《从土木之变开始模拟天下》 正文 第1章 模拟器:你又死了 一丝冷雨落在脸上,惊醒了迷糊的苏城。 这是哪? 入眼是密密麻麻的军帐,神情萎靡的拎马槊红甲明军,远处,是并不高大的军堡土墙。 土木堡? 苏城拍了拍脑袋,湿漉漉的铁盔颇冷,凉意,让他清醒了一些。 这是,穿越了? “苏城、胡三,进帐来。” 有嘶哑的声音在身后营帐内响起。 两人进了营帐,苏城学着胡三,向帐内几位或青袍、或绿袍的文官行礼。 “见过列位大人。” 为首的青袍文官李大人嘴唇干裂,声音嘶哑: “二位勇士尽忠职守,先去歇息会子吧。” 两人谢过青袍的李大人,到营帐角落歇息去了。 苏城缩在角落坐下,摘下头盔,背靠营帐,就开始打盹。 耳边,是李大人跟几位大人嘶哑但焦灼的声音: “和谈不可取,唯一败尔,我等需谋自救。” “上皇不纳谏言” “皆奸宦之过……” 在几人的吵嚷声中,苏城闭上了眼睛。 确定了,这里就是土木堡,明英宗朱祁镇率二十万明军折戟之地。 二十万大军四方奔逃,死者逾七万。 想着史料记载,苏城心中忐忑,二十个人就有十三个生还,总不会少我一个。 【模拟系统启动中……】 【模拟载入……】 【是否开启第一次模拟?】 看着眼前的界面,苏城心中大喜,金手指啊。 开始模拟。 黑烟蜿蜒,眼前界面转换,字迹蜿蜒跳动。 【今日模拟剩余次数:10】 模拟启动,请选择模拟载入节点。 申时、酉时、戌时、亥时、子时…… 这应该是从此刻开始到明后天的时间。 苏城想了想,选了明日午时。 黑烟蜿蜒,周围景色变幻。 苏城睁开眼,只见周围明军号哭奔逃,兵甲旗幡满地,瓦剌骑兵从身旁呼啸而过…… 不对,瓦剌骑兵? 下一刻,苏城就感觉天旋地转,看到一个无头的尸体喷着血倒地。 有些眼熟? 剧烈的疼痛从脖颈处传来,苏城眼前彻底黑了。 周遭景物虚化,黑色的烟雾蜿蜒跳动,显出一长串字迹。 【你死了】 【本次存活8秒,你死于瓦剌精骑的弯刀】 【奖励:无】 【评价:你明日的运气一般,武力值过低的小兵就是这样的死法】 苏城:京营五军营右掖军小兵 武力:6 谋略:4 政治:2 内政:3 苏城有些蛋疼,脑袋都掉了还叫运气一般! 模拟结果后面是苏成的自身数据,各项数据都让苏城足够失望。 数据比较一般,武力6,比战五渣也就高上一点,不愧是武力值过低的小兵。 若是武力再高点,就有希望躲过瓦剌骑兵的弯刀,在战场上想要活下去,就要武力高。 啊,对,运气也是必不可少。 不行,再模拟一遍。 苏路决定这次选未时。 模拟器没有动作,只是出现了一行字。 【午时都死了的人还有未时吗】 竟然还有这样的限制! 苏城想了想,把模拟的时间向前提了一点点,选择重新模拟。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苏城再次载入了模拟场景。 口渴。 嘴唇干裂,嗓子眼如同冒烟了一样,周遭更是乱哄哄的一片。 这是土木堡外,距离十五里河还有几十米远,周遭是奔突而过的明军,丢盔弃甲。 远处河边,是密密麻麻弯腰饮水的明军。 大地震动,铁蹄声声。 瓦剌铁骑呼啸而来,第一匹战马上,瓦剌骑兵挥舞了钢刀。 苏城闪身、后跳,一把雪亮的弯刀擦着脖子前面的胸甲划过,刀刃带起的风让苏城脖子里起了鸡皮疙瘩。 好险! 两匹战马冲锋而至,马背上的骑士同时劈下了钢刀,苏城努力扭动身体…… 【你死了】 【本次存活26秒,又是失败的一生啊,你死于瓦剌骑兵的弯刀】 【奖励:你认为应该有吗】 【评价:又浪费了一次模拟机会,正面战场上武力值才是活下去的保障】 苏城:京营五军营右掖军小兵 武力:6 谋略:4 政治:2 内政:3 这次苏城没有再立即进入模拟,用汗湿的手摸了一下脖子。 还在,脖子还在,活着的感觉真好。 武力还是太低,明明看到瓦剌轻骑冲锋而来,左右闪躲了两下,避过了第一把弯刀,第二第三把没躲过去。 要提高武力,才能在战场上活下去啊。 继续模拟。 苏城咬了咬牙,被砍头的感觉虽然不好,但明日午时自己就要没命,要赶在明天之前找到活下去的法子。 开启模拟。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辰时,土木堡中。 李大人的声音在苏城旁边响起: “苏城,本官随从死伤尽了,望你能照顾本官一二。” 照顾一二? 苏城看向旁边嘴唇干裂的李大人,嘴角抽动,一脸鄙夷。 老子马上就要交代了,还照顾你李大人,做梦去吧你。 “起开,点滴恩惠就想让老子卖命,做梦。” 苏城一把推开了李大人,老子都没几个时辰好活,救你个鬼。 “哗啦” 一旁的胡三拔刀而起: “胆敢袭击朝廷命官李大人,该杀。” …… 【你死了】 【本次存活1分钟,破纪录了,你死于袍泽的腰刀】 【奖励:达不到标准】 【评价:被自己的袍泽杀死,不但武力值不行,你的人品真不怎么样,】 苏城:京营五军营右掖军小兵 武力:6 谋略:4 政治:2 内政:3 从模拟器退了出来,苏城瞪了旁边抱刀而坐的胡三一眼,这孙子浓眉大眼的,没想到杀起自己来竟然毫不手软。 胡三被苏城瞪了一眼,顿时有些胆怯,难道这小子发现俺稀罕李大人了…… 营帐里几位大人的声音还在继续,被引入帐篷休息的军士又多了几个,跟苏城胡三一样,抱着刀倚着帐篷休息。 于今连番战败,京营的建制虽存,但逃亡路上三大营各有将官军士逃散。 以苏城所在的五军营右掖军为例,自大同驻跸以来,提督武臣没时间管他们,坐营官被抽调到成国公部至今未归。 总而言之,右掖军现在没人管,与右掖军差不多的还有左掖军,神机营几个营头听说更严重一些。 随扈的队伍中文官颇多,在圣驾转迁的路上,这些大人们手下的扈从家仆多有逃散,为了活命,他们就把注意打到了这些没有主将管束的经营军士身上。 苏成跟胡三是被一个叫杨善的官员从右掖军要来的,随侍几位大人已经有好几日了。 苏城想着模拟时李大人对自己说的话,今天的拉拢就是为了明天的卖命,读书人果然都心脏。 进入模拟 未时 【你已经死亡】 被胡三杀了一次,未时也不能选了,苏城在心里把胡三骂了一顿。 果断前移,选择更前一点的时间。 黑烟蜿蜒,场景再次变幻…… 粗糙的硬面饼入口,干的厉害…… 这次是在营帐内,李大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诸位勇士多吃一些,今日若有不虞,逃命时还能多几分气力。” 苏城艰难的把干面饼咽下,四下逡巡,胡三这孙子怎么跑李大人身边去了,寸步不离的样子。 营外响起聚兵鼓声,众兵不敢迟疑,拿着粗面饼纷纷起身。 土木堡外,大军列阵。 苏城站在胡三旁边,看着前面的李大人,想着待会儿自己能活命的法子。 前军开始骚动起来了,有军士奔出。 李大人与旁边的同僚对望一眼,分别转向了身后的军士。 “勇士可愿助我……” 几位青袍大人开始游说军士。 轮到胡三的时候,李大人的话音未落,他就喜出望外的说: “敢不为大人效死。” 看他的模样,苏城脑门上都是问号,这厮不对劲。 不过没等苏城反应过来,李大人就转向了他。 “勇士可愿助我,待回了京城,必有厚报。” 胡三的目光立即就盯上了苏城。 苏城…… 算了,先活过这一刻。 “敢不效死。” 苏城学着胡三的模样,感激涕零。 胡三激动的拍了拍苏城的肩膀,不过用力有点大,大巴掌差点儿把苏城给拍死。 前军突然呼喝起来。 左掖军一个姓孙的把总丢了大刀,撒丫子向十五里河跑去,明军一下就乱了起来,效仿孙把总者甚众,大刀长枪被扔的乱七八糟。 大地震动,铁蹄隆隆,瓦剌骑兵陡然自斜刺杀出,拦腰截断了明军。 弯刀乱挥,血流满地。 明军大乱。 惨叫伴着呼喝,失去抵抗勇气的明军成建制崩塌。 苏城果断转身向土木堡跑去。 河水就是催命毒药,自己死在取水路上好几次了。 “隆隆隆……” 马蹄声自土木堡另一侧冲出,苏城迎头撞上了黑色铁骑洪流。 几次闪躲,苏成被一个骑士一刀劈下,落在了战马蹄子下面…… 【你又死了】 …… 正文 第2章 你又憋屈的死了 【本次存活2时3分,打破了历史记录,你死于瓦剌精骑的弯刀与战马的铁蹄】 【奖励:未达标准】 【评价;一次失败的尝试,建议宿主动动脑子】 苏城:京营五军营右掖军小兵 武力:6 谋略:4 政治:2 内政:3 …… 苏城怒了,我就不动脑子,非要靠肌肉莽出个活法来。 土木之变中,死了不少文官武将. 兵部尚书邝埜、户部尚书王佐、太师英国公张辅,成国公朱勇…… 但是,活下来的文官武将也有不少。 苏城灵机一动,不知道姓李的大人有没有? 吏部文选司主事李贤,这人活下来了,而且后世很有名气。 为什么有名气,因为后面他当了大官。 叫门天子朱祁镇发动夺门之变,复辟为帝后,这人又入阁当了阁臣。 “啪” 苏城给了旁边睡觉的胡三一巴掌,在胡三懵逼中问到: “李大人叫什么名字来着?” 听到李大人三个字,胡三因为被打脸而升起的怒意立即消散了,一脸憨笑的回答了: “李大人单名,就一个贤字,你也觉得是好名字吧。” 苏城心中大定,随便应付了胡三几句,就闭上了眼睛。 胡三摸了摸有些疼的右脸,刚才我想干什么来着? 发火? 对,谁挨了打不想发火。 起身,胡三就要发火,可是直起身就看到了躺着的诸位大人,李大人的疑惑的目光看过来,胡三立即就不吭声了,一脸堆笑的坐下。 睡觉,睡觉,不能耽误李大人睡觉,被打脸算个啥。 …… 继续模拟。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苏城进入了模拟。 粗糙的面饼入喉,同样的被请托,瓦剌骑兵同样自斜刺杀出。 胡三架着李大人跑了,受了请托的明军都跟了上去。 苏城果断的跟了上去,李大人就是指路明灯,李大人就是活命的保障。 跑跑停停,苏城紧跟李大人,一群人果然出了战圈。 苏城大喜过望,这条逃跑路线要记牢,方便下次尝试。 李大人果然是幸存者啊,一定要跟好了。 河边,大人们饮了水,稍作休息,几位大人们讨论起下一步的方向。 “我们应当向左,此地距离怀来卫只有二十里,怀来卫有边军,当能无虞。” “不妥,应向宣府行,总兵官杨洪威震瓦剌,宣府必不会被贼所破。” “此言差矣,杨王威名传遍瓦剌,也先对杨洪大军定然虎视眈眈,宣府不可往。” …… 一帮文官争论起来了,谁也说服不了谁。 宣府、怀来卫,就连大同都有人想去,场上一时陷入了僵局。 “不如大家各走各的。” 苏城出主意。 他不怕,大不了多死几次,只要能活下来一次就赚了。 李大人赞赏的看了苏城一眼,表示了同意。 很快,大人们达成了一致。 军士们的选择也很快,除了苏城,都选好了要追随的大人。 李大人看向苏城: “苏城,我们走。” 说着,李大人向旁边的胡三看了一眼,这黑汉子看自己的目光有些不对,自己感觉毛毛的,还是苏城那浑不在意的模样让人放心。 苏城断然拒绝,不敢跟他俩走,万一再冒犯了李大人,胡三脑子一抽,肯定把自己干了,到时候找谁说理去。 “咔嚓” “言而无信,胆敢拒绝李大人!” 这是苏城听到的最后一句话,胡三说的。 【你死了,比较无辜】 【本次存活3时18分,打破了以往的记录,你死于袍泽的腰刀】 【奖励:死的这么憋屈就不要考虑奖励了】 【评价:傻子也不能在同一个地方栽倒两次】 苏城:京营五军营右掖军小兵 武力:6 谋略:4 政治:2 内政:3 苏城醒了。 天,已经黑了。 营帐里,苏城怒瞪旁边的胡三,你孙子害老子死两次了。 胡三还没有睡着,借着帐篷里微弱的光,看到了苏城瞪圆了的眼,顿时有些茫然,我啥时候惹他了。 “城老弟,你瞪我干甚?” 胡三摸着大脑袋,一脸迷茫。 苏城哼了一声,转头不理会这孙子了。 继续模拟,都快活不过一天了,还有啥好纠结的。 这回要提前跟胡三他们分开,只要不被李大人邀请,自己就有机会试试别的活命路子。 奔逃途中,苏城决定掉队,不给李大人邀请的机会,就不会惹上胡三了。 向左走,远离怀来卫和宣府的方向。 苏城知道,历史上的土木之变中,宣府总兵官杨洪被瓦剌平章阿拉知院率大军牢牢钉在宣府,怀来卫已经被也先大军提前攻下,这两方都不是好去处。 只能另一侧的长城关隘,马营,良乡口和一些叫不上名字的隘口。 远处,喊杀声还在继续,火光冲天而起,随着暗夜愈发醒目起来了。 不过苏城的运气不错,掉队之后,苏路翻越几处山峦,看到了长城城墙,沿着城墙,终于到了一处小隘口。 隘口很小,只能通人,不能过马,守军也不过三百人。 守将是个黑大个,名叫孙勇,此刻正全副披挂,领着兵看向土木堡方向。 “虏贼势大,回关坚守。” 筋疲力尽的苏城疲惫的说着。 终于活下来了,死了这么多次,终于有了活下去的路子了。 回到关内,苏城讲了土木堡的惨状,五军营兵败如山倒,三千营不知所踪,死者不计其数。 孙勇听不下去了,吩咐手下的百户守关,强拖着苏城出关,要往土木堡战场一行。 苏城…… 到了桑干河,迎面撞上了一队正屠戮京营的虏贼。 孙勇拔刀而起。 苏城…… 【你死了】 【本次存活时1日6时,打破了以往的记录,你死于瓦剌骑兵的弯刀】 【奖励:无】 【评价:找到了存活的方法,但还是没能免于死亡,想要活下去需要动动脑子】 苏城:京营五军营右掖军小兵 武力:6 谋略:4 政治:2 内政:3 …… 营帐内,苏城睁开了眼,摸了摸手里的钢刀,心中稍安,战场上有兵器才能保命。 不过,武力还是有点低啊,被孙勇抓着脖子就带走了。 要是自己比孙勇武力高,老子才不回土木堡。 连续数次被砍死,苏城有些疲惫,真想就这样睡过去,管他明日死不死的。 “苏城你还没有睡着,担忧明日的战局吗?” 李大人温和的声音,在暗夜里响起。 苏城这才注意到,营帐中间的桌子已经撤了,摆着几个床铺,几位大人已经躺下了。 李大人躺在离着自己不远的地方,胡三这孙子睡的地方离李大人真近。 看到苏城,李大人坐了起来,招呼苏城一声,两人相跟着出了营帐,寻了地方小解。 “今日战报,成国公朱勇冒进中伏,战死在鹞儿岭,我军境遇堪忧啊。” 李大人看着苏城,目光炯炯的说着。 苏城正在束紧裤腰带,闻言看了李大人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跟自己这个小兵说这些。 “英国公张辅用兵如神,定能辅助陛下,打退瓦剌人。” 苏城安慰着李大人。 李大人摇了摇头,收束好腰带,转身向营帐走去: “走吧,明日恐有大事发生,要先休息好。” 两人回了营帐,先后躺下。 苏城却没了睡意,成国公死了,右掖军坐营官怕是也完蛋了,明日瓦剌人怕是要真如模拟器中的情形一样,发起总攻。 要赶紧找到活下去的路子。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开始模拟…… 追随着李大人,苏城轻车熟路的跑到了桑干河边,停了下来。 苏城决定莽一波。 在几位大人争论该向何处逃的时候,他突然站了出来: “我认为应当走这个方向,怀来卫肯定不能走,宣府肯定有瓦剌重兵囤聚,否则杨洪不会坐视皇上陷于重围。” “这里有几个长城隘口,不通马,瓦剌人肯定不会经过这儿。” 文官们都停了下来,纷纷看向苏城。 “一个大头兵,能懂什么战局,宣府有瓦剌重兵,岂不是正说明宣府还未失陷,正是逃命去处。” “我意还是阳和口,瓦剌兵力有限,必不能同时攻下怀来卫与阳和口。” “怀来卫不可走,小隘口更不可能在瓦剌人大军兵峰之下幸存。” 苏城被批了一顿。 李大人突然站了出来: “我与杨大人的看法恰恰相反,这几个小隘口可能是我等的活命之所。” 大人们又争论起来了。 胡三肩膀碰了苏城一下,嘿嘿一笑: “嘿,你小子不错,李大人都同意你的看法了。” 苏城默默的远离了胡三一点,这孙子是李大人的舔狗,等会万一再冒犯到李大人,又要白死一回了。 自己一天才10次模拟机会,被这孙子浪费三回了。 胡三…… 几位大人没能达成统一意见,决定分道扬镳。 李大人对苏城在逃出土木堡的路途上的表现颇为认可,与苏城商量逃走的路线,苏城看了看虎视眈眈的胡三,只能说出自己的目标。 李大人颇为认同,让苏城带路,走小隘口。 一路无话,三人再次见到了守将孙勇,这次陈述的人换成了李大人。 听完李大人的叙述,孙勇提出要去土木堡勤王救驾。 李大人三言两语就打消了孙勇的想法。 “瓦剌人势大,精骑过万,京营二十万大军四散,你去了只能送死。” “你死则死矣,隘口失了镇守官军,瓦剌人游骑至此,屠了这一地百姓,谁之过与?” 孙勇有些意动,自己身负守土之责啊。 苏城佩服不已,还是读书人会说话啊,看看人家李大人,三言两语就把孙勇忽悠了,咱就不成。 “噌噌噌……” 密集的箭矢声音响起,一蓬箭雨从关墙下射了上来。 苏城腾挪闪退,最后还是捂着胸口,嘴里喷着血沫子倒下。 目光所及,孙勇、胡三、墙上守军都乱七八糟的倒下了。 【你又憋屈的死了】 …… 正文 第3章 抽奖机会+1 【本次存活21时8分,距离获得奖励的时间可越来越远了,你死于瓦剌兵的弓箭】 【奖励;见上一行】 【评价;死的虽惨,但走在了升官发财的正确道路上】 苏城:京营五军营右掖军小兵 武力:6 谋略:4 政治:2 内政:3 暗夜里,苏城睁开了眼。 营帐内的人都已经睡着了,李大人在胡三旁边发出了鼾声,巡夜军士走动时铁甲甲页摩擦声间或传来。 这次模拟系统的评价有些意思,似乎这样走才是正确的路。 继续模拟 苏城闭上了眼睛。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苏城带路,轻车熟路的突出包围,到达了桑干河。 文官大人们争论的时候,苏城提出自己的见解。 李大人赞同,胡三嘿嘿一笑,三人朝不远处的小隘口进发。 见到了守将孙勇。 “先别忙说话,我们被瓦剌人缀上了。” 苏城一指黑压压的关墙外,满脸焦急。 孙勇混不在意的一摆手: “不可能,我在左近的山头布置了夜不收,兄弟们都是精……。” 说着,孙勇向关墙下探出了头。 “噌噌噌……” 孙勇成了刺猬,话都没说完。 苏城捂着胸口的箭矢,心中满是郁闷。 这次瓦剌人来的有些快啊。 【你死了】 【本次存活21时8分,你死于瓦剌兵的弓箭】 【奖励;越来越远了】 【评价;死的虽惨,但走在了升官发财的正确道路上】 苏城:京营五军营右掖军小兵 武力:6 谋略:4 政治:2 内政:3 苏城一拍大腿,找到原因了。 熟睡中的胡三一声惨嚎,捂着大腿根怒视苏城。 苏城好一顿忽悠,才把胡三给忽悠睡了。 这次存活的时间跟上次一样,说明虏贼来的时间是固定的,但是自己一行三人到关隘的时间晚了一些。 继续模拟……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苏城轻车熟路,带领众人逃到了桑干河上游。 文官老大人们开始讨论该怎么跑。 苏路担心时间不够,干脆利索的说了: “大家各有想法,就按照自己的想法跑吧,万一瓦剌人追上来,咱们怎么死都不知道。” 一众大人们纷纷指责苏城。 得,这次又多讨论了会,才分出了前后左右。 苏城带着三人踏上了通向孙勇关隘的路。 走了一半苏城反应过来,这次似乎多了一个人。 “在下石璟。” 多出来的年轻人客气的对苏路说着。 李大人倒是认识石璟,给苏路介绍了: “这位是驸马都尉。” 苏城惊讶极了,这么年轻的驸马。 “赶紧走,瓦剌人还在后面,若是被缀上,则死无地也。” 苏城不耐烦的催促了两人。 如果再跟昨日一样晚至,怕还是要被瓦剌人弄死。 山路崎岖难行,驸马虽然出身武勋,但依然走不快。 未至关城,四人就遇到了瓦剌兵。 被射成刺猬的苏城,看着踏过自己进入隘口的瓦剌人,心中那个恨啊。 下回我要是再带上石璟这孙子,我就是孙子。 【你死了】 【本次存活21时6分,你死于瓦剌兵的弓箭】 【奖励:无】 【评价:虽然死的憋屈,但距离升官发大财又近了】 苏城:京营五军营右掖军小兵 武力:6 谋略:4 政治:2 内政:3 从暗夜里醒来的苏城咬了咬牙,想想关隘外的一众瓦剌兵,想到了一个法子。 继续模拟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再次进入到熟悉的场景,有惊无险的逃到了桑干河上游。 文官大人们发生分歧的时候,苏城没有吭声。 等大家决定分道扬镳后,李大人就开始招揽苏城。 在胡三热切的目光里,苏城说服了李大人同行。 石璟走到三人面前: “李大人,不介意加我一个吧。” 四人再一次上路了。 走了一段路后,苏城就信口开河: “我们似乎被瓦剌人缀上了。” 三人顿时被吓尿了,四下乱瞧,却没看到瓦剌人的影子。 胡三顿时就不乐意了: “苏城你不要吓人。” 苏城开始劝服三人: “我们肯定被瓦剌人缀上了,他们现在不动手,不过是想要放长线钓大鱼。” “前面关隘的守将叫孙勇,手下有三百余兵,若是在关外伏击一次,当能拿下这股瓦剌人。” 苏城不善言辞,但也不得不说。 胡三被派了出去,轻装疾行。 苏城三人依旧慢腾腾的,在天黑之前,终于到了关隘。 “射” 关墙上响起孙勇沉闷的吼声。 稀稀拉拉的射箭声之后,埋伏在道旁的守关明军就冲了出来。 一阵喊杀之后,战事结束。 明军三百,击杀瓦剌人二十三,逃走上百,留下旗帜一面。 李大人拍着苏城的肩膀: “苏城厉害,军中最精锐的夜不收,也不过如你一般。” 驸马都尉石璟笑着揽了苏城的肩膀: “苏兄你救我一命,他日回了京师,必有厚报。” 打扫了战场,众人进了关城,孙勇命人整治了饭食。 休息一晚,第二日,李大人与石璟决定启程回京。土木堡出了这么大的事,两人作为亲历者,要赶紧回报京师。 苏城不想回去。 就算护送两人回到京城,凭着这次的功劳,苏城顶多升到百户,不如留在这儿,捡点儿边角功劳。 回到京城这模拟器的用武之地就小了。 李大人与石璟跟苏城依依惜别。 “我李贤若能回到京城,必上奏朝廷为汝表功。” 石璟拍了拍苏城的肩膀,三人上路了。 孙勇很钦佩苏城的勇敢,揽着苏城的肩膀,正要说几句的当儿,关墙上突然响起凄厉的示警。 “敌袭” 苏城提刀跟在孙勇后面上了城墙。 瓦剌人如潮水般涌了上来,粗看之下,不少于六百人。 “杀” 苏城一刀剁翻一个爬上城头的瓦剌人。 血,喷了苏城一脸一身。 不过下一刻,苏城就被一柄弯刀割破了肚子,肠子都流了出来。 …… 【你死了】 【本次存活33时15分,打破了以往记录,你死于瓦剌兵的弯刀】 【奖励:抽奖+1】 【评价:恭喜你,在升官大道上越走越宽了】 苏城:京营五军营右掖军小兵 武力:6 谋略:4 政治:2 内政:3 历经千辛万苦,经历无数次模拟,苏城终于得了一次奖励。 搓了搓手,苏城对着手心吹了口气,希望这次能够欧皇一把。 孙勇、李贤、石璟、胡三、左掖营千户,瓦剌头领…… 一众跟苏城有过接触的人从苏城眼前闪过 最后留下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武将。 郭懋,曾在土木堡侧翼的麻峪口彻夜鏖战,抵挡瓦剌人试探进攻的都指挥使郭懋。 【你获得了都指挥使郭懋十分之一的武力】 【武力+8】 都指挥使的武力? 都指挥郭懋,麻峪口守将,能顶着瓦剌人的攻击鏖战一夜不退,勇将也。 可惜因为朱祁镇不为援,麻峪口守军尽没,死了之后,明军侧翼失去了策应。 这些日子苏城接触过的武将,郭懋属于其中翘楚。 可我好像没跟郭懋接触过啊? 下一刻,苏城只觉体内一热,眼前一黑,晕过去了。 正文 第4章 苏城有勇有谋 苏城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胡三正在收拾东西,看到苏城醒来,把手上的一块干饼递了过来: “李大人给你留的,吃吧。” 看着胡三递到自己眼前的干饼,苏城接过来小口咀嚼。 按照自己在模拟器里的经验,外面该响号了,自麻峪口退回的都指挥使郭懋开始聚集左翼明军,准备防备瓦剌人袭击。 “嘟……” 沉闷的牛角号在营地内响起。 土木堡前,很快就聚拢了成阵的明军,五军营、三千营各呈阵列向前,神机营反倒是处在了最后。 土木堡被围困数日,水源被瓦剌人截断,大半明军已经断水两日,能成阵,已经是督军的勋贵得力了。 后阵,有远见的官员们都已经暗中动了起来。 李贤带着胡三过来拉拢苏城: “今日若是被破阵,希望苏城你能护我而走,他日若能重返京城,我李贤必有厚报。” 胡三也凑过来说着: “城老弟,咱俩这一路上相互扶助,定能保李大人回返京城。” 苏城:…… 不同意好像也不行啊! 苏城点了点头,目光里瞧到石璟正从三人身边走过,于是开口朗声说着: “好,现在号令不明,等会儿我军必然溃散,瓦剌轻骑冲阵,你们务必要跟着我走,我保你们能活。” 说着,苏城看了远处的石璟一眼,这孙子是驸马都尉,可要跟着我走,你也是我升官发财的保证。 胡三惊讶的看了苏城一眼,苏城老弟说话这么自信。 李贤却不管别的,几次拉拢,终于让苏城向自己靠拢了,这就行了。 这时,左掖军的孙把总抛了盔甲,鼓噪着冲向河边,整个左掖军都被他带动。 熟悉的场景再次上演。 苏城所在的右掖军坐营官未归,几个副都督弹压不住,鼓噪喝骂之声不绝,旗幡乱七八糟,整个儿乱了起来。 明军一窝蜂的奔向前方的十五里河,只余下郭懋统领的卫所兵被郭懋强力弹压,暂时未动。 苏城看了一眼头发花白的老将,老将迟暮,可惜跟了一个不靠谱的皇帝。 李贤突然问着苏城: “苏城你想跟郭指挥使说点什么?” 说着,李贤向未曾乱了阵型的卫所军而去,胡三跟了上去。 苏城脸色微愕,我没有跟郭懋接触过? 李贤行至卫所兵军阵之外,郭懋拨转马头,疑惑的看向李贤一行: “这位大人有何指教?” 李贤抱拳: “郭指挥使客气了,我没有什么指教,只是我身边的这位勇士与郭指挥使有些话说。” 苏城一愣,因为我? 不过下一刻,几百道目光都看了过来,看向苏城。 苏城上前,向郭懋行礼: “老将军,我军阵型崩溃只在须臾之间,望老将军早做打算。” 说完,苏城向郭懋行了一礼,退回到了李贤与胡三身旁。 郭懋惊讶的看了苏城一眼,看装束,这小子应该是京营兵,小卒一个,但是眼光却是不差,是个可用的。 摇了摇头,郭懋语气嘶哑: “多谢小兄弟提醒,然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郭懋现在没有指摘战局的权力,那就为君前驱,奋力拼杀,若战不谐,唯死而已。” 苏城闻言,向郭懋又行了一礼,转身,跟着李贤一行,向另外一个方向跑去。 鼓声震天,铁蹄声声。 斜刺里,瓦剌轻骑如一道洪流,拦腰截断了明军,铁蹄翻飞,血泥飞舞,明军彻底大乱。 苏城引路,轻车熟路的避过了正面战场。 躲过了三次瓦剌人的哨探,避过了两处屯兵地,一行人逃到了桑干河上游,到了暂时安全的地方。 累的走不动的文官老爷们一屁股坐了下来,口渴的蹲在河边捧水喝,口不渴的就开始高谈阔论。 “我意走宣府,杨洪镇……” “还是大同稳妥,我等离开大同不过六七日……” …… 关乎逃命大事,文官们各抒己见,唾沫星子乱飞,争论不休。 苏城喝了几口水,缓解了一下胸中的饥渴,气定神闲的坐下,舒缓一下身体。 胡三在苏城旁边坐下,边撩起水喝着边说: “城老弟,你小子这回吃了药了,跑这么远也不见胸闷气喘的,小体格子比老子还能跑。” 旁边上气不接下气的石璟也附和着: “苏城厉害,不愧是五军营的精锐,一路上带着我们轻而易举的避开瓦剌人,就连这体力也是军中拔尖儿的。” 苏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是有点儿不大正常,比往日里能跑了很多啊。 郭懋的武力对自己的加成,似乎有点大。 自己只是增加了郭懋十分之一的武力,也就是说郭懋的武力是80左右,老将军战功赫赫,杀敌无算,这样的老将才80武力,不知道90、100武力的都是些什么人。 不过自己现在武力也才14,脱离了单位数,不知道现在算是处在什么水平。 百户、总旗、副千户,还是其它,可惜明军不是以武力划分军职,要不然现在自己应该能升官了。 桑干河两侧都是沙石,河流蜿蜒平坦,在下游的极远处,已经可以见到影影绰绰的人影,四散的败军开始出现在这个方向上。 苏城想着需要在关隘下埋伏追敌,于是开口打断了争论的列位大人。 “瓦剌人追来了,既然诸位大人无法达成统一,不如各走各路,生死由己。” 李贤第一个站了出来: “苏城说的对,既然如此,列位大人,咱们各走各的生路,再争论下去,死于瓦剌人屠刀之下,就可笑了。” 在场的既有吏部的郎中,也有礼部的员外郎,品级都差不太多,自然是谁也压服不了谁,各自商量了一会。 做鸟兽散。 苏城四人重新踏上了通往小隘口的路。 道路崎岖难行,四人行进的速度很慢。 石璟虽然是勋贵出身,但当了驸马后养尊处优,体力就差了。 李贤出身清贵文官,更是身娇体弱,刚才更是磨破了脚皮,速度更慢。 胡三不忍,屡次提议休息。 四人翻过一处山岭,在胡三再一次提议下,开始休息的时候,太阳开始西斜,天开始变的暗了。 苏城站在高处,目光向左近扫了一遍,想要看看模拟中那阴魂不散,缀在身后的瓦剌兵在何处。 周遭山岭起伏,地势崎岖难行。 距四人休息之处有几百步远的山脚下,有条地势不太平坦的蜿蜒小路,应是人走出来,虽然不宽,但匹马慢行应当是没有问题。 在道路的尽头,隐隐约约有着不少人影。 “我们被瓦剌人缀上了。” 苏城跳下山梁,开口说着。 三人立即站了起来,李贤还算镇定,石璟与胡三已经慌乱起来了。 苏城目视三人: “来的瓦剌人不多,约莫一二百人,我知道前面关隘守军有三百人左右,现在必须遣人前去,如果能通知守将,埋伏这些瓦剌人。” “我们还是有活下去的希望。” 李贤跟石璟都是贵人,好不容易从土木堡逃了命,这会子正是惜命的时候,闻言脸都白了,忙不失迭的表示了赞同。 “好,赶紧通知那守将,拿我的官印……” 李贤在怀里摸了个寂寞,官印远在京师,能证明自身并且调动守将的符节还是要看石璟。 石璟从腰侧锦袋里拿出一枚令牌,递给苏城: “这是我身为驸马都尉的腰牌,你拿去知会守将,他自然会听命于你行事。” 苏城接过被打理的干净的腰牌,这是勋贵身份的代表,在军中就是通行证,在这个时候指挥下守将问题不大。 李贤突然拦住了苏城: “苏城有勇有谋,后面与敌周旋,离不开苏城,还是麻烦胡三壮士走一遭吧。” 石璟闻言连连点头,把腰牌夺过来丢胡三手里。 “对对对,我等能不能活下来,要靠苏城你了。” 石璟也不是傻子,知道现在的情况下,留下苏城在身边,才是最好的保命法子。 胡三走了。 三人不敢再停留,也起身向关隘行去。 不过李贤跟石璟体力不足,前行的速度很慢,眼瞧着太阳落下了山坡,三人还没看到关隘。 原本平坦的小道,逐渐变成了羊肠路,渐渐的,马匹也不能通行了。 石璟一身疲惫,小腿如同灌铅了一样,他喘着粗气问了苏城: “苏兄,敢问这里距关隘还有多远?” 李贤也同样目光迫切的看向他,逃难一天,李贤脚下的鞋子都磨烂了,再走下去都要起泡了。 苏城打量了一下四周,地形与记忆中不差,是最理想的伏击之地。 “哇哩哇啦……” 身后,响起了瓦剌人的怪叫,这伙瓦剌人终于忍不住了。 苏城目光扫过左近,这里与模拟器中的地形相同,伏兵应该就在山坡两侧,冲过去,就死不了了。 伸手一指前面的山坡,苏城声音响亮: “爬上山坡,我们就到了。” 说完一手扶李贤,一手拉石璟,三人跌跌闯闯的向山坡跑去。 “哇哇哇” 瓦剌人发出哇哩哇啦的怪叫声,挥舞着弯刀,沿着羊肠小道,冲上了山坡。 战斗,在刹那间展开…… 正文 第5章 武力值还是太低了 挥舞着弯刀的瓦剌人,冲上了山坡,这里已经是守军伏击圈子的外围。 山坡顶上,苏城松开两人的胳膊,拔出了腰间的刀,转身向下。 “两位大人自去,我来断后。” 石璟惊讶的看了苏城一眼,身后可是有一百多瓦剌人,苏兄这么勇的吗,自己这个驸马都尉好像有点废啊。 李贤呼呼喘着粗气,看向苏城的目光里多了不少钦佩,舍身就死,真勇士也,这次自己若是死在瓦剌人手中就罢了。 若是不死,自当让这样的勇士身居朝堂高位,朝中腐朽废物的勋贵,就缺这样的勇士。 石璟转身,举起了赶路时捡的拐杖: “李大人且去,我与苏兄并肩御敌。” 李贤闻言眼中的惊愕都快要溢出来了。 驸马都尉石璟,在朝中名声并不好,他自己放贷,要不回钱来,让朝堂诸公给他要钱的事儿都能办出来。 没想到今日也有面对瓦剌人的勇气。 勋贵之中还是有真汉子的,他们只是缺少领头羊啊。 李贤看向持刀向前的苏城,步伐矫健,身手敏捷,目光坚定。 苏老弟年纪虽幼,但不缺武勇智谋,在这次大变之后,大明将倾之时,就算不能做朝廷勋贵的领头人,当个高阶武勋将领却是绰绰有余。 “我与苏老弟驸马爷共同御敌。” 李贤也转过身来,举起了手里的木杖,颤颤巍巍。 苏城有些惊讶,这二位也这么勇的吗。 不过,希望他们能挺过这前面这十几个瓦剌黑汉子的弯刀。 “杀啊” 两声大喊先后从两侧的坡下响起,两个黑汉子同样从坡下窜了出来。 胡三高喊着,从坡下跳了上来,挥舞着弯刀,另外一侧,关口守将孙勇领着一股明军从右侧的山坡下冲了出来。 “杀” 孙勇的喊声更响。 两侧的瓦剌人猝不及防,一下被砍翻了好几个。 明军势众,几个呼吸的功夫,就把瓦剌人的队伍拦腰截断,分割包围。 最前面,领头的瓦剌黑汉子弯刀下斩,到了苏城面门。 弯刀刀面雪亮,割裂空气的呜呜声,伴着黑汉子口中吐出的口臭味儿扑面而来。 苏城握紧钢刀,跨步,侧身,扬刀。 “噗” 钢刀直接把黑汉子腰间撩开一个大口子,内脏混着鲜血,一下就喷了出来。 前冲的汉子扑倒在地。 苏城向左侧再跨出一步,避开一把从腰间刺来的弯刀,任由弯刀在自己的胳膊上划开一个口子,反手挥刀。 “噌” 一颗胡子拉碴的瓦剌脑袋落地。 苏城侧身,钢刀顺势从身侧挥出,手臂伤口的血沾在了胸甲上,一片血红。 钢刀磕开一把从后背砍过来的弯刀,一荡一收之间,顺势刺入了弯刀主人的腋窝。 手臂一伸一缩之间,一个瓦剌兵半截身体喷着血倒下了。 苏城向左侧跨出一步,染血的钢刀挥舞半个圆圈,砍倒最后一个站着的瓦剌人。 气势被夺的瓦剌人失了勇气,怪叫着丢下一地尸体,逃下了山坡。 拎着木棍的石璟一拍李贤的肩膀,神情激动: “苏兄好手段,一步杀一人,真悍勇之将也!” 李贤更是激动,经历了鹞儿岭惨败,成国公战死,土木堡京营的土崩瓦解,一度让李贤丧失了对朝廷大军的勇气。 看到苏城的勇猛,李贤重新燃起了对京营的希望,苏城一个五军营小兵,尚且如此勇武,五军营数万大军中,又有多少悍勇之将。 还是领兵的勋贵不行,他们已经腐朽不砍了,朝廷需要的是能征善战的勋贵,是苏城这样勇武的草根之将。 李贤心中把苏城推上高位的心思愈发炽热了。 孙勇杀的浑身是血,拎着钢刀走来,大大咧咧的向苏城行了一礼: “这位兄弟好俊的功夫,不知是哪位在哪一卫任职?” 苏城收起钢刀,握了一下拳头,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中的激动。 刚才的战斗也是险象环生,若不是自己以伤换命,以快打慢,不会这么容易就解决四个瓦剌兵。 武力值还是太低啊! 苏城从布甲上撕下布条,裹住胳膊上还在流血的伤口,边看向半身血污的孙勇,笑着说了: “孙百户厉害,刚才你一扑而下,单刀直入,一刀砍翻两个瓦剌人那一下,令人佩服。” 孙勇哈哈大笑,刚才他从山坡冲下,借势挥刀,一刀砍死两个瓦剌人,也是他生平得意的一刀。 “不行不行,还是比不过你,杀瓦剌人如砍瓜切菜,我孙勇比不过你。” 孙勇引几人进关,石璟指挥着边军收割人头,掩埋尸体,这些都是战功,尤其是在这个土木堡大败,各处边镇隘口败报频传的时候。 进了关内,孙勇引众人进了中军,有军士奉上了热汤跟馒头。 苏城啃了两个馒头,石璟才大踏步的从外面进来,脸上满是兴奋,眉飞色舞: “李大人,此役阵斩瓦剌人一百零九,逃走瓦剌人不过七十,是大胜。” 以三百守军阵斩一百余瓦剌兵,确实算得上大胜。 正啃着馒头的李贤闻言‘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神情激动: “好,驸马爷,枭首,你我今日就走,带这百余人兵甲首级入兵部报捷。” 值此朝廷大败之际,确实需要一次胜利来提振士气。 最重要的是利益,这在往日里并不起眼的战胜,很有可能给众人带来丰厚的利益。 军中立即行动起来了,把瓦剌人的首级硝制,用大箱子盛装,装上马车。 临行之际,已经月上中天。 李贤对苏城说着: “苏贤弟,我有预感,现在不走,这里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你还是跟我与驸马爷走吧。” 石璟也劝着苏城: “苏兄,阵斩首级四,有这功劳在,我与李大人再帮你走动一下,提升军职是没有问题的。” “瓦剌人大胜,必会入侵中原,有的是你立功的机会。” 苏城摆了摆手: “二位大人先走,今夜瓦剌人必至,我不能任由这关内的兄弟们死在瓦剌人刀下,若是有缘,他日京城必能再见。” 说完,苏城看了旁边的孙勇一眼, “若再有捷报传至京城,还望二位大人能代为活动,让一众兄弟们都能得些功劳。” 旁边,孙勇跟一众边军都有些激动的看着李贤跟石璟。 石璟手臂一挥: “苏兄放心,若再有这样的捷报至,某就算是入宫跪求,也让弟兄们都得些赏赐。” 孙勇上前一步,粗着嗓子: “孙勇代水口关三百边军,谢过驸马爷。” 马车辚辚,石璟跟李贤带着几十边军,踏上了回归京城的道路。 胡三虽然不舍,但,他还是跟李贤走了。 “保重,我以后要追随李大人了,城老弟。” 胡三转身追了上去。 苏城转过身,吩咐着说了: “瓦剌人睚眦必报,我们杀他们这么多人,今夜瓦剌兵必会再至,而且人数不会少,孙百户,把夜不收撒出去,关隘十里之外,有任何风吹草动要立即来报。” “其余弟兄们稍作休息,准备今夜大战。” 苏城一挥手,让众人散去了。 孙勇安排了夜不收,巡逻的军士,回到房间的时候,苏城已经躺下了。 看着闭目的苏城,孙勇心中满是佩服。 大敌当前,苏城竟然能这么快就睡着,真勇将也。 闭目的苏城,选择开始模拟。 眼前场景变幻,黑烟蜿蜒,显出了一行行金底黑字 【今日剩余模拟次数:10次】 …… 正文 第6章 死的真快 子时 十里外的夜不收传来情报,瓦剌人至。 暗夜里无法辨明数目, 但,人很多。 孙勇决定打一打,守土有责,不能退。 苏城决定领军出战,探明瓦剌人数量。 暗夜里几次试探,终于一窥瓦剌人大队伍全貌,人数不超过六百。 苏城退回城内,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劝孙勇退走,以二百余人对六百,固守则此战必败。 瓦剌人第一波齐射,就带走了十几个守军。 苏城砍死十二个冲上城头的瓦剌人,钢刀卷了刃,孙勇战死。 苏城引军且战且退,退出关城的时候,守军存活不过三十,瓦剌人也丢下了一百多尸首。 关城丢了。 苏城领兵向京城退去,行出十五里后,被一队瓦剌轻骑缀上。 瓦剌平章阿拉知院屯兵虎视宣府,纵麾下小部族的队伍四处劫掠,这是一支打破了左近马营隘口的精锐。 不过一个照面,三十人被屠尽。 【你死了】 【存活时间7时12分,距离获得奖励还有一仗,你死于瓦剌精骑的弯刀与战马铁蹄】 【奖励:胜利者才有资格】 【评价:平原对阵骑兵,智将不为也】 苏城:京营五军营右掖军小兵 武力:14 谋略:4 政治:2 内政:3 …… 苏城从第一次模拟失败中醒来的时候,孙勇刚刚摘下自己的勇字盔。 “今晚这一仗会很难打,我们必须要退走了。” 苏城开口劝着孙勇。 孙勇把头盔放桌子上,语气里满是无奈: “守土有责,没有千户所调令,俺不敢退。” 苏城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选择继续模拟。 孙勇是好兵,但是想要千户所的调令怕是难了,怀来卫已经被攻破,卫所千户肯定战死了。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模拟再次开始。 苏城决定提前整军,以应对将要到来的瓦剌人。 营库内的箭矢全部搬上城头,擂木滚石都备上,精锐夜不收也都收了回来,保存有生力量。 瓦剌人第一轮齐射,还是有两个年轻小兵倒了下去。 瓦剌人付出几十人死亡的代价,就攀上了城墙。 短兵相接,苏城不再身先士卒,指挥守军层层结阵防守。 在战至最后一人时,瓦剌人还有三百余人存活。 苏城放手一搏,砍杀了二十三个瓦剌兵之后,被四面八方砍过来的弯刀分了尸。 【你死了】 【本次存活时间5时32分,距离奖励更进一步,你死于瓦剌兵的弯刀】 【奖励:胜利者才能拥有】 【评价:置之死地而后生前要发挥所有能发挥的力量】 苏城:京营五军营右掖军小兵 武力:14 谋略:5 政治:2 内政:3 …… 咦,谋略竟然变成5了? 苏城有些惊讶,没想到经历战斗与模拟之后,自己的谋略竟然提升了1点。 房间内,苏城睁开了眼。 旁边,孙勇开始解束甲的丝绳,准备休息。 苏城想着模拟器对自己的提醒,关隘内的擂木滚石都已经搬上了城墙,难道还有别的武器? 难道是火器? 想到这儿,苏城问了一句: “咱们隘口有火器吗?” 孙勇解着束甲丝绦,含糊不清的说着: “库房有,咱们中间没人会使,都是些轰天雷,三眼铳什么的。” 苏城眼睛一亮,选择继续模拟。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模拟场景再现。 苏城跟孙勇去了营库,看到了不多的三眼铳,跟几箱子轰天雷。 这些火器全部搬上城墙,苏城教会了守军用法。 子时,瓦剌人杀到。 第一轮齐射过后,瓦剌人开始冲墙。 这次有苏城特意叮嘱,老油子兵按住了两个年轻兵,无一人伤亡。 两个轰天雷扔了下去。 激烈的爆炸声中,倒下四五个瓦剌兵,其余瓦剌兵被吓了一跳,冲锋的势头一滞。 孙勇指挥着丢擂木,砸死一片瓦剌兵。 很快,轰天雷消耗一空,瓦剌人踏着尸体与擂木,冲上了城墙。 三眼铳的火光在暗夜里亮起。 首冲的瓦剌人被轰飞,瓦剌人的冲锋又是一滞。。 关墙下一地的尸首让大胡子的瓦剌主将发了疯,瓦剌人不要命的向上冲。 三眼铳相继变成哑炮,孙勇也死在瓦剌人弯刀下。 苏城领兵且战且退,当他被瓦剌人围住的时候,亲手斩杀的瓦剌兵不下二十,钢刀卷刃了三把。 看着左近的瓦剌兵,约莫只有一百余人,明军与瓦剌兵的交换比接近一比二。 不过还是输了。 【你死了】 【本次存活5时56分,距离奖励越来越近,你死于一群瓦剌兵的弯刀】 【奖励:无】 【评价:战斗是要死人的,心慈手软要不得】 苏城:京营五军营右掖军小兵 武力:14 谋略:5 政治:2 内政:3 …… 苏城再次睁开眼,孙勇已经脱掉盔甲,正掀开被子。 “我们库房内有火器,这应该是新补充的,过往年头淘汰的那些还留着吗,应该还能用吧?我倒是通晓用法,可以教给弟兄们怎么用。” 掀被子的孙勇转头看了苏城一眼,随口说了: “前些年留下的都放到老库里了,那儿有老军守着,不晓得还能不能用。” 苏城心中一定,还有更多的火器就好。 不过心慈手软要不得,这个应该不是说火器了,应该是说自己领军的时候太过仁慈了。 开始模拟。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重新开始模拟。 苏城命令孙勇搬出了所有的火器,甫一接战,选择先以擂木破敌,敌人冲上城墙后,守军就让出了关墙。 在关墙下,守军先以三眼铳杀伤瓦剌人,待瓦剌人趁着填装三眼铳的机会冲上来,又以轰天雷杀伤冲锋的瓦剌人。 瓦剌人付出三百余死伤后,终于跟守军短兵相接。 苏城亲自指挥,层层布防,牢牢挡住了瓦剌人在关内前进的脚步。 当瓦剌人死到不足两百人的时候,大胡子的瓦剌主将出手了。 染血的弯刀犀利刁钻,结阵的明军很快就被撕开,孙勇被一刀劈成了两半,死的不能再死。 关内守军被击杀殆尽,苏城被剩余的瓦剌人包围,瓦剌主将持刀,指向拄刀而立的苏城。 苏城身上遍是伤口,左臂几乎全断,右腿上的伤口流下的血把地面都湿透了,奄奄一息的苏城透过染血的发丝向周遭看去,依稀能见到围着自己的瓦剌兵神情凛然。 血战到底,瓦剌兵对自己也有了那么一丝佩服了啊。 武力值还是太低了,连一个瓦剌百户都挡不住啊。 【你死了】 【本次存活7时45分,打破了以往的杀敌记录,你死于一群瓦剌兵的弯刀】 【奖励:无】 【评价:血战到最后,还是付出了生命】 苏城:京营五军营右掖军小兵 武力:14 谋略:5 政治:2 内政:3 …… 苏城再次睁开眼,孙勇已经躺在床上,正准备盖上被子,于是开口说着: “今晚瓦剌人肯定会来,先把夜不收撤回来,稍事休息,下半夜要有大战。” 捏着被子的孙勇一脸惆怅,你说我这被子是不盖呢,还是不盖呢…… 苏城决定改变战术,既然硬拼打不败瓦剌人,那就只能走别的路了。 开始模拟。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瓦剌人再次出现在关墙外。 关墙上擂木滚石扔了一会子,战斗就结束了,守军一哄而散。 瓦剌人冲上关墙,看到的是空无一人的关隘,杂乱的脚步声远去。 攻入关墙内,领军的瓦剌主将派出了队伍追杀逃走的明军,其余明军劫掠关内百姓。 苏城在关墙外的隐蔽处,看着约莫四百余人的瓦剌人远去,这才领着兵悄摸着重新回了关墙内。 埋伏在百姓家中的明军与冲入关墙内的明军里应外合,凭着三眼铳与轰天雷之利,很快就扫平了关隘内的两百余瓦剌人。 故技重施,苏城灭掉了这支瓦剌人队伍。 疲惫交加的守军一俟灭了瓦剌人队伍,就横七竖八的倒下了。 苏城靠着关墙就睡着了。 阿拉知院麾下的劫掠队摸了上来 …… 【你死了】 【存活时间15时2分,你死于瓦剌平章阿拉知院麾下精骑的弯刀】 【奖励:抽奖机会+1】 【评价:百战余生,死于睡梦】 苏城:京营五军营右掖军小兵 武力:14 谋略:5 政治:2 内政:3 抽奖 【你抽取了奖励,15小时后的你】 苏城一脸懵逼,我辛辛苦苦杀敌15个小时,就奖励了一个15小时后的我。 我的奖励竟是我自己! 正文 第7章 险死还生再遇强敌 如海浪般的记忆潮水涌入脑海,杀敌、奔走、潜伏,临阵调度失误时候的扼腕,歪打正着扑灭敌人反扑时候的错愕…… 与瓦剌大胡子主将瓦勒根对阵时的自愧不如,武力值不足时的懊恼,被瓦勒根一刀劈翻后的恨…… 种种对战事的经验涌上心头,让苏城对15个小时后的自己有了清醒的认知。 成长,并不一定只是看时间多久。 苏城闭目消化所得,思考战事该如何打下去。 孙勇推门的声音响起,把头盔摘下放在桌上。 “我已经传令下去,收拢精锐夜不收,擂木滚石搬上墙头,张石头正带着人把火器从营库内取出,老库内的也正在搬。” 刚才听了苏城的话,孙勇虽然有怀疑,但是碍于苏城与驸马爷的关系,他决定还是听苏城的。 苏城点了点头: “传令下去,命各总旗来见,张石头把火器搬出来,我教授你们用法。” “今晚是一场硬仗。” 苏城睁开眼,开始披甲。 刚刚坐下的孙勇无奈,抱着头盔站了起来。 休息事小,活命事大,皇上在土木堡被俘,瓦剌人肯定会越来越强势,自己这小隘口,就算是没有白天那一队瓦剌人来攻,以后也会有别的瓦剌兵来。 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下去。 很快,院内就燃起了火堆,各总旗内都有人出来,学着使用火器。 苏城指挥着大家,消耗了几枚轰天雷,大家学了用法。 午夜很快就到了,关墙外埋伏的夜不收全都收拢回来。 夜不收带回最后一个消息,瓦剌人摸上来了,暗夜里无法看清人数,但山道上人头攒动。 很多。 第一波箭雨袭上城头的时候,苏城已经指挥大家站好了位。 箭雨落在青砖上、铁盔上、竹编盾牌上,发出闷闷的声音,压抑沉闷。 但,城头无一人伤亡。 脚步踩踏土地的沉闷声音在城下响起,瓦剌人在城下奔跑起来了。 “抛擂木” 苏城发出了军令,同时顺手把一根擂木丢了下去。 刚刚攀爬上来的瓦剌先锋遭遇了毁灭打击,惨叫混合着鲜血落下关墙。 “准备滚石” 苏城继续发下军令。 在这个城头,苏城指挥了不下六次战斗,每一次都有不同的感受,对于城头这群守军会做什么,苏城比他们自己都要清楚。 “丢滚石” 苏城继续发出军令。 瓦剌人第一波攻击的强度不大,只是一次试探,所以丢擂木滚石的速度不能太快,否则就浪费了。 同时,墙头的战斗,也要为关内明军的隐藏争取时间。 攀爬上来的瓦剌人再次被砸了下去,头皮血流的同时,瓦剌人的主将对墙头的守军没来由的生出一丝畏惧。 城头的守军除了丢下擂木滚石时候,根本不发一点声音,这样令行禁止的明军,让瓦剌主将感觉到了一丝怪异。 “前军压上去,我要给忽勒赤报仇,给死去的瓦剌雄鹰报仇。” 瓦剌大胡子主将瓦勒根嘶吼着。 瓦剌人再次压了上来,城头丢下的,还是一阵擂木滚石。 自以为摸清楚了守军的虚实,瓦勒根把大队人马压了上去,两个百人队踩着血与尸体冲了上来。 很快,关墙下就聚满了瓦剌人,墙上,攀爬的瓦剌人密密麻麻,仿佛蚂蚁一般。 苏城一刀砍翻一个冲上来的瓦剌人,明白到了时候,向后退了一步,避开挥舞的弯刀与戈矛,吼着不远处的一个总旗。 “张石头,点火。” 很快,轰天雷的引线就被点燃了。 三个燃着的轰天雷被丢下了墙头。 “轰轰轰” 关墙下炸开了三团火光。 密集的瓦剌人瞬间被清空出了三个空地,倒地的瓦剌人翻滚惨叫,关墙上的攀附的瓦剌人被清理一空。 瓦剌人的第一波攻击,被打退了。 趁着瓦剌人整肃队伍的当口,苏城吩咐孙勇跟张石头收拢守军,陆续退下墙头,该隐藏的隐藏,该退却的退却。 很快,城头的守军就尽数退却了。 孙勇带人隐入关墙内的民居之中,张石头领着十几个手持火铳和轰天雷的明军,站在关墙下。 听着墙外的瓦剌人脚步声,苏城手臂向下一劈,转身就向关外奔跑。 张石头点燃一根引线,同时吼着跟自己一样点燃引线的明军: “走” 瓦剌人出现在城头的时候,张石头已经跑到了关口。 急于立功的瓦剌人一窝蜂的冲上了关墙,跳下来,想要向关口追上去。 “轰轰……” 几枚轰天雷一起炸开。 攀爬上城头的瓦剌人瞬间被炸死了一片。 瓦勒根从关墙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是满地翻滚惨叫的伤兵,跟焦黑的尸体。 很快,瓦勒根就收束了队伍,调了三个百人队出去,追索逃走的明军,同时指挥留在关内的队伍,准备劫掠关内的明人。 看着关内长长的几排民居,瓦勒根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男的杀光,女的掠走为奴。” 队伍中发出狼嚎般的叫声,烧杀抢掠,对瓦剌人就是奖赏。 白花花的银子,白花花的女子,瞬间就激起了瓦剌人的血腥。 扈从寻了干净的屋子,瓦勒根进去稍歇。 关内的守军逃了,待追上去的部落咬上他们,还要追上去杀干净,才能舒缓瓦剌勇士心中的恨意,才能为忽勒赤报仇。 太师破了大明皇帝的马队,证明瓦剌人比大明人要强,只有明军的血才能洗刷瓦剌勇士的耻辱。 “嘭嘭嘭……” 密集如同筛豆子的声音突然在关内炸响。 明军的火器! 瓦勒根一个激灵,从床上弹了起来,拉开门就要出去问询,迎面就看到门口走进来两个提刀的明军。 抽刀,砍死他们。 瓦勒根蹂身挥舞弯刀窜了出去。对面这个明将他认识,看他在关墙上指挥拼杀的模样,武功不行,不是自己的对手。 进来的是苏城,后面的是孙勇。瓦剌大队刚走,苏城就带队摸了回来。 埋伏的明军袭杀了几十个瓦剌兵之后,警觉的草原人立即就抱团聚成了大队,准备挨家挨户搜寻躲藏的明军。 苏城袭杀了明哨暗哨,迎头撞上了瓦剌人正在集结的大队,约莫四五十人的瓦剌部落。 一阵三眼铳之后,倒下十几个人,剩余的瓦剌人被明军前后合围。 苏城知晓瓦勒根隐藏的院子,招呼孙勇带上三眼铳,一马当先来袭杀瓦勒根。 这蛮子武力值颇高,而且善统兵,苏城不是他的对手。 最后一次模拟,就是死在这厮的手上,以苏城的估计,就算跟孙勇合力,也不是这人的对手,所以杀他不能硬拼,要借助火器之利。 若是不杀这蛮子,让他聚拢起瓦剌人大队,两百余明军真拼不过出关的那三个瓦剌百人队。 苏城以身为饵,拖刀、前冲、侧身。 “嘭” 后面跟着的孙勇手里的三眼铳炸开了。 瓦勒根扬刀,弯刀下劈,誓要一刀砍翻苏城这明军主将。 他武力不如我,这一刀肯定能砍死他。 瓦勒根心中笃定,脸上狰狞。 “嘭” 火器的声音陡然在后面的明军身前炸响。 瓦勒根心中大骇,不好,是明军的火器! 下一刻,就感觉脖颈里一痛,一股大力推着自己向后,眼前就彻底黑了。 一刀割死踉跄后退的瓦勒根,枭首丢到门外,苏城心中安稳了不少。 终于斩杀了这厮! 模拟中交手三次,苏城比瓦勒根都熟悉他可能干什么。自己的武力值比不过他,但战场搏杀可没说不能用枪。 还是武力值太低,自己现在的武力是14,这瓦勒根最差也得40,杀自己比砍瓜切菜差不了多少。 杀了瓦剌主将,苏城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今晚屠尽这些瓦剌人,不需要付出太大伤亡。 关内的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瓦剌兵原以为已经胜了,正梦想抢白花花的时候,被明军的伏击一下就打蒙了,再加上失了主将,完全是一百余明军一边倒的击溃、屠杀。 剩余的几十人在明军火器的攻击下,被明军分割包围,尽数斩杀。 来不及清理战场,苏城指挥明军开始在关内埋下轰天雷,准备对付先前出关追杀的瓦剌百人队。 第一个百人队返回,被苏城包了饺子,火器跟三眼铳齐出,明军付出几人伤亡,就全歼了这支百人队。 第二支百人队返回,苏城如法炮制,又灭了这支百人队。 第三支百人队返回,又被全灭。 苏城命令孙勇带人打扫战场,掩埋尸体,自己靠着关墙就坐下了。 阿拉知院的劫掠队伍马上就要到了,能不能活下去,就靠模拟了。 正文 第8章 神机营才是你的归宿 …… 【你死了】 【本次存活时间15分,你死于瓦剌精骑的弯刀】 【奖励:无】 【评价:死的太快了,不值得评价】 苏城:京营五军营右掖军小兵 武力:14 谋略:5 政治:2 内政:3 …… 苏城睁开眼,想着模拟中出现的大队瓦剌人,脸色难看。 阿拉知院的劫掠队人数超过一千,且都是轻骑,只是一个冲锋,就破了关,杀了苏城。 精骑,按照苏城的估计,武力值大半都超过了10,与苏城不相上下,其中的领队主将副将更是高达60以上,苏城根本不是对手,苏城手下的兵就更不是对手。 这次,想要活下去,很难。 关内守军不但武力不足,人数更是不如。 被李贤跟石璟带走二十人,死于两次战事一百余人,关内守军现在仅有一百余人,想要挡住一千余轻骑,根本不可能。 只能想别的法子。 继续模拟。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苏城纠集还能站起来的明军,换上了瓦剌人的皮甲,戴上了瓦剌人的毡帽,提起了瓦剌人用的弯刀。 时间过的很快,只是换衣提刀的过程,就用掉了一半时间。 “谁会说蒙语,瓦剌人说的话?” 苏城对着孙勇跟张石头问了。 张石头会说蒙语,不但会说,而且还很地道。他祖父出身北地,永乐年间南附,做了朝廷军户,但是家传的蒙语还没有丢。 十几个会说蒙语的明军站了出来。 “上关城” 苏城指挥着他们。 刚刚在关城上站定,密集的马蹄声就从远处传来。 月光下,一支马队如黑色的洪流,自远处奔涌而至。 “城头的人听着,你们是哪个部落的?” 张石头一脸懵逼,他知道个屁的瓦剌部族。 …… 【你死了】 【本次存活17分,找到了正确的方式,你死于瓦剌精骑的弓箭】 【奖励:无】 【评价:死亡的力量是无穷的,总能促使你进步】 苏城:京营五军营右掖军小兵 武力:14 谋略:5 政治:2 内政:3 …… 从模拟中睁开眼,苏城吼着不远处的孙勇。 “孙大头,给我找个活口,问出他们是谁的麾下,什么部族?” “张石头,胡同,谢狗蛋……,脱甲,换瓦剌人的皮甲。” 苏城连吼带骂,时间不多了,阿拉知院的精骑正在赶来的路上,任何迟误都可能要命。 孙勇的速度很快,很容易就问出了瓦剌人的部落与头领名字。 在张石头紧张的换装时,苏城又闭上了眼睛,开始继续模拟。 …… 关城上,苏城叮嘱着张石头: “我们是伯颜帖木儿帐下,凤岭部落,你叫瓦勒根。” “待会儿别傻站着,该笑笑,该说话说话。” 苏城吩咐着关墙上的十几个兵。 阿拉知院的劫掠队来了,为首的小将蛮横开口。 张石头虽然紧张,但是口音却是正宗的蒙语,对答几句过后,就亮明了身份,也表明了不能开门的决心。 劫掠队的小将看了一眼关城,一拉缰绳,马匹调转方向,领队走了。 瓦剌人撤了,苏城软软的背靠在墙头上,十几个假扮瓦剌人的明军也纷纷坐了下来,刚才他们也是吓的要死。 下面的瓦剌轻骑没有一千,起码也有八百,若是真起了冲突,这百十号人肯定要交代在这儿。 “今晚先休息,会蒙语的兄弟们辛苦一下,先轮值,明日再决定我们去往何方。” 苏城命令张石头呆在关城上,应付可能出现的瓦剌人,孙勇指挥城下的明军,先行休息。 一夜无事 苏城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关内战场已经被打扫一空,瓦剌人的首级被斩下硝制,尸首被丢到关外的山坡下,明军自己的尸首则是被收拢掩埋。 夜里关外出现了几拨瓦剌轻骑,不过在张石头坚持不开门的情况下,倒也没有出现被强攻的情况。 不过六百余人被团灭,瓦剌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再上来。 孙勇的屋子被苏城占了,一众人在孙勇的床上展开地形图,进行军议。 “接下来怎么走,咱们听苏城的。” 孙勇一句话,就把军议的调子定了。 苏城也不在意,反正是模拟,死了大不了重新来过。 “全员换装瓦剌人的衣服,让关内的百姓拉上马车粮食,跟咱们向京城撤。咱们这儿距离京城不过一百多里,只要不被瓦剌人攻击,三日就能到京城。” 众人没有异议,很快就收拢好了,关内的百姓也收拾好了,聪明机灵的,还在身上,自家大车上抹了不少血污。 一眼看去,这完全就是一支被劫掠的百姓队伍。 张石头带着会蒙语的兵开路,孙勇领着几个蒙语流利的押后,苏城寻了个运粮的大车躺着睡大觉。 路上遇到了几拨瓦剌的劫掠队,不过苏城调度巧妙,都应付过去了。 第二日后,基本上就没有瓦剌劫掠队了。 苏城让众人重新换上了明军衣甲,继续向京城进发。 第三日,众人到了京城,苏城派孙勇先行进城,找李贤跟石璟。 众人弃关而走,在此时的战局下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战后清算,难免被苛责,所以先让两人帮忙打点。 石璟来的很快,他先说了朝廷对苏城众人的封赏。 以三百人歼敌一百余,虽然战果不大,但在一众乱糟糟的战败之报中,就颇为显眼了。 监国的郕王力排众议,首功的苏城晋千户,孙勇晋副千户,石璟赏金,李贤赐锦衣,其余军卒各有升赏。 这时候,李贤也到了,胡三跟在他身后,看到苏城,兴奋的给了苏城一拳。 “城老弟,你活着回来了,真不容易。” 李贤身为吏部文选司郎中,胡三跟着他回来,除了关口一役所得的升赏,李贤为他活动了一下,虽然不如苏城的千户功绩,但也不差。 李贤向苏城长揖为礼: “谢过苏城兄救命之恩,能够得见你平安归来,吾心甚慰。” 几人谈了会子,李贤得知苏城又斩首六百余,一个念头顿时浮上了他的心头。 把苏城推举给兵部仅存的侍郎于谦大人面前,如此能打之将,正是朝廷所需,于今能征善战的勋贵大半殁于土木,侥幸逃归的大半又被投入了昭狱待勘。 朝廷正是缺人的时候,苏城又是正合用的知兵之人。 “苏城兄有大功,我意推举你到兵部于侍郎面前。” 石璟点了点头: “兵部于谦,处事也还算公道。” 战功报到兵部,有李贤斡旋,拟提拔苏城为五军营城守五营游击将军。表功的折子到了郕王面前,郕王大笔一挥,晋苏城为五军营提督副总兵官。 朝野哗然,五军营提督总兵官向来是由勋贵担任,苏城一个白丁,从大头兵简拔至提督总兵官用了不过几天功夫。 勋贵如何能忍,现在皇帝北狩,不能对抗监国郕王的旨意,那就阳奉阴违,使绊子。 苏城被架空了。 五军营的提督总兵官拨给苏城一拨人马,天天去巡城,别的什么也不用干,就巡城。 一直巡城到瓦剌大军进逼京城,京师保卫战展开。 …… 【你死了】 【本次存活2月3天5时23分,打破了最好记录,你死于石亨的背刺】 【奖励:抽奖机会+1】 【评价:神机营才是你的归宿,走错路了少年】 苏城:京营五军营右掖军小兵 武力:14 谋略:5 政治:2 内政:3 …… 抽奖 你获得了石亨…… 正文 第9章 前往土木堡捡火器 抽奖, 你获得了张石头的语言能力。 数不清的字符涌入脑袋里,让苏城不禁扶住了脑袋,太多东西了,张石头脑袋里怎么净是些白花花! 从模拟中醒来,顾不得脑子里的晕眩,苏城吩咐着: “孙勇,问清楚了吗?” “张石头,胡同,谢狗蛋,娘的,都穿好瓦剌甲没有?” “上关墙,都上关墙,举火把……” 在苏城的骂骂咧咧之中,十几个穿着瓦剌皮甲的汉子上了城头,为免瓦剌人靠着面容辨识出来,几人在脸上抹了黑灰与血污,几乎要看不出面容来。 张石头一脸胆怯,缩头缩脑的看旁边的苏城: “苏校尉,我这样……不成的吧?” 旁边的谢狗蛋同样是唯唯诺诺的: “我也不成的,见了瓦剌人我大气都不敢出。” 苏城抬腿给了谢狗蛋一脚: “滚你的蛋,老子让你出大气了吗。” “石头你给我听好了,刚才我说的话,你仔细给我背熟悉了,瓦剌人若是问起,你就照着答就是,大致意思对了就成。” 看着缩头缩脑的几个人,苏城恨铁不成钢: “有我在,死不了你们。” “轰隆隆……” 瓦剌轻骑到了。 月光下,初看只是远远的一个个黑点,不过转眼工夫,蜿蜒的骑兵队伍就到了关墙下,为首的瓦剌小将勒住缰绳,于火把中间探头向上瞧。 “开门,老子是阿拉知院平章帐下千户巴根。” 几个人都被吓住了,不敢开口。 尤其是张石头,握着弯刀的手都在发抖。 苏城看了关城下一眼,这是劫掠队,队伍中有不少装载粮草的大车,被掳掠的男子跟女人,这样的队伍在不确定关内是明军的情况下,是不会攻城的。 张石头没有吭声,双手扶着关墙,腿肚子在瑟瑟发抖。 旁边谢狗蛋几个兵也是一脸紧张,傻站着一动不动,连话都不敢说。 苏城瞪了张石头一眼,没用的玩意,转头对着下面就嚷了起来: “老子伯颜帖木儿帐下凤岭部落的瓦勒根,你孙子是哪个?” 熟悉的蒙语让下面的瓦剌队伍中发出一阵笑声,瓦剌小将感觉自己被轻视了,一拉缰绳,马匹调转马头: “哼,管你是谁帐下,别让老子在草原上逮到你,巴根定要你好看。” 拨转马头,小将领队去了。 跟模拟中差不多的场景,苏城心中大定,这才放下心来。 抬腿给了张石头一脚: “你孙子要害死一城人是不是,娘老子的胆子这么差,罚你今晚不能下城墙,就在这儿应付瓦剌人。” 张石头嘿嘿笑着,脸上满是开心的笑,苏校尉只是飙了几句老土话,就糊弄走了这帮凶残的瓦剌人,苏城校尉果然厉害。 谢狗蛋几个兵也都嘿嘿笑着,城下的瓦剌兵,似乎也不那么可怕了。 一夜无话。 第二日,苏城醒来的时候,孙勇已经安排好了防御,战场也已经打扫干净。 苏城与孙勇巡视了一遍关城,顶着大黑眼圈子的张石头在城头耷拉着脑袋,谢狗蛋几个人睡了满地,因为苏城一句话,这十几个兵倒是没敢去睡觉。 一脚把张石头踢醒,苏城笑骂着: “行了,滚下城头睡觉去吧。” 十几个兵都醒了过来,张石头嘿嘿摸头一笑: “校尉,先让弟兄们睡去吧,我来守着。” “昨儿来了好几拨瓦剌轻骑,我应付他们已经有经验了。” 苏城不耐烦的骂道: “都给老子滚蛋,离了你张石头,隘口兄弟们还活不下去了。” 旁边跟着的孙勇开口: “校尉安排你们去你们就去,真以为离了你们不行。” 看几个人下了关城,苏城问着旁边的孙勇。 “瓦剌大兵压境,咱们若是死守下去,怕是免不了被瓦剌人破城灭身的结果,孙百户你有什么想法?” 模拟中苏城被石亨暗害,孙勇张石头这些兵没有出手,固然有那帮子勋贵压制的原因,但归根结底还是是他们对自己不够忠心。 京城要回,但不能这样根基浅薄的回。 苏城不知道郕王为何越级拔擢自己,但是自己这样回去,肯定还会落到被勋贵暗害的地步。 石璟这孙子在勋贵中的资历太浅薄了,根本帮不上忙。 孙勇叹息一声,语气无奈: “守关呗,咱不得上峰调令,根本不能离开。苏校尉,你有什么想法?” 苏城指了指北面: “土木新败,皇帝怕是已陷于瓦剌人之手,咱们隘口人少,要尽量收拢败兵与军器,如此方能有与瓦剌人大战的实力。” 孙勇闻言眼睛亮了起来: “好,我早就想去土木堡看看了,那咱准备准备,今日就去。” 孙勇收束了一下手下的士卒,留下十几个人照看城墙,其余百余人全部带上,杀奔土木堡而去。 土木堡外,土地焦黑,尸横遍野,明军尸首铺满了土木堡与十五里河之间的空地,旗帜散乱,断腿的战马哀鸣,空气中充斥血腥味儿。 苏城命令众军以小旗分散开来,收拢火器与火药。 很快,众人就收拢了十几个大车的火药军器,就连粮草也发现了不少。 一律装车运走。 回程路上,队伍安静的可怕,除了拉车的战马嘶鸣,推车士卒的喘息,再也听不到其它声音。 京营二十万大军,土木堡一战,全部化为焦土,皇帝北狩,家国有倾覆之危。 大明朝这是要完蛋啊。 苏城突然有些明白郕王越级拔擢自己的原因了,在全盘都是败战的奏折里,这独一份的歼敌战报是多么可贵。 把火器拉回关外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苏城吩咐孙勇说着: “把瓦剌人的衣甲兵器准备好,头颅都硝制了,明日选机灵的军士,用大车拉上,往京城报捷。” “把夜不收撒出去,收拢土木溃兵,就说咱们隘口有粮有兵,数战瓦剌皆胜。” 孙勇领命去了。 张石头来禀报白日里的战果,只有一股瓦剌轻骑通过,只是匆匆说了几句,一点进关的意思也没有就去了。 苏城点了点头,吩咐张石头安排夜间城头留会蒙语的兄弟值守,自去找地方睡下了。 昨日的模拟次数用完了,苏城没能模拟如果选择留下会有什么后果,只能等今日模拟次数恢复后再开始。 屋子里点着摇曳的灯,苏城在床上躺下。 黑烟蜿蜒,模拟场景再现…… 正文 第10章 仗不能这样打啊 …… 【你死了】 【本次存活5天23时,你死于瓦剌兵的弓箭流矢】 【奖励:无】 【评价:打胜仗要靠人多,人少打个屁的遭遇战】 苏城:京营五军营右掖军小兵 武力:14 谋略:5 政治:2 内政:4 …… 模拟失败,苏城睁开眼。 看了看屋子里的另外一张床榻,孙勇还没有回来,这小子虽然天资不够,但胜在勤勉听话,按着吩咐做事,是个值得培养的人。 刚才失败的模拟之中,苏城选择留守,向京城报功。 明日兵部嘉奖自己的军令就会到了,提升自己为千户,有提调水口关周遭千户所守军的权利,命自己相机行事,收拢溃军,抵御瓦剌。 自己收拢了三百溃兵,在临近关隘被围攻时领兵主动出击,虽然击溃了进攻的瓦剌人,但自己也死于战事。 为瓦剌人流矢所伤,死的老让人惋惜了。 看着评价,苏城有些无奈,自己也不是不想聚兵,可关隘内存的粮草只够三百守军一月之用,聚六百兵已经是超额了。 出兵帮助附近关口击溃瓦剌人,也是存着打他们粮草注意的想法。 谁能想到流矢就能把自己带走呢。 不过这次也没有白白模拟,内政+1,给六百人提供粮草军器,苏城也是想尽了法子,处置内政的能力倒是提高了不少。 还是没找出活下去的法子啊。 继续模拟。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苏城这次选择聚兵,第二日,苏城在领了千户的嘉奖之后,苏城开始收拢溃兵。 第四日,收拢了千人,达到千户能统御的极限。 第五日,苏城领兵往附近隘口埋伏,因为熟知瓦剌人的进攻路线,苏城选择在瓦剌人进攻路线上埋伏。 以多击少,一战击溃三百瓦剌兵,损兵四百余。 虽是惨胜,但也胜了。 从附近关口讹了一半粮草后,苏城继续收拢溃兵,麾下兵马迅速达到了五千之数。 五千人不能坐吃山空,于是苏城领兵主动出击,逮住阿拉知院的劫掠队打,在付出了一千余人阵亡的代价后,苏城击溃了阿拉知院十二支劫掠队。 水口关到京城这一路上,再无瓦剌人的劫掠队行动。 苏城麾下收拢的溃败也达到了八千。 经历血火锻炼的精兵有三千多,其余五千多还需要打磨。不过苏城找不到合适的对手了。 阿拉知院的劫掠队没了,也先大军囤聚在大同阳和一代,合适苏城练手的队伍,没有了。 宣府外阿拉知院精兵接近两万,苏城不敢打主意。 阳和有伯颜王麾下一万草原精兵,苏城也不敢惹。 大同城外也先麾下八万瓦剌精锐,苏城更不敢想。 苏城把麾下的精锐夜不收都派了出去,就为找一个合适练兵的对手。 第十四天,朝廷的第二次圣旨到了。 监国郕王亲笔朱批,拔擢旨意中授苏城为世袭千户,加授五军营右掖军游击将军,权提调京营溃散军士。 夜不收探报也终于回来了,怀来卫有五千瓦剌兵,阳和口有五千瓦剌兵,宣府阿拉知院座下有两万精兵,不过实际只有不到一万六千。 不论是打怀来卫,还是打阳和口,都不是苏城能啃动的。 那就打宣府外的阿拉知院。 苏城把孙勇、张石头、京营的几个百户叫了进来,说了自己的决定。 立即有出身京城勋贵之家的百户愿意进宣府联络杨洪,共谋阿拉知院。 第十七天,苏城指挥八千人暗夜出兵,分成三股,连续骚扰阿拉知院大营,轰天雷不要钱一般往瓦剌大营内扔。 第十九日,阿拉知院终于耐不住苏城的骚扰,短短两日功夫,阿拉知院麾下一万六千兵就折算了好几百。 第二十三日,阿拉知院领大军与苏城决战于宣府西北的万家岭。 杨洪尽出宣府精锐,攻破阿拉知院大营,杀了阿拉知院留守的四千精兵,烧毁阿拉知院大营。 苏城军损失惨重,八千明军尽墨,虽然拖住了阿拉知院。 【你死了】 【本次存活24天12时3分,你死于瓦剌平章阿拉知院的弯刀之下】 【奖励:抽奖机会+1】 【评价:有勇有谋,假以时日,国之柱石】 苏城:京营五军营右掖军小兵 武力:14 谋略:6 政治:2 内政:7 抽奖, 获得阿拉知院的骑术。 …… 苏城高兴的眯起了眼,得了阿拉知院的骑术。 得了骑术臂助,自己的实力终于是达到瓦剌精骑的武力水平了,以后死于流矢的可能性就大大减小了。 看到闭着眼的苏城脸露猥琐的笑,吓得刚进屋的孙勇打了个哆嗦。 盔甲甲页摩擦的声音把苏城惊醒,看了孙勇一眼,苏城吩咐着: “把精锐夜不收都撒出去,收拢溃兵的事儿要抓紧,咱们这次能立多大战功,看的就是能拢多少兄弟。” 孙勇闻言笑了笑,语气无奈: “能有啥战功啊,保住关隘不失,我就谢天谢地了。前后左右都是瓦剌人,宣府的杨王都不敢动,咱们还能干了阿拉知院去。” 苏城点了点头: “对,咱们就是要去干了阿拉知院。” 孙勇懵逼的看着重新闭眼的苏城,干阿拉知院…… 我瞎说的啊! 反话你都听不出的吗,校尉! ……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苏城再次进入模拟。 第二日,加官旨意到来,苏城聚拢溃兵名正言顺。 水口关内的兵都被派了出去,拉拢溃兵,不论用什么法子,都要拢到水口关内。 第六日,水口关内聚兵一万二百余。 苏城派遣精锐夜不收入宣府,通传杨洪,自己要在宣府城下与阿拉知院决战。 第七日,苏城领兵四出,连续吞下阿拉知院的劫掠队。 第十二日夜,苏城遣军前出,轰天雷,水连珠,神飞火鸦,苏城能搜罗到的各式火器轮番上阵,对着阿拉知院大营就是一顿乱砸。 阿拉知院紧守大营不动。 第十五日,阿拉知院终于挺不住了,被苏城火器连番偷袭之下,一万六千兵折损超过两千,再不打,就打不了了。 两军决战于宣府城外四十里的黄羊峪,两军从天黑激战到天明,苏城一万两千大军折损殆尽。 宣府精兵突然杀出,打穿了阿拉知院的后军,瓦剌兵大溃。 苏城再次战死。 【你死了】 【本次存活17天2时34分,你死于宣府指挥佥事杨信的流矢】 【奖励:抽奖机会+1】 【评价:以步对骑,百战名将无过于此,神机营才是骑兵的克星】 苏城:京营五军营右掖军小兵 武力:15 谋略:6 政治:4 内政:7 …… 抽奖, 你获得了苏城的谋略。 【谋略+0】 苏城脑子里出现了自己收拢溃兵的经验,纵容麾下明军抢粮杀人的场面。 不过更多的,是自己领军与阿拉知院决战,以步军车阵与瓦剌精骑周旋,于稍纵即逝的战局中挥兵四出,死死拖住瓦剌精骑的场面。 仗要这样打才行! 无数惋惜涌上心头,临战指挥中的种种失误,死于战事的军中袍泽,万人大军如割草一般倒下的场面,让苏城脑袋一阵阵晕眩。 战场再现,苏城仿佛真的领兵与阿拉知院大战数十场一般。 就奖励有点离谱,尼玛+0,我进步有这么慢吗! 可惜,若是宣府总兵杨洪能提早领军出战,自己就不用死,阿拉知院的两万大军也会被尽数留在宣府。 可惜宣府兵少,杨洪不敢冒险一战,自己也没有取信他的手段。 不过两次模拟,苏城也不是没有收获,起码他知道不到阿拉知院大军行将崩溃的关头,杨洪是绝不会出兵的。 仗,不是这样打的啊! 正文 第11章 首倡立新君 房间内,孙勇正收束战甲,准备睡觉。 “往京城报捷的队伍出发了没有?” 苏城突然开口问了孙勇。 孙勇被苏城包含杀气的目光一瞪,后背不禁一冷,猛然从迷糊中清醒过来。 这感觉,仿佛去年与越关劫掠的瓦剌人对杀时,被那个勇悍的瓦剌头领盯上时候的感觉一样。 如芒在背! 孙勇期期艾艾的回答了: “还没走,瓦剌人的头颅太多,咱们人少,一时间硝制不过来。” 苏城翻身起来,拉开桌子,准备写奏折。 没有苏城的目光盯着,孙勇的胆气重新又回到了身体里。奇怪的看了苏城一眼,只是一会子的功夫,苏城怎么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好像更凶悍强横了,也更有威势了。 “咱们的报捷文书已经写好了,你这是写的什么,校尉?” 孙勇好奇的问了。 苏城写着折子,语气随意的说着: “上皇北狩,朝廷肯定是大乱,需要人来主持大局,我倡议立新君。” 孙勇大惊失色,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带起来的风差点儿把油灯吹灭。 “天家的事儿,咱们一个守备,一个校尉,可不敢胡乱插手。” 苏城写好了折子,瞥了孙勇一眼: “我说让你插手了吗?明儿咱就是千户了,土木惨败后唯一打了胜仗的,写这样一封折子还是有用的。” …… 两日后,报捷文书与瓦剌人的头颅、兵甲一起到了兵部。 兵部侍郎于谦看了报捷文书,一捋长须笑了一笑,对旁边的武选司郎中俞山说着: “驸马都尉石璟说这个苏城勇且有谋,是朝廷的栋梁之将,郕王爷朱批加官,现在看来,此子果是有能力的。” 俞山点了点头: “于今北地各处战报皆是败军求援,辽东曹义、宣府杨洪、大同郭登,白羊关,都是失地损人,这水口关虽是不起眼的小隘口,但这战果是亮眼的啊。” 于谦点了点头,万千败军之中,这是唯一一点绿啊,展开苏城的折子,于谦唏嘘不已。 “倡立郕王为新君!” 于谦看着手中的折子,一下就懵逼了,手都禁不住颤抖了一下。 旁边的俞山脸色大变,倡立新君,这是要掺和天家之事,这苏城太过不明哲保身了。 于谦握着折子的手颤抖不已,这折子就是烫手山药啊,向上递也不是,不递也不是啊。 不过,这苏城的想法,与自己的想法也是不谋而合,倒是个为国为民的将军。 于谦的眼睛亮了起来…… …… 正统十四年八月十九,瓦剌之战后的第五天。 苏城站在关墙上,看着城内收拢的溃军正在整队,整肃军纪,脸上不见喜忧。 这几日,他连续模拟,无论用何种法子,都避不开自己死在与阿拉知院一战后的结局。 阿拉知院的临死反扑,宣府杨信军的恶意流矢,甚至是自己麾下收拢的这些明军的无心流矢,每次都以这样的结局收场。 宣府杨洪不可信啊! 苏城无奈的把目光投向更远处的怀来卫,阳和口,大同城。 既然宣府一地不可取,那就改变目标,灭怀来卫瓦剌人。 脚下的关墙震动,关门大开,张石头率领一支明军,杀气腾腾,进入了关内,随行骑兵全都是伤痕累累,各个马匹上都挂了几个瓦剌人头。 这几日,苏城领军四出,把阿拉知院派出的劫掠队一扫而空,水口关左近,再没有瓦剌人的队伍。 不过随着麾下聚拢的溃败越来越多,苏城开始把兵分开来。 孙勇、张石头、谢狗蛋、胡同,各领五六百人,轮番出兵,劫掠瓦剌人的粮草辎重。 张石头这是探得消息,劫了前往怀来卫的一支瓦剌辎重队伍。 看到苏城在关墙上,张石头扔鞭下马,把缰绳扔给亲兵,噔噔噔跑到关墙上来了。 “千户,我探得消息,怀来卫的五千瓦剌人被也先调走了三千,往阳和口方向去了。” “咱们打怀来吧,千户?” 张石头脸上满是跃跃欲试。 苏城成为千户之后,收拢溃兵的速度快了不少,现在有不到五千人,被他分成了四个千户分领,自己统御剩下的人。 如果怀来只剩下两千人,倒是可以打一打。 如果打下怀来,就等于在瓦剌人后背下了一颗钉子,进可以威胁瓦剌人的后路,退可以扫荡瓦剌人的辎重。 关键是有更多的仗可以打了。 苏城手一挥,关墙内练兵的孙勇,骂人的胡同,吹牛的谢狗蛋,全都上了关墙。 “全军休整,夜不收全给我撒出去,午夜之前,我要怀来周遭十里之内的所有情报。” 苏城一跃而下,跳下了关墙,休息去了。 谢狗蛋捶了张石头一下,眉飞色舞: “行啊,石头,三言两语就把千户说动了,打怀来好啊,宣府那的骨头太硬了,吃他的劫掠队没有问题,但是他拖住宣府的两万大军,咱们啃不动啊。” 孙勇也给了张石头一捶,苏城终于放弃攻打宣府阿拉知院了,孙勇感觉身上轻松多了,可不敢在千户面前多说话了。 “都别说了,收拢队伍,把人撒出去,千户今夜就要进攻怀里,谁收拢的消息不够全面,就等着吃瓜落吧。” 四人分散开来,收拢队伍。 很快,关内的明军就归了营,整个关隘开始安静下来,接着,有身穿皮甲的明军相继从各营冲出,向北而去了。 主将房间内,苏城躺了下来。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明军趁夜色出城,至午夜时,终于赶到了怀来卫。 墙高城深,城头守备森严。 持火把的瓦剌巡逻队在城头来回走动,旌旗林立,兵甲之声不绝。 张石头领兵摸到城下,轰天雷炸开了并不牢固的城门。 城内的瓦剌骑兵迅速集结,在夜色下展开了对攻。 三眼铳、轰天雷、神飞火鸦,水连珠,明军各式火器齐出,与瓦剌骑兵打的难解难分。 激战正酣,突然一支瓦剌轻骑自明军后背杀出,瞬间就杀穿了明军的后阵,凿穿了明军本阵…… 【你死了】 【本次存活8时3分,你死于瓦剌精骑的弓箭与战马铁蹄】 【奖励:无】 【评价:军而忘阵,腹背受敌,死的活该】 苏城:京营五军营右掖军小兵 武力:15 谋略:6 政治:4 内政:7 …… 从模拟中醒来的苏城满脸无奈,大意了,没有防备阿拉知院的轻骑偷袭。 不过这一战也探出了怀来卫瓦剌兵的虚实,属于在暗夜里借助天时拼一把,是可以拿下的。 接着模拟。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明军午夜赶到怀来卫,苏城命孙勇领军攻城,先在城外摆满轰天雷,用来迟滞瓦剌骑兵的冲锋。 然后以神飞火鸦攻击怀来城头,觅的机会,领军士负轰天雷炸开城门,。 苏城领兵,在通往怀来的必经之路,黄羊峪两侧拉开了埋伏圈。 怀来战起,火光冲天。 阿拉知院派遣的四千精骑直奔怀来,一头扎进了黄羊峪的埋伏圈。 轰天雷炸响,火光冲天,三眼铳闪烁火光,收割着瓦剌精骑。 一阵交锋之后,瓦剌精骑败退,苏城清点战场,发现只杀了不足千人,自己反倒折损了八百多。 不过这次的目标不是阿拉知院,苏城挥军赶到怀来,孙勇与怀来瓦剌军交战正酣,麾下一千余明军死伤小半。 赶来的明军一拥而上,被城内的瓦剌人给团灭了。 …… 正文 第12章 打仗要精细操作 【你死了】 【本次存活9时56分,你死于瓦剌骑兵的弯刀】 【奖励:抽奖机会+1】 【评价:虽有胜战,死的不冤】 苏城:京营五军营右掖军小兵 武力:15 谋略:6 政治:4 内政:7 …… 抽奖, 你获得了瓦剌千户孛罗的部分武力。 【武力+8】 眼前一黑,苏城差点儿又晕了。 模拟结束的苏城不禁挠头了。 低估了怀来卫瓦剌军了,这股蛮子虽然人数不多,但是上了马,还是普通明军挡不住的。 火器消耗干净之后,进入到刀剑相接阶段,瓦剌人武力高的优势就凸显出来了,打出了漂亮的交换比,凭借一千多人,直接杀散了三千余明军。 等苏城击溃孛罗,再领兵赶到怀来,两千明军已经折损大半,合兵也不是瓦剌人的对手了。 还是要发挥自己的长处。 用火器搞死这群瓦剌人。 水口关内搞到的火器是有数的,不足以支撑起一场针对怀来卫的歼灭战,更何况还要应付阿拉知院的精骑。 再模拟一次。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孙勇统带一千明军赶到了怀来卫,按照约定,在午夜时发动了对怀来卫的攻击,神火飞鸦漫天,转眼工夫就把怀来城头燃起了大火。 阿拉知院的四千精骑在黄羊峪遭到了苏城的埋伏。 轰天雷接连爆炸,四千精骑小半被炸死,被受惊的马匹踩死四分之一,还有一部分死在明军三眼铳跟弓箭之下。 逃走的精骑不过数百,而且人人带伤。 苏城挥军赶到怀来城下,明军没有炸开城门,瓦剌人竟然龟缩在城内,没有出城迎战,任凭明军用神火飞鸦点燃了城头。 苏城盘算了一下,还是决定攻城。 城门炸开之后,瓦剌轻骑果然冲了出来,一番鏖战之后,一千明军残部占领了怀来卫。 第二天早晨,苏城看着城下的两千瓦剌精骑,无奈的摇了摇头,打仗还是要靠人啊,没人打个屁仗。 一番鏖战之后,苏城死不瞑目! 【你死了】 【本次存活13时4分,你死于瓦剌精骑的弓箭】 【奖励:无】 【评价:武力的提升换来谋略的下降,这仗怎么能打好】 苏城:京营五军营右掖军小兵 武力:23 谋略:6 政治:4 内政:7 …… 醒来的苏城怒骂不已,阿拉知院这王八蛋! 当初怎么勾引他都不肯出营,现在倒好,被灭了四千精骑都不罢休,还敢派两千精骑出营。 他就不怕杨洪那老乌龟偷袭弄死他! 骂归骂,苏城还是得想想这仗要怎么打。 孙勇抱着头盔从外面进来,到自己床前坐下,嘿嘿笑着问了苏城: “千户,谢狗蛋的人发现了一支从草原赶来的瓦剌运粮队,目标似乎是阳和口,咱们关内粮食不多了,要不要拿下这支队伍。” 运粮队? 苏城眼睛一亮,运粮队似乎是个法子。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天一黑,两千明军就摸出了水口关,直奔怀来西北而去。 午夜,怀来城西北门,一支运粮队出现在北门。 守城的瓦剌人不疑有他,放了运粮队进城,在西城边上驻扎下营帐。 丑时刚到,西城的瓦剌兵就被全数放倒,城门大开,五千明军全都摸进了城。 寅时七科,浑身浴血的苏城提着苗刀,站在了怀来城头。 半夜血战,终于团灭了两千瓦剌兵,明军折损不到千人,现在城内还有四千余明军。 小胜一场,苏城把目光又瞄向了宣府城外屯扎的阿拉知院。 不知道瓦剌人之间有没有暗号,单纯在城头放火,能不能吸引瓦剌人来攻。 休整半日,苏城领兵出了怀来,在黄羊峪埋伏了四千兵。 入夜,怀来城头燃起了大火。 阿拉知院四千精骑如约而来,一头扎进了明军的埋伏圈。 一番鏖战,明军折损千余人,留下了三千瓦剌精骑,仅有几百骑逃了出去。 依仗火器之利,明军再次小胜一场。 苏城收兵,返回怀来,天蒙蒙亮的时候赶到城下,就看到从另外一个方向杀出的一队瓦剌精骑。 旌旗飘荡,马队奔腾,弯刀林立,一个冲锋就打穿了苏城麾下的疲兵。 没来得及列阵的明军如同被尖刀割裂的布帛一般,盏茶功夫就死伤小半,士气崩盘,四散逃亡了。 …… 【你死了】 【本次存活2日4时43分,你死于阿拉知院麾下精骑的弯刀】 【奖励:抽奖+1】 【评价:兵贵神速,打到现在还没有理解骑兵的使用方法】 苏城:京营五军营右掖军千户 武力:23 谋略:6 政治:4 内政:7 …… 抽奖, 你获得了瓦剌千户孛罗的部分武力。 【武力+7】 苏城只觉身体一阵阵舒张开来,体内似乎有火焰燃烧着四肢,脑海里涌入了不少拳脚招式,五行拳,八卦掌一类的。 不过孛罗也够惨的,被自己反复刷了两次了。 想到这儿,模拟失败也就没有那么让苏城懊恼了。 …… 旁边床上,孙勇已经脱下盔甲躺下。 苏城突然问了他一句: “如果去了京城,大勇你是愿意听我的话,还是听上官的?” 盖好被子的孙勇闻言立即坐了起来,一脸郑重的看向苏城: “千户放心,不论什么时候,只要我还是千户麾下的兵,我就听千户的。” 孙勇直勾勾的看着苏城,这可是送命的题,他孙勇只是不够聪明,又不是傻。 苏城看了孙勇一眼,让孙勇感觉如落入冰窟窿中一般,心中对苏城的畏惧又多了一层,千户的煞气越来越重了啊。 “记住你今天的话,以后遇到诱惑,威逼,压迫的时候,多想想这句话。” “让谢狗蛋把夜不收往运粮队的方向撒,今夜入夜先拿下运粮队。” 孙勇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抱拳领命,转身麻溜的出去了。 苏城闭上了眼睛。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入夜之后,苏城领兵拿下了运粮队,伪装成瓦剌运粮队的明军入城之后,先拿下西城门,接引明军入城。 不声不响的摸掉了大半个怀来卫,才被起夜的瓦剌人撞破,起了大战。 明军在折损三百余人后,击杀一千余,俘虏三百,占领怀来。 第二日,苏城遣人出城,约宣府总兵杨洪在黄羊峪伏击瓦剌人。 杨洪的侄子杨信领兵一千,暗夜出城,与苏城共同埋伏于黄羊峪。 一战伏杀四千瓦剌精骑,杨信随即领兵赶往万家岭,与埋伏于万家岭的张石头部伏击另外一支瓦剌精骑。 是夜,明军大胜,击杀击溃瓦剌精骑六千余。 在怀来,宣府一线,明军兵力首次超过了阿拉知院的精骑,拥有了兵力优势。 有了两次合作伏击瓦剌精骑的经验打底,杨洪与苏城的合作次数就容易起来了,不断埋伏,骚扰,收割着阿拉知院的精骑。 八月二十九,苏城收到加官的圣旨。 郕王以苏城军功重为由,拔擢苏城为怀来卫指挥同知,权五军营都督,统摄北地溃兵诸事。 孙勇晋怀来卫千户,张石头晋怀来卫副千户,谢狗蛋晋怀来卫百户,胡同晋怀来卫百户,其余人等,各有升赏。 是夜,众军欢饮达旦,怀来卫美酒被消耗一空。 也先统军,兵临宣府,路过怀来卫,以偏师攻破怀来卫。 正文 第13章 骗开城门 【你死了】 【本次存活6天23时3分,精彩的一生,你死于也先大军的袭击】 【奖励:抽奖+2】 【评价:戎马倥偬,半生悍勇,惜乎死于大意】 苏城:京营五军营右掖军千户 武力:30 谋略:6 政治:4 内政:7 …… 抽奖, 你获得了宣府副将杨信的部分武力。 【武力+10】 抽奖, 你获得了瓦剌精骑主将孛罗的武力。 【武力+7】 如山记忆涌入脑海,撕扯般的扯裂感觉传遍全身,各种战局战法,拳脚招式,怀来战败的缘由,各种各样的记忆涌入脑中。 …… 孙勇走进来的脚步声把苏城惊醒。 盔甲披挂完全的孙勇向苏城抱拳行礼: “千户,队伍集结完毕,该走了。” 苏城起身,随便套了盔甲在身,出屋。 关内,四千余人已经集结,张石头谢狗蛋胡同全都披挂整齐,正在吹牛打屁^苏城走出院子,踏上了青石路,脚步声如同石头落入湖水,荡漾着散播开来,落入了苏城麾下的四大将耳朵里。 胡同正散漫的抱着头盔,看到苏城的脚踏出院子,立即戴上头盔,站的笔直,目光崇敬的看着苏城,千户威势越来越重,不愧是能领着咱们屡战屡胜的千户。 张石头混不吝的跟手下的总旗吹逼,耳朵一抖,眼睛迅速向苏城的方向瞥过去,一看之下,整个人立即站的笔直。 谢狗蛋正在骂手下一个小旗,眼角余光看到胡同站的笔直,立即正盔挺身,同时扯起嗓子吼了: “千~户~到” 四千余明军组成的军阵,以三人为箭头,仿佛荡漾的水波一般抖动起来,迅速从散漫变的整肃,煞气四溢。 苏城站到军阵之前,目光扫过军阵,声音响亮的发布了军令: “张石头,谢狗蛋。” 两人挺身向前,站定。 “命你二人领兵与我赶往鹞儿岭,伏击瓦剌运粮队。” 两人齐齐抱拳行礼: “末将领命” 苏城看向胡同: “胡同,命你领军前往怀来城东十里岭,防备驻扎于此的瓦剌精骑向怀来方向刺探,切断怀来与阿拉知院大营的联系。” 苏城攻打怀来,阿拉知院能够来的够快,就是因为这十里岭这处瓦剌明哨,探明了情况之后就会向阿拉知院大营传递情报。 掐断这处明哨,就能截断怀来与阿拉知院大营的联系。 胡同挺身领命。 苏城又看向身后的孙勇: “孙勇,你领兵赶往怀来东门,今夜后半夜城内战起,立即攻打东门,绝对不能让东门起火,给阿拉知院发出求援信号。” 孙勇轰然应命。 “出发” 大军轰然应诺,夜色里,一条火龙蜿蜒向北,出了关城,在山岭之下分成三条,消失在暗夜里。 鹞儿岭,一支瓦剌人的运粮队驻扎在一处隘口。 粮车围成一圈,中间燃起了几个大大的火堆,拉车的马儿聚在一起,吃着草料。 赶路累了一天的瓦剌兵,围坐在火堆旁,脱下靴子,卸下一天的疲累,喝着马奶酒,吃着烤肉。 有消息灵通的,三两口淡酒入肚,就大声说着鹞儿岭太师领军大展神威,杀的明廷劳什子成国公屁滚尿流。 这支运粮队已经走了三趟了,对左近的路途熟悉的紧,也基本没有遇到过明军的偷袭。 领队的主将吩咐巡逻的部族小心守夜,自己却钻进营帐睡觉去了。 听令的瓦剌兵不以为然,这里左近都是瓦剌勇士,胆小的明军已经被太师杀的龟缩到了长城之内,怎么敢在这儿偷袭瓦剌勇士。 运粮队的瓦剌兵都放松了警惕,被安排了巡逻的瓦剌兵也抱着水袋,马奶酒喝个不停。 暗夜里,苏城领军,摸到了瓦剌运粮队营地左近。 披甲执锐的明军压低身子,摸爬着,围住了警戒松懈的运粮队。。 谢狗蛋听着瓦剌人的污言秽语,吐掉了嘴里的草杆,看向旁边拎刀的千户,等着军令,等着苏城举起的手臂。 瓦剌人酒足饭饱,裹着袍子躺下,横七竖八,躺了满地,巡逻的瓦剌兵也喝足了滚到粮车下去了。 四野一片静寂,只有火堆燃烧的噼啪声,间或响起。 苏城终于举起了手臂,向传令兵下达着军令: “摸上去,不要惊动他们,杀光。” 谢狗蛋手臂一扬,原本趴伏的明军纷纷弓起了身,手握上了刀柄。 张石头同样扬起手臂,向身后的明军示意。 “上” 苏城一声令下,明军分成两股,从两侧摸了上去。 很快,压抑沉闷的惨叫声接连不断响起。 运粮队的瓦剌兵被击杀一空,仅余的几个活口被问出了部族,归属,军令之后,也被割了脑袋。 “换装” 暗夜里,苏城的军令随着传令兵的话传到了每一小旗。 很快,运粮队再次上路,直奔怀来而去。 最前面的粮车上,张石头挥舞着鞭子赶车,间或转头看一眼躺在粮袋上的苏城。 “千户,我去骗开城门就是了,何必你亲自犯险。” 苏城没搭理他,闭上眼,把消息在脑子里又理了一遍,确认没有疏漏之后,队伍也抵达了怀来城西门。 叫开了城门之后,几袋子肉干就让西门值守的瓦剌兵喜笑颜开,问询了几句之后就放开了路,指了城门旁边的宅子给运粮队暂住。 运粮队进了城,稍事休整,就提刀上街,悄无声息的摸掉了守卫。 暗夜里,谢狗蛋亲自推开了城门,放了城外的明军进城。 看着鱼贯而入的明军,谢狗蛋的提心吊胆没了,有的,是追随千户身后骗城将要成功的刺激、喜悦。 “啪” “武大头,你孙子走路轻点。” 谢狗蛋劈头给了一个明军一巴掌,走路都不知道轻点儿,这是偷城,不是玩笑。 …… 苏城身穿瓦剌厚袍子,提着弯刀,按着记忆,在城内大街小巷内穿行,按着记忆,清理着按着部族而聚的瓦剌兵。 杀戮被夜色遮掩,瓦剌兵被分割剪灭,明军只付出了很小的代价,就拿下了南城和北城。 只剩下东城了。 模拟中,谢狗蛋的兵扫荡一个院落之后,漏下了两个起夜的兵,被叫破了行藏,起了大战,使得明军折损数百人。 取东城必须要慎重。 张石头领兵自南城而来,谢狗蛋领兵自北城而来,在十字大街看到了半身浴血的苏城。 “千户” “千户” 两人恭敬向苏城行礼,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跟着千户打仗,瓦剌人就是待宰的羔羊一般。 仗,原来可以这样打。 苏城手臂一扬,制止了众人,声音低沉: “东城有瓦剌兵五百余人,分布在这几处院子里,石头。” 张石头立即挺身。 苏城指了指右侧的街道: “你领兵上去,把这几户收拾了。” “狗蛋,带上你的兵,跟我来。” 苏城当先引路,指着两侧被瓦剌兵占据的院子,分派着任务。 走过一处院子的时候,苏城转身看着谢狗蛋。 谢狗蛋愣了愣,有些不明白苏城为什么这样看着自己,不过苏城的目光给他的压力很大,让谢狗蛋不自禁的收敛了浑身的杀气,低下了头: “千户?” 苏城一指旁边的院子: “这里有几十瓦剌兵屯聚,你去,不要漏过一人,小心有起夜的。” 谢狗蛋立即挺胸,正色答应了: “末将明白。” 谢狗蛋领兵进了院子,苏城手臂一扬,剩下的明军无声无息的窜了出去,直扑东城门。 正文 第14章 杨信:咱俩武功路子差不多 八月二十五,卯时。 东方太阳的光刚刚爬出地平线,苏城就站在了怀里城头,城头上,瓦剌兵尸首遍地。 为了拿下城头,明军付出了不小代价,死伤过百。 城下,残余瓦剌兵终于起势,与明军杀在了一起。 谢狗蛋虽然没有辜负苏城的交代,但还是有瓦剌兵醒来,撞破了明军,不过已经太晚,翻不起什么浪花。 两千瓦剌收兵,包括主将在内,除了几个俘虏,其余全部战死。 孙勇从南门入城,向苏城复命。 苏城站在城门上,指着东方: “你去,与胡同合兵,全歼那处瓦剌哨探营地,派人传信宣府,我意与他合兵,明晚与杨总兵在黄羊峪伏击瓦剌四千精骑。” 孙勇领命去了。 苏城吩咐全军休整。 胡同回来的很快,怀来战事一结,他就拿下了瓦剌暗哨营地,把传令军全给抓了。 孙勇回来的也很快,不过只带回了一句话: 明夜宣府兵必到。 苏城吩咐全军休整,同时自己写报功折子。 歼敌两千,攻取怀来卫,隔绝阿拉知院大军与阳和口也先大军的联系。 折子的末尾,依旧是劝进,分析北地局势,言瓦剌必走白羊、倒马、紫荆三关攻打京师,最迟十月,也先必率大军杀到京师。 郕王必须继承大统,国无长君,则有社稷倾覆之危。 写完了具结,吩咐孙勇派快马向京师报捷,至于瓦剌兵的衣甲头颅,等硝制完了再行送往京城。 …… 京城,本仁殿。 郕王监国议事,文武众臣在列,皇太后高居上首。 因着土木战败的战报已经通传,死难大臣的名单也已经确定了,郕王下令各部院佐贰官暂代了正堂官的差事,本仁殿内倒也站满了文武大臣。 于谦站在众臣之前,手里拿着一份战报,正沉声宣读着。 “……众军争相取水,阵脚大乱,瓦剌骑兵自左翼杀出,我军大败,户部尚书、兵部尚书一干重臣尽皆战死,三品以下死于王事者无算……“ “勋戚计有英国公张辅,成国公朱勇,驸马都尉井源泰宁侯陈瀛,襄城伯李珍……” 于谦读完了战报,整个大殿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先前驸马都尉石璟归朝,众臣已经知道了土木败亡的消息,但是听到宣府镇总兵杨洪发来的正式战报,才知道这一句败亡中蕴含的分量。 坐在上首的皇太后终于忍耐不住,打破了殿内的平静。 “诸位卿家,于今皇上北狩,还要劳诸位商量出个法子来,营救皇上。” 郕王想着纷乱的朝事,于是开口说着: “圣母放心,臣已经责令鸿胪寺卿去准备金珠银钱,绸缎布匹,一俟礼品齐备,就北上瓦剌,与也先交涉放归皇上一事。” 皇太后声音嘶哑: “如此有劳郕王,有劳鸿胪寺、户部诸位卿家了,本宫是个妇人,营救皇上,保护社稷的重任就交给诸位了。” 众臣纷纷应命。 议事毕,众臣散去。 郕王也出了殿,坐上步辇,出了宫门。 “王爷,于侍郎拦路请见。” 中官成敬在郕王旁边说着。 郕王吩咐落下步辇,起身与于谦见礼,客气的说着: “于侍郎在此拦我,可有要事?” 于谦重重的叹了口气: “王爷,臣前日接到苏城的报功折子,还未曾呈递给王爷,出宫时候突然想起,就在这儿等了王爷会儿。” 说罢,于谦就递上了一份折子。 郕王疑惑的看了于谦一眼,于谦现年不过五十三,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怎么可能会忘事。 苏城这员武将自己是有印象的,于今纷乱的败军战报之中,他是唯一的一份报功折子,石璟也多次在自己面前夸赞苏城有勇有谋。 他的折子,当是又打了胜仗。 “不错,苏校尉有勇有谋,再立功勋,当赐官,晋……” 郕王的声音戛然而止,握着折子的手一下就紧了,青筋绽出,声音因激动而变的嘶哑。 “于侍郎,这折子可有别人看过?” 于谦脸色郑重: “臣与武选司郎中俞山看过,再无其他人知晓此折子。” 郕王长出了一口气,既然有第三人知道,那这事就瞒不下了。不过,想着折子上的内容,郕王的心思愈发火热起来了。 九五之尊,万人之上,那个位子与自己的距离一下没有了。 社稷飘摇,朝局动荡……国赖长君…… 折子上的话一句一句,仿佛印在了郕王的心里。 皇兄北狩,皇子见浚更是只有四岁,在这风雨飘摇的时候,朝廷正需要长君来主持朝局,稳定家国。 这个长君,为什么不能是自己! 也只能是自己! 压抑着心中的火热,郕王看着于谦: “于侍郎,此等大逆不道之言,若非正值瓦剌入侵,北地继续武将镇压之时,苏城此人当下狱论罪,处以极刑。” “王爷” 于谦突然打断了郕王的话,郑重的看着郕王: “臣以为,苏城说的很对,皇上北狩,朝廷值此风雨飘摇之时,正需长君主持朝局,保我大明江山不失。” 郕王一下就懵逼了。 于谦你可是兵部左侍郎,朝廷上数得上的重臣,不,马上就要成为兵部尚书的于谦,立即就要跻身七卿之位,成为大佬中的大佬。 你的政治素养呢! …… 黄羊峪,数千明军林立,各色战甲皆有,旗幡招摇。 众军之前,站着两位年轻将军,为首的正是苏城,跟一中年将军。 苏城看着年青将军,语气无奈: “杨兄,我说了万家岭会有瓦剌兵,肯定就会有瓦剌兵,你信不信,肯定都会有瓦剌兵。” 年青将军正是杨信,受宣府镇总兵杨洪之命,配合苏城埋伏瓦剌精骑的。 杨信眉目方正,因为常年打仗,脸色被晒的显出小麦色,闻言一笑: “兵者,诡道也。苏千户说的有一定道理,但我受命配合你埋伏黄羊峪瓦剌精骑,万家岭哪儿,不在我的军令范围之内。” “不过吗?” 杨信看了一眼苏城的刀,一脸的意犹未尽模样。 苏城起身,摘下了头盔,解开胸甲,丢给了旁边的张石头,向杨信招了招手: “打败我,我就告诉你为什么我会知道万家岭肯定也有瓦剌精骑通过。” 杨信哈哈一笑,把佩刀丢给旁边的亲兵,摘了头盔脱了胸甲,大踏步的向苏城走了过来: “早这样不就好了,军中就是谁的拳头大听谁的,若是你能赢了我,今儿我冒着被总兵处置的危险,也去万家岭走一遭。” 两人站在一起,不过片刻功夫,弓马娴熟的杨信,就被苏城给按倒在地。 苏城现在武力值47,与杨信还是有些差距,不过他几次模拟都跟杨信交了手。 经过几次交手,他已经熟知了杨信的武功套路,在不拼命的前提下,凭着先知先觉,苏城三拳两脚就把杨信给收拾了。 杨信被臭揍一顿,也不生气,看着苏城的眼睛冒光: “看不出来啊,你小子跟我的武功路子差不多啊。” 正文 第15章 叫门天子来叫门 张石头一众明军哄堂大笑,对杨信输不起的行为纷纷表示了鄙视,宣府兵也有些抬不起头,自家将军往日里不是输不起的人啊。 “什么跟你路子差不多,我们千户可厉害多了。” “打不过就说别人跟你路子差不多,这可不是宣府杨家的作风。” …… 苏城伸手把杨信拉了起来,伸手在杨信胸膛上捶了一拳。 “咱俩的武功路子是差不多,战场上搏命拼出来的。” 杨信虽然是杨洪的侄子,但也是亲冒矢石,冲锋陷阵的狠角色,习惯了凭实力说话,苏城既然能打趴下他,他就对苏城服气。 “今儿既然我输了,自然唯命是从。” 一骑夜不收从远处而来,见到两人,翻身下马: “千户,阿拉知院大营有动静,有瓦剌兵正在集结。” 苏城挥了挥手: “再探。” 夜不收领命翻身上马,又返了回去。 苏城吩咐着旁边的张石头谢狗蛋: “你二人领兵,分别埋伏峪口两端,放过瓦剌哨探,等瓦剌精骑全部进了峪口,就以轰天雷炸断出口,伏杀瓦剌人。” 两人领命去了。 杨信听从苏城的调派,以本部的精锐骑兵堵住出口,防备这次领兵的瓦剌主将孛罗冲出峪口。 一炷香之后,瓦剌骑兵一头扎进了埋伏圈,两头出口的路被轰天雷炸断,明军以弓箭,三眼铳,轰天雷攻击峪口内的瓦剌兵。 孛罗领军,强突了三次,终于打穿了孙勇的步兵阵,冲出了黄羊峪。 宣府骑兵与瓦剌精骑撞在了一起。 一方是镇守宣府多年的精锐,一方是草原上南征北讨的悍勇,两方战了个旗鼓相当。 不过杨信是以逸待劳,孛罗是强冲明军步阵的围困之后,后劲不足,被杨信破了本阵,仅以身免。 大战结束。 杨信领兵赶往万家岭前,终于还是忍耐不住,腆着脸问了苏城: “苏兄,敢问你是怎么确定万家岭也会有一支瓦剌兵过境的?” 苏城看了一眼打扫战场的张石头,随口说着: “直觉,我认为阿拉知院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筐子里,双管齐下才是最保险的。” 杨信闻言脸色肃然,向苏城行了一礼,翻身上马,领兵去了。 身为领兵打仗的大将,杨信知道自己的伯父杨洪,也有这样的直觉。 杨洪能够威震北地,赢得杨王的称号,在北地艰难的战局中存活下来,靠的就是直觉。 不能百战百胜,但是可以靠着直觉,躲过必死的败局,活下来。 苏城领军回了怀来,吩咐张石头硝制瓦剌人头,等弄好了与上一批一块,送往京师报捷。 坐下来,苏城正准备写报功折子,突然没来由的感到一阵阵的心悸。 难道万家岭一战要出事? 有传令兵从外面进来,张石头进来禀报着说了: “胡同传来消息,他会同杨信,击溃两千瓦剌精骑,击杀千余人,正在打扫战场,天亮之前必能回返。” 苏城看了张石头一眼,见他有些无精打采: “让你跟着杨信去伏击瓦剌人,你非要跟我回怀来,现在又闹什么无精打采?” 张石头嘿嘿一笑,脸上闪过一丝不屑: “我瞧不上杨信那人五人六的模样,不愿意跟他合军打仗。” “还是跟着千户舒服,什么都不用操心,就能顺顺利利打胜仗。” 苏城把张石头赶了出去,心中愈发感觉有些不对劲,不是杨信胡同出事,那肯定有别的地方不对劲。 想到这儿,苏城脱下靴子,在床榻上躺下了。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苏城进入了模拟。 …… 酉时七科,张石头慌里慌张的把苏城叫醒。 “城南十五里,有瓦剌大军经过,数量遮天蔽日,人数不下两万。” “前哨有数百人,中有着暗黄龙袍者,瞧着似乎是皇帝。” 张石头说的声音都颤抖了。 苏城闻言眯起了眼睛,英宗现在已经落入也先手中,按照正常历史而言,英宗应当是在瓦剌人的胁迫下,前往宣府镇。 名动天下,不,名动历史去了。 朱祁镇此去,青史留名。 “传令下去,命众军上城墙,备擂木滚石,烧起金汁,准备防备瓦剌人攻城。” 怀来城小,苏城是真的担心朱祁镇叫不开宣府镇后,转而来叫怀来,到时候也先勃然大怒,愤而攻城。 城内区区两千人,可挡不住两万瓦剌兵的攻击。 戌时三科,被数百瓦剌人簇拥着的朱祁镇,到了怀来城下。 火把猎猎,照亮南门左近,被护拥着的朱祁镇纵马上前,纵声高呼: “吾为大明皇帝,速开怀来城门。” 城头一片安静,守城的明军都懵逼了,他们大半出身京营,自然是识得皇帝的,现在看到皇帝被虏贼簇拥,要来叫开自己拼命夺下的城门。 三观稀碎了一地。 张石头手里的刀都丢了,懵逼如他,根本无法想象,朱祁镇为什么要这样干。 苏城双手扶着城墙,扯着嗓子喊了: “我怀来卫指挥使不在,不识得皇上。” “恕末将不敢开门。” 城下瓦剌人骚动起来。 有金甲玄袍的大汉手臂一扬,数百人簇拥着朱祁镇后退,后面,推着云梯的瓦剌步军冲了上来。 也先一怒,攻城。 苏城不善守城,尤其是在城内守军不足的情况下。 两个时辰后,瓦剌兵攀上了城墙。 苏城被数十瓦剌兵团团围住,弯刀长枪加身,疼的一抽一抽的。 倒下了。 【你死了】 【本次存活1日20时3分,你死于瓦剌兵的弯刀】 【奖励:抽奖机会+1】 【评价:有勇有谋,但守城战是短板,路走窄了】 苏城:京营五军营右掖军千户 武力:47 谋略:6 政治:4 内政:7 …… 苏城从床上坐了起来,把门口的张石头吼了进来。 “传令,命胡同谢狗蛋舍弃战场辎重,以最快的速度返回怀来。” “命杨信领兵,返回怀来。” 苏城看着张石头,郑重的说着: “你亲自去,传我军令,务必把杨信带回来。” 张石头虽然不解,苏城为何要抛下那些军器皮甲,但丝毫不妨碍他执行苏城的军令。 领命呼喝着去了。 苏城继续躺下,继续模拟。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胡同谢狗蛋回来的很快,杨信是捆着石头进怀来城的。 为了把杨信请回来,石头跟杨信打了一架,可惜他武力不行,被杨信臭揍了一顿。 苏城给杨信说了自己的担忧,杨信也变的郑重起来了。 戌时,朱祁镇叫门,杨信惊的差点儿啃了城砖。 也先攻城,杨信组织守城。 有苏城的五千人马,加上杨信带来的一千人马,倒是与攻城的瓦剌人打的有来有往。 打了一夜,也先也没能攻下任一城门。 苏城跟杨信学了不少守城知识,杨信追随杨洪镇守宣府数年,守城攻地的能力是足够的。 第二日,也先退兵。 杨信统领麾下骑兵,返回了宣府。 苏城也写了折子,星夜报往京师,天子叫门,这样的大事必须要让朝廷重臣们开开眼界,大家失望够了,就会推郕王继位。 郕王继位,重用于谦,就能保京师不失。 这次飞奏京城之后,苏城决定返回京城,有手下这三千余人打底,勋贵再怎么瞧不上自己,也不敢暗中对自己下手了。 领军出城,遭遇也先主力…… 正文 第16章 与模拟不一样啊 【你死了】 【本次存活2天12时45分,你死于瓦剌兵的流矢】 【奖励:抽奖+1】 【评价:善于利用别人的长处,为帅之道也】 苏城:京营五军营右掖军千户 武力:47 谋略:6 政治:4 内政:7 …… 抽奖, 你获得了杨信的谋略。 【谋略+24】 一瞬间,关于战守、攻坚、破敌、隐忍、军阵调度的知识出现在脑海。 对于守城,苏城的把握一下就变的大了。 不过还是有些担忧,再模拟一次吧。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依旧是朱祁镇前来叫城,苏城坚决不开,杨信还是差点儿崩坏了大牙。 也先怒而攻城,宣府这样的重镇瞧不上老子,你个小怀来也敢如此放肆。 杨信主持守城,苏城随手协防,查漏补缺。 鏖战到第二天,也先损伤颇重,损兵千余,无奈退去。 杨信急匆匆的赶去宣府。 苏城决定舍弃怀来退回水口关,夜不收都撒出去了。 水口关外还是遭遇了也先的精骑。 【你死了】 【本次存活2日23时37分,你死于瓦剌兵弯刀】 【奖励:无】 【评价:善用他人长处,为帅之道也】 苏城:京营五军营右掖军千户 武力:47 谋略:30 政治:4 内政:7 …… 苏城就不信了,这王八蛋也先还过不去了。 再次模拟。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朱祁镇叫门,苏城讽刺也先,杨信终于磕掉了颗牙。 也先怒攻城。 苏城主持守城,杨信查漏补缺。 瓦剌兵死伤颇重,战损逾一千五百,也先退军。 杨信领兵往宣府。 苏城整军一日,退往水口关,再遇也先。 【你死了】 【本次存活3日12时56分,死于瓦剌弯刀之下】 【奖励:无】 【评价:也先睚眦必报,虽有雄才无大略,但收拾你足够了】 苏城:京营五军营右掖军千户 武力:47 谋略:30 政治:4 内政:7 …… 苏城顿时明白过来了,若是打疼也先,怀来卫就被盯上,也先这孙子也是睚眦必报,欺负弱小的玩意。 杨洪也惹他了,怎么就不敢去盯上杨洪去。 门外人喊马嘶,应当是杨信到了。 苏城出门,果然看到了被捆着的石头,脸上憋着火的谢狗蛋,脸色颇不好看的孙勇,一脸平静的胡同。 看到苏城,杨信手臂摆了摆,宣府兵立即上前,把石头给放了。 “苏兄,这事儿可不怪我,张百户要来抓我,我只好还以颜色。” 苏城摆了摆手,开口说着: “既然杨指挥使不愿来怀来,那自请回宣府就是,胡同,送客。” 大敌当前,现在又不是模拟,苏城可不会因为友军而伤了自家大将的颜面。 至于杨信,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被胡同带兵看着,杨信无奈的笑了笑,招呼麾下明军,准备回返宣府。 他捆了张石头,不过是一种试探,看看苏城会不会为了利用自己手下这千余明军,而选择损伤麾下大将颜面。 强行请自己回来,肯定是苏城预感有大事要发生,现在为了顾忌大将脸面,又把自己驱赶。 苏城这家伙是个护短的啊。 呵,赶走了我,苏城你小子守城就少了助力,我看你还能不能守得住怀来。 杨信翻身上马,领兵出了怀来,旁边是礼送他出城的胡同。 杨信寻思着苏城的算无遗策,正想着得罪苏城是否值得,正寻思是否说几句软话的当儿,孙勇纵马而来。 “杨指挥使,我家千户有话让我带到。” “瓦剌太师也先大军将至,请指挥使速速返回宣府,万万不要在路上耽搁,否则死无地矣。” 杨信脸色剧变,向孙勇行了一礼: “代我谢过千户。” 转身,领军,纵马疾驰而去。 杨信刚刚领军进了宣府城,在镇守总兵官府邸前下马,就看到传令兵飞马来报。 “报,总兵,城外有数百瓦剌兵簇拥着暗黄龙袍者叫门,言吾是大明皇帝,速开城门。” 宣府总兵官杨洪一捋长须,扫了一眼风尘仆仆的杨信,随口说着: “传令给城头的郝休,就说我出巡在外,天暮守将不敢开门,大家守的是皇帝的城池,不敢擅自开门。” 传令兵领命去了。 杨洪问着杨信: “此去战况如何,这苏城是什么人,打仗如何,用人如何?” 杨信拣要紧处,一一说了些。 杨洪一捋胡须,点了点头: “是员虎将,值得结交,你回头传令下去,若是怀来有什么难处,多多给与帮助,结好这人。” “朝廷现在正值用人之际,多一个能打的将军,就多一分力。” …… 怀来城头,一片忙碌,明军正把擂木滚石搬上城头,轰天雷、神火飞鸦、三眼铳也都架了起来。 这场仗苏城已经打了四五次了,如何打,怎么打,采用什么战法才能复出最小代价,苏城心中都有了详尽安排。 胡同看苏城把城头安排的井井有条,目光不由得亮了起来,在水口关的时候,千户守关可还是靠着计谋,现在这样进退有据,太值得学习了啊。 张石头坐在城垛,没精打采的看着城外,今儿被杨信给辱了一顿,实在是心中恼火的紧啊。 孙勇在苏城的调度下,身先士卒,抱着轰天雷来回布置,放到苏城要求的最佳位置。 谢狗蛋背着手来回巡视,看到偷奸耍滑的老兵油子,上去就是一脚,噼里啪啦打上一顿。 城下亮起火把光芒的时候,也先的大军终于到了怀来城下。 金甲貂袍的也先被一众瓦剌精骑簇拥着,看着远处的城墙,神色有些恼火。这怀来城不好打,当日拿下这城,付出了不下三千勇士的性命。 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丢了,真是气煞人。 希望这个大明的皇帝有点儿用处,能够把城门叫开。 看了一眼不远处暗黄龙袍的朱祁镇,也先摆了摆手。 中官服饰的喜宁笑嘻嘻的催促了朱祁镇,一众瓦剌兵围了过去。 朱祁镇无奈,只得黑着脸,前去叫门。 片刻之后,朱祁镇又黑着脸退了回去。 宣府杨洪不听圣命,这个怀来小城的小将,竟然也敢不听圣命。 苏城,朕记住他了。 也先挥军攻城。 苏城指挥防御,挡住了瓦剌大军的第一波攻势。 保守起见,苏城这次没有大量使用轰天雷跟三眼铳,只是以弓箭克敌。 瓦剌兵攻的倒也不坚决,丢下一堆尸体,十几架破烂的梯子之后,就退了下去。 苏城挺过了第一波攻击,吩咐军士自行休息,以备再战。 “瓦剌兵退了。” 谢狗蛋突然开口说了。 苏城起身,看向远处的瓦剌军,只见瓦剌大军正在移动,前锋已经转向,向西南方向而去。 也先竟然退了? 苏城满是疑惑,模拟了好几次,都是也先拼命攻城,城下死尸遍地,自己麾下的兵也折损了三分之一。 瓦剌兵只是攻了一波城,就主动退了,这是第一次啊。 瓦剌兵为什么会退却? 这跟模拟的有些不一样啊? 是我的模拟器不行了吗,苏城有些胆怯了。 不行,模拟一波,倒要看看也先为什么退兵。 正文 第17章 诏命回京 【今日模拟次数已用尽】 提示让苏城很无奈,今天是没法子模拟了。 看着缓缓退却的瓦剌军,苏城又坐下了: “吩咐下去,全军休整。” “老谢,把你手下的夜不收撒出去,看看瓦剌人为什么退了。” 苏城吩咐着,转头看到胡同正在擦拭一柄瓦剌弯刀,于是骂了一句: “擦什么擦,胡同,你今夜安排防御。” 吩咐完了,苏城转身进了城楼,在床榻上躺下,裹上被子睡了。 等过了下半夜,就能继续模拟了。 闭上眼睛之前,苏城最后吩咐了: “石头,过了亥时,就把我叫醒。” …… 苏城被叫醒的时候,月亮正在中天。 城头沐浴在月光之中,夜色颇凉,虽然是秋天,却让人感觉到了一丝丝寒意。 城头上,明军横七竖八的裹着被子睡下,巡夜的士卒不断在城头走过,巡逻四城。 石头的眼珠子瞪的跟铜铃一样,问着苏城: “千户,午夜了,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门楼另外的角落里,胡同、谢狗蛋、孙勇都裹着被子醒来了,打着哈欠,一脸期待的看向苏城。 刚刚醒来的苏城也是一脸懵逼,都这样看着我干吗? 老子让你半夜叫醒我,是为了模拟战局,你们这样一副好奇的样子。 难不成我还能预知今夜会有大事发生不成。 “开城门。” 城下响起声嘶力竭的喊声。 谢狗蛋麻溜的丢了身上的被子,几步窜出了门楼,趴在了城垛上。 “城下何人?” “我是谢百户麾下夜不收小旗乔琚,有重要军情上禀千户。” 谢狗蛋一挥手,吩咐开城门。 片刻之后,乔琚上了城墙,来到门楼内,单膝点地,禀报着: “千户,我率本小旗夜不收前出,在距离大同镇界三百里处遭遇了大同镇败军。大同镇总兵官郭登引军偷袭也先大营,损兵折将,大败而归了。” 郭登这是要冒险营救朱祁镇啊。 苏城对郭登的冒险精神很佩服,可惜失败了。 不过也没有办法,大同镇兵马本就不多,朱祁镇亲征前,也先攻打大同,就让大同守军折损了一半还多。 现在这一仗打下来,大同镇能余下三千人,也算是好的。 郭登从此之后,就只能龟缩在大同不出了。 苏城吩咐夜不收自去休息,看了看周围围着自己的几个家伙,恼火的骂了一句: “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添什么乱,都滚去睡觉去。” 胡同谢狗子看着苏城的目光里满是佩服啊,千户这是一早就猜出了大同镇出兵的事儿,这才能算准时间,让石头半夜把他叫醒,好听夜不收的汇报。 “千户厉害。” 胡同对苏城竖了大拇指,裹着毯子睡了。 谢狗蛋也裹着毯子躺下,嘴里嘟囔着: “不枉咱熬了半夜没睡好,千户神机妙算,就是厉害。” 孙勇虽然没说什么,但是黑脸上的神情满是钦佩,就差给苏城来个五体投地的佩服了。 张石头嗤笑一声,对三人现在才意识到苏城的厉害感到不屑,这三人白瞎了跟千户这么长时间,到现在才发现千户的厉害。 笨蛋啊。 苏城才不管四个人是怎么想的,现在又能开始模拟了。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苏城选择在怀来多停顿两天,以防也先大军的偷袭。 第二日,朝廷的旨意到了怀来。 郕王朱批,拔擢苏城为京卫指挥使,权五军营右都督,协助京营提督大臣于谦协理京营戎政。拔擢孙勇为怀来卫千户,署理怀来卫所事,拔擢张石头为怀来卫副千户,拔擢胡同为燕山卫千户,拔擢谢狗蛋为燕山卫副千户。 其余人等,各有升赏。诏命到日,命苏城克日领兵进京,勤王救驾。 给传递旨意的信使封了赏银,顺便问了京城的情况,苏城的眉头就皱的更紧了。 郕王还没有登基,各部院大臣都忙着安抚京城内外,兵部也已经明发诏令,调备操军、备倭军进京,又相继派出数位监察御史,到山东、河南各地募兵备战。 苏城索性写了战报,把瓦剌人的脑袋跟兵甲装车,准备走水口关入京,报捷请功,同时劝进。 九月初一,苏城率领张石头、胡同、谢狗蛋协同一千余明军,进了京城。 一俟入京,苏城就叫上石璟,到兵部报捷去了。 有石璟出面,苏城很快就见到了于谦,领了于谦的手令,着手收拾五军营事务。 一接手五军营,苏城就懵逼了。 中军、右掖军、左掖军、右掖军、左哨军,大半殁于土木,少数留下的,也都是老弱病残,根本没什么战斗力。 指望他们保护京城,那是痴人说梦。 于是苏城向于谦建议,重组京营,既然神机营没回来,三千营尽数战死,干脆就打乱编制,改京营为十二团营。 以提督大臣总领十二团营,再由十二团营都督中选取一人为总兵官,总领十团营戎政,其余号头官、都指挥、把总、领队、营队各级武官不等。 于谦据实奏报郕王,同时借着苏城报功的折子,在廷议上首倡立新君,劝进。 一时间,七卿重臣俯首,纷纷劝进。 九月初二,皇太后懿旨,立皇长子朱见浚为太子。 集义殿内,众臣再劝进。 郕王三推三拒之后,于九月初三,登基为帝。 廷议改明年为景泰元年,大赦天下。 十月,也先大军破白羊、倒马、紫荆三关,兵直逼京师。 十一月,苏城领兵守西直门,与瓦剌交战半月,调度有方,进退有度,死死挡住了瓦剌大军前进的脚步。 十二月,无法破城的也先大军退军。 京营监军曹吉祥见瓦剌欲退军,重演鹞儿岭旧事,鞭打奋武营都指挥使谢狗蛋,强逼谢狗蛋进兵追击瓦剌大军。 京营轻敌冒进,也先佯败,引奋武营入伏,大败,谢狗蛋重伤昏迷,奋武营死伤惨重。 苏城一怒斩杀监军太监,亲自引兵拼杀,与瓦剌大军决战于西直门外。 大军交战一日一夜,左翼为援的都督同知石亨突然退却,使得四武营失了庇护,中军露出左翼,被也先抓住战机,以精骑自左翼突入中军,击溃了苏城坐镇的中军。 四武营溃败,中军且战且退,靠着苏城的指挥,勉强维持住阵脚,这时候,右翼的中军都督佥事孙镗突然退军。 西直门外,四武营溃败…… 正文 第18章 领兵回京 【你死了】 【本次存活78天4时54分,你死于石亨的暗算,孙镗的叛变,瓦剌的流矢】 【奖励:抽奖+1】 【评价:国之能将,可惜不够专权独断】 苏城:京营五军营右掖军千户 武力:47 谋略:30 政治:4 内政:7 …… 苏城掀开被子,从床榻上起身,走到门楼外,扶着城垛站定。 月光如水,照在怀来城周遭的平地与山岭上,巡逻军士的衣甲、城头的旗、城下的尸首、远处的山岭,仿佛都笼罩了一层轻纱。 苏城思索着接下来该如何行至,如果接下来两日内不出军,也先就会放弃对怀来卫的围堵,大军直趋阳和口,入关攻取内三关。 现在郕王已经诏命自己归京,看来郕王已经把自己看做是他的人,接下来如何在与勋贵、与文官的斗争中活下来,才是主要目标。 景泰帝朱祁钰,以郕王身进九五之尊,改元景泰,在位八年。 景泰八年,叫门天子英宗朱祁镇发动夺门之变,重新登上帝位,废景泰帝,清洗功臣,大杀朝廷重臣。 自己站在景泰帝一边,未来任重而道远啊。 但是时代如此,苏城可没有选择的权利,今天朱祁镇叫门的时候,苏城不开门,就已经站在叫门天子的对面。 一俟叫门天子复辟,苏城肯定会是被收拾的对象。 那报功折子要再仔细写写,看看怎么黑叫门,才能让朝廷大佬更失望。 先抽奖,这次又死在石亨这王八蛋手里了。 抽奖, 你获得了石亨的武力。 【武力+8】 苏城有些郁闷,抽奖的次数多了,就不一定次次出好东西了。 石亨曾经协助西宁侯宋瑛镇守大同,胜多败少,也算是个军事人才,不过为人太过桀骜不驯,不服管教,是个惯于以下犯上的。 以后与他共事,要多多思量一下了。 潮水般的记忆涌入脑中,苏城干脆利索的躺下去了。 第二日,苏城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城头已经处理干净,城外的瓦剌兵尸首也大半被掩埋,上千人乌央乌央的打扫战场的场面还是挺壮观的。 张石头看苏城醒来,把手里拿着的折子向苏城一伸: “千户,这折子是孙勇写的,你给看看,能不能行?” 苏城扫了一眼,字写的歪七扭八,句子也是大白话,倒是挺符合孙勇这五大三粗的模样。 “写的不赖,就是不能上奏。” 苏城懒洋洋的下了城墙。 要好好写报功折子,不把叫门黑成炭,昨晚上那一仗就白打了。 两日后,朝廷传旨的人到了。 加苏城为京卫指挥使,五军营左都督,与五军营右都督石亨辅助兵部尚书于谦协理五军营戎政。 拔擢孙勇为怀来卫千户,署理怀来卫军务。 其余封赏,与苏城模拟中基本一模一样。 诏命的最后,自然是催促苏城尽快代表入京,履职五军营。 送走了使节,苏城召集麾下的四大将商量了一下。 当苏城提到要让孙勇留下署理怀来卫军务的时候,孙勇站了出来: “千户,我不想留下,我自己的能力自己知道,没有千户在,想要守住这怀来城,根本没可能,还是追随千户进京安稳。” 新晋千户的谢狗蛋一脸幸灾乐祸: “我倒是愿意跟你换换,可惜咱世官品级不足,留不下啊。” 石头也是同样的幸灾乐祸。 苏城拍了拍孙勇的肩膀: “这怀来城是你亲手打下来的,我相信你就能守住它,宣府杨洪那边,肯定也会伸出援助之手。。” “我会跟宣府那边打个招呼,请杨信多帮帮咱们。” 苏城安慰了孙勇。 孙勇也知道朝廷的旨意肯定难以更改,自己肯定得留下。 不过他从一介小关口的守备,到现在的边卫千户所千户,只用了半个多月的功夫。 现在又要独当一面,心中忐忑的厉害,自己可不是千户这样的帅才啊,守不住这城池啊。 现在得了苏城的许诺,心中不由得安稳了许多。 “千户,这城内还有不到三千余兵,您能不能稍微给我留几个老兵,水口关那儿已经收拢了些个败军,我就用那……” 孙勇忐忑的请示着苏城。 苏城摆手打断了孙勇: “这些兵都留下,水口关那儿已经收拢了三千余人,我再拨两千给你,留下三百人守关,我领一千人进京。” 苏城看了一眼有些震惊的四人: “我苏城从一介白丁,到今天统领数千兵马的千户,也不过半月时间,等到了京城,备操军,备倭军,有的是能让我领的兵。” “传我军令,孙勇留下署理怀来卫军务,石头、狗蛋、胡同,两日后领军出发,与我归京。” 众人轰然应诺。 …… 三日后,苏城领军一千,到了西直门。 守城的兵看了苏城的旨意,一杆子就把他给支到了京郊的京营大营。 苏城吩咐胡同谢狗蛋领兵入京营,只带了张石头,入城去寻驸马都尉石璟去了。 今天是九月初四,新皇应该已经登基,郕王现在应该是景泰帝了。 京城的格局向来是西贵东贫,石璟家里虽然不大景气,但府邸也是在西城的。穿过大半个城,苏城终于到了驸马都尉府。 石璟看到苏城的时候,高兴的上来就给了苏城一个大拥抱: “苏兄,陛下跟我说已经准备提调你入京了,我原以为前几日你就能到,没想到你都拖到陛下登基了还没来。” “走,跟我去兵部寻于尚书复命去,换了关防印信,也好在京城内行走。” “苏兄,你的报功折子来的真是时候啊,孙太后不同意陛下登基,朝中七卿也有两个摇摆不定,你的折子一到御前,于侍郎在廷议上一读。” “你是不知道那些个七卿重臣的模样,鼻子都差点儿气歪了。” 石璟府内牵出几匹马,石璟带了护卫,说着京中与苏城相关的大事儿。 引苏城到了兵部,在清吏司交割了原来的印信,更换了新的关防,苏城就算是五军营的都督了。 接待他们的是俞山,清吏司的郎中,因为公务繁忙,俞山的脸上满是疲惫。 不过在见到苏城的时候,脸上还是带上了些笑容: “见过驸马,苏指挥使有礼了,我家尚书多次提到你,言苏指挥使老于军略,必定是军中宿将,没想到却这般年轻。” 石璟哈哈笑了起来: “苏兄虽然是苏兄,但是年龄却真不大。” 两人原本要拜见于谦,不过于谦公务更加繁忙,根本没时间接见两人,只能等下次机会了。 两人出了兵部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石璟邀请苏城去自家府邸住,不过听到苏城还带来了一千兵,就催着苏城赶紧回京营大营了。 “京营之中多勋戚子弟,若是有什么冒犯苏兄之处,你处事要圆滑一些,不要如同在边关一样,喊打喊杀,有时候得罪了人也不知道。” 正文 第19章 可惜杀了皇帝 夜幕降临,月牙升上东天。 当薄薄的轻纱落在京营的时候,苏城赶到了大营门口。 值守的明军拦住了苏城,看到苏城出示的关防印信,只是轻蔑的回了一句: “等着。” 既不派人去通传当值的营官,也不离开,就领了兵在原地看着。 石头绕着营门转了几个来回,低声对苏城说着: “千户,咱们好像被针对了,这些人想要收拾咱们,再向内的京营兵,都被隔开了。” 苏城看了一眼左近,营门口的兵全都披挂齐备,如果在这儿跟营门官起了冲突,自己说不定真要被留在这儿。 想着过往几次入京的模拟里,石亨都在自己背后捅了刀子,这次怕是也不例外。 五军营右都督,之前的为事官,从大同之战中逃了出来,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原本以为收拾他还要晚些日子,没想到要被他逼着提前了。 “石头,把我们的人调过来。” 苏城按剑走到营门官面前,语气冷肃。 张石头把手指一曲,放在了口中,尖锐的哨声就响彻大营门口。 六个百人队从大营内冲了出来,不过转眼工夫,就把营门口包围的结结实实。 刀枪向外,营门口几个明军脖子上最少都架了五把刀。 苏城拍了拍腿肚子打哆嗦的百户,问着说了: “说吧,你是谁家子弟?刚才驸马都尉石璟请托,让我收拾你们的时候下手不要太狠,不过第一个出头的,可以砍了脑袋。” 百户瞬间就软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都督饶命,都督饶命,我是成安侯郭晟府上的,我叫郭宁,都督饶命啊,您大人不记小人,饶我一命。” 张石头上来就是一脚: “怎么,拿成安侯来压我家都督,知道我家都督是怎么起家的吗,死在都督刀下的瓦剌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胡同阴着脸上来就是两脚,郭宁立即蜷曲着,弓着跪在了地上。 接着转向旁边的几个守门军士: “说吧,谁给你们下的军令,把我家都督拦在门外?” 一帮子军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吭声。 胡同脸上闪过一丝狰狞的笑,一脚踹在距离最近的一个军士的裤裆里,在他蜷曲着跪在地上的时候,蹲在他旁边: “我家大人是郕王亲自简拔的五军营都督,你们拦阻五军营都督入营,就是违抗军令,在这儿砍了你,闹到五军都督府去也没人能护的住你。” “自己掉脑袋,保别人的命,你可要想好了。” 胡同阴恻恻的声音把旁边几个军士吓的瑟瑟发抖。 “噗通” “噗通” 挨打的没说话,旁边反倒是跪下几个,招了。 不出苏城所料,下手的就是石亨,而且就在京营之中。 苏城吩咐谢狗蛋去搬把椅子过来,同时吩咐胡同跟张石头,持自己的关防印信,把各军的坐营官调来营门口。 一刻钟后,左掖军、右掖军、左哨军、右掖军的坐营官都到了,只有中军的坐营官未到。 苏城坐在椅子上,看着四个甲胄在身的参将、游击将军,语气不轻不重的说着: “中军坐营官未到,本都督在这等他一刻钟,若一刻钟未到,本都督就罢了他的坐营官。” 说完,苏城就闭上了眼睛。 开始模拟。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苏城坐了一刻钟,中军坐营官还是未到,苏城当场罢了中军的坐营官,吩咐五军营值守把总擂响了聚兵鼓。 片刻之后,五军营全军齐聚。 不过因为备操军、备倭军只是到了一部分,现在五军不全,五军合起来也只有六千余人。 当着众军的面,胡同把苏城左都督的关防印信展示了一遍,任命石头为中军坐营官,提督中军。 任命胡同为镇抚使,监管五军军法。 当夜,石亨没敢露面。 第二日,苏城把连夜写好的折子递到了兵部。于谦看了十二团营制之后,拍案叫好,与苏城在兵部谈了两个时辰。 第三日于谦带苏城入宫,面见景泰帝,陈述了苏城的想法,并加以补全。 景泰帝御笔朱批,同意两人改组京营,按照廷议,以于谦为京营提督大臣,任命苏城为改组后的十二团营总兵官。 苏城回营之后,大刀阔斧的改组京营,裁汰老弱,剔除混日子的勋贵子弟,砍了几十颗脑袋之后,彻底压服了京营。 自此,京营由三大营改组为十二团营,以奋、耀、练、显四武营,敢、果、效、鼓四勇营,立、神、扬、振四威营为名。 十二团营以提督大臣统领总理营政,辅以总兵官协理武政,各营分设总兵官统领营务,都指挥、把总、领队、营队等官职。 于谦以兵部尚书之身,兼领京营提督大臣之权,苏城以重夺怀来卫,击退瓦剌,当面斥责假冒太上皇的瓦剌奸细之功,晋都指挥使,任以京营总兵官,辅助于谦统领京营。 十月初六,瓦剌大军破紫荆关,内三关尽数被破。 十月十二,瓦剌大军至京城西直门。 于谦不顾苏城劝阻,执意亲自领军,陈兵西直门外,披甲执锐,迎战瓦剌先锋官。 苏城于城外设伏,以四武营破瓦剌先锋,斩首千人,明军声势大振。 十月十六,苏城统领四武营、四威营与瓦剌大军交战于西直门外,凭借火器之利,车仗之坚,苏城牢牢的把也先挡在了西直门外。 四日时间,击杀瓦剌兵万余。 也先见久攻西直门不下,遂引军绕城,攻德胜门,四勇营总兵官范广依照苏城计策,领军埋伏于德胜门外民宅之中,大败也先,击杀瓦剌兵五千余。 十月十七日,也先见久攻不下,决定撤军。 苏城请命,提兵追敌,于紫荆关外追上了瓦剌大军。 一战击溃瓦剌中军,射杀敌酋伯颜帖木儿,误杀太上皇朱祁镇。 回军之后,苏城因误杀太上皇被下狱。 景泰帝虽然力保苏城,但满朝大臣力主刺死苏城。 十一月十五,苏城被弃市。 【你死了】 【本次存活30天3时9分,你死于得罪人太多被朝廷砍了脑袋】 【奖励:抽奖+1】 【评价:有勇有谋,运气也好,可惜杀了皇帝】 苏城:京营五军营都督 武力:55 谋略:30 政治:4 内政:7 …… 可惜杀了皇帝! 苏城:---- 正文 第20章 石亨感觉很干 模拟的结果虽然不好,但是过程还是可以的。 苏城睁开眼,月色下,众军肃立,火把哔啵哔啵的烧着。 果然,跟模拟中一样,中军坐营官受了石亨蛊惑,不肯来。 中军坐营官叫刘铮,广恩伯,上一代广恩伯刘才死的早,失了对刘铮的教导,易受人蛊惑。 听到苏城罢了他的坐营官,立时嚷嚷着要去五军都督府告状,去兵部告状。 苏城不以为意,直接命胡同带人夺了刘铮的印信,把人叉了出去。 一时间,营内肃然。 一位伯爵,说被除职就被除了职,原本有别样盘算的将官们都是忐忑不安。 尤其是被揍的现在肚子还疼的郭宁,他只是府里的庶子远房,根本不得现在的成安侯待见,要不然也不会在京营当营门官了。 苏城借着处置刘铮的机会,立下了威,扫了石亨的颜面,让胡同又打了营门官一棒子兵的杀威棒,烧起了第一把火,这才让各军的坐营官把人带回。 当夜,苏城写了整饬京营的折子,随着也写了除职广恩伯的请罪折子,第二天一同递到了兵部。 于谦正忙于整饬各军,运送粮草,原本是没机会见苏城的,不过在新晋的兵部右侍郎俞山递了苏城的折子后,于谦立即就停下手上的部务,会见了苏城。 两人是在兵部的司务厅见的面,司务给两人上了茶之后,就束手离开了。 于谦身穿绯红常袍,下颌一捋长须,面容方正威严,脸上带着淡淡的疲惫,把手里拿着的折子放在了一旁的案几上。 “你的折子我看了,很有见地,可以说与我的某些想法不谋而合,京营改制之后,你意各营团应当均衡配置,步军、骑军、火器应当都有,这是出于什么考虑?” 苏城把自己的见解提了一些。 于谦边听边捋胡须,脸上的神情愉悦,频频点头。 “好,此议大妙,远超我之所虑,陛下言你是朝廷之福将,依我看来,苏城你是我大明的栋梁之才。” 苏城谦虚的抱了抱拳: “尚书谬赞,我思虑不周,只是见五军营弊病颇多,昨日刚到营内,就与营内的勋戚起了冲突,所以才有了此策,意图改革京营弊端。” 于谦闻言一愕,眉头微皱,招呼了旁边的司务过来,问了几句。 司务随即出门,片刻之后回来,附耳在于谦耳畔说了几句。 于谦脸色稍霁,皱眉看了苏城一眼,语气里多了一丝无奈: “京城多勋贵,处事须有手腕手段,一味的用强用硬,并不是正大堂皇之法。广恩伯刘铮承父荫,多有纨绔之举,本就在我这次拟定的除职名单之中,除了就除了吧。” 于谦又免礼了苏城几句,苏城把中军坐营官除职的事儿,就这样过了。 两人又聊了一些细节,于谦对苏城的赞赏之色更重,无怪乎俞山对他也推崇备至,此次不但仗打的好,处置军务也是把好手。 苏城离开兵部的时候,有些失望,这跟模拟的不大一样啊,于石灰不是要带着自己面见皇上的吗,怎么就这样把自己给放走了。 兵部 苏城刚走,俞山就拿着几分军情折子进了司务厅,把折子递给于谦,俞山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喘了口气: “这是大同、白羊关、倒马关的急报,自阳和失陷以来,也先不断增兵阳和口一代,瓦剌游骑哨探不断出现在三关之外,大同一线,各处隘口都在请求援兵,情况不妙啊。” 于谦翻开军报,一份份仔细看过之后,脸上的喜色消退,方正的脸色也变的为难起来: “大同总兵官郭登是员骁将,武进伯朱冕死后由他接掌大同军务,凭着一万兵硬挡住了瓦剌八万兵的攻城。” “他竟然在奏报中要放弃大同,兵力退保白羊关,看样子也先的大军是越来越多了。” 说着,于谦突然笑了: “刚才跟苏城聊京营改制,原本是想要带他去面见皇上,好好谈谈改制的事儿,以利京营的改编,现在怕是没机会了。” 俞山闻言也笑了: “能让于公笑的出来,这苏城还是可以的啊,不愧是能够简在帝心的福将。” 于谦摆了摆手: “稍待我会亲自进宫,向陛下陈述改制的必要,至于各隘口求援的事儿,我意召开一次廷议,在京的上三品武官皆探讨一番。” 俞山点了点头: “尚书所言极是,众人谋多,我建议苏城也参与这次的廷议。” 于谦没有应这句话,不过他拿着折子起身,边转身边吩咐了俞山: “你准备一下边关奏报,我这就带着进宫面圣。” “对了,你跟石驸马打个招呼,就说五军营的营务,尽数由左都督做主,我放权给他,但是过几日陛下亲临京营,他要拿出点真东西来。” 俞山闻言应了。 …… 苏城回到五军营的时候,石亨正在自己的营帐外与胡同攀谈。 见到苏城,石亨快走几步,向苏城抱拳行礼: “石亨见过都督。” 苏城手一摆,示意石亨赶紧滚蛋,我很忙,没空搭理你。 石亨闹了个大花脸,站也不是,退也不是。昨日给苏城难堪,就想试试苏城的水平,虽然损失了一个广恩伯,但也弄清楚了苏城的底细。 以后在五军营要收敛着行事了,苏城这人嚣张跋扈,比自己还要厉害。 被苏城当众甩脸,石亨顿时就有些下不来台,他红着脸看苏城: “都督不要以为手里有几个兵可用,就能在京城目中无人,勋贵之中关系错综复杂,不是你一介指挥使能够肆意行事的。” 正要进帐的苏城闻言放下了帘子,看了石亨一眼。 这人生的方正,浓眉大眼,但脸上多须,桀骜不驯,是个难以降服的家伙,容易不服管教。 从自己手下赶走,倒比用他更让自己顺心一些。 “目无上官,胡同,按例当如何处置?” 胡同嘿嘿一笑: “鞭十,禁足一个时辰。” 苏城看着石亨: “看在你尽心营务的份上,我就免了你的鞭十,原地禁足一个时辰。” 苏城说完,转身进了营帐。 石亨心中那个恨啊,有心想要拂袖而走,可是看看胡同那阴恻恻的目光,张石头那扶着腰刀跃跃欲试的模样。 石亨十分确信,自己但凡有什么动作,这两人就敢立即动手,把自己砍了。 苏城这王八蛋,怎么收服两个这么听话的走狗的。看这两条狗的模样,也是死人堆里杀出来的,手上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命。 哼,人在屋檐下,先暂且低头受着,等广恩伯到五军都督府告状赢了,看到时候怎么收拾这孙子。 身后突然响起急匆匆的脚步声,耳边听的有人打招呼的声音。 “见过石驸马。” 石亨心中一喜,驸马都尉石璟来了,哈,广恩伯告状的速度这么快,五军都督府这就派石驸马来收拾苏城来了…… 正文 第21章 上三品才能参与廷议 石璟入营的时候,天色正热,大军正在操练,校场里喊杀声震天。 见到石亨在苏城营帐前站定,旁边站着几个脸色不善的卫军,让石璟有些疑惑: “张石头,你们都督呢?” “石亨,你在这干什么?” 石亨皮笑肉不笑的说着: “苏都督新官上任,昨个处置了广恩伯刘铮,打了成安侯府里的子弟杀威棒,今儿就要对我动手了,苏都督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石璟闻言一愣,看着石璟的目光就变了。 廷议的时候,兵部推举了三位京营提督的人选,为事官石亨当时排在第一位,不过因为陛下倚重于谦,就任了于谦提督京营。 石亨任了五军营的右都督。 不过听石亨话里的意思,似乎是要找苏城的茬。 跟苏兄为难,那就是跟我石璟为难啊。 冷哼一声,石璟转身向营帐内走去,给了石亨一个后脑勺。 “既然惹了苏都督,那就搁这儿禁足吧。” 苏城闻声已经迎了出来,站在营帐门口,问着石璟: “驸马来找我,不知有何事?” 石璟脸上立即又堆满了笑: “兵部侍郎俞山传话说,于尚书让你放手整顿五军营,黜落勋贵,收拾贪腐他都不管,但是过几日陛下巡视京营,你得拿出些手段来。” 苏城还没有开口,后面石亨听到石璟的话,一张脸立即就白了。 怎么会这样,刘铮去五军都督府告状,怎么还让于谦死保苏城,石璟不是代表五军都督府来收拾苏城的吗? 石璟后面的话,彻底让石亨的心跌到了谷底。 “明儿廷议防御也先大军的事儿,京中三品以上的武官勋贵都要到场,于尚书点了你的名,让你明日入宫廷议。” 石璟说着话,语气里满是昂扬得意,苏兄果然厉害,不愧是自己看重的人,不枉自己前后帮他奔走。 旁边禁足的石亨就更懵逼了,于谦不但把苏城收拾广恩伯的过错给放过了,还许了他处置五军营的权势。 不但是这,还特许他参与上三品武官勋贵才能参与的廷议,陛见。 于谦的儿子也不会有这样的待遇啊! 玛德,老子怎么稀里糊涂惹了这样的家伙。 石亨心中颇有些后悔,连禁足的尴尬都感受不到了,只是在思虑着该当如何,才能保住自己右都督的职事,不再回到为事官这个小官上去。 …… 苏城在营帐内与石璟谈论了一会子朝廷的形势,对明日廷议的议题有了一些想法,无非是边关防御的事儿。 石璟有意,散了些五军都督府内的消息,散了些俞山透露给他的六部的消息,好让苏城对明日的廷议有详尽的准备,一旦陛下问到,好能够有详尽的预案。 送走了石璟,苏城召集了胡同张石头手下的一干干将,四军的几个坐营官,把要改制的事儿说了一遍。 张石头三人还好,唯苏城之命是从,苏城说什么就是什么。 四个坐营官就坐蜡了,改制,就意味着有些人的权利要受到损失。 让他们听命没有问题,当兵吃粮听命,听石亨的是听,听苏城的也是听。 但是权利受损,这可就不是他们愿意忍的。 不过苏城没有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行了,今儿我就是通知你们,回去之后,知会你们手下的营官,把总。” 看着四人脸上的神情,苏城的声音突然压了下来: “预先通知你们,是给你们机会,谁要是回去乱说,闹起了事儿,那就别怪我苏某人不讲情面。” “老子的刀砍瓦剌脑袋好使,砍你们的脑袋,也不会难用。” 说完之后一挥手,把几人赶走了。 赶走了几人,苏城吩咐着旁边的胡同跟谢狗蛋说了: “这两日你们盯好了各军,有异动的提前来报,胆敢有鼓噪闹事的,立即弹压。” 两人领命去了。 张石头有些吞吐: “都督,中军那儿,我没干过这么大的官儿,不知道该当如何弹压处置他们,我还是回来给你做亲军头儿吧。” 苏城拍了拍张石头的肩膀: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万事有我,去吧。” 张石头忐忑的去了。 苏城在书案前坐下,想着今日发生的几件事,都需要看一下结果,明日的廷议,也要试探一下陛下的态度。 开始模拟,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第二日,天还黑着,苏城就被石璟给拉了起来。 两人骑着马,到了宫门外。 这时候已经是寅时,早朝的官员大半都到了,绯红青绿皆有,三三两两,聚成堆儿,低声探讨着朝事。 苏城跟石璟按着身份属于武勋,按身份该当去武勋那一堆儿。 可是看着五军都督府暂时掌事的几个勋贵,成安侯郭晟,忻城伯赵荣,一个个都是脸黑的跟锅底一样,神色不善。 石璟拉了苏城一下,咱还是自成一堆儿吧。 两人只是跟于谦、俞山打了个招呼,就站在宫门前等开门了。 很快,太阳升起,宫门大开,众官相继进了宫。 文华殿内,景泰帝朱祁钰高坐御座之上,内廷中官挥鞭,朝议正式开始。 先是吏部需要廷议的几项事务,陕西巡抚需要遣人替换,江西承宣布政使的人选需要廷推。 接着是户部需要批复的几项款项,礼部关于册立太子的礼仪,林林总总的事务。 兵部的事务排在了最后,先是有关备操军、备倭军的调动,通州仓的粮食调运,然后是几处关隘守将弃关而逃的处置。 最后,终于到了今日廷议的重头戏,边关隘口的防御安排。 兵部文臣与勋贵武臣相继开口,你说服不了我,我也说服不了你,各自都有站得住脚的理由。 苏城站在武臣勋贵的最后一排,角落里,老神在在的站着,不开口,也不冒头,就听各路大佬们的议论。 他这次就是奔着试探来的。 于谦坚持不能随意调军分守各处关隘,添油战术不可取。 五军都督府仅存的两位都督认为应该分兵,否则各处关隘被陆续打破,死难官军众多,到时候边防线恐怕会彻底倾塌。 朝堂上炒成一团。 纠仪御史挥了好几次鞭子,才算是没让众人的喧闹把屋顶掀了。 皇帝开口,苏城被点了将。 苏城同意于谦的观点,无关对错,只关乎立场,谁让现在只有于谦挺咱。 朱祁钰金口玉言,以兵部决议执行,屯重兵于关键隘口,适当放弃小隘口,以备大战。 满朝重臣都认为,皇帝听了苏城的话。 勋贵脸都黑了,记恨上了苏城。 出身武臣却去跟文臣同流合污,这是奸贼啊。 改组京营的事儿推行下去了,苏城却遇上了刺杀,瓦剌人干的。 正文 第22章 肃清营内奸细 【你死了】 【本次存活12天8时34分,你死于瓦剌刺客的弩箭】 【奖励:无】 【评价:政治斗争就是你死我活,战争时期就是刀枪相向】 苏城:京营五军营都督 武力:55 谋略:30 政治:4 内政:7 …… 苏城暗暗咂舌,看了看营帐外面,各军正在操练。 想不到啊,我京营之中竟然还有不少奸细,而且还是瓦剌人。 继续模拟。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依然是石璟来寻苏城,两人一堆儿进了宫,苏城在廷议上打酱油,被皇帝点名发表意见。 皇帝很高兴,于谦很高兴。 苏城改制京营遇阻,推行不下去,刺客现身。 第一波刺客被搞死。 第二波瓦剌刺客又来了。 第四波瓦剌刺客又来了。 【你死了】 【本次存活13天2时56分,你死于瓦剌刺客的弩弓】 【奖励:无】 【评价:军事是政治的延续,目的不过是达成某种政治目标】 苏城:京营五军营都督 武力:55 谋略:30 政治:4 内政:7 …… 苏城顿时就恼火了。 这刺杀还有瘾啊,瓦剌人也太容易被利用了,锲而不舍的在别人的蛊惑下刺杀自己。 大帐外,各军的午训已经结束,各旗各队正在带回,有参将游击将军路过大帐门口,看到了正在整眯眼打瞌睡的苏城。 还是要尽快改组五军营,一来可以尽快形成战斗力,二来也能揪出潜伏瓦剌奸细,三吗,还可以让皇上和于谦知道自己的利用价值。 苏城决定立即改组五军营,就从现在开始。 吃过午饭,苏城召集诸坐营官,说明了改制的方案,要求大家立即执行,今晚之前看不到四军合成一个团营,就杀左掖军的坐营官祭旗。 把拟好的各级军职分派下去,让四个坐营官自己去争抢去。 左掖军的坐营官范广懵逼了,都督你这不地道啊,你改营制,咋要砍我的头啊,我范广也没招你惹你啊。 不用苏城动手,范广就追着几个坐营官催整改了。 苏城把任务布置给几个坐营官,就开始整训中军。 苏城在模拟中被刺杀了好几次,都是瓦剌奸细,对军中的整治必须要干净,张石头麾下中军有一千余人,这些就是他以后扩编十二团营的根本之一。 中军的一千余人,一半是备操军,一半是京营从土木堡逃归回来的原五军营明军,虽然经过了甄别,但还是有瓦剌奸细。 中军也是有奸细存在的。 一千人被分成了十个百户,每个百户辖制112人,张石头做为千户,辖制十个百户,这就是改制后的京营总兵官的亲兵队。 如果苏城是副总兵官,那就是副总兵的亲兵队。 中军原本有一千三百余人,多出的一百几十人就没了去处。 校场上,这一百余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有忍耐不住的军士闹了起来: “都督,为何要把我留下?我等自草原上千辛万苦的杀回来,是报效朝廷的。” “对,我等是要报效朝廷的,不是被赶出京营的。” 一时间,校场上颇有些热闹,旁边正整军改编的范广一众坐营官都好奇的看了过来。 苏城手一挥,胡同带着上百个镇抚兵就冲了进去,分割包围,挑事的一棒子打倒,不敢吭声的统统蹲下。 胡同揪着一个挑事的汉子过来,丢到了苏城脚下。 汉子脑袋破了,血流湿了半边脸,犹自挣扎着: “俺不服,都督你欺压我等,告到兵部,告到五军都督府,俺也不服。” 苏城指了指汉子的胸膛,胡同伸手一扯汉子的衣服,上衣被撕开,汉子胸前露出老大一个青狼头。 “狼头!” 人群中响起惊呼声音。 苏城指了指狼头: “各位兄弟有从瓦剌逃回来的,可能知道瓦剌人喜欢在身上纹狼头,像这样胸口有狼头的,基本都是瓦剌人。” 人群中,胸口有狼头的瓦剌奸细纷纷向后缩了,害怕自己被识破。 这些瓦剌奸细基本都跟苏城朝过面,苏城根本就不用猜,直接在人群中点就是了。 随手在人群中点人,胡同领人一个接一个的揪出来,撕开衣服,胸口基本都有狼头。 一时间,校场上没一点声音,就连不远处整军的范广几个坐营官也都震惊的看着苏城表演,不明白这个年纪轻轻的都督,怎么就这么有底气。 转眼工夫,校场上剩下的一百余人就被清理了大半,除了些个老弱病残,剩下的基本都是瓦剌奸细。 千余人中,竟然有百余人都是瓦剌奸细。 周围的人都惊呆了,京营虽然败了,但能混入这么多奸细,五军都督府的甄别,也太废柴了。 有了苏城闹的这一出,把闹事的当成瓦剌奸细给收拾了,其余四军的整改就快多了,起码敢闹腾的没有了。 不,还是有敢闹腾的。 左掖军的一个百户,找范广,想要不被编入军制严整的车营。 苏城正巧认识这百户,第四次刺杀自己,领头的就是这孙子,据他交代,他是也先亲弟赛刊王部族的勇士,崇尚雄鹰,不崇尚狼。 反正是个瓦剌奸细。 苏城吩咐胡同把百户拎了出来,撕开衣服,拿毛笔在他身上画了个狼头。 “这人是瓦剌奸细,拉下去,拷打。” 苏城扔了毛笔,吩咐着。 不一样的声音立即消失的一干二净,就连千户降为百户,也没有人敢抱不平。 军中对苏城的看法急剧恶化,这人就是恶魔啊。 拿笔随便在人身上画个狼头,就诬陷人为奸细。 出头的鸟都会死啊。 …… 天色擦黑,范广相跟着三个坐营官,进了中军大帐。 “见过都督” 四个坐营官老老实实的向苏城行礼,不为别的,实在是苏城白日里的作风太野蛮了,弄走了石亨,收拾了刺头兵,谁敢炸刺就是奸细。 四个坐营官手尾也都不是多干净的人,怎么敢跟苏城硬来。 苏城看了手中的册子,疑惑的看向旁边三个坐营官: “你们共推范广任新营头的总兵官?” 三个坐营官连连点头,不是这总兵官的位置不吸引人,实在是不敢接啊,三人废了老大代价,才让范广答应接这总兵官的差事。 他们三个已经寻思好了,今晚就回府,发动家里的爷娘老子,给自己走关系,一定要从五军营调出去。 三千营、神机营,实在不行去上值二十四卫,也不在五军营干了。 苏城挥挥手赶走了三个坐营官,看向坐在下面的范广: “范将军,今日你接掌奋武营的都督,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你是第一个以世官身份接掌团营都督的将军,也是最后一个。” “以后的团营都督,必须是高阶勋贵。” 范广闻言大喜,他是边军出身,颇立下了些功劳,可是到现在为止,也只是一个世袭的指挥使。 听到苏城的许诺,范广顿时干劲十足,只要自己能在团营都督的位置上干下去,等到皇上分派功劳的时候,自己就是新晋的高阶勋贵。 苏城看了范广一眼,吩咐着: “行了,下去吧,今日刚改制,军中不稳,你去镇压好你的营头。” 正文 第23章 五军营大用得调走石亨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夜半,五军营内突然火起。 夜不解甲的范广领军镇压,无奈乱起颇快,几乎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就成了气候,范广弹压弹压不住。 “都督要屠营。” “被杀是死,反抗却不一定死。” “杀了都督就不会死。” 乱,瞬间就席卷了整个五军营,被携裹而起的四千军士破了范广特意留下的百户队,杀入了苏城的中军。 胡同被击杀。 谢狗蛋被击杀。 张石头被击杀。 苏城被击杀。 …… 【你死了】 【本次存活3时23分,你死于瓦剌奸细的腰刀】 【奖励:无】 【评价:为将之道,当思虑周全,算无遗策】 苏城:京营五军营都督 武力:55 谋略:30 政治:4 内政:7 …… 苏城揉了揉眼,看着中军帐内的火烛,门口值守的军士肃立,巡逻队举着火把沿着线路来回。 天黑了,军中的密谋应该已经开始了。 苏城把胡同跟谢狗蛋召了进来,吩咐几句,两人领命去了。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苏城再次进入了模拟之中。 夜半,鼓噪之声再起,瞬间就乱了整个大营。 石头引改制的千户兵,围了整个大营。 胡同斩杀了十几个挑事的营官,范广一马当先,连着挑了两个闹事的小旗,血淋淋的头颅吓醒了闹事的军士。 一番搜捡,四五十个瓦剌奸细被拉了出来。 营啸被镇压了下去。 第二日,石璟带苏城去上朝,路上说起了营啸的事儿。 宫门前见了于谦,苏城又被申斥了一顿。 朝堂上,五军都督府参了苏城一本,皇帝虽然回护,但言语间多了些无奈。 廷议上,苏城没得到发言的机会。 苏城对五军营的改制还算成功,战力不错,景泰帝巡营的时候赞赏了京营战力,对苏城多有嘉许。 于谦主导改制十二团营,四武营、四勇营、四威营,各辖万军,由于谦提督十二团营,苏城为总兵官,除范广外,另选十一勋贵总兵各团营。 十月初二,瓦剌大军赶到西直门。 于谦亲自提督京营,统军于京郊御敌。 苏城提四武营,埋伏于西直门外土城,伏杀瓦剌先锋,先胜一阵。 十月初三,苏城提四武营、四威营,与也先决战于城外。瓦剌骑军不适应改制后明军战法,被打的屁滚尿流,折兵一万。 十月初八,苏城提四武营、四威营、四勇营,于德胜门外大胜也先大军,苏城一马当先,射杀也先亲弟,伯颜帖木儿。 明军大胜,斩敌一万余。 于谦督军,借大胜之势,于西直门外发起总攻,攻破瓦剌大营,也先丢盔弃甲,四散奔逃。 明军大胜,苏城提军追击,于紫荆关内追上也先。 赛刊王率领的大军入关,于紫荆关前破了苏城的前军,救走了也先。 苏城追敌至草原,顺势收服阳和和关外的堡垒军阵,尽数收复后班师回朝。 战后论功,于谦加太子少保,领双俸,苏城以功封宁安侯,赐世券,加右军都督府都督,提督京营。 范广以功封靖安伯,赐世券,仍领奋武营总兵官职事。 张石头赐指挥使,仍领亲军千户;胡同赐指挥使,领京营镇抚使,谢狗蛋赐指挥同知,仍领护卫苏城的亲军千户职事,其余升赏不等。 景泰元年,苏城安稳的担任右军都督府都督。 景泰八年,石亨、杨善、徐有贞、王骥阴谋废立,趁景泰帝病重之时,攻入皇城,拥立朱祁镇复位。 苏城死于被解除兵权时,锦衣卫乱刀之下。 【你死了】 【本次存活8年3月23天4时,你死于石亨与锦衣卫的乱刀之下】 【奖励:抽奖+1】 【评价: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既然生的安乐,自然死于忧患】 苏城:京营五军营都督 武力:55 谋略:30 政治:4 内政:7 抽奖, 你获得了石亨的武力。 【武力+7】 …… 苏城睁开眼的时候,神情有些恍惚。 这次模拟的时间有点长,8年的时间,让苏城差点儿淹没在记忆之中。 这时候,亲兵进来禀报说,被画狼头的瓦剌奸细扛不住打,已经交代了瓦剌奸细的身份,其余潜伏的瓦剌奸细,也都交代出来了。 苏城吩咐亲兵把石头叫来,苏城回忆了一下诛杀的瓦剌奸细名单,写了下来,交给进来的石头,让他配合范广去抓人。 当晚,范广抓了一**细,为了安抚众军,范广几乎一夜未睡,把白日里被苏城画了乌龟的瓦剌奸细逐一拉到各营头去示众。 原来真的是抓瓦剌奸细。 底层的军士并没有什么造反的心思,他们怕的是都督胡乱杀人,现在能够证明都督抓的人都是奸细,大头兵自然就不闹了。 石璟来寻苏城的时候,天色正暗,苏城正趴在中军帐的案几上睡觉。 “苏兄,你这是怎么了,一夜未睡的样子?” 苏城洗了把脸,吩咐亲兵把水倒了,啃着大饼,相跟着石璟向外走。 “还不是改制闹的,军中奸细太多,阴谋起事,我只能连夜弹压。” “对了,如果顺利的话,这几日五军营就能形成战斗力,不知道陛下会不会来五军营巡视,驸马爷?” 苏城啃着大饼,被干大饼噎的不轻,接过谢狗蛋递过来的水袋,喝了一口才稍微舒服一些。 石璟闻言左右看了看,两人的随从、亲军立即退开了几步远的距离。 “这事儿好办,也就是这几日的功夫,陛下肯定会巡视京城防御,到时候我提一句,陛下自然就能到京营了。” “不过你要保证,一定让五军营形成战斗力,别丢人拉垮了。” 苏城闻言笑了,把水袋丢给谢狗蛋: “驸马爷放心,如果能把石亨搞了,我保证让陛下看到一个战无不胜的京营。” 石璟闻言思量了一下,这事儿他不敢胡乱许诺,虽然他身上兼着京营提督武臣的差事,但说话算数的还是于谦,是陛下。 “此事要于尚书首肯,不过苏兄放心,此事不难,只要五军营战力能肉眼可见,此事就不难。” 说话的功夫,两人就到了宫门前。 下了马,遇上于谦,苏城劈头就被骂了一顿: “苏城,我是让你去提督五军营的,让你去改制的,不是让你给我闹乱子的。” 骂到最后,于谦的脸色也稍霁: “昨日的事做的不错,上百个瓦剌奸细混入五军营,也不知道五军都督府的人是干什么吃的,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于尚书的矛头,直指五军都督府的两个掌事官。 石璟压低了声音,把苏城的想法说了一遍。 于谦看了苏城一眼,他是知兵的,明白苏城在营内混杂这么多奸细的情况下,还能硬撑着改制而没出大事,能力很好。 “好,我答应你,调走石亨,让你改组五军营。” “但是” 于谦话锋一转: “十月之前,我要京营平原野战瓦剌大军的时候,能战而胜之。” 于谦、石璟、俞山已经兵部的一干官员,都目光炯炯的盯着苏城。 正文 第24章 君臣奏对夸海口 苏城可不敢许诺。 不过石璟嘴快: “于尚书放心,只要您放权,我跟苏兄定能把京营整治的妥妥帖帖的。” 于谦目视两人,好一会儿之后才缓缓说着: “好,既然应诺,你两人若是食言,休怪我不讲情面。” 这时候,宫门开了,中官太监们唱喏的声音拉长了响在宫门口。 “诸位大人入朝。” 苏城看着绯袍绿袍大佬们的背影,只觉脑仁疼。 石璟这厮嘴快,于尚书你怎么这么快就信了呢!十几天的时间就形成战斗力,自己是神仙也做不到啊。 反倒是石璟对苏城信心满满: “苏兄,整肃京营,我可就看你的厉害了。” 苏城差点儿劈头给石璟一耳刮子,丫跳于谦的坑就罢了,拉着老子作甚。 文华殿内,文武重臣分列两旁,不过与东边几乎站满的文臣相比,西边的武臣勋贵就显得稀稀拉拉。 苏城虽然站在最后面,但感觉就好像自己脱干净了站在皇帝面前一样,前面根本没几个三品的勋贵武臣,稀稀拉拉的。 如同模拟中一样,吏部先报不能决的部务,各部随后一一报上,最后轮到了兵部。 成安侯郭晟突然出列,举着奏本: “臣郭晟有本奏上。” “臣劾兵部尚书于谦任用私人,以朝廷官职私相授受。臣劾五军营都督苏城擅除军职,不报朝廷,任用私人。” 于谦被弹劾是常有的事儿,尤其是在他尚书兵部,提督京营开始,勋贵的明枪暗箭就数不胜数,苏城被弹劾倒是第一次。 朝臣的目光都汇聚到武官最末的苏城身上。 皇帝的声音在御座上响起: “苏城除广恩伯军职一事,于谦已经奏报,虽与制不合,但现在京营由于谦提督,职权上倒也说的过去。” “至于任用私人,五军营中军只有千余人,以怀来卫千户张石头统领,并无什么不合适之处。张石头出身水口关守关军卒,于水口关两战,怀来卫一战,皆有斩获。” “其功足以任此职。” 皇帝没有让于谦自辩,直接就把成安侯郭晟给堵死了。 接着,皇帝没有等成安侯说话,就对苏城说着: “苏城,今日廷议本为边关各处关隘防御,众臣各执一词,汝有何看法?” 于谦、王直、胡濙,各部院的大佬们看苏城的目光就有些惊讶了,这苏城能让陛下如此垂问,这是甚得帝喜啊。 苏城上前,恭敬的说着: “回陛下,臣以为此次瓦剌寇边,其志甚大,分兵于各处隘口,无异于抱薪救火,毁我边军于各处隘口。” “此次瓦剌屯兵阳和口,围困大同,阿拉知院屯兵一万牵制宣府,也先这次进军的路线必当是走白羊、倒马、紫荆三关。” “当屯重兵于内三关,以备瓦剌大军。” “各处隘口被游骑骚扰,当疏散小隘口人马百姓,集兵于人马皆可通行的隘口,许守关军士以进退自主权,以备瓦剌游骑骚扰。” 苏城的话落在朝堂上,瞬间就引得嗡嗡的议论声。 纠仪御史连着呵斥了几遍,这才把大家的议论声压了下去。 景泰帝赞赏的看着苏城,果如石驸马所说,苏城于军有大才,其见地与宁阳侯陈懋这老于战事的勋贵基本相同。 打过仗的,跟没打过的,见识差距果然很大。 如陈懋、苏城这等长于战事的武臣,虽然知道与文臣意见相合会损害武臣勋贵的利益,但仍旧愿意从有利朝廷的角度出发。 此等才是朝廷的栋梁之才。 至于成安侯郭晟、忻城伯赵荣之流,景泰帝对他们的突然就厌恶起来了。 于谦上前: “陛下,臣以为苏城所言甚是,集兵于内三关,以待也先大军。” 七卿大佬之一的于谦表态,基本算是定了对这事的调子。 一时间,文臣们纷纷表态,定了集兵防御的策略。 利益受损的勋贵如丧考批,放弃各处不紧要的关隘,瓦剌轻骑必然会劫掠,勋贵们在各处的军屯民屯今年的收成必然是不能指望了。 大家看向苏城的目光都有些不善。皇帝不能惹,于谦是七卿重臣,惹不起,陈懋是老牌勋贵,不好惹。 你苏城一个小小的五军营都督,找死啊这是。 勋贵们的怨气找到了发泄的由头。 苏城只觉后背一凉,好像有不好的事儿要发生。 廷议结束,苏城出宫的时候,被小太监叫住了。 “陛下要见你。” 景泰帝在养心殿召见了苏城。 “苏卿是知兵的,你以为此战我大明胜算几何?” 景泰帝此时是真的殚精竭虑,至此国难当头的时候登上帝位,任谁都不会觉着好过,所以他现在急需安慰,心里安慰也行。 苏城在内侍搬来的椅子上坐下,语气笃定的说: “陛下放心,此战我大明必胜,只不过就是胜到什么程度而已?” 景泰帝闻言愣了一下,他是急需安慰,但这么笃定大明必胜,反倒让他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犹豫、斟酌了会子,景泰帝有些不确定的开口: “必胜?” 苏城点了点头,开口讲解了: “备操军已经进京,规制大约在五万人上下,江南备倭军更多,数量多达八万余人,宁阳侯陈懋统领的京营有两万余精锐,算上五成兵马司,上值二十四卫。” “京城之中能战之兵多达二十万,上有陛下贤明仁厚,中有朝廷文武齐心抗瓦剌,下有二十余万大军。” “纵观瓦剌,脱脱不花在辽东留一万军,阿拉知院在宣府留两万,甘州又牵扯一万余,阳和口赛刊王留军一万, 伯都王领兵一万余屯古北口,也先能够统带前来的,不过七八万瓦剌兵。以多打少,且我军又占据地理优势。” 苏城说着,看向面前忐忑不安的景泰帝,语气镇静: “臣敢问陛下,如此情况下,我大明如何会输?” 景泰帝脸上浮起笑容,紧蹙的眉头都舒展开来了,看向苏城的目光里满是赞赏: “好好好,有苏城你这样精明强干,睿智聪明的将军在,我大明何愁不胜。” “苏卿,刚才你说我大明胜的程度会有所不同,以你所看,我大明胜到最大会是什么样子?” 君臣奏对到了现在,景泰帝已经完全相信苏城的话,大明肯定会胜。 苏城开始画起了大饼: “当然是于关外大破瓦剌,也先丧胆,瓦剌再不敢犯我大明。” 景泰帝闻言有些错愕,在苏城之前,景泰帝已经有无数次这样的君臣奏对,垂问臣子,仗会打成什么样。 不论是七卿之一的于谦,还是老牌勋贵宁阳侯陈懋,还是小小的为事官石亨,都不敢言必胜,只说能御敌于京师门外,就算是胜。 听到苏城的话,景泰帝一时有些不敢相信: “关外?苏卿说的,是内三关的关外吗?” 苏城大刺刺的一摆手: “若以我守关,则必破瓦剌于三关之外。” 景泰帝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正文 第25章 受封怀来伯 养心殿内,一片安静,景泰帝站起的速度太快,袍袖间带起的风几乎吹到了苏城的脸上。 旁边侍候的中官成敬,大汉将军都紧张的看了过来。 景泰帝脸色潮红,语气激动: “此非戏言,苏卿可敢立军令状?” 苏城立即大摇其头: “不敢,我一个指挥使,就算领军为总兵官,也有监军,提督内臣,万事不可能都由我做主,大胜瓦剌的可能性不大。” 景泰帝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下去了。 苏城自顾自的说着: “如果让我提调紫荆关一应军务,授王命旗牌,我不敢保证大胜,但于紫荆关外击退瓦剌还是有把握的。” 景泰帝摆了摆手。 成敬立即上前,催促着苏城: “苏将军请回,陛下想要休息了。” 苏城向景泰帝行了一礼,被成敬推着出了养心殿。 送走了苏城,成敬回到养心殿,看到皇帝如同被抽去了骨头一样,瘫坐在御座上,担忧的劝解着皇帝: “陛下,苏将军不过是信口胡言,当不得真。” 景泰帝长叹一口气: “就是因为苏城是信口开河,我这才失了心气神啊!” “大伴,这满朝文武,也就于先生能为朕之依靠啊!” “苏城是福将,既然他说能于紫荆关击退瓦剌,自然是肯定能退也先的。” 成敬脸色郑重: “皇爷,此事需慎重,苏将军起于微末,若强行与他王命旗牌,镇守紫荆关总兵官,怕是会引起重臣们的反弹,勋贵们的反感。” 景泰帝长叹一声: “朕何尝不知也。” …… 苏城回到京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中间又被石璟拉着,去兵部转了一圈,要了些辎重粮草,这才回了京营。 苏城刚刚坐稳,范广跟着胡同就进来禀报了: “都督,被抓的那些人已经审问出来了,除了瓦剌奸细外,还有十几个是各勋贵府邸的人。” 苏城点了点头,吩咐两人说着: “送锦衣卫,交给北镇抚司处置。” “范广,奋武营的架子已经搭起来了,宋承他们三人已经走了五军都督府的路子,调出了五军营,奋武营能不能带好,就看你的了。” “能不能晋爵,就看你范广有没有这个能力了。” 范广轰然跪地,点头应是。 石亨也被调走了,这几年少有大战,能打的将军基本都在兵部挂了号,石亨虽然跋扈,但也是这些能打的将军中的。 于谦跟苏城要了军令状,转头就把石亨调走,派往居庸关,以镇守总兵官之身防备瓦剌。 至于五军营这儿,倒不是于谦相信苏城,实在是苏城太能打了。 水口关两战,怀来三战,兵部已经拿到了详细的战报,于谦对苏城的能力有了直观的认识。 无论是以少胜多,还是以弱胜强,苏城都做到了孤注一掷后的胜利。 这样的将军,是现在的大明所需要的。 能打胜仗。 就能被委以重任,这是于谦的看法,也是景泰帝的看法。 范广听了苏城的吩咐,练兵去了。 苏城吩咐了胡同几句,胡同转身也出去了。 张石头跟谢狗蛋相跟着进来,向苏城说着中军的整肃情况。 苏城吩咐了几句练兵的要点: 过几日陛下必来京营,范广的奋武营是指望不上了,只能靠石头领的中军千人了。 “这几日演练的主要任务有队形,步兵阵战,车炮配合,小号神火飞鸦配合的防守战。明日就演练队形,进退如一,行进配合。” 苏城吩咐着张石头。 张石头点头应是,他能力不强,但是听话,苏城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有心问问苏城要什么样的配合才好,转眼工夫,苏城已经闭上了眼睛。 出了中军帐,张石头练兵去了。 苏城又开始了模拟。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苏城按着自己的想法编练中军,小号神火飞鸦炸了不少,三眼铳也炸膛了几十杆,中军终于演练的有些样子了。 步兵行进如一,车阵气势恢宏,三眼铳烟雾冲天,神火飞鸦声势浩大,外行看上去漂亮吓人。 六日后,备倭军入京,四武营组建完毕。 宫内传旨,陛下视察京营,观奋武营演兵。 第七日,陛下携一众文武重臣到了京营。 演武过后,文武重臣们的气色都好了不少,尤其是景泰帝,似乎是被火药的硝烟味儿刺激到了,当场传旨。 晋苏城为怀来伯,京营提调副总兵官,协助尚书于谦,驸马都尉石璟提调京营营务。 苏城提出,愿率四武营镇守紫荆关,击退瓦剌。 处在激动之中的景泰帝当场许诺,匀苏城所请,以苏城为紫荆关镇守总兵官,赐王命旗牌,镇守紫荆关。 三日后,苏城领军至紫荆关,接掌紫荆关一应防务。 也先破白羊关,苏城引军夜袭,惨胜。 也先破倒马关,苏城引军夜袭,惨败。 也先进逼紫荆关,苏城坚守,也先付出惨重代价后破关,进逼京城,为于谦统军所破,大败,退出京师。 【你死了】 【本次存活16日23时3分,你死于瓦剌兵的弯刀】 【奖励:抽奖+1】 【评价:死于战事,有些丢人】 苏城:京营五军营都督 武力:62 谋略:30 政治:4 内政:7 抽奖, 你获得了谢狗蛋的夜不收能力。 苏城睁开眼,看到了在营帐内侍立的谢狗蛋,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开口问着了: “狗子,你怎么不去跟石头演兵,这可是次机会。” 谢狗蛋狡黠一笑: “千户,我不大想演兵,我是夜不收出身,我还是乐于干夜不收的活儿,这京城没咱发挥的地儿。” 苏城闻言看了谢狗蛋一眼,自己麾下几将,石头、孙勇、胡同都是性格分明,长处短处明显,反倒是谢狗蛋,自己给与的关注不太多。 “既然你有这样的想法,那你去军中自选满意的军士,自行组建夜不收队伍,我要你收集也先大军到紫荆关这一路的情报,能办到吗?” 谢狗蛋闻言来了精神,兴致勃勃的问着: “奋武营跟中军可都能任我选?” 苏城点了头,谢狗蛋兴奋的去了。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苏城再次开始了模拟。 演武,得了陛下与文武重臣赞赏,受封怀来伯。 受命镇守紫荆关总兵官,领王命旗牌。 有了上次偷袭的经验,苏城于白羊关外引军夜袭也先,毁其大营,散其马队大半。 倒马关外引军夜袭也先大军,被预先有埋伏的也先反杀,惨败。 【你死了】 【本次存活12日23时2分,你死于瓦剌战马的铁蹄】 【奖励:抽奖+1】 【评价:笨法子,也是一种法子】 苏城:京营五军营都督 武力:62 谋略:30 政治:4 内政:7 抽奖, 你获得了范广的谋略。 【谋略+10】 苏城选择继续模拟,不信就不能在紫荆关外灭了也先大军。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演武、受命、出征。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苏城于白羊关外偷袭也先大军,大胜,散也先大军马匹大半。 倒马关外偷袭也先大军,击溃也先大营,杀也先大军半数。 正文 第26章 京营演武 【你死了】 【本次存活13日20时45分,你死于瓦剌流矢】 【奖励:抽奖+1】 【评价:将军不离阵上亡】 苏城:京营五军营都督 武力:62 谋略:40 政治:4 内政:7 …… 抽奖, 你获得了范广的武功。 【武力+8】 苏城有些无奈,这次本已经大胜了,也先八万大军被杀散了大半,只要退回紫荆关,收拢大军,整备之后就能再次与也先决一死战。 奈何自己中了流矢。 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上亡。 打仗,是会死人的啊。 不过两次模拟,苏城倒是积累了不少应对皇帝的经验,应对也先大军的经验。 怎么让大家看的高兴,炮炸的响一点,躺地上的人更多一点。 知兵的武勋看的是军阵配合,进退有序,火器杀伤。 不知兵的文臣皇帝看的是声势浩大,场面壮观,壮观则能坚定其心。 只要大家都满意了,苏城自然能够被封爵赐官,加王命旗牌。 第二日,吏部文选司郎中李贤来访。 胡三随在李贤身侧,一副忠心近侍模样,与在边关比,这小子倒是圆润了不少,黑脸都变红了。 李贤向苏城抱拳行礼: “见过苏都督,水口关一别,李贤还未感谢苏都督救命之恩,今日部议,听尚书大人夸赞都督,才知道都督来了京城。” 苏城还了礼: “李大人客气了,几次议功,李郎中都鼎力相助,何谈未曾感谢。” “李大人这次来,不知所为何事?” 李贤这人是典型的文官,趋炎附势,明哲保身,他能在议功的时候出些力气,已经是看在苏城救了他一命的份上。 这次来,肯定不是为了叙旧。 果然,苏城看了中军帐内侍立的胡同一眼。 胡同识趣的退了出去。 李贤这才说着: “苏都督,我这次来之前见了我家尚书,尚书盛赞都督在朝堂上的表现,言都督忠君爱国,没有门户私计,望都督能尽心练兵,让五军营早日拥有与瓦剌大军一战之力。” 苏城有些懵逼,他政治水平点的不高,有限的一点还是从李贤身上得来的。 这冠冕堂皇的话听起来一点儿问题也没有,但是内里的态度究竟是什么意思? 苏城就差抓耳挠腮了。 见了尚书,说明李贤这次是代表了吏部尚书王直,或者说代表吏部,甚至可以说代表了文官。 盛赞自己没有门户私计,就是说老子背叛了武勋,被勋贵针对不要紧,文官会给自己好处。 有与瓦剌一战之力,这就是给自己画了条线,投靠文官拿好处没问题,但是必须有打败瓦剌的能力。 苏城才不会这么傻,被文官推到前面跟勋贵打擂台,于是开口拒绝着李贤: “门户私计,人皆有之,我廷议之时所言皆为公心,自土木一役,勋贵凋落大半,朝中如宁阳侯一般,知兵懂战的勋贵实在是太少了。” 李贤摇了摇头,武将天然就是武将,文武对立是天然的,就算在廷议时苏城站在了文臣一方,削弱了勋贵,但也不会跟文臣站在一起。 不过他早有这个心理准备,苏城不容易被说服: “苏都督所言颇是,土木一役我大明勋贵折损颇多,武臣勋贵在朝中的力量肯定会越来越弱,封侯拜相以后只会越来越难。” “都督有我相助,以后议功之时,自然不会有不开眼的难为于你。” 苏城眉毛一挑,这是威胁自己啊,你们这是拿以后议功来威胁我。 “朝廷议功,自然有法度在,有五军都督府在,有陛下在,些许宵小之辈,只能出些腌臜手段,挡不得堂皇大势。” “我还要继续练兵,李大人若是无事,我就不奉陪了。” 苏城下了逐客令,李贤这孙子不行啊,枉老子当初还救他一命。 李贤脸色一白,没想到苏城这么直接,连自己的要求跟文官集团愿意付出的代价都不肯听,只得无奈的向苏城行了一礼,退出了中军帐。 出了中军帐,李贤看了旁边的胡三一眼: “胡三,你跟苏城曾是袍泽,这些日多多与他联络,尽量缓和我与他的关系。” 胡三脸色一正: “大人不要误会,我与苏城只是一个营帐里睡觉的,从来没有过什么逾矩之举。” 说着,胡三的脸色突然红了红。 李贤眉头皱了一下,不过还是说着: “你与苏城有袍泽之谊,过往你俩微末之时,尚且能相互扶持,现在你发达了,别就丢了这曾经的兄弟之情。” 胡三闻言脸色一正,点了点头,语气颇是赞同: “大人放心,我胡三不是嫌贫爱富之人,定当与城老弟好好处。” …… 三日后,景泰帝突然驾临京营。 于谦、石璟引路,后面跟着一群侍卫侍卫,三人到了五军营内,见到了校场上的热闹景象。 战车阵严整,神火飞鸦拉着火星飞上天空,三眼铳喷出阵阵火花,轰天雷炸起一团团的烟雾。 披甲持刀的明军士卒三人成阵,九人成旗,相互掩护着,交替掩护、前进后退,间或炸起一团团的浓烟,那是行进间炸响了抱着的三眼铳。 防御的军阵严整,虽然不断有军士倒下,但紧接着就有军士递补上来,竖盾、架枪。 “好好好!” 景泰帝大声赞扬着,说话的当儿,景泰帝转向旁边一位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头: “陈侯以为这军阵如何?” 宁阳侯陈懋正皱着眉观看五军营的阵法,只觉与自己以往所见军阵都颇有不同,行进有序,递补有条不紊,若是战场上真能做到这般程度,这千余人就可称为真正的强军。 听到皇帝垂询,捋了一下花白的胡须: “臣以为五军营进退有序,杀敌有方,若两军对垒之时能施展今日所见十之七八,足矣应对瓦剌大军。” 旁边的于谦也赞赏了说着: “战车与神火飞鸦配合,三眼铳与轰天雷交替,此等军阵确实出乎臣之预料,但细思之,此等战争,真天马行空之思也。” 两大重臣都赞赏有加,景泰帝脸上的喜悦颜色就更重了,一高兴自然就要赏赐。 景泰帝向旁边的中官成敬使了个眼色: “传五军营都督苏城上前听封。” 成敬的嗓音响在五军营内。 苏城上前听封,成敬展开圣旨: “……今有五军营都督苏城,忠君爱国,前有水口关拒敌,后有怀来卫夺复之功,于今领命整训五军营,甚合朕意,着赐怀来伯,命协助兵部尚书于谦总兵京营事……” 这样就封爵了? 接旨的苏城有些懵逼,他知道皇帝会封爵,可没有想到皇帝会如此直接,就把这高级勋贵的爵位赐了下来。 宣旨的成敬弯下腰来,低声对苏城说了一句: 正文 第27章 出征紫荆关 “苏都督此番晋爵,非为军功,陛下登基,首倡之功自都督始。” 成敬顺势就把苏城扶了起来。 苏城明白过来,自己当日劝进的折子,今儿算是见功了。 怪不得这爵位没有给世劵,感情不是因为演武的功劳给的,而是首倡立新君的功劳。 景泰帝与苏城并肩,走在京营大道上,两旁是侍立的奋武营兵阵,后面是于谦、石璟一干重臣,成群的侍卫群。 周遭旗幡林立,甲戈矛戟。 被雄壮的军阵感染,景泰帝说话的语气都高了不少: “苏卿,兵部奏报瓦剌也先大营蠢蠢欲动,卿可有把握以京营守御京城,抵挡瓦剌大军?” 苏城想了想模拟中与景泰帝的奏对: “臣这些日子与石驸马、于尚书讨论京营改制之事,曾闻陛下不到卯时就起床,晚间亥时才休息,臣以为陛下此举,是不爱惜自己身体,不爱惜大明也。” “臣首倡陛下登基,为的是陛下治国理政百年,臣能在陛下治下安享晚年。” 景泰帝愣了一下,登基到现在,还从未有人这样跟他说过话,一时间有些窝心。 拍了拍苏城的肩膀,景泰帝语重心长: “苏卿为朕之股肱,然朝廷正值多事之秋,朕夙兴夜寐,犹不能全国事,夜半梦回,恐做了失土丢地的不孝朱家子啊。” 苏城闻言单膝点地: “陛下放心,瓦剌大军虽众,在臣眼中,不过插标卖首而,在水口关臣能以二百破八百,在怀来臣能以两千御两万。” “有内三关在,臣就能以两万御八万,把也先赶回草原去。” 景泰帝眼睛一亮,脸上的愁容顿时舒展开来,说话的声音里都透着些欣喜: “以两万御八万,苏卿真有这样的把握?” 苏城郑重许诺: “陛下以臣为内三关提调总兵官。予臣两万兵,臣必能拒也先于紫荆关外。” 景泰帝大喜,扶起苏城,把臂同行: “卿为朕立此功,想要什么赏赐?” 苏城心中一动,这邀买人心的时候到了啊! “臣别的不需,陛下厚赐伯爵之位,臣已经感激不尽,只要陛下能早睡晚起,保重龙体,就算是对臣的厚赐了。” 景泰帝一时有些动容,拍了拍苏城的手臂,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喉咙,又有些哽咽,只是拍了拍苏城的手臂,转身就向銮驾走去了。 第二日,朝廷旨意传到京营,以怀来伯苏城为京营副总兵官,提调改制后的四武营,赶往紫荆关,镇守内三关总兵官,节制一应兵马。 备操军、备倭军源源不断的涌入京营,优先满足四武营改制,在两天之内就补足了四万兵马,在于谦的谆谆教诲中,苏城出镇内三关。 …… 夜色笼罩天幕,紫荆关的大门缓缓关上,四武营的京营兵到了紫荆关。 紫荆关内,镇守总兵府已经空了出来,胡同指挥镇抚兵正归拢收拾,不相干的人都被赶了出去,镇抚兵站满了府内外。 总兵府正堂已经关防戒严,议事武官林立。 范广、张石头、谢狗蛋、练武营都督永康侯徐安、显武营都督隆平侯张福、原紫荆关镇守总兵官都督同知陶瑾。 新任提督大臣右都御史王文,原紫荆关守备大臣孙祥,分列左右。 谢狗蛋站在布防图前,指着白羊关的位置说着: “也先大军已经于九月二十一开拔,最迟明日傍晚,就能到达白羊关,姚家关、龙门所一线卫所,守军或死或逃,大小隘口已经全部失陷,白羊关与也先大军之间已经是一马平川。“ 被苏城安排领兵出城,谢狗蛋这些日子颇做了不少事,大同至内三关一线情报基本都打探到了。 陶瑾开口说着: “夜不收传来情报与谢千户所言差不多,也先留孛留守阳和,伯都王围困大同,已经尽起八万大军,杀奔白羊关而来。” 范广看了苏城一眼,谨慎的开口: “紫荆关墙高楼密,虏贼定不能破,我意不如收拢白羊、倒马二关军士辎重,尽数集中到紫荆关来,集结优势兵力守御紫荆关。” 这是朝堂上廷议的结果,范广说的是稳妥的法子。 提督大臣王文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谢千户,可知太上皇在何处?” 自景泰帝登基以后,朱祁镇就被尊位太上皇。 谢狗蛋挠了挠头,嘿嘿一笑: “这事儿我倒真没大注意,瓦剌的游骑撒的比较远,我手下的夜不收根本靠不近瓦剌大营。” 张石头捏着手指头,指着布防图问了一句: “不知道白羊关内有多少百姓,疏散起来需要多长时间?” 众人闻言一愣,是啊,白羊关内可是百姓颇多,疏散起来肯定要耗费不短时间。 苏城摆了摆手,制止了想要说话的陶瑾,吩咐着说了: “我意先给也先一个下马威,白马关虽然不是雄关,但地势险要,挡住也先做不到,但拖住也先的脚步还是能做到的。” “传我的军令,命白马关守将坚守白马关至明日酉时,酉时之后,我允许他弃关而走,若在酉时前失了关城,提头来见。” 胡同领命,转身出去传递军令去了。 苏城起身,走向布防图,接过谢狗蛋递过来的马鞭,指着布防图白羊关外,看向范广: “明日辰时,奋武营到达这个位置,未时埋锅造饭,申时进入白羊关内民房内埋伏,酉时发起对瓦剌大军的攻击,记得破坏城门。” 范广肃然起来: “末将领命。” 苏城看向旁边跃跃欲试的隆平侯张福跟永康侯徐安,眉头微皱,吩咐着: “隆平侯张福。” “末将在。” 隆平侯张福起身,神态恭敬。 苏城指了指倒马关: “明日你与范广一起动身,驻倒马关,戌时出关,接应范广。” “末将领命。” 张福领命坐下。 苏城又看向旁边的张石头,新晋的耀武营都督,吩咐着说了: “石头,你领耀武营中军千户所,与范广一起行动,我要看看你这十几日的演武成果。” “末将领命。” 张石头轰然起身,神情激动。 吩咐完了,苏城用马鞭敲了敲桌子: “传令下去,自此刻起,紫荆关与倒马关内,许进不许出,胆敢违令出城者,杀无赦。” 众将轰然领命,散去了。 众人都走了,提督大臣王文喝了一口杯子里的冷茶,慢条斯理的说着: “苏伯爷,范广所部只有一万人,瓦剌入白马关的可有八万人,到时候把范广包了饺子,你可没法子向皇上交代。” 苏城没理会王文,转身出了正堂,睡觉去了。 趁着今日还有时间,赶紧模拟一下明日的战况要紧,跟王文这老头子有什么好聊的。 正文 第28章 偷袭战就是踩在刀尖上搏命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范广出征之时,苏城亦随军而出,与隆平侯张福提调显武营。 张福长于京城,袭爵之前也曾从军,然因勋戚排挤,袭爵之后就再未领军,今上继位,陆续起用正统年间不得志的勋贵,隆平侯张福就在其列。 有苏城统领,显武营一万人很快就在倒马关内安顿下来。 因为苏城传下的军令,倒马关内的百姓正在向紫荆关内迁移,白羊关的百姓也在源源不断而来,显武营多有扰民之处,镇抚兵告状频频,张福奔走处置。 夜幕降临,白羊关火起。 守将阵亡,败兵逃出白羊关,也先付出千余人,攻克白羊关。 夜半,范广引伏兵起,杀敌六千余,出白羊关。 苏城引张福接应,与追击的瓦剌军打了一仗,以逸待劳,再歼敌三千,天黑,瓦剌骑兵不敢再追。 第二日,瓦剌大军攻倒马关。 张石头引伏兵出,斩杀瓦剌兵九千,退出倒马关后与设伏的永康侯徐安合兵,击杀追击的瓦剌兵三千余。 第三日,瓦剌大军至紫荆关下。 苏城亲自引军夜袭,破瓦剌大营,击杀击溃瓦剌军两万,也先不得不拔营后撤,十里后再立营帐。 第四日,太上皇随侍之臣锦衣校尉袁斌至,口宣太上皇旨意,召紫荆关镇守总兵官与提督大臣觐见。 苏城与王文同往,拜见太上皇。 苏城瞧不起朱祁镇,不愿意跪。 王文认为土木之变全怪朱祁镇,他就不应该活着。 朱祁镇被气的七窍生烟,也先看两人完全不在乎朱祁镇死活,也熄了以朱祁镇为凭攻城的打算。 当夜,范广张福再次引兵两万,攻瓦剌大营。 也先损折兵马七千,再次后退立营。 苏城引兵伏击,两武营与紫荆关守军,倒马关白羊关败军,合击三万人,大破也先大军,攻破中军,也先刀斩苏城左臂。 也先赢了苏城,但是瓦剌兵却败了,此役瓦剌损兵两万,大败,沿倒马关、白羊关逃窜出关。 苏城大胜。 太上皇朱祁镇死于流矢。 苏城…… …… 【你死了】 【本次存活7日23时38分,你死于刽子手的鬼头刀】 【奖励:抽奖+1】 【评价:百战百胜,但并没有什么卵用,皇帝信重,但不能违礼,弑君违大义】 苏城:京营五军营都督 武力:70 谋略:40 政治:4 内政:7 …… 抽奖, 你获得了王文的部分政治能力。 【政治+9】 这次的模拟让苏城有些郁闷,虽然大胜了,但是自己却死了。 这样的模拟,不要也罢。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苏城再次开始了模拟。 兵出白羊关,范广领奋武营埋伏,大杀瓦剌兵八千。 倒马关夜袭,张石头杀瓦剌兵一万。 紫荆关前夜袭,苏城凭四万兵破瓦剌中军大营,击杀也先,击溃瓦剌大军。 朱祁镇死于瓦剌弯刀之下。 …… 【你死了】 【本次存活7日22时3分,你死于刽子手的鬼头刀下】 【奖励:无】 【评价:弑君有违礼仪,皇帝也保护不了你】 苏城:京营五军营都督 武力:70 谋略:40 政治:13 内政:7 苏城懵逼了啊。 朱祁镇死于明军流矢,赖自己,文武百官要弄死自己,景泰帝都护不住。 朱祁镇死于瓦剌弯刀,还是赖自己啊,文武百官还是要弄死自己,刽子手都没换人。 苏城陷入了深深的郁闷之中啊。 这模拟,不要也罢。 第二日,范广出兵,苏城随行,懒洋洋的坐在马匹上,旁边是驱马跟随的隆平侯张福。 天朗气清,秋风和畅。 道路两旁艾草青青,蓬蒿间间或可以看到白骨,平野间偶尔见到一两处的村落,也已经破败不见人影。 “我老家就在这附近。” 胡同突然低声说了一句。 苏城看了胡同一眼,吩咐着: “领兵回去看看,夜间归营即可。” “都没人了。” 胡同吸了一口气,脸上挤出一丝苦笑。 “昨日狗蛋跟我说,我家的村子死的死,逃的逃,村里已经没人了。” 苏城没有答话,只是目光扫过道旁草堆间的枯骨,叹了口气。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战争是残酷的,不过苦的都是百姓,尤其是底层的百姓。 如胡同这样的,在这战场上比比皆是,想要活下去,就只能打败瓦剌,让更多的大明百姓活下去。 兵到倒马关,张福统领的显武营留下,石头领千户所与范广的奋武营继续前行,要在天黑之前到达白羊关。 夜半,白羊关火光升天。 夜不收来报,奋武营已经与瓦剌大军接战。 苏城闻言一愣: “接战?” 按照自己的安排,应该是范广伏兵于白羊关内,白羊关守将力战至酉时,范广在守将撤出后立即伏击也先大军,怎么会与瓦剌大军接战? 旁边的张福揪住夜不收的领子: “说,究竟是怎么回事?范都督埋伏于城内,怎么与瓦剌大军接战了?” 夜不收累的上气不接下气,被张福揪住,就更难说话了: “回……都督,是耀武营的张都督,遇见瓦剌兵欺负咱们白羊关的百姓,忍不住就杀了出来,范都督为救张都督,不得不与瓦剌大军接战。” 张福放开夜不收,看向苏城。张石头是苏城的嫡系,这次跟着范广明显就是去历练的,若是折在白羊关,范广就等着吃挂落吧。 手按腰刀,苏城吩咐着: “集兵,准备接应范广,我亲自领军,跟也先打上一场。” 几次模拟,苏城都是在紫荆关外最后偷袭的时候上场,一举击破瓦剌最后的依仗,现在出马,回头又得再次模拟了。 出兵之前,苏城先模拟一遭。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苏城领军出关,范广已经败绩,大军溃败,所幸张石头的千户所战力不俗,凭借火器顶住了瓦剌人的冲阵。 苏城引兵接应,与瓦剌人甫一接战,苏城就砍瓜切菜一般连续斩了十几个脑袋,张福引军冲杀一阵。 瓦剌兵不敢强追,退了回去。 清点兵员,奋武营死两千余,溃散不知所踪有三千多,回到倒马关的只有五千兵。 第二日,也先攻倒马关。 张石头引军夜袭,徐安引兵接应,两军交替冲阵,阵斩瓦剌大军三千。 倒马关前,两军交战十余日,明军折损过万,四位都督全都带伤。瓦剌八万大军折损八千,攻打倒马关甚急。 苏城无奈,只得退守紫荆关。 也先习惯了夜袭,苏城引兵几次冲阵,均不得破开也先大营。 紫荆关被攻破。 …… 数月后,苏城下昭狱,论死。 【你死了】 【本次存活13天13时45分,你死于锦衣卫昭狱】 【奖励:无】 【评价:一步错步步错,满盘皆落】 苏城:京营五军营都督 武力:70 谋略:40 政治:13 内政:7 正文 第29章 血战白羊关 苏城睁开眼,张福已经开始调集兵马,关门也已经高高吊起,显武营的兵开始在关口集结,火器只带了小半、战车竟然一架未带。 还是要再模拟一次,如果带上全部火器跟战车会怎么样。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苏城取代张福,亲自统军。 轰天雷,神火飞鸦,三眼铳,各色火器都带上了车阵。 显武营赶到白羊关的时候,白羊关口正在鏖战。 张石头的千户所正护着两人向外冲,张石头杀的头盔都掉了,发髻被割掉大半,露出中间的头皮,血糊糊的。 苏城挥军上了关城。 这一仗,必须把瓦剌打残,以两万对八万,借着火器之利,关墙之牢固,若不能打疼也先,后面未经战阵的耀武营跟练武营根本不堪一击。 只有在这一战打出血火,把瓦剌人打疼,把明军的精气神打出来,才能在后面的大战中战而胜之。 显武营占据地理,以火器阻隔了瓦剌精骑的冲锋,轰天雷,神火飞鸦,闪着光落到了瓦剌精骑中间。 人惨叫,马哀鸣,火器所到之处,一片人仰马翻。 奋武营反过身,与张石头的千户所配合,扼守住了关墙。 一夜血战,明军折损过万,都指挥、把总、营队,各级将官死伤殆尽。 瓦剌更惨,死两万余,精骑被明军的火器打破了胆子,不敢越前一步,一夜鏖战,苏城统领的明军彻底打掉了也先大军的精气神。 苏城统军缓缓退回倒马关。 夜半再战,苏城统领的奋武营、耀武营、显武营打破也先大营,杀敌万余,驱散也先中军,射杀敌酋伯颜帖木儿。 也先大军彻底崩溃。 苏城再次收复白羊关。 京城传来急报,居庸关被破,阿拉知院与伯都王合军,两万军打破居庸关,直奔京师而来。 苏城领兵回防京师,见到了老仇人石亨。 居庸关被破,提督大臣、巡边御史尽皆战死,独镇守总兵官石亨以身免。 苏城统四武营、四勇营,与阿拉知院决战于德胜门外,阿拉知院大败,仓皇而逃。 明军大胜。 战后论功,苏城进封怀来侯,与世券,掌后军都督府,提督京营总兵官。 …… 景泰八年,景泰帝病重。 石亨、杨善、王骥打破南宫,迎幽禁南宫的太上皇朱祁镇复位。 苏城统兵,尽杀石亨、王骥等逆臣。 朱祁镇被吓疯。 又十日,景泰帝驾崩,沂王朱见浚登基为帝,苏城被赐死。 【你死了】 【本次存活7年3月2日22时12分,你死于锦衣卫昭狱】 【奖励:无】 【评价:逼疯亲爹,请儿子登基,你不死谁死】 苏城:京营五军营都督 武力:70 谋略:40 政治:13 内政:7 从模拟中醒来的苏城有些难受,模拟的时间太长了,抬眼看,张福正在慌里慌张的集兵,重火器统统不带,就连三眼铳带的也不多。 苏城对旁边的传令兵张勇下令: “去,传我军令,命张福多带火器,震天雷,神火飞鸦,三眼铳要多带,其余火器不拘,做好与瓦剌依关墙相抗的准备。” 张勇领命去了。 苏城想着模拟的情形,决定再模拟一次。 领兵至白羊,占据关墙,与虏贼决战关墙之下,依仗火器之利,与贼战一夜一日,天明,击退虏贼,灭瓦剌兵一万五千余。 趁夜退兵,至倒马关,守一日。 也先扎营于倒马关外十里,苏城引兵夜袭,以三万对六万,击溃瓦剌中军,也先中苏城一刀,断臂惊慌而逃。 六万瓦剌军大溃,死于自相践踏无数。 苏城统军追击一日一夜,将也先与太上皇驱赶至大同以北,连破孛留,赛刊王大军,光复大同一线诸军寨、守堡。 居庸关被破,苏城引军还,再破阿拉知院与伯都王大军。 论功,进封怀来侯。 苏城于中军都督府外激怒石亨,石亨拔刀而起,被杀。 【你死了】 【本次存活1月23日18时3分,你死于石亨的刀下】 【奖励:无】 【评价:死了还拉人下马,景泰帝因你诛石亨九族】 苏城:京营五军营都督 武力:70 谋略:40 政治:13 内政:7 连续模拟,苏城终于确定了需要把握的界限。 不过石亨这孙子跟自己是彻底对上了啊。 关墙下,张福已经带上了所有轰天雷,半数的三眼铳,一些神火飞鸦。 张福是第四代隆平侯,资质平平,若不是景泰帝新登基,勋贵之中无妥帖可用之人,也不会简拔被冷落闲置的张福。 不过在苏城看来,资质平平也挺好,起码服从力强,指挥起来容易,而且也不缺武勇。 苏城下了关墙,张福脚步匆匆,过来禀报着: “伯爷,显武营集结完毕,火器带上大半,伯爷还有什么吩咐?” 苏城大手一挥: “出发,进军白羊关,攻击虏贼。” 苏城拥兵杀至白羊关的时候,石头与范广刚刚逃出东门,虏贼精骑衔尾追来,切断了城内奋武营出门的道路。 守着东门,两军正在鏖战。 苏城一骑当先,一箭射死瓦剌领军的万户,三眼铳密集炸响,堵在城门口的瓦剌精骑瞬间被击杀大半。 范广大喜,招呼奋武营出城,就要退出白羊关。 张福按住了范广的马头,声嘶力竭的喊道: “范都督,不得退,伯爷吩咐,今晚若是不能逼退瓦剌军,你我回去就得挨刀,退了瓦剌兵,咱们才能向后退入倒马关。” 范广闻言,立即指挥奋武营的兵抢上关墙,堵截南北两侧关墙驰道,以防瓦剌兵运马上关墙,冲击火器兵。 苏城领兵,击溃追击的瓦剌兵,策马归来,吩咐着范广张福: “遣火器兵上关墙,车兵上前,布置轰天雷与神火飞鸦,准备苦战。” 奋武营还有些打老了仗的老军,显武营大半都是新军,若是不经历这次血战不退的蜕变,被夺了精气神,后面在倒马、紫荆二关的仗肯定不好打。 这次要打血战了。 …… 瓦剌中军。 伤兵、残兵流水价的撤下来。 几个瓦剌兵抬着担架下来,上面躺着的,正是被苏城一箭射死的瓦剌万户。 也先被瓦剌兵将簇拥着,看到被抬来的万户,脸色顿时变了。 “帖木儿?” 也先扑到担架旁,看着胸口中箭的男子,也先一脚踢倒旁边的千户。 “混账,帖木儿死了,你竟然活着回来,你为什么活着回来了!” 也先探手拔出了旁边另外一个万户的腰刀,一刀劈在了被踢倒的千户脸上。 周遭的瓦剌兵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 也先挥舞着染血的弯刀,指向城门白羊关城门方向: “给我拿下东门,杀了那射杀帖木儿的混蛋,血债血偿,我要明人血债血偿。” 号角响起,因为攻下了白羊关,正准备息战的瓦剌兵纷纷看向城门方向,不明白为何又吹起了总攻的号角,不过还是拿起了弯刀,跨上了马背。 “攻城……” 骑在马背上的瓦剌万户,声嘶力竭的吼着。 正文 第30章 鏖战白羊只为活 苏城攀上了城墙,张福正指挥显武营架设神火飞鸦,布置轰天雷。 范广跟张石头一身是血,在城墙上就着地势讨论接下来的战斗,见到苏城,张石头噗通一下跪了下来。 “千户,末将有罪,破坏大局,死了这么多兄弟。” 苏城上去就是一脚,把张石头踢了个倒栽葱,向后滑出老远,一直到撞上一架神火飞鸦,哗啦一下撞散了架子,这才被旁边的显武营的兵拉住了。 “混蛋玩意,出发前老子怎么吩咐你的,不能意气用事,连我的话都敢不听。” “人救出来了没有?” 苏城喝问着。 旁边范广小心翼翼的: “回都督,救出来了,被耀武营千户所的人送出来了,石头兄弟嘱咐我不让我冒头,是我看不下去,领兵出来,乱了都督大计,罪责在我。” “范大哥你不用抢,罪……” “嘭” “哗啦” 想要跟范广抢罪的张石头刚上前来,就被苏城一脚给踢了回去,又撞散了一架神火飞鸦的车子。 苏城拍了拍手,指着白羊关外响起的号角说着: “瓦剌人吹总攻的号角了,你们两个的罪,就看能不能挡住瓦剌八个万人队的轮番攻击了,挡住了,咱们就能活,挡不住,咱们就得死在这。” 张石头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语气坚定: “千户放心,就算把我的千户所拼光了,把我张石头拼没了,也绝不让瓦剌人前进一步。” 苏城看着瓦剌的精骑开始成阵,语气无奈: “死不死的,咱们自己说了不算,要看是瓦剌人的刀快,还是咱们的火枪硬。” “传我军令,火器营准备,把瓦剌前面的千人队放过来,就炸掉两侧的房子,毁了大道,先灭了也先是前锋精骑,给兄弟们练练胆。” 范广领命去了。 战斗,开始了。 瓦剌精骑结成了阵型,沿着长街直冲而来,前排的铁蹄翻飞。 明军车阵在前,长矛手架起,矛戈林立。 神火飞鸦已经燃起了引信,呲呲呲的烧着。 显武营火器兵罗钊手里握着三眼铳,紧张的指着不远处的骑兵。 第一次打仗的罗钊很紧张,紧张到腿肚子抖个不停,紧张到肠子都有些打结。罗钊原本是河南的备操军,进京之前就干些散碎的活儿,从未想到会出来打仗。 也从未想过会成了手里拿三眼铳的火器兵。 “爹娘哥姐妹子小弟爷奶保佑,保佑我活着回家,保佑我娶个媳妇,保佑……” 罗钊口中念念有词,因为忐忑,好几次数错了顺序。 旁边的总旗武大头提醒了他好几次,最后武大头不耐烦了: “别念叨了,中不?俺耳朵都起茧子了,你咋还没念顺嘴呢,这就打仗了,你还瞎唠叨啥玩意!” 罗钊想要回答一句,前面就响起了轰天雷的炸响声音,比往日里演武的时候,要响的厉害的多。 大团的火光在街道两旁亮起,两人多高的土墙轰然倒塌,大团的土块飞起,烟尘弥漫了大半个街道,拦腰截断了瓦剌精骑的骑兵阵。 “杀” 营队的声音炸响。 罗钊下意识的吹燃了火折子,想要点燃三眼铳,旁边的武大头一横枪,撞到了罗钊胳膊,火折子一下飞到了旁边刘二的脸上,烧了半条眉毛。 刘二是个举枪兵,正用身体死死压住枪杆,枪头已经刺穿了一个瓦剌兵的战马,灭火慢了半分,半边眉毛就没了。 “轰轰轰……” 罗钊的三眼铳终于喷出了火光,铅子打了出去,罗钊亲眼看到一个骑兵被铅子打破了面门,惨叫着滚下马去,被后面的马蹄子一下踩破了肚子。 短兵相接在刹那间就展开了。 罗钊听令装填火铳,旁边的长枪手开始刺杀,弓箭不断自头顶落下,身旁的袍泽哀嚎着倒下。 因为恐惧,罗钊的手抖的不成样子,连续几次都没把火药装填进三眼铳里去。 “轰” 旁边的武大头又开了一铳。 罗钊很佩服武大头的麻利劲儿,而且还胆大,这么血腥的场面都不害怕,要不人能当总旗呢。 自己刚才要被吓死了,被自己打中的那个瓦剌兵,看着也就十八九岁,但是肚子都被马蹄踩破了,血流了满地。 很吓人。 “轰” 罗钊终于轰出了自己的第二铳,不过这时候,武大头已经开了第四铳了,旁边的刘二已经不知道刺出了多少次长枪。 这仗很难打! 罗钊填充着火焰,心中畏惧害怕,还有一丝丝的烦闷。 …… 夜幕降临,苏城站在城头上,总揽全局,不断调派着军士堵着窟窿。 这仗不好打。 苏城若不是有瓦剌主将的见识,有范广、石亨一帮子打老了仗的将领的经验加持,苏城也指挥不下这样烈度的战斗。 因为道路狭窄,不耐通行,两军接战的主战场就在正对东门的大街上,苏城调集了战车阵上前,阻塞了大半道路。 人为缩小了接战的战场,使战斗的烈度无法提升,打到现在,两军折损不过几百人,明军依仗火器之利,折损更是不到二百。 最关键的是,正面相抗的奋武营开始打出了胆子,原本摇摇欲坠的模样没有了。 有的,只是在营队、把总的怒吼下,有条不紊的装药,点火、装药,再点火的军士,不断把手里的长枪刺出去的军士。 苏城已经明白过来,为何这一仗对自己这么重要。 这一仗坚持下来,打出奋武营跟显武营的精气神,凝聚军心,在接下来的倒马关大战、紫荆关大战中,四武营就不再是初次接战的新军,而是经历血火锻炼的强军。 想要接下来也赢,这一仗就不能输。 隆平侯张福手握大刀站在苏城一侧,满脸钦佩的看着苏城调度军士。 一道道军令发下,就挡住了瓦剌精骑一次次的冲击,一次次让摇摇欲坠的防线变的稳固,让突入本阵的瓦剌兵被打了出去。 苏伯爷打仗真是厉害啊! 不过,打仗是真惨啊。 从未亲临战场的张福,心中除了对苏城的佩服,就是对死人的恐惧。 被轰天雷炸死的,被马蹄踩死的,被战车穿破肚子挂在战车上死掉的,到处都是血肉模糊,到处都是断臂残肢…… 太阳慢慢的落下了地平线,白羊关被夜幕笼罩,整个儿黑了下来。 瓦剌兵的攻势突然缓和下来了,原本连绵不断的瓦剌精骑,有序的撤了下去,只留下一地的尸体,与暗夜里惨叫的未死瓦剌兵。 瓦剌兵为何退了? 苏城看向白羊关入口方向,那里已经开始举火,入城的瓦剌军占据关墙,把入口照亮了。 闭上眼睛,苏城决定模拟一次。 正文 第31章 强军是这样杀出来的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明军稍事休息,瓦剌的精骑再次举火而来。 火箭如雨落下,点燃了明军的车阵,熊熊大火烧了大半个时辰。 一俟火焰灭了小半,瓦剌精骑就裹着浓烟冲了出来,失去大半车阵庇护,战场一下就被彻底拉开。 展开了队形的瓦剌精骑很快就冲破了明军的拦截,任凭苏城来回调度军队,也无济于事。 …… 【你死了】 【本次存活2时34分,你死于瓦剌兵的火箭】 【奖励:无】 【评价:为将者要善于保护自己,想要大军活,必须自己活】 苏城:京营五军营都督 武力:70 谋略:40 政治:13 内政:7 模拟失败的苏城睁开眼,看了一眼瓦剌精骑发射火箭的位置,吩咐着旁边的张福: “把神火飞鸦推到第二道街的粮店位置,等瓦剌精骑在长街尽头一出现,就点燃飞鸦,让飞鸦落在这里到这里的区域。” “张勇,传我的令,命范广找几辆残破的战车向前推,到接近货栈的那个地方停下,摆一道车阵,挡住路。” 传令兵领命去了,张福也带人去架设神火飞鸦。 苏城闭上了眼睛,继续模拟。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举火箭的瓦剌精骑冲了上来,神火飞鸦落在了瓦剌精骑之间。 火焰陡然升腾,几团火焰自几个精骑后背的箭囊里冲起,瞬间就引燃了整个骑兵群。 第一波瓦剌火箭骑兵被自己人团灭。 第二波,终于突破了神火飞鸦,放出了火箭,引燃了第一道残破车阵。 第三波,又引燃了一道残破车阵。 第四波,被引燃的车阵太多,阻隔太长,火箭够不到明军本阵了。 也先收拢本阵,硬闯火墙,然而明军已经撤了。大怒的也先派出前锋追击,务必要追上明军。 瓦剌前锋刚出东门,一声巨响炸塌了关墙,瓦剌先锋与本阵被彻底分割。 埋伏的明军万箭齐发,伏杀瓦剌先锋队。 也先被气的呕血,眼睁睁的看着先锋被团灭,明军缓缓退去。 再战于倒马关外,夜半之时,瓦剌立营之地突然发生爆炸,瓦剌中军被炸上了天,也先、瓦剌平章均被炸死。 群龙无首,瓦剌军大乱。 大军瞬间四分五裂,以各部族成阵,四散逃亡而去。 领军埋伏的张石头、范广、张福懵逼的看着空无一人的瓦剌大营,不能相信。 轰天雷的位置埋的正巧,送也先上了天。 瓦剌大军竟然在瞬间就四分五裂。 太上皇被炸了个半死。 苏城送半死不活的太上皇归京。 也先死,草原大乱,脱脱不花、阿拉知院、赛刊王,各路大军互相攻讦,草原再次陷入混战局面。 战后议功,苏城因死太上皇之因除爵,功过相抵,无官。 其余众将,各有封赏。 景泰帝在位十六年,太子早薨,临终前听苏城所说,复英宗长子沂王朱见浚为太子。景泰十六年九月,皇太子朱见浚更名朱见济,登基为帝。 苏城加禄至两千石,成化四年死于石亨之乱。 【你死了】 【本次存活20年8月3天13时43分,你死于石亨乱刀之下】 【奖励:抽奖+1】 【评价:景泰帝宠信有加,武威加于一朝,荣宠遍及三族,死的不冤】 苏城:京营五军营都督 武力:70 谋略:40 政治:13 内政:7 抽奖, 你获得了石亨的武力 【武力+7】 从模拟中醒来的苏城有些懵逼,石亨这孙子怎么又冒出来了,怎么哪儿都有他呢! 真是够小心眼的啊。 第二道街处,神火飞鸦的发射的声音响起,一架架神火飞鸦飞上了半空,吸引了苏城的目光。 第二波的接战,如同模拟之中一样,开始了。 火光在瓦剌精骑群中炸响,马背骑士长弓上燃烧的火箭还未射出去,背在这些精骑背后的箭筒内的箭支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眨眼功夫,瓦剌精骑就烧了起来,被火焰包裹的战马如同火球一般,在阵中四下冲撞,很快就引得本阵燃起了大火。 苏城吩咐着旁边的张勇: “传令,命范广把残破的车阵继续向前推,拉出两道残破车阵来。” 张勇领命去了。 苏城拍了拍城墙,如果如同模拟中一样,今晚必须要打到最后,杀死某些人,才能如同模拟中一样,也先被炸死之后,瓦剌各部族分崩离析。 看了旁边的张福一眼: “张侯,在城墙上埋设轰天雷,我要点燃轰天雷后,这关墙能够全部被炸塌,拦腰截断瓦剌的骑兵队。” 张福有些为难: “伯爷,末将对如何炸成不是很清楚,军中士卒,多为临时抽掉,熟悉火器者寥寥,懂炸城墙的,几乎没有。” 这事苏城倒是懂的。 仔细看了一下关墙的外观,苏城指了几个方位,让张福领兵挖出个深坑来,坑只要够深,再多放几个轰天雷,肯定能把城墙炸倒。 关内,第一道车阵燃烧起来了。 也先的怒火给了瓦剌精骑勇气,朝着车阵射出了火箭,不过目标错了。 第二道车阵也烧了起来。 火势熊熊,把瓦剌精骑的进攻势头给隔断了。 见此机会,苏城传令开始后撤,准备在关外设伏。 张福请命,要亲自带人在城墙上点燃埋设的轰天雷。 苏城没有拦他,随手指了几个应该不会被轰天雷炸到的方位给张福躲避,就领兵下了关墙。 夜晚天暗星朗,四野苍莽。 白羊关内,两道车阵燃起的火堆熊熊,拦阻了白羊关内出关的大道。 也先骑在马上,看着熊熊燃烧的火堆,手里的马鞭劈头盖脸的摔了下去,抽的前面的几个千户抱头鼠窜。 “一刻之后,冲不出这关墙,昂克你提头来见我。” 自己最亲爱的弟弟不治身亡,也先的怒火彻底被激起来了。 为首的瓦剌贵族恨恨的看了也先一眼,转身,上马,手里的弯刀高高扬起,声音变的高亢刺耳: “左忽尔部的勇士们,举起你们的弯刀,懦弱的明人正在引颈就戮,冲过去,砍死那些懦弱的明人,白花花的银子和白花花的女人在等着我们。” “杀” 一队队瓦剌精骑追随昂克冲了出去。 在悍不畏死的精骑冲击下,十几米宽的车阵被撞开,人马嘶鸣惨叫之中,昂克麾下的部族军冲开了道路。 前方,白羊关东门,奋武营落在最后的兵正在奔逃。 昂克高举弯刀,呼喝着麾下的勇士: “杀了懦弱的明人,银子跟女人在等着我们。” 嗷嗷怪叫声中,瓦剌先锋冲出了关城。 昂克高举弯刀,被一众部族勇士簇拥,随在先锋精骑之后,缓缓而出。 “轰隆隆……” 火药的炸响陡然从头顶传来。 仿佛天空响起了炸雷,暗夜里,黑黢黢的关门上,一团橘色的火光陡然穿透了门洞顶上的青砖,瞬间就照亮了昂克的双眼。 …… 城头上,张福倒吸了一口冷气: 娘的,坑掏的太深了,一下就把城墙给炸透了。 正文 第32章 战局扭转的关键 张福看着轰天雷炸塌了关墙,把一堆瓦剌人埋在关墙之内,顿时喜的合不拢嘴。他可是看着那个举弯刀的瓦剌贵族进去才点的火。 脚下,关墙已经被成截炸塌,堵死了白羊关出关的路。 瓦剌大军想要出关,就必须挖开这挡路的关墙,不过这大团的关墙,可不是一两个时辰就能挖开的。 瓦剌前军,与也先的中军,被一道关墙彻底隔开了。 城外,埋伏道旁的两万明军举起了火箭。 “射” “射” 伴着传令兵的呼喝,火箭如雨,笼罩了被包围的瓦剌前军精骑。 “拔刀” 苏城拔出了腰间的弯刀,传令冲锋。张勇跟几个传令兵大声呼喝,传递着苏城的军令。 明军冲了上去。 瓦剌人举起了弯刀,驱赶身下的马匹,与明军冲杀在一起。 苏城挥刀砍死第四个瓦剌兵之后,眼前已经没有站着的瓦剌兵。这次瓦剌兵前军出城数量不足六千,关城下砸死一百,火箭射死两千,剩下的三千余人也是各个带伤。 “收拢军士,撤。” 苏城看了一眼远处倒塌的关墙,吩咐着张勇。 翻身上马,苏城拨转马头,向倒马关行去。 打到现在,前有凭借地势而守的阵地战,后有短兵相接的决战,奋武营跟显武营的兵经历这一战,再打不出精气神儿,也就没必要再带了。 “都督,都督……” 张福跌跌闯闯的从远处窜了过来,中间一脚踏空,摔了个狗啃泥,也不管不顾的,举着手里的黑帽子向苏城跑了过来。 到了苏城马前,张福上气不接下气,喘着粗气: “都督,都督,大喜啊,都督,大喜啊。” 苏城拉住缰绳,看着报喜的张福,周遭正集兵撤走的明军也都好奇的看过来,或脸上染灰,或半边脸有血迹,都看向了张福。 张福举着手里的瓦剌兵帽子: “都督,刚刚我抓了俘虏,问出了惊天消息,您一箭射杀瓦剌太师也先的弟弟,平章万户伯颜帖木儿。” “刚刚轰天雷炸塌城墙,城下埋了另外一位瓦剌平章,左忽尔部的头领万户昂克。” 张福把手里的帽子向天上一扔,声音高亢: “恭喜都督射杀敌酋伯颜帖木儿,此战必胜。” 明军的呼喝声响彻关内外: “恭喜都督射杀敌酋伯颜帖木儿,此战必胜。” “恭喜都督射杀敌酋伯颜帖木儿,都督万胜。” …… 京城,武英殿内。 朝廷正在议事,怀来伯苏城统兵镇守内三关,已经三日,却无一点消息传回。 居庸关镇守总兵官,指挥同知石亨飞马一日三报,要兵、要粮、要银子。 五军都督府力主遣刚刚改制完成的四威营北上,增援居庸关。 兵部尚书于谦力陈不可,此时分兵,无异于割肉京师,一旦内三关被打破,京城将无兵可守,任瓦剌人予取予夺。 兵部跟五军都督府打了好长时间嘴仗,有户部在一旁帮衬,几个勋贵被一帮文官大佬们数落的几乎要抬不起头来。 有小太监脚步飞快,进了大殿,向成敬低语几句,成敬转身到了景泰帝旁边,低声两句。 景泰帝脸色一喜,立即轻拍御座扶手: “立即传红翎信使进殿。” 大殿门口立时有侍卫向外,架着一个身背信筒的军士。 于谦立即向前,与侍郎俞山配合,验了竹筒火漆密封,确认无误,这才拿出了密封的急报。 袍袖一甩,于谦拿起了军报,念道: “臣紫荆关守将苏城,提督大臣王文,并都督同知范广、陶瑾等上禀朝廷。” “本月初六日申时一刻,臣领显武营、奋武营两万余兵至白羊关,白羊关已破,臣领军抢占关门,与虏贼鏖战于白羊关东门,夺门之战开始前,臣一箭射死瓦剌万户一名,抢占东门。” “戌时一刻,瓦剌大军稍退,臣留显武营都督隆平侯张福于关墙布设轰天雷,臣领军退出白羊关,于关外展开阵型。” “张福炸响轰天雷,埋杀瓦剌万户一名,遮断瓦剌前军与中军的联系,臣领兵杀尽瓦剌前军六千,退兵倒马关。” “据俘虏所言,臣抢关之时射杀瓦剌万户是瓦剌太师也先之弟,瓦剌平章伯颜帖木儿,被轰天雷埋于城下万户是瓦剌平章,左忽尔部头领昂克。” 宣读军报的于谦突然伏地,沉稳的嗓音带上了些尖厉: “臣于谦为陛下贺,怀来伯一战射杀敌酋,斩杀瓦剌万户,大展我朝廷军威,攻灭瓦剌叛逆,指日可待。” 一众文臣纷纷跪下,恭贺的声音响彻武英殿。 “臣为陛下贺,怀来伯大展朝廷军威,攻灭瓦剌指日可待。” “臣为陛下贺,攻灭瓦剌指日可待。” 文武大臣的声音响彻大殿。 景泰帝脸上满是喜悦,苏城真是自己的福将啊,每每朝廷到了僵持的时候,苏城就有报捷的军报来,让自己舒心不少。 于谦刚刚恭贺完,起身袍袖一甩,就开始指责五军都督府: “也先主力大军逾八万,怀来伯以两万新兵就能斩杀敌酋,若不是去的太晚,连白羊关也不会失掉。 居庸关有精锐边军一万余,伯都王与阿拉知院大军不过区区两万人,又有此坚城厚关,石亨缘何会挡不住?” 于谦目视宁阳侯陈懋,成安侯郭晟,一字一句: “前有大同都督同知郭登以一万兵挡八万瓦剌兵,后有诚毅伯以两万挡八万,他石亨为何为何就挡不住两万兵?” “是石亨不肯为国效死,还是五军都督府举荐的石亨本就是酒囊饭袋,废物一个?” 武英殿内,于谦的声音掷地有声。 宁阳侯陈懋花白的胡子都气的翘了起来,老侯爷是知兵的,领兵打仗多少年,郭登守卫大同一战,苏城白羊关前一战,老侯爷自问统军多年的自己是打不出来的。 成安侯郭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武将本重功勋,于谦以苏城的功勋攻击石亨的无能,郭老侯爷也是哑口无言。 忻城伯赵荣屁也放不出一个来,他是不知兵的,当着射杀敌酋的军报,他那点儿政治素养完全不够用。 勋贵武臣们说不出话,景泰帝也不愿文臣压迫过甚,大手一挥: “着兵部议赏格,厚赏白羊一战的有功之臣。” “着五军都督府派遣指挥佥事孙镗,领军三千,增援居庸关。” “退朝。” 正文 第33章 埋这么多轰天雷不是浪费吗 倒马关前,苏城纵马来回。 张福骑在马上,来回跟着苏城,几十骑明军随在两人身侧,寸步不离。 一骑自白羊关方向而来,飞奔至苏城马前,躬身禀报: “都督,谢千户急报,瓦剌大军有一部军马,约六百余人,携两架马车,出关城向北而去了。” 苏城眉头微皱,不明白也先在这当儿遣六百人出关是想干什么,不过还是吩咐着传令的夜不收: “传令谢千户,密切注意瓦剌大军动向,其余军情,可以押后再报。” 传令兵领命去了。 苏城驱马,继续在城外寻找,一直到了十里外的地方,看着几个孤零零的坟头: “就是这儿了。” 张福扫了一眼孤零零的坟头,疑惑的问着: “都督您家祖坟在这儿?” 苏城给了张福的马一鞭子,看着马匹不受喝止的飞奔起来,笑骂了: “完蛋玩意,这是你家祖坟。” 骂完了张福,苏城吩咐身后的传令兵张勇: “传我军令,命范广把集合起来的轰天雷全部给我运到这儿来,奋武营带上铁器,来这儿挖土埋轰天雷。” 好不容易拉住了马匹,张福就听到苏城的话,急忙说着了: “挖土的事儿我熟,都督,挖土埋轰天雷让我显武营的人干吧?” 苏城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行,去把轰天雷也运过来,就不劳动范广的奋武营了,让他们再休整休整,大战快要开始了。” 倒马关内,当提督大臣王文听说张福要把轰天雷全部运出关的时候,怒了。 老大人揪着张福的脖领子骂: “白马关已经失陷,能发挥轰天雷作用的地方就是关墙之上,运这样的利器出关,你这是肥敌以损己。” 张福有点怵王文,老头官职高,脾气大,关键是嘴臭。他好不容易挣脱了老头的脖领子,语气闪躲: “这、这是都督安排的,我是听令行事。” 旁边的镇抚官胡同拎着马鞭,拦住了想要继续羞辱张福的王文: “王老大人,这肯定是伯爷的意思,囊日我等追随伯爷在水口关大战瓦剌时,伯爷以二百抗八百,近乎团灭瓦剌人,靠的就是把这震天雷用出花来。” 王文横了胡同一眼,收敛了脾气,冷哼一声,胡子一翘: “既然是苏伯爷的军令,我也不说什么,但我要跟着你们一块去看看,怎么把这轰天雷用出花儿来。” 张福对胡同投去感激的目光,感激他替自己应付王文。 张福闲散侯爷当惯了,往日里没少干违背朝廷律令的事儿,平日里就怵都察院的御史,现在撞上王文这右都御史,都察院的头目之一,胆气就更不足了。 三人领着兵马,出城到了苏城所在的位置,看到苏城正在跑马圈地,马蹄印踩成了不少圈子。 见到王文,苏城苦笑一声,迎了过去: “王老大人,可是朝廷的封赏到了?” 王文刚才对张福吹胡子瞪眼,这会子面对苏城,倒是笑眯眯的,从身旁的侍从手里接过朝廷下的旨意,递给苏城。 “贺喜苏伯爷,陛下旨意,给你加禄两百石,世袭燕山卫指挥使。” 苏城接过旨意,看了一遍,合上旨意,还给王文。 那边,张勇几个传令兵已经领着军士开始挖坑,熟悉火器的兵已经开始从车驾上搬轰天雷,正往第一个坑里放。 王文左右扫了一遍,看着几个坟头,疑惑的问了: “敢问都督,于此地埋下轰天雷,都督这是何意?难道这个不知是谁家祖坟的地方,瓦剌还能在这儿扎营不成?” “还是说,都督瞧着这几家祖坟的后人有仇,要送他们几家先人升天。” 苏城不禁苦笑了,出兵之前陛下就叮嘱自己王文脾气又臭又硬,说话难听,不要与他置气。 王简斋说话不是一般难听啊! “我与这几家祖坟的后人无仇无怨,在这埋下轰天雷,是因为也先会在这里立下大营。” “最迟明晚,瓦剌大军就会移营于此,说不定你我还要在这儿跪拜咱们的太上皇。” 王文闻言嗤笑一声: “汝是神仙否?” “也先移营于此?就因为这几个坟头?” “都督痴心妄想了,轰天雷是守城利器,都督执意全部埋于此处,若真如都督所料也就罢了,若是倒马关失陷,本官必于朝廷参你一本。” 话不投机半句多,苏城顿时就不想搭理这孙子了,尼玛太气人了,还我跟这祖坟的后人有仇,我特么快跟你有仇了。 张福跟在旁边,颤巍巍的问了: “都督,咱还埋不埋?” “埋。” 苏城看都不看王文。 王文同样吹胡子瞪眼: “隆平侯,你若敢埋,到时候少不得本官的奏本上也有你一席之地。” 呵,这是殃及吃瓜群众了。 张福顿时就麻爪了。 听都督的,还是听提督大臣的? 按军令该听都督的,白羊关一战,他对都督也打心眼里服气。 可他更怵御史,尤其这位还是右都御史! 胡同一拉张福,示意他赶紧执行军令去,他笑呵呵的隔开剑拔弩张的总兵官跟提督大臣。 “王老大人,今日随圣旨一同,前来犒赏三军的银两似乎有些不足,老大人您去过目一下吧,不能让将士们在前线流血,回去又流泪啊。” “竟有此事?” 王文如同闻到腥味的猫儿一样,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下巴一扬,大摇大摆的跟着胡同走了。 显武营的兵用了几乎一个下午的时间,才把这儿铲平,把掩埋的痕迹消灭掉,但是地势比之埋轰天雷之前却平坦多了。 第二日,卯时一刻,谢狗蛋纵马来报,瓦剌大军兵出白羊关,直奔倒马关而来。 苏城令,各军上城墙,各团营坐营官检查武备,准备大战。 申时三刻,也先大军兵临倒马关下。 站在倒马关墙上,纵目向远处看去,只见七万瓦剌大军,如一条遮蔽天际的黑线,漫山遍野而来。 瓦剌大旗挥动,数不清的瓦剌精骑如同潮水一般,奔涌到了倒马关前,也先的中军大纛移动,瓦剌骑军潮水般分开,大纛缓缓移动到了阵前。 随着大旗挥动,数万瓦剌大军排成阵型,横列阵型于倒马关外。 马嘶、人吼、风猎,充塞于整个倒马关前。 正文 第34章 战后我定当参你 倒马关城头,文官武将惧在。 王文一身绯袍,手按城头,指着瓦剌大纛下的鹰钩鼻男子: “数年不见,也先还是那个蛮夷样子。” 永康侯徐安语气紧张: “虽然还是那个样子,但是这军威却更盛了。” 王文瞪了徐安一眼,语气讥讽: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尊罢了,比之马哈木,阿鲁台之流,他差的远甚,就连都督,他都不是对手。” 瞪完了徐安,王文目光睥睨四顾,声音变的高亢起来: “上月怀来之役,也先携裹太上皇,以两万大军攻怀来,都督时领两千残军败将,败瓦剌大军于怀来城下。” “如今瓦剌不过八万,前日一战,被都督伏击一万,射杀万户两人,于今不过七万军,我倒马关有四万军,以都督之能,今日我等不但能挡也先,必破瓦剌于倒马关下。” 王文振臂一呼,声音高亢。 张石头与谢狗蛋同样振臂高呼: “必破瓦剌于倒马关下。” 反应过来的将军都督们纷纷高呼: “必破瓦剌于倒马关下。” 转眼工夫,整个倒马关城头,都是高呼的声音: “必破瓦剌于倒马关下。” …… 城下,大纛下的也先一脸恼火,城头是王文那孙子,这老不死的又在煽动军心,以前他巡抚陕西的时候就这么干,现在还是这样干。 明军的士气越发高昂了,不能任由王臭嘴再鼓舞下去了。 “攻城” 也先吩咐传令兵挥动了令旗,这倒马关城不高,墙不厚,最多两三日,就能攻下这关城。 身旁的万户手臂一挥,左近的传令兵吹动长长的号角,呜呜咽咽的进攻号角响彻军前。 几十架云梯被几百人推动,向着关城而去。 呼喝声响彻城门上下,大战开始了。 “轰轰轰……” 几架云梯抵在了关墙上,十几个军士牢牢按住,口中咬着单刀的瓦剌兵就灵巧的窜了上来。 几个呼吸之间,攀爬最快的瓦剌兵已经攀爬到了关墙一半的高度,还有着数不清的衔刀汉子紧随其后,向上攀爬着。 苏城站在望楼内,看着城下动作的瓦剌兵,吩咐旁边的胡同: “保护好王老大人。” 手臂向下一指: “推杆,上。” 一队明军推着粗大的杆子撞上了云梯。 “咚” 沉闷的响声在城头炸响,城头似乎有了刹那的停顿。 云梯猛然向后一倒,整个儿被撞翻了过去,攀爬的瓦剌兵如同下锅的饺子一样,噗噗噗的落了下去。 运气好的,被攻城的瓦剌兵接住,运气不好的,直接被摔在地上,痛苦的在地上翻滚,再也爬不起来了。 半刻时间不到,竖在城头的几十架云梯就倒了一半,攻城的瓦剌兵,摔死摔伤上百人。 后面跟进的瓦剌兵在百户千户的呼喝怒骂下,扶起云梯,硬顶着明军的箭雨,不畏死的重新把云梯抵在城头。 明军箭如雨下,不断有瓦剌兵被射中,口喷鲜血,哀嚎着倒在地上。 一时间,倒马关前,箭如雨下,惨嚎声掩盖了风声,血染红了城墙上下。 …… 苏城居中调度镇守,进退有度,牢牢的把瓦剌大军钉在了城外。 王文没有听胡同的,不但不肯退到城下,反而就站在苏城旁边,看着苏城指挥守城,不断对苏城的调度吹毛求疵。 “就不该让奋武营下去,耀武营兵战力不足,刚才差点被那个大胡子的瓦剌百户冲上城头。” “练武营的兵不行,将熊熊一窝,永康侯怂货一个,练武营的兵也好不到哪里去。” “都是你这个都督麾下的兵,这练武营跟奋武营的兵差距也太大了。” 王文喋喋不休,惹火了旁边的张石头。 “来人,保护老大人下城墙,这里不安全。” 张石头一声令下,几个耀武营的兵就过来了,要把王文架下城头。 王文唰的一下拔出了腰间的佩剑,语气桀骜: “我看谁敢?” “老子是提督大臣,总兵官不下城头,老子就陪着他在城头。” 苏城摆了摆手,制止了张石头,指着北侧一个城垛口说着: “也先集兵攻北垛口了,石头你去守着,若是被瓦剌兵上了城,仔细你的脑袋。” 张石头瞪了王文一眼,拔刀而起: “王三,带上你的营头,跟老子走。” 耀武营的兵纷纷拔刀,追上了张石头,向城北的城垛冲了过去。 没了拦阻自己的人,王文故态复萌,又开始对苏城的调度指指点点: “这处应该布兵,瓦剌人正在集兵,这儿待会儿会被主攻,瓦剌人还是会打仗的。” “恩,孺子可教也,瓦剌人集兵虽然没有攻这处城垛,攻西面那处城垛,咱们也是可以把这些兵调过去。” 王文说了一会子,苏城顺势就让传令兵听了王文的话。 不过事情有点儿出乎王文的意料,他只是下了三次令,就差点丢了一处城垛,若不是苏城预先调度了张石头过去,凭着兵多硬压了上去,那处城垛就丢了。 几个传令兵看不下去了,骂了几句,虽然被张勇喝止了,但还是落在了王文耳朵里。 王文老脸一红,讪讪的把指挥权交还给了苏城。 苏城吩咐张福来调度城头指挥,张福不敢,被苏城硬按了下去,吩咐谢狗蛋从旁辅助。 打仗不是一个人能干完的,苏城想要发展从属于自己的勋贵势力,就必须给那些可用之才机会,让他们成长起来。 张福指挥了一会子,王文把老脸憋的通红,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想要吐槽的想法。 天将暗时,王文拍了拍苏城的肩膀,语气落寞: “古人说:初见不觉其异,惟其不见,始觉其明,古之人诚不欺我也。” “刚才看你打仗随手拈来,调度之间如同饮水,不觉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临到自己才觉着不容易,到了别人的手上,才知道你有多厉害。” 王文直指额头满是大汗的张福跟谢狗蛋,语气里满是怒其不争: “见了这样的笨蛋,才知道苏都督你指挥的高明厉害。” “你打仗还是很有水平的,不过” 王文夸了苏城两句,不过立即就跟着转折了: “你若是肯听我的,留轰天雷于城内,现在肯定已经建了更大的功劳,这些个攻城的瓦剌人,几个轰天雷下去,何须现在与他们相持。” “哎,你守城还是蛮厉害的,但是这埋雷的事儿我是不认可的,战后我定当参你……” 正文 第35章 一战破瓦剌 酉时一刻,月亮从东天升起。 瓦剌的攻城终于结束了,丢下一地的尸首,瓦剌大军退了下去。 关城内,也已经开始埋锅造饭。 守将府内,灯火通明。 关防戒严的中军,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屋顶上都站了着皮甲的军士。 中堂内,苏城站在布防图前,指着一张刚刚画出的地形图,吩咐着说了: “孙亭,本将命你打扫战场,全营军士上关墙值守,彻夜不得息。” 孙亭上前一步,躬身抱拳: “末将领命。” 苏城马鞭一指布防图上的位置: “范广,你的奋武营休整了半日,我命你子时用饭,丑时前到达这个位置。” 范广抱拳起身,躬身领命。 苏城看向旁边的张石头和张福: “耀武营跟显武营丑时用饭,丑时四刻结束之前,两营到达这个位置。” 两人齐齐躬身领命: “末将领命。” 苏城丢下了马鞭,一巴掌拍在正堂桌子上,声音低沉: “张福,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点火,我让谢狗蛋的千户营配合你行动,丑时四刻结束之后,点燃所有引线,可能做到?” 张福谢狗蛋齐刷刷的向前: “末将领命,拼死完成军令。” 旁边一直坐着的王文突然开口: “苏伯爷下达军令,我本不该插嘴,但是朝廷危难当头,军国大事在前,我有一言,不得不讲。” “敢问苏伯爷,若是也先不在你埋下轰天雷的位置扎营,你该当如何?” 苏城没有理会王文,挥手吩咐众将执行军令。这才来到被气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王文旁边坐下。 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此事不劳王大人操心,若是不对,你自参我就是。” “今晚,王大人且观我如何破瓦剌大军于倒马关外。” 王文也是聪明人,看了一眼苏城的茶盏,气哼哼的起身走了。 虽然走了,但是王文终究不太放心,四万余大军齐齐出动,这可不是小事情。 今日瓦剌攻城,众军本就疲惫,现在又准备搞彻夜大战,一着不慎,就可能把四万大军葬送在倒马关前。 王文叫上老仆,两人向城头走去。 老仆姓王,惯被人叫做老王,此时正睡眼惺忪,原本以为要回去睡觉,听到王文要去城头,顿时就不依了。 “老爷你这是何苦,咱好好提督大军就是了,大半夜也不打仗,跑城头作甚。若是有军务,也当带上某位将军,否则被守军赶下来就丢人了。” 王文眼睛一亮,把前面不远处正准备上马的谢狗蛋拉住了。 “谢千户,你予我几个夜不收一用,我有大用。” 谢狗蛋不敢违逆,调了几个精干的夜不收,听从王文调遣。 王文上了城头,指了指苏城埋下轰天雷的方向,吩咐着说了: “你们几个趁夜出去,给我沿着这个方向探查,看看瓦剌大军的中军大营是不是就在十里外这个方向上。” 夜不收们领命去了。 守城的孙亭在望楼内陪着王文,不过他不敢说话,生怕惹恼了王文。白日里,王文的威风他可是领教了,嘴臭的连苏都督都没有法子。 自己可不敢找骂。 亥时三科,派出的夜不收终于回来了。 “提督大人,十里外发现瓦剌大营,不过巡夜瓦剌精骑很多,我等不敢靠近。” 夜不收向王文禀报着。 “确定是在这个位置吗?” 王文指着自己随手在地上划拉出的地形图问了。 地上,被王文用土坷垃画了一个简陋的地图,那夜不收看着地图,仔细思考了半天,终于认出了其中一个地标。 “这是陈家沟?” 夜不收探询的看向王文。 王文看了看自己画的地图,确实有些抽象,不大容易理解,不过还是能用的,那小子不已经认出陈家沟了吗。 “对,陈家沟,向这里就是关城。” 夜不收点了点头,在地图上点了一下: “瓦剌大营就在这里和这里之间,绵延很广,马嘶人喊的,我没有靠的太近,不确定是不是到了土门这里。” 王文瞪大了眼睛,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瓦剌大营就立在了轰天雷上。 真就如苏城说的那句话一样,我就知道他会在这儿立营。 孙亭看王文确认了瓦剌大营的位置,陪着小心问了: “老大人,这时候也晚了,您回去歇着吧,再拖下去,您今夜就歇不成了。寅时就要发起总攻,您一个提督大臣,到时候肯定是睡不好的吧。 王文一捋长须,语气湛然: “都督今夜破敌,我身为提督大臣,怎能睡觉,老朽今日要坐此城墙之上,笑看都督破敌,为将士们壮行。” 子时,范广的奋武营出城,他伏兵的位置最远,而且正当瓦剌退军要冲,必须提前出城,布置防御。 丑时,耀武营和练武营前脚出城,显武营的张福紧接着就跟上了。 苏城就在显武营中。 骑马出了城门口的时候,苏城还打着哈欠,刚刚睡上一会儿就被叫醒,这感觉是真难受,还不如不睡。 不过门口这骑白马的骚包是谁? “王臭……大人。” 苏城差点儿说错话,没想到老头竟然没去睡觉。 拨转马头,苏城从队伍中出来,与王文双马相交: “多些王老大人壮行相送,此战我军必胜,王老大人就等着写折子请功吧。” 王文嘿嘿一笑,打了个哈欠。 “功劳自有朝廷定夺,本官有一言嘱咐都督,借一步说话。” 看着神神秘秘的王文,苏城疑惑的驱马跟了上去,离开明军与王文的随从老王,确信他们听不到两人谈话。 王文这才向苏城抱拳行礼: “将军此去,是挽救我大明社稷江山,军略战局不需我多言。今上登基之前,首倡登基之人就是将军,故此陛下对将军恩尚颇重。” “前有越级拔擢,后有恩赏伯爵之尊,现在更是钦赐王命旗牌,独领一军,恩赏之重,冠绝景泰诸臣,潜邸之人亦无法与将军相较也。” 苏城闻言笑了,老头的意思他明白了。 “老大人放心,此去只有大战,凡有敢以身阻军者,皆为虏贼。” 王文闻言笑了,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虽然我没提一个字我想说的话,他也没提一个字我想说的话。 但是我知道,他懂了。 那人最好一块跟瓦剌人炸死,省的明日去拜见了。 王老大人恨恨的想着,目视着苏城统军远去。 正文 第36章 废物点心朱祁镇 瓦剌中军大营。 大纛立于中军帐前,原本的权贵万户都已经去歇息,只有两个百人队在中军帐附近值守。 原本应该歇下的也先自帐内走出,袍子随便披在身上,也先走出了大帐。 左近的瓦剌侍卫纷纷向他行礼,脚步声声,原本安静的营帐又热闹起来了。 “太师,平章与诸位万户皆已休息。” 也先最亲近的侍从巴图布赫低声说着。 伴着巴图布赫的话,周遭的侍卫也都看了过来,月光下,侍从们腰间弯刀晃动,刀鞘上缀着的银饰反射了月亮的光。 部族的勇士们抢了不少明人的金银,刀鞘上都能点缀上银饰了。 想到白花花的银子与白花花的女子,也先被温柔的银光温暖了心,因为不知名的恐惧而造成的心悸安稳了不少。 这次南下,自己强行压服诸部,终于擒服大明皇帝,立下了不世功勋。 只要能打下大都,绰罗斯家族就能成为新的黄金家族,废掉脱脱不花那个废物,登顶大汗之位。 心中愉悦,也先打算回到营帐歇息,明日还要攻城,这倒马关并不大,若还是不好攻打,就要从大明皇帝身上想想办法。 部族勇士们的性命不能浪费在他们并不擅长的攻城战上。 甫一走进大帐,也先心中的恐惧突然又盛了。 在草原上搏命时候养成的狐狸一般的直觉告诉也先,这处营帐,好像有些不对劲。 重新走出大帐,在巴图布赫疑惑的目光里,也先随口说着: “我去看看大明皇帝,若是攻城不顺,就要拿这皇帝做筹码来压服明人,勇士们的性命不应该消耗在无谓的攻城之上。” 巴图布赫不疑有他,指挥侍从开路,迅速向不远处的大明皇帝被囚的营帐走去。 一路上,巡逻队络绎不绝,弯刀与勇士再次让也先不安的心安稳下来了。 明军最多今晚前来偷袭,自己已经安排好了防备夜袭的勇士,草原上枕戈待旦的雄鹰是不惧偷袭的。 大明皇帝的营帐已经熄灯了,负责看守的百户看到也先,急忙过来行礼。 也先摆了摆手,掀开帘子,走进了营帐内。 营帐低矮,只在中间铺了褥垫,上面睡着大明皇帝,旁边则是躺着那个叫哈铭的侍从,另外一个叫袁彬的侍从已经从地上跳了起来。 不过在看清是也先之后,袁彬没敢造次,低头恭敬的问着: “不知太师深夜来此,所为何事?” 也先笑了笑,吩咐巴图布赫把大明皇帝喊起来,自己睡不着,你大明的皇帝也不要想睡着。 朱祁镇被叫起来的时候有些懵逼,连日奔波在战场上,让他已经筋疲力尽了,半夜也先还不让他睡觉,真是快让他崩溃了。 “轰……” 突然间爆发的火光让朱祁镇瞬间就清醒了。 这是属于轰天雷的声音。 不对,轰天雷的声音不可能这么响! 京营夜袭了? 朱祁镇有些疑惑,不过他的疑惑随即就被更大的响声给击碎了。 “轰轰轰……” 火黄色的亮光充斥了朱祁镇的双眼,左侧五十步外的一处营帐在火黄色的气浪与火焰托举下翻滚着飞上了天。 右侧…… 前面…… 后面…… 周遭成了气浪的海洋,马嘶鸣,人哀嚎,在浓密的气浪中传了出来。 袁彬一个扑跃,把朱祁镇按在了地上。 “哗啦” 营帐被瞬间撕裂成两半。 原本站立的也先被气浪一冲,踉跄几步,靠在了后背的营帐边上。 巴图布赫几个卫护也先的侍从更是纷纷吐血,跪在了地上。 大军完了! 也先惊骇过后,心中就升起浓烈的后怕。 怪不得自己今夜总是睡不安稳,原来是自己就睡在一堆明人的炸药堆上,该死的明人。 也先怒指朱祁镇,骂声就要出口,这个该死的明朝皇帝,竟然能把大营位置的情报传递给明人。 袁彬立即开口: “这轰天雷起码提前一天就埋下了。” 也先指责的话戛然而止,是啊,最少要提前一天,要知道一天前,这明朝皇帝还跟在自己的大军屁股后面,根本不可能传递情报。 那时候自己也不知道要在这儿立营,自己心心念念的是在倒马关内立营。 巴图布赫拉起了也先,说话时嘴角不断有血沫子渗出: “太师,我们要赶紧退走,明军说话就到。” 也先按住了巴图布赫的手臂,声音低沉: “大营已经乱了,大纛已经被炸飞,七万大军,能活多少也不知道,贸然逃走,只会落入明人的圈套。” “派你的人出去,查看大军损伤,集兵。” 也先深深的看了朱祁镇一眼: “往这里集兵,起车阵,只要挡住明人的第一波攻击,有大明皇帝在手,我们就能安全退回草原。” 周遭喊杀声响起。 巴图布赫领了令,飞快的去了。 很快,两个千人队就被聚集了过来,不成建制的残兵也是大队大队的过来,守在了这处并不大的车阵聚成的营地内。 …… “杀” 苏城一刀砍翻一个瓦剌百户,指挥张福统领左翼继续向前穿插,分割想要聚集起来的瓦剌兵。 七万听起来是个数字,但是在这儿就是无穷无尽的人,多的数不清的营帐。 倒马关全部轰天雷都埋在这儿,也不过堪堪炸死近万人,随着冲杀,自己的胳膊都砍麻了,也不过杀了二十人。 外围没有被波及的瓦剌兵大半逃走,瓦剌大营中军应该被炸到了,最好能炸死也先。 “都督,夜不收来报,瓦剌中军被炸飞,但是中军左近有处营帐正在聚兵,成了车阵。” 浑身是血的张勇拎着一把滴血的长刀过来。 苏城闻言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中军左近,有处营帐? 不会是也先睡不着,半夜找朱祁镇聊天,躲过了中军的轰天雷,这会子开始聚兵了吧。 尼玛,早知道也在朱祁镇营帐下面埋雷了。 “传令下去,先绕过那处营帐,切断与瓦剌残军的联系,驱赶败军,分割驱赶,不要让他们成阵。” 苏城握紧钢刀,传下军令,同时向东方看了一眼。 半夜厮杀,天已经开始发白,东天正在出现鱼肚白,要就天亮了啊。 答应王文的事儿,怕是干不了了。 “来人,去关城请王大人。” 正文 第37章 胜仗要变败仗 太阳升上东天,战斗就结束了。 瓦剌大军被炸死无算,从中军开始,周遭营帐被炸了个遍,万户千户死了一堆,各部头领更是折损了七七八八。 被爆炸所惊的战马四散奔逃,踩死无算。 明军四武营从四个方向而来,逃命的瓦剌兵四散奔跑,乱成一锅粥,明军的刀都砍卷刃了。 四武营除了范广的奋武营,其余三营合围也先跟朱祁镇所在的营帐。 两万余兵,各色旗幡,围住了并不大的营帐。 王文到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般景象。 “这是大胜啊!” 王文笑的眉毛胡子都缩到一起去了。 一战击溃瓦剌八万大军,永乐以来,大胜无过于此战。 不过看到被合围营帐内的身影,王文脸上的笑容没影了。 目视旁边甲胄在身的苏城,老头满脸都是不高兴,你不是答应虏贼皆该杀吗,怎么把这货留这了。 苏城收刀入鞘,脸色无奈,这事儿吧,我还真是故意这么干的。 不过也先能留在这处营帐内,很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啊。 “我看瓦剌人没有谈判的意思,先射上一波箭,杀杀他们的锐气。” 王文突然提议了。 苏城暗道文官的心都黑,这是要逼死朱祁镇啊。 “传令下去,放箭。” 苏城给了旁边的张勇一个眼色,放箭可以,千万别对准朱祁镇来,万一弄死他,王文老头不怕死,我可怕死。 很快,各处响起各营队的传令声。 吱吱呀呀的弓弦拉动声音响起,数万大军举起了长弓,瞄向了营帐内的也先。 被瓦剌兵簇拥着的也先脸色铁青。 败了,一夜之间,惨败到此地步。 奇耻大辱啊。 长生天已经不庇护他的勇士了吗,为什么会败的这么快,只是一夜之间,自己就一败涂地。 对面的明军,有久经战阵的悍勇军卒,但是大部分还是未经战火的新兵,怎么就能把自己的久经沙场的数万大军打的一败涂地。 明军的大炮仗,果然厉害啊! 巴图布赫喝令周遭的侍从举盾,同时吩咐无盾的兵散开避弓箭。 “放” 数不清的弓箭笼罩了营地,密集的箭雨仿佛黑色的雨滴,刺破空气,落在了营帐内。 惨叫声音此起彼伏,成片的瓦剌兵倒了下去。 营帐并不大,若不是有车阵遮挡,这一次箭雨就能带走全部瓦剌兵。 也先瞪了一眼朱祁镇的侍从哈铭,旁边巴图布赫一把将哈铭扯了出来,几柄弯刀架在了哈铭的脖子上。 “喊,就说大明皇帝在此。” 巴图布赫恶狠狠的说着。 哈铭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朱祁镇。 朱祁镇脸上满是后怕,这次的京营是谁领军,胆子这么大,刚才差点儿射到朕,若是伤了朕,等朕回去必诛你九族。 “太师有令,你还不快喊。” 朱祁镇催促着哈铭,他现在是又怕又怒。 哈铭放开嗓子大喊起来: “大明皇帝在此,不要放箭。” “皇上在此,不要放箭。” 苏城一摆手,明军举起的弓箭都放下了。 知道了装不知道是一回事,但是对面喊出来你还装不知道,就是取死之道了。 明军听到哈铭的呼喝,都是面面相觑。 上皇北狩,土木惨败他们是知道的,但是皇帝落在敌手,被敌人俘虏了,这事儿他们是真不知道。 皇帝出现在敌营之中! 一个个明军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使了。 王文的脸色有些潮红,老大人是真有些怒,正统皇帝真是丢人啊,北狩前不纳谏言,落入敌手后帮也先叫门。 现在为了活命,竟然在两军阵前当虏贼的保命符。 土木之战的时候你就该死去了啊! 苏城在旁边安慰老大人说着: “无妨,此战我们终究是胜了的。” 耀武营方向,张石头挥舞着腰刀,烦躁的看了中军方向一眼,问旁边的千户: “让你手下的弟兄出手,有把握一箭射死也先吗?” 千户仔细看着被人影围死的也先,目露思索之色。 练武营方向,徐安愁眉苦脸的看着被瓦剌兵围着的皇帝,不,太上皇,感觉有些棘手,皇帝被人俘虏了,都督的胜仗,这是要败仗转变啊。 苏城原本的设想中,炸死也先,攻破瓦剌大营,把太上皇带回京城。 朱祁镇被也先将领挟持,逃出包围,返回草原,也在瓦剌的设想之中。 不过没想到也先能够活下来,对苏城来说,倒是个意外之喜啊。 张勇看了一眼自家都督,带着几个传令兵,举着盾,到了营帐前: “放回太上皇,礼送尔等出长城。” 瓦剌兵中间,也先铁青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欣慰,好啊,明人终究还是承认这个皇帝啊。 “皇帝驻跸于此,御驾受惊,让这次统军的明将出来。” 也先命人喊着,明人重礼,有君在手,就算这次打败了,也能挟持朱祁镇,从容退走。 苏城向前两步,笑看人堆中的也先: “也先,还识得怀来旧识吗?” 看到苏城,也先立即想起了在怀来城下被问候父亲母亲的怒气。 竟然是这孙子! 也先心中顿时熄了凭借太上皇搞死明朝将领的想法,这孙子在怀来就不肯开城门,这次肯定也不会顾忌朱祁镇的死活。 还是要看明朝提督文官的态度。 “叫你们提督大军的文官出来,我们要谈条件。” 王文站到了苏城旁边,语气更火: “谈什么谈,放了太上皇帝,尔等虏贼自归草原,再敢闹事,必屠尽尔等。” 也先的脸皮再次铁青了。 这么刚的吗? 不是说文官最终礼仪,尊上礼下?怎么这文官上来不问皇帝死活,一副激怒自己的模样。 “王文,你快传令下去,放开道路,礼送太师走。” 朱祁镇忍耐不住,终于开口了。 这个将领肯定是不靠谱的,当初怀来城下,他差点儿把朕一箭射死,这次就更不会顾忌自己的死活。 还是要让提督大臣来做主。 王文老脸更红了,尼玛这孙子还有脸出来叫阵,叫门就已经够丢人的了,现在还要叫阵。 耻辱啊! 老朱家的皇帝已经如此了。 这胜仗打了又有什么用! 臣等正在死战,皇上你怎么先降了啊! 正文 第38章 自绝以谢天下 朝阳洒下的金光照亮大地,倒马关外的土地满目焦黑,披甲的死尸横七竖八,长枪断刀满地,折断的旗幡斜插在地,断腿的战马半跪在地上嘶鸣。 右都御史,内三关镇守军提督大臣王文,一身绯袍,站在苏城旁边,怒瞪不远处车阵与营帐后面的大明太上皇,朱祁镇。 旁边站着甲胄全身的苏城,不过不似怒目圆睁的王文,苏城心中对现在的状态是满意的。 有文官王文在场,放走也先的罪责就不会落在自己一个人头上,有人分担,这罪责就轻多了。 至于抓朱祁镇归京,苏城根本就没想过。 景泰帝现在还未坐稳帝位,现在把朱祁镇接回京城,就是把自己的脖子往景泰帝刀下送。 杀了朱祁镇,就算景泰帝再想要护着自己,文官集团也会弄死自己。 对,勋贵也会想着弄死自己。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朱祁镇继续北狩。 对面营帐内,也先的恐惧也终于消散了。 朱祁镇是大明皇帝,明人素重礼仪,有文武重臣在,相互掣肘,就没人敢不把大明皇帝的命当回事。 “巴图布赫,这里聚拢了多少勇士?” 脑袋上裹着染血白布的巴图布赫声音愤恨: “原本聚拢了三千草原勇士,被明人的弓箭暗算,一下死了千余人,现在只剩下一千余了。” 也先瞳孔微缩,损失这么大的吗! 不对,肯定有大半勇士在明军合围之前脱出了包围圈,战马被惊走,追战马而走的勇士肯定也不少。 等过了这一关,纠集勇士,还是有卷土重来的一天。 想到这儿,他吩咐着巴图布赫: “打开车阵,准备逃命。” 说着,也先看了旁边的朱祁镇一眼,压抑着语气中的恨意: “抓好这位大明的贵人,他就是咱们活命的根本。” …… 王文看着被推开的车阵,按剑的手上青筋绽出,语气里满是怒意: “苏都督,难道就这样放这人走吗,放弃这唾手可得的大胜?” 一时间,周遭众将的目光全都看向了苏城。 苏城摇了摇头,语气无奈: “太上皇在敌手,为臣子的又能如何?” 话音落下,苏城拔刀在手,高高举起,声音响彻战场: “传我将令,放开道路,送太上皇北上。” 传令声此起彼伏,很快,合围的明军就放开了道路,四武营让开了通往白羊关的道路。 瓦剌阵中,朱祁镇的脸色一下就白了。 苏城这个统军的武将真是废物,连谈判都不谈一下,就要放也先北归,若是让自己归朝,定要治他一个纵容虏贼的大罪。 瓦剌兵鱼贯而出,列成阵势,紧张的向明军的通道而去。 苏城转头对旁边的张勇说了两句,张勇翻身上马,催马向前,到了瓦剌大军阵前,对着太上皇旁边的也先冷冰冰说着: “我家都督有令,命尔等丢下弓箭,再行逃命。” 一众瓦剌兵都紧张的看向被簇拥着的也先,等着也先的命令,才决定是否放下手中的兵器。 也先怒极,但是被旁边的侍从安抚了几句,怒意充塞胸膛,还是挥了挥手。 弓箭被丢出了瓦剌队伍之外,一个也没有留。 没了弓箭的瓦剌兵继续前行。 王文看着越走越远的朱祁镇,突然开口说着: “够了,放走这么多还情有可原,再多咱们的大功就要成灰了。” 苏城看朱祁镇出了大军合围的圈子,手臂一扬,处在合围口子处的张石头立即纵马冲了过来,瞬间军阵合围,吃掉了后面的八百瓦剌兵。 也先大怒,想要发火,被侍从携裹着,仓惶逃了。 一路上,也先派出精骑,四处收拢溃散的瓦剌败军,临到白羊关之前,竟然再次收拢了三千瓦剌兵。 白羊关内,也先与留守的兵马汇合,再次向关外撤走。 倒马关一战,也先元气大伤,损兵折将,若不尽快赶回草原,收到消息的脱脱不花很快就会反噬。 也先必须先行一步,尽快返回草原,镇压脱脱不花。 至于大明皇帝,也先决定继续带着,出长城之前,这位皇帝都是护身符。 也先携带着抢来的辎重,人口,于三日后退军至阳和口,在此汇合了驻守于此的五千大军,随即退入草原。 苏城领军,追到了草原边上。 大同城外,苏城与王文并辔而行。 “苏伯爷这几日只是缀在瓦剌大军身后,一直不肯追上去伏击也先,这不是你的打仗风格啊。” 王文一言不合就开始嘲讽苏城。 苏城看着远处城墙高大坚固的大同城,笑着说了: “王老大人见笑了,此战打退也先,击溃也先大军八万,功劳已经足够大了,彻底剿灭也先,苏某不敢奢望。” 胡同拍马而来,追上了两人,禀报着: “禀都督,大同镇守总兵官郭登传来战报。” 苏城伸手接过战报,看了一眼,就递给了王文。 王文看了一眼,眉毛一挑,瞪了胡同一眼: “你一个镇抚官,怎么传递起战报来了?” 说着,王文把战报嗤啦嗤啦撕烂,丢到了风里。 胡同一脸懵逼,他有些反应不过来,提督大臣怎么把大同总兵官郭登的军报给撕了,有心想要开口问上一句,就被旁边的范广给拽住了。 “慎言,都督跟提督大人自有决断。” 胡同有些不解,被苏城瞪了一眼,才反应过来,低头不语了。 王文跟苏城本来正催马向大同而去,两人齐齐的拨转马头,向白羊关行去。 “我军追击瓦剌兵数十日,人困马乏,无法参与后续战斗,范广,你遣人回禀郭登,就说我军损失惨重,已经准备回转京城了。” 苏城吩咐着说了。 并辔而行的王文不屑开口: “郭登自己不敢跟关西七卫合攻瓦剌,反倒要拖咱们下水,委实不够地道。” “哼,老子是愿意救太上皇的人吗,郭登真是不识趣啊。” 苏城目光四下扫了一眼,张勇周围的侍卫立即散开,把两人与一众将领都隔开了。 摇了摇头,苏城无奈的对王文说着: “老大人,您好歹也注意一下,讽刺郭登也就罢了,太上皇不是你我能够议论的人啊。” 王文眼睛一瞪: “怎么不能议论?” “土木一役,因他而死者逾七万,其余被波及而死者更是数十万,他若有自知之明,早该自绝以谢天下。” 苏城一脸的目瞪狗呆,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言啊。 正文 第39章 苏城深得朕心 京城,武英殿。 早朝正在进行,兵部就最近的战事与军队调动向文武众臣做出汇报。 于谦立于中庭,声音响亮中正: “居庸关战事已起,阿拉知院大军正在急攻居庸关,宣府镇守官杨洪已经遣指挥佥事杨信领五千军东扰阿拉知院大军后路。” “西路也先大军已经攻打至倒马关下,提督大臣王文与镇守官苏城均有奏报,正与敌相持。” “备倭军与备操军已经整编完毕,十二团营整编完毕,四威营与四勇营随时可以开出京城,与敌战于野。” “于先生且稍等。” 上首的景泰帝突然开口打断了于谦: “西路王文与苏城只有一份奏报吗?” 按朝廷典制,提督大臣与镇守总兵官分别有一份奏报,提督大臣主监察,总兵官主战场局势。 现在朝廷人心惶惶,正是需要战事上的胜利来提振人心,景泰帝需要战局的胜利,来让自己获取政局的强势。 于谦无奈,只得继续说着: “镇守总兵官苏城奏报,倒马关城小关矮,不易坚守,他意夜袭也先大营,于倒马关外击溃也先大军。” 于谦话音刚落,殿内就热闹起来了。 朝臣议论的重点就是苏城夜袭也先大营,以四万对八万,能守城就不错了,苏城竟然还想要反攻,简直痴人说梦。 立即有都察院御史站了出来: “臣劾诚毅伯苏城不辨敌我局势,不思稳扎稳打,有轻敌冒进之嫌疑,陛下应下旨申斥。” “臣附议” 兵科的给事中也纷纷站出来。 一时间,满堂都是弹劾苏城的声音。 景泰帝看了一眼出列的青绿科道言官,无奈的叹了口气,都察院真是一群愣头青啊,左都御史也不管管。 左都御史陈镒出列,语气郑重: “臣劾怀来伯苏城意图轻兵冒进,有侍功而骄之势,望陛下早下旨申斥,断其骄矜之心,以免折损大军,不利战局。” 七卿之一的左都御史表态,都察院对这件事的态度基本就定了调子,陛下你就下旨申斥吧,以免因为苏城冒进而导致损兵折将。 陈镒的话让景泰脸色变的有些难看,苏城的总兵官职务是我力排众议,才安排下去的,前有大功你们不赞,现在只是有了一点冒进的苗头,你们就开始骂了。 景泰帝把目光投向西侧的武勋将领,英国公张辅战死,成国公朱勇爵位未定,领头的是宁阳侯陈懋,成安侯郭晟一干老将,放眼望去,不见当打之年的武勋。 土木一役对勋贵的打击颇重啊。 景泰心中叹息一声,要趁着这次战事,尽快提拔一批武将勋贵出来,否则朝局就是文官一家独大,这对朝局安稳不是好事。 宁阳侯陈懋出列,老气横秋的说着: “陛下,臣劾都察院小题大做,扰乱朝局。” “将在外,当临机决断,战机稍纵即逝,怀来伯当时所面临之战局,或许是也先大军立足未稳,或许是也先大军立营之地有误,种种战局,必当有利于夜袭之处。” “怀来伯老于战事,范广、陶瑾一干将佐亦是久在战阵,岂会轻敌冒进,望陛下明察。” 陈懋说得虽然理直气壮,但都是猜测,不如于谦,手中握着苏城的折子,写明了要夜袭也先大营。 果然,年轻的科道言官立即跳了出来: “宁阳侯俱为猜测之言,于尚书手握怀来伯奏报,怀来伯必有轻敌冒进之意,陛下应下诏,禁止诚毅伯夜袭也先。” “若大军有所失,则四武营惧败,倒马、紫荆二关尽失,京城西无险可守,京师危矣。” 一众科道言官争先恐后的弹劾苏城,想要景泰帝申斥苏城。 景泰帝语气略低: “此只为怀来伯所欲,尚未进行,兵部与五军都督府行文即可,不需朕下旨申斥。” 看着满朝的文官参劾,景泰帝心中有些无奈,勋戚亡于土木过多,朝堂之上,连与文官抗衡的声音都不够了啊。 自己不想申斥苏城,唯一一个发声的宁阳侯被怼的说不出话来,其余的勋戚战战兢兢,连话都说不出来啊。 勋戚无人也! 一个小太监小碎步进了大殿,在门内的值守太监耳畔说了几句,值守太监立即转向丹墀之上的成敬。 成敬听了,眉毛微挑,脸现喜意,转身,在景泰帝耳畔说了两句。 景泰帝立即拍了一下御座扶手: “传,命红翎信使进殿。” 立即有大汉将军架着一个红翎信使进了大殿,朝着兵部尚书而去。 于谦上前,目视大汉将军解下了信使背后的密封奏报,验了火漆,当着众人之面,打开了这份军报。 甫一展开军报,于谦的脸色就变的精彩起来,红、紫、黑、白各色闪过,颇为精彩。 景泰帝眉头微皱,成敬立即走下丹墀,自于谦手中取走了急报,呈给了景泰帝。 景泰帝看了一眼,脸色一下就红了,把急报丢给成敬,声音洪亮: “这是苏城的奏报,诸位听听吧。” 成敬展开急报,不疾不徐的读了起来: “臣紫荆、倒马、白羊内三关提调总兵官苏城,携提督大臣王文、都督范广、都督陶瑾等上奏。” “臣等于十月六日夜,袭也先大营,击溃也先麾下七万大军,俘虏瓦剌兵八百余,斩首过两万,获兵甲、军器、粮草无算……” 大胜! 丹墀下的众臣脑子里同时升起这样的想法。 这是一次大胜啊,一战击溃瓦剌七万大军,斩首过两万,土木之战以来,这是最大的一次大捷了。 忻城伯赵荣立即出列,跪在了地上: “臣贺喜陛下,贺喜朝廷,大破瓦剌,击溃也先,京师之围已解矣。” 勋贵武臣们反应过来,立即出列,争先恐后的恭喜陛下。 文臣这边有些沉默,实在是刚刚才弹劾人家轻敌冒进,准备追着死缠烂打,没想到武将们反手就来了个大捷。 也先中路大军不过十万人,分兵之下,这八万兵已经是极限了,白羊关被苏城击溃了八千,倒马关前一战击杀两万。 京师之围解了。 文臣们如同吃了苍蝇一般难受,这边刚弹劾完人家,那边报功的折子就到了,这个苏城跟王文也是的,报功的折子不能早发会儿啊。 景泰帝看着吃瘪的文臣,心中如同喝了蜜糖一样高兴,好啊,苏城不愧是朕的福将,不枉朕顶着压力,力排众议任命他为镇守总兵官。 好,一战击溃瓦剌,而且还把朕的好哥哥跟也先一块赶到草原去了。 真不愧是深得朕心的福将啊。 要怎么赏赐,才足够褒奖苏城之功劳…… 正文 第40章 回京路上的晕倒 紫荆关外,大军雄壮,旗帜招展。 原紫荆关镇守都指挥使陶瑾,提督大臣右副都御史孙祥恭敬的站在关门,身后站着原守备紫荆关的一众武将。 今日四武营拔营归京,两人统领原镇守紫荆关的人马为大军送行。 眼见日头东升,却还不见王文与苏城的人影,众人开始变的烦躁起来,孙祥第一个忍耐不住: “怀来伯这次虽有大功,然值此大军开拔之际,也太过怠慢了。” 陶瑾披甲按剑,闻言看了孙祥一眼,突然笑了。 孙祥见陶瑾的模样,顿时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左右看看,见众人都是不解神情,于是不悦的问着陶瑾: “陶都督何故发笑?” 陶瑾收敛了笑容: “我笑大人有些虚伪了,白羊关守将吕泽逃遁,守备大臣通政使谢泽不退,战而亡。” “若非苏伯爷请命提兵镇守内三关,你我皆如谢泽般,有何机会不耐烦也。” 孙祥神色微变,正要开口,关门口突然骚动起来,有军马到了。 胡同领兵,驱马出了正门,后面几十镇抚兵鱼贯而出,旗帜林立,苏城的中军动了。 王文与苏城并辔而行,到了关口,两人向正等待的紫荆关诸人见礼。 陶瑾姿态放的很低,语气客气: “末将恭送二位大人。” 王文没搭理陶瑾,反而看着旁边的孙祥: “孙大人也是个有傲骨的,但是汝守备不力,关内武备废弛的事儿,我会如实上禀陛下,参你一本。” 孙祥脸色涨红,声音怒不可遏: “参劾不法是御史本职,王大人为右都御史,本职之事不必通禀本官。” 苏城没理会斗嘴的两人,拉动缰绳,催马而行,向陶瑾告别: “紫荆关之事就托付陶都督了,我今归京,不知何日能再与陶都督共事,他日相见,我请你饮酒。” 陶瑾哈哈一笑,向苏城抱拳告别: “伯爷放心,他日京城相见,少不得上门叨扰。” 大军起行,马步军陆续上路,中军旗幡招展,苏城先行。 跟孙祥斗嘴赢了的王文满面红光,驱马追上了苏城。 “苏都督,刚才我收到消息,咱们的升赏定了。” 苏城骑在马上,老神在在,没搭理王文。 范广、张福、徐安、张石头一众将官都看过来了,脸上满是好奇。 王文看苏城没有兴趣,不满的哼了一声: “怎么,苏都督早就知道消息了?” 苏城摆了摆手,把几个好奇的将领都呵斥走,语气无奈: “老大人这可就误会我了,我起于土木,被陛下简拔于微末,京城没有根基,怎么可能拿到这么重要的消息。” 大败也先之后,苏城已经有几日没有模拟了。 实在是连番大战,让苏城太疲惫了,这几日没了战事,苏城除了吃饭就是睡觉,别的什么事儿都不想干,骑在马上的时候多数也在打盹。 至于升赏,苏城不大在乎。 有驱逐也先的大功在,只要景泰帝在位,自己绝对会被封侯,尤其是在居庸关战事作对比的情况下,功劳封赏只会更重。 如果景泰帝还是依着永乐帝的朝堂制衡策略,文武分庭抗礼,那自己就是土木之后朝廷勋贵的领头羊,与之前的开国勋贵、靖难勋贵一样,成为新的勋贵派别。 王文顿觉无趣,若说苏城在京中无根基,他是相信的,这几日他走了关系,基本上把苏城家祖宗八辈查了个遍。 出身北直隶开州黄河滩区的普通村子,家里有一弟一妹,父母双亡,全靠亲族接济才长到这么大,等从了军,些许俸禄也都是寄到家里供养弟妹。 起于寒微,长于军伍,终成大器。 王文对苏城是佩服的,奇兵偷袭、城池守御,这些苏城在打仗时展现出来的用兵之长,王文并不在乎,哪个会打仗的将军没点儿看家本事。 王文在乎的是苏城料敌先机,决胜于无声无息之间的本事。 瓦剌七万大军,来攻倒马关的时候漫山遍野,人数上万,无边无沿,当时的七万瓦剌大军,看上去铺天盖地一般。 王文也曾巡抚陕西,总督一地,但是如此规模的大战,王文也是第一次参与。当时的王文,已经做好了死在紫荆关的准备。 幸运的是,苏城足够厉害。 不过一夜之间,苏城以三万未经历练的京营兵,击溃七万久经沙场的瓦剌兵,破瓦剌中军大营。 此一战,全靠苏城未卜先知般的战场嗅觉,依着地势,提前埋下轰天雷,一战击溃也先。 唯一有过大战经验的都督范广,还被苏城派到了外围,驱赶也先大军。 事后盘点战果,被炸死的瓦剌兵,算上被四武营绞杀的,也不过一万余兵,不到两万。 大半都自长城各处关隘逃归草原了。 也先逃离白羊关的时候,聚拢了超过一万兵马,不过他看到苏城的旗号,还不是头也不回的窜入草原。 可以说苏城自土木一役之后,瓦剌兵听到苏城的名字,转身就逃,根本没有与之相抗的勇气。 倒马关一役,苏城以四万兵,彻底打掉了也先的嚣张气焰。 可惜没把太上皇弄死! 王文叹了口气,满脸不如意啊。 不过这几日苏城的表现有些不大对头啊,每日里都是昏昏沉沉的,行军时睡觉、追敌时睡觉、走路时睡觉,骑马时也在睡觉。 可能是伤了。 王文勒住缰绳,问着后面的老仆: “老王,我让你问的郎中,寻到了没有?” 老王驾着一匹瘦马,因为骑术不精的缘故,在马背上战战兢兢的,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听到王文的问话,手忙脚乱的勒住了缰绳: “吁……” “老爷你差点把我老王给吓死啊!” “紫荆关的郎中都不大行,看不出怀来伯爷有什么病症。咱们还是回京寻御医吧,御医们肯定能看出怀来伯爷得了什么病症。” 王文看着苏城的背影,脸色惆怅: “古有霍去病封狼居胥,英年早逝,我是担忧都督的身体啊,若是有什么病症在身,能早一刻发现就能早一刻医治好。” “若都督殁于疫病,那是我大明的损失啊。” “都督!” “千户!” “伯爷!” 前面突然响起一连串的呼喊声音,原本正行进的中军突然就乱了起来。 永康侯徐安、隆平侯张福滚鞍下马,范广跟张石头更是直接从马背上窜了出去。 苏城果然出事了! 王文眼前一黑,差点儿从马上摔下去,幸亏老王手快,扶住了他。 “快,去看都督。” 王文推开老王的手,拍马向前,脸色焦急。 人堆里,传令兵张勇跪蹲在地,手里扶着的,正是脸色苍白,闭目不醒的苏城。 正文 第41章 苏卿之后谁可代之 京城,养心殿。 景泰帝朱祁钰正在批阅奏折,一个小太监突然冲到了殿门口,惹得随侍在景泰身侧的成敬眉头皱了起来。 出的殿门,成敬正要呵斥小太监,小太监附耳在成敬旁边说了两句,成敬的眉头立即皱紧了,转身快步走进了大殿。 “内三关镇守提督大臣、右都御史王文有本到,言归京途中,怀来伯苏城坠马昏迷,迄今未醒。” 朱祁钰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因为动作过快,御案上的奏折、毛笔、砚台被扫落一地,精美的镇纸落在地上,摔烂成了几瓣。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苏城可苏醒过来了?” “太医呢?传我旨意,速遣太医院院判去苏卿府邸为他治病。” 说着,朱祁钰跺了两步,拔足向外走去,语气焦急: “朕亲自去瞧苏卿,究竟是受了何等重伤,才致昏迷落马。” 成敬招呼几个小太监,呼唤锦衣卫、旗手卫的侍卫随扈左右。 出了皇城,朱祁钰乘了马车,直奔外城而来。 朱祁钰得位不过一月,做郕王时候也是坐惯了马车的,对京城的道路也颇为熟悉,看马车到了右都御史王文的府邸门口就停下了。 不由得勃然大怒: “成敬,朕要去苏卿的怀来伯府,你送朕来王简斋的府邸此何干?” 成敬急忙到了马车旁边,压低声音回禀着: “皇爷,怀来伯刚得封爵,京中尚无宅第,因着病躯不宜至京营,故此王文老大人直接把怀来伯带到了自家府邸养病。” 朱祁钰闻言掀开帘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吩咐着领路的锦衣卫: “前面带路。” 原本在门房休息的老王看到朱祁钰,立即就指挥着一众王家的家仆跪在了门口。 朱祁钰快步走上台阶的时候,看到了跪在门槛旁的老王,随手一指说着: “朕听闻王简斋有一家仆名老王,应该就是你吧?” “带路,朕是来看望怀来伯的。” 老王磕了头,站了起来,恭敬的说着: “我家老爷说陛下这几日可能会来,特命我在此为陛下领路。” 王文的宅子不大,只是转过一道月亮门,众人就到了内宅,见到了领着家人接驾的王文一干人。 “臣参见皇上。” 王文恭敬的给朱祁钰磕头。 朱祁钰摆了摆手,示意王文引路: “王先生,你来引路,朕要看一看怀来伯。” “他伤的可重,可请了太医瞧过没有,有没有性命之忧?” 王文边引路,边摇了摇头: “陛下明鉴,怀来伯调度众军,虽亲冒矢石,然仰赖陛下恩德,并未被刀兵伐体,只是自紫荆关归京途中才晕倒落马的。臣归京途中寻了郎中无数,惧都看不出怀来伯是得了什么急症。” 没几步路的功夫,众人就到了苏城养病的书房,看到了在书房外立着的几个将军,范广、谢狗蛋、张石头,张福。 朱祁钰进了书房,就看到脸色苍白,躺在床上的苏城。 王文指着病床上的苏城,语气低落: “当日倒马关大胜,我等被太上皇所迫,不得不放虏首也先逃离,想在那是,怀来伯已经怒火攻心了。” “过往这十几日,怀来伯衣不解体,马不离鞍,追击虏贼大军几百里,逼的虏贼退入草原,丢下掳掠的我大明百姓粮草金银无数。” “自紫荆关回师的路上,怀来伯突然坠马,臣身为提督大臣,总兵官重病而不知,死罪也。” 朱祁钰摆了摆手: “王先生勿要自责,此事因太上皇而起,不怪他人。” “然苏卿病倒,谁人可代?” 四武营战力彪炳,如今荣归,重归京营,苏城病重,京营总兵官又成了文武各方争夺的对象,朱祁钰又要头疼一阵子了。 床上躺着的苏城突然动了一下。 王文一个箭步上前,扶起了苏城: “怀来伯,陛下来探视你了?” 苏城从昏迷中醒来,看到了侧坐在床榻边,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的明黄袍年轻男子,正是初登大宝的朱祁钰。 “苏卿感觉如何,是哪里有不舒服了?卿身体有恙,尚抱病杀敌,朕之过也。” 苏城推开王文扶着自己的胳膊,王臭嘴身上臭烘烘的,我都昏迷了,连个软香的侍女也不安排。 看着朱祁钰,苏城开口说了: “陛下,臣自土木之战以来,屡经战阵,身体出了问题,怕是要归乡休养一段时间。” 朱祁钰毫不犹豫的说着: “好,此事朕自会安排,让卿荣归故里,富贵不归乡,谁知之也。但是要等你病好之后,否则重病中长途奔波,有个闪失,朕就追悔莫及了。” “苏卿,你之后,京营提督重任,谁可代之?” 苏城看了门外一眼: “驸马都尉石璟忠诚国事,奋武营都督范广忠勇可用,隆平侯张福不避刀兵,紫荆关镇守都督佥事陶瑾,惧是忠君爱国之将。” 朱祁钰眉毛微皱: “张石头、谢狗蛋、胡同、孙勇亦是可用之才,卿为何不举荐?” 苏城顿时就无奈了: “四人虽各有长处,然不足以履职京营提督重任,为一偏师之主将,已经是难为他们了。” 朱祁钰点了点头,还想开口的时候,门口随侍的锦衣卫指挥使卢忠开口说着: “陛下,太医到了。” 朱祁钰摆了摆手,示意太医进来。不过有太医在场,朱祁钰就不好再论军国大事了。 出了书房,朱祁钰斥退了左近的侍卫,吩咐卢忠说着: “怀来伯是朕登基大宝首功之臣,如今在京城连座府邸也无,卢忠你把这事解决了。” “成敬,怀来伯此役功高,当进爵世侯,武清这个爵位就不错,你着兵部办了。” 成敬跟卢忠躬身领命。 说完朱祁钰看了旁边的王文一眼,微微沉吟了一下。 王文此役虽然功不算大,但他态度明确,对土木大败的太上皇厌恶到极点,是忠诚可用之臣。 六部七卿各有重臣,他的差遣确实不大好安排。 总不能为了他让七卿致仕吧。 苏卿病了,王文职事该当如何安排,京营提督当由谁来暂代,若苏卿病好之后,该当如何安排职事…… 朱祁钰感觉自己又要辜负苏城了,晚上亥时之前是睡不了了。 书房内,苏城任由太医把脉,重新闭上了眼睛。 自己的身体出毛病了,但是出了什么毛病? 模拟应该能告诉自己答案。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 正文 第42章 武林是存在的 【你死了】 【本次存活32日13时32分,你死于身体机能失调的内脏溢血】 【奖励:无】 【评价:武力的过度增加对体能是一种损害,炼体不炼脏,到头一场空】 苏城:京营都督 武力:77 谋略:40 政治:13 内政:7 …… 炼体? 炼脏? 内脏出血? 苏城有些懵逼,什么情况,感情我这武力的增加不是无限制的啊。 金手指纯度不够啊! 竟然还有后遗症! 房间内,一片安静。 苏城费力的睁开眼,太医正在为他把脉,谢狗蛋跟张石头站在后面,紧张的看着太医。 太医收回手,捻须沉吟了片刻,看苏城睁开眼,这才开口问了: “敢问伯爷,可练过硬气功一类的功夫?伯爷体魄健壮,缘何这内里却虚弱无力?” 苏城沉吟了一下,问着大夫: “我未曾练过硬气功,我听闻医者有修养內腹的气功,不知是否是真的?” 太医捻须,眉毛皱的更紧了: “既未练过硬气功,如何会外盛内虚至此,伯爷最好不要瞒我。伯爷说养生內腹的气功,可是说长春功?” 长春功? 苏城看向太医。 太医捻须,在穿侧软凳上坐定,语气温润: “不错,医者习练最多,就是这长春功,虽然缺乏杀伐之力,然益寿延年,美容养颜,效果多多。” 苏城闻言有些惊讶,还真有内功这样的功夫: “这长春功练成之后,是不是体内有内力流窜,奇经八脉内有内力温养?” 太医捻须的手一定,好半天之后,才期期艾艾的说着: “内力之流虚无缥缈,不过绿林之中确实有这样的说法,侍卫之中也有出身武林门派的,倒是有些身手好的,可能有伯爷所说的内力吧。” “长春功是不行的。” 太医起身,走到桌旁,坐下来开始写药方。 王文送别了皇帝,从外面进来,看到写方子的太医,问着说了: “夏太医,伯爷的病可有法子医治?” 夏太医起身,向王文行礼: “王大人,伯爷不肯说实话,我只能先开个固本培元的方子,让伯爷先吃着,看效果如何,才能决定下一步的医治。” 王文疑惑的送走了夏太医,吩咐仆人去买药。 回到书房,在床榻旁边坐下,奇怪的问着苏城: “伯爷,为何不对太医说实话,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苏城语气无奈: “夏太医问我是否练过硬气功,我出身贫寒,从哪里知晓那种功夫。” 王文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硬气功虽然传播较广,军中也有不少人习练,不过我观侯爷的样子,不似是练过的模样。” “我想要练长春功。” 苏城对王文说着。 王文更不解了: “五军都督府有不少武功秘籍,比之长春功强了不少,战场杀伐,比长春功可强多了。” 苏城闻言有些被打破三观,明朝真的有武功存在吗: “五军都督府的武功秘籍有能壮大内腑的吗?” 王文招手把隆平侯张福给喊了进来: “张侯,五军都督府中的武功秘籍,可有壮大内腑一类的?” 张福点了点头: “确实有这一类的功夫,武当的太极功,少林寺的洗髓经,是这种功夫之中的翘楚。” 苏城一下就被打开了三观: “可有华山的紫霞功?” 张福一脸愁容,好半天才说着: “这事儿需要问管理典籍的后军都督府的掌事官,我家势道落了很久了,出名的还能知道一些,这些不出名的真不大了解。” 王文捏着下巴,突然对门外吼道: “老王,滚进来,你是不是知道点儿什么?” 老王从外面笑嘻嘻的进来,垂手站在王文两步之外,语气得意: “不瞒大人,咱老王练的就是华山紫霞功。” “若是伯爷有用到之处,咱老王就教给伯爷,对于壮大内腑确实有用,温养身体比什么狗屁洗髓经、太极功都要好。” 王文转向苏城,随意的说着: “那伯爷你就先跟老王学着,这老家伙看上去走路颤巍巍,骑马颤巍巍,但六七十岁的人了,还能跟着我走南闯北,从没出过什么岔子。” 老王走到苏城旁边,伸手搭了一下苏城的脉搏,点了点头: “伯爷的脉象是有些问题,我紫霞功肯定能医好伯爷。” “我先给伯爷说一下口诀。” 老王说了一遍口诀,苏城让老王先坐下,然后闭上了眼睛。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苏城在老王的指点下,用了三十天才背熟了口诀。 第三十一天,才开始修炼紫霞功。期间,卢忠上门求见,他给苏城找好了宅子,想要把苏城转移到新宅邸去。 苏城严词拒绝了,搬个屁,老子忙着练武呢。 第三十二天,苏城运功出岔子,口鼻淤血而亡。 【你死了】 【本次存活32日3时29分,你死于紫霞功真气反噬】 【奖励:无】 【评价:用内功壮大内腑,是一条活命的路子】 苏城:京营五军营都督 武力:77 谋略:40 政治:13 内政:7 …… 苏城睁开眼,老王还在软凳上坐着,王文正准备离开。 “紫霞功还会反噬的吗?” 苏城问着老王。 老王一脸理所当然: “当然,伯爷你可别信那些人说的什么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那都是唬人的。” “内功修炼要走经络,壮大内腑更是险之又险,若不是有修炼有成的师父耳提面命,时刻帮着指正错处,稍有不慎,就是五内出血,七窍流血而亡。” 苏城深以为然,可不是,第2天的时候自己胡乱练了一下,就嗝屁了。 “口诀我记住了,王师父,咱们说说怎么练吧。” 与隆平侯张福一起准备出门的王文就停下了,两人齐刷刷的看向苏城,刚才老王说口诀的时候他俩可听着呢。 什么五内、中庭、明穴,各种名词一大堆,而且洋洋洒洒几千言,俩人差点听瞌睡了。 苏城记住了? 吹牛的吧。 老王也不相信,想当年咱入门的时候,背这口诀就用了十天,就这师父还夸赞记忆力强。 苏城也不解释,一口气背了下来。 老王懵逼了,这…… 王文看着苏城的双眼发光,伯爷这记忆力是真强啊,如果去读书,肯定能读出个进士来。 张福跟张石头谢狗蛋就更别提了,三人感觉苏城在说天书,这不是人能背下来的。 老王拍了拍胸口,有些人读书就是快,老爷不是常说博闻强识吗,有些人记忆力变态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来给侯爷讲讲如何开始练习,内功修炼首重丹田,丹田呢,在脐下三寸……” “先说这些,伯爷你先准备着,入门不是一朝一夕的,伯爷你可别着急……” 老王指点着苏城,语气里有酸味,也有不服。 哼,我这么难以修炼的入门,就不信你这会子还能学会。 当年为了入门,我可是坐了一年的苦功,才摸到了入门的玄关所在。 正文 第43章 不能动手,动手就口鼻淤血而亡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苏城再次开始模拟。 按着老王的指点,苏城开始枯坐,感知丹田所在,寻找所谓的玄关。 32天后, 【你死了】 ……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苏城再次开始模拟。 32天后, 【你死了】 第十次,苏城终于开窍,在31天上找到了玄关,感知到了丹田,找到了气感。 【你死了】 【本次存活32日13时32分,你死于身体机能失调的内脏淤血】 【奖励:无】 【评价: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 苏城:京营五军营都督 武力:77 谋略:40 政治:13 内政:7 …… 苏城睁开眼,吩咐旁边的谢狗蛋: “老谢,扶我起来。” 谢狗蛋轻手轻脚的,把苏城扶了起来,脸上满是好奇。 苏城盘膝坐好,闭目感应玄关、丹田,寻找气感。 很快,如同第十次模拟中一样,苏城按着经验,找到了玄关的位置,丹田的位置,气感在丹田内自然而生。 温润的暖流在小腹内流转了一圈儿,沿着脐下直上玄关。 “咕噜” 苏城的肚子发出一阵叫声。 老王懵逼的看着静坐练功的苏城,看着苏城的脸色可见的变差,震惊袭上心头。 这尼玛是天才啊! 读书天才,练武也是天才啊! 老子当初一年时间才找到了气感,人家只是一会就找到了,这是真正的天才啊! 王文瞧着苏城的脸色变差,担忧的凑到老王旁边: “我说老王,这练武消耗精气神,苏伯爷体力差的厉害,你别把他给练死了,这代价我可担待不起。” 老王叹了口气,把旁边的仆役叫来,吩咐去准备药膳: “老爷,你这可说错了,练武的目的是内壮,强大五脏六腑。按着太医的说法,伯爷应该是内外失调,武力过于强大,内腑过于孱弱,练武只会让苏伯爷更健康。” “苏伯爷是旷世奇才,他已经内功入门了,当初老子用了一年才入门,就这被师父师伯们称为天才,苏伯爷只是一会,就入门了。” 王文不关心这个,给了老王一脚: “敢在老子面前称老子,你个老苍头活的不耐烦了。老子管他天才不天才的,能活下去才行,你看着弄吧,这事儿你是行家,我老头也就练练长春功。” 苏城停下练功的时候,一碗熬好的药膳已经放在桌子上了。 老王看苏城的模样仿佛看稀世珍宝一样,催促他把药膳吃了: “这是补足你练功消耗的元气,伯爷你记得练功之前要多吃,这样进境才能快。” 苏城吃药膳的时候有些不大适应,老王目光灼灼,这让他想到了胡三,这孙子当初看自己的目光,就跟胡三看李贤一样。 这不大妙啊。 今日模拟用尽,苏城决定不练了。 练武这种事,不经过模拟,苏城可不敢胡乱练。 第二天,苏城问清楚了老王搬运周天需要的注意事项。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苏城再次开始了模拟。 搬运周天,练武。 老王拿来药膳,吃饭。 搬运周天,练武。 老王拿来药膳,吃饭。 32天之后,苏城惊喜的发现。 没死! 张石头来找苏城禀报京营军务,提到新的京营总兵官到任了,是苏城的熟人,都督同知石亨。 苏城恼火之下要跟张石头比武。 张石头不敢,怕伤了苏城。 老王提议张石头陪练,锻炼苏城体魄,张石头欣然同意。 两人战起。 苏城七窍出血而亡。 【你死了】 【本次存活33天3时3分,你死于身体机能失调的内脏出血】 【奖励:无】 【评价:内力虽然好,打架需谨慎啊】 苏城:武清侯 武力:78 谋略:40 政治:13 内政:7 …… 苏城从模拟中骂骂咧咧的醒来,这次模拟亏大发了。 什么都没学会,还弄了个七窍流血而死。 老王奇怪的看着苏城,不明白他这是什么表情。 这时候,有门房来报,说是苏城旧日袍泽,礼部侍郎李贤府上的家丁胡三来访。 胡三进来的时候是脸色略差,不过看到苏城,脸上就堆满了笑容。 “城老弟,俺听李大人说你重病返京,这看上去你不是生龙活虎的吗?” 说着,胡三就要上来给苏城一拳。 苏城急忙制止了胡三,可不敢让他给自己一拳,自己已经死在他手上三回了,可不敢死第四回。 “三哥你好好的京卫百户不干,怎么跑去给李大人当家丁了?” 苏城急忙问胡三感兴趣的问题。 胡三的黑脸立即就红了,期期艾艾的: “哎,俺还是喜欢过安稳日子,不稀罕当啥大官,太危险了。” “李大人待俺可好了,城老弟,他让我多跟你出去吃酒,酒钱都给俺咧。” 老王急忙制止了就要起身拉苏城出去喝酒的胡三: “练武期间不能喝酒,练武之人最好一辈子都别喝酒,肉也要吃有限的几种。” 苏城立即就明白为啥这些内功、外功后世都没有了,这么苛刻的要求,谁能受得了。 遇上几个酒鬼传人,得,失传了。 遇上几个吃货传人,好嘛,中途夭折,武功失传了。 一来二去的,传武不就成了传说中才存在的武功。 胡三走了,被老王赶走的,一脸的欲言又止,便秘表情。 老王老神在在的: “你这袍泽一看就不是好人,拉你出去喝酒,说不定惦记你的人呢。” 苏城顿时感觉后背下边一凉啊。 武功入了门,想要精深,就要水磨工夫,日复一日的练,才能到达高深境界。不过身处京城,苏城是不可能有功夫来水磨的。 第三天,锦衣卫指挥使卢忠上门,御赐的宅子已经寻到了,请苏城移驾过去。 张福跟徐安代表定国公,邀苏城过府一叙。 宁阳侯陈懋遣人,要苏城过府一叙。 英国公府送来了请帖,邀苏城过府一叙。 吏部尚书王直邀请苏城过府一叙。 …… 老王对此恨铁不成钢,数落着自家老爷: “老爷你们都察院也太不争气了,这么多请帖,竟然连一个都御史邀请的帖子都没有。” 王文瞪了老王一眼: “邀请个屁,他现在吃着我右都御史的饭,住着右都御史的宅子,还需要老夫邀请什么,邀请他未过门的妻子吗?” 老王大惊失色: “内功大成之前,可万万不能破身啊,破了身,内功就大成不了了啊。” …… 第二日,苏城是被晃醒的,身下的床实在是太晃荡了。 睁开眼,怎么是大太阳? 左右看,这……大路 前面驾车的老王一脸谄笑: “城哥儿,我送你回家休养,回家休养好啊,你的伤恢复的就快了。” 正文 第44章 灰头土脸的回乡 官道上车马行人络绎不绝,道旁柳树青青,间或有马车驶过带起一蓬蓬灰土。 老王挥鞭抽了一下驾车的瘦驴,转头继续对苏城说着: “开州是个好地方,离黄河近,水好,养伤方便的紧。” 苏城无奈的摇了摇头,在马车里躺好,叮嘱着老王说了: “我现在身体不好,不能与人动手,若是与人动手,立时就会内腑淤血,七窍流血而死,你不想我死了被朝廷追杀,可得保护好我。” 老王闻言脸色大变,捏着苏城的手仔细把了脉。 “好事多磨,我就说不会这么容易就让我遇到一个绝世天才,让我把武功传承下去。” “老了老了,还得给别人当保镖。” 驴车继续走,过了涿州转道走保定府,经过顺德府,路过广平府,终于到了大名府。 自顿丘一路南下,两人终于到了开州。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看到了熟悉的家乡情景,苏城脑子里的乡情就愈发的浓了,熟悉的景唤醒熟悉的情,脑子里关于亲人、街坊邻居的记忆愈发的重了。 出了开州州城,苏城第一次站在马车上,指着向东的一条官道: “沿着这条路一直向东,就能到我家。” 老王看着满是深车辙印的官道,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为什么开州的道路会这么差呢? 苏城有病在身,不能出力,老王只得撅起屁股推车,把驴车跟苏城从一道道深深的车辙印里推了出来。 驴车偶尔经过有水的车辙印,瘦驴又喜欢顺着水走,车轮转动搅起一团泥水,溅了老王满头满身。 苏城躺在驴车上,笑着对老王说了: “老王推车,你这姿势不对,姿势不对。” 老王不懂什么是开车,不过按照苏城说的推,就没事了。 临近杨村,道路终于变好了一些,官道虽然变的窄了不少,但是不再有深深的车辙印,瘦驴稍微发力,就能拉着两人继续向前。 老王坐在车辕上,一脸讽刺的说着: “这一路走来,就你们开州的路最差,整个大名府,不,整个北直隶,就你们开州的路最差,地方官吏都不知道修修吗?” “你们杨村倒还可以,这路虽然窄点,但是却没有开州的大路烂,当地的官府还是尽心的。” 苏城闻言嗤之以鼻: “路不破就说明当地官府尽心了?枉你老王还是曾经走南闯北的江湖人,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我们杨村穷啊,没有大车可走,自然碾不烂这路。” “跟官府尽心有个屁的关系!” 两人絮絮叨叨,驴车终于走到了杨村村口。 历经大半个月的晓行夜宿,两人终于回到了苏城的家乡。 天已经接近傍晚,太阳西斜,四野里一片静谧,周遭农田里的庄稼也已经收成,村头打谷场里堆着大大小小的谷堆。 家家户户柴门虚掩,烟囱里冒出袅袅青烟,又到了一天中最晚的时候了。 驴车走过破破烂烂的街道,到了第一个胡同,熟悉的记忆涌上心头,苏城心底的柔软似乎被什么轻轻触碰了一下,情难自已。 胡同左边曹麻子家里起了新屋,右边杨二家的篱笆扎的紧实,二叔家还是老样子,好几年了没有一点变化。 再前面,就是苏城的家。 篱笆扎的歪歪扭扭,柴门也是几根木棍捆扎在一起,正屋是一间黄土房,黛瓦黄墙,青青篱笆,几件农具,一口水井,一片农家小院景象。 “吱呀” 正屋的门被推开,臂弯里挎着柳条篮的女子脚步轻巧的走了出来,目光与站在门口的苏城相对。 “大哥?” 女子声音里有探询,有疑问,有惊喜,还有一丝丝畏惧。 几步走到柴门前,看着院子外的驴车,老王,再抬头看看天色,最后还是把目光落在苏城身上: “大哥,真的是你吗?” 苏城有些懵逼,自家妹子这是几个意思,我回家你畏惧个甚? “白盐,是我,你二哥呢?” “啪嗒” 柳条篮掉在了地上。 两行清泪落在苏白盐小麦色的脸颊上,苏白盐语气里的惊喜盖过了一切,扑进了苏城怀里。 “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杨二说你死了,往日里给咱家里捎钱的驿卒也大半年没来过了,二哥去县里问了,也说你可能殁在草原上了。” “大哥,你真的还活着吗?” 苏白盐哭的梨花带雨,小脸成了泪人。 苏城扶起苏白盐,把她脸颊上的泪擦了擦,语气恼火的对旁边的老王说: “我还没死呢,县里的官吏就这样欺上瞒下了,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苏白盐的哭声引的街坊邻居出来,看到苏城,一众街坊都跟见鬼了一样,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邻居二叔大着胆子: “城老大,你死在北地草原就死了,可不行回来祸害人啊。” 二婶子给了二叔老大一个脑瓜崩: “死相,天还没黑呢,发什么失心疯。人大城这是好好的人,怎么是鬼了!” “大城啊,你咋回来了呢?不是说京营兵三五年都不得回乡吗,你是咋回来的?” 周遭的街坊一下就不吭声了。 大明对军户管控颇严,逃兵被抓到,基本要被处刑,藏匿不报的街坊邻居视同罪。 一时间,一众街坊邻居都有些害怕,大城别是真当了逃兵吧。 苏城笑着说了: “我受了重伤,大人们准了我的假。” 说着,苏城指了旁边的老王: “这位是大人们派出送我归家的护卫,我在路上走了快一个月,若是走的快些,现在还躺在车上不能动呢。” 一众街坊闻言都放下心来。 重伤归家倒是常有的,隔壁大王庄的甲长就是受了重伤归家的,现在腿还瘸呢。 天也黑了,众街坊说了几句,就散开回家了,不过临走时不免议论纷纷。 “老苏家这回完了,大城受了伤,娶媳妇都难。” “我打小就瞧不上他,这不,受了重伤回家了,这辈子算是完了。” “受了伤归家多的是,谢老三不也是这样,大城受伤回家怎么了,过几日还是一条好汉。” “以后少跟老苏家往来,大城受伤怕是连农活都干不了,二河又是个懒货,老苏家算是完蛋了。” 苏白盐引两人进了家,老二苏河得了消息,也兴冲冲的回来了,手里提着两条巴掌大的草鱼,双脚双腿上都是污泥。 “大哥,我在河里抓了两条草鱼,正好给你接风。” 说着话,三人进了正屋,看到正屋内的情形,苏城脸黑了下来。 正文 第45章 明代的底层就是这样 马车就留在大门外了。 一众街坊们看着苏城进屋,一个个都变的阴阳怪气起来了。 曹麻子指着马车: “我就说吧,大城这辈子完了,你们看看马车,要是大城有出息了,能坐个没顶棚的马车回来。” 说着,曹麻子走上前去,在车上随手翻腾了几下。 杨二嘿嘿一笑: “老苏头在的时候,苏家就不咋样,现在他们兄妹三,更是不成事。” “苏家这回是完喽,腿都瘸了,回家连媳妇也娶不了。” 二叔在旁边不愿意了: “杨二你胡说个屁,谁腿瘸了,谁娶不上媳妇了?你那只眼睛看到大城腿瘸了,你的狗眼从那看出来的。” 二婶走到车子旁边,一把把曹麻子推开。 “大城的马车,你翻什么翻,想偷东西咋滴。” “哗啦” 被推开的曹麻子故意拉扯了一下,马车上的褥子与杂物掉到了地上,一块黑铁的牌子夹杂在其中。 曹麻子眼明手快,一下把铁牌子抢在了手里,瞧着上面的云纹貔貅: “嘿,这牌子看着不赖,我的了。” 这时候,老王从院子里走了出来,看着曹麻子: “怎么,给朝廷立下大功的怀来伯的随身腰牌,你也敢要?” 曹麻子一脸不以为然: “怀来伯是什么兵勇?” 旁边杨二是乡勇,有些见识,闻言有些不相信: “怀来伯可是爵位,这牌子会是怀来伯的腰牌,不可能,那可是伯爵的身份,到哪都带着的。” 曹麻子握着铁牌的手顿时就不紧了,抖个不停。 老王伸手一夺,牌子已经落到了他手里,随手丢给杨二: “你瞧瞧?” 杨二怀疑的看了看牌子,立即又递给了旁边的老夫子,老夫子是村里为数不多识字的人。 老夫子看到上面的字: “怀来伯,苏城。” 老夫子一下就跪了去,腿软了,实在是这官太吓人了。 抖抖索索的,老夫子把腰牌递给了老王: “苏城,是伯爵了?” 老王冷哼一声: “朝廷御赐,皇上亲封,兵部有身份告身的。” 老王转身给了浑身筛糠的曹麻子一巴掌: “王八犊子,伯爷的腰牌也敢黑,不知死活的玩意。” 曹麻子捂着脸,看着老王手里的腰牌,满脸后怕啊,幸亏咱没能黑下来。 杨二不自禁的向人群后面缩,真是瞎了自己的狗眼,一个爵爷当面,不想着去巴结巴结,刚才真是瞎了狗眼了。 曹麻子突然跳了起来: “谁,都有谁,刚才是谁说的,大城,不,是爵爷娶不上媳妇的,大城腿断了的,都是胡扯?” 跳着、叫着,曹麻子一溜烟的钻进人群,跑的没了踪影。 人群中,立即又议论纷纷了。 “我刚刚一见大城,就知道他肯定当官了,没想到竟然是爵爷了,真是厉害。” “呸,刚才明明是你说大城受伤了,苏家完蛋了。” “呸,杨铁蛋你莫要胡说,老子从小就看好大城,怎么会说他坏话。” “还是二叔眼光高,一眼就看出了大城不一般。” “嘿,刚才真是猪油蒙心,咋就忘了跟苏爵爷打个招呼咧。” 一时间,一众街坊们满是扼腕叹息的,看着并不大的小院,几十双眼睛闪闪发光。 正屋内颇为简陋,正对门的是吃饭桌子,几块土坯垒砌,放了块板子就是桌子,旁边几块土坯垒成板凳,上面铺着烂了一半的干荷叶。 靠墙铺着一堆稻草,上面有一条薄被,一条烂破的褥子,这里是苏河的床。 屋子一侧用木头隔出一小间来,几块土坯上面架了板子,上面铺着褥子,这是苏白盐的床。 “我一月有三百多文钱存下,这几年的饷银大半都寄了回来,怎么连张床都买不起?” 苏城摸着被褥,硬邦邦的,内里衬垫的肯定不是棉花,不知道是芦花还是干草。 苏河脸色一红,转向旁边的苏白盐,气哼哼的说着: “我说了吧,大哥肯定不会只寄回来这么点儿大钱的,是秦昌言那个王八蛋给吞没了。” 苏白盐拿了两个黑瓷小碗,提起桌子上的瓦罐给苏城给老王倒水: “大哥,老伯,你们喝水。” 安排了两人喝水,苏白盐这才转向义愤填膺的苏河: “二哥你着什么急,秦昌言吞没银子的事儿又不是一次两次,一家两家,咱们闹去驿站有什么用处。” “他二叔是衙门户房的书吏,县里主薄又是他家的同宗,驿站跟急递铺都是跟老秦家沾亲带故的,咱闹将起来,大哥捎回来的信咱们一件也见不到。” 苏白盐越分析,苏河就越发脸红: “俺去告状,他老秦家在衙门里一手遮天,俺就去大名府首告,俺就不信了,大名府也能护着他秦昌言,京城的官也能护着他秦昌言。” 苏河仿佛一只斗架的公羊,义愤填膺。 苏白盐小手一摆: “那你去啊,去之前我可得跟你说道说道,十五里元的孙老山一家,就因为上告驿卒,被匪贼灭了满门,到现在官府都没破案呢。” 苏河闻言不满的说着: “孙老山一家要不是遭了匪,现在肯定已经告赢了老秦家,咱们家又不一定遭匪。” 苏白盐冷笑一声: “那你可听好了,那黄河边上的混江寨三当家的,是个姓秦的独眼龙。” 苏河闻言顿时不吭声了。 秦昌言的三叔秦冒,就是匪寨的三当家,这是黄河边两岸的农民都知道的。 老王老神在在的坐在泥坯上喝水,不过黑瓷小碗豁了口,喝水的时候没避开,把肩膀上的衣服给流湿了。 苏白盐提起苏河抓的鱼就去收拾,苏河颓废的在泥坯上坐下,垂头丧气。 好一会子之后,苏河抬起头,问着自家大哥: “哥,咱的钱,就真的要不回来了?” “哈哈” 旁边擦肩膀上水渍的老王突然笑出了声,指着苏城笑了起来。 “一个驿卒吞了你们的钱,你问你哥还能不能要回来?” 苏河懵逼的看着老王,不明白他为何发笑,自己的话很好笑吗? 外面,在院子里的棚子下收拾鱼鳞的苏白盐也探头过来,疑惑的看着三人,不明白老王为何发笑。 太阳落山,周遭开始暗了下来,院子里,棚子下灶火烧了起来,火黄的光照亮了贫瘠的院子,除了几件农具,苏家看不到像样的家具。 老王端着黑瓷小碗走出门,语气得意: “不要说什么驿站的驿卒,县里的主薄,黄河边上的匪寨,就算是开州的知州,大名府的知府,见了你家大哥,也得称一句下官。” “区区一个地头蛇,在你哥面前算个屁。” “吃饭了。” 老王还想要吹几句,被端着瓦盆进门的苏白盐给打断了。 袅袅鱼肉香味从盆里传出,逸散在空气中,引得老王吞咽了一下口水。 两人这些日子出门在外,带的银钱不足,大鱼大肉是好些天都没吃上了,小小瓦盆里传出的鱼香味儿,把老王肚里的馋虫勾出来了。 麻溜的在土坯凳子上坐下,直勾勾的盯着白盐手里的瓦盆。 苏河目光火热的看着老王,还等着他接着吹逼,为什么知县匪首在大哥面前算个屁,不过他越看越失望,越看越恼火。 被这死老头哄了。 几辈子没有吃过鱼的模样,这能是什么大人物吗? 苏河虽然没见过知州长什么样,但是村里大户杨老大他爹见到肉也不是这么个模样。 这老头,倒是能唬人。 白盐刚把瓦盆放下,老王就伸手如电,捻起了一条最大的小草鱼,不顾烫嘴吃了下去,一脸的陶醉表情。 “好” “好吃” “虽然只放了盐巴跟香菜,但是味道真好,软滑香糯,真好吃!” 老王一脸陶醉,仿佛吃的不是小草鱼,而是鱼翅燕窝。 苏城用筷子夹起一条草鱼,也吃了下去,然后筷子一摆,敲在了老王想要继续捻鱼的手: “就四条,一人一条。” 老王嘿嘿一笑: “见笑见笑,实在是太多天没吃过饱饭了,你好歹也是有世劵的侯爷,我给你当侍卫不但没钱拿,还要拿自己的私房钱贴补你。” “出京以来,都半个月了,我老王就没吃过饱饭,想我老王也是江湖上有名的好汉,何曾受过这样的罪啊。” “侯爷?” “世劵?” 苏河刚刚夹起的鱼儿掉了下去,老王手腕一翻,恍若电光,从下面抄截,顺手就给放嘴里了。 苏白盐也惊讶的看向自己大哥,世劵?那是什么,是大官的官印吗?就跟县太爷的官印一样的东西吗? 老王吃了鱼,肚里的馋虫略解,就有心情给两人解惑了: “你小丫头做的鱼真不错,我老王走南闯北,御赐的饭食都吃过,也没你小姑娘做的好吃。” “世劵吗?就是世袭罔替的铁券,皇上御赐给立下社稷军功的武臣,你家大哥倒马关一战大败也先,击溃八万瓦剌大军,保大明江山社稷。” “皇上御赐你家大哥为武清侯,享俸禄一千两百石,有世劵,从你大哥起,你们老苏家只要不犯下大罪,你哥的儿子是侯爷,儿子的儿子也是侯爷,与大明朝休戚与共。” 苏河好半天才期期艾艾的说着: “这侯爷的官职大,还是县里主薄的官职大?” 苏河现在就想着要回大哥的银子,要是侯爷的官职大,秦主薄给秦昌盛出头,不还大哥的银子,就让大哥打秦主薄的板子。 老王顿时就麻爪了,苏侯爷如此人物,怎么弟弟却是这般的笨蛋,拿公侯与县里的主薄比大小。 “你还不如问我是侯爷大,还是驿站的驿丞大!” 苏河顿时就失望了: “难道连驿丞还不如?” 苏河心中失望极了,没驿丞大,那岂不是跟驿卒差不多。 老秦家可不会给驿卒面子啊! 这钱是要不回来了。 老王…… 吃过晚饭,天黑了。 老苏家也黑了。 家里穷,没蜡烛,天黑就只能睡觉。 苏河去打谷场上抱了一大堆稻草,铺在了屋里的地上,苏白盐拿出了仅有的两条多余被子,苏城毫不客气的全占了,反正车上有褥子,老王拿来先用用吧。 老王趁天黑,出门去了。 苏城闭上了眼睛,开始模拟。 正文 第46章 软硬都不吃的地痞 …… 【你死了】 【本次存活3时7分,你死于内腑失调的淤血而亡】 【奖励:无】 【评价:无】 苏城:武清侯 武力:80 谋略:42 政治:19 内政:10 …… 看着变动的数据,苏城有些懵逼。 这些日子风餐露宿,怎么数据上涨了这么多。 武力增加是因为练了内功的原因,谋略增加、政治增加、内政增加是因为什么? 行万里路,读万卷书? 暗夜里,苏城睁开了眼。 隔壁褥子上,裹着被子的苏河发出了呼噜声,屋子外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狗吠声音间或传来,刺破了这寂寥安静的夜。 旁边老王的床铺上还空着,不见老王的身影,这老货吃了鱼就出去了,也不知道打什么歪主意去了。 刚才的模拟中,暗夜里,驿卒秦昌言带人来闹事,苏河被打倒,苏白盐被抓住,苏城出手,砍死了十个秦姓人之后,七窍流血而亡。 还是不能跟人动手啊! 苏城叹息一声,自己的保镖是真不靠谱啊,直到倒下,苏城也没看到老王这孙子的人影。 要想办法拖下去。 还是要从模拟中寻找活下去的法子。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模拟再次展开。 树干绑成的木门被一脚踢开,散落在院子里的地上。 十几个举着火把的大汉走进了院子,出鞘的长刀、开刃的柴刀,在火把的照耀下,忽闪着亮光。 苏城推开门,走进了院子,看着为首的秦昌言,这人面容黑粗的大汉,一身锦袍,不似驿卒,反倒像是个地主老财。 秦昌言撩开锦袍,目光恶狠狠的盯着苏城: “城老弟回来了,不容易啊,皇帝他老人家都被草原蛮子抓了,城老大倒是能回来,不简单。” “咱们开州入京营的也有几十个,我老婆娘家有个兄弟还是五军营左掖军的把总,都死在了土木堡,没想到你们杨村倒是有人能跑回来。” 苏城后面,苏河拎着锄头出来,白盐手里拿着菜刀也站在了后面。 秦昌言哈哈一笑: “好,老苏家的人都在了,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咱老秦吞没了你们的饷银,今儿就是来把这事儿了了的。” 苏河闻言立即瓮声瓮气的开口: “把我大哥的饷银都还回来,咱们就了了。” 秦昌言闻言左右看了看随行的汉子们,哈哈笑了起来: “还了?” “秦陆,他让我还钱。” “哈哈哈” 左近的秦家汉子们都大笑了起来,尤其是脸上有条刀疤的秦陆,更是把手里的长刀挽了个刀花。 “还钱?上一个让我大哥还钱的,家里遭了匪,全家死了不说,房子也都烧做白地。” 秦家的奴仆朋友们,纷纷目露凶光,看向三兄妹。 苏城按住了想要发作的苏河,上次就是这小子受不得激,暴怒而起,与人扭打,被打趴下,自己不得不出手。 “不过几个饷银罢了,只要你能吃的下去,就送你又何妨。” 苏城尝试先苟下去,看看这秦昌言会不会不动手。 刀疤脸秦陆闻言惊讶的看了苏城一眼,那可是几十两银子,不是小数目,这苏家的老大竟然能舍了,还是要大哥拿主意,秦陆把目光转向了秦昌言。 秦昌言闻言愣了一下,目光里闪烁的凶光有着片刻的迷茫,那可是几十两银子,自己吞没了这么多家的银子,这小子是第一个这样漫不在乎的。 不行啊,他不犯浑闹将起来,自己就没理由收拾他啊。 看他这沉稳模样,若是以后成了气候,第一个肯定就不会放过我秦昌言啊。 “几十两银子说舍就舍了,城老弟,这样说你是在外面发了大财了啊。” “弟兄们正缺银子使,借个几两来用用。” 秦昌言向周遭的几个兄弟使了颜色,想要称量一下苏城。 秦陆大踏步的向前,手里的钢刀劈了下来,嘴里更是恶狠狠的: “我大哥让你借几两银子使使,怎么不拿银子,瞧不起我们兄弟?” 苏城无奈,只得抬手,连抓两下,夺了秦陆的刀,横在了秦陆脖子里: “有话好说,银子的事儿,犯不上拼命。” “杀了他,敢动我兄弟,老子兜底。” 秦昌言大怒挥刀,一群秦家的汉子扑了上来。 苏城…… 【你死了】 【本次存活3时23分,你死于内腑失调的淤血】 【奖励:无】 【评价:死的有点委屈啊】 苏城:武清侯 武力:80 谋略:42 政治:19 内政:10 …… 暗夜里,苏城再次睁开了眼。 秦昌言真不是东西,软硬不吃,而且不怕杀人,就算是被自己砍死了秦陆,依旧跟亡命徒一样冲上来找自己搏命。 这样的人,竟然只是开州驿站的驿卒,好勇斗狠,为了几十两银子,竟然跟自己玩命,哪怕是明知道要被自己砍死,也敢冲上来。 大明朝底层吏治败坏,虽然说有里长甲长,乡老乡贤,但村里还不是靠着好勇斗狠,善人被欺负,恶人占好处。 想要活下去,只能把这些纵横乡里,手上沾染街坊邻居鲜血的恶霸给砍死啊。 想到这儿,苏城一脚把打呼噜的苏河给踢醒。 “谁踢我?” 迷迷糊糊的苏河恼火的吼了。 苏城又给了他一脚: “去,把老王给我找回来。” 苏河迷迷糊糊的起身,裹上衣服,摸黑在墙上摸了条棍子,打开门,走了出去。 里间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片刻之后,白盐出现在门口,声音清脆的说着: “大哥,我也去吧,二哥一个人不一定能找到老王。” 苏城让她紧跟着苏河去了。 看两人都出了门,苏城再次闭上了眼睛。 能不能活下去,就靠老王了啊。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老王回来了,抱了个大包袱,在破褥子上坐下,满脸的不高兴。 秦昌言来了,威胁苏城。 老王手起刀落,砍翻了秦陆,秦昌言…… 一个也没剩,全被老王砍了干净。 虽然院子里一地死人,但是苏城并不害怕,水口关的时候,关城里的死人比现在多上几百倍,苏城还不是一样睡着了。 现在这情况,毛毛雨了。 …… 【你死了】 【本次存活5时23分,你死于内腑失调的淤血】 【奖励:无】 【评价:活下去的法子有很多,但是你没选】 苏城:武清侯 武力:80 谋略:42 政治:19 内政:10 …… 醒来的苏城一脸懵逼啊,我……又死了? 正文 第47章 刚回家就遇上许多巧合 老王又跑出去了。 老王回来了,满身带伤,血流满地。 高手杀上门来了,跟老王打起来了,老王被打飞了。 苏城被打飞了。 …… 苏城无语至极啊! 老王这孙子又偷摸跑出去干啥了,还引来了一个两人都打不过的高手。 杨村屁大一点的村子,竟然有武力值超过80的高手,这不合理啊。 等老王回来就知道了。 没多长时间,老王就跟着白盐回来了。 身上扛着大包小包的老王拿出几根蜡烛,暖黄的亮光刺破了黑暗,照亮了并不大的屋子,让苏城没来由的有些心安。 “这是一块绸缎布,送给你的,白盐,谢你请我吃的鱼。” 老王笑呵呵的从自己大包里掏出一块绸缎布。 白盐接过绸缎,手掌在布匹上摩挲过去,脸颊上满是会心的喜悦,在昏黄的蜡烛光下,眼眸里闪烁了高兴的亮光。 铜钱、剪刀、勺子、菜板…… 老王还在从大包里面掏东西,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苏城顿时明白那高手为何要跟老王不死不休了,这是把人家都搬空了,不跟老王死磕才有问题。 “这是把谁家给搬空了?” 苏城坐在老王对面的土坯上,恼火的问着。 就因为这堆东西,自己今晚上还要再死一次。 老王嘿嘿一笑: “我说侯爷,你们村虽然不大,但还真有个大财主啊。” 从包袱里摸出几块银子,老王脸上闪闪发光。 白盐抱着绸缎,脸上满是依依不舍,但还是放在了老王面前: “老伯,俺不能要您的东西,你跟大哥是朋友,来家里吃点儿饭是应该的。” “老伯偷的应该是村东老杨家的,俺刚才,就是在村东杨家的大院子外边找到的老伯。” 苏城有些疑惑: “杨家?” 这杨家他是知道的,杨村的地主老财,家里的地占了杨村一半的农田,是典型的老财主,一半杨村人都是他老杨家的佃户。 听说杨家在开州有人,具体是什么职事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平头老百姓的杨村人能得罪的。 老王拿着白盐还回来的绸缎,想了想,又在口袋里摸索了几下,拿出一个银簪子来,递到了白盐的手里: “不要绸缎那就拿这个,女儿家的东西,你要是再还给我,我可就生气了。” 白盐不敢要,虽然看着簪子的目光里闪烁了亮光,但还是推拒着: “俺不能要呀,俺一个村姑,要是敢戴上这银簪子,明儿杨老爷家的人就敢把俺送官。” 虽然说着拒绝的话,但白盐盯着簪子的目光却是毫不掩饰的喜欢。 老王一拍胸脯子,老脸上满是不屑: “不怕,有我老王在,随便戴,一个地主老财,我老王还是得罪得起。” “哗啦” 大门响起被踢散的声音,紧接着,院子里就亮堂了起来,几杆哔啵燃烧着的火把进了院子。 苏城笑着看了老王一眼: “行了,你的活儿来了,把这些个家伙给我收拾了。” 老王还以为自己偷东西被发现了,把桌上的绸缎剪刀匕首一呼啦的收到了袋子里,然后不由分说把银簪子丢到了白盐手里。 “区区几个地主家的护院,我老王手到擒来。” 老王率先出了院子。 院子里,苏河被两个地痞押着,鼻青脸肿,粗布衣裳上有几个鞋印子。 为首的秦陆拎着刀,举着火把,咋咋呼呼的: “苏老大,赶紧滚出来,你兄弟偷咱们的事儿,出来聊聊吧。” 老王出门,话也不说,几个箭步,窜到了秦陆面前,劈面就是一拳,把秦陆打飞,钢刀落在地上,火把飞到不远处的秦昌言头上,差点把他烧死。 “给我打死他!” 头发着火的秦昌言是真冒火了。 娘的,老子来找苏城这孙子麻烦,没想到反成了自己的麻烦,这糟老头子看上去干巴的,劲儿倒是不小,干架……也猛地一笔。 秦陆被干飞了, 兄弟们冲了上去, 兄弟们被干飞了。 秦昌言一脸懵逼,满地哀嚎啊,就剩下三个站着的兄弟啊。 不,就一个了。 押着苏河胳膊的两个地痞,其中的一个想要冲上来干老王,不过被猛老王吓到,不敢向老王那冲了。 然后被老王冲上去,干掉了。 老王拍拍秦昌言的脸,语气不满: “我这刚偷了东西,你就上赶着追来了,还把苏河给抓了。你这是设了圈套,要搞我啊。” 秦昌言连连点头,爷爷你拳头大,说啥就是啥。 后面的苏城懵逼了。 你孙子不是来找我茬的吗? 老王偷的不是老杨家的东西吗? 苏河终于挣脱了押自己胳膊的地痞,冲过来就拉住了老王: “这是老秦家的人,有亲戚在开州当官的,咱惹不起。” 老王怀疑自我的看了看苏河,又看看磕头如捣蒜的秦昌言,再看看后面的苏城跟白盐兄妹俩。 顿时明白自己打错人了,人家不是来找自己麻烦的,实在是太晦气了。 看着磕头的秦昌言,老王恼火的伸出了巴掌。 “啪” 秦昌言吐着血跟牙齿飞了出去。 院子里黑了一半,火把落了一地,院子里的亮光也不那么足了。 院子外面,响起乡邻们的脚步声,左邻右舍听到打斗声,都赶了过来。 二叔拿着铁锹,曹胖子手里提着柴刀,一众乡邻们手里拿着乱七八糟的农具。 看到院子里横七竖八的人,散落一地的火把,都站在门口,好半天不敢吭声。 苏城吩咐白盐去把乡邻送走,在躺地上装死的秦昌言旁边蹲下,拍了拍他的脸: “行了,别装了,你消息倒是挺快的,我刚到家,你就赶过来了。” “说说,谁把消息传给你的?” 秦昌言不敢再装死,心里把苏城骂的要死,把给自己传消息的人骂的要死,不过还是忍着头皮疼,脸疼,漏着风说着: “是县里的马三跟我说的,今儿他从城里回来,跟我说路上遇着你了,我这不就过来看看你。” 秦昌言陪着笑,想谄媚点儿,无奈嘴巴太疼,想谄媚也谄媚不动。 苏城心中闪过几个可能,恰逢其会,还是有意为之,有意为之,那这个马三后面的人是谁,后面的后面的人又是谁? 老王突然劈手给了秦昌言一巴掌: “那也犯不着今晚就来收拾老子吧,说,谁让你今晚来的?” 秦昌言的牙又被扇飞一个,整张脸疼的直抽抽,不过还是忍着疼: “我三叔寨子里来了人,说衙门里来了几个朝廷的天使,要来咱们这儿宣读圣旨,咱们周遭的村子从明儿就要开始戒严了,有都指挥使司的兵过来维持秩序,让我近期不要闹事。 我想着若是让你趁着朝廷天使在,把我的事儿抖搂出来就完了,所以过来找你商量商量。” 一环套一环? 苏城心中闪过这样的念头,仿佛一张大网正在自己头顶张开,想到追索老王的那个武林高手,苏城的心一下悬了起来…… 正文 第48章 朝廷斗争延续到了乡野 月亮自东天升了起来,村子、远树、水塘、篱笆、哔啵燃烧的火把,都笼罩在这远远近近的乳白色里了。 前来帮忙的街坊被白盐给劝走了,院子里,横七竖八躺着的秦家喽啰还在低声叫疼,秦昌言捂着脸倒抽冷气。 老王听了秦昌言的话,满不在意的说着: “还真是巧了,这样的巧合都能让你遇上,你不是吞了我家侯爷几十两银子,咱们商量商量,这些个银子,该怎么算?” 秦昌言立即漏着风许诺: “我……马上补上……,二十两……三十……我这就……补……” 老王眼珠子一转: “行,那你选个人,回去拿钱,拿不回来,老子打断你的腿。” 秦昌言闻言愁眉苦脸的看向地上躺着的几个兄弟,叫的这么惨,怕是都不能动了吧,最惨的就是秦陆,到现在都没动一下。 命谁回去拿钱呢? 秦昌言愁死了,满脸郁闷。 苏白盐提醒他说: “那边还站着一个呢。” 秦昌言闻言脸色更苦了,那就是个地痞,自己敢让让他回去拿钱,这孙子拿了钱,转身就敢跑路,这孙子已经的爷娘都死在老杨家的管家逼债上,现在是光棍一个,拿了钱肯定跑路。 苏城虽然不确定这是不是巧合,但历经战阵无数让他养成的直觉认为这肯定不对。 今晚不能让老王出门了。 没有护卫家丁在侧,自己这不能动武的缺点实在是太致命了。 苏城拍了拍秦昌言的脸: “走吧,回家拿钱,把你几个兄弟也弄走,记住你说的话。” 旁边苏河闻听要放走秦昌言,顿时就急了: “哥,那可是几十两银子,这孙子肯定赖账。” “我跟他去,把银子拿回来。” 苏河跳脚,要跟着秦昌言去拿银子。 老王惊讶的看了苏河一眼,这小子跟苏城可差远了啊,要钱不要命啊。 要不武林中都说好徒弟难寻,亲兄弟都能区别这么大,果然是有原因的。 白盐拉住了苏河的胳膊: “二哥,你不能去,老秦家的人杀人都不眨眼的,去了就没命了,你不能去。” 苏城瞪了苏河一眼,震慑住了苏河,转而眯着眼看了秦昌言: “怎么,还想让我八抬大轿把你送回去拿银子。” 秦昌言闻言屁滚尿流的就向外爬,另外一个还完好的地痞,急忙把他捞起来,架着秦昌言,两人跌跌闯闯的就向外去了。 老王突然暴喝一声: “滚回来。” 秦昌言心中一惊,以为苏城要反悔,转头就麻溜的跪下了,磕头如捣蒜: “城老大你放心,我一定把银子拿回来,绝对不敢不回来,你放心我绝对不敢不回来。” 老王瞪了两人一眼: “把地上这些个死狗拖走。” 秦昌言两人闻言大喜,一人架一个,麻溜的把几个躺尸的家伙给架出了苏家院子。 看着躺地上的十来号人,秦昌言犯难了,来的时候咋想着叫这么多人了,要是就来了俩人,自己跟牛三一人一个,架住就走了。 现在咋办? 牛三提醒着他说了: “去老杨家借辆马车吧,老杨家总不敢不给秦爷面子。” 秦昌言一拍大腿: “走,杨二前日才跟我在县里吃了酒,借他辆马车又值得什么。” 两人敲开了老杨家的门,暗夜里,家丁看两人的目光颇为不善。 管家听了两人的来意,没敢去向自家二少爷求证,自作主张命车夫给套了辆马车,让车夫驾车随着两人去拉人。 突然,门口的家丁把中门推大开,然后就冲了出去,紧接着,门外响起马儿嘶鸣声音,两人自外面大踏步的进来。 借着月光跟家丁打着的灯笼的光,管家看清楚了来人,是大公子跟家里供奉的武师教头,前几日出去办事,没想到竟然连夜赶回来了。 大公子杨轩看着门口的马车,疲惫的脸上带了一丝不悦: “福伯,谁在这大晚上的用马车?” 管家急忙迎了上去,借着家丁打着的火把光观察了大公子的神色,斟酌着说了: “公子,是二公子的朋友,说是被村里苏家的子弟打伤了,要借车把被打伤的人拉走。” 杨轩闻言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示意人赶紧走。 旁边的武师教头走过马车旁边的时候,目光扫到秦昌言脸上的伤,突然探手,拎着秦昌言的脖领子从车辕上提溜下来了,厉声喝问: “鹰蛇生死搏,你被华山的人谁伤了?” 秦昌言差点儿尿了,这尼玛小白脸是谁,怎么煞气这么重。 杨轩挥手制止了武师,看清楚了秦昌言的模样,这才扯了扯嘴角,脸上的疲惫一扫而空,云淡风轻的过来。 “昌言老兄,这是遇上什么事儿了,怎地如此狼狈?” 秦昌言被杨轩的云淡风轻感染,心中的恐惧消去,这才一五一十的把被老王打的事儿说了。 杨轩听完,眼角余光扫过旁边的武师,见他皱眉沉思,于是吩咐着说了: “福伯,多安排几个家丁,陪着昌言兄去把人送走,昌言兄受了伤,你代我送上些伤药银子。” 秦昌言闻言大喜,接过管家递来的银子,千恩万谢,趾高气昂的带着牛三跟几个杨家的家丁出门去了。 看着秦昌言的背影,杨轩语气有些奇怪: “咱杨村这么贫瘠的村子,没想到还能有高手路过,任兄以你的经验来看,这会是路过的高手,还是特意前来的?” 被称作任兄的武师摇了摇头: “这门功夫会的人可不多,可巧我就认识其中的一位,右都御史王文的奴仆叫老王的就会这门功夫,王文与武清侯苏城关系颇好。” 杨轩的脸色一肃: “苏城到了村里!” 任武师点了点头,脸色同样严肃。 杨轩一摆手,管家福伯立即把左近的家丁都赶走了,自己也远远站着,站在听不到两人谈话的地方。 杨轩眉头皱起: “按着脚程,这人早就该到了,可各处眼线都没传回消息,没想到他拖到现在才到。” “任兄,你家老爷给的命令是结好这位武清候,顺便试探他的虚实,但是我意还是只结好这位武清侯,毕竟结好对我等只有好处,若是试探的冒失了,说不定就有坏处。” 与此同时,远在京城。 英国公府花厅内。 都督同知张軏正与几位勋贵在议事: 驸马都尉薛恒沉声说着: “三爷,这苏城虽然得陛下青眼,新晋了三等国侯的勋爵,但起势太快,根本没什么根基,想要结好他根本不需我等动手吧。” “以后等他掌了五军都督府的府事,自然会求到二爷门上来。” 张軏脸上堆满笑容,笑呵呵的说着: “这次是借直隶都指挥使司的力,试试他的成色,若是能挺过来,自然值得我等结好。” 说着,张軏起身,睥睨四顾,看着厅内的诸位勋贵: “太上皇北狩,我等注定不会被当今陛下所重用,我等只有迎回太上皇,借助太上皇,才能在朝堂上夺回我等勋贵本就该有的权利。” “这苏城,若是能活下来,就是我等迎回太上皇的第一块踏脚石。” 正文 第49章 居庸关失守 月上中天,照亮了村子左近的一切。 苏城站在院子里,正屋的蜡烛亮着,白盐正在给苏河擦洗伤口,老王捡了块泥坯,坐在了门口。 秦昌言不知从哪里弄来了辆马车,把人真弄走了。 苏城看了一眼无聊的老王,自己已经禁足老王,不知道那个黑衣人还会不会来。 这样想着,苏城闭上了眼睛。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苏城再次开始了模拟。 月亮自中天偏移,落而又升,苏城也等到了下半夜。 村子里,除了偶尔的犬吠,再听不到一点儿其它声音。 似乎今夜黑衣人不会来了。 苏城回屋躺下睡觉,被严禁出门的老王无奈,躺下跟苏城两兄弟一块儿睡觉。 黑衣人来了,老王跟黑衣人动手。 苏河被波及,吐着血飞了,死活不知。 苏城被黑衣人偷袭,也吐血了。 老王也被打到吐血。 …… 【你死了】 【本次存活58分,你死于高手任遥的劈空掌】 【奖励:无】 【评价:于险地而不惜身,非为帅之道也】 苏城:武清侯 武力:80 谋略:42 政治:19 内政:10 …… 苏城捏了捏眉毛,看了一眼坐在门口打盹的老王,这孙子平日里牛皮吹得挺响,这也不够能打啊。 不过这黑衣人是什么情况,老王明明没有去招惹他,他还能来找自己的麻烦,而且还能在搏杀了老王之后还杀了自己。 “老王,你是不是有个叫任遥的仇家?” 正打盹的老王浑身一个激灵,跳了起来: “任遥?” “没有,我不认识什么任遥李遥的,侯爷你怎么知道任遥这号人物的?” 苏城指了指远去的秦昌言的马车,随口说了: “秦昌言找来的人是杨家的家丁,有个家丁刚才提了任遥的名字,还说是武林高手。” 老王的脸一下就白了。 苏城知道老王肯定隐瞒了什么,不过今晚想要活下去,还要靠老王。 “任遥在江湖上应该有些名气,你不是他的对手,今儿咱们几个都得死他手上。” “在家里做几个陷阱吧。” 苏城把苏河跟白盐叫了出来,指挥他们两个过来做陷阱。不过苏家家徒四壁,什么东西也没有,白盐去邻居家借农具去了。 片刻功夫,二叔跟二婶抬着一架木耙过来了,白盐跟在后面,扛着粪叉跟爪勾。 二叔脸色黢黑,脸膛上的皱纹仿佛沟壑,看到苏城,憨厚的一笑: “听白盐丫头说大城你得罪了人,想在院子里做几个陷阱,这木耙下面的铁倒是合用。” “爪勾也可以翻过来埋地上,粪叉可以分开插地上,踩上了就是个血窟窿。” 二婶子提起院子的铁锹,催促着说了: “挖坑吧,他爹,早点儿把东西埋好,也好让白盐他们几个孩子安心。” “哎。” 二叔憨厚的答应了一声,提起铁锹也开始挖坑。 几个人合作,很快就把坑挖好了,把木耙的铁拆了下来,埋在了坑里,尖头向上,闪烁了寒光。 “婶子,叔,进屋喝口水。” 白盐烧了开水,邀请两人进屋喝水。 二叔把没了铁钩的木耙靠墙放好,叮嘱了苏河: “过几日要是没事了,要把铁钩起出来,我来装上,这木耙还要翻地使。” 苏河连连答应着。 几人进了屋,苏城看了一眼埋设的陷阱,叮嘱了老王几句,在老王放在门口的土坯上坐下,闭目。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苏城开始了模拟。 苏城仔细叮嘱了老王,跟任遥打的时候要善于利用陷阱。 任遥杀来。 老王被打出了血,苏城用着搏命姿态,迫的任遥踩了两根粪叉,一个铁钩。 【你死了】 【本次存活1时23分,你死于任遥的拳头】 【奖励:无】 【评价: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 苏城:武清侯 武力:80 谋略:42 政治:19 内政:10 …… 继续模拟。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苏城继续叮嘱老王。 任遥来了,老王被打出血,迫的任遥踩中3跟粪叉,7个铁钩。 苏城拼命,任遥跑了。 【你死了】 【本次存活1时54分,你死于内腑出血】 【奖励:无】 【评价:无】 苏城:武清侯 武力:80 谋略:42 政治:19 内政:10 …… 距离成功不远了,苏城继续模拟。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苏城继续劝解老王。 任遥来了,老王大爆发,迫的任遥连中粪叉与铁钩,差点儿被打死。 苏城跟二叔找来绳子,把任遥捆了结实。 苏城用上剁二弟,砍脚筋手筋的法子,把任遥口中的情报都问了出来。 杨家有个远房亲戚,在直隶都指挥使司任职,名叫郭庆,郭庆曾经是定西侯蒋贵的亲兵,积功调任北直隶都指挥使司千户,前年刚晋了指挥佥事。 任遥就是定西侯蒋贵府上出来的,奉了新袭爵的定西侯蒋琬的令,来给杨家大公子做护卫,试探新晋勋贵苏城的实力,不过因为跟老王有杀父之仇,故而来杀老王。 这是被殃及池鱼了。 砍了任遥,第二日,苏城被册封的旨意到了。 杨村的村民都沸腾了,村里竟然出了个侯爷。 杨家大公子来拜访,送上了银钱跟土地,并提出更易杨村的名字为王村。 苏城拒绝了,我还缺你这点儿银钱跟土地,我若是收了,回头监察御史一道奏折,就能让我被罚出去比这还要多的银钱。 都指挥使司指挥佥事郭庆来了,提出定西侯对苏城的拉拢。 苏城嘲讽了他一脸,一个小小的指挥佥事,也敢到自己这国侯面前谈拉拢。 第二十五日,苏家的宅子扩建完成了,青砖黛瓦,扎实漂亮。 开州的一应大小官员都来道贺,贺礼堆满了院子,亮瞎了村人的眼。 第二十六日,后面邻居二叔突然家破。 二叔佃租了杨家的田,言明等秋收卖了粮就交七成的收成当租子,若是不足,就把大女儿大妮卖于杨家为奴。 卖到杨家为奴也不是坏事,杨家吃的好,穿的好,就算是奴仆也都是衣食无忧。 谁知二叔的大女儿的尸体突然就被丢到了院子里,因为触犯二公子,被直接打死了。 二叔跟儿子提刀去杨家问说法,儿子被扭送官府,二叔被打断了腿。 二婶在趁夜去请郎中的路上,被大王庄的狗咬死在村头。 二叔听闻噩耗,一头撞在墙上,死了。 苏城一怒,冲进了杨家,暴打了杨家大公子杨轩一顿,砍了杨轩的腿筋。 杨轩承认,这是他动的手段,京里的贵人认为苏城既然不能为用,那就要好好收拾一顿,收拾到服帖为止。 苏城没有想到,二叔一家,竟然因为朝堂的政治斗争,全家死了干净。 罪魁祸首竟然是我。 第二十七日,苏城在七窍出血,弥留之际,收到兵部发来的军报。 居庸关陷落,陛下急召,命武清侯进京主持大局。 正文 第50章 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你死了】 【本次存活27日21时33分,你死于内腑出血的七窍流血】 【奖励:无】 【评价:存活的意义不仅仅在于改变自己,改变别人的命运也是改变】 苏城:武清侯 武力:80 谋略:42 政治:20 内政:10 …… 苏城不禁笑了,竟然还增加了1点政治点。 不过居庸关竟然能失守,这让苏城很是意外,自己明明已经击溃了也先大军,收复了大同、阳和、怀来,怎么石亨还能把居庸关给丢了。 “大妮儿在杨家过的很好,昨个还用帕子包了两块糕点给我,那糕点可好吃了。” 屋子里,传出二婶欢快的炫耀声音。 这个时候,二叔的大女儿已经被卖到了杨家,而且听二婶的语气,似乎日子过的还挺不错。 屋子里,灯火正明,脸颊黑红的农妇正炫耀似的,把手里的帕子递给白盐看,满是沟壑的脸颊上闪烁着得意的开心。 是啊,都是乡里乡亲,老杨家又素有善名,女儿入了杨家,吃饱穿暖,比在自家可强多了。 旁边,二叔正抽着烟袋,饱经风霜的脸颊上同样满是开心的笑容,有老父亲的欣慰,有儿女衣食无忧的庆幸。 苏河脸上颇多羡慕,听村头二狗蛋说,他经常能隔着墙闻到杨家饭食的香气,他家家丁吃的都比村里好多人家都好。 啥时候自己也能吃顿好的。 要是秦昌言把钱送回来,那可就好了。 屋子里,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苏刘两家,虽然日子都过的清贫,但也满是欢声笑语。 苏城神情无奈,谁又能想到,为了示威苏城,这日子刚刚有些幸福苗头的二叔一家,马上就要家破人亡了。 不过,首先要活过今晚才成。 “老王,你不是任遥的对手,今儿咱俩要交代在这儿了。” 老王闻言脸涨红,语气紧蹙: “武师的事儿,能说打不过吗,不过是发挥不好,一时不察,失了先机。” “真拼起命来,谁赢谁输可不一定呢,当年他爹,可就死在我手上。” 老王急了,把隐秘抖搂出来了。 苏城顿时明白过来,任遥为什么要锲而不舍的来杀老王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啊。 自己就是被捎带的。 老王顿时明白说错了话,语气无奈: “当年的事儿,我错手杀了他爹,确实是我不对,所以他要来杀我报仇,我技不如人,死了也无所谓。” 苏城一看老王意志消沉,这是眼瞧着就要打不过任遥啊,得想法子激怒他: “行了,你既然愿意自己的功夫断了传承,我也没什么意见,反正我死了,朝廷自然会给我报仇,诛任遥九族。” 老王顿时就沉默了。 当年错手杀了任遥的父亲,就老大对不住人家了,现在再害任家被诛九族,这可就太对不住老友了。 “要不,我们把他擒下?” 老王征询的看着苏城。 苏城指了指地上的陷阱: “任遥年轻气盛,你年老体衰,我不能动武,咱俩想要活下去,靠着这些陷阱还不一定能拿下他,你还想擒下他,做梦呢。” 老王叹了口气。 苏城开始指点老王,任遥可能出手的方位,与逼他踩中陷阱的法子。 老王神情淡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的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 二叔看苏城跟老王在说着打架的事儿,两人喝了水,就回去了,临出门时,二叔看着苏城: “大城啊,要是仇家太厉害,你不如上二叔家躲躲,明儿咱们去报官。” 苏城笑着送走了二叔,没提去他家躲躲的事儿。 白盐问着苏城: “哥,咱去二叔家躲躲吧,听二叔的,明日去报官好了。” 老王闻言眼睛亮了,是啊,报官,就不用打杀老友的儿子了。 “躲躲?” “报官?” 苏城嗤笑一声。 真以为别人都是吃干饭的,说不定现在任遥已经在暗处了,就等着出手了。 “咱们先能活过今夜再说,至于躲去二叔家,你们可要想好了,若是二叔二婶因为我们被破了家,到时候咱们就算活下来,该怎么面对二叔二婶。” 一时间,几人都沉默下来了。 苏城当先进屋,吹灭了蜡烛。 “睡觉。” 三人也跟着进屋,各自躺下。 老王躺在床铺上,想着过往老友与自己的过往,想着任遥为报仇追杀自己,自己有门派不能回,再想到现在的情形,自己这样一味的逃避对不对。 “打倒他,若是他能不死,我可以帮你化解这份仇怨。” 暗夜里,苏城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老王闻言挺起了身体,借着月光看着苏城: “你有什么法子?” 苏城闭上了眼睛: “你先要能打倒他,而不是被他打倒才成。” 老王重新躺下,耳边回响的,是苏城刚才的话,打倒他,我帮你化解这份仇怨。 想到倒马关前,苏城当着自家老爷的面,斩钉截铁的说,我就是知道他会在这儿扎营。 那一夜,自己陪老王文站在倒马关城墙上,看到轰天雷炸起的火光在瓦剌大营内冲天而起。 老王握了握拳头,苏城既然敢许诺,那肯定是有十足把握。 自己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有苏城在,自己以后还能遇上比这更好的机会吗? 稻草床铺上,苏城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听到了旁边的老王,呼吸陡然变的粗重,心跳也变的剧烈起来。 任遥来了。 闭上眼,苏城决定再模拟一次。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任遥撬门摸了进来,老王暴起,一击把任遥给打出了门外,任遥后背贴上铁钩,直接失去了战斗力,被捆了结实。 至于说服任遥放弃仇怨,苏城刚才就是信口开河,为了保住小命而说,他真没法子,于是开始给任遥画饼。 养病这几日,苏城施展鸡汤大法,给任遥灌了一锅又一锅的鸡汤。 任遥一开始还反驳几句,后来发现说不过苏城,就不吭气了。 苏城去信给石璟,把任遥从定西侯府里要了过来,落到了自己手下。 任遥收到信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不过在苏城许诺会把老王给杀了之后,任遥直接就答应臣服苏城。 …… 【你死了】 【本次存活18日21时3分,你死于练习内功时候的功行岔道,走火入魔】 【奖励:无】 【评价: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师父领进门很重要,走岔道很危险】 苏城:武清侯 武力:80 谋略:42 政治:20 内政:10 …… 睁开眼的苏城一脸苦恼,这他喵的不好办啊,任遥脑子里只有报仇,除了报仇别的都不想,不好说服啊。 老王又不能得罪,自己活下去还得靠他传授内功。 这事儿真他喵的难办。 正文 第51章 明悟现实的景泰 京城,文华殿。 朝议正在进行,兵部尚书于谦正在陈述战报。 “……十一月初七,居庸关提督大臣,右副都御史罗通开城门,迎上皇于北门,也先大军蜂拥而入,居庸关告破……“ 于谦读完最新军报,静静站着,一言不发。 居庸关告破,这消息对朝廷众人来说,实在是太让人震惊了。 倒马关大捷,也先八万大军溃败,这是十月才发生的事情,武清侯苏城统带四武营追亡逐北,把也先赶回草原。 怎么才几十天的功夫,也先就卷土重来,破了居庸关呢。 忻城伯赵荣上前出列: “臣以为,当立即遣重兵,屯于居庸关前,以阻拦也先大军南下。” 站在勋贵队伍中的宁阳侯陈懋皱了皱眉,想要开口斥责忻城伯信口开河,以步抗骑,这不是拦阻瓦剌大军,而是添油,损兵。 兵部侍郎俞山出列,开口说着: “臣附议,当立即出兵居庸关,以卫京城。” 陈懋张开的口又闭上了,俞山不是不知兵的人,怎么会赞成这添油战术。 礼部侍郎胡濙也出列赞成: “臣附议,拱卫京师,乃重中之重。” 七卿重臣开口,立即就为这件事定了调子,兵必须得出了。 御阶上,景泰帝开口问着: “既然如此,可着何人领兵,救援居庸关?” 于谦立即开口: “臣举荐京营奋武营总兵官,靖安伯,都督同知范广,可堪此任。” 成安侯郭晟出列奏事: “臣举荐中军都督府都督同知张軏,为英国公张辅之弟,南征北讨,可堪此任。” 文武众臣都推出了自己一方中意的武将,下面就看皇帝属意让谁领兵了。 景泰帝看了看武臣队列,没有自己属意的那个身影,心中颇为失落。 若是有苏城在此,朕何必忧心,当时也先八万大军,苏城尚且能战而胜之,如今不过是瓦剌的败军,苏城定能一股而胜之。 可惜啊,苏城不在这儿。 不过张軏久任中军都督府的掌事官,也曾统军在外打仗,况且是前英国公张辅的弟弟,无论是资历,还是能力,都是足够的。 范广曾任职辽东边军,也是战功赫赫,调入京中以来,在苏城麾下,也是立下大功之将,苏城对他也颇为期许,范广的资历,能力,也都是足够的。 选谁,似乎都行。 也似乎,都不行。 景泰帝有些两难,他的目光在文武百官中扫过,最后锁定了中间的驸马都尉石璟。 “石璟,以你之见,你认为谁最合适?” 石璟出列,恭敬的说着: “臣以为两人资历、武功均足以统军北上援救居庸,单以资历而言,范广将军略逊于张軏都督。” 宁阳侯陈懋终于出列: “臣认为都督同知张軏久历战阵,可堪此任。” 事到如今,陈懋终于认识到,救援居庸关,以步抗骑,是朝廷下一步必须要做的。这些人如果能挡住瓦剌骑兵,自然是好的。 若是挡不住,也能迟滞也先进兵的速度,为京城布置防御争取时间。 文官队伍之中,又有了小小的躁动,两位七卿表态,武臣勋贵这边就出了两个中军都督府的掌事官,这是摆明态度要打擂台了。 景泰看了一眼旁边的成敬,成敬微不可察的一摆手,纠仪御史挥动了朝鞭,下面才算安静下来了。 “就以都督同知张軏为总兵官,隆平侯张福为副将,统四威营北上,救援居庸关。” 景泰帝一锤定音。 紧接着,景泰帝继续: “以于谦为提督大臣,统领十二团营,准备守御京城。” “兵部尚书于谦,吏部尚书王直,吏部尚书胡濙留下,退朝。” 百官散去,只余下三位大佬。 景泰帝换了朝服,在偏殿接见了三位重臣。 甫一见面,景泰帝就把一份折子递给了成敬,成敬分发给了三位大臣。 礼部尚书胡濙第一个看到折子,看完之后,整个人都麻了。 吏部尚书王直看过折子,捏住了胡须,脸色一阵白,一阵青。 于谦是最后一个看折子的,看过之后,他立即就离开椅子,俯身下摆: “陛下,臣以为应立即征召武清侯苏城还京,统四武营北上,清君侧。” 清君侧? 三个字一出,偏殿内立即就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几双眼睛落在于谦身上,惊讶、愕然、欣慰,各种情绪皆有。 片刻之后,胡濙也离开椅子下摆: “云无二日,天无二主,太上皇身处虏营,万事皆不能自专,此必受也先挟持之伪诏矫诏也,于尚书所言甚是,陛下须当召回武清侯苏城,清君侧。” 王直也离开椅子: “臣附议。” “太上皇以圣旨招降右副都御史罗通,以瓦剌兵窃据居庸关,妄图复朝归位,此皆为君侧小人谗言,当如于尚书所言,清君侧。” 朱祁钰能够登基,可以说完全是文官集团的功劳,虽然首倡是苏城,但是后面推动此事的,就是整个文官集团。 如果朱祁镇在也先的拥立下,复朝归位,首先被清算的,就是这些个文臣大佬们。 景泰帝欣慰的看着三位重臣,连连点头。他倒不怕也先攻破居庸关后再攻取京城,有苏城这定海神针在,他根本不惧瓦剌。 以四万破八万,以步破骑,景泰帝对苏城有迷之自信,只要苏城在,瓦剌就是土鸡瓦狗。 他担心的就是朝中七卿重臣的态度,毕竟一个月之前,朱祁镇还是皇帝,他发布的诏命,究竟还有多少人听从,是个很让景泰担忧的问题。 “好,那就如于先生所说,急召苏城归京。” “于先生,苏城不在的日子,就有劳你统领京营了。” 于谦拱手应了。 景泰帝又看向旁边的王直: “王先生是百官之首,于今京察在即,又逢此事,朝内风言物议,还需王先生多加留意。” 王直领命。 景泰帝最后看向胡濙: “胡先生,太上皇所为颇不合礼制,还要劳烦胡先生以礼制拟折子,驳斥伪诏。” 胡濙躬身领命去了。 几位重臣去了,殿内只留下景泰帝跟几位随侍中官。 成敬大着胆子劝解了: “皇爷不必忧虑,内有于尚书几位七卿辅助,外有武清侯统兵破敌,些许宵小翻不起什么大风大浪。” 景泰帝无奈的摇了摇头: “朕这个皇帝,当的是不心安啊。” “苏城深体朕心,前次把太上皇赶入草原,原以为他能消停些日子,没想到不过月余,他竟然又闹出这样的事情来。” “我有预感,我这个哥哥,不会仅仅只有这点儿手段,这次的瓦剌出兵,怕不是宵小撺掇君上,而是君上撺掇外族啊!” 正文 第52章 陛下让咱问侯爷一句话 夜月明,平原小村。 苏城看着手持匕首的任遥,拨开房门,踏步走了进来。 “轰” 暗夜里的老王突然起身,手掌如同大锤,重重砸在了任遥的胸膛之上。 任遥如断线风筝,倒飞了出去,把土坯垒就的墙头砸出一个大坑,土灰飞溅之中,落在了院子里。 苏城惊讶的看了老王一眼,这孙子,可以啊。 两人走出正屋,看着躺在地上,起不来神的任遥。 任遥嘴角流血,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无奈受伤颇重,起不了身,看到老王,咬牙切齿: “卑鄙无耻的小人,暗箭伤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苏城抱臂而立,奇怪的问了: “许你暗夜杀人,就不许别人下手反击了?” “行了,你想杀老王,我早就知道了,我是苏城,你可能听过我的名字,有我在,你永远也杀不了老王。” “投靠我怎么样?” 老王懵逼的看着说话的苏城,满脸不解,什么情况来着,投靠你? 任遥也是一脸懵逼,几个意思?我可是来杀人的,你让我投靠你,脑子进水了? 苏河跟白盐走出了门,两人担惊受怕了半夜,原以为是什么高手,值得在满院子里埋陷阱,还把二叔家的木耙,粪叉,爪勾都给破坏了。 原来就这样一个笨蛋,被老王一巴掌就给拍晕了。 看着地上的陷阱,白盐满脸惋惜,多浪费啊。 苏城指了指任遥: “既然他不愿意投靠我,那就杀了他吧。” 老王一脸懵逼,刚才你可不是这样跟我说的啊。 任遥也是一脸懵逼啊,这就是那个战无不胜的苏城,算无遗策,所向披靡的苏城,我没找错人吧,这就是个神经病吧! 不行,不能跟神经病计较,就算虚与委蛇,也先活下去再说。 “我投靠你。” 任遥一本正经的说着: “但是我有个要求,我是定西侯府的人,你若是能把我的身契拿出来,我就是你的下属。” 这回换老王懵逼了。 什么情况,苏城几句话,就把人给说服了? 这不可能吧,一点儿说服力也没有啊! 我都不可能投降啊! 旁边,苏城点了点头,吩咐着苏河跟老王: “拿绳子把他捆了,等过几日定西侯府的身契送来,再给他松绑。” 任遥被绑起来了,捆在了屋子里。 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了。 任遥看着苏城躺在稻草上,老王就在他旁边,借着月光,可以看到两人的被褥破破烂烂,顿时就有些不能理解。 苏城,堂堂武清侯,京营总兵官,若不是因为受了伤,现在怕已经被皇上任命为五军都督府的正堂官了。 竟然睡在这破烂稻草上! 老王,好歹也是个武林高手,虽然不能说千军万马中来去自如,但好歹也是三五人不能近身的高手。 竟然也睡在这破烂稻草上。 他们俩的身份,什么样的床铺不能得到,竟然就睡在这稻草上! 他俩肯定有所图啊! 第二日,苏河起来的时候,看到任遥正红着眼泡,盯着自家大哥跟老王看,不禁被吓了一跳。 这眼泡好红啊! 怕是一夜没睡吧。 两人睡的正死啊,老王脸都贴到墙上了,土坯上的灰糊了一脸都不醒。 院子里,灶膛里火苗欢快的舔着锅底,袅袅饭香味从铁锅里逸散出来,满了院子。 苏城被叫醒的时候,老王已经端着缺了个口的黑瓷小碗在吸溜米粥了,看他一脸满足的样子,仿佛喝的玉液琼浆一般。 苏城坐下,白盐立即把一碗装满粥的黑瓷碗递了过来。 碗里是稀拉的米粥,看上去没有几粒米,不过白盐手巧,在米粥里混了些棒子面,米粥带上了些粘稠。 “我说小白盐啊,你这样可不行,昨个我给你银子了,你得给我俩弄大鱼大肉,不然你大哥的伤什么时候能养好。” 苏河端着缺了大口的黑瓷碗吸溜米粥,边吸溜边说: “那可不好办,大鱼买都没地方买,大肉也不好弄,大王庄王屠户每月逢三逢九才杀猪,买肉要提前订下,咱家可预订不上。” 白盐也为难的说着: “早饭肯定是没有法子弄到肉了,家里的米不多了。今天俺跟二婶去大王庄赶集,一定给你订上些大肉,要是有鱼也买上一些。” 苏城喝了一口稀粥,对几人说了: “今儿就别去赶集了,家里有好事要到了。” “吃过饭你俩去街坊邻居家借香案,烛火来,顺便把老王给的银子也换些铜钱,多换上一些。” 苏河与白盐不解的看向苏城,不明白有什么好事。 老王嘿嘿一笑,放下手里喝干净的黑瓷碗: “圣旨要到了,你哥在内三关之战中大败瓦剌,击溃也先大军,挽大明社稷于危亡,朝廷肯定不吝赏赐,陛下肯定不吝赏赐。” 说着,老王指了指旁边稻草上被捆着的任遥: “不信你们可要问问这个家伙,他出身京城定西侯府,这次是受命而来,肯定知道的更详细。” 任遥头也不抬,声音无奈: “苏城以功封武清侯,予世劵,赐侯府一座,着开州官员为其修整老家宅第,以养其伤,待其伤愈,朝廷另有任用。” 白盐与苏河好奇的看着任遥: “武清侯大还是开州知州大人大?” 任遥、老王同时嗤之一笑。 这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宏亮的声音: “敢问苏城苏伯爷可在家?” 院子外,站满了锦衣卫与内官监的太监,为首的,是一身量不高,袍袖宽宽的年轻太监,脸上堆满笑容,看着院子里的苏城。 苏城急忙起身,抱拳行礼: “见过诸位大人,末将正是苏城。” 有侍卫打开了临时用柳条捆扎起来的大门,年轻太监大袖飘飘,迈步进了院子,拱手向苏城还礼: “咱家内官监舒良,奉皇命,来向苏伯爷宣旨。” 舒良话音一落,立即有几个小太监向前,想要抬出桌子排开香案,无奈找遍了苏家所有屋子,也没找到能抬出来的桌子。 院子里一片尴尬。 舒良脸上的笑容不变,语气淡然的说着: “想不到苏伯爷两袖清风,家中清贫若此,不愧是朝廷栋梁。” 说到这儿,舒良话音一转: “不过接旨立香案,这是朝廷典制,还望苏伯爷海涵。” “成河、孙望,你两人去街坊邻居家借用一下,咱家宣读完了圣旨自然归还。” 立即有两个锦衣卫抢出,去隔壁邻居家借香案去了。 白盐苏河急忙跟了上去,两人还惦记着大哥让换铜钱的事儿,大哥说了待会要发赏钱的。 不能宣读圣旨,舒良手微不可察的一摆,周遭的侍卫与小太监立即就散开了。 舒良笑呵呵的对苏城说着: “伯爷,临来前陛下让咱家给您带句话,倒马关外大败瓦剌大军,驱赶太上皇于草原,甚合陛下之意,陛下让咱家问侯爷一句话。” 说着话,舒良脸上的笑容没了踪影,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苏城。 正文 第53章 我在太上皇那里是挂了名的 苏城闻言看向舒良,等着他的下文。 舒良拍了拍手,左近的锦衣卫与小太监们立时散开,有两个上了房顶。 看周遭都在掌控之中,舒良这才笑着说了: “侯爷,陛下让我问问侯爷,可有什么法子让太上皇永不还朝?” 舒良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脸若冰霜,垂在身侧的手缩进了袍袖里,两人之间,气息奔涌,杀机隐现。 苏城刹那间有点冲动,想要开启模拟,试试自己要怎么说,舒良才会动手杀了自己。 “不瞒公公,这件事很难。” 苏城决定实话实说,自己已经搞死叫门好几次了,每次都是被大臣们给弄死,景泰根本护不住自己。 弄死叫门的事儿,再容易也不能干。 舒良笑呵呵的看着苏城,没有说话,等着苏城继续说下去。 门外,响起了喧哗声音,苏河跟白盐抬着桌子,相跟着两个锦衣卫,走到了大门口,却被守门的小太监给拦住了。 苏城想了想,说了一句: “我在太上皇那里是挂了名的,怀来一战,太上皇叫门为我所拒,就曾说过我记住你了。” “舒公公,倒马关战前,我想了一万种法子,置太上皇于死地,不过最后的结果,我苏城都要死于刽子手刀下。” 舒良闻言摆了摆手,示意门口的小太监把人放进来,语气温和的说着: “何至于此,伯爷为国为皇爷的心思,皇爷自然是知道的,然朝野内外,皇爷最信重的,还是伯爷。” “此事,还望伯爷多多考虑。” 院子里,香案摆好,众太监也都站好了位置。 舒良也在香案后站定,一伸手,一个小太监把一卷圣旨递到了舒良的手上。 舒良手捧圣旨,笑呵呵的看着前面的苏城: “伯爷,请下跪接旨吧。” 苏城当先跪下,苏河跟白盐老王也都在后面跪了下来,院子外面,看热闹的街坊邻居密密麻麻的跪了一地。 舒良展开圣旨,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敕封苏城为武清侯,享禄一千两百石……” 果然,苏城被敕封为武清侯,俸禄一千两百石,圣恩赐宅第,归乡养病。 苏河跟白盐急忙上来,向侍卫跟小太监们分发喜钱,不过数量有点少,而且发钱的手也抖抖索索,肉疼的厉害。 白盐拿了一把赏钱,肉疼的递给舒良: “些许喜钱,公公拿去买些果子吃。” 苏城想要去拦,不想舒良已经伸出了手,在一把喜钱中捻了一枚: “多谢苏小姐赏,舒良自幼也是出身农家,深知小姐农家赚钱不易,这钱我取一枚,沾沾侯爷的喜气。” 脸上满是肉疼的白盐顿时喜笑颜开,嗖的一下把手收了回去: “公公是个好人。” 苏城手捧圣旨,送舒良出门。 门外,杨村全村人几乎都到了,杨家老爷,大公子杨轩一众人等,也几乎都到了。 看到苏城,杨轩抬腿,拱手向苏城行礼: “恭喜侯……”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就被舒良手下的侍卫给推到一边去了。 苏城送舒良上马车,根本没理会被推到一边的杨轩,对舒良说着: “公公,我有一请求,烦劳公公转呈皇上。” “我闻定西侯府上有一位侍卫,武功颇好,名叫任遥的,我想讨来护持我左右,烦劳公公转呈陛下面前。” 说着,苏城微微侧头,瞥了被推的狼狈的杨轩。 舒良闻言稍稍有些错愕,不过舒良是聪明人,顺着苏城的目光看到杨轩,随口就应着了: “此事易尔,侯爷简在帝心,此事只需咱家透过司礼监打个招呼,定西侯府不会不给这个面子。” “侯爷,告辞,他日京城再会。” 舒良上了马车,与苏城告别。 舒良走了,苏城转身,在一众乡亲的恭维声里,走入了院子。 杨轩看着苏城的背影,俊秀脸庞上一阵青一阵白。 旁边的杨老爷拍了拍自家儿子的肩膀: “实在是想不到,老苏家竟然能出大城这样的人物,咱们杨村竟然出了一位侯爷,不容易啊。” “你可不能动什么歪心思。” 杨老爷警告着自家儿子。 杨轩叹了口气: “父亲误会了,我能有什么歪心思,只是定西侯府的任遥昨夜外出,至今未归,倘若陛下的皇命到了,我家却交不出人来,到时候,违抗圣命,咱家可吃罪不起。” 杨老爷一捋胡须,淡然说着: “此事简单,苏城新晋侯爷,我等身为乡亲街坊,送上些许贺礼自然是应当的。” “等几日,你带上管家,把苏家前后左右这几处宅子,都划入苏家的地契之中,送给苏家。” 说着,杨老爷看了苏城的背影一眼,语重心长: “咱们杨家根基浅薄,凡是能够引以为援的,都绝对不能放过,至于你以前所说的什么站队,我今天可以告诉你了,从这一刻起,咱们就是苏侯这一派的。” “你弟弟不是好游侠,乐习武吗,那就给他安排差事,给苏侯做亲卫去。” …… 居庸关,总兵府。 朱祁镇一身明黄龙袍,高坐上位,随侍在侧的是袁彬、哈铭,还有几个草原女子。 也先端坐左侧上首,阿拉知院居于右侧上首,伯都王、赛刊王,一众瓦剌部族头领都在。 下首,是衣绯袍的右副都御史罗通,衣青袍的给事中孙祥,着盔甲的都督佥事孙镗,指挥使卫颖。 堂内一片嘈杂,各部头领相互敬酒叫嚷,好不热闹。 也先举起了手里的酒杯,高高向上,声音洪亮,压过了堂内的嘈杂: “我也先,借此杯,恭祝大皇帝陛下重登九五之尊宝座,再履大明土地。” “恭祝大皇帝陛下” 一众瓦剌部族头领们嚷嚷了起来。 朱祁镇脸上不见表情,端起案上的酒杯,声音嘶哑: “朕谢过太师。” 说完朱祁镇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向众人展示空杯之后,放在了案几上。 也先脸上闪过一丝满意之色,也把杯中酒饮干净,其余各部头领纷纷喝下了杯中酒。 也先放下酒杯,继续说着: “还请大皇帝陛下下旨,命明廷将苏城斩杀,以报我瓦剌勇士死难数万之仇。” 阿拉知院站了起来,声音响亮: “对,请大皇帝陛下传旨,诛杀苏城,为我瓦剌死难的勇士报仇。” 朱祁镇脸色不变: “胜败乃兵家常事,诛杀区区一个苏城,并不值得浪费一道旨意。太师,于今最重要的,就是要招降朕的文臣跟武将,而不是把他们推到当今的皇帝那一边。” 下首的右副都御史罗通站起来: “启禀陛下,据臣所知,苏城倒马关一战,受伤颇重,已经不能理事,被郕王赐恩归家荣养去了。” 也先大喜: “如此明廷无将耶。” 平章阿拉知院也大喜: “我愿统本部兵,持大皇帝旨意,招降诸边镇。” 正文 第54章 二百里急召回京 杨村,村头歪脖子柳树下,苏城躺在椅子上晒太阳。 旁边小溪水流蜿蜒,身穿飞鱼服的任遥扶着绣春刀站在一侧,脸色阴沉。这苏城当着宫里太监的面讨了自己的身契。 陛下不但把自己从定西侯府要出来,而且还敕封了锦衣卫试百户的官身,命自己护持苏城,阖族性命与苏城一损俱损。 任遥看苏城不爽,看老王不爽,单丝又不能把他俩怎么样,毕竟不能拿全族的性命当儿戏。 这些日子,杨村热闹极了。 宣旨的天使走了,本地的官员相继来了,先是甲首带着临近甲的甲首过来跟苏城献礼,紧接着就是里长带着些乡里的人过来贺礼。 开州的官员在里长的带领下又来给苏城贺礼,圣旨上提到的宅第,一并划给了苏家。 反倒是同村的杨家,除了当日过来贺礼,这几日倒没怎么出现。 一个佝偻着腰的老者在年轻人的搀扶下出现在村口,颤巍巍的给苏城磕头行礼。 “老儿杨石头见过侯爷。” 苏城扶起了老头,笑着说了: “二哥来找我,可有什么事儿?” 苏家在杨村辈分较高,苏城父祖时候家贫,娶妻都晚,三代人的时间,跟同龄人比,苏城整整高了两个辈分。 穷大辈,就由此而来。 旁边的年轻人面容白净,向苏城行了礼,喊了声大爷爷,就专注搀扶着杨石头,不吭声了。 杨石头在任遥搬来的椅子上坐下,颤巍巍的说着: “侯爷,不瞒您说,咱杨村村子大了,什么人都会有,家里出了些不肖子孙,把家务事闹到了开州,丢了我的脸面不要紧,就怕累的侯爷在朝廷的金面受损。” 苏城闻言,惊讶的看了杨石头一眼,这老头,是话里有话啊。 旁边端茶过来的白盐指了指正盯着任遥看的年轻人,抿嘴笑着说了: “还不是他杨玉家里要买二哥家里的宅子,出的钱多了,二哥几个儿子分钱不公,闹到乡里,闹到开州去了。” 年轻人笑了笑,倒是不看任遥了。 杨石头老脸一红: “就是因为几个铜板,运土几兄弟就闹将起来,累的我来求侯爷平事儿,实在是丢脸啊。” 说着说着,老头就哭了起来,老泪纵横。 旁边的杨玉解释着说了: “我爹要买二爷爷家里的几片宅子,街坊邻居,给的钱多了些,没想到运土叔他们几个不晓事,闹了起来,现在更是借着大爷爷您强买宅地的名头,闹到开州去了。” 苏城闻言有些愕然,这怎么又跟我有关系了。 杨玉脸上也有些尴尬: “我爹说了,大爷爷新晋侯爵,同村之人天然相近,我爹准备把左近的宅子都收买下来,送给大爷爷在家里开建新宅子。” 说着,杨玉偷眼瞧了苏城一眼,见苏城没有发怒,借着说了: “我爹还说了,陛下给大爷爷在京城赐了宅子,若是咱不能在村里把宅子弄好,让大爷爷常想着回来看看,这乡情慢慢就淡了。” “以后村里族里有事,就不好再求告到大爷爷门前。” 旁边杨石头继续说了: “眼下这事儿,还求侯爷高抬贵手,往开州衙门递句话,咱就感激不尽了。” 苏城转头吩咐任遥说了: “你持我的名帖,去开州一趟,把这件事的始末说一下,让开州衙门把人给送回来,由族里管教。” 吩咐完任遥,苏城转向旁边的杨玉: “回去跟你爹说,这礼我收下了,但是有一条,不准再买新地了,回去告诉你爹一声,让他过来见我。” 杨玉扶着杨石头,眉开眼笑的去了。 任遥骑马去开州了,苏河又托了一条新躺椅过来,放苏城旁边。 老王过来躺下了。 苏城看了正收拾茶盏的白盐,问了一句: “你是不是教他俩学你的紫霞功了?” 老王跟老太爷一样躺椅子上,颇有点趾高气昂的模样: “是的,你们一家三口现在都是我的徒弟,对我可尊敬点儿,否则可别怪我藏私。” 对于藏私,苏城倒是不怕,就是学的少点儿,可是要是教岔了,可是会死人的,苏城有一次模拟就体验到了那感觉。 苏城正想奚落老王几句,突然听到远处传来密集的马蹄声,中间混合着呵斥声音: “前面就是杨村。” “村头问问,尽快寻到武清侯府。” 几骑自远方而来,离的近了,可以看到四匹马上只有两个人,竟然是一骑双马。 马上的骑士看到村口树荫下的苏城,勒住了缰绳,马儿长嘶一声,打着转儿立住了,马背上热气蒸腾,明显是长途跋涉而来。 一个骑士跳下马背,把缰绳扔给另外一个骑士,就大踏步的走了过来: “这位爷请了,敢问这里可是杨村,武清侯苏城苏侯爷可是在这村子?” 年轻骑士说着话,把要上的水袋解了下来,拔开塞子,仰头咕噜噜喝了一气。 苏城与老王对望一眼,老王起身,开口问着: “敢问两位是?” 年轻骑士喝了水,打量了老王一眼,立即解释着: “我是自京城而来,有兵部文书,陛下急召苏侯爷。” 苏城起身,拱手说着: “我就是苏城。” 说着,苏城拿出了自己的印信,递给年轻骑士验明。 验明了苏城的印信,年轻骑士立即解下后背的背囊,抽出一份文书,躬身递给了苏城: “侯爷,这是兵部下达的加急文书,二百里加急,召侯爷回京主持军务。” 苏城展开加急文书,打开看了一遍,吩咐旁边的苏河说着: “先给两位兄弟安排饭食,把马儿给喂上。” 两个骑士被苏河带着去休息了,老王担忧的看了苏城一眼: “这两百里加急,说明朝中出了大事,你若是这样赶回去,身体能撑得住吗?” 苏城也不知道,自己虽然每天都在练习紫霞功,可是因为到了瓶颈期,内功增益缓慢,也有几天没有模拟了,不知道如果自己强撑着回京,能撑持几日。 在躺椅上躺下,苏城摇头说着: “京里肯定是出事了啊。”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苏城再次开始模拟。 苏城奉召,星夜赶往京师,到兵部验了勘合,才知道北地战事又起,也先大军奉太上皇圣旨,破了居庸关,大收沿边重镇。 白羊城、长峪城、石峡、东沟,各处关隘相继陷落,或破或降,尽数落入瓦剌大军掌控之中了。 京城沿边,告急文书如雪花一般飞入京城。 也先大军,距离京城不过一日夜的距离了。 【你死了】 …… 正文 第55章 苏侯说着话就会吐血 【本次存活22天3时9分,你死于操劳过度导致内腑的淤血】 【奖励:无】 【评价:死的不值】 苏城:武清侯 武力:81 谋略:42 政治:20 内政:10 …… 武力提高了1点,这说明老王传给自己的紫霞功没有白练,而且这次模拟,奔波将近一月才内腑出血而亡,这说明自己的内腑在内功的温养下,已经壮了不少。 不过还没到能够千里奔波的地步啊。 这次兵部急召,去不成啊。 旁边,老王在躺椅上坐定,语气讥讽: “我也知道肯定是京城出事了,若不然兵部怎么会两百里急召你入京,关键是出了什么样的事情,要召你回去主持军务,朝中又不是无人。” 苏城闻言睁开眼,看了一眼正跟着苏河远去的传令兵: “能够一人双马前来传召,必然是北疆战事再起,瓦剌部又闹将起来了。” 老王闻言嗤之以鼻: “你还是个百战百胜的将军,怎么敢做这样的猜测,你在倒马关外,可是把也先大军直接打崩,也先都只能抱头鼠窜。” “他要是还敢来攻我大明,我的姓倒过来写。” 老王满脸的我瞧不起你模样。 苏城笑了,要是自己没经过模拟,还真能被老王给唬住。 “说的好像你的姓倒过来写就换了个字一样,我说北疆出事了,就是北疆出事了。” 老王正想再反驳几句,突然想到当日倒马关外,自家大人王文不让王文埋轰天雷时候的情形。 ‘我说也先会在这儿扎营,就会在这儿扎营。’ 老王顿时没了底气: “那你说出事就出事吧,不过你不能去京城,这几日你的脉象虽然有变好,但距离能动武还远,就算有战事你也不能去。” 苏城指了指两个正进院子的传令兵: “这可是兵部的传令兵,拒绝了征召,是会死人的。” 老王闻言愁眉苦脸: 是啊,该怎么拒绝这些个传令兵呢。 苏城闭上了眼睛,吩咐老王一句: “你去帮我招待一下这两位传令兵,要多跟他们说,我经常呕血,吐血,不能轻动,动了就离死不远。” 说着,苏城闭眼休息了。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苏城进入了模拟,开始研究怎么能吐血而不死。 最好连内腑都不要伤的太厉害。 错练内功,开始吐血。 晚上招待传令兵的晚宴还没开始,苏城就吐血而亡了。 坐在酒桌前的两个传令兵懵逼的看着苏河开始穿孝衣,院子里传出哭声。 武清侯,死了! …… 【你死了】 【本次存活1时23分,你死于内功错乱导致的内腑淤血】 【奖励:无】 【评价:死这么快,传令兵都懵逼了】 苏城:武清侯 武力:81 谋略:42 政治:20 内政:10 …… 醒来的苏城叹了口气,招呼想要起身去招呼传令兵的老王,询问他有没有什么好法子能只吐血而不伤身。 老王给了他一个白眼,让他自己体会。 苏城看着老王的背影,陷入了沉思,这事情有些不好办啊。 “我知道有套内功,能够让人吐血,但不会伤及根本。” 任遥的声音突然从后面响起。 苏城转身,只见任遥牵着马,站在不远处,看着苏城说着。 “说来听听。” 苏城不禁来了兴趣。 任遥脸上浮起一丝嘲讽: “侯爷你天资虽好,但怕是一日夜时间,也练不成这样的内功。” 说着,任遥还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军马,两个传令兵骑的战马,马儿跑渴了,正低着头在水塘里喝水,一个仆人死命拉也拉不走。 任遥是看出来了,苏城想要不应朝廷征召,最好的理由就是重伤未愈,还在吐血,只要传令兵据实上报,兵部就算再无情,也不会治苏城的罪。 不过自己那吐血的内功,可不是好练的,一两日间,可见不到效果。 苏城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练不练的成,你不用管,只管跟我说怎么练就是了。” 任遥闻言把马匹拴在旁边的柳树上,走到老王刚才的躺椅旁边,喝了一口老王的茶,慢悠悠的坐下。 “内息走无妄,转归妹……” 任遥把口诀说了一遍,刚想说怎么练法,就看到旁边的苏城闭上了眼,顿时就有些气结。 这几日连续受气,任遥很不好受,今天白日里,在开州衙门传了苏城的信,没想到接信的同知不但不给苏城面子,反而把任遥骂了一顿,把任遥气的要冒烟。 在家里受气,在外面受气,这儿自己原想用心传授,没想到苏城又不用心。 好气啊。 不说了,让他自己瞎练去吧。 ……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苏城再次开始了模拟。 听任遥讲了练法,苏城开始练。 第一遍,没有练成。 第二遍,没有练成。 …… 第二十天,苏城还是没有练成。 圣旨到了,苏城藐视朝廷,拒不奉诏,罚俸,着立即进京。 苏城根本不搭理传旨的公公,继续练功。 第四十天,苏城终于入门了。 朝廷旨意到,苏城藐视朝廷,着赐死。 …… 【你死了】 【本次存活40天3时19分,你死于刽子手的屠刀】 【奖励:无】 【评价:死的很有个性】 苏城:武清侯 武力:81 谋略:42 政治:20 内政:10 …… 苏城睁开眼,正看到任遥气呼呼的脸,于是提醒他: “你怎么不说练法了?” 任遥顿时气不从一处来: “练法,练法,我说了你就能练成吗?” “你说来试试?” “试试你也练不成!” 任遥气歪了嘴巴,开始解说练法。 苏城练成入门了。 任遥目瞪狗呆,看着苏城,好半天不知道该说啥。 天才! 真正的天才啊! 怪不得老王肯给他当下人,这孙子是找到武功发扬光大的传人了啊! 不行,我不能让老王得逞! 不能杀他报仇,那我就抢了他的传人。 让他的传人成为我的传人! 不比杀了他更让他痛苦吗! 看到旁边的苏城又闭上了眼,任遥的气儿顿时又不顺了起来。 “噗” 旁边躺着的苏城突然吐出了一口血。 血喷在地上,颜色暗红,中间似乎还夹杂着点儿血块,让旁边知道苏城故意的任遥都有点儿触目心惊。 “成了” 苏城高兴的站了起来,这武功刚刚入门就能吐血,也足够使用了。 今晚招待传令兵,明儿送别传令兵,可以上演好戏了。 …… 第二日,两个传令兵诚惶诚恐的看着苏城: “侯爷留步,我等必然会据实上报兵部,请于尚书转奏陛下。” 别了苏城,两个传令兵骑马出了城,两人都是满脸担忧: “侯爷倒马关一战,看样子受伤颇重啊。” “以四万步军对八万骑兵,还能战而胜之,侯爷就算是战神转世,也必然受伤不轻啊。” “右都御史王文还说大人汗毛未损,侯爷就是想回家偷懒,真真的是污蔑啊。” …… 五日后,两个传令兵到了兵部正堂。 兵部尚书于谦听了俞山的汇报,整个人都不好了,亲自接见了两人。 “侯爷真的是在吐血,一会子功夫吐了两口。” “颜色带黑色,还有血块,真让人担心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当时的情况。 于谦不信,问着说了: “你们见他吐了几次血?” 两个传令兵语气确定: “两次。” “一次是在晚宴,一次是送别。” “这两次吐了差不多有一碗血了,侯爷的身体真真不行了。” “苏侯说着话都在吐血,身子骨肯定是不行了。” “对对对,可不能信右都御史王老大人胡说了,侯爷真是打仗伤及內腹了。” 于谦一脸懵逼,神情愕然,朝廷能够统兵的架海紫金梁,擎天白玉柱,就要这样没了啊! 正文 第56章 开州衙门求上门来 “叮叮当当……” 院子里敲打石头的声音把老王从睡梦中惊醒。 睁开眼,天已经亮了。 老王起身穿衣,走出门,见到昨日被推倒的院墙已经砌上了石头,客房宽大的院子里都是石头地面,看上去颇为大气。 不过呢,老王总感觉还不如刚来那几日,与苏城苏河一块睡稻草时候安稳呢。 老王揉着头发,脸上满是郁闷,走出了客房院子,见到了坐在池塘边上,闭目练功的苏城。 还有旁边,让人厌恶的任遥。 “哇” 闭目盘膝的苏城突然吐了一口血,喷在池塘水里,引来一群欢快的鱼儿,绕着血水打转儿。 老王见怪不怪的走了过去,恼火的瞪了任遥一眼。 这孙子给苏城推荐了一套吐血的内功,苏城前几日借着吐血唬走了兵部派来的两百里加急传令兵,虽然救了苏城一命。 但是怎么感觉不是苏城对他的态度变了,而是他对苏城的态度变了。 好像是苏城传授了他内功,让他免了一死,这才对苏城感激涕零一样。 乱了乱了。 这孙子的态度,让人很不爽啊。 任遥看到老王,挑衅似的扬了扬下巴。 这几日自己教导苏城练功,苏城血吐了不少,不过老王的表情更郁闷,他以前对自己只有愧疚,现在似乎是开始厌烦了。 这说明自己的策略是正确的啊。 抢了他的传人,让他不爽,让他郁闷,让他后悔,这样折磨他,似乎比杀了他更解气啊。 恩,还有一点儿成就感,苏城要是自己的徒弟就好了。 一点就透,一说就通,这绝对是天才啊。 看看,这才几日功夫,这套让自己辛苦练了几十年的内功,苏城就已经练的有模有样了。 “老王头,我看你似乎心情郁闷,可是有什么不可开解的心结,不妨说出来,让我跟侯爷开心开心。” 运功完毕的苏城顿时表示赞同: “对对对,说出来让我们开心开心。” 老王一脸不爽: “侯爷,紫气东升,该练功了。” 苏城看了一眼东方,太阳将出未出,东天泛起了鱼肚白,紫气朝阳很快就要喷薄而出了。 确实是练紫霞功的好时候。 苏城开始运功,头顶白气氤氲。 任遥又开始感觉不爽了。 这感觉,很不好受啊。 …… 吃过早饭,苏城要出门去田地里溜达溜达,想要看看冬麦长的可好。 甲首杨庭上门来拜访自己来了。 “叔,侄子有礼了。” 年过半百的杨庭恭敬的向苏城行礼,后面跟着的,是杨庭的二子杨玉。 苏城摆了摆手: “有事儿快说,我想去田里转转,看看冬麦长势如何。” 杨庭不敢怠慢,急忙让开路,陪着小心说了: “大叔,今日乡里递话过来,说白日里开州衙门的老爷要过来拜访您,让我提前打个前站。” 苏城闻言看了杨庭一眼: “开州衙门的人,是谁?” 杨庭看了看旁边的杨玉,杨玉机灵的说着: “回大爷爷的话,是开州同知郭茂递的话,说是知州李信大人也会同来。” 苏城闻言就想到了秦昌言,问着杨玉: “听说你有个朋友叫秦昌言的,是州里的驿卒,私吞了我几十两银子,这事儿我还没跟他了。” 杨庭懵逼的看了杨玉一眼,不明白苏城的想法为何如此天马行空,一下就从同知郭茂大人到了驿卒秦昌言。 杨玉看老爹不解的眼神,只得解释着: “听说秦昌言有个远方亲戚在顿丘县当主薄,这个主薄呢,是同知郭茂大人的本家兄弟。” 杨庭一下就明白过来: “怨不得有侯爷亲口打了招呼,任遥师傅持名帖,石头二叔的事儿,开州衙门都没给办,原来是有这层关系在啊。” 苏城是不知道郭茂跟秦昌言的关系的,他只是记得秦昌言有个亲戚在县里当主薄,还以为就是郭茂,没想到不是。 但,似乎又是了。 “那我就不去看麦子了,我倒想会会这个郭茂,他凭什么敢不给我面子。” 杨庭微微沉吟了一下,斟酌着说了: “叔,据我所知,是咱们北直隶这边,有白莲教的教徒聚众,在顿丘县与开州交界的地方,似乎闹出了乱子,州里的兵去镇压,似乎没能把事情平了。” 苏城闻言一乐,专业造反户白莲教啊。 若真是那些专业造反的,还真够开州衙门的人喝一壶,毕竟河南的备操军基本都被调往京城,能用之兵几乎都是新募集的,战力一般。 吓唬吓唬平头百姓没有问题,但是跟造反专业户打起来,就不够看了。 “可死了官了?” 苏城问着说了。 杨庭点着头说了: “据说死了一个试百户,卫所兵那边已经丧胆了,不敢出战了。” 正说着的时候,门房二叔过来通报,说是开州衙门的大人物递了名帖,求见侯爷。 苏城接过名帖看了一眼,是开州同知郭茂,随手把名帖扔了,问着二叔: “知州没有来吗?” 二叔摇了摇头: “俺不知道啊,知州那么大的官,俺可没见过。” 苏河从外面进来,语气不满: “是郭茂那厮,他竟然还敢上咱家门,哥,不能让他进门。” 苏城随口说着: “那行,等他进来你就把他打……,叫上任遥,只要打不死就行,你俩随便动手。” 苏河摩拳擦掌的去了。 白盐端着茶水进来,语气有些担忧: “哥,咱惹不起郭大人吧,我前日跟二婶去大王庄赶集,听一个说书的说郭大人可厉害了,害死的人可多了,在咱北直隶都有大官给他撑腰。” 院子里响起郭茂的惨叫声音。 苏河提着细柳条,把被二叔领进门的郭茂给抽出去了。 任遥一脸解气的从外面进来: “侯爷,你是没见那日郭茂难为我时候的模样,今儿咱就把这气给出了,真舒服啊。” 想着前些日子,在开州衙门,自己持着侯爷名帖,让开州府衙把人挡住的时候,郭茂那丑恶的嘴脸。 今儿这一顿鞭子,真是解气啊。 旁边杨玉双眼冒光,看着任遥跟苏河提着的柳条,满脸羡慕。郭茂贪得无厌,他早就想收拾他了,吞了杨家老些银子,今儿真解气。 杨庭脸上颇有些忐忑: “侯爷,开州衙门往日里给咱们行了不少方便,若是得罪了衙门,咱……” 苏城摆手制止了忐忑的杨庭: “可不敢乱说,我只是打了他郭茂,可没得罪开州衙门。” “这开州的衙门,可不是他一个地痞流氓秦昌言家的亲戚,说了算的。” 正文 第57章 畏敌如虎大也先 开州衙门内,脸上好几道血印子的郭茂坐在一旁,脸色铁青。 知州李信端坐上首,喝茶品茗,判官杨远山端坐右手,脸上是的喜色几乎抑制不住。 片刻之后,任遥被一个文吏领着,进了衙门正堂。 郭茂立时大怒,愤而起身,指着任遥: “大人,就是这人,伙同一个苏家少年,打伤了下官,此事必当严惩。” 任遥冷笑一声,把苏城的名帖从怀里拿了出来,朝向堂内三人,声音傲慢: “奉我家侯爷令,前来回复诸位大人,我家侯爷身体有恙,前次兵部两百里加急急召,尚且不能成行,州衙征召,不能成行。” 说着,任遥收起了名帖,看向面前的郭茂: “郭大人慎言,我可没有打伤你,你擅闯侯府,我只是奉命把你驱逐出去,一如你当日驱逐我一般。” 郭茂脸色铁青,立时就要破口大骂。 上首的李信突然开口: “任百户,郭茂郭大人只是一时激愤,这才擅闯侯府,我自会上禀朝廷,将此事详述。” 任遥向李信一拱手,转身离开。 郭茂还想要再骂,李信已经转身进了后堂,一点儿没有与他议事的心思。 杨远山起身,也出了正堂,只留下脸色铁青的郭茂,在那咬牙切齿的骂着。 出了正堂,郭茂的牙是越咬越狠,脸色是越想越青,恨不得把州衙内荷塘里的锦鲤都给咬死才罢休。 “不行,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去都指挥使司找郭庆,不信没有人愿意剿灭反贼。” “苏城,你一个刚崛起的国侯,朝中半分根基也无的人,早晚让你好看。” 这样说着,郭茂出了州衙,回了自家宅子,见到了正与家人嬉闹的秦昌言。 “昌言,我有事吩咐你去做。” 郭茂遣散了周遭人,低声吩咐了秦昌言。 秦昌言闻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杨村,苏宅内。 正在置办流水席。 苏城的宅子终于造好了,按村里的习俗,是要做流水席的,现在家里是白盐在主持,白盐前几日就筹谋好了。 做席面的大师傅已经到了,村里帮工的小伙子们也都到了,大铁锅架了起来,柴火熊熊烧了起来。 食物的香味儿弥漫了整个大院子。 任遥回来的时候,苏城正在端着碗吃炖菜,白菜、豆腐、肉片、粉皮、金针,各种菜在大锅里熬煮,炖到香味扑鼻。 开州的知州李信,自己在州衙才见过的从五品,竟然也穿着便服,端着一碗炖菜,跟苏城同吃。 看他大快朵颐的模样,似乎半月没吃饭了一样。 任遥懵逼的向苏城复命,懵逼的接过二婶放在自己手上的一碗炖菜,不明白李信跟自家侯爷,究竟在闹什么幺蛾子。 “哇” 正吃炖菜的苏城突然张嘴,喷出了一口带淤块的血来。 李信吓的把手里的碗都扔了。 苏城把碗放下,向李信说了: “李知州见谅,身体不适,实在是不能多陪。” “剿匪的事儿,我这里许诺你,若是都指挥使司不能收拾,看在家乡父老的面子上,我自会帮你收拾残局。” 李信闻言有些失望: “侯爷,若让那股乱匪起势,祸乱乡里,咱们家乡的父老可就要受罪了。” 白盐扶着苏城起身,责怪他说着: “李知州好不晓事,俺哥已经吐血了,若不是看在你是家乡父母官,又是个亲政爱民的,早把你打将出去了。” 李信无奈,只得在任遥的引领下,出了院子。 临出门前,李信看了一眼院子里热火朝天吃大席菜的村人,叹了口气: “可惜了,有多少人要失去这样的好日子了。” 上了马车,李信刚刚坐下,脸上的悲色就没了影。 旁边服侍他的仆人奇怪了: “老爷您这是,气笑了?” 李信哈哈一笑: “你懂什么,刚才我着急,不过是逢场作戏,来之前我就知道侯爷因为郭茂的原因,必不可能出手。” “现在侯爷答应事后不可收拾的时候出手,已经超出我的期望了。” “有侯爷此言,开州,必将是我李信说了算的开州。” 苏宅内,任遥见到苏城的时候,老王正在跟苏城叙话。 见到任遥,苏城问他此行如何。 任遥捡紧要的说了几句,然后就转到了郭茂身上: “我观此人气量偏狭,为人小气,睚眦必报,咱们打了他,必会有报复。” 旁边老王看任遥不爽,于是嘿嘿一笑: “气量偏狭,比你如何?” 任遥顿时脸色铁青: “老王八,别以为有侯爷护着,我就不敢动你,说不得我那天就动手干你丫的。” 老王混不在意: “来啊,我等着你动手。” 苏城制止了两人,恼火的骂了: “都是几十岁的人了,动不动就打架,成何体统。老王,这次是你不对,没事撩拨任遥干什么,当日怎么跟我说的,这么快就忘了。” 说着,苏城看向任遥: “李信大人此来,就是通报我郭茂的情况,此人已经开始动手,去都指挥使司借兵去了,而且派了秦昌言,要对我侯府用些龌龊手段。” 任遥点了点头: “那我等要如何应对,咱们在这开州,无权无势的。” 苏城也有些麻爪,是啊,无权无势的,关键是手上也没兵啊。 …… 居庸关内,朱祁镇看着坐在上首的也先,有些不悦: “太师,朕的大臣已经招降了左近各处关隘,北地除了宣府、大同、怀来一线的军镇,已经尽数落入我等手中,太师为何还不南下。” 也先拿着酒杯,摇了摇头: “大明朝廷新晋了一位国侯,就是在倒马关外击溃我军的苏城,此人用兵如神,精于以少胜多,遇上他,我军根本没有胜算。” “贸然南下,遇上苏城军,不过是以卵击石。” 朱祁镇懵逼的看着喝酒的也先,脸上满是不能置信的表情: “以卵击石?” “太师是草原勇士,何如此畏敌也?” “现在太师麾下有精骑五万,再加上赛刊王、伯都王、阿拉知院麾下的大军,我军已经近十万人,且多是骑军,明军不过十二团营,且根本不会全部出动,如何会是以卵击石。” 也先有些脸红,他心中暗恼朱祁镇不体会人心,老子就是怕苏城了,非要直白的跟你说出来吗。 也先一拍桌子,故作怒不可遏: “混账,我大也先会畏敌。” “报” 一个瓦剌传令兵从帐外进来,跪在地上,禀报着军情。 “有大股明军自京城而来,看旗号是京城十二团营,已经至昌平门头沟,距离居庸关不过五十里了。” 也先想到那日被冲天火炮围攻的情形,顿时就有些畏惧了。 阿拉知院起身,大声说着: “太师,我愿领兵,灭此团营。” 赛刊王也起身: “太师,我愿提本部族兵,迎战此股明军。” 也先不耐烦的一摆手: “都去,都去,你两带本部族都去,莫要轻敌。” 正文 第58章 太医不是个好东西 昌平,门头沟,明军大营。 中军关防戒严,总兵官召集诸将,正在军议。 总兵官都督同知张軏坐在上首,四威营总兵官分列左右,统带夜不收的指挥使谢狗蛋站在舆图前解说着双边形势。 “……居庸、东沟、水关等地均被虏贼所破,今日巳时,有一军自居庸关出,直趋我军而来,现在扎营于二十里外……” 张軏挥手阻止了谢狗蛋,语气不悦的问着: “谢指挥使,这支虏贼军队有多少人马,精骑多少,辎重兵多少,辅兵又有多少?” “如果只是陈述虏贼行至,我可用不到你这样一位指挥使来专门统带夜不收。” 旁边担任副总兵官的隆平侯张福解释着说了: “谢指挥使是侯爷一手提拔起来的,跟随侯爷打仗禀报军情的习惯就是这样,军情绝对不能掺杂自己的观点看法。” 张軏径直打断了张福: “我不管什么习惯,什么侯爷,在我营中,就要听我的令,奉我的命,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不然就滚蛋。” 张軏的怒吼充斥了中军营帐。 看震慑了中军诸将,张軏眼中闪过一丝得色,继续说着: “谢狗蛋,自去领二十军棍。” 谢狗蛋立即就不愿意了: “张都督,末将没有犯错,为何要领军棍?” “五十。” 张軏冷漠的说了一句。 十二团营是在五军营的基础上扩军出来的,有不少苏城的烙印,这几日行军,动不动就是侯爷说过,侯爷骂过,张軏早就憋着气,这次正好拿谢狗蛋这个军职不够大的立威。 谢狗蛋梗着脖子就要起来,旁边的镇抚官胡同按住了他。 张福也站出来打圆场: “行了,老谢你自去领军棍。” “都督也不需要如此,想立威不需拿我等撒气,打赢了仗,没有人不服气你。” “夜袭……” 营外突然响起凄厉的叫喊。 紧接着,就是隆隆的马蹄声音。 瓦剌大军,趁夜袭营了。 …… 杨村,苏城想着白日里的事儿,决定模拟一下,自己现在能耐受多大的奔波。 居庸关大战正酣,瓦剌兵峰再次威胁京城,皇上肯定还会再次征召自己。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苏城跟老王搭手,比个高低。 苏城不是对手,被打吐血了。 任遥一怒之下,把老王给打死了。 苏城吐血而亡。 【你死了】 【本次存活15分,你死于重伤导致的内腑出血而亡】 【奖励:无】 【评价:人生处处充满不平静,这次死的有点猝不及防】 苏城:武清侯 武力:82 谋略:43 政治:21 内政:11 …… 刚感叹了自己死的不值,苏城就注意到自己的属性点,各项属性都+1,武力+1苏城理解,自己新练了任遥的内功,紫霞功也修行不辍,加点儿武力值不奇怪。 这谋略,政治,内政统统+1,让苏城就有些奇怪了。 继续模拟。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苏城再次找人来切磋,不过这次没找老王,这货出手没个轻重,搞死自己太浪费模拟机会啊。 苏城跟任遥切磋,打了俩时辰,也没能吐口血出来。 杨玉来报,说都指挥使司派来的百户死于白莲教反贼刀下,顿丘县下辖几个乡镇被攻破,反贼人多势众,大有围攻顿丘县衙的苗头。 苏城听了继续跟任遥切磋,没听说正统年间有白莲教起义啊,这次的事儿肯定闹不大。 天擦黑的时候,开州知州李信,同知郭茂,判官杨远山齐至,求见苏城,请苏城出山,平定逆乱。 苏河的尸体突然被人从外面抬了进来。 秦昌言听了郭茂指派,在都指挥使司的百户到了之后,就带了地痞流氓把苏河引诱出来,直接在杨村外杀了。 不想行事不密,被杨村人发现了端倪,被村人直接抓了,送到知州面前来了。 苏城拔刀,一刀砍死了秦昌言跟几个地痞。 李信郭茂战战兢兢,屁也不敢放一个,惟有杨远山镇定自若,劝导苏城说冤有头债有主,不要殃及无辜。 苏城一刀砍了郭茂,答应李信要求,统带开州乡勇民壮,破了白莲教叛逆李福达的叛军,斩首两百余,平定了白莲教叛乱。 十日后,张石头带着锦衣卫与太医,从京城赶到了杨村,要给苏城治病。 苏城当着太医的面又吐了几口血,把太医都给整不会了。 从张石头口中,苏城才知道居庸关大战之后,居庸一线关隘在右副都御史罗通持朱祁镇圣旨招降的情况下,大半已经落入朱祁镇手中。 朝廷遣都督同知张軏统四威营北上,意图阻拦也先大军南下,不想张軏轻敌冒进,在门头沟一代遭遇伏击。 四威营崩溃逃散,四位总兵官尽数战殁,惟有临时提调大军的副总兵官隆平侯张福,领镇抚军与夜不收营,拼死护着重伤的张軏逃了性命。 现在张軏被下狱,隆平侯张福居家待勘,朝廷已经令兵部尚书于谦再领京营提督大臣的职事,准备京城防守。 【你死了】 【本次存活11日3时9分,你死于领兵平叛导致的积劳成疾引起内腑出血淤血而亡】 【奖励:抽奖+1】 【评价:死亡如风,常伴吾身,你死的太容易了】 苏城:武清侯 武力:82 谋略:43 政治:21 内政:11 …… 抽奖, 你获得了太医夏虚的医术。 苏城脑子里涌现不少医学知识,各种各样,有不少是研究女子的,让苏城大呼这夏太医不是好东西啊,心思龌龊的紧。 不过,俺喜欢。 还有不少关于吐血的研究,不过比较零散,东一榔头,西一斧头,以苏城的理解力,只能是一知半解。 模拟醒来的苏城就吩咐人吧任遥跟老王叫来: “我弟弟有危险,你俩带人去村西的坟场看看,务必要保护我弟弟安全。” “若是有必要,可以杀人。” 苏城叮嘱了两人。 老王原本还不大愿意去,不过听到苏城说可以杀人,他深深的看了任遥一眼,重重的点了点头。 任遥不以为意,他才不怕任遥向他动手,皇上只是下旨命他听苏城的话,但是老王想要杀他,被他反杀,这可不算他不听苏城号令。 打发走了两人,苏城又研究了会子夏太医关于吐血的研究,决定把夏太医的几个想法在自己身上实践一下。 把白盐叫来,吩咐她命仆妇去买些大鱼大肉跟山珍回来。 白盐闻言一脸为难,脸颊上隐现难色…… 正文 第59章 苏城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咱家没那么多钱了。” 白盐清秀的脸颊上满是为难。 家里起了新宅子,也有了新的田地,白盐不需要再下地干农活,整日价做些女红,识字,皮肤的小麦色消退了不少,开始变的白皙起来。 苏城一想也对,虽然有开州的官员,本地的乡绅送贺礼过来,但是起宅子要钱,流水席要钱,请仆役要钱,买田地还要钱。 现在家里还能有钱,也算是白盐持家有方,一分钱当两分花的节俭了。 “侯爷,衙门李知州求见。” 二叔过来禀报着说了。 苏城心道这是求人来了,正好家里没钱了,可以打打秋风。 “请到前厅,我这就过去。” 苏城起身,对白盐说了: “我倒是有个赚钱的法子,回头跟你讲讲。” 苏城来到正堂,见到了如同热锅蚂蚁的郭茂,老神在在的李信,平静摸鱼的杨远山。 看到苏城,郭茂急忙向前两步,可是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又急忙缩回去了,看向一旁的李信。 “见过侯爷。” 三人向苏城行礼。 苏城示意三人坐下,看向上首的李信: “李知州此来,所为何事?” “若事情不急,我就去解救弟弟,本地有地痞流氓为恶,想要在我杨村杀人,不过他杀人前也不思量一下,我苏城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对死亡的味道最是敏感。” “想杀我弟弟,要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 苏城目光扫过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的郭茂,阴冷的目光让郭茂如同被兜头浇了一桶冷水,立即就坐立不安起来了。 院子里响起嘈杂的人声,与秦昌言嚣张中带着颤抖的叫嚷声音: “我是同知郭大人家的亲戚,你不能绑我。” “我要去告官,你们放我走。” 苏城吩咐二叔去把人带进来。 苏河当先进来,嚷嚷的秦昌言被任遥一脚踢了进来,十几个被绑的结实的地痞流氓相继走了进来,后面是拎着一把连鞘刀的老王,不时拍打着走在后面的地痞。 郭茂的脸一下变的苍白。 李信撇了撇嘴,不过这个场合下,他只能开口: “侯爷,这些人要杀令弟,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 苏河气哼哼的说着: “他们就是要杀我,这个叫土蛋的家伙,把我骗出村子,秦昌言就把我绑了起来,带到西边的坟地,想在那儿杀了我。” “若不是老王师父跟任遥师父来的快,我现在就被他们给埋了。” 杨远山在旁边插话问着: “既然主谋从犯皆在,此案就可结案了。” “不行!” 郭茂的声音嘶哑响起,苍白脸上一片畏惧: “我不同意,不经审讯就结案,这有违大明律,须将这些人押回府衙,仔细审问,这才能定罪。” 李信与杨远山对望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无奈。 这个草包,连谁帮他都分不清楚。 苏城起身,从老王的怀里接过了一把连鞘刀,唰的一下拔了出来,走到了秦昌言面前: “还记得你趁夜来我这闹事,我让你归还银子的时候怎么说的吗?” 秦昌言被刀光给吓坏了,语气忐忑不安: “是郭……郭同知……让我来杀人的。” “唰” 苏城突然一刀劈下,把秦昌言给砍了。 秦昌言荷荷叫着,倒在了地上。 其余几个地痞被吓破了胆,全都坐在了地上,那个叫土蛋的更是怂包,尿湿了裤子。 李信一下就软了腿,坐在椅子上,一动也动不了。 郭茂跌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都开始抖了起来,眼瞧着自家的亲戚当面被杀,他被吓坏了。 杨远山老神在在,坐在椅子上,不说话,也不反对。 苏城提着滴血的刀,走到了土蛋面前,问着他说了: “他们跟你说为什么要把苏河给叫出去吗?” 土蛋牙齿咬的吱吱作响,人抖的跟熟透的大龙虾一样,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 “要……收拾……苏河一顿……” 苏城又是一刀砍下。 血喷了一地,彻底把几个人给吓住了。 苏城提刀,走到了郭茂面前,语气森冷: “说吧,郭茂大人,为何要杀了我弟弟?” 郭茂心中把秦昌言骂了个通透,自己不过是让他来找苏城家的麻烦,水井里下巴豆,菜里面丢砒霜,他怎么敢直接杀人。 这些地痞流氓啊,蛮横惯了的,就敢偷摸着杀人,这下好了,踢到铁板上了啊。 “我没让他杀令弟。” 郭茂感觉自己说的话没有一点儿说服力,实在是人证物证都摆在面前,自己想逃避罪责,根本就不可能。 苏城把手里的刀提了起来,指向软在椅子上的郭茂: “杀人者,总有被人杀的一天,郭茂郭同知,你鱼肉乡里,侵吞民脂民膏,杀人越货。虽然是官,却干着比虏贼还不如的事儿。” “今儿,我替朝廷诛杀你这贼子。” “啊!” 苏城手起刀落,郭茂的脑袋就搬家了,滚在地上,拉出好一滩血迹。 苏城把刀丢了,吩咐着呆若木鸡的李信: “李知州,开州同知郭茂买凶杀害我弟弟,鱼肉乡里,害民夺命,已被我诛杀,你来接手此案吧。” 李信颤颤巍巍的: “下、官……下官领命。” 苏城看了一眼满地的血污,再看了李信一眼: “顿丘白莲教逆贼叛乱的事儿,我接了,十日之内,这股反贼必定会被扑灭。” “兵员,战马,军器,粮草给我提前备好。” 原本软脚虾一样的李信,麻溜的站了起来,向苏城抱拳行礼: “侯爷放心,下官一定会把事儿办的妥妥帖帖的。” 苏城对李信的表态很满意,他转向旁边的杨远山,这老家伙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一点儿没有被屋内的修罗场吓到。 是个有定力的。 苏城心中夸赞了一句,转而对李信说着: “杨判官临危不惧,兵器加身而不怕,气度不凡,我意在朝廷委派新的同知之前,由杨判官兼任开州同知事。” 李信闻言急忙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侯爷明鉴,杨判官正适合担任同知一职。” 苏城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与软蛋一样的地痞流氓: “这件案子……” “就是郭茂谋刺,被侯爷亲卫击杀当场,死有余辜。” 李信抢着说了。 苏城点了点头,在古代当官就是好啊,杀个把人,只要能够勾结同僚,很容易就能把事儿给平息了。 怪不得古代那些纨绔子弟,这么容易就无法无天。 实在是犯了事儿,太容易平事了。 …… 李信带着杨远山出了苏宅,上了马车,他心里既有窝火,又有兴奋。 兴奋的是除掉郭茂,去了心头大患,基本实现了借着苏城达到掌控开州的目的。 恼火的是,杨远山不是自己的人,这同知的职事从自己身边溜走了啊,落到杨远山身上了。 一直到出了杨村,杨远山都没有说话。 李信不禁暗咱杨远山气场强大,苏侯当面杀人,他不但一点儿不怕,就连表情都看不到变化。 “吓煞俺了!” 杨远山突然嚷嚷了起来,涕泗横流,尿湿裤裆,跟酒疯子一样叫嚷了起来。 正文 第60章 死于996就有点煞笔了 苏府宅子里,苏河被两个家丁按在了地上。 棍子噼里啪啦的落在了苏河屁股上。 苏城端坐椅子上,恨铁不成钢: “给我打,让他长长记性,跟这群地痞流氓耍,不带脑子,还要不要自己的小命。” 白盐在一旁看的眼圈通红,可又不敢劝大哥,只能在一旁安慰弟弟。 任遥在旁边劝着说了: “小孩子根骨弱,打的狠了,坏了根基,以后练武就难有成就了。” 苏城这才让人停手,把苏河抬进去裹伤口去了。 白盐带着大妮,要给苏河去裹伤,却被苏城给叫住了。 “小妹你去准备些东西,河卵石、石灰、碱面、醋还有锅都准备一些。” 苏城吩咐白盐。 白盐只得叮嘱了大妮几句,自己叫了下人,去准备苏城需要的原材料。 老王奇怪的问了苏城: “你要这些东西干吗?” 苏城说自己这些天研究医术,发现了能够强壮内腑的方子,可惜家里没钱了,买不起配药,必须得想法子赚点钱。 老王闻言不屑一顾: “石灰跟河卵石能赚什么钱,还不如靠着侯府的名气,去乡绅们家里勒索点儿来的稳妥。” 苏城于是给老王讲解了玻璃这种东西。 老王是个草包,虽然武功高,但是读书少,对苏城的说法不屑一顾: “不可能,透明透亮的那种夜光杯怎么可能是烧制出来的,不可能!” “都是天然成形,神灵赐福,你可别光想好的了。” 苏城差点被气出一口老血来。 “行行行,你既然不信就别管了,到时候我烧出来才惊掉你大牙。” “过几日我去顿丘平贼,你俩帮我去探探军情,回来禀报于我。” 苏城打发走了两人。 如何烧制玻璃,苏城也不是太懂,有限的知识都是通过看小说学来的,只能摸索啊。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苏城开始烧制玻璃。 第一天,石头被烧成残渣,是出了点儿掺杂色泽的玻璃疙瘩,但也仅限于此了。 第十五天,苏城还是只能烧出一点儿玻璃疙瘩。 第十六天,烧制玻璃的苏城突然吐血而亡 【你死了】 【本次存活16日23时9分,你死于积劳成疾导致的内腑出血】 【奖励:无】 【评价:死有重于泰山,死有轻于鸿毛,死于996的就过于煞笔了】 苏城:武清侯 武力:82 谋略:43 政治:21 内政:11 …… 从模拟中醒来的苏城有些郁闷,烧制玻璃果然不是太容易的事儿,里面杂质太多,碗口大的石头,就能烧出一点儿头发丝大小的。 搞来搞去,别说玻璃了,连块能看得过眼的东西都没烧出来。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苏城继续烧玻璃。 一天一块玻璃疙瘩。 第十天,苏城把十块玻璃疙瘩放一块烧,为了成形,又加入了纯碱,配料也弄了不少,不过都按着量一点点记下。 这次终于烧成了一个杯子,乌漆嘛黑的杯子。 虽然不透明透亮,但好歹有些玻璃杯子的样子了。 第二十日上,李信哭告上门,顿丘县衙被攻破,贼势颇大,再不扑灭,开州就完了。 苏城不为所动,命令石头带着锦衣卫把人打了出去。 第三十日上,石头苦劝苏城上京。 苏城不为所动,继续烧制玻璃杯子。 杯子的颜色越来越透亮,距离真正的玻璃也越来越近。 第六十天,苏城终于烧成了接近透明色的玻璃,不过石头也送来瓦剌大军击溃十二团营,靖安伯范广阵殁的消息。 第九十天,苏城掌握了成套的玻璃烧制手法,石头送来了京城陷落的消息,统兵东直门的都督同知石亨,都督同知张輗,镇守北门的靖远伯王骥,开门投降,京城陷落。 第一百天,石亨兵临开州,李信投降,杨远山战死。 【你死了】 【本次存活100天4时38分,你死于石亨的兵刀】 【奖励:无】 【评价:将军只应马上死,天天烧玻璃算个什么事儿】 苏城:武清侯 武力:82 谋略:43 政治:21 内政:11 …… 苏城伸了个懒腰,这次模拟的收获有点儿大啊。 不但搞出了玻璃烧制的配方,连朝廷大战的未来走向也探明了,就连几个叛逆也都暴露出来了。 石亨、王骥、张輗,这帮子从属英国公府的勋贵,都是叫门的死忠,最后果然叛变了。 第二天,苏府后院,大锅烧了起来,石头、沙子、摆了一地。 苏城挥舞着大铲子,在锅里抄来抄去,旁边是小心看着的白盐,苏河则是趴在锅台下面烧锅,满脸的不情愿。 没多长时间,第一锅琉璃疙瘩就被苏城烧了出来。 白盐看着被苏城从锅里导出来的琉璃,眼睛一下就冒出了光芒,这东西虽然挺丑的,但是质地是真漂亮啊。 一块、两块…… 没多长时间,苏城就弄出来一堆,然后按着总结的经验,又合起来烧,添加不少东西之后,终于烧成了第一锅玻璃。 第一个有些歪扭的玻璃被被做出来了。 白盐双眼冒光,看着玻璃杯,清秀脸颊上满是惊讶。 苏河嘴巴张的老大,锅底的火灭了,腚也不疼了,烟扑进了他嘴巴里都没有感觉了。 “这是稀世珍宝呀!” 白盐站在玻璃杯旁边,一副想摸而又怕摸坏了的模样。 苏城把玻璃杯拿在手里,左右转了转,无奈叹气。 还是有瑕疵啊,毕竟石头里面都有金属元素,想要清理干净需要专门萃取,自己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外观也不圆整,玻璃器皿制作的吹塑,固形,自己完全没有见过,好好的玻璃杯,被自己弄的坑坑洼洼的。 用这玩意喝水,不得把嘴巴划破啊。 “把这东西卖给李信,把给他干活的利息收了。” 苏城对白盐说着。 白盐闻言一脸不舍,但还是一副忍痛割爱的表情: “那多少钱卖给知州大人合适?” 苏河终于吸够了黑烟,咳嗽着嚷嚷了: “不能少于十两银子,九两咱就不卖给他。” 白盐无语的瞪了二哥一眼,语气不满: “大哥答应帮他剿匪,算是挽救他的官生,若是大哥不出手,他知州都没得做,十两银子也就二哥你能喊的出口。” “一千两吧,若是他有眼光,趁着咱家还没做出几件来,把这东西送出去,还能赚不少。” 苏城拍板了。 “二弟,这个月你别的不用干,学会烧制玻璃,以后你就是大师傅,主管玻璃烧制。” “小妹,你管好帐,还有,多招女子,分开学习玻璃的烧制,一批人负责其中的一部分活计,除了你跟二弟,谁也不能接触到所有生产流程。” 苏城安排这两人说了: “以后这就是咱家花钱的保障了。” 正文 第61章 乡勇剿匪 太阳落山,苏城的马车终于到了开州,进了城门口刚刚修缮好的营地内。 营门口,两个乡勇抱着白蜡杆长枪在闲聊,看到马车过来,一个乡勇上前想要问两句,被驾车的任遥瞪了一眼,就又缩回去了。 这厮眼神过于凶狠,不好惹。 马车进了营地,三三两两的乡勇民壮们在聚堆扯闲篇,营地内臭气熏天,尿骚味随处可寻。 看到马车进了营地,好奇的乡勇有不少,但是却没有一个过来问上一句两句,整一个不设防的营地。 坐在车辕上的老王笑着嘲讽了: “这是我见过的最差的军营。” 马车到了中军,终于有乡勇过来拦住了: “什么人,胆敢擅闯中军?” 喝问的是个年轻的小伙,不过手里的兵器有点差,白蜡杆长枪只剩下白蜡杆了,枪头没了踪影。 任遥劈头给了小伙一巴掌,引得周遭的民壮乡勇们纷纷看了过来,这才冷着脸骂了: “瞎了你的狗眼,这是武清侯的马车,你也敢拦。” 新任开州同知杨远山从中军营帐内出来,看到苏城,提着官袍,一溜烟的跑了过来: “下官见过侯爷。” 苏城在车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杨远山。 杨远山立即如同肩膀上担了千斤石一般,矮下去好几分,腿肚子更是筛糠般抖个不停。 想到营地内的乱象,再想想苏城的身份,军功起家的国侯,杨远山顿时就害怕起来了。 苏侯不会因为治军不严,把我脑袋给砍了吧! 苏城跳下车辕,吩咐着说了: “这儿虽然表现不好,但比之我原来的想象,又强上不少。” “杨同知,你是我举荐的官员,表现若是不好,就是丢了我苏城的人,我希望你以后为官牧民,多想想我苏城的为人。” “好了,传令下去,命各乡民壮乡勇的头目过来中军,命各营各队的民壮乡勇们全部归帐。” 苏城有条不紊的发号施令。 营地内立即鸡飞狗跳起来了,骂骂咧咧的声音充斥整个营地,到处都是吵嚷骂架的声音,一片热闹。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各乡各村的乡勇民壮头目终于聚齐了。 来了约莫有四十余人,有穿皮甲的,有穿棉袄的,也有戴着砂锅当头盔的,各式各样,不一而足的乡勇站满了苏城的中军。 营帐内乱糟糟的,这些人都是在村里乡里蛮横惯了的,聚在一起,总是想要扯上两句,搞的中军也乱哄哄的。 端坐中军的苏城看了旁边的任遥一眼。 任遥立即呵斥道: “中军重地,禁止喧哗,违者鞭二十。” 众人没鸟他,还是在叽里呱啦的说着。 杨远山脑门上全是汗,自己带兵确实不成,看看这帮人,跟菜市场上买菜的有啥区别。 领兵还得看侯爷这样的老军伍。 片刻之后,苏城一挥手,杨远山就带着从州衙带来的捕快衙役冲进了人堆,揪出六个说话最响的来。 任遥提着鞭子,噼里啪啦抽了一顿,把六个人打的哭爹喊娘,皮开肉绽。 苏城这才站了出来,看着众人: “你们都是农民,我对你们的要求不高,不要求你们勇猛争先,奋勇杀敌,所向披靡。” “但是,我要你们令行禁止,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干什么,让你们放水连珠,就别他娘给老子点神火飞鸦。” “现在是二十鞭,以后再敢有不听号令的,衙门大牢里还有空位,老子能让你住到媳妇改嫁。” 苏城骂完了,吩咐杨远山整队,把四十余人分成了几个四个营,选出四个人担任百户,余下的总旗小旗由四个百户自行推荐。 很快,四个营头分好,按照划定的区域,分兵居住,苏城就开始整训这五百余乡勇。 第一天,早起跑圈,绕着开州跑,一圈下来,所有人都累的半死,早饭差点都吃不下去。上午列队,下午队列。 第二天,早起跑圈,还是绕着开州跑,一圈下来,终于是所有人都挺下来了,早饭也都没有浪费,上午列队,下午队列。 第三天,早起跑圈,上午队列,下午刺杀与旗语灯语。 第四天,照旧。 李信赶到大营的时候,看到苏城正在校场练兵,心急火燎的就找到了苏城: “我的好侯爷啊,你怎么还在练兵呢,顿丘县那边,白莲逆匪们已经开始攻打县城了,孙县令传来消息,说我若再不派兵,县城就要被攻下了。” 苏城没说话,只是看着李信。 李信顿时就毛爪了,想到苏城杀人时候的凶狠,顿时就没了脾气。 “侯爷,我失言了,现在顿丘县危急,下官该当如何行至,请侯爷示下。” 苏城这才开口说了: “你派人传信给顿丘县衙,就说我开州无兵,此事正在上禀都指挥使司,许是三日,许是五日,都指挥使司就会有回信,让他们且先等待。” “记着,要多派人,务必保证有人被逆匪抓住,把消息送到逆匪匪首李福达的面前。” 李信心道这么弱智的计策,李福达这敢造反的人能看不出吗,可是看看苏城的神情,李信不敢开口劝解,麻溜的领命走了。 苏城叫来了杨远山,吩咐着说了: “命令军士停止操练,回营睡觉,所有人都给我回去睡觉,敢有不睡的,军法从事。” 杨远山一脸懵逼,不知道苏城这是唱的那一出。 苏城又把任遥招来,问着他: “我让你撒出去的夜不收可都撒出去了,务必要把叛军的老巢营地给我打探出来。” 任遥答着: “杨玉带队去的,选的都是这几日演兵的好手,街面上打混的这帮子人,今日天黑之前肯定有准信回来。” 苏城点了点头,吩咐任遥自去休息,今晚有仗要打了。 回到自己的营帐,苏城和衣而卧,闭上了眼睛。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苏城选择开始模拟。 夜幕降临,苏城被老王从睡梦中唤醒,打探消息的夜不收全部回来了。 杨玉不愧是地头蛇,把李福达中军的位置打探的一清二楚,连李福达的身边的匪徒有几个,身手怎么样都打探的清清楚楚。 申时大营开始造饭,酉时出营,直奔顿丘县而去。 李家集一战,苏城击杀李福达,除了几十个白莲教徒誓死不降被击杀,大半丢下斧头铁锹投降了,小半扔了农具跑回家去了。 半夜时间,苏城就击溃了纵横顿丘县几十日的白莲教起义。 【你死了】 苏城…… 正文 第62章 击溃白莲教逆匪 …… 【本次存活12时3分,你死于白莲教香主李福达的匕首】 【奖励:无】 【评价: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李福达很能活的】 苏城:武清侯 武力:82 谋略:43 政治:21 内政:11 …… 醒来的苏城揉了揉脑门,这次剿匪顺利的出乎自己意料,然后自己死的也出乎意料的顺利,李福达这匪首倒是挺能装死,今晚遇上要多加小心。 申时,伙头军埋锅造饭,饭香飘荡在营地上空。 用饭的时候,营地内寂静无声,只有筷子刨饭的声音偶尔响起。 大战将启,往日里只知道耕田翻泥巴的农夫们,都怕了。 众军用完了饭,开始集结,天色也开始变的暗了下来。 苏城站在大营门前,对着将要出营的一营乡勇: “听命而行,我保你们安然回来。” 第一营去了。 接着是第二营,苏城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四个营,苏城重复了四遍。 终于到了中军出营,这是今晚的主力,击溃白莲教顽固匪徒的尖刀,他们的战意是今晚胜利的保障。 看着被选拔出来的一众年轻小伙,苏城开始做战前动员: “今夜,你们中间肯定会有人死去。” 人群骚动,几个年轻小伙脸都白了。 苏城继续说: “但是,你们中间肯定也会有人立下战功,获得封赏。” “我苏城,武清侯,向你们保证,明年的粮赋,大家都不用缴纳了。” “立功的我不管,你们中间若是有谁死了,汝父母,我养之,汝妻子,我善待之。” 中军小伙子们立即就被煽动了情绪,一个个的激动起来了。 立功领赏,仿佛就在眼前。 领军的杨玉盔甲鲜明,拔出腰刀,向前一劈: “出发。” 中军开拔,直奔杨家集而去。 苏城军赶到杨家集的时候,已经是戌时三刻。 镇子上已经安静下来,除了偶尔的狗吠,再没有一丝声息。 苏城放出的消息起了作用,李福达果然探知了苏城今天跟李信说的话,一点儿防备也没做,昨夜都喝晕在门房了,合该他今日灭亡。 苏城开始分派任务: “驿站这里,是匪首李福达盘踞的地方,有三十余白莲教顽固匪徒,杨玉。” “末将在。” 杨玉挺身而出。 苏城跟几个营官奇怪的看了杨玉一眼,这小子想当将军当疯了,一个农民,竟然自称末将了。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苏城指着驿站: “围住这儿,切断这儿跟周遭房屋的联系,等各营就位之后,放火把驿站烧了。” 杨玉领命去了。 苏城又分派了四个营头任务,吩咐他们尽量不要动刀,要结成枪阵自守,三眼铳和水连珠在内,对于从贼的农民,以驱赶为主。 遇上死命顽抗的,不顾三眼铳也要冲阵的,不要顾忌乡里乡亲的,扎死。 乡勇们动作起来,很快就把李福达住所跟一众被携裹的民众分割开来。 驿站被投进去的火把烧着了,熊熊大火很快就包裹了驿站。 惨叫声响起的同时,开始有人从驿站内奔逃出来。 杨玉紧守苏城的将令,领着中军的小伙子,只是围住,不与人接战,一旦有驿站内的人要冲阵,就是几声三眼铳,把人轰了进去。 这时候,被携裹的农民终于反应过来,在各自的香主旗官带领下,要来解救被包围的李福达。 居于阵中的苏城有些紧张,最危险的时候到了。 如果各营官能按着自己的军令贯彻下去,自然能够挡住这群乌合之众,平定叛乱。 如果各营官不能压制住手下的农夫,乱了自己的阵脚,被匪贼冲入阵中,没有近战能力的农夫瞬间就会崩盘。 出乎苏城意料,四个营头都扛住了攻击。 三眼铳,神火飞鸦放出之后,大半匪贼就丢下武器逃了。 余下小部分顽固的,挥舞着刀枪,冲到了枪阵之前,一人面对七八杆白蜡杆长枪,瞬间就被捅成了刺猬。 见了血,匪贼彻底崩盘,一窝蜂的全跑了。 苏城看着熊熊燃烧的驿站,被杨玉统带的枪阵死死压制在驿站院子里的白莲教顽固匪徒,苏城就不明白了。 如此不堪一击的叛匪,是怎么击溃开州的卫所兵,击溃都指挥使司派出来的百户的。 大明才开国多少年,卫所就糜烂到这地步了。 …… 李信早上醒来的时候,天还没有亮。 心忧州衙内的事情,顿丘县的反贼,朝廷派下的粮赋与征召,一件一桩的,都让李信头疼的要死。 起身穿上衣服,李信出了屋子。 因为担忧顿丘县的反贼坐大,李信把妻子全都送回了老家,这些日子的衣食都由一个老仆照顾。 走到院子里,天还正黑,进了衙门正堂,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暖和气儿,让李信没来由的有些烦躁。 老仆还是没有侍女好用啊,可惜自家黄脸婆管的太严,有心无力啊。 李信点上灯,开始就着灯处置衙门事务,这时候,正堂外突然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就是重重的拍门声。 “开门,开门,我要见知州大人。” 叫门的声音有些耳熟,李信不由抬头向大门看去。 只见门子打开了门,一个绿色官袍的男子就冲了进来,直奔正堂而来,边跑边喊: “我要见知州大人,快去禀报知州大人,我有要事禀报。” 人走的近了,李信这才看清楚是同知杨远山,不由得拉下脸来,沉声说着: “杨同知,注意仪容,每临大事有静气,我等二人就是开州的定海针,若是我等乱了,开州该有谁来稳定。” 杨远山这才认出来是李信,听到李信的话,立即接茬说了: “侯爷啊,侯爷来稳定开州事务,肯定比我们二人强。” 李信差点被呛出一口老血来,你这个杨远山,这大清早的,就是来气我的吗。 “这么早就来见我,同知,是大营出事了吗?” 李信顿时就紧张起来了。若是大营出事,自己这官帽子肯定保不住了。不过不应该啊,有武清侯镇压,那群刁民想闹也闹不起来啊。 杨远山这才哈哈一笑: “不错,知州大人,大营出了大事了。” 李信见杨远山哈哈大笑,就更摸不着头脑了,若是炸营或者闹事,杨远山应该笑不出来啊。 “侯爷昨晚驱兵直奔顿丘杨家集,一战击溃叛贼大军,斩首四十余级,击毙白莲逆匪匪首李福达,反贼大军尽数被击溃了。” “白莲教之困,已经解了。” 杨远山高兴的都流泪了。 李信顿时就处在了巨大的幸福之中,苏侯不声不响的,就把顿丘的白莲教叛军给解决了。 自己的官生,保住了! 正文 第63章 不是好人的太医夏虚带着皇上的嘱托来了 开州大营内,一片热闹景象。 杨家集一战,驱散白莲教收罗的农民,杀掉死硬造反匪贼四十余人。 官军除了五个走夜路扭脚脖子的,一个被火烧伤的,两个被三眼铳炸膛崩伤的,无一死亡。 这战果有点儿出乎李信的意料。 卫所兵那边,先是驻开州的试百户战死,接着就是都指挥使司派来的百户战死,连续死了两个百户,都没能镇压白莲教逆匪! 反倒是自己临时征召的,平日里玩泥巴的乡勇民壮们,平了造反的逆匪。 果真是将熊熊一窝啊。 苏城拉住李信说: “李知州,我答应这群人了,明年他们家里的徭役,你要给免除了。” “免、免,都免。” 李信笑的跟花一样,今年开州遭了兵灾,户部就算不拨下钱粮,也总得表示表示。 听到李信的话,旁边的几个营官旗官,都高兴的呼喊了起来,他们都是农民,免除赋税徭役,对他们来说是最实际的。 至于昨天的与匪贼死战,还不如绕开州跑圈时候死的厉害。 大家看向苏城的目光,都充满了感激。 杨远山在旁边说着: “侯爷,这些人都是民壮乡勇,您看需不需要转为军户?” 闻言周遭的众人都紧张起来了,尤其是砍了一个匪首的杨玉,紧张的看着苏城,他可不想当军户。 苏城摆手拒绝了杨远山: “都是十里八村的乡亲,他们都是应役而来,你却想留人家一辈子,这可不好。” “大家都有军功,州衙总得表示一下,李知州,杨同知,对有功的乡勇,你们总得分发点儿奖赏。” 闻言两人一脸苦色,奖赏要出钱,可是出钱就等于割两人的肉啊,开州本就贫瘠,衙门收缴的赋税多数要上缴,衙门都是苦哈哈的。 “报,侯爷,营外有朝廷天使到。” 营门口值守的乡勇来禀报着说了。 苏城整肃军纪以来,乡勇们的面貌改变颇大,不说令行禁止,起码能把营内的秩序维持的很好。 苏城随手一招,示意把人放进来。 “侯爷,侯爷,侯爷……” 张石头人未至,而声音已经传过来了。 一身戎装,身高七尺的大汉见到苏城,单膝跪地,向苏城叩首: “末将张石头,见过侯爷。” 苏城急忙上前,扶起了石头,向李信一群人介绍了: “这是我在北地激战瓦剌大军时候手下的一员悍将,现在是……” “都督同知,都督同知了。” 张石头急忙补充着说了,脸上满是得意的神情。 苏城拍了拍张石头的肩膀,笑着说了: “你小子不好好在京城管你的团营,跑我这干吗来了?” 张石头正要说话,后面响起密集的脚步声,苏城这才注意到,一队飞鱼服的锦衣卫簇拥着一个胡须飘飘的熟人到了。 “下官见过侯爷。” 太医夏虚向苏城见礼。 这个是熟人啊! 研究……的夏太医,不是正经人啊。 正经人都是直接用,谁研究啊! 苏城上前两步,扶起了夏虚,亲热的说着: “夏太医就别客气了,您还是我的救命恩人,这次来,可是带了陛下的旨意?” 夏虚哈哈一笑,连连摆手: “旨意是没有的,但是口谕有一些。” 看了周遭一眼,夏虚没有再提口谕的事儿,反而是要给苏城把脉,查看身体状况。 苏城挥手拜别李信跟杨远山,带着张石头跟夏虚踏上了回杨村的路。 张石头骑在马上,把左近的人都驱赶走,锦衣卫维持了秩序,才对坐在马车上的夏虚使了眼色。 夏虚这才对苏城说着: “侯爷,陛下口谕。” “苏卿身体有恙,朕心不安,然北地虏贼再起,烽烟窜入直隶,沿边重镇降敌者十之七八,四威营殁于居庸,四勇营败于昌平,靖远伯王骥,宁远伯任礼相继败绩。 朕知卿身体不安,特遣太医南下,望卿谨遵医嘱,养好身体,早日北上,以慰朕望。” 夏虚说完,重重的看了苏城一眼。心道你都能在开州统军剿灭反贼了,竟然还不肯北上平贼,实在是太对不起这么仁慈的陛下了。 苏城没有说话,目光在周遭扫了一圈,这才看着夏虚说了: “臣谨遵陛下旨意,三日内,就北上京城。” 马车周围,值守的锦衣卫跟张石头都松了口气,不再看向苏城方向。 马车周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一直到了杨村,苏城也是一句话不说。 进了苏家,白盐招呼一众仆役来招呼一众锦衣卫,给他们安排住所,准备饭食。 张石头见到招呼自己的白盐,眼睛亮了一下,不过在知道了白盐的身份后,立即恭敬的向白盐磕头行礼: “石头见过大小姐。” 白盐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俏脸上满是疑惑,不明白石头为何称呼自己为大小姐,他又不是自家的仆役。 老王在旁边说了: “他是你哥麾下的部将,你哥救过他的命,这些人不给你磕头就是不够知礼,连救命之恩都敢忘。” 任遥在旁边冷笑一声: “你倒是知礼,可也没见过你给王文磕头啊,王文对你可是有救命之恩。” 老王嘿嘿一笑: “我老人家都卖给他了,还磕什么头。” “哎,我说小白盐,你大哥三日内就要北上了,你跟不跟他去京城?” “要是不去,这练功可不能拉下,也不能……” 苏城没有理会院子里的喧嚣,自顾自的走进了屋里。 景泰帝着急了,这他可以理解。 因为自己的原因,历史的走向一下改变了一大半,原本的时空,现在京城应该在打北京保卫战,也先大军正是四处劫掠,不可一世。 可是倒马关一战,也先被四武营击溃,原以为已经解了京城之围,没想到也先兜了一圈,竟然又要走居庸关进攻北京了。 苏城真是想不明白,有着居庸关的高墙坚城,石亨这个颇有些能力的跋扈将军,怎么就能败走呢。 还有三日,就得北上京城了,出发之前,自己要弄明白,怎么赶路,才会不损耗内腑,让自己多活几年。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苏城开始模拟。 夜幕降临,炊烟袅袅,杨村陷入了安静之中。 行了一天的锦衣卫们都躺下了,赶了几天路,这些人都有些撑持不住,甫一躺下,就睡着了。 苏城也躺下了。 【你死了】 苏城…… 正文 第64章 夺门之变与死于任上 …… 【本次存活3时39分,你死于白莲教开州分舵香主李福达的刀下】 【奖励:无】 【评价: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得罪了白莲教,以后你就别想好了】 苏城:武清侯 武力:83 谋略:44 政治:21 内政:12 …… 懵逼中醒来的苏城一脸愕然,李福达竟然没死,而且还追着自己到杨村来了,真是阴魂不散白莲余孽啊。 苏城起身,走出院子,招呼着正跟任遥老王叙话的石头,低声吩咐了几句。 石头闻言脸色一变,手一下扶上了刀柄。 苏城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对任遥叮嘱了几句,任遥向老王点了点头,转身走向前院,跟着白盐走向后院,在白盐旁边说了两句,两人走向烧玻璃的院子,那里有苏河在。 苏城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一眼,没能找到可疑的人,转身就进了屋子,专业的事儿交给专业的人来做,锦衣卫在找人这事儿上,比自己可专业多了。 不过半个时辰,院子里就传来了打斗声音。 石头提刀,与一个脸容普通的粗布短衣男子打在了一起,几个锦衣卫拔出了绣春刀,在旁边掠阵。 这人正是李福达。 李福达是个高手,石头是死人堆里杀出来的,到了京营之后又练了硬功,两人斗了个半斤八两,旁边的几个锦衣卫知道石头要练手,也不插手进去。 任遥听到动静,赶了过来,与老王一东一西,把两人围在了中间。 看着被围,李福达明显急了,出刀一刀快比一刀,让大开大阖的石头一时有些招架不过来。 “嘭嘭嘭” 李福达出手速度陡然加快,瞬息间斩出三刀,一刀更比一刀猛。 石头直接被逼退三步,后脚踏空,整个人落入了水塘中。 苏城神情一惊,不好,石头有危险。 劈手拔出了护在自己身旁锦衣卫的绣春刀,苏城拔步向前。 一击把石头砍落水塘的李福达霍然转身,三步跨出任遥跟老王的合围,手里长刀如毒蛇出洞,蜿蜒盘旋,直奔苏城而来。 在老王怒吼声中,苏城长刀自斜刺里劈出,斩在了李福达刀尖之上,荡开了他的长刀,同时手腕一翻,长刀向前一送一收。 李福达手里长刀落地,左手捂着右手臂弯,血自臂弯里渗了出来。 “噗噗” 任遥的刀,老王的掌,先后落在了后退的李福达身上。 李福达被一掌击飞,向后飞出老远,落在了地上。 “哗啦啦” 锦衣卫冲上前去,长刀压在了李福达脖子上。 李福达半身被血染红,不过还是恨恨的看着苏城: “恨不能为死难的教中兄弟报仇雪恨,苏城狗贼,他日我白莲教必会找你复仇。” 苏城手一摆: “杀了。” 转身就向正屋内走去,自己若是怕被人报复,就不用当兵打仗了,安稳在家当农民就是了。 对付李福达这种毒蛇,那就只有一种办法。 杀光。 谁敢来报复,就杀谁,杀到白莲教怕了为止。 石头从水塘里爬了出来,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面面相觑的锦衣卫: “看我干什么,没听到侯爷的军令,杀了。” 几把绣春刀砍下,未来的一代枭雄就此夭折。 苏城回到房间,继续模拟。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苏城再次开始了模拟。 三日后,苏城北上京城,一路晓行夜宿,只用了五日时间,就赶到了京城,见到了景泰帝。 景泰帝立即下令,命苏城为京营提督总兵官,提调京城防御,务求歼灭来犯之敌。 当晚,苏城提奋武营北上,与阿拉知院大军战于门头沟,阿拉知院一万精兵皆为精骑,来往纵横,奋武营一万大军被打的丢盔弃甲,彻底完蛋。 【你死了】 【本次存活8日23时8分,你死于瓦剌平章阿拉知院的弯刀】 【奖励:无】 【评价:打了这么多年仗,还是个草包】 苏城:武清侯 武力:83 谋略:44 政治:21 内政:12 …… 苏城惋惜极了,自己能力还是不行啊,真刀真枪的打起仗来,步兵还是干不过骑兵。 继续模拟。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苏城五日回到京城,任总兵官,六日提奋武营耀武营两万兵,携大量轰天雷北上。 于阿拉知院扎营之地埋下大量轰天雷,趁夜伏击,一战灭阿拉知院一万大军。 第七日,于居庸关外遭遇赛刊王一万精兵。 苏城结阵而守,凭借车阵与火器与赛刊王鏖战,两军互有损伤,苏城原地扎营,赛刊王退回居庸关。 居庸关城高墙宽,苏城偷袭、骗关的战法在这儿都不管用了,想要破关,就只能强攻了。 苏城不善攻城。 打了这么多场仗,苏城有守城、伏击,也有正面对攻,但是没打过攻坚战。 那就攻城积累经验。 苏城日夜攻城,火器、投石车、攻城锥,各种武器都用上了。 鏖战十五日,两武营损兵过大半,依旧没能攻下居庸关。 苏城派人回京,急调京城火炮到居庸关,用火炮日夜轰击,炸开了居庸关城门,把居庸关炸成了火海,这才攻下居庸关。 出关之后,苏城领兵追击也先大军,大胜而归。 战后论功,苏城因功进清国公,苏城嫌弃封号不好听,坚辞不受。 景泰帝龙颜大悦,赏赐无算,以苏城不受国公封号,赐苏河世袭锦衣卫指挥佥事,赐苏白盐清河县主。 苏城以功,提督十二团营,任中军都督府都督,掌都督府事。 景泰元年,右都御史杨善使瓦剌,迎回太上皇朱祁镇。 礼部请以祭祀礼迎上皇于大同,景泰不许,以侍读学士商辂迎上皇于居庸关。 十一月,礼部议请百官贺上皇万寿节,景泰不许。 十二月,礼部议请百官朝上皇于延安门,景泰不许。 景泰二年,卢忠以上皇私赠金刀于少监阮浪,意图谋反,上告于景泰帝。 景泰帝大喜,急召逮捕阮浪、王瑶,严刑拷打,然而阮浪、王瑶咬牙不肯供认,被砍头也没诬陷朱祁镇。 锦衣卫指挥使卢忠被去职,朱祁镇被锁死南宫,彻底隔绝南宫内外。 景泰七年,景泰帝病重,石亨、杨善、张軏、张輗发动夺门之变,意图拥立朱祁镇复位。 苏城统家丁杀散石亨统领的三千兵,擒石亨、杨善,杀尽其余人等于午门之外。 景泰帝醒来之后,听从苏城之议,改沂王朱见浚名字为朱见深,复朱见深为皇太子。 景泰十二年,景泰帝朱祁钰驾崩。 朱见深继位,年号成化,大赦天下,以拥立之功进苏城为武国公,赐世劵。 成化三十三年,苏城讨贵州苗,死于任上。 【你死了】 …… 正文 第65章 将军能免阵上亡 …… 【本次存活45年4月9日22时,你死于湿热病】 【奖励:抽奖+1】 【评价:这是戎马倥偬的一生,可惜死于湿热症,好像也不可惜】 苏城:武清侯 武力:83 谋略:44 政治:21 内政:12 …… 抽奖, 你获得了任遥的武力。 【武力+8】 苏城只觉眼前一黑,胸口一甜,一口血就喷了出去。 刚刚由白盐陪着进门的夏太医刚刚在苏城一侧坐下,就被喷了一脸的鲜血,略显黑色的血块中泛着淡淡的腥味。 夏虚明显被吓了一跳,一下跳了起来。 他看向苏城的目光里有畏惧、有惊骇,也有佩服。 苏侯不肯入京,不是不忠心于陛下,而是自己的身体内伤太重了。 即便身体如此差,苏侯还要拖着伤体,统不懂打仗的乡勇破本地叛逆,也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朝廷尽忠啊。 侯爷是大忠臣啊。 白盐担忧的扶住了苏城的手臂,语气惊惧: “大哥,你吐的血跟前些日子的颜色不太一样,是不是伤情又加重了?” 苏城经常吐血的事儿,白盐是知道的,而且也见过几次,不过以前吐出来的血,可不是这个颜色。 苏城擦了一下嘴边的鲜血,这次模拟胜利,抽奖获得了任遥的武力加成,一下提高了7点武力,武力突破90的同时,自身内腑偏弱的缺点再次加大了。 还是要想法子买些大补的药材,人参、灵芝,内壮才能长命啊。 “小妹你得给我买些续命的药材了,不然我这命真不长久了。” 白盐脑袋点的如同小鸡啄米: “哥哥你放心,我这就去买。” 白盐转身噔噔噔的去了。 夏太医在大妮的服侍下擦干净了脸上的血污,这会子在苏城一侧的椅子上坐下,忧心的对苏城说着: “侯爷,你的病很严重啊。” 苏城点了点头,满不在意的说: “我知道,从京城回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夏太医急了: “那侯爷您还要三日后上京,长途奔波会要了您的命,就算要不了您的命,到时候处置军务,您的身体也根本撑不下来。” “侯爷,您会死的。” 夏太医语重心长。 苏城摆手制止了夏太医,指着屋外的月光说了: “太上皇叫门关外,大明朝大厦将倾,陛下登基之后,力挽狂澜,现在虽然看不出是否英主,但比叫门天子可强了不是一星半点。” “若想让大明的百姓活的平安幸福,叫门就不能为帝,瓦剌人也不能侵我大明。” “我若是不北上,现在这月光照的是万家安宁,他日这月光照的就是修罗场,就是我大明子民的累累白骨。” 夏太医顿时肃然起敬,对苏城敬佩万分。 他虽然是太医,不掺和朝中政事,但给贵人们瞧病的时候,从只言片语中也听到了些消息。 天子叫门,明发诏旨,招降边军。 他对太上皇也是不齿的。 “侯爷,我给您把个脉吧。” 夏太医拿出了手枕,他这次是真心实意的想把苏城的病给瞧好,不收银子也要给瞧好。 苏城把手放下,随口说着: “我的脉象平滑,起搏有力,属于内弱外强,需要大补。” 夏太医把着脉,听着苏城的话,不由得向他输了个大拇指: “没想到侯爷对医术也有研究,不错,脉象正如侯爷所说。但是与上次给侯爷把脉相比,这次的脉象要好很多,侯爷这些日子的静养还是很有效果的。” 夏太医给苏城开了方子,安排仆役去抓药,老头有点坚持不住,苏城就让仆役引着他,去休息去了。 苏城看着屋外的白月光,再次陷入了沉思。 还是要多模拟几次,摸清楚朝廷能够给与自己的最大便利。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等足了三日,苏城才出发上京。 一路上,苏城压住速度,缓缓而行,走了十二日,才到了京城。 此时,京城防御战已经开打。 也先统领六万瓦剌大军,再次兵临北京城下,与明军决战于东直门外。 在于谦的提调下,四武营配合抽掉而来的各路援军共八万余,交战于东直门外,大军往来厮杀。 练武营总兵官永康侯徐安、显武营总兵官隆平侯张福、耀武营总兵官石亨相继战死,奋武营总兵官靖远伯范广身被创几十处,十二团营损失严重。 苏城入城,立即被司礼监掌印太监成敬引入皇城,面见景泰帝。 景泰帝命苏城为京卫提调总兵官,配镇朔大将军印,总领京城一应防务。 苏城统兵出城,与阿拉知院鏖战于东直门外的土城,凭借预先埋伏的轰天雷,击溃阿拉知院中军,一举破阿拉知院。 也先阵前遭遇苏城,与苏城于保安门外大战三日,将苏城整合的奋武营击溃。 来日再战,瓦剌军突入苏城预设的雷阵,一万瓦剌精骑被炸死六千,其余被惊走无数,瓦剌军败。 来日再战,也先亲自领军冲击,冲锋时被明军的三眼铳击伤了马匹,马匹跳蹦之时把也先甩下马背,若不是巴图布赫舍命相救,也先就被马匹给踩死了。 失了勇气的也先不敢再战,连夜撤军,仓皇而走。 五万瓦剌大军土崩瓦解,只是一夜功夫,就尽数逃出了居庸关。 苏城统兵追出居庸关,也没看到也先的马屁股,反倒是追上了右副都御史罗通,追上了太上皇叫门天子朱祁镇。 苏城不愿意带朱祁镇回京,以瓦剌俘虏押送朱祁镇进入草原,交到了也先手上,并严令也先不得放朱祁镇回朝,否则就见也先一次打他一次。 苏城大胜归京,加封武国公,赐世劵。另荫弟苏河为锦衣卫指挥使,荫妹苏白盐为清河县主。 苏城自请镇守宣府,以抗瓦剌。 景泰元年,右都御史杨善使瓦剌,被苏城驱使兀良哈三卫俘虏杨善,然后赤条条的送回了京城。 苏城在草原上纵横捭阖,打的瓦剌与鞑靼联合起来与他相抗,打的蒙古人的草场再次向北迁移,不敢南下而牧马。 景泰十八年,朱祁钰驾崩。 皇太子朱见济继位,改元成化。 虽然不是同一个人,但大臣们给出的年号倒是没变。 成化三十五年,苏城死于京城。 【你死了】 【本次存活53年2月9天18时,你正常死亡】 【奖励:抽奖+1】 【评价:正常死亡一次,不容易,将军能免阵上亡】 苏城:武清侯 武力:91 谋略:44 政治:21 内政:12 …… 抽奖, 正文 第66章 陛下说他也穷 你获得了53年后的你的谋略。 【谋略+30】 苏城大喜,这是欧气爆棚啊,一下+30谋略,自己的谋略直接冲上了70,100分的满分谋略值,自己应该是站在了最前面的那批人。 这次模拟的结果苏城比较满意,叫门天子一辈子被自己堵死在瓦剌,一直到死。 朱祁钰因此也多活了几年,一直到景泰十八年,太子朱见济继位。 皇太子是朱祁钰的儿子,想来景泰帝在龙驭宾天之时,心里应该也是高兴的,他这一世起码是活的开心的。 景泰帝对自己也不错,封国公,世袭罔替。弟弟苏河封锦衣卫指挥佥事,世袭,妹妹白盐略差,但也是一个县主。 起码算是公侯世家了。 接下来再模拟的话,就要按着这次的剧本走,力争把景泰帝跟自己的利益都最大化。 第二日,苏城还没有起床,就有仆役过来禀报: “开州衙门、顿丘县衙门来了不少官员,求见侯爷。” 苏城吩咐把人引进会客厅,穿上衣服,苏城在门口看到了一脸疲惫的夏太医。 看到苏城,夏太医疲惫的脸上多了一丝笑容: “侯爷,我昨夜做梦的时候,梦到了一个方子,今儿醒来仔细思量了半天,觉着这方子君臣相佐,是补血益气的好方子,想要一试,拿来给侯爷掌掌眼。” 说着,夏太医把手里拿着的方子递给了苏城。 苏城接过方子,只见上面涂涂改改,纸都被写透了,仔细品了一会子这药方,苏城觉着也可行。 “可以试试,我认为这方子就算不能大补,效果肯定也是顶好。” 夏太医闻言一捋胡须,眉开眼笑的,拿着方子就去了。 苏城到了会客厅的时候,厅内正热闹的议论着: “侯爷一举剿灭白莲反贼,虽然侯爷不计较,但我等应当为侯爷请功。” 这是一个苏城没有听过的声音。 紧接着杨远山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请功自然是免不了的,朝廷也自有典制法度,我意为侯爷立生祠。” 会客厅内,各种对苏城的吹捧声音。 苏城走进会客厅,一众官员们都站了起来,纷纷向苏城行礼。 “见过侯爷。” 李信给苏城引荐着: “侯爷,这是顿丘县知县,今晨非要过来给侯爷磕头。” 顿丘知县不等李信说完,就跪在了地上,大礼参拜,给苏城磕了三个响头: “我代顿丘民众谢过侯爷的救命恩典,谢侯爷。” 顿丘县令脸色激动,垂手站在苏城侧正面,声音颤抖: “侯爷,我此来,是带着顿丘各处的乡绅来的,大家都想要给侯爷你磕头,感激侯爷你救了顿丘一县人的命。” 苏城摆了摆手: “磕头就不用了,我也是开州人,平开州匪乱,是救人,但也是自救,若是开州乱了,我家村子肯定也要被波及。” 李信也在旁边说了: “有孙知县你足以代表开州民众了,不需再劳动父老乡亲,自顿丘到杨村,也需走上大半天,劳民伤财之举,肯定也不会让侯爷高兴。” 苏城闻言眯着眼看了李信,这家伙说话很有问题啊。 在自己出手收拾郭茂之前,李信这个知州并没有多少实权,现在没了郭茂掣肘,一下就硬气起来了。 看样子他是不想好好当这个开州知州啊。 杨远山听了李信的话,也眯着眼看李信,目光里闪烁了异样的光。他虽然跟杨庭一样姓杨,但是靠山却还不如杨家,连都指挥使司的郭庆都勾搭不上。 自从借着苏城一句话,当上了开州同知,杨远山就把自己看做是苏城一派的官员,很有为官的自觉性。 听到李信的话,杨远山心中有些不大乐意,什么叫劳民伤财,什么叫不让他们来,侯爷救了他们九族的命,他们愿意来给侯爷磕头,自然是来给侯爷增加名气的。 侯爷名气越大,官就能越大,侯爷越大,我才有希望越大。 “李知州慎言,顿丘乡亲一片拳拳之心,怎会牵扯到劳民伤财,知州大人慎言。” 旁边,顿丘知县,顿丘县尉几个顿丘的官员,看向李信的目光也有些不善,都是官府里打滚的,谁还没点儿弯弯绕。 李信的话,瞬间就把几位大人的政治敏感度拉满,开始相继给苏城开脱: “知州大人过了,顿丘多有家破人亡者,若不是侯爷,他们现在连人都没了。” “我代本县死难的卫所兵叩谢侯爷的救命之恩。” 顿丘县尉推开众人,跪下给苏城磕头。 “我也感谢侯爷救命之恩,救我一乡父老的恩。” 一时间,会客厅内,跪满了叩首谢救命的顿丘官员。 石头端着一个大托盘,跟在夏太医后面进来了。 夏太医板着脸: “列位大人请回吧,侯爷身体有恙,昨晚刚吐了血,不能操劳过度。” 夏太医虽然只是太医,但品阶也不算低,在场的几位大人,比他高的也就知州跟同知,再加上他是郎中,所以说话倒没什么忌讳。 李信因为被众人攻击,正尴尬的时候,闻言正好借坡下驴,也跟苏城说了一声,就走了。 等一众官员出了大厅,大妮端着水进来服侍苏城吃药。 苏城吃着药,跟旁边的夏太医说话: “大清早的,开州知州就带着一帮顿丘的官来给我磕头,别的什么事儿也没办,就走了。” 夏太医给苏城把着脉,闻言慢慢的说着: “我来之前,司礼监的舒公公说陛下曾跟吏部尚书王直老大人提过,说是想要把开州赐给侯爷你做封国,让你实封,被吏部跟礼部的尚书给否了。” “我估摸着,这消息应该是传到开州了,这几个官员是带着背后老大人们的期许,来试探侯爷你的想法来了。” 苏城闻言有些愕然,大明朝从洪武开国到现在,除了朱家宗亲,根本就没有实封过,景泰这次是真急了啊。 他还是没有当皇帝的经验。 “我们明日就启程吧。” 苏城对旁边的石头说着,同时吩咐了石头: “我家里没有什么合用的仆役,石头你帮我寻摸一下,找几个能打的退伍老军做家丁,能在家里保护我弟弟妹妹。” 张石头闻言眼睛一亮,立时拍着胸脯说了: “侯爷放心,这事儿太好办了,我这就给你办了去。” “来前陛下召见我,特意让我带了几个老军,说是若是侯爷你有用的上的地方,尽可留下来给你当家丁。” “但是他们的俸禄什么的得侯爷你出,陛下说他也穷。” 正文 第67章 强臣弱主景泰帝 京城、文华殿。 刚下早朝的景泰帝正坐在椅子上,脸色疲惫。 兵部尚书于谦坐在下首椅子上,手里拿着一份军报,他手边案几上,放着厚厚一沓军报。 “怀来卫指挥使孙勇请增兵,言自他拒绝了太上皇圣命之后,瓦剌攻城甚急,若不是有宣府侧翼为援,怀来早就被攻破了。” 说着,于谦放下孙勇的奏报,又拿起一份: “这是辽东镇守总兵官曹义的奏报,脱脱不花再次屯兵广宁,有犯我辽东之势,镇守辽东总兵官曹义请朝廷增兵辽东。” 于谦拿起一份又一份的军报,大半都是请求增兵的。 景泰帝脸色疲惫,摆手示意于谦不要再念了,开口问着于谦: “于先生以为当如何?” 于谦闻言放下手里的军报,正色说着: “臣以为,自武清侯前次大败瓦剌起,虏贼于关内劫掠皆失,故而有此瓦剌各部与鞑靼合力攻我关隘之举。” “臣观各处军报,皆以瓦剌巡弋而不攻城为多,虏贼下居庸已经数十日,尚不肯南下攻略京城,说明也先此举在于劫掠物资,而不是攻下我大明都城。” 景泰帝脸上的疲色稍缓,闻言嘟囔了一句: “还不是畏惧武清侯。” 于谦正色: “陛下慎言。” 景泰帝拍了拍扶手,神情中多了一丝欢快: “于先生何顽固耶,朕只是多日不见武清侯,忧其身罢了。” 旁边随侍的成敬开口说着: “皇爷,夏太医与石头都督的密奏昨晚到了,您还未曾看过。” 景泰闻言欣喜,急忙催促了成敬: “速速拿来。” 成敬取来两人的奏报,景泰展开看了: “武清侯以几百乡勇就平定了顿丘县的白莲逆乱,直隶都指挥使司的人真是酒囊饭袋。” 景泰帝语气里颇多欣喜,不过接着就又变了脸色: “还在吐血,武清侯这身体,夏太医也没有法子,武清侯竟然能给自己开方子了,别把自己给吃坏了啊。” 看奏折的景泰,脸上就满是欢快的笑容了。 看完后,景泰依依不舍的把奏折放下,脸上满是高兴的神情: “于先生,武清侯已经答允,三日后起行入京。” 说着,景泰帝脸上的高兴神情收敛,多了一丝担忧: “武清侯还在吐血,他这身体实在是让朕忧心啊,前次他劝朕要爱惜身体,反倒是他自己,不能爱惜身体,都是朕之过啊。” 于谦在心中叹了口气,今上本为次子,从小受的是教化之道,不懂如何为君,处事多依赖臣子,这对朝廷来说不是好事。 但,似乎也不是坏事。 主弱臣强,对朝局来说不是好事啊。 起码不会如太上皇一般,圣心独断,专横跋扈。 想到太上皇,于谦又想到各处的奏报,太上皇的圣旨随着瓦剌兵锋传遍各处变成,无非是封赏、招纳,相继有文臣武将投入太上皇麾下。 兵部看到这些奏报,一时间不知该当如何处置这些文书。 国有二主,太上皇下的旨意,虽然未经六科副署备案,难道就不是旨意了。 景泰帝的帝位来自皇太后,传位诏书上写的是出自太上皇,本就存在法理上的顺序,君君、臣臣,皇上是君,太上皇也是君,谁更在前,本就是个容易引起乱局的事儿。 现在,果然是乱了,也不怪陛下连实封武清候的提议都说了出来。 于谦劝慰着说了: “陛下,天位有序,伦常既定,自然不能轻易更改,太上皇传檄诸边者,无非是伪诏矫诏,朝廷已明发诏旨,传檄诸边军镇,敢从乱命者,皆为叛逆。” “陛下,各处勤王军马正在奔赴京师,一俟诸边军到,自然京城稳固。” 景泰帝重重的叹了口气: “希望如此吧。” 景泰帝的目光向南看去,目光里颇多萧索。 …… 今天是苏城出发的日子。 家里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玻璃的事情已经交给白盐来安排。 苏河倒是一心一意的烧玻璃了,别的事儿他也不愿意干。 老王已经跟苏城提了好几次,让他提携一下弟弟,练武不比烧火有出息的多。 苏府门口的路上,石头骑着高头大马,满脸愁容,簇拥着他的几个锦衣卫一个个苦瓜着脸,生怕触怒了这霸王。 夏太医坐在马车上,正拿着一本医术看着,脸上愁容密布。 苏城站在门口,看了一眼远处的田野,田地里的冬小麦已经冒出了头,枯黄的土地上一行行青绿,一片勃勃生机。 若是没有着战火波及,明年还会是一个丰收的年景。 苏城踏上了马车,向送别的白盐跟苏河告别: “我走了,家里有事要商量着来,若有不决之处,可来信京城问我,若遇侵害上门之人,多听听几位老军的安排。” 白盐跟苏河连连答应了。 苏城挥了挥手,驾车的任遥一挥鞭子,马车辚辚,向远处驶去。 张石头坐在马背上,向白盐跟苏河行了一礼,一拉缰绳,马儿嘶鸣一声,追上了马车。 马车出了村子,杨玉骑着匹马,飞快的追了上来。 苏城扶着车帮,笑问了杨玉: “可想好了,要走我的路子?若是留在家里,走都指挥使司的路子,虽然升迁慢些,但功业稳当,临死前肯定少不了一个世官。” “走我的路子,少不得要战场厮杀,搏命而活,若是死了,可就一了百了了。” 杨玉脸色微微白了一下,不过还是强撑着说了: “死了就死了,男子汉大丈夫自当战场杀敌,建功立业,我杨玉若是怕死,就不是杨玉了。” 苏城点了点头,吩咐着旁边的石头: “这位小老弟一心杀敌,你好好带带他。” 石头闻言嘿嘿一笑,摸了摸后脑勺,脸上闪过一丝桀骜: “好啊,侯爷吩咐了,我自然会好好安排他。” 说着,石头横了旁边的锦衣卫一眼,脸上满是凶狠: “怎么着,侯爷的话不好使了,还要让我亲自开口下令才知道动起来。” 两个锦衣卫同时抢出,拽住了杨玉的马匹缰绳: “不劳将军费心,我等自把这小兄弟安排好了。” 片刻之后,马车后面就响起了杨玉压抑而又惨痛的叫声。 天色还早,苏城看了旁边车子上读书的夏太医一眼,拉过枕头就在车上躺了下来,夏太医真是好精神,马车摇成这样他都能看书。 不如模拟,不如模拟。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苏城再次开始了模拟。 正文 第68章 杀的满朝血流成河 苏城在路上拖拖拉拉,在十二日后,被进京勤王的河南卫所兵给携裹着进了京城。 景泰帝连夜召见苏城,征询苏城的意见后,拜他为京营提督总兵官,全权处置应对瓦剌诸军事。 苏城统奋武营北上,于门头沟伏击阿拉知院大军,击溃也先一万精骑。 阿拉知院败军退入居庸关,苏城统兵追至居庸关,示敌以弱,然后就被彻底给击溃了。 卫颖统兵自苏城军背后杀出,与赛刊王大军前后夹击,击溃奋武营一万兵。 【你死了】 【本次存活15日3时9分,你死于瓦剌精骑的弯刀】 【奖励:无】 【评价:以步抗骑,非智将所为也,一味偷袭非堂皇大道】 苏城:武清侯 武力:91 谋略:74 政治:21 内政:12 …… 苏城睁开眼,天空湛蓝,碧空如洗,可惜心情不美丽。 每次模拟,都只能知道一次战局安排,向后的每一步,都有可能发生变化,苏城这次就败在了以往没遇到过卫颖统领的兵马。 这次虽然打败了阿拉知院一次,但是因为前次打赢已经拿过一次奖励,这次没有奖励。 没有可以取巧的地儿。 反正路上没有事儿,继续模拟。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苏城再次进入了模拟。 赶路的速度不快不慢,终于控制在第八日上赶到了京城,被引入了皇城,拜见了景泰帝。 景泰帝直接传旨,加苏城为大左军都督府掌事官,京营提调总兵官,统四武营北上抵御瓦剌。 苏城挥兵北上,于门头沟击溃阿拉知院大军,兵临居庸关下。 遣骑军四出,击溃瓦剌劫掠队。 遣范广统奋武营绕道北上,持苏城手书,走长城关隘,兵至宣府,联络杨洪,共击居庸关。 卫颖统军杀至,被苏城挥军掩杀干净,收到消息准备与卫颖前后夹击明军的赛刊王,更是落入苏城的圈套,坐下马都被明军的神火飞鸦射死。 杨信统兵一万,与范广的一万军,同临居庸关外,里外夹击,差点儿把居庸关烧做白地。 第二十日后,居庸关破。 也先拼死杀开血路,北上逃窜入草原。 叫门被留在了居庸关。 有杨信在,苏城没法子逼瓦剌俘虏把叫门送到草原,无奈之下,只能遣人将叫门送还京城。 景泰二年,金刀案暴发。 卢忠没有审出证据,没有拿出切实证明朱祁镇意欲谋反的证据。 满朝物议,强逼景泰帝追索卢忠。 苏城一力主张,卢忠留任,朱祁镇所居南宫也被放开了守卫,任由朱祁镇召见大臣勋戚。 景泰六年,朱祁镇发动夺门之变。 苏城统兵镇压,参与大臣勋贵尽数被诛杀,朱祁镇被赐下一杯鸩酒,赐死当场。 于谦、胡濙御前力数苏城罪状,逼景泰帝杖杀苏城。 景泰帝以苏城功高,挽社稷于既倒,有大功于社稷,不当刑,免其罪,命罚俸自醒。 景泰十六年,朱祁钰驾崩。 皇太子朱见济继位,大赦天下,苏城以功进武国公,予世劵。 成化十二年,苏城病殁。 【你死了】 【本次存活29年3月12时8分,你死于疾病】 【奖励:无】 【评价:搞死叫门,你的日子就结束了吗,来这世界上走一遭,难道没有什么遗憾的吗】 苏城:武清侯 武力:91 谋略:74 政治:21 内政:12 …… 躺在马车上,苏城想着最后的评价,脸色有些难看。 是啊,弄死叫门,自己就没有什么想干的吗。 反正路途遥远,不如再模拟一次。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苏城再次开始了模拟。 八日赶到京城,提调京营,统四武营北上门头沟。 门头沟一战击溃阿拉知院,转身又灭掉了来援的卫颖,打着时间差,又团灭了出关想要夹击自己的赛刊王。 吓破了胆的也先直接丢下居庸关,逃入草原。 叫门再次被留在了居庸关,来援的杨信催促苏城送御驾入京。 …… 景泰二年,金刀案暴发。 卢忠脱去锦衣卫指挥使的帽子,苏城接掌锦衣卫,还是没能从阮浪王瑶口中探听到朱祁镇谋逆的只言片语。 景泰五年,被苏城逼迫威压到了极点的朱祁镇暴发,发动了夺门之变,一举攻占了京城四门,朱祁镇再次坐上了御座。 苏城出手,锦衣卫在几个时辰的时间内将四门夺回,在朱祁镇坐在御座上最志得意满的时候,把他拉了下来。 太上皇谋逆,朝野震动。 苏城一杯鸩酒,毒死了朱祁镇。 苏城再次被弹劾,文臣与武将联合,将苏城从中军都督府都督的位置上推了下来,夺了他京营提调总兵官的职事。 苏城回家安心烧玻璃,数年时间,苏城以玻璃的名气名传天下。 景泰十八年,朱祁钰驾崩。 成化元年,苏城病殁。 【你死了】 【本次存活19年8月12日45分,你死于疫病】 【奖励:无】 【评价:白白浪费的一生】 苏城:武清侯 武力:91 谋略:74 政治:21 内政:12 …… 再次睁开眼,天光大亮,天空的太阳已经有些刺眼,躺在马车上,苏城被晒的有些难受,后面不远处,几个锦衣卫正在收拾杨玉,石头嘿嘿的阴笑声不时传来。 这次模拟让苏城有些奇怪,朱祁镇依旧留在居庸关,被自己擒住,杨信凑巧赶到,逼着自己把朱祁镇送到了京城。 这才有了后面的金刀案,夺门之变。 似乎甩不开叫门了。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苏城再次开始了模拟。 第八日进京,入宫,被皇上赐下官职。 提兵北上,杀敌、杀敌、杀敌,破关。 叫门入京,果然不安生,闹起了事端。 景泰八年,夺门之变发生,苏城坐看景泰帝被夺位,自己被朱祁镇下削了兵权待勘。 景泰帝被杀,苏城被问罪下狱。 张石头劫狱救出苏城,苏城发动军变,一夜功夫占领了京城。 苏城斩杀朱祁镇,立朱见济为帝,独霸朝廷。 一时间,满朝哗然,弹劾苏城的奏章如雪花片一般飞入了皇宫,落在了内阁案头。 景泰帝与叫门相继亡故,朱见济只有十一岁,国事尽皆落入苏城掌控,成了事实上的权臣,好不风光。 那一年,武英殿前血流如水,都察院御史前仆后继,六科给事中你死我上,被苏城的刀杀的血流成河。 苏城凶名传遍天下,威压大明。 好景不长,苏城突然就不行了 …… 【你死了】 正文 第69章 还真就找不出个躲开叫门的法子 【本次存活8年2月3日14时,你死于襄王豢养的高手刀下】 【奖励:抽奖+1】 【评价:是一种新的活法】 苏城:武清侯 武力:91 谋略:74 政治:21 内政:12 …… 抽奖, 你获得了于谦的部分政治 【政治+22】 …… 苏城睡了过去。 等苏城睁开眼的时候,马车依旧颠簸的厉害,不知不觉,车子已经过了开州城,正在往大名府的方向走,车子碾过的官道,已经平整了不少,比在开州的颠簸要少了不少。 苏城来自后世,根本没有太多的忠君想法,单纯只是觉着朱祁钰为大明付出不少,但是死的冤屈,帝号不存,连皇陵都不得入。 下场之惨,实在是让人同情。 想不到的是,有了自己相助,他的下场也没什么太大的改变。 还是挺惨。 叫门这孙子似乎成了自己绕不过去的坎。 “侯爷,用饭吧?” 前面驾车的任遥问着说了。 苏城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太阳已经西斜,黄土官道旁有几处棚子,炊烟袅袅,咕嘟嘟的大锅内散发着肉香味儿。 看样子因为自己睡着,大家错过了在城内饭馆吃饭的机会。 “那就在这吃饭。” 苏城说了一句。 众人闻言,立即下马下车,赶车的把马车拉到棚子旁的田野里吃草喝水,几个锦衣卫进了棚子,吆喝着老板赶紧出来。 老板是个黑粗大汉,身后跟着几个彪悍的小二,陪着小心与锦衣卫回话,神情上满是紧张。 不一会功夫,饭食就端上来了。 一人一碗面条,桌子上端了一条鱼,一小碟子猪头肉,几块腐乳,几根咸菜。 夏太医拿出银针,试了试毒,又端起各样菜,放在鼻端闻了闻,这才对各位说着: “反正没有毒的东西,吃吧。” 石头闻言斜瞥了一眼旁边陪着小心的掌柜,恶狠狠的说着: “我给你一个机会,把弄脏了的菜给我换了,待会让我知道你在菜里放了什么作料,老子灭你满门。” 掌柜的立即脸上汗珠子涔涔而下。 两个锦衣卫麻溜的起身,从后面厨房驱赶出两个小二来,把菜端出来一锅。 掌柜的噗通一声跪地上了: “官老爷饶命,饶命啊,实在是找不到肉,这才用了些不干净的肉啊。” 苏城没看端出来的锅,自顾自的坐在椅子上把面条吃了。 车船店脚衙,无事也该杀,古今往来,这几个行当都有不为人知的龌龊,不过出门行路,谁又能避开这些。 苏城把手上的面条碗放下,对旁边捂着眼吃面条的夏太医说: “夏大人,别吃了,走吧。” 夏太医如释重负,把筷子放下,陪着苏城出了棚子: “侯爷果然非常人,如此恶劣环境下都能把饭吃了,下官望尘莫及。” 苏城在马车上坐定,接过任遥递来的水袋,喝了一口: “打仗的时候,看到最多的就是死人,什么死法都有,尤其是守城的时候,城下的尸首无人收拾,三天以后各种各样的味道你都能闻到。” “噗……” 旁边的杨玉把嘴里的水又喷了出去。 苏城笑呵呵的看了他一眼,棚子里,石头带着几个锦衣卫走了出来,石头倒是不在乎,不过几个锦衣卫受不了,把老板收拾的够呛。 “走吧。” 苏城在马车上躺好。 自己还要继续模拟,找到把叫门驱赶到草原的法子。 众人继续上路。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苏城继续开始京城之战。 八日后,苏城抵京。 苏城应对有序,景泰帝愈发欣喜,赐苏城中军都督府都督,掌中军都督府事,提调京营总兵官,提调十二团营。 苏城引四武营北上,门头沟一战,炸死阿拉知院全军。 居庸关一战,炸死卫颖统带的一万明军,炸死赛刊王统带的一万瓦剌精骑。 范广引奋武营自怀来堵截居庸关北门,炸死北窜的也先大军一万余。 朱祁镇被留在居庸关。 在一众御史、巡抚的呵斥下,苏城砍死了朱祁镇,坑杀全部知道真相的明军。 苏城因功,封武国公,恩泽遍及三族。 景泰二年,苏城坑杀明军,诛杀朱祁镇事发。 苏城被下狱…… 【你死了】 【本次存活2年1月19日,你死于刽子手刀下】 【奖励:无】 【评价:处事不密,反受其害】 苏城:武清侯 武力:91 谋略:74 政治:43 内政:12 …… 又死了! 醒来的苏城满脸疲惫,这次虽然斩杀了朱祁镇,自己还是没逃过杀朱祁镇必死于刽子手下的定律。 我就不信这个邪了。 苏城看了一眼队伍,夏太医还在看医生,嘴里念念有词,杨玉脸色苍白,不知是饿的还是累的,石头骑在马上,不断打量着一个个行在官道上的人,眼神警惕。 太阳偏西,晒在身上已经没有那么暖和,今天又要过去了。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苏城再次开始了模拟。 八日后,苏城进京。 进宫后,与景泰帝的应对更加有序,让景泰帝愈发龙颜大悦,认为苏城深得朕心。 授中军都督府都督,京营提调总兵官,加授龙虎将军。 苏城统兵北上,统军先破阿拉知院,再击溃卫颖,然后攻破赛刊王大军,正面强攻居庸关,破关后,暗里遣俘虏挟持朱祁镇退入草原。 苏城请旨镇守宣府,提督北线军务。 边军压制草原诸部,不断将朱祁镇在各部之中来回踢皮球,就是不能送还中原。 景泰二年,朱祁镇死于鞑靼可汗脱脱不花与也先首领太师也先之战,被两部精骑砍下了脑袋。 苏城借机挥军北上,陆续屠灭草原各部。 草原诸部不堪苏城压迫,将苏城把朱祁镇在各部踢皮球的事儿捅到了朝廷。 一时间,弹劾苏城的奏章如同雪花一样飞到了景泰帝的御案上,科道言官奔着把苏城当年终绩效来刷了。 景泰三年,景泰帝迫于六部与都察院压力,诏命逮捕苏城。 景泰四年,文武勋贵宗亲综合发力,苏城被判腰斩弃市。 【你死了】 【本次存活4年1月3日12时,你死于刽子手刀下】 【奖励:抽奖+1】 【评价:这次死的早了一点】 苏城:武清侯 武力:91 谋略:74 政治:43 内政:12 …… 抽奖+1? 正文 第70章 政治斗争是残酷的也是有规则的 苏城有些疑惑,这次怎么又得了一次抽奖机会? 这次的战斗似乎跟之前没有什么区别。 不对,把朱祁镇踢入草原之后,自己先是把朱祁镇在草原各部踢来踢去,然后又臭揍不听自己安排的各部族。 也先、脱脱不花、兀良哈三卫、包括关西七卫,都被自己追着打过。 这样一想,给抽奖+1似乎有点儿亏了啊。 苏城懊悔极了,打了胜仗才有抽奖机会,自己一下打了这么多草原部族,胜了不知多少次,就换了这么一次抽奖。 亏大发了。 在懊悔与郁闷中,苏城选择抽奖。 抽奖, 你获得了右都御史宣府提督大臣王文的部分政治 【政治+34】 从模拟中醒来的苏城看了一眼车辕上驾车的老王,获得王文的部分政治给自己+34,而于谦的部分只有+22,看样子于谦的政治直觉不如王文啊。 想着历史上两人的下场,苏城唏嘘不已,都被复辟的叫门给干掉了,自己身边盘踞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一个于谦,叫门复辟必然会杀掉的。 一个王文,叫门杀于谦可能有冤枉,杀他是一点儿不冤枉,看看他怎么说叫门的。 你怎么不去死。 这话是臣子该说的吗,苏城严重怀疑这货也是穿越过来的,思想比自己都前卫。 老王被苏城看了一眼,以为苏城睡醒了,想要知道现在是哪儿,于是开口说着: “刚刚哨探来报,再有十里路就到大名府了,咱们今晚宿在大名府吧,侯爷?” 苏城随手一摆: “听你们的,路上不要走太快,这路颠簸的厉害,我怕是还会吐血。” 旁边的夏太医急忙望了过来,语气有些着急: “侯爷来让我把把脉,是胸口不舒服?内腑还是经络,丹田之上向左还是向右?” 苏城摆了摆手,示意夏太医别太着急: “老毛病了,夏大人不必着急,我有内功护住内腑,短时间内是无虞的。” 模拟了好几次,没有一次是死于内腑出血的,苏城对内腑的伤势已经不在意了,自从练了任遥的内功,应该是好的差不多了。 想到这儿,苏城问了任遥: “老任,你这吐啊吐的内功,叫什么名字来着?” 驾车的任遥一甩鞭子,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嘿嘿一笑,露出两排大白牙着说了: “我这内功啊,名字不大好听,所以一直没好意思给王爷提名字。” 旁边的石头大脑袋伸了过来,一脸好奇: “是软气功吗?是男人就得硬,软了肯定不行。” 任遥怒瞪石头,那架势几乎要跟他干一架。 男人都不愿意被说软! 夏太医瞧了石头一眼,语气温和: “我瞧这位将军练的,应该是军中流传最广的硬气功,这种功法不但让人身体变硬,脾气也会变硬,战场冲杀,军阵对冲,最是合适。” 石头捏了捏拳头,语气得意: “那是自然,这功夫练的多了,人自然变硬了,卤贼的刀就算砍烂了俺的盔甲,也砍不动俺的肉。” 任遥嘿嘿一笑,一脸嘲讽: “硬?能比石头硬吗?” 说着,任遥鞭子一甩,路边的一块小石头飞起,被他抓在手中,轻轻一握,石头就变成了灰粉,噗噗落下,被风一吹,随风飘扬。 石头的脸顿时变的难看起来,还以为这孙子是个家丁,没想到是个高手,扮猪吃虎的高手。 旁边的杨玉看的眼热: “任大哥,任大哥,你这一手,能教教我吗?” 任遥给了他一个后脑勺。自己落到给苏城驾车,有家不能回,就是因为他大哥杨轩办事不力,杨家没一个有用的。 前方,大名府的城墙遥遥在望,苏城躺下,吩咐着说了: “我睡会儿,到了地方叫我。”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苏城再次展开了模拟。 八日后,苏城入京。 景泰帝龙颜大悦,任苏城为中军都督府都督,京营提调总兵官,提调十二团营,一体掌握京城防御诸事。 瓦剌攻取北地诸边镇,沿边隘口尽数落入瓦剌兵手中,朱祁镇麾下汇聚了一批明朝降将。 三十日后,也先大军兵临京城下。 朱祁镇再次叫门,招降京镇守诸将,文武大臣,除了苏城范广,都许以高官厚禄。 苏城出城,统军与阿拉知院战于东直门外,一战击溃阿拉知院大军,转道南门,又打败了赛刊王大军。 也先大军与苏城战于西直门外,苏城跃马挺枪,亲自冲杀,惊退也先,瓦剌大军仓惶逃遁,京城之下,只余下朱祁镇统带的明军与苏城的明军。 战场上,一时陷入了停滞。 这仗,苏城可不准备自己打了。 既然不论是杀了朱祁镇,还是驱逐朱祁镇,自己都免不了被文臣给弄死,那就把这烫手山芋交到他们手上,让他们来决定这仗该怎么打。 景泰帝刚刚因为苏城击溃瓦剌而高兴,这边就开始因为苏城没有击溃朱祁镇的明军而恼火,这不是给自己留了个烫手山芋。 武英殿连夜召开廷议,三品以上众臣全都到了,各部院的掌事官也来了一堆。 廷议结束,苏城连夜出城,统军一战击溃朱祁镇大军,斩杀朱祁镇于西直门外。 战后论功,苏城进位武国公,赐世劵,荫弟苏河世袭锦衣卫指挥使,荫妹白盐清河县主,泽及三族。 景泰二十六年,朱祁钰驾崩。 太子朱见齐继位,改元成化。 成化帝昏聩残暴,任用酷吏,宠信后妃,祸乱朝纲,朝廷内外乱成一锅粥,景泰年间清明的朝政一去不返。 苏城想要造反,无奈成化帝对他信重更逾景泰年间,恩赏之重,朝中无出其右,让苏城自己都不好意思造反。 因为酷吏暴政,民间民不聊生,各处起义不断,苏城不得不经常离朝镇压叛乱,东奔西走。 成化十一年,苏城于贵州平叛,被苗民骂做老而不死之国贼,谄媚陛下的佞臣,天下叛乱的源头。 【你死了】 【本次存活37年2月12日9时,你死于气病交加的内腑淤血】 【奖励:抽奖+1】 【评价:不同的路有不同走法,囿于一途终究不是好事】 苏城:武清侯 武力:91 谋略:74 政治:77 内政:12 …… 抽奖, 你获得了杨玉的部分内政。 【内政+44】 内政+44? 苏城懵逼了,+44,还是部分? 正文 第71章 穿越者不是只能辅佐帝王 夕阳西下,官道远远近近的一切,都沐浴在火红色的余晖里了。 近处的柳树、远处低矮的开州城墙,天边的云彩,都挂上了淡淡的金边。 从模拟中醒来的苏城看了一眼挂在车尾上,打着瞌睡的杨玉,目光里闪过一丝惊讶。 内政+44,还是部分内政,这个杨玉,在内政上的能力简直逆天啊。 不过这次模拟让苏城有些懵逼,皇太子朱见齐? 只知道现在的太子是朱祁镇的儿子朱见浚,后来改名为朱见深的成化帝,景泰三年五月,朱祁钰废朱见深后立自己的儿子朱见济为太子。 朱见深没当几天太子就病逝了,这个朱见齐应该是朱祁钰后来的儿子,不过他的所作所为让苏城有点恼火。 但是他礼遇苏城,几乎是待之以父礼,苏家恩赏之重,惠及三族。 但是又任用酷吏,宠幸宦官,后妃干政,朝政上真是一个好事也没干,弄的天下叛乱四起,让苏城疲于镇压叛乱。 最终死在了镇压叛乱的路上。 “侯爷,今夜就宿在这家驿站吧?” 一个锦衣卫过来请示着。 苏城坐起,看了一眼,处在城外,是接待来往官员的,倒是方便。 一夜歇息,苏城一行继续上路。 出大名府的时候,苏城叮嘱了领路的石头。 “前面路上咱们走涿州,不要走山东地了。” 老王在前面笑着说了: “侯爷你这是要重走老路了。” 苏城哈哈一笑: “老路走着放心,不用冒险。” 山东备操军正在北上,如果走山东地,很有可能会遇到备操军,而带领备操军的御史叫曹泰,对苏城很是仰慕的一个御史。 若是遇上了,曹泰肯定要星夜北上,苏城就得提前进京了。 按照上次的模拟结果来看,提前进京似乎还不如晚些日子进京。 起码拖到朱祁镇进攻京城,把君父叛变这个尖锐的问题搬到朝堂上,而不是自己来承担这个后果,才是最优解。 不过也先怎么舍得让叫门领军,放弃这个香饽饽,倒是让苏城有些意外。 不应该是奇货可居吗。 苏城继续模拟。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队伍撞上了曹泰带领的备操军,曹泰把苏城拉入了队伍,队伍星夜北上,五日就到了京城。 景泰帝任苏城为京营提调总兵官,统四武营北上,攻取居庸关。 得,这次连提调中军都督府的掌事官都没拿下,更别提正堂官了。 亏了。 苏城统四武营北上,且战且退,门头沟败给阿拉知院。 昌平败给卫颖。 京城东郊败给赛刊王,战果让苏城都有点牙疼。 不过没有办法,不败,朱祁镇根本不会来京城,只有眼瞧着大局将定,朱祁镇跟也先才敢来京城耀武扬威。 瓦剌大军与明军叛军到了京城之下,朝廷人心惶惶。 朝廷下旨,夺了苏城的军权,战前换帅。 下狱,论死。 于谦主导京城防御战,以范广、张石头、永康侯徐安,都督佥事石亨为将。 没成想城内明军突然叛变,献出城门。 京城陷落。 【你死了】 【本次存活2月18日44时,你死于石亨的腰刀】 【奖励:无】 【评价:军事服务于政治,更是政治的延续,连续的失败,只会导致政治的崩盘】 苏城:武清侯 武力:91 谋略:74 政治:77 内政:56 …… 石亨又蹦出来了! 苏城看了看左近,马车还在走,路上依旧颠簸的厉害,这样的官道,无怪乎资本主义萌芽只会在南方产生,北方这路太差劲了,严重阻碍经济发展。 石亨这孙子,跟自己真是有血海深仇了,每次只要他能掌权,自己就必须得死。 这次开战前,一定得想法子把他弄死,还有这个于谦,脑子有坑,只要他主导京城防御,必然想着起用石亨。 这家伙真是难以让人理解啊,石亨对你恨之入骨,你倒是对他举荐任用,跟石亨是他亲爹一样,最后还把自己害死。 自己掘了自己的坟墓。 现实跟模拟都是。 模拟的有些累了,苏城决定先歇会,问着马车旁边骑马的石头: “你觉着石亨这人怎么样?” 石头有些愣神,这两日里侯爷都只顾着睡觉,今儿怎么舍得跟自己聊天了,难道是身体大好了。 “不怎么样。” 石头打心眼里高兴,侯爷身体好了,自己以后在军中就有主心骨了。 提到石亨,石头就满脸是气: “这孙子跋扈的紧,仗着是勋贵武臣,朋党众多,对咱们欺压的厉害。俺这耀武营总兵官的职事,就是他走中军都督府的路子,给夺了。” 想起自己的职事,石头就更生气了,拳头握的劈啪作响。 苏城安慰了石头几句,朝里有人好做官,石头是属于自己带起来的人,没了自己做靠山,石头的差遣自然容易被抵掉。 景泰帝朱祁钰是自己的靠山,自己是石头的靠山,石头又是那些个千户、营官们的靠山。 自己被老王带出京城,石头的靠山没了,石头被弄了,下面那些个靠着石头的千户营官们也肯定会被弄掉。 靠山啊? 苏城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现在景泰帝似乎不是自己的靠山,自己才是他的靠山,他的儿子朱见齐,就是靠着自己,才稳坐了十一年江山。 我才是靠山。 那我为什么一定要避开叫门呢,既然避不开,那就迎回叫门,如果叫门敢复辟,那我就敢造反。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苏城再次开始了模拟。 八日到京,任提调京营总兵官。 门头沟破阿拉知院,灭卫颖,击溃赛刊王。 居庸关带回叫门天子朱祁镇。 苏城因功,封国公。中军都督府都督,京营提调总兵官,提调十二团营。 景泰二年,金刀案暴发。 卢忠去职,苏城领命封锁南宫。 景泰七年底,石亨、曹吉祥、徐有贞、杨善一干人等发动了夺门之变。 苏城提调上值二十四卫,直接击溃了三千家丁,尽数俘虏众叛逆。 朱祁镇被彻底锁死在南宫,削掉一应封号,坐等死。 景泰八年,朱祁钰病死,驾崩于紫禁城。 因宠幸伶人,教坊司女使,朱祁钰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 皇位传承出现断层。 于谦、胡濙一众大臣主张复沂王为皇太子,登基为帝。 太上皇朱祁镇死于南宫,加速了朝臣拥立沂王的步伐。 一时间,朝野动荡,流言四起。 苏城因为拥立朱祁钰,逼死太上皇,直接站到了原皇太子,现在的沂王对面。 正文 第72章 造反竟然比拥立女帝容易 苏城不同意立朱见浚为太子,因为太子他爹造反。 不过对方人多势众,苏城小集团人太少,除了他就是范广、张石头、胡同、孙勇、陶瑾、谢狗蛋一帮子,文官就一个王文,李贤还只是半个人,根本斗不过人家。 对方人多势力大,文有五朝老臣礼部尚书胡濙、吏部尚书王直,都察院左都御史,一众科道言官,内阁诸位大学士,摇旗呐喊的中低层官员多不胜数。 武有左军都督府都督同知张輗、宁远伯任礼、宁阳侯陈懋、靖安伯王骥、驸马都尉薛恒,定西侯蒋琬,等一干勋贵。 眼瞧着,苏城就要败了。 一怒之下,苏城起兵造反,屠杀朱祁镇一家,把一众勋贵一网打尽,在京的文臣大佬、武官众将全部被一扫而空。 苏城立朝为武,开国为帝。 四方揭竿而起,各地都有武将起事,自立为王,抗拒武朝统治。 苏城最不怕这个,领兵征战四方,派老头子王文辅佐妹妹署理内政。 东征西讨十四年,苏城再次统一全国。 …… 【你死了】 【本次存活22年1月9日12时3分,你死于内腑淤血的七窍流血】 【奖励:抽奖+3】 【评价:精彩的一生,可惜死于早年武力值增加过快导致内腑出血留下的病根】 苏城:武清侯 武力:91 谋略:74 政治:77 内政:56 …… 看到抽奖+3,苏城激动的热泪盈眶啊。 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啊! 没想到造反竟然给这么多。 抽奖, 你获得了苏白盐的部分内政。 【内政+23】 苏白盐的内政? 苏城有些惊讶,自家妹妹大字不识一箩筐,没想到内政能力这么强,部分都有23,不知道全部会有多少。 抽奖, 你获得了苏河的政治。 【政治+5】 苏城一脸懵逼,苏河的政治就给自己+5,自家这老弟不大行啊,同样都是一个妈生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抽奖, 你获得了任遥的武力。 【武力+1】 还好,结果不错,3次抽奖,有一次人品大爆发,值了。 苏城睁开眼,周遭的嘈杂声大了很多,天也暗了,这次模拟的时间似乎有些过长了。 周遭的嚷嚷声、脚步声、马蹄声,似乎都大了不少。 “老任,什么情况,怎么周围这么多人?” 苏城头也不抬,问着任遥。 任遥这孙子跟自己是时间最长的,从杨村开始跟自己,一直跟到自己造反,登基,倒是从来没有背叛过自己,是个可以相信的。 任遥甩了一下马鞭,朗声说着: “咱们遇上河南都指挥使司调派北上勤王的备操军,领军的指挥使跟石头是同乡,两人聊了起来,就合军跟咱们走了。 苏城闻言有些无奈,这段时间,北上勤王的队伍比较多,不是河南,就是河北,要么就是山东,想全部错过的可能不大。 不过任遥接下来的话让苏城懵逼了。 “石头说那位指挥使受监察御史曹泰节制,按照约定,他们要在明日到达清河,与曹泰汇合,咱们要跟曹泰领的山东备操军合兵了。” 苏城闻言腾的一下就坐了起来,看向不远处,跟石头并辔而行的那个指挥使。 石头跟那指挥使看到苏城醒来,两人驱马过来,要向苏城行礼。 一骑自官道急行而来,马上骑士躬身向两人行礼: “报,曹泰大人传信,他在清河等我们一日,命令我们加快速度,尽快赶到清河。” 苏城腾的一下又躺下了,得,曹泰已经传令了,自己再硬挡着的话,说不得,回京之后的曹泰肯定会参自己一本。 顺其自然吧。 正要过来的河南承宣布政使司卫辉所指挥使胆怯的问着石头: “侯爷看到我似乎有些不大高兴,张大哥你可得替我在侯爷面前美言几句啊。” 石头拍着胸脯保证: “放心兄弟,包在咱身上,侯爷最听咱的,想当年,咱跟侯爷在水口关杀瓦剌人的时候,并肩杀敌,亲如兄弟,我的话侯爷肯定听。” …… 车辕上,任遥用胳膊挤了挤老王,示意他听两人吹牛。 老王鼻孔里哼了一声: “杀敌是真,并肩可就谈不上了,那时候张石头就是个小喽啰,并个屁的肩。” 两人齐齐的向石头的方向哼了一声,又挥动鞭子,赶着马儿加快速度了。 苏城决定继续模拟,眼不见心不烦,这回肯定要提前到京城了,中军都督府的正堂官就这样从自己肩膀上溜走了。 那可是一千两百石的俸禄呢。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苏城再次开始了模拟。 第二日,他们果然遇上了曹泰,曹泰催促甚急。 第六日,苏城抵达京城。 景泰帝急召苏城入京,授以京营提调总兵官职事,署理居庸关战事。 苏城干脆破罐子破摔,统军北上,先击溃阿拉知院,再团灭赛刊王,卫颖还没有出场的机会,就被苏城杀瓦剌的架势把他给吓的胆寒了。 也先这次硬气了一回,也可能是苏城来的太快,没来得及跑,居庸关的大战就开始了。 苏城挥军猛攻居庸关,只是第一波,大炮就炸开了城门,新编练的明军团营就冲入了城内,把也先给打出了居庸关。 朱祁镇依旧留在了城内。 苏城先留朱祁镇在居庸关,然后加急密报景泰帝,再行文通报兵部这次的战果。 景泰帝虽然恼火,但是杀掉朱祁镇,牵扯的东西太多,于是直接下诏命,命苏城护送朱祁镇进京。 战争结束,苏城因功封国公,没有世劵,只保留了提调京营总兵官的差事。 景泰二年,金刀案再次爆发,卢忠被去职,颇受景泰帝信重的于谦之子于冕得了锦衣卫指挥使的差遣。 景泰七年底,夺门之变再次发生,这次因为苏城没能简在帝心,没有在京城内调动十二团营,锦衣卫也不受他指挥,夺门之变成功。 朱祁镇复位,改年号为天顺。 天顺年的第一道诏旨就是剥夺朱祁钰的年号、帝位,第二道诏旨就是逮捕于谦、王文、苏城这些与他有嫌隙的大臣。 苏城顺势发动十二团营,攻破了宫城,击杀了朱祁镇,拥立朱祁钰女儿固安公主继位为帝。 一时间,朝野大哗。 【你死了】 【本次存活8年2月29日3时45分,你死于剧毒】 【奖励:抽奖+1】 【评价:你开创了新的局面,虽然死于暗杀谋刺,但人生在于尝试,虽九死其尤未悔】 苏城:武清侯 武力:92 谋略:74 政治:82 内政:79 …… 抽奖, 你获得了任遥的武力。 【武力+1】 看着模拟结果,苏城感慨万千。 造反的时候,自己起码还开创了武朝,怎么只是辅佐一个女帝,自己反倒刚举旗就被搞死了。 难道说辅佐女帝,比直接造反还要难吗? 正文 第73章 终于到了京城 清河县是一座小城。 城墙低矮,门楼远看仿佛只是几块残破黛青砖头一般,守城的明军更是獐头鼠目,如同被吓破了胆一般。 老王对清河的评价颇低。 河南卫所兵到了的时候,已经天黑,到处都已经关防戒严,城门紧闭,城头值守的卫所兵手上的火把仿佛暗夜里的星星,醒目、寂寥。 曹泰是一个面目粗豪的大汉,听到麾下禀报就赶了过来,在刚打开的清河城门下见到了苏城。 “见过侯爷。” 满面粗大胡须的曹泰不似文官,反倒是粗豪武官一般,他站在马车前,恭敬的向苏城行礼,粗黑脸上满是笑容,语气里满是尊敬。 苏城统军,破瓦剌,击溃也先,百战百胜,在朝中已经传开。 曹泰虽然早早就被派出到河南、山东募集兵勇,但对苏城的名气还是颇有耳闻的,他是早就想见见这位为朝廷击退也先的功臣。 苏城坐在马车上,神色有些不好看,因为曹泰,自己将要失去的俸禄高达一千石,偏还只能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态度: “曹大人,请。” 任遥一甩鞭子,马车向前行去,路过拱手施礼的曹泰旁边的时候,老王压着嗓子说了一句: “侯爷身体有恙,曹大人见谅。” 曹泰身旁,是几个甲衣在身的将军,纷纷对苏城的态度表示不满。 “这位侯爷也太过傲慢了,曹大人特意过来见他,竟然一点不给曹大人面子。” “不就是打了几场胜仗,换了别人也能打的下来。” “曹大人上去,肯定也行。” 几个将军七嘴八舌的说着。 曹泰挥手制止了众人: “武清侯身体有恙,原本是在老家静养,现在瓦剌再次破关,皇上不得已征召侯爷,侯爷虽然奉召,但是身体怕是还不大好。” “你们不要多想,侯爷与我等素未蒙面,对我这个监察御史能有什么不满的。” 几个将军闻言,纷纷称赞曹泰大人有大量,能容不平事。 曹泰看着远去的马车,脸上虽然是笑呵呵的表情,心中终究是有些不满,我曹泰好歹也是都察院派出的掌道御史,就这样入不了你武清侯的眼。 不行,我要加快行军速度,让你武清侯看看,我都察院御史曹泰也是会统兵的。 第二天,天还未亮,苏城就被叫起来了。 懵逼的苏城看着高悬西南天空的明月,一脸无语,这个曹泰,怪不得能比自己提前两天赶到京城,他这是星夜赶路啊。 白天赶路,苏城根本没机会模拟。 这里已经进入了京师地界,官道虽然不算太差,但是行军的速度太快,马车上下颠簸,把苏城的隔夜饭都给颠出来了。 第五天上,大军赶到了京城永定门外,穿过外城,到了正阳门,苏城一行就遇到了在此处值守的锦衣卫。 锦衣卫百户官脸上满是解脱神情,向坐在马车上的苏城抱拳行礼: “侯爷留步,陛下口谕,侯爷一到京城,即刻入宫面圣。” 苏城进京城的时候是懵逼的,这才第五天,曹泰就赶到了京城,这个疯子发起疯来真是不要命啊。 浑身都要被颠散架了,胸口隐隐作痛,似乎又要吐血了。 在赶往宫城的路上,苏城默默运转了一遍无名内功,感觉心情内腑舒服了不少。 皇宫门口,一身红色织袍的舒良垂手侍立,旁边站着几个东厂番子跟小太监。 几个小太监看向舒良的背影上满是不解,今儿这新晋的司礼监秉笔太监怎么突然转了性了,大清早的就在这儿等人,人还未见就这么恭敬,真不是这位爷的性子啊。 舒良站的久了,也有些乏,摇了摇脖子,劈啪作响的声音从舒良身上传出,引得几个小太监跟东厂番子双眼发光。 舒良笑呵呵的说了: “你们几个,心里是不是奇怪为何今儿我这么早就在这等人?” 几个小太监本就发光的眼里更加亮了。 舒良哈哈一笑,脸上得意更甚: “咱家偏就不告诉你们,让你们心里奇怪去吧。” 几个小太监一脸无语的看着舒良,合着大佬您就耍着咱们几个玩呢。 舒良不理几个小太监幽怨的目光,继续看着不远处的大街,前几日他就收到密报,武清侯大约就是在今日入京。 被他安排在城外的番子今早来报,苏城已经入了永定门。 所以早早的,舒良就请了旨,到宫门前来迎苏城。 舒良因为开州宣旨,被景泰帝问了几句话,得了景泰帝的欢心,直接被提拔到司礼监任秉笔太监。 舒良很清楚,自己能有今天的拔擢,就是因为苏城深得帝心,所以有关苏城的所有情报,他都是第一时间禀报景泰帝。 远处,一辆无棚马车缓缓驶来。 驾车的正是原来的定西侯府武师教头,现在被陛下赐给武清侯的锦衣卫百户官任遥,旁边那个老态龙钟的老头是都御史王文的老仆。 那车上躺着睡觉的,肯定就是武清侯,苏城。 舒良迎了上去,袍袖飘飘,向苏城行礼: “舒良见过侯爷。” 苏城从马车上坐起,迎面就看到了笑成花儿的舒良,心情立即变的好了起来。 忠肝义胆又知情知性的人是最受自己喜欢了,舒良就是这样的妙人。 “舒公公,咱们又见面了,劳公公在此等候,苏城之过也。” 苏城坐到了马车车辕上,向前一纵,就要从车辕上跳下。 胸口突然一疼,眼前一黑,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舒良身形微侧,毫厘之差的避过了苏城喷出的鲜血,不过在完全都避开了之后,舒良眉毛突然一挑,想到了武清侯吐这口血的意义,能够利用的地方。 身形再次一侧,几滴血落在了胳膊上比较明显的地方。 “侯爷!” 舒良脸上带着惊愕,扶住了苏城。 旁边,曹泰也急忙伸出了手,想要扶住苏城。 苏城摆了摆手,示意两人稍安勿躁: “老毛病了,有劳两位,我们走吧,别让陛下久等。” 舒良侧身,给苏城引路。 曹泰走在苏城身旁,脸上颇为羞赧: “侯爷,这几日下官误会你了,若有冒犯的地方,还请侯爷见谅。” 苏城这几日与曹泰同行,任遥跟老王也骂了几次曹泰,曹泰当然也回骂了,不过他基本天天躺车上睡觉,没感受到。 穿过端门,一个瓷娃娃一样的小男孩正在驰道上乱跑,一个小宫女紧紧跟着,后面跑着一队歪七扭八的太监。 舒良转头向苏城介绍了一句: “这位是皇太子殿下,没想到太后舍得把太子放出来玩了。” 苏城打量了一下皇太子,目光就落到了旁边的宫女身上,不知道这个宫女是不是姓万,是不是历史上的那个万贵妃。 舒良的目光饶有兴趣,打量了一下小宫女,紧接着又袍袖飘飘的向前去了。 武英殿内,朱祁钰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径直向门口走了过来。 “苏卿,你可算回京来了。” 人还未见,朱祁钰的声音已经从殿内飞了出来。 正文 第74章 苏城就是定海神针 武英殿门高大,朱祁钰的声音嘶哑中带着欣喜,冲出了武英殿。 殿门口,舒良微不可察的向旁边,让出了苏城的位置。 苏城微微躬身,向朱祁钰行礼。 朱祁钰一把抓住了苏城的手,热情的拉着他向殿内走去,脸上的喜悦发自内心: “苏卿啊苏卿,终于回来了,身体可大好了?昨日我还跟于先生说,苏卿若是能来,阿拉知院早就逃之夭夭了,何敢在大同城外耀武扬威。” 苏城闻言感觉有些不大好,阿拉知院在大同外耀武扬威,难道说宣府阳和一线再次失守了吗。 进了大殿,苏城看到了两个内侍举着的堪舆图,上面标注着各处明军与瓦剌军的情况,犬牙交错,相互交叉。 进了大殿,朱祁钰吩咐舒良给苏城搬来凳子,两人对着堪舆图说起了居庸关沿线的战事。 “怀来城破了,赛刊王领兵破的城,你领的那些兵损失惨重,孙勇是被抬回来的,现在还躺在京营生死不知。” 朱祁钰说起北地战况,脸上有些失望,他不通战事,不知道两军对垒时候的艰难,语气里多的只是烦躁、失望。 苏城闻言起身,走了两步,指了指怀来与宣府: “怀来正当要冲,这儿是鹞儿岭,瓦剌人攻居庸关,肯定要把怀来打通,孙勇所部,尽力了。” “也先屯兵居庸关,打着的主意无非是两点,一、借着太上皇的名义收拢各处边军,如果可能的话,太上皇可以直接拥兵南下。” “二,也先经倒马关一战,被我吓破了胆,他想着借太上皇的名义将我拿下,陛下这些日子应该收到不少责难我的诏书吧?” 苏城重新在椅子上坐下,问着朱祁钰。 朱祁钰点了点头: “太上皇受虏贼胁迫,确实发了不少中旨到朕这儿,不过既是被虏贼胁迫,自然做不得数。” 苏城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太上皇留在北地,对朝廷,对大明,不是一件好事。” 朱祁钰闻言脸色微白,神情挣扎,不过还是在片刻后说了: “若是能请回太上皇,朕自然高兴的,太上皇北狩,塞北苦寒,太上皇肯定受了不少罪,朕心实在难安,苏卿若是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迎回太上皇。” 苏城点了点头,迎回太上皇的事儿并不难办,只要如同模拟中一般,击溃了瓦剌,自然就能迎回朱祁镇。 历史上右都御史杨善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就能把朱祁镇迎回,自己能正面击溃瓦剌大军,迎回朱祁镇更是简单。 但是迎回之后呢,朱祁镇所作所为无不是想要复位,勾结内宦,结连外臣,笼络勋贵,最后逼的朱祁钰不得不把他幽禁南宫,锁头灌铅才能解恨。 历史是胜利者书写,复辟之后的朱祁镇对自己的历史肯定多有美化,如此尚且有金刀案爆出来,没有爆出来的只会更多。 内官成敬手捧一沓敕书,走进了殿内,站在了朱祁钰身旁,朱祁钰随手拿起一份敕书,递给苏城: “苏卿且看,这是太上皇所下旨意,命怀来卫向也先移交怀来城,这是太上皇命杨洪移交宣府的诏命,这是关于你的诏命。” 朱祁钰把一份份的诏命递给苏城看。 苏城看了几份,心中对朱祁镇的评价又低了一层,这孙子就这么一点骨气都没有,就写这些诏书,他难道就不想回朝了,要知道史笔如刀,这些东西都会记入历史。 不对,这些在历史上都没有。 当了皇帝可以改写历史,历史由胜利者书写。 想到这儿,苏城拿着朱祁镇命怀来卫移交城池的诏书: “陛下,臣曾在怀来卫与太上皇有过一次谈话,当日太上皇就曾言臣不肯开门迎瓦剌,故而记住臣了。” “太上皇若是归朝,当时的事他肯定会记在心中。” 朱祁钰闻言笑了: “此事易尔,苏城你不必担心,若是皇兄不能归来也就罢了,若能够归来,我自会与他分说你领了我的诏命,不开门乃是皇命,由我作保。” 苏城闻言有些头疼,朱祁钰这还是存着让自己弄死朱祁镇的想法,想来也是,他自幼受的是藩王教育,对朱祁镇天生就有了畏惧心理。 不想他从北地归来,也是正常心思。 从历史上看,若是朱祁镇不回来,也不会有那么多事儿了,朱祁钰的皇位也能坐的稳固。 可弄死朱祁镇的人不能是自己,谁出手谁死啊。 “陛下,瓦剌屯兵居庸关,持太上皇诏命诏令各处关隘,无非是想要占点便宜,上次倒马关一战,也先就知道我朝廷大军锐不可当,若是臣领兵攻居庸,也先可能会丢人而逃。” 苏城委婉的向朱祁钰解释了一句。 朱祁钰闻言眉毛一挑,半晌之后突然一拍桌子,把旁边的舒良跟成敬吓了一跳。 起身,在殿内走来走去,走来走去。 终于,朱祁钰似是下定了决心: “苏城,我也不瞒你了,实话跟你说吧,我就是不想让我大哥回来。” 朱祁钰挥手制止了成敬跟舒良,在椅子上坐下,重重的喘了几口气: “我打小就怕这个大哥,还记得那是六岁那年,我陪同出阁读书,杨先生考量我等学业,我回答比他优了一些,回宫就被他按在雪窝子里揍了一顿。” “回去我跟母妃说了此事,母妃只能把我抱在怀里哭,告诫我要隐忍,要低调,要顺从。” “从那时候开始,我就知道他什么都是对的,所以我怕他,你是第一个提请我登基为帝的,当时我心里只有害怕。” “也不是只有害怕,还有那么一丝庆幸,庆幸我好像有一个机会能证明,我不比朱祁镇差,一个证明我比他强的机会。” 说到这儿,朱祁钰重重喘了口气,目光灼灼的看着苏城: “当时北地各处都是败军、请兵的战报,惟有苏城你,一封接一封的请功战报往兵部发,那时候我就在心中暗暗向你许诺。” “我朱祁钰能登上天位,一定要重偿你首倡之功,可惜朕没能争得过于先生跟王先生,只给了你一个伯爵,连世劵都没能颁下。” “后来你提出镇守内三关,击退也先大军。” “当时重臣们都反对此议,认为瓦剌不可胜,不能分兵去往瓦剌,万一守不住,损兵折将不说,京城也危险了,当时什么说法都有。” “但是朕相信苏城你可以的。” “倒马关一战,你让朕在朝内扬眉吐气,现在勋贵式微,文臣独大,朕费尽心思拉扯,不如苏城你一次大捷。宁阳侯、忻城伯、成安侯这些个勋贵,他们现在也有这个底气跟文臣叫板。” “可惜张軏一仗葬送了四威营,让勋贵再次抬不起头来。离了你苏城,他们还是些扶不上墙的烂泥。” 朱祁钰目光灼灼的看着苏城。 “苏卿,于先生跟我说现在的朝局危若累卵,稍有不慎就有国朝倾覆之祸,但是朕认为不会,有苏城在,瓦剌不过芥癖之疾,不如太上皇万一。” “苏卿,你跟朕说实话,能不能击退瓦剌居庸关大军?” 朱祁钰看着苏城,脸上满是忐忑与不安的神情。 旁边,成敬、舒良,几个内官也都是一脸的期待,看着苏城。 正文 第75章 朕说的话不好使了 武英殿偏殿内,一片安静,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到苏城的身上。 朱祁钰身体微微前倾,紧盯着苏城,仿佛苏城脸上有花儿一样。 他是最紧张的,他所有的希望都在苏城身上,这些日子与众朝臣的争持,靠的就是苏城给他的希望,一如当日众多败兵中战报中,带给他希望的那一份份战胜奏报。 “击溃没有问题,擒杀也先可能有些难度。” 苏城诚实的说着。 几十次模拟,每一次结果都不太相同,苏城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能赢到什么程度。 但肯定能赢就是了。 咱一个开挂的,还打不过几个土鳖。 朱祁钰闻言身体向后一靠,后背抵上了座椅,长出了一口气,仿佛肩膀上卸下了千斤担一样。 舒良见机微微侧了衣袖,和声说着: “苏侯有多大把握?瓦剌人强横,还有几十处叛逆为援,并不是之前在内三关时的睁眼瞎一般,此战可能要更难一些。” 成敬也适时开口: “苏侯刚到,可能不太清楚战局,北地战事多有反复,受太上皇诏书所命,计有水关、黄花、东沟十二处关隘降敌,从敌明军一万余人。” 这些事苏城还真知道,降敌的都督佥事卫颖,曾领一万兵偷袭苏城后背,真把苏城全歼了一次。 平原野战,如果没有苏城的料敌先机,明军步兵车兵无法列阵,根本打不过瓦剌精骑,同样的,投降的这一万明军也根本打不过苏城改组后有车有骑的团营兵。 苏城笑了: “我这人不惯嘴上说,只会打仗,我说能胜就是能胜,能迎回太上皇,自然就能迎回。” 成敬脸色一滞,有些无语的看了苏城。 舒良却是走前两步,转身跪在了朱祁钰面前,神情恳切: “左都御史王文大人曾有本参苏侯,言苏侯在倒马关外埋设轰天雷时,就是这样的说辞,我说也先会在这扎营,也先就是会在这扎营。” “当日苏侯的神情,与今日一样,倒马关能大胜,想来居庸关一战苏侯是有必胜把握的,奴才贺喜陛下,贺喜大明。” 朱祁钰闻言唰的一下站了起来,脸上满是惊讶: “王简斋还有参奏苏城的折子?” 这俩人不是应该好到穿一条裤子了,怎么还能起纷争。 成敬对这份参奏折子倒是有印象,闻言开口说了: “当日内阁是把折子呈了上来,陛下见是参奏苏侯的,就没有看。” 说着,就吩咐小太监去取折子来。 片刻之后,小太监就飞快的捧着折子进了大殿,呈了上去。 朱祁钰看了一遍,脸上乐开了花: “舒良你个狗奴才,记性倒是挺好。” “咦,你胳膊上怎么搞的?谁人能伤的了你?” 朱祁钰终于注意到舒良胳膊上的血点了。 舒良急忙跪下: “皇爷赎罪,这是臣迎苏侯时,苏侯突然吐血,臣躲避不及,沾染在身上的。” 朱祁钰唰的一下把目光又盯在苏城身上了。 苏城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舒良果然是心思剔透的人物,处处面面都留着小心思,自己在宫门前吐血,不正好印证了当日他去杨村宣旨的回禀的伤情为真,苏城确实重伤在身。 这过了这么些日子,还在吐血,那当时他宣旨的时候,只能是吐的更多。 顺道还能在自己这落下好处,你看你吐血的事儿,我可是禀报给皇上了。 “回陛下,臣只是旧伤复发,吐了几口血罢了,吐啊吐啊的,这些天也已经习惯了。” 朱祁钰闻言转向旁边的成敬: “成敬,我让你把夏虚派出去,夏虚是怎么做事的?” 成敬躬身行礼,语气温和: “回陛下,夏太医每天都将苏侯的身体状况传回,昨日来报说苏侯身体不好,但脉象已经平稳,较之开始已经好了很多。” 朱祁钰瞪圆了眼: “舒良刚才跟我说,苏城在午门外吐血了,血都吐到他身上了。” 成敬顿时就红了脸,跪倒在地: “内臣失察,臣回去必严查此事。” 苏城不得不站出来解释着说了: “陛下,我这是内伤,夏太医已经尽力了,还需要靠药补修复内腑,这个过程要漫长一些,不是短短几个月就能治好的。” 有内侍从殿外进来,禀报着: “陛下,兵部尚书于谦、宁阳侯陈懋、成安侯郭晟、丰城侯李贤求见。” 朱祁钰摆手示意让人进来,然后吩咐着成敬说了: “苏城是朝廷的定海神针,他的安危关乎社稷的稳定,你把我的话传给太医院的人,谁若是有法子能医治好苏卿,尽管报上来,朕不吝赏赐。” 成敬躬身领命。 于谦大踏步的从外面进来,后面相继跟着几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子,一一向朱祁钰见礼。 朱祁钰吩咐众臣落座,直接就朝着于谦开炮: “于先生,前些日子朕命你暂领十二团营,现在各团营兵员甲器补充的如何了?” 于谦眼睛微眯,回想了一下,立即说着: “四武营兵部甲器补充完毕,现在已经是满编,四勇营与四威营新近折兵,各营损兵较大,营官、将兵损失较大,还未统计齐全,暂时未能补充完备。” 朱祁钰抬手阻止了于谦报家底,转头问苏城说着: “只有四武营了,兵丁是不是少了点?” 苏城无所谓的说着: “四武营是我用顺了手的,只要是没太大变化,还是能打胜仗的。” 苏城话音未落,几个五军都督府的掌事官就黑了脸。 尤其是成安侯郭晟,他虽然是老牌勋贵,但是军伍资历不够,能任中军都督府的掌事官,也是因为勋贵无人。 这些个日子,他对十二团营的事务插手颇多,好些个营官、队官、千总都被换上了他的人,尤其是几个总兵官,更是在几个勋贵之中来回拉扯。 耀武营的张石头被寻了由头换掉,练武营的永康侯也被人顶了,虽然是各方博弈的结果,但是出面的终究是五军都督府,是他成安侯。 朱祁钰虽然不够聪明,但朝中勋贵与于谦关于十二团营提督大臣的争执就没停过,所以一看几人脸色就知道有问题。 “郭侯,可是出了什么大的岔子?” 成安侯立即起身: “回陛下,臣惶恐,四武营将官变动颇多,此事因苏侯身在病中,多未曾通报于苏侯。” 朱祁钰勃然大怒,起身来回走了几圈: “朕知道这京营是你们勋贵的圈子,胡乱伸手成了习惯,没想到在这当儿还敢乱伸手。” “郭安,你给我从实说来,现在换了几个总兵官?” 郭安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耀武营总兵官更易为都督同知石亨,练武营总兵官更易为安远候柳溥……” “够了!” 朱祁钰一声怒喝,打断了郭安,怒视旁边的于谦: “于先生,朕说了多少次了,这个石亨不足为用,不足为用,怎么,朕说的话在你兵部不好使了?” 说着,朱祁钰转向旁边的宁阳侯陈懋: “还是说朕说的话,在你五军都督府不管用了?” 正文 第76章 侯爷会替我争一争的吧 午门口,曹泰看着苏城的目光里有羡慕、有畏惧,更多的还是兴奋。 “陛下平易近人,有明主之象,大明必兴。” 曹泰对苏城说着。 苏城没搭理曹泰,刚才朱祁钰的表现让他有些惊讶,按照历史记载,景泰帝对于谦恭谨有加,终景泰一朝,权势无出其右者。 但是今天看表现,对于谦是礼敬一些,但恭谨可谈不上,尤其是最后因为石亨而发怒,简直就是指着鼻子在骂。 任遥跳下车来,准备扶苏城登上马车,听到曹泰在旁边唠叨,禁不住奇怪的看了曹泰一眼,这孙子进宫前对侯爷横挑鼻子竖挑眼,这会儿怎么跟狗腿子似的。 曹泰被任遥一看,顿时有些尴尬: “任百户,侯爷入宫前吐了血,你跟夏太医交代一声,陛下在宫里可是发了老大火气。” 任遥闻言看了登上马车的苏城一眼,心道果然如此,陛下肯因为一句话就把自己的身契从定西侯府要出来,对苏城果然是倚重的紧。 自己好歹也是官身了,比在定西侯府强上不少。 苏城坐在无蓬马车上,向曹泰拱手道别: “曹大人,一路上承蒙照顾,多谢了,过后几日整饬十二团营,少不得要麻烦大人,在此提前向曹大人道个对不住了。” 曹泰喜笑颜开的向苏城抱拳为礼: “苏侯客气,招募乡勇兵丁本就是下官分内之事,大人有事尽管吩咐就是。” 曹泰笑呵呵的目送苏城的马车远去。 于谦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曹大人,多日不见,你终于从山东赶回来了。” 曹泰转身,神色恭谨,脸上的嬉皮笑脸不见了踪影,向于谦行礼: “下官曹泰见过尚书大人,下官不负所托,于山东一地募集兵员一万两千余,特来向大人缴命。” 于谦赞许的拍了拍曹泰的肩膀,疲惫的面容上满是刚毅: “此事做的不错,先前山东都指挥使司已经送来兵员数万,后面这一万两千先交割至京营,完了这事,后面你的职事肯定要有变动,有没有想过去哪个部院?” 曹泰闻言正色说着: “尚书大人慎言,官职本为朝廷恩泽,岂可私相授受,下官尽心完成职事,是分内之事,尚书大人若是无事,下官去京营交割人马了。” 于谦没有因为曹泰的忤逆而生气,反倒是赞许的看着曹泰: “既然如此,你先去交割兵马。” 于谦正看着曹泰的背影,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于大人,曹泰此等趋炎附势,见风使舵之人,没想到也能入了您的眼,我原以为只有俞士悦那样的老头子才能入的你眼,没想到这样的小年轻也能入的你眼。” 宁阳侯陈懋负手站在于谦身后,苍老的面容上满是调笑,旁边是一脸不耐烦的丰城侯李贤。 于谦哈哈笑了一声: “倒让陈侯见笑了,人与人各不相同,我看的不是他是什么人,只要他能成事,能为朝廷尽忠,是什么人又能如何。” 说着,于谦脸色突然冷了下来: “石亨之事,陛下震怒,陈侯,你跟李侯不需要给本官一个交代吗?” 陈懋正要开口,旁边的李贤已经不耐烦的说了: “石亨恶了陛下,处置了吧,正好给武清侯祭旗,那来那么多事儿。” 陈懋还想挣扎一下: “石亨虽然身有劣迹,然为将有能,于此朝廷危难之际,正是此等能将为国尽忠之时,若是收了官爵,加以限制,甚是可惜啊。” 于谦点了点头: “用则可用,然陛下哪里,谁人前去解说一二?” 两人立即就闭嘴了,若是跟于谦分说一二,石亨通过转圜到了他们手上的人情是值得的,但是与盛怒的陛下对抗,那就不值当了。 陈懋突然转向苏城方向: “不如请武清侯代为转圜,武清侯颇得圣意,若是开口求情,自然是……” 下面的话他也说不出口了,陛下发怒就是因为苏城一句话,再让苏城开口去求皇帝,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回去告诉石亨,就看他自个的本事了。” 李贤不耐烦的说了一句,转身走了。老侯爷上了年纪,很多事已经不大愿意过问了,若不是陈懋硬拉,这次他也不会来。 于谦与陈懋并肩而立,看着丰城侯的马车远去,两人同时叹了口气,并肩向自家的轿子走去。 还是于谦率先开口说着: “陈侯,李侯年纪愈发大了,您的年纪也愈发大了,土木一役,国朝将领损失惨重,值此用人之际,石亨此等勇将是可以为用的啊。” 陈懋走到自家马车前,转身向于谦行了一礼,语气无奈: “尚书大人啊,你我保他石亨,皆有私心公心,然他恶了陛下,此人就看他自家的造化吧。” 说完陈懋就上了马车,也不与于谦告别,一溜烟的跑了。 于谦上了轿子,想着刚才景泰帝所说,不由得有些无奈。 想着石亨所展现出来的能力,领军还是可以为用的,而且面对太上皇的招降,也没有直接投降,还是值得朝廷一用的人才。 还是要寻机与武清侯一谈,石亨这样的将领,还是值得一用的。 …… 武清侯府,中门大开,门前被打扫的一尘不染,十几个仆人恭恭敬敬的站在府门前。 石头手里拿着马鞭,不时踢一下眼前的石狮子,发泄着心中的怒气,后面胡同与谢狗蛋和十几个老军看着他的模样,都是笑嘻嘻的。 耀武营的总兵官被夺,对石头这新近崛起的军中新贵打击不小,原本在开州乡下还好,没人在他耳边聒噪,现在回了京,立即就有人来他面前让他难受了。 胡同,这孙子原本就是个镇抚官,现在也披上了指挥使的世官,谢狗子这孙子就统带些夜不收,现在竟然也是指挥使了。 就自己,被都督府寻由头多了职事不说,连世官都快给降到指挥使了,要跟他们俩同级了。 石头目光扫过不远处轮椅上的孙勇,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孙大头现在还不如咱呢,怀来卫指挥同知。 这时候,大街前面拐角处有些骚动,紧接着,几个好事的毛孩子就窜了出来,口中嚷嚷着什么破马车、烂马车的话,冲了过来。 石头立即把鞭子扔给旁边的老军,整了整脖领子的武官服,脸上满是希冀的看着从街口缓缓驶来的无蓬马车。 侯爷会替咱争一下的吧? 咱跟侯爷走南闯北,咋说也得算是侯爷的人,咱都被欺负成这样了,侯爷回京了,肯定得替咱出气的吧。 一时间,胡同、谢狗蛋,坐在轮椅上的孙勇,一众老军全都站直了身体,目光紧张的看向街口处,那缓缓驶来的破旧马车。 正文 第77章 你俩砸坏的,想着赔 “侯爷。” “侯爷!” 石头领着十几个人,在武清侯府门前,围住了苏城的马车。 车辕上的老王睁开眼,不耐烦的骂了一句: “都让开,有啥事回家说去,知道多少人盯着侯爷吗?” 几个人闻言一愣,石头已经骂了起来: “滚滚滚,挡着侯爷看自己的宅子了,都给老子让开。” 在石头咋咋呼呼的声音里,侯府的管家靠近了马车,低着头向苏城禀报着府里的事情: “侯爷,奴才苏安,原本是宫里的下人,陛下命皇后给侯爷选个得力的管家人,皇后就把奴才给派了出来,来之前皇后说了,若是奴才合用,侯爷就用着,若是不合用,奴才就回宫继续当差。” 苏城闻言摆了摆手: “苏安啊,你先管着府里的事情吧,我弟妹都在开州,这里暂时没有我家里人,府里的事情,你先费心吧。” 苏安闻言高兴的向苏城磕了个头,起身就站在一旁,等着苏城的吩咐。 苏城目光扫过一众家丁跟女婢,脸上略显无奈,陛下跟皇后对自己还是有担心的啊,几个柔柔弱弱的,但一看就是高手啊。 “入府。” 苏城吩咐驾车的任遥。 任遥鞭子一扬,马车缓缓向前,从中门进了武清侯府。 侯府第一次迎来他的主人,府邸里的下人们立即忙碌起来了,出身皇宫的担忧着宫里的安排,被采买进来的担忧以后的日子,各种心思,让整个府邸忙碌起来了。 侯府正堂,苏城在椅子上坐下,端起苏安端来的茶喝了一口,吩咐旁边的任遥说了: “离家有些日子了,去看看家人吧。” 转头,苏城对着张石头就骂了起来: “怎么,被人夺了个总兵官的差遣就没卵子了,怀来城头砍瓦剌人的勇气去哪了?以后遇上这样的事儿要是再不敢反抗,就别跟人说是老子带出来的兵。” 石头很委屈,不过不敢说,怕挨打。 苏城看了谢狗蛋一眼: “当了这么年兵,眼力价不见一点长进,张福给我写信把你的事儿说了,以后把自己的脾气收敛点儿,别到哪儿都把我挂嘴上,你们挨打老子也丢脸。” 谢狗蛋被骂的缩着脖子,也不敢吭声,这些日子在军中被压迫的委屈,随着苏城的这一声喝骂,忽然就烟消云散了,挨侯爷的骂心里也舒坦。 苏城把茶杯放在了桌子上骂着说了: “都滚吧。” “一个个的,一点眼力价都没有。” “都说端茶送客,老子手臂都端麻了,茶都喝了一壶了,一帮劣货没一个知道该走人的。” 石头终于绷不住了: “侯爷,俺的差遣都丢了,住的地方也没有,俺不走,俺不走。” 胡同也笑呵呵的说着: “我也不走,这些日子被人坑的厉害,咱这没有靠山的到处都挨挂落,现在靠山回来了,总得让我诉诉苦。” 谢狗蛋心中的愤懑已经没了踪影,反倒是笑呵呵的拿了杯子,自己给自己倒茶: “刚才在府外可把我冻坏了,可得喝口茶暖和暖和我被冻僵的心。” 苏城无奈,只得开口说了: “这事儿我已经告过御状了,陛下已经责骂了于尚书、中军都督府的掌事官成安侯,宁阳侯也跟着吃了挂落。” “我还是十二团营的提调总兵官,提督京营的差遣也拿回来了,你们的差遣吗?” 苏城目光在几人身上掠过: “陛下答应我只要我用的顺手,十二团营各营总兵官,尽可随意调用。” 石头腾的一下跳上了案几,满是横肉的脸上写满了激动,手足舞蹈: “俺就说吧,俺就说侯爷能行,俺就说吧。” 石头心中满是激动。 因为侯爷受伤离京,自己的勋衔、差遣、麾下都被一点点剥夺了。 现在,那个顶着瓦剌人弓箭向前冲的侯爷又回来了,带着自己,冲锋陷阵,把属于自己的奖赏,又给自己拿了回来。 这样的人,值得自己追随一辈子,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胡同也是一拳砸在了案几上,好好的案几被砸出一个大窟窿。 “爷,我老胡今儿就直说了,我不想干镇抚官了,您让我领兵去吧,这镇抚官太糟践人了,没了您的支持,我在军中谁都不能镇抚,当这劳什子的镇抚官,太难受了。” 谢狗蛋笑呵呵的喝茶,也不说话。 其余几个老军也热闹起来了,不过说的也都跟石头胡同差不多,想要原来的差遣,想要新的更好的差遣,不一而足。 苏城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孙勇,开口问他: “孙勇,大家都有话说,怎么你就不开口?怎么,觉着爷能力不足,满足不了你要官的想法?” 孙勇坐在轮椅上,嘿嘿笑了笑,斟酌了会子,才开口说着: “没,侯爷俺可没这么想,就是觉着,看着兄弟们跟侯爷跟前吵吵闹闹,心里觉着,很舒服,对,就是很舒服。” “这样的日子,真好呀。” 孙勇语气里有如释重负的解脱。 正把手从案几上的窟窿里向外拔的胡同开口说了一句: “老孙这次是遭了背叛,他临阵提拔的副将从了太上皇的圣旨,当老孙跟瓦剌人激战的时候开了城门,献了怀来。” 孙勇摇了摇头: “还是我识人不明,料敌不足,若是我能有侯爷万一,也不会提拔那孙子,也不会让他有献城的机会。” 谢狗蛋在旁边插嘴说了一句: “错了就是错了,有啥好说的,要是咱都能有侯爷万一,还用的着被别人欺负,石头也不会被人夺了勋衔,俺也不会被张軏打军棍了。” 一众人议论纷纷,说着这些日子自己吃过的苦,挨过的打,就如在外面受了欺负找自家大人告状的小孩。 苏城都听完了,于是起身说着: “那这样吧,咱们先去耀武营看看,先给石头出出气。” 正厅内的议论瞬间就停了,一众原来的将官营官们都震惊的看着苏城。 去给咱们出气,侯爷这样,会不会犯忌讳啊。 石头一拳砸在旁边的案几上,兴奋的吼着: “走,让石亨那孙子知道知道,俺老张也是有靠山的人,敢欺负俺,俺就要把场子找回来。” 谢狗蛋兴奋的推起了孙勇的轮椅: “走走走,收拾石亨跟张輗那孙子去。” 胡同好不容易把手从案几上拔了出来,有些忐忑的对苏城说: “爷,咱们这样,会不会犯忌讳啊?” 一众兴奋的老军们,都直勾勾的看着苏城。 苏城指了指两个被砸坏的案几,对胡同跟张石头说: “你俩砸坏的,回来想着赔。” 正文 第78章 老子想砍他都没理由了 京郊,京营驻地。 改制的十二团营已经完成了营地划分,耀武营原本的营地比较靠北,石亨从居庸关归来之后,就逼着原本的显武营移营。 现在的营地在最北边,因为靠着靠着大营北墙的缘故,石亨又在北面开了一个营门,专供耀武营的兵出营用。 不过随着这门开的时间长了,门周围经常多出一群小贩,贩卖些吃食酒肉,让这小北门成了除正东的大门以外最繁华的地儿。 苏城到了的时候,正是这处营门最热闹的时候,三三两两的京营兵勾肩搭背的在小摊上喝酒,桌子上摆着大鱼大肉。 苏城笑着对旁边的石头说了: “人家石亨还是很有能力的吗,你看看,你当总兵官的时候,耀武营的兵都只能在营里吃大锅饭,现在都能出来大鱼大肉了,好的很啊。” 石头闻言脸上的横肉一颤,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是啊,自己真没用啊,领兵比不上侯爷,打仗也不如,现在让麾下的兄弟吃好饭上连石亨都比不过了。 感觉自己好没用啊。 苏城看他不争气的样子,禁不住给了他一脚: “去,给我叫门去。” 石头被踢了一脚,更加无精打采,磨磨蹭蹭的来叫门,来的时候那高兴的模样都没了。 旁边谢狗蛋上前几步,与石头并肩向小门走去,语气里戏谑: “石头你个废材,大人那是骂你吗,你不看看,在这里吃饭的都是什么玩意?孬兵、老油子、**、还有总旗、镇抚,这些都是喝兵血的。” 石头闻言一愣,揉了揉脑瓜子,左右看了看,嘿,还真被自己抓出两个孙子,原本已经被自己开革出耀武营了,现在还在这吃喝。 石头大步上前,抬脚对着桌子上的残羹冷炙就上了。 “哐啷” 桌子被踢了个通透,碟子碗啊的飞了起来,汤水洒了几个醉醺醺的兵一头一脸。 “娘老子。” “苟日了。” “那个不知死活的。” 一群孬兵骂骂咧咧的。 不过等他们看清是石头,顿时就没了勇气,一个个的,把手上拿的碎碗、破酒壶、筷子,都丢在了地上。 石头倒是露出了悍勇之气,一脚把被自己开革出营的一个兵给踢倒了,脸上满是嚣张: “苟比玩意,敢跟老子动手,长能耐了,来啊,张山,放下手里的筷子干什么,来,朝着你爷爷这儿来。” 一群**脑袋低的更狠了。 那边,谢狗蛋已经把营门叫开了,开门的兵明显认识谢狗蛋,缩头想要躲开,被谢狗蛋一句话就喝住了。 十几个老军冲了上去,把住小门,喝骂着内里值守的军士,赶紧把各营总兵官、都督、都指挥、千总、营官、队官都叫来。 几个散漫的老油子不肯去,被胡同一脚一个全部踢倒了,有眼尖的看到被人簇拥着的苏城,立即明白是提调总兵官回来了,天变了,马上飞也似的去叫人了。 没多大功夫,四武营的总兵官都到了,都督、都指挥千总们站了一片。 奋武营的范广身披戎装,头上大汗淋漓,明显是在领军操演,跟在他后面的奋武营都督都指挥们也都是衣甲整齐,大汗淋漓。 显武营总兵官张福只是身着武官常袍,他身后的都督们也都都是身着常袍,不过有个千总跟营官倒是甲胄在身,一身土灰。 练武营的总兵官来的很慢,安远候柳溥到的时候,他手下的都督都指挥使已经到齐了,看到这情况的柳溥黑着脸喘着粗气站在了前面。 耀武营的石亨来的最慢,走在路上也是摇摇晃晃的,站在一众都督都指挥面前的时候,还在嘴里骂骂咧咧的。 “这会子集合个鸟,惹老子不爽干死你。” “什么玩意,集合,敢越过老子……。” 苏城看着胡言乱语的石亨,给了刚刚召集了自己麾下的镇抚兵,从营内出来的胡同一个眼色。 胡同手臂一扬,两个镇抚兵立即拎着鞭子冲了上去,噼里啪啦两鞭抽在了石亨身上。 “敢打老子!” 石亨手臂一扬,夺了镇抚兵的鞭子,同时喝着身后都督: “彪子,带几个人,把这俩镇抚兵捆了,吊旗杆上去。” “老子纵横北地,竟然敢有人打老子军棍,混蛋玩意。” 醉醺醺的都指挥使石彪不敢动,他喝的没那么醉,看见苏城就害怕,现在是一动不敢动。 胡同冷哼一声,劈手夺过一个镇抚兵手里的鞭子,走上前去,要亲自动手。 石头也是拿过鞭子,咬牙切齿的走上前去。就是石亨这孙子,用了手段,夺了自己的差遣。 “啪啪” 两鞭子甩在石亨身上,石头的鞭稍拉的长,更是甩在了石亨下巴上,拉出一道血痕。 石亨的酒一下就醒了。 认清面前的两人,石亨瞬间就想到了唯一的可能,紧接着,目光就看到被张福、范广簇拥着的苏城,一道凉气瞬间就落到尾椎骨根儿。 “啪啪啪” 石亨站着,任凭石头跟胡同两人把鞭子在自己身上抽,哼也不哼一下。 “行了” 苏城终于抬手,吩咐着说了: “石亨,我抽你鞭子,你心中可有怨气?” 石亨不敢看苏城,自己夺了石头的差遣,本以为苏城受伤太重,回不来了,没想到他竟然能够完好的回来。 当初的探子真是废物,说苏城在老家吐血吐的鱼塘里的鱼儿都被养肥了,根本不可能回京,现在怎么又回京了。 想到苏城可能对自己的处置,石亨可不敢有什么怨怒表现出来。 亲卫张勇搬了张干净的椅子放下,苏城坐下,笑着问了石亨: “大同战败、居庸关战败,朝廷没有问责你,不代表你不需要为败仗负责。” “当着我的面胡言乱语,当值时在大营内饮酒,单凭这两条,我就能去你的职,扒了你这身皮。” “你没有怨言吗,石亨?” 石亨脑子转的飞快,想着苏城的为人,自己该怎么应对,片刻之后,梗着脖子说了: “没有怨言。” 苏城点了点头,吩咐胡同说着: “好,既然他没有怨言,那就把他的皮给我扒了,关牢里去。” “还有今日饮酒的,不论是都督还是都指挥使,都给我一体关押。” 镇抚兵如狼似虎的冲了上去,把耀武营的一众都督都指挥千总捆了大半,练武营的也被捆了好几个。 苏城看石亨被绑,失望的叹了口气: “我还以为你要反抗,没想到你这么没种,被卸了甲,屁也不敢放一个。” 石亨脸上黑红几闪,终于是忍了下去。 范广在旁边说着: “侯爷,石亨是于尚书的爱将,咱们这样动手,是不是要告知于尚书一声?” 苏城冷笑一声,他的话让前面的石亨差点儿跪下: “为什么告诉他,京营本就是老子的地盘,石亨这孙子这么软,老子想砍他都没理由了。” 正文 第79章 利益交换与战无不胜 苏城没有掩饰自己的声音,他的声音清晰的落在周遭站成一圈的都督都指挥们耳朵里,落在周遭的营官队官耳朵里。 范广跟张福对望一眼,不约而同的,对自己麾下的都督指挥使们下令: “都管好自己的嘴,出去不要乱说话。” 一众都督指挥使们看着耀武营被拖走的袍泽,一个个不但不担心,反倒是都有些兴奋。 早就看石亨的耀武营不顺眼了。 显武营千总武大头大着胆子说了: “侯爷,耀武营那帮子乌烟瘴气的,咱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还是侯爷您厉害,上来就把他们收拾了。” 苏城对武大头有印象,白羊关鏖战的时候,这家伙凭着一杆长枪,依托车阵刺死了不下十个瓦剌兵,是个猛汉。 旁边的营官叫罗钊,原本是个火铳兵,白羊关鏖战的时候是个新瓜蛋子,点火的时候手抖的都对不准引线,别人发了两铳他才点着火。 不过现在看来,这俩人都算是成长起来了,自己带的兵,都起来了。 “罗钊,你说说,我处置这些个家伙,可有错处?” 苏城问着说了。 罗钊有些受宠若惊,他没想到侯爷竟然记得自己的名字,顿时热血上头,感觉万分荣幸,扯着嗓子说了: “侯爷,你做的有错。” 罗钊话音一落,小门周遭一下都安静下来了。 一众都督、指挥使、千总们都震惊的看着罗钊,这家伙竟然敢说侯爷有错。 旁边的武大头满头大汗,一个劲的用后脚跟踢罗钊,提醒他赶紧认错,不要乱说。 罗钊不紧不慢的说了: “侯爷错在对这些人太宽容了,石亨整日价饮酒不说,还招了妓女进营,商人进营,倒卖军器的事儿都干,石彪那几个都督,就是帮凶,砍了他们也不为过。” 苏城闻言看着罗钊,这小子不简单啊。 不过石亨敢这样干,看样子五军都督府的关系肯定是勾连好了的,怕是代自己提督京营的石璟于谦都打点过了。 想要杀他,刚才就是最好的机会,错过了,想再杀他就难了。 果不其然,苏城刚刚领军进营,在演武场上训了话,石璟、陈懋、成安侯几个在五军都督府有职事的勋贵都来了。 中军帐内。 苏城当着三人的面,命令着石头: “从今日起,由张石头暂领耀武营总兵官,总领耀武营一应营务,缺额的都督都指挥使各级军职,拟好提上来。” 这军令一下,就是让张石头量才录用,前些日子因为石亨跟安远候柳溥闹起来的四武营换将风波,一下就被拨回转了一半。 还剩下的,就是练武营总兵官柳溥了。 成安侯郭晟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柳溥,脸色有些难看,有些后悔上了这条船,好端端的,自己咋想着跟苏城干仗了,真是不作死啊。 现在好了,一个走了英国公府路子的石亨被弄下去了,接下来的事儿才难办。 丰城侯李贤第一个开口: “苏侯,石亨被撤换这事儿,你不能自己做主,撤换一军大将,如此大事虽然不需经过廷议,但兵部与五军都督府肯定要过堂议的。” 苏城看了李贤一眼,转过头,就问着柳溥了: “柳伯爷,刚才被抓走的几个将军,有一个都督是你练武营的,你怎么说?” 白头的李贤眼睛一瞪,苏城竟然一点不给他面子,立时就要发火。 旁边的陈懋拉住了他,示意他稍安勿躁,开口拦阻着说了: “苏侯,柳溥的事情先不提,耀武营的石亨,你收拾他,总要给出合适的理由,五军都督府也好跟兵部那边转圜。” 陈懋此话一出口,立时就定了石亨的未来,总兵官肯定是丢了,至于死活,还要看接下来苏城的意思。 李贤满是皱纹的老脸上一阵黑一阵红,气哼哼的拉了椅子坐下。 郭晟算是领教了苏城的厉害,他陪着小心: “苏侯,您是简在帝心的人,但咱们五军都督府也要跟兵部打太极,撤换耀武营总兵官,这事儿实在是太大,还得劳您给想个由头。” 陈懋捏着胡须,老神在在: “苏侯,张石头为总兵官,我没有意见,他本来就是耀武营的总兵官,但是按着陛下的意思,十二团营的总兵官,都要是勋贵,张石头要差上一些。” 苏城轻描淡写的说了: “这次大战过后,他就是了。” 苏城的话音一落,陈懋跟郭晟的目光就变了,就连气哼哼的李贤也变了脸色。 陈懋试探着问了: “苏侯,这一仗可不太好打啊。你准备怎么打,主战场要在哪个地方展开,需要五军都督府怎么配合?” 对于苏城打仗,陈懋是佩服的,自水口关起家,一路走来,未尝一败,对于这样的大将,若是能将自家子弟派入苏城军中,肯定能够立下战功。 所以什么石亨,什么柳溥,都被陈懋抛到脑后去了,啥事能有自家子侄立下军功重要。 郭晟也有些心动,他身上没有军功,掌事都督府之后,指挥不动那些骄兵悍将出身的属官,现在有现成的分润机会在,顿时有些心动。 苏城看了看两人的神色: “这一战我原本想的是依托京城,与瓦剌大军鏖战于城下,定能将瓦剌大军尽数击溃于京师之地,但是这对京师的民众却不是好事。” 京师若经战火,周遭的土城民居肯定不能保,前世于谦坚壁清野,把京城周遭的林木都烧了,外城也毁了大半,虽然胜了,但是民众死者甚众。 自开州这一路走来,苏城见多了民间疾苦,大明的百姓活着本来就已经够不容易的了,现在再经战火,不知道又有多少家庭要鬻儿卖女,曝尸荒野。 “不过考虑到太上皇的中旨传遍北地,担心再起更大的纷争,所以犹豫不定。” 陈懋闻言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斩钉截铁的说着: “不成,这一战不能放在京城打。” 说着,陈懋与苏城对望一眼,都想到了那个可能。 万一太上皇发疯,传旨天下,言皇上继位是乱命,是伪诏,召集天下民众勤王,到时候就不是瓦剌之乱,而是天下大乱了。 李贤跟郭晟你看看我,我看看他,好半天也没想明白两人为什么突然变卦。 陈懋想了想,对苏城说着: “苏侯,石亨不能死,尤其是在这个时候,战前不能轻易斩将。” 苏城眉头微皱,陈懋代表的是英国公府一系勋贵的态度,他这样说那就表明英国公府一系的底线就是保住石亨的命,起码战前要保住石亨的命。 苏城点了点头: “那好,此次北上,我就以石亨为先锋,能不能活下去,就要看他有没有能力了。” 陈懋向苏城抱拳行礼,转身大踏步的向营外走去: “苏侯大可放心,此战所需粮秣饷银,我五军都督府替你与兵部讨要。” 丰城侯李贤跟郭晟面面相觑,不明白这转眼的功夫,两人达成了什么决议,怎么就把咱们一块来的人丢下就跑了。 正文 第80章 叫门的意外能力 中军大营内,丰城侯李贤与成安侯郭晟相继离开,只剩下四武营的各级都督将官们。 苏城吩咐着说了: “今夜全营戒严,严禁各处营头兵勇走动,增派巡逻队,加大巡逻频数。“ 众将领命去了。 苏城看了胡同一眼。 胡同急忙起身,躬身领命。 苏城吩咐了: “今夜镇抚兵全部出动,守卫各处紧要关口,严禁各营头有人走动,尤其是耀武营,若有敢违令者,杀无赦。” 胡同领命去了。 苏城看了侍立一旁的练武营总兵官,安远候柳溥。 “练武营。” 柳溥抱拳躬身: “末将在。” 苏城看了柳溥一眼,虽然心中有些不放心,但还是开口吩咐了: “柳侯也是老军伍了,练武营若是有异动,我就唯你是问。” 柳溥领命去了。 营帐内只留下了范广、张福跟石头几人。 苏城吩咐范广跟张福说了: “今夜耀武营肯定会有躁动,你们调动麾下可信重的营头,随时准备出动,帮助耀武营弹压下去。” 三人恭敬领命。 范广忍不住问了一句: “侯爷,咱们十二团营什么时候北上居庸关?” 苏城微微摇头,语气无奈: “大军出征,需要考量的事情太多,而且这次出征,需要平衡的东西太多,最快也要半月以后了。” 正常大军出征,准备粮草军器都要一两个月,朱祁镇土木之变前出征准备了五天,一路上饿死的军士无数,三大营彻底完蛋。 这次出征不比上次的出征内三关,紫荆三关内本就积存了大量的粮草与军器,方便取用,这次的居庸关与京城之间根本没有可以驻军的关隘,一应辎重都要随军携带,准备的时间就长。 几人都出去了,苏城坐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暗夜里的京营驻地一片安静,巡逻队来回走动,镇抚兵更是弹压各处,营门、大营交界处,站满了兵甲满身的镇抚兵。 四大武字营全部进入了静默,除了几处帅账,各处营帐都熄了灯,大半兵勇都躺下了。 突然,耀武营东北角的小门出起了烟火,很快,火势加大,烧起了整个营地的东北角。 镇抚兵跟巡逻队很快赶了过来,除了镇守几处重要关卡的镇抚兵,其余兵勇如同潮水般涌到了东北角。 火势很快就被扑灭了。 紧接着,喊杀声突然从西南角,耀武营与显武营相交的地儿炸响,数个营帐起火。 乱,起来了。 显武营预先埋伏的精兵杀了上去,只是片刻功夫,就将耀武营暴发的叛乱给弹压下去了。 不过刚刚弹压下去,更大的乱军就从耀武营的各处营帐内冒了出来。 耀武营,炸营了。 一夜乱战,耀武营残了。 不过因为有苏城预先布置,炸营弹压下去了,但是各营头都是损兵折将,尤其是张福的显武营,因为距离耀武营太近,小半人被携裹进去,炸营兵被尽数剿杀,显武营也几乎残了。 第二日,苏城直接砍了石亨的脑袋,把参与闹事的几个都指挥使,砍的一个不剩,几十颗脑袋挂在旗杆上号令京营。 有了这次炸营之事,景泰帝把于谦跟石璟召入宫中,狠狠训斥了一顿,更是严令五军都督府不得插手京营之事,成安侯郭晟更是被夺了差遣,回家听用。 半月之后,出征所需的军帐兵甲车仗准备齐全,补充完备的四武营开拔,直扑居庸关。 苏城再次在门头沟扎下营帐,趁夜出兵,围了领兵前来迎敌的阿拉知院大军。 是夜,阿拉知院大军被炸死大半,一万精骑死伤殆尽,仅有阿拉知院以下,几个千夫长护着阿拉知院逃了出去。 第二日,苏城再次进兵,到达居庸关外。 是夜,苏城于营内埋下大量轰天雷,全军撤出营帐。 前来偷袭的赛刊王大军一头扎进了苏城的埋伏之中,被一顿轰天雷给炸上了天,就连赛刊王也没能逃掉。 卫颖领一万余明军偷袭苏城后路,撞上了苏城围歼赛刊王,被明军悍勇吓破了胆的卫颖干脆掉头就走,迎头撞入了范广与张福设下的埋伏圈内。 除卫颖被射杀外,其余明军尽数投降。 此战过后,四武营人马达到了五万人,居庸关内的瓦剌大军却只剩下四万余人,留在关内的明军被射进城的箭书搞的人心惶惶,不断有明军叛逃。 苏城兵临居庸关下,架起高台、云梯,居高临下将神火飞鸦、水连珠、轰天雷不断抛进关内。 十五日后,不堪重负的也先大军狼狈撤出了居庸关。 叫门天子朱祁镇被也先携裹,也退入了草原。 不过这次因为有官员归降,朱祁镇不再是只有两个属下,而是带了不少兵将撤入了草原。 苏城衔尾追击,不时咬上也先断后的精骑大杀一番,短短十日功夫,尚未退入草原腹地的瓦剌大军就损失了一万余人马。 等他全军退入腹地,也先麾下的精骑不过两万余,中间夹杂着颇多的部族兵,瓦剌部彻底元气大伤,再无与明军抗衡的本钱。 苏城退兵至宣府,上表请功的同时,给朱祁钰的密报中提出镇守宣府,防备朱祁镇南归的设想。 兵部议功,晋苏城为国公,镇守宣府总兵官,防备瓦剌。 朱祁镇在瓦剌部颇受礼遇,除了没有自由,出行皆有瓦剌兵相随,其余皆可自由活动。 凭着随行的右副都御史罗通等一干文官,都督佥事孙镗一干武官的支持,在瓦剌部有了越来越多的话语权。 有朱祁镇麾下文武相助,也先先后攻灭脱脱不花,兀良哈三卫,同时又与关西七卫暗通,不断壮大自己的实力。 景泰八年,朱祁镇死于风寒。 朱祁钰闻听此事,传旨大赦天下,除十恶不赦外,余罪皆赦免。 景泰十四年,朱祁钰病逝。 被废的皇太子沂王朱见深继位,年号成化。 成化四年,被调入京城的苏城被御赐下一杯鸩酒,饮下而亡。 【你死了】 【本次存活19年2月22日9时,你死于御赐鸩酒】 【奖励:抽奖+1】 【评价:逼死其父却坐看其子继位,与皇帝又无恩义,你不死谁死】 苏城:武清侯 武力:93 谋略:74 政治:82 内政:79 …… 抽奖, 你获得了朱祁镇的政治。 【政治+12】 从模拟中醒来的苏城无奈叹息,朱祁镇还是有能力的,在草原上也能找到施展拳脚的地方。 可惜啊,你不把自己的能力往正地方用啊。 玛德,就是死的有点冤! 正文 第81章 营啸的真正原因 苏城起身,走出了中军帐。 今夜会有营啸,苏城只在小说中听过的炸营。 模拟中,首先的起火是人为,靠近显武营营帐起火也是人为,但是后面的炸营,怕是就连闹事的头头石亨也没想到会闹到这么大了。 张勇跟在苏城后面: “侯爷,俺有事想要禀报。” 走出营帐的苏城边走边说: “说吧,什么事儿?” 大营内正在准备饭食,伙头军营已经开始冒出袅袅炊烟。 镇抚兵已经开始巡营,各处紧要卡口,都站满了兵甲在身的镇抚兵。谢狗蛋的夜不收也三三两两的,分散在各处。 明面上太紧张了。 苏城心中有了这样的想法,这样会给兵勇们增加精神压力,形成炸营。 一边走着,苏城一边问了旁边小跑跟着自己的张勇: “张勇,你有什么事儿?” 张勇小麦色的脸上浮起一丝紧张笑容: “这些日子您不在,石驸马跟于尚书提督京营,石驸马他老人家跟耀武营的石亨都督起了几次争执,就不大管事了,石亨都督搞了些事情,让耀武营的人人心惶惶。” “这些日子我在耀武营内走动,总感觉营内有些不大正常。” 张勇斟酌着说了,末了,似乎是下定了决心: “我觉着,营里肯定会出事。” 苏城终于走到了模拟中首先出事的两处营帐,转过头,赞许的对张勇说了: “可以,你小子的观察力不错。” “去,传我军令,让这两处营帐的兵都出来,我有事儿跟他们说。” 张勇被夸奖,顿时眉开眼笑的去了,跨进第一处营帐的时候,恢复了往日里的冷脸,对着领队的小旗说着: “传总兵令,命你小旗即刻集结所部,到外面接受总兵训话。” 说完留下一脸震惊的小旗,转身向下一个营帐去了。 没多长时间,两个小旗就全部集结完毕,不过让苏城意外的是,两个小旗的队伍中竟然有个千总在。 名叫石山的千总谄笑着向苏城行礼: “见过侯爷,所部两小旗已经集结完毕,请侯爷训话。” 苏城一摆手,张勇带着几个如狼似虎的亲卫就冲了上来,把石山按住了。 两个小旗官也被按住了,一时间,场面有些出乎意料,两小旗的人马都紧张起来了。 苏城站到队尾一个兵勇面前,整了整他常袍上的褶皱: “不要把衣服皱褶了,这是咱们当兵的颜面。” 伸手解开了另外一个兵额头上裹着的粗布,命令旁边的亲卫说着: “去军需官那儿取点白布来,我给这小子裹伤口。” 被血染黑的粗布揭开,与布黏连的伤处让伤兵呲牙咧嘴,不过还是忍着疼让苏城解下了粗布。 “叫什么名字,家是哪里的,这伤怎么弄的?” 苏城解着纱布,随口问着,同时挥手示意旁边的兵: “都坐下,别站着了。” 被解开纱布的兵明显有些激动,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 “俺叫李大牛,是大名府人,这伤……” 大牛明显有些迟疑,目光在两个被按着的小旗与千总之间逡巡,不敢说话。 苏城叹了口气,没有再逼迫大牛,接过张勇递来的纱布,给大牛裹了伤口,问着大牛: “调你来给我的亲卫队,愿不愿意来?” 大牛闻言,黑脸一下激动的红了起来,期期艾艾的: “俺、俺、俺行吗,侯爷?” 张勇在旁边笑骂着: “你孙子熊的很,侯爷都开口了,当然是看你行。” 另外一个没有去取布的亲卫杨二在旁边嘲讽着说了: “行个屁,连自己怎么伤的都不敢说,咱亲卫队可没这样的孬货。” 大牛腾的一下站了起来,黑脸激动到扭曲: “俺敢说,俺敢说,就是石千总跟小旗马三带人打的俺,说俺乱说话,让俺长点教训,出去不能乱说。” 杨二嘿嘿笑着: “乱说啥?他们在营里谈啥了,还不能乱说,是你黑大牛胆小吧。” 大牛更激动了,手舞足蹈,把石山几人的密谋卖了个底朝天。 石山找马三密谋,要晚上点了这两处营帐,闹闹事,让营里把拖欠的上月饷银给发了,若是闹的大了,说不定就不用北上去跟瓦剌人打仗了。 旁边,被堵着嘴的石山跟马三呜呜乱叫。 苏城看着坐在地上的二十来个兵,笑呵呵的说了: “大家都是爹生娘养的,来当兵打仗,为的就是吃口饱饭,拿那一两饷银,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们受苦了。” “今儿呢,我把话撂这儿,你们的饷银必然会发下,大牛,你也不用害怕,亲卫队你不用来了,给你个小旗你敢干吗?” 大牛一下就涨红了脸,激动的说不出话来,还是另外一个兵替他说着: “他敢干。” 苏城吩咐张勇去把石头叫来,在军需官那儿支取足够的铜钱,给这两个小旗的饷银先发了。 闻听有饷银发,一众兵勇都高兴的叫了起来,左近几个营帐的兵勇们,也都慢慢的聚拢过来了。 苏城干脆让亲卫放开了戒备,让大家都聚拢过来,拉拉家常,说说营内的事儿,有什么不满的地方,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伙食太难吃了,侯爷能不能改善一下伙食。” 一个兵大着胆子。 苏城转头吩咐杨二: “去火头营,传我的军令,今儿全军吃肉,做好吃点,若是不好吃,老子就用他的脑袋给那些被杀的猪羊偿命。” 在一众兵勇的欢笑声中,杨二传令去了。 “新来的都督不如张都督好说话,动不动就鞭打兄弟们。” “甲督有几个营,好像被鞭死了好几个兄弟,他们那几个营早晚得出事。” “还是都指挥使脾气大,有两个兄弟都被鞭死了。” “我还听说不是被鞭死的,是被那样死的。” 提到这个,氛围就更热闹了,一群人揪着说话的兵,非要让他讲讲具体经过。 在这热闹的氛围中,火头营开始分发晚饭。 按着各营各队,分发着今日的饭食,营地内,很快就飘起了肉菜的香味儿。 苏城看着大家领饭食,轮到甲督几个营头的时候,肉菜的香味儿也没能提起这些兵勇的胆气,一股沉沉死气弥漫在领取饭食的军士中间。 苏城是真好奇啊,石亨究竟干了什么,能把这几个营头的士气低落到这个程度。 或者说,石亨是故意这么做的,就是为了今晚发生营啸? 正文 第82章 昌平伯杨洪的致仕折子 夜幕逐渐降临,大营内端着饭碗嚼饭的兵勇三三两两,聚成堆儿,用饭的当儿吹着牛皮,说着白天苏城处置石亨一众军头时候的情形。 今晚的饭食里加了肉,袅袅炊烟混着饭香弥漫在大营上空,喧嚣热闹的营地一片欢腾景象,到处都是说着肉好吃的兵勇。 耀武营甲督乙都指挥使下辖的几个营头倒是一片安静,与周遭的喧闹格格不入,兵勇们全都埋着头吃饭,偶尔嚼吃到了骨头时候,才会有低低的骂声响起。 披甲的石头啃着骨头过来,见到夜幕中肃立的苏城,两口把骨头上的肉啃干净,将骨头丢到一边,舔了一下手上的油脂,走到了苏城身旁。 “这几个营头原本是三千营的,不过京营缺马,就都编到了战车营,我在的时候他们还好一些,不过因着他们出身草原,大营内对他们就不大待见,石亨倒是没有苛待过他们。” “不过乙都指挥使司是石亨的侄子石彪在管,这孙子骄横跋扈,很是瞧不上他们,基本上每个人都挨过石亨的鞭子。” 旁边胡同插嘴说着: “营内传的鞭死了两个的谣言不实,是鞭死了六个,其中四个死的没有踪影,报了失踪,才没算到石彪头上。” “这孙子,把老子的镇抚兵还打跑两个,老子跟他没完。” 胡同愤愤不平。 苏城问着张勇说了: “我不在的日子,于尚书也不大管你们,你们遇上石亨该怎么办?” 张勇嘿嘿笑了笑,语气无奈: “躲着呗,石亨虽然嚣张,只要咱躲着他,也能躲过去,他是管着两万来人的总兵官,也拉不下脸来找我们的岔子。” 苏城看着默默吃饭的几个营头,这古怪的沉默与周遭的喧闹格格不入,让人感觉实在是不能再古怪了。 “传令下去,让这几个营头的人吃了饭就去跑十公里,什么时候跑完什么时候回来睡觉,跑不完今天不准睡觉。” “跑十公里的时候由张石头带队,一起跑,一样跑不完不准睡觉。各营头的主将、队官、总旗统统到中军来。” 苏城再看了一眼,转身回了中军。 苏城回到中军,吩咐亲卫让等会儿来的队官总旗在外面等着。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被苏城一番整治,当晚没有再发生营啸,除了石彪在囚牢里骂的厉害,京营一晚上都很平静,胡同的镇抚兵累了一晚上,连违纪撒尿的兵都没抓到一个。 第二天,张石头向苏城禀报,甲字营的几个老兵暗里向他禀报,几个营官跟队官想要闹饷,原来的几个都督都指挥欺压太狠了。 苏城挥手让石头自己去处理,整饬各大营的军制早就定下了,只是石亨毁了自己定的规矩,现在自己回来了,胡同会带着镇抚兵把规矩重新立下去。 昨晚是闹饷的最后机会,以后会越来越没机会,等稳定了大营,再跟这些人算总账。 大营整训正常进行,逐步进入正规。 第十三日,景泰帝驾临五军都督府,召集勋贵武官,兵部要员,廷议居庸关战事。 廷议之后,苏城起兵,奔赴居庸关。 因为起兵的时机正好,苏城军与瓦剌军正面相遇于昌平,两军决战于平原。 在付出了六千余损伤之后,四武营击溃了阿拉知院大军,灭五千余瓦剌精骑,擒敌八百,击杀阿拉知院。 明军士气大盛,屯兵门头沟。 赛刊王统两万精骑,与卫颖统带的一万叛军合围四武营于门头沟,鏖战三天之后,苏城依靠未卜先知,击杀卫颖,击溃赛刊王大军。 赛刊王逃至居庸关,与也先合兵后,挟持朱祁镇退往草原。 苏城衔尾追击,逼迫也先丢下大批辎重与抢劫的人口,大获全胜,救出了杨信。 此役过后,景泰帝下旨,加苏城食禄四百石,命为镇守宣府总兵官,领兵部侍郎衔,荫弟为锦衣卫百户。 苏城与杨洪交接了宣府镇守事宜,才知道杨洪在自己刚刚进京的时候,就上了请求致仕归养的折子。 朝廷并没有同意杨洪的致仕请求,在杨洪归京后,被朝廷赐昌平侯,提督京营,几乎是与苏城的差遣做了对调。 景泰元年八月,右都御史杨善出使瓦剌,巧言令也先畏惧,送还了朱祁镇。 景泰二年,金刀案暴发,卢忠去职。 景泰七年,夺门之变再次发生,朱祁钰死,于谦、王文被赐死,苏城奉旨归京。 苏城统兵归京,于奉天殿上起势,当场格杀朱祁镇,拼死击杀一众夺门之变的逆臣。 自己也伤重不治,数日而亡。 【你死了】 【本次存活8年2月9日10时3分,你死于伤重不治】 【奖励:抽奖+1】 【评价:弑君乃大罪,有故弑君也是大罪,得慎重】 苏城:武清侯 武力:92 谋略:74 政治:94 内政:91 …… 抽奖, 你获得了杨洪的谋略。 【谋略+9】 从模拟中醒来,苏城看到张勇跟杨二已经进了中军帐,正在两侧侍立。 “甲字营的人可都动起来了?” 苏城问着两人。 张勇不解的回答了: “张总兵官已经带人去了,侯爷,十公里能把人累憨。” 苏城看了一眼在中军外站立的一众将校,有心提携张勇: “甲字营的苗头不对,石亨总兵耀武营这段日子,甲字营被欺压颇过,营官巴和木的小舅子都被鞭死了,若是我不加弹压,怕是今晚就要出事。” “累坏了,总比闹起事来,被砍了脑袋好。” 张勇闻言若有所思,倒是旁边的杨二,听了之后,脸上满是恍然大悟的表情。 苏城坐镇中军,一夜无事,除了站了一夜,冻晕过去的几个甲字营的营官队官们。 第二日,当第一缕阳光照在京营大帐的时候,苏城睁开了眼睛,从闭目小憩中醒了过来。几次模拟,确认无事,苏城才敢小睡了会儿。 接下来,就该是皇帝宣召自己进宫了。 果不其然,刚刚用过早饭,苏城就接到了传召进宫的旨意。 苏城进了武英殿的时候,兵部尚书于谦、侍郎俞山、内阁大臣陈循、高谷俱在,只等苏城一人。 甫一进殿,朱祁钰就示意成敬把一份奏折递到了苏城手上。 请致仕书。 苏城不用看内容,就知道是杨洪的致仕折子,他这是卡着点儿,想要自己替他去镇守宣府了。 “于先生,杨洪请求致仕,此事你如何看?” 朱祁钰不等苏城看完,就在御阶上开口问了。 对于杨洪在这个当儿请求致仕,朱祁钰是有些恼火的,居庸关明军新败,诸关隘守军陆续降敌,眼瞧着瓦剌大军就要进攻京城的当儿,你个老家伙竟然要致仕归养。 于谦已经看过了杨洪的致仕折子,闻言开口说了: “臣以为杨洪所言颇有道理,杨洪少年从军,镇守宣府二十余载,劳苦功高,请求致仕,臣认为没有什么不妥。” 俞山也在旁边拱手说着: “臣附议,杨洪请求致仕,并无不妥,况其已经举荐了接替人选,臣以为并无不妥。” 朱祁钰的目光看向苏城。 苏城想了想: “臣以为杨洪此奏不妥。” 瞬间,殿内的所有目光都落在了苏城的身上,想要看看究竟是哪里不妥。 正文 第83章 大战将起与任遥的为难 “臣以为杨洪所荐之人不妥,臣以为杨洪致仕之时不妥。” 苏城直接就开始批起了杨洪,以报当年杨洪坐视自己被阿拉知院给生生磨死之仇。 “陶瑾曾与我并肩作战,为一城主将并无问题,然宣府地处阳和一线,陶瑾并无处置此等大战的经验,若是宣府有失,是杨洪之过、陶瑾之过,还是朝廷之过?” 朱祁钰若有所思。 于谦欲言又止,不过看苏城没有说完,把后面的话又忍了下去。 苏城继续说着: “此时瓦剌屯兵居庸关,招降沿线关隘,降者甚众,宣府有杨洪镇压,才能保证不失,若是临阵换将之时,也先偷袭宣府,宣府一失,朝廷北地沿线,尽数落入也先之手也。” 朱祁钰的脸色一下就变了,这个请辞的折子可真不是时候啊。 于谦立即替杨洪争辩着说了: “陛下明鉴,苏侯所言虽有道理,但杨洪请求致仕,并非一定要在此时,击退瓦剌之后再退,也并无不可。” 朱祁钰制止于谦继续说下去,转而对苏城说着: “杨洪镇守宣府二十余载,劳苦功高,致仕之请合情合理,不过时机不对,人选不合,苏城你以为谁人可代杨洪?” 苏城立即开口说着: “居庸击退瓦剌大军之后,臣可代杨洪镇守总兵官之职。” 众人闻言,全都奇怪的看向苏城,尤其是内阁大臣陈循高谷,看向苏城的目光里就满是惊讶了,这位可是陛下信重的勋贵,若是此战再胜,那就直入中枢了,怎么就要去镇守宣府了。 于谦更是连连摆手: “不可不可,苏侯若能于居庸击溃也先,当为朝廷的定海神针,镇守宣府,大材小用,不可不可。” 朱祁钰脸色略沉,明显不愿答应。 镇守宣府,远离京城,武备之事,还要依赖苏城,让苏城远走,朱祁钰是不同意的。 苏城无奈,只得开口说着: “上皇北狩,臣镇守宣府,方能让也先投鼠忌器,轻易不敢伤害上皇。” 朱祁钰一下就明白过来,苏城的目标是太上皇,想起舒良带回给自己的话,朱祁钰龙颜大悦,还是苏城能得朕心,于是立即拍板了。 “那就这么办吧。” “陈循高谷,着你二人拟旨,褒奖杨洪功勋,命其再领镇守总兵官一段时间,一俟武清侯击溃也先大军,就代他镇守宣府。” “告诉杨洪,若能镇守宣府不失,朕必重筹其功。” …… 众人散了之后,苏城与于谦一起出了皇城。 因为四武营不日就要北上,粮秣马匹、火器兵甲,都需要兵部协助调拨,而且苏城走了之后,京城防务如何安排,两人更是要来回探讨。 四武营现在共有八万余人马,算上辅兵、民夫,更是要十几万,苏城建议留一营守城,另外三营北上居庸。 于谦认为不可,居庸关虽然只有七万瓦剌兵,但是随着沿边各处隘口的明军陆续投降,卫颖孙镗之流统带的明军却是越来越多。 “四武营全部带走,后续征辟的河南、山东两地新兵会继续赶到,贵州、四川两地的都指挥使司也在连续派兵北上,如果你能挡住也先一月,京城守御绝无问题。” 于谦说着兵部的筹谋。 苏城闻言否决了于谦的提议: “北上不出一月,我必破居庸关,击溃也先大军,各地勤王军完全没必要征召,劳民伤财。” “河南、山东两地本就贫苦,连续抽调兵勇,民众不堪其负,万一激起民变,就悔之晚矣,于尚书要慎重。” 于谦闻言有些无语,看着苏城,好半天没说话: “苏侯,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战场局势瞬息万变,谁能言每战必胜,未战先虑败,如此方能不败。” 苏城干脆利索的拒绝了于谦: “本侯不会败,于尚书,你不需要考虑本侯会战败这种情况。” 于谦给气笑了: “苏侯,军前无儿戏,你再是谋断三军,也免不了战场一败,一旦你败了,京城若是防御不全,那就是社稷危亡,你我都是朝廷的罪人。” “苏侯,自负跋扈如石亨之流,杨洪之辈,也不敢言每战必胜,太宗皇帝也有北伐战败,我不能听你的,必须召勤王兵进京。” 苏城翻身上了张勇牵着的战马,向于谦抱拳行礼: “于尚书,本侯不会败。” …… 皇城,文华殿内。 朱祁钰听着小太监的禀报,俊逸脸庞上满是笑容: “苏卿有这个自负的资本,自土木之战后起势,凡是苏卿主掌的战事,从无败绩,即便是当日凭四千人守备怀来,也没让也先两万大军占便宜。” “苏卿言必胜,那肯定能胜,于先生太过古板了。” 成敬在旁边持重的说了: “皇爷,于尚书老成持国,是万全之言。” 朱祁钰看了成敬一眼,心中有些不满,但因着对成敬有些敬重,倒也没说什么。 旁边的舒良看出朱祁钰的不虞,笑呵呵的说了: “奴才倒是理解苏侯的想法,奴才现在武功也还可以,也打了不少江湖高手,现在面对昔日的那些手下败将,他们的破绽缺点,拳脚缺憾,奴才心中门清,自然有必胜的把握。” 朱祁钰闻言哈哈大笑,指着舒良向成敬说了: “舒良这个比方贴切恰当,也先就是苏卿的手下败将,面对也先,苏卿的想法跟成敬的想法也没什么不同。” “此战,苏城肯定会赢,朕一定会赢。” 成敬与舒良对望一眼,别样心思涌上心头,陛下对苏城的信重,似乎也有些盲目了啊。 …… 苏城回到侯府的时候,见到了蹲坐在门口愁眉苦脸的任遥,老王一脸笑嘻嘻的看热闹。 看到苏城,两人急忙起身行礼。 苏城边走边问着任遥: “可是家里出了什么岔子?若是有什么要帮忙的,直接跟我提就是,过几日就要跟我下战场了,家里可不能有后顾之忧。” 任遥一脸的不好意思: “侯爷,我能不能不跟你上战场?” 苏城停下了脚步,眉头微皱,看着任遥。 任遥一脸为难,满脸通红。 旁边老王解释着说了: “家有悍妻,难自专。” 任遥的脸更红了。 苏城点了点,毫不在意的说: “那就别去了,正好帮我看着侯府这儿,待我弟妹进京了,你带他俩多熟悉一下京城。” 苏城换了衣服,出府,上马,再次赶往京营。 这些日子怕是要住在京营了,整军、备战、要粮都要准备,关键是要饷,石亨联合勋贵私吞了一批,这一批要想办法从兵部弄出来。 张勇骑马跟在苏城身后,与旁边马背上的杨二挤眉弄眼: “身为侯爷的侍卫百户,竟然不想上战场。” “女人不都是温柔可人的,悍能悍到哪里去,这家伙就是贪生怕死。” 后面骑马跟来的任遥面色通红,低着头,一言不发。 到了大营,苏城进营处置军务,任遥跟着进了中军帐,看着苏城处置军务。 看着隆平侯张福被镇抚兵用棍子叉出去,看着耀武营总兵官石头触怒侯爷,被镇抚兵按翻了杖二十,看着夜不收营的谢指挥使被侯爷指着鼻子臭骂。 一群骄兵悍将,被侯爷骂的跟三孙子一样,唯独对自己,却是和颜悦色的。 任遥心中就更不是滋味了,对着苏城,屡次的欲言又止。 正文 第84章 兵部尚书是武臣 京营忙碌起来了。 各营改制,补充兵员,勘验奸细,整训,演武,整个大营一片忙碌。 苏城一整天都被营务包围了。 耀武营被甄别之后,砍了几个奸细,分流出了一批**、老油子跟杂兵,士气开始逐步恢复,石头拍着胸脯保证战斗力也会恢复。 第二天,苏城正在与范广讨论范广跟张福提出的车阵与骑兵结合的战法,苏城提出了细化与改进的法子,命两人去演武,尽快磨合,找出优劣之处,尽快形成战斗力。 朱祁钰的御驾进了京营。 这次朱祁钰不是一个人来的,随侍的是司礼监秉笔太监提督东厂太监舒良,五军都督府的李贤,兵部尚书于谦。 朱祁钰是便服,是舒良递了牌子才进的大营,在大营内转了一圈,才来中军见苏城。 甫一进了中军,朱祁钰就笑着说了苏城: “苏城你治军不如周亚夫,昨日治经筵,陈先生提到周亚夫治军细柳营,汉帝不得入,夸赞周亚夫治军严整,是国之栋梁,苏城你不如啊。” 旁边于谦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这样看来,苏城是不如。 丰城侯李贤倒是拧了拧花白的眉毛,想要说话,不过看当事人苏城尚且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就住口不言了。 范广在旁边开口说着: “陛下,治军严整也分前后,苏侯往日里治军也是甚严整,不过苏侯离京日久,于尚书又部务繁忙,无暇处置京营营务,这京营让有些人给整治的有些乌烟瘴气了。” 范广一个滑闪,把锅甩给了石亨。 朱祁钰在舒良搬来的凳子上坐下,拍了拍扶手说着: “这事儿吧,各有道理,不过范广你说的也没错,往日里苏城在时,这京营也没这么容易进来,起码东厂提督的牌子是进不来的。” 说着,朱祁钰转头看向旁边屁股刚沾上凳子的于谦: “这事儿赖咱们于尚书,朕让他担着提督京营的差事,把京营给我管成这样,昨个若不是苏城你调度得当,差点儿就营啸了,这责可就赖于先生了。” 于谦闻言袍袖一甩: “陛下明鉴,京营的事儿多是五军都督府在管,兵部只有调兵权,可没有统兵权,这事儿要责,还是李侯的五军都督府多担点儿。” 于谦一个滑闪,把锅甩到了李贤的头上。 李贤懵逼的瞪大了眼,这锅怎么到自己这儿了,憋红了脸,好一会儿才说: “于尚书好不地道。” 苏城突然提了一句: “统兵权和调兵权,按制应当都归入兵部,五军都督府的职权,也当归入兵部统辖。” 苏城话音未落,营帐内就安静下来了。 在场的几位大佬,除了朱祁钰,都是知兵之人。闻听苏城的话,都犯起了思量,各自打起了小算盘。 李贤第一个表示反对: “统兵权与调兵权互不统属,本就是祖制,苏侯想的简单了。” 于谦倒是眼睛亮了起来: “苏侯言之有理,统兵权与调兵权皆归兵部,宋有枢密院,元有世侯,皆是集统兵与调兵权于一体。” 隆平侯张福是赞成李贤的,但是他归苏城管,对苏城也是佩服的很,想要出口反对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范广犹豫了一下,没有开口。 一时间,整个中军帐内就陷入了安静之中。 片刻之后,还是舒良打破了沉默。 “敢问苏侯,这次可是从开州带了几个家乡子弟过来?刚才从演武场过来,我瞧着有个细皮嫩肉的小旗官,跟大头兵们可是不大一样。” 苏城闻言就想到了杨玉,这小子被石头收拾了几天,不但没有退缩,反倒是激起了骨子里的悍勇,跟苏城保证一定会好好干。 正好耀武营整肃,石头就把他弄到耀武营去了,没想到还给他按了个小旗官当。 旁边的任遥突然开口说了: “是侯爷家乡的子弟,但是是仇家的子弟,下官原来被定西侯府派遣去结交侯爷的时候,就是这家的人与我打点行程。” 朱祁钰闻言惊讶的看了任遥一眼,一拍额头,指着任遥说了: “你是那个……定西侯府的武师教头,叫……任……任遥的吧?” 任遥急忙应了。 朱祁钰顿时就夸赞了苏城一句: “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苏城,你虽然不是宰相,但是这肚量也是足够大啊。” 随着话题转移,苏城就说了说四武营的整肃,因为耀武营甄别出一些奸细的缘故,耽误了四武营的出征,还需要几天才能出兵。 朱祁钰闻言又骂了石亨几句,当然,于谦也惨遭池鱼之祸,被朱祁钰念叨了几句。 君臣说了会子话,朱祁钰就起驾回宫了。 于谦离开的时候,原本有话想说,可是看老神在在的品茗的丰城侯,只能恼火的先走了。 丰城侯李贤一等于谦离开,就向苏城开炮了: “苏侯,你知不知道自己差点犯下大错?” “刚才若是陛下顺水推舟,将调兵权与统兵权之争推上廷议,那我等武臣勋贵就完了,朝廷将会成为文臣的朝廷。” “而苏侯你,就是我武臣勋贵们的千古罪人。” 苏城打断了想要唾沫横飞的李贤,一句话就让李贤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但是认为兵部尚书也应该是武臣。” 李贤的一腔激愤瞬间就无影无踪了,捻着胡子思量了半天,李贤冷笑一声: “六部堂官可是七卿,咱们武臣可没有任职尚书的经历,开国至今,六部的尚书都是文臣掌控,咱们武臣,怕是不行。” “一个四书五经,就把咱们都给治了。” 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范广突然开口: “武臣为什么要懂四书五经?” “咱们五军都督府不懂四书五经,兵部该是武臣总领,那自然也不需要懂四书五经,七卿之位,为何不该有我武臣一席之地。” 李贤刚想反驳,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亮光,若是五军都督府与兵部都能为武臣所掌控,那岂不是再次扩大了武臣的职权范围。 这权,值得夺啊。 “此事,可行。” 李贤起身,就要去联络勋贵,准备推动廷议,把兵部尚书从文臣手中抢出来。 苏城按住了李贤: “李侯稍安勿躁,兹事体大,这事需要长久筹谋,不是一朝一夕的争持能够实现的,李侯回去,处事务必要密,绝对不能把此事泄露。” 李贤保证了半天,急匆匆的就离开了。 范广问着苏城说了: “侯爷,咱们这样筹谋,能实现吗?” 苏城嘿嘿一笑: “能不能实现我不知道,但是勋贵们有了闹腾的方向,就不会在皇上与太上皇之间转圜了,既然权力不够分,那我们就抢夺点儿文臣的权力过来分。” “可惜啊,我是参与不了这次的事儿了。” “报” 谢狗蛋老谢抱着一沓密报,进了中军大帐。 “侯爷,北地夜不收传来消息,阿拉知院统两万精兵,杀奔京城而来,看行军速度,约莫明日午时就能赶到东直门外。” 大战,终于要开始了。 正文 第85章 苏城也不过如此 罗钊是被武大头喊起来的。 帐外月色正明,四野一片静寂,只有沉静的寂寥充斥着四野。 “把兄弟们喊起来,准备开拔。” 武大头叮嘱着罗钊。 自侯爷归营之后,整个大营都进行了整编,武大头跟罗钊被石头点了名,各提了一级,到耀武营任职。 武大头现在是耀武营甲督乙都指挥使司的都指挥使,罗钊是他麾下的千总。 罗钊抹了把脸,空气中的寒意让他清醒了不少,三下两下穿好衣服,裹上棉甲,踢上靴子,边整理盔甲,罗钊边走出了营帐。 旁边的老韩统带的营头已经动了起来,罗钊不敢怠慢,把传令兵喊起来,也催促着队伍准备开拔。 很快,几个千总就把手下的队伍收拢齐备,整军待发了。 罗钊行动虽然不早,但是却是第一个整好军的,催动胯下战马,到了武大头身后,看着前面不远处的几骑。 罗钊心中有些紧张。 临行前,张总兵说了,要武大头看着点领队的石亨,武大头又让自己看着点,如果石亨安心打仗就罢了,若是他有什么异动,就砍了丫的。 前面,武大头转过头,给了罗钊一个你注意点的眼色。 罗钊回了一个明白,说着就催动了马匹,伴随着传令兵的呼喝声,整个队伍动了起来。 这次大战,前锋就是石亨,前耀武营总兵官。 石亨已经坐在马上,披着甲,阴着脸,一言不发。他知道自己就是炮灰,苏城就是要把自己搞死。 几次与苏城的交锋,自己都败了,石亨心中很是恼火,但他没有办法,自己是屡战屡败,人苏城是屡战屡胜。 这次必须要想办法胜,否则苏城会真的砍了自己。上次有几位勋贵帮自己斡旋,这次若是败了,苏城可是有砍人脑袋的权利。 “报,石将军,前方发现敌军探马。” 探马飞报,前面已经开始出现瓦剌人的哨探骑兵。 石亨心中紧张起来,有条不紊的吩咐着: “再探,务必摸清哨探骑军的位置。” 这一次接战,我石亨就用自己的战法,打出让你苏城刮目相看的战绩来。 …… 阿拉知院是面容粗豪,胡子拉碴的小眼睛男子,此刻他正领军向明朝的都城赶去,脸上满是忐忑神色。 临出发前,他伏在也先身边的眼线传回消息,说也先畏惧的那位侯爷,已经回京领京营了,所以这次本该属于赛刊王的领军,就落到了自己头上。 前次也先在倒马关大败,损兵折将万余,阿拉知院也怕,我遇上了也不一定能行啊。 “报,平章,前方十七里外发现明军哨探,精锐夜不收几十,与我们哨探遭遇,各有死伤。” “明军大队出现在西北方向,约莫五到六个千人队。” 哨探说着自己探到的敌情。 阿拉知院紧张起来了,吩咐说着: “所有哨探精骑撒出去,务必不能让明军夜不收探出我军虚实。” 说着,阿拉知院拔出了马背上的弯刀: “儿郎们,前面就是明人的都城,里面有明人的美女、美***美的绸缎,杀进去,这些都是我们的。” 阿拉知院身边的精骑鼓噪起来,士气愈发高昂。 阿拉知院开始分派精兵,左翼、右翼,正面冲锋的本阵。 三个时辰以后,两军在平原遭遇。 阿拉知院看着前方军阵严整的明军,心中的惧意更重了。 看军容,这也是经过战火淬炼的军队,士气虽然不怎么高,但是车阵与长枪阵配合,骑军更是护住了左右翼。 是个打老了仗的队伍。 这仗,那位让也先畏惧的国侯怕是出动了吧。 要打好这次硬仗,不能拖到晚上扎营,否则自己就得跟也先一佯,不知道怎么就被搞死了。 阿拉知院手臂劈下,前锋精骑怪叫着冲了出去,开始冲阵试探。 一阵箭矢之后,明军本阵出现了些许伤亡,但是维持住了本阵,试探的精骑在阵前拉出一道弧线,避开了明军火器的攻击范围,撤了出去。 两三次试探,明军的三眼铳、神火飞鸦都没有动。 阿拉知院心中有些焦躁,这次领兵的果然是个硬茬子,强压着不发火器,也不怕前阵的兵溃散。 “再拉近些。” 阿拉知院传令下去。 精骑的试探再一次开始了,这次是冲锋更加向前。 “嘭嘭嘭……” 明军的三眼铳喷出了浓烟,前阵也喷出了密集的箭矢。 前出的精骑瞬间被人仰马翻,栽倒大片。 阿拉知院心知这仗不好打,传令继续试探,放鸽子放飞这股明军,也不能贸然冲上去,重蹈覆辙。 从早上打到下午,阿拉知院麾下精骑倒下了不知多少勇士,明军的本阵就是缓缓移动,绝不冒进,让阿拉知院一次次的试探都无功而返。 明军就如一只铁王八,无论怎么咬都会被崩牙。 阿拉知院对明军的忌惮愈发重了,心中已经在考虑着退军的事儿了,等会儿由谁压阵,由谁殿后。 “明军骑兵动了。” 阿拉知院听到了亲卫的嚷嚷,这才注意到原本只是在后方压阵的骑兵,开始向左翼运动,这是看我力竭,要打我个措手不及了。 阿拉知院心中一动,挥手传令,放开左翼,任由明军的骑兵冲上来。 明军的战车跟步军本阵是吃不掉了,吃掉他的骑军也够了。 几次三番的试探反试探之后,明军杀入了阿拉知院设置的口袋阵内。 …… 车阵之中,罗钊拉扯着武大头的胳膊: “你不能去,去了就是死。” “本阵决不能破,否则就是一败涂地,调集剩余的骑军,想办法护住左右翼,压着节拍后撤,天快黑了,瓦剌人不敢鏖战。” 几个千总同样死死的拉住上头的武大头,若是冲出去救援石亨领队的骑军,怕是整个都司都要交代在这儿。 武大头手足无措的,摸着盔甲护臂,脸上涕泪横流: “苟娘的石亨,冲这么快干什么,侯爷说了多少次步骑相合,王八蛋玩意,不等本阵攻上去,靠着骑兵能打过瓦剌人吗。” “二弟啊,是我害了你啊。” 罗钊知道武大头的弟弟武小指就在骑军,这次被石亨带着冲入了瓦剌人的本阵,怕是凶多吉少了。 天慢慢黑了,步车兵阵终于跟了上去,压住了阵脚的明军把瓦剌的包围圈打出了缺口,救出了被包围的石亨。 天完全暗了,战斗,终于停了下来。 出乎罗钊意料的是,武小指竟然回来了,跟着石亨,杀的一身是血,从瓦剌人的口袋阵中冲了出来。 出去二千余人,回来二百五十六。 “老子砍了二十五级,击退了瓦剌人。” 诉说自己功绩的石亨脸上满是凶狠,这仗,输的有点惨,若不是武大头给力,自己怕是要交代了。 罗钊恼火的看着满脸凶悍、高兴的石亨,两个千总的人马,就这样被他丢在了无谓的对攻中。 明日的仗,没了骑兵的护佑,这仗怎么打。 石亨往日里都是这样打仗的吗? 这一仗敌军折损不过八百,咱们可是折损过两千了,而且都是精锐的骑兵。 明日必败啊! 对面阵中,后撤的阿拉知院是一脸的吃惊。 我吃掉了明军最少两个千人队,这是真的吗?好像是真的,地上都是明军尸首。 苏城,好像也不过如此。 正文 第86章 败仗引起的朝野动荡 石亨败了。 这个消息传回京城的时候,苏城的大军还没有开拔,苏城费劲巴拉从京营要来的饷银刚刚发下,各营都是一片欢腾热闹模样。 苏城只是看了一眼武大头传回的奏报,就丢到了一边,吩咐着旁边还裹着纱布的孙勇写回函。 “让武大头谨守本阵,不要冒进, 等待援军,别折损太多兄弟,否则我要他好看。” “把石亨押回来,押不回来就把脑袋送回来。” 苏城继续处置营务,马上就要出发了,营中事务堆积如山,影响士气的都要提前处置了, 用几万人打胜仗, 跟用一万人和几千人打胜仗根本不是一个难度。 “把这份文书给范广,命他在下衙前把兵部清吏司的门堵了,马上就要开拔了,竟然还没把火铳给我们补齐。” “这份文书给张福,让他把脸皮丢在户部,也要把未来一月的饷银提前要出来。” 一份份的文书,被苏城丢给了亲卫,张勇、杨二一帮子亲卫接二连三的拿起文书,出帐去了。 孙勇终于写好了回函,拿过来给苏城过目。 苏城头埋在如山的文书册子中间,不耐烦的说着: “一个没屁用的回函也要我看,你自个处置就是。” 孙勇嘿嘿一笑,也不以为意,把回函封好,交给旁边的传令兵,命他加急传到前锋军。 苏城处置完桌子上的营务,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军中已经开始用饭。 中军帐外突然响起密集的脚步声, 紧接着门帘被张勇掀开,身穿便服的朱祁钰就走了进来。 舒良、于谦、陈懋、李贤、任礼一众勋戚重臣鱼贯而入,进了中军帐。 苏城刚要行礼,就被朱祁钰抓住了手: “苏城,你跟朕说,这次战败,责不在你?” 说话的朱祁钰脸上有些迫切,目光灼灼,仿佛一个急需安慰的小孩。 于谦一众大臣也都紧张的看着苏城。 苏城吩咐亲卫搬来了椅子,让朱祁钰一干人坐下,这才笑着说了: “前锋大败,我这个中军主帅怎么能逃得了责任,陛下仁爱之心臣感激不尽,但责任在臣,臣不推脱。” 于谦在旁边沉着脸: “苏侯,当日你跟本官是如何保证的?” “本侯绝不会战败,你不需要考虑战败的情况。” “言犹在耳,而前锋已经战败了啊,苏侯, 你让我如何相信你不会战败呢, 后续京城的防御,该当如何安排呢?” 于谦是真着急了,看吧,真让自己说着了,这刚一开战,苏城就败了。 苏城摆手,制止了想要说话的勋贵,脸色变的冷肃起来: “此次前锋领军的是石亨,兵部不会不知道这件事?” “于尚书,你是知兵之人,将在外,石亨不听我命,败给阿拉知院,是我愿意的吗?” 于谦闻言脸色更黑了,想到陈懋跟自己的交换条件,陈懋跟苏城的交换条件,苏城跟陈懋的交换条件。 旁边的朱祁钰叹了口气: “此事原委我知道了,舒良,把诸位先生都请出去。” 朱祁钰突然开口,吩咐舒良开始赶人。 李贤一众勋贵一脸的懵逼,皇上这是明白什么了,自己跑了小半天,连句话都没说,就被赶了出去。 见众人都被赶出去,朱祁钰对苏城说着: “石亨之事,于谦曾向我禀报过,我虽然不同意,但看在你能得益的份上,这件事我就忍了,没想到苏城你临战第一败,就落在这人的头上。” “舒良,传旨,石亨轻兵冒进,招致前锋惨败,数罪并罚,罪大恶极,着削职为民,夺一应勋衔世官。” 说完,朱祁钰看着苏城: “苏城,恶人朕当了,这石亨朕替你处置了,你给朕说句实话,这仗究竟能不能胜?” 苏城眉头微皱,因为石亨这一仗,倒是让朱祁钰对自己有点失望了。 “陛下稍待。” 苏城在椅子上坐下,在舒良跟张勇惊愕的目光中,闭目沉思。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苏城再次开始了模拟。 夜半,奋武营骑军整军完毕,范广一声令下,奋武营大军开拔,直奔门头沟方向而去。 拂晓,苏城统带奋武营赶到了阿拉知院扎营之地。 苏城挥军强攻,踏破阿拉知院大营,在付出五千骑军之后,终于击溃了阿拉知院。 在检查了阿拉知院大营,武大头扎下的营帐之后,苏城引刀自刎。 【你死了】 【本次存活11时9分23秒,你死于自己刀下】 【奖励:无】 【评价:你似乎找到了模拟的另一种用法,加油】 苏城:武清侯 武力:93 谋略:83 政治:94 内政:91 …… 苏城睁开眼,正迎上了朱祁钰的灼灼眼神,于是笑着说了: “阿拉知院小贼尔,我算了一下,若是不计损失,明日辰时,陛下就能收到阿拉知院被击溃的消息。” 朱祁钰闻言长长松了一口气,身形微微向后,依靠在了椅子上,语气轻松: “若是考量损失呢,毕竟兵勇都是父母的儿子,能少折损一位,就少折损一位。” 苏城闻言对朱祁钰肃然起敬,这位死后不得入明帝陵的皇帝,在历史上是颇有建树的,虽然不是有道明君,但还是让经历了土木之变的大明从虚弱中恢复过来。 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仁慈之心,这在明朝的帝君之中,是少有的。 可惜,他遇上了朱祁镇这样的奇葩兄弟,死后不入帝陵,妻儿被迫害,仅有一个女儿得了善终。 这一世,起码要让他堂堂正正的葬入明帝陵。 苏城起身,拱手向朱祁钰行了一礼: “臣代明军各位兄弟谢陛下慈悲,谢陛下胸怀黎庶。” 朱祁钰脸上闪过一丝腼腆,略显拘谨: “这是朕应该做的,苏城你跟朕说说,能不能少死上些兵勇?” 苏城在椅子上坐下,闭上了眼睛。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苏城命孙勇先行,代石亨统领前锋,务必在明日夜半之前绕道到阿拉知院大营后侧,拂晓之前,使用备好神火飞鸦与水连珠,对阿拉知院大营发动至少三次佯攻。 拂晓,苏城统军赶到阿拉知院大营外,稍事休息后,在孙勇发动第三次佯攻的时候,悄悄的发起了攻击。 阿拉知院防备不足,被明军一举踹破了营盘,全军大乱。 还没等阿拉知院组织起应对苏城夜袭的队伍,后背的孙勇统兵翻身杀了回来,腹背受敌之下,阿拉知院大营彻底崩盘。 战后计点损失,阿拉知院大军被击杀大半,俘虏近千人,溃散千余人,明军折损不过两千人。 以两千换九千,可谓大胜。 正文 第87章 开在东直门望楼上的朝会 苏城再次检查了阿拉知院大营,走遍了阿拉知院大营周遭的地理环境,想到了另外一种战法。 苏城拔刀抹了脖子。 【你死了】 【本次存活16时7分38秒,你死于自杀】 【奖励:无】 【评价:反复循环打一仗也是一种用法,虽然抹脖子很疼,但战无不胜靠的就是这种韧劲】 苏城:武清侯 武力:93 谋略:83 政治:94 内政:91 …… 睁开眼的苏城没理会朱祁钰的探询目光,端起案几上的茶盏, 喝了一大口,又重新闭目坐下了。 舒良小声对朱祁钰说着: “苏侯也是精于算计之人,陛下以国事相托,苏侯必不会让陛下失望,只是这心力损耗过甚,我担心苏侯身体会撑持不住。” 朱祁钰叹了口气, 看着闭目的苏城: “我何尝不知,但是这一场干脆利索的大胜,对京城、对朝廷、对我大明, 都太重要了。” “舒良,你回头命夏太医这次继续随军,把宫里的人参、鹿茸、雪莲这些大补的药材都带上,给苏城用上。” ……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苏城在把孙勇派出之前,仔细向他交代了战法。 这次苏城没有只用奋武营的兵,而是抽掉了四武营所有骑兵,直奔阿拉知院大营而去。 孙勇发动了四次佯攻,终于将阿拉知院的大军引出了营地,被苏城伏兵四起,一举灭杀。 战后清点损失,击杀阿拉知院精骑五千,俘虏近两千,溃散无算。 明军折损不过一千余人,还包括因为夜半长途奔袭,丢失在半路上的一些兵勇。 以一千对换七千余人, 更是一场大胜。 第五日, 苏城领军赶到居庸关外,一战击溃赛刊王大军,不过因为过于顾忌兵勇折损,此战苏城胜的有些艰难,反倒是折损了更多的兵勇。 应对卫颖统领的明军时,苏城只得放开了顾忌,埋伏、偷袭,种种手段齐出,反倒是把没有折损太多,就击溃了卫颖大军。 攻打居庸关时,苏城还是用了老办法,立起云梯、望台,把火箭、轰天雷、神火飞鸦不要钱一样往关内丢。 第九天,也先退出居庸关。 苏城衔尾追击,屡次偷袭,把也先掳掠的粮食、铁器、金银、丁口全都夺了回来,除了朱祁镇,连右副都御史罗通都被苏城给抢回来了。 战后论功,苏城晋爵国公,提调宣府总兵官, 加兵部侍郎衔。 景泰元年, 杨善出使瓦剌,救回了朱祁镇。 景泰二年,金刀案发,卢忠得苏城预先提点,没有声张,取悦景泰帝的同时,保住了自己的指挥使。 朱祁镇被锁南宫,铜锁灌铅,隔绝内外。 景泰七年,夺门之变事发,石亨、杨善、王骥、张軏、张輗领家丁发动政变,扶朱祁镇上位。 替身景泰帝死于宫中。 秘密回京的苏城在景泰帝的指示下,将参与政变的一众勋贵尽数坑杀,首恶英国公府、成国公府,更是直接被除爵,诛灭九族。 苏城加禄400石,荫一子为锦衣卫指挥使,实封开州。 景泰二十四年,朱祁钰驾崩,引苏城为托孤重臣。 怀献太子朱见济继位,年号成化。 成化帝勤政爱民,继位六年之后,天下大治。 成化三十二年,苏城病逝,成化帝追念其功,追封武兴王,谥忠毅。 【你死了】 【本次存活57年5月8日9时,你死于寿终正寝】 【奖励:无】 【评价:实现了自己所立下的目标,但后半生庸庸碌碌,无所建树】 苏城:武清侯 武力:93 谋略:83 政治:94 内政:91 …… 中军大帐内,苏城终于睁开了眼。 看着一脸期待的朱祁钰与舒良,苏城沉稳的说着: “若是不出差错,以一千兵,换阿拉知院九千精骑。” 朱祁钰闻言在营帐内走了几步,突然笑了: “不瞒苏城你说,朕是不知兵的,一千和九千,对我来说都是数字,但我知道这肯定是很难得的战损对比,能大胜已经不容易了,朕不应该苛求你太多。” “前线战事,尽数委于你身,朕只在京城等你的好消息。” 苏城起身,斟酌着说了: “明日辰时,最迟明日巳时,臣击溃阿拉知院的战报,必定能够送至京城。” 朱祁钰大喜,重重的拍了拍苏城的肩膀: “好,那朕今晚就不回宫了。” “舒良,摆驾东直门,朕明日要在东直门的望楼上早朝,朕要第一个听到苏城领军大胜瓦剌平章阿拉知院的消息。” 皇帝走了,等在外面的一众重臣也被皇帝给带走了。 范广、张福、石头、柳溥孙勇一干武将进了中军大帐,一时间,大帐内站满了绯红青绿常袍的各色武将。 苏城吩咐着说了: “孙勇,你即刻起行,两个时辰之内,务必赶到前锋大营,代石亨掌前锋事,按照军令行事。” 石亨接过苏城的军令,领命转身去了。 苏城看着营帐内的将军们,沉声说了: “诸营立即回去集结本部骑兵,一个时辰之后开拔,本侯今晚有大用。” 众将轰然领命。 苏城继续命令着: “范广,你亲自去,统带一应骑军,与本将一起出发。” “张福,你留下代我提调京营诸事,明日开拔,追上我军。” “石头,你与柳溥配合范广,尽快统领大军开拔。” 众将领命散去。 苏城吩咐张勇杨二说着: “你二人留下一人配合张侯,有不决之处飞马报我。” 任遥突然开口说了: “侯爷,我随你一起去?” 苏城一边披甲,一边笑问了任遥: “怎么,不怕媳妇跟你闹了?” 任遥涨红了脸,强撑着嚷嚷了: “老爷们的事儿,老娘们敢瞎掺和,老子回去就大耳瓜子扇她。” 给苏城披甲的杨二跟张勇挤眉弄眼,一脸的贱笑。 苏城披好了甲,提着刀大踏步的向营帐外走去,随口说着: “那就披甲跟我走吧。” 任遥闻言大喜,快步追上了苏城。 校场内,四营骑军已经集结完备,苏城看了一眼,随口吩咐着说了: “显武营的骑兵留下,其余三营的兵上马,跟我走。” 苏城拨转马头,向营外而去。 范广吩咐了传令兵,拍马追上了苏城。 大军起行,浩浩荡荡,向着居庸关方向而去了。 东直门,望楼。 朱祁钰双手按在城墙上,看着远处长龙般的火把,对旁边的于谦说了: “四武营的兵动了,苏侯发兵了。” 于谦劝着朱祁钰说了: “陛下万金之躯,何苦在这里苦熬,若是苏侯胜了,明日自然有快马送入京城,陛下若是伤了身,苏侯就算是胜了瓦剌,也不会高兴。” 朱祁钰目视火把长龙在视野里消失,这才转身,在望楼内坐下: “于先生,朕信任苏侯,所以朕想让满朝文武都看看,咱们大明的军队是能够打胜仗的,于先生不必再劝了,明日朝会,朕就在这望楼上与众卿开了。” 正文 第88章 气晕的阿拉知院 孙勇赶到前锋大军的时候,已经是申时了,此时天色已暗,伸手不见五指。 临时搭建的大营内,到处是伤兵的叫喊声,血腥味儿刺鼻。 孙勇跟石亨交割了军令,就下令把石亨捆了起来。 召集营内一众无伤的将校, 孙勇沉声说着下一步的军令。 胳膊上裹着纱布的武大头瓮声瓮气: “暗夜行军是难事,在一个时辰内赶到这处山岭,就更不容易了,更不要说还要带着投石车,神火飞鸦。” 孙勇看了一眼营帐内的将官们,沉声说着: “俺知道各位都不容易,但是这令是侯爷下的, 就算是爬, 我也要把这军令缴了。” “都下去集兵,除了伤重实在不能走的,尽数带上。” “留下一个小旗的兵勇守备大营,其余人等半刻钟后出发,否则休怪我不讲情面。” 暗夜里,前锋营开始移营,历经艰辛,终于赶到了苏城指定的山道。 戌时,前锋营终于到达了指定位置。 孙勇稍事休息之后,就把罗钊叫了起来: “你我领二百兵,带上神火飞鸦,去骚扰阿拉知院。” “武大头,你给我听好了,赶紧整治防守,若是阿拉知院追击我俩,等阿拉知院入了这处山道你就放神火飞鸦。” 处置安排停当,孙勇与罗钊就领兵出发了。 苏城赶到的时候,孙勇与罗钊刚刚佯败归来。 阿拉知院不敢追。 阿拉知院大营内, 火把林立, 精骑铁蹄踢踏,战马咆哮,披了半身甲的阿拉知院仰头看了下天空。 漆黑夜幕笼罩大地,仅有漫天繁星洒下的点点光辉,离开火把能够照到的地方,几乎不能视物,阿拉知院不敢追。 这定是明军的诱敌之计,或者是骚扰疲敌之计。 就如草原上惦记羊圈里羊羔的狼崽子,想法子把你搞疲惫了,然后悄无声息的把羊偷走。 明军将领肯定是搞的这种把戏。 阿拉知院因为识破了敌人的谋算,心中得意,传令部族兵说着: “让巡逻的儿郎们小心戒备,明军肯定还会再来,切忌不要追击。” 传了令,再巡视了一遍军营,检查了疏漏的地方,阿拉知院就钻营帐里睡觉去了,因为知道敌人还会再来, 阿拉知院没有卸甲。 刚刚迷糊了一下的功夫,阿拉知院就听到自己的堂弟喊着火了的声音, 阿拉知院翻了个身,没有理会。 没多长时间,半睡半醒中的阿拉知院似乎听到了马蹄的声音,而且人数还不少。 阿拉知院一个激灵,从暗夜里坐了起来。 难道这帮兔崽子不听自己的吩咐,出营追敌去了。 大踏步的出了营帐,阿拉知院问着亲卫阿木尔: “是谁擅自出营了?” 阿木尔指着左侧的营帐: “您的弟弟领着一千部族兵去了,他说敌人只有两百,不杀掉还会来骚扰。” 阿木尔话音未落,一蓬火箭就从天而降,落在阿木尔指着的营帐上,熊熊火焰烧了起来,照亮了夜空。 阿拉知院的怒火一下就升腾起来了,怒吼着: “让勇士们准备迎敌,弓箭招呼这些卑鄙无耻的明人,让他们尝尝咱们的厉害。” 本就憋着火气的精骑很快集结完毕,将要出营的当儿,阿拉知院突然想到了自己刚才的猜测,卑鄙的明人肯定下好了套子,等着自己去钻。 不行,不能上明人的套。 阿拉知院心中满是怒火,几乎要冲破天灵盖。 “都下马,回营,谨守本阵,把哨探撒出去,多派哨探。” 阿拉知院喘着粗气,下达了军令。 原本已经准备出营夜战的精骑顿时就怒了,各种咒骂声音都有,不过他们不敢骂阿拉知院,都是在骂明军。 阿拉知院刚刚回营躺下,营地内就再次骚乱起来。 想到应该是弟弟回来了,阿拉知院就没有起身。狼崽子是不会让猎人追上的,明军这些狼崽子太熟悉地形了,暗夜里追踪的猎人肯定只能无功而返。 “嘭嘭嘭” 箭矢落在营帐顶棚的声音响起。 阿拉知院只觉眼前一黄,营帐内亮了起来。 下一刻,黄色的火焰烧透帐篷顶,露出了外面黑黝黝的天空。 亲卫阿木尔带人冲了进来,扯着阿拉知院就向外走,出了营帐,阿拉知院看到有七八个营帐都烧着了,比较靠近寨墙的营帐,已经全部烧没了。 “呼和巴日的人呢?” 阿拉知院几乎要被怒火淹没了,明军太无耻了,不敢进攻就烧毁营帐,卑鄙的明人。 阿木尔帽子已经丢了,脸上一块黑一块黑的,今夜救火,阿木尔好几次都差点被烧死,疲惫的对阿拉知院说着: “呼和巴日带人去追击明人了,您的弟弟还没有回来,不知出了什么岔子。” 阿拉知院的怒火顿时冲破了天灵盖: “谁让他去的,老子的令都敢不听,他想怎么样?” “这是明军的阴谋!” “他这是挑战老子的权威,等他回来,老子砍了他的脑袋,长生天不会饶恕他的。” 在阿拉知院的怒吼声中,明军的火器再一次落在了阿拉知院的大营内。 “给我点起本部族兵,杀出去。” “老子倒要看看,是那个明将,敢这样戏耍老子。” 下一刻,点起两千人马的阿拉知院就出了营,直冲骚扰的明军而去。 骚扰的明军拨转马头就跑,暗夜里,明军轻骑的速度颇快,虽然不断有明军落下马来,但是逃走的明军丝毫没有停顿下来的意思。 阿拉知院杀到山道前的时候,看到了地上的尸体,嘶鸣的断腿马匹,未死还在低声哀嚎的瓦剌勇士。 这是先前的呼和巴日领出来的人,被卑鄙的明人伏击了! 果然是明军的诡计! 阿拉知院知道坏了,落入明军的圈套了。 “撤兵” 阿拉知院翻身上马,就要向营地的方向撤去。 “杀啊” 暗夜里突然响起了喊杀声。 紧接着,山道两侧的高地上就冒出了星星点点的火把,燃烧着的箭矢就劈头盖脸的落了下来。 明军的神火飞鸦! 这肯定是明人准备的埋伏圈,阿拉知院大骇,拨转马头,呼喝着后队变前对,立即撤走。 夺路而逃的阿拉知院暗夜里深一脚浅一脚,赶出了不近的路,身后不再有明军的追击,这才清点了一下队伍。 两千精骑现在还有一千六百余,稀里糊涂就折损了四百。 “首领,你看前方。” 阿木尔突然说着。 阿拉知院往前一看,怒火瞬间就冲上了头顶,眼前一黑,阿拉知院差点儿从马背上掉下去。 “平章!” “首领!” “大哥!” 各种大喊声里,阿拉知院落下了马背。 正文 第89章 大胜与京城廷议 挥军平了阿拉知院的大营,苏城刚刚吩咐收拾大营,让鏖战一夜的骑兵先休息,范广就半身鲜血的从外面进了大营。 “侯爷,侯爷,你说我抓住谁了?” 范广冲进营帐,满脸兴奋的向苏城炫耀。 苏城在张勇收拾好的铺盖上躺下, 随口问了一句: “总不会是把阿拉知院抓了吧?” 范广摘下头盔,头发上还在冒着腾腾热气,甲页铿锵之间,就走到了苏城旁边,也不管身上的土灰与血污,一屁股坐了下来。 “就是阿拉知院!” “这孙子没落入孙勇的埋伏,逃出了一千多精骑, 一头撞进我的埋伏圈了,侯爷,您算的是真准,阿拉知院正好撞进埋伏圈,被我包了饺子。” 苏城拉起被子想要盖上,被范广屁股给压住了,于是踢了他一脚: “让让,行了,我知道了,你要是不累呢,现在就启程,押着阿拉知院回京,明儿早上东直门向皇上邀功去。” 范广闻言面色一红: “这……我行吗?” 苏城一脚把范广踢一边去了,拉起被子盖上,骂骂咧咧的: “赶紧滚,想去就去,在我这装什么大尾巴狼,赶紧滚,跟陛下通禀战报的时候多说说咱们伤了多少人,多要点饷银兵甲, 滚吧。” 范广抱起头盔,喜出望外的向营帐外走去,出了营帐,范广就吼了起来: “老谢、老谢、谢狗子,你他娘的在哪呢?” “老子要用你的马,回京报捷,赶紧的,把你们夜不收营的快马让出来几匹。” 谢狗蛋从一处营帐内探出头来,不满的骂了: “范广你苟日的是不是跟侯爷讨了好差事,什么,回京?你苟日的,陛下在东直门亲自等你,让你孙子露脸了这次!” “李三,去,把你们旗的马让出来,给范大爷用去。” 一个憨厚的汉子从营帐内出来,边走边披上棉甲, 领着范广找马去了。 范广换了马, 招呼了自己的亲卫, 想了想, 范广把孙勇也叫上了。 孙勇不愿意去,范广直接把苏城搬了出来,刚睡迷糊的苏城劈头盖脸把两人骂了一顿,孙勇只能跟着去了。 东方已经升起了鱼肚白,孙勇骑在马上都有些打瞌睡。 范广骑在马上,悠悠的说着: “这回可是在陛下面前长脸的事儿,给侯爷长脸,给陛下长脸,让七卿重臣们都看看,侯爷说能大胜,那就是能大胜。” …… 东直门,望楼上。 朱祁钰负手站在城门上,看着城外伫立的一众锦衣卫,脸上一点表情没有。 东方渐明,早朝的文武官员慢慢到了城门下,入城的道路上,绯红青绿的官员渐渐站满了道路。 五城兵马司的官员带着兵马开始戒严街道,呵斥着好奇的民众该干嘛干嘛去。 虽然是这样,周遭还是有越来越多的居民汇聚过来。 舒良走到朱祁钰后面,轻声提醒了: “皇爷,早朝的时辰到了,您看要不要开始开始奏事?” 说着,舒良手一招,两个小太监端着金盆跟毛巾过来,请朱祁钰洗脸。 朱祁钰没有洗脸,拿起毛巾擦了下脸,接过小太监递过来的茶盏喝了一口参茶,放下茶盏,朱祁钰踏步向前: “走吧。” 早朝议事,各部院这几日悬而不决的事儿全都堆在了早朝上。 户部吵的是京营开拔需要的饷银超了标,马匹的购买钱就要扣下些。 兵部说后备兵勇进京要如何安排,十二团营新败,京城防御要重新调动。 刑部把几件大案都提了上来,吏部京察受到了一些阻挠,种种件件,不一而足。 于谦坚决不同意提前拨付京营一个月的饷银。 “古今往来,未闻有先拿钱再干活的,之前拖欠的饷银可以拨付,预支是坚决不成。” 户部一点意见没有,不拨付他们都没意见。 五军都督府不愿意,宁阳侯陈懋白发飘扬: “将士们在前线浴血,不顾生死的拼命,预先领一个月的银子怎么了?” “户部你扣着银子不发,岂不让忠心朝廷的将士们心寒,若是因此吃了败仗,你户部吃罪不起,于尚书你也吃罪不起。” 朱祁钰一夜没睡,听着这些吵嚷,只觉脑子里嗡嗡的响。 太阳逐渐升上东天,朱祁钰感觉肚子里有些饿,开始后悔为什么刚才喝参茶的时候只抿了一口,要是多喝点,现在肚子就不会这么饿了。 苏城这仗打的怎么样了,到现在也没有一点儿消息传回来,是不是被阿拉知院大军打败了? 怀着这样的忐忑,朱祁钰开口,声音压过了斗嘴的陈懋与于谦: “苏城昨夜起兵,与阿拉知院战于城外,到现在没有消息传回,于尚书,陈侯,李侯,你等以为这战事现在进行的如何了?” 于谦拱手先说了: “臣以为此刻应当还在激战,瓦剌精骑平原冲锋,罕有对手,苏侯虽然精于战阵,但平原冲阵,真不是我军所长。” 陈懋信口开河: “不可能,臣以为苏侯此刻必然已经胜了,正准备向陛下报捷,陛下稍待几个时辰,报捷的人自然就到了。” 丰城侯李贤有些为难,他于战阵确实不大精通,只能模糊的说: “臣以为,苏侯往日里战无不胜,此战应当、可能、也会打赢的吧。” 一时间,满朝都是关于战事的说法,不过大部分都是持着悲观的说法,少数几个认为苏城能赢的,也不敢斩钉截铁。 这边正议论的当儿,墙垛边上站着的一个小太监脚步匆匆的跑进了望楼,附耳在成敬旁边说了两句。 成敬脸色一喜,转身快走几步,到了朱祁钰旁边,低声说了一句。 朱祁钰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三步并做两步,到了墙垛旁边,向城下看去。 漫天金霞之中,一支马队从远处而来,马蹄声声中,马队靠近了城门。 为首的将军头戴勇字盔,身披棉甲,半身浴血,他身后的几十骑也是各个带血,衣甲破烂,看上去就是刚刚经过了一次大战。 再向后,马背上绑着几个人,看装束,应当是瓦剌人。 城门处,城门官与领队的将军弹了几句,突然就放声高喊起来了: “大捷、大捷,武清侯苏城领兵大破阿拉知院,击溃瓦剌精骑一万,俘虏瓦剌平章阿拉知院。” “大捷,武清侯大破瓦剌精骑,俘虏无算。” 城门下,高喊大捷的声音越来越响。 正文 第90章 我家侯爷自然是战无不胜 “是范广那厮。” 城头上,突然响起一个嫉妒的声音。 朱祁钰转头看去,只见说话的是后军都督府都督佥事张輗,原英国公张辅的弟弟。不过他说话的语气有些不对。 不过,苏城终究是胜了,而且是大胜。 朱祁钰心中不无得意,赢得好啊! 自己果然还是有慧眼的, 简拔苏城,信重苏城,给了他领兵的机会。 苏城也没有让自己失望,屡战屡胜,几乎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传,传令报捷的一众将士们都上来。” 朱祁钰大喜说着,同时还警告似的看了张輗一眼,目含警告,等会不能胡说。 很快,范广就领着一众报捷的兵勇上了望楼,虽然朱祁钰说了都上来,但经过甄别,还是有些人没能上来。 “臣范广叩见陛下。” 范广抱着头盔跪下,向朱祁钰行礼,后面跪了一地兵。 朱祁钰命范广起来,询问范广战况如何。 范广把战况细细说了,苏城如何调度军队,如何骚扰敌营,如何诱敌,如何伏击,如何埋伏,一一讲了清楚。 朱祁钰龙颜大悦: “好,好,好!” “苏城运筹帷幄,范卿勇猛冲阵, 众将士奋勇杀敌,都是国之柱石,国之柱石啊。” 朱祁钰激动的站了起来,伸手一指范广: “赏,传朕旨意,此次参战将士,皆赏银五两。” “范广擒贼有功,赏银五百,加禄。” “随行将官,皆晋勋衔一级。” 范广大喜,再次领头跪了下去: “臣谢陛下隆恩。” 重赏之下,户部尚书沈翼苦瓜着脸,一脸肉疼,皇帝这一句赏五两,到户部就变成了五万两多银子。 于谦的眉毛也舒展开了,胜了好啊! 自己肩膀上的担子一下就轻了,虽然只是击溃了瓦剌一万精骑,但是一下就减轻了京城防御的压力。 苏城打仗……也就凑合吧。 宁阳侯陈懋捋着花白长须,脸上满是喜悦神情, 苏城不愧是常胜将军,押宝在他身上果然是正确的。 一战击溃瓦剌一万精骑,而且还只是出动了四武营部分骑军,这样的战果,朝中诸位将军,没一个能打的出来。 早朝进行到现在,已经没有办法进行下去了。朱祁钰给了成敬一个眼色,成敬立即宣布退朝。 范广待皇上退朝,就准备回转京营,与张福一起起行,追上侯爷。 一个锦衣卫袍服的武官拉住了他: “下官卢忠,见过范都督。” 范广吓了一跳,急忙向卢忠还礼: “卢大人折煞某了,不知大人有何指教?” 卢忠从怀里拿出一份文书,递给了范广: “范都督,这是陛下命我搜集的北地情报,请范都督帮我带给苏侯。” 范广接过情报文书,郑重收好: “范广代侯爷谢过都督。” 卢忠摆了摆手: “范都督客气了,我素来敬仰侯爷为人,陛下常说朝中勋贵,苏侯武勇谋略当为第一,以前我还有所怀疑,这一仗一仗的打下来,我是一点儿也不怀疑了。” 范广闻言正色说了: “我家侯爷勇武谋略,当朝无人能及,所战无有不胜,所攻,无有不克,当朝第一不第一的不敢说,没人能及得上我家侯爷却是真的。” 卢忠笑了笑,也不反驳,与范广客套了几句,就走了。 孙勇好奇的问了范广: “那人是谁?俺看他说话很虚伪,不是好人啊。” 范广抱着头盔,向城门楼梯走去,语气无所谓: “锦衣卫指挥使卢忠,绣春刀,飞鱼服,老孙你连这都不认识,出去别说跟我是袍泽,免的锦衣卫找你岔子的时候把我带上。” 孙勇缩了缩脖子,有些畏惧的看着前面卢忠的背影,拉住范广,不让他走快了,好拉开与卢忠的距离。 “锦衣卫都不是好人。” 孙勇的话让范广胆怯的四下看了,瞧清楚没人能听见,这才瞪了孙勇一眼。 …… 居庸关内,也先正在与朱祁镇饮酒。 这十几日来,也先麾下的精骑持着朱祁镇的圣旨,所到之处,降服关隘十之七八,就连怀来都夺了回来。 夺取阳和、攻下大同,围攻京师,似乎又变的触手可及。 也先很是兴奋了些日子。 不过前些日子收到谍报,明朝皇帝起用苏城,苏城已经到了京城,也先心中没来由的就蒙上了阴影。 上次败于苏城之手,让也先心中留下了阴影,实在是败的太干脆利索、败的太轻而易举、败的连麾下的兵都没折损多少。 朱祁镇看出也先的不安,于是开口劝慰了他: “我知太师担忧的是苏城,前次我已经发了诏旨,让他罢黜苏城,朱祁钰竟然敢不遵诏旨,我这就下旨斥责他不敬上皇。” “碍于礼法,朱祁钰不敢不处置苏城,等他处置了苏城,这大明境内,还不是任由太师麾下的儿郎纵横。” 也先呵呵了一声,对朱祁镇吹牛皮的话,他报以呵呵。 抓了朱祁镇之后,自己原以为奇货可居,没想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除了前两次骗了些金银珠宝,绸缎布匹,后来再要,明军根本就不搭理自己。 幸亏现在还能发挥点作用,他写的诏旨招降那些心智不坚的明军将领倒是挺好用的。 至于害死苏城这样的事,这孙子根本办不到。不过下回再被苏城围了,倒是可以挟持他逃走,这方面朱祁镇很好用。 “报,太师,平章军中哨探传来消息,平章败了,一万精骑大半殁了。” 一个传令兵进来禀报着说了。 也先闻言一下把酒杯摔了,怒吼着: “混蛋,阿拉知院麾下一万精骑,怎么就稀里糊涂的败了?” “传我的军令,命他来见我,这仗他是怎么打的。” 也先气的差点儿背过去,那可是一万精骑,阿拉知院就这样给自己丢了,就算是苏城出手,他也不能丢的这么干脆吧。 不,还真有可能丢的这么干脆。 也先想到了倒马关外,自己败的干脆利索。 传令兵趴在地上: “据逃归哨探所言,平章被明军擒下,生死未知。” 也先一屁股坐下坐了下去,脸上神情难看: “苏城肯定出手了,出手了。” “肯定是苏城!” 赛刊王从外面进来,看到也先失魂落魄的模样,脸色难看的厉害: “太师在居庸关坐镇,我自领兵去迎这股明军,我倒要看看,苏城领兵能有多厉害,能把太师吓成这个模样。” 说完,也不等也先吩咐,转身就出了营帐。 朱祁镇看着失魂落魄的也先,想到自己那不被遵从的诏旨,对苏城的愤恨又多了一分,这个苏城,难道他不知道朕就在瓦剌军中吗。 他这样打,就不怕瓦剌人杀了朕泄愤吗? 不当臣子,不当臣子! 待朕回朝,一定要好好收拾了他。 正文 第91章 门头沟前大战起 苏城醒来的时候,天色正明,帐篷外一片安静,只有巡逻队的脚步声偶尔响起,伴着马儿喷着响鼻的声音渐渐走远。 “什么时候了?” 苏城问着门口值守的杨二。 “午时刚过一刻。” 杨二回了一句,转身就向外走去,端了饭食。 昨晚半夜厮杀, 苏城虽然领军,但是没敢冲锋陷阵,毕竟内腑的伤还没养好,现实可不是模拟,有重来的机会,死了就真死了。 杨二端来了馒头咸菜和粥,苏城洗脸之后就吃了起来。 咬着咸菜条,苏城问了杨二: “昨夜战果如何?死伤的兄弟多不多, 哨探撒出去了没有?” 武大头与罗钊从外面进来,两人脸上疲惫之色颇浓,向苏城行了一礼说着: “侯爷,昨日战况的统计出来了,我军击杀瓦剌精骑六千余,击伤两千余,俘虏一千余人,其余都都溃逃了。” “咱们死了六百余兄弟,带伤的超过了两千,这次是大胜,侯爷。” 两人满脸都是兴奋, 仗能打成这样,委实算是大胜。 苏城吃饱了, 放下筷子,问着周遭的形势: “这里距离门头沟还有三十里,夜不收都撒出去了,谢指挥使刚刚出营,似乎是有夜不收的兄弟探得了什么消息。” 苏城没理会武大头说的消息,招手让张勇拿来了堪舆图,在图上看了一遍,指了指门头沟,吩咐着说了: “命令前锋拔营,显武营骑兵先行,今日天黑之前,在门头沟这儿立下营帐。” 苏城按着模拟中的情形,指着图上的位置,命令两人统兵先行,占据有利地势。 打发走了两人,苏城又问着张勇: “石头可领兵赶来了?” 把咸菜馒头送回火头营的杨二回来了,听苏城问话,他抢在张勇前面开口说着: “刚到,我刚在营内看见张都督下马了,耀武营的兄弟们到了不少。” “让他来见我。” 苏城吩咐着。 片刻之后,石头就出现在营帐门口,手拎拎着一个馒头,边啃边问着苏城: “侯爷你叫我,刚刚喝上一口稀粥, 咸菜还没啃一根。” 苏城伸手指了指堪舆图, 问着他说了: “想不想被封爵?” 石头立即点头如捣蒜, 一脸期待,萝卜条掉了都不知道。 陈懋说石头没有爵位,不能当十二团营的总兵官,石头就憋着气了。他知道苏城会给他立功的机会,但是没想到这么快。 苏城点着图上的位置: “这儿,还有这儿,这几个位置,埋下轰天雷,务必要保证埋在这些位置。” “这仗胜了,你就是头功。” 石头连连点头,应着苏城的话。 听了吩咐,石头啃着馒头,兴奋的向外走,临出门的时候,石头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又回来了,一把抓起了苏城的堪舆图。 “侯爷,这图让我用用。” 石头抓着堪舆图,嘿嘿笑着跑了。 苏城伸了个懒腰,披甲,准备拔营。 夜色降临之前,苏城赶到了门头沟。 武大头跟罗钊已经占据了有利位置,扎营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到处都是忙碌的明军兵勇。 苏城赶了半天的路,赶到有些疲惫,就钻进营帐休息去了。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苏城开始了模拟。 赛刊王赶到门头沟,两万精骑围了明军大营,不顾天黑,发动了强攻。 苏城领兵坚守,不过战前立寨不稳,南门被瓦剌兵推着的火车烧着,冲天火焰烧起,木质和布制的营帐很快就烧成了冲天大火。 赛刊王纠集大军,轮番攻击,生生把明军堵在大火里,烧死了大半。 苏城虽然领兵杀出了包围,但半夜鏖战,精力憔悴,内腑淤血,倒在了路上。 【你死了】 【本次存活7时4分29秒,你死于过度劳累导致的内腑出血】 【奖励:无】 【评价:结硬寨,打硬仗,骄傲是战无不胜的天敌】 苏城:武清侯 武力:93 谋略:83 政治:94 内政:91 …… 从模拟中醒来的苏城一脸惊愕,原以为熬到赛刊王立下营帐,就能凭借轰天雷把他炸到大军崩溃,没想到这位是个猛将。 看到明军的破绽就一力猛攻,一直到攻破了明军大营,把明军大营烧做白地。 苏城起身,任遥站在门口,疑惑的问了: “侯爷不再睡会儿了?” 苏城大踏步的出了营: “今日是哪位将军负责结营?” 任遥指了指不远处正在指挥结营的将军。 “安远侯柳溥?” 苏城三步并做两步,到了柳溥身后。 柳溥正在指挥兵勇结南门,耀武营右都督张义正在据理力争: “此处不可如此结营,请柳总兵慎重,若敌用火攻,该当如何应对?” 柳溥勃然大怒: “张义你想作甚?” “藐视本侯威严?” “让你立寨你就立寨,恁多事,是皮痒了吗?” 旁边几位将军立即出来做和事老: “立寨就立寨,不论其它。” “意见相左就是常事,何来皮痒。” “俺觉着安远侯也不对,那有这个立寨法子。” 乱七八糟的吵嚷声让柳溥勃然大怒,一把拍开想要拉住自己的将军,拎起鞭子就抽了张义一鞭。 “今日南门这处就由你张义来立寨,有一丝不合我意的,老子鞭死你。” 一众将校们都不吭声了。 安远侯再夹着尾巴做人,他也是一营总兵官,面对苏城唯唯诺诺,面对其余几营总兵官矮了一头,但是面对这些都督都指挥使的时候,还是脾气大的厉害。 张义不敢说话,其余将领也都不敢吭声。 苏城开口问了一句: “若是敌人以火车破入营门,引燃了营门,寨墙起了大火,你当如何应对?” 柳溥脸上的怒意一下消失无踪,转过身,抱拳向苏城行礼: “末将见过侯爷。” 苏城示意柳溥免礼,问着他说了: “刚才张义说的还简单了,你说说,该当如何应对?” 柳溥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他也算是知兵,刚才张义反驳他的时候,他之所以恼羞成怒,就是因为张义说的对,可张义是耀武营右都督,不是他练武营的都督。 顾左右而言他也不过是故意发火,让张义知难而退,立自己的威信,发发自己的邪火。 没想到被侯爷给遇上了。 看柳溥不说话,苏城直接问旁边的张义: “张义,你怎么看?” 张义抱拳行礼之后,摇了摇头: “这样结寨不行。起了火,根本不能灭。” “若是敌人兵少,我军兵多,还能组织兄弟们强冲,若是敌军兵多,那我军就只能用武勇过人的大将冲阵,撕开敌人包围的口子,能逃多少是多少。” 苏城点了点头,这个张义倒是个能将。 “柳溥,结寨的事儿你不用管了,交给张义来干吧。” “张义,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给我结硬寨,能打硬仗的硬寨。” 正文 第92章 赛刊王对于苏城的看法 太阳将要落山,红霞洒满大地,远远近近的一切,都笼罩在霞光里了。 营盘、树木、山峦,远远近近的一切,都在霞光里闪烁着红光。 马蹄声隆隆,大队的骑兵出现在远处的地平线上, 翻皮帽子、闪亮弯刀,翻飞的黑色旗帜,无不显示着这是一支瓦剌精骑,部族兵中的精锐。 看到远处的营帐,为首的骑兵高举起了手臂,止住了前行大军。 黑色的洪流止住了前行,传令兵马蹄飞快,各种呼喝声中, 军令传到了后队的中军,传到了裹着貂裘的赛刊王面前。 “明军已经在前面扎营了?” 赛刊王看着眼前的传令兵,语气惊讶。 他催动马匹,分开队伍,很快到了前军,看到了明军的营寨。 “好一处硬寨!” 赛刊王看着远处的营寨,语气里满是恼火。 他一知晓阿拉知院惨败,就起兵赶来,没想到还是慢了,被突然前出的明军堵在了门头沟一代。 “巴丹,你领人去探探寨。” 赛刊王命令麾下最精干的哨探,去摸清楚这处寨子的虚实。 “我们也结营吧?” 旁边的千夫长请示着赛刊王,现在是冬日, 若是不趁着天色尚早结营, 一俟天黑,天寒地冻的,结营难度系数直线上升, 土都挖不动。 赛刊王左近看了看,心中有些警觉,总觉着在这儿结营有些不大稳当。 “四处查看,寻找适合结营的地方,准备结营。” 赛刊王吩咐着,不过他有些不死心,想要看看明军的大营立的怎么样,如果有缺点,那就一鼓作气,直接拿下。 没多长时间,巴丹领着一队哨探,狼狈的退了回来。 “首领,明军的营寨结的很硬,啃不下来。” 巴丹狼狈的说着,他这次折了四个兄弟,探了四面营寨,却还是没有找到可以进兵的地方,明军的军帐这次结的不错。 “扎营吧。” 赛刊王吩咐着说了,语气里有不甘。 夜幕降临,温度也降了下来,瓦剌兵大营也安静下来了。 除了巡逻的兵勇, 中军外值守的亲卫, 大半瓦剌兵都缩进了营帐,赶路一天,他们也累的不轻。 慢慢的,营帐里的声音就低了下去,除了马儿打着响鼻的声音偶尔响起,整个瓦剌大营就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了。 中军大帐外,守卫的赛刊王亲卫哈着手,不时透过被风掀起的帘子,看一眼账内的首领有没有休息。 赛刊王站在营帐内,牛油火把烧的哔啵作响,照亮了摆在案几上的地图,这是从明军那里得来的地图,很是让赛刊王喜欢,不论出行到那儿都带着。 看着地图,赛刊王脸色愈发难看起来,门头沟这里处在平原与山岭的交界处,苏城的营帐正好卡在山岭突入平原的咽喉。 卡住了骑兵冲锋的要冲,让骑兵根本无法蓄势,就更不要提冲阵了。 “嘭” 赛刊王一拳砸在桌子上,脸色难看。 这个苏城,果然是个用兵好手,怨不得也先畏惧他到如此地步,八万大军一夜之间灰飞烟灭,阿拉知院一夜落入敌手。 好个苏城,是个强悍的对手。 熊熊战意在赛刊王的胸中燃烧起来,草原上的汉子威武雄壮,遇上强的就愈发强。 “我一定会打败你。” 赛刊王自言自语的说着。 帘子被掀开,伴着冷风,巴丹裹着寒风进了营帐。 摘下头上的翻皮帽子,巴丹端起案几上的碗一口把水喝干,声音嘶哑: “娘的,我一连换了九处位置,都没躲过明军的夜不收,这股明军单打独斗不行,合起伙来,却跟野狼一样狠辣,不好对付。” 巴丹带着游骑游弋在外,一来防备明军夜袭,二来也想探探明军的虚实,没想到与明军夜不收纠缠半夜,一点儿上风也没占上。 赛刊王惊讶的看了巴丹,这小子是他手下最精锐的哨探,暗夜潜行,野狼都比不上他,明军夜不收竟然有这样的精锐了。 巴丹一屁股坐下,头上热气蒸腾,语气恼火: “明军普通的夜不收也就罢了,偏偏有一个家伙,厉害的紧,耳朵跟狸猫一般,一点儿呼吸声都瞒不过他。” “我在他手下吃了大亏,折了十几个兄弟。” 赛刊王摇了摇头,有些不能相信,比巴丹更加精于潜行,这样的人明军竟然能训练出来。 “既然打不过,那今夜就不跟明军夜不收纠缠了,把远去的哨探收回,留下必要的暗哨,让儿郎们好好休息,准备明日的大战。” “草原上的汉子能偷袭,也能真刀真枪的面对面干他们。” 巴丹领命,出了营帐。 赛刊王看着巴丹背影,暗道这仗虽然不好打,但也正显了自己的本事。 熄灭了火把,赛刊王解甲脱帽,裹着毛毡睡下了。 十里外,暗夜里。 大队的明军已经集结,负责哨探的夜不收营也收回来大半。 苏城端坐马背上,问着前面的谢狗蛋: “跟瓦剌哨探交手结果如何?” 谢狗蛋脸上满是得意: “那还用说,自然是把他们压回去了,我老谢做事,侯爷你放心,方圆五里之内,没有瓦剌一个人毛。“ 说着,谢狗蛋一拍跟自己并辔的任遥: “这回多亏了任百户,有几个潜行的瓦剌狗实力高明的紧,也就是任百户这样的高手,才能不吃亏。” “侯爷你这次可得给任百户记一功。” 张石头不耐烦的打断了谢狗蛋: “老谢你他娘的有完没完,夸功也分个时候,咱们就要直扑瓦剌大营了,你还夸他娘的。” 谢狗蛋顿时就骂了起来: “石头你个混蛋玩意,老子夸任百户两句怎么了,你丫挺的有意见你也厉害点啊,杀两个瓦剌哨探给老子瞧瞧。” …… 苏城没理会吵嚷的两人,目光看向远处的瓦剌大营,因为离的远了,只能看到隐隐约约的轮廓。 那儿,正是石头受自己所命,埋下轰天雷的地儿。 这一战,赛刊王两万精骑,必须全部交代在这儿了。 “谢狗蛋” 苏城一声断喝,打断了几人的吵嚷。 谢狗蛋一挺胸膛,笔直坐在马背上: “末将在” 苏城长鞭一指不远处: “命你统带所部夜不收精锐,两刻钟后点燃白日埋下的所有轰天雷。” “张石头” “末将在” “命你领所部骑军,一俟轰天雷炸完,就攻入敌营,务必冲散任何敢于反抗的瓦剌精骑。” “末将领命” “柳溥” “末将在” “命你领……” 正文 第93章 大战将起回营睡觉 众将分派完毕,各自领兵出战,苏城打了个哈欠。 夏太医骑马跟在苏城旁边,见苏城神色有些疲惫,于是担忧的说了: “侯爷身体不好,这一仗打下来,可撑持不住啊。” 旁边的胡同一脸不以为然: “过去在水口关, 大战瓦剌的时候,我追随侯爷,鏖战两天两夜都没事。” 苏城摆手制止了胡同的吹牛,问着夏太医: “老夏,等会伤兵多了,营里郎中忙不过来, 你帮着给处置处置行不行?” 夏太医连连点头,这事自然是没问题的。 苏城看看还留在原地的将领, 吩咐着说了: “夏太医说了, 我身体不适,就不陪你们在这吹风了,我去营内休息。” “胡同留下来主持营务,有处置不了的紧急军情就飞马报我,任遥,你留下配合胡同统带这剩下的两千预备队,张勇,你带传令兵听从任遥安排。” 任遥不想统兵,他也不会统兵。 苏城骂了他一句: “又没让你上战场,怕个毛。” 被众人目光一聚,任遥就歇菜了。 侯爷走了,胡同下马烤火,边注视着远处的战局,笑嘻嘻的对同样下马烤火的任遥说了: “你小子就是个死脑筋,侯爷还能坑你,真立了功, 侯爷请功折子上带你一笔,就是个封妻荫子,你家母老虎还敢跟你耍横。” 任遥闻言眼睛亮起了两团火苗。 苏城回了营帐,卸下盔甲,摘了帽子,裹着毯子就躺下了。 杨二领着两个亲卫在门口守着,见苏城要睡下,于是提醒着他说了: “侯爷,咱们马上要开始大战了,待会儿若是有紧急军情,要不要喊醒您?” 苏城瞪了杨二一眼: “稳赢的战斗,有个屁的紧急军情,要是让张石头跟柳溥给老子打出紧急军情来,老子扒了他俩的皮。” 这样说着,苏城闭上了眼睛。 杨二跟亲卫对望一眼,满脸担忧。 ……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大战如同苏城意料的进行。 老谢以轰天雷炸崩了瓦剌大营,这次赛刊王麾下的部族兵中,恰巧就有倒马关溃逃的瓦剌兵,听到轰天的火药爆炸声, 被硝烟味儿一冲,一下就炸营了。 瓦剌大营火焰刚起,瓦剌兵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盘,任凭各部头领,千夫长呵斥怒骂,狼奔琢突的瓦剌兵很快就乱成了一锅粥。 石头领兵踏破营寨,冲入瓦剌大营,根本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也就是冲到中军帐的时候,才有赛刊王麾下的精锐开始拦阻。 下马结阵的瓦剌精骑根本不是已经起势的明军铁骑的对手,防线如同纸糊一般被石头给踏破,赛刊王被携裹着逃走,走五道梁,逃回居庸关。 鲜血飞溅,尸横遍野。 瓦剌大军,一触即溃。 苏城派张石头衔尾追击,直至居庸关下立寨。 三日后,苏城统领四武营到达居庸关的时候,石头一举占领了居庸关,也先在赛刊王到达居庸关后,就携裹着朱祁镇逃走了。 苏城在居庸关下招降了卫颖统领的两万明军,随即招降叛降的沿边内外长城隘口,卫颖的脑袋所到之处,各处隘口望风而降。 战后论功,苏城因功晋爵国公,受朝廷诏命镇守宣府。 任遥坚辞世官赏赐,讨了个封妻荫子,妻子封安人,儿子封了锦衣卫世袭百户,比任遥还高了半级。 回家省亲的任遥家里鸡飞狗跳,母老虎骂他傻,自己晋千户的封赏不要,要了个不给俸禄的女封,儿子成了军户,以后还怎么科举。 在家住了两天,任遥就逃命似的又回了宣府。 景泰元年八月,右都御史杨善出使瓦剌,迎回太上皇朱祁镇。 景泰二年,金刀案发,卢忠去职。 景泰七年,夺门之变起,朱祁钰坐看自己的替身被大哥勒死,彻底占据礼法大义。 朱祁钰下旨以苏城为京营提调总兵官,剿匪平叛,尽数诛杀逆贼石亨、杨善、张軏、张輗、薛恒、王骥一干老贼。 一杯鸩酒,赐死了朱祁镇。 景泰十八年,朱祁钰驾崩,皇太子朱见济继位,年号成化。 成化年间,苏城以五军都督府都督身份掌府事,推进朝制改革,以武臣宁阳侯陈懋任兵部尚书,独立于内阁与六部之外,统领全国兵马事,直接向皇上负责。 成化三十六年,苏城寿终正寝。 【你死了】 【本次存活53年7月3日,你死于寿终正寝】 【奖励:抽奖+1】 【评价:你发动了新的改革,并取得了效果,没有庸碌度过平凡的一生】 苏城:武清侯 武力:93 谋略:83 政治:94 内政:91 …… 抽奖, 你获得了任遥的武力 【武力+1】 睁开眼睛的苏城有些惊讶,任遥这小子可以啊,自己的武力都到了93了,竟然还能够涨上1点。 看了看帐篷门口的杨二,苏城开口吩咐着: “传令下去,命任遥统兵,一柱香后赶到五道梁,堵截溃败的瓦剌大军,放过赛刊王,其余兵马能留下多少就留下多少。” 杨二闻言兴奋的领命去了。 苏城心道既然任遥这么给力,那自己就给他多加点战功,请功的时候也能多写一笔。 至于放过赛刊王,那是因为这小子稀里糊涂的战败,再被麾下的败兵洗脑,一下就坚定了苏城战无不胜,不可战胜的神话,回到居庸关就闹着要退回草原去。 也先被赛刊王一刺激,想起了在倒马关前的战败,不顾朱祁镇的劝阻,携裹朱祁镇就跑了。若不是朱祁镇还能当护身符,也先连朱祁镇也不会带。 所以这次必须要放过赛刊王,让他去瓦剌人中宣扬自己的不败神话,给自己扬扬名,以后跟瓦剌人打交道,就容易多了。 军前,接到苏城军令的任遥是懵逼的。 胡同再三向杨二确认,最后只得无奈的说了: “侯爷确实要你这样干,你赶紧出发吧。” 任遥推了一把发呆的任遥。 任遥一脸为难: “我不认识赛刊王啊,若是误斩了溃败的赛刊王,该怎么向侯爷交代啊。” 胡同看向后面的一群将校,大家纷纷大摇其头,没一个知道赛刊王长什么样的。 老谢倒是知道,但是老谢负责点火,这时候肯定找不到他。 胡同大手一挥: “你先去埋伏,到时候实在认不出,就追着瓦剌人吓唬一通算球。” 任遥认为这事儿能干。 看着任遥的兵马去了,耀武营右都督张义担忧的问了: “胡镇抚,侯爷将兵马都派出去,若是战局出了岔子,咱们可是连预备队都没有了。” 胡同大大咧咧的说了: “能出什么岔子?” “侯爷把我安排在这儿,就是知道不可能出岔子。” “我连仗都打不了,却被侯爷按在这儿主持营务,他跑去营中睡大觉,那就说明这场仗结果很明朗。” “瓦剌人完了。” 张义脸色奇怪,仗还没有打,就说赢了,须知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胡镇抚也太武断了。 正文 第94章 我是现在冲下去呢,还是等会冲下去呢 古板正值的张义正要与胡同争执两句,突然就听到了一声声爆炸声音从远处传来。 “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声如同山崩,伴着火光在远处的瓦剌营地亮起。 凄厉的惨叫伴着升腾而起的烟雾火光刺破了夜空,瞬间就传遍了方圆几里。 张义长大了嘴巴,目瞪口呆的看着远处的火光,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爆炸全都炸在瓦剌大营内了。 这埋轰天雷的位置…… 侯爷神机妙算,恐怖如斯啊! “杀!” 喊杀声音响起, 爆炸声音刚息,明军的铁骑就发起了冲锋,隆隆马蹄声中,黑色洪流涌入了火红的火焰之中。 火光闪耀之中,张义似乎看到了冲锋的明军骑兵勒住缰绳,身形向下,雪亮的钢刀刺破空气, 一刀斩飞瓦剌兵的脑袋。 “好!” 张义握拳跺脚,声音激动, 仿佛砍杀瓦剌兵的不是冲锋明军,而是他自己一般。 胡同被吓了一跳,嫌弃的看了张义一眼,这位右都督脑子是有毛病还是怎么的,平白无故的握拳跺脚,他想要干什么,撵鸡吗? 五道梁,明军已经就位。 任遥领兵上了坡顶,看着不远处冒起火光的瓦剌大营,任遥满脸苦涩。 旁边的小旗杨玉奇怪的问着说了: “任师傅,这是埋伏败军,是好事儿,您忧愁个什么劲儿呀?” 任遥咬着牙花子: “嗨,你不知道,我不认识劳什子的赛刊王,侯爷命我埋伏败军,但是不让我击杀赛刊王,待会若是我击杀了赛刊王, 拿着脑袋没法向侯爷交代。” 杨玉闻言也是一脸忧愁。 侯爷是什么人,凭着四百乡勇民壮,就能平定上千白莲逆匪叛乱的人,现在手中握着近两万明军,击溃同样数量的瓦剌蛮人怕不是轻而易举。 赛刊王的败军到这儿,指定剩不下多少人,万一冲阵的时候,一不小心把赛刊王给杀了…… 是不大好向侯爷交代。 周遭的明军将领不解的看着两人,那可是瓦剌精骑,纵横北地,杀人无算,多少明军死在这些瓦剌蛮人弯刀下。 他俩竟然忧愁怎么能不杀瓦剌首领,简直不要太天真啊。 “我们不一定能够围住这一队的瓦剌兵。” 奋武营指挥使刘鉴开口说着,语气里满是讥讽。 任遥跟杨玉同时看向刘鉴,一脸的你说的对,我们肯定是围不住这些瓦剌兵啊,侯爷都说了让我们放过赛刊王。 刘鉴被两人看的丈二摸不着头脑,左思右想, 自己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啊。 “我脸上没灰吧?” 两人又同时转头,继续看不远处的瓦剌大营,可惜只能看到火光冲天,喊杀声不断,瓦剌兵的动向却是完全看不到的。 刘鉴被两人搞的有些懵逼,只能压着性子,无奈的问着: “你们不会真的以为,瓦剌兵被击溃之后,还会从这儿走吧?瓦剌兵可走的路很多,瓦剌首领也不一定会走这一条路。” 杨玉连连点头: “侯爷把我们安排在这儿,瓦剌首领自然就会从这儿过,侯爷从来不会错。” 刘鉴气笑了: “那咱们打个赌吧?” 杨玉还没说话,任遥就兴致勃勃的说了: “赌什么,赌什么?” “我老任赌了,刘鉴你有什么好东西,拿出来赌赌?” 刘鉴惊讶的看着任遥,心道这孙子也是个赌鬼,这么喜欢赌博。 “赌一把瓦剌人的小匕首,割肉用的,我儿子喜欢这个,可惜一直没能拿到。” 任遥拍了拍刘鉴的肩膀: “好好好,要是瓦剌首领不从这儿过,我就给你去死人堆里翻小匕首去,要是瓦剌首领从这儿过,你就从死人堆里给我摸一把小匕首去。” 刘鉴一拍大腿: “一言为定。” …… 瓦剌大营内,赛刊王裹着貂裘,骑在马背上,懵逼的看着左近燃烧的营帐。 这是怎么回事? 我在哪? 营帐怎么着起来了? 我没睡多长时间啊! 地上到处都是焦黑的瓦剌勇士尸体,焦黑的马脑袋挂在旁边的杆子上,一条马腿在远处没被烧透的营帐顶上挂着。 明军的火器! 赛刊王想着也先给自己讲过的大战,苏城使用火药,转瞬间就把自己的炸营炸做白地,自己这是遇上了苏城啊。 让也先畏惧如虎的明军将领,苏城。 脸被熏的黑黢黢的巴丹拽住了赛刊王的马儿缰绳: “首领,往北走,南面两处都有明军,咱们冲不过去。” 赛刊王跟着自己最信任的勇士向外冲,挥舞着弯刀,劈杀了好几个瓦剌兵,终于冲出了熊熊燃烧的大营。 出了大营,聚集了一部分瓦剌兵,巴丹请示着赛刊王: “首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走?” 赛刊王听着后面的喊杀声,目光在西面与北面逡巡几次,考虑着苏城会怎么想。 放开北面,让自己突围,若是自己敢走北面,说不定就会遇上明军的埋伏。 那就走西面,然后转道向北,一样可以到居庸关。 “走五道梁,绕道回居庸关。” 赛刊王吩咐着说了。 巴丹催动马匹向五道梁,但还是疑惑的问了赛刊王: “首领,为何不直接向北,那儿距离居庸关也近,快马加鞭,今夜就能赶到居庸关。” 赛刊王拽下了身上披着的貂裘,不屑的回答了: “你懂什么,这是明人的兵法,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苏城故意放开北面,就是设好了圈子等着我钻,我偏偏不走北面,让他的计划落空。” 赛刊王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一行人驱马边走边说,逐渐远离了大营,喊杀声音也逐渐小了。 队伍终于到了五道梁,赛刊王勒住马匹,喷着热气的马儿打了一个响鼻,转了个圈儿。 赛刊王抬头看向坡顶,又转身看了看远处的大营,向旁边的巴丹说着: “咱们在这儿稍事休息,等待溃散的勇士们过来,收拢他们,回去也好给太师交代。” 巴丹挥手,示意众人稍事休息,等待溃散的亲族跟上来。 坡顶。 做好隐藏的任遥无语的问旁边的杨玉: “瓦剌人什么情况,明明都落入了咱们的包围圈了,怎么还不走了,非要逼咱们冲下去砍杀了他们。” 说着,任遥提醒不远处的刘鉴说了: “你输了,一把瓦剌人割肉的小匕首,等会赢了你就给我摸尸体去。” 刘鉴一脸惊讶,满脸懵逼,这是个什么情况,这帮人怎么真的走这儿了? 明明是走北方才距离居庸关更近啊,这帮脑子进水的瓦剌首领,怎么偏偏就走了这五道梁。 想不明白啊,想不明白。 任遥看着下面越聚越多的瓦剌人,脸上愈发难看了。 我是现在冲杀下去呢,还是待会儿冲杀下去呢? 究竟怎么冲出去,才能让赛刊王这孙子跑了去呢? 正文 第95章 帝前论功帝来争 赛刊王卸下了甲,坐在貂裘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这一夜对他来说太过魔幻了,只是躺下睡了一觉的功夫,就全军崩溃了,自己就成了丧家之犬。 慢慢的,越来越多的瓦剌溃军汇聚过来, 五百、六百、一千、一千五…… 巴丹向王爷禀报着军情,说着有越来越多的部族勇士汇聚过来,让赛刊王颓废、失望的脸上终于多了一丝喜色。 还好,还有着部族勇士归来,不是全军覆没。 看着越来越多的勇士,赛刊王突然想到了也先的大败。 虽然是大败, 但是各部族损折的勇士却不多, 最后才能汇聚各部,重新攻占居庸关,劫掠大明。 自己这次虽然被明军击溃,但是依着苏城击溃而不能全杀的可能,自己麾下的勇士,说不定还能都回来。 赛刊王原本灰暗的心,重新蒙上了希望的光。 目视远方,赛刊王看着在夺命路上奔逃的麾下各部族勇士,心中重燃希望,我未必不如太师,不能再重聚麾下勇士,依旧雄霸草原一方。 赛刊王脸上的颓废消散,目光闪烁光辉。 禀报着军情的巴丹看着赛刊王再次恢复希望,心中对赛刊王的敬重又多了一层,不愧是领着咱们称雄草原一方的首领,不愧是太师大人的弟弟。 只要首领希望不熄,何愁不能东山再起。 “巴丹” 赛刊王突然站了起来, 伸手指着周遭的瓦剌残兵败将,脸上洋溢着得意的风采。 “苏城还是无智,让我再次聚拢这么多的勇士。” “上次太师败给他, 又能重整旗鼓,再攻大明,不就是溃散时逃走的勇士足够多吗。” “我瓦剌部精明的勇士,就不会在一个地方跌倒两次,不会让同一只狼偷走第二只羊,苏城无智,在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说着,赛刊王激动起来了,手足舞蹈,指着左近的山丘,激动的说着: “若我是苏城,就会在此伏上一队偏师,只需一番箭雨,一轮冲杀,就能让我族勇士死伤惨……” “杀……” 鼓噪喊杀之声突然响起。 紧接着,稀稀拉拉的箭雨就从山丘顶上落了下来,射进歪七扭八, 毫无阵型的瓦剌残兵阵中,激起一片片的惨叫。 黑压压的人头,伴着火把从山丘顶上冒出来了。 喊杀声响起,明军成建制的开始向下冲杀。 巴丹懵逼了,看着还大张着手的赛刊王,脸上扭曲,有心想说一句,首领你说的都对,苏城还真是在这伏了一支偏师,还真射了一轮箭雨。 赛刊王心中刚刚燃起的希望一下就灰飞烟灭了,怎么会这样? 苏城不是无智吗,怎么会在这儿埋伏偏师了? 太师败给他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啊! 我,小觑明军将领了! 不,我是小觑苏城了,瓦剌与明的战史上,苏城一点不逊色于爷爷马哈木说过的那个皇帝老头。 完了! “首领,走,带首领走。” 反应过来的赛刊王近卫拉住他就走,巴丹更是呵斥着没反应过来的瓦剌兵,拔刀,迎向了正冲锋而来的明军,想要给首领争取逃走的时间。 “杀” 呐喊声如同山呼一般,明军的喊声震天响,箭却射的稀稀拉拉,冲下山坡的速度也慢的厉害。 山丘上,任遥终于确定了赛刊王已经逃走。 杨玉一马当先,冲了下去,自山坡冲下的明军如同一道黑色的洪流,瞬间就截断了狼狈逃窜的瓦剌残兵。 明军以逸待劳,瓦剌人仰马翻,原本汇聚的两千余人瞬间被截留下大半,只有几百人追着赛刊王逃了出去。 刘鉴手里拎着染血的钢刀,踩着瓦剌兵的尸首走到任遥面前,看向远处逃窜的瓦剌兵: “追上去吧,这可是几百颗脑袋,大大的功劳?” 任遥把钢刀上的血在地上瓦剌人尸体上擦干净,还刀入鞘,得意的说着: “追什么追!” “我已经完成侯爷交代的事儿,还立下了功,完美的紧。” “老刘你可不要坏了我的好事,抓住了赛刊王,侯爷搞我的时候,我就来搞你。” 说着,任遥在扶着腰呼哧呼哧喘气的杨玉肩膀上拍了一巴掌: “你小子不行啊,跟老子吹牛当乡勇的时候就杀过逆匪,这上了战场还是这么菜。” “收兵,回营,老子要跟侯爷报功,这次老子要封妻荫子。” 任遥得意的嗓门响在山丘下。 …… 京城,文华殿。 早朝刚刚结束,景泰帝朱祁钰下了早朝,留下了内阁跟兵部的几位重臣。 于谦端坐椅子上,脸色凝重。 侍郎俞山老神在在,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内阁大学士陈循目光在于谦跟一旁的陈懋身上来回,心事重重。 朱祁钰换了袍服之后,回殿坐在了椅子上,年轻的脸孔上满是意气风发,前些日子因为屡屡战败而阴郁的神色彻底消失不见。 “诸位先生,陈侯,苏城打了胜仗,扭转了我大明与瓦剌的局势,该当如何赏赐,五军都督府与兵部议的如何了?” 陈懋闻言目光微不可察的扫了于谦一下,立即拱手说着: “陛下明鉴,武清侯胜的太快,老臣还没来得及与兵部合议,此事需要稍待些时间。” 于谦拱了拱手: “陛下,此事需押后再议,我大明与瓦剌的战事还未完全结束,后续战事还有的打,若是武清侯败了,到时候总不能再把武清侯下狱。” “功过可以相抵,到时候就算武清侯有败绩,与此胜绩相互抵消之后,再议封赏也不迟。” 朱祁钰闻言不同意了: “于先生,慎言,武清侯大小战阵无数次,打过四万对八万,也同样打过一百对五百,从未有过败绩,以后也不会有。” 朱祁钰对苏城有着迷之自信,无他,实在是无论多么困难的局面,只要有苏城,就能给他传回胜利的消息。 兵部侍郎俞山开口劝解了: “陛下勿怪,于尚书只是就事论事,常胜将军也有战败的时候,于大人居于兵部尚书这个位置上,就要思虑周全,若是武清侯后面立下更大的功勋,现在就匆匆赏赐,天下百姓该认为陛下苛待功臣了。” 朱祁钰闻言眼睛一亮,俞山不愧是潜邸之人,深知朕心,知道朕信重苏城。 “俞先生所言甚是,不过有功不赏,不是……” “陛下” 老倔头于谦突然开口,打断了朱祁钰的话,脸上的凝重消失,带上了一丝厌恶: “武清侯再是能征善战,也有败绩的时候,陛下昨日城楼待胜战,已经过了,今日又要在战事未结之时封赏众臣,实在是太过了。” “武清侯也会打败仗,陛下,您不要再被他的花言巧语蒙蔽双眼了,武清侯说自己战无不胜,不过是谎言诓骗……” “报……” 大殿门口响起大汉将军的禀报声音。 正文 第96章 居庸关外与关内 景泰帝朱祁钰被于谦的话弄的有些心烦意乱。 他倚重苏城,他也倚重于谦,但是对两人的倚重有区别。 苏城,于他而言是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是朝廷的定海神针,是他朱祁钰登上帝位的保驾锦衣卫。 于谦是他在朝政上的依仗, 是他处置朝局,依仗为腹心的人,也是七卿中能够让他托付的重臣。 但是于谦的位置要靠后。 现在靠后的文臣攻讦靠前的武臣,朱祁钰心中没来由的烦躁。 若是苏城也能辅助自己处置朝政,那就太好了。 虽然心中这样想,但朱祁钰不敢在脸上把不耐烦表现出来, 这几日读太祖手札、太宗手札, 朱祁钰对为君、为国、处置朝局的见解开始攀升,仿佛打开了一个新世界。 大殿外大汉将军的禀报声恰到好处, 让朱祁钰找到了不听于谦唠叨的理由。 “成敬,去看看,是什么消息要报到武英殿来?” 成敬躬身去了,从大汉将军手中接过一份军报,快步走进大殿。 朱祁钰展开看了一眼,在众臣的瞩目之中,笑容一下就浮上了脸颊,神情愉悦的把军报展示给诸位大臣: “诸位先生,这是五军都督府转来的安远侯柳溥发的战报,门头沟一战,武清侯一战击溃瓦剌两万精骑,赛刊王重伤丧胆逃遁,俘虏缴获无算。” “大捷啊,诸位先生。” 朱祁钰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就像一个小孩子炫耀自己有宝贝一样。 你于谦不是说朕倚为腹心的勋贵重臣不行吗,第一次当着你的面打了胜仗不算,那这次的算不算? 击溃两万,俘虏无算, 而且还是你兵部和五军都督府派在军中的安远侯发来的战报。 于谦是七卿重臣,也是兵部尚书,第一个接过了战报,仔细扫了一眼,脸上的神情就变的难看起来了。 自己刚说了苏城不行,这战报就来了,而且还是大捷。 自英宗土木之变后,能够排在前列的大捷。 结结实实的把自己刚才说的话给击的粉碎。 宁阳侯陈懋从于谦手中接过军报,仔细看了一遍,然后揉了揉发涩的老眼,一捋白须说着: “安远侯也是多年老军伍,如此大捷肯定不敢虚报,武清侯大营距离京城并不算远,正式战报很快就能到,等正式战报到了,陛下再行封赏,也不为迟。” 丰城侯李贤却开口说着: “稍后再议也是可以的,但是臣以为兵部尚书于谦、兵部侍郎俞山, 对我等武臣有偏见, 此次议功,我五军都督府应当有参谋定夺之权。” 于谦闻言脸色一变,想要说话。 朱祁钰轻描淡写的一挥手: “准了,以后议功,就如此例,五军都督府有参谋知悉之权,着兵部依此办理。” 在数次对于谦失望之后,朱祁钰终于决定向兵部的权力开刀,分润给五军都督府,让七卿之中,出现能够为武人说话的官员。 …… 居庸关外,风冷天高。 无尽的骑兵如同黑红两色的绸缎般,漫山遍野,铺满了居庸关外的山道、高地、矮坡。 猎猎作响的红色明军大旗下,苏城披着貂裘,目视远处的居庸关城墙,在他身后,是几十员明军将校,各营都督都指挥使。 夜不收营的老谢一脸沧桑,指着居庸关城墙各处,说着打探到的军情,瓦剌军的配置,城墙上可能出现的弱点。 “强攻不可取,我军多为骑兵,须等步兵与车兵都到了,才有破关希望。” 谢狗子说完看着苏城,等着他的指示。 昨夜踏破敌营,立下大功的石头右手按着马鞍,左手勒住缰绳,学着苏城的模样: “我认为可以打一打,瓦剌人被吓破了胆子,说不定我们一打,瓦剌人就把居庸关给让出来了。” 安远侯柳溥昨晚一战,也还是敢打敢冲,算是得到了一众将领的认可,他勒住马匹缰绳,瓮声瓮气: “末将认为也可以打一打,说不定就如同张总兵说的,瓦剌人被侯爷的威名给吓跑了。” 张义却是有不同的看法: “居庸关是坚城,我军只有骑兵,贸然攻城,损失必然会大,还是稳扎稳打的好。” 苏城举手,制止了想要继续争论的将校们,吩咐着说了: “传令下去,后退五里扎营,等范广跟张福他们跟上来,再行攻城。” “通知张福,把神机营的大炮带上几门,我要用瓦剌人试试咱们神机营的新军器。” 众将轰然领命。 伴着此起彼伏的军令声音,明军缓缓退却,在距离居庸关五里外的地方,开始安营扎寨。 居庸关关墙上,几百瓦剌兵簇拥着也先为首的一众瓦剌贵族。 也先目视缓缓退却的明军,脸色变的异常难看,尤其是当他目光扫过明军中军大旗下那个身影时,总是禁不住的心神颤抖。 阿拉知院被擒,赛刊王惨败,瓦剌各部能征惯战的大将几乎被他打了个遍,再这样下去,瓦剌各部的勇士就要被他打杀干净了。 “赛刊王呢?” 也先扶着城垛,开口问着。 旁边的巴图布赫急忙答了: “受伤颇重,在北城静养,萨满正在给王裹伤。” 也先点了点头: “传令下去,让哨探密切关注明军行动,一旦卫颖所领的明军到了,立即通报。” 说完,也先就转身向城下走去,他要见见自己的弟弟,听听他为什么会败这么惨。 也先到了北城,刚刚到赛刊王营门外,就遇到了一行明军。 为首的是一个叫罗通的明官,也先也不理会罗通,只瞥了一眼,就要进了院子。 罗通急忙快走过来,向也先行了一礼,也先的近卫才放了罗通过来。 也先傲慢的问着: “罗通你来找我,是你家皇帝又有什么要求?” 罗通收敛起自己的怒意,克制着说了: “太师,皇上请太师一叙,如何应对……” “滚” 也先转头就进了赛刊王的营帐。 罗通先是惊愕,紧接着怒气就涌上心头。 君辱臣死,也先这是有多看不起陛下啊! 怒看着也先的背影,差点儿破口大骂,可是周围按着刀柄的瓦剌兵全都盯着自己,罗通只得收敛怒意,恼火的走了。 明军大营。 苏城吩咐张义主持结营安寨的军务,就回了中军帐歇息。 自己身体不好,内腑之伤未愈,还是要多休息。 此番连败阿拉知院与赛刊王大军之后,也先拥兵四万,坐镇居庸关。 想要破关,还是要着落在城内败逃的赛刊王,与城外即将到来的卫颖所领明军之上。 赛刊王大败应该已经寒了也先的胆,只要能干脆利索的击溃卫颖,就能彻底吓破也先的胆子,再以大炮轰城。 也先必然胆寒逃窜。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苏城开启了模拟。 正文 第97章 战事绵延 七日后,范广张福领军赶到,再次加固了营寨。 卫颖统带的明军还是没有出现。 开始攻城,苏城命令把大炮架在高处,开始轰城。 城门被炸开,潮水般的明军涌入居庸关,很快就占领了关城。 战事顺利的超出苏城的预料。 当夜, 苏城进入居庸关。 是夜,拂晓之时,明军大营突然火起。 埋伏的卫颖统带叛军突然杀出,汇合坚守北城的瓦剌兵,以七万对五万,凭着预先制造的地理优势,明军被叛军与瓦剌兵合兵击败。 苏城凭着灵活指挥,节节抵抗, 在付出了惨重代价后,还是牢牢顶住了叛军,占据了居庸关南城。 身先士卒的张石头战死,深入敌后的夜不收营折损大半,老谢生死不知,孙勇为救袍泽断了一臂。 护卫苏城的任遥砍死的瓦剌兵接近百人,钢刀砍卷刃了六把。 此战惨烈,远超过往。 当晚,苏城凭着敏锐的战场直觉,组织敢死队混入叛军营地,击杀了卫颖,孙镗一众明军叛将。 一夜之间,彻底击溃叛军,将瓦剌兵赶出了居庸关。 当晚,打扮成瓦剌人装束的朱祁镇,被明军小将杨玉一刀砍死。 …… 【你死了】 【本次存活4日19时3分,你死于刽子手刀下】 【奖励:无】 【评价:明知杀了皇帝会被砍头,还敢不把保住朱祁镇的命放在首位, 要惜保命啊】 苏城:武清侯 武力:94 谋略:83 政治:94 内政:91 …… 模拟中醒来的苏城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朱祁镇,虽然没什么用处,但就是不能死,只要他死了,自己就完蛋。 尤其是在自己没能力聚兵造反的当儿,是必须得死死把他保下来。 也先这孙子脑子有问题啊,不好好保护朱祁镇,难道他不知道只要朱祁镇死了,明军就会死咬他不放,不要说什么天圣大可汗,就连恭顺王也当不了。 都怪朱祁镇啊,他在任之时,放任绰罗斯家族坐大,任凭也先东征西讨,打服了诸部,击破哈密,捉拿哈密国王与王后。 与赤斤蒙古卫诸部联姻, 攻破兀良哈,威逼朝鲜, 势力贯穿东西, 才有了不臣明朝的野心。 若是明朝在也先征伐东西的时候稍加干涉,也先根本无法讨平蒙古各部,停留在内耗阶段的蒙古各部会严重拖也先的后退,让他根本无力攻打大明。 可惜啊,最容易抚平蒙古各部的时间已经过去了,现在自己面临的困境就是如何安稳的解救朱祁镇,将也先大军赶出草原。 居庸关内原有瓦剌部也先直属部族兵四万,算上逃归的赛刊王部、阿拉知院部,总数不会超过五万。 卫颖统带的叛军原本只有一万余,模拟中出现的敌军达到了七万,看样子因为自己连战连捷,卫颖被吓破了胆,统合了周遭的叛军,数量达到了两万。 不行,不能让卫颖顺利的统摄各处叛军,到达居庸关。 虽然苏城不知道关内的朱祁镇有什么计较,但是让叛军与瓦剌合兵,这肯定只有朱祁镇能够做到。 必须要尽量多的瓦解叛军的数量与意志。 “通知老谢过来见我。” 苏城吩咐着门口值守的任遥。 没多大功夫,老谢就进了中军帐,向苏城见了礼,大刺刺的坐下。 “你的夜不收都撒出去了?” 苏城问着他说了。 老谢被苏城看的浑身汗毛炸立,急忙坐正了身体,双手放在膝盖上,正襟危坐。 “都撒出去了,方圆十里之内,都有咱们的游骑,精锐的夜不收到处都是,不论居庸关的敌人有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俺的眼睛。” 苏城眉毛皱了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卫颖的两万叛军是如何进入居庸关的,走的是北线也就罢了,毕竟那里有崇山峻岭阻隔,老谢的夜不收探查不到。 若是走的南线,那就很有问题了,卫颖统军虽然有些本事,但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两万明军引入居庸关,不攻击明军,还能不被发现,卫颖,是绝对没有这份实力的。 “把夜不收向西,重点搜寻卫颖统带的两万明军究竟到了何处,我倒要看看,这伙子叛国贼子们,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老谢领命去了。 苏城决定再模拟一次。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苏城再次进入了模拟。 老谢亲自出马,统领夜不收向西搜寻,找遍了居庸关周遭五十里,也没能发现卫颖统领的明军。 第三日,还是没有搜索到叛军踪迹的老谢发了狠,把麾下的精锐派出到了居庸关之北,翻越重山,历经千辛万苦到了山峦北侧。 卫颖统带的明军还在源源不断的开进居庸关,如同苏城预料的一般,卫颖被吓破了胆,不敢自山麓南侧,苏城眼皮子下进居庸关,只敢走北侧进入居庸关。 第五日,准备齐全的明军发动了对居庸关的攻击。 大炮轰塌了城墙,炸碎了关门,各处都被崩塌,明军步骑军严阵以待,任凭大炮使劲轰炸居庸关,就是不进城。 炸了一天之后,明军收兵回营。 第二天继续轰炸,并把投石机用上,持续不断向关内扔轰天雷。 第三天,苏城收到夜不收传来的消息,也先弃城而逃,追随也先逃入草原的明军无数,投诚的明军也有一部分。 苏城进兵,占据居庸关,追追打打,将也先赶入草原。 苏城上表,陈述了对于瓦剌的策略,拉一部,打一部,对于被俘虏的阿拉知院,建议朝廷放归,扶持。 毕竟以后杀掉也先,还要指望阿拉知院。 朝廷接纳了苏城的建议,放归阿拉知院与俘虏的部分瓦剌兵,有意扶持,北地战事基本结束。 战胜之后,苏城晋爵国公,所部将领皆有封赏,张石头晋爵,范广加禄,张福加禄,杨洪晋爵,其余各有升赏。 苏城以中军都督府都督的身份出镇宣府,提调宣府镇总兵官,总领宣府一应军务,晋爵昌平侯的杨洪以后军都督府都督身份提督京营。 与此同时,朝堂上出现了一次重大调整,丰城侯李贤以勋贵身份,领了兵部侍郎的虚衔,进入内阁,以备天子咨询武备。 李贤入阁一事,在朝堂上掀起轩然大波,自土木之战以来,被文官死死压制的武勋终于有了一丝冒头的可能,自然会引来文官的猛烈攻击。 朝堂上吵翻了天。 苏城坐镇宣府,紧盯入草原的朱祁镇。 这时的朱祁镇虽然被也先携裹,但是有叛变的部分明军扈从,有罗通这个副都御史,卫颖这些知兵事的将领,还是闹腾出了些事儿。 瓦剌内耗严重,阿拉知院与脱脱不花联合,与也先的战斗此起彼伏,就连之前与也先联姻的兀良哈诸卫,在苏城的威慑下,也不敢再与也先结盟。 景泰二年,也先强硬的送回了朱祁镇,丢下朱祁镇到宣府,就跑了。 苏城派兵护送朱祁镇归京。 景泰三年,金刀案发,卢忠去职。 景泰七年,夺门之变起,还在牢内的石亨被放了出来。 南宫门被砸开,朱祁镇重新登上了帝位,王文、于谦一众重臣尽皆下狱。 召苏城进京的诏书当天就自京城发出,直奔宣府而来。 正文 第98章 务必让别人知道你是找我来哭诉没有封赏的 朱祁钰坐看朱祁镇命太监勒死了自己的替身。 于谦被砍之前,朱祁钰签署了诏书,诛杀乱臣贼子,自太上皇始,从乱命者,皆为乱臣贼子。 苏城领锦衣亲军,直接擒下了朱祁镇, 一杯鸩酒,在南宫毒死了他。 趁夜出皇城,首先杀上占了自家府邸的石亨,刚刚被封为武清侯的石亨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砍了脑袋。 靖远伯王骥阖家造反,苏城也遂了他的意, 阖家被砍了脑袋, 家丁一个不留。 英国公府阖府被诛杀,自英国公张懋始,都督佥事张軏,都督佥事张輗,尽数被砍了脑袋。 成国公府的小公爷朱仪参与谋逆,阖府被诛杀。 两位国公被除爵诛杀,其余波及的侯爵、伯爵无数,除了苏城一系的勋贵,老牌勋贵被扫掉了一大半。 苏城被调回京城,以中军都督府都督身份提督京营,领兵部侍郎衔,入阁以备天子咨询武备,权势达到了顶端。 景泰二十六年,朱祁钰驾崩。 皇太子朱见济继位,年号成化,是明朝第十位皇帝。 朱祁钰推动的改革继续进行,杨信以左军都督府都督的身份,领兵部尚书, 成为第一位以武将勋贵身份担任六部尚书的人。 不过此事后阁的权势日重,六部权柄开始屈居于内阁之下, 内阁诸臣,成为压过六部七卿更大的大佬。 苏城以武英殿大学士,领兵部侍郎衔的身份,成为武将第一人。 成化十二年,苏城病逝。 【你死了】 【本次存活38年9月4日18时,你死于积劳成疾】 【奖励:抽奖+1】 【评价:你参与了明朝的武备改革,直接推动了朝局中武臣的权重,避免了后世武臣大权旁落的局面,开创了另外一种局面】 苏城:武清侯 武力:94 谋略:83 政治:94 内政:91 …… 抽奖, 你获得了杨信的武力。 【武力+1】 抽奖后的苏城有些颓废,这已经是多少次了,虽然奖励都是增加武力,但是几次了,都是只能加1点。 说不定若是有武力差的,这1点武力值也加不上。 “侯爷,孙勇将军来了。” 营帐门口响起任遥的声音。 孙勇来了? 苏城坐起来,派了他跟范广去陛下面前邀功,从传回来的消息看, 因为几位文臣的阻挠, 这事儿没成,原本孙勇应该与张福范广一起统步军过来,怎么倒一个人先来了。 “让他进来。” 苏城说着,起了身,看到放在旁边放着的一盏冒着热气的浓药,这是张勇把药给熬好了,看自己小憩,就放下没有提醒自己。 苏城端起茶盏,吹着热气,一口口的把药喝了下去。 这是治疗内腑的补药,因为有了陛下的嘱托,夏虚从大内领了不少贵重的药材,这药里面的好东西又多了不少。 药效是很好的,起码苏城这些日子吐血的次数少了很多,就连练习任遥的那套内功,吐出的血也不再是夹杂着淤块的血了。 孙勇进了营帐的时候,看到苏城在喝药,也不说话,就拉了一旁的凳子坐下,看着苏城喝药。 自水口关跟随苏城起战一来,孙勇一路走的顺利,一直到升了指挥使,留任怀来,让孙勇几乎都要以为是自己的能耐大。 一直到副将背叛,献了怀来,自己险死还生,孙勇才认识到自己的能力不够,与侯爷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苏城喝完了药,见孙勇在哪坐着,以为这家伙是因为没能得官,心里失落,于是安慰着他说了: “耷拉个脸干什么,不就是没加官吗,跟着我打仗,还怕自己打不了胜仗,升不了官吗?” “瓦剌人就在眼前,过几日破了这居庸关,把也先赶到草原上去,咱们还能立下一场大功。” 孙勇闻言扯了扯嘴角,在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有些羞赧的说着: “让侯爷见笑了,咱没啥想的,以前跟着侯爷打仗,从一个小守备到了指挥使,以为自己也行,后来兵败,才知道自己根本不行,连御下都做不好。” “还是跟着侯爷打仗让人心安,有大人在,什么仗都能打赢,什么孬兵都不敢炸刺,以前不知道侯爷的好,等自己领兵了,才知道俺老孙是多么幸运,能够遇上侯爷,能跟着侯爷打仗。” 苏城摆了摆手,制止了孙勇继续说下去,再说下去,这家伙说不定就要给自己磕头,认干爹了。 “都是打仗,你有能力,我自然会用你,你若是废物一个,临阵退缩畏惧,我也不会用你,你自己的能力也是可以的。” 苏城把药喝完,把碗放下,孙勇急忙拎起瓦罐给苏城倒水,苏城喝了一口,漱了漱口,把苦水咽了下去,这才继续说着: “你是怎么过来的,步军的速度可是没有这么快,这么快过来是有什么事儿?” 孙勇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公务,从板凳上站了起来,自怀里掏出一份文书,恭敬的呈给苏城: “侯爷,这是我觐见陛下的时候,一个公公交给我的,公公让我务必亲手把这信函交给侯爷。” 苏城接过文书,打开看了一遍,脸色一下就变的精彩起来了。 这是朱祁钰亲笔所书的文书,这些日子在朝廷上处处被文官逼迫,要迎回太上皇,要不惜代价派使团与瓦剌交涉,这些说法终于把朱祁钰惹怒了。 在信里,朱祁钰要求苏城务必把也先赶回草原,对于朱祁镇,更是要必须赶走,若是不能赶走,也不能让朱祁镇完好的回到京城。 同时,朱祁钰还提到了朝堂的变革,朱祁钰准备将兵部进行变革,由勋贵武将担任兵部官员,如果有可能,甚至是兵部尚书都要由武将担任。 信的末尾,朱祁钰隐晦的提到,近期会简拔丰城侯李贤入阁,同时会给李贤加兵部侍郎衔,如果文官反对不激烈的话,给别的武将也会加这样的勋衔。 苏城吩咐孙勇把蜡烛搬过来,边把信笺烧了,边问着孙勇: “这信除了你,没有别人看过吧?” 孙勇点了点头: “这信没人看过,那位公公交到我手上的时候曾说过,若是我敢看信,或者把信让别人看了,就要了我的脑袋,侯爷你也保不住我。” 苏城看着信笺逐渐烧成了黑灰,一点儿也没有留下,这才叮嘱着他说了: “记住,你赶来不是给我送信的,是来向我哭诉没能得朝廷封赏的,想让我给你讨些封赏,出去之后,务必要让别人知道,你这次来找我就是这目的。” 孙勇张口结舌,有些不解。 苏城挥了挥手,把孙勇赶了出去。 正文 第99章 朱祁钰的野望与战斗的苦难 孙勇满脸不解的出了中军帐。 只见帐外聚集了好几位将军,石头、武大头、罗钊、刘鉴、老谢几个人都在看着他。 满脸横肉的石头嘿嘿笑了笑,摸摸自己的脑袋: “老孙,你丫的找侯爷哭求没啥丢人的,弟兄们谁还没跟侯爷跟前哭过,不丢人。” 老谢一脸的鄙夷: “立了功没被封赏的多了,老爷们又不是老娘们, 哭哭唧唧个屁。” 孙勇正想辩解几句,突然就想到刚才苏城的交代,知道这事儿是另有隐情,于是咂巴咂巴嘴,一脸恼火: “滚你娘的蛋,老子受了委屈还不能找侯爷哭两句,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皇上不重视咱,咱比不上范广那厮, 咱再不哭几句,侯爷那知道咱的苦楚。” 刘鉴左臂揽住孙勇的肩膀,笑嘻嘻的说着: “咋,侯爷许你回头表功折子上写你的名字了?” 孙勇头一昂,趾高气昂的走了出去: “咱是谁?跟侯爷一块发迹的老人,血里水里拼杀过来的,过命的交情,侯爷还能不照顾咱。” 老谢跟石头对望一眼,两人挤开刘鉴,满脸的好奇: “老孙,说说,侯爷给你许啥了?” “我说老孙你可以啊,不声不响的,就从侯爷手上薅了好处啊。” …… 营帐内,苏城眉头紧皱。 想着朱祁钰的几个安排,没有一个好办的。 安排武将勋臣挂兵部侍郎衔,入阁参赞机务,以备天子咨询军务。 这样的安排本身就会在朝堂上掀起滔天巨浪, 文官的反应肯定会很大,科道言官们怕是要前仆后继的冲上来求死。 将朱祁镇赶到北地,朱祁钰终于看明白了,自己不能杀朱祁镇,只能把他跟着也先向北赶,让也先携裹着朱祁镇,北上草原。 看样子这次的军略要修正一下了。 苏城拿起笔,写了封信,封好之后,吩咐门口的张勇: “把信交给老谢,让他派精锐夜不收翻越山岭,送到宣府的杨洪总兵手上。” “告诉老谢,我判断卫颖统带的明军应该已经北上了,很可能会自北侧进入居庸关。” 张勇拿信走了,苏城吩咐杨二说了: “派传令兵回京,命范广张福加快速度,最迟后日,必须把大炮给老子拉到居庸关下,否则军法从事。” 中军帐外,原本的嘈杂很快没了声息, 领了军令的将军兵勇们,各自散去了。 老谢领了苏城的军令,手里拿着信笺,回了自家的夜不收营。 因为苏城对夜不收的重视,夜不收营在倒马关大战前就建立起来,随着十二团营的建立,夜不收营也在逐渐壮大。 不过因为选拔条件苛刻,营头内的夜不收并不多,只有两百来人,但都是精锐。 老谢进了营,一边摘盔,一边嚷嚷着让传令兵去传几个总旗过来。 老谢的传令兵马驹提醒着他: “大人,老韩他们几个总旗都被你撒出去了,咱们营除了当值的两个小旗,就剩下您跟亲卫队的几个兵了。” 老谢一拍大腿,这才想起自己领了侯爷的令,把人都撒出去,寻卫颖的叛军踪迹去了。 手里拿着信笺,老谢来回走了几步,脸色挣扎变化几回,最后还是问着马驹: “确定除了当值的俩小旗,就只有咱们一队亲卫了?” 马驹点了点头。 老谢三下两下把信笺塞进怀里,哈哈笑着吩咐了马驹: “传令下去,让亲卫队集结,跟我去给侯爷送信。” “这次咱们要翻越崇山峻岭,让兄弟们把棉甲都脱了,只着棉衣,长枪大锤这样的重兵器都别带了,各自带着腰刀就是。” 一通命令下去,看着马驹去传令,老谢端起桌子上的茶盏喝了个干净,这才得意的说着: “嘿,这回可不是我要自个上阵的,实在是没人用了,侯爷你这次可骂不着我了。” 老谢收拾归拢的当儿,亲卫队的人都集齐了,拢共二十二个人,全都着粗布短打,普通的百姓装扮,一眼看去,就跟村头农田里侍弄活计的农民一般。 老谢满意极了,这帮小兔崽子被自己收拾的不错,这出去了,自己都不一定能把这帮子家伙从人堆里揪出来。 “咱们今儿先骑马走平地,到了山坡下的时候弃马,趁天黑翻越隘口,争取明日赶到宣府。” “出发。” 老谢翻身上马,领队出发。 出营的时候,整修营寨的兵勇正扛着铁锹、锄头归营。 营寨外,三层壕沟已经挖好,内里靠着寨墙的一道壕沟内已经洒上了铁蒺藜,有一段已经铺上了盖板。 张义正与几个队官说着话,对几处拒马指指点点。 骑在马上的老谢长笑一声: “我说老张,你这样搞有啥用?” “有侯爷领兵,瓦剌兵还想摸到咱们寨墙下,简直是痴人说梦。” “我说老张啊,你弄这些,早晚还得原样拆了。” 张义仰头,皱眉看着马背上的老谢,微微有些错愕,不过看到他身后亲卫队也是同样的装束之后,张义立即就数落了老谢: “我说老谢,你孙子又自己上阵,回头让侯爷知道了,还得打你军棍。” 老谢在马屁股上甩了一鞭子,哈哈大笑着扬长而去: “老张你这回可说错了,侯爷这次可怪不到我,老子的兵都撒出去了,送信这重要的事儿,只能我老谢亲自出马了。” 张义看着扬长而去的夜不收,摇了摇头,继续吩咐几个队官结寨,不过在看到他们脸上的不以为然之后,脸色就变了。 心中暗骂老谢王八犊子不干人事,鼓动自己麾下不听自己的安排。 张义冷着脸,喝骂起麾下的队官来了。 老谢出了营,直奔北边而去,很快就到了山脚下,派出两个夜不收向上攀爬探路,留下两人看守马匹,老谢就带着剩下的兄弟撅起屁股开始爬山。 天擦黑的时候,老谢带着人攀上了一处矮山。 “不能走了。” 老谢止住了脚步,吩咐着说了。 这里山高林密,根本没有道路,暗夜里行路,一不小心就踩空,落到悬崖下边去了。 不能再走了。 如果晚上没有月亮,那就等到明日再走。 “山娃子不见了,大人。” 衣服破烂不成样子的马驹从后面过来,脸色紧张的说了。 脸上被荆棘割破好几道血口子的老谢闻言脸色一变,低吼着问了: “刚才都谁见过山娃子,最后一次在哪?” 几个夜不收面面相觑,仔细回想了一下,有一个叫黑娃的夜不收开口说了: “我在爬过鹰嘴岩的时候还拉了山娃子一把,他从哪儿开始就落在我后面了,不会是从鹰嘴崖掉下去了吧。” 黑娃边说边整理了袖子,他的袖子已经被荆棘割成了布条,内里的棉花沾染了不少枯草草叶子,看上去跟逃荒的难民一样。 马驹闻言也说了一句: “应该是从鹰嘴崖掉下去的,我当时听到了一声嗤啦声音,我当时回头看啥也没有,还以为听错了,没想到是山娃子失足掉下去了。” 老谢揉了揉脸,吩咐着说了: “先休息会子,喝水,吃干粮,后面的路更难走,兄弟们先养精蓄锐,等有了光亮再向前走。” 因为死了一个兄弟,活着的也是各个带伤,大家的情绪都有点低落,全都闷着头啃干粮,喝凉水。 老谢啃了一口发硬的面饼,喝了口水袋里的冷水,抬头看看远处的山峦,路很难走,再走下去,怕是还要死几个兄弟。 想到落崖无声无息死去的山娃子,老谢握了一下拳头,要活下去。 但,更要把信送到。 正文 第100章 也先的兵说这仗没法打了 暗夜里,苏城从睡梦中醒来。 营帐外寒风呼啸,巡逻军士取暖燃起的火堆哔啵燃烧的声音,巡逻军士走动时甲页摩擦的金属声,在暗夜里远远的传开。 今夜是明军初至,也先若是还有一丝胆气,肯定要来劫营, 往日里也先打仗,偷袭这法子是用老了的。 土木堡外麻峪口与都指挥使郭茂鏖战,鹞儿岭伏击成国公朱勇,也先打了无数次这样的偷袭战。 可惜,今夜他不敢来了,苏城模拟了无数次, 没有一次,也先敢趁夜色偷袭的。 这说明借赛刊王, 威吓也先的目的基本达到了。下一步, 就是想法子让也先携裹朱祁镇,逃往草原了。 有杨洪在宣府为援,拖住卫颖的叛军,居庸关的明军数量就不可能增加太多,没有人数上的优势,也先不敢跟自己开战。 可惜四武营的步军与车兵不在,若是八万大军齐至,也先现在肯定被吓破了胆子,已经携裹着朱祁镇北上了。 …… 居庸关内。 也先在中军帐内坐卧不安,旁边脑袋上裹着黑红纱布的赛刊王闭着眼睛小憩。 “这仗,要不要打一把?” 也先不甘心,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追随父亲、爷爷跟阿鲁台打,跟脱脱不花打,跟兀良哈人打,再到后来跟哈密人打,跟关西七卫打。 也先从来没有怕过谁,每战必然身先, 刀斧加身也不怕。 可惜了,上次倒马关一战,漫天的爆炸吓破了也先的胆子,听到苏城的名字,他现在就有心理阴影。 麾下能征惯战的万户、部族首领们,也是相继栽在了苏城手上。 伯都、孛罗、阿拉知院、赛刊,现在又一次轮到自己了。 赛刊王睁开眼,看了自己的大哥一眼,只觉也先变了,变了很多。 曾经的大哥,意气风发、威武雄壮,同时也专横跋扈,说一不二,自己因为忤逆他,挨过不少鞭子。 再看现在的大哥,犹犹豫豫,唯唯诺诺, 一点儿也没有瓦剌太师的风范, 没有淮王的意气,没有抓住明朝大皇帝的趾高气昂。 “这仗还是不打了吧。” 赛刊王说着, 语气里满是唏嘘: “我问过平章部族逃归的勇士,他们是中了明军的埋伏,先被明军的火器炸开了大营,然后就被踹营的明军冲散了部族,根本聚不起兵,被明军骑兵追着屁股砍。” “苏城是个比狼的鼻子都要灵验的将军,那儿有什么仗,他都知道。” 赛刊王说着,脸色突然一黯: “我跟平章遭遇差不多,刚刚立营,安排了防御,正裹着貂裘躺下,就被明军的火器炸开了大营,被明军的骑兵踹了营。” 说着,赛刊王提醒了也先一样说着: “太师,如果我猜的不错,你当日一败,也是如同我与平章一般的败仗。” 也先一下坐了下来,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双眼通红,如同要择人而噬的野狼: “那你说说,这仗怎么打?” 赛刊王心中冷笑,大哥是真的怕了,竟然会问自己这仗该怎么打。 “居庸关是明军的坚城,我们只要守住城墙,就能让苏城寸步难进。苏城不是善于火器夜袭吗,我们就不出城,看他苏城怎么施展火器。” 也先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好半天之后,肩膀向下一垮,整个人软瘫在椅子里,吩咐着说了: “这一仗就这样打吧,就这样打。” “你去看着大明皇帝,他就是我们的护身符,就算苏城破了关,我们也能凭着这废物,安全的回到草原。” 赛刊王应了,起身出了屋子。 也先在椅子上瘫坐半天,终于还是唤了巴图布赫进来,吩咐着说了: “把劫掠来的金银绸缎全部装车,连夜送走,这些是以后收买各部,与大明抗衡的保障。” “劫掠的男女甄别,命男子都上城守御,女子收拾起来,押送回草原。” 巴图布赫看了也先一眼,领命出了屋子,太师已经被关外那领兵的明将吓破了胆,没有与之对抗的勇气了。 这仗,没法子打了。 ……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苏城选择按兵不动,等待后面的范广跟张福跟上来,等待老谢的消息,等待也先自己撑不住退军。 范广跟张福按期赶到,老谢在付出了半个亲卫队的代价之后,将消息传到了宣府杨洪处。 杨洪答应出兵骚扰阻截卫颖统领的叛军,但是不承诺能彻底拖住这支叛军,宣府本身就军力不足,守城尚且困难。 第五日,苏城挥军攻城,大炮震天响,一日就破了居庸关。 也先在破关之前,已经携裹着朱祁镇向草原逃窜,背叛大明的右副都御史罗通、孙镗与几个武将被格杀,城内丢下不少明军叛逆的尸体。 卫颖统领的明军被杨洪拖在了宣府,在甩下宣府边军之后,又迎头撞上了气势正盛的四武营,被范广领兵,一刀把领头的明将砍了。 苏城领兵北上,虽然没追上也先,但追上了也先派出押送俘虏人口的队伍,一战下来,解救人口过万。 不过听解救的人说,也先已经提前送走了一批人口,还有劫掠来的大量金银。 苏城虽然恼火,但是孤军深入草原的事,他是不敢干的,没有后勤辎重,没有援军,在茫茫大草原上,也先转头就能把自己给吃掉。 平原野战,自己还真不是也先的对手。 战后论功,苏城进国公,石头晋伯爵,其余众将也都是各有封赏。 苏城领兵部侍郎衔,镇守宣府。丰城侯李贤领兵部侍郎衔,入内阁参赞机务,以备天子咨询武备。 宁阳侯陈懋,加兵部侍郎,参与部务。 景泰二年,右都御史杨善使瓦剌,迎回朱祁镇。 景泰三年,金刀案发,卢忠去职,苏城回京提督京营,接掌锦衣卫。 景泰七年,夺门之变发,杨善、张軏、张輗、王骥、石亨一干乱臣拥家丁作乱,打开南宫,推朱祁镇复位。 景泰帝朱祁钰坐看朱祁镇勒死自己的替身,看着于谦被砍头,这才命苏城平叛。 苏城指挥上值二十四卫,将一众乱臣贼子尽数诛杀,三尺白绫直接将朱祁镇吊死。 景泰二十九年,朱祁钰驾崩。 皇太子朱见济继位,年号成化。 成化帝励精图治,延续了景泰年间的温和国政,民得以休养生息,历经三十年时间,大明终于从土木之变的打击中恢复过来。 成化二十一年,苏城死。 【你死了】 【本次存活50年3月12日9时,你死于寿终正寝】 【奖励:抽奖+1】 【评价:戎马半生,东征西讨,南征北战,死于安乐,何其难得】 苏城:武清侯 武力:95 谋略:83 政治:94 内政:91 …… 抽奖, 你获得了…… 正文 第101章 朱祁镇的野望与后悔不迭 你获得了任遥的武力。 【武力+1】 从模拟中醒来的苏城有些无奈,任遥的武力应该算是自己认识的人中间比较高的,不过应该没超过100,否则也不会每次只能给自己提高1点武力。 想要把武力提高到100以上,需要找一些其它的途径了。 营帐外亮起了天光,天已经亮了,伙头兵切菜时刀与案板撞击的嘭嘭嘭声不断传来, 空气中,似乎也带上了一些香甜味儿。 苏城穿上衣甲,走出了营帐。 冬日早晨的风颇冷,苏城甫一走出营帐,就被冷风灌了一脖子,通体冷了个通透。 在营帐门口值守的亲兵向苏城行礼: “侯爷。” 苏城摆手示意两人不必跟着, 自行在营地内走动。 天刚蒙蒙亮, 营地内的兵勇都还没有起来,只有几个将校们收束停当, 正在各处巡查,见到苏城,各个都聚拢过来了。 走到夜不收营的时候,苏城遇上了正准备换班的两个小旗。 “你们谢指挥使回来了没有?” 苏城问着当值的小旗官。 小旗官向苏城行了个礼,恭敬的说着: “昨日未时,谢大人领兵出营,至今未归。” “去各处打探消息的兄弟陆续有消息传回,在东沟几处关卡,发现有叛逆活动的迹象,但数量不多,与侯爷交代的大股明军对不上号,各处兄弟们还在继续搜寻。” 苏城点了点头,吩咐小旗官继续值守,一有消息,立即通禀中军。 张义在旁边开口说了: “侯爷, 昨日我收工之时,见到老谢领了亲兵队出营,应该是亲自打探消息去了。” 苏城眉头皱了起来,老谢又犯了亲自上阵的毛病,作为数百夜不收头目的指挥使,居中调度才是他该干的事儿,老是冲锋在前,这可不是一个指挥使该干的事儿。 见苏城脸色有些阴沉,石头瞪了张义一眼,替老谢辩解着说了: “夜不收营的人基本都撒出去了,拢共两百来号人,要搜寻这么大的地儿,人根本不够,老谢亲自出马也是情有可原。” 苏城瞥了石头一眼: “人不够就继续选,若是老子手底下的人不够了,是不是就得我亲自上阵杀敌去了,到时候谁来指挥战斗。” 石头嗫嚅着不敢说了,只是拿眼瞪旁边的张义,怪这小子乱说话,让他开口解释一二。 张义鼻孔里哼了一声,也不辩解, 也不理会石头。 苏城骂完了石头,伸手指着旁边空着的营地,吩咐石头说了: “你跟着张义,把这处地儿都清理出来,屎尿满地,你也不嫌腌臜,不要让我听人说你耀武营的人不顶用,否则就扣了你的爵位。” 石头嘿嘿笑了笑,领了军令。 苏城看遍了营寨,走到最南侧的时候,吩咐着张义说了: “明日范广跟张福就到了,把这儿打开,安顿两军。” “还有这儿,是大军的武库,要做好防备,我是惯于偷袭人家的主儿,可别让别人把咱们给偷了。” 苏城安排着军务,东方的太阳逐渐升了起来,朝霞洒遍天地,用早饭的时候到了。 居庸关内。 朱祁镇听着罗通的禀报,脸色愈发难看了,想要喝骂几句,可是看到门口扶着弯刀站立的瓦剌兵,又把话咽了下去。 “也先不肯来,就没法子让也先听我的,如果再让苏城赢下去,这居庸关失了,也先若是以我为人质,那苏城说不定真会动手逼也先杀了我。” “把杀我的罪名栽在也先的头上,我那个庶子弟弟肯定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罗通安慰了朱祁镇: “陛下放心,瓦剌兵强马壮,又有坚城城墙相助,苏城想要破关,可不是轻而易举的。“ “卫颖将军统带的两万兵正在星夜赶来,若是卫颖将军入了居庸关,咱们就有兵依仗了,到时候拼着鱼死网破,臣也要把陛下救出去。” 门口突然响起了讥讽的声音: “我瓦剌勇士自然是兵强马壮,你那个什么卫颖将军,不要做梦了。” 朱祁镇与罗通大惊失色,向门口看去。 身躯昂藏的赛刊王大踏步的走了进来,头上裹着满是黑血的纱布,压迫感一下就让朱祁镇破了胆。 “赛刊王息怒,朕是受了这臣子蛊惑,绝无叛逃之心。” 赛刊王看着脸色惨白的朱祁镇,大刺刺的在朱祁镇对面坐下,目光如电,盯着朱祁镇: “绝无叛逃之心?” “刚才你们可不是这样说的,以卫颖的两万兵为依仗,不怕我瓦剌太师,这可是大皇帝的臣子亲口所说,我亲耳所听。” 朱祁镇的脸色愈发白了,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赛刊王息怒,朕为大明皇帝,终日被你等软禁于此,最近这些日子不断有朝中重臣投靠于朕,朕心里起了逃走的心思,也是正常的。” 赛刊王闻言脸色一怔,讶异的看了朱祁镇一眼,有些不相信他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过瓦剌人素重勇士,敬英雄,朱祁镇坦诚说出的一番话赢的了赛刊王的好感: “既然大皇帝陛下向我说了实话,那我也先也在此许诺,只要有我家太师在,有我赛刊王在,就能让大皇帝顺利回到草原上,不伤一根汗毛。” 说着,赛刊王突然拔出了刀,手指在刀刃上抚摸一下,转头看向旁边的右副都御史罗通: “既然是你蛊惑的大皇帝,这罪名就只有你来承担了。” 赛刊王手起刀落,当着朱祁镇的面,将罗通的脑袋砍了。 朱祁镇一下就傻了。 袁彬与哈铭一个箭步窜了上来,卫护在朱祁镇左右侧,生怕赛刊王一个不慎,把朱祁镇给砍了。 赛刊王收起刀,冷冷的说了: “大皇帝陛下,你可要想好了,以后若是想逃,能逃走也就罢了,若是逃不走,再落到我的手上,到时候这人就是你的模样。” 说完,赛刊王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朱祁镇一下软倒在地,看着地上尸首分离的罗通,大声的呕吐起来了。 原本的雄心壮志,无边豪情,一下就没了踪影。 逃回北京夺回大位,重登皇位,各种野望一下就烟消云散了。 朱祁镇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不能逃,不能逃,为了活下去,我也不能逃! 正文 第102章 最惨皇帝朱祁钰 月亮从东天爬上了夜空,照亮了远远近近的一切,军营、山峦、关城。 老谢的夜不收终于回来了。 去时二十二,回来十五人,有七个精锐的夜不收彻底丧命在山峦之间了。 中军营帐内,苏城看着这几个衣衫褴褛的夜不收,他能说什么, 只能是温言褒奖,重重夸赞,吩咐他们回去休息。 石头嘿嘿笑着: “这个老谢,倒是知道卖惨了。” 旁边孙勇从舆图上收回目光,惋惜的摇了摇头: “侯爷,老谢说杨洪麾下兵力不足,怕是拖不住卫颖,若是真让近两万的叛军进了居庸关,占据地理的敌军, 就更加难以对付了。” “杨洪会拖住卫颖的。” 苏城在处置军务,语气笃定。 只是半天的功夫,大军的各种军务都汇聚到了苏城的案头,要粮草的、讨军功的、要兵的、打架打到成千总打的,兵部运粮勘验文书的,各种各样的军务。 苏城一边处置军务,一边头也不抬的说着: “石头怎么看?” 营帐内,站着石头、孙勇、张义、刘鉴、柳溥等几个将校,都在看着舆图。 石头听到自己被点名,立即脖子一梗: “我听侯爷的。” 苏城处置军务的手一重,在册子上划了个大大的污点! 苏城想了想,只得把原本想要批驳的册子重新划拉了一下,改成通过。 石头这个废材,脑子都不肯动一下。 苏城抬头,看向帅案前的众人: “柳侯怎么看?” 柳溥被点名,他清了清嗓子,郑重的说了: “我跟张总兵的意思差不多, 肯定是要听侯爷的。不过受谢指挥使启发, 末将有点自己的建议,末将愿意领兵,翻越山岭,从后背攻击居庸关。” 苏城没对柳溥的请战做评价,继续问了: “武大头你怎么看?” 武大头站在最外侧,正抱着膀子昏昏欲睡,被点了名字还不自知,还是在营门值守的任遥给了他一脚。 屁股上挨了一脚的武大头神情茫然的,四下看了看,不知道为啥大家都看他! 石头看不过眼,黑着脸提醒了一句: “侯爷问你怎么看这一仗!” 武大头闻言也不动脑子,唾沫星子乱飞: “俺听军令,军令让俺咋干,俺就咋干。能埋雷不,侯爷?能埋就最好了,把居庸关也炸个稀巴烂,一下破了虏贼, 把被掳掠的百姓都能救回来了。” 苏城终于把目光从军务册子上受了回来, 目光扫过军帐内的一众属下,除了孙勇还能让自己感觉有点儿当兵的样,其余的都是酒囊饭袋。 老牌勋贵的柳溥,也在自己跟前表演藏拙。 石头呢,他没藏,是真拙。不过自己用他就是那股子一往无前,万军辟易的勇猛,拙就拙点吧。 不过他把自己的兵也带的是没脑子了,当初白羊关下,武大头是多会打仗一兵,腾挪进退,有限的空间用铳杀了十几个敌人。 现在成了个只会听军令的莽汉。 “都回去收束自己的队伍,准备明日夜战。” “张义留下,其他人滚蛋。” 苏城恼火的把几个人给骂走了。 众将散去,各自整军备战,有仗打,一群家伙出了中军帐就嗷嗷叫着去了。 张义看众人都散去了,这才陪着小心: “侯爷,留下我,是有什么军务吗?” 张义从军这么多年,四十岁上才做到一军都督,还是靠着苏城的火线提拔,他明白自己的定位,就是苏城看重自己什么地方,自己就得表现什么地方。 “张义,明日步军与车兵都会赶到,我命张福携带了一批神机营的火炮,也先不是缩在居庸关内不肯出头吗,那我就用火炮把关城炸开。” “你仔细参谋一下,如何安排,才能把关城炸开。” 张义闻言脸色有些惊讶: “炸开?侯爷,神机营的火炮可炸不开关城。” “这么厚的城墙,大炮子炸不动,轰天雷也炸不动,这计策……得想法子实现才成。” 张义说着说着音量就低了下去。 苏城瞪了张义一眼,见他不吭声了,这才继续说了: “咱们现在的火药烈度不够,炸不开是正常的,你回去就安排,选个地方掘几条地道到关城下,明儿总攻发起之前,配合大炮,把关城炸开。” 苏城也知道现在的火炮不行,模拟中几次都没把城墙炸开,最后还是选了取巧的法子。 张义闻言不解: “直接炸开就是了,何必等到大炮来呢?” 苏城气的差点给张义一脚。 老子跟你玩一问一答呢,你是主将还是我是主将。 直接用地道炸开,大炮的威慑力就体现不出来,没有大炮的威慑,居庸关鏖战,四武营就得多死点人。 但是有了大炮威慑就不一样了。 大炮子的威力虽然不足以轰开城墙,但是能把瓦剌兵炸的四分五裂,再配合炸塌关墙的威胁,也先必然会选择携裹朱祁镇。 只要他带走了朱祁镇,这一仗,才算是真正打赢了。 叫门天子现在是不能回朝的,朱祁钰刚刚登基,立足未稳,朝中忠于叫门天子的势力还在此起彼伏的闹事。 必须要等到朝局安稳,叫门天子才能回朝。 现在的朱祁镇对也先的用处已经不大了,不能从明廷要来金银,换来边镇,又不能杀掉朱祁镇,现在朱祁镇对也先而言,唯一的作用就是护身。 必须要让也先意识到离开朱祁镇,他就可能回不了草原,他才会牢牢控制住叫门。 否则一旦朱祁镇提前回朝,布局朝政,不用等到景泰七年,朝堂上就会掀起各种倾轧,最后导致朱祁钰早死,历史惨剧重演,还算对国对朝都有功的朱祁钰,妻离子散,自己被勒死,成了史上最惨皇帝。 “侯爷,我可以挖八条地道,不用大炮也能炸塌了城墙。” 张义还在坚持。 苏城皱紧了眉头,自己遇上的都是些什么兵啊。 “挖四条,再跟我讨价还价,老子给你两鞭子你信不信,想独霸头功想疯了是吧?赶紧滚蛋,大炮没轰之前,你要是敢把城墙给我炸塌了,老子砍了你脑袋。” 张义耷拉着头出去,安排挖地道去了。 第二日,范广张福两人到了。 神机营的大炮只带来了四门。 看见苏城,嘴唇皴裂的范广无奈的笑了笑: “侯爷要求的时间太紧,只能把这四门拖过来,还有四门在后方,跟上来还得用点时间。” 苏城摆了摆手,几门倒是无所谓,威慑也先,有一门也是够用的。 正文 第103章 大炮炸城墙与模拟变了 冬日的太阳虽然很高,但是照在身上,却感受不到有多少暖和,只有窝在背风处的时候,才能有一丝丝暖意。 罗钊背着一筐泥土,从地洞内爬了出来,把泥土倾倒在地上, 被冷风一吹,又瑟缩着脖子缩回了地道内。 这是一处背风的山坡,张义选定的开挖地点就在这儿,先开挖出一条宽阔的地道,穿过山坡之后,在关门前的地下一分为四, 分别在关门左右各开挖两处。 为了保证能够在攻击前开挖到位, 张义与孙勇商量了之后, 调派了耀武营两个千总的人马参与挖掘。 罗钊指挥的,就是其中一条地道。 虽然是冬天,但是地下的土却并不硬,开挖掉表面的硬疙瘩土之后,下面就是软和的土层,在开挖出来的地道内挥动铁锹,人人都是大汗淋漓,反倒要脱了棉衣光膀子干活。 后面爬出来的杨玉倾倒了土,三步两步追上了罗钊: “千总,咱们这样挖土,晚上的战斗就参加不了了。” 罗钊呵斥了两个摸鱼的老油子兵,把背上的箩筐放下,开始装土,这才气闷的对杨玉说着: “干活,哪儿那么多想法,参加不参加的,是你能决定的吗。” 杨玉被训了, 只能埋头装土。 罗钊一锹双手拿着铁锹, 目光扫过周遭偷听的一众部下, 不禁烦躁的摸了摸头。 手底下有个跟总兵有亲戚的兵,是真不好带队伍啊。 这小子是张总兵亲自交代下来的,平日里训斥几句也就罢了,但是只要他厚着脸皮问自己这样的问题,答还是不答,就实在是难办了。 也就是他这样有关系的,敢问自己晚上的战斗,换个人就得挨鞭子。 “挖到城砖了。” 前面传来了欢呼声。 紧接着,一个满脸都是黄泥土的兵拎着铁锹窜了过来,向罗钊行礼说着: “千总,已经顺利挖到城砖位置。” 罗钊手一挥: “按照张都督的吩咐,挖到城砖继续向下挖,李三,去禀告张都督,就说我们已经挖到位了。” 中军帐内,苏城收到了消息,四处暗道,都已经挖到了城砖位置, 最迟在午时之前,所有的轰天雷就会安放完备。 苏城吩咐众将回营休息, 除去值守的镇抚兵与巡逻队,全部躺下睡觉,以备夜战。 众将散去,苏城也在椅子上坐下,闭上了眼睛。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苏城进入了模拟。 战斗开始了,伴随着大炮的轰鸣,城墙塌了下来,居庸关的关城破了。 孙勇引军杀入关内,与领兵杀到北门的杨信里应外合,一举拿下北门,将瓦剌兵困在了居庸关内。 也先猝不及防,被明军一次冲锋就攻下了南门与北门,将瓦剌大军困在了城内,也先下意识的就携裹着朱祁镇,凭着朱祁镇这护身符出城。 苏城没有阻拦,任由也先携裹着朱祁镇,出了居庸关。 不过也先这次学聪明了,知道苏城会杀掉落后的瓦剌军,携裹着朱祁镇,直接走在了最后面。 苏城无奈,只得任由瓦剌兵奔逃。 此战过后,苏城缴获无数,瓦剌兵抢劫的粮草在关内堆积如山,就连被掠夺的人口,大半都被留下了。 杨信领兵三千,向苏城缴令,据他所言,卫颖所领的两万兵被拖在了宣府以西,大同郭登也有兵出战,拖住了卫颖,让宣府能腾出手来,派兵支援居庸关战事。 苏城留下范广与杨信合兵,听从杨洪指挥,围歼卫颖军,自己则亲领耀武营北上,追击也先。 一月后,苏城领兵从草原退回,此役击杀瓦剌兵过万,追回金银珠宝无算,缴获牛羊马匹一眼望不到边。 反倒是范广、杨洪、郭登的联军,围歼卫颖军不利,多次被卫颖军伏击,不断损兵折将。 张福轻敌冒进,折了一臂。 柳溥追敌过甚,被穷寇反咬一口,练武营甲督折损了两个千总。 范广虽然稳扎稳打,但也被孙镗领军埋伏了一次,损兵近千人。 反倒是大同的郭登,因为兵少,与卫颖的接战只是小场面的战斗,两方互有胜负。 宣府杨洪兵最少,只能按兵不出,谨守城池。 苏城回军,接过三武营的指挥权,三日之内,将卫颖军尽数击溃,俘虏卫颖、孙镗以下十几个都督、指挥使。 战后论功,苏城以功封国公,领兵部侍郎衔,镇守宣府。石头以功封怀宁伯,其余将领各有升赏。 丰城侯李贤以功加兵部侍郎衔,入内阁预机务,以备天子垂询军备要务。 朝堂上再次吵翻了天,文武攻讦,几有翻天之势。 景泰元年,右都御史杨善出使瓦剌,迎归太上皇朱祁镇。 太上皇驻跸宣府,苏城以兵谏太上皇,于土木堡祭奠死难将士,朱祁镇被气的吐血。 归京后,朱祁镇被封于南宫。 景泰二年,金刀案发,锦衣卫指挥使卢忠去职,南宫被锁。 景泰六年,苏城被调入京,提督十二团营。 【你死了】 【本次存活6年4月8日10时9分,你死于襄王朱詹墡豢养的死士暗杀】 【奖励:无】 【评价:参与帝王家事,自然要有万全自身之法,自己都不能保,何以保銮驾】 苏城:武清侯 武力:96 谋略:83 政治:94 内政:91 …… 襄王朱詹墡? 从模拟中醒来的苏城有些不解,这是襄王的死士第二次出现在杀死自己的凶手名单上。 自己跟他可是无冤无仇,为何他会派出死士击杀自己。 要知道襄王是宣宗一辈的亲王,辈分较高,但是承继皇位的可能性却很低,他为何要来参与皇家之事。 难道说不满自己对付朱祁镇? 苏城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这次的模拟结果不错,起码达成了逼也先携裹朱祁镇逃归草原的目的。 炸破关城,就派孙勇领兵直入关内,占据北门。 只要占住了北门,就能逼着也先携裹朱祁镇而逃。 这一战的关键,就是与北门外的杨信里应外合,趁也先反应不及,攻下北门,将也先围困在关内,才能达成目的。 那数不清的粮草、人口、金银,如何能把这些东西完好留下。 苏城仔细想着可以利用的节点,决定再模拟一次。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苏城再次进入了模拟。 大炮轰烂了居庸关关门,整个居庸关城墙被埋下的四道轰天雷炸塌。 孙勇与张石头领兵,直奔北门,付出巨大代价,死了两个千总,才拿下了北门。 杨信没来…… 正文 第104章 打老了仗的将领都有敏锐的战场直觉 孙勇战殁,柳溥重伤,都指挥使千总死了七八个,明军才打通了南北门,扼守住了瓦剌退军的通道。 也先携裹朱祁镇,逼迫苏城让路。 苏城提出必须留下所有粮草辎重,劫掠的金银、人口、牲畜。 也先撤出了居庸关, 苏城立即挥兵向西,搜寻杨信的踪迹,在离城十五里的地方遭遇了正与瓦剌激战的杨信。 杨信所领的三千兵折损大半,眼瞧就要被围歼了。 瓦剌领军的是赛刊王,统带五千精骑,追着明军打,明军是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掉,杨信身被数创, 左臂也被一刀砍断。 苏城救下杨信,赛刊王一看是苏城的旗号,领兵就跑了。 苏城命范广领兵向西,支援宣府。 自己则领三武营北上,追亡逐北,一路上将瓦剌劫掠的金银、民众、粮草、牲畜抢夺下来无数。 把也先赶入草原深处。 苏城回军,与范广合兵,击溃卫颖统带的明军,行安抚之策,尽数招降这些叛逆明军。 战后议功,苏城封国公,加兵部侍郎衔,领兵镇宣府。 石头晋怀宁伯,孙勇授都督同知,其余众将,皆有升赏。 丰城侯李贤以功加兵部侍郎衔,入阁预机务, 以备天子垂询军务。 朝堂上再次吵翻了天。 景泰元年, 杨善出使瓦剌,迎回朱祁镇。 景泰二年,金刀案发,指挥使卢忠去职,南宫被封锁。 景泰六年,夺门之变起。 朱祁镇重新坐上帝位,连番下狱朝廷重臣,七卿大佬们相继入狱,于谦死。 景泰帝朱祁钰命苏城平叛,苏城统合上值二十四卫,剿灭张軏、张輗、杨善、王骥一干叛臣,一杯鸩酒毒死朱祁镇。 景泰十二年,朱祁钰驾崩。 沂王朱见深继位,年号成化。 成化四年,成化帝一杯鸩酒,毒死了苏城。 【你死了】 【本次存活16年3月9日12时3分,你死于皇帝的阴谋毒杀】 【奖励:无】 【评价:逼死其父却坐看其继位,坐拥京营与京卫大权, 功高震主, 死得其所】 苏城:武清侯 武力:96 谋略:83 政治:94 内政:91 …… 苏城有些意外, 这次模拟中赛刊王出兵阻拦杨信,没有杨信的外合,苏城拿下北门是付出了惨重代价的。 孙勇战死、柳溥重伤、死于战事的都指挥使有好几个,千总就更别提了,这才堪堪堵截住也先。 就因为杨信被赛刊王堵截在了居庸关外。 不能让赛刊王出兵堵截杨信,否则这仗就难打了。 “传令下去,命张福亲自督战,大炮开始轰城。” “命张义不得炸墙,没有我的军令,不得炸墙。” 苏城吩咐着门口的张勇。 张勇领命出营传令去了。 苏城挥手让进来听命的杨二任遥出去,继续在椅子上坐下。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苏城再次开始了模拟。 申时,大炮的轰炸声中,一声巨响,城墙被炸塌,明军冲入城中。 领兵的张石头与孙勇直冲北门。 再次损失了孙勇柳溥之后,苏城占据了北门,死伤千总数位,都指挥战殁两人。 杨信来了,但是杨信已经被擒了。 这次赛刊王没有出城,但是杨信听到大炮,以为苏城攻城开始,一股脑的杀到关门下,挥兵攻城。 可惜杨信兵少,没能把关门攻下来,把自己给赔进去了。 也先携裹朱祁镇,留下一地粮草、金银、人口之后,退出了居庸关。 苏城领兵北上,骚扰、伏击、截杀,各种阴谋诡计不断,追的也先风声鹤唳,损兵折将,把也先劫掠的物资、金银、人口抢回来大半。 回兵后,卫颖因为苏城的威慑,已经化整为零,逃跑了。 战后论功,苏城因功封国公,加兵部侍郎衔,镇守宣府。 石头封怀宁伯,孙勇授都督同知,其余众将各有升赏。 丰城侯李贤以功晋兵部侍郎,入阁预机务,以备天子垂询军务。 朝堂上再次吵翻了天。 景泰元年,杨善出使瓦剌,迎回了被瓦剌人弃若敝履的朱祁镇。 景泰二年,金刀案发。在苏城的坚持下,指挥使卢忠留任,南宫也未被锁死。 景泰五年,夺门之变发,南宫再次入主帝位。 景泰帝坐看朱祁镇复位,下旨诛杀诸功臣,剥夺苏城勋衔,下范广狱,发配其妻子往瓦剌,下于谦狱,七卿大佬,或死或下狱,朝堂上一下空了一半。 朱祁钰命苏城起兵平叛。 苏城统合锦衣卫与东厂,直接擒下了朱祁镇,格杀诸夺门功臣。 景泰二十六年,朱祁钰驾崩。 皇太子朱见齐继位,年号成化。 苏城以托孤重臣之功,开始帮朱见齐稳固朝政,为了避免再次出现一个昏君,苏城对朱见齐威逼甚急。 各种奏本威逼朱见齐不得让后妃干政,不得让宦官专权,不得乱后宫,不得不好好读书。 朱见齐终于恼了。 成化十二年,一杯毒酒毒杀了苏城。 【你死了】 【本次存活28年9月12日13时3分,你死于成化帝的阴谋毒杀】 【奖励:无】 【评价:为人臣逼人主杀你,魏征都没有你会】 苏城:武清侯 武力:96 谋略:83 政治:94 内政:91 …… 模拟中醒来,营门外的大炮还没有响起,这次的结果让苏城沉吟了半天。 起身出营,苏城看到了正领着兵勇推炮的张福。 看着忙碌的张福,苏城眉头紧皱,这炮要什么时候打,才是最好的时候呢? 打晚了,赛刊王出兵对付杨信去了。瓦剌人的战场直觉还是很厉害的,知道杨信的危险,一俟哨探发现,就出兵对付他去了。 打早了,杨信听到炮声,自己就加快了行军速度,提前攻城了。 两方配合不够紧密,时机不对,杨信就得被俘虏,自己这边就要折损大将。 “传令下去,命老谢领兵,攀上高处,观察城内情况,若是发现城北有明军攻城,立即上报。” 杨二领命传令去了。 张福已经把大炮架起,操炮的兵勇已经开始拆下炮衣,把铅子塞进炮膛,往火门内开始倾倒火药,一边称量,一边向火门内加药。 看着这忙碌景象,苏城还是有些不放心啊。 瓦剌人的战场嗅觉还是挺厉害的,以防万一,若是他们再有什么应对的军备,自己要提前知道才好。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苏城再次进入了模拟。 正文 第105章 再见叫门天子朱祁镇 大炮轰鸣起来了。 山头上的老谢摇动旗帜,没有发现北面有什么动静。 两个时辰后,四门炮炸膛了两门,北门终于有动静了。 城门、关墙被炸塌,备战多时的孙勇与石头领兵冲了出去,明军骑兵宛若尖刀,刺穿了居庸关内瓦剌本阵。 北门被里应外合拿下。 也先携裹朱祁镇, 丢下劫掠的人口、粮草、牲畜、金银狼狈而逃。 苏城挥军尾随,也先且战且退,两军纠缠,一直到了草原深处,苏城夺回金银、粮草、人口无数。 第二十五日深夜,在草原深处扎营的明军营地突然火起。 马匹四散奔逃, 到处乱窜, 俘虏纵火烧了俘虏营地,火焰蔓延到旁边的辎重营,马匹受到惊吓,整个儿炸群了。 也先大军,从四面八方杀来。 早有准备的苏城沉着迎战,凭着地势拖住了也先的精骑,两方交战正酣的当儿,一支万余人的队伍从明军腹背杀出。 阿葛多尔济领兵一万,攻击苏城腹背。 脱脱不花领兵一万,攻击苏城腹背。 …… 【你死了】 【本次存活26日10时23分,你死于瓦剌精骑的弯刀】 【奖励:无】 【评价:穷寇勿追,能逼的蒙古各部联合起来反抗,你也是人才】 苏城:武清侯 武力:96 谋略:83 政治:94 内政:91 …… 苏城睁开眼,这回死的挺值! 周围,张福统带的火器兵已经举起了火把,大炮的火门上也插好了引线,四门大炮都已经准备好了。 “开炮。” 苏城吩咐了一句,目光看向已经攀上山岭的老谢。 居庸关墙高大,位置处在要冲,周遭的山岭多是陡峭难攀。 老谢麾下的夜不收也不能离的太近, 只能选了稍微平缓的地儿攀爬上去,在十几个山头上都留下了人手,才能看到北门处的动静。 此时山头上正摇着显示没有动静的蓝旗。 “轰” 大炮发出震天的轰鸣声音。 明军的火炮,射出了第一枚铅子。 铅子飞出几百步,砸在居庸关的关墙上,城砖被崩裂,碎屑乱飞,原处留下一个深坑。 “轰轰轰” 另外三门大炮同样也发出了震天吼声。 三枚铅子两枚砸在城墙上,有一枚飞上了城头,磕在城垛上,砸飞几块青砖,滚进了城头人群之中。 惨叫与嘶吼声响起,血肉横飞,城头一片狼藉,两个瓦剌兵被砸死,还有几个断了胳膊腿,被砖头砸到的,被碎屑磕伤的, 到处都是乱糟糟的。 城头有了片刻的骚乱。 苏城骂着张福: “张福你个笨蛋,给我对着大门轰, 谁让你轰城墙了? 校炮,懂不懂怎么校炮。” 在苏城的喝骂声中,几十个火器兵推动火炮,将炮口对准了城门,开始飞快的装铅子,加火药,清理火门。 几炷香后,第一炮终于装好了。 “轰” 铅子飞出一段距离,重重砸在居庸关的关门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音。 关门被砸出了一个深深的凹坑,包门的铁皮被撕裂,露出内里的木头。 “不要停,继续轰。” 苏城吩咐着张福,转身走出了硝烟弥漫的火炮周围。 这炮的威力还是太小,关键还在黑火药上,还需要改良才能加大威力。 石头翻身从马背上下来,把缰绳丢给亲卫,三步两步到了苏城旁边: “侯爷,让步军上吧,攻城还是要看步军,咱们在这干等着要等到什么时候。” 苏城没搭理他,抬脚踩了踩地皮,下面就是张义挖的地道,张义原本想挖八条,被自己骂了一顿,就挖了四条。 不过这四条地道的宽度能比得上普通的四条官道了,刚才苏城遇见挖土的罗钊,罗钊吐槽说快把城墙下给挖空了,不需要炸,城墙就要自己倒塌了。 “报,侯爷,北城有动静了,城门上有神火飞鸦的动静,关内的瓦剌兵正在向北门调动。” 张勇禀报着说了。 苏城抬头,只见山巅的蓝旗已经换成了红旗,而且摇动的速度很快,北门杨信的攻城已经达到了白热化。 “炸开城墙。” 苏城吩咐了。 杨二纵马而走,直奔背阴山坡,传递军令去了。 半柱香的功夫之后,苏城只觉脚下猛然一抖,地皮仿佛波浪似的抖动了起来,宛若黄色的波浪上下浮动起来。 “轰轰轰轰” 四声沉闷的爆炸声从地下传出。 四道黄色的土柱冲天而起,荡起到了城墙高度。 高大的关墙突然向前倾斜,以目力可见的速度缓缓歪倒。 烟尘弥漫,断裂的豁口青砖被扯烂,灰土飞扬之中,小半截城墙整个儿倒了下来。 守城的瓦剌兵与明军惨叫着被甩了出来,嘶吼与惨叫声中,荡起团团的灰尘。 “轰隆” 高大的关门被歪倒的城砖带倒,砸在地上,荡起冲天的土灰。 翻身上马的石头勒住马缰,拔出了腰刀,闪烁寒光的刀刃高高举起,石头的声音响彻平野。 “杀” 黑色的骑军方阵仿如决堤的流水,瞬间就倾泻而出,如同一把尖刀,刺入了近乎没有防御的居庸关内。 石头与孙勇的速度很快,只是半盏茶的功夫,骑兵队就凿穿了居庸关城,从城南杀到了城北,杀散了守御关门的瓦剌精兵。 大队的明军涌入关内,迅速占据了有利位置,将瓦剌兵分割包围在关城内的各处营地内,使瓦剌兵根本无法结成军阵,借用马力冲阵。 “皇帝被瓦剌人擒了。” “瓦剌人擒了天子。” “瓦剌人挟持了皇帝陛下。” 各种各样的喊声从各处被分割包围的营地内响起,数不清的瓦剌兵与叛军喊着。 也先急了! 催马入城的苏城嘴角露出了笑容,接下来的仗就好打了,既送走了瘟神,又能截留下瓦剌人劫掠的粮草牲畜,解救被劫掠的大明子民。 苏城对身旁的任遥说了: “传令下去,我不跟手里拿着兵器的瓦剌人谈判。” 战斗在苏城的压制下,很快就收缩了规模,除了几处凭着地理负隅顽抗的瓦剌兵,大半瓦剌兵都陷入到了与明军对峙的局面。 苏城刚刚行到北城,就见到了与明军对峙的也先亲卫巴图布赫。 只见巴图布赫领着一群也先亲卫,挟持着两个明朝武官服饰的男子,正与范广对峙。 “那是皇上身边的亲卫袁彬,锦衣校尉。” 范广迎上苏城,嘶哑着嗓子说了,范广半身棉甲都染了血,手里的钢刀刀口已经卷刃,握刀的手上沾满了血泥。 “据袁彬所说,太上皇,就在后面那处院子里,侯爷。” 范广的牙齿咬的死死的,说话间,目光不时扫过瓦剌人后面的院子。 苏城拍了拍范广的手臂,示意他平静一下身上的杀气。 “太上皇确实在这儿,咱们这次,又要放过也先一次了。” 旁边的任遥在苏城的示意下,向前几步,扯着嗓子喊了: “也先,你赢了,我家侯爷答应,可以放你离开居庸关。” 任遥的呼喊声音落下,小院的门就被推开了,一队瓦剌精骑从院内开出,后面簇拥着的就是头上裹着黑纱布的赛刊王。 再向后,是也先的亲卫,身高体长的一众亲卫簇拥着也先与朱祁镇,缓缓自院内出来。 骑在马上,畏畏缩缩的,正是叫门天子朱祁镇。 正文 第106章 怀揣金银者杀无赦 朱祁镇骑在马上,身周是四个簇拥着他的瓦剌大汉,看行至,各个都是高手,比之任遥也差不了多少的高手。 暗黄色的龙袍被浆洗的有些发白,头上的金冠也没了踪影,原本富态的脸庞也消瘦不少, 整个人似乎是被抽掉了精气神一般的颓废。 也先被层层亲卫包围,隔着人群,朝着苏城喊了: “又见面了,战无不胜的苏将军。” “你们的大皇帝陛下在我手上,让你的兵放开道路,送我北归。” 苏城打量着朱祁镇,自上次倒马关一见之后, 现在的朱祁镇与之前相比变化很大,起码那些心浮气躁的轻浮没有了, 整个人也变的沉稳了不少,也不再着急要逃命了。 也先看苏城没有搭理他,心中不爽,朝着挟持朱祁镇的亲卫示意了一下。 两个亲卫立即靠近了朱祁镇,一左一右,按住了朱祁镇的胳膊,朱祁镇脸上立即变的惶恐起来了。 身躯昂藏的赛刊王声音洪亮: “尊敬的侯爵,你们明人有句话,主辱臣死,你的君主受辱了,你是不是应该去死了。” “你才应该去死。” “养马的你头上的伤不疼了,要不要老子给你弄疼了。” 石头孙勇刘鉴一干将领立即呵斥了赛刊王,武大头跟着石头,更是拨转马头,靠近了赛刊王的方向,一副想要动手擒下的模样。 也先不悦的看了赛刊王一眼, 这个弟弟真是愚蠢, 他难道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苏城已经控制了北城, 北归草原的路已经被堵上了,想要活下去,就不能激怒苏城。 也先一个眼色过去,立即有亲卫把刀架在了朱祁镇的脖子上,一副随时会出手砍了朱祁镇的模样。 “苏将军,你是位名将,明军诸将,皆不如你,但是就如在倒马关一样,你不能奈何我,今天在这里,你同样不能奈何我。” “放我走,我可以不伤害你的大皇帝陛下。” 明军全都看向了朱祁镇,在场的明军,有新募集的山东、河南两地兵勇,也有福建、两广调入的南兵,大半都在倒马关前见过朱祁镇。 再一次看到也先挟持朱祁镇,想要夺路而走,一众将官小兵们心中各有想法。 苏城端坐马背,看向被一众瓦剌勇士簇拥的也先, 吩咐旁边的张勇,命令明军后撤十五步,让出阵前。 催动马匹,苏城越众而出,任遥紧紧相随,一众亲卫也只敢落后两步。 也先看到苏城出阵,眼中的佩服之色更浓,挥手驱散前面的亲卫,在巴图布赫的连声劝阻声里,驱马来到了苏城面前。 “太师,倒马关一战,原以为不会再见,没想到你又来我大明了。” 也先老脸一红,不过也先也是枭雄,立即就厚着脸皮: “我来大明,自然是奉了大皇帝陛下旨意,前来取回我瓦剌部冬日的粮秣牲畜,让我等部族能够活过冬日里的白灾。” “大皇帝陛下旨意,苏将军也不敢违背吧?” 也先看着苏城,脸上带了笑意,明人重礼,讲究君君臣臣,苏城既然是臣,自然要臣服朱祁镇。 苏城也笑了: “既是大皇帝旨意,那请太师把圣旨拿出来吧。” 也先脸上的笑意一下就没了踪迹,他是草原枭雄,根本不看重文字书帛,如何会留下圣旨这样的东西。 “大皇帝旨意,自然是如你们明人一样,供在家里,如何会随身携带。苏将军,大皇帝旨意,请让开道路,让我等北归。” 苏城伸手一指周遭的明军,脸上满是讥讽: “太师,咱们都是聪明人,就别藏着掖着了,你想要北归,我麾下的将士要军功,我朝的文武官员要迎归太上皇,你以为,我该怎么办?” 也先冷笑一声: “若敢胁迫,那就是鱼死网破,大皇帝身死,你苏将军少不得也要陪葬。” 苏城点了点头,也先对这事儿还是摸得清的。 “放你走可以,把太上皇留下。” 苏城开始提出条件。 也先不敢答应,上回苏城出尔反尔的事他可还记着呢,后续的瓦剌兵可是被杀了大半。 “不可。” 苏城继续说着: “那就先放你走,最后留下太上皇。” 也先毫不犹豫的拒绝: “不行,我不相信你,太上皇必须送瓦剌勇士北归。” 苏城脸色一黑,周围的明军也不安分起来,尤其是石头,更是挥舞了钢刀,胯下烈马踢踏,碗口大的蹄子把地上踢的尘土飞扬。 也先心中有些胆怯,但是苏城的两个条件都不能答应,若是答应了,自己怕是根本回不到草原。 苏城伸手,压制了周遭躁动的明军,目光环绕周遭,缓缓的说着: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太师,不如你我两军继续打下去,看看能打成什么样,那就是什么样。” “不可” 也先脱口而出,他是真不敢再打了,苏城的名字彻底在他心里留下阴影了。 苏城冷冷的看着也先,也不说话。 也先斟酌了一下,现在自己是案板上的羊羔,苏城想要宰杀就宰杀,不能激怒苏城,于是他开口说了: “放我等将士北归,不日自然会送归太上皇,我必以礼相待。” 也先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苏城拒绝了: “我不能接受。” “太师你可以挟持太上皇出城,至于后面的瓦剌兵,能走多少就走多少,走不掉的,就只能做我明军的刀下亡魂了。” “此事不再议了,以半柱香为限,太师好自为之。” 苏城一挥手,杨二跟张勇就抬了香案过来,燃起了大半根信香。 苏城拔刀而起,刀光闪烁,切断了大半的香,只留下了小小的一部分。 “就以此为限,结束之后,我军就会发起攻击。” 说完,苏城手提利刃,看着也先,平静的说着: “太师,若是你敢害了太上皇性命,我必亲自统兵,杀入草原,灭绝你瓦剌部。” 也先恼火的看了一眼香案上的新香,大手一挥: “带上大皇帝陛下,跟我走。” 说完拨转马头,就向北而去。 石头、孙勇、范广一众将领都围拢了过来,看向苏城: “侯爷,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哎,又是皇帝!” 苏城看着也先与朱祁镇被亲卫携裹,出了北门,这才看向旁边的一众将校: “我说放他走,只是在这香烛燃尽之前,不封锁北门,可没说过,放他们走的时候,不杀人。” “传我军令,放手无寸铁之人先走,手拿兵刃,怀揣金银者,杀无赦。” 正文 第107章 万里当兵只为财,为什么要罚 居庸关北门,身穿赤玄两色战甲的范广扶着墙垛而立,旁边站着的是镇抚官胡同,倚着城墙而坐半身染血的奋武营兵勇。 城墙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些尸首,有瓦剌兵的,有明军的, 但更多的,是粗布短打的百姓,被瓦剌兵携裹上城墙当炮灰的百姓。 老谢踩着血水走上关城,嘴里骂骂咧咧的,后面是他麾下的几个精锐夜不收,黑娃、马驹。 “老胡,侯爷有令, 你还不去督军,这次的缴获不但有粮草辎重,还有不少金银铜钱,你再不去,就被乱兵给抢干净了。” 胡同闻言脸色一变,手臂一挥,关墙上的几个镇抚兵跟了上去,急匆匆的跟着胡同下了关墙。 老谢走到范广身边,语气唏嘘: “好不容易的打了胜仗,把门抢了过来,却又不得不把人放了。” “真他娘的让人气闷啊!” 老谢喋喋不休的说着,语气里满是恼火。 “还有一百息。” 一直不吭声的范广突然开口说着。 说着,范广从怀里掏出一块抹布,仔细的擦了擦手手上的血迹,然后拿起放在一旁的腰刀,擦干了刀柄上的鲜血,然后开始擦刀刃。 老谢抬头,看向远处的香案, 被众人围着的香案上,插着一小半信香, 现在已经燃烧了大半,只剩下一点点头子了。 杨信从关墙上走过来,目光越过还在从城门内向外撤走的瓦剌兵,语气讥讽: “谁能想得到,咱们的皇帝陛下会被挟持着,逼咱们把虏贼放走,把这些马上就要被咱们砍死的虏贼放走。” “八十息。” 擦拭着刀刃的范广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信香,又说了一句。 杨信奇怪的看了一眼信香的方向,脸上的讥讽更重了: “范都督,你也不是三岁小孩了,你们家总兵更不是三岁小孩,半柱信香燃完,瓦剌人根本撤不走多少,你们总兵敢开始杀贼,也先就敢杀了皇帝。” “也先不敢。” 范广把刀刃擦干净,开始擦刀鞘,刀鞘是皮革硝制做成, 上面的血干涸粘结,不大好擦,范广擦的很仔细。 杨信闻言嗤之以鼻: “范都督, 你也是老军伍,战场上被刀架在脖子上,你不砍就是死哪怕是天皇老子,这刀该砍也得砍。” “那是你没见过侯爷领兵。” 擦着刀鞘的范广轻描淡写的说着,同时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信香,又说了一句: “五十息。” 说着,范广收起了布条,缠在手上,用牙齿咬住,打了个结。 旁边的杨信惊讶了: “范广你还真准备等香灭了就去杀人?” 范广已经转身开始向关墙下走去,语气里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有个瓦剌贵族,他身上起码揣了不少于六根金条,我观察他很长时间了,他现在还没有出城。” 杨信三步并做两步,追上了范广: “你还真准备听你们总兵的话,等香灭了就杀瓦剌人?” 范广把刀柄在手上缠好,目光盯着瓦剌兵群中的一个翻皮帽子兵,口中毫不犹豫的答了: “为什么不?” “我范广从军多年,自从追随侯爷,才发现打仗还能这么容易,只要令行禁止,听命杀敌,就能战无不胜,我为什么不听侯爷的军令。” 杨信站在楼梯上,看着范广向下走,脸上有些茫然: “所以苏城能够让你们放下马上就要砍到瓦剌人头上的刀,所以你们刚才都已经准备好了,一等信香烧完,就开始杀瓦剌人。” 范广用没有拿刀的手指了指左近,然后扒住墙头,纵身一跳,跃入了奋武营兵之中。 杨信游目四顾,只见四武营的兵都在收拾手上的军器。 行动快的,刀、枪,都已经举了起来,尤其是满脸横肉的张石头,手里的钢刀已经快要递到从他前面逃走的瓦剌人身上了。 张勇突然跳上了香案,大吼一声: “烧完了。” “杀” 密集的喊杀声几乎同时响起,在城内的各个角落,明军挥舞着刀枪,看向逃命的瓦剌人。 “噗噗噗” 锐器刺入肉中的声音连绵响起,逃走的瓦剌兵几乎是成建制的被砍倒。 首领逃走、被限制携带抢夺的金银,牲畜与奴隶更是不准带走,瓦剌兵的士气本来就低的很,刚才还有着逃命的希望,更是一心只顾着向城门冲,根本没有想过要跟明军拼杀。 没有斗志的瓦剌人一心逃走,而苏城又下令不得关闭城门,有了逃命方向的瓦剌人根本不愿意反抗,身边的袍泽死伤再多,也不起反抗的心思,一心只顾着往北逃。 四万瓦剌兵,走掉的不过两万。 战斗结束的很快。 懵逼的杨信再次见到范广的时候,已经是在苏城的中军帐内。 卸甲的范广额头上裹着厚厚的纱布,左臂用布条挂在肩膀上,身上的武将常袍上也是血迹斑斑,不过他脸上满是得意,手里正拿着一块金条,向营帐内的将校们炫耀。 “……我盯着那孙子很久了,差点就让他跑了,挨了那孙子一刀,这几条金子到手,我在京城买宅子的钱就凑齐了,转头我就买在侯爷隔壁。” “你孙子还真是一心求财啊,连命都不要了也要金子。” 杨信讽刺了范广几句,这才向坐在案几后面处置军务的苏城行礼: “末将杨信,见过侯爷。” 苏城抬起头,看了杨信一眼,示意他坐下: “先坐,我处置了这桩军务,张福从兵部讨要的饷银少了一半,分发的时候有几个营头拿了全额,下面的都督闹到我这儿了。” 说着,苏城在军务文书上划拉几下,把这桩事情给处置了,丢给旁边的文吏,这才起身,伸了个懒腰,从案几后面走了出来。 “我听范广说你的兵折损了不少,回头需不需要我写封信,到杨总兵那儿,给你解释一下。” “居庸关隔绝南北,你我两军消息无法相通,消息传递不够及时,兵勇们有些折损是难免的。” 苏城絮絮叨叨的说着。 “哗啦” 营帐门被掀开,一股冷风吹了进来。 石头、老谢、孙勇、张义一干将校们就涌进了帐内,各自脸上都是得意的笑容,手里拿着的都是金条珠宝。 “我砍了十二个瓦剌兵,才得了这么一块金条,这次亏死老子了。” 张石头的大嗓门几乎要把帐篷顶给掀了,虽然说着亏死了,但脸上却满是得意,炫耀手里那块拳头大小的金条时更是脸上得意至极。 老谢手拎着两串珠宝: “你那不如我这个,珠宝,看上去就让人喜欢,回头给婆娘戴上,别提多有福气了。” 孙勇提着一个包袱,里面是一兜子金豆子,见人就抓两个: “我砍了一个大胡子,这孙子背上的包袱里竟然有这么多金豆子,哎,杨信?再给你一把,杨都督,在怀来的时候你没少帮我,这是谢礼。” 杨信手里握着两把金豆子,不解的看向旁边的苏城: “侯爷,他们这样,您就不管管?” 苏城正在喝茶,温润的茶水让他心中颇为温润,闻言瞥了一眼旁边的杨信: “万里当兵就为财,这是他们凭本事得来的,为什么要管?” 正文 第108章 苏城的名字能治病 中军大帐内,满是欢快的气氛。 炫耀金条的范广,展示金块的石头,给大家演示珠宝的老谢,逢人就发金豆子的孙勇,营帐内是一片珠光宝气。 杨信懵逼的握着两把金豆子,目光盯在苏城的脸上, 就差把他们都这样了,你怎么还能维持军纪这样的问话写在脸上了。 苏城喝着夏太医整治的参茶,感觉内腑温润了不少,因为一整夜杀伐造成的疲累消除了不少。 算算也有些日子不吐血了,不知道病根除了没有,不知道冒进一次, 会不会让自己再早死。 苏城决定等会再模拟一次,试试亲自领军杀伐。 杨信终于忍耐不住: “侯爷,您倒是说说啊,这样能维持军纪吗?” 张福在杨信旁边坐下,嘿嘿一笑说着: “为什么不能维持军纪?咱们又没有贪墨,又不能抢夺袍泽,都是与袍泽合力杀敌,从虏贼身上抢夺的战利品,跟军纪有什么关系?” 说着,张福从怀里摸出一块翠绿的翡翠,递给苏城说着: “我听石头说咱家妹子生的皮肤有些黑,戴着翠绿色的翡翠合适,刚才我见罗钊跟黑娃子争这翡翠,我就厚着脸给侯爷要来了。” 杨信顿时就不满了: “张侯你这是以势压人,是违反军纪的,你该吃军棍了。” 说着,杨信就目光炯炯的看着苏城,他想看看这位年轻的总兵官会不会以权谋私。 现实让他失望了。 苏城接过翠绿翡翠,与自己的手臂颜色比较了一下,有些不大确定: “这玩意, 我看也不大配啊。” 张福惊讶的看着苏城手上的黑皮: “咱妹子有这么黑!” 惊讶过了,张福扒拉了杨信催促自己的手,不满的说了: “瞎扒拉什么,咱张福是那样的人吗?” “黑娃子跟罗钊俩兔崽子也是无利不起早的,随随便便的就会让给咱,咱是给了两人各两颗金豆子,才拿下这翡翠的。” 杨信默默估算了一下,两个、不,四个金豆子换一个翡翠。 张福这买卖亏了啊! 这翡翠的质地虽然好,但是跟金豆子可比不了啊,最多两颗金豆子就能买一块比这都要好的翡翠。 亏钱了,那就不是以势压人了。 “张侯亏了,给两人一人一颗就够了,何必给两颗。” 后面跟进来的柳溥笑着说了: “还不是罗钊不肯让,他非要两颗金豆子才肯让翡翠,张侯刚白捡了一把金豆子,心里高兴就给了,没想到黑娃子也要两颗才肯让。” 张福一脸笑呵呵的: “几颗金豆子,我要是想要, 跟孙勇那儿再拿几个就是,咱又不是缺钱的人。” 杨信心中不禁呐喊起来了,咱缺啊,你不如给咱啊,给咱两颗金豆子,这样的翡翠你想要多少,咱就给你多少。 苏城收了翡翠,问着张福: “你在后营压阵,怎么跑到前营来了?” 张福这才想起了正事,禀报着苏城说了: “陛下派出运送瓦剌俘虏的人来了,押阵的是个大佬,锦衣卫指挥使卢忠。” 苏城闻言起身,吩咐着任遥说了: “取我貂裘来,我去见见卢忠大人。” 居庸关门口,卢忠领着一队锦衣卫,飞鱼服,绣春刀,正在接受明军的盘查。 卢忠笑呵呵的站在原地,看着周遭懒懒散散的兵勇,心中有些不屑,苏城打仗是厉害,但是这些兵,似乎不怎么样。 “摸哪儿呢?” 前面整被搜身的一个锦衣校尉突然开口,呵斥了正搜自己的兵勇。 锦衣校尉话音未落,那兵勇就后退一步,吐了嘴里吊着的草叶杆子,手按在了刀柄上: “不搜可以,你就不用进城了。” 伴着这校尉的声音,周遭原本懒懒散散的十几个兵勇立即变了模样,纷纷将手按在了刀柄上,目光炯炯的盯着锦衣卫一行。 卢忠后背一凉,仿佛被数头饿狼盯上了一样。在锦衣卫多年,卢忠对危险的感觉很敏锐,他下意识的就制止了说话的锦衣校尉: “朱骥,你想干什么?入营搜身,又不是针对你一人,若是不想进城,就在这儿等着本官。” 朱骥闻言不敢再说话,老老实实的被兵勇搜身。 周遭的兵勇松开了刀柄,卢忠就感觉那股凉意消失,危险感觉从自己的感知里消失。 卢忠惊讶的看着重新恢复懒洋洋模样的兵勇,这十几个人,看上去衣甲都磨破了,尤其是说话的那小旗,棉甲上还有黑褐色的脏东西,看着就是个邋遢…… 黑褐色? 卢忠瞳孔微缩,仔细看了那小旗身上的棉甲,细细看去,有着几十年锦衣卫刑狱经验的卢忠一眼就辨识出来,那可不是什么污渍,那是血液干涸之后残留下来的。 这小旗在五个时辰内肯定杀过人,不,是参加了战斗。 难道这儿刚刚发生了大战? 卢忠打量着倒塌的关墙,地上到处都是青砖,关门虽然是立着的,但是明显是靠在墙上,根本无法关合。 难道苏城是刚刚攻下这居庸关的? “卢大人押送虏贼俘虏,本侯未能远迎,卢大人赎罪。” 苏城纵马自关内出来,翻身下马,向卢忠行礼说着。 卢忠刚刚被小旗给了下马威,不敢摆谱,恭敬的弯腰向苏城行礼: “卢忠见过侯爷,奉陛下之命,送侯爷所说之俘虏前来,瓦剌平章阿拉知院就在其中。” 卢忠向着身后的一众俘虏指了一指。 这次卢忠送来的俘虏颇多,从数目上,约莫有上百人,头发跟鸡窝一样的阿拉知院双目无神,呆呆的站在俘虏中间。 这厮若是傻了,后面可就没法子砍也先了啊。 卢忠向苏城解释着说了: “自阿拉知院被俘虏以后,锦衣卫配合大理寺跟刑部,对这人进行了讯问,问询之时这人就成了这般模样。” 苏城闻言就明白了,锦衣卫审讯怎么可能不动刑罚,阿拉知院是蒙古人,指定是被打的惨了,这才成了这般模样。 “还有没有希望康复?若是这样,怕是无法在草原上驰骋,成为也先的对手。” 苏城话音未落,周遭几个锦衣校尉就看向了苏城,脸上满是好奇与抑制不住的笑意。 卢忠笑着说了: “好教侯爷得知,这孙子平日里就是这呆呆傻傻的模样,但若是听到侯爷的名字,立时就能恢复过来。” 我的名字能治病? 苏城愕然的看向卢忠,这玩笑可不大好啊 卢忠见状摆了摆手。 朱骥向前,走到阿拉知院旁边,低声说了一句: “阿拉知院,苏城来见你了。” “苏城?” 阿拉知院的脸上先是出现了片刻的迷茫,不过迷茫之后,立即就变了个人一样,眼神重新变的犀利,阴鸷凶狠也出现在脸上: “苏城在哪?” 阿拉知院的声音阴狠,如同冬日里刺骨的寒风一般渗人。 任遥脸色一变,向前几步,站在了苏城身侧,手,也握上了刀柄。 正文 第109章 你死于被污泥糊脸 周遭的气氛一下就变的肃杀、阴冷起来。 卢忠不自禁的退了一步,避开了周围兵勇身上散发出来的煞气。 原本散漫的兵勇全都握紧了刀柄,目光阴狠如狼,紧紧盯着神情大变的阿拉知院,似乎只要阿拉知院敢有什么动作,这群兵勇就会立即拔刀,把他砍做八段。 朱骥被煞气一惊, 顿时怕的双腿发软,战战兢兢,他按住阿拉知院肩膀的双手抖抖索索。 他是真的害怕,害怕阿拉知院暴起发难,苏城的兵顺势而起,把阿拉知院砍做八段的同时, 把他朱骥也给砍做肉泥,他朱骥还有大把的美满生活等着去享用呢。 苏城摆了摆手。 周遭的杀气突然就消散了,兵勇们松开了刀柄,任遥也抱着胳膊站好了。 阿拉知院也被吓住了,脸上的阴鸷与狠辣都没了踪影,他表现的比朱骥还不如,朱骥起码还能站着,阿拉知院连站都站不住。 “大、大人!” 阿拉知院声音颤抖,几乎是上牙跟下牙打着架说着了。 苏城开口说着了: “阿拉知院,我跟你做一笔交易,若是交易成了,我就放你回瓦剌,如果你做的让我满意,我可以助你登上瓦剌太师大位,甚至是蒙古的可汗,也不是不可能。” 苏城直接抛出了条件。 原本正颤抖磨牙的阿拉知院一下就停了,伏在地上,阿拉知院的身体颤抖起来。 片刻之后, 阿拉知院突然吃吃的笑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 双手在地上一按,阿拉知院站了起来,目光扫过周遭的卢忠跟一众锦衣卫,语气重新变的阴狠: “我要你杀了这个锦衣卫,否则我不跟你合作。” 阿拉知院狰狞的笑着,手指朱骥,看向苏城。 浑身发抖的朱骥一脸懵逼,怎么又跟自己有关了!招谁惹谁了啊! 苏城转身,邀请卢忠向城内走,同时语气冷漠: “那你就死吧,我不是跟你谈判,我是给你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刷拉拉” 钢刀出鞘的声音连续响起,守门的十几个兵勇齐刷刷的拔出了刀,向阿拉知院围拢了过去。 阿拉知院脸上的阴狠瞬间消失无踪,目瞪狗呆的看着苏城,这特么不对啊! “噗通” 阿拉知院干脆利索的跪在了地上。 磕头如捣蒜,阿拉知院后悔不迭的哭求了: “大人,我错了,我愿意给大人做事, 不求回报,愿意给大人做牛做马。” 阿拉知院也是厮杀中成长起来的人,刚才苏城说话轻描淡写, 但是语气中的杀意却是毫不掩饰。 他那些拔刀的属下,都是打老了仗的,自己若是怂的慢一点,就可能被他们把脑袋砍了。 “我愿意听从大人的指引,为大人前驱,踏平瓦剌,扫平也先。” 阿拉知院的声音近乎谄媚。 苏城转身,看着阿拉知院,吩咐着说了: “引他们去战俘营,这人是咱们深入草原的向导,若是他敢要逃走或者反抗,直接砍了。” 阿拉知院跟一众俘虏都被带了下去。 苏城陪着卢忠向城内行去。 卢忠骑在马上,胆战心惊的问着苏城: “侯爷,您是怎么看出这人是装疯卖傻的?” 苏城立即化身专家,指点着卢忠说了: “你看他的眼神、神情,能用这样的神情看我,这不可能是傻子。” “哎,卢大人,你们锦衣卫对阿拉知院用了多少刑罚,让他对你如此恨之入骨,一有点机会,就想要弄死你们这位袍泽?” 卢忠呵呵笑着,语气无奈: “倒是动了刑罚,但是也不多啊。我锦衣卫昭狱有上百种刑具,才用了不到一半,他就问什么答什么了,真没吃太多的苦头。” 上百种?不到一半? 苏城无语的看了卢忠一眼,感情不是用到你身上,所以几十种也算是不多了。 卢忠也明白自己有点儿凡尔赛了,于是转移了话题: “侯爷,您准备深入草原,以这个瓦剌人当俘虏?” 苏城点了点头,也先这次出兵,就是为了掳掠长城内的粮秣牲畜,人口金银,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内,被掳掠的物资,大半已经送到了北地草原。 想要夺回来,就必须深入草原腹地。 苏城几次模拟,都败在了草原腹地,所以需要一个懂草原地理形势的。 “不错,草原广袤,若想追上也先,必须要有熟悉草原地理的人为向导,这个阿拉知院还有点用,放他回归瓦剌之前,正好拉出来用用。” 卢忠闻言有些担忧: “侯爷是国之柱石,陛下倚重的武臣,直入草原,怕是陛下不会同意大人亲自领兵。” “况且草原苦寒,今岁虽然暂时无雪,但不知什么时候,草原上就会下起大雪,到时候道路难行。” 苏城点了点头: “是啊,必须要在大雪封锁草原之前赶回,所以要速战速决,不然被也先掳掠的百姓,怕是都要化作草原上的枯骨了。” 卢忠目瞪口呆,我是这个意思吗? 我是担心你被大雪困在草原上,回不来就完蛋了。 送走了卢忠,苏城回了中军大帐。 任遥看着苏城在椅子上坐下,有些担忧: “侯爷,咱们已经是大胜了,若是深入草原,将士们不习惯草原不说,就连向导都是瓦剌的首领贵族,若是向导想要谋害咱们,不熟悉地理,咱们若是仗打败了……” 任遥欲言又止。 苏城闭上了眼睛,随口说着: “我怎么可能会败,阿拉知院想要背叛我,他需要先有那个本事。”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苏城进入了模拟。 苏城留范广屯居庸关,配合杨信,围堵卫营统领的两万叛军。 苏城亲自提诸营骑兵北上,约莫两万余兵,携带五天干粮,杀入草原。 第五天在连山子追上也先,大战一场,击溃也先亲卫,夺回掳掠物资无数,收拢掳掠的百姓约有两千。 苏城命孙勇统领一千骑兵,护送人口与物资回居庸关。 第十日,苏城发觉偏离了道路,阿拉知院把自己给引到一片沼泽地,苏城被沼泽吞没之前,才知道这沼泽地名叫草山子。 【你死了】 【本次存活11日2时45分,你死于被污泥糊脸】 【奖励:无】 【评价:幸亏不是现实,被泥巴糊脸憋死老难受了】 苏城:武清侯 武力:96 谋略:83 政治:94 内政:91 …… 被泥巴糊脸憋死的苏城睁开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憋死的味儿是真难受啊。 关键味道还臭! 苏城越想越来气,顿时就怒从心头起,吩咐旁边的亲卫: “杨二,去,给我去俘虏营,好好炮制炮制阿拉知院,这小子今日的表现,他还是不服我,这几日好好收拾他一顿。” “不要弄死弄残了,不过要让他知道,敢背叛我的后果有多严重。” 正文 第110章 皇上给封赏都要算计着来 京城,文华殿。 文武重臣分立,朱祁钰端坐御座,朝议正在进行。 吏部尚书王直正在汇报京察结果,一应京官中考绩合格的占了大半,优良的有百十,不合格者只有百二三之间。 朱祁钰皱着眉头, 京察出这样的考绩结果,是因为吏部降低了京察的力度,饶是如此,还是有要被罢黜的官员。 “就照大冢宰之言执行吧,于今朝廷官员急缺,吏部要尽量想出法子, 弥补官员空缺。” 礼部尚书胡濙出班奏事: “臣启陛下, 太子殿下出阁仪典齐备,礼部拟定了……” “此事押后再议吧。” 朱祁钰挥手打断了胡濙, 脸上是不容拒绝的烦躁。 自己初登大宝,孙太后就联合群臣册立了大哥的儿子为皇太子,让自己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皇位,当着更不安心。 现在大侄子朱见浚才五岁,就想着让他出阁读书,无非是想要配置东宫属官,与自己在朝堂上争斗,借太上皇忠臣之力保太子,借太子之名护属臣。 这些个文官武勋们,就没有让自己省心过啊。 这样想着,朱祁钰就看向堂内的一众文武重臣们。 胡濙禀报完了,就自顾自的退下,满是皱纹的老脸上丝毫不见奏事被驳回的失落,反倒还是乐呵呵的模样。 这位七卿重臣属于骑墙派,老狐狸,可以拉拢, 可以为用,不能倚重。 朱祁钰的目光扫过朝班, 兵部尚书于谦似乎有话想说,不过他不开口朱祁钰就知道,无非是想要让朱祁钰立国本,稳固统治,不过朱祁钰很烦躁他这样。 老子是想让你当老子的忠臣,如同苏城那样,你这样让我没法子倚重你啊。 兵部尚书于谦终于是忍耐不住,出班奏事: “臣劾十二团营提调总兵官苏城与五军都督府相互勾结,私自将朝中大将下狱,暗用私刑,有违国朝体制。” 朱祁钰接过成敬递来的奏本,看了一眼,就把奏本丢了下去。 “啪” 奏本落在地砖上,响起清脆声音,显示着朱祁钰心中的怒火。 “于先生,你可想清楚了,要以此事参劾朝廷勋贵, 武勋重臣。” 于谦不卑不亢: “臣确信。” 朱祁钰脸色难看,不过他是皇帝,真不好当面指斥于谦,扔个奏本,已经是逾越礼制的事情了,起居注上肯定会被标注了。 于谦是忠直之臣,可惜他忠的不是皇帝。 武将班中,丰城侯李贤跳了出来: “于谦你一个朝廷重臣,竟然公私不分,明暗不辨,值此朝廷多事之秋,你参劾统兵抵御瓦剌的统兵大将,是想让忠臣良将寒心,让我军大败,让瓦剌长驱直入,杀入京城你才开心吗?” 成安侯郭晟也跳了出来: “对,于谦你这是携私报复,以私怨攻讦朝廷重臣,该当何罪。” 于谦不卑不亢: “臣秉公行事,并无私怨,都督同知是朝廷重臣,虽然战败,自有朝廷法度处置,十二团营私下行刑,五军都督府随意关押,有违朝廷法度。” 忻城伯赵荣跳了出来: “于谦你就是携私报复,前时瓦剌大军将要围攻京城时你怎么不参劾,也先大军威胁京城时你怎么不参劾,现在武清侯统兵北上,不害怕瓦剌人了就参劾,是何居心?” 于谦顿时被气的说不出话来,今儿这是什么情况,这帮子勋贵武臣们这么能打了。 科道御史立即跳了出来: “臣劾忻城伯赵荣臆断朝廷朝廷重臣,无端揣测……” “臣劾丰城候李贤诬陷大臣……” 一时间,朝堂上热闹起来了。 一个小太监从门外小步而入,在一众朝臣的相互争吵中上了御阶,将手中的奏本交给了成敬。 成敬转身,把奏本呈给了朱祁钰。 朱祁钰展开一看,龙颜大悦,把奏本递给成敬。 成敬向旁边的纠仪御史使了颜色,御史挥动朝鞭。 “啪啪啪” 三声鞭响,殿内的吵嚷才算是停下了。 朱祁钰朗声说着: “诸位臣工,今有锦衣卫指挥使卢忠加急奏报,武清侯苏城于居庸关大破瓦剌大军,击溃四万虏贼,已经攻占居庸关,朝廷大军已经收复内长城各处关隘卡口。” 宁阳侯陈懋立即上前恭贺: “京师之地复归安宁,臣贺喜陛下,贺喜大明。” 有宁阳侯带头,一群勋贵武臣们立即大声恭贺起来。 朱祁钰多日来悬着的心终于安稳下来了。 居庸关收复,内长城关隘重新落入朝廷大军掌控,自己再也不用担心睡了一觉,虏贼大军就到了京城根儿的事情发生了。 苏城不愧是朕倚重的大忠臣,对比另外一个忠臣于谦,朱祁钰的心气就更顺了。 “诸卿,朕以为武清侯连破瓦剌,挽朝廷于既倒,功劳甚大,欲效仿太祖旧事,封沐氏于云南,朕欲晋苏城国公,封之于大同。” “陛下不可。” “皇上,此事不可。” 一时间,朝堂上满是劝阻声音,但参劾武清侯私刑朝廷大员的事儿,就彻底没了。 礼部尚书胡濙更是直接表态: “功劳甚大,可晋国公,然实封绝不可行,于礼制不合。” 都察院左都御史陈镒附议: “武清侯劳苦功高,挽朝廷社稷于既倒,其功可晋国公,然实封绝无此例。” 御座上,朱祁钰嘴角微扬,早就知道你们不会同意,但是晋爵国公也足以赏赐了。 文武班列内,驸马都尉薛恒、宁阳侯陈懋、兵部尚书于谦、吏部文选司郎中李贤、左都御史王文,都是嘴角微扬。 封赐国公,恩赏之重已经是逾越诸项恩赐了,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七卿重臣们通过了。 …… 居庸关大营内。 从模拟中醒来的苏城喝了口参茶,问着旁边的亲卫杨二: “着人去告诉阿拉知院,草山子、野狼沟这样的地儿,是困不住本侯大军的。” 连续模拟,苏城被阿拉知院连续坑死,不熟悉地理,数次大军都被领入死路,这个阿拉知院还真是够头铁的。 旁边任遥劝着苏城: “咱们这样一个劲儿的苛待阿拉知院,后续出兵草原,他会不会把咱们给领入死地啊。” 苏城闻言醒悟过来,收拾阿拉知院是能让他害怕,但是阿拉知院这样的人,能走到高位,肯定有常人所不能。 变脸比翻书还快的小人,还是要靠着利益来让他服从。 “走,老任,去俘虏营走一遭,会会阿拉知院。” 苏城披上了貂裘,出了营门,感受着空气中的凛冽寒意,转头问了旁边的张勇: “我记得范广砍死的那个瓦剌贵族给他留了件貂裘,你去问范广拿过来。” 张勇领命去了。 俘虏营内,还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模样。 正文 第111章 阿拉知院感觉很干 阿拉知院穿着破烂棉袄,正在寒风里清理粪坑。 对,就是粪坑。 瓦剌兵驻扎居庸关的时候,随意拉屎撒尿,弄的关内屎尿味儿随处可寻。 苏城直接把胡同派了出来,收拾关内的屎尿。 胡同倒也干脆,把俘虏都拉出来, 你们瓦剌兵拉的尿的,那就你们瓦剌兵自己搞起来。 俘虏营后面挖了好大一坑,堆放这些屎尿。 不过有些兵就是贱皮子,明明向前一步就能尿进大坑,他非要靠着边来,一来二去,只是半天功夫粪坑边上就满是屎尿。 阿拉知院就在这干铲屎的活儿,把坑边上的铲进坑里去。 开始的时候阿拉知院还捏着鼻子,不过北风一吹, 臭味儿根本就遮不住,闻的多了,阿拉知院索性就不再捏鼻子了。 天寒地冻,若是刚拉出来还好些,能够被轻易铲起,丢到坑里去,不过那些时间长的,基本都被死死的冻在地上,阿拉知院挥舞铁锹的时候还不敢过于用力,生怕一不小心铲破了,那就惨了。 这活不是人能干的啊! 阿拉知院心中骂娘不已,明军真不是东西,士可杀不可辱。 老子要是能回到瓦剌,这辈子再也不踏上明人的土地。 “快点干。” 旁边的镇抚兵训斥着阿拉知院,语气里满是得意,这位可是瓦剌人的平章, 部族首领, 大人物,还不是得来给老子铲屎,然后站在坑边上又尿了一泡。 阿拉知院看了镇抚兵一眼,恨恨的把头低下了。 这帮子镇抚兵真不是东西,不知道老子一天没有进油水了吗,饭都不给一口,还让我快点干。 “啪” 提上裤子的镇抚兵一鞭子甩在了阿拉知院后背上。 “还敢瞪眼,信不信老子抽死你。” 阿拉知院穿着大棉袄,鞭子抽在后背上,疼倒是不疼,不过感觉很屈辱,尤其是俘虏营内有不少还是自己的老部下。 天完全黑了,镇抚兵受不了冬夜凛冽的寒风,于是把阿拉知院带回了营内。 阿拉知院入了营,立即有部族兵过来侍候他,拿来了私藏的干馒头,用缺口的黑瓷碗端来了水。 饿急了的阿拉知院一口啃在干馒头上,嘎巴一声, 立即就把牙齿给硌掉一个。 吐出带血的牙齿, 阿拉知院劈头给了送馒头的阿木尔一巴掌: “娘的,这么硬也不提前跟老子说一声, 一颗牙齿就这样没了。” 阿木尔不敢反驳,只是一个劲儿的赔笑,脸上堆满了谄媚。 他是与阿拉知院被俘的时间就差了个前后脚,辗转被押运,属于瓦剌人的傲气已经被刑罚跟饥饿消磨干净了,若不是有回家的希望,他才不会伺候阿拉知院,这半块馒头早就落进自己肚子了。 阿拉知院先喝了口水,这才用力啃了一小口,慢慢咀嚼着,咽了下去。 “联络的怎么样,部族的人有多少,能够听咱指挥的有多少?” 阿拉知院吃下馒头,消减了肚子里的饥火,问着旁边的阿木尔跟几个亲卫。 几人对望一眼,脸上都是难色,因为被明军俘虏,大家都是俘虏,根本就不卖阿拉知院的面子。 “咱们麾下的兵被拉走了几个。” 阿木尔羞愧的低下了头。 阿拉知院顿时大怒,把缺口的黑瓷碗丢在地上,怒问: “为什么?” 阿木尔不敢说。 阿拉知院一指另外一个亲卫: “速不台,你说。” 速不台被点了名,不敢推脱,只得为难的说着: “他们说、说……” “说什么?结结巴巴,跟个娘儿一样,小心老子鞭死你。” 阿拉知院不耐烦了,也就是手里没鞭子,否则早就抽这俩人了。 速不台只得继续说了: “他们说,不想听一个挖粪的指挥,平章你去挖粪,太丢我瓦剌勇士的脸面了。” “啪” 速不台被一掌扇飞,两颗牙混着血与口水飞了出去。 阿木尔看着被扇个半死的伙伴,心中庆幸不已,幸亏咱熟知平章的脾气,刚才没敢说。 哎,速不台真惨。 “啪啪啪” 拍巴掌的声音在营帐门口响起。 暴怒的阿拉知院向营门口看去,只见披着貂裘的苏城正站在门口,几个镇抚兵挥舞着鞭子,如狼似虎冲了进来。 阿拉知院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麻溜的抱头蹲下,听着那两个镇抚兵的鞭子在人群中抽开了花,心中不禁庆幸自己反应够快。 苏城进了营帐,到了阿拉知院面前: “我来跟你谈件交易。” 阿拉知院闻言站了起来,看着苏城问了: “什么交易?” 苏城看着阿拉知院: “给你一个回归瓦剌部,重回平章之位的机会。” 阿拉知院的眼睛立即就亮了起来,呼吸也变的粗重起来了。 回归瓦剌,那就不用铲屎了,他恨死铲屎了,尤其是冬天铲屎,这真不是人能干的活儿。 “我需要付出是什么代价?” 阿拉知院忐忑的问着。 他不敢跟苏城讨价还价,这人太狠了根本不给自己讨价的机会。 阿拉知院心中纠结,如果苏城开价太高,他给不起,这能够回归瓦剌部的机会擦肩而过,自己明天是不是还要去铲屎。 苏城目光扫过营帐内的其余瓦剌兵,只见在两个镇抚兵的驱赶下,几十个人都缩到了角落里,人挤人,却是屁也不敢放一个。 战场上杀人如麻的瓦剌精骑,失去了马匹兵甲,没了精气神,也不过是普通的血肉之躯。 “带我军入草原,追上也先的队伍,把被劫掠的明人抢夺回来。” 阿拉知院的眼睛亮了,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这事情似乎不难办。 不过我可是瓦剌部平章,苏城会这么容易就把我放了,只是带路,这简直不要太容易。 “没有别的要求了?” 阿拉知院忐忑的看着苏城。 苏城指了指周遭的瓦剌兵: “你可以把他们都带回去,作为你复位的人马,甚至如果条件允许,我可以帮你称雄瓦剌部。” “如果你足够聪明,我甚至可以奏请皇上,封你为瓦剌的王爷,如也先一样。” 苏城描绘的画面一下就把阿拉知院吸引了。 一边是冻的硬邦邦的屎尿,一边是回归瓦剌,重登平章之位,甚至是登上如同也先一样的王爷之位。 “我需要明军的支持。” 阿拉知院看着苏城,斟酌着说了。 如果称王,势必要与也先决裂,接受明廷的册封,甚至要做好与脱脱不花可汗决裂的准备。 但是,如果有明军的支持,不,是有苏城的支持,这些,似乎都不算什么事儿。 刚才从周遭的俘虏口中,阿拉知院已经听说了,赛刊王两万精骑被击溃,也先太师四万精骑被击溃,若不是有明朝的太上皇作为筹码,太师这次就又被明军俘虏了。 恩,我为什么用又? 苏城用兵,瓦剌人之中,没有他的对手。 有苏城的支持,自己就能立于不败。 阿拉知院看着苏城,满脸赤诚: “如果你能领兵支持我,我现在就可以做出承诺,我蒙古诸部,世代必臣服于大明皇帝脚下,臣服于苏城将军脚下。” 正文 第112章 苏城觉着这法子很赞 日上三竿,中军帐内聚满了都督千总们,帅案旁边的桌子上,堆满了需要处置的各种军务文书,几个文吏正在将文书分门别类。 将军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吹牛打屁,石头扒拉着老谢的脑袋在比划哪儿适合下刀,柳溥与刘鉴正在说着昨日的战报, 孙勇站在文书旁边看他们归整军务册子。 范广拉了把椅子,堵在中军帐门口晒太阳,间或与旁边的杨二说上一句。 正热闹的当儿,披着貂裘的苏城走进了中军帐。 任遥声音浑厚: “侯爷到。” 一众散漫的都督千总们立即站了起来,范广更是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拖着椅子就进了中军帐。 苏城在帅案后坐下, 问着旁边垂手站着的胡同: “战报可写好了?” 胡同从旁边桌子上拿过一份战报, 走到帅案前, 递给了苏城: “这是我跟范总兵一起写的战报,有几个地方不太敢写,还要侯爷过目。” 苏城接过,扫了一眼战报,摇了摇头: “太简略了,要把我军鏖战两天两夜的过程写出来,石头飞马踏营,范广从城墙上纵身一跃杀入敌阵血染战袍,老谢翻山越岭险死还生,这些都要写出来。” 苏城把战报册子丢给胡同,看向前面站着的一众都督指挥使们。 “居庸关一战结束,我军接下来进军的方向将会分开,一路西上宣府,与杨信将军配合,抵挡被杨洪拖在宣府的叛军。” “一路随我北上,直入草原,追杀瓦剌太师也先, 救回被劫掠的大明子民。” 苏城说完, 看着众将, 等待他们的反应。 石头第一个跳了出来: “我跟侯爷北上草原,老子倒要看看,被打到家门口了,瓦剌人会不会跟某些人一样缩卵子。” 旁边的老谢一脸兴奋: “当年在水口关的时候,老子是终日里被瓦剌哨探追着砍,自从跟了侯爷,在咱们大明的地盘上,老子是终日里追着瓦剌人的哨探砍,我跟侯爷去草原看看,能不能在他们的地盘上,继续追着瓦剌人的哨探砍。” 张义老神在在的说着: “我肯定是跟着我家总兵走,总兵去哪,我就去那。” 张福闻言笑了,脸上满是平和笑容: “我听侯爷吩咐,侯爷让我往北,我就跟着侯爷,杀奔瓦剌人的老家去,给死难的父老乡亲们报仇雪恨。” 苏城制止了还想要继续说话的诸位将军,直接下令说着: “石头, 你与孙勇领一骑兵, 与我北上草原。” “张义,你领一万步军北上,多携带大车骡马,接应自北地赶来的百姓。” “张福,你领兵两万,镇守居庸关,随时准备接应张义的步军。” “范广,你领兵两万,与杨信将军西上宣府,配合杨洪总兵,招降卫颖统带的叛军,要多散流言,降者免罪,死硬到底者,诛灭九族。” “柳溥,你领兵两万,穿越内三关,北上大同阳和一线,准备堵截叛军,决不能让逃散的叛军祸害百姓。” “整军,备粮草辎重,明日开拔。” 众将轰然领命,出营准备去了。 营帐内,只剩下几个亲卫,归整军务册子的文吏。 夏太医在旁边捻着胡须,有些犹豫。 苏城在椅子上躺下,老神在在的说着: “这次北上,就不能带太医你了。” 夏太医闻言长出了一口气,不过还是担忧的问了: “侯爷,北地天寒,你身子骨不好,若是真遇上硬仗狠仗,要退避啊,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苏城点了点头: “此事我自然明白,不过我这次北上,少则十日,多则半月,必会赶回来,这些日服用的药,还要麻烦太医提前准备好。” 夏太医连连点头,应下了,自去准备汤药去了。 任遥在旁边略带不屑的说了: “夏太医的胆子是真小,有侯爷领军,咱们怎么可能会遇上硬仗狠仗,该瓦剌人担心才是。” 苏城吩咐他说着: “夏太医不跟咱们北上,我的汤药就得你来准备了,北地天寒地冻,煎药的锅可是难寻,出发前你要准备好。” 任遥闻言,急忙拉上杨二去找夏太医去了,阖营之内,就夏太医那儿东西最全,要赶紧从老头那儿弄上些。 几位文吏各自抱着军务文书,想提醒苏城该处置军务了,但是又不敢打扰苏城。 苏城看了几人一眼,吩咐着说了: “张福留守居庸关,自今日起,这营内的一应军务,交由显武营总兵官张福处置。” 几个文吏闻言,面面相觑,不过侯爷有令,他们不敢不听,抱着军务册子去了。 苏城闭上了眼睛,明日就要开拔了,北地不比关内,开拔前,要做好万全准备啊。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苏城进入了模拟。 第二日,苏城统兵北上,阿拉知院做向导。 第五日,苏城终于深入草原腹地,追上了扎营休整的也先大军。 苏城趁夜发起攻击,大破也先大军,俘虏无算,解救被掳掠的民众三千余人,牲畜上千头,金银无数。 苏城分给张勇三千兵,命他将人与金银牲畜送回。 第十一日,在阿拉知院的向导下,苏城再次追上了也先。 此战,苏城再次包围了也先,逼的也先挟持着朱祁镇,才算是逃出了生天。此战苏城再次缴获了数不清的粮秣、牲畜、不到一千的民众。 阿拉知院建议苏城回军,再过些日子,草原上就会有大雪,到时候苏城就算是想走,也走不出草原。 苏城没听阿拉知院的劝告,继续向前。 第二十日,苏城再次追上了也先,这一次,也先还是靠着朱祁镇,逃出生天。 第二十一日,天降鹅毛大雪,明军被大雪所阻,被破原地扎营。 无奈雪越下越大,明军彻底被困死在草原上。 【你死了】 【本次存活21日33时47分,你死于冻饿而亡】 【奖励:抽奖+1】 【评价:明知要下雪,还要向雪行,那就只能被冻死】 苏城:武清侯 武力:96 谋略:83 政治:94 内政:91 …… 抽奖, 你获得了阿拉知院的武力。 【武力+1】 从模拟中醒来的苏城一脸惊讶,阿拉知院的武力这么高的吗,竟然也能让自己武力+1! 这孙子隐藏了武功啊! 不行,阿拉知院如此隐藏,肯定是心怀叵测啊。 不过模拟中,这孙子跟自己是一块被冻死的,这要是心怀叵测,也太亏了点啊。 算了,让任遥暴打他一顿,就能知道他有没有隐藏武功了。 苏城觉着这法子很赞。 正文 第113章 你开创了新的战斗局面 “张勇,你去把任遥给我叫来。” 苏城吩咐着说了。 片刻之后,抱着一个砂锅的任遥进来,向苏城行了一礼: “侯爷,夏太医那边有好几个砂锅,功用各不相同,他嘱咐我都要带上, 我试了试,都比这个沉啊!” 任遥一脸苦涩,北上草原还要带砂锅!而且夏太医还说了,让我保护好他的砂锅,坏了一个就要赔他十两银子。 苏城没理会砂锅的事儿,吩咐他说了: “昨个我不是跟阿拉知院谈妥了吗,你寻个法子,出手揍阿拉知院一顿, 试试他的武功有多高,是不是比你还高,有没有隐藏武功。” 任遥闻言眼睛亮了: “比我武功还高?” “侯爷您就等好吧。” 任遥把砂锅一扔,转身就要向营帐外走去。 “啪嗒” 砂锅落地,竟然摔碎了! 懵逼的任遥看着懵逼的砂锅,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刚才太兴奋了,把砂锅给扔了,可是砂锅都很结实啊,夏太医端来端起都没事,到自己手上甩了一下,它怎么就能碎了呢! 苏城指了指地上的碎片,任遥无奈蹲下,开始收拾碎片。 旁边的杨二也过来帮忙,笑嘻嘻的说了: “老任,你这是多久没遇上过高手,听说有身手好的, 激动成这样,我可是听说了,夏太医对他的砂锅宝贝的紧,你要小心了。” 任遥一脸苦涩。 苏城吩咐两人快去,就闭上了眼睛。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苏城再次进入了模拟。 第二日领军出发,鼻青脸肿的阿拉知院领军,他没打过任遥,被心中有气的任遥臭揍了一顿。 第五日,在连山子,苏城追上了也先大军,一场大战,击溃了也先,缴获俘虏无算,民众、牲畜、金银、粮秣堆积如山。 也先挟持朱祁镇再次逃跑。 孙勇领五千兵,将民众与牲畜护送回居庸关。 第十日,苏城再次追上了也先,一场大战,再次击溃也先重新聚拢起来的队伍与押运队伍,缴获大批金银、牲畜、民众。 这次苏城留四千兵给石头,命他押送缴获回归居庸。 第二十日,苏城杀入草原腹地, 到了草原可汗脱脱不花的王庭, 遭遇了与脱脱不花合军的也先。 此役对方兵多,苏城只有一千兵,袭扰、埋伏、火攻、下毒,苏城用尽所能想到的战法,击杀瓦剌与鞑靼兵万余,自身的一千兵也折损到仅余百人。 第三十日上,苏城被也先与脱脱不花合围,阿葛多尔济斩杀了苏城。 【你死了】 【本次存活31日3时34分,你死于阿葛多尔济的弯刀】 【奖励:抽奖+1】 【评价:你开创了新的战斗局面,积累了与瓦剌人、鞑靼人斗争的经验,完美的实现了模拟的真正价值】 苏城:武清侯 武力:97 谋略:83 政治:94 内政:91 …… 抽奖, 你获得了阿拉知院的武力。 【武力+1】 模拟中的苏城刚睁开眼,就感觉胸口一暖,一口血就差点儿喷出来。 武力又增加了! 按照模拟中所知道的,阿拉知院打不过任遥啊,但是怎么抽到阿拉知院还能让自己增加1点武力呢。 难道说阿拉知院隐藏的这么深! 苏城模糊记得,最后被合围的时候,阿拉知院似乎是跑了,能在自己都跑不掉的情况下逃掉,阿拉知院得有两把刷子啊。 他还是隐藏了武力啊! 不过碍于身在敌营,这孙子就是不敢外露。 不行,再找个高手去试试。 杨玉这小子拜师任遥练了不短日子,若是任遥试不出来,就让杨玉去试试,师父强了不成,弟子这么弱鸡,他该露出来吧。 这时候,夏太医端了汤药进来,苏城该喝药了。 夏太医坐在椅子上,看着苏城把药喝了,见苏城脸色有些差,就替苏城把了脉。 夏太医脸上的担忧颜色更重了。 “侯爷这病情,似乎没什么转好的趋势,侯爷,您还是不要北上了。” 苏城摆了摆手: “夏太医你就别劝我了,我此次北上,是为了夺回我大明被劫掠的百姓,被抢走的牲畜,被瓦剌人据为己有的金银。” “若是我不去,被劫掠的民众就要成为瓦剌人的奴隶,有多少男儿要被奴役终生,有多少女儿被瓦剌人凌辱半生。” 老太医脸上的神情立即就变了,医者悲天悯人,老太爷行医半生,更是见不得人受苦,闻言立即义愤填膺: “侯爷,我与你同去,不要任遥带什么砂锅了,我自处置侯爷你的用药。” “我去找任百户拿我的砂锅去,他拿着我的砂锅,我不放心咧。” 夏太医一溜烟的去了。 任遥回来了,他身穿镇抚官的棉甲,进了营帐,就向苏城表功: “侯爷,我寻了个由头,把阿拉知院臭揍了一顿,这孙子反抗了,但是我看武功也就了了,比普通的瓦剌将领高一些,但是也有限。” 苏城点了点头,阿拉知院没敢在任遥这显露,不是说他不比任遥高,而是他善于隐藏啊。 “你去,找你徒弟杨玉,让他试探阿拉知院,看看阿拉知院会不会显露出比你高的武功来。” 任遥脸上立即就露出了惊喜: “这孙子真的有隐藏吗?” “杨玉虽然进境不慢,但是打不过阿拉知院,用个比他武功低的试上一试,倒也是个好法子。” 任遥兴冲冲的又去了。 中军帐外,日上三竿,营帐外一片热闹景象。 马上就要开拔了,各营头、各千总集结队伍、训话、分发奖励,激励论功,各营之中,事情林林总总。 苏城决定再模拟一次。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苏城再次进入了模拟。 半夜,苏城被叫醒,东厂提督太监舒良来了。 第二日,苏城领军开拔,直扑草原。 第五日,苏城追上也先,一场大战,击溃也先,缴获物资牲畜人口无数,苏城留石头领两千兵,尽快将缴获押送回居庸。 第十日,苏城再次追上了也先,一场大战,缴获无数,苏城留孙勇领四千兵将人口辎重押送回居庸。 第二十日,苏城深入草原腹地,找到了也先与脱脱不花的营地。 连番鏖战,苏城数次击溃脱脱不花的队伍,逼的脱脱不花与也先的队伍再次移营。 第三十日,苏城损兵折将,被围。 【你死了】 【本次存活31日2时47分,你死于也先的弯刀】 【奖励: 正文 第114章 本来是偷后来变成了抢 抽奖+1】 【评价:你冲入了蒙古王庭,虽然勇气可嘉,但还是死了】 苏城:武清侯 武力:98 谋略:83 政治:94 内政:91 …… 抽奖, 你获得了脱脱不花的谋略。 【谋略+1】 醒来的苏城有些懵逼,从自己跟脱脱不花的交手经历来看,这孙子是有两把刷子,但是谋略可就不够看了, 连也先都比不上。 他的谋略肯定到不了83,到不了83还能帮自己增加谋略1点,苏城对自己的点数增加规则? 抽到实力不如自己的,是不是都会给自己+1点。 毕竟如果100点是普通人的满值的话,自己四项指标都无限接近于满值了。 能给自己加点数的人,真的是凤毛麟角了。 阿拉知院的武力值超过96的可能性可不大啊。 苏城感觉有必要去看看任遥有没有动手, 张福带着几个文吏进了军帐,说着处置军务的事儿。 张福虽然也是国侯,但是国侯跟国侯不同, 张福因为跟定国公府走的近,所以在苏城起势之前,基本处于被英国公府跟成国公府一系勋贵排挤闲置的处境。 苏城还没起势,张福就投靠过来,凭着战场上敢打敢拼,也算是在苏城这儿立足了,所以对于苏城安排他处置军务这事,他必须跟苏城当面商讨一下。 军中各部互有统属,同时归属的勋戚武臣,关系也是错综复杂,如何处置这些关系,对这些关系如何安排,张福必须要听苏城的意思。 两人就军中所属的关系,一下说了半天,到天黑了, 还没有说完。 “明日侯爷还要开拔,今天要不就到这儿吧?” 张福开口问着,俩人说了半天,大部分时候都是他在跟苏城分辨谁是谁的人,谁为什么是谁的人。 苏城看了一下帐外的天,月亮都要升起来了,自己好像忘了件事。 “今天就这样吧,他日等我自草原归来,再与张福你喝酒论事,我好像忘了件事。” 任遥带着杨玉从外面进来,两人边走还边议论着,后面是拉拉扯扯的石头与胡同,两人吵吵嚷嚷的说着什么。 进了营帐,任遥率先向苏城禀报着说了: “侯爷,阿拉知院的武功,可能并不是很高。” 杨玉在旁边一脸的兴奋: “我跟他搭了手,他能打过我,但是却赢不了我。” 胡同揪着石头进了营帐,怒气冲冲的说: “侯爷,石头这孙子不听我的, 因为一件衣服, 把我一个小旗的镇抚兵都给打了。” “今儿你得处置他, 要不然我没法跟兄弟们交代。” 石头一脸的无所谓: “行行行,那就让侯爷打我军棍,打几棍都行。” 苏目光扫过四人,四人吵嚷的声音立即停了。 苏城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旁边的张福笑呵呵的说着: “有事慢慢说,一个个来,任遥你先说。” 任遥看了一下三人,开口说了: “侯爷安排我去试探阿拉知院的武功,我去了,伪装成一个叛军俘虏,跟阿拉知院打了一架,这孙子身手不错,但跟我差的远。” “侯爷又安排我去找杨玉试探一下,我就找了杨玉去试探,杨玉不愿意当叛军俘虏,我就偷了套镇抚兵的衣服给他穿上。” 张福摆手制止了任遥: “为什么是偷?” “军中辎重营,镇抚兵那里衣服多的是,你去借上一套不就行了。” 胡同开口,脸上满是讥讽: “侯爷说过,镇抚兵是维持全军军纪的兵,自身就必须更严苛的遵从军纪,我对他们的要求比较严格,任何镇抚兵,都不能把表明自己身份的东西外借。” 张福没看旁边的苏城,就点着头说了: “侯爷说的,自然不会有错。” “偷了就偷了吧,后来呢,任遥?” 任遥看了看杨玉。 杨玉开口说道: “我穿着镇抚兵的衣服,想要去找阿拉知院的茬,遇上了张总兵,张总兵问我什么时候调到镇抚营去了。我不敢隐瞒他,就说了实话。” “张总兵一听这事,就来了兴趣,拉着我去偷衣服。” “衣服没偷到,反而被丢了衣服的镇抚兵认出来我身上这件衣服,嚷嚷着要把我俩抓到镇抚营去。” 说到这儿,杨玉不敢说了。 胡同斜撇了张福一眼,见苏城依旧在喝水,只得恼火的说了: “咱们张总兵脾气大,偷盗不成,那就开抢了,一下把老子的镇抚兵打倒五个,抢了衣服,大摇大摆的走了。” “被救醒的镇抚兵去找张总兵要衣服,一个小旗的兄弟,又被石头按着爆锤了一顿,十一个人都被打晕了。” 胡同愤愤不平。 石头在旁边嚷嚷了起来: “咱又没有不认,犯了军纪,该打鞭子打鞭子,该关禁闭关禁闭,你非要闹到侯爷这儿来,还不是一样的结果。” 苏城问杨玉说了: “你没试探出来,石头试探出来了?” 杨玉畏惧的看了石头一眼: “没,阿拉知院差点被张总兵打死,现在已经在伤兵营躺着了。” 苏城放下茶盏,看了石头一眼: “你们选的是什么理由?” 石头嘿嘿笑了起来,任遥脸上也是憋不住的笑容,杨玉忍了好一会子才说: “张总兵说,阿拉知院今天没有铲屎,是藐视军纪,该打。” 苏城摆了摆手: “今天的事儿就这样吧,胡同,你抽石头几鞭子出出气,其它的罪责,回头等他从草原回来,再论他的罪吧。” 胡同气鼓,有心想要再争辩几句,不过刚要开口,就听到中军帐外响起了密集的脚步声。 杨二的呵斥声音在中军帐外响起,紧接着就是吆喝与呵斥声音,间或夹杂着一些骂声。 胡同立即怒气冲冲的向营帐外走去,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不开眼的,敢在中军帐外打架,这简直是不把他这个镇抚官放在眼里。 不过刚一出营,看到织红蟒袍的大佬,胡同立即就软了: “末将胡同,见过舒公公。” 舒良手下的番子正在与中军帐外的镇抚兵掰扯,闻听两位大佬发话,双方都停了下来。 舒良笑呵呵的夸赞了胡同一句: “几日不见,胡镇抚的眼光更加犀利了,反应也迅疾了,知道明是行礼,暗里却是给自家将军通信了。” 苏城的声音在中军帐内响起: “京城一别,舒公公一向安好,怎么有时间赶到居庸关来了?” 舒良闻言眉毛一挑,宽大的蟒袍袍袖飘摇,脚步一点,就到了营帐门口: “几日不见,侯爷的武功愈发精妙了。” “咱家这次来,是带着皇爷的口谕来的。” 正文 第115章 舒良让也先实力暴涨 暗夜里,火把的光照亮了中军大营左近。 镇抚兵与亲卫站满了大营内外,风尘仆仆的番子们拱卫着大红织金蟒袍的舒良,站在了人群中央。 苏城走出营帐,在任遥一众将校的拱卫下,到了舒良面前,拱手跟舒良见礼。 舒良笑眯眯的跟舒良见礼, 并肩进了中军大帐,在大帐内坐定。 苏城问着舒良: “舒公公带了陛下口谕,可是旨意?” 舒良眉头微皱,不过还是斟酌着说了: “不是官面上的旨意,陛下让我问侯爷,此去草原,究竟是为了何事?” “将瓦剌大军赶出中原, 平定京师与宣府、大同一地的烽火才是首要之事, 不过陛下信重侯爷, 让我来问问侯爷,是否有难言之隐。” 苏城点了点头: “我得到消息,瓦剌本次入寇居庸,劫掠了大量的人口、金银、牲畜、粮秣,但是我攻下居庸关,所获的数量却还不到一半。” “我已经遣精锐夜不收入草原,如果我猜的不错,在我军攻下居庸关之前,也先已经遣人将这批东西运往草原了。” 舒良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 “太上皇北狩,侯爷北上草原,万一也先做出对太上皇不利之事,朝野物议,污名加身,对侯爷,对皇上,都不是好事。” 苏城看着说话的舒良,明白过来,朱祁钰既怕自己把朱祁镇救回来, 又怕把朱祁镇逼死。从礼法来讲,朱祁钰的地位得自孙太后,得自朱祁镇的传位诏书。 传承有序,君臣有别,朱祁钰先天就弱于朱祁镇,他既怕朱祁镇回朝与他争权夺利,又怕朱祁镇死在外面,朝廷不得不倾尽全力,征伐瓦剌。 不论那一条,于国、于朝,都不是好事。 舒良看苏城不说话,目光扫过营帐内的一众亲卫与番子,摆了摆手,示意大家都下去。 任遥张勇把目光看向苏城。 苏城摆了摆手: “中军关防戒严,任何人不得靠近。” 呼呼啦啦,一众番子与亲卫都出了营帐,外面响起军令的传递声音, 不过几十息的功夫,营帐外就静了下来。 火把哔啵燃烧,营内除了偶尔响起的野外狼啸声, 冷风吹过的呜呜声,刀鞘与棉甲随着走路而起的撞击声,再无一丝声音。 舒良开口说着: “侯爷是陛下倚重的重臣,是陛下信重的武勋,北地战事,多赖侯爷,太上皇之事,实在是让陛下忧心。” 苏城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到现在还没吃饭呢,肚子里饥肠辘辘的。 “公公,北地有本侯在,经此一役,瓦剌三年之内,必定不敢再犯大明边镇。” “太上皇之事,本侯已经考虑过,居庸关也先挟持了太上皇,才能从居庸关离开,下一场大战,本侯同样会让也先挟持了太上皇,才能够从本侯手上逃掉。” “太上皇跑了、或者从他也先手上逃了,那他也先就得祈求他们的长生天,不要再撞上我,否则就得死在我刀下。” 舒良闻言立即明白过来,苏城已经把很多事都考虑在前头了,皇爷不想让太上皇回朝,侯爷同样也不想。 “苏侯是军事大家,用兵如神,纵观本朝武将,除了开国时的开平王诸将,没有如苏侯一般的将领。” “苏侯此去草原,可有信心追亡逐北,将瓦剌人再驱赶向北。” 苏城混不在意的一挥手: “这些都是小事。” 舒良斟酌了一会子,终于下定了决心: “苏侯,我有意随军北上,再见太上皇一面,不知可否?” 苏城看了舒良一眼,有些担忧: “北地苦寒,凛冽寒风几乎能把人冻死,公公久在深宫,若是承受不住北地寒风,本侯到时候就无法向皇上交代。” 舒良大手一挥: “侯爷内腑重伤,尚且不避严寒,北上驱除虏贼,解救黎庶,我这一介残躯,还有什么好惧怕的,能为皇爷尽忠,也是咱家的幸事。” “侯爷尽可放心,只要侯爷无事,咱家就会无事。” 苏城还能说什么,只能同意了。 把张勇叫进来,让他给舒良一行人安排住所,安排饭食。 苏城吃过了饭,就躺下休息了,明日大军就要开拔,自己得休息好,否则万一伤势加重,回来又要死去活来。 还是要模拟一下,看看加入了舒良这个变量,对这次草原之行会有什么影响。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苏城进入了模拟。 第二日,大军开拔,阿拉知院是跟自己的亲卫阿木尔共乘一匹马走的,他现在连缰绳都拉不住。 不过草原上的汉子一口吐沫一个钉,虽然被打的这么惨,但也没有故意给苏城指错路。 第五日,苏城追上了也先大军。也先败军追上了押送金银、粮草、牲畜的队伍之后,就放慢了速度,只能被追上。 一战击溃也先大军,缴获无算。 苏城留石头领两千兵,押送辎重金银回居庸关。 舒良惊呆了,竟然有这么多金银,他对苏城的做法十分赞同,有这么多的金银粮草,傻子才不追。 第十日,苏城在草甸子再次追上了也先大军。 也先再次大败,苏城命孙勇押送缴获的粮草、金银、辎重返回居庸关,这次因为路远,苏城拨了四千兵给孙勇。 第二十日上,苏城赶到了蒙古王庭,撞上了与脱脱不花合兵的也先。 两军一番大战,暴怒的也先领军偷袭,被苏城埋伏之后损兵折将,与舒良交手之时突然实力暴涨,重创舒良之后,单枪匹马,突破一众亲卫,杀入了苏城的中军。 【你死了】 【本次存活31日23时3分,你死于也先的弯刀】 【奖励:无】 【评价:杀人不过头点地,舒良的做法让也先出离了愤怒,也酿成了惨重的后果,你死了】 苏城:武清侯 武力:98 谋略:84 政治:94 内政:91 …… 在暗夜里睁开眼的苏城一脸的懵逼,什么情况,因为舒良的原因,酿成了惨重的后果? 舒良这孙子也是个高手,在蒙古王庭,因为自己兵少,与也先和脱脱不花的联军激战,自己都不得不亲自上阵,舒良也暴露出了实力。 武功身手不在任遥之下,是个好手。 没想到还是被实力突然暴涨的也先干掉,对,连自己也给干掉了。 舒良这孙子,第一回模拟就带来这么大变量。 算了,实在不行,就不去蒙人王庭了。 毕竟实力暴涨的也先不大好对付。 正文 第116章 第四日了还没找到地方 北风卷地,百草枯折。 广袤草原上一片枯黄,到处都是枯黄的草地,间或可以看到一片两片的焦黑,那是放牧的牧民起火取暖时候烧了枯草留下的痕迹。 一支骑兵自天边缓缓而来,铁蹄声声,明军行进的速度不快, 但是马儿浑身上下都在冒着热气,明显是已经走了不近的路。 北风中翻转飘摇的旗帜上,绣着一个苏字。 中军大旗旁边的马背上,端坐着一个身披貂裘的年轻男子,正闭着眼睛在马背上小憩,身体随着战马的奔腾有规律的起伏。 这是苏城出兵离开居庸关的第四天,在草原上已经行进了三天,前出的夜不收营到现在还没搜寻到瓦剌人的踪迹。 眼瞧着太阳西斜, 晚霞笼罩大地, 枯黄的百草都镀上了金边,又到了要安营扎寨的时候了。 宽袍大袖的舒良端坐马背上,小心的控制着马儿,看到被几个亲卫簇拥着的苏城身体有规律的起伏,不禁感叹着向旁边的孙勇说了: “苏侯不但领军厉害,这马背上的功夫,也是一等一的,比之精于骑射的瓦剌人也不逊色丝毫。” 孙勇裹着披风,正嫌弃马背上颇冷,无处可以躲避寒风,闻言看了苏城一眼,笑着说了: “公公目光敏锐, 我跟了侯爷这么长时间,倒是没注意过侯爷的骑术竟然如此厉害,比阿拉知院还要厉害。” 舒良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阿拉知院, 满是灰土的脸颊上有些担忧: “苏侯,有些过于信任阿拉知院了。我们按着阿拉知院指点的方向走, 已经四天了,还没有遇到瓦剌人的踪迹,这不对啊。” 孙勇闻言欲言又止。 一骑自前方而来,荡起一条灰尘长龙,马儿在前军处勒住,前军查验关防之后,放了那骑兵过来。 张勇接过骑兵手里的军报,问了几句,转身叫醒了小憩的苏城: “侯爷,谢指挥使有军报传来。” 睡眼迷离的苏城拆开军报看了一眼,眉头皱了起来,叫过夜不收,问了几句,确信没有消息之后,就挥手让他下去休息了。 石头把大脑袋凑了过来: “侯爷,这瓦剌人是不是被我打了之后,就怀恨在心,不肯把咱们往正路上领,让咱走偏了道路啊。” 夜不收还未搜寻到瓦剌军的踪迹,舒良急了, 张石头也急了。 苏城没搭理张石头,每临大事有静气,草原广袤,老谢手上才多少人,能把夜不收撒出去多远,慢慢搜索,总是能找到的。 实际上苏城现在就能把也先大军驻扎的地儿说出来,但是没用,大军还是要一步步的,才能走到哪儿。 还不如借着机会,练练老谢,也熬一熬石头跟孙勇。 恩,等找到瓦剌大营,顺便还能彰显一下自己虚怀若谷,用人不疑的宝贵特质。 阿拉知院虽然嘴上不说,但是他已经急了,从昨日伤势未复,就强撑着自己骑马,今儿早上第一个起床就能看出来。 他急了。 舒良见到苏城醒来,拍了拍马屁股,催动战马,与苏城并辔而行。 “苏侯,已经四日了,你这个向导,会不会把咱们骗了。” 苏城看了看不远处的阿拉知院,见这家伙耳朵都竖起来了,知道这家伙肯定听到了,于是他故意加大了声音: “我相信他,我的直觉告诉我,他没有骗我,我们就是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苏城明显可以看到,听到这话的阿拉知院,耳朵立了一下就歪了,肩膀向下一垮,整个人仿佛跟松了口气一样。 舒良无语的看着苏城,我就是悄悄的问两句,你个苏城倒好,生怕别人听不到,声音这么大,不但中军的人听到了,怕是前军也听的清清楚楚。 被苏城利用了一把,舒良倒也不是小气的人,他指着前面不远处的黄土地堡,询问苏城: “苏侯,今日在那儿立寨吧,住了三日帐篷,我老骨头好像都要散架了一样。” 苏城转头把孙勇叫了过来: “老孙,你去,叫上阿拉知院到那儿探探,若是没什么问题,就在那儿立营。” 孙勇领命,招呼一队骑兵,催动马匹,呼哨着赶往那处土堡,探查情况去了。 舒良见孙勇领着骑兵队远去,却没有叫阿拉知院,于是转过头问苏城: “你也看出不对了?” 苏城无奈的摇了摇头: “孙勇这厮看上去浓眉大眼的,没想到竟然能瞧上阿拉知院,下回我去他家做客,怕是无言见他的老娘跟小妹了。” 舒良哈哈一笑: “侯爷慎言啊,不过我倒不认为这是什么坏事,阿拉知院这样的草原枭雄,用女人控制是不容易的,若是反其道而行之,说不定会有奇效。” 苏城摆了摆手: “我可不会拿我兄弟断子绝孙作为代价来控制一个蛮夷。” 前军,阿拉知院纵马而出,追上了孙勇的骑兵,奔向那处土堡。 舒良拉了一下缰绳,又在马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与苏城的马儿并辔,语气里带上些讥讽: “侯爷杀人如麻,死在侯爷手上的人命,没有一千也得有八百了,瓦剌人能断子绝孙,咱们明人与瓦剌打仗,死在瓦剌兵手上的更是不计其数,他们能断子绝孙,怎么孙勇就不能断子绝孙了?” 苏城看了舒良一眼,嘿,看不出来啊,这货竟然还是个圣母。 “这事儿我就不跟公公争论了,反正在我苏城看来,我兄弟的命就是金贵,我袍泽的命就是值钱,我绝不让他们白白死去。” 说着,苏城一指越来越近的土堡: “这儿曾经是我明军驻扎的地方,干涉草原,推进军屯,干涉草原诸部,咱们以前控制草原,靠的就是这些,若是现在这儿还有驻军,咱们哪儿需要年年打仗,年年被瓦剌人寇边。” 舒良不懂这些,他就是个军事白痴,虽然情商不低,但对理解军事布局没有卵用,只能眯着眼看苏城吹牛。 孙勇纵马回来禀报,说着土堡的情形,果然是一处废弃的军屯地堡,里面有些野兔子野狼做窝,稍微清理一下就可以了。 苏城大手一挥,今夜在土堡安营。 一万大军在土堡周围安营,很快就搭起了成片的军帐,火堆也烧了起来,饭香味儿开始弥漫在空气中。 苏城用过饭之后,正准备躺下休息,人马嘶鸣声在外面响起,老谢与任遥说了几句话,就听到张勇推开了门。 火把的光亮照亮了土堡内,老谢弯腰钻了进来,一脸的颓废神情。 “还是没找到瓦剌人大队的踪迹。” 老谢脸上满是郁闷,以前侯爷让自己增加夜不收营人手,自己总想着宁缺毋滥,不肯多招纳。 现在把二百多夜不收撒到几十里纵横的地界上,如同杯水入了大湖一般,根本听不出什么声响。 “咱们是被阿拉知院骗了?” 老谢一脸的肯定模样,肯定是这孙子把老子骗了。 孙勇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语气也是很冲: “放你娘的屁,老谢,你怎么知道人家领了错路。” “难道侯爷看不出吗?需要你来多嘴,被阿拉知院骗了?你自己的夜不收无能,自己背不起这锅,就想把责任推到别人头上。 正文 第117章 也先说苏城是名将不会如此不智 火把哔啵哔啵的燃烧着,光亮把不大的土屋照的颇为明亮,孙勇跟老谢的争吵声几乎要把房顶给掀了。 苏城很不爽。 被褥下面的床是泥坯,因为常年无人打理,泥坯已经裂开了不少口子,苏城刚才躺下去的时候,就感觉到浑身上下硌的难受。 现在这俩货又来逼逼, 一个甩锅,一个要为不该出头的人出头。 苏城想到了自己刚刚穿越过来那一夜,因为自己不从李大人,被胡三连着砍了两回,当时的胡三,应该就跟现在的孙勇差不多吧。 屋外聚集的兵勇越来越多,议论声,愈发的让苏城烦躁。 “任遥” 闭着眼睛的苏城开口了。 任遥急忙向前, 躬身领命。 “把张勇拖出去打十军棍,谁他娘的让他开门的。” “老孙,老谢,你俩咆哮中军,自己去领二十军棍,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场内一下就安静下来了。 除了火把的哔啵声音,就是屋外呼啸的北风。 “拖走。” 任遥干脆利索的下令。 亲卫们冲进房间,把张勇跟两个懵逼的将领给拖了出去,当着全军的面,噼里啪啦一顿军棍打了下去。 兵勇们散了,屁股上带伤的老谢还是来了苏城的房间。 “侯爷,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了,您给我出个招吧,下面的兄弟们这几日拼命搜寻,都快要崩溃了。” 苏城闭着眼睛,问了老谢一句: “你向哪儿搜寻去了?” 老谢一愣,不过还是下意识的说着: “前方纵横十里, 绝对没有漏过一寸地儿。” 苏城不耐烦的说了: “阿拉知院怎么说的?” 老谢仔细想了想, 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此地到连山子一片,都有可能是也先歇息的地方。” “那你还不去探。” 苏城快要暴起打人了,老谢这孙子脑子怎么跟不开窍一样。 老谢糊里糊涂的出了屋子,看到门口站着的任遥,有些迟疑: “连山子这地儿,真有可能是也先驻兵的地儿吗?” 任遥还没说话,旁边的杨玉就开口了: “当然,侯爷说是,肯定就是。” “侯爷不会错的。” 杨玉斩钉截铁的说着。 老谢拿出随身带的舆图,上面仔细划拉了几下,最后咬了咬牙: “我这就去试试去,不就是多出二十里路吗。” 收起舆图,老谢气鼓鼓的去了。 杨二在旁边忐忑的问了任遥: “咱家侯爷也没来过草原,就是听那个阿拉知院说的,那个家伙真的不敢诓骗侯爷吗?” 任遥从咱家兜里拿出一粒炒干了的豆子,丢进了嘴里,一脸无所谓: “骗不骗侯爷,跟你有什么关系?” 说着,任遥又丢了一粒黄豆进了口中: “咱就干好保护侯爷的事儿就行了,骗没骗侯爷的,跟你有个屁的相干。” …… 连山子, 瓦剌大营。 中军大纛在营帐外飘扬,饭菜肉香味儿从营帐内飘出,马奶酒的香味更是让人欲醉倒。 羊毛大帐内,火炉烧的正旺,温暖如春。 也先正与麾下各部的首领,部族勇士们在饮酒作乐,朱祁镇坐在也先旁边的位置上,满脸的享受模样。 连续奔逃数日,终于追上了押运金银粮秣返回部族地的队伍,这支队伍有护卫的部族兵约六千人,加上也先带回来的两千溃兵,总兵力也上了万人。 押送队伍携带的金银很多,吃食美酒都有,让也先恐惧的心有了安慰。 苏城虽然可怕,他还能追上草原不成。 “来,喝酒,大皇帝陛下,有你在,我就是无忧的。” 也先举起酒杯,向朱祁镇敬酒。 朱祁镇急忙端起酒杯,一气儿喝了干净,因为喝的急了,呛到了嗓子,一连咳嗽了好几声,这才平静下来。 巴图布赫大踏步的进了营帐,禀报着说了: “侯爷,有哨探来报,说是在五里外遭遇了明军夜不收,而且看对方的表现,虽然不是咱们在居庸遇上的好手,但也是哨探中的好手。” 也先摆了摆手: “不可能,居庸关距离此地数百里,明军已经多少年没有出塞了,明军根本不可能来这儿。” 说着,也先把杯内的酒一饮而尽。 “哨探报来的是杨洪的队伍,还是明人叛军,都有待商量。” “传我军令下去,哨探精骑一旦发现明人夜不收,就地剿灭即可,不必再行上报。” “继续饮酒,继续乐,饮酒。” 也先乐呵呵的继续饮酒,与朱祁镇觥筹交错,互相安慰。 朱祁镇饮了两杯之后,终是有些忐忑不安: “太师,明人向来狡诈,还是要去看看的好,万一真的是苏城领明军来攻,咱们可不能掉以轻心,在草原上被击溃。” “嘭” 也先恼火的一把将杯子按在了桌子上,整个人仿佛将要暴发的独狼: “我说没有就没有,我说不可能就不可能。” “你是什么东西!” “敢来教我!” 朱祁镇被吓得噤若寒蝉,立即就不敢再说话了。 一夜无话,第二日,也先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太阳照在帐篷上,把帐篷内照的暖烘烘的。 也先穿衣起身,吃了几口早饭,啃了一根羊腿,这才想起来昨夜的事,问着巴图布赫: “我昨夜向明朝大皇帝发火,他没有什么怨言吧?” 巴图布赫闻言得意的一笑: “太师,那只是个俘虏,他能有什么怨言。” “要不是太师强行压制,谁会把他当成尊贵的客人。” 也先闻言满意了,明朝大皇帝不过如此,被自己骂的跟三孙子一样,还不是要乖乖听话。 “对了,后面哨探精骑有没有带回消息,与那些明军夜不收交上手了吗?” “没有。” 巴图布赫说着。 “昨夜派出的几队哨探,都在今天早上回来了,没有抓到那群夜不收。” “刚才赛刊王大人又派出了一批,都是部族中的勇士,赛刊王亲自领队,他想要看看究竟是哨探谎报军情,还是确实有明军夜不收。” 也先摇了摇头,把啃干净的骨头丢在一边,脸上肌肉扭曲。 “能有什么明军夜不收?” “有,也不过是三两个罢了。” “自永乐以来,多少年了,明军片军不入咱们草原了?” “苏城再是善战,也调不动畏战如虎的明军,北上草原,呵,不可能。” 也先说着,走出了营帐,指着外面的军马兵勇: “苏城再是无智,也该知道,平原野战,他的车兵步军骑兵,根本不是我瓦剌精骑的一合之敌。” 说着,也先仿佛是给自己打气一般: “苏城是名将,不会这么不智,以己之短,攻敌之长。” “呵,这次我是不用畏惧苏城的。” 正文 第118章 头铁那就只能埋尸荒野 日上三竿,明军还在缓缓前行,前军领军的孙勇无精打采。 今日天气不好,虽然日头高挂,但彤云不时掠过,让天空洒下的光都没有那么温暖了。 舒良骑马与一众亲卫并辔而行,不时奇怪的看一眼在马背上小憩的苏城, 无趣之时与旁边的亲卫杨玉闲聊: “杨玉,你不当小旗,来给你家侯爷当亲卫,觉着值当不值当?” 杨玉闻言脸颊上满是得意,扯了一下脖子口的颈甲,指着远处一个骑兵: “那当然是值当的,公公你看他,就那个, 期手旁边那个,以前还是总旗,任百户为侯爷选拔亲卫的时候,他第一个报的名。” 舒良闻言点了点头: “都是知道上进的好孩子啊,以前我在内书堂读书的时候,皇爷就喜欢那些喜读书,好上进的,想必侯爷也是喜欢你们的。” 杨玉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差点把脑袋上的头盔都给摇飞了: “上进不上进的都是小事,关键是待遇好啊” “咱们普通兵勇的月饷银是五百文,算上出操补贴、火耗补贴这些,一月拿到九百文或者一两银子是没问题的。” “但是咱,现在是二两银子起步,若是计了夜勤补贴、火耗、他用这些补贴,就更高了,旗手旁边那孙子,他有时候一月能拿到五两, 比得上五个普通兵勇了。” 舒公公对一两银子以下的钱没什么概念,他入宫年久, 在宫里用使的都是银子,最少也是一钱起步,但是知道五两也是不小的数目。 “万里奔波只为财,古人这话说的是真对啊。” 舒良感叹了一句,正想再问一句,两骑夜不收自前方纵马而来,马速飞快,在草原上拉出一道黄龙。 前方领军的孙勇原本是无精打采的模样,见此立即来了精神,与夜不收谈了几句,立即拨转马头,与两个夜不收一起到了苏城面前。 “侯爷,老谢的夜不收找到瓦剌人的营地了。” 孙勇脸上满是兴奋的光。 马背上小憩的苏城睁开眼,伸了个懒腰,问了一句: “距离大军有多少距离,多长时间能够接战?” 夜不收黑娃恭敬的说着: “侯爷,也先大营就在连山子, 距离大军不过二十里路程,若是加快行军速度, 最迟今晚戌时,我军必能与瓦剌大军接战。” “谢指挥使谨遵侯爷命令,避开了瓦剌哨探,没有与瓦剌哨探接战。” 苏城点了点头,吩咐黑娃说着: “继续再探,命令老谢,不是不可以接战,若是接战,务必留下所有哨探,在大军今夜发起对瓦剌本阵的攻击之前,务必不能有发现我军踪迹的瓦剌哨探回营。” 黑娃领命去了。 苏城估算了一下距离,吩咐孙勇说了: “传令下去,加快行军速度,今夜午夜之前,务必赶到连山子埋锅造饭。” 大军加快行军速度,石头过来想要跟苏城说几句话,看到苏城又闭上了眼,只得悻悻的又回去领兵去了。 大敌当前,苏城决定再模拟一次。 不是以策万全,模拟那么多次了,该出现的都出现了,该遇上的都遇上了。 这次吗,闲着也是闲着。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苏城进入了模拟。 大军在入夜之后,赶到了连山子,戌时埋锅造饭,整休疲累。 亥时,再次整军,准备冲营。 没有准备的也先被打的狼狈逃窜,靠着朱祁镇为质,才算是从明军刀下逃了出去。 第五日,苏城领军再次追上了也先。 草甸子一战,再次击溃也先大军。 第十五日,苏城赶至蒙人王庭,撞上了也先与脱脱不花的联军。 连战连败,被瓦剌人与鞑靼人的联军追着屁股砍杀。 第十九日,苏城被围在一处泥沼。 舒良出手,也先再次蜕变,实力大进,击杀舒良,直冲中军,击杀了苏城。 【你死了】 【本次存活20日8时39分,你死于也先的弯刀】 【奖励:无】 【评价:天寒地冻,不宜远征,见好就收,方为上策,头铁的后果就只能再次埋尸荒野,污泥糊脸】 苏城:武清侯 武力:98 谋略:84 政治:94 内政:91 …… 快速奔行的马背上,苏城再次睁开了眼,看向不远处的舒良。 舒良警觉的回头,看了苏城一眼,脸上满是问询,平白无故的,你看我作甚? 苏城没搭理他,有这孙子在,自己就绝对不能杀向蒙古人的王庭。 不过今晚这一战,倒是没什么难打的。 平原野战,自己麾下的步兵肯定打不过瓦剌精骑,就连自己现在统带的骑兵,也不一定能打的过也先麾下的精锐。 不过打仗吗,就是为了赢,偷袭埋伏、火攻水攻,只要能赢,那就是好的。 跟你也先的精骑打遭遇战,那是脑子有坑的朱勇才干的事,明明自己实力不强,还非要踢铁板,送死不是这个冲法。 戌时,大军抵达距离连山子十里之外,苏城传令下马休息,伙头军埋锅造饭,众军准备夜战。 苏城命张勇铺了毯子,裹着毯子在背风地儿躺下睡了,待会这场仗要自己指挥了,说不定还要拼杀,得休息足了才成。 夏太医可是在旁边掐着时间的。 孙勇、石头一众甲胄齐全的将领过来请示苏城,此战该如何打。 苏城无奈坐起,吩咐着说了: “先去吃饭,用完饭留我的亲卫值守,大家都去睡觉,养精蓄锐。” 看到众人脸上都是紧张,苏城笑了,披着毯子站了起来: “我知道你们现在都很紧张,初入草原,野战遇敌,咱们能打的过敌人吗?” “咱们还能活着回到老家吗,不会埋骨在这虏贼的家乡吧?” 说着,苏城站了起来,伸手向周围指了指: “不用害怕,此战我军必胜。” “你们死还是活,我也说不准,孙勇你若是不精明一些,也会死在战场上。” 孙勇脸上的愁容一下就散了,大声嚷嚷了一句: “死就死,老子豁出去了,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怕个毛。” 石头给了旁边的都指挥使刘鉴一巴掌: “就你孙子胆小,问问问,问个屁!” 遭了无妄之灾的刘鉴也不生气,笑呵呵的说了: “侯爷心中有底气,咱们就不怕,脑袋掉了碗大个疤,这话说的爽利。” 苏城指了指远处的锅灶,吩咐着说了: “暗火可以用,务必注意不能起明火,让老谢把夜不收营收缩回来,严防敌人的哨探发现咱们。” 几人正说着的当儿,远处响起激烈的马蹄声音。 一骑自远方而来,马上的斥候滚鞍下马,跌跌闯闯的到了苏城面前,跪倒在地,声音嘶哑 “报,总兵,大事不好了。” 正文 第119章 烽火起草原最后一战 来人是夜不收营的马驹。 马驹头盔丢了,发髻散乱,脸庞上满是血点子,棉甲破了好几个大口子,露出内里的内衬铁叶,眼瞧着是经过了一场大战。 马驹半跪在地上,声音嘶哑: “总兵大人, 谢大人中了埋伏,被瓦剌精骑围了,兄弟们拼了性命把我送出来,总兵大人,求您救救我家大人。” 苏城闻言站了起来,四野望了望,周遭一片漆黑, 不辨东西。 老谢被瓦剌人围了, 这不是好事啊。 夜不收营已经是自己麾下的精锐了,平原野战,尚且不是瓦剌人哨探的对手,自己麾下这些普通兵勇就更不够看了。 “罗钊。” “末将在。” 罗钊嘴里嚼着干粮站了出来,一边裹着臂甲,一边应了。 苏城手臂向西一指: “你领兵本部兵马,去救谢狗蛋,记住,行进途中要快,尽量不惊扰前方的瓦剌人大营。” 罗钊领命,转身就走,边走边喊,一支明军队伍聚齐,兵勇们翻身上马,去时如风,在马驹的带领下,直扑西北而去。 苏城丢下身上裹着的毯子,环顾周遭的都督都指挥们: “不能等了, 回去收束各自营头,半柱香后,准备冲阵。” …… 瓦剌大营,中军大纛旁的皮毛大帐内。 火炉烧的正旺,帐内温暖如春。 也先还在饮酒,身穿各色服饰的女子在帐内载歌载舞,大帐内一片靡靡之色。 “嘭” 也先突然把手上的酒杯朝着一个跳舞的女子扔了过去,嘴里喝骂了起来: “哭丧着脸给谁看呢,老子要看你跳舞,不是看你哭丧!” “哭哭哭,哭丧呢,惹的老子心烦,老子砍了你。” 也先伸手拔出了一旁盔甲上的弯刀,雪亮的弯刀被帐内的烛火光芒一照,雪亮的光吓得帐内跳舞的女子们尖叫起来,纷纷缩到了大帐的一角。 一声惨叫过后,一个后退慢了的女子倒在了血泊中。 大帐内,一片尖叫声音。 也先提着滴血弯刀,继续向瑟缩着的女子们走了过去,脸上笑容狰狞变形, 声音嘶哑: “都知道我战败了是不是,都知道我战败了是不是,给我哭丧,老子还没死呢,就给老子哭丧!” “老子今天先让你们丧了命去。” 也先举起了弯刀,再度挥刀下劈。 “当啷” 一把匕首磕在也先的钢刀上。 也先只觉一股大力涌来,脚下一个趔趄,身体向后倒去,砸在一旁的案几上,案几上的酒杯倾倒,菜肴翻飞,汁液溅的到处都是。 也先看着前面持刀的女子,瑟缩着,一副想要冲过来,却又不敢冲过来的模样,酒一下就醒了过来。 看行至,这应该是一个普通的明人女子,若是一个暗藏的刺客,现在自己的命已经没了。 瓦剌太师、大明恭顺王,擒拿大明皇帝朱祁镇的瓦剌部首领,未来的蒙古大汉,新的黄金家族的开创者,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我要振作起来,不能再这样消沉下去了。 苏城都杀不死我,明朝的大军都杀不了我,我不能糊里糊涂的死于妇人之手。 “报,太师。” 一个亲卫掀开了大帐,看了一眼,立即扑了进来,拦在了也先的前面,面向持刀的女子。 也先推开了亲卫,声音铿锵: “阿尔斯楞,不要站在你尊贵的首领面前,你的首领不是明人柔弱的女子,不需要保护。” 叫做阿尔斯楞的侍卫明显愣了一下,转头看了也先一眼,有些不能相信,自家那个自信、狂放、屡战屡胜的太师又回来了。 也先看着面前持匕首的女子,冷声问了: “明人,告诉我你的名字,本太师可以让你不受屈辱的死去。” 女子拿着匕首的手抖抖索索: “我叫朱宁,你、你说话算数吗,让我不受屈辱的死去?” 这些日子,朱宁见多了被凌辱而死的同伴,若不是自己姿色较好,被瓦剌的贵族看上,怕是早就被丢在不知哪里的枯草中了。 能不被凌辱的死去,朱宁觉着也挺好了。 也先起身,拿起华贵的绸缎,擦掉身上沾染的汁水,随手将绸缎丢在汤汁污渍上,语气高亢: “本太师说话,自然算数。” “阿尔斯楞,你闯进来做什么?” 阿尔斯楞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急忙去抱挂在一边的也先的盔甲: “太师,明人杀过来了,请太师着甲。” 也先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愕然,不过这愕然随即消失,他举起胳膊,任由阿尔斯楞给自己着甲,沉声问了一句: “明人从什么方向杀过来的?” “赛刊王呢?他去追杀明人夜不收,还没有回来吗?” 阿尔斯楞的速度很快,很快就开始给也先系上了胸甲: “赛刊王大人还没有回来,不过有哨探被送回,说遭遇了明军精锐夜不收,又调了数百人过去,围攻明人夜不收去了。” “刚才哨探来报,明人大队人马出现在南方八里外,都是骑兵,正在集结,再有一时半刻,怕是就要杀过来了。” “巴图布赫首领带着勇士们迎了上去,为太师争取整军退避的时间。” 也先穿好了甲,已经可以听到外面传来闷雷般的马蹄声,铁蹄隆隆,明军的骑兵已经碾压过来了。 阿尔斯楞的脸色一下变的苍白,巴图布赫首领竟然连明军一阵都挡不住,这股来的明军怕是不凡。 也先不慌不忙的拿起头盔戴上,又把自己的弯刀拿起,插入黑色鲨鱼皮刀鞘中,大踏步的向营帐外走去: “明军之中,能有如此胆识,野心的,只能是苏城。” “明军骑兵已经冲了起来,咱们的精骑无法再聚起成阵,传本太师的军令,命本部各首领,撤。” “传令给赛刊,命他立刻退走。” 一边走,也先一边发号施令,身边聚集过来的亲卫们连连领命,不断有亲卫翻身上马,在大营内的嘶吼马鸣声中,拍马领命去了。 也先说到最后,已经走到了大营中间。他目视看到远方如同火龙一般,蜿蜒而来的骑兵,接过阿尔斯楞递过来的缰绳,翻身上马。 一勒马缰绳,也先干脆利索的说了: “走吧,留外围部族抗明,本部勇士先行撤走。” “阿尔斯楞,本太师命你领队,先行向草甸子撤去。本太师留下,陪卯那孩、哈文他们应对明军,为你们的撤走争取时间。” 阿尔斯楞抽出了弯刀,拦在了也先面前: “太师,你带部族勇士走,我留下抵挡明军,哈文首领与我相熟,一起赴死,哈文首领必然是愿意的。” 也先脸上闪过一丝阴谋得逞的阴鸷,随手一摆: “那好,你来指挥,本太师先行撤走。” 说完,也先拨转马头,吩咐亲卫带上朱祁镇,出营向北行去了。 后面的中军帐内,悄悄的探头出来的朱宁看到了这情形,对也先的为人鄙夷不已,对嘶吼着迎向长龙般杀来的明军的阿尔斯楞更是不理解。 已经这样蒙骗你了,你还这样傻的为他卖命。 正文 第120章 你败了还是连战连败 火光冲天,照亮了半边夜空。 喊杀声震天,响彻了连山子周遭的草原。 明军骑兵如同一条火龙,撞入了瓦剌大营之中,刚刚集结起来,准备迎战的瓦剌精骑还未出营,就撞上了明军的利刃。 石头披着全身甲, 面目笼罩在黑黝黝的面甲后面,挥舞着一杆长柄大刀,如同风车一般,撞入了瓦剌精骑阵中。 面前的敌骑仿佛是纸糊泥塑一般,长刀所到之处,再硬的盔甲也不过是一刀之功,从冲入敌营开始,石头就数着自己究竟挥出了多少刀。 “十六、十七……” 石头数到第十七刀的时候, 突然发现前面没有敌骑了, 瓦剌中军大帐出现在自己面前,几个畏怯的女子在营帐门口忐忑的探着头。 没有理会那些女子,石头拨转马头,反身杀了回去。 还没等到杀出敌营,石头就发现周围没有站着的瓦剌兵了,除了被砍死的,就是跪在地上投降的。 石头把大砍刀插在地上,跳下马背,摘下腰间的水袋,仰头把水袋内的水喝了干净,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看了一眼地上插着的大砍刀,这刀实在是太重了。 胸甲上沾满敌人鲜血的刘鉴大踏步的走了过来,向石头缴令: “总兵,我部自北侧包抄,斩敌八百余,合围之前逃走约莫有三千余, 瓦剌太师也先应该就在其中。” “跑了!” 石头跳了起来,头盔都差点儿飞了。 左翼的武大头也回来了,禀报着斩敌的数量,与逃走的敌人数量,与刘鉴的数量不相上下。 孙勇领着一队兵从前面营寨里出来,看到石头,孙勇哈哈大笑着说了: “石头,你说我发现什么了?” 石头没好气的瞪了孙勇一眼,也先这条大鱼都跑了,还能发现什么东西,发现了有什么用,还免不了侯爷的一顿骂。 孙勇见石头兴致不高,左右看了看,就明白过来,指定是也先跑了,太上皇也没能救下来,否则大胜了一场,这帮子人不会如此颓丧的。 孙勇揽住石头的肩膀,拉着他去见苏城: “行了, 也先逃了不是什么坏事,咱们见侯爷去。” 石头闻言勃然大怒: “姓孙的,别以为你跟侯爷亲近, 老子就怕你了。” “跑了也先怎么了,侯爷顶多打老子二十军棍,老子又没有立军令状,一定要擒下也先这孙子。” 孙勇恼火起来,劈头给了石头一巴掌,把石头的帽子都给打歪了。 “不知好赖的狗东西,你以为咱愿意搭理你啊!” “你以为我愿意让你搭理我啊!” 石头不甘示弱,回了孙勇一拳,两人你一拳,我一脚,打着到了苏城面前。 苏城正与舒良叙话,见到打着过来的两人,舒良笑了起来: “苏侯麾下真勇将也,张石头刚才于阵中连番冲杀,现在还能跟孙指挥使打的有来有往,真是一悍勇之将也。” 苏城拎过旁边杨玉的头盔就砸了出去,两人踢在一起的脚被头盔一下就砸开了。 捂着脚,两人坐地上叫起惨来了。 苏城这才对舒良说着: “悍勇就没看出来,憨傻倒是十成十的,杀敌没杀够,自己人打起来了。” “公公,咱们下去吧,去瞧瞧也先的中军帐究竟是什么样的,您回去了也好向陛下交代。” 舒良闻言笑了起来,笑眯眯的脸上满是得意: “不错,是应该去看看,咱家跟苏侯在北地走了一圈,一仗败了瓦剌太师不说,还能去他的中军大帐里走一遭,真是不枉此行。” “回头返回京城的时候,咱家若是说给皇爷听,说不得又要被皇爷羡慕了。” 亲卫与东厂番子在前面开路,两人并辔而行,缓缓进了残破起火的瓦剌大营。 刘鉴跟武大头正领着兵勇在灭火,大营内到处都是啪嗒啪嗒的扑火声音。 舒良开口问着苏城: “侯爷,咱们下一步,该当如何?” 这一仗赢了,下一步是继续深入草原,还是返回宣府,这是舒良最关心的问题。 返回宣府,苏城就再不可能把朱祁镇救回,就安了皇爷的心。 若是不返回宣府,继续北上,一旦苏城彻底大败也先,说不定就会把朱祁镇带回来,虽然舒良知道苏城不愿意把朱祁镇迎回京城。 但凡事都架不住有个万一,这个万一在舒良看来就是坚决不允许的。 舒良正想跟苏城分说几句,就看到苏城的闭上了眼睛。 骑在马上的苏城苏城揉了揉额角,沉吟了一下,决定再模拟一次看看。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苏城再次进入了模拟。 第一战胜利后,苏城引兵,在五日后到达草甸子,还未等苏城立足,也先就领军围了上来,平原野战,明军虽然韧劲十足,但还是挡不住也先麾下的瓦剌精骑。 尤其是,在也先身先士卒,不避刀斧的情况下。 苏城败了,连续战败。 【你死了】 【本次存活12日23时7分,你死于瓦剌精骑的弯刀】 【奖励:无】 【评价:你败了,还是连战连败,在不熟悉的战场上打一场不熟悉的仗,再名的将也不行,枭雄的沉寂是阶段性的,男人都这样】 苏城:武清侯 武力:98 谋略:84 政治:94 内政:91 …… 这么容易就死在瓦剌人的刀下了! 从模拟中醒来的苏城有些不能接受,自己好歹也是打了无数次仗的,虽然知道也先不好对付,瓦剌精骑是骑兵中的佼佼者。 但是败的也太快了。 草原野战,鏖战、偷袭、埋伏,也先是无所不用其极,比自己还卑鄙无耻。 这样一算,好像输的也不冤。 揉了揉脑门,苏城只觉眼前有些黑,脑袋晕腾腾的,在马背上都有些坐不稳,若不是骑术够好,苏城怕是已经摔下去了。 “苏侯” 舒良伸手扶住了苏城,有些不解的看着他,苏侯怎么看上去想要晕倒了一样。 苏城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能行: “今晚的也先跟以前的也先不大一样,怕是连续的战败激起了也先的雄心,不再如以前一样浑浑噩噩了。“ 苏城斟酌着语气,尽量客观: “我的直觉告诉我,再追下去,会出大事。” 舒良闻言眼睛眉毛都弯了起来,这是好事啊,也先雄起了,苏侯判断继续深入草原会出大事,那就只能返回居庸关了。 “侯爷直觉一向准确,既然这样,那我们就退军吧,皇爷在京城不知怎么翘首期盼咱们回军饿呢。” 舒良笑呵呵的,回京好啊,他早就盼着回去了。 这草原上的天气是真他娘的冷啊。 阿拉知院还说这不是最冷的时候,等到降下了大雪,才是真冷。 舒良简直不能相信,比现在都要冷的天,那不得天天缩被窝里不出门啊。 咱家早就想回家暖被窝了! 正文 第121章 夏太医你原来是这样的人啊 瓦剌大营内,各种辎重堆积如山。 谷子、小麦、绸缎、布匹、铜钱、银子、大金佛、珍珠、项链,各种各样的物资堆满了后营,洒落的各处都是。 临时充任辎重官的孙勇指挥清点,各处都是沉默,除了愈发粗重的呼吸声,听不到一丝一毫的说话声音。 舒良看着满地金珠, 整个人都麻了。 太监都喜欢钱财,舒良也不例外,但是因为见的多,所以他阈值高,往日里都是云淡风轻,长袖飘飘的模样, 今儿不行了。 面容扭曲,双目赤红,舒良一下就扑到珠宝堆上去了。 “我的” “我的” “都是我的” 如同掰棒子的狗黑子一样,舒良拿了珠宝,丢了银锭,拿起金元宝,丢了翡翠…… 旁边任遥搓着手,问苏城说着: “侯爷,这么多银子,咱们都要上缴给朝廷吗?” 苏城没有说话,贪欲能够使人疯狂,就连舒良这样的内廷大珰也不例外,更何况一群没见过银钱的普通兵勇。 “传令下去,严禁私拿金银珠宝,若是因为抢财动了刀子,一律杀无赦。” 张勇领着杨玉去传令,军令很快就传遍了营地。 有了军令,原本在各处巡视镇压的都督都指挥使们都回来了,到中军毛皮大营内来见苏城。 帐内的酒水菜汤都已经收拾干净了, 一群被掳掠的女子缩在营帐的一角瑟瑟发抖, 她们怕瓦剌人, 也怕明军,美丽的姿色在战乱年代对普通人不是好事。 舒良是最后一个进了营帐的,他脸上的潮红还未褪去,金银对他的刺激劲儿已经褪去了,重新恢复了理智,重新变成那个大袖飘飘的秒人。 在上首拉了椅子坐下,舒良笑眯眯的问了旁边的孙勇: “怎么都是一副哭丧着脸的模样,好像死了亲爹一样,憋着气儿不敢吭声?” 孙勇黑脸一红,不过因为脸黑,竟然看不出来。 还是旁边的石头胆大,脸上的横肉一抖一抖的,石头憋闷的说: “公公您不知道,刚刚侯爷下了军令,严禁私藏金银,敢为抢财动刀子的,一律杀无赦。打仗打到现在,大家以为都能发点财, 谁知道被侯爷禁了。” “对啊,大家也不多拿。” 这是刘鉴的牢骚。 “我还没拿呢, 现在连拿的机会都没了。” 这是半身染血的老谢的郁闷。 舒良闻言,眼珠子转了几圈,突然伸手制止大家继续牢骚,问着旁边的孙勇: “你把侯爷的军令仔细说一遍,一个字不差。” 孙勇奇怪的看了舒良一眼,开口说了: “严禁私藏……” “算了,还是张勇说吧,苏侯是让你传的令吧?” 舒良不让孙勇说了,转而对一旁侍立的张勇问着。 刹那间,营帐内的目光都汇聚到张勇身上,尤其是老谢这样心思活泛的家伙,已经开始打起了小九九。 张勇被都督都指挥们的目光一看,顿时就胆怯起来了,结巴的说着: “侯爷说,传令下去,严禁私拿金银珠宝,若是因为抢财动了刀子,一律杀无赦。” 舒良看了上首闭目养神的苏城一眼,恨铁不成钢的训斥了一帮子都督都指挥: “跟你们家侯爷这么长时间了,连个话都不会听。” “严禁私拿金银珠宝,你拿粮食、拿布匹、拿刀枪……这个还是算了,回头朝廷会发。拿这些东西,侯爷是不禁止的。” “因为抢财动了刀子,一律杀无赦,只要不动刀子,就不会死。” “行了,都滚蛋吧。” 舒良笑骂了一群没听他说完,就蠢蠢欲动的都督都指挥们。 一时间,营内响起了震天的欢呼声,营内的都督指挥使们风一样的散去了,只留下飘飘摇摇的门帘子来回晃动,显示着有人从营帐内出去。 舒良看了一眼端坐不动的夏太医,奇怪的问了: “老夏你不去捞点铜钱去?” 夏太医笑呵呵的一捋胡须,语气温和: “回公公,下官家有余财,对这些身外之物不大看重。” 舒良闻言对夏太医高看了一眼,还有如此不爱财之人啊,正想夸赞他几句。 就听夏太医接着说了: “侯爷,公公,我观这营帐内的几位女子颇不错,能不能留上一二于下官?” 恩? 舒良顿时气不从一处来,自己刚才的佩服完全是错付了啊! 夏太医你原来是这样的人啊! 苏城自然是没意见,这些都是被掳掠的女子,但是还是要听女子们的意见,她们愿意跟夏太医走的自然是没问题,但不想走的,也不能强求。 舒良不想同意,但是好像又没有合适的理由。 夏太医选了两个女子,得了她们的允许之后,兴高采烈的带着走了。 舒良恨的牙痒痒。 …… 第二日,苏城整军回兵。 回去的路上,每个兵身上的棉甲都破了,大半人都胖了一圈。 最出名的就是罗钊,整个人就如同浮肿了一样,走个路三两步就气喘吁吁的,回城路上,连着三匹马都被他压的不吃草了。 大军回到居庸关的时候,正是晌午头,刚入了城,就有东厂番子来见舒良。 舒良听了禀报之后,转身就与苏城拜别,径直出了居庸关,南下京城。 张福来见苏城,说着军中的一应的军务,询问苏城有些重要的军务该当如何处置,两人一说又是一整天。 第二天,全军休整。 第三天,苏城开始整军,准备攻略宣府与大同一线的叛逆明军,收服怀来阳和跟一些边关隘口。 范广的军报到了。 因为也先惨败,叛军在收到苏城不出十天就得胜回营的消息,在三天内就彻底溃散了,阳和、怀来两城已经被范广与郭登收复。 得,这仗不用打了! 苏城屯兵居庸关,写了战报,上报朝廷,等着朝廷的旨意。 虽然说苏城已经知道自己要被派驻宣府,但是旨意未下,他就只能呆在居庸关,等着朝廷下一步的旨意。 十日后,居庸关被四武营的明军整修一新,原本被炸塌的关墙被重新造了起来,暗道也全部被填死,就连开挖暗道的山坡,都被张义给挖平了。 第十二日,苏城正在校场上观看四营演武,夜不收营的老谢如同脱缰绳的野马一样冲进了校场,跑到苏城面前,上气不接下去的对苏城说了: “侯……侯……爷,天……天使到……到……城……” 居庸关外,宣旨的天使到了! 正文 第122章 以国公镇守宣府总兵官 大红织金蟒袍,袍袖翻飞的舒良走进了居庸关镇守总兵府。 两队番子一字排开,分列两旁,两个小太监亦步亦趋,拱卫着舒良。 “哈哈哈,苏侯,咱们又见面了。” 舒良的声音有些尖锐, 苏城听在耳中仿佛金针刺铁,这厮草原一行,回京之后,实力又有了进步,苏城温和的跟舒良见了礼。 说了几句闲话,舒良这才话锋一转,说着自己的使命。 “咱家今日来, 是奉了皇命,来宣读旨意的。” 舒良话音未落,周遭的一众都督都指挥们就都咧开了嘴,辛辛苦苦打仗,终于到了论功行赏的时候。 苏城笑眯眯的应了: “将士们早就盼着陛下的旨意了,不过是不得陛下旨意,三武营不能擅动,柳溥的练武营在大同给我来了四封信,催问我什么时候能定日子回军,将士们早就等的心焦了。” 一个小太监奉上了黄绫圣旨。 舒良没有接圣旨,反而是诚挚的看着苏城: “苏侯,待会若是有什么让你不满的地方,望你能体悟圣心,不要有什么怨怼。” 苏城心中登时咯噔一声,啥意思,朱祁钰这是要卸磨杀驴,过河拆我了。 院子里,香案立了起来,信香也烧了起来, 小太监把圣旨也举了起来。 舒良在苏城疑惑的目光里,接过了黄绫圣旨,大踏步的走到了香案后面,神情严肃: “圣旨下,十二团营总兵官,武清侯苏城接旨。” 苏城当先,领着众人山呼跪下。 舒良展开黄绫,宣读起圣旨来: “……武清侯苏城,晋爵忠国公,配镇朔大将军印,出任宣府镇守总兵官,权提调宣府、大同一应军务,着克日起行。” “奋武营总兵官范广,有首战之功,功勋卓著,晋爵靖安侯,仍任原职。” “耀武营总兵官张石头,有破虏贼赛刊王大营首功, 有破居庸关大功, 北上草原大功, 赐爵怀宁伯,予世券,着迁任宣府副总兵官。” “显武营总兵官张福,有督阵后营,总领善后之功,加禄四百石,仍领原职。” …… 一条条封赏,一直宣读了一炷香的时间,舒良读完圣旨,天都黑了。 舒良收起旨意,递到站起来的苏城手里,语气有些无奈: “苏侯、不,忠国公爷,你的世券没有争取下来,陛下说让我告诉你不要担心,或早或晚,陛下肯定给你把世券从兵部要出来。” 苏城倒是不大在意,有没有忠国公的世券都不要紧,家里已经有了武清侯的世券,儿子当不了忠国公,武清侯还是能代代传下去的。 娘的,还儿子,媳妇都没影呢,传个屁! 苏城把圣旨收好,吩咐旁边的张福说了: “张侯,你去准备一下,今夜犒赏三军,就说陛下恩赐,让大家今儿吃好、喝好。” 张福兴高采烈的领命去了。 …… 京城,坤宁宫。 朱祁钰坐在躺椅上,满脸愁容,汪皇后接过宫女端来的参茶,用银匙吹凉,喂到了朱祁钰口中。 “陛下处置朝政烦累,但也要注意身体,武清侯就曾多次劝诫陛下,一定要注意身体,陛下。” 朱祁钰喝了两口参茶,慵懒的睁开了眼,语气不满: “武清侯?武清侯啊!苏城待朕以忠,亲冒矢石,冲锋陷阵,数次挽社稷于既倒,朕却连一枚世券都不能赐给他。” “现在他又自请代杨洪镇守宣府,守镇边疆苦寒之地,朕,对他有愧啊。” 朱祁钰说着,神情落寞下来。 汪皇后秀美端庄的脸颊上多了一丝敬佩: “如此赤心为国之臣,才是陛下的股肱啊,如于谦一般,都是国之干臣。” 提到于谦,朱祁钰就坐不住了,从躺椅上起身,来回踱步走了几圈: “哼,于廷益这个干臣,还真是国之干臣!” “他于廷益忠的是这个朝廷,是这个国家,不是朕!” “就是他,朕要实封苏城,他不答应,朕要赐苏城国公,予世券,他又不答应,不但不答应,还联合群臣逼朕。” 汪皇后秀美脸颊上少见的带上了一丝凝重: “陛下,臣妾不懂朝政,但是臣妾在郕王府时,就多曾听闻于大人忠君爱国,是不可多得的好官。” 朱祁钰看着美丽的皇后,突然叹了口气,转身向外走去: “朕乏了,今晚就不宿在这儿了,皇后自睡吧。” 汪皇后看着朱祁钰的背影,秀气的嘴角微微上扬,明亮双眸中带上了一丝黯然。 “年儿,你说我这样对吗?” 皇后的贴身宫女年儿安慰着她说了: “回娘娘,奴婢不知道。” 汪皇后脸颊上带上一丝自嘲,在朱祁钰坐过的躺椅上侧着躺下,鼻腔里闻到了属于朱祁钰的气息,整个人仿佛又被朱祁钰抱住了一般,她的思绪,又回到了当年大婚之初的情形。 王爷要是没当这皇帝该多好啊!朝政漩涡,陛下终有一天,会陷进去的啊。 闭上眼睛的汪皇后微微叹息了一声,紧接着,她吩咐了年儿: “传本宫的旨意,宣武清侯苏城的妹妹入宫,本宫要为武清侯的妹妹保媒。” 年儿微微沉吟了一下,提醒着皇后说了: “娘娘,奴婢曾听宫里的小太监说过,苏侯爷……还没有婚配。” 汪皇后在躺椅上一动不动,好半天才说着: “那就放出消息去,本宫有意为武清侯,不,是忠国公,为忠国公择妻。” 年儿低低应了声。 …… 兵部,司务厅。 于谦看着一身绯袍的丰城侯李贤,脸色难看的厉害。 “李侯,身为武臣,却穿上了三品文臣才能穿上的官袍,你可想好了?” 李贤脸色有些难看,他年龄大了,连奔波的事儿都不愿干,就更不要提加兵部侍郎衔这样的事儿,尤其还是入内阁,预机务的内阁大臣。 划了一辈子水的老侯爷,有点后悔答应皇上了,安安心心的养老不好吗,掺和到这要命的朝局政争,这是会出人命的啊。 幸亏还有个苏城为援! “于大人见笑了,本侯是奉皇命而为,再说了,本侯只是入阁,预机务,挂的兵部侍郎衔只是虚衔,又不掺和你兵部的部务。” 于谦身为七卿大佬,可不是能够被轻易糊弄的,陛下给丰城侯加虚衔,这背后代表的意义,才是真正让七卿大佬们忌惮的。 陛下是仅仅让丰城侯入阁咨询武备,还是要让丰城侯先加虚衔,再担实职,亦或是陛下要借着这个契机,让武臣勋贵们遍布六部三院。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呵呵” “丰城侯高兴就是了。” 于谦端起茶水,开口说着: “本官部务繁忙,就不留丰城侯了。” 放下茶盏,于谦起身就向外走去,到了门口的时候,于谦的声音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陛下推行如此重大的朝局变革,却不跟六部七卿通气,内阁诸臣又担不起联结内外的担子,科道言官们的反扑,李侯可做好准备应对了。” 正文 第123章 宣府种田从解决饷银问题开始 天刚蒙蒙亮,宣府的城门就打开了。 城门口开早茶铺子的老刘高兴坏了。 多少天了,宣府的城门天天关着不说,还老有虏贼来攻打,上上个月是瓦剌人,杨王坚守不开,后来听说瓦剌人把皇帝都派来叫门了。 上个月是叛军, 听说杨信将军都领兵平叛去了。 俩月了,这城门就没开过,老刘的早茶铺子生意也是越来越差,人都没法子从城门口过,为了一口早茶专门来老刘铺子一趟,就不值当了。 要不是老刘这些年积攒了些本钱, 还真要挺不住了。 好啊, 城门开了,终于要苦尽甘来了。 看着大开的城门, 门口值守的黑赤两色棉甲守卫,老刘只觉倍儿亲切。 城门开了,铺子就能开了,一家老少的衣食就有了着落了。 真好! 正这样想着的当儿,一支骑兵从官道上开来,到了城门口,为首的将官模样的年轻男子把关防文书递给了守门官。 守门官验了关防,行了个礼,就放开了道路。 马匹正前行的当儿,被众人簇拥着的马匹中间,一个骑马的年轻人指了指老刘的早茶铺子,说了两句。 马队立即就停下了,两个兵抬腿下马,径直朝着老刘过来。 “老叔,这铺子是你家的吧?” 老刘连连点头: “对对对,军爷是想吃早茶?铺子里有烙饼、蛋汤、馄饨、热汤,军爷想吃点什么?” 一个兵闻言乐了, 丢了一把铜钱给老刘: “去, 把烙饼、蛋汤、馄饨都准备些上来,俺们将军要在这儿吃早饭。” 老刘捧着铜钱,喜笑颜开,一溜烟的进来铺子,招呼着婆娘赶紧出来烙饼。 因为没想到今儿要开门,老刘是什么也没准备,除了两团供应自家饭食的面团,铺子里也是空牢牢的。 不过这难不住老刘,老刘直接用热水和面,飞快的把烙饼下了油锅,那边厢婆娘已经把水烧开了,打了鸡蛋倒进锅里,滴进去几滴香油,洒上葱花。 一碗喷香扑鼻的蛋汤就出锅了。 “先给中间那位年轻的军爷端过去。” 老刘吩咐着自家姑娘,自己跟婆娘是大厨,闺女就只能当跑堂了。 小刘把蛋汤端到了年轻的将官面前,讨好的说了: “军爷您先尝尝好喝不好喝, 后面的马上就来。” 年轻将军正是苏城,他看了一眼跑堂的小姑娘, 对着旁边的杨玉跟罗钊说了: “让你两个问问有没有快点儿的吃食, 这就是快点儿的,这老板今儿早上就没准备卖吃食,这些都是现准备的,你们两个笨蛋。” 杨玉跟罗钊闹了个大红脸。 小刘害怕留不住客人,急忙分辩着说了: “俺爹可厉害了,这边说着,那边就能把吃食做出来,可不就是很快。军爷您不用担心,我进去就能给您端五块烙饼出来。” 旁边的石头就逗小刘: “那要是端不出来呢,俺们这顿饭可就不给钱了。” 小刘急了: “那可不成,吃了饭要给钱的,不给钱不让你们吃。” 这样的笑闹声里,老刘的馄饨、烙饼跟蛋汤都端了上来,虽然烫嘴,倒确实是没多长时间。 苏城喝着馄饨的当儿,问着旁边右手握左手的老刘: “老刘,你家这早茶铺子的买卖怎么样?” 老刘闻言满是皱纹的脸上颇多苦笑: “要说往年啊,那还是可以的,起码能顾个衣食无忧,今年开年就不成了,不是打仗啊,就是封城,这眼瞧着要不行了,城门终于是开了。” 苏城点了点头: “老刘你放心,以后这城门就能天天开了。” 老刘跟苏城说了会子话,见几个军爷都挺好说话,不由得胆子大了起来: “那可未必。” “咱宣府的镇守总兵杨洪老爷子都不敢保证,你一个将军,可不敢下这样的保证,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旁边张勇提醒了老头: “这是俺们国公爷,新任宣府镇守总兵官。” 老刘闻言就笑了: “军爷少骗人了,俺老儿是见识短,但戏文里也没有国公爷镇守边城的例子?” “各位军爷也是的,这喝的是蛋汤,又不是酒,咋就说上醉话咧。” 旁边任遥从怀里拿出黄绫圣旨,朝着老刘晃了晃: “知道这是啥不?” “陛下旨意,命我家公爷担任宣府提调总兵官,出镇宣府,防备瓦剌。” 任遥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 老刘惊讶的打量了苏城一眼,好半天之后,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苏城示意张勇把老头拉起来,安慰着他说了: “老叔,我吃你个早餐有什么好怕的,回头你就可以跟左邻右舍,亲戚里道的说,这桌子是宣府总兵官吃过早饭的,看谁不想着来沾沾喜气。” 石头也嚷嚷着说了: “老头你发财了。” 苏城吃完了早饭,早茶铺子外面就响起了沉闷的马蹄声音,然后是杨信那豪爽的声音。 “侯爷、侯爷,你在哪儿呢?” 人未到,声音已经响遍城门边上了: “我说石头,你丫的吃个早餐都惹出点事儿来,有人报讯说来了一群穿着拼凑盔甲的兵勇,没想到是你小子。” 大踏步的走进早茶铺子点,杨信恭敬的向苏城行礼: “下官宣府都督佥事杨信,拜见侯爷,不,是拜见国公爷,拜见国公爷。” 苏城吃罢了,起身出来,一众的亲卫都督们纷纷丢下筷子,飞快的跟了出来。 与杨信并辔而行,到了宣府总兵府的时候,杨洪已经在门口台阶上接着了。 杨洪是员老将,头发胡须皆白,站在总兵府门前的台阶上,看到苏城翻身下马,快走几步,到了苏城面前: “下官宣府镇守总兵官杨洪,参见公爷。” 苏城急忙扶起了杨洪,开玩笑,怎么能让这员劳苦功高的边疆宿将给自己行礼。 “杨总兵见笑了,咱们这就去交割吧,事儿完了,杨公就能回京了,彻底远离这苦寒之地了。” 两人在宣府提督大臣,右都御史耿九畴,巡抚一干文官们的见证下,完成了宣府总兵官权利的移交。 苏城正式上任,宣府镇守总兵官。 这总兵府,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就会是苏城在宣府的驻地了。 帅案上,摆着一堆堆军务册子,让还未坐下的苏城有点头疼,这宣府的军务,怕是比四武营的营务还要繁忙啊。 苏城随口问了旁边的杨信: “杨总兵,这宣府还有多少难以处置的军务?” 旁边的杨信平静的说了: “那可就多了,咱们宣府地处边界,有很多军务必须上报兵部,总兵官都处置不了。” “我说几个例子啊:缺钱,兵部该发的饷银,催了不知多少天了,这饷银就是没有踪影啊。” “国公爷,这事儿,你能给解决吗?” 正文 第124章 到宣府的第一件事就被难为了 缺钱? 苏城乐了。 要是军屯缺地,军伍缺兵,造炮缺铁这样的事儿,苏城还真不好解决,因为苏城是真不会,烧个玻璃都死了好几回,造铁就更不要提多难了。 缺钱就好办了。 苏城击溃也先没多少天, 缴获的金山银山还在居庸堆着呢,趁着杨洪还没上任的当儿,借用点儿谁也说不上。 “石头,滚进来。” 苏城喝骂了一句。 光头的石头嚼着萝卜进来了,一脸的奇怪。 苏城指了指杨信,吩咐着说了: “你带上杨副总兵, 亲自出马, 把孙勇从宣府接回来,告诉孙勇, 再多拉两车铜钱,给宣府的兄弟们发拖欠的饷银。” 石头闻言应了一声,就向外走去,走了几步,见杨信还站在原地,不禁奇怪的问了: “杨信你弄啥咧,赶紧跟俺去啊,晚了你大爷上任,咱就不能多拿了。” 杨信一脸的纠结: “公爷,那可是朝廷的缴获啊,现在怕是都已经造册登记了,咱们这是私动国库钱粮啊。” 苏城在椅子上坐下,一脸的理所当然: “对啊,所以你拿还是不拿。” 苏城已经想好了,杨信若是不拿,不出今天傍晚, 这消息就会传出去让宣府的边军都知道,他杨信枉顾兄弟利益,不敢担责任。 杨信咬着牙,片刻之后,还是点了点头: “好,我去。” 转身大踏步的去了,随着石头,消失在门廊尽头。 苏城在躺椅上坐下,摇啊摇,去了就能解决这问题了,不,这事需要担责任的,你杨信既然是宣府第一副总兵,那就担待点吧。 总兵官肯定也要担责,但是不要紧,现在朝廷亏欠我,担点责又不会被撤职,副总兵可就不好说了。 杨家在宣府经营数十年,在边军之中可以说是根深蒂固,受他杨家恩泽的兵多不胜数, 想要掌控宣府, 就必须要打压杨家在宣府的势力。 杨信这只领头羊,就必须要先收拾了。 宣府地处边镇,这里常年驻军,军头肯定很多,不用说,军屯肯定被侵占了不少。 想要恢复军屯,就得得罪这帮子军头,不过以后再打仗,就得小心他们在背后使刀子,下阴招了。 若是不动他们,那就只能把刀锋向外打了,开辟新的屯田地,纳入新的军屯。 说不得,又得打上几仗,造些烽火台了。 苏城吩咐旁边的张勇: “把宣府军屯的地图给我拿来,看看现在宣府还有多少军屯,能给队伍供给多少粮草。” 旁边坐着处置文书的几个文吏立即就坐直了身体,他们久在宣府,辅助前总兵官杨洪处置军务,知道不少紧要消息,家中也累积了不少钱财。 现在新总兵官到任,如何使用他们,他们一个个的,心里都是忐忑的紧,自己这职事还能不能保证。 未等张勇出门,有个文吏就站了起来: “回公爷,下官掌管宣府一地的舆图,军屯分布图,臣这里就有。” 说着,这文吏就走到一旁的柜子边,打开一个柜子,手伸进去,掀开几沓厚重的文书,找到了一份舆图,呈给了苏城。 苏城接过舆图,扫了一眼,标注的都很详细,与大同、怀来接壤之地的军屯,中间穿插的民屯,各处都有消息标注。 苏城点了点头,问着这文吏: “做的很好,这是你所做?” 文吏微微躬身: “回公爷,这不是下官所做,是军中的军屯官们所做,下官只是合了一下。” 苏城眼睛微眯,不居功,要么这事儿确实不是他做的,要么就是这事儿是他所做,但不独占,不论怎么说,品性都还可以。 “你叫什么名字,现居何职?” 文吏恭敬的说着: “下官文牟,是负责处置舆图、民政的文吏。” 苏城点了点头,那还真是个边缘文吏,军务之中,吃香的处置兵员、粮秣、饷银、战马、兵甲事务的文吏,这种处置舆图的完全是冷衙门。 至于民政,就更不要提了,跟宣府巡抚衙门打交道,那就完全是苦差了,去了巡抚衙门挨巡抚骂,回来被军头骂,风箱里的老鼠,两头不落好。 “你把永乐、宣德年间的军屯分布图拿来给我看看。” 苏城吩咐着文牟。 文牟脸色一变,看向了坐在中央的一个文吏,这人留着一捋长须,神情雍容优雅,自苏城进来之后,一直都是安安稳稳的坐在那儿。 杨洪走之前,倒是给苏城介绍过,这人叫宋千,算是他的幕僚长,这司务厅的司务官,负责一众文吏的管束,是文吏的头头。 苏城也随着文牟的目光看向宋千,想要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宋千一捋长须,语重心长的说了: “公爷,这永乐朝舆图是陈年旧物,大半都不在这司务厅了,说不定因为存放年久,已经放坏掉了。” “坏掉了?” 苏城突然打断了宋千的话,语气变的阴冷起来: “宋司务,你可要想好了再说,本官虽然承杨洪的人情,不愿意大动干戈,但也不意味着本官就是脾气好的。” 宋千闻言摇了摇头: “舆图存放本就不是容易的事,公爷,若是好的,下官自然能拿来给公爷看,若是坏了,下官也没有办法。” 苏城闻言点了点头: “来人,将这位宋千大人抓起来,先关上两天,让他想想该怎么跟总兵官讲话。” “文牟,司务官的职司,你先兼起来,反正你的舆图民政事儿也不多,去把永乐年间的军屯样册给我拿来。” 文牟招手喊了两个文吏,随着他去取舆图了。 宋千被带走的时候,只是轻蔑的看了苏城一眼,没等杨二跟杨玉动手,就自顾自的走出了司务厅。 任遥站在苏城身后,低声说了一句: “这位宋司务,似乎有些依仗,公爷。” 苏城闭上了眼睛,肯定是有依仗的,杨洪就隐晦的说过,让自己不要轻易动他,他在宣府军中颇有些亲戚,本人也算是有些能力,除了脾气臭,用起来也还算顺手。 苏城可不管这些。 老子一个开挂的,还能怕你们这些土鳖。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文牟终于回来了,抱着厚厚一沓文书,放在了苏城面前。 苏城拿起最上面的舆图,只是扫了几眼,就知道这与现在的出入有点大,单单是北边那一大片军屯,现在完全已经完全被废弃了。 成了草原人的牧场了。 这么好的地儿,必须要收回来。 宣府现在的军头为什么不好动,还不是因为经常有瓦剌、鞑靼人寇边,必须要用他们弹压诸边。 既然他们不好动,那我就把边界向北推,让瓦剌人寇的边不再是边,他们没了自重的寇,那就能动了。 正文 第125章 谁来了也无法扫平漠南 居庸关,辎重营。 营外,值守的兵勇站满了内外,全副武装,兵甲矛戈,严阵以待,内营中, 张福披甲按刀,亲自坐镇,看着营内堆积如山的金银,唉声叹气。 旁边的都督张义奇怪了: “张侯,这金银如此喜人,你怎么看着金银反倒是唉声叹气了?” 张福左右看了看, 见麾下的兵勇都在值守,无人注意自己跟张义,于是叹着气说了: “不瞒老弟,我现在是如坐针毡啊!” “昔日侯爷在时,有再大的担子压在身上,我都不害怕,只管听侯爷的吩咐,按班就部的干就是了。” 张福说着,脸上的惶恐之色愈发重了。 “侯爷是我大明名将,所战无有不胜,跟着侯爷,处处心安,现在侯爷去宣府,留我坐镇, 实在心中难安啊!” 张义一脸不解: “张侯,论爵位, 有奋武营的靖安侯,论功勋, 有练武营的安远侯,咱们显武营又不靠前,出了事,论罪又找不到咱们。” 石头的声音在营门口响起,声音满是揶揄: “那可说不好呦。” 石头一身戎装,一马当先的走在前面,宣府副总兵杨信,带着一队宣府兵走在后面。 张义急忙起身,向两人行礼: “见过怀宁伯。” “见过杨副总兵。” 张福见了两人,心中大苦,杨信也就罢了,石头可不是好相与的。 石头大刺刺的说了: “不瞒老张跟小张你说,俺们是奉了公爷将领,来领银钱的。” “领银钱?” 张福与张义对望一眼,脸上都是疑惑,公爷有什么将令,让石头来领银钱。 不知什么时候,杨信带着兵勇,已经到了两人身旁。 张福不疑有他,向石头伸出了手: “既然侯爷将令, 那把将令拿来, 我好交割给你。” 石头嘿嘿一笑, 脸上的横肉抖动, 语气里满是阴鸷: “将令?” “张福你当兵当傻了吧!” “跟我要侯爷的将令,我张石头追随侯爷这么多年,从来都是听命行事,何曾拿过将令,跟我要将令。” “啪啪” 张福想要说什么,只觉后脑勺猛然一疼,耳边响起沉闷的声音,眼前一黑,整个人就倒了下去。 中计了! 张福脑子里闪过这样的念头,整个人就昏迷过去了。 杨信看着昏迷的张福与张义,脸上闪过一丝担忧: “咱们这样动手,会不会惹得他们上告朝廷,咱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石头边指挥手下的兵收拾金银,边嘲讽了杨信: “你脑子进大粪了!” “上告朝廷,是你大伯父允许他们上报,还是我家公爷允许他们上报,只要咱俩不过分,你大伯父肯定就不管。” “张福看在公爷的面子上,也就吃了这个闷亏了。” 杨信看着兵勇们哗啦哗啦的往袋子里装金银,整个人都有点儿想要飘起来。 “这么多钱,张福他……真的会放过我们吗?” 石头大手一挥: “当然会,他不放过,你家大伯父也会。” …… 宣府,苏城正在处置军务,张勇进来禀报: “公爷,指挥佥事杨俊求见。” 杨俊? 苏城疑惑的看了张勇一眼,这人是杨洪的儿子,怎么没跟着杨洪去居庸,反而还留在宣府了。 “就说本官已经睡了,让他回去吧。” 张勇领命去了。 苏城继续处置军务,日头不觉到了上午,饭菜的香味从旁边的侧跨院传到了前厅,传到了苏城鼻子里。 夏太医手拿医术,坐在旁边研究,闻着外面的饭香,抬起了头。 “公爷,这府里的厨子做饭挺不错的,闻起来香。” 苏城这才起身,放下了军报文书,吩咐张勇把饭拿来,直接在司务厅用饭。 两人吃饭的当儿,石头与杨信进了总兵府,后面随扈的兵勇拉着两辆马车进了院子,停在了院子中间。 石头嚷嚷着让张勇分派亲卫把守要道,不要让别人看了去。 正吃饭的苏城把石头跟杨信叫过来,问着此行过程。 石头眉飞色舞: “把老张给打蒙了,装了两车就来了。” “我说领了你的将令,老张这孙子不归你管才几日,就敢不从口令,敢要手令,我还不臭揍这家伙一顿。” 与石头的眉飞色舞相比,旁边的杨信,反倒是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仿佛有话想说而不敢说。 院子里,亲卫们已经把车上的金银卸下,两大车的金银堆了老大一堆,让总兵府的下人们都惊呆了。 半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金银啊! 苏城吩咐文牟领人清点金银,准备发下一部分做饷银,留下一部分,用于开拓军屯时所用军饷与赏赐。 “石头,杨信,我意由你二人领军,北出巡视开平,以宣府副总兵身份镇开平卫,挑起我军与朵颜卫的战火。” 杨信跟石头闻言立即就打起了精神,尤其是熟悉宣府地形的杨信,立即就想到了苏城的打算,将永乐旧治下的军屯恢复。 派遣两个副总兵镇开平,就看你朵颜卫让不让吧。 苏城指着舆图: “马上就要下雪了,天寒地冻,确实不宜动兵,但明年开春之前,我想要自开平城向北,辟地三百里,恢复旧制军屯。” 杨信摇了摇头: “公爷,开平以北,本就有军屯几百里,然而困难不在于我等能否拿下这些军屯,而在于我等是否能守住。” “开春之前,即便派遣军户前去,耕种军屯,也逃不脱来年麦黄时被瓦剌与鞑靼的精骑践踏抢夺,十难存一,有时候连种子都收不回来。” 石头顿时就不满了: “我说杨信,这仗都没打你怎么就怂了。” “瓦剌与鞑靼的精骑骚扰,你我就是吃干饭的,干就是了,咱们吃粮当兵,还会怕这些个小打小闹的蒙古骑兵。” 杨信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他现在身份特殊,说多了,担心苏城对他印象不佳,认为他畏敌怯战,但是在宣府从军二十余载,杨信深明宣府局势,知道北地诸事不宜,不说,又不是身为副总兵的本分。 苏城点了点头: “杨信说的对,北地局势,多有不容易之地。” 石头一下就蔫吧了,杨信脸上微亮,公爷能够战无不胜,自然熟谙各地局势,大局方面自然不需自己担心。 苏城接着又说了: “石头说的也对,我等吃粮当兵,打的就是一个太平,既然蒙古精骑敢骚扰咱们,那就打出去,打到他们没法来骚扰为止。” “漠南不平,则北地战火不息啊,这漠南之地,必须要想法子扫平。” 杨信闻言笑了: “公爷,非是我长他人志气,自永乐一来,仁宗宣宗朝、正统朝年间,北地收缩的太多了,依着现在的形式来看,漠南是不可能被打平了。” 处置完了金银的文牟捧着册子进了厅内,闻言也开口说着: “杨副总兵说的不错,于今朝堂上认为边军靡费钱粮,不要说打平漠南,即便是守御,怕也是难啊。” 杨信也赞同的说了: “不错,漠南是无法扫平了,太宗皇帝来了,也是无法。” 正文 第126章 开平卫、大宁卫与朵颜三卫 司务厅内,一片安静,只有杨信的声音。 石头脸上的横肉抖动,目瞪杨信与文牟,一副要吃了两人的模样,敢质疑公爷,这俩人脑子有问题啊。 苏城把手上的饭碗放下, 看了一眼表情各异的三人,问着夏太医说了: “我身为宣府总兵官,他们三个这样气我,我要是吐了血,砍了他俩,皇上不会降罪于我吧?” 三人与夏太医一脸的懵逼。 石头顿时就不安了,一脸忐忑的替两人求情: “他俩只是说说,没有真的瞧不起公爷的意思, 就是对着事儿说事儿,没啥冒犯公爷的意思。” 杨信黑红脸膛上颇有些紧张,不知是装的,还是为了配合苏城的表演。 文牟就是一脸的害怕了,他一介文吏,前些日子因为宋千傲慢被罢免才升的司务官,现在是怕的要死,公爷不会真的生气吧,不会砍了我吧,罢免了我也不行的啊。 都怪自己嘴碎,我要不要向公爷跪地求饶啊? 苏城轻描淡写的说着: “没有这意思那就最好,你俩都是宣府老人,以后说话行事,要多注意分寸。” “宣府一地,地处要冲,少了开平卫,没了大宁卫, 直面兀良哈三卫与瓦剌人的骚扰, 边境不宁,虏贼才敢一而再的犯境,究其原因,还是国朝在处置北境事务的大方略上,错了。” 苏城话音一落,厅内众人都不说话了。 文牟虽然不大赞成自家公爷的想法,但是刚刚犯了错,他是没胆子与苏城争辩。 石头是个草包,冲锋陷阵行,领兵练兵也行,但是判断大势,大方略是就是草包,听着苏城的话,只觉自家公爷够大气,敢说朝廷的坏话。 杨信眉头紧皱,思索着苏城的话,没有说话。 自宣宗继位开始,朝中就开始裁撤开平卫,宣德六年,开平卫被彻底裁撤, 漠南之地,尽数落入蒙古人手中,边境如何会安宁。 至于大宁卫,则更为久远,远在永乐年间,成祖就将大宁卫让给朵颜三卫,这中间固然有了酬靖难之功的用意,但是于朝廷北方而言,则是彻底失去了扼守漠南与漠北通道的咽喉。 斟酌了半晌,杨信还是开口说了: “此间事颇为复杂,裁撤开平卫,内迁四屯卫,沿线屯堡尽数裁撤,固然有失误,但是也有不得不裁撤的原因。” “自宣府中转,运往开平卫的粮草,一斗粮能靡费半斗还要多,亏空、火耗更是严重,朝廷在开平卫一地粮秣军器的开支上,就占了宣府一地军费的大半。” 一众文书中间,一个年轻人开口说了: “裁撤开平卫,固然有粮秣、军饷的原因,但更多的还是人和、地理,开平卫一到冬天就天寒地冻,一年间有将近五个月的时间天寒地冻,将士们大半都不愿意驻扎开平。” “甚至是有指挥使为了离开开平,公然贿赂巡边御史,以期能够调离开平卫。” 苏城看向说话的年轻人,问了一句: “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向苏城行了一礼,语气郑重: “学生王越,见过公爷。” 苏城挥手让他坐下,问着说了: “如果让你站在我的位置,你认为该当如何处置开平卫?” 王越闻言郑重思考了一下,这才斟酌着说了: “不瞒公爷,学生不知道。” 石头跟杨信对望一眼,都是一脸的懵逼,这个王越,刚才还高谈阔论,这会子就说不知道了。 苏城笑了,这小子是个有能力的,只是短短几息,就能想到自己的为难,猜到自己的顾忌,想到自己的目标,很不错。 “此事再议吧,再过几日,你俩引军到开平卫,按旧制巡查,若是有敢挡我军路者,格杀勿论。” 杨信与石头领命去了。 现在天寒地冻,上路之前要提前准备衣甲粮秣,尤其是现在马匹饲料,现在开平已经没有明军驻扎了,若是不准备足够的饲料,怕是马儿连来回都做不到。 第五日,石头与杨信引兵,巡哨开平卫。 兵出宣府,刚刚出了长城,还没到开平,在原开平左屯卫七合营,遭遇了兀良哈部的小部族,大战一场之后,小部族准备不足,被两人击溃。 两人商量了之后,继续巡哨,前出至开平城外,但是开平城已经被蒙人所占据,于是没有攻城,巡哨一番之后,回军宣府。 两人赶回宣府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宣府的城门都已经关了两个时辰。 叫开城门,安置了兵马之后,两人赶到总兵府,面见苏城。 总兵府各处的灯笼都亮了起来,值守的亲卫把守各处门廊,越向里走,越有更多的亲卫在门廊处值守。 杨信有些不安,压低了声音问石头: “今儿是什么日子,怎么总兵府突然就戒严了,难道出了什么岔子了?” 石头左顾右看,一直没见到相熟的亲卫,值守岗位的都是一些外围的亲卫,石头平日里根本不正眼看他们,连名字都不知道。 “等会儿进去就知道了。” 石头装的似模似样的,仿佛他知道原因一样。 杨信虽然恼火石头不跟自己通气,但他现在是人在矮檐下,只能把气咽了。 两人穿过几道门廊,终于到了司务厅,见到了十几根把院子照的通亮的火把,披坚执锐的一群武将还倒都是熟人。 “老谢、孙勇,你俩王八蛋怎么来了?” 石头过去,给了两人一拳,哈哈笑着问了。 老谢嘿嘿一笑: “还不是你们宣府被欺负了,公爷让我跟老孙过来给你们撑撑腰,寻个机会,跟兀良哈人打上一场。” 几人向司务厅内走去,分宾主坐下,杨信将今日的战报讲了一遍,重点提到了开平城被大批蒙古人占了,七合营遇敌,还打了一场一场,虽然没有大伤亡,但是损兵折将是免不了的。 老谢嚷嚷着说了: “这事儿好办,只有咱们欺负别人的份儿,哪儿有能欺负咱的人,公爷只要答应领兵,早晚打的这些蒙古人屁滚尿流,乖乖把开平卫给让出来,打的都不用咱们打。” 孙勇看着舆图,脸色郑重: “这开平卫虽然看上去不起眼,但是位置重要,尤其是在我大明丢失了大宁卫之后,这开平卫的位置就愈发微妙了。” “一味的蛮干,怕是就如公爷说的,到了时候还得内迁,咱们得想个完全的法子,收拾了这帮人。还能找到驻军开平的好法子。” “报,有叫陶成的人闯府。” 一个传令兵的呼喝声在院子里响起,然后是总兵府亲卫们的呵斥与训话声音。 端坐的杨信突然脸色一变,想到了那件事,整个人都有些坐卧不安了。 正文 第127章 彻底掌控宣府的机会 热闹的院子里,立即就安静了许多,十几个都督都指挥,全都把目光向门口看去。 只见一身玄红两色棉甲的小旗官,头盔都被打掉了,嘴角淤血,棉甲的束带都被撕开了, 挣扎着站在了门口。 “陶成?” 一个叫杨能的指挥使起身,向少年走去,语气不满。 “这里是总兵大人与诸位都指挥使议军国大事的地方,你瞎闹什么,赶紧走。” 说着,杨能就要把陶成拉走。 叫陶成的少年明显有些畏惧杨能,不过他还是扯着嗓子喊了: “你想干甚,包庇杨俊还不够, 还想要阻塞忠国公的言路吗?” “这里是朝廷的宣府,不是你杨家的宣府!” 苏城眉毛一挑,似乎、好像,机会来了啊。 坐着的孙勇暗暗用脚踢了石头一脚,目光向陶成的方向示意一下。 石头立时就跳了起来: “杨能你干什么?” “这里是公爷的总兵府,不是你杨家的大院,你想干什么,当着诸位袍泽的面,杀人灭口吗?” 正准备动手拉扯陶成的杨能立即就不敢动了,这顶大帽子扣下来,他可担不起。 杨信在旁边打着圆场: “这陶成是一位都指挥使的儿子,也是军中小旗官, 失踪了些日子,杨能只是想问话,并无其他。” 苏城也不说话,目光微眯,看着杨信。 杨信后面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糊弄人也分对象, 这位是战场上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论战场的敏锐性,伯父可能都不如,自己又怎么能糊弄的了他呢。 杨能还想要挣扎一下: “陶成,没必要的话就不要说了,总兵大人正在议事,可没工夫听你胡说。” 陶成恶狠狠的盯着杨能,也不说话。 杨玉领着两个亲卫,把陶成架到了苏城面前。 苏城看着伏地的陶成,笑着问了: “是因为何事,才让你一个小旗官冒死冲我的总兵府?” 跪在地上的陶成一下就哭了起来,声音哽咽嘶哑: “公爷、公爷、求您给俺做主啊,给俺家死了的亲人做主啊。” 石头挑衅似的看了一眼旁边的杨能,脸上满是不屑,以权谋私的小人,打仗是有两把刷子,但还是小人。 杨能苦笑一声,没有回应。 孙勇的目光扫过周遭情形,见到杨信、杨能, 还有几个杨家一系的将领都是脸带苦涩,顿时就明白了。 这可是公爷掌控宣府军伍的好时机啊,公爷带来的那些个千总营官队官们,有了升官的契机了啊。 “说说吧,陶成,究竟是谁的命,让你不顾安危硬闯总兵府?又有哪些人,敢在宣府的地界上拦着你硬闯总兵府?” 陶成恨恨的看了旁边的杨能一眼,声音嘶哑: “回将军,俺是原独石卫指挥使指挥使陶忠的儿子,俺爹因为醉酒多说了几句话,就被都指挥佥事杨俊携私报复,直接把俺爹打军棍打死了。” “俺爹就算再结怨于他,也是一个指挥使,他杨俊凭什么打死俺爹,就凭他爹是宣府总兵杨洪,他哥是宣府副总兵杨信?” “俺不服,这个叫杨能的,要强逼俺低头,把俺关在牢里半个多月,还是俺爹的袍泽见势不妙,偷偷放了俺,让俺来找公爷救命。” 总兵府内,一片安静,除了火把哔啵燃烧的声音,再无一点儿声息,披甲的将军们都是正襟危坐,生怕甲页摩擦带起一点儿声音,引得总兵看自己。 苏城看向苦笑的杨信,语气如同厅外的寒风一样凛冽: “杨副总兵,此事你有何要说的?” 杨信起身,跪地,声音苦涩: “回公爷,此事信无话可说,愿意认罚。” 杨能也起身,跪在了地上: “此事末将也有参与,愿意认罚。” 杨能话音刚落,旁边的几员将领纷纷起身,跪在了地上,声音虽不整齐,但都颇为坚定: “末将也有参与,愿意认罚。” 跪在地上的杨信脸色一下就变了,杨能啊杨能,你是真能啊,以为携裹众将就能威胁公爷了,你这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杨家在宣府的实力,这一下子就被你抽掉一大半啊! 公爷这种血里雨里打出来的总兵官,虽然年龄小,但是麾下怎么可能会缺能征惯战的兵,你这是给人家送权利啊。 “啪” 案几被苏城直接一巴掌拍的稀碎。 跪在地上的诸位将领懵逼的看着好好的红木案几,直接碎成了一片木头。 孙勇、石头、胡同、老谢全都站了起来,懵逼的看着苏城,第一回见公爷这么生气,还挺吓人的。 苏城的语气凛冽: “怎么,想要凭着人多势众,就来威胁我来了?” “来人,把这些跪着的人都给我拉下去,关入重囚牢待勘。” “他们不是说自己有罪吗,我倒要看看,他们究竟犯了多少罪,敢合起伙来,在总兵府给我这样一个下马威。” 伏在地上的杨信心中哀叹,完了啊! 杨俊做的事,说破大天去,也逃不了被处置的命,现在一下携裹进去这么多人,还有那些牵扯了但是不在这儿的人。 杨家的势力,要被从宣府连根拔起了。 一众军将们被带走,司务厅内的气氛一下就萧条下来了,几个老人虽然是从微末就追随苏城,但也没见过苏城发这么大火气,一时间都有些畏惧。 孙勇见众人都那目光盯自己,只得无奈开口: “公爷,这事儿对咱们宣府,不是什么坏事?” 苏城点了点头: “对,不是坏事,把这件事从头到尾拔起来,一并牵扯出来的人、事都要清算清楚,孙勇,这事就交给你了。” 孙勇一脸懵逼,这叫个什么事儿,我刚来,就落了个重担子在头上。 苏城看了一眼跪地的少年陶成,吩咐着: “你暂且先留在我的亲卫队吧,待此事勘察清楚,再决定你的去留。” 陶成伏地磕头: “谢公爷救命之恩,谢公爷主持公道。” 苏城挥了挥手,张勇领着人下去了。 苏城起身,看着厅外的夜色,开口吩咐着说了: “孙勇,我以宣府总兵官的身份任你为宣府代理副总兵官,彻查此事。” 孙勇喜出望外,立即应了: “末将领命。” 半个月后,大雪纷飞。 总兵府司务厅前,孙勇向苏城禀报了此案的始末。 苏城听了之后,站在厅前的门廊下看雪,思索着此事该当如何处理。 杨玉披着雨披,从大雪中走进了门廊,向苏城行礼: “公爷,这是兵部侍郎,十二团营总兵官,昌平侯杨洪的私信。” 苏城微微愕然,看了杨玉一眼。 杨玉嘿嘿笑了笑: “是杨信的管家送来的,他走俺的关系,去牢里看过几次杨信,俺就认识他了。” 苏城无奈摇了摇头,自己身边的亲卫,不知不觉就这样被沾染了。 拆开信,看了一眼,苏城突然就沉默了。 旁边的孙勇有些奇怪,公爷的情绪怎么一下就变了,杨洪在信上写了什么,让公爷这么难做。 能让公爷这么为难,杨洪看样子付出了不少啊。 苏城把信递给孙勇,语气萧索: “这是昌平侯的私信,邀请我在年节述职时,到昌平侯府过府一叙。” “马上要过年了,我还是一个人在这宣府过,大勇,你从军这么多年,难道就没想过娶房媳妇,给你老孙家传宗接代。” 孙勇摘下帽子,挠了挠头,说出的话让苏城是一脸懵逼。 正文 第128章 卖玻璃出名的国公府小姐 大雪沸沸扬扬,落在屋顶上、墙头上,院子里,远远近近,总兵府的一切都笼罩在白色里了。 门廊处站岗的兵勇长枪略微向外露出了房檐,红缨上沾染了片片白雪,红白相间。 孙勇身穿玄红两色常袍, 戴着软布纱冠,仰头看着天空飘落的雪花,长叹口气: “俺心里想啥,公爷你心里不清楚吗?” “报。” 一个亲卫从门廊内快步走了进来,向苏城行了一礼: “公爷,独石口急报, 有蒙古哨探窥探边关隘口。” 苏城闻言脸色一变,转身走进了司务厅, 吩咐文牟展开舆图, 仔细看了。 孙勇伸手在地图上一指: “独石口是在开平卫裁撤前建起的隘口,是我宣府诸卫流放人犯,屯放粮草之地,前次石头与杨信将军领兵巡哨开平卫,就是在独石口补充的粮草。” “蒙古哨探窥视独石口,无非是看上了独石口内积存的粮草,意图攻打。” 苏城摇了摇头: “独石口是开平卫移镇之后所在,虽然兵不算多,但是隘口易守难攻,不是普通的瓦剌精骑能够攻克的。” “蒙古哨探窥视此地,无非是遭了白灾,部族挺受不住,要死人了,来咱们这儿冒冒险,看能不能抢夺些粮食牲畜。” 孙勇闻言看了一眼厅外的白雪,点了点头。 是啊,瓦剌人本来从关内抢了不少粮草牲畜,后来被公爷连番打败, 损兵折将不说,那些粮草牲畜又被抢回来了,遭了灾的瓦剌人可不是得饿死。 王越在旁边说着了: “我认同王爷的看法,但是我认为这些人不是瓦剌精骑。” 文牟在旁边点了点头,指着舆图上的位置说着: “独石口距离开平卫不远,从地理位置上看,这里处在朵颜三卫的统治之下,这些冒进的蒙古哨探,应该是朵颜卫的人。” 苏城眉毛一挑,想到了在永乐年间,因为靖难的原因,成祖将大宁卫送给朵颜三卫做为报酬。 后来到了仁宗、宣宗年,在瓦剌的支持下,朵颜三卫不惜与明朝开战,也要抢夺自大宁至开平一线的草原。 宣德六年,开平卫内迁,到开平口哨取消, 明朝放弃了最后一颗钉在漠南草原上的钉子,将宣府、永宁、怀来一线做为抗击蒙古的第一线边镇。 自此, 明朝彻底丧失了对于草原各部族的威慑,永乐年间压服草原诸部,被尊大皇帝的明朝一去不复返了。 草原诸部,翻越阴山,借着河套地区南下,屡屡侵犯大明边镇,势力愈发庞大。 每年草原上遭了白灾,想要劫掠的对象就是关内,就是明廷。 这次的大雪已经下了好几天,按着往年的经验,怕是又一次白灾,这次还没等大灾,蒙古人就开始打独石口的主意了。 苏城点了点头: “兀良哈人占了我开平还不够,既得陇复望蜀,既然贪欲不足,那本将亲自走一遭,会会这些蒙古哨探。” 孙勇在旁边开口说着: “杀鸡焉用牛刀,区区一个朵颜卫,不值得劳动公爷,末将去走一遭,会会这些兀良哈人。” 苏城看了孙勇一眼,叹了口气: “你去也行,但是要记住,如今天寒地冻,尽量不要出关,与瓦剌人平原野战。” 孙勇领命去了。 看着孙勇的背影,文牟在后面说了一句: “我怎么觉着孙副总兵一副一去不复还的模样。” 苏城按着舆图,又看了半天,一边看一边问着王越说了: “我听闻你中了举子,为何不去参与会试,反倒留在我的总兵府当文吏了?” 王越笑呵呵的说了: “去不去会试,对我来说都无所谓,我虽然渴求金榜题名,但是对于能够指挥兵马,纵横疆场也同样渴求,现在有这样的机会,不去会试也无所谓。” 苏城按着独石口的地图仔细看,听到王越的话,下意识的嘲讽了一句: “你是怕自己考不上,丢人现眼,让乡邻宗伯们耻笑吧。” 王越的脸立即就涨红了。 苏城继续看舆图,分析着独石口周遭的地形,孙勇到了之后可能遭遇的攻击,后续如果要救援独石口,该当如何调兵遣将。 心中有了定计之后,苏城抬起了头。 王越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旁边,苏城眉毛一挑: “怎么,王越你不服?” 王越立即涨红了脸: “公爷,我这就去参加会试去,但是我有个要求。” 苏城大手一挥: “尽管提。” 王越脸色涨红,愈发的激动: “若是俺能成了中了榜,公爷您必须得把我要到宣府来,我继续来给您当幕僚,当从属官。” 苏城闻言笑了: “好啊,如果你能中了榜,我就去书陛下,把你要来宣府,当巡边御史。” “若是你中不了,也可以继续来我总兵府当文吏,但是你可要想好了,以后可就要听我一辈子嘲讽了。” “你王越果然是中不了的啊。” 王越的脸立即就涨的更红了,几乎说不出来,双手向苏城行了一礼,转身雄赳赳的走了。 苏城不禁笑了,这个王越,倒是个有个性的。 文牟在旁边赔罪说着: “公爷不要跟他一般计较,王越年纪还小,不知什么礼仪。” 苏城摆了摆手,对文牟说了: “我刚才说的话,都算数,你在府里支些钱粮,回头代我送到王越家中,就说我赞助他参与会试的资财,考上了要还的。” …… 开州,杨村。 原本的武清侯府匾额已经换了,改成了忠国公府。 府门前车数马龙,人数众多,人声鼎沸。 虽然是在冬日里,但却是一副热火朝天模样。 府门大开,不时有马车自院子里缓缓驶出,赶车的车夫大声呵斥,催促,让拦路的赶紧闪开,不要惊吓了拉车的牲畜,坏了他车上拉的水晶杯。 院子里,被石头留下的几个老军穿着厚厚的棉衣,站在苏白盐的身后,紧盯着苏白盐身前的一大堆银钱铜钱,不让宵小之辈靠近。 大妮儿抱着一大摞账册,从院子里走出来,语气里满是疲累: “小姐,这账目俺算不清了呀,您帮俺看看吧。” 苏白盐放下银钱,瞪了大妮一眼,从正搬运水晶杯的伙计身上收回了目光,语气嗔怪: “俺又不识字,看啥看!” “不用看俺也知道,你少算了给杨同知的那一份银子,这才对不上账目。” 大妮闻言眼睛一亮,把怀中的账册放下,飞快的找到其中一份账册,翻开几页,找到了位置,仔细看了两遍,惊讶的嘴巴似乎能塞下一个鸡蛋。 扬起头,大妮看着白盐的目光里满是敬佩: “小姐你怎么知道这账目不对的咧?” “就是这里的账目算错了,小姐小姐,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白盐下巴微扬,鼻腔里哼了一声: “也不看看俺是谁,皇后召俺,俺都没去,俺可是靠着卖透明杯子让咱们杨村都过上了好日子的苏白盐。” “俺可是靠卖玻璃出名的国公府小姐。” 白盐眼角的余光看到天上落下的白雪,想到了远在边关的大哥,有大哥在,家里的日子是越发好过了。 正文 第129章 夜不收营的整训计划 天色变暗,朔风四起,呼啸寒风吹的地上的雪粒子翻滚着向前。 官道被大雪掩埋,已经完全看不到了。 石头骑在马背上,胡子眉毛全都冻成了白色,看着还是一望无际的雪原,石头恼火的嚷嚷了: “老孙, 咱们是不是走错了,你丫的怎么到现在还看不到独石口的石墙。” 孙勇同样坐在马背上,眉毛胡子同样也是白的白,结冰的结冰。 “我怎么知道,老子又不是老谢那狗鼻子,怎么知道路对不对!” 说着, 孙勇向后看了看, 只见身后的大军累的也是歪七扭八,大旗都举歪了,马匹都在冒着热气,兵勇都在喘着粗气。 不能再这样走下去了。 孙勇心中有些烦躁,雪地行军苦难,如果再这样走下去,怕是不等走到独石口,麾下这一众兵勇不被饿死,也被累死了。 “田老六,田老六呢?” 孙勇对着前军喊了。 没多大功夫,一个老苍头就被两个亲卫从前面拖了过来。 田老六扶正了跑歪的翻皮帽子,仰着头问马上的孙勇: “副总兵叫我啥事?” “左近离咱们最近的地儿是哪?” 孙勇捏着眉毛上的雪珠,烦闷的问着。 田老六四下看了看,指着西北方向: “西北方过了山梁就是永宁卫,咱不是去独石口吗?去永宁卫可就耽误时间了,我可不想绕道永宁卫走一遭再向东,这路可难走了。” “啪” 石头甩了田老六一鞭子,骂骂咧咧: “娘的,让你怎么走就怎么走, 田老六屁话不少。” 孙勇烦躁的挥了挥手: “去永宁卫暂歇, 明日再去独石口。” 一行人改变方向,在天黑前,赶到了永宁卫。 永宁卫的指挥使接待了他们,说着近日有瓦剌人窥视的事儿,判断草原上应该是遭了白灾,想着劫掠活命了。 用过了晚饭,孙勇心中烦躁,就没有睡觉,披着甲,在城墙上巡视。 夜半的时候,孙勇正在望楼内打瞌睡,值守城墙的百户叫醒了他。 “有瓦剌人要攻城。” 百户明显是刚睡醒,说话都有些迷糊。 只见城垛外面,已经起了火光,火光冲天,照亮了大片的雪地。 孙勇趴在城垛上,向下看去,只见瓦剌人的马队几乎充塞了永宁卫南门外的道路,上百人推着一辆冲车向前, 数目不下三千人的马队在后押阵。 有仗打了! 孙勇摩拳擦掌, 只觉浑身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了。 他转过头,吩咐旁边的百户: “让你的人全部上城备战,遣人去通传军令,命张副总兵调集全军,准备全灭这股瓦剌人。” 城内立即动作起来了。 在瓦剌人终于把冲车推进城门前的时候,石头领兵已经赶到了城下。 孙勇终于数清了城外敌军的数量。 三千。 永宁卫的指挥使被吓得脖领子冒汗,永宁卫城内只有一卫兵马,吃空饷的有三千,实际兵马只不到两千人。 若是被这三千人破了城,他也只能跟杨洪的儿子杨俊一样,弃城而逃了。 现在好了,有两位副总兵领来的这三千人,全部吃下这股攻城的瓦剌人,也是有希望的。 …… 苏城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匆匆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张勇携裹着一股冬日的凛冽寒风,冲进了卧房。 “大捷啊,公爷。” 手里捧着一份军报的张勇满脸兴奋,挥舞着军报。 任遥嫌弃的看了张勇一眼,这孙子也不把门帘子放好,被门抵住了一角,合不严,冷风嗖嗖的往屋子里灌,真他娘的冷了。 苏城接过军报,在被窝里看了一遍,不禁失笑了: “这个孙勇,阴差阳错的倒是解了永宁卫的麻烦。” 永宁卫一战,孙勇张石头领军,全歼偷袭的三千兀良哈人,大雪冰封,行动不便,攻城的兀良哈人是一个也没能逃走。 苏城把军报收起,递给了任遥,吩咐着说了: “转给文大人,让他写军报,尽快呈递兵部,报捷,请赏。” “还有,让文牟写一封斥责文书,命令永宁卫,算了,命令宣府下辖诸卫尽快将本处兵马数量实数立即上报。” 吩咐完了,苏城这才裹着棉衣起身。 宣府这儿的战事结束,苏城终于不用再整日价穿棉甲了,那玩意又重又凉,尤其是在现在这个天气,穿上的感觉真是酸爽极了。 用过了饭,苏城刚进司务厅,就看到了老谢。 老谢起身,说着近日整肃军纪的情况: “沿边诸处隘口、关卡、卫城,都有虚报员额,吃空饷的情况,更严重的还是军务废弛,因为缺乏有力监管,各处隘口都没有严格执行操演要求。” “镇抚兵巡查各处的时候,发现了不少问题,因为揭了盖子,有两队镇抚兵在马营遭了埋伏,全员被杀。” “恩?” 刚刚在帅案后面坐下的苏城抬起了头,脸色有些难看。 “我记得派出去的镇抚兵,也就是两队吧?” 老谢点了点头,脸色难看: “是,只派出了两队镇抚兵,巡查隘口不超过六个,就被蒙古人伏击,全员被杀了。” 苏城气的笑了: “行了,还有什么事儿没有?” 老谢立即站直了身体,身姿挺拔,语气宏亮: “回公爷,我部夜不收选拔结束,这次自各营各军,简拔夜不收数量超过了八百,虽然都是各营精干的精锐,但是与老夜不收比,还是有些差距。” “末将想着,先训练训练他们。” 老谢谄媚笑着。 苏城点了点头,这是应有之义,这几战下来,夜不收折损颇大,尤其是深入草原之后,老谢跟赛刊王统领的瓦剌哨探交战,你来我往之间,更是损折了大半。 “可以,烈火炼真金,你的提议我同意了。” 老谢闻言放下心来,重新变的大大咧咧起来: “我就说公爷你会同意的,黑娃那孙子还说公爷你会站在杨信那边,不同意俺老谢整训夜不收。” 苏城闻言眉毛一挑,怎么跟杨信扯上关系了。自从上次杨俊的事儿发了,杨信就被停职待勘,做好甄别之后,才被放出来领军,怎么又出事了。 旁边的黑娃看着傻乐的老谢: “杨副总兵说咱们宣府镇的钱不多了,你谢狗子拿出来的整训任务书需要的银钱,批不下来。” “咱们宣府没钱了。” 苏城惊讶的看向老谢,这老小子,还能写整训计划书了? 正文 第130章 关于夜不收的整训 谢狗蛋儿,三十来岁,大同人,十五岁就开始从军,三十岁之前都是普通的大头军,土木之战后开始发迹,前些日子才晋了都督佥事, 这不,前些日子刚娶了媳妇,现在妻女都在老家。 脸膛黢黑,五短身材,属于站在人堆里都不能被发现的类型。 此刻,老谢坐在苏城帅案前面的椅子上, 满面红光,声音得意: “公爷, 那整训书可是我自己写的,您说我要进学,要识字,这样才能当好将官,俺可是费了老大力气,才写好了这整训书。” 老谢在旁边撇撇嘴: “写的再好有什么用,批不下来就是批不下来,上回石头跟杨副总兵弄回来那几车钱,已经用干净了,杨副总兵不给批钱,又能怎么弄。” 苏城闻言吩咐张勇: “去,把谢都督的整训书给我拿来,我要看看。” 张勇闻言,脸现难色。 苏城放下手上的毛笔,看向张勇。 文牟在旁边说了: “你就别难为人张勇了,杨副总兵看了你的整训书,差点把自己给整瞎了,现在还在床上趴着呢,你可别祸害侯爷了。” 老谢老脸微红: “谁还没有写字难看的时候, 我也就是现在写的难看,再过上半个……半年……还是一年吧,我就能写好了。” 苏城闻言摆手示意张勇别去了,问着老谢: “那我就先不看了,你给我说说,怎么整训的,能提高你麾下那群儿郎的战斗力?” 老谢脸色一正,左右看了看,最后指了指旁边的文吏们: “这是得慎重,公爷。” 苏城闻言伸了个懒腰,起身,向外走去: “那正好,我处置军务坐的腿软,咱们一块出去走走。” “老任,安排戒严,谢都督有机密军务要向我禀报。” 苏城出了司务厅,任遥立即安排着亲卫关防戒严,严禁任何人靠近三人。 老谢见苏城重视,脸上露出了会心喜悦,清了清嗓子, 郑重的说着: “爷,我想好了,俺们夜不收营现在有八百余人,这些个小子虽然都是好手,但是怎么评判他们是好手呢?” 老谢手足舞蹈,脸上开始眉飞色舞: “我给他们制定了考核标准,深入瓦剌,然后平安活着回来,那就是合格的夜不收。” “不但能够深入瓦剌,还能取到瓦剌贵族的项上人头,那就是精锐夜不收。” “若是能深入瓦剌,大破瓦剌本部大营,那就是我夜不收营的王牌夜不收。” “侯爷,您看怎么样?” 老谢目光炯炯,看着苏城仿佛等着被夸奖的小孩一样。 苏城点了点头: “不错,想法很好,不但有目标、有考评标准,也有等级划分,这方案做的不错。” “不过我有几点建议,可以做个区分,分次考核,只有成为合格夜不收的,才能参与精锐考核,只有精锐,才能参与王牌考核。” 老谢闻言瞪大了眼,张大了嘴巴,脸上满是佩服。 文牟脸上虽然不再是嘲讽,但还是有些犹豫: “公爷,都是夜不收,也就是刺探军情,对付敌军哨探,深入瓦剌有什么用处?” 说话间,三人已经走到了总兵府门口。 战乱虽然刚停,但是街上已经开始行人如织,街道两旁的食肆饭铺都已经开业了,小摊小贩们也拉出了摊子。 这宣府,终于开始有了一丝生活的气息。 苏城指了指街上的摊贩,问着任遥: “你知道他们这是在干吗?” 胡同看了一眼摆摊的一个大爷,他摊子上摆的是几根白萝卜,几块红薯,看上去颇为不起眼。 “做买卖,养活自己一家人吧。” 任遥有些不大确定。 苏城指了指左近的食肆饭铺: “他们都是为了生活,想要在这世上活下去,就得出来讨生活。” “因为战乱,这大爷原来可能是贩卖粮食的大摊贩,现在却只能卖几根萝卜,还得在这大雪天里坚持着不收摊,为的就是活下去,让一家人活下去。” “想让他们活下去,还要好好的活下去,那就不能有战乱,不能让瓦剌人有力气再来打我们。” 任遥闻言想到了自家的老父亲,为了生活,年轻时候上山、下河、开矿,什么活计都干过,现在年纪大了,为了养活一家人,只能做些农活,趁着农闲时候,出来卖点自家地里产的粮食蔬菜。 跟这大老爷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就凭老谢弄的那个整训书就行?” 任遥脸上虽然有动摇,但还是不大相信,几个夜不收就能让瓦剌人没力气来打咱们了,不大可能吧。 苏城转向旁边的老谢: “你的整训书我批复了,但是有个条件,必须要再详细一些。现在天寒地冻的,虽然不是练兵的好时机,但是前日兀良哈在永宁卫吃了大亏,兀良哈人必定会乱上一阵子。” “你可要带上些人,去兀良哈部族走上一遭,试试能不能做出点成绩来,不仅限于杀人,招降草原部族也是功绩。” 老谢闻言若有所思…… …… 京城,尚书房。 朱祁钰正在处置奏折,成敬随侍在侧,随时奉上些册子与笔墨。 一个小太监进了尚书房,禀报着说了: “皇爷,兵部尚书于谦、丰城侯李贤、户部尚书沈翼、京营提调总兵官昌平侯杨洪求见。” 朱祁钰摆了摆手: “宣。” 说完,朱祁钰就放下了手里的御笔,吩咐着成敬说了: “景泰元年的这次会试就这样安排吧,有翰林学士担任总主考官,内阁诸位辅臣可为副考,令几位先生商讨一下,拟个折子上来。” 成敬领了折子,几个文武大臣就进了尚书房。 几人向皇上见礼之后,朱祁钰就问着说了: “诸位先生来见我,可是有不宜在早朝上说的事儿?” 户部尚书沈翼与兵部尚书于谦对望一眼,还是于谦率先开口说了: “回陛下,此次十二团营进剿瓦剌,忠国公领兵前出瓦剌,历经千辛万苦,终是将瓦剌部太师也先统领的大军赶入草原深处。” “连续两次缴获,人口牲畜金银粮秣无数,其中人口与牲畜俱已经分遣回原籍,惟有这金银与粮秣却无法再行返还,臣等特来请示陛下,这些该当如何处置?” 户部尚书沈翼起身说着: “陛下,臣以为,既然是缴获之物,择其中一些赏赐百姓,其余可尽数上缴国库。” 朱祁钰的目光看向旁边的丰城侯李贤。 李贤立即说了: “臣以为此缴获皆为忠国公所获,该当听听忠国公的意见,若是实在不行,听听现任十二团营提调总兵官的意见也是可以的。” 朱祁钰暗骂老狐狸,把目光转向一旁老神在在的杨洪。 杨洪头发胡须都白了,见朱祁钰的目光看过来,轻轻捋了一下胡须,语气淡然的说着: “缴获该当如何处置,自有朝廷定例,不过我听沈尚书说这次的缴获数量够多,如此巨多的缴获,忠国公却被降职贬官,臣闻之,心中难安。” 朱祁了起来,看向昌平侯杨洪。 尚书房内,一众文武重臣都是心中各有思量。 正文 第131章 兀良哈处置方略 雪夜月明,天地间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黑暗的营房内,黑娃从被窝里坐起,披衣倚着墙壁,看着透过窗棂缝隙,落在床前的那点点月明,想起了远在关中的家乡。 不知不觉, 离乡已经五年了,这五年间,虽然偶有书信回家,但因为自己居无定所,多次换了军伍,到现在还没收到一封回信。 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 大还在给地主家做长工吗?娘的身子骨还是那么硬朗吧,小弟长的应该跟自己一样高了, 小妹快要到了嫁人的年龄了吧。 自己入了斥候营, 参加了草原战事,饷银、赏赐、再加上缴获的那些铜钱,几场仗下来,算是得了不少银子。 上个月开始屯住宣府的时候,走了军驿的通道,往家里寄了十两银子,不知道家里收到了没有,路上有没有被驿卒小吏们吞没。 哎,真是让人担心啊。 赶明儿问问都督,看看有啥好法子能问问银子寄到家里没有。 恩,不行就让都督问国公爷去,国公爷足智多谋,智勇双全,打仗几乎是战无不胜,肯定能知道怎么问银子寄到家里没有。 也不知道国公爷怎么就这么厉害,跟着国公爷打仗,只要能活下来, 肯定就能加官进爵,缴获不少银两。 看看都督, 原本只是水口关守关的大头兵,到现在也就几个月的时间,竟然成了朝廷的都督佥事,二品的大员。 也就是都督只愿意干夜不收,但凡他有点儿别的能耐,也不会只统带小小的一个夜不收营。 起码得是如同孙勇副总兵、石头副总兵那样,统领上万人兵马的大人物。 那像都督这笨蛋,手下只有几百人,草原连山子一战,又折了大半,现在连四百人都不到了。 恩,国公爷对都督还是挺器重的,大家帮都督想了扩兵的法子,报上去之后国公爷就同意了。 不但批了银子跟军器,请了精通兀良哈话的通译跟牧民来教授自家这帮大头兵,就连饷银也给大家涨了起来。 从以前的二两,一下涨到了三两,只要能通过通译跟牧民的考核,就能拿到每月三两饷银,如果能够前往兀良哈, 并且安全回来,就能拿到四两银子的饷银。 这已经是仅次于国公爷亲卫队的高饷银了啊。 都督正在组织第一次前往兀良哈人部族的刺探,过些日子就要出发,第一批参与的夜不收自愿参加。 黑娃有些意动,是真的想去,每月四两银子的饷银,实在是太诱人了。 自己用的省点,过上仨月,自己就能往家里再寄上十两银子了,有了这二十来两银子,大就能把家里的旧屋拆了,造间新屋,还能帮自己整治处院落来。 等退了伍,自己在老家也有院子,能回老家落叶归根。 参不参加第一批前往兀良哈的夜不收,黑娃很是犹豫。 牧民教习说了,兀良哈部族生活苦寒,就连喝的水都不好找,这一路上,还有马贼散兵,说不准什么时候在暗夜里就被人抹了脖子,他们现在的本事还差得远。 要是真死在兀良哈,那就不能回老家,不能见到大和娘了,不能再看着小妹高高兴兴出嫁了。 “狗东西,还没睡呢?” 暗夜里响起的声音吓了黑娃一跳,只见隔壁床铺上,马驹坐了起来,骂骂咧咧的说了: “犹豫个屁,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要是没死,咱从兀良哈回来,可就是一个月拿四两饷银的合格夜不收了。” 合格夜不收? 黑娃好奇起来了: “你苟日的马驹子,咋,从都督那里听说啥准信了?说出来,让哥哥思量思量。” 于是马驹说起了都督的三级夜不收等级,每个等级的夜不收能拿什么数目的饷银,死了按照那个等级军官的品级抚恤。 黑娃顿时就意动起来了。 “咱一个大头兵,死了还能拿旗官们的抚恤?” 马驹嘿嘿一笑: “可不咋滴,俺原本也不信,都督掰着手指头算的时候,手指头不够用,借了俺的手指头用,俺才知道的。” “你要是成了王牌那一级的夜不收,那可就不是旗官的抚恤了,都督说了,王牌级的夜不收,资历浅的,那是营官级别的抚恤,若是资历深的,那就是都指挥使级别的抚恤。” 黑娃瞪大了眼: “比千总都大啊?” 一时间,黑娃坚定了心思,一定要参与这次的兀良哈行动,成为第一级合格的夜不收,争取到了死的时候,能够拿到千总级的抚恤。 脱下衣服,黑娃麻溜的躺下,明儿还要操演,一定要仔细学牧民教习的骑术,上回他还说自己的腿罗圈的不够厉害,不像是正宗的兀良哈牧民。 恩,以后自己就圈着腿睡觉,不信圈不成兀良哈牧民的模样。 …… 第二日,艳阳高照到总兵府的时候,老谢带着几个夜不收,到了总兵府,见到了在司务厅内处置军务的苏城。 “公爷,这几个就是我选拔出来,随我进入兀良哈的第一批夜不收。” 苏城从帅案后抬起头,看了一眼几个面容粗豪的夜不收,点了点头,放下手里的笔,站了起来。 “都坐。” 苏城吩咐着说了。 老谢大刺刺的在靠着帅案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几个夜不收明显有些拘谨,不敢坐。 苏城一指站的最靠后的黑娃: “黑娃,我听说你小子前几日往家里寄了十两银子,怎么样,想让你爹用这十两银子给你起屋呢,还是翻修老院的破屋呢?” 司务厅内的紧张氛围变的轻松下来,原本绷着身子的夜不收也都放松了身体。 被问话的黑娃闻言更是笑了起来,摘了头盔抱着,挠了挠头: “俺原本想好了要造新屋,不过小妹快出嫁了,这十两银子给小妹做嫁妆,让小妹风风光光的出嫁,也显得他有个当兵的出息大哥。” 苏城点了点头: “你是个好大哥,都坐下,坐下,咱商量商量你们这次到了兀良哈要干些什么。” 一众夜不收都坐了下来,目光炯炯的看着苏城。 苏城吩咐张勇跟杨玉把舆图展开立在帅案前,指着兀良哈地区说着: “咱们往日里所说的兀良哈,就是这片区域,从咱们宣府到喜峰口,再到大宁这一片区域,被兀良哈人统治,所以咱们叫他兀良哈地区。” “你们这次前往兀良哈地区的目标,是熟悉地形,探知各处兀良哈部族的分布,标记水源与可以屯兵之所。” …… “最重要的,是活着回来。” 苏城说完了这次的目标。 正文 第132章 与兀良哈的交易与宣府变化 天地之间是白茫茫的一片。 入目所见,都是白雪,一望无际的原野上,除了白色,还是白色。 一支队伍从远处而来,穿着厚厚棉衣,戴着翻皮帽子的男子在雪原上艰难前行。 队伍中, 仅有的几匹马拉着雪橇,雪橇上堆着厚厚的货物。 队伍中间,戴着厚皮手套的老谢推了推帽子,抹了一下眉毛上的白霜,对着旁边撅着屁股推雪橇的老牧民苏根嚷了: “我说老苏根,你说的葛根部怎么还没影子?” “再走下去,老子的腿都要累断了, 车上的盐巴茶叶可都要冻坏了。” 拉车的马匹长嘶一声,浑身散着热气的马儿发力,把雪橇从雪坑里拉了出来,让撅着屁股推雪橇的几个兵一下趴在了雪窝里。 老苏根从雪里爬出来,拍拍身上的雪沫子,嚼吧了两下进口的雪沫,看了一眼被同伴勒住缰绳的马儿。 “着急什么,咱们才走了几日,就想着到葛根部,这草原可大的很咧,没个三五天别想看到人烟。” “葛根部还得走上半天,月亮奶奶到了头顶的时候,应该就能到了。” 老苏跟说着,想到部族内的妻女,高兴起来了,露出一嘴黄牙。 马驹在黑娃旁边骂了一句: “真他娘的远。” 队伍继续赶路,当月亮升上中天的时候,队伍前方终于出现了一处聚集地,帐篷遍地,牛羊马儿嘶鸣声音随处可闻。 走在前面的马驹退了回来, 神情谨慎: “这大半夜的,葛根部怎么还如此热闹,帐篷都没支起来?” 老苏根手脚并用,爬上了马背,极目向远处的部落看去,片刻之后,怪叫一声: “不好了,是苏胡部的人要杀过来了,部落正准备逃命。” 老谢闻言惊讶的问了一句: “苏胡部不是从属你葛根部,怎么就突然要跟你葛根部开战了?” 老苏跟从马背上爬下来,语气焦急: “大人,按照咱们明军的做法,遇上这样的事儿,肯定是要明哲保身的,置身事外才是最正确的,但是葛根部是我的部族,我不能袖手旁观。” 老谢看着激动的苏根, 心中也是焦灼起来, 该怎么办。 按照出发前订下的草原行事准则,遇上这样的事情,肯定是要袖手旁观,可是对面的部族是葛根部。 如果袖手旁观,任由葛根部被灭,老苏跟死了,队伍失去了向导,夜不收营就失去了一位教习。 如果公爷在这儿,会怎么做? 老谢长叹一声,侯爷不是普通人,自己想不出侯爷会怎么做,但是侯爷肯定不会允许自己丢下兄弟。 “都是兄弟,我们跟你一起对敌。” 老谢拉住了苏根,语气诚挚。 一行人进了葛根部,找到了葛根部的首领格日勒。 格日勒见到苏根,立即催促他说了: “你要做买卖我不管,但现在不是时候,苏胡部的人要杀过来了,咱们缺了苏胡部的盐巴,惹怒了人家,这次是不死不休了。” 苏根闻言看了后面的老谢一眼。 格日勒是个机灵的,闻言看了老谢: “你们带了盐巴跟茶叶?” 盐巴跟茶叶在草原上是硬通货,可以与金银相比,所以中原与草原的贸易,多以盐巴茶叶为主。 老苏根毫无疑问是想挽救自家部族的,所以带着老谢,把救命稻草抛给了族长。 格日勒突然激动起来: “你既然是老苏根带来的,俺肯定就是自家人,俺们部落有数不尽的牛羊,尽可交易给你,只要你能把盐巴交易给我们。” “缺多少?” 老谢沉稳的问着。 这是一次结好葛根部的契机,如果在表明了自家的身份之后,还能与葛根部建立友谊,就能超额完成这次的历练了。 格日勒闻言斟酌了一下: “我们损失了五百斤,若是想要平息苏胡部的怒火,起码要八百斤,甚至更多。” 老谢闻言心中一定,这次携带的盐巴虽然不多,但是一千斤还是有的。 “我们是明军的人。” “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交易给你们足够的盐巴。” 格日勒听到老谢的话,明显犹豫了一下。 一个年轻的部族男子冲进了营帐,对格日勒说着: “首领,苏胡部的人翻过连山坳了,咱们走不掉了。” 格日勒咬了咬牙: “好,如果能够度过这次危机,我葛根部与你部明军就结下友谊了。” …… 宣府,总兵府。 天刚蒙蒙亮,苏城就被夏太医从床上叫了起来。 “有几日未吃城门口那家早茶铺子的馄饨了,公爷与我同去吧。” 出去走走,苏城自然是没有意见的,宣府之中他只能管军,民政没有插手的机会,可是看着耿九畴处置宣府民政,心中也是有些烦闷的。 吸纳流民,开垦田地,收回军屯,招纳军户,这些手段在苏城看来,大半都是错的。 卫所军户不堪忍受赋税,屡屡逃亡的事儿已经不是秘密,现在借着战乱的机会,重新收回一些民屯,不过是饮鸩止渴,赋税不变,这些军户早晚还是要逃亡。 正在院子里带着亲卫们练功的任遥见苏城出来,招呼了一声,一众亲卫纷纷披上了常袍,兵刃内藏。 出了总兵府,苏城迎头就撞上了宣府提督大臣,右都御史耿九畴。 耿九畴一头白发,身后跟着几个家丁,在门口看到苏城,明显有些惊愕,他向苏城行了一礼: “见过苏国公,这是要出门?” 苏城虽然不喜欢耿九畴,但大家都是同僚,抬头不见低头见,基本的和气还是要保证的: “耿大人这是有事?” 耿九畴一捋长须,沉稳的说着: “这几日国公总说我处置政务不公,今日早市,正想邀请国公同游。” 苏城闻言就来了精神,这是感觉治理不错,来自己面前显摆来了。 “走走走,去看看,正巧老夏邀我去吃早茶,咱们就去老刘家铺子,边吃边看。” 耿九畴没有异议,一群人纷纷出门,相跟着去了东门。 不得不说,这些日子以来,宣府繁华了很多。 道旁的摊贩多了起来,原本三三两两的食肆、饭铺也都开了起来,绸缎铺面、酒庄、客栈,也都开了张。 尤其是卖皮毛的铺子与摊贩,是越来越多,到处都是吆喝卖皮子的声音。 一行人到了东门,到了热闹的老刘家铺子。 油锅在铺子前面支了起来,滚烫的热油里面,金黄软嫩的油饼被热油包裹着,发出汩汩嘟嘟的响声,一块块软香的鸡蛋饼就出锅了。 冒着热气的馄饨,香味扑鼻的豆腐脑,半个多月不来,老刘又出了新品。 铺子内的饭桌上坐满了人,来来往往的,更是络绎不绝。 夏太医跟杨二站到油锅面前: “老刘,把这些油饼都端过来,再上八碗馄饨,两碗豆腐脑……” 正跟油锅较劲的老刘头也不抬,扯出一个油饼就丢进了滚烫的油锅里,嗓门宏亮: “好咧您那,里面请,八碗馄饨,豆腐脑两碗。” 手不停歇的老刘忙里偷闲,趁着夹油饼出锅的当儿,抬头看了一眼客人,一眼之下,手里拿着的面饼子都惊的掉进锅里去了。 正文 第133章 装逼不成文官耿大人 老刘明显是认出了苏城,他刚想开口,就被张勇给打断了。 “我们就是来吃饭的,老刘你可别多话。” 老刘闻言捂住了嘴,跑进去把小刘拉了出来,仔细交代了几句。 头上裹着纱巾的小刘把一行人领了进去,把内里的一张桌子收拾干净, 让苏城跟耿九畴坐下,大声招呼着自己的母亲,赶紧把馄饨给客人端上来。 两碗馄饨很快就上来了,摆在了苏城跟耿九畴的面前。 夏太医要吃豆腐脑,就把馄饨让给了苏城跟耿九畴。 苏城喝了一口馄饨汤,味道鲜美, 中间带着一丝丝羊肉的鲜味,这是上好的草原羊肉包的馄饨。 铺子里烟火气挺重,七八张桌子上坐满了人, 任遥张勇他们都是跟别人拼的桌子。 小刘端着托盘,如同传花蝴蝶一般在人群中来回,声音清脆悦耳如同黄鹂一般。 很快,油饼、包子,腌萝卜条,都端了上来,摆在了桌上。 耿九畴嚼着萝卜条,咯吱咯吱的吃着,一边说着: “苏大人,这情形如何?” 旁边夏太医赞同的说了一句: “挺好,咱跟着国公爷第一次来宣府,就是在这家铺子吃的早食,味道还是原来的味道,舒坦。” 耿九畴闻言脸色略黑,若是一月前就是这般模样,那自己还给苏城看个甚。 “但是他铺子里的饭食多了,人也多了,这就是咱治理宣府的功劳。” 苏城喝着馄饨, 不想搭理老耿,这货自吹自擂的,是个爱表现的官。 夏太医看了苏城一眼,也低下头喝馄饨,不说话了。 日头越来越高,吃完早食的人都出去了,做买卖的做买卖,出城的出城,铺子里的生意渐渐淡了。 老刘终于得了闲,他左手握着右手,站到了苏城的桌子前面,语气忐忑: “爷您吃着咋样,有啥不满意的不?” 苏城放下碗,点了点头: “少了一味东西,没了鲜味,若是能放上些海米,紫菜这些就更好了。” 老刘闻言脸苦巴巴的: “不瞒您说, 爷,咱这小本经营,真上不起你说的那些海货。” 耿九畴在旁边问着说了: “老刘, 这一个月来,你的日子是不是越来越好了?” 老刘愕然的看了一眼说话的耿九畴,他不认识提督大臣,但是能跟在总兵官身边的,肯定也是个大官。 “好是好上一些了。” 老刘实话实话。 耿九畴闻言喜悦浮上面容。 老刘继续说了: “这还不是多亏了总兵官大人领军有方,把瓦剌人赶跑了,前些日子在永宁卫,跟兀良哈人又打了一架,把闹事的兀良哈人赶跑了。” “有总兵官领的兵赶走了战火,咱们才能有今天的好日子,都是总兵官给的福。” 耿九畴张大了嘴巴,老脸黑红,有些恼火: “总兵官赶走瓦剌人,是他的本分,让你们的日子过的更好,那是巡抚提督这些文臣的事儿,跟总兵官有什么关系。” 老刘闻言眼珠子咕噜噜一转,见苏城不说话,心思就活泛起来,知道这人可能跟总兵官不对路,于是就想打个哈哈,糊弄过去。 年轻的小刘可没这心思,她在旁边不满的说了: “怎么跟总兵官没有关系?” “俺可是听南来北往的客人说了,这次的瓦剌人是被总兵官苏国公赶走的,要是没有国公爷,赶不走瓦剌人,咱们怎么过上好日子。” “你这人就不行,过上好日子怎就不能跟国公爷扯上关系了。” “还文官的事儿,巡抚大人胡搞,把人定了军户,我家有好些个老主顾,因为定了军户,就不敢出来吃食了。” 耿九畴就不解了: “定了军户不是挺好,有朝廷提供田地,只需军户耕种,按期上缴粮食就行了。” “这是好事啊,总比在城里无事可做,饿死街头要好。” 原本想要沉默的老刘不愿意了: “流民本就无地,定个军户,勉强也算是有事情做,算件好事,但是原本的宣府人,好端端的就被定了军户,自家的地都变成了军屯了,这找谁说理去。” 小刘在旁边帮腔: “可不是咋滴,俺家舅舅村里的吴老二,因为恶了县里的官,就被定了军户,五六亩好田都被充了军屯。” 耿九畴的脸上更挂不住了,这事儿是他推动的,原本只是想把流民的田地划给军屯。 宣府本地有不少地主逃荒,他手下的无主地也在划归军屯之列,地主们怎么会愿意,自然就要打别人的主意。 一来二去的,这划归军屯的事儿,就变成了场生意。 苏城拍了拍桌子,示意任遥付账,再说下去,耿御史就要钻桌子了,他虽然不要脸,但是当着自己的面,他不敢太不要脸。 会了账,苏城一行人出了铺子。 有留在铺子里用饭的食客,瞧着一行人的背影,问旁边的老刘: “这几位是谁啊,让你老刘这么小心翼翼的招呼?” 老刘嘿嘿一笑,把苏城坐过的凳子捧起,得意的说着: “那自然是咱们宣府的总兵官忠国公了,他老人家第一次来宣府,就是在我这吃的早食,这不,觉着我老刘做的好吃,又来了一次。” “我得把这凳子收好,等国公爷下次来了坐。” 食客顿时就来了兴趣: “我出一百文,让我坐上一会子。” “我出一百五十,让我坐会子。” 一群食客嚷嚷着,来抢老刘的板凳,国公爷坐过的凳子,若是能坐上一遍,几个人是与有荣焉。 …… 出了铺子,耿九畴脸上的黑就减轻了不少,铺子里丢人,跟大街上就没什么关系了。 日上三竿,街道两旁的摊贩愈发多了,尤其是临近年关,卖肉的、卖油炸果子的、卖春联的、卖胭脂水粉的、卖粗布新衣的。 各种各样的摊子,摆满了街道两旁。 因着人多,街道上变的拥挤起来了,熙熙攘攘,来来往往的人群摩肩接踵,让苏城一行堵在老刘家铺子外面好一会子。 苏城被几个亲卫围在中间,冲旁边的耿九畴说了: “我说耿大人,这街道上的摊贩需要管上一管了,再这样下去,会出大事的。” 耿九畴不以为然: “能出什么大事。” 他这会子被挤到了一个油炸果子的摊子旁边,被挤得走不动,于是跟摊主夫妇攀谈: “你们这摊子一天下来能赚上一两银子吧?这都多亏了咱宣府官员啊,让咱们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摊主明显不健谈,只是随口附和了一句: “是的,感谢官员们,感谢总兵官国公爷。” 耿九畴听第一句话的时候还是开心的,但是第二句话一过,耿九畴就有些恼火了。 “咋又感谢总兵官呢?” 摊主抬头看了耿九畴一眼,又低下头看他的油炸果子,语气古井无波: “当然要感谢总兵官大人,要不是他把杨王都赶不走的瓦剌人赶走,咱咋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不感谢总兵官大人,难道要感谢混蛋提督耿大人。” 耿九畴…… 正文 第134章 兀良哈来人与过年带妻女 耿九畴的鼻子差点被气歪了。 当着乌龟骂王八,当着和尚骂秃驴,你个小炸果子的是不把老子这个提督大臣当官儿啊。 还是小贩的妻子会说话: “客人你别听我当家的瞎说,总兵官是好官,耿大人也是好官,巡抚大人们都是好官,咱能安稳的在这炸果子, 肯定要感谢国公爷。” 耿九畴气冲冲的走了。 然后又被挤回来了,前面有边军通过,百姓们自发让路,向两边挤,把气冲冲的耿大人又给挤回来了。 闻着煎饼果子味儿,耿大人的脸都黑了。 旁边杨二笑嘻嘻的问了: “爷,买二两果子吧, 这家的味道老好了。” 耿大人…… 看着杨二买果子,称丸子,听着小贩抽冷子扎自己一句,耿大人差点儿暴走了! 好不容易等到边军通过,百姓散开,耿大人如释重负的黑着脸走了。 杨二称了二两油炸果子,杨玉买了几个油炸丸子,众人手上都拿着好吃的,跟在耿九畴后面走。 苏城认出了回来的边军是夜不收营,老谢带队,看样子没什么折损。 果不其然,刚刚回到总兵府,就遇上了要出府找自己的文牟。 “夜不收营的谢都督回来了,还带了不少瓦剌人,孙副总兵正在接待他们,命我出来寻找您。” 苏城看了一眼总兵府外的马车,车上装满了羊皮,车轮上满是泥浆, 拉车的马身上、鞍上,车辕上, 也都满是黄泥点子。 “这是瓦剌人给送的礼?” 苏城登上台阶,随口问了文牟一句。 文牟笑了: “还真不是,谢都督说这是人家准备来宣府售卖的,如果生意好,他们就一直来宣府售卖。” 苏城闻言微愕,看样子这次来的不是瓦剌人,而是鞑靼人、或者朵颜三卫的人。 进了总兵府,就能看到正厅那儿,孙勇正坐在坐收边的椅子上,与对面的兀良哈人说话,一脸倦容的石头,有一句没一句的替他翻译着。 见到苏城进来,孙勇跟老谢急忙站了起来,后知后觉的石头跟着反应过来的蒙古人也站了起来。 “公爷,这是兀良哈葛根部的首领格日勒,咱们夜不收营的牧民教习老苏根的部族首领,被我说服,前来见您。” 格日勒右手扶胸, 恭恭敬敬的向苏城弯腰行礼: “明朝最尊贵的国公大人, 您的威名传遍兀良哈各部, 葛根部久闻您的大名,格日勒带着兀良哈人最尊贵的礼节来向您朝拜。” 苏城摆了摆手: “繁文缛节就免了,我这人不耐烦这些东西,格日勒,既然你与谢都督已经达成合议,他答应你的,我都可以答应你,但是有一条。” 闻言,格日勒、老谢,厅内的一众人都紧张的看着苏城。 苏城在中间的椅子上坐下,示意几人也坐下,语气平和: “咱们平等交易,互惠互利,在我宣府治下,你葛根部的族人可以获得等同我明人的一切便利,但是不能闹事。” 格日勒闻言一喜: “我等部族可以自由出入宣府这样的城池吗?” 苏城点了点头: “可以,买卖、访友、走亲,尽可自便,但若是刺探军情,谋刺我明军大将,被我明军所获,那就不要怪我明军杀人如麻了。” 格日勒明显有些不大适应。 老子来是谈判的,怎么着这位国公大人,一上来就把基调定了,我能接受就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 格日勒有心不答应,这明人太没诚意,把人骗来,又……答应的是没反悔,但是怎么感觉心里这么不舒服呢。 没有三推四拒,没有三五天的唇枪舌剑,没有在驿馆内彻夜与部族头人思量对策,没有一丝退步,明人就这样答应了。 老谢一看要坏,有心想要说几句,被苏城的目光一压,就不敢说话了。 好半天之后,格日勒自老苏根第四次踢脚面之后,终于反应过来,重重的点了点头: “既然国公爷如此豪爽大气,那我葛根部也不能得寸进尺,这次的事情,我格日勒代表葛根部应了,与大明永结同好。” 苏城点了点头,吩咐孙勇说了: “你带格日勒去找杨副总兵,安排诸位在宣府住下,葛根部之民,愿意来往宣府的做生意的,给发通行牌符,愿意在我宣府买房置业的,甄别之后,给与户凭。” 格日勒闻言还有些懵逼,对于牌符、户凭这些他不是很明白。 但是老苏根明白,他知道这是成为明人的机会来了,以后就能把妻女带在身边,不用自己在宣府,而妻女只能留在草原了。 “谢公爷恩典。” 苏城摆了摆手,看着两人说了: “苏根我就不交代了,身为我明军教习,等到甄别的时间足够之后,就是明人了。” “葛根部的格日勒,你若是能通过甄别,成为明人,年老之后自可在我宣府买房置地,暗度晚年。” 说完一摆手,示意孙勇把人带出去。 众人散去,厅内只剩下文牟跟任遥几个亲卫。 文牟脸上神情几变,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提醒了苏城: “公爷,您答应兀良哈人这些条件,朝堂上的诸位大人不一定会同意,到时候出了事情,该当如何交代呢。” 苏城正背着身,站在舆图前看舆图,闻言伸手在舆图上扩了一下,把漠南草原这一大片都按住了: “我已经上书陛下,未来几年,我在宣府的主要目标,就是攻略漠南草原,收拢河套平原这片地区,将开平卫、大宁城这片地区,重新纳入我明朝版图之内。” “兀良哈人、泰宁人、福余人,本将会一个一个的解决他们。” “到那个时候,不论是兀良哈人,还是什么葛根人,苏胡人,都是明人,给他们发户凭,不都是应该的事情吗。” 文牟惊讶的看着苏城,一脸的不信。 杨洪杨公镇守宣府二十余载,威名加于瓦剌诸部,还不能收回一丝半点的草原土地,公爷这是想多了吧。 苏城看了文牟一眼,这个幕僚,还是目光窄了些啊。 重新在帅案后坐下,苏城开始处置今天的军务。 宣府镇守衙门,老苏根陪着格日勒等待杨信的召见。 把续了三次的茶盏放下,格日勒问着旁边的老苏根: “明人的总兵官真的答应了?” 听到老苏根给了确定的回答,格日勒又啧啧称奇: “咱们就是一个小部落,明人的大官就能答应,还愿意给户凭官凭,这……我没听错吧!” 老苏根情绪有些不大对劲,格日勒激动的都快要手足舞蹈了,老苏根却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模样。 格日勒终于发现了苏根的不对劲,问着他说: “苏根我的兄弟,你怎么了?” 苏根看向格日勒,突然开口问了: “明人的年节就要到了,我今年肯定要在宣府度过这年节了,首领,我能不能把妻女带到宣府来,在宣府度过这个年节?” 格日勒闻言眼珠子一转,正想说什么的当儿,会客厅外响起了军靴的哆哆声音,明显是有好几位将官走了过来。 正文 第135章 陛下还没有屈从那些文官老大人们吗 苏格下意识的站了起来,准备迎接几位将军。 格日勒站起来的时候,看了苏根一眼,脸上是纠结与挣扎,这个苏根,已经是不可靠了啊。 老谢大踏步的进了会客厅,向格日勒与苏根介绍着: “这位是我宣府副总兵官杨信杨大人, 我宣府边军后勤与训练都归属杨信大人管辖,公爷批复的户凭与信牌,也都要通过杨副总兵。” 格日勒急忙向杨信行礼。 杨信在主位坐下,看了格日勒与苏根一眼,眼中带着嫌弃。在宣府打滚几十年,他与瓦剌人、鞑靼人、朵颜三卫的人厮杀不断。 军中兄弟死在这三卫人手上的不在少数,可以说是有着深仇大恨, 能压着脾气不黑脸, 已经是苏城前些日子立威立的够狠。 一下把杨家在宣府一系的武将连根拔起, 或贬或派,大半都给弄走了。 杨信在宣府虽然不能说是光杆司令,但除了心腹嫡系,也没几个可以使动的人了。 “你们需要的东西,该给的我自然不会吝啬,但是不该给的,也不用多想。” “这是通关信牌,凭这信牌可以出入宣府,买卖通商,采购货物,但是记住了,只能你葛根部用,若是让我发现你把这信牌给了他人,休怪我大明翻脸不认人。” 格日勒目光火热的看着杨信手里的木牌牌,与大明通商,那可太好了。 牛羊、皮毛、肉干都可以往大明卖,不用忍受那些二道贩子压价了,盐巴、茶砖、铁锅, 这些族人需要的东西啊,都可以直接在宣府采买了。 “俺们明白。” 格日勒高兴的合不拢嘴。 杨信摆了摆手,示意苏格把人带下去,叫住了想一起下去的老谢: “老谢,公爷给了这么大的自主权,你可要做出些事情来,不要说好处让葛根部的人拿了,对咱们却没一点儿好处。” 老谢大大咧咧的: “杨副总兵放心,这事儿有我盯着,不出三年,我保证葛根部的人都是我明人,葛根部周遭的牧民,也都心向我大明。” 杨信没来由的有些厌恶,摆了摆手,示意老谢赶紧滚蛋。 老谢走了,会客厅内,只剩下孙勇、石头与杨信。 孙勇手里玩着茶盏盖子, 语气里满是玩味: “杨副总兵, 你我共事也算是有些日子了,我知道你瞧不上我等, 嫌弃我几个出身土鳖,也就是跟着公爷,打了几次胜仗才骤登高位,其实内里还是个土鳖。” 杨信勉强笑了笑: “孙副总兵说哪里话,你我都是当兵的,为朝廷效力,谈不上谁瞧不上谁。” “嘭” 石头一巴掌把桌子拍了个稀碎,起身,走出了会客厅。 杨信看了一眼地上稀碎的木头,脸上的笑容愈发假了: “张副总兵还是这副急脾气,若是没有靠山,早晚会吃亏啊。” 孙勇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堆起笑眯眯的模样: “石头就是这副破脾气,公爷都拿他没有办法,不过战场冲杀,两军阵前,石头是真的悍勇,可以为用。” “杨副总兵,这小子砸坏了东西,扫了颜面,我向你道个歉。” 杨信摆了摆手: “无妨无妨,多大的事情,换个桌子就是了。” “以后你我共事的时候多了,年节快要到了,按制,公爷要归京述职,现在京里闹的乱糟糟的,陛下召公爷回京的文书也快到了,公爷离开宣府,这地儿还是要你我商量着来,少不得要麻烦你二位。” 孙勇跟杨信寒暄了几句,就出了镇守府,骑在马背上,与石头并辔而行,向城东的军营而去。 想着刚才杨信的话,孙勇的眉头皱成了川字。 刚才杨信是话里有话,按制,各地监察御史、提督大臣是需要回京述职,不过苏城有些特殊,以忠国公出镇宣府,提调宣府、大同一线军务。 回京不回京都可以,可是杨信说按制应该回去,而且京中正乱,陛下马上要召公爷回京,这事儿需不需要告知公爷。 拨转马头,孙勇说了一句: “走,去总兵府,我去面见公爷。” 石头有些不解: “才从总兵府出来,又回去干甚?” 石头不大愿意去总兵府,实在是开平卫的事儿没办法,仗打不好,石头就觉着对不住苏城对自己的期望。 两人带着亲卫到了总兵府,翻身下马,把缰绳扔给亲卫,吩咐一句就进了总兵府。 苏城正在司务厅处置公务,见到两人,随口问了: “可是在杨信那里吃瘪了?” “杨家在宣府的势力被我借机拔出了大半,他有气是应该的,毕竟这宣府是他跟杨洪两代人经营,才弄起来的。” “一下被咱们拔起大半,虽然嘴上不说,但是行动上肯定要给你们点气受。你俩也是副总兵了,有爵位的人,仔细想想这事儿该当如何处置,不必事事都来请教于我。” 石头大刺刺的在椅子上坐下,无所谓的说着: “这事儿我不管,我就负责打仗,冲锋陷阵,马背搏杀,打不赢公爷你咋收拾我都行。给这帮人顺气,窝里斗的事儿我不擅长,别找我。” 孙勇嘿嘿一笑,在旁边椅子上坐下: “我跟石头刚从杨信那过来,这孙子是憋着坏呢,刚他跟我露了几个信,京城正乱,陛下召公爷回京的诏书也要来了。” “还有一个事我不大懂,杨信说按制公爷也得回京述职,可是公爷不是总兵官吗,总兵官是不需要回京述职的啊,我实在是想不明白。” 苏城放下处置军务的笔,随口夸赞了两人: “不错,石头知道各司其守,有长进。” “孙勇知道动脑子,思考别人话里话外是什么意思,不枉我提携你俩一场啊。” “终于是有点儿长进了。” 石头一脸懵逼,不知道各司其守是啥意思。 孙勇若有所思,看着苏城,等着他给答案。 苏城把一封信函从隔壁桌子上拿出来,递给孙勇: “看看,看看就明白了。” 孙勇接过信函,看了一遍,突然惊叫一声: “加兵部侍郎衔?” 孙勇惊讶的看着苏城,脸上满是愕然,按照他以前知道的,兵部侍郎是什么官?是进士才能当的大官,怎么公爷也当上了。 “公爷你考过进士?” 孙勇满脸惊讶。 片刻之后,孙勇反应过来,如果是考过,就不会是加兵部侍郎衔,而是直接担任兵部侍郎了。 孙勇想起了前些日子范广有手书到,说京中科道言官,各部院的文官闹的正欢,要将加了兵部侍郎衔的内阁大臣,丰城侯李贤从内阁赶出来。 难道陛下还没有屈从那些个文官老大人们吗 正文 第136章 舒良负皇命到宣府 苏城在京中也算是有人脉的。 可以倚为心腹的隆平侯张福,靖安侯范广,两人都是十二团营的总兵官之一,位高权重,消息也算是灵通。 可以为援的,左都御史王文、吏部文选司郎中李贤,安远侯柳溥, 其余几个团营的总兵官,这些在平日里都能给苏城通些消息。 利益一致能够站队一起的就更多了,宁阳侯陈懋,丰城侯李贤,忻城伯赵荣,成安侯郭晟,在朝堂政治斗争的时候, 是可以利用的。 关于兵部侍郎加衔的事儿, 是前两日王文写信告诉他的, 老王文义正言辞的警告他,最好不要掺和这事儿,否则可能会死无葬身之地。 苏城根本不怕这个,当兵的都是靠兵器吃饭,也养成了相信兵刀的习惯,文官所信奉的政治斗争在苏城这儿根本不当回事,实在斗不过你了,提兵灭了你就是了。 本身苏城就决定了站在朱祁钰这一边,跟这帮子文官的政治斗争是免不了的,就更无所谓怕了。 宣府这边,压服了杨信,驱逐了杨俊杨能,苏城一系的势力就会彻底掌控宣府。 苏城吩咐了孙勇: “宣府的各项军务,平日里由你主掌便是,有不决之处, 可来问我。只要不违背我所定下的大方向,渗透掌控兀良哈, 夺取开平卫、大宁卫的方针,其余事你可自决。” 孙勇起身,躬身领命。 石头眼巴巴的看着苏城,同样都是副总兵官,孙勇掌控了全局,留给自己的可就不多了啊。 苏城继续说着: “杨信虽然有不甘,但是有杨洪压着,有我镇着,小打小闹他敢,大的幺蛾子他也不敢,掌控后勤辎重,我相信杨信能干好。” “大同军务也归我节制,短期内我军没有大同方向配合的必要,收服郭登就再等些日子。” 石头急了: “我、我、我,公爷还有我,准备怎么安排我呢?” 苏城笑了: “石头还干你的老本行,练兵,使劲儿练兵,准备与瓦剌人野战,若是你练的兵不能战瓦剌人而胜之,回头老子就割了你的脑袋当尿壶。” 石头大喜: “公爷放心, 这事儿我在行,咱们跟瓦剌人大战,刀枪是不占优势,但是咱的火铳靠谱,神火飞鸦给力,轰天雷好用,瓦剌人就给我等着好了,我会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后悔。” 苏城点了点头: “火铳的事儿你是该上上心,这东西有大用,平原野战,克制骑兵最为有用,你可以在火药的威力上下些功夫。” 石头闻言若有所思: “这么厉害的火铳,还有能提高的地方?” 临出了总兵府,石头还在自言自语: “这火药已经足够厉害了,靠的近了,火铳铅子是足以破甲的,已经够厉害的了。” “可是公爷说,威力上可以下点功夫啊?” 到了城门口的时候,孙勇拉了石头一把: “这是侯爷爱吃的那家早茶铺子,咱们去吃点晚茶?” 石头翻身下马,就向铺子里走去,他看上老刘家小刘有段日子了,就是因为军务繁忙,才没时间来,现在逮住时间了,那不得好好吃一顿。 老刘正坐在铺子门口的躺椅上小憩,正舒服的当儿,一张大脸出现在视线内,上面的横肉还抖动了一下。 “娘咧!” 老刘差点儿被吓得嗝屁过去。 俏生生的小刘从铺子里出来,看到石头,脸色一下就垮了,这人实在是太可恶了,长的让人讨厌,来一回还总招惹自己。 “你来干吗?” 小刘一脸的不情愿。 反应过来的老刘急忙骂了自家闺女,对石头满脸堆笑: “大人大人,实在是不好意思,俺这铺子只卖早茶,下午是没得卖的。” 石头牛眼一瞪: “胡扯,那有开门不做买卖的,我看你是瞧不起我,信不信我收拾你。” 老刘被吓得屁滚尿流: “真不是啊,大人,俺这铺子不卖晚饭已经有些日子了,实在是小老儿只有两人,根本忙不过来。” 旁边孙勇没好气的说了: “人家不开就别吃了,你孙子又不是找不到吃饭的地儿。” 石头嘿嘿一笑: “别家可不一样,别家没有老刘家一样的人儿。” 旁边的老刘欲哭无泪啊,这孙子是惦记上了自家闺女啊,不过看着后面牵马收拾的亲卫,老刘头脑筋就转了起来。 能带亲卫,那起码得是个千户副千户级别的将官,这个等级的官,闺女嫁过去,似乎也不吃亏啊。 关键是,街坊邻居不得羡慕的要死啊。 这日子过的好了,不就该好面子了。想到这儿,老刘急忙拉住了想要转身的孙勇,招呼着说了: “别人来了自然是没有的,二位将军来了,那自然是有的,小老儿这就准备,让二位将军吃个好饭。” “老婆子,整治饭食,让二位将军吃饭。” 看着老刘忙碌的背影,孙勇数落了石头: “你又不缺女人,非得盯上人家小刘作甚?要知道公爷可是会来这儿吃饭的,若是你对人家闺女始乱终弃,老刘头告到公爷那儿,你小子吃不了兜着走。” 石头嘿嘿笑着向铺子里走: “你懂个甚,这小女子屁股大,肯定好生养,身世又清白,娶回家肯定能旺夫,老子明媒正娶的娶到家,公爷也只会夸我。” 在铺子里坐定,石头也不避讳冷着脸的小刘: “俺就是看上你了,早晚给你爹下聘,明媒正娶的把你娶回家。” “快整治点吃食,俺跟公爷谈论军务,老半天没吃东西了,肚内饥荒的紧。” 饭食很快就上来了,滚热的馄饨、金黄的油饼、还有撒着细碎葱花的蛋汤,金黄的蛋汤上面飘着几粒或绿或白的葱花,诱的人拇指大动,食欲大振。 孙勇吃了一口油饼,问着旁边陪坐的老刘头: “我说老刘,前些日子你这铺子还卖晚饭,怎么这几日就不买了,这赚钱的营生都不想干了?” 老刘头嘿嘿一笑: “大人不经商,不知这里面的门道,晚饭虽然也能赚上几个钱,但是不合算,咱兜里也有钱了,以后这日子会越来越好,就没必要拼着命的赚钱了。” 旁边呼噜噜喝蛋汤的石头就奇怪了: “我说老刘头,你咋知道的,这日子会越来越好咧?” 孙勇闻言也疑惑的看着老刘头,是啊,你老头是怎么看出来的啊。 旁边桌子上吃饭的几个亲卫也都看了过来,一脸期待的等着老刘头的下文。 老刘头嘿嘿一笑: “咱老刘不是吹,从永乐十六年开始,俺老刘就在这里卖早茶,开始年景好的时候,城里的草原人逐渐见多,后来变差的时候呢,草原人逐渐变少。” “苏公爷虽然来了这宣府没几个月,但是这草原人却开始出现了,我估摸着啊,这越来越好过的日子就要来了啊。” “你们看,又来了,又是一队草……奥,不是草原,是南边来的信使,不是,是东厂番子啊。” 老刘头突然指着城门口说了。 孙勇跟石头都抬起头,向城门口看去,只见一队骑马的东厂番子,簇拥着一个人飞快的去了。 “舒公公?” 孙勇脸上疑惑,不知道舒良在这个时候来宣府,究竟是为了何事。 马背上,舒良一脸土灰,风尘仆仆。 终于到了宣府了,连夜奔波,换了两拨马,终于是到了宣府了。 想起皇爷的嘱托,舒良就心中担忧,自己这次身负的皇命有点重啊,苏公爷这次能给皇爷一个满意的答复吗。 正文 第137章 奏请边镇总兵官实授兵部侍郎书 天色暗了下来,宣府总兵府门口的灯已经挂了起来,暖黄色的灯光照亮了总兵府门前周遭的方寸之地。 身穿棉甲的守卫陶成扶枪而立,警惕的注视着街道上来往的行人。 上次总兵大人为了保护自己,让自己入了总兵亲卫队,等到处置完了杨俊杨能,总兵特意问了自己的去向, 陶成想留在亲卫队。 陶成因祸得福,成了唯一一个不经军中选拔就加入亲卫队的兵。 “有人来了,是东厂的番子,舒公公的人。” 旁边一同值守的杨玉看着远处,开口说了。 陶成看向东方,见到来的骑士,急忙提醒着杨玉: “是东厂番子, 看马背上人的装束, 身份不低, 起码得有两个档头,待会说话要陪着小心。” 杨玉看了一眼赶来的马队,心道老子跟他们的的督主都是谈笑风生,区区几个番子,档头,有什么好怕的。 说话间,马队就到了总兵府门前,皂衣官靴的男子翻身下马,趾高气昂的对杨玉说着: “东厂来人,求见苏公爷,这是我家主子的印信,快去通传。” 杨玉接过印信,瞥了一眼被几个档头簇拥着的舒良,见舒良对自己微微点头,这才与旁边的陶成对望一眼,自己转身进了府内。 片刻之后,苏城就出了总兵府, 在陶成惊讶的目光里, 被一众东厂番子簇拥着的年轻男子翻身下马,大袖飘飘的与苏城见礼。 “见过苏公爷。” “舒公公别来无恙。” 一行人进了府,重新扶枪站岗的陶成忐忑的问了杨玉: “杨大哥,你认识舒公公?” 杨玉点了点头,毫不在意的说着: “咱们军中谁不认识,奥,你不认识,你是宣府本地兵,咱们追随公爷北上追杀也先的时候,舒公公就在军中,当时舒公公就爱跟咱吹牛打屁。” 陶成闻言一脸佩服,竟然跟舒公公都认识,当初自己选择留在军中,而不去承袭父职,是真的选对了。” 会客厅内,苏城与舒良分宾主而坐。 寒暄了几句之后,苏城开门见山的问着: “公公风尘仆仆的来, 这次的皇命怕是甚急切吧?” 舒良苦笑: “不瞒公爷, 自上次公爷北击也先, 立下大功,皇爷一意赏赐丰城侯兵部侍郎衔之后,可算是捅了文臣们的马蜂窝了。” “这已经过去俩月了,年节都到了,还没有停下的意思。” “陛下遣我来,问计于公爷。” 苏城眉毛皱了起来,这事儿是真不好办。 土木之战中,高阶武勋被一扫而空,度让出的巨大权利空间正在被文臣攫取,尤其是兵部,将五军都督府的统兵权几乎夺了一半。 武将勋贵在朝廷上的话语权是越来越轻,武将式微是肉眼可见的,朱祁钰这样提拔勋贵,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告诉文臣,朕要重用武臣了。 文臣若是不闹,那才有鬼了。 苏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斟酌了说着: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藏着掖着了。” “我这就写一封奏折,随同我所写的草原方略,烦劳苏公公一起带入京城,面呈陛下。” 舒良闻言有过片刻的惊愕,不过随即就喜笑颜开: “公爷已有定计?” “甚好甚好,也就是公爷这般人物,才能为陛下分忧解难,公爷不愧是陛下倚重的勋贵重臣,朝廷武臣的楷模。” 旁边的番子都看呆了,这尼玛是厂公吗,是督主吗,是生杀予夺的那个东厂提督太监吗?对着忠国公如此吹捧,这也太不要脸了。 苏城提笔写了一份奏折,收好之后,交给了舒良,提醒着他说了: “年节马上就要到了,公公鞍马劳顿,却连脚都不能歇,就要再回京城,苏某心中有愧啊。” 舒良接过奏折,脸上满是喜色: “若能为皇爷解困,休说连夜奔波,就算是累死在马背上,咱家也觉着是值得的。” 客套完了,舒良连口水都没喝,收起奏折就与苏城告辞,在一众番子无奈的目光里,翻身上了马背。 看着一众番子的背影,文牟提醒着苏城: “公爷,咱们是外将,不宜与宫内大珰们走的太近,否则该当引得陛下猜忌了,于公爷、于宣府,都不是好事啊。” 苏城拍了拍文牟的肩膀,教育他说了: “屁话挺多,干好你的活就是了。” “宋千在牢里呆的怎么样了?他家结识的勋贵故旧不是很多吗,怎么没人来找本官求情,或者说他宋千吹的牛都是假的。” 文牟闻言哭笑不得,宋千这事儿,说起来还真是曲折。宋千是个老油条,本身在宣府是有些人脉,但在杨家一系被收拾的时候,殃及池鱼,被拔了干净。 孙勇石头给杨洪杨信面子,可不会给宋千面子,给宋千的亲朋故旧面子,不,不但不给面,从杨家一系身上开脱出来的罪名,一大部分都丢到了老宋家的故旧身上。 石头更是明目张胆的给军中下了令,谁要是敢为得罪了公爷的宋千开脱罪名,那就是跟我宣府兵结怨,我宣府大军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宋千现在还在牢里蹲着呢。 文牟无奈的说着: “也不是他家的勋戚故旧不来求侯爷,实在是跟他宋千有关的,都进去了。” 苏城对此有些不解: “那他宋千还这么有脾气,难道他还有些别的依仗?” 文牟闻言笑了: “宋千是老学究脾气,本身是有些本事,处置军务文书,最得杨侯心意的,就是他了,杨侯年纪大了,本身也不大愿意处置繁琐军务。” “一来二去的,这宋千就养成了目无余子的毛病,谁都瞧不上,以往杨侯若是否了他的处置,他都敢不给杨侯面子。” 苏城明白了,这就是一个被杨洪惯坏的幕僚,仗着有些能力,就敢不把上官放在眼里。 “那这些日子的军务处置,可有不决之处?” 苏城是有些担心啊,难道咱收拾了一个干臣,可别耽误了军务啊。 文牟笑了: “好教公爷得知,文牟能力是不如宋千,但总兵府幕僚却也是人才济济,王越、寇缺、李四皆才思敏捷之辈,彭胜、罗才之辈皆老于军阵之事,合众人之力,勉强能处置军务而不误事。” 苏城点了点头,能不误事,那就这样吧,宣府军务又多,锱铢必较又不是自己的性格,现阶段是养兵待用,只要大方向不错,就任由他们折腾吧。 京城,乾清宫。 舒良刚一回宫,衣服未换就来见皇上了。 朱祁钰接过舒良的两份奏折,眉头微皱: “苏城两封奏折就把你打发回来了?” 现在朝廷上风起云涌,各方势力云诡波橘,苏城若是不想趟浑水,朱祁钰真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难道真如王文所说,从了文官们。 奏折打开,朱祁钰眉头皱的更紧了,奏请收服开平卫、大宁卫方略,这些有啥用,朕要的是处置眼前的朝政。 第二封奏折打开,朱祁钰的心中已经不报什么希望了。 奏请边镇总兵官实授兵部侍郎书。 奏折开篇明义:臣以国公爵镇守北地,父老皆以太过,臣请加兵部侍郎衔,实授权柄,预兵部部务,以利北地军务处置,防备瓦剌…… 正文 第138章 一个无世券的国公就酬功了 “啪” 朱祁钰一巴掌拍在御案上,龙颜大悦。 “不愧是苏城,朕倚重的股肱重臣,困扰朕这么些日子的难题,到了苏城这儿,只是反手之间就能解决的问题。” 看了旁边摇摇欲坠的舒良,朱祁钰手臂一扬: “舒良你劳苦功高, 先去歇着吧,恩,你办差得力,朕允你先修养几日,赐银。” 说着,朱祁钰把手中的两份奏折收起,递给旁边侍候的兴安: “把咱们忠国公的折子按制流转, 让内阁批红吧。” 兴安领命去了。 第二日,内阁 辅臣领工部尚书衔, 华盖殿大学士陈循,看到面前的折子,眉毛一下就皱成一团,起身,拿着折子,到了另外一个内阁辅臣,东阁大学士领户部尚书高谷的阁房内。 把手上的折子放在高谷的桌子上,在高谷疑惑的目光里,陈循沉声说了: “世用,你且看看,这是宣府总兵官,总领宣府、大同军务,忠国公苏城的折子。” 高谷拿起折子,看了一遍,脸色一下就变的好看起来。 “胡闹!” 高谷起身,来回走了几圈,目光恶狠狠的盯着桌子上的折子,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 “忠国公他想干什么?” “不知道现在朝廷正处在多事之秋吗?六部三院, 因着这事儿,已经闹腾了多长时间了,他苏城竟然还想要官。” “一个兵部侍郎的加衔就闹翻了天,他竟然还想要实授兵部侍郎,荒谬。” 陈循手指向旁边屋子点了点: “世用慎言。” 高谷一下就泄了气,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颓废下来: “咱们陛下啊,这是想要干什么啊?” 陈循把折子拿起,折好,语气淡然: “世用这句话就谦虚了,陛下的心思,七卿重臣明白,各部的侍郎郎中明白,甚至是咱们各内阁,陛下也是有着心思在里面。” “来你这之前,我问了中书舍人,这份折子, 是昨夜由内廷大珰直接送过来的。”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音,紧接着,房门推开,是另外一位阁臣,丰城侯李贤。 李贤手上拿着一份奏折,语气笑呵呵的: “两位大人都在,这样我就不用再跑去陈大人的阁房了,这是北地宣府总兵官上的一份用兵方略,我不敢自专,拿来给两位大人瞧瞧。” 说着,把手上的折子放在了桌子上。 用兵方略? 陈循跟高谷对望一眼,后者拿起了奏折,看了一遍之后,眉头皱了起来,递给了陈循,陈循也看了一遍,眉头也皱了起来。 两人并不知兵,苏城的这份方略,在他们看来,也就是靡费钱粮,夺回开平卫、大宁卫又能怎么样,还不是给朝廷增加开支。 陈循率先开口: “这份方略先不谈,我以为用兵开平卫,大宁卫,对我大明并无好处。” “先不说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我军能否击溃瓦剌精骑,就说占领这两城之后,辎重粮草该当如何运送?” “宣德年间,开平卫一再裁撤,最后连开平口哨都不再保留,原因是什么?” 高谷接着说了: “一斗粮食从京城运转至宣府,靡费两成,运转至开平,靡费则近半,这样的火耗,养一千开平卫,就要耗费两倍甚至是数倍的银钱。” “此用兵方略,无需再议了。” 两人下了同样的论断。 李贤笑呵呵的,手指在奏折上点了点,声音平和: “两位这是置太上皇安危于不顾,放任瓦剌人囚禁太上皇,让我大明蒙羞,让一众朝臣蒙羞啊。” 高谷跟陈循立即就不敢吭声了,这可是一顶大帽子。现在朝廷上吵的凶的就两件事,除了对面这老头加兵部侍郎衔一事,就是派遣使团北上迎太上皇。 李贤继续说着: “不如这样,此事你我皆不能自专,不如上禀陛下,看他老人家的圣意如何。” 两人同意。 三人联袂而来,求见皇上。 在尚书房,朱祁钰接见了三人。 看着三人呈上来的奏折,朱祁钰努力压抑着脸上的喜色,问着: “这事儿二位先生怎么看?李侯,此事你又如何看?” 高谷和陈循把自己的想法又说了一遍,不同意苏城的用兵方略,对于苏城的实授兵部侍郎,更是批判的一无是处。 轮到李贤的时候,朱祁钰挥手制止了: “苏城于国有大功啊。” 高谷梗着脖子说了: “国朝已经酬了其功。” 朱祁钰看了高谷一眼: “酬其功?高先生觉着一个不加世券的国公就能酬其挽天倾之大功?” “若无苏城两次北击瓦剌,国朝存亡与否尚且两谈,区区一个不加世券的国公,如何能酬!” 两人不说话了。 李贤捋着胡子,笑眯眯的看着。 他是真的感谢苏城啊,苏城加重了武臣在景泰帝心中的印象,照这个趋势来看,终景泰帝一朝,武臣的地位都不会低。 自己现在陪着景泰帝争,争的就是子孙的权柄,争的就是后辈武将的福祉。 “下廷议吧。” 朱祁钰看着三人,吩咐了说着。 高谷与陈循对望一眼,一脸苦笑,一旦下廷议,那就变成了文武相争,谁也压不过谁,到时候又得如同李贤的加衔一般,彻底拖延下来。 …… 宣府,总兵府。 苏城正在会见葛根部的首领与长老。 格日勒向苏城献上了鲜美的羊羔肉、族内最年轻貌美的女子、最雪亮的弯刀。 上次宣府一行,葛根部携带的皮毛全部出售干净,而且价格远超在族地内出售的收益,部族内结好宣府官府的呼声瞬间就压过了一切。 老苏根成了葛根部的英雄,不但妻女都被送来,就连他的营帐与牛羊都被赶来了。 与宣府结好关系,保住手上的通关文凭,这已经成了葛根部的头等大事。 送走了葛根部的首领与长老,苏城叫住了老谢。 “你麾下那个牧民教习,叫苏根的,他的妻女怎么样了?” 老谢笑的牙花子都快露出来了: “好滴很,这趟都被葛根部的人送来了,连他的狗都给送来了,兀良哈人也是喜欢银钱的很,上回还打死不愿意送,我跟孙勇威胁都不行。” “这回见了银钱,自个人就送来了,还是公爷您说的好,银钱开路,比啥都管用,这帮草原上的土鳖,就相信银钱。” 苏城没理会他的絮叨,问着他说了: “开平卫的事儿,你们探索的怎么样了,那儿盘踞的是兀良哈那个部族,上次与咱们开战一场的,又是那个部族?” 正文 第139章 年节时皇帝北上宣府 会客厅内,老谢把苏根跟黑娃叫了回来。 黑娃现在俨然化身半个兀良哈通,对兀良哈所统辖的小部族如数家珍。 “与咱们起了战事的部族是塞尔伯特部,一个逐河而居的小部族,原本是首领与兀良哈共主沙不丹商定了逐水而居的范围,没想到撞上了咱们。” “开平卫城内驻扎的是沙不丹的人,兀良哈最大的部族, 正统兀良哈人。” “咱们若是与兀良哈开战,怕是讨不了好,虽然是冬日,兀良哈人可是比咱们要更熟悉雪原。” 老谢抬手给了黑娃一巴掌: “净他娘的长他人志气,杨洪怕瓦剌人,咱们可不怕, 打起来谁怕谁。” 苏城眉毛微皱,想着接下来的安排, 有心想要模拟一下, 可是想到上次模拟后,差点从马背上跌下来的情形,不禁摇了摇头,模拟还是要慎重啊。 “通过葛根部,结好兀良哈的小部族,让他们心向大明,通商、互市,盐巴、茶砖这些都可以卖给他们。” “我们的目标是让大明的荣光照耀草原诸部,明年开春之后,打通开平卫与宣府之间的道路,将开平卫作为与兀良哈人互市通商所在。” 老谢跟黑娃应了,公爷让干啥就干啥,这事儿正是他们夜不收擅长的。 两人走后,孙勇忧心忡忡: “公爷,通商互市, 此事需要朝廷首肯, 否则咱们就是私下与虏贼勾结,科道言官参劾您的奏本能摆满咱这间屋子。” 苏城看了孙勇一眼, 这小子不简单啊,从大头兵到副总兵,也不过几月时间,现在竟然已经知道会有参劾了,参劾自己的奏本能摆满这间屋子。 野史怕是看多了。 “凡事有我顶着,你居中调停着去干就是了,若是办不成,小心老子抽你军棍。” 孙勇嘿嘿一笑: “公爷放心,这事儿咱必定办的漂漂亮亮,不需等到雪化了,咱们就能掌控从宣府到开平一线,难的是官道整修,拿下开平之后的驻守问题。” 苏城点了点头: “这事儿你召集总兵府的幕僚跟诸卫指挥使们,商讨出个合适的章程,报给我看看。” 孙勇闻言是一张苦瓜脸,原是想着让公爷给指条明路,现在倒好,任务又落在自己头上了。 日子过的很快,转眼间, 年节就到了。 因着苏城镇宣府, 对商业采取了开明的态度,来往北地的商人多来宣府经转,一来二去的,宣府本地人的生活就变的好了很多。 从腊月二十三开始,街道上的鞭炮声就没有断过,嬉笑打闹的孩童绕着火药硝烟跑来跑去,让肃杀的宣府镇多了不少生活气息。 多日不见人影的石头终于舍得出现了。 领着一队亲卫拉了一车鞭炮到了总兵府,把一盘火鞭从总兵府门前的大街东头一直摆到了西头。 噼里啪啦的声音中,石头抱着一个土蛋蛋进了总兵府。 “公爷,公爷,您看咱这火雷制作的怎么样?” 石头献宝一样把手上的土蛋蛋向苏城献宝,语气得意。 “这是咱纠集几十个工匠,用了老多天才搞出来的,这东西威力虽然不大,但是拿来售卖正合适,声响大,光好看,好看。” 苏城看了一眼土蛋蛋: “不是让你们把火药的威力加大,怎么着,没弄大,反倒是弄小了?” 石头连连点头: “公爷您猜对了,还真是,俺跟工匠们调来调去的,竟然调出了这种东西,放起来好看的紧,地上一声响,上了天,又是一声响,火星子满天飞。” 说着,石头畏怯的看了苏城一眼: “这玩意,很是得那些客商们欢喜,公爷,他们愿意出大价钱来买,咱们弄火药投进去的银子,都能出来。” 苏城摸了摸土蛋,是用泥巴糊的,烤干了之后,凝结成一体,看上去没有一点缝隙。 “留几个,到上元节的时候放,不要都在正旦放完了,上元节在江南是热闹的时候,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江南的美景啊。” 石头挠了挠头,有些不解,公爷怎么就稀里糊涂的提起江南了,难道江南有造这种火药的。 正旦在宣府是最热闹的时节,天还是漆黑一片的时候,鞭炮声就开始响彻整个宣府城,因为放开了管制,几乎是家家都在燃放爆竹。 爆竹声声辞旧岁,刚刚从开州赶到宣府的苏白盐跟苏河也跟着放起了烟花爆竹,尤其是苏河,几个月没见,脸黑了一圈的小伙对爆竹又起了兴趣。 石头送进总兵府的一车炮仗,还没等到天亮,就被他放了半车出去。 因为苏城没有结婚,总兵府后院就由白盐担起了当家主母,给来家里拜年的一众都督都指挥使们的亲眷分发红包与礼品。 总兵府门前,车马络绎不绝,弥漫不散的焰火味儿中,一群群的将官嬉笑打闹着,进进出出,好不热闹。 苏城虽然是总兵官,但也从天不亮就站到了日上三竿,再也没有麾下的将官来拜年,才能坐下吃一顿饺子。 “哎呀!” 苏河捂着腮帮子嚷嚷了起来,然后吐出了一个铜板,丢到了桌子上,倒吸着冷气。 白盐探头瞧了瞧铜板: “呦,苏河你今年运气不错,开年就吃到了福饺,今年肯定能撞大运。” 苏河捂着差点没被硌掉的牙抽动脸上的肌肉: “这大运我倒宁可不要。” 吃过了饭,苏城穿上棉甲,跟着杨信巡视宣府各处,驻守各城的边军都要抚慰,虽然年节前已经把银钱粮草都送过去了,新杀的豚猪肉也送过去了,但是主将的慰问也不可或缺。 除了距离较远的独石口几处卫所,实在无法到达,像是水口关、马营这些隶属宣府管辖的小隘口,苏城都要去看一遍。 一日奔波,苏城跟杨信赶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月亮上了中天。 在城门口处,将要分别的时候,杨信突然说了一句: “公爷,前几日我收到家书,伯父说公爷答应入京的时候入杨府一叙,没想到这一叙竟然拖到了现在,还没能成行。” 苏城勒住了马头,问着杨信: “这事倒是我的错了,前些日子本来有入京的机会,可惜未能成行。年后吧,若是能得陛下宣召,我入京述职,必定过府一叙。” 杨信神色黯淡: “不瞒公爷,伯父身体不好,虽然身兼提督京营的差事,但大半时间都在府里修养,京营的事儿多是隆平侯与靖安侯在管着。” 苏城闻言神色也有些黯淡,杨洪戎马半生,固然闯下了杨王这样的名号,但也把自己的身体熬坏了,马上将军,能够暗度晚年的又能有几个。 这样想着的时候,苏城正想安慰杨信两句,亲卫陶成与杨玉纵马而来,到了苏城面前,杨玉勒住缰绳,看了杨信一眼。 杨信闻言向苏城拜别,催马去了。 杨玉看杨信走了,这才压低了声音说着: “锦衣卫有使者到了府内,传了旨意,命侯爷亲启。” 说着,杨玉递出了一份折子。 苏城脸色一变,什么旨意,需要等到正旦才传递到宣府。 苏城接过杨玉递来的旨意,展开看了一眼,脸色立即就变了,手臂一扬,声音嘶哑高亢: “传我军令,自此刻起,今夜全城宵禁,把张石头孙勇都给我叫起来,命三位副总兵分别镇压东北西三处城门,严禁有任何异动。” 说着,苏城看向了南门: “今夜,本将亲自镇守这处城门。” 苏城一声令下,整个宣府就动了起来。 孙勇策马,直奔南门,见到了苏城,问着苏城戒严的原因。 苏城看了一眼杨信、孙勇、石头跟十几个指挥使,嘶哑着声音: “都给我听好了,今夜宣府不能有任何异动,胆敢有持刀异动者,就地拦阻,敢持械反抗者,格杀勿论。” 说着,苏城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 “陛下,要到宣府了。” 正文 第140章 宣府城头相见君臣相得 月亮高挂西南天空的时候,南门外终于出现了车队的火光。 苏城催动马匹,到了城外,看向了那一条火龙。 景泰帝到了,这个安危系于大明的皇帝到了,这个时候模拟一遍,也是为了大明。 苏城闭上了眼睛。 黑烟蜿蜒, 场景变幻。 苏城见到了朱祁钰,君臣相得,上了宣府城门楼,相谈甚欢。 半夜商谈之后,朱祁钰又立即离去。 苏城命石头统自己的亲卫队与夜不收营,送朱祁钰南归京城。 第二日晚上,石头赶回复命,已经把皇上送归京城。 三月后,老谢的夜不收渗透到了开平。 六月后,开平落入明军掌控。 一年后,瓦剌与兀良哈开战,明军趁火打劫,占领大宁城。 景泰二年,杨善出使瓦剌,迎归朱祁镇。 景泰三年,金刀案发,坐实朱祁镇罪名,意图谋反,被锁南宫。 景泰十八年,朱祁钰死。 皇太子朱见济继位,年号成化,苏城加官,总督大同、宣府、甘肃大臣,节制沿边一应军务,全权处置北地应对蒙古一应事务。 成化六年, 苏城因病而死。 【你死了】 【本次存活24年3月8日19时4分,你死于神经错乱导致的器官功能衰竭】 【奖励:无】 【评价:模拟需要节制,无数的模拟只会带来记忆错乱,无法分辨现实与模拟,难当大任,最后死于身体功能衰竭】 苏城:忠国公 武力:98 谋略:84 政治:94 内政:91 …… 苏城睁开眼,有过片刻的错愕。 神经错乱,不能分辨现实与模拟,器官衰竭! 眼前有些黑,苏城左手扶住马鞍,右手在太阳穴上捏了捏,清醒了不少。 上次在瓦剌大营内模拟,就有这样的迹象,不过十分轻微,苏城没当回事,也因为那次的事儿,苏城心中有畏惧,拖了这么长时间没有进行下次模拟。 没想到这次模拟果然又出现了这样的结果。 以后不能乱用模拟的次数了。 旁边,任遥担忧的问了: “公爷, 您没事吧?” 任遥有些担心, 公爷自从担任宣府总兵官以来, 要节制大同、宣府两地军务,整天都在处置军务,人都消瘦了不少,身体也变差了啊。 现在又开始头晕,不会出什么大事吧。 “来了,任遥,你指挥好亲卫队与夜不收,一定要保证占据周遭两百米之内的所有制高点,确保没有任何弓箭、床弩,火箭出现在周围的可能。” 任遥领命,转身吩咐了几句,张勇、杨二立即带人去了。 苏城拨马上前,迎向了御驾前面,金甲的锦衣校尉。 “臣宣府总兵官,忠国公苏城恭迎圣驾。” 队伍内的马车停了下来。 驾车的是舒良,只见他腿一抬,从马车上下来,拉开了车厢后门,几个小太监飞快放上了踏脚的小板凳。 明黄靴子从马车内探出,踩在了小板凳上,戴着黑色纱冠的朱祁钰就从马车内下来,踩在了雪地上。 周遭锦衣卫高举火把,朱祁钰的团黄龙袍在月光下显得堂皇大气,踩着火把的光一步步走来,疲惫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 “苏卿,朕来宣府看你来了。” 舒良在旁边陪侍,小心、谨慎,周遭的侍卫、内侍队伍缓缓而动。 苏城向朱祁钰行了礼,转头就责怪了舒良: “公公也不劝诫一下皇上,行路难、路难行,这一路上把皇上颠簸坏了,太妃和皇后可不会饶了你我。” 朱祁钰哈哈一笑: “苏卿还是老毛病,见了面先担心我的身体,朕心甚慰。” “不过你说的是真对,以前朕走的都是京城的堂皇大道,宽敞平坦,今儿走了一遍咱们的官道,才知道这路是真的难走啊。” “李白说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朕以前只觉着走路能有多难,现在看来,这平坦的官道就这么难走了,若是山道、险道,那些难走百倍的道路,究竟有多难。” “朕长于深宫,还是见识浅了。” 朱祁钰诚挚的说着。 苏城笑了: “陛下能有这见识,定是一代明君。” 旁边舒良目瞪口呆,苏城竟敢这样评论皇爷! 咦,皇爷竟然也不生气,不但不生气,还笑了! 朱祁钰指着宣府的城墙问了: “这城门楼子看上去也有些年头了,太上皇可是在这处问的杨洪?” 苏城挥手招来了一个亲卫,问了两句,陶成就被从后面拎了出来。 陶成战战兢兢的说着: “回、回陛下,是在这处城门楼子问的,当时杨能将军在此处值守,小的就是个小兵,正巧在场。” 朱祁钰来了兴趣: “那你说说,当时是什么情形。” 陶成看了苏城一眼。 苏城没有表示。 陶成无奈,只得结结巴巴的说了: “那天,天色就要黑了,俺正抱着枪,屁事没有的在发呆,突然,二狗子推了俺一下,害俺趴了个狗啃泥,俺刚想骂二狗子,就听他嚷嚷瓦剌人来了。” “城头上严阵以待,俺正端着枪的时候,旁边的总旗就嚷嚷着让大家不要乱动,弓箭都收起来,不要乱放,就听到下面有人喊,我是皇帝,快开城门。” “杨能将军派人去请示总兵大人,传令兵回来了,杨能大人就说不能开,下面骂了几句,就走了。” 朱祁钰闻言有些失望: “你们没有回骂几句?” 陶成一脸的奇怪: “骂啥,俺跟皇帝又没仇,还不如多歇息会儿咧,有啥好骂的。” 苏城拦住了还想要问的朱祁钰,劝解着说了: “当兵的都是吃饷赚钱,骂仗非他们所长,而且宣府这儿大战不息,大家每天都是神经紧绷,能活来已经不容易了。” 朱祁钰沉默之后就释然了: “是啊,不能苛求人人都如苏城你一般,啥事儿都想着为咱考虑。” 说着,朱祁钰一挥手,舒良立即指挥一众锦衣卫散开,将众人隔开,远离了两人。 两人上了城头,天上月光正明,照亮无边狂野。 朱祁钰指着北方,语气豪迈: “苏城你想把北地草原都打下来,这个想法是好的,朕也同意,但是你的方略卡在了后续的治理上,如何能够降低靡费?若是消耗太过,打下来,怕也是守不住,最后还不得不撤掉。” 苏城点了点头: “如果不改,打下来是不值得守。” 朱祁钰看了苏城一眼,继续说了: “你要求实授兵部侍郎的折子,在廷议上被批驳了,但是文臣们也不愿意太过,已经抹了你的世券,现在又除了你实授的兵部侍郎,朝野物议,他们也怕。” “给你加兵部侍郎的虚衔,有知悉兵部各项部务的权利,但不能参与部务,无权过问兵部事务。” 苏城来了兴趣: “那丰城侯的加衔?” “也通过了。” 朱祁钰得意极了。 一时间,城头上满是君臣二人的笑声。 正文 第141章 朱祁钰的坚持 月光如水,洒满整个大地,城墙、民居、山峦、草原,远远近近的一切,都笼罩在乳白色的月光里了。 城头上,值守的锦衣卫与亲卫队目不转睛,紧盯着周遭层叠屋顶间, 不被月光照到的大片黑暗。 朱祁钰在城墙上走了两步,笑着说了: “朕自继位以来,本以为于谦是国之干臣,是社稷之福,临到现在才发现,你苏城才是朕之股肱, 你苏城,才是朕可以倚为腹心的国之干臣。” 苏城拍了拍城砖,冰冷、坚硬: “陛下说错了,于大人是国之干臣,不过于大人不是陛下的忠臣,虽然我对于大人看不顺眼,但我得承认,于大人比之王直尚书、胡濙尚书之流,更是国之干臣。” 朱祁钰转过身,深深的凝视苏城,好半天之后,才幽幽说了: “皇后也是这般说的。” 苏城点了点头: “皇后大局观稳固,有母仪天下之胸怀,是位贤内助。” 朱祁钰闻言,在城头上转了几圈,来回走了几步,声音突然变色嘶哑: “我……我有事,不知该不该说……” 苏城眉毛一挑,笑着说了: “太子一事?时机未到,且陛下子嗣不丰, 此事当慎重, 缓上几年,待陛下稳固朝政,春秋鼎盛之时,再议此事,自然如顺水推舟,反手可成。” 朱祁钰闻言眉头皱起,脸色有些难看,斟酌着,想着该怎么劝说苏城。 “名不正则言不顺,苏城你也知道,朕得位不正,诏书传位自太后、自太上皇始,太子大位定于朕前,每每思及此事,朕心中实惶恐难安,不忍朕子济哥儿再受此般苦楚。” 苏城闻言不吭声了,朱祁钰这样硬来, 他就不好再劝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是他们的坚持。 “陛下,首要之事,先安帝位,再论其它。” 朱祁钰点了点头: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朕心中有数,所需的不过是苏卿你的支持。” “朝中诸臣,朕所能依靠者,不过二三,苏卿,过上些时日,我就调你入京,主掌五军都督府诸事。” 苏城突然停了下来,前面就到了西城墙,是孙勇在守卫,不知道他有没有肃清周遭隐患。 朱祁钰微微一愣,看了一眼周遭远离自己的侍卫与边军: “怎么,这里有什么不对吗?” 苏城伸手向西一指: “陛下,此去向西,是大同,大同向西,是陕西、甘肃,再向西,是西域,撒马尔罕、哈密、中亚、波斯。” “当年盛唐称霸天下,诸皇被尊位天可汗,及至末年,灭亡之时,国力之强,尚冠绝诸代,何也,有丝绸之路补给朝政赋税所用也。” 朱祁钰有些懵逼。 苏城说的这些,他是真不懂,丝绸之路他在书中看到过,但是有什么用处,他是真不知道。 朱祁钰沉吟片刻,看着苏城: “苏卿你这话的意思是,希望朕重开丝绸之路?” 苏城点了点头: “陛下知道太祖皇帝设置厂卫的初衷吗?” 这题朱祁钰会,他立即直起了腰: “监察天下,以免百官阻塞言路。” 苏城摇了摇头,看着朱祁钰脸上的喜色逐渐消失,这才郑重的说了: “为了避免文臣武臣以下克上,让皇权旁落,让陛下落入江南士子财阀的掌控之中,避免这天下成了某些私心人的谋利私器。” 朱祁钰明显更懵逼了,明显是被苏城的话给镇住了,他长这么大,可没人敢这样跟他说过,父亲宣宗皇帝根本没怎么理会过他,母妃更是不通这些帝皇教育。 朱祁钰心中有种感觉,这趟宣府之行,似乎、好像、貌似……来对了啊。 远处,在城下值守的孙勇得到消息,上了城楼,满身甲胄,走了过来,被舒良带着东厂番子拦住了。 苏城看了朱祁钰一眼,这位皇帝在历史上的评价是不错的,戡难保邦,奠安宗社,可惜被朱祁镇阴谋篡夺皇位,勒死于深宫,皇陵都不得入,更是被赐下了谥号戾王。 当年他所倚重的于谦如果能站出来,他也不会被篡夺了皇位。 叛逆夺门之时,上值二十四卫坚持了他们的职守,却没能等来他的平贼诏命,反是朱祁镇胁迫重臣,发下了新帝登基的诏书。 锦衣卫指挥使朱骥,于谦的女婿,选择了袖手旁观,最后如同选择袖手旁观的于谦一样,死于断头台上。 于谦错了吗? 没错,他对的起天下,没有因为帝位交错而引起大乱,只不过代价是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朱祁钰错信了于谦,于谦对的起天下人,但是他对不起朱祁钰,对不起让他荣宠冠绝诸臣,尊荣无过于少保的代宗皇帝朱祁钰。 苏城诚恳的对朱祁钰说着: “陛下愿意做一守成君主,还是想要君临天下,做如盛唐一般的天可汗?” 朱祁钰更懵逼了,语气都有些结巴了: “苏卿、卿,这,这天可汗是什么样的?” 苏城跳上城垛,手在周遭画了个圈: “南到琼州,北到大漠草原,东到大洋深处的东瀛,西到陆地的尽头,都知道天朝上国,大明朝廷的威名,各处国度,都以我大明为世界的中心,以我大明为荣耀。” 朱祁钰地理知识明显有些欠缺: “琼州不是不毛之地吗,哪儿也有人吗?” 说到这儿,朱祁钰明显来了兴致: “上回舒大伴回朝,跟我说他在瓦剌太师也先的大帐内骂了你的一群悍将,好不得意,苏卿你说的大漠草原,是不是就是哪儿?” 苏城看了远处跟孙勇吹牛的舒良一眼,这孙子跟皇帝肯定是吹牛了,不过以他的地位、身手而言,吹上几句,倒也正常。 “还远着呢,皇上,起码要让那些林地深处的原始部落,都能知道大皇帝的威名,而不是太上皇一般的丧家之犬。” 朱祁钰脸色一喜: “苏卿,慎言,你当我的面骂两句还可以,当着别人的面,一定要慎言,王简斋跟你一个臭脾气,真是让朕心忧啊。” 苏城继续说着: “陛下回去之后,可以想想,想做一个怎样的帝君?” “臣这几年,会为陛下扫平朵颜三卫,将大宁城重新拿回手中,至于大宁卫与开平卫的守御问题,臣以为靡费是正常的,那有光干活不吃饭的兵,只要能镇压分化草原诸部,都是值得的。” 朱祁钰闻言有些担忧: “可是太上皇……?” 苏城摆了摆手: “没什么好担心的,丰城侯活不了几年了,宁阳侯也老了,太后太上皇所能依仗的勋贵,不过是英国公府跟成国公府为首的一系勋贵。” “有臣在,再过几年,自然能够压服这些个勋贵。” “文臣那边,王简斋虽然脾气又臭又硬,但在处置太上皇一事上,陛下可以依仗。” “于谦是国之干臣,只要不是太上皇篡位,陛下失势,于谦都是陛下可以依仗的朝廷重臣。” “六部七卿,内阁诸臣,这些需要陛下自己去一一斟酌选用。” 朱祁钰一一点头,到了最后,朱祁钰看了一眼远处的舒良: “东厂、锦衣卫,该当如何使用?” 苏城笑了: “舒公公是陛下最忠诚的家奴,其余内宦,臣没有结交,并不熟悉,但是曹吉祥此人是太上皇的班底,陛下要慎用。” 月光下,君臣两人一说一听,周遭的侍卫边军谨守岗位,宣府内外,一片安宁。 正文 第142章 大家都说陛下变了 正旦大节过了,百官归朝。 六部三院,各处各门,都在休沐后开始上衙了。 内阁照例,在大朝会之后会参见皇帝一面,毕竟这是景泰元年的首次朝见。 陈循在回了内阁之后,想着今日陛见时的种种应对, 心中有些没来由的慌张,左思右想,实在是没心思处置阁务。 索性离了阁房,到了高谷的阁房。 高谷见到陈循,脸上一喜: “德遵来我阁房,可是有事?” 陈循在高谷面前一屁股坐下, 沉吟了一下: “世用兄, 我有一事不明,心中难安,故此……算了,我实话实说把,今儿陛见之时,陛下行至、问话,颇多出乎我意料之处,我心思实在难安啊。” 高谷脸上有片刻的错愕,他叹了口气说着: “不瞒德遵兄,我也有此担心,丝绸之路于唐国有何用?如我朝要复丝绸之路,能有几何好处?” “陛下这是要开启对外之战啊,不知那个狂徒,如此蛊惑君上,实在该死。” 陈循错愕的看了看高谷,不明白他对这些方面为何如此激动于丝绸之路,跟自己考虑的完全不一样啊。 略微尴尬了一下,陈循打断了高谷: “世用兄也察觉到了,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我更担心的是陛下的态度,对你我内阁诸臣的倚重,似乎有变差的趋势。” “内阁诸臣,不通部务是一大缺憾,陛下说了这句话,世用兄难道就不害怕吗?” 激动的高谷微微一愣,这句话确实说了,但是说这句话的时候不就是为了夸赞丰城侯李贤吗,突出一下丰城侯入阁的正确性,怎么陈循还当成陛下有深意的话了。 陈循与高谷对望一眼: “去见见丰城侯。” 两人出了阁房,到了李贤的阁房前,见阁房门紧闭,问了中书舍人,说是丰城侯去了兵部,还未回来。 重新回了高谷的阁房,陈循忧心忡忡: “丰城侯虽然挂着兵部侍郎的虚衔,但是以陛下的意思,阁务方面他侧重的兵部的事, 五军都督府的事, 还让他多去兵部, 侍郎也是兵部的大员, 要多处置零散部务,为于大人分忧。” 高谷沉吟半天之后,重重的说了一句: “年节之后,陛下变了。” 陈循眯着眼睛,说出了自己思谋良久的话: “世用兄,我有一事相托,不知可否?” 高谷闻言也眯了眼睛: “德遵兄说来听听,若是谷能为,自当尽力。” 陈循放下茶盏,在袖子里捏了捏拳头: “循稍后会上书陛下,自请外调至工部,此事请世用兄批红,上呈陛下。” 高谷闻言眼睛微眯,瞬间就品评出了其中的得失,立即应了: “德遵兄放心,此事自当办的妥帖。” …… 兵部,司务厅。 兵部各堂官与四大清吏司的郎中员外郎们的会议刚刚结束,郎官们都散去了,司务厅内只留下了几位堂官。 侍郎俞山笑看旁边的挂名侍郎丰城侯李贤: “李侯,我兵部的会议,你上赶着跟着有什么好处?” 于谦看了李贤一眼,没有说话。 虽然在苏城一封奏折的冲击下,文臣们默认了给李贤和苏城的兵部侍郎加衔,但是不得参与部务,可是诸部牢牢守住的底线。 今儿陛下在朝会上说的,似乎已经有些逾越了。 李贤哈哈一笑,轻捋下颌白须: “此事俞侍郎就不要跟我说了,多来兵部走走,是陛下对我的嘱托,难不成俞侍郎对陛下的嘱托,有什么意见?” 俞山鼻孔里哼了一声。 于谦摆了摆手,制止了两人: “积之兄稍安勿躁,既然李侯是陛下所托而来,那就任由李侯随意即刻,我等部务繁忙,就不陪李侯了。” 说着,于谦起身,趾高气昂的出了司务厅。 俞山看着对面的李贤,叹了口气: “下官明白陛下所想,然此等旋涡,李侯愿为前驱,可知这前驱的代价。” 李贤眯起了双眼,身体微微向后,靠上了椅背,声音变的压抑: “俞侍郎言重了,为王前驱,是臣子的本分,我李贤虽然有明哲保身之念,但如此造福子孙后代,利国利民之大事,还是愿意博上一波的。” 说着,李贤看向将要走出司务厅的于谦背影: “众臣皆言于廷益是国之干臣,如此利国利民之事,不知他于廷益是横加阻拦呢,还是为王前驱呢?” 走到司务厅门口的于谦顿了一下,不过紧接着就走了。 俞山叹了口气,语气里有些无奈: “陛下变了,跟以前不一样了。” 李贤得意的笑了笑: “陛下当然变了,变的好啊。” 都察院内,院务会议刚完,掌道御史们都散了,只留下几位都御史在座。 左都御史王文沉声说着: “去岁都察院出了罗通此等逆贼,诸位要引以为戒,处置好各处,不要再出现此等让都察院蒙羞的逆臣。” 右都御史杨善突然插言说了一句: “总宪以为今天陛下在朝会上所言,对我都察院会有影响?” 王文冷哼一声: “当然,罗通这王八蛋被太上皇蛊惑,坏了我都察院名声,陛下心中自然有气。” 即将外调出镇陕西的右都御史陈镒却是摇了摇头: “总宪严重了,我以为此事并没有在陛下那儿形成心结,以我观之,经此年节,陛下似乎是变了。” 老王文冷哼一声,想到了自家老仆说的,陛下星夜赶到宣府,与忠国公在城头谈了一夜的事儿。 难道说两人在宣府达成了什么密议。 这事儿实在是让人抓耳挠心啊。 恩,陛下似乎是变了,对自己的倚重明显加重了,不似以前,只信重于谦,连王直那样的老臣都不大信重。 陛下变了,但这是向好处变了啊。 同样的情形,在各处部院衙门轮番上演,各处堂官、佐贰官们,都在谈论着朝会上的见闻,说着陛下的变动。 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卢忠看了一眼才被提拔为千户的朱骥,脸色有些难看。年节前陛下才交代了,朱骥是于谦的女婿,是可以大用的干才。 现在好了,又变成朱骥无谋,不是可堪一用之才,用之前要慎重。 尼玛,这刚提拔完,总不能就把人给撸回去吧。 于尚书那儿也不好交代啊。 哎,陛下变了啊,变的让人没法琢磨心思了。 恩,好像更信重自己了。 是好事。 正文 第143章 草原上的明军不能杀第一步 永宁卫,指挥使韩青看着眼前的苏城,怒目圆睁。 天上飘扬的白雪也不能掩盖韩青的怒火,他几乎是扯着嗓子吼了出来: “我不从,瓦剌人与明人从我永宁过境时提供住所衣食,做梦,他们是白日做梦。” 苏城眯起了眼睛。 旁边的任遥看傻逼一样看着韩青, 杨玉若有所思,张勇的手按在了佩刀刀柄上。 “嘭” 半身棉甲的石头一鞭子甩在了韩青头盔上,金属甲片的嗡嗡声听的旁边的苏城只牙疼。 韩青懵逼的看着揍自己的石头。 石头脸上的横肉抽了抽,语气变的难听起来: “跟公爷面前议事的时候放规矩点,上一个这么不规矩的,已经见阎王去了。” 韩青摘下头盔, 大口喘着粗气: “那也不成, 让我给他们提供衣食,这帮子兀良哈人想的挺美, 老子自己的衣食朝廷还经常短缺,凭什么给……” “给钱。” 苏城无奈的说了一句。 韩青驻守永宁卫,跟兀良哈人大仗小仗打了不少,仇结下了,不肯让兀良哈人通过也情有可原。 韩青脸上的狰狞一收,立即谄媚的说了: “那这钱永宁卫要占大头,八成。” 苏城看了石头一眼。 石头摸了摸大脑袋,语气有些无奈: “老韩,我都觉着你黑,没有宣府,你能镇住那些兀良哈人。七成吧,这个合适。” 苏城看也不看两人,斩钉截铁的说着: “就七成吧,上缴七成,自留三成,此事我会留下定例,监察御史会定期查账,你们把账目做细了, 否则小心脑袋。” 石头与韩青对望一眼,彼此脸上都是无奈。 公爷不好糊弄,两人不过是以退为进,一个黑脸一个白脸,想着为永宁卫多争取点利益,没想到被公爷一眼看透了。 说完了这件事,苏城继续向前走,同时问着石头: “砍脑袋这事安排的怎么样了,这可关系到以后兄弟们行走草原的时候,能不能保命。” 石头嘿嘿一笑,给了旁边的韩青一脚。 韩青无奈: “回公爷,已经安排停当了,告示都张贴出去了,被砍的这帮子草原人劫掠了七合庄旁边的小屯所,正好可以拿来做文章,他们自己都以为自己砍了明军,所以才要被砍。” “周围的看客里面, 起码有十五个是咱们的夜不收, 都安排好了,谈的就是他们杀了咱明军所以被砍头。” “城内的瓦剌人哨探一股、兀良哈人哨探一股、福余人哨探一股,都被放出的消息吸引过来了,都会听到敢杀咱们明军,就得做好被咱们弄死的准备。” 苏城点了点头,瞪了石头一眼。 “看看人家韩青是怎么做事的,你堂堂一个副总兵,这也瞧不上,那也瞧不上,你想要干吗?” 石头嘿嘿笑了笑,嬉皮笑脸: “咱听公爷的,公爷叫咱冲锋咱就冲锋,叫咱练兵咱就练兵。” 苏城无奈,只得继续向前,到了菜市口,看到了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邢台。 十几个草原汉子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脑袋后面插着标签,写着斩字。 监斩官是个总旗官,可能第一次干这活,有些紧张,大冷天的满头都是白毛汗,额头上密密麻麻的一层。 苏城在远处站定,眉头微皱,问了旁边的韩青: “这监斩官是谁,哪个营头的,怎么这么怂包?” 韩青脸上有些不大好看,不过还是力挺自己兄弟: “这是我下属最顶用的一个总旗,何武,敢打敢杀的,去年张副总兵跟孙副总兵到永宁那一仗,这孙子砍了不下五个兀良哈,今天肯定是感冒,感冒。” “砍了” “砍了这群混蛋” 监斩官读完了判词,人群中暴发出对这群人的骂声,吼声。 台上,何武的脸色更加难看了,额头上的白毛汗更多了,不知是感冒了,还是怯场。 十几颗脑袋落地,场内的欢呼声更重了。 人群开始散去,韩青给苏城介绍了隐在人群中的几股夜不收。 “那是前屯所百户下辖的夜不收孙二牛,咱永宁卫最精锐的夜不收,这回干活也够卖力。” “额,怎么跟福余人的哨探打起来了!” 韩青捂着脸,没脸说话了,刚说这孙子是精锐,转头就跟被袍泽故意引来的敌人暗探打起来了,这尼玛不是故意把自己人暴露了吗。 苏城手臂一挥: “打架的都拿下,不要让他们有说话的机会,丢到牢里关几天,没事都放了。” 石头第一个冲了上去,只是眨眼功夫,六个打架的家伙就被锤爆了。 苏城吩咐着韩青: “好不容易造出来的消息传递员,可别杀了,让他们回去大肆传播一番,才对的起咱们下的本钱。” 韩青黑着脸点了点头,今儿真是丢人了,一个利益分派没要到,还让麾下兄弟丢了大人,差点坏了公爷的大事。 何武从邢台上跳下来,跟韩青见礼,被韩青引荐给了苏城。 苏城问了何武几个问题,挥手就让他去忙了。 “这个何武有问题,他肯定杀过咱们自家的兄弟。” 正擦着手的石头从旁边过来,闻言一脸的不同意: “公爷你改行算卦了?” “这何武可是恨瓦剌人恨的厉害,怎么可能杀自家兄弟,绝对不可能。” 苏城笑了: “怎么,要不要打个赌,赌点东西?” 石头闻言顿时就退缩了。 旁边韩青一脸义正言辞: “公爷,这何武是个人才,不可能杀自家兄弟,俺老韩用自己的帽子作保,绝对不可能。” 苏城笑了笑,转头吩咐张勇说了: “走吧,趁着今儿天还明,赶回宣府,不知道烈酒弄的怎么样了,回去赶紧试试,能不能征服草原上这帮人,还得靠这个东西。” 石头闻言舔了舔嘴: “酒这东西,能征服草原人?” 旁边的韩青哈哈笑着说了: “能不能征服草原人我不知道,张副总兵你已经被征服了,你别不是想要跟着公爷一块回宣府吧?” 石头被叫破了想法,也不生气,把擦手的布丢给旁边的亲卫,语气羡慕: “你老韩没喝过,自然不知道好赖。” “我跟你说,公爷弄的东西,没有不好的。” “哎,老韩,你若是喝了……哎,公爷说这个何武有问题啊!” 说着,石头把目光瞄上了邢台上的何武,双手握拳,劈啪作响。 韩青眉头一皱: “不可能,绝不可能,侯爷又不认识何武,就不会犯错了!” 正文 第144章 烈酒这东西 何武今天心情很不好。 白日监斩,宣读判词的时候,让他想到了上个月那场军棍。 左屯卫小旗官杨城不满自己的判罚,当众顶撞自己,让自己下不来台,被自己打了一顿杀威棒,被自己亲手打死了。 这是明面上的理由, 暗里,何武开在东门内的铺子以一百两卖出了一尊青花瓷瓶。 前年的中屯卫两个兵勇,大前年前屯卫一个兵勇。 何武有些记不清楚死在自己手上的兵勇,究竟有多少个了。 不过,有钱就行了。 到了自家门口,何武翻身下马,把缰绳扔给了老仆: “今儿家里没来人吧?” 老仆含糊的应了一声,就牵着马儿走了。 何武心中有事, 倒没注意到老仆的异样, 自顾自的进了院子,骂了慌里慌张的婆娘几句,就在饭桌上坐了下来。 喝了几杯之后,何武心中的烦闷就缓解了不少,喝令自家婆娘弄盘猪头肉过来。 婆娘有些为难,现在这个时间点上,猪头肉可不好找啊。 何武原本的烦闷顿时又起了,恼火的把筷子摔在桌子上: “找不到,他娘的,老子养你个废物有什么用。” “吨吨吨” 何武又喝了几杯,酒精上头,何武的脾气上来,开始打老婆。 “老子杀了袍泽赚的钱,你他娘给老子用哪去了。” “这钱老子赚的容易吗,杀了一个袍泽又一个袍泽,好不容易赚点钱,你就这样给老子糟蹋了。“ 在何武的喝骂声里, 何武老婆抱头求饶, 声音凄惨。 “你这样打老婆,可不像个男人啊。” 嘲讽声音在身后响起。 何武猛然转身,就看到了粗布短打的老仆,正讥讽的看着自己。 “你是谁?” 何武手按刀柄,神色紧张。 假扮老仆的黑娃朝着后面喊了一句: “出来吧,你们这最出色的总旗官也不过如此,不等我开口,就自己招了。” 韩青当先,黑着脸出来,后面是石头跟几个永宁卫的将官,除了石头,都是脸黑的跟炭块一般。 何武一下就懵了,想到刚才自己骂出的话,何武腿一软,委顿在地上了。 韩青看着软成烂泥的何武,脸上满是恨铁不成钢。 石头笑嘻嘻的说着: “老韩啊老韩,这事儿还真让公爷说准了吧,你这事弄的,我还跟你一块在公爷面前作保,没想到啊, 这孙子做事这么没谱,自己的袍泽都杀。” “就为了几个糟烂的破钱。” 何武懵逼的看着说话的石头,脸黑的指挥使、指挥同知、千户,不明白公爷怎么了,自己不过是跟公爷说了几句话,怎么就让公爷说准了。 难道公爷只是跟自己说了几句话,就能知道自己阴杀袍泽,害了几个兄弟的事儿? 韩青黑着脸,点了点头: “公爷识人之明,让人佩服。” “把人给我拖下去,送交有司治罪。” 韩青铁青着脸,难看的厉害。 “不要啊,韩大人,求你饶了他吧,他不是故意要打我的。” 何武老婆给韩青磕头。 石头看了一眼求饶的女子,女子头上还有血,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被打成这样,竟然还为他求饶。 韩青避开了女子,声音低沉: “弟妹你不用求了,若是你们夫妻打架,这事儿我不会管,但是他阴杀袍泽,这事儿谁也保不了他。” …… 石头因为心中烦躁,连夜赶回了宣府。 到了总兵府的时候,听说苏城在后院看酒,就循着怪味儿到了后院,见到了守卫森严的后院,验了关防之后,才进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弥漫着一股怪味儿,大锅里冒着蒸腾热气,几个人围在大锅旁边,虽然是大冬天,却干的热火朝天的。 “公爷呢?” 石头揪着一个穿小褂的亲卫,大声问了。 满身大汗的亲卫指了指旁边的屋子。 石头走了进去,只见一群人围着一口更大的冒着热气的大锅,空气中弥漫着刺激的味儿。 石头舔了舔嘴,这味儿,真带劲。 “这酒味道够劲。” 这是人群中传来的声音,听着像是孙勇的声音。 石头走过去,外围的亲卫急忙向他问好,内里说话的果然是孙勇,这家伙近乎是光着膀子,露出满身的给茧子肉,此刻他手里正拿着一个木瓢,放到嘴边喝了一口,又递给旁边的老苏根。 “让我尝尝,让我尝尝。” 石头飞快的从老苏根手里把木瓢抢了过来,一脸的急不可待,仰头喝了一口。 “噗” 辛辣刺鼻充斥口腔,猝不及防的石头张口就喷了出来,辛辣味儿让他连连咳嗽不停。 老苏根从石头手里拿过了木瓢,一脸的嫌弃: “这是高度酒,能喝死人的。” 说着,老苏根轻轻抿了一口,下肚之后,一脸的陶醉。 这味儿是真好啊。 每一滴都是好东西啊! 老苏根想到这儿,看了一眼被石头喷在地上的酒水,满脸都是惋惜,副总兵这一口,浪费了多少啊。 石头咳嗽了好一会,这才适应过来,正想骂老苏根几句,就看到了旁边的苏城。 “公爷,我回来了,永宁卫那个何武,还真让你说对了。” 苏城接过苏河递给自己的另外一个木瓢,闻了闻味道,无奈摇头: “这味道我还是降不住啊,还是给能喝的人吧。” 说着,把手上的木瓢递给了石头,随口问了一句: “怎么,韩青舍得上大刑了,那个何武可是他的爱将。” 石头接过木瓢,小小抿了一口,脸上满是满足表情,这才笑着说了: “别提了,那个何武也是草包,根本就没用刑,人家自个喝了两口,就全都说了,根本没给上刑的机会。” 苏城摇了摇头,敢杀袍泽,原以为是个硬骨头,没想到是个草包。 北地军务,竟然已经糜烂到如此地步了,一个废物杀了袍泽,军中镇抚竟然都没有发现。 旁边明显有了醉意的老苏根嚷嚷着说了: “公爷,这东西到草原上指定好卖。” 孙勇一把把老苏根手里的木瓢夺下,语气恼火: “你个老苏根,喝起来不知道停了,这东西是不是对你的胃了!” 老苏根嘿嘿一笑,醉话连篇: “那是当然,好喝,好东西谁不喜欢。” “这辣劲儿,草原上的汉子指定喜欢,要是公爷愿意拿出来发卖,俺老苏根作保,葛根部先来上五桶,不,来五十桶。” 酒锅旁边,手里拿着木瓢的苏河长出了一口气。 好啊,做出来的东西被认可了,真是好啊。 恩,大哥交代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啥时候能让自己回去烧玻璃啊,那玩意有意思的紧,有好几个想法,自己还没试验呢。 正文 第145章 来自草原深处的朱祁镇的消息 三月时,草原上逐渐转暖,白日里最热的时候,积雪已经开始消融,露出了枯黄中带着一丝绿意的小草。 开平卫城内,到处都是牛羊粪便,街道两旁偶尔开门的店铺内, 一只两只的羊儿在窜来跳去。 黑娃裹着牧民常袍,牵着一匹驮马,跟在葛根部族长格日勒的儿子赛罕后面,两人牵着的驮马背着货架,架子上满是瓶瓶罐罐。 行到城中间,原本的卫所衙门前, 终于有兀良哈的部族兵拦住了两人: “干什么的,牵着驮马送货不能走这儿。” 赛罕陪着笑脸,把手上拿着的信物向拦路的部族兵展示,满嘴说着蒙语的黑娃也把一把盐疙瘩递了过去。 见到盐,部族兵的眼睛亮了,毫不客气的将盐巴收下,部族兵收起了傲慢,客气的说着: “沙不丹首领正在生气,你们还是不要进去了,进去了也没有好处。” 至于什么事,就不能跟两人说了,一把盐疙瘩可不值这个价。 赛罕与黑娃对望一眼,赛罕向前与部族兵继续搭讪,黑娃解开货架一侧,拿出了一个瓦罐,揭开了泥封。 “这是咱们从明人处弄来的好东西,正好可以为沙不丹首领消解忧愁。” 赛罕接过黑娃倒出的烈酒,送到了部族兵面前,满脸都是笑容: “既然沙不丹首领没有时间来喝,那就便宜兄弟你了, 兄弟你尝上一口, 若是好喝,可以拿上一些。” 那部族兵有心拒绝,可是扑面而来的酒香让他肚子里的馋虫动了。 接过黑瓷小碗,一口烈酒下肚,那部族兵就红了脸庞,连连叫好。 “喝的什么东西!” 兀良哈部的首领沙不丹的喝问声从院子里传来,紧接着,满头花白发的沙不丹走了出来,他身后,跟着十几个兀良哈部的勇士。 赛罕是认识沙不丹的,他急忙跪下,向沙不丹行礼。 沙不丹认出了赛罕: “葛根部的赛罕,你来开平有什么事情?” 赛罕急忙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同时接过黑娃递过来的黑瓷碗,举到了沙不丹的面前。 沙不丹接过黑瓷碗,闻了一下,立时身体一颤, 这是什么味道,是长生天的味道啊。 脖子一扬,沙不丹就要把酒水一口喝干净。 黑娃在旁边提醒了他: “尊敬的首领沙不丹,烈酒不能喝太多,要一点点品味,才能知道其中的味道。” 沙不丹喝了一小口,烈酒下肚,仿佛一条火线从口中直冲五脏六腑,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差点儿出了洋相! 沙不丹品出了酒中的辛辣,对提醒他的黑娃就多看了一眼,这小子有眼力价,说话好听,还会说,可惜是个明人。 “赛罕你准备把这酒献给我?” 沙不丹看着赛罕,准备一旦赛罕说的不对,就把这酒扣下,这好东西,能吞没了自然是好的。 赛罕嘿嘿一笑,指了指身后的驮马: “不瞒首领,这是明人新近弄出来的好东西,我是花费了大代价,才从宣府那里搞了出来的,尊敬的沙不丹首领,您看,这一驮马的酒,就用掉了我赛罕的全部家当。” “沙不丹首领,您若是想要继续喝这酒,不论什么时候,我都有路子从宣府给您弄来。” 沙不丹闻言沉吟了一下,按照兀良哈人的习俗,好东西抢了就是,但赛罕也是兀良哈人,这般强夺若是传出去,就损了他沙不丹兀良哈共主的信誉。 “好,这一驮马我就要了,平价给你。” 沙不丹想着这些日子的烦心事,决心要喝個够。 半柱香后,沙不丹喝的酩酊大醉,袒胸露乳,睡在了烧着炭火的屋子内,旁边,醉倒的是与沙不丹同饮的兀良哈各部头人、首领。 一天后,赛罕与黑娃牵着驮马,出了开平城。 一路上,两人说着在开平城内的探索,语气里满是唏嘘。 这开平城简直跟没有防备一般,不需要宣府大军出马,只需要一卫人马,由夜不收领队,一夜之间就能收服开平卫。 两人回到葛根部,稍作歇息之后,就准备继续去宣府倒腾烈酒。 在赶往宣府的路上,两人遇上了马驹与苏胡部首领的儿子,马驹带回了一个让黑娃惊讶的消息。 “脱脱不花与也先决裂,瓦剌与鞑靼的大战即将在草原上展开了。” 马驹炫耀着这消息。 黑娃闻言颇为郁闷,自己在开平用了无数烈酒,才探知脱脱不花以私通的名义惩罚了自己的妻子,也就是沙不丹的女儿,与沙不丹彻底决裂。 跟马驹这个消息比,重要程度似乎一下就下降了。 一行人到了宣府,先将消息报给了老谢。 老谢闻言有些惊讶,他带着两人去面见苏城,说着这些日子从草原各处汇聚过来消息。 “有烈酒开道,咱们夜不收在兀良哈部族之间探知消息的难度降低很多,王老二从大宁一线传回了消息。” “说是太上皇驻跸在哈拉和林,传旨命我等进献遗物吃食用度。” “你们俩的消息也挺重要的,公爷听到可能会很高兴。” 一行人进了总兵府,进了司务厅,见到了正处置军务的苏城。 苏城把手上的军务文书放下,问着老谢: “老谢,你又探到了什么好消息?” 老谢嘿嘿笑了笑,语气有些无奈: “这回有好消息,有坏消息,公爷你想听哪个?” 苏城劈头把两本军务折子扔到了老谢头上,在黑娃马驹几个下属惊愕的目光里,苏城笑骂了: “跟老子玩这个,信不信老子先让杨二打你一顿军棍,让你试试是打屁股疼,还是打大腿更疼。” 老谢也不生气,捡起军务册子,摆到了帅案上,陪着笑说了: “好消息是打通了通往兀良哈共主沙不丹部族的路,凭着烈酒,结上了线。” “沙不丹跟脱脱不花可能要决裂了。” 苏城闻言抬头看了一眼黑娃跟马驹: “这么说,脱脱不花已经把沙不丹的女儿处置了?” 黑娃与老谢对望一眼,脸上都是惊讶: “公爷如何知道的?” 苏城心想老子能告诉你我是从明史上看的吗,故作神秘的点了点帅案上的册子: “当然是从浩如烟海的文书中,汇总各路消息之后,对比、验证、模拟后推算出来的。” 一时间,老谢跟几个夜不收全都佩服、震惊的看着苏城。 公爷好牛逼。 正文 第146章 太上皇又是要享受要钱 评判完了沙不丹,苏城问老谢: “你带来了两个心腹,派出去的几路人马,都有消息带回来了,还有什么坏消息你就说吧。” 老谢看了看苏城,无奈的说着: “有一路深入草原腹地的夜不收带回了消息,已经找到太上皇的踪迹, 也先携裹太上皇,直接退到了瓦剌腹地,哈拉和林。” “太上皇透过瓦剌人,传了旨意过来,命我们运送衣物、吃食、丝绸、金银北上,以供太上皇享用。” “下一个。” 苏城看向旁边的黑娃与马驹。 黑娃跟马驹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不明白公爷是什么意思,事关太上皇, 这么重要的消息,公爷您就算不立即送银钱丝绸北上,也得赶紧把这消息上禀朝廷吧。 “下一个。” 苏城的声音里带上了不少不耐烦,老谢这孙子没眼力价,他麾下的夜不收也都是一个脾性,真不知道这帮孙子怎么在北地活下来的。 太上皇的事儿,有圣旨吗? 有圣旨,那是伪诏,朝廷早就行文各边城,那是伪诏、乱命。 若是朝堂政争的时候,倒是可以用来攻讦太上皇的忠臣孝子,现在就算了,听着烦躁! 老谢眼珠子咕噜噜转了几圈,猜着是公爷不大愿意理会太上皇的圣命,于是继续说了: “还有一个就是脱脱不花与也先决裂,两方起了战事, 也先因为在公爷手下吃了败仗, 损失惨重,反倒是脱脱不花劫掠辽东,实力膨胀,此消彼长,原先的均势被打破。” 苏城点了点头,这是条好消息。 “密切关注此事,我观北地之中,鞑靼王庭不稳,虽然现在脱脱不花占据优势,但是过不了多久,脱脱不花就会与阿葛多尔济决裂,脱脱不花会大败,逃入兀良哈之地。” “到时候,擒下脱脱不花,献俘京师。” 老谢闻言顿时来了精神: “脱脱不花真的会败吗?夜不收传来的消息来看,脱脱不花现在是处处进逼,也先现在很危险,数处王帐都丢失了。” 苏城摆了摆手: “此事我会着孙勇配合于你,即便是与兀良哈决裂, 也要将脱脱不花献俘京师, 咱们的陛下刚刚稳固了文武相持的局面, 能不能让陛下扬眉,就看你老谢给不给力了。“ 出了司务厅的老谢还是一脸懵逼,给力是什么意思。 “都督,公爷说的给力是什么意思?” 马驹奇怪的问着。 黑娃一脸不屑: “当然是行不行,都督行了,就能抓住脱脱不花,咱们就能加官进爵,说不定都督还能捞個爵位,跟张副总兵一样,怀宁伯,那可是能传家的爵位啊。” 这样说着,老谢的眼睛就亮了。 给不给力的他老谢不知道,但是手下这帮子家伙要是敢不给力,耽误了他谢狗蛋的怀宁伯爵位,他老谢就让这帮小子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司务厅内,苏城放下手里的军务册子。 永宁卫的韩青上报了麾下总旗擅杀袍泽,暗中与商人勾结获利的消息,这事儿让苏城有些警惕。 明末的时候,晋商与女真多方勾结,粮草军器无所不运,卖国卖到无出其右,现在的商人已经有这样的苗头了。 对于边关忠于值守的边军,不让他们的货物通过,不吃他们的贿赂,就阴使手段,把这些边军给收拾掉,或贿赂上司,或暗下杀手,这样的手段数不胜数。 苏城把文牟叫来,将这份军务册子给他看: “这样的事情,在宣府过往曾出现过没有?” 文牟看了之后,朝后面吩咐了几句,立即有两个文吏起身,从后面橱柜内翻找了一下,各自报出了厚厚的一沓文书。 “公爷,这些都是我搜集汇总的案卷文册,宋千在的时候,这些没有引起注意,这几日我整理过往文册,发现了不少,于是就分门别类的放了起来。” 苏城随手翻了一册,是有边军无故失踪的,尸体也寻不到,有商人贿赂边军被上报的,上报的边军被蒙古人阴杀了。 各种各样的按例,足有半人高。 现在就已经这么严重了! 苏城眉头皱了起来,吩咐文牟: “你起草一份文书,传令给大同的郭登,让他彻查一下大同的此类案卷,汇总之后报到宣府来,告诉他要密不声张。” 文牟领命去了。 苏城吩咐张勇,去把孙勇叫来。 生擒脱脱不花是大事,北元王庭的现任可汗,虽然脱脱不花的实力不行,但是代表意义却是非凡。 太上皇北狩,被也先生擒活捉,大明朝廷的颜面几乎是损失殆尽。 如果能够生擒脱脱不花,献俘京城,就能证明朱祁钰重用武臣政策的明智,稍后朱祁钰再推行武臣入阁,重用武臣的事儿,掣肘就会少了很多。 想到这儿,苏城收拾宣纸,拿起笔,准备写封奏折,把北地的事儿上报一下皇帝,准备向商人动手的消息,也先在朱祁钰那儿挂个号。 文牟在忙着起草发往大同的文书,给苏城奉上笔墨的是个中年文吏,头发花白,神情稳重。 “你叫什么名字?” 苏城问着这中年文吏。 中年文吏放好砚台,恭谨的回答了: “回公爷,草民李四。” 李四? 苏城有些懵逼,这货看着像个读书人,怎么却有个这样的名字,不由得来了兴致: “你穿着打扮颇似秀才文人,怎么却有李四这样的名字?可给自己起官名,有字了?” 李四躬身一礼: “劳公爷下问,草民李四,没有秀才告身,童生尚且是屡试不第,不敢起字。” 苏城笑了,感情是个学渣啊,不过能当总兵府的幕僚文吏,这可不是普通人能进来的地儿。 李四见苏城笑了,脸上颇多局促。 正在写着文书的文牟无奈起身: “回公爷,李四本是农民,正统七年,昌平侯巡视北地的时候遇上李四,一番相谈之后,就把李四引入了总兵府为文吏,李四初来时,连文字都不通。” 苏城顿时就来了兴趣: “李四你与昌平侯有旧?” 李四摇了摇头。 苏城八卦之心顿起,若是无旧,昌平侯又肯用你个不识字的做文吏,除非你是他儿子,按照杨洪那脾气,有儿子不可能不认。 那就只能有一个说法,此人有某些让杨洪都觉着不错的品质。 看着屈身站在帅案前的李四,苏城笑着问了: “昌平侯用人颇有独到之处,李四,伱有何所长?” 这时候,甲胄在身的孙勇脚步匆匆,进了司务厅,向苏城行礼: “末将见过公爷,公爷召末将来,有何吩咐?” 苏城正想跟孙勇分说几句,目光瞥到旁边的李四,于是随口说了: “李四,你来给孙副总兵讲讲,本将叫他来是为何事?” 正文 第147章 宣府供养开平 孙勇奇怪的看了看李四,这不就是个文吏,公爷怎么突发奇想,让他介绍了。 李四恭谨的向孙勇抱拳行了一礼: “我试着说几句,若是有不对的地方,还望公爷能指出来。” 一时间,司务厅内, 十几道目光全都汇聚到了李四身上,有文牟的担忧,有同僚的幸灾乐祸,有孙勇的探询,有苏城的饶有兴趣。 李四清了清嗓子: “孙副总兵在我宣府的排位虽然是第三副总兵,但是按照日常处置的事务来看, 公爷对孙副总兵是寄予厚望的,远超张副总兵与杨信副总兵。” 孙勇神情微愕, 看了上首的苏城一眼。 “这次公爷料定鞑靼部必定会内部分裂, 脱脱不花惨败逃入兀良哈地区,虽然公爷已经下令将生擒脱脱不花献俘京城,交由谢都督掌控的夜不收营处置此事。” “夜不收营是我军精锐,然而人数过少,一旦擒下脱脱不花,势必会与兀良哈部成敌对关系,若是沙不丹态度强硬,要留脱脱不花,就免不了与我军开战。” “草原之上,兀良哈的精骑虽然不及瓦剌,但是草原纵横,除了公爷,谁也不敢言必胜,这一战就必须要稳妥的将军来镇压。” “张副总兵性子莽撞,正面拼杀自然是员猛将,但是主持此类需要斟酌进退的,就不大合适了,就只能用孙副总兵这样的稳妥智将了。” “啪啪啪” 苏城鼓起掌来。 这个李四, 不简单,可以说所说的话基本都是自己所想,怪不得杨洪肯把这样一个不识字的家伙留下来当文吏。 心思、眼光、识人都是一等一的,这样的人才,稍加历练,就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帅才。 苏城看向孙勇: “都听清楚了,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孙勇深深的看了李四一眼,这个文吏,不简单啊。 “公爷放心,末将明白。” 苏城丢出了自己的信令: “你领两个千总队北上,全权处置本次与兀良哈的交涉,不到万不得已,不与兀良哈人开战,破坏好不容易与兀良哈建立的关系。” “不过若是沙不丹实在不识相,那我明军的刀也不是砍不动人。” 孙勇挺身领命: “末将领命,必把脱脱不花活生生的带回宣府。” 苏城挥了挥手,示意赶紧滚蛋。 赶走了孙勇, 苏城拿起笔,继续写给朱祁钰的折子,目光抬起的时候, 注意到李四还在帅案旁站着: “怎么,你没事情做了?” 李四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慌张,急忙转身去忙了。 已经低头写文书的文牟摇了摇头,继续低头写自己的文书。 …… 第二日,孙勇领军出发,直奔永宁卫。 在永宁卫,孙勇与老谢碰面,说了公爷的安排。 老谢顿时就高兴了,把胸前的棉甲拍的啪啪响: “我就知道公爷不会让我自己去面对兀良哈人跟鞑靼人,这两天可把我给愁坏了。” 孙勇甲胄满身,慢条斯理的摸着腰带上悬挂的刀,语音得意: “你可想好了,老谢,擒拿敌酋,北元可汗,那可是大功一件,能够封爵的大功,献俘京城,若是你独自拿下了,公爷可是不介意上奏朝廷,给你一個爵位。” “若是有我出手,那你可就要想好了,这功劳就得分润我一分,功劳一分,可就不能封爵了。” 老谢闻言,如同吃了狗屎一样,一脸的难看。 好半天之后,老谢压下了身后夜不收们的窃窃私语: “既然公爷安排下来,那肯定是有深意的,你我听令行事就是了。该你老孙的功劳,我自然不会独占。” 说着,老谢脸上飞起红光: “若说封爵,我相信跟着侯爷,错过了这一次,也肯定会有封爵的那一天。” 孙勇拍了拍老谢的肩膀: “你说的对,跟着侯爷,肯定会有封爵的那一天的。” “你看看军中这些宿将,不被封爵的也多的是,死在土木堡的都指挥使郭懋,京营的都指挥使刘鉴,一个到死都没能封爵,一个这么大年纪了,还得在咱们这帮年轻人麾下求活。” “他们尚且不着急,咱们急什么,有公爷在上面罩着,只要公爷肯出手,草原广阔天地,咱们还用发愁一个封爵。” …… 京城,朱祁钰看着手上的奏折,疲惫的脸上多了一丝欣喜。 成敬在旁边陪着小心: “皇爷,曹吉祥也是可用之人,也是知兵之人,军伍之事,内廷诸人,能比肩他者并不多。” 朱祁钰揉了揉眉心: “此事再议吧,缺人并不意味着什么人都用,你仔细思量一下,看还有没有别的可用之人。” “内官监虽然人不多,几万太监还是有的,陕西的刘永诚就不错。” 成敬无奈的应了。 舒良进来禀报: “皇爷,兵部尚书于谦,内阁大臣丰城侯李贤求见。” 朱祁钰摆手示意命两人进来。 很快,于谦与李贤就进了殿内,拜见了皇帝之后,拿到了朱祁钰刚才看的诏书。 于谦第一个看完,看过之后,整个人都呆了,连李贤把奏折从他手里拿走都不知道。 李贤看完之后,第一个表示赞成: “若是能够生擒鞑靼部可汗脱脱不花,这就是对蒙古人巨大的打击,是彰显我明军气势的大好机会。” 于谦叹了口气,说了一句让朱祁钰毛骨悚然的话: “陛下可想好了,若是让忠国公收取宣府一地过境商人的税收,会带来什么恶果,会引起什么样的非议吗?” 朱祁钰想到了那天晚上与苏城的宣府夜谈,收取商税就是与江南财阀开战,若是不能压过江南财阀,自己的皇位都有可能被反覆。 朱祁钰笑了: “于先生多虑了,收取过境宣府的税收,只是苏城试点一种开平卫被收服之后的养兵之法,若是成了,开平卫能够做到自给自足,供养开平卫的军队对朝廷就不再是累赘。” “去年土木之事,也不会再重演。” 于谦神情微愕: “只限于宣府一地?” 朱祁钰笑了,是那种凡事尽在掌握的笑容: “那是当然,于先生以为呢?” 于谦长出了一口气,语气轻松: “既然如此,老臣没有异议,忠国公此举若是能成,朝廷就能少了一大笔开支,取之于宣府,用之于开平,此事臣以为可以试行。” 李贤也在旁边附议: “臣以为忠国公此举可行。” “但是与鞑靼部一事,臣以为要慎重,若是挑起事端,引得太上皇南归变难,朝内多数臣工,怕是不会同意。” 正文 第148章 不信明军脱脱不花 脱脱不花看着暗夜,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刚刚经历了阿葛多尔济的背叛,脱脱不花的情绪几乎要跌入谷底,整个人都是懵的。 自己是岱宗汗,大元正统的可汗,黄金家族的后裔。 阿葛多尔济这个笨蛋,竟然与也先勾结, 向自己动手,把自己麾下的兵马都给收拾了,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阿葛多尔济这个废物,竟然向自己动手。 他以为我死了,他就能成为大汗了吗。 这样想着的当儿, 亲卫戈多过来禀报着: “大汗,我们的后队遭遇阿葛多尔济的蛊惑, 大半背叛了, 后队跟不上来了。” 脱脱不花大怒,正要发火的当儿,远处响起震天的喊杀声,一队精骑冲了过来。 戈多拉起脱脱不花就往马上推: “大汗,快走。” 戈多一个虎跃,跳上了马背,嘶吼了起来: “莫日根,带大汗走,其余人跟我来。” 戈多挥舞手里的弯刀,领着剩余的亲卫队迎向了长龙般的精骑。 莫日根领着几个亲卫,带着脱脱不花没命逃窜,很快就脱离了瓦剌地域,进入了兀良哈与瓦剌交界的地方。 半身染血的莫日根背着箭袋,勒住了马头,转头问着脱脱不花: “大汗,前面就是兀良哈的地界,咱们还是折返向东, 到乞颜部去吧。” 脱脱不花看向南方,沉吟了一下: “不行,乞颜部不会收留我等,只会拿我的脑袋去讨好阿葛多尔济,去巴结也先。” “沙不丹是我的岳父,虽然与我有仇怨,但是可以冒险试探一次,若是我能说动沙不丹,借助兀良哈的势力,背靠大明,还有东山再起的希望。” 莫日根闻言紧了紧箭袋,吩咐着后面的亲卫: “那我们就越过大宁卫,偷摸进入开平,去见沙不丹。” 脱脱不花把手臂上的伤口勒好,手臂向南,鼓舞着士气: “若是沙不丹不敢与瓦剌为敌,我等就南下大明,明朝皇帝与瓦剌有仇怨,肯定愿意助我们与瓦剌抗衡。” 呼哨一声, 脱脱不花领着这仅剩的十几個人,进入了兀良哈地区。 第二日, 脱脱不花终于过了大宁卫。 被福余人追杀了两次,脱脱不花变的愈发焦躁起来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莫日根突然揪出了一个亲卫: “你是谁,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我不认识你?” 莫日根手中的长弓已经拉开,箭簇指向了被面孔黢黑的亲卫。 那亲卫突然笑了起来: “我叫罗三,明军宣府镇忠国公麾下夜不收营精锐夜不收。” 莫日根声色俱厉: “你来干什么,我们被福余人追,是不是你通风报信?” 罗三想着在授课时候所学的东西,深吸了一口气,举起了双手,努力在脸上堆起了笑容: “放松,放松,莫日根,我没有恶意,我跟福余人没有联系,跟兀良哈人也没有联系,我是咱们鞑靼人的朋友。” 莫日根看了一旁的脱脱不花一眼,这里是大汗做主。 脱脱不花脸色难看,看着罗三: “说说吧,我为什么要放过你,跟了我这几天,若不是我足够小心,就已经死在你的手上了,你来跟我说说,我怎么才能放过你?” 罗三深吸一口气,从腰间解下了水袋,打开之后,喝了一口,将水袋向莫日根递去: “兄弟别紧张,喝一口我们明军最珍贵的烈酒,大汗说的不错,我已经跟了你们这么多天了,若是想要对你们不利,早就动手了。” 莫日根原本不想接,可是想到近日在王庭流传的话,明军可以酿造最烈的酒给客人,但若是杀了明军的兄弟,也会遭遇明军最凶狠的追杀。 最烈的酒? 莫日根想到了烈酒的味道,毫不犹豫的接过烈酒,抿了一口。 一口暖流顺着喉咙下线,暖到了肠胃,让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 好东西啊! 莫日根把水袋递给了脱脱不花。 脱脱不花打开了莫日根的水袋,脸色是愈发难看: “我问你的话,我为什么要放过你?” 罗三深吸一口气,开始变的紧张起来: “我是明军中最精锐的夜不收,可以带大汗见到我夜不收营的谢都督。” 罗三想着只见过两次的公爷,公爷能给咱们授课,已经是从百忙之中空出时间了,见这个落魄的蒙古大汗,估计根本没有时间吧。 “哼!” 脱脱不花冷哼一声,拔出了旁边亲卫腰间的弯刀,一步步向罗三走了出去。 罗三变的紧张起来: “我们可以谈谈,若是想要见公爷,也不是不可能。” “我可以保证,都督肯定能让伱们见到公爷。” 罗三努力辩解着。 脱脱不花不为所动,继续提刀向前。 莫日根目光拉开了手里的弓,弓弦绷紧,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黑黝黝的箭簇瞄准了罗三的胸口。 周遭的亲卫也举起了弯刀。 罗三想到了公爷教授自己的最后一次课上,说过的那句话,握紧了手里的弯刀: “我们明军有句话,敢杀我一人,就要做好被我明军兄弟追杀到底的准备。” 脱脱不花闻言一愣,他没有想到这个明军夜不收竟然还敢说硬话,脸上浮现残忍的笑容,脱脱不花嘿嘿的笑了起来: “可以啊,我倒要试一试,明军会不会来抓我,越过兀良哈地区,冒着得罪沙不丹的风险,也要来杀我脱脱不花。” 旁边莫日根劝了脱脱不花: “大汗,我们没必要杀他,杀了明军会被明军报复这事,在草原上传了挺长时间了,他们说明军的刀跟明军的酒一样烈。” 脱脱不花脸上狰狞可怖: “我倒要试试,明军是怎么知道是我杀了这个小小的明军。” “杀” 几个亲卫冲了上去。 罗三左支右绌,在中了几刀之后,身上的力气终于耗尽了。 “噌” 箭矢破空的声音响起。 罗三想要扭动身体,躲开这一箭,无奈身体无力,只能看着那黑黝黝的箭簇射入了自己的面门,钻心疼痛自面门扩散,罗三彻底失去了意识。 杀了罗三,脱脱不花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心中有些后悔。早知道这小子这么猛,就不杀他了。 亏大发了! “走吧,去开平,见沙不丹去。” 脱脱不花嘶哑着嗓子说了。 莫日根收起长箭,向罗三的尸体行了一礼,这是个勇士,值得尊敬。 …… 正文 第149章 杀了我明军的人还想逃 夜月明,暖白色的光晕笼罩大地。 老谢领军在前,一队队的明军骑兵暗夜疾行。 蓦地,队伍最前面的夜不收举起了手臂,发出了停止前进的号令。 孙勇勒住了马匹,疾行的马儿喷了几个响鼻,表达着不满, 孙勇朝着前面的老谢嚷嚷了: “苟日的,突然停下干什么,吓老子一跳,这暗夜里,突然停止行军是会撞死人的。” 老谢脸色严肃: “怕是出事了,不然黑娃不会突然停止行军的。” 没多长时间,前面就有一骑飞奔而来, 到了老谢面前, 嘶哑着嗓子: “都督, 罗三没了。” 老谢闻言一愣,旁边的孙勇怒吼着问了: “是谁动的手?” 说着,也不管夜不收,催马向前,到了前军,见到了正蹲在一具尸体旁边的黑娃跟几个夜不收。 尸体穿着蒙古人的服饰,身下的血已经变成了黑色,结了痂,死去已经有些时间了。 “谁杀的人?” 孙勇沉声问着。 自从公爷开始在在草原上推行烈酒,宣扬明军不能杀之后,死在草原上的明军就少了,这次生擒脱脱不花的计划,是夜不收营推进的,为此老谢派出了几十位精锐夜不收潜入鞑靼部。 最成功的就是这位叫罗三的夜不收,几乎要进入了脱脱不花的亲随, 最后更是凭着鞑靼内乱, 混入了脱脱不花逃亡的队伍。 这里距离开平卫不远,已经快要到了收网的时候,罗三却死在了这儿。 “黑娃,看出是谁所杀吗?” 老谢赶了过来,沉声问着黑娃。袍泽死在血泊中,看他的伤势,死前肯定经过一场搏杀,致命伤是当头一箭。 黑娃沉声说着: “罗三中了十七刀,大半都没能破开内甲,最致命的伤有三处,一处弯刀,两处都是箭伤,若是我猜的不错,应该是脱脱不花手下的头号神箭手莫日根。” 孙勇看着死掉的罗三,沉声说了: “好,既然能找到杀手就好。” “把罗三埋了,把夜不收都撒出去,天亮之前,我要找到这个莫日根, 杀了我明军的人, 那就拿命来偿还。” 一众明军翻身下马,挥舞着腰刀,很快就掘了坑出来,将罗三埋了下去。 老谢看着罗三被埋下去,突然就红了眼眶。 “这小子听公爷授课两次,咋还能死呢?这不是给公爷丢人吗,这混账小子,公爷授课的这帮小子,三是第一个死的。” 孙勇拍了拍老谢的肩膀,没有说话。 当兵打仗,怎么可能不死人,只要死的有意义,那就是死得其所。 “我不会让罗三白死的。” “罗三虽然死了,但是他的名字,会很快就传遍草原。” 孙勇说着,突然挥舞起了手臂。 有夜不收纵马而来,到了两人面前,滚鞍下马: “报,副总兵,都督,发现脱脱不花行踪,朝着开平卫的方向去了。” 孙勇翻身上马,手臂一扬: “弟兄们,跟我走,教训兀良哈的霸主沙不丹的机会来了。” 两千明军呼哨而走,目标直奔开平卫而去。 …… 脱脱不花又累又饿。 一路奔逃,进了兀良哈地区后,避开福余人的追杀之后,杀了那个叫罗三的明军夜不收,就彻底没有再遭遇追杀。 不过因为亡命奔逃,心中害怕,还是跑死了几匹马,仅剩的那匹马也被杀了吃肉,在火堆上烤着。 蹲在火堆旁,脱脱不花看了一眼莫日根后背上的大弓和箭袋,语气低沉: “到了开平卫,见沙不丹之前,你的兵器就不能带了。” 莫日根微微一愣: “沙不丹首领是大汗的岳父,不会难为我们吧。” 脱脱不花苦笑一声,不会难为? 这次就是冒险啊,冒险去说服沙不丹,若是说不服,那就是自己人头落地了啊。 前方突然响起了马匹的嘶鸣声音,中间混杂着蒙语,急速而来。 莫日根抬头,看了一眼,立即说着: “是兀良哈部族,看人群,可能有沙不丹首领。” 脱脱不花脸上的神情狰狞几变,最后还是咬了咬牙,没有站起。 后面也响起了马匹的嘶鸣声音。 脱脱不花对莫日根苦笑一声: “我这個岳父,害怕我跑了,竟然前后都有人过来,这是要擒住我啊,看样子咱们这一关不好过了啊。” 莫日根耳朵比较尖,他听着后面的马蹄声,嘶鸣声,突然站了起来: “大汗,后面来的是明军,不是兀良哈人。” 脱脱不花腾地一声站了起来,看向北方,只见一条火龙急速而来,为首的骑士红盔红甲,正是明军装束。 咯噔! 脱脱不花眼前闪过那个明军夜不收死前的话,心中闪过一丝惊惧,不会吧,明军反应不会这么剧烈吧! 片刻之后,两军合围,把脱脱不花围在了中间。 兀良哈部领军的,正是首领沙不丹。 沙不丹骑在一匹棕色的高头大马背上,看着丧家之犬一般的沙不丹,脸上满是猖狂的得意与喜悦。 “脱脱不花,你也有今天。” “明军的兄弟,我无意与你们为难,我只要这脱脱不花的头颅,来祭奠我死去的女儿,其余人等,你们可以拿走。” 沙不丹以为自己已经做出了最大的让步。 孙勇骑在马上,身体伴随马匹的动作而上下波动,语气冷漠: “此人杀了我明军的人,我要把他带到宣府,明正典刑。” 沙不丹麾下的部族头人们顿时就叫嚷起来了: “这里是草原,不是你明军说话算数的地方。” “敢跟沙不丹首领叫板,你明军凭什么,就凭嘴大吗。” “乖乖的滚蛋,兀良哈各部还能放过你等。” 各种各样的喝骂声中,孙勇不为所动,也没理会沙不丹。 沙不丹看着对面神色冷漠的中年将军,脸上表情虽然不见动作,但是心中却打起了小九九。 杀了明军的人,就要遭受明军的追杀,这个事儿在草原上已经流传了很长时间,久到让沙不丹以为这就是个传说了。 陡然被明军当着面要人,沙不丹都感觉有些不真实了。 难道那事不是传说,而是真的了? 孙勇看着群情激奋的兀良哈部,很快就估算出了对方的兵马数量,心中的底气就更足了。 “这个人杀了我明军一位精锐的夜不收,一位名叫罗三的袍泽。” “公爷将令,我必须把他带回宣府公开处刑,沙不丹首领,本将不想在这儿留下你,让你兀良哈与我大明交恶。” 说着,孙勇举起了手臂,数不清的钢刀举了起来。 刀枪如林,气势肃杀。 大战,一触即发了。 正文 第150章 孙勇阵前骗人 火把如林,照亮了月光下的每一寸土地。 沙不丹怂了。 他也是老于战事的,通过火把就能看出明军有多少人,自己还是大意了,带的人少了,如果现在开战,明军能在几个呼吸之内, 就把自家部族给冲杀干净。 好汉不吃眼前亏。 沙不丹决定忍了,躲过这次,等调集部族兵上来,只要能缀上这支军队,就能弄死这个嚣张的孙副总兵。 “退” 沙不丹不甘的说了一句,拨转马头。 身边还有不长眼的,嚷嚷着不能怂,在自己的地盘还能被明军欺负了,吃了沙不丹兜头一鞭子之后, 就老实了。 孙勇催马向前,看着狼狈的脱脱不花,声音冷肃: “脱脱不花,杀我明军袍泽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有这一天。” “放心,我不会杀你,等到了宣府,公爷审过你之后,才会杀了你祭奠死去的我明军袍泽。” “你们若是想活命,就丢下兵器,若是不想活命,可以试试。” 脱脱不花丢下了兵器。 莫日根还想要挣扎一下,下一刻, 一跟长箭就贯穿了自己的手臂。 捂着流血的手臂,莫日根看到了那个射自己的年轻人,脸庞黢黑,他旁边的火把照在他脸上, 好像光都是黑的一样。 脱脱不花的亲卫干脆利索的丢下了刀。 老谢手臂一扬: “绑了。” 十几个人被五花大绑的抓了起来。 孙勇看着远去的兀良哈人, 将战刀收入鞘中,沉着声对一众举着火把的明军将校说了: “准备逃命吧,兀良哈人不会善罢甘休的。” “明日若是不能逃到永宁卫,咱们这些人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黑娃,你领十个最精干的夜不收,押送脱脱不花,走中路,回宣府,现在就出发。” 孙勇越过老谢,直接命令着夜不收营。 黑娃看了一眼旁边的老谢。 老谢劈头给了他一巴掌: “老子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咱们宣府的兵要听公爷的令,孙副总兵是公爷任命的总兵官,这次就得听他的。” 黑娃应了一声,点了几個精干的夜不收,押了脱脱不花就走。 看黑娃一行走远了,孙勇继续说了: “接下来,我会领兵, 押着莫日根跟在黑娃后面, 老谢你领一队人,走东路,押两个脱脱不花亲卫。” “老韩,你领你手下的营官,押剩下的脱脱不花亲卫,走西路。” 一番分派下来,基本上所有人都有了任务,在孙勇的叮嘱下,先后领兵走了。 众人都散了,马驹看着一众兄弟都被分派走了,有点不甘心的问着孙勇: “孙副总兵,黑娃被分派了如此重要的任务,为何留下我干这无关紧要的押运任务?” 孙勇黢黑的脸上浮起一抹笑容: “你当然有更重要的任务。” …… 沙不丹领兵回到开平,立即传令各部,召集所有部族男子,与明人决战。 两炷香的功夫,兀良哈部身高超过马匹的男子全部集结,汇聚成八个千人队,在沙不丹的率领下,追了下去。 兀良哈人最精锐的哨探也是如同猎狗一般敏锐,很快就搜寻到了明军留下的痕迹,不过出乎意料,追索到了三个方向。 “分兵,追下去。” 沙不丹传令说着,明人在他的地头上抢夺了他的女婿,说出去让人笑掉大牙。 兀良哈人将再无脸面在草原上立足。 沙不丹统领一队最精锐的部族兵,在不到两个时辰的内,纵马狂追了将近一百里,看到了明军的背影。 是那个可恶的明军将领。 沙不丹看到了队伍中飘扬的黑色大旗,充盈胸膛的怒意瞬间就得到了释放,呼哨一声,招呼着麾下的部族兵围了上去。 “杀了那个姓孙的,赏百金。” 沙不丹吼着自己能给出的最大的赏赐。 东方泛起了鱼肚白,天就要亮了。 两个千人队从左右两侧包抄了上去,马匹嘶鸣声中,前面的队伍开始收拢,聚集,摆出了军阵姿态。 沙不丹暗道惋惜,这个姓孙的不是只知道逃命的庸将,若是他只知一味奔逃,肯定免不了被部族的儿郎砍掉脑袋,现在拼死反击,说不得,要给部族儿郎带来不少伤亡了。 看着明军拉开了阵势,左右两翼的千人队稍作试探,没有获得战机之后,也只能放弃了一鼓作气,破掉明军本阵的想法。 沙不丹看着那领军的宣府副将,脸色难看的厉害。 中计了! 竟然只有莫日根一个草包,脱脱不花那个王八蛋竟然不在这个孙副将的军中,竟然被他分给另外两路了。 沙不丹心中有不妙的感觉,不会被脱脱不花走脱吧,若是这样的话,就真的完蛋了。 “留下脱脱不花,我可以放你们走,我沙不丹不想与你们明人开战。” 沙不丹喊着说了。 失掉了脱脱不花,沙不丹与明军开战的心思就没有那么强烈了。 孙勇根本就不想搭理沙不丹,直接指挥旁边的传令兵与沙不丹对喊。 “脱脱不花杀我明军夜不收,奉宣府总兵官苏公爷之命,押解脱脱不花回宣府受审,明正典刑,敢杀我明军夜不收,就要做好被杀的准备。” “兀良哈人敢与我明军为敌,也先被我大明的军队打的落花流水,鞑靼人连头都不敢冒出来,伱兀良哈人不知晓我家苏公爷战无不胜的威名吗?” “敢与我明军开战,做好被灭了全族的准备吗?” 传令兵也是个大嘴巴,孙勇让他自由发挥,他张嘴就来说了一大堆,把对面的沙不丹鼻子都气歪了。 “三面合围,全歼了他们。” 沙不丹声嘶力竭的吼着,手里弯刀挥舞,迎着朝霞,闪烁了火红色的光泽。 全砍了这股明军,就没人知道是我动的手。 三千草原精骑开始合围,马蹄隆隆,秃了草皮的草地被马蹄踩的土块与青草翻飞,人吼马嘶鸣,弯刀挥舞,冲锋的草原精骑恶狠狠的撞在了明军的刀锋上。 孙勇挥舞手中的钢刀,劈翻一个冲锋而来的骑士,嘶吼着: “顶住,公爷在后面看着我们,死难的兄弟们在后面看着我们。” “砍一个够本,砍两个赚了,兄弟们,杀,老子已经赚了。” 杀红了眼睛的孙勇嘶吼起来。 “坚持住,公爷马上就到,到时候就该咱们追着他们砍了。” 孙勇劈翻一个草原精骑,自己右臂中了深深一刀,钢刀落地,右臂也耷拉着不能动了。 亲卫连拉带拽,终于把孙勇拉入了几个亲卫的簇拥之中。 孙勇还在扯着嗓子高声骗人: “坚持住,兄弟们,公爷领兵马上赶到。” 正文 第151章 公爷的骑兵到了 宣府,总兵府。 苏城正在司务厅处置军务。 文牟将苏城处置好的一摞摞军务册子分门别类的规整好,按照处置情况,分发执行下去。 永宁卫的军粮讨要册子准了,要立即调拨军粮,以备使用。 独石口城墙破败,需要整修, 预估耗银三千两,民夫三百,石料五十方,砂浆若干。 各种各样的册子,摆满了帅案。 当苏城处置到一份夜不收营军务的时候,心中略微有些烦躁的苏城放下了笔, 问着旁边的文牟: “老谢出去多少日子了,怎么还没有回来?” 文牟掐着手指头计算了会,回答着说了: “三十二日, 应该快回来了,昨日有军帖传回,说是孙副总兵已经缀上了逃亡的脱脱不花,咱们的人混进了队伍,一俟追上,就擒下脱脱不花。” 苏城点了点头,孙勇做事还算妥帖,有着老谢配合,在沙不丹之前擒下脱脱不花,问题应该不大。 “我觉着孙副总兵此行有些危险。” 埋头在案牍之间的李四抬起了头,声音有些沙哑。前几日公爷问计,让李四升起了将要被重用的想法,不过随即就将自己丢在文吏之间不管不问,李四心中的火又熄灭了。 这次听到公爷与文牟的对话,李四终于又忍不住了。 在周遭几个同僚惊讶的目光里,李四起身,从案牍之间走出来, 看着苏城与惊讶的文牟: “从昨日送回的军帖来看, 孙副总兵已经追索到了开平卫北侧四十里的地方,如果不出意外,他们会在开平城附近遭遇到沙不丹。” “脱脱不花是沙不丹的女婿,他兵败逃亡,首先想要借用的势力肯定是他老丈人的,他们肯定会遇上脱脱不花,在草原腹地遇上兀良哈精骑,这事情很危险。” 苏城点了点头,李四判断的有道理。 还是要模拟一次。 心中虽然忐忑,但是苏城还是闭上了眼睛。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苏城进入了模拟。 第二日正午,黑娃携精锐夜不收逃回,带回了脱脱不花。 第二日下午,苏城派出的夜不收带回了消息,孙勇在接近永宁卫十里的地方遭遇了沙不丹的精锐,两方大战,明军死伤殆尽。 苏城筹谋之后,引军出城, 与兀良哈决战于开平城外, 大破沙不丹, 击溃兀良哈首领王帐,打通开平至宣府一线。 景泰元年七月,右都御史杨善出使瓦剌,迎归太上皇朱祁镇。 苏城扣押迎归的翰林商辂,强逼太上皇祭奠土木死难的二十万英魂。 朱祁镇被苏城吓破了胆子,只得走上祭台,回京后就病倒,归于南宫养病。 景泰二年,金刀案发,南宫被锁。 景泰六年,夺门之变起,英国公府一系勋贵,靖远伯王骥,右都御史杨善,驸马都尉薛恒,拥私兵破门。 朱祁钰站在文华殿前的广场上,背后是苏城统领的上值二十四卫,他开口质问朱祁镇为何要反。 朱祁镇谋反,被一杯鸩酒送走,其余如英国公张懋等,尽数处死,右都御史杨善发配交趾,驸马都尉薛恒禁足,阳武侯府除爵。 景泰七年,废皇太子朱见浚,立景泰长子朱见济为皇太子。 景泰八年,苏城扫平瓦剌,分瓦剌与鞑靼为几百个小部族,驻军哈拉和林,蒙古部再无能够与明军抗衡的大部族。 苏城出镇甘肃,总督甘肃、宁夏军务大臣,军政大权集于一身。 景泰二十二年,苏城打通西域丝绸之路,欧洲商人再次出现在长安。 景泰二十六年,朱祁钰驾崩。 皇太子朱见济继位,年号成化。 成化帝遵循了景泰帝的遗照,继续开拓西域,扩大丝绸之路,命苏城统摄兵马,镇压西域诸胡,同时镇压诸国。 成化四年,苏城因病死于西域。 【你死了】 【本次存活30年9月29天3时,你死于瘟疫传播引起的黑死病】 【奖励:抽奖机会+1】 【评价:你开创了新的局面,经略西域,重开丝绸之路,壮大了明帝国的同时,在世界上传播了汉文化的火种,功莫大焉】 苏城:忠国公(宣府镇守总兵) 武力:98 谋略:84 政治:94 内政:91 …… 抽奖, 你获得了任遥的武力。 【武力+1】 睁开眼的苏城只觉体内如同流过温润的暖流,整个人都变的舒服起来了。 司务厅内,苏城睁开了眼,看向面前的李四与文牟。 “李四你说的对,此战危险,孙勇危险。” “来人。” 张勇杨二快速走了过来,等着苏城的吩咐,旁边侍立的任遥也警觉起来。 苏城吩咐着两人说了: “传令张副总兵,尽起我宣府大军,领兵赶至永宁卫北十里的血草坡,攻打沙不丹大军,营救孙勇。” 说着,苏城看了一眼跃跃欲试的李四,随口问了一句: “李先生可愿随行?” 李四闻言一愣,瞬间心中就沸腾起了热血,军功只能马上得,公爷这是提携自己的意思,全歼沙不丹部族,就要分润军功给自己。 但是战场险恶,自己平日里出谋划策还行,真上了战场,怕是还差些。 心有惧意,李四就不敢提出上战场了。 苏城叹了口气,杨洪给自己的书信中已经提过,李四性子怯懦,虽有谋略,但不堪大用。 这是给了分润功劳的机会,你都不敢把握啊。苏城失望之下,正准备吩咐张勇的时候,李四突然开口了: “敢不遵公爷之令,必完好的带沙不丹来给公爷叩头。” 苏城看了李四一眼,只要敢登上战场,就能获得官身。 “好,那我就祝李先生旗开得胜。” 李四去了,苏城扶着额头在椅子上重新坐下,神情萎靡。 模拟的次数越多,越消耗精气神,自己这身体啊,怕是好不了了。 脑子里记忆过多,别人经历一世,自己到现在为止,已经经历了几十世,记忆不错乱才有问题。 任遥在旁边担忧的问了: “公爷,您要不去休息一会吧,您的气色又差了。” 旁边文牟也劝着: “公爷您去休息吧,军务并不着急,孙副总兵回来处置也没有问题。” 苏城摆了摆手,示意两人不要说话,躺在椅子上,沉沉睡了过去。 血草坡,孙勇陷入了重围。 左冲右杀,始终是无法冲出包围。 身边的袍泽越来越少,亲卫队的兵也不断倒下。 孙勇心中颇是悔恨,自己果然不是公爷,战场领兵,把自己陷入险地。 公爷啊,俺孙勇能不能活,就要看您能不能来了啊。 “杀” 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突然在草坡上响起。 万念俱灰的孙勇转头,就看到如同潮水般的明军骑军,排山倒海般冲了过来。 石头统带的明军,到了。 孙勇嘶哑着嗓子高吼了起来: “公爷的骑兵到了,杀啊!” 正文 第152章 本来想抓一个没想到送来俩 日上三竿,照耀草原。 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些明军与兀良哈人的尸体,断腿的战马,折断的旗帜随处可见。 战斗到现在,孙勇麾下的七百人已经死伤殆尽,只余下一百余人,被分割成几块, 在负隅顽抗着。 沙不丹宽厚的下巴上满是星星点点的血迹,厮杀到现在,沙不丹第一次对明军有了畏惧。 去岁瓦剌与明军血战,几次被破入关中,就连明朝的大皇帝都被瓦剌人捆了,带入大漠,到了哈拉和林。 强大的明朝在沙不丹的信仰中瞬间崩塌,连皇帝都能被擒,这样的明朝, 真值得自己畏惧吗? 今天,一个个倒下的明军,用手中的钢刀,让沙不丹明白,虽然皇帝被擒,边关被瓦剌人蹂躏,但面前的这队明军,是不好对付的。 这就是那个新任的宣府总兵官,带出来的队伍吗? 等击杀了这支队伍,一定要躲到开平卫,躲避明军的锋芒。 想着早草原上流传的那句话,杀了宣府明军的人就要做好被明军砍杀的准备。 沙不丹心中的畏惧更甚了。 “杀” 听到喊杀声在前面响起,如黑色潮水般涌上来的明军,沙不丹一下就怕了。 拨转马头,沙不丹毫不犹豫的转头就跑。 几百明军尚且这么难啃,这潮水般涌上来的明军, 数量不会少于三千,我命休矣。 石头引兵冲杀一阵, 凿穿了沙不丹的包围圈,到了孙勇面前。 从马背上跳下来,石头一把孙勇捞起来,笑哈哈的: “老孙你小子也有今天!” “老谢呢?这孙子不会是丢下你独自跑了吧?” 孙勇这才想起还有两支队伍,做为引诱队伍,在东西两侧逃走。 “快,分兵去救老谢跟老韩,他两人另做两队,可能已经遭遇了兀良哈人的队伍。” 石头却是老神在在,一点也不着急: “先等等,李四把兀良哈的头头,就是追着你砍的那个家伙擒了。” 孙勇丢下手里的钢刀,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语气里满是鄙夷: “李四,公爷的那帮文吏中的那个李四?” “石头你堂堂副总兵,竟然听一個文吏的, 还会不会打仗了。” 石头也不生气, 看着两侧的拼杀已经结束, 确信再无战事可打了,这才摘下头盔,看着自己的兵开始打扫战场。 “这一仗,又死了不少兄弟。” 孙勇闻言也没了脾气,撩起棉甲前襟,寻略微干净的地儿,擦了一把脸上的血污,嘶哑着嗓子: “一将功成万骨枯,咱们当兵打仗,吃饷卖命,不都是这样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命就没了。” “你孙子也别在这说风凉话,你要是独当一面,领兵打仗,死的肯定比这还多。” 石头看了看孙勇,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自己可不是独当一面的人,领兵打仗都是公爷在后面指挥,公爷指挥的仗,咱可从来没比敌人多死过。 当时在水口关的时候尚且如此,跟兀良哈这样的打,就更不用提了。打的兀良哈抱头鼠窜的瓦剌部都被公爷打跑了,更何况这些个瓦剌的手下败将兀良哈人呢。 远处,人马嘶鸣声音再起,吓的孙勇一下跳了起来。 石头也站了起来,拍拍孙勇的肩膀: “不用紧张,那是咱们的人,应该是李四领的兵回来了。” “刚才我与他分兵了,他让我领军正面冲杀,他去留下这次围攻你的兀良哈人头目。” 果然,不等多长时间,一队明军纵马而来,为首的是一员着兵勇甲的将领,临到近前,正是李四。 李四向石头孙勇抱拳行礼: “末将不辱使命,把人给二位将军擒下了。” 几个兵勇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兀良哈人到了近前,正是逃走的沙不丹。 孙勇重重一拳砸在地上: “沙不丹,想不到吧,你也能落在我明军手上。” 沙不丹心灰意冷,也不说话,只是横眉冷对几人。这一仗,他败的有些冤,但也不冤,败的干脆利索,被擒的也心服口服。 …… 宣府,苏城看着台下被五花大绑的两个蒙古部首领。 他把眼睛揉了又揉,这尼玛有点儿魔幻啊。 一个是鞑靼部首领,一个是兀良哈部首领? 蒙古诸部,最强大的不过是瓦剌、大胆、兀良哈三卫、关西七卫这些势力,这一战竟然被擒了两大首领。 “原本只想擒下一个,给陛下报个喜,没想到双喜临门了。” 苏城是想不得意都不行啊。 旁边站着的杨信感情复杂,看着台下的两个五花大绑人犯,这都是过去十几年跟宣府起过战事的蒙古部首领。 一下就被擒下了两位,苏城才到宣府多长时间,竟然就实现了。 败瓦剌、压服兀良哈、擒下鞑靼部首领,这样的桩桩件件,哪一件,自己都不敢想象。 陛下用苏城,果然是用对了。 老谢身上裹着厚厚的纱布,与孙勇并肩站着,他被兀良哈一支千人队追上,大战一场,自己麾下损失惨重,若不是有兵持着兀良哈部一个头人的脑袋过来号令兀良哈人,他怕是已经交代了。 不过看到下面被绑着的两个兀良哈人,老谢只觉太值了,自己挨的刀,餐风露宿吃的苦,都太值了。 只希望公爷不要为了狗屁虚无缥缈的交好兀良哈部,把这人放了回去。 一时间,站在总兵府内的一众将官们,各有心思。 苏城看了一眼浑身裹着纱布的孙勇跟老谢,开口吩咐着说了: “既然擒了虏首,那就去京城表功,孙勇,谢狗蛋。” “末将在。” 两人齐刷刷的跪地,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虽然知道公爷不会昧下自己的功劳,但也仅仅是想着能够在上奏的奏折上把自己的名字写在前面。 京城表功,两人是想都没有想过的。 杨信看着满脸的喜悦的两人,脸上也是抑制不住的喜悦,御前夸功,这样的功劳,哪个将军不想要一场。 又要出两个新晋的伯爵了! 看着比自己还要年轻的两人,杨信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公爷,我宣府正与兀良哈部交好,把沙不丹送上京城,会不会影响我宣府与兀良哈部的关系?” 杨信提醒着苏城。 苏城看了杨信一眼,冷笑一声: “影响关系?” “我看是增进关系才对。” 正文 第153章 御前夸功为朕争胜 京城,坤宁宫。 朱祁钰看着跪在面前的汪皇后跟一众侍女: “平身吧。” 说完,朱祁钰自顾自的走进了殿内。 汪皇后起身,吩咐年儿去取羹汤来,看着朱祁钰的背影,袅袅婷婷的跟了上去。 “陛下处置朝政辛苦,我让年儿去取羹汤了。” 朱祁钰在躺椅上躺下, 闭目小憩: “皇后,朕有些日子不曾来了,你心中可有怨怼?” 汪皇后眉目中闪过一丝黯淡,臻首微低,声音低落: “臣妾不敢,陛下朝政繁忙,心怀社稷。” 朱祁钰摆手打断了汪皇后: “朕不愿意来你这, 是因为你说于谦是国之干臣。” “朕来你这,是因为苏城说你识大体, 有母仪天下之气势,是因为朕与你相识于寒微,不愿让你心寒。” 汪皇后闻言抬起了头,看着朱祁钰。 朱祁钰摆了摆手: “太祖皇帝遗训,后宫不得干政,以后前朝之事,皇后你不要再出谏言了。” 汪皇后还想要说什么,年儿端着羹汤进来了: “娘娘,侍候陛下用羹汤吧。” 汪皇后接过羹汤,服侍朱祁钰喝汤,语气里低落: “陛下,这羹汤用绿豆、小米熬制,添加些许蜂蜜,能够解火降燥,调理身体,陛下你用些吧。” 朱祁钰喝了几口, 提醒着汪皇后说了: “太子一事,苏城劝朕忍耐些时日,待到朕稳固朝局,子嗣丰满之时,再行动手,皇后你以为呢?” 汪皇后手里端着茶盏,右手拿着羹勺,目光盈盈的看着朱祁钰,片刻之后,轻声问了一句: “陛下是想要听臣妾说真话呢,还是说假话呢?” 朱祁钰有些烦闷: “你直接说就是。” 汪皇后目光幽幽,缓缓说了: “从前朝体统来讲,臣妾自然是赞同忠国公的意见,陛下只有济哥儿一个皇子,一旦废了太子,若是济哥再身体有恙,这太子之位又当如何?” “私心来讲,臣妾是皇后,臣妾也想生一个皇子,为陛下承继大统。” 朱祁钰闻言神情有些动容, 正要开口劝慰皇后几句, 成敬悄无声息的进了寝宫。 “陛下, 宣府来了表功折子,忠国公派来了表功的将军。” 朱祁钰闻言一愣,心道苏城不是乐于夸功的人,怎么连表功的人都派来了。 “忠国公可说了,是什么样的大功,需要派遣将军们入朝表功?” 成敬记性很好,刚才看过的折子都清晰的记在脑子里: “回陛下,忠国公擒下了蒙古鞑靼部首领脱脱不花,兀良哈部首领沙不丹。” 朱祁钰对草原上的势力不大了解,他原以为蒙古只有一个瓦剌,这样一看,似乎还有不少部族。 汪皇后对蒙古诸部倒是了解一些,他为朱祁钰解释了: “蒙古诸部被太祖爷打的分裂了,北元分裂为现在的蒙古诸部,最大的一股势力就是也先所在的瓦剌,第二大部族就是北元王庭所在的鞑靼部,脱脱不花正是现在蒙古诸部名义上的可汗。” 朱祁钰的眼睛立即就亮了,北元的可汗,被苏城给擒下了。 太上皇被瓦剌人擒下了,苏城反手就给自己一个惊喜,把北元的可汗擒下给你送来了。 丰城侯这个兵部侍郎在兵部参与部务受阻,于谦这個国之干臣不吭声,科道言官上上下下全都盯着丰城侯参。 兵部四大清吏司有三个已经换上武臣为郎中,再给自己些时日,就能把俞山这个兵部侍郎外调,或入阁、或入户吏两部,都是不错的去处。 可惜,文臣的第二次反扑又来了。 恩,苏城的这一波表功,来的正是时候啊。 “传朕旨意,命宣府来人,明日朝会之时入宫,当朝会之时,御前夸功,为朕争胜。” 成敬领命去了。 心情大好的朱祁钰拍了拍汪皇后的素手,语气得意: “皇后,这就是朕的福将啊,伱能赞同苏城的意见,朕心甚慰。有苏城在,朕与文臣斗,与勋戚斗,都不用担心败北。” “恩,今夜朕就宿在这儿了。” …… 第二日早朝。 参劾兵部的科道言官一波接着一波,兵部四大清吏司,其中三个被逮住使劲参劾。 任意选拔任用私人、官职私相授受、吞没粮秣饷银、虚报冒领抚恤,桩桩件件,不一而足。 兵部尚书于谦冷眼旁观,五军都督府一众武臣前仆后继,就连内阁诸臣也为兵部说话,都挡不住科道言官们的攻讦。 朱祁钰看着狼狈不堪的丰城侯、宁阳侯、成安侯一众勋贵,脸色有些恼火,虽然自己有必胜的底气在,但是看着文官们如此攻讦,武官勋贵们这么废柴,但还是好气啊。 朱祁钰给旁边的成敬使了一个颜色。 成敬手里的拂尘一挥,门口一个小太监就消无声息的消失了。 片刻之后,小太监手里捧着一册奏折,进了文华殿。 成敬将奏折递给了朱祁钰。 朱祁钰装模作样的展开,看了一遍之后,语气得意: “众卿,这是宣府总兵官,忠国公苏城上的表功折子,宣府副总兵孙勇,夜不收营都督谢狗蛋,于兀良哈一地与虏贼激战两场,擒下鞑靼部首领脱脱不花,兀良哈部首领沙不丹。” “献俘京城了。” “轰” 朝堂上一下就喧哗起来了。 兀良哈部首领沙不丹也就罢了,但是鞑靼部首领脱脱不花,这是什么人,北元名义上的可汗,瓦剌部的也先都不敢自称可汗,就是因为这个脱脱不花。 现在倒好,竟然被苏城给擒到京城来了。 文官班首,站出一个绯袍大佬,都察院右都御史杨善: “陛下,应当命都察院会同礼部验明虏首真身,鞑靼部首领,这可不是轻易能被擒住的大人物,去岁也先数入中原,忠国公尚且不能生擒。” 朱祁钰立即给杨善画了个叉号,竟然敢质疑苏城,真是嫌弃自己的官当到头了。 “好,那就着礼部,兵部清吏司郎中,会同都察院,去验明虏首的身份,杨善就不用去了,王先生,你遣人去吧。” 朱祁钰一下子就把杨善给拦在了朝廷内,命王文调派合适的人选前去。 王文斟酌了一下,决定站在皇上一边,毕竟自己也算是文武两道通吃的大员,皇上现在不需要拉偏架,需要的是明目张胆的站在他这一边。 这波不亏。 没多长时间,都察院御史跟礼部郎中就确认了来人,当庭禀报着结果。 朱祁钰龙颜大悦,命令将虏首带上大殿来。 脱脱不花与沙不丹已经换上了干净点的衣袍,不过身上的疲惫却是肉眼可见。 “臣兀良哈部首领沙不丹,叩见陛下。” 沙不丹恭恭敬敬的向朱祁钰磕头,现在能不能获得朱祁钰的欢心,就是他能不能活下去的希望啊。 脱脱不花一脸傲气,被押送的锦衣卫踢了一脚,也挣扎着不跪。 朱祁钰勃然大怒: “孙勇,我记得你们总兵官说,让杀了明军的蒙古人血债血偿,今天既然他们不肯低头。” “那就把脱脱不花砍了,给死难在北地草原上的明军报仇雪恨。” 正文 第154章 出使瓦剌使团又崩了 “陛下不可。” 这次出班谏言的是五军都督府都督佥事张軏。 “脱脱不花是鞑靼部首领,宣府镇守明军擅自出击,擒下此人,已经是冒着开罪鞑靼部的风险,若是砍了脱脱不花,无异于是向鞑靼部宣战。” “万一蒙古诸部同仇敌忾,做出不利太上皇之事, 如此则不利我大明。” 驸马都尉薛恒、靖远伯王骥,一干勋戚老臣跳出来好几个,赞同着张軏的说法。 朱祁钰看着谏言的几人,想着卢忠针对英国公府一系勋贵人员的分析,只觉头有点大,苏城要与文官对抗,还要与这些勋贵对抗, 任重而道远啊。 “荒谬” 左都御史王文站了出来: “虏首不过是我大明臣子,杀了又能如何? 太宗皇帝北逐蒙古各部,杀的虏首还少吗?也不见蒙古各部来报复。我大明强,则虏贼自不敢擅动,臣支持陛下,砍了这两个虏贼,给有功的将士论功。” 丰城侯李贤也站了出来: “臣以为王文大人所言有理,虏贼再妄自尊大,也不过是我大明册封的外臣,脱脱不花掳掠辽东,杀我军民,明正典刑,正合典制。” 朱祁钰龙颜大悦: “传旨,脱脱不花屡次掳掠我朝廷军民,今又不敬朝廷,不遵君上,为明正典刑,着三法司议其罪, 克日执行。” “宣府镇守副总兵孙勇, 忠勇有加,谋略冠于三军,今有擒获虏首大功,着兵部与五军都督府共议其功,予世券。” “宣府镇夜不收营都督佥事谢……谢狗蛋?” 朱祁钰在旁边成敬的提醒下,才确认了老谢的名字,顿时惊讶万分,还能有这样的名字! “着兵部会同五军都督府,共议其功,予世券。” “其余有功将士,着有司议其功。” 圣旨一下,基本就确定了,两个高阶勋贵,出去了。 文官群中,顿时骚动起来,想要对此事提出异议,不过脱脱不花又挣扎起来了,让众人立即意识到, 这是两个虏首。 两个勋贵, 并不多。 “陛下, 臣有本奏。” 右都御史杨善再次冒头。 “臣以为, 宣府总兵官苏城忠勇有加,镇守宣府功勋卓著,前有克服瓦剌大功,今又有擒获鞑靼部虏首之功,在忠国公的带领下,我大明军威威慑蒙古各部。” 坐在御座上的朱祁钰顿时就高兴了,只觉今天的杨善也不是那么可恶,起码知道夸赞一下有功之臣了。 只要你夸苏城,我就觉着合心。 杨善继续说着: “臣启陛下,太上皇如今尚在虏贼营内,君上在北地受苦扼冻,臣等却在京城享受锦衣玉食,臣等实在惶恐难安,求陛下允准,派出使团,迎归太上皇。” 朱祁钰的脸一下就黑了。 这鳖孙,搁这儿等着朕呢。 呼啦啦,文武群臣之中,一下就出班了好几個,跪在了地上。 “臣等求陛下允准,派遣使团,迎归太上皇。” 殿内立即就安静下来了。 迎归一事,本就是朝廷吵嚷正欢的话题,之前都被朱祁钰给冷处理,丢一边了,现在杨善逮住机会,又提出了迎归使团。 朱祁钰看着跪在地上的臣子,吏部尚书王直、礼部尚书胡濙、新任的工部尚书陈循、兵部尚书于谦,这些都是七卿重臣啊。 宁阳侯陈懋、驸马都尉薛恒、都督佥事张軏、泰宁侯陈泾、定西侯蒋琬、靖远伯王骥,都是英国公府一脉的勋贵。 其余不起眼的文武臣子,就更多了。 这次不能再武断的搁置了,这些人吵嚷起来,能把屋顶给掀了。 朱祁钰烦躁的紧,目光在或站或跪的一众群臣之中来回逡巡,看到跪在中间的孙勇跟老谢,朱祁钰想起了苏城在请功折子里提到的一个事儿。 “孙卿,谢卿,你等久在北地,对此事有何看法?” 殿内的目光,一下就汇聚到了两人的身上。 老谢张口结舌,紧张的说不出来。 孙勇也是口干舌燥,想要张嘴回话,可是还没开口,就感觉到要结巴。 强压着心中的紧张,孙勇想着公爷若是在此,该当如何应对,心中顿时就安稳起来了,老子被沙不丹重重围困,刀斧加身,小命都要保不住的时候都不怕。 “回陛下,臣以为,北地虏贼各部,虽然在总兵大人的压制下,开始逐渐畏惧我明军,然总兵大人到任时日尚短,威压尚未传遍各部,福余卫、泰宁卫的蒙古人就不惧我等。” “北行使团若是经过此两地,被虏贼坏了性命,我宣府怕是无法向朝廷交代,无法向皇上交代。” 老谢经过长时间的深呼吸,也算是稳定下来了,也回答着说了: “臣来前,曾收到消息,事关太上皇,总兵大人不让臣讲,但陛下垂询,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朱祁钰心道好戏来了,要的就是你这个态度。 “讲,有何不可与朕讲,与诸位大臣讲的,讲。” 老谢故作为难,好半天之后,这才挣扎着说了: “此事有损朝廷颜面,总兵大人不允许臣讲,也是为朝廷考虑。” “臣派遣精锐夜不收,混入了瓦剌部,最深远的,已经进入哈拉和林,到了瓦剌的王帐所在,取回了太上皇帝的旨意。” “太上皇言在瓦剌受苦,要绫罗绸缎,要香车美食,要金银细软。” 朱祁钰离开御座站了起来: “太上皇可是在哈拉和林受苦了?” 老谢低头,压抑着嗓音说了: “也先畏惧总兵大人,不敢苛待太上皇,太上皇所用所食,与也先几无二致,并不苛待,太上皇出行,惧有瓦剌勇士与锦衣校尉相随,并不是太被限制行动。” 一时间,满朝都是嗡嗡声音。 你杨善刚才不是说太上皇在北地受苦吗? 朕的将军已经派遣夜不收潜入瓦剌王帐,已经探查出来,太上皇在瓦剌锦衣玉食,吃的穿的都不错。 而且出入都不被限制,太上皇闹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都没跟他清算,你们还想派遣使团去把人弄回来,丢不丢人。 看着沉默不语的群臣,朱祁钰龙颜大悦。 “散朝。” 散朝之后,孙勇跟老谢在内侍的带领下,到武英殿偏殿拜见了朱祁钰。 “孙勇,朕到宣府时,是你守御西城门,朕对你有印象。” 孙勇急忙说了当日苏城的安排,各大城门都有总兵官镇守,城内各处,更是到处都是亲卫队与夜不收营的人。 “你的夜不收营很不错。” 朱祁钰转而称赞了老谢,说了几句勉励的话: “过上些时日,朕就调些夜不收来御前听用。” 老谢顿时受宠若惊,陛下如此信重,那就只能磕头了。 正文 第155章 苏城定计占开平 殿内,一片欢声笑语。 朱祁钰看着两位将军,脸上满是笑容,这些是苏城一手提拔起来的将军,也就是未来自己最坚实的勋贵武将班底。 等他们入了朝廷,自己才在朝廷上有了最忠心的臣属,有了可以与太上皇一系抗衡的实力。 可惜啊, 苏城要镇守北地,防备蒙古各部,若是苏城能够入朝,自己在朝事上起码也不会被这般掣肘。 北地要有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将,苏城才能够放心宣府事务,能够担任陕西甘肃宁夏总兵官, 打通丝绸之路。 这个孙勇是个合适的, 老谢也是值得一用的。 必须要替苏城好好拉拢这两位将军啊。 “你们总兵官多次向我夸赞你们, 孙勇有勇有谋,是难得的将才,老谢精于整训夜不收,在我大明军中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朱祁钰夸赞着两人。 孙勇跟老谢都是一脸激动,这是来自陛下的夸赞啊。 老谢更是激动的黑脸通红,手足舞蹈: “俺懂个啥,就是知道夜不收该干啥,这才能帮着公爷练兵,实在是没啥能耐。” 嘴上虽然这样说着,老谢心里却是乐开了花。这次真是来值了,不但有爵位,而且还被陛下当面夸赞,公爷待咱真是不薄。 孙勇谦虚的说着: “陛下谬赞了,俺是个粗人,就知道打仗,若不是公爷言传身教,俺还是水口关一个小小的守备, 真不知道该怎么打仗。” 老谢毫不客气的揭了孙勇的老底: “对,他是不会打仗,以往俺都是跟着公爷打仗,攻城略地,战无不胜,就擒拿脱脱不花这一仗,是他定的计,差点把俺的命都丢了。” “若不是公爷留了后手,俺俩跟一帮兄弟,都差点给交代了,不要说封爵了,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不知道。” 孙勇老脸一红: “嗨,瞎说啥,俺就知道公爷留有后手,才敢放手一搏的,谁知道博失败了。” “活着回来了就行呗,就你老谢能瞎说。” 老谢就要对孙勇饱以老拳。 朱祁钰急忙劝解了: “胜败乃兵家常事,二位将军不要生气,朕知北地战事艰难,天气苦寒,正旦时朕去了一趟,就知道北地日子不好过, 你们能生擒脱脱不花,已经是良将了。” 孙勇闻言脸更红了。 老谢也更激动了: “不敢欺瞒陛下,这事儿都是公爷定的计,我手下的夜不收探得消息,报给公爷说脱脱不花与也先决裂,公爷当时就断定脱脱不花将败,恐怕会逃窜入开平卫。” “本来下令让我去伏击脱脱不花,后来考虑不大稳妥,就派了孙勇带两個千人队与我北上,虽然擒下脱脱不花,但还是被追的差点儿命都没了。” 朱祁钰闻言惊讶: “这次生擒脱脱不花,也是苏卿预先研判出来的?” 老谢连连点头: “对对对,陛下虽然不在宣府,但是就好像亲耳听到公爷在预判时说的话一样,公爷当时就断定,脱脱不花必入开平。” “我们果然在脱脱不花入开平的路上擒下了他。” 朱祁钰闻言有些失望,原以为这两位将军也是有勇有谋之将,却原来是抱对了大腿,这才能够立下生擒虏首的功劳。 原以为是良将,没想到只是平庸之将,靠着苏城的谋略,才赢了这一场场的仗,这封爵真是太容易了。 按说这功劳该给苏城的啊。 朱祁钰看向北方,有些替苏城惋惜。 宣府,总兵府。 苏城打了个喷嚏,看了看左近,难道有人在老子背后说我坏话了。 老谢跟孙勇上京得封赏去了,肯定不是他俩。 面前,杨信跟石头都站在帅案前,对着挂在墙上的舆图指指点点。 舆图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一副,而是文牟根据原来的舆图,按照苏城的要求,把各处势力重新标注了一遍。 舆图上,代表各方势力的地域被标注了不同的色泽,紧要处的屯堡、军寨都有详细标明,事无巨细。 杨信手指永宁卫,语气有些疑惑: “最近草原上颇不安生,各处冲杀不断,来往咱们宣府的商旅都受到影响了,尤其是那些个带着大宗货物的,更是不敢来了,生怕被乱成一锅粥的蒙古人给抢了。” “公爷,这事你得管管啊,咱们宣府都快收不上税银了。” 杨信主官宣府后勤辎重,对于银钱是敏感的紧,这些日子兀良哈各处部族蠢蠢欲动,很是让一些商旅折损了货物,大家一下就不敢往草原去了。 宣府的税银一下就收不上来了,杨信顿时就着急了。 石头手指头按着开平,想着若是自己攻打开平,该当如何布置,才能以最小的代价拿下开平。 思索了半天,石头愤愤不平的想了: 娘的,思考打仗的事儿太难了,咱还是听着公爷的话吧,公爷让往哪里打,咱就往哪里打,管他娘的要怎么打才能赢。 苏城点了点开平: “兀良哈人闹的有点厉害,都影响咱们收税了,那就是兀良哈人不对了。” “那我就把开平拿下来,让兀良哈人看看,凡是敢不听我宣府镇号令的,统统都要去死。” 杨信惊讶的看着苏城,咱就是让你想想法子,镇住兀良哈那些马匪跟闹事的草原部族,好让来往的商旅少受些损失。 得,公爷这法子够绝,你们不是闹事吗,那我就打的你们不敢闹事。 石头来了兴趣,大拳头把开平敲的咚咚响: “我觉着可行,拿下开平,咱们把互市开到开平去,那样咱们就能在草原上烧烤喝酒了。” 苏城吩咐着说了: “石头,你传我军令,命夜不收出兵,黑娃领队,把宣府到开平城一路上的屯堡戍所全部给我拿下,最迟五日之后,我会亲自到达开平。” 苏城把桌子敲的砰砰响: “我亲自领军,拿下开平。” 石头有些不大同意: “公爷,咱们就这样直来直去的打,不弄些计谋啊、诡计啊、偷袭啊、伏击啊这些的?” “公爷,这不是你打仗的风格啊。” 苏城给了石头一巴掌: “老子什么风格,老子自己怎么不知道。” “今儿就是我定计,拿下开平,五日后若是拿不下开平,老子割了你的脑袋当球踢。” “这就是计。” 正文 第156章 主动提出迎归太上皇 五日后,暗夜笼罩大地,惟有开平城内外还有着星星点点的火光。 石头全身披甲,骑在马背上,身后是长龙一般的明军骑兵。 苏城却没有骑马,只是身着皮甲,立在一处高坡上, 注视着远处的开平城。 这一仗,苏城留杨信镇守宣府,亲自提兵,赶到了开平城外。 城内,黑娃统领的夜不收已经全部潜入,就等到了约定的时间, 里应外合,杀破开平。 任遥站在苏城身后, 看着黑黝黝的大地, 心中老大不稳当的说着: “侯爷,我总觉着您这一仗准备的有些草率,咱们就这样打过来了,这能赢吗?” 周遭几个亲卫都看了过来,同样都是一脸好奇,不明白往昔打仗都十分谨慎的公爷,这次竟然如此儿戏。 苏城看着远处星星点点的开平城: “还有更让你们觉着儿戏的事儿,这开平城,说不定不用打,就能归我们掌控了。” 一众亲卫闻言是一脸的不相信,怎么可能,这儿好歹是兀良哈部族的地儿,兀良哈也是蒙古一大部族,当初为了占据兀良哈地区,可是跟大明狠狠的打了好几仗。 任遥更是连连摇头: “公爷,俺不信,兀良哈人可不是这么软弱的。” 任遥话音未落, 就见开平城头亮起了大片的火把, 长龙般的火把照亮了大半城头,城门大开,如同长龙般的火把更是开出了城外。 刚刚说完不相信的任遥看着大开的城门: “这是,献城了?” 苏城点了点头: “对,献城了,葛根部与苏胡部合力,拿下了开平,投降我大明了。” 任遥顿时就笑了起来: “我就说吗,公爷不可能如此儿戏对待打仗,原来是早有定计,这两处最早投靠咱们的部落,竟然能够拿下这开平城。” 苏城看着正迎向石头的格日勒,满脸是讥讽的笑容: “他们当然没有这个本事,区区两个不起眼的部族,再有咱们的支持,也拿不下兀良哈的共主,还不是靠着咱们的烈酒开道,沙不丹被擒,这才能拿下开平。” “兀良哈,终究只是一个小部族啊。” 苏城满脸都是瞧不上的表情, 拿下这么个小部族,实在是不起眼了。 “余下的泰宁,福余两卫,都拿下,夺取大宁,这才算是直面鞑靼部与瓦剌部,才能算是一场胜利。” 任遥一脸果然如此的模样。 石头与格日勒,赛罕一行向苏城走了过来。 到了近前,格日勒领先跪下,向苏城行了五体投地的大礼: “葛根部的格日勒向尊贵的忠国公大人行礼,愿您永远健康长寿。” 苏城摆手,打断了其余几人的行礼,问着说了: “城内的沙尘部逆贼可肃清了?” 赛罕急忙说着: “回国公,已经全部肃清,除了部分投降的,其余已尽数诛杀了。” 苏城对此有些不大满意: “不要随随便便就杀人,这开平卫周遭的军屯要重新开垦,都需要用到人,你们这样随随便便杀人,到时候开垦军屯都没人做,难道把也先抓来挖地。” 赛罕格日勒一众部族首领面面相觑。 还是石头够莽撞: “公爷放心,到时候人手不够了,俺就去把也先那老家伙给擒来。” 苏城摆了摆手: “安营扎寨吧,今夜宿在开平城外,明日开始,整肃开平城。” 说着,苏城指着周遭: “开平卫往昔有四屯卫,这次本将前来,虽然不一定要全开,但是军屯肯定要尽数复了,这里也不会是我明军前进的终点,今年八月之前,我要在大宁为各位庆功。” “扫平开平周遭,我会上书陛下,将开平设为互市所在,与北方各部族于此开战互市。” 苏城的话音落下,立即激起了变化,十几個兀良哈部的首领,全都眼冒红光,激动万分。 …… 京城,文华殿。 大朝会正在进行。 朱祁钰想着刚刚收到的苏城奏折,想着开平收复,大宁的收复也近在眼前,眼瞧着就要将瓦剌与鞑靼从中间切断了,也先肯定已经着急了。 “开平一地开设互市断不可取,此议大谬。” 靖远伯王骥声嘶力竭的说着,他神情有些激动,花白的头发仿佛冬日里的枯草一般,说起话来更是如同枯枝抖动。 “忠国公此奏,完全就是儿戏,开平距离京城有多远,粮草辎重运抵开平,靡费近半,若是货物运去开平,靡费更是只多不少,如此靡费,则互市之利何在?” 兵部尚书于谦出班奏着: “臣以为忠国公此议可行,将互市开于开平,则开平就为我大明与蒙古诸部的边界,商人逐利,若是有足够的利益,我相信肯定有办法解决靡费近半的困窘。” 户部尚书沈翼也出班奏事: “臣以为忠国公此奏可行,自忠国公到宣府,开始收取过往商旅税收以来,宣府一地,单单军饷开支一项,就接近四十余万两,若是互市设于开平,臣相信忠国公定然会有法子解决靡费过半之困。” 七卿大佬之中,两个已经赞成了苏城的奏报,吏部王直向来不掺和军议,工部的陈循不在京城,礼部的胡濙是老狐狸一个,都察院的王文更是苏城的死党。 此议基本是通过了,五军都督府几个与苏城相左的勋贵,根本翻不起来浪花。 朱祁钰看苏城的奏折基本议定了,于是抛出了苏城提出的诱饵: “太上皇北狩已经半年有余,我大明与瓦剌相安无事也近四月,朕以为此时可遣使团北上,迎太上皇南归。” “轰” 朱祁钰话音刚落,殿内就轰然议论开来,纠仪御史连连甩鞭子,都不能把这声音压下去。 实在是这消息太过惊人了。 对于迎归太上皇一事,皇上向来是不同意的,现在怎么突然转了性子,亲自提出了此议,要派遣使团,迎归太上皇了。 朱祁钰看着御阶下惊讶的目光,心中的得意几乎要溢于言表,他清了清嗓子,想着苏城的话: “于今朝局稳固,北地兵强马壮,此时迎归太上皇,一来可以避免太上皇在北地出事,我大明陷于被动之局;二来可以借此威慑蒙古诸部,我大明,还是那个大明。” 于谦第一个跪下: “陛下心忧大明,是我大明之福,社稷之福,百姓之福。” “迎归太上皇一事大善,臣附议。” 正文 第157章 使团北上与苏城 有朱祁钰首倡,北上使团组建的很快。 确定了杨善为正使,朱鉴与任礼为副使,出使瓦剌,迎归太上皇。 皇太后极为关注此事,由内宫出了不少金珠银锭,绫罗绸缎, 衣物膳食,命使团携带北上,供奉给太上皇。 右都御史杨善的府邸内,会客厅里济济一堂。 两个副使朱鉴、任礼在场,英国公府的都督佥事张軏、张輗,阳武侯府的驸马薛恒、定西侯府的蒋琬、靖远伯王骥,一干支持太上皇的勋贵与文臣惧都在场。 副使朱鉴说着各项准备工作: “国书已经备齐, 五色礼物全都从国库内拿出, 赎买的茶叶、银钱也都齐全了, 现在只缺些马车,我这里就齐全了。” 任礼说着自己这边的准备: “我这里随行的武将、侍卫、马匹、兵甲惧都准备齐全,一俟朱大人准备齐全,就能出发赶往瓦剌。” 杨善捋着胡须,微微沉吟了一下: “诸位,你们不觉的这次的出使有些奇怪吗?” 张軏开口说着: “杨大人所言甚是,此次出使,本就是皇上所提,依着皇上的脾性,此事该当横加阻拦才是,但首倡之人是皇上,使团各项物资的准备,各部各院接触的人都说过。” “皇上有旨意,命各部放下手里的事务也要配合使团,尽快备齐北上所需物资,让使团尽快北上。” 张輗不屑一顾: “管他有什么心思, 只要使团能够出发,迎归太上皇,那就是好事。” 驸马都尉薛恒脸色迟疑。 坐在他旁边的任礼开口问了: “薛驸马可是有什么内幕消息?” 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薛恒的身上。 薛恒见众人都望过来,迟疑了一下才说: “前几日,公主自宫里回来的时候说,太后为了太上皇的事儿,找吴太妃闹过几次,不过因为宫禁森严,这消息也是公主进了宫听小太监说过才知道的。” 众人闻言,脸上都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原因原来在这里。 太后虽然无法责难皇上,但是内宫之事,太后可以难为皇帝的生母吴太妃,皇上孝顺母亲,不忍看着母亲受苦,只能答应太后派遣使团迎归。 靖远伯王骥拱手向皇城方向说着: “臣等驽钝,还要劳动太后他老人家出手,才能逼的皇上派遣迎归使团,实在是汗颜。” 杨善拦住想要自责的众人: “此事也怪不得各位,皇上这些日子在朝中的威望越发稳固,非要一意孤行,各位也没什么法子。” “如此我等一定要小心, 免的皇上在使团内的各项礼物上做文章,诸位大人一定要慎重再慎重。” 张軏提醒了说着: “各位大人,此去瓦剌,肯定要经过忠国公的属地,经过宣府之时,诸位大人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要留下什么口实,让忠国公借机发难,破坏使团北上。” 杨善重重点头: “此行带上宁远伯,正是考量着要经过苏城下辖的宣府,防备这条皇上的忠犬做出损害迎归太上皇的事情。” 一时间,会客厅内谈论的都是苏城会如何阻拦迎归使团,会出什么样的幺蛾子。 北地,开平卫。 经过整修的开平卫焕然一新,满大街都是羊屎蛋的情况没了,干干净净的石板路上偶尔可见一两根青草,这是牧民的草料向城外转运的时候,不小心拉下的。 苏城这几日就住在开平了,监督石头领军四出,击溃屯住各处的朵颜卫诸部族。 按照安排,迎归使团应该已经出发了,等他们到了宣府,会受到隆重的接待,不过接待他们的是杨信与孙勇。 等他们到了开平卫,同样会受到隆重接待,不过开平卫条件不好,住宿略差,他们享受的条件会差一些。 等过了大宁城,他们就会受到劫掠,使团被泰宁卫或者鞑靼人,或马贼劫掠。 赤手空拳的使团到了哈拉和林,肯定会受到太上皇的责难,到时候自己就会出兵,陈兵边境,威压大宁与瓦剌。 打着的名义就是迎归太上皇,也先既然畏惧自己,那这次的迎归必然是无功而返。 杨善不是能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也先吗,这次我倒要看看,你杨善凭什么能把叫门给弄回来。 杨玉脚步匆匆的进了门,向苏城禀报着说了: “夜不收传来消息,大宁城的兀良哈人还是不肯答应对使团动手,他们害怕您的报复,格日勒对他们的恫吓完全不管用,咱们又不能报出咱们的名号。” 苏城点了点头,这倒也在意料之中。 随着开平卫一战,明军骁勇善战,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名头就在草原上传开了。 尤其是脱脱不花被生擒,沙不丹被活捉,让草原各部对草原上流传的,杀明军一人就会被追杀到死的传言深信不疑。 兀良哈三卫就完全不敢得罪明军,尤其是最靠近明军的兀良哈人。 苏城把手上的书册放下,吩咐着说了: “既然他们不肯,那留着大宁还有什么用处。” “传令张副总兵,领五百最骁勇的骑军,随我北上大宁。” 杨玉领命去了。 任遥有些担忧: “公爷,此去就是深入草原腹地了,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咱们怕是逃不出来。” 苏城闻言看了任遥一眼: “你对大宁的印象不大好啊?” 任遥脸上一白,惨笑了一下: “追随公爷之前,我曾随着同伴闯草原,那时候不知天高地厚,手上有些功夫,胜了几个对手,就觉着自己天下无敌,不把前辈们放在眼里。” “到了大宁的时候,遭遇了女真人的萨满巫师,斗了一场,吃了个大亏,才知晓人外有人,不敢逗留在草原了。” 苏城惊讶的看了任遥一眼,这小子身手已经足够好了,竟然还不是萨满巫师的对手,那帮跳大神的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这时候,杨玉来报,说着兵已经备好,随时可以出发。 苏城披上了甲,戴上了头盔,招呼一声,就向外走去: “我不管萨满巫师有什么手段,但是敢跟我作对,这帮人就没什么好下场。” “任遥,这次若是兀良哈人与翁牛特人都敢不听号令,那我就大开杀戒,破了大宁城,弄死大宁城的巫师,给你老任你出出气。” 任遥一脸的懵逼:破了大宁给我出气…… 正文 第158章 大宁城前论草原未来 兀良哈地区的霸主是朵颜人,也就是兀良哈人。 沙不丹所在的部族,向来是朵颜三卫的共主,昔日三卫辅助永乐皇帝靖难,就是以兀良哈人为首。 后来与明军争夺大宁至喜峰口一线的草原,都是以兀良哈人为首,到最后打下大片的草场, 占据宣府至大宁一线最好草场的,也是兀良哈人。 葛根部的部族地若不是靠近永宁卫,互市贸易也不会落入小部族之手,让葛根部迅速壮大起来。 在凭着财力吞了几处小部族之后,葛根部的实力才开始壮大起来。 沙不丹被擒,开平城破之后, 沙尘部迅速分裂出了几个小部族, 葛根部与苏胡部,就成了兀良哈部族之中数得上的大部族, 不过跟过去的兀良哈部却是没法子比了。 这不,占局了大宁城的泰宁卫就不给葛根部面子,即便是葛根部联合苏胡部、沙尘部几个兀良哈中大部族,来跟泰宁卫的翁牛特人谈判,想要让翁牛特人让出大宁城。 翁牛特人不给面子,还扬言要把格日勒打一顿。 被赶出了大宁城,赛罕招呼着诸位头人的部族兵,开始在大宁城外架起帐篷,立起各种各样的架子。 格日勒与诸部的头人在议论着大宁城的事儿,这是宣府吩咐下来的事儿,若是办不成,开平互市分不了一杯羹,那可就亏大发了。 沙尘部的新头领, 沙不丹的儿子沙重突然提议了一句: “要不然我们把宣府分配给我们的互市名额, 分出一成来给翁牛特人。” 格日勒看了沙重一眼, 这孙子是崽卖爷田心不疼, 沙尘部因为前任首领沙不丹的原因, 颇不受宣府待见,所以能够分得的份额最少。 分出来的也不是沙尘部的份额,沙重当然愿意。 拿不下大宁,宣府公爷一怒,互市的份额,大家屁都没有。拿下了大宁,分出来的是葛根部与苏胡部几个部族的,沙尘部又不会多出血。 “沙重你要是没有有用的提议,就别胡说了。” 格日勒没好气的说着。 沙重顿时面红耳赤了,嚷嚷了起来: “我说的不对,那你们说,你们提出些有用的见解来,拿不下大宁,咱们都吃亏,你们吃些亏,将翁牛特人忽悠进来,咱们都能得好处。” 苏胡部的苏勒根瞥了远处忙乎的赛罕一眼: “格日勒,你儿子是咱们这儿最出息的一个,都投了明军了, 在公爷手下当差, 该当有法子吧, 总弄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可不是什么好事。” 格日勒闻言嘿嘿一笑: “咱这儿子不算出息,入了宣府最精锐的夜不收,现在已经是精锐夜不收了,与擒拿脱脱不花进京城的夜不收黑娃是一个层级的。” “这样的明军,宣府大军之中,可没有几個。” 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苏勒根顿时恼火,现在谁不知道宣府明军的精锐是夜不收,夜不收中最精锐的就是精锐夜不收,这个赛罕笑呵呵的,看上去不起眼的家伙,竟然是精锐夜不收。 真给老格日勒长脸。 “那让你儿子来说说,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翁牛特人不好惹,他们的萨满巫师发了话,这事难成。” 苏勒根颇有些老羞成怒的味儿。 赛罕如此有出息,自家与葛根部为临,自己比格日勒也不差什么,偏偏儿子就是如此不如赛罕。 哎,都怪宣府的公爷太厉害了,前几年老杨洪在的时候,宣府的名头在草原上可没有这么响,就更不要提以去宣府当兵为荣这样的事儿了。 格日勒把赛罕叫了过来,笑呵呵的问了: “赛罕,你说说,这事儿咱们该当怎么办?大宁城的泰宁卫不肯给开门,咱们也不能强攻。” 赛罕四下一瞧,就知道苏勒根又跟老爹起了争执,老爹要在人前显摆,不过这问题正好他知道。 “这事儿很好处理,翁牛特人不是不肯开门吗,我家公爷的大军到了,他就该开门了。” “公爷可不会来这儿,若是公爷来了,咱们就拿不了什么好处了。” 苏勒根笑咪咪的说着。 赛罕笑了笑,没有说话。 在他眼里,这些个部族头人是真没有出息,目光囿于这一小片草原,根本不知道公爷的目光有多远大。 去年公爷击溃瓦剌太师也先,今年又生擒兀良哈共主沙不丹,鞑靼部的脱脱不花,可以说草原前三的大人物都败在公爷手中了。 公爷的目标是击溃草原上所有的蒙古部族,将所有部族都打散,将蒙古草原纳于明军的管束之下。 未来的草原,将会是明军的天下,而一早就从军的自己,做为立起来给蒙古诸部来看的样子,肯定会得到更高的提拔。 再过些年,自己依旧是草原上最有权势的那些人之一,而这几个坐着吹牛皮的老头,顶多当个有钱的富家翁罢了。 “轰隆隆……” 厚重的马蹄声音自远处响起。 一队黑红两色的洪流自远处而来,转眼工夫,就杀到了近前,停在了大宁城门前。 黑甲林立,场景肃杀。 领军的将军身量高大,一身铁甲,骑着一匹棕黑色大马,立在众军之前,仿佛杀神一般。 一众衣甲鲜明的亲卫簇拥着身着常袍的苏城,仰望大宁城头。 赛罕拉了父亲一把,急忙说着了: “父亲,公爷到了。” 被明军骑兵威势 镇住的一众头领们反应过来,纷纷跳了起来,过来给苏城行礼。 苏城骑在马上,马鞭一指格日勒: “葛根部的族长,听说你的儿子入了我宣府夜不收营,怎么样,可还受得了?” 格日勒目光睥睨周遭的一众头人们,得意的越众而出,恭敬的向苏城行了一个单手扶胸礼,语气得意: “不敢有瞒尊敬的公爷,小儿赛罕确实入了夜不收营,现在已经是一名精锐夜不收了。” “这大宁城有萨满巫师作祟,原本我们是拿不下来的,既然公爷到了,有公爷的骑兵做后盾,我格日勒保证,一定将翁牛特人说服了。” 苏城闻言看了格日勒一眼,这老家伙,以前让他把老苏根的妻女送到宣府都推三阻四的,现在这如同送死一样的活儿,却抢着来干。 “好,我派一队精锐夜不收与你同去。” 苏城一挥手,马驹领着一队夜不收出列,到了格日勒面前。 格日勒翻身上马,语气嚣张得意: “有如此强军,公爷就等我的好吧。” “轰” 大宁卫的城门被轰然放下了。 正文 第159章 被周到招待到不能相信的使团 去得快,格日勒回来的也快。 骑着一匹枣红马的格日勒,到了苏城面前,嘿嘿笑着说了: “公爷威势太盛,翁牛特人不敢冒犯您,答应将大宁城归还,但是他们提出了一个条件。” 旁边的石头唰的一下拔出了刀, 看模样,似乎一旦格日勒说的不对,就要发动冲锋,攻破大宁。 格日勒连连摆手: “副总兵千万别着急,翁牛特人愿意归降大明,将大宁卫归还大明,还愿意成为明人, 但是希望能将互市设于大宁,如果不行他们也愿意归还大宁。” 苏城闻言给了石头一鞭子: “人家都要归顺了, 你着急个屁。” “行了,互市的事儿已经定了,就在开平,但是我可以做主,将大宁定为互市的第二处城池,与鞑靼部、女真部的交易,可以在大宁卫。” 格日勒急忙给苏城行礼: “格日勒代大宁卫谢过公爷,朵颜三卫必世世代代忠于大明,做大明最忠实的鹰犬。” 苏城看着大宁卫,吩咐了说着: “朝廷使团不日就要到了,将大宁卫好好收拾一番,驻扎一队最夜不收,监管大宁卫。” 石头领命去了。 …… 杨善带领迎归使团到了宣府的时候,接待他们的是杨信副总兵。 “苏城已经北上,给使团打通通往瓦剌的道路去了?” 杨善听着杨信的禀报,整个人都是懵逼的啊,几个意思, 你苏城放着好好的宣府不坐镇,跑去草原上跟朵颜三卫的人开战去了。 那可是朵颜三卫,数万人,你以为是泥塑的,草编的,说打通就能打通。 使团在宣府受到了盛情接待,接待规格之高,让杨善这个右都御史都感觉有些浪费。 第二日,使团出发的时候,突然被拦住了。 负责使团护卫的任礼黑着脸来找杨善: “住宿的酒楼跟我们要银子,没有银子不让走。” 任礼几乎是咬着牙说的,实在是太丢人了,竟然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要银子,任伯爷差点儿暴走。 杨善闻言有些奇怪: “你没有说吗,这些银两让他们找总兵府结账去,杨信说了,这些都是宣府镇付银子。” 任礼闻言脸更黑了: “他们不同意,还说他们可不敢找宣府官府要,他们得罪不起总兵府,更不敢去提督衙门要钱,只敢问我们要。” 杨善闻言黑了脸, 不过赶路要紧,迎归太上皇是大事,在这儿闹上一场,没得丢了使团的面子。 从供奉给太上皇的礼物中拿出了些金银,把账目会了,使团继续出发,向开平行去。 队伍赶到开平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了,看到开平城头上的明军,杨善只觉亲切极了。 看够了草原上的野草跟起伏不定的草地,杨善看城头上玄红两色皮甲的明军真是亲切的很,都是咱大明的子民啊。 可惜离京城太远了点儿。 使团进了开平,早就有明军安排好了住所,不过这儿的住所就没有在宣府住宿时候的奢华了,尤其是墙壁,看上去都是新刨开的柱子插上去的。 副使朱鉴向杨善禀报着说了: “这里原来是沙尘部的首领住,沙不丹被擒下之后,这里就是明军的地方了,他们把周遭的房屋都收拾了,准备用来招待南来北往的客商,咱们是第一批入住的人。” 朱鉴语气里有些不满,苏城奏请朝廷在开平开互市,一俟确定要开起来,苏城就把这开平的产业都占了,真是有够黑的。 一個公爷,竟然连这点儿蝇头小利都占,真是不当人子。 杨善最关心的是另外一个问题: “公爷不在开平吗?今晚上在这儿住,我们要不要拿银子出来负担今晚的房费?” 朱鉴闻言有些愕然,这事儿太还真没问。 第二日,使团离开的时候,任礼拿着一包银两去结账,却被镇守开平的孙勇给拒绝了,都是明军的产业,怎么能收钱。 任礼想了想,把银子揣自己怀里了,反正没人知道开平没有收钱。 杨善刚一出城门,就见到了在城门外等待的孙勇跟一队对明军。 孙勇哈哈笑着说了: “不瞒杨大人,我家公爷北上打通大宁一线的时候,告诉我草原上路途不好走,到处是马匪跟乱民,为免使团路上遇到阻隔,公爷命我亲自送杨大人北上。” 杨善直接拒绝了,老子的使团有护卫,根本不需要你这开平卫的驻屯军。 孙勇也不理会杨善的拒绝,指挥队伍随着使团起行,始终是缀在使团左近。 在驱逐了第三股马贼之后,杨善终于意识到不对了。 与宁远伯任礼商量之后,杨善驱马来见孙勇,提出让他护卫使团,一直北上,到达瓦剌草原为止。 孙勇不置可否,但是带着骑兵继续保护迎归使团,不让使团受到任何阻拦。 第四日上,迎归使团到达了大宁城,受到了比在宣府时候都要热闹的接待。 兀良哈人、翁牛特人,都来为迎归使团接风洗尘。 一夜无事,第二天,杨善终于见到了苏城。 “公爷满面尘灰,脸色疲惫,这是去了何处?” 杨善有心想要讽刺苏城两句,可是看到苏城半身露水,浑身疲惫,就压下了心里的不爽。 苏城示意杨善坐下,随口说着: “去给使团打通北归通道,从大宁至瓦剌草原这一路,因为战乱的缘故,流民、乱匪、马贼的缘故,为了避免耽误使团的事,尽快迎归太上皇,我亲自领军,把盘踞在这条路周遭的马贼都给扫平了。” 杨善顿时有些受宠若惊。 苏城堂堂国公,为了迎归太上皇的事儿,竟然连夜领兵,出兵扫平马贼与乱匪去了。 “公爷太客气了,杨某实在是不知道该当如何感谢公爷的盛情。” “迎归使团北上,遇上些许马贼还是正常的,但公爷如此郑重客气,我杨善不知道该当如何感谢公爷了。” 苏城摆了摆手: “不是什么大事儿,只希望杨大人能够尽快赶到哈拉和林,将太上皇迎归。” “对了,杨大人,从大宁北上,还需要经过一些危险的地方,回头我就吩咐石头,由他亲自领军护送,一定要把你们送入瓦剌草原上。” 杨善感动极了,谁说苏城不是好人,人家用实实在在的善意,表达了对使团的善意,表达了对太上皇的善意。 太让人感动了。 正文 第160章 使团刚进瓦剌草原就遇马匪 日上三竿,草原上到处都是热辣辣的。 杨善骑在马背上,不时抹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伸手搭成扇子,在日光里远望北方。 瓦剌草原应该快要到了吧。 现在的杨善虽然着急,但已经不如来时的心急如焚了。 太上皇远在迤北,原本忠心皇上的一众属臣或被贬、或下狱、或罢官, 众人心忧如焚,但因着没了靠山,只能被动承受,现在看到希望,杨善就不太着急了。 尤其是宣府总兵,忠国公苏城的动作, 让杨善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家伙年龄虽然不大,但是为人却奸猾的厉害, 往日里朝中多是盛传苏城如何厌恶太上皇,王文就是被他传染的。 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个样子,这小子也是个政治投机的家伙。 杨善叹了口气,也是自己想简单了,能走上高位的,那个不是奸猾似水,滑不留手,忠贞纯臣走不上高位,如于谦者,虽有自己的坚持,但也是老奸巨猾。 高旷的蓝色天幕下,万里无云,一个小黑点出现在天边,让杨善精神一震,难道是苏城口中的马匪盗贼出现了。 小黑点的速度很快, 呼吸之间,就能看到身影,是明军的夜不收。 杨善看了一眼正听禀报的石头,这個领兵的将军虽然长的五大三粗的,但是哨探夜不收,两侧游骑却是布置的实实在在,行军打仗很是扎实。 苏城能有今天,不是他厉害,而是他手下这帮子将军厉害啊。 今天的张石头,还有入朝献俘被封爵的孙勇,谢狗子,谢狗子这名是真难听啊,真不知道谁给他起的这贱名。 还有那些不出名的,怕是更多了。 苏城懂用人啊,所以才有一次次的大胜,听说这几个人,从水口关就开始跟着苏城了。苏城若是真有本事,为何在水口关之前不发迹呢,只是小小的一个军中小兵。 真有本事, 土木之变的时候为何不能把太上皇救出来。 前方,领兵的石头与夜不收说了几句,拨转马头,来到了杨善旁边,向杨善禀告着说了: “大人,前方夜不收回报,前方就要进入瓦剌草原,为免刺激也先,我等就不能再护送您北上了。” 杨善闻言点了点头,赞扬石头说了: “一路行来,多亏了张将军护送,杨某在此代使团谢过了。” “张将军用兵有方,他日见了太上皇,我必向太上皇禀明张将军的功劳,太上皇必然会奖赏有功之臣。” 石头闻言没忍住,撇了撇嘴,这才把不屑给压住了。 “如此末将就多谢大人了,大人一路走好。” 杨善挥手与石头拜别,继续前行。 石头骑在马上,看着使团的车队逐渐消失,冷哼一声骂了起来: “奖赏有功之臣,这王八蛋在土木堡害死多少人,还奖赏有功之臣,老子若是吃了他的奖赏,怕不是要去见阎王。” “黑娃子,你丫的亲自回来禀报,说吧,前面有什么好事等着他们呢?” 黑娃嘿嘿一笑,语气得意: “赛罕混入了一伙马贼中间,那马匪的首领领了一队打扮过的马匪,在前面水源等着使团,水源内下了些蒙汗药,若是使团不喝水,那就放过他们,若是他们喝了水,那他们就要再发一次财了。” 石头撇了撇嘴: “选的人都是嘴巴严实的吧?” 黑娃嘿嘿一笑: “都是真马匪,跟咱们可没关系,咱们顶多是知道这事。” 石头马鞭子指了指黑娃: “你丫的心真黑。” …… 使团没了宣府骑兵的保护,杨善总感觉有些不安,他把副使任礼叫了过来。 任礼是靠着军功封爵,实打实起来的勋贵,不过为人太贪,恶了朱祁镇,才被罢了职事,在家待勘。 任礼是在征麓川时候起的家,是定西侯府的人,无人可用的时候,蒋琬向英国公府推荐了任礼,任礼才逐渐起家了。 任礼来到杨善面前的时候,旁边还跟着两个百户,任礼与他们边分说什么,边让他们去布置防务。 “任伯爷这是在忙什么?” 杨善随口问了一句。 任礼立即开始跟杨善讲自己的安排: “宣府兵去了,这哨探夜不收,左右两侧的游骑侦测,咱们的水源地搜寻,都需要人手去干,我这是安排他们去寻找水源地。” 杨善打断了还要自吹自擂的任礼: “宣府兵去了,使团防务你安排好就是,本官不通军务,就不必向我细说了。我找你来,是想与你商讨一下,该当如何进入瓦剌,才能不让也先忌惮我们,又能保持我们的气节。” 任礼抓了抓脑袋,有些无语,这尼玛有点困难啊,不让也先忌惮好办,保持气节也好办,这又能又才能的事儿,也就你们这帮子文官的能干的了。 “不如叫朱大人一块过来商议一下。” 任遥抓耳挠腮半天,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杨善心道朱鉴跟我在都察院为官同僚数十载,他是个什么脾气我还不知道吗,他能有法子,我还叫你来。 “现在天色也不早了,寻了扎营地,咱们就扎营吧。” 杨善感觉心累。 夜不收搜寻到了水源,营地也很快扎了起来,用过晚饭之后,杨善感觉瞌睡的厉害,就躺下睡觉去了。 半夜的时候,杨善是被冷水给泼醒的。 双眼被水珠子朦胧着,杨善睁开了眼,看到了持刀蒙面的男子,手里拎着一个陶盆,正看着自己,见自己醒了,就喊了一句蒙语: “这个领头的醒了。” 眼上的水珠子滑落,杨善这才看清楚了周遭的情况。 使团护卫与官员随从们被绑了一地,周围站着一群拎刀的蒙面男子,凶神恶煞的,不远处的沙地上,有两个护卫趴在地上,脑袋与尸首分家了。 这是马匪啊! 杨善心中哀嚎一声,没想到刚刚与宣府兵分开,就遭遇了马匪! “哗啦” 杨善听到了金银落地的声音,只见两个盗匪从马车上把装着金银的箱子抬下来,不小心倾倒,箱子歪倒,金银流了出来。 “呜呜呜” 马匪中传出了兴奋的欢呼声。 一阵热闹之后,领头的几个马匪朝着杨善过来,为首的马匪拎着弯刀,架在了杨善的脖子上: “俺们杀人越货,第一次见这样多的钱财,你们是干什么的?” 首领操着蒙语,叽里咕噜的问了。 杨善急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能不能活下来,就看自己能不能说服这马匪头子了。 正文 第161章 能在史册留下姓名的都是人精 火把猎猎,照亮了这个不大的营地周遭的一切。 马车被掀翻,车驾箱笼散了一地,到处都是散落的金银与绫罗绸缎。 十五个马匪,提着刀,把杨善围了起来。 杨善清了清嗓子,声音嘶哑: “好教诸位好汉知道, 我是大明官员,周遭这些,都是大明的兵。” 周遭的马匪立即就紧张起来了。 尤其是其中一个举着火把的瘦子,更是紧张的手上的火把都抖索起来了。 “你们真是明军?” 举火把的瘦子快哭了。 杨善有些不解: “我们确实是明军,北上瓦剌王帐,面见也先的大明官员。” 杨善解释着说了一句。 马匪首领问了一句: “这么说,你们不是宣府明军?” 杨善顿时感觉有些不对, 这伙子马匪似乎很畏惧宣府的明军, 自己是承认, 还是说自己就是宣府明军,暗暗评判了一下现实,杨善决定实话实说。 “不是,我等是自京城而来,在前面那处,才与护送的宣府骑兵分手。” 杨善只觉眼前的氛围似乎都轻松了一些,几个马匪仿佛都放下了千斤重担,连带着看自己的眼神都不那么凶恶了。 只见马匪首领挥舞了一下手里的钢刀: “真他娘的幸运啊!” “勒胡根你他娘的可长点记性吧,下回别再乱砍人了,问清楚了再砍,娘的,老子的尿差点都被你给吓出来了。” “杀了宣府明军,大家都得完蛋。” 举火把的瘦子跟一众马匪都哈哈笑了起来。 拎刀的首领看向杨善: “虽然你不是宣府明军,但看在有宣府明军保护你的份上,我也不杀你了,省的宣府明军到时候再满草原的追杀老子。” “宣府明军对草原人恶的很, 敢杀了宣府明军的草原人,都逃不掉一刀,脱脱不花厉害吧,鞑靼部的可汗,杀了明军一个夜不收,就被宣府的苏公爷给抓到京城献俘去了。” “真丢人,堂堂草原的可汗。” “沙不丹厉害吧,兀良哈人的老大,朵颜三卫的共主,杀了宣府的明军,也被宣府给生擒了,送到京城献俘去了,现在连自家的部族都快没了,沙尘部被几個小部族压的抬不起头。” “你的命老子不要了,但是车马银钱,老子要了。” 这股马匪呼哨一声,收拾起金银细软,绫罗绸缎,赶着几辆马车,飞快的去了。 过了不知多长时间,终于有护卫割断了绑绳, 放开了大家。 杨善、朱鉴、任礼, 三人坐在水源旁边,一脸的颓丧。 闷了半天之后,任礼提议说着: “要不我们回去,让苏城派兵,把这股马匪剿了,把金银细软都追回来。” “不成!” 朱鉴断然拒绝了。 杨善看了任礼一眼,宁远伯的政治素养有点差,也是,靠肌肉硬刚瓦剌的人,能有什么政治素养。 到现在这地步,他难道还没意识到吗,这劫匪的事儿,就算不是苏城勾结马匪,也是苏城有意放松了使团的警戒,让马匪暗里动手才得手。 要不然,为什么早不早,晚不晚的,宣府的兵马偏偏在这个水源地附近撤走。 真的畏惧瓦剌大军吗? 开玩笑,去年也先率大军两次入侵中原,苏城领军数战皆捷,打的瓦剌丢盔弃甲,若说怕,该是瓦剌人怕才对。 “我们的忠国公好算计啊。” 杨善手握剑柄,语气生硬的说着,他是真的怒了,若是苏城在眼前,他真敢一怒拔剑,对苏城出手。 朱鉴点了点头,声音同样艰涩: “杨大人以为该怎么办?我们现在的处境,是进退两难,该当如何行至,大人可有想法?” 杨善目光深邃,看着远处的水源: “我们不能回去啊!” “更不能向苏城求援,向朝廷求援。” 任礼瞪大了眼睛,不解的看着两人,为什么不行?出了事找朝廷,这有什么好丢人的,咱们背靠大明,找朝廷不是很正常的吗。 朱鉴点了点头: “咱们忠国公肯定已经在开平等着我们了,等着看我们的笑话了。” 杨善看向朱鉴: “用明兄,那我就倚老卖老了,北上迎归太上皇,本就不是容易的事儿,我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回不来的准备。” “我先说接下来怎么办,我不会上禀朝廷,也不会向宣府求援,使团会继续向北,直入哈拉和林。” 杨善说着,目光看向了任礼,他知道朱鉴政治素养足够,会理解他的做法,但是任礼可就不一定了。 果然,宁远伯瞪大了眼睛,声音高亢: “不行,你怎地能这样做,没了这些贡品,瓦剌大怒,坏了太上皇,你我可吃罪不起。” 朱鉴打断了任礼: “任伯爷,杨善大人是正使,你我只能听命行事,且我也赞同大人之意,继续北上。” 任礼梗着脖子,还想要争辩。 杨善唰的一下拔出了腰间悬着的宝剑: “任伯爷如果想要回朝,或者向宣府求援,那就先砍了我杨善的脑袋才行,否则就得听我的。” 想要坐起的任礼神情讪讪,只得复坐了下来。 杨善继续说着: “若是因此而出了什么事情,自由我杨善一力承担,与二位无关。” 朱鉴脸色一正,神情郑重,摆手说着: “我朱鉴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既然赞同思敬兄,就绝不会退缩,所有责任,自然与思敬兄一体承担。” 杨善赞赏的看了朱鉴一眼,虽千万人吾往矣,有志同道合的同僚,更是一大幸事。 任礼哼哼了两声,没有同意,但是也没反对。 杨善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土,在尘灰飞扬之中,面容枯槁的杨善神情坚定: “一俟天亮,我等就继续启程,赶往哈拉和林,面见也先,说服也先,将太上皇放归。” 朱鉴也起身,看着东方渐白,语气昂扬: “愿随思敬兄一行,会会这蒙古太师,瓦剌部首领也先。” 任礼被两人的情绪感染,脸色也涨红了: “你们两个老头子去得,我堂堂宁远伯,会害怕几个虏贼。” “他苏城能把这打的也先丢盔弃甲,我任礼若是连也先的面都不敢见,怎配与他同朝为官。” “我就护着伱们两个老头子,到哈拉和林,会会蒙古太师,草原第一大部的首领。” “哼” 正文 第162章 名臣人君所求各有不同 使团被劫掠的消息传到宣府的时候,天色正明。 苏城坐在司务厅前的躺椅上,手里拿着一份舆图在看,身后的司务厅内,文牟带着几个文吏正在处置军务册子。 李四穿着青色官袍,混在一众文吏中间,颇有些扎眼。 上次生擒沙不丹, 李四是立了功的,苏城许了他七品武官,李四应了,但不肯离开总兵府,还是继续要做幕僚。 苏城就随他去了。 老谢带着消息进了院子,站在台阶下,向苏城说着夜不收传回的消息。 “使团又北上了!” 老谢脸上带着惊愕与不解,手舞足蹈的。 “那些东西都被抢了, 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就连送给太上皇的衣物,都被抢劫干净了,公爷,我都想不明白了,杨善这样还敢去瓦剌部,这不是去送死吗!” 苏城收起了手上的文册,递给了旁边的杨二,笑着说了: “杨善此人老谋深算,知道回来就失了这次机会,下次再去迎归太上皇,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他自然是不肯回来。” “他没有几年好活了,他这样的人,为子孙计,肯定不会惜命,拼死一搏, 若是能迎归太上皇,自然是大赚特赚,失败了, 也不过是从瓦剌平安回来,为什么不搏一搏。” 老谢想了又想,好像公爷说的很对啊,稳赚不赔的买卖啊。 孙勇从外面走进了院子,一边走一边说着: “若是如此,那我们所为,岂不是没了效用。” 苏城点了点头: “若是杨善成了事,那确实没有什么效用。” 老谢跟苏城面面相觑。 苏城看向了孙勇,语气有些无奈: “太上皇南归,本就是应有之意,若是他真死在北地,我大明就要举倾国之力北伐瓦剌,这一仗打下来,不论胜败,对大明都不是好事。” “百姓流离失所,饿殍满地,兵荒马乱,受苦的,还是百姓,还是你们二位的父老乡亲。” 孙勇跟老谢想到那个场面, 立即就不敢说话了。 苏城起身,任遥在旁边笑着说了: “那杨善大人北上瓦剌,迎归太上皇,岂不是好事,又何必横加阻拦呢?” 苏城闻言笑了: “迎归之事,是朝廷应有之意,陛下是太上皇的弟弟,若是久久不见使团北上,天下人以何种眼光看陛下,也先会怎么看这个筹码,会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为了避免也先冒险,也要派遣使团,只要他不死在北地,那就是值得的。” 几人面面相觑,不理解皇上的位置稳不稳当,跟使团去不去瓦剌有什么关系。 苏城摇了摇头,跟几个没有政治素养的家伙讲话就是费尽。 朱祁钰能够登上帝位,靠的是什么,不是东征西讨的武功,而是顺位继承的礼制,礼制就是他坐稳帝位的根基。 所以任何动摇礼制的东西,他都不能做,一旦他做了,这些事情累积到最后,终究会倾覆他的帝位,让他落入死地。 前世他锁朱祁镇于南宫,苛待太上皇,废皇太子朱见浚,都是在动摇自己的根基。 所以才有了投机主义者英国公府发动了夺门之变,一众勋贵推翻了他,重扶朱祁镇登上帝位。 重新登上帝位的朱祁镇已经知道该如何维持自己的位置,立即册封被废掉的朱见浚为帝,稳固国本,掌控朝政之后,这才展开了大清洗。 所以这一次的使团,朱祁钰必须要派,而且要隆重,所以苏城才在宣府,在开平,大肆招待,派遣精锐的骑兵护送。 就是为了让天下人知道,皇帝对迎归之事很上心。 大明很在意朱祁镇的死活。 但是能不能迎归,就不重要了,不归反倒是最好的。 至于使团在瓦剌境内被劫掠,那是使臣失职,护卫废物,错在臣属,不在皇帝。 苏城重新在躺椅上坐下,吩咐着说了: “传令下去,一旦使团进入瓦剌大营,就命石头屯兵边界,威压瓦剌。” “命夜不收入瓦剌,搜索这股马贼,锁定他们的位置,一俟使团归来,就尽杀这股马贼。 孙勇闻言眼睛一亮。 老谢嘟囔着说了: “那不行吧,过河拆桥,卸磨杀驴,这事儿咱们不能干。” “公爷,您这样不行……” 还想再说的老谢被连拉带拖的弄走了。 出了总兵府,老谢责怪孙勇说了: “你让我问完啊。” 孙勇冷笑一声: “你懂个屁!” “公爷说过要去干吗吗?” “那些马贼真的都是好人吗?” “赛罕混入其中,写回来的军帖你仔细看了吗?” “他们屠杀了多少牧民,劫掠了咱们多少商队,杀了多少明人,你知道吗?” 老谢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孙勇命令着说了: “派你的传令兵,星夜赶赴开平,与赛罕取得联系,锁定马贼。” 说着,孙勇又重重的说了: “一定让石头记住,一定要屯兵边境,不等公爷军令,不许进兵或退军。” …… 哈拉和林是一处伟大的城市。 自成吉思汗在回鹘人的基础上在此建城之后,这里就成为了世界的中心,尤其是在整個十三世纪,这里几乎汇聚了全世界的金银财宝。 从欧洲的多瑙河畔,到南宋临安的暖风,再到俄罗斯的皑皑白雪,都笼罩在这处城市的权力统治之下。 虽然这里随着阿里不哥的战败而没落,但伟大的城池却是保留下来了。 城门口,来自大明的使团正在接受瓦剌守卫的盘查。 杨善面对神情桀骜的蒙古人,脸上堆满了笑意: “来自大明的使团,求见瓦剌太师。” 瓦剌守卫惊讶的看着面前的明人使臣,他守着这处城门,见过鞑靼人,见过兀良哈人,也见过明人的使臣,但是每一个,都不如眼前的使臣让他怀疑。 几辆马车,几十匹瘦马,一个一个都是衣衫褴褛,这样的人,会是远处那强大的大明的使臣? “你们真的是来自大明的使臣?” 守卫拿着国书,翻来覆去的看着,大明这么穷逼的吗。 杨善侃侃而谈,说着自己的遭遇,讲着瓦剌的风情,很快就说动了守卫,把他们放入了哈拉和林。 进了哈拉和林,杨善直接去也先的王宫前递交国书。 也先得知明朝使臣到来,顿时高兴坏了,他第一时间就来见杨善。 杨善见到也先,准备把自己一路上想好的措词说上一遍,不过,也先的第一句话就让杨善破了防。 正文 第163章 激动的也先与委屈的朱祁镇 富丽堂皇,高旷深远的宫殿内。 也先激动的看着杨善,语气满是轻松: “尊贵的大明使臣,你们终于到了。” “贵国的皇帝陛下给我要吃要喝,没有就威胁我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你们把这个废柴赶紧接走。” 杨善一脸懵逼。 也先这是什么意思? 试探我,还是真的准备把皇帝送走? 正在这时, 一个瓦剌侍从进了殿内,走到也先旁边,附耳说了几句。 也先的脸色变了,后背一挺,靠在了椅背上: “使臣原来辛苦,先去休息吧。” 也先说完, 拂袖而去。 杨善与朱鉴面面相觑,不知道也先为何变化这么快,反复无常也不能形容他。 瓦剌侍从围了上来, 将杨善一行请出了宫殿。 出了宫殿,任礼问着杨善: “大人,我们去哪儿歇息?” 杨善顿时就怒了,去哪儿歇息这还用问我吗? “如此大的哈拉和林,我就不信没有驿馆,没有驿馆,也总得有酒楼……” 说到最后,杨善的语气也低了,如果瓦剌真的没有驿馆,又不肯在这宫殿内招待自己几人,这酒楼是真住不起啊。 朱鉴对哈拉和林的局势倒是了解一些: “指望他们的招待是不可能了,瓦剌人属于草原习性,对客人有美酒,对咱们没动弯刀已经不错了。这哈拉和林虽然不小,但是住的人不多,咱们随便找一处空屋子住吧。” 杨善点头同意了朱鉴的看法。 任礼传令下去,很快就找到了几处空着的屋子, 使团安顿下来了。 宫殿内, 也先正与手下的几大平章、头领们论事。 “你们说苏城屯兵边境,他这是想要干啥?” 也先脸上满是忧虑。 刚刚与鞑靼大战一场,虽然将脱脱不花打败,但是阿葛多尔济逃走,瓦剌也是元气大伤,接下来就要面对大明的入侵,也先真没有把握能挡住苏城。 阿拉知院冷笑一声: “自然是觊觎我瓦剌的草原,一旦我们送归太上皇,苏城就敢领兵北上,咱们中间,可没有人是他苏城的对手,到时候若是没了掣肘,苏城可是敢把战火烧到哈拉和林。” 阿拉知院已经收到夜不收传来的消息,尽量劝解也先,不要放太上皇南归。 也先闻言沉吟了一会。 “阿拉知院所说,不无道理。” 卯那孩平章语气鄙夷: “长生天的子孙不需要畏惧明人,在大明的土地上,他们尚且不能抓住我们, 现在到了草原, 苏城就更不要想抓住我们,草原逐鹿,正是我草原男儿所长。” “苏城只要敢来,我就敢与他大战一场,把他苏城的命留在草原。” 卯那孩有些膨胀,实在是在场的诸位,只有他是真刀真枪的从苏城的军阵下逃出来的,阿拉知院不算,他是靠着给明人当孙子才逃回来的。 赛刊王看着卯那孩,仿佛是在看死人一样,他实在是不明白,算无遗策的苏城,怎么会让这样脑子里都是筋肉的废柴逃掉。 必然是留着他来给太师添堵的。 赛刊王恨恨的想着。 “不能放瓦剌皇帝南归。” 赛刊王语气坚决,他是也先的亲弟弟,说话语气很冲,因为他知道也先是怎么想的。也先虽然很想把大明皇帝这个烫手山芋送回去,但是又不舍得这个护身符。 烫手是嫌弃他要这要那,提出各种条件,吃的都要比他也先好了。 护身符是因为苏城,两次从苏城手下逃走,也先是真的畏惧苏城了,没了朱祁镇,也先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苏城。 也先摆了摆手: “那就再说吧。” 说完,也先转头问旁边的亲卫: “巴图布赫,明人使团这次带来了多少金珠赎买他们的大皇帝?” 站在殿门口的巴图布赫断了一臂,他语气讥讽: “吝啬的明人什么也没有带,太师,他们这次来的马车,都是空着的。” 空着的? 也先勃然大怒,这些明人,什么也不带,这是看不起他也先啊! “把他们送去见见他们的皇帝,让他们的皇帝臭骂他们一顿,一群不知礼仪的废柴,连礼物都不带。” 孛罗高兴极了: “我去,我带他们去见明朝皇帝,听听明朝皇帝怎么训斥他们,也能学点明话。” 阿拉知院起身,脸上古井无波: “我陪孛罗大人一起去。” 看着两人的背影,赛刊王有些担忧: “阿拉知院被明人擒住,现在虽然逃回来了,但是我觉着他已经成了明人的傀儡,不,明人的暗探。” 也先头也不抬: “不会,我了解阿拉知院,他是草原上的真汉子,不是那样的人。” …… 第二天,杨善就被告知可以见到皇帝。 使团众人高兴坏了。 进入瓦剌之后,一路上餐风露宿,缺吃少喝,好不容易赶到哈拉和林,原以为会经历几次谈判,没想到第二天就能见到陛下。 在阿拉知院与孛罗的带领下,杨善一行,兴冲冲的到了朱祁镇所住的宫殿,见到了被几个女子簇拥着的朱祁镇。 杨善是朱祁镇的老臣,见到皇帝,杨善老泪纵横,跪在了地上。 “老臣杨善,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朱祁镇也是激动的,终于见到自家的臣子了,他推开簇拥着自己的美人,几步到了杨善面前,把杨善拉了起来: “杨先生平身,众位卿家平身。” 拉着杨善,在垫子上坐下,朱祁镇脸上满是激动: “杨先生,可是迎我南归的?宫里怎么样,太后身体可好,皇后给我的书信我收到了,皇后的身体可好?” 朱祁镇拉着杨善的手,君臣二人,说了会子话。 片刻之后,朱祁镇突然问了杨善: “先生此来,为何穿着如此寒酸?” “郕王没有赐下衣物金珠吗?” “朕在北地苦寒,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正需先生带来的衣物遮体啊。” 朱祁镇声情并茂,语气诚恳。 杨善顿时臊的脸色难看。 太上皇如此器重自己,自己连些個衣物却都不能带回,实在是有负太上皇厚望啊。 朱鉴在旁边开口说着: “陛下,非是我等未带,实在是路上遭了马贼,所携带的金珠绫罗,尽皆陷于贼手。” 朱祁镇闻言一愣,不解的看向杨善。 杨善羞愧的点了点头: “臣等无能,失落了太后、皇后与陛下所赐金珠绫罗,臣……” “你说把东西丢了?” 朱祁镇突然就松开了杨善的手。 正文 第164章 鸡肋的火药蛋蛋 声音有些冷,让杨善一下就从羞愧、激动中回过神来,看向了说话的朱祁镇。 朱祁镇脸上满是怒容: “朕的母后,朕的皇后,赐给你们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你们竟然给朕丢了!”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区区的匪贼就能劫掠你们,你们就不知道带上些护卫吗?” “就算京营死绝了, 宫内没有通晓边地的侍卫,难道宣府大同没有吗?” “他杨洪想要干什么,害朕一次不足,还想要害朕两次吗,连一队保护使团的边军都不肯出,他杨洪是想要害死朕吗?” “他知道朕在这儿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我已经有多少天没有吃过十个菜了, 我多少天没有喝过我喜爱的花雕了,我有多少天没吃过我最爱的水果了!” “你们知道吗,你们这群废物, 废柴!你们怎么不去死,绫罗绸缎被劫走了,你们怎么没死在劫匪刀下……” 朱祁镇开始破口大骂。 旁边围观热闹的孛罗与阿拉知院一脸的懵逼,往日里绵羊一般的明朝皇帝,竟然还有这样凶狠恶毒的一面。 孛罗语气有些不满: “这样的废物皇帝,哥哥竟然还要留着他,有什么用处?还是卯那孩说的对,我们瓦剌人还是要靠弯刀说话。” 阿拉知院惊讶的看了孛罗: “孛罗你知道苏城打仗有多厉害吗?” “赛刊王已经足够厉害了吧,但是依旧不是苏城一合之敌,太师足够厉害了吧,也不是苏城一合之敌。” “我阿拉知院平生打仗无数,大仗小仗也不是没有输过, 但是能够让我输到绝望的,苏城是第一个。” 孛罗不屑的看着阿拉知院: “那是你废物,若是换了我, 就算输再多次, 我也不会认输,我们草原人有长生天的庇护,就要百折不挠,就算是折弯了也不认输。” “我看你是当了明人的暗探了吧,才这样长明人的威风,落咱们瓦剌勇士的面子。” 孛罗脸上满是阴狠,手按钢刀,看着阿拉知院,一俟阿拉知院有什么不对,就要暴起而杀。 阿拉知院眼中闪过一抹狠色,不过随即就压了下去: “呵,既然如此,那伱自己在这儿看吧。” 阿拉知院扶着刀柄,气势昂扬的走了。 孛罗手按钢刀,一脸不屑: “废物。” 现场,最为难的还是杨善。 身为使团正使,又是一力主张出使的重臣,杨善现在心中很不是滋味。 想到景泰帝的大气爽朗,再想想宣府镇的热情接待,再看看现在自己的落魄无奈,年逾六十的老臣只觉心中颇堵得慌。 朱鉴上前一步,与杨善并肩而立, 面向发怒的朱祁镇: “陛下,臣等此来,历经千辛万苦,杨大人以将近七十的高龄,风餐露宿,缺食少衣的来到这里,是吃了莫大苦头的。” “放屁!” 怒不可遏的朱祁镇直接打断了朱鉴,恶狠狠的盯着自己的臣子,似乎恨不得要将他们拉出去砍了。 “你们有朕苦吗,你知道朕……” 朱鉴脸色涨红,一口气憋在心口,差点儿背过气去。 杨善想着自己的目的,只得压下了心中的怒意,强忍着说了: “陛下,于今皇上登基,陛下若是不早日还朝,一俟朝中诸老臣故去,这天下,怕是再无陛下可以倚重的老臣了。” 朱祁镇脸色一变,骂人的话就说不出来了,想着自己过往所受的不公,朱祁镇心中想要回归大明的想法就强烈起来了。 “那你们去跟也先谈,把朕迎归,朕回朝之后,自然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朱祁镇收敛了怒意,语气淡然的说着。 杨善与朱鉴应了,两人与朱祁镇叙了会子话,在孛罗的催促下,这才离开了朱祁镇的寝殿。 出了宫门,任礼有些无语: “陛下,怎如此……” 杨善看了任礼一眼,这人一点儿也不似武将,没有一点儿豪爽气儿,真不知道他的那些胜仗是怎么打的。 “陛下久在囹圄,被瓦剌人拘禁,脾气自然是有些恶劣,不过有我等老臣劝诫,陛下还是圣明之君。” 朱鉴也在旁边说着: “陛下是国朝大统,君父怎会有错,任伯爷慎言。” 任礼张口结舌,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俩被喷了一脸的唾沫星子,就这样忍下去了。 杨善看任礼神色不豫,不想在这件事上再说什么: “为今之难,在于如何让也先放陛下南归,今日之前,看也先的意思,是想要放陛下与我等南归,不知因为何事,突然就改了主意。” 朱鉴点了点头: “为今之计,要立即查出也先究竟遇上了什么事,那个侍卫跟他讲了什么,让他这么快就改了主意,是瓦剌贵族针对我们,还是别的原因。” 两人说着,把目光落在了任礼身上,在哈拉和林,大家都是人生地不熟的,只能指望任礼手下的兵了。 任礼无奈,只得领着兵出去打探消息去了。 …… 孙勇抱着一个火药蛋蛋进了总兵府的时候,苏城正在睡觉。 兴奋的孙河踹开了门,大呼小叫的让苏城来看威力强大的火药蛋蛋。 苏城恼火的接过火药蛋蛋,看了一眼,就惊讶极了。 这蛋蛋还是泥巴裹住火药之后,烤干之后弄成的,不过与上一次不同的是,泥巴中间混杂了不少细碎的石子儿。 苏河指着石子儿向苏城炫耀: “这是试炮的时候发现的窍门,凡是泥巴里裹了石子儿的,威力都大的多,瓦罐都能砸出窟窿来,若是人遇上了,直接就在身上钻出个口子。” 苏河手舞足蹈,说着试炮的过程。 苏城看了自己的弟弟一眼: “你什么时候掺和弄泥炮去了?” 苏河得意的在一侧椅子上坐下,语气得意: “你管我什么时候去的干吗,你就说这火药蛋蛋怎么样?” 苏城点了点头: “虽然还有些瑕疵,但是威力确实比以前强了很多。” “还有什么瑕疵?” 苏河弹簧一样跳了起来,目光灼灼的看着苏城,那模样,如果苏城不说出有什么瑕疵来,他就敢把火药蛋蛋在这儿点了。 苏城指了指孙勇抱着都有些过重的火药蛋蛋: “太重了,扔不远,咱们又不用守城,这东西能有什么用处?” “埋……” 苏河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是啊,这玩意完全是鸡肋啊,若是说埋地下,轰天雷就能用啊,何必非要搞这玩意。 我搞这东西是鸡肋啊! 苏河失望极了。 正文 第165章 杨信还有这能耐 四月的天气里,风吹在身上还有一丝丝的凉意。 宣府北城外,护城河南岸的兵营里,操演正在进行,喊杀声震天。 靠近河岸的火炮场内,站满了披坚执锐的边军,临着火炮的地方, 十几个人围着火炮指指点点,两个边军手举火把站在一旁。 身穿红褐色皮袍的苏河与一个工匠围着苏城,对地上的火药蛋指指点点。 “这倒是个新奇的说法,搞上点儿火药放在下面,就能将火药蛋抛起。” “这铁皮怕是撑不住啊。” 工匠语气有些担忧,手指在铁皮上指指点点。 苏河的眉头皱成了川字: “这铁皮还挡不住吗?” 苏城在旁边说了: “那就炸上一炮试试,看看能承受多大的药量, 要多长的引线,才能让火药蛋在合适的地方炸开。” 工匠跟苏河都瞪大了眼睛, 看着苏城。 苏城做了几个示范,苏河还在疑惑,工匠就明白过来了,三下两下,把一個火药蛋给倒了过来,用铁皮敲出一个凹,将火药蛋给放了过来。 苏城连连点头,这个工匠不错,手巧、心灵,是个好工匠。 苏城问旁边的杨信: “这工匠叫什么名字?这么巧的手艺,一月拿多少饷银?” 杨信正跟孙勇在一旁扯闲篇,说着后屯卫军饷调拨中间出的岔子,语气有些欢乐,听到苏城的话,杨信看了工匠一眼: “你说老罗啊, 他是造炮的老工匠,一月有饷银八百钱, 算上做工的补贴与火耗, 能拿上一两多吧。” 苏城闻言看了满面风霜的老罗,沟壑密布的脸上黢黑黢黑,苦思的时候皱起眉头,额头上更满是皱纹,正敲打铁皮的大手上满是老茧,黑瘦如同晒干的橘皮一般。 不过随着他的敲打,原本铺展的铁皮就变的凹了起来,正好把火药蛋放进去了,外形恰如其分。 不过盏茶功夫,老罗就把铁皮包裹的火药蛋做了出来,按着苏城的说法,放进了大炮内,杨玉拎着火把,点燃了引信。 “轰” 大炮发出震天的吼声,被铁皮包裹着的火药蛋飞了出去,飞在半空的时候,突然就暴起了亮光。 “轰” 又是一声巨响, 火药蛋在半空炸开了。 苏河跟老罗急忙跑了过去,检查那些铁皮与瓦砾的落点。 跟孙勇闲聊的杨信看了过来,不解的说了: “公爷, 这东西威力有限,又是笨重的厉害,远没有神火飞鸦,水连珠厉害,弄这个也就听个响合适,打仗还得靠大刀。” 苏城踢了一脚大铁炮: “这东西是过于笨重了,守城还能唬唬人,真上了战场就差远了,不过这东西可以改,改的轻便些,火药的威力再翻上几倍,应该就差不多了。” 杨信对此嗤之以鼻: “那可不成啊,公爷,火药的威力要是大了,这铁管子就得炸了,别看这铁管子厚实,可根本撑不住那火药的炸响,装多了药,一下就能炸开了。” 苏城闻言来了兴趣: “听杨信你的意思,你还懂火炮?” 杨信在铁炮上踢了一脚: “好教公爷得知,这玩意,就是俺老杨督造的,原本我刚从军的时候,跟老罗是一个锅里搅马勺的伙计,弄了几年火炮,后来觉着没希望,才转去当边军。” “老罗这些年倒腾了不少,饷银是一点儿没涨,我跟他说了几次,可他连个管事都不愿意干,这饷银到了大匠就到顶了,死活涨不上去。” 苏城看了正跟苏河研究火药蛋炸点的老罗,没想到杨信竟然还有这能力,他拍了拍手上的土灰: “那就给大匠们定个等级,若是技艺实在高超的,就提高饷银跟待遇,如老罗这样技艺精巧,又肯留在边军效力的,把饷银提上去,一个月没有四两,三两总是要有的。” 苏城吩咐着杨信。 正说着的当儿,一骑夜不收飞马进了营地,在验过了关防之后,到了苏城面前。 “见过公爷。” 传令兵单膝点地,向苏城行礼,同时举起了手里的军报: “开平急报,有张副总兵的请示军令。” 苏城打开看了看,摇了摇头,把军报递给了旁边十分想看的杨信跟孙勇。 孙勇看了军报,立即大呼小叫起来了: “呦呵,张石头他能耐了啊,敢领着兵进入瓦剌境内了。” 苏城吩咐着传令兵: “你去告诉石头,就说我说的,让他撤回来吧,差不多了,也先该把杨善赶回来了。” 孙勇跟杨信对望一眼,不解的问着: “也先畏惧公爷,但也不至于害怕到这种地步吧,他好歹是瓦剌的太师,尤其是现在脱脱不花被擒,更是蒙古第一人,他就算再害怕公爷,也不至于就这样把杨善赶回来。” 杨信更是嚷嚷着说了: “公爷,要不咱打个赌吧,我赌这次杨善老大人能把太上皇给迎归回来。” 苏城深深的看了杨信一眼。 杨信只觉后背一凉,明白自己这句话透漏出的信息有点多了,但他又不敢补救,只能讪讪笑着: “我听伯父提到过杨善老大人的为人、品性,我觉着他不不是那种半途而废的人。” 苏城点了点头: “那就赌上一把,若是杨信你输了,就把火炮给我好好搞搞,弄轻上一半,但是威力不能变。” 杨信闻言脸上一苦,提醒着苏城: “若是侯爷你输了呢?” 苏城闻言哈哈大笑: “若是我输了,那我就带你杀入蒙古草原,给你挣出一个爵位来。” 杨信闻言大喜: “一言为定,绝不反悔。” …… 开平城西北数百公里外,明军的军营内。 正喝着小酒的石头光着脑袋,问着面前的传令兵: “公爷真的这样说的,让我撤兵?” 传令兵应了,把苏城的话重复了一遍。 喝的醉醺醺的石头摇了摇头: “行了,我知道了,传令兄弟们,收拾细软金银粮草,准备返回开平。” “咱们去开平歇上个把月,等咱们大明的使团从北方归来,咱们就去扫了那些敢劫掠使团的马匪逆贼,给使团出气。” 军令传出,营地内一片欢腾,到处都是欢乐的海洋,在草原上劫掠的腰包满满的明军,终于能够回家了。 石头捏着下巴,想着这仗怎么打自己是明白的,但是怎么撤,这事儿自己不大擅长啊,尤其是这些天,在这破草地上,来来回回的挪营地。 真就能影响到远在哈拉和林的使团了? 正文 第166章 为了火绳枪而开启模拟 夜半,石头站在开平城城头,看着远处黢黑一片,神色懒散。 驻军在边境数日,石头不断派出夜不收,在打入马匪内部的夜不收配合下,已经摸清了匪寨的位置, 一俟使团归京,就动手把东西抢回来。 可是使团一直不回来,石头也不好动手,只能日盼夜盼,使团啊,你归来吧。 哈拉和林 杨善站在也先的王宫前, 神色颓废, 形容枯槁。 已经是第十几日了, 也先拒绝见他们。 谈判谈判,有的谈才能有结果,有的谈才能有让步,但是现在,根本没得谈。 人都见不到,有什么鸟可谈的。 任礼从后面赶来,扶着老杨善: “老大人,咱们回去吧,也先肯定是不会跟咱们谈了。” 杨善转过头,浑浊的双目中散发出一股精光: “任伯爷这是何讲?” 任礼脸色艰难: “我的人已经打探出来,那日我们到的时候,忠国公已经陈兵边境了。” 杨善有些不解: “陈兵边境有什么问题?他苏城就算再不愿何谈,但以兵压境,保护使团的安全,并没有什么问题。” 任礼无奈的笑了: “我的老大人啊!” “陈兵边境的, 若是别人也就罢了!” “现在陈兵边境的是忠国公啊!大明第一战将, 两次于中原击溃也先的名将,每次都打的也先丢盔弃甲,靠着太上皇这颗棋子才能保下性命。” 杨善身体一震: “也先怕了?” 杨善脸上有些不解,也先堂堂蒙古太师,草原第一大部族瓦剌部的首领,竟然会怕苏城,这也太不正常了,不都是说枭雄英勇无畏,无所畏惧的吗。 任礼点了点头: “也先怕了,我观也先这段日子的行为,他根本没有放回太上皇的心思。” 杨善闻言只能随着任礼往回走: “但是这一切都是你的推测,若是我们就这样回朝,我可以想象得到,科道言官会如何攻讦我们,若是就这样回去,我等怕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任礼摇了摇头: “当今陛下宽仁,虽有苛责,但必然不会让你我太过凄惨,毕竟大人也是朝廷重臣。” 杨善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他拍了拍任礼扶着自己的手臂: “此次回朝, 所有责任我会一体承担, 伯爷若是有心,还望以后对我杨家子孙稍加照顾。” 任礼有些懵逼,谈判失败,能是什么大事,先前来的几拨使团也都失败了,也没见陛下怎么处置他们啊。 杨善摇了摇头,吩咐任礼说着: “那就择日启程,回京复命,咱们出使失败了。” …… 苏城再次收到使团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使团启程回京第十四日上了,石头派出的夜不收星夜兼程,也只是比使团早到了一天。 刚刚走到火器坊门口的苏城笑了笑,吩咐传令兵说了: “传令下去,命张副总兵即刻起行,剿灭抢劫使团的马匪,将一应皇室需用的违禁之物一定要追回,上缴朝廷。” 传令兵领命去了。 苏城进了火器坊,就看到一群匠人聚在一起,拿着一杆三眼铳在研究。 看到苏城进来,一群匠人做鸟兽散了。 只有老罗与苏河没动。 见到苏城,苏河语气无奈的说了: “大哥,后膛复装火药的火铳不好造,咱们在上面开了火门,你看这样怎么样?” 苏河把手里的三眼铳展示给苏城看。 之间圆滚滚的火铳屁股上方,开了一个圆弧形的空,空上加了盖子,然后在左右的枪管上,也各有一个加盖子的火门。 苏城把玩了一下,提醒两人说着: “这重量有些过了,可以打造成单眼的火铳,没必要全部是三眼铳。” 老罗在旁边说着: “那样威力就低了,三眼铳一枪下去,能崩死崩伤两三个人,若是改成单眼,能伤一个人就不错了。” 苏河若有所思,看着苏城手里的火铳,眉头紧皱。 苏城把三眼铳还给老罗: “你不用考虑威力,能伤一人,但是快速装填,过去发一铳,改成能发三铳甚至更多,不就把这事解决了。” 老罗摇了摇头: “公爷此议不妥,老祖宗费尽心力,才做出了威力不俗的三眼铳,那就说明单眼的铳威力肯定达不到三眼的。” “若是威力足了,装填快了,这铳肯定就容易炸膛了,原来开六次铳才炸膛,威力足了,怕是四次就会炸膛了。” 苏城不得不认为老罗说的对,铁的材质若是不能改善,火药的威力越足,火铳炸膛的速度就越快。 苏河在旁边开口说了: “我们可以改善铁质,我早就觉着炼铁的法子不大对,铁液中的杂物太多,铁不够纯,强度才不足,需要改善的地方太多了。” 苏城点了点头: “老罗你来打造单眼的火铳,就按着这個样式,做出个口大小均一的,用油纸包装些火药,直接连着油纸包一块放进去。” “苏河你跟我去,咱们研究研究如何炼铁,能打制出不容易炸膛的枪管来。” 苏河高兴极了,这事儿他乐意干,他其实对火铳不感兴趣,调制火药勉勉强强,他最喜欢的还是烧制东西,就跟烧玻璃一样。 苏城跟苏河寻了熟知炼铁技艺的工匠,说了要炼铁的要求,工匠立即罗列了需要的各种器物,苏城打发苏河寻杨信支领银钱,或买或造,尽快把这些弄出来。 回到总兵府,白盐过来见苏城,神情上有些吞吞吐吐。 苏城在躺椅上躺下,随口问了: “有什么事儿,白盐?” 说着,苏城就闭上了眼睛,想要打造好火铳,就先要炼出好铁来,但是看宣府这几个工匠,能炼出好铁的可能性不大。 还是要靠自己啊。 自己就记得高炉炼铁,鼓风进去烧掉杂质,真正的过程,还得要通过模拟来摸索啊,头疼头晕的,先放到一边儿去吧。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苏城进入了模拟。 第十日,打造的高炉成了,风箱,砧板,各种各样的器物,都打造好了。 苏城带领大家,着手开始炼铁。 把生铁放进去,火炭烧起来。 苏城指挥着一众工匠们开始烧火,烧了一天,高炉内的烟雾越来越浓,就是不见有铁液流出来。 “嘭” 一声巨响过后。 【你死了】 苏城…… 正文 第167章 社会的进步都是军事研究的副产物 【本次存活10日23时9分,你死于高炉爆炸造成的冲击震荡】 【奖励:死的这么惨还想要奖励】 【评价:模拟的方法千千万万,不走入歧途,就不会产生副作用】 苏城:忠国公(宣府镇守总兵) 武力:99 谋略:84 政治:94 内政:91 …… 苏城有些无语,搞工业就是危险,刚冒头就死了,这比打仗可危险多了。 睁开眼, 白盐正俏生生的站在跟前,眨着眼睛看了自己。 “哥,你是不是太累了,怎么刚坐下就瞌睡了?” 苏城点了点头。 不但累,还疼,刚才被高炉给炸死那会, 是真他娘的疼啊。 苏城笑着问了白盐: “怎么,你不愿意倒腾玻璃跟白酒,要来帮我处置军务了?” 白盐咯咯一笑,在旁边侍女递过来的椅子上坐下,扶着躺椅的扶手,脸颊上满是雀跃表情: “那哥你就更应该娶妻了,从京城那边传来消息,皇后都替你选了好几次妻了,人选有好几个,让我问问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皇后? 苏城奇怪的看了白盐一眼,你个小毛丫头,怎么跟皇后认识了。 白盐瞪了苏城一眼: “哥,人家现在是国公府的大小姐,若是在京城,也是勋贵中间数得着的府邸,见过两次皇后有什么奇怪的。” 苏城闻言不屑一顾: “咱家什么根基都没有,怎么跟人家比,不说国公府, 就说那些个老牌的侯府,伯爵府,几代积累,根深蒂固,就不是咱们能够比的。” 白盐却不同意: “那是你不知道自己家多有钱,咱家人少,就你跟苏河,可是咱家的钱不少呀,去年卖琉璃杯,咱家一年净入六十万两。” “哼,这中间还有给那些个地方官的送银,若是没了这个,还能多出個几万两。” 苏城顿时就麻爪了,自己已经这么有钱了! 谁知白盐接下来的话让他更惊呆了。 “今年开始弄白酒,虽然宣府军方占了大头,但是这法子是您给的,给杨信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跟您抢钱,白酒的份额咱们家占了五成。” “从正月开始,白酒就在北地铺开了, 咱们明军当时还没有打到开平,但是酒在正月就卖到了大宁,二月就到了鞑靼,三月更是到了哈拉和林。” 苏城闻言惊讶极了,自从弄出白酒之后,他就没管过,没想到卖的这么快,比他的兵打的都快啊。 白盐继续说着: “大宁卫肯投降,一是因为你用兵厉害,翁牛特人怕了,再就是咱们的便宜酒不卖给他们了,只卖贵的,想要买便宜的,就得投降。” 苏城顿时就惊讶了,原以为就是自己的兵用的好,这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事儿,手下这帮人干的也不错。 “那咱家现在岂不是更有钱了。” 白盐点了点头: “原以为去年琉璃杯就赚的够多了,没想到今年更离谱,单单是白酒一项,就赚了六十万两,比去年整年都要多了。” “再加上咱们的琉璃杯也卖到了北地,赚的就更多了,蒙古的那些牧民虽然没钱,但是那些贵族头人们可是有钱的紧,这么大的狗头金都能拿的出来。” 白盐用手比划着,脸颊上满是笑意。 苏城顿时就有种感觉,钱对我来说只是数字,我对钱没感觉。 “行了行了,你今儿找我就是因为这事吗?” 苏城打断了高兴的白盐,问着他说了。 白盐从侍女大妮手里接过一份文书,递到了苏城手里: “这是皇后给你挑选的名门贵女,伱看看,有没有中意的。” 苏城接过,看了一眼就合上了。 “范广的闺女?” 苏城老大不愿意啊。 “这孙子是我的兵,打仗的时候跟在我屁股后面听号令的,让他当我岳父,到时候我要号令他的时候怎么说?” “岳父老泰山,你领兵,从开平出击,直奔北路,要是被敌人打败了,提……帽子来见?” 白盐顿时就笑了,从外面进来的孙勇一脸懵逼,自己这是有什么好笑的吗。 “公爷,什么事儿让大小姐这么高兴?” 苏城向孙勇解释了: “皇后替我选妻,范广的闺女排在第一位,我寻思要是娶了范广的闺女,以后再指挥京营的时候,下军令的时候就得考虑范广了。” “众将……和老岳父听令,从大同出兵……” 孙勇顿时就乐了: “我估摸着老范肯定愿意,他以后再犯了错,谁也不敢劈头盖脸的骂他了。” 苏城闻言心思一动,收敛了脸上的笑容问着: “老范在京里的日子不好过?” 孙勇点了点头: “上回我回京请功,老范给我跟老谢接风,喝到最后老范喝多了,逮住杨洪骂了一通,把李贤也骂的狗屁不是,公爷你卸了京营的差以后,几个老兄弟都不好过。” 苏城奇怪了: “范广是京中新贵,张福可不是,他就不照顾点老范,老张也太不够意思了。” 孙勇呵呵笑了两声: “隆平侯跟老范可不是一路人,人家是老牌勋贵,虽然家中没落了,但还没没落到与老范论长短的地步。” “新的京营总兵官不大中意老范,在军中屡受打压,奋武营在十二团营里颇不受待见,老范这些日子给我的信里多次提到,上书陛下要调入宣府镇,可是都被五军都督府给否了。” 苏城点了点头,这样说倒也对,张福虽然对自己毕恭毕敬,但他以前是定国公一系的勋贵,若不是不容于英国公跟成国公,肯定不会投靠自己。 瞧不上范广,倒也情有可原。 苏城想了想: “那老范是怎么想的,外调还是想着在京里好过点,这事儿我还是可以给他解决的。” 孙勇嘿嘿一笑,看了看苏城手上的文册: “我觉着要是公爷你从了陛下跟皇后,那老范的日子就好过了。” “杨洪敢打压你忠国公的部属,但是他不敢打压你的老岳父,五军都督府的那些个老家伙也不敢。” 苏城一把把册子扔到了孙勇头上: “有屁放,没事赶紧滚。” 孙勇急忙说了: “前天我遇见夏太医的时候,他跟我说了个事,咱们的白酒在治疗外伤的时候有奇效,我想要在军中采买一部分,用于军中治伤。” 苏城闻言顿时就想起来了,酒精能够消毒,裹伤口前消消毒,发炎的几率就会小很多,可不就是有奇效。 没想到啊,当初只是想着腐蚀麻痹蒙古人的烈酒,竟然还有这样的作用。 正文 第168章 耿九畴要求北上剿马匪 军中采购烈酒的事儿,苏城是同意的,不过直接采买烈酒不行,随军携带的时候,不得被那群糙汉子给偷喝干净。 “我让宣府专门酿造一些用于治伤的酒精,不能喝。” 孙勇脸色一滞,斟酌了一下说着: “效果会不会有不同啊, 若是没有烈酒效果好,末将建议还是采买烈酒的好,直接采买,也不用劳动大小姐再弄些专用的来。” “滚” 苏城不愿意搭理这家伙,官越大,这脸皮倒也越厚了。 孙勇笑嘻嘻的说着: “还有个事, 是大同郭登那边传来的, 说是鞑靼部异动,兵力调动频繁,沙井似乎有大战发生。” 苏城闻言正色说了: “命郭登派出探马夜不收,探查沙井异动情况,阿葛多尔济背叛脱脱不花,想当蒙古的大汗,也先不会如他所愿的,鞑靼内部快要起战乱了。” 孙勇领命去了。 苏城打发了白盐,说自己暂时还没想好娶妻的事儿,赶走了白盐,又扒拉开舆图,仔细研究了一会子。 大同镇靠近鞑靼部王帐所在,现在开平向北的通道被打通,明军虽然没有在开平北部一线实现完全驻军,但靠着苏城的大棒与甜枣政策,这条北上再转道向西,通往哈拉和林的道路起码是能走的。 出使瓦剌不需要再穿行茫茫大漠, 冒着送命的危险。 朵颜三卫不再是明军的威胁, 但是鞑靼部与宣府、大同、宁夏、甘肃四镇相接,地域广大, 而且内乱频繁,无论是在内战中胜利或者失败的部族,第一要务就是南下劫掠。 越过长城,劫掠村庄与集镇,让明朝各边官吏很是头疼。 如果拿下了鞑靼,有着茫茫大漠隔绝汉地与蒙古,倒是可以免掉不少这样的袭扰劫掠。 不过这仗不好打,阴山南麓地势险要,宜居的地方只有那么些,苏城敢挥军北上,蒙古人就敢拼死反抗。 苏城在宣府的常备兵员不过万余人,想要拿下阴山南麓,这万余人全部填进去,也拿不下来。 现在苏城能做的,不过是蚕食,如同蚕食朵颜三卫一般,将兀良哈人、翁牛特人,乌齐叶特人慢慢同化, 让他们有一天自己想要并入汉地。 想要富, 先修路, 各处的官道休整必须要提上日程,道路不通,政令不达,这些地方根本不会心向大明。 苏城在开平与宣府间画了条线,然后是大宁,再然后是广宁一直到开原、黄泥洼一线。 这些地方都要整修官道,一旦条件成熟,就要派驻官吏,最差也要以羁縻州的办法来管理,只要大明能保持强大,几十年后,这些都是大明的地儿。 “公爷,使团的人到宣府了。” 张勇进来禀报着说了。 苏城闻言掐指算了一下,差不多十二天了,使团走的倒是挺快,哈拉和林到开平,只走了十几天就到了,倒是难为他们了。 “把他们安顿到驿馆,我带两位副总兵亲自去见,通知耿大人了吧?” “通知了,耿大人已经赶去驿馆了。” 张勇恭敬的回答着。 苏城点了点头,拿起披风,披在身上,就向外走去。 使团到了,就算自己知道使团这次没有完成任务,也要立即赶过去,一来是表示自己不知情,二来免的那帮子科道言官们弹劾自己不敬太上皇。 科道的愣头青上了头,是谁都敢弹劾,真不知道王文这大头目怎么当的,连自己都察院的属下都管不了。 苏城到了驿馆之前,孙勇跟杨信骑马赶到了,三人在驿馆外汇聚了。 相视一笑,杨信请苏城先行。 “总兵大人请。” 苏城当先,三人进了大厅,就见到耿九畴带着巡抚跟几个文官,正坐在大厅内喝茶,瘦了一圈的杨善正陪着说话,倒是没见到另外两位副使。 见到苏城,耿九畴一众宣府文官急忙起身,苏城在宣府的这些日子,因为推行了烈酒与琉璃杯这两样东西,自南北而来的客商络绎不绝,尤其是草原上卖皮子买烈酒的,占满了半个宣府。 商贾兴旺,本地民众的日子就愈发好过了,温饱解决了,闹事的民众就少了,一众文官对苏城佩服不已。 苏城跟行礼的文官们客气几句,就到了杨善面前,勉强与杨善行了个礼。 杨善的脸色很难看,草原一行,对这位年近古稀的老人伤害很大,不但没有完成任务,还被太上皇臭骂几顿,这位历经四朝的老大人也要挺不住了。 苏城问着说了: “大人此去哈拉和林,可有什么收获?” 杨善眯起眼睛,看了苏城一眼,脸上堆满了虚假的笑容: “收获的事儿,公爷不是很清楚吗。” “虽然这次没能迎回太上皇,但是看到草原上的落日、沙漠中的尘暴,杨某在死之前开拓眼界,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杨善开始打了哈哈。 苏城知道结果,本来就不想来,闻言就不说话了。 耿九畴无奈,只得开口活跃气氛,颇是难受。 好不容易喝了半盏茶,杨善端茶送客,耿九畴拉着苏城,第一个出了驿馆。 出了驿馆,耿九畴就开始埋怨苏城: “我的好公爷啊,您明知道他这次迎归没成功,又何必刺激杨大人呢。” 苏城指了指驿馆外的马车与马匹: “不但什么收获没有,丢的东西还不少,马车都没几辆了。” “耿大人,我手下的夜不收传回消息,说是草原上有一股马匪,劫掠了使团,藏了不少违禁的东西。” 耿九畴脸色一变,立即拉住了苏城的衣袖,语气急促: “公爷,此话可当真?” 苏城轻轻推开耿九畴的衣袖,语气促狭: “真不真的,耿大人见到东西不就知道了。” 耿九畴犹豫了会子,突然开口说着: “不行,此事甚大,公爷你不能任由下面的人处置,我亲自去剿灭这股马匪,也好为公爷你做個见证,不能让科道言官们的攻讦,落到公爷你头上。” 苏城有些惊讶的看了耿九畴,这厮过去看自己可是不顺眼的紧,民生变好了的功劳都想要跟自己抢,今儿怎么转了性子了。 耿九畴见苏城目光疑惑,只得嘿嘿笑了: “公爷是做事的人,这大半年来,我与公爷共事,颇是见识了公爷的手段,能够与公爷共治宣府,是我耿九畴的缘分。” “我可是想着跟公爷一块治宣府三年,到时候也好弄个好政绩,调到京城都察院去,若是公爷你背了黑锅,这宣府换人来,可不能保证把宣府治理好,到时候我升官的想法不就泡汤了。” 耿九畴嚷嚷着: “这次必须让我去。” 正文 第169章 狼狈使团与京城攻讦 苏城拗不过耿九畴,只得答应他北上开平,主持剿灭马匪一事。 迎归使团只在宣府停留了一天,第二日,就启程南下归京了。 苏城领着一众将军去送行,终于见到了另外两位副使,形销骨立的朱鉴与消瘦无比的任礼。 任礼与苏城攀谈了几句, 不过苏城不大搭理他,自讨无趣的任礼只得讪讪的走了。 使团的马车起行,杨善坐在车辕上,看着旁边骑马的任礼,声音讥讽: “任伯爷,刚才与忠国公的聊的怎么样, 他可是愿意收下你宁远伯了!” 任礼脸色涨红,瞪着杨善: “杨大人, 你什么意思,处处找我麻烦,昨日不肯让我见宣府众官,今日又当面训斥于我,须知我也是军功起家的武将,不是任你揉捏的下属。” 杨善冷哼一声: “军功起家的武将,说的好啊,军功起家的武将!” “那我问你,当日在北地,宣府兵撤走之后,你堂堂军功起家的武将,为何连值夜都没有安排好,就遭了暗算,让咱们失了金珠绸缎,连银钱都丢了干净。” 任礼争辩着说了: “那是咱们的食物中被下了毒,与我安排值夜何干?” 朱鉴接到通报赶了过来,劝解着说了: “两位大人,这里刚出宣府, 你等如此不顾脸面的争吵,须知一众属官都在看着,护卫们听到你们的争吵,明日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你们的争吵了。” 杨善叹了口气,回到马车内躺了下去。 任礼也哼了一声,一鞭子甩到马屁股上,催马向前走了。 朱鉴叹了口气,无奈的坐上马车,催促着队伍向前。 众人行了一天一夜,终于在第二天上,赶到了京城。 朱鉴去礼部跟鸿胪寺复命,任礼将护卫交割到了京营,处置了一营事务后,在家里休息了一夜,第二日,天还是漆黑的时候,朱鉴就到了宫城外。 今日是大朝会,正好说说使团的事儿。 天色逐渐变亮, 满朝文武也都到了,朱鉴这才见到了形容枯槁的杨善。 宽大的绯袍穿在身上颇不合身,让杨善整个人看起来怪怪的, 仿佛精气神被整个儿抽掉了一般。 众臣进了文华殿,山呼万岁之后,纠仪御史的朝鞭三响,各部院开始禀报无法批红或者需要共商的大事。 轮到礼部的时候,佐贰官礼部侍郎王一宁禀报着说了: “迎归使团自瓦剌归来,昨日已经在礼部衙门备案,此行未能完成迎归使命,未能将太上皇迎归。” 大殿内嗡的一声就乱了起来。 上朝的时候,大家都看到了杨善与朱鉴,但是没想到迎归会失败,毕竟有苏城连败瓦剌在前,擒拿鞑靼可汗在后,谁也不会想到也先会拒绝归还太上皇。 纠仪御史连续甩动朝鞭,才算是压下了殿内的嗡嗡声。 景泰帝的声音在御座上响起,他沉声问了: “杨善,你是迎归使团的正使,你来说说,你们此行是怎么完成迎归使命的?” 杨善出列,跪在了丹墀中间,声音沙哑: “臣有罪。” “臣领圣命,自四月十二起行,先到宣府,后到开平,在忠国公苏城调派的兵力护送下,走草原到达瓦剌草原交接处,宣府兵不敢再行深入,恐惊动瓦剌大军。” “臣领使团继续前行,在夜宿时,遭遇草原马贼偷袭,金珠、绸缎、五色礼物尽皆被抢夺,使团护卫也被杀死数人。” “臣冒险领使团赶到瓦剌都城哈拉和林,面见蒙古太师也先,呈上了国书,讲了我大明所求,起初也先已经答允了,在也先收到一个情报的时候,又突然改了主意。” “不但不肯放归太上皇,连我等的求见都不再理会,臣等在哈拉和林停留将近月余,除了第一次见到了也先,其余无论如何恳求,都没能再见到也先一次。” …… 杨善的声音虽然嘶哑,但使团一路行程娓娓道来,还是让朝臣们领略到了无尽的心酸与无奈。 御座上的朱祁钰听完了之后,拍了拍御座: “杨先生辛苦了,未能迎回太上皇,是朕之过,与先生无碍。” “臣有本奏。” 都察院跳出一个监察御史,他跪在了地上,声音嘶哑: “臣启陛下,杨善领使团出京,没能迎回太上皇是为不称职,丢失皇室御用之物而不及时上禀是为不敬,不能借助宣府兵力寻回丢失之物是为不智,如此不敬不智不称职之人,有何面目立于朝堂之上。” 兵科给事中也跳了出来: “杨善罪大恶极,丢失陛下御用之物,有损朝廷颜面在前,不能完成朝廷使命,断了忠国公连胜瓦剌鞑靼之势,有损国朝气势在后,陛下当严惩。” 一时间,六七个科道言官,纷纷要求严惩杨善。 立即有忠于太上皇的臣子跳了出来。 “杨善虽然未能完成使命,但从南至北,历经磨难,一個文官能不避艰险,赶到草原深处的哈拉和林,杨善绝不是什么不敬不智不称职的官员,而是大大称职的好官。” “杨大人年近七十,以此高龄,谁还能苛责杨大人不尽力,能够成行瓦剌,杨善已经是足够对的起称职二字了。” 一时间,朝堂上吵翻了天。 七卿大臣不说话,只有一群小虾米吵来吵去,让朱祁钰听的烦躁。 他摆了摆手,成敬立即开口说着: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退朝。” 朱祁钰不等争吵的大臣们反应过来,一溜烟的跑了。 朝上争论的官员们懵逼的看着御座,刚才,陛下好像就在这坐着呢吧? 宣府,总兵府。 苏城见到了风尘仆仆的耿九畴,石头押运着的几辆大车。 “全部的皇室违禁物品都搜罗了回来。” 耿九畴枯槁的脸庞上满是得意的笑容,历经千险万苦,终于是把这东西找回来了,而且还没让公爷沾上黑锅。 值了。 苏城对耿九畴说着: “耿大人辛苦了!” 石头手扶腰刀,不满的看着耿九畴,这个老古板,跟着自己从南跑到北,全数擒杀了这群马匪,将赃物全部追回,本来是件高兴的事情。 但是,这老头子他不让兄弟们偷拿啊! 正文 第170章 终于炼成了钢 看着满车的明黄暗绿,苏城点了点头。 “辛苦了,耿大人。” 苏城对耿九畴是佩服的,这倔强老头,打着怕自己背黑锅的名义,不就是怕这些个家伙侵吞金银吗。 这回倒好,全数追回了, 除了一些已经被马匪销赃的,但是石头手下这伙子兵就不大好带了,没了好处,怨声载道啊。 耿九畴脸上得意: “公爷放心,追缴使团丢失物资一事我亲眼在场,这伙子马贼负隅顽抗, 死了大半, 张将军也是审了半天, 把抓到的马贼打了个半死,才找出物资的。” 苏城有些疑惑,赛罕不是潜入马贼中了,怎么还用审半天。 石头一脸的郁闷: “赛罕虽然潜入马贼中间,但是没有被接纳成为核心马贼,探不出赃物藏纳的地点。” 苏城点了点头,吩咐石头说了: “你押送这批缴获归京吧,这些都是贵重东西。” 意思很明确,能不能做手脚,就看你的本事了。 耿九畴兴奋的说了: “我与张将军同去,此事有我作证,朝廷必然不会难为宣府。” 苏城扼腕叹息,石头怒目圆整,周遭的几个将校唉声叹气。 孙勇从外面进来,疑惑的问着一个千总: “老韩,你丫的叹什么气呢,石头那孙子搞你了?” 千总老韩用眼睛斜撇了一下耿九畴,孙勇秒懂, 立即向苏城禀报着说了: “公爷,有大同急报。” “鞑靼部犯玉林所、威远卫,越过数处长城隘口,杀我军民上千,掳掠无数,郭登追之不及。” 场内一下就安静下来了。 大同军务同样归苏城节制,不过大同方向过去不算前出,虏贼越过长城,烧杀抢掠的事情比宣府要少,苏城就没太关注过大同军务。 现在宣府开平大宁一线尽数落入明军掌控,朵颜三卫也尽数归于明军辖制,通过贸易赚到了足够温饱的钱,闹事的人自然就少了,掳掠之事一下就消失了大半。 大同镇被掳掠的事儿,在军报上一下就突出出来了。 今日破玉林、昨日破威远、前天是镇虏所、明天可能就要被打破偏头关所,后天可能就是大同右卫。 越来越多的战报,让宣府镇的官军们觉着碍眼了。 苏城吩咐了耿九畴与石头几句,转身与孙勇回了司务厅。 孙勇数次来报,就是因为宣府镇冲突减少,值得立功的机会不够分,大家的目光都开始转向临近的大同了。 “你传令郭登, 整饬军务,本将准备过几日巡视大同沿边军务,让他不要有什么岔子落入我眼中,否则别怪我不讲情面。” 孙勇领命去了。 文牟过来禀报着说: “大同一地军务文书,原来只有孙副总兵多有阅览,近来到司务厅借阅大同军报的将官越来越多,这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苏城看了文牟一眼。 文牟立即低下了头: “此事是李四提醒于我,让我禀报公爷。” 苏城示意文牟自己知道了。 对于麾下这群幕僚文吏,苏城最看重的就是文牟的老成持重,不冒进,也不用他献策,只要能辅助自己处置好军务就足够了。 如李四这般的,苏城倒不大用的上,外放主持军务是最好的,既能施展能力,又能免的在自己耳畔聒噪。 若是留在身边的时间久了,就难免有意见相左的,次数多了,再落个嫉贤妒能,对双方都不大好。 可惜苏城现在不能插手地方衙门,李四这样的无法安插进巡抚衙门,但让他去领军,又不大合适,李四本身虽然有谋略,但是没有军事能力,难以服众。 杨洪原意是熬一熬他的性子,但是磨了这么多年,李四还是这性子。一般有本事的都有些脾气,这個李四还算是好的,那就再磨一磨吧。 “将军难免阵上亡,从了军,打了仗,吃了打仗的红利,谁都免不了上瘾,我手下这群人啊,这一年来屡战屡胜,已经成了骄兵悍将。” “现在宣府以北无战事,我又强压他们不得在草原乱来,可不就把主意往别处打,大同正好又归我辖制,又处在鞑靼与瓦剌都能到达的地儿,他们可不就得盯着大同了。” “盯着大同也好,省的他们总是在我跟前闹事。” 苏城给文牟解释了说着。 文牟佩服的点了点头,还是将军目光长远,幸亏自己实话实话了,要不然公爷对自己的印象差了,那可就坏了。 “下官明白。” 文牟退下去了。 苏城在司务厅内的椅子上坐下,想着大同方向的军务,上次模拟系统给出的提示,有心严整一下。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苏城进入了模拟。 第八日上,高炉、砧板各种器具准备齐全,苏城主持炼钢。 这次没有再发生大爆炸。 第十六天,炉子内出现了融化的铁液。 苏城命令大家使用鼓风机,往炉内吹空气。 工匠大牛用力过大,铁液飞上了屋顶。 满屋哀嚎,一片惨叫。 【你死了】 【本次存活16日3时23分,你死于融化的铁液烧穿头颅】 【奖励:无】 【评价:安全生产是生产的第一要务,要时刻抓紧安全生产的前提,不放松,不松懈】 苏城:忠国公(宣府镇守总兵) 武力:99 谋略:84 政治:94 内政:91 …… 醒来的苏城摸了摸天灵盖,火红的铁液啊,那玩意是真疼。 还有那个叫大牛的工匠,那力气是真大,当工匠可惜了,去打铁绝对是一把好手,一风箱下去,就把铁液给吹上天了。 这回绝对不能让这小子干了。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苏城继续炼钢。 第十六日,高炉内出现了火红的铁液。 苏城拦住了大牛,这小子又要拉风箱了。 亲自拉动风箱,掌握着力度,苏城一下一下的拉着,感知着炉内的情况。 不断有或绿或黄的各色火焰冲天而起,那是杂质被鼓入的空气烧着了,正在一点点的被消融。 满满的,经过降温的铁液流了出来,流进铁范,融入进去,冷却,成形。 冷却后的铁锭从铁范内倒出,碰撞声叮当清脆。 几个老铁匠抓住铁锭,左看右看,一个年龄比杨善都大的老铁匠激动的说着: “公爷,这铁很好啊,比以前我见过的铁都要好,好的多。” 苏城接过一块,掂了掂,心道这不就是钢吗,虽然感觉还有点不行,但确实应该是钢材了。 用钢打造火铳,应该就不容易炸膛了。 正文 第171章 迷惑不解的杨信与大牛 …… 【你死了】 【本次存活16日7时8分,你死于高温融化的铁液烧穿了天灵盖】 【奖励:无】 【评价:安全生产的第一要务是人,不合适的人要调离危险岗位,让不安全因素存在是害人害己啊】 苏城:忠国公(宣府镇守总兵) 武力:99 谋略:84 政治:94 内政:91 …… 从模拟中醒来的苏城是恨铁不成钢啊。 这个大牛,力气大就了不起啊! 非要拉风箱,你妹的,害死老子两回,这威力都能与胡三比了。 不行,等到正式炼铁了,谁要是敢把大牛调进来,老子就弄死他。 六天后,高炉砧板各种器具都准备齐全了,人员都到齐了。 苏城看着一堆工匠中间的大牛,有些麻爪。 他质问了一旁的杨信: “谁把这年轻的黑大个子调进来的?” 杨信有些害怕,公爷这是抓到我什么错处了,难道说这个五大三粗的黑家伙跟我有亲戚,走了我的门路,混进来的。 “老李呢,辎重营老李呢?” 杨信的大嗓门能把后营给震塌了。 好一会子之后,老李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 “见过总兵,见过副总兵。” 杨信揪着老李的脖领子,吼着问他: “谁把这孙子弄进来的?” “老子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要走路子,不要走路子,这是公爷亲自交代的事儿,谁的亲戚都不行,你他娘的还敢给老子犯事。” 老李被吓坏了,脸上的肥肉蠕动,好半天才颤巍巍的说了: “他、他、他没走路子。” “他就是个穷工匠,家里是城南五里庄的穷军户,他真没路子可以走。” 老李快哭了。 这两位宣府最大的爷这是咋了,跟一个小喽啰计较啥咧,人家就是個打铁打的好的小工匠啊,虽然长的高,但是人家年龄真不大啊。 苏城看着杨信骂人,突然反应过来,这群工匠都是打铁的,打铁的肯定都是力气大的,若是中间有几个真正干活的,这大牛肯定是其中一个。 可能误会了。 大牛被派来,可能就是下力气活的。 一个年龄颇大的工匠看出了端倪,急忙说着了: “回几位大人的话,大牛是力气大,他跟小山都是打铁的,力气大,所以才挑进来的,跟谁也没关系,没走路子。” 说着,工匠脸上神情黯然: “说句自轻自贱的话,俺们这些匠户都是粗人,真没啥得势的贵人愿意干这个的,干这个的,都是些苦哈哈。” 老李在旁边陪着笑: “公爷,杨大人,老胡说的对,咱老李这活都有人愿意干,但是匠户们的活计,真没人愿意干。” 杨信看向苏城。 苏城一挥手: “那就开始搞,我先说清楚,冒失的就不要上前了,一定要听我指挥。” 苏城吩咐着说了。 立即就热闹起来了。 一群人在苏城的指挥下,开始收拾起来了。 很快,炭火烧起来了,滚烫的热气充盈在高炉周围,火红的铁液开始出现。 苏城拦住想要接上铁范的老胡: “先鼓风。” 苏城把风箱拉了过来,接上口,按着记忆,开始慢慢鼓风。 “这不行!” 老胡拉住了苏城的手,不让他鼓风,沟壑深深的脸颊上满是惊骇: “不能鼓风啊,公爷!” “六年前,俺有个伙计就想这样干,被沸腾起来的铁液给烫死了。” “俺邻居家二叔,十一年前就是死在鼓进去的风吹出来的铁液上,太危险了,公爷!” 苏城吩咐旁边的杨信把人拉走。 杨信虽然命人把老胡拉开了,可是他不敢让苏城鼓风: “公爷,这事真危险,前些年,我真见过被铁液烫死的人,老惨了!” 苏城拉开了风箱,声音沉稳: “行了,闪开,我自己还没点数吗!” 说着,缓缓推动了风箱。 灼热的风被推进了高炉,灼热的气息在高炉上空升腾而起,零散的火星子在高炉上方升腾而起,灼人的高热很快就充斥了整个高炉周遭。 “嗤嗤” 从高炉上飞出的炉灰飞溅在风箱上,发出嗤嗤声音,木头风箱被烧出了几个黑点。 旁边的杨信紧张极了,满头大汗,向苏城恳求着: “公爷,改造大炮的事儿都是我信口胡说的,您别往心里去,我杨信真没挤兑您的意思,我真造不出好炮来。” 杨信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苏城没搭理他,依旧一下一下的鼓着风箱。 周边的工匠全都紧张的站着,最外围的老李更是拉开了腿,准备一有不对就向外蹿,几个年轻的匠户全都摆出了向外窜出去的架势。 反倒是大牛,他看着苏城拉风箱,跃跃欲试,与其他人成了鲜明对比。 高炉周遭的温度越发高了,炉灰喷出时带着的火星,也越来越多了。 老胡黢黑的脸上满是皱纹,看着苏城鼓风的动作,心里在默默念着,直勾勾的看着苏城的动作。 “好了,接铁范。” 苏城停下鼓风的动作,吩咐着说了。 没人动弹。 准备逃跑的小山更是身体一个趔趄,差点儿窜到屋子外面去了。 老胡一声吼,与大牛抬起了地上的铁范,顶了上去。 “爷们们,都赶紧的,上。” 火红的铁液从高炉内流了出来,嗤嗤的声音里,灼烧着铁范内残留的水气与土灰。 一群年轻的匠户冲了上来,争先恐后的动手干着,把火红的铁液接入铁范内。 “这一炉炼完了,你们先休息一下,等几日,这些个铁块冷了,看看韧性、强度如何,才能决定下面该怎么打这铁块。” 满头大汗的老胡似懂非懂。 苏城对旁边光着膀子的大牛说了: “你不懂就不要瞎动手,只准干体力活,这往内里鼓风的活计,只能是老师傅干,年轻人太冒失了。” 大牛手里端着铁范,满脸迷惑不解,俺虽然想干,但是真没干过。 旁边杨信劈头给了大牛一巴掌: “听懂了就说听懂了,娘的,老子怎么能有你这样的废柴兵,连话都听不懂。” 大牛无奈的点了点头。 铁范内的冷却完了,成了一块块的铁锭,表面乌漆嘛黑的,看上去丑陋极了。 老胡捏着一个冷却过的铁锭,神情有些怪异。 “这铁,有些不大一样啊。” 苏城拿起一块铁锭,看了看,没看出不对,但是两块拿在一起,相互碰撞时,发出的声音清脆动听。 “这是好铁,老胡,你打个匕首出来就知道了。” 苏城吩咐着老胡说了。 正文 第172章 鞑靼犯境 老胡没有打造匕首。 因为杨信在盯着这几块钢,与苏城打赌输了的杨信很是清楚,苏城这人搞出来的,肯定都是好东西。 不如打造一把火铳出来瞧瞧,这铁这么厉害,如果打造出来的火铳结实,那用来打造火炮的话, 肯定会更厉害。 所以杨信打造了一把钢刀。 这把钢刀呈到苏城面前的时候,他正在司务厅看军报,李四手里拿着一沓军报,说着最近沿边的战况。 “开平至大宁没有驻大军,以夜不收两个营分驻两地,不求完全掌控,所以两处都有蒙古人闹事, 尤其是开平, 因为处在直面鞑靼的前沿,这一个月共有蒙古兵马探城十二次。” “鞑靼的忽勒部探城六次,且城内传言不断,言忽勒部觊觎烈酒买卖,欲要攻下开平这烈酒中转之都。” 苏城摇头笑了笑: “这就是无知带来的战争盲目性,忽勒部若真是攻击开平,跟沙尘部葛根部这些部族打上一仗,就算胜了也是惨败,到时候死伤无数,只得了些瓦罐,完全得不偿失。” 李四也陪着笑: “谁说不是,不过忽勒部进攻开平,对我宣府来说,也不是坏事。” 苏城摇了摇头: “这些都是芥癖之疾,最近几年,我军不能与蒙古再起大的战事,朝廷承受不起,百姓也承受不起。” 李四脸上闪过一丝失望, 不过他还是说着: “公爷爱民如子, 属下佩服。” 苏城看了李四一眼,正想提点他几句,杨信带着老胡大牛,提着把钢刀进了司务厅。 “公爷,这铁打出来的刀真是好刀啊。” 把手里的刀舞出一个刀花,杨信随手一挥,李四旁边的桌子被劈成两半了。 李四被吓了一跳,跳到一边去了,捂着胸大口喘气,刚才那一下,杨副总兵若是再偏点,自己就要没命了。 苏城看了兴奋的杨信一眼,这孙子,劈这一刀,这是有个人恩怨在里面啊。 “刀口坚固如何,别砍了几刀,就崩了口, 可就不成了。” 老胡在旁边解说了: “几下崩口倒不至于,但是腰刀对拼, 肯定比蒙古人的弯刀要好,咱们若是用来打造箭簇,破甲能力肯定也更好。” 这时候,杨信已经把任遥的钢刀要了过来,指挥着任遥站好,他要劈刀了。 “噌” 杨信手里的刀短成了两截。 任遥一脸懵逼,我可没用力啊! 老胡心疼的把短成半截的刀尖捡起来,摩挲着断口,好半天之后才懊恼的说着: “杨副总兵,刚才你斩鬼头刀,就是用的刀刃这处位置吧?” 心中哇凉的杨信不耐烦的说了: “是。” “鬼头刀那么厚,用这处位置好发力,怎么了?” 老胡拿着断口给苏城看: “这处已经受了力了,跟鬼头刀对撞,已经是伤的严重了,不耐受力了,这刀的刀型咱们还要改进改进。” 苏城赞扬老胡说着: “这种事你们是高手,我就不掺和了,杨信,你是不是把老子烧出来的钢都给打成刀了?” 杨信一缩脖子,光顾着刀好,忘了公爷交代只让打匕首的事儿了。 “就几块,就几块,还剩下很多,回头就打造火铳。” 杨信言不由衷的说着。 旁边大牛瞪大了眼,看看杨信,又看看苏城。 苏城正要再训斥杨信几句,张勇手里拿着军报,急匆匆的进了司务厅。 “公爷,大同二百里加急军报。” 苏城接过,展开一看,眉头皱了起来,吩咐着说了: “传我军令,命各位副总兵、诸卫指挥使还在宣府的,来总兵府议事。” 说完,看到杨信探询的目光,把手里的军报递了过去: “大同急报,继前方鞑靼犯境之后,又有不少小部族陆续犯境,郭登按兵不动,终于引来了大鱼,据夜不收线报传来消息,阿葛多尔济欲要犯境。” 杨信看了军报,眉头皱起,小心翼翼的说: “这阿葛多尔济是鞑靼部副汗,虽然与脱脱不花决裂,损失了些人马部族,但是没有脱脱不花掣肘,阿葛多尔济现在就是鞑靼部的共主,能够调动的资源比以前可多了。” “这仗,不好打啊。” 苏城点了点头,阿葛多尔济与脱脱不花决裂,是想要争夺可汗的位置,希望瓦剌部支持他登上可汗之位。 可惜他这是与虎谋皮,也先因为被自己击败,损失惨重,无法应对他跟脱脱不花的联合攻击,这才想要分化拉拢他。 真以为也先不觊觎那可汗的位置。 “没了脱脱不花,鞑靼部不服阿葛多尔济管束的部族可就多了,这些日子他与也先的交手,可是没怎么占到便宜,这就把主意打到咱们身上了。” 正往厅内走的石头挥舞着拳头: “那咱就狠狠的揍他一顿。” 孙勇带着几个指挥使走在后,闻言嘲讽了石头: “你可算了吧,上次让你围剿马贼,财货虽然追回来不少,但是犯的错可也不小,这回让你去,老百姓不定得遭殃成什么样。” 石头闻言愤愤不已: “那是草原蛮子,又不是咱们大明的子民,误杀几個,又能怎么滴。” 永宁卫指挥使曹青不愿意了: “草原人怎么了,开平卫的草原人只要臣服咱大明,也都是咱宣府的人,是咱大明的百姓,张副总兵你不要太瞧不起草原人。” 石头梗着脖子: “放屁,放屁,臭不可闻的屁。” “草原蛮子杀了老子多少兄弟,老子把他当咱宣府的人,做梦,做你的青天白日梦。” 杨信拍着桌子嚷嚷了: “嚷嚷什么,这是司务厅,是公爷议事的地儿,有气都他娘的出去吼,听的老子心烦。” 众人怒瞪杨信。 苏城摆了摆手,想要发作的一众宣府将领立即都不吱声了。 “大同郭登紧急军报,鞑靼部欲要犯境,据夜不收线报,这次越境的人数很多,对我大明的意图也很大。” 厅内顿时就没了声音。 大同镇总兵是郭登,去大同打仗,肯定免不了让郭登分润功劳,郭登可不是公爷这么大气,到时候的分润说不定就变成了独占。 苏城看众将没有反应,手指在传递回来的军报上点了点,声音充满诱惑: “若是这次的战果足够辉煌,最少是一次封爵的机会。” 苏城话音一落,厅内的呼吸立即就重了。 正文 第173章 定襄伯从郭登身边溜走了 沙窝之战,郭登身先士卒,先败敌于沙窝,再败之与栲栳山,以功晋定襄伯,予世券。 苏城记得明史上有这样的记载,虽然不知道这次郭登斩杀了谁, 但是功劳颇大。 如果真是阿葛多尔济犯境,被郭登所斩,那晋一个伯爵,问题不大。 郭登是英国公府一系的武将啊。 苏城看着厅内的一众武将,心中有些难以抉择。 郭登镇大同,是接替了广宁伯刘安的职事,以副总兵镇守大同, 到现在为止,景泰帝都没有把郭登扶正, 而是以自己暂代大同事。 看样子朱祁钰还没有等到郭登的投名状啊。 郭登是要一条路走到黑,跟着英国公府走到底了。 下定了心思,苏城吩咐着说了: “你们议一下,看谁愿意去大同,与郭登一同打这一仗。” 孙勇与石头懒洋洋的坐下了,他俩有爵位在身,这样的机会是肯定没有了,只能坐看其他人争抢了。 杨信第一个站了出来: “公爷,我愿意去,此去与郭登配合,我的身份也合适。” 旁边的老谢嘿嘿一笑: “身份是合适了,但是你的位置可不大合适,主管宣府后勤的副总兵官,若是让你去了,我看郭登八成也不会同意让你出战。” “公爷,让老韩去吧,他是跟着咱的老人, 您也了解他。” 孙勇在旁边揉着手腕子,看了老韩一眼: “这孙子上次可是差点降了,要不是石头的马快,他现在已经是鞑靼人了。” 旁边老韩臊红了脸,低着头不敢说话。 老谢瞪了孙勇一眼,不过孙勇说的是实话,他也不能说啥。 韩青嘿嘿笑了笑: “这算来算去的,也就我韩青合适了。” 正把手指捏的噼啪作响的石头冷冷一笑: “韩指挥使,你跟公爷几年了?” 韩青神情一滞。 石头继续说着: “罗钊,你他娘的这会子还想谦让是不是?” “公爷能把这机会拿出来说事,说明有拿到爵位的机会,你孙子就不想光宗耀祖,封妻荫子咋滴。” 脸膛被晒成了小麦色的罗钊站了出来,笑呵呵的说着: “公爷您看我怎么样?” 苏城眉头微皱: “罗钊你什么时候到宣府来了?” 罗钊恭恭敬敬的说了: “是上个月的事儿,俺的调令还是公爷您签署的,您不会不记得了吧?” 罗钊脸上带上了一丝失望。 苏城无奈的笑了笑: “那成吧,这次罗钊领兵去吧。” 苏城说着,起身,目光扫过厅内的一众将校, 声音冷肃: “明日我就会领兵去大同, 自我去日,宣府一应军务由孙勇代掌,众将皆听从孙勇令行事。” “末将领命。” 众将轰然领命。 杨信脸上满是黯淡,领兵去大同没有自己的份,镇守宣府的代理总兵官也没自己的事儿,这大好的机会啊,一个个的,都离自己远去了。 第二日,苏城坐镇中军,以罗钊为先锋,石头为副将,出镇大同。 大同城。 郭登正在总兵府内处置军务,几個幕僚文吏不断把一沓沓的文书从郭登帅案上抱走。 幕僚霍宁将一份军报放在了郭登帅案上: “明公,此是宣府军报,加急送来,需明公亲启。” 郭登将手上的笔在笔架上放好,接过军报,拆开看了看: “宣府军报?苏城又有什么事儿?真是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以苏城镇宣府大同,将总兵官委于我不就是了。” 霍宁四下看了看,见周遭几个幕僚都低头伏案疾书,于是小声提醒了郭登: “明公,慎言啊。” “啪” 郭登把手上的军报拍在了案几上。 霍宁吓了一跳,不知这军报上写了什么,竟然让明公如此生气,急忙劝阻着郭登: “慎言啊,明公。” 郭登好不容易把怒气忍住了,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恼火: “苏城他是什么意思,亲自领军来宣府,他是看不起我郭登怎么着!” “哼,我早就看他不爽了,区区一个京营小兵,骤得高位,真以为靠的都是他自己的本事!” “我倒要会会他,看看他苏城有什么本事。” 郭登气冲冲的说着。 霍宁闻言一脸惊讶: “苏总兵要来?” 拿过军报,霍宁仔细看了一遍,提醒着郭登: “苏总兵明确交代了,让大人严防鞑靼部犯境,阿葛多尔济有进击宣府的可能,让大人严加防范。” 郭登瞪了霍宁一眼,吩咐着说了: “传令下去,等苏城来了,先给他一个下马威,我倒要看看,苏城有什么能耐。” …… 苏城赶到大同的时候,天色正暗。 上次来大同,还是领兵追击也先,自倒马关而来,这次倒是以总兵官的身份入主大同了。 城门口,守门军士正在关闭城门,来不及进门的百姓被拦在城外,一片怨声载道中,城门缓缓开始闭合。 苏城眉头皱了起来。 郭登明明已经收到军报,而且城门守军也看到了大军,竟然还要关闭城门,郭登这是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啊。 “张勇,传令下去,命罗钊把城门给我打开。” 张勇领命去了。 片刻之后,前军突然分出两支骑兵队,直冲大同城门。 铁蹄声中,两支骑兵队冲到了城门口,几声呼喝之后,一蓬箭雨射了出去。 守门军士被射倒了两个,其余的人立即伏地不敢动弹了。 苏城催马到了城门口的时候,罗钊正领兵与城内守门的千总对阵。 “你们宣府的兵就牛吗,就能随意杀人吗,杀了人就不用偿命吗?” 大同守门的百户声嘶力竭的吼着。 罗钊笑呵呵的看着面容扭曲的百户跟一众守门军,声音平和: “这位百户不要生气,我也是奉令行事,他们听到警告仍旧要关城门,那就不能怪我等不令而行了。” 苏城到了近前,看着那说明的百户,在看看周遭围拢过来的军士,冷冷的说了: “本官奉上皇诏旨,任宣府大同镇守总兵官,已经通传郭登,本将今晚日落之前到达大同,务必不要关闭城门,怎么,郭登没有通知你们吗?” 苏城的声音冷冽。 守门百户不敢吭声了。 说了实话,得罪代理总兵官,不说实话,得罪总兵官,还是不吭声的好。 至于被射死的兄弟,算他们倒霉吧。 苏城拍马向前。 任遥鞭子一甩,拦路的一个大同兵被一鞭子抽到一边儿去了,接连两鞭子之后,苏城前面就再没有敢挡着的军士了。 一路长驱直入,苏城拍马到了总兵府前,看到了总兵府门前无人的街道。 正文 第174章 大同乱起 挂着两个灯笼的总兵府门前,站着几个值守的卫兵,看到苏城领兵到来,马上是如临大敌的模样。 苏城驻马在台阶前,看着紧闭府门的总兵府,笑着对旁边的石头说: “郭登这是要给我难堪啊,看我来了, 不迎接也就罢了,竟然还霸着总兵府,不让出来。” 石头把拳头捏的劈啪作响,脸上的横肉一抖一抖,就要翻身下马,去踹开大门。 “公爷,末将去给你叫门, 。” 不等石头下马,罗钊手一挥, 两个边军催马到了台阶前面,居高临下的问着守门的兵: “你们副总兵何在?” “镇守宣府、大同总兵官,忠国公苏城苏公爷到了,让你们郭副总兵快点出门迎接。” “这里是总兵府,之前是广宁伯刘安在住,现在该是苏公爷住了,速速开门。” 几个守门兵对望一眼,小旗官站了出来。 “我等未收到将令,不敢开门。” “啪” 石头一鞭子把说话的小旗官帽子给抽掉了。 脸上横肉抖动,石头恶狠狠的说着: “说话前动动你那用来装粪的脑子,老子是怀宁伯张石头,身后的是忠国公,朝廷的二等国公,圣旨亲任的大同总兵官,你们郭副总兵的顶头老大。” 小旗官顿时就麻爪了。 虽然郭副总兵下了令,可是对面的是总兵大人啊! 门内, 霍宁与两个亲卫脸色一变, 这等拿官帽子压人的事儿, 下一步就该是动手了,明公只想着给人下马威了,没想到苏公爷完全不吃这一套。 看样子明公要被苏公爷给反下马威了。 霍宁心中想着,看来自己要回去跟大哥商量一下,是不是要到知府衙门做個文吏了,郭副总兵要失势了。 “嘭” 门外打起来了。 来自宣府的兵明显脾气更大,苏城稍一示意,石头就领着几个兵下马,三拳两脚把人给打了。 霍宁急忙转身,向司务厅走去,郭副总兵这次要失策了,单凭阻拦总兵官入总兵府这一条,郭副总兵就得吃牢饭。 还没走进司务厅,霍宁就听到了大门被撞开的声音。 全副披挂的郭登站在台阶上,看着仓惶而来的霍宁跟几个亲卫,恼火的骂了一句: “慌什么,一群废物。” 郭登虽然在骂人,但是他也是怕的。 原以为给个下马威,晾一晾苏城,就能让他知道大同究竟是谁老大, 现在看来不行了,必须要调动一下大同兵马,才能让他知道大同究竟谁是老大了。 不过,擅自调兵可是大罪啊。 站在台阶上,郭登开始发号施令: “传我军令,调东城军与西城军前来总兵府,命韩、宋二位将军速速前来。” 吩咐完了军令,郭登继续指挥了府内的亲卫: “刀出鞘,弓上弦,老子倒要看看,哪个敢闯老子的阵。” “老子敢。” 石头的声音响起,一队气势汹汹的宣府兵到了司务厅前,为首的彪形大汉脸色狰狞,如同看猎物一样看着郭登。 郭登心中咯噔一声,好一个冲锋陷阵的大将,这家伙身上煞气如此之重,苏城手下军中,怕是只有张石头一个了。 没想到他也来了。 石头手里拎着鞭子,鞭稍上已经被血浸红了,刚才鞭子开路,石头下手就狠了,敢挡公爷的路,几个小喽啰简直是寻死。 郭登手里钢刀一指石头: “来者何人?” “擅闯总兵府,就是兵变,本将擒杀了你,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众军听令,给我擒下他。” 郭登心中一横,就要跟张石头动手。 苏城骑马出现在司务厅前,看着手提钢刀的郭登,笑眯眯的问了: “郭副总兵可想好了,本国公才是这总兵府的主人,若是起了冲突,本国公杀了你,上奏朝廷,这一顶谋逆犯上的帽子,你是逃不掉了。” 郭登游目四顾,迅速对比清楚了周遭的形势。 自己的亲卫不过百余人,算上临时抽掉的两个几个队官,不过三百余人,但是看苏城后面源源不断涌入的宣府兵,人数怕不是要上千。 尼玛失算了,苏城来大同竟然带了这么多兵。 形势比人强,郭登决定认输,先让过这一仗再说,在大同比兵多,苏城你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等老子麾下的两个指挥使领兵过来,看老子怎么应付你。 “苏总兵,原来来的是苏总兵,误会误会。” 郭登收刀入鞘,吩咐周遭的亲卫也都收了刀,笑脸应对苏城。 伸手不打笑脸人,苏城你等着,老子的兵来了,要你好看。 石头捏着刀,没搭理收刀的郭登,等着苏城的将令。 眼前这个笑呵呵的家伙讨厌的紧,公爷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惹了公爷还想息事宁人,老子第一个不答应。 下一刻,苏城手一挥。 郭登心道不好,刚想拔刀,就见眼前的大汉手中鞭子一舞,自己的右手就被束缚,刚想挣脱,脖子里就凉了。 钢刀架在脖子上,郭登的手一下软了,他急忙下着军令。 “都住手。” 郭登心中懊恼的紧,失算了,没想到苏城这家伙也是个心狠的,强龙还不压地头蛇,他倒好,一点面子都不给,上来就要拿下自己。 老子防备他真是正确啊,可惜棋差一着,被他给搞了。 郭登很快被五花大绑起来了。 苏城在杨玉来过来的椅子上坐下,问着站在一旁的幕僚霍宁: “我入府之前,他还有什么动作?” 霍宁看了被绑成麻花的郭登一眼,没有说话。 苏城摇了摇头,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我若是夺了霍瑄的官位,就说因为伱这个兄弟,你觉着他会怎么看你,霍氏宗族怎么看你。” 霍宁头上一下就湿了。 不容于大哥,不容于宗族! 霍宁不敢赌,郭登的罪行,往小了说是拥兵自重,不服管教,往大了说那就是谋逆犯上,苏公爷砍了他的脑袋,英国公府一系的勋贵绝对不敢说什么。 明白了得失,霍宁立即低头: “禀公爷,郭副总兵之前下令,命亲卫去调动守卫城东和城西的韩、宋二位将军起兵前来。” 这时候,门外响起了密集的马蹄声。 苏城吩咐着一旁按刀的罗钊: “你持我的印信,把这两位将军请进来。” 说着,苏城看了旁边的霍宁一眼: “霍司务陪着一起去吧。” 霍宁在一群凶神恶煞的兵将目光里低头,脚步匆匆,头前带路去了。 苏城看着郭登: “郭登,你是铁了心要跟我为难了?” 郭登鼻孔里哼了一声,一言不发。 苏城转向被下了兵器的郭登亲卫: “你们都是我大明的兵,不是他郭登的死忠,等我处置了郭登,就下放你们去各营头,但是你们若是敢要闹事,那就别怪本国公心狠手辣。” 片刻功夫,两个甲胄在身的将军就在罗钊跟霍宁的带领下,进了院子,看到了被绑的郭登跟一众蹲着的亲卫。 “见过苏公爷。” 韩指挥使与宋指挥使弯腰向苏城行礼。 郭登看着两个将军,气的差点儿过去,这俩混蛋,就这样进来了,他们不知道这是龙潭虎穴吗,进来容易,出去可就难了。 果不其然,苏城下面的话让郭登心中一凉。 “二位将军领郭登乱命前来,今夜要委屈一下,就在这总兵府过夜吧。” 下一刻,几个亲卫就冲了上来,要解除两人的兵甲。 正文 第175章 郭登的诅咒与大同的第一次模拟 “噌” 韩将军拔出了刀,冲向郭登的位置。 “嘭嘭” 连续两声撞击之后,前冲的韩将军被挡住了。 十几把长刀加身,韩将军被压的跪了下去。 苏城吩咐着说了: “罗钊,你拿我的军令,去统带这一部兵马。” 罗钊领命去了。 苏城看向被五花大绑的韩将军,声音里满是惋惜: “你知道自己犯的是什么罪吗?” 韩将军梗着脖子不说话。 苏城继续说了: “谋逆犯上, 形同谋反,诛杀三族的大罪,你可要想好跟郭登一起担了。” 韩将军一下就软了。 苏城冷哼一声,吩咐着说了: “石头,你同霍宁持我的军令,号令全城。” “今夜我就在这儿看着,究竟大同有几拨你郭登的死忠,要拼了三族的命, 来救你郭登的命。” 听闻苏城的话,郭登脸如死灰,高大的身体一下就垮了。 满身甲胄的韩将军更是不堪,直接软在了地上,旁边的宋将军也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苏城看着这闹剧,在躺椅上坐下,闭目养神。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苏城开启了模拟。 夜半,城北大营暴发了暴乱,一支全副武装的明军自城北大营出发,直奔总兵府而来,杀散了城内巡逻的夜巡军,冲入了总兵府。 苏城提刀,斩杀了领军的将领,在郭登的怒吼声里, 将一众叛军尽数砍头。 郭登吼的声嘶力竭,让苏城基本理清楚了, 叛军之中只有几十个属于他的死忠, 其余人都是被携裹。 第二日,苏城继续任由大同兵闹事,不加压制,对于闹上街头的大同兵,更是持纵容态度。 …… 【你死了】 【本次存活2日1时34分,你死于大同边军弓兵何三根的弓箭】 【奖励:无】 【评价:处置兵变的态度是错误的,但是模拟的方法是正确的】 苏城:忠国公(大同镇守总兵) 武力:99 谋略:84 政治:94 内政:91 …… 睁开眼的苏城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郭登,郭登是员能将,麾下统兵无数,死忠更是不少,被自己杀尽了北大营,还是有要救他的兵源源不断涌现出来。 连刺杀自己的兵都有。 苏城叹了口气,这是给自己掌控大同增加难度啊。 苏城吩咐着旁边的杨二: “杨二,你去,通知石头,将北城大营的兵做甄别,何武、龙山、杨三能、李武……, 将这些人都给我带到总兵府来。” “小心他们聚众兵变。” 苏城吩咐了。 被绑着的郭登神色一变, 怒吼了苏城: “忠国公,你这是处心积虑的要对付咱啊!” “你如此对待朝廷边镇大将, 不怕御史的弹劾吗,你敢这样对我,早晚有一天,会有人这样对伱。” “没有我,你挡不住瓦剌人与鞑靼人,大同被劫掠,你苏城就是罪魁祸首。” 苏城闻言笑了: “这话可就过了,郭登,你是员猛将不错,但是大同离了谁,都能在蒙古人的攻击下挺过来。” 郭登冷笑一声: “你大肆清除异己,迫害忠良,大同军中大乱,被蒙古人趁虚而入,被破了城,你苏城要负责任,免不了一顿牢饭。” 旁边的任遥走到郭登旁边,拍了拍他的脸,一脸稀奇的说: “这孙子没发烧啊,怎么说起胡话来了呢?” “你知道是在跟谁说话吗?” “若说打仗,国公自认第二,你郭登敢自认第一吗?” 郭登脸上满是不屑: “打仗不是请客吃饭,他苏城打仗是厉害,我郭登也不差他什么。为了这次,我谋算了许久,你苏城厉害又能怎么样,没有我,与鞑靼部这一仗,你赢不了。” 苏城吩咐杨二把郭登的嘴巴堵上。 都开始诅咒我了,万一真打不赢怎么办,是我实力不行,还是你郭登诅咒太厉害了,真是离了个大谱。 不过郭登密谋许久,这事儿夜不收倒是没有探查出来,老谢的情报工作要继续加强啊。 “黑娃子,过来。” 苏城把黑娃叫了过来,吩咐他说了: “大同军中有个叫何三根的,是个精锐的弓手,剑法如神,你去找找这个人,看他属于那個指挥使,旗官是那个。” 黑娃招呼过来几个夜不收,传下军令,几个夜不收飞快的去了。 漆黑暗夜如同倒扣的锅底,牢牢的把宣府扣住了。 总兵府门前的大街上,火把的光照亮了半条街道,兵勇跑步而过的脚步声就没有听过,马蹄声,嘶鸣声,军令的吼嚷声,不绝于耳。 这时候,大门突然开了,守门的军士让开了路。 大同镇提督大臣,侍郎沈固神色匆匆的进来,他后面跟着知府霍瑄跟几个文官,见到苏城,众人明显都愣了一下。 郭登被绑,韩宋二位将军被绑,总兵府的亲卫全都缩在墙角,被人看管着。一位身着绯红袍的年轻男子坐在主位,让沈固跟霍瑄愣在了原地。 这位是朝廷派来的将军? 如此年轻的绯袍将军,可从未在朝廷上见过啊。 苏城看着疑惑的几个文官,手一摆,几个亲兵就抬着凳子放在了前面: “沈大人,诸位大人请坐,本将苏城。” 一众文官面上都是不解神色,不明白苏城为何会来这里。 沈固第一个反应过来: “见过公爷,公爷这是担任大同镇守总兵官以来,第一次来大同啊。” 沈固在上首第一个椅子上坐下,对苏城拱手说着,同时也提醒了身后的同僚,这位才是大同的最高将领,郭登不是。 霍瑄目光在人群中转了一圈,就找到了自家兄弟霍宁,见自家兄弟无恙,霍瑄就松了口气,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沈固的目光扫过被五花大绑的郭登,陪着小心问了: “公爷,郭副总兵被绑,是犯了什么大事了?” 苏城转向沈固,这小老头不显山不露水的,说话却是处处挖坑。 “犯的的大事啊,霸占总兵府,拒不归还。” “以下犯上,意图谋反。” “不请调令,擅自调动守城兵马,谋害上官,罪无可赦。” 沈固跟霍瑄对望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骇。 这事儿实在是有点儿大啊! 造反了,郭登可没有这胆子,不过苏城敢把这屎盆子扣他头上,这说明有切实的证据。 郭登往日里就心高气傲,瞧不上苏城倒也没什么,但是不该把把柄落苏城手里啊。 霍瑄提醒了苏城: “公爷,郭登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不能这样随意处置吧,公爷,三思啊。” 正文 第176章 大同镇是他郭登的还是大明的 火把猎猎,照亮了整个院子。 甲胄满身的将领与兵勇,站满了院子的各处角落,墙头上,假山上,阴影里,房顶上, 到处都是宣府兵。 霍瑄看着苏城,脸色有些难看。 自己说了好大一会子功夫了,苏城竟然不发一言,这不,连眼睛都闭上了,似乎自己说的话,一点儿分量都没有一样。 苏城真不是故意不搭理霍瑄,而是他没空搭理。 黑烟蜿蜒,场景变幻。 苏城再次进入了模拟。 苏城扣押了郭登, 韩宋二将军,把北城大营的一众将领旗官都逮了起来。 黑娃手下的夜不收也把何三根带了过来。 苏城仔细审问了一番,确实都是郭登的死忠,与郭登一起成长起来的将领,可以说苏城现在敢放他们出去,他们转头就敢纠集手下的兵过来冲击总兵府营救郭登。 这样的人,没法子留了。 苏城把他们的脑袋砍了。 虽然有石头与罗钊统兵镇压城内外,但是各处营头还在此起彼伏的闹事,不断有不怕死的兵偷摸到总兵府外,或爬墙、或钻狗洞,想着要进来营救郭登。 一晚上时间,宣府兵抓到的指挥使两位、千总六人、营官十二个,其余队官小旗官不计其数,几乎把宣府军中的将领抓了一小半。 苏城无奈,只得放人,命罗钊进行甄别,死忠的统统关起来, 其余能改造的, 就放出去领兵,但是必须有相熟的将领签署连坐军令,若敢谋反,就诛杀九族。 这样熬下来,慢慢的,终于有营头开始投靠苏城。 北城大营被撸的官最多,石头一嗓子下去,立即就有不怕死的兵勇冲出来,愿意当官,顺道把自己的上司举报一通。 一时间,郭登的嫡系亲信们,全都被大同的兵给扒了个底朝天。 苏城整肃大同军,三日后,与潜入大同的阿葛多尔济军战于沙窝,苏城依仗地理,胜阿葛多尔济一场。 阿葛多尔济退至栲栳山,再次遭遇苏城的伏兵, 罗钊一马当先, 射杀阿葛多尔济, 鞑靼军溃败,被杀被俘无算。 苏城趁势进兵,击溃沿边十八处鞑靼部族,明军所到之处,鞑靼人望风而逃。 战后论功,苏城加禄四百石,加官两边总督,总督山西、甘肃沿边军务。 罗钊射杀敌酋,连升三级,加官都督佥事,赐爵。 其余将领,各有升赏。 大同副总兵郭登,妄自尊大,目无尊长,拥兵作乱,罪大恶极,念及守御大同劳苦功高,着夺去一应差遣,回京待勘。 其余谋逆将领,留两边总督处置。 一月后,苏河携带新做成的火铳到宣府。 苏城开枪,单发的火铳威力更强,射速更快,但是耐用性有所降低。 【你死了】 【本次存活1月2日18时34分,你死于火铳炸枪】 【奖励:抽奖+1】 【评价:以身犯险,这才是模拟的正确用度,不犯险,惜身爱命,要模拟何用】 苏城:忠国公(大同镇守总兵) 武力:99 谋略:84 政治:94 内政:91 …… 抽奖, 你获得了沈固的政治。 【政治+1】 睁开眼的苏城看到沈固、霍瑄几个文官还在,不由得有些失望,模拟时间过的虽快,但是现实时间太短了,想把人熬走都办不到。 沈固苦口婆心: “公爷,郭登虽然不对,但是擅杀大将,军务处置稍有不慎,就会导致倾覆大祸啊,公爷。” 苏城对沈固竖了个大拇指,不错,沈固的眼光是一点问题都没有,还真起了大祸。 郭登对大同的掌控,是超出了自己预料的。 “沈大人目光犀利,不过这大同是大明的大同,是朝廷的大同,是大明子民的大同,不是他郭登的大同。” “如此大罪都动不得他,长此以往,他郭登就要成了大同的土皇帝了。” 霍瑄在旁边劝着: “郭登虽然有错,但值此用人之际,还望公爷能网开一面,准郭登戴罪立功。” 苏城有些恼火,给了杨二一個眼色,杨二麻溜的把郭登嘴上的毛巾给扯下来了。 郭登的骂声再次响起: “苏城你个王八蛋,老子跟你没完,你等着我上奏参你。” “你就败坏大同吧,老子等着看你被蒙古人打败,大同被破城,你就是千古罪人,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阴谋针对朝廷大将,苏城你罪大恶极,有这一条,朝廷就得诛伱九族,苏城你等着,老子祝你全家都下大牢。” …… 杨二听不下去,又给郭登堵上了。 沈固跟霍瑄对望一眼,郭登这话中的信息量有点大啊,回去要据实上奏,让天子裁决了。 苏城对沈固说了: “沈大人,不是我要收拾郭登,是他要对付我,被我抓到捆这儿了,他堂堂沿边大将,大同镇的镇守副总兵,不思认错悔改,竟然指挥麾下的兵叛乱。” “我还挂着大同镇守总兵官的差遣,他郭登就敢霸占总兵府,若是不加处置,长此以往,这大同,究竟是他郭登的大同,还是朝廷的大同?” “沈大人,霍知府,你二位来说说,我该怎么处置郭登?” 沈固哑口无言,这事他能说什么,都是苏城的一面之词。 霍瑄却是有话说,看了一眼旁边的自家兄弟,这是兄弟改换门庭的好机会,但是背叛旧主,这是许多人不齿的行径啊。 苏城明白过来,点了霍宁的将: “只听我一个人说,几位可能不信,那就问问郭登的幕僚文吏。” 霍宁被拉了出来。 霍宁向几位文官行了一礼: “见过列位大人,郭登难为苏公爷是事实,难为国公不成,指挥两位指挥使调兵,也是事实,此事都是学生亲身经历,可以作证。” 霍瑄叹了口气,只得给自家兄弟添砖加瓦: “如此说来,公爷也不是无风起浪,如郭登所说的阴谋对付朝廷大将,而是被迫应对,这才不得不擒了郭登与他手下的几员亲信将领。” 沈固虽然存疑,但是郭登的幕僚都出来指证他,这事儿就算闹到兵部,闹到廷议,郭登也翻不了身了。 一个拥兵作乱的名头,他郭登是逃不掉了。 想着郭登与自己谈过的沙窝伏击,沈固心中叹息,距离封爵就差一步啊,郭登啊郭登,你若是不这么嚣张跋扈,马上就要封爵了啊。 这下好了,爵位从你身边溜走了,能留下小命就不错了。 正文 第177章 沙窝大捷 第二日,何三根被黑娃带到了苏城面前。 这是一个面容黢黑的小个子,头戴软帽,身穿明军的制式短袖军袍,露在外面的手臂却是肌肉贲张,孔武有力。 不愧是一个神箭手。 黑娃禀报着说了: “属下找到何三根的时候,丙字营的营官正给他们布置射杀公爷的任务, 若是属下晚去一会子,这帮子箭手就出门了。” “属下当场拿下了丙字营营官,把公爷的军令说给他们听,命令这帮神箭手归营听令,带着何三根就来了。” 苏城问站着的何三根: “若是你的营官让你射杀我,你会不会听命行事?” 何三根黢黑的脸颊上满是平静: “会。” 苏城点了点头,这就是个实诚人,听令行事,倒是没那么多幺蛾子。 “你们营还有多少人是忠于郭登的?” 何三根抬头看了苏城一眼, 又低下头: “有三个,甲队的队官、还有两個总旗都是郭副总兵的人,他们都受过郭副总兵的恩。” 苏城来了兴趣: “是什么恩?” 何三根这次头也没抬: “也先攻打大同的时候,他们在城头,受了重伤,郭副总兵亲手给他们裹伤的恩情。” 苏城点了点头,这事儿史书上有记载,是真事,但是谁被裹伤了倒是没有记载。 “回去告诉他们,让他们好好当兵,郭登是谋反被下狱,想见郭登,去大牢看他就可以了,但是从郭登之命,那就是造反,会诛九族。” 何三根跟木桩一样站着,一言不发。 石头、罗钊、黑娃、大同镇参将卢彬、游击将军向勇跟几个将军相继进了司务厅。 苏城挥手打发走了何三根, 吩咐着说了: “我探得消息,鞑靼部阿葛多尔济在与瓦剌部的争斗中失败,阿葛多尔济想要通过劫掠恢复元气,这次他们选定的目标在玉林所一代。” “本将决定在沙窝、栲栳山一代设伏,截杀阿葛多尔济。” 一时间,场内热闹成一团,有仗打,又有立功的机会了。 石头抱着头盔: “公爷下令吧,怎么打,留下阿葛多尔济这孙子给也先瞧瞧,要是他保不好那个护身符,咱们可是随时就要打到哈拉和林去。” 大同参军卢彬嘿嘿一笑,并没有说话。他不是郭登的嫡系,但也在大同当兵多年,跟鞑靼人打了不知多少回,深知鞑靼人的厉害。 公爷说的简单了,打仗可不是儿戏。 游击将军向勇开口说了: “公爷,末将认为栲栳山地势险要,鞑靼人必不敢走,设伏栲栳山, 完全没有必要。” “倒是沙窝之地, 南接镇虏卫,北通直下丰州的大道,周遭多是富庶乡野,鞑靼人劫掠时路过此地,倒是必要。” 苏城看向旁边的卢彬: “卢参将有什么想法?” 卢彬被点了将,只得开口说着: “末将以为,若是蒙古人敢来,那沙窝是极有可能被攻击,但是蒙古人来不来,可不好说。” 黑娃在旁边骂了起来: “放你娘的臭屁,公爷已经说了,鞑靼人会来,那鞑靼人肯定就会来。” 说着,黑娃站了起来,跪在苏城面前: “公爷,您送到别人面前的功勋,他们都不肯要,末将请命,领一营兵伏于栲栳山,领了这大功。” 卢彬被骂,脸黑的跟锅底一样,怒气冲冲的: “公爷,末将虽然没什么见识,但说几句话还是敢的,栲栳山地势险要,鞑靼人就算逃走,必然也不敢走此地。” “末将愿意立下军令,若是鞑靼人敢走栲栳山一线,末将愿意将这参军之位缴还给朝廷。” 不等苏城发话,石头就瞪圆了眼,脸上横肉抖动,看着卢彬,仿佛择人而噬一般。 “姓卢的,你想干什么,老子昨天杀的将军,也有十个八个了,不介意再多一个。” 卢彬脸更黑了,不过他被石头的气势压住,不敢说话了,但是心里不服,却是溢于言表的。 苏城摆了摆手: “既然如此,这次的仗就不需两位参与了。” “罗钊。” 罗钊出列,躬身领命: “末将在。” 苏城手指在舆图上一点,声音无奈: “你领兵埋伏在沙窝,于此地,伏击阿葛多尔济。” 说着,苏城又指向了栲栳山: “黑娃子。” “末将在。” “命你领所部兵马,并北城大营五千兵马,于栲栳山设伏,务求最大范围杀伤鞑靼人。” 末将领命。 苏城摆了摆手,示意几人下去了。 司务厅内甲页铿锵,一众将军相继离开了。 石头坐在位置上没有动,看众人都走了,他开口问着苏城: “公爷,为何不把我派出去,大胜一场,好狠狠的打打这帮人的嘴脸。” 苏城目光扫过司务厅内的一众文吏,语气无奈: “我初来大同,虽然镇压了郭登的叛乱,但是还没有完全掌控大同,这大同城内,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着看咱们的笑话呢。” “有你在,还能压制住这些牛鬼蛇神,若是你走了,这些人闹将起来,无人弹压之下,这大同乱了,到时候你回来就得到大牢内看我了。” 石头闻言连连点头: “那我去收拾收拾这帮子牛鬼蛇神去,竟然还敢不听公爷的话。” 苏城摆了摆手: “这事儿不急,等黑娃跟罗钊打了胜仗,跟他们去的大同兵立了功勋,不需要动手,这些人也要投诚过来。” 石头一脸迷惑,不过他还是点着头说了: “反正公爷你说的都是对的。” 文吏中间,霍宁听着公爷跟张将军的对话,心中满是疑惑,这公爷就这么笃定,阿葛多尔济会逃亡栲栳山。 不过公爷是打老了仗的,判断总不会错的,反倒是卢彬跟向勇,在郭登的时候就不得势,果然是有原因的啊,大佬们送给的功劳都不要,真是脑子进水了。 …… 第二日,苏城正在司务厅议事,参军卢彬跟游击将军向勇都在,石头跟门神一样,伫立在门口。 “报” 院子里响起传令兵的声音。 石头一个箭步,从传令兵手中夺过了军报: “说,哪里军报?” 传令兵上气不接下气: “报、报公爷、罗钊将军急报,阿葛多尔济统鞑靼部数千兵马路过沙窝,被罗钊将军伏击,斩敌近千,阿葛多尔济逃往栲栳山方向,罗钊将军已经追下去了。” 正文 第178章 定襄伯黑娃 司务厅内一片安静。 传令兵粗重的喘息声,如同古钟一样,敲在参将卢彬跟游击将军向勇的心上。 阿葛多尔济兵败沙窝,被罗钊追着向栲栳山方向去了。 两人对望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苦涩。 功劳,没了啊! 不过还好,也不算什么大功, 走了敌酋,这功劳顶多算是杀敌,根本不是大功。 门口,石头放开传令兵,嘿嘿笑着转过身来,看着卢彬跟向勇, 一众大同的将领,声音得意: “公爷, 罗钊大胜阿葛多尔济,追着阿葛多尔济向栲栳山方向而去了。” “按着公爷您的指挥,黑娃已经在栲栳山设伏,若是不出意外,阿葛多尔济后有追兵,前有伏兵,鞑靼人这次必然丢下无数人头。” “这可是大功啊。” 石头向卢彬挑了挑下巴,意思很是明显,你不是说输了就要把参将之位上缴给朝廷吗,你缴还是不缴。 卢彬臊的脸红,一言不发。 向勇脸色难看,眼中闪烁着惊讶与无奈。 苏城接过石头手里的军报,无奈的说着: “罗钊一心追敌,能派出一个传令兵就不错了,军报?你小子安排人写的吧?” 石头嘿嘿一笑,摸了摸脑袋。 苏城吩咐着石头说了: “你去准备些冰镇绿豆汤、酸梅汤, 猪肉羊肉这些,等罗钊跟黑娃回来了,劳军。” 石头答应一声,把军报收起,得意的去了。 …… 天色将暗,黑娃罗钊终于领兵赶回来了。 北城大营内,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几十个大木桶排在营门两侧的道路上,伙头军支起的大锅下烧着熊熊火焰,滚滚热气从锅里冒出来,咕嘟嘟的声音伴着肉香味儿传遍整个营地。 石头赤着上身,双手拿着一把大铁锹,正在大铁锅里翻炒着,酱香味儿随着石头的翻炒忽闪忽闪的。 卢彬也赤了半身,一只袖子塞在腰里,端着一个大盆站在大锅旁边,嘴里嚷嚷着: “行了行了,这牛骨头快被你翻炒成骨头茬子了。” 石头把铁锹在铁锅边上磕了一下,牛眼瞪了卢彬一下: “着什么急,心急吃不上热豆腐,好味的骨头能是容易翻炒出来的。” 一个传令兵在营门口翻身下马,把缰绳丢给卫兵, 飞快的进了大营, 小跑到了大锅前面, 贪婪的看了一眼锅内的肉骨头: “报。” 石头手一哆嗦,差点儿把一铲子骨头撒地上。 “说,他娘的嗓门还挺响,赏你一個大骨头。” 石头随手拿了个大骨头,抛给了传令兵。 传令兵接过,忙不失迭的啃了一口,边啃边说了: “谢伯爷,俺跑了大半天,一口饱饭没吃,哎,这大骨头真香。” 端着大盆的卢彬不满的说了: “老子端了半天盆,骨头茬子都没落着,你孙子倒好,刚出锅就吃到了现成的。” “别他娘的啃了,赶紧说,出啥事儿了?” 传令兵恋恋不舍的啃了一口,这才说着了: “罗钊将军与黑娃将军已经到了城门外,马上就要入城了。” 石头没好气的骂了: “都他娘的是属狗的,老子翻炒了半天,不见人回来帮忙,这他娘的刚出锅,一个个的都回来了,带阿葛多尔济的人头回来没有?” “嘭” 石头大勺子在铁锅沿上磕了一下,看的旁边的伙头军一阵挤眉弄眼,肉疼的不得了。 传令兵也被吓了一跳,在手里的骨头上啃了一口: “带了,阿葛多尔济被一箭射杀,枭首带了回来,这回擒拿不少蒙古人,被一块儿带回来了。” 传令兵啃着骨头,含糊不清的说着。 石头恼火的骂了一句: “娘的,一群吃干饭的,杀干净就是了,还带回来,看老子怎么骂罗钊这孙子。” 很快,营门外响起人吼马嘶鸣声音,中间混杂着喝骂声音。 一个个的伤兵被抬了进来,鞑靼人的俘虏被押送进来了,骑在马上的明军将士们也开始入营了。 “嚯,好香的肉香味儿!” 黑娃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紧接着,就见他窜下了马背,走到木桶旁边,捞起木瓢舀了一瓢汤水,咕嘟嘟喝了干净。 “真他娘的解气。” 黑娃喝了汤水,罗钊也进了大营,把缰绳丢给亲卫,也舀了一瓢汤水喝了个干净。 石头的骂声从前面传来: “龟儿子,下了马不来汇报战况,吃喝倒来劲了!” 罗钊放下木瓢,到了铁锅旁边,伸手在大盆里捞了个大骨头啃了起来: “哎,味儿真香,是伯爷你的手艺。” 石头闻言眉开眼笑了,这话让人爱听: “好吃那就多吃几个,今儿公爷吩咐了,肉管够,汤水随便喝。” “哎,你孙子给老子汇报的战报呢?” 石头反应过来,给了罗钊一脚,这孙子,糊弄自己倒是有一手。 罗钊眉眼一耷拉: “我在沙窝大败阿葛多尔济,追到栲栳山,斩敌数百。” 石头闻言看了不远处的黑娃一眼: “这么说,射杀敌酋的,是那小子了?” 罗钊眉眼耷拉,一副郁闷到家的表情。 石头大油哄哄的手拍了拍罗钊的肩膀,顺势又抹了两下: “不要紧,虽然没射杀敌酋,但也是大功一件,比某些不识时务的可强多了。” 旁边卢彬提醒了罗钊: “你家都督把手上的油都擦你身上了。” 黑娃过来向石头行礼: “见过伯爷,俺这次斩杀了阿葛多尔济,立了头功。” 石头闻言不耐烦的嚷嚷了起来: “行行行,你射杀敌酋,伱牛逼。” “赶紧的,把这盆大骨头给老子抬走,公爷吩咐老子劳军,老子亲自动手,给你们做的。” 黑娃跟罗钊抬起大盆,向大木桶旁边搬了过去。 看着两人的背影,卢彬脸上满是羡慕: “一个领军破敌,功劳够大。” “一个射杀敌酋,一个爵位是跑不了了。” 石头闻言一脸不屑: “爵位?怎么,很羡慕吗?” “那本来有可能是你的,可惜你不珍惜啊。” 卢彬一脸肉疼,捂着心口感觉很不得劲。 石头继续给卢彬捅刀: “本来跟着公爷干,早晚能让你捞着爵位,谁知你敢不遵公爷号令,公爷最厌恶的就是这样的将领,老卢你这辈子没希望在公爷手下拿到爵位了。” 说着,石头看着抬盆的黑娃: “一箭射杀敌酋,公爷说能封个什么爵位来着?” “定襄伯?还是定远伯来着?” 正文 第179章 因为郭登而起的廷议 京城,尚书房。 朱祁钰正在处置奏折,成敬与兴安在一旁伺候。 小太监进来禀报,说内阁大臣丰城侯李贤来了。 朱祁钰丢下御笔,宣了李贤进来。 李贤呈上了一份奏本。 “这是忠国公苏城的奏本,他奉命巡视大同,没想到郭登霸占总兵府, 对他进入大同还横加阻拦,无奈之下,忠国公以犯上作乱的罪名擒下了郭登,没想到大同守军暴发了更大内乱。” “相继有韩、宋几位指挥使,李、蔡几位将军,拥兵作乱,意图营救郭登, 被忠国公镇压下去了。” 朱祁钰眉头皱了起来: “郭登怎如此大胆,这是朝廷的兵马, 他区区一个副总兵,怎能调动如此多的兵马?” 李贤解释着说了: “郭登是大同副总兵官,忠国公因为身体原因,长期驻扎宣府,本就没怎么管束过郭登。郭登是武定侯郭英的孙子,家世人脉都是上等,且久在大同,经营数十年,有此人脉,也不奇怪。” 朱祁钰还是不理解,不过这并不影响如何处置郭登。 “忠国公有没有说怎么处置郭登?” 朱祁钰合上折子,问着李贤。 李贤一捋长须: “忠国公没有提,但是我与几位内阁大臣合议了此事,建议陛下将此奏折下廷议,试探一下朝廷对此事的态度。” 朱祁钰有些不解: “直接处置了郭登就行, 何必要试探朝臣的态度,犯上作乱, 形同谋逆,有何可言?” 李贤无奈,只得继续解释了: “陛下,此事可大可小,若廷议的结果是小,对郭登轻轻揭过,那说明朝臣还是忌惮忠国公,则忠国公入朝辅政之路难走。” “反之若是朝臣们都认为要重重处置郭登,那说明大家已经没了对武臣的忌惮,忠国公入朝,则顺理成章了。” 朱祁钰闻言失笑: “那就下廷议吧,不过朕以为,忠国公并不一定愿意入朝,年节的时候他跟朕讲过,开拓丝绸之路才是他的目标。” 李贤捶了捶腿,语气疲惫: “陛下明鉴,开拓丝绸之路自然是好的,但是臣年事渐高, 昌平侯又终日卧病, 想必也是天不假年。 倘若有一日臣与昌平侯同时撒手西去, 无人在朝中支撑, 陛下为武臣刚刚开创出来的大好局面,就没了。” 朱祁钰闻言神色郑重: “丰城侯身体有恙吗?” “成敬,传旨,命太医随丰城侯到府,随时为丰城侯诊疗。” 李贤拜谢之后,又说了会子话,这才离开了。 丰城侯去了,舒良进了尚书房。 朱祁钰笑骂了一句: “有几日不见你孙子了,怎么,又有什么好事了?” 舒良将手上密报呈上: “这是奴才在宣府大同的番子传回的奏报,忠国公在宣府搞出了好钢,打造的刀削铁如泥,端的厉害,据说忠国公准备打造单眼的火铳。” “大同副总兵郭登想要给忠国公下马威,没想到被忠国公反手扣下,直属郭登的城西大营兵意图营救郭登,被忠国公反手给扑灭了。” 朱祁钰拿起舒良呈上的两块钢,轻轻碰了碰,叮当声音悦耳,朱祁钰脸上疑惑: “这就能铸造出削铁如泥的好刀来?” 舒良点了点头: “已经造出来了,一刀就将瓦剌人的弯刀斩断了。” 朱祁钰放下钢块,问着舒良: “这可不能算什么好事,说说吧,还有什么好事?” 舒良手指一指密报: “陛下明鉴,确实是还有好事,鞑靼部副汗阿葛多尔济意图进入大同劫掠,不想被忠国公的探子探得消息,忠国公遣兵伏于沙窝,大败阿葛多尔济。” “阿葛多尔济逃往栲栳山,再遭忠国公的伏兵,阿葛多尔济被一个叫黑娃的将领一箭射杀,所部鞑靼人大半被剿灭,忠国公再立大功。” 朱祁钰龙颜大悦: “好好好,上次擒了脱脱不花,这次射杀阿葛多尔济,忠国公真朕之股肱也,若是能将太上皇丢失的丰州之地也夺回来,那可就太好了。” 舒良立即上奏说着: “陛下,奴才敢打包票,忠国公肯定是愿意的,宣府、大同两地的边将,被忠国公给养成了勇将悍将,在与瓦剌鞑靼的战斗中,虽然没起过大战事,但是小胜利不断。” “宣府兵现在只要一提打仗,都是嗷嗷向前,依奴才看,过不了半年,大同的兵必然也被忠国公带的嗷嗷叫。” 朱祁钰点了点头。 第二日,兵部呈上了苏城的折子。 一时间,朝野大哗,文官队伍第一次对如何处置郭登产生了争议。 于谦认为应当按着规定处置,郭登犯上作乱,形同谋逆,就算不祸及三族,也要斩立决。 吏部尚书王直却认为朝廷选将不易,郭登又是武定侯的孙子,念及过往恩泽,也要从轻发落。 都察院王文认为该严惩,都犯上了,早晚有一天他郭登就敢谋逆。 礼部却认为王文小题大做,只是一次小小的军事调动失误,并不需要上升到谋逆作乱的地步。 朱祁钰只能自己拍板。 郭登犯上作乱,除掉一应差遣,回京待勘。 念及大同地处北地,另外调紫荆关镇守总兵官陶瑾北上,领大同副总兵官,协助苏城处置大同军务。 黑娃射杀阿葛多尔济,功勋卓著,赐爵定襄伯。 其余有功将士,皆有升赏,着兵部按着大同战报斟酌拟定。 旨意传到大同的时候,苏城正在喝骂宣府过来的孙勇。 “你堂堂宣府镇守副总兵官,送个消息就敢跑到大同来,倘若失了宣府,老子的脑袋都被你给丢了。” 孙勇被骂的抬不起头来,但还是把手上的一份密报呈了上来。 “这是潜伏在沙井的夜不收探的消息,阿葛多尔济一死,鞑靼部内部动荡,各处小部族都不服脱脱不花的儿子,与忠于黄金家族的部族们起了争执。” “瓦剌部出兵,占据了鞑靼部在北地的一些草原,可以说鞑靼现在是四处战火啊,公爷啊。” 孙勇双眼闪烁了金光。 苏城看着密报,也眯起了眼睛,迅速衡量着得失,评判着其中究竟有多少可信的地方。 这时候,身穿常袍的黑娃进了司务厅,站在帅案之前,向苏城弯腰行礼。 “公爷,陛下的旨意到了,是赏赐。” 黑娃禀报着说了,脸上满是喜悦的光。自从立功之后,数日的期盼,终于看到了公爷说的那道光。 正文 第180章 封赏之下各人各象 舒良一身大红蟒袍,快步走进了总兵府,周遭的锦衣卫与小太监鱼贯而入,迅速站满了司务厅前的院子。 苏城自司务厅内走出,就看到了一脸笑意的舒良。 舒良躬身行礼,神态恭敬: “见过公爷。” 苏城微微弯腰: “舒公公客气了,有劳舒公公专门跑这一趟。” “公公一路旅途劳顿, 可要休息一下,司务厅内置办了茶水点心果子,先坐上会子。” 舒良目光在周遭的千总指挥使身上扫过,将他们的神情收于眼底,笑呵呵的说了: “那好,咱家就承了公爷的情, 在这儿休息会子。” 两人联袂进了司务厅,分主客坐下,霍宁给两人上了茶点。 舒良喝了口茶, 问着苏城: “这位是郭登的幕僚,公爷你没有换了他?” 苏城捻起一块茶点,笑着说了: “这位是知府霍瑄的弟弟,办事也算得力,用谁又不是用呢。” 舒良点了点头,说起了朝中的趣事,丰城侯身体不好,提出了致仕,推举宁阳侯接掌兵部侍郎,入阁预机务。 不过宁阳侯先他一步,躺在病床上起不来了,据说是跟英国公府的张輗吵架,气晕了。 现在满朝都在传丰城侯老眼昏花,推举的人还不如自己。 丰城侯又推举了昌平侯,让昌平侯杨洪来接任自己的位置,昌平侯带病上了两次朝, 差点儿晕倒在大朝会上,御医直接给出论断,昌平侯活不过明年了。 “现在城内的一众武勋们都怕丰城侯怕的要死,生怕丰城侯举荐自己,然后落到跟宁阳侯昌平侯一样的境地。” 舒良笑呵呵的说着。 苏城也笑了: “我看他们不是怕落到昌平侯一样的境地啊,他们是怕被太医一诊治,昌平侯还能活不过明年,他们是怕自己活不过这个月。” 舒良顿时连连点头: “是这个道理,哎,那位脸黑的将军,我看你已经在这露头五次了,怎么,你有要事禀报于你家公爷吗?” 黑娃被舒良点了名,只得站出来,悻悻的说着: “香案蜡烛都备好了,公公跟公爷啥时候宣读圣旨?” 舒良闻言笑眯眯的说了: “怎么,等着急了?” 黑娃大囧,连连摆手: “没有没有,就是香烛燃了一会子了, 等会烧尽了, 不是还得再换, 多浪费啊。” 舒良与苏城对望一眼, 哈哈笑了起来。 身穿戎装的杨玉大踏步的进了司务厅,禀报着说了: “禀公爷,郭登一干人等,已经带到。” 苏城点了点头,向舒良说着: “既然人都到了,那咱们就开始吧,公公。” 舒良应了一声,两人起身,出了司务厅。 院子里,香案立了起来,五色祭品也都摆好了,周遭已经跪着一群穿着囚服的人,被几个囚服簇拥在中间的,正是副总兵郭登。 舒良也不看郭登,转到香案后面,接过圣旨,开始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宣府、大同镇守总兵官、忠国公苏城,忠勇坚毅,为国之栋梁,方有此次大捷,加禄四百石,赐…… 千总黑娃,射杀鞑靼部敌酋阿葛多尔济,赐爵定襄伯。 千总罗钊…… …… 一道道的旨意宣读下来,让跪着的一众将官们都乐得合不上眼了,尤其是黑娃周遭的几个,更是偷偷的捅了黑娃好几次。 黑娃得了泼天赏赐,整个人都懵逼了一样,跪在地上,晕套套的,连话都不会说了。 舒良宣读了圣旨,将圣旨递给苏城,略带惋惜的说了一句: “公爷,此次赏赐薄了,陛下命我告诉您,不要忧心,后面有更大的赏赐在等着您。” 苏城接过圣旨,在手里掂了掂,对舒良说了: “这是黑娃的封爵旨意,不如交给咱们新晋的定襄伯爷存放吧。” 舒良拱了拱手: “这個并无定制,按制都是由最高品的官员存放,不过公爷大度,由属下去存放,也不是不可以。” 苏城点了点头,把黑娃叫了过来,在周遭艳羡嫉妒的目光里,把圣旨交到了黑娃的手里: “黑娃子,你的封爵旨意就交给你封存了,回家可记得供起来,否则朝廷会让你好看。” “这仗打了大半年,官也升了,爵也封了,我准你半年假,找大小姐支领五百两、算了,一千两银子吧,回家去看看你老家的新屋起的怎么样了,回来给我禀报一声。” 黑娃晕套套的,被旁边的老谢按着脑袋给苏城道了谢,被周遭的夜不收快把脑袋给摸烂了。 人群外,郭登静静看着与舒良叙话的苏城,脸上神情古井无波。 沙窝大捷,他已经知道了,栲栳山的事儿,这两天在牢内也传遍了。 扪心自问,郭登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够打下沙窝大捷,战场瞬息万变,谁都不敢如苏城一样,敢说这一战能立下多大功勋。 哎,都怪自己心高气傲,想要给苏城一个下马威,想要霸着总兵府,到头来,偷鸡不成蚀把米,现在连副总兵都没了。 若是自己服软,现在这定襄伯的赏赐,应该就是自己的了,而不是那个黑炭头的小子。 韩指挥使跪在郭登旁边,看着郭登脸上神情变幻,心中也是懊丧的紧。 若是自己不一意孤行,强行要来解救郭登,这次抱着圣旨的,应该就是自己了。毕竟这次打仗用的是北城大营的兵,要不是自己带着东城大营的兵闹事,这次出战的肯定是自己啊。 定襄伯啊,一个伯爵,就这样离自己远去了。 宋指挥使跪在韩指挥使身后,郭登跟韩指挥使的神情都落在了他眼中,他也是懊丧的紧。 他与西宁侯宋瑛是本家,虽然宋瑛战死,但是本家还是有不少武官的,原本就有人提醒过他,不要跟郭登一条道走到黑,忠国公为将豪爽大度,是可以效忠追随的主将。 不贪属下之功,不占军中之利,爱护士卒,还能带着大家一起发财。 看看,黑娃子回个家,就能给一千两银子,这样的总兵官,谁不愿意追随啊。 再看看旁边的郭登,落魄、懊丧、颓废,原本郭登也是英明神武的将领,但是跟公爷一比,那差的可就不是一星半点了。 旁边,十几个成了阶下囚的武将,也都是满脸懊丧,一脸艳羡。 舒良接下来的话,给了他们一记更大的重锤。 “这就是陛下明令要押解回京城审讯的那些叛逆?” 舒良问着旁边的苏城。 苏城笑着解释了: “虽然是叛将,但也都是忠勇的好汉子,都是于朝廷有功的,可惜被功劳蒙蔽了双眼,置朝廷法度于外,擅自调动朝廷兵马为一己之私所用。” “望公公回朝之后,向陛下美言几句,轻轻揭过就是了。” 舒良笑眯眯的看着一众沦为阶下囚的将领: “公爷放心,这事儿咱家还是能办的。” 正文 第181章 杨善再使瓦剌 舒良走了。 孙勇再次来找苏城聒噪: “公爷啊,草原各部战火密布,这是咱的好机会啊,公爷,您就让我去吧,儿郎们都等着功劳下锅呢。” 孙勇也有点儿眼热,一下就能得爵, 这也就是在公爷帐下才能有的待遇,若是郭登的话,那这次封爵的就只能是郭登了,无论是谁杀了阿葛多尔济,那就是郭登杀了。 苏城正处置军务册子,任由孙勇怎么说,就是不松口。 草原上的仗那有这么好打的, 能压制住朵颜三卫, 就已经是超额发挥宣府的实力了。 接下来这几年只能休养生息, 按照自己定下的路子走,恢复宣府实力,等到消化了朵颜三卫,那时候宣府才有余力腾出手来。 要不然为啥我到大同来,没仗打的日子有什么意思。 苏城把手上的军务文书放下,没好气的训斥了孙勇: “宣府在接下来几年,就是休养生息,安稳发展,严禁与蒙古人发生战事,蒙古人不招惹你,你要是敢去招惹蒙古人,看我怎么收拾你。” “烈酒、琉璃杯、茶叶,给我源源不断的往草原上卖,只要不杀我大明军士,就不要起战事,只要不过分,都给我忍了。” 孙勇一脸懵逼, 看着苏城, 说不出话来。 俺是来求开打的,怎么成了要忍了! 本来想立功的,退而求其次,也得得个随意动兵的权限啊,怎么成了要忍了,凡事不能动,不过分就要忍。 京城,文华殿。 大朝会已经散去,朱祁钰还留在御座上,闭目小憩。 刚才廷议的事儿有些让他头疼,丰城侯一日老过一日,朝中可以为用的勋贵,大半都是英国公一系,可惜现在的英国公府掌事人,不可能投靠朕。 若是调苏城入朝,倒是能解了此厄,但是想想苏城给自己描绘的蓝图,打通丝绸之路, 拓展疆土万余里, 大明最有作为的皇帝。 朱祁钰就不舍得了, 还是让苏城在外继续开疆拓土,自己在朝廷再撑持些日子。 再难,还能难的过太上皇投敌,圣旨传檄边关的日子。 这时,成敬走到了御阶上,禀报着: “陛下,右都御史杨善求见。” 朱祁钰摆了摆手: “宣” 身着绯袍的杨善走进了大殿,向朱祁钰行了一礼。 因为殿堂有些高大,杨善离朱祁钰有些远,空旷的大堂内,两人的声音在回荡着。 “陛下,臣杨善有本奏。” 朱祁钰没有看成敬呈上来的奏本,看向杨善问了: “卿还要出使瓦剌?” 杨善苍老的脸庞上古井无波,脸上的沟壑更深了,他声音沉稳: “老臣为官多年,深受朝廷厚恩,深思上次出使之过,明了错处与妨害之处,决定再次出使瓦剌,请陛下允准。” 朱祁钰摆了摆手,有些无奈: “卿可有别的要求?” 杨善伏在地上,声音浑厚: “臣启陛下,此次臣出使瓦剌,不需要出行使团,不需要派遣护卫,不需要陛下赐下绫罗绸缎,金珠银饰,臣只单人匹马,几个随从,出使瓦剌。” 朱祁钰闻言愣了,愕然看了杨善一眼,什么都不要,就出使瓦剌,这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卿这是?” 杨善三拜九叩,声音洪亮: “陛下,臣叩首乞求,请陛下允臣北上,以全臣忠义之心,臣愿意只身北上,虽死未悔。” 朱祁钰从御座上起身,走到杨善身边,扶起了杨善: “杨先生,既然你坚持要北上迎归太上皇,朕也不阻拦你,绫罗绸缎,金银珠宝,既然你不要,朕就不予你了,但是护卫仆从,朕调些与你,一定要护你安危。” 朱祁钰转身吩咐了成敬: “传朕旨意,命舒良调集精锐番子,算了,不要调番子,从京营调集精锐边军,通晓北地军务的精锐军士,供杨先生调遣。” “务必要保证杨先生的安危,不论此行能否成事,务必要保证杨先生的安危。” 杨善挣脱朱祁钰的搀扶,跪在地上,声音激动: “臣谢陛下隆恩,臣必肝脑涂地,迎太上皇归来。” 杨善谢恩离去。 成敬站在朱祁钰背后,低声说着: “陛下,杨大人此去,若真将太上皇请回。” “不会。” 朱祁钰打断了成敬,声音笃定。 “朕有信心,此事杨善必定办不成。” 成敬低声说了: “那是否将此事通知忠国公,锦衣卫快马加鞭,当能在杨大人出使之前,将消息送递大同。” 朱祁钰摆手制止了成敬: “不需要,此事朕做主就是,杨善此行,经行宣府,直入瓦剌,不必让苏卿知道。” “苏卿,已经够累了!” 成敬闻言脸上有些担心,不过看朱祁钰面容上的坚持,只得应了。 …… 城西,宁城坊。 杨善的府邸门前,马车缓缓停下。 仆人急忙上前,将杨善从车上扶了下来。 杨善身穿绯袍,咳嗽了一阵,在仆人的搀扶下,缓缓走进了院子。 管家迎了上来,禀报着说了: “老爷,北地的客人又来了,在书房等您。” 杨善看向管家,声音嘶哑: “可有别人见到?” 管家目光向周围一扫,见仆役们都离开了,确信听不到声音,这才说着了: “没人见到,这客人走的是给府里送猪肉的路子,我去接的,没人知道。” 杨善闻言挥手遣散了仆役,在管家的搀扶下向着书房而去。 到了书房,杨善看到正站在书架前的男子,开口问了: “阁下可知你这样频繁来往我的府邸,是很危险的。” 来人转身,赫然正是瓦剌平章卯那孩,他脸上满是讥诮: “怎么,敢御前直谏的杨善大人,怕了?” 卯那孩在椅子上坐下,声音讥讽: “杨善大人放心,我瓦剌虽然屡次大败,但还不至于连一条稳妥的路子都没有,我来只是问问杨大人,此次出使,可定下了?” 杨善坐下,咳嗽了一声: “定下了,当今陛下仁厚,许本官北上,迎归太上皇。” 这样说着,杨善眼中闪过一丝愧疚,若论为帝,当今陛下比之太上皇,强的不是一星半点,可惜啊,我杨善没有选择的权利。 卯那孩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不过他紧接着就说了: “我家太师可以答应杨大人迎回太上皇,但是关于朝贡使节数量的问题,这是我家太师的底线。” 杨善轻描淡写的说了: “此事我已经上禀陛下,陛下许我专断之权,若是数量合适,本官自能决断。” “最迟三日,本官就会出使瓦剌,迎归太上皇。” 说着,杨善看了面目阴鸷的卯那孩一眼: “若是瓦剌太师食言而肥,本官定当血溅贵国王帐,忠国公统领的明军,定会为本官血洗哈拉和林。” 正文 第182章 大同方略 苏城不大乐于处置军务。 军务繁琐细碎,牵扯到方方面面,大到一地战事的展开,小到大同左卫有个卫所兵半夜撒尿的时候尿在军户们晾晒的麦子上,方方面面,不一而足。 这不,因为马驹的兵尿在霍瑄家一个仆役的父亲晾晒在卫所外的麦子上, 官司打到了苏城面前。 霍瑄坐在帅案前面,抱着茶盏说的唾沫横飞,杨二上的两壶茶水都被他喝干了。 “公爷,尿在百姓的麦子上这事对不对,对不对?” “害得百姓没了口粮,害得百姓粮食卖不出,这是咱们军纪严明的明军能干的事情吗?” “这是我府里一个仆役的父亲, 还能闹到我这儿,若是一个普通百姓,这事儿该当如何?” “求告无门啊,公爷,您得给他们伸张正义啊!” 霍瑄苦口婆心,说的口干舌燥,又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把茶水喝干了,拎起苏城帅案上的茶壶就倒水,无奈壶里的茶水也被倒干了。 “杨二,倒水,你们家大帅的茶水都没了,你这亲卫怎么当的。” 霍瑄扯着破锣嗓子嚷嚷开了。 旁边正处置军务册子的霍宁一脸尴尬,真是服了自家哥哥了,因为一个兵撒尿的事儿,缠了公爷一上午。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知府衙门闲的很呢。 杨二不情不愿的提着一壶新茶水过来,给霍瑄续上,语气无奈: “霍大人,不是咱不送,实在是往日里公爷一天都用不了一壶茶, 今儿这茶都是让您喝了,知道的是您为了公事,不知道还以为您赖上公爷的茶叶了呢。” 霍瑄被杨二讥讽,也不着恼: “茶叶是不错,公爷,你送我二两怎么样,我那破衙门,可喝不上这样的好茶。” 苏城吩咐杨二拿了二两茶叶过来。 杨二不情不愿的包了一点茶叶出来,给了霍瑄。 霍瑄收了茶叶,就继续劝了苏城: “公爷,您看看这些卫所兵,整日价闲着,我听说沙井那边蒙古人都打出脑浆子来了,公爷您把他们派出去打仗,也省的他们在这里祸害百姓。” 苏城把处置好的军务册子放在一旁,语气无奈: “我的好知府大人啊,打仗是要饷银钱粮,辎重骡马的, 您老人家可要想好了,这一仗打下来, 咱们大同明年吃的粮食可都要打干净了。” 霍瑄不以为意: “打仗哪有不损失财货的,些许钱粮丢了就丢了,只要公爷你能把沙井打下来,丰州一代的百姓不再遭受瓦剌人的劫掠,要多少粮草没有。” “公爷您若是打下了沙井,咱们就是击溃了鞑靼部,到时候蒙古诸部都是公爷的手下败将,关西七卫、哈密卫都畏惧王爷的兵峰,不敢招惹咱们。” “百姓可不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霍瑄看着苏城,一脸的期盼啊。 苏城摆了摆手: “大同兵我还没整肃好,等过些日子吧,整肃完了,再演兵些日子,说不定就能跟鞑靼人打上几场。” 霍瑄闻言立即起身: “此言当真,若是公爷真愿意打,下官当立即禀报沈固大人,为大军准备粮草辎重,骡马大车,否则就来不及了。” 不等苏城答应,霍瑄就兴冲冲的去了。 霍宁来收拾军务册子,一脸无奈的对苏城说了: “公爷不要跟霍知府一般见识,往日里对待西宁侯、广宁伯的时候,霍知府也是这般。” 苏城闻言来了兴趣: “他也是这样劝他们两位出兵攻打鞑靼?” 抱着军务册子的霍宁苦笑一下: “倒不是这样劝的,西宁侯在的时候,我大同与鞑靼还能相持,霍知府来念叨的,多是丰州被虏贼侵占,要出兵打上几架,把地方夺回来治理。” “广宁伯在的时候,丰州已经彻底丢失,咱们大同兵只能窝在大同这一亩三分地内,霍知府说的最多的是不要扰民,让军营内少浪费些粮草。” 说到这儿,霍宁又说了一句: “霍知府是個好官,公爷您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苏城摆手让霍宁自去忙了,起身,走到舆图前,仔细看了。 大同处在宣府以西,陕西东部,直面鞑靼部的最前线,从永乐年至今,失地不少,长城以北的丰州丢失、千户所更是损失惨重。 东胜卫、云川卫、宣德卫相继丢失,镇虏、玉林几个卫所更是落入敌手,至于更北一些的官山军民千户所更是早早的失了。 就更不要提鞑靼部的王帐所在,沙井了。 长城外围的千户所,收复倒也不难,但难的在于守御,今日夺回,明日复被鞑靼游骑劫掠,抢回来也没什么用处。 还是要长治久安,只有平了沙井,破了鞑靼部,将草原人赶回到大漠以北,他们才不会劫掠汉地,才会老老实实的放牧。 苏城看着舆图,思索起未来一段时间,在大同方向的军事策略来。 还是要让石头北上,把参将卢彬、游击将军向勇带上,向北打,把镇虏、玉林这些千户所拿下来,丰州之地也可以采取游击的方式探一探。 恩,要把罗钊跟黑娃也撒出去,这俩人现在也都是独当一面的将军了。 恩,黑娃回乡探亲,还没有回来,不知道这小子家里怎么样了,黑娃这儿,先让马驹先顶上吧,这小子还是有实力的。 …… 宣府,孙勇再次见到了杨善。 他有些惊讶,这位从瓦剌铩羽而归才几天的时间,就又闹腾着出使了。 咦,啥礼物都没带,连件绫罗绸缎都没有,这去了瓦剌,也先不得把老大人给大卸八块啊。 杨善真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啊。 交代韩青护送老头北上,孙勇回到司务厅。 文牟请示着他问了: “杨善北上之事,要不要通报公爷?” 旁边的杨信大手一挥: “报什么报,杨善已经七十了,看他一步三咳嗽的劲儿,上次出使瓦剌,旅途劳顿留下的暗伤怕还是没好,这次又去,我看他是活不了几天了。” “他能活着走到哈拉和林,就算他身子骨够硬朗,还想把太上皇迎归,做梦去吧。” “一件肯定办不成的事儿,禀报给公爷作甚,浪费公爷的时间。” 杨信对文牟的小心嗤之以鼻。 孙勇想了想,觉着这事儿似乎也没什么好禀报的,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到,杨善要不行了,而且,迎回太上皇可真太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