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师薛衣人》 正文 第一章、薛衣人 薛家庄,后院,后山。 夕阳下,一位十四五岁左右的少年,在如刀冷风之中挥剑。 少年不但出剑极快,收剑极稳,而且每一次刺出,都命中杨柳树上婴儿拳头大小的圆点。无论谁看见这一幕,都不得不承认少年的剑术已经很不错了。 如果再仔细看一会儿,就会更为动容! 少年每次出手,并未为了精准命中,而刻意减弱或者增大气力,他对于身体的控制似已达到随心所欲的地步,每发必中。 很显然,这位才十四五岁的少年剑术已非常高深了。 残阳落下时,树下忽然出现一位瘦长笔挺的中年人。 中年人站在杨柳树下,冷冷看着少年。 少年似乎没有瞧见中年人,仍旧非常自然平静的挥剑,似已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 中年人看了少年半晌,手忽然按在杨柳树上。 这根足要一人才能合抱的大树被中年人轻轻一按,忽然如不倒翁一般前后左右摇晃,晃动的频率极高,幅度极大。 刻在树干上的白色圆圈自然也随树开始剧烈的晃动。这个时候若想精准刺中圆圈,不仅需要极熟练的手法,而且也需要眼力与判断力,更需要做到心、眼、手三者合一,默契配合,否则必然失手。 少年神情还是没有丝毫的变化,出剑的动作也没有丝毫的变化,不过明显可以感觉得出出剑的速度与角度已发生了变化。 有时候快,有时候慢!有时候斜向上,有时候向下,有时候直刺,有时斜挂,有时候点,有时候崩。 他的出招还是没有任何迟疑,予人感觉只要出手,就必能命中。 比起刚才,他出招命中的频率不但不慢,反而更快了。 中年人已收回手来,一双眼睛仍旧只是看着少年,半点没有看闪电般刺出的快剑。 不过这中年人似乎已看见了少年所发出的每一剑,冷漠的面容变得柔和些许。可转眼间又变得更加淡漠。 “哼!” 中年人忽然跺脚。 地面居然如发生大地震一般,前后左右无规律的剧烈晃动,同一时间本来要停下晃动的杨柳树居然开始毫无规律的剧烈晃动。 这种晃动的姿态很奇怪,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落在杨柳树上,使得杨柳树带上了奇特的推力。 前一刻,向前摆动的幅度不过两次,下一刻,却又向右摆动了将近六七尺,随后又向后摆动,每一次摆动的方位都大不一样。予人感觉仿佛树已具备了灵性,正在与出剑的少年进行较量一般。 少年脸上第一次露出凝重之色,握剑的手明显多用上了几分力气,不过他的双脚却给人感觉仿佛与大地相连一般,似乎根本感觉不到这四周忽然出现的巨大晃动。 手腕一抖,剑就如离弦之箭狠狠刺了出去。 他的出剑更快,而且也更准了。 无论杨柳树如何晃动,他的剑都精准的刺出,而且必定命中。 眨眼之间,少年已出了三十三剑,居然无一落空。 此际,无论谁瞧见这一幕,都会神色动容。 才不过十四五的少年,居然有此等剑术,足以令天下侧目,称一句世所罕见的绝代奇才,也不为过。 中年人似乎根本没有看见,似乎没有任何感觉,一张脸上仍旧写满淡漠与冷酷。 他的衣袍忽然无风自动,地面成片成片的枯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如燕归巢一般向少年铺天盖地般的涌来。 少年的脸上写满了凝重之色,嘴里第一次发出轻叱之声,衣袍也向上飞扬起来,一股无形的护体真气氤氲在四周,如燕归巢铺天盖地而来的枯叶还没有触碰到少年身躯,就已被护体真气震落。 可纵然如此,少年的目光仍旧被如长江大河奔涌而来的枯叶给遮挡了。杨柳树仍旧在高频率且没有任何规则的摇晃,此时想要击中杨柳树上白色圆圈,更加困难。 可是,少年的出手仍旧没有任何迟疑。 这些年的勤学苦练,这些年来的思忖思索,这些年来中年人的谆谆教诲,在少年的脑海中快速闪过。 眼前的阻碍,心中的阻碍,一切的阻碍,都被这些力量给冲开去,一条清晰可见的康庄大道,出现在少年的心中。 少年发出一声大吼之声,予人一种雏鸟出鸣,誓欲翱翔九天的感觉,手中之剑再一次毫不迟疑闪电刺出,他已瞧见了目标。 那并非肉眼的瞧见,而是心眼的瞧见。 这一刻,少年终于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心眼的存在。 叮的一声! 剑又一次精准落在高速变化的杨柳树上,正中白色圆点。 不过他这次明显用多了一些力气,所以杨柳树发出了叮的声音。 一股反挫力自剑透体而入。 少年却仍旧稳如泰山,又一次挥剑。 无论姿势还是动作,都没有变化。 很显然,他已提前化解了力道。 一连出了三十六剑,接连命中。 此时,若有人瞧见这一幕,已不是惊叹了,甚至会生出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更胜一代的感觉。 中年人却始终一脸冷漠,似乎认为这只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小事,不值得他惊讶。 扬起的衣袍骤然垂下,纷飞的枯叶也再一次落回地上,只有三片枯叶发出极锐利的破空之声,从三个截然不同的方位角度,朝少年的要害打出。 枯叶本不可伤人。可这三片枯叶在可怕功力的加持之下,不要说血肉之躯,纵然是钢铁也能斩断。 这是极可怕的杀招。 任谁想要发出这等杀招都是不容易的。可这中年人居然不用手,纯粹催动功力就可发出如此可怕的杀招,同时还控制着大地剧烈的晃动以及杨柳树的摆动,可想而知此人的武功已达到何等惊世骇俗的地步。 江湖传闻武道巅峰,便能突破天人极限,破碎虚空,位列仙班。这中年人的一身武功似已快达到这重境界了。 不过,如果有人知道他是谁,纵然他真已突破天人极限,破碎虚空,也绝不会有任何人惊讶。 因为他是薛衣人。十三岁行走江湖,纵横将近三十年来,杀人无数,令江湖血流成河的天下第一游侠薛衣人。 所以,又有谁会惊讶呢? 少年杜傲心无旁骛,正应付着师尊薛衣人的考验。 寒光一闪,剑又极快的刺出。 这一剑的目标仍旧是那剧烈晃动杨柳树上的圆点,似乎根本没有瞧见急速射来的三枚枯叶。 可是,剑在刺向大树之前,却与三枚枯叶先后碰撞,灼热的剑气透剑而出,三枚枯叶瞬间化作三朵烈焰。 剑的速度不改,仍旧极快的刺向那剧烈晃动的杨柳树。 这一次杨柳树的晃动和刚才又有了不动。 刚才杨柳树的晃动,给人感觉已有了灵性。可这一刻的晃动,却仿佛已有了灵魂一边,仿佛就是一个可怕的身法高手正在施展玄妙的身法,要躲避杜傲刺来的夺命剑锋。 杜傲速度不该,但剑尖的方位却不停发生变化。这个变化虽然很微弱,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每一次变化都会从一个全新的方位与角度展开攻击。 剑的变化似乎无穷无极,树的变化似乎无穷无尽。两者的变化越来越快。 距离却有穷尽。 距离渐近,已至极致。 剑的变化与树的变化同时停止。 剑击在树上,击在了白色圆点中心处。 地面的晃动也消失不见,树也不在晃动,一切都变成了薛衣人没有出现以前的状况。 “出剑的力量还需要控制,第一百三十九剑,重了一分力!第一百七十七剑,轻了一分力!”薛衣人道:“若刚才你面对的不是树,而是人,你已成了死人。” 杜傲没有半点不满,也没有半点沮丧,这些他都已习惯了,如若薛衣人认为他很好,才值得奇怪。 “弟子必勤加苦练,下次绝不再犯如此错误。” 杜傲是发自内心的,他知道薛衣人是为了他好,才对他严苛!若是满不在乎,又何必如此严苛呢?他毕竟不是正常十四五岁的少年,而是有前世记忆的人。 杜傲很多时候也在感叹,若非两世为人,也未必承受得起师尊薛衣人如此严苛的教导。此时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原著之中的薛笑人为什么会走上杀手之路,任谁有这样的兄长,都会感觉到莫大的压力。 纵然两世为人的杜傲也如此,更何况寻常十四五岁的少年。 “跟我来!” 薛衣人心里虽然对这位衣钵传人十分满意,但表现的一脸冷漠,大步走出院子。 杜傲不敢怠慢,紧随其后。 正文 第二章、初见谢晓峰 杜傲本是个孤儿,三岁时被外出游历的薛衣人遇上带回薛家庄,自此以后成了薛衣人的弟子,至今已有十二年! 薛家庄的一草一木,杜傲都已非常熟悉。这些年来,他也已完全融入薛家庄,融入了这个梦幻般的世界。 可每每夜深人静或者一人独处之时,脑海总不免浮现前世的记忆,转而又想到今生这如梦似幻的世界,不免有些唏嘘、兴奋、激动,有时候也害怕、敬畏。 不知何时起,脚下的这片大地被称作天元,又称作天元大陆。 天元大陆到底有多么大,没有人知道。 但古早以前,这片大地就被划为中州、北疆、南域、东洲、西漠五大地域。 五大地域除开西漠人口稀少,中州、北疆、南域、东洲,土地肥沃,人口稠密,故而帝国林立。 七百年前,千古一帝秦始皇嬴政,奋六世之余烈,以雷霆手段,横扫中州、北疆、南域、东洲、西漠五大地域包括齐楚燕赵韩魏六大强国以及近百小国,成为第一个真正一统天元的帝王。 嬴政驾崩,秦二世继位。这个因嬴政而建立的强大的大秦帝国,也很快分崩离析。 天元又再一次进入分裂的状态。 后世又陆陆续续出现不少雄才大略,德才兼备,睥睨天下的绝代帝王,可纵然如汉武帝、成吉思汗等帝王,帝国版图最大的时候,也没有真正将东洲、西漠、北疆、南域、中州一统,或多或少还差了一些。 三百年前,天元更是前所未有的混乱,那个时代武道极昌盛。据传大部分武道高手心目之中,都只有天人极限,破碎虚空这个至高信念,对于帝国归属并不太重视,据传甚至出现武道高手帮派强者镇压天下的局面。 天元持续将近两百年混乱,直到近百年左右,破碎虚空已成传说,天元的混乱才渐渐消弭,后来陆陆续续建立了几个一统的帝国。 中州,被誉为天元的中心,也是土地最肥沃之地。正因如此,这里也成了诸多有野心的帝王最想要争夺之地,此地也是诸国林立,后来被成吉思汗所创立的蒙元勉强征服,但随着成吉思汗暴毙,中州便成蒙元帝国最难掌控之地,而朱元璋的揭竿而起,一呼百应之下,驱除蒙元帝国势力,建立起了强大一时的帝国——大明。 杜傲脚下的土壤,正是大明国土。 朱元璋击败蒙元同时,南域、东洲两地也先后出现了两位雄才大略的人物。 南域。 赵匡胤黄袍加身,南征北战,以快刀斩乱麻的势头,不但覆灭了诸国,而且同样击退蒙元的三次大规模用兵,创立起强大一时的大宋帝国。 好景不长。 立下汗马功劳的赵匡义与赵匡胤,无论在权力还是国策上,都发生了巨大的分歧,彼此争斗日益激烈,最终导致强大一时的宋国,最终划江而治,分裂为南北两宋。 赵匡胤一统天元的野望,也就此破灭。 东洲。 杨坚取代北周宇文氏天下,在此基础之上,选贤用能,南征北讨,快速扩张地盘,覆灭东洲诸国,就建立起大隋帝业。 杨坚在位期间,首次开设科举取士,削弱门阀势力,又极重视民生,所以隋国无论经济还是军事实力,都有了极大的发展,开创了开皇盛世。 杨坚后期,隋国几乎成为天元最强大的帝国。 杨坚驾崩,杨广即位。 杨广才略过人,但雄心勃勃,不但希望功业超过其父,而且效仿秦始皇,一统天元,成为千古一帝。故而在位期间,好大喜功,滥用民力,发动战争无数。 然三征高句丽失败,义军势力雨后春笋般出现,本来稳定下来的隋国又再一次动荡不安。 除此之外,门阀势力兴风作浪,更使得杨坚所建立的大隋开始风云飘摇。 北疆。 此地是蛮族汇聚之地,蒙古只是其中一支而已! 这里历来争斗不休,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在此地第一次平定各方部族,建立起强大的蒙元帝国。后来挥师南下、东征,更使得蒙元帝国的版图不断扩大。 蒙元虽然能征善战,却并不擅长治理,所以虽然攻下国土无数,却也使得强大的蒙元帝国快速崩溃。随着朱元璋在中州击败蒙元,故而也导致蒙元在各地的用兵如潮水一般的崩溃,最终不得不退回北疆。 此时北疆形势已和昔年截然不同。 蒙元兵力尽出,各大部族纷纷崛起,在广袤的北疆国土之上建立属于自己的帝国。 突厥、辽、金、吐蕃、西夏等国纷纷崛起,蒙元虽然元气尚存,可也已无力再次一统北疆。 西漠。 此地大部分区域被沙漠覆盖,虽说亦有龟兹、哈萨克等数十国度存在,但除开秦始皇嬴政曾统一此地以外,一直都是分崩离析的局面。可也因为沙漠隔断彼此联系,这里相对于其他地方也最为太平。 七百年以来,也没有诞生一统霸主。 天元武道昌盛。 虽说大部分人都认为天人极限,破碎虚空已成传说,可因为常年战争,习武已成司空见惯之事,纵然文臣也有不少身怀绝技。江湖更是门派林立。 就如大明,就有日月神教、罗刹教、移花宫、五岳剑派、四大世家、七大门派、九大帮派等诸多势力。 高手更不知道有多少,当今大明公认最可怕的高手,便有曾惊鸿一现,却曾以一己之力横扫中州武林势力的‘人中之龙’海天孤燕。 闭关一甲子的武当张真人。 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夜帝,足迹遍天下的日后。 帝王谷主人。 两宋、隋、突厥、蒙元等国也是门派林立,高手如云。 特别是两宋,数十年前更是诞生了一位号称天下第一强人,江湖第一奇人、武林第一异人,世间第一狂人的‘独战天下’燕狂徒,更是曾一己之力,对抗两宋武林,立下赫赫神威。 蒙元王朝国师蒙赤行之后弟子庞斑,威震天下,曾横扫北疆武学宗师高手,使得塞外诸国一一臣服,成就魔师之名。 突厥国师武尊毕玄,自创炎阳奇功,纵横天下,更被誉为神一般的存在,传闻他是世上最有资格破碎虚空之人。 隋国魔门更诞生了一位绝代奇人,江湖都认为他不但是魔门有史以来最强的邪帝,亦是魔门最强的人。此人正是邪帝向雨田。 不过此人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行踪更是遍及天下诸国。据传他曾与魔师庞斑论武,亦与武当张真人论道,甚至曾见过人中之龙海天孤燕。 ...... 许多江湖赫赫有名的人,前世杜傲就知道他们,他们本生活在不同的世界,可偏偏出现在同一个世界。 得知来到这样一个世界,自然压力山大,所以杜傲一改懒散的毛病,跟随薛衣人刻苦修习武功,因为天赋不错,思绪开阔,懂得思考,又有薛衣人这样的名师指点,武学造诣一日千里。 可具体如何,杜傲自己也不知道。 大部分时候,杜傲都是一个人苦练,即便与人交手,大部分时候对手也只是薛衣人、薛笑人。 来到大堂。 有三人,正在大堂交谈。 杜傲只认得其中一人,正是师叔薛笑人。 因为杜傲的出现,薛笑人并未人原著一般,堕落成为杀手。反而这些年来励精图治,发掘出自身赚钱方面的天赋,薛家庄在他的经营之下,财富胜过以往任何一个时候。 薛衣人对薛笑人十分满意,近些年已逐步将薛家庄的事务交给薛笑人的处理,如今薛笑人就是薛家庄以及薛衣人的代言人。 一男一女,坐在薛衣人对面,年纪与杜傲相仿,十五六岁模样。 少年玉树临风,风采照人;女子艳绝人寰,优雅从容。 杜傲有些惊讶。 近些年来,薛家庄确有不少人拜访,其中有不少都是江湖上乃至官场上极有名的人物,可如此年轻就能得到薛笑人亲自招待的,简直一个也没有。 这一点就已很奇怪了,更奇怪的是一向不理会俗世的薛衣人居然也现身这种场合。 最奇怪之处,一向不许他参与这种场合的薛衣人居然带他来此。 这两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呢? 杜傲跟着薛衣人来到大堂。 少年少女也瞧见薛衣人、杜傲,立刻站起身来,恭敬给薛衣人行礼。 他们两人和其他人明显不同。其他人见到薛衣人,或多或少有些忌惮害怕,可这两人却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少年少女看见杜傲,更是眼睛放光,露出了斗志。 杜傲也已平静下来。 刚才行礼之时,他已知道这两人的身份。 少年,正是武林四大世家之一的神剑山庄少庄主谢晓峰。 女子,是江南武林赫赫有名的世家子弟,七星塘慕容世家家主慕容正的女儿慕容秋荻。 只是,这两人来意为何? 正文 第三章、任务 年少气盛。 瞧见谢晓峰、慕容秋荻两人一脸兴奋的模样,杜傲下意识认为两人是不是专程来和他较量的。 江湖人,以武会友是司空见惯的事。作为薛衣人的弟子,杜傲遇上不少这种人,只不过那个时候年纪小,再加上薛衣人不允许,所以没有怎么和他人交手。 杜傲神情虽然平静,心中未尝不跃跃欲试。 “原著中,谢晓峰、慕容秋荻,都是惊才绝艳的天才,若能击败他们,或者与他们战个不分伯仲,则代表我也不差。”杜傲心中如此思忖,虽说两世为人,可习武多年,亦是想找人验证一下。 这一点正如同才子喜欢比试吟诗作赋,木匠喜欢比拼木工技艺高下一样,任谁都有好胜心。 结果出乎意料。 谢晓峰、慕容秋荻虽说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却没有提出和杜傲比武较量的请求。两人此番拜访薛家庄,是请求薛衣人协助捉拿采花大盗‘万里独行’田伯光。 武林四大世家之一的神剑山庄和七星塘慕容世家是世交。谢晓峰奉谢王孙之命到七星塘为江南大侠慕容正贺寿,正好听闻采花大盗田伯光肆掠武林,在衡山府、黄州府、雪城等地前后犯下十多起案子,累使不少良家女子失去清白,其中更有六人不堪受辱,自尽身亡,故而谢晓峰、慕容秋荻、茅一灵等人义愤填膺之下,追杀抓捕田伯光。 他们有三次几乎拿下田伯光,可田伯光诡计多端,刀法出众,最麻烦的是轻功造诣很高,终究功亏一篑。 谢晓峰、慕容秋荻从七星塘开始追杀,中间辗转各地,最后来到松江府。 松江府最厉害的两大江湖势力,一是屹立在松江秀野桥的掷杯山庄,二则是薛家庄。 昔年薛衣人行走江湖之时,曾与慕容正有过一段共患乱的情谊,后来薛衣人退隐江湖,慕容正也曾多次拜访,交情不浅。田伯光逃到松江府,所以谢晓峰和慕容秋荻来薛家庄拜访,希望能得到薛衣人的驰援,拿下危害一方的采花大盗田伯光。 “田伯光实在罪该万死,罪不容诛,在我们追捕他的这段时日,又犯下了三起命案,此人不死,不知多少无辜之人会因此遭殃。”慕容秋荻满脸怒容,气愤难平。 薛衣人眼中也露出厌恶之色。 行走江湖的人,无论黑道还是白道,最看不起的正是采花大盗,这种人被认为是下九流的人物。 薛衣人行走江湖之时,虽然令江湖几度血流成河,虽然博得了天下第一游侠之名,却被人认为是亦正亦邪的人物。不过这种大是大非面前,自不会迟疑,立刻答应下来。 薛笑人对采花大盗也极为不齿,所以立刻准备安排人手,欲布下天罗地网诛杀田伯光。不过薛衣人却打算将对付采花大盗田伯光的事情交给从未独自行走江湖的弟子杜傲。 不仅谢晓峰、慕容秋荻诧异,就连薛笑人也十分惊讶。他们或多或少知晓薛衣人的脾气,一旦作出决定,任何人都没法子改变的。故而没人反驳。 首次被委以重任的杜傲亦是倍感愕然,不过很快冷静下来。面对谢晓峰、慕容秋荻略有怀疑的目光,冷静询问道:“麻烦两位告诉我田伯光的具体特征消息,也好方便对症下药,动手捉拿。” 谢晓峰、慕容秋荻本来对杜傲是否靠谱有些怀疑,但听到这一番话,或多或少也安心一些。他们也收起多余的念头,与杜傲仔细讲述所掌握的消息。 院中,枯叶飘飘。 薛笑人跟在薛衣人身后,轻声道:“大兄,现在让小傲独当一面,是否太早些了。”平日实战总是令杜傲遍体鳞伤,毫不留情的薛笑人实际上颇为偏爱杜傲,此时更是表露无遗。 薛衣人道:“早吗?我十三岁就开始闯荡江湖,他已经十五了,更何况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无论江湖还是天下都不太平,再不历练就不用历练了。” 薛笑人心头一沉,感叹道:“想不到隐世不出二十年的魔师庞斑居然再一次现世,销声匿迹的燕狂徒也又一次出现,甚至于连人中之龙海天孤燕等人也时不时传出消息,平静多年的魔门、青龙会等诸多势力也都纷纷蠢蠢欲动,难道又要出现一场席卷天下的大动乱吗?” 薛衣人沉默不语。 这个问题他也没有法子回答,只是眼下无论江湖还是天元各国的确十分不太平,确切来说唯独大明才勉强守住一方太平。 如今的情况和三百年前极为相识,很有可能又是一个武道昌盛,群雄逐鹿的时代。 大堂。 谢晓峰、慕容秋荻将所知道关于田伯光讯息一点不露说出,等待杜傲的回应。 这不只是等待回应,也是考验。 “你们有没有田伯光的画像?”杜傲第一句话如此询问道。 “有!”慕容秋荻立刻给出回应,而谢晓峰则拿出田伯光的画像。 杜傲接过来看,皱起眉头。 谢晓峰看出杜傲不太满意,道:“有什么问题吗?” 杜傲道:“画工很好,至少比我要好太多了,可没有见过田伯光的人,真能凭借着画像认出田伯光吗?” 这幅画像的画工的确很高,一看就是绘画高手!只不过田伯光并未太明显的特征,只从这一幅画,行人很难一眼认得出万里独行田伯光。 慕容秋荻、谢晓峰也明白这一点。 慕容秋荻道:“你有什么想法?” 她有些不满,因为这幅画是她画的。 谢晓峰眼中露出淡淡好奇。 杜傲对两人说了一声稍等,离开一会儿,回来时手中已多了一块木板、一根木炭。 他没有与谢晓峰、慕容秋荻解释什么,只是请谢晓峰静静站着不动,自己则用木炭在木板上画画。 慕容秋荻站在一旁,以苛刻的眼光观看。 杜傲一动手,她就感觉杜傲对绘画有些生疏,心中不由冷笑!不过很快察觉杜傲适应很快,木板上线条勾勒也愈加灵动。 没过一会儿,慕容秋荻就已完全没有法子用苛刻的眼光看杜傲的作画。她面上已露出震惊之色。 谢晓峰心中暗暗诧异:难道杜傲的画功了得,竟比得上慕容秋荻? 慕容秋荻虽然出生武林世家,可却是江湖乃至于士林有名的才女,一手画工甚为了得。谢晓峰的画工也极佳,却也比不过慕容秋荻。所以谢晓峰心中实在讶异,很想一窥究竟。 要知道画工这一方面不仅需要天赋,而且还需要时间的浸淫,否则必然难以达到高明境地。 薛家庄以及薛衣人一向重武不重文的特性,谢晓峰自是知道的,所以他不认为杜傲的画工能比慕容秋荻更惊艳,但此时慕容秋荻的动作神情,却难以解释。 心中愈加期待杜傲的画作。 慕容秋荻两眼放光,神情动容。纵然杜傲画工天下第一,慕容秋荻也绝不会如此。更何况杜傲的画工实在算不上高明,不但比不上慕容秋荻,比起谢晓峰也差了一大截。 慕容秋荻神情会有如此剧烈的变化,而是因为从杜傲作画之中瞧见了一种截然不同的画技。 过了好会儿,作画完成。 杜傲瞧见慕容秋荻眼中惊讶,心中或多或少有些得意,这就是知识的魅力。 正文 第四章、素描 素描。 这正是杜傲所展现出来的全新绘画技艺!亦或者说是这个世界独具一格的绘画风格。 这种风格和写意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流派,所讲究的就是力求真实,最好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这也是杜傲作画的理念。 前世为了追求学美术的学姐,杜傲苦练了大半年素描,以前没有派上用场,现在却排上了用场。 杜傲所画的谢晓峰虽然不能说与谢晓峰一模一样,但至少有七八分像,简直就和照片里拍出来的差不多!这种画像贴在大街上,但凡见过谢晓峰的人,都能认得出来。 杜傲忽然心头一震。 如果我将这门技艺传授给官府,那么官府捉拿罪犯岂非容易得多呢?想到这里,杜傲就有些激动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素描有如此用处。 谢晓峰声音传来,杜傲收回思绪。 “杜兄的画工着实了得,技艺更是本人前所未见,若以此图张贴告示,想要得知田伯光的行踪,绝不是问题。” 不仅谢晓峰如此想,慕容秋荻也这般想。 杜傲有些得意,但没有飘上天。 自家人知晓自家事,他也只不过是拿来主义,这绘画流派本就不是他创立的。 杜傲道:“还有一点问题。” 慕容秋荻道:“什么问题?” 杜傲道:“我没有见过田伯光,所以我画不出他。”目光落在谢晓峰、慕容秋荻身上。 两人何等聪明,立刻明白,变得有些兴奋。 谢晓峰道:“杜兄的意思是?” 杜傲道:“你们两人见过田伯光,所以只有你们才能画得出,这种画技并不算困难,只需要些许功底就可以。” 这当然拦不倒谢晓峰、慕容秋荻!他们本就是文武双全的天才。 没有商量太久,两人就决定由慕容秋荻请教杜傲素描,另一人则负责当模特。 杜傲也不浪费时间,将自己所知道的悉数传授给慕容秋荻。 慕容秋荻在作画这一方面的确有独到的天赋,他本身就画工了得,只需要吸收杜傲的作画理念与技法,就差不多能画出来了。 用了不到一个时辰,慕容秋荻终于能画出与田伯光本人至少有七八分像的画像。 七八分,已足够了。 谢晓峰赞叹不已,连称惊才绝技。 “有这幅画,松江府上下数十万人都将成为我们的耳目,要找田伯光比先前实在容易多了!”谢晓峰发自内心佩服。 杜傲道:“一副不够,至少需要三四幅,除此之外我希望谢兄能去一趟掷杯山庄。” 谢晓峰不明白,道:“为何要去掷杯山庄?” 杜傲道:“因为我要借一下小杜。” “小杜是何许人也?” “掷杯山庄左二爷千金所养的一条狗!”杜傲不愿意多做解释,道:“这条狗经过训练,嗅觉十分敏锐,我们又有田伯光的衣带,所以有了它,我们就能更好找到田伯光。” 谢晓峰当然不会拒绝,只是笑着道:“杜兄和左小姐是什么关系?” 杜傲只是笑了笑。 谢晓峰亦大笑,露出佩服之色,而且临走之前给杜傲竖起大拇指。 谢晓峰是真佩服杜傲。 他虽然是外人,却也知道掷杯山庄和薛家庄是世仇,老死不相往来!杜傲身为薛衣人的弟子,居然和掷杯山庄大小姐有不同寻常的关系,这如何不让人佩服。 杜傲心中也是惊讶。 他发现谢晓峰和原著中的谢晓峰有极大的差别!不过转念一向也不奇怪了。 原著中的谢晓峰露面的时候已三十出头了,早已经过岁月磨砺与洗礼。如今的谢晓峰才十五六岁,正是风华正茂,而且风流潇洒,自然不一样。 杜傲让慕容秋荻继续画田伯光的画像,而他则调遣人马,作出缜密的安排布置 慕容秋荻又快速画了三张田伯光的素描,质量极高,相似程度极高。只要不是瞎子,看过这素描,必能认出田伯光。 如果不是时间紧迫,杜傲甚至准备让慕容秋荻涂抹上颜料,使得画像更接近田伯光本人,不过如此已经足够了。 万事俱备,只差小杜。 大狼狗小杜来了! 小杜如利箭一般冲进杜傲的怀中,不停摇尾巴,显而易见不但是老相识,而且似已将杜傲当做主人一般。慕容秋荻、谢晓峰露出异色。 谢晓峰道:“左小姐让我转达一句话给你:松江府来了采花大盗,你为什么不来保护我!”眼中露出玩味之色。 杜傲淡淡道:“不必。” “不必?” 杜傲道:“不出意外,傍晚之前就能拿下田伯光。” 现在已是正午! 谢晓峰、慕容秋荻虽然见识了杜傲的神奇之处,可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甚至有些不服气。 他们追了这么久,都没能拿下田伯光,杜傲一天之内就能拿下,这令他们如何能服气? 两人等着看杜傲的本事!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万事俱备,立刻行动。 四张画像很快贴了出去,又有官府捕快协助,再加上薛家庄的人手,所以田伯光的模样很快就被人记得了。 杜傲站在距离县衙公告栏不远处的小巷前,十分肯定道:“要不要打个赌,最多一两个时辰,我们就能得知田伯光的消息?” 两人没有怀疑。 他们不笨,自然知道素描的威力。只要不是瞎子,只要田伯光不作出伪装,寻常人都能第一时间认出。 慕容秋荻见不得杜傲得意的样子,冷笑道:“你莫忘了田伯光绝不是笨蛋,他懂得乔装易容。” 杜傲淡淡一笑:“我自是没忘记,可此人既然能在你们的追捕之下,还作了三起案子,足矣说明他是目中无人之辈,更何况你们每次对上他,他都没有易容乔装,也足以证明他并无这个习惯,除此之外他不知道我们用素描将他的样子栩栩如生的画了出来;在这猝不及防之下,他又怎么可能反应得过来。” 慕容秋荻也无言以对。 谢晓峰发自内心的佩服道:“杜兄真是思虑周密,在下佩服,素描这门技艺实在是神技,若能传扬出去,抓捕罪犯这一方面也会轻松许多。” 杜傲笑了笑,虽然得意,却不认为多么了不起,他只不过是借助前人智慧而已,算不上什么。 没过多久,果然有人来衙门报案。 “田伯光正在泰和楼吃饭。” 衙门捕快立刻出动,就连谢晓峰也跟了过去,要将田伯光拿下。 杜傲瞧了一眼无动于衷的慕容秋荻,道:“你不去?” 慕容秋荻冷笑道:“田伯光如果真这么笨,我们也不可能废了这么多功夫也奈何不了他。” 杜傲也不得不承认。 万里独行田伯光出道江湖已有十多年,这能横行无忌,祸害良家女子到现在还逍遥自在,的确有过人之处。 慕容秋荻忍不住好奇道:“田伯光跑了怎么办?”不知为何,她相信杜傲一定有法子。 “无论跑几次,他都难逃过今天。” 没过多久,又有人来衙门报案,发现田伯光的行踪。 衙门的人一次又一次的出动,慕容秋荻几乎也忍不住想要追捕田伯光了,可瞧见杜傲一副老神自在的样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心中暗自思忖:杜傲到底能有什么法子捉拿到田伯光呢? 慕容秋荻虽然聪明绝世,可毕竟年轻,经验浅,如果能如原著中那般年岁,若论算计,江湖上恐怕没有几个人是她的对手。 可现在,慕容秋荻苦思冥想,也思忖不出杜傲对付田伯光的法子。甚至还怀疑杜傲只是故作镇定而已,实际上并无其他的法子。 忽然,一声犬吠响起。 一声接着一声。 原来杜傲手里牵着的大狼狗小杜开始疯狂大叫,本来一脸轻松的杜傲神情立刻凝重起来。 放开绳索,任由狼狗自由前行。 小杜直奔衙门前的公告牌而去。 此时,公告牌前有七个人。 三个女人,四个男人! 四个男人之中有一个老人,一个小孩,两个成年人。 小杜却不是冲着四个男人去的,而是冲着披散头发的女人去了。 小杜朝女人扑去。 杜傲本来跟在小杜身后一丈,等小杜距离女人还有两丈的时候,杜傲运转功力,速度连增。 十倍、二十倍,三十倍...... 几乎一眨眼就在小杜之前掠至那女人身前,剑如惊鸿掣电朝那女人的后背凶狠刺了过去。 慕容秋荻瞧见狼狗小杜冲出去的时候,终于恍然大悟。 她几乎和杜傲同时移动,也同时提升速度,可最终却比杜傲慢得多。 直到这一刻,慕容秋荻才见到杜傲的功夫。 此时,她脑海只有一个念头:好快的剑。 正文 第五章、田伯光 好快的剑! 脑海浮现这种想法的,不止是慕容秋荻,那个始终背身而立的假女人,亦生出这种念头。 他又惊又怒。 震惊于此地居然暗藏如此可怕的剑手,等他入瓮。 怒得是对方居然如此阴险毒辣,狗吠声响起时,他就已留心留神,却没有想到有人居然将步履声隐藏在狼狗飞纵以及叫声之中,等骤然提速靠近时,已来不及反应了。 他想回头看偷袭自己的人,已来不及回头。 想闪躲,已闪躲不开!气机已锁定,他只好招架。 头也不回招架。 藏在衣裳下的短刀闪电般掣出,初时寒星一闪,眨眼爆射漫天绚芒,如烟花一般绚烂。霍霍之声作响,狂风呼啸不止。 那人不敢大意,拿出了看家本事,施展出了自创的狂风刀法。 刀光闪动,卷起一阵飓风呼啸,飞沙走石,极为骇人。 慕容秋荻本担心杜傲杀错人,可一看到此人刀法,就肯定这人正是追踪良久而不可得的‘万里独行’田伯光。 田伯光虽然没有回头,可背后仿佛长了眼睛一般,短刀非常精准迎上快如闪电的利剑。 任谁瞧见这一幕,也不得不惊叹田伯光的惊才绝技,难怪能驰骋江湖十数年,采花大盗无数,至今逍遥自在。 叮! 星火四溅! 田伯光纵然以灵觉代目,临危不乱,精准出刀。可毕竟事出突然,仓促出手之下,所运功发出的力道大不如平时。反倒是杜傲老谋深算,蓄势待发。 这一退一进之间,相去何止千里。 刀剑碰撞,一股巨力透到而入,田伯光身躯剧震,一口鲜血就已控制不住的吐了出来。整个人也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震退出去十多米,撞倒县衙门口的公告栏,这才勉强定住。 抬起头来,一双怒目凝视偷袭暗算他的对手,欲重振旗鼓,将其千刀万剐。 “小子,你是什么人,竟敢偷袭你爷爷我。”田伯光本来要厉声说出狠话,可一个字都还没有能说出来,眼中的怒火顿时化作惊恐之色。 原来田伯光刚刚立稳,剑势就如排山倒海,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田伯光自然也来不及放狠话,只能施展刀法疲于应付。 田伯光的轻功刀法都是江湖一绝,这也是其作恶多端,仍旧逍遥自在的资本。有些人打得过他,但跑不过他。有些人轻功比他好,但打不过他。 可田伯光遇上杜傲,就简直遇上了克星。 薛衣人十三岁行走江湖,不过两年便名动江湖,二十七岁就已被誉为天下第一游侠。当时薛衣人功力并不算多么高深可怕,能有如此盛名,正是因为他的轻功剑法独步武林。 田伯光的轻功的确高明,可身为薛衣人弟子的杜傲却也不逊色多少!田伯光的刀法极为出众,可杜傲在剑术上的造诣,纵然极为严苛的薛衣人也挑剔不出什么瑕疵。 所以,纵然这两方面田伯光或许略胜一筹,可在杜傲偷袭得手重创且把握主动的情况下,田伯光也落于下风。 田伯光越打越惊心。 他知道眼前少年是个难对付的硬茬,所以将近些年来自创的飞沙走石十三式都已施展出来,就是要扭转因被偷袭而陷入的劣势,可谁知非但占不到上风,反而被杜傲在自身变招的时候寻到机会,险些砍下手臂,局面更加劣势。 田伯光又急又气又怒,倍感憋屈。 如果平日,纵然对上杜傲,他也有把握利用丰富的实战经验扭转乾坤,抢回主动,乃至于寻找机会,将杜傲击杀。 可主动权在对方手中,且对方的剑法极为精妙,根基极为深厚,所以纵然想要展现丰富的战斗经验也已成了不可能。 战斗一开始,田伯光就被全面压制了。 衙门前有不少人看公告栏上田伯光的素描,毕竟若能寻到田伯光的消息,就有五两银子可以拿。 可突如其来的战斗,公告栏前的人群纷纷散开,以免被殃及池鱼。 只不过四周的人非但没有变少,反而更加多了。 打斗声才刚响起,衙门中的捕快差役就已听到,再加上外面正好来了一群追捕田伯光未果的捕快,一时之间就将公告栏附近的区域围了起来。 田伯光头上顶着的女人假发已在交手过程之中飞了出去,露出了本来的面目。眼力好一些捕快已认出了田伯光,更不会让田伯光走。 慕容秋荻虽然袖手旁观,并未参与杜傲、田伯光的单打独斗,但也展现出过人的聪明才智。 在杜傲与田伯光过第一招时,慕容秋荻就收回心神,大喊了一句:“来人啊,快抓采花大盗。” 采花大盗,无论什么人都嗤之以鼻,厌恶至极。再加上此地是衙门重地,所处地方有较为繁荣。一时之间,但凡听到慕容秋荻以内力传出声音的众人,十之八九朝着附近冲了过来,个个杀气腾腾。 所以在极短时间,公告栏方圆十丈之内形成了里三层外三层,三四百人围观的热闹景象。不知道人还以为在当街卖艺。 田伯光与杜傲交手,本就陷入劣势,随着围观者越来越多,田伯光的气势越来越弱,再加上心慌意乱,本来的十成功夫甚至发挥不了六七成,自然被杜傲打得节节败退。 很快,田伯光身上就已多了四五个血洞,整个人也鲜血淋漓。 其实也是杜傲的江湖经验不够老道,与人生死搏杀的次数实在太少,若是薛衣人或者薛笑人出手,田伯光身上最多只有一两个血洞。 血洞出现的时候,正是田伯光丧命之时。 不过薛衣人若是瞧见这一幕,也必然十分满意。倒不是满意杜傲与田伯光搏杀,能占据明显的上风,而是满意杜傲的学习能力实在惊人的强,很快就已适应了生死搏杀,以至于每一剑的杀伤力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对田伯光的威胁也肉眼可见的增加。 这一点田伯光的感受最为强烈。 最初碰撞,田伯光认为杜傲只是闯荡江湖两三年的年轻人,江湖经验虽然有一些,但并不丰富。可交手十多招以后,田伯光就感觉杜傲是故意藏拙,只以生死搏杀的经验来看,至少已有五六个年头。 可这本就不可能的事情,因为杜傲看上去实在太年轻了。纵然武功达到一定地步,看可以改变面容衰老,可却也不可能如此年轻。 越是交手,田伯光越感觉惊心。 他终于发现了一个事实,杜傲正在快速的成长,自身仿佛就成了杜傲的养分。 这是哪家训练出来的怪胎?和谢晓峰一样变态! 田伯光心中暗暗吐槽,却很清楚再不脱身,纵然其他人不出手,也很可能栽在杜傲手中。 当机立断,硬生生抗下杜傲一剑,乘着杜傲后退卸力的时间,手一挥,十分不舍却又十分决然的掷出伴随自身闯荡江湖多年的短刀。 短刀飞旋,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直切杜傲的脖颈。 杜傲大吼一声,拔身而起,冲起一丈三,斜飞一丈七。刚避开短刀,就瞧见田伯光施展轻功亡命般的逃了出去。 田伯光纵身跃上屋顶,正准备在再一次借力逃向远方,却见一朵白云飘来,眨眼而至。 一道身影立现,正是七星塘慕容世家的大小姐慕容秋荻。 剑如一道闪电般的凶狠击下。 一直冷眼旁观的慕容秋荻终于蓄势大发,发出夺命一击。 田伯光满脸苦笑,却早知慕容秋荻必定出手,所以腾空的方位发生了些许变化。 慕容秋荻及时变招,长剑爆闪,斜划落下,在田伯光的后背留下一道长达三尺的血痕,可终究没能留下田伯光。 田伯光一鼓作气,将功力提升到极限,掠向远方。 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中间也不过两三个弹指间,其他人都没有回过神来,田伯光就已远遁开去。 田伯光脸上露出愉快笑容。 笑容忽然僵硬。 他忽然瞧见前方不远处有一位青衫少年,提着长剑,等着他。 人在半空,旧力消失,新力耗尽之时,剑就已刺了过来。 长剑透体而入,带起一道血水飞溅。如大鸟般飞起的田伯光,砰的一声,砸在公告栏前。 回过神来捕快,立刻冲上来,将无丝毫反抗之力的田伯光拿下。 正文 第六章、年少气盛 恶名昭彰的田伯光终于被拿下了。 杜傲叫所有人都退开,走到遍体鳞伤,没有任何反击之力的田伯光面前,眼神有些复杂,沉声道:“以你的武功才智,天地之间大有可为,何必当这人人得而诛之的采花大盗!” 采花大盗是最受人唾弃的存在。田伯光被拿下,就有不少人上来狠揍。田伯光却一声不吭,不过杜傲开口,田伯光却回应了。 田伯光道:“这世上女人都是犯贱,不值得老子耗费心思,老子看上她们,是她们的福气。”他被人伤过,伤得很深。 杜傲眼神冰冷,冷冷道:“将自己所承受的痛苦,强加于他人身上,这是懦夫的行为,万里独行田伯光也不过如此!” 本来什么都不在乎的田伯光,仿佛被人心口狠狠锤了一击,立刻露出痛苦之色,面目也狰狞起来,咬着牙道:“小子,你说谁是懦夫?” 杜傲道:“你不止是懦夫,而且很快会变成死人。” 话音刚落,杜傲立刻出手,剑如惊虹一闪,又化作漫天花雨。 剑回鞘的时候,地上又多了一摊鲜血,田伯光已如软泥一般的倒在地上,一脸怨毒的望着杜傲。 原来刚才杜傲已挑断田伯光的手筋脚筋,甚至连丹田也被击碎,此时的田伯光已成了废人。 杜傲道:“你应该感谢我,我只是废了你,却没有杀你!” 田伯光目眦欲裂。 废了他的武功,简直比杀了他还要痛苦。 田伯光大吼道:“你为什么不杀我?” 杜傲的回答更令田伯光绝望:“死的田伯光,只有一千两,活的有两千两,我当然要活的。” 杜傲在吐,大口大口的吐。 他似要将今天吃的东西全部吐出来。 等他吐完以后,慕容秋荻递过来一条丝巾,笑着道:“你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杜傲点头,道:“我宁愿永远不做这种事。” 慕容秋荻道:“以后这种事绝不会太少,你以后一定会杀人。” 杜傲不能否认。 慕容秋荻又道:“如果你杀人时,还是这种模样,那么你一定会死在别人的手上。” 杜傲淡淡道:“我杀人的时候,绝不会吐,纵然要吐,也是杀人后吐。” 慕容秋荻嫣然一笑道:“你怎么知道自己不会吐?” 杜傲道:“因为我不想死,一个人若是不想死,就不会给人杀自己的机会;所以我纵然要吐,也一定会将所有威胁我的人杀完,再找个地方悄悄的吐。” 慕容秋荻笑得更愉快了,对杜傲也更感兴趣了。 她又忍不住问这个全身上下都是秘密的男人,道:“刚才我若杀你,你岂非已经死了?还是你认为我绝不会杀你,所以你才会在我面前吐?” 杜傲道:“你绝不会杀我。” “为什么?” 杜傲道:“第一,你没有理由杀我;第二,你在这个时候杀了我,必然也会死在薛家庄;第三,刚才你纵然动手杀我,也杀不了我。” 慕容秋荻惊讶极了,道:“难道刚才你有防备?” 杜傲道:“师尊传授,绝不敢忘,若是忘了,我必然比你现在所瞧见的惨十七八倍。” 慕容秋荻看了杜傲很久很久,才说道:“家父曾对我说过,薛衣人前辈不但是武林公认的十大剑客,而且也是十大剑客之中最可怕的一位,而原因正是因为他的实战经验以及生死搏杀的次数最多,也最丰富!以前我不明白不相信,可现在我明白了、相信了。” 杜傲笑了笑,明白慕容秋荻的意思。 谢晓峰、慕容秋荻在薛家庄逗留了三天,这中间自然免不了交流一番。 他们谈天说地,请教绘画技艺,谈论武学! 因为都是江湖中人,而且各有传承,对彼此的武功都很心仪,所以也自然而然切磋较量一番。 但谢晓峰、慕容秋荻只停留了三天。 他们本来想留久一些的,杜傲实在是个很有趣很神奇的人,总是能生出天马行空、不拘一格想法念头,对他们多有启发。但奈何要赶去济南城,为沈家庄的沈老太君贺寿。 沈家金针威震天下,沈老太君更是德高望重,无论神剑山庄,还是七星塘慕容世家,都和沈家庄有极深厚的交情,所以沈老太君大寿,作为两家后生小辈自然也被长辈安排为沈老太君贺寿。 杜傲虽然也想去沈家庄见识一番,特别想瞧一瞧养在深闺人未识的沈璧君,但奈何薛家庄和沈老太君一向没有什么交情,而且薛衣人对于这种事情一向不理会,当然最为重要的是,薛衣人昔年行走天下,固然赢得天下第一游侠美名,但也不知道招惹了多少仇家,得罪了不知多少门派世家,武林之中七七八八的人都得罪光了,自然也没有法子登门贺寿。 杜傲不用想也知道,他日江湖上闯荡,若是想要成名,也不用费尽心机做一些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也不必想着找什么名人交手,只需要说上一句家师薛衣人,保证域内域外有大批的高手要自己的小命。 一想到那种场景,杜傲就感觉说不出的刺激。 风吹叶落,枯叶飘飘。 清晨时分,杜傲送别慕容秋荻、谢晓峰两人。 不过临别之前,谢晓峰却提议想和杜傲真正切磋较量一番。 这段日子,杜傲、谢晓峰虽然也曾切磋过,但都是三招两式,点到为止,并未真正切磋。这段日子下来,谢晓峰也发现了杜傲天赋非凡,剑术造诣极高。 谢晓峰本就爱剑成痴,嗜剑如命,临别时候,终于忍不住了,提出请求。 如今的谢晓峰不是原著中的谢晓峰,原著中的谢晓峰已是公认的天下第一剑术名家,自然没有那么争强好胜。 如今的谢晓峰虽然有天才之名,更曾击败其姑父华山派赫赫有名的游龙剑客花少坤,但剑术却并未登峰造极,名声也一样没有达到。 年少之人,鲜少不气盛。 谢晓峰大部分时候都很谦虚从容,可遇上棋逢对手的剑客,自就年少气盛了。 杜傲自然不会拒绝。 他亦是年少气盛。 自见到谢晓峰、慕容秋荻的时候,就想过与两人交手,如今机会来了,自然不会错过。 慕容秋荻、薛衣人、薛笑人作见证。杜傲、谢晓峰就在山庄后院交手了。 正文 第七章、比剑 走廊上。 薛衣人、薛笑人望向院中对峙的谢晓峰、杜傲。 薛笑人深有感触道:“小杜能走到现在真不容易,当初大兄将他带回来的时候,我甚至曾怀疑他或许坚持不了两三天,就会放弃习武。” 薛衣人对于武,有一种说不出的虔诚。他认为剑是神圣的。这方面于人于己,都要求严苛。 没有什么人能比薛笑人更明白这一点,当年他正是因为承受不住薛衣人严苛的要求以及一种屈居于薛衣人光辉之下,自暴自弃很长一段时间。 如果不是杜傲适时出现,薛笑人不免走上杀手首领的老路。 薛衣人忽然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收他为弟子?” 薛笑人道:“难道不是因为他的天赋最高?” 薛衣人冷笑道:“三岁不到的孩童能看出什么武学天赋,我收他为弟子,只是因为他心志坚定,处变不惊,而只有这种人,才有机会将武功修炼到登峰造极的地步。” 薛衣人脑海不由在此浮现那一日大雪纷飞之中,他提着滴血长剑出现在杜傲面前的场景。那个时候杜傲非但不害怕,而且颇为好奇打量着他与他的剑。 也就在那一刻,对薛笑人心灰意冷的薛衣人下定决心要收杜傲为弟子,将一身武功传授给他。 转眼十二年过去了,杜傲从未令他失望。他认为这是他一生之中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 薛笑人想到很多时候给杜傲喂招,杜傲纵然遍体鳞伤,也仍旧冷静果断挥剑的场景,也有些感叹道:“此子确实心志坚定,处变不惊,前些日子看他与谢晓峰等人联手擒拿田伯光,更能看得出他的聪明才智,如果能在江湖上历练几年,成就未必逊色大兄。” 薛衣人没有说话。 他对杜傲给予极大的希望。他不仅希望杜傲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更希望杜傲能击败大明所有的剑客,夺得悬空两百年余年的天下第一剑的名头。 他更希望杜傲能遇上那位号称剑魔的独孤求败,战而胜之。 这些想法,薛衣人并没有与任何人说,甚至也没有与杜傲说。杜傲能走到哪一步,就是哪一步,他不想给杜傲无谓的压力。 见薛衣人不说话,薛笑人又问道:“大兄,认为他和谢晓峰这一战,胜负如何?” 薛笑人不认为薛衣人会回答,却不想薛衣人居然回应了。 “据传谢晓峰的剑术天赋已超越了当年的天下第一剑谢天。” 薛笑人神情动容,露出凝重之色。 大明武林,天下第一剑悬空两百余年,而两百年前的谢天,正是公认的最后一位天下第一剑,是真正剑压群雄的存在。 薛笑人本来就很期待这一战,如今更期待了。 慕容秋荻就站在不远处,一双如秋水般的美眸凝望着院中的两人。 她很期待两人这一战。 这两人是同辈人之中最令她感觉惊艳的一位。谢晓峰给她的感觉是如沐春风,杜傲给她的感觉则是时不时眼前一亮。 她知道若论文采风流,杜傲逊色谢晓峰不止一筹!可武功剑术上,她就不知道了,却相信杜傲绝不会逊色谢晓峰太多。 慕容秋荻见识谢晓峰、杜傲的剑术,自身也武功过人,自能作出判断。除此之外还因为昔日杜傲拿下田伯光后与其的一番对话。 慕容秋荻当时就问杜傲:“你怎么知道田伯光会出现在衙门?” 杜傲回答道:“田伯光目空一切,本就是胆大妄为之辈!他得知自己的行踪被暴露,必定不会和其他人一样只想着逃,必定想知道其他的原因,以他的好奇与胆大,自会前来查看。” 慕容秋荻不满意,道:“我画了四张素描,衙门的公告栏只是其中之一,他可以去另外三处地方!” 杜傲道:“他可以,可一旦他去了,处境会更惨。” “为什么?” 杜傲道:“另外三处地方我也已做了安排,师叔、左二爷等人密切注意,所以田伯光一现身就必死无疑。” 慕容秋荻还是不满意,道:“田伯光岂非已乔装打扮过了?” 杜傲道:“没有用,虽然小杜只有一条,懂得辨别气味的狗却不止一条。” 慕容秋荻眼珠子转了转,道:“如果田伯光没有来,而是逃出松江府,那么你的算计岂非就落空了?” “的确,但他会逃吗?” 慕容秋荻点了点头,又问道:“你提前准备了飞爪,是不是想过田伯光与你交手陷入劣势想要逃走?” 田伯光的确是机智果断之辈,当时他投出短刀,又避开慕容秋荻杀招,确实已能逃走,但杜傲却利用飞爪,提前一步赶到田伯光的落点,所以田伯光这才被擒下。 杜傲道:“田伯光外号千里独行,自然是因为他很懂得逃命,我自然要有所准备,更何况一旦这次抓不住他,下次要抓他就十分不容易了。” 慕容秋荻这个时候对杜傲才真正服气了。 她终于明白杜傲的厉害了。 杜傲的武功固然很厉害,但她认为杜傲最厉害之处在于缜密严谨的思维逻辑以及对人性的把控。 武者对决,不仅是斗技斗力,也是斗智。 杜傲、田伯光一战正是如此,若田伯光不落入圈套,陷入杜傲所营造出来的劣势,而是正常不过的单打独斗,陷入劣势的人极有可能就是杜傲。 正因为明白杜傲在种种情势方面的运用能力,以及剑术上的非凡造诣,所以慕容秋荻纵然认为谢晓峰剑术是同辈人之中平生仅见的第一高手,却也认为杜傲有一战之力。 谢晓峰、杜傲一战,到底如何呢? 杜傲、谢晓峰先后走进院子,两人近乎同时间停下脚步。 相视一笑,双方眼中充斥战意。 杜傲握住剑柄,剑化作一道惊虹冲出,忽然变成一团明灭不定的光球,忽左忽右,忽上忽下,明灭不定,变化莫测。 光球似进似退,似攻似守,令人难以捉摸他的轨迹。 同时大喝道:“谢兄,请!” 切磋较量,以武会友,和生死搏杀截然不同。 双方只是试探对方的武功技法,在会武之中迫使出自身的潜力,逼出赌坊的绝招,从而达到较量的目的。虽然如此一来,必然会使得双方必须在一个特定的框架之下碰撞,可在这个特定的框架之下,却也能激发出双方的才智。 这是一种和生死搏杀,截然不同的较量。 此际,杜傲施展剑招,招式变化莫测,正是邀请谢晓峰主攻,是否能破了他的招式。 闻弦歌知雅意,谢晓峰也是个妙人,自然明白杜傲的意思。 拔出剑,手中剑化作一道芒影,随着飚前的步法,一道闪电般的迫进杜傲的剑招之中。 叮! 薛衣人连连点头。 他倒不是认为谢晓峰的剑招多么厉害可怕,而是赞赏谢晓峰的判断力惊人。 如果谢晓峰没有惊人的判断力,这闪电般的一剑,简直就是自寻死路,而不是破入剑招之中。 忽明忽灭的光球爆成千百光点,四面八方落下。 慕容秋荻看着洒落下来的光点,也几乎要忍不住后退,纵然知道这是视像错觉,可给人的感觉实在太真实了。 谢晓峰身法如鬼魅一般的近身,手中剑仿佛化作狂风暴雨,发动排山倒海一般的攻势,迫使得杜傲陷入守势。 杜傲手中剑上封下格,左点右劈,时而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虽然在防守,却说不出的从容不迫,甚至予人感觉留有余力。 眨眼之间,两剑也不知道碰撞了多少次,院中上下到处响起骇人的尖锐气爆声。 谢晓峰欣喜若狂,他武学天资极高,又懂得下苦功,近些日子已很久没有遇上对手了,如今终于遇上难得对手,又如何能不高兴呢? 一声大吼,谢晓峰纵身跃起,凌空劈下。 杜傲剑迎了上去,谢晓峰后退飞去。 气机牵引,杜傲反守为攻,朝谢晓峰攻去。 两人这一攻一守,一进一退,予人流水一般的自然,仿佛蕴含了某一天地至理。一侧的慕容秋荻亦是若有所思,有所领悟。 正文 第八章、盘算 一退一进。 一守一攻。 现在,守的是谢晓峰。 攻的是杜傲。 气机牵引,杜傲立刻发动攻势。 薛衣人昔年以轻功、剑法称雄于江湖。杜傲作为薛衣人的衣钵传人,这两方面自是不差。 刚才面对谢晓峰仿佛狂风暴雨,无孔不入,无隙不窥的攻势,以能防守得密不透风,固若金汤,就已可间他的轻功以及剑法之高明。 当下全力反攻,自是将轻功的造诣展露无疑。 华光一闪,杜傲仿佛化作鬼魅一般的轻烟,自四面八方加以进攻,手中宝刃化成千万道芒影,水银泻地又似骤雨连天般的往敌手攻去,无论身法速度还是出剑速度之快,均令谢晓峰暗自惊叹。 谢晓峰全然没有想到杜傲的身法与剑法居然快至如此地步,一时之间竟连后退的空间也没有。 砰! 双脚卓立于地,手中剑化作一团精芒,忽然爆作千百点光点,散布在周身上下,应付袭来的千万道芒影。 叮叮叮之声响彻不绝,星火四溅之下,更仿佛变得烟花一般绚烂,夺目锋锐的剑芒乱闪,更使得两人的身形变得模糊不定。 最初碰撞,慕容秋荻还能勉强看得出两人的身影,可很快眼前就只有残影闪烁,又过了一会儿,眼帘之中只有五光十色的线条而已。 杜傲、谢晓峰的身影竟然完全被那绚烂夺目的剑光所完全掩盖,变成了一团明灭不定的光团。若非叮叮的交击之声响彻不停,甚至根本无法判断两人是否在交手。 慕容秋荻有些沮丧的跺了跺脚:这两个家伙实力居然比我想象中还要更高明! 作为天之骄女的慕容秋荻还是生平第一次受到如此沉重打击,居然还是同年人给予的,这令她十分不服气。 催动功力,瞳孔放大,本来快若光电的速度此际在眼中也变得缓慢如龟速。为了能清清楚楚看见杜傲、谢晓峰的对决,她也是豁出去了。 一道声音耳畔传来:“不要用眼看,要心感受,否则你还是没有法子瞧清楚他们的对决。” 慕容秋荻循声望去,发现一脸笑容的薛笑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侧三尺处,负手而立,目光凝视着院中的战斗。 慕容秋荻心中不免一惊。要知道武者修为达到一定地步,便会生出近乎于第六感的灵觉,只要有人靠近,必然会有所感应。武功越高的人,感应范围就越大。 薛笑人出现在身边,慕容秋荻才有感应。这只能说明薛笑人的一身武功已远远超出慕容秋荻,否则纵然慕容秋荻凝神观战,也绝不可能如此。 “薛家庄最厉害的人,自是薛衣人!但薛笑人也是极厉害的剑客,他虽然名声不显,但毕竟曾被薛衣人寄予厚望,只是他心高气傲,一心想要超越哥哥薛衣人,所以才不被外界所知,实际上他是不逊色于天下间任何剑客的第一流剑手。” 父亲的话仍犹在耳,慕容秋荻本不太相信,此际却也不得不信了。 略作迟疑,慕容秋荻问道:“敢问前辈,如何用心观之?” 薛笑人倒是有些愕然,随即笑了起来,道:“用杜傲这臭小子的话来说,就是将人当做蜘蛛,所释放出的内力,就如同蜘蛛的蛛丝,蜘蛛通过蛛丝来感应猎物,而人也可以通过内力的运用感应四周的情况,这也就是用心观之。” 慕容秋荻不禁咋舌。 他已瞧见不远处走廊上的薛衣人居然已闭上双眼,四周似有一种玄之又玄的力量,难道薛衣人真在用这种法子感知决斗? 薛笑人似乎知道慕容秋荻的想法,道:“家兄所用的法子和我们不一样,这种法子是十多年前与隋国第一刀手天刀宋缺一战之后,所领悟出来的法子。” 慕容秋荻深吸了口气。 虽说天刀宋缺是东洲大隋王朝的人,但天刀宋缺之名却也是威震天下,据传偌大个大隋,除开道门第一高手宁道奇以外,竟没有那个人能稳胜得过宋缺,实在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 “晚辈不解,功力又没有眼睛,如何能用功力感知四周的情况呢?” 薛笑人笑了笑,平时他才懒得指点后生小辈,不过慕容秋荻这丫头倒可以例外,所以不吝赐教。 “伸出手来,闭上眼睛仔细感受。” 薛笑人食指中指贴在慕容秋荻掌心,传了一道功力过去。 功力立时游走慕容秋荻周身,慕容秋荻顿有一种触电般的感觉,忽然之间,四周亮了起来。 她忽然感觉功力就如同手脚的延伸,尽情被思绪所掌控。 只不过慕容秋荻很快从这种状态中出来了。 慕容秋荻有些失落,却也明白这应当是自身功力还不够精纯的缘故以及不够深厚的缘故,如果足够精纯与深厚,那么对外界的感知力自然就变得更大,也更为持久。 慕容秋荻对薛笑人表示感谢,薛笑人这一番话对她实在有指点之恩。 薛笑人一副满不在乎道:“你不必谢我,这种法子还是那臭小子发明的,而且这种法子并非真正用心观外界,而是提前体验而已。” 慕容秋荻十分动容,不敢相信这种创新式的法子居然是杜傲所发明的,可又不得不信。 薛笑人一副全神贯注观战的模样,心里却暗笑:臭小子,师叔为了你的幸福可是牺牲不少,抱得美人归之后若不好好感谢我,看我不扭断你的狗头。 对于薛笑人想法一无所知的慕容秋荻正在尝试用刚刚掌握的方式观看杜傲、谢晓峰的决战。 此际,狂攻猛击的杜傲与谢晓峰又碰了一剑,纵身而退,气机牵引之下,轮到谢晓峰转守为攻了。 先前是谢晓峰放弃攻势,如今杜傲也一样。 此战是比武切磋,并非生死搏杀,两人比拼的是招式,是应变,是技巧,虽然在实力施展上扣上了诸多枷锁,却也在这框架之中尽显两人的才智。 谢晓峰一道狂风般的冲了过来,长剑划过,发出妙至毫巅的一剑。杜傲没有刚才迎击,而是闪电后撤。 这时间,剑还没有落下,一道掌力已打至。 原来谢晓峰发剑之前,已打出一掌。因为他的动作极小,再加上剑法令人目不转睛。若是寻常高手,必定中招,可杜傲却看的清清楚楚,所以提前闪躲。 慕容秋荻看得真切,可等到谢晓峰掌力落在地上,发出嘭的声响,这才明白杜傲为什么后退。 刚恍然大悟的慕容秋荻很快又陷入迷惑之中。 杜傲被迫后撤,这个时候正是乘胜追击的时候,可谢晓峰居然停顿下来,反手对着虚空挥出一剑,错过了良机,也多此一举,这是为何呢? 当! 宝剑居然发出一声巨响。 明明对着虚空打了一击,却仿佛与一口无形兵器碰撞。 慕容秋荻呆了一下,这才明白。 原来杜傲后撤的时候,虽然来不及发剑,却接着后退的动作掩护之下,悄悄打出一掌。 这一掌并非直奔谢晓峰而来,而是打在地上,自地面传出,自下而上袭击谢晓峰。 如果谢晓峰刚才乘势追击,那么反而就变成了杜傲的良机了。 短暂时间,慕容秋荻看的瞠目结舌,他头一次感觉看人比武是如此伤脑子的声音。 一旁的薛笑人却是双眼放光,津津有味。 刚才的交手,薛笑人固然感觉十分精彩,但总感觉两人还没有完全放开,此际两人似已放开了。 放开的两人招式天马行空,令人完全琢磨不透。而且两人完完全全沉浸于这场有趣的决斗之中,乐此不疲。 这一战,谢晓峰、杜傲收获不小。 从杜傲哪里,谢晓峰第一次大开眼界,发现原来真气功力居然还能如此用。从谢晓峰哪里,杜傲也收获不小,他也大开眼界,发现原来剑还有如此这么多的运用。 两人的决斗愈加激烈,杀机却消失无踪。任谁也看得出这只是一场朋友之间的切磋而已。 慕容秋荻感觉眼睛有些酸,脑袋有些痛,苦笑道:“原来看人比武居然是如此伤神的事。” 薛笑人笑道:“看人比武,本就比交手更为伤神。” 慕容秋荻诧异,道:‘这是为何?’ “比武交手,只需要顾及针对对手,看人比武却要顾及双方,若只求一知半解,自然不会伤神,可若是要看个透彻,自然比决斗者还要耗费心神。” 慕容秋荻笑着点了点头。 薛笑人乘势怂恿道:“这臭小子脑子生的古怪,似乎什么都懂一些,而且对你颇为倾慕,你若问他什么,他必定会告诉你的。” 言外之意,你多来和这小子亲近亲近。 慕容秋荻虽然心性早熟,可毕竟是十五六岁的少女。她听明白薛笑人的话以后,面颊不由一红。 咬了咬牙,朝战斗已经结束的杜傲走去。 “我要和你比一场。” 她看着杜傲,字正腔圆,十分认真说道。 正文 第九章、强者 杜傲不想和慕容秋荻比武, 立刻就要拒绝。 他有拒绝的理由,而且很充分,但他一句话也没有来得及说出口。慕容秋荻就令杜傲无话可说。 “我不是要和你比武,而是比下棋,两位薛叔叔都同意了。” 薛笑人、薛衣人都同意了,杜傲还能说什么。 下棋。 不是围棋,是象棋。 杜傲不擅长下围棋。 慕容秋荻不一样,她精通棋理,无论围棋象棋,皆然。 他们在凉亭中下棋。 薛笑人、谢晓峰一旁观棋。 还未下棋时,薛笑人问谢晓峰道:‘你认为谁会赢?’ 谢晓峰沉吟一下,道:“我没有见过杜兄的棋艺,却见过慕容小姐的棋艺,世上鲜少有人比得上。” 薛笑人哈哈一笑,道:“一两银子。” 谢晓峰了然,也笑道:“好。” 对弈的虽然是慕容秋荻、杜傲,可他们设下赌局,这一战有极大的参与感。 谢晓峰对慕容秋荻有信心。 他与慕容秋荻下过棋,他的棋艺本来就很高,可慕容秋荻的棋艺似乎比他更高明一些。所以他相信慕容秋荻会赢。 薛笑人也相信杜傲。 他也与杜傲下棋对弈,所以他相信杜傲会赢。 可不管如何,两人对弈,棋盘之中只有一个人能赢。 他们一旁观战,但看的并不太关注,甚至有些随意。 随着慕容秋荻、杜傲你来我往落子,他们的神情变了,目光变得非常锐利,神情也变得非常凝重。 虽然只是在看一盘棋,却从棋盘之中感受到了腥风血雨。特别是每当杜傲落子的时候,薛笑人、谢晓峰感受就尤为深刻。 杜傲每落下一步,就有种剑客出了一记绝妙的剑法,杀气腾腾,杀机四伏。 谢晓峰安息了口气,望向薛笑人。 薛笑人对他点了点头。 谢晓峰了然。 他不仅对薛笑人的自信了然,也对杜傲的剑术了然。 他已发现杜傲为何有如此高明的剑术了,一个人倘若将生活之中的万事万物都当做修炼剑法,那么这人的剑法怎么可能不强。 谢晓峰下定决心继续苦练剑法,不敢有任何懈怠,同时也已将杜傲当做此生最可怕的对手之一。 最能感受到杜傲棋艺与剑法的人,是与杜傲对弈的慕容秋荻。 还没走几步,慕容秋荻就已察觉到杜傲的棋艺着实不凡,有资格当自己的对手。没过多久,慕容秋荻就发现杜傲虽然下棋,却不是在下棋,而是在出剑。 每一枚棋子都是杜傲的剑法,车马炮士相帅卒,就是七种截然不同的剑法。杜傲每一次落子,就是将这七种剑法以自身的心意组合在一起,形成天衣无缝的绝妙杀势。 慕容秋荻攻守自如,所以棋盘上的局势,只是五五之分。可这一次下棋令慕容秋荻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以及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她感觉新鲜且刺激,又生出如谢晓峰那般的明悟。 慕容秋荻似已明白杜傲为人处世的诀窍——全神贯注。 一个人倘若将自身的精力全部用来做一件事,这人想不成功都不可能。 这一刻,慕容秋荻已完全认可杜傲的能力,也认可杜傲未来却有资格成为她的朋友。 棋盘上你来我往,双方各展其能,最终只留下残局。 未分胜负。 慕容秋荻决定下次在于杜傲下棋,并且将残局带走。 杜傲虽然惊讶,却没有说什么。 三个人,三匹马。 杜傲送慕容秋荻、谢晓峰出城。。 谢晓峰拱手作别,道:“希望下次见面能与杜兄痛快一战。” 杜傲心里也是这般想,笑问道:“为沈老太君贺寿之后,三少爷是否会再来做客?” 谢晓峰露出遗憾之色,道:“离家多日,也该返回了。” 杜傲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慕容秋荻忽然道:“若有时间,可来七星塘,与我下未了之局。” 杜傲怔了一怔,笑道:“若有机会,必定赶往。” 慕容秋荻冷笑道:“怕输也没用,你不来,我便来。” 说罢,挥鞭纵马而去。 谢晓峰轻笑道:“杜兄,他日见面,我们或许要成为情敌了。”哈哈大笑一声,随之去了。 回到小院,就见到等候多时的薛笑人。 杜傲没有二话,提剑走来。 练剑是杜傲的日常。 这种日子十分枯燥,穿越之初,杜傲很长一段时间,也希望自己有金手指、系统之类的东西,可以坐享其成。 可随着时间也渐渐忘记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而且有一次薛衣人点醒了他。 薛衣人道:“高手最重要的并非是天赋,一个人在某方面天赋过人,固然能得到超出常人的成就,可纯粹天赋,是永远无法登峰造极的。高手最重要的是性情!一个懒惰的人,纵然天赋天下第一,也永远没有法子成为真正的高手;一个懦弱的人,纵然武功天下第一,也永远没有法子发挥出实力,最终也只能被人击倒;一个心浮气躁的人不配称为强者,一个心性不定的人,注定止步不前,你若想要成为真正的高手,就必须自内而外的强大自己,否则纵然奇遇连连,也不过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垃圾而已。” 薛衣人的话如暮鼓晨钟,将杜傲给唤醒。 杜傲前世也是个碌碌无为的人,寻常不过,平凡不过!有许多时候,杜傲也曾想过,如果自己有某某的机遇,必然也会成为上人上,曾经有过各种唤醒。 但从未想过如果以前能更加努力,是不是会过的更好呢? 人似乎总是这样的,羡慕别人的光鲜亮丽,却永远忘记别人光鲜亮丽外表下的付出。 这世上的确有天才,可也只是少部分的。而真正的人上人,又岂能全是天才? 自那以后,杜傲懂了,悟了,想通。 心性更加坚定了。 也正因如此,他与谢晓峰的较量,才未有落于下风。 薛笑人道:“今天不用交手。” 杜傲有些惊讶:“那你来干什么?” 薛笑人道:“我代大兄问一问,你认为慕容这个丫头怎么样,你对她有什么感觉?” 杜傲翻了个白眼,道:“你想问就问,何必借师父的名义,我又不是不告诉你。” 薛笑人踢了一脚,怒道:“快说。” 杜傲倚墙而立,直言道:“师叔,你是知道我的,我这个人没有多少爱好,就是对美人情有独钟,矢志不渝。” 薛笑人道:“所以你对慕容那丫头感兴趣?” “当然,她虽然还没有长开,但姿色却是一等一的。”杜傲笑道:“怎么,师叔打算为我去七星塘提亲?” 薛笑人道:“倒是有这个想法,我若帮你,你打算怎么谢我?”两眼放光。 杜傲无奈道:“师叔,这段日子师父对我要求比以往严苛多了,一天十二个时辰,我至少六个时辰都在修炼,哪里有时间弄什么好玩意儿!”眼珠子一转,笑道:“如果师叔有胆子去掷杯山庄为我提亲,或许我高兴之下,会鼓弄出什么好东西出来。” 薛笑人一脚踢飞杜傲,没好气道:“大兄是什么脾气,若是我真做了这件事,他一定活劈了我!你小子若有本事,让左轻侯上门商量你和左明珠的婚事,我保证这件事一定能成。” 杜傲苦笑道:“我现在连进掷杯山庄都要偷偷摸摸,你认为这可能吗?” 薛笑人哈哈一笑,看着杜傲真是越来越喜欢。 他很难想象如果没有杜傲,薛家庄会变成现在这种模样,自己也怎么可能变成现在这种模样。 收起笑容,薛笑人要走了。 他丢给杜傲一句话:“今天好好歇息,从明天开始,进行第二阶段的训练任务,这阶段过去,你就可以行走江湖了。” 杜傲立刻兴奋起来,道:“第二阶段的任务是什么?” “杀人!” 声音落下,薛笑人已消失不见。 笑容僵硬,消失。 他过了好半晌,才喃喃自语道:“杀人,终于到了这一步了。” 正文 第十章、杀人 杀人。 杜傲不想杀人,不喜杀人,不习惯杀人。 可杜傲知道以后一定要杀人,一定必须习惯杀人。 自从跟随薛衣人习武之时,就已知道。 江湖人,鲜少不杀人。不杀人的江湖人,少之又少;不杀人的江湖人,或许就要被人杀。 所以,他必须杀人。 杀人不可怕,被杀也不可怕。 关键在于为什么杀人?为什么被杀? 杜傲明白这个道理,也知道答案。 所以他不怕杀人,或许也不怕被杀。 清晨,杜傲来到练剑的地方,见到了薛衣人。 只有薛衣人,薛笑人没有来。 薛衣人的话一向不多,一向身教,而鲜少言传。 他一向认为,身教比言传要重要,这世上许多本事言传传不会,身教却能教会。 可今天薛衣人的话却不少。 而且是一些废话。 “有没有想过杀人?” “想过。” “杀人的原因有很多,有人杀人为了金钱,有人为了权力,有人为了美色,有人为了仇恨,你杀人是为了什么?” “替天行道,不要虚度韶华。” “你不会为金钱权力美色仇恨杀人?” “我不知道。” “你知道什么?” “做人行事,无愧于心。” “你能无愧于心?” “能。”杜傲的眼睛很亮,道:“我说能,就一定能。” 薛衣人心头一震。杜傲的眼睛很亮,薛衣人仿佛瞧见少年之时,一剑纵横的自己。 当年他能,他的弟子能吗? 薛衣人不知道,却没有再问了。 他问了其他的问题。 薛衣人道:“杀人的时候,需要注意什么?” “冷静,绝对的冷静。” 薛衣人道:“你能做到绝对的冷静?” “不知道!” 薛衣人道:“你什么时候能知道?” “等我能冷静的时候,就已知道。”杜傲道:“若我什么都晓得,师尊又何必安排我杀人?” 薛衣人很欣慰,弟子一点就通,这实在是值得欣慰的事。只是他从不将欣慰表现在脸上。 薛衣人冷冷道:“世上纸上谈兵的赵括不知道有多少,我希望你不是,更不希望你连赵括也不如,遇上对手,吓得屁滚尿流,什么招式都忘记了,转身就跑。” 杜傲笑了笑。虽然薛衣人言辞苛刻乃至于刻薄,但杜傲早已习惯。 这具身体虽然才十五六岁,但灵魂却是成熟的。知道什么叫爱之深,责之切! “你是不是已准备好杀人?” “准备好了!” “好,你要杀的人叫胜七。” 胜七,难道是秦时明月中的那个胜七?很快杜傲就知道不是。 “胜七极其可怕,而且官府已通缉他九年,官方至少折损了二十一命一流捕快,却仍逮不住他。” “胜七第一次杀的是自己的母亲,第一个侮辱的是自己的妹妹,第一件案子是焚烧自己的庄园和乡村,并洗劫一空。出道十一年来,作案无数,无一不令人发指。”薛衣人道:“你敢不敢对付这种人?” 杜傲眼中已有火光:“不但敢,而且他非死不可。” “为什么?” “因为这种人该死。”杜傲不但眼中有火气,心中也有火气。 正常人听闻这种事情,都会有火气,都会想要宰了胜七。杜傲的火气尤为重。 前世,杜傲虽然不是生活在一个和平的世界,却生活在一个和平的国度。虽然人生很咸鱼,却也衣食无忧,太平安乐,固然买不起贵重的物品,却也什么都不缺。 正因为曾生活在这样的国度,所以他不喜欢杀人,不想杀人,厌恶杀人。 也正因为曾生活在这样的国度,他对乱杀无辜的人恨意极为浓烈,这已成为了他不得不杀人的理由。 杀人不可怕,关键在于明白应该杀什么人,这是一个人的信念,更是一个江湖人的灵魂。 杜傲就是要杀这些该杀该死却至今逍遥法外的人。 胜七就是他要杀的第一个。 从薛衣人这里得到消息,杜傲就去了。 他要杀了胜七,非杀了不可。 杜傲走刚走,薛笑人就现身了。 薛笑人叹息着道:“大兄,看来你担心的事不会出现,小傲是个正直的人,未来也必定能继承你天下第一游侠的名头。” 薛衣人望着杜傲消失的方向,没有回头,却开口道:“你想说什么?” 薛笑人干咳了一声,苦笑道:“我只是有些担心,为什么你不告诉他实情,他这么去。”话语中有埋怨之意。 薛衣人冷冷道:“你每次杀人的时候,都不会出现意外?” 杀人的时候,当然时不时出现意外。 有意外甚至比没有意外多。 薛笑人道:“道理我都明白,可小傲若是。” 薛衣人冷冷道:“他若是死了,就不配当我薛衣人的弟子。”转身回屋,回屋之前又丢下一句话:“不许派人帮他。” 薛笑人刚生出的心思又掐灭了。 此时,他只能祈求杜傲聪明一点,虽然杜傲已经很聪明了。 杜傲一路急行,中途恢复精神体力,来到胜七藏匿的地方。 消息准确,杜傲不费吹灰之力,找到了胜七。 胜七根本没有逃,甚至希望有人找来。 杜傲找到胜七的时候,就有些傻眼了。 胜七不是一个人,而是七个人。 胜一、胜二、胜三、胜四、胜五、胜六、胜七! 他们高矮肥胖都不相同。 他们用的武器也不同——雁翅刀、跨虎蓝、独脚铜人、龙头锤、松岗剑、六截棍、九节鞭。 他们所属的门派也不一样。 杜傲一个人前来,就如同羊入虎口一般。 七个人立刻将杜傲团团围住,他们恶狠狠看着杜傲,有些人看着杜傲时,仿佛只是看着一块肉。 胜一提着独脚铜人,大笑道:“小崽子,你是不是看大爷我们饿得慌,所以来送肉给我们吃。” 提着雁翅刀的胜三哈哈一笑,一张胖脸已忍不住流口水了,雁翅刀虚空挥舞几下,仿佛已打算将杜傲剁碎了。 杜傲失算了。 他想不到胜七居然不是一个人,而是七个人。 可这一刻,杜傲没有害怕,这种时候,他竟然想到前世看过的一本小说——少年冷血。 诸葛先生给冷血的第一个考验,似乎就是抓捕陈十一,陈十一不是一个人,而是十一个人。 这个考验何等相识? 杜傲平静道:“家师要我转告一个消息给你们。” 胜一一挥手,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他大喝道:“什么消息?” 杜傲道:“他要你们最好跑远一些,被他找到了,你们就死定了。” 胜一到胜七七个人猖狂大笑起来。 杜傲微笑道:“你们若是知道我师父是谁,你们一定笑不出来,甚至会乖乖跑路。” “你师父是谁?”他们已下定决心,无论这个小崽子的师父是谁,都要将其剁成肉酱,煮了吃。 “家师薛衣人。” 全场寂静,胜一、胜二、胜三、胜四、胜五、胜六、胜七,他们都在发抖,仿佛随时都要软倒下去。 没过多久,胜一倒下了。 因为这个时候杜傲抓住机会,发出一剑。 剑如春雷乍响,剑光绚烂如烟花,惨叫声连连,鲜血如雨落。 一个又一个活人倒下,变成了尸体。 七天后,浑身鲜血的杜傲,提着七颗人头,来到薛衣人面前。 人头丢在地上,正是胜一、胜二、胜三、胜四、胜五、胜六、胜七。 特别是武功最高的胜七,他死不瞑目,因为他是被偷袭暗算死的,所以如何能瞑目。 可这世上如此死在他们手上的人,又何止千百? 薛衣人确认这些人是胜七七兄弟以后,问杜傲,道:“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有。” “说!” “多谢师父。” “谢我叫你送死?” “那不叫送死,而是提醒我,当你想杀人的时候,你所知道的讯息未必是对方全部讯息,所以每一次杀人事,都必须小心查证,然后动手。” 薛衣人挥了挥手:‘下去休息,三天后来。’ 杜傲恭敬离开。 薛笑人从另一方门进来,刚才的对话他都听见了。 薛笑人愉快笑道:“小傲脑子还不笨。” 薛衣人冷冷道:“你那弟子的脑子却有些笨,你也一样。” 薛笑人笑了笑,也不反驳,而是问道:“大兄接下来安排小傲杀什么人?” 薛衣人冷笑道:“我告诉你,你告诉他?” ‘哪能啊’薛笑人看得出薛衣人似乎随时发火,所以赶紧溜了。 薛衣人没有发火,反而笑了。 薛衣人不笑的时候很冷,笑的时候,就是雪后初晴,令人感觉说不出的温暖。 很可惜,很快消失不见。 薛衣人要杜傲杀的第二个人是谁呢?这第二个人是不是不只是第二个人呢? 正文 第十一章、眼馋 他们在喝酒,最好的酒楼。 这里不但有醇酒佳肴,而且也有如玉美人。 请客的是薛笑人,为杜傲接风洗尘。 杜傲又倒了杯酒进入嘴里,喝的很快,也很熟练。 薛笑人皱眉道:“你是什么时候学会喝酒的?” 杜傲道:“不用学,一个人想喝酒的时候,自然会喝酒,正如同一个人需要杀人的时候,就一定会杀人一样。” 薛笑人笑了:“有道理。”给杜傲倒满了酒。 杜傲又一饮而尽,笑道:“我有一个习惯。” “什么习惯?” “杀过人后,我一定要喝酒。” 薛笑人道:“所以你现在喝酒。” 杜傲道:“喝过酒后,我一定要找女人。” 薛笑人大笑,道:“你已杀过人?” “是的。” 薛笑人道:“你已喝过酒?” “是的。” 薛笑人道:‘你已找过女人?’ “还没有。” “为什么还没有?” 杜傲道:“因为我没钱。” 薛笑人笑得更愉快了:“我有钱。” 杜傲眼睛亮了。 薛笑人也喝了一杯酒,叹息道:“可我不敢给你找女人。” 杜傲笑道:“这天底下难道还有师叔你不敢做的事?” 屋中有女人。 两个。 两个很漂亮的女人。 只是她们不是为杜傲准备的,而是为自己准备的。 薛笑人将两个女人拥入怀中。 他笑着对杜傲道:“任何事我都敢,除了这件事。。” “为什么?” 薛笑人道:‘因为我既不想被大兄打死,也不想被左轻侯找麻烦。’ 杜傲又喝了一杯,叹息道:“左轻侯是个很大方的人,我去偷他家的酒,他从不说什么,只不过他从不肯让我偷他的女儿。” 薛笑人道:“纵然你偷光掷杯山庄,他或许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可你若是动了他女儿一根汗毛,他就会要了你的小命!不过那是以前,现在或许不一样了。” “不一样?” 薛笑人道:“三天前我去锦绣山庄办事,遇上了左轻侯,左轻侯居然问你去哪里了。” 杜傲愣了一下,叹息道:“看来他想我当他的女婿。” “或许不是他想,或许是左明珠那丫头想。”薛笑人赞叹道:“你救了那丫头的命,而且懂得制作各种各样精巧稀奇古怪玩意讨她唤醒,如今那丫头几乎快非你不嫁了,左轻侯对那丫头一向千依百顺,纵然他不喜欢你,恐怕也不得不做你岳父了。” 薛笑人大笑,十分得意,十分愉快。 杜傲道:“师叔也赞同我娶左明珠?” “当然。”薛笑人洒然一笑道:“薛家庄和掷杯山庄的仇恨本来就是一笔糊涂账,迄今为止,我们这辈人也不清楚到底有什么仇,大兄在意这仇恨,我却不在意,更何况大兄欣赏左轻侯也是不争的事实,否则以大兄的剑术,左轻侯掌法固然精绝武林,那又怎么是大兄的对手。”说着拍了拍杜傲的肩膀,道:“你若迎娶了左明珠,纵然大兄和左轻侯交手,也会手下留情,彼此仇怨也会一笔勾销,岂非美事。” 杜傲又喝了一口酒,懒洋洋道:“还有一件美事,师叔忘记说了。” “什么美事?” 杜傲道:“松江府生意做的最大的,正是掷杯山庄,我们薛家庄虽然近些年崛起,可财富也只能排在松江府第二而已,左轻侯只有左明珠一个女儿,若她嫁给了我,那么掷杯山庄岂非也就是我的,我对管理钱财山庄这种事情,一向不太在行,这事情自然会交给师叔你来做,到时候师叔岂非就成了松江府最威风的人。” 薛笑人哈哈一笑,道:“有理。”眼中光彩夺目,道:“你怎么看?” 杜傲道:“我只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 “远水解不了近渴。”杜傲叹息道:“师叔坐拥齐人之福,好意思与我说这一番话?” 薛笑人愣了一下,大笑道:“你小子说来说去,就是想老子给你找女人,做梦!除非大兄同意,你休想找女人。”薛笑人怀抱双美起身,又丢下一句话:“若我知道你找女人,我第一个打断你的腿,不是两条,而是三条。” 说完就抱着两位打扮风情的女人走了。 不是离开,而是去往隔壁房间。 杜傲摇了摇头,原著之中冷酷无情,杀人如麻的薛笑人居然成了这幅模样,又有谁想得到呢? 环境改变人,这句话果然没错。 又喝了几杯,吃饱喝足,杜傲离开酒楼。 风一吹,杜傲眼中的几分醉意,也已消失不见。 这段日子,杜傲已明白如何做江湖人了,虽然还不算老江湖,但学到得实在不少。 接下来三天,杜傲的生活三点一线。 院中、饭堂以及掷杯山庄。 三天,杜傲去了掷杯山庄三次,呆了三个时辰,送了三种花三幅素描以及一些小玩意,如竹蜻蜓之类的东西! 三幅素描,分别是左明珠、左轻侯以及左明珠的母亲! 左轻侯的态度仍旧冷漠,甚至杀气!可左明珠的母亲那个温婉和蔼美妇人,异常热情,对待杜傲简直如同对待女婿一样,也正是因为她的存在,杜傲才能自有进出掷杯山庄而不被打死。 三个时辰,与左明珠待在一起时间足有两个时辰,但杜傲并不快乐,因为大部分时候左轻侯都如防贼一般的防着他。 不过百密一疏。 杜傲还是夺了左明珠的香吻。 三天九餐。 杜傲在饭堂的时间呆得不多,他吃东西虽然很多,但很快,很快就已吃完。 剩下最多的时间就是在院子。 睡觉与练剑。 每天四个时辰休息,这是杜傲养成的习惯,前世就已养成的八个小时充足睡眠的习惯!虽然因为习武只需要睡上两三个时辰就够了,但杜傲还是大部分时候都是四个时辰。 或许是为了怀念前世,或许也真已是习惯。 除此之外,所有的时间都用在练剑上。 只有真正生死搏杀之后,才能明白自身的不足,明白那些方面需要加强的。 杜傲杀胜七七兄弟,虽然得手,但也受了伤。 他从受伤中得到了教训,也汲取了教训。 教训人人都会总结,但没有几个人能吸取改正。 这句话杜傲前世就听过,今生也听薛衣人说过。 可前世对此没有什么感觉,因为他太安逸了,没有什么动力。可今生不一样。 他不但会总结教训,而且会吸取改正! 杜傲有时候在想,天才和平庸之辈,最大的差别是否并非是某一方面的非凡天赋,而是知错就改呢? 杜傲不知道,但他却要知错就改。 练,练,练! 想要有所提升,必须练,苦练,全神贯注,习武旁骛去练。 杜傲明白这个道理,现在的汗水越多,未来面对危险时就越有机会活下来。 杜傲很多时候都想过拥有金手指或者系统,他曾抱怨过,可这些有用吗?没有用。 没有用,所以不用去想。 没有金手指,没有系统,那么就强大自己的内心与外在。 由内而外的强大自己,当真正的强者。 时间飞逝,过的很快,因为杜傲心无旁骛在修炼,在提升自己。 三天过去了,这一天,杜傲来见薛衣人,等待薛衣人吩咐。 这一次薛衣人要杀他的是什么人呢? 正文 第十二章、金丝燕 “你这是要杀的人,叫金丝燕。” 杜傲道:“她是什么人?” “金丝燕是个极可怕的人,她杀人无数,所杀的第一个人,正是自己的丈夫,在此之后又利用美色杀死了江湖上十七位好汉,迫使得不知道多少人家破人亡,这还是已查明的,官府通缉金丝燕已有六个年头,迄今为止仍旧让她逍遥法外。” 杜傲道:“她在哪里?” “绯月别苑。” 杜傲即刻动身,前往绯月别苑。 绯月别苑与松江府相距千里,杜傲用了足足七天。本来最多只需要两天就能抵达,但他偏偏用了七天。 中间的五天,杜傲并没有浪费。 自从上次对付胜七以后,杜傲就开始重视讯息,开始亲自调查消息,汇总,最终得出结论。 薛家庄在杜傲的点子创意以及薛笑人的经营下,赚了不少钱财,人手也铺得很开,而且又有左轻侯的相助,杜傲调查任何人的资料都不太难。 来到绯月别苑,已是黄昏时分。 杜傲在别苑的花厅见到了金丝燕。 金丝燕穿一身火红的长裙,瓜子脸,柳叶眉,樱桃唇,鼻梁很高,长相非常美丽,眉宇间带着天然的妩媚。但她却板着脸,予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不可亵渎的感觉。 这种女人对男人来说是最为要命的。 世上大部分男人都希望女人有两面,圣女与魔女。 床下最好是圣女,床上最好是魔女,什么套路都会。金丝燕似乎就是这种女人。 不要说别人,杜傲都很动心。 金丝燕冷冷道:“你就是杀胜七七兄弟的杜傲?” 杜傲道:“我就是。” 金丝燕笑容更冷,道:“你是薛衣人的弟子?” 杜傲道:‘不错。’ 金丝燕是如何知道这些事情的,杜傲不知道,却回答的很老实。 金丝燕又问:“你来干什么?” 杜傲道:“家师让我来杀你。” 金丝燕没有半点惧色,安安静静从从容容在椅子上坐着,淡淡道:“我就在你面前,为何还不动手?”双手已握住武器。 她的武器是剑。 双剑,也是短剑。 她的剑法是家传的,招式不多,却十分毒辣。她曾光明正大杀死过三名一流高手,用了不到三招。 金丝燕这次没有出手。 因为杜傲已被包围。 话音落,人影闪动,花厅忽然出现八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将杜傲包围了。 她们用的兵器各有不同,都有一个特点非常小巧精致。她们的人也有一个特点:带着森然的杀气。仿佛与杜傲又不共戴天之仇。 金丝燕慢慢站起身来,嘴角露出轻蔑的笑意,道:“为什么还不动手?” 杜傲神色自若,长身卓立于地,没有半点慌张之态,他道:“家师让我来杀你,他告诉我,你第一个杀的就是自己的丈夫,而后又利用美色杀了至少十七位江湖上的好汉,据说官府的捕快也有九人死在你的手上。” 金丝燕非常爽快承认道:“不错,他们都是我杀的。”他有些不耐烦道:“废话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赶紧动手。” 杜傲没有动手,其他人已忍不住要动手了。 杜傲道:“我七天前就已启程,一直到今天才赶到,你知不知道是为什么?” 金丝燕道:‘为什么?’ 杜傲道:“我在调查你杀人的事。” 金丝燕冷笑道:“人所皆知的事,有什么好调查?” 杜傲郑重道:“其他的事可以不调查,杀人这种事却必须调查清楚。” 金丝燕皱眉道:“为什么?” 杜傲道:“江湖人都会杀人,关键在于杀什么人,为什么杀人!我若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便杀了你,那就是对我自己不负责任,我可以对别人不负责人,却决不能对自己不负责任,而且每个人都只有一条命,一旦死了,就没有了,我决不能错,绝不想错。” 金丝燕呆了呆。 她能从杜傲的身上感受到一种神圣的气质。那是一种对生命的无上尊重以及对自身的责任。 这是金丝燕从未从其他人身上感受到的。 围住杜傲的女人们也感受到了杜傲独特的气质,身上的杀气居然消失不见了。 金丝燕冷冷道:“你是不是已调查清楚了?” 杜傲道:“有些调查清楚了,有些没有。” 金丝燕道:“你调查出了什么?” 杜傲道:‘家师没有说错,你杀的第一个人,正是你的丈夫,但你杀丈夫的原因,是因为她要侵占你的好姐妹,所以你杀了他!你在江湖上至少杀了十七位好汉,关于他们我并没有完全调查出来,只调查了其中九位,譬如你杀闪电刀方寿,是因为他要乘火打劫,将你以及你的好姐妹全部侵占,所以你用美人计杀了他!你杀‘铁掌’周韬,是因为周韬想要将你以及你的朋友买到窑子里去,你杀‘追风剑‘’方刚,是因为方刚欺辱虐待自己的妻子,而他的妻子受不了,要你带她走,你答应了,但方刚却纠结一伙人对付你,所以你杀了他......’ 桩桩件件,杜傲将自己调查的结果,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有人在流泪。 金丝燕没有流泪,流泪的是将杜傲围住的八个女人其中一个,她已泪流满面,因为他正是方刚的老婆,被欺辱虐待的老婆。 还有人虽然没有流泪,但她们的神情很悲伤,有些人很倔强的不要让自己流泪,可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金丝燕没有流泪,甚至一丁点表情也没有,只是冷冷看着这个与众不同的男人。 金丝燕等他说完,冷冷道:“你是不是说完了?” 杜傲道:“还没有。” 金丝燕冷声道:“你还想说什么?” 杜傲道:“关于你的大部分事情,我虽然都调查出来了,但还有一些死在你手上的人,我并没有调查出来。” “你想怎么样?” 杜傲道:‘我要你告诉我。’ 金丝燕冷冷道:“我凭什么告诉你?” 杜傲道:“我不想杀错人。” 金丝燕冷笑道:‘我却不介意杀了你。’ 杜傲笑了笑,没有动,目光凝视着金丝燕。 呛! 金丝燕拔出双剑,剑指杜傲。 气氛悲伤的众女也立刻准备动手,显而易见她们愿意和金丝燕同进同退。 金丝燕冷声道:“你不杀我,我便杀了你。” 杜傲道:“弄清楚事情之前,我绝不轻易杀人。”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原则,原则是这个人立身处世之本,也是这个人的灵魂所在。 一个人的原则若是改变了,这个人的灵魂其实也改变了。人每时每刻都在变,但都希望变得更好,可世上的人却都往不好的方向改变。 杜傲却不希望自己往不好的方向改变。 他坚守原则。 金丝燕却下令了。 “杀!” 一声杀字落下,众女便朝杜傲杀来。 杜傲立刻动了,施展身法如同鬼魅一般在众女中间来回穿插而过。众女感觉杜傲身边,感觉随时都能击中杜傲,可她们的攻击偏偏都落空。 此时的杜傲给众女的感觉,仿佛就像是梦幻泡影,海市蜃楼一般,可望不可即。 她们一个个停下了手,不是她们想停手,而是已被杜傲点了穴道。 杜傲说到说到,事情没弄清楚之前,绝不轻易杀人。 当杜傲解决最后一个时,金丝燕挺身杀了过来。 双剑同时舞动,左手剑法迅如疾风,利如雷霆。右手剑法却如清风拂面,细雨连绵。 两种截然不同的招式,却产生天衣无缝的配合。 杜傲看到金丝燕出手,这才终于明白为何那些人奈何不了金丝燕了。 可杜傲不是那些人。 寒光一闪,剑已如惊鸿掣电击出。 叮叮两声。 金丝燕感觉双手同时传来一股可怕的力量,甚至几乎都要抓不住剑。 她甚至有一种感觉,杜傲用的不是一口剑,而是两口。 因为对敌手估计错误,金丝燕节节败退,不过九招,双剑震飞,被杜傲制伏。 杜傲轻轻叹息道:“看来想要讲道理,也需要足够的本事,否则就会枉死。” 剑指着金丝燕的咽喉,这正是讲道理的本事。 正文 第十三章、抉择 金丝燕说。 杜傲听。 众女也说。 杜傲听。 只听不说,听完才说。 果然如杜傲预料中那样,金丝燕并非传闻中那般无恶不作,罪该万死的人。 金丝燕杀人是有理由的。她所杀的大部分人都有取死之道。有些人纵然不该死,可为了自保,金丝燕也只好杀了。 又对众女询问一番,经过分析以及讯息对照,杜傲得出结论:金丝燕非但不是江湖传闻中的淫荡恶毒的女人,而且是快意恩仇的侠女。 金丝燕道:“要杀就杀,给个痛快。” 众女挡在金丝燕面前,杀气腾腾盯着杜傲。她们的意思非常明白:要杀金丝燕,先杀她们。 她们当然怕死,可为了金丝燕,她们愿意赴死。 “你确实不是别人口中所说那种无恶不作的人,他们误会你了。”杜傲慢慢站起身来,望着金丝燕。 金丝燕冷笑道:“那又如何?难道你会放过我?” 杜傲道:“是的。” 金丝燕十分吃惊:“你真放过我?” 杜傲道:“不该杀的人,我不会杀,这是我的原则。” 金丝燕道:“你难道忘记薛衣人是叫你来杀我的?” 杜傲道:“我没有忘。” “你敢违抗师令?” 杜傲道:“我只杀该死的人,否则纵然师尊叫我杀你,我也不杀。。” “为什么?”金丝燕十分不解。 杜傲道:“因为我认为你不该死。”回答很简单很干脆。 金丝燕又一次从杜傲的身上瞧见了那种堪称神圣的气质。杜傲仿佛变成了一道温暖的光,令人忍不住靠近的光。 杜傲没有看金丝燕,沉声道:“你这样的人不应该背负这样的污名,这个世上的好人本就不多了。” 接下来两个月,杜傲用一切手段协助金丝燕证明自身的清白。 结果虽然有些人认可了金丝燕的侠义,可还有不少人认为金丝燕就是个可耻该杀的女人。杜傲也因为这件事深受影响,他们认为他为虎作伥。当然这种想法的人并不多,可大部分人却认为杜傲和薛衣人一样,是个亦正亦邪的人。 金丝燕神色复杂的看着杜傲道:“你不必为我做这种事,牺牲你的大好前程。” 金丝燕知道名声对江湖人是多么重要的,一旦抹上污名就很难能洗清。 杜傲淡淡一笑,道:“你认为什么是大好前程?” 金丝燕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她不知道如何说。 杜傲道:‘我认为该做的事,做好了,就是我的前程,我认为不该做的事,纵然做了,得到鲜花与掌声,那对于我来说也只是深渊。’ 金丝燕忍不住笑了,道:“你和我见过的人都不一样。” 杜傲道:‘我本就是独一无二的人。’ 金丝燕道:‘我从未见过有人有你这样的想法。’ 杜傲想到前世的自己,一时之间沉默了,过了好半晌,才慢慢道:“我曾见过真正的人间天堂,人间乐土,所以我固然没有法子为所有人打造那样的人间乐土,但至少希望有些人能瞧见,或许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金丝燕动容,一时之间也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半晌,才慢慢道:“你见过人间乐土,什么样的人间乐土?” 杜傲笑了笑,道:“每个人都能吃饱喝足,潇洒玩乐,完全不必担心自身会遇上危险,也不用担心税收,他们虽然有各种各样的烦恼,但能与心爱之人以及孩子共享天伦之乐。” 金丝燕喃喃自语道:“这世上真有这样的人间乐土吗?” 杜傲沉默了一阵,道:“有的,一定会有的。” 金丝燕眼睛放光道:“哪里?” 杜傲道:“我们的脚下,我们的手中,只要我们愿意这样做,那么就必然会打造出这样的乐土,虽然很难,虽然我们未必能看得到。” 金丝燕不说话。 众女也沉浸在这美好的幻想中。 对于这些人来说,杜傲所描述的这些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幻象,可对于杜傲来说,这却是他经历过的。 他曾经就生活在那样的美好世界,可却从未感觉那个世界美好,只有离开那个美好世界,才能感受到那美好世界的来之不易。 人似乎总是这个样子的。 杜傲收回思绪,不再去想。 过去已回不去了,那个世界也已回不去了,只能把握现在,只能尽量将现在打造得更美好。 美好的生活本就是打造出来的,而不是想象出来的。 杜傲已起身。 金丝燕也被惊醒,有些不舍,道:“你要走了?” 杜傲道:“是的。” 金丝燕沉默了一阵,道:“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 “你说。” 金丝燕道:“薛大侠来过了。” 杜傲并不奇怪。 金丝燕道:“他在你来之前就已来过,你所调查出来的事情,他也都调查出来了,他告诉我,如果你一上来就要取我的命,就不必对你手下留情。” 杜傲还是很平静,道:“若真是如此,你应该这么做。” 金丝燕有些诧异道:“你不生气?” 杜傲道:“我没有必要生气,我不青红皂白杀你,你就应该不分青红皂白杀我。” 金丝燕道:“我说的是你对薛大侠。” 杜傲摇头道:‘我当然不生气。’ “为什么?” 杜傲道:“因为他本就是为了我好,如果他培养出来的弟子是糊涂虫,的确死了才好,以免为祸江湖。”他笑了笑道:“家师在江湖上的名声向来不太好,虽然被誉为天下第一游侠,但大部分时候被人称作亦正亦邪,有时候也被人叫做杀人魔王,可这些他从不在乎,他只坚持自己所行的道路,虽百死其尤未悔,我是他的弟子也应该如此。” 金丝燕佩服道:“你和薛大侠真像。” 杜傲笑了笑,忽然拉住金丝燕的手,道:“还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 金丝燕挣扎不开,只能任由杜傲拉着:“你问。” 杜傲道:“他是不是嘱咐你不要与我做那种事。” 金丝燕脸红了。 这段日子杜傲或多或少想占便宜,她是知道的。 金丝燕过了半晌,才道:“薛二爷也来过。” 杜傲拍了拍脑袋,苦笑不已,但随即眼前一亮,道:“他的话你不必相信,要不我们今天试一试。” 杜傲心中火烧,金丝燕的确是个动人的美人,杜傲自然有想法的。 金丝燕嫣然一笑道:“你真要试?”眨着眼睛。 杜傲几乎要忍不住抱起金丝燕回房了。 不过,感受到一股杀气,恢复一本正经的模样,淡淡道:“金女侠,我是正经人,不要拉拉扯扯。”不动声色松开金丝燕的手,转身便走。 门口位置站着一个人,正是薛笑人。 薛笑人正似笑非笑望着杜傲。 杜傲笑着迎了上去,便要与薛笑人一同离开。 薛笑人微微一笑,道:“不到床上坐一坐?”指了指金丝燕。 杜傲微笑道:“有机会的,有机会的!” 薛笑人哈哈一笑,两人纵马离开。 杜傲回头看了一眼,瞧见一道影子一闪而过。 杜傲忍不住道:“我哪位师兄这些日子一直都在?” 薛笑人道:“他是两天前来的,刚杀了一个人,赚了五千两。” 杜傲叹息道:“我却一两银子也没有。” 薛笑人叹息道:“好人的生意难做,而且穷!” 杜傲笑了笑道:“这还不简单,让一点红师兄杀恶人,赚恶人的钱,岂不愉快!若是两头赚钱,两头都不杀,那更好了。” 薛笑人没好气将杜傲推开,笑骂道:“混蛋,若真如你这么所说,你师兄的名声可都毁掉了。” 杜傲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却又忍不住问道:“这几年来,中原一点红杀人练剑,剑法如何了?” 薛笑人露出一抹得意之色,道:“或许他的剑法还比不上你,但你若与他生死相搏,死的十之八九是你,而且他的剑法已快自成一格,假以时日你或许未必挡得了他的一剑!” 杜傲笑道:“难道这就是你对他不假辞色,冷言冷语的原因?” 薛笑人冷笑道:“或许也正因为你这张嘴,大兄才对你冷言冷语,恨不得要你的命。” 杜傲一点也不在意。 回到薛家庄,杜傲立马见薛衣人。 杜傲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薛衣人,以及处理金丝燕的结果。 薛衣人听完,问道:“你明白了?” “弟子明白了。”杜傲道:“人在江湖,难免被人误解,背负恶名,只要能坚守本心,做我认为该做的事,杀该杀的人,外人如何看我,与我何干!我行我事,我行我道。” 薛衣人点了点头,道:“很好,你下去吧,七天后再来。” 杜傲退下。 薛笑人也很自然而然的走了进来,道:“那人已在路上,只不过。” 薛衣人淡淡道:“来了就好。” 说完闭上眼睛。 薛笑人见状也只多说无用,只好退下。 “小傲啊小傲,你可万勿辜负大兄的期望啊,否则纵然我不舍杀你,也要取你性命。” 薛笑人站在屋檐下,望着远方,喃喃自语。 天上一朵白云飘过,无拘无束。 正文 第十四章、银子 掷杯山庄。 左明珠在绣花。 她喜欢绣花,而且绣得很好。 她在这一方面很有天赋,而且得到名师指点。 天下第一刺绣大家薛老太太曾在掷杯山庄呆过整整一年的时间,她呆在这里,并非左轻侯的面子大,而是因为传授干孙女左明珠的刺绣技艺。纵然回去以后,薛老太太也不忘送各种各样的东西给左明珠,可见她对左明珠的宠爱。 左明珠也没有辜负薛老太太,刺绣技艺一日比一日好,这一点比起薛老太太的亲孙女左明珠的闺中密友薛冰不知道好了多少。 现在她在刺绣,绣得非常认真。 她刺绣的时候,任何人都不许打搅,除了一个人:杜傲。 这个时候有人来了,这人不是杜傲,是左明珠的丫鬟。 她敢打搅左明珠,是因为带来了一句话。 “小姐,杜公子来了。” ‘哎呀!’ 左明珠叫了一声,她绣得是鸳鸯,鸳鸯更红了,她的脸也红了。一双清澈的眼睛此时已发了光。 左明珠站起身来,又坐下,继续刺绣,故意淡然道:“知道了。” 她虽然还在刺绣,虽然也绣得好,可心已飞走了。 丫鬟嘻嘻一笑,心中却在叹息。 她知道这世上只有杜傲才能令一向由静气的小姐,变得心慌意乱,神魂颠倒。 砰! 左轻侯将平日最喜欢的茶杯狠狠朝地上摔去,摔得粉碎。 如此还不解气,有将剩下的三个茶杯统统摔碎。 这些茶杯虽然不算太贵重,却也要二十多两银子。掷杯山庄向来有钱,却从不会浪费钱,能让左轻侯如此生气,绝不是容易的事情。 任谁也看得出左轻侯生气,所以丫鬟也不敢打搅收拾。 他们站在外面,等到老爷火气消了,便来收拾。 这种时候只有一个人敢打搅,那就是青梅夫人。 青梅夫人不但是左轻侯的妻子,也是左明珠的母亲。 左轻侯瞧见夫人来了,也没有和平时一样说话,仍旧怒气冲冲,而且杀气腾腾。 青梅微微一笑,道:“是不是杜傲那小子来了。” 左轻侯冷哼一声,道:“除了那臭小子,还有谁敢气我,你也是的,为什么不拦一拦他呢?难道你希望我们的女儿被这混小子骗走吗?” 青梅笑了笑,道:“别说,我还真有这个想法。” 左轻侯看着他道:“这是什么意思?” 青梅道:“女儿大了迟早都要嫁人的,这种事拦都拦不住,更何况小傲这孩子很不错,且知根知底,女儿嫁给他是不会吃亏的,你也是的,虽然每次他来你都生气,可谁不知道你对他也很满意,要不改天我们去。” 左轻侯连忙打断她,道:“此事不必再提了。” 青梅夫人柳眉一皱,杏目瞪着左轻侯,双手叉腰道:“为什么?小傲哪里不好,难道就因为他是薛衣人的弟子?我真不知道是你什么好,你们两家的仇怨纵然你们自己也不清楚谁对谁错,又何必祸害给下一辈人呢。” 左轻侯见夫人一副喋喋不休的模样,赶忙打断施法,道:“夫人,我虽然不喜欢这小子,可如果女儿真喜欢他,我这个做父亲的也不会阻止,可是有两件事你不知道啊。” “什么事?” 左轻侯赶忙道:“第一,这小子虽然有几分聪明,本事也有,可就是贪花好色,明珠若是跟了他,不知道要受多少气。” 这在任何父母看来,都是大事,青梅却笑了。 看丈夫一头雾水,青梅道:“这世上几个男人不好色?这小子虽然好色,可直到现在还是童子之身。” “这怎么可能?” 见丈夫不信,青梅道:“我本来也不信,所以前前后后找人调查了三次,发现薛衣人对他极为严苛,不许他进女色,纵然出入风月场所也不能,所以他自然只是童子之身,倒是你。”青梅语气不善。 左轻侯知道战火要转移到自己身上,所以赶紧回到原来的话题,道:“这第二点才是最要命的,近些日子薛衣人为杜傲设下考验,一旦杜傲通过考验,就要行走江湖去了,你也知道在江湖上行走,是非常危险的,你难道希望我们的女儿当寡妇?” 青梅当然不希望女儿当寡妇,所以也沉默了,却不甘心道:“有薛衣人在,杜傲能出事?” 左轻侯道:“薛家庄的规矩从不理会弟子在外闯荡的事,何况更因为薛衣人在外面得罪不少人,所以保不准有很多人找这小子的麻烦。” 察言观色,见夫人神情缓和下来,赶紧添一把火,道:“我不是不想他们在一起,只是这事要缓一缓,至少等杜傲活下来后再说,是么?” 青梅认为有道理,总算打消了这个主意。 终于将夫人送走,左轻侯才长长松了口气。 可很快他就愣住了,随即咬牙切齿。 老子养的水灵灵白菜要被猪啃了,老子还为猪说话。 怒火实在难以控制,又将茶壶狠狠摔在地上。 砰砰的声音响个不停。 又去了几百两银子。 杜傲骑着闲暇时间制作的自行车,从掷杯山庄正门进入,来到左明珠的闺房。他肆无忌惮将左明珠从闺房喊下来,将前篮随手制作的花环为左明珠带上,然后拖着左明珠在掷杯山庄骑行。 爽朗的笑声响彻掷杯山庄,纵然大厅发火的左轻侯也听得到。特别听到女儿用娇笑声说出‘不要’‘你混蛋’等话语的时候,左轻侯更是两眼冒火,却也无可奈何,干脆来了一个耳不听为静,将自己关起来。 青梅不但听见了,也瞧见了。 她看得出女儿非常快乐,也听得出女儿非常快乐。 她对杜傲实在非常满意。 她对杜傲满意,不仅因为女儿喜欢杜傲,也因为她也欣赏杜傲这个晚辈,更何况昔年杜傲曾救过她和女儿的命,若没有杜傲,她甚至不知道能活过今天。 看着远处的杜傲以及女儿,青梅满意的笑意。 她尤其对杜傲脚下的自行车非常感兴趣,思忖着等下左轻侯也能带着她赏玩掷杯山庄的风景。 正文 第十五章、有所为有所不为 蓝天、湖泊、草地。 杜傲、左明珠躺在草地上。 他们靠得很近很近,几乎都靠在一起了。 杜傲用一种愉快的口吻,讲述最近这段日子的趣事,危险的部分直接掠过。 杜傲虽然不擅长讲故事,可金丝燕的故事本就十分精彩,左明珠又听得十分认真,时而惊叫连连,杜傲也被带入进去了,甚至唾沫横飞。 杜傲当然不是正人君子,在这中间自然要占便宜。 很快左明珠就气喘吁吁了。 如果这里不是掷杯山庄,或许今天就是杜傲破了童子身的日子。 秀色可餐,正当打算进一步,领略高峰风景的时候,忽然感受到了可怕的杀气,所以杜傲立刻收敛了。 左明珠却不知道,还一脸担心道:“杜郎,薛大侠给你的考验这么危险,你一定要万分小心啊。” 杜傲拉着左明珠的手,顺手搂着腰,一脸柔情,道:‘为了你,我也一定会小心的,因为我还想和你白头到老的。’ 左明珠害羞极了,瞧见杜傲的头靠了过来,又羞又喜又急,自是知道杜傲要干什么。 距离越来越近,左明珠干脆闭上眼睛。 杜傲望着那娇嫩的红唇,正打算施展绝技,一道冷冽的声音传来。 “小子,跟我来。” 呀的一声。 左明珠如受惊的小鸟,从杜傲怀中挣开。杜傲暗呼可惜,对上左明珠担心的眼神,给了个放心的眼神,向不远处一脸杀气的左轻侯走去。 杜傲跟在左轻侯身后,虽然在左明珠面前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心里却有些忐忑不定,暗忖老爷子不至于就此杀我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左轻侯的声音忽然响起。 “小子,你喜不喜欢我女儿?” 杜傲愣了一下,却不假思索,道:“自然喜欢。” “你打算什么时候娶她?” 杜傲毫不迟疑:“等我闯荡江湖活着回来以后。” 左轻侯恶狠狠瞪着他,道:“你也知道自己没有把握活着回来?” 杜傲苦笑道:“行走江湖的人,有几个有把握自己能活下来,我当然也没有把握。” “既然没有把握,又何必招惹我的女儿?” 杜傲一副深情的模样,道:“正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这个道理前辈是不懂的。” “放屁,你就是好色。” 杜傲一副理所当然道:“前辈这就错了,当初我救下明珠以及大姨的时候,我还是六七岁的小孩,哪里懂得这些,我和明珠是青梅竹马,日久生情,纵然我喜欢明珠美貌是事实,但我更喜欢她的内在也是事实。” 左轻侯满脸不屑,道:“这种话,你也只骗骗明珠与我夫人。” 杜傲叹息道:“正所谓日久见人心,前辈以后一定会明白的。” 左轻侯真是给杜傲气个半死。 如果杜傲和他来硬的来横的,这倒是好办了。可杜傲却言辞之间十分尊敬他,而且回答的话也有礼有节,这倒是令左轻侯一时之间无法下手了。 一向不善言辞的薛衣人怎么调教出这样一个能言善辩,油嘴滑舌的弟子,不对,或许是从薛笑人哪里学来的,薛家人果然都不是好人。 得! 薛笑人又给杜傲背了个黑锅。 薛笑人知道了也不在意,不用问,问就是习惯了。 左轻侯好不容易冷静下来,道:“前段日子,我的朋友丁氏双侠来到掷杯山庄,你知不知道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杜傲看见左轻侯似笑非笑的样子,心头一沉,道:“难道和明珠有关?” 左轻侯心中暗笑,这小子总算不胡说八道了。 他点头道:“不错,丁氏双侠有意与我结为亲家,想要为自己的儿子和明珠定亲。” 杜傲道:“前辈当然没有答应。” 左轻侯冷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答应?” 杜傲道:“前辈是位慈父,知道明珠的心思,自然不会强迫他。”不等左轻侯说什么,杜傲就先行一礼。 左轻侯冷哼一声,暗叹这小子真聪明。 “你猜得不错,我的确没有答应,但我打算答应。” 杜傲道:“为什么?” 左轻侯道:“因为你是薛衣人的弟子。” 语气冰冷,带着杀机。 杜傲却怡然不惧,平静问道:“晚辈不明白。” 左轻侯道:“掷杯山庄和薛家庄是世仇,你应该知道。” 杜傲点头。 左轻侯道:“你是薛衣人的弟子,也等同是薛家庄的人。” 杜傲道:“就因如此?” 左轻侯道:“如此还不够吗?你若想赢取明珠,也不是不可以。” 杜傲目光望着左轻侯,道:“前辈是不是想说,只要我脱离薛家庄,就可以迎娶明珠?” “不错!” 杜傲微笑道:“前辈不必试探,不要说晚辈不会这样做,就算晚辈这样做了,前辈也不会让我迎娶明珠。” 左轻侯冷笑道:‘为什么?’ 杜傲道:“晚辈若是这样一个不忠不孝的人,前辈又如何愿意将女儿送到火坑呢?” 左轻侯心里叹息,这小子实在太聪明了。 他知道不必和杜傲卖关子,道:“我不想让明珠嫁给你,的确是因为你是薛衣人的弟子。” 杜傲听着。 左轻侯道:“你应该知道你师父薛衣人在封剑退隐之前,已夺得天下第一剑客的名头。” 杜傲点头。 这是江湖人公认的。 “那么你知不知道,你师父天下第一剑客的名头是如何来的?” 杜傲有些明白了,道:“自然是杀人。” “你明白就好。”左轻侯神情有些复杂,道:“你师父十三岁行走江湖,闯荡江湖三十年,曾有数次令江湖武林血流成河,一度掀起腥风血雨,他的确天下各国都闯下了赫赫威名,可同样也得罪了江湖上下不知道多少人,这一点从他退隐江湖以后,没有什么人敢来拜访他,就已能看得出来。” 杜傲也不得不承认。 左轻侯看着杜傲,说道:“我可以保证,你一旦行走江湖,只要说上一句家师薛衣人,相比江湖上十个厉害的人物有至少六七个要找你一战,其中至少三四个和薛衣人或多或少有些仇怨。” 杜傲苦笑道:“前一段时间我已领教了一些。” 左轻侯道:“一般的人闯荡江湖,活下来的机会不小,你作为薛衣人的弟子闯荡江湖,又有多少机会能活下来呢?” 杜傲道:“晚辈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才说若是能活下来,便迎娶明珠。” 左轻侯道:“所以你不愿意脱离薛家庄?” 杜傲道:“师尊对我恩重如山,如父如母,我若背叛薛家庄,那岂非是狼心狗肺之徒,若我真是这样的人,又怎么有资格得到明珠的青睐!”杜傲脸上露出一种近乎于神圣的光彩,沉声道:“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诚然,我杜傲贪花好色,可有些事是万万不会做的。” 左轻侯仿佛重新认识了杜傲,他第一次发现杜傲居然会有这种令人尊敬的气节。 他听得出杜傲说的是实话,可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感觉杜傲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似已经过了一段岁月沧桑而得来的领悟,而并非少年人的宣言。 如果杜傲知道左轻侯的想法,必然极为惊讶。 事实上,左轻侯推断的不错。 前世,杜傲和天下的芸芸众生一般,有时候会为生活做一些本不愿意做,却不得不做的事情。如今已重活一世,杜傲没有其他穿越者那样生出称王称霸的想法,也没有那种为了成为人上人,不惜一切手段向上攀爬的想法。 重活一世,杜傲只希望快意恩仇,不要虚度韶华,仅此而已。 在他看来,这才是真正的逍遥,真正的大自在。 至于为了金钱权力美色,不折手段,这在杜傲看来,其实也不过成为了一个可悲的奴隶而已。 自行车留下,杜傲离开了。 他是笑着离开的,因为左轻侯也给出了一个保证:三年之后,你若能活着回来,且名动天下,我便将女儿嫁给你。 走出掷杯山庄的时候,满天星辰。 杜傲望着满天星辰,眼中也是满天星辰,他低声呢喃道:“加油,杜傲!” 窗前,薛衣人盘膝而坐,与杜傲一般,望向那满天星辰。 这个时候,门被推开,一道黑影进来。 沙哑冷酷的声音响起,道:“你答应了?” 薛衣人道:“我答应了。” “好,好极了。”那人道:“将东西准备好。” 薛衣人道:“七天内,一切都会准备好。” 黑影一闪,消失在黑夜中。 狂风呼呼作响,仿佛如厉鬼在凄厉哀嚎。 正文 第十六章、执念 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 有,一定是陷阱。 杜傲当然知道。 一个人若想要成功,就不能躺平,除非有系统或者金手指,亦或者说惊人的天赋与家世。 这些他都没有。 如果这些都没有,却要想成功,要如何呢? 只有奋斗。 不停的奋斗,不停的苦练。 前世玩三国杀的时候,最喜邓艾,他的一句话令他毕生难忘:“出生寒微,不是耻辱;能屈能伸,方为丈夫。” 今日的勤学苦练,是为了明日的一鸣惊人。今日若是躺平,又有什么资格一鸣惊人,钟鸣鼎食呢? 前世听到这番话,杜傲只是动容,可今生他要的不只是动容,而是行动。 坐而言起而行,言行合一,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回到薛家庄后,杜傲又恢复到平日的状态,专心致志,心无旁骛,勤学苦练。 把握能利用的每一刻钟,修习武功与学识。他相信生平际遇或许会令人感觉上苍无眼,折磨英雄,令竖子成名。但自身所增加的本事是绝不会欺骗自己的,这才是一个人的底气所在。 有了底气,才有金钱、权力、美色、才能逍遥自在。 一切的一切,都是附带的,真正的关键在于底气。 杜傲决心让自己的底气更厚实一些,厚实的任何人任何事哪怕神佛妖魔以至于诸天,也挡不住自身的光芒,挡不了他一鸣惊人。 杜傲选择了一个笨法子,一个成名最笨的法子。其实杜傲可以走其他的法子,如溜须拍马,以薛衣人弟子的身份四处拉关系,必定能成名,可他不愿意。 杜傲不愿意当一个锦绣草包,他想要自身具备底气,他想要在这个豪杰频出,天骄云集的时代,绽放出更夺目的光芒。 甚至,剑试天下,盖压群雄。 薛笑人每天都来看杜傲。 至少一天两次,有时候甚至来四五次。 他不是来打搅杜傲的,有时候来送饭,有时候来看杜傲的状态。他虽然对某些生意以及技术方面的事情需要请教杜傲,可这段时间却是一个字也没有说。 他不打搅杜傲,不仅是薛衣人的吩咐,更是因为他发自内心的感激且疼爱这名师侄。 薛笑人从杜傲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昔年也和杜傲一样充斥着野心,想要超越大兄薛衣人,超越世上所有人。 只是,他失败了。 但薛笑人希望杜傲能成功。 薛笑人本来担心杜傲去了掷杯山庄,会沉迷于温柔乡,或者被左轻侯打击到。 现在他知道自己错了。 这世上有一种人是永远不会被打倒的,磨难越多越难,更能激发其自身的潜力。 乱世出英雄,大乱方显英雄本色。 七天很快过去,这一天清晨,杜傲如约见到薛衣人。 一样的时间,一样的地方,甚至一样的见面方式,只有一点不一样。 薛衣人身边多了一个人。 一个黑衣黑鞋黑腰带黑斗篷,全身上下都隐藏在不详黑色下的人。这人给人一种说不出的不详,说不出的仇恨,说不出的压抑。 杜傲第一次见这人,不认得这人,却知道这人。 这些天修炼的时候,他感觉得到有人在悄悄观察他。 杜傲已拥有近乎于第六感的武者灵觉。若是一次两次,或许是幻觉,可多了,那就绝不是幻觉了。 杜傲没有试图寻找那人,只是问了薛笑人一句,薛笑人没有说什么,杜傲也没有再问了。 杜傲相信那人不是敌人,若是敌人,那人也不可能活得下来。 天下第一游侠薛衣人,可不是浪得虚名之辈! 杜傲毕恭毕敬立在薛衣人面前,目不斜视,只看了那人一眼,就不再看。 薛衣人一句废话也没有说,道:“接下来一段时间,你就跟着他,他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得有任何违背,直到能达成他的要求。” 杜傲的回答只有一个字:“是!” 薛衣人满意点了点头,他不喜欢废话,也希望弟子也不是个喜欢废话的人。 从各方面来说,杜傲都令他非常满意,除了好色! 薛衣人想到了薛笑人,心情有些不好。 薛笑人打了个寒颤,感觉自己又背了一口黑锅。 薛衣人回头对全身上下甚至于双手都藏匿在宽大黑斗篷下的人,道:“接下来就麻烦你了。” 杜傲仍旧不动声色,可心中已动容。 “麻烦”,杜傲做梦也没有想到薛衣人居然会说出这两个字,这个人到底是谁,居然能令薛衣人说出麻烦两个字。 杜傲忍不住好奇了。 “跟我来!” 黑袍人率先走了出去,没有给薛衣人任何回应。 江湖上还没有谁敢对薛衣人如此无礼,杜傲看了薛衣人一样,发现师尊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杜傲跟着那人离开,没有任何迟疑。 屋中又只有薛衣人一人。 忽然后门推开,薛笑人走了出来,看着远去的两人,叹息道:“大兄,这次付出的代价恐怕不轻吧,他可是很难请的。” 薛衣人冷笑道:“与我何干?” 薛笑人怔住,道:“大兄的意思是?” 薛衣人道:“若想得到,就必须有付出,这个道理他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薛笑人笑了一声,眼中露出了怜悯之色。 薛衣人忽然道:“你的哪位弟子现在何处?” 薛笑人身躯一震,老实回答道:“三天前,他接到一笔生意,赶往苍南府去了。” 薛衣人道:“有时间带他来见我。” 薛笑人沉默了一下,摇头,道:“暂时还不能。” 薛衣人锐眼看着薛笑人。 薛笑人道:“他是我的一生心血所在,我这一生已没有机会超越大兄你了,但我希望他能;若果现在他见到你,只能步我的后尘。” 薛衣人收回目光,冷冷道:“到时候带他来见我。” “是。” 薛笑人退了出来。长长吸了口气,望着天边的红日,喃喃自语道:“看来我还要更狠一些。” 杜傲跟着黑袍人来到一栋精舍。 黑袍人到底能教我什么呢? 杜傲忍不住想。 黑袍人在院中停下,这里正是他传授杜傲本事的地方,或许也是杜傲死亡所在地。 正文 第十七章、魔教公主 院子很大,却显得格外拥挤。 偌大院子摆放着横七竖八的长桌,几乎挤满了空间,纵然人想要经过,也颇为困难。 长桌上都摆满了东西,各种坛坛罐罐瓷瓶碗碟以及大大小小的抽屉,而抽屉中有装满了各种药材。 几百米远的时候,杜傲就闻到了浓郁的香气。 是药香。 此际,总算明白其中缘故。 黑袍人大步走在前头,杜傲紧随其后,暗暗打量。 这黑袍人身形高瘦,全身包裹的十分严实,不但令人看不出他的年纪长相,甚至是男是女也看不出。而且他的身上给人一种不详、压抑与仇恨,令人不想也不敢靠近。 长桌上摆放的器物在其他人看来杂乱无章,想寻到某种事物,十分困难。可黑袍人却是了若指掌。他从众多长桌上的众多物品之中取来一个绿色瓷瓶,丢给杜傲,冷冷道:“喝了它。” 瓷瓶中装着什么,杜傲不清楚,可接过来打开,将带着淡淡咸腥味的药液一饮而尽。动作干脆利落,一气呵成,竟毫不迟疑。 纵然视人命如草芥的黑袍人,也露出惊讶。 杜傲动作确实潇洒,可后果却也严重。 不到三个弹指的功夫,肚子就传来万箭穿心的疼痛,面庞以及双手立时发青,就连一双眼睛也变成了惨绿色,这明显是中毒的反应。 他喝下的是毒,似乎是剧毒! 杜傲没有支撑多久,就已倒在地上打滚起来。 正在杜傲痛得痛不欲生的时候,黑袍人冷漠的声音传了过来。 “描述你服药后的反应,讲清楚一些。” 杜傲心中恨不得骂娘,如潮水一般一波又一波的疼痛令其几乎崩溃,但他还是以莫大的意志控制住自己,思考着服药后身体的种种变化。 “最初肚子出现胀痛,然后犹如千百针扎,接下来大脑发麻,随即双手以及面庞发痒,而后,而后左右胸腔滚烫......” 杜傲面目狰狞,说的很吃力,声音也结结巴巴,但还是说的非常详细。 黑袍人死灰色眸子又露出异色。 他倒不是吃惊杜傲的忍耐力,而是惊讶杜傲在忍受如此剧烈痛苦的情况下,还能将身体出现的反应准确无误的说出来,虽然有些词语描述有少许问题,却没有说漏。 仅从这一点来看,杜傲都可以称作是最好的试药对象,无论对于学医还是学毒的人来说。 这一刻,常年与毒药为伍的黑袍人甚至有将杜傲拿回去试药的想法。只不过这个念头转瞬即逝。她知道以薛衣人对杜傲的看重,这绝无可能。 收回思绪,他从桌上有取来一个瓷瓶丢给生不如死的杜傲服下,并详细描述刚才杜傲所服用的剧毒:“此毒名百虫丹,淡绿色,散发出腐蚀般的恶臭,味道偏咸,而且十分腥气,混合在熊掌肉却近乎于无色无味,辨别法子是......” 黑袍人用冷漠的声音将毒药的特点、药性、下毒方法、辨别法子以及治疗法子一一告诉给刚刚服下解药的杜傲。 自鬼门关走过一遭的杜傲,纵然生性驽钝,也必定一字不落记得。更何况他本拥有过目不忘之能,所以自不会忘记。 黑袍人却不知道杜傲有这方面的本事,又令杜傲吃下各种方式下毒的事物,等杜傲能完全复述出来之后,方才停手。 这里的停手,只是暂时停手。 这一切只是杜傲苦难的开始。 杜傲略微恢复一些气力,黑袍人就令杜傲进行下一种毒的辨别。 方法简单粗暴,先吃下去服用,等彻底感受后再送上解药,再说出此药的特性用法以及解法,然后再施展用法让杜傲服下,解毒、修正。 然后继续。 循环往复。 杜傲虽然一次又一次忍受中毒的痛苦,但每次服毒的时候,都没有拒绝,因为他已明白薛衣人的用意。 江湖杀人的法子有很多,其中最可怕的一种就是暗杀。 暗杀之中最可怕的一种便是毒杀。 显而易见薛衣人在让人传授他这方面的本事。 只有了解了毒,了解了下毒的法子,了解了中毒的状况,了解了解毒的法子,唯有如此才能预防以及自救。 薛衣人的用心,杜傲已完全明白。 杜傲学得很认真,很仔细,一丝不苟,甚至可以在有不懂之处,反复练习。 这倒是令黑袍人大吃一惊。 正常人面对服毒这种事情,或多或少都会有抵御心态,他用人试毒也不知道多少次,可从未见过杜傲这种人。 不过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所以也并不太在意。 一个愿意教,且想要快点教,一个愿意学,且想要学快学好,自然配合默契,精进迅速。 每天至少识别二三十种,有时候甚至四五十种,可即便如此,杜傲也学了整整三个月,才差不多学完。 根据黑袍人的说法,毒药千千万万,纵然是专门研究毒药的温家以及唐门也没有法子知道所有的毒药。 毒药有千千万万,大致可分为一百三十三种类别,只要经验足够,便可对症下药,杀人救人。 黑袍人的话,杜傲记得非常清楚,不敢忘记,这毕竟是关系自己性命的大事。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杜傲发现了两件事。 第一,这个黑袍人虽然冷漠无情,但并不是个很难说话的人。第一点不重要,重要得是第二点:这黑袍人居然是个女人。 这令杜傲十分激动。又有那个男人不希望传授自己技艺的师父是个漂亮的女人呢?纵然学不了多少,却也可以秀色可餐。 只不过杜傲并没有看到黑袍人的样貌,甚至黑袍人的名字也不知道,黑袍人从不提起自己的过去,但可以听得出她的声音带着浓郁的仇恨,似乎这一生就是为了仇恨而活着的。 杜傲只是偶然听过这女人本来的声音,非常清脆冷漠,仿佛高高在上,不可一世,这令人不禁生出遐想。 杜傲没有遐想,甚至不敢乱想,因为这个女人的手段的确十分毒辣。 第一百天,这一天,杜傲并没有试毒,他来到院中的时候,发现院中摆了一个半人高的浴桶,浴桶中装满了水,而且里面装着各种药材。 杜傲虽然不是医家,这段时间却也长进不少,可以看得出其中不少是珍贵的药材,其中还有不少是毒药! 毒药的种类很多,中毒的方式也很多。 有些毒药不必服下,气味就可以杀人。有些毒药本来无毒,可经过调配与混合便有毒了。 浴桶中的药材种类很多,不少是非常名贵的。 黑袍人很简单很直接,对杜傲道:‘脱光衣服,进去!’ 杜傲愣了一下。 倒不是杜傲怕了,而是面前这人是女人,有些不自然。 黑袍人似乎知道杜傲在想什么,冷冷道:“这些天试药,你的身体对我还存在什么秘密,何必扭扭捏捏。” 杜傲老脸一红,不得不承认,虽然没有在黑袍人面前彻底拖光过,的确没有什么秘密。 想通了,便立刻接下衣服,进入浴桶。 刚一进去,杜傲就感觉仿佛伤口撒了盐一般,痛苦无比,紧接着全身如针扎一般的疼痛。 这痛苦来的实在太强烈,杜傲简直要晕过去了。 黑袍人的声音传来:“不能昏过去,否则你会死。” 杜傲打了个激灵,立刻控制自己。 但此时此刻杜傲看上去给人感觉十分狰狞,简直要支撑不住了。 黑袍人望着此时痛苦挣扎的杜傲,一双无情的眸子中忽然又了情绪。黑袍人忽然想到昔年随着父亲修行时候的样子,那个时候她也与此时的杜傲一般几乎坚持不下去了。 一双冷眸的眸子变得柔和了下来,声音也恢复本来清脆冷漠的声音。 黑袍人问出了压在心中很久的疑惑,道:“你知不知道这些日子我对你用的是毒药?” 杜傲巴不得有人对他说话,这样才能不用昏迷过去:“我当然知道,第一次服药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黑袍人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毫不迟疑服下?” 这是她最疑惑不解的地方。 杜傲疼得忍不住大叫了一声,却还是控制住了,喘着粗气道:“因为你是我师父找来的,他要我听你的,不得有任何违背。” 黑袍人冷笑道:“他要你不要违背我,你就听他的?” “是!” “为什么?” 杜傲道:‘我相信他。’ 黑袍人冷笑道:“一个江湖人就不应该相信人,你若在江湖上相信人就可能送命。” “我知道。” “你却相信他?” “我只相信他。” 黑袍人愣住了,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杜傲疼的直叫唤,道:“这个世界固然有美好,但更多的是充斥着丑陋,人生活在这样的世界本就是孤独的,可人这一生之中总应该给一次机会相信一个人,纵然背叛了,也无怨无悔!我将这次机会给他,从此之后我不会再相信任何人。” 黑袍人愣住,全身都在发抖:‘所以他纵然要害你,你也无怨无悔?’ 杜傲道:“一个人若连一个相信的人也没有,他活着又有什么乐趣呢?我告诉自己应该相信一个人,只有相信了一个人,我才感觉自己不是一个人,不会孤独。” 这是杜傲的实话。 这实话的意义,除了他,没有任何人能明白。 他有前世的记忆,只有在今生相信了一个人,才算找到自己的归属。 院子外,薛衣人、薛笑人定住了。 薛笑人露出动容之色,刚才的话,他都听到了。 眼中居然情不自禁留下了泪水。 他从未想过这个朝夕相处的臭小子居然能说出这样一番有道理的话。 薛笑人忍不住看向薛衣人。 他震惊不已。 因为他发现一向冷面无情的大哥,眼中居然已有了泪光。 他不敢相信,这种事情会出现在大兄身上? 这还是冷面无情的薛衣人吗? 声音又一次传来。 “你问了我这么多,我可不可以问你一句话。”声音很虚弱,也很痛苦,很显然问话的人十分不好。 黑袍人沉默了一会儿,道:“你问。” 杜傲道:“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漂不漂亮?” 刚才还感动的薛笑人忍不住笑了起来,骂道:‘这小子色心不改。’ 黑袍人也愣了一下。 看着正在与痛苦挣扎的杜傲,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叫花白凤。’接下来,她居然取下盖在头上的斗篷。 这斗篷她带了十六年,这是她第一次取下。 杜傲瞧见了那张苍白却很美带着仇恨与岁月的面庞,耳畔听着花白凤这个名字。 杜傲感觉脑子嗡的一声,仿佛要炸开了。 脑海中浮现的最后一个念头是:老子居然在泡叶开傅红雪的妈! 杜傲终于支撑不住,倒在浴桶中,不省人事了。 正文 第十八章、精进 杜傲画了一幅画。 他很少画画,若非慕容秋荻、田伯光到来,他甚至已忘记了自己有画画这方面的才能。 可今日他又画了一幅画。 这一次画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用心,都要专心。 他不是画的素描。 这一次画画,他准备了的许多颜料,进行了各种各样的调色。 一般画画,杜傲最多用不到半个时辰,可这次却足足用上两个时辰。 这对于杜傲来说是十分奢侈,十分罕见的。 他将这幅平生以来最满意的作品,送给即将离开的花白凤。 花白凤看了杜傲很久,终于还是收下了杜傲的画。 在绘画的过程中,杜傲发现他的画技比起以前不知道强了多少。 难道习武也能提升画技? 这种事情听上去有些荒诞,可实际上非常合理。 武学的基本就在于对身体与兵刃的控制,武功越高的人,对于身体的控制力就越强。而一个高明的画家就必须要有一双稳定的手,还有要一双发现事物观察事物的眼睛,这两方面与习武完美的统一。 杜傲在武学上有了极大的提升,前世不过二三流的画技,自然也一日千里,纵然他鲜少碰画。 薛笑人面色古怪,对杜傲挤眉弄眼问道:“小子,你是不是想泡花白凤?” 杜傲一本正经道:“我喜欢美好的事物。” 薛笑人冷笑道:“你知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 杜傲故意作出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道:“她有什么身份?” 薛笑人要和杜傲仔细说到说到,断了杜傲的非分之想。 薛笑人道:“二十年前,东方有一个极可怕的势力,被称作东方魔教,而花白凤正是东方魔教教主的女儿,也是魔教四大公主之中大公主,但她为了神刀无敌白天羽背叛了魔教,并且和白天羽有了一个儿子,也就是说花白凤虽然看上去二十出头,实际上已是个快四十的女人了。” “哦!” 见杜傲的反应如此冷淡,薛笑人忍不住道:“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杜傲道:“我明白!” 薛笑人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杜傲道:“这和我喜欢美好的事物有什么关系吗?” 薛笑人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了,纵然这已不是一次两次了,薛笑人却还是感觉气闷,道:“你小子不想放弃?” 杜傲笑了笑,道:“如果花夫人自荐枕席,我一定不会拒绝的,我就是这样一个喜欢美好事物的人。” 薛笑人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苦笑道:“你这小子,可真是荤素不忌,虽然你还没有行走江湖,我却已差不多知道你在江湖上的死法了?” “什么死法?” “必定会死在女人的手里。” 杜傲笑了,道:“这倒是好死法,不过你说的不全对。” “什么意思?” 杜傲道:‘我纵然会死在女人的手上,也必定会死在漂亮的女人手上,若不漂亮,又有什么资格让我死?’ 薛笑人无言以对,却也不得不承认。 杜傲拉住要走的薛笑人,忍不住好奇道:“师叔,我记得四年前,你去过丁家庄是吗?” 薛笑人如同见到鬼一般的打量着杜傲,道:“你这小子是在打丁乘风女儿丁灵琳那个小丫头的主意,还是打他妹妹白云仙子丁白云的主意?” 杜傲无辜道:“我只是问一问,听闻丁白云昔年是江湖上一等一的美人,甚至曾一度被誉为中原排名前三的绝色,我想知道那是不是真的。” 薛笑人没好气的踢了杜傲一脚,道:“丁白云虽然没有成亲,却也看不上你这等乳臭未干的小子,想什么呢!” 杜傲讪讪一笑道:“只是问一问,她真有传闻中那么漂亮,声音也真有传闻中那么好听吗?” 薛笑人有些不耐烦,却也知道自己不说,杜傲必定纠缠下去,点头道:“不错,白云仙子的确是极品美人,我去为丁乘风贺寿的时候,有不少人正是专程为她而来,她的美貌与声音也似乎和过往没有什么变化。” 薛笑人走了。 杜傲却若有所思。 杜傲问这种话,倒不是完全贪慕美色。而是很想知道丁白云是否如原著之中那般自我毁容哑声了? 这个答案有些出乎意料,不过也在意料之中。 毕竟这个世界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可很快杜傲又有些头疼了,他忽然发现自己最大的优势也没有了。 不知道剧本走向,那么穿越者这个身份和土著自然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老天爷看来就是想看我用双手打江山啊!” 一匹老马,一个全身散发出不详与死亡的女人。 静静走在道路上。 天地寂静而肃杀,风在呼啸。 女人低着头,看着手中前所未有新奇的油画,看着画中那个穿着白色衣裙,似在翩翩起舞的人。 她那双冷漠的眼睛起了水雾,忽然想到了十多年前的自己,想到了那段欢快的时光。 收回目光,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随即又变得说不出的痛苦与仇恨。 报仇,这个信念更加强烈了。 杜傲不知道那次药浴有什么用,昏迷过去,有没有什么副作用。不过却感觉到身体有了一些变化。 他的身体更柔软了,反应速度也更快了。 花白凤离开的当天,杜傲试了一下自己的本事。 院中找来了一节足有一丈长,七尺宽的圆木。 剑出鞘,剑尖将圆木挑在半空之中。 剑光一闪。 圆木顿时变成千千百百块。 木块向下坠落。 这个时候杜傲打出一记掌力。 掌力带起的飓风将落下的千百木块又吹上高天,飞旋起舞。 力道消失,又快速落下。 这个时候杜傲便挥动长剑,在半空划过。 坠下的木块并没有受到什么阻拦,只是在这些过程之中不少木块调换了顺序而已,继续自由落体下坠。 奇迹发生了。 这些被碎裂成无数块的木块,落下以后,居然组成了原原本本的圆木。 薛笑人也瞧见了这一幕,也忍不住拍手叫好道:“小子,你的剑术越来越高明了,假以时日江湖上恐怕没有几人是你对手了。” 杜傲也有些得意,感觉自己出剑更加得心应手了。 薛笑人也对杜傲非常满意,不过薛笑人很快注意到了一件事,那些堆积成圆木的木块有各种各样的形状,彼此勾连组成在一起。 如果有穿越者,必然认得出:俄罗斯方块! 薛笑人拖着下巴,若有所思,眼中光芒闪烁。 杜傲是没有什么感觉的,这是他无意识的动作,只是下意识将木块变成俄罗斯方块一样排列。 不过瞧见薛笑人那模样,也很快发现了不对劲。 杜傲苦笑道:“二叔,你不是想。” 薛笑人眼睛发光道:“这个玩具似乎比那个尚同墨方要简单得多,你说这东西给小孩子当玩具怎么样,一方面能让小孩子玩的愉快,一方面也能让父母有参与感,陪着孩子一同玩耍。” 杜傲有些无奈,他实在想不到薛笑人居然会变成彻头彻尾的商人。 “行与不行,你自己看着办。” 薛笑人盯着木块,继续思忖。 杜傲则下去休息了。 三天后,进行第四关的考验。 正文 第十九章、薛衣人的剑 三天后。 清晨、微风。 杜傲来到院中,看见了薛衣人。 杜傲吃了一惊。 不是吃惊看见薛衣人,他本就是来见薛衣人的。他吃惊在于:薛衣人手中多了一口剑。 这是杜傲来薛家庄以来,第一次看见薛衣人握剑。 但他见过这口剑。 昔日被薛衣人带回薛家庄的时候,薛衣人就用这口剑。 剑的模样普通,材质也不普通,不是什么名剑,也不是什么神兵利器。 可这世上任什么名剑,什么神兵利器,恐怕也比得上这口剑。 因为这口剑上带着一股惊人的杀气。 唯有杀过人,而且杀人无数的剑才有这么可怕的杀气。 这口剑的确杀人无数,因为这正是薛衣人行走江湖所用的佩剑。薛衣人一人一剑,纵横江湖,也不知道掀起多少腥风血雨,这口剑上也不知道染上了多少鲜血。 现在薛衣人又一次握住了这口平凡的剑:天清流星剑。 这是不是昔年薛衣人纵横天下的天清流星剑?为什么薛衣人要再一次用上这口剑呢? 杜傲心情沉重。 却兴奋。 薛衣人看了杜傲一眼,道:‘出剑!’ 杜傲心头一震,深吸一口气,拱手道:“请师尊指点。” 剑出鞘,寒光一闪,朝薛衣人刺去。 杜傲知道师尊薛衣人的剑法已达到了不可估量的地步,现在自身恐怕远远不是对手,但是并未害怕,反而兴奋,因为这是验证自身本事的好机会。 薛衣人看着手中的剑,眼中闪过追忆之色。 杜傲的判断不错,这口剑,正是薛衣人昔年纵横天下的天清流星剑。 此剑并非神兵利器,却随着薛衣人征战天下,饮血无数,这口本不算神兵利器的宝剑,饮过无数人的鲜血,如今也成了天下最可怕的凶兵。 呛! 剑出鞘,闪电刺出。 薛衣人气质大变。 先前薛衣人固然冷,却给人感觉只是一个略显冷漠的隐士,可剑一出鞘,薛衣人给人的感觉就不是隐士,而是个杀手无情的剑客。 这一剑出手,竟全然无影无踪,杜傲看不见这一剑如何出手,从什么地方刺来。 这一剑已简直不能用快来形容,仿佛跨越空间而来。 杜傲心神动容。 这一刹那,他忽然明白为什么薛笑人那么厉害的剑客,提起薛衣人的剑,会露出苦笑,会那么绝望。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薛笑人会说:等你看见大兄真正出手时,你就会明白什么是剑道巅峰,等你面对他出手以后,希望你还能有拔剑的勇气! 这一刻,杜傲真正明白了。 杜傲根本不知道剑是如何绕过自己的剑,出现于身前的。 剑就忽然来了。 这一刻,杜傲只能退。 以最快的速度,闪电般的后撤。 可剑却比闪电还快! 剑光一闪,就已刺入杜傲的胸口,鲜血流出。 此时薛衣人已后撤七步,提着滴血的剑,冷冷望着中剑的杜傲,道:“继续!” 杜傲感觉到胸口传来钻心的剧痛,纵然想过这一次的考验艰巨无比,却从未想过会面对如此考验。 瞬间落败的结果,就已令杜傲备受打击了,更令杜傲备受打击之处在于薛衣人既然能立刻收起本可夺命的一剑,那么也代表这一剑还不是薛衣人的全力。 此时此刻,杜傲终于已肯定一件事:薛衣人已突破体能的桎梏,在进军无上剑道又更进一步,或许已进军无上剑道了。 想到薛衣人曾在隋国与天刀宋缺一战,不分伯仲,这一点就已不奇怪了。 如果还是前世那个咸鱼模样,杜傲已经选择躺平了,可如今的杜傲却激发出了无穷战意。 一招败北是他难以接受的。 再次出手,杜傲汲取了败北的经验,出招留有余力,随时应变。 所以杜傲没有败得那么快,薛衣人出了三剑。 只出了三剑。 第三剑刺出,刺向杜傲的咽喉。 杜傲虽然经历闪电,却躲无可躲,纵然已真气护体,却也难以抵挡锐利的剑锋。 咽喉下方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这还是薛衣人手下留情的结果,否则杜傲就是死。 薛衣人向后退开,剑指着他,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继续。” 平淡、冷漠的两个字,这也是令剑客绝望的两个字。 杜傲没有绝望,也没有失去理智,他继续冷静出剑。 这一天,杜傲全身十九处剑伤,每一处剑伤都代表杜傲死了一次。 一身鲜血淋漓的杜傲已无力再出任何一剑,薛衣人这才让他下去,只说了一句:“伤好再来。” 薛笑人走了出来,看着离开的杜傲,眼中闪过一抹不忍之色,道:‘大兄,要不下次我来。’ 薛衣人冷冷回了一句:“你自认你的剑比得上我?” 薛笑人苦笑道:“自是比不上,只不过我来出手合适一些。” 薛衣人又说了一句:“你自以为你的剑术在江湖上已无敌手?” 薛笑人当然没有把握。 这个世界可不是原著之中的世界,高手如云,薛笑人的剑术固然堪称绝顶,可能胜过薛笑人的实在不少。 薛笑人作出最后的努力,道:“江湖上比我厉害的剑客也不会太多,小傲行走江湖大概也遇不上。” 薛衣人道:“二弟,你错了,他一定遇得上。” “为什么?” “因为他是我薛衣人的弟子。” 薛笑人沉默。 他当然明白薛衣人的意思。 薛衣人昔年令江湖血流成河,因为杜傲是薛衣人的弟子,就注定会被人记住,到时候想不遇上高手也不行。 薛衣人破天荒多说了一句:“若他的成就比不上我,又有什么资格当我的弟子。” 薛笑人再一次沉默。 他知道薛笑人对杜傲的要求更高,可这是薛衣人第一次亲口说出来。 过了好半晌,薛笑人忍不住道:“他真能领悟出大兄你对他的考验?” 薛衣人冷笑道:“与我何干。” 转身去了。 薛笑人望着走进屋内,一身白衣染血的薛衣人,无奈摇了摇头,轻声叹息道:“大兄啊大兄,你若真不在乎这小子,又怎么会穿上这一袭白衣呢?薛衣人血衣人,你真是用心良苦啊!” 许多人都记得薛衣人天下第一剑客的名号,却记得薛衣人血衣人这个外号。 江湖传闻,若是遇上值得杀的高手,薛衣人会穿上一身白衣迎战,杀其人,以此人鲜血染上白衣,而后收藏。 这正是血衣人的由来。 这哪是师父调教徒弟,而是指点心仪的对手。 经过悉心照料,两天后,杜傲伤势痊愈,立刻去见薛衣人。 薛笑人拦住他,道:“你不必急着去?” 杜傲坚持道:“我应该去。” “为什么?” “因为我不明白,所以我要去。” 薛笑人没有说什么了,师徒两一个个性,又有谁劝说得了呢? 或许十年后,杜傲有机会成为薛衣人的对手。可现在杜傲太年轻了,根本不是薛衣人的对手。 这个道理,任谁也明白,可为什么薛衣人要与杜傲生死搏杀呢?他对杜傲的考验又是什么呢? 杜傲不知道,所以他要继续。 这是痛,也是机会。 正文 第二十章、五十战 院中。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 杜傲、薛衣人。 薛衣人看着杜傲,道:“伤好了?” 杜傲道:“是。” 薛衣人道:“想好破招的法子没有?” 杜傲道:“没。” 薛衣人道:“既然没有,为何还来?” 杜傲道:‘正因没有,所以来。’ 薛衣人道:‘愚蠢。’ 声音冷冽,如寒冰。 杜傲神情平静:“习武之人,有时就应该愚蠢。” “哦?” 杜傲:‘想得太多,就会迟疑,迟疑的人学不了武。’ “你不迟疑?” 杜傲双手抱拳,道:“请师尊指教。” 薛衣人不再说话,无话可说,何必再说话。 杜傲也不再说话,该说已说,又何必再说。 呛! 剑出鞘。 利芒破空,剑已刺出。 先出手的,不是杜傲,而是薛衣人。 快剑,无情剑。 薛衣人一旦出剑,人就变了,变得无情。 剑客本就应该无情,似乎只有无情的剑客,才能将剑的威力发挥到极致。 薛衣人至少如此。 杜傲全神贯注,心无旁骛,看着剑,也望着人。 许多人认为武者交手,只需要盯死对方的兵器,可这是极大的谬误。 一个真正的武者,与人交手时,不仅需要看对方的兵器,也需要盯着对方的人。 兵器有时候并非是最致命的,人才是。 可你若只在意人,那么兵器才是最可怕的杀招。 生死搏杀,也不外乎一个出其不意,除非实力相差悬殊,否则难以正面彻底击溃。 杜傲看着人,也看着剑。 他的目光平静,谁也不知道他看的是剑,还是人!。 因为不知道,所以对方根本没有法子决定是剑佯攻人主攻,还是剑主攻人佯攻。 高手相争,就如同两军对阵一般。若没有把握对方上当,那么就不能被对方看破。 对方一旦看破了,那么就会聚集力量,一举击溃。对方若没有看破,那么出手自然留有余地。 这是非常简单的道理,寻常孩童都明白的道理。可这世上的道理千千万万,真正会用的,又有几个人呢? 杜傲,就是其中之一。 可没有用。 因为薛衣人剑快。 全神贯注,心无旁骛,迎战这一战。 可纵然如此,杜傲也只能瞧见剑刺过来的残影。 好快的剑。 快到不可思议。 剑一下子就出现在了身前。 一瞬间,杜傲就已感受到那迸射出来的剑气刺痛了肌肤。 这样的快剑,杜傲从未见过。 幸好杜傲早有准备,若只是这一瞬间脑子作出应变,是绝对来不及应变的。 因为提前有了预料,所以他避开了第一剑。 剑刺空。 杜傲向后飞退,退如风。 剑却进如电。 速度快速拉近。 剑又已到了身前。 寒光一闪,杜傲剑也已刺出,爆射出绚烂的光。 叮! 气劲爆破之声骇动全场。 杜傲想借势后撤。 撤不了。 杜傲惊骇发现,两口剑居然粘连在一起,仿佛太古洪荒以前就已粘在一起一般。 只一刹那,杜傲就已挣脱。 刹那却是生死,刹那便是永恒。 这一刹那,剑已刺来。 看着刺来的剑,杜傲想躲,躲不开。想招架,来不及。 只能眼睁睁看着剑刺来。 其实也不是眼睁睁,杜傲身子偏了一下。 剑本来是刺向胸口,透体而出的。 这一剑本来致命。 可是这一偏,斜斜一偏,就只是在身上留下一道狭长的剑痕,却并不算深。 薛衣人眼放光,剑化作盛开的鲜花,朝杜傲洒下。 杜傲剑迎了上去,却只是挡了一挡,剑势仍旧落下。 可这一瞬间,杜傲又作出正确的判断,避开要害,剑又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薛衣人冷哼一声,又发一剑。 这一剑却并非直来直去,而是产生了变化。 招式变化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可速度却不减分毫。 好快的一剑,好巧的一剑。 杜傲避不开,招架不了,所以中招。 这是致命的一剑,所以薛衣人虽然最后一刻留手,伤口却很深。 鲜血溅出,薛衣人已长身卓立于一丈之外,提着滴血的剑。 熟悉的冰冷声音再一次响起。 “继续!” 伤口传来阵阵刺痛,可杜傲却很快爬起身来,继续对战。 杜傲一次又一次的倒下,一次又一次爬起身, 最终,他身上多了四十八道伤痕,倒下十六次,也死了十六次,战斗结束。 薛衣人对杜傲的话和上次一样:“伤愈后再来。” 杜傲拱手为礼,退下。 今日的杜傲和上一次似乎还是一样,在薛衣人的面前,狼狈不堪,全无反手之力。如果薛衣人要杀杜傲,杜傲已经死了十六次了。 不过,今天离开的杜傲和三天前不一样。 三天前,杜傲离开时候,眼中是茫然的。 今天,杜傲的眼神却是若有所思的,似乎想到了什么,似乎又难以抓住。 薛笑人在杜傲走后,又出现了。 薛笑人有些担心道:“小傲似乎明白一些了。” 薛衣人也赞同这个说法,淡淡道:“可他还不能完全明白。” 薛笑人道:‘他能完全明白?’ “若不能,又有什么资格行走江湖?” 薛笑人也同意:“他的武功已经很不错了,就连谢晓峰这位号称神剑山庄有史以来超越谢天的天才,也未必能胜得过他!但他还是没有遇上真正厉害的高手,大部分人遇上比自己强的高手,就只有败!可他需要胜。” 薛衣人冷冷道:“你今天的话太多了。” 薛笑人哈哈一笑,道:“我倒想说今天的大兄和往常不一样哩。”立马就跑,绝不停留。 薛笑人在院子外拍了拍胸口,感觉有些刺激,他真不知道自己竟然有胆子与大兄开玩笑。这一刻,薛笑人都有些佩服自己。 杜傲的恢复自愈能力很强,再加上各种上等伤药供应没有断过,所以纵然比上次还伤得更重,可还是只要三天,就已生龙活虎。 杜傲继续请薛衣人指教。 第三次的结果和第二次没有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是,身上已多了七十九道疤痕,倒下十五次。 此次杜傲离开的时候,眼睛是放光的,显而易见他已明白了什么。 三天后又来。 薛衣人出手越来越狠,甚至越来越不折手段,所以杜傲伤得一次比一次重,但薛衣人却休想和第一次一样,一招秒杀杜傲。 春去秋来。 杜傲与薛衣人交手足足有四十九次。 随着时间推移,每次交手以后,杜傲身上的伤疤就越来越多,但每一道伤疤都会越来越浅,不过划痕却越来越长。 特别是第四十九次交手,杜傲全身居然多了二百一十三道伤痕,但最致命的伤口却只有一道。 这一次交手后,杜傲休息了七天。 第二天的时候,杜傲已恢复得七七八八,但还是多休息了五天。 休息完后的杜傲,无论身体还是精神上,都已达到了最巅峰的状态。 清晨,焚香、沐浴、更衣,杜傲这才去见薛衣人。 这是杜傲的第五十次挑战。 正文 第二十一章、悟 院中。 熟悉的人,熟悉的剑。 薛衣人看着这熟悉的弟子,道:“如何?” 杜傲道:“弟子已知晓师父用意。” 薛衣人看着他,并不说话。 杜傲道:“古人云,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高手相争如两军对垒一般,切不可丧失勇气,否则非败不可,非死不可。师父让弟子明白的第一个道理,正是面对强敌,不可丧失信心,保持绝对冷静,贪生怕死必会死,死中求生或可生。” 薛衣人微微点头,道:“还有?” 杜傲道:“近半年来,蒙师傅赐教四十九次,弟子虽四十九战全败,却从中明白武功是一件事,杀人又是另一件事,武功高强的人杀人未必出色,杀人出色的人未必武功高强,经过这段日子师傅的苦心教导,弟子在杀人这一方面已有所领悟,此为其二。” 杜傲说的是真心话。薛衣人对于人体经脉穴道以及各处要害的研究,几乎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正如同庖丁解牛一般,不必用眼睛,就能非常清楚什么时候出手,目标何处最为致命。 薛衣人对杜傲出手,处处都是杀招,最致命的杀人招式。杜傲伤得重,可从中学得也快。 言传不如身教。薛衣人就是让杜傲自死亡之中得到教训,吸取教训。 杜傲在这一方面没有令薛衣人失望。 杜傲继续道:“武功是一件事,杀人是一件事,保命也是一件事,弟子已明白如何在与高手交手时保命,从而在劣势甚至死地之下反击,从而反败为胜,此为其三。” 薛衣人冷冷道:“你真明白?” “弟子虽然驽钝,但确已知晓。” 接着杜傲说出自身如何保命。 保命的功夫人人都会,但杜傲所说的保命功夫却和寻常的保命功夫大不一样。 对手杀招刺来,避无可避的时候,尽量将自身所受到的伤势调整到最小!这句话听上去容易,可做起来困难,这不止需要脑子转得快,而且必须身体能形成本能的反应,唯有如此才可以在一次一次必杀必死的局面下,死里逃生甚至死中反杀。 打一个非常浅显的比方,如果薛衣人一剑朝心脏出刺来,此剑根本难以避开无法招架,可如果想要不死,那么就必须在刺进身体的一瞬间,身体作出快速的应变,使得剑只是在身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口子,而不刺深,唯有如此方可以保命。 可是,想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在受伤的时候,忍受疼痛对自身的干扰,身体与大脑第一时间作出快速的反应与判断,从而将受伤程度降到最低且进行反击。 想要达成这一点,十分困难。可如果能达成,那么他的武功就会大为精进,任谁想要杀他,都会更加困难。 薛衣人听闻杜傲的见解,第一次真正满意的点了点头。 薛衣人又道:“还有吗?” 杜傲道:“还有一点,这一点在弟子看来,比以上三点都要重要。” “什么?” 杜傲道:“如何进行生死搏杀,如何在生死搏杀之中将自身本事发挥的淋漓尽致。” 这也是实话。 四十九次交手,每一次交手杜傲至少要死在薛衣人身上十五六次,如果薛衣人要杀杜傲,杜傲已死了快八百次。 无论什么人在死了八百次以后,都会在生死搏杀这一方面大有长进,杜傲自然也不例外。 经过四十九次的决斗,无论交手经验还是生死决斗方面的水准,杜傲都有了极大的提升。打一个非常浅显易懂的比喻:现在的杜傲可以对付半年前的三个杜傲。 不是说杜傲的战力提升了半年前的三倍,而是如今的杜傲比半年前更懂得利用自身的身体剑术,更懂得杀人对敌了。 这不是一加一加一等三。 事实上一个人的提升,从来都是一加一大于二,甚至大于七八的。 薛衣人道:“你真明白?” 杜傲毕恭毕敬拱手,道:“弟子杜傲第五十次试剑,求师傅赐招。” 这话的意思再明白也不过。 ——纵然嘴巴说的天花乱坠,一切都用实际说话。言传不如身教,这正是杜傲给出的回答。 薛衣人满意的笑了起来。薛衣人不笑的时候很冷漠,带着逼人的杀气,笑起来到时候仿佛冰雪融化,春满大地,令人如沐春风。 杜傲神情不变,心中惊讶不已。 杜傲三岁便成了薛衣人的弟子,迄今为止已快满十三个年头,这些年杜傲从未见薛衣人笑过,纵然笑,也只是微微的笑,如此明显如此高兴的笑容,这还是杜傲第一次瞧见。 杜傲心中生出了暖意。 他是人,不是禽兽,当然知道感恩,也知道冷暖。他一直知道薛衣人非常重视自己,甚至十分关心自己,他也一直尽量不要让薛衣人失望。 人生在世,有一个关心自己的人不容易。 薛衣人对于杜傲来说,不仅仅只是师傅,正因为薛衣人的存在,杜傲才能融入这个世界。若没有薛衣人,杜傲很可能直到现在还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此际,看到薛衣人对自身终于满意了,杜傲如何不高兴呢?他甚至感觉这些年来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薛衣人脸上还是带着淡淡笑意,对杜傲道:“将所领悟出来的所有本事都展现出来吧,你若不能令我满意,你就得死。” 笑容灿烂,话却给人以死亡。 杜傲微微一笑,一言不发。 不拔剑,也不动容,只是从容平静的望着薛衣人,仿佛只是瞧着老朋友一般。 薛衣人很高兴,也很郑重。 高兴是因为杜傲没有纸上谈兵,而是真在这诸多交手之中已有所领悟。 郑重的原因也正是因为杜傲有所领悟。 此时两人相对而立,薛衣人终于第一次自杜傲的身上感受到了些许压力。 真正值得出手的对手,必须在没有出手之前,要给予对方压力,否则那就不算是对手了。 此际,杜傲做到了。 薛衣人很高兴,他相信这一战必定和以往不一样。 正文 第二十二章、赌 熟悉的院中,熟悉的人,熟悉的剑。 气氛却截然不同。 薛笑人远远站着,在一个没有人注意到的地方目睹这场决战。他感受到了院中的杀气,他也感觉得出院中和以往截然不同的气氛。他也能感受得出薛衣人以及杜傲的变化。 杜傲和以往不同了,薛衣人也和以往不同。 他相信这一战必定很精彩。 薛笑人盯着杜傲的眼睛。 薛笑人发现杜傲眼中没有昔日交手时候凝重,而是从容。 无论谁也没有法子从眼神面容上,看出杜傲注意的是薛衣人的剑还是人。因为没有法子判断出,所以根本没有法子倾斜力量,分出佯攻以及主攻。 这一点对于高手来说,是极为重要的。 接下来薛笑人看杜傲的剑以及手。 剑是斜插在腰上的,剑柄朝右。 天下间左手剑客,纵然不少,但杜傲习惯右手用剑。 杜傲的双手贴在腿上,和平时一样。 任谁也难以看得出杜傲是要拔剑,还是施展其他招式。 这一点当然也十分重要的,因为对手也分辨不出对方力量到底倾泻于什么方面,所以没有法子全力进攻与防守。 薛笑人满脸赞赏之色。 “这小子终于明白什么是高手对峙,高手交手了,这一战有趣了。”薛笑人玩味道:“小傲啊小傲,大兄的本事可比你想象中要厉害啊!” 虽然很欣赏杜傲这个后生晚辈,却还是认为这一战没有任何悬念。 薛衣人瞳孔放大,眼中发出奇特的光彩,人忽然动了。 薛衣人向杜傲扑来,身法如鬼魅,动作快如闪电,擦擦擦擦擦,连踏五步,眨眼扑至。 杜傲瞳孔猛缩,暗呼要命。 旁人看来,薛衣人走的是直线,直奔而来。可杜傲却看得出薛衣人走得是平滑的曲线,所以攻击的方位角度在不停发生变化。 杜傲能判断出这一点,不只是依靠眼力。 尽管杜傲运转功力,纵然快如闪电的速度,在眼中也极为缓慢。即便如此单纯以眼力也没有法子看清薛衣人的速度。 杜傲能看得清,是因为杜傲学会了用五感与灵觉结合观看感受,所以才能精准判断出薛衣人袭来的具体路线与方位。 仅这鬼魅般的步法,就可以明白为何薛衣人能以轻功剑法称雄于武林了。 然后薛衣人有的不仅仅如此。 薛衣人一共走出五步。 可每一步踏出的长短大小不一,而且脚尖指向的方位也不一,如此也代表薛衣人扑来时间不同,发力的角度方向也不同,如此一来,自然对薛衣人的攻势落点更难以判断了。 可以这样来说,此时的薛衣人纵然被杜傲所瞧见,但薛衣人对于杜傲来说却近乎于隐形了一般。 ——捕捉不了对方的具体方位,无法发动具体的攻势,这岂非就等同于和一个瞧不见的对手交手。 步法轻功的运用,竟能到此等地步,杜傲发自内心赞叹。 由此可以想象,薛衣人当年叱咤江湖是何等威风可怕。 这两点就足以要命了,更要命的是薛衣人没有拔剑。 剑在鞘,未出鞘。 一口剑没有出鞘的时候,往往是他最可怕的时候,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出鞘,刺向什么部位,用得何种力道! 所以根本没有法子招架反击。 半年来,薛衣人与杜傲交手四十九次,虽然每一次都将杜傲打个半死不活,可从未用这种方式对付杜傲。 今日薛衣人用这种方式对付杜傲,显然已很看得起杜傲了。因为这正是薛衣人早些年前驰骋江湖,面对对手的一贯进攻方式。 极少有人能在面对薛衣人这等攻势之下,还能保持主动,大都迫使得不得不退守。 可是杜傲却不一样。 杜傲神情自若,完全看不出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人如山岳,居然不动。 薛笑人瞧见这一幕,也为杜傲担心起来,难道杜傲有把握应付大兄即将出鞘的一剑吗? 两人的距离快速拉近,距离快到极致的时候,杜傲向后斜飞出去,剑如流行过天,冲出剑鞘,化作千百影芒,朝薛衣人杀去。 本来应该拔剑的薛衣人却没有拔剑,双手竟化作万千掌影,挡住了杜傲无孔不入、无隙不窥刺来的剑。 等挡住杀招,薛衣人才骤然拔剑。 快剑一闪,剑已刺了过来。 静若止水的杜傲,脸色终于变了,嘴角勾起了一抹苦涩笑容,但还是全力迎战。 可这一剑刺过来,杜傲也就陷入了劣势之中。 瞬间占据优势的薛衣人也在笑,那不是得意的笑,而是玩味的笑。 刚才的交手,薛衣人、杜傲都在算计对方。 杜傲起初不动,是在等薛衣人拔剑。 可是杜傲很清楚,一旦薛衣人贴身拔剑,那么自身就必然无法挡下薛衣人的剑。所以杜傲赌薛衣人什么时候拔剑,而他在薛衣人拔剑的前一刻拔剑。 这也是为什么杜傲会骤然斜飞后撤,闪电拔剑一样。 杜傲想用剑挡住薛衣人的剑,从而使得薛衣人进入他所编造执掌的攻势中。 可薛衣人还是棋高一着。 薛衣人猜测出杜傲的想法,所以不急于出剑,等杜傲动手,然后再出招。 当然薛衣人也知道自己可能判断出错,可出错也无所谓,因为杜傲不出剑,那么还是会倒下。 这一过程,薛衣人是利用了自身对杜傲的了解以及对于自身实力的自信,所以才作出这种决定。换而言之,薛衣人作出这种决定的时候,薛衣人已立于不败之地了。 一旦实力相差太大,只要那人不犯错,那么就很难落败。 薛衣人选择的就是不犯错,可杜傲却不得不出招。 所以杜傲本来对付薛衣人快剑的剑,最终被薛衣人幻化而成的漫天掌影挡下。 这步杜傲失算了,此时薛衣人再出剑,如此一来杜傲自然陷入劣势。 此战的过程看上去稀松平常,可实际上却包含了武者决斗的所有内容。 一场真正的高手对决,本就是这个样子的。 薛衣人虽然在极短时间占据上风,可并没有因此对杜傲不满意,恰恰相反,薛衣人对杜傲十分满意。 今天杜傲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已足以有资格在江湖上闯荡了,已明白什么才是生死搏杀了。 最令薛衣人满意的一点是,杜傲敢于赌。 生死搏杀之时,是需要赌的。面对强敌的时候,是需要赌的。 杜傲知道自身实力和对手差距大,所以只能以巧取胜,所以只能预判对手的出招。 一旦预判不对,自然陷入劣势,可若预判对了,那么对方极有可能一招被杀。 这正是生死搏杀的魅力所在,刺激所在。 不到结果分晓的那一刻,没有人知道胜负如何? 薛衣人狂攻猛击,并不因为对杜傲的表现满意,就手下留情。 薛衣人根本不手下留情,他想看一看杜傲到底还有什么本事。 正文 第二十三章、三十九处伤 杜傲预判招式出错。 薛衣人展开水银泻地且又如狂风暴雨一般的可怕攻势,想在最短时间结束战斗。 杜傲明白薛衣人的想法。也很清楚此种情况之下,一旦被薛衣人纠缠上,必定很快且没有任何反抗之力被击败。 杜傲几乎第一时间就作出决断。 寻一个机会,杜傲左胸中了一剑,可乘此机会拉开距离。 虽然差点被薛衣人一剑所杀,可结果还是成功的,因为距离拉开了,所以能重整旗鼓。 薛衣人心中震惊,却很满意。 薛衣人教授杜傲如何在对方杀招落下时,利用身体扭动变化,死中求生!杜傲却比薛衣人想象中还要更出色一些。 杜傲不但利用这种法子死中求生,而且也利用这种法子调整战略上的失误,从而重整旗鼓。 所以薛衣人自然惊讶,也自然满意。 剑化作数十点寒星,朝杜傲洒下。 好不容易摆脱劣势的杜傲,不敢和薛衣人硬碰硬,而是施展轻功身法,保持一个想对安全的距离,然后再反击。 杜傲是薛衣人一手带大的,杜傲的想法自然瞒不过薛衣人。 薛衣人的轻功比杜傲高明不少,施展轻功快速拉近和杜傲的距离,将杜傲再一次笼罩在攻势之中。 双方你来我往,斗个不亦乐乎。 确切来说,不亦乐乎的人是薛衣人。 杜傲剑法、轻功、内功上全方面被薛衣人碾压,但是利用预判、招式的变化以及极正确的决断力,使得这一战虽然是一方面碾压的局势,却没有一方面倒下。 杜傲始终坚持不倒。 交手过程之中,杜傲当然时不时受伤。 也是因为对手是薛衣人,若对手的剑不那么快那么老道那么精妙,杜傲也不会受伤这么多次。可同样若是另一个和杜傲武功相差无几应变相差无几的高手,就不会受那么多的伤,而是死了。 杜傲能受伤而不死不倒,正是因为领悟了薛衣人传授的保命功夫,身体作出正确的应变乃至于在这过程之中进行反击。 战斗仍旧在继续,杜傲伤势仍旧在增加。 清晨刚换好的新衣服已成了血衣。 很快杜傲身上已有三十六处伤,鲜血染红了身躯。 杜傲始终是被薛衣人压制的一方,可杜傲并没有任何沮丧,因为知道现在还没有中薛衣人必杀一击。而且在这过程之中,杜傲寻到机会划破薛衣人的衣袖。 薛笑人看到这一幕,也是惊讶不已。 他知道大兄没有用出全力,可杜傲能划破大兄的衣袖,也足以看得出杜傲有了极大的成长,否则是万万做不成这种时候的。 第三十九处伤是致命伤。 这一击,杜傲没有能避开,因为薛衣人已封死杜傲所有的退路,所以杜傲避不开。 杜傲这次伤得比任何一次都要重,过了好半晌才能站起来。 不是杜傲的前面受伤太重了,而是最后一剑太重了。 薛衣人几乎要收不住手了。 薛衣人几乎要收不住手有两个原因。 第一,见猎心喜,薛衣人自退隐以后,已很久没有和人真正交手了,也很久没有人能令他生出交手的兴趣了。刚才他已对杜傲生出了兴致,一时之间几乎忘记收手了。 第二,薛衣人这一次施展出来的实力,比起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更强,所以收招的时候慢了一点点。 这一点点就险些要了杜傲的命,导致杜傲伤的比任何一次都重。 伤势沉重的杜傲眼睛却很亮。因为杜傲明白他终于稍微迫出师尊薛衣人的些许实力了,否则以师尊收发自如的剑法,自身绝不可能伤得如此沉重的。 纵然被人搀扶下去,杜傲苍白的脸上还是掩饰不住高兴。 薛笑人长长吐了口气,他刚才也担心薛衣人一时控制不好杀了杜傲,结果总算还好。 薛笑人来到薛衣人面前,满脸愉快笑道:“大兄,小傲算不算通过考验了?” 薛衣人点了点,脸上还带着掩饰不住的微笑,道:“如果他行走江湖能有这样的表现,能杀死他的人绝不会太多。” 薛笑人有些高兴又有些伤感。 高兴是杜傲终于得到薛衣人的认可了,伤感是杜傲很快就要行走江湖了。 薛笑人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大兄什么时候让他行走江湖?” 薛衣人将一封信递给薛笑人。 薛笑人有些疑惑打开,看过之后,脸色大变。 薛笑人鲜少有如此剧烈的变化。 过来好半晌,薛笑人才重重深吸了口气,道:“大兄,这可是件麻烦事,小傲什么江湖经验也没有,做这件事,是不是太为难他了。” 薛衣人冷冷道:“你应该想说这件事对他来说太危险了吧?” 薛笑人没有否认,在他看来这件事实在危险,因为这其中牵扯了诸多势力。 薛笑人道:“大兄,小傲的本事没得说,为人也聪明,但有一个最大的毛病贪花好色,而这次又有这样一个美人,小傲恐怕难以把持啊。”虽然说的非常委婉,可不同意的想法还是表述了出来。 薛衣人没有给出决定,反而问道:“你有没有把握让他改掉这个毛病?” 薛笑人苦笑摇头:“我曾想帮他改变这个毛病,这小子却死活不愿意,而且还说:人生在世,乐趣本就不多,一个人若是连乐趣都要戒掉,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又忍不住摇了摇头,显然对杜傲十分无奈。 薛衣人冷冷道:“你没有法子帮他改掉,江湖却有法子帮他改掉。” 薛笑人只好闭上嘴巴。 薛笑人当然知道江湖有法子帮杜傲改变这个毛病,可他担心杜傲会因此而死掉。 一个人若死掉了,改掉了坏毛病又有什么意思呢? 薛衣人作出的决定,任何人都没有法子更改的,薛笑人虽然不满意,可也不能反驳。 薛笑人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他们什么时候到松江府?” 薛衣人道:“最多不过一个月,杜傲还要通过最后一个考验。” 薛笑人尽管不愿意,但还是执行薛衣人的命令,道:“我会将一切都安排好。” 薛笑人很快离开。 薛衣人还是站在院中,盯着手中染血的佩剑以及衣裳,目光闪动,若有所思。 “他需要一把好剑。” 薛衣人深吸一口气,进了屋。 正文 第二十四章、女神捕 这不是她第一次远行,但却是远行最远的一次。 她来到了松江府。 松江府是个好地方,繁华热闹,名人辈出。 她喜欢繁华热闹,喜欢见各种各样有趣的人,遇上各种各样有趣的事。 可她不是为这些而来的。 她来只为见一个人。 见到那人以后,便带着那人走,去要去的地方。 这不仅是她的目的,也是她的任务。 她一向认为这个世上有一种的任务是绝对不能失败的,就是她这种人。 她这种人的任务一旦失败了,不仅自己很麻烦,而且很多人或许会因为他们的失败被害被杀。 她决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她是美人,任谁见到也不得不承认的绝代佳人。可比起这个身份,她更在意自己另一个身份——名捕。 她是名捕,第一流的名捕。她相信自己这位紫衣女神捕绝对不比‘金花神捕’白拈银差,绝对。 这次,正是大显身手的时候。 松江府是个好地方。 很早以前,他就知道明国有这样一个好地方。也知道这个好地方有两个赫赫有名的武林世家:掷杯山庄、薛家庄。也知道薛家庄的庄主正是有天下第一游侠之称的薛衣人。 他很早很早以前就想来这个地方了,大概在十多年前就已想了。可直到现在才来到松江府。 昔年他想来松江府,是因为一个人。如今来到松江府也是为了一个人,但人已非十年前为的那个人。 可两个人都同样的重要。 特别是这个人尤为重要。 他决不能让这人出事,他一定要将这人平安送到汴梁。 这人非常关键,他的生死存亡,所影响已不只是一个地方的江湖争斗,而是整个江湖局势甚至偌大个南域的局势。 所以,这次任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任谁也想不到他这样一个人,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若他在这里的事情,若被那些人知晓了,那些人就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探查这里的一切。 因为他本就是个足以影响江湖乃至于南域局势的大人物。 幸好,还没有人知道。 薛家庄对松江府这一带的掌控力比起十年前至少强了十倍以上。只要薛衣人愿意,无论什么人抵达松江府,他都会知道。 她与他刚抵达松江府,薛衣人就知道了。 薛衣人一直在等待他们来,也一直期待他们来。如今他们已来了,可薛衣人的心情却又复杂起来了。 或许是因为他们来了,也必定代表一件事:杜傲行走江湖的时候也就到了。 薛衣人猛然发现他对杜傲这个弟子的看重与感情实在已超出了自身的想象。 这是好事,也不是好事。 可不管如何,杜傲也该走了。 他与她抵达松江府的时间差不多。 他纵马狂奔,走陆路而来。 她乘着大船,飘过江河湖泊而来。 她抵达薛家庄的时候,正好看见了他。 四目相对,他们在门口等待,也在打量对方。 她是紫衣女神捕,眼力不差,看得出他并非泛泛之辈,可看不出他是谁。 他却已看出她是谁了,可却当做没有看出。 对于他来说,无论她是紫衣女神捕还是金花神捕,只要不是他要见的那人,都一样。 杜傲得了一口剑。 杜傲当然不缺乏剑,自成为薛衣人弟子以后,十三年间,经手的佩剑不说上百口,却也至少有七八十口。 铜剑、铁剑、木剑、竹剑、纸剑,各种材质的剑他都用过。长剑、短剑、阔剑、窄剑、弧形剑、双手剑、单手剑、重剑、轻剑、硬剑、软剑,他也都了若指掌。 事实上直到十三岁的时候,他才定下了他的剑。 一口三尺七寸长的剑。 这口剑自十三岁时就陪伴着他,可就在三天前寿终正寝,所以他需要一口剑。 薛衣人为杜傲准备了很多剑。 薛衣人一向喜欢收藏宝剑,各种各样的宝剑都有,有些剑不但是神兵利器,而且还是古代就已很有名气的剑。 薛衣人带杜傲到藏剑库,任由杜傲挑选。 杜傲并没有选择那些名剑,只选择了一口三尺七寸长,材质工艺都算不错的剑。 薛衣人问杜傲:‘为什么选这口剑?’ 杜傲道:“材质、长短、尺寸、重量我都非常习惯,而且它无名。” “无名?” 杜傲道:‘剑无名,人却有名。’ 薛衣人大笑。 这是杜傲第一次见薛衣人大笑。 薛笑人来的时候,杜傲正在练剑。 每次他都会等杜傲练剑完以后,再与杜傲说话。 可这次不一样。 他打断杜傲的练剑,要杜傲赶紧去大堂。 原因:薛衣人找他。 在薛家庄,薛衣人无论找什么人,都必须赶紧去,杜傲当然也不例外。 他立刻就去。 来到大堂外,就看见大堂坐着两个人。 一男一女。 杜傲不由想到了一年前的慕容秋荻、谢晓峰。 这对男女当然不是慕容秋荻、谢晓峰,但他们的容貌气质绝不逊色于谢晓峰、慕容秋荻。 男子穿一身青衫,手持折扇,看上去不过二十三岁左右,脸上带着任谁也不会反感的温和笑容,眼神也温和,颇有种有匪君子,温润如玉之感。 女人二十上下,但她却不穿裙,而穿一身紫色的劲装,看上去非常英气,十分艳丽。 不过任谁一眼看到她,感受到的不是她的英气,而是艳。 那是一种令人眼前一亮的艳,心中一震的颤。 艳颤。 这真是一个足以令任何男人都艳颤的女人。 杜傲的心也颤了一颤,所以在院中摘了一束花,送给那个令他艳颤的女人。 薛笑人骂了一声色性不改,然后大堂门口看戏。 紫衣女神捕看着杜傲,花在面前,没有接。 她看了杜傲半晌,才用很好听的声音,问道:“这花是你送给我的?” 杜傲道:‘是的。’ 紫衣女神捕道:“为什么要送我花?” 杜傲道:“因为你有一种令我怦然心动的感觉,所以我想送花给你。” 紫衣女神捕道:“送花是你的权力,我是不是可以不收你的花?” 杜傲点头:“当然,这是你的权力。”说着便收回手来。 紫衣女神捕却一把抓住了花,道:“我当然也可以收?” 杜傲大感有趣,也大感刺激,这是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令其有一种身处前世的错觉。 杜傲微笑道:“当然。” 紫衣女神捕也笑了。 她不笑的时候明艳,一笑眼睛就眯起来了,给人感觉很媚:一种令男人舍生忘死,付出一切的媚。 真是个美人,杜傲心中赞叹。 “我只是收花。” 杜傲当然明白她的意思,道:“当然,这只是一束花。” “我很喜欢花,谢谢你。” 她终于收下了花。 杜傲松开手来,道:“我叫杜傲,敢问姑娘芳名?” 女人低头看花,似乎已痴迷,但仿佛落英带着一点冰的清脆声音响起了,道:“我是不是一定要告诉你?” 杜傲微笑道:‘当然不是。’ 女人道:“那等我想告诉你的时候再告诉你,好不好?” “可以。”杜傲回答的非常果断,一点也不犹豫。 任谁看到这一幕,也不得不赞叹杜傲的好风度好从容。 女人抬起头来,眼中第一次露出了异色。 她终于对杜傲有些兴趣了。 这世上的女人都喜欢有特点的男人,前提是这特点不令其讨厌。 女人轻笑道:“我知道你的名字,你却不知道我的,这很不公平,所以我告诉你:我叫龙舌兰。” 杜傲又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忽然道:“我知道一个有名的人物,她也叫龙舌兰。” “她是谁?” “紫衣女神捕,你或许没有听过她的名字,她是南域北宋的名人。” 龙舌兰笑了,道:“我恰好认识她。” “哦?” “因为我就是紫衣女神捕龙舌兰。” 杜傲也笑了,可心头却一震,北宋名捕龙舌兰为什么会出现在松江府呢? 龙舌兰是原著四大名捕战天王之纵横中的小说人物,与四大名捕之中的铁手以及孙青霞等人有过一段曲折离奇的故事。 龙舌兰被人称作紫衣女神捕,父母以及祖上都身居高位,本人隶属于六扇门。 如今龙舌兰虽说还没有能和孙青霞之间产生交集,但也是紫衣女神捕。 可北宋名捕出现在明国,这自然代表有大事。 可到底是什么大事呢? 杜傲注意到了那个始终神色淡然的男子。 这位又是什么人呢?为何而来? 正文 第二十五章、柳五 “在下杜傲,还未请教?” 杜傲拱手为礼,望向那潇洒从容的青年男子。 龙舌兰也朝那人忘了过去,很显然龙舌兰不但与此人不是同道,而且素不相识。 这令杜傲颇为诧异。 最令杜傲奇怪的是,明明是薛衣人唤他来的,可薛衣人却迟迟没有露面,这又是为什么呢? 那手持折扇的风雅男子立刻还礼,回应道:“在下柳五,见过杜兄。” 龙舌兰、杜傲都忍不住皱了皱眉。 柳五这个名字岂非和张三李四王五一般,是个假名。这令两人颇为不满。 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心中的不满顿时消失不见,杜傲目中射出锐芒,望向柳五,深吸一口气,道:“柳五公子也是宋国人?” 柳五点头:“是。” 杜傲道:“柳五公子既是宋国人,可曾听过权力帮?” 柳五奇道:“杜兄远在大明,也知道南宋权力帮?” 杜傲微微一笑道:“昔年独战天下燕狂徒创权力帮,一度领袖群伦,威震天下,后李沉舟执掌权力帮,更击败了当时南宋第一大帮派天下社,成为真正江湖牛耳的第一大帮派,我虽身在大明,对此事却也知晓一些。”话锋随机一转,道:“相传权力帮帮主李沉舟坐下高手如云,人才济济,八大天王、十九神魔,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人物,不过最令在下佩服的却是另外一人。” 柳五问道:“何人?” “依我看来,李沉舟雄才大略不可一世,的确配君临天下这个外号,但他坐下若没有流云水袖赵师容与袖里日月柳随风,恐怕未必能创今日之盛世。” 龙舌兰此时娇躯一震,看着柳五眼中亦射出夺目的光彩,露出不可置信之色,仿佛见到鬼一般。 柳五似根本没有察觉到一样,仍旧微笑道:“流水云袖赵师容,却为一代巾帼,无论谋略还是武功,都是天下一等一的人物,再加上此人倾国倾城,雍容华贵,难怪杜兄十分佩服。” 杜傲道:“赵师容风华绝代,在下自然十分仰慕,但最令在下佩服的,却是人称袖里日月的柳随风柳公子。” 柳五淡淡一笑道:“柳随风有什么值得佩服,不过一藏头缩尾的无耻小人而已,算得了什么?” 柳随风名动天下,震慑江湖,在这人眼中仿佛不过泛泛之辈而已,不屑至极。 杜傲微笑说道:“依我看来,如若权力帮没有柳随风,未必会有今日之盛世,君临天下李沉舟固然是人中之龙,可同样被称为权力帮三巨头之一的柳随风,却亦是人中龙凤,所以在下佩服得很。” 柳随风叹息道:“你若真见到柳随风,就绝不会佩服他的。” 杜傲道:“听闻柳随风除开袖里日月这个外号以外,也被尊称为柳五公子?” 柳五道:“好像是的。” 杜傲道:“阁下也叫柳五,可就是那位柳五公子?” 柳五道:“好像是的。” 这位温文尔雅,潇洒非凡,风度翩翩的青年,居然是叱咤风云,掌控南宋武林局势的柳五公子柳随风? 杜傲长长吐了口气,没有说话。 龙舌兰也深吸了口气。 柳五满脸笑容,看着杜傲道:“你怎么了?” 杜傲道:“我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我是柳随风?” 杜傲道:“阁下说自己是柳随风,那自然是柳随风,我只是不敢相信柳随风为什么会来到松江府,难不成权力帮想要北上,将势力扩张到中州吗?” 柳随风又笑了笑。 他的笑容和先前没有什么不同,可给人的感觉却大不相同了,变得极有压迫力。因为他是柳随风。 柳随风悠然一笑道:“我纵然想要扩张权力帮的霸业,也需要面对长江三峡十二水道联盟盟主朱大天王这一关,纵然想要扩张他国,也应该是与南宋划江而治的北宋,又怎么会将主意达到兵强马壮,太平安定的中州大明呢?阁下说笑了。” 这是实话。 权力帮在李沉舟执掌以后,击败天下社,成为江湖上公认的南宋第一大帮派,这些年来在柳随风、赵师容协助经营之下,天下诸多势力归附。可权力帮却也只是第一大帮派,能与权力帮抗衡的势力并非没有,其中朱大天王所在的一股势力便是极厉害的对手! 南宋是宋太祖赵匡胤之弟赵匡义与哥哥决裂之后,划江而治建立的。 宋国本就处在天元的南域,而南宋更是南域之南部,些许国土虽然和中州大明接壤,但想要将势力扩张至大明,就难以绕开同样帝国内部混乱,江湖势力可怕的北宋。 只是权力帮的大人物出现在松江府,这又是为什么呢? 龙舌兰已坐不住了。起初在府门前瞧见柳五,就知道柳五绝非泛泛之辈。可着实没有想到柳五居然有如此大的身份,想到此行的目的,对柳五露出了敌意甚至杀机。 猛然起身,盯着柳随风,杀机更重。 柳随风外号袖里日月,这个外号的意思是,天下之事难以逃过他的算计。这个外号并非柳随风自封的,而是江湖人为他起的。 自柳随风出道以来,出谋划策不知道多少,昔年权力帮与天下社争夺天下第一帮,正是柳随风出谋划策的手笔。后来权力帮能得到诸多江湖门派的归附,也是柳随风的手笔。 据传柳随风迄今为止,纵横不败,算无遗策。 这样的人,自然一眼就看穿了龙舌兰的想法。 未等龙舌兰发难,柳随风就表明态度,道:“本人不清楚龙姑娘居然也来到了松江府,所以绝无针对的意思!但本人猜测我们这一趟的目的是一样的。” 龙舌兰冷笑道:“你也是为杀他而来?” 柳随风笑道:“若我真这样想,恐怕也没有机会进入薛家庄,我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护送他回宋,相信龙姑娘也不例外。” 龙舌兰冷笑道:“你真有这么好心?” 柳随风道:“不是好心,而是私心,等龙姑娘见到他自会明白。” 杜傲一旁总算听明白了。 北宋六扇门的‘紫衣女神捕’龙舌兰以及南宋权力帮三巨头之一的柳随风,出现在松江府,其目的是护送一人归宋。 杜傲十分震惊,到底是什么人能如此有面子,出动这样两人不远千里万里前来护送呢? 杜傲不由更好奇了。 薛笑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离开了,或许根本没有进入大堂。杜傲身外薛衣人的衣钵传人,自然也算得上薛家庄的半个主人,所以招待的任务自然也落在杜傲的身上。 杜傲很少招待人,或多或少有些许失礼的地方。但柳随风很好说话,并不在意。龙舌兰则几乎不怎么说话,自然也不在意。 大堂气氛古怪,却并不尴尬,有一句没一句交谈着。 杜傲询问了不少权力帮的趣事,特别提起权力帮与天下社一战。 柳随风几乎是有问必答,态度很好。但说起权力帮和天下社的大决战,却有些感叹。 “杜兄可知我柳五这个名字的由来?” 杜傲点头道:“据传昔年李沉舟执掌权力帮后,便与六人结义,阁下排名第五,当时你们下定决心,一定要作出一件名动天下的事情出来,这才恢复本名,所以很长一段时间,你都以柳五为名,别人也称你为柳五公子。” 龙舌兰有些恍然,她也是第一次知道柳五公子这个名字的由来。 柳随风则十分惊讶,叹息道:“想不到阁下连这种事情也知道,就算是偌大个南宋也没有多少人记得了。” 杜傲微微一笑,并不说话。 其实杜傲知道柳五公子称呼由来,不仅仅因为有前世记忆。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杜傲在薛衣人的要求之下,牢记江湖名人的资料。 柳五公子由来,藏书室中有记载。 柳随风续道:“我们本来有七位兄弟,我被称为柳五,帮主则被称为李大,除此之外还有五人,也各有称呼,可与天下社一战,虽然权力帮击败天下社,但其余五人已成了历史。” 一将功成万骨枯。 不仅天下,江湖亦是如此。 气氛变得有些伤感。 这个时候,薛衣人和薛笑人终于出现了。 正文 第二十六章、来意 薛衣人来了。 柳随风、龙舌兰虽然都是很有身份的人,可也不敢怠慢,立刻行礼。杜傲当然更不敢怠慢。在薛衣人面前,杜傲一向毕恭毕敬。 杜傲不笨。 他当然感觉得出,既然薛衣人让他来,自然代表柳随风、龙舌兰所要护送的那个人,或多或少和他有些关系。 这人和我有什么关系?难道师父想让我护送那人去往宋国? 越想越觉得可能。 要知道薛衣人当年十三岁行走江湖,二十岁时,前往他国,剑试天下。师父能做,弟子怎么就不能做呢? 不过杜傲想得最多的,还是那个人。 那人是谁?为何值得柳随风、龙舌兰两人亲自护送呢?这件事和师尊又有什么关系? 答案很快揭晓了。 龙舌兰虽是北宋高管龙端安之女,身份地位尊贵。柳随风虽然看上去年纪轻轻,却是叱咤风云的权力帮第三号人物,地位极高。可薛衣人并没有与他们客气什么,寒暄什么。 不必,也不用,更不会。 不要说这里是松江府,纵然是在权力帮或者北宋汴梁,薛衣人也不会。 他的身份地位性格摆在这里。 柳随风、龙舌兰显然对薛衣人的性情颇为了解,并不介意。 “你们早来了几天,人还在路上,三天后会到。”薛衣人刚坐下,就给出回应。 柳随风、龙舌兰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柳随风道:“前辈可曾收到那封信?” 薛衣人道:“若没有收到,你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未等龙舌兰开口,淡淡道:“你也一样,你们的目的我都已知晓。” 龙舌兰有些奇怪。薛衣人并不是个看上去很可怕的人,虽然稍显冷漠。但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薛衣人的时候,她有种说不出的忌惮乃至于害怕。 龙舌兰自己也不明白。 柳随风也有类似的感觉,却明白。 因为薛衣人的身上有杀气。 这杀气和寻常人的杀气不一样。 这种杀气是融入灵魂的杀气,所以武功越高的人越能感受得到薛衣人的可怕。除非薛衣人有意压制,否则任谁瞧见也都会忌惮的。 薛衣人向想得有些入神的杜傲,道:“你想的没错,这件事需要你去做。” 这句话没头没尾,纵然柳随风、龙舌兰也不明白。 杜傲心头一震,道:“师尊意思是,需要我护送此人归宋?” 薛衣人道:“不需要那么远,护送至星沙府,自会有人接应。” 松江府地处大明东南,外连大海,属于大明江南的一部分,却是北边。星沙府也是江南一带,却是最南边。所以说杜傲必须穿行偌大个大明江南乃至于荆楚地带。 这次的行程虽然不算远,却也绝不算近。 杜傲做梦都想不到,第一次行走江湖,居然会有如此任务,行程居然如此之远。前世交通发达,杜傲也很少如此长途奔波过。 杜傲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道:“师尊,我这次护送的是什么人呢?” 薛衣人扫过柳随风、龙舌兰两人,道:“你们没有告诉他?” 两人摇头。 薛衣人点了点头,却不说话。 薛笑人哪能不明白大兄的意思,干咳一声,为杜傲解释道:“你这次护送的是六分半堂总堂主雷损的女儿雷纯。” 尽管知道护送之人非比寻常,可听到雷纯这个名字,杜傲还是吃了一惊。 北宋京师两大势力之一的六分半堂总堂主雷损的女儿居然在大明?这种事情杜傲如何能想得到?更令杜傲想不到的是薛衣人居然能和雷损扯得上关系。 薛笑人似乎知道杜傲在想什么,解释道:“此次事情和江南霹雳堂有关,昔年薛家庄和霹雳堂有些交情。”点到为止,便没有再说下去了。 杜傲也是聪明人,也没有再开口了。 薛笑人继续代替薛衣人开口道:“雷纯小姐还需要两到三天才能抵达松江府,所以你们还需要多呆上几天,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你们也需要注意一下。” 所有人都在听。 “近些日子大明江南武林动作频频,我怀疑他们是针对雷纯而来。”薛笑人道:“其中一只势力需要极为注意:青衣楼。” 柳随风神色动容,问道:“可是大明最庞大的杀手组织青衣楼?” “不错。”薛笑人道:“青衣楼做事极少失手,而且他们也仅是杀人,据我所知有人在青衣楼的第一楼交付了巨额钱财,但目的不明。” 龙舌兰柳眉微蹙,道:“既是不明,为何前辈认为此事与雷纯小姐有关?” 薛笑人道:“近来江南武林十分太平,而青衣楼的势力大部分在西南与北方一带,在大明江南的势力并不算太大,而且江南武林因为需要面对各方势力已成了联盟之势,青衣楼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对江南武林某个人进行刺杀,可是青衣楼却在这段时间频频调动人马,赶赴江南,自然不得不令人生出联想。” 龙舌兰对大明江南一带的情况也做过调查,颇为了解,点了点头。 迟疑一下,龙舌兰也分享了一个消息:“根据我得到的消息,迷天盟等一些势力也蠢蠢欲动,传闻迷天盟盟主关七关木旦想要迎娶雷损的女儿雷纯。” 北宋京师三大势力,金风细雨楼、六分半堂以及迷天盟。 多年前迷天盟本是汴梁最大的势力,但后来因为关七受伤以及关招弟消失,迷天盟一蹶不振,最终京师第一大帮派地位被六分半堂取代。后来金风细雨楼在‘红袖刀’苏梦枕的统辖下崛起,又取代了如今六分半堂成为京师第一大帮派。 柳随风听闻这个消息也颇为讶异,不过想到北宋京师各方势力从帝都到江湖的争斗,也不太奇怪了。 柳随风也说了一个非常惊人消息。 “据我所知朱大天王也派遣了一些人马蠢蠢欲动,也不知道他们是否已暗中潜入大明。” 朱大天王所在的水道联盟,可是有资格与权力帮争夺天下第一帮会的存在,若派遣人马,自然是极难对付。 杜傲震惊之余,十分疑惑:“雷纯姑娘也不过六分半堂总堂主雷损的女儿,为何会引得朱大天王出手?” 柳随风淡淡道:“权力帮虽然只是帮会,但坐下又有不少武林世家拥护与支持,其中江南霹雳堂正是其中之一,雷纯与雷损都同出自于江南霹雳堂,此次权力帮出手,正是因为江南霹雳堂的请求。” 柳随风的一番说辞合情合理,可杜傲自然不会全相信柳随风对话,事实上纵然龙舌兰的话他也不全相信。前者谋略过人,而后者未必知晓事情真相。 杜傲感觉两人到来,其背后必定隐藏着不少不为人知大秘密。而薛家庄也会出手相助,其中也必然有一些他所不知道的原因。 如今,杜傲只确定一件事,他已上了船:一条极危险极要命的船。 正文 第二十七章、龙舌兰的箭 柳五这一生最不能忍受的两件事,就是‘错误’和‘失败’。 护送雷纯这件事,决不能出错,更不能失败。 所以柳五很忙。 柳五虽然住在薛家庄,但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没有人知道他在干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得到了什么消息。可有一点每个人都清楚柳五一定在竭尽全力调查要对付雷纯有关的人。 薛笑人曾向薛衣人禀告过柳五的行踪,并且对柳随风提出了怀疑。 薛笑人表面上和和气气,近些年来也的确是和和气气的人,可薛笑人有一个特点:从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这世上能令薛笑人相信的只有两个恶人:薛衣人、杜傲!除此之外,纵然薛衣人的儿子薛斌以及女儿薛红红,薛笑人也不全相信。 他当然怀疑柳随风的别有企图。 薛衣人只说了一句话:任何人都可能对雷纯心怀不轨,但柳随风绝对不会。 薛笑人十分奇怪,问道:‘为什么?’ 柳随风虽然名满天下,可以手段毒辣,怙恶不悛著称,名声实在不太好。 薛衣人道:“因为他绝不会背叛李沉舟。” 这句话很简单,可意思不简单。 薛笑人明白,却也有些不明白。 但也不在乎了,只要柳随风不是敌人,就足够了。 龙舌兰和柳随风是同时抵达松江府的。 可龙舌兰不忙碌。 龙舌兰虽然想忙碌,可也忙碌不起来。 原因无他。 龙舌兰的势力在朝堂,而不在江湖。 这里却是大明,而不是北宋朝堂,所以她自然忙碌不起来。 不过这段时间龙舌兰也在忙。 她忙着观察杜傲。 杜傲给龙舌兰的第一印象有风度且孟浪。 至于其他看不出。 因为要等雷纯到来,呆在薛家庄无所事事,所以他就将好奇心用在杜傲身上。 龙舌兰最初没找杜傲说话,原因很简单,杜傲送花给她。 一个男人是绝不会随随便便送花给一个女人的,一旦这样做了,至少代表一件事,这个男人对这个女人有想法,或许不是喜欢,但至少有想法。 龙舌兰认为杜傲对她有想法,想追她。 所以龙舌兰远离杜傲。 这不是龙舌兰自信,而是因为这种事情发生了很多次了。她纵然不精心打扮,但天生丽质难自弃而且独特的性情以及时而艳时而媚的气质,喜欢她,想追她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可她都不喜欢。 她走江湖,当捕快,可不是为了这些。 儿女私情只能影响她做正事办大事。至少她是这么想的。 很快,龙舌兰发现杜傲除了送花给她以后,就鲜少主动找话题与她说话,这又是为什么呢? 龙舌兰本以为杜傲欲擒故纵,所以也没有理会。可后来发现杜傲似乎对柳随风的兴趣比对自己兴趣要大得多。 这怎么可以?难道本姑娘居然比不上一个臭男人? 龙舌兰有些不服气,当然也发现杜傲对自己至少暂时没有哪方面的兴趣,所以主动找上了杜傲,盯上了杜傲。 第二天杜傲练功的时候,龙舌兰出现了,她要向杜傲挑战。 龙舌兰当然有理由的:这一路上危机重重,若没有本事,不但会受伤,极有可能送命。所以她要看一看杜傲的本事,看杜傲是不是有资格护送雷纯。 这句话没毛病,有道理。 杜傲呆了呆,然后答应切磋。 龙舌兰绝不肯承认自己要挑战杜傲,是感觉杜傲轻视了自己,绝不肯!她只是看杜傲是不是有本事护送雷纯。 杜傲原地不动,长身卓立,请龙舌兰赐教。 龙舌兰自然下定决心要教训杜傲,自然要让杜傲看一看她的本事,要杜傲在她手上吃亏。 她对自己很自信。 让别人看本事,就应该有本事,若没有本事,自然没有法子让人看本事。 龙舌兰有资格骄傲自信,她虽然是高官之女,但她敢闯江湖,能走江湖,却是因为她有本事。 她的本事很大,至少两种本事,没有什么人比得上。 轻功、箭术! 面对杜傲,龙舌兰不进反退。 她施展轻功,骤然拉开了距离。 杜傲吃了一惊,惊了一艳,艳了一颤,不但人颤,而是心颤。 他吃惊,是他绝没有想到龙舌兰的轻功居然如此之好。 她的轻功轻、灵、巧、妙、快、急! 这天下的轻功身法,大部分也不过这六字真谛,一个人极少能同时具备这六字的,可龙舌兰却具备了。 杜傲师承薛衣人,轻功当然也很好,可也惊叹龙舌兰轻功之妙。 这是惊,却不是艳。 龙舌兰很美,大美人,很艳,简直艳绝人寰。但这不是杜傲艳的原因。 杜傲有一个奇怪的地方。 杜傲好色,可一旦交手的时候,他就会完全将美色放到一边,进入一种无念无求的状态。 这一刻的艳,是他发现龙舌兰后退过程之中所施展出的轻功身法,居然是诸多轻功身法融合的精髓所在。 至少看出了十多种: 辰州死人提、燕青十八翻、销魂梯云纵、燕子三抄水、风过群山步、登萍渡水、一苇过江、腾云踏雾、踏雪无痕、花落无声、飞流直落三千尺、万古凌霄一羽毛。 不少基本轻功,她用的出神入化。一些极可怕甚至几乎失传的轻功,她也用得很好。 她简直已将这些轻功学会了,吃透了,甚至快熔于一炉了。 杜傲也是轻功好手,瞧见龙舌兰如此手笔,如何不艳。 所以这刹那,杜傲竟从敌对的状态下退了出来,感受到了龙舌兰的美。 许多美人静的时候很美,可动的时候就不美的。 龙舌兰静的时候美,动的时候更美。 一动就是一种风情,千动就是千种风情。 所以杜傲颤了。 人颤,心也颤。 好一个轻功,好一个美人。 许多人认为退就是逃,这种说法大部分时候没有错,可用在龙舌兰身上就错了。 龙舌兰瞬间拉开五丈距离,然后立定。 她定住了,所以杜傲感觉危险要来了。 因为这一刹那,龙舌兰从外衣下掏出了弓。 一口十分精致精美好看的小弓。 同时也拿出了箭。 非常精致的小箭。 不是一只箭,而是五只箭。 弯弓搭箭。 一弓五箭,对准了杜傲,笑脸盈盈看着杜傲。 这一刻,杜傲感受到了危险,感受到了杀机。 杜傲知道龙舌兰瞄准了。 一弓五箭,一出手就是五箭,每一箭必定落在截然不同,但非常要害的部位。 这是龙舌兰的绝技,一旦出手,鲜少落空。 这一次,杜傲能挡下或者避开吗? 杜傲也不知道。 此时,杜傲也不得不承认,龙舌兰的确名不虚传。 杜傲笑了,笑容出现在连忙的一刹那,也动了。 闪电般的动作,闪电般朝龙舌兰扑去。 他的速度实在太快,看上去简直就是一道白光。 一般人看不清,可龙舌兰看得清。 她的眼本来就比寻常人的眼锐利,若不锐利,就没有法子成为箭手。 她已运转功力,所以寻常人看来很快的速度,在她眼中也缓慢不堪。 她看见了杜傲的身法动作。 每一个身法动作都看在眼里,也看出了。 所以她射出了箭。 五箭齐发。 射向五个方位。 射向杜傲。 正文 第二十八章、美人如玉剑如虹 做人做事,不可三心两意。 两意三心,不如专心一致。——但凡伟大的事,一定要付出惊人的心力,不专心则成不了事。 专心才能有不凡卓越的才能。 读书如此,做事如此,就连习武、出招,也非这般不成大器。 杜傲知道这个道理,这是前世经验教训的总结。 他不但知道,而且相信。不仅相信,而且愿意实践验证。 所以他才有如今惊人的武功造诣。 可是龙舌兰不一样。 她却不专心。 从不专意。 她练得绝招是可以同时并存三心、并起两意的。 她的箭法正叫做: “三心两意箭。” 她一弩五矢并发。 射向五个方位。 目标只有一个:杜傲。 五个方位,五个要害! 紫衣女神捕虽然出生名门高官之家,但她的武功却绝非浪得虚名的,不仅不是浪得虚名,而且名副其实。 她十七岁入职捕快,如今虽不过两三个年头。可栽倒他手里的有名有姓的罪犯着实不少。 紫衣女神捕这名头绝非吹出来的。 许多很厉害的强人,正是因为轻视她的三心两意箭法,为他所败。 一旦她发出三心两意箭,被她所杀的人比所败的要多得多。 现在她已张弓搭箭。 朝杜傲射出了箭。 嗖! 箭矢划破长空,以极快的速度,仿佛五道红色闪电,各成轨迹,射向杜傲。 速度快,且精准。 任谁瞧见这一幕,也忍不住拍手叫好,赞一声好箭法。 这的确是好箭法。 杜傲扑向龙舌兰。 动作很快,也很妙,更很诡异。 虽然看上去走的是直线,想要在龙舌兰箭矢没有射出前拿下龙舌兰。可实际上却是走的曲线。 杜傲行动轨迹忽左忽右,忽快忽慢,忽然直直向前,却又偏离。 一般的人瞧见杜傲的这种身法轻功,早已头晕目眩,摸不准到底要往哪出走,更不知道如何出手。可龙舌兰却毫不迟疑,箭矢射出,居然精准无比。 箭矢一出手,就盯死了杜傲,仿佛在杜傲的身上安装了眼睛一般,无论杜傲如何动作,箭矢仍旧射来。 杜傲身法轻功的高明,更加衬托出龙舌兰的不凡。 啪啪啪! 有人居然在这个时候鼓掌。 掌声是院子外传来的,薛笑人的掌声。 他是来送午饭的,想不到遇上这等趣事,所以忍不住鼓掌、看戏。 他只看戏,不出手。 对于这一战,薛笑人的想法很奇怪。 他希望胜的人是龙舌兰。 他会有这样的想法,并非是不喜欢杜傲,恰恰相反是因为他很喜欢杜傲这个师侄。 所以他才希望还未出江湖的杜傲,能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只是,龙舌兰是否能给杜傲一个教训呢? 龙舌兰箭法精妙。三心两意箭法,不愧是龙舌兰的绝技。 杜傲无可逃避,更衬托出了龙舌兰的优秀。 可杜傲却只是避无可避,但并非无可招架。 他停下。 停得很突然,却很自然,如流水一般的自然。 任谁也认为杜傲就应该这么停下。 杜傲一停下,箭矢就射来。 五只箭矢,射向五个方位。 最快射来的是绯红色的小箭,非常精致,射胸。 第二支箭,鲜红色的,十分小巧,打腿。 第三支箭,血红色的,如情人的血,中头。 第四支箭,金红色的,如一把熊熊燃烧的烈火,射肩。 第五支箭,暗红色的,如鲜血凝固的颜色,打膝。 五只箭虽然先后而至,可这先后的时间也不过一弹指。 所以几乎同一时间,五只箭已打至。 这一刻的杜傲等同于要面对五位高手全力以赴且配合默契的夹杀。 这是要命的,非常非常要命的。 杜傲却非常冷静。 冷静的停下,冷静的拔剑。 五只箭扫飞、击落,几乎同一时间。 薛笑人动容。 龙舌兰震惊。 薛笑人相信杜傲必然能破了这一击,可想不到杜傲动作居然如此干脆利落。 龙舌兰不相信杜傲能破了这一击。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她所发出的箭的特性。 箭虽然是同一时间发出的,可每一只箭所赋予的力量不同。 有的力量向上,有的向下,有的向左,有的向右,有的暗藏回旋之力。 正因为这些箭暗藏力量,所以迄今为止还没有人能破了三心两意箭。 可杜傲居然破了。 龙舌兰知道有招必然能破招,也早就做好被破招的准备。 只是她决不能容忍自己的招被人破得如此轻松。 看上去仿佛被人拍苍蝇一般的拍死。 任何人的绝招被人用这种随心所欲的方式破解,任谁也不敢相信,也受不了。 龙舌兰也一样受不了。 她本就是个受不了气的女子。 她是千金大小姐,别人一向哄着她,纵然四大名捕之中的铁手也都让着她,又有谁敢给她气受呢? 不过当捕快就必须受气。 龙舌兰既然被人称作紫衣女神捕,自然懂得受气。 她受不了气,可一旦需要受气的时候,她也绝不会发脾气。 这也是龙舌兰的优点之一,也是龙舌兰为什么能被铁手、无情、冷血、追命视作朋友的原因。 所以她受了气。 而且在一瞬间反击。 她手里忽然多了一口剑,翠玉的小剑。 她没有拔剑,剑是从腕口弹射出来的。 这口剑本就被她藏在手腕处。 剑出现的时候,龙舌兰已贴至杜傲面前,狠狠刺了出来。 这是龙舌兰的后手,极少有人能迫使得龙舌兰施展这一后手。 三心两意箭本来就可以杀敌了,又何必需要后手呢? 可这一次,却只能用出后手。 叮! 星火四溅。 杜傲的剑架住了她的剑。 龙舌兰的上半身后倾,人仿佛要飞了出去。 可她没有飞出去。 侧身往前走了一步,上半身又借助腰力往前倾。 她的腰肢很纤细,似乎也很柔软,任谁也很难想象这样的腰居然有如此好的腰力。刚才她后倾的时候,一旁的薛笑人还有些担心其将腰肢折断。 龙舌兰又一次出招。 她已来不及出剑,但还是出招,用了兵器。 箭矢虽然已射出,但紫色的小弓还在手中。 弓朝杜傲砸下。 杜傲侧走三步,绕到龙舌兰身后,反手一剑刺向龙舌兰咽喉。 好快的一剑,好快的身法。 龙舌兰有些震惊。 她已无法出招,只有闪避。 杜傲连出九剑,刺向九个部位,时而快,时而慢,时而急,时而缓。 龙舌兰乖乖闪躲,不闪躲都不行。 她本就是个很美的美人,轻功也很好,反应也很快,所以她闪躲的动作很优雅。 一闪再闪有闪,一躲再躲又躲。 薛笑人又一次拍手叫好。 他拍手,不是杜傲已掌控住局势,也不是龙舌兰的功夫好,而是美。 龙舌兰闪躲的时候,仿佛蝴蝶翩跹起舞。 纵然她穿着男儿的劲装,甚至还带上了一顶帽子,可她闪躲的时候,却实在美极了,而且真像是在起舞。 杜傲也感觉很美,所以又出了十三剑。 龙舌兰还是躲开了。 第一剑,龙舌兰躲开的时候,帽子掉落,如云的秀发也如瀑布般的垂下,风一吹,更显得她的明艳与美丽。 所以,她的美更令人心动了。 连避十三剑的龙舌兰,给人的感觉仿佛就像是吟唱了一首走进人心里的小诗。 杜傲的心中已无丝毫的杀机,剑也没有杀气。 没有杀气,剑也没有那么有威力了,所以龙舌兰抓住机会,拉开了距离。 杜傲有些可惜。 不是可惜龙舌兰逃走了,而是可惜不能瞧见如此扣人心弦美姿了。 收剑入鞘,杜傲对喘着气的龙舌兰说道:“承让了!” “这就算你赢了,下次你就没有这么好运气了。” 龙舌兰很气,非常生气,却没有耍赖。 输就是输。 她有时候任性,却输得起。 所以她更美了,杜傲更欣赏这个女人了。 他也明白为何原著之中孙青霞这个浪子,最终也会爱上这样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实在可爱,实在令人喜爱。 龙舌兰走了,气呼呼走了。 薛笑人却走了进来,拍了拍杜傲的肩膀,笑着道:“不乘胜追击么?” 杜傲微笑道:“不必,将来有得是机会。” 薛笑人道:“你有把握?” 杜傲肩膀耸动:‘追女人这种事情,什么人又有绝对的把握呢?只不过无论追不追得到,追了再说,纵然失败了,也没有什么损失,若是成功了,那就更好了。’ 薛笑人又笑了。他发现他的担心是多余的,为情所困,这种事情恐怕很难发生在杜傲的身上。 这种人似乎很难爱上一个女人。 两人吃着饭,随口闲聊。 薛衣人告诉杜傲两个消息。 第一,雷纯很快就要来了。 第二,最后一道考验也要来了。 雷纯来的这一天,正是杜傲面对最后一道考验的时候。 正文 第二十九章、最后的考验 最后一道考验来了。 考验很简单:救人。 选择性救人。 有两个铁笼,相距十丈。 每个铁笼中有一头老虎以及一个人。 老虎与人是用一块铁板隔开的。 老虎是成年老虎,而且已饿了三天,所以只要抽出铁板,老虎就会第一时间吃了铁笼中的人 两个人。一个是孔武有力的壮汉,一个是娇美如花女子,他们也知道自己的命运,所以在铁笼一角瑟瑟发抖。 杜傲的任务是救人,救两个人其中一个。 任务很快开始。 薛衣人、薛笑人各自来到一个铁笼前,将铁板抽开,于是人与虎之间也变没有任何阻挡了。 杜傲必须第一时间救人,否则纵然想救人,也来不及。 杜傲没有任何迟疑,朝左手边的铁笼而去。 他施展绝妙的轻功赶至,剑一出鞘,刺穿猛虎虎爪,非常熟练打开铁笼,将娇美如花的女子救了出来。 此时,杜傲已来不及救另一个人了,所以几乎在杜傲救出女子的一瞬间,那个壮汉就死在猛虎的血盆大口之下,惨不忍睹。 薛笑人拍了拍手,从铁笼上方跳了下来,笑道:“有两个人,你为什么选择救她?” 杜傲不假思索道:“因为她是女人,很漂亮的女人。” 薛笑人笑得更愉快了,叹息道:“你果然是好色之徒,未来你的确会死在女人的手上。” 杜傲笑道:“或许。” 薛笑人道:“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 “什么事?” 薛笑人道:“如果你救的这个女人本就是来杀你的呢?” 杜傲道:“她纵然想杀我,也杀不了我。” 薛笑人诧异道:“为什么?” 杜傲道:“因为我在第一时间就已封住她的穴道,所以她没有可能杀我。” 此时,薛笑人才发现女人软软靠在杜傲怀中,没有任何动作,这才感觉到这女人被点了穴道。 薛笑人笑得更愉快了,道:“想不到你如此小心。” 杜傲道:“一个好色之徒必须小心一些,否则根本没有机会好色。” “有道理。”薛笑人道:“你不仅小心,而且懂得决断,敢于抉择,行走江湖最不可少的就是抉择,正如刚才你若抉择慢了,他们两人都将是死人。” 杜傲点头。 他清楚这就是薛衣人给他的考验。 薛笑人道:“我们本来对你还有些不放心,可现在完全放心了,你这种人只要不遇上美人计,无论怎样都能活的很好的。”想到什么,笑得十分愉快道:“纵然遇上了美人计,相信你也一定能将桃花劫变成桃花运的。” 薛衣人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可薛衣人嘴角的那一抹笑容证明其对杜傲这个弟子十分满意。 考验上午开始,上午结束。雷纯则是下午抵达松江府的。 雷纯抵达松江府前,还发生一件事。 柳随风离开了。 柳五公子柳随风本来是为护送雷纯而来的。他的离开也和护送雷纯这件事有关。 雷纯还没有来的这几日,柳随风早出晚归,十分忙碌。 他一直在调查研究各方准备对付雷纯的人马。 柳随风重点调查的正是青衣楼。 青衣楼不但是江湖上最庞大的杀手组织,而且近段时间青衣楼不断调兵遣将赶往江南,其中必定大有原因,极有可能和对付雷纯有关。 柳随风不愧是权力帮的智囊,虽然没有权力帮势力的配合,但以他的手段再加上薛家庄的相助,还真被他调查出了一些线索。 这些线索非常重要,非常关键。 青衣楼这段时间调兵遣将是否和雷纯有关,犹未可知,可却调查出青衣楼这段时间和水道联盟的朱大天王关系匪浅,而前一段时间青衣楼所收到的一大笔佣金十之八九来自于朱大天王。 仅这个消息,青衣楼就已成了柳随风必须主要盯上的目标。更何况又有属下传来消息:朱大天王坐下的五剑六掌,忽然消失不见,根据确切消息,发现其中至少三人已入了大明。 五剑六掌。 五剑是:腾雷剑叟、闪电剑叟、鸳鸯剑叟、蝴蝶剑叟、断门剑叟。 六掌是:红衣余杀、锦衣苏杀、白衣龚杀、玄衣敖杀、灰衣巫杀以及黑衣苗杀。 他们都是朱大天王坐下极厉害的高手,也是南宋武林叱咤风云的一流高手。他们一向联手对敌,而且联起手来能将自身的战斗力提升十倍以上。 倘若朱大天王真派遣他们来到大明,那么或多或少知道一些什么了。所以必定有大动作。 柳随风本来打算亲自护送雷纯。可随着这两方面的消息传来,柳随风也不得不改变主意。他打算先行动身,调兵遣将,运计动谋,全力针对青衣楼以及朱大天王坐下人马,保证雷纯此行的安全。 柳随风离开之前还特别找到龙舌兰、杜傲,告诉他们青衣楼以及朱大天王这方面不必担心,只需要将精力注意力盯着迷天盟方面即可。 柳随风是个极自信的人,这一番叮嘱也显示了其过人的自信,人认定有绝对的本事应付好青衣楼与朱大天王的攻势。 杜傲有些怀疑。 他怀疑柳随风得到的消息。 按照原著之中,这段时间朱大天王正与权力帮争夺天下第一大帮的位置,没有道理将五剑六掌这些中流砥柱调遣到大明来,对付区区一个雷纯。 可薛笑人一番话却令杜傲恍然大悟。 原来无论柳随风的出现还是朱大天王派遣人马,都有其各自的原因。 权力帮虽说是江湖帮派,却是野心勃勃!权力帮李沉舟眼看着南宋天下在面对北疆金人的强势压迫之下,只知道投降求和,所以李沉舟想要先整合江湖势力,然后登上天子之位,再对付金人。 柳随风选择这种时候亲自护送雷纯,正是给六分半堂总堂主雷损乃至于北宋江湖势力一个信号:朝廷昏庸,可取而代之!权力帮愿意全力协助。 朱大天王极有可能知道权力帮的计划,所以阻止权力帮与六分半堂的联合,以免自身陷入绝境,所以选择击杀雷纯,破坏两方势力的联合,从而有更多的空间与时间对付权力帮。 杜傲听完大为震惊,久久无语。 这个剧情和原著之中截然不同。 不过想到温瑞安小说之中,权力帮与六分半堂本来就是两个时代的势力,而南宋与北宋也是时间上先后的朝代,所以也不觉得惊讶了。 值得一提的是,柳随风离开之前与杜傲单独见了一面,表示对杜傲十分欣赏,将拉杜傲加入权力帮。 只不过杜傲却没有这一方面的心思。 下午,雷纯终于抵达松江府。 杜傲也终于瞧见这位原著之中智计天纵,才情过人的奇女子了。 正文 第三十章、雷纯 酉时末时,雷纯来了。 雷纯自踏雪寻梅阁来到松江府,但雷纯不是一个人。 除她以外,还有梅竹兰菊四剑婢。 四位侍女不但负责雷纯的日常起居,而且也是雷纯的保镖。 她们姿色非凡,气质迥异,看上去并不像武功很好的样子,事实上本事却不小。 四人都用剑,每个人通晓的剑法各有不同,但都有两下子,四人联手更是许多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也很难奈何得了她们。 雷纯能平平安安抵达松江府,她们居功至伟。 雷纯还没有到松江府前,他们就得到了消息,龙舌兰更是第一时间,赶往渡口迎接雷纯。 杜傲却没有去。 雷纯抵达薛家庄的时候,杜傲才代替薛衣人、薛笑人在门口迎接雷纯,看一看这位才情冠绝一时的奇女子。 薛笑人对此颇为奇怪。 他忍不住问道:“你知不知道雷纯是才情与美貌兼具的奇女子,她很有可能比龙舌兰还要更美?” 杜傲道:“所以你认为我应该去渡口迎接她?” 薛笑人道:“你一向贪花好色,这岂非正是留下好印象的机会?” 杜傲道:“想留下好印象,有许多种方式,我又何必选择这一种呢?更何况若想得到女人的芳心,就必须拿出你的本事才情以及令她心动的东西,否则好印象也没有任何用处。” “很有道理。”薛笑人笑道:“可你还是忘记了一点?” “什么?” “有龙舌兰在,纵然你想要给雷纯留下好印象也不可能,所以你才不去是吗?” 杜傲当然不会回答。 龙舌兰自从败给杜傲,看杜傲就变得很不顺眼,虽说不是时时刻刻找杜傲的麻烦,却也差不多!所以说薛笑人这番话绝不算错。 酉时末,雷纯来了。 纵然梅竹兰菊四剑婢也很美,各有特色,可她们和雷纯走在一起的时候,便没有任何人会多看她们一眼。尽管雷纯出现到时候,用一件黑色的宽大斗篷,将身形容貌全然遮掩住,可身上的那股独特的气质就已令人难以移开视线。 不可否认龙舌兰当然也是极品美人,而且是奇女子。不过比起雷纯这种温温柔柔的大家闺秀,也始终差了不少。 男人这一生之中会喜欢很多种性情的女人,可无论那种男人都无法拒绝温柔且善解人意的大家闺秀。纵然这些所谓的大家闺秀并非是真正的大家闺秀,但男人也愿意如飞蛾扑火一般。 杜傲心动,很好奇雷纯的模样? 没过多久,杜傲就瞧见了。 前世今生,杜傲也不知道见过多少美人,无论杜傲如何挑剔,也不得不承认雷纯绝对算得上是他所见过自出色的美人之一,无论长相气质,无可挑剔。 最重要的是最符合眼缘。 雷纯的脸色略显苍白,看上去有些柔弱。不要说男人,纵然是女人也会生出强烈的保护欲望。 龙舌兰想要保护雷纯,所以杜傲只多看了一眼,龙舌兰便将雷纯拉开,如同盯着小偷一般的盯着杜傲。 大堂。 薛衣人询问雷纯一路上可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语气颇为温和,很显然薛衣人对雷纯也颇为怜惜。 杜傲和薛衣人相处已有十三个年头,还从未见过薛衣人如此和气对人说话,哪怕是对女儿薛红红也一样没有那么和气过。 雷纯也的确是值得任何人宠爱喜欢的女子。 雷纯的态度恭敬,对于薛衣人的询问,她回答的非常仔细,而且言辞谈吐颇有条理。 大明算是天元最国泰民安的国家,而雷纯又是走的大路,再加上薛家庄明里暗中的护佑,所以一路上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不过雷纯却提起了一件事。 就在昨天,雷纯发现有人悄悄跟踪,只不过船只一到松江府,那人就消失不见了。 龙舌兰知道这件事,道:“我仔细询问过纯儿,根据我的推断,那批人极有可能是迷天盟的人。” 迷天盟,昔年北宋京师第一大帮派,可随着迷天盟盟主关七神志不清,迷天盟逐渐没落,最终被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所超越,不过在汴梁亦属于仅次于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的第三大势力。 龙舌兰似笑非笑看了杜傲一眼,解释道:“最近两年,六分半堂与金风细雨楼的争斗日益激烈,两大势力互不相让,都有要吞并彼此,一统京师武林,做那群龙之首的野望!六分半堂总堂主雷损这个时候让纯儿回到汴梁,一方面自然有思念女儿之意,另一方面则希望能让纯儿与金风细雨楼楼主苏梦枕完成婚约,双方结为姻亲,如此一来,不但金风细雨楼、六分半堂的争斗能得以缓和,甚至于两方势力合并为一方势力也并无可能。” 雷纯低着头,可眉宇间的黯然愁绪,任何人都看得出感觉得出。 龙舌兰心中有些自责,不应该说这种话的。可也从交谈之中知晓,雷纯早已明白此次入京的缘由。 她说这番话本来有告诫甚至打击杜傲色心的意思,可瞧见雷纯的神情,心底已没有丝毫喜悦。 杜傲神情不变,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一样,不过他一开口,显然已将龙舌兰的一番话全部听进去了。 “如果金风细雨楼、六分半堂合并为一处,作为汴梁第三大帮派的迷天盟不但没有机会重振旗鼓登上第一帮派的位置,甚至于迷天盟是否存在也成了巨大的挑战,所以迷天盟也盯上了雷纯姑娘,想要对付雷纯?” 龙舌兰毕竟是紫衣女神捕,恢复得也快,点头道:“确实如此,如果纯儿被人截杀,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非但没有法子合并为一,甚至极有可能会因此彻底反目成仇,而迷天盟的机会自然也就来了,这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杜傲提出一个疑问:“雷纯姑娘注定回到六分半堂,在北宋境内动手岂非更好,为何选择在大明动手呢?” 龙舌兰冷笑道:‘若我什么都知道,还要你干什么?’ 杜傲笑了笑,没有说话,却也知道这方面的事情落在自己身上。 众人又交谈了一阵,最后定下离开松江府的时间。 大概两到三天。 三天后,杜傲与雷纯、龙舌兰等人离开了松江府,这不是杜傲第一次离开松江府,却注定是走的最远,也是离开时间最长的一次。 正文 第三十一章、路线 离开松江府的前三天,龙舌兰发现一件事,杜傲很忙,忙得在薛家庄呆得时间很少。 本来龙舌兰不准备问的,可还是忍不住问了。 龙舌兰问的人是薛笑人,只有薛笑人最清楚杜傲的行踪。 龙舌兰道:“杜傲最近在忙什么?” 薛笑人道:“他在忙着和他的女人告别。” 龙舌兰身躯一震,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又酸又涩。咬着牙,转身便走。 才走两步,又忍不住回过头来问道:“女人?杜傲也有女人?” 薛笑人道:“你知不知道掷杯山庄?” 龙舌兰点头,虽然他不是大明人士,可对松江府的江湖势力,一清二楚,也知道薛家庄和掷杯山庄的渊源。 可不明白薛笑人为何提起掷杯山庄。 薛笑人道:“掷杯山庄大小姐左明珠正是杜傲的女人。” 龙舌兰吃了一惊,几乎要跳了起来,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瞧了薛笑人很久,发现薛笑人不是在开玩笑以后,忍不住道:“这件事左轻侯知不知道?” 薛笑人道:“掷杯山庄上上下下的事,绝没有一件能瞒得过左轻侯。” 龙舌兰更奇怪了:‘左轻侯不反对?’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种事反对又有什么用?”薛笑人有些得意道:“左轻侯虽然很生气,可女儿喜欢上了杜傲,他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龙舌兰呼吸有些急促了,又道:“薛大侠知不知道?” 薛笑人道:‘想必也知道。’ 龙舌兰惊讶道:“他不反对?” 薛笑人道:‘他为什么要反对?’ 龙舌兰张了张口,却没有说话。 薛笑人道:“你是不是想说薛家庄和掷杯山庄是世仇,所以我大兄应该反对。” 这正是龙舌兰的想法。 薛笑人笑道:“薛家庄和掷杯山庄虽然是世仇,但大兄并不讨厌左轻侯这个人,特别对左明珠这个丫头颇为欣赏,认为她颇有静气,更何况徒弟拐来了仇人的女儿,这本就是很长脸面的事,又怎么会反对呢?” 龙舌兰自然也不得不承认是这个道理。 薛笑人喊住要走的龙舌兰,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对你说的这么清楚?” 龙舌兰停下脚步,看着薛笑人,也很诧异。 薛笑人叹息道:“我会与你说这么清楚,就是为了提醒你不要沦陷了。” “沦陷?” 薛笑人道:“杜傲这小子没有别的本事,可讨女人芳心这一方面却没有几个人比得上他,这世上鲜少有女人会不喜欢他,我不希望龙姑娘或者雷纯小姐步左明珠的后尘。” 龙舌兰大声道:“绝不可能,我就算死也不会喜欢杜傲这样的人。” 薛笑人望着龙舌兰的背影,露出一抹玩味之色,轻轻叹息道:“小傲啊,师叔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薛笑人确实很老道,他很清楚若想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那么就应该令那个女人对男人产生兴趣,产生好奇,生出不可磨灭的印象。 龙舌兰不管是否爱上杜傲,可此时在心中却已对杜傲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了。 出行需要有规划。 这是但凡有脑子的人,都应该明白的道理。 龙舌兰当然明白。 龙舌兰是捕快,曾押送过犯人,所以对规划这一方面颇为熟悉。只不过这里是大明,虽然龙舌兰对大明的地形图有些了解,却毕竟不是大明人士,所以想要规划却也十分困难。 正在龙舌兰苦恼的时候,雷纯出现了。 雷纯不过十六岁,看上去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大小姐。龙舌兰从未想过雷纯能帮到自己,可实际上雷纯却真帮到了龙舌兰。 雷纯很小的时候就居住在踏雪寻梅阁,极少外出,但雷纯有一个特点——博闻强记。 在踏雪寻梅阁的大部分时间,雷纯以书为伴,以书为友。各种各样的书,都有所涉猎。 雷纯记忆力超群,几乎过目不忘。所以虽然她鲜少离开踏雪寻梅阁,这也是她第二次远行,可江南一带的地图却牢记在脑海中。 事实上这一次自踏雪寻梅阁来到松江府的路线,本就是雷纯规划的。梅竹兰菊四剑婢对雷纯极为尊敬,不仅是雷纯大小姐的身份,也因为雷纯实在是个聪慧过人的人。 现在的雷纯虽然并未坎坷经历,但是已展现出原著中六分半堂总堂主的几分风范了。 在雷纯的建议与指点下,龙舌兰费了好大的功夫,终于勾勒出了路线图。 薛笑人看了龙舌兰勾勒的路线图,笑了笑道:“你可以找杜傲商量一下,集思广益之下,或许又更好的规划。” 龙舌兰有些不屑道:“他连松江府也没有出去几次,有什么好商量的?” 薛笑人神秘一笑:“他若真这么不学无术,就不可能得到左明珠的欢心了。” 龙舌兰半信半疑,最终还是找到了杜傲。 这一天杜傲回来的很晚,也很疲惫,眼中还有血丝。 龙舌兰瞧见杜傲这副模样,吃了一惊,道:“你怎么了?” 杜傲没有解释,道:“明日就可以动身了,这是我设计的路线图,你们看看哪里需要更改。”将一卷地图递给龙舌兰、雷纯。 龙舌兰感觉自己或许误会杜傲了,至少杜傲这段时间不是只懂得陪自己的女人,对付正事也没有忘记。 打开地图,看了许久,龙舌兰忽然冷笑道:“你看一看我设计的路线图。” 杜傲接过来,很快扫过一遍,笑着道:“很不错的地图,能以最快的速度抵达星沙府。” 龙舌兰有些得意道:“看来你白忙了。” 雷纯却听出杜傲有言外之意。 果不其然,杜傲继续道:‘你设计的路线虽然很快,却忽略了两件事。’ “什么事?” “第一,我们这一趟很可能会遇上迷天盟等不少人马,有些地方的地势地理十分擅于埋伏,一旦步入,就会出现危险。” 龙舌兰心头一震,无法否认。 “第二呢?” 杜傲道:“家师薛衣人。” 龙舌兰愣了半晌,不明所以。 杜傲叹了口气道:“师尊他老人家十三岁行走江湖,纵横天下三十年间,也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得罪了多少势力,虽然他归隐的这十多年间,没有人敢找他的麻烦,但不代表没有人不敢找他弟子的麻烦,我可以保证只要他们知道我是薛衣人的弟子,那么找我麻烦的人就不知道有多少。” 龙舌兰还是不太明白。 雷纯却明白了,道:“杜公子所设计的路线图,是否是避开了那些昔年和薛大侠结仇的人马势力?” 杜傲露出赞赏之色,道:“虽然没有法子完全避开,却也已尽量避开了,虽然这路线不会最快抵达目的地,却最为安全,而我们需要的就是安全。” 龙舌兰又看过一遍地图,不得不承认两件事。 第一,杜傲的确有些本事;第二,薛衣人得罪的人实在多。 杜傲还说了一件事:最近这几天我也在调查迷天盟的消息,可以肯定迷天盟的人马应该已不在松江府,但他们若要对付雷纯姑娘,必定会出现,所以接下来我们必须小心为上。 隔天正午,杜傲、雷纯、龙舌兰、梅竹兰菊四剑婢再加上六位薛家庄仆人动身。 他们乘船离开松江府,杜傲也开启了第一次行走江湖。 也就在这一天,薛笑人也开始忙碌起来了。 十多只信鸽飞出薛家庄,朝江南一带而去。 江湖再掀惊涛。 正文 第三十二章、客栈 临行之前,薛笑人告诉龙舌兰,如果有什么事,可以请教杜傲,大部分事情他都有法子。 龙舌兰却不相信。 可没过多久,龙舌兰就见识到了杜傲的本事。 所有人都上船了,但杜傲没有上船,而是坐上一艘小船,跟在她们乘坐的大船后面。 休息的时候,龙舌兰问杜傲为什么。 杜傲的回答很简单:‘身在局中,不知居中变化,唯有跳出棋局才能看见端倪。’ 龙舌兰当然清楚杜傲在防备迷天盟等人马。 她对杜傲的印象大为改观,至少在贪花好色这四个字后面加上一句冷静谨慎。 没过多久,龙舌兰又发现杜傲另外的本事。 杜傲不但对水上的情况了若指掌,陆地上的情况也一样了若指掌。 譬如在水上的时候,杜傲知晓水上到底有哪些江湖势力,大概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活动,什么时候适合经过,什么时候不适合经过,什么地方是禁区,什么地方不是。 这些杜傲都能如数家珍般说出。 陆地上到时候,就更了不得了。 只要一上岸,杜傲就知道该往哪里走,哪里有客栈、酒楼、米铺、首饰店、集市。这一点已经很绝了,更绝的是许多客栈酒楼的布局设计、老板伙计的名字以及习惯,居然都了若指掌。 有一次,他们在青山客栈入住,还没有呆一刻钟,杜傲就机告诉龙舌兰、雷纯客栈有问题。两人不大相信,因为他们看不出有什么毛病。 晚上的时候,他们就不得不相信了。 当天晚上有一群强盗闯进客栈,四处打劫,其中有几个强盗居然就是伙计以及老板。可因为杜傲提前发觉,所以这群强盗一动手,就自投罗网,进入捕快的埋伏中。 事后,龙舌兰问杜傲:“你怎么知道青山客栈有问题?你不是从未来过这地方吗?” 雷纯也很好奇,等待杜傲解释。 杜傲微笑道:“我虽然不太聪明,却很智慧。” “什么意思?” 龙舌兰不明白,雷纯也不明白。 杜傲解释道:“聪明就是头脑灵活的意思,而智慧就是学识足的意思。” 龙舌兰怒道:‘我当然知道,可我问的不是这些。’ 杜傲叹了口气:“看来你只是聪明,而不智慧,纯儿姑娘就不一样?” 龙舌兰也瞧见雷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她也不计较杜傲居然呼喊雷纯为纯儿这件事,问道:“纯儿,你知道是什么原因?” 雷纯道:“杜公子是不是曾派遣人打听过这里,将这里的一切都记下了,所以才了若指掌?” 杜傲竖起大拇指,道:“纯儿果然聪慧过人,确实如此!”不理会要发火的龙舌兰,道:“事实上纯儿还没有抵达松江府之前,师父他们已派遣人调查各地方资料,让我临行之前全部记下,因为我记下了这些,所以对这些地方的情况了若指掌,一发现与资料之中有不对劲之处,那么自然也就生出怀疑。” 龙舌兰十分吃惊,“这么多资料,你都能记下?” 杜傲淡淡道:“资料能不能记下,关键不在于多与不多,而在于重要与不重要,若你告诉自己这些资料记不下,自己的脑袋就会掉,那么你就一定能记下。”指了指自身脑袋,补充道:“这并非聪明能做得到的,而是智慧,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智慧远比聪明更重要更管用。” 雷纯无比佩服。 龙舌兰也刮目相看。 她们知道这件事并不难,关键在于肯不肯做。若肯做,每个人都能做得到。 可这世上又有几个人会愿意去做这种死记硬背的蠢事呢?这世上聪明人太多,蠢人实在太少。所以这种事没有几个人做得到,可杜傲做到了,这就是杜傲的智慧,更是杜傲能人说不能的地方。 龙舌兰对杜傲还是防备,还是有敌意,但是立刻给杜傲赔罪。 龙舌兰时常犯错,但知错就改,绝不会要面子而视自己错误而不见。这正是龙舌兰的过人之处,也是龙舌兰的可爱之处。杜傲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无论什么人对他道歉,他都不会生气。这一刻,杜傲说如果你能让我抱一抱,我就原谅你。 龙舌兰赏杜傲一脚,杜傲提前飞了出去,落在小船上。 相处时间越长,龙舌兰、雷纯就越来越能看出杜傲的优点,对杜傲也越来越佩服。彼此之间的关系也越来越融洽。 龙舌兰和雷纯时不时谈论杜傲。 最后交谈的结果令两人都很惊讶,因为他们发现杜傲除了好色这一条以外,竟然没有什么令人难以接受的缺点,而且优点非常明显。 他们水路南下,却时而走陆路,没过多久,一行人就弃船上岸,陆上马车而行。 这一路上发生了不少事情,小的争斗意外不算,大的恶斗都发生了两三次。只不过从始至终也没有瞧见迷天盟的人,甚至没有发现专门为对付雷纯而来的人或者势力。 杜傲、龙舌兰、雷纯甚至几乎都认为对方已不准备在大明境内对雷纯动手了,或者说对雷纯动手的势力已提前被柳随风铲除了。 第十天的时候,情况发生变化。 天南客栈是芦苇镇唯一的一间客栈。 客栈很大,上下四层,有三十六间客房,南来北方的旅客一旦留在小镇,大部分都会在这里歇息。除非实在找不到地方,才会到没有招牌的小旅馆歇息。 杜傲一行人抵达芦苇镇,已是日暮时分,前方最近的一处城廓也要十多里路,所以他们在天南客栈住了下来。 龙舌兰、雷纯安顿下来以后,杜傲才抵达天南客栈。杜傲从始至终和龙舌兰等人保持着一段距离,而且装着并不认识。这样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能看清楚心怀叵测之人,以防止危险的出现。 杜傲刚走入大堂,就察觉到了危险。 大堂很宽敞,一共有二十四张方桌,其中有十三张都有客人,少说有三十来号人。 虽然有三十多人,可杜傲只看见一个人。 这人靠着窗户而坐,他的位置看上去并不算明显,可他却是个令人一见就永难忘怀的人。 他穿藏青色的长袍,披鲜红如血的披风。虽然只是大吃大喝坐在那里,可无论什么人只要一瞧见他,就绝不可能忘记。 杜傲一进来,就瞧见了。一进来,也感觉那人盯上了自己。 这人是谁?杜傲不知道,但杜傲向那人走了过去。 正文 第三十三章、戚长征 杜傲停下。 他刚停下,那人就抬起头。两人给人感觉仿佛已演练了千百遍一样,所以几乎同时作出动作,没有一丝一毫差错。 这是一张非常年轻却有些粗犷的面庞,最多不过二十岁,一双眼睛中充斥着野性,给人感觉就像是深山冲出的虎豹,极度危险,极度可怕。 杜傲不怕。 他笑道:“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客栈的桌椅都是公用的,杜傲的要求并不算过分。 那青年似乎认为这要求很过分,冷冷道:“空的桌子那么多,你为什么要坐我这里?” 杜傲笑了笑,道:“我有一种感觉,无论我坐在那里,你一定会找上我,既然如此,我为何不就坐在你面前呢?” 那年轻人冷笑,道:“你的感觉从未出错?” 杜傲道:“至少迄今为止还未出错,我希望他错一次。” ‘擦’ 是酒杯捏碎的声音。 酒杯不但捏碎,而且被捏碎成千百小块,近乎于成齑粉状态,可以看得出这年轻人不但看上去嚣张气派,而且武功也绝对不弱。 众人有不少想要走了。他们喜欢看热闹,喜欢别人打架,却没有人愿意被殃及池鱼。此时很明显会被殃及池鱼,所以有不少人想要走。 正当有些人起身要走的时候,那青年人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道:“我的心情很复杂,希望你没错,又希望你错了。” “为什么?” 那人道:“我希望自己没错,虽然你没有出手,可我感觉得出你是高手,能与你这样的高手搏杀一场,实在是幸事。” 杜傲也笑了,道:“我喜欢别人称我为高手,不管如何,被称作高手总是一件好事。” 那人又道:‘我却也希望自己错了,因为你是个有趣的人,世上无趣的人太多,有趣的人太少,我不喜欢杀有趣的人。’ 杜傲又笑了笑,道:“你可不可以请有趣的人喝一杯酒?” 那人玩味一笑,道:“当然可以,但你未必敢喝?” “为何?” 那人道:“如果一杯毒酒放在你面前,你喝不喝?” 杜傲笑道:“你面前的酒是毒酒?” “是的。” 杜傲哈哈一笑:“我不信。” 他真不信,伸手抓起酒壶,取个被子,倒满了酒。 闻了一口,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这酒应该叫清溪流泉。” 青年脸上第一次露出动容之色,沉声道:“你闻得出?” 杜傲道:“我有一个最大的特点,但凡我喝过的酒,极少记不住的。” 青年道:“好本事,你既然知道清溪流泉,那么也应该知道我是什么人?” 杜傲道:“据我所知清溪流泉是怒蛟帮的特产佳酿,因产量不足,鲜少贩卖外地,只赠与朋友。” 青年双眼射出锐芒,盯着他,冷声道:“不错,我正是怒蛟帮的戚长征。” 戚长征,怒蛟帮年青一代第一高手,在江湖上名头不小,特别大明南方一带,名气极响亮。 杜傲一点也不惊讶,看见这样的穿着打扮,闻到这样的美酒,他已能猜测出戚长征的身份。 杜傲慢慢喝掉杯中美酒,慢慢道:“原来是怒蛟帮年青一代第一高手,失敬失敬!阁下是专程来找我麻烦的?” 戚长征冷声道:“或许是,或许不是。” “哦?” 戚长征道:“你是不是杜傲?” 杜傲笑道:“我若是杜傲,你就要找我的麻烦?” 戚长征冷声道:“你是不是杜傲不重要,你若是薛衣人的弟子,我就要找你麻烦,至于原因,你应该知道为什么。” 杜傲当然知道。 怒蛟帮和薛衣人有仇。 昔年,薛衣人纵横天下,剑会群雄,其中一人正是怒蛟帮上一代高手,江湖人称鬼索的凌战天。 没有人知道凌战天为什么会和薛衣人交手,可结果不少人都知道:薛衣人大获全胜,重创了凌战天,并在凌战天左胸留下一道永远消不去的剑痕。不少人认为凌战天会时不时咳嗽,正是因为与薛衣人一战所留下的后遗症。 凌战天和薛衣人之争是江湖之争,凌战天之后也禁止怒蛟帮上下找薛衣人的麻烦,所以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不过这笔仇,怒蛟帮却还是记下了。 凌战天在怒蛟帮的地位极高,备受怒蛟帮上下的尊敬,所以纵然老一辈怒蛟帮人没有再提起为凌战天报仇,可后起一辈怒蛟帮弟子却想报仇。 戚长征更是其中佼佼者。 他三年前成名于江湖之后,就放言要为凌战天找薛衣人报仇,纵然胜不过薛衣人,也要杀薛衣人的弟子。 这种种情形和原著之中大不一样。 原著之中,戚长征等人是在毒手乾罗以及盗霸赤尊信之后,怒蛟帮以上官鹰为首的新起一代领袖,这才与凌战天、浪翻云为首的老一辈人达成和解,之后才极为尊重凌战天等人。 可现如今。 还没有踏足江湖之前,杜傲在薛笑人的建议之下,研究师尊薛衣人行走江湖这些年来所做过的不少事情,从那个时候起,杜傲就已做好行走江湖,被人记恨对付的准备了。 最近这段日子,虽然遇上不少麻烦,交手次数也不算少,但并没有遇上薛衣人的对头,而如今,该来的迟早都要来的。 这不,戚长征找上来了。 戚长征一双虎目射出刀锋般的锐芒,盯着他。杜傲当然清楚戚长征在等待他的回答。 一个是否生死搏杀的回答。 杜傲没有片刻迟疑,一杯酒饮尽,道:“家师薛衣人。”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传递出一个信号,这场决战已再无转圜余地。 戚长征长身而起,身上气势仿佛崇山峻岭朝杜傲负压而来,双眼之中迸发出森冷杀气。 杜傲早已放下酒杯,长身卓立,神色自若。 如果说,此刻的戚长征是惊涛骇浪,随时都将掀起一场毁灭性的风暴。那么杜傲就是千年古树,我自岿然不动。 森冷的杀气弥漫全场。 大堂中的三十多位客人已走得七七八八了。 “可惜可惜!”戚长征紧接着说道:“极好极好!” 杜傲道:‘不可惜,极好。’ “哦?” 杜傲道:“昔年家师击败怒蛟帮首席军师‘鬼索’凌战天,震骇江南,今日我杜傲胜过怒蛟帮新起一代第一高手戚长征,崛起于江湖,这岂非是极好的事?” 戚长征怒极反笑。一双眼中似有腾腾烈焰燃烧,沉声道:“好,老子就以你项上人头,为凌叔报仇雪恨。” 呛的一声,寒光一闪,戚长征已拔出背后宝刀。 杜傲纵身后撤,跃出屋外,一弹身,登上屋顶。 戚长征亦登上屋顶,两人在屋顶对决。 正文 第三十四章、第一次决斗 戚长征拔刀。 戚长征三年前闯荡江湖,先后挑战击败十三名赫赫有名的高手,是江南武林新起一代赫赫有名的人物。 智者曲金发曾评价他的刀法,认为戚长征的刀法已融合巧、快、险、急于一体,虽然现今还没有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但是假以时日必不逊色黑榜高手左手刀封寒多少。 曲金发在武林之中声名极为响亮,他已是继百晓生之后,江湖人公认的智者,迄今为止曲金发的判断还从未出错过。他的话自然极有分量。 左手刀封寒是黑榜排名前列的高手,绿林黑道之人千千万万,而黑榜高手却只有十位,可以想象左手刀封寒在江湖人心目中的地位有多么高。曲金发能将戚长征与封寒相提并论,可想而知是多么看重戚长征这位后起之秀。 杜傲,虽然是薛衣人的弟子,迄今为止也杀了不少人,但杜傲最有名的事迹也不过击杀万里独行田伯光而已。 田伯光在江湖上虽然名气不小,更是恶名昭彰的采花大盗,但杜傲也只是凭借击杀田伯光而小有名气而已。 论声名,论江湖地位,杜傲都在戚长征之下。 戚长征却绝不会小瞧杜傲。 仅薛衣人弟子这个身份,戚长征就无论如何不敢小瞧杜傲。 戚长征曾问过与薛衣人交手的凌战天:“薛衣人的武功如何?”那个时候戚长征就想要为凌战天报仇了。 凌战天的回答令戚长征悚然。 凌战天道:“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戚长征做梦也没有想到,足以有资格跻身黑榜高手的凌战天居然不知道薛衣人这个对手的深浅,这如何不令戚长征动容? 更令戚长征动容的还是在询问浪翻云以后。 浪翻云也是黑榜高手,而且还是跻身黑榜以后,唯一一个无人敢挑战的超级高手。他以击杀无恶不作的黑道高手红玄佛而震惊天下,后又与左手刀封寒一战,奠定自身黑榜高手仅次于毒手乾罗以及盗霸赤尊信的无上地位。 当日凌战天与薛衣人一战,唯一目睹的人,正是浪翻云。 戚长征请浪翻云喝了一顿酒,浪翻云给出了一句话:“薛衣人的剑术已登峰造极。” 戚长征更是惊骇莫名。 能被浪翻云评价剑术登峰造极的高手没有几位,这样顶尖剑术大家调教出来的弟子,又怎么能轻视呢? 所以,戚长征对上名气地位都不如自己的杜傲,不敢有任何大意,而且出手无情,绝不留情。 刀一出鞘,寒芒大盛,如惊雷一般,随着闪电般的步法,自上而下朝杜傲劈下。 任谁瞧见这一刀,都会喝彩。 一些没有眼力的人,也能感觉得到这一刀实在已不可思议的快。有眼力的人,更是心神颤动,因为他们能瞧得出这一刀不仅快,而且刀的轨迹不停发生变化,每一个变化都攻向全新的方位角度。 这样的刀法极难招架抵挡。 怒蛟帮新起一代高手也算是人才济济,不要说其他人,就拿如今的帮主上官鹰来说,继承上一代帮主矛圣上官飞的武技,一身武功也堪称惊世骇俗。可比起戚长征来说,还是逊色一筹。 原因无他,正是因为戚长征险至毫巅的刀法以及独特的内功心法,所以戚长征才能跻身怒蛟帮年青一代第一高手的名头。 杜傲长身卓立于屋顶。 他不先拔剑,而是先看。 他看戚长征出刀,看戚长征刀法之后,再出剑再发招。 这只是一个策略,结果没有出现之前,没有人知道这个策略的好坏。 后发制人固然不错,可关键在于是否能后发制人。一旦你看不准对方的出招,亦或者出手慢了一些,就没有法子后发制人。 这一点正如同先发制人一般,一旦你的出招被人看破了,那么你也就陷入劣势之中。 策略只是比斗的一部分,关键在于本事。 没有这本事,无论先发制人还是后发制人,都没有用,都制不了人。 可同样,不管先发制人还是后发制人,一旦决策定下了,就必须冷静,就决不能三心二意。 三心二意,就只有落败。 这一点能做到的人,不多。可杜傲能做到。 杜傲与薛衣人五十次切磋,并非白切磋的。 他已能做到与人交手完全冷静。他也非常清楚与人交手冷静的重要性。 后者几乎每个人都知道,可做得到的人却不多。 杜傲却能做到,而且必须做到。 他一直告诉自己必须如前世玩王者荣耀操纵英雄一般,冷静理智,决不能因为自身的状态变化而生出退缩或者冲动的想法,决不能错。 这一点当然十分困难。 因为玩游戏毕竟是玩游戏,死了一次还能再来。可现实之中若死了,就死了。 为了做到这一点,他所付出的心血超出别人的想象。杜傲有时候多么希望自己能个无敌的系统,能有压倒性的金手指,可惜没有。 他只有自己,只要一条命。 杜傲看的很仔细,他看到漫天刀影,看到漫天刀影之中刀的轨迹。 刀的轨迹不停发生变化。 “好刀法。” 杜傲赞叹一声,同时拔剑。 剑闪电般刺出,快而果断,绝不迟疑。 这一剑正好刺至刀必定落下的方位上。 分毫不差。 叮。 星火四溅。 戚长征后撤四步,卸掉透剑而入的恐怖力道。 他眼中露出震惊之色。 不是震惊杜傲能精准判断出刀的轨迹,而是震惊杜傲的剑居然如此快,人也居然如此冷静。 戚长征瞧见杜傲的剑,那一剑只有一个特点,就是快。 戚长征想要变招,可念头在脑海中出现的时候,剑就与刀碰撞了。 来不及变招。 好快的剑! 戚长征一向认为自身刀法之快,没有几人比得上,可她发现杜傲的剑居然比自己的刀还快,这如何不令戚长征动容。 不愧是薛衣人的弟子。 首次碰撞落于下风,戚长征非但没有失去斗志,反而战意大增。 “好剑法,再接我一刀。” 刀化作漫天寒芒,挥了出去。 这一刀时而快时而慢,时而急时而缓,时而刚猛时而阴谋,刀法的变化简直可以用变化无穷这四个字来形容。 仅这一点就已十分要命了。 最要命的还是戚长征的步法。 擦擦擦擦擦! 戚长征连走五步。 看上去是直线进攻,实际上却是曲线,而且每一步跨出的长度都不一样,每一步跨出都是一个全新的攻击方位与角度,是的这本来变化无穷的刀法更加可怕。 这世上大部分的武功都需要配合步法才能将威力完全施展出来,有时候一种武功的精髓本就是步法,若少了步法的配合,武功的威力会大打折扣。若有步法的配合,武功的威力甚至可能提升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正如此时的戚长征,比刚才更加棘手。 戚长征就是这样的人,愈挫愈勇,遇强更强。 他不怕对手强,只怕对手不强。对手若是强,更能迫出她的潜力。 显然,杜傲这个对手实在很强,已迫出戚长征的斗志与潜力。 杜傲冷冷望着扑杀而来的戚长征,尽显杀手本色。 他冷静到了极点,仿佛戚长征出手的对象并非他,而是别人。 杜傲剑迎了上去,对上了戚长征仿佛狂风暴雨,无孔不入,无隙不窥的刀。 杜傲出剑只有一个原则, 他等戚长征先出招,等戚长征的招式变无可变的时候,再出剑。 一出剑,便一击即中,分毫不差! 戚长征斗得十分憋屈,每次刀势要展现威风的时候,都会被杜傲切断,接下来的招式就根本没有法子再施展,只能再次动用其他的招式,又要到展现威力的时候,又被杜傲一剑切断。 戚长征感觉自己就像是小鸟,每次打算翱翔蓝天之时,就会被弓箭射下来。如此循环往复,始终难以将刀法的威力施展到了极致。 戚长征又气又怒,却无可奈何。 “这小子的眼力居然如此之好,我不相信他总能看穿我的杀招。”戚长征发了狠,一次又一次狂攻猛击,他不相信杜傲每次都能截下他的杀招。 只要杜傲失手一次,他就可以扭转乾坤,反败为胜。 他有把握。 戚长征正全心全意投入战斗中的时候,并不清楚自己已被死神锁定了。 这是个美丽的死神。 她正是紫衣女神捕。 紫衣女神捕弯弓搭箭,一弓五箭已对阵了戚长征。 她有把握击杀戚长征。 弦已拉满,一旦发出戚长征简直必死无疑。 他根本没有任何防备,岂非必死无疑。 龙舌兰在迟疑,她不是迟疑要不要杀戚长征,而是迟疑杜傲希不希望她出手。 不知不觉间,龙舌兰改变了不少,至少懂得为别人考虑一些,至少懂得为杜傲考虑一些。 正在龙舌兰迟疑的时候,事情又起了变化。 正文 第三十五章、燕十三 事情又发生了变化。 戚长征、杜傲激烈交手时,院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多了四个人。 四个身着黑衣劲装,额头绑着青色英雄巾的大汉。 他们如一阵狂风一般冲进院子,又同时停下。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任谁也看得出他们是经过精心训练的好手。 四个人都带有武器。 狼牙棒、流星锤、关公刀、弧形剑。 除开弧形剑以外,其他三种武器分量都极为沉重,至少在三十斤以上。 一个人敢用如此沉重的兵器,其他不说,力气至少有两下子的。至于敢用弧形剑这种奇门兵器行走江湖的人,武功自然也不差,否则很容易被人杀掉。 四人出现在院中,就定住了,仿佛如四座雕像。 不过他们却抬起头,望向屋顶正在交手的戚长征、杜傲。 显而易见,他们是为了这两个人之中的一个来的。 他们是敌是友,是谁的敌友? 不知道! 龙舌兰不知道,可龙舌兰瞧见了他们。 她的眼睛一向很利,观察力也一向很不错,所以注意到了她们。 这一瞬间,她就已将一弓五箭对准了他们。 只要他们敢有任何轻举妄动,她就要这四人的命。 屋顶上的碰撞之声愈加激烈,叮叮叮的响个不停。 戚长征仍旧全力强攻,杜傲也仍旧从容破招。 戚长征的攻势仿佛飞泻而下的瀑布,要将杜傲湮灭,可杜傲的剑却似乎已切断了瀑布,每次瀑布要展现出最大威力的时候,都被杜傲截断。 不仅截断,而且干脆利落。 戚长征在杜傲面前,根本已没有法子施展出刀法的威力。 三十二招已经过去,戚长征始终没有寻到改变局势的机会。杜傲却寻到机会。 剑光一闪,刺进戚长征的左肩,鲜血飞溅。 这一剑,戚长征想不到,也反应不过来。 他没有想到杜傲居然不破他的刀招,反而在他刀招出手的瞬间,同时发出了剑。 剑比刀快。 刀还未至,剑已闪电般杀至。 戚长征只有收刀,只有回防。 可是已来不及。 戚长征只好闪躲。 他的反应也算是快,这一剑本来是要刺进心口的,因为避了一避,虽然没有完全避开,但至少避开了要害。 戚长征一声闷哼,整个人就坠了下去。 他接着后退,退得飞快。 他打算在地面与杜傲一争长短。 纵然已经受伤,但他还是不服输。 杜傲追击。 人剑合一,仿佛流星一般破空刺来。 戚长征面色惨白,他忽然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 双脚触碰到地面的一瞬间,剑就必定刺穿自己的喉管。 这是致命的一剑,最要命的还是人在半空之中,根本没有法子闪躲,甚至于连招架也做不到。 戚长征已经绝望了。 杜傲也已自信这一剑必杀无疑。 可就在这个时候,本来如石雕的四条大汉,忽然动了。 两条大汉纵身掠起,救下了戚长征。 另外两条大汉同时朝杜傲扑去。 五尺长的狼牙棒仿佛一座山般轰击下来。大关刀化作一道夺目的圆月,闪电般的迎上了剑。 叮叮! 大汉同时感觉手臂剧震,迫使得他们坠了下来。 两人古铜色的面庞上已露出震惊之色,人一落地,立刻便走,毫不迟疑。 一眨眼间,四人已离开院子,也已将戚长征带走了。 他们走得飞快,这一切的动作予人一种仿佛已眼帘千百遍一般。 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杜傲若有所思一会儿,转身回到大堂。 大战爆发,大堂之中的客人已走了七七八八,三是多人,还留下来吃饭的,已有三个人。 三个人,三桌。 其中有两人靠在安静的角落。 一位是头戴方帽,留着长须的书生,他正在低头吃饭,根本没有看杜傲一眼。 一位魁梧汉子,也坐在角落处,仰头喝酒。 还有一人靠着窗户坐着。 他所坐的位子,就在戚长征刚才所在方桌的旁边。 他是大堂之中唯一一个敢与杜傲对视的人。杜傲刚一走进来,这人就朝杜傲举杯,似乎在庆贺杜傲旗开得胜。 这人看上去二十左右,非常年轻,他虽然在笑,却给人一种冷漠无情的感觉。杜傲一看到这个人,就感觉这人非常危险。 杜傲不认得这个人,从未见过。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朝杜傲敬酒? 杜傲虽然不认得这个人,却肯定刚才大堂坐着的人之中没有这个人。 这人是他与戚长征交手以后,来到大堂的。 这人是楼上下来,还是外面进来,这些杜傲都不知道。 可是杜傲还是朝那人走来。 杜傲不认得那个人,可那个人似乎认得杜傲。 杜傲才走了两三步,那人便一饮而尽,拍手笑道:“好一个杜傲,不愧是薛衣人的弟子,看来这一次我没有来错。” 杜傲心里一咚,神色却未变,看着那人。 战斗结束,龙舌兰本想下楼,听到声音,也停下了动作。她在楼上倾听两人交谈。 客栈本来是很喧哗热闹的地方,此刻纵然一根针落下,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杜傲道:“你专程为我而来?” 那人道:“不错。” 杜傲道:“你找我干什么?” 那人道:“本来是为了报仇。” 杜傲笑了,道:“现在呢?” “现在除了报仇,还准备赚钱。” “什么意思?” “有人出一万两,叫我杀你,我接下了这笔生意。”那人淡淡一笑道:“其实他纵然只给一个铜板,我也会杀你,因为我本来就要杀你。” 杜傲叹了口气,道:‘为什么人人都想杀我?’ 那人冷冷一笑:“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杜傲沉默。 那人一字一句道:“当你成为薛衣人弟子的时候,你就应该明白,只要你行走江湖,就注定有数之不尽的麻烦,就注定有不可数计的人要你的命。” 杜傲当然不是不知道。 薛衣人这一生叱咤风云,纵横天下,一口天清流星剑下也不知道染上了多少人的鲜血。他杀人,人却杀不了他,自然要找他徒弟的麻烦,杜傲就是薛衣人的徒弟,所以他们自然要找杜傲的麻烦。 杀人、人杀,天经地义,因果循环,这本就没有什么好说的。 杜傲却还要说。 “你既然要杀我,总应该告诉我,你和我师父有什么仇?” 那人冷声道:“十三年前,薛衣人杀了我父亲,你说这笔仇我应不应该报?” “若真是如此,当然应该报仇。”杜傲道:“他真杀了你父亲?” 那人道:“你以为有假?” 杜傲笑了笑,道:“若真是如此,你应该杀了我。” 那人眼中闪过一抹异芒,又深深看了他一样,像杜傲这样的人,任何地方都是很难瞧见的。 “你能说出这番话,证明你的确是个有趣的人,只可惜我非杀你不可。” 杜傲笑了笑,道:“你能说出这番话,也代表你是个有趣的人,我想知道你这个有趣的人叫什么?” “燕十三。” 杜傲瞳孔微缩。 燕十三看的很清楚,道:“你知道我?” 杜傲没有否认。 他当然听过燕十三这个名字,这本就是前世杜傲所知道最有名的几个名字之一,至少在杜傲心中,绝不逊色于西门吹雪、叶孤城、谢晓峰多少。 “我听过,据说一年前,你击杀了九幽龙王杨非凡,而且杀他居然只用了一招。” 九幽龙王不是庸手,驰骋渤海一带足有近二十年的海盗,一手乱披风锤法鲜少有人能抵挡。一剑夺命,可以想象得出这到底是多么毒辣的剑法。 燕十三淡淡道:“江湖传闻也有错的,这世上没有几人能一招间杀了杨非凡,我也不能。” 杜傲道:“你用了多少招杀他?” 燕十三道:“不少,三招。” “三招,也不多。”杜傲轻叹道:“不知道你杀我,需要多少招呢?” 燕十三道:“我也想知道。” 大堂杀气忽然极浓烈。 杜傲微微一笑:“我也想知道。” 两人的声音十分平和,可一股肃杀之气,充斥大堂,令人感觉分外冰寒。 四目相对,目光仿佛如利剑交锋,碰撞出瞧不见的星火,爆发出听不见的叮叮之声。 燕十三冷漠的脸上勾起一抹笑意,又喝了一杯酒,慢慢站起身来,道:‘不管你多么想知道,至少要明天才能知道。’ 杜傲道:“你既然已经来了,又何必等到明天呢?” 燕十三淡淡道:“我有一个习惯。” “什么习惯?” “我只喜欢杀完整的人。” 杜傲奇道:‘我难道不是完整的人?’ “不是。”燕十三给出解释:“戚长征不是庸手,虽然你胜了,但气力精神损耗不小,更何况高手争斗本就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所以我暂时不想杀你。” 杜傲又笑了,这一次的笑是很温和的笑,纵然知道这人要杀他。 杜傲问他:“你打算明天什么时候杀我?” 燕十三说得很绝:“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杀?” 杜傲道:“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你杀不了我,我便杀了你。” 燕十三也笑了,也笑得很温和,道:“客栈不是杀人的好地方,不但害人而且害己。” “有道理。” “我知道有个地方适合杀人,也适合被杀?” “什么地方?” “芦苇镇外的山神庙,那附近有一处坟山。” 杜傲点头:“的确是个好地方,清晨也是杀人的好时候。” “明日清晨?” “可以!”杜傲看着起身要走的燕十三道:“你最好还要准备一样东西?” 燕十三门口停下,却没有回头:‘什么东西?’ “棺材?”杜傲道:‘人死了,总需要棺材的,你应该为自己准备一口棺材。’ 一阵沉默。 “不错,我应该准备一口棺材。”燕十三道:“但却是为你准备的棺材。” 燕十三走了,来的突然,离开的也突然。 杜傲没有走,他还没有吃饭,当然不想走。 他叫了一顿丰盛的菜肴,大吃大喝起来。 无论是人是鬼,都应该吃饱。 饱死鬼总比饿死鬼要好。 龙舌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下了楼,来到杜傲的身边。杜傲看上去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可杜傲是否真能将一切事情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呢? 龙舌兰忍不住想,却没有答案。 杜傲当然不可能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燕十三。 这一次的对手毕竟是燕十三。 他可以无视江湖上任何一个人,甚至可以连戚长征都看不起,却不能看不起燕十三。 夺命十三剑本就是江湖上一流的剑法,而燕十三更是原著之中,将夺命十三剑推演至第十五剑,达到登峰造极,前无古人地步的超级剑客。 杜傲如何能无视这样的人? 这一战势必非常危险。 可是,杜傲心情沉重的,并非是这一点。 他心情沉重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不明白为什么戚长征、燕十三几乎先后找上了他?那个花大价钱请燕十三杀他的到底是什么人?又有什么目的呢? 这才是杜傲心情沉重的原因。 正文 第三十六章、迷雾 龙舌兰走来。 她的脚步声很轻,并非故意轻,而是她轻功本来就很高。走路如狸猫一般,简直没有什么声音。 可她的声音还很响,很亮。 因为大堂没有几个人,除开杜傲,就只有两个人。 这一刻,不要说走路,纵然是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得很清楚。 “我陪你喝酒。” 龙舌兰倒了一杯酒,就要喝下去。 “我又不认识你,你干什么陪我喝酒?” 杜傲抓住她的手,神情冷漠,将酒夺了回来,淡淡道:“我不喜欢别人喝我的酒,若你要陪我,我倒是不介意。” 龙舌兰走了,立刻便走。 她当然不是生气,而是已明白杜傲的意思。 他们之间至少表面上当做互相不认识的样子,而且杜傲提醒她保护雷纯,至于其他的一切事情都不重要。 当然这一番话,还有一个意思:如果你想问我,去我的房间。 这些意思,龙舌兰都明白,所以走得很快。 其实,这个时候,无论什么人要动雷纯都不容易。 雷纯的身边不但有梅竹兰菊四剑婢,而且还有自薛家庄带出来的好手,一共六人。 他们不是薛衣人的弟子,也不是薛笑人的弟子,但他们在薛家庄呆了很多年,或多或少得到薛衣人、薛笑人的一些指点,武功并不弱,而且对薛衣人忠心耿耿。 这世上能胜过他们的人,并不少。可无论什么人想要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拿下雷纯,也都需要从他们的尸体跨过去,若他们死了,至少会在死之前发出叫声,一定会让杜傲知道。 这一路上,也正是有他们,杜傲敢决定与雷纯分开行动,才能不需要将精力浪费在琐事。 吃饱喝足,回到房间,龙舌兰已在屋中。 她站在窗前,右手还捏着一杯酒,满满一杯。 杜傲刚走进来,龙舌兰转过身,对着他,笑吟吟将酒一饮而尽。 ——你不请我喝酒,我也能喝酒。 这个女人虽然记仇,可纵然记仇也显得可爱有趣。 屋中还有一个人,雷纯。 龙舌兰的确将杜傲的话听进去了,听明白了,无论什么时候都在保护雷纯,永远和雷纯形影不离。 雷纯对着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她本就是不喜欢说话的女子,更何况这个时候也不是她该说话的时候 龙舌兰却说的很直接,道:“戚长征以及那个燕十三是不是迷天盟的人?” 杜傲摇头:“戚长征是怒蛟帮年青一代第一高手,不是迷天盟的人,燕十三也不是。” “可他们?” 杜傲打断了她的话,道:“他们虽然找我麻烦,却不代表他们是迷天盟的人,不过他们或许和迷天盟有些关系,不过这并非重点。” “什么是重点?” 杜傲道:“他们怎么知道我是杜傲,他们怎么知道我在芦苇镇?”眼睛变得很锐利,仿佛就是出鞘的剑,扫过两人。 龙舌兰也被杜傲看的有些心寒,道:“早在松江府的时候,纯儿就已察觉到了迷天盟的人追踪,他们知道我们的行踪并不奇怪。” 杜傲冷笑道:“你若真这样想,那么你真是个笨蛋。” 龙舌兰大怒:“你这是什么意思?”她很生气,袖中的翠绿小剑都已亮了出来。 杜傲道:‘这段日子我一直与你们分开行动,一直盯着四周的情况,若真有人跟踪我们,我不可能一丁点蛛丝马迹也瞧不见。’ 龙舌兰道:“你不过是初出茅庐的江湖小子,若对方是追踪方面的高手,你发现不了也绝不奇怪。” “不管追踪高手还是低手,目的都是要追踪目标,而我只要把握这一点,那么纵然是追踪高手也很难不露出蛛丝马迹。”杜傲道:“纵然如你所言,可对方怎么知道我们会来芦苇镇?” 龙舌兰刚要开口,忽然脸色变了,想到了什么,说不出话来了。 雷纯也眼睛一亮,道:“纵然有人暗中追踪我们,却也不可能知道我们的行动路线。” 这当然是的。 他们所定下的行程路线并非最近也非最远,而是按照实际情况定下的行动路线。 雷纯回忆道:“戚长征在你之前就已抵达了客栈,所以是他等你。” 这句话虽然听上去是废话,可绝不是废话。 杜傲露出一抹赞赏之色,道:“不错,戚长征在等我,也代表我一定会来芦苇镇,可他又如何知道我一定会来芦苇镇呢?” 龙舌兰道:“或许他认得我们呢?我们先你一步来?” 雷纯摇头提醒道:“龙姐,戚长征应该比我们先来。” 龙舌兰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雷纯道:‘进入大堂之前,我就已瞧见他坐在那里了。’ 雷纯有过目不忘之能。所以龙舌兰也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了。 杜傲道:“戚长征不但认得我,而且也知道我会来,所以提前在这里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龙舌兰道:‘为什么?’ 杜傲道:“至少证明一件事,戚长征绝不是迷天盟请来的人。” “你怎么如此肯定?” 杜傲道:‘第一,迷天盟想要请动戚长征绝不容易,第二,五天前,迷天盟绝不可能知道我会抵达芦苇镇。’ “五天前?” 杜傲淡淡道:“五天前正是怒蛟帮的创始人矛圣上官飞的忌日,这一天怒蛟帮的核心人物若没有大事,绝不可能出现在其他地方,所以五天前戚长征一定在怒蛟帮。” 略作停顿,又继续补充。 “怒蛟帮建立于八百里洞庭,而洞庭湖距离此地,纵然快马亦或者快艇,至少也需要五天的时间。” 龙舌兰、雷纯都有些动容。 她们不仅震惊,而且也佩服。 他们不是佩服杜傲的聪明,而是智慧。 如果杜傲不记得上官飞的忌日,也不记得洞庭湖距离此地的路程,也绝不可能推断出戚长征绝不可能是迷天盟亦或者其他势力请来的。 当然还有一点就是细心。 如果杜傲不细心,也绝对算不出来这一点。 这一路上,杜傲一次又一次令他们惊艳,如今又一次令她们瞧见杜傲的本事。 龙舌兰道:“那么戚长征为什么而来,又为什么知道你在这里?” 杜傲道:‘只要他不是敌人派来的,就足够了。’ 龙舌兰也点头,道:“燕十三呢?燕十三是后来进入客栈的。” 杜傲道:“燕十三自己也承认是被人请来的,而请来的那人未必不是我们的敌人。” 龙舌兰道:“你既然已想到了,为什么还要和燕十三定下决战?” 杜傲道:“因为我有一种感觉。” “什么感觉?” 杜傲道:“燕十三与我定下决战,应该还有其他方面的原因。” 龙舌兰道:“他不是调虎离山?” 杜傲淡淡道:‘知道你们和我关系的人并不多,而且他纵然要杀我,刚才岂非正是最好的时候?’ 龙舌兰也不得不承认,杜傲当时与戚长征大战一场,那的确是好时候。 “所以你打算迎战?” 杜傲道:“我并无拒绝的理由。” 龙舌兰道:“如果有人这个时候乘机对付纯儿呢?” 杜傲淡淡道:“你们忘记了一件事。” “什么事?” “这里毕竟是大明,也毕竟是江南。”杜傲道:“纵然他们要对付你,又有多少势力呢?” 杜傲相信自己的判断,接下来只需要证实了。 正文 第三十七章、决战于清晨白雾 清晨,白雾。 刚下过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 雨虽然停了,可雾却很更浓。 人站在雾中,任谁瞧见这人,都很难相信他是人。 并非他不像人,也不是因为他太丑陋亦或者太妖异,而是他立身的地方。 他站在坟山前。 他的身后是一堆一堆坟墓组成的坟山,而且他的面前还有一口棺材,上好的棺材。 这口棺材并不便宜,足足花了他三百两银子。 三百两银子的棺材当然是极好的棺材,许多人四五年大概也用不了三百两银子。 现在棺材来了,他的人也已经来了,可对手呢? 对手也来了。 天刚亮一些的时候,杜傲就走在长街上。 他沿着长街往南走,来到了山神庙前,来到了坟山前。 他来到时候,还有雾。 雾气还很浓,可还是看到浓雾中的那个人。 继续向前走,走进以后,就瞧见地上的棺材。 不仅瞧见了棺材,而且也瞧见了人。 活人与死人。 活人当然只有一个,就是燕十三。 一身黑衣,带着一口剑鞘镶嵌了十三颗明珠的宝剑的燕十三。 死人有七个,就在燕十三的脚下。 他们的身躯已经冰冷僵硬,没有人知道他们死了多久。 杜傲走来,就瞧见了燕十三以及地上的七个死人。 杜傲只看了死人一眼,就望向还是活人的燕十三,道:“一剑夺命,好剑法。” 地上的七人,的确都是被一剑所杀。 这样剑法的人,也的确不多。 这是夸赞,可燕十三并不接受,道:‘我只希望杀你只需要一剑。’ 杜傲笑了笑,并不在意,反而问道:“你为什么杀他们?” 燕十三道:“他们碍着我的事。” “什么事?” 燕十三道:“他们想杀你。” 杜傲笑了,道:“他们想杀你,岂非帮了你。” 燕十三冷笑道:“他们若杀了你,我又怎么还能杀了你?” 死人不可能再死一次,这是再明显不过道理。 杜傲又笑了,他发现燕十三确实是个有趣的人。 杜傲道:‘师父告诉我,用剑之人迟早都会死在剑下,想逃也逃不了,我不希望死在别人的剑下,不过今朝若是死在你的剑下,却也是很不错的事。’ 燕十三有些讶异,道:“为什么?” 杜傲道:‘不管如何,你都算是个有趣的剑客,死在有趣的剑客手上,总比死在无趣剑客手上有趣。’ 燕十三也笑了。 他也发现杜傲很有趣。 杜傲道:‘这是一口好棺材。’他看了看棺材。 燕十三道:“三百两的棺材,自然好。” 杜傲道:‘我很满意。’掏出三百两银票,递了过去。 燕十三道:“你为什么送银子给我?” 杜傲道:“不是送你,而是付棺材的钱?” 燕十三道:“我没有要你付钱?” 杜傲坚持道:“不管这口棺材是我买给你用,还是给我自己用,我要付钱,因为我不想欠别人。” 燕十三盯着杜傲看了半晌,道:“死人是欠不了人的。” 杜傲笑道:“可活人能?所以纵然我要死,也在死之前还掉欠下的帐,这世上什么帐都可以欠,可棺材钱是决不能欠的。” 燕十三又盯着杜傲看了半晌,终于动了。 不是拔剑,而是居然真从杜傲的手上接过三百两银票。 他是用手接的,非常自然。 可这是很危险的事,因为杜傲要杀他,那么这个时候他就很危险,极有可能一瞬间被杜傲所杀。 杜傲笑得很愉快,似乎对棺材非常满意,道:“棺材我也已买了,剑我也已带来了,不管杀人还是被杀,都可以。你还没有什么话要说?” 这句话就是决战的意思。 燕十三道:“一个字。” “什么字?” 燕十三道:“请。” 杜傲道:“请。” 话音刚落,剑就已出鞘。 剑光一闪,燕十三剑就已闪电般刺至。 好快的一剑,快到不可思议。 杜傲行走江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快的剑。 幸好他的剑也不慢。 剑光一闪,剑也已刺了出去。 杜傲没有招架刺来的剑,因为已不必招架。 他出剑的一瞬间,身躯就已非常灵活的闪躲开快如闪电戳至的剑。 他出手的一刹那,就已完成了攻守转换。 燕十三瞳孔猛缩,心里也不由叫了一个好字。 燕十三招式有实转虚,朝杜傲腰眼刺去。 他也没有防守杜傲刺来的一剑,因为他再一次发动攻势的时候,一侧身,居然也避开夺命的一剑。 杜傲左脚也侧前迈出,手腕一抖,剑化作数十朵剑花,洒了下来。 燕十三冷然一笑,再次变招,又发动攻势。 这一战,任谁见了,也都会感觉惊心动魄。拍案叫绝。 不仅因为两人的剑法精妙,反应力超绝,更因为两人一旦出手,就是绵连不绝的攻势,而且在进攻的过程之中,总是能调整身形,在方寸之地避开对方夺命的剑锋。 两人一直在攻,可都将对方的杀招完完全全避开。 他们身形在方寸之间来回转换,身法越来越快,剑也越来越快。 起初还能瞧得剑两人的身形招式,可渐渐他们的身影渐渐模糊,剑化作漫天的剑光,将他们已经完完全全的笼罩。 此时看去,就是一团光球。 他们的每一剑都刺向对方致命的要害,辣手无情。任谁也看得出只要其中一人得手,不仅胜负立分,甚至生死也将分晓。 可就是在这激烈的碰撞之中,两口剑两个人居然没有发出一丁点碰撞的声音。 只有冷风呼啸的声音霍霍作响。 终于,十七息过后,光球爆开,化作点点光雨四散开去。 纵然这些光雨光点,也不过视觉残像,可若有人在此观战,都会下意识闪避。 同一时间,一声叮的清脆长鸣的碰撞之声响起,伴随着夺目四溅的火星,杜傲、燕十三两人分开。 他们居然退回到没有交手前的原地。若非他们双眼中都流露出兴奋的光,甚至给人感觉他们好似没有动过手一般。 他们给人的感觉也非常奇怪,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搏杀以后,他们的眼中没有杀机,身上没有杀气,而是给人感觉说不出的快意与兴奋。 难道他们刚才只不过是寻常的比武切磋、以武会友吗? 正在这一刹那,忽然有掌声响起。 白雾已消散,四周都是坟山以及尸体,没有其他活人。 可掌声却在这个时候响起。 又是谁发出来的掌声呢? 只有掌声,没有人。 掌声消失,一件更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 棺材居然被打开了。 不是从外面打开的,而是从里面打开的。 难道棺材中有人,是死人还是活人亦或者是鬼? 棺材盖慢慢推开,一个人慢慢坐起身来。 龙舌兰弯弓搭箭,五口箭指着一个人:戚长征! 正文 第三十八章、迷天盟现 戚长征是高手,他也不是一个人来的,昨天救走他的四个人也来了。 他望着那指着自己的五口箭,心里也有些紧张。 纵然这五口箭虽然小巧,可他感觉得出,一旦射出,他未必能避得开。 戚长征不想中箭,所以说了一句话:“薛大侠让我们来的。” 龙舌兰讶然。 这怎么可能? 棺材打开,一个人居然从棺材中走了起来。 这人极高大,极魁梧,足有九尺长,两百一十三斤,他全身上下给人感觉仿佛黄金铸就而成,充斥着爆炸性的力量。 他提着一口分量极沉重的独脚铜人,至少重达百斤,可在他的手里却仿佛轻若无物。 他一站起身来,就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 这人是谁?是不是燕十三带来的?若是,燕十三为什么要带这人来? 杜傲不知道,却没有说话,只是在等人告诉他。 果然有人告诉他了,这人就是燕十三。 燕十三开口道:“花一万两银子请我的人,就是他,但他并没有请我杀你,而我一向也不为银子杀人。” 杜傲道:“他请你干什么?” 燕十三道:“他只是让我请你来这里。” 这实在是很诡异的事。 只要请人去一个地方,就可以花一万两银子,这实在是很不可思议的事。 燕十三道:“你若知道他的身份,就会更惊讶了。” 杜傲道:“他有什么身份?” 燕十三道:“他是迷天盟的人,而且还是迷天盟的五圣主。” 迷天盟一共有七大圣主,而七圣主关七则是迷天盟盟主,至于其他六人虽然比不上关七,但在迷天盟中的地位极高。 这人既然是迷天盟的五圣主,自然也是迷天盟内掌握实权的人物,可这个人为什么请杜傲来这里呢? 杜傲本应该非常惊讶,但杜傲居然只是稍微惊讶一下,就冷静下来,而且问了一句令燕十三以及五圣主都非常惊讶的话:“是不是我师父要你来的?” 这两人是在很惊讶,惊讶极了。 五圣主忍不住道:“为什么你认为是薛衣人叫我来的?” 杜傲淡淡道:“因为你是迷天盟的人。” 燕十三不明白,五圣主也不明白。 五圣主忍不住道:“我是迷天盟的人和薛衣人又有什么关系?” 杜傲淡淡道:“我一直在怀疑一件事。” “什么事?” “雷纯告诉师父,她抵达松江府时,发现有迷天盟的人跟踪她,而那几天我们却根本找不到迷天盟的人。” “那又如何?” “松江府这一带,薛家庄要找人,是非常简单的事,纵然找不到,也必定能寻到线索,可偏偏一点线索也没有。”杜傲道:‘所以只有一种可能,师父他早就知道迷天盟的人跟踪雷纯。’ 五圣主深深看了他一眼,道:“你确实是个聪明人。” 这一句话也代表一件事:五圣主承认自己跟踪雷纯了。 这正是杜傲想要的答案。 杜傲忽然道:“你真是迷天盟五圣主?” 五圣主讶然,燕十三也十分诧异。 “你认为他不是?” 杜傲道:“据我所知,迷天盟的五圣主叫张铁树。” 五圣主脸色变了,他第一次震惊住了。 燕十三显然不知道张铁树是什么,和杜傲认为此人是不是五圣主有什么关系。 “他不是张铁树?” 杜傲道:‘张铁树有一点是任何人都很难模仿的。’ “什么?” “张铁树修炼的武功是无指掌,而且已修炼大成,所以张铁树除开拇指以外的其他四根手指都已脱落,变成了拳头一般的手。” 接下来的话,杜傲自然不必说下去了。 眼前这位五圣主高大魁梧,双手和正常人的手没有什么区别,都有五根手指,完好无损。 燕十三望着五圣主,也露出怀疑与戒备之色。 五圣主还在震惊之中,过了好半晌才恢复过来。 他重重叹了一口气,道:“我有一件事不明白。” “你是想问我怎么知道迷天盟的五圣主是张铁树?” 燕十三更戒备了。 这人不是五圣主,那又是什么人呢? 五圣主点头:“我们迷天盟行事,除开七爷以外,所有人都蒙面,包括我们六位圣主也不例外,而你又是如何知道张铁树身份的?” 杜傲淡淡一笑道:“我师父难道不知道?” 五圣主道:‘你师父绝不可能知道。’ “为什么?” “因为这件事七爷并没有告诉薛衣人,薛衣人怎么可能知道。” 燕十三心中的震惊难以言喻。他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立场了。 这位五圣主说的如此肯定,很显然他的确了解薛衣人,也应该是薛衣人的朋友,所以他没有帮错人。 可他不是五圣主,又是什么人呢? 杜傲也不得不承认。 迷天盟五圣主是张铁树这件事当然不是薛衣人告诉杜傲的,也不是杜傲从薛衣人所收集整理的武林资料之中得到的。虽然薛衣人整理了不少武林名人的资料,但大部分都是大明武林名人的资料,纵然也有不少大明以外其他名人的资料,甚至也收集了张铁树的资料,可资料之中却没有记载张铁树就是迷天盟五圣主。 杜傲说出这一番话却也绝不是胡编乱造,而是前世看原著所知道的。 他记得张铁树就是迷天盟五圣主,而张烈心则是六圣主,他们本来是战神关七的手下,却后来背叛了关七,在群龙之首这一卷之中被关七乱斗之中所杀。 杜傲当然不可能这么回应五圣主,道:“所以张铁树真是迷天盟五圣主?” 五圣主承认了:“不错,张铁树的确是迷天盟的五圣主。” 燕十三脸色变了,眼中露出了杀机,道:“你不是迷天盟五圣主,又是什么人?” 杜傲也等待他的回答,看着他。 五圣主咧嘴一笑,道:“你知不知道上官飞?” 杜傲不明白五圣主为什么这么问,却还是回答道:“怒蛟帮创始人矛圣上官飞,居然他的长矛技艺已超凡入圣,当世第一。” 五圣主又道:“可这世上不止一个上官飞,昔年金钱帮主上官金虹也有一个儿子,就叫上官飞。” 杜傲眼中射出夺目的光,沉声道:“所以五圣主当然不止一个?” 五圣主对杜傲的机智实在赞赏极了,道:‘五圣主当然只有一个,但五圣主只是迷天盟的职位,只要七爷愿意,任谁都可以当五圣主。’ 杜傲完全明白五圣主的意思了,道:“所以如今张铁树是现今的五圣主,而你以前也曾是五圣主?” “不错!”五圣主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杜傲思忖了一会儿,道:‘据我所知第一代五圣主应该是人称‘开心神仙’又被称为‘水晶狂魔’的吕破军。’ 五圣主道:“这种事你也知道,难怪薛衣人如此看重你,不错,我就是吕破军。” 杜傲有些动容。 吕破军道:“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已经死掉的吕破军为什么还活着?” 杜傲承认。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所得知的资料,吕破军在关七神志昏迷以后,被人杀死,张铁树这才成为迷天盟五圣主。 吕破军只用一句话就回答了这个问题:“这世上假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别人可以假死,我当然也可以假死。” 杜傲道:“你现在却活了。” 吕破军道:“因为七爷要我活,所以我便活。”双眼射出炙热的光,任谁也看得出他对关七是发自内心的崇拜的。 杜傲一阵沉默。 吕破军当然知道杜傲并没有完全相信他,他道:“其实你想知道我说的是不是实话,非常简单,只要你将薛衣人交给你的那个盒子打开,就能知晓一切。” 听到这句话,杜傲就已很难不相信了。 因为这件事,纵然雷纯、龙舌兰也不知道。 杜傲一直很好奇盒子里面到底是什么,可薛衣人吩咐他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打开,所以便没有打开。 可如今似乎已到了开启的时候了。 同一时间,龙舌兰心中的惊讶是不逊色于杜傲的。 戚长征当然知道要令龙舌兰信任并不容易,他解释道:“薛大侠飞鸽传书给我们,我们这才赶来护送你们一程。” 正文 第三十九章、惊人之秘 龙舌兰明白了。 她忽然完全明白了。 为什么戚长征知道杜傲,认得杜傲,知道杜傲会出现在这里,会提前一步在杜傲来到芦苇镇之前等待杜傲。 原来是薛衣人。 只有薛衣人知道她们的行程路线,也只有薛衣人才能将准确的消息传出去。 以前龙舌兰没有想到,是因为根本没有去想,直接忽略了薛衣人。 所以她想不到。 可现在她一想,就已得到了答案。 这个世上,许多事情都是这样的,不去想就永远想不到。一想,就会发现许多事情本就是非常简单的。 正如这件事。 不过龙舌兰心里头又冒出了一个疑问:薛衣人为什么要将她们的行程告诉给怒蛟帮呢?怒蛟帮不是薛衣人的死对头吗? 想到这里,龙舌兰又露出戒备之色。 戚长征看出龙舌兰不信任他,他也没有想过能这么简单就取信龙舌兰,更何况这一次他本就不是为了这件事而来,他为了杜傲而来。 戚长征只说了一句便走了。 走得飞快,但其他几个属下却留下来了。 不知道是保护龙舌兰等人,还是监视龙舌兰等人,但至少戚长征走了。 龙舌兰揉了揉额头,她感觉这件事越来越复杂了。 可雷纯却若有所思,似乎明白了一些,但似乎又有一些不太明白。 这中间到底是什么缘故呢? 杜傲很早以前,就在思考一件事:为什么一个雷纯,会引得世上如此诸多大势力云动呢?为什么薛衣人要掺和这件事呢? 他一直以来都怀疑这一次护送并非简单的护送,至少在这护送之下,有他所不知道秘密。他怀疑柳随风有柳随风的目的,龙舌兰有龙舌兰的目的,甚至雷纯或许也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如今本来应该已经死了,却偏偏出现的吕破军的出现,更令他对这一次护送雷纯的任务生出了更大的怀疑。 他肯定这其中必定有他所不知道的目的。 薛衣人临行之前交给杜傲一个盒子,告诉杜傲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打开,如若抵达星沙,还没有打开,就将这个盒子交给那个在星沙府接替他护送雷纯的人。 杜傲一直没有答案,可现在他将盒子打开了。 盒子中到底装着什么呢? 这个精美绝伦的小盒子中,没有装什么宝贵的物品,只有一封信。 信封上写着李玄衣亲启五个大字。 那是薛衣人的字迹。 杜傲皱眉,抬头问吕破军,道:“李玄衣是什么人呢?” 吕破军道:“你连我这个死人都知道,李玄衣你不知道?” 杜傲沉默了一阵道:“李玄衣是不是那个捕王李玄衣?” 吕破军道:‘除了他以外,还有那个人有资格被称为捕王。’ 捕王李玄衣当然是很了不得的人物,他是四大名捕的前辈。 与捕神刘独峰以及神捕柳激烟齐名,是和诸葛正我同一个辈分的人物,四大名捕的前辈,北宋无论黑白两道都忌惮惧怕的存在。 江湖传闻,只要李玄衣出手,无论什么人,无论那个人逃到天涯海角,都将被他抓到手。而且李玄衣有一个最大的特点,他一旦下定决心抓人,就一定只抓人,而不杀人。 杀人容易,抓人难,可李玄衣这一辈子抓人却没有失手过,可想而知李玄衣的可怕。 杜傲看着信封沉默了一会儿,又将他收了起来。 吕破军皱眉道:“你不打开看一看?” 杜傲道:‘现在还不是看的时候。’ 吕破军皱眉。 杜傲道:“师父交代过,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打开,现在还不是万不得已的时候,所以还不必打开。” 吕破军盯着杜傲看了半晌,眼中露出了佩服之色。 每个人都有好奇心,极少有人能抵得住好奇心,一个人若能抵挡得住自身的好奇,那么这人必能成大器。 这是吕破军的观点。 正因如此。 他原本是欣赏杜傲的,现在已是佩服了。 吕破军道:“其实这件事我本不打算告诉你的,你师父也不希望你过多掺和这件事,可这段日子你的表现实在令人满意,也实在有资格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当然还有其他的原因,我也应该将事情告诉你。” 杜傲没有说话,只是在听。 可此时,杜傲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吕破军接下来说的,必然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大秘密。 杜傲正迟疑要不要听的时候,吕破军就已说了出来。 他的确说出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秘密。 “昔年七爷和六分半堂的总护法雷阵雨一战,不但身负重伤,而且神志不清,也自这一战之后,迷天盟也就从北宋京师第一大帮会掉落下来,先后被六分半堂以及金风细雨楼所取代。”吕破军淡淡道:“这原本并不是什么大事,可在迷天盟没落的这段时间,迷天盟内部的成员也频频被人收买暗杀,其中不愿意被人收买的原二圣主、六圣主以及我,相继遭到暗杀,那个时候七爷神志不清,所以迷天盟内部的权力也发生了变化,最终成为傀儡势力。” 杜傲敏锐捕捉到了一个字眼,道:“那个时候?难道现在关七恢复神智了?” 吕破军露出愉快的笑容,道:“若非七爷恢复神智,我们这些被人认为已经死了的人,也不可能出现!”他说着便指了指地上的七具尸体,道:“你知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杜傲当然不可能知道。 吕破军道:“他们都是迷天盟的人,这个人叫者天仇,是后来七爷失去神智以后加入迷天盟的,确切来说应该是张铁树、张烈心他们的人,更准确来说,他们是有桥集团的人。” 吕破军说的非常仔细,杜傲也听得非常震惊。 杜傲不是个很容易相信别人的人,他听的时候,也在回忆前世的记忆。虽然有些事情已记不太清楚了,可张铁树、张烈心投靠过有桥集团这件事,杜傲还是知道的。 只不过这毕竟不是原著的世界,所以是否是的,杜傲也不清楚,可还是能依稀作出判断。 不过令杜傲动容之处在于,原著之中这个时候关七还没有恢复神智,可听吕破军的意思,关七已恢复了神智。 杜傲心头不由一寒。 他可以想象,若是关七恢复了神智,那么迷天盟必然可以重整旗鼓,不要说北宋汴梁,就算是若大个北宋江湖都将发生巨大的变化。 杜傲的想法没错,只不过杜傲却低估了关七的雄心壮志。 吕破军道:“七爷恢复以后,并没有大张旗鼓扩张势力,甚至于连张铁树、张烈心等人也不知道七爷已恢复,他暗中研究江湖乃至于整个天下的局势,最终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 “什么结论?” 吕破军道:“他认为北宋上下乃至于江湖都已是病入膏肓,只有重头到尾将起推翻,唯有如此才能破而后立,抵挡住不久以后的辽金入侵。” 杜傲、燕十三无不骇然。 纵然他们已想到吕破军所说之事,必定关系重大,可也没有想到吕破军所说之事居然如此巨大,竟然牵扯到了改朝换代。 两人震惊之余,又十分惊疑。 为何吕破军要将这等机密要事告知给他们呢? 正文 第四十章、灭绝王 吕破军说到这里,就已没说下去了。他似已认为自己说的太多了。他似已认为杜傲不知道他说的太多了,所以他又道:“接下来还有一些事,我不能在说下去了,我已对你说的足够多了。” 任谁也不得不承认这是实话。 吕破军简直说了一个天大的秘密:造反。 ——这世上又有什么秘密,比这个秘密更大呢?纵然有,也绝对没有几个。 杜傲道:‘你本不必与我说这些,我并没有问你这些。’ 吕破军道:‘我本没有想与你说这些。’ 杜傲道:‘你又为什么要与我说这些。’ 吕破军道:‘我告诉你这些,只因为我要让你相信,我会告诉你这些,只因为你是薛衣人的弟子。’ 燕十三忽然道:“你又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吕破军道:‘因为你是燕乘风的儿子,因为薛衣人相信你。’ 燕十三冷笑道:‘他相信的人,你就相信?’ 吕破军道:“他相信的人,我不相信,可七爷相信,我也就只好相信,更何况你们虽然知道了一些,但知道的并不算多,而且。” 燕十三道:‘而且什么?’ 吕破军道:“而且我希望你们能帮我做一件事。” 杜傲道:‘这就是你刚才所说的变化?’ 吕破军点头。他忽然发现这个年轻人不但冷静,而且聪明,更懂得思考,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迷天盟上下,这样的人才也没有几个。 或许这小子未来的成就能比得上苏梦枕。 吕破军没有再思忖下去了,道:“就在不久之前,我收到了一个极机密的消息:多年前刺杀天子赵佶的楚相玉已逃出了天牢,而且在亲信的协助之下,已逃出大宋,现今已在明国境内。” 杜傲、燕十三立刻明白了。 “你要我们帮你找到楚相玉?”燕十三又道:“一万两银子其实是找楚相玉的酬劳?” 吕破军淡淡道:“无论你能不能找到楚相玉,一万两银子都是你的,我只是要你帮我这个小忙,若有消息,我可以再奉上一万两。”抬眼对杜傲道:“你也一样。” 燕十三脸色好了一点,他这一生最厌恶的,就是被人要挟。 杜傲脸色一点变化也没有,道:“我想知道楚相玉到底是什么人呢?” 燕十三也非常好奇。 他虽然出道江湖已有两个年头,见闻也还可以,但毕竟只生活在大明的国土,对于国外的事情了解到并不算太多。 吕破军露出一抹异色,道:“你连张铁树、张烈心都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楚相玉?” 燕十三更惊讶了。 难道这个楚相玉比这两人还要有名? 杜傲淡淡道:“你若不想说,可以不说。” 吕破军笑了笑,他也不问,而是直接说道:“楚相玉这个名字你或许不熟悉,灭绝王这个名字,想必你应该不会陌生。” 燕十三深吸了口气,道:“居然是他。” 杜傲也深吸了口气,道:“‘灭绝王’楚相玉。”他显然知道这个名字。 吕破军道:“天下间叫楚相玉的人,或许不止一个,但灭绝王楚相玉却只有一个,我希望你能尽力帮忙找到他,他非常关键。” 为什么关键?吕破军没有再说下去,杜傲也没有再问。 他知道纵然问,吕破军也不会说,更何况杜傲对灭绝王也不是一无所知。 薛家庄收藏了不少武林名人的资料,其中灭绝王楚相玉就是其中之一。关于楚相玉的记载虽然只有寥寥几笔,却能看得出楚相玉的惊才绝艳之处。 ‘灭绝王’楚相玉,天子赵佶的表亲,通兵法,习武功,才过略过,被赵佶所猜忌,后诬陷其篡夺王位,妻儿子女,一夜之间被大内高手全部斩杀,唯独此人逃出生天。后楚相玉三次刺杀赵佶,最终败给诸葛正我,后不知所踪。 关于楚相玉的记载也不过百余来字,但从这百余来字之中,可以看得出楚相玉的确是惊才绝艳之辈。 结合杜傲前世的记忆,原著之中楚相玉的际遇似乎也差不多,只是最终被四大名捕之中的铁手所杀,可现实之中,楚相玉似乎并没有被铁手等人击杀,而是逃出生天,居然已逃到了大明。 尽管杜傲心中有诸多疑问,但还是忍住没有问。 对于权谋之事,杜傲不愿意太过参与,他自认以自身的本事要参与权谋漩涡还差了一皮,很容易引火烧身,自取灭亡。 比起权力争斗,他更喜欢江湖快意。 吕破军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便走。 棺材却还在,燕十三也还在。 杜傲道:“有件事我不明白。” 燕十三道:“你不明白我为什么不杀你?” 杜傲道:“据我所知你父亲燕乘风是昔年江湖上一等一的剑术高手,据传夏侯山庄的第一高手夏侯飞山也败给了你父亲,此战过后,他在江湖上的名头更盛,可后来败给了家师,自此以后名望大跌,鲜少在江湖露面。” 杜傲本不知道这件事,是后来薛笑人告诉他的。 燕十三淡淡道:“你可知道那一战后,他为何鲜少在江湖走动?” “不知道。” 燕十三道:“那一战,家父身负重伤,到死也未能痊愈,所以他自然也没有法子行走江湖,恢复昔日的风采。” 杜傲道:“所以是我师父间接害死了你父亲?” “可以这样说。” 杜傲道:“你本应该为你父亲报仇。” 为父报仇,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燕十三的回答却令人惊讶。 “错了!” 杜傲很惊讶道:“错了?” 燕十三道:“我不应该报仇。” “为什么?” 燕十三道:‘你可知道那一战的由来?’ 杜傲摇头,那一战他并不清楚,对于薛衣人与人交手的诸多决战,他虽然知道结果以及过程,可原因却知道的并不算太多。 燕十三道:“挑起那一战的人并非薛衣人,而是我父亲,当年薛衣人在江湖上风头正盛,甚至曾有一段时间,几乎没有什么人的风头能盖过他,家父嗜剑如命,自然想与薛衣人一战,三次求战,最终薛衣人迎战,结果家父惨败。” 燕十三说的很平静,仿佛这只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小事而已,可他轻轻滑动的手却证明他的心绝不像他表现的那么平静。 “家父告诉我,薛衣人本可杀了他,但最终放过了他,他虽然受伤不能再行走江湖,却能因此体会到生命的乐趣,所以非常感激他,后来他们也成为了朋友。”燕十三道:“所以我不能报仇,就算要报,也只能报恩。” 他的语气尽管还是很平静,可任谁也能听得出燕十三心情的复杂。 燕十三心中当然有仇恨。毕竟父亲的确是因薛衣人缘故而死的。 杜傲看着燕十三沉默了许久,道:“总有一天你会想要报仇的,若真到了那天,我希望你能找上我,而非家师。” 燕十三眼中射出刀锋般的锐光,道:‘为什么?’ 杜傲道:“薛衣人正是家师。” 燕十三明白。 师父欠下的债,徒弟来还,这岂非天经地义? 杜傲道:“还有一件事我要问你。” 燕十三道:“你问。” 杜傲道:“你是如何知道我在芦苇镇的?” 燕十三道:“是吕破军告诉我的。” 这个答案在杜傲的意料之中,却并非是杜傲想要的答案。 抬起头,望向客栈的方向,心中若有所思。 正文 第四十一章、酒 棺材中不但有人,而且有酒。 两壶酒。 人虽已走,酒却还在。 一人一壶。 薄雾已散,雨却又起。 并非倾盆大雨,而是细雨。 斜风细雨,坟山前,棺材旁,燕十三、杜傲喝酒。 任谁这种时候瞧见他们,也不会将他们当做人,而是鬼:人怎么可能这种时候,出现在这种地方呢? 别人怎么想,他们不在乎,现在他们只想喝酒,痛痛快快喝酒。 人在江湖,痛快喝酒的时候,总是不多的。不仅需要防备别人的偷袭暗算,而且也需要碰到对胃口的人。 杜傲很对燕十三的胃口,至少有资格做对手,所以燕十三喝得很愉快也很尽兴。 他对杜傲道:“未见面之前,我就已将你当做对手,你可知道为什么?” “当然不止因为我的师父是薛衣人。”杜傲笑了笑,又灌了一口。 杜傲前世并没有太喜欢喝酒,今生却喜欢上了。有时候杜傲问自己,是不是真喜欢喝酒,过了很久才有答案:他喝酒不是喜欢喝酒,而是喜欢那种感觉,那种氛围。 氛围到了,感觉到了,他就喝。 正如此时此刻。 能与燕十三共饮,岂非人生一大快事?所以他喝,喝的痛快,也愉快。 “自古以来便有名师出高徒这个说法,可古往今来又有多少个高徒能超越名师呢?又有多少个高徒是诞生在名师的指点之下呢?温室之中的花朵,不经历风雨的考验,永远不成大器。”燕十三已有了三分醉意:“我早知道薛衣人收下了个弟子,也知道你的名字,但你在我眼中却不算什么,直到我遇上一个人,这才将你当做对手。” 杜傲有些好奇:“什么人?” 燕十三道:“慕容秋荻。” 杜傲有些惊讶。 燕十三看出他的惊讶,道:“你以为的人是谁?” 杜傲道:‘谢晓峰。’ 这是实话。 原著之中燕十三战无不胜,一生最想一战的对手就是谢晓峰,除开谢晓峰又有谁值得燕十三高看一眼? 燕十三沉默了一阵,忽然道:“你可知道神剑山庄的大厅有一块牌匾,上面写着天下第一剑。” 杜傲露出向往之色,道:“天下用剑之人,不知道这件事的不多。” 燕十三道:“那是两百多年前,神剑山庄第一代庄主谢天的成就,他是公认的天下第一剑。” 杜傲点头。 这也是江湖人所共知的事。 燕十三道:“自他以后,江湖上亦是名剑辈出,诞生了不知道多少剑术高手,却已没有人能公认为天下第一剑。” 这也是事实。 纵然精彩绝技如薛衣人,也没有法子剑压群雄,成为公认的天下第一剑,而只得到天下第一游侠的美誉。想要成为天下第一剑,的确难于登天。 燕十三又道:“谢天之后,神剑山庄亦诞生了不少英才,否则也不会被公认为武林四大世家之一,可自此以后,神剑山庄后辈却没有一人能被认为可以超越谢天,但谢晓峰却是例外。” 杜傲也知道谢晓峰的传说,脑海也浮现谢晓峰的模样,想到他的剑,叹息道:“他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奇才,不仅有天赋,而且专心,更懂得下苦功,仅这一点就没有什么人比得上他。” “是的。”燕十三道:“自他十岁出头,击败游龙剑客花少坤,名动天下,我就已将他当做对手。”看了杜傲一眼,道:“可我始终没有见过他,更没有见过他的剑,但我却见过慕容秋荻,也见过慕容秋荻的剑。” 杜傲没有见过慕容秋荻的剑,有些好奇问:“慕容秋荻的剑法如何?” 燕十三道:“她的剑法很好,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我见过剑法造诣最厉害的对手,可她却说你的剑法比他更好,而且与谢晓峰一战,不分胜负。” 杜傲笑了。他已明白燕十三的意思。 ——你既然能与谢晓峰一战,那么自有资格当我的对手。 不过杜傲并不能完全明白。 燕十三也相信杜傲绝不可能完全明白:“慕容秋荻告诉我,虽然她不知道如今的谢晓峰与你一战,到底谁会获胜,但他相信未来你必然有机会胜过谢晓峰,或许夺下天下第一剑也未必不可能。” 杜傲先一阵动容,随即苦笑。 “想不到她对我如此有自信。” 燕十三道:“你可知道慕容秋荻为何对你如此自信?” 杜傲摇头。 他想不到。 燕十三道:“她认为你和世上几乎所有人的思维方式都不一样,你有时候所做的许多事情,根本是其他人难以想象的,而且居然可以轻而易举做得到,似乎这本就是顺理成章,理所当然的,所以她相信你必然能超越过往的所有剑客,必然有机会成为真正的天下第一剑。” 燕十三眼中露出炙热的光。 虽然他半信半疑,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却非常激动,也在审视打量杜傲。 杜傲沉默不语,忽然明白了什么。 思维方式,其实就是一个人自然而然养成的习惯。 杜傲的习惯养成,不是在薛家庄,而是前世。 杜傲已明白慕容秋荻为何如此看重他,这原因应该和当初帮忙追捕田伯光那件事有关,因为杜傲面面俱到,算无遗策,所以慕容秋荻惊为天人,故而认为杜傲的非凡才能。 杜傲自己却并非那么自信,因为只有他自己才了解自己。 可燕十三却对杜傲十分自信。 燕十三道:“对她的话,我半信半疑,这一次找上你固然有吕破军的原因,可也想瞧一瞧你是否真如她所说那般。” 杜傲笑了笑,道:“你的答案是什么?” 燕十三道:“你的确和世上大部分人都不一样,你似乎有一种不可思议的缜密逻辑,甚至给我一种感觉,你所做的任何事,尽管不是十拿九稳,却有相当的把握,正如同这次赴约而来,我相信你至少有一半把握:知晓我绝非为杀你而邀你赴约。” 杜傲笑了笑,道:“这并不算什么,只不过因为我掌握的资料多,而且不会偷懒放弃计算。” 燕十三淡淡道:“或许如你所说,可这世上又有几个人会与你这般呢?”目光再一次变得格外锐利道:“与你切磋之后,我已完全相信慕容秋荻的话,等我剑术大成,必会与你一决高下,只是一决高下,无关其他。” 燕十三把酒壶中酒水一饮而尽,长身而起,消失在斜风细雨中。 杜傲看着燕十三的背影,沉默不语。 他明白他已与燕十三定下了一个约定,下一次见面,双方若是交手,必然不可能如今日这般只是惊心动魄了,必定会分出个胜负,乃至于生死。 杜傲深吸一口气,饮尽壶中酒,不再去想,返回客栈。 正文 第四十二章、再会戚长征 斜风细雨已成狂风大雨。 这个时候杜傲已返回客栈,见到龙舌兰了。 龙舌兰倒一杯热茶,递给一身酒气的杜傲,道:“结果如何?” 杜傲道:“他没有死,我也还活着。” 杜傲没有将事情的经过告诉给龙舌兰,这些事情不适合龙舌兰知道,更不适合雷纯知道。 龙舌兰其实也无心问这些事情,也不认为会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但他却将戚长征到来的消息告诉给杜傲,见杜傲神色平静的模样,忍不住道:“你是不是早就想到了?”她想问这个问题已经很久了。 杜傲道:“先前只是推测,现在证实了。” 龙舌兰道:“你怎么会推测出是薛大侠将我们的行踪告诉给戚长征的?” 杜傲只说了一句,就令龙舌兰闭嘴了:“除开这个可能,还有其他可能吗?” 龙舌兰当然要闭嘴。 知道他们行踪的人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不是他们,自然就是别人。否则远在洞庭湖的戚长征,又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出现? 这世上许多事情本就是这样,因为你下意识不去想,所以难以得到答案,可你一旦去想,那么答案自然就会出现。 作为一个前世学理工科的人,对于周边所发生的事情,如果要作出推断,那么杜傲必然会将所有的可能列出来,然后一一计算,一一排除,最终将可能的答案留下来。 昔日杜傲与慕容秋荻、谢晓峰对付田伯光的方式,就是这种方式,只不过这其中添加了些许心理运用而已。 这种方式在前世是非常常见的思考运用方式,只不过鲜少有人将其用在生活中。前世杜傲也鲜少这样做,可今生却下意识将其运用到生活之中。 这并非杜傲有意而为之,而是杜傲下意识按照前世的习惯来做事。为了方便为了简单,创造出了不少东西。故而本来课本上以及工作上的思维习惯方式,自然而然与生活结合在一起,最终才造就杜傲这样一个独特的人。 这也是为何慕容秋荻对杜傲有如此高评价的重要原因。 不仅杜傲,任谁与杜傲在一起,都会有耳目一新的感觉。这一点,龙舌兰、雷纯感受是极深的。 龙舌兰瞧不得杜傲一副尽在掌控的模样,冷笑道:“看你的样子,似乎什么都知道,那么你知不知道为何戚长征这个仇敌要帮你,为什么他先前要对付你?” 杜傲道:“不知道。” 龙舌兰更气了,因为杜傲说的太理所当然了,似乎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一丁点惭愧的意思也没有。 龙舌兰道:“你不知道,为什么还如此理直气壮,好像知道一样。”这些话憋了很久,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杜傲用一句话就堵死龙舌兰:“世上许多事,人本就不知道,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额,何必惭愧!正如同我不知道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感觉,以至于我根本不知道该不该碰你一样。” 色心又起的杜傲,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这也由不得杜傲色心不起,龙舌兰双手叉腰,虽然身前的山峰并不壮丽奇险,可伴随着极气之下一呼一吸的状态,予人一种江南的秀美含蓄,这亦能令男人的心怦怦直跳。 龙舌兰脸上顿生红霞,刷的一声,翠绿小剑自手腕弹出,便朝杜傲刺了过来。 早有准备的杜傲,已逃了出去。 他其实并非是逃,而是赴约。 戚长征要见他,必定有极重要的事要告知给他。 可到底是什么极重要的事呢? 这里是大明境内,纵然有人要对付雷纯,也绝不可能出现域外高手,规模巨大的刺杀,纵然有刺杀,也是大明境内的高手,龙舌兰等人的武功,纵然不能保护雷纯,也足以拖延一段时间,两人约见的地方并不远,及时赶到,绝不是问题。 雨越下越大,风也越来越急。 天地一片迷蒙,大堂的客人却不少。 芦苇镇南来北往的客人并不算多,大部分都只是在这唯一的客栈歇息一宿,第二日就上路。可如此狂风大雨,却只好停下歇息,更何况还是清晨时分,吃早点的人实在不少。 杜傲抓了两个包子,一个馒头,边走边吃,毫无形象可言。每次这种时候,杜傲都有一种回到前世上班读书的时候,可穿过的街道小巷却又无时无刻不提醒着杜傲所处的时代。 走过长街,进入小巷,直至尽头,转进一处平凡的院落。 这处地方和其他的地方没有什么不同,或许因为下雨的原因,分外安静。只是刚一进入,就有一道身影忽然出现,赫然正是背负宝刀的戚长征。 “跟我来。” 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屋子并不大,可从外面也没有法子能瞧见屋中的全部景象,里面是否有陷阱,谁也不知道。 杜傲也不知道。 杜傲毫不犹豫走了进去。 戚长征露出诧异之色,看着走进来的杜傲,忍不住道:“你不怕我在这里伏杀你?” 杜傲淡淡一笑道:“如若怒蛟帮上下是如此无耻之徒,也不可能被江湖人为人是黑道之中的白道帮会了。” 杜傲没有吹嘘,江湖人对怒蛟帮的评价极高。虽说黑道中的三大帮会,正是怒蛟帮、乾罗山城以及尊信门,而江湖人印象最好的,却是怒蛟帮。 怒蛟帮行事不但极有规矩,而且许多操守甚至比白道中人更令人敬佩,这也是怒蛟帮弟子纵然行走江湖,也极少会被白道中人针对的原因所在,这也是为什么戚长征能大摇大摆挑战各路高手,而没有被群起围攻的重要原因。 戚长征脸色好了一些,却还是冷笑道:“我们对仇敌向来不择手段。” 杜傲淡淡道:“这与我何干?” 戚长征道:“你以为我们不会杀你?” 杜傲道:“你们杀我,我便杀了你们,这岂非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戚长征沉默了。望着眼前之人,心中生出一种说不出的古怪感觉。他也算见识不浅,可还从未遇上过这样的人。 过了半晌,戚长征忽然后退三步,一揖至地,正容道:“昨日得罪之处,还请见谅。”笔直而立,又道:“可纵然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与你交手。” 杜傲道:‘为什么?’ 戚长征道:“以我现在的本事还没有资格找薛衣人报仇,只能先找你报仇。” 杜傲愣了一下,感觉戚长征实在是个实诚的人。 前世读原著时,杜傲对戚长征的印象并不算好,事实上书中三大主角的印象都不算好,倒是对浪翻云、乾罗、庞斑等人有不俗的印象。 如今听闻戚长征此语,发觉戚长征和原著之中大不一样,至少性情上并不会令人感觉厌恶,生出些许好感。 杜傲笑了笑,道:“你不诚。” 戚长征不明:“不诚?” 杜傲淡淡道:“你不会喝酒?” 戚长征道:“男儿走江湖,又有几个不会喝酒?” 杜傲道:“既然会喝酒,为何不以酒赔罪,干巴巴的赔罪,实在缺乏诚意。” 戚长征又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 他发现杜傲也是个妙人,本来对其印象并不算太好,如今却又好了起来。 “杜兄说得有理,等小弟弄到酒,再向你赔罪,不过眼下小弟却有要事告知。” 杜傲本就是为此事而来。 “戚兄请说。” 戚长征深吸一口气,道:“怒蛟帮在这一带还算有一点势力,消息也还算灵通,所以我们发现就在不久之前,有三位身份神秘的高手突然出现,我们派了六位好手前去查探,但都被他们所杀,再想寻找的时候,他们却不见踪迹,我怀疑他们是来自于南域的高手。” 杜傲面色微变,叹息道:“难怪连鬼索凌战天也来了。” 戚长征十分动容,道:“杜兄如何得知凌叔也来了。” 杜傲淡淡道:“那一日与你交手返回客栈大堂,客人几乎全部走光,却留下三人,其中一人体态魁梧,腰系的长鞭正是凌战天前辈的成名武器鬼索,在下自然不可能认不出。” 戚长征顿生无限佩服之色,道:“所以杜兄早就知道小弟并非是你们的仇敌?” 杜傲道:“昨日一战,我看得出戚兄有要对付我的意思,只不过你们能在矛圣忌日不久赶到这里,必然有人传信,而知道我行踪且来得及传信的人,只有家师。” 戚长征叹息道:‘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杜兄不知道的。’ 杜傲淡淡道:‘至少戚兄刚才所说的那三人我却不知道,还有我也不知道为何怒蛟帮会拔刀相助。’ 戚长征瞪大眼睛看着杜傲道:“薛衣人不愧是薛衣人,这种事居然也没有告诉你。” 杜傲眼中露出询问之色。 戚长征眼中也露出了佩服之情,随即说出原委。 正文 第四十三章、关键消息 没有爱,就没有恨。 没有因,自没有果。 怒蛟帮愿意驰援,自有原因。 原因很简单,薛衣人昔年对怒蛟帮有过大恩。 薛衣人昔年在怒蛟帮重创凌战天不假,和怒蛟帮结下大仇不假,可同时也为怒蛟帮解决了大麻烦,使得怒蛟帮欠下学一人的恩情。 大明共有三大黑道势力,分别是怒蛟帮、乾罗山城以及尊信门。 乾罗山城城主毒手乾罗,尊信门的盗霸赤尊信,不仅是黑榜高手,而且也都是野心勃勃,手段手腕极高明的枭雄,早就将黑道一统视作自身囊中之物。 他们都很清楚,无论谁想要成就惊天霸业,都必须铲除另外两股势力,否则必然不能使得天下群邪归附。 那时候薛衣人、凌战天交手,伤势沉痛,而同一时间,乾罗山城城主毒手乾罗却统辖座下高手前来偷袭怒蛟帮,欲乘此机会达成霸业。 当时对于乾罗来说,确实是极佳的机会。 矛圣上官飞多年之前与人妖里赤媚一战,伤了元气,一直难以康复!作为首席军师的凌战天又身受重伤,而怒蛟帮的首席剑术高手浪翻云却在此时离开怒蛟帮去往击杀黑榜高手红玄佛,所以怒蛟帮固然兵强马壮,可丧失领袖之下,在面对乾罗大军压境,自然也是危若累卵。 此时本和薛衣人没有任何关系,可薛衣人得知此等情况,单枪匹马见毒手乾罗。 没有人知道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毒手乾罗乘大盛之势而来,却败兴而归。 江湖传闻,薛衣人与乾罗一战,乾罗受了不轻的伤势,这才铩羽而归。从另一个方面似乎也能验证这一点,此战之后,四处闯荡的薛衣人足有两个月未现影踪。 戚长征坦然道:“怒蛟帮向来有仇必报,但也有恩必还,昔年薛大侠之恩,虽然江湖人不记得,但怒蛟帮上下却绝不会忘记,同样凌大叔之仇,怒蛟帮上下也绝不敢忘,必定讨回旧账。” 杜傲笑了笑。他着实没有想到这中间居然还有如此关节,颇为好奇道:“当年我师父为何会找上怒蛟帮,后与凌战天前辈交手?” 从薛笑人哪里,杜傲知道薛衣人当年极会惹事,可也绝不会随便惹事,但凡行事必有自身的规矩。 戚长征冷冷道:“他得闻我们抓走了十多名民女,所以来找我们的麻烦,双方争执不下,便大打出手,后来证实那些正是乾罗的阴谋。” 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杜傲回到原本的话题上。 “你可知道那三位神秘高手有何种特征?” 戚长征道:“探查消息的兄弟全部被杀,对于他们的讯息,我们也了解不多!不过可知是两男一女,其中必有人极擅长刀法,还有人擅长用毒。” 戚长征咬牙切齿,杀气腾腾,一字一句道:“他们六人都是好手,其中有四人被一刀所杀,出刀极狠也极快,还有两人身上没有任何伤势,经过检验却得知他们中了一种很奇特的毒。” 杜傲面色有些沉重。他绝不怕对手过于强悍,只害怕对于对手一无所知。如今的情况几乎就等同于对对手的一切,一无所知。 戚长征虽然杀气腾腾,恨不得立刻揪出那三个凶手杀了,可还是注意到杜傲的忧虑,安慰道:“这三人虽然武功极高,可有凌大叔在,纵然他们有三头六臂,也绝无翻天的可能,她们的安全你完全不必担心。” 杜傲笑了笑,道:“有你们在,我自然不必担心,不过却要想法子拿下他们,否则不知道这其中会生出什么变故。” 戚长征心里也是这么想。 “我已调派了更多人手前来,必能将他们找出来。” 杜傲摇了摇头道:“此地毕竟不是怒蛟帮的地盘,如此大规模调兵遣将,不但事倍功半,而且会引起其他帮派的觊觎,更为重要的是,尊信门、乾罗山城都虎视眈眈,如此一来牵一发而动全身,对怒蛟帮大大不利,千万不要因小失大。” 戚长征对杜傲十分佩服。他想不到杜傲在这种不利的境地,居然还会考虑怒蛟帮的现状,更想不到杜傲在这种时候还能保持如此冷静的头脑,戚长征自认这一点自己做不到。 戚长征哈哈一笑,傲然道:“‘盗霸’赤尊信、‘毒手’乾罗固然一方霸主,可只要有浪大叔在,又有谁敢越雷池一步,此时杜兄不必担心。” 见戚长征如此言语,杜傲也不再多说什么。 两人随后交换了所掌握的一些讯息,争取能达到互帮互助的结果。又谈论了一些武学上面的心得 戚长征、杜傲虽然一人用刀,一人用剑,对于兵器上的使用自然也没有法子给出对方意见,不过彼此交谈下来,却是收获不少。 戚长征极为好武,也极好斗!若非不是时候,恨不得与杜傲立马再战一场。 戚长征强压下心中的战意,与杜傲话别,各自行事去了。 街道上的杜傲缓步行走。 雨已由大转小,人却陷入沉思之中。 那三个神秘人物,已成杜傲心中的三根刺,若不拔出,寝食难安。 三人中最令杜傲顾忌的并非是用刀高手,而是擅长下毒的人。 杜傲自己并不怕被人下毒,因为得花白凤的培养,在下毒解毒识毒这些方面,都有惊人造诣!可龙舌兰、雷纯却不一样,特别是雷纯。 如果对方的目标真是雷纯,那么雷纯的处境必是极危险的。一旦雷纯出事,这一次的护送行动自然以失败高手。 杜傲有一种感觉,雷纯已成了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存在。 雷纯的安危,不仅印象北宋江湖的格局,甚至北宋天下,或许天元大陆的格局也将因此而生出变化。 除了巷口,杜傲心中已有了决断。 步履加快。 刚到客栈门口,就听到一声惊呼。 声音极美,语气极怒,杀气腾腾。 那是龙舌兰的惊呼。 杜傲心有一沉,身形狂奔,以最快的速度赶到。 还未走进屋,就已听到激烈的打斗声。 龙舌兰正与人交手。 难道那三个神秘人已打算动手了? 正文 第四十四章、鬼索凌战天 龙舌兰确实在与人交手。 却不是三个,而是一个。 飕! 杜傲现身门口,抓住屋中射出的剑。 绯红色的小箭。 那是龙舌兰的剑。 龙舌兰如云般的秀发已披散下来,她站在窗前,窗前有风,风吹起她的头发。此际她弯弓搭箭,弦上还有四口箭,凌乱的秀发下,一双锐眼极利的盯着面前的人。 这一刻,她很美。 那是一种英气与娇艳糅合在一起的美。 杜傲心在怦怦直跳,比平时至少快了一倍。 他知道龙舌兰很美,却从未见过龙舌兰如此美。 平日龙舌兰、雷纯在一起,总是雷纯美一些,因为她温柔娴静优雅从容,这世上没有那个男人能拒绝这样的女人。或许每个男人心中都希望能找到一个温柔贤淑的妻子,而雷纯正是每个男人心中的幻象。 可龙舌兰不一样。 她英气,她傲气,她艳气,所以她固然很美。而且也是动态的美人,可比起雷纯来说却还差了一些 差了一点,并非龙舌兰不美,而是很少能美到人的心里去。难以美到令人牵肠挂肚,辗转反侧,难以忘怀。可雷纯可以。 但这一刻,不一样。 这一刻龙舌兰的美不逊色于雷纯,甚至还盖过雷纯。 她的美怦然心动,毕生难忘。 这不是柔美,而是艳美,仿佛给人的心如被石头击中一样。 那种感觉永远无法忘怀。 杜傲何等冷静的人,也忍不住想要呻吟。 并非人呻吟,而是心呻吟。 这种美实在惊心动魄,令人想要不惜一切得到。 真是个美人!若能如这样一个美人一度春宵,纵然少活十年,也值得! 这是杜傲心里的想法,一刹那冒出的想法。 他毕竟是男人。有时候男人本就是这个样子的,看上去很正人君子,可心里所想的事情却十分肮脏甚至龌龊。可男人也是矛盾的,这世上大部分男人都希望能有一段纯洁的爱情,如白雪一把的纯洁,如梦一般的梦幻。 杜傲毕竟是好色之徒,毕竟也是男人。 但他毕竟也是薛衣人的弟子,所以很快冷静,很快恢复。 雷纯在床边。 没有人伤害她。 除了梅竹兰菊四剑婢以外,薛家庄的六位好手也在保护她,她始终与危险隔离开去。 龙舌兰单枪匹马,独对一人。 对手很高大魁梧,看上去仿佛一座崇山,只是静静站在哪里,却已给人可怕的压力。 男子双手负背,一副傲然天下无敌手的气概,似根本不将龙舌兰放在眼里。 龙舌兰双眼微眯,看上去更艳,更美,却也更加杀气腾腾。 她不喜欢别人看不起她,箭已上弦,她要让这人领会她紫衣女神捕三心两意箭法的厉害。 箭离弦而出。 未出。 “住手!” 声音传来,那是杜傲的声音。 龙舌兰听到声音,立刻停手。 收起弓与箭,后退到雷纯面前。 她的动作干脆利落,不仅雷纯等人都惊讶,而且对手也露出异色。 任谁也想不到龙舌兰居然如此听话,其实龙舌兰也想不到为什么自己如此听话?难道只是因为说话的人是杜傲。 杜傲大步走了进来,对那人拱手:“晚辈杜傲,见过凌战天前辈。” 龙舌兰几乎要跳了起来。 “凌战天,你就是薛衣人的手下。”想到什么,不再说下去。 凌战天哈哈一笑,毫不介意,道:“不错,我就是薛衣人的手下败将凌战天。” 败,对于江湖人来说是耻辱的事。可凌战天看上去似乎一点也不在意,或许他并非不在意,却能坦然承认,仅这点就已值得天下大部分人佩服。 龙舌兰吐了吐舌头,狠狠瞪杜傲一眼。 眼神很利,且毒,又艳,却居然带着一种淡淡的娇。 那似乎是一种男女之间的交流,一种情侣间的小脾气。 杜傲心又跳得更快一些了,这个女人真是太可爱了!杜傲心中暗忖,却没有看龙舌兰。 正事要紧。 杜傲相信凌战天会突然闯入,必有原因。 可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果然有原因。 凌战天道:“有一人鬼鬼祟祟潜了过来,所以我来看看。” 只用一句话就已说完了事情的原委以及经过。 龙舌兰面色有些红,心里更是汗颜。 对方明明帮忙捉拿凶手,可自己却将对方当做凶手。 龙舌兰深吸了口气,道:“前辈,对不起。”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重要的是态度,态度很诚恳很干脆,绝不迟疑。 凌战天愣了愣,心中赞叹好一个奇女子。 龙舌兰确实是奇女子。 知错就改,世上又有几个女人做得到。更何况知错立刻就改,更没有几人做到。 凌战天本来有小小恼怒,现在也已释然。 大哥浪翻云说过,人都会犯错,何必如此苛责。 龙舌兰心里却在苛责杜傲。 好一个杜傲,知道凌战天也来了,还不告诉本姑娘,害的本姑娘大失颜面!你给本姑娘等着,有机会,一定给你好看! 龙舌兰心里恶狠狠说。 杜傲不知道,若知道,那不是害怕,而是开心。 一个女人若敢对你发小脾气,那么代表这女人愿意和你亲近,这当然是好事。 可现在杜傲没有法子理会这些小事。 现在的形势很不好。 敌暗我明,他与雷纯、龙舌兰的关系已被人发现,而凌战天又暴露行踪,要拿下对手就格外不容易了。 可不管如何,先了解对手才是。 凌战天坐了下来,雷纯亲手奉上茶水赔罪。 凌战天点头谢过。 他们交谈起来。 杜傲问道:“前辈瞧见几人,那人是什么模样?” 凌战天何等聪明,微微一笑道:“只有一人,你怀疑那人是三人之一。” 龙舌兰不明白、雷纯也不明白,只有杜傲明白。 杜傲点头:“前辈以为呢?” 凌战天沉吟道:“那人没有带武器,穿着打扮也很平凡,看不出什么,不过先前他在大堂中吃饭。” 杜傲的眼睛亮了。他当然知道凌战天不会无缘无故提起此时,必然看出什么。 果然,凌战天看出什么了。 “这人本来一直在吃东西,我本以为他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直到他打赏一个掏钱乞丐两枚铜钱,我才发现他不同。”凌战天目光盯着杜傲:“你知不知道我为何会发现他的与众不同?” 这是询问,也是考验。 杜傲不急于答话,沉默,沉吟,许久,道:“铜钱或者手。” 凌战天目中精芒闪现,叹息道:“薛衣人能有你这样一个弟子,恐怕薛家庄又要称霸个江湖几十个年头。” 杜傲笑了笑。 凌战天很快又道:“练过兵器的人,手上都一定会生出练功所留下来的老茧,纵然老茧脱落,手也会和寻常人或多或少有些不同,除非那人已将武功练到登峰造极出神入化的境地,否则绝不可能瞒过明眼人。” 杜傲道:“他当然也瞒不过你。” 凌战天的回答令杜傲有些动容。 凌战天道:“我虽然看得出他练了一门武器,却完全看不出他练得是什么武器。” 杜傲神情动容,沉声道:“连你也看不出,他必然练得是一门奇门兵器。” 凌战天道:“至少和寻常兵器不太一样。除此之外我还发现他给的铜钱也不一样,其中一枚铜钱,居然是北宋所铸造的钱币。” 杜傲道:“所以他并非明人。” “北宋钱币虽然在我们这里也可以用,但鲜少有人会用这种钱币,他的身份的确可能并非明人,而是远道而来的宋人。”凌战天道:“那个乞丐可能也有问题。” 杜傲道:“他可能也是那人的同伙?” 凌战天道:“可能,也可能只是传达消息的。”面色有些沉重,看着杜傲:“只可惜差一点,没有拿下他。” 龙舌兰有些惭愧。 杜傲淡淡道:“至少我们已有了他们的消息,不再是盲人摸象了。” 正文 第四十五章、温香软玉 龙舌兰道:“你骂我吧。” 知错就认,这是龙舌兰的优点。 杜傲笑了笑,道:“你没错,凌战天确实是个可怕的人,如果我不认得他,或者认为他是敌人,我会和你作出一样的决定。” 龙舌兰道:“不管如何,若不是我,那人也不会跑。” 杜傲张开双臂,道:“你若真自责,不如让我抱一抱,我其实早就想试试软香软玉在怀的感觉了。” 龙舌兰一呆,咬牙道:“做梦。” 杜傲笑了笑:“纵然做梦,我也只会想知道那些人的身份面目。” 关键是找到那个乞丐。 凌战天已下达命令,在小镇搜寻那个乞丐。 小镇并不大,一共不过千来人,怒蛟帮的人虽然也不多,一共二十来号人,所以也是足够了。 雷纯、杜傲在这件事情上帮了不小的忙。 雷纯有过目不忘之能,凌战天形容出那个乞丐的样貌时,雷纯立刻想到那个乞丐是什么人。 这段日子,雷纯从杜傲手里学到不少新奇的技能,其中一项就是素描。 雷纯不但博闻强记,而且书画方面极为高明。虽说单论素描,还比不上杜傲,却也相差不远。 凌战天看见画像,也忍不住赞叹一模一样。当得知雷纯的技艺竟然是杜傲所传授的,他和大部分人一样,目瞪口呆——认识也想不到薛衣人的弟子竟然有这方面的本事。 杜傲在这件事上也出了力气。 他画出小镇地图,然后经过各种各样的计算,排除了不少乞丐绝不可能出现的地方,将搜寻范围减小了三分之一。 凌战天望着纸上工工整整的小镇地图以及一行又一行,足有四五页纸的计算数值,过了很久才忍不住问道:“你真是薛衣人的弟子?” 杜傲道:“哦?” 凌战天道:“你不像,一点也不像,至少薛衣人绝不会有这方面的才能。” 杜傲的回答很简单:“因为我是杜傲。” ——我虽然是薛衣人的弟子,但我是杜傲,薛衣人是薛衣人,杜傲是杜傲! 这句话杜傲虽然没有说出来,可凌战天如何不明白呢?看杜傲的眼神更欣赏。 凌战天忽然想到了浪翻云。他很浪翻云很早以前就已是兄弟了,从小到大他都受到浪翻云的照顾。因为浪翻云实在太惊才绝艳,以至于江湖人曾有很长一段时间忘记了凌战天是什么人,提起凌战天,也只是会说一句浪翻云的兄弟。 与惊才绝艳的人生活在一起,是幸事,也是不幸!这一点凌战天深有体会,他是经过很久很久,才凭借指挥方面的才能才摆脱了浪翻云的光环。而他发现杜傲似乎已逐渐摆脱薛衣人的光华。 素描的确是一大杀机,怒蛟帮上下同心,没过多久,终于找到了那个乞丐。 可惜那个乞丐只是小镇寻常不过的乞丐。 虽然乞丐不过是寻常的乞丐,但他们还是得到了两点讯息。 第一,乞丐找上那个人是为了传达一句话:看书。 看书这两个字当然是暗号。 是什么暗号呢? 动手?下毒?查探?还是其他? 他们虽然知道了这个暗号,可知道等同于没有知道。 第二点讯息十分关键。 让乞丐传达暗号的是个女人。 小乞丐这样形容那个女人:“虽然她将自己包裹得非常严实,她全身上下任何一个部位,我都没有看到,可我感觉她很美,而且她一定是个很美很美的女人。”说着眼中流露出了炙热的光芒,脑海仿佛再一次浮现和那个女人见面的画面。 这句话实在很奇怪,不过却能理解。 有些女人就如同锥子,纵然你将锥子藏在布袋中,她们的刚才也能自布袋中传出来,令人惊艳。 可不管如何这样的女人实在不多。 众人又开始找那个女人,那个如锥子般的女人。 只可惜没有结果。 雨已经停下,风仍旧在挂。 杜傲站在窗前,望着这个宁静的小镇,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笑意。 龙舌兰、雷纯紧张的心情忽然放松了下来。 她们瞧见了杜傲嘴角的笑容,她们知道这个困扰众人的问题,杜傲已有了法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们对杜傲忽然有了一种近乎于盲目的信任。 龙舌兰问道:“你是不是想到了?”她向来好奇,也忍不住好奇。 杜傲道:“你想知道。” 龙舌兰退了几步,戒备道:“你想干什么?” 杜傲道:“提前知道答案,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你!” 杜傲道:“你是我生命中非常特殊的人,所以你付出的代价会轻一些。” 龙舌兰感觉到了不安,特别是杜傲那炙热的眼睛,令她感觉全身仿佛一丝不挂一样。 龙舌兰后退,她不想知道真相。 杜傲的动作却比她想象中更快,一把将她涌入怀中,对着她的脖颈狠狠嗅了一口,在龙舌兰反应过来之前又快速推开,轻笑着道:“真是温香软玉,纵然少活十年,我也愿意。” 龙舌兰面颊通红,全身上下的肌肤也变成了粉红色。 飕的一声。 剑朝杜傲刺了过去。 杜傲却早有预料,来到雷纯面前,抓着雷纯的手,笑盈盈道:“纯儿,你想不想知道?” 雷纯有些害羞,却直视杜傲的眼睛,道:“或许我已知道了呢?” 杜傲道:“你怎么知道你说的就是我说的呢?” 雷纯歪着脑袋,轻笑道:“所以我也要付出一点代价,才能知道?” 杜傲道:“是的。” 雷纯道:“我却不想知道。”推开了杜傲。 杜傲笑了笑,退到窗前。 杜傲对雷纯和龙舌兰不一样。 面对龙舌兰,杜傲放肆一些,无礼一些。面对雷纯,杜傲收敛一些,怜惜一些,温柔一些,他感觉雷纯就像是瓷娃娃一样,需要呵护,虽然他明知道雷纯其实是那种遇雪尤清,经霜更艳的女人。 可杜傲却不希望他成原著中的那种女人。 一个女人的成长,需要伴随着多少不幸与风霜啊。 龙舌兰终于杀来,却被杜傲一把抓住了手。 龙舌兰挣扎,杜傲却轻声道:“好戏要上演了。” 龙舌兰嘀咕,这和本姑娘有什么关系。 虽是如此,却没有挣扎了。 不知道为什么,对杜傲的轻微冒犯,她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愉快。 爱上?绝不是。她绝不认为自己爱上这个无耻好色的男人。 绝不。 夜,无星无月,一片漆黑。 特别是后院的木棚,更是一点光也没有。 木棚是停放车马杂物的地方,杜傲的马车也停在这里。 现在夜色已深,人都已入了梦想。 可一阵夜风吹过的时候,一个人忽然出现了。 一个高高瘦瘦,脸上没有几斤肉的人。 因为刮风下雨的缘故,地上不但到处都是树叶,而且十分泥泞。他的双脚落在地上,一点声音也没有,而且足印很浅,仿佛踏在坚实的土地上。 虽然一片黑暗,一点微光也没有,可他仿佛走在白昼中一般,不但走的快,而且走的稳,目的也很明确——直奔杜傲所在的马车而去。 手伸出,要将马车的车门打开。 就在这时,一大声音,左侧传来。 “朋友,你终于来了!” 声音响起,火光驱散黑暗,也照亮了那个人。 那人也瞧见举着火把从木棚中走出来的杜傲。 守株待兔,杜傲终于等到那人。 正文 第四十六章、八大刀王 人来。 敌现。 火光下,杜傲瞧见一张平凡的面孔,平凡的仿佛就像是大海中的一滴水。 一滴水掉入大海,又有谁能找得出呢?这人进入人群就如同掉入大海中的一滴水,任谁也很难发现,很难找到。 除非这人愿意从大海之中挣脱出来,从人群之中现身出来。 现在他已现身出来。 所以,杜傲瞧见了他,也看见了他的不凡。 这人的不凡之处就在于看上去非常平凡,因为非常平凡,所以不会被人所注意。幸好还是能看出不凡——杀气! 只有杀人无算高手才有的杀气,只有想要杀人的人,才有的杀气。 杜傲如果没有通过薛衣人的考验,必然感觉不出这人身上的杀气,因为他身上的杀气很淡,淡得几乎感受不到。 杜傲毕竟还是感受到了,感受到了这人的不凡,感受到这人实在是平时罕见的超级高手。 他很定。 杜傲声音响起,他就定住。 不是那种惊讶住,而是冷静的站着。 举手投足都很冷静,一双眼睛也没有半点惊讶。 他静静看着杜傲,仿佛只是与人瞬间擦身而过一样,没有什么情感情绪。 可是,他的目光仿佛如两根针扎在杜傲的身上,目光扫过,杜傲有一种千疮百孔的感觉。 杜傲问道:“你是谁?” 那人不仅很冷静,居然回答了:“蔡小头。” 杜傲先皱眉,然后吃了一惊,沉声道:“神枪血剑小侯爷身侧八大刀王之一的蔡小头。” 蔡小头也吃了一惊。他想不到远在大明,居然也有人知道他。 要知道他投奔方应看也不过三年的时间,在此之前从未在江湖上走动过。所以,不仅北宋江湖没有多少人知道,京师也没有几个人知道蔡小头这个名字。 这人是如何知道自己的? 蔡小头有些动容,感觉匪夷所思。 正因为他认为杜傲绝不可能知道自己,所以他才说的,可杜傲却偏偏知道。 薛家庄藏书记得,记载了方应看身边有八大刀王,但其中几人身份神秘,没有姓名。 蔡小头就是其中之一。 蔡小头没有想错,杜傲本不可能知道的。 只可惜蔡小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件事:杜傲有前世记忆。 原著中,蔡小头就是方应看座下的八大刀王之一,虽然不算出彩,但书却很精彩,方应看也很精彩,所以杜傲记住了蔡小头。 杜傲叹了口气,叹气声很轻,分量却很重。至少在蔡小头心中很重,他已感受到杜傲是个可怕的人。 蔡小头原本心里上占据优势。他了解对手,可对手不了解他,这自然是优势。 现在却没有了优势。 蔡小头忽然发现,自身不了解对手,可对手似乎了解他,而对手到底有多么了解他呢? 这令蔡小头感觉到了压力。 知己知彼,方可百战百胜。 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败! 蔡小头眼下情况虽然不是最糟糕,至少了解自己,还有击败对手的机会,却没有先前的自信与把握。 他不知道对手有多么了解他,不知道对方是否有法子克制他。 蔡小头还是很冷静,心里却没有先前那么镇定,更没有那么自信了。 “本以为只有迷天盟的人想要对付雷纯,却想不到连神通侯也有这个想法,看来汴梁的局势比外人想象的还要复杂得多。”杜傲微微一笑:“八大刀王已现身其一,其他七人现在何处呢?” 蔡小头道:“你很想知道?” 杜傲道:“你愿意告知?” 蔡小头沉默一会儿,道:“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问。” 蔡小头道:“你怎么知道我会在这里?” 杜傲道:“因为你要对付雷纯,而对付雷纯最好的法子,自然就是在马车上等她,只要她一上马车,自然非死不可。” 无论什么人突然瞧见一个人出现在面前,都会惊讶。 这时间纵然极短,可对于高手来说已足够了。 蔡小头当然都是高手,这种事自然拦不倒他。 这是很简单的道理,人人都应该想得到,只不过有些人根本不会去想,因为他们已陷入了思维误区。 杜傲本来也陷入了思维误区。 他一直想缩小寻找的范围,找到蔡小头等人。如此一来,自然很难寻到。 可杜傲还是走出了误区。 他忽然想到了对方的目的。 对方本来就是要杀他们的,所以不必找,他们也一定会现身。 现身的时候,自然是下手的时候。 什么地方最好下手呢? 所以,杜傲就再一次计算,思考! 计算是有用的,思考也有用。 所以杜傲来到了这里。 很早以前就悄悄来到木棚中。 他在等,守株待兔。 守株未必能待兔,可推己及人,这是最有可能的。 等。 等到现在,终于等到了。 ‘伶仃刀’蔡小头来了。 “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杜傲看着蔡小头。 蔡小头很快道:“什么机会?” “只要说出你的同伙在哪里,我可以不杀你。” 蔡小头笑了,讥笑。 “你以为你能杀得了我?” 杜傲道:“我能。”说的很肯定,很自信,这仿佛就是事实一样。 蔡小头脸色很白,白中发青。 他的眼睛也发青,盯着杜傲。 杜傲气定神闲,道:“我知道八大刀王,个个刀法出众,要不然也不会被神通侯方应看看重,不过我对你们或多或少有些了解,而你却对我一无所知,仅此一点,我就已立身不败之地!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蔡小头问了,就后悔了。他知道自己在气势上已完全落于下风,这一点就已很要命了,最要命的还是在斗志上也落于下风了。 高手相争,必须要有斗志,没有斗志,就必败无疑。 蔡小头虽然还有斗志,却已没有那么强烈了,因为蔡小头自己也认为自己落于下风了。 这一点非常要命。 蔡小头脸色更白了。 杜傲笑了,笑得更愉快了,气势也更足。 杜傲道:“你们虽然都是高手,但毕竟只有三个人,可我不一样,我不但人多,而且帮手极多,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现在只要我喊一声,就有至少二三十位好手现身相助,此时你纵然想要和我鱼死网破,也难以办到。” 蔡小头沉默一会儿,道:“有道理。” 杜傲喜道:“你答应了?” 蔡小头道:“我答应了。” 话音落,刀光现。 蔡小头毫不犹豫向杜傲动了手,发了招,扑了上去。 战斗进行的很突然。 突然就已开始了。 一场突如其来的厮杀。 至少对杜傲来说,是这个样子的。 杜傲当然只有应战。 正文 第四十七章、唐仇的毒 蔡小头外号伶仃刀。 他是方应看坐下八大刀王之一。 在未被方应看发掘之前,蔡小头从未行走过江湖。但一旦成了方应看坐下刀王,就迅速名动天下,杀了不少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 他刀法可怕。 不仅快,而且精准。 世上能做到快的人不少,能做到精准的人也不知道。可能如他这么快,这么准的人,没有几个。 蔡小头素不出手,一出手就必中。 正因为他是这样的一个人,所以纵然武功本事比他还高明的人也怕他,忌他。 蔡小头出手,出刀。 刀在手中,手心。 很小很细的刀。 刀出手,只有一点很淡很淡的刀光。 刀光迅速暴涨, 初始不过小指头大小,等劈至杜傲面前却已有四五尺大小。 刀光仿佛一头巨兽,瞬间将杜傲吞并。 任谁看到这一刀,也不得不承认蔡小头的刀法的确极好。 杜傲也得承认。但他没有佩服这一刀。 他不是不愿意佩服对手,而是奇怪。 这一刀的确威力巨大,而且蔡小头完全没有留手。 高手相争,自然不能手下留情,可蔡小头却不应该不留手。 不知道对手本事的情况之下,全力出手,不叫杀人,而叫送死。 蔡小头这么做,就是送死。 可蔡小头本不想送死的人,可为何要做送死的事呢? 杜傲不明,不解。 虽不明,不解,但动作不慢。 不但不慢,而且快。 他不闪不避,反而揉身上前。 一道剑光乍现。 剑如星火,朝蔡小头刺去。 蔡小头心中呻吟。 他自认自己的刀很快,很准。 知道现在他才瞧见什么是快,什么是准。 他快,杜傲居然更快。 他准,杜傲居然比他还要准。 杜傲居然不但避开蔡小头的杀招,而且发动反击,动作如流水一般的自然,如流水一般的从容。 蔡小头如何不惊,如何不叹,如何不佩服。 他眼里带上佩服之色,立刻后撤。 伶仃刀陪着他多年,陪着他修炼,成名。这一刻蔡小头不假思索放弃了。 刀失去了,可以再要回来。人没了,一切都没了。 所以他退。 闪电般后撤,划过的轨迹也如闪电一般,夜色之中竟也留下了一道白色的残痕。 蔡小头不是败退,因为败退的人脸上绝不会有那么得意的笑容。 这种得意是奸计得逞得意。 杜傲注意到了,也发现了奸计。 不是看见的,而是听见的。 有声音传来。 声音来自于身后。 杜傲身后是木棚,木棚有木柱。 有声音打在木柱上。 砰的声音。 不止一声,而是七八声,好像石子落下一样。 杜傲肯定绝不是石子。 因为他嗅到危险的气息。 虽然只是听,但是他的耳有时候可以代表眼睛,特别是全神贯注,玄功运转的时候。 他听见了:听见有一高手发出可怕的暗器! 这些暗器并非直射过来的,也并非弧线射来,而是落在木棚的木柱、屋顶、地面以及各处,然后弹射而来。 速度快,角度准。 虽然只是听见,而非亲眼瞧见,还是使得杜傲极为动容。 他见过一些暗器高手,却从未见过用如此法子施展暗器的高手。 敢用这种法子发出暗器的人,必定对自身的暗器有相当的自信,必定是极聪明的人。 来人是谁?为何会发出如此暗器? 杜傲很想知道。 这一刻,他偏偏不去想,也不去看,甚至不去闪避。 暗器从个个角度打来。 杜傲继续向前冲。 他冲向猛退的杜傲。 人剑合一,化作一道剑光向蔡小头刺了过去。 一幕很奇特的景象出现了。 无数暗器射向杜傲,可杜傲居然在和暗器比拼速度,看谁更快。 这样应付暗器的法子,虽然不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可绝对世所罕见。 至少射出暗器的人,做梦也没有想到居然是这样的场景。 因为没有想到,所以笑了。 清脆悦耳的笑声。 声音很美,只听声音,就令人浮想联翩,认定来人必定是个世间难得一见的绝色。 事实上她也的确是。 笑声中有欣赏。 事实上也的确是欣赏。 她向来不喜欢将欣赏停在表面,所以她又做了一件事。 手一挥,三十道暗器向杜傲打去。 这一次并非折射,而是直射,以各种角度,走各种路线直射。 很直接的朝杜傲打去。 做完这一些,她就笑得更愉快了。 她托着腮帮,靠着一根木柱,笑容灿烂的欣赏着杜傲的背影,欣赏着杜傲如何应付。 蔡小头笑容已不见,脸上眼中只有恐惧。 他本以为偷袭得手,杜傲要死了。 他很欣赏自己的对手,只要对手是死人。 他笑,正是因为认为杜傲已是死人。 可杜傲居然如此应变,杜傲或许注定会是死人,但先死的人却极有可能是他。 这种时候蔡小头当然笑不出来。 两人距离快速拉近。 蔡小头看不见人,只看见到快速破来的剑光。 蔡小头深吸一口气。 他不跑了,跑不了了。 他下定决心应付。 可此时他失去了伶仃刀,身上已没有其他武器。 不过蔡小头还是找到一件武器:手。 人的手就是武器。 他挥手。 挥手如挥刀。 手就是刀。 一点微光闪烁,光芒变亮变大,速度极快。 一眨眼就已便是一团光球。 那是刀光。 刀光迎上了剑光。 咔! 鲜血飞溅。 一只手落在地上。 蔡小头的手。 蔡小头虽然以手为刀,虽然运转功力,使得手也如钢铁一般的坚韧,但手毕竟是手,而非刀。 杜傲的剑却已非是剑。 全力以赴的一剑,又是蓄势待发的一剑。蔡小头仓促应付,一进一退之间,相去何止千里。 纵然蔡小头用得是伶仃刀,也必断无疑,更何况是手。 断手落在地上,蔡小头也软倒在地上。 剑虽然只斩断蔡小头的手,剑气却已透体而入,击碎五脏六腑。所以蔡小头倒了。 蔡小头没有判断错。 他果然比杜傲早死。 蔡小头脸上没有惊讶,而是很平静。 剑光消失的刹那,照亮蔡小头的脸。 蔡小头虽然没有说话,可眼睛已再说话:“我在下面等着你。” 杜傲当然看得出。 人总是要死的,杜傲却不想现在死。 可杜傲却面对一个死劫。 蔡小头的停下,以至于杜傲也只能停下。 可暗器没有停下,正飞来。 两人交手一招的时候,暗器已打来。 不是一件暗器,而是三四十道暗器。 杜傲看不见拿起,却能听到声音。 那各种各样的破风声。 破风声不同,不仅是暗器不同,还有射出的速度力量角度不同,所以声音不同。 可都是致命的。 暗器或许不致命,可暗器上的毒却致病。 杜傲当然不想死,所以杀死蔡小头后,根本没有看多蔡小头一眼。 若是死了,下面有的是时间看蔡小头、田伯光等人。 杜傲以最快的速度脱掉外面的蓝袍。 这件衣服是行走江湖时,薛衣人送给他的。 杜傲一向很珍视。 衣服并不名贵,但却是薛衣人送给他为数不多的东西。 除开衣服,薛衣人还送了他一口剑。 不是名剑。 不是薛衣人不愿意送,而是杜傲从众多名剑中,选择了一口寻常宝剑。 薛衣人对此大为欣赏。 薛衣人认为剑之所以有名,是因为人。 人若是有名了,那么剑就会有名。若人无名,纵然用名剑,又有谁在意呢? 昔年天下第一剑客谢天岂非就是如此。 薛衣人对杜傲寄予厚望。 他希望杜傲如昔年的自己一样,以一口无名之剑,闯出绝世之名。 衣服的材质很好,最重要的是这一副是薛衣人亲自做的。 无论裁剪缝合,都是薛衣人亲自做的。 薛衣人以为杜傲不知道,可杜傲知道。 因为他比大部分人都了解薛衣人。 薛衣人就如前世的父亲一样,表面冷淡,可实际上对孩子的疼爱关心,绝不逊色任何父亲。 杜傲很珍视这件衣服,可现在只能解下。 衣服快速转动,就变成了一个漩涡。 漩涡将打来的暗器全部都吸到其中,甩落地上。 这种法子并非是某个人传授的,这种法子也是传授不了的,而是临场应变的结果。 真正的高手,就要懂得随机应变。 一个不懂得随机应变的人,纵然有绝世之功,也不算高手。 杜傲懂得随机应变,所以用这种不可思议的法子挡下了所有的暗器。 女子惊呆了。 她想不到杜傲居然用这种法子应付了自己所有的暗器。 呆了一下,她便开始鼓掌。 掌声响亮,笑声也悦耳。 她叹息着对杜傲说:“你真是个了不起的人,不仅解我暗器的法子巧妙,而且脑子也转得快,如果你没有提前想到这法子,就一定难以用衣袍挡住我的暗器,所以我佩服你,你不仅有本事,而且聪明,只可惜你很快就要成了死人。” 杜傲不说话,无话可说。 人却转过身。 杜傲感觉后背有些刺痛。 那不是暗器的伤,而是毒。 他虽然挡下了暗器,却还是中招了。 女子不但发出了暗器,而且还发出了毒。 暗器在前,毒在后。 暗器要命,毒更要命。 其实暗器也有毒。 她本就是个一出手就要人性命的女子。 杜傲转过身,一句话也没有说,女人正走来。 杜傲做了一件事。 他忽然点亮这里。 火光燃起。 杜傲瞧见暗算他的人。 不管如何,杜傲都想看一看到底是谁暗算了他。 杜傲看见了。 的确是个女子,很秀气,很艳丽,很艳绝人寰的女子。 她在笑。 弯弯的柳叶眉,明亮的眼睛,纯洁而温柔。 她看上去是男人心目中最纯洁的美梦,可实际上却是人心中的噩梦。 杜傲发出一声呻吟,为她的美而惊叹,为她的狠而动容,为她的毒而遗憾,他问她:“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是谁?” 女子笑了,歪着脑袋看着杜傲,看上去更纯洁更可爱了。 “我叫唐仇,你可以叫我唐仇。” 杜傲又发出一声呻吟:“四大凶徒中的唐仇?” 唐仇笑了,甜甜一笑,乖巧点头。 杜傲也笑了,苦笑。 正文 第四十八章、四大凶徒 北宋有不少奇人,‘非成败天下一’张一蛮就是其中之一。 他在江湖上鲜少露面,却是公认的高手。神侯府的诸葛先生曾与他见过几面,认为他的学识渊博高远,性情乖张,武功更是深不可测。大魔神元十三限也见过他。元十三限一向目空一切,却没有把握能胜他。 可张一蛮毕竟只是奇人,知道他的人终究不多。 可是,有一件事却改变了这种情况。 张一蛮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收了四位弟子。他们正是:燕赵、屠晚、赵好、唐仇。 他们四人行走江湖,因为本事极高,手段极狠,无恶不作,杀人如麻,故而被称为四大凶徒。 正因如此,本来不知道张一蛮的人,也知道了张一蛮。 ‘小雪仙’唐仇,在四大凶徒之中排行第四,可许多人认为她或许是最可怕的一个,因为她毒。 传闻中只要她盯上的人,都只有死。 想对付她的人,也很多,可她不但毒,而且聪明,更有才,所以没有人能奈何得了他。 天下群雄要群起而攻之的时候,四大凶徒投奔的权倾朝野的蔡京,所以纵然有人能对付他们,却也无法对付他们,也不能、不敢对付他们。 现在,杜傲面前的人,正是唐仇——‘小雪仙’唐仇 她确实看上去很纯洁,可也的确很狠,很毒。 唐仇不愧是唐仇。 唐仇在笑,笑眯眯看着杜傲。 她道:“想不到你也知道我。” 杜傲苦笑道:“只可惜我不知道你来了。” 唐仇道:“你若知道了,会如何?” 杜傲道:“我若知道了,自然不惜一切找出你来。” 唐仇又笑了,她还变得很媚,很艳,连眼角都带着一种艳色。 她道:‘找到我,然后杀了我?’ 杜傲摇头:‘未必。’ 唐仇笑了,笑得有些轻蔑,道:“那你会干什么?” 杜傲道:“我知道小雪仙唐仇是个难得的美人,所以若是找到了你,或许会和你相好。” 或许因为要死了,杜傲很肆无忌惮。 相好有很多种意思,可这里显然是床上的意思。 唐仇当然明白。她有些呆住了。 她本以为这个男人是要对她求饶,祈求能给出解药。却不想杜傲死到临头,居然如此大胆。 唐仇有些生气,眼里冒火。 她身躯很苗条,很单薄,生气的时候,仿佛难以承受怒火燃烧要倒下一般,可纵然这样,也是极美的。 这个女人似乎无论怎么样,都美。 杜傲笑了笑。 杜傲不是个很好看的男人,可一个男人能看穿生死了,那么这个男人就自有魅力。 此时的杜傲正是这样的男人。 杜傲对她说:“你其实不必生气,我也只不过口头上占了你的便宜,却没有对你有任何侵犯,而你却收走我的命,这笔买卖,你很划算。” 唐仇又怒转笑,笑得居然很灿烂,一瞬间便笑了,仿佛从未生过气一样。 “你知不知道,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的男人,我现在有些不想杀你了。”掏出一个瓷瓶道:“只要你求我,我就救你,如何?”伸手将瓷瓶递了过去。 可两人还相隔足有一丈。 救命药就在眼前,可杜傲没有动。 火光照耀下,唐仇的面容更清晰了。 杜傲的面容也更清晰了。 杜傲脸色变得发绿,毒力发作了。 杜傲却很淡然,道:“虽然我很想活,可我知道你绝不会救我的。” “为什么?” 杜傲道:“我知道你喜欢看人死,而非看人活,你自然不会救我。” “你自以为很了解我?”唐仇有些生气,她不喜欢别人了解她。 杜傲淡淡一笑道:“或许我比你自己还要了解你,可你似乎不了解我?” 唐仇不明白。 杜傲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唐仇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后退。 可就在这时候,杜傲却猛进。 他明明已中毒,为什么还能动武? 唐仇心里惊呼,她不明白,可明白此时的处境。 刚才杜傲杀死蔡小头,唐仇就知道杜傲的战力极强,不愧是薛衣人的弟子。 正面交手,实在很难拿下,她的武功本就需要通过种种情势,才能发挥到极致。 所以,唐仇立刻后撤。 她要拉开和杜傲的距离,进入自己的优势。 唐仇当然不止退。 退的时候也丢出暗器。 随手一挥,居然是二十三件暗器。 暗器看上去是她随便甩出来的,可角度计算十分精准。 有些是直射的,有些是打在各处弹射的。 唐仇选择杜傲攻击的路线,想要用这些暗器阻碍杜傲。 杜傲没有看那些暗器。 暗器打来。 却被弹开了去。 杜傲速度不减,朝唐仇扑来。 局势变化的很快,唐仇很匆忙,却不慌张。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一向纵横天下的毒失去效果,但唐仇仍旧冷静。 他忽然停了下来,居然不跑了,只是痴痴看着杜傲。 杜傲心头一震,感觉不妙,立刻错开与唐仇的对视,可一只手却朝唐仇抓去。 他知道唐仇对他发出了招,以眼发出了招,那是张一蛮的绝招迷神引。 杜傲心志坚定,所以反应过来,没有中招。 唐仇想不到居然失败了,面色一白。 不是气,而是伤。 因为失败,所以受了伤。 这也导致唐仇闪避的动作慢了一点点,被杜傲抓住了手。 正常人在这个时候,必然想要挣扎逃走,可唐仇却选择朝杜傲扑来。 看她的样子神情,仿佛杜傲是她的情人一样。 如此一来,杜傲不得不再一次看唐仇。 唐仇再一次发动迷神引,要迷倒杜傲的心神。 她对自己的绝技有把握。 可很快唐仇脸色变了。 她发现杜傲虽然没有回避,可闭上了眼睛。 所以杜傲虽然看着她,却闭上眼睛。 好一个杜傲! 唐仇心中暗骂,却改变招式。 她的招式不是动手,而是声音。 一声轻轻的叹息呻吟声。 声音响起! 杜傲心神摇曳。 这是声毒。 杜傲察觉了,可还是心神摇曳。 唐仇感觉到手臂上的手软了,力道消失了。 她立刻反击,一掌打在杜傲的胸口。 狠狠的一掌,毫不留情。 唐仇很欣赏杜傲,可对于欣赏的人,她就是杀。 狠狠的击杀。 所以这一掌力道很猛烈。 打在杜傲的胸口。 反挫力也很猛烈。 唐仇感觉仿佛千重巨浪涌入身体。 这是杜傲对付唐仇的法子。 杜傲虽然心神摇曳,却没有丧失战斗力,而且唐仇这一掌发来,杜傲身体作出本能的反应,避开要害,而且进行反应。 这不得不说,是薛衣人救了杜傲一命,若非薛衣人的考验,杜傲纵然不死,也重创。 现在杜傲只是伤,而非重创。 杜傲察觉到唐仇要退。 他立刻阻止。 双手搂住唐仇的腰。 纤纤一握的蛮腰。 很细很柔很美。 虽然隔着一身黑色的劲装,可杜傲甚至能感受得到肌肤的弹性。 销魂。 涌现这种感觉,杜傲又感觉不妙。 可下一刻杜傲定了下来。 他发现这种销魂,不是中毒了,而是发自内心的感觉。 唐仇想要挣脱,却挣脱不了。 唐仇索性不挣扎了,也留住杜傲。 这个时候,杜傲问道了唐仇身上的香气,也感受到了呼吸,甚至心跳也很听得很清楚。 杜傲的心跳忽然也变得很快。 除开左明珠以外,杜傲还从未和那个女人靠的如此近。 这一刻,杜傲有一种冲动。 可理智告诉杜傲,决不能胡思乱想,必须防备唐仇的偷袭。 唐仇当然偷袭,一连出了十三招。 十三招其中居然有九招,都是女儿家的招式。 其中一招,唐仇居然亲吻了杜傲的面颊。 杜傲有一种抽电般的感觉,心神顿时失守。 虽然只一刹那,可唐仇抓住一刹那,狠狠打了杜傲一掌,拉开了距离。 佳人离怀,杜傲松了口气,又有些怅然若失,可不管如何,总算能睁开眼睛了。 杜傲、唐仇,两人对峙。 在火光中对峙。 杜傲感觉唐仇更美更艳更纯洁。 唐仇感觉杜傲更潇洒很从容更有魅力。 她动了杀机。 她要杀了杜傲。 她有一种感觉,杜傲就是她的克星。 正文 第四十九章、百毒不侵 杜傲、唐仇大战一场。 战得很香艳,也很要命。 其他人瞧见,只能瞧见香艳,却看不出香艳之下的暧昧。 唐仇不愧是四大凶徒。 杜傲心中暗叹。他想拿下唐仇,却不想唐仇的武功居然如此奇,居然如此毒! 唐仇竟无时无刻不发出赌。 眼毒,声毒,身毒。 每一个动作都毒得令人心神摇曳,难以指控。 这种武功实在是杜傲平生未见。唐仇不愧是四大凶徒,是非成败天下一的张一蛮也不愧是被诸葛正我都认为当世无双的宗师高手。居然能创造出如此奇特的武功。 唐仇如此,那么燕赵、屠晚、赵好又如何呢? 杜傲睁开了眼睛,瞧着俏生生,如莲花而立的唐仇。 他发现,唐仇最可怕的不是眼毒、声毒、身毒,而是心毒。 这个女人竟无处不毒,却又无处不可爱。 可当你感觉她可爱的时候,你的命往往没有了。 这个男人必须死。 这是唐仇的想法。 唐仇心头的惊骇一点也不下于杜傲。 她面对杜傲,感觉仿佛面对克星一样。自己的任何武功招式暗算居然在杜傲的身上一点用处也没有。 唐仇很恼,很怒,很想杀人。 纵然她很愤怒,可她还是美的。 上天似乎就是钟爱她这种女人,令她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美的,艳的。 唐仇不喜欢克星,不希望自己有克星。她要杀掉杜傲这个克星。 可唐仇现在没有动手。 不是不想杀,而不是时候。 唐仇很冷静,一旦不是时候的时候,绝不出手。一旦到了时候,就必定出手。 一双乌溜溜,水亮亮的眼睛看向杜傲。 她又一次发出了毒。 眼毒。 眼毒这并非是毒药,而是一种由内而外所生出的感觉。这是一门功夫,极少有人动这门功夫,极少有人能用得好这门功夫。 事实上懂且用得好的,只有唐仇一人。 这是唐仇的天赋。 四大凶徒之中,只有唐仇有这个天赋。 这次杜傲却没有闭眼,也没有闪躲,居然与唐仇对视。 杜傲神情平静,心清如水,而且还在笑。 那不是一种心神摇曳,身不由己的笑,而是欣赏美景美人的笑。 唐仇立刻收功。 她不能不收功,因为知道眼毒已奈何不了杜傲了。 可她心里狠下决心要杀杜傲,所以又发出声毒。 刚才她已发出声毒,就是一声呻吟,足以令人千回百转,辗转反侧的呻吟。 可这次不是,而是话。 唐仇问杜傲:“你中了我毒。” 她很肯定,很自信,因为杜傲绝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还能避开她的毒。 杜傲点头:“是的。” 唐仇道:“你为什么没有倒?”皱起眉头,很好奇,很疑惑。 这只是个很自然动作,却令人感觉很美,很想上去怜惜。 杜傲也有这种想法,但知道没有中招,只是男人对女儿的一种自然而然的想法而已。特别是好色男人对女人的一种自然而然的冲动。 杜傲笑了笑,道:“有毒,当然就有解药,这世上任何毒都可以解,你的毒也一样。” 唐仇冷笑道:“或许有人能解我的毒,可你们大明能做到的,不过三四五个而已,你绝不在其中!你纵然能解我的毒,也不可能有药,因为这本就是一种独特的毒。” 杜傲叹了口气。 唐仇道:“被我说中了?” 杜傲承认:“不错,被你说中了,你真的很聪明。” 唐仇道:“难道你用功力压下了毒?”她很怀疑,世上固然有人能这么做,可杜傲年纪轻轻,怎么可能有那么深厚的功力? 杜傲又笑了笑,道:“你太聪明了,幸好我也不笨。” 唐仇诧异道:“什么意思?” 杜傲笑了笑,似乎有些疲倦,又似乎有些玩味。唐仇有些急了,她忽然感觉自己被看穿了一样。 杜傲道:“你和我说这些话,也不过两个目的,第一,施展你的声毒功夫,第二,让你的同伴对付雷纯。” 唐仇心头一沉,道:“你算计到了?” 杜傲道:“当然。” 唐仇冷笑道:‘戚长征、凌战天都不在此地。’ 杜傲笑道:“你莫要忘记还有龙舌兰?” 唐仇冷笑,轻蔑道:“龙舌兰固然有几分本事,可心不够狠,武功也不够高,保不住那人!” 杜傲又笑了笑,道:“除开她以外,还有梅竹兰菊四剑婢以及我薛家庄的高手。” 唐仇道:“她们也拦不住他。” 杜傲沉默了一会儿,慢慢道:“看来那人的武功的确很高,只可惜再高也杀不了雷纯。” “为什么?” 杜傲食指竖在嘴唇,神秘一笑,道:“你听。” 雨已停。 只有风声。 唐仇听。很快不止听到风声,除开风声,居然还有碰撞的声音。 虽然距离颇远,可唐仇还是听到了。 交锋的声音很急,碰撞的很剧烈。 很显然是棋逢对手。 唐仇脸色变了,脑海忽然浮现一道身影,道:“那个和你交手的人。” 杜傲笑道:“你果然是聪明人。”目中精芒一闪,道:“所以你得手不了。” 唐仇狠狠道:“你故意拖延,就是叫他们处理完我的同伴,与你汇合围攻我?你真是个小人。” 杜傲哑然失笑道:“明明是你暗算我,却反而说我是小人,这令我很无奈。而且你难道没有算计吗?” 唐仇冷笑道:“我当然有算计。” 她手里多了一口刀,一口很女人的刀。 这口刀是从腰上取下来的。 唐仇一抓住刀,就不柔了,而是厉,而是艳。 那种迫在眉睫的艳,令人无法抗拒,也不想抗拒。 纵然你知道下一刻他就要对你挥刀,你也不想抗拒。 杜傲也有这种感觉。 心已在颤。 不是害怕,而是忌惮。 刚才唐仇没有用刀,不是不想,而是事出突然,来不及用刀。 用刀的唐仇,战力自然大增,那么唐仇的战力会增到什么地步呢? 杜傲心情凝重,却还在笑道:“女人不应该用刀,用刀的女人是笨女人。” 唐仇狠狠道:“我一向不用刀,不必用刀,可对付你,我也只好用刀。” 唐仇最厉害的是心,是毒。 这两样都失效了,唐仇当然只好用刀。 唐仇是聪明人,从杜傲没有中毒,就已推测出杜傲极有可能有百毒不侵之体。 百毒不侵是后天的,而不是先天的。 唐仇了解薛衣人,薛衣人绝不懂这种本事,所以才会忽略这一点。那么杜傲又怎么会有这种体质呢? 她怀疑其实杜傲也不知道自己有这种体质。 杜傲确实不知道自身有这种体质。 直到中毒的那一刻,杜傲才发现。 杜傲中毒的时候,准备感知毒的变化,从而解毒。 因为花白凤的缘故,杜傲也不知道服下多少毒,对于许多毒的毒性与解法都了若指掌。 可毒入体以后,杜傲忽然发现身体居然自动化解了毒。 此时,杜傲才明白花白凤临走以前的那一次考验,并非只是考验,而是帮他练成百毒不侵之体。 薛衣人请花白凤的目的,也在于此。 杜傲明白过来,将计就计,对付唐仇。 只可惜唐仇太聪明,也太了解毒了,居然察觉,以至于功亏一篑。 现在,两人平分秋色,到底鹿死谁手呢? 唐仇提起刀,很女人的刀,她也是个很女人的人。也露出一个很女人的笑容。 艳丽纯洁,仿佛就是一个美梦。 杜傲有防备,可险些沉沦美梦中。 唐仇道:“我姓唐,你知不知道唐家最擅长什么?” 杜傲笑道:“川北唐家擅长轻功,川中擅长暗器,川西唐家则擅长毒,天下唐门大体都是这三个分支,遍布天下。” 唐仇道:“你果然不容易对付,居然对我们唐家也如此了解,可唐门却不止这三种本能。” 杜傲盯着她的刀,道:“难道唐家还擅长刀法?” 唐仇道:“不错,至少我的刀法你是挡不住的。” “哦?” “你是男人,就挡不住我的刀。”唐仇脸上已没有笑意神情很郑重,看着刀时,眼睛已在发光,给人一种说不出的神圣感觉。 杜傲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唐仇道:‘我的刀法只有一招,名字叫男人看不得。’ 杜傲忽然想到了石观音,石观音似乎有一招就叫男人看不得。 “为什么叫男人看不得?” 唐仇道:“因为你一旦看了就会死,非死不可,我极少用这一招,可愿意对你用这一招,你可以瞑目了。” 唐仇不再说话,立刻做了一件事。 唐仇居然解开衣襟,雪白的肌肤一下子出现在杜傲的面前。 杜傲有些明白为什么这一招叫男人看不得了,的确男人看不得。 可杜傲却必须要看,而且要仔细看,因为若不看仔细,必然避不开这一刀。 这个道理杜傲当然明白,可杜傲却没有看了。 他拔剑。 剑出鞘,如雷霆一闪。 天上没有闪电雷霆,这一剑却给人感觉就是闪电雷霆落下。 好快的一剑。 这一剑已达到杜傲体能的极限,是极限的一剑。 真正的快剑。 唐仇见过许多快剑,却从未见过如此快剑。 唐仇没有闪躲,也没有发刀,只是看着。 剑光一闪,鲜血爆射。 砰砰两声,两个人倒在杜傲的身后,惨叫声才响起。 两声惨叫同时响起,两个人同时倒下。 杜傲收剑。 他十分静,十分定,看着唐仇,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笑得很玩味,很得意。 唐仇脑海只有两个字:克星。 这人真是她的克星。 正文 第五十章、天罗地网 倒在血泊中的两人,圆脸圆身圆手圆臀圆脚。 全身上下,无处不圆。 所以他们看上去很滑稽很可笑。 他们只有一点不同,一个高,一个矮。 他们喜欢别人认为他们滑稽可笑。 当别人认为他们滑稽可笑的时候,便是他们下手的时候。 这一次他们下手了。 悄悄下手。 可杜傲也下手了。 快如闪电的一剑。 他们措手不及,所以当即被杀。 他们眼睛死死瞪着杜傲,不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 唐仇也瞪着杜傲,死死盯着杜傲。 她虽然很艳,却很怒,怒令她更艳,更美。 杜傲微微一笑,道:“你可以施展男人看不得给我看,我想看。”杜傲说的是实话,真的很想看。 唐仇当然不施展的。 再施展又有什么用呢?更何况她根本不懂男人看不得。 唐仇沉声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杜傲微笑道:“我知道你有两个手下,一个叫‘行尸尊者’麦丹拿、一个叫‘走肉头陀’钟森明。他们一直跟着你,为你做事,有你出现的地方,他们必定不会太远。” 唐仇道:“所以你一直在防备?” 杜傲道:‘当我知道你是唐仇的时候,我就在防备,他们虽然很可笑,可杀起人来,却很可怕!我不想死,所以只好防备。’ 唐仇道:“所以你根本不相信我会男人见不得这一招?” 杜傲道:‘我相信,十分相信,可我更相信一件事。’ “什么事?” “你绝不会在没有把握的时候出手。”杜傲道:“刚才无论你的男人见不得多么厉害,也很难能在我有防备的情况下,一招杀了我。” 唐仇很想杀杜傲,可心里已服气了,不愧是我的克星。 唐仇道:“所以你一心二用,一方面让我认为机会来了,一方面察觉到行尸走肉的接近?” “是的。”杜傲淡淡道:“其实我见到你的时候,就已想要杀他们了。” 唐仇道:‘为什么?’ 杜傲叹息道:“你这么漂亮的女人,我十分动心,所以又怎么会让其他的男人跟在你们身边呢?纵然他们可笑。” 唐仇嫣然一笑道:“所以你在吃醋?” “有点。”杜傲摸了摸鼻子,笑道:“幸好我已有不必吃醋的法子了。” 什么法子?唐仇已不必再问。 杜傲的动作已给出回答。 话音一落,杜傲就递出一剑。 剑不快,身法却快。 唐仇发现的时候,杜傲居然一下子出现在面前,剑已刺至。 唐仇又怒又气,娇叱一声,腾空跃起。 三十道暗器朝杜傲打了过来。 杜傲一剑刺出,破飞暗器,衔着尾巴冲向唐仇。 砰! 木棚撞开一个大洞,唐仇落在木棚上。 她又发出六道暗器,却不是打杜傲,而是木棚。 这六道暗器打在关键节骨上,所以木棚顿时坍塌。 杜傲这个时候已冲上木棚。 唐仇想不到杜傲速度居然如此快,又腾空跃起两丈,反手又发出一道暗器。 居然是刀,那把很女人的刀。 这一刀杜傲无法闪避,更无法无视,只好用剑挑飞。 可这个时候唐仇已消失在黑暗中。 声音夜空中传来。 “杜傲,这笔仇本姑娘记住了,下次见面,就是你的死期。” 声音落下,人已远去。 杜傲想追,可在这茫茫夜色,如何追击呢? 唐仇终究逃出生天。 杜傲望向远方,喃喃道:“这里已被怒蛟帮包围了,唐仇你跑得了吗” 这是在问唐仇,也是在问自己。 回到房间,就瞧见桌上一只断手,也看见断手前站着的燕十三。 杜傲有些惊讶,道:“你没有留下他?” 燕十三摇头:“他的刀法极高,我只留下他的一只手。” 龙舌兰冷哼道:‘若你突袭,他非死不可。’ 燕十三笑了笑,没有说话。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原则。 一个人若改变了原则,那么这个人也就不算原本的人了。 杜傲虽然有些遗憾,却也没有怪罪、 “你们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燕十三望向龙舌兰。 龙舌兰道:“我也没有见过,不过看他的刀法,应该是八方藏刀式,应该是苗八方。” 杜傲皱眉道:“八大刀王之中的苗八方?” 燕十三道:“他是什么人呢?”他不知道苗八方。 杜傲道:“颇为难缠的刀客,是神通侯方应看的人。” 龙舌兰道:“你呢?一无所获?” 杜傲道:“跑了一个唐仇,留下三个人。” 龙舌兰几乎跳了起来,道:“四大凶徒之一的唐仇?” “不错!” 燕十三脸色也变了。 他也知道唐仇。 龙舌兰几乎要叫出声来,道:“她是蔡京的属下,难道蔡京想要对付六分半堂?” 杜傲摊开手道:‘这个问题你不应该问我,我不是你们宋人!’ 龙舌兰毕竟是女神捕,还是冷静下来,道:“另外三个人是不是死了?” “是的。” 龙舌兰道:“他们是谁?” “蔡小头以及行尸走肉。” 燕十三有些诧异道:“行尸走肉是两个人?” 龙舌兰叹息道:“八大刀王之中的蔡小头也来了,难道方应看也投奔蔡京了?” 杜傲笑了笑,向燕十三解释行尸走肉的由来。 “这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唐仇。” 龙舌兰也点头,道:“你杀了她的手下,又破坏她的计划,她一定会对付你,你有麻烦了。” 杜傲苦笑道:“当我成为薛衣人弟子的时候,我就做好被麻烦找上的准备,多一个唐仇也不算什么。” 龙舌兰道:“那你提起她干什么?” 一直不说话的雷纯,这时候说话了。 “杜公子提起唐仇,应该是指只有唐仇能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们必须要拿下唐仇,若能从唐仇口中得知消息,我们接下来的行动就轻松多了。” 龙舌兰恍然。 杜傲给雷纯投了一个赞赏的眼神。 “现在关键就要看怒蛟帮了,只不过他们想拿下唐仇,大概不容易。” 燕十三道:“唐仇真这么可怕?” 杜傲苦笑道:“她最厉害之处在于狡诈以及心毒,而且凌战天、戚长征没有见过她。” 燕十三若有所思。 现在他们只有等了,等凌战天他们的消息。 正文 第五十一章、天堂与地狱 子时。 戚长征来了。 沉重的脚步声,沉重的神情。 杜傲心情也沉重了。 “唐仇跑了?” 戚长征点头,不但心情沉重,而且有些愧疚。 杜傲心情也沉重,这是他最不愿意瞧见的结果。 “她是如何脱逃的?” 戚长征深吸一口气,道:“她一出客栈,就被弟兄们盯上了,凌大叔当时也在,我也在,本来她绝无可能逃出生天。” 龙舌兰、雷纯、燕十三非常诧异。 他们本来以为凌战天不在,所以被诡计多端,一身是毒的唐仇逃了。可既然有凌战天这老奸巨猾的老江湖在,唐仇又如何能逃呢? 他们不敢相信。 杜傲身躯一震,目中射出锐利的光,沉声道:“难道她还有帮手接应?” 戚长征动容:“你怎么知道?” 杜傲深吸口气,心情更沉重了:“如果凌战天前辈不在,唐仇逃走的机会自然不小,可凌战天前辈若在,唐仇纵然绝招尽出,也很难抵挡得了前辈的鬼索。可如果有人为他望风,就不一样了。” 戚长征深吸了口气,眼中露出懊悔之色,道:“自从收到你的消息,我们就已将客栈四周都悄悄检查一遍,确定没有人望风看水,却不想唐仇一逃出来,就有人接应她。” 杜傲没有纠结这种事。 人生在世,有胜有败,本就是司空见惯的。若有胜无败,或者有败无胜,这才可笑。 胜败不可怕,关键在于吸取教训,及时调整。 杜傲调整的很快,问的更快:“你们可看清那人的长相?” 戚长征的回答令人失望:“是个五六十岁的老人,不过凌大叔认为那个老人年纪最多不过三四十,而且易容过,所以难以看出他是什么。”又补充道:“凌大叔已亲自带人去追了,应该很快就有线索。” 戚长征虽然这么说,语气却不太自信。 杜傲摇头道:“唐仇既然安排了有人望风,自然也排好退路,想要拿下他们恐怕很难!与其针对唐仇,不如针对苗八方。” 龙舌兰笑着拍手:“不错,就针对苗八方。” 戚长征一脸疑惑,显然不知道苗八方是什么人。 杜傲为戚长征解释:“苗八方是神通侯方应看坐下八大刀王之一,他这一次也出手了,就在刚才他已被燕十三斩断一臂。” 戚长征明白了。 世上独臂人虽然有,却绝对不多。 芦苇镇千来号人,真正独臂的人,也不过七八个而已。从这群人之中找到苗八方,自然比找唐仇以及那个人要容易的多。 戚长征立刻行动,将焦点落在苗八方身上,不过杜傲却希望凌战天将一部分的力量用在对付唐仇。 戚长征不明所以,却还是下去了。 龙舌兰、燕十三以及雷纯也不明白。 燕十三道:“明明找苗八方要容易很多,为什么还要将无关紧要的力量用在对付唐仇?难道凌战天能找得到唐仇?” 杜傲不假思索道:“如果这里是洞庭湖,我相信凌战天必然能找得到唐仇,找到苗八方也不是什么难事!可这里却是芦苇镇,所以凌战天必然很难找到唐仇。” “可你却要他找唐仇?”燕十三十分奇怪。 龙舌兰也奇怪:“你到底打得什么主意?”她相信杜傲必有打算。 杜傲用一句话就回答了他们的疑惑。 “如果他们不找唐仇,我们又如何能摆脱唐仇呢?” 龙舌兰忍不住惊呼起来,道:“你打算走?” 杜傲玩味一笑,道:“不走干什么,难道你们打算留下来当我的大小老婆吗?”目光扫一眼雷纯。 雷纯面颊一红,低下头。 龙舌兰冷笑道:“本姑娘就算是死,也不会嫁给你。” 杜傲洒然一笑,道:“你不嫁也没有关系,与我春风一度就好!若是纯儿不嫁,我才会伤心。” 龙舌兰指着杜傲,颤声道:“你,你,你,你混蛋!” 杜傲微微一笑,又很快收敛笑容:“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如果凌战天他们能将唐仇等人留在芦苇镇耽搁几天,我们接下来的路途必然安全很多,而且到时候的局面就不是敌暗我明,而是敌明我暗。” 龙舌兰本打算不再与杜傲说话,可此时又忍不住道:“一直以来岂非都是敌暗我明,你又怎么有法子敌明我暗呢?” 杜傲道:“是他们要杀我,而不是我们要杀他,他们要杀我,就必须找到我们,一个人若想找人就必定会暴露许多讯息。”打开地图,手指只想七星塘,道:“我打算在这里对付他们。” 这幅地图是杜傲亲手所画,上面不但刻画了山川地理,而且也标记了武林世家帮派势力。 七星塘这个地方有三个帮派,一个武林世家! 这片地方的领袖只有一个:七星塘慕容世家。 一行人一路走来,时而走水路,时而走陆路,错过了不少武林世家、帮派势力。其中最大的原因,正是昔年薛衣人纵横江湖得罪人态度,杜傲害怕身份被知晓,惹来麻烦。 不过大明江南一带,水陆便利,极为繁荣,武林世家、帮派势力着实不少!所以不可能避开所有的武林世家帮派势力。 龙舌兰指着七星塘,道:“听说这一带的七星塘是江南武林首屈一指的武林世家,能与其比肩的势力没有几个,你真要往这里走?” 杜傲冷笑道:“你以为他是我师父的对头?” 龙舌兰正有此问:“难道不是?” 杜傲道:‘非但不是对头,而且还是朋友,未来不只是朋友。’ “是什么?” 杜傲道:“是亲家。” “亲家?” 杜傲淡淡道:“你也太孤陋寡闻,难道不知道江南大侠慕容正老爷子已打算将他的女儿嫁给我了吗?” 龙舌兰眼睛睁大,不知为何忽然感觉有些不舒服。 她冷笑道:“你真有这个本事?” 杜傲笑了笑,没有回应,只是说道:“只要我们比他们提前一步抵达七星塘,以慕容世家在七星塘的势力,只要唐仇等人要打算我们的消息,就一定会暴露行踪,到时候就是反客为主的时候。唯一可惜之处,我们未必能瞧得见。” 为什么未必能瞧得见?很简单,杜傲并不打算在那个地方逗留,对付唐仇等人的事情交给慕容世家就好。 这一夜,杜傲、燕十三又喝了一次酒。 燕十三不打算跟着杜傲去慕容世家,他不久之前从那边而来,他的行程是一路往北而行,见识江湖上的名人高手。 燕十三打算帮人帮到底,在芦苇镇留一段时间,协助凌战天等人阻挡唐仇离开芦苇镇,为杜傲争取时间。 所以,明日就是他们分道扬镳之时。 这一场酒,不能不喝。 纵然燕十三不想喝,杜傲也不允许。 屋顶。 无星无月。 两人的面容也都被黑暗笼罩。 燕十三带着少许醉意,道:“我发现你不仅有趣,而且有善心,未来必定能成为大侠。” 杜傲笑了,仿佛听见世上最好笑的事,哈哈大笑。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这种贪财好色的人能成为大侠?” 燕十三正容道:“看见有老人倒下,你会主动扶起;有买花的小女孩走来,你会主动买花,纵然你根本不需要!你有事会买冰糖葫芦,给馋嘴的小孩吃,而条件只是让他们给你唱十分难听的歌!对待漂亮的女人,你的目光虽然十分放肆,甚至口有上花花,但你却绝不冒犯,而最为重要的是,无论你瞧见什么人,都没有那么高高在上的盛气凌人,你这样的人不能成为大侠,又有谁能成为大侠?” 杜傲大笑喝一口酒,道:“我从未想过你居然如此会说话,你如此恭维我,是不是想下次见面我对你收留下情?如果你真这么想,只要请我吃饭,我就会对你手下留情。” 燕十三也笑了。 他看上去本来比较冷,纵然笑起来也冷漠,可如今他看上去却显得很温和。 燕十三说:“我自己也没有如此能说话,这也是我第一次对一个陌生人说这么多话,这却是真心话。这世上若真有大侠,那么就应该是你这样的人。” 杜傲不说话,狠狠灌了口酒,道:“其实我会这样,都是为我自己。” 燕十三有些诧异,他本不信,可听杜傲的语气,却不想说谎。 “为你自己?” 杜傲肯定道:‘为我自己。’ “怎么说?” 杜傲道:“人在这个世界是离不开人的,若离开了人,就没有什么乐趣了!我喜欢剑和女人,剑可以勤学苦练,可女人却需要找。” 燕十三道:‘我不明白。’ 杜傲笑了笑,道:“一百个女人之中找一个最漂亮的女人,未必多么漂亮,一千个女人之中找一个漂亮的,也未必多么漂亮,可一万个十万个百万个千万个亿万个漂亮的女人之中找一个漂亮的女人,你说那个女人多么漂亮?” 燕十三道:“那么必然倾国倾城,艳绝天下。” “不错,如果你是男人,是不是想找这样的女人?” “当然。”燕十三道:“可这和你的行为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杜傲淡淡一笑道:“如果这世上的女人都吃不饱穿不暖,又有什么心思打扮呢?纵然打扮,又怎么能打扮得好看呢?纵然打扮得好看,又怎么能令我动心呢?” 燕十三哑然失笑道:“所以你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而帮人?” “当然。”杜傲淡淡道:“我希望这世上懂得打扮的女人越来越多,人也越来越多,唯有如此才能令我挑花了眼,醉卧花丛中。” 这是实话,真心话。 一个女人若想越来越懂得打扮,装饰自己,那么久必须吃饱喝足,必须衣食无忧,否则又怎么可能花钱打扮自己呢? 酒不醉人人自醉! 杜傲已经醉了。 醉眼朦胧,仿佛瞧见前世那个现代化的大都市。 这一刻,有的不是怀念,是感动,是尊敬,是佩服。 到底需要多么努力,需要付出多少代人的心血,才能造就那么美好的时代。 如果世人心目中有乐土,那正是人间乐土。若相信这世上有仙界,那岂非正是天元大陆人心目中的仙界。 手一挥,就会落在院中。 杜傲站起身来,望着远方,大声道:“我曾在天堂,却认为在地狱,只有在地狱,才知道什么是天堂。” 哈哈大笑。 燕十三没有笑。 他听得出杜傲虽然在笑,可笑声中没有开心,而是无奈,悲伤,愤怒,可偏偏带着一份自傲。 燕十三对薛家庄更好奇了:“天堂,难道薛家庄真是那么美好的地方?” 燕十三不知道,他永远也不知道杜傲心目中的天堂是什么样的?他若知道,那他或许会放下剑,放下一切,享受那个国度。 因为那里才是真正的天堂,凡人之躯打造的天堂。 接着,杜傲开始在唱歌。 燕十三听过别人唱歌,却从未听过这种歌。 词曲朴实,却感情真挚。 “泥巴裹满黄泥土,汗水湿透衣背,我不知道你是谁,我却知道你为了谁......” 燕十三听得出这歌声之中蕴含着一种说不出的力量,一种说不出的精神,他不是个很容易被感动的人,此时却有些感动了。 感动的不是歌,而是杜傲歌声中的情感。 燕十三有些动容的望着杜傲:这才是杜傲本来的面目吗?平日那个好色如命的杜傲其实只不过是伪装? 人的面目本来就是很复杂的。 平日的杜傲当然也是杜傲,这个杜傲,也是杜傲! 一个人在不同的时候,不同的环境,不同的情景,会露出不同的面孔。 此时此刻,杜傲想到彼时彼刻,自然也流露出了不一样的情感。 他是真实的,无时无刻都是真实的。 前世活的不真实,这一世他要活的真实。 重活一世,若不真实,那岂非来着世间受苦。 这正是杜傲的想法,所以他真实,他无惧,他随心所欲。 龙舌兰、雷纯也听到了杜傲的歌声。 她们有些痴了。 这种歌曲,她们从未听过,却并没有因歌曲的新奇而感动,而是为情感所打动。 龙舌兰拖着下巴,靠在窗前,痴痴望着外面的夜色。 雷纯也在想。 她本以为已十分了解杜傲了,可如今她发现自己居然似乎不了解。 这到底是个怎样的男人?又有怎样的内心呢? 雷纯,平生以来,第一次有一种冲动:她想走进一个男人的内心,想探究那个男人内心的秘密。 夜更深了。 一片漆黑的夜。 杜傲躺在床上。 他感受不到夜的深与黑。 他瞧见的光明,瞧见了希望,瞧见了天堂,瞧见了那个欢乐的世界。 杜傲笑了,带着笑睡了过去。 可是,他的手还是握着剑,随时防备着有人闯入,随时准备出手。 那个世界在杜傲的梦中。 杜傲的人却在这个世界,刀光剑影,侠气纵横的世界。 正文 第五十二章、送棺材的女人 “昨天你喝醉了。” “嗯。” “你知不知道喝醉后干了什么?” 杜傲望着龙舌兰道:“我有没有占你的便宜?” “没有。” 杜傲望向雷纯,道:“我有没有占纯儿的便宜?” 龙舌兰冷笑道:“若有,你的某个部位就会没有。” 杜傲感觉某个部位有些发凉。 杜傲道:“那么我有没有占她们的便宜?” 她们指的是梅竹兰菊四剑婢。 龙舌兰道:“若有,你那个部位也没有了。” 杜傲笑道:“那么我是不是占燕十三他们的便宜。” 龙舌兰呼吸急促,说不出话来了。 她很能说话,能言善辩。可是遇上这样一个百无禁忌,荤素不忌,厚颜无耻的男人,又能有什么法子呢? 只能生气。 杜傲笑了,她生气的时候,一样很美,杜傲很想将她拥入怀中:“可惜,可惜!” “可惜什么?”龙舌兰忍不住问。 杜傲道:“酒壮怂人胆,只可惜我没能占你们的便宜,看来昨天白醉了。” 龙舌兰看了他半晌,忍不住笑道:“你真不知道昨天喝醉了以后,干了什么?” 杜傲淡淡道:“不知道,纵然你对我干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如果你重现昨日对我做的事,我或许还能回忆起来。”目光看着她道:“难道你昨天真对我干了什么?” 龙舌兰忍不住了,动手。 一把椅子向杜傲砸去。 杜傲接住,放下,笑道:“我只知道一件事,我们该走了。” 龙舌兰点头。 这是他们清晨时候的对话。 他们打算吃过早饭,继续赶路,直奔慕容世家。 一件意外的事,却在他们动身之前发生了。 他们动身之前,有人找上他们。 找上他们的人,并非戚长征、凌战天,也不是燕十三。 他们都很忙,忙着围追堵截对付唐仇等人,没有时间来。 找他们的是个女人。 很好看的女人。 这个女人出现的方式非常特别,不乘车,不骑马,不坐轿,而是被一辆板车拖来客栈的。 她并不是那种一眼就让人惊艳的人间绝色,却清清淡淡,仿佛如月光,令人永远都不会厌倦。 世上有一种女人,让人越看越觉得美,越觉得艳,越觉得舒服。能与这种女人白头偕老,是男人梦寐以求的事。 她就是这种女人。 她一出现,院内、院外、大堂、楼上,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她。 并非她太美,虽然她的确很美,可注意她的原因,却并非是美貌。而是板车。 一个穿着打扮十分讲究的女人,乘着一辆寻常不过毛驴所拉着的板车出现,这种组合,任谁也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更何况板车上的事物,更引人注目。 不仅引人注目,而且令人厌恶。 因为板车上居然放着一口棺材。 每个人离开这世上的时候,都离不开棺材。可没有那个活人希望瞧见棺材。 可现在这么漂亮的一个女人,赶着一辆驮着棺材的马车出现了,又有谁不注意呢? 女人不怕被人瞧,似乎也被人瞧惯了,神情自若,她喊道:“杜傲杜公子在不在?” 她的声音其实并不大,而且很温柔。可这不大的声音却传遍了整个客栈,任何一个地方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仿佛就是在人的耳畔响起。 江湖上能做到这件事的人并不算少,可能做到的人,都算得上高手。更何况即便能做得到,那么也很难如这个女人一般传音得如此清楚。 可想而知,这女人纵然功力并不算深厚,但绝对精纯。 若非精纯的功力,是绝不可能做到这一点了。 龙舌兰、雷纯收拾好东西,已打算启程了。杜傲在外面的走道等待她们出来,声音就这样传来了。 他们都愣了一下,杜傲动作最快,打开窗户,瞧见院中坐在板车上的女人。 杜傲向下望去,女人似乎感受到了杜傲,也向上往来。 两人的目光似乎几乎同一时间抵达,目光交织,对视。 女人的目光很柔和,杜傲的目光却显得颇为凌厉。 一个目光如流水潺潺,叮咚悦耳!一个则如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 只一瞬,杜傲视线移开,飞纵落下,落在女人一丈外的屋檐下。 动作潇洒从容。 有人忍不住大声喝彩,拍手叫好。 杜傲笑了笑,那女人也笑了笑。 她们都笑得很温和,甚至有些温情,仿佛他们是朋友一样。 杜傲对着她道:“我就是杜傲,却肯定没有见过姑娘,否则以姑娘的天香国色,我必定记得。” 龙舌兰呸了一声,撇了撇嘴。 雷纯也忍不住笑了笑。 她们在窗前,望着下面。 女人居然也笑了笑,她道:“是不是公子没有见过的人,就不能来找公子?”声音温柔,温柔得足以令人生出醉意,令人醉生梦死。 这不是武功,而是这女人天生就带有的令人醉生梦死的魔力。 杜傲已有些要醉了,却没有醉。 杜傲对她笑了笑,道:‘当然不是,若天底下所有找我的人,都如姑娘这么出色,纵然这些人都是要我命的,我也甘之如饴。’ 女人又笑了笑,笑得很温柔,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艳。杜傲忽然想到了唐仇。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唐仇,这女人和唐仇没有任何相似之处,虽然都很漂亮。 女人道:“你是不是以为我是来找你麻烦的?” 杜傲诚恳道:“我希望不是,但却又感觉是。” 女人道:“因为我带来了一口棺材?” “是的。”杜傲道:“一般的人见朋友,是不会带棺材的,毕竟没有活人希望见到棺材。” “这话倒是没错。”女人道:“可我相信你一定很乐意见到这口棺材。” “为什么?” “你猜一猜。”她眨了眨眼。 杜傲有些晕了。 这女人本来是大家闺秀,可这一刻又显得有些刁蛮任性。 杜傲喜欢这种刁蛮任性,因为她刁蛮任性起来,非常可爱,令人心动。 杜傲真想将她拥入怀中。 女人又笑了笑,道:“你是不是很想将我拥入怀中怜爱?” 杜傲有些受不了了,这个女人似乎看穿了他的心。 可杜傲却没有退却,道:“我相信这个世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男人都是这种想法,我也是其中之一。” “他们是什么想法,我不在乎,你的想法我却在乎。”女人又眨了眨眼,这个时候她不是刁蛮,而是说不出的明艳动人,那种令人心头一痒的艳,她的话更令杜傲血液沸腾:“你若猜到了,或许我可以满足你的心愿。” 不止杜傲血液沸腾,听到这句话的男人无不血液沸腾。 这个女人实在太有魅力了。 杜傲冷静得很快,道:“如果我猜不出呢?” 女人道:“你纵然猜不出,我也不会对你怎么样,因为这口棺材我本来就是送给你的。”她手拍了一下身后的棺材。 拍得很轻,可棺材却有巨大的动作。 棺材忽然从板车上腾了起来,空中转了两个圈,落在杜傲与女人面前的空地上。 棺材落得很快,很稳,声音却很小。 杜傲有些动容了,这女人的武功似乎很强,至少对于力量的掌控很强。 杜傲看着面前的棺材,生出了好奇。 这棺材里面到底是什么呢? 正在这个时候,一道声音自上方传来。 “我知道棺材里面是什么。” 龙舌兰自楼上跃了下来。 她的身法轻盈美丽,却给人感觉仿佛如雄鹰般锋锐。 此刻落下,似乎并非是看热闹,而是捕食的,说不出的杀气。 龙舌兰很生气。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生气,可她就这样生气的落了下来,气冲冲的看着女人。挡在杜傲与女人中间。 其他人却看得出她为什么生气。 一个女人为一个男人生气,这其中并没有太多的可能。 吃醋正是最可能的一种。 她吃醋了。 正文 第五十三章、明月心 龙舌兰本来只是艳,现在却很锐。那是一种咄咄逼人,令人不安的锐。 她的太艳了,太锋利了,令人不敢直视。 女子没有不安,目光直视着她,微笑道:“棺材里有什么?” 龙舌兰眉角一挑,剑已在手。 她就用剑指着棺材,道:“只要我劈开它,自然知道棺材里有什么?” 她的法子简单粗暴却有效。 女人又笑了,笑得很自然,很从容:“你劈不开它。” 龙舌兰武功很高,她的佩剑也是削铁如泥的宝剑。这样一口剑,配着这样一个人,不要说一口棺材,纵然是一块巨石也能被劈开。 可女人却说的非常肯定。 龙舌兰忍不住道:“为什么我劈不开?” 女人傲:“因为你的剑才触碰到棺材,机簧就会被触动,这一瞬间棺材中的暗器以及表面的毒就会被激发出来。”女人说到这里就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她也不必说下去了。 暗器与毒药被激发,结果当然是死。一个人若死了,自然什么事也做不了了,自然也劈不开棺材。 龙舌兰冷哼一声,翠绿小剑忽然消失不见。 只不过她的手上却多了两样东西。 深紫色的小弓以及五口红色的箭。 她弯弓搭箭,一弓五矢,瞄准了棺材。 龙舌兰没有立刻发箭,目光看着女子,道:“现在呢?” 女人仍旧从容不迫,道:“你当然可以打开棺材,只不过你一定会后悔。” 龙舌兰道:‘我为什么会后悔?’ 女人笑了笑,居然后退三步,伸手示意道:“你可以动手。” 她的意思很简单,你可以射箭,我不阻止你。 龙舌兰真打算射箭的,可这个时候偏偏迟疑了。 这个死人,怎么还不来! 龙舌兰心里暗骂。 或许杜傲听到了龙舌兰的话,走了上来,很不客气搂住龙舌兰的腰肢。 龙舌兰身躯先是僵硬,下一秒就将弓箭对准杜傲。 就在这个时候,她发现人已被杜傲抛飞了出去。 杜傲淡淡道:‘我知道你喜欢吃醋,可现在绝不是吃醋的时候。’ 心头无名怒火,顿时被浇灭了。 龙舌兰收起弓箭,高高掠起,仿佛一支美人箭一般的射入窗户中,回到雷纯的身边。 我从不冲动,为什么今天我会这么冲动?杜傲和别人打赌,这和我有什么关系?龙舌兰脑子乱了,胡思乱想,脸颊通红。 她虽然是紫衣女神捕,可毕竟是女人,而且还是被宠惯了女人,所以她忍不住脸红了。但她毕竟是女神捕,所以认清楚自己的自责是包围雷纯。 但这一刻,龙舌兰还是有些分心了。 雷纯心里暗暗叹了口气,龙姐,你已要不可自拔了。 “我知道棺材里有东西,而且东西的块头不小。”杜傲看了一眼棺材,满脸笑意。 女人也笑了,道:“你怎么知道的?” 杜傲道:“虽然你用独特的手法拍起棺材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声音,可一个盒子之中若有重物的时候,总是有些特性是改变不了的,一般人听不出,我却听得出。” “你怎么听得出?” 杜傲笑道:“因为我试过,而且试过很多次,所以我听得出。” 女子沉默了一会儿,道:“或许你根本没有听出,只是在试探我。” 杜傲笑道:“我不必试探,因为我知道棺材里是什么?” 女人惊讶道:“你真知道?” 杜傲道:“棺材里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只不过是个人而已,我只希望是我想要的那个人。” 话音落,杜傲就动手。 不是对人,而是对棺材。 不是拔剑,而是出掌。 人不动,掌已动。 隔空一掌:劈空掌。 劈空掌,只是江湖上一种很寻常的掌法。但凡有些本事的人都会用。 可是,会用是会用,但没有几个人用得好。 正如同隔山打牛、空手接白刃这些功夫一样,会用的人不少,用的好的人不多。 只有用得好的人,才能将看上去平凡的武功发挥出不可思议的威力。 杜傲擅长剑,与薛衣人学剑,他没有正统修炼过掌法。劈空掌杜傲也没有施展过几次,所以并非一定用的很好。 杜傲只是擅长剑。 你若让杜傲用剑,杜傲就一定用得好。纵然苛刻如薛衣人,也对杜傲的剑法非常满意。 杜傲出掌,一掌推出。 任谁也看得出杜傲用得是劈空掌。 一道劲气自掌心打出。 可任谁看到他的劈空掌,也不会认为那是劈空掌。 譬如那个女子看见杜傲的劈空掌,大声赞叹道:“好剑!” 杜傲明明用得是劈空掌,为什么女人说是好剑呢? 没有人疑惑。 每个看到杜傲出掌的人,都有一种感觉,杜傲出的不是掌,而是剑。 掌剑。 打出的气劲,也不是真气,而是真气转化而成的剑气。 掌就是剑,剑上发出的自是剑气。 这是非常简单的道理。每个人都懂得这个道理。可是,许多道理就是这样,懂只是懂,却不会。若想要会,就必须千锤百炼,否则就只能懂,而绝不能会。 正如同真正的高手,都需要千锤百炼一样,否则只能在梦中天下无敌。 女人赞叹的是杜傲的剑法,其实未尝不是赞叹杜傲这个人。 剑气破空,发出锐风,砰的一声打在棺材盖上。 轰的一声。 棺材发出一声巨响,然后众人瞧见一幕奇特的景象。 棺材上面忽然布满大大小小如蜘蛛网一般的裂纹,以极快的速度扩张蔓延整个棺材。 裂纹增大,增宽。 忽然吹来一阵风。 这口价值不菲的棺材,就变成千百块木块。 棺材中的事物也现了出来。 龙舌兰、雷纯吃了一惊。 她们吃惊,不止因为瞧见棺材里的事物果然是个人。而且因为那个人居然就是被燕十三斩断一只手的八大刀王之一的苗八方! 院中众人响起一阵惊呼之声。 他们很狼狈。 因为杜傲一出手,他们就跑,朝远处跑去。 他们不是聋子,听到女人说棺材上有机关与剧毒。 他们不想殃及池鱼。 杜傲出手太快,所以他们跑得很匆忙,所以狼狈。 他们心里暗骂杜傲,可这个时候却忘记了。 因为他们真瞧见棺材中有一个人。 一身莲叶色衣裙的女子,俏生生站在板车前,笑盈盈看着杜傲,道:“你听没有听到我说棺材有机关与毒药?” 杜傲道:‘我不是聋子。’ 女人道:“可你还是选择这样暴力的方式打开棺材。” 杜傲道:“因为我相信这里面没有机关与毒药。” “为什么?” 杜傲道:“你不是杀人来的,又何必准备这些呢?” 女人笑得更灿烂,也越来越欣赏杜傲了,却又问道:“我不是杀人来的,那是为什么而来的?” 这本来应该是杜傲问她的,可她偏偏问杜傲。 杜傲不假思索道:“我在等你告诉我,我相信你应该告诉我。” 女人看了他很久,脸上笑意越来越浓,慢慢点头,盈盈一礼:‘小女子明月心,见过杜公子。’ 杜傲面色不变,心头却掀起天风海雨。 明月心,杜傲当然知道这个名字。 原著之中,明月心可是非常厉害的女人。 杜傲想不到居然在这样一个小镇,遇上明月心。 明月心接下来的话,令杜傲更想不到。 “我是为了唐仇而来。” 正文 第五十四章、苗八方的刀 “我是为了唐仇而来。” 听到这话,杜傲更加惊讶,一个念头心中涌现出来。 他们到了屋中,杜傲这才问道:“姑娘和唐仇是什么关系?” 明月心回答的很爽快:“我本姓唐,唐仇是我的堂妹。” 杜傲脸色变了,尽管想到唐仇和明月心关系匪浅,却不想两人关系居然如此密切。 蜀中唐门自创立以来就威震天下。 唐门之所以威震天下,凭借三样本事:轻功、暗器、杜傲! 川中唐家以暗器名动天下,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暗器行家。川北唐门则擅长轻功,其特有的轻功提纵术,更是江湖一绝,曾诞生过不少数一数二的轻功高手。川西唐家则以毒药名动天下。 其实川西唐家是从川中唐家分离出来,专门研究毒药,提升暗器的威力! 这三大唐门分支组成了威震天下的蜀中唐门。 唐门什么时候创立已不可考证,根据已有的历史至少已有四五百个年头。数百年以来,天元大陆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战乱,纵然偏安一隅,十分安逸的蜀中唐门也不可避免受到影响。 在这中间,蜀中唐门门人弟子或因权力争斗或因天下战乱,势力最终由中州蜀中一带,遍及天下。尤其是南域两宋一带,俨然已成了唐门的中心之地。 唐仇正是来自于北宋的唐门。 江湖上许多武林世家帮派势力的变化轨迹,和唐门的变化一样,如出一辙。威名显赫的华山、武当、点苍、霹雳堂、魔门、佛道等诸多势力的门人弟子,也都如蜀中唐门一般,本来聚集在一地,后来开枝散叶,痕迹遍布。 杜傲行走江湖之前曾对这一方面下足苦工,再加上前世记忆的互相参考,所以比江湖大部分人都要了解得多。 饶是如此,杜傲还是有些吃惊。 杜傲神色自若,不动声色道:“姑娘是为报仇而来?” 明月心微微一笑,道:“若你是杀了唐仇,我自要为他报仇,可现在却是为了赔罪而来。”指了指旁边被封住穴道的苗八方道:“这正是赔罪的礼物。” 杜傲道:“所以姑娘希望化干戈为玉帛?” “不错。”明月心诚恳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堂妹虽然对你下手,可以杜公子的聪明才智也应该明白,他们只不过为了任务,听命于人而已,阁下纵然要报仇,最应该杀的人也不是她。” “有道理。”杜傲道:“不仅有道理,而且也有诚恳。” 明月心松了口气,道:“阁下答应了?” 杜傲道:“姑娘虽然有诚意,但诚意还不够。” 明月心居然一点也不奇怪,道:“怎样才算诚意足够?” 杜傲道:“正如姑娘所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可我又怎么知道唐仇会不会故技重施对付我呢?”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这是非常简单的道理,但凡有脑子的人,都能明白。 明月心当然明白杜傲的意思,这件事并不好解决,只不过明月心很早就已想到了法子。 明月心道:“如果我们将雷纯姑娘护送到北宋,这个诚意是否足够?” 杜傲道:“若真是这样,自然再好不过,我和唐仇的仇怨,完全可以一笔勾销,但姑娘忘记一件事。” “什么事?” 杜傲道:“与唐仇仇怨最深的人,不是我,而是怒蛟帮,她杀伤怒蛟帮不少好手,怒蛟帮一向恩怨分明,这笔仇他们如何会善罢甘休?” 这当然是实话。 明月心道:“只要杜公子同意,怒蛟帮哪里,我自有法子。”语气十分平淡,却十分肯定。 虽然不知道明月心有什么法子,却下意识相信。 弹出两道指风,苗八方的穴道解开。 苗八方穴道刚解开,右手就握住刀。 苗八方的刀叫八方风雨刀。 他的刀很普通。 无论刀鞘还是刀亦或者刀上的配饰都非常普通。 这是一口看上去很普通的刀。 可是却是一口很可怕的刀。 特别刀在苗八方的时候,就分外可怕。 只有苗八方了解这口刀,也只有苗八方能将这口刀的威力发挥的淋漓尽致。 如果刀不在手,苗八方战力就会大打折扣。 倘若刀在手,苗八方就会变得极可怕。 现在苗八方的禁锢已消失,此时的苗八方当然变成了一个很可怕的人。 不仅可怕,而且怨毒。 他恶狠狠,杀气腾腾盯着杜傲。 他不必说话,任谁也看得出苗八方很想杀了杜傲。 这是杜傲和苗八方第一次见面,可苗八方却想杀他,这虽然听上去很奇怪,可原因却也简单,三个字:燕十三。 苗八方、蔡小头、唐仇,三人分工明确。 ‘伶仃刀’蔡小头、‘小雪仙’唐仇负责对付杜傲,苗八方负责击杀雷纯。 他们已暗中盯了很久,明白杜傲是雷纯一伙人中战力最高的人,只要牵制住杜傲,杀雷纯就容易得多。 事实也的确如此。 苗八方差点就成功了,只可惜燕十三出现了。 燕十三突然现身,突然出剑,砍断了苗八方的一只手:左手。 苗八方右手用刀,可手毕竟是手,所以这笔仇算是结下了。 苗八方最恨的人不是砍下他手的燕十三,而是杜傲。 他认为,如果没有杜傲,那么自己就绝不会断手,雷纯也必死无疑。 所以苗八方恨杜傲,想杀杜傲。 龙舌兰将雷纯护到身后,拉开与苗八方的距离。 她毕竟是紫衣女神捕,毕竟还算聪明,知道最需要保护的人就是雷纯。 梅竹兰菊四剑婢自然更知道。 她们挡在雷纯、龙舌兰面前,戒备森严。 屋外也有人,杜傲带来的薛家庄六名好手。 他们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守在门口。 这个时候如果有人闯进来,他们就出手。 现在没有人闯进来,所以他们一点动作也没有,仿佛就是雕塑。 屋中充斥着杀气。在这可怕的杀气之下,却有两个人神色如常——杜傲、明月心。 杜傲随随便便在酸枝椅上坐着,不但完全没有防备,甚至说不出的慵懒,说不出的随意,似乎没有感受到苗八方眼中身上全身上下每一个部位散发出的可怕杀气。 明月心则是好奇的,一副我自冷眼看世间,不问天下是与非的旁观者姿态。 杜傲轻轻敲打着椅子扶手,笑着道:“我可以放你走,只要将你所知道的告诉我。” 苗八方道:“我若不愿意呢?”他虽然在问,可声音却是冰冷的,肯定的——绝不愿意。 杜傲道:“要不要赌一把?” 苗八方道:“赌什么?” 杜傲道:“只要你能走出这间屋子,我就放过你,你若走不出去,我就给你两种选择。” 苗八方道:“无论如何,其中一种当然是让我说出所知道的。” “不错。”杜傲道:“还有一种就是死。”他的说很平静,因为太平静,所以给人感觉说不出的冷酷。 杜傲道:‘我虽然不想杀人,可该杀的时候还是要杀的,你赌不赌?’ 苗八方沉默了一阵,道:“她会不会出手?”眼睛瞅准明月心。 杜傲道:“不会,除了我以外,没有人会对你出手,包括门外的人。” 苗八方沉默了一阵,道:“好。” 好字声音还没有落下,他已拔刀。 刀光化作闪电雷霆,居然向雷纯杀去。 好快的一刀,声音还未落下,刀已落下。 龙舌兰早有防备,他举起紫色小弓迎了上去,硬生生挡下了苗八方的刀。 不仅挡下。 刀弓碰撞,苗八方的刀居然断了。 确切来说,不是断了,而是刀变成了另外一口刀。 苗八方的刀本来有四尺多长,可这一次碰撞,刀居然变成了三尺多长。 苗八方的绝技叫八方藏刀式。 这门绝技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藏刀。 你根本不知道他的刀在哪里,自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手。一旦他出手的时候,就是胜负生死分晓的时候。 龙舌兰眼瞧着敌住了刀,正高兴,却发现刀中居然还有刀。 所以刀虽然断了,却使得本来挡住了的龙舌兰,忽然便挡不住了。 三尺多长的刀从紫色小弓的下方朝龙舌兰的小腹劈下。 这一击实在十分可怕,最可怕之处在于出乎意料,所有鲜少有人能挡住。 世上也的确如此。 苗八方还没有成为方应看手下之前,就以这手绝技杀了不少一流高手。被方巨侠看重,成为方应看属下以后,武功又大又精进。 今日一战,苗八方终于将自身的武功精髓之一二,展现了出来。 此际,龙舌兰生死一线。 杜傲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赞叹一声好刀法。 正文 第五十五章、刀 “好刀法。” 三个字出口,龙舌兰就已遇险。 龙舌兰并非易于之辈。 她虽然出生名门,也被人宠惯了,但本事不小,而是是真本事。 这种危机关头,反而迫出龙舌兰的才能出来。 龙舌兰虽然惊,却一点也不慌。 嗖的一声。 一口翠玉的小剑,出现在龙舌兰左手。 龙舌兰就一剑迎上了苗八方的刀。 叮的一声。 星火四溅。 龙舌兰再一次挡住了苗八方的刀。 不仅挡住,苗八方的刀居然又一次裂开。 三尺多长的刀,忽然只有两尺多长,而且变得更薄也更锋锐了。 刚才的刀似乎只是当下这口刀的刀衣而已。 苗八方继续踏步向前,气势汹汹又发了一刀。 这一刀落空了。 龙舌兰不笨,有了刚才的教训,龙舌兰有了防备。所以刀剑碰撞的瞬间,龙舌兰就向后退去。 不但她后退,而且拉着雷纯后退。 梅竹兰菊四剑婢却没有退。 四人同时拔剑,四口剑同时出剑,划出重重剑影,迎上劈下来的刀。 这一刀落空了。 这一刀本不会落空的,但苗八方就是要它空。 苗八方在学习刀法之前,他的师父就告诉他,无论出刀还是做人,都要明确目的,没有目的,就一事无成。有了目的,就能大富大贵,想要什么就要什么。 师父的许多话,苗八方都忘记了,可这句话他记下来了,而且也用上了。 自行走江湖以后,他就常常出刀。 有时候出刀是为了杀人,有时候是为了伤人,有时候是展现才华博取富贵,有时候是为了美色,有时候是为了放走敌人。 他每一次出刀都很审视,都很有目的。 正因为他是这样一个人,所以一直以来他都很成功,甚至得到方应看的看重,成为了方应看坐下的八大刀王。 这一次刀落空,当然也有目的。 刀落空的目的,就是为了走。 确切来说,他出刀本就是为了逃,对付龙舌兰,也是为了逃。 正因如此,所以看拿不下龙舌兰,苗八方强行让刀落空。 只不过这个时候梅竹兰菊四剑婢杀了过来。 苗八方并不慌。 他做了一件事,他将手中两尺多长的刀给毁掉了。 刀四分五裂,暴射而出。 射出的不止是刀的碎片,其中居然有不少黑针。 原来这口看上去很平凡的刀,其实一点也不平凡。 梅竹兰菊四剑婢面色大变,攻势立刻变成守势,将漫天残刀挡下。 苗八方这个时候若要杀四剑婢,是很好的机会,可苗八方没有。 他不杀,不是怜香惜玉,而是没有意义。 他从不做没有意义的事。 如果中招的人不是四剑婢,而是龙舌兰或者雷纯,苗八方一定出手。 他出手当然不是为了杀。 他出手只是将雷纯、龙舌兰拿下。 苗八方这一趟是奉蔡京的命令前来击杀雷纯。 只要杀了雷纯,就有荣华富贵,为了荣华富贵,苗八方当然也愿意拼。 他什么都可以拼,可决不能拼掉自己的命。 一个人如果命都没有了,那也不必再倚仗谁了,再多的荣华富贵也无法享用。 所以这种情况之下,苗八方当然不会杀雷纯或者龙舌兰。 他会拿下她们。 只要拿下了两人其中任何一个,就有筹码,自然能讨价还价,能离开。 从始至终,苗八方的目的就是为了离开、 奈何四剑婢的出现,以至于落空。 不过对于苗八方来说,也无妨。 虽然拿不下龙舌兰或者雷纯,但四剑婢防守,龙舌兰、雷纯后退的时候,就已将地方让了出来。 龙舌兰、雷纯刚才所站的地方,正是窗前。 苗八方毫不犹豫,毫不迟疑,朝窗户奔去。 这是他为自己准备的生路。 虽然拿下龙舌兰、雷纯的计划失败了,但生路却出现了。 苗八方长相憨厚,看上去就像是个老农,可实际上却是很有心计,很狡猾的人。 他这种人逃命自然不只是要逃命。 他逃命的时候,还想着敌人是不是要追击他。 他没有法子控制敌人不对他出手,但他却有法子控制敌人不追击。 他的法子很简单。 出刀。 八方风雨刀已经碎了,他怎么出刀呢? 当然能。 苗八方不止一口刀。 他的刀只有一口是看得见的,看不见的刀还有很多。 正如同刚才的刀中刀,若不与他交手,很难想象得到,若不防备,很难能避开。 其实如果不是为了迫退梅竹兰菊四剑婢,刚才的八方风雨刀至少还可以断四次,那个时候八方风雨刀就会变成一口不过五寸长的短刀。 只可惜为了逃生,苗八方还是毁了精心打造的八方风雨刀。 可纵然如此,他还有刀。 刀鞘就是刀。 一般人来说,刀鞘就是刀鞘,可对于苗八方来说,刀鞘就是刀。 他外号八方风雨刀,又被称作八方藏龙刀。 他的武学精髓就在此处,刀鞘自然是他的刀。 他抓起刀鞘,刀鞘中就射出了刀。 不止一口,而是十七口刀。 十七口不到两寸长的刀。 薄而锋锐,发出蓝紫色的光。 这发出的刀不仅快,而且有毒,剧毒! 只是要命的刀。 现在这要命的刀被他打向龙舌兰、雷纯。 苗八方这么做,正是阻止敌人的追击。 确切来说,是阻止杜傲的追击。 燕十三、杜傲的交手,苗八方没有瞧见。可戚长征和杜傲的交手,苗八方却瞧见了。 他刚好来,刚好瞧见。 苗八方知道杜傲的剑法很可怕,是这些人中最可怕的。 他没有把握胜过杜傲的剑,也不愿意和杜傲硬碰硬,所以发出了剑,就是阻止杜傲追击。 他相信杜傲一定会放弃追击,因为杜傲的目的是要保护雷纯。 杜傲可以不在意龙舌兰的安全,却一定在意雷纯。 不得不承认,苗八方的确是个厉害的人。 他不但了解自己,而且也了解对手。 他对人心的算计实在十分可怕。 杜傲本来在看戏,可瞧见这一幕,却不得不出手了。 其实苗八方虽然了解杜傲,却不完全了解。 杜傲其实不止是对雷纯在意,事实上对所有不该死的人都在意。一旦遇上这种事情,杜傲都会力所能及的出手相助的。 这一点是苗八方想不到的。 苗八方当然想不到,因为苗八方的算计,都是根据自己的人性而揣度他人。 他是不在乎人命的人,自然以为杜傲也是。 杜傲注定不能和苗八方一样,也注定和这世上所有人不一样。 他前世毕竟生活在一个和平的国家,虽然前世已远,可铸就了他的性情。纵然他自认没有本事如教员一般铸就一个人人平等的世界,但他对人命却是看重的。 所以他出手。 剑出现,化作一道流光,卷起一阵狂风。 苗八方射出的十七口刀全部掉落在地上。 苗八方长吁了口气,因为杜傲果然如他所料出手了。 下一秒,苗八方瞳孔猛缩。 他发现一件很可怕的事:“被牵制的杜傲居然追了过来。” 好可怕的剑法!好快的轻功! 苗八方心中动容,他做梦也想不到杜傲居然如此轻易破了十七口飞刀,这中间居然没有半点阻拦。更想不到杜傲的轻功居然如此快。 苗八方从最初出手,就盯着杜傲。 她一直认为杜傲是大敌,所以不敢懈怠。 知道杜傲出手的时候,他才松了口气。 可这一刻又紧绷起来。 因为知道这一刻,苗八方才知道杜傲是多么可怕的人,才知道自己的判断是多么的正确。 只有他才能明白杜傲的可怕。 刚才所发出的十七口飞刀,虽然一瞬间发出去的。可是发出去的力道却并非只是功力,除此之外刀鞘内部还藏有机簧。 功力与机簧同时总有,所以飞刀的力道以及方向都大不一样。 他相信这世上绝对没有人挡下这一击,还能速度不减的追击。 可这一刻,苗八方不得不相信,因为杜傲做到了。 杜傲能做到这一点,当然是对十七口飞刀的力道以及角度了若指掌,所以才能瞬间破了飞刀而不受阻碍的追击。 这需要多么可怕的剑法才能做得到。 仅这一点就已很难得了,更难得的是轻功。 他想不到杜傲的轻功居然如此高。 正因为这两种想不到,所以局面瞬间发生变化。 本来要逃出生天的苗八方,又一次遭到杜傲的迫杀。 苗八方已到窗前,眼看就要飞身出窗,然后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只可惜剑在这个时候来了。 这一剑没有什么技巧,只有快狠准而已。 快狠准的一剑朝苗八方的心窝捅去。 苗八方如果铁了心要飞出去,那么苗八方就必然会死在这一剑之下。 苗八方当然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停下。 他拿出了自己的绝招。 绝招中的绝招。 他再一次发刀。 正文 第五十六章、笑口藏刀 任何人都有绝招,苗八方的绝招尤其多。 绝招是苗八方的底气所在,没有人知道苗八方有多少绝招,知道的人都已经死了。 许多绝招是不能被人知道的,一旦被知道了,别人就有防备,想要得手自然就很困难。所以苗八方一旦出绝招,那么就一定要那个人的命。 他要保证自己的绝招永远都有用。 眼前,苗八方已发出了不少绝招。 这些绝招本来是不能给人看见的,为了逃命,苗八方只好发出这些绝招。 可现在命都快保不住了。 苗八方只好发出了绝招之中的绝招。 他再一次出刀。 八方藏龙刀不愧是八方藏龙刀。 他到底有多少刀,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 这一刻,他定在窗前,再一次发刀。 他全身上下看上去一口刀都没有,可实际上他身上却还有二十三口刀。 他的刀藏在衣袖、靴子,肩膀等全身上下各处。 几乎一刹那间,二十二口刀,就已被他用内力迫了出来。 二十二口刀,化作一道璀璨夺目的流光,朝杜傲带来。 杜傲迎难而上,迎刀而上。 他以剑会刀。 眨眼就破了二十二口,速度仍旧没有减弱多少,刺向苗八方。 苗八方已动手了绝招之中的绝招,发出二十二口刀。 他希望到此为止,希望可以就此罢手,逃出生天。 可杜傲的剑法太厉害了,苗八方没有法子,所以发出了第二十三口刀。 这是绝招之中的绝招。 他很依依不舍的发出了这一招。 这是他绝招之中的绝招,没有人能破了这一招。 这一招就是笑。 每个人都会笑,苗八方也一样。 苗八方笑起来很憨厚很老实,可当你感觉他老实憨厚的时候,你就已中了他的刀。 刀不在他的脸上,而是口中。 笑口藏刀。 一刀白光自口中射出,至打杜傲眉心。 这是苗八方最后的绝招。 他很不情愿发出这一招。 他不情愿的原因有两点。 一,一旦被人知道他这绝招,敌人不死,以后就未必能管用。 二,这一刀是必杀一击,他很想杀杜傲,可他也知道一旦杀了杜傲,就会不死不休,一旦不死不休,那么他就很难能逃出芦苇镇。 这是他不愿意发刀的原因。 可眼下,现在,当下,他只好发刀。 你不让我好过,我就要你的命。 这是苗八方的想法,非常凶狠要命的想法。 白光破空,这口小小小的刀打向杜傲的眉心。 谁知杜傲没有任何征兆的横移三寸,避开了打向眉心的刀。 苗八方傻眼了。 他做梦也想不到杜傲居然能避开自己绝招之中的绝招,一时之间他愣住了。 他甚至忘记逃走。 虽然只是一刹那。 一弹指六十刹那。 这是极短的时间,可杜傲抓住了这极短的时间。 苗八方反应过来的时候,胸口已多了一口剑。 剑刺在左胸出。 鲜血涌出。 可剑没有刺穿心脏,只刺破肌肤,刺在肌肉中。 杜傲露出一抹歉意,道:“对不起,本来我可以留手的,可你的笑口藏刀实在太可怕太突然了,所以伤了你。” 苗八方想笑,笑不出。想哭,也哭不出。 这一刹那,苗八方根本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他整个人彻底麻木了。 这一刻,苗八方如同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他木然道:“你怎么能避得开我的笑口藏刀?” 他问的很急,很迫切,很不敢相信。这个问题没有过脑子就问了出来。 苗八方一向是很有心计的人,可这一次的询问却没有半点心机。 杜傲微微一笑道:“只要是招,就能破,你的笑口藏刀虽然可怕,但毕竟是招,所以我能破。” 这当然是事实,任何人都无法否认,因为杜傲确实破了这一招。 杜傲很从容,很镇定。 他是胜者,所以任谁也不得不刮目相看。 龙舌兰、雷纯等人为杜傲提心吊胆,她们甚至想要为杜傲挡下杀招,可来不及。 她们几乎认为杜傲要死了,可杜傲偏偏活下来了。 明月心则是佩服。 明月心表面上是为了化解唐仇和杜傲的仇怨而来。事实上明月心的目的并非只是如此。 明月心来见杜傲,有考察并且拉拢杜傲的意思。 明月心本名唐蓝,与唐仇一样,都是唐门中人。 与唐仇不同,唐仇已被逐出唐门,但明月心却没有。 大明唐门和两宋唐门不一样。 两宋唐门因为地处乱战之地,一直掀起风雨,无论江湖还是朝堂,处处都有他们的影子。可大明的唐门却不一样。 大明唐门在蜀州一带,纵然昔日朱元璋没有一统天下之前,这里也是太平之地,蒙元帝国的势力始终没有抵达这里。所以大明唐门子弟一向极少行走江湖,而且也严令禁止行走江湖,相对于两宋唐门,大明唐门就显得格外保守。 明月心却不甘心自己的本事才华就此埋没,所以她和一些想要作出一番事业的唐门弟子出啦行走江湖。 她行走江湖,并没有得到唐门的支持,但唐门却也没有将她出名,所以她仍旧是蜀中唐门的人。 想要作出一番大事,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明月心很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很早以前她就想要拉拢一批有本事的人聚集在一起。 杜傲因为是薛衣人弟子的关系,很早以前就已在明月心的考察范围之地。不过也因为杜傲是薛衣人的弟子,几乎从未在江湖上走动,所以对于杜傲的了解并不多。 明月心唯一能知道的是,杜傲的剑法很高。 这是理所当然的,薛衣人弟子的剑法自然不会差。 可仅此一点,明月心也不会拉拢杜傲。 江湖上武功高的人,并不算少。可武功高,并不代表有用,甚至有时候有害无益。 所以需要考察。 明月心对杜傲的正式考察应该从昨天开始。 她才唐仇哪里,知晓两人交手的来龙去脉。 明月心明白杜傲不仅有武功,而且有智谋,更冷静,这样的人当然值得拉拢。所以明月心表面上是为了化干戈为玉帛而来,实际上还有一层用意,希望可以和杜傲成为志同道合的伙伴,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出来。 明月心会干脆利落答应帮忙护送雷纯前往北宋,正是有这一方面的考量。 杜傲与苗八方的交手,明月心对杜傲更认可。 明月心甚至认为杜傲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他这些年来所考察的人之中最优秀的。如果能拉拢杜傲加入,那么未来必然能作出一番大事。 现在明月心对杜傲动心了。 是爱才之心。 杜傲不知道,也根本不想知道。 杜傲带着一点歉意,看着眼神呆滞的苗八方道:“你输了,现在你只有两种选择了,说或者死。” 这句冷淡的声音传到耳中,苗八方立时从呆滞的状态恢复过来,心里升起一股寒意。 他知道是时候决断了。 这一次决断就是生与死的决断。 苗八方当然选择生,所以他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杜傲笑了笑。 ‘嚓’的一声。 剑回到鞘中。 正文 第五十七章、我要杀他 苗八方勉强压制心中的烦躁,又深吸一口气,道:“你想知道什么?” 杜傲:“谁派你来的?”问的很快,显然这个问题经过深思熟虑过的。 苗八方回答的也很快:“太师蔡京,我们奉命而来,对付雷纯小姐。” 杜傲继续问:“为什么要对付雷纯?” 苗八方道:“我们只接受命令,不问其他。” 杜傲又问:“你们是什么人?” 苗八方道:“我、蔡小头、唐仇。”提起蔡小头,苗八方有些伤感,这人毕竟是战友。可除此之外居然还有小小的欣喜,这是为什么呢? 杜傲道:“只有你们?” 苗八方道:“这里毕竟是大明,所以只有我们来,除了我们以外,其他人马在国内等待。” 等待什么,自然等待雷纯出现,刺杀雷纯。 杜傲仍旧毫不迟疑,继续问:“除了你们以外,还有什么人对付雷纯?” 苗八方呆了呆,过了好半晌,才明白杜傲话语的意思。 杜傲问的是,其他对付雷纯的人马。 苗八方这次没有立刻开口,而是沉思。 他思考得很认真,因为他认为这个回答和自己的小命有关。 直到现在,苗八方自觉自己的回答并未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所以难保杜傲不会是杀了自己。 苗八方就是这样一个人,一切的想法都是由己度人。 思考了许久,苗八方摇头道:“据我所知,没有。” 这只是很简单的一句话,可苗八方说的很吃力,心情很沉重。 下一秒,苗八方又放松下来,因为杜傲说了一句话:“好,你走吧!” 杜傲言而有信,所以苗八方活着离开了。 龙舌兰忍不住问了,道:“你真放他走?” 杜傲道:“我应该放他走。” “为什么?” 龙舌兰十分不解。 杜傲没有解释,他自然不可能告诉龙舌兰,迷天盟的前五圣主吕破军在暗中保护雷纯,苗八方活下来,有任何小动作,吕破军都会第一时间知道,所以苗八方走,对于雷纯来说,更安全。 杜傲道:“事情已经解决,我们也应该启程了。” 龙舌兰显然没有转变过来,也没有想到杜傲会突然说这种话,下意识道:“我们什么时候走?” “现在。” 明月心站起身来,道:“我需要做什么?”明月心答应护送雷纯离开大明,她一向说到做到。 杜傲道:“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事,就是给怒蛟帮一个交代。” 窗外一阵巨响,戚长征带着一群人直奔客栈而来。 明月心看见了,却并不在意,反而问杜傲道:“你知不知道龙五公子?” 南宋有柳五公子,而大明则有龙五公子。 杜傲道:“三湘龙五?” “不错。”明月心道:“龙五公子近五六年来才崛起于江湖,他虽然出手极少,武功如何也不得而知,可任谁也不得不承认他已是大明南方武林分量最重的十个人之一,我们脚下的芦苇镇,正是龙五公子的地盘。” 杜傲道:“你认得龙五?” 明月心道:“不仅认得,而且还有一些交情。”她拿出一块玉佩,递给杜傲。 杜傲接过玉佩。玉佩的玉质上乘,晶莹剔透,雕刻工艺极为精致。正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蛟龙,最上面刻着一个大写的五。反面则雕刻着一朵盛开正艳丽的牡丹花,却没有克制,人牡丹花的下面划了三条波纹,似乎代表流水。 杜傲没有见过龙五,却也知道这块玉佩。 据传普天之下一共只有五块这样的玉佩。无论什么人只要持着这块玉佩,都可以请龙五做一件事。 杜傲有些惊讶,却也不惊讶。明月心这种女人,无论认识什么人,都不值得惊讶,她本身就是非常出色的人。 明月心道:“据我所知这世上一共只有五块这样的玉佩,其中有三块在外面,而这玉佩据传是江湖上有名的玉雕大师圣手怪客郑盛天的杰作,所以绝对没有人能仿冒,你持着这块玉佩见龙五,相信你必然能安全无虞的从他的地盘上经过。” 杜傲道:‘这么贵重的东西,你将它送给我?’ 明月心淡淡一笑道:“你认为不值得?” 杜傲道:“你认为值得?” 明月心道:“当然值得。” “为什么?” 明月心道:“用一块玉佩来换取一个能与阁下成为朋友的机会,这本就是世上最划算的买卖,不是吗?” 虽然知道明月心这一番话掺杂了不少水分,可世上无论什么人听到这番话,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愉快。这世上没有那个人不喜欢恭维,杜傲也不例外。 杜傲也丢下了一句话,道:“我也希望能与姑娘成为朋友。” 这本来是很寻常的一句话,可此时此刻却不寻常。也不知道是说希望未来能与你成为朋友,还是对明月心说死人不能成为朋友。 明月心也笑着还了一句:“这也是我希望。” 身影一闪,明月心纵身一跃,自窗户落到院中。 这个时候戚长征已带着人马抵达院中,明月心刚好落在他们的面前。 两方对视,亦对峙。 戚长征一看见明月心,就道:“果然是你。” 他认得明月心,眼中还有恨意杀机。 因为明月心正是昨日将唐仇救走的人。 杜傲没有听,也没有看,因为这个时候他已打算离开了。 他们从戚长征、明月心身边经过。龙舌兰带着雷纯上了马车,杜傲上了马,离开了芦苇镇。 他们走的很快,很快就离开了芦苇镇。 龙舌兰曾问杜傲道:“我们不留下来看一看热闹。” 杜傲回道:‘我也想看热闹,只可惜我要赶路。’ 龙舌兰又问了一句:“明月心能不能活下来?”明月心是个有趣的女人,龙舌兰不希望明月心死。 杜傲道:“她这种女人恐怕比你活的更久。” 龙舌兰大怒道:“什么意思?” 杜傲道:“没什么意思,只是告诉你,笨人不必担心聪明人的事。” 龙舌兰不笨,可比起明月心来说,却笨了不少。 苗八方一走出客栈,就出芦苇镇。可杜傲出芦苇镇的时候,苗八方还没有朝芦苇镇。 他已准备好了马,但很可惜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人,一个他恨之入骨的人。 正是燕十三。 燕十三对苗八方只说了一句话,道:“我不是来杀你的,但我要你做一点事。” 他的语气不给苗八方拒绝的机会。苗八方甚至感觉,一旦拒绝,自己就是死。 苗八方只好道:“你要我做什么?” 燕十三道:“芦苇镇是个好地方,你可以在这里多呆上几天,你的花销我包了。” 苗八方沉声道:“杜傲是朋友?” 燕十三道:“不是。” 苗八方道:“他不是你朋友,为何你要为他做这么多事?” 燕十三道:“因为我要杀他。” 任何人听到这句话,都会吃一惊。苗八方也不例外。 苗八方呆了半晌,才慢慢道:“因为你要杀他,所以你不许别人杀他?” 燕十三道:“你还不笨。” 苗八方冷笑道:“你以为他能活?” 燕十三道:‘什么意思?’ 苗八方道:‘我虽然不是你们明人,却也知道薛衣人是什么人,他既然是薛衣人的弟子,就很难能活下来。’ 燕十三当然也必须承认这是事实。 江湖只要有人知道杜傲是薛衣人的弟子,那么要杀杜傲的人实在不知道多少。 他们杀杜傲,并不怕薛衣人报复。因为他们知道薛衣人绝不会报复。这是薛家庄的规矩——只要薛家庄门人行走江湖,无论是生是死,是成是败,都与薛家庄没有关系,薛家庄绝不会为其报仇。 这条规矩不是薛衣人定下的,在薛衣人之前,这条规矩就已成立了百年以上。 也正是因为这条规矩,所以杜傲报出家师薛衣人这五个字,非但不能吓到别人,反而令人蠢蠢欲动。 “其他人杀他,我不管!你杀他,我也不管,我只要你在芦苇镇呆上三天。” 苗八方很愤怒,沉声道:“我若不呆呢?” 燕十三道:“你就得死。” 燕十三神情平静,声音也非常平淡。 苗八方知道这是真话,他看得出燕十三这人或许比杜傲更不会说谎。 苗八方不想死,所以当然只好留下。 正文 第五十八章、我要成名 刚出芦苇镇不过四五里,一群人纵马而来。 尘沙飞扬。 一共有九匹马,九个人。 为首之人瘦高如竹竿,高鼻深目,皮包骨的脸像鬼而不似人,配合纵马狂奔的气势,更给人感觉仿佛来自于地狱的厉鬼怨恨,要到人间索敌性命。 身后八人也个个非同凡响,一副乖张暴戾的模样,身上散发出腾腾杀气。 这群人显然急于赶路,看也没有看杜傲等人一眼,纵马驰骋而过。 这条道路并不算宽,只能勉强同行两辆马车,虽然察觉这群人到来,车夫已减慢了速度,可想要纵马而过却也不容易。但对于这群人来说却很随意。他们竟然速度都没有减弱,反而加速而过。 很显然这群人的骑术实在极为了得。 杜傲勒马而立,望着已走远的那群人,若有所思。 杜傲不走,马车自然也没有。 “为什么还不走?”龙舌兰见许久没有动静,好奇探出头来。 杜傲道:“我认得为首的那个人,他应该是逍遥门副门主‘鬼影子’孤竹。” 龙舌兰不知道孤竹,道:“他是什么人?” 杜傲只说了一句话,龙舌兰立刻明白:“他是莫意闲的属下。” 莫意闲,也是黑榜十大高手之一。所以龙舌兰知道这个人,也明白杜傲的意思。 龙舌兰道:“这个方向直奔芦苇镇,他们的目标是不是我们?” 杜傲摇头:“应该不是,孤竹虽然匆匆而过,却打量了我们,显而易见目标不是我们,而极有可能是芦苇镇的戚长征、凌战天一伙人。” 脑子快速转动,杜傲想明白一些事。 龙舌兰毕竟和杜傲一起已有一段时间了,立刻明白杜傲的想法,道:“看来我们要赶回芦苇镇了。” 杜傲沉默一阵,摇头道:“不,我们继续赶路。” 龙舌兰有些生气,道:“你不理会凌战天他们的死活?” 杜傲摇头道:“不出意外,明月心应该已知道孤竹一群人的消息,她极有可能正是以这个消息来化解唐仇与怒蛟帮的恩怨,所以我们不必前去。” 明月心如果知道杜傲的判断,必定十分欣赏,虽然杜傲猜测的并不算全对,却也差不了多少。 一行人继续赶路。 杜傲心情却有些沉重,不是担心凌战天、戚长征的安危,他相信纵然是逍遥门主莫意闲以及十恶庄主谈应手联手,也很难奈何得了凌战天、戚长征等人。 杜傲心情之所以沉重在于感觉到江湖局势越来越混乱了。其中最明显的一点:凌战天来到芦苇镇这件事本没有几人知道,鬼影子等人却知道,这是为何? “师父是不是早就知道未来的江湖局势会极为混乱,所以才会给我设下那些考验?”杜傲摇了摇头,将这些念头甩出脑海。 杜傲却不知道,他这些自以为天方夜谭般的想法实际上已接近真相了。 杜傲没有用玉佩的机会,他并没有遇上龙五,也没有怎么见到龙五的手下。更为重要的是这段时间他们也没有遇上什么棘手的麻烦。他们非常顺利的穿过了龙五的地盘。 其实杜傲并不知道,他们经过的时候,龙五已经注意到他们了。只不过这段时间龙五并没有法子理会其他事情,所以连和杜傲打个照面的想法也没有,任由杜傲顺利通过。 又过了五天,他们来到了大石城。 大石城是芦苇镇的十倍大,人口也是芦苇镇的二十倍左右,比起芦苇镇自然繁华太多了。 他们在大石城最大的客栈星月客栈住下。 这里距离七星塘慕容世家也不过两三百里路,所以他们打算在这里歇息一晚,养足精神,然后再去慕容世家拜访。 只要能得到慕容世家的相助,接下里的旅途无疑安全很多,十之八九能将雷纯平安护送到星沙府,到时候再将信交给前来接应李玄衣,完成任务。 黄昏,正是星月客栈最忙碌的时候。 大堂几乎所有桌子都坐满了客人。 他们就在这个时候来了,纵马而来。 他们飞身下来,进入客栈,目光一扫,视线就落在杜傲身上。 大堂坐满了用餐的客人,举止不凡的人也不少,可他们只看见杜傲,眼中只有杜傲,朝杜傲大步走来。 他们走得不是很快,人也不过两人,可却有一种逼人的气势,仿佛千军万马也无法与之抗衡。 两个带到的江湖人从他们身边经过,也未他们的气势所慑,主动让开了道路。 杜傲吃饭的时候,喜欢坐在窗前的位置。 他坐在窗前吃饭,不是为了给人看,而是为了看人。 坐在窗前,无论屋内还是屋外的一切都能看的很清楚,这令他对四周的讯息掌握得更多一些,所以也更安全一些。 他喜欢随时随地将安全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那两人才到院中的时候,他就瞧见了,只是没有想到他们为他而来。 杜傲不认得他们。不但没有见过,而且对他们一点印象也没有。可但凡有一点眼力的人,也能看得出他们身手不错。 这两人为何要找上杜傲呢? 杜傲不知道,却没有走。 别人既然要找他,他就不走,看一看对方为什么找他。 他们都很年轻。 穿灰衣的人看上去不超过三十岁,气势汹汹,目光比剑还锋利,此时正盯着杜傲。 他走在前路,任谁也看得出他是来找麻烦,而且似乎就是要找杜傲的麻烦。 白衣人走在后头。 他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长相颇为英俊,举手投足都显得说不出的潇洒从容,他看上去不像是找麻烦的,而只是来吃饭的。可是他的一双眼睛却也盯着杜傲,虽然神情很平和,可是带着些许好奇,也有一丝丝战意。 很显然他认得杜傲。 白衣人虽然比灰衣人低调,但注意他的人明显更多一些。一些人见他走来,甚至主动起身行礼,点头打招呼,很显然他的身份不低。 他也很礼貌的与他们点头,显示出有良好的修养。 他虽然走在后头,可任谁也看得出这白衣人才是两人之中的领袖。 他们在杜傲面前停下。 刚才还十分喧闹的客栈,忽然安静下来。 很快安静得纵然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灰衣人死死盯着杜傲,目光更锐利了,沉声道:“我专程来看你的剑,我要扬名立万。” 这句话虽然是说出来,却给人感觉仿佛是在呐喊,很显然这是灰衣人的心里话。 不少人忍不住将目光落在杜傲身上,大堂内有不少江湖人,其中有些人在这一带颇有名气。他们当然不认得杜傲,也看不出杜傲是什么名人,为什么只要击败杜傲,就能扬名立万呢? 他们不明白。 只不过他们对杜傲的身份十分好奇起来。 杜傲笑道:“你认得我?” 灰衣人咧嘴一笑,道:“若不认得,就不会来!你是不是薛衣人的弟子杜傲?” 这句话虽然是询问,可灰衣人说的非常肯定。 大堂忽然充斥着可怕的杀气。 杀气不只是来自于灰衣人,而且也来自于不少江湖人。 他们死死盯着杜傲,似乎随时冲上来要杜傲的小命。 杜傲心里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身份暴露,就会面对这样的场面,可没有想到场面居然如此汹涌,来的如此快。 大明南方特别是江南一带,并非是薛衣人行走江湖活动的主要区域。昔年薛衣人行走江湖活动的主要区域是在大明的中部以及北方一带。 江南一带都如此,那么中原以及北方一带,又将如何呢? 如今,杜傲总算领教了师尊薛衣人的威名。 所有人都看着他,杜傲知道他们在等待他的回答。 杜傲机会没有任何迟疑,道:“不错,我就是杜傲,家师薛衣人。” 灰衣人满意的笑了,沉声道:‘我是仇二,我来看你的剑。’ 他的手已握住了剑,立刻拔剑。 剑一出鞘,便毒蛇一般的刺向杜傲的胸膛。 他说完最后一个字,才握住剑,才出剑。 可是余音未落,剑就刺至杜傲的胸口。 任谁看到这一剑,也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难得的快剑。 不少人都在想,杜傲是否能挡得下这一剑?薛衣人的弟子,是否名副其实?仇二到底是什么人,为何有如此高的剑法却还没有名气? 正文 第五十九章、绝招 龙舌兰一向喜欢热闹,喜欢看戏。 大堂生出惊变,她本应该出啦看戏的。 可没有。 不是不想,而是这个时候面前竟忽然出现一个人来。 这人穿着男儿的衣服,男儿的鞋子,头上绑着男儿才会绑的英雄巾,扎着男儿才会扎的编发,突然出现在龙舌兰、雷纯面前。 他不是从客栈大门口走进来,而是纵身跃了上来,落在走廊上,然后就与龙舌兰等人打了个照面。 他的穿着打扮虽然很男儿,甚至眉宇间还带上了些许英气,只是但凡有眼睛的人,都应该看得出他是女人。 她那举手投足,随随便便一个神情,自含有一种男儿拒绝不了的风雅与风情。 龙舌兰看着她,仿佛看见自己一样。 她是女神捕,许多时候也都会选择穿一身男儿的衣服,作出男儿的装扮,所以她对她的印象颇为亲切,但有防备。 这段日子虽然平安无事,却不代表未来会平安无事,而且这个人出现得实在太突然了。 龙舌兰刚要问,这人就开口了。 这人只说了一句话,龙舌兰的敌意就消失大半。 很简单的一句话。 “我叫慕容秋荻。” 这个时候,仇二已经拔剑。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剑就已戳至杜傲的胸前。 这实在是难得的快剑。 “好剑法!” 生死一瞬,杜傲居然还来得及且有闲情逸致称赞对手的剑法。 眼瞧着剑就要迫体而入,就在这时,杜傲却随着剑风迫至而飘开,所以剑距离杜傲终究还有一段距离。 只不过剑与人的距离却没有拉开。 仇二冷哼一声,向前冲刺,剑继续向前刺出。 这无疑是很高明的做法,杜傲虽然后退拉开距离,但杜傲却坐在靠近窗户的位置,后退的空间有限。所以只要杜傲退无可退的时候,就必须应付这一剑。如果应付不过来,那么十之八九会死在仇二的剑下。 大堂不少人发出欢呼声,显而易见他们为仇二加油喝彩。只不过不知道他们是因为仇二的剑法而加油喝彩,还是因为对手是薛衣人的弟子而为仇二喝彩。 可不管如何,这加油喝彩之声令仇二的气势更甚。 杜傲后退的空间已到了极致,整个人贴在窗前,再后退,就要从窗户掠出。 仇二显然已算计好了这一点,所以笔直刺来的一剑,剑尖处发生剧烈的抖动,仿佛如响尾蛇的尾巴一样高速动作,嗤嗤之声作响,有剑气激荡。 有眼力的人都看得出,只要杜傲自窗户掠出,那么仇二就会舍胸口而攻杜傲的下三路,那个时候杜傲的处境就会更加不妙。 杜傲有法子应付这一剑吗? 大堂上下,没有人认为杜傲有法子,只有一个人例外。 正是哪位随着仇二到来的白衣人。 他虽然不知道杜傲有什么法子应付仇二的这一剑,却相信杜傲一定有法子。 他如此肯定如此自信,不是因为杜傲这个人,而是因为谢晓峰,因为慕容秋荻。 他不但见过谢晓峰、慕容秋荻,也听说过他们对杜傲的评价。两人对杜傲的评价都非常高,所以他相信杜傲绝不会就此饮恨收场。 仇二虽然是高手,如果杜傲这么饮恨收场,那实在不配得到谢晓峰、慕容秋荻的赞誉。 可是,杜傲能有什么法子破招呢? 白衣人想不通,他在看。 杜傲确实有法子。 他至少有三种法子应付这一剑。 杜傲选择最简单最干脆最利落的一种。 他拔出剑来。 杜傲停顿的时候,剑距离胸口不足七寸。 他偏偏在这种时候拔剑。 无论谁也想不到杜傲会选择在这种时候拔剑,就连杜傲的对手仇二也没有想到。 仇二虽然没有想到,可在杜傲拔剑的一瞬间,再一次提速,剑以更快的速度刺向杜傲的胸口。 任谁看到这一幕,都认为杜傲疯了,否则又怎么会用这样的法子应付了。 剑刺入杜傲的身体。 可非常奇怪,居然没有鲜血。 仇二脸上露出惊恐的神情。 他发现一件极不可思议的事,本来应该刺进杜傲身体的剑,居然刺空了。 仅这一点就已足以令仇二吃惊了,令他更吃惊的还是他发现剑之所以刺空,却是因为杜傲的胸膛忽然收缩了一寸。 仇二心中惊呼。 “怎么可能有人能将自己的身体自有收缩,控制到如此地步,难道他练了传闻中的缩骨功,可纵然是缩骨功也不可能瞬间控制身体进行收缩。” 仇二不明白,但他毕竟是仇二,虽然惊讶,所以剑还是继续向前刺。 他不相信杜傲的身体能继续收缩。 杜傲的身体当然没有法子继续收缩,因为杜傲毕竟是人。这世上确实有人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作出匪夷所思的折叠变化,可杜傲不是这种人。 更何况杜傲也不需要。 最令仇二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他的剑已刺不进去了,因为这个时候一口剑已挡住了他的剑。 这口剑仿佛就是一堵铁墙,令杜傲难以寸进。 这正是杜傲的剑。 众人的欢呼加油声,一时间止住。 每个人脸色都变了。 他们看见仇二出剑的时候,本以为这就是快剑,可如今看见杜傲这一剑,才明白什么才是快剑。 比起杜傲的剑,仇二的剑实在算是慢剑。 一股巨力透剑而入,仇二被震得后退一丈。 仇二感觉这股力量不只是剑上传来的,而且来自于胸膛。 这一刹那,他感觉杜傲的胸膛恢复原来的模样,所以这力量也顺着剑传了过来。 不是一股力量,而是两股。 第一股力量,仇二还勉强能利用卸力的法子化解,纵然会被逼退,却最多不过三尺。第二股力量传来,仇二就溃不成军了,所以被逼退了一丈。 仇二刚刚站稳,恼羞成怒,人剑合一,朝杜傲攻来。 只不过他左脚才迈步,惨叫一声,跌倒在地上,站起身来的时候,嘴角已溢出鲜血。 此时,大堂众人已不是震惊,而是恐惧。 一个人的武功高,并不足以令人恐惧。可如果对方杀你击败你时,你甚至连对方用的什么法子都不知道,这个时候你又如何敢恨人呢? 这种时候,人都会将这种人当做神魔一般忌惮与崇拜,不敢有任何妄念。 此时此刻,对于他们来说,正是如此。 他们看得出仇二败了,可根本看不出仇二是如何落败的,所以又有谁还敢仇恨呢?这些刚才还恨不得杀死杜傲的人,几乎个个都不敢看杜傲,深怕会被杜傲盯上记恨上。 白衣人脸上第一次露出动容之色。 在场所有人之中,很显然他瞧清楚杜傲是如何击败仇二的。 杜傲用剑震退仇二的同时,左手也闪电般打出一掌。 这一掌不是朝仇二打出,而是朝地面。 劈空掌! 地面是木板做的,掌心所发出的力量打在木板上。 这股力量又通过木板传到仇二的脚下,所以仇二刚向前走了一步,就被身下所传来的力道击中。最终没有任何防备的仇二被击倒在地上。 劈空掌、隔山打牛。 这两种功夫都是江湖上非常简单的功夫,纵然是街头卖艺的人都能表演几手。 这世上高深的武功实在不少,看不上这两种功夫人大有所在,这世上会这两种功夫的人,也不知道有多少。 可是,能真正将这两种功夫练得好的人,却没有多少。能将他们练成自己独门绝招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很显然,杜傲就是能将这两种功夫练得很好的人。 以劈空掌击地面木板,再借由木板传达力量,击中九尺外的敌人,这实在是十分有难度的事情。其中最难得的一点,就是对自身功力的掌控。 世上功力高深的人不少,可能将自身功力运用自如,控制自如,随心所欲的人却没有几个。 白衣人发现杜傲的确是其中之一。 他曾听谢晓峰提起与杜傲的那一战,那一战杜傲也用了这一招,只是他听谢晓峰说,那个时候杜傲这一招很容易防备,只要不大意之下,就能感觉得出。 可如今杜傲这一招似乎练得更好了,虽然仇二因为暴怒之下,中了杜傲的这一记绝招,可也足以显示出杜傲的本事,而且这一掌发出似乎声音更小,空气之中的波动也更小了,自然更难以防备了。 白衣人终于不得不承认,慕容秋荻、谢晓峰说的没错,杜傲的确是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 “老二,停手吧!” 仇二本来打算出手,可听到白衣人的话,便默默的收起了剑。 白衣人却在这个时候朝杜傲走了过来。 他本来跟在灰衣人身后,任谁看得出两人以他为主,现在他直面杜傲。 白衣人认为杜傲有资格让他出手。 白衣人走到杜傲面前,抱拳道:“在下茅一灵,请杜公子赐教。”说的非常客气,话音落下,他的眼睛露出了战意。 茅一灵,这人正是慕容世家家主‘江南大侠’慕容正的大弟子茅一灵。 杜傲知道茅一灵,得知白衣人就是茅一灵的时候,他没有惊讶,因为在于仇二交手的时候,他就已想到茅一灵的身份。 原著中,茅大先生和仇二先生是多年的朋友。 茅大先生就是茅一灵,仇二先生正是仇二。 杜傲想到了,所以没有惊讶。 他不希望白衣人是茅一灵,却也希望,可不管如何,答案已揭晓了。 正文 第六十章、争风吃醋 茅一灵是武林世家茅家子弟。 茅家曾有一段时间辉煌的岁月,诞生过茅天泽、茅以升、茅纵横等不少名侠高手。但近几十年来渐渐没落。茅一灵能为人所知,因为他是大明江南一带赫赫有名的武林世家七星塘慕容世家家主‘江南大侠’慕容正的座下大弟子。 据传慕容正无论私底下还是人前,对茅一灵都非常满意,完全不将茅一灵当做外人看来。 他对茅一灵的看重是肉眼可见的。最明显的第一点:慕容家许多本姓人都参与不了的事情,也让茅一灵参与。慕容家的许多重大决定也让茅一灵讨论并且执行。 虽说最初江湖人注意到茅一灵,只是因为茅一灵是慕容正看重的弟子。可后来茅一灵展现出出众的才华武功以后,江湖人也不仅只认为茅一灵是慕容正的弟子,而认为茅一灵是大明江南武林难得一见的青年才俊。 现今江南武林,茅一灵或许无法排名第一,可在江湖人心目中的地位、武功却足以挤进年青一代高手中排名前十。或许唯一欠缺说服力的也就是茅一灵一向与人和善,能不动手解决事情的时候,就绝不动手解决。 正因如此,相比起其他与其齐名的年青一代高手,茅一灵能拿出来的战绩实在并不算太多。 可纵然如此,他仍旧被人认为是年青一代的佼佼者。 此地虽然不是慕容世家的地盘,也不在七星塘,认识认得茅一灵的人实在不少,欣赏佩服茅一灵的人更有不少。 茅一灵一现身,不少人上前打招呼,就可见茅一灵在这一带的声名是何等之高。此际,茅一灵对上薛衣人的衣钵传人杜傲,引来不少人为茅一灵喝彩鼓气。 一些激进的推崇者甚至大声喊着‘茅公子,替我们好好教训这小子,大石城不是薛衣人徒弟来得了的地方。’ 声音很大,也带着仇视甚至仇恨。显然,这人和薛衣人有仇。 杜傲早就见怪不怪了,江湖上与薛衣人有仇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无论自原著还是薛笑人哪里,都知晓薛衣人年轻时候极擅长惹事,又不喜欢辩解,再加上一身剑法轻功极为高明,所以结仇很多。 那个时候薛衣人的规矩就是:想要教训我,先胜过我的剑再说,若不能,就闭上你的臭嘴。 据传昔年薛衣人行走江湖之时,也不过武林四大世家之中的无争山庄庄主原东园以及孔雀山庄的秋一枫两人所说的话,才堪堪听一听,却也未必听得进去。 由此可见,薛衣人的性情是何等的偏激,为人是何等的狂妄无惧。 对于四周满怀敌意的众人,杜傲视而不见,对于气势汹汹甚至几乎要破口大骂的声音,亦是听而不闻,他只是看着茅一灵。 “你也是报仇的?”杜傲一开口,就这般问茅一灵。 茅一灵回答的也很爽快,道:“薛先生虽然昔年得罪过不少人,但与我并无仇怨。” 杜傲道:“不是报仇,又为何要和我交手?” 茅一灵道:“虽然我与薛大侠无仇,但与阁下却有恨。” 杜傲惊讶极了。 他不认得茅一灵,也从未见过茅一灵。他出生微末,祖上也没有什么名人,按照道理来说也不应该和茅一灵的家族产生什么关系。 可为什么茅一灵会说与他有恨呢? 不止杜傲不明白,其他人也不明白。 众人很好奇看着茅一灵,也在很认真在听。 杜傲道:“我与你有什么恨?” 茅一灵只用四个字就将这件事说明白了。这四个字就是一个人的名字——慕容秋荻。 慕容秋荻正是慕容正的独生女,因为慕容正并无其他子嗣,所以任谁也知道未来慕容世家也必定如百年前的慕容世家一样,由女子所执掌,唯一的变化也就是执掌慕容世家的人是慕容秋荻而已。 慕容秋荻江湖上极有名气。 慕容秋荻有名,不仅因为慕容秋荻是江南大侠慕容正的女儿,而且也因为慕容秋荻的的确是个值得佩服的女子。 慕容秋荻文采非凡,据传不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对于江湖格局、朝堂政事乃至于天元大陆的格局都有独到且不凡的见解,仅这一点,江湖上女子之中能及得上慕容秋荻的,已是寥寥无几。 偌大个大明南方武林,恐怕也只有被誉为天下第一才女的文婉清才能略胜一筹。 慕容秋荻不但文采非凡,武功上也有过人的造诣。其中有一件事迄今为止也令人津津乐道,十三岁那年,慕容秋荻远行拜访朋友,路上遇上寻仇而来的太行大盗王太冲以及坐下一十七名好手,当时慕容秋荻身边不过家丁七八人,都算不上厉害的高手。 一番拼杀,护卫慕容秋荻的家丁全部倒下,就在大盗王太冲以为必定能拿下慕容秋荻的时候,谁知慕容秋荻居然一己之力将所有人包括王太冲全部打倒,自此以后,江湖人这才发现慕容秋荻在武功上也继承了慕容正的衣钵,极为可怕。 这样一个德才兼备,文武双全的好女子,倾慕者自然不计其数,前来七星塘提亲的人也不知道多少。 不少人怀疑,茅一灵至今独身未娶,正是因为对小师妹慕容秋荻有意。 现如今,茅一灵对杜傲说出慕容秋荻这四个字,但凡有点脑子的人,必定能想得出答案。 一个男人在一个男人面前杀气腾腾提起所倾慕的女人,又有几种可能呢?当然没有太多的可能,最大的一种可能就是——茅一灵虽然对慕容秋荻有倾慕之心,可奈何慕容秋荻心有所属,而这所属的对象正是杜傲。 这个结论结合慕容秋荻近一年身上所出现的变化,就可想而知了。 最近一年多来,一些了解慕容秋荻人都知道,慕容秋荻时长提起一个人,这人正是薛衣人的弟子,如今众人面前的杜傲。 一个女人时常提起一个男人,而且眉开眼笑,又有几种可能呢? 原本不少人很奇怪,一向不太喜欢与人动手的茅一灵为何会杀气腾腾,主动与人动手? 现在明白了。 任何一个男人遇上这种事情,都会杀气腾腾。 茅一灵对沉默不语的杜傲,慢慢道:“近一年来,无论小师妹还是谢晓峰都时常提起你,认为你是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对你赞誉有加,所以我想请阁下赐教。” 茅一灵话语虽然说的客气,可任谁也看得出茅一灵眼中的战意与斗志。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杜傲还能说什么。 他只好苦笑一声:“请指教。”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大堂中的声音一下子完全消失,只有浓烈的杀气充斥。 战斗一触即发。 可不同于楼下,楼上屋中,女扮男装,突然现身客栈的慕容秋荻却与龙舌兰、雷纯相谈正欢。 正文 第六十一章、慕容秋荻 楼上。 龙舌兰、雷纯与慕容秋荻相谈正欢,却只是表面上正欢。 她们对慕容秋荻有防备。 她们当然知道慕容秋荻,可眼前这人是不是慕容秋荻她们却不知道,因为她们没有见过慕容秋荻。 慕容秋荻何等聪明,一眼就看出来了。 慕容秋荻问龙舌兰:“杜傲有没有向你们提起过我?” 龙舌兰眼珠子转了转,道:“他常提起你,说你是江湖上难得一见的才女,也是极出色的女剑手。” 慕容秋荻笑靥如花,道:“杜傲是绝不会说这种话的,纵然他心里这么想。” 龙舌兰讶然道:“为什么?”心中暗自惊讶为何这个女人如此了解杜傲?难道她真是慕容秋荻? 慕容秋荻嫣然一笑,仿佛百花盛开一般,道:“因为至少在你们的面前,他是绝不会这么说的。” “我不明白?” 慕容秋荻只用一句话就让龙舌兰、雷纯明白了。 慕容秋荻道:“杜傲是我平生罕见的武学奇才,但也是我平生仅见最贪花好色之徒,她对于美人总是如蝴蝶追逐鲜花一般的热情,两位又都是倾国倾城,气质绝佳的美人,所以他又怎么会在你们面前提起我这样一个女人呢?纵然说起,也不过寥寥几句而已。” 龙舌兰、雷纯面颊都不由一红,芳心剧震。 龙舌兰对慕容秋荻的怀疑立刻减弱了许多,能知晓杜傲这个特点的人,实在不太多。 年纪相对稚嫩一些的雷纯却在心里暗暗佩服慕容秋荻的才智,心里同时有些防备。慕容秋荻的这一番话在她看来,明显是要和她们拉近关系,而且仅用一言半语就能打消她们的戒备,这种女人如何不可怕呢? 当下的雷纯虽然聪慧过人,而且颇有心机。不过却并非是那个指点江山,纵横捭阖的六分半堂总堂主,可是这段日子她已展现出了不凡的才华,未来纵然并非如原著那般,成为叱咤风云的六分半堂总堂主,也必然是人中龙凤。 这一点仅从性情与智谋就可见一二。 慕容秋荻又拿出一封薛衣人亲笔所写的书信,递给龙舌兰,龙舌兰、雷纯这才完全相信慕容秋荻的身份。 慕容秋荻与二女交谈,同时也在打量龙舌兰、雷纯。 此行之前,她认为龙舌兰是两人的核心人物,可一番交谈下来,发现龙舌兰的确是见识非凡的奇女子,不愧为北宋六扇门的名噪一时的紫衣女神捕。但是她发现二人之中的主心骨却明显是少言寡语,温温柔柔的雷纯。 雷纯鲜少言语,可每次开口,都能直至要害。 虽然雷纯现在还颇为稚嫩一些,慕容秋荻却认为假以时日,恐怕没有几个人比得上雷纯。 慕容秋荻步入正题,道:“此番前来,正是带两位到七星塘做客。” 龙舌兰虽有感觉,可还是吃了一惊,道:“现在?” 慕容秋荻摇头道:‘自然要与杜傲见上一面再说。’嘴角很快露出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却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杜傲。” 楼下。 茅一灵已对上杜傲。 战斗一触即发。 杜傲长身卓立,精气神合一,浑然天成,瞬间进入心无旁骛的状态。 杜傲并没有先出手。 他不出手的原因有两点。 第一,不是他想找茅一灵的麻烦,而是茅一灵想找他的麻烦。 第二,茅一灵一定比他更急于出手,一定会先出手,所以他可以先看剑,然后出剑。 高手相争,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决策,每一种环境,都可能影响一场决战的胜负。 当下的形势对杜傲十分不利。 众人几乎一边倒支持茅一灵,茅一灵可以说气势如虹。 气势十分玄妙,虽然看不见,却能感受得到。 一个气势足的人,不但能影响对手的武功发挥,而且会让自身的武功发挥得好,甚至超越极限,达到前所未有的地步。 茅一灵正气势如虹。 杜傲当然知道眼下的形势,不过也清楚强弱难易都可互相转化。 此时的茅一灵固然气势很足,可压力很大。 众人的助威对茅一灵来说,是气势的叠加,也是压力的积累。在这种压力与气势下,茅一灵必须先出手。 这种情况之下,以守代攻,后发制人,无疑是杜傲最佳的选择。 杜傲行走江湖以前,薛衣人曾用了数年时间,有意培养杜傲临阵对敌的素养。再加上杜傲对战斗有着一种几乎于与生俱来的天赋嗅觉,所以总是能寻到正确的法子应付对手。 现在不动如山,正是最正确的法子。 茅一灵感觉到了杜傲的厉害,他本来气势正盛,本来已准备雷霆一击,可杜傲却并未流露出任何破绽。 所以他很快感受到了压力。 茅一灵目光闪动,功力运转,全身衣袍无风自动。 他注意杜傲全身上下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微小的表情,纵然再细微的表情此时也能被他尽收眼里。这一刹那,茅一灵甚至能感受到杜傲的呼吸、脉搏、心跳的频率快慢,如果茅一灵的功力再高深精纯一些,甚至于血液的流速也能洞察得一清二楚。 这些都非常关键,可以判断一个所处的状态。 表象容易蒙骗人,只有透过表象看到实质,这才能立于不败之地,进而百战百胜。 茅一灵心头一震,他发现杜傲脸上非但没有什么表情,甚至于呼吸、脉搏、心跳的频率也没有什么变化,给人感觉仿佛已睡着了,冷静平和。 “江湖人只知道薛衣人剑法出众,却不知道薛衣人极擅长培养弟子。我虽没有见过杜傲,却见过薛笑人;薛笑人一手剑术之高,恐怕不在天下任何一流高手之下,因性情的缘故,他的薛家剑法更加偏激毒辣,威力可怕。可便是这样的薛笑人却也令薛衣人十分不满意,可想而知令薛衣人满意的衣钵传人杜傲是多么的惊才绝艳?一灵,你虽然是江湖上的佼佼者,可也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要夜郎自大,这个天下远比你想象中要精彩,天才也远比你想象中要多!你需谨记,一个人的天赋只能决定这个人的起点高低,想要成为天下最顶尖的剑客甚至天下第一剑,就必须勤学苦练,十年磨一剑,这句话放之天下皆准。” 师父慕容正的话仍犹在耳。 茅一灵心绪平和下来,抛下所有杂念,气质大变,不再如刚才那般凌厉肃杀。 杜傲面色虽不变,可眼中露出一抹异色,感受到了茅一灵的变化。 杜傲知道原著之中,茅一灵茅大先生的剑术固然比不上谢晓峰、燕十三这些超级高手,却也是第一流的剑客。 想要在千万人之中成为不足百人的第一剑客,天赋自然没的说的,勤奋也自然没的说。 可能如此快看破外在的虚妄,这也是很难的,如今茅一灵明显突破了这层枷锁。 杜傲知道,这一战必定十分精彩。 杜傲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笑意,仍旧不急,静待茅一灵的动作。 茅一灵进入心无旁骛的状态,气质又恢复原本的潇洒从容,微微一笑,拔出剑来。 他动手的非常自然,仿佛一阵清风吹过一般。 他出剑的动作非常优雅,而且带着一种贵公子独有的贵气。任谁看到他拔剑,也都会感觉实在美极了。 剑一出鞘,却化作一点寒星,向杜傲的胸膛刺了过去。 这一刻剑却是说不出的凌厉。 仅这一剑,任谁也不得不承认茅一灵绝非浪得虚名之辈,而是名不虚传。 正文 第六十二章、千树万树梨花开 剑化作寒星,向杜傲急刺而去。 杜傲看着戳胸而来的一剑,却没有动作。只因为他已看出这一剑只是虚招而已。 果不其然,剑至中途,一点寒星忽然化作数十点寒星,朝杜傲的头顶洒了下来。 众人纷纷叫好。 这一招也的确值得他们叫好。 关键不在于茅一灵招式变化的快,而在于这一剑的变化简直天马行空,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一些厌恶杜傲的人群,甚至大喊揍扁他。 杜傲却是心无旁骛,看着茅一灵刺来的剑。 只见杜傲身形仿佛如不倒翁一般,进行着一种无规则高频率高幅度的晃动,竟将茅一灵妙至毫巅的一剑全然闪避开去。他给人感觉仿佛就是一团幻影。 刚才还喊叫连连的众人不禁同时闭上嘴巴,满是不可思议,下一刻他们又忍不住惊呼起来。 这个时候,杜傲已游至来不及回剑的茅一灵左侧,寒光一闪,出鞘利剑朝茅一灵的腋下刺去。 他的出剑太快,动作也太快。令人根本不知道他是先拔剑,还是先贴身靠近。可任谁看到杜傲的招式,也都生出一种谋定而后动的感觉,仿佛这一次攻击杜傲蓄谋已久。 可是,每个人都知道不可能,因为本是茅一灵先出手,这中间不过一刹那的功夫,又如何蓄谋已久呢? 可杜傲这一剑的确已令人惊艳。纵然是对薛衣人再仇恨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薛衣人的确培养出了一位剑术高手。 仇二眼中也露出担忧之色。 虽说仇二最初与茅一灵交好,是因为茅一灵的身份。可仇二也渐渐为茅一灵的品性所打动,将茅一灵当做自己真正的朋友,朋友遇险,仇二如何不担心呢? 茅一灵也想不到杜傲的反击居然如此之快,如此之猛烈。 其他人看不出杜傲是先贴身还是先拔剑,可茅一灵却一清二楚,杜傲是先贴身,再拔剑,然后出剑。 这三个动作一气呵成,甚至给人感觉仿佛同时进行。 杜傲这一剑固然快,可令茅一灵感慨之处却并非这一剑出手之快,而是惊叹对身体的掌控以及身体的配合之强,简直已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这简直是武者梦寐以求的身体。 这世上四肢健全的人不少,可真正会运用身体的人不多。可明显杜傲就是其中之一。 茅一灵临危不乱,左手忽然变得赤红,一掌打在杜傲的剑上。 有眼力的人,都能看出茅一灵所用的是朱砂掌。 朱砂掌是江湖上一门极厉害的功夫,却也和黑沙掌一样,都是流传很广的功夫。 流产很广一方面是因为这两门武功的传人不少,另一方面则因为这两门武功很难练至高深的境界,也很难修炼。 这一方面与金钟罩,铁布衫这一类的功夫差不了多少,都非常厉害,但是笨功夫,也是需要下苦功的功夫。 任谁也想不到茅一灵居然会练这样的苦功夫,而且看茅一灵出掌之时手心赤红一片,很显然茅一灵的朱砂掌已经练成了,再进一步,就登峰造极步入化境,那个时候出掌之时,手心也就与寻常人一般无二。 不少人都知道茅家的家传武功之中就有朱砂掌,可谁也没有想到茅一灵得到慕容正传授以后,居然也兼练了家传武功,居然练得如此之好。 这一刻,众人才明白昔日江湖人还是小瞧了茅一灵了。 啪的一声! 掌打在剑身上,杜傲被震飞出去,再一次被迫到窗前。 茅一灵乘势追击,瞬间贴身,眨眼间就已刺出二十三剑。 他说发出的每一剑,都有三个特点,快狠准。再加上独特的身法配合之下,他的剑法又显得说不出的飘忽不定,仿佛如天上游云,又如一场倾盆大雨落下,令人防不胜防。 一些有眼力的人已能看出,这一招正是慕容正挫败关中八大高手的‘千树万树梨花开’。 茅一灵显然已掌握了这一剑的精髓。 杜傲无路可退,却也不退。 他手腕一抖,剑化数十点寒星,洒落下来。 每一点寒星都非常精准落在刺来的剑上。 剑尖对剑尖。 三十三剑,竟然被杜傲全部挡下。 刚刚响起的欢呼声又寂静无声了。 纵然不懂武功的人,也看得出杜傲这一招实在绝妙。而一些懂武功的人,更看得出杜傲的可怕。 杜傲能招架茅一灵的剑招,必须要有足够的眼力,也必须也有足够高的剑法,而且眼与手合一,否则纵然眼到手不到,手到眼不到,都必然招架不了,一旦招架不了,胜负立分。 杜傲不但招架住了,而且每一击是剑尖命中剑尖,这如何不令人动容。 一些武功高手的人,更是拍案叫绝。因为杜傲最妙之处,就是以剑尖命中剑尖,如此一来就迫使得茅一灵的剑法变化只能戛然而止。 剑尖就如同毒蛇的七寸,一切变化的中心。 剑尖被按住了,又怎么可能有其他变化呢? 江湖人常说,有招就可以破,这句话固然没错。可是若没有破招的本事,纵然有破招之法,也只能无力回天,落败身陨收场。 显然,杜傲不但有破招之法,而且有破招之力。 茅一灵心中的惊讶不下于任何人。这一招是他得意绝技,纵然昔日谢晓峰面对这一招,虽然可以挡下,却也不能挡得如此干脆利落,令他变招的机会也没有。 这个杜傲武功之高,实在超乎他的想象。 茅一灵立刻压制思绪,因为这个时候杜傲再一次攻来。 人剑合一,破空而至。 这一剑并无变化,只有一个字快。 古老相传,一块破万法,这句话并非没有道理。 如今这一剑,似乎已达到一块破万法的地步。 茅一灵却有把握挡下这一剑。 杜傲似乎知道茅一灵有把握招架,剑至中途,招式突变,化作漫天花雨朝茅一灵洒下。 茅一灵还是有把握应付这一招。 可正当茅一灵发现的时候,忽然感觉胸口位置一痛,先后退了小半步,这个时候才面对杜傲所施展的剑招。 其他人看得不明所以,可茅一灵却心呼要命。 原来杜傲刚才破空刺像茅一灵的一剑,并非纯粹的虚招。 那一剑虽然终于变招,可在变招之前,剑气已透剑而出,朝茅一灵打了过去。 可因为招式的变化太快,要绚烂夺目,以至于不但众人,甚至茅一灵也没有察觉到剑气的袭至。 茅一灵发现的时候急忙内功护体,可还是被震退了小半步,这个时候再一次出手,就已错过了破招的最好时机。 不过茅一灵也甚为了得,还是破了杜傲的杀招,并且将杜傲破退。 杜傲退到窗前。 此时此刻杜傲做了一件任谁也没有想到的事,他居然收剑入鞘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杜傲认输了吗? 观杜傲那从容镇定的含笑模样,明显不是认输。 一件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出现了,本来要还击的茅一灵忽然倒下了。 大堂众人满脸问号。 只有一个人叫了出来,正是仇二。 仇二咬牙切齿道:“劈空掌。” 杜傲看了仇二一眼,笑道:“有眼力,承让了。” 确切来说,不只是劈空掌! 而是劈空掌加隔山打牛。 杜傲发剑之前,已打了一记劈空掌,自地面透发而出。 茅一灵展开攻势的时候,掌力正好破出,所以才有了众人瞧见不可思议的景象。 其实这门武功是很好防备的,只要足够冷静一些。 这门功夫想要建功,就必须预判到对方的下一步动作,提前埋伏好,等对方踏入陷阱的时候,这才有机会建功,可是还有很大程度被护体真气亦或者对方随便发出一掌乃至于指风破解。 这门武功被不少人当做鸡肋,可在杜傲手中却是屡建奇功,屡出奇效。 茅一灵虽然倒下,可伤势很轻。 这正是这招式的局限,本来劈空掌所发出的力道就已得到了损耗,再加上沿着地面传输,力量更损耗了些,如此一来威力自然大打折扣。 茅一灵还有一战之力,可茅一灵却没有出手了。 他为人光明磊落,知道自己输了一招,所以收剑入鞘,道:“我败了。” 正文 第六十三章、好剑好色好权好名 仇二跳了出来,大声道:“你并没有败,他奈何不了你?” 不止仇二,众人中大部分都是这种想法。他们看得出,茅一灵虽受伤,但还有一战之力。 茅一灵却摇头,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杜公子的劈空掌,固然只令我受了一些轻伤,但他完全能乘这一时间的空隙对我出手,此时我旧力耗尽,新力未生,必定挡不下他的剑,所以我败了。” 世上胜不骄的人不少,可败不馁且从容风度的人,却寥寥无几。显而易见茅一灵正是其中之一。 杜傲对眼前这位对手也心有好感,微笑道:“茅兄的确未败,刚刚虽是我最佳的出手时机,可那时候我也没有法子化解茅兄传入我体内的劲气,纵然想乘胜追击也不成。” 众人也深以为然。 任谁也看得出杜傲被茅一灵震飞出去,虽然招式上茅一灵落于下风,可这一瞬他们也看得出杜傲一时之间没有法子出手。 杜傲一番话可以说维持住了茅一灵的颜面。按照道理来说,茅一灵本应该顺驴下坡。可茅一灵却不一样。 一是一,二是二,他是极固执的人,这一方面或许也正是得了慕容正的真传。 茅一灵沉声道:“如果我的对手不是你,而是任何一人,这番论断都可以成立,可你既然是天下第一游侠薛衣人的衣钵传人,自然也精通薛衣人的独门卸力之法,再加上以你的轻功身法,自可把握一瞬的机会,所以是我败了。” 茅一灵不等杜傲辩白下去,微笑道:“江湖上哪有常胜不败的人,纵然昔年薛衣人也曾吃过亏,本人虽然败了,却懂得知耻而后勇的道理,下次交手,定将今日的帐一并讨回来,告辞。” 说罢,茅一灵出门去了。 仇二狠狠看了杜傲一眼,也随之出门去了。 或许是恨屋及乌亦或者爱屋及乌的原因。 今日之战,茅一灵虽然落败,但众人却因茅一灵的风度而轰然叫好。而比武决胜了的杜傲却没有赢得什么喝彩,甚至因他是薛衣人弟子身份暴露,被不少江湖人敌视。 这些人看杜傲的目光都带着敌意。 这种情况杜傲早就见怪不怪了,饱餐一顿,上楼回房歇息去了。 推开房门,一身男儿打扮头戴白色英雄巾的慕容秋荻坐在桌前椅上,笑吟吟看着他。 杜傲面上居然没有半点异色。 慕容秋荻也不奇怪。 龙舌兰却诧异了,道:“你不奇怪?” 杜傲淡淡道:“我应该奇怪吗?” 龙舌兰道:“你知道她在这里?” 杜傲淡淡道:“既然怒蛟帮能收到师父的传信,和师父交情颇深的江南七星塘慕容世家,自然更不可能例外。” 慕容秋荻笑道:“即便如此,你也不能笃定我会来此?” 杜傲道:“的确无法笃定,可茅一灵寻衅而来,却使得我十分笃定有慕容世家的人会来。” 慕容秋荻道:‘为什么?’ 杜傲道:“据我所知茅一灵虽然是江南新起一代的佼佼者,又是茅家下一代家主以及你父亲慕容正的大弟子,身份地位非凡绝伦,可是一向与人为善,脾气极好,能尽量不动武解决,便绝不会动武,此番他气势汹汹找上我,虽然以情敌为借口,可在我看来却颇不可信。” 慕容秋荻弯弯柳叶眉一挑,本来明媚的面庞多了三分英气,道:“为何不可信,难道我并无魅力得到师兄的青睐?” “这世上鲜少能抵挡得住你魅力的人,几乎没有,茅公子或许对你有倾慕之情,却也不会因对你的倾慕之心而改变自己的原则,若没有其他原因,只是情敌关系,纵然他会与我交手,大概也只会私下碰撞,他本就是个喜欢照顾别人颜面的人。” 慕容秋荻看了半晌,重重叹了口气,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精通人性。” 杜傲纠正道:“这不是精通人性,而是对资料的收集总结,只要你手头上有足够的资料,就能了解对手,正如同对付万里独行田伯光一般。” 慕容秋荻双手拖着下巴,眨着眼看着他,忽然道:“是不是说只要有足够的资料,就能判断出对方的行为想法?” “一般来说,正是如此。” 慕容秋荻浅浅一笑,目光凝视的杜傲,道:“你能不能判断出,我是否真如我师兄所说倾慕于你了呢?” 杜傲神情不变,可心里却暗呼要命。 慕容秋荻并没有作出什么有意的勾引,可就是这种平常语气说出的话语,却足以令任何男人心神摇曳,都要也不可避免的被其牵引。 足有一年未见。 比起一年前,慕容秋荻成熟了许多,如果说一年前的慕容秋荻聪慧之中还带着一份天真无邪,那么如今的慕容秋荻不仅更加聪慧睿智,而且已懂得运用那一份天真无邪,令人不由心动了,更了不得的地方在于慕容秋荻一言一语之间,竟能将自身的魅力展现出来,虽然并不能展现得淋漓尽致,可假以时日,恐怕没有几个女人能比她更有魅力。 才不过十六岁的慕容秋荻就已成长到如此地步,再过几年,江湖上又有几个人是她的对手。 “关于你的资料,实在太少,而且在这有限的资料之中有掺杂了不少假资料以及未经证实的资料。”杜傲毕竟还是稳定了心神,平静道:“资料的真假对于了解一个人十分重要,所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正是如此,我并不清楚你是否倾慕于我,若你非要我给出一个答案,我只想说:是。” 龙舌兰冷哼一声,眼中露出鄙夷之色。 慕容秋荻却笑了起来,道:“一年未见,你变化实在不小,可唯独贪花好色这一点却一点没有变化。” 对于慕容秋荻的揶揄,杜傲半点也不在意。 虽然一年未见,但杜傲与慕容秋荻却一直有书信往来。内容五花八门,天马行空,有时候甚至给予彼此出题刁难,双方或多或少有些了解。 杜傲微笑道:‘人生在世,总要有所求,我好剑好色,你好武好权好名,我们也不过半斤八两,彼此彼此。’ 龙舌兰忍不住看慕容秋荻,她真看不出慕容秋荻是个爱权喜名的女人。 慕容秋荻也不以为意,笑道:“有一点你忘记说了。” “哦?” 慕容秋荻道:“我曾与你写信,说我好武好权好名,可若有让我倾慕之人,这些都不算什么,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你写这封信?” 杜傲笑道:“难道我就是你的良人?” “很有可能。”慕容秋荻笑靥如花,杜傲心头也一阵火热,刚要问下去的时候,慕容秋荻忽然转变话题,道:“诚然如你所说,你启程不久,家父就收到了薛大侠的传信,我此番出现在此,也和此事有关。” 杜傲道:“可是发生什么变故?” 慕容秋荻赞赏一笑,道:“的确发生了一些变故,接下来一段时日,你的麻烦恐怕绝不会少,已不太适合护送雷纯小姐了。” 杜傲皱眉道:“对方是找我的麻烦,而非雷纯的麻烦?” 慕容秋荻道:“纵然有人对雷纯小姐不利,却也不会舍长取短选择在大明境内动手,最好动手的地方岂非是战乱频出的两宋。”慕容秋荻又泄露了一个惊人的消息道:“不出意外,一旦雷纯小姐出了大明境内,四大名捕之中至少有一到两人会护送雷纯小姐入京。” 杜傲心头一震,龙舌兰亦是心头一惊。 时至今日,他们如何能不明白这一次护送人物已并非仅仅只是护送任务,雷纯入京,恐怕牵扯到了大宋局势的变化。 四大名捕都亲自出手,这其中的意义自然非同小可。 四大名捕:无情、铁手、追命、冷血,他们四人虽然名动天下,可本事却未必能比得上捕王李玄衣老道,但他们却代表北宋元老级别的人物神侯府主人诸葛正我,甚至极有可能代表诸葛正我一派系的人马也参与了此事。 诸葛正我若参与了这件事,那么也代表此时极有可能并非是江湖争斗,而会变成朝堂争斗。 杜傲忍不住想到恢复神智的关七以及隐藏行踪的原迷天盟五圣主吕破军。 心头一震寒意。 他感觉北宋极有可能会发生剧烈的变化。这个变化甚至极有可能影响到南宋乃至于整个天元大陆的局势。 杜傲道:“所以接下来的护送任务是不是由你完成?” 慕容秋荻道:“我只不过代替你护送雷纯小姐一段路程,而你需要乘着这段时间将麻烦快速解决。” 杜傲已完全冷静下来,道:“我的麻烦是什么?” 慕容秋荻道:“确切来说,不是你的麻烦,而是薛大侠惹下的麻烦,只不过他们不敢找薛大侠报仇,所以盯上了你,而且薛家庄的规矩你也知道,纵然你被人暗杀围攻而死,薛家庄上下也绝不会为你报仇。” 龙舌兰忍不住道:“这是什么规矩,怎么会有如此无情的规矩?” 慕容秋荻道:“这是薛家庄培养强者的规矩,而且也是明哲保身的规矩,所以薛家庄的人纵然在外面犯了事亦或者杀了人,也绝不会牵扯到薛家庄。” 杜傲从始至终神色平和,等慕容秋荻说完,他才问道:“找麻烦的人是谁?” 慕容秋荻道:“魅影剑派的‘魅剑公子’刁辟情,他得知你行走江湖的消息,便即刻动身要将你击杀于剑下,不出意外,他很快就会找上你。” 杜傲长长吐了口气,却一点也不慌张,微笑道:“只有他一人?” 慕容秋荻轻笑道:“魅影剑派最厉害的自然是‘魅剑’刁项,但魅影公子刁辟情虽然战力比不上刁项,可据传他的剑术造诣比起他父亲或许有过之而无不及,自三年前行走江湖以来,为恶无数,纵横东南三省,绝非易于之辈。” 杜傲问道:“他是否很有名?” 慕容秋荻笑道:“至少南方一带赫赫有名,据传他曾和黑道霸主邪异门门主‘邪灵’厉若海弟子风行烈交手,非但没落下风,而且占了些许便宜,后又与江南武林年青一代排行前十的剑客沈胜衣交手,也占得上风,若非他的活动区域局限,恐怕很快就已恶名满天下了。” 杜傲道:“他有名就好,正好用他项上人头扬名。” 慕容秋荻道:“你要杀他?” 杜傲道:“据我所知,此人不但生性好杀,而且喜欢祸害不少无仇无怨的良家女子,这种人本就该死,纵然他不找我,我也会去找他。” 慕容秋荻显然知晓杜傲的性情,道:“不管是他找你,还是你找他,在此之前你都要随我去见家父。” 杜傲目光闪动。 他感觉这一趟或许能揭开心目中的大部分疑惑。 正文 第六十四章、江南大侠 江南大侠慕容正,不仅是大明江南武林分量极重的武林巨擘,在整个大明武林也是分量极重的超级高手。江湖人对慕容正非常尊敬。 这不仅因为慕容正一身武功剑术高深莫测,是公认的武林十大剑客;而且因为他行事周正,为人公道公平,不偏不倚。正因如此,才得到江湖中人的尊敬。 数年前,江宁府一带出现了一位精彩绝技的剑客,名沈胜衣,此人年轻气盛,颇有昔年薛衣人极会惹事的风采。 他十六岁行走江湖,便挑战南方武林的诸多高手,他甚至挑战了江湖上威望极高的‘一怒杀龙手’祖惊虹,竟与祖惊虹战成平手,从而名动天下。 当年此人目空一切,一些人曾问沈胜衣为什么不与慕容正一战,那些人认为慕容正才算是江湖上最顶尖的高手,祖惊虹比起慕容正差了一些。 沈胜衣向来鲜少回答别人的问题,可这次却回答了。他说:“慕容大侠的武功如何,我并不清楚,但我并不怕他,可慕容大侠这种人,我是没有资格挑战的,因为他是真正值得尊敬的大侠。” 此话一句,江湖上下无人不服气,纵然那个时候还未与沈胜衣交手的祖惊虹听闻这番话,也拍手叫好,后来与沈胜衣交手之时,无不露出欣赏之意,甚至曾对沈胜衣道:你小子能对慕容正那老头说出这番评价,证明你并非邪恶之人,希望此战你能一鸣惊人,未来也希望你能成为慕容正那样的大侠。 当初观战的高手并不在少数,听闻此言,无不动容。 沈胜衣也被祖惊虹的前辈风范所折服。 后来两人一战,以平手收场。 他们对彼此已无杀机,唯有赞许,此时交手已成了切磋,所以平局收场。 其实沈胜衣的这一番话,也是江南武林几乎所有人对慕容正的评价。他的确是个值得尊敬的人。 慕容正在江湖上名头虽大,可近些年来因为鲜少在江湖上走动,所以见过慕容正的人不多,甚至于许多人对慕容正也只停在他昔年所做的诸多轰动武林的事迹上。 可慕容正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没有几个人知道。 纵马狂奔,直奔七星塘而来的杜傲,也不免有些激动。 他也很想知道慕容正到底是何等人物。 现在这位江湖上的传奇人物,正懒洋洋坐在院中晒太阳。 他穿着短衣,吃着西瓜,一双脚更是很随意的搁在凳子上,一副随意不羁的做派。 这位十三岁就在江湖上行走,十四岁就名噪一时,十七岁就名动天下,二十七岁就成为一方大侠,三十二岁就尊称江南大侠,纵横江湖近四十年的武林大人物,年纪看上去不过四十左右的模样,脸上虽然有皱纹,却并无丝毫苍老之态。 他看上去也不像传闻中那么危险,反而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看人的时候也是懒洋洋的。 不认得他的人,必然看不出他就是江南大侠,看上去只不过是个贪图享乐的富家翁而已。 可他的确是人人敬佩的江南大侠慕容正。 两人毕恭毕敬站在他们的面前,不但态度恭敬,而且眼神中也带着发自内心的尊敬。 这两人正是败给杜傲的茅一灵、仇二。 慕容正随意问道:“你们是不是败了?” 仇二冷哼一声:“他的确有几分本事。”语气中还有些许不服气。 茅一灵的态度很诚恳,道:“杜公子的确剑术了得,而且战斗经验也极为丰富,想要胜过他,的确不易。” 慕容正仍旧一脸无所谓的态度,道:“所以你们丧失击败他的信心了?” 仇二大声道:“自是没有,下次交手,败的一定是他。” 慕容正点了点头,望向自家的弟子,道:“你呢?” 茅一灵道:“自然要一雪前耻。” “很好。”慕容正满意笑道:“你们两人的剑术天赋极佳,我虽然不算是什么名师,但也绝不算差,所以你们想胜过他,只需要勤学苦练而已,这世上任何成功的人都必须勤学苦练,否则只能口头上称雄,明白吗?” 仇二对慕容正一向膺服,如今慕容正又说的是事实,自然记在心里了。 茅一灵则一向唯命是从。 见到令他满意的后生小辈接受意见,慕容正非常满意,用脚敲了敲身下的凳子,道:“拿快西瓜过来,等吃够了,我再给你们分析分析。” 对慕容正这随意的做派,两人显然早就见怪不怪了。茅一灵还未有动作,仇二就已将西瓜送上,自己也毫不客气取了一块,等慕容正下口以后,他也下口了,一点也不客气。 慕容正也没有怪罪。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只要你不犯下原则性的错误,对于后生小辈,一向极爱护,甚至极愿意提拔,可若你犯下了原则性错误,那么你面对的,就不是他的笑,而是他的剑。 这世上没有人愿意面对慕容正的剑。 杜傲见到慕容正的时候,夕阳的最后一道余晖也已落下,天色还很亮,可马上就要暗下去了。 这个时候慕容正还坐在院中。 此时慕容正已不是晒太阳,而是吹风。 杜傲见到慕容正的时候,没有看到慕容正的剑。 众所周知,武林有公认的十大剑客,其中江南大侠慕容正正是其中之一。 薛衣人一向目空一切,可对慕容正的为人以及剑法也颇为欣赏,他评价慕容正的剑法如其人一样刚正不阿,大气磅礴,却不乏变通智慧,所以令人难以捉摸。 慕容正的剑叫浩然,传闻是一口三尺九寸长的阔剑,而且这口剑的名字竟然是江湖人所起,原因正是因为他们钦慕慕容正的品性,认为慕容正是个浩然正气的人,所以在慕容正四十岁那年,江湖同道在天鸦道人的引领下,送上此名。 此事在江湖上广为流传,无人不知。 杜傲想瞧一瞧慕容正的剑,却没有看到。 但他看到了慕容正,一个和他想象中大不一样的江南大侠。 在杜傲的想象中,大侠就应该不怒自威,刚正不阿的形象,可慕容正身上却令人完全瞧不出大侠的气质,给人的感觉很亲和随意,就好似邻家老人一般。 唯独那双蕴含智慧之光,一眼洞穿人心的眸子,可以感觉得出他的不凡。 慕容正打量杜傲一番,笑着问道:“你师父近来可好,武功剑术可有所突破?” 杜傲收回心神,道:“家师近来身体康泰,可武功方面晚辈就一无所知。”他说的是实话,对于薛衣人武功高下深浅,一无所知。 杜傲可以说是算得上薛衣人这一生之中交手最多的人,可纵然如此对于薛衣人的武功却也不了解。 慕容正有些遗憾,道:“既然你也不知道,看来薛衣人和李观鱼一战,会大有看头了。” “什么?”杜傲惊得忍不住脱口而出,道:“前辈是说李观鱼前辈要与家师交手?” 慕容正淡淡道:‘这有何奇怪?当年薛衣人用改良的薛家剑法胜过李观鱼自创的九九八十一式凌风剑法,自就有此一战!否则你以为近些年来李观鱼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甚至于连天下第一评剑名家的称呼也不要了,研究天下剑法,你以为为了什么?这人虽然输得起,却一向不服输,只要他剑术再有突破,必定找你师尊一战,老夫也一样。’ 武林有四大世家,其中拥翠山庄正是其中之一,而李观鱼正是拥翠山庄当代家主,一身剑术造诣实在极高,而且交游广阔,是公认的超级剑客。 杜傲听到此等消息,着实有些震惊,不过却也不太担心。毕竟李观鱼等人纵然与薛衣人交手,也必定会点到为止。 慕容正见杜傲如此快恢复过来,心里暗自赞许,话锋一转,回到正题上来,道:“这段日子,想必你十分奇怪,为何我们这些人为何都牵扯进雷纯这件事。” 杜傲苦笑点头道:“我本来以为这只是一次很寻常的任务,可随着路上遇上的各种人,就发现这件事颇为不寻常,但还是没有弄懂其中的原因。” 慕容正道:“你没有打开你师父交给的木盒?” 杜傲临行前,薛衣人交给杜傲一个木盒,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打开。而木盒之中只有一封信,写给李玄衣的信。 杜傲老实道:“因为一些原因我已打开,里面只有一封信,写给北宋赫赫有名的捕王李玄衣的信,不过我并没有看信件的内容。” 慕容正道:“你为何不看一看呢?” 杜傲道:‘师尊告诉我,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打开,一路以来虽然经历了一些波折,却并未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 慕容正点了点头,道:“薛衣人虽然在其他地方不怎么样,但看弟子的眼光却不错。这封要交给李玄衣的信却并非是你师父亲笔所写,而是少林的铁肩大师所写。” 杜傲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他认得出信封上的笔记正是薛衣人的。 慕容正似乎已洞穿杜傲的想法,道:“信封自然是你师父所写,但信却是铁肩大师所写,至于内容就更简单了,铁肩大师有感近几年来,江湖局势越来越混乱,而且各种邪人频出,所以希望李玄衣来大明六扇门任职,制衡江湖乱局。” 杜傲更加惊讶道:“铁肩大师虽然德高望重,可如何能干涉朝堂官员选派呢?” 慕容正有些诧异的看着他,道:“薛衣人怎么都没有对你说?” 杜傲摇了摇头,一头雾水。 慕容正笑了笑,叹息道:“看来薛衣人对你真是寄予厚望啊。” 杜傲听出其中另有缘故。 正文 第六十五章、天地之法,执行不怠 慕容正随即给杜傲讲述六扇门的起源来历,杜傲这才恍然大悟。 六扇门和杜傲固有认知不同。在杜傲固有认知之中,六扇门是隶属于朝堂的机构,负责处理抓捕刑罚之类的事情。其实杜傲的这个想法并无差错,六扇门的确负责这一方面的事宜。 可是六扇门并非是完全隶属于朝堂的机构,亦或者说大明的六扇门有且只有一半隶属于朝堂。 这一切都要从六扇门的来历开始说起。 六扇门创立的时间极早,远在大明还没有建立之前,就已成立了。据传创立六扇门的人,是昔年著名的法学大家韩国九公子韩非。 韩国覆灭之后,九公子孤身飘零,有感平民百姓受苦受难,故而创立了六扇门,他给六扇门定下的规矩正是天地之法,执行不怠,纵使没有国家的依存。 理想虽然十分丰满,可现实却十分骨感! 韩非为六扇门定下了规矩以及各种抓捕的律法条纹,也聚集了一群志同道合的伙伴,执行天地之法。 可法的执行不仅需要足够的人手,而且也需要物质基础,所以六扇门很快就难以经营下去了。 后来据传六扇门能继续存在经营,多亏了韩非的好友张良。 张良也是韩非志同道合的伙伴,后来有感天下大乱,故而想要协助平定天下乱局,与韩非分道扬镳。 两人虽然分道扬镳,张良对韩非所行之事却非常赞许,最后再一次机缘巧合之下,联系到了当时的墨家。 当时天下有两大显学,正是儒墨两家。 特别是墨家的影响力极为深远,而且因为墨家创始人墨子出生贫微,学说创立就是维护下层百姓的利益,如此一来到与六扇门的理念吻合。 在墨家的大力支持之下,六扇门的影响力逐渐扩大。后来诸子百家不少学派之人也认同六扇门的理念,纷纷加入,六扇门的势力扩张,最终遍及天下。 近八百年的风云跌宕,六扇门也曾因理念不合,进行了数次分裂,又曾遭受过诸多打击,可始终好事保存了下来。只是保存下来的形势不一样。 譬如南域两宋,六扇门虽然完全保存了下来,却已彻底融入了朝堂机构,成为了朝堂的一部分。大明也有六扇门,六扇门其中一部分也彻底融入了大明的机构,但还有一部分还是维持独立状态,仍旧遵循则古老的规矩:天地之法,执行不怠,纵使没有国家的依存。 这里的纵使没有国家的依存,变成了,不受国家的束缚,执行天地之法。 少林派的铁肩大师不仅是少林派赫赫有名的神僧,也是六扇门元老级别人物,昔年铁肩大师没有出家为僧之前,就是六扇门的名捕,后来出家为僧以后,他坐下弟子金九龄也成了六扇门名捕。 鲜少有人知道铁肩大师虽然出家为僧,但仍旧是六扇门的人。 只不过此六扇门非彼六扇门,此六扇门是脱离朝堂机构管辖的六扇门,亦或者称作六扇门的外门,专门用来执行天地之法,维持江湖乃至于天下的稳定。 得知事情来龙去脉,杜傲大为震惊,久久不能平静。 杜傲压下心头诸多思忖,向慕容正问了一个问题,道:“前辈,家师难道也是六扇门的人?” 这件事他以前想都不敢想,可现在却已忍不住问出口来。 慕容正找知道杜傲有此一问,笑道:“你有此一问,并不奇怪,你师父的性情逍遥自在,我行我素惯了,他虽然不愧为天下第一游侠,成为赏善罚恶江湖之事的六扇门中人自然绰绰有余,但他并不是也不愿意受六扇门约束,当六扇门中人。”略微停顿,慕容正又继续道:“事实上近些年来,天下安定,大明虽然空有六扇门外门存在,但外门却已没有多少人了,否则铁肩大师也不会出家为僧了,只不过近些年来江湖上的局势又一次发生变化,很有可能一场大动乱即将到来,所以铁肩大师等人合计一下,才应朝廷方面的请求之下重启开启扩大外门势力,李玄衣等人正是招揽的对象。” 杜傲想不到这其中居然有如此诸多的弯弯绕绕。 不过向来也正常,自从朱元璋创立大明虎踞中州之后,大明的确很快步入了盛世局面。 天下逐步安定,江湖上各方势力也愿意遵守官府的法律,也不愿意兴风作浪,所以六扇门外门的确也没有什么太多存在的必要,纵然需要处理些许江湖势力,直接由隶属朝堂的六扇门处置即刻,所谓的外门这个时候也只不过是监督而已,类似于锦衣卫之类的职责,亦或者说就是另类的锦衣卫而已,不同之处在于前者为朝堂后,后者为天下百姓。 但江湖局势一旦混乱,那么隶属于朝堂机构的六扇门自然一时之间难以忙碌过来,外门也势必重启。 杜傲心中还有一个疑惑,道:“我大明亦是高手如云,人才济济,为何铁肩大师会选择李玄衣呢?” 慕容正的回答令杜傲吃了一惊,道:“这件事的确并非李玄衣不可,选择李玄衣是为了救李玄衣这些人,你身在大明,并不清楚两宋的情况,如今无论南宋还是北宋都是昏庸君主以及权臣当道,天下局势一片混乱,两宋的六扇门在这其中也就变得良莠不齐,不少有本事且愿意办事的人,不但得不到升迁,而且受到暗杀迫害,也正因如此铁肩大师这才选择邀请李玄衣等人前来大宋,继续执行天地之法,为民请命。” 杜傲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一件事,道:“难道护送雷纯前往六分半堂,正是来自于这样一场交易?” 慕容正越来越喜欢杜傲这个聪明的小家伙了,道:“具体如何,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李玄衣的确有传书铁肩大师,随后便有了这一次的行动。”慕容正抬头望向远方,天上白云悠悠:“不出意外,南域应当要发生一场大变故了。” 杜傲忽然想到吕破军,想到关七,也想到了灭绝王楚相玉。 许多事情都和原著中不太一样了,一场大变故极有可能要来了。 慕容正向杜傲说道:“你可知我为何要与你说这些?” 杜傲虽然冷静下来,却不明白慕容正这番话的意思,摇了摇头。 “你师父在江湖上的名头太大,昔年得罪的人太多,他们虽然不敢找他的麻烦,却将这笔账算到你的身上,你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将面对不少人的针对,所以我们希望你能保持最佳的状态,不要心存杂念,饮恨收场。”慕容正道:“特别是你这段时间必须面对魅影剑派百年来自出色的剑手魅剑公子刁辟情,他可是个令风行烈、沈胜衣都吃过亏的厉害人物。” 杜傲面无惧色,微微一笑道:“他对我有意,我也对他有意。” “有意?” 杜傲道:“有杀他之意,他武功虽高,可他也实在该杀该死。” 慕容正拍手叫好,猛然起身道:“好,如今你总算有昔年薛衣人的几分风范了。”拍了拍杜傲的肩膀,道:“放手大干去吧,你师父用了不到三年,就名满天下,你既然是他的弟子,就应该想着超越他。” 杜傲双眼发光,一派激动之色。 可下一秒,杜傲就说不出来了。 慕容正似笑非笑看着他,道:“薛笑人告诉我,说你有意娶我的宝贝女儿,这倒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胜得过我的浩然,我会考虑将她嫁给你。” 杜傲老脸一红,心中暗骂。 当初杜傲只不过随意给薛笑人提了一句,却不想薛笑人真敢说。 正文 第六十六章、凉亭之战 茅一灵立在一株古松上下,静静站着,仿佛与四周的环境完全融为一体。 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也没有人知道他会站到什么时候。 杜傲刚从院中出来,就看见茅一灵。 茅一灵也一眼看见杜傲,便朝杜傲走了过来。 他来,本就是为了杜傲而来。 “我奉命带你去见小师妹。”茅一灵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走了过来。 杜傲道:“我没有想见慕容秋荻。” 茅一灵道:“你应该见她。” 杜傲道:‘我为什么非要见她,她又不是我的老婆?’ 茅一灵淡淡道:“因为只有她清楚刁辟情的事。” 杜傲当然说不出话来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他需要解决的人,正是魅剑公子刁辟情,所以杜傲只好跟着茅一灵走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 茅一灵一向风雅温和,十分健谈,绝不会让客人感觉尴尬。这个时候茅一灵本应该找一些话题的,可茅一灵却没有说话,只是带路。 杜傲虽然不沉默寡言,但话语不多,可今天却主动说了话。 杜傲道:“有件事我要请教茅兄?” 茅一灵本不想说话,却也只好说话了:“请讲。” 杜傲道:“茅兄真将我当做情敌?” 茅一灵脚步慢了些许,又继续恢复如常。 “我不配当杜兄的情敌。” 杜傲心头一震。 茅一灵沉默一会儿,继续道:“我对小师妹并无非分之想,却有倾慕之情,但小师妹却并无此意,所以我们并非情敌。” 这当然是实话。 所谓情敌,必定是一方对两方或多或少有些感情,以至于另外两人成了情敌,否则就只能算是单相思而已。 杜傲道:“所以昨日的交手?” 茅一灵道:“一方面是奉命,一方面的确想见识一下阁下的本事。” “为什么?” 茅一灵道:“我本应该说因为阁下的师尊是薛衣人,所以想见识一下阁下高超的剑术,可我却不能这么说。” “为何?这岂非是个很合适的理由?” 茅一灵淡淡道:“这当然是很好欺骗别人的理由,可却欺骗不了自己。”脚步停了下来,看着杜傲道:“我与你交手,最大的原因是想知道你何德何能,为何会得到小师妹的青睐与看重。” 茅一灵紧接着笑了笑,道:“如今我虽然还不明白,但却也不得不承认你的确是个优秀的人。” 杜傲笑了笑道:“茅兄也是个妙人,此生纵然无法茅兄为友,也不希望与茅兄为敌。” 杜傲这番话发自肺腑,他真的很欣赏茅一灵这样的人,这样实诚的人,世上实在不多了。 茅一灵深深看了他一眼,道:“我们或许不是敌人,但很长一段时间难以成为朋友。” “为什么?” 茅一灵道:“我虽然不是你的情敌,但你却有一个真正的情敌。” 杜傲笑道:‘谢晓峰?’ “你知道?” 杜傲道:“昔日我为谢晓峰送行的时候,他就对我说过这番话。” 茅一灵道:“我却是谢晓峰的朋友。” 杜傲笑了笑道:“不管如何,能成为情敌也是一件趣事,但或许我和他不是情敌。” 茅一灵有些疑惑,想要问,可终究没有问出口。 慕容秋荻居住的地方非常清幽雅致,也非常大。 院中有假山,小池、修竹、花草、凉亭。 这里俨然是个小世界。 慕容就坐在院中的凉亭中。 杜傲一进来就看见慕容秋荻。 慕容秋荻朝杜傲招了招手。 杜傲看着停下脚步的茅一灵道:“你不去?” “小师妹见的是你,并非是我。”茅一灵丢下这句话就走了,走的很快。 杜傲只好一个人来到凉亭。 凉亭中,不止一个人。 除开慕容秋荻以外,还有一个人。 正是温温柔柔的雷纯。 杜傲有些诧异扫一眼四周,道:“龙舌兰呢?” 慕容秋荻嫣然一笑道:“怎么,难道我和纯儿姑娘都比不上你的龙舌兰?” 杜傲轻而易举的化解了刁难,在慕容秋荻对面坐了下来,笑着道:“你们之中无论哪一个都不比龙舌兰差,甚至许多方面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只可惜只能看不能碰。” 慕容秋荻忽然冷笑道:“难道你能碰龙舌兰吗?” 杜傲看着石桌上的象棋残局,淡淡道:“或多或少能碰一下的。” 慕容秋荻忽然又笑了,双手拄着石桌,拖着下巴朝杜傲靠了过来,说了一句令杜傲心热火燎的话:“其实你若要碰我,我也未必会拒绝。” “真的?”杜傲身躯向前,也朝慕容秋荻靠了过来。 慕容秋荻眨了眨眼道:‘你不信。’ “我信。”杜傲右手朝慕容秋荻面颊抹去。 就在这是,慕容秋荻眼中闪过一道寒芒,下一秒杜傲的胸口就出现了一口短剑。 这一切变化实在太快。 雷纯本来害羞低下头,芳心复杂,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杀机居然就如此出现了。 杜傲却想到了,左手竟一把抓住慕容秋荻刺来的短剑。 慕容秋荻愤怒看着杜傲,头一偏,避开杜傲的袭击。 杜傲很想乘胜追击,可此时已无法追击。 就在这一刹那,桌上残棋棋子忽然纷纷略了起来,棋子中居然射出千百点寒光。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任谁瞧见了也都会魂飞魄散。 雷纯就已忍不住叫了起来。 可杜傲却很从容。 因为这突变对于他来说,绝不算突变。 杜傲手一挥,身前画了七八个大大小小的圆圈,所有的银针暗器竟被全部没收了去。 可慕容秋荻却瞅准机会,又是一剑朝杜傲的胸口刺了过来。 杜傲却似乎早有预料,剑刺来的时候,杜傲竟已飞起一丈,避开了慕容秋荻的袭杀。 慕容秋荻娇叱一声,整个人纵身掠起,截击下坠的杜傲。 慕容秋荻看准了杜傲的落点,所以才一击出手。 杜傲却哈哈一笑,道:“原物奉还。” 慕容秋荻脸色大变,原来刚才打出的银针居然又化作一片银雨落了下来。 这倒是出乎慕容秋荻的意料之外。 慕容秋荻想到杜傲能接收暗器,却想不到居然还能将暗器收起来再发出。 短剑在身前划出千百剑芒,形成一道气墙,挡下所有银针。 杜傲已落在地上,右手居然还十分不安分的朝慕容秋荻面颊摸了过来。 这一次慕容秋荻真没有法子了,被杜傲得手。 可是,这世上无论什么人要占慕容秋荻便宜,都需要付出代价的。 慕容秋荻让杜傲得手,乘机再发一剑。 这一剑只有快狠准三字而已。 出剑之前,绝不会给人感觉任何动作变化,剑忽然刺出,忽然就刺来。 可杜傲似乎早知道慕容秋荻由此一招,竟夹住了慕容秋荻刺来的剑。 此际,任谁也看得出杜傲已占据了上风。 可是,杜傲做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忽然斜退出了凉亭。 雷纯真感觉奇怪的时候,就发现石桌下居然又射出一道黑芒。 倘若杜傲不避开,必然命中。 这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令雷纯着实大吃一惊。 如今的雷纯毕竟还不是原著之中执掌六分半堂的总堂主,虽然才智过人,却还是欠缺了磨砺,当然想不到会有此变化。 不过雷纯毕竟也才智过人,观察力也惊人的强。 她发现慕容秋荻、杜傲交手的时候,两人都说不出的从容镇定,给人一种仿佛早就知道彼此要有这一次碰撞的一样。雷纯更感觉两人在交手之时虽然杀招连连,可并无丝毫杀机。 这只是一场以武会友。 这是雷纯得出的判断,虽然对于这个结论,她也感觉不可思议。 但这的确是正确的结论。 吃了亏的慕容秋荻竟然没有追击,占据上风的杜傲居然也没有再出手。 两人的目光对视,眼中竟都有了笑意。 正文 第六十七章、未了棋局 慕容秋荻有些孩子气的跺了跺脚,道:“你这个混蛋,不知道女孩子的脸是不能随便摸的吗?” 杜傲笑了笑道:“你不知道每个人只有一条命的吗?” 慕容秋荻大声道:“是你先摸我的。” 杜傲道:“是你让我摸的。” 慕容秋荻冷笑道:“我叫你去死,你为什么不去?” 杜傲笑道:“自然不去。” “为什么?” “没有好处的事,我干什么要去?”杜傲轻笑道:“你若陪我一起去死,我或许会考虑去。” 慕容秋荻瞪了杜傲半晌,忽然扑哧笑了起来,笑靥如花,道:“我本以为你这个混蛋,十之八九会死在女人的手上,如今看来,却是我错了,你这种混蛋色狼想死也不容易。” 杜傲又走进了凉亭,在慕容秋荻对面坐了下来。 象棋还在桌上,但底下已没有了暗器。 杜傲叹息道:“幸好我没有忘记你对我说过,一旦来到慕容家,你一定要给我一个教训,否则我已中招了。” 慕容秋荻冷笑道:“我岂非已提醒了,倘若这样你都中招,恐怕你很难不死在刁辟情的剑下。” 雷纯忍不住问道:“慕容姐姐,你怎么提醒他了,我怎么不知道?” 慕容秋荻瞟了杜傲一眼,道:‘让他告诉你。’ 雷纯望向杜傲。 杜傲倒没有拒绝,杜傲道:“慕容大小姐对人一向客客气气,却从未对人如此热情过,仿佛瞧见归来的情郎一样,我只要不是一头猪,都应该有防备,更何况我还记得她在信中说要狠狠教训我一顿的话。” 雷纯这才恍然,忍不住又问道:“你又是如何知道象棋下石桌下有暗器的呢?” 杜傲淡淡道:“既然我察觉不对劲,自然会仔细打量,虽然看不出什么地方有暗器,却将可能出现暗器的地方都留心防备着,所以暗器出现的时候,我自然有所准备。” 雷纯点了点头,道:“你怎么知道你坐的石凳上没有暗器机关呢?” 慕容秋荻回答给了雷纯道:“他当然有怀疑,所以从一来是他就没有坐下。” 雷纯惊讶,道:“没有坐下?” 慕容秋荻道:“他看上去坐下了,实际上没有坐下,所以纵然有暗器也伤不了他。” “如今他为何又坐下了呢?” 杜傲的确坐在石凳上。 慕容秋荻道:“如今他坐下了,只是因为他发出功力试探过了,所以他肯定其中没有算计。” 杜傲笑了笑,道:“想不到最了解我的人,居然是你。” 慕容秋荻道:‘我了解你,你了解我吗?’ 杜傲叹了口气,道:“虽然不太了解,却至少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 “无论如何,我们都应该下完桌上的残局。” 慕容秋荻笑了,真正发自内心愉快的笑了,道:“一年前未了对决,总算要分出个胜负了。” 杜傲也不可否认,道:“该你下了。” 慕容秋荻毫不客气,立刻走了一步。 杜傲也立刻走了一步。 两人你一步,我一步,下得非常快。 很显然,他们在落子前,已经过深思熟虑的,而且也已想过对方要下哪一步,否则也不可能好不思索的落子。 雷纯一旁观棋。 雷纯在武功上面的造诣并不算高,可在琴棋书画这些方面的造诣却都非常精妙高深。 她最擅长与人对弈,特别是纵横十九道,九岁之后,便没有人能下得过他。象棋上的造诣也极为高明。 慕容秋荻、杜傲明显是两种棋风。 慕容秋荻如运筹帷幄,精密算计的谋士,悄然布下一个天罗地网,将对手置于死地。 杜傲如纵横捭阖,攻城略地的将军,每一次落子,都给人感觉其中蕴含了无穷的攻势,似随时都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雷纯看得懂,也看得入神,更入迷。 她从未与杜傲下过棋,也想不到杜傲的棋力居然如此可怕。 其实也是雷纯在武功上的造诣浅薄,否则换做任何一个武者看来,两人的对弈就如同两位剑术臻至巅峰的剑客出剑。 一人的剑法连绵细腻,滴水不漏。一人的剑法则快绝人寰,迅猛霸道。 不同的人看这一盘棋都有不同的感觉,可任谁都能看得出,这两人下棋已并非娱乐,而是一场认真的博弈。 很快棋盘上十多颗棋子已只有五六枚了。 慕容秋荻、杜傲落步所需要的时间也便长了起来,有时候更需要很长时间的思考,才能落子。 局面,杜傲攻,慕容秋荻守。 攻势虽然猛烈,可守得却也固若金汤。 又下了十三手,杜傲不再下了,叹息道:“无懈可击。” 慕容秋荻也没有下了,叹息道:“你没有掉入我编织的陷阱之中。” 杜傲笑了笑,道:“棋子太少,陷阱有只有几个,只要我将这些陷阱记住,你自然奈何不了我。” 慕容秋荻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道:“你还是和昔日一样会算。” 杜傲道:“你却比昔日更会谋了。” 慕容秋荻有些得意,道:“因为我也懂得算。” 两人目光交织,这一次却并非刀剑交接般的锐利,而且说不出的愉快。 慕容秋荻深吸了口气,道:“我这次设局对付你,并非是要你的命,而刁辟情一定会要你的命。” 杜傲在听。 慕容秋荻道:‘如果你连我设下的这一局都破不了,恐怕很难能杀了他。’ 杜傲皱眉道:‘为什么?’ 慕容秋荻道:“因为他是个为了达成目的,不折手段的卑鄙无耻小人,试想一下,倘若是他,恐怕会对雷纯出剑,那个时候你又当如何呢?” 杜傲淡淡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所以我会先解决掉他。’ 龙舌兰这个时候来了。 他捧着一叠厚厚的书册而来。 慕容秋荻道:“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杜傲看着桌上十多书册,道:“关于刁辟情的资料?” “不错!”慕容秋荻道:‘我知道你有收集整理别人资料的习惯,这些关于刁辟情的资料,都是我经过精心挑选出来了,上面所记载关于刁辟情的资料,在我看来都是完全正确的,可我也没有绝对的把握。’ 杜傲随便翻开其中一侧,上面所记载的内容则是两年前刁辟情击杀‘穿山虎’斗一心的事迹,记载的非常详细,足有七八页字。 杜傲合上书册,道:“刁辟情现今在哪里了?” 慕容秋荻摇头:“他的行踪一向神秘,虽然已尽力打探,却并不清楚,不过如果按照他最初出现的时间,若是快马加鞭,恐怕已快到江南七星塘了。” 杜傲苦笑道:“看来留给我的时间已不多了,你有没有刁辟情的画像?” 慕容秋荻翻了个白眼,道:‘我又没有见过他,怎么知道。’虽然如此,慕容秋荻却还是拿出一封折叠好的纸递给杜傲,道:‘这或许能对你有些帮助。’ 上面画了东西,不是人,而是剑。 一口很有特色的剑。 这当然是刁辟情的剑。 杜傲收了起来,道:“我需要一间安静的房间。” 慕容秋荻道:‘早已准备好了,你要现在去?’ 杜傲点头。 慕容秋荻喊来一个丫鬟,带杜傲去。 杜傲捧着资料,离开了。 龙舌兰看着杜傲消失之后,这才收回视线,忍不住道:“他能杀得了刁辟情吗?” 慕容秋荻笑道:“当年薛衣人能令魅剑刁项无任何反手之力,狼狈东逃,杜傲自然也能令刁项的儿子刁辟情饮恨收场,否则他又怎么配当薛衣人的弟子。” 慕容秋荻对杜傲的本事十分自信,比任何人都自信。 她也自信对杜傲的了解,比任何人都多。 要知道这些日子的书信往来,可不是白来的。 他们书信往来之中谈论过许多方面的事情,对许多事情都发出了独到的见解,特别是杜傲在武功上用力学分析更令慕容秋荻受益匪浅。 最明显的一点,昔日慕容正最出色的弟子正是茅一灵,可如今慕容秋荻的剑术已能与茅一灵一争长短了。 所以他相信杜傲绝不会败给刁辟情。 正文 第六十八章、魅剑公子 一艘乌篷船江面横行而过。 船头立着一位身着锦袍,腰悬长剑,面色苍白,却又长相冷峻的年轻公子。 此人负手而立,遥望着前方的慕容世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一双冷眼之中更露出了阴毒的神色。 一道声音忽然从船舱传了过来,笑道:“刁兄,听闻江南大侠慕容正的女儿慕容秋荻天香国色。”言语到此就止住,可只要听他的语气与阴笑就能知晓他要干什么。 刁辟情苍白的脸上闪过一抹红色,一双眼中更发出利芒,淡淡道:“等我杀了杜傲之后,若有机会,自要上手一番。” 船舱中声音明显兴奋起来,搓了搓手:“若能得手,实在是美事一件,不过慕容正那老家伙可不是好对付,我们还是需要仔细谋划一番。” 很显然,这人虽然色心大起,却不敢轻视慕容正这位江南大侠。 刁辟情显然不怕慕容正,冷笑道:“病虎还有几分威风,他毕竟已老了,这些年来若非有人追捧他,恐怕早就做不成江南大侠了。” 那人哈哈大笑道:“刁兄好胆色,我们就先杀杜傲,玩慕容秋荻,再斩慕容正,此战过后,刁兄定能名动天下。” 刁辟情眼中也露出炙热之色。 名动天下,确实是刁辟情的野望。 “先杀了杜傲再说。”按下心头悸动,刁辟情仍旧十分冷静。 乌篷船慢悠悠航行,已到了江南七星塘慕容世家的地盘。 刁辟情来的的确很快,比慕容秋荻想象中还要更快,几乎杜傲前脚刚抵达七星塘,刁辟情后脚就来了。 相隔也不过一天。 刁辟情一向嚣张惯了,他也知道没有几个人见过他的正面目,所以大摇大摆,并不怕被人发现。 杜傲在刁辟情抵达七星塘的第二个时辰,就已知道刁辟情到来的消息。这个时候杜傲才看完刁辟情的资料。 看完刁辟情资料以后,杜傲更加认定刁辟情此人实在非死不可。 原著中刁辟情就是个凶残嗜杀之人,而且对女子的手段毒辣!喜欢乱杀无辜。如今了解到了刁辟情所作所为,更认为刁辟情罪该万死。 得知刁辟情已抵达七星塘,杜傲提起剑立刻去找刁辟情。 龙舌兰也想和杜傲一道而去,却被慕容秋荻阻拦了。 慕容秋荻给出的理由很简单:“刁辟情手段毒辣,如若刁辟情对你出手,杜傲很可能会因为你分心。” 慕容秋荻这一番话说的十分有水平,言外之意,杜傲对你有意。龙舌兰当然也听出来,所以自然也就没有去了。 慕容秋荻自然也没有去。 刁辟情一向喜欢享受,他居住在最好的客栈。他也一向好色,几乎无女不欢。但这一次他没有找女人。 他是个分得清轻重的人。 这一趟的目的是要杜傲的命,为父亲也为魅影剑派一雪前耻,所以他不想在得手之前将精力浪费在女人的身上。 刁辟情已定下了计划,只等杜傲离开离开七星塘,他就立刻动手,击杀杜傲。 他对自己有自信,他有把握。 夜已深,刁辟情吹灭灯火。 刚要躺下,耳畔就听见衣袂破风的声音。 他的耳力过人,所以能分辨得出各种声音,听到声音的时候,他就知道来人在七八丈外,正在狂奔。 可是刚一坐起身来,发现一人穿窗而入,已卓立在屋中。 刁辟情心头大惊,想不到来人的轻功居然如此高明。 能令刁辟情感觉轻功高明绝不是容易的事。魅影剑派本就已剑法与轻功名动天下。特别是轻功身法,更是被江湖人认为一绝。 刁辟情的轻功身法,更是其中的佼佼者,能令他这样的人感觉快,实在不容易。 虽然来人功夫之高,令刁辟情十分惊讶。可刁辟情却也十分冷静。 心跳、脉搏、呼吸,全身上下各个方面,都保持已入睡时候的状态!纵然是真正的高手,在这漆黑的空间之中,也会认为他已睡了。 刁辟情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来人极有可能就是他要杀的杜傲。正因为这种感觉,刁辟情已将自身的状态提升到巅峰。 不管来人是不是杜傲,只要那人上来,他就要那人的命。 黑暗的屋中,非常安静。 可在这安静的气氛之下,胜负生死都可能瞬决分晓。 刁辟情默默等待,等待拔剑时刻的到来。 忽然,一道锐风破空。 刁辟情手已握住了剑。 但他没有出手。 他本以为对方已出手,却发现对方没有出手,没有靠近。 这道划破空间的锐风,居然点亮了灯火,一盏灯,三根烛,将屋子完全照亮, 坐在床上的刁辟情也顿时出现在光亮中,出现在那人面前。 刁辟情也瞧见了那个人,是个年轻人。 刁辟情眯着眼睛,目光锐利如剑,盯着他,道:“阁下是什么人,为何出现在此?” 杜傲长身卓立,含笑道:“我叫杜傲,来借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杜傲笑道:‘刁公子的项上人头。’ 刁辟情还是保持着坐姿,沉声道:“我与阁下无冤无仇,阁下为何要借我的人头?” 杜傲道:“阁下若与我无冤无仇,又何必千里迢迢赶来此地追杀于我呢?” 刁辟情心一沉,他知道杜傲已完全知道他的目的。 刁辟情眼中露出森然的杀气,冷冷道:“你是不是薛衣人的弟子杜傲?” 杜傲点头:“我就是。” 刁辟情道:“你既是杜傲,那我就杀你。” 杀字出口,刁辟情已然拔剑。 眼前一花,刁辟情已然失去踪迹。他仿佛忽然之间一下子现身在杜傲面前,手中幻出重重剑影,朝杜傲刺了过来。 剑影重重,竟完全将杜傲给笼罩住了。 杜傲平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见识魅影剑派的剑法,心中也是吃了一惊,不得不承认魅影剑派的剑法的确名不虚传,而刁辟情也不愧是被誉为魅影剑派百年以来自出色的剑手。 只可惜剑法虽高,人品却卑劣不堪。 这种人该死。 杜傲目中寒光一闪,剑已离鞘。 剑以一种看不见的高速,迫入重重剑影之中,击在刁辟情剑的剑尖往后一寸出。 刁辟情脸色大变。 他是一流的剑手,一看见杜傲出剑,就知晓杜傲的剑术的确已得到薛衣人的真传,所以已打算虽说变招。 江湖人都认为刁辟情,目空一切,狂傲无比,事实上这些只是刁辟情故意给人制造的假象而已。虽然他表面上谁都不放在眼里,可一旦与人交手,刁辟情却比任何人都小心谨慎,时时刻刻准备好退路。 这次也不例外。 但是,刁辟情还来不及变招,剑就高速劈在剑上。 刁辟情自认剑法已是极快,却不想对方的剑法竟也如此快。 力道透剑而出,刁辟情后退七八步,这才卸去力道。 此际,刁辟情明白他已遇上出道以来最可怕的对手了。 杜傲自不会手下留情,今日一战,不是他杀了刁辟情,就是刁辟情杀了他,这中间绝无其他可能。 剑化作一道电光,随着杜傲飚前的步法,朝刁辟情杀来。 刁辟情眼神阴沉如水,出道以来,还是头一次与人交手落于下风,这令心高气傲的刁辟情任何手得了。 手腕一抖,整个人化作一道鬼魅的轻烟,朝杜傲迎了上去。 轰的一声。 正在两人要碰撞的时候,墙壁忽然撞开了一个大洞,一道灰影朝杜傲扑了过来。 对方不是一人,而是两人。 正文 第六十九章、生死一瞬 夜色已深。 雷纯本该早已入睡,今夜却偏偏无法入眠。 她担心杜傲,所以无法入眠。 对杜傲,雷纯并无男女之情,却十分感激。 雷纯不得不承认,杜傲很可能是除开父亲雷损以外,第一个走进她心底的男人。她对杜傲虽无男女之情,却也不得不承认已将这好色风趣的男子,当做了不错的朋友。 慕容秋荻也在雷纯这里。 两人都无法入眠,所以下棋。 她们不下象棋,而下最博大精深的围棋。 她们都是好手,棋力不分伯仲。 可雷纯状态不佳,连输三盘。 一个人若是心有挂碍,自然事事不顺,下棋也是如此。 龙舌兰没有下棋,她不喜欢下棋。 她在屋中,在慕容秋荻、雷纯面前来回踱步,目光望向窗外。任谁也看得出她在担心杜傲。 龙舌兰对杜傲这个聪明狡诈的好色之徒的情感十分复杂,她虽然修炼三心两意剑法,可平生以来却极厌恶三心二意之人,更何况这人好色。 很长一段时间,杜傲纵然展现出非凡的才能,甚至在武功上击败了龙舌兰,龙舌兰对杜傲仍旧难以有好感。若非雷纯需要杜傲护送,两人早已分道扬镳。 可随着时间,随着接触,她发现杜傲的确是好色之徒,可感觉杜傲这个好色之徒虽然可恶,却并不讨厌,甚至有时候有些可爱。 至少龙舌兰从未见过有那个好色之徒能有杜傲这么正人君子。又加上杜傲一路上展现出来的才华武功谋略,更令龙舌兰难以生出厌恶。 如今龙舌兰对杜傲芳心复杂,此际杜傲去找刁辟情拼命,心中的担心更是已掩饰不住了。 “糟了,本姑娘不是爱上这好色之徒了吧!”龙舌兰面颊通红,定在原地。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一名武士健步如飞而来,气喘吁吁说道:“刚刚得到消息,刁辟情此行并非一人,他还有一名同伙,也住在江华阁。” 砰的一声。 慕容秋荻手中的棋子碎成齑粉,整个人散发出一股凌厉肃杀的气势,转瞬消失不见,又恢复成优雅从容的模样,挥了挥手,道:“知道了,下去吧。” 龙舌兰一扭腰就来到慕容秋荻面前,道:“江华阁在哪里?” 龙舌兰不想杜傲送死,所以她要去江华阁。 慕容秋荻道:“现在去也来不及,而且我们根本不必去。” 龙舌兰怒道:“为什么?” 慕容秋荻望向窗外,夜色笼罩,淡淡道:“杜傲毕竟是薛大侠的弟子,如果他真这么容易被杀,薛大侠也不会让他出来行走江湖了。” 慕容秋荻语气十分平静、肯定。又对雷纯说了一句继续下棋,然后落了一子,说不出的从容淡然。 雷纯却看出慕容秋荻并非表现的那么镇定,因为她瞧见慕容秋荻放在桌下的另一只手在抖动。 显而易见,这件事不但出乎意料,而且慕容秋荻也非常担心杜傲的安危。 雷纯深吸一口气,落子。可落子的手也不停颤抖。 一个屋子,三个女子,都在担心一个男人,只是表现不同。 同样,一间屋子,三个男人,一场生与死的搏杀,正在上演。 轰! 声音后方传来。 杜傲立时明白刁辟情居然有帮手。 这一点出乎杜傲的意料之外。 杜傲研究过刁辟情的资料。 刁辟情自出道以来,一向独来独往,从未有过帮手,也从不需要帮手。而且从慕容秋荻哪里得到的消息,刁辟情也没有帮手,是独身前来。 所以那人的出手,实在意料之外。 木墙化作碎片声音传来的一瞬间,余光就已扫见来人已扑至身后不过一尺间距。 刁辟情前方攻来,正好对杜傲形成前后夹杀的局面。杜傲处境立时危若累卵,生死一线。 纵然这个时候,杜傲仍旧冷静非凡,从容不迫。他瞬间作出判断,不退反进,反而破釜沉舟一般,朝刁辟情杀去。 刁辟情正庆幸此行带来帮手,否则未必能拿得下杜傲,却不想杜傲竟然如此果断,以命相搏。 刁辟情一向擅长以命搏命,可如今胜券在握,自然不远与杜傲生死相搏。他眼力过人,自是洞察杜傲想要冲他这个方向冲出个缺口,从而逃过同伙的袭杀。 所以,刁辟情立刻转攻势为守势,长剑化作重重剑影扫出,于身前形成一堵坚不可摧的剑墙,阻挡杜傲的侵袭前行,同时也等待同伙给予杜傲致命一击。 “叮!” 刹那之间,响起一连串的宝剑交击之声。 刁辟情的魅影剑法的确甚为了得,不愧是魅影剑派近百年以来最厉害的剑手,纵然杜傲全力反扑,终究还是被阻拦下来。 一番交手下来,刁辟情全身血液沸腾,一口鲜血已按捺不住,喷涌而出,苍白得近乎妖异的面容变得更加苍白,一双散发着邪气的眼神更加阴毒可怕,嘴角更勾起一抹得意之色。 为了挡下杜傲的全力反扑,刁辟情也着实受伤不轻。纵然高傲自负于他,也不得不承认薛衣人倾尽心血培养出的衣钵传人,武功剑法实在可怕,一点也不逊色于他。 刁辟情本就是嫉贤妒能之辈。纵然杜傲不是薛衣人弟子,以今日所展现出来的本事,刁辟情也已下定决心要杀杜傲。更何况杜傲本就是死敌薛衣人的弟子,自然是要杀。 所以虽然此时因为要阻拦杜傲的攻势,伤势颇重,可刁辟情也甘之如饴。 轰的一声。 就在刁辟情挡下杜傲攻势的刹那,一记掌力就已狠狠打在杜傲的背心。 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怦然响起,杜傲身躯剧震,一口鲜血自嘴里喷涌而出。红润的面色顿时煞白。 刁辟情双眼放光,大喜过望。 剑化一道青芒,由守转攻,朝杜傲的咽喉刺去。 他强行压制伤势,全力以赴发出夺命一击。 这这一剑的速度比平时至少快上一倍,纵然眼力极高的高手,也难以看清剑的方向与角度。 利剑透体而入,在杜傲的左肩留下一道狭长的血痕。 刁辟情终于得手,可脸上却并未半点喜悦之色。 此一击虽然使得杜傲伤势沉重,但并非要了杜傲的性命,反而杜傲乘着这段空隙,剑向后刺去,将他的同伙解决。 乌面血眸,袭击杜傲的人,瞳孔猛缩,眼中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他不是料想不到杜傲还有反击余力。事实上一掌在杜傲后背的时候,就已发现自己的掌力并未彻底打实,虽然伤了杜傲,却并不致命。 所以那个时候他左侧一闪,准备再发掌功。 他相信刁辟情必然会配合自己出手。 他的判断没有出错,却不想杜傲不先应付刁辟情的夺命杀手,反而反手一剑刺穿了他的心。 他到死也不敢相信。 鲜血洒了一地,杜傲掣剑挥舞,在身前布下密密麻麻的电网,将刁辟情发出的又一轮攻势完全挡下。 长剑电光般划出,将刁辟情震退出去。 杜傲也乘机后撤三步,拉开距离,目光凝视着刁辟情,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道:“魅剑公子确实名不虚传,只可惜还是要死在这里。” 刁辟情冷森一笑:“死到临头,还敢狂言。” 杜傲笑容收敛,快速封住穴道,止住鲜血,再次发动攻势。 身影一闪,如狂风一般向刁辟情气势汹汹的扑去。 刁辟情面上虽然自若,可心头波动极大,杜傲的反应实在出乎刁辟情意料,特别此番不退反进,更令他心绪不宁。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此际浮现:难道我真要饮恨在此? 念头刚一出现,就被刁辟情强行压下。 他知道自己犯下了临阵惧敌的兵家大忌,所以不敢再想,身影一闪,剑化作重重剑影迎了上去。 正文 第七十章、双修府 房间。 慕容秋荻、雷纯又开始下棋。 她们都是棋道高手,可此刻她们的落子布局却和寻常庸手没有区别。下棋忌讳心乱,她们的心乱了,所以棋力发挥不出十之一二。 两丈瞬间掠过,剑如惊虹般刺向魅剑公子刁辟情。 刁辟情知道此际已是生死搏杀之时,容不得后撤半步,所以也提剑迎了上来。 ‘叮叮。’ 两人各施手段,各展其能!杜傲的剑法凌厉,而刁辟情的剑法奇诡多变,一番交手下来,虽然屋中家具被两人所发出的惊人气劲碾碎成无数碎片,可一时之间竟谁也奈何不了谁。 刁辟情心神气力都颇为疲惫,不过精神却十分亢奋。 虽说无论剑术还是功力,都没有占据上风,甚至于在交手过程之中隐隐落于下风,可刁辟情感觉出杜傲终究被后背以及左肩的伤势所拖累,无论剑法还是身法都受到了影响。 若非如此,刁辟情不得不承认自己或许会被杜傲压着打。 想到此处,刁辟情对杜傲的杀心更重。 手腕一震,宝剑化作重重剑影护住身前,不再与杜傲对攻,反而转为防守。 高手对决并不只比拼武功,战略战术也极为重要。江湖上许多武功不高的人却能击杀远比自己武功高明的高手,正因为他们的战略战术以及在种种情势方面的利用。 刁辟情当然深谙此理,所以知晓杜傲受伤且气力消耗太大的情况下,自然转攻为守,保存气力的同时寻找破绽,等待给予杜傲致命一击。 杜傲却没有守,凭借着如虹气势,剑化作满天光点,向刁辟情攻去。他脚踏奇步,身法变化,以至于本来一点也不巧妙的剑法变得十分奇诡,以至于十分玄妙的剑法变得十分古拙,任谁也很难看出剑落下的时候,剑招会有什么变化。 刁辟情这个对手也不能。 可是刁辟情防守得很妙,非常固若金汤。 刁辟情做的最好之处在于,虽然在防守,可在防守过程之中隐隐流露出随时转守为攻的态势,如此一来便迫使得杜傲没有法子停下来,只能继续进攻。 任谁也知道攻比守,更耗费气力。 一旦久攻不下,那么防守一方就自然会占大便宜。 杜傲自然不是不明白这一点,又攻了三七二十一招,宝剑在身前幻出重重剑影,向后爆射而去。 刁辟情眼中爆射出夺目精芒,在这夜色火光之中仿佛如烈日一般的耀眼。 由守转攻。 刁辟情看准杜傲剑法轨迹,所以瞬间提速。 速度增三倍、五倍、十倍。 一眨眼间,剑就迫入杜傲重重剑影之中,刺向杜傲的心脏。 剑透体而入,刁辟情大喜过望,他已能感受得到剑即将刺穿心脏。却不想杜傲忽然大叫一声,身躯一个侧身,竟使得剑没有刺深,而只是在胸口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刁辟情瞳孔猛缩,他做梦也想不到居然有人能避得开这一剑,更想不到居然能以这种方式避开。 更令刁辟情想不到的是,杜傲竟然在闪躲的同时,还能出剑。 剑高速刺向刁辟情。 速度迅猛提升十倍、二十倍! 宝剑化作一点寒芒向刁辟情的胸口戳来。 杜傲的这一剑更令刁辟情没有想到,所以这一剑刺穿了刁辟情的小腹。 鲜血洒落。 刁辟情怒吼一声,抽身后撤,朝窗外遁去。 此际,他懊悔不已。 他发现自己犯下了一个战略性的错误,从一开始就判断错了杜傲的状态。在杜傲剑法身法速度变得缓慢的时候,判断杜傲因伤势的原因,已没有法子发挥出全部的势力,所以轻敌大意了。 也正因为轻敌大意了,所以虽然对杜傲的拼死反击有所防备,但因为低估杜傲的状态,所以纵然有所防备,这种防备也没有法子起到任何效果。反而因为自以为的防备造成轻敌大意的态势,被杜傲一剑得手。 刁辟情对杜傲的怨毒杀机已到了极致,可也知道此际只能从充斥着火光的屋中逃走,否则以他的身体状况强行搏杀,非但杀不了杜傲,反而被杜傲所杀。 那一剑十分致命,本来是刺向要害的。 刁辟情及时调整,所以避开了要害,这才能破窗而出。 杜傲提着剑,并没有追击,卓立在窗前,望着远遁入黑暗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知道刁辟情必死无疑了。 一道寒光在黑暗中闪了一闪,打在刁辟情的后背。 刁辟情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寒光发出的方向正是隔壁屋子,寒光发出的一瞬间,一道窈窕的身影从隔壁屋子极快的朝刁辟情倒下的方向掠去。 原来隔壁还有一人,正在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刁辟情不知道,可杜傲却知道。 因为判断出错,已被人暗算一次的杜傲,自然不想被人暗算第二次,所以纵然与刁辟情交手的时候,也在运转玄功查探四周的动静。 战斗刚起,江华阁就变得极为混乱,可还是被杜傲听到隔壁有一个平缓的心跳声。 也正因为这人的存在,所以杜傲再次与刁辟情搏杀的时候就已留手。 他在留手的过程之中,以自身为诱饵,引诱那人对自己出手。 杜傲前后给了那人三次机会,最终判断那人绝不是刁辟情的同伙,而且极有可能是来杀刁辟情的。如此一来,杜傲才放心下来,大胆实行计划,令刁辟情自投罗网,给刁辟情要命的一剑。 刁辟情虽然以非凡的身法错开要命的一击,可那种情况下,那人要命的一击,杜傲相信刁辟情绝不可能避开。 此际刁辟情已是身负重伤的状态,更何况根本想不到还有人在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果不其然,那人得手, 暗器打在刁辟情的身上,穿过胸膛,钉在前方的柏树上。 由此可见,出手的人功力实在可怕。 离开被烈火笼罩的房间,纵身掠到魅剑公子刁辟情面前,此时杜傲才瞧见一直躲在暗处的人。 杜傲吃了一惊,在火光照耀下,他发现出手暗算魅剑公子刁辟情的,居然是个看上去年纪不满二十的年轻少女。 黑衣白肤,如花俏脸,发结上插着一朵菊花,看上去颇有天真无邪的感觉。 在这喧闹的江华阁前,女孩笑着对杜傲挥了挥手,道:“我为你杀了大敌,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呢?”她的声音轻柔悦耳,极为动听,而且居然带着淡淡撒娇的味道,予人一种无从拒绝的感觉。 杜傲洒然一笑,道:“难道他不是你的敌人?” 少女一口咬定道:“当然不是,我是为了你才暗算他的,你难道不打算感谢人家吗?” 这少女铁了心要找杜傲要报酬。 杜傲无奈苦笑,他这个人对女人的心肠实在很难硬的起来,道:“你想我怎么报答你?” 少女高兴道:“也不必你干什么,只要与我去一个地方好,你放心,这件事对你有好处,而没有坏处。”少女一脸真诚。 杜傲却皱起眉头,一个名字在脑海出现。 杜傲看少女的神色变了。 虽然火光并没有法子照到杜傲的脸,可少女显然察觉到了杜傲的神情有异,问道:“你想到什么?” 杜傲刚要开口,异变突生。 “小心!” 少女只听见杜傲呼喊,根本来不及反应,却听到身后传来尖锐的破风之声,而且还伴随着刺鼻的气味传来。 少女暗呼我命休矣。 杜傲伸手将少女搂入怀中。同时剑拔出鞘,化作一道惊虹,挡下致命的暗器与毒气。 一片淡蓝色的雾气笼罩在身前。 杜傲冷哼一声,手一挥,剑射入雾中。 ‘哎呀!’ 远处响起一声惨叫,可声音很快远去。 等雾气消散的时候,魅剑公子刁辟情已消失不见。 少女惊魂未定道:“出手的是刁辟情?” 杜傲摇头:“刁辟情必死无疑,出手的另有其人。” 少女拍了拍胸口,安心下来,此时才感觉到身边传来一阵浓郁的男儿气,俏脸绯红,芳心一乱,连忙从杜傲怀中挣脱出来,过了好半晌才恢复过来。 她抬起头对杜傲道:“你说话还算不算数?” 杜傲点头。 少女道:“好,那么你随我到双修府走一趟。” 杜傲脸上一点也不惊讶。 因为就在刚才他已想到了双修府,也想到眼前这个少女或许就是谷倩莲。 正文 第七十一章、一战成名 双修府和魅影剑派是世仇。两百年来,不知道有多少高手死在彼此手里,不过彼此间的这份关联,知道的人并不算太多。 谷倩莲却不是江湖上什么有名的人。杜傲会认得谷倩莲是因为想到原著之中谷倩莲追杀魅剑公子刁辟情的事情,只不过原著中遇上的是风行烈,而非自己。而且刁辟情也是在双修府选婿时被浪翻云的剑气所伤才发生的事情。 如今许多事也和原著偏离太远。 杜傲对谷倩莲道:“若有时日,必定前往双修府拜访,可这段时日还有要事处理。” 谷倩莲指着杜傲的鼻子,娇叱道:“你说话不算数。” 杜傲诚恳道:“对男人的话,我可以说话不算数,对女人,我一向重诺守信,眼下我的确还有不少棘手事情要处理,所以抱歉了。” 不愿意再与谷倩莲纠缠,杜傲很快离开了。 慕容秋荻看到杜傲活着回来,松了口气,歉意道:“对不起,情报出现错误,没有想到一向独来独往的‘魅剑公子’刁辟情居然不是独行,逍遥门的逍遥十二游士之中落桑子居然也来了。” 杜傲摇了摇头,道:“我没事,只不过你的情报还是出错了,来的不止两人,除开他们以外,还有一位擅长轻功的高手,不出意外,也应该是逍遥门主莫意闲座下高手,极有可能是逍遥门副门主‘鬼影子’孤竹。” 慕容秋荻脸色一沉,想不到居然会有如此多的突变。但是她又很快镇定下来,道:“逍遥十二游士一向擅长追踪之术,这样难怪刁辟情能如此快找上你,只不过逍遥门和刁辟情向来没有什么往来,为何他们会联起手来对付你呢?” 杜傲肩膀耸动,道:“这些事就只能看靠你调查了,还有一件事你也要注意下,双修府的人也出现在七星塘,虽然是来追杀刁辟情的,或许这其中有什么联系。” 慕容秋荻点了点头,问了最关键的讯息,道:“刁辟情情况如何?”因为杜傲伤势不轻,慕容秋荻不想打击杜傲,所以此时才问。 可杜傲的回答却出乎意料,道:“刁辟情死了,只不过尸体却被‘鬼影子’孤竹带走了。” 纵然是一向冷静自持的慕容秋荻也脸色大变了,道:“他居然死了?”不是慕容秋荻不相信杜傲的本事,只是杜傲居然能在这种情况下杀了刁辟情,实在匪夷所思。 杜傲道:‘刁辟情的确死了,我那一剑刺穿了他的心,除非他修炼山字经之类堪称神奇的武学典籍,否则绝不可能活下来。’ 杜傲所说的那一剑,并非第一剑,而是最后脱手投掷出去的那一剑。 那最后一声惨叫不是孤竹的,而是刁辟情的。 从剑上的血迹以及位置,杜傲能判断得出刁辟情中得是心脏部位,否则血绝不可能流得那么急。 这种本事不是从薛衣人哪里学来的,而是从花白凤哪里学来的。 慕容秋荻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启程?” 雷纯、龙舌兰也朝杜傲望了过来。 杜傲摇头道:“我杀刁辟情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开,再加上孤竹没有死,接下来我的麻烦肯定不会太少,已不太适合护送雷纯了,接下来的这段路程由你亲自护送,我随时策应。” “好。”慕容秋荻答应得干脆利落,道:“由你吸引注意力,我们也会安全很多,我们明日动身,你可以歇息一两日。” 杜傲知道这是最好的安排,所以也答应了。 其实纵然没有刁辟情这件事,杜傲也打算将护送雷纯的任务交给慕容秋荻。原因有很多方面。 一,慕容秋荻不是寻常的千金大小姐,是很有本事很有手腕且很有关系武功很高的人,在能力等各方面,杜傲相信慕容秋荻不逊色于自己。 二,就是他身份的问题,随着知道他是薛衣人弟子身份的人越来越多,就越来越引人瞩目,找他麻烦的人也越来越多。如此一来和雷纯、龙舌兰呆得太近,会给这两人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行程上也会耽搁。 三,正如慕容秋荻所说,现在他最大的用处就是吸引众人的注意力,倘若真有人要对雷纯下手,那么慕容秋荻、雷纯、龙舌兰这三个聪慧的女人也必定会很快觉察。 这实在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杜傲也相信慕容正告诉他这一次护送的真相,其实就有这一方面的考虑,只是顾忌他的情绪,所以没有说出来。 其实这一方面慕容正实在过虑了。 杜傲最大的特点就是分得清楚轻重,虽然每天和美人在一起,固然是杜傲的所求,但为了达成任务,杜傲也能当断则断。 杜傲的伤势看上去严重,却并不致命,而且伤口并不深。再加上杜傲先天体质特殊,又有后天历练,恢复力极强。用了不到两天就差不多复原了。 这个时候慕容秋荻已护送雷纯、龙舌兰走了。 杜傲打算下午出发,跟上慕容秋荻。 无论前世今生,杜傲都是很有责任感的人,自己的事情,无论如何艰难都会完成。 护送雷纯是薛衣人交代的任务,杜傲一直将它当做自己的任务,自然无论如何也都要将任务达成。 杜傲是第三天才出发的。 这是慕容正强烈坚持的结果,认为杜傲不必急于一时。 今时不同往日。 杜傲杀死魅剑公子刁辟情的第二天,这件事就已在七星塘传开,而且向外传出去。 刁辟情虽然活动轨迹在南四省,但恶名昭彰,武功极高,且击败的高手极多。虽说闻名全国或许夸大其词,但闻名南方一带,确实实打实的。 邪异门门主厉若海高徒风行烈、彗星一般崛起于江湖的沈胜衣、二十年前就已成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伏流剑客陈一白、号称南方十大名枪之一的飞扬镖局总镖头‘银枪王’顾沧海等不知道多少赫赫有名的高手,先后或败或死在刁辟情的手中。 这些人的死,成就刁辟情的赫赫威名。 可如今,随着杜傲杀死刁辟情,杜傲也取代了刁辟情的名声,成为年青一代公认的好手。 或许因为薛衣人的原因,纵然杜傲杀了刁辟情,在江湖上也只落下一个亦正亦邪的名声。 可不管如何,杜傲的确一朝成名了。 杜傲并没有因成名而有多少欣喜,反而明白他的麻烦必定会越来越多。 正文 第七十二章、最开心的事 杜傲离开七星塘时,身上一共有一千三百三十三两。 过了三天,他身上居然还有一千三百三十三两。 如果一个人不吃不喝不住,身上的银子自然不会有任何变化。可杜傲不一样。 他大吃大喝且住得地方也是最好的,按照道理来说这三天他至少已花销了七八十两纹银,而且也没有做什么赚钱的事情,身上一点银子却一点也没有减少。 杜傲当然没有吃霸王餐,会出现这种情况,只不过有人提前为他结账了。 杜傲见过那个为他结账的人,是个老实巴交的中年人。可杜傲当然知道这个中年人只是代替别人为他结账。那个真正为他结账的到底是什么人呢? 杜傲很想知道,可他也知道如果那个人不想见他,他就永远不可能知道。幸好杜傲还知道一件事,那个人既然为他做了这些事情,就一定会见他。只不过现在时候还没有到而已。 杜傲本来想急着跟上慕容秋荻等人,可发生这么奇怪的事情的,杜傲的动作反而慢了下来。 不管如何,他都打算弄清楚这件事再跟上去。 今天是第三天,他入住了城中最好的旅店,点了一桌旅店最好的菜肴美酒,然后痛痛快快吃了起来。 今天和往常一样,那个老实巴交的中年人将所有的帐都结了,一分钱也不需要杜傲付钱。 付完账后,这个老实巴交的中年人就离开了,似乎从未出现过一样。 杜傲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会遇上这样的好事。这种好事任何人都会满意的,杜傲也满意。只是有一点他不满意。 虽然衣食住行完全不必担心,那个中年人都会为他付账,可很奇怪的一点是,那个中年人居然从来没有给他找女人。 一个正常的男人或多或少都会对女人感兴趣,杜傲当然是正常不过的男人,按照道理来说,那个中年人当然应该知道杜傲这种人是喜欢女人的,需要女人的,可是那个中年人却没有半点这方面的意思。 昨天杜傲将中年人叫了过来,让他为自己找几个漂亮的女人来,那中年人仿佛见到鬼一般,直摇头,然后转身就走。 杜傲不明白。 为什么那个中年人不为他找女人呢? 杜傲找女人当然不是因为想要做哪方面的事情。虽然他在左明珠哪里破了童子之身以后,或多或少有哪方面的想法,可是任务没有完成之前,这方面的事情,他一向十分克制。 他这么做,只是奇怪,只是想知道那中年人背后之人的身份。 这家旅店的厨子很不错,虽然酒水不行,但菜肴却算得上最近这几天吃的最好的一次。 杜傲仍旧和往常住店一样,坐在大堂靠近窗户的地方,大口大口吃着。 不过今天和往常或多或少有些不同。 一声健马长嘶的声音传来,一个青衣劲装的大汉出现在大堂门口。 这人并不理会店小二的招呼,看上去也不是来住店,他在大堂扫过一圈,视线停在杜傲的身上,目光也骤然锐利起来,然后大步朝杜傲走来。 今天的天气非常暖和,虽然已快到酉时,太阳也仍旧很大,屋中也仍旧非常的温暖。可这人走来的时候,一股森寒气息铺天盖地涌了过来,使得大堂温度骤降,特别是杜傲所在的地方更是奇冷无比。 但凡有些眼力的人,都已感觉到了不对劲,放下银子悄悄离开,以免被殃及池鱼。 很快,本来热闹非凡的大堂,顿时没有几个人了。 青衣大汉在杜傲面前四尺处停下脚步,沉声问道:“你就是薛衣人的弟子杜傲?” 杜傲喝过一杯酒,这才望着这个武功不凡的大汉,道:“不错,我就是杜傲,你是什么人?” “梅子仪。” 他一字一句道,声音中带着可怕的杀机。 杜傲皱眉道:“‘闪电追风剑’梅子仪?” 梅子仪冷笑道:“你的眼力还不算差。” 梅子仪却是有资格说这种话,因为他他确实是个名人,特别是他的风雷三刺,迄今为止也没有几个人能应付得了。 杜傲淡淡道:“我听过你的名字,你找我干什么?” 梅子仪道:“试剑。” “试剑?” 梅子仪道:“听说你不但击败了茅一灵,而且也杀了‘魅剑公子’刁辟情,所以我想领教一下你的剑法。”话语虽然客气,可语气却掩饰不住森森杀机。 杜傲洒然一笑,道:“恐怕不只是领教吧。” “什么意思?” 杜傲望着他,梅子仪顿感自己内心的秘密已被窥视光了。 杜傲悠然道:“听闻昔年纵横江南的大盗‘笑中藏刀’梅小别是阁下的叔父,却重创在家师的手上,难道阁下不是为你叔父报仇的吗?” 梅子仪眼中闪过一抹冷冽的杀机,梅小别被薛衣人废去武功,弄成残废已是十七八年前的事情了,他想不到杜傲居然连这种隐秘都知道。 梅子仪冷冷道:“在下只是来找阁下试剑的,还请阁下不吝赐教。” 杜傲并没有猜错,梅子仪这趟找上杜傲,却有为叔父报仇的意思。除此之外便是想要借击杀杜傲来让自己的名气更上一层楼。 杜傲淡淡一笑,又倒了一杯酒饮下,道:“若想拔剑就拔剑,何必与我所这些废话。” 梅子仪瞧见杜傲这幅目中无人的做派,简直要被气死。但他毕竟是出类拔萃的高手,自然也看得出杜傲故意在挑衅他,令他在盛怒之下,疏忽大意。 可知道归知道,却认为以他的身份地位若不出手,必定是怕了杜傲。 无数念头脑海一闪而过,顿时作出决断。 梅子仪顿时动手。 剑拔出鞘,寒光闪现,一口三尺四寸的宝剑就已毒蛇一般的朝杜傲刺去。 剑还未至,就已在四周掀起一阵狂暴的飓风,令四周的桌椅几乎都要掀飞开去。 杜傲长身而坐,冷冷望着那不停变化的利剑,等剑戳至身前的时候,忽然动作,竟用酒杯杯口盖住梅子仪的剑。 梅子仪瞳孔猛缩,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的闪电追风剑,竟然被人用这等法子破解了。 一股巨力透剑而入,梅子仪立刻被震退出去。 刚才掀起的狂暴飓风也再一次平息下来。杜傲仍旧悠悠然坐着,并且还从从容容用刚才挡住剑的酒杯倒了一杯酒,然后一饮而尽。 但凡有一点眼力的人,都应该看得出刚才的碰撞,梅子仪已是完败。 杜傲不但用酒杯破了梅子仪的剑招,而且用巧劲化解了剑上的劲道,竟是的酒杯分寸无损。 无论眼力腕力还是功力上,杜傲明显高于梅子仪。 这一战,已是高下立见,梅子仪已实在不必出手,自取其辱了。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梅子仪看杜傲这等做派,以为杜傲在羞辱他,心中怒火中烧,全然不顾,大吼一声,手腕一抖,剑锋剧烈震动,人随剑走,再一次朝杜傲扑来。 梅子仪外号闪电追风剑,而闪电追风剑之中最厉害的一招便是风雷三刺。 盛怒之下,梅子仪所施展出来的这个他的看家绝活,风雷三刺。 杜傲眼中露出一抹欣赏之色,看出了风雷三刺的妙处。 这一招剑法正是将刚、柔以及快结合,而形成的绝妙招式。 这一招剑法梅子仪已用的很不错了,否则也不可能每次用此招克敌制胜,只可惜他遇上了杜傲。 薛衣人的剑法本就以快著称,而梅子仪的剑法也是以快著称。 以快破敌,就要比敌人更快。 可在杜傲面前,梅子仪却不够快。 剑拔出鞘,分寸不差的击中剑尖往上一寸处,梅子仪的风雷三刺竟然只能刺出一刺就已再无法刺出第二刺。 人与剑同时被震飞出去,落地的时候,他的胸口已多了一个血洞。 “滚吧,今天我不想杀人。” 杜傲端起酒杯,从容自若的喝了一杯酒。 梅子仪恶狠狠看了杜傲一眼,不敢多话,转身便走了。 他来的时候,目中无人,走的时候眼中却满是恐惧。 梅子仪虽然算是高手,可对于杜傲来说,这只是无足轻重的人,他真正想要见的那个人并没有出现。 大堂寂静,忽然寂静的大堂之中响起一阵掌声。 刚才交手的时候,大堂中的客人已走的差不多了,却还有几个胆大的客人没走。 这个鼓掌的客人,正是胆大的客人。 她一边鼓掌一边向杜傲走来。 她竟然是个很漂亮很温柔的女人,她走来的时候,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眼中更是流露出任何男人都非常愉快的崇拜笑容。 这个女人是谁,是不是那个这些日子请客吃饭的人呢? 杜傲不知道,却已望向这个女人,看着她走了过来。 正文 第七十三章、薛可人 女人朝杜傲走了过来。 这是个无论穿着打扮举手投足都有非凡魅力的女人,任谁都看得出她不但有钱,而且出生也必然不凡,否则很难能有这种优雅的气质。 女人的一颦一笑都有着说不出的魅力,她端着一杯酒,眼中充满了尊敬与崇拜的来到杜傲的面前,用柔美的嗓音道:“早就听闻杜公子是难得一见的男子汉,今日一见果然不假,小女子敬杜公子一杯。” 女人仰头就一饮而尽。 她虽然敬杜傲,却只是自己喝酒,不强迫杜傲喝酒。 杜傲看着她,忽然倒了一杯酒,喝了下去。 这个美丽动人的女人若是要杜傲喝酒,杜傲未必会喝,可她没有求杜傲喝酒,杜傲反而喝了。 杜傲就是这样一个人,没有人能猜测得出他什么时候会作出什么事情出来。 “你是什么人?”杜傲望着他,他虽然行走江湖没有太久,可绝不是笨蛋,所以当然有防备。 女人好似没有看见杜傲眼中的防备,居然很自然而然的在杜傲面前坐了下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下去之后,才道:“我是个女人,一个很好看的女人,你应该看得出。” 她倒是一点也不谦虚。但任谁也不得不承认这是实话。这个县城叫蕲水县,蕲水县一共有差不多将近万余人,十五岁到到三十岁的女人也有千把个,可绝对找不出比她更漂亮的女人。 杜傲见过不少漂亮的女人,可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论姿色论气质,也仅仅比慕容秋荻、左明珠、雷纯、龙舌兰逊色一两筹而已,甚至比昔日见过的金丝燕还要漂亮一些。 杜傲道:“你的确很漂亮。” 女人嫣然一笑道:“你呢,你是不是个男人?” 杜傲笑了,道:‘你看不出?’ 女人道:“人分很多种,男人也分很多种,每个人的心目中对于男人的划分都是不一样的。” 杜傲:‘在你心目中,什么样的男人才算男人?’ 女人道:“有些男人喜欢女人,可有些男人却只喜欢男人,只喜欢男人的男人在我看来根本不算男人,而只算是女人。” 这女子的话倒是很绝,却也很有见解。 古往今来并非没有男人喜欢男人,龙阳之好的人,也实在有不少。 杜傲笑道:“喜欢女人的男人,在你心目中,是不是就是男人?” 女人嫣然一笑道:“这还要看。” “看什么?” 女人道:“有些男人虽然喜欢女人,可却没有胆子和女人在一起,这种人也不算是男人,只能算是鬼,胆小鬼。” “有道理。”杜傲又喝了一杯,道:“我却不是胆小鬼,是真正的男人,只要我看上的女人,我都会想法子得到。” 女人笑得更愉快了。她本来就很美,笑起来更美了。 女人拖着下巴,眼神更崇拜的看着杜傲道:“看来你的确是真正的男人,那么你这样男人是不是对我这个女人动心呢?” 这世上鲜少有这么直白的女人。纵然是前世,这样直白的女人也没有几个。 杜傲虽然奇怪,却很快回答了:“你这种女人,任谁瞧见了也会动心,我也不例外。” 女人笑道:“我也对你动心了,我想和你在一起。”她说着就朝杜傲扑了过来,要扑入杜傲的怀中。 她的眼神,她的动作,无不令人认为她是杜傲的情人。 纵然梅子仪出剑,仍旧坐着不动的杜傲此时立刻动了,避开了女人的拥抱,仿佛扑过来的不是温香软玉,而是一条毒蛇。 女人扑了个空,不甘心,又继续扑了两次,开始扑空了。 这个时候她已坐在杜傲的位置,而杜傲已坐在她的位置上,两人还是隔着桌子对坐。 女人生气地瞪着他,道:“你真是男人?” 杜傲笑了笑道:‘我当然是。’ “可你为什么要拒绝我呢?难道我不好看吗?” 杜傲叹了口气道:“你当然好看,我当然也想好好地陪你,可现在还不行。” “为什么不行?” 杜傲道:‘我还不知道你是谁,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陪我?’ “因为我喜欢你,我崇拜你,所以我陪你。” 杜傲笑了笑,不说话。 笑又很多意思,这里当然是不相信的意思。 女人的话很动听,十个里面有七八个会相信,会被迷得神魂颠倒,可杜傲不会。 杜傲虽然贪花好色,可对自己的小命看的一向很重,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至今也只有左明珠一个女人。 女人说完又一次朝杜傲扑了过来。 这一次扑的动作不像是情人,而像是猎豹。 这个女人开始给人感觉没有任何武功的样子,可这一次却展现出了惊人的轻功,武功似乎也不差。 但是女人却并没有杀杜傲的动作,而是只想扑入杜傲的怀中,似乎只有在杜傲的怀中,她才会感觉到安全,感觉到温暖。 可是杜傲居然已更快的动作闪避开了。 她扑了三次,居然还是扑空了。 两人的位置又一次调换,回到最初的样子。 女人生气了,气哼哼瞪着杜傲道:“你不是男人。” 杜傲笑了笑,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不是已回答了吗?” 杜傲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眨了眨眼睛道:“为什么你要知道我的名字呢?” 杜傲悠然道:“男人都是贪心的,你这样的女人怎么只甘心邂逅一次呢?” 女人笑了,笑得更愉快了,她的眼波也更温柔了,若是其他的男人在这眼波下已经沉沦了。杜傲笑得很愉快,却没有半点沉沦的意思。 女人娇声道:“我喜欢有胆子的男人,你很胆子,所以我告诉你。”说着便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姓薛,和你师父是同一个姓,我叫薛可人,现在你满意了吗?”她嗔怪的看了杜傲一眼,居然又一次朝杜傲怀中扑来。 这一次的速度更快了。 杜傲闪避的动作更快了。 听到薛可人这个名字,杜傲就心头一震,所以动作比刚才竟然快了一倍不止,所以薛可人又一次扑空了。 他从未见过薛可人,薛可人也不是个有名的人。 可是杜傲却知道薛可人。 因为他记得原著之中薛可人似乎正是谢晓峰的情人,也似乎是红云谷夏侯山庄的少庄主夫人。 现在呢?现在薛可人是什么人? 杜傲忍不住在想,可就在这一瞬间,杜傲已感觉到了逼人的杀气。 院中忽然停下了马车。 马车刚一停下,一道身影疾闪,就已出现在门口。 一个长相英俊却面色铁青的青年已现身在门口,正满脸杀机盯着杜傲,死死盯着杜傲。 在他眼中,杜傲已成了死人。 杜傲露出了苦笑,在见到薛可人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免不了有麻烦,知道薛可人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的麻烦有多大。 他刚准备溜了,却想不到麻烦居然来了。 大堂之中只有笑声。 薛可人愉快的笑声。 她以一种无比温柔无比甜蜜的声音说道:“杜郎,我们去其他地方吧!” 这句话很轻飘飘,却非常有杀伤力,杜傲心里叹了口气,知道自己真的麻烦了。 本来就麻烦的他更麻烦了。 那个看上去十七八岁的英俊少年,已在这个时候向杜傲走来。 杀气腾腾走了过来。 正文 第七十四章、‘藕断丝连,漫天星雨千蛇剑’ 少年杀气腾腾走来。 杜傲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他没有走,因为他知道纵然想走,此际这个显然已想要杀人的少年不会放他走。 杜傲望向笑靥如花的罪魁祸首薛可人,问道:“他是谁?” 薛可人嫣然一笑道:“他叫夏侯星,红云谷夏侯山庄的少庄主夏侯星。不过奴家和他一点干系也没有,是他缠着奴家。”又笑了笑道:“据我说知夏侯山庄的庄主夏侯重山曾败在你师父薛衣人的剑下。” 薛可人的声音不大,却也不少,在这一偏寂静的大堂中,只要不是聋子,都应该能听得到他的声音。 杜傲当然不是聋子,薛可人也不是。 杜傲当然不是笨蛋,自然明白薛可人的意思,无非就是想夏侯星找他的麻烦。 夏侯星呢?他是不是笨蛋? 杜傲看了夏侯星一眼。 夏侯星不但目色更冷,杀气也更重了。 或许夏侯星不是笨蛋,至少这一刻夏侯星愿意当个笨蛋。 “杜郎,这里好可怕,我们赶紧走吧。”薛可人来到杜傲身边,挽着杜傲的手,一副为杜傲好的样子。 杜傲一把将薛可人甩开,指着空空如也的酒杯,道:“男人做事,女人少管,给老子倒酒。” 薛可人讶异一下,想不到杜傲竟有如此变化,但很快笑得更愉快了,乐得给杜傲倒酒,一副乖巧小媳妇的模样。 嚓的一声。 地面出现一个深深的脚印,夏侯星的动作也慢了一些,很显然刚才杜傲的主动已激怒了夏侯星。 杜傲端着酒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看着夏侯星,道:“阁下就是红云谷夏侯山庄的少庄主夏侯星?” 夏侯星点头:“你就是薛衣人的弟子杜傲?” 他的声音很低沉好听,只可惜带着逼人的杀气。 杜傲也点头:“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夏侯星长身卓立,道:“你说。” 杜傲道:“我刚来到这里,也是第一次见到薛可人,我甚至根本不知道他是不是薛可人。” 夏侯星道:“我知道,我也相信。” 杜傲有些诧异,可没有放心,因为夏侯星的杀机更浓。 夏侯星道:“你知不知道薛可人是我什么人?” 杜傲摇头。 原著中薛可人是夏侯星的夫人,可如今似乎不是。 夏侯星道:“她是我的未婚妻。” 杜傲看了薛可人一眼,有些讶异。薛可人神色自若,甚至有些得意洋洋,似乎这些和她一点干系也没有。 杜傲道:“她是你的未婚妻,你当然可以带走他。” 夏侯星冷冷道:“我当然要带走他,可在此之前,我要做一件事。” “什么事?” 夏侯星沉声道:“杀你。” 薛可人更愉快了,任谁也看得出她不惊讶。 杜傲道:“你为什么要杀我?” 杜傲也很平静,无论谁听到这种话十七八次以后,也不会惊讶。 夏侯星道:“我的父亲是夏侯重山,你的师父是薛衣人。” 杜傲点头。 为父报仇,师债徒还,都是天经地义的。 夏侯星道:“你不该遇上她。” 杜傲明白了。 其实第二点才是最重要的,因为夏侯星喜欢吃醋。 一般男人吃醋,自然都会找男人的麻烦,夏侯星也不例外。不过夏侯星有一点是其他人比不上的,他吃醋只找男人的麻烦,而不会找未婚妻的麻烦,至少现在如此。 这对薛可人来说,自然是优点。 可对杜傲来说,就不太好了。 因为夏侯星吃醋就一定会手段狠辣的对付他,正如同此时此刻。 杜傲道:“我明白了。” 夏侯星沉声道:“薛衣人的弟子果然不笨。” 杜傲笑了笑,不再说话。 夏侯星也不再说话。 寒光一闪,他的剑已出鞘。 他的手一动,一道寒光就从剑中冲了出来,朝杜傲狠狠刺了过去。 剑至中途,忽然化作千百条银蛇,将要刺至的时候,又化作满天星雨。 夏侯星虽然很喜欢吃醋,但他的剑法却没有毛病,非但没有毛病,而且十分可怕。 这种剑法非但没有几个人施展得出,而且纵然施展得出,也没有几个人能如他这般用得好。他的招式变化,仿佛如流水一般自然,当流水湍急或者平缓的时候,你或许能提前感知,可当你想要阻止的时候,却已没有法子阻止了,他已从你身边而过。 夏侯星的剑,正是如此。 杜傲也不得不承认夏侯星的剑法很厉害。 刚才的‘闪电追风剑’梅子仪的剑法固然很不错,可比起夏侯星来说,却实在差太远了。 夏侯星拔剑的刹那,杜傲就站起身来。 他在面对梅子仪不起身,是因为认定梅子仪的剑法没有资格令他起身,可夏侯星不一样。 武林四大世家之中,虽然没有夏侯山庄,可夏侯山庄和慕容世家一样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传承悠久的武林世家。特别近三代以来,夏侯山庄是人才辈出,没有多少武林世家比得上。 夏侯星更是被誉为夏侯山庄近百年来最出类拔萃的剑术奇才,所以杜傲自然不敢大意。 更何况夏侯星的剑也决不能令人大意。 夏侯星的剑叫‘藕断丝连,满天星雨千蛇剑’。 这是一口怪剑,江湖上如此怪的剑,恐怕也没有几口。江湖上能用得好这口剑的人,恐怕也只有夏侯山庄的人。 夏侯星一出剑,杜傲就见识到了这口怪剑的可怕。 所以杜傲拔剑。 剑化作满天星雨洒落下来。 江湖上的剑客当然能施展出这样的招式,这并非是什么很难的招式,可纵然如此剑却只有一口,所以知晓寻到剑的轨迹,自然也能破了这一招。 可是夏侯星的满天星雨却不一样。 因为夏侯星的剑忽然碎成无数片,每一片都打向杜傲的要害,如此才形成了满天星雨。 所以这不是虚招,而是实招。 天下间,也只有这口剑才能做得到。 剑在身前划了十七八个圆圈。 大圈套小圈,夏侯星的满天星雨居然被全然吸收化解了。 卡的一声。 千百碎剑合了起来,随着夏侯星闪电般的步法,朝他的咽喉狠狠刺了过来。 这口剑不但可以随时分开,也可以随时合拢。 分开的时候,就变成无数可怕的暗器,合拢的时候就变成一口无与伦比锋锐的宝剑。 夏侯星剑法的变化就已很可怕了,再加上宝剑的变化,更使得夏侯星的一身实力发挥得更淋漓尽致。 夏侯星以此剑纵横江湖,驰骋天下,迄今为止除了对上谢晓峰稍逊一筹以外,还没有遇上过对手。 他也的确不愧被誉为夏侯山庄近百年以来最出色的剑术奇才。 杜傲一剑迎了上去,击中剑尖。 剑尖是剑变化的核心,若剑尖被击中,那么剑的变化就戛然而止,无论攻势守势都没有法子。 这是任何人都明白的道理。 只是这个道理在夏侯星这里却不实用。 夏侯星的剑忽然裂开,又碎裂成无数片。 这口剑忽然变成了一口长鞭,朝杜傲甩了过来。 虽然杜傲面对的是一口剑,却仿佛面对了三四种武器一样,这些武器随时随地都能起变化。 一丈间距瞬间逾越,杜傲来到夏侯星的身前左侧。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强。 此时夏侯星的剑已成长鞭,此时杜傲近身强攻,夏侯星的剑自然已无用。 夏侯星想不到杜傲的速度竟然如此快,所以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但他不止一口剑。 藕断丝连满天星雨千蛇剑虽然来不及回防,可左手却拔出后腰上的短剑向杜傲划了过来。岂止杜傲向左一转,反手一剑刺入夏侯星的左肩。 锵! 剑回鞘的时候,杜傲的人已回到椅子上坐了下来。 夏侯星的眼中杀气更胜,不顾伤势,再一次朝杜傲扑了过来。 杜傲却在这个时候慢慢喝了口酒,慢慢道:“你的未婚妻已经走了。” 夏侯星的动作顿时停止,眼中露出愤怒之色。 他不说一句话,转身就走了。 对于他来说,无论什么事情也比不上找薛可人。 杜傲心中叹了口气。 如果换一种情况,他已杀了夏侯星了,可这种情况下,他实在不愿意杀夏侯星。 轱辘轱辘的声音,马车离开了。 柜台后面传来一阵笑声。 “他终于走了。” 薛可人竟然没有走,她知道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薛可人走出来的时候,手里还端着一杯酒,毫无愧色的坐在杜傲的面前,好奇道:“你为什么不杀了他?” 杜傲道:“我为什么要杀他?” 薛可人道:‘因为他想杀你。’ 一个人要杀你,你当然要杀了他,这是非常简单的道理。 杜傲道:“我不想为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杀人。” 薛可人笑道:“我们倒不是毫不相干。”她的眼中已露出了笑意。 杜傲看了她一眼,道:‘我们有什么关系?’ 薛可人道:“因为我已快想要当你的女人了。” 杜傲正在喝酒,可险些将喝下的酒吐了出来。 薛可人却说的很认真,道:“我有喜欢的人,这个人你或许也认识。” “什么人?” 薛可人道:“谢晓峰,他是我见过最厉害最有本事的人,我喜欢他。” 薛可人说的很直白,一点也不忸怩,一点也不害羞。 杜傲没有说话。 薛可人又继续道:“可我或许会喜欢你。” “哦?” “因为我发现你也是个很出色的男人,或许比谢晓峰更出色。” 杜傲叹了口气,道:“你只喜欢出色的男人?” “不知道,但现在我却有一点喜欢你了。”薛可人道:‘如果你能击败谢晓峰,我或许就会彻底喜欢你。’她的眼睛放光,已露出了崇拜之色。 被这样一个美丽女子喜欢,这实在是很愉快的事,可杜傲却不感觉愉快,道:“我现在只想做一件事。” “什么事?” “请你走。” 薛可人瞪着他,道:“为什么?” 杜傲道:“因为我不想为你杀人。” 薛可人站了起来,看着杜傲很久,忽然向杜傲扑了过来。 杜傲却拔出了剑。 剑指着薛可人。 薛可人顿了一下,却一点也不怕,冲向杜傲。 杜傲没有法子。 他自认是个对女人很有法子的人,可这一刻却没有什么法子了。 所以杜傲只好闪。 薛可人却已下定决心要扑入杜傲的怀中,所以继续扑。 两人纠缠在一起。 幸好这个时候有一个人走了进来。 “该回去了。” 薛可人听到这声音,便怔住了,人也一下子规矩起来。 杜傲也好奇了起来,向门口望去。 正文 第七十五章、武林十大剑客 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了一个人。 这人五十左右,瘦长笔挺,头戴铜冠,腰配宝剑,穿着十分朴素随意,可他站在哪里,却没有任何人敢轻忽他。 薛可人看见这个人,就仿佛老鼠遇上猫一般,瞬间老实下来了。她乖乖喊了一声父亲。 杜傲身躯一震。 杜傲固然惊讶这人竟然是薛可人的父亲,可更惊讶之处却在于这人的身份。 杜傲从未见过这人,却认得这人的剑。 这柄剑完全遵照干将莫邪和徐夫人遗留下来的标准规格铸造的,尺寸的长短,剑柄的宽厚、剑锷的形式,甚至连剑鞘所用的皮革和铜饰,都带着浓厚的古风,沉稳朴实,深藏不露,正如同这个人一样。 杜傲没有见过这个人,却知道这人的剑。 他知道这口剑,却是因为这个人。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以‘破云摘星九九八十一剑’名满江湖,江湖十大剑客之一,与薛衣人齐名的薛大先生薛冠人竟然薛可人的父亲。 这种事谁想得到。 杜傲很奇怪。 他知道薛冠人,薛冠人似乎独身未娶,为何有一个女儿呢? 杜傲正迟疑的时候,却被薛可人一把挽着手,道:“父亲,女儿可以不嫁三少爷谢晓峰,但我要嫁给他。” 薛冠人笑了笑,道:“回去再说。” 这句话虽然很轻描淡写,可薛可人居然老老实实的来到薛冠人的身后,一点也没有刚才搅动风云,掀起战火的威风与气派。 一个身高不过六尺的中年人出现在门口,这人是薛冠人的管家,领着薛可人离开了,可薛冠人却没有走。 “晚辈杜傲,见过薛大先生。”薛冠人虽然和薛衣人的关系不太好,但薛衣人尊敬薛冠人,薛冠人也的确是值得尊敬的人。 薛冠人点了点头,问道:“你是薛衣人的弟子杜傲?” 杜傲点头。 薛冠人道:“你师父最近怎么样?” 杜傲道:“还是老样子。” 薛冠人道:“他是否还练剑?” 杜傲道:“家师已许久不碰剑了。” 薛冠人笑了笑,道:‘看来他的剑法更高了,只可惜这次他无论如何都要碰剑。’ 杜傲的心怦怦直跳,道:“前辈的意思是。” 薛冠人道:“薛衣人有没有说我与他之间的事情。” 杜傲摇了摇头,道:“师父虽然没有说过,但师叔却提起过,昔年你们两人在抱天揽月楼为了争夺洛雪姑娘,曾大打出手过一场,后来又交手过两次。” 薛冠人笑了笑,道:“很快就有第四次了。” 杜傲动容道:“前辈要去薛家庄?” 薛冠人点头:‘我已有十年没有与他交手了,希望他不要让我失望。’ 薛冠人来得快,走的也快。 并且薛冠人还丢下一句令杜傲感觉魂飞魄散的话:“若我败了,就将可人嫁给你。” 杜傲当然想拒绝,可薛冠人却走了。 杜傲苦笑,且无可奈何。 原著中薛冠人也是个极厉害的人,是那个时代最厉害的剑客之一。薛衣人也是当世最厉害的剑客之一,这两大剑客交手,杜傲实在有些担心。 今天遇上的麻烦事,实在不少,杜傲已不想再遇上麻烦了。 离开的客人又回来了,大堂的客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又恢复到了热闹的模样。 杜傲吃饱喝足,正准备回房间睡觉。可就在这个时候,这段日子为杜傲付钱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他不是一个人进来的,身边还带来了四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姿色非凡的女人。 所以他一走进来,所有人都朝他这个方面看来,杜傲也不例外。 杜傲和其他人一样,都是看着他身边的女人。 这四个女人都很好看。 有的看上去纯洁,有得明媚、有的妩媚,有的冷若冰霜。 杜傲有些心动了。 他离开松江府前与左明珠做了真正夫妻,可自此以后杜傲就再也没有碰过女人了,一个都没有碰过。 他的意志力过人,再加上不希望雷纯出什么问题,所以一直克制自己,可现在雷纯有慕容秋荻护送,而自己也没有什么其他方面的顾忌,所以瞧见这么多漂亮的女人,杜傲立刻就心痒痒了。 中年人一挥手,这些女人就朝杜傲跑来。有的贴着杜傲的后背,有的躺在杜傲怀中,有的为杜傲喝酒,还有的靠着撒娇。 杜傲很满意,却有些疑惑,望着中年人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中年人恭敬道:“主人知道公子的需求,所以让小人每天找几个美人陪公子玩乐,先前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公子见谅。” 杜傲越来越好奇了,那个人到底是谁?又有什么目的呢? 可很快杜傲就没有再想了。 杜傲一来本就有这方面的需求,二来被薛可人挑逗得上火,三来这些美人的姿色虽然比起薛可人要差了一些,却也算得上十分漂亮的女人。 杜傲带着这些女人上了楼、来到房间。 四个女人都非常主动。 她们为杜傲宽衣解带,自己也宽衣解带。 眼看着一场激烈大战开启的时候,杜傲闪电般出手,朝四个女人的穴道点去。 他的动作很快,其中三分女人根本反应不过来,就已被杜傲点了穴道,动弹不得。但是最后一个女人却反应很快,避开了杜傲的点穴。 她的动作不但快,而且说不出的轻盈优美,一下子就避开了。 任谁也看得出她的武功很高,轻功也很好,否则也不可能如此轻易避开杜傲的点穴。 可是刚才为杜傲宽衣解带的时候,她是最积极的。而且她为自身宽衣解带也最积极。 此时此刻,她的身上最清凉,许多不该让人看到的地方都已被人看到了。此时她这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状态,足以令任何男人心动。 但是最令人心动的,还是她的气质。 四个女人之中她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这种女人恐怕没有那个男人不感兴趣。 女人非常优雅的后退,在床前坐了下来,看了一样天边红艳的夕阳,叹息道:“公子不知春宵一刻值千金的道理吗?莫要辜负好时光啊。” 她此时穿着十分清凉单薄,许多不该被人看到的都被人看到了,可却一点也不掩饰,十分优雅从容。 前世今生,杜傲也没有见过这么落落大方的女人。 杜傲看着她,沉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女人嫣然一笑,躺在柔软的被子上,道:“难道你看不出我是专门来陪你的女人吗?” 她伸长了修长白皙圆润的腿,魅力更是又提升一个档次。 杜傲却不为所动,冷笑道:“既然是来陪我的,又为什么易容呢?” 杜傲正是因为察觉到了女人易容,所以才有了戒备。 他感觉这件事实在不简单。 女人笑容也僵住。 她也没有想到杜傲眼力居然这么好,竟然百密一疏。 正文 第七十六章、我叫秋横波 杜傲看着女人,神色冷漠。 他好色不假,想和女人睡觉也不假,可他只愿意当好色之徒,而觉不愿意做鬼。 一个人若成了鬼,自然什么都没有了。 女人却很放松,很优雅的坐在床上。 她对杜傲道:“若你不想看我易容,那我就不易容。” 抬手撕掉脸上制作精致的面具。 一张国色天香的面容出现在杜傲眼前。 这张面孔,不但不逊色刚才的薛可人,比起慕容秋荻、雷纯这些顶尖美人也不逊色。 杜傲脸上露出动容之色,心中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虽然好色,可绝对不笨。 这样一个国色天香的女人愿意陪他,必然有其目的,无论什么目的,那么都是极大的麻烦。同时他也看得出,这个女人不但容貌气质出色,而且也绝非烟花之地风月场所的女子,因为她的身上有一种盛气凌人的气质,尽管掩饰的很好,可瞒不过杜傲。 一个女人的身上既然有这种气质,那么势必代表她必然很长时间处在上位者的位置,否则绝不可能如此。 杜傲更加戒备了,色心完全消失不见。 他沉重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女人从容不迫道:“来陪你的女人。” 杜傲道:“你这种女人也会陪人?” 女人笑了笑道:“若你以为我这种女人不会陪人那就大错特错了。” “哦?” 女人悠然道:“这世上男人不能缺少女人,而女人也不能缺少男人,有时候男人会想女人,而女人也会想男人,其实男人和女人也没有什么区别。” 杜傲听她说话,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此时女人明明衣衫半解,全身上下每一处都是足以令人坠入深远地狱的美妙风景。可此时她的风姿却予人一种仙子圣女般的圣洁,纤尘不染,不可亵渎。 她此时的话语,无疑是世上最庸俗的话,却令人生出一种在听大道至理的感觉。 杜傲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给予他的刺激与新鲜已胜过以往面对的任何一个女人。 女人问杜傲:“你有没有想过和漂亮的女人睡觉?” 这种话实在不应该有女人问出口的,纵然是男人之间也很少问这种话,可她问的随意自然,仿佛任何话自她这里说出来,都是天经地义的事。 杜傲道:‘当然有。’ “你很诚实,是我喜欢的类型。”女人并没有任何挑逗,只是平平淡淡说着,可杜傲却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这女人确实有一种非凡的魅力。女人继续道:“你有想过和漂亮的女人睡觉,而我这种女人也想过和出色的男人同眠。” 杜傲更感觉说不出的刺激。 女人望着他道:“自从你成名以后,我就一直在观察你,看你是不是那种有资格与我同眠的男人,直到不久前我才下定决心找上你。” 任何男人听到这种话,都会感觉刺激,也会有一种说不出骄傲。 杜傲当然也不例外。可他比寻常人更冷静一些。 杜傲道:“你只是为了这个原因找上我?” 女人笑道:“当然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女人道:“我想有一个孩子,一个女人若没有男人是生不出孩子的。” 杜傲道:“只是如此?” 女人轻笑道:“你以为还有什么?” 她站起身来,风姿还是无比优雅,问杜傲道:“你可以拒绝我,我也绝不会勉强你,这世上优秀的男人虽然不算太多,可也绝不止你一个。” 杜傲大感要命。 这女人真不是说说而已,说完就已穿衣,准备离开了。 杜傲的心跳很快,这样一个大美人就这样溜走了,实在是值得懊悔终生的事情。可杜傲却也感觉得出这个大美人已在给自己设陷阱,一个巨大的陷阱。 或许一旦将她留下,那么自己就将处在巨大的麻烦之中。杜傲心念急转,犹豫不决。 纵然她走了,我还是有三个美人,也无妨。杜傲试图用这种话说服自己,可此时在这女人的艳容之下,刚才三个令他心动的女人,此时已很难让他提起兴趣了。 女人的纤纤玉手已抓住房门,下一步就要离开。 杜傲终于作出了决定。 他重重叹了口气,道:“看来师叔说的没错。” 女人脸上露出愉快的笑容,她知道自己已成功了。 她道:“他说了什么?” 杜傲道:“他说我这个人一定会死在女人的手里。” “他为什么这么说?” 杜傲道:‘因为我好色。’伸手将女人搂入怀中。 杜傲望着这张国色天香的面庞,淡淡道:“虽然我明知道你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一个极有可能令我万劫不复的陷阱,但是我还是没有法子拒绝你这样一个女人。” 女人笑了起来,叹息道:“我也错了。” “你哪里错了?” 女人靠在杜傲的怀中,道:“我本以为你只是一个好色之徒,却不想原来你也聪明人。” 杜傲笑道:“好色之徒和聪明人并不矛盾。” 女人微微一笑道:‘的确不矛盾,可好色之徒好色的时候,就很难能聪明得起来,可你不一样,你纵然在好色的时候还十分冷静理智,所以我错了。’ 杜傲笑了笑,道:‘但我却没有错。’ “哦?” 杜傲道:“纵然下一刻我要死了,我仍旧贪恋你这个女人,而且我也看得出一件事。” “什么事?”女人忽然也感觉有些刺激,她发现这个男人给她带来的新鲜刺激,却是任何一个男人都没有过的。 杜傲手托着她的下巴,轻轻揉捏,道:“其实我将你带进房间的时候,无论我怎么做,你的陷阱都已成功了!所以我与其什么都不做,不如在这温柔陷阱之中做一些事情,纵然到时候幽冥地府去了,也是个快活鬼,不是吗?” 女人嫣然一笑:“你果然聪明,但你有一点毛病。” “什么毛病?” “你的话太多,事却做的太少了。” 杜傲笑了笑,道:“我还有一句话,这大概是今天我最后一句完整的话。” 女人当然明白。 “什么话?” 杜傲:“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道:“很重要吗?” 杜傲道:“至少让我知道自己是为什么人死的?” 女人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叫秋横波。” 杜傲想了想,没有想到这女人是谁,却也看得出女人没有说谎。 杜傲不再说话了,将她横抱起来。 秋横波挥了挥手。 三个女人走了出去,关上门。 屋中只有杜傲、秋横波两人。 杜傲一挥袖,刚刚点亮的灯火打灭。 温柔乡就是英雄冢。 杜傲已经准备享受了。 但是有人来了。 正文 第七十七章、七杀手 杜傲全身上下已没有多少衣服了。 秋横波身上的衣服更少。 气氛正好,他们已打算进行下一步。 可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来了。 一个人在门口轻轻敲门,用一种很温和的声音问道:“我可不可以进来?” 杜傲不回答,他要做人生大事。 秋横波也不回答。 可是那人还在敲。 继续敲。 杜傲叹了口气,在秋横波的红唇上重重香了一口,叹息道:“你说的没错,我的话太多,事做的太少了,以至于现在我已没有多少时间了。”将衣服丢给秋横波。 秋横波笑道:“你解决完了他们,我可以继续陪你。” 杜傲笑道:“到时候你纵然不想陪也不行。”说罢,穿上衣服。 “请进。” 敲门声停下,一个人走了进来。 这人似乎早就预料到房间一片黑暗,所以准备了蜡烛。 蜡烛就在他的手心,随着他走了进来。 他一走进来,就挥手,蜡烛飞出,将屋中的一盏灯、三根蜡烛全部点燃,房间亮如白昼。 这人戴着一顶马连坡大草帽,左手藏在衣袖,刚刚托着蜡烛的右手,现在也藏入衣袖中。 他的面色略显蜡黄,面容也很冷漠,可一双眼睛中却闪过刀锋般的光,眼神中有杀气。 一个杀过人,且杀过不少人的人,才有这样的杀气。 杜傲也杀过人,近来杀过不少,所以看得出。 他很客气道:‘请。’ 杜傲站在床前,床上的帐子已合上,任谁也看不出里面有什么风景,秋横波就在里面。 杜傲不允许任何人看到这里面的风景。 杜傲望着他,道:“请什么?” 那人道:“请让我杀了你。” 他的态度很好,话语却说的非常生涩,似乎很久没有与人说过话了。 杜傲笑了笑,道:“你真是个有趣的人,杀人也居然会说请,这个江湖大部分杀人都不会说这种话的,你也不必说。” 那人道:‘我一定要说。’ “为什么?” 那人道:‘因为我不能在这里杀你。’ “为什么?” “这里有人。” 杜傲明白他的意思了,道:“你打算在哪里杀我?” 那人望向窗外,窗外的下面是院子。 杜傲点头:“好,你在那里杀我。” 那人不再说话,杜傲只感觉眼前一晃,那人已消失不见,视线追踪过去,发现那人已窗户掠了出去。 “好轻功,这样的高手实在不多。” 秋横波已掀开了帐子,笑道:“他最厉害的不是轻功,而是武功。” “他的武功很厉害?” 秋横波道:‘非常厉害,特别是他的左手,你一定要小心。’ 杜傲轻抚着她的面颊,又在她脖子上亲了一口,淡淡道:‘我一定小心。’ 五个字说完,人已从窗户掠了出去。 秋横波叹了口气,道:“不愧是薛衣人的弟子。” 她发现秋横波的轻功竟然比那人还要更高。 客栈的灯火只能星星点点照亮院子。 杜傲与那人已落在院中。 杜傲长身卓立,却并没有立刻出手。 他问这人:“你要杀我,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 那人沉默,沉默了一阵,道:“杜七。” 杜傲笑道:‘我叫杜傲,或许百年前我们是一家,或许。’声音忽然止住,想到了一件事,沉声道:“杜七,‘七杀手’杜七?” 杜七是近些年来江南武林要价最高的杀手杀手之一,他的名头绝不比一刀两断唐斩等人差。 可是这些绝不是杜傲吃惊的地方。 杜傲吃惊之处在于想到了一个人。 正因为想到了那个人,他才明白这一次自己到底惹上了多大的麻烦。 ‘三湘龙五,秋横波,我其实应该想到的。’杜傲心中苦笑,他其实应该想到秋横波就是大名鼎鼎的秋水夫人,而秋水夫人在原著之中正是龙五的妻子。 现在呢?秋横波和龙五是什么关系? ‘七杀手’杜七是不是龙五请来的呢? 杜傲先前早已知晓秋横波必然给自己设下了一个要命的陷阱,否则又怎么可能会作出如此大的牺牲。 只是,杜傲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陷阱居然牵扯到了龙五。如果他知道必然转身就走。 可现在,一切都已经迟了。 “我是。” 杜七冰冷的声音响起,下一秒人已如一道闪电般向杜傲扑了过来。右手张开,只取杜傲的头顶。 杜七这一招极为了得,招式看上去简单笨拙,实际上却是大巧若拙。 张开手指轻微动作,无论杜傲作出何等应变,杜七也能作出相应的变化,所以这一击势必不会落空。 不过这并非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便是杜七把握住了最佳的出手时机。 杜傲心神略分,不过刹那。杜七却凭着杀手的敏锐把握了这一刹那的光景,所以杜傲纵然想要闪躲也来不及。 宝剑出鞘。 一团明灭不定的光点出现在杜傲胸前,下一秒就化作了一道惊虹,迎向杜七的右手。 剑光流转不息,手的变化也是莫测不止。 只听到一连串叮叮的声音。 杜七身躯一震,便向后倾倒退去。 可他竟然只后退了两步,便以比刚才后退还要快上十倍的速度,扑向杜傲。 他再次出手。 这次却不是用的右手,而是左手。 杜七外号七杀手,不仅是因为他有着‘分光捉影,一手七杀’的绝技,更因为他的左手。 他的左手有七根手指。 这是他的特点,也是他的特色。 这七根手指,每一根都比一般的手指灵活百倍。因为有七根手指,所以一旦出手,掌控的范围也比正常人要大得多。 他极少会露出自己的左手。 只有在杀人的时候,才会出左手。 现在已是杀人的时候,所以他的左手动了。 左手化作七道电光,向杜傲抓了过去。 刚才的交手,杜七知道杜傲是极可怕的对手,所以这一次他用出了全力,也用上了绝技——分光捉影,一手七杀的绝技。 杜傲飘退三步,周身气劲狂涌,寒光一闪,一剑闪电般刺出。 轰! 恐怖的气劲以两人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开去。 枯叶纷飞漫天,树木剧烈摇晃,大地也剧烈晃动。 这一次的碰撞令客栈内外的人感觉仿佛发生了一次小地震。 杜七惨叫一声,向后疾射开去。 杀人无数的左手垂了下来,鲜血不断自手心涌出。施展出最拿手绝技的杜七,也败了。 杜七不敢相信,可也不得不相信。 他满脸动容,可又很快冷静下来,似已看穿生死。 杜七道:“我错了,今天不是我死,是你死。” 杜傲低着头,看着手中滴血的剑,叹了口气道:“你错了,不但刚才错了,现在也错了。” 杜七道:“哦?” 杜傲道:“今天不是我死,也不是你死。” 铿! 剑已入鞘。 杜七沉声道:“你什么意思?” 杜傲叹了口气道:“我希望你为我传一句话。” “什么话?” “我想见他。” 手一挥,一道白光朝杜七打去。 杜七伸手去接,是一块玉佩。 杜七本不打算传话,可看到这块玉佩,却改变了主意。 他立刻就走,消失在夜色之中。 杜傲望着苍穹,苍穹一片黑暗,杜傲也感觉自己处在黑暗之中。 正文 第七十八章、爱情毒药 秋横波将一杯酒送到杜傲的手中,笑盈盈道:“你赢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赢的。” 杜傲叹了口气道:“我早应该想到的。” “想到什么?” 杜傲叹息道:“秋横波其实就是秋水夫人。” 秋横波没有否认道:“我本以为你想到了。” 杜傲苦笑道:“江湖上的人都称呼你为秋水夫人或者相思夫人,而你本来的名字却已没有多少人知道或者提起了。” 秋横波嫣然一笑,靠在他的怀中道:‘这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你可知道北宋赫赫有名的四大名捕?’ 杜傲点头:‘我知道。’ 秋横波道:“世人都知道他们叫无情、铁手、追命、冷血,可又有几个人知道他们真名叫什么呢?” 杜傲也不得不承认。他虽然知道无情叫盛崖余,铁手叫铁游夏,追命叫崔略商,冷血叫冷凌弃。可是这世上记得他们真名的人却没有多少。 秋横波淡淡道:“其实我叫什么并不重要,关键在于江湖人叫我什么,其实江湖人叫我什么也不重要,关键在于在你心目中我是什么人。” 杜傲轻轻拥着这具美丽的娇躯,此时已没有了刚才的欲望,道:“你在我眼中是个非常让我动心的女人,却也是个要命的女人。” 秋横波微微一笑道:“可不管如何我都是女人,至少在今天我可以当你的女人,你呢?你愿不愿意当我的男人,至少今天。” 杜傲道:“我自然愿意,否则也不会明知道你设下陷阱,我还投入了你的陷阱中。” 秋横波整个人都靠在他的身上,笑靥如花,吐气如兰。 “我就知道你和其他男人不一样,你是男人,男人之中的男人。”秋横波的脸贴着杜傲的脸道:“可你为什么现在还不碰我?” 杜傲将她横抱在怀中。 这的确是极有魅力的女人,杜傲也难以抵挡得住她的魅力,但此时此刻杜傲还能保持冷静。 杜傲道:“在碰你之前,我至少还有一些事要问。” 秋横波叹了口气,道:“你想问我和杜七是什么关系?” 杜傲道:“你认得他?” 秋横波道:“我当然认得他,而且我也看得出你知道很多关于我的事情。” 杜傲并不否认。 秋横波靠在杜傲的胸口,道:‘我更知道,如果我不说,那么你今天绝不会碰我,这并非是因为你胆小,而是你有你自己的原则。’ 杜傲亲吻着她的面颊,感觉到一种仿佛来自于灵魂的触电,道:‘想不到你这么了解我。’ 秋横波道:‘我也想不到你这么了解我。’ 杜傲笑了笑。 秋横波从他的怀中出来,对他道:“你可不可以给我倒一杯酒,我忽然想喝酒了。” 杜傲没有拒绝,立刻给她倒了一杯,满满的一杯。 一杯不够,秋横波喝了三杯。 “其实要对付你的人不是杜七,杜七只不过是个收银买卖的杀手而已,要对付你的人是龙五。”秋横波道:‘你知不知道龙五?’ 杜傲点头:‘三湘龙五,江湖上不知道的人不多。’ “他的确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秋横波也十分佩服道:“他虽然有着神秘的家世,但他能有如今的地位,却都是他赤手空拳打出来的,如今他虽然不到二十六岁,可以是江南一带最有权势的十个人之一,我心里也很佩服他,可我更想杀他。” 杜傲问道:“你为什么想杀他?” 秋横波看了杜傲一眼,杜傲立刻又给她倒了一杯酒。 秋横波一饮而尽,这才继续说道:“他杀了我父亲。” 杜傲闭上嘴。 为父报仇,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 秋横波继续道:“我父亲并非是什么好人,也不知道多少人因他而家破人亡,龙五杀他是应该,但他毕竟是我的父亲,而且对我一向极好,你说我应不应该为他报仇?” 杜傲苦笑道:“如果是我杀了你父亲,我一定说你不应该报仇,毕竟冤冤相报何时了!可杀你父亲人不是我,那么我就认为你应该为他报仇。” 秋横波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 “你可真是个有趣且诚实的人。”秋横波道:“我也认为自己应该为他报仇,所以我便以其他身份接近了龙五。” “你没有成功?” 秋横波淡淡道:“龙五的武功极高,虽然年纪还很轻,可现如今在江湖上行走的人,恐怕没有几个是他的对手!更何况我要报仇,自然不会轻易动用刀剑这样的东西。” 杜傲也不得不承认。 像秋横波这样的女人若还想要动刀子,那实在是十分愚蠢的行为。 秋横波道:“我想到了一个很好的法子报仇,那就是让龙五彻底爱上我,然后我在他最甜蜜的时候杀了他。” 这的确是个极狠毒的报仇法子。 背叛本就是很可怕的事,特别是被心爱之人背叛。 秋横波又喝了一杯酒,道:“我成功了,他的确爱上了我,为了我,他可以不理会其他任何女人,他甚至愿意娶我,当他真正的夫人,掌控他的势力。” 杜傲当然听得出这其中自然发生了变故,否则秋横波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杜傲道:“你却出现在这里。” 秋横波道:“我的计划非常成功,可有一件事我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 “什么事?” 秋横波眼泪又流了下来,又哭又笑。 “我没有想到当龙五爱上我的时候,我居然也爱上了他,我本来只不过逢场作戏,可这场戏却演得太真了,以至于我也分辨不清楚真假。” 杜傲没有奇怪。 爱本来就是很奇怪的事情,想要一个人爱上你,就必须投入感情。许多人投入感情之后,可以收回来。但许多人不可自拔,不能收回来。 杜傲道:“你爱上了他,所以你没有杀他?” 秋横波道:“我恨他,却更恨我自己,恨我为什么会爱上自己的杀父仇人,所以我要报复他。” 杜傲苦笑道:“你要和我在一起,就是为了报复他?” 秋横波淡淡道:“以前我一直认为报复一个人最好的法子,就是杀了那个人,令那个人的肉体死亡,可现在我却明白,报复一个人,最好的法子,就是让那个人的心一直受到折磨。”她猛然将杜傲扑倒。 看着杜傲道:“因为他虽然恨我,却也爱我,所以我若和其他的男人在一起,那么他一定很痛苦很愤怒,一定很想杀人。” 杜傲叹了口气:“现在他一定很想杀我。” 秋横波嫣然一笑道:“你没有法子改变这局面是么?” 杜傲不可否认。 秋横波道:“既然你没有法子改变,为什么不享受她的女人呢?”她在杜傲耳畔道:“我很干净的,你是除了他以外我的第一个男人。” 杜傲心头的火起了。 这个女人似乎总能有法子撩拨男人的心。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 杜傲望着这个艳绝人寰的女人,心头一松,已有沉沦的想法,他伸手将她拥入怀中。 正文 第七十九章、龙五 ‘行踪常在云霄外,天下英豪他第一’。 这是崇拜以及害怕他的人对他的评价。他当然就是龙五,他当然是值得别人敬畏害怕的人。 江湖上不知道龙五的不多,可见过龙五的,却没有几个。 龙五住在哪里,什么样子?喜欢做什么?武功如何?没有人知道。 他就是天外神龙,又有谁能了解天外神龙的心思呢? 没有人。 ‘七杀手’杜七是江湖上极厉害的杀手,他天不怕地不怕,甚至于连江南大侠慕容正也不怕,他无所畏惧,却怕龙五,尊敬龙五。 这世上若有人能让他做任何事,那个人只可能是龙五。 杜七来到一处院子,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等里面的人通报以后,这才进去,见到了威震天下的龙五。 他传达了杜傲的话以及玉佩,然后低着头呆立在一旁,等候龙五的吩咐与处置。 无论龙五怎么对他,甚至杀了他,他也心甘情愿接受。 夜已深,屋子却很热。 不是暖和,而是热。 因为屋中有一个巨大的火炉,龙五坐在火炉前烤火。 他是个怕冷的人。 狮王蓝天猛递上玉佩,他看了很久很久,才慢慢道:“杜七,帮我找三个人来。” 杜七心里松了口气,道:“公子请吩咐。” 杜七没有开口,狮王蓝天猛一下子来到杜七面前,将一张纸递给杜七,道:“将他们三人找来,让他们去杀杜傲。” “是!” 杜七立刻出去了。 夜已深,这不是找人的时候,可杜七去找人了。 杜七是杀手,几乎从不忙碌,可龙五吩咐的事情,他却非忙碌不可。 不仅是因为龙五有本事,也因为他佩服龙五,愿意为龙五做事。 屋中除了蓝天猛以外,还有一个人。 一个站在窗前吹着冷风的中年人。 中年人右手提着茶壶,左手捧着茶杯。 他正在倒茶。 茶壶中的茶已冷,可他随随便便一倒,却倒出了热茶。 他只是作出倒茶的动作,却没有收。 按照道理来说,以茶杯的容量,很快就会满出来。 可茶杯中的茶却没有满出来,始终保持在八九分满的状态。 茶壶中的茶也始终没有到倒完。 这本来是不可能的事,可在中年人这里却偏偏成了可能。 因为茶壶与茶杯中的茶水已形成了一个循环。 当茶水中的水快倒满的时候,就会流入茶壶。 所以茶杯永远不满,茶壶也永远不空。 任谁瞧见这一幕,都能看得出这中年人是高手。 不仅是高手,或许比龙五身边曾提着九十三斤重大铁锤,横扫南七北六十三省,打尽天下绿林豪杰,会遍天下武道高手,战无不胜,威震天下的‘狮王’蓝天猛还要更可怕。 屋中很安静,蓝天猛出去时轻轻带起房门的声音也非常响亮。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中年人忽然停下动作。 他的动作停下得非常自然,他停下的时候,正好倒满了一杯茶,然后走来递给坐在火炉前的龙五。 等龙五一饮而尽以后,他又开始倒茶,慢慢倒茶,却开了口,道:“他们大概杀不了杜傲。” 龙五道:“为什么?” 中年人道:“他们的武功或许比杜七可怕,但生死搏杀却比不上杜七,更比不上杜傲,所以他们一定会败。” 龙五居然也承认:“不但会败,而且会死。” 他说的非常肯定。 没有人怀疑,迄今为止他的判断从未出错。 中年人道:“既然他们会死,你为什么要派他们去?” 龙五道:“因为他们该死。” 这是什么意思? 龙五明明派他们杀人,为什么认为他们该死? 中年人沉默了一会儿道:“他们不但该死,而且很有名,只要杀了他们,杜傲就会更有名。” 龙五笑了,苍白的脸笑起来变得更苍白:“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明白的。” 中年人道:“你这是在还明月心的人情?” 龙五道:“不管如何,他既然将玉佩送了过来,我自然不得不有表示,我不喜欢欠人。” 中年人将一杯倒好的茶,递给龙五道:“我随时可以出手。” 龙五摇头:“至少现在还不必。” 中年人不说话了。 他推着椅子,将龙五送到窗前。 龙五望着窗外,一片漆黑的夜色。 龙五看到很入神。 没有人知道他在看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看到了什么。 不一会儿,屋中响起了一阵悠扬的笛声。 非常潇洒非常逍遥。 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阵潇洒逍遥笛声的人,却有一种淡淡的伤感。 似乎逍遥自在的人本不逍遥。 有人喜欢晚上杀人,也有人喜欢白天杀人。 喜欢白天杀人的人有白天杀人的理由,喜欢晚上杀人的人也有理由。 有人认为白天杀气能展现威风,也有人认为晚上杀人就没有人知道自己杀人。各种原因,使得他们杀人的时间、方式,大不相同。 他们三个当然也杀人。 但他们和其他人不一样。 他们杀人不分白天和晚上。 只要想杀人,就杀。 他们就是这样的人,要杀便杀,以杀止杀。 今天对于他们来说,是杀人的时候。 大部分时候,他们杀人绝不会兴奋,对于他们来说,人命其实和畜生的命差不多。 可今天,他们很兴奋。 因为只要成功杀了杜傲,不但有足够花销的财富,而且能加入龙五的势力。 这是他们最需要的。 动手之前,他们已调查要杀的对象。 杜傲,薛衣人弟子,行走江湖不过一年,曾击败戚长征。 关于杜傲的资料并不算太多,战绩却不凡。 他们不怕杜傲。杜傲毕竟不是薛衣人,而且薛家庄从来不理会外面行走门人的死活,所以他们一点也不怕。 他们甚至还为自己能得罪薛衣人而高兴。 试问,江湖上又有几个人敢得罪薛衣人呢? 杜傲击败茅一灵以及击杀刁辟情的消息没有传出,至于杀死八大刀王之一蔡小头的消息也没有传出。如果他们知道了,或多或少会掂量一些。 只可惜他们不知道。 清晨,白雾还没有散开的时候,他们就已聚在一起了。 他们动身前往客栈杀人。 要杀杜傲。 客栈开门很早,因为无论伙计还是老板都很勤快,所以他们直接进入了客栈。 然后他们边吃边等。 等吃饱喝足,再杀杜傲。 他们来的时候,杜傲才刚刚爬起来,自温柔乡中爬了起来。 昨晚的劳累并没有令他的精神体力出现什么问题,事实上他的状态比任何时候都要好。 这不仅是因为他的体质过人,更因为他的生理需求终于已得到了满足。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就是这个道理。 杜傲很早以前就已满了,所以昨日的欢快,令杜傲还是处在巅峰。 精神身体虽然处在巅峰,可人却已饿了。 他来到了大堂,就瞧见了他们。 杜傲一看见他们,就知道他们是来杀人的,来杀他的。 “伙计,来一碗面,两个卤蛋,两块豆干,三个馒头。” 杜傲和以往一样,靠着窗户就已坐下。 现在他只希望一件事,吃饱之后再交手。 可是,这注定已成奢望。 三人不约而同站起来,朝他走了过来。 正文 第八十章、见面礼 三人。 一个道士打扮,五六十模样,穿着打扮非常讲究,手中捏着拂尘,腰间挎着一口桃木剑,一派仙风道骨的样子。 一个身高八尺,魁梧高大如天神,手提着三尖两刃刀,凶神恶煞,极不好惹。 一个四十左右的女子,左脸有一个巨大的黑痣,笑得风骚入骨,身上却没有任何武器,穿一身红艳艳的衣裳,身前的两块肉随着她的走姿,晃动着白得发晕的光。 杜傲刚喝了口茶,东西都没有吃,他们就走了过来。 仙风道骨的道士问道:‘施主是不是杜傲?’ 杜傲点头:“你是谁?” 大汉瓮声瓮气道:“连无心道人都不知道,还有资格行走江湖。”十分不屑。 杜傲眼中闪过一抹异色,道:“可是威震粤南的无心道人?” 无心道人得意笑道:“你也知道本座?” 杜傲点头:“道长的威风自己,在下自然知道,据说四个月前道长居然有害杀七名无辜女子,被粤州府追捕,想不到居然跑到这里来了。” 无心道人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杜傲一番话正说中了他的痛事。 无心道人虽然是道士打扮,但并不是什么道士,而是江湖上极可怕的黑道高手,杀人放火这已是家常便饭的事情了,最要命的是此人贪花好色,喜欢折辱女人,不知道多少娇花被他折辱而死。 不要说一般的江湖人,纵然是黑道中人,也不屑与他为伍。 杜傲看向那壮汉,道:“阁下又是什么人?” “你不必知道老子是什么人。” 杜傲眼中精芒一闪,淡淡道:“不出意外阁下应该是威震太行的大盗蒋天仇,听说你覆灭陈家村上下一百三十九人以后,就已被官府通缉,似乎赏银已到了三千两。” 蒋天仇脸色一变,没有想到居然被杜傲认出了来历。 不过他很快露出狠辣之色,因为这里毕竟不是太行山,更何况他本来就是来杀杜傲的。 杜傲望向那风骚入骨的女人,道:“你真好,只可惜是个假女人。” 女人面色铁青。 他的确是个假女人,而且也是蒋天仇的姘头。 他这个人的性情本就有问题,喜欢将自己当做女人,而且穿做打扮比女人还女人。 此人原名马岩,后改名马燕,和蒋天仇搅和在一起。 陈家村覆灭据传和马燕有关系,据说有个小孩子说了一声他是个假女人,所以马燕便与蒋天仇一伙人将陈家村给彻底覆灭了。 杜傲又喝了口茶,道:“你们可真是好人,只要我缺钱,所以给我送银子来了。” 蒋天仇双眼冒火,怒道:“谁给谁送钱还不一定。”当即大吼一声,三尖两刃刀朝杜傲头顶砸下。 这口三尖两刃刀分量极沉重,足有四十九斤,砸下的力道更是惊人的可怕,再加上蒋天仇在这奇门兵器上有独到造诣,所以这才纵横一时。 杜傲冷哼一声,根本没有理会蒋天仇的出手,反手拔剑,剑出入电,朝蒋天仇的左侧刺去。 两条毒蛇便被钉死在剑上。 原来虽然蒋天仇先出手,但其实只不过给马燕做掩护而已。蒋天仇的大怒也不过吸引马燕的注意力而已。 马燕不用兵器,但他用毒。 蛇正是他常用的毒。 他和蒋天仇配合,纵然武功比他们高的人,也很难是他们的对手。 只可惜他们这次遇上了杜傲。 杜傲看穿了他们的诡计,一剑不但摧毁了马燕的独门暗器,而且也刺穿了他的咽喉。 马燕瞪大眼睛,他不敢相信这世上居然有如此快的剑,可不得不信。 砰的一声,三尖两刃刀落空,将方桌劈个粉碎。 杜傲拔剑立刻后撤。 这个后撤动作非常关键,若不撤退,必然会被无心道人的独门掌力给击中。 无心道人脸色大变,三人之中以他的武功最高,他是后发制人,看准了再出手。他认为杜傲必定避不开这一击,所以才全力发出掌力,要至杜傲于死地。 只是必中的掌力居然落空了。 无心道人立刻后退。 掌力脱空的一瞬间,他就感觉到了危险,需要回气。 这时间极短,可也是他极虚弱的时候。 一道冷哼声传到耳畔。 无心道人听到的时候,白光一闪,一口剑已刺进了无心道人的胸口。 无心道人不敢信心,可此时更是后悔。 他知道自己已中了杜傲的圈套,杜傲是故意让他以为其避不开的,所以他才肆无忌惮全力出手,而使得自身出现了电光火石之间的破绽。 这破绽时间太短了,他认为没有人瞧得出,纵然瞧得出也抓不住。 可是,杜傲瞧出了,也抓住了。 他不甘心。 以他的实力,纵然杀不了杜傲,逃生也绰绰有余。 只可惜! 高手相争,不止斗力,也是斗智。 战略战术上的任何错误,都将影响生死成败。 战斗很激烈,很血腥,结束的却很突然。 蒋天仇回身要继续发动攻势的时候,发现无心道人居然也倒了。 蒋天仇立刻又愤怒变成恐惧。 逃! 这是蒋天仇唯一的念头。 他大吼一声,将三尖两刃刀朝杜傲狠狠甩了过去,然后头也不回的逃。 他回头的时候,瞧见杜傲纵身跃起。 蒋天仇知道杜傲已不可能追上自己了。 可是,就在他逃到门口的时候,一口剑尖居然出现在胸前。 蒋天仇定住,慢慢转过头,发现杜傲还是站在窗前,距离他有很长一段距离。 可杜傲手里已没有了剑。 他的剑在他的身上,在他的胸口。 杜傲甩手,剑飞出,刺穿了他的心,也刺穿他的身体。 砰的一声,蒋天仇推金山,倒玉柱般栽倒在地。 他死死瞪着杜傲。 杜傲淡淡道:“你的想法我早已看穿。” 听到这句话,蒋天仇才不甘的闭上眼睛。 战斗结束的很快,非常快。 杜傲从蒋天仇身上拔出剑时,一个人现身在门口。 不是别人,正是昨日和杜傲交手的杜七。 杜傲提着滴血的剑,道:‘你是来杀我的?’ 杜七道:“暂时不是。” 杜傲道:“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传达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杜七道:“龙五公子已打算见你。” 杜傲知道一定会和龙五见面,可还是心跳了跳,道:“他在哪里?” 杜七道:“今天晚上,他会在此地设宴招待你,不过你可以不来,他不会计较。” 杜傲笑了笑道:“所以我现在走,他不会找我的麻烦?” 杜七道:“是的。” 杜傲道:“我会等他,因为我也想见他。” 杜七走了,不过在走之前还丢下一句话:“这三人是龙五公子给你的见面礼,捕快很快就会来。” 杜傲当然明白其中的意思。 捕快不是找他麻烦的,而是给他赏银的。 赏银就是见面礼。 正文 第八十一章、荷叶的荷 三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站在杜傲面前。 她们和杜傲有了肌肤之亲,也知晓杜傲的厉害,更欣赏杜傲的厉害,此时她们却没有心思看杜傲。 桌上一叠厚厚的银票已将她们的目光牢牢吸住了。 这些银票是带走无心道人、蒋天仇、马燕三人尸体的捕快送来的。 一共四千七百两。 世上大部分人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钱。许多人一辈子恐怕也赚不了这么多钱。可杜傲却随随便便将银子摆在桌上,似乎这只是一堆废纸。 杜傲的确将它们当做废纸。 他不缺钱,也不在乎钱,所以钱对于他来说只是废纸。 现在他正考虑如何处理这些废纸。 杜傲很快就考虑好了。 他将其中四千五百两送给面前这三个女人,每人一千五百两,而自己则留个两百两。 三个女人瞪大眼睛,露出不敢相信之色。 她们不相信世上竟然有这么大方的男人。 她们非信不可,因为一千五百两的银票已在她们的手里,这个男人的确将银票送给她们了。 一个穿绿衣服的姑娘,忍不住问道:“公子为何要送这么多银子给我们?” 杜傲给出了理由。 杜傲道:“你们昨天让我很满意很高兴,一个人在高兴的时候,总会大方一些的。” 姑娘咬着嘴唇道:“有人已为你付了账。” 杜傲道:“那是他们的事,我什么帐都希望别人为我付,可这方面的帐我一直都是自己付的。” 不等姑娘再问,杜傲就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规矩,我也有我的规矩。” 三个姑娘当然不会再说什么了,收下银票离开了。 绿衣服姑娘还停下回头问了一句:“我还有机会服侍你吗?” 杜傲点头,问道:“你叫什么?” “小荷,荷叶的荷。” 杜傲点头:“我记住了。” 另外两个女子也报上了名字,杜傲也点头表示已记住了。 三人笑了,笑得纯洁无邪。 杜傲也笑了,笑得愉快灿烂。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秋横波将一切看在眼中,神情古怪看着杜傲道:“你虽然是个奇怪的人,可我相信你一定是她们最愿意陪的客人。” 杜傲一点也不谦虚道:“我也相信,毕竟世上恐怕没有几人比我更大方。” 秋横波道:“她们愿意陪你,不仅因为你大方,而且在你的身上,她们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东西。” “什么东西?” “尊敬。” “尊敬?” 秋横波眼神更古怪了:“这是我很奇怪的地方,也是我感觉你最奇怪的地方,你这个人似乎无论对什么人都保持着一份尊敬,将她们放在平等位置上对待。” 杜傲笑了笑道:“其实我不是尊敬她们,而是尊敬我自己。” “你自己?” 杜傲笑道:“我若将她们看做低贱之人,那么我和低贱之人做那种事情,我也岂非是个低贱之人。” 秋横波笑了。这种新奇的理论她还是头一次听到。 杜傲悠然道:“一个人可以不尊敬别人,却决不能不尊敬自己,更何况她们给了我快乐,给了我满足,我又有什么必要轻视她们呢?” 秋横波道:“她们毕竟是做那种事情的女人。” 杜傲笑了笑道:‘想不到秋水夫人也是流于世俗之人。’ 秋横波不理会杜傲给自己带上的高帽子,娇笑道:“我本就是世俗之人,否则岂非早已成仙成佛呢?” 杜傲道:“我问你,如果你想吃冰糖葫芦的时候,你千辛万苦买到了一串冰糖葫芦,你会不会嫌弃卖冰糖葫芦的人肮脏?” 秋横波道:“不会。” “为什么?” 秋横波道:“若我认为他肮脏,又怎么会吃呢?” 杜傲笑道:“这岂非是同样的道理吗?” 秋横波呆了呆,思忖了半晌,终于想明白了。 她笑了起来,笑得愉快极了,叹息道:“杜公子,你可真是个有趣的人,我从未见过那个人能比你更有趣。” 杜傲笑了笑道:“你能不能帮我这个有趣的人倒一杯茶呢?” 秋横波娇笑看了他一眼,道:“当然可以。”倒一杯茶,送到杜傲面前,站起身来,轻轻叹息道:“真希望你这个有趣的人能活过今天。” 杜傲喝着茶,喝完。 秋横波又给他添了一杯,问道:“你还记得她们的名字吗?” 杜傲点了点头,说出那四个女人的名字。 秋横波又深深看了杜傲一眼,却什么话也没有再说,转身上楼去了。 杜傲慢慢喝着茶,这个时候外面轱辘轱辘的声音已停下了。 一辆马车已停在了院中。 龙五终于来了。 夕阳余晖落下的时候,狮王蓝天猛掀开车帘,龙五走下马车。 夕阳的最后一道余晖落在他的脸上,衬托的他仿佛如天神一般神圣,不可冒犯。 客栈很安静,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可客栈的大堂却坐满了人。除了杜傲所在的那张方桌,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 这间客栈开业以来,从未有过这样的景象。而且更奇怪的是这些人居然都不是熟客,而是外地人。 从申时初,这些人就坐在这里,一直到如今的酉时,他们还是一直坐在这里。 杜傲当然知道他们是龙五的人。 杜傲也看得出他们其中大部分都是好手。 杜傲没有害怕,只是有些感叹。 感叹龙五的确是个有手腕有本事的人。 仅此而已。 杜傲站起身来,将茶水一饮而尽,望向窗外。 从窗外的位置,正好可以瞧见停在院中那辆四马并驰的马车。 马头对着杜傲。 杜傲望去的时候,龙五正好从车厢走了出来。 所以杜傲看到了龙五,龙五也看到了杜傲。 四目相对。 这一看,并无一前一后之分。 他们似同一时间望向对方。 两人的目光都很平和,没有宛如刀剑交接的凌厉碰撞。 他们的嘴角甚至或多或少带上了一点淡淡笑意。 无论谁瞧见,也不会认为他们是仇敌,任谁也想不到他们今日是要分出一个胜负乃至于生死的。 杜傲收回了视线,心不由自主加速。 他知道他就是龙五。 龙五来了,局势也自然到了最紧张的时候。 此时就已如同千钧一发之间,接下来,没有任何人能预料下面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正文 第八十二章、该杀便杀 这里是客栈,而非酒楼,所以楼上是居住的地方。 可今天楼上却特别开辟一间雅间,正是龙五用来请客吃饭的地方。 他们来到雅间。 除开龙五、杜傲,还有两人。 这两人都是龙五的手下,一个是白发如雪,年纪极大却精力旺盛,魁梧如天神的狮王蓝天猛。一个平平凡凡,青衣白袜的中年人。 两人一左一右跟在龙五身后,仿佛如仆人一般听候龙五吩咐。 杜傲看得出他们都是非常危险非常可怕的人,可杜傲没有看他们,他只看龙五。 龙五比这两人加起来都还要可怕。 龙五看上去并不像是可怕的人,任谁看到他,脑海只会浮现两个字——病人。 龙五看上去病得很严重,他穿着只有隆冬时节才会穿的大袄子,将自身全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任谁像他穿那么多衣服,都感觉热得要死。可龙五却感觉冷。 他吐出来的气都是冷的, 狮王蓝天猛提着一个烧得正旺的炉火,这炉火正是为龙五准备的。 一个正常人,绝不是龙五这样的。 龙五在江南武林极有名气也极有地位,可他的年纪并不大,至少看上去不大。 他的脸色苍白,剑眉、薄唇、冷面,任谁一眼看到他,也不会认为他超过二十岁。他实在是个看上去很年轻的人。不过他眼中所流露出的睿智光芒,却给人感觉纵然四十岁的老江湖也未必能有。 他的确是个很奇怪的人。 奇怪而危险。 他们一到雅间,菜肴就纷纷送了上来。 当然还有酒,美酒。 美酒不是送上来的,而是龙五带来的。 杜傲没有倒酒,龙五也没有倒酒,却有人为他们倒酒。 倒酒的是那个看上去平平凡凡的中年人。 中年人平平凡凡走来,平平凡凡倒了两杯酒,又平平凡凡退了下去。 他虽然平平凡凡,可杜傲却有些惊骇欲绝。 杜傲发现竟然难以捕捉到这人的具体方位。这中年人明明在面前倒酒,可他却难以捕捉到他的方位。 这种感觉只有昔日面对薛衣人、薛笑人时才有过。可想而知这中年人的武功有多高。 这样一个厉害的人物都臣服于龙五,可想而知龙五有多么可怕。 龙五举起酒杯,冲着杜傲笑了笑,一饮而尽,才道:“我的礼物你是不是已收到了?” 杜傲道:“五千两的礼物实在不轻。” 龙五笑道:“可也并不算多。” 杜傲笑道:“对我来说,这笔钱来的正是时候。” 龙五笑道:“为什么?” 杜傲道:“如果没有这笔钱,我恐怕根本没有法子付昨日的嫖资。” 龙五道:“你用五千两付嫖资?” 杜傲道:“我只付了四千五百两,三个人四千五百两,并不贵。” 龙五显然知道昨天的事情,道:“她们那样的女人,姿色的确不俗,可三个人,付四千五百两,却也不少!” 杜傲微笑道:“如果我有一万两,不介意付给她们九千两?” “为什么?” 杜傲道:“因为她们让我很高兴,人生在世,难得高兴,些许银子又算得了什么,这笔买卖是很值得的。” 龙五鼓掌笑道:“有道理。” 他举起酒杯,中年人非常自然的为龙五斟上酒,道:“仅这句话,我就应该再敬你一杯。” 杜傲微微一笑,这个时候他才第一次举起酒杯喝酒。 刚才龙五敬的第一杯酒,杜傲没有喝,这杯酒才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杜傲微笑道:“酒已尽了,是不是该杀人了?” 龙五微笑道:“确实应该杀人了,但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 杜傲道:“你问,我可以告诉你。” 龙五道:“秋横波和那三个女人到底谁更漂亮?” 杜傲道:“秋水夫人国色天香,她们不过是颇有姿色,但凡有眼睛的人,都应当看得出谁更漂亮。” 龙五道:“即使如此,那为何阁下会选择她们,而没有选择秋横波呢?”语气说的风轻云淡,仿佛这本就是和自身一点关系也没有。 杜傲也很云淡风轻。 杜傲道:‘我有我的原则。’ “什么原则?” 杜傲道:“我的确是贪花好色之徒,可在贪花好色之前,我却必须将所有的事情都弄清楚,这才贪花好色。” 龙五道:“你没有和秋横波睡觉,是因为你还有些事情没弄清楚?” “不错!” ‘“什么没弄清楚?” 杜傲道:‘秋水夫人和我说了不少关于你的事,我却不清楚他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龙五笑了笑,忽然问道:“我和她是什么关系,你才会和她睡觉?” 这个问题很绝,一般人很难回答上来。 杜傲却回答的很自然很从容,道:“秋水夫人告诉我,她是你的妻子,却是为了报仇才成为你的妻子,如今你们已分道扬镳了,我却不知道是不是。” 略微停顿,又继续道:“如果你们真分道扬镳了,那么不管她以前是不是你的妻子,那么对于我来说都一样,她只是一个令我感兴趣且动心的女人。” 龙五道:“所以你会和她睡觉?” “不错。”杜傲道:“如果她在说谎,那么我也不必浪费时间纠缠在你们之间。” 一番交谈下来,龙五也发现杜傲确实是个有原则的人。 龙五道:“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 “什么事?” 龙五道:“无论你有没有和她睡觉,可对于一个喜欢吃醋的丈夫来说,你都该死。” “我想过。” 龙五道:‘你既然想过,为何昨日不春风一度呢?’ “说实话,我确实很想,昨天我甚至几乎都要控制不住自己了。”杜傲淡淡道:“但我有自己的原则,我不愿意被人利用,即便被人利用,也需要我心甘情愿。” 龙五再一次举起酒杯。 这是第三杯酒。 中年人为龙五以及杜傲,倒上了酒。 龙五道:“这是我们之间的最后一杯酒,这杯酒过后,我就要杀你。”语气很平静,很自然,也给人感觉很天经地义。 杜傲也举起酒杯,却问道:‘为何是这杯酒以后?’ 龙五道:“因为我欣赏你这个人。” 杜傲笑了笑,道:“我也欣赏你这个人,可我绝不会束手就擒,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让我这么做。” 四目相对,气氛已不再刚才那么温和,而是凌厉肃杀。 两人的目光碰撞,宛如刀剑交接,充斥着可怕的杀气与杀机。 他们却是谁也没有动手,而是非常平静的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杜傲站起身来,长长吐一口气,道:“酒已尽,情已还,出手吧。” 杜傲拍了拍手。 刚才两人饮酒时离开的蓝天猛已经回来。 离开时的蓝天猛和回来时没有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是手里多了口武器。 那是一柄九十三斤重的大铁椎。 昔年蓝天猛正是以这口兵器,横扫南七北六十三省,打尽天下绿林豪杰,会遍天下武林高手,未逢一败。 蓝天猛已多年不用这口兵器。 他已不必用。 可如今却又再一次用了。 杜傲目光闪烁,沉声道:“狮王蓝天猛?” 蓝天猛点头:“不错!” 杜傲没有再说话了,因为这两个字落下,蓝天猛已扑到他的面前,九十三斤重的大铁椎落下。 蓝天猛就是这样一个人,绝不喜欢废话。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正文 第八十三章、妙招破敌 杜傲退到窗前。 这是进可攻,退可逃的地方。 杜傲随时可以逃,但现在没有。 现在还不是逃的时候——还未交手,他未必不如蓝天猛,何必逃呢? 杜傲长身卓立,他在等。 等蓝天猛杀来。 杜傲知道蓝天猛一定会出手,因为是蓝天猛要杀他,而非他要杀蓝天猛。 ——纵然蓝天猛不想杀他,也非出手不可,因为龙五要蓝天猛出手,蓝天猛自然只好出手。 蓝天猛四十年前就已成名于江湖。 他已是个六十五岁的老人。 岁月令他染上了白霜,可没有夺走他的气力,甚至令他的功力更加深厚。 他比起过去非但不弱,反而更强了。 蓝天猛身躯一晃,就向杜傲扑了过去。 他的动作很很快,快如闪电。 却很灵巧,仿佛如狸花猫一般。 大铁椎狠狠砸下。 他的招式朴实无华,已完全杜绝了花哨,只讲究实用。 这一砸就很实用。 时机、角度都无懈可击,已完全封死了杜傲闪避的空间。 杜傲只能正面应付这一砸。 九十三斤重的大铁椎,纵然不用力气,也足以将人砸死,更何况蓝天猛这一砸已运足了气力。 仅这一点就已十分可怕。 更可怕之处在于,铁锤破空,竟然一丁点声音也没有。 这一砸给人感觉很轻飘飘,仿佛一点力气也没有。 实际上这一砸实在可怕非常。 大铁椎的力道已完全内敛起来,一旦砸中杜傲,那么势必如山洪暴发一般,纵然对手挡下了招式,也很难不被其中的力道重创。 可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还是还是蓝天猛的动作。 九十三斤重的大铁椎,自是十分沉重的。 可蓝天猛挥舞起来,仿佛在挥动一根羽毛一般,完全没有任何重量。无论谁瞧见这一幕,都有些动容。 因为蓝天猛的武功竟然已达到了举重若轻的境界。 显而易见这沉重至极的大铁椎在蓝天猛的手中已不仅是刚猛霸道的武器,只要蓝天猛愿意,随时可以令大铁椎灵动飘逸起来。 狮王蓝天猛的确不愧是叱咤风云的人物。 龙五瞧见这一幕,也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坐下有三大高手,一狮一虎一孔雀。 蓝天猛正是狮,蓝天猛有如此本事,龙五自然也高兴。 不过龙五更多的是好奇。 他想知道杜傲是否有法子应付这一击,如何应付下这一击。 “好!” 这一声好,不是龙五发出的,也不是那青衣白袜中年人发出的,竟然是命悬一线的杜傲发出来的。 无论谁也想不到杜傲这种时候竟还如此从容,一点也不害怕,反而还有闲情逸致称赞对手。 杜傲是发自内心称赞蓝天猛的,他发现蓝天猛的武功的确很不错,功力更是非自己能比得上。他自认为自己是不可能作出蓝天猛这样的杀招。 所以他称赞了一声好。 大铁椎砸了过来。 杜傲闪避的空间已完全被阻挡住了,此时他只有接住大铁椎。 这一击的力量已达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非人力能抵挡得了的,杜傲又如何能接下呢? 任谁都很难想出法子,但杜傲却一下子想出了法子。 杜傲拔出剑来,剑闪电般刺出。 剑刺出之前,杜傲左手奇快无比的抓住支撑窗户的木条,将木条丢向砸下的大铁椎,这才拔剑刺出。 这一手看上去多此一举,甚至莫名其妙。 龙五却大喊了一声好。 木条瞬成齑粉,可如此一来大铁椎藏而不发的力道也被引了出来。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快到纵然蓝天猛也来不及反应,虽然及时补救,可大铁椎中蕴含的力道已损失了十分之九。 杜傲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一剑刺中大铁椎,大铁椎被荡飞出去。杜傲一个箭步前冲,剑闪电般刺向蓝天猛的咽喉。 蓝天猛做梦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有如此变化,此时蓝天猛,中门大开,想要收回大铁椎转攻为守也做不到。 蓝天猛也是了得,他当机立断,立刻放弃了跟随自己转战天下,从未离手的武器,专心防守闪电般刺来的一剑。 他看准剑的来势与轨迹。 双手一合,要将剑夹住。 虽然因判断出错落于下风,蓝天猛仍旧十分自信。 他自信只要这一击得手,凭借自身的老道经验以及深厚的功力修为,必能击杀杜傲。 龙五又喊了两声好。 他本来只准备喊一声的。 这一生好是称赞蓝天猛的。 他赞叹蓝天猛果断,如果蓝天猛舍不得放弃兵器,那么蓝天猛就会死在杜傲手上。 当机立断,这四个字虽然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难于登天,蓝天猛能做到,龙五自然赞许不已。 龙五看蓝天猛的手笔,本以为蓝天猛要扭转占据了。 可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龙五又不由喊了一声好。 这一声好,不是赞赏蓝天猛,而是杜傲。 蓝天猛本来已看准了剑的轨迹与速度,有把握拍住剑。 剑却在蓝天猛双上合上之前忽然停顿了一下。 停顿的非常突然,却给人感觉说不出的自然。 啪的一声。 蓝天猛双掌拍空。 这个时候,剑竟然改变方位,刺向蓝天猛的胸膛,而且速度竟然快了一倍有余。 中年人瞧见这一幕,一双没有情绪波动的眸子中也闪过精芒,很显然对杜傲的这一手也没有预料到,也十分欣赏。 事实上无论谁瞧见这一战,都会拍案叫绝。 任谁也看得出蓝天猛实在是极厉害的高手,可蓝天猛的厉害却衬托出了杜傲更加出色。 要知道蓝天猛在功力经验上完胜杜傲,杜傲却能将蓝天猛完全压制,原因正是因为蓝天猛从始至终都落在了杜傲的算计之中。 高手相争,斗力更是斗智。 斗力这一方面,蓝天猛自然赢了,可斗智这一方面,蓝天猛却是一败涂地。 蓝天猛心中叫苦不已,剑戳胸而至,蓝天猛只好直直倒下,打了两个滚,退到龙五身前,以一种很狼狈的姿态延续了这一战的悬念。 战斗至此,蓝天猛颜面尽失。 蓝天猛双眼赤红,恨不得要将杜傲撕成碎片,刚站起身,就向杜傲扑过去。 “停手。” 蓝天猛停下。 龙五发话了,蓝天猛只好停下。 铿! 剑入鞘中,杜傲退到窗前,神色自若。 龙五一脸欣赏看着他,叹了口气道:“我本不想你出手的。” 杜傲没有说话,他知道龙五不是对他说话。 那个青衣白袜,平平凡凡的中年人从龙五身后走了出来,道:“我本不认为他值得我出手。” “现在呢?” 中年人道:‘他已有了这个资格。’ 龙五点了点头,对杜傲道:“你是近七年来,第一个令他有出手念头的人。” 杜傲问:“他是谁?” “秦护花。” 杜傲不说话了,可叹了口气。 他知道秦护花。 正文 第八十四章、刀 龙五笑了笑,道:‘你知道秦护花?’ 杜傲道:“我只知道一个秦护花,昔年中原第一快刀秦护花。” 龙五道:“我也只知道这一个秦护花。” 杜傲道:“所以他就是那个秦护花?” 龙五道:“是的。” 杜傲看了中年人一眼,叹了口气,道:“可我看不出。” “为什么?” 杜傲道:“据我所知,秦护花嗜刀如命,刀不离手,他的佩刀四尺三寸,薄而锋锐,名止戈,自我没有看见这口刀,也没看见刀。” 龙五赞叹道:“看来你很了解他。” 杜傲道:“不是他,而是我对江湖上大部分名人的资料都知道一些。” 龙五叹息道:“看来你行走江湖做了不少准备。” 杜傲道:“毕竟我是薛衣人的弟子。” 这是什么话? 龙五明白。 秦护花也明白。 薛衣人昔年锋芒太盛,得罪的人太多,虽然没有人敢找薛衣人的麻烦,但却敢找薛衣人弟子的麻烦。更何况薛家庄早有规矩,纵然门人弟子在外面被人杀了,也绝不会报仇。 所以,杜傲以薛衣人弟子身份行走江湖,就注定会遭来不少麻烦。 秦护花本不打算出手的。 他不打算出手,不是怕杜傲,而是认为杜傲没有资格让他出手。 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原因是他看了杜傲和蓝天猛一战。 他的眼光很高,看得出蓝天猛虽然功力深厚,经验老道,但与杜傲交手已落于下风,更能感觉得出蓝天猛若要和杜傲拼命,不出百招,蓝天猛势必会死在杜傲的手上。 这并非是杜傲在武功招式上占据了上风,而是杜傲随机应变的本事,非思维僵化的蓝天猛能及得上的。 他就看重了杜傲这一点,所以他改变了主意,选择出手。 秦护花长身卓立,静静站着,也静静听着,等杜傲与龙五的交谈完毕以后,他才开口:“你的话是不是已说完?” 杜傲收回视线,望向秦护花,道:“还有一句话。” “什么话?” 杜傲道:“你那口四尺三寸长,却只有三斤两两重,击败杀死至少三百武林高手的‘止戈’宝刀呢?” 秦护花伸出左手,道:‘这就是我的刀。’ 本来平平凡凡的秦护花忽然流露出一种逼人的气势,杜傲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压力。 这一刻,杜傲更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站在面前的是秦护花这个人,却变成了一口叫秦护花的绝世宝刀。 人就是刀,刀就是人。 这无疑是刀法之中一种极高深的境界。 杜傲感叹道:“‘人就是刀,刀就是人’,想不到阁下刀法竟达到如此境界,不过幸好阁下手中无刀。” 秦护花看着杜傲,没有说话。 杜傲微微一笑道:“阁下的刀法境界虽然已达到了极不可思议的境界,可也应该知道心中的刀是杀不死人的,只有手中之刀,才能杀得死我。” 秦护花冷笑道:“所以你认为我杀不死你?” 杜傲淡淡道:“你若不用止戈,纵然你的刀法已达到巅峰,想宰了在下,仍旧极为困难。” 四目相对,宛如刀剑交接。 呼的一声,狂风呼啸而过。 秦护花动了,一下子出现在杜傲身前三尺处,瞬间劈出三刀。 他以袖为刀,连发三刀。 衣袖是柔软的,可秦护花却能将它当做刀。 他不但能控制自身衣服如控制手脚一般灵活自如,而且衣袖在他这里,似真变成坚不可摧的刀锋。 只可惜这三刀没有中。 杜傲脚踏奇步,似前行又似后退,实际上立在原地不动。 昔年薛衣人以轻功剑法,傲世江湖,这一刻杜傲将薛衣人身法上的特点展现出来了,纵然秦护花这样的高手也上当了。 三刀居然有两刀被蒙骗过去落空。 最后一刀,直取杜傲上半身。 这一刀突如其来,而且速度极快。 可是杜傲身躯却如不倒翁一般的晃动,竟然也将第三刀避开了。 任谁瞧见这一幕,也不由为杜傲的应变所惊叹。蓝天猛眼睛瞪直了,虽然恨不得杜傲立刻死去,却不得不承认杜傲这小子的应变能力实在非凡。 龙五也很欣赏,拍手叫好。 此际,看龙五的模样,似乎这一战的胜负如何,和他一点干系也没有,仿佛他本就是一个看客。 寒光一闪,长剑出鞘,却没有乘着这绝佳机会朝秦护花刺去,而是刺空气。连刺三剑。 叮叮叮的响声在剑尖上响起。 原来刚才秦护花右手以衣袖为刀,连劈三刀,只不过是佯攻。真正的杀招是左手所透发而出的刀气。 三道凌厉刀气,悄无声息破空。 一旦杜傲的注意力被秦护花右手发出的三刀吸引,那么势必被刀气重创。同样,如果杜傲挡不下三刀,也仍旧会被重创。 高手相争,战略战术十分重要,一旦被对方看穿,那么局面就会朝不可控制的方向转变,胜负关系甚至也一瞬间发生变化。 杜傲破了秦护花的杀招,手腕一沉,乘胜追击,剑化作千百影芒,朝秦护花刺去,取咽喉部位。 剑的轨迹变化莫测,所以取位也发生变化,没有人知道剑最后落下的部位是何处。 这一剑实在极为可怕,更可怕的是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 秦护花不假思索,抬起左手。 左手做刀,一刀发出,迎上刺来的剑。 铛! 杜傲向后飞去,一股极霸道的力道透剑而入,令杜傲手臂一震酸麻。 杜傲心中极为震惊。刚才的力道没有彻底打到实处,就有如此可怕的威力,若正面硬碰硬,打到实处,岂非剑都要震飞出去。 秦护花心中的惊讶一点也不下于杜傲,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刚才这一击不仅用上了最擅长用的左手刀,而且还是全力一击。 在他的预料之中,杜傲即便不吐血,剑也会被震飞出去,却想不到杜傲的承受能力如此强,而且居然在最后一刻应变过来,使得力道没有打实。 此子无论应变还是武功,都超出秦护花的预料。 秦护花一声冷哼,一个前冲,雷霆一般冲到杜傲面前,左右双手同时作刀,瞬劈二十六刀。 每一刀都快狠准,打向杜傲致命部位。 仅这一点就已十分可怕了,更可怕之处在于左手右手各自用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劲道出刀。 左手刀用刚劲,右手刀则用柔劲。 高手相争,对于力道的运用是极为重要的。 不同的力道需要不同的破法,一旦出错,后果是极要命的。 秦护花不愧中原第一快刀,他对于刀法的领悟着实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境界。一刚一柔两种劲道催动双手为刀,使得他的攻势更难以抵挡。 擦擦擦擦擦! 杜傲脚踏奇步,似前似后,似做似右,又似乎立身原地不动。 配合着奇妙的步法,剑化作一道闪电般落下。 两人碰撞在一起,霍霍之声响彻不止。 交手过程之中,杜傲、秦护花各自吃了亏。 杜傲因为对秦护花刚柔劲道判断出错,吃了暗亏,手臂、小腹等七处受了些许伤势。 秦护花却也因为对剑的取位判断出错,全身上下六处受了伤。 虽然秦护花受伤比杜傲要少一处,但伤势却比杜傲要沉重得多。 秦护花以手作刀,可手毕竟是手,而非刀。 护体真气被破,血肉之躯的手,又如何能抵挡得住杜傲削铁如泥的剑呢? 刀手交击,鲜血四溅。 若非秦护花应变得宜,双手即便不被砍下,手指或多或少也保不了。 气劲能量以两人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掀起一阵阵飓风呼啸。 桌椅晃动,碗碟发出一阵阵响声。 杜傲回到窗前,提剑而立,神色自若,剑在滴血。 秦护花退到龙五身前,双手淌血,目光如刀。 身影一晃,秦护花又一次向杜傲扑去。 但这一次秦护花没有动,因为他的肩膀上多了一只手。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 正是龙五的手。 龙五终于打算亲自出手了。 正文 第八十五章、龙五的武器 龙五起身。 慢慢站起身来,他终于打算亲自出手了。 他面色本来苍白,看来更白了。 那不是气,而是病。 他看来病得很严重,似乎连走路也困难,似乎一阵风都可以将他刮走。 杜傲却不这么想。 他知道龙五是个极可怕的人,很可能是他所面对对手中最可怕的一个。 或许龙五有病,或许重病。 但龙五仍旧可怕。 因为他是龙五,所以可怕。 龙五走的很慢,看上去甚至有些颓废,很软弱无力,可他的身上却始终带着两种气质——高贵与优雅。 他似乎与生俱来的高贵,似乎生命凋谢也不会减弱的优雅。 这样的人,任谁也不得不尊敬,任谁也不得不重视。 杜傲重视龙五。 所以杜傲盯着龙五,同时在运功调息。 他受了伤。在龙五出手之前,多恢复一分气力是一分。 多一分气力,就有多一分胜的机会,亦或者说逃出生天的机会。 他仍旧站在窗前。 随时攻,也随时可以逃。 现在他在等。 等龙五动作,等龙五出手。 龙五却没有立刻出手,他走到秦护花面前,叹息道:“通过这件事,你至少应该明白一个道理。” 秦护花道:‘我明白。’ 龙五道:“你真明白?” 秦护花道:“骄兵必败,我若用上止戈,败的人是他,死的人也是他。” “是的。”龙五叹息道:“高手相争,决不能有丝毫轻敌大意,也不能出现分寸错误,否则胜负局面必定改变。” 秦护花真正点头道:‘我知道了。’ 龙五笑了,笑得更虚弱了,拍了拍秦护花的肩膀,道:“我相信你一定能明白。” 他然后就从秦护花身边走过,视线从秦护花身边移过,望向杜傲。 杜傲一直看着龙五。 两人视线碰撞。 没有刀剑交接的锐利,只有一种说不出的平和。 可这种平和却比刀剑碰撞更加可怕。 剑上最后一滴鲜血也已滴落,杜傲就在这个时候开口了,道:“与你一战,我一点把握也没有。” 杜傲不应该说这句话,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不过他的语气很平淡,给予感觉只不过在陈述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 龙五也很平静的问道:“你没有把握,是不是因为你不了解我?” 杜傲道:“你出道八年,关于你在江湖上做的事情,我了若指掌,可我还是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龙五笑了笑,笑起来有些虚弱,语气也有些虚弱,道:“你既然知道我在江湖上做的事,就应该很了解我。”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实际上不是?” “不是。”杜傲道:“关于你的那些资料,有不少极有可能是假的,有不少是半真半假,还有一些虽然是真的,却隐藏了十分关键的讯息,所以我无法通过这些资料,了解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对你的研究虽然不少,可对你的武功、性情等各方面却是一点也不了解,所以我没有把握。” 龙五很欣赏的看了杜傲一眼。 他欣赏聪明人,杜傲就是真正的聪明人。 不过他更欣赏自己,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更聪明人,所以没有人能真正了解他,除了那个人。 龙五道:“你虽不了解我,我却也不了解你。” “哦?” 龙五指着秦护花、蓝天猛:‘刚才你明明有机会杀了他们,为什么没有杀?’ 杜傲道:“因为我不能杀他们。” “为什么?” 杜傲道:‘我若要杀他们,必定会面临他们的临死反扑,到时候我也必定重创,一旦我重创了,那么势必会死在你的手上,所以我不能。’ 龙五笑道:“你不杀他们,也一定会死在我的手里。” 龙五十分自信,他有资格自信,因为他是龙五。 杜傲淡淡道:“或许,但至少我还有一搏的机会,不是吗?” 龙五盯着他看了很久,慢慢点头道:“你的确是个聪明人,也值得我出手,我已有七年没有和人真正交手了,你是第一个令我生出交手冲动的人。” 杜傲没有感觉荣幸,而是心头一寒。 龙五出道八年,成为南方武林十大势力之一,可竟然有足足七年没有真正出手过了,可以想象龙五的武功到底多么深不可测,也可以想象得出他的智谋手腕是多么可怕。 面对这样一个深不可测的对手,杜傲如何不心寒呢? 可更多的还是斗志。 杜傲不怕对手不强,只怕对手不够强。 杜傲的眼中已有了光,已有了战意,他的身上也流露出了杀气。 任谁都看得到,龙五也看得到。 龙五笑了,道:“你似乎很期待和我交手?” 杜傲道:“能与你交手,本就是值得期待的事。” 龙五又深深看了他一眼,说了一声好字,然后取出了他的武器。 他的武器是一个筷子。 这是寻常的竹筷。 龙五刚刚从八仙桌上取下的。 杜傲脸色有些变了,道:‘你就用一根竹筷和我交手?’ “在你眼中,这只是一根筷子,可在我眼中却是对付你的最佳武器。” “哦?” 龙五道:“你知不知道天下间最厉害的武器是什么?” 这世上有许多极可怕极毒辣的武器,可没有那个武器是真正天下无敌的,就算传闻中绝世无双的孔雀翎,也一样并非天下无敌。 杜傲沉默一会儿,道:“这世上最厉害的武器,当然是可以克制对手的武器。” 龙五重重叹了口气,道:“我现在越来越不舍得杀你了。” “哦?” 龙五道:“你实在是个聪明人,绝顶聪明人,如果你能当我的手下,我的势力一定会比现在大得多。” 杜傲淡淡一笑道:‘这个问题并不难。’ 龙五也承认,道:‘这个问题的确不难,许多小孩子都回答得出开,可江湖上许多厉害的人却回答不出来,因为他们一直在寻找世上最可怕最无敌的武器,却忘记了这世上绝对没有什么无敌的武器无敌的武功,任何武器,任何武功都是能被克制的。’ 龙五的一番话可以说说尽了武学妙谛。任何人若是能领悟这一番话的意思,武功必定大进,这本就是至理名言。 龙五又继续说道:“你不仅武功高,而且能明白这一番话,再过几年,恐怕没有几人是你的对手,我真不想杀你。” 龙五说的是实话,他真不想杀杜傲。 龙五又继续道:‘只可惜我非杀你不可。’ 这也是实话。 龙五也有非杀杜傲不可的原因——一个丈夫看到自己的妻子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又有几个丈夫不想杀掉那个男人呢? 龙五当然也一样,杜傲就是那个男人。 杜傲也承认龙五确实又杀他的理由。 杜傲盯着那根竹筷,道:“这根竹筷真能克制我?” 龙五道:“你很快就知道了。” 杜傲不相信龙五的话,可龙五这个人却给人有一种不可思议力量的感觉,令杜傲也不禁怀疑这根竹筷是否能杀了自己。 杜傲有一种感觉,能杀自己的不是竹筷,而是他自己。 一个人的信心若被动摇了,那么势必非死不可。 杜傲快速冷静下来,他已恢复了信心。 龙五也已看出杜傲恢复了信心,心中有些可惜,却也在感叹杜傲实在聪明。 刚才龙五的确在对杜傲施展攻心计。 如果杜傲相信竹筷可以克制自身的武功剑术,那么杜傲必败无疑!甚至生出些许怀疑,龙五也能占据上风。 其实他的武器不是竹筷,而是他的智慧。 可杜傲却没有上当,仍旧相信自己,所以龙五的武器失败了。 龙五看着他,道:“你还需要休息多久。” 杜傲有伤,伤得不轻。 那是秦护花的杰作。 杜傲虽然伤了秦护花,却也被秦护花所伤。 能多恢复一些气力,自然也就多一分战斗力,可是杜傲却回答道:“现在就可以动手。” 龙五道:“你不想多休息一下?” 杜傲道:“我也想,可我不能。” “为什么?你害怕我偷袭你?” 杜傲道:“你绝不会偷袭我,不是因为我相信你的品性,而是因为这件事决不允许你偷袭。” ——我们是因为秋横波而相杀,这是丈夫和情人之间的事情。 这句话杜傲虽然没有说出来,可杜傲知道龙五一定明白。 龙五果然明白道:“你既然知道,为何不休息一下呢?” 杜傲微微一笑道:“因为我不想中你的计。” “哦?”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杜傲道:“我一旦休息了,自身的斗志战意也都会大打折扣,必定难以发挥出真正的实力,而我若不休息,在这种我先后击败蓝天猛、秦护花的情况下,我的精气神等状态全部都已到了最巅峰的状态,纵然此时我虽然受伤,可必定能将实力发挥的淋漓尽致,所以我又何必休息呢?” 龙五叹了口气,道:“你真是聪明人,看来我不应该对你用计。” 杜傲道:“高手相争,本就斗智斗力。” “不错。”龙五道:“我虽不想杀你,可今日我们之间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杜傲不说话,此时也已不必说话。 龙五也不再说话。 他立刻出手。 食指、中指如拈花一般的拈着竹筷,向杜傲刺去。 砰。 大门打开。 龙五的动作顿时听了下来。 他苍白的脸色更苍白了。 他的脸上更流露出了一抹痛苦之色。 原因正是门口出现了一个人——秋横波。 搅动风云,导致现如今局面的秋横波现身在门口。 可她为什么会这个时候现身呢? 正文 第八十六章、伤心一刀 秋横波出现。 龙五立刻停手。 秋横波却在移动,她进入房间,向龙五走来。 秦护花、蓝天猛立刻动。 他们上前阻拦。 一左一右扑来,成铜墙铁壁,要拦下秋横波。 这一次他们全力以赴,绝不留情。 他们知道秋横波是很可怕的人,若不全力以赴,未必能难得下。 但他们不清楚秋横波到底多么厉害。 他们从未和秋横波交过手。 可是秋横波却了解他们。 秋横波直直朝龙五走去,只看龙五,不看任何人。 她似乎不知道面前多了秦护花、蓝天猛两大高手。 她的动作很轻柔,看上并不快,可她的柳腰一把,就如一阵清风般自两人中间穿过。 秦护花、蓝天猛反应过来的时候,秋横波已来到龙五面前。 两人转头冲上去,设法拦阻。 龙五挥了挥手。 挥手有很多意思,这个时候的意思当然是停手。 秦护花、蓝天猛只好停手。 秋横波来到龙五面前,停在龙五身前。 “杜傲和蓝天猛交手的时候,我就来了。” 她的声音很悦耳,很动听,在龙五听来很美,美得令他的心也醉了。 龙五道:“这种有趣的事,你当然不会错过。” 秋横波嫣然一笑道:“可我没有想到他居然能胜过蓝天猛。” 龙五道:‘为什么?’ 秋横波道:“他虽然是薛衣人的弟子,但他毕竟太年轻了,而蓝天猛又太老道了。” 龙五淡淡道:“一个人武功高低和年纪没有太大的关系。” “不错,可世上没有几人认为武功和年纪没有什么关系,至少大部分人都认为年纪大的人,至少在功力方面占据优势的。” 龙五也不能否认。 秋横波道:“他虽然击败了蓝天猛,我却不认为他能击败秦护花,秦护花是你看重的对手,我虽然没有见过他出手,却也知道他的刀法实在可怕。” 龙五道:“可结果还是出乎你的意料。” 秋横波道:“我没有想到秦护花居然会败,正因为他败了,所以我才来。” 龙五终于望向秋横波,看着这个令他爱恨交织、刻骨铭心的女人,道:“你来干什么?” 秋横波道:“我来看他杀你。” 秋横波笑容灿烂,娇艳如花。 可是她的笑容无疑是一口极锋锐的刀,破了龙五的防,刺入龙五的要害,令龙五鲜血直流。 龙五神情不变,可任谁也能看得出龙五的痛苦。 龙五很冷静说道:“你以为他能杀得了我?” 秋横波淡淡一笑:“他能杀了你,我自然高兴,你纵然杀了他,我也没有什么损失,今天我只是来看你们为我厮杀的。” 秋横波寻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就坐在刚才他们吃饭喝酒的地方,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 她在等待。 等待什么呢? 任谁也看得出,秋横波在等待他们厮杀。 古往今来,男人为女人厮杀,这绝不算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为了女人而覆灭江山的事情也有不少。 这种厮杀也一直被人津津乐道,今日的这场厮杀结果,似乎也注定被人津津乐道,难以忘怀。 一直没有说话的杜傲忽然叹了口气,道:“我不想与你交手了。” 龙五道:“为什么?” 杜傲道:“因为我不想乘人之危。” “乘人之危?” 杜傲道:“秋水夫人一出现就狠狠给你一刀,你虽然身体无事,可心已千疮百孔,鲜血淋漓,这种情况你与我交手,已落于下风。” 龙五不说话。 杜傲道:“秋水夫人的现身,也注定这一战不是一对一的对决,而是二对一。” “二对一?” 杜傲道:“你一个人对我与秋横波。” “哦?” 杜傲道:“你和她有仇,杀父之仇,所以她一旦现身,不管她是否出手,你对她都不得不防备!如此情况之下,你自没有法子专心致志对付我,你的武功纵然很高,但分心二用的情况之下,我不认为你还有胜过我的机会。” 杜傲语气很平静,似乎只是陈述一件铁一般的事实而已。 不管龙五是否能胜过杜傲,可有一点任谁也不得不承认,秋横波的出现使得杜傲由下风变得占据上风。而且优势十分明显。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也使得我不想与你交手。” “什么原因?” “这一战对于我来说已失去了意义。” 杜傲看了一眼国色天香的秋水夫人秋横波。 龙五当然明白杜傲的意思。 龙五道:“这一战对你来说,虽然丧失了意义,对我来说却不可避免。” “为什么?” 龙五道:“不管我和她之间的关系如何,她毕竟是我的妻子,至少现在是我的妻子。” 杜傲也能明白龙五的意思。 一个丈夫得知自己的妻子和另一个男人亲密待在一起,丈夫自然不能视而不见。 所以这一战对龙五来说,势在必行。 杜傲苦笑道:“看来这一战势在必行。” “是的,势在必行。” 龙五双眼目光闪动,催动功力,衣袍无风自动。任谁都应该看得出龙五已聚集气力,准备全力一搏。一旦出手,势必是石破天惊的一击。 杜傲长身卓立在窗前,凝神以待,随时应变。 龙五眼中寒光一闪,立时出手。 两根手指拈着竹筷,轻描淡写地向杜傲刺了过去。 他明明准备了搏虎之力,使出的招式,竟似连薄纸也刺不穿。这一招给人感觉仿佛不过儿戏。 秦护花、蓝天猛、秋横波他们都是一流高手,但他们也看不出这一招的玄机所在。他们看不出,不是他们的武功不够高,眼力不够高,而是因为他们是局外之人,不知道局内到底有了怎样可怕的变化。 他们虽然看不出这一招的玄妙,却能从龙五出招的轨迹之中瞧出玄之又玄的意味,可若要他们说出,却不知从何说起,十分奇怪。 纵然他们看不出龙五这一击的玄妙,却也能从杜傲的表情感受得出这一招的可怕。 他们发现杜傲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仿佛这轻飘飘的一筷,在他眼中,竟似重若泰山。 一声轻叱。 宝剑出鞘。 剑化作一道闪电般迎上竹筷。 轻飘飘刺出的竹筷立刻有了变化,仿佛一阵清风一般,飘忽来去,难以捉摸。 剑也几乎同一时间有了变化,一剑竟化作千百剑影,招式变化之快,之灵巧,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叹为观止。任谁也很难看出杜傲的剑要刺向什么部位。 两人你来我往,剑与筷呼来呼去,变化万千。 忽然,砰的一声。 剑筷交击, 筷子顿时碎裂齑粉,噗的一声,龙五吐出一口鲜血,向后飞了出去。 杜傲也飞了出去,退到窗前。 刚一定下,砰的一声,窗户连同四周的墙壁都化作碎片,坠落下去。 杜傲脸色一白,叹了口气,还剑入鞘。 秦护花将龙五搀扶住,龙五的脸色更白,眼神中更露出无奈与痛苦之色。 秋横波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龙五面前,看着龙五淡淡道:“你败了。” 龙五沉默了半晌,道:“我败了。” 屋中安静得连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正文 第八十七章、情 杜傲胜了,却并无喜悦。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胜,他也知道纵然自己想要取胜,也不可能那一刻取胜。 旁观者看来,龙五的一筷,轻飘飘,没有丝毫力道。 事实不然。 龙五一筷,力道十分可怕,重若万钧。可是,只有杜傲这个局中人才能感觉得到。 其他人只瞧得见筷子所表现出来的柔劲,而不知晓柔劲之中蕴含的刚劲。 刚柔并济。 这本就是武道之中极高深的境界,强大如狮王蓝天猛也只能走刚猛一途,难以达到刚柔并济。 可龙五轻飘飘的一筷,却蕴含了这一武学奥妙。 杜傲正因为瞧出了其中的奥妙,所以拔剑的时候,神情凝重。因为龙五实在是杜傲平生对阵最可怕的高手。 交锋过程之中,虽然彼此兵刃只交手了一次,可杜傲对龙五的武功更是无限佩服。 其他人看来,龙五的招式力道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轻飘飘的,忽去忽来。可事实上龙五的出招却时刻发生变化。 这种变化不仅在于招式变化随心所欲,羚羊挂角,更在于力道的变化。 最初一筷虽是刚柔并济,却是外柔内刚,只要碰撞上,势必会爆发出可怕的威力。杜傲也不是易于之辈,看准了招式,所以刺出的一剑,对症下药。 龙五反应也是一等一的快,随即变招。 虽然仍旧轻飘飘的一筷,力道却在刚、柔、阴、阳等力道之间来来回转换,目的就是要杜傲判断出错,一击即溃,取得胜利。 杜傲也正是发现这一点,所以虽然在交锋过程之中,数十次采取主动攻势,却因为瞧出了筷子力道的变化,以至于不得不转攻为守,后转守为攻。 在攻守之间来回转化,这才形成剑筷并未碰撞的场景。 原本这种局面还要持续下去的,最后谁胜谁负,谁也没有法子预料。可就在这个时候,龙五的力道控制与转换出现错误,杜傲抓住机会,一击即中,取得了胜利。 如果对手是其他人,杜傲必定以为那人自己控制出错了,可对手却是龙五,而且龙五在交手过程之中始终从容不迫,又怎么可能没有到极限的时候犯下如此巨大的错误呢? 杜傲只想到一种可能:有人影响到了龙五,这个人就是秋横波。 以这样方式迎来的胜利,实在没有喜悦可言。 事实也正如杜傲判断那样,龙五会败,的确是因为秋横波。 那一刻,秋横波只做了一件事。她将藏在腰带中的软剑拔出了一寸。 她只拔出了一寸,拔出的很快,声音也很小,所以纵然是秦护花、蓝天猛虽然盯着秋横波,也没有听到,也没有发现。 可是,龙五听到了,发现了,所以受到了影响,分了心,最终败了。 秋横波将剑拔出一寸,就是要龙五听见,她也相信龙五一定能听见。 秋横波让龙五听见,只为了一件事:看龙五的反应。 龙五听见果然有了反应:防备。 龙五对秋横波立刻有了防备,如此一来就不能全神贯注,而分心二用。在面对如此焦灼的战斗,分心二用,自然只能惨败。 其实论武功,论经验,论应变能力,龙五都胜过杜傲一筹,两人交手起来,杜傲固然有机会取胜,但龙五取胜的机会更大。 可秋横波的到来,使得本来处在优势中的龙五,在心理上瞬间落入了劣势。拔剑的动作,更令劣势扩张到一个难以扭转的地步,所以杜傲才胜得如此快,如此轻松。 龙五不喜欢败,却不是败不起的人。 可他这一刻的痛苦,任谁也看得出。 可任谁也看得出他这一刻的痛苦,绝不是因为败,而是因为秋横波。 龙五是因为秋横波的背叛而痛苦,还是因其他而痛苦呢? 除了龙五,没有人知道。 秋横波走到龙五面前,对他说道:“其实这个结果,我早已预料到了,我相信我一旦拔剑,你必定有所防备,因为你相信我极有可能乘机杀了你,所以你宁愿伤,而不愿意死。” 龙五沉默。 秋横波叹了口气,也露出痛苦之色,道:“刚才拔剑的时候,我还在想,如果我拔剑,你对我没有任何防备,或许我会忘掉仇恨,然后和走到一起,可,呵呵,我错了,我实在不应该有这样可笑的想法。” 龙五仍旧沉默。 脸上的痛苦之色已更加明显了。 这一刻,纵然没有脑子的人,也应该看得出龙五是为了什么而痛苦。 龙五不是为了败而痛苦,而是因为永远失去秋横波痛苦。 他们本来是夫妻,因为仇恨,他们互相怨恨,各奔东西,但他们有破镜重圆的机会。只可惜这个机会却因一个下意识判断,所以破灭了, 破镜已不可能重圆,这世上又有什么痛苦能比得上呢? 眼泪已从秋横波眼眶中流了下来,如断了线的珠子。 她本就是倾国倾城的美人,这一番梨花带雨的模样,显得更魅力。 秋横波又一次将手伸到腰间,这一次却不是拔出腰带中的软剑,而是拿出一个小小瓷瓶,从中道出一颗小小药丸,送到龙五嘴里。 龙五居然没有半点反抗的吃下了药丸,不管这是不是毒药。 秋横波带着哭泣的声音道:“你对我不好,可我却忍不住对你好,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龙五长长吐了口气。 他吐出来的气是白气。 只有天气很冷的时候,才能吐出这样的气,现在天气不冷,可龙五整个人却很冷,心也很冷。 龙五目光凝视着秋横波,苦笑道:“你可不可以不要用这种语气这种模样对我说话?” 秋横波梨花带雨看着龙五:“你真是个狠心人。” 此时,不要说杜傲,纵然是秦护花、蓝天猛心里或多或少站在秋横波这一边,认为龙五实在太过分了。 龙五嘴角的苦涩更浓了。 “虽然我明知道你说的都是假话,虽然我明明知道你说这些就是故意让我难受,故意让我痛苦,可我还是不争气的为你的话所感染,所痛苦。”龙五叹息道:“秋横波啊秋横波,我为什么要遇上你这样一个女人?” 杜傲瞪大眼睛,看着秋横波,不敢相信。 梨花带雨的秋横波忽然娇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仿佛刚才的伤心难过根本不存在一样。 秋横波退到椅子上坐了下来,叹息道:“看来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只是龙五,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到底是不是真伤心还是假伤心,或许我的心早已为你伤透了,或许我早已没有心了。” 龙五深深吸了口气,望着她那举手投足都尽显风姿仪态的女人。 他的心里万分复杂。 他不知道自己这一生是否该遇上这样一个女人。 没有遇上秋横波以前,他雄才大略,欲效仿昔年的沈浪、李寻欢一般,开辟一个属于自己的时代。那个时候他不知道什么是情,什么是爱,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一切随心而行。 遇上秋横波以后,他明白什么是刻骨铭心,什么是痛彻心扉,什么是背叛,什么是甜蜜,什么是折磨,什么是无奈。 正因为这个女人,他不但无心霸业,甚至什么都不在乎了。 龙五想过挥剑斩情丝。 他也做过,可奈何不了,而且也后悔了。 两人恩怨纠缠,甚至生死也纠缠。 秋横波啊秋横波,你可真是我的克星。为何这世上有了龙五,还有秋横波?为什么有了秋横波,还有龙五? 龙五痛苦不已,可痛苦之中却有一丝丝甜蜜。 不管如何,他们之间始终还有纠缠。 有纠缠有恩怨,至少比什么都没有要好。 忽然,龙五很想喝酒,一醉方休。 正文 第八十八章、牡丹花下死 龙五走了。 他带着一身伤走了。不但身伤,心也伤。 杜傲却没有走、秋横波也没有走。 秋横波举起一杯酒道:“你要我怎么感谢你呢?” 杜傲道:“你真要感谢我?” 秋横波道:“当然,无论你想要我怎么感谢都可以。” 杜傲道:“我只想继续昨天的事。” 秋横波笑得很妩媚,白了杜傲一眼,道:“昨天我给你机会了。” 杜傲道:“我知道,可昨天我并没有将事情完全弄清楚,所以我不能碰你。” 秋横波道:“现在你已弄清楚了?” 杜傲道:‘不但弄清楚了,而且险死还生,所以我希望能继续昨天的事。’ “你说的很有道理。”秋横波嫣然一笑:“可你却忘记了一件事。” “什么事?” 秋横波道:“昨天我陪你,只不过是因为我想你和龙五为我拼命,无论谁死了,我都不在乎,可如今你和龙五已拼过命了,你对我还有什么价值呢?” 这当然是实话。 秋横波绝不是随便的女人。事实上秋横波迄今为止也只有龙五一个男人。现如今,秋横波目的已达到,实在没有理由陪杜傲。 杜傲一点也不奇怪,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已想过秋横波的想法。他很从容道:“正因为我对你没有任何意义了,所以我只是提议你这么报答我,至于你是否答应,我自然一点把握也没有。” 秋横波目光看了他很久,奇怪道:“你一点也不生气?” 杜傲道:“我为什么要生气?” 听杜傲的语气,似乎没有什么事情是应该要生气的。 秋横波道:“我利用了你,却不给你一丁点好处,这难道不值得生气吗?” 杜傲道:“如果真是这样,我的确应该生气。” 秋横波奇道:“难道不是这样吗?” 杜傲道:“事实上你提前付给我好处,但因为我的小心谨慎,所以拒绝了,所以现如今我只好请求你给我一些好处。” “有什么不同吗?” 杜傲说:“这个道理就等同于昨天你丢给我五十两银子,可我却自命清高,不愿意受你侮辱,而今天我饥寒交迫了,所以想要找你讨五十两银子一样,易位而处,我也一向很不高兴,不愿意付你五十两银子。” 秋横波笑了,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 她捂着小腹,笑弯了腰。过了好半晌,秋横波才缓过来,对杜傲道:“你真是个有趣的人,我这一生还从未见过你这样有趣的人,或许我若没有遇上龙五,一定会拼着命嫁给你。” 杜傲叹了口气:“我虽然很高兴你能说出这样的话,可我更希望能瞧见实际行动。” 秋横波来到杜傲面前,踮起脚尖,在杜傲面颊上亲了一口,柔声道:“若你不怕龙五找你的麻烦,我不介意答应你的请求。” 杜傲弯腰将秋横波抱在怀中,道:“我只担心一件事。” “什么事?”秋横波笑靥如花,一点也不忸怩。 杜傲道:“我想知道你是否愿意?” 秋横波眨了眨眼,道:“如果我不愿意了,会在你与我做那种事的时候,乘机杀了你。” 任何人进行鱼水之欢的时候,都是最放松最没有防备的。如果有人选择在这种时候出手,那么这必然是最好得手的机会。如果出手的人是春宵一度中其中任何一方,成功几率几乎是百分之一百。 秋横波如果在那个时候真想杀杜傲,以秋横波的武功心计,杜傲几乎必死无疑了。 杜傲身躯僵硬一下,自然明白这是秋横波给她的考验,看他是否有胆子赌一赌。 秋横波双手搂着杜傲的脖子道:“我数三声,如果你还决定不了,就代表你放弃这个机会。” “一!” 杜傲搂着秋横波,没有动作,神情却在思索。 “二!” 杜傲长长吐了口气,弯腰将秋横波放下。 秋横波没有数三,对神情平静的杜傲道:“你是不是放弃了?” 杜傲道:“行走江湖前,师叔曾对我说我十之八九会死在女人手里,而我的回答是我纵然要死,也要死在绝代佳人手里,才不枉来人世走这一遭。” 秋横波道:“你这种情况并不奇怪,没有面对死亡之前,绝对想不到死亡有多么可怕。”向后退,伸手推开杜傲。 杜傲却伸出双手,将秋横波的手抓住。 秋横波皱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杜傲道:“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什么?” 杜傲道:“我告诉你这件事,只不过是要告诉你,我想赌你不会杀我。” 秋横波眼中闪过一抹异色,道:“所以你还是要和我做那种事。” 杜傲淡淡道:“我此生既然注定要死在绝大佳人手中,为何不死在你的手里呢?至少我从未见过你这么漂亮的女人。” 秋横波嫣然一笑道:“你在讨好我,我见过慕容秋荻,至少她的样貌不逊色于我。” 任何人想骗到秋水夫人都是不容易的。 杜傲耸了耸肩,道:“人生在世,各有所爱,我确实认为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人,当然你也可以理解我在讨好你,而且我还准备另一种法子讨好你。” “什么法子?” 杜傲拉着秋横波回到房间。 秋横波很快瞧见杜傲讨好她的方式,杜傲讨好她的方式是为她画像。 杜傲画得很认真,很入神。 过了许久,画像已送到秋横波手中。 画卷上的秋横波不但和秋横波一模一样,而且蹲在万花丛中,低头绣着一朵秋菊,笑容灿烂,无忧无虑。 秋横波看着画,有些痴了,神情有些恍然,仿佛瞧见昔年无忧无虑的自己。 过了很久很久,秋横波才收回视线,卷起画,对杜傲道:“你勾起了我的伤心事,我更想杀你了。” 杜傲将秋横波抱起,朝床走去。 他道:“我已用了最拿手的法子讨好你,你若还要杀我,也只能代表我今天注定牡丹花下死了。” 杜傲轻轻将秋横波放在床上,转身将帘布合上,屋中一下子具备了夜晚的神秘与暧昧。 杜傲向秋横波走去。 屋中很快响起一阵令人心醉的声音。 过了很久,这声音总算才停了下来。 秋横波大口大口喘气,忽然寒光一闪,一口短剑闪电般向杜傲刺去,取后背位置。 又快又狠又准又毒。 杜傲避不开了,也不想避了。 既然注定要死,那就等待死亡降临。 正文 第八十九章、秋 世上最美妙的事是什么? 杜傲一定回答与佳人一度春宵。 杜傲平生只好剑与色。 杜傲会有这个回答,并非是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大于女色。而是此时此刻他所在的地方注定他只能这样回答。 他在床上,身边还有一个女人。 一个和他发生过亲密关系的女人。 所以他当然只能这么回答。 女人正在为他敷药,这个人当然是秋横波。 秋横波看杜傲的眼神很复杂。 寒光一闪的时候,秋横波本已下定决心要杀了杜傲。 她相信杜傲必死无疑。 杜傲唯一活下来的机会,就是在剑落下来的时候,完全不反抗,唯有如此她才会让杜傲活下来。 她相信杜傲做不到,这世上没有任何男人做得到。 当初就连龙五也做不到。 许多口口声声愿意为她而死的人,到最后也做不到,所以她不认为杜傲做得到。 她认为杜傲必死无疑。 可杜傲活了下来。 因为杜傲做到了。 她不敢相信,却不得不信, 杜傲后背那斜长的伤口就是证明。 秋横波忍不住问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差点死了。” 她的声音还是如刚才一样温柔悦耳,十分温柔十分悦耳,十分动听。 可感觉已不一样了。 他们已有了最亲密的关系,两人也绝不陌生。 杜傲淡淡道:“你以为我牡丹花下死这句话只是说说而已吗?” 秋横波道:‘所以你做好去死的准备?’ 杜傲苦笑道:“老实说,我不想死,可那种情况下我已没有活下来的机会。” 秋横波当然知道这是事实,因为那一刻秋横波纵然有薛衣人的武功,也非死不可,那是死路。 秋横波已有些明白了:“因为你明白自己非死不可,所以你认命了?” 杜傲道:“纵然真到了非死不可的时候,我也不会认命。” 秋横波道:“可你为什么认命呢?” 杜傲道:“这不是认命,而是选择。”他很认真纠正秋横波的观点。 秋横波很奇怪:“选择?” 杜傲道:“我知道自己必定死在你的手上,如此一来我只有选择自己如何死?” 秋横波有些明白了,道:“你的选择是什么?” 杜傲道:“自然多占一些便宜。” 秋横波笑了。 她忽然发现杜傲很老实,至少牡丹花下死这句话杜傲绝对没有开玩笑。 秋横波道:“你有没有想到自己不会死?” 杜傲道:“没有。” “为什么?” 杜傲道:‘因为那个时候我根本不去想这种事情,我只想占便宜。’ 秋横波笑靥如花:‘现在呢?’ 杜傲道:‘现在我也不去想。’ “为什么?” “因为我还活着。” 秋横波冷笑道:“可你应该想一想。” “为什么?” 秋横波以一种冷酷玩味的眼神看着杜傲,冷冷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人,我为什么要为你敷药?” 杜傲脸色变了,道:“药里面有毒?” 秋横波道:“得到我的男人,都应该付出代价。” 杜傲叹了口气,苦笑道:‘想不到你居然这么狠。’ 秋横波道:“你太贪了,你若不贪,我或许放你走了。” 杜傲沉默着。 过了好半晌,才慢慢道:“我还有多久的命。” 秋横波道:“你可以平平安安活到八十岁。” 杜傲当然明白秋横波的意思:“但我要听你的命令?” “不错。”秋横波嫣然一笑,媚眼如丝,道:“其实你不必懊恼,因为你是我第一个看重的男人,而且你在我的手底下,未必没有今日的机会。” 这是威逼,也是利诱。 杜傲沉默着,过了半晌,道:“如果我不接受你的威逼利诱呢?我还有多久的命?” “一个时辰。” 杜傲长长吐了口气,喃喃道:“一个时辰也够了。” 秋横波不明白。 可下一秒她就明白。 她脑海中冒出一个念头:他怎么敢? 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杜傲不敢的。 一个人如果连命都没有了,自然也不必受人威胁了。 一个人还有一个时辰的生命,这个人会干什么呢? 其他人,杜傲不知道。 可他却在做他最想做的事情。 他生命只在乎剑与色。 此时他当然不是在练剑,而是在好色。 牡丹花下死对于他绝对不是说说而已的。 他用自己的行动自己的性命践行着他的话。 一个时辰后,杜傲已没有力气了。 他后背的伤口裂开了四次,但杜傲一点也不在乎,他只在乎他。 杜傲剩余的力气也不必杜傲多多少。 她以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杜傲。 她想不到杜傲竟然敢做这种事情,可她发现自己竟然不厌恶这个男人,甚至有些害怕。 害怕他的能力。 她怀疑如果不是杜傲受伤,或许没有力气的人是她。 但秋横波也是愤怒的。 她居然将解药送到杜傲嘴里。 杜傲没有拒绝。 可杜傲十分奇怪。 杜傲苦笑道:“你不是要杀我吗?” 秋横波道:“我杀人一向很少亲自动手,我不喜欢鲜血。” 杜傲道:“那你也不应该救我。” 秋横波冷笑道:“你以为我在救你?” 杜傲诧异道:“不是?” 秋横波冷笑,手腕一抖,数道剑气自剑上疾射而出,打在杜傲的胸口。 针扎般的刺痛传来。 杜傲可以闪躲,却没有,因为他感觉秋横波不是要杀他。 杜傲的判断没错,剑气打至,胸口自然鲜血淋漓,却刻下了一个字:秋。 杜傲也瞧清楚这个字,道:“这是什么意思?” 秋横波道:“我只不过是给我的奴仆做一个记号而已。”站起身来,玩味看着他道:“其实你要不那么过分,刚才在屋中的时候,我或许会告诉你一个消息,但现在告诉你也无妨了。” 杜傲感觉有些不妙:‘什么消息?’ 秋横波道:“魅影剑派的人在找你,一人正是魅影剑派掌门人的儿子刁辟恨,还有一人则叫卫青,他们都是很厉害的高手,除此之外,据说逍遥门的逍遥十二游士也在找你。”又玩味看了杜傲几眼道:“以你现在的状态,还有几分战力呢?” 杜傲心头一震。 秋横波看见杜傲脸上那动容的神色,终于满意笑了,一阵香风般的离开。 杜傲察觉到情势不妙,收起心思,盘膝打坐,运转功力,希望可以多恢复气力,调整身体状况。 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 难道魅影剑派的人到来? 正文 第九十章、秦护花的刀 杜傲盘膝打坐,恢复精神体力。 虽然暗骂自己好色的毛病,但还是全身心的留意外面传来的脚步。 来人步履平稳,不缓不急,甚至步子的幅度都一样大。由此可感觉出对方不但是个对自身要求极严苛的人,此时此刻亦似乎非常自信。 如果来人是敌人,必定将是他此时最可怕的敌人。 声音越来越响,也越来越近。 那人在门口停下,砰,大门被推开,那人也现身在杜傲面前。 来人竟然是秦护花。 秦护花的样子和先前没有什么不同,但腰上却多了一口道。 四尺三寸的长刀。 但凡有一点眼力的人,也应该看得出这口刀正是昔年随秦护花杀人无数,决战天下的‘止戈’。 杜傲在门推开的瞬间,就已长身而立,脸上带着淡淡笑意扫过秦护花,问道:“阁下可是奉龙五公子之命,取我性命的。” 秦护花眉头一皱,眼中闪过杀气。 窗户虽然是打开的,空气流动,可屋中的那股气味却还是消散不去,向秦护花这种高手,嗅觉过人,自然闻得到这股气味,也闻得出其中是什么。 秦护花冷冷道:“我倒希望他杀了你。” 杜傲没有说话,心里却松了口气。 秦护花道:“他叫我来告诉你两个消息,也算是还了明月心的人情。” 杜傲听着。 秦护花道:“第一,魅影剑派联合逍遥门诸高手正打算找你麻烦,以逍遥十二游士以及副门主孤竹的追踪之术,不出意外必定很快会找上你!” 杜傲道:“可知他们一共出动了多少人?” 秦护花道:“魅影剑派出动了四人,分别是刁辟恨、卫青、陈仲山、白将,逍遥门则出动了孤竹以及逍遥十二游士其中两人。”秦护花又作出补充,道:“魅影剑派这四人都是魅影剑派年青一代的佼佼者,武功极高,特别是卫青,此人更是当年名满天下的‘剑魔’石中天的徒弟,一身武功应不在魅影剑派新起一代第一高手刁辟情之下,而刁辟恨则是宗主刁项的大儿子,武功也极高。” 如此大的阵仗,杜傲完全想得到刁辟情被杀的事情应该已被孤竹告诉给了刁项等人,否则魅影剑派绝不可能如此大阵仗出手。 杜傲道:“第二个消息是什么?” 秦护花道:“以孤竹等人的追踪之术,此时本应该找上你了,不过这中间却遇上了双修府的人,所以刁辟恨等人便和双修府的人纠缠起来,寻找你行踪的事情就落在孤竹等人身上了。” 杜傲想到杀刁辟恨的时候,所遇上的谷倩莲正是双修府的高手,难道出手的人正是她。 心念电转,杜傲还是立刻向秦护花表示感谢。 秦护花冷冷道:“你不必谢我,消息我已送到,现在该算仇怨了。” 杜傲心头一沉。他看见秦护花带上佩刀,就已感觉这一趟恐怕很难善了了,如今判断验证了。 杜傲道:“秦兄想要试探小弟的本事?” 秦护花冷冷道:“你知不知道我和龙五是什么关系?” 杜傲道:“我只看得出阁下似乎听命于龙五。” 秦护花道:“我的确听命龙五,而我听命于他,却是要杀他。” 这一番话任谁听到都会惊讶,可杜傲心里却不惊讶。 原著之中龙五、秦护花正是这种复杂的关系。 杜傲脸上却露出惊讶之色,道:“我不明白。”他希望拖延时间,多恢复几分体力。 秦护花冷冷道:‘我在名头最盛的时候,遇上了龙五,与他交手四次,都为他所败,因此我发誓一定要击败龙五,所以我当了龙五的仆人,目的就是要了解他,从而击败他。’ 最了解你的,永远是你身边的人。这句话绝对不假。 杜傲道:“所以你不但是龙五的仆人,而且也是龙五的敌人。” 秦护花道:‘我不仅是他的敌人,而且是他的朋友,他这种人值得我尊敬。’ 杜傲已明白秦护花的意思了。 秦护花声音更冷,道:“我本不想杀你,可你是在不应该乘人之危,做那种事。” 杜傲心里叹了口气。 他会和秋横波做那种事,当然有理由。 如果秋横波和龙五是恩爱夫妻,杜傲绝不会做那种事。当初他拒绝秋横波的榻上邀请,正是这方面的原因。可见过龙五秋横波以后,知道两人彼此成仇,而且注定不可能在一起了,美色当前,杜傲自然不会拒绝,甚至乐此不疲。 杜傲有很多理由可以解释,可一句解释的话也没有说出来。 解释的目的,在于说服对方。可纵然又再多解释,也说服不了对方的时候,那么又何必解释呢? 杜傲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没有解释,他说服不了秦护花,因为秦护花有秦护花的立场。 任谁也没有法子说秦护花的立场以及理由是错的。当然也任谁也没有法子说杜傲是错的。 可立场也代表两人注定对立。 杜傲不再多想,看着面前杀气腾腾的秦护花道:“早就听闻阁下的快刀天下无双,不管如何,能得缘一见,也是人生一大快事,请!” 秦护花冷漠的脸上露出一抹欣赏之色,道:“虽然你做了错事,可不管如何你总算是个汉子,你有资格死在我的刀下。” 杜傲微微一笑道:“秦兄刀法虽然冠绝江湖,但是想杀小弟也绝不是容易的事,或许今天死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目中精芒闪烁,杀气腾腾,死死盯着秦护花。 秦护花也感觉到一股无形压力,冷哼一声,回了一句:“看刀。” 秦护花一向是个干脆利落的人,此时更将这份干脆利落展现得淋漓尽致。 话音一落,四尺三寸的宝刀止戈就已出鞘。 刀化作一道厉电,想着杜傲头顶落下。 杜傲长身卓立,不拔剑,而是先看刀。 他选择后发制人。 杜傲这的确是一种很冒险的主动,因为后发制人就必定要比对手快,若不能快,那么就无法后发制人。 秦护花却并非寻常刀客,七年前,秦护花在江湖就有中原第一快刀的美名。他的刀法之快是公认的,想要后发制人挡下秦护花的快刀,绝不是容易的。 这种选择实在十分危险。 杜傲其实也不想用这种方式对付秦护花,可杜傲没有其他选择。 交谈的这一会儿功夫,并没有法子完全恢复消耗的体力,现在他的体力最多也只恢复到六成状态,精神消耗得也十分严重,现在也不过恢复到了七成。 所以在这种状态下,只能剑走偏锋,出奇制胜。 玄功运转,杜傲双眼奇光大放,瞳孔增大。 快绝人寰的一刀在杜傲眼中变得缓慢下来。 原来这看上去闪电般直劈而下的一刀,事实上却走的弧线,所以刀落下的具体位置,与所呈现出来的视像是有偏差的。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这句话用来形容高手对决,绝对再贴切不过,一旦用错力道,那么局面就会瞬间变化,生死也会因一个失误而造就。 杜傲瞧准刀的轨迹与落点,刀已至身前。 杜傲握住宝剑,已要拔剑。 就在这个时候,刀光暴涨,厉电般的一刀化作千百刀影,如瓢泼大雨般铺洒下来。 刀法竟然于一瞬间由至拙便成至巧, 杜傲脸色大变,先前的判断只能全部推翻,此际刀已落下,杜傲只好出剑。 剑化作数十点寒星,向漫天刀光中洒了过去。 这两位属于两个时代,惊才绝艳的高手,终于又一次对上了。 正文 第九十一章、再见佳人 数十点寒星化成的剑,迎向了漫天刀光。 寒星迫入刀光中,消失在刀光中。 叮! 寒星消失不见,刀光也消失不见。 刀对上了剑。 刀自上而下,闪电般的劈下。 这一刀之威,堪称石破天惊。秦护花居然在一瞬间由至巧变成至拙,纯粹以气势力量速度取胜。 杜傲竟然也能反应过来,剑击中刀。 剑尖击中刀锋。 任谁瞧见这一幕都会色变,都会冷汗直流,都会匪夷所思。 这一战之中,秦护花的刀法造诣已到了随心所欲,任意自如的地步!可杜傲竟然能捕捉到刀法的变化,一击即中,正中刀锋,挡下了秦护花霸道无比的一刀。 仅这一点,不要说其他人,纵然是秦护花也不由不佩服。 此际,秦护花不止是佩服,而是震惊,而是动容。 如果杜傲只是判断刀的落点,那么杜傲必定是挡不住这夺命一刀的。因为这一刀已由至巧便成至拙,只以气势力量速度取胜,若一剑迎上,也只有以强碰强,以坚攻坚。 所以剑必然当不下刀。 可剑偏偏挡住了刀,原因就在于剑尖击中了刀锋最薄弱的部位,那个位置那个角度,卸掉了大部分力道,再加上力道薄弱,所以这一剑才能击中刀,才能挡下顺劈而下的刀锋。 杜傲的剑就如同一口钉子,盯住了毒蛇的七寸。 刀纵然想要再有变化也不可能了,因为刀法的变化已完完全全被这一剑给封死了,彻底封死了。 秦护花只能后退,瞬间后移两丈。 杜傲身影一晃,以更快的速度向秦护花攻去。 他如一束光线,瞬间贴近至秦护花身前,剑向秦护花刺了出去。瞬刺十九剑。取位无不是咽喉、心脏等上半身各处的要害部位,一旦击中,秦护花必死无疑。 秦护花神色自若,后移步伐未变,宝刀止戈幻化重重刀影,形成一堵高墙,应付杜傲如毒蛇闪电般的攻击。 秦护花发现他还是低估杜傲了。杜傲杀伤力之强,的确超出了想象。纵然防守得如此密不透风,却还是被刺了个千疮百孔,重重刀影多次被迫散。如果不是秦护花经验老道,很难挡下这一轮攻势。 砰砰砰! 秦护花又后退九步,地上留下九个深深的脚印。 秦护花定,最后一刀迎上了剑,终于将所有攻势给抵挡住了。 杜傲向后退去。 气机牵引之下,秦护花立刻发动狂风暴雨一般的进攻。 可惜没用。 杜傲接住一刀之力,自窗户如大鸟一般的掠了出去,几个腾跃就离开了客栈,消失不见。 秦护花呆住了。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杜傲竟然会逃,这实在和他想象中大不一样。所以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追击。 秦护花也不认为杜傲有理由要逃。刚才一番搏杀,杜傲已在气势上占据了上风,怎么可能选择逃呢? 这个时候屋中那淡淡的气味传入鼻子,秦护花有些了然。 杜傲当然要逃。 他有逃的理由。 第一,杜傲不想杀秦护花,也不想被秦护花所杀,可秦护花要杀他,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走。 第二,杜傲没有把握杀秦护花,虽然场面上已占据了上风,但因为太过于疲惫的原因,后劲必然不足。而从秦护花的表现来看,不但经验老道,而且极擅长应变。所以这一战三招两式间很难结束,一旦拖下去,那么对杜傲势必不利,所以杜傲要走。 第三,眼下还有大敌窥视。这个大敌就是逍遥门以及魅影剑派。此时此刻进行无谓争斗,实在是愚蠢至极的行为。所以杜傲逃了。 三点原因,都是杜傲不得不走的原因。 当杜傲认为该走的时候,绝不拖泥带水。 杜傲就是这样一个人,这世上的名声什么之类的东西,绝不可能影响到他的判断,也绝不可能改变他的主意。 龙五将一杯酒递给秦护花,道:“杜傲是不是逃了?” 秦护花道:“你知道?” 龙五道:“你的气息比起平时有了明显的变化,很显然你刚才和人交过手,这个人只可能是杜傲。” 秦护花道:“你却认为他一定逃走了?” 龙五微微一笑道:“他不想杀你,当然要逃,而且他当然杀不了你。” 秦护花脸色变了变。 龙五却还是很平静,道:“他的确是个聪明人,他知道他一旦逃了,你绝不会追击,而他也得以有时间喘息,应付接下来的强敌。” 秦护花道:“他怎么知道我不会追击?” 龙五道:“一来他轻功了得,二来毕竟不是我要你杀他的。” 秦护花拳头攥紧。 龙五拍了拍秦护花的肩膀道:“假若我要杀他,一定会亲自动手,这毕竟只是我、他以及秋横波之间的事情。” 秦护花什么都没有再说了,龙五决定的事,任何人都没有法子改变。 谷倩莲心中后悔,实在不应该多管闲事,以至于此时此刻自己竟然落入这种狼狈境地。 她正立身在一栋阁楼顶楼,从窗口就能瞧见刁辟恨、白将、陈仲山、卫青四人已成狂风扫落叶之势,朝阁楼而来。 阁楼内部空旷一片,一望见底,没有任何遮挡。所以只要这四人上楼,势必能找到谷倩莲。 这四人的武功奇高,谷倩莲虽然是双修府专门培养对付魅影剑派的高手,武功也的确很不错,可这四人都是魅影剑派新起一代的佼佼者,其中任何一人的武功都不弱于谷倩莲。 对上他们任何一人,谷倩莲都没有胜算,何况是四个。 阁楼并不算高,一共也不过三层。 以谷倩莲的轻功,通过接力卸力的法门,纵然落下,也绝不会有任何损伤。 可是下方也被安排了人马。 守在下方的是逍遥门以副门主孤竹为首的高手,一共居然埋伏了三十六人。 这三十六人之中竟然包括了逍遥十二游士其中三人。 谷倩莲已经绝望了。她知道自己已落入对方精心布下的陷阱,这个陷阱就是针对她而来的。 其实谷倩莲会落入这个陷阱,主要是因为对方有意泄露说已找到杜傲,准备联手袭杀。谷倩莲自然不会让魅影剑派诡计得逞,所以来到阁楼,通风报信。 可不曾想,通风报信没有成功,自己却落入敌人的陷阱之中。 “天啊,我谷倩莲难道要死在这里了吗?”谷倩莲急的都要哭出来了,可心中却已暗下决心,如果实在没有法子逃出生天,就直接自杀,以免落在魅影剑派手中,泄露双修府的机密。 双修府和魅影剑派是是世仇,而且仇恨已绵延两百多年。谷倩莲会和魅影剑派作对,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正是在此。 刁辟恨、卫青、白将、陈仲山四人上楼。 他们走的很稳,且不快,随时都准备出手,目的就是为了万无一失。 他们已上了楼顶,已瞧见立身窗前的倩影,正是这些日子令他们十分头疼的谷倩莲。 四人齐齐发出一声冷笑,朝谷倩莲迫去。 谷倩莲心忖正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算了,本姑娘拼了,能杀一个算一个! 四人防备谷倩莲困兽之斗,一步一步逼近。 正在这时,一道声音自阁楼下方传来:“喂,刁辟情那个家伙是不是死了?” 刁辟恨四人勃然大怒,不由朝声音方向望去。 阁楼下方的一片空地上果然多出一个人来。 此人负手而立,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正是他们的仇人杜傲。 孤竹认得杜傲,所以杜傲才一出现,孤竹就挥手。 众好手将杜傲团团围住。 杜傲也不废话,拔出剑来,就向人群中刺去。 正文 第九十二章、无情剑 谷倩莲又惊又喜又怕。 本来已绝望的她顿生斗志。 刁辟恨冷哼一声,挥手道:“你们去取下杜傲的人头,她交给我。” 卫青、白将、陈仲山没有任何迟疑,自窗户纵身跃下,半空一个漂亮的腾翻,就已冲向杜傲所在的战场。 谷倩莲自不会让他们如此顺利,手一挥,数十点寒星朝他们打去。随后又准备施展其他招式,却见刁辟恨长剑出鞘,身影如鬼魅,朝自己刺了过来。 双修府和魅影剑派是两百多年的世仇,一眼就看出刁辟恨的魅影剑法实在不逊色于其弟刁辟情多少,甚至在某方面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谷倩莲的视野之中,仿佛有十多个刁辟恨从四面八方冲刺杀来,根本难以辨别哪一个刁辟恨才是真正的刁辟恨。 谷倩莲不敢大意,心无旁骛应付来敌。 众人向杜傲攻杀而来。 四面都是敌人,杜傲也不挑对手,就朝着前方阁楼杀去。 前方的人马最多,高手也不少,三位逍遥游士就在前方后者,他们动手之前,其他人已纷纷朝杜傲杀来。 无论逍遥门还是魅影剑派,他们的势力都不在这里,可以在如此短时间内汇聚如此多人手,足以看得出他们实在不简单、 这一刻,杜傲没有害怕,反而庆幸。幸好与慕容秋荻、雷纯等人分道扬镳,否则她们这一路也不知道会遇上多少麻烦,而自己也会束手束脚。 现在已完全不必。 杜傲大步流星前行。 剑一人便出一剑,每剑必中。不管来人中剑的部位是何处,只要中剑就一定倒下,倒下就一定会死。 一连出了十一剑,地上已多了十一个死人。 孤竹等人深吸了口凉气。 他们知道杜傲可怕,却想不到杜傲居然可怕到这等地步。 世上不怕死的人不多,瞧见杜傲如此凶残的杀人方式,一些好手想要退缩了。 杜傲面前出现了一大片空地。 可很快空地就消失了。 在孤竹的示意下,两位逍遥游士一左一右向杜傲攻来。 杜傲冷哼一声,不退反进,一个冲刺,人剑合一,仿佛一道光束般向两人冲来。 逍遥门下的逍遥十二游士,他们追踪术了得,而且武功也不以硬碰硬为主,但这两人却是例外。 他们擅长硬碰硬的功夫。 这两人看上去一副儒生打扮,可武器却霸道得很,一人居然用了一口分量极沉重的开山斧,仿佛有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气概。还有一人所用的武器居然是九节铜鞭,也是一种很霸道的武器。 这两种武器他们都用得很好,两人迎上杜傲刺来的剑。 他们并不怕杜傲的剑,因为他们的武器是斧头以及九节铜鞭,本就擅长硬碰硬,这世上用剑之人,又有几个能硬碰硬呢?他们自信满满,认为必定能拿下杜傲。 可是结果令他们大惊失色。 两人的武器击中了剑,可均感觉仿佛击在棉花上一般,没有任何击中的感觉。更要命的是一股力道透过他们的武器,涌入体内。 两人如遭雷击,一时之间竟难以动弹。 正在这时,他们瞧见一朵盛开艳丽的花。 那不是鲜花,而是剑花。 剑花掠过,鲜血飞溅。 两人惨叫一声,也如其他人一样,倒地就死。 一路推进的杜傲第一次停下脚步,寒光一闪,一剑刺向身后位置。 原来‘鬼影子’孤竹自认为时机以到,以最快的身法速度,扑到杜傲身后,聚集功力的一掌,向杜傲的后背落下。 他的动作很小心,甚至在这厮杀之中做到了彻底悄无声息,只是还是被杜傲觉察到了。 薛衣人对杜傲进行了诸多严苛的训练,在薛衣人的训练之下了,杜傲早已做到如何用心对阵迎敌。 孤竹大惊失色。 他发现自以为夺命的一击,竟仿佛是送命一击,所以赶紧调整位置。可他的变化似乎被杜傲看的一清二楚,剑居然也发生极快的变化,以更快的速度刺了过来。 孤竹没有法子,只好以掌对剑。 嘭! 气剑碰撞。 孤竹手心淌血,移后飞去。 此际,孤竹庆幸不已,因为杜傲杀两名逍遥游士,耗费了不少气力,所以仓促出击之下,没有法子展现全力,要不让整只手恐怕都没了。 飕! 一排飞镖狠狠打了过来。 出手的是在场的最后一名逍遥游士。 这人在暗器上面有独到的造诣,时机也把握得恰到好处。他在杜傲与孤竹交手的时候出手,此际杜傲已没有法子再施展剑势,甚至连闪避的功夫也没有,所以这实在是很要命的一击。 杜傲冷哼一声,左手连发三掌。 掌劲破空。 三掌都隔空打在射来的暗器上。 暗器还是凌厉破空而来,但速度却是缓了一缓,杜傲挂腰后仰,险之又险将暗器避开。 那逍遥游士目瞪口呆,做梦也想不到杜傲竟用这种法子破了他的杀招。 “我不信你还能再避。”逍遥游士心中冷笑,看得出这个时候也是出手的好机会,所以毫不犹豫将身上的暗器全部打出。 他一瞬间竟然打出了十三种四十九道暗器。 这些暗器从他全身各处发出,所攻击的方位角度也变化万千,唯有一点不变:目标就是杜傲! 他发出暗器,想看一看杜傲如何能避开。 可暗器才刚发出,逍遥游士惨叫一声,摔倒在地上。 他倒得实在有些莫名其妙,因为杜傲根本没有接近他,没有碰他。 只是他的倒下确实和杜傲有关系。 杜傲向来不是个只想要防守的人,纵然在防守的时候,也在重整旗鼓,准备发动攻势。 就在杜傲以劈空掌抵挡暗器来势的时候,杜傲还发出一道劲气。 这道劲气不是掌发出的,而是脚发出的。 真气涌向涌泉穴,以脚发出真气,以土地为介质,非常精准的击中逍遥游士。 这逍遥游士没有任何防备,所以才中招。 不过这一招的威力实在不太厉害,逍遥游士甚至连轻伤也没有,只是一时不防倒下了。 可他的倒下对杜傲来说非常关键。 杜傲不但乘机接下来的漫天暗器,而且冲到他的面前,在那人刚起身的时候,一剑刺穿他的喉管。 自此,加上最先为杜傲所杀的逍遥游士,一共有四名逍遥游士死在杜傲的手里了。同时也代表杜傲与逍遥门门主黑榜高手莫意闲结下了死仇,同样也代表着杜傲也招惹上了十恶庄主谈应手。 这对于任何江湖人来说,都是十分要命的。 杜傲根本没有想这些,纵然知道也不会后悔。 你杀我的时候,我就一定可以杀你!这就是杜傲的原则。 他的原则一向很简单,而且也一向遵守自己的原则。 杜傲又向前推进十三步,又杀了三个人。 杜傲已到了阁楼下方不过一丈处。 三个人如铜墙铁壁一般挡在了杜傲的面前。 他们正是魅影剑派的卫青、白将、陈仲山三人。 锐利的目光如利剑般的碰撞。 没有什么好说的,唯有一战。 正文 第九十三章、战 ‘鬼影子’孤竹冷眼旁观。 他没有上去和杜傲拼命。事实上若非因为那个人,孤竹根本不会参与魅影剑派的事情。逍遥十二游士先后折戟四人,这对于逍遥门来说已是很大的损失了,孤竹甚至不知道如何给门主莫意闲交代。 如今魅影剑派的卫青、白将、陈仲山三大高手现身,孤竹自然不会以身犯险,而是冷眼旁观。 卫青冷哼一声,手一挥。 十多名退缩不前的好手,咬了咬牙,再度朝杜傲四周杀过去。 他们不想与杜傲拼命,杜傲实在太可怕了,可卫青在他们心目中比杜傲可怕得多,所以只好拼命。 杜傲冷哼一声,目光始终罩着卫青、白将、陈仲山三人,一口宝剑时而化作疾风骤雨,似乎变成闪电雷霆,时而若漫天花雨,时而如飞泻瀑布,千变万化,令人很难相信这竟然是一口剑所变化出来的幻象。 卫青、白将、陈仲山三人都出自魅影剑派,眼力武功剑术都不差,他们自是能看清得出杜傲剑术的高低。 纵然对杜傲恨之入骨,杀之而后快,可也实在无法否认,薛衣人的这名弟子,一身剑法造诣,实在已到了极高深的境界。 三人一向自视甚高,却也没有把握单对单的情况之下胜得过杜傲。此时他们也算明白为什么刁辟情那样的高手竟然也为杜傲所败。 惨叫声此起彼伏。 众好手不但碰不到杜傲的衣角,甚至迫使得杜傲移动都做不到,只感觉眼前都是剑影,下一秒就惨叫倒下,鲜血淋漓。 有个现象,十分奇怪。 出手越狠的人,伤得越重;出手越轻的人,伤得越轻。杜傲竟似将他们的力量反弹过来,伤了他们。 无论重伤还是轻伤,无论死还是没死,所有人一倒下就倒下了。 他们不起来,也不想起来。 起来就要拼命,拼命就没有命,他们如何敢起来。 杜傲击飞最后一人的时候,陈仲山已忍不住了。施展鬼魅一般的身法,左侧发动攻势。 他先贴至杜傲身前,然后才拔剑。 剑在腰上,是一口细长的宝剑。可是他所拔出的却不是这口剑,而是衣袖中一口不足一尺长的剑。 这口剑又薄又细,精芒四射。 剑向杜傲的腰间戳去。 白将在陈仲山出手的时候,立刻与陈仲山作出默契配合。 白将大吼一声,纵身跃至杜傲上空,人至剑至。 魅影剑派的剑法变化万千,可白将的这一剑却霸道无比,聚集气力势的一剑。 一剑落下,仿佛山岳崩塌。 他虽然后动,却后发而先至。 白将、陈仲山如此默契配合,正是要打杜傲一个措手不及。 他们的想法实在很好,只可惜判断出错了。 杜傲对上他们时,如昔日对上戚长征一样。 他先看,然后出手。 他要后发制人。 这种时候他也敢于后发制人,因为他自信。 他自信自身的剑能比对方要快,来得及招架。 果不其然,他的确很快。 对方的剑发出还没有落下之前,杜傲竟然将对方剑的落点以及破解法子都已掌握。 手腕一沉,被鲜血染红的剑闪电般击出。 叮叮! 陈仲山、白将不分先后,竟然同一时间与剑碰撞。 如果他们心灵相通,必定十分惊讶,甚至认为杜傲并非用的一口剑,而是两口剑。 杜傲出剑之快,实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魅影剑法本就快而多变,变化鬼魅,可在杜傲的快剑面前,他们也只能俯首称臣。 陈仲山、白将后移飞去。 有一人却在他们飞出的一刹那,冲了出去。 这人正是卫青。 卫青的武功剑术很高,比白将、陈仲山还要高。 他的武功并非是魅影剑派的掌门刁项亦或者其他长老所传授的,传授他武功的人是掌门夫人万红菊的哥哥剑魔石中天。 昔年行走江湖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石中天此人。 石中天的确算是个奇人,行踪神秘,时不时在江湖现身,每一次出现的目的也都是为了与剑有关的事物。他时不时和人交手却也极少和任何人亲近往来,故而没有任何知晓他的到底是什么身份。 事实上石中天其实就是魅影剑派的高手,而且武功之高比起如今的魅影剑派宗主刁项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是魅影剑派实际上的第一人。 只是石中天此人除了剑以外,什么都不在乎,更不好虚名,所以知道他的人不多。可但凡知道他的人评价都不低。 昔年薛衣人就曾与石中天碰面,薛衣人也一直与没有能和此人交手而遗憾。 卫青正是石中天的高徒,一身剑术修为比起白将、陈仲山、刁辟恨等人都要高,只是不想表现而已。 如今强敌在前,卫青也展现出了实力。 他舞出一片剑光,朝杜傲杀去。 卫青出手的时机实在恰到好处,正在杜傲回气的时候出手。 这时间极短,一般人绝不可能抓住,可卫青却抓住了。 杜傲想不到卫青居然如此有眼力,就这一招,杜傲也不得不承认卫青绝不逊色于魅剑公子刁辟情多少。 铿! 两剑碰撞。 卫青如利箭般的飞退回原地。 杜傲身躯只晃了晃,可脚下地面却砰砰之声,石板碎成千百块,如蜘蛛网般蔓延了足有七尺。 气劲交击而产生的能量更形成了一股冷冽的飓风,向四周荡开去,令人感觉仿佛如刀刮。 任谁也看得出这一击碰撞的威力实在可怕。 卫青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盯着杜傲裂开的虎口,沉声道:“杜兄好本事,不愧是薛衣人的弟子,只可惜今日要饮恨于此了。” 陈仲山、白将分别左右两侧阻挡住杜傲的退路。 杜傲洒然一笑道:“骄兵必败,阁下应该记住我这句话。” 卫青心头一沉。 刚才交手,他以无坚不摧的功力趁虚而入,打在杜傲体内。按照道理来说,杜傲已受了极严重的内伤,可此时杜傲声音洪亮,完全不像受了眼中内伤的样子。 他不由对自己的判断产生的怀疑:难道杜傲伤得并不算重。 卫青本来有的自信,一下子没有那么自信了。 白将、陈仲山两人随时动手,却瞧见卫青没有反应,一时之间也僵硬住了。 其实这三人若立刻出手,杜傲也只好豁命逃走了。因为刚才的碰撞,对手蓄势大发,而他仓促应变,一进一退相去千里,虽然应变得宜,将自身的损害降到了最低,但胸口部位却如针扎般的疼痛。 只是三人的这一迟疑,杜傲运转功力三个周天,竟然恢复了三分之一,最要紧的是那剧烈的刺痛缓解下来,以至于还有一战之力。 杜傲长身而立,他希望再等一等,等伤体恢复,给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阁楼上响起了惊呼声。 是谷倩莲的惊呼。 原来谷倩莲和刁辟恨两人在杜傲出手的时候已交上了手,谷倩莲虽然古灵精怪,心眼极多,可论实力实在不是刁辟恨的对手。 两人一番较量下来,谷倩莲顿时落于下风,身上多了五六道伤口,险些要命。 杜傲暗叹一口气,放弃先前的打算。 他作出了一个任谁没有想到的动作。 正文 第九十四章、杀出重围 呛。 杜傲作出一个任谁也没有想到的动作。 他竟然还剑回鞘。 卫青、陈仲山、白将都惊呆住了,一旁观战的‘鬼影子’孤竹也呆住了,不知道杜傲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下一秒他们就明白。 杜傲手法熟练的取出挂在后背上的弓以及三根箭。 张弓搭箭,三口剑指向卫青、陈仲山、白将三人。 三人顿时有一种被死神锁定的感觉。 杜傲一脸懒洋洋的笑容,望着脸色铁青的三人,说道:“只可惜今天不是时候,没有法子和你们一分高下了。” 杜傲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嗖! 三根箭同时射出。 箭矢破空,射向卫青、陈仲山、白将三人。 出箭的这一刻,杜傲心里在感激一个人——‘紫衣女神捕’龙舌兰。 若非龙舌兰的指点,杜傲也不会领悟三心两意箭!此时也不可能同时对付三个人。 不久前,杜傲得到谷倩莲中了埋伏的消息,就匆忙赶来。 杜傲赶来,当然不是送死的,而是救人。 所以杜傲来之前就已做了很多准备。 他不但了解到了敌人的人手情况,而且也设计了重重逃生路线,准备了各种武器。 弓箭正是杜傲准备的诸多武器中的一种。 弓箭可以说是所有武器之中最奇特的一种,因为他是杀伤力最大也最擅长远攻的武器。任何武器纵然远也不可能比得上弓箭。 正因为这门武器的独特性质,所以官府对于这种武器的管辖极为严苛,而造反之人就不可缺少这种武器。 官府对于其他武器可以视作不见,可一旦有人大规模持有这种武器,那么势必会找上。 卫青、陈仲山、白将,他们本来打算以闪躲的方式避开。 只是这一箭的来势却比他们想象中还要更快,等他们想要闪躲的时候已来不及了。 除此之外,箭矢竟然是弧线一般的射了过来,角度方位一直发生变化,虽然只是些微的变化,却也十分要命。 卫青、陈仲山、白将不得不全神贯注,应付下射来的箭矢。 他们刚应付下来,就瞧见一道剑光过来。 剑光绚烂夺目,带着可怕的气势以及惊人的速度。 三人根本不敢招架,只有闪避开去。 杜傲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虚晃一招,向楼飞奔而去。 卫青、陈仲山、白将三人立刻追击上去。 他们绝不允许杜傲逃出生天。 立身阁楼前的‘鬼影子’孤竹若有所思。 他没有追击,而是在杜傲等人冲上楼的时候,发出一声嘹亮的口哨,高天之上立刻出现一片阴影。 一只仿佛黑铁铸就的凶悍雄鹰以凝空的姿态落在他右手装着铁腕的手腕上。 孤竹取出一根毫毛般的小笔,快速在纸条上写下一行字,放入竹筒,绑在雄鹰左腿上。 雄鹰展翅飞翔,消失在天际。 逍遥门的追踪之术如此离开,不但是因为逍遥十二游士了得,也因为孤竹所驯养的这头雄鹰从中穿插传递消息,否则也不可能消息如此灵通。 这一次孤竹又是向谁传递消息呢? 冲到楼顶,谷倩莲这个时候已被刁辟恨迫入到了墙角。此际谷倩莲不要说反击,更是招架也做不到,只能匆忙闪避。 杜傲心中诧异。 他记得原著之中,谷倩莲能和刁辟情斗个有来有往,为什么如今谷倩莲连不如刁辟情的刁辟恨也奈何不了,反而陷入了如此狼狈的境地? 事实上杜傲却是忘记了,原著之中谷倩莲嫩和刁辟情斗个有来有往,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刁辟情被浪翻云的剑气所伤,所以谷倩莲才能赶往追杀。更何况谷倩莲对付刁辟情用的一向是机智谋略,若论武功,是比不上刁辟情的。 除此之外,杜傲更忘记了一件事,如今谷倩莲的年纪比原著之中要小上不少。要知道武学修炼有一段时间会精进得极为迅猛,这段时间一般来说是十三岁到二十岁! 因为这个时候,武者已将各种基础的武功融会贯通,自然有长足的进步,甚至给人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如今的谷倩莲武功远比不上原著,正处在一个勇猛精进的时候。可刁辟恨却不一样,他已三十出头,一身武功已达到了自身的巅峰,所以谷倩莲自不是刁辟恨的对手。 杜傲无暇多想,大吼一声:“看我摧心夺魄万毒粉。” 正全开抢攻,要将谷倩莲拿下的刁辟恨面色大变,感受到身后的风声,立马屏住呼吸,先自保为主,攻势也收了七分。 谷倩莲压力大减,迅雷一般的朝杜傲的方向而来,而且还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哪里有什么摧心夺魄万毒粉,纵然有,杜傲也没有。 刁辟恨发现自己上当了,勃然大怒。 可这个时候谷倩莲已和杜傲汇合。 卫青、白将、陈仲山也追击上来,再加上刁辟恨,将杜、谷两人围在角落。 杜傲懒得与这些人纠缠,对谷倩莲说:“抱紧我。” 谷倩莲一呆,不明白杜傲这是什么意思。 下一秒就被杜傲拉着走。 杜傲左手拉着谷倩莲,右手拔剑。 他舞出一片剑光,以剑光开路,冲到窗前,自窗户一跃而下。 谷倩莲此时才明白道的用意,紧紧抓着杜傲的手,却没有保住杜傲。 下一秒谷倩莲就不得不保住杜傲了。 杜傲松开了谷倩莲的手,谷倩莲只好抱着杜傲。 她本以为杜傲是故意占她的便宜,可后来才发现杜傲松开他的手,是射出飞爪。 飞爪挂在数丈外的一颗树上。 杜傲借着力道,不但离开了阁楼,而且也脱离了战场。 刁辟恨等人又惊又怒,料想不到杜傲竟然以这种方式救走谷倩莲。 他们也纵身落下,却不可能如杜傲等人一般跃离得那么远。 谷倩莲双脚落地,长吐一口气,正打算对杜傲说一些感谢的话,却见杜傲忽然拔剑出手,朝上方刺去。 谷倩莲不明所以,却感觉到一股恐怖的力量自上方负压而下。 剑掌交击一瞬。 杜傲头也不回拉着谷倩莲走。 谷倩莲却回头看了一眼。 树下站着一个骨瘦如柴的老人 老人高如竹竿,全身上下仿佛一根骨头也眉头,唯独一双手却是至少是寻常人的两倍,而且呈现赤红颜色,极为可怕。 谷倩莲眼力过人,发现老人的手心在流血,感觉必然是杜傲的杰作。 刁辟恨等人追上来,发现老人。 刁辟恨对这老人颇为尊敬,这个老人正是魅影剑派的两大护法之一的北叟。 此次连他也惊动了。 刁辟恨瞧见老人的双手,也颇为惊讶。 刁辟恨道:“那小子竟能伤得了长老?” 北叟冷哼一声:“此子有当年薛衣人的风范,若不铲除,又是另一个薛衣人!他与我交手已受了内伤,这是最好的机会。” 刁辟恨等人自然明白北叟的意思,他们对杜傲恨之入骨,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只可惜他们这一趟注定不可能成功。 就在他们要寻找杜傲行走的时候,官府中人却找了过来。 这是杜傲为自己准备的最后一记后手。 杜傲带着谷倩莲一路狂奔,来到早已安排好的藏身之所,终于坚持不住,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人也软倒在地上。 谷倩莲大惊失色,扶起杜傲。 杜傲强忍着最后的气力,道:“扶我进去,将痕迹处理干净。”说罢,不省人事。 正文 第九十五章、惊 第二天正午,杜傲才醒过来。 他昏迷了足有十个时辰。 谷倩莲见到杜傲苏醒,顿时松了口气,端来汤药,关心道:“你感觉怎么样?” 杜傲摇了摇头,表示没事,问谷倩莲道:“据我所知魅影剑派一向独来独往,鲜少和其他势力有交集,而逍遥门主莫意闲更是黑榜霸主,除了臭味相投的谈应手以外,也鲜少和其他人有过往来,为何这两大独来独往的势力会联合在一起?” 因为经历诸事,谷倩莲对杜傲的态度大变。几乎杜傲刚问出口,谷倩莲就给出了回应。 谷倩莲道:“当日与你分别之后,我也对逍遥门和魅影剑派的联合十分诧异,按照道理来说,他们实在不应该走在一起!后来经过多方调查,最终发现,原来逍遥门会配合魅影剑派,其中存在另一股势力的牵引,我怀疑逍遥门和魅影剑派或多或少都已臣服了那股势力了。”谷倩莲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也有些不太相信,道:“只是逍遥门主莫意闲又不是易于之辈,又怎么可能屈居人下?至于魅影剑派更是有两百年的历史,一向自高自大,我实在想不出这世上到底有什么势力能迫使得两方臣服并且携手合作。” 杜傲身躯一震,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名字,却没有说话。 谷倩莲观察力敏锐,察觉到了杜傲微小的表情变化,问道:“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杜傲摇了摇头,没有给出回答,反而问了另一件事道:“那个躲在树上偷袭我的老人是谁,是否是魅影剑派的高手?” 谷倩莲点头道:“此人叫北叟,不但是魅影剑派的高手,而且更是魅影剑派的两大看门人之一,在魅影剑派的地位仅在掌门刁项以及刁夫人万红菊之下,是极可怕的高手。”心中颇为疑惑道:“昔日我探查魅影剑派的时候,曾见过他,按照道理来说,北叟和南婆两大看门人大部分时候都以护卫魅影剑派为责,几乎从不离开剑派,可如今北叟为何会出现在此呢?实在不合常理。” 杜傲淡淡道:“不合常理之处何止这一个方面,魅影剑派弟子一向独来独往,可刁辟恨等人却一同现身联手,这也是极不合理的地方。” 谷倩莲轻笑一声,道:“不管如何他们的日子绝不好过。”说着眨着眼睛望着杜傲道:“就就在我们离开以后,城中的一群捕快已盯上了他们,怀疑他们意图不轨,这是不是你的杰作?” 杜傲没有否认,淡淡道:“做任何事,我都会尽量多几手准备。” 谷倩莲好奇道:“你是怎么叫动那些捕快了?而且看那些捕快的动作,其中似乎有一些六扇门的人马,而且我还得到一个消息,据说六扇门现今最厉害的名捕金九龄竟也朝城中赶来。” 杜傲刚要说话,神情忽然凝重起来。 谷倩莲也感觉到不妙,立时闭上嘴巴,心神感应。 很快她听到外面院子传来一阵落叶般的轻飘飘声音。那不是落叶的声音,而是人的脚步声。 来人的轻功显然极高。 砰砰砰! 敲门声传来。 谷倩莲下意识望向杜傲。 她本极懂得应变,可见识到了杜傲的手段,下意识以杜傲为主,眼中却还有些许担心之色。 她担心杜傲的伤势,如果来人敌人,杜傲是否能应付得下来。 “请进。” 杜傲洪亮的声音传到门口。 大门被缓缓推开,一个人现身在杜傲面前,一个千娇百媚的女人,正是秋横波。 秋横波似笑非笑在杜、谷两人身上扫过,恭贺道:“恭喜杜公子又斩获一美人芳心。” 谷倩莲面生红霞,却直视来人,全神戒备。 杜傲微微一笑,拍了拍身侧的位置,道:“秋水夫人可是吃醋了?” 谷倩莲放松下来,听杜傲语气,两人是友非敌。 秋横波关上房门,白了杜傲一眼,道:“你这人真是不识好人心,若非我的掩护,现如今你已碎尸万段了,怎么还有机会与我耍嘴皮子。” 杜傲得到谷倩莲遇险的消息,正是从秋横波这里得来,虽然也付出了相对应的代价。 杜傲淡淡道:“我还没有报答夫人,夫人自然舍不得让我死,不管如何都应该说一声多谢。” 秋横波嫣然一笑,道:“干巴巴的多谢,谁会满意,除非你再答应为我做一件事。” 杜傲不假思索:“可以。” 秋横波有些惊讶了,道:“为什么你答应得如此爽快,或许我是骗你的呢?” “被夫人这样的美人欺骗,也是好事。”杜傲道:“更何况我还有求于夫人。” 秋横波看了谷倩莲一眼,随即明白道:“你想我保证她的安全?” 杜傲道:“就眼下看来,魅影剑派和逍遥门似有联合之事,或许除开他们以外,黑榜的另一高手十恶庄主谈应手也极有可能会插手,以她的本事,安全恐怕很难保证。”又补充一句,笑道:“夫人也不必吃醋,我会求夫人做这件事,也不过是昔日我杀刁辟情的时候,她曾对我有相助之情。” “我们之间也不过肌肤之亲,利益之交而已,我又怎会为这种小事生气。”秋横波道:“有个消息我不妨告诉你:刁辟情或许还没有死。” 杜傲脸色大变,立刻否定道:“他不可能没死,我那一剑刺中他的心脏。” 心脏是人体要害,任何人中了都非死不可。 秋横波心平气和道:“或许你的确一剑刺中了刁辟情的心脏,但心脏命中却未必必死无疑,这世上本就存在一些神奇的武功神奇的药物,在关键的时候,可以救人性命。其中在南域两宋流传多年的山字经就是这种神奇的武功,据传修炼三字经的三鞭道人曾数次被人所杀,却始终不死,事实上这样的例子并不算少。” 秋横波又给出了一个惊人的推断,道:“我怀疑魅影剑派和逍遥门的合作变得如此紧密,极有可能是因为有人救下了刁辟情。” 杜傲也不得不承认确实有这种可能。 刁辟情是魅影剑派百年来最出色的剑客,又是刁项的儿子,若刁辟情被救,那么魅影剑派也势必承情,做一些其他的事情。 杜傲问道:“你可知道是什么人救了刁辟情?” 杜傲摇了摇头道:“具体是谁,我也不清楚,根据我得到的消息刁辟情被安置在一个棺材内,似进入了假死的状态,至于是否能活下来,我也不清楚,可有一点可以肯定你麻烦了。” 杜傲笑了笑,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开玩笑:“若非我麻烦,又怎么会将这如花似玉的美人交给你。” 秋横波对杜傲更欣赏了,道:‘我答应你将谷倩莲平安送出去,你也不要死掉了才好。’ 杜傲笑了笑,道:“我也希望如此。” 谷倩莲随着秋水夫人走了,她走之前还对杜傲说了一句道:“不要忘记有时间来双修府。” 杜傲心中苦笑。 自从踏足江湖以来,麻烦一波接着一波。 先是护送雷纯,后又要寻找灭绝王楚相玉,随后又招惹上了夏侯山庄,如今又招惹上秋横波以及龙五,再惹上魅影剑派以及逍遥门,或许连谈应手都惹上了。 行走江湖才不过数月,杜傲惹上的麻烦比大部分行走江湖十数年的人还要多,还要更麻烦。 如今杜傲因为麻烦多了,也就不在乎了。只要慕容秋荻能将雷纯、龙舌兰平安送到,接下来的任何事情他都不必顾忌。 接下来正是放手大干一场的时候。 正文 第九十六章、魔师宫 城南一栋气派府邸。 ‘鬼影子’孤竹立身于大堂之中,神色恭敬。 孤竹一向目空一切,除了逍遥门主莫意闲以外,简直没有任何人能令他毕恭毕敬,可令人吃惊之处却在于此时孤竹毕恭毕敬的人,却并非是逍遥门主莫意闲,也并非是与莫意闲臭味相投的十恶庄主谈应手,而是一个长相俊美邪气的年轻人。 此人身躯比大部分人至少高半个脑袋,长相俊美邪气,身躯却异常魁梧,纵然立身在哪里,也有一种不世豪勇的气势。 魅影剑派的刁辟恨、卫青、白将、陈仲山四人一脸阴沉,显然对杜傲逃出生天十分愤怒,至今没有平息下来。他们对这辈挂双钩的青年人,虽然没有如孤竹一般的恭敬,但或多或少带着几分尊敬之色。 其中原因有很多,其中一点正是刁辟情的死活已完全掌握在这人的手中,所以他们不敬也不行。 这位身着白衣的年轻人听完孤竹、刁辟恨等人所说的消息,转过身来,一双给人一种如梦似幻感觉的邪气眸子扫过众人,等众人避开他的目光,年轻人这才满意说道:“我本想通过击杀杜傲,迫使得薛衣人不得不行走江湖,可如今却已惊动了六扇门名捕金九龄的到来,如今只好让杜傲暂且多活几日,等风声过去,再行动手。” 刁辟恨等人对这个决定有些不满,却也知道事有轻重缓急,所以也只好暂时忍下这口气。 ‘鬼影子’孤竹却流露出了担忧之色,道:“杜傲此人不愧是薛衣人的衣钵传人,才出入江湖不久就先后击败戚长征、茅一灵、魅剑公子等人,一身武学造诣精进迅猛,恐怕再过一段时间,又将如昔年的薛衣人一般,无人能制,如果此人加入了六扇门,未来很有可能是我们的大敌,甚至我们的谋划也极有可能会被他破坏,此人还是尽早除去得好。” 刁辟恨也乘机说道:“杜傲此人确实应该早些解决,而且根据我们得知的消息,近些年来江南七星塘的慕容世家和薛家庄走得很近,而杜傲此番出现在慕容世家很有可能有其他方面的原因,或许他们可能已盯上了我们。” 白衣青年沉吟一阵道:“这方面的事小魔师自有安排,相信杜傲绝不可能活太久,眼下我们这些人还需要先行离开这是非之地,毕竟这里不是我们的地盘。” 众人也点了点头。 刁辟恨对于弟弟刁辟情颇为关心,道:“鹰飞兄,我弟弟现如今情况如何?” 名叫鹰飞的青年人深深看了刁辟恨一样,微笑道:“杜傲剑法的确可怕,幸好辟情兄有宝甲护身,虽然被刺伤心脏,却还有药可医,只不过需要一些时日才能恢复。”略作沉吟,道:“不出意外,三个月能勉强恢复。” 刁辟恨深吸一口,连忙称谢。 事实上刁辟恨心中却是一点也不感激,他知道鹰飞这一番话有敲打他的意思,叫他不要擅自行动。 魅影剑派一向独来独往,门派高手一向目空一切。如果平时刁辟恨已翻脸了,可现在却也只好忍下这口气。 众人又交谈了好一会儿。 鹰飞见逍遥门以及魅影剑派都老实听话下来,这才抛出一个消息。 “杜傲此人,你们完全不必担心,魔师宫十大煞神不少人改名换姓以各种身份在大明历练,除此之外两大护法也身在大明,一旦杜傲此人产生威胁,我们能第一时间将其铲除。” 刁辟恨、孤竹等人相继露出骇然之色,望向鹰飞的神情变得更加恭敬了一些。 屋外走道上方的顶部,一人如蜘蛛一般趴在夹角,鹰飞等人的对话被其一字不漏听到记下。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杜傲。 杜傲心神剧震。 早在逍遥门和魅影剑派联手的时候,他就怀疑这其中会有一方势力所掌控局面,而且也想到了魔师宫。 原著之中,随着魔师庞斑横空出世,魔师宫就令除开怒蛟帮以外的所有诸邪臣服,其中就有逍遥门,而魅影剑派也因为各种方面的原因与魔师宫紧密合作,也或有臣服之感。 这个世界毕竟不是原著的世界,杜傲本来怀疑原著的情况应该不会出现,可屋中之人的一番对话却令杜傲感觉原著与现实的轨迹实在有诸多相似之处。 从他们的交谈,杜傲不难听出,纵然魔师庞斑在北疆闭关的这段时间,小魔师方夜羽等人已开始暗中布局,想要在一次攻入中州,恢复作威作福的时代。 除开动容以外,杜傲也有一些奇怪。 为什么鹰飞等人下意识认为他会加入六扇门。杜傲感觉其中颇有玄机,甚至直觉认为鹰飞等人有此想法,极有可能和薛衣人叫他护送雷纯的事情有关,其中暗藏有其他秘密。 杜傲控制住心中的惊骇情绪,打算就此离开。 他的动作很轻,又加上暮色掩护,鹰飞等人并没有任何察觉。 只是从院中穿插而过的时候,一个白发如雪的中年人却与他相向而行,一个加速,自树木后方冲了出来,骤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中年人明显露出诧异之色,沉声道:“你是什么人呢?” 中年人这句话还没有说出的时候,杜傲已挥舞出一片剑光向中年人攻去。 那白发人武功非常了得,虽然想不到杜傲突然动手,可反应也快到绝伦。 冷哼一声,不但避开杜傲的攻势,右手多出一根铜萧挡住杜傲的剑锋。 叮的声响响彻天地。 杜傲非但不怕,反而露出喜悦之色。 杜傲那一剑用的是柔力,白发人用得则是刚劲,所以如此一来,就等同于白发人送了杜傲一程。 白发人反应也是极快,可发现的时候却已晚了一步。杜傲已从他的头顶飞身跃了过去,眨眼之间就已冲出了四丈。 白发人身法如电追击,嘴里同时发出尖啸,招来人手。 鹰飞等人听到响声,也立刻从大堂冲了出来。 孤竹看到那道身影,就惊呼出来:“是杜傲!” 刁辟恨满脸杀机,充斥着恨意,和卫青等人追了上去。孤竹也紧随其后,却只有鹰飞没有动作,只是面色阴沉如水,双手拳头攥紧,双眸冷光闪动,露出森冷的杀机。 此际,薛衣人严苛训练起到了作用,杜傲将身法速度提升到了极致,白发人的武功虽然比杜傲还要高明许多,但也难以追得上,反而距离越来越远。 刁辟恨等人自是远远不能及得上。 杜傲遁入晴空万里的境界,心中明亮如镜,甚至已有一种融入这世界的感觉,提聚功力之下,方圆十丈之内的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耳目。 所以杜傲听到两个人正以极快的速度赶了过来,要将他截击下来。 来人的武功很高。 杜傲猛提一口气,身躯斜向上弹射而起。 他知道是否能逃出重围,就只能看这一搏了。 他很清楚只要自身被挡下,那么势必会面对鹰飞等人的联手,到时候想要逃出生天,恐怕就难于登天了。 这些人其中大部分的武功都不逊色于他。 杜傲知道自己必须速战速决。 杜傲弹至上空足有两丈,已飞出四丈,正在这时两口长矛如风驰电掣般刺了过来。 这两人的确是高手之中的高手,不但招式精妙,而且出招的取位角度无不精准至极,直指要害。最要命的是他们已把握住杜傲腾空极限的最佳时机出手,这个时候正是杜傲最虚弱的时候。 两人认为这一击必杀。 只不过他们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杜傲脸上居然没有半点惊慌,反而松了口气。 他们大感不妙,却不知道在何处。 这个时候他们瞧见难以置信的一幕。 杜傲身躯居然再往上提了两尺有余,本来刺向上半身要害的长矛居然只能刺至下半身。 杜傲双脚一弯,竟然瞅准长矛的具体方位,双脚踏了上去,借助两人的力道,如射出的利箭般冲了出去。 两人落地,只能目送杜傲远去。 如此奇招实在是他们闻所未闻。 鹰飞等人将这一些看在眼中。 白发人沉声道:“此人非死不可。” 鹰飞也点头。 他们认为杜傲非死不可,并非是因为杜傲逃出生天,使得他们丢掉颜面,而是因为他们发现杜傲这个人敢于在逆境之时作出生死豪赌。 刚才如若袭击杜傲的两人,不是一等一的高手,不是自以为判定了杜傲的破绽,那么杜傲就未必能逃出生天,反而会落入围杀之中。 可杜傲却敢于赌,且赌对了,这才逃出生天。 正文 第九十七章、楚留香 逃出生天的杜傲也大感刺激。 平静下来以后,杜傲发现一件很可怕的事情,魔师宫在小魔师方夜羽的统辖之下,已在暗中渗透大明武林。 除了逍遥门、魅影剑派以外,恐怕不知道多少势力被魔师宫渗透了。特别是邪派以及黑道势力,魔师庞斑在这些人心目之中有着近乎于至尊无上的地位。 杜傲推测和他交手的白发人极有可能就是鹰飞所提起的魔师宫两大护法之一的柳摇枝。至于两个驰援而来的高手,也极有可能正是方夜羽坐下的十大煞神之二。 此际,杜傲又想到了一件事。 昔年薛衣人赴怒蛟帮,并且与怒蛟帮的鬼索凌战天交手,这其中是何缘由,这其中是否有魔师宫的推波助澜。 想到这些,杜傲就有些头疼。 杜傲只想舒舒服服闯荡江湖,快意恩仇,却不想遇上这档子的事情。不过杜傲毕竟死过一次,如今的他和前世大不相同,既然事情落在他的身上,自然不会视而不见。 如果将所有的事情都视而不见,只寻求明哲保身,再活一世又有什么用呢?不过受窝囊气而已,还不如一死得了。 杜傲思绪若飞,本着这样的想法,立刻作出决断。 他立刻用慕容正老爷子所传授的手法,联系上了江南七星塘慕容世家的人,命人尽快将这个消息送到慕容正老爷子的手中。 杜傲相信鹰飞等人绝不是笨蛋,至少这段时间必定会好好收敛一番,行事绝不敢大张旗鼓。他也相信慕容正的本事与正直,方夜羽所布下的暗手,必然会受到沉重打击。 事实上也正如杜傲所推测的一样。 鹰飞、柳摇枝立刻作出决定,撤走在江南的大部分暗子,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为了布下这张大网,他们是在耗费了不少人力物力财力,可如今却不得不这样做,如果不壮士断腕,恐怕大明其他地方的布局也会受到影响,到时候所有的心血都将毁于一旦,彻底推倒重来。 可以说杜傲这个无意之间的追踪以及逃出生天,影响乃至于改写了大明武林人士的命运。 只不过杜傲也因为这件事彻底被魔师宫等人记恨上了,特别是鹰飞、柳摇枝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 杜傲对于这些事情自然不知道,可纵然知道了,也会一笑置之,对于他来说,虱子多了不怕咬。 江湖上想要杜傲性命的人,真不知道有多少,纵然鹰飞等人想要他性命,也需要排队等候。 接下来几天,杜傲也没有去其他地方,更没有隐藏痕迹,就在城中大摇大摆的闲逛,一副我就在这里,你们来杀我的模样。 只不过这些天,鹰飞等人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仿佛完全销声匿迹,彻底离开了。 虽然鹰飞、柳摇枝等人没有找来,六扇门的名捕金九龄却找上了他。 金九龄虽然是少林铁肩大师的弟子,但属于有编制的官府六扇门。对于金九龄找上自己,杜傲并不太奇怪。 当日为了营救谷倩莲,杜傲就曾带着弓箭招摇过市,并且也通知了六扇门的人,而苏醒以后,根据谷倩莲的说法,金九龄正朝这里赶来。 原著之中金九龄是公认的天下第一名捕,是陆小凤的朋友,也是陆小凤的仇人! 金九龄的为人品性如何,犹未可知,可是有一点却是知晓的:他在破案这一方面,却是没有几个人比得上。 杜傲瞧见金九龄的时候,就感觉金九龄或多或少已掌握了些许线索。两人一番交谈下来,结果也真如杜傲推断的一样。 金九龄已得知魅影剑派和逍遥门联手的事情,察觉其中存在些许问题,所以这才来找杜傲解答疑惑。 杜傲对此也不隐瞒,详细讲述了鹰飞等人的事情。 金九龄听闻也露出动容之色,许久才平静下来,两人又交谈了一会儿,金九龄这才告辞离开。 金九龄也很识趣知趣,离开之前为杜傲结了酒帐。 杜傲又在城中呆了两天,发现鹰飞等人或许真已走了,这才坐上一艘大船,顺流而下,敢去与慕容秋荻等人汇合。 这一路上,杜傲收到了不少慕容秋荻传来消息,都表明平安无事。也正因如此,杜傲才能放松下来为各种事情耽搁的原因。 接下来几天,杜傲加快速度想要找到追上慕容秋荻等人。 杜傲时而乘船,时而骑马,变换各种交通工具赶路,一路上也算太平无事,只是第三天的时候,又遇上了麻烦。 烈日高照,一望看不见尽头的道路上仿佛被人点了火一般,纵然隔着鞋子,也能感觉得出地面传来的热意。 杜傲的功力不弱,可勉强抵挡热力的侵袭,但长时间的暴晒,纵然杜傲也有些受不了了。幸好就在他要受不了的时候,瞧见小山坡上长长竹竿上所挑着的大字——茶! 这个字迎风起舞,这种时候简直没有任何人能拒绝它。 杜傲立刻振奋精神,纵马赶到山坡下,翻身下来,来到茶棚坐了下来。 杜傲一坐下,便叫了一壶茶,一些吃食。 喝着茶,吃着东西,这个时候才打探四周的情况。 茶棚并不算大,一共也只摆了四张桌子,除开杜傲以外,只有一张桌子坐了人。 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这两人长相谈吐皆是不凡,年纪也比杜傲大不了几岁。 杜傲走进茶棚的时候,其中一个穿着蓝杉的青年还对杜傲点了点头,然后与身边的人继续交谈起来。 他们都是闲聊,并没有说什么特别的事情。 杜傲停了一会儿,就没有再听了,继续吃着东西。 没过多久,一声大笑声传来,一条大汉朝那茶棚走来。 他的手里捧着两个大西瓜,哈哈大笑道:“老臭虫,铁公鸡,你看我给你们带来了什么?” 杜傲忍不住发笑,看了看那两个俊逸不凡的年轻人,脸色有些古怪。 这样两个潇洒的年轻人,居然有这样古怪的外号。 这两人显然习惯青年大汉如此称呼,并不在意。 “咦,还来了一位朋友。”大汉在杜傲面前停了下来,拍了拍胸口的大西瓜,笑着道:“想见即是缘,朋友有没有兴趣吃一点?” 杜傲眯着眼,说道:“要付钱吗?” 那人瞪大眼睛,仿佛变成了大公鸡,道:‘付钱你就不吃?’ 杜傲摇头道:“付钱我才吃。” 那人愣住:‘为什么?’ 杜傲道:‘因为我认为我应该付钱。’ 那人冷笑道:“我却不想收你的钱。” 杜傲道:‘为什么?’ 那人道:‘因为我根本不想赚你的钱,所以你想吃,就不能付钱。’ 这人实在很绝,请人吃东西竟然强行不收钱。 那两人显然是这人的老朋友,一点也不奇怪。 大汉说完,就朝那两人走去。 杜傲却在这个时候站起身来,也跟了上去。 大汉停下,盯着杜傲道:“你想干什么?” 杜傲微笑道:“自然吃一下不付钱的西瓜。” 大汉瞪着他道:“你不是说只是付钱的西瓜吗?” 杜傲悠然道:“那只是刚才。” “现在有什么不同。” 杜傲道:‘现在只有一点不同,我认为你这个人很有趣,所以我想吃免费的西瓜。’ 大汉瞪着杜傲看了半晌,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你这家伙和老臭虫一样会说话,看来骗女孩子的本事也比他差不了多少。” 蓝袍青年忍不住笑了起来。 杜傲也微微一笑。 手一用力,将一颗西瓜丢给杜傲,对他颇有好感问道:“朋友,我叫胡铁花,你叫什么名字?” 杜傲表面不动神色,心头却是一惊,苦笑道:“其实我不太喜欢报我的名字。” 胡铁花露出不悦之色,他不喜欢不诚恳的人。 杜傲道:“可既然吃了胡兄的西瓜,自然不能不让胡兄知道,在下杜傲。” 胡铁花又瞪起了眼睛,道:“你就是那个击败戚长征,解决魅剑公子刁辟情的杜傲?” 经过时间发酵,如今的杜傲在江湖上已算得上大有名气了。 杜傲道:“我是。” 胡铁花又道:‘你就是天下第一游侠薛衣人的弟子杜傲?’ 杜傲道:‘是的。’ 胡铁花哈哈大笑起来:“我总算明白你为什么不肯自报家门的,如果我是你也差不了多少。”他虽然在笑,却带着善意的笑容,请杜傲入座。 另外两人不出意外,正是楚留香、姬冰雁! 杜傲实在想不到在这样一个小茶馆竟然遇上了这三个原著中赫赫有名的人。 正文 第九十八章、无肠公子 杜傲还没有在江湖上闯荡之前,胡铁花、姬冰雁、楚留香已在江湖上行走快有五个年头了。 他们的年岁比杜傲大不了多少,年纪最大的胡铁花也不过二十。他们闯荡江湖的时候,不过十三四岁左右。 如此年轻就闯荡江湖,虽然并不罕见,却也不常见。 他们最难得之处闯荡江湖的第一年,就在江湖上各自成名。第二年的时候,他们又戳破了几件阴谋,处置了一些人面兽心的侠客,如此使得他们的名头更响亮了。 现如今三人已是江湖上极有名气的人,提起他们,不知道的已然不多。 他们有一个方面值得令人称道。 他们的成名并没有走什么弯路捷径,没有刻意去挑战击败某些对手,而是凭借手底下的真本事,处理一桩桩事情,故而成名。 楚留香急人之所难,一手盗术令人称道,据传这五年来,楚留香盗宝二十九次,没有一次失败!偷盗本来是令人看不起的行为,可楚留香的偷盗却并非为了自己,而且他所盗之人,无不适为富不仁之人,再加上他盗宝的方式高雅大气,所以赢得了不少人的佩服,江湖上称他为盗帅,也就是强盗中的大元帅意思,可见其中对他的仰慕。 姬冰雁和楚留香不一样。 姬冰雁的武功很高,可他最厉害的本事却是赚钱。 十八岁的时候,他就赚到了人生之中的第一个百万。这还是姬冰雁对赚钱这一方面没有投入太多心思的原因。 胡铁花比起他们要逊色一些。 三人行事,楚留香、姬冰雁负责出谋划策排布后路,而他则负责打架拼命喝酒。 这两人也笑胡铁花最大的本事就是打架喝酒。 这三人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在一起,是极好的朋友。现在也更是志同道合的朋友,行走江湖,行侠仗义,江南许多地方都留下了他们的传说。 胡铁花本来是因为杜傲气质不俗,所以生出相交之心,得知杜傲身份以后,对杜傲就更加热情了。 杜傲本来不明所以,但很快就明白其中原因了。 原来胡铁花、楚留香、姬冰雁三人因得知刁辟情四处为非作歹,杀伤侮辱良家女子极为不满,所以接下了官府悬赏,要捉拿刁辟情。 他们赶往刁辟情常常活动的地方,却不想刁辟情去找杜傲的麻烦了,以至于扑了个空。 胡铁花拍手笑道:“刁辟情此人实在罪该万死,杜兄杀了刁辟情,可以说为江湖出一大害。” 杜傲笑了笑,说了一个惊人的事实,道:“我也希望刁辟情死了,可就在不久之前却得到一个消息,刁辟情伤势沉重,却并没有死去,现在正被人救治。” 胡铁花、楚留香、姬冰雁三人面色大变。 胡铁花沉声道:“是什么人救了刁辟情?” 杜傲也没有隐瞒,道:“据我所知应该是小魔师方夜羽为首的一干人。”说着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 对于这三人,杜傲还是可以信任的。 三人听完,脸色变了几次。 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楚留香苦笑道:“看来我们盗宝的事情可以暂时搁置一下了。” 姬冰雁也同意,道:“刁辟情既然没有死,我们自然要先解决刁辟情的事情,否则就白揭榜了。” 胡铁花也同意。 楚留香又代表其他人具体询问了一下关于刁辟情方面的消息。杜傲也希望多一个人多一分力气,所以回答的也非常详细,而且将自己的推断也说了出来。 热力稍微小一些,楚留香、胡铁花、姬冰雁三人就立刻上路了。杜傲准备再坐一会儿,等马儿休息好以后,也准备继续上路。 就在杜傲准备动身的时候,道路上忽然出现了三骑。 他们速度极快而来,而且直奔茶肆而来。 这三人不像是旅人,而仿佛是在找人。 杜傲推断的不错,三人下马,就来到杜傲面前。 为首之人是个二十五六的青年,此人头绑红色英雄巾,胸前交叉插着十根不过一尺左右长的剑,烈日照耀下,银光闪烁。 他身后的两人年纪比他大一些,穿着打扮和此人没有什么不同,胸前也插着十根短剑。 杜傲一看见他们,就认出了他们的身份,大感头疼。 他只希望这三人不是专程来找他的。 只可惜他的希望破灭了。 为首公子沉声道:“在下有一事请教。” 他的语气虽然客气,可他们却都带着逼人的杀气。 杜傲脸色不变,道:“请讲。” 那人道:“我想知道无肠门如何得罪阁下,为何阁下要杀我门下弟子。” 杜傲沉声道:“绝无此事,无肠公子认错人了。” 这人正是无肠门的无肠公子。 无肠门在江南武林并不算什么大派,但却没有什么人愿意招惹无肠门。 原因有很多,一方面是因为创立无肠门的门主无肠君实在是个极厉害的人物,他十剑齐出的本事,没有几个人比得上。另一方面则是无肠门的规矩就是有恩必报,有仇必报! 所以说一旦得罪了无肠门,那么无肠门人就会不折一切手段报复。 无肠门人从不轻易招惹别人,在无肠君的门规铁律之下也一向走正道,可也是绝对没有什么人敢招惹的存在。 杜傲在薛家庄的资料中知道有无肠门这个门派,而前世看大侠沈胜衣的时候,也对无肠门以及无肠公子等人的讯息有所涉猎。 他实在不愿意和无肠门产生瓜葛,非是怕,而是没有必要。 无肠公子死死盯着杜傲,问道:“阁下可是薛衣人的弟子杜傲?” 杜傲点头:“我是。” 无肠公子又道:“既然是,我们便没有认错人,难道薛衣人门下敢做不敢当吗?” 杜傲没有生气,很冷静道:“为何无肠公子认为此事是我做的?” 无肠公子道:“有人只认这是阁下所为。” “谁?” 无肠公子道:“魅影剑派的刁辟恨,他亲眼瞧见你杀了我六师弟方胜。” 杜傲心已下沉,道:“阁下既然知道我是杜傲,就应该知道我和刁辟恨的仇怨。” 无肠公子淡淡道:‘正因为我知道,所以我并没有完全相信他。所以我才没有一见面就与你动手。’ 杜傲道:“无肠公子的意思是什么?” 无肠公子道:“我希望阁下能与我们回去与刁辟恨对峙,到时候一切都清楚了。” 杜傲如何不知道刁辟恨必然设下一个巨大的阴谋在等着他,可眼下的局面他若是不去,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无肠公子沉声道:“我们无肠门一向行得正,坐得直,绝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若此时不是阁下所做,那么在下必对阁下磕头道歉,请求阁下原谅,所以希望公子与我们走一趟。” 杜傲一阵沉默,道:‘方胜是死在剑下?’ 无肠公子点头:‘不错。’ 杜傲道:“公子也用剑,应当知道每一种兵器再加上独门手法,会留下与众不同的痕迹。” 无肠公子道:‘不错。’ 杜傲道:“公子可以看一看我的剑。” 手一动,剑就抽出鞘来。剑光一闪,就已刺向远处的木柱。 木棚没有任何晃动,木柱上却留下了一道剑痕。 剑已回鞘。 无肠公子盯着剑痕看了半晌,道:“这不是我师弟身上所留下的剑痕,但并不代表你不是凶手。” 杜傲道:“所以我非去不可。” 无肠公子道:“你若不去也可以,需让我看一看你的剑。” 杜傲道:“你的意思是?” 无肠公子道:“剑砍在木头上,和人的身上是不一样的。” 杜傲明白无肠公子的意思,他想要用自己来试杜傲的剑,分辨是不是杜傲杀了师弟方胜。 这也不是杜傲愿意见到的,因为无肠门人向来胜则荣,败则辱,若无肠公子败了,保不准会自杀。 只不过这个时候无肠公子却已不准备给杜傲说话的机会了,立刻动手。 刷的一声,左右双手多了两口剑。 正文 第九十九章、以剑交友 杜傲长身卓立于木棚下,望向已亮出兵刃来的无肠公子,双剑耸动,无奈一笑道:“看来我们是免不了一战了,不过请等一等。” 无肠公子皱眉道:“你想干什么?” 杜傲走到茶肆前,掏出一块碎银子递给面色惊惶的老板娘。 老板、老板娘很是老实本分,瞧见杜傲如此大手笔,立刻道:“公子,茶钱要不了这么多。” 杜傲道:‘这不止是茶钱,除此之外还有在你这里打架的赔罪钱。’说罢,又来到无肠公子面前的空地上,道:“请。” 无肠公子挥了挥手,两位无肠门人向后退开,将空间留给决战两人。 无肠公子双手握剑,也对杜傲说了一句话:“请。” 杜傲微微一笑,长身卓立,一派从容模样。不过只看他的衣袍无风自动,就可以看出他在意动心驰,提聚功力,等待无肠公子的攻击。 无肠公子双手握剑,以杜傲为中心,呈圆弧来回移动。他的步子很奇特,予人一种螃蟹走路的感觉。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无肠门是有无肠君创立的,无肠君的一身武功正是自螃蟹之中领悟出来的,而无肠公子正是螃蟹的雅称。 两人一动一静,场面看上去显得十分古怪。 无肠公子的两位师弟,更是感觉莫名其妙。 他们自小就被无肠君收养,也自小见识到无肠公子的本事。不但佩服无肠公子的本事,而且无肠公子许多次交手,他们都亲眼目睹。知晓无肠公子一向喜欢速战速决,每次出手都干脆利落,绝不等待。 今日无肠公子来回踱步的场景,却是前所未有的。 两人不清楚无肠公子这个时候是有苦难言。 杜傲走来之时,无肠公子早已提气聚力,准备好雷霆一击。只是杜傲刚一定下,他竟然寻不到半点破绽,反而不得不抵挡杜傲身上不但传来的惊人气劲。 无肠公子本可用功力化解对方的气劲,但无肠公子却不愿意放弃先发制人的机会,所以才会通过来回踱步以及肩膀身躯高速颤动来化解对方不断传来的气劲,同时希望引蛇出洞,然后给予对方雷霆一击。 可又因为杜傲定力过人,没有主动出击的意思,反而使得无肠公子的盘算只能落空。 终于无肠公子始终没有寻到机会,最终只能停下,以静制静,提聚功力抵挡杜傲传来的气劲。可如此一来,无肠公子就等同于放弃了先发制人的机会,两人又回到同一起跑线上。 可是无肠公子却知道自己还没有出手就已落于下风。 不仅气势上落于下风,而且刚才一番动作,身体也有了不少的消耗,如果两人要进行拉锯战,十之八九对自己不利。 不过无肠门人最不缺乏的就是斗志,这一点无肠公子完美继承了无肠君的这个特点,斗志极旺盛,纵然要败要死也会保持旺盛的斗志。 杜傲将无肠公子的变化看在眼中,心中也暗暗佩服。却也十分头疼。 无肠公子始终保持着如此旺盛的斗志,这也代表接下来的战斗势必凶险,一旦凶险起来,那么分出胜负,以无肠门人的性情保不准会作出什么事情出来。 如果无肠公子因为战败自杀,那么势必会与无肠门结下死仇!到时候恐怕会落到原著沈胜衣中的处境。 这绝不是杜傲想要见到的。 刚才他本想迫使得无肠公子不战自退,可无肠公子的打算却明显不想如此结束。 杜傲心中一叹,收回心神,然后下定决心。 霍霍之声作响。 无肠公子瞳孔增大,已感觉得出杜傲出手在即,否则四周不会响起如此可怕的风声呼啸,衣袍也不会翻腾的如此厉害。 呛的一声。 宝剑终于出鞘,杜傲掣剑出手,化作千百光影,朝无肠公子攻了过来。 “来的好!” 无肠公子怪叫一声,斗志更浓。 他骤然腾空而起,人至半空,六道白光自上而下闪电般射了过来。 那正是无肠公子电光火石之间所射出插在胸前的短剑。 剑至,人也至。 无肠公子手中也有两口短剑,几乎在那六口剑同一时间射至,也已攻至。 江湖上不少人都知道无肠君的拒接是十剑齐发。 如今无肠公子却已做到了八剑齐发,可想而知无肠公子比起无肠君在剑术上的造诣也已差不了太远了。 宝剑化作漫天光影迎了上去。 一连串叮的声响。 无肠公子的杀招俱被杜傲所挡下,而且剑锋一闪,在无肠公子的左臂留下一道血口。 但是杜傲的左臂也留下了一道剑痕。 无肠公子确实已做到了十剑齐发,还有两剑是脚发出来的 杜傲身躯一偏,避开无肠公子左脚上弹出的剑,却没有避开右脚,左臂上也留下了一道血口子。 两人拉开了距离,呛的一声,长剑回鞘。 杜傲拱手苦笑道:“想不到无肠君十剑齐发的绝技在无肠公子手中重现,在下受教了。 无肠门人瞧见杜傲受伤时,不由一喜,但也发现无肠公子也已受伤,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谁胜谁负。” 无肠公子沉默不语,低头望着左臂上的剑痕,看的很仔细。 许久,无肠公子才道:“这的确不是杀死方胜的剑法,你不是凶手。” 杜傲道:“我与贵师弟见都没有见过,且又没有什么利益冲突,自不会杀他!倒是我与刁辟恨之间却有不小的仇怨。” 无肠公子淡淡道:“这种事不必阁下提醒,我也清楚,其实我也怀疑这件事是他给阁下设下的陷阱。” 杜傲有些诧异,料想不到无肠公子居然看的如此清楚。 无肠公子道:“我们无肠门人虽然个个性情刚烈,宁折不屈,可如果有人将我们当做笨蛋,那就大错特错了。” 杜傲苦笑道:“既然公子知道,为何还要来找我的麻烦?” 无肠公子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方胜真是阁下所杀,那么我们自然不能放过阁下,更何况家父一直提起薛衣人剑法独步天下,而我也一直想领教一下他的剑法。” 杜傲一呆,想不到这其中竟还有这一方面的原因。 杜傲叹息道:“近些日子因这个原因和我交手切磋的人,实在不少。” 无肠公子道:“未来此事也不会少。” 无肠公子转身便与两位师弟离开。 杜傲道:“三位这是要去哪里?” 无肠公子道:“事情已经了结,我们自是要找刁辟恨的麻烦,欺骗无肠门人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见到杜傲眉宇间的担忧,无肠公子第一次露出了笑容的,傲:“杜兄不必担心,在此之前我已安排了助阵人马,家父也在赶来的路上,多谢!”说罢,上路去了。 杜傲看着无肠公子的身影,长吐了口气。 他认为无肠公子这人不错,也希望无肠公子的命运不要和原著中那般走向末路。 道路上,无肠公子忽然叹息道:“杜傲此人实在算是人杰,他日我们无肠门人遇上,必须对他客气三分。” 其中一人诧异道:“这是为什么?我们何须对任何人客气?” 无肠公子淡淡道:“我们无肠门人有恩必报,有仇必报,他对我们的无礼再三忍让,我们若不懂得感激,与禽兽何意?否则也不配当无肠门人。” 两人噤若寒蝉,连连称是,不再说话。 无肠公子回头望了一眼远处的杜傲,心中若有所思。 其实无肠公子判断杜傲不是凶手,不仅是因为剑伤,除开剑伤以外,还因为杜傲在决战之前对那平凡茶肆夫妇的客气,以及在交手过程之中故意受了他一剑,给他留下颜面。 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因为一点小事而对人下毒手呢?想到这里,无肠公子面色更阴沉了。 正文 第一百章、鹰飞 杜傲本来打算悄悄跟上去,查探一下情况,以免无肠公子被刁辟恨等人所害。不过无肠公子的聪明却是超乎意料,所以也判断纵然刁辟恨等人阴谋被识破,也绝不会对无肠公子下毒手,纵然下了毒手,也绝不可能成功。 要知道无肠君可是盖世豪勇,是江南武林赫赫有名的高手。而且在江南武林的地位颇高,这种时候刁辟恨等人又怎么敢出手对付无肠公子,岂非就等同于火中取栗。 所以杜傲继续纵马上路。 杜傲才走了不到半里路,就发现前方卓立着一道身影。 此人负手而立,立在道路中央,似乎在等着前方的某个人。 杜傲只能瞧见那人瘦长笔挺却给人说不出豪雄的背影,杜傲心头一震,虽然只是背影,却能认得出此人就是昔日有过一面之缘的鹰飞。 鹰飞交叉放在后背上的双钩,杜傲只瞧一面就难以看清。 杜傲心头一震,大感不妙。 为什么鹰飞会出现在此地,而不是与刁辟情等人设伏自己。念头快速转动,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鹰飞转过身来,俊美邪气的面庞带着淡淡笑意,目光闪动盯着面色有些苍白的杜傲,抱拳道:“杜兄,好久不见。” 杜傲勒住缰绳,坐在马背上,沉声道:“鹰飞兄,好久不见。” 鹰飞眼中一闪而过异色,轻轻叹息道:“本人的身份一向是个隐秘,料想不到阁下竟然连这点都知道,看来孤竹等人说的不错,若不将你除掉,未来必定是大祸患。” 此时,杜傲总算完全证实此人正是小魔师方夜羽的至交好友鹰飞。换而言之也间接证明蒙元王朝不满足在北疆一带与其他异族争夺疆土,想要再一次席卷势力,占据中州等疆土。 杜傲冷声一笑道:“鹰飞兄如此大张旗鼓落单出现在本人面前,不怕本人将你宰了吗?” 鹰飞神色自若,道:“杜兄若是想试探本人是否是一人,大可不必,这一次对付阁下的的确是我一人,所以你大可放手而为,看一看是否能宰了本人。” 杜傲虽然厌恶鹰飞喜欢将女人玩弄够了,就抛弃的态度,可也不得不承认鹰飞此时英姿勃发的气质的确有高手风范,令人不禁生出好感。 只是他们两人却已成了谁也解不开的死结。 杜傲注定不可能眼睁睁瞧着鹰飞计谋得逞,而鹰飞也自然不可能着实杜傲这个心腹大患活下来,所以两人之间注定有一人会死在对方手上。 杜傲仍坐在马背之上,冷冷看着他,道:“阁下既然想自寻死路,为何不过来呢?”这一番话显然代表杜傲没有立刻动手的意思。 杜傲右手已握住马鞍上的剑柄之上,左手却呈似攻似守的剑诀,没有人知道他会什么时候出手。 鹰飞见杜傲一副怡然不惧的模样也有些惊疑不定。 鹰飞敢如此大张旗鼓在这个地方等待杜傲有两方面的原因。 一方面,他自视甚高,认为以自身的本事,足以应付杜傲。另一方面则是他判断,如果杜傲不随无肠公子前往刁辟恨等人所设下的陷阱,那么势必会与无肠公子平局收场。可无肠门人向来出手不留情,而杜傲若想证明清白,就势必要伤无肠公子,如此一来双方也就势必见血。 这一点是最妙的! 鹰飞等人已暗中买通了无肠公子其中一位师弟,在无肠公子的剑上涂上了毒。换而言之,只要杜傲受伤,就势必中毒。 这是一种很奇特的毒,潜伏性很强,只有在主动运转功力交手的时候才会爆发出来,所以只要杜傲不与人在此交手,必然察觉不出。 鹰飞的确智计过人,算计到杜傲势必会以这种法子来解决纷争,所以在此地等待杜傲。 鹰飞瞧见杜傲左臂上的伤口,按照道理来说杜傲应该已中毒了。可此时杜傲一副睥睨一切的气概,鹰飞一时之间对自己没有那么自信了。 鹰飞深知高手相争,绝对不能有丝毫有意。 鹰飞眸子奇光闪过,忽然目中一亮,他察觉到杜傲左脸下方有一道青气闪过,那正是提气聚力毒药发作的迹象。 鹰飞心头打定,洒然一笑道:“说句老实话,如果杜兄是我们蒙古人,我们一定会成为打天下的好朋友,只可惜你是汉人,而且偏偏是薛衣人的弟子,所以本人也只好杀了你了。” 飕的一声,两道青光一闪,鹰飞纵横蒙古,饮血无数的断魂双钩已在手中,直指杜傲。 他提举玄功,竟然引起一阵可怕的飓风以他为中心呼啸开来。 他的衣袍无风自动,头发竟然根根直立,足以看得出他的功力比他的年纪看上去要深厚精纯得多。 杜傲神情不变,看上去已进入了老僧入定的状态,可心里也感觉异常棘手 霍的一声! 鹰飞前冲,直奔杜傲而来。 两人相距五丈,他的动作快如闪电,看上去是走的直线,可杜傲却看得出鹰飞却是走得一条十分优美的弧线,在这过程之中,鹰飞出招的角度,随时都能发生巨大的变化,令人根本难以捉摸。 距离瞬间拉至两丈,眼看着下一弹指,距离就会缩小到极致,到时候就是短兵交击,生死搏杀的时候。 杜傲仍旧保持冷静,对于接下来的生死搏杀,一副平常心。仅这一方面,纵然是薛衣人,哪怕天底下的任何人都不可能比杜傲做的更好,因为杜傲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 一个人若死过一次,或许会将性命看的更重,或许会看的更轻。 杜傲显然就是那种将性命看的更轻的那种人。 性命对他来说,轻若无物,他只求能活得痛痛快快。所以在这一方面,杜傲有着与其他人无可比拟的优势。 砰的一声。 距离两次的时候,鹰飞忽然弹射而起,在半空之中滑行过一道优美的轨迹,断魂双钩在手中挥舞出万道青光,自上而下的轰击落下。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十分自然,而且腾空飞行的轨迹更予人一种雄鹰展翅狩猎的感觉,十分自然省力。 以杜傲理工男的身份虽然不能完全看透着身法的变化,却能看得出这几乎是最完美契合鹰飞此时所施展武功招式的身法。 这位小魔师方夜羽极为尊敬的朋友,确实名不虚传。 这一击凌空下击,明显是以强凌弱的招式,若不是对自己十分自信,绝不可能会一出手就施展出来。 鹰飞如此出手,自然对自己十分自信,最重要的是他判断出杜傲确实中了‘晴日醉’的奇毒。 只要杜傲运转功力,这股奇毒就会瞬间若火山一般的爆发出来,这种情况之下杜傲就是一个不懂武功的废人,非死不可。 杜傲望着凌空击下的鹰飞,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鹰飞大感不妙,一个不敢相信的念头在脑海闪现。 正在此时,杜傲于马背纵身而起,一道剑光般迎上铺天盖地落下的杀招之中。 叮叮! 剑几乎同时击中断魂双钩薄弱之处,因为鹰飞认为杜傲没有法子动用功力,所以出招的时候颇为大意,暴露出薄弱之处,被杜傲轻易找到。 剑自断魂双钩之间凶狠刺入,鹰飞顿感魂飞魄散,施展是很发闪避。 鹰飞发出一声惨叫,天空洒下一道血水,他整个人后方飞去。 鹰飞此时后悔不已,为何不先试探一下杜傲是否真已中毒,可此时后悔也无用。 鹰飞知道此时自己已没有和杜傲一战之力,现在只能逃命了。 杜傲的声音传来。 “鹰飞兄,今日这里是你的葬身之地。” 杜傲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击杀强敌的好机会,他很清楚鹰飞这个人的性格,睚眦必报,如果不杀了鹰飞,未来自己的日子绝不会好过。 鹰飞闷哼一声,没有刚才的狂态,转身便逃。 杜傲纵马驰骋,向前追击,下定决心要将鹰飞拿下。 鹰飞忽然横移,掠入左方林区。 杜傲立刻弃马,不假思索投入林区。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魔师宫来人 密林最好设伏。 杜傲却毫不犹豫投入密林,追击身受重伤的鹰飞。 杜傲在赌。 他赌鹰飞目中无人,此次截击于他,自信一人就足够了,并无其他帮手。 赌,有赢有输。 如果杜傲赢了,那么鹰飞的命就要留下。输了, 杜傲的命也极有可能留下。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样一个绝佳杀鹰飞的机会,杜傲自不会错过。 鹰飞迫出生命的潜能,将一身功力催动到了极致,身法也快到了极致。鹰飞的轻功造诣本就高,而且模仿非飞鹰翱翔特性而来的,速度极快。只可惜他遇上了杜傲。 杜傲最厉害的两种本事就是轻功与剑法。这也是昔年薛衣人最擅长的两种本事。纵使鹰飞将速度推进到了身体的极限, 可仍旧被杜傲给迫近。 两人投入密林的一瞬, 杜傲连发七剑。 嗤嗤。 剑气破空, 席卷鹰飞而去。 鹰飞怪叫一声,身躯下沉,贴地而行,厉电般射入密林。 他的反应的确很快,可纵然如此还是被一道剑气击中。也幸好鹰飞的护体真气仍旧存在,所以剑气只在他的后背留下了一个小指大小的血洞。 两人一前一后冲入密林。 杜傲速度减慢些许。 这片密林,杜傲是完全陌生的,需要洞察树林的地形,才能判断如何施展轻功追击袭杀。同时杜傲也想通过观察鹰飞的反应,来判断鹰飞是否在这处密林设下埋伏。 如果鹰飞表现得对密林十分熟悉,杜傲只能放弃这个击杀鹰飞的绝佳机会。 鹰飞以极优美的姿态在丛林中穿梭而过。看他的样子似乎对密林中的一切,了若指掌。可杜傲却瞧得出这一切都是鹰飞刻意为之的,目的就是让他判断出错。 只是这种事情杜傲怎么可能判断出错。 他曾在这一方面进过薛衣人的刻苦训练,又曾三个月独自在森林生活,没有任何人比他更清楚熟悉森林是什么情况。 速度再一次提升,杜傲已没有任何顾忌,对鹰飞展开袭杀。 鹰飞心在下沉。他听到更加凌厉的破风声时,就已明白杜傲识破自己的轨迹了,知晓他对这处密林并不了解, 所以打算全力袭杀了。他也知道从这一刻开始,自己的处境就前所未有的危险。 鹰飞完全想不到一场伏杀,自己居然变成了猎物。 霍的一声,一道剑光惊虹般杀至。 一直狂奔逃命的鹰飞猛然一定,断魂双钩,由内而外横扫而出,迫向剑光。 在这种处在绝对劣势的时候,鹰飞竟然敢于反击,由此可见鹰飞和世上大部分人性情截然不同。他骨子里就存在一股凶劲,认为以攻代守才是最好的法子。 如果鹰飞面对的是其他高手,或许这一击已将对手反杀,只可惜他面对的是杜傲。 杜傲发出九分力却留了一分力。 鹰飞双钩攻来,杜傲剑招立变。 本来自上而下刺下,变成了斜劈。 这变化很突然,如果鹰飞没有受伤,必定能施展出相对应的变招。只是伤势牵引,鹰飞的反应没有平时快,如此一来导致只能硬生生迎击。 砰! 钩剑交击。 这是硬生生的碰撞, 纵然鹰飞想要卸力也不行。 噗的一声, 鹰飞实在难以承受传来的可怕力量,猛吐一口鲜血,后方射去。同时小腹处的伤口再一次崩裂,一道血水猛的涌出。 鹰飞惊骇欲绝,虽然不甘心,却也明白一个事实:今日势必不可能反杀成功了,想要离开,只有逃!只是逃出生天的机会却也不大。 这一刻,鹰飞十分后悔,为什么不带一两个人接应自己。 鹰飞却忘记了,他平日一向独来独往,又怎会派人接应自己,那实在有违他的作风。 如今他更因为这作风吃了大亏。 杜傲此时也不太好受,鹰飞的功力有些怪异,令他受到了些许影响。不过击毙仇敌的良机就在眼前,杜傲自不会想要错过。 继续追击。 密林之中时不时掠起一道剑光,时不时响起一声惨叫。 鹰飞在树林逃了不到一里,身上又多了七八道伤口,其中有三道深可见骨,若非反应快,鹰飞已成了死人。 这片密林的范围并不算大,不过百米就过穿过树林。鹰飞望着前方的光亮,又一次迫出潜力,再一次加速。 杜傲冷哼一声,他自高处追击,居高临下,将鹰飞的每一个动作都看在眼中。 身躯一弹,整个人化作一道剑光,自上而下,向鹰飞刺去。 这一击实在奇快无比,鹰飞马上就要冲出树林,却发现身后的杜傲已追了上来,眨眼杀至。 鹰飞满脸血污的面上露出惊恐之色,断魂双钩再一次划出,欲挡下杜傲这一击。 只是,一人蓄势待发,一人仓促迎击。一人还在巅峰状态,一人身负重伤!这一进一退之间,相去何止千里。 剑钩交击。 鹰飞纵横大漠饮血无数的断魂双钩第一次脱手飞了出去。 剑势不止,自上而下划出,眼瞧着就要将鹰飞劈成两半。鹰飞却迫出潜能,向后又退了小半步,所以胸口只留下一道长达两尺,深可见骨的血痕! 鲜血如喷泉在他胸口喷溅出来。 这场追逐厮杀,杜傲已占据绝对的上风。 长剑再一次出手,欲将鹰飞格杀于此。 鹰飞瞧见剑刺了过来,心里很想闪躲,但奈何身体却提不上任何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剑刺了过来。 眼瞧着鹰飞就要死在剑下,就在这时,密林外忽然冲出了三道身影。 三口长矛如风驰电掣般的迎上了杜傲刺来的剑,为鹰飞挡下了杀身之祸。 杜傲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鹰飞的强援来了。 刚才鹰飞逃进密林的时候,射出了信号,杜傲知道鹰飞的人手虽然不在密林之中,却也不远了,可想不到对方居然来的如此快。 杜傲猛提一口真气,再度向鹰飞冲去。 那三人却下定决心要保鹰飞不死。 三人用的武器都是长矛,正是那一日在院中交手的三人。他们的武技很高,虽然比不上鹰飞,却也差不了太远,而且三人默契配合,竟隐隐形成了阵法。 杜傲虽然剑法高绝,可一时之间竟被他们困住。 杜傲舞出一片剑光,总算将三人弹射开去,再度朝重创倒地的鹰飞杀去。 一道白光却从鹰飞方向而来。 来势太快且太突然,杜傲没有法子瞧清来者是人还是什么东西,所以下意识闪躲开去。 白光落在树上,杜傲才发现是一头小白狸。 同一时间,前方一神情冷漠的女子扑了上来,长鞭在她手中挥舞,仿佛一条翻腾的蛟龙。 杜傲心中暗叹了口气,知晓鹰飞命不该绝。 杜傲与那女子过了三招,发现那女子的武功并不逊色刚才碰上的用矛高手。 除开他们以外,杜傲也不清楚还有多少人,更明白即便只有他们,也很难杀得了鹰飞。所以杜傲当机立断,向后退去。 不过离开之前,杜傲做了一个动作。 他的右手猛然按在地上,然后再后退。 这个动作很奇怪,在场之人都不是庸手,都在戒备。 “小心!” 水柔晶脸色大变,对才搀扶起鹰飞的三人喊道。 三人不明所以,下一秒就发现地面涌出一股气劲,打在鹰飞的身上。 鹰飞身体发出咔嚓一声,口中一声惨叫。 杜傲站起身时,脸色有些苍白,只因为刚才那一击实在是聚集功力的一击。此时他的身体进入了虚弱状态。 他不假思索,转身便逃。 虽然得手,可杜傲还是有些遗憾。 他知道鹰飞死不了,只是重创而已!纵然没有水柔晶的提醒,这一击也杀不了鹰飞。其中最大的原因在于杜傲的功力不够高深,如果杜傲的功力能有薛衣人那么高明,这一击足以借大地为媒介,震碎鹰飞的五脏六腑,鹰飞必死无疑。 如果杜傲能自后天跨入先天,利用先天秘境强大的恢复力,运功恢复到巅峰状态,也极有可能击杀鹰飞。 只可惜没有如果。 杜傲始终还是错过杀死鹰飞的最佳机会。不过杜傲的这一次反击却令以小魔师方夜羽为首的蒙元势力受到了重创,短时间内已不敢再打大明江南武林的主意,而且北方一带的渗透也受到了影响。 这其中最大的原因是专门针对魔师宫的八派联盟培养出来的十八种子高手已注意到了魔师宫的动向。 他们是魔师宫的死敌,既然发现魔师宫动作,自不会让魔师宫肆虐。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先天境界 看见躺在席上浑身鲜血,昏迷不醒的鹰飞,柳摇枝脸上露出惊骇之色,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是杜傲做的?” 十大煞神之中的水将眼神复杂望着鹰飞,回答道:“我们收到信号驰援赶至的时候,鹰飞正被杜傲追杀,而且除开杜傲以外, 并未瞧见其他帮手。” 柳摇枝连呼不可能。他是知道鹰飞的本事的。鹰飞现如今的武功虽然还比不上他,但两人生死搏杀,纵然他也未必能拿得下鹰飞。他曾与杜傲交手,杜傲一身剑术实在惊世骇俗,想要伤鹰飞是极有可能,可想要杀鹰飞却绝不可能。 只是事实就在眼前,柳摇枝不能不信。 鹰飞苏醒过来, 众人才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 鹰飞大口大口喘气, 许久才能说话, 道:“杜傲此人实在可怕,他日你们遇上他,不管看他处在什么样的状态,都不可大意,否则必然落到我这个下场。” 一双桃花眼中露出了好奇之色,与柳摇枝同样贵为魔师宫护法的花解语,道:“这小子真这么神奇?” 鹰飞闷哼一声,道:“如果他没有本事,也不可能伤我到这种地步。”又咳嗽起来,柳摇枝赶紧输入一股功力,令鹰飞能继续说下去:“关于江南的布局,经过这一次,可以算得上是彻底失败了,扩张的步伐必须停下,不出意外,我们很快会被八派联盟培养的种子高手盯上。” 柳摇枝满脸杀机,愤恨道:“如此离开,实在不甘心。” 花解语眼珠一转, 娇笑道:“要不要我将那小子杀了再离开?” 鹰飞眼睛一亮,却很快摇头,道:“此人虽然与我一般极为好色,但心机城府却极为深沉,不好对付。” 花解语玩味一笑道:“你在担心我身心尽失于这小子?” 鹰飞没有说话,可这已是一种回答。 花解语神情冰冷,冷笑道:“你似乎忘记我是什么人了。” 花解语是什么人,自然没有人能忘记。 花解语本身就是极美的美人,又因为修炼了魔门武功,举手投足之间,有一种惊人魅力。这世上简直没有什么男人能抵挡得了他的疑惑,而无论那个男人只要抵挡不住他的诱惑,忍不住和她交欢,那么势必死在她的采补功法之下。 鹰飞对于花解语也是颇为了解的,知晓不能多作解释,否则一旦引出花解语的好奇心,指不定会作出什么事情出来。所以立刻想要转变一个话题。 谁知柳摇枝却说道:“你的本事谁不知道,可眼下我们需要以大业为重,免得一时失足。” 瞧见花解语眼神不对,鹰飞暗呼不妙, 连忙转变话题,道:“此次身负重伤,虽然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修养,但对于我来说却也算是因祸得福。” “什么意思?”花解语好奇看着鹰飞。 鹰飞道:“因为被杜傲追杀,我一度处在绝境之中,迫发出潜能,有意无意之间对先天已有了些许感悟,不出意外,我能复原必能进入先天秘境。” 众人一呆。 花解语忍不住道:“你真能进入先天境界?” 鹰飞点头道:“不出意外,杜傲也很快能进入先天境界。” “你怎么知道?” 鹰飞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就是与他交手时候的一种感觉,也别是他隔地传来的真劲已令我感觉些许先天真气的影子了。” 不怪花解语等人如此惊讶,先天境界并不是那么好领悟的,古往今来习武的大部分人穷极一生也难以抵达先天境界。 先天境界和后天境界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前者无意而举,后者有意而举!后天境界的高手未必比不上达到先天境界的高手。但只有进入先天境界,才能有资格追求那虚无缥缈的天道,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勘破古往今来令无数武者前赴后继的破碎虚空。 过了许久,柳摇枝沉声道:“看来杜傲此人必须赶紧铲除,否则未来必定会成为我们的心腹大患。” 花解语嫣然一笑道:“你们的身份已经泄露,只有我最适合做这种事。” 柳摇枝有些迟疑,他知道花解语的本事,可因为鹰飞的话却有些担心,但花解语却已决定了下来,道:“不出一月,杜傲必死无疑。” 杜傲不清楚自己已被魔师宫两大护法‘白发红颜’之中的‘红颜’花解语盯上了,纵然知晓也绝不会有任何害怕,反而十分兴奋。正如鹰飞所说,杜傲的确是个好色之徒。 花解语这样的女人,不但人人害怕,而且人人所不齿。可杜傲却没有这种感觉,对于他来说,能与这样的女人共眠,至少吃亏的不是他。当然前提瞧见不会死在她的手上。 只不过眼下杜傲有些忙碌。 杜傲和鹰飞一战,也察觉到自身的变化,隐隐感觉如何到了先天境界的门槛。只不过杜傲对此并没有刻意追求。 跟随薛衣人习武不久,杜傲就从薛衣人哪里了解到了武者的境界划分。 武者境界划分十分粗糙,也不过一个后天境界一个先天境界,还有一个许多人难以揣度的天人合一境界,据说达到这个境界的人,若能看破天人极限,便能破碎虚空,登上仙界。 后天境界并没有多少重,先天境界也没有多少重的说法,这和前世所看的许多小说截然不同! 一旦武者晋升先天境界,人体可以有外呼吸,随时进入内呼吸的状态,而且体内功力能自行运转,恢复力会大幅度的提升。 晋升先天境界之后,还有诸多好处,其中一条正是一旦晋升先天境界,身体的桎梏便会进一步打破,苦修的后天真气又会发生进一步的蜕变,威力变得更为可怕。 进入先天境界,达到一定的地步,或可领悟出先天真气。 内力属于真气,可真气却并不只内力。 真气分为后天真气与先天真气。 真气是一种玄之又玄的东西,源自生命的奇异力量,潜藏在每一个人神的经脉穴位内,追求武道之土,通过精神肉体的刻苦训练,激发出无穷无尽的潜能,再以种种诀心法加以驾驭,成就之高低,就是武林里高手低手之别。 真气大别为两类,就是先天和后天。 后天乃有为而作,限于体质;先天无为而作,夺天地之精华,能吸取天地自然的力量,无穷无尽。高下之别,不言可知。 能练成先天真气者,皆成不世高手。 武林之中达到先天秘境的高手并不算少,可领悟出先天真气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黑榜十大高手之中,个个都是达到先天秘境的高手,但能领悟出先天真气的人,迄今为止也不过浪翻云、厉若海而已。现如今的毒手乾罗、赤尊信还没有能练成先天真气。 一般人看来,晋升先天秘境,算是具备了追求破碎虚空的资格。可在真正的高手看来,只有领悟出先天真气,才有资格追求破碎虚空。 甚至在某些人看来,只有练成先天真气的人,才算是真真踏足先天境界,否则都不过是伪先天高手。 武者争斗,后天境界的高手未必胜不过先天境界的高手,两者之间的差距并非如一条横沟一般不可跨越。 境界之说,杜傲早就经过薛衣人的科普,虽然也希望能快点跨入先天境界,却也没有多少强烈的执念。更何况这个时候传来一条消息,已令他无暇多想。 消息是慕容秋荻通过慕容世家的情报网络传来的,意思很简单:要杜傲立刻与她汇合。 上面没有说明原因,杜傲却没有任何迟疑,放下手头上的一切事情,赶去与慕容秋荻她们汇合,以防不测。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捕王李玄衣 杜傲以最快的速度和慕容秋荻汇合。 他本以为慕容秋荻哪里发生了什么要命的大事,结果却和想象中大不一样。 密林深处一栋华宅之中。 杜傲不但见到了阔别多日的慕容秋荻、龙舌兰、雷纯,甚至于连雷纯的四剑婢梅竹兰菊以及薛家庄的护卫也都完好无损,由此可见此行之顺利。 除此之外,在这栋隐蔽的华宅中,杜傲还看见了三个人。 一个干瘦的老头,穿着打扮很是朴素, 在一张杉木椅上坐着,他的面色很枯黄,而且时不时发出一阵咳嗽声,予人一种仿佛随时都讲油尽灯枯的感觉。可如果仔细看过之后,你就会发现他虽然如风中残烛,看上去随时都将熄灭, 可只要他不愿意熄灭, 便没有任何人能令他熄灭。 这样一个老人实在不应该出现这样一个华贵的大堂之中。可他偏偏出现了, 而且慕容秋荻、雷纯、龙舌兰等人对这位老人非常尊敬。 那种尊敬是发自内心的,而且竟是一种对其人格上的尊敬,而非身份上的尊敬。 这人是谁呢? 另外两人也非常引人瞩目。 龙舌兰、慕容秋荻等人对这两个人也颇为敬佩,那种敬佩之情,也是看得出来的。 那是一对男女。 他们没有坐着,而是站着。 女子面白如霜,眉目如画,体态轻盈,予人一种冰清玉洁之感,任谁瞧见也都会眼前一亮。杜傲走进来的时候,她没有看杜傲一眼,从始至终低着头,身躯轻微晃动,哄着怀中小孩。 男人则身躯高大,却颇为消瘦,穿一身蓝色布跑,头上包裹着黑布,低着头。杜傲走进来的时候, 他也没有抬起头,似乎这世上根本没有任何事情值得他抬起头。 不过这个男子最引他注意的是这个人的手。 他的手自然下垂,手臂却说不出的长,自然下垂的时候,居然达到了膝盖处,他的手指也很长,竟然比手掌还长上一半。 这样两个人,无论任何人只要瞧上一眼,都不会忘记。可那个老人却无论什么人瞧见了,也都很难记住。 这三人是谁? 杜傲一个也没有见过,脑海却在一瞬间浮现出了三个名字。 慕容秋荻走了过来,目光扫过三人,问道:“你知不知道他们是谁?” 杜傲苦笑道:“我很难相信。” “什么意思?” 杜傲道:“我很难相信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慕容秋荻道:“所以你知道他们是谁?” 杜傲没有回答,走到那个坐在杉木椅上的老人面前,从怀中掏出木盒,递了上去:“这是师尊让我交给你的东西。” 慕容秋荻笑得更愉快,她知道杜傲的确知道这三人的身份了。 那个消瘦的老人看了一眼精致的木盒,道:“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交给我?” 杜傲问道:“前辈可是捕王李玄衣?” 老人道:“你认为我是李玄衣?” 杜傲点头道:“是的。” 老人道:“你怎么知道我是李玄衣?” 杜傲道:“因为他们正是名满天下的鸳鸯神捕。” 杜傲说的他们, 自然是站在李玄衣身边的两人。这个回答似乎文不对题。 慕容秋荻也奇怪道:“他们是鸳鸯神捕和李玄衣有什么关系?而且你怎么知道他们是鸳鸯神捕?” 被称作鸳鸯神捕的两人这个时候才算抬起头, 第一次看着杜傲,似乎也很好奇为什么自己会被称作鸳鸯神捕。 杜傲一点也不迟疑道:“鸳鸯神捕霍木楞登与白发娘子一向形影不离,特别是霍木楞登有着异于常人的特点,这个特点,任谁也模仿不了。” 杜傲没有说霍木楞登有什么特点,目光只扫过霍木楞登的头与手。 他的意思却没有几个人不明白。 像霍木楞登那么长手臂的人,这世上的确没有几个!纵然有人的手臂能有霍木楞登那么长,手指恐怕也没有几个能有霍木楞登那么长。纵然这些都具备了,也没有几个人能具备霍木楞登的白发。 白发娘子满头青丝,真正满头白发的人却是她的丈夫霍木楞登,所以白发娘子才叫白发娘子。 霍木楞登笑了笑,做了一件事,他解开了头上包裹严实的黑巾,刷的一声,三千白发如飞瀑般的滑落下来,随风轻舞。 那不是一种苍老的白,而是一种令人生寒的白。 这个动作也已证明杜傲的判断是正确的。 白发娘子笑了起来,道:“慕容秋荻这丫头一直告诉我,你是个真正的胆小鬼,我本来不相信,可现在却信了。” 杜傲却愣住了,道:‘胆小鬼?’ 龙舌兰冷笑道:“若不是胆小鬼,又怎么可能将江湖上的名人资料记得如此清楚呢?” 杜傲苦笑一声,无法解释。 薛家庄的确收集有鸳鸯神捕的资料,但杜傲对鸳鸯神捕霍木楞登与白发娘子影响深刻最大的原因是因为前世阅读过原著。可以说他对这鸳鸯神捕的印象比起李玄衣还要更深刻一些。 慕容秋荻还是有些不服气,道:“她们纵然是鸳鸯神捕,你又如何肯定他就是李玄衣呢?你难道不知道李玄衣在星沙府等我们吗?” 这里不是星沙府,距离星沙府至少还有五六天的路程。 杜傲道:“据我所知鸳鸯神捕平生以来最敬重的只有两人,一位是神侯府的诸葛先生,还有一位则是捕王李玄衣!至于为什么李玄衣前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这一点也很好解释。” “如何解释?” 杜傲道:“李玄衣在星沙府是计划中定下的,但不代表李玄衣一定要在星沙府,也可以选择在其他地方与我们汇合,如此一来或许也代表星沙府变得不太安全了。” 慕容秋荻死死盯着杜傲,看了很久,忍不住道:“你能不能告诉我,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任谁也听得出慕容秋荻已服气了。 李玄衣脸上露出淡淡笑容,对杜傲有些欣赏,认为杜傲实在适合吃六扇门这碗饭。至少这惊人的记忆力以及思维推断能力,确实鲜少有人比得上。 杜傲道:“至少有一件事我不知道。” “什么事?” 杜傲悠然道:“我不知道你、龙舌兰、雷纯三位大小姐是否爱上了我?” 李玄衣、鸳鸯神捕都呆了呆。 他们见识过无数场面,却也鲜少听人如此直白说出过这种话,而且对着三位姑娘。 三人的反应各有不同。 慕容秋荻轻呸了一声,露出嫌弃之色。 雷纯则俏脸绯红,低下头双手抓着衣角。 紫衣女神捕龙舌兰反应很是剧烈,刷的一手,一口碧绿小剑出现在手中,指向杜傲,一副只要杜傲再多说一句话,就要杜傲的小命模样。 白发娘子露出些许玩味之色,其他事情她或许看不出,至少有一点能看得出,三人对杜傲或多或少存在几分情谊。 杜傲拉开距离后撤,一副求饶的样子,然后继续说道:“事实上我确实有一件事不知道,我不清楚鸳鸯神捕出现在此,有什么大事?” 李玄衣忽然道:“你真一点也想不到。” 杜傲苦笑道:“说实话,我想不到。” 李玄衣看了杜傲半晌,道:“其实你应该想得到的,他们来是因为魔师宫。” 杜傲心头一震。 他道:“魔师宫?” 李玄衣道:‘你没有打开信件?’ 杜傲摇头:“家师命我不到万不得已,不得打开信件。” 李玄衣道:“你若打开信件,就势必能知道,一直闭关不出的魔师庞斑已经出关,你可知道魔师庞斑出关代表什么?” 杜傲深吸一口气,道:‘是否代表北疆会有巨大的变化?’ 李玄衣道:“魔师庞斑出关,自是代表北疆会有巨大的变化,也但更代表蒙元帝国极有可能又将如昔年一般,发动战乱,想要横扫一统天元大陆,而首当其冲的正是中州。”神情十分沉重,道:“一旦中州被破,南域与东洲的门户大开,自然极有可能沦陷,所以鸳鸯神捕才会北上前来帮忙。” 直到这一刻,杜傲才完全明白。 知道这一刻,杜傲才明白魔师宫渗入江南已只不过是一场腥风血雨到来的开始。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天下最可怕的人 魔师庞斑。 这是个黑白两道,至尊无上的名字,也是江湖人不愿意提起的禁忌。 任谁也不得不承认,魔师庞斑的确是江湖上最可怕的人。 江湖上比他更厉害的人,不是没有!你若说谁比魔师庞斑更厉害,至少可以说出七八个名字——张真人、燕狂徒、海天孤燕、向雨田、韦青青青、逍遥子、独孤求败,等等不少人都有资格与他一争长短。 可是, 世上绝没有任何人能比他更可怕了。 没有几个人知道创立大明的朱元璋,其实本来有绝对的把握将留在中州的蒙元帝国军队,全部覆灭坑杀,而后效仿昔年的秦始皇嬴政,进行一统天元大陆的霸业。 偏偏就在那个蒙元帝国危若累卵的时候,一心追求武道已被誉为天下第一高手, 被蒙元帝国上下被封为神一般的魔师庞斑参与到了蒙元帝国与朱元璋的国战之中。 魔师庞斑不但展现出匪夷所思, 深不可测,高不可及的武道造诣,斩杀了中土诸多高手。更将战略战术等诸多方面的本事运用到了极致。他指挥若定,甚至几乎一度将占据大盛之势的明军打得节节败退。 后来虽然因时不与我,蒙元帝国失去人心等诸多方面的原因,蒙元帝国最终被朱元璋所击退摧毁,可蒙元帝国却保留了几分元气,返回北疆,继续称霸一方。 后来朱元璋与最信任大臣也是最好的朋友鬼王虚若无谈论此事,忍不住感叹道:“蒙元帝国有两人我不得不佩服,一个是勇冠三军,用兵如神的扩廓,此人在蒙元内忧外患的情况之下,还能抵挡得住我们的进攻,维持蒙元帝国大厦未倾,实在了得!还有一人则是魔师庞斑。此人统辖蒙元帝国的军队,甚至几乎一度扭转乾坤,若非天下大势不在他手,中州或许还在异族的统辖之下!可纵然他输了与大明的国战, 可战略目的却已达到,使得蒙元帝国保持元气,回到了北疆,未来只要天元大乱,蒙元未必不能恢复昔年成吉思汗饮马天下的辉煌盛世。” 朱元璋并未提起庞斑在武道上的成就,反而提起庞斑的智能才略。朱元璋正因为庞斑的原因,始终不敢南下、东进,以至于坐失了一同天元大陆的机会,为此抱憾终生。 庞斑最厉害的地方却还不是他的智能,而是他的武道修为。 许多人认为近百年来,破碎虚空已成传说的时代,庞斑是最有可能最有机会打破天人之限,臻至破碎虚空之境,位列仙班的人。 六十年前,魔师庞斑一横空出世就击败了当时的邪道第一高手钟仲游,后又击杀了当时中州的白道第一高手绝戒大师,用了不到十年,就已成了公认的第一高手, 正邪黑白两道,无不臣服。 之后三十年,逍遥天下,叱咤风云,虽然遇上强敌无数,却纵横天下,没有任何人能在任何方面击败他,能与他战成平手的也寥寥无几。 他手下所杀之人,实在不计其数,而最难得之处在于他所杀之人,无不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因为活动的区域常在于北疆与中州两地,所以这两个地方的顶尖高手机会被他杀了大半,以至于两地人才一度凋零。 这一方面和南域纵横天下,我行我素的燕狂徒差不多。 最近二十年,江湖传闻庞斑从慈航静斋得到参悟天道的秘法,为窥破天人极限,达到破碎虚空之境,所以闭关不出。故而近些年来,天下才会如此太平。 许多人都知道这太平日子绝不会持久,一旦魔师庞斑在此横空出世,那么势必会掀起一场席卷天下的腥风血雨,所以天下各国都不敢怠慢,纷纷成立应对魔师庞斑的人与势力。 八派联盟所培养出来的十八种子高手,正是为了应付庞斑出现的。 游离与朝堂之外的外六扇门,近些年来其中一个极大的职能,就是应付魔师庞斑以及庞斑所执掌的魔师宫。 此次鸳鸯神捕来到大明,正是因为这一方面的原因。一旦庞斑再一次出现,那么必然会有更多的高手,从天下各地而来,为了应付这位古往今来的魔道高手魔师庞斑。 杜傲在薛家庄中了解了不少关于魔师庞斑的资料,心中不由不感叹无论是原著还是现实之中,魔师庞斑都是惊才绝艳,冠绝一时的人物,也都是最危险的人物。 这个世界的庞斑比起原著之中恐怕还更危险。 因为这个世界的庞斑背后还有一个在北疆占据了主导地位的蒙元帝国,而且庞斑似有带领蒙元帝国气吞天下的野望。比起原著之中只在意武道追求的魔师庞斑,岂非可怕得多? 杜傲忽然想起离开薛家庄前薛笑人欲言又止的眼神,以前不明白,现在却明白了。 薛笑人想告诉他,一旦他踏入江湖,那么就势必卷入了腥风血雨之中,想要逃避也逃避不了。 这实在是一场腥风血雨,一场极有可能席卷天元大陆的腥风血雨。 杜傲的眼睛中没有害怕,唯有坚定与平静。 李玄衣将一切都看在眼里,颇为欣赏杜傲的冷静与坚定,安慰道:“魔师庞斑虽然已出关,短时间内却不会有任何动作,他至少需要面对两个难题。” “什么难题?” “魔门以及慈航静斋。” 杜傲有些诧异。 慈航静斋他不例外,毕竟慈航静斋历代传人都有悲天悯人的情怀,绝不可能坐视庞斑霍乱天下。可魔门怎么会是庞斑的难题呢? 杜傲记得薛家庄资料中记载庞斑出自于魔门,而且原著之中也一样如此。 李玄衣道:“具体如何,我也不清楚,不过据说牵扯到了一个约定,据说这个约定是昔年魔门邪帝向雨田与庞斑定下的。”又补充了一句道:“许多人都认为庞斑固然被誉为天下间最可怕的人,却只是因为庞斑武功才智武功还是势力以及身上的责任,才导致他有着不可思议的破坏力,但是魔门两派六道之内,最深不可测的人却是邪帝向雨田,江湖传言已活了或许两百岁的邪帝向雨田,不但修炼成了魔门至高无上的道心种魔大法,而且也极有可能是近百年以来唯一一个勘破天人极限,达到破碎虚空之境界的人。” 李玄衣瞧见杜傲怔住,还以为杜傲被这股惊人的消息所震撼了,继续道:“不过传说始终是传说,可这个传说也足以看得出邪帝向雨田是多么可怕的人!传闻魔师庞斑与邪帝向雨田三次见面,他对向雨田都尊敬得很,甚至传闻庞斑二十年闭关,所参悟的,正是道心种魔大法。” 杜傲长长吐了口气,消化了这些讯息,道:“庞斑、向雨田这些人距离我还太远太远了,但魔师宫的渗透却是我亲眼所见,这一方面我大概能帮得上忙。” 李玄衣拍了拍杜傲的肩膀,以示勉励。 虽然这是李玄衣和杜傲的第一次见面,但他对杜傲十分欣赏,相信杜傲未来必定有不凡成就。 当然,杜傲必须能活到那个时候。 现如今,一场血雨腥风已拉开。 北疆诸异族,蠢蠢欲动。 江湖上风波不止。 天元大陆即将大乱。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花开堪折直须折 新月如钩。 慕容秋荻来到杜傲面前,递给他一壶酒。 杜傲坐在屋顶,正望着天上的星月。 他抬头看了一眼酒,问道:“现在是喝酒的时候?” 慕容秋荻道:“现在不是喝酒的时候,却是你喝酒的时候。” 杜傲接过酒,对着壶嘴灌一口,道:“为什么是我喝酒的时候?” 慕容秋荻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醉解千愁?” “你认为我很愁?” 慕容秋荻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笑着道:“你难道不愁?” 杜傲笑道:‘我为什么要愁?’虽然不承认自己愁,却又喝了一口。 慕容秋荻道:“庞斑出关,魔师宫渗透江湖,天下再次腥风血雨,你不愁?” 杜傲笑道:“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魔师庞斑固然一世之雄,他的现身固然令整个天元都震动,却也不是我这种能力不足的人该担心的, 所以我不愁。” 杜傲说的是实话。 魔师庞斑出关的确影响深远,而且足以影响天元的局势。 天元分为中州、东洲、西漠、南域、北疆。 北疆是异族聚集之地,其中以蒙元最为强大,除此之外又有突厥、辽、金、吐蕃、西夏等国。 蒙元已不复昔日极盛之时的威势,虽然在北疆势力最大,却也没有法子一统北疆。可魔师庞斑却不一样,魔师庞斑在北疆一带有着极高的威信,不仅蒙元帝国上下将他奉为神一般存在,而且其他异族也对他敬畏有加。 如果庞斑横空出世,愿意当蒙元帝国的军师。 以庞斑的威信、手腕,未必不能整合北疆异族,成包围之势,对难进行入侵。如若庞斑真整合了北疆异族,那么天元大陆的局势必定前所未有的混乱。 辽金西夏三国与南域的两宋接壤,若无顾忌,自可集合兵力对北宋、南宋发动攻势。如今北宋、南宋虽然经济繁荣,兵多将广,可两国国策却都是重文轻武, 与士大夫共天下,再加上君王昏庸无道,如此一来未必能抵挡得住辽金入侵。 东洲的大隋局势也好不了多少。 隋文帝杨坚取代北周宇文氏天下,励精图治,创开皇盛世。可随着杨广继位,好大喜功之下,杨坚积累下来的班底财富都已消耗大半,如今的大隋义军四起,帝国局势混乱。若是这个时候北疆与大隋接壤的东西突厥达成协议,要大军入侵大隋,以大隋现如今的情况未必能支撑得下去。 北疆若能达成协议,那么大明也势必要面对北疆最强大的蒙元帝国。如今的大明经过多年的休养生息,极其强大。可蒙元帝国却也绝对不弱,如若庞斑指挥蒙元帝国,未必不能席卷天下,重铸成吉思汗的盛世。 可以说,庞斑的横空出世,随时都可改写天元大陆的局势。而这世上除了庞斑以外, 世上任何人都很难做到这一点。 不过这方面也实在不必杜傲来担忧, 毕竟世上有志之士不知道多少, 而且对于庞斑此人已布下种种后手。 慕容秋荻双眼放光,眼中一点也不掩饰欣赏之色,轻轻叹息道:“料想不到你居然对天下局势如此了然于心,不过我所说的愁,可不止指这件事。” “还有什么?” 慕容秋荻轻笑道:“明日李玄衣就将带着龙舌兰、雷纯去往汴梁,你也注定错失抱得美人归的机会,这难道不值得愁?” 杜傲微微一怔,点头道:“不错,确实该愁,而且也该恼怒。”又喝了一口酒。 慕容秋荻好奇道:“为什么该恼?” 杜傲轻轻叹息道:“枉费我辛辛苦苦将近两个月,做牛做马,居然连她们的小嘴都没有亲到,这难道不该恼吗?” 慕容秋荻抿嘴轻笑,拿过酒壶,也喝了一口。 “看来我错了。” 杜傲道:“你哪里错了?” 慕容秋荻道:“我不应该只带来一壶酒,至少要给你带来一坛酒。” “为什么?”杜傲道:“是不是一壶酒没有法子让我谋求一醉。” 慕容秋荻摇头。 杜傲诧异道:“那是什么?” 慕容秋荻道:“你可听过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句话?” 杜傲点头。 慕容秋荻又道:“你可听过酒壮怂人胆这句话?” 杜傲笑了。 慕容秋荻也笑了,道:“看来你明白了。” 杜傲笑道:“你想我乘醉折花,莫负韶华?” 慕容秋荻道:“龙舌兰、雷纯都是极品美人,这次你若是错过了,下次见面,她们可能成为别人的女人了。” “有道理。”杜傲将酒壶里的酒一饮而尽,道:“看来我的确应该乘醉折花。” 慕容秋荻欣然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我可以为你放风。” 杜傲道:‘现在。’ 慕容秋荻呀的叫了一声。 原来杜傲忽然将她扑到在屋顶上。 杜傲一只手捏着慕容秋荻的玉手,一只手搂着她的腰肢,轻笑道:“你似乎忘记自己也是一朵娇花,而且还是一朵比龙舌兰、雷纯更娇的花,我何必舍近求远呢?” 慕容秋荻面颊通红,没想到杜傲有此一招。 她能闻道杜傲身上传来浓郁的男儿气,也能感觉得到杜傲的呼吸声,甚至于杜傲的那张虽然并不算十分英俊却有一种独特阳刚魅力的面孔也距离她前所未有的近。 她能感受得到自身的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起来了,但是她的一双眼睛却还很清澈明亮,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想过这件事呢?” 杜傲略微一愣,酒意消散了些许,道:“你想到了,为何自投罗网呢?”他能感觉得出慕容秋荻绝不讨厌他,甚至对他些许喜欢,所有右手不规矩的在慕容秋荻腰肢移动,转眼间就已向下进军,攻城拔寨。 慕容秋荻抓住了杜傲的手,一双清澈的眸子也多了平日没有的妩媚,眼中的智慧也忽然变得春水一般,可还是保持着一点清明。 慕容秋荻道:“你真要采我这朵花?” 杜傲道:‘为什么不呢?’ 她将慕容秋荻抱入怀中,色心已起,自然不会这么快停下。 慕容秋荻死死抓着杜傲作怪的手,道:“你若真要采,我也不会拒绝,可你必须要考虑后果。” 杜傲道:‘什么后果。’另一只手已掀起慕容秋荻的裙摆,继续进军,隔着绸子感受那种惊心动魄的美。 心中的念头已完完全全压不住了,身躯本能有了变化。 慕容秋荻何等敏锐,自是感觉得到,可心里没有半点厌恶,反而生出了难得一见羞涩。她并不讨厌杜傲,甚至对杜傲有一种非常复杂的情意在。 慕容秋荻道:“你若与我做了那种事,你就必须娶我。” 这对杜傲来说,当然不是问题。 可是慕容秋荻接下来的话对杜傲来说就成了问题,火气也消去了。 慕容秋荻道:“从此以后你的身边不可以有其他的女人,若让我知道你身边有其他的女人,我不但会要了她们的命,也会要了你的命。” 慕容秋荻的声音温柔,温柔得令人感觉她仿佛只是在说甜言蜜语。 杜傲一下子冷静下来了。 如果是其他人,必定认为慕容秋荻只是在告诫不要拈花惹草。可杜傲却明白慕容秋荻是做得出来的。 原著中的三少爷谢晓峰岂非正是因为拈花惹草,故而几次三番被慕容秋荻教训,若非慕容秋荻对谢晓峰动了真情,那么天下必定是慕容秋荻的天下了。 慕容秋荻感觉杜傲的动作停了下来,有些开心,却也有些失望。 她也立刻从杜傲的身上挣脱出来,坐在身边,轻笑道:“看来你也知道你付不起这个代价。” 杜傲深深吸一口气,道:“我不是付不起,而是暂时不愿意付这个代价,更何况我也知道,纵然我付了这个代价,我们两人也不可能开开心心在一起。” 慕容秋荻道:“为什么?” 杜傲看着慕容秋荻,说道:“你慕容秋荻何许人也?可不只是慕容世家的大小姐而已,你有你的野心,有你的报复,你更有你的才华手腕智慧,又怎么可能如此早甘心相夫教子呢?你这种人注定要作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出来?” 慕容秋荻目光闪动,轻笑道:“看来你果然是最了解我的人。” 杜傲没有说话。 慕容秋荻道:“其实我早知道今天就算我主动要和你在一起,你也不会碰我。” “哦?” “因为你是个浪子,是个好色之徒,天下那么大你没有去过,天下那么多美人你没有得到手,你的年纪又如此之年轻,你又怎么可能放弃花丛,守着我这朵花呢?” 杜傲轻轻叹息道:“看来你也很了解我,只可惜你还不够了解我。” 慕容秋荻奇道:“我哪里说错了?” 杜傲道:“只有一点错了。” “哪里?” 杜傲道:“你若认为我不会碰你,那么我就错了。” 杜傲再一次将慕容秋荻拥入怀中,低头轻吻她的面颊,一双手又开始不规矩了。 慕容秋荻发现自己已丧失力气,软倒下来。 这并非是其他原因,而是身体的一种本能反应。 她发现自己的确错了,不但高估了杜傲的底线,也高估了自己对杜傲的制止力。 她很想从杜傲怀中挣脱出来,甚至狠狠给杜傲几个巴掌。可这一刻他全身上下却是一点力气也没有,软的仿佛泥巴一样。 好半晌,才恢复气力将杜傲推开,这时便宜已被占尽了。 刷的一声。 见杜傲还要扑上来,慕容秋荻下意识拔出剑来。 杜傲苦笑道:“何必呢?” 慕容秋荻深吸一口气,总算勉强平静下来了,道:“你不要过来了。” 杜傲凝视着慕容秋荻俏脸,目光又扫过那窈窕的身段,特别是瞧见慕容秋荻被自己弄乱了的衣裙,心中火焰再次燃烧,往前走一步,道:“我如果过来呢?” 慕容秋荻后退一步,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慌张之色,冷冷道:“我就杀了你。” 剑上响起嗤嗤之声,剑气流转,显示慕容秋荻不是在说谎。 杜傲思考一下,作出决定,还是走上前去。 慕容秋荻真想不到杜傲还敢过来,她当然没有想过杀杜傲,一时失神,又落入杜傲的怀中。 杜傲抚摸着慕容秋荻面颊,吟声道:“花开堪折直须折,这是你告诉我的道理。” 抱起慕容秋荻,来到慕容秋荻房间。 慕容秋荻只感觉自己被丢掉踏上,然后瞧见杜傲一步一步走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涌现心头。 事情会演变成现在这种模样是她想不到的。 剑还在手中,功力也还在。 她有把握一出手,就要了这好色之徒的命。 可,是不是要出手呢? 寒光一闪,慕容秋荻还是出手了。 一剑向杜傲刺了过去。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伤心别离花 夜已深。 龙舌兰却坐在窗前,望着天上的新月。 明天她就要离开了。 她出生名门,却惯于走江湖,所以看惯了分分合合,也已习惯了离别。 明日的离别和以往经历过的许多离别,没有什么不同。可不知道为何心中却生出了小女儿家的情怀——剪不断,理还乱, 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她忽然感觉心里结了千千愁。 她甚至想要在这寂静的长夜之中喊叫出来,以来发泄心中那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但没有。 她不发泄,不是顾忌,而是知道纵然喊叫出来,也没有用。 她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愁, 自从在窗前坐下来的时候,脑海中就只浮现一个人的身影——杜傲。 天啊, 我为什么会想到这个人, 想到这个好色之徒。 龙舌兰心中乱极了,所以她在喝酒。 她的酒量很好,可才喝了两口就已醉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 砰砰! 龙舌兰感觉好像听到了敲门声,难道我醉了,笑了笑,又对着壶嘴狠狠灌了一口。 砰砰! 龙舌兰一下子清醒了,不是幻觉,有人在敲门。 她立刻清醒过来,冷静道:“谁?” 她不必问,看门口那道身影,她就看得出。 除了杜傲还有谁。 除了杜傲,谁还有这个胆子,这么无聊。 “我。” 听见熟悉的声音,冷笑道:“你是谁?” 杜傲道:“杜傲。” 龙舌兰道:“我已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她的心情很复杂,想见杜傲,却又不想见。 杜傲声音很快传来:“你真的睡了?” 龙舌兰怒道:“我干什么骗你?” “那好极了。” 龙舌兰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砰的一声,门被推开了,杜傲走了进来。 龙舌兰呆呆看着杜傲,站起身来,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杜傲看着龙舌兰,露出遗憾之色,道:“我以为你睡了。” 龙舌兰道:“我睡了,你为什么要进来?” 杜傲道:“因为你睡了,我就可以瞧见你倒在床上事的慵姿美态,甚至可以瞧见你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妩媚。” 龙舌兰脸红了,脖颈也红了。 她狠狠瞪了杜傲一眼,眼神如她的三心两意箭。 三心两意箭是危险的,可眼神却不危险,却令杜傲感觉更艳,更美,更风情万种。 杜傲有些醉了。 酒不醉人,人却醉人。 龙舌兰就是一壶酒,最让人沉醉的女儿红。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对龙舌兰道:“我本来还迟疑要不要来了,可如今我发现若我不来, 必然后悔终生。”走上前,将左手的花束递给龙舌兰。 龙舌兰低头看了看花,又抬头看了看杜傲这个人,仿佛回到昔日薛家庄与杜傲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龙舌兰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要送我花?” 杜傲道:“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花?” 龙舌兰看了一眼,道:“有五种花,牡丹、向日葵、紫薇花、凌霄花、昙花。” 她喜欢花,也懂花,更欣赏花,所以她一个也没有说错。 杜傲道:“你错了,这里只有一种花。” 龙舌兰不相信,道:“什么花?” “伤心离别花。” 龙舌兰笑了起来,道:‘这世上哪有这种花?’ “有。”杜傲道:“明日我们就要离别,我的心也已被你伤,所以我送你的花叫伤心离别花。” 龙舌兰笑了,她本来有些伤感,有些愁绪,可如今已不伤感,不多愁了。 她接过花,又望向杜傲右手的酒,道:“这是什么酒?” 杜傲道:‘这酒叫一醉解千愁。’ 龙舌兰道:“你为什么要带它见我?” 杜傲道:“因为我很愁,想与你一醉解千愁。” 龙舌兰识破了杜傲的真面目,冷笑道:“你想灌醉我?” 杜傲笑了笑,搬了把椅子,在龙舌兰面前坐了下来,道:“若是如此,你就太小瞧我了,我来的目的只有一个。” “什么?” “窃玉偷香。” 龙舌兰脸又红了,指着门口道:“滚出去。” 杜傲苦笑道:“你能不能等我说完。” “说完就滚。” 杜傲道:‘我们相处这么久,你也应该我是个色鬼,可你也应该知道我是个很有原则的色鬼,如果不经过你的同意,我绝不会占你便宜的。’ 龙舌兰听到这话十分生气,一路走来,她没少被杜傲占便宜。 腰、手、脸蛋甚至更敏感私密的部位,也没有幸免于难。 杜傲知道龙舌兰想说什么,抢先道:“今日一别,我们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难以再见面了,祝你一路顺风。”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龙舌兰明知道杜傲在转移话题,却不知道为什么不想拆穿,所以也倒了一杯酒喝下。 一个人想醉的时候,纵然喝水也会醉。 龙舌兰心中都是愁绪,她想醉,纵然酒量很好,也很快就醉了。 杜傲伸手抱着醉了的龙舌兰。 如果平时龙舌兰必然拔出藏在身上的短剑,狠狠朝杜傲刺来。这次却没有。 或许是因为龙舌兰已经醉了,或许是因为离别在即,相见无期,或许是因为她的心中却是对杜傲有意,所以任由杜傲占便宜。 杜傲也是奇怪。他对女色向来没有什么抗拒力,可搂着龙舌兰的时候,心居然平静下来,竟然只想静静相拥着,享受这一刻的宁静温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龙舌兰转过头来狠狠白了杜傲一眼,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天见面的时候?” 杜傲也笑了。 他当然记得,那天他看见秀色可餐的龙舌兰,便送上了鲜花。 龙舌兰不等杜傲说话,以一种呢喃般的声音道:“从那一天起,我就知道你是个色鬼,一定要远离你。” 杜傲笑了笑,双手在腰肢上移动。 他将龙舌兰整个抱在怀中,放在腿上,笑着道:“你既然知道我是色鬼,为什么还上我的当呢?” 龙舌兰道:“你想不通?” 杜傲在龙舌兰面颊上香了一口,目光灼灼盯着她明艳的面庞,道:“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或许。”龙舌兰一双英气与艳气的眸子,忽然变得妩媚,那是一种足以令任何男人当裙下之臣的妩媚,这种眼神龙舌兰清醒的时候,绝对不可能做出来的。 龙舌兰双手搂着杜傲的脖子,主动亲吻杜傲的面颊,咬着牙道:“我见过不少人,你并非最优秀的一个,也不是唯一一个令我心动的,但确实第一个敢在我面前肆无忌惮,敢主动追求我占我便宜的男人,所以我对你也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否则我一定赶你走了。” 杜傲十分兴奋,做了一件很早以前就想做的事。 他的手放在他的腿上,那一双修长白皙紧绷的腿上。 杜傲一向认为,龙舌兰最美的地方就是此处。 龙舌兰芳心剧颤,虽然醉意浓烈,却非常清醒。 龙舌兰本以为自己会抗拒的,此时心里却是期待,她终于明白自己拒绝不了这个男人。 至少今夜拒绝不了。 罢了,就当今天做了一场梦吧。 她在杜傲耳畔说了一句:“抱我上去。” 杜傲如听到天籁一般,立刻让龙舌兰得偿所愿。 杜傲也知道今日自己注定得偿所愿。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夜色醉人 龙舌兰拔出了剑,翠玉小剑。 一剑朝杜傲狠狠挥下。 却不是杀杜傲。 她若要杀,就在刚才杜傲占她便宜时候杀了。 剑虽然朝杜傲的胸口狠狠的落下,但不是要杜傲的命,只是想要在杜傲的身上刻下一个字而已。 龙。 龙这个字代表她,代表龙舌兰。 龙舌兰知道这个夺走自己清白之躯的男人很花心,很多情, 有时候甚至无情。 她不知道这次一别,是否还有机会见到。 不管是否能见面,她都希望他记住她,永远记住她。 龙舌兰出剑的动作狠狠,眼神也很凶狠,凶狠瞪着懒洋洋躺在塌上的杜傲。 大部分男人做了那种事情以后, 都会懒洋洋的, 都会什么都不会去想。 可大部分的人遇上危险,都会惊慌害怕,本能想要闪避。 龙舌兰就是要看杜傲闪避的动作。 她希望杜傲能闪躲,因为这样她才能断情,才能忘情。 她会将今日的一切当做一场梦,再也不必回忆,再也不必挂念。 龙舌兰却也不希望杜傲闪避。 她希望杜傲能相信她。 忘,却不想忘。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复杂。 杜傲没有动,甚至看都没有看剑,这个时候杜傲甚至还尽职尽责当好色之徒,轻抚着龙舌兰那缎子般光滑的肌肤。 龙舌兰脸红了,脖子也红了,全身都红了。 她又狠狠瞪了杜傲一眼。 这一眼已不是凶狠,而是气愤,却是一种带着妩媚的气愤。 这种气愤与其说是气愤,不如说是撒娇。 因为杜傲的这个动作,字都险些刻歪了。 龙舌兰收起了剑,大声道:“你真不怕我杀了你?” 杜傲有一种很悠然很满不在乎的语气道:“我什么都不想去想,我只想抱着你。” 龙舌兰心叫要命。 这并不是什么情话,可这句话却比世上的一切情话都好听。 龙舌兰发现杜傲是自己的可信, 她发现自己对这个男人实在没有法子了。 龙舌兰很快又生气了。 甜蜜到生气不过一瞬间。 龙舌兰冷笑道:“你对几个女人说过这种话?” 龙舌兰的眼睛一向很亮,这个时候已不是亮,而是锐利。 锐利的眸子盯着杜傲的胸口。 左胸。 杜傲的左胸和其他男人没有什么不同,只有一点不同。 左胸竟然有一个字——秋。 字虽然已浅了,若不仔细看,看不见,可仍旧能看得出那是一个秋字。 杜傲当然察觉到了,事实上在龙舌兰动剑的时候,杜傲就已经想到了,也已做好了准备。 杜傲虽然有些遗憾为什么不过几天,再过几天,那个秋横波的秋字必然消失不见了,到时候自然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他也有些无奈,为什么这世上的女人都喜欢在男人身上刻字,都喜欢用剑指着男人呢? 心中虽然有些感叹,可回答却一点也不慢。 杜傲几乎立刻就回应道:‘只有你一个人。’ 杜傲说的十分真诚,这也是事实。 他从未对任何女人说过这种话,无论秋横波还是慕容秋荻。 或许不是杜傲不想说,而是没有机会说,可毕竟没有说, 所以杜傲理直气壮。 龙舌兰笑了。 笑靥如花。 杜傲心也已放松下来,准备将龙舌兰拥入怀中,再进行下一步动作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已被龙舌兰丢了出来。 衣服也很快被丢了出来。 “给老娘滚。” 冷风瑟瑟,杜傲听着屋中传来的声音,有些无奈。 他穿好了衣服,站在门口,大声道:“他日你想见我,不管我在哪里,我都会赶来见你,说话算话。” 屋中很快又传出声音。 一个字。 “滚。” 声音很大,中气十足,却没有愤怒,而是娇嗔。 杜傲当然不是笨蛋,他懂女人。 他知道龙舌兰敢他走,其实就是要找一个赶他走的理由。 龙舌兰不是一般的女人。 一般的女人爱上一个男人,就希望与那个男人厮守终身,可龙舌兰不一样。 她虽然没有慕容秋荻的野心,但她却有自己的包袱。 她不甘心相夫教子,至少不愿意这么早。 很早以前,龙舌兰发誓要超越金花神捕白拈银,成为六扇门头一号的女神捕。她甚至想成为天下第一神捕,超过什么四大名捕、捕王、捕神、神捕、捕霸等这些人。 所以她纵然爱上一个男人,也不愿意放弃做自己。更何况龙舌兰何尝不知自己爱上的这个男人,其实是个花心鬼呢? 他们注定要分别。 既然注定要分别,何不潇洒一些呢? 龙舌兰明白,杜傲明白。 他们心知肚明,所以不必说了。 龙舌兰整个人藏在被子里。 她在听。 听杜傲是不是走了。 她听见脚步声消失了,这才从被子里出来。 龙舌兰狠狠挥了几拳:这个混蛋,就不能多呆一会儿吗? 很快龙舌兰又笑了起来。 笑靥如花。 窃玉偷香的计划非常成功,杜傲对自己满意极了,他打算回去了,但是被阻拦了下来。 拦阻他的人,当然是女人,而且必然是好看的女人。 否则这种时候,又有谁能拦住他呢? 杜傲有些惊讶,他想不到雷纯会拦阻他。 更令杜傲想不到的是雷纯竟然送给他一个亲手所绣的荷包。 最令杜傲想不到的是,雷纯竟然请他喝酒。 杜傲呆住了。 雷纯道:“杜大哥不愿意吗?” 柔柔的声音,再加上那清纯却艳丽的容颜,杜傲怎么能拒绝呢? 十八杯酒喝下肚。 雷纯还在给杜傲倒酒。 酒壶中的就已经被杜傲喝完了,现在换上了酒壶。 雷纯也喝酒,可喝得不多,一共也不过喝了三倍。 杜傲苦笑举起第十九杯酒,叹息道:“你似乎总是能找出理由让我不得不喝酒?” 雷纯浅浅一笑道:“一个人向喝酒的时候,无论对方说的什么理由,都会心甘情愿喝的。” 杜傲也不得不承认道:“可我并不想喝酒。” 雷纯道:“你想喝酒。” 杜傲笑了:“你难道比我自己还更懂我自己?” 雷纯道:‘至少这一次我比你更懂你。’ “那你告诉我,我为什么想喝酒?” 雷纯道:“你想喝酒,只是你奇怪,我为什么要请你喝酒!你喝我送上的酒,只是等着我告诉你其中的原因。” 杜傲不得不承认。 杜傲目光灼灼看着她,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我?” 雷纯叹息道:“本来你喝第三杯的时候,我就打算告诉你了。” 杜傲叹息道:“可我没有醉。” 雷纯点头:“你本来应该醉了,可你偏偏没有醉,看来你的确懂得解毒之类的法子。” 她说的非常从容,仿佛给杜傲下毒,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杜傲也一点不奇怪,似乎认为这本是非常正常不过的事。 杜傲望着她,道:“你为什么要给我下毒?” 雷纯道:“因为这一趟回去,我就要嫁人了。” 这件事杜傲当然知道。 雷纯要嫁的人正是北宋汴梁第一大帮金风细雨楼楼主苏梦枕。杜傲当然也知道雷纯注定嫁不成,至少关七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出现。 雷纯道:“苏公子是很好的人,他是不逊色于你甚至比你还要厉害的天才,我对他也有不错的好感,可并不代表我喜欢他,可我却必须嫁给他。” 杜傲道:‘这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雷纯道:“这件事我不能抗拒,但我却能选择将自己的第一次交给想交给的人。” 杜傲神情动容,苦笑道:‘这个人就是我?’ 雷纯道:“是的,这个人就是你,所以我下药让你倒下。” 杜傲叹息道:“若是这个原因,你大可不必如此。” “为什么?” 杜傲道:“因为我保证你到了汴梁,若你不想嫁人,没有任何人能逼迫你,哪怕你的父亲雷损也不行,甚至你们北宋的天子赵佶也不行。” 雷纯有些惊讶,难以置信。 但她却感觉杜傲应该没有说谎。 过来好半晌,她才慢慢道:“可我已打算这么做了。” 她站起身开,开始解开衣裳。 杜傲立时瞧见天下最美的景色。 杜傲站起身来,立刻转过头去,叹息道:“你不相信我的话?” 雷纯道:“杜大哥,请容许纯儿放肆一次,好吗?” 杜傲还能说什么呢? 他当然无法拒绝。 杜傲发现自己的运气好极了。 夜还很长。 杜傲已醉了。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别离之事 分道扬镳。 李玄衣、龙舌兰、雷纯等人归宋,鸳鸯神捕霍木楞登、白发娘子送他们一程,然后往少室山见铁肩大师,商议如何应付魔师宫以及魔师庞斑之事。慕容秋荻也要返回江南七星塘,做心心念念的江湖大事。杜傲也要行他们的江湖。 黯然销魂者,为别而已矣。 别离本就是伤感的事,但他们的别离却并没有流露出此生再见或是白发的伤感, 而有‘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的豪迈。 他们相信别离是暂时的,此后必定想见。纵然此后不见,也可共看一轮明月,共饮一江水。 杜傲举起一杯酒,与龙舌兰、雷纯等人做最后的告别:“一路顺风。” 本来还酝酿情绪的龙舌兰立刻犯了个白眼, 道:“没文化。” 雷纯抿嘴轻笑, 一向鲜少饮酒的她,也举起了酒杯, 用她的话来说,此酒不能不喝。 离别的伤感本就不重,此际更淡了。 杜傲看着更加艳丽绝伦的龙舌兰,笑着道:“的确,我应该说待你长发及腰,我来娶你可好?” 龙舌兰脸生红霞,狠狠瞪了杜傲一眼。 这一眼杀伤力十足,勾魂夺魄。 可紧接着龙舌兰又愤怒了。 杜傲对着雷纯笑道:“纯儿,再过三年,我到汴梁找你。” 龙舌兰双眼冒火,死死当着杜傲,惊疑不定:难道纯儿也遭这色鬼的毒手了? 雷纯也想不到杜傲竟说出这样大胆的话,却没有生气,反而说不出的期待。她自小就懂得判断话语的真假,她听得出杜傲是发自内心说出的话。 难道。 雷纯不敢想下去了,认为想下去就对不起龙姐了。 杜傲紧接着又说道:“当然除了看纯儿, 更重要的还是看龙儿, 而且我听闻南域多出名震天下的高手, 我自然要看一看。” 龙舌兰心情好了一点,冷笑道:“你恐怕是为了我们南域那些倾国倾城的美人吧。” “当然,尤其是为了你。”杜傲走过来,一把搂住龙舌兰的腰肢,在她耳畔柔声道:“你干脆不要走了,随我去见师父,乖乖当我的小娇妻吧。” 龙舌兰惊慌失措,芳心剧震,料想不到杜傲来此一招,竟在众人面前与自己如此亲密,一时之间手足无措,赶紧跳开了去,大骂道:“你这个死色鬼,老娘就是嫁给猪,也不会嫁给你。”羞怒之下,更是再一次亮出剑来,狠狠给了杜傲十七八剑。 杜傲避开十七剑,第十八剑却没有避开,而是一把抓住了剑。 他抓得很紧,且没有用功力, 所以鲜血一下子染红了剑。 龙舌兰又愣住了,指着杜傲:“你,你!” 杜傲一用力,将龙舌兰连人带剑拉入怀中,低头香了一口龙舌兰的嘴角,随即又取出一个并不算名贵的玉镯带在龙舌兰的手上,在龙舌兰耳畔柔声道:“三年之后,我定来见你,带你走。” 龙舌兰害羞得不知所措,纵然分别了也没有回过神来。 马车上,龙舌兰看着玉镯,更是痴住了。 雷纯欲言又止,右手抓着左手手腕处,手腕处正好也有一个玉镯,而且近乎于一模一样。 雷纯想对龙舌兰说龙姐,这色鬼身上也不知道多少玉镯,你别被骗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却鬼使神差般没有说出来。 她也想起了杜傲滴她所说的话。 “纯儿,再过三年,我定来找你。” “纯儿,他日,你若想见我,纵然千山万水,刀山火海,我定会来的。” 雷纯也痴了。 她当然知道他生性风流,好色如命,可有些人你偏偏知道他不好,却有忍不住想他,忘不了他,愿意与他在一起。 雷纯心里叹了口气,她让自己不要去想,所以她画画。 她喜欢画画,怀念踏雪寻梅阁,所以她画了踏雪寻梅阁。 她画得很认真,很入神。 一幅画终于画好了,她又痴了。 画卷中,踏雪寻梅阁的精致栩栩如生,凉亭下有人在对弈,梅竹兰菊四人在一旁伺候。 对弈之人却不知道为什么已不是她和奶妈,却变成了她和杜傲。 龙舌兰也看出来了。 她有些担心望着雷纯,抓着雷纯的手,道:“纯儿,不要喜欢那个坏人,他是个色鬼。” 雷纯面颊一红,脖子也变成了玫瑰色,摇头道:“我不会喜欢他,绝对不会喜欢他。” 雷纯语气肯定,可心里却问我是否真喜欢上了他呢? 雷纯的一双眼睛更明亮了。 以前她的眼睛明亮,却带着一种林黛玉似的悲春伤秋。可如今她的眼睛虽然还带着淡淡道伤感,却对着未来生出了希望,她相信未来会更好。 这一点,一向敏锐的雷纯没有注意到——一个人观察别人很容易,可观察自己却很难。 龙舌兰注意到了,欲言又止,终究什么话也没有说。 低下头来,看着手镯,忍不住浮想联翩:这手镯是不是杜傲母亲的遗物呢?这是不是代表她下次来一定娶我呢? 龙舌兰越想越脸红,越高兴。 慕容秋荻向杜傲伸出手来。 杜傲有些疑惑道:“什么?” 慕容秋荻玩味道:‘你为什么不送我一个手镯,圈住我的心呢?’ 杜傲道:“哪里还有,只有一个。” 慕容秋荻翻了个白眼,道:“那你送雷纯的又是什么?” 杜傲呆住,料想不到这种事情慕容秋荻都知道。 慕容秋荻未等杜傲开口,先说道:“我没有跟踪你,可我却看得出雷纯手上多了一个手镯,也瞧见你早上的时候鬼鬼祟祟出去了一趟,恐怕弄了不少这样的镯子。” 杜傲苦笑道:“我越来越相信你一定能作出一番大事了,我的心思似乎全部明白。” 慕容秋荻道:‘至少我不明白你准备送多少个女人手镯。’ 杜傲终于从怀中取出一个手镯。 慕容秋荻接了过来,呆在右手手腕上,又仔细看了几眼,道:“很漂亮,所以我以后也是你的女人了。” 杜傲叹息道:“我本来打算用这些手镯套走一些女人的心,可我忽然发现当你带上这手镯的时候,我的心似已被你套走了,或许我这一生注定也没有法子逃出你的手掌心了。” 慕容秋荻道:“假若有一天,你真想逃,我一定会让你逃。”她靠近杜傲,声音温柔而坚定。 杜傲直呼要命,可心里却不可避免生出感动,伸出手来,要将慕容秋荻拥入怀中。 慕容秋荻却轻盈避开了去,道:“我不许你碰我,因为你碰了别的女人。” 慕容秋荻声音十分冷漠,甚至带了淡淡的厌恶。可任谁听到这种话也不会产生反感,因为那是女人吃醋的模样。 杜傲看了慕容秋荻半晌,忽然叹了口气道:“我真不知道昨天是我上了你的当,还是你上了我的当。” 慕容秋荻突然笑靥如花,偏着头问道:“你认为呢?” “我不知道。”杜傲忽然拉着慕容秋荻的葇荑,道:“可不管如何,让我再选一次,我也绝不后悔。” 慕容秋荻白了杜傲一眼,将其推开,没好气道:“你这个大色鬼,又怎么可能后悔。” 杜傲笑了笑。 慕容秋荻步入正题道:“创建一个势力,不仅需要足够的人手,也需要足够的财力,否则纵然创建了势力,那么也不容易长久下去,这一方面你有什么建议?” 杜傲笑了笑,道:“我对做生意没有什么天赋,可赚钱的点子却不少。”随即结合这个时代的情况讲了不少点子,这其中的点子是否有用,需要慕容秋荻自己来判断。 看着侃侃而谈的杜傲,慕容秋荻眼睛放光,过了很久,忍不住感叹道:“杜傲,如果你从商,必定是极有钱的富人。” 杜傲笑了笑,道:“师叔也这么说过,但很可惜我不想。” 慕容秋荻叹息道:“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 “什么事?” “我在利用你。” 杜傲笑道:“那又如何?” 慕容秋荻道:“你不在意?” 杜傲道:“如果是这样的利用方式,我到希望多来几次,最好现在就来。” 啪! 慕容秋荻拍掉杜傲的手,又感觉那个地方有些疼痛了。 “你果然是个色鬼。” 杜傲也不否认,并且说出了心里话,道:“其实纵然没有昨天的事,我也愿意为你出谋划策的,确切来说是为我自己出谋划策。” “为你自己?”慕容秋荻不明白,不过心里却被这一刻杜傲的眼神所触动了,她忽然感觉杜傲的眼神非常深邃伤感,她甚至有一种将杜傲拥入怀中的冲动。 杜傲脑海浮现前世的画面,呢喃道:“我希望这个世界能更好一些,虽然未必能做到如我梦想中那样,人人都能健健康康,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活着,但我希望他们能活下来,至少多一些人能活下来。” 慕容秋荻的心被触动了,她感觉得出这是杜傲的真心话,忍不住道:“你可以加入我们,我一定尽量做到。” 杜傲笑了笑,道:“我愿意为你出谋划策,就已代表了我的意见,只不过秋荻,我知道权力争斗,注定会有不少人横死,但我希望你能对那些弱小者,无辜者多几分仁慈,我希望你这个组织对江湖对天下能带来好的一方面影响,否则我们也就只能分道扬镳了。” 慕容秋荻心头悸动,平静道:“不用你错,我也知道,纵然我想走弯路,父亲也绝不会放过我。” 杜傲长吐了口气。 慕容秋荻忽然叫了起来。 原来杜傲忽然将她抱了起来,朝床边走去。 慕容秋荻脸一下红了,狠狠拍打挣扎,骂道:“你这混蛋,现在还是大白天,你想死啊!” 杜傲嘻嘻一笑道:“秋荻,你想错了,我只是想给你看一件宝贝。” “滚,老娘不想看,你给老娘滚。” 杜傲笑得更得意了,这种时候她哪能滚啊。 马上就要分道扬镳了,再次见面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句话可是慕容秋荻告诫的,杜傲自然会尊崇。 慕容秋荻为之气结,江湖上没有任何人敢对她无礼,可偏偏这混蛋却一心想占自己便宜。现在她有些后悔了,实在不应该将自己交给这货。 慕容秋荻终于还是走了。 她走之前给了杜傲狠狠几剑,在杜傲的身上留下了几道很深的剑痕,特别是瞧见龙舌兰刻字以后,也在杜傲的身上刻下了两个字——秋荻 杜傲感觉如果三十年后不死,那么身上或许已被刻满了字。 马车上,慕容秋荻想到杜傲的荒唐无理,还是忍不住气得大骂:真是个混蛋,色鬼,流氓,为什么本小姐没有看清这家伙的真面目,不杀了这家伙。 骂着骂着,想着想着,慕容秋荻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一张娇艳欲滴的面庞更红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收回心思,低下头望着手中那份杜傲的出谋划策。 越看越牙痒痒。 她不得不承认杜傲无论在赚钱还是组织构建上,都有非凡的天赋,可为什么这个家伙就如此好色呢?专心一点不好吗。 又深吸一口气,才勉强将念头压下,继续思忖正事。 一场天骄云集的盛会即将到来。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新起一代天骄 一艘巨船于大海之上航行,甲板上立身一人。 此人二十左右,腰悬宝剑,手持折扇,风雅贵气,一双深邃睿智的眸子遥望着远方已微不可见的陆地,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笑意。 他的身边站着两个三十出头的男子, 气质颇为不俗,一看就是极不凡之辈,可他们的眼中对于面前青年充斥着尊敬与崇拜之色,他们肯定这一次回到天元大陆回到中州,势必能与公子做成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出来。 身着青袍,手中还把玩着一黑一白两颗棋子的男子向前走了两步,来到公子面前, 恭敬问道:“公子,天元大陆又将面临一场前所未有的动荡风波, 这正是我们的机会,属下必定不惜一切代价协助公子打造一个属于公子的时代。” 任谁听到这番话,都会悚然变色。 古往今来,没有几个人能做到这样的事情,也没有几人能敢说出这样的话。 迄今为止,天元大陆中州,也只有两人曾建立过属于自己的时代。一位是昔年的一代名侠沈浪,沈浪一人一剑,纵横天下,击败了那个时代最可怕的人物,纵横天下,寂寞无敌手,最终海外寻找仙山去了。还有一位则是一身多磨难,如今已退隐江湖的小李飞刀李寻欢。 这两人行走江湖的时候,天下被誉为是他们的时代,可也仅仅局限于中州大地而已。至于东洲、南域、北疆、西漠等诸多地方,能被认为某一个时间是属于某一个人的时代,也是寥寥无几, 而且这些人无不是名满天下之人。 从青衣人的言语,由此可见,他对这位弱冠之年的年轻人是何等的佩服。 另一人虽然没有说话,可任谁从他的眼神之中,也能看得出他对这一番话是深信不疑的。 公子微微一笑,听闻此言,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他只是淡淡道:“天下之大,人才辈出,想要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时代,又岂是轻易之事?顾棋,这番话不要再说了,以免给人听到笑话。”话语中有告诫之意。 顾棋脸上没有任何不满之色,虚心受教。 紧接着公子话锋一转,道:“想开辟一个属于自己的时代,并非是说出来的,而是做出来的,昔年师尊能做到的, 我也一样能做到。” 他的言辞语气虽然颇为谦虚,可对自身却极为自信。 他相信自己是天才, 纵然在天才之中,也是天才。 这个时代天骄云集,他也相信自己也注定是最璀璨夺目的一个,没有人能抢走他的光芒。 不止他相信,顾棋、俞琴两人也完全相信。 他们相信,不仅因为他的本事实在是他们平生以来前所未有的,更因为他们知道他的师尊是谁。 昔年纵横天下,智谋武略,均天下无双的一代名侠沈浪的弟子,又怎会平庸呢? 他正是公子羽。 一代名侠沈浪的弟子。 ‘咦。’ 公子羽目光忽然锐利起来,遥望左侧。 俞琴、顾棋两人也顺着视线望过去,瞳孔猛缩。 距离大船大概两百长处漂浮着一艘小船,小船上立身着一位一身白衣胜雪,人却如利剑般锋利的人。 此人负手而立,遥望着前往那微不可查的陆地,似在他的心目中,这天地之间已没有任何事情值得他关注了。 这艘小船之上只有他一个人,他没有划船,却运转功力,使得小船非常悠然前行。 一个巨浪翻腾而来,但此人却控制着小船越上巨浪,借着力道更快的速度朝前方行驶而去。 但凡有一点眼力的人,也能看得出,此人不但一身功力高不可测,而且对于水性的掌控,恐怕也天下无双,最重要的是胆魄也是举世罕见,若非如此,又怎么敢怎么能轻松写意航行于大海之上呢? 俞琴赞叹了一声,心头一动,向公子羽谏言道:“公子,此人是难得的人才,我们不如收为己用。” 这个时候,那人似乎已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猛然回头,目光朝甲板上的公子羽投射而来。 四目相对。 那白衣人和公子羽身躯同时一震,均有一种灵魂化作无形之剑,随着目光展开了一场最惊心动魄的碰撞。 公子羽对那人点了点头,收回了目光,叹息道:“他是难得的高手,但与我所走的路不同。” 那人也收回了视线,也有和公子羽一样的感觉。 他们擦身而过,先后登陆。 一个月后,公子羽名声鹊起,三个月后,公子羽名动江南,惊颤天下。 江湖上许多人都知道公子羽,可偏偏不知道公子羽的来历师承,他已成了江湖上最神秘的人之一。 同一段时间,崛起于江湖的,崛起于江南的,还有一位了不得的剑客。 此人在短短三个月内,先后击杀了七位恶贯满盈却没有人能杀得死的强徒贼子,而后又与江南武林七位名气极大的剑客交手,皆获胜利。 叶孤城一时之间,也成了江湖上极显眼的人物。 一处密林之中,一个年轻人正提着一口畸形弯刀,正与一位高大魁梧,仿佛如钢筋铁骨铸造而成的超级高手高手。 此人的手里也握着一口畸形弯刀。 两口刀只有一点不同,颜色不同。 那人手中的刀红如鲜血凝固的颜色,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惨烈与邪气。 年轻人的刀却青如远山,而且刀上竟刻有七个大字——小楼一夜听春雨。 一些有见识的人,瞧见这口刀,必定大吃一惊,他们一定能想得到二十年前神刀无敌白天羽与东方魔教教主在祁连山的那场决战,那一战东方魔教教主所用的正是一口叫做小楼一夜听春雨的畸形弯刀。 传闻这把刀,不但是这个神秘魔教的至宝,而且无论谁得到了这口刀,就是这个神秘教派的教主。 如今这个年轻人已得到了这口刀,难道他是这个教派的教主? 如果只是瞧见这口刀,他们或许怀疑这人是不是东方魔教的教主,可如果看到这人所施展出来的刀法,那么就绝不会有任何疑问了。 这年轻人所施展的刀法,正是如意天魔刀法,而如意天魔刀法正是只有东方魔教教主才能修炼的刀法。 这人俨然在这门刀法上的造诣已到了极高深的境界了,刀在他的手中似可随时变化成任何事物。人在挥舞刀的时候,人与刀竟仿佛都完全消失了。 他们有时候化作一道残红,有时候变成一片光雨,有时候成一朵盛开娇艳无比,却十分危险的鲜花。千变万化,无穷无尽。 可纵然他的刀法练成如此可怕的地步,可在身躯仿佛钢筋铁骨打造而成的中年人面前,却还是很吃力。 一番交锋下来,那同样挥舞畸形弯刀的刀客竟然鲜少动作。 战斗结束了,平局收场。 中年人对那青年道:“十年后再来,若你败了,你就死。” 少年微微一笑道:‘到时候败的必然是你。’ 他走了,带上他的刀。 一个月后,江湖上出现一个人,一个叫白小楼的奇怪刀客。 梅花盛开的时候,他下了山。 他什么都没有带,只带上了他的剑,离开了这个他生活了十七年的地方。 他带着他的剑进入江湖,然后中州北方一带就出现了一个叫西门吹雪的超卓剑客。 同一段时间,一个外号四条眉毛,叫陆小凤的年轻人也同样名声鹊起,据传这世上没有什么谜题是他破不了的,没有什么人是他击败不了的,没有什么兵器是他接不住的。 他们只是中州亦或者天元大陆的一个缩影而已,近几年来,冒出头来的青年才俊如雨后春笋一般,渐渐从各方面取代了原来老一辈名宿的地位以及留下来的空缺。 许多老一辈名宿也不得不承认,江山代有人才,一代新人换旧人,接下来的时代,是属于年轻人的时代了。 现在是群星璀璨,天骄云集,不少人都在讨论:这个时代是否有人能盖压群雄,成为真正的天下第一人呢? 上一辈也的天骄也同样如云似雨,可没有人能镇压群雄,独领风骚。这一代或许也一样没有。 惊才绝艳的天才有很多,杜傲或许不是其中最惊才绝艳的一个,但杜傲一定是这些天才之中众人最想杀的一个。 因为他毕竟是薛衣人的弟子。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魔女来袭 入城道路上,一群凶神恶煞的彪形大汉,正在进行一场要命的截杀。 一行马车横亘于道路上,四个家丁拼死护住,却被这群凶神恶煞的强盗一一大杀,脑浆四溢,惨不忍睹。 刀光一闪, 赶车的车夫也都被割断咽喉。 杜傲赶到的时候,只有一女子侥幸存活。 这群强盗不但劫财杀人,而且瞧见女子姿容出众,更要劫色。 他们实在无法无天,荒唐行事。那个脸上有三道刀疤,提着狼牙棒的首领,解开衣服,打算对拉扯在地上,惊恐哭泣的女子,来一个就地正法。 只可惜他们注定没有法子成功,因为杜傲来了。 这群强盗在这片地方已横行了四五个年头,因为此地多密林,而他们有熟门熟路,且狡兔三窟,虽然官府曾数次围捕,却还是奈何不了他们。 江湖上的一些侠义心肠的好汉,也曾打抱不平,铲除这毒瘤。但他们却异常狡猾,欺软怕硬。 遇上厉害的就躲起来,遇上弱一些的,就打杀,以来立威。 这一次行动也是他们看准了才出手,所以马到成功。 只可惜他们却不知道游历江湖的杜傲已打算铲除了这一地方的祸患。 杜傲用了三天时间,收集打探他们消息,确定他们的确是心目中该杀该死的人,所以立刻行动。 杜傲到来的时候,却不想碰到这群强盗正在截杀。 “明天的今天, 就是你们的忌日。” 杜傲不理会这些人的狂言悖语,也不瞧他们目空一切,一副我是天王老子的嚣张态度,说完话就拔出剑来,冲入人群。 他的身法如鬼魅一般在十多个强盗中间穿过。 见一人,便是剑。 剑光未起,杀起大声, 剑光一起,无不中剑。 中剑者无论命中何处,无不当场丧命。 强盗头子大吼一声,三十六斤种的狼牙棒挥舞起来,仿佛一块千斤巨石朝杜傲砸下。 这一击的确气势十足,非血肉之躯能抵挡。 杜傲当然没有抵挡,左走三步,闪电出剑。 不但轻易避开了剑锋,而且刺穿了他的喉管。 一剑穿喉,一剑夺命。 几个呼吸间, 地上又多了十六具尸体。 铿! 剑回鞘中。 不同于昔日的排斥杀人,在江湖上走的久了, 杀的人多了,人命在杜傲的眼中也已不算什么了——这世上有些人总是该死的人,若他们不死,就会有更多无辜者死。 这本来是一次很常见的行侠仗义,杀完人以后,准备去强盗窝,将该救的人救出来,安顿好他们。将该杀的人杀掉。 杜傲做这些事情,自有一套自己的行事原则。 可这一次的行侠仗义和以前有些不同。 不同之处在于救下来的人。 杜傲这次救下了一位难得的佳人。 女子二十出头,样貌端庄,楚楚可怜,样貌虽然比不上龙舌兰、慕容秋荻、秋横波这些极品美人,却也逊色不了多少。 这些还不算什么,关键在于这个女子的名字——花解语。 这当然是个极好听的名字。 可是杜傲心中却生出一阵寒意,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来。 魔师宫左右护法之中的‘红颜’花解语。 自从得罪了魔师宫,特别是差点击杀鹰飞以后,杜傲相信魔师宫绝不肯善罢甘休,一定会出手对付自己。 可偏偏奇怪的事,魔师宫竟然完全消失不见了。一时之间令杜傲的防备变成了无用功。 杜傲因为心中一直有防备,所以这些日子一直回忆魔师宫众高手的资料,所以一听到花解语这个名字就起了戒备之心。可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魔师宫中,除开魔师庞斑以外,明面上身份地位最高的就是‘白发红颜’柳摇枝、花解语两大护法。 他们都是昔年纵横江湖的恶徒,武功极高,而且‘红颜’花解语精通媚术,在迷惑男人这一方面有着极独到的造诣。 杜傲不动声色询问花解语的情况,护送花解语一程,同时也在打量花解语。 杜傲打量得非常仔细,结果却颇为惊讶。 花解语一派端庄自持的作态,完完全全没有原著之中的放荡迷人,杜傲几乎怀疑自己认错人了。 不过在察觉到花解语暗藏了高深功力的时候,心中立时明白这人极有可能是‘红颜’花解语。 此时的杜傲既紧张,又感觉刺激,色心又动。 花解语对于自己的伪装一向颇为自信,昔年江湖上也不知道多少人因为他的美貌气质,成了裙下之臣,甘心为她所驱使。 她主动请缨对付杜傲之前,已了解到了杜傲此人,知晓杜傲做大的破绽就是好色。 如果杜傲是其他方面的破绽,花解语自认没有什么把握,可好色这一方面,花解语却自信可以手到擒拿。 毕竟这些年来修炼的媚功,绝不是开玩笑的。 这世上没有几个人能抵挡得了。 花解语并不打算把立时对杜傲动手。 她对杜傲其实颇为好奇,她很想知道杜傲怎么能令城府极深的鹰飞险些丧命,又如何在魔师宫的围杀之中占尽上风。 正因如此,花解语打算先了解杜傲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然后再用杜傲。 杜傲的想法也和花解语差不多。 自断定女子正是魔师宫左右护法之中的‘红颜’花解语,杜傲的色心就已动了。 如果花解语是良家女子,杜傲纵然有一度春宵之心,却也会循序渐进,小心追求。可她既然是放荡迷人的妖女,杜傲却不会客气,想着先了解花解语的目的,最好能知道魔师宫在江南武林的布局,与之春晓一度,占尽便宜。 不过在此之前,杜傲还有一点顾忌, 花解语不但媚术了得,而且精通采阳补阴之法,贸然欢好,杜傲怀疑自己承受不了,便会死掉。根据薛家庄的种种资料记载,据传不少人就是这样死在花解语手上的。 不过纵然如此,杜傲还是没有放弃这个难得抱得美人归的机会。 两人可以说是心怀鬼胎,正因如此,所以一拍即合。 他们很快就勾搭上了,杜傲拥花解语上马,入城的路上已占了不少便宜。到了城内的时候,已一副郎情妾意的模样。 杜傲寻思着找个地方,更进一步,不但可一度春宵,而且从花解语这里拷问出魔师宫的布置。 客栈入住,正在用餐的时候,计划出现了些许变化。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风行烈 花解语表面上一副以身相许的模样,心里已不知道暗骂杜傲多少次了,简直恨死杜傲了。 相识还不到短短四个时辰,她全身上下对杜傲简直没有多少秘密了。花解语完全相信,如果此时不是荒郊野外,杜傲说不定就已将自己就地正法了。 花解语自小就修炼媚术,和男人交好也不知道多少次, 所以对男人占自己便宜,也并不太在意。只是前提条件是心里愿意且占据主动的情况下。 眼下这种被占便宜的情况,令花解语感觉自身仿佛已被欺凌的样子,这让她这位大名鼎鼎的女魔头如何受得了。 花解语好几次忍不住击毙杜傲,可为了探听到更多有用的讯息,所以强忍着念头。 入城的时候, 花解语的想法改变了。 倒不是花解语被杜傲调戏出感情来了,而是对杜傲更恨了。 “等探查出所有秘密, 本姑娘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千百倍偿还回来。” 花解语表面笑靥如花,一副倾慕崇拜的样子,心里已下定决心。 杜傲低下头来,对着花解语的香唇亲了一口,又在她的腰上重重摸了几把,满足手欲。 杜傲虽然动作很好色,可心里头却十分清明。 冷静分析之下,杜傲清楚如果和花解语正面交手,以花解语的本事,自身十之八九不是对手!如今面的花解语唯一的优势,就是花解语不知道自身的身份已被识破,同时又在他有意无意的言语之中,生出探听机密的心思。 “这一场角斗,至少现如今的情况下,还是我占据了上风。”杜傲心中暗忖:“若要分出胜负,恐怕恐怕必须到晚上了。” 脸上不动声色,继续一副色鬼附体的模样,占尽这位江湖上闻之色变女魔头的便宜, 看她强颜欢笑,不动声色施展媚功,来到客栈。 花解语心里头恨杜傲要死,纵然满桌的菜肴,花解语也无心下口。她望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期待彻底天黑的那一刻到来。 花解语算是看透杜傲了,她相信以杜傲这个色鬼的样子,必定会忍不住闯进房间,与她行那等事情。 这时候,正是分出胜负的时候。 这方面,她有把握。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杜傲、花解语打算回房睡觉,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现身门口。 杜傲感觉到花解语身躯一僵,所以也才注意到那人。 那人看上去不过二十岁,一身蓝色长衫,虽然身躯修长。长相非凡,却并不给人半点文弱之感,反而全身上下散发出一种说不出的英雄气概。 “难道此人和花解语有过关系?” 杜傲心情有些不太好了, 纵然只是想法子白嫖一把,可遇上这种事情兴致也会大减。 很快杜傲打消这个念头。 那青年明显也是住店的,目光随意扫过,停在花解语身上,一双眼中流露出可怕的杀机,人群中穿插而过,直奔花解语而来。 “妖妇,受死!” 青年将斜插在身后的两节枪组成一口长枪,向花解语捅来,取花解语的心脏部位。 任谁也看得出这是辣手摧花的一招。 花解语花容失色,作出一脸惊慌之态,躲进杜傲怀中。 杜傲感觉到青年身上的杀气,已断定出这人应当和花解语没有哪一方面的关系,心中刚一定,却不想这青年凶狠出手,要辣手摧花。 虽说还不清楚其中的来龙去脉,不过也能感觉得出花解语必定作出了什么令这年轻人怒火中烧的事情,所以才如此含恨出手。可到底是什么事情会令这年轻人如此愤怒呢? 这青年一出手,就已展现出极高深的武学修为,虽然只瞧见一鳞半爪,可杜傲也能看得出此人的武功绝不逊色昔日与自己交手的茅一灵、戚长征,或许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长枪闪电般刺了过来,杜傲无暇多想,想回应解释也不行,只好一手搂着花解语的腰肢,一手掣出剑来。 剑光一闪,击中闪电般刺来的长枪。 这个不满弱冠之年的年轻人,立时被震退一丈。后发制人的杜傲却只是身躯晃了一晃,便化解了长枪传来如烈焰般的恐怖气劲。 年轻人脸上露出了动容之色。 刚才含怒一枪,虽说看上去并无招式变化,事实上招式无时无刻不发生变化,而且随时随地都能产生变招。可对方看上去随手一剑却终结了他所有的枪法变化。这是他迄今为止行走江湖以来,从未遇上过的事情。 最令他不敢相信之处,这年轻人居然年纪和自己相仿,甚至比自己还要更年轻一些。 江湖上什么时候出现这么年轻的剑客了? 杜傲心中的惊讶实在也不逊色于他。 一剑出手的时候,杜傲就笃定已能破了对方的招式力道,可结果招式破了,可力道却如千重巨浪般涌入体内。他发现这年轻人不但功力极好,而且所修炼的是一种十分奇特的内力,以至于短时间内竟没有法子化解。 双方对彼此都生出了好奇。 杜傲轻轻拍了拍花解语的蛮腰,以示安慰,向前两步,拱手道:“在下杜傲,不知兄台为何对本人的女人痛下杀手,希望阁下能给出一个满意的解释,否则别怪本人剑下无情。” 客栈内,众人中不少打抱不平的人也纷纷声援,眼神不善望着那年轻人。 无论谁瞧见这一幕,也都只会将那年轻人当做大恶人。 杜傲一副为自己女人报仇的样子,杀气腾腾。 事实上这一切都是杜傲故意营造出来的。他看上去轻描淡写的一席话,实际上已堵死了这年轻人泄露花解语身份,而且故意报出自己的名字,就是希望将对方注意力的焦点落在他的身上。 经过数场阵仗,如今的杜傲可不是无名小卒。现今虽然不说整个江南武林知道薛衣人弟子杜傲闯荡江湖,可江南武林不知道的人实在不多。 年轻枪客也露出动容之色,沉声道:“兄台就是薛衣人的弟子杜傲?” 大堂忽然安静不少,显然这里也有些人知道薛衣人。 杜傲道:“不错,阁下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找我女人麻烦?” 风行烈拱手道:“在下风行烈,并非本人找她的麻烦,而是她曾掳走五岳剑派之华山派‘君子剑’岳不群的女儿岳灵珊,并将此事推到本人身上,以至于本人受到五岳联盟的追杀,这笔仇本人如何能不报?” 杜傲心头一惊。 可面上却不动声色,沉声道:“阁下是邪异门门主‘邪灵’厉若海的弟子风行烈?” 风行烈点头:‘正是本人。’ 杜傲沉声道:“阁下就是风行烈?” 风行烈有些奇怪道:“不错。” 杜傲叹了口气,道:“阁下既然是风行烈,那么本人就很难相信阁下的片面之词,除非阁下能拿出证据?” 风行烈明白杜傲的意思。 邪异门是江湖上的黑道帮会,虽说声名比起乾罗山城以及尊信门要好上不少,可邪异门门徒所说的话,任谁也都难以立刻相信。 风行烈没有因此生气,事实上这种事情他已见得多了,杜傲的态度已算好的,没有打打杀杀,而且给他辩驳的机会。许多人一听他是厉若海的弟子,就根本不给他辩驳的机会。 风行烈沉默了一会儿,道:“老实说,小弟手上并无这一方面的证据,确有人证?” 杜傲道:“人证是谁?” 风行烈道:“此人是‘君子剑’岳不群岳先生门下大弟子令狐冲,他曾亲眼目睹这妖妇掳走岳灵珊小姐。” 杜傲笑道:“既然如此,只要将令狐冲找来,两人当面对质,如果真如阁下所说,本人不但不会姑息,而且还会向风兄赔罪。” 杜傲一席话说的合情合理。风行烈却有些尴尬。 他不可能将令狐冲找来,因为令狐冲如今被岳不群关在华山静思己过。 风行烈心念一转,道:“令狐兄横在华山静思己过,暂时来不了,但小弟还有一法子可以证明本人所言非虚。” “什么法子?” 风行烈目光冷冷盯着一副惊魂未定的花解语道:‘只要我与她交手,杜兄就能明白。’ 长枪发出嗡嗡之声,很显然风行烈正在运聚功力。 杜傲叹了口气,道:“我不想和你交手。” 风行烈心头一沉:“与阁下交手也非小弟所愿。” 杜傲道:“不管如何,如今她总算是我的女人。” 风行烈不说话。 杜傲道:“风兄可有过女人?” 风行烈道:“未曾。” 杜傲道:“试想一下,若有人要当着你的面对你的女人动手,你会如何?” 风行烈当然明白杜傲的意思,也理解杜傲的做法,叹息道:“所以我若要带她走,我们势必一战?” 杜傲道:“你若要带走她,须问一问我的剑答不答应?” 风行烈沉默了一阵,随即哈哈大笑道:“本人听闻魅剑公子刁辟情死在阁下剑下?” “不错。” “戚长征、茅一灵两人也败在阁下手里?” “不错。” 风行烈轻轻叹息道:“他们都是我想要交手的武者,阁下也是如此。” 杜傲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淡淡道:“尊师‘邪灵’厉若海位列黑榜高手,被誉为当世两大枪术大师,传闻燎原枪法也是天下最厉害的枪法,本人早就想一睹为快,希望阁下勿要令我失望。” “请!” “请!” 话音刚落,杜、风默契非凡,两人旋风一般冲出大堂,在院中决战。 众人中不少人也如潮水般涌动,不想错过这热闹。 罪魁祸首的花解语却没有动作,一双桃花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心也怦怦直跳。 这世上最能打动女人的,并非是了不得的情话,也不是金银珠宝,更不是什么权力地位。这些东西也只能得到女人的身体而已,若想打动女人的心,那么无疑就是为这个女人拼命。 此际,杜傲所做在花解语看来正是如此。 花解语本对杜傲的印象大坏,可如今却变了不少。 ‘这人虽是色鬼一个,可对女人却着实不坏,本姑娘是否要取他的性命呢?’ 花解语心中一阵迟疑。 正在这时,风行烈、杜傲已交上手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院中之战 杜傲、风行烈两人相距三丈,对峙,对视,对决。 此战纵然要分出个胜负高下,谁也不愿意输,可或多或少对彼此有些许欣赏。 他们欣赏彼此的原因,并非身份地位, 而是对方纵然交手的时候,也能顾忌到客栈老板的损失,选择在院中交手。 风行烈长身卓立,右手抓枪,放在身后,一副潇洒自信的做派。任谁也感觉无论他面前的对手是谁,他都能轻松应付。仅这一点, 任谁看见, 也不由刮目相看。 杜傲随随便便杵着, 神色自若,任谁也难以从他的脸上瞧见即将面临一场决战。他给人的感觉仿佛因天气炎热,所以来到院中吹一阵凉风。 风行烈一听到杜傲的大名,就已不敢有任何大意,此际心中更是暗暗提起心神。 其实不久之前,得知怒蛟帮新起一代第一高手戚长征败给杜傲的消息后,风行烈就将杜傲列入挑战名单之中。 昔年风行烈曾见过戚长征,并且曾与之切磋过,知晓戚长征的本事。他本来不太相信戚长征会败,纵然面对薛衣人弟子也未必会败,可现如今已不得不相信了。 此时真正对峙的时候,风行烈才感觉得到杜傲那种目空一切的淡漠与豪情,一个人若具备了这样的气质,纵然不是高手,也绝非易于之辈。 心中战意更浓。 杜傲虽然表面上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可心里头却不可能不在乎风行烈。要知道风行烈可是小说原著后期江湖上除开庞斑、浪翻云以外,江湖上最顶尖一撮的高手, 纵然在小说出场时,也是白道新起一代第一高手,可以说天赋极高,惊才绝技。 杜傲一直在暗暗打量风行烈,发现风行烈看上去随随便便站着,可实际上整个人却已浑然一体,形成了一种极奇妙的攻势。 杜傲能猜想得出这必然是厉若海的培养,虽然风行烈还年轻,可假以时日,必定是另一个厉若海。 他先击败戚长征,如今又面对风行烈,这令他十分兴奋。 杜傲微微一笑,对风行烈道:“风兄为何还不出手?” 风行烈道:“杜兄若等得不耐烦了,可以出招,小弟接招便是。” 高手对决,决不能随意出手。否则一旦难以造就优势,反而极有可能酿成破绽。甚至动辄生死。 风行烈自小就得厉若海严厉传授,自是明白其中的道理。刚才神目如电扫过杜傲, 曾想寻出破绽,以来出手。结果却令风行烈大吃一惊。 他竟然寻不出一丁点破绽, 所以长枪虽然在手, 始终不敢轻易出手。 杜傲悠然一笑道:“并非本人不耐烦,而是风兄如若再不出手,纵然再出手,也必定落败。” 杜傲语气从容,予人一种看穿未来的感觉。 风行烈心头一沉,他不是愚笨之人,自是明白杜傲正在给予他心理压力,一旦为杜傲得逞,那么正如杜傲所说,不必出手就已败了。 风行烈却是天生豪勇之人,这等时候非但不畏惧,反而顺势开口接过杜傲的唇枪舌剑,想要从中寻得机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给予杜傲一击。 这两人虽然没有真刀真枪碰撞,但彼此已发招。 风行烈换了一个姿势,悠然而立,本来放在身后的长枪,平放于身前。他的动作十分自然写意,动静之间,无懈可击。 风行烈不愧是厉若海的弟子。 风行烈轻笑道:“杜兄为何如此笃定本人若不出手,便不战自败呢?” 杜傲悠然一笑道:“风兄与本人交手的目的,正是为了自我手里带走花解语,以证明自己的清白!所以眼下这种情况,风兄若不能速战速决,而被我拖到筋疲力尽,到时候纵然勉强取胜,而花解语又真是风兄所寻之人,那时候风兄也无能为力,反而因此遭受厄难。正因如此,风兄此刻应该出手,否则就只有一败。” 风行烈勉强保持镇定,心里暗呼厉害。 刚才动作改变,目的就是引诱杜傲出手,一旦杜傲出手,那正是他的机会,可杜傲却纹丝不动。如今杜傲此番话一出,更是再明显不过的攻心之计。 风行烈不得不承认若真如杜傲所说,情况的确如杜傲所言一般,不但拿不下花解语,也极有可能丢掉性命。 风行烈虽然自小在厉若海的培养下,定力过人,可此际却还是忍不住心神略分。 “不好!” 风行烈运转功力,准备应付杜傲的奇袭。 他知道这心神略分的时候,正是杜傲最好出手的时候。 只是杜傲却没有出手。 风行烈更加奇怪了,他不相信杜傲不清楚刚才是最好出手的机会,可为何杜傲没有出手呢? 这个念头压了下去,风行烈不得不应付杜傲的话,心念急转,道:“杜兄所言有理,却并非全对。” 杜傲道:“为何?” 风行烈道:“高手对决,讲究的是一个气势,如真如杜兄所言,杜兄选择以拖延消耗的方式与本人对决,那么正是为求不败,而不是求胜,如此一来杜兄已在气势斗志上完全落于下风,如此一来,你的一身武功还能发挥几成呢?而本人却需要破釜沉舟,一往无前,这一退一进之间,胜者未必是杜兄。” ‘哈哈!’ 杜傲发出一阵畅快的笑声,拍手鼓掌道:“风行烈不愧是风行烈,竟如此破了本人的攻心之招,只是纵然如此,你也非败不可。” “为何?” 杜傲道:“说实话,我要与你交手,不全是为了花解语姑娘,事实上与她相关几乎等于无,我与你交手,只因为你是风行烈,只因为我想领教被我师父誉为天下间最出色的燎原枪法。” 风行烈静听下文。 杜傲道:“正因如此,所以我的斗志前所未有的强烈,可你不一样,你与我交手最大的原因是为了洗刷自身的冤屈,如此一来你必然没有法子全心全意与我一战,自不能发挥全部实力,所以你又怎么可能胜得过我?” 风行烈虎躯巨震,后退两步,一双眼睛射出夺目的精芒。 这是极大的破绽。 以杜傲的武功剑术眼力,必定能抓住这个破绽,将风行烈一举挫败,可杜傲居然还是没有动作。 风行烈的眼中已露出感激之色,拱手躬身道:“多谢杜兄指点。” 杜傲微笑道:“我并没有指点你。” 风行烈叹息道:“杜兄告诉我,与你一战,必须心无旁骛,也必须只想着与我之战,至于洗刷冤屈之事,今日纵然不成,明日也能成,可此时此刻,仅是我们之间的决战。” 风行烈总算明白杜傲的意思了。 可风行烈还有一点不明白。 “杜兄为何要提点我,如此岂非对你大大不利?” 风行烈如果心无旁骛,专注此战,战力必然大增,这对于杜傲来说自然极为不利。 杜傲淡淡一笑:“这对我来说,极为有利。” “为何?” 杜傲道:“因为我本就想见识一下真正的燎原枪法,见识一下风行烈真正的本事。” 风行烈对上杜傲那明亮的目光,忽然明白了。 他此时此刻才发现,杜傲从始至终不但目的明确,想要和真正战力的风行烈交手,而且也坚信无论风行烈的本事如何,都能战而胜之。 这是强者的自信,强者的气魄。 风行烈也被杜傲的豪情点燃,想要与杜傲碰一碰。 一声长啸,风行烈终于出手。 长枪化作千百影芒,仿佛天风海雨,狂风巨浪般向杜傲刺去。 杜、风两人终于交手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燎原枪法 长枪掣在手中,幻出无数枪影。枪尖颤动剑,生出无穷变化,向杜傲刺去,取面门部位。 至拙化作至巧。 仅这一击就足以看得出,风行烈这段时间在江湖上风头正盛,绝非只因有邪灵厉若海这个黑榜高手为师父, 自身本事也的确有可取之处,不愧为新起一代高手中的佼佼者。 “来得好!” 杜傲满脸笑意,拔出剑来。 长剑自下而上挥出,破入千百枪影之中。 这一剑没有任何变化,只有两个特点——快与飘。 风行烈行走江湖也有一段时间了,江湖上最主流的兵器就是刀与剑,他见识过不少出刀用剑极快的高手,可如此快剑却还是风行烈平生以来第一次见面。 风行烈手腕一沉, 立马变招,不想和杜傲硬拼。 按照道理来说,枪与剑硬拼,无论如何都是枪占据优势 枪是长兵器,而且也是重兵器。 以远击近,以重压轻,纵然对方武功比自身高,用枪的高手也可以凭借兵器的优势将其压得没有反手之力。 这个道理风行烈自是应该明白,可风行烈此际却不愿意和杜傲硬拼,甚至不敢硬拼。 风行烈不愿意硬拼的原因则是在于杜傲剑法的另一个特点——飘! 长剑挥出,任谁也看得出杜傲用上了搏虎之力,可轻飘飘的这一剑却给人感觉连纸都刺不穿。 风行烈眼力何等高明,自然看出这一击的力量都潜藏在剑上,一旦与外力碰撞,力道就会一瞬间爆发出来。一旦到了那个时候,纵然兵器上占据优势,结果却极有可能恰恰相反。 砰! 气劲翻涌,弥漫四周,卷起一阵阵烟尘。 风行烈反应很快, 下决心也很果断,只是他料想不到剑的速度瞬间暴涨。 三倍,十倍,二十倍! 风行烈变招的时候,两者间距已不过四五尺。 所以风行烈纵然想变招也来不及。 长剑击中枪尖往下一尺三寸出。 风行烈斜退一丈七尺,面色苍白,嘴角鲜血溢出。 风行烈神情动容。他做梦也想不到刚才一剑竟然不是杜傲全力施为,当他发现自身判断出错的时候,已来不及扭转乾坤,只好将错就错,硬生生与杜傲碰撞了一击。 结果实不出风行烈预料。 一股恐怖的气劲自剑上传来,仿佛山洪暴发一般的涌入体内。风行烈所修炼的燎原心法,本就是江湖上最出色最霸道的功法,可纵然如此还是被杜傲一剑所伤。 这一剑中传来的力道实在可怕。 杜傲心里也颇为惊讶。 刚才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一击,却是他融合武学精奥的一击。 杜傲行走江湖虽然半年时间不到,却已先后与不少高手交手,进行了不少生死搏杀。武学进步十分迅猛, 已非昔日刚离开薛家庄的时候。 杜傲在与人交手的过程之中, 不但在完善自身武功招式的缺点破绽, 而且也在吸纳对手的优点与自身的剑术武功融合,形成符合自身特点的剑法招式。 正如刚才这一击,正是杜傲从龙五哪里学来的,看似轻飘飘的一击,实则霸道无比,难以抵挡。 杜傲本以为这一击纵然不能击倒风行烈,也必定能令风行烈战斗力大打折扣,然后战而胜之。可风行烈只是受到了些许伤势,杜傲心头如何不震惊? 杜傲知道以力取胜,快速结束战斗已不可取,所以招式一变,向风行烈扑去。 杜傲后撤两步,一个前冲,瞬间加速,长剑一道闪电般的劈下,杀至。 风行烈神情凝重,看出看似笔直杀来的杜傲,事实上走得是弧线,所以攻击的方位与角度自然也不停发生变化,到底会从什么方位攻至,难以揣度。 要命之处还不在此处。 要命之处在于剑。 长剑闪电般刺了过来,似乎打算一快破万法。可事实不然,事实上这闪电般的一剑,方位角度也在发生变化,以至于剑的落点取位也最终难以变化。 风行烈心中的惊骇实在已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他着实也想不到杜傲身法剑法竟然高明到了这种地步,而且最要命的是身法剑法变化得非常自然而然,令人根本难以在这在变化之时寻到破绽,一击毙命。 “不愧是新起一代最顶尖的剑客,薛衣人的弟子。” 风行烈对杜傲佩服不已,面对这揣摩不定的招式变化,长枪化作千百枪影,在身前形成一道气墙,护住周身,然后再以图反击。 一些了解风行烈亦或者了解燎原枪法的人,瞧见风行烈竟然选择固若金汤的防守,必定大吃一惊,大跌眼镜。 要知道燎原枪法一向以攻代守,是天下一等一的攻杀枪法。从这一方面来说,比被誉为天下第一霸王枪‘一枪擎天’王万武王老爷子的王家枪法还要更加霸道。 可以说无穷无尽的攻势,这才是燎原枪法的灵魂所在。 风行烈是厉若海的弟子,行走江湖与人交手,也一向只攻不守,如今却只守不攻,以守代攻,这实在是风行烈破天荒的一遭。亦由此可见,杜傲剑法是何等的高明,否则又怎可能迫使得风行烈到如此地步。 众人忽然发出一声惊呼。 风行烈也同感不妙。 杜傲竟然一个加速,绕到了风行烈身后去了,宝剑刺向风行类腰后一尺三寸部位。 风行烈哪里想得到杜傲的速度竟然能再一次提升,实在措手不及。不过他的应变也是一等一的,千百枪影变回长枪。 只见风行烈右手改持长枪中段,如此一来可远攻不可近守的长武器,一下子变成了利于近守的短武器。 叮的一声。 枪杆与剑在此交击。 风行烈暗吸了口气,总算勉强挡下了这一击。 风行烈不敢再给杜傲占据主动了。他已明白,一旦被杜傲占据主动或者先手,自己的处境必然会更加危险,这一战十之八九就要落败。 左手成刀,将杜傲给逼退,主动发起攻势,朝杜傲凶狠杀来。 花解语心里暗暗点头。 作为魔师宫左右护法之一的花解语,不但武功高强,跟随庞斑身边多年,眼力也是一等一的高明。 虽说两人只是交手数招,花解语就已看出杜傲无论在功力、招式还是应变上面,都要高风行烈半筹乃至一筹,一旦风行类处在被动局面,就迟早为杜傲所败。 花解语从鹰飞哪里,知晓杜傲实在是极可怕的人物,而且一身武功极有可能已快突破到了先天境界。可纵然如此也不是亲眼所见,如今亲眼所见,免不了大吃一惊。 她如今已和鹰飞有同样的感觉,如果杜傲不死,那么必定会是他们大敌。 花解语眼中闪过一抹狠辣之色,却不知为何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柔情。 燎原枪法尽数施展开来,风行烈的攻势仿佛如烈火燎原一般,身前的一切似乎都要被他毁得寸草不生,大敌也是如此。 杜傲仍旧从容闪避,以绝世身法,仿佛鬼魅一般在风行烈的枪影招式以及炙热如火的燎原气劲之间腾转挪移。 他的动作潇洒飘逸,十分从容,仿佛如一阵清风。 燎原枪法纵然可怕,可面对来无痕,去无踪的清风,也无能为力。 风行烈对这位平生以来最可怕的大敌也极为佩服,斗志更胜,可心里却暗暗叫苦。 虽然此时任谁也看得出他已占据了主动,占据了上风,可实际上他已没有法子停下来。因为一旦停下来,那么势必被杜傲所近身,迎来杜傲狂风暴雨,水银泻地式般的可怕攻势,到时候就只有落败一途。 眼力高明如花解语能明显看出,风行烈、杜傲两人取胜的关键在于距离。 倘若风行烈能将杜傲压在丈外,发挥出长枪的优势,不得近身,那么风行烈胜算极大。一旦杜傲近身,将剑的优势发挥出来,那么风行烈只有落败一途。 前者可能胜,却未必胜。可后者却一定能胜。 这其中的原因正是在于风行烈全力抢攻,功力的消耗势必比防守闪避的一方要大,一旦在气力耗尽之前没有能解决杜傲,那么就势必会为杜傲所败。 可后者却只需要近身,即可击败风行烈。 这一战,从心理上,战略上,杜傲已完全占据了上风。 风行烈不得不速战速决,可杜傲却可以静制动。 风行烈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找事变化剧烈,长枪时而如怒龙腾空,时而化作千百寒星,时而重如泰山落下,时而轻飘如飞羽划出。 只可惜杜傲在应变上面的功夫比起风行烈想象之中还要高明太多了,风行烈招式变化虽然十分精妙,可与薛衣人交手五十次,死了差不多几百次的杜傲,仍旧能从容应付。 风行烈寻不到一丁点机会。 花解语也看得出风行烈必败无疑了。 风行烈自己也认为自己必败无疑了。 一直闪躲防守的杜傲,忽然迫入枪影之中,宝剑洒出十多点寒星朝风行烈落下。 风行烈挡下了这一击,心中却没有半点喜悦可言,因为杜傲终于已近身了。如此一来剑的优势,自然能施展到极致,反而长枪也必然因可远攻不可近守的特性,处在劣势。 风行烈不甘心这样输掉决战,所有双手持长枪中段,长枪变成了短枪。 风行烈的长枪是模仿厉若海丈二红枪打造的,足有一丈两尺长,所以纵然变长枪为短枪,却还有六尺,而杜傲的剑却不过三尺七寸,所以兵器上杜傲还是占尽优势。 更何况风行烈擅攻而不擅守,又如何能抵挡得了杜傲的可怕剑势呢? 风行烈挡了三招,第四招的时候终于难以抵挡,长枪挑飞,被一剑刺入左肩,败给了杜傲。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好色的好处 杜、风二人,斗智斗力,绝招尽出,最终还是以风行烈落败收场。 宝剑回鞘。 杜傲没有因为取得胜利而得意,只是淡淡道:“风兄请便。” 风行烈大口大口喘气,他的体力在刚才激烈的战斗中消耗太过严重。他生性要强,不愿在杜傲面前示弱, 立时回应,抱拳道:“杜兄确实了得,今日之事,小弟来日定向杜兄讨回。” 提着长枪,转身头也不回离开。 杜傲也头也不回,向花解语走来。 此时院内已有不少围观之人。他们瞧见杜傲走来,纷纷让开道路,对杜傲又敬又怕。 杜傲对这些事情根本不予理会,走上来,一把搂住花解语的蛮腰,抬头望了一眼暗下来的天色,柔声道:“惊扰小姐了,我们回去继续吃饭。” 花解语恨不得将杜傲那只在腰上肆意轻薄的爪子砍下来,可不知为何听到杜傲的话语,却生出一种说不出的喜意,一双眼睛也变得水汪汪的,似没有力气的倒在杜傲怀中。 杜傲心中暗呼要命。他感觉得出花解语其实并没有刻意向他施展媚术,可花解语的媚功却已与本人完全融合在一体了,举手投足之间也给人一种惊人的诱惑。再加上此时花解语所流露出的那种端庄自持,含蓄典雅的气质,更是将这种魅力提升到了极致。 杜傲定力过人,可此时也生出为花解语宽衣解带,查看乾坤的想法。 他用意志控制自己的思想,陪着花解语用了一会儿餐,然后一道回房去了。 这段时间的功夫,也不知道被杜傲占了多少便宜,训中虽然恼怒, 可心头偏偏生出说不出的雀跃。 她的心情是复杂的。以她的眼力自然看得出杜傲是好色之徒,并无真心爱自己的想法,可杜傲所做的事情以及一举一动,无不令她感觉万分舒服。 花解语本以为自己这一生绝不会再为任何男人动心,上一次动心也已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可如今却又仿佛回到了三十多年前少女时候的心态。 不过花解语定力过人,虽然身心都已被挑动,但没有忘记自身的任务。她已下定决心,一旦回房,就施展媚功,对杜傲下手。 套出想要的情报,立刻除掉杜傲。 这个想法和最初截然不同,最初花解语纵然也要杀杜傲,却还想玩弄杜傲一段时间。可如今她却感觉一旦和杜傲待在一起的时间太长,那自己就极有可能泥足深陷,所以改变了决定。 杜傲也是心怀鬼胎,打算从花解语身上套出魔师宫的情况,虽然没有生出辣手摧花的想法, 却生出醉卧花丛, 一度春宵的念头。 杜傲最初的想法和现在也大不相同。 最初的时候,杜傲打算陪花解语演一段时间的戏, 可现在想法已大变。 原因有二。 第一,他发现花解语的媚功实在了得,纵然他定力过人,可长时间下去,也极有可能出事。 第二,这是最重要的原因,因为风行烈的出现,他明白一旦和花解语待在一起的时间太长,接下来一定有数之不尽的麻烦。杜傲不怕麻烦,可这种麻烦却越少越好。 除了这两点以外,还有一点原因。 杜傲馋了。 已许久没有吃肉的他,身边有这样一个举手投足间都尽显风情的女人,又如何能不馋呢? 砰! 房门打开。 花解语一双眼中闪过狠辣之色,立时动手。 杜傲和花解语的想法简直如出一辙,也打算立刻动手。 他们几乎同一时间出手。 花解语左手以双龙取珠的招式,直取杜傲的眼睛。右手则连发四道气劲,欲封住杜傲的穴道。 左手招式极为狠辣,可其实只是佯攻,右手所打出的气劲,这才是关键。 砰的一声。 房门合上。 杜傲也在此时出手。 杜傲右手搂着花解语柔软如蛇的腰肢,左手关上房门。 正在这个时候,花解语出手了。 杜傲也在同一时间出手。 他没有法子出左手,因为左手刚关门。 他没有法子拔剑,纵然可以用功力迫得长剑离鞘,可此时也已来不及了。 不过杜傲还有一只手,右手。 薛笑人曾对杜傲说过:你迟早有一天会死在漂亮的女人手上。后来慕容秋荻等不少人也说过这种话。 杜傲也不得不承认,这是极有可能的事情,因为他自己的确十分好色。 好色是杜傲的毛病,杜傲也知道这是毛病,可杜傲却从未想过改变这个毛病。 他向来认为,天下无敌是十分威风的事,可天下无敌,也注定没有了乐趣,而没有了乐趣,天宣武帝又有什么意义呢?所以有些毛病杜傲纵然知道,却从不该。 至少好色这一点,他不愿意改,也改不了。 这是他的乐趣。 他一如既往的好色。 甚至于他变本加厉。 他帮助慕容秋荻,是因为他好色。 他想改变这世道,也是因为好色。 昔日他对燕十三、慕容秋荻都说过这样一番话:一个女人只有衣食无忧,这才会想要打扮自己,才会表现出自己的特色,只要天下间注意自己仪态的人越来越多,那么我从其中挑选最漂亮的一个,姿色就越出众,为了这个目的,我也要努力改变这个世道。 任谁听到杜傲的这一番话,也都十分吃惊,甚至感觉十分荒唐。可仔细思忖,可你也不得不承认这的确十分有道理。 倘若这世上漂亮的女人越来越多,越来越成群结队出现,这岂非正代表她们的生活富足吗? 慕容秋荻不得不承认对杜傲说:你虽然是色鬼,可我希望这样的色鬼能多一些。 好色这个毛病,杜傲不可能改变,也不想改变。 可杜傲却知晓一个道理:“只有活着,才能好色,死了就只能真当色鬼了!” 所以杜傲虽然好色,对待女人却很小心。 昔日面对薛衣人所设下最后一道考验的时候,杜傲救下那漂亮的女人,为了防止女人对他下手,杜傲在救下女人的过程中已封住了女人的穴道。 从这一方面就看得出杜傲是个小心的人,纵然女人想杀杜傲,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一路上,杜傲对花解语似乎完全没有戒心,可实际上不然。 杜傲对花解语一直都有防备。 他看上去对花解语十分轻薄的动作,搂着花解语的腰肢占便宜,实际上其中却大有玄机。 只要花解语对杜傲有任何不利的动作,杜傲也能第一时间反制花解语。 只不过只有杜傲知道,花解语不知道而已。 此时花解语悍然出手,杜傲也几乎同一时间发动反制。 杜傲没有闪避花解语的杀招,右手输入一道真气迫入花解语的体内。 花解语顿时失去力气,软在杜傲的怀中。 两个心怀鬼胎的人,真正交锋,胜者却是杜傲。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试一试你的媚功 花解语眼中的媚意杀机,悉数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说不出的惊恐与黯然。她已倒在榻上,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了下来,那种我见犹怜之感,纵然是心如铁石的男儿也都会动恻隐之心。 杜傲心情复杂。虽然明知道花解语故意为之,可心头还是忍不住生出爱怜之色。这女子的媚功的确高深可怕, 恐怕只差一步就已达到浑然天成,功与人不分彼此的境界。 杜傲轻轻叹了口气,道:“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倒在榻上的花解语用那双留着泪的眼睛凝视着纵然在夜色中也仍旧清晰的面庞,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花解语的语气十分冷淡,好似在询问一见毫不相干的事情。只是细听之下,却给人一种肝肠寸断的感觉,令人心头忍不住生出不忍。 纵然知晓这是媚功作祟,可还是忍不住心生怜意。纵然知道前方是万劫不复之地, 却还是忍不住一跃而下。 女人啊,果真是男人的克星。女人,果真是世上最可怕的武器。 杜傲伸出手来,将她搂入怀中。低下头去,亲吻那带着泪水的面颊,叹息道:“白发红颜虽然已有二三十年没有在江湖上走动,花解语这个名字也没有几个人知道,但你实在不应该太过于自信,用上花解语这个名字,使得我起了戒备怀疑之心。” 花解语终于明白自己哪里出错了。 花解语,世上知道白发红颜之中的红颜,真名叫花解语的人实在不多,不要说年轻一辈的高手,纵然老一辈高手也不知道花解语就是作恶多端之中的‘红颜’。 这个下意识的想法,下意识没有任何掩饰的行为,却成了这一次谋划最大的破绽。导致此时此刻不是制于人,而是受制于人。 花解语叹了口气道:“不愧是薛衣人的弟子,难怪鹰飞等人不是你的对手,既然落在你的手上, 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我只想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 花解语故意以一副平静语气问道:“这一路上,你对我的态度,是不是都是虚情假意?” 杜傲暗呼厉害。 杜傲当然不认为花解语这个驰骋情场多年的人物爱上了自己,毕竟他没有修炼传闻中的道心种魔大法,对花解语没有那么的吸引力。 杜傲当然知道花解语在说谎,只是她这一番话,再加上此时期待却又不敢期待的神情,又有几个男人能无动于衷呢? 至少杜傲不能。 杜傲将她放在腿上,左手轻扶着她的面颊,苦笑道:“大姐,麻烦你不要对我用媚功,我实在抵挡不了。” 花解语不说话,只是等待回答。 杜傲深吸一口气道:“想必你来对付我之前,必定仔细调查过我这个人,当然也知道我这个人有好色的毛病,这一点却是不假,我对待漂亮的女人,向来很怜香惜玉的。” 花解语喜道:“所以说, 你并非对我虚情假意?” 杜傲道:“若对你虚情假意, 以花大姐你的纵横情场的本事,不可能看不出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花解语忽然感觉心里好受了一些,纵然此时此刻还是阶下之囚。 她心念转动,悄悄运转真气,尝试破开穴道。 花解语的武功极高,已达到先天境界。 达到先天境界的高手,不仅能减缓容颜衰老,而且功力的精纯也有极大提升,最为重要的两点就是能自行疗伤以及体内生出一股自然而然的先天之气。 这样的高手,纵然穴道被封印,无法调动丹田的功力,可这股先天之气也能迫开穴道,只是时间长短恶意 花解语与杜傲交谈的目的,正是要乘机破开穴道,然后反客为主,狠狠计算这一笔帐。 花解语很快没有法子继续下去了。 她正催动体内的先天之气的时候,杜傲的右手正在恣意妄为。 杜傲显然对女人很有一套,花解语因感受到了杜傲的动作,实在难以聚集精神,以至于迫开穴道的法子,没有法子进行下去。 最初花解语本以为杜傲是无意为之,只不过是好色而已。接二连三的动作下来,花解语如何不明白杜傲已明白先天之气的妙用,就是令她一时之间,难以迫开穴道。 花解语又羞又恼。 “你到底想干什么?”被放在榻上的花解语恶狠狠瞪着杜傲。 她虽然满眼杀机,只是姿容出众,令人非但不感觉凶神恶煞,而且令人生出销魂之感。 杜傲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道:“我一向是个怜香惜玉的人,虽然你想害我,我却不想杀你,只要你能告诉我一些魔师宫的讯息,我立刻放了你。” 花解语早有预料,娇笑道:“仅此而已,难道你不想碰我?” “当然想。”杜傲叹息道:“不过我是有原则的人,你若告诉我想要的资料,我也只好不碰你。” 花解语沉默了一会儿,让杜傲拍开几个穴道,能自由活动。杜傲也没有迟疑,只封住了花解语的功力,而令她活动自如。 花解语慢慢坐起身来,看着烛火下的杜傲,道:“你知不知道魔师宫是怎样的组织?” 杜傲道:“据我所知,魔师宫是庞斑的势力” 花解语淡淡道:“以前是的,可现在不是了。” “为什么?” 花解语淡淡道:“现在魔师宫的势力比你想象中要大得多,大部分想要自北疆攻入中州、南域、东洲的各大势力,或多或少和魔师宫有些许关系。” 杜傲心情有些沉重。 以前的魔师宫就已十分难以对付了,更何况现如今这个异族江湖势力聚集起来的魔师宫。 花解语道:“我不能告诉你关于魔师宫的任何讯息,否则纵然我是魔师宫护法,也免不了被追杀清算,我只能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花解语道:“铲除你失败,行踪泄露以后,魔师宫的势力也已撤出了大明江南一带,我是主动请缨留下来对付你的唯一人马。” 杜傲笑道:“那么魅影剑派这些势力呢?” 花解语道:“魅影剑派有深不可测的高手‘剑魔’石中天,就已不是魔师宫能说服的,更何况因为铲除你的行动失败,我们之间的合作已破裂,其他势力也一样,因利而聚因利而散。” 杜傲无奈一笑。 “所以你什么都不能告诉我?” 花解语瞪大那双极灵动柔媚的眸子,道:“我只能说这些,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杜傲苦笑道:“我不喜欢杀女人,特别是你这么漂亮的女人。” 花解语喜道:“所以你放我走?” 杜傲道:‘当然,可在放你走之前,你需要陪我做一件事。’ 花解语目光自上而下,又从下到上扫过,最终落在杜傲的眼睛上,冷笑道:“你可真是个色鬼。” 杜傲将花解语拥入怀中,低头在她耳畔道:“花大姐果然明白小弟的心思,其实小弟想与花大姐春风一度,也不全是因为好色。” “还有什么?” 花解语有些好笑,她从未见过那个男人想和女人睡觉,居然说的如此义正严词,仿佛在做大善事一样。 杜傲双手上下动作:“传闻步入先天境界的高手,体内先天之气周游全身,生生不息,只要时间足够,足以冲破任何穴道禁锢,又听闻花大姐的一身媚功造诣,简直天下无双,据说昔年不知道多少厉害的高手也都因此死在花大姐手上,小弟倒是想知道,花大姐是否能在体内功力被封印的情况之下,以先天之气破开穴道,用媚功将小弟杀死在榻上。” 花解语一呆,好半晌,讶然道:“你不怕弄巧成拙,非但占不了我的便宜,反而死在我的手上,亦或者说你对自身的禁锢手法极自信,认为我必难以解开穴道?” “我当然怕死,否则也不可能封住花大姐的功力。”杜傲轻轻抚摸着花解语娇嫩滴水的脸蛋以及销魂醉人的香唇,悠然道:“只是一个人想要当色鬼,就免不了冒险;纵然失败,也能道称赞一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花解语又一次呆住了。 花解语着实想不到世上竟然有杜傲这样的人,明知道她是极危险要命的毒蛇,却还敢如此肆无忌惮,简直就是好色不要命了。 花解语芳心剧震。她无法不承认,这臭小子给予她的刺激,简直是这些年来所有男人加起来都比不上的。最令花解语难以抗拒的是,杜傲的思想竟和世上大部分男人都不一样,面对她的时候,完全没有抗拒厌恶之色。 花解语忍不住道:“你知不知道本小姐是什么人呢?” 杜傲抚摸着她的脸蛋,道:“美人。” 花解语大声道:“你知不知道本人有多少个男人?” 杜傲明白花解语的意思了,笑道:“我对花大姐的资料有所了解,知晓你和‘白发’柳摇枝闹翻以后,曾和不少男人有过好事。” 花解语道:“你既然知道本小姐是这样的人,还想占我便宜?” 杜傲哈哈一笑,道:“花大姐也说了是我占你便宜,那么我为什么不要占便宜呢?” 花解语一时之间无语了。 她也不得不承认,占便宜的事情,没有几个人会抗拒的。 可这不是花解语要问的。 杜傲当然知道花解语要问什么。 杜傲笑道:“一个男人可以找许多女人,若以公平来论,女人也可以找许多男人!当然这也只是本人就事论事而论,如果花大姐是我的女人,那么我自然不会让任何男人碰花大姐,可花大姐却不是我的女人,你可以当做我只是你生命中占便宜的色鬼一个就可以。” 花解语总算彻底明白杜傲的意思了,是双手主动搂着杜傲脖子,道:“我想知道如何才能当你的女人呢?” 杜傲不假思索道:“自然是让我对你的身心都感兴趣,可现在。” 花解语打断了他,道:“现在你只对我身体感兴趣。” “是的。”杜傲叹息道:“日久生情,这世上的男人岂非都是先有欲,然后再有爱,倒是女人不一样。” 杜傲按着花解语的腰肢,道:‘解语可想清楚了吗?’ 花解语一双眼眸直勾勾盯着杜傲,道:‘如果我不愿意呢?’ 杜傲深吸一口气,放下手来,道:“我也只能尽量克制自己,但或多或少也会占一些便宜。” 花解语娇笑起来,又展现出放荡迷人,谈笑用兵的风采,右手揉捏着杜傲的下巴,道:“你愿意花下死,我自然可以成全你,最后警告你一次,不要后悔,本小姐的媚功非你所能想象。” 杜傲在她面颊上亲吻一口,郑重道:“请指教。” 花解语感觉一道功力传入体内,知道杜傲封住了自身的功力,心中暗骂这小子实在狡猾谨慎,可不知为什么心中却有一些窃喜,而且前所未有的兴奋。 手一挥。 屋中唯一的烛火熄灭,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一场另类的生死搏杀在黑暗中上演。 这一战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都是极为要命的。 谁胜谁负,没有人知道。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侍儿扶起娇无力 晨。 昨夜下了一场大雨,雨仍旧未停,且越来越大。 屋中却是暖和的。 带着淡淡春意。 不仅有春意,而且还有春光。 杜傲早已穿好了衣服,穿得整整齐齐的,可花解语仍旧一脸媚态的躺在榻上。 这并非刻意为之,而是媚术达这种境界, 自然而然的展露。 鲜少有人能抵挡得住这种诱惑,杜傲也是用极大的意志力,才控制自己穿上衣服。 深吸一口气,捡起落在地上的毛毯,盖住了要命的春光。 眼前一晃。 正熟睡的花解语忽然向杜傲扑了过来,左手‘双龙夺珠’,右手一记掌刀, 只取要害。 她的出手有两个特点。 第一,出手突然,招式凌厉。 任谁瞧见她的出招动作,不仅看得出这是蓄势一击,而且出招的十分突然,十分巧妙,时机把握的极好。 第二,销魂。 销魂的不是招式,而是人。 她出手时,全身上下片缕也没有,自身的一切完完全全展露在杜傲的面前。这对任何男人来说,都是一种无上的诱惑,任谁瞧见也不由生出销魂之意。 这一击实在是要命的杀招,花解语也实在是要杜傲的命。 她是个吃不得亏的人,如今在杜傲手里吃了这么大的亏,她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 她要报仇。 以杜傲的心,杜傲的血,杜傲的命,洗刷自身的耻辱。 看上去毫无防备的杜傲,却非常自然而然的避开了花解语这要命的杀招。 杜傲只是朝左走了两步, 花解语杀招落空,同一时间弹出右手,落在花解语一处要害上。 这里的要害,并非一击中就死的要害,而是另一种要害。 花解语被击中要害,本来准备的后招,一下子竟没有法子施展出来,粉脸通红,人也倒在地上。 杜傲非常自然而然封住穴道,然后将花解语抱到踏上,盖上被子,叹息道:“先天境界的武者恢复能力就是强,一个时辰前,明明一点气力也没有,如今不但重开了穴道,而且恢复了至少五六成功力。” 花解语恶狠狠瞪着杜傲。 她的神情很凶恶,却给人感觉很美, 很媚,很娇艳,甚至带上一份羞涩。 这种目光之下, 足以令世上大部分男儿缴械投降了。 “你这个小鬼,老娘总有一天要杀了你。” 花解语咬牙切齿说着,可她的声音悦耳,或许是媚功的作用,或许是本身语气的问题,却给人一种打情骂俏的感觉。 杜傲嘿嘿一笑,一点也不讥诮花解语的威胁。 “你,你想干什么?” 花解语忽然惊恐起来。她忽然发现杜傲的眼神起了变化,已在发光,那是一种但凡女人都知道的变化。 她一向不害怕这种男人,可现在却很害怕,因为此时此刻不但功力被再一次封印,而且昨日快乐的时间太长,她自认杜傲若再现风云,自己必定难以抵挡得住。 花解语的惊恐之中,还有一份淡淡羞涩,那是一份独属于女人的羞涩。 杜傲本已控制住了自己,可心中的火焰又被点燃了。 花解语可以说是自作自受。 狂风暴雨吹动得窗户呼呼作响,屋中也一样。 杜傲站在窗前立了好一会儿,才彻底冷静下来,但这已是半个时辰后的时了。 温柔乡就是英雄冢,这句话果然没错。 ‘侍儿扶起娇无力’这正是花解语此时此刻的状态,先天之气自然而然游走全身,身上大部分穴道虽然已被冲开。可身体本能的感触却令她暂时提不起力气。 可纵然如此,花解语还是将衣服穿好了。 花解语的穿着一向豪放,春光外露这是非常自然不过的事情。为了使得杜傲上钩,所以才穿着严实,保持一副端庄自持的状态。如今身份已被识破,花解语自然不必如此。 可是,花解语穿得更加严实了,她甚至连双手都舍不得展现在他人面前。 她真是恨死杜傲了,也怕死杜傲了。 花解语发誓,今日之事,一定要报复回来。 从小到大,她还从未吃过如此大的亏。花解语暗下决心,一定让杜傲尝一尝她的厉害。 可当下必须逃离这里。 花解语已冷静下来。 刚才会选择对杜傲出手,是因为认为杜傲经过一夜的奋斗,身体状态必然极差,毕竟那句话说的好,田与牛,累死的永远是牛。 正因如此,才选择出手。 花解语出手的时候,认为杜傲最多只能发挥出五成功力,而她也能发出五成功力,她已是晋升先天境界的高手,比起杜傲的武功只高不低,突施冷箭之下,她有极大的把握能胜,交手以后,她才发现自己错了。 杜傲这个胆小鬼不但从始至终有防备,而且格挡反击之时所展现出来的功力,至少达到七八成的样子。 花解语难以置信,却不得不相信。 眼下的局面是敌强我弱,想要逃出生天,必须徐徐图之。 花解语来到杜傲身边,看着杜傲的侧身,脑海再一次冒出念头,要不要再试一试。 她感觉这次出手的机会很大,不过立刻否定了下来。花解语不认为杜傲能给自己机会,这所谓的机会,极有可能是又一次试探。 想到失败的代价,花解语脸又一红。 “便宜都被你占光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杀了奴家。” 吹了一阵冷风,杜傲总算冷静下来,可纵然如此听到如此美妙的声音,还是忍不住心神摇曳。 杜傲转过身来,望着面前带着媚意的面容,压制住拥入怀中的念头,道:“你似乎已忘记了我的话,我一向是个怜香惜玉的人,从不轻易辣手摧花。” 花解语身躯一震,道:“你打算放过我?”她不敢相信。 杜傲深吸了口气,目光自上而下非常侵略的扫过花解语,道:“老实说,我很想将你落下来,可我也知道一旦将你留下来,我势必会死,所以我只好放你走。” 花解语道:“为什么你认为留下我,就会死?” 杜傲摊开手,无奈道:“花大姐似乎忘记我的年纪了,我这样的男人,又如何能抵挡得了花大姐你这样的女人呢?一旦我成了大姐你的裙下之臣,那么我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花解语嫣然一笑,朝杜傲扑来,却被避开。 “看来我应该留下来。” 杜傲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道:“花大姐真打算留下?” 花解语有些迟疑了。 “什么意思?” 杜傲叹了口气,道:“花大姐可曾听过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这句话?” 花解语听过这席话,不过因为是蛮族,所以也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可杜傲下一句话她已明白了。 “倘若花大姐留下,恐怕接下来三四天,我们都要呆在这间屋子里了。” 花解语心中羞恼不已,嘴上却冷笑道:“你有这个本事?” 杜傲伸出手来,抓住花解语的手,道:“若大姐不服气,我们可以效仿昨日,再打一个赌。”一双眼睛不怀好意扫过花解语。 花解语连退数步,恶狠狠瞪了杜傲几眼。 她真是怕了杜傲了,砰的一声,冲了出去。 杜傲长长吐了口气。 说实话,杜傲也真怕花解语留下。 以前杜傲对自己抵挡媚功的本事,颇为自信,可瞧见花解语以后,便没有那么自信了。 杜傲没有半点把握,一旦花解语功力恢复,运转各种媚功,自己是否能抵挡得了,一旦抵挡不了,那么岂非就会以男人最梦寐以求的方式死掉。 昨日一场生死搏杀,杜傲虽然胜了,却很惊险。 先天境界的高手,实在了得,至少在恢复这一块,实在可怕。 一道声音远远传了过来。 “臭小鬼,魅影剑派已将你视作仇敌,正纠结人手对付你,可不要这么早就死了,奴家还要找你算账哩。”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人已消失在街道,可声音还是稳定传来,仿佛耳畔响起一样。 由此可见,这位魔师宫护花的本事,实在不凡。 杜傲暗呼侥幸,如果是在正常情况之下,实在很难能拿得下花解语。 魅影剑派,剑法诡秘可怕,门人势力不少,高手更多。不过杜傲并不太害怕被魅影剑派找麻烦。 一方面魅影剑派的势力在粤州府一带,特别是粤南一带,距离他所在的这个地方足有将近两三个省,鞭长莫及。另一方面,他已得到消息,楚留香、胡铁花、姬冰雁三人正找魅剑公子刁辟情的麻烦。 除此之外,魅影剑派和双修府是世仇,这种机会,双修府怎么可能错过。 所以纵然魅影剑派想报仇,也不应该是现在。 更何况找麻烦的人实在太多了,以至于杜傲根本不太在乎了。 正在杜傲思考接下来的行程时,麻烦上门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借刀杀人 狂风大雨。 花解语望着仍未止息的狂风大雨,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对身后的人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阻止你动手?” “我不明白。”那人道:“刚才是极好杀他的机会,我们内外夹击,他必死无疑。” 花解语叹息道:“若真是如此,就好了。” 那人有些诧异, 道:“他难道发现了我?”心中有些惊恐。 她自认行踪隐秘,而且追踪之术极高明,更是训着花解语的标记赶来,按照道理来说任何人都休想知道他。 花解语道:“或许发现了,或许没有发现,可有一点我能肯定,我们无论如何出手,也休想杀了他。” “为什么?”她不理解。 花解语又倒了一杯酒,道:“因为他是好色又小心的混蛋。” 她很奇怪,因为花解语语气虽然冷冽,却流露出淡淡娇嗔的味道。一个不敢想象的念头浮现在脑海。 她又快速冷静下来,道:“可不管如何,我们都应该把握这个机会,因为他未必能避开我们的杀招。” 花解语回过头来,捏了捏那嫩滑的下巴,笑道:“我知道你这么急于想杀他,是因为鹰飞!可你只要杀不了他,那么他势必不肯放过你。” 女子更不屑的冷冷道:“我不需要他放过。” 花解语玩味一笑道:“你以为我说的不肯放过是杀了你?” 女子诧异道:“不是。” 花解语忽然问道:“鹰飞有没有和你做那种事情?” 女子愣住了,脸红了。 这就是回答。 花解语叹了口气道:“你杀他之前,最好和鹰飞做一做那种事情,否则你的第一次就将献给他了。” 女子瞪大眼睛,肩上的小灵狸也叫了起来,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吃惊。 花解语轻轻叹了口气道:“他只会用这种方式对付女人,而不会杀女人!这实在是一种很要命的方式,更要命的是他对女人有一种极奇特的魅力,纵然鹰飞这样的男人也比不上。” 女人露出动容之色。 她不敢相信,却也不得不信。 因为这句话是花解语说出来的。 她沉默了半晌, 忍不住问道:“他真有这么厉害?” 花解语淡淡道:“若你不信,有机会可以找上他,只要他还能活着。” 女子又是一惊,道:“花护法的意思,他没有法子活下来?” 花解语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柔声道:“你知不知道这世上最妙的杀人方式是什么吗?” 女人不知道,她杀人的方式一向很简单直接。 花解语道:‘这世上最妙的杀人方式就是借刀杀人。’ 女人道:“借谁的刀?” 花解语嫣然一笑:“一口非常要命的刀,杜傲想活下来也不容易。”又喝了一口酒。 花解语一向不太喜欢喝酒,只有心很乱的时候,她才会主动喝酒。这一刻花解语的心有些乱。 她知道要杀杜傲,可心里却又有一些不舍。但理智战胜了微不足道的情感,她还是选择冷酷。 女子望着窗外的狂风大雨,若有所思,肩膀上的小灵狸发出一声声叫唤,仿佛在提醒什么。 杜傲只看了那女子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不是那女人不美, 恰恰相反,那是江湖上少见的美人,而且青春艳丽。 可杜傲不敢多看。 因为她瞧得出这女子骨子里流露出着一种骄纵与刁蛮, 或许因为家世还是其他方面的原因,她甚至带着一种目空一切的气派。 女子走进大堂,就扫过大堂中的所有人,一双眼睛不但明亮,而且锐利,但凡接触她目光的人,都有一种电触的感觉,所以纷纷移开目光。 这世上鲜少有女子敢光明正大,理直气壮打量四周的男人的,可这女子不但理直气壮,甚至给人几分咄咄逼人的姿态。 这样的女人,当然大有来头,一旦招惹了,那自然是麻烦。 杜傲虽然对女人敢兴趣,可当下不想自找麻烦。 女子非常满意众人的态度,却又有些失望,冷哼一声,寻了一个显眼的好位置坐了下来,点了这里最好的菜肴。 她就是这样的女人,无论什么,她都力求最好。她喜欢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她也认为自己能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风行烈一进入大堂,就瞧见了那个女人。 不过风行烈却没有多看一眼,而是想着杜傲走来。 风行烈坐了下来,问杜傲道:“那位姑娘呢?” 杜傲道:“走了。” 风行烈叫道:“你就这样让她走了?” 风行烈心中吃惊,实在弄不懂杜傲为什么要与自己打上那么一架。 杜傲淡淡一笑道:“她又不是我的妻子,也不是我的女人,她要走,我又怎么可能留下她呢?” 这句话的确很有道理。 风行烈哈哈大笑起来,倒一杯酒,喝下,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喝酒?” 杜傲道:“因为你要付账。” 风行烈有些呆住,遇上杜傲这种人,任何人或多或少都有些不适应。他总是能说出一些令人无言以对的话。 风行烈道:“我为什么要付账?” 杜傲道:“我没有请你喝酒,你却喝了我的酒,所以你要付账。” 这个理由很理直气壮,却也不得不承认有些道理。 风行烈点了点头,道:“好,我付账。” 杜傲满意笑了笑,为风行烈倒了一杯酒,笑道:“你既然肯付账,那么我可以为你倒酒,你也可以接着说下去。” 风行烈苦笑了一声,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喝酒?” 杜傲道:“为什么?” 风行烈道:“因为我佩服你。” “你佩服我什么?” 风行烈叹了口气道:“你知道她是花解语。” 杜傲道:‘我岂非已告诉了你?’ 风行烈动容道:“你真知道?” 杜傲淡淡一笑。 这已是最好的回答。 风行烈又喝了一杯,叹息道:“想不到你真知道是‘红颜’花解语,看来昨日纵然你不阻止,我对上了她,必然也很难拿得下她,也极有可能凶多吉少。” 杜傲笑了笑道:“也就是说我救了你一命。” 风行烈笑道:“可以这么说。” 杜傲道:“所以你欠我一个大人情。” 救命之恩,当然是大人情。 “也可以这么说。”风行烈道:“可我知道你并非为了救我的命,才不让我对上她。” “哦?” “因为她是美人,而你是好色之徒,所以你才不让我动他。”风行烈似笑非笑道:“说实话,我很佩服杜兄,你明知道她是花解语,还敢那么做。” 杜傲轻轻叹了口气道:“我不得不那么做。” “为什么?” “因为只有她才知道魔师宫的讯息。” 风行烈看了杜傲半晌,道:‘我应该相信杜兄的话,却难以相信。’ 杜傲给两人各倒了一杯,举起酒杯道:“花解语离开的时间还不算太长,你现在追还来得及。” “我知道。”风行烈也举起酒杯,道:“我这次来就是向杜兄告辞的。”一饮而尽,放下足以付账的碎银。 杜傲也一饮而尽,看着风行烈走出大堂。 风更大,雨更急了。 杜傲喊了一声小二结账,然后回屋休息。 这样的天气不适合赶路,也不必赶路。 眼前身影一闪,一个人忽然现身在面前。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那个天之骄女。 女子站在四尺开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杜傲,娇声道:“你就是薛衣人的弟子杜傲?” 杜傲有些愕然,点头道:“本人正是杜傲。” 女子叫了一声,道:“很好。” 杜傲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可下一秒就已明白了。 女子拔出剑来。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琥珀神剑 女子拔出剑来。 她的剑在腰间。 剑的样式不奇怪,可剑鞘却很奇怪。 这口剑的剑鞘,竟似一种动物的毛皮制作而成,十分柔软。 江湖上虽然有这样的软剑鞘,可绝对不太多。 剑在鞘中,很是寻常。 可剑一出鞘,就令人瞧见了不寻常之处。 这口剑的颜色很奇怪。 剑竟然是珊瑚般的红色, 这样的剑世上实在不多。 剑是红色,剑光也是红色,更不可思议之处,那红色的剑上居然带着些许火花。 这口看上去寻常不过的剑,一旦出鞘,给人的感觉,说不出的离奇古怪, 甚至还透发着一种说不出诡异的味道。 剑极为不凡,剑法也极不凡。 这个女子的年纪和杜傲差不多大小, 可剑法却极妙,显然不但经过名家调教,而且下足了功夫。 她的招式不但精妙绝伦,而且美轮美奂,再加上她的骄姿美态,给人感觉仿佛在翩翩起舞。 杜傲心头一震。 说实话,他也见识过不少剑法,可眼前这种剑法却是他前所未见的。 不过纵然如此,杜傲仍旧镇定自若,极为从容。 虽然眼前之人施展出了前所未见的剑法,可杜傲早在薛衣人的调教之下,对剑法领悟已达到了万变不离其宗的境界。 这世上任何武功招式,都是由最基础最基本的东西,组合而成。掌法、枪法、刀法、剑法,都是如此。 只要掌握了武学的这一特性,无论面对何等精妙的招式,都能有法子破解,而关键在于是否能在对方出招的时候, 及时破解。这一方面则需要考验高手随机应变的能力了。 杜傲这两方面都不欠缺,女子的剑刺过来的时候,就已想过如何应付。 杜傲身形仿佛鬼魅一般,左右晃动几下,竟将女子的一连串精妙剑招全然破解。 女子对此也大为惊讶,冷哼一声,手腕一沉,向杜傲的小腹刺来。 这一招的变化更快,又十分突然,所以杜傲根本没有法子闪躲,只好拔出剑来。 叮的一声。 杜傲看准了女子剑招来势,精准命中。 可就在这一刹那,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两剑碰撞,杜傲都市感觉有一种被雷霆击中的感觉,手臂一麻。同一时间一股力量传了过来,原来女子又发一剑,要乘机将杜傲的剑夺走。 杜傲反应也是极快, 向后掠去,才保住剑不被夺走。 女子娇喝一声, 又朝杜傲刺了十七八剑, 仿佛满天光雨一般的洒落下来。 杜傲沉着应付,全然避开,中间又对碰了一剑。 两剑交击,杜傲又有一种被雷霆击中的感觉,手臂又是一阵酸麻。 女子又乘机夺剑,杜傲因为有防备,所以没有被女子得逞。 女子攻势更加猛烈,心中却是惊骇欲绝,她想不到一直引以为傲,从未失手的杀招居然两次失手,竟未能夺取对方的剑。 想到这里,女子更是愤怒,攻势更加凌厉霸道。 杜傲不和女子硬拼,选择游斗的方式应付女子的杀招。 这中间,杜傲只有一个原则:能不以剑碰剑,绝不以剑碰剑。 不过杜傲却也多次尝试与剑碰撞。 随着碰撞次数多了,那种触电的感觉虽然还在,但已不那么强烈,威力减弱了不少。 毛文琪忽然放弃连绵不绝的攻势,主动拉开了距离,收剑入鞘。 任谁瞧见她这个动作,都以为她要罢手言和。却不想毛文琪收剑入鞘之后,竟然又快速拔出剑来,向杜傲吃了过来。 杜傲眼中一闪而过锐光。 这个时候他做了两件事。 第一,收剑回鞘。 第二,取下支撑窗户的木棍,以木棍为剑,应付毛文琪的佩剑。 木棍不是剑,可在杜傲的手中却也是杀人利器。 两者再一次碰撞,那种触电感觉顿时消失不见。 毛文琪本来和杜傲硬碰硬,可瞧见杜傲如此做法,立刻向后退去,惊疑不定的盯着杜傲。 杜傲也不追击,持棍而立,道:“琥珀神剑,想不到这世上竟真有这样的宝剑,姑娘可是屠龙仙子的弟子?” 毛文琪心中惊讶绝伦,倒不是被杜傲识破了身份,而是杜傲竟然知晓任何破解琥珀神剑。 心中虽然震惊,可面上一点也不示弱,冷笑道:“本姑娘毛文琪,为报仇而来。” 杜傲虽然已猜想到了这女子的身份,但这女子说出来以后,杜傲还是忍不住吃惊。 其实杜傲和女子交手不久,就已想到了毛文琪的身份来历。 毛文琪其实也是古龙小说中的人物,南海屠龙仙子的弟子,在那个时空之中,毛文琪的命运可以说十分悲惨。 她遇上找自己父亲报仇的仇恕,并且爱上的仇恕,后来仇恕又爱上的慕容惜生,她自己则毁掉容貌,心灰意冷之下,随师父屠龙仙子离去。 可这里却不一样。 这个世界,杀仇恕父亲仇独的人,却并非是毛文琪的父亲毛臬,而变成了薛衣人。 据传仇独死在薛衣人手下之后,仇独的妻子毛冰连同肚子里的孩子突然失踪,有人传闻毛冰因仇独之死,心灰意冷,所以也自尽而亡。 自此以后,毛臬等人也便敌视薛衣人起来,和薛衣人成了仇敌。 毛文琪也自然而然非常敌视薛衣人,想着有朝一日找薛衣人报仇。 毛文琪虽然从师父屠龙仙子哪里,得到了琥珀神剑,但也明白以此宝剑,仍旧不是薛衣人的对手,且又在这个当口听闻薛衣人传人行走江湖的事情,自然不肯错过,如此一来就找上了杜傲。 薛衣人、仇独决战的事情,杜傲是知晓一些的,所以对毛文琪的到来,也不算奇怪,只是有些无奈。 这全天下仿佛都是他师父的敌人一样。 杜傲表面上不动声色道:“报仇当然可以,但我想知道你是为谁报仇?” 毛文琪不假思索道:“自然是我姑姑以及那还未出生的堂哥。” 杜傲道:“不是仇独?” 毛文琪露出厌恶之色,道:“此人本就该死,本姑娘为什么要为他报仇。” 毛文琪如此言语,江湖上也没有什么人反对。 倒不是说仇独是个最大恶极的人,而是仇独行事偏激,只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可有时候也会好心办坏事,造成了不少悲剧。但因为他的武功极高,所以没有任何人能奈何得了他。 后来薛衣人与仇独一战,最终才制服这个我行我素的高人。 杜傲无奈道:“她们的死和我师父有什么关系?” 毛文琪道:“若非他杀了仇独,她们又怎么会死?”懒得与杜傲多说废话,道:“你若怕了,就向本姑娘磕头求饶,然后宣布判离薛衣人门下,我就放过你。” 杜傲眼珠子一转,笑道:“其实我有更好的法子解决这件事。” “什么法子?”毛文琪有些好奇。 杜傲悠然道:“只要姑娘嫁给了我,我们就是一家人,一家人怎么可能有仇呢?” 毛文琪满脸通红,眼中怒火燃烧。 “你这是找死。” 大吼一声,就向杜傲扑了过来。 这一次毛文琪并没有用剑,而是用掌。 她知道论剑术自己不是杜傲的对手,也知道琥珀神剑的破解法门也被杜傲找到,所以选择用掌上功夫对付杜傲。 屠龙仙子绝对算得上是一代奇人,昔年她凭借自创的毒龙掌,纵横天下,无论什么人碰上她的双掌,只要稍微接触,也必死无疑。 后来屠龙仙子宣布从今以后不再施展毒龙掌,改修炼剑法,同时将自身的掌法整理屠龙八式,成了天下一等一的高明掌法。 毛文琪无论剑法与掌法,都得屠龙仙子真传,一出手就展现出莫大的威力。 薛家庄历代江湖名人资料中就有记载屠龙仙子此人,再结合对原著的记忆,杜傲对屠龙仙子的了解比大部分人都要深得多,也正因如此,他才能极快判断出琥珀神剑的特点。 毛文琪一掌打来,招式刚猛霸道至极,屠龙八式的确是江湖上最霸道的武功之一。 寒光一闪。 剑如闪电般迎了上去。 毛文琪想不到杜傲竟然还敢拔出剑来,此时却已难以拔出琥珀神剑,只能以一双肉掌应付。 砰的一声。 掌剑交击。 毛文琪的护体真气破碎,毛文琪也被震飞出去。 杜傲不肯错过机会,施展绝世身法,闪至毛文琪面前。 长剑自上而下划下。 毛文琪拔出剑来,琥珀神剑再一次出鞘,化作一道带着火花般的红光迎了上去。 两剑交击。 琥珀神剑飞了出去。 长剑却仍旧在杜傲的手中。 毛文琪大吃一惊,不敢相信,可不得不相信,因为就在这一刹那间,她已被杜傲点住穴道,人已落在杜傲的手里。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仇独之子 杜傲一手抓着剑鞘,一手拔出剑来。 他抓住的不是自己的剑鞘,而是毛文琪的剑鞘,拔出来的不是自己的剑,而是琥珀神剑。 长剑拔出,立刻就瞧见剑身上有火星闪烁。 杜傲伸手触碰,果然有被电击的感觉。 杜傲忍不住露出赞叹之色。 “屠龙仙子, 不愧是一代奇人。” 毛文琪穴道受制,恨不得杀了杜傲,却无可奈何,只能怒道:“快将剑还我,否则我必取你性命。” 杜傲笑了笑。 这样的宝剑,对于任何一个剑客来说,都是宝贝。因为只要有了这口剑, 战斗力就会大增,对方未有觉察的情况之下,便可以通过剑鞘内的猫皮与琥珀神剑摩擦,使得剑上生成一股电力。只要对手的兵器已接触,就会生出触电般的感觉,虽然不过一刹那,可对于高手来说已足够要命了。 其实摩擦生电这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江湖上知道的人不少。但屠龙仙子最厉害之处在于,不但知道这其中的原理,而且运用在武器上,挑选出独特的材质,利用独特的手法,练成了这口可以保持电力许久的琥珀神剑。 收剑入鞘,杜傲不假思索将这人人视作珍宝的琥珀神剑完毕归赵。 毛文琪反倒是呆了呆。 她没有想到杜傲竟然真将琥珀神剑交给了她。她是琥珀神剑的主人,自然知道这样的宝剑对于江湖人的吸引力。 杜傲微微一笑道:“你很奇怪我为什么要将剑还给你。” 毛文琪冷哼一声,虽然没有言语,可眼神也看得出她却是很好奇。 杜傲悠悠然道:“琥珀神剑,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神兵利器,我若得到,战斗力必然大增,可这是利器也是桎梏, 一旦沉迷不返,那么剑术就很难又更大的提升,更何况这口剑虽然可怕,却也并非无法克制。” 毛文琪不由想到刚才两剑交击,杜傲居然分寸无损的事情。 毛文琪忍不住道:“你是如何做到的?” 她当然是问刚才杜傲如何能击飞自己的剑。 杜傲玩味笑道:“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毛文琪当然知道杜傲要她付出代价。 她向后移开,颤声道:“你想干什么。” 杜傲叹了口气,一把抓住毛文琪的手,道:“我这样一个好色的男人,遇上你这样漂亮的女人,还能干什么呢?” 毛文琪挣扎,可此时她虽然行动自由,但功力被封印,又并未修炼外家功夫,所以她现在的状态和寻常女子差不多,哪里是杜傲的对手,被杜傲拥入怀中。 这位一向万人追捧的天之骄女,第一次生出了害怕。 “放肆, 你敢动我,我师父必定将你碎尸万段。” 杜傲用力一拉, 搂住毛文琪的腰肢,淡淡道:“你师父绝对不会杀我的,她怎么可能会杀她徒弟的丈夫呢?” 毛文琪害怕极了,惊恐不已,她终于忍不住大声喊叫起来,希望有人能救自己一命。 看到这天之骄女的另外一面,杜傲忍不住笑出声来。 毛文琪预想之中的可怕事情没有发生,杜傲只是摸了摸她的面颊,就放开了她。 指风弹出,穴道便被解开。 毛文琪退到窗前,握着琥珀神剑,一脸戒备。 杜傲笑道:“姑娘的脸真滑,我都舍不得松开了,幸好本人是正人君子,否则你就惨了。” 呸,你是正人君子,这天下间就没有几个小人了。 毛文琪心里将杜傲暗骂了千百遍了,可口头上却不敢说出,害怕再一次落到杜傲的手中。 杜傲笑道:“你既然付出了代价,那么我就告诉你如何破解琥珀神剑,琥珀神剑最厉害之处就在于可以在兵器碰撞的时候,将电力传入对方的兵器,这电力很强,所以令对手有一种触电的感觉,而高手能抓住这一瞬间的机会,击杀对手!而破解的法子也很简单,只要以功力笼罩剑身,形成绝缘,如此一来电力就没有法子传过来,即便传过来也会被吸收大半,难以产生影响,而这就是破解的法子。” 毛文琪这才恍然。 杜傲微笑道:“其实你对自己的琥珀神剑太过于自信了,以至于认为一旦碰撞,对方必定没有法子应变,所以想着击飞对方的剑,可对手一旦破了琥珀神剑的秘密,你自然也难以应付对方的剑招,如此一来,所谓的优势就成了劣势。” 杜傲叹了口气道:‘幸好你遇上的是我,如果是换做其他人,不仅你的琥珀神剑会被夺走,而且小命也将不保。你也不得不承认,我的确是好人,你要杀我,我却不肯杀你,反而只摸了摸你的脸蛋。’ 毛文琪本来听着还感觉非常有道理,听到最后怒气大声,道:“我宁愿被你杀了,也不愿意受你侮辱。” 杜傲眼睛一亮,笑盈盈道:“你真要我杀了你?” 毛文琪有些戒备,死死抓着剑。 她本来对自己非常自信,可如今已没有什么自信了。 杜傲还是没有任何动手的意思,双手交叉放在胸前,那双毛文琪恨不得挖下来的眼睛扫过她。 杜傲悠然道:“小姐知不知道杀人其实分为两种,一种自然是最常见意义上的杀,而还有一种则是杀于榻上。” 毛文琪不明白。 杜傲叹息道:“小姐还是贞洁之身,自是不明白,但我可以让小姐明白。” 毛文琪面颊粉红,顿时明白杜傲的意思。 娇叱一声,拔出剑来。 毛文琪却并没有对杜傲冲来,而是挥舞琥珀神剑,将一张椅子劈碎,向杜傲疾射而来。而她则乘机自窗户掠了出去。 毛文琪真是怕了杜傲了,所以选择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不过她还是放了一句狠话:“你这个混蛋,你给本姑娘等着,迟早有一天我会取你小命。” 杜傲站在窗前,望着消失在雨幕中的毛文琪,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轻轻叹息道:“这样可爱的女孩子,若能有一夕情缘,也是人生一大快事,兄台认为呢?” 前面还是在感叹,可到了后来,声音就已大了起来,明显是在询问。 四周一片寂静,唯有杜傲的声音在响起。 难道这四周有人? 砰! 大门打开,一个青年现身门前。 青年一身青衣,长身卓立,拱手道:“在下仇独之子仇恕,想找杜兄借一物。” “你要借什么?” 仇恕道:“阁下的项上人头。” 屋中杀气大生。 杜傲神情淡然道:“若有本事,拿去就好。” “好!” 仇恕向杜傲走来,杀气更浓,浓如烈酒。 于窗前而立的杜傲,没有任何动作,一双眼睛中已没有了笑意,唯有冷酷与淡漠。 一个打算杀人以及准备好被杀的人,就是这个样子。 现在杜傲已打算杀人与被杀了。 毛文琪不是真正报仇的人,而仇恕才是真的。 毛文琪不算危险,仇恕才是真正的危险。 因为他正是‘人中之龙’海天孤燕的弟子。 这一战极有可能是杜傲平生以来最危险的一战。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海天孤燕 破碎虚空。 古往今来,就有这个传说。 可数百年来,这个传说已只是传说,因为没有任何记载有人能破碎虚空。 可许多人相信,如果真有人能破碎虚空,打破天地桎梏,位列仙班, 那么海天孤燕、魔师庞斑、燕狂徒、韦青青青、向雨田、独孤求败等人绝对是其中之一。 因为他们绝对是当今世上最顶尖最深不可测最难以揣度最无敌的高手。 六十多年前,海天孤燕忽然现身于中州。他以武会友,挑战天下顶尖高手。当时中州最有声望有地位的二十七个门派掌门人先后与海天孤燕交手,可结果他们之中没有任何一人能在海天孤燕手上走过十招。 要知道那些人,无不是一派宗主,武功被誉为中州最顶尖的存在, 可偏偏连海天孤燕十招都难以抵挡,由此可见海天孤燕的一身武学造诣是何等的可怕。 当时中州武林震动不已,甚至一度颜面尽失, 直到后来屠龙仙子出手,中州武林才算勉强找回了些许颜面。 屠龙仙子得知海天孤燕的事迹,便在海天孤燕离开中州前往其他地域之前,请求与海天孤燕一战。 屠龙仙子虽然败在海天孤燕手上,可她却是海天孤燕行走江湖以来,第一个能交手百招之人,而其余高手,无论多么厉害,也难以与海天孤燕交手十招以上。 屠龙仙子也因为这一战名声大响,为江湖人所敬畏。 海天孤燕也在此战以后,江湖上多了一个外号——人中之龙。 意思是说海天孤燕是人中之龙,江湖上绝没有任何人比得上。这不仅是中州武林众高手对他的评价,也是整个天元大陆给予他的评价。 仇恕则正是海天孤燕所调教出来的弟子。 虽说名师未必出高徒,但海天孤燕这样的高手所调教出来的门人弟子却也绝不可能是庸手。 仇恕走了过来,一股阴冷寒气已铺天盖地,将杜傲完全笼罩。 杜傲长身卓立,运功抵挡,冷冷望着大步而来的仇恕, 心境已晋升晴空万里的境界,四周的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耳目,此时保持着绝对的冷静理智。 仇恕眼中一闪而过寒芒。 他走来的动作本来很慢,可寒芒一闪的时候,骤然快了起来,予人一种仿佛电光射来的感觉。 阴冷寒气也随之剧烈汹涌,杜傲韩厥仿佛置身于汹涌大海之中,似随时要倾覆。 杜傲心头暗叫厉害,倒不是称赞仇恕如此年纪,便有如此高深的功力,而是称赞仇恕竟然能使得自身五感生出错觉,令他认为他忽然加快速度杀来。 仇恕骤然加速,这的确只是杜傲的五感所产生出来的错觉,事实上仇恕的步伐并没有什么变化。幸好杜傲已学会用心眼判断对手的来势,否则一旦出手用错力道,那么极有可能一招为仇恕所杀。 仇恕浑身杀机,一脸冷酷,似早已断绝了七情六欲。可事实上仇恕此时的惊讶一点也不下于杜傲。 仇恕自出现、言语以及动作,无时无刻不在给杜傲营造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目的就是希望能在动手之前, 迫使得杜傲出错,进而使得感官紊乱,从而一举得手,一击毙命。 计划非常顺利,可偏偏杜傲竟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这还是破天荒头一遭,如何不令他惊讶呢? “不愧是薛衣人的弟子。” 仇恕心中虽然惊讶杜傲的心志坚定,眼力过人,但是没有放弃今日击杀杜傲,以来为父亲报仇雪恨。 仇恕收回气势,以不可思议的高速,忽然闪至杜傲面前,一拳击下,取杜傲的咽喉部位。 这一拳若是打实,必死无疑。 “来得好!” 话音落下,杜傲才拔剑。 剑光一闪,竟不挡住咽喉要害,而是往咽喉下方的锁骨方向击去。 任谁瞧见这一击,都会认为杜傲在自寻死路。可结果却是剑与拳头碰撞。 原来仇恕的拳头本就是打向锁骨部位,只是因为出击的方位角度不一样,用招的力道不一样,以至于对手会产生判断出错,一旦出错,那就是死。 可杜傲却是眼力过人,老练非常,看出仇恕攻击的真正部位,所以挡下了这要命的一击。 砰砰砰。 仇恕一脸退了七步,被迫回门前,才卸去剑上力量。 此时他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薛衣人的弟子比他预料之中还要更强。 “看剑。” 杜傲毫不留情,破了攻势,立刻转守为攻。 剑如雷霆霹雳,连出七剑,攻势如长江大河,一发而不可收拾。 仇恕虽然武艺高强,可面对杜傲毫不留情的狠辣剑招,也只能防守,无法反击。 七剑之后,又是七剑。七剑之后又是十三剑。 仇恕使尽浑身解数才应付杜傲的夺命剑招,他心中惊讶到难以形容的地步。 仇恕虽然是最近才在天元大陆走动,但他并非是什么孤陋寡闻之辈。事实上他对武学的了解,世上恐怕没有几个人比得上了。 他自小生活在一神秘的小岛上,这个小岛没有几个人知道,可小岛之上却居住了昔年不知道多少江湖上声名显赫的高手,各种奇人异士,海天孤燕也是其中之一。 这些人在小岛之上精研武功,而且全然不理会门户之见。所以他们不但创造出了许多极精妙的武功,更将自身的武功招式给予他人观看。 他们都希望岛上有人能从中有所领悟,达到他们梦寐以求的破碎虚空境界。 仇恕自小生活在小岛上,所以见识之广博,恐怕没有几个人比得上,所见识过的厉害剑客也不知道多少。 他不得不承认,虽然眼前这个仇敌在功力上与岛上的那些前辈相差甚远,可论剑法却绝不逊色那些前辈名家多少。也正因如此,仇恕一时之间竟没有法子反击。 手腕一沉,他终于寻到破绽,剑划过一道弧线,向仇恕右手手肘外部刺去。 这是两人交手以来,仇恕唯一露出的破绽。 这个破绽足以决定这一战的胜负。 此际,仇恕却非但不怕,反而露出了喜色。 他作出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仇恕的手臂忽然向外折叠,向杜傲的剑锋攻去。 任谁瞧见这一幕,也都会感觉不可思议。 因为人体的特征,就是手臂只能向内弯曲,不能向反方向弯曲,因为反方向是手肘部位,这也限制了向外弯曲的可能。 可仇恕的这一记妙招,却偏偏违背了这物理特性。 任谁瞧见都会惊讶。 杜傲却一点也不惊讶。 杜傲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笑意。 仇恕眼力何等敏锐,立马注意了,心中升起不妙之感,收回杀招。 可此时已晚了。 剑光一闪,剑尖弯曲,朝仇恕手肘内部刺去。 寒光闪,血光现。 仇恕手臂落下了一道长长血痕,伤势看上去十分严重。可事实上外伤并不算多严重,因为剑需要击穿仇恕的护体真气,这才刺入身体。 这一击严重的地方在于内伤。 剑气入体,仇恕的肺腑已伤。 此时此刻,仇恕所能动用的功力已不过五成,战斗力大打折扣。 仇恕死死盯着杜傲,不敢相信的神情已写在了脸上。 杜傲提着滴血长剑,说出了仇恕心中的疑惑,道:“说实话,你是我这段时间,遇上最厉害的对手,比风行烈、‘魅剑公子’刁辟情等人都要厉害不少,以你的实力的确有资格与我一战,只可惜你犯下了两个错误。” 仇恕不想看杜傲得意洋洋,可此时也只好沉住气,暗暗运功修复伤体,以言语拖延。 “什么错误?” “第一,你的智计的确不凡,所以一现身便以言语动作想要在气势上给予我沉重压力,占据上风,一举击溃于我!如果你成功了,那么我势必会被你数招间击杀,可你既然失败了,那么也注定代表你的气势会大打折扣,此消彼长之下,我在气势上就已占据了上风,所以也就形成了我的优势。” 仇恕也不得不承认。 “还有一点是什么?” 杜傲道:“孙子谋攻篇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极,每战必败。你现身之时,自以为对我的一切洞若观火,了若指掌,而自以为我对你一无所知,所以你认为此战必胜无疑。可事实上你非但不了解我,而且也不知道我也了解你。” 仇恕身躯一震,一个想法出现在脑海。 这一刻仇恕甚至真气运行也险些出现了岔子。 杜傲悠悠然道:“江湖上有许多事情我不知道,可有一件事我却知道,你父亲仇独有一忘年之交,正是海天孤燕,他昔年威震天下的万流归宗绝技,也正是在海天孤燕等人的帮助之下创造出来的,后来仇独死在家师手上,你与你母亲突然失踪,也是因为被带到了那个神秘的岛上,在哪里你被海天孤燕收为弟子,如此一来你自然不可能没有学会昔年海天孤燕威震天下的化骨神拳。” 化骨神拳的确是这世上最不可思议的武功之一。练成这门武功的人,不但身形极为轻灵,而且全身骨节犹如活着,正因如此全身各处都可以突破极限,作出普通人做不出的动作,从而达到克敌制胜的目的。 仇恕的化骨神拳火候已经不低,却也不过小成,可纵然如此也足以令他横行江湖了。 只可惜他遇上了杜傲。 一向冷静镇定的仇恕,也难以控制情绪,露出了动容之色,沉声道:“所以你刚才故意以剑刺我手肘区域,正是让我以为你已上当,所以你将计就计,重创于我?” 杜傲微微一笑道:“一子错,满盘皆输,自古皆然,所以你败了。” 仇恕心中的苦涩已难以言喻,但他也是败得起的人,输的心服口服。 仇恕道:“你果然技高一筹,看来我的确要死在你的手上了。”嘴角露出一抹苦涩之色。 杜傲淡淡一笑道:“仇兄的忍耐力的确惊人,故意引本人说话,又在这一刻给本人设下圈套,只可惜在下并不算笨,不出意外仇恕身上的伤势至少已好了四五成左右吧。” 仇恕身躯一僵,简直如瞧见鬼一样。 他一向自负聪明绝顶,却不想杜傲此人竟然如此厉害。他本想反驳,可瞧见杜傲那双眼睛,却明白自己的秘密已被看穿了。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句话无疑也等同承认了。 杜傲道:“你主动与我说话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仇恕心头一震,道:“你为什么不阻止?” 杜傲道:“有两点原因。” “什么原因?”仇恕继续运功修复伤体,可心中却生出一种荒谬之感,他感觉杜傲在故意给他复原的机会,可他实在想不出什么原因? 一时之间,仇恕竟有些不敢恢复伤体,怀疑其中存在陷阱,但他还是尽全力恢复。 杜傲道:“一,一个人若作出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却没有人欣赏,都会感觉锦衣夜行,所有的心血都白费了!我就是这样的心态,事实上古往今来许多可以成功的枭雄也正是因为这种形态,在炫耀的时候被人所击败。” 他又笑了笑道:“用我们哪里的话来说,这叫反派死于话多,可如果不说出自己的杰作,这也实在无趣的很。” 杜傲虽然是仇人弟子,仇恕却有些欣赏,甚至不得不承认杜傲的确是他平生以来见过最有趣最古怪的人。 仇恕冷冷道:“你的想法的确与众不同,敢问第二个原因是什么?” 杜傲悠然道:“自然是给阁下一个反败为胜杀我的机会。” 仇恕呆了呆:“你为什么要送我这个机会?你以为你送我这个机会,我就不会杀你?” 杜傲摇了摇头道:“你错了,我不是送你机会,而是给你机会,这两点有一些不同。” “什么不同?” 杜傲道:“送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而给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仇恕有些明白了:“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我为什么要付出代价?”他的伤势已好了八成,虽然功力消耗了不少,可自信已有一战的资本。 杜傲悠然道:“传闻海天孤燕所在的小岛,高手如云,他们似乎都在参悟如何达到破碎虚空的境界,本人对此事不太好奇,却对哪里的剑法颇为感兴趣,如今我放过你一次,你需要送一门剑法给我。” 仇恕冷笑,眼中露出不屑之色。 杜傲摊开手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如果我是你,我一定送了,因为你若不送,心中必定存在挂碍,如此一来你对我出手,必定难以尽到全力!” 仇恕冷笑道:“你放心,我绝对能尽到全力。” “希望如此。”杜傲道:‘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原因,但我只能告诉你一个。’ 仇恕听着。 他虽然不想听,但为了接下来战斗更多一层胜算,所以在听。 杜傲道:“昔年家师行走江湖,杀人无数,辣手无情,可却有过三四次乃至十七八次杀一个人的事情,其中原因不是他不能杀,而是他要让那些人成为自己剑道路上的试剑石。” 仇恕脸色发青:“所以你不杀我,就是让我成为你的试剑石,助你登上巅峰。” 杜傲悠然道:“普天之下,又有几个人能比海天孤燕的弟子更有资格当我的试剑石呢?”眼中也没有了笑意,甚至那淡淡的慵懒之色也已不见,有得则是目空一切,睥睨天下的傲气。 杜傲这一刻甚至有一种面对天下第一剑的错觉。 杜傲淡淡道:“本人这一生只有两大爱好:剑与色!色令我充满活力,而剑则是我的追求,无论死在牡丹花下,还是死在高手的剑下,本人都甘之如饴。” 仇恕心中忽然涌现出一种前所未有奇妙的感觉。 一个古怪的念头在脑海中闪过:昔年父亲与薛衣人一战,那个时候是否抱着和杜傲一样的想法呢?此战无论胜负生死,无怨无悔。 仇恕用意志控制思绪,斗志再生。 杜傲长剑平举,剑尖只向仇恕,道:“仇兄,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仇恕冷哼一声,身影一闪,顿时动手。 杜傲一个箭步,也向仇恕冲了过去,神色平静得近乎冷酷。任谁也看得出他已将生死都不放在眼中了。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失传绝学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 只有杀。 杀! 仇恕收起取巧的心思,朝杜傲杀去。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仇恕很清楚,自己在气势上已屈居下风,这一战的情况对自己很不利。 可是他还是有自信杀了杜傲。 这自信不是来自于其他, 来自于他的武功。 他是‘人中之龙’海天孤燕的弟子,除此之外,岛上许多昔年名满天下的人物,如‘五湖龙王’龙在田、‘圣手书生’淳于独秀等人都曾指点过他的武功,都可以算得上他的师父。 他不但天资聪颖,而且愿意勤学苦练, 所以他的武功不但博,而且精。 这正是他的底气。 仇恨有时候是好东西, 因为它能成为一个人源源不断进步的动力。仇恕正是在这股力量的滋润之下, 有了如今傲视同侪的修为。 仇恕一个箭步,冲到杜傲面前,立刻施展绝学。 他施展了七种武功,其中竟然有四种都是失传已久的绝技。 这七种武功分别是由拳、爪、指、肘、腿五处部位为最可怕的攻杀招式,要给予杜傲致命一击。 这七种武功,其中有六种都不是由海天孤燕所传授的,可是他无论施展哪一种武功,都和海天孤燕脱不了干系。 这其中倒不是因为仇恕的一身武功传授来自于海天孤燕,而是仇恕自小修炼的化骨神拳,使得这七种武功威力倍增,往往能从人体难以发出的部位打出杀招,从一个不可思议的方向打向对手。 任谁看到仇恕施展的这些招式,哪怕传授仇恕武功的淳于独秀等人瞧见了,也不得不叹息:若论招式方面的运用,仇恕已胜过他们了,欠缺的也不过几分钻研与火候而已。 杜傲先看再出手。 因为看了,所以震惊。 薛家庄的藏书阁中,不但记载了江湖上诸多武林名人的资料, 而且对于各门各派的武功绝学都有收集整理,虽然其中记载着具体的武功心法的并不算太多,可却也记载了不少武功的特点特性。再加上薛衣人、薛笑人有意教诲指点,这世上他不认识不知道的武功实在不多。 可是仇恕所施展出的七种功夫,竟然有四种都是他不认的。还有三种,虽然认得,可和他认知之中,有些不同。 譬如仇恕所施展的爪功,杜傲看得出那是淮南王家的大力鹰爪功,可是这大力鹰爪功的招式以及力道的用法却和淮南王家的大力鹰爪功大为不同。 大力鹰爪功走刚猛一道,看可仇恕的大力鹰爪功反倒是刚猛不足,灵巧有余,简直完完全全变成了另一种招式。 仇恕所施展朝的指法,杜傲也认得,那是昆仑派的天罡指。 天罡指是昆仑派的密门绝学,纵然昆仑派有资格习练的人也不算太多。这门武功据传是由天罡剑法变化而来,威力与天罡剑法各有高下。 天罡指连绵细腻,变化无方。可仇恕的天罡指却给人感觉阴柔莫测,飘忽不定,而且其中很多招式明显经过改良过的, 更趋向于指法,而非剑法。 ‘大修罗掌法’、‘游龙拳’这两门武功也是如此,明显经过改变,在仇恕的手中特性的侧重变化极大。 杜傲有些吃惊。 他不吃惊仇恕能通晓这么多江湖罕见的武功绝学,毕竟他是海天孤燕的弟子。他吃惊之处在于仇恕竟然将这些武功用得如此好,如此妙,而且加以变化再配合自身身体特性的情况之下,变得更加难缠更加可怕。 ‘不愧是海天孤燕的弟子。’ 杜傲心中叹息,给予了自己这个对手极高的评价。 面对如此天赋异禀,惊才绝技的对手,杜傲脑海的第一个念头不是怕,而是兴奋。 薛衣人曾对他说过:人生在世,需要为自己寻找一些对手,一个人如果没有对手,那么就没有前进的动力,那么就会止步不前!若有了对手,就能迫发出自身的潜能。 杜傲也认可这一点。 他也希望为自己寻找对手。 可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成为他的对手呢? 戚长征、风行烈、茅一灵、刁辟情?这些人虽然都是天才人物,如果按照原著,他们的成长可以说,不可限量。 可现在,他们还没有资格为他的对手。 燕十三、谢晓峰呢? 他们当然有。 只是他们却没有令杜傲如芒在背的感觉。 这世上谁能有令杜傲如芒在背,如坐针毡的感觉呢? 有。 其中一个就是鹰飞。 鹰飞此人虽然好色、凶残,可一身武功确实高不可测,他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令杜傲在行走江湖以来感觉到威胁的人。 可是杜傲绝不会因为鹰飞有资格当他的对手,而不杀鹰飞。 鹰飞这种人是必须要杀的,一旦让鹰飞缓过气来,那么势必会迎来鹰飞卑鄙无耻的报复。 所以鹰飞这种对手,只能杀! 如今又多了一个,仇恕! 仇恕当然有资格令杜傲如芒在背。 无论身份地位还是所展现出来的武功,都有。 杜傲对仇恕的态度与鹰飞不同。 仇恕与鹰飞两人有一点最大的不同。 仇恕正,鹰飞邪。 所以,仇恕这种人纵然败了,纵然要报复,也只是针对他一个人。可鹰飞却不一样,若败了,那么必定会用尽一切卑鄙的手段。 这也是杜傲为什么愿意给仇恕机会的原因? 所以看见仇恕将各种绝招,施展得如此妙,如此好,而且还能有自身的理解。 杜傲第一个念头,不是怕,而是喜,而是兴奋。 他已下定决心让仇恕成为自身武道路上的踏脚石。以仇恕的存在,而激励自身的成长。 杜傲笑了,含笑拔剑。 面对仇恕的七种武功而形成的杀招,杜傲立刻还击。 他拔剑,一连出了七七四十九剑。 用了四种剑法。 四种截然不同的剑法。 一种凌厉。 ——凌厉得像凄风苦雨,剑剑都似要与人拼尽残生。 一种猛烈。 ——猛烈得就像电击雷轰,剑剑都活像开山劈石。 一种狠毒。 ——狠毒得就像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剑剑都得要斩草除根。灭绝敌人的祖宗子孙各十八九代。 一种却温柔。 ——温柔得要亲吻缠绵,剑剑都要与你如胶似漆,非见死生不休不散。 四种截然不同的剑法,本应该是有四种截然不同性情的人施展出来。可杜傲却偏偏施展出来了。 他施展出这些剑法是时候,仿佛一下子出现了四种性格。可事实上她偏偏没有任何性情上的变化。 他从始至终保持着冷静冷酷。 剑虽然在变,剑法虽然在变,可人却始终不变。 人始终是那种看穿生死,无惧生死的态度。 这也正是四种剑法唯一的共性,也是这些剑法最可怕的地方。 仇恕心神动容。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世上竟然有这样的人,竟然有这样的剑法。 杜傲出剑的时候,他忽然生出一种感觉:这才是生死搏杀,这才是杜傲生死搏杀的本事,刚才也不过比武较量而已。 仇恕不怕,他更冷静了。 既然七种武功杀不了,那么就更多种武功。 其他人精通一种绝学,就已十分了不得了,可仇恕却不一样。他精通十七种武功,会的武功也不知道多少。 这一刻他用出来了。 他没有用兵器,可全身上下无处不是兵器,每一次出手都是要命的杀招,每一次的攻势都匪夷所思,绝对可怕。 唯一欠缺的恐怕就是莫之能御的力道。 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因为他修炼了化骨神拳。 仇恕从小修炼化骨神拳,已经小成,这也导致他的身形身法比寻常人更快,身躯也比大部分人更柔软,因为骨节是活着的,所以也可以作出许多人做不出的动作,可如此却也牺牲了力道。 这也正是有得必有失。 不过这一方面却并非无法弥补,只要仇恕功力上来了,那么劣势自然也就不再是劣势。 而且仇恕的力道损失的并不算大,比起这小小的劣势,仇恕更多的是优势。 他的攻势如长江大河,无穷无尽。又如疾风骤雨,铺天盖地。似飓风呼啸,无孔不入,无隙不窥。 一般人高手面对他的杀招,最多也不过坚持十招而已。 仇恕真使尽了浑身解数对付杜傲。 他从未想过江湖上竟然有如此难缠的高手。 杜傲的招式变化。 他还是用剑。 他本来用四种剑法,四种剑法交替变化使用,上一招亲和,下一招猛烈,忽然又凌厉。 可随着交手,四种剑法变成了一种剑法:快剑。 杜傲的剑快,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一个对手的剑能比他更快。 不仅快,而且准,更狠。 快狠准三个字,加起来就是死。 他用快剑对上仇恕的杀招。 他看的准,所以也刺的准。 他懂得预判,也敢于出招,所以可把握先机。 一剑又一剑。 剑光大盛,剑芒大招。 随心所欲舞剑,杜傲竟然整个人都消失在剑光之中。 已完全看不到人,只能看到剑。 但凡有一点眼力的人,也能看得出杜傲沉醉于剑法之中。 仇恕这个对手带来的压力,反而迫出了杜傲的潜能。 仇恕、杜傲,两人选择应付对手的方式不同。 仇恕选择以博克简。 杜傲选择以简克博。 仇恕是收天下武功为己用。 杜傲则是一剑而知天下武功之变化。 两人所走的道路,所选择的方式不同,可同样都能达到克敌制胜的目的。 也同样是为了克敌制胜。 仇恕显然已颇具成效。 因为杜傲已受了伤。 杜傲全身上下已受了十七处伤,而且都伤的不轻。 这些伤势分别是拳、指、爪、腿、掌等各种伤势。 可是仇恕并不欢喜。 因为在他的预判中,这十七处伤,本都可以要了杜傲的命,可偏偏被杜傲避开了致命之处,而且将伤势减到最轻。 仇恕也受了伤。 剑伤。 他的伤势不多。 一共只有三次。 分别是腿、手、小腹。 虽然不多,可伤得深,更险些要掉了小命。 只有面对杜傲所发出之剑的时候,才能明白杜傲剑法是多么可怕。 仇恕这一刻也才明白杜傲的可怕。 他忽然发现自己至少有两点逊色于杜傲。 第一,交手的经验。 在交手过程之中,仇恕感觉自己明显缺少生死搏杀的经验,所以有些招式的使用出现了差错,明明可以给人重创的时候,却因为力道、角度、方位的关系,错失良机。 第二,对于危险的敏锐感知。 这一方面给仇恕的感知尤为强烈。他发现杜傲每一次受伤的时候,本能令自身受伤最轻,并且能同一时间发起最正确的反击。 仇恕知道这第二点必定比第一点更加困难,那势必需要经过千锤百炼,才生死边缘徘徊许多次,才能形容的肌肉记忆,本能反应。 他感觉这才是杜傲最可怕的地方,比剑法更可怕。 两人交手,杜傲再出四十三剑。 他出完四十三剑的时候,身上又多了九处伤。 仇恕身上只多了一处伤,可这一次伤得更重,这一次伤以后,仇恕的战斗力已大打折扣,可仇恕却使用秘法,迫出潜力。 第四十三剑,这是杜傲所发出的最后一剑。 他看准了仇恕的破绽,这一剑攻向破绽。 快到不可思议的一剑,而且一剑出手的时候,仇恕来不及回守,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剑要了自己的命。 仇恕发现时已来不及了,他心情十分苦涩,却不得不佩服杜傲实在了得。 仇恕死死盯着刺来的剑,等待死亡的到来。 这一刻,仇恕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死是什么滋味呢? 他希望可以知道这是什么滋味。 只可惜他不知道。 因为这一刹那间,一道红光穿窗而入。 那是剑光。 这道如血虹般的剑光向杜傲的剑刺去。 叮的一声。 杜傲被震退,仇恕劫后余生。 他看到一个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表妹毛文琪。 仇恕心情复杂,却来不及说任何话,就被毛文琪一把丢了出去,耳畔只响起毛文琪的一句话:快走! 人坠入雨幕之中。 杜傲没有追,甚至没有对毛文琪出手,只是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终于还是来了。”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香艳赌局 毛文琪娇躯一震,一双美眸有冷光闪过,大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铿! 长剑回鞘。 杜傲神情悠然道:“你还记不记得刚才我制伏仇恕的时候,说有三个理由不杀仇恕,但我只告诉了他两个。” 这只是很寻常的一句话,可毛文琪却娇躯一颤。 她震惊不已,道:“难道那个时候你已知道我来了?” 杜傲淡淡一笑道:“确切来说, 在我击倒仇恕之前,我就知道你已经来了,而我所杀仇恕的三个理由之中,一个没有说出来的理由,和你有关系。” 毛文琪忍不住道:“和我有什么关系?” 杜傲问道:“你应该知道,他就是你的表哥。” 毛文琪当然知道,否则刚才也不会出手就仇恕。 杜傲道:“事实证明,你的表哥以及姑姑都没有死,所以你并没有杀我的理由。” 毛文琪终于明白,她冷笑道:“所以你不杀他,是因为你若要杀他,我势必会对你出手。” 杜傲笑了,仿佛听到这世上最可笑的笑话。 毛文琪恨不得将杜傲的那张笑脸揍肿,可见识过杜傲的本事,却不敢轻举妄动,只好耐着性子问道:“难道不是?” 杜傲淡淡道:“如果仇恕在全盛状态,你与他联手,再加上那口古怪的琥珀神剑,我大概不是你们的对手,可那个时候,我若要杀他,你的本事纵然比现在厉害一倍,也阻止不了我杀他,更何况与他联手杀我,而且以他孤傲的性情,又怎么肯与你联手?” 毛文琪也不得不承认:“你所说的第三个原因是什么?” 毛文琪也是聪明的女人,虽然有些刁蛮, 但毕竟聪明,可这一刻她却觉得自己很笨。 杜傲淡淡道:“我不杀他,其实就是让你欠我一个人情,因为我其中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你而不杀他的。” 毛文琪吃了一惊。 她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 杜傲似乎看穿毛文琪的想法,道:“你当然很难相信,不过有一件事你一定明白的,刚才你能轻而易举挡下那一剑,是因为那一剑我已至少收起了四成力道。” 毛文琪当然清楚。 她发现这一点的时候,也很奇怪,也不明白是为什么。 毛文琪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杜傲道:“第一,不是我要杀仇恕,而是仇恕要杀我!第二,我要将仇恕当做我的试剑石,迫使得我不得不精进武艺;第三,这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要你欠我人情。” 毛文琪道:“你为什么要我欠你人情?” 杜傲悠悠然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本人虽然只是个好色之徒, 可瞧见姑娘这么美的女人,又怎么可能不有一点想法呢?” 毛文琪粉脸通红。 她想过很多可能, 却从未想过居然是这个原因。 她很怀疑。 忽然,毛文琪眼睛一亮,嘴角勾起得意之色。 杜傲静静看着毛文琪,似乎沉醉在毛文琪的美色之中去了。 毛文琪冷笑道:“我终于明白你的用意了。” 杜傲笑道:“我有什么用意?” 毛文琪道:“你会对我这么客气,只不过是因为你和我表哥交手,虽然重创了他,但你的伤势也着实不轻,以你现在的本事,绝不是我的对手。” 毛文琪笑靥如花,十分得意。 杜傲轻轻叹了口气。 毛文琪又笑道:“看来我猜对了。” 杜傲又叹了口气,道:“你可真是个聪明的姑娘,只不过你却低估了我。” 毛文琪冷笑道:“你还在故作姿态?” 杜傲淡淡一笑道:“如果仇恕在这里,必定能告诉你:虽然我全身上下有二十多处伤,其中有八处看上去伤得很重,可实际上这些伤势对我的战斗力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你的武功虽然有几下子,却奈何不了我。” 毛文琪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她却已将手握住了琥珀神剑的剑柄。 这个动作已表示她不相信杜傲的话。 鲜血仍在流,杜傲却还是很平静,似乎根本感受不到半点疼痛。 杜傲语气悠然道:“你若不信,我们可以打一个赌。” “怎么赌?” 杜傲道:“你现在就可以来杀我,若你能杀我,你无论杀我还是要我干什么,都可以!可如果你杀不了我,那么你就要让我抱一抱,亲几口,如何?” 毛文琪双眼冒火,恨不得将杜傲碎尸万段。 但心中却有些迟疑。 她怀疑自己的判断是否是正确的。 杜傲一脸从容,玩味道:“怎么?屠龙仙子的弟子,竟然只有这么一点胆量,呵呵。” “好!本姑娘就陪你赌。” 毛文琪终于难以忍受杜傲的激将法,立刻出手。 其实当毛文琪得知仇恕以及毛冰没有死的时候,就已没有杀杜傲的意思了,可现在却生出了杀机。 琥珀神剑拔出鞘来,向杜傲刺去。 屠龙仙子以毒龙掌,名动天下。后来又修炼剑法,在剑法上也有极高的造诣。 毛文琪是屠龙仙子极疼爱的弟子,在剑法上面也得到了屠龙仙子的传授,一出手就是极精妙的招式。 杜傲看出了毛文琪剑法的精妙,只不过任何精妙的剑法都存在破绽,毛文琪的剑法也一样。 杜傲看出了破绽,便朝破绽刺去。 寒光一闪,叮的一声,击中剑尖往下一寸三分处。 毛文琪后续的招式完全被堵死,难以再施展任何变招,只能后撤。 气机牵引,杜傲乘胜追击,剑出如电,向毛文琪攻去。 杜傲一边出剑,一边流血。 很快地上又多了不少鲜血。 毛文琪只是初出江湖的小女孩,看见杜傲这种态势,已被杜傲的气势所慑服,一身武功甚至连六七成也难以施展出来。 不过十三剑,毛文琪就被杜傲所制伏,封住穴道。 毛文琪再一次成了杜傲的阶下之囚。 毛文琪又恨又怒,可为时已晚。 杜傲长长吐一口气,用最快的速度涂药包扎好伤口,然后打坐调息一会儿。 毛文琪功力被封,却没有失去行动能力。 她想要跑,她也想过这个时候个杜傲一击。 不过毛文琪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坐在床边盯着正在打坐调息的杜傲。 毛文琪的目光有些痴了。 她当然厌恶这个好色之徒,可心里却对杜傲有一些些佩服。至少在她心目中,杜傲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他见过最有男儿气概的同年人。 少女怀春,毛文琪的心目中不由有了杜傲的些许影子。 杜傲长长吐了口气,眼中露出一抹喜色。 刚才一战,他已感觉体内有一股若有若无的真气在断断续续流转周身,修复伤体。 先天秘境,最大的两个特点就是修复伤体以及内呼吸。 显而易见,杜傲虽然没有踏入先天境界,但可以说半只脚已跨了进去,所以以杜傲冷静的性情,也不禁生出喜悦。 不过杜傲很快冷静下来。 先天境界与后天境界并非是什么巨大的鸿沟,后天高手未必胜不了先天高手。 江湖人会将武学境界划分先天与后天,只不过是因为达到先天境界的人,便有资格追求那虚无缥缈的破碎虚空。而后天境界的高手则没有那个资格。 仅此而已。 一番调息下来,伤势已好了四五成。 杜傲的恢复能力极强,这也正是杜傲一个最大的特点。不出意外,明天的时候,他的伤势就可以恢复七八成。至于完全恢复则需要三四天的时间。 这等恢复力,已是极恐怖了。如果是杜傲同境界的高手,没有十七八天根本难以恢复。 长长吐了口气,杜傲向毛文琪靠了过来,笑道:“毛大小姐,你可准备好履行承诺了呢?” 这一刻,好色本性,显露无疑。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少女情怀 杜傲步步紧******文琪缩身后退。 她不敢看杜傲的眼睛。她本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可现在她怕极了,怕死了。 这并不是什么可笑的事情,事实上这世上无论那个女人遇上这种事情,都一样会害怕恐惧的。 床只有这么大,退路实在有限,很快毛文琪就退无可退了。杜傲却可以再前进, 步步压进。 那浓烈的男儿气已扑面而来。 毛文琪脸更红了,心更乱了,跳得也很快了。 特别是那张面孔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楚,刷的一声,眼泪自眼眶中滑落出来。 毛文琪闭上眼睛,大声道:“动手吧,我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她知道此时功力被封, 只能任人宰割, 所以干脆绝望放弃了,面对了现实。 这对任何一个怀春少女来说,都是梦魇一般的存在。没有人希望自己的人生之中发生这样的事情,可毛文琪却已没有法子阻止这一切发生。 杜傲只要一伸手,就可以将毛文琪搂入怀中,肆意怜爱,甚至可以立刻解开毛文琪的衣裳,享受这难得的温香软玉。这一刹那,杜傲脑海之中也的确浮现了这样邪恶的念头。 但幸好杜傲虽然是色鬼,却还是有原则的色鬼。 他的手僵硬在半空一瞬,发出两道指风打在毛文琪身上,随后又极快且极轻巧的动作摸了摸毛文琪那如花似玉的面颊,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很快拉开了距离。 毛文琪跳了出来,退到窗户的位子,一脸戒备且诧异的看着杜傲。 毛文琪很奇怪,为什么杜傲竟然解开了她的穴道,为什么不占自己的便宜——她忘记了一件事, 刚才杜傲已占了她的便宜,只不过是小便宜。 毛文琪握着琥珀神剑的剑柄,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杜傲盘膝而坐,淡淡道:“你应该看得出我受伤了,而且受伤不轻。” 毛文琪自然看得出,可不明白。 杜傲一句话就令毛文琪明白了。 杜傲道:“一个受伤了的人不应该沉迷于男女之事,否则身体会在这过程之中留下永远难以消除的暗伤,毛大小姐虽然是摄人心魄的天之娇女,可比起这件事来说,实在不算什么。” 毛文琪又惊又喜又恨又怒,大声道:“你可以等你伤好了再动手。” 毛文琪说出这句话就已后悔了,为什么我开始为这家伙出谋划策了。 杜傲淡淡道:“我本可以这么做,却我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 杜傲道:“我若真这么想,那么我必然分心二用,伤势恢复得绝对不会那么快!而仇恕则不一样,他虽然被我重伤,可他毕竟是一代奇人海天孤燕的弟子, 身体的恢复能力恐怕绝不逊色于我,如果他若要来救你,你又对我心怀不轨,如此一来我岂非面对内外夹击的局面,所以最好的法子是放过你。” 毛文琪道:“你不怕我找他联手对付你?” 杜傲淡淡一笑道:“仇恕虽然和父亲一样生性偏激,但或多或少也继承了仇独的特点,行事堂堂正正,再加上我已识破他是海天孤燕的弟子,纵然他自认为杀不了我,也绝不可能于你联手,否则不但丢了他父亲的面子,也丢了他师父的面子,所以这种事情他至少有八九成可能不会做。” 杜傲紧接着又瞥了毛文琪一眼,道:“当然如果你和他真联手对付我了,那么你就要小心了。” “小心什么?” 杜傲道:‘自然小心你们能杀死我,不过倒是好事!若杀不了我,等我逃出生天以后,我保证会第一时间让你变成真正的女人。’ 毛文琪怒火中烧,恨不得将杜傲碎尸万段。 杜傲似乎完全没有瞧见,淡淡道:“老实说我不对你下手,还有一重原因:毕竟你是屠龙仙子的弟子,屠龙仙子虽说由魔成仙,但毕竟是昔年的毒龙魔女,我若害了你,她势必不会放过我,而薛家庄的规矩,于江湖上历练的子弟,生死自负。” 毛文琪讥笑道:“所以你怕了。” “当然。”杜傲说的一点也不惭愧道:“一个死人是没有法子好色和练剑的,我当然不想死,不过如果真迫到了那种地步,我也不介意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杜傲一番话虽说轻描淡写,可其中却隐含了威胁之意。告诫毛文琪不要玉石俱焚。 毛文琪虽然生性骄纵,却也是聪明人,如何不明白言外之意呢? 毛文琪看着杜傲,眼神忽然变得复杂起来了,而且眼波之中竟流露出温柔之色,道:“我叫毛文琪,你叫什么?” 杜傲心头一震,诧异道:“你不是已知道了吗?” 毛文琪冷冷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快快告诉我你的名字家世,来日我定讨教今日之辱。” 杀气大盛。 杜傲眼中露出一抹玩味之色,看的毛文琪十分不自在。 “我叫杜傲,家师薛衣人,平素喜欢拈花惹草,好色如命,毛大小姐随时可以找本人报仇。” “我记住了!”毛文琪恶狠狠道:“今天的耻辱,本姑娘一定会回报” 她的语气虽然冷漠,可眼波却温柔了起来。 不明其中详情的人,自难以知道毛文琪态度的变化,甚至即便知晓事情来龙去脉的也不知道其中的变化。 毛文琪对杜傲的态度大变,只是因为她看出杜傲的用心。 她知道杜傲愿意放过自己,并非是害怕师父屠龙仙子,也不是害怕自己与仇恕表哥联手。而是因为杜傲本是个怜花惜玉的人,亦或者可以这样来说:因为她梨花带雨,所以杜傲生出了不忍之心,所以就放过了她。 毛文琪脸更红了,心中暗忖这人也不想看上去那么坏,但还是个色鬼混蛋。 迟疑了一下,毛文琪掏出一瓶伤药丢给杜傲,冷着脸道:“这是赌局的赔偿,下次见面,本姑娘定要你的命。” 杜傲对毛文琪生出了些许好感。他从毛文琪身上瞧见了龙舌兰的影子。龙舌兰可以说是个更成熟的毛文琪,两人之间最大的特点在于擅长惹事生非,却生性善良。 这一个杜傲生出一种感觉:的确应该拯救毛文琪原著中悲剧的命运。 毛文琪受不了杜傲那种眼神,她感觉自己的芳心怦怦直跳,她一直在告诫自己,这人是和混蛋色鬼无耻之徒,前往不要和这样的人扯上关系,更不要爱上这样的人。可越是这么想,毛文琪就忍不住想起杜傲刚才故意自贬身价,自损颜面,而令她能有颜面堂堂正正离开的事情。 心跳的更加快了。 天啊,这家伙真是个魔鬼,我不能呆下去了,否则。 毛文琪脸更红了,深吸一口气,转身打算离开。 就在转身的时候,她忽然发现杜傲的脸色煞白。 下一秒她就瞧见杜傲抽出剑来。 手一挥,长剑掣出,如一道闪电般破空,朝她射了过来。 毛文琪当场呆住。 这一刻她仿佛听到自己心破碎的声音。 这才是这混蛋真正的面目呢? 毛文琪的眼泪流了下来。 她下定决心纵然死也不让杜傲好过。 一挥手,三道暗器向杜傲打去。 暗器到中途,爆碎开来,分裂成三四十道细小的暗器,变得更难以抵挡防守。 暗器上闪烁着蓝光,很显然上面有剧毒。 所以这些暗器不必打在要害,只要打中,就可要人的性命。 你要我死,我便要你死。 这正是毛文琪的性情。 屠龙仙子对毛文琪的疼爱胜过大弟子慕容惜生,其实若论武学天赋,论孝顺,慕容惜生比起毛文琪有过之而无不及。而屠龙仙子对毛文琪如此疼爱,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毛文琪非常像她年轻的时候。 从毛文琪的身上,屠龙仙子可以看到自身年轻时候的影子。 性情偏激,却爱憎分明。 毛文琪以一种决然之态发出暗器,她要和杜傲同归于尽。 只不过才发出暗器,她就后悔了。 因为她听到了一声娇笑。 娇笑声从身后传来,同时也发现看上去宝剑是要取她的性命,可实际上却是从身边穿插而过,射向身后那人。 毛文琪心沉了下去,她知道自己犯下了大错,要命的大错。 有时候一个错误的决定,能改变一个人一生的命运。 这一刻,毛文琪就有这种感觉。 杜傲真正的大敌还是出现了。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棋差一着 世上最想要杜傲性命的人,当然是魔师宫。 ‘红颜’花解语终于现身了。 杜傲、花解语两人已有过一夕情缘。不过杜傲也不认为花解语就会这么放过自己。他甚至已做好了被花解语恨之入骨的打算。 毛文琪出现的时候,杜傲便有了戒备,他怀疑毛文琪会出现在此地,恰巧遇上他,都是花解语的原因。先前杜傲制伏毛文琪,故意作出一副登徒浪子的姿态, 其中一部分原因,固然是杜傲天性好色,可还有极大一部分原因却是在试探花解语等人是否已在埋伏。 他希望对方以为他轻敌大意,如此一来,对方出手的时候,正是杜傲最好拿下他们的机会。 可没有想到感知到的人, 并非花解语等人, 而是仇恕。 仇恕的出现, 着实令杜傲大吃一惊。 虽然花解语等魔师宫高手,仍旧没有现身,可杜傲仍旧戒备四周的变化。 他第一次放过仇恕,正是有这一方面的考虑。他希望仇恕能走,因为他不希望与仇恕拼个两败俱伤,然后被花解语捡便宜,这一战对他没有任何意义。 只可惜仇恕报仇心切,如此一来,两人也就免不了大战一场。仇恕的武功之高,的确是杜傲行走江湖遇上对手中最厉害的一个,所以杜傲也伤得很重,却总算是应付下来了。 毛文琪这个时候出现了。 毛文琪的出现令杜傲的戒备心没有那么重了,不过戒备心仍旧存在。 这个时候,杜傲戒备的人已不是花解语,而是仇恕极有可能去而复返。 他与毛文琪交谈的时候,心里已暗下决心,如果仇恕去而复返,乘机暗杀他,那么他也不要仇恕这个试剑石了, 不惜一切代价,将仇恕给格杀于此。 杜傲对仇恕是有信心的,他相信海天孤燕条件的弟子,并非如此卑鄙小人,更何况原著中仇恕的性情也并不算卑鄙,只是仇恨心过重而已。 杜傲不希望与毛文琪再一次交手,可毛文琪自作聪明,不听劝告,还是出了手,如此一来杜傲伤得更重了一些。 也幸好杜傲在几次大战过程之中,引出了体内的一丝先天之气,半只脚踏入先天秘境,身体能自行疗愈伤体。 伤势恢复四五成后的杜傲,又运聚功力,查探一下四周的变化,发现除开毛文琪以外,并无他人。 如此一来才放心下来,色心大动,也便有刚才的事情。 谁曾想到花解语偏偏在毛文琪离开的时候现身了。 花解语现身门口, 玉手一挥,就朝毛文琪的要害攻下。 花解语的出手极凶残狠辣,一旦毛文琪中招,简直必死无疑。杜傲对毛文琪颇有好感,纵然没有好感,杜傲也会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救毛文琪一命。 这才有了杜傲射出佩剑的举动。 杜傲一向思虑周密。花解语出手一瞬,就已明白花解语只不过在分散他的心神,真正的杀招不在于花解语,而是另有其人。 杜傲第一时间就有了戒备。 这个戒备是极正确的。 轰的一声。 屋顶破开一个大洞。 一道身影自上而下攻了下来,招式凌厉,直取杜傲的要害。 杜傲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此人的武功虽然比不上花解语,却也绝对算得上江湖上难得的高手。 此人使用的兵器是软节棍。 人凌空扑下,这才动作。 软节棍化作一团光球,如皓月般狠狠砸下。 棍未至,一股可怕的棍风已自头顶泰山压顶般落下,纵然武功高强如杜傲,也一时之间难以呼吸。 可以想象,棍一旦落下,该是何等可怕的威力。 杜傲眼中露出一抹异色。 他倒不是诧异对手的武功多么高明,魔师宫派遣出来的高手,武功不高明都不可能。 杜傲惊讶之处在于,施展如此可怕杀招是个身姿曼妙,柔软如水的女子。 女子出手的时机把握的实在恰到好处,可因为杜傲有所防备,所以她的杀招还没有落下,杜傲就已闪避开来。 砰的一声,软节棍砸在床上。 木屑飞溅,这坚实的大床居然四分五裂一地。 可以想象,如果这一击打在人的身上是多么要命。 “冤家,奴家来了。” 花解语娇笑一声,抓起杜傲射来的宝剑,从毛文琪身边一闪而过,或剑或拳或掌,向杜傲狂攻猛击,毫不留情。 显而易见,对于花解语来说,上次的一度春宵,大声求饶,没有半点影响。 毛文琪察觉自己犯下大错,立时亡羊补牢,要协助杜傲。只是那个暗算落空的女子挡住了毛文琪的道路,软节棍化作万道芒影,凶狠砸下。 毛文琪虽然想快点脱身,可面对如此可怕的高手,却也不得不全神贯注应付。 杜傲、花解语这一边,两人各展其能。 花解语进退之间,极为从容,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道无形轻烟,四面八方,展开如潮水一般的攻势。所呈现出来的视像,仿佛就是十七八个花解语同时向杜傲展开攻势。 杜傲长身卓立,近乎于不动,动得是拳脚。 杜傲脸色平静,或拳或掌或爪或指或脚或肘或膝盖,应付下花解语狂风暴雨,无孔不入,无隙不窥的可怕攻势。 霍霍之声作响。 可怕的气劲充斥四周,屋顶的灯饰,四周的家具,震得粉碎。可以想象两人的碰撞是何等的激烈。 花解语笑靥如花,一派从容姿态,心头却震撼不已。因为昨日的荒唐,她至今也没有缓过来,可不管如何她毕竟是先天秘境的高手,一身功力极深厚,而且所能发挥出的战力也已达到了至少平日的六成。可杜傲竟然能在自身全力以赴,毫不留情的出手之下,从容抗衡,不落下风。 这如何不令花解语惊讶? 鹰飞说的不错,此人的修为距离先天秘境恐怕也只有一步之遥了,剑法更是可怕,决不能留。 花解语心念一转,杀气更浓,招式更凌厉。 杜、花两人又拆了十八招。 霍! 花解语、杜傲各自震退。 花解语轻飘飘退到门口,这个时候剑已被杜傲夺走,可花解语却是笑靥如花,得意洋洋。 杜傲提剑而立,脸色苍白至极。 他的身上又多了六道伤口,内伤比外伤更严重。 不过最要命的还是胸口所中的暗器。 这暗器不是花解语的杰作,而是毛文琪的杰作。 暗器有毒,而且剧毒,现在明显剧毒扩散,脸上时不时浮现的一阵青气就是证明。 花解语做了一个手势,让那人纠缠住毛文琪。 “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花解语笑吟吟道:“如此精妙的暗杀,还是被你避开了!幸好有毛大小姐的鼎力相助,否则我们也未必奈何得了你。”一双桃花眼盯着杜傲胸前的伤口,笑容玩味。 杜傲脸上竟然没有丝毫恐惧之色,反而脸上露出了淡淡笑意,提着长剑,神情悠然道:“能死在花娘子手上,也是一件快事。” 花解语眼神复杂,对于面前这男子,她有一种不同于以往的莫名情感。不过万事以魔师宫为重,更何况她绝不能动情。 心下决定,花解语淡淡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是知道的,所以这次我绝不会给你拖延时间,逆天改命的机会。”看一眼杜傲略微颤抖的右手。 杜傲无奈苦笑。 身影一闪,花解语再度朝杜傲攻去。 花解语对杜傲实在十分忌惮,所以根本不愿意给杜傲机会。如果杜傲用功力逼出或者压制了剧毒,未必能杀得了杜傲。 一声娇叱,花解语凌空而至。 她解开了身上的腰带,顿时白得晃眼,令人销魂的美肉就出现在杜傲面前。 花解语的武器叫彩云带,她的彩云带平时当做束腰的腰带,一旦需要用时,就解开来。 彩云带本事就是一种带毒的可怕武器,更可怕的是一旦施展彩云带,那么对手也势必会被花解语所展现出来的美色所吸引,故而鲜少有人能抵挡。 花解语一般的时候绝不会用这种招式,可面对杜傲,她用上了这种招式。 原因有二。 第一,她不想杜傲再有活下来的机会。 第二,她对杜傲始终有一种很奇怪的情感。 彩云带化作一片彩云,朝杜傲头顶飞旋落下,一旦命中,势必能斩断杜傲的脖子。 杜傲颤抖的手忽然稳定住了。 花解语也瞧见这一幕,芳心一震。 一个念头出现在脑海:难道杜傲没有中毒。 念头闪现,剑光一闪。 花解语大叫一声,当机立断,立刻变招。 只可惜慢一点,剑闪电般戳至。 鲜血飞溅。 魔师宫十大煞神之一的水将水柔晶已全面压制住了毛文琪,正要一举拿下,却瞧见此时的异变,大吃一惊。 水柔晶一脚提中毛文琪小腹,毛文琪飞去。 她朝杜傲方向投来,软节棍化作一个光球凶狠拍下。 杜傲神情冷酷,手腕一沉,一剑迎了上去。 叮。 水柔晶感觉一股莫之能御的力道涌入身体,顿时飞了出去。 杜傲面无表情,向花解语杀去。 此时花解语已受伤,战力大减。 “走!” 花解语破窗而走。 水柔晶也退了出去,消失在雨幕之中。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香艳回报 毛文琪呆若木鸡而立。 她本来以为自己完了,她后悔的想要自杀,却想不到竟然活了下来。 毛文琪呆呆看着正擦拭宝剑的杜傲,十分奇怪,为什么杜傲明明中了暗器,还有一战之力。回过神来,毛文琪立刻递上解药给杜傲服用。 杜傲长长吐了口气, 心中不由再一次感谢花白凤。 如果没有花白凤帮助自己锻造出来的百毒不侵之体,今日真就在劫难逃了。不过如果花解语没有上当,今日也恐怕生死未卜。 盘膝打坐,略微恢复了一些,瞧见还呆呆站着的毛文琪,忍不住笑道:“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难不成打算给我暖床。” 毛文琪轻呸了一声,张口就想要怼,可想到刚才杜傲的救命之恩,压下了火气。 “本姑娘不是忘恩负义的小人, 等你伤好之后,你纵然跪下来求我,也休想让我留下来。” 杜傲笑了笑,对毛文琪的好感更浓了。 他招了招手,道:“隔墙有耳,有件事我想请你去做?” 毛文琪下意识握住琥珀神剑,看着杜傲,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她慢慢走到杜傲面前:“你想说什么?” 这句话还没有说出来,本来一副有气无力模样的杜傲忽然伸出手来,就将毛文琪拥入怀中。 毛文琪当即大怒,拔出剑来。 声音再一次传来。 “我需要快些恢复伤体,希望毛大小姐能祝我一臂之力。” 毛文琪感觉到耳畔传来的热气,身躯发软,抬手要将杜傲推开,道:“帮忙就帮忙,别动手动脚。” 杜傲心中暗笑,自是将这丫头的话当做耳旁风, 仍旧搂着毛文琪的腰肢。 杜傲道:“我有两种快速疗伤的功夫,特别是第一种最多不过半个时辰,就可以疗愈伤势,但需要姑娘有些牺牲。” 毛文琪被杜傲搂的发软,勉强道:“什么牺牲?” 杜傲道:“姑娘可听说过双修功法?” 毛文琪瞪大眼睛,怒道:“你这混蛋,竟想对我采阴补阳。”她从杜傲的怀中逃了出来。 噗的一声。 杜傲吐出一口血来,面色更苍白了。 毛文琪本来打算走的,可见到杜傲这样子,又心中有愧,所以在门口停了下来。 杜傲抹了抹嘴角的血迹,解释道:“姑娘误会我的意思了,所谓的双修功法和采阴补阳这类的邪门武功不一样,是道家正统武功,男女双修,不但可以疗愈伤势,而且引动体内各自体内的先天之气, 提升彼此的修为功力,这门武功来自于双修府, 其溯源甚至可以追溯到上古三皇五帝广成子之师。” 毛文琪怒气平息了一些, 可也仅此而已。 她虽然是未经人事的少女,却也知道双修功法是什么东西,她又怎么可能将自己的清白交给一个刚认识的男人呢? 毛文琪红着脸,低着头,不说话。 噗的一声。 杜傲又吐出一口血来。 毛文琪有些担忧道:“你没事吧?” 杜傲深吸一口,勉强摇了摇头,道:“在下孟浪了,这种法子对姑娘牺牲太大,我实在不应该说的。”略作停顿又继续道:“还有一种法子虽然也需要姑娘有所牺牲,但并不会损耗姑娘的清白,只是疗愈得慢一些。” 毛文琪暗吐了口气,道:“什么法子?” 杜傲道:“这种法子需要利用姑娘所散发出来的纯阴之气,来疗愈伤体,唯一尴尬之处则需要两人亲密相拥,才能催动,这也是本人刚才为什么要搂住姑娘的原因。” 杜傲又露出惭愧之色,道:“这种法子对你也有些许影响,所以你还是走吧。” 杜傲低下头去,嘴角露出一抹得意之色。 什么疗伤功法,都是杜傲胡编乱造的,这世上或许有这样的功法,他也不知道。他这样说纯粹是好色,想要占便宜而已。 如果薛笑人在这里,定然能识破杜傲的诡计。 杜傲低着头,见毛文琪许久没有动静,又故意吐了口血,软软躺了下来,一副我很虚弱,需要你来帮助的样子。 毛文琪芳心剧颤,满脸通红,一阵迟疑。 过了许久,终于怯生生道:“只要搂着就可以了吗?” 杜傲点了点头,道:“如此对姑娘或。” 毛文琪冷笑道:“本姑娘已被你占了不少便宜,也不差这一次了。” 毛文琪深一口气,鼓足勇气,想杜傲走了过去,心中不停鼓励自己:只是报恩而已,不必紧张,不必紧张。 心中虽然这么想,可全身颤抖,走到杜傲面前的时候,更是不敢看杜傲,直接闭上了眼睛。 杜傲心中暗笑,瞧着这姿色出众的刁蛮小姐,哪里肯错过机会,一把拥入怀中,两人紧紧靠在一起。 米铺。 水柔晶正在为花解语包扎伤口。 花解语虽然避开了要害,可那一剑还是划在花解语左臂上,留下了一道三寸左右长的血痕。 伤口并不算很深,只不过剑气入体,以至于花解语内伤颇重。 “这小子实在奸诈,难怪仇恕也不是他的对手。”花解语轻笑道:“下次对上我们要更小心才是。” 其实原本花解语、水柔晶认为杜傲必死无疑的,根本没有想过亲自动手。只是她们瞧见仇恕败走的身影,所以才有动作。 这也是为什么先前杜傲没有发现花解语、水柔晶影踪的原因。 水柔晶道:“那小子伤得不轻,这是下手的好时候。” 花解语看了水柔晶一眼,道:“不要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我保证你若带着这种想法对他出手,十之八九会被他拿下,到了那个时候,说不出你的身子都会被他夺走,到时候就追悔莫及了。” 水柔晶没有说话,但手已攥紧。 花解语对水柔晶的心思最为了解,道:“我与他交手的时候,本以为能以雷霆之势拿下他,可过了三十多招,却始终只能占据上风而拿不下,反而最后落入了他的圈套,可想而知他是多么厉害。” 水柔晶虽然还是有些不服气,但听进去了话。 “花护法,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花解语沉默了一阵,道:“先蛰伏一段时间,静观其变,这小子是薛衣人的弟子,江湖上要杀他的人不知道多少,仇恕只是其中之一而已,等找到机会再动手,更何况接下来我们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做。” 水柔晶虽然不甘心,却不敢反驳。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无耻之徒 毛文琪醒来,发现自己居然在一个陌生男人怀中,大吃一惊,立刻要从男人怀中挣脱出来。 记忆回归,想起昨天所发生的事情,这才松弛下来。 毛文琪一向是个胆大的人。可她毕竟是女人,而且还是未经人事的女儿, 想起昨天荒唐答应杜傲的请求,脸就红了起来。 她伸手要将杜傲推开,却想到杜傲昨天受了严重的伤势,立时将手收了回来。 杜傲还在睡觉,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 整个人都躺在杜傲怀中的毛文琪却有些受不了了。她平生以来第一次和一个异性挨得如此之近,这令她的芳心几乎要从胸口跳了出来。 毛文琪尽量控制自己的呼吸, 可还是忍不住呼吸沉重起来。 她想撇过头去,可偏偏有一种神秘的力量阻止她这么做。 毛文琪打量着杜傲, 从他的下巴,看到他的额头,再从他的额头看到他的下巴;从左耳瞧到右耳;再从右耳瞧到左耳。 她是平生以来第一次仔细打量一个男人。 杜傲不是个长相很英俊的人,可这张脸已成了毛文琪印象中最深刻的一张脸。她甚至感觉这张不太英俊的面孔,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魅力。 看着那薄薄的嘴唇,脑海闪现一个念头。 “要不要亲一口。” 毛文琪脸更红了,她害羞得简直不敢见人。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脑子中忽然浮现这样羞耻的念头。她连连摇头,暗暗告诫自己:这是个混蛋色狼无赖,毛文琪,千万不要上这人的当,不要爱上这人。 杜傲的眼睛睁开了。 毛文琪大叫一声,下意识要从杜傲怀中走出来。 杜傲的动作却比毛文琪的动作快很多,一手搂住后背,一手搂着腰肢,将两人本来已经很近的距离拉得更近了。 杜傲含笑望着粉脸通红,软在怀中的毛文琪,柔声道:“文琪,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嗡。 毛文琪脑子死机了。 他怎么敢如此轻薄! 杜傲眼睛一亮,凑了过去, 在毛文琪的面颊香了一口。 砰! 毛文琪反应过来,立时将杜傲踢飞了出去。 毛文琪双手抱着膝盖,颤声道:“你,你,你这个无耻之徒,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杜傲满脸痛苦之色,举起右手,道:“毛大小姐,我错了,可不可以扶我起来?”噗的一声,嘴里吐出一口鲜血出来。 毛文琪也来不及哀伤了,连忙将杜傲扶了起来,可还是愤怒瞪着杜傲,恨不得要将杜傲杀了。 杜傲一副我很虚弱的模样,整个人靠在毛文琪的身上,毛文琪好不容易才将杜傲扶到床上。 毛文琪十分诧异道:“你的情况怎么比昨天还更严重了?” 杜傲慢慢坐起身来,苦笑道:“本来好了不少的, 可你那一脚威力太大了, 我需要好好缓一缓。” “谁叫你对本姑娘无礼。”毛文琪叉着腰,想起来就生气,忽然脸又红了,有些苦恼道:“你这个样子,那我不是还要为你疗伤?” 想到那种古怪的疗伤方式,毛文琪恨不得将头钻进地里去。 杜傲心头一动,当即想答应,不过想到毛文琪可能事后算账,压下了这个念头。 杜傲摇头道:“不必了,我伤得也不太重,你到床上来,我们手对手,我自能很快恢复。” 毛文琪松了口气,来到榻上,与杜傲面对面而坐,左手覆右手,右手盖左手,帮杜傲疗伤。 等毛文琪做完这一切,心头一惊。 她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对这种事情一点也不害羞,这是怎么了?难道我爱上了这坏人了吗? 杜傲可不理会那么多。 他抓着毛文琪的纤纤玉手,作出运功疗伤的样子。 其实经过五六个时辰的修养,杜傲的伤势已好了七七八八了,刚才也不过故意装模作样,怕毛文琪找他的麻烦而已。 如今这么一来,反而能光明正大占便宜,杜傲如何不高兴呢? 占便宜虽是占便宜,杜傲还是适可而止。 这段日子再加上原著的了解,杜傲知道毛文琪是个有些刁蛮却很善良的姑娘。杜傲虽然贪花好色,可一向不太喜欢伤害这种女人,这令他有一种说不出的罪恶感。 所以这个时候,杜傲最多也只不过是亲吻毛文琪的面颊而已,而不敢做太过分的动作。如果此时面前的不是毛文琪,是龙舌兰、慕容秋荻或者花解语,她们能坐起身来也算是有本事了。 装模作样调息了一会儿,杜傲一副我恢复得差不多的样子,对毛文琪表示感谢。 时间飞逝,又已到了夜幕时分。 杜傲、毛文琪肚子咕咕叫,杜傲自然当仁不让请毛文琪吃饭表示感谢。 毛文琪感觉杜傲不是好人,想逃离这是非之地,可不知道为什么,竟然鬼使神差答应了下来。 满桌菜肴。 毛文琪无心吃饭,只想着赶紧离开。 正在这个时候,毛文琪发现了一件事。 杜傲和正常人一样,右手吃饭,只不过他却酱料、酒杯等除开筷子以外的一切东西,都放在左手边。 毛文琪好奇问道:“这样吃饭,你不觉得很舒服吗?” 杜傲将碗中剩下的饭菜爬到嘴里,然后将筷子也放在左手边。 杜傲笑着对毛文琪解释道:“这样的确有些不舒服,不过却很安全。” 毛文琪不明白:“安全?为什么会很安全?” 杜傲不先回答,反而问毛文琪:“如果你是我,看到桌上碗筷酒杯之类的东西这么摆放,你会想到什么?” 毛文琪看了看,道:“我会认为你是左撇子,喜欢用左手。”眼睛一亮,已想到了一些东西,却还是有些地方想不懂。 杜傲笑道:“我要的正是这种效果,如果有人要对付我,那么必定会观察我的生活习惯,他们若发现了这一幕,也必定以为我是左撇子,所以防备我的左手。” 毛文琪总算明白了,道:“只要他们认为你是左撇子,那么就不会将太多注意力放在你的右手之上,自然也就上了你的当。”深深看了杜傲一眼,道:“你真是狡诈,难怪我表哥不是你的对手。” 杜傲无奈耸了耸肩,道:“我也想让我自己舒服一点,可谁叫我是薛衣人的弟子呢?江湖上的人不敢对付他老人家,却敢找我的麻烦。” 毛文琪也知道杜傲说的是实话,心中也不由生出了些许怜悯之色。她又连忙将怜悯甩开。 吃过饭,毛文琪打算走了,杜傲说天色已经晚了,要不要住在这里?毛文琪有些迟疑,但还是坚决摇了摇头。 她现在只想远离杜傲。 她感觉杜傲的身上有一种很奇特的吸引力,如果留下来,恐怕会作出一些后悔莫及的事情。 如果他不那么好色就好了! 毛文琪摇了摇头,甩掉这个念头,站起身来。 哼! 一道声音传了过来。 毛文琪望了过去,露出了喜色,但又有一些担心。 仇恕来了。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万妙无方,摄魂大九式 仇恕脸色阴沉,面带杀机,一步一步走来。 坐在大堂的众人似感受到了杀气,情不自禁缩了缩脖子。 杜傲倒了一杯酒,微笑递在仇恕面前,道:“仇兄来了。” 仇恕心中一阵古怪。 他们两人是不共戴天的仇敌,杜傲的态度却仿佛遇上了最好的朋友。仇恕感觉十分别扭。 啪的一声! 仇恕掏出两本册子, 丢在杜傲面前。 两本册子都不厚,而且上面墨迹还没有干,明显是新写下的。两本册子都是剑法:‘飞龙剑诀’以及‘万妙无方,摄魂大九式’。 当今大明,公认的七大剑派,分别是武当、华山、点苍、昆仑、南海、峨眉以及崆峒。七大剑派的传人剑法在江湖上流传最广,也最多,影响力也最为深远,名气也最大,而且江湖上许多帮派势力联盟,几乎都有这七大剑派门人弟子的存在。 飞龙剑诀正是昆仑派一门极高深的剑法,鲜少人会用,鲜少人敢用。这门剑法的奥义在于以攻代守,每一击出手都是攻势,若是没有破釜沉舟决心的人,绝不敢施展这样的剑法。 ‘万妙无方,摄魂大九式’更是了不得。 这门武功来于东方魔教,这门剑法是东方魔教两大秘传武学,与‘如意天魔刀法’并称于世。上一代最顶尖的用剑高手武林四大世家之一拥翠山庄庄主李观鱼评定,若论剑法之奇诡飘忽、精妙周到,世上绝没有任何一门剑法可以比得上‘万妙无方,摄魂大九式’,纵然武当派的两仪剑法在这一方面也颇有不如。 东方魔教内部有传言,无论谁练成如意天魔刀法亦或者‘万妙无方,摄魂大九式’,都已有资格执掌东方魔教。 这一点绝不是夸张。 据传二十年前,神刀无敌白天羽与东方魔教老教主决战于祁连山之巅, 老教主所用的正是如意天魔刀法,根据白天羽的说法,老教主之所以会败,只因为老教主并未将如意天魔刀法的八式全部融会贯通,否则自己未必会胜,若是他将这门刀法融练成一式,那么自己非败不可。 知晓白天羽性情的人都知道,白天羽一向不喜夸奖对手,可见他的一番话绝对是肺腑之言。 ‘万妙无方,摄魂大九式’能与‘如意天魔刀法’齐名,由此可见这门剑法的厉害。 飞龙剑诀鲜少有人会使用,‘万妙无方,摄魂大九式’却是常有人用,但鲜少人能用的好,学得全,可这都是极出色的剑法,也极难以修炼的剑法,任何武者若是得到这两门武功,必定视若珍宝,没有谁想要拿出来, 可仇恕却偏偏拿出来了。 杜傲也是奇怪,他只是瞥了一眼,竟一丁点情绪波动也没有。 杜傲喝了一杯酒,微笑道:“仇兄只败了一次,为何送两本剑法给我呢?难不成这是仇兄为下一次战败而提前付款?” 杜傲和仇恕有约定。仇恕若败了,杜傲不会杀仇恕,只需要仇恕拿出一门高深的剑法出来。当时仇恕没有同意也没有反驳,可如今看来,显然已同意了。 仇恕指着毛文琪道:“另一门剑法是用来交换她的。” 杜傲笑了笑,笑得有些玩味,道:“阁下这如花似玉的表妹难道就只值一本剑谱吗?” 仇恕眉宇间发出煞气。说实话,他对毛文琪的态度很复杂,一方面他恨毛文琪的父亲毛臬对自己父亲卑鄙无耻的围杀,另一方面又对毛文琪的舍命相救表示感激。 仇恕沉声道:“你想怎么样?” 杜傲笑了笑,望着毛文琪道:“毛大小姐,你认为我应该怎么样呢?” 毛文琪沉着脸,不说话。 她的心情很不好,想说话,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话。 她当然不认为自己只值一本剑法,她也绝不愿意将自身与武功秘籍划上等号——一个人最好无价,若是有价,就不值得重视了。 杜傲收回目光,将放在身前的剑谱向前推了推,道:“这两本剑谱你可以带走一本。” 仇恕沉声道:“什么意思?” 杜傲微笑道:“毛大小姐不但不是我的俘虏,而且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她想走想留,都随她意愿,我不会干涉阻挠,所以我只收一本。” 仇恕露出震惊之色。 他不相信杜傲不知道这两门剑法的珍贵之处,要知道在那个高手如云的神秘小岛之上,潜心研究这两门武学的人也有十多人,可想而知这两门剑术的玄妙。 对于用剑之人来说,这世上简直没有任何诱惑可以比得上了。可杜傲却拒绝了,这如何不令他震惊。 虽说两人是仇敌,可仇恕却也打心眼里佩服杜傲这个仇敌。 仇恕冷冷道:“我丢出去的东西就没有收回过,东西我已送到,下次再见我会给你带一口棺材来。” 仇恕走了,来得快,去得也快。 杜傲笑了笑,十分满意。 他越来越觉得能有仇恕这个试剑石,实在是很愉快的事。 杜傲将两本剑谱推到毛文琪面前,让毛文琪选一本。 毛文琪十分诧异看着杜傲道:“这是他送给你的,你为什么让我选?” 杜傲道:“因为你对我有救命之恩。” 毛文琪脸红了一下,摇头道:“如果你不是中我的暗器,他们未必奈何得了你,我不能收。”起身便要走。 杜傲道:“那就当做是我送给你的轻薄之礼。” 毛文琪回头,双眼冒火盯着杜傲,手再一次握住了琥珀神剑。 她看上去一副要杀人的模样。 杜傲却不怕她,知道她只是看上去凶而已。 杜傲走上前,将飞龙剑诀塞进她的手里,道:“开个玩笑而已,不必当真,不过我是真心想送礼物给你,而且这门飞龙剑法不但能弥补你剑法的不足,而且更适合你的琥珀神剑。” 毛文琪甩开杜傲的手,却还是拿起了剑谱,冷着脸道:“你又没有看过,怎么知道它适合我的琥珀神剑?” 杜傲悠然道:“虽然没有见过,但师尊却对我讲过这门剑法的玄妙,所以我自然知道一些。” 毛文琪心情有些复杂。她想放下,但又不想放下。 眼珠子转了转,道:“你为何不将‘万妙无方,摄魂大九式’送给我?” 杜傲道:“因为我对这门剑法十分好奇。” 毛文琪忽然笑了起来,道:“我想要这本,如果你不愿意,这门剑法也给你好了。”要将飞龙剑诀丢在桌上。 未等毛文琪有动作,甚至话音还没有落地,杜傲竟毫不犹豫将‘万妙无方,摄魂大九式’塞进毛文琪的手里。 毛文琪呆住了。 她料想不到杜傲竟然一点也不迟疑。说真的,毛文琪没有贪图‘万妙无方,摄魂大九式’的意思,只是不想收杜傲礼物的一个借口而已。 过了好半晌,毛文琪才道:“你不是很好奇‘万妙无方,摄魂大九式’,干嘛送给我?” 杜傲的理由很直接,道:“这世上我好奇的剑法有很多,如两仪剑法、凌风剑法、‘破云摘星九九八十一式’、‘独孤九剑’、飞仙剑法等等,‘万妙无方,摄魂大九式’只是其中之一而已,你想要我自然给你,因为我在我眼中,比一本剑谱要重要得多。” 毛文琪脸一红,想到了什么,冷哼道:“你对女人是不是都这么说。” 杜傲眼睛一亮,上前一步,乘机抓住了毛文琪的手,将毛文琪拥入怀中,柔声道:“我只对你说过这种话。”紧接着非常熟练的在毛文琪面颊香了一口。 毛文琪回过神来,狠狠推开杜傲,又气又怒又羞。 “你这混蛋,我,我,我!” 她竟说不出话来了。 她很小的时候,就已拜师屠龙仙子为弟子,大部分时间都与屠龙仙子在一起,鲜少接触男性,又几时见过这种阵仗,一时之间,竟不止如何自处。 毛文琪狠狠跺了跺脚,竟转身逃一般的出了客栈。 “谁要你的臭剑谱。” 杜傲伸出手来,将‘万妙无方,摄魂大九式’接住,这个时候毛文琪以消失不见了,带走了飞龙剑诀。 杜傲哈哈一笑,毛文琪的这种小女儿姿态,更令他心动了。 杜傲追了出去。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风四娘 江湖上有名气的女人不少,可无论如何算,风四娘都是其中之一,而且必定是令人最惊艳的女人之一。 她纵横天下,驰骋江湖,不但武功很高,而且极聪明, 又常常做一些许多人绝不会做也做不到的事情,所以无论什么人知道听到风四娘这个名字,都会感到头疼。 她似乎天生就和麻烦联系在一起。 这绝不是空话,而是事实。 一个人的命运,往往与她的性情有关。风四娘不是个安分的女人,她的性情之中有天生的好奇冒险因子存在,所以她想不叫人头疼都不行。 这世上的女人极少敢想敢作敢为,纵然有, 也会被世俗所束缚。可风四娘不一样,她不但敢想,而且也敢作敢为,更能做的成功。 所以,纵然对她很头疼的人,也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是个人物。 近些日子,风四娘很安分。 这里的近些日子是指近三个月。 对于江湖人来说,安分三个月并不算什么奇怪的事,可对于风四娘来说,却很奇怪。她仿佛随时随地都能作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出来。 根据某些人的统计,风四娘自出道以来,连续安分三个月的时间,一共也不过三次。而这三次安分三个月之后,就会作出惊天动地的大事。 所以不少人有些不安了。 如今风四娘已安分了三个月,是不是在谋划什么大事呢? 风四娘会做的事情很多,她喜欢享受人生——骑最快的马,爬最高的山,吃最辣的菜,喝最烈的酒, 玩最利的刀,杀最狠的人。 她出道江湖已有八个年头了,八个年头都是这么过来的。如今她安分了三个月,又在谋划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呢? 不少人在害怕,但也有不少人在期待。 他们期待着江湖上发生什么有趣的事。虽然近几年来,随着年青一代的天骄人物纷纷崛起,已发生了不少有趣轰动的事。可没有人嫌弃有趣的事多。 杜傲在喝酒。 他喝酒喝的不快,不是不能快,而是不想快。 他喝酒不是想醉,也不是喜欢喝酒,只是喜欢那种气氛而已。 他虽然在喝酒,却在想人。 想一个女人——毛文琪。 毛文琪已离开了三天了。 他和毛文琪呆了三天,呆的越久,他就越喜欢这个女孩子,也就越想占便宜。 这段日子杜傲实在占了不少便宜,却没有要了毛文琪。 杜傲不是不想,而是毛文琪止住了他。 毛文琪是个很有原则的女人, 她知道自己对杜傲已有了一种很复杂的感情,可她不愿意和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她也不愿意让自己的父亲丢掉颜面,所以她可以允许杜傲占自己的小便宜,却决不允许杜傲进行那一步。 杜傲没有生气,反而更怜爱这个女孩子了。 特别是毛文琪离开之前做的一件事,令杜傲更不愿意伤害她。 毛文琪竟然将屠龙仙子赠送给自己的琥珀神剑送给他。 杜傲当即就吃惊住了。 他自是明白琥珀神剑的珍贵与可怕。 杜傲不是个铁石心肠的男人,至少对女人绝不是。 琥珀神剑是一口好剑,只要得到了这口好剑,凭借琥珀神剑的特性,杜傲战斗力必然大大提升,甚至可以猝不及防杀死许多武功比自己要高得多的高手。 可杜傲抵挡住了这个诱惑。 他对毛文琪说:“你可不可以送我另一件礼物?” 毛文琪道:“你要我送你什么?” 杜傲带着毛文琪回到房间,半个时辰后才出来。 毛文琪红着脸,衣衫不整,眼睛冒火,恨不得吃了杜傲,可却是一副又羞又气的表情。 出了方面,他还忍不住狠狠踢了杜傲几脚,可以想象得出杜傲要得礼物是何等过分,至少是毛文琪这个少女难以接受的。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可到薛家庄找我,我一定来见你。”这是杜傲许下的承诺,发自内心的承诺。 杜傲对毛文琪的父亲毛臬不齿,但很喜欢毛文琪,所以许下了承诺。 杜傲就是这样一个人,好色! 毛文琪遇上杜傲,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或许是幸运,或许是不幸运。 幸运在于毛文琪已不会再爱上仇恕,重走原著悲剧的命运。可不幸之处在于杜傲就是个花心色鬼。 一壶酒不知不觉喝完了,杜傲也将菜肴一扫而光。 结账的时候,出现一件很奇怪的事:他的账单已有人付了。 杜傲有些吃惊。 这并非是杜傲第一次遇上这种事情,昔日秋水夫人秋横波有求于他的时候,也是这样。这也使得杜傲有了一次难得一见的艳遇,但也险些令杜傲丢掉性命。 这一次是谁请他吃饭呢?是否有艳遇?是否有危险呢? 杜傲不知道。 他虽然奇怪,却没有问谁给他付账。 白吃白喝,总是好的。 接下来三天,都有人给他付账。 杜傲想找女人,但那人却只付饭钱。 杜傲想坐马车,那人却没有准备。 这人的安排实在不太周到,亦或者说实在太有原则了。 第三天傍晚时分,杜傲终于见到那个为他付账的人。 这个时候杜傲正在吃饭,那人到柜台前已给杜傲付了账。 杜傲终于瞧见了那个人,那是个女人,很成熟很风情万种的女人。 她的眉宇间带着英气与妩媚。 她笑的时候,给人感觉仿佛一阵凉风吹过,令人浑身都舒服。 她实在是一个非常迷人,令人心醉的美人。 杜傲人已经醉了,心却没有醉。 他当然知道这世上没有白吃的东西,这女人是来干什么的? 风四娘来到他面前,在他对面坐了下来,道:“我叫风四娘。” 杜傲有些吃惊,却没有说话。 风四娘又道:“这几天请你吃饭的人,都是我。” 杜傲终于说话了。 “多谢!你当然不会无缘无故请人吃饭?” 风四娘道:‘当然,我希望你帮我做一件事。’ 杜傲一点也不奇怪,道:“只是几顿饭,我未必要帮你。” 风四娘道:“请你吃饭,只是让我有坐在你面前的资格,而不是威胁。”这句话很绝,任谁听到也会满意的。 杜傲也满意,道:“你要我做什么?” 风四娘道:‘帮我夺刀。’ 杜傲心头一惊。 他想到了割鹿刀。 他打听过割鹿刀,割鹿刀还在打造中,并没有出炉。 既然不是割鹿刀,那是什么刀呢? 什么刀值得风四娘出手? 风四娘说出要夺的刀。 听到风四娘说出要夺的刀,杜傲大吃一惊。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神话 风四娘要夺的不是割鹿刀,而是鹰刀。 杜傲静止,时间仿佛也已静止。 风四娘喝了口酒,道:“你也知道鹰刀?” 杜傲也倒了口酒喝,慢慢喝下去,慢慢放下酒杯,慢慢道:“据我所知这世上只有一口鹰刀。” 风四娘笑了笑道:“看来你果然知道那口刀。” 杜傲眼中射出夺目的光彩, 道:“你要夺的是不是传鹰大侠的鹰刀?” 风四娘又喝了一杯酒,反问道:“除了他以外,世上还有什么刀有资格叫鹰刀,又有什么刀敢称鹰刀?” 这句话说的很不客气,甚至很目空一切,睥睨狂傲。 可知道鹰刀的人, 知道传鹰的人, 是绝不会感觉有半点狂傲的, 他们认为这是理所当然,自然而然的事情。 但凡习武之人,最梦寐以求达到的境界,就是破碎虚空。传闻百年前的大侠传鹰,极有可能已达到了那个境界,破碎虚空,位列仙班而去了。 这个传闻十分不可思议,却是有据可查的。 因为当年见证这一幕的人,并非一个人,而是上万人。 数万蒙古士兵瞧见传鹰击杀当时蒙古帝国三大高手之一的思汉飞,于虚悬千丈之上的孤崖跃入虚空,飘然仙去。 后世不少人认为那些蒙古士兵极有可能中了某种产生幻觉的毒,所以集体产生了幻觉。 这一点也不是凭空猜想,后来的确有不少医者发现那悬崖之上有不少能引起人产生幻觉的毒草。 可是有一件事却是肯定的,当年传鹰的确单枪匹马,在数万蒙古精锐骑兵的护卫之下,杀死了蒙古三大高手之一的思汉飞。 仅此一点,就已能看得出传鹰是多么超凡入圣的可怕人物。仅这一点,不少人都相信传鹰或许真已破碎虚空而去了。 也是自此以后, 传鹰也被誉为是武林之中神话般的人物,他身前所留下的任何器物都受到人们的重视。 只不过传鹰所留存在世间的器物并不算太多,那口鹰刀正是其中之一。 鹰刀在传鹰破碎虚空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现世,可偏偏在传鹰的儿子鹰缘十八岁的时候,那口神秘的鹰刀忽然现身在布达拉宫,现身在鹰缘的面前。 自此以后,这口宝刀就一直由鹰缘这位在布达拉宫有着至高无上地位的僧王保管。外界之人纵然想打鹰刀的主意,没有法子,只能望洋兴叹。 杜傲一向镇定,听到这件事还是吃了一惊,喝了几口酒,才完全冷静下来。 风四娘轻笑道:“你放心,如果鹰刀还在哪位百岁僧王手中,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和你去夺鹰刀的,因为纵然四个我们加在一起,也是自寻死路。” 杜傲道:“鹰刀已不在鹰缘手中?” “不在, 据我所知鹰刀已落在‘刀锋寒’韩清风手中。”风四娘笑道:“韩清风虽然称誉江南,一手刀法造诣也的确名不虚传,可你我联手,未必不能从他手里夺走鹰刀。” 杜傲当然知道韩清风是什么人。 原著中韩清风也的确是个颇为了不得的高手,是武昌府韩家家主韩天德的大哥,在江湖上的威望颇高。 杜傲皱眉道:“传鹰的鹰刀怎么会落在他的手上?” 风四娘摊开手来,道:“我也不知道,可我肯定鹰刀已在他的手上,你帮不帮这个忙?” 杜傲又喝了口酒,道:“帮忙也不是不可以,可找我帮忙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风四娘早就想到要付出的代价,道:“只要你能帮我夺下鹰刀,我就将鹰刀借你三天,而且还送你五千两银子。” 杜傲笑了笑道:“我又不用刀,你借刀给我干什么?” 风四娘淡淡道:“你虽然不用刀,却也应该明白,这口神秘出现在布达拉宫的鹰刀,极有可能藏有传鹰的武功,甚至极有可能蕴含破碎虚空的秘密,你难道不好奇吗?” 杜傲面上不动声色,可心中忽然想到原著之中韩柏从传鹰的鹰刀之中得到了四大奇书之首的战神图录,所以还是答应下来。 “好,五千两银子以及将鹰刀借我三天,我帮你夺刀。” 风四娘笑得更灿烂了,主动给杜傲倒了一杯酒,举杯。 “祝我们马到功成。” 杜傲道:“准确来说,要一举功成,否则我们的麻烦实在不会太少。” 风四娘当然明白杜傲的意思。 韩清风不但交游广阔,而且身份地位时分特殊,这件事若被其他人知道,杜傲、风四娘虽说不会成为过街老鼠,可也绝对好不了多少。 至少他们会迎来八派联盟的追杀对付。 鹰刀是一口厚背刀,分量沉重,材质特殊。 韩清风背着鹰刀,赶往武昌府。 自接手鹰刀,韩清风就生出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口刀极有可能会带来灾祸。可纵然如此,他也没有生出丢弃这口刀的想法,而是想着将这口刀带回韩府,等待那个人来处置。 他相信只有那个人才能处置鹰刀,也只有那个人才能处置得好鹰刀。 至于是否能顺利将鹰刀带回武昌韩家,韩清风一点也不担心。且不说他自己不是吃素的,而且他接受这口刀的时候,就有人告诉他,一路上虽然并非太平,但也绝对有惊无险。 韩清风不想有惊无险,他希望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将鹰刀带回武昌韩家。 韩清风一个人的时候,也有时会将鹰刀取出来看一看,他也是习武一辈子的人,也很想从这鹰刀之中看出什么秘密。 可鹰刀在手里这么久,韩清风也看不出其中有什么名堂,蕴含了什么秘密。至少在他这位江湖上响当当的一流刀客看来,这只不过是一口很寻常的刀而已。 可他也明白,这口刀之中定然暗藏着他没有能发现的秘密。 日照当空,灼热的天气令韩清风有些受不了了。 他强忍着找个茶馆酒肆歇息的念头,打算再走十多里路,到前方小城中韩家所开设的酒楼歇息。 可是他不知道,早有人盯上了他。 而且盯上他的,不止一个人。 风四娘、杜傲坐在韩清风前往武昌必经之路的郊外茶肆,等待韩清风现身,然后动手夺刀。 不过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却出乎他们的意料。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七大杀神 风四娘赶回茶肆,告诉杜傲:韩清风已经到了。 立刻动手! 这是风四娘、杜傲一致决定。 可就在这个时候,杜傲瞧见一件古怪的事。 道路左边是山坡,杜傲、风四娘就在山坡上的茶肆喝茶,右边则是一片密林。 密林中人影闪动,向韩清风的方向而去。 风四娘见杜傲没有动作,本打算催促, 可瞧见这一幕,立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了。 风四娘、杜傲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很快在心中得出一个结论:除了他们,还有其他人知道鹰刀消息,也在打鹰刀主意。 两人跟在那群人身后,潜行而去。 一共有十多号人, 为首者两个。 一个矮小精悍, 武器是一双斧头,浑身杀气。 另一人身躯高大, 穿一身黑色劲装,身上没有带武器,整个人仿佛头皮铁骨铸就而成,说不出的霸道彪悍。 这一行人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的手臂上都绑着红巾。 杜傲、风四娘悄悄跟在在他们后面。 杜傲不认得他们,可他知道风四娘认得他们,风四娘瞧见其中一人面目的时候,身躯震了震。 风四娘深吸一口气,道:“糟了,竟然是尊信门的‘矮杀’向恶以及‘大力神’褚期,赤尊信竟然也来趟这趟浑水。” 杜傲心头一惊。 这个时候他想到了尊信门弟子的标志,正是每个人都头上扎着红巾。这些人虽然没有在头上扎着红巾,却扎在手臂上,很显然是在刻意隐藏身份,却又不愿意失了尊信门的霸气。 赤尊信所统辖的尊信门是黑道的三大势力之一,与乾罗山城以及怒蛟帮并列而立。 赤尊信坐下高手如云,其中最为人所知的,正是七大杀神,‘矮杀’向恶、‘大力神’褚期正是其中之二。 尊信门远在西北一带, 为什么向恶、褚期却带着人出现在这里? 杜傲心中虽然已疑惑,但已无暇多想。 向恶、褚期一干人出了森林,就乘上了准备好的马匹,道路上狂奔而去。 杜傲的轻功虽然很高,可如此情况下也不得不全神贯注,否则未必追得上。风四娘心里暗暗叫苦,她的轻功虽然也很不错,可比起杜傲来说还差了不少,杜傲全力施展轻功的情况下,风四娘就没有法子追得上了。 幸好韩清风距离他们不远。 韩清风勒马而立,心头一沉。 他瞧见前方灰尘漫天的时候,就已生出了不妙的感觉,再看到褚期等一干人,心彻底沉了下去。 韩清风行走天下,交游广阔,他虽然不认得‘大力神’褚期,却曾见过‘矮杀’向恶。 两人甚至曾因为一件事而大打出手。 他吃了一惊,想不到向恶居然会出现在这里,他感觉今天可能凶多吉少了。 向恶、褚期等人一字排开, 将韩清风前进的道路堵死, 褚期一挥手,十二骑更扇形一般把韩清风围了起来。 叮叮。 向恶在马背上,敲了敲标志性双斧,狞笑道:“韩兄,我想找你借一样东西。” 韩清风笔直坐在马背上,神色不变,从容一笑道:“你想借什么?” 向恶目光如刀锋一般盯上了韩清风后背黑色的包袱,道:“借刀,只要韩兄将后背上的鹰刀奉上,我们保证不伤韩兄半根汗毛。” 韩清风心里本来还存了些许侥幸,可这最后一点侥幸也被破灭了。不过韩清风毕竟是老江湖,仍旧不动声色、从容不迫,笑道:“向兄所说的鹰刀是什么?又是从哪里听来在我这里的?你不是被人骗了吧。” 褚期冷哼一声,不满道:“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还不是要动手。” 话音一落,褚期就纵马狂奔,向韩清风冲去。 向恶挥手,让众手下结成阵势,而自己则为褚期掠阵,随时施以援手,给予致命一击。 褚期和韩清风的距离快速拉近,褚期大喝一声,右手成拳,向韩清风的胸膛轰去。 褚期外号大力神,自然天生神力,而且又修炼外家横练功夫,他全力一击之下,纵然坚硬的花岗岩也会碎成齑粉,更何况血肉之躯。 韩清风虽然没有和褚期交手,但曾和向恶交手。 据传赤尊信坐下七大杀神之中,向恶的武功最低,纵然与向恶交手,也没有把握能稳胜,更何况褚期。 韩清风不敢大意。 他从马鞍上拔出大刀。 刀化作一片白光,自上而下斜劈下去。 轰! 韩清风连人带马被震退两丈,手臂一震酸麻。 韩清风惊骇不已。 他有一种感觉,刚才一刀仿佛不是砍在拳头上的,而是岩石上的。 褚期比韩清风好不少,身躯只晃了一晃,继续勒马向韩清风冲了过来。 他纵身跃起,凌空击下,双拳对韩清风的要害打去。 向恶伺机而动,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下马。褚期攻到的时候,向恶已到了韩清风马前。 双斧自下而上扫出,配合褚期出手。 血雨纷飞,健马发出一声悲鸣,竟被向恶的双斧劈成三块。 韩清风飞身下马,不敢与向恶、褚期硬拼。 韩清风的决策是完全正确的,他的确逃出一劫,可如此一来也势必落入早就布好的阵势之中。 十名骑士等的就是韩清风下马。 他们的武器不是常见的刀剑,而是长矛。 十个人,十根一丈长的长矛,朝韩清风的落点捅去。 韩清风扫出一片刀光,招架一波攻势,可紧接着一波一波的攻势犹如潮水一般而来了。 这十个人本来就是好手,再加上结成阵势,默契配合,威力大增。除此之外向恶、褚期虎视眈眈,只要韩清风露出破绽,就立刻发动夺命杀招。 韩清风虽然本事了得,此等情况之下,最多一炷香时间,必定惨死收场。 向恶瞅准机会,整个人旋在半空,向韩清风头顶劈下。 他算准了韩清风无法闪避。 长刀迎了上去。 刀斧交击。 同一时间,褚期一拳正面打来。 此时的韩清风已将大部分的心神都用在应付向恶的双斧,哪里还能应付褚期的这势大力沉的一拳。 “我命休矣。” 韩清风苦笑一声,已经认命了。 就在这时,一道剑光破空而来。 杜傲、风四娘终于出手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速成之法 一道剑光破空而至。 正要得手的‘矮杀’向恶、‘大力神’褚期等人面色大变。 剑未至,尖啸已至。 尖啸声左侧传来,初时仅可耳闻,刹那间耳鼓就已灌满了啸叫。 就像是一阵狂风卷至。 这却是剑的啸叫。 向恶、褚期立时放弃韩清风,双斧、拳头全力朝破空而来的剑光打去。 剑光璀璨夺目,来人速度又太快,以至于他们根本瞧不出这人的身形样貌, 可凭借多年生死搏杀的经验,知道这一趟遇上的恐怕是平生以来最可怕的剑手之一。 自不敢怠慢。 杜傲不想和向恶、褚期两人硬拼。 原因有二。 第一,向恶、褚期两人跟随赤尊信纵横四方,杀人如麻,所修炼的正是硬碰硬的武功,再加上这两人功力深厚,硬碰硬的情况下,完全是令两人发挥出所长。 第二, 杜傲虽然剑法高绝,可剑的特性本就不适合硬拼,以杜傲现如今的的剑术自然也没有法子摆脱这一点。 高手相争,就是求的扬长避短,取得胜机。 可此际杜傲却必须拦下向恶、褚期两人,给风四娘创造机会。 面对杀气腾腾,杀招尽出的两人。杜傲脑海忽然闪过一道灵光。 闪电般戳出的一剑,中途起了变化,忽然变得说不出的飘忽奇诡,竟在一瞬间形成了一个可怕的剑网。 褚期、向恶立时收回三成功力,出手也不再是破釜沉舟的态势。 他们不是不想一举击溃对手,而是已不能。 对手虽然在他们的前方,可因为变化不定,捉摸不透,就等同于隐形了一般。所以他们自然不敢不留余地不留后手的出击,否则一旦吃了用错力道的苦头,对方极有可能乘机要了他们的命。 他们一向杀人,却不想被人杀。 高手相争就是如此,决不能犯下大错, 甚至决不能犯错。 剑网化为长剑。 长剑连闪,将左右攻来的斧头挑开,再由中门而入,与褚期的拳头交击在一起。 褚期如若全力出手,杜傲势必难以抗衡,但他收了三四成力道,这一次碰撞,褚期反而被震退了出去。 占据上风的杜傲,并没有任何喜悦之色,褚期、向恶两人的武功比他想象中要高明不少。本来以为在施展‘万妙无方,摄魂大九式’剑法妙招之下,纵然不能杀掉褚期、向恶,也或多或少也会令他们受伤,可褚期、向恶却也只是被击退。 虽然如此,还是立刻施展身法,鬼魅一般自两人中间穿插而去,剑光乱闪,‘万妙无方,摄魂大九式’剑法施展开来。 杜傲从仇恕那里得到‘万妙无方, 摄魂大九式’,也不过半月功夫。 ‘万妙无方,摄魂大九式’确实是一门极难修炼的剑法,虽然一共只有九式,可每式却有九招,每招有九个变化,加起来就是七百二十九招。 仅这一点,就足以令人望而却步了。 这世上能完全记住这七百二十九招的人,恐怕也没有多少,更何况还要将每一招的精义完全掌握。 但仅此而已还不足够。 这七百二十九招彼此之间并非全无关系,而是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网络,招中有招,紧扣连环,无穷无尽。传闻若能将这门剑法练到极致,一旦占据上风,那么对方就已没有任何喘息余地,只能如牵线木偶一般,任由摆布。 拥翠山庄庄主当今十大剑客的李观鱼认为古往今来最巧妙的剑法是‘万妙无方,摄魂大九式’,的确是名副其实的。 也正因为这门剑法太过于巧妙,纵然学全七百二十九招的人也不多。又如何能发挥出剑法的真正威力的呢? 也正因如此,江湖上会用‘摄魂大九式’的人不少,能发挥出奥义的人,却一个也没有。 杜傲自得到摄魂大九式以后,便用了大功夫研究。 仇恕写下的摄魂大九式,只不过是一本不过二三十页的簿册,杜傲想要练成摄魂大九式,就必须从这簿册之中推演出摄魂大九式剑法的所有招式以及变招。 一般人在这个时候就已望而却步了,可杜傲不一样。 杜傲没有望而却步,他凭借过人的天赋以及毅力,不吃不眠,用了两天二十个时辰,终于将摄魂大九式的所有招式以及变招全部推演出来了。 只不过这也只是修炼摄魂大九式的入门阶段,可就这一入门阶段,已不知道阻拦了多少人。 杜傲将所有剑法招式全部推演出来之后,并没有急于修炼,又用了大把时间观察这些剑法招式之间的联系,如何能将其中的威力发挥到最大。 这中间又用了两天时间。 随后才开始修炼。 杜傲记忆力过人,已能完全将这些招式记下,可纵然如此将这些招式练会也还是用了三天时间。 摄魂大九式剑法招式和寻常剑法不一样,摄魂大九式出手讲究奇诡飘忽,招式讲究精妙周密,彼此之间的配合又是紧扣连环,如同布下天罗地网一般,将人彻底网罗其中。 杜傲心无旁骛,全神贯注,用了许久才能练会这些招式。 可是也仅仅只是会,而非精通。 杜傲想要彻底练会摄魂大九式,发挥出摄魂大九式真正的威力,未来还要很长一段时间。 这对杜傲来说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自从剑法有成以后,杜傲修炼任何剑法,也不会超过三天。可‘万妙无方,摄魂大九式’,他却练了半个多月,也才堪堪练成,可想而知这门剑法是多么难。 刚才对上向恶、褚期,杜傲忽然想到‘万妙无方,摄魂大九式’中的一招非常适合当下使用,所以用了出来。 再一次冲向向恶、褚期的时候,一个念头在杜傲脑海浮现:我何不用两人试招呢? 这念头刚浮现,就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杜傲要留下向恶、褚期两人的目的,本是为风四娘争取营救韩清风的时间。可如今杜傲却想用向恶、褚期两大凶神练剑。 这着实是个大胆的想法,除了杜傲,世上恐怕没有几人敢这么想,因为这本是随时都要丢掉性命的事。 杜傲有一个最大的优点:不惜命。 因为已死过一次了,所以杜傲对性命看的不重,他只希望这一生能活动有滋有味,痛痛快快,所以活的时间长短对于他来说,实在不算什么。 他敢想敢做,所以才能生出这种大胆的想法。 杜傲也算是歪打正着。 ‘万妙无方,摄魂大九式’创造出来以后,古往今来没有几个人能真正练成,其中一个很大的原因:要将这门剑法练成,就需要与高手生死搏杀,唯有经过一次一次的搏杀,才能彻底了解剑法的精髓,才能真正掌握这门剑法。 可问题是,在没有掌握这门剑法之前,这门剑法给人的感觉实在不算太厉害,所以很多修炼‘摄魂大九式’的人,最终还没练成,就已惨死在别人的手上。更多的人则选择闭门造车,以至于自以为练成了‘摄魂大九式’,想要称霸江湖,最终黯然收场。 杜傲可以说是歪打正着,寻到了如何快速提升‘摄魂大九式’剑法的捷径。 也是险径。 杜傲以向恶、褚期两人试招的时候,风四娘也已得手。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掌上舞 来到约定的地方。 风四娘、韩清风正盘膝打坐,恢复气力。那口装着鹰刀的黑色包袱被韩清风放在大腿上,任何人想要夺走鹰刀,韩清风都能第一时间作出反应。眼前的一切非常正常不过,可不知道为什么,杜傲生出一种说不出的不安。 念头刚在脑海闪现。 一道娇小的身影从韩清风、风四娘两人后方冲了出来,从两人中间冲出, 以一种极轻盈极迅捷的身法,向杜傲扑来。 匕首如厉电一般在空中划过,直取杜傲的要害。 这人身手之凌厉可怕,竟然一点也不逊色于七大杀神之中的向恶、褚期,而且论身法之高明,更是比两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际,杜傲终于明白为什么会不安,原来这里隐含有第三个人的呼吸频率。如果杜傲的感知更高明一些, 那么必然能感知得出。 杜傲使尽浑身解数,终究没能避开那女子的杀招。不过总算避开了要害。 匕首在杜傲的左腰划出一道长长的血口子。 鲜血涌出,立刻变成紫黑色,显然匕首上有剧毒。 杜傲拉开距离,死死盯着面前这娇小玲珑,貌美如花,长相艳丽的女子。 易燕媚心中大吃一惊。她想不到杜傲竟然能避开了这夺命一击。这一击出手时,她已算好了,料定杜傲会被韩清风、风四娘以及鹰刀吸引注意,配合引以为傲的轻功,此时出手,自是万无一失。 她曾用这种法子刺杀过九次,九次刺杀的目标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从未有失败过,可今日却在杜傲的身上出现了差错。 易燕媚虽然惊,却并不怕。 因为杜傲毕竟中招了。 匕首有剧毒,一般人中了,必定当场暴毙。纵然内功深厚的高手中招,也只能运转功力控制剧毒不要蔓延开去。杜傲虽然剑术高深, 可毕竟年纪轻轻,一点也不像是内功深厚的好手。 眼下局势还是掌握中,所以易燕媚仍旧非常从容自信,一张俏脸,笑靥如花,得意洋洋。 不过易燕媚却还是有防备,她退到被她封住穴道的风四娘、韩清风后方,防止杜傲作出殊死一搏。 杜傲面色阴沉,没有动作,只是沉声问道:“姑娘是什么人?” 易燕媚有些诧异,不过杜傲不动手也正中下怀,只等毒性蔓延,了结杜傲的性命。 易燕媚嫣然一笑道:“易燕媚见过杜公子。” 杜傲皱眉道:“可是毒手乾罗坐下三名大将之一的‘掌上舞’易燕媚易大小姐。” 易燕媚轻笑道:“公子也知道奴家?” 杜傲深吸了口气,苦笑道:“其实我应该想得到的,既然尊信门的人已得知鹰刀的消息,乾罗山城的人自然也不可能一无所知,这一次本人败得并不冤枉。” 易燕媚道:“我本不想与你为敌, 奈何城主有令,不惜一切代价得到鹰刀, 所以我也只好要你命了,杜公子,九泉之下,不要怪燕媚。” 右手动作,匕首在手中舞出几朵剑花,易燕媚一步一步向杜傲走了过来。 杜傲长身卓立于原地,没有后退或者前进,望着迫杀而来的易燕媚道:“易大小姐可曾想过一件事,尊信门以及乾罗山城都已收到关于鹰刀的消息,难道作为洞庭湖一带霸主的怒蛟帮就一丁点消息也没有收到?” 易燕媚停下脚步,道:“你的意思是?” 杜傲淡淡一笑道:“须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里毕竟是江南,而江南一带最大的黑道帮派正是怒蛟帮,而本人和怒蛟帮有些许交情,此番知晓鹰刀之事,正是因为他们。” 易燕媚打断杜傲的话,道:“所以你想告诉我,你已通知了怒蛟帮,怒蛟帮随时准备驰援你。” 杜傲笑道:“易大小姐不信我的话?” 易燕媚脸色冷了下来。 “江湖上几乎人人都认为薛衣人和怒蛟帮是仇敌,我却知道薛衣人是怒蛟帮的大恩人,当初本城与尊信门前后要出手覆灭怒蛟帮,可就是一个薛衣人,破坏了计划!”易燕媚淡淡道:“只不过我却知道你们和怒蛟帮并无联系。” “易大小姐何以如此肯定?” 易燕媚冷笑道:“因为你们在打鹰刀主意的时候,我也已注意到你们,我又如何不知道?此行我本来只想带回鹰刀,可上天眷顾,还能多带回薛衣人弟子的人头,城主必然极为高兴。” 匕首化作寒芒,向杜傲刺了过来。 她的出手完全没有一丁点征兆,想杀便杀,却也极符合她的作风。 易燕媚与杜傲说这些话,原因有二。 第一,给予剧毒发作的时间。 第二,削弱杜傲的斗志。 这两个目的,无论哪一种达到了,杜傲都必死无疑。 目的已达到,易燕媚自不会与杜傲废话,她很清楚迟则生变的道理。 这一次的出手比刚才更不留余地。 她打算以最快的速度取下杜傲的性命,并砍下杜傲的人头,带回去给毒手乾罗。 乾罗山城以乾罗为首,而乾罗之下则是‘破心拐’葛霸、‘封喉刃’谢迁盘以及‘掌上舞’易燕媚。 三人被毒手乾罗所倚重,可彼此却并非同气连枝,为了赢得乾罗的信任,用尽手段,明争暗斗。 易燕媚想着得到鹰刀和杜傲人头,势必会成为乾罗最倚重的手下,在山城地位必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念此,不由欣喜若狂,形于颜色。 易燕媚向杜傲迫杀而去,见杜傲面色慌乱,向后退去,可步履已有些踉跄,明显剧毒发作,心中冷笑杜傲在垂死挣扎。 正在易燕媚认为必定得手的时候。 不可思议的事发生的。 本来应该毫无抵抗之力的杜傲竟然拔出剑来。 啪! 剑与匕首交击。 匕首被击飞出去。 易燕媚的人也飞了出去。 易燕媚整个人犹如从天堂掉到了地狱。 她想要逃离。 杜傲却不给易燕媚任何机会,欺身上来,瞬发十三剑。 易燕媚仗着高明身法,勉强闪躲开去,正打算继续后撤的时候,却惊恐发现杜傲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左后方。 易燕媚手刀向杜傲劈出,却还没有来得及劈下,腰间一软,已被杜傲封住了穴道,成为了阶下囚。 易燕媚瞪大那双漂亮妩媚的眼睛,不敢相信道:“你没有中毒?” 杜傲露出得意笑容:“我当然中了毒,但我解毒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 易燕媚如丧考妣。 她终于明白,刚才杜傲与她说那么多话,其实也实在拖延时间,为自己解毒。 易燕媚判断虽然不中,却也不太远了。 杜傲与易燕媚说那番话,其实并不算全是假话。 至少杜傲的确怀疑怒蛟帮或许也已得到鹰刀的消息,他怀疑鹰刀只不过是彻头彻尾的阴谋。他甚至怀疑这鹰刀是不是真正的鹰刀,是不是传鹰的鹰刀。 当然除此之外,也有让易燕媚判断出错这一方面的缘故。 杜傲故意让易燕媚以为他伤势沉重拖延时间,而令易燕媚无法看出他根本没有中毒,唯有如此才能一举击溃易燕媚。 若非如此,杜傲纵然能胜过易燕媚,也要耗费一番功夫,想要留下以轻功擅长的易燕媚,更几乎没有可能。更要命之处在于若是引来向恶等人,又是大麻烦。 最终有惊无险,计划成功了。 道路上传来一阵马蹄声。 易燕媚眼睛一亮,刚准备开口,就已被杜傲提前封住穴道。 那是向恶、褚期等人在追击。 向恶带着一批人马,朝马蹄方向追去,褚期则带着四个人朝茶肆而来,他们显然怀疑杜傲等人藏身在这里。 乾罗山城和尊信门一向势不两立,彼此都有吞并彼此的心思。可易燕媚却发自内心希望褚期等人能找到这里,只可惜她不能开口,必定指引他们到来。 易燕媚希望落空了,褚期等人将酒肆以及四周翻了个底朝天,终究还是失望离开了。 杜傲看着他们离开,心里暗呼庆幸,在此之前已清理了痕迹,否则又免不了一场大战。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鹰缘预言 风四娘拔出刀来,就要取易燕媚的性命。 她实在怒极,出道以来还从未吃过这么大的亏,再加上易燕媚本身不是什么好人,更想杀易燕媚了之。 褚期等人离开,易燕媚就已做好被杀的打算了。她等着丧命,却不想杜傲阻止了风四娘。 易燕媚做梦也想不到杜傲竟然会阻止风四娘杀自己。她处心积虑想要杜傲的命, 于情于理来说杜傲都应该要他的命才是。 风四娘也不明白,瞪着杜傲道:“她险些要了你的命,你干什么要护着她?” 杜傲道:“因为她漂亮。” 风四娘呆住了。 韩清风、易燕媚也呆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风四娘才道:“你想干什么?” 杜傲笑道:“不想干什么,我只是做了一个好色之徒常常会做的怜香惜玉而已。” 风四娘冷笑道:‘只是怜香惜玉?’ 声音中带着讥诮嘲讽。 杜傲毫不在意,一双眼睛在易燕媚那娇小玲珑, 却体态曼妙的身躯上扫过, 最终落在易燕媚的脸上, 道:“我只不过想和易大小姐做一笔交易而已?” 易燕媚的哑穴已解开。 她久经江湖,自是感觉得出杜傲在打她的主意。 可她却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荒唐,料想不到江湖上竟然有杜傲这种人。 杜傲问易燕媚:“易大小姐,你想不想完好无损活着回到乾罗山城?” 易燕媚当然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杜傲摊开手来,笑道:“也不想做什么,只是倾慕易大小姐风姿,想与大小姐来一场花前月下的美事。” 这句话虽然说的非常客气,甚至有几分浪漫的情怀,可抛开那些浪漫,言下之意却非常明显不过。 易燕媚只抵本质:“你想我陪你睡觉?” 杜傲虽然脸皮厚实,可被易燕媚如此直接戳破目的,也不由老脸一红,讪讪一笑道:“不是陪我,而是我们一起睡觉。” 易燕媚暗骂杜傲无耻,可芳心却大感刺激,更感觉绝处逢生。 她几乎没有任何迟疑,道:“我答应你,可我不能永远陪着你吧。” 杜傲咧嘴一笑道:“不需要永远, 只需要一天,下次若有机会,我们或可试一试。” 鬼才愿意和你再试! 易燕媚心中大骂,却还是答应下来。 易燕媚有些怀疑道:“你真会放过我?” 杜傲拍着胸膛保证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风四娘气笑道:“你也算君子?” 韩清风、风四娘对着两人在他们面前达成的无耻交易,着实打破了他们的认识。 目的达成的杜傲立刻转变话题,道:“韩老爷子,敢问你包袱中的可是真的鹰刀?” 韩清风对风四娘、杜傲虽然还颇有防备,不过性命都是两人救下的,再加上风四娘、杜傲在江湖上的评风也不算差,所以直言道:“正是昔年传鹰大侠的鹰刀。” 杜傲没有一皱道:“为何老爷子如此肯定?” 韩清风道:“因为将鹰刀交给我的人,没有必要骗我。” 韩清风明显十分信任那人。 杜傲诚恳道:“可否请老爷子告知是谁将鹰刀交给你的。” 韩清风有些迟疑,很显然害怕给那人招惹麻烦。 过了一会儿,韩清风对杜傲道:“我们借一步说话。” 韩清风明显更相信杜傲,而不相信其他人。 两人来到远处。 韩清风道:“交给我鹰刀的人,是邪异门门主‘邪灵’厉若海。” 杜傲有些吃惊。 他问道:‘为什么厉若海要将鹰刀交给你,他难道不知道鹰刀的意义吗?’ 韩清风道:‘他当然知道,我对此也有些奇怪!不过鹰刀的确由他交给我的,而让他将鹰刀交给我的人,正是昔年传鹰大侠唯一的儿子僧王鹰缘,同时还给我传达了一句话。’ “什么话?” “这一路上虽然会有些许波折, 但终究会化险为夷,最终这口鹰刀会交给应交到的人手中。” 杜傲有些动容。 原著之中,传鹰之子鹰缘是可以和魔师庞斑平起平坐的人物,也是第一个从鹰刀之中得到战神图录的人。 鹰缘最厉害之处在于,自他得到鹰刀以后,就已放弃了一身高深莫测的武功,转而修炼禅功,而且竟然以禅功达到足以和庞斑平起平坐的境界,可以说是浪翻云、庞斑那样不可一世的人物。 甚至于庞斑见到鹰缘,也承认两人之间的碰撞,其实就是鹰缘的父亲传鹰以及庞斑的师父‘魔宗’蒙赤行两人一场另类的对决。 以原著的情况来看,这场对决从风行烈没有死于庞斑的道心种魔大法开始,到最后全书落幕,明显以鹰缘处在上风,甚至说鹰缘赢了也不为过。 杜傲虽说不相信预言,可这种绝世奇人的预言,杜傲也难以完全不信——难道鹰缘大师早就知道我与风四娘会夺刀,从而化解韩清风的危机。 杜傲打了一个寒颤,不愿意多想。 这种事情实在太过于玄妙了。 收回思绪,杜傲继续问道:“鹰缘请韩老爷子将鹰刀交托给什么人?” 韩清风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了杜傲一句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将这个秘密告诉给你?” 杜傲一愣,摇头道:“老实说,我对此事也非常奇怪,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可能。” “什么可能?” 杜傲道:“家师薛衣人。” 韩清风露出赞赏之色,道:“正是如此,薛大侠虽然在江湖上的风评并不算好,仇人也有很多,可我却也曾和薛大侠打过交道,知道薛大侠是个嫉恶如仇的人,所以我相信他培养出来的弟子,绝不是什么卑鄙小人,故而我才将这个秘密告诉你。” 略作停顿,韩清风道:“接下来的话,我希望你不要泄露给任何人。” 杜傲道:“晚辈对天发誓,绝对信守承诺,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韩清风长长吐了口气,道:“我只不过奉命将这口刀送到我三弟的武昌府,最终鹰刀会交到慈航静斋的仙子手中。” 杜傲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响,竟忽然短路了。 长长吸了口气,问道:“难道慈航静斋的传人也要出世了吗?” 韩清风道:“我也不清楚,可不管如何,这个消息万万不可泄露出去,否则会引来无穷的麻烦。” 杜傲点了点头,心情却十分沉重。 按照原著,如果慈航静斋的秦梦瑶现世,那么岂非代表魔师庞斑也极有可能也要现身大明了? 不过有一点杜傲十分奇怪。 魔师庞斑是以风行烈为炉鼎,用了差不多三年的时间,才练成了道心种魔大法,可先前与风行烈交手,风行烈明显非常健康,而且一身武功似乎并没有达到原著开始的地步,年纪也不到,魔师庞斑又自哪里找到炉鼎,练成道心种魔大法? 还是说,庞斑通过其他法子练成道心种魔大法?亦或者说庞斑得到第一个练成道心种魔大法的向雨田指点? 杜傲感觉头疼,这件事越来越复杂了。 他实在想不通。 杜傲有一个特点,想不通的事情,就暂时不去想。 杜傲暂时放下了那些想法,对韩清风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韩清风微微一笑道:“你想看一看鹰刀?” 杜傲脸红了一下,道:“晚辈对鹰刀也的确好奇,这毕竟是传鹰大侠的宝刀,从其中或许能窥视出什么武学妙谛出来?” 韩清风对杜傲更欣赏了,道:“你不找理由说验证鹰刀的真假?” 杜傲笑了笑道:“晚辈不是这等虚伪的人,说实在话,我和风四娘本来就是来夺刀的,却不想遇上这种事。” 韩清风沉吟一下,道:“如果我不想将鹰刀交给你一观呢?” 杜傲沉默了一下,道:“晚辈大概会从前辈这里夺走鹰刀,看得差不多了,再还给前辈,然后向前辈赔罪。” 韩清风哈哈大笑,指着杜傲道:“你这性子和你师父差不多。好,给你。” 手一挥,将包裹鹰刀的黑色包袱丢给杜傲。 杜傲握着装着鹰刀的黑色包袱,也不由有些兴奋激动,双手都轻微颤抖起来。 他很快冷静下来,解开包袱,终于瞧见了传说中的鹰刀。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破碎虚空 鹰刀。 杜傲终于见到了传闻之中大侠传鹰的鹰刀。 鹰刀的样式十分寻常,不过是许多人都喜欢用的后背刀。 刀背极厚实,足有一寸半,刀锋也并非非常锋利,看上去给人感觉并非走锋锐一路,而是以钝重压人。 鹰刀入手,杜傲脑海忽然浮现了非常奇妙的画面。 他瞧见一个人骑马立身在一个小山坡上, 面前是数以万计的蒙古大军,这竟然是难得一见的沙场对决。而这些身经百战的蒙古大军目标竟然是这个骑马的男子。 那男子长身而立坐在马背上,仿佛已断绝了七情六欲无喜无悲。 众蒙古大军或飞奔,或纵马向男子飞扑而来。 男子非但没有逃命,反而拍了拍马屁股,竟然朝如狂风巨浪, 排山倒海一般的蒙古士兵冲去。 这简直是送命。 蒙古大军在为首的大汉命令之下,张弓拉箭。 一瞬间,万箭齐发,漫天箭雨,向男子射了过去,就连阳光都遮盖住了。 男子非但没有逃走,反而下了马来,步行向前推进。 任谁也能想得到男子必定被万箭穿身而亡,可结果却出乎意外。 箭矢来到那人身前五尺,竟然纷纷坠下。 男子步过箭雨,开始和蒙古大军短兵交击。 他在敌军之中迅速推进,任何试图阻挡他的人,立毙当场。 这男子的目标显然是指挥大军的蒙古统帅。 悍勇的蒙古士兵纷纷倒下,竟然没有任何人能阻挡他的脚步。 喊杀声震天。 蒙古大军陷入前所未有的惊恐,却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疯狂。 各种不同的兵器,刀、剑、枪、矛、戟、斧,疯狂的自四面八方死命的攻向那人。 可那人却仿佛如暴风雨中耸立的高山,任是最强劲的狂风,也不能将其撼动。 没有人能伤到他,甚至没有人能阻拦他。 他仍旧继续向前推进,快速推进。 很快, 他距离那个蒙古大将还有十多丈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 他夺来一根长矛,电光一闪,就朝那蒙古大将射去。 这一击已超过了空间与时间,几乎他的抬手动作作出,那蒙古大将就已被长矛刺穿的心脏,倒了下去。 这中间根本没有任何时间反应。 蒙古大军彻底疯狂了,他们不顾一切向那人冲去,要与那人拼命。 那人却不理会,飞身上马, 纵马狂奔。 蒙古大军也追击上去。 那人来到一座高山悬崖,下方是万丈深渊。 那人却自悬崖上一跃而起。 此人却没有坠入深渊,反而自悬崖之上,越入虚空,直冲云霄。 蒙古大军砰的一声。 他们完全跪倒在地上,跪倒在这神迹下。 忽然爆射出绚烂耀眼得难以直视的电光,那人以及马匹竟然都彻底消失了。 韩清风发现杜傲很奇怪, 仿佛失去了魂魄一般,情绪变得非常激动, 身躯也在颤抖。 他本想唤醒杜傲,却想到了一个可能:或许杜傲已探究到了鹰刀中的秘密,所以压制住了念头。 忽然,杜傲软倒在地上。 韩清风立刻上前要扶起杜傲。 刚一接触杜傲的手,一股莫名力量将他弹开了去。 铛的一声,鹰刀从杜傲手中掉落。 杜傲握刀的手颤抖不已。 在杜傲松开鹰刀的一刹那,一道奇特的电流竟然顺着鹰刀涌入了杜傲的身体,以至于杜傲下意识松开了手。 杜傲的感觉很奇怪,却又感觉一切正常,这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 韩清风焦急道:“发生什么了?你还好吧?” 鹰飞收回心神,可眼中还是掩饰不住震惊之色,长长吐出一口气,这才慢慢道:“我瞧见传鹰大侠了。” 韩清风全身剧震,抓住杜傲的衣袖,道:“什么?你看到传鹰大侠?” 杜傲长长吐出一口气,道:“江湖传闻,传鹰大侠在两万蒙古大军面前,正面横推,单枪匹马击杀了思汉飞这件事,并非是臆想,而是极有可能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我握住鹰刀的时候,就已瞧见了那画面。”忍不住喃喃自语道:“难以相信,人力竟然能达到那种地步。” 韩清风神情动容,急切道:“你看见了什么?” 杜傲简单讲述了自己所瞧见的画面,道:“传鹰大侠就在众蒙古大军面前,于虚悬千丈之上的孤崖上,跃入虚空,古往今来武人所追求的破碎虚空的确是真实存在的。” 韩清风前所未有的震撼。 韩清风虽然也是武学高手,但他一直认为破碎虚空是不存在的。可如今却也在怀疑自己的坚持是否正确。 韩清风毕竟是老江湖,很快冷静下来,问了最关键的问题,道:“除了瞧见那画面,你没有瞧见什么其他的?” 杜傲当然知道韩清风要问的是否已得到了传鹰的武学典籍之类的东西,杜傲本来想说最后的时候有一道电流涌入体内,不过还是没有说出来。 杜傲只是摇头道:“只有传鹰破碎虚空最后一战前的画面,并没有其他,不过我可以保证这鹰刀之中的确蕴含有秘密,或许真有传鹰所修炼的武学刀法、战神图录乃至于那破碎虚空的最后一招,只可惜我却没有这个机缘。” 韩清风从杜傲手里接过鹰刀。 鹰刀在韩清风的手上,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似乎只不过是很寻常的刀。 韩清风不由有些失望。 收起鹰刀。 韩清风问杜傲道:“鹰刀之事,事关重大,以如今的情况,我恐怕很难一个人将鹰刀护送到武昌韩府,希望小兄弟能送我一程。” 杜傲没有拒绝。 他神色有些忧郁道:“鹰刀之事,知晓的人本不应该太多,可如今赤尊信、乾罗等人都已知道鹰刀的事情,这其中恐怕蕴含有大阴谋。” 韩清风苦笑道:‘我也知道,可有些事却不得不做。’ 众人返回茶肆坐下,商议接下来的行动路线。 风四娘对于护送韩清风一程没有意见,却提出一个要求:瞧一瞧鹰刀。 或许是因为被杜傲瞧过了,所以韩清风异常大方,将鹰刀递给风四娘。 韩清风见风四娘兴奋握着鹰刀,忍不住问道:“可有什么发现吗?”他本来想问可有什么感觉吗?想了想,没有这么问。 风四娘对着鹰刀看了半晌,有些失望道:“没有,这口刀中真藏有战神图录吗?” 韩清风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忍不住看了一眼杜傲。 他很奇怪,为什么只有杜傲握住鹰刀的时候才有感觉。 一个念头涌入脑海。 难道鹰刀的有缘人,其实就是杜傲?难道鹰缘想要将鹰刀送给的人,是杜傲? 杜傲的声音传来,打算了他的思绪。 杜傲将一杯茶水,递给封住功力的易燕媚,道:“易大小姐,有一件事我想请教你。” 易燕媚浅浅一笑,抿了口茶水,道:“你是不是想问我,如何得知鹰刀的消息?” 杜傲心中暗叹易燕媚不愧是乾罗坐下三大心腹之一。 “鹰刀一直供奉在布达拉宫,这已是总所周知的事情,纵然乾罗要夺鹰刀,也不应该来此。” 易燕媚淡淡一笑:“如果鹰刀在布达拉宫,纵然以城主能为,也不敢轻举妄动,纵然有心也无力。事实上我们收到消息,鹰刀被活佛鹰缘带出了布达拉宫,这才生出夺刀的念头。” 杜傲道:“这是极机密的事情,你们又如何知道?” 易燕媚轻笑道:“你一直问人家,人家却没有问你,这不公平。” 杜傲苦笑一声,道:“有道理,你想问什么?” 易燕媚心头一颤。她发现这男子对女子的确有一种说不出的宽容与耐心,而且最难得得是发自内心的,这令易燕媚有一种莫名的好感。 压下思绪。 易燕媚询问了最感兴趣的问题:“你们是如何知道鹰刀消息的?” 杜傲望向风四娘。 风四娘冷笑道:“你想讨好你的美人,问我干什么?” 风四娘对杜傲卑鄙作风,显然很不满。 杜傲只是笑了笑,道:“确切来说是风四娘得到的这个消息,而这个消息则是她从青藏四密哪里偷听而来的。” 易燕媚有些动容。 青藏四密在藏地有极高的地位,他们是为数不多知道鹰刀消息的人。这一次东来有两个目的,第一个目的,正是讨回鹰刀。 杜傲望着易燕媚,脸带笑意。 易燕媚自是明白杜傲的意思,也很直接说道:“这个消息是城主自红日法王与年怜丹交谈中得知的。” 韩清风神色动容,道:“可是与‘人妖’里赤媚并列为三大宗匠的藏地第一高手红日法王以及‘花仙’年怜丹?” “除了他们还有谁?”易燕媚道:“红日法王也自藏地而来,目的也是将鹰刀带回藏地。” 杜傲若有所思,沉吟道:“赤尊信又是从哪里知道鹰刀消息的呢?” 韩清风感觉到了不对劲,道:“你怀疑什么?” 杜傲深吸了口气,道:“我怀疑这些事和一个势力有关” “什么势力?” “魔师宫。” 众人大惊。 杜傲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出手了。 他出手的对象,不是韩清风,也不是风四娘,更不是易燕媚,而是茶肆走出来的老板娘。 他一把朝老板娘抓了过去。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赔了夫人又折兵 “无耻!” 花解语回过神来,破口大骂。 她取下腰带,这是她的独门武器彩云带。 彩云带化作一团红云,朝杜傲的剑罩下,为水柔晶当做要命的杀招。 风四娘、韩清风、易燕媚也不得不承认杜傲此举实在有失风范,有些卑鄙无耻。 杜傲自己也不得不承认。 可是迫不得已的情况之下,杜傲不得不这么做。 杜傲知道花解语的武功。 两人前后交手两次, 均以杜傲获胜而告终。可杜傲很清楚,若论武功内力,花解语都远远胜过自己。花解语之所以会两次落败,最重要的原因是花解语一向喜欢阴谋诡计,也擅长阴谋诡计,反而中了杜傲的阴谋诡计, 最终落败。 杜傲赢得可以说十分侥幸。 可真正交手起来,杜傲知晓花解语必然占据优势。 花解语毕竟是魔师宫的左右护法,一身武功早已进入了先天秘境, 再加上针对男人行之有效的媚功,自然是罕逢敌手。 杜傲虽然自负剑术一流,可也心知自己的好色本性。 花解语对付他可以说有着天然的克制。 除此之外论功力这一方面又不如花解语,为了保住小命,杜傲自然只能突施冷箭,一举功成。 杜傲瞧见花解语的彩云带打来,不忧反喜。 花解语这一击,势必能为水柔晶化解杀招。可是这本就是杜傲事先定下来的策略。 剑至中途,招式一变。 人剑合一,化作一道影芒,竟然转了个四十五度角,朝花解语胸膛刺去。 花解语发现的时候已来不及了。 她一边心暗骂杜傲卑鄙无耻,一边心则骂自己怎么又上了杜傲的当。 当剑刺来的时候,花解语知道自己犯下了一个战略性的错误。她本以为杜傲的目标是要拿下水柔晶, 剪除自己的羽翼,然后与其他人联手对付自己,所以全力出手保下水柔晶。 可杜傲却预判了她的想法, 其实真正的目标竟然是她。 因为全力出手,彩云带一时之间根本难以收回来,可偏偏这个时候剑已刺了过来。 花解语对杜傲真是恨得咬牙切齿,心中虽然恼怒,虽然不甘心,可还是非常果断的放弃了彩云带,选择回防。 高手相争,战略战术都能影响一场决斗的胜负。 尽管杜傲的武功不如花解语,可一出手却迫使得花解语被迫放弃武器,取得上风。 无论谁瞧见这一幕,也不得不叹服杜傲的厉害。 杜傲全神贯注,并无半点喜悦之色。 他只想拿下花解语,取得胜机。 另一侧的风四娘、韩清风也已反应过来。 她们虽然不愿意乘人之危,可这种情况之下,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十多根银针自风四年指缝间飞出,阻挡了水柔晶驰援花解语。 刀光一闪,风四娘已随着刀朝水柔晶杀来。 韩风情一口长刀飘忽灵动,弥补风四娘的招式空隙,两人联手打得水柔晶节节败退。 另一侧杜傲所面对的场景却是十分香艳的。 彩云带本是花解语的腰带。 花解语穿的一向不多, 而且宽松。 所以彩云带一解开,花解语的上半身大片肌肤就已对着杜傲展现出来了。 白晃晃的一片, 再加上那红色的亵衣,更是足以晃晕大部分男人的心神,更何况花解语的媚功随着这些部位放大展现出来。不要说男人,纵然女人瞧见了,战斗力也会大打折扣。 杜傲强忍着心神摇曳,一剑狠狠刺了过去。 剑至三尺的时候,就已遇上了阻力。 那当然是花解语的护体真气。 护体真气如同一堵高墙阻挡在剑锋面前。 剑锋还是一寸一寸破碎了这堵高墙。 以护体真气强行抵挡对方的攻势,这是极大的消耗。花解语也不想这么做,只可惜因为在战略战术上的失误,来不及回防,以至于不得不用如此耗力的招式应付杜傲,以免遭到杀身之祸。 不得不承认这招式实在极为有用,给花解语争取了足够的时间。 花解语立刻反击。 这个时候剑距离花解语胸膛已不过四五寸左右。 剑仍旧以很快的速度向前刺去。 花解语的护体真气宣告破碎。 可杜傲却果断后撤。 他感觉花解语的杀招来了。 杜傲的判断实在极为正确。 护体真气破碎,并非是被杜傲所击碎的,而是花解语收回了功力,聚集于双掌之上,要给予杜傲致命一击。 因为杜傲收招斜退,以至于花解语的力道又一次落空。 手中宝剑化作重重剑影,随着杜傲鬼魅一般的身法,四面八方朝花解语攻来。 一时之间,四周竟然出现了七八个杜傲挥动七八十口剑,向花解语发动可怕的攻势。 攻势如潮水一般,连绵不绝,永不止息。 花解语很是郁闷。 杜傲就如同滑不留手的鱼儿,非但不与她硬拼,而且根本不与她碰撞。 花解语每次想发力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力道打空。这等情况令花解语实在郁闷不已。 花解语在交手时发现一个状况,杜傲的剑术似乎更高明了,而且所施展出来的已不只是薛家剑法,除开薛家剑法以外,杜傲竟然施展出了一种奇诡飘忽,周密精妙,如天罗地网的剑法。 面对这种剑法,花解语只能以强悍的功力破解。 花解语见识非凡,很快就判断这门剑法极有可能是‘万妙无方,摄魂大九式’。 天啊,这家伙怎么懂得东方魔教秘传剑法,而且竟然还用得这么好? 花解语的心头更沉重了。 她的杀心也更重了。 现在她深切明白了鹰飞的担心——此人不死,一定会成为魔师宫乃至蒙元帝国挥师南下东征最大的阻碍。 花解语虽然和杜傲交手,却也在留心战局。 水柔晶挥动软节棍与风四娘、韩清风过招。 水柔晶虽然才二十岁,但她的交手经验实在极丰富,以一敌二居然不落下风,只可惜至维持了很短的时间。 风四娘、韩清风摸清楚了水柔晶武功路数以后,水柔晶就很难支撑下去了。 花解语很清楚,一旦水柔晶落败,那自己就会面对三人的围攻,到时候说不定会阴沟里翻船。 她已翻过一次船了,虽然滋味不算差,但不想翻第二次。 花解语聚集一身功力,向前推出,硬生生将杜傲刺来的剑给震飞出去。 花解语立时向水柔晶驰援过来,隔空发出两道掌力。 一道打向风四娘,一道打韩清风。 风四娘、韩清风与水柔晶战成一团,可花解语一出手就打中他们,可以想象花解语的一身本事是何等高明。 她的真正战力实在超出杜傲等人不少。 只是种种原因之下,难以发挥出全部实力。 韩清风、风四娘各自发出一刀,刀气交击,斗了个半斤八两。 “走!” 花解语达成目的,救下被围攻的水柔晶。 他们不朝山坡下而去,反而朝茶肆飞奔。 花解语走之前,还做了一件事,她发出一道气劲朝易燕媚打去。 她的出手十分突然,易燕媚又因为功力被封住,自然难以避开。 杜傲瞧见这一幕,面色大变。 只是杜傲已无暇理会了,因为风四娘、韩清风已朝花解语两人奔去。 杜傲后发先至,提着两人衣襟,将两人向后甩去。 风四娘、韩清风不明所以,摔倒在地上,十分狼狈。 他们刚想上来找杜傲算账,却听见轰的一声巨响。 茶肆发生巨大的爆炸,瞬间成为废墟。 恐怖的气浪更将杜傲掀飞出去,地上滚了三四圈,这才停下。 花解语的声音远处传来:“我的小郎君,今日之恩,奴家改日必定厚报。” 声音落下时,人已远去。 杜傲浑身黄泥,苦笑站起身来,叹息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这个时候身后声音响起。 “今日之耻,本姑娘必定厚报。” 这是易燕媚的声音。 易燕媚并没有被花解语所杀,花解语所发出的那道气劲是打开易燕媚的穴道。 易燕媚外号掌上舞,轻功自是高明,她乘此机会逃出生天。 杜傲察觉到花解语发出的气劲时,就已明白花解语想救易燕媚,可奈何风四娘、韩清风朝花解语追击过去。 他发现花解语不往下走,而往上跑,必定有陷阱。 如此情况之下,杜傲只好选择先拦阻风四娘、韩清风。 果不其然,确有陷阱。 如果风四娘、韩清风追击上去,那么势必会被江南霹雳堂所制造的火药砸个粉身碎骨。 劫后余生的风四娘拍了拍胸口,走上前来,道:“你早知道茶肆有火药?” 杜傲摇头:“我只知道其中必定有陷阱,易燕媚、花解语都逃走了,我们接下来可有大麻烦了。” 风四娘、韩清风的心情也沉重起来。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八派联盟 方桌。 杜傲、风四娘、韩清风静静坐着。 经过刚才的事情,风四娘、韩清风以杜傲为主,他们等待杜傲拿主意。 杜傲一直没有说话。 他在思考。 花解语、易燕媚的逃脱,使得局势对他们非常不利。如果不能思忖出个万全之策出来,这一段路程也就是他们人生之中最后一段旅程。 杜傲暗骂自己大意。 如果不是自以为易燕媚已尽在掌握,又怎么可能将那么多关键讯息让易燕媚听到。 如今易燕媚逃走了,一切都已晚了。 杜傲摒除杂念, 又继续思考了一会儿,随后从衣袖中拿出纸笔,写写画画。 风四娘、韩清风十分惊讶。 他们料想不到杜傲的身上竟然随时准备纸笔,两人面色十分古怪,他们实在很难认为杜傲是个江湖人,看他现如今的模样,说一句读书人也绝不为过。 两人静静等待,不敢打搅杜傲的思绪。 他们都能看得出杜傲在寻找生机。 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 杜傲停下笔来。 风四娘立刻迫不及待问道:“怎么样, 想到应付的法子没有?” 杜傲望向韩清风,十分郑重道:“如今我有些担心前辈三弟的韩府会出事。” 韩清风何等精明,立刻明白过来。 “你的意思是说,易燕媚极有可能会去往韩府守株待兔,甚至于会将韩府拿下,以令我们束手就擒?” 杜傲道:“前辈认为不可能?” 韩清风冷哼一声:“易燕媚虽然名不虚传,可想对付我三弟一家却也不是容易的事,他们最多潜入韩府而已。” 杜傲道:“一个易燕媚或许不够,如果加上向恶、褚期等尊信门势力呢?” 韩清风脸色骤变:“乾罗山城怎么可能和尊信门联手?” 杜傲苦笑道:“前辈可曾听过‘毒手’乾罗常说的一句话吗?” 韩清风想起来了:“黑道铁律,因利而聚,因利而散,若能得利,什么仇怨都可以抛在一边。” 杜傲点头道:“这不仅是乾罗山城的原则,而且也是尊信门的原则。”眼中闪过一抹忧虑道:“乾罗、赤尊信两人为了一统黑道霸业, 曾不知道发动了多少次大战,彼此之间更曾多次拼杀过,可以说有血海深仇, 可彼此之间合作的次数却也一点不逊色于拼杀的次数!只不过近些年来,他们渐渐独霸一方,彼此之间已没有共同的利益,反而彼此成为仇敌,所以才没有再合作过了,而如今鹰刀现身,这就成了他们共同的利益。” 韩清风惊讶杜傲竟然对江湖事如此了解,一点也不像是初出江湖的人。可也不得不承认杜傲所说的是事实。 思考一会儿,摇了摇头,道:“此番前来的不是乾罗以及赤尊信。” 杜傲道:“可来的却是易燕媚。” 风四娘插言道:“易燕媚又如何?” 杜傲道:“此女心如蛇蝎,报复心极强,今日在我这里吃了这么大的亏,必定想要报复回来,可她也清楚以一人之力绝不可能是我们的对手,势必会找上同伴,而向恶、褚期就是极佳的伙伴。” 风四娘忽然想到一件事,冷笑道:“你既然知晓她心如蛇蝎,还要她陪你睡觉,不怕死在床上。” 韩清风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 有些古怪,一个念头浮现脑海。 风四娘也感觉自己实在不应该在这种时候说出这番话, 可话已说出口,所以有些尴尬。 杜傲却一派从容,淡淡道:“她心如蛇蝎关我什么事,只要她长得漂亮,能让我心动,这就不是问题,更何况和她睡觉,就不必太过顾忌。” 风四娘本不打算问,可还是忍不住问:“为什么?” 杜傲悠悠然道:‘因为她是坏女人,而大部分跑江湖的坏女人,对这方面的事情都不太在意的。’ 风四娘冷笑道:“你难道就是这么将花解语哄到手的?” 杜傲玩味看着风四娘道:‘四娘难道吃醋了?’ 风四娘狠狠看了杜傲一眼,偏过头去,却心乱如麻。 杜傲没有再调戏风四娘,道:“尊信门、乾罗山城的势力虽然不在这一带,可他们两方若是联手,谋略武力都不欠缺,我担心韩府会出事,我想问前辈,韩府是否会出事?” 韩清风没有立刻回答杜傲的话。 他思考了很久,心中作出了决定,这才开口。 韩清风道:“小杜你不必担心,除非乾罗或者赤尊信来,韩府绝不会出事。” “为什么?”问的人是风四娘,她很奇怪,很怀疑。 韩清风既然打算说了,也没有遮遮掩掩。 “你们可了解韩府?” 风四娘走南闯北惯了,自然如数家珍:“武昌是中州的交通要道,从这里南来北往,东去西进,都极为畅快,一向是商业重镇,而且在战乱的时候更是战略要地,据我所知武昌第一首富正是韩老爷子的三弟韩天德,他极擅长做生意,生意也做的极大。” 韩清风道:“三弟和黑白两道以及官府等方面的关系都极为不错,所以他虽然生意做的极大,却也没有什么人敢用不正当的手段动他的生意。” 风四娘有些明白了,道:“凭借这些关系,韩府就真能平安无事吗?” 韩清风冷笑道:“凭借这一点。就没有什么人敢动我三弟,易燕媚、褚期等人既然是乾罗、赤尊信他们的亲信,就应该明白,一旦得罪了韩府,那么就等同于八派联盟宣战,这种事情他们怎么可能做?” 风四娘吃了一惊:“韩府背后站着八派联盟?” 韩清风道:“可以说韩府能发展至如今的地步,和八派联盟脱不了干系;当年八大门派抽调精英弟子,成立八派联盟,正是为了对付随时可能卷土重来的魔师庞斑,所以易燕媚等人纵然再胆大,也不敢明面上对付韩府。” 八派联盟,其实就是少林派、武当派、长白派、西宁派、入云道观、古剑池、书香世家、菩提园八大门派所组成的联盟。 当年庞斑横扫江湖,这八大门派的诸多高手都惨死于庞斑手上。他们深感敝扫自珍,就永远没有法子击败庞斑,故而决定抽取一些优秀弟子,传授八大门派的绝技,让他们身兼各家之长,以来应付庞斑的再次出世。 所以这个八派联盟,又可以被称作十八种子高手。 这些年来,八派联盟一共培养了十八位身兼各家之长的高手,一旦庞斑现身,那么他们势必是第一批挑战庞斑之人。 这些高手虽说没有资格执掌门派,可在各大门派之中地位极高,也极为特殊。 杜傲、风四娘对这些事情当然知道。 杜傲长长吐了口气道:“既然有十八种子高手护佑,那么这一方面就不必担心了。” 韩清风道:“你已想好了法子?” 杜傲道:“如今直接前往武昌,已行不通了,他们必定会设下伏杀对付我们。” 韩清风深吸一口气道:“我们接下来去哪里?”他这句话虽然问的轻巧,可含义很重,代表以杜傲马首是瞻了。 这段时日杜傲的表现实在已征服了这位老一辈的高手。 杜傲双眼射出夺目光彩,说了一句令风四娘、韩清风都震惊不已的话。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风起云涌 “怒蛟帮。” 韩清风、风四娘神色动容。 他们大吃一惊,看杜傲的面色也变得十分古怪。 韩清风确认道:“我们真要去怒蛟帮?” 杜傲笑了笑,道:“你们是否认为我这是羊入虎口?” 风四娘冷笑道:“难道不是?江湖上谁不知道薛衣人和怒蛟帮第三号人物凌战天结下大仇。” 杜傲长长吐了口气道:“如果天下人真这么想,我就非常高兴了。” 风四娘立时听出了不对劲,道:“难道传闻薛衣人重伤了凌战天这件事是假的?” 杜傲道:‘不是假的,但他们却并非仇敌,而且昔日还曾对我拔刀相助过。’ 韩清风道:“你刚才说希望所有人都这么想, 其实这个秘密还有其他人知道?” 杜傲也不得不佩服这位老前辈敏锐过人,点头道:“昔日怒蛟帮等人曾在芦苇镇对我拔刀相助过,而在我离开芦苇镇的路上却遇上了逍遥门的副门主‘鬼影子’孤竹等人,他们直奔芦苇镇而去,后来在对付魅剑公子的时候,又曾先后与孤竹等人交手, 所以我怀疑他们或许已知道了我和怒蛟帮的关系。” 风四娘眼睛一亮,道:“难不成你认为孤竹等人, 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了花解语?” “如果只是如此, 那也还是好事。”杜傲苦笑道:“我更担心的是逍遥门已暗中投靠了魔师庞斑,如果花解语再聪明一些,想到了这一点,在我们前往怒蛟帮的道路上设下埋伏,我们恐怕会更危险。” 韩清风也打了个寒颤,明白局势已到了何等危险的地步。 韩清风看风四娘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提醒道:“逍遥门门主莫意闲与十恶庄主谈应手,不但都是黑榜高手,而且朋比为奸,如果莫意闲投奔庞斑,那么谈应手十之八九也投奔了!所以只要莫意闲出手,谈应手极有可能出手,不过只要庞斑一日没有立威江湖,他们最多会和魔师宫扯上关系,也不会投靠庞斑。” 这个推断非常合情合理。 庞斑虽然隐隐公认为天下排行前三的高手,但毕竟鞭长莫及。更何况身为中州之人,投靠北疆,这件事若是泄露出去, 足以令两人黑白两道共诛。 只要庞斑一日没能立威天下,莫意闲、谈应手也只会与魅影剑派一样,和魔师宫接触而已。 可仅此而已,也非常危险。 因为这不代表他们不会对付杜傲他们。 杜傲苦笑道:“花解语让他们对付我,其实很简单,只要告诉他们鹰刀在我们手中,那么以这两人的贪心,如何不出手呢?现在我只希望花解语能笨一点,亦或者说能谨慎一些,想要两头兼顾,唯有如此,我们才能抵达怒蛟帮。” 杜傲十分肯定,只要他们抵达了怒蛟帮,那么就绝对没有任何人能奈何得了他们。 要知道怒蛟帮的‘覆雨剑’浪翻云,可是天下间无人不忌惮惧怕的存在,他是第一个登上黑榜之后,无人敢挑战的超级高手。 杜傲更清楚浪翻云在原著之中更是可与庞斑抗衡的唯一高手,所以他相信只要抵达怒蛟帮,那么绝对没有人能奈何得了他们。 可关键是能平安抵达怒蛟帮。 意图已说清楚,计划也已拟定。 韩清风、风四娘、杜傲动身前往怒蛟帮。 易燕媚恨不得将杜傲千刀万剐, 她发誓一定要报仇,令杜傲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可易燕媚也知道一个人想要奈何奸诈狡猾,又极为谨慎的杜傲,简直是不可能的。 她也是聪明人,立刻想到了褚期等人。 她不假思索,便与褚期等人联合。 正如杜傲所预料中的那般,易燕媚与褚期等人合计一下,打算在武昌韩天德府邸附近,守株待兔,势要一举拿下杜傲。 他们达成一致的目的,不过两方人马却很清楚,一旦夺到鹰刀,那么就是彼此见真章的时候,可至少在这之前,他们的合作却是绝对亲密无间的。 花解语也发誓要杀了杜傲。 花解语要杀杜傲,并非因为私仇。事实上虽然被迫与杜傲一度春宵,但花解语对杜傲的感觉不坏,甚至很好。 如果杜傲只是寻常人物,花解语甚至不介意与杜傲缠绵十天半个月。 只可惜杜傲不是。 好经过三次交锋下来,花解语越来越感觉杜傲的可怕,越来越认为杜傲是未来魔师宫的心腹大患。 花解语虽然对杜傲本人的印象不坏,可站在对立的立场之下,花解语也理智决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击杀杜傲。 她隐隐感觉,一旦让杜傲成长起来,或许天下间除开魔师庞斑,就没有任何人能制伏得了,一旦到了那个时候,所有的心血都白费了。 正因如此。 花解语作出了一个决定。 她推翻利用鹰刀,使得中州武林自相残杀血流成河的计划。现在她要利用鹰刀之事,将羽翼未丰的杜傲扼杀在摇篮之中。 这人实在太危险了。 魔师宫的高手都已撤除南方一带,想要聚集起来已赶不及。不过正如杜傲所预料中的那般。逍遥门门主莫意闲却是和魔师宫接上了线。 韩清风推断的也十分正确。 莫意闲虽然和魔师宫接上了线,但却没有投奔魔师庞斑。 只要庞斑不干出立威天下,令他心悦诚服的事情出来,莫意闲这个投机者,绝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 花解语找来莫意闲坐下的逍遥十二游士中的一位,让此人将杜傲得到鹰刀的消息转达给莫意闲。 紧接着她又散布了另一个恶毒的消息。 ——杜傲、风四娘两人击杀了韩清风,夺走了鹰刀。 在花解语利用各种手段各种渠道之下,消息很短时间内就已传遍了江南,又很快传遍了中州南方。 一时之间风起云涌,整个中州武林都沸腾。 韩清风在江湖上名声响亮,而且他是白道武林的关键人物,杜傲杀韩清风这件事,就足以令白道武林将杜傲视作众矢之的。更何况杜傲还得到了昔年传鹰大侠的鹰刀。 江湖人士或因各种各样的原因,已发誓一定要杀死杜傲。 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但这些人无疑已掌握了大义。杜傲也变得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杜傲听到了江湖上的传言,苦笑不已,不得不承认花解语这个女人手段的确毒辣非常。 风四娘苦中作乐,笑道:“你早杀了花解语,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杜傲耸了耸肩,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道:“如此美人,杀了岂非可惜?” 风四娘神情古怪道:“我问你,你若再抓住她,会不会杀她?” “当然不会。”杜傲气哼哼道:‘我会用更残酷的手法对付她。’ 风四娘好奇道:‘什么法子?’ 杜傲冷冷道:“我让她三四天爬不起床来,每次看到我都要向我求饶。” 风四娘一愣,可很快明白过来,一脚将杜傲踢倒在地,笑骂道:“真是色心不改的混蛋。” 杜傲拍掉身上的尘土,当做没有发生一般,继续赶路。 韩清风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了。 他心里也很明白,迟早有一天,风四娘会被这小子弄到手。这小子对女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吸引力,他感觉只要这小子愿意,世上恐怕没有几个女人能逃过这小子的情网。 风四娘也不例外。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一吻定情 酒楼。 杜傲、风四娘、韩清风瞧见这栋酒楼的时候,已经很疲惫了。 他们不是身体疲惫,而是心里疲惫。 一个人随时随地都防备着对手偷袭暗算,心里如何能不疲惫呢?可纵然如此,他们也没有走入酒楼享受。 这栋酒楼建立在树林的一片空地上,建造得十分简陋,给人感觉仿佛不过两三天修建好的。 站在树上的风四娘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冷冷道:“他们是不是将我们当做笨蛋,竟然用这种方式对付我们?” 风四娘认为这里就是敌人设下的陷阱,让他们自投罗网。 杜傲站在一旁,在树冠上仔细倾听。 方圆十丈的风吹草动,甚至虫行蚁走的声音也瞒不过他的耳目。这是极耗费功力的行为,可为了保证自身的安全, 杜傲却不得不如此施为。 这四周没有埋伏, 亦或者说埋伏在那座酒楼。 风四娘见杜傲没有说话,转头问韩清风道:“韩老爷子,你怎么看?” 韩清风道:“不知道。” 风四娘为之气结。她当然知道韩清风的言外之意就是等杜傲的决断。 杜傲虽然是三人之中最年轻的一个,可如今三人却以杜傲马首是瞻。 杜傲收回功力,沉声道:“或许我们应该当一回笨蛋。” 风四娘吃了一惊,道:“你明知道前面是陷阱,还要当笨蛋?” 杜傲道:“我问你,如果前面真是陷阱,那代表什么?” 风四娘道:‘代表什么?’ 杜傲沉声道:‘只代表一种可能:莫意闲等人动手了。’ 风四娘吃了一惊,道:“为什么?” 杜傲沉声道:“根据昨日我们所受到的消息,现在江湖上人人都以为我杀了韩老爷子,与你一同夺走了鹰刀,可是也没有几个人提前知晓我们的行动路线。” 风四娘明白了:“花解语他们只将我们的行动路线告诉给了莫意闲等人?” “不出意外,正是如此。”杜傲道:“纵然那些人知晓我们的行动路线,也需要时间才能赶在我们之前,所以只有最先一批知道的人能围堵我们。” 风四娘有些不解:“既然你明知道这里面极有可能是莫意闲等人的陷阱,那么我们为什么还要冒险呢?” 杜傲长长吐了口气,道:‘我们只能放手一搏了。’ “为什么?” 杜傲道:‘你有没有想到为什么他们能提前在这个地方修建一栋酒楼呢?’ 韩清风突然道:“你是说莫意闲他们早知道我们的行踪了?所以故意在这个地方修建了酒楼?” 韩清风、风四娘都生出了寒意。 杜傲沉声道:“这正是我的判断。” “这怎么可能,这一路上我们都十分小心。”风四娘道:“为了应付水柔晶的那条小灵狸,我们甚至故布疑阵, 将一路上的气味痕迹都消除了,他们又怎么可能预判到我们的行踪?” 杜傲长长吐了口气道:“能追踪我们的不是水柔晶的小灵狸,而是天上的猛禽。” 走兽以气味来追踪猎物,猛禽却以人的样貌追踪猎物。 杜傲长长吐了口气道:“逍遥门副门主‘鬼影子’孤竹驯养了一头悍鹰,名叫血啄,而逍遥门下的逍遥十二游士虽然已被我杀了两个,可个个都擅长追踪之术,所以他们要找到我们绝不太困难,但他们一直没有动作,自是要以逸待劳,等我们自投罗网。” 风四娘道:“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自投罗网呢?” 杜傲叹息道:“我们既是自投罗网,也是各个击破。”杜傲眼中寒光闪烁,沉声道:“我料定他们想不到我们竟然敢到酒楼歇息,也料定逍遥门的人绝不可能全部在酒楼,而如此一来我们若能击杀酒楼内的人,不但能有栖身之地,而且极有可能从里面得到大量的情报,到时候金蝉脱壳, 也绝不是没有可能。” 风四娘芳心剧震, 虽说这些时日,杜傲已给她带来了极大的震撼,可今日杜傲所带来的震撼更是比以前加起来都要更大。 有勇有谋,敢于决断,这种人无论如何无论在什么行业都能成为一流人物。 韩清风也拍手叫好,赞同这个决定。 杜傲苦笑一声,道:‘这也是极无奈的选择,因为逍遥门主莫意闲最贪图享乐,此番出手必定是为了鹰刀,他一向能不动就不动,此际他极有可能在这处酒楼之中。’ 莫意闲是黑榜高手,江湖上极有名气的人物。 黑榜十大高手,莫意闲虽然居末,可但凡能上黑榜高手,无不适纵横江湖,横扫武林的超级高手。 任谁也不敢小瞧。 正面对上莫意闲,这的确是极要命的事。 风四娘也是聪明人,立刻明白了,道:“黑榜高手之中,只有莫意闲、谈应手朋比为奸,其他人则是独来独往,你这么做,是担心一旦莫意闲、谈应手联手,我们几乎没有逃出生天的机会,所以选择冒险?” 杜傲丝毫不诧异风四娘能猜测出她的心思,道:“正是如此。” 风四娘疑惑道:“你怎么知道酒楼之中只有莫意闲一个人呢?” 杜傲冷冷一笑道:“谈应手、莫意闲虽然都是贪花好色,卑鄙下作之人,可比起莫意闲来说,外号十恶庄主的谈应手有个习惯,绝不会在事情没有做成之前贪图享乐;他此番目的是夺取鹰刀,这件事没有办成,他自不会与莫意闲一道享乐;更何况以莫意闲、谈应手向来的习惯,都是分开行动,然后利用逍遥门的消息灵通,互通消息,从而达到成天罗地网的局面,所以谈应手绝不可能在此。” 杜傲一番推断合情合理,而且根据了谈应手、莫意闲的性情以及一贯事迹推断出来的。 风四娘、韩清风挑剔不出任何毛病。 他们心里对杜傲不得不佩服。他们可以想象杜傲行走江湖之前,已做了不知道多少准备。 三人立在树冠上,望着那简陋的酒楼,已不知道做了多少准备。 这个时候他们终于决定,一探虎穴。 不过一探虎穴的人,却不是三个人,而是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杜傲。 杜傲当然有自己的理由,他说:“如果对面真有埋伏,多两个人也没有用,我的轻功比你们都好,若有不对劲,我会传出消息,你们立刻便走,对方的目的是我以及鹰刀。” 风四娘不满道:‘你想一个人逞英雄?’ 杜傲笑了笑道:‘你想有参与感?’ 风四娘道:“你有什么鬼主意?” 杜傲笑道:‘这很简单,只要大姐能亲我一口,我的战斗力必然大增,到时候必定杀他们一个血流成河,片甲不留。’ 风四娘踢了杜傲一脚,娇嗔道:‘这种时候,你还想占老娘便宜。’ 杜傲耸了耸肩,转身就要走了。 风四娘冷哼一声,忽然抓住杜傲的肩膀,扭过杜傲虎躯,对着杜傲脸上狠狠亲了一口,恶狠狠道:“你这王八蛋若是死了,老娘就要将你剁成肉酱。” 杜傲哈哈一笑,挥了挥手,带着鹰刀,光明正大的向着酒楼走去。 风四娘、韩清风望着杜傲那修长笔挺的身影,心中不由露出佩服之色。眼中掩饰不住的担心。 韩清风余光扫过风四娘。 风四娘眼中异彩连连,一向大气的风四娘竟然露出小女儿姿态。 韩清风心中暗暗苦笑,知晓风四娘距离沦陷已不太远了。 这世上,又有几个女人能拒绝杜傲这样有英雄气概,悍勇豪迈的男人呢?纵然知道他贪花好色,也很难能抗拒得了。 特别是风四娘这样的女人。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逍遥八姬 这次行动虽然危险,杜傲并非没有把握。 他的把握有二。 一,轻功。 当年薛衣人以轻功、剑法横行天下,博得天下第一游侠的名头。杜傲的轻功、剑法都深得薛衣人的真传,特别是轻功已不逊色于薛衣人了。 杜傲相信这普天之下能以轻功胜得过他的人不多。至少莫意闲等人应该不太可能,而这就成了他逃出生天的机会。 第二点才是最关键的。 杜傲知道莫意闲有两个特点。 莫意闲是个无女不欢的人,无论出现什么地方, 都会带上她的女人,纵然那些女人不在莫意闲身边,也绝对不远。 据传近来莫意闲凑齐了八个女人,江湖人称逍遥八姬。她们个个长相气质都颇为不俗,莫意闲也是爱不释手,所以绝不可能让她们远离的。 第二,莫意闲有个特点。一旦在荒郊野外露宿, 他必定会住在自己的豪华帐篷之中。 杜傲猜想这栋酒楼如此简陋, 莫意闲势必选择住在逍遥帐内。 刚才在树上瞧了半晌,发现并无帐篷的影子,如此杜傲才会选择大胆进入酒楼。 只要不是莫意闲,纵然莫意闲坐下第一高手副门主‘鬼影子’孤竹,他也自认能拿下。 杜傲来到酒楼前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错了。 一道声音自酒楼的后方传来。 那是女人的声音。 一个念头猛然浮现在了脑海中。 逍遥门主莫意闲来了,将帐篷设在酒楼后方,此时应该在寻欢作乐。 杜傲全身冰冷,他感觉到自己真已是自投罗网了。 要不要走?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光鲜亮丽,十分妖娆的碧色衣裙的女子娇笑着出现在大门口,挥舞着手里的丝巾对杜傲招手,道:“客官可是累了,要不要歇歇脚啊。” 心念急转,现实不过一瞬。 杜傲给人的感觉仿佛根本没有任何停顿思索,就已朝酒楼走去。 杜傲加快加布,走过来,非常自然搂住她的腰肢, 走兽掏出一叠银票塞在美人的衣襟出,哈哈大笑道:“老天爷待我真是不薄,这么偏僻的地方竟还有如此绝色,美人,你叫什么名字?”毫不客气对着她白皙的脸蛋香了一口。 美人想不到杜傲胆子竟然如此大,一时间呆了呆,不过她在这一方面的惊艳十分吩咐,所以顺其自然半靠在杜傲身上,报上姓名:“小女子碧梦,我们这里有好酒好菜,公子想吃些什么呢?” 杜傲表面上一副色授魂与的模样,拥着姿色出众的碧梦醉步般走进酒楼,实际上却在暗中打量四周的环境。 和杜傲想象中一样,酒楼的布置十分简单,不但没有涂抹油漆,而且明显是短时间内打造而成的居所。 酒楼一共分上下两层。 第一楼大堂摆着六张桌子,摆设的器物也非常常见普通。 不过森林之中有这样的酒楼并非是什么不常见的事情。要知道这个时代的有钱人都有一个特点:他们大部分人都不喜欢住在城里,而喜欢住在郊外。他们认为城里是牲口住的地方, 而且实在太小了, 也太吵了。远不如在郊外方便。 郊外许多地方都有这样的酒楼,供有钱人享乐。 可以说莫意闲这一手笔的确不差, 至少足够掩人耳目。 酒楼一切非常正常,可有一点不太正常。 除开碧梦以外,秋满天还瞧见三个美人。 其中一个美人,烟视媚行,姿色非但不下于被杜傲搂在怀中的碧梦,甚至比风四娘来说,也只逊色半筹。 此女一身鲜艳夺目的华服,头上梳着女子颇喜欢的飞仙髻,娇态横生,笑靥如花,任谁瞧见,都会浮想联翩。 杜傲眼前一亮,一副被迷住的样子,走了过来,将一叠银子以同样的手法塞给女子,爪子更是毫不客气,一副活脱脱的好色之徒样子。 这女子胆子极大,非但不恼怒害羞,反而娇笑得更厉害了,嗔怪的看了杜傲一眼,似乎责怪杜傲太粗鲁了。 杜傲心跳加速,虽然暗中警惕,可表面上却是一副登徒浪子的姿态,拥着女子,以一种带着醉意的声音道:“大爷本是来吃饭的,可现在除了吃饭,还想吃一些其他的东西。” 碧梦等人自然清楚杜傲的意思,心里已不知道骂了杜傲多少次。她们没有表现出来,以免怀了门主的大事,作出非常顺从害羞的样子。 她在等待被杜傲拥在怀中的那一个女子开口说话,作出决定 碧梦是逍遥门主莫意闲座下的逍遥八姬之一,可杜傲怀中这个姿色比碧梦高上一两筹的女子却不是。 她是谈应手的禁脔燕菲菲,无论武功心计地位,也都不是碧梦能相提并论的。 近些日子,莫意闲想将燕菲菲弄到手,可燕菲菲却说门主想将我弄到手,那么也总得给庄主一些甜头尝一尝,否则我可不愿意。 莫意闲大感刺激,虽然好色,却也耐着性子,只等待大功告成,然后与谈应手交易。 以八换一,虽说亏了一点,但其中的滋味却甚为有趣。 燕菲菲跟随谈应手时间不短,黑白两道各路人马都应付过,自不是碧梦能比得上的,她十分从容问道:“公子想吃什么?” 杜傲毫不客气道:“我想吃你们。”双眼放光扫过一旁娇笑的两个女人道:“当然还要她们。” 众女低下头,一副害羞的样子。 燕菲菲双眼发光看着杜傲,眼中露出怀疑之色道:‘你吃得下?’ 这是挑衅,任何男人都接受不了这样的挑衅。 杜傲道:“口说无凭,我们现在去试一试,你们自会知晓,告诉我,软塌在哪里?” 言下之意,可想而知。 燕菲菲忽然从杜傲怀中挣脱出来。 杜傲立刻露出不满之色。 燕菲菲却一本正经道:“我们是生意人?你想吃东西却不能只动动嘴巴。” 杜傲当然明白她的意思,笑道:“你要多少?” 燕菲菲伸出五根手指。 杜傲道:“五百两?” 燕菲菲翻了个白眼,道:“五千两,这也只是最近生意不景气的结果,若是生意景气,少说也要一万两。” 这真是狮子大开口。 杜傲却并不觉得狮子大开口,他甚至感觉颇为有趣。 这女子竟然仿佛真将自己当做老板了。 “五千两就五千两。” 杜傲不缺钱,又拿出一叠钱。 他没有数,却知道这是六千两。 杜傲道:‘多的一千两给我做一顿好吃的,剩余的就赏给你们了。’ 杜傲走上前去,毫不客气将燕菲菲搂入怀中,问道:“美人,你叫什么?” 燕菲菲非常顺从靠在杜傲怀中,道:“奴家燕菲菲。” 杜傲虽然没有什么变化,可心中却暗暗震惊。 不要说了解原著,纵然没有原著,他也知道燕菲菲和谈应手的关系,这个关系虽然隐秘,可杜傲却是知道了。 他心里暗呼要命。 一个莫意闲,就已足够要命了。再加上一个谈应手,杜傲感觉自己就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不过杜傲很快冷静下来,如果谈应手真在这里,那么莫意闲定然立刻动手了。 两大黑榜高手对付一个,莫意闲必然敢做。 所以这里最多只有一个莫意闲。 杜傲心定了下来,心念急转,带着燕菲菲、碧梦上了楼。 杜傲很清楚,眼下这个红粉阵仗,极有可能是自己的最后葬身之地,他决不能出错。 杜傲带着二女上楼的时候,一位身手矫捷的中年男子已来到逍遥帐前,向正在缠绵的莫意闲禀告所发生的事情。 中年男子道:“为了万无一失,燕大小姐想将杜傲引上楼去,等下再动手。” 帐篷中传来了莫意闲极不满的声音:“本门主还没有弄到手,就被杜傲这小子得手了,实在恼火的很,燕菲菲这贱人恐怕是春心萌动,否则又怎会想出这等主意。” 他虽然在心里暗骂燕菲菲,却还是答应下来。 逍遥门主莫意闲的确是个有本事的人物。 他不仅武功高,而且极奸诈。 他从花解语哪里得知杜傲的特点以后,便针对杜傲的性情设下了这一局,等杜傲入瓮而来。 莫意闲故意将逍遥帐藏匿起来,便是让杜傲认为他不在这里。果不其然,杜傲上当了。 杜傲若是没有上当,莫意闲还看不起杜傲。杜傲上当了,莫意闲就知道杜傲是极可怕的人,因为杜傲已推断他们追杀的消息,而且也对他们颇为了解。 不管如何,莫意闲下定决心要在此地击杀杜傲,夺鹰刀。 计划已定下。 今日正是杜傲的死期。 如此死期,若有人可以选择死,定然会选择这种死期。 这世上恐怕没有什么死法,比这更好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逍遥门主莫意闲 楼上有三间房。 杜傲搂着燕菲菲、碧梦来到正中央的房间。 燕菲菲走到窗前,将窗户关上,然后要把帘幕拉下来,杜傲却阻止了她。 杜傲一把将燕菲菲的娇躯抱起,轻轻放在软塌上,悠悠然道:“做这种事情,就应当天人合一。” 燕菲菲有些诧异:“何为天人合一?” 杜傲低头到燕菲菲耳畔说了几句, 燕菲菲娇态横生,嗔怪瞪了杜傲一眼。心中却在思忖,莫意闲喜欢呆在帐篷里寻欢作乐,或许就是如此。 杜傲自然不知道燕菲菲竟如何会联想,他阻止燕菲菲关窗,并非追求刺激, 只不过是为自己绝处逢生、死里逃生多争取一丝机会而已。 这世上许多机会, 不是天降的,而是自己争取的!死中求活, 死里逃生的这种机会更是自己正确的——一个人只有将所做到的一切,都已做到,这才能将绝处逢生、死里逃生的几率提升到最大。 自从发现莫意闲也在酒楼,杜傲的脑子就高速运转起来。他竭尽全力将所能做到的一切都做到,将所能利用上的一切形势都利用上,从而增加自己逃出生天,乃至于反败为胜的几率。 所以说,杜傲虽然一直在和燕菲菲、碧梦打情骂俏,动手动脚,但是大部分心思都在思忖如何逃命以及扭转乾坤。 纵使这种时候,杜傲好色本性不改,好色之心依旧。特别在猜出碧梦、燕菲菲两人身份后,更闪过一种即便要死了,也要给两个王八蛋带一顶帽子的想法。 互相撩拨一会儿,燕菲菲流露出索取的姿态。 杜傲心中一凛,大概已明白燕菲菲的想法,将计就计。 燕菲菲指了指杜傲背负着的黑色包袱, 道:“公子,这东西碍手碍脚,你难道要背负这东西与我们。”话语到此打止,一副嫌弃模样。 杜傲哈哈一笑,道:‘这东西可是江湖人人你争我夺的宝贝,不过再宝贝也比不过你们。’ 杜傲将包袱乃至于腰上的佩剑都随随便便放在木榻左侧的椅子上,然后三步两步走的扑了上来。 燕菲菲感觉到浓烈的男儿气传来,一时之间芳心十分复杂。 燕菲菲并不是什么正经的女子,她和许多女人一样,都有极强的虚荣心,昔日会被十恶庄主谈应手弄到手,并非只是谈应手的强迫,还有一方面也是燕菲菲想要借助谈应手的名头,使得江湖上的人畏惧她,尊敬她。 或许是日久生情,或许是其他方面的原因。 燕菲菲虽然烟视媚行,娇态横生,足以勾走世上大部分男人的魂魄,可迄今为止燕菲菲也只有谈应手一个男人。纵然不久之前莫意闲想法子要将她弄到手, 她也推脱开去。 虽然她知道以莫意闲与谈应手的关系,这是迟早的事情, 可她也一直尽量避免这件事到来,至少希望能晚点到来。 莫意闲、谈应手不但恶名在外,而且臭味相投。不过燕菲菲对莫意闲心里却有些不屑。 她一向认为比起谈应手杀人如麻的枭雄风范来说,莫意闲这个胖子只不过是运气比较好的不入流人物而已。这种人如何能和十恶庄主谈应手相提并论。 她排斥莫意闲,也厌恶莫意闲,却知道自己的命运不可避免被莫意闲得到。 但燕菲菲不甘心。 杜傲比起莫意闲来说,自然高上了不止一筹。特别是杜傲身上那种悍勇豪迈的英雄气质,自不是莫意闲比得上的。纵然对谈应手有极深刻的感情,也不得不承认若论气质,杜傲不逊色于谈应手。 所以当杜傲对她有想法的时候,燕菲菲立时把心一横:既然迟早都要被莫意闲上手,为什么我不先享受一下自己感兴趣的男人呢? 正经女子是不可能生出这样的想法的,纵然有,也会立刻压制!可燕菲菲跟随谈应手已久,想法思维也受到谈应手的影响。这个念头很快生根发芽,一发而不可收拾。 所以才有了此时此刻的事情。 对于扑上来的杜傲,燕菲菲芳心复杂莫名,不过本着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的想法,燕菲菲也不抗拒,甚至配合。 “听说你最大的梦想就是死在温柔乡,本姑娘就成全你吧。” 燕菲菲心中已暗暗下定决心,等到杜傲最放松最虚弱的时候,就立马将其击杀。 这种时候的特征非常明显,极好寻找。 衣裳落地,他们身上衣服快速减少,最后的遮掩落在榻下。 一场要命的战斗即将上演。 莫意闲身躯高大肥胖,但他走起路来,却一丁点声音也没有。在他刻意控制之下,除非最顶尖的高手,他的呼吸、心跳、脉搏,也不可能听得到。 根据燕菲菲秘密传出的讯息,莫意闲已悄悄来到门口,只等待屋中传出信号,立时动手。 虽然鹰刀马上就要到手,但是莫意闲的心情十分不好。特别听到屋中那勾人心魄的声音时,心情就更不好了。 他已暗下决心,此事了解之后,定要好好宣泄一番。 现在莫意闲却是冷静的。 莫意闲贪花好色,可他能有如今的成就,自是有过人之处。 他不但武学天赋极高,而且一旦在做要紧大事的时候,懂得克制自己。 平日他在美色这一方面显得极为放肆甚至荒唐。可这一刻,纵然里面传出的声音诱人至极,但是莫意闲仍旧守着心灵的清明,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黑榜十大高手个个都有独到的本事,莫意闲的这种本事虽然不算太厉害,却已远远超越了黑道上诸多高手了。 莫意闲的威名绝不是侥幸。 等、等、等! 越等莫意闲越惊心,妒火也越重。 他料想不到竟然等了这么久,脑海忍不住浮现屋中的场景,更令他更怒。 莫意闲杀机也更重了。 双手攥紧,肥胖的右手死死抓着折扇。 这口折扇的材质特殊,而且比寻常折扇大上一倍。 折扇叫逍遥扇,是他的独门武器。 他已有十三年没有用这口折扇与人对敌了。 不是他与人和善,而是没有人值得。 扇上的功夫正是他毕生武技的精髓。 ‘一扇十三摇’这门他自创的绝技,迄今为止没有几个人能见到,见到的大都已成了死人。 这一次行动力求万无一失。 所以莫意闲打算动用了最拿手的武器,最拿手的招式。 只要屋中信号传来,他便立刻冲进去,击杀杜傲。 莫意闲凝神不动,心清如水。 他在听,仔细听。 那信号并不需要可以传出来,一向擅长人伦之事的莫意闲自然知道那是什么时候。 屋中终于传来了燕菲菲、杜傲极满足的声音。 莫意闲听到了,立刻动手。 轰! 大门爆成满室碎片,莫意闲仿佛穿过一片薄纸一般的破门而入。他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 轰的声音传到杜傲耳畔的时候。 莫意闲人已杀到。 成名绝技‘一扇十三摇’施展出来,向杜傲杀来,取杜傲后背的位置。 这是极要命的全力一击,也是含恨含怒含妒的一击。 一击夺命! 他确信能一击夺命。 可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一件令莫意闲做梦也没有想到的事情。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赌命的一剑 莫意闲选择在杜傲极乐之时出手。 无论什么男人,在那种情况下都会非常放松,非常没有戒备。 莫意闲非常清楚,因为他非常有经验。 燕菲菲的声音响起,莫意闲就知道出手的时候到了。 他出手。 他施展出‘一扇十三摇’的绝招,以一往无前的态势,要一举击杀杜傲, 夺取鹰刀。 莫意闲虽然在屋外,可杜傲所在的具体位置甚至那个时候的动作都在其敏锐感知中,正因如此他的出手绝对的精准,他也认为有绝对的把握可以一击击杀杜傲。 莫意闲有把握,有绝对的把握。 一件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本应该十分放松,甚至十分软弱乃至虚弱的杜傲, 竟反手拔出椅子上的剑来, 然后如扑食的猎豹,递出了一记快如闪电, 狠如毒蛇的剑招,朝莫意闲刺了过去。 莫意闲完全想不到会出现这样的意外。他从未想过杜傲在这种情况下,竟来得及出手,而且出手竟如此凌厉。仅仅这一点就已十分可怕了。 更令莫意闲全身冰凉,坠入冰窟的是:杜傲本躺在软塌上,躺在燕菲菲身上,本不可能瞧见他的,可剑刺出方位部位竟然异乎寻常的精准狠辣,仿佛是已观察了他千百年后,所发出的深思熟虑的一剑。 这已十分要命的。 可并非是最要命的。 更要命之处在于这一剑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气势。换而言之,杜傲将这一剑当做生命中的最后一剑,剑下生, 剑下死。 所以,这一剑有着一往无前的气概,与死中求活的决心。 好任何一招若能具备了这三个特点, 就已十分要命的。 可这并非是这一剑最可怕的地方。 至少莫意闲不认为这是杜傲最可怕的地方。 莫意闲认为杜傲最可怕的地方在于预判。 莫意闲冲进来就已想过种种可能。他相信纵然杜傲以最快速度反击, 纵然能拔出剑来, 他的杀招已到了,所以杜傲非死不可。 可是,杜傲拔出剑了。 这代表什么呢? 莫意闲甚至根本不敢去想,可只有一种可能:预判。 ——杜傲早已知道他在这座酒楼,早已知道他会在选择在这种时候这种情况下出手,所以预判到了这一点。可以这样来说,当他认为杜傲极乐之时,正是取杜傲性命的最好机会;可杜傲却将计就计,在这个时候到来的刹那,发出最可怕的一记,反而成了要他性命的最好时候。 莫意闲宁愿相信是燕菲菲泄露了计划,也不希望杜傲从蛛丝马迹中判断出了这一切,发出预判性且一往无前的一剑。倘若真是这样,杜傲的潜力实在无可限量。 这一剑实在恰到好处,是蕴含了智慧与勇气的一剑。 杜傲判断莫意闲必定在这等关头出手,可不清楚莫意闲会从什么方位,什么角度出手。杜傲也很相信一旦莫意闲出手了,自己在出手, 那个时候纵然不是必死无疑,也必定九死一生, 所以必须在莫意闲出手之前出手。也必须预判出莫意闲的出手方位。 无论时机还是方位,都需要杜傲预判。 杜傲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在和燕菲菲做事之前,就已提前堵死了莫意闲的大部分出手方位,可纵然如此莫意闲出手的方位还有很多,所以必须要有勇气。 杜傲不缺少智慧与勇气,所以才有了令莫意闲瞠目结舌,目瞪口呆的一剑。 莫意闲以雷霆之势出手,求得就是一招击杀杜傲。正因如此,所以成了有去无回之势,就算想收招也来不及了。 所以,杜傲、莫意闲也就不得不正面碰撞了。 莫意闲不愧是名列黑榜的高手。 他发现自己已成有去无回之势的时候,狠劲上来了,打算拼着重伤也要击杀杜傲。 千变万化,虚虚实实的折扇,立刻变成凌厉无比的实招杀招,向杜傲的胸口戳去。 这一击蕴含了莫意闲可怕的功力,只要击中,足以将杜傲的身躯洞穿。 不过莫意闲毕竟是莫意闲,他毕竟不想和杜傲同归于尽,虽然杀招尽出,可同时收回四成功力形成护体真气护住宝剑刺来的方位,求以重创的代价,击杀杜傲,夺得鹰刀。 从这一方面来说,不能说莫意闲的选择不正确,只能说莫意闲没有杜傲狠。 杜傲就等同于一个一无所有的赌徒,将自身的一切乃至于身家性命也都压在这一注上,若赢,那么就一步登天,若输,就下九幽地狱。完全没有任何保留。 所以杜傲的剑锋锐十足,杀气逼人,没有任何虚招。 剑如雷霆一击,而且速度快速增加。 两倍,五倍,十倍,二十倍,三十倍! 杜傲剑出手,给人感觉已是极快,可剑刺至的时候,竟是最初刺出速度的三十倍。 莫意闲惊骇欲绝。 他完全没有料想到杜傲的剑竟然如此快,心中已暗暗叫苦。可这个时候已没有法子了。 折扇、宝剑,各自击中对方身躯。 鲜血如喷泉一般的飞洒。 杜傲胸口出现了一个小指节深的洞,然后横着胸口划过左腰,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鲜血飞溅涌出。 杜傲的伤势看上去十分恐怖,仿佛已被莫意闲劈成两半。 可是,伤势也只是看上去恐怖而已。 杜傲和薛衣人五十场的生死搏杀训练近千次的受伤经验这时候排上了大用场,折扇打至的时候,杜傲已判断出折扇的轨迹以及里面蕴含的各种力道,身体作出及时的反应,将伤势规避到最小。 莫意闲的确厉害非常,折扇中一共有七种力道,七种一阴一阳两种力道,杜傲没有预判到,所以伤势才看上去如此沉重,否则伤情必定会轻伤不少。 在莫意闲的判断,杜傲本应该必死无疑了,如今却只是伤势沉重,却没有死。这一结果又出乎了莫意闲的意料之外。 莫意闲中了杜傲一剑,伤势也不轻。 莫意最先没有料想到杜傲能来得及出手,后来也没有料到剑的速度居然瞬间提升到了三十倍,威力如此之大。 莫意闲的一身功力虽然极为可怕,可四成功力所形成的护体真气,仍旧难以抵挡这一剑之威。 更何况莫意闲犯下了一个最大的错误。 那就是对剑落下方位判断出现了一丝偏差。 虽然只是一丝偏差,可又导致莫意闲吃了用错力道的苦头。 护体真气立时破碎。 快绝人寰的一剑狠狠刺进了莫意闲肥胖的身躯。 莫意闲的反应也是一等一的快。 他察觉折扇没有打实,就立刻后退,所以杜傲这一剑虽然刺得很深,但并没有刺穿莫意闲的身体,也没有刺中莫意闲的要害。 这一次交锋下来,杜傲、莫意闲各自吃了大亏。 杜傲面庞抽搐,伤口剧痛传入神经。 杜傲十分不可思议的保持冷静的状态,心里还暗自可惜。 如果能一剑击杀莫意闲,接下来的事就容易多了。 只可惜莫意闲的武功太高,交手经验太丰富,以至于纵然完全预判正确,仍旧没有法子要莫意闲的命。 这种结果,杜傲并不奇怪,甚至可以说早有预料。 莫意闲何许人也,纵然是居于末尾的黑榜高手,可毕竟也是黑榜高手。 中州黑道武林千百万人,能跻身黑榜高手行列,可以想象得出莫意闲实在是极可怕的人物。这样的人物没能被一击狙杀,十分正常;被一击狙杀,这才十分不正常。 道理虽然是这个道理,可失落还是免不了的。 杜傲很清楚:莫意闲不死,自己的处境就变得极危险了。 因为接下来他必须一个人,对付莫意闲等一群人。 “决不能给莫意闲叫人的机会。” 杜傲立刻明白此时的情况,定下了战略,半点不顾忌伤势疼痛,才刚刚立稳,又朝莫意闲杀去。 莫意闲对杜傲恨得咬牙切齿,可又有些惧怕。 瞧见杜傲杀来,莫意闲毫不迟疑后退,同一时间呼唤手下上来围杀杜傲。 莫意闲一向好逸恶劳,能不亲自冒险绝不冒险,更何况他已洞悉了杜傲的战略,自不可能给杜傲机会。 一场围杀已不可避免。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人不轻狂枉少年 风四娘、韩清风在树林焦急等待。 没过多久,就等来了人。 不是杜傲,而是前来对付他们的人。 莫意闲不是笨人,杜傲第一时间现身,他就想到了一件事——为什么只有杜傲一人,风四娘、韩清风呢? 莫意闲立刻得出结论,这两人必然在不远处窥视。 得出结论的莫意闲, 没有急于对风四娘、韩清风下手,以免煮熟的鸭子飞跑了。 莫意闲打算先除掉杜傲,然后再解决韩清风、风四娘。 特别是韩清风。 莫意闲已知道花解语非杀杜傲不可,也知道花解语在江湖上散布谣言,说杜傲、风四娘联手击杀韩清风,夺走鹰刀,目的正是要杜傲乃至于杜傲身后薛衣人成为众矢之的,甚至极有可能形成薛衣人再出江湖, 令江湖血流成河的局面。 当然这一切都是莫意闲的自我推断,这个推断比花解语所思忖的要高瞻远瞩的多。 可不管如何,莫意闲都已打算以韩清风、杜傲的死,来达成花解语的心愿,从而与魔师宫结下缘分。 至于风四娘,莫意闲也不想让她逃出生天。 原因无法。 他好色,风四娘又是难得的美人,而且杜傲又拔了他的头筹,他自然要报复回去,所以他已将风四娘当做囊中之物。 莫意闲在对杜傲动手之前,就已派遣身边擅长追踪的逍遥十二游士中的两人悄悄盯上风四娘、韩清风,防止两人逃走。 只要解决了酒楼内的杜傲,就立时对风四娘、韩清风动手。 不得不承认莫意闲确实老奸巨猾,算计得十分高明。倘若他真一瞬间狙杀了杜傲, 杜傲根本没有法子传出消息,风四娘、韩清风也势必落在他的手上。 可这世上许多事情,计划赶不上变化, 而且计划随时都会生出变化。 按照莫意闲的计划, 风四娘、韩清风、杜傲自然都必死无疑。 可变数却来了。 莫意闲这里出现了变数, 非但没有杀了杜傲,反而与杜傲拼了个两败俱伤。 另一方面也发生了变化。 莫意闲太过相信逍遥十二游士的追踪之术了,也低估了风四娘、韩清风。 逍遥十二游士在盯上风四娘、韩清风的时候,两人也注意到了他们。 尽管两人隐藏装扮的很好。 两个人装扮成寻常不过的樵夫,他的动作习惯、走路的姿态,也和寻常樵夫没有什么区别。 可风四娘、韩清风都是老江湖,一眼看出了他们的不对劲。 两人立时感觉到酒楼内的局势发生变化。 摆在韩清风、风四娘面前有两个选择。 一,立刻撤走;二,冲进酒楼,与杜傲同进退,共生死。 出于大局考虑,韩清风选择第一种。 风四娘却选择第二种。这是感情用事的做法,韩清风并不支持,可风四娘却作出了决断。 “你走,我去。” 风四娘一向有豪气,也有侠气,她从不勉强喜欢别人, 也认为勉强他人是极恶劣的事情。但是她也从来不让别人勉强自己。 她想闯荡江湖,至今仍旧在江湖上行走, 就是求个逍遥自在,无拘无束,痛痛快快。 从出道至今,都是如此。 她行事做人,不过随心二字。 认为该做的,就去做。不该做的,你纵然将金山摆在她的面前,她也不屑一顾。 今天的情况与以往不同。 风四娘认为自己应该走,可她不想走。 这想法浮现脑海的时候,风四娘立刻明白一件事:“老娘有些喜欢上这好色的混蛋了。”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她没有其他人的扭扭捏捏。 既然喜欢,那么就痛痛快快的喜欢。 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我可以喜欢我。 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我的选择也是我的事。 她作出了选择,她要和杜傲同进同退,生死与共。 韩清风心中叹息。 他在叹息中对那两个盯上自己的逍遥游士出手。 长刀挥出,直劈其中一人。 他出手的很快,快到风四娘都有些惊讶。 两人突施冷箭,所以很快解决了各自的对手。 风四娘就往酒楼走,但很快停了下来。 她发现韩清风也跟了上来。 风四娘皱眉道:“你干什么?” 韩清风道:“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韩清风道:“早在我们结伴而行的第二天,我就感觉你迟早有一天会被杜傲那小子弄到手。” 风四娘皱眉,却笑:“你看出来了?” 韩清风苦笑道:“我虽然老,却没有老糊涂,自然看得出,否则你应该走的。” 风四娘道:“滚蛋,老娘可不是为了那小子,而是为了我的宝贝鹰刀。” 韩清风也不生气,道:“我还有一句话要说。” “什么话?”风四娘停下,她有些不耐烦了。 韩清风道:“自从遇上那小子,老夫也感觉自己仿佛年轻了三四十岁,此时我做的是三四十年前才会做的事。” 韩清风不再说话,大步流星朝酒楼走去。 他走的快、轻、潇洒。 风四娘呆了呆,却笑了起来。 她头一次对这时时刻刻能说出一大堆道理的老头生出了欣赏。 人不轻狂枉少年! 此时韩清风就是轻狂少年。 少年一世能狂,敢骂天地不仁,才不管机缘还是祸根! 这就是少年意气,意气少年。 韩清风不是少年,是老年。 可谁又说老年人不能意气风华,无法肆无忌惮呢? 韩清风就能。 他忘记了一切,抛下了一切想法,此时他只想救回那个令他心生好感的臭小子。 若是救不了如何? 也不过丢掉一条命而已。 他赔得起! 韩清风的步伐不是悲壮的,而是潇洒,更是快意的。 这一刹那,韩清风甚至感觉自己的心境不一样了,不但年轻了,而且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同。 这不是幻觉。 武功达到一定地步以后,若想再做突破,那么就必须心境上的蜕变,唯有如此才能更上一层楼。 韩清风外号刀锋寒,一手刀法技艺,自然是极为高明的。可是韩清风却也因为被八派联盟等诸多世俗之事所羁绊,身上有了极沉重的负担,这些负担并非好与不好。 最初的时候,的确成为韩清风武学进步的动力,可如今却已成了遏制韩清风武学进步的负担。 这一刻的韩清风突破了自我,心境上的自我突破,自然也就进入了武学的新境界,瞧见了新风景。 假以时日,江湖上又将多一位极厉害的刀客。 这一点并非他人点拨就能达到的,需要自己明白,自己放下。 韩清风放下了,所以不同了。 韩清风在无意之间完成了蜕变,他并不在意这些,此时此刻,他只想救自己的忘年之交——杜傲。 风四娘的步伐也是潇洒的,一往无前的。 他们已完全不在乎生死。 杜傲完全不知道韩清风、风四娘违背了约定,已朝酒楼闯了过来。 杜傲此刻只有一个想法——杀了莫意闲。 只有击杀莫意闲,才能受伤的状态逃出生天,劫后余生。 剑化作重重幻影,随着杜傲飚前的步法,带起一道身体飚出凄艳的血水,向莫意闲杀去。 杜傲伤得实在不轻,纵然封住了重要的穴道,可还是难以止住鲜血流溢。 此刻的杜傲是决然的,也是一往无前的。 莫意闲有些怕了。 任谁也很难相信莫意闲竟然会怕一个才十七岁不到的臭小子。 可这偏偏是事实。 莫意闲怕的不是杜傲的武功,杜傲的武功根本不是莫意闲的对手。 莫意闲怕的是杜傲骨子里的那一股狠劲。 他看得出杜傲想和他拼命,他绝不愿意给杜傲这个机会。 所以他退了出去,同时挥手将手下召集过来,对付杜傲,自己则在一旁等待。 等待出手的最佳时机。 他绝不能让杜傲这种人活下来。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脂粉阵 逍遥门主莫意闲退到门口位置,肥胖高大的身躯负手而立。 杜傲没有追出来。 不是不想追,而是没法子追击。 莫意闲的磅数已冲上楼来,阻挡封死杜傲的去路,并且马上与杜傲拼杀起来。 杜傲有些头疼。 他当然不是为这些人的武功而头疼。 纵然这些人的武功不错,还是远远比不上莫意闲。 他头疼,只是因为这些人的身份。 它们并非是雄赳赳气昂昂的大汉, 而是娇滴滴的小女子。 她们的武功不错,长得也十分好看,穿着打扮更是流于艳俗,她们是那种令男人只要瞧见,就移不开视线的女人。 这些女人穿得分外清凉,该展现出来的地方,都已展现出来了。不该展现出来的地方, 也已展现出来了。 所以任何男人若是和她们交手,看到她们的动作,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心乱。而一旦你的心乱了,那么她们的杀招机会要了你的命。 她们一共有七个人,与已被杜傲封住穴道动弹不得的碧梦,正是莫意闲座下的逍遥八姬。 逍遥八姬虽然一向是莫意闲的玩物,可她们却也被莫意闲传授以武功。她们的武功足以列入武林好手的行列。再加上她们本就极为美丽动人,又艳丽性感,如此脂粉阵,世上能抵挡的男人实在不多。 杜傲对她们大感头疼。 老实说,她们的武功在杜傲看来实在不算什么,虽说不是破绽百出,却也有多处破绽。 可她们毕竟是女人,更重要的是好看的女人。 杜傲这种怜香惜玉的男人,又怎么能忍心伤害这些好看又可怜的女人呢? 这些女人的确可怜。 她们当然不是天生喜欢当男人的玩物。她们会变成这种模样, 只不过是因为莫意闲的强迫而已。 她们不想死不想受到折磨,也只好对莫意闲献媚卖笑了。 杜傲一向同情这样的女人。他也一向认为这世上正因为了多了莫意闲这些无耻要脸的男人, 便就多了向她们这样不要脸的女人。 他怜惜她们,同情她们,却和也莫意闲一样,对她们想入非非。 平时还好,可如今就很要命了。 在她们的联手下,杜傲被迫得十分狼狈。 过了七八招后,杜傲忍不住大骂道:“老乌龟,躲在女人裙下算什么本事?” 莫意闲双眼放光,非但不生气,反而十分愉快,一派悠然道:“杜公子,这七位正是本人坐下的逍遥八姬,你连她们都解决不了,有什么资格让本人出手。” 莫意闲脸上带着笑意,心里暗暗感谢花解语。 花解语曾告诉莫意闲,杜傲这个人有一个最大的缺点——贪花好色,而且格外的怜香惜玉。 若非花解语的提点,莫意闲也绝不会想到用娇滴滴的逍遥八姬对付杜傲,也不会取得如此好的效果。 莫意闲看着被逍遥八姬围攻,进退失据的杜傲,心中冷笑不已。 莫意闲认为杜傲实在愚蠢至极。 他和杜傲一样贪花好色, 可对女人的看法却不一样。 他一向认为这世上漂亮的女人多的是,死了一茬又一茬, 何必怜香惜玉,若是不满意,辣手摧花不过寻常。 可杜傲却认为一个真正贪花好色的人,就应该想方设法让这世上的女人过的更好一些,唯有日子过的好一些,那么她们就会打扮一些,一旦会打扮了,那么就漂亮一些,显眼一些。从千千万万的姑娘之中挑选出一个最漂亮,那么必定国色天香。 所以杜傲认为不但应该怜香惜玉,护花爱花,甚至要为这些女人创造一个不错的生活环境。 杜傲的这个理念虽然不说后无来者,却也绝对算得上是前无古人。当初雷纯正是因为在屋中听到杜傲与燕十三讲述的这一番理论,对杜傲的印象才有了极大的变化。 如果远在东洲的多情公子侯希白听到杜傲的理念,必定会生出相见恨晚之感。 可不管如此,此时此刻杜傲的这个理念却使得他陷入危机之中。 莫意闲冷眼旁观,窥视杜傲可能出现的破绽。同一时间运转功力,修复伤体。 莫意闲早已进入先天秘境。先天秘境最大的特点就是自成内呼吸以及能自行修复伤体。 此时莫意闲全力运功的情况之下,伤体自然快速恢复。 莫意闲的确是极聪明的人。 这个时候他已从刚才的搏杀之中冷静下来,知晓杜傲在武功上比自己还有一段距离,刚才的搏杀,两人也只是半斤八两。 他自信纵然杜傲解决了逍遥八姬,气力必定消耗极大,那个时候自己已调息过了,此消彼长之下,再次出手,武功上的巨大差距,必定能要了杜傲的性命。 杜傲实在很狼狈。 不过仍旧在稳定击倒逍遥八姬。 因为缺少碧梦,逍遥八姬八人只有七人,阵势本就存在一定的破绽。再加上她们一向不擅长争斗,而且极少争斗,虽然武功不错,可也奈何不了杜傲多少。 很快杜傲就将她们一个个制伏。 杜傲制伏她们的手法非常温柔。 他不想伤她们,也不忍伤她们。 虽然这其中不可避免有一两个受伤,但伤势不重。 最后一个也被杜傲所发出的指风给制伏了。 这个时候,杜傲终于能面对莫意闲了。 可制伏逍遥八姬,杜傲又耗费了不少气力,流了不少鲜血,一张本来苍白的脸更白了。 反观莫意闲状态恢复不少。 杜傲制伏最后一人的瞬间,莫意闲眼中精芒一闪,人也忽然迫到杜傲面前,生平绝技‘一扇十三摇’立时施展出来。 折扇化作漫天影芒,开开合合,虚虚实实,变幻不定的朝杜傲攻去。 一般的高手根本看不出折扇打至的轨迹方向,更别提应付了。可纵然能接下杀招,也难保不被其所重创。 ‘一扇十三摇’最厉害之处并非是折扇虚虚实实的招式,而是扇子开合之间所发出气劲,收放无定,变化万千。可一旦被击中,绝不比被折扇打中的力道弱。 江湖上许多高手,正因为破不了这气劲,所以纵然应付下了折扇,却也被莫意闲的这一杀招所击杀。 莫意闲已是看准了,所以才出手。 他一直在看,一直在观察。 他看的很仔细,观察的很仔细。 得出了结论:杜傲已在疲软的状态,战斗力大幅度减弱,已绝不是自己的对手。 正因如此,莫意闲才发出杀招。 不过基于刚才的大意失荆州,莫意闲这一次至动用七成功力,还有三成功力随时应变。 他不想在同一个地方栽倒两次。 杜傲目中射出凌冽的寒光,冷光一闪,剑向莫意闲的咽喉刺去。 莫意闲瞳孔猛缩,心中已在怒吼。 他瞧见这一剑,就已明白了一件事十分可怕的事情:杜傲在对付逍遥八姬的时候,一直在隐藏实力,故意令他判断出错,示之以弱,引诱他大意出手。 莫意闲对这奸诈的小子痛恨到了极点,可心里却暗暗庆幸。若非自己谨慎,就已中了这小子的计谋。 莫意闲立时改变战略,回招后撤,转攻为守,以消耗杜傲的气力精神。 换做以前,莫意闲绝不会如此保守。对上其他人,莫意闲也不会如此保守。可如今不一样了。 莫意闲太爱惜自己的命了,而且对杜傲的手段实在有些惧怕了。 当莫意闲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武功远胜过对手的时候,可对手居然还能与自己拼个不分伯仲,这如何不令莫意闲忌惮惧怕呢?所以莫意闲选择了最保守的决策。 长剑在莫意闲的左手手腕划出一道血痕。 莫意闲虽然避开了剑刺的要害,可还是被这一剑所伤。 莫意闲并不理会,继续防守态势。 杜傲也不理会,继续进攻态势。 杜傲的剑或快或飘或变化不定或奇诡绝伦。 在这死亡关头,杜傲非但面无惧色,而且心清如水,更在这个时候迫出了潜力才华智慧,竟开始进一步领会‘万妙无方,摄魂大九式’这门剑法的奥义,而且与一直修炼的薛家剑法彼此有融合迹象。 此时的杜傲眼中心中已没有任何剑招。 剑随意转,意随心运,心遵神行。这一刹那,杜傲对剑的理解已在无意间达到了剑法极高深的境界了。 他的每一招每一式都给人一种妙手偶得,技法天成的感觉。 莫意闲暗呼要命,以他的老道经验以及招式的领悟,竟然有几分应付不下的迹象。 莫意闲几次三番都要忍不住进攻了,他感觉杜傲对剑的领悟已越来越高明了!不过莫意闲还是强忍住了,因为他感觉到杜傲虽然在生死之间对于剑法的领悟已大幅度提升,但力道却越来越弱。 莫意闲耐心等待,等待一记夺命时候到来。 砰! 折扇与剑碰撞。 剑招虽然精妙非常,可力道却是软绵绵的。 莫意闲将杜傲的剑震飞出去。 莫意闲大喜过望,大吼一声,肥胖的身躯仿佛一座大山一般想杜傲涌了过去。 折扇直取杜傲胸前破绽处。 此刻的杜傲看上去和死人差不了多少,一副只有最后一口气的样子。 可就在莫意闲攻来的时候,杜傲的眼中忽然射出凌厉的寒光,双手向前猛推,气劲狂涌。 莫意闲心惊肉跳,暗忖难道这是陷阱。 可此时已无暇多想,只能全力一击。 掌扇碰撞。 扇子上传来了极可怕的力道,明显比刚才那一剑要强上不少,可还在莫意闲能承受范围之内。 杜傲飞了出去,鲜血狂吐,轰的一声,撞碎了两张椅子,砸在窗户位子。 这一次的伤势比刚才还要更重一些。 可杜傲却露出了得意笑容。 莫意闲很是奇怪,这个时候忽然发现了一件事。 他的身上忽然多了几个血洞。 莫意闲何等聪明,立刻明白了前因后果。 原来杜傲最后七八剑,并非力道虚弱到根本没有法子发出气力,而是将剑气凝在半空中,凝在身前。 如果没有外力,这些凝住杜傲功力的剑气自然不会引发,而且很快会消散去。可一旦被指定的时间触碰,剑气就会被激发出来,释放出可怕的威力。 其实这一点很好发现的,只不过莫意闲将注意力完全盯着杜傲,也错判了杜傲的状态,所以没有发现,故而中了杜傲的杀招。 也幸好莫意闲有护体真气,挡住了一部分剑气,否则这些剑气或可要了莫意闲的小命。 莫意闲脸色阴沉至极,这一战可以说是他近十年来,最狼狈的一战。 莫意闲双眼之中射出冷冽的杀机,盯着瘫软在地,全无抵抗力的杜傲,冷冷道:“杜公子真是好本事,恐怕纵然当年薛衣人在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没有你这么厉害,只可惜你已没有法子成为第二个薛衣人了。” 一抬手,三尺外的一口凳子就已被吸入手中。 一挥手,凳子就朝杜傲狠狠砸了出去。 莫意闲实在很小心。 这个时候他已不敢冒险了。 鬼知道杜傲还有什么手段。 这一凳子蕴含了气劲,只要打中,也仍旧可以要了杜傲的命。 杜傲伤势实在沉重,接二连三的负伤,终究没有法子闪避这风声传至,就已打到的凳子。 他只能运转残余力量抵挡,同时以最大限度使得伤势减弱到了最小。 轰! 木凳砸在杜傲手上,碎成无数块。 窗户破碎,杜傲被打下楼去,落入院中。 莫意闲长长吐了口气,这一刻他才终于放心下来,因为他知道杜傲的确已没有反手之力了。 就在这个时候,莫意闲却死了。 风四娘、韩清风终于来了,也终于出手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活色生香 韩清风、风四娘来了。 莫意闲与杜傲碰撞最后一击的时候,两人就来了。 两人当时就准备出手,但杜傲对他们摇头,所以没有出手。 杜傲在给他们创造一个最好的机会。 莫意闲害怕杜傲还有反击之力,所以想以木凳将杜傲击杀。 杜傲这个时候实在没有法子闪避这一击,直接被砸飞出去。 一番交手下来,莫意闲已将这个武功大不如自己, 可智谋冷静却远胜过自己的年轻人当做最可怕的对手。杜傲终于倒下,莫意闲才放松下来。 风四娘、韩清风都知道这是最好的机会。 所以他们立刻出手。 他们不想错过杜傲为他们制造的这个绝佳机会。 两口刀。 一长一短。 一左一右,杀到莫意闲身后。 莫意闲察觉到危机的时候,刀已落下。 两口刀都砍在莫意闲的要害。 风四娘的刀更将莫意闲的一只手砍了下来。 纵横江湖,做恶无数的黑榜高手逍遥门主莫意闲,最终还是死了。 莫意闲倒下之前,脑海浮现的并非是那些与自己欢好的女子,也不是和自己臭味相投的十恶庄主谈应手, 也不是这一生的过往, 而是浮现了杜傲的面孔。 他想到了杜傲被击飞出去时,嘴角那若有若无的笑容。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自己还是上了杜傲的当。 肥胖高大的身躯倒金山,推玉柱般的倒下,不知道为什么,莫意闲临死之前却大笑了三声,最终气绝。 风四娘懒得理会莫意闲的死活,也懒得理会房间中的那些个美艳女子。她如美人鱼一般,自窗户掠了出去,查看倒在院中杜傲的情况。 风四娘伸出右手,颤抖的放在杜傲鼻孔前。 啪的一声。 杜傲有气无力将风四娘的手拍开,没好气道:“老子还没有死,你不必担心自己当寡妇。” 风四娘笑了起来,眼眶中还带着泪,笑骂道:“我就说嘛,你这个祸害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死。” 杜傲也笑了起来,疼痛传来,杜傲立刻又露出痛苦之色, 笑不出来了。 他让风四娘将自己扶好,然后从胸口取出慕容正送给他的九香碧雪丸。 风四娘看他的动作实在太慢,所以为杜傲代劳,送入他口中服下。 杜傲盘膝打坐,消化药力。 一刻钟后,杜傲才睁开眼睛,慢慢站起身来。 杜傲的伤势虽然仍旧沉重,以他非凡的体质,却也需要四五天才能康复。不过勉强可以正常行动。 杜傲在风四娘搀扶下,上了楼。 韩清风询问杜傲的伤势情况,有些担忧,杜傲看上去伤得实在很重。杜傲摇了摇头,表示没有什么大碍,然后向韩清风询问这里的情况。 韩清风道:“莫意闲以及他属下的两个逍遥游士已死,酒楼剩下的人都在这里!”指了指躺在屋中都被封住穴道的逍遥八姬以及燕菲菲。 杜傲长长吐了口气,这才放心下来。 杜傲笑道:“如此看来,这个地方还算安全,只不过如何伪造莫意闲还在这里却成了难题, 因为我们不知道如何具体联系谈应手等人。” 韩清风、杜傲不约而同望向被制住的逍遥八姬以及燕菲菲。 杜傲让韩清风先恢复她们的说话能力, 然后询问她们如何联系谈应手等人。 逍遥八姬之中长相最出色的女子站了出来, 道:“我们姐妹知道如何联系副门主孤竹等人,而且莫意闲若有什么消息需要传达,也是我书写的。” 杜傲笑了起来,道:“姑娘可愿与我做一笔交易?” 女子感激道:“公子有事尽管吩咐,先前公子对我们手下留情,我们姐妹一直铭记于心,不敢忘记。” 杜傲哈哈一笑,道:“我这人贪花好色惯了,看不得漂亮的女人受苦,我也不要你们做什么,只需要在接下来三四天内蒙骗住与你们联系的其他人马,我就放你们离开。” 逍遥八姬呆了呆,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人说话。 杜傲有些奇怪,刚想问。 刚才那个名叫柔柔的女子,道:“公子真肯放我们走?” 杜傲立刻明白。 原来逍遥八姬被莫意闲奴役已久,所以听到能恢复自由之身,一时之间不敢相信,所以才如此。 杜傲哈哈一笑道:“我不仅放你们走,而且莫意闲逍遥帐中的钱财你们可以带走大部分,只需要给我留下一小部分即刻,嘿嘿,刚才酒楼喝花酒,花销有些太大了。” 碧梦脸颊有些红,想到了先前杜傲轻薄的动作。 这笔交易对于逍遥八姬来说,本就是梦寐以求,所以她们很快答应下来了。 这个时候身份最尴尬的就是十恶庄主谈应手的禁脔燕菲菲。 燕菲菲也十分不安。 她感觉到逍遥八姬对自己面色不善,也看出韩清风、风四娘眼中也带着杀机。 此时生死在他人的掌握之中,一向烟视媚行,娇态横生的燕菲菲,也手足无措起来,一张美丽的面庞,满是惊恐之色。 韩清风领着逍遥八姬下去,如往常一样继续有条不紊的运作着这处酒楼。 风四娘看着燕菲菲,特别是闻到屋中那浓烈的味道,更是眉头紧皱,冷冷道:“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燕菲菲为了保命,连忙保证绝不会将这里的事情说出去,什么狠毒的誓言都发了,为了活下去,她的确不惜一切。 风四娘却没有看她,而是看着杜傲,等待杜傲的决定。 燕菲菲也知道决定自己生死的,不是别人,正是先前与自己有过肌肤之亲的杜傲,眼中也露出了哀求之色。 杜傲哈哈一笑,在燕菲菲身边坐了下来,笑道:“美人儿,我们也做一笔交易如何?” 燕菲菲连忙道:“什么交易?” 杜傲道:“你只要亲我一口,我就让你活下来,好不好?” 燕菲菲美眸大亮。 “真的?”她不敢相信竟然如此简单。 杜傲道:“如果你感觉太轻易了,亲我两口也行,不过也要等我们走了以后,你才能走。” 杜傲接下来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燕菲菲已主动上来,非常狂热的回应杜傲的要求。 风四娘瞧见这一幕,恨不得上去各自给杜傲、燕菲菲两巴掌,但还是强忍住了。 风四娘毕竟也知道杜傲是什么货色,所以也不太奇怪。可还是忍受不了杜傲竟然在自己面前如此作态。 杜傲轻轻推开燕菲菲,笑着摸了摸燕菲菲的面颊,道:“美人,我还是喜欢瞧你娇态横生,谈笑用兵的模样,这样的你才最有魅力,最令我心动。” 燕菲菲笑了笑,可这种情况下却也难以恢复如初了。 风四娘忍不住冷笑道:“你只知道昔年江湖上有一个女人叫林仙儿?” 杜傲道:“当然知道,据传她昔年被称作江湖第一美人。” 风四娘冷笑道:“那么你知不知道她和当时江湖上许多男人有过关系?” 杜傲笑道:“当然知道,师叔还常常与我提起这方面的事情。” 风四娘冷笑道:“若你生在那个时代,恐怕也是其中一员。” 这一句话带着浓浓嘲讽意味。 杜傲非但不生气,反而向往道:“说实话,我的确想看一看林仙儿到底是何等姿色,或许现在见到她,我也未必能抵挡得了。” 风四娘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对待杜傲这种人,风四娘竟感觉一向很有法子的自己,一点法子也没有。 杜傲又微笑说道:“我和他们至少有一点不同。” “什么不同?” 杜傲道:“我只会占便宜,而不会帮她害人,或许我为了多占一些便宜,可能会尽量保护她。” 风四娘指着杜傲,颤声道:“真是个好色之徒。” 杜傲悠然道:“多谢夸奖。” 风四娘忽然扑哧笑了起来,道:“可不管如何,你却是个好的好色之徒。” 杜傲也笑了起来。 气氛一下子轻松下来。 燕菲菲十分奇怪,她实在有些不理解这两人的关系。 不过,燕菲菲对杜傲却有了些许好感。 杜傲这种男人,很难有女人不有好感的,除非是爱上杜傲的女人。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万花丛中 燕菲菲喜欢笑。 无论生气还是高兴,她都会笑。 不过燕菲菲真正发自内心笑的次数并没有太多,轻松随意笑的时候就更少了。 和杜傲待在一起的这段日子,燕菲菲可以随时随地笑,想笑就笑,不想笑就不笑。 她头一次在别人面前体会到轻松愉快自由。 逍遥八姬和燕菲菲的感觉差不了多少。 逍遥八姬本来见杜傲杀了莫意闲,以为杜傲是很可怕的人。她们每天都在担心杜傲用完她们以后, 是否会杀了她们。 相处时间一常,逍遥八姬就没有这个担心了。 她们发现杜傲有两个最大的特点——贪花好色以及怜香惜玉。 杜傲对女人一向很好说话,也很宽容,她们甚至能从杜傲这里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尊重。有时候杜傲所发表的一些言论,更是令她们瞠目结舌,目瞪口呆, 闻所未闻。极大程度上冲击了她们固有的思维价值观。 那不仅是令她们感觉惊世骇俗,而且事后回忆起来,又感觉说不出的有趣。 譬如杜傲曾说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杜傲说:“自古以来就有成王败寇的说话!昔年汉高祖刘邦和项羽争夺天下, 最终刘邦胜了,所以许多人都说项羽身上有各种缺点,故而不如刘邦!往事越千年,如果那个时候项羽杀了刘邦,后世之人会如何评价项羽、刘邦呢?” 风四娘本不愿意听杜傲吹嘘,可这个问题也引起了她的兴趣。她却故意和杜傲作对,冷哼道:“纵然如此,项羽也建立不起强盛的帝国,他刚愎自用,生性嗜杀,很快会亡国。” 逍遥八姬等人也或多或少是这样种想法。 杜傲微笑道:“或许如此,可不管如何若真是如此,后世之人也必然会认为项羽比刘邦要厉害一些,因为他赢了。” 风四娘皱眉道:“你说这些废话干什么,这个世道岂非成王败寇吗?” 杜傲微微一笑道:“这个世道真是成王败寇吗?” 风四娘奇怪道:“难道不是?” 杜傲悠悠然道:“试想一下,如果刘邦是女人,而项羽是男人,两人争夺天下, 刘邦登上了九五之尊之位,而项羽功败垂成,那么后世之人会如何评价这方面的事情?” 众人呆住,料想不到杜傲竟然有如此一问。 一侧的韩清风也听出了兴趣,竟也思考起来。 过了很久,胆子较大的燕菲菲开口道:“不出意外,各种流言蜚语势必会铺天盖地在刘邦死后留下,譬如说刘邦坐下的三杰张良、韩信、萧何之所以会相助刘邦,不过是因为他们是裙下之臣,也或者说坐下猛将或多或少和她有不正当的关系。” 杜傲拍手叫好道:“不错,这也正是本人给出的推断,可你们知道为何世人会有这种推断吗?” 燕菲菲冷笑道:“只因为这个世道是男人所掌控的世道,自然不愿意让女人站在头顶上,一旦有了这种女人,世上大部分的男人自然会选择污蔑抹黑。” 杜傲哈哈一笑道:“其实你只说对了一半。” “还有一半是什么?”燕菲菲感觉十分新奇,十分好奇,这种离经叛道的言论实在令人不得不好奇。 杜傲微笑道:“自古以来就有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的话, 史记鸿门宴有云, 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 正是此意,昔年汉高祖刘邦为了逃命,可以将自己的儿子以及女儿从马车上丢下去,仅这一点以寻常人的品性来看,就足以将刘邦骂的体无完肤了!而且有一次刘邦和项羽作战,他的父亲被项羽俘虏,项羽以刘邦父亲下油锅要挟刘邦投降,刘邦却举起酒杯笑盈盈说分我一杯羹,仅这两件事就可以看得出刘邦许多地方实在不符合正常人的仁义道德,可为什么古往今来却没有多少人提起,亦或者一带而过呢?” 燕菲菲也认真思考起来,道:“为什么?” 杜傲悠悠然道:“我们再试想一下,如果刘邦是女人,而且真用美色,使得萧何、张良、韩信、樊哙等人甘心大概她的裙下之臣,为她夺得天下,那么后世之人又会何等评价刘邦呢?” 杜傲不等众人回答,悠悠然道:“不出意外,她的这些事情必然会被人桩桩件件说出来,而她所作出的功业却会被人刻意忽视。” 众人也不得不承认。 风四娘忍不住道:“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杜傲微微一笑道:‘我说这些的意思,就是告诉你,所谓成王败寇这句话固然没有错,可这种话却只能放在男人与男人身上,才没有错,若是放在男人和女人身上,那么错的就一定是女人,如果放在女人和女人身上,嘿嘿,更会被称作祸国殃民,因为这个时代掌握言论掌握权力的大部分人,都是男人。’ 众人下意识点头。 杜傲悠悠然道:“再越往事万年,回到传闻之中的母系社会,那个时候掌控话语权的人是女人,女人无论和多少个男人在一起,也没有什么人理会,也会习以为常,因为那是她们的时代,也因为那个时代需要她们这么做,所以说谁若掌握了言论,谁就能肆无忌惮!” 风四娘皱眉道:“我还是不明白你的意思?” 杜傲哈哈一笑道:“那只能说明你笨,难道你看不出来我说这些话其实就说讨好你们这些女人,只要能讨好你们了,那么我自然也就有人陪了。” 众女嗔怪的看了杜傲一眼。 她们谁也没有料想到杜傲竟然是这个目的。 燕菲菲扭着腰肢,娇态横生来到杜傲身边,道:“如果公子愿意奴家伺候,奴家可以陪你。” 杜傲举起被包扎严实的手,苦笑道:“说实话,现在我是有心无力。” 燕菲菲笑了,笑得放浪极了,肆无忌惮极了。 她发自内心感叹道:“公子可真是个趣人,能与公子这样的人在一起,必定是女人的幸事。” 杜傲摇头道“这句话你就错了,和我在一起的女人,绝不是什么幸福的事。” “为什么?” 杜傲悠悠然道:“虽说我表面上对女人非常尊敬,将她们放在平等的地位上来看,可实际上却不然,我贪花好色,看到漂亮的女人,就想弄到手;若是遇上我发自内心喜爱的女人,自然不会让她们和任何男人有关系,所以我从本质上来说也是在享受这份时代带给我的好处。” 风四娘本来已想到了不少话来骂杜傲的,却不想杜傲竟然又自知之明,将骂自己的话都骂完了。 风四娘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来道:“你难道不能改一改吗?” 风四娘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 这岂非是说承认自己对这小混蛋的情谊了? 杜傲眼睛一亮,抓着风四娘的手道:‘我改,至少在酒楼的这几天我改,我心中必定只有你一人。’ 风四娘本来很感动的,可越听越不对劲。 一脚踢飞杜傲,道:“你这个混蛋。” 气哼哼走了。 韩清风看杜傲有些无奈摇头道:“你这是何必呢?” 杜傲耸了耸肩,叹息道:“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我只喜欢伤身,而不喜欢让女人伤心。” 众人当然听得出杜傲的话。 逍遥八姬的首席美人柔柔走了上来,靠在杜傲身上,道:“奴家不会伤心,愿意为公子伤身。” 原著之中这个叫柔柔的女子是韩柏的女人,可如今却对杜傲投怀送抱。 杜傲虽然有些想法,却苦笑道:“至少今天还不行。” 柔柔红着脸,退了下去。 杜傲时长和这些女孩子闲聊,她们对杜傲的害怕也减少了,甚至敢和杜傲开玩笑起来。 杜傲当然高兴,在他看来这是白白占便宜的好事,无论如何也不亏。 时间飞逝。 杜傲很享受这样的日子,可一件事的发生,杜傲也就不得不动身启程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再踏征途 温柔乡正是英雄冢。 杜傲喜欢温柔乡,也不愿意离开温柔乡。 纵然明知道温柔乡是英雄冢,他也愿意留下,因为他根本不认为自己是英雄,只认为自己是个有少许正义感的俗人色鬼而已。 可一个消息的传来,杜傲就不得不立刻动身。 消息是十恶庄主谈应手通过‘鬼影子’孤竹的飞鹰‘血啄’传来的,内容很简单。谈应手即将赶至通向怒蛟帮必经之路的小镇上, 让莫意闲早点赶来汇合,一共围杀杜傲、风四娘、韩清风三人。 这个消息是第四天的时候传来的。 柔柔将消息送来的时候,杜傲仰头饮尽酒杯中的酒水,搂着柔柔的腰肢叹了口气道:“柔柔,我们不得不分道扬镳了。” 面容姣好,身段柔美的逍遥八姬之首柔柔露出一抹不舍之色,轻轻咬着嘴唇道:“公子的伤势不是明天才能完全痊愈吗?” 杜傲本来打算明天之后再走的,可现在不一样了。 杜傲叹息道:‘时不与我,我们也不得不分道扬镳了。’ 她低头轻吻了一下这可怜女子的面颊, 心中也因离别生出了少许伤感,但很快冷静下来。 她唤来逍遥八姬,将莫意闲逍遥帐中的金银财宝分给她们,自己则只留下了两成! 两成虽然听上去不多,可已使得杜傲身上多了三万两,这还不加上一些价值极高的珠宝翡翠。 逍遥门主莫意闲的确不愧为黑榜高手,黑道霸主。 他随随便便出行,就带上了这么多金银财宝,可想而知他的老巢该多么富有。 逍遥八姬看着手中的银票以及珠宝,不知所措,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怔住良久。 这本就是她们梦寐以求的事情,如今突然得到却有些怅然若失,仿佛感觉只是一场美梦而已。心里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空虚以及不舍。 柔柔、碧梦两人的不舍更写在脸上。 柔柔道:“我们还能见到公子吗?” 杜傲心里已感觉有些不妙了,他从未想过骗女孩子的感情,却想不到如此做派竟然也有骗心的可能。 杜傲沉默了一下,忽然道:“若你们寻不到地方去,我可以介绍你们去一个地方, 相信你们在哪里绝不会被人欺负。” 碧梦问道:‘什么地方?’ 众人十分好奇,伤感也一下子忘记了。 杜傲道:“江南七星塘的慕容世家,我写一封信给你们,你们交给慕容秋荻,她自然会妥善安置你们。” 杜傲很快写好了信,递给柔柔手里。 送行。 不是逍遥八姬为杜傲送行,而是杜傲为逍遥八姬送行。 杜傲先送走她们,等了四个时辰以后才离开。 燕菲菲当然明白杜傲的意思,哼声道:“你以为我会找她们的麻烦?” 杜傲轻轻抚摸着女人的面颊,笑道:“我相信你不会。” 燕菲菲不满道:“既然你认为我不会,那么为什么要将我留在这里呢?” 杜傲叹了口气道:“你以为我将你留在这里,是因为我不想你对付她们?” 燕菲菲冷笑道:“难道不是?” 燕菲菲是精明的女人,没有什么几个人能骗得了她。 杜傲笑了笑,伸手勾起她的下巴,道:“你若这么想,那么就低估你的魅力了。” 燕菲菲感觉有些热了,声音也颤抖起来, 道:“你, 你的意思是?” 杜傲悠悠然道:“燕大小姐似乎忘记本人的身份了。” 燕菲菲脸红了, 眼睛也变得格外明媚, 似在滴水。 杜傲站起身开,拉着燕菲菲的手道:“燕大小姐可愿意与本人体会巫山之好呢?” 燕菲菲捅了捅杜傲的胸膛,骂了一声死鬼。 风四娘双手交叉放在胸口,脸色十分不好。 她恨不得拔出鹰刀将房间中那对男人给砍杀了。 特别是那娇滴滴声音传来的时候,更是令她心情烦躁。 杜傲终于出来了,红光满面。 风四娘冷笑道:“完了?” 杜傲悠悠然且义正严词道:“若你以为我是为了我自己,你就错了,我只不过是为了那些可怜的女人而已,若没有我的献身,她们未必能跑得了。” 风四娘道:“你可真会舍己为人,像你这样的好人可不多了。” 杜傲哈哈一笑,一点也不介意。 很快他就转过了话题,道:“十恶庄主莫意闲、‘鬼影子’孤竹等人都已碧波镇等我们入网,不出意外魅影剑派的高手也应该在,我们已不能去怒蛟帮了。” 风四娘恢复得也很快,道:“那我们要去哪里?” 杜傲道:“按照原来的路走。” 韩清风皱眉道:‘如此一来岂非要面对尊信门以及乾罗山城两大势力的联手?’ 杜傲冷笑道:“就算这段时间尊信门、乾罗山城又招来了不少好手,可他们也绝不敢大规模出动,一旦他们大规模出动了,那么势必会被当做挑衅怒蛟帮,现如今这种情况下他们任谁也不敢轻易开战,如此一来我们所需要对付的人也不会太多,至少比碧波镇的高手要好应付得多。” 韩清风也不得不承认。 风四娘道:“或许对付我们的人会更多一些,你莫要忘记,我与你已是夺走鹰刀,杀死韩清风老爷子的罪魁祸首,现如今黑白两道,但凡想要得到鹰刀,想要为韩老爷子报仇的人,又有谁不想来找我们的麻烦?” 这当然是实话,这些人的势力比谈应手等人要可怕得多。 杜傲道:“这一方面我当然已想到了,只要让人知道韩老爷子还活着,那么剩下来的自然只有夺鹰刀的人!你和韩老爷子可以赶回武昌韩家,如果慈航静斋仙子已抵达韩家,那么韩老爷子自然可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给她,一旦静斋仙子开口,那么白道中的一些高手自然也不敢明目张胆抢夺鹰刀。” 风四娘脸色变了,道:“你是想一个人带着鹰刀引走众高手?” 杜傲苦笑道:“这已是最好不过的法子了,你们如果想救我,那么就加快速度敢回武昌韩家吧。” 风四娘不同意道:“韩老爷子一个人赶回武昌韩家,我与你同进同退。” 杜傲皱眉。 风四娘冷声道:“本姑娘这么做可不是为你,如今江湖上人人都知道是我和你夺走了鹰刀,杀了韩老爷子,我若出现在韩老爷子身边,那么势必会引来不必要的误会,与其如此,我们两人不如充当夺刀恶人,保全韩老爷子,到时候由韩老爷子保全我们。” 韩清风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苦笑道:“你们两个似乎还没有问老夫的意见?” 杜傲笑道:“万事以大局为重,韩老爷子,我们的小命就交给你了。” 韩清风还想说话,可被杜傲一句话堵死了。 韩清风的性情已被杜傲算死了,自是无话可说。 可杜傲却拿风四娘没有法子,所以两人与韩清风分道扬镳。 事情就如此定下。 不过风四娘、杜傲还是准备先将韩清风送到安全的所在,以免花解语等人将韩清风杀了,使得他们有嘴也说不清。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那一眼的风情 杜傲多看了那女子一眼,就遇上了麻烦。 那女子穿一身黄色衣裳,长相自然很美,而且气质显得颇为骄纵,一看就是出生富贵的大小姐。 杜傲喜欢美人,所以多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看得很是放肆,似乎要将女子的心都看穿一样。 女子也发现了那侵略性的目光, 回过头来,狠狠瞪了杜傲一眼。她的眼神有些凶,甚至带着杀气,可一个人长得好看的时候,纵然她凶起来,你也会认为可爱。 杜傲也是一样的。 杜傲当即露出了笑容, 对她点了点头。 因为麻烦缠身,杜傲不愿意招惹麻烦。虽然这女子的姿色也已达到了他的要求,可这女子千金大小姐的身份,却令杜傲望而却步。 他喜欢女人,却绝不会随便轻薄女人。 女人的眼睛却亮了起来。 “他就是杜傲。” 女子大喊了一声,身边的两个仪态不凡的男子也被激动了。 杜傲听到这个女子喊出自己名字的时候就感觉不妙了,他想要走,三个人已骑马将他围了起来。 杜傲着实想不到自己竟然这么有名了,竟然会被人一眼认出来。 杜傲道:“三位这是什么意思?” 那女子指着杜傲后背上的黑色包袱,道:“那必定是鹰刀。” 身旁的两个青年眼睛也发光,露出了杀机。 这三人当然不是什么小角色。 女子正是马家堡的二小姐马心莹。长相和马心莹相似的男子则是她的大哥马峻声,更是少林长老无想僧坐下俗家弟子。另外一个男子也是长白派名宿谢峰的儿子谢青联。 这群人也得知了杜傲杀死韩清风,夺走鹰刀的消息,所以前来碰一碰运气,看是否能杀了杜傲,带回鹰刀,扬名武林。 杜傲得知这三人身份,心中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古怪感觉,仿佛天地之间有一根线将这些人始终和鹰刀牵连在一起。 马心莹拔出剑来,指着杜傲道:“是你杀了韩清风前辈,夺了鹰刀?” 杜傲微微一笑道:“江湖上的流言蜚语一向不少, 马小姐冰雪聪明,自能判断真假。” 马心莹美丽的眸子射出锐利的光,冷哼一声道:“休要狡辩,你身上黑色包袱中的是不是鹰刀?” 谢青联跃跃欲试道:“马小姐何必与他多话,拿下他,自然就知道了。” 他很急,急着成名。 谢青联出道江湖没有太久,虽然因为是长白派长老的儿子,也是长白派元老级别高手不老神仙的弟子,地位极高,可他却在江湖上没有作出几件大事出来。 只要杀了或者击败杜傲,自然算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马峻声则一言不发,冷冷打量着杜傲。 杜傲长身卓立,刚才情绪还有些波动的他,现在却已冷静了下来,悠悠然道:“马小姐若想知道,也很简答,只需要答应本人一个请求就可以了。” 马心莹道:“你想要什么?” 她虽然表面上骄纵,可实际上只不过做给别人看的。事实上她的聪明冷静, 鲜少有人比得上。 杜傲道:“只要马小姐让本人抱一抱, 包袱里的东西就给你看一刻钟。” 谢青联呆了呆,嘴角勾起了淡淡笑意。 马峻声脸色铁青。 马心莹是他的妹妹,他一向疼爱自己的妹妹,哪里能忍受得了这等侮辱。 “找死。” 马峻声纵身而起,凌空击下,双手化作万千掌影,虚虚实实朝杜傲攻来。 他的招式实在精妙非凡,蕴含了佛家奥理,实在厉害非常。由此可以看出为何马峻声出道没有多久,就能击败名头响亮的戚长征。 杜傲身躯却非飞燕一般的跃起,不但避开了马峻声的杀招,而且向马心莹扑来。 谢青联虽然和马峻声不太对付,不过却对一向骄纵的马心莹颇有好感,自然不能不管。 他飞身而起,要将杜傲截击下来。 寒光一闪,杜傲拔剑出鞘,剑闪电刺出。 谢青联虽然师承高人,武艺不差,可瞧见杜傲如此快而奇诡的一剑,也是魂飞魄散,只能向后退开。 杜傲落在马心莹马背上,左手毫不客气向马心莹腰肢搂去。 马心莹却冷哼一声,左手寒光一闪,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多出了一口剑。 马鞍上有剑,那是马心莹的佩剑。 可这口剑却不是马鞍上拔出来的,而是自袖中射出。 这是一口短剑。 马心莹头也不回,就一剑朝杜傲胸口戳来。 这看上去十分骄纵的大小姐,武功非但不弱,而且十分毒辣。 如果杜傲不知晓马心莹的底细,被马心莹的表现所迷惑,十之八九非常狼狈,甚至重创。但奈何杜傲对原著颇有了解,所以早有防备。 叮。 剑对剑! 马心莹的剑竟然被振飞出去。 杜傲顺利搂住马心莹的腰肢,摸了一把。 马心莹羞愤欲绝,反应过来,长剑如惊鸿掣电一般向杜傲刺了过来。 杜傲却已飞身下马,退到三丈开外。 马心莹将剑刺来的时候,杜傲已作出了一个任谁也没有想到的动作。 他竟然主动将包袱取下来,双手奉上。 马心莹的剑就击在包袱上,发出叮的一声,又一次被震飞。 马峻声、谢青联含怒杀来。 杜傲却不看都不看他们,一手捧着包袱,作出递出的动手,一手挥舞长剑,在身前四周舞出重重剑影。 马峻声、谢青联虽然是年青一代的佼佼者,可却连杜傲的剑网也突破不了。 如果是在杜傲和莫意闲没有交手之前,杜傲虽然可以挡下两人的联手,也绝不可能这么轻松。杜傲与莫意闲这样的顶尖高手生死搏杀之后,无论武功还是剑法都有了极大的提升,而且对于武学的领悟又更上一层楼了。 如果说在与鹰飞生死搏杀之后,杜傲已是一只脚迈入了先天秘境,现如今另外一只脚已是脚尖迈进去了。应付起马峻声、谢青联这些才出道江湖不久,又没有怎么经历生死搏杀的高手,自然轻松许多。 将马峻声、谢青联逼退,杜傲神色悠然望着马心莹道:“马小姐难道不想看一看包袱里面有什么吗?” 马心莹咬着嘴唇,有些迟疑。 她当然不是不想看,只是有些害怕杜傲的本事。 她发现杜傲的本事竟然比她们想象中还要高,自身竟然完全不是对手。 杜傲笑得十分玩味道:“我只数三声,三声过后,马小姐若不看,本人就走了。” 杜傲立刻开始数数,她数到二,马心莹就小心翼翼走了上来,小心翼翼接过包袱。 杜傲露出遗憾之色,叹息道:‘其实马小姐纵然不来,在下也不会带包袱走的,也只不过会让你再付出一次代价,可这一次不是腰,而是脸。’ 马心莹心中又羞又怒,这一辈子还从未见过杜傲这种无耻狂徒,可如今根本不是对手,只好暂时忍耐。 马心莹将包袱打开。 所有人的视线都望着包袱。 结果却令他们大吃一惊。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剑僧不舍 马心莹打开包裹。 这个沉重的包裹之中并没有传鹰大侠的鹰刀,而是一块难得的矿石。 众人呆住。 过了好半晌,谢青联怔怔出神道:“鹰刀呢?” 杜傲忍不住笑了起来,道:“谢公子怎会认为鹰刀就在我这里?” 谢青联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了。 马心莹死死盯着杜傲,眼睛冒火。 她自是十分不甘心的。生平以来头一次吃了这么大的亏,得到的居然是这鬼东西,这如何能不令她恼怒。 马峻声也是双眼充血, 恨不得将杜傲碎尸万段。 杜傲从容不迫从马心莹手里收起这块材质不错的矿铁,笑盈盈道:“三位可知道传出本人与风四娘杀韩清风老爷子,夺走鹰刀的人是谁吗?” 马心莹强忍住怒火,沉声道:“你知道?” 杜傲叹了口气道:“你们可知八派联盟的高手为何行走江湖吗?” 八派联盟,正是为了对付魔师庞斑的卷土重来,八大门派内部一些想要对抗且复仇的弟子结成的联盟,因为这些人来自于大都来自于八大门派, 也得到了八大门派的掌门长老等人的默许, 故而也被称作八派联盟。 联盟内部高手不少,迄今为止据传一共培养了十八位精通各大门派武功的种子高手。 杜傲这一番话倒是没有问错人,因为八派联盟之中便有长白派、少林派的高手,而马峻声、谢青联就是分别属于少林与长白的。 马峻声脱口而出:“难不成此事和魔师宫有关?” 马峻声是少林长老无想僧坐下俗家弟子,而无想僧更是八派联盟之中地位极高的人物,所以马峻声对于这个消息自然知晓,谢青联也一样。 一直以来,虽然不少人传闻有八派联盟的存在,可八派联盟内部的高手却很少现世。其中最大的原因是因为魔师庞斑闭关不出,更没有现身中州,所以他们也一直没有以八派联盟的身份行走江湖。 可随着杜傲前后与魔师宫高手过招,魔师宫暗中渗透江南武林的事情也已被传开了,一直以来沉寂的八派联盟自然也就现身了。 杜傲悠悠然道:“据我说知传达这个消息的人,正是魔师宫右护法‘红颜’花解语,她弄出如此传言的目的有二,第一,正是因为我的误打误撞,所以使得他们暗中拉拢江南诸多门派势力的计划中断,被迫撤出江南, 所以要杀我;第二,想要利用鹰刀令我们大明血流成河。” 杜傲这一番推断合情合情。 如今的杜傲比起出道江湖的时候名气不知道大了多少。他虽然迄今为止被称作亦正亦邪,甚至被不少人认为邪大于正,可任谁也不得不承认杜傲在对付魔师宫这一方面所作出的贡献。 马心莹冷哼道:“这只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鬼知道你是不是胡编乱造?” 谢青联、马峻声也一脸怀疑。 杜傲微微一笑道:“想要证明这一点并不难,其实你们想知道鹰刀的消息也不并不难,因为我有一个证据。” 马心莹道:“什么证据?” 杜傲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微笑道:“我保证这个证据一定能证明我的清白,但想要我说出来,还请姑娘付出一些代价。” 马心莹呀的叫了一声,想起杜傲刚才轻薄的话语,不但后退三步,而且捂住嘴唇,颤声道:“你想干什么?” 杜傲哈哈一笑道:“马小姐是否认为我要与你痛吻一番,才说出证据呢?哈哈,本人还不会如此无耻。” 你就是如此无耻。 三人面色不善,心中暗骂。 不过三人脸色好了一些。 杜傲道:“其实我只不过要一两银子而已,本人又怎么会如此占你们便宜呢?” 马心莹心里已将杜傲暗骂了千百遍了,可此时却为了得到真相,也懒得计较, 掏出银子丢给杜傲。 杜傲也不客气的接下,还做了一个马心莹很想杀人的动作,竟然将银子放在鼻子上深吸了一口。 要知道这银子可是从马心莹胸口掏出来的。 马峻声双眼冒火,已恨不得杀人了。 杜傲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道:“证明事情真假很简单,只要韩清风老爷子还活着,将鹰刀送回武昌韩家,那么自然证明我没有说话。” 马心莹道:“你如何证明?” 杜傲微笑道:“就在半天前,我们遇上了一个人,我便将鹰刀以及韩老爷子交给了他,由他护送韩老爷子以及鹰刀前往武昌韩家。” “什么人?” 他们一点也不相信杜傲的话。 杜傲道:‘这人你们大概都认识,特别是马公子一定很熟悉,因为他正是阁下师尊的师弟剑僧不舍。’ 马峻声本来打定主意杜傲无论说什么,都要找杜傲的麻烦,可这一番话说出来,却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了。 杜傲没有诓骗马心莹等人。 其实杜傲、风四娘本来打算将韩清风送到安全所在,然后以自身为诱饵令韩清风能平平安安赶到韩府。可中间却遇上了剑僧不舍,自然改变了念头。 剑僧不舍,不仅是少林赫赫有名的高手八派联盟十八种子高手中的第一高手,更是双修府府主的夫君。 杜傲现身与剑僧不舍相见的时候,剑僧不舍便提起了杜傲对双修府的相助之恩,而且知晓了事情来龙去脉以后就主动承接下了这个任务,护送两人前往武昌韩家。 按照剑僧不舍的意思,希望杜傲和他们一道走。 杜傲却打算独自行动,吸引一部分人的注意力,而韩清风等人则能成功抵达韩府,能早些与慈航静斋的仙子汇合。 杜傲也正是因为不必再担心风四娘、韩清风以及鹰刀的事情,所以心情放松之下,爱美之心又起,多看了马心莹几眼,才有了这些事情。 众人听完杜傲的解释,不知道该不该信。 杜傲微微一笑道:“你们若是抵达武昌韩家,自然知晓我所说真假,我虽然也要赶去武昌,可你们最好不要和我一道。” 谢青联冷冷道:“你怕被人窥破谎言?” 杜傲淡淡一笑道:“你虽然一向聪明,可如今说出来的话却显得有些愚蠢,昔年家师纵横天下,掌中利剑就能令天下血流成河,无人敢与之撄锋抗衡,本人既然是家师的弟子,而且以他弟子的身份行走江湖,自然也就有一人一剑对阵全江湖武林的决心,我行我事,又有谁敢置喙?” 三人心头一寒。 刚才杜傲太好说话了,以至于他们已忘记了杜傲是薛衣人弟子的事情,也忘记了薛衣人的厉害。 杜傲悠悠然道:“说句不好听的话,当年家师行走江湖,不要说你们八派联盟的人,就算是江湖上公认的七大剑派,十三大帮,武林赫赫有名的武林世家,名动天下的众多武林高手,又有几个没有死在他手上过,今日我就算杀了你们,你们的帮派势力又能奈我如何?” 三人戒备看着杜傲。 杜傲又朝他们看来,三人更加凝重。 杜傲道:“我不让你们与我一道,只是你们与我一道,十之八九会被那些想要找本人夺鹰刀的人乱刀砍死,当然如果你们之中非要有人陪我,我可以让马小姐留下来,毕竟本人还是有把握保护马小姐的。” 杜傲又笑了笑,笑得颇为玩味。 马心莹终于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感受到了杜傲的不怀好意。 杜傲看着马心莹道:“马小姐,可愿与我一道而行?” 马心莹跑到马峻声身后,大声道:“谁愿意与你一道,你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我父亲绝不会放过你。” 杜傲耸了耸肩,忽然一个纵身落在马心莹的马上,又将银子丢给马心莹道:“到了武昌还你” 杜傲纵马离去。 杜傲走远,马心莹才发现自己的宝马已被骑走,跺脚道:“就这样让他走了?” 马峻声、谢青联脸色都不好感。 他们内心感觉愤怒与羞愧。 他们对杜傲的放肆而愤怒,对自己不敢与杜傲动手而羞愧,刚才他们竟然被杜傲完全震慑住了。 马峻声毕竟为人冷静,很快镇定下来,道:“他跑不了,现在已不知道多少人知道他得到了鹰刀,前方也不知多少人等着他,特别有一个人是他绝对难以应付的。” 谢青联、马心莹听完也笑了起来。 他们显然对那个人十分有信心。 那人实在是他们平生见过最厉害的人,而那个人真要找杜傲的麻烦。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白小楼 两辆大板车横在道路上,阻挡住杜傲的去路。 杜傲勒马而立,停了下来。 有人挡住了他,那么他就停下来看他们为什么要挡住他,而不会匆匆忙忙的逃避。 第一辆板车上有两个人。 一个坐着,一个跪着! 跪着的人有三四十岁。 他跪得笔直,给人感觉仿佛雕塑一般, 早已失去了感觉!他的手里捧着一口刀。 一口形式奇古、刀身特别宽而短的刀。 刀鞘是用一种很奇特的金属材质制作而成,呈暗黄色,而且上面镶嵌有金光闪耀的透明宝石。 这人毕恭毕敬捧着这口刀,眼中充满了尊敬与恐惧,仿佛这已不是一口刀,而是一尊神祇或者恶魔。 面对这口刀的时候, 他无法抗拒,只能臣服。 杜傲看得出这口刀不是这个人的,因为这个人的腰间也有一口刀。 一口雪亮的雁翎刀。 这人虽然没有动作, 可杜傲也看得出这人的武功应该也不差,算得上高手。 江湖上算得上高手的人其实并不算太多,可这人却是真正的高手。 可为什么一个真正的高手居然活的如此卑微卑贱呢? 是因为这口刀有着神奇的魔力,还是因为刀的主人有神奇的魔力呢? 板车上的另一人是坐着的。 他盘膝坐在一张矮桌前。 他的全身上下包裹得非常掩饰,甚至于头上都带上了一顶巨大的斗篷,将自身完完全全遮掩住了。 所以任谁也看不出他的年纪长相,甚至于他是男是女也不知道。 不过他的全身上下却都头发出一种令人说不出的不安与不祥。仿佛无论什么地方,只要他一出现,就代表死亡的到来。 这人正低着头看着桌上。 矮桌上什么都没有,可他却看的入神,仿佛已瞧见了其他人都不能瞧见的东西。 杜傲看了看这个人,又看了看跪着中年人捧着的那口刀。 这人是不是这口刀的主人呢? 第二辆板车上也坐着两个人。 这两人几乎半躺在板车上。 他们是一对男女。 男的英俊潇洒,穿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袍,半靠在板车上,给人一种醉卧花丛的花花公子感觉。 女人也很漂亮,那是一种明显风月女子所有的性感与姿容。此时这个穿做打扮明显很风月的女子正半靠在男子的身上。 她看男子的眼神很痴迷,很明显已有些爱上这男子了。这一刻她甚至不顾及外界的目光,低头轻吻男子的面颊。 男子也非常享受这一切, 温柔的回应,似乎忘记了这里还有其他人存在。 杜傲心情有些沉重,他看得出这些人的本事都很不错。他们的本事比先前遇上的马峻声、谢青联、马心莹或许都要离开。被这样的人找上实在是很头疼的事情。 杜傲神情却不变。 他就是这样的人,无论遇上什么事情,都可以保持冷静——一个死过一次的人,自然和一般人的想法大不一样。 杜傲目光在两人中间扫过,微笑问道:“两位是什么人,来干什么的?” 白袍青年似乎这个时候才注意到杜傲,轻轻拍了拍女子的肩膀,女子有些不舍的与白袍公子分开。 白袍公子仍旧盘膝而坐,道:“阁下是不是杜傲?” 杜傲忽然笑了。 白袍公子道:“这句话很好笑?” 杜傲收起笑容道:“自然不好笑,不过这还是有人第一次这么问我?” 白袍公子有些好奇道:“以前没有人这么问过你?” 杜傲悠悠然道:“以前当然也有不少人问我是不是杜傲,可他们却会在杜傲之前加上五个字。” 白袍公子也是聪明人:“那五个字是不是薛衣人弟子?” 杜傲道:“不错,你还是第一次直接问我是不是杜傲的,从这一点看上去你和他们有些不同,所以我若有机会活下来,你若有机会活下来,我可以请你喝酒。” 白袍公子笑得更愉快了, 问道:“你不喜欢别人在你的名字之前加上薛衣人弟子五个字?” 杜傲摇头道:‘不是不喜欢。’ “那是什么?” “我本来就是他老人家的弟子,在自己名字前加上这五个字也无妨。”杜傲悠悠然道:“是因为他老人家不希望我的名字前加上这五个字。” 白袍公子很奇怪道:‘为什么?’ 杜傲悠悠然道:“因为我的名字前若是多了这五个字, 就代表他老人家所调教的弟子,也只不过是他所调教的弟子,而他却不希望他所调教的弟子,只是他所调教的弟子,如果仅仅如此,那么他又何必复制一个不如自己的人出来呢?” 白袍公子完全明白了,道:“薛大侠希望你能超越他,所以不希望别人在你的名字前加上薛衣人弟子的称呼?” “是的!”杜傲笑道:“一旦别人在我的名字前加上薛衣人弟子这个称呼,也只能代表我不合格,他又怎么会高兴呢?” 白袍公子叹了口气,道:“以前我不知道薛衣人到底为什么厉害,可现在已能想得到一些了,看来他希望有朝一日别人提起他的时候,会说上一句他是杜傲的师傅。” 杜傲又笑了。 白袍公子道:“这句话有错?” 杜傲道:‘大错特错。’ “哪里错了?” 杜傲道:“他虽然不希望别人称呼我为薛衣人弟子,却也不希望别人称呼他为杜傲的师父!因为他是他,独一无二的他,而我是我,独一无二的我。” 白袍公子默默体悟这句话,思考了很久才说了一句:“薛衣人不愧是薛衣人,杜傲不愧是杜傲,这一趟我确实没有来错。” 杜傲不奇怪。 他知道他是为他而来的。 杜傲问道:“我就是杜傲,你是什么人?” 白袍公子微笑道:“我的名气没有杜兄大,否则也不会想着击杀杜兄而成名,我叫白小楼。” 杜傲身躯一震。 白袍公子道:“杜兄似乎认得我?” 他注意到了杜傲的变化。 杜傲叹息道:“据我所知近一年来,中州东南沿海一带出现了一了不得的刀客,用一口畸形弯刀,击杀战胜了不少极厉害的高手,而此人所用的刀法竟然是昔年东方魔教的如意天魔刀法,据传他的刀法似乎比与祁连山决战‘神刀’白天羽的东方魔教老教主还要更厉害,而这人似乎叫白小楼。” 白小楼摸了摸鼻子,道:“不出意外,这人大概是我。” 杜傲道:“阁下就是魔教的新教主?” 白小楼道:“暂时还不是,可很快就是了。” 杜傲又笑了起来,哈哈大笑。 白小楼等杜傲笑玩,才问道:“这是杜兄第三次大笑。” 杜傲道:“是的,这或许是我对你的最后一次大笑。” “杜兄为何发笑?” 杜傲道:“日前我得到一门剑法的时候,就曾想过可能和东方魔教的高手交上手,却不想这场交手居然来得如此快。” 白小楼脸色变了,郑重道:“杜兄得到的剑法是?” 杜傲道:“‘万妙无方,摄魂大九式’。” 白小楼身躯一震,慢慢站起身来。 他一站起身,宽大衣袍下的畸形弯刀就展露了出来,虽然只露出了一个刀柄,却已令人能感受得到这口刀的风采。 白小楼看了杜傲很久,才慢慢道:“看来这次我确实没有来错,如意天魔刀法与‘万妙无方,摄魂大九式’同是本教最厉害的武功绝学,彼此是互相克制的关系,可迄今为止却也没有同时出现过练成如意天魔刀法以及‘万妙无方,摄魂大九式’的高手,故而一直以来也没有法子知晓这两门武功到底谁高谁低,如今终于能知晓了。” 杜傲眼中也露出了好奇之色。 他也想知道这两门武功到底谁高谁低,他更想知道自己和白小楼到底谁更厉害。 一道声音这个时候传来。 “这个结果你未必能知道。” 沙哑而低沉的声音,给人感觉仿佛厉鬼在嘶吼。 声音响起,天地间都仿佛充斥着说不出鬼气森森。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七杀刀 说话的是另一辆板车上的那位将身躯包裹得十分严实的人。 这人的声音忽高忽低,十分轻飘,给人感觉仿佛是鬼在发出的声音,可的确是人发出的声音。 杜傲望向那人。 杜傲虽然没有看过他出手,可杜傲感觉得出这是很可怕的人。 白小楼愣了一下,苦笑了起来,叹息道:“不错, 或许我未必能知道。” 杜傲笑问道:‘为什么?’ 白小楼道:“自从得知杜兄击杀韩清风,夺走鹰刀以后,本人就想乘机击杀杜兄,夺走鹰刀,名动江湖,这也是本人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可偏偏他也知道我的这个想法, 不希望我的计划得逞, 所以也赶了过来。” 杜傲道:“他虽然赶来了,可你毕竟也来了。” 白小楼道:“确实如此, 可偏偏在你来之前,我们已打了一个赌,赌杜兄什么时候能到。” 杜傲道:“你输了?” 白小楼道:“我赌是半天,而他赌四个时辰,你是两个时辰内赶来的,所以我自然输了,而我们的赌注则是谁赢谁先对你出手。” 杜傲明白了:‘所以先对我出手的,正是这位兄台?’ “不错!” 杜傲道:“我只有一点不明白。” “什么不明白?” 杜傲道:“这位兄台是什么人?” “我叫墨七星。” 这人慢慢站起身来,从跪着的大汉手里取过刀。 刚才还稳若磐石,仿佛如石雕般跪着的大汉,忽然全身发抖了起来。特别是当墨七星接过刀的时候,这人颤抖得前所未有的厉害。 墨七星终于从他的手上接过了刀。 那大汉大叫一声,嗖的一声,仿佛射出的利箭冲了出去。 墨七星却看都没有看那人,一道刀光却追了上去。 那人跑出一丈,人骤然定住,一道鲜血自脖颈飞溅而出。 墨七星还保持着接刀的姿态,仿佛这人的死和他一点干系也没有, 仿佛他从未出过刀。 杜傲却知道墨七星发了一刀,极快的一刀。 那人刚跑出一步的时候,刀就闪电般的出鞘,电光般划断了那人的咽喉。 这一刀实在太快了,那人根本没有任何反应,以为自己逃出生天了。等他跑出一丈,伤口裂开,他才发现原来自己才跑的时候,就已成了死人。 杜傲露出动容之色,他见过快刀,可如此快的快刀,还是第一次见到。 杜傲拍手大笑道:“好快的刀,不愧是‘天、地、神、佛、人、鬼、兽’七杀刀。” 墨七星身躯一震,任谁也看得出他很震惊。 墨七星沙哑着声音道:“你认得我这口刀?” 杜傲微微一笑道:“我若不认得,又如何能说得出这口刀的名字呢?我只是想不到这世上真有这样一口刀。” 杜傲说的是实话。 这口刀只是存在他记忆中的,而且是前世记忆中的。 这是古龙原著中的一口刀,一口极可怕的刀。 杜傲本来想不到的, 可听到了墨七星这个名字, 又听到了白小楼这个名字, 所以想到了这口刀,也想到了这个人。 墨七星冷冷道:“你怎么认得这口刀?” 墨七星奇怪极了,实在不明白。 白小楼也奇怪极了,因为在他与墨七星交手之前,也不知道天下间竟然有这样的刀,也不知道天下间竟然有墨七星这样的人。 杜傲淡淡道:‘这世上我不知道的事情虽然不少,可也绝对不会太多,我不但认得这口刀,而且也知道你这个人,更知道你来自一个非常神秘可怕的奇怪门派,所以你要杀我,在我面前实在已不必带斗篷了,因为我已知道你是什么人。’ 白小楼大吃一惊。 他实在不相信杜傲能知道。 墨七星的真面目,他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 墨七星全身在发抖。 他本来已有必胜的信念,可这一刻他的信念已被摧毁了。 他本来是个极神秘的高手,可如今发现自己仿佛在这对手面前没有任何秘密,甚至就如同没有穿衣服一样,又怎么还有信心呢? 墨七星不相信杜傲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 可杜傲言辞肯定,似乎真知道他是什么人。 这一刻,墨七星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身上的杀气已无法控制,杀气如滔天洪水奔涌出来。 阳光明媚,天气温暖,这一刻却已有一种乌云密布,冷风如刀的感觉。 杜傲看不出墨七星的表情,可也看得出墨七星心里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他淡淡一笑道:“阁下不愿意掀开斗篷,也是阁下的权力,不管如何,你随时可以动手。” 白小楼看着墨七星的手。 墨七星的手还是很稳,稳稳的握着那口见神杀神,见佛杀佛的七杀刀,但他却知道墨七星已失去了与杜傲一战的信心。信心已被杜傲所掌握的情报所击溃了,这种时候墨七星已无法与杜傲动手了。 此时动手,简直就是送死。 白小楼按住墨七星的肩膀,道:“让我来吧。” 墨七星身躯一震,甩开白小楼的手,沉声道:“你想违背承诺?” 白小楼道:“我从不违背自己的承诺。” 墨七星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抢着出手?我若死了,你自能出手。” 白小楼不再说话。 他已和墨七星交手了三次,自是知道墨七星是什么样的人。 墨七星往前走了两步,目光仿佛如利剑一般盯着杜傲的脸,沉声道:“你真知道我是什么人?” 杜傲道:“你只需要明白一件事。” “什么事?” “不管你的长相如何,是男是女,是高是矮,是胖是瘦,你在我面前只有一种身份。” “什么身份?” “对手。”杜傲神情近乎于虔诚,道:“只要有资格当我对手的人,无论他是什么人,我绝不会大意轻敌,更不会有任何怜悯!” 杜傲十分冷静冷酷望着墨七星道:“你若想当我的对手,就必须把你自己当我的对手,否则你只有死在我的剑下。” 墨七星冷笑道:“你以为我怕死?” 杜傲道:“你当然不怕死,你若怕死,就不敢来了,可我不希望你稀里糊涂的死。” “什么意思?” 杜傲道:“一个人在无法面对真实自己的情况下,死在别人的手上,岂非就是稀里糊涂的死?” 这句话仿佛一口剑,刺进墨七星的心中。 稳若泰山的手,此时也已不太稳了。 他那如鸡爪一般干瘦的手此时已在发抖,显而易见杜傲这一句话已给了他极大的触动,极大的打击。 白小楼看杜傲的眼神变了。 他本来有些看不起杜傲,因为杜傲无论如何都对墨七星使用了攻心之计,使得墨七星不战自败了。 这种胜利固然不能算得上错,可他不喜欢,甚至不耻。 可这一刻,白小楼却有些佩服杜傲了。 他明白杜傲这么做,不是要用攻心之计取胜,而是希望激发出一个更强大的墨七星。 只要墨七星敢在别人的面前取下身上的斗篷,一个更可怕更厉害的墨七星自然也就重生了。 可是墨七星敢吗? 墨七星心情前所未有的复杂。 他从未想过这一次与白小楼的较量居然会演变成现如今的这种模样。 他本来恨不得将杜傲千刀万剐,可如今杜傲却已成了他非常佩服非常尊敬的人,纵然两人还没有交手,可他已将他当做值得尊敬的对手了。 但是要取下斗篷,以真面目视人,这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很困难的事情。 这一步比他曾七天七夜不间断修炼刀法还要更困难。 天地寂静,天地肃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墨七星才道:“你真要看我的真面目?” 杜傲道:“你只要想我看,我自然会看。” 墨七星冷笑道:“你不后悔?” 杜傲道:‘我为什么要后悔?’ 墨七星道:“只要你看到我的面目,你的情绪或多或少有波动,这正是我杀你的机会。” 杜傲哈哈一笑道:“若真是如此,只能代表我该死。” 墨七星不再说话了,他终于慢慢掀开了斗篷,同时已打算拔刀了。 墨七星的真面目出现在杜傲的面前。 这的确是杜傲从未见过的奇怪面目。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无形之招 斗篷掀开。 杜傲瞧见墨七星的面目。 杜傲已做好了准备,但还是有些惊讶,可保持着冷静。 墨七星本来打算乘杜傲瞧自己面目的刹那间,拔出‘天、地、神、佛、人、鬼、兽’七杀刀,要了杜傲的命。 最终却没有拔出。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杜傲没有露出破绽,所以不能出手。 直到这一刻, 墨七星终于肯定了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杜傲果然知道他,了解他。 墨七星不明白:为什么杜傲竟然知道他这人,这本是不可能的事,可偏偏发生了。 任谁瞧见墨七星的面目,都会大吃一惊。 瘦弱、矮小、鸡胸、驼背、扭曲的容貌,古怪的四肢。 墨七星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像正常人,亦或者说没有一处像人。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畸形儿, 而且还是个非常丑,丑的甚至令人感觉害怕乃至于些许恶心的畸形儿。 这样的人,但凡是人瞧见了,都会吃惊的,甚至害怕的。 只要那人一害怕,一恶心,一惊讶,墨七星必然会拔出七杀刀,让那人变成鬼。 墨七星有这个本事,绝对有。 迄今为止墨七星已做过不少次了,没有例外。 白小楼很奇怪,他奇怪杜傲一点也不惊讶。 白小楼问道:“你似乎一点也不奇怪?” 杜傲道:“老实说我很惊讶。” 白小楼更奇怪了,任何人瞧见墨七星的真面目,都不应该只有惊讶的,就连当初他也不例外。 白小楼道:‘只有惊讶?’ 杜傲想了想,道:“或许还有佩服。” 不仅白小楼奇怪了,墨七星那淡黄色中带着些许血丝的眸子也露出了诧异。 白小楼道:“佩服?你为什么佩服?” 杜傲道:“像他这样的人,不仅能顽强活下来,而且还能学得一身惊世骇俗的绝技,从这一方面就足以看得出他的意志力已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而这世上的人又有几个人能具备这一点呢?所以我不得不佩服他。” 这一番话如果是其他人说出来,无论白小楼还是墨七星都认为这只不过是恭维而已。可如今杜傲说出这番话,他们却没有任何怀疑,因为他们感觉得出杜傲是发自肺腑的。 白小楼、墨七星都很奇怪。 他们料想不到世上竟然有杜傲这样一号人。 特别是墨七星,他的心情竟变得前所未有的复杂。 墨七星一向冷酷凶残嗜杀。他对一切都不在乎,无论自己的命,还是别人的命。他甚至有时候认为自己活着就是错误,他决战于江湖,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想要死在江湖上。 他这样一个人,纵然是面对白小楼这个惺惺相惜对手的时候,仍旧淡漠。可如今他的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复杂。 这一刹那,墨七星已没有法子形容自己的心情。 墨七星对杜傲感激。他感激杜傲看他的时候如看正常人一样,并没有丝毫怜悯,有的只是尊重。 他也害怕杜傲。不仅因为自己在杜傲面前似没有任何秘密,而且他发现杜傲最可怕之处竟不是武功,而是随时随地能看到别人长处。 同时他也有些骄傲。墨七星不是骄傲杜傲对他的评价,而是骄傲这一生竟然能遇上杜傲这样有趣的对手。 可是, 更多的是奇怪。 他奇怪这世上怎么会有杜傲这样的人?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调教出杜傲这种特立独行,卓尔不群的人物来? 墨七星很快将复杂的心情全部收了起来,冷冷道:“你是不是已看到我的面目了?” “是。” 墨七星道:“你感觉怎么样?” 杜傲不假思索:“很好。” 墨七星奇怪道:“很好?” 杜傲道:“能瞧见自己杀的是什么人, 或者死在什么人手上,无论如何都算是很好的事,不是吗?” 墨七星道:“不错,现在你可以出手了。” 杜傲微微一笑道:“我已出手。” 杜傲动都没有动,如何算出手呢? 墨七星也很奇怪,道:“你已出手?” 杜傲微微一笑道:“我若没有出手,你又如何会摘下斗篷让我瞧见你的面目呢?” 墨七星拳头攥紧,一手握刀,冷笑道:“只可惜这种出手还要不了我的命。” 杜傲淡淡道:“这种出手的确要不了你的命,但却在你的心里留下了一个字。” “什么字?” “败。” 墨七星本来扭曲的面庞更扭曲了,一双凶残邪恶的眸子忽然充斥着血光,他的眼珠子几乎都要从眼眶中凸了出来,一字一句道:“你有把握?” 杜傲指着墨七星的胸口道:“其实这句话你不应该问我,而应该问你自己!当你掀开斗篷让我瞧见你真面目,且你没有拔刀的时候,就应该明白这一战你一定会败。” 墨七星不说话,但额头上已留下了汗水。 白小楼却说话了,奇怪问道:“为什么他一定会败?” 杜傲道:“你当然也瞧见过他的面目?” 白小楼道:“本来没有瞧见,后来瞧见了。” 杜傲道:“你那个时候是什么感觉?” 白小楼道:‘震惊,我想不到他这样可怕的刀客居然是这种样子,但很快就是佩服,因为他居然能以这样的体质练成如此可怕的刀法,如果他和正常人一样,也不知道他会可怕到什么地步。’ 杜傲微笑道:“在我看来却不是。” “哦?” “如果他和寻常人一样,大概也不会有现如今的成就。” 白小楼在听,墨七星也在听。 杜傲道:“家师曾说过,一个人的天赋到底有多么高,是根本难以从体魄看出来的,一个人体魄即便再适合修炼武功,如果这人懒惰且没有上进心,注定一事无成,更何况一个人的体质也只能决定一个人前进的进度,达到一定修为境界以后,便与体质没有什么关系了。” 白小楼也承认。 杜傲道:“比起体质来说,内在的性情更为重要,试想一下一个人若无忧无虑无欲无求,又怎么会辛辛苦苦修炼武功呢?可一个心中充满了仇恨或者不公的人,知道了可以登上万人之上的路径,又怎么可能不把握机会呢?” 白小楼、墨七星都明白了杜傲的意思。 外在的条件并非是决定一个人是否能成功的关键,关键在于这个人的性情这个人的经历。 经历影响着性情,性情则改变命运。 墨七星如果不是这种样子,确实很难有如今的成就。这一点墨七星自己也同意,因为他很清楚这些年来能一直坚持习武不绰,正是因为心中的愤怒不忿,他发誓自己绝不让上天打倒。 白小楼回到原来的问题上道:“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他露出真面目且不对你出手的时候,就已败了。” 杜傲道:“我和你一样是人,也是第一次瞧见他的面目,可我却十分镇定。” 白小楼终于明白了杜傲的意思。 正常情况下,杜傲也一定是惊讶的。 可杜傲虽然惊讶却保持着冷静,这也代表一种情况,杜傲对墨七星非常了解。 墨七星也认为杜傲非常了解自己,所以墨七星已失去了信心。 一个人倘若失去了信心,又怎么能击败平分秋色的对手呢? 白小楼叹了口气道:“你还是对他用了计谋。” 杜傲笑了笑。 墨七星忽然道:‘这不是计谋,而是一次对赌。’ “对赌?” 墨七星沉声道:‘当他让我掀开斗篷的时候,这场对赌就已开始了。’ 白小楼道:“如果他那个时候有任何惊讶,你的‘天、地、神、佛、人、鬼、兽’七杀刀就可以要了他的命?” “一定能!”墨七星道:“那个时候他就在用自己的命与我赌。” 白小楼道:“如果他能保持冷静,那么也代表你会被他击溃信心。” 墨七星道:“不错,他若能保持冷静,则代表他对我非常了解,甚至极有可能对我的师门也非常了解,我虽然认为这本不可能,可我的确已失去了击败他的信心。” 白小楼道:“你岂非对他也非常了解?” 这是事实。 他们来之前已收集了关于杜傲的所有讯息。 墨七星道:‘本来应该是的,可现在已不是了。’ “为什么?” 墨七星道:“因为我已没有把握对他是否真的了解了。” 白小楼沉默了。 他也忽然在想一个问题,自己是否真的了解杜傲呢? 杜傲望着墨七星道:“你是否还要出手?” 墨七星低下头,看着七杀刀。 他感觉很憋屈,这是他平生以来第一次没有出手就败了的决斗。可是除了憋屈,心里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刺激。 这一战和以往的任何一场决战不一样。 一年多来,他在江湖上遇上过许多对手,甚至也曾和白小楼交手过三次,可没有那一次决战能如今日这般令他兴奋与刺激。 过了好一会儿,墨七星道:‘我败了。’ 杜傲笑了笑道:“看来我不必出手了。” 墨七星盯着杜傲道:“我想请教给下一件事。” 杜傲道:“你是不是要问为什么我如此了解关于你的事情?” 墨七星道:“不错,这世上知道我,知道这口刀的人不多。” 杜傲道:‘其实我远不如你想象中的那么了解你,我对你的武功,对你的刀法,对你的刀,对你的师门的了解都不像你想象中的那么多,我只不过是偶然知晓关于你的一些讯息而已。’ 这是实话。 原著中关于墨七星的记载并不多,杜傲说出的已是他知晓的一切了。 墨七星一向不相信人,可却相信杜傲的话。 他心里暗暗吐了口气,压力一下子减弱了很多。 墨七星的眼中又发出森冷的光,他已恢复了自信,道:“你不应该告诉我这些的。” 杜傲微微一笑道:“为什么?” 墨七星道:‘我又恢复了自信,如今已有把握能与你一战了。’ 杜傲看着他道:“你还要与我交手?” 墨七星的手握着七杀刀,眼睛如刀锋般盯着杜傲,过了许久,墨七星终于慢慢松开了手,道:“我自然要和你交手,可不是现在。” 这句话代表他已放弃这次交手的机会了。 白小楼愉快大笑,悠然道:“你或许已没有和他交手的机会了。” 这句话的意思,任谁也明白。 墨七星冷冷一笑道:“你有把握杀死他?” 白小楼淡淡道:“我有。” 白小楼走到杜傲的面前,掀开外衣。 那口畸形弯刀出现在杜傲面前。 杜傲盯着白小楼的刀,看了很久,问道:‘这口刀叫什么名字。’ 刀忽然就在白小楼的手中。 这是一口畸形弯刀。 白小楼轻抚着刀,眼神变得格外温柔,道:“它叫小楼一夜听春雨。” 杜傲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果然是小楼一夜听春雨。 他终于瞧见心目中最有名的刀了。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小楼一夜听春雨 小楼一夜听春雨。 这是多么诗情画意的名字。 可这却也注定将成为世上最可怕的刀——魔刀。 现在这口刀还不太有名,可杜傲知道迟早这口刀将随白小楼这个人名动天下,成为天下最有名最可怕的魔刀。 只要白小楼能从他的剑下活下去。 杜傲盯着这口畸形弯刀,看了很久很久,忽然道:“据我所知昔年号称神刀无敌的白天羽曾与东方魔教的老教主在祁连山一战,当时他所用的正是刀,而且用的正是如意天魔刀法。” 白小楼道:“你是不是想问, 这是不是当年老教主所用的是不是这口刀?” “不错。” “不是。” “不是?” 杜傲有些诧异。 白小楼解释道:“昔年老教主用的虽然也是一口畸形弯刀,却并非是这口刀,因为二十年多年前,这口畸形弯刀还没有完全铸成。” 杜傲笑了笑道:“所以你才是这口刀的第一任主人?” 白小楼想了想,道:“大概是的。” 大概是的,很显然白小楼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小楼一夜听春雨的第一任主人。 墨七星一直在听, 听得很认真,很仔细。 他是世上为数不多见过小楼一夜听春雨还活下来的人。墨七星也知道如果白小楼能活过十年,外人一定会对他很佩服, 因为他能与白小楼交手而不死,这是荣耀。 可墨七星不认为这是荣耀。 墨七星自负绝技,却不想竟然接连三次败给了白小楼。他那口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七杀刀竟然敌不过白小楼的小楼一夜听春雨。 他也很奇怪,这是为什么?所以墨七星听得很仔细,却又更疑惑了。 墨七星本以为杜傲会继续问下去,却不想杜傲竟然没有问刀的事情,而且问人的事情:“我行走江湖以来的这段日子,听过不少关于你的事,你似乎做过不少大事,据说三个月前你在吴县击杀了恶贯满盈的十二星相。” 十二星相是江湖上闻之色变的强盗团体,抢劫时只取红货,不拿银两,行动时从不空手而归。纵横江湖十多年以来,没有任何人能奈何得了他们。 江湖上的绿林强盗实在不少,可像他们这样的强盗却实在不多,因为他们一旦劫掠, 为了自己的身份不被暴露,所以向来不留活口。 正因如此,江湖中人对他们深恶痛绝,可偏偏他们行踪神秘,消息灵通,武功高强,手段毒辣,所以去找他们麻烦的人,非但找不到他们,纵然找得到也会被他们杀个精光。 白小楼摇头道:“江湖传言多有夸大,我的确想以击杀十二星相建立我的威名,但十二星相也绝非浪得虚名之辈,虽然我找了他们的麻烦,但也只杀了十二星相中的鸡三人,狗四人,但十二星相还有鸡与狗。” 这句话其他人听上去必然很奇怪。 既然杀了鸡与狗,为什么十二星相中还有鸡狗呢? 可杜傲一点也不奇怪。 根据他的资料,鸡一共有五人, 狗则有七人。 白小楼说完看着杜傲,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问这种无聊的事情?” 杜傲笑了笑道:“不无聊。” “为什么不无聊?” 杜傲道:“如果你没有做这件事,我们现在就可以动手见真章了,你既然做了这件事,那么我至少会请你做一件事。” “什么事?” 杜傲道:“喝酒。” 白小楼愣住了、墨七星也呆住了。 他们实在不理解。 过了好半晌,白小楼才问道:“你为什么要请我喝酒?” 杜傲道:“因为你做了我认为很好的事,也是我很想做的事,所以我请你喝酒。” 白小楼哈哈大笑。 他笑得愉快极了,也玩味极了。 杜傲静静等他笑完,才问道:“这件事真这么好笑?” 白小楼道:‘我已明白你的目的。’ 墨七星心头一惊,杜傲有什么目的? 杜傲不说话,看着白小楼。 白小楼道:“你请我喝酒,其实就是削弱我的斗志与战意,一旦我的斗志与战意削弱了,与你交手时,势必落于下风,到时候你的胜算势必也会更大,我已看穿你的阴谋,难道我不应该笑吗?” 墨七星身躯一震。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白小楼是来杀杜傲的,现在两人已成相杀格局,这种时候杜傲怎么可能请白小楼喝酒呢? 墨七星又想到先前对上杜傲,一招都没有出就败了,看杜傲的面色变了,他感觉杜傲实在是个可怕的人。 杜傲笑了,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愉快极了。 他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事。 白小楼笑不出来了,但他的涵养极好,等杜傲笑完以后,才问道:“我说的不对?” 杜傲道:“很对,你已想到了我从未想过的想法。” 白小楼当然听得出杜傲在讥笑,道:“你原本的想法是什么?” 杜傲道:‘我的想法岂非已说了出来?’ 白小楼身躯一震,一双眼中射出了夺目的锐光,盯着杜傲,目中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他不敢相信,可却又不得不信。 难道杜傲真只是因为这件事,所以想请他喝酒?而其中没有其他算计?难道真是自己想多了? 过了好半晌,白小楼忽然道:“你真只是因为我找了十二星相的麻烦,而请我喝酒?” 杜傲笑道:“你以为呢?” 白小楼道:“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杜傲叹息道:‘你既然学得了如意天魔刀法,既然对东方魔教的老教主如此尊敬,自然也是这一代的魔教教主。’ 白小楼道:“你既然知道,却还请我喝酒?” 杜傲淡淡道:‘我为什么不能请你喝酒?’ 白小楼立刻要回应,可不知道该什么回应。 杜傲却继续说了下去,道:“我请你喝酒,不是因为你的身份,更不是因为你叫白小楼,而只是因为你做了我认为对且本打算去做的事,所以我请你喝酒!”他的目中射出一道锐芒,淡淡道:“我请你喝酒,并不代表我们是朋友,也不代表我不会杀你。” 白小楼、墨七星闭上嘴巴,可眼中的惊讶却掩饰不住。 他们实在想不到世上竟然有杜傲这样的人,他们也想不到杜傲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 东方魔教既然被称作魔教而不名之,自是因为东方魔教是江湖人所忌惮仇恨惧怕的势力。当年白天羽与东方魔教老教主一战,使得东方魔教不得继续扩张;白天羽在这一战后声名更上一层楼,正是因为江湖人认为东方魔教是邪恶的存在,甚至在某些人心目中比起偏安一隅的日月神教、行踪神秘的天欲宫、天蚕教、五毒教等诸多邪门邪教更可怕。 杜傲却对东方魔教的教主这种的态度,这如何不令人惊讶? 纵然白小楼这位绝代天骄也一时之间难以置信,难以接受。 可白小楼毕竟是白小楼。 他立刻对杜傲拱手施礼,道:“抱歉,我误会你了。” 他会犯错,却敢于认错。 仅这一点局注定他能做大事,成大业。 杜傲道:“我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你要不要我请你喝酒?” 白小楼哈哈一笑道:“纵然你请我的是毒酒,我也喝,可你有酒吗?” 杜傲哈哈一笑,从马背上掏出一袋酒来,道:“我这个人什么都可以缺,却不能缺三样东西。” 白小楼笑道:‘另外两样是什么?’ “剑与色。” “剑与色?” “剑是我的追求,色是我的爱好,酒也一样,其实对于我来说色就是酒。” “为什么?” “酒不醉人人自醉!”杜傲道:‘所以我这一生不能缺的东西只有两样。’ “剑与色?” “不错。” 白小楼拍手叫好道:“好一个剑与色,仅这一句话就值得痛饮三百杯。” 杜傲大笑道:“不需三百杯,一口即可,如果你能活下来,才有资格与我喝三百杯。” 杜傲打开酒袋,仰头狠狠灌了一口酒,然后将酒袋丢给白小楼。 杜傲这一番话有些狂妄,可白小楼也好、墨七星也罢,他们都没有感觉。 两人或多或少对杜傲有些佩服,他们能看得出杜傲是江湖上罕见的那种视生命于无物的人。 他们很奇怪为什么杜傲这种年纪,竟然能看穿得了生死? 他们很奇怪,也很佩服。 他们做不到视生命于无物,所以佩服这样的人。 白小楼一向小心,可这次却没有看酒是否有毒。 他相信杜傲,也了解杜傲,更知道薛衣人,知道向杜傲这样的人,是不可能作出下毒的事情。 若真下了毒,那么白小楼也只会怨恨自己有眼无珠。 白小楼仰着头,狠狠灌酒。 他要一饮而尽。 一只手忽然伸了过来,抓过酒袋,那是墨七星的手。 白小楼笑道:‘你也想喝酒?’ 墨七星道:“这种酒我当然要喝,你们也当然要请我喝。” “为什么?” 墨七星道:“你们若死了,那么我岂非要为你们收尸,难道你们不应该请我喝酒吗?” 白小楼、杜傲哈哈大笑,不约而同道:“应该。” 墨七星抬起头就狠狠灌酒。 一袋子酒被他喝个精光。 杜傲翻身下马,立在白小楼面前,道:“酒已经喝了,接下来我想看一看你的小楼一夜听春雨。” 白小楼的目光忽然变得非常冷酷,盯着杜傲腰上的剑,道:“你的剑叫什么名字?” 杜傲一伸手,剑就已在手中。 杜傲盯着这口平凡的剑,看了很久,才道:‘这口剑没有名字?’ 白小楼道:‘为什么没有名字?’ 杜傲道:“因为千百年以后,世人定会为他起一个名字,我又何必费心呢?” 白小楼当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杜傲认为自己注定是名人,所以他的剑纵然无名,别人也会记得,也会为其取名。 白小楼头一次见到如此自信的人。 白小楼道:“或许他的名字会叫傲。” “骄傲的傲?” 白小楼微笑道:“杜傲的傲。” 杜傲眼中已有了笑意。 他也望着白小楼手中的畸形弯刀:“千百年以后,还会有人记得你这口刀。” “哦?” 杜傲道:“因为我会让他们记得。” 白小楼笑了,道:‘你的剑也一样。’ 气氛忽然变得肃杀起来。 两人的目中带着笑意,笑容之中也带着浓烈的战意。 大战一触即发。 杜傲、白小楼望着对方。 他们看的非常仔细,一丁点地方都不肯错过,一旦他们看完了或者看出了破绽,就是出手的时候。 一旦出手,势必是最可怕的杀招,绝不留情的杀招。 江湖人就是这样的。 他们前一刻把酒高歌,后一刻生死相搏。 可无论谁死在谁的手上,都是无怨无悔的。 因为他们拔剑的时候就已将自身性命视作草芥。 能寻到一个值得拔剑的对手,败又何妨,死又何妨? 墨七星的呼吸忽然沉重起来,心情也忽然复杂起来。 这一刻,墨七星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复杂。 这一场决战对他的触动前所未有的大。 他忽然发现真正的对决竟然是这个样子的?这已不只是武功技巧上的对决,更是灵魂与灵魂的碰撞。 墨七星忽然感觉很庆幸跟随白小楼来了。 纵然用十年的寿命换这一天,他也甘之如饴,绝不后悔。 今天,对于墨七星来说是一场心灵的蜕变,他忽然感受到了生命的意义,自身存在的意义。 正在这时,杜傲、白小楼出手了。 刀与剑几乎同时出鞘。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魔教武学 白小楼、杜傲几乎同时出手。 他们出手的原因却不一样。 白小楼出手是因为已感觉无论再等多久,杜傲也不会露出破绽,所以精神与体能调整到最巅峰的时候,立时出手。 既然对方不露出破绽,就将自身做到最好,战而胜之。 这其实是非常简单的道理,可这世上会践行这个道理的人却没有几个, 因为这世上大部分人都是犹豫不定之辈。 杜傲出手的不比白小楼慢,可原因不一样。 杜傲出手,只是因为他已不能等下去了。 杜傲没有忘记自己已是众矢之的的情况,在这种情况之下,杜傲没有资格在一个地方停顿太久,更何况在遇上白小楼等人之前就已先遇上了马峻声、谢青联等八派联盟的高手。 这群人必定会已各种方式将消息谢露出去。无论泄露给名门正派还是易燕媚等一伙人,对杜傲来说都是极要命的事情。 久等不利, 需速战速决。 所以杜傲很快出剑。 刀与剑几乎同时出鞘。 刀极快。 刀忽然就已在白小楼的手上, 墨七星看得很认真, 没有任何分心,可纵然如此也看不出白小楼是如何将刀拔出鞘的。 刀在身前画出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圈,白小楼忽左忽右,忽前忽后,以一种近乎于醉鬼的姿态朝杜傲攻去。 一般人看来,白小楼看上去就是醉鬼,刀法显得平平无奇,不要说杀人,纵然杀猪也未必有用。 墨七星却神色动容,因为他见识过白小楼的这种刀法。这正是白小楼最拿手的刀法:如意天魔连环八式刀法其中的一招。 如意天魔刀法是白小楼看家本事,白小楼与人交手一般不会轻易施展,如今对上杜傲,立刻施展出来。可以想象得出杜傲给了白小楼何等压力,白小楼是何等重视这位只见过一面的对手。 杜傲的剑几乎同时出鞘。 剑光乱闪,竟然交织成了密密麻麻的剑网,随着如崇山峻岭一般的沉重步法,向前一步一步的推进。 墨七星的感觉很奇怪。 他感觉杜傲的剑法似走和白小楼的刀法走得同一个路子:出手飘忽奇诡,招式周到精妙。可呈现出来的态势却完全不一样。 杜傲给人一种运筹帷幄的绝世智将, 如古之孙膑、韩信!而白小楼则属于绝世猛将,如霸王项羽等人一般。 虽然两人风格极大,可墨七星感觉两人的根源其实如出一辙。 事实上墨七星的判断是完全正确的。 白小楼所施展出来的正是如意天魔刀法,而杜傲所用的并非是最擅长的薛家剑法,而是通过数次生死对决,进步迅猛的‘万妙无方,摄魂大九式’。 ‘如意天魔刀法’与‘万妙无方,摄魂大九式’都是东方魔教的前辈高手创造出来的。这两门功夫虽然一门是刀法,一门是剑法,可招式心法奥义却是如出一辙的。 他们都讲究出招之飘忽奇诡,招式之精密周到,也都是招中藏招,变化无穷,一旦落入刀势亦或者剑网之中,便很难再有喘息的机会。 这两种武功唯一不同之处恐怕也就是如意天魔刀法更霸道一些,而‘万妙无方,摄魂大九式’则更飘忽灵动一些。 这也正是刀与剑本身所有的特性。 江湖上一些见识过如意天魔刀法与‘万妙无方, 摄魂大九式’的人曾有推断,创造这两门绝世武功的人, 极有可能是同一个人。不过也有不少人反驳。 他们反驳的理由很简单, 创造这两门武功的人,势必已将刀法与剑法练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 可古往今来能同时将刀法与剑法练到登峰造极境界的人,也没有几个,更没有必要。一个人若能将一门兵器练到登峰造极,那么又何必浪费时间参悟其他兵器了?以一兵而通晓天下兵器之变化,这不是更好吗? 还有一些人之处,如意天魔刀法与‘万妙无方,摄魂大九式’剑法的理念虽然很相似,可招式却是截然不同。 如意天魔刀法又称作如意天魔连环八式。 每式有三十六招,每招又有一百零八个变化。刀中套招,紧扣连环,一刀劈下,就再不给对手喘息的机会。 而‘万妙无方,摄魂大九式’。一共九式,每式有九招,每招又有九种变招,每一种变招又有三十六种变化。此剑法则讲究招中藏招,形成天衣无缝的无穷变化,令对付难以抵挡,最终俯首称臣。 虽然两门武功看上去一样,可实际上却大不一样。 如意天魔刀法走刚猛一路,而‘万妙无方,摄魂大九式’则走阴柔一路。 江湖上的人对于这两门武功有许多争论,从两门武功的创立、流传、施展用法等等各方面都有争论。可大部分的人都同意一点:无论如意天魔刀法,还是‘万妙无方,摄魂大九式’都是极厉害也极难以修炼,难学难精的武功,只有真正精通领会,才能发挥出最可怕的威力。 到底是如意天魔刀法厉害还是‘万妙无方,摄魂大九式’强大呢? 没有人知道。 东方魔教的人也不知道这一点,因为迄今为止东方魔教还没有同时出现过将这两门功夫练到登峰造极的两人。 如今这个问题或许可能出现答案。 白小楼、杜傲出手都毫不留情,任谁也看不出前一刻他们曾把酒言欢过。 他们每一次出剑动刀都朝对方最致命的要害攻去,一旦对方难以应付招架抵挡,那么就必定重创甚至身陨。 白小楼、杜傲的心神已完全沉浸于这场刀剑对决之中。 两人都在利用自身刀法剑招的特性,给彼此设下重重陷阱,又费尽心思戳破对方的陷阱,给予对方致命一击。如此循环往复,无休无止。 墨七星这旁观者看来,杜傲、白小楼几乎无时无刻都处在危险与死亡之中,只要两人的动作有任何偏差,都会丢掉性命。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这些墨七星看来时时刻刻都出现的陷阱与死亡,实际上其中至少有三分之二是他们给彼此设下的圈套,正是要引对方进入陷阱,然后一击决胜。 杜傲、白小楼都太聪明了,也很了解对方,所以始终没有掉进彼此设下的陷阱之中。 两人的交锋虽然惊心动魄,随时都将生死立分。可在杜傲、白小楼看来,却还没有达到胜负分晓的时候。 他们都在等在那一刻的到来。 他们一直在等在那一刻的到来,从交手之初就已开始了。 可随着交手的越来越激烈,彼此招中藏招,招中套招的变化越多,他们竟已不再主动思忖这个问题。 两人在交手中,不停领悟出如意天魔刀法与‘万妙无方,摄魂大九式’剑法的玄妙。 在这一场对决里,两人竟然无意间破解了东方魔教一个秘密。 原来修炼如意天魔刀法与‘万妙无方,摄魂大九式’剑法有成的人,如果能生死相搏亦或者比武切磋,不但能领悟出如意天魔刀法以及‘摄魂大九式’剑法的玄妙,更能在生死搏杀之中,将彼此的招式特性无意识中吸收过来,熔炼成一门更精妙更可怕的武功。 杜傲、白小楼在交手的时候,不由自主进入了这种状态,领悟了这一点。所以对于他们来说,分出胜负生死都已不重要了。 两人沉醉在武学天地之中。 白小楼沉醉于刀法的天地,他的刀法竟在如意天魔刀法的基础上吸收了‘万妙无方,摄魂大九式’的奥义,竟有一种融合为一的迹象。 白小楼有一种感觉,一旦将如意天魔连环八式刀法融合为一式甚至一招,那么这一招必定惊天动地,或许可天下无敌。 杜傲也沉醉于剑法的天地之中,他不但吸收‘如意天魔刀法’的奥决,竟然使得‘万妙无方,摄魂大九式’剑法发生了改变。如果说先前的‘万妙无方,摄魂大九式’只是一具骨骼,现在这具骨骼已有了血肉。 他的状态很奇怪。 他忽然发现本来繁多精妙的‘万妙无方,摄魂大九式’剑法忽然变得简单起来,可心念一转之下,这简单的剑法却有了更多的变化。 白小楼的如意天魔刀法变化的方向是合而为一。 杜傲的‘万妙无方,摄魂大九式’剑法的变化方向竟然是化作万,变得真正无穷无尽,玄妙无穷,无可捉摸。 两人朝着各自方向进军,可距离真正大成还太远了。 杜傲、白小楼从那种状态中恢复过来。 刀光一闪,自上而下劈下。 这一刀真就是闪电一击,没有任何变化,可似乎又将所有的变化都纳入这一刀之中。 杜傲提剑迎上,自上而下刺去。 轰! 刀剑交击,伴随着一阵极清脆的声响,恐怖的刀风剑劲化作滚滚的能量风暴向四周荡开了去。 杜傲、白小楼各自后撤了七步。 他们的脸上并没有那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亦或者得胜的骄傲,目光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 两人都已从对方的目光中明白了彼此在这一战之中已有所领悟,已发现了这其中的秘密。 他们本来打算分出个胜负生死,可因为这个秘密,他们不约而同止住分出胜负生死的念头。 他们纵然要分出个胜负生死,至少也要等对方的刀法或者剑法达到巅峰以后,再分出个胜负生死。 白小楼长长吐了口气,刚要开口。 轱辘轱辘的声音远方传来。 白小楼、杜傲、墨七星三人脸色都变了。 他们望了过去,只见杜傲要去往的道路那一头忽然出现了一辆马车,正以极快的速度向这里飞奔而来。 他们是赶路的旅人,还是要对付杜傲的高手呢?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展梦白 一辆八马并驰的大车在杜傲、白小楼、墨七星等人的面前停了下来。 赶车的是个彪形大汉,车技十分高明。马车停的很突然,却说不出的自然,在这崎岖不平的道路上,马车却停得很稳。仅这一手车技,许多王侯之家也愿意聘请。 坐在一张小矮椅上的彪形大汉,目光扫过杜傲、白小楼、墨七星三人, 问道:“谁是杜傲?” 这人竟然也是来找杜傲的。 杜傲笑着往前走了一步,道:“我就是杜傲,阁下找我?” 彪形大汉眼睛一亮,身躯一晃,竟一下子掠到杜傲的面前。 众人动容。 无论谁也想不到这彪形大汉竟有如此好的武功。 彪形大汉直勾勾盯着杜傲,目光竟似比刀锋还锐利,道:“你真是杜傲?” 杜傲摊开手道:“冒充杜傲并不是什么好事。” 彪形大汉笑了起来:“不错, 看来你真是杜傲。” 杜傲道:“阁下找我有事?” 彪形大汉道:“有事,请你杀一个人。” 杜傲笑了笑道:“我从不免费杀人, 也极少为别人杀人。” 彪形大汉道:“可你却不得不杀他。” “为什么?” 彪形大汉道:“那个人如果要杀你,你岂非不得不杀他?” 杜傲也不得不承认。 只要两方有一人要杀另一方,那么局面就免不了演变成相杀。 杜傲目光闪动,道:“我要杀的那个人是不是阁下?” 彪形大汉哈哈大笑道:“小人只不过是车夫,又有什么资格与公子动手,要杀你的人不是我。” 任谁也看得出他的身手足以列入高手行列,可竟然只是车夫,这人的主人又是多么可怕的人物呢? 彪形大汉似乎也已想到了杜傲的想法,道:“要杀你的人也不是我家主人,而是另有其人。” 砰! 两道身影从车厢中飞出。 这两人落地时候很狼狈,险些摔倒在地。 杜傲能看出他们是被人推出来的,而且两人被推出来的时候穴道受制,那人弹出气劲,半空中解开了两人的穴道。 那人出手太快, 以杜傲、白小楼、墨七星的武功也看不出那人是如何出手的,可仅此一招就能看得出那人的武功实在巧妙可怕。 杜傲目光如电。 他发现一件事,这宽大的车厢中不止一个人, 至少还有两个人, 或许还有三个人。 这一点不只是眼力就能判断出来的,而且还需要经验与计算。 被推出来的两人,一个二十出头,一个四五十左右。 年轻人长相有几分俊俏,中年人则斯斯文文,看上去很好说话,可他们的目光闪动间却都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刻薄。 年轻人有些慌张,但中年人却已冷静下来。 中年人盯着杜傲道:“你就是杜傲?” 杜傲没有回答这句废话,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 “我叫方辛,我要杀你。” 杜傲皱眉:“江湖人称绝户的方辛?” “不错。”方辛冷冷道:“你既然知道本人,就应该引颈自戮,何必活着白白受苦呢?” 方辛这一番话绝不算耸人听闻。他本就是江湖上的名人,无论武功心计都极为可怕,他是黑白两道人人都忌惮三分的存在。 此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斩草除根,绝不留情。这人也一向心胸狭窄, 据说曾因一杯茶而杀了十多人。 杜傲笑了笑, 望向青年, 道:“这是不是你那在沧湖县因胡府小娘子,连杀十三人的儿子方逸?” 方逸也已恢复过来,沉声道:“不错,正是小爷。” 杜傲也不生气,道:“你们是不是一定要杀我?” 方辛感觉有些奇怪,杜傲实在太冷静一些,不过他却也是有名堂的人,杜傲这段日子在江湖上的名头虽然响亮,可并不被他放在眼里。 方辛道:“不错。” 杜傲点头:“很好。” 方辛道:“很好?” “你要杀我,我便杀了你,这岂非很好。” 杜傲不再说话,长身而立,望着两人。 方逸本想开口,感觉到气氛变了,也说不出话来了。 他的右手握住剑柄,已准备出手了。 方辛更不再说话,已抓起了短剑,随时出招。 白小楼、墨七星做了一件事。 他们不约而同朝马车以及那彪形大汉逼去。 两人不打算阻止这一战,却也不打算让其他人插手这一战。 彪形大汉已飞身落在车驾上,笑着道:“你们如果知道车里面的人是谁,就绝不会做这种事。” 白小楼淡淡道:‘无论是谁也一样?’ 彪形大汉道:“帝王谷也一样?” 白小楼、墨七星神情动容。 他们都是很冷静很冷酷的人,可听到帝王谷这三个字,却也不由面色大变。 帝王谷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神秘可怕的地方。 帝王谷有许多厉害的人与事物,但白小楼他们忌惮的不是这些,他们忌惮的只是一个人,一个在江湖人心目中已是最顶尖最厉害高手的人——帝王谷主人萧王孙。 难道车厢中坐着的正是帝王谷主人萧王孙吗? 八马并驰的大车,有资格坐这种大车的人实在不多。 杜傲身躯一颤,他也听到了帝王谷。 方辛、方逸两人眼睛亮了,立时出手。 他们从不错过任何杀人的机会。 短剑射出万道光芒,向杜傲的胸口刺去,方辛这一击实在可怕,将他‘绝户’的本事施展出来了。仅从他凌厉阴毒的一击,就已能看得出他为何能杀人无数,仍旧屹立不倒。 方逸也拔剑出来,利剑破空,只取杜傲的下三路。 不过这并非是方逸的杀招。 剑招不过掩护,真正的杀招是左手射出的七点寒光。 这有毒的暗器才是方逸的杀招。 方逸在武功上自然不如方辛,可他的阴险卑鄙却使得他无往不利。沧湖县胡府一家十三人几乎都是死在方逸的暗器之下。 这一次他拿出了无往不利的暗器。 白小楼、墨七星有些担心杜傲。 他们本相信杜傲的本事是有资格应付这一切的,可杜傲刚才和白小楼一番交手,战力又剩下几层呢?刚才又因分心,被方辛、方逸父子寻到了机会。 两人很快松了口气。 他们瞧见杜傲眼中的笑意。 笑容很玩味。 那是一种计谋得逞的笑容。 白小楼、墨七星知道方辛、方逸已必死无疑了。 杜傲等两人出手,才出剑。 剑光一闪,真快如闪电一般,刺入方辛、方逸的咽喉。 这一剑实在太快,甚至给人感觉两人的咽喉仿佛同时被刺穿。 方辛、方逸瞳孔猛缩,眼珠子几乎要凸了出来,他们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擦。 剑回鞘中。 杜傲冷冷道:“我是故意作出分心的样子,让你们上当!当你们以为我上当的时候,其实是你们自己上当的时候,若你们刚才不出手,你们或许不会死。” 方辛、方逸已听不见了。 他们已倒了下去。 两人一向以无利不起早,以卑鄙无耻,以爬到人上人为座右铭,可如今却因自身的卑鄙无耻死掉了。 一道好听的声音从车厢中传出。 “你认为你的武功是否比得上方辛、方逸两父子?” 一道低声的声音车厢中响起。 “比不上!” “你还打算动手?” “是的。” “为什么?” “像杜傲这样卑鄙无耻的小人,本就该死。” 那道声音轻轻叹了口气。 车厢再一次打开。 这一次人没有飞出来,而是慢慢从车厢中走了出来。 这是一个看上去二十左右的年轻人,穿着打扮非常讲究,目光却带着愤怒与杀机。 杜傲不认得这个人,却知道这人是为他而来的。 年轻人一步一步走来,手始终握着剑,看着杜傲沉声道:“我问你,是你杀了韩清风韩老爷子?” 任谁也听得出,只要杜傲回答是,那么这青年人下一秒就会动手。 杜傲平静望着他:“你是什么人?” “展梦白!” 杜傲瞳孔微缩,笑道:“原来是‘及时雨’展化雨大侠的公子,早就听闻阁下好打抱不平,却为人冲动鲁莽,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只是本人有些好奇,为什么阁下能活到现在呢?” 展梦白心有怒火升腾,眼中露出可怕的杀机,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杜傲淡淡道:‘我只是告诉阁下,问人要有问人的语气,否则迟早会被人杀的。’ 杜傲当然知道展梦白。 展梦白是古龙小说情人箭中的主角,天生侠义心肠,却冲动鲁莽。父亲死在情人箭下,最终走上了复仇的道路,后来奇遇连连,性情改变,成为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 如今的展化雨没有死,展梦白也还是那个冲动鲁莽的展梦白。 展梦白承受不了半点侮辱,如今杜傲这一番话在他看来就是莫大的侮辱。 展梦白哪里忍得了,拔出剑来,就朝杜傲刺了过去。 他的手腕一震,便已连发七剑。 任谁也看得出他的剑法实在颇为精妙。 只不过展梦白的武功却欠缺了苦练,在杜傲这等剑术高手看来,至少有三个破绽。 剑光一闪,杜傲已攻向其中一个破绽。 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道:“我不杀他,你们打算怎么报答我?” 杜傲出剑的时候,不忘记传音车厢中人。 话音落时,展梦白胸口已中了一剑,人也已被杜傲点了穴道,瘫软在地上。 剑指着展梦白的咽喉,杜傲神色玩味道:“你们若不说话,我就要了他的命。” 手腕一沉,剑就要向前刺去。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花解语的判断 杜傲随着萧曼风等人走了。 白小楼、墨七星却还没有走。 白小楼来到板车前,板车上坐着一个女子,正是刚才随着白小楼一道而来带着浓郁风月气质的女子。 白小楼对她的态度很奇怪,一点也没有刚才的随意,神情甚至有些凝重。 白小楼问道:“刚才你本应该出手的?” 女子娇笑道:“刚才是什么时候?” 白小楼道:‘我和他交手的时候。’ 女子深深看了白小楼一眼,道:“如果我出手了,杜傲会不会死我不知道, 可我知道我一定会第一个死。” “为什么?”白小楼道:“你难道早已看出他在潜藏实力?” 女子淡淡道:“他是个冷静谨慎的人,纵然与你交手,也绝不会给任何人偷袭暗算他的机会!从刚才他所挑选的决战之地就可以看得出。” 白小楼想了想,也不得不承认。 两人决斗的地方正是原地已远离了墨七星等人。 女人又继续道:“而且我也知道,纵然我出手了,你以及墨七星也一定会阻止我杀他的。” 白小楼、墨七星都没有说话。 女人慢慢道:“你们纵然要杀他, 也不希望他死在卑鄙无耻的手法之下,因为你们尊敬他。” 这当然也是事实,刚才一番事情后,他们对杜傲的确有一种说不出的尊敬。 白小楼冷冷一笑道:‘我们只有两个人,你们却有三个人。’ 女人的确又三个人,除了他以外,还有两个车夫,车夫也是这女人的人。他们看上去平凡,实际上是很厉害的好手。 这两个赶车的车夫赶着板车而来,可绝不会有什么人注意到他们,因为车夫在不少人心目中本就是被忽视的对象,甚至有些人根本不认为他们是人。 女人叹息道:“其实我也想过让他们和我一道出手,他们的武功毕竟也不差。” 白小楼道:“你为什么不这样做呢?” 女人道:“因为墨七星已盯死了他们,一旦他们出手,墨七星必定会第一时间阻拦他们,也一定能阻拦得了他们。” 这个女人不但对自己这一方面的实力非常了解,对墨七星这一方的实力也非常了解。她的判断十分正确。 女人又道:‘如此一来,其实出手的也就是我一个人。’ 白小楼看着她,淡淡道:“你的武功很高,或许比起我们都要更高,你若出手, 杜傲未必能不死。” 女人叹了口气道:“如果真是这样,奴家必定已出手了。” 白小楼有些动容,他知道这个女人的身份,只要她就是魔师宫右护法‘红颜’花解语,也知道她本事。白小楼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花解语竟然说出这番话。 花解语郑重道:“你不要以为我说得是假话,这实在是再正确不过的实话!只要你和杜傲真正生死搏杀几次,就知道他的厉害,他实在是个很难对付的人,我保证,只要我有动作,杜傲一定会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后撤。你们决斗的道路左右都是树林,他必定会第一时间窜入树林,那个时候又有你的阻拦,我又如何能杀得了他。” 白小楼心头一寒。他发现花解语竟然比他想象中更深沉老道,一旦也不像是那记忆中放荡无忌的模样。 花解语紧接着又笑了笑道:“其实我不出手还有一重原因。” “什么原因?” 花解语叹息道:“因为我心里或多或少有些舍不得杀他了,他虽然非死不可, 可我不希望他死在我的手里。” 白小楼非但不感动, 反而全身冰冷。 这岂非正是鳄鱼的眼泪? 白小楼深吸一口气,问道:“现在他已随帝王谷的马车前往武昌了,你想要杀他就更加困难了。” 花解语娇笑道:“他的这一手笔实在厉害,江湖上下又有几个人敢冒犯帝王谷?不过不管如何他一定会抵达武昌的,只抵达武昌,易燕媚、褚期、向恶等人就绝不可能放过他。” 白小楼叹了口气道:“看来他想活下来实在困难得很。” 花解语抬起头,天上白云悠悠。 可花解语却看的有些痴了。 过了好半晌,花解语才慢慢道:‘我希望他能早一些死,如果这一次他不死,那么他极有可能生不如死。’ 为什么杜傲会生不如死呢?难道杜傲这次活下来了,魔师宫会派遣高手对付杜傲吗? 白小楼、墨七星不明白,但也没有问。 他们和魔师宫并不是合作关系。 他们会一道而来,只是因为白小楼从他们的口中知晓杜傲的所在,所以才来了。 现在杜傲已走,自然也就分道扬镳了。 白小楼有一种感觉:他相信杜傲一定能活下来,杜傲这种人很难死掉的。 墨七星也有这种感觉。 宽敞的大车,杜傲软软的躺了下来。 萧飞雨、萧曼风本来戒备杜傲可能胡来,却不想杜傲竟然如此老实。 两人开始打量起杜傲。 杜傲这张面孔虽然不算英俊,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特别是当目光看着你的时候,更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现在杜傲正看着萧飞雨。 杜傲的目光并不放肆也不炙热,可萧飞雨却有些受不了了。 终于,萧飞雨抵挡不住杜傲的目光,移开了视线。 萧曼风有些讶异,她可知道萧飞雨胆子一向极大,而且也一向不拘小节,居然也受不了。 杜傲收回视线,感谢道:“我应该感谢你们,如果不是你们,我恐怕免不了又要和人交手一场。” 萧飞雨本打定主意不理会杜傲,却忍不住道:“什么意思?” 杜傲道:“你有没有注意到两辆板车上的车夫以及板车上的那个女子?” 萧飞雨没有注意,萧曼风却瞧见了。 萧曼风道:“他们有问题?” 杜傲淡淡道:“不仅有问题,而且大有问题,那两个车夫看上去平凡,实际上武功不凡,但最厉害的是那个体态风流却流露烟花女子气质的女人,不出意外,她应该就是‘红颜’花解语。” 萧曼风也露出动容之色,道:“魔师宫右护法‘红颜’花解语?” 展梦白没有什么表情,因为他对江湖事知道的实在不多。 杜傲道:“不错,此人十之八九就是红颜花解语。” 萧曼风道:“你怎么知道她就是花解语?” 杜傲道:“我从她的身上闻到了淡淡的香气,迄今为止我也只从花解语身上闻到了这香气。” 萧曼风面色古怪道:“你和花解语?” 杜傲哈哈一笑道:“我破坏了魔师宫的好事,所以花解语想杀我,可我不想杀她,在制伏她的时候,从她身上占了不少便宜,所以我对她很了解。” 萧曼风低下头,双手攥紧。 萧曼风感觉自己的想法竟然被杜傲给看穿了。 车厢足够宽敞,杜傲舒舒服服在一角躺了下来,道:“我一向怜香惜玉,纵然有漂亮女人杀我,我也不会要她们的命,只是会在她们身上占一些便宜而已,有时候我真希望世上最漂亮的女人都来杀我,特别是两位,如果你们要杀我,那就最好不过了。” 萧曼风、萧飞雨当然听得出杜傲的意思。 她们恼怒不已,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羞涩。 杜傲是她们见过最奇怪的人。 杜傲望向展梦白,道:“江湖传言不可轻信,我并没有杀韩清风,也没有夺走鹰刀,不出意外,鹰刀已在送往武昌的路上!希望你下次与人动手之前,冷静思考一下,否则你未必能有如今这次好运了。” 杜傲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展梦白十分愤怒,可却也知道杜傲说的没有错,所以始终没有发作。 萧飞雨、萧曼风都是大美人,杜傲却完全没有寻花问柳的心思。他一边运转玄功,恢复功力,同时也在吸收与白小楼交手中的领悟。 杜傲的武功剑术正在稳步提升,若能以此状态持续下去,未来他未必不能成为公认的天下第一剑。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情挑贵女 黑色的包袱放置在车厢角落。 萧飞雨望着那包袱,有些好奇。 江湖传言,杜傲、风四娘两人联手击杀韩清风,正是为夺走昔年大侠传鹰的鹰刀。 这包袱中的东西,难道正是昔年传鹰大侠的鹰刀? 江湖传闻之中,传鹰大侠一身武学功参造化,已破碎虚空而去。他的鹰刀藏有破碎虚空的秘密。 鹰刀不仅对天下武人有着极大的诱惑, 但凡梦想长生不死的人,对鹰刀的也难以抗拒。——试想一下,若能参悟鹰刀,就能长生不死,又有几个人会拒绝呢? 一道声音传来。 “你是不是在想这黑色包袱中装着的是否便是传鹰大侠鹰刀。” 萧飞雨回过头去,就瞧见杜傲那似笑非笑, 一副无所谓神色的面庞。 萧飞雨心跳加快了一些, 道:“任谁都想知道。” 杜傲哈哈一笑,反而露出赞赏之色,道:“你很诚实,这世上诚实的人实在不太多。” 萧飞雨眼睛亮了,道:“诚实的人是不是有奖励?” 杜傲洒然一笑道:“一个人若想得到,就必须有付出。” 萧飞雨撇了撇嘴,道:“所以我若想知道包袱中的东西,就必须拿东西来还?” “未必是东西,只要是令我满意的事物都可以。” 萧飞雨眼睛更亮了,道:“真的。” 杜傲只是笑了笑,这种废话他不愿意说。 萧曼风、展梦白望了过来,他们其实也很好奇。特别是展梦白,迄今为止也没有完全相信杜傲的话,没有相信杜傲没有杀韩清风。 萧飞雨道:“我有一个忠告可以换取你的秘密。” 杜傲好奇问道:‘什么忠告?’ 萧飞雨道:“如果我是你,一定立刻下车,一个人悄悄赶回武昌。” 杜傲笑了笑,赞赏道:“姑娘确实聪明过人。” 萧飞雨见杜傲没有任何动作的意思,忍不住道:“你真明白我的意思?” 展梦白一头雾水,他一点也不明白。 展梦白不是本人,只不过江湖历练太少, 又缺少思考,所以对里杜傲、萧飞雨的交谈一头雾水。 萧曼风则不一样,她差不多能明白萧飞雨的意思,可不明白杜傲的想法。 杜傲道:“你无非是想提醒我,既然花解语等人已知道我上了你们的马车,自然将焦点放在这辆马车上,兵力合在一处,如果我不下车,到时候就会面对群起而攻之的局面。” 萧飞雨的意思正是如此。 萧飞雨看着一脸平静的杜傲,奇怪道:“这一点难道有错?” 杜傲笑了笑道:“当然没错,只不过你忽略了两个事实。” “什么事实?” “第一,魔师宫行踪泄密,被八派联盟等诸多江湖势力盯上,所以魔师宫已将人手转移出了南方,现如今花解语直接调派的魔师宫人马并不多,如今他能调派的,也不过是一些和她有合作关系的势力!第二,鹰刀本就是天下人人争夺之物,纵然这些人的目标在我的身上,也难以齐心协力。” 萧飞雨道:“可你毕竟会面对群起而攻之的局面, 如今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我们的身上,你这个时候下车岂非正是时候。” 杜傲笑了笑,望向若有所思的萧曼风的,道:“萧大小姐应该能解答这个问题。” 萧飞雨望向萧曼风。 萧曼风沉吟了一会儿道:“不出意外,杜公子是故意让争夺鹰刀的众高手将目光聚集自己的身上,而与你兵分两路的韩清风老爷子以及风四娘就能平平安安抵达武昌,只要他们抵达武昌,一切事情都可迎刃而解。” 杜傲鼓掌大笑道:“曼风小姐真是冰雪聪明,在下佩服。”随即望向萧飞雨道:“二小姐想用这个忠告与我交换,恐怕打错算盘了。” 萧飞雨有些沮丧,道:“你想用什么交换?” 杜傲玩味一笑道:“马家堡的二小姐马心莹也曾见过包袱里的东西,你可知道她付出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 杜傲道:“她让我抱了抱腰肢。” 萧飞雨后移开去,红着脸道:“你休想。” 杜傲悠然道:“二小姐想差了,我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二小姐如果想看包袱里的东西,只需要喂我喝三杯酒就行了。” 这种事情萧飞雨也很难接受。 这样的事情,只有关系亲密的恋人才会做的。 萧飞雨不说话了,也不看杜傲。 杜傲笑了笑,也没有再提。 包袱仍旧放在距离萧飞雨触手可及的地方,只要萧飞雨想要看,杜傲也来不及阻止。 众人都怀疑,这包袱中的东西真是鹰刀吗? 展梦白忽然笑道:“我倒是愿意喂杜兄喝酒。” 杜傲摆手道:“多谢,只可惜本人只喜欢女人。” 展梦白道:‘我要怎么做,杜兄才愿意让我瞧包袱里的东西?’ 展梦白打定主意一定要看里面是什么。 杜傲上上下下扫了展梦白一圈,道:“你想看也很简单,只要接下来三天你能不发怒,纵然东西送给你也无妨。” 扑哧一声。 萧飞雨笑了起来,道:“你还不如让他砍掉自己一只手,这种要求他恐怕一辈子也达不成。” “为什么?” 萧飞雨道:“他每天至少要生七八次气,而且大部分生气以后就后悔了,你让他三天不发怒,这岂非难于登天。” 展梦白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无言以对。 他知道自己的脾气,可有时候一瞧见看不顺眼的事情,就忍不住雷霆大怒。 萧曼风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壶酒,道:“我若喂你喝三杯酒,是不是能看包袱里的东西?” 杜傲道:‘当然可以。’ 萧飞雨皱眉道:‘萧曼风,你疯了,怎么可以做这种事。’ 萧曼风不理会,玩味一笑,道:“你真敢喝下去?” 萧曼风打开酒壶盖子,又取出一个瓷瓶,将两颗药丸融入酒水中。 萧飞雨、展梦白脸色变了。 任谁也看得出萧曼风在干什么。 杜傲还很从容,问道:“你刚才在酒里面下了什么?” 萧曼风淡淡道:“也没有什么,只不过是一种人喝了就全身发软至少十二个时辰,任人摆布的毒而已。” 杜傲叹了口气。 萧曼风咄咄逼人道:“我喂你,你敢不敢喝?你若不敢喝,那我就要看你包袱中的东西了。” 萧曼风其实未必想看杜傲包袱中的东西,只是她天性不服输。一直以来没有人能令她吃亏,如今却在杜傲手上吃了一次亏,萧曼风自然想找回场子来。 杜傲沉默了一阵,道:“要求既然是我提出来的,我自然遵从,可曼风小姐要考虑好。” “考虑好什么?” 杜傲微笑道:“你真要喂我喝酒?” 萧曼风忽然有些不敢,但还是坚定下来,道:‘怎么,你难道想对我动手动脚?’ 杜傲笑道:“我一向是正人君子,绝不会动手动脚。” 没有人相信这番鬼话。 杜傲悠然道:“你要喂我喝酒,我自然要趟在你身边,曼风小姐受得了?” 萧曼风面颊一红。 这一茬她倒是没有想到,一时之间竟然也沉默了。 可萧曼风很快就下定决心,淡淡道:“你既然敢喝我的毒酒,这点小小要求不算什么。” 杜傲慢慢站起身来,道:“好极了。” 杜傲说着朝萧曼风走去。 萧曼风感觉到了压力,甚至有些后悔了。 她可知道杜傲不是什么正人君子,鬼知道会作出什么事情出来。 萧飞雨挡在萧曼风面前,不让杜傲靠近。 萧飞雨和萧曼风虽然一向喜欢斗嘴,甚至一副势不两立的架势,可两人的关系很好。 萧曼风咬了咬牙,将萧飞雨推开。 她不信杜傲敢喝毒酒。 杜傲坐在萧飞雨、萧曼风中间,就要在空余的空间躺了下来,躺在萧曼风身边。 萧曼风一阵紧张,却还是作出镇定样子倒酒。 酒杯的晃动已证明萧曼风绝不像看上去那么冷静。 忽然,本来要躺下去的杜傲忽然坐起身来。 萧曼风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有些得意道:“你不敢?” 杜傲叹了口气道:‘温香软玉,红袖添香固然不错,可小命第一,若是大小姐在里面下了剧毒,我岂非就没有了,不划算。’ 取来黑色的包袱,随随便便丢给萧曼风。 这种变化,任谁也没有想到。 萧曼风看着杜傲一副后怕的样子,心里不由生出了些许好感。以萧曼风的智慧如何看不出杜傲只是装模作样而已,实际上根本不怕里面的毒酒,甚至可能已知道刚才的药丸并非什么剧毒。 “这男子并非传闻中的那般不堪。” 萧曼风收回思绪,打开了包袱。 包袱中的矿石很快出现在众人面前。 萧曼风等人松了口气,直到这个时候,他们几乎可以肯定杜傲没有杀韩清风老爷子,否则无论如何都应该将鹰刀带回手边的,再加上那群在武昌守株待兔的人,答案已可想而知。 杜傲是护送鹰刀到武昌的,而不是夺刀的。 杜傲心里有些可惜错过与美人接触的好机会,不过却不后悔。 一方面萧曼风等人不是易燕媚、燕菲菲、秋横波那种豪放女子,不能随便上手!另一方面是因为毕竟萧曼风等人的身后是江湖上最顶尖的高手萧王孙。 眼下的选择自是再好不过的。 杜傲可不愿意因欺骗了萧飞雨或者萧曼风的感情,被追打上门来。毕竟现在的麻烦已足够多了。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风云涌动 鹰刀,在不少人心目中,就等同于长生不死。 只要参悟鹰刀的秘密,就能长生不死。 世上没有几人抵挡得了长生不死的诱惑。 当然也没有几人能抵挡得了鹰刀。 许多人都想得到鹰刀。 可知道杜傲行踪的人并不多。 虽然不多,却也不是没有。 易燕媚等人就是其中一批。 大堂宽敞明亮,却是人头涌动。 乾罗山城‘毒手’乾罗坐下三名大将之一的易燕媚与尊信门‘盗霸’赤尊信坐下七大杀神之一的‘矮杀’向恶、‘大力神’褚期分别坐在左右两侧的酸枝椅上,中间主人位子上摆放着两张椅子, 上面坐着的人,不但是这栋府邸的主人,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黑道霸主。 靠近易燕媚一旁的叫霍延起,外号狂生。 此人看上去三十出头,一副文士打扮,脸目颇为俊俏, 看上去似乎是很好相处的人物。实际上不然。 此人心狠手辣,杀人如割草,是黑道上赫赫有名的大煞星,江湖中极可怕的高手。他的年纪远比看上去要老得多,至少已有五十四五左右。 他并非是这栋府邸的主人,这栋府邸主人是他右手边的哪位黑袍老者。他会来这里,是因为他是黑袍老者的生死之交,他来正是为黑袍老者助阵而来,这也是他为什么能坐在主席位置上。 这间府邸正是江湖上极有势力布衣门门主陈通的府邸,黑袍老者正是布衣门门主陈通。 众所周知,江湖上一共有三大黑道势力,分别是尊信门、乾罗山城以及怒蛟帮。可三大黑道势力之间,又不知道存在了多少白道势力,这中间也有诸多大大小小的黑道势力。 陈通所执掌的布衣门虽然势力比不上怒蛟帮等黑道势力,却也是江湖上极可怕的黑道势力。这些年来布衣门和怒蛟帮曾先后交手碰撞多次,布衣门始终屹立不倒,由此可见陈通的可怕之处。 这一次盛会正是陈通、霍延起发起的,目的就是抢夺鹰刀。 其实陈通会发起这个盛会,还有一个极重要的原因。 就在昨天,他终于已证实了从易燕媚哪里得来的消息,杜傲正往武昌赶来, 否则也不可能发起这一次盛会。 他不但调遣了布衣门的精兵悍将,而且更联系了黑道上两位赫赫有名的元老级别的高手:叶真与梁历生。 目的正是为了十拿九稳夺下鹰刀。 陈通坐于主席,扫过四下众高手,心中不由有几分得意。特别是扫过左右两侧的乾罗山城、尊信门的高手,心中更是得意。 陈通也是冷静老道之人,虽然十分得意,却也不敢对易燕媚、向恶等人有任何轻视。 不要说这些人的武功手段就已十分可怕,就说他们身后的人就已是他招惹不起的。 陈通很快进入正题了。 他们探讨如何拿下杜傲。 黑道元老级别高手梁历生虽然因为败给黑榜高手‘左手刀’封寒,威望大跌,潜修了一段时间,可他在江湖上的地位还是极高,他一发声,所有人都只能倾听。 梁历生瓮声瓮气道:“无论如何处置杜傲都可以,可无论如何都不能动帝王谷的人一根汗毛,否则这次行动我绝不参加。” 这是自扫威风的话语。不过没有任何人怪罪梁历生,因为帝王谷实在是没有几个人能招惹得起的势力。 江湖上又有谁不知道帝王谷主人萧王孙萧大先生,不但一身武学造诣已臻至登峰造极的境界,而且学究天人, 韬略绝世, 手腕极高,没有人想要得罪这样的人。 曾经不是没有人尝试过,却没有一个能活下来,由此可见萧王孙是何等的可怕。 陈通哈哈一笑,道:“梁兄不必担心,根据我得到的消息萧曼风、萧飞雨两人虽然送杜傲一程,却并不到武昌,她们会在武昌城外大概三百里外的飞絮镇分别,然后返回帝王谷,我们只要在之后动手,就绝对没有问题。” 梁历生眼中精芒闪烁,满饮一杯酒,满面红光道:“好极了,传闻传鹰大侠破碎虚空而去,如今鹰刀现世本座正好一睹为快。” 众人也大笑起来。 陈通望向易燕媚,声音温和道:“易大小姐一向机智过人,此番围杀杜傲,有何高见?” 易燕媚也不退却,露出了令众人心痒不已的娇笑媚态,悠然道:“高见倒是没有,我却有两个提醒。” “请讲。” 全场安静下来,都在倾听。 易燕媚道:“杜傲虽说只是一人,却极为阴险狡诈,要知道纵然魔师宫的右护法‘红颜’花解语都被他算计吃亏,可见他的厉害,所以对付他必须提前布局。” 陈通深以为然,众人也频频点头。 易燕媚道:“想夺鹰刀的可不止我们,发现杜傲行踪的也未必只有我们,或许白道也有不少高手也在暗中谋划为韩清风报仇了。” ‘狂生’霍延起不屑冷笑:“报仇?呵呵,一群伪君子,还不是为了夺走鹰刀。” 众人大部分都认同。 黑道元老级别高手叶真也开口了:“不管如何,正如易大小姐所说,白道众高手我们也不得不留心一些,若是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就后悔莫及了。” 陈通也冷静下来。 众人激烈讨论,总算拿出一个令众人满意的方案。 欢快的宴会开始了,这似乎是在提前为庆功而准备的宴会。 酒宴过后,易燕媚与向恶、褚期私底下悄悄见了一面。 易燕媚和先前说的话完全不同,易燕媚沉声道:“我们需要盯着杜傲,更需要盯风四娘、韩清风。” 向恶、褚期一点也不奇怪。 他们是与杜傲等人打过照面的人,自然不相信杜傲杀死韩清风的事情。 褚期道:“你是说杜傲只是幌子,鹰刀其实在风四娘、韩清风手上?” 易燕媚冷笑道:“八九不离十。” 向恶还是有些奇怪,道:“杜傲为什么要冒险做这种事情?”他不理解。 易燕媚淡淡道:“因为他是薛衣人的弟子,呵呵,江湖上薛衣人的评风虽然不佳,被当做亦正亦邪的人物,可事实上若论侠义,又有几个人比得上薛衣人,杜傲是薛衣人的弟子,自然也能做与薛衣人一样的事情。” 向恶、褚期完全同意这番话。 黑白两道,对于薛衣人的态度有很奇怪的区别。 白道中人,认可薛衣人的人,远没有反感的多。可黑道中人佩服薛衣人的人却比反应的要多得多。 这实在是很奇怪的事。 乾罗山城、尊信门虽然还是一副携手合作的样子。 只是他们还是各有算计。 易燕媚虽然将这个消息私底下透漏给了褚期、向恶,但她还有其他的暗手。 褚期、向恶虽然看上去没有什么脑子,可毕竟江湖经验丰富,又因为赤尊信以一统黑道为霸业,所以自然不可能相信易燕媚,也有后招。 两方就看谁的后招更厉害,谁才能夺走鹰刀。 黑道众高手蠢蠢欲动,白道一些得到消息的高手也明里暗中有了动作。 一场因鹰刀而掀起的腥风血雨已有了不可阻挡之势。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剑斗 院中。 展梦白神情肃杀,冷视两丈外长身卓立的杜傲。 他已打量了很久,想要从杜傲的身上窥视出破绽,一举击败杜傲。 展梦白很快就绝望。 他绝望不是因为杜傲全身上下一丁点破绽也没有,而是杜傲的身上始终存在破绽。只是破绽的部位却随时随地都发生着变化。 本来展梦白瞧见破绽,立刻要施展杀招。可刚才发现的破绽消失了,另外的破绽又来了。 本来展梦白很奇怪, 可很快明白了,所谓的破绽其实根本不是破绽,只是杜傲故意引诱自己出手而已。一旦攻入破绽,那么自己就非败不可。 这已不是展梦白第一次和杜傲交手,可越与杜傲交手,就越感觉到杜傲的深不可测。同时心里也就越痛恨自己的不学无术。 展梦白的父亲是仁义四侠之首的‘及时雨’展化雨,展化雨不但侠名在外,武功也是一流高手, 武功比起薛衣人虽然要差上一些, 可也绝不会差多少。身为他的儿子却远远比不上对方的徒弟,展梦白如何受得了呢? 可后悔已无用,只好加倍苦修。 展梦白随萧曼风、萧飞雨前往帝王谷,有两方面的原因。 最主要的原因是去见自己的母亲,还有一方面的原因是帝王谷谷主萧王孙有意收他为弟子。 展梦白对后者完全不在意,却在意前者。可见识到了与杜傲的差距,这才动了习武的心思。 这段日子,他在萧曼风哪里学到了不少帝王谷的奇妙剑法,可纵然如此还是没有法子胜过杜傲,屡败屡战。 这已是展梦白的第六次与杜傲交手了。 这也将是最后一次。 明日马车就要前往飞絮镇,那个时候杜傲就直奔武昌,而展梦白等人则前往帝王谷。 展梦白也明白这一点,所以这一次的对决比以往要更加慎重。 杜傲长身卓立,等待展梦白发招。 杜傲不喜欢展梦白这个人。 展梦白虽然侠义心肠,却冲动易怒,与这种人为朋友,十之八九会被其牵连祸害。不过杜傲还是愿意指点这位原著主角的武功剑法,也愿意改变展梦白的性情。 杜傲会这样做, 固然有因为昔年薛衣人曾承受过展化雨的恩情,还有一点原因则因为帝王谷的剑法和世上的剑法大不一样,他能与展梦白的交手之中提升自身的剑术造诣。 两人每次交手,都在一旁观战的萧曼风、萧飞雨自然都看在眼里。 萧飞雨私下里与萧曼风吐槽我们实际上不是将剑法传授给了三姨的儿子,而是杜傲这个混蛋。 三姨的儿子自然是指展梦白,而杜傲的身上则多了一个混蛋的标签。 萧曼风无论对前者还是后者,也都深以为然。 一个女人骂一个男人混蛋,未必代表这个男人真是个混蛋,也有可能是一种说不出的好感之中夹杂着淡淡的恶感。 萧飞雨、萧曼风对杜傲就是这种态度。 两人的父亲学究天人,医卜星象,奇门遁甲,诗词歌赋,阴阳五行,几乎无一不精无一不通。她们自小耳濡目染,自也是高明的很。 也正因如此,也养成了萧曼风、萧飞雨视天下男儿如粪土的心态。 杜傲却给予了她们一种前所未有的新鲜。 杜傲在诗词歌赋、奇门遁甲等各个方面自然完全难以和萧王孙相提并论,甚至和她们也是云泥之别。可是杜傲言谈举止随时随地所流露出来的思想做派,却令她们感觉前所未有的新奇, 甚至说不出的震撼。 若只是如此, 她们对杜傲必定大有好感, 绝不会给杜傲贴上混蛋的标签。关键在于杜傲那好色如命的本性,令每每生出好感的二人,恶感大增。 最终才有了混蛋的标签。 分别在即,萧曼风、萧飞雨或多或少有些许伤感,毕竟像杜傲这样有趣的人,实在不多的。 杜傲没有出现之前,萧曼风、萧飞雨对展梦白为人刚正,宁折不弯的倔脾气非常感兴趣,总是能联想到三姨。可杜傲一出现,她们就感觉展梦白没有那么有趣了。 如此一来,萧飞雨也很难能如原著中一般爱上展梦白了。毕竟一旦遇上太惊艳太有趣的人,就很难对寻常人生出感觉了。 杜傲不知道萧曼风、萧飞雨的想法,如果知道,定然十分得意,而且必然尝试是否要再进一步,至少占一些便宜回来。 久等不利,展梦白立刻出手。 一声大吼。 剑拔出鞘,随着疾风一般的步法,剑如雷霆一般高速劈下。 展梦白用的是帝王谷的剑法,却有着属于自己的风格,剑招出手,显得极怒极霸道。 看见展梦白的出手,杜傲才明白为什么后来展梦白有怒剑的外号了。 怒,对于任何剑客来说,都是不好的。 可对于展梦白来说,却能提升剑法的威力。他竟然将怒意融入了剑法之中,使得剑法的威力大增。 杜傲看着长剑杀来,脑海闪过一个念头,有朝一日,展梦白是否能将怒念融入剑法之中,剑一出手,便令对手感觉到怒念,从而难以施展全力呢? 杜傲收回思绪,剑已杀到。 寒光一闪,剑斜斜向上刺出。 杜傲看准了剑的来势,一出手就精准命中展梦白剑法薄弱之处。 叮。 展梦白被震退。 其实杜傲这一击的力道比起展梦白所发之剑,还要逊色三四分,被震退的之所以是展梦白,而是在于杜傲所攻击的方位角度不同。 用力学理论来说。 因为方位不同,所以承受的力道也自然不同。 如果两人硬碰硬,那么力道自然就完全承受,可如果是斜碰,那么对方击下的剑自然也不可能将全部的力道打实,自然也就能达到以弱胜强。 四两拨千斤其实也就是按照这个道理而来的。 又因为杜傲攻击是剑最薄弱的地带,如此也导致展梦白虽然发起狂暴攻势,但还是被杜傲击退。 萧飞雨撇了撇嘴,摇晃着碧玉烟杆,叹息道:“真是越来越过分了,他竟然用半生不熟的帝王谷剑法对付展梦白。” 杜傲用的的确是帝王谷剑法,而且因为不知道帝王谷剑法的心法奥诀,所以虽然有其形,却难以具备其神,可纵然如此还是将展梦白给击退。 萧曼风轻轻叹了口气道:“他的武功或许还算不上江湖顶尖高手,可若论剑法恐怕江湖上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他了,难怪薛大侠会让他行走江湖。” 这段日子,萧曼风已见识过杜傲剑法上太多惊艳手笔了,可每次看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惊艳。 两人又交手起来。 杜傲只守不攻,迎接展梦白的杀招。 展梦白的攻势无论如何狂暴,杜傲一旦出剑,就被瞬间破解。任谁也看得出这场战斗的胜负。 萧飞雨轻轻叹了口气道:“他和展梦白对阵用了六种风格不同的剑法,也用了六种剑招,可始终能将展梦白完全拿捏,萧曼风,你说他的剑法比起花飞怎么样?” 花飞不是别人,正是萧曼风即将定亲的对象,也是帝王谷弟子。 平日萧飞雨直呼她的名字,萧曼风必然会纠正,如今却仔细思忖,摇了摇头道:“如果只是比拼剑术,花飞或许还有机会能赢,可若是生死搏杀。” 萧曼风虽然没有说下去,可萧飞雨却明白。 杜傲最厉害的地方就是生死搏杀,一旦生死搏杀,那么缺乏战斗经验的花飞,十之八九会败,而且败得很快。 此刻展梦白看上去和杜傲有来有回,可一旦要生死搏杀,展梦白极有可能一招就被杜傲所杀。 战斗仍旧在继续。 展梦白明白自己已败了,却不服气,就是这股不服气支撑着他继续下去。 一剑又一剑。 攻本就比守耗费力气。 无论体力还是内力亦或者是真气,展梦白至少逊色杜傲两三筹,自然难以拼过杜傲。 杜傲想击倒展梦白,此时也不过随随便便一剑就可以了。 不过杜傲没有这样做。 他知道展梦白已到了极限。 六次交手,展梦白六次都到了极限,而且到了极限以后,展梦白总是能突破极限,达到更高的境界。 虽然展梦白的武功较低,可仅此一点就能看得出展梦白的确是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只不过以前被安逸的生活所荒废了而已。 杜傲在等,等展梦白的武技再一次突破极限,达到新的境界。 一声大吼。 展梦白的剑再一次挥出。 剑在半空划过一道奇特的弧线,看上去轻飘飘的,似乎力已竭,可实际上力道内蕴。 当! 杜傲连退三步,手臂一阵酸麻。 深吸一口气,望着剑飞人倒的展梦白,杜傲淡淡道:“力随意运,力随剑动,很好,如今你总算已能灵活运用自己的力道了,踏入剑道的门槛。” 长剑回鞘,杜傲走出院子。 展梦白看着杜傲的背影,一阵高兴,心情也有些复杂。 “多谢指点。” 他大声喊道。 展梦白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他知道杜傲有意相助他,虽然也知道原因是因为自己的父亲,可展梦白还是感激杜傲。 展梦白心里暗自发誓:下次,下次见面我一定要击败你。 尽管展梦白也知道很难很难。 交手这么多次,他也不知道杜傲剑术达到何等地步了。 萧曼风捅了捅萧飞雨。 萧飞雨回头瞪萧曼风。 萧曼风轻笑道:“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小妹,你不想折花吗?” 萧飞雨瞥了一眼离开院子的杜傲,冷笑道:“他也算花?”也走出了院子。 萧曼风轻轻叹了口气道:“可惜。” 话语有些伤感。 不知道她在可惜什么。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色令智昏 杜傲仰头望天。 天上有月,月正圆,雾却也浓。 可浓雾纵然再浓,也夺不去明月的光辉。 杜傲看得入迷,入神时,萧飞雨来了。 萧飞雨不是空手来的,她带来了一壶酒。 纯银的酒壶, 存放着江南最出色的美酒。 杜傲深吸一口气,闻到了酒香,叹息道:“清溪流泉,想不到能在这种地方喝到怒蛟帮最有名的美酒。” 萧飞雨冷哼一声,自己先仰头喝了一大口,道:“这是我的酒, 我又没有说要分给你喝?” 杜傲笑了笑道:“其实我已在喝。” 萧飞雨一点也不惊讶杜傲的话,她早已习惯杜傲所说的各种稀奇古怪言论, 道:“酒明明在我这里, 你怎么能喝?” 杜傲又深吸一口气,道:“酒香也是酒的一部分,我闻到了酒香,自然也等同于喝到了酒。” 萧飞雨笑道:“你岂非就是望梅止渴?” 杜傲耸了耸肩,躺倒房顶瓦片上,道:“若能得偿所愿,又有谁愿意望梅止渴呢?” 萧飞雨又笑了,笑声中已将纯银的酒壶递了过去,道:“你知不知道你这个人有一个极大的优点?” 杜傲喝了一口清溪流泉,放到一旁,道:“我的优点太多,缺点也不少,所以我实在不清楚你认为我的的优点是我的优点还是缺点。” 萧飞雨没有和杜傲辩驳,因为曾尝试过,所以知道一旦辩驳起来,恐怕说上三天三夜,杜傲也仍旧能侃侃而谈。 “你这人只有一个优点,就是懂得服软。” 杜傲又喝了口酒, 笑道:“你错了,至少我还有一个优点。” 萧飞雨道:‘什么优点?’ 杜傲道:“我服软的时候,并不会让人感觉讨厌。” 萧飞雨拍手笑了起来,道:“这倒是实话,这世上懂得服软的人不少,可服软且不会令人感觉厌恶的人,实在不多。” 杜傲目光直勾勾盯着萧飞雨道:“看来你不并讨厌我?” 萧飞雨已有些不敢凝视杜傲炙热的目光,心忍不住怦怦直跳,故作冷淡道:“如果你不那么好色,的确不是个令人讨厌的人。”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杜傲悠悠然道:“其实在我看来男女和女人最大的不同就是男人先有欲,然后才有情,女人先生出情,然后才有欲!” 萧飞雨淡淡道:“或许如此,可你不一样。” “我哪里不一样?” 萧飞雨道:“你只想欲,却从未想过生出情,所以你只不过是个花丛浪子而已。” 杜傲又喝一口酒,目光直视着萧飞雨,道:“你不是我, 又怎么知道我只有欲,从未生出过情呢?” 萧飞雨知道杜傲要将她引入陷阱,她才不上当:“因为我知道,所以我知道。” 杜傲大笑。 这是杜傲对萧飞雨常说的话。 “有道理。”杜傲道:‘我也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 杜傲道:“我或许真如你所说有欲无情,可你却对我生情或产生欲了。” 萧飞雨脸颊一红,纵然这夜色之中也掩盖不了她的艳色。 萧飞雨冷笑道:“你在自作多情?” 杜傲轻笑道:“若你对我无情,又怎会送我酒呢?” 萧飞雨道:“明日一别,后会无期,这只是给你的送行酒甚至断头酒。” 明日一旦抵达飞絮镇,杜傲处境就极危险,说断头酒其实也不为过。 杜傲道:“这么说可以说得通,可还有一点无法解释。” “什么?” 杜傲道:‘你一向以男装示人,为何在如此暗夜特意换上女装呢?’ 萧飞雨脸色更红了,甚至头也低了低,明眼人都看得出她已害羞了。可是她还是很嘴硬。 萧飞雨冷笑道:“想不到你居然如此自作多情?” 杜傲道:‘这也是自作多情?’ “当然。” “为什么?” 萧飞雨道:“我穿什么衣服,一向看我心情,绝不会因为任何人。” 杜傲道:“所以现在你穿女装,绝不是因为我?” “绝不是。” 杜傲哈哈大笑起来。 萧飞雨不淡定道:“你笑什么?” 杜傲道:‘笑有时候只表示一种意思?’ “什么意思?” 萧飞雨立刻叫了起来,杜傲动如猛虎,忽然将萧飞雨扑到身下,萧飞雨躺在瓦片上,瞧着杜傲那张脸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萧飞雨甚至能感受得到杜傲鼻子吐出的热气。 寒光一闪。 杜傲将一口短刀送入萧飞雨的手中。 杜傲道:‘时间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所以我不相信你的话。’ 萧飞雨道:“你想干什么?” 萧飞雨故意装作冷静,可轻颤的声音也注定代表她无法冷静。 杜傲道:“接下来你可以随时动手要我的命,我绝不反抗。” 萧飞雨刚想问‘为什么我要你的命?’。 这句话已不必问,萧飞雨明白了杜傲的意思。 杜傲忽然快速俯下身去,对着她的香唇轻吻了下去。 萧飞雨平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对异性如此亲密接触,她的初吻就在这等突然的情况下没有了。 这种情况对任何女人来说都很突然,在这等突然的情况之下,任谁也都会下意识想要有所动作。 萧飞雨也不例外。 萧四无挥舞匕首,就朝杜傲的后背捅了下去。 她作出这个动作的时候,根本没有经过头脑,这是愤怒之下的反应。 匕首非常顺利的击碎了杜傲的护体真气,然后刺进杜傲的后背。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萧飞雨恢复理智,也已感受到自己做了什么事情,手里收回了力道,匕首没有继续刺深。 下一秒,萧飞雨又有要将匕首狠狠捅进去,要杜傲性命的冲动。 杜傲纵然在这种时候,神经也保持着冷静——‘好色不要命’这一点已在杜傲的身上体会得淋漓尽致。 杜傲仍旧以一种极狂热的姿态轻吻着萧飞雨,不仅是红唇,而且也是面颊。 帝王谷主人萧王孙萧大先生是个不流于俗的人,萧飞雨、萧曼风两人也在耳濡目染之下,得到了萧王孙的几分潇洒豁达清逸,可纵然如此,也没有法子在这等情况下无动于衷。 萧飞雨大脑短暂短路以后,虽然没有用匕首继续狠狠捅杜傲,另一只手则要将压在身上的杜傲推开。 只可惜她的力量实在太弱了,这个时候浓郁的男儿气扑面而来,萧飞雨全身软绵绵的,已使不出什么力气,所以杜傲的行动仍旧没有受到任何阻挠。 萧飞雨恼怒了,匕首再一次动了。 萧飞雨知道一旦再刺深一些,角度再正一些,就能要了身上这好色之徒的命。可萧飞雨不想要杜傲的性命,事实上她自己也承认对杜傲这个好色之徒已有了说不出的好感,今日换上一身明艳动人的女装,正是要给杜傲看的。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萧曼风所说的这句话,萧飞雨虽然口头上反驳了,可动作上却很顺从,所以才有了女为悦己者容的装束。 可萧飞雨受不了杜傲如此无礼,从未有人能对她如此无礼。 匕首再一次划出,却不是划深,而是横向划出。 萧飞雨就是要让杜傲明白什么叫色令智昏的代价。 结果却是萧飞雨明白了什么叫色令智昏。 杜傲竟然完全不理会萧飞雨的袭击,不理会后背的伤口与流出的鲜血,动作仍旧狂热霸道。 萧飞雨真呆住了,她想不到世上竟有杜傲这种人。 萧飞雨已感觉鲜血染红了她的手,甚至裙摆都已染红了,可杜傲竟然没有丝毫罢手的意思,甚至在攻城略地。 战火已从面部转到了上半身,一双魔爪则往下半身攻城略地。 “天啊。”萧飞雨全身一僵,她已感觉杜傲的一只爪子已掀起裙摆,伸了进去。 萧飞雨羞愤欲绝,恨不得立刻杀了杜傲。 现在杀杜傲的权力就在萧飞雨手上,萧飞雨随时下手,可不知道为何却始终没有下手。 挣扎已软了下来,甚至消失不见。 她已放弃了。 杜傲的动作停了下来,又对着萧飞雨的香唇香了一口。 杜傲慢慢坐起身来,抬头望了一眼天上的明月,悠悠然道:“事实证明你对我是有感觉的,否则我已死在你的手上了。” 萧飞雨没有看杜傲,盯着手里滴血的匕首。 忽然,寒光一闪,匕首又一次朝杜傲刺了过来。 狠狠刺了过来。 这一次不是后背,而是杜傲胸前要害。 杜傲没有闪躲,没有招架,静静看着匕首刺了过来。 胸口传来刺痛,鲜血又一次涌出来。 萧飞雨神情复杂,沉声道:“你真不怕死?” 杜傲笑道:“我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早已将命交给了你,又有什么好怕的?” 萧飞雨神情更复杂了。 今日的冲击比以往所有日子加起来还要更大。 萧飞雨又看了杜傲很久,道:“你真是好色之徒?” 萧飞雨怀疑,她从未见过那个好色之徒如此不要命的,这一刹那,萧飞雨甚至感觉杜傲是喜欢她的。若非喜欢她,又怎么敢用性命做这种事呢? 萧飞雨没有想象中的愤怒,甚至发现自己竟然还有一点小小的欢喜。 杜傲笑了笑,道:“我行走江湖前,师叔曾对我说过,我迟早会死在女人的手上,我也深表赞同,但我也回了一句话。” “什么话?” 杜傲道:“人总有一死,既然要死,为什么不死在漂亮的女人亦或者绝世的剑客手上呢?此生能得到这种死法,我不但无怨,而且十分感谢。” 萧飞雨心神动容。 她听得出杜傲不是在说谎,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那一双眼睛所流露出的坦然从容的神情,已代表她所说的是事实。 杜傲望着随时可以要自己性命的萧飞雨道:“你可以说是我行走江湖以来,最能杀我的人,你可以随时动手,若你要动手,就必须尽快动手。” 萧飞雨听出了意思,颤声道:‘为什么?’ 明明是萧飞雨掌握了杜傲的生死,可偏偏萧飞雨竟然害怕起来,这实在是很奇怪的事。 杜傲道:“因为你不动手,我就要动手了。” 杜傲说动手就动手,身子微微一偏,从匕首旁穿过,朝萧飞雨靠近过来,一双手毫不迟疑且平生以来第一次搂着萧飞雨的腰肢。 “他怎么敢?” 萧飞雨呆住了。 萧飞雨还是看错了杜傲了,杜傲这种事是没有不敢做的事,只有不想做的事。 杜傲本不打算做任何事的,可偏偏萧飞雨送上门来,杜傲怎么可能不心动呢? 如果萧飞雨姿色并不算十分出色,杜傲还不会有动作。可偏偏萧飞雨的姿色并不逊色风四娘、秋横波等人,是极品绝色。又因为这些日子萧曼风这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各种调笑乃至于挑逗。 杜傲为自己铸造坚不可摧的城墙终于崩塌了,所以才有了今日的这一幕。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这句话最符合此刻杜傲的心态。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曼风高论 一阵风吹来,带来的不是枯叶,而是一个人。 一个漂亮的女人。 女人轻盈落下的时候,杜傲还在看天。 天上有月,雾却已散。 女人还没有落下的时候,杜傲就知道女人来了,她已闻到了淡淡的香气。 那不是花香。 花香不可能这么淡, 也不可能这么独特。 这是体香,这是萧曼风身上独有的香气。 萧曼风低头看枕着双手,躺在屋顶的杜傲,发现此刻的杜傲格外冷静乃至于冷漠。 这一刻的杜傲令她感觉更有魅力了。 萧曼风略微失神,笑道:“你不惊讶?” 萧曼风突然而来,杜傲似乎一点也不惊讶。 杜傲道:“我当然不惊讶。” 萧曼风又笑,笑声很媚, 很勾魂, 可杜傲还是很冷静。 杜傲有时候很多情,可有时候却变得非常无情。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多情什么时候无情,也没有人知道他多情的时候是多情还是无情,无情的时候是真的无情还是多情。 杜傲就是这样一个人,谁也没有法子捉摸透他。任何人想要将他琢磨透的人,都会掉入一个永无至今的深渊漩涡,彻底沉沦。 萧曼风是极聪明的女人,所以避免了自己陷入漩涡中。 萧曼风却避免不了好奇:“你知道我要来?” 杜傲淡淡道:“刚才萧飞雨发出一声叫声,声音虽然不大,可也不小,其他人或许听不到,可你与方巨木一定听得到,但你们一点动静也没有,这本是很奇怪的事。” 萧飞雨的确叫了一声,就在杜傲突然将萧飞雨压在屋顶上的时候。 萧曼风道:“或许我们已入睡了呢?” 杜傲笑了笑道:“你或许入睡了,但方巨木不会。” 方巨木正是一直以来赶车的车夫,他也是帝王谷的弟子,更是负责保护以及负责萧曼风、萧飞雨安全起居的人。除开他以外,还有一批好手, 一路保护。 萧曼风没有再反驳了,她也是聪明人,知道此时再反驳,那就是狡辩了,没有任何意义。 同样,萧曼风也明白杜傲的意思。 方巨木既然听到了,本应该赶来的,可没有,则代表有一个人阻止了他,这个人当然只可能是萧曼风,只有萧曼风才有这种本事。 萧曼风发现杜傲实在聪明得很,冷静得很,道:“你在那种情况竟还能如此冷静,和我想象中不一样。” 杜傲目光终于从天上的明月落在萧曼风的身上。 萧曼风今天的穿着和以往不同,以往萧曼风穿着打扮十分鲜艳华丽,发髻以及饰品也是极多,给人一种仙子下凡的感觉。 可今天的萧曼风却换上了一身素白长裙, 衣裳上点缀着小黄花,非常简单的螺髻,插上一根玉钗, 除此之外更是没有带上一丁点饰品。 这样的装扮若是在其他人的身上,必然显得清丽,可在她的身上仍旧显得艳丽。 这世上有一种女人似乎天生生来就艳,纵然穿粗衣麻布,也显得明艳动人。萧曼风就是这种女人。 此刻,萧曼风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所以她已不只是明艳动人,而且端庄高贵,摄人心魄。 杜傲阅美无数,也不得不承认,她是个极品美人。 杜傲的目光是冷静的,冷静中带着一点锋锐:“你和我想象中也不一样。” 萧曼风又笑了,所以她更美了。 有些女人哭起来更好看,因为那种梨花带雨的美姿,很难有男人拒绝。有些女人则笑起来更好看,那种笑靥如花的风姿,足以令人倾国倾城也在所不惜。 萧曼风就是后者。 萧曼风笑着道:“你以为我是什么女人?” 杜傲道:“不知道,可我却想不到你居然会劝萧飞雨来见我。” 萧曼风又笑了,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杜傲淡淡一笑道:“萧飞雨的胆子虽然一向不小,对我虽然也有些许好感,可这些许好感还没有法子令她生出月下之时见我的念头。” 萧曼风道:“你自以为很了解她?” 杜傲道:“她不是个难了解的女人,你却是。” 萧曼风沉默了。 天地之间只有风声呼啸。 过了好一会儿,萧曼风才道:“其实她叫的时候,我就已到了。” 杜傲道:“我知道。” 萧曼风道:“你们一切动作我都看的很清楚,只要你敢对他做那种事,我保证你一定会成为死人。” 那种事是什么事,杜傲自然知道。 杜傲道:‘我不明白。’ 萧曼风道:“一个女人迟早会喜欢一个男人,问题是喜欢上什么样的男人。” 杜傲道:“你认为她喜欢上我这样的男人不算错?” 萧曼风道:“自然算错。” 杜傲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推波助澜呢?” 萧曼风道:“因为我不想她喜欢上令一个比你更错的男人。” 杜傲皱眉。 萧曼风道:‘你是不是已想到了他是谁了?’ 杜傲道:“展梦白?” 萧曼风道:“不错。” 杜傲道:“展梦白难道不好?” 萧曼风淡淡道:“他可以说是个君子,却也是个孩子,冲动易怒,有时候是非黑白不分,萧飞雨不应该喜欢这样的男人。” 杜傲也不得不承认萧曼风对展梦白的形容并不算错。 杜傲道:“你完全不必这么做,因为萧飞雨并不喜欢展梦白。” 萧曼风道:“你知不知道在你没有出现之前,她对展梦白非常感兴趣?” 杜傲道:“我只知道我所瞧见的。” 萧曼风道:“纵然她现在对展梦白不感兴趣,可如果她不喜欢你,或许很快对展梦白会有兴趣了。” 杜傲不是笨人,可却真不明白。 萧曼风一句话令展梦白很快明白了。 萧曼风道:“我们这一次带展梦白回帝王谷,一方面是父亲要收展梦白为弟子,另一方面父亲有将萧飞雨许配给展梦白的想法,而萧飞雨一向孝顺,若是没有喜欢的人。” 萧曼风没有说下去,也不必说下去。 一旦萧飞雨没有喜欢上的人,又因为萧王孙的心思,十之八九可能爱上展梦白,到时候自然和展梦白在一起了。 杜傲忽然有些佩服萧曼风,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是原著中最聪明的几个女人之一。 杜傲忽然叹了口气道:“你的想法没错,可事却做错了。” “哦?” 杜傲道:“你不应该让萧飞雨喜欢上我。” “为什么?” “这世上有一种人有欲而无情,而我就是这种人。” 萧曼风道:“所以你不会爱上萧飞雨?” 杜傲道:“我这种人要爱上一个人十分困难,纵然爱上了,对于我来说,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萧曼风的回答令杜傲有些意外:‘这是好事。’ 杜傲诧异道:“好事?” 萧曼风道:“你若真不爱她,萧飞雨也绝不会爱你太久,但也绝不会爱你太短。” 杜傲过了好半晌才明白萧曼风的意思。 只要萧王孙知道萧飞雨心有所属,那么萧王孙自然不会有许配萧飞雨给展梦白的想法,而过了那段时间,自然也就足够了。 杜傲苦笑道:“你可真是厉害。” 萧曼风嫣然一笑道:“其实我这么做,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萧曼风娇笑道:“一个不能告诉你的原因。” 杜傲微笑道:“或许我已知道了呢?” 萧曼风没有上当:“你若知道了,又何必我说呢?” 萧曼风真是个聪明人,或许算得上杜傲所遇上最聪明的三个女人之一。 气氛一下子融洽起来,两人随口交谈着。 萧曼风问杜傲是不是知道我已来了,所以你才戛然而止?杜傲摇头回应有些事该做有些事不该做,我的心里有数。 他们从萧飞雨的事情,又谈论到了明日的决战,萧曼风问杜傲有没有把握应付,若没有把握便随他去帝王谷选择了。杜傲哈哈一笑道:“纵然我要去帝王谷,也要去一趟武昌。” 萧曼风问原因,杜傲回了一句:‘慈航静斋仙子。’ 萧曼风给了个白眼。 两人谈论的话题宽广了起来,天马行空,无所不谈。 杜傲思绪开阔,想法独特,萧曼风却博学多才,一番交谈下来,忘记了时间的流逝,等交谈结束的时候,已发现过去一个多时辰。 萧曼风有些脸红,她还是第一次与异性深夜交谈。 两人不约而同站起身来,分手告辞。 这一次,或许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杜傲、萧曼风都很平静,他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萧曼风要治理好帝王谷,而杜傲则要面对明日的大战,已容不得她们多思忖其他方面的事。 这一夜,许多人都难以入眠。 他们都在等待明日的血战,都希望能成为明日的胜者。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划分战场 飞絮镇前。 杜傲与萧曼风、萧飞雨等人分道扬镳。 方巨木挥鞭,马车消失在杜傲的视线中。 杜傲站在满是鲜花的小山坡上,等瞧见马车消失以后,这才有动作。 前方就是飞絮镇,过了飞絮镇,就可抵达武昌城,韩府就在武昌城, 哪里正是杜傲的目的地。 杜傲本该立刻赶往飞絮镇,然后前往武昌城的。 可杜傲却没有。 马车离开后,杜傲居然在满是鲜花的山坡上躺了下来,然后闭上眼睛似要睡着了,他似乎根本没有前往飞絮镇的意思。 飞絮镇内,易燕媚、褚期、向恶、陈通、霍延起、叶真、梁历生一众黑道顶尖人物,他们都在等。 等杜傲进入飞絮镇,然后拿下杜傲, 夺走鹰刀。 布衣门弟子传来消息, 杜傲已在飞絮镇外,众人都非常高兴,眉开眼笑,在他们看来,鹰刀等同于到手了。 易燕媚也在笑,笑得很愉快甚至很娇媚。 可易燕媚的想法却和他们不一样。 易燕媚和他们也不一样。 易燕媚是见识过杜傲本事的,所以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安,总感觉那个环节出现了问题,感觉会出现意外。 易燕媚又将计划来来回回想了一遍,又将自己上一次上当的事情反省了一遍,她相信这一次一定能击杀杜傲。 根据传来的消息,杜傲最多一两刻钟就会抵达飞絮镇。 所以众人早已准备好了。 为了这次大战,陈通等人甚至已将整个飞絮镇辟为战场,而飞絮镇上上下下上千平民则被他们请到了其他地方,让众好手办成平头百姓,为了这次行动的万无一失,他们可以说是下了血本的。 一刻钟过去了, 杜傲没有来。 半个时辰过去了,杜傲还是没有来。 众人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可他们当然还是要继续等。 可紧接着一个半时辰过去了,杜傲居然还没有来。 众人的耐心都已被耗光了,特别是布衣门门主陈通更是已没有什么耐心了,他让手下人去查探是什么情况。 手下人很快传来消息,一个令他们大跌眼镜的消息:“杜傲竟然在小镇外的山坡上睡着了。” 他们不敢相信,以为自己听错了。 陈通要探听消息的属下再说一次,属下重复了一次:杜傲在山坡上睡着了。 寂静。 过了很久,才有人说话。 说话的是脾气最火爆的‘矮杀’向恶,啪的一声,向恶一斧头砍在八仙桌上,怒吼道:“这小子是不是收到什么消息,知道我们在飞絮镇埋伏他?” 易燕媚面色阴沉,她想到各种各样可能,却没有想到竟出现这样的问题。 “这小子一向小心谨慎,自然防备有人埋伏他, 他大概只是试探小镇是否有埋伏, 他迟早都要进城的。” 梁历生双手放在宽大的衣袖中,阴沉着脸道:“我们难道就在这里等着?”他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 虽然曾败给‘左手刀’封寒,名望大跌,可仍旧是叱咤风云的人物,被人如此戏耍,自是心情不好。 ‘狂生’霍延起更是怒火中烧,沉声道:“以我们的人手,纵然不在小镇设伏,拿下他也绝不是问题。” 霍延起一向目空一切,可这一席话却绝不是目空一切。 这一次为了夺得鹰刀,他们凑齐了上百好手,再加上他们七位一等一的高手,要拿下杜傲这初出茅庐的后生小辈,无论如何看来都是杀鸡焉用牛刀,自是十拿九稳。 陈通心头一动,也感觉大有可为。 易燕媚却冷哼道:“倘若我们能悄无声息调兵遣将,使得众好手把杜傲围困起来,要得到鹰刀自是机会极大,可关键是如何能令杜傲不被察觉的情况下,将杜傲围困起来,要知道杜傲可不是笨蛋,而且他的轻功可是得到薛衣人的真传,才如此宽阔的地形下,他若想逃走,我们又能拿他有什么法子?” 众人虽然嘴上个个不服气,可心里却也明白易燕媚说的是事实。 这些没有在杜傲手里吃过亏的黑道高手,自然不将初生牛犊的杜傲放在眼里。可他们纵然再目空一切,却也不敢将天下第一游侠薛衣人不放在眼里。 当年薛衣人一人一剑,纵横驰骋江湖,管天下不平之世,这些人没有一个敢找薛衣人的麻烦,又如何敢无视薛衣人呢? 薛衣人轻功剑法双绝,他们还是知道的。 叶真负手在屋中踱步,沉声道:“难道我们就这么等下去?” 众人目光望向陈通。 这一次行动,布衣门出兵最多,出力最多,出钱最多,所以这次行动以陈通为主。 陈通脸色阴晴不定,道:‘再等半个时辰,半个时辰还不见杜傲有动作,我们也只好在山坡上对付他了。’ 众人没有意见。 他们都希望杜傲能进入小镇,落入他们都陷阱之中。他们有把握能在小镇将杜傲击杀。可小镇外的山坡上变数太大,他们没有太大的把握。 半个时辰过去了,太阳都快下山了,杜傲始终没有移动一步,仍旧躺在山坡上晒太阳。 众人最不愿意瞧见的局面出现了。 他们必须在太阳下山之前与杜傲进行决战,也必须将战场转移到他们不太熟悉的山坡上,否则一旦入夜,那么这一趟行动可以说彻底失败了。 陈通当然不允许这一次行动失败,他耗费了如此大的人力物力财力,又请来了叶真、梁历生、霍延起三位一等一的高手助阵,草草收场他怎么受得了。 陈通等人将战场转移到山坡上,与杜傲进行决战。 行动一共分为两步。 陈通、霍延起、叶真、梁历生、褚期、向恶、易燕媚先动身将杜傲围堵住,其他好手再将杜傲围困住。 只要这两步能顺利进行,陈通相信纵然战场发生变化,也注定能拿下杜傲。 太阳马上下山,众人立刻行动。 马车上,萧飞雨看着杜傲送给她的向日葵,深深吸了口气,问一旁的萧曼风道:“你说杜傲有把握应付飞絮镇的围杀吗?” 萧曼风难得没有和萧飞雨斗嘴,不假思索道:“他有。” 萧飞雨道:“为什么?” 萧曼风淡淡道:‘如果他没有把握,昨天怎会对你做那种事。’ 萧飞雨脸一下就红了,指着萧曼风,颤声道:“你怎么知道?” 萧曼风眨了眨眼睛,摸了摸萧飞雨的脸蛋,道:“你叫我一声姐姐,我就告诉你。” 萧飞雨当然不会叫的。 萧曼风逗了萧飞雨一会儿,也不再说话了。 撩起车帘,视像望向天边的夕阳,她也在思忖杜傲到底有什么法子应付众黑道高手的围杀。 她相信杜傲一定有法子的。 萧曼风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对杜傲竟然如此相信。 杜傲望着缓缓落下的太阳,深深吸了口气,他知道决战的时刻到了。 众高手都来了。 此地就是战场。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攻心 夕阳西下。 杜傲还是躺在山坡上。 此时和先前有一点不同。 四周多了七个人。 七个要杀杜傲的人。 他们正是:陈通、霍延起、叶真、梁历生、褚期、向恶、易燕媚。 七人,从七个方位而来。 他们看似漫不经心,实际成天罗地网将杜傲围了起来。 围而不攻。 他们没有出手,但四周的动静却很大。 一众好手正以极快的速度飞奔而来。 他们这些人要杀杜傲,夺走鹰刀。 他们现在不出手,只因还没有绝对拿下杜傲的把握,所以他们在等。 七人心里十分奇怪。 他们发现杜傲一点反应也没有, 仍旧静静坐着,似乎根本不知道自身已成了猎物。 七人不约而同升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或许自己不是猎人,而是猎物。 他们将这种感觉甩开。 他们认为这是错觉。 此时杜傲已落入天罗地网之中,他们怎么可能是杜傲的猎物。 山坡非常安静。 只有风吹过的声音。风吹过带来一阵阵花香, 杜傲长长吐了口气,放下手中已不再鲜艳的向日葵,慢慢站起身来, 道:“你们终于来了。” 七人都大吃一惊。 陈通率先开口:“你知道我们要来?” 杜傲淡淡道:“你们当然要来, 若不来,又如何夺走鹰刀呢?” 杜傲紧接着做了一件事。 杜傲解开黑色的包袱。 本来每个人都打算出手了,可见到杜傲这个动作,他们的动作就停止了。 每个人都看着杜傲,看着杜傲的动作,看着那黑色包袱。 他们所想的事情是一样的——包袱里的东西是不是鹰刀? 包袱解开了。 七人都松了口气,眼里都在发光。 他们都已看到包袱里的东西。 包袱中果然有一口刀——后背刀。 他们都研究过,传鹰大侠的鹰刀正是一口后背刀。 这口后背刀朴实无华,似乎正是传鹰大侠的鹰刀。 他们本就为此而来,瞧见鹰刀,所以如何不松一口气,如何不高兴呢? 杜傲抓起后背刀刀柄,道:“这就是传闻中的鹰刀,你们想不想要?” 这当然是废话。 如果不想要,他们为什么会来这里。 众人的江湖经验都十分老道,自然明白杜傲这么做,自然有其用意。一时之间众人竟然沉默了。 性子最急的‘狂生’霍延起最先开口,道:“你想怎么样?” 杜傲道:“你们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在这里等你们?” 霍延起道:‘为什么?’ 杜傲道:“因为我不想死。” 每个人都有些吃惊,却也不太惊讶。 这世上不怕死的人实在不多。 杜傲继续道:“我很清楚, 易燕媚易大小姐既然知道我要带着鹰刀前往武昌,势必会布下天罗地网等着我,而飞絮镇正是最好的伏杀之地,所以我即便来到了飞絮镇前,却不敢进去,因为我不想死在飞絮镇。” 霍延起眼中流露出轻蔑之色,说实话他心里有些失望,因为他不希望薛衣人的弟子竟然是贪生怕死之辈,却也感觉很正常,因为这世上不怕死的人,总是不多的。 霍延起道:“既然你怕死,又何必来?” 杜傲道:“传闻得到鹰刀就可得到传鹰大侠的武学传承,甚至破碎虚空,这种诱惑又有谁抵挡得了?”耸了耸肩,道:“不过一个人如果连命都没有了,鹰刀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霍延起道:“所以你放弃鹰刀,保全性命?” “不错。”杜傲道:‘我没有去飞絮镇, 是因为我知道飞絮镇必定被你们布下了天罗地网, 我一旦进去, 就必死无疑。’ 霍延起冷笑道:“你以为这里你就能逃出生天?” 杜傲微微一笑道:“在这里, 我当然能逃出生天。” 布衣门门主陈通也忍不住开口了,道:“你有把握在我们七人联手之下逃出生天?” 杜傲仍旧从容:‘我看得出你们是一等一的高手,想要在你们七人手上逃出生天,只有我一个人是绝对不可能的。’ 众人忽然想到了风四娘。 易燕媚甚至想到了韩清风。 江湖传言杜傲杀了韩清风,他第一个不相信,她也知道那必定是花解语的传言。 现在风四娘、韩清风是否在四周呢? 杜傲微笑道:“风四娘、韩清风没有在这里,他们纵然在这里,也不过是我的累赘而已,我是一个人来的。” 杜傲前后的话听来十分矛盾。 杜傲接下来的话,解开了矛盾。 杜傲道:‘我虽然是一个人来的,却带来了鹰刀,所以你们要在杀我和夺刀之间选择一点。’ 梁历生也开口道:“我们可以先杀你,再夺刀。” 杜傲微微一笑道:“我可以保证你们在杀我之前,刀就已被某个有缘人带走了。” “什么意思?”叶真也忍不住问了。 杜傲走到山坡上,玩味一笑道:“你们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将决战地点转移到这里来?” 向恶冷笑道:“这里又如何,难道你能飞走吗?” 向恶对杜傲恨之入骨,因为如果不是杜傲横插一杠,他们已得手了,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 他已下定决心击杀杜傲。 可是杜傲一句话令向恶等人脸色变了,他们也终于明白杜傲的意思了。 杜傲道:“我虽然不会飞走,可我敢保证,你们只要出手杀我,我就将鹰刀从这里狠狠抛飞出去。”他又补充道:“距离这里不远处有一片密林,我可以将鹰刀抛到哪里去,或许哪里是你们的人,或许哪里还有其他人,可不管如何你们在杀我之前,是不可能先得到鹰刀的。” 杜傲的这一句话就如同一口刀砍在众人的心坎上。 直到这一刻,众人才发现杜傲的厉害之处,才感觉杜傲不愧是薛衣人的弟子。 特别是一门之主的陈通更是心中惊叹不已。 他知道杜傲此举最厉害之处在于对于人心的算计。 陈通等人合起来的势力自然不是杜傲能抗衡的,可杜傲却看出了他们最大的缺点:无法相互信任。 众人本来就是因鹰刀而聚集在一起的,如果没有鹰刀就没有这一次的行动。换而言之如果鹰刀离开了他们的视线,那么无论谁得到了鹰刀都有可能据为己有。 这正是杜傲这一手最高明的地方。 杜傲看众人沉默不语,就已知道自己的攻心计已奏效了。 杜傲不介意再加一把火。 “据我所知最先得到鹰刀消息的,正是尊信门和乾罗山城,赤尊信、乾罗都想得到鹰刀,两方人马难道没有其他准备吗?” 易燕媚、褚期、向恶三人脸色大变。 他们当然杜傲在离间他们,可这个离间却是光明正大的,而且十分有效。 果不其然,陈通等人瞧见他们立刻露出怀疑之色。 特别是陈通,他本来对两方人马颇有怀疑,此时更不能冒险。 杜傲又继续道:“就算他们能与诸位同心协力,可诸位却忘记了一件事。” “什么事?” 杜傲道:“诸位的行踪固然隐秘,难道白道高手一丁点察觉也没有吗?难道他们不想得到鹰刀亦或者为韩清风报仇吗?为什么诸位如此大张旗鼓行动,他们一点动静也没有呢?” 杜傲这一番话说到众人心坎上去了。这段日子他们也一直在担心这一方面的事情。 杜傲若有深意望了一眼山坡下方远处的树林,悠然道:“或许他们就在飞絮镇,或许他们就在那片树林之中,等待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陈通心中暗叹杜傲的厉害。他已明白他们这些人都已中了杜傲的攻心之计,此时众人的想法难以统一,无论谁发号施令要先杀杜傲,再夺鹰刀,都会认为心怀鬼胎。 此际他们已没有其他选择了。 陈通与众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每个人都十分憋屈,可还是很快达成了一致意见,道:“杜公子说了这么多,到底想干什么?” 杜傲露出了得意笑容。 众人恨不得一刀砍死杜傲,但他们却只能憋着,瞪着杜傲提出条件。 这一场声势浩大的围杀,此时此刻竟然成了一场交易。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斗 杜傲提出了三个要求。 第一,放他一条生路;第二,给他一万两银子;第三,要将易燕媚带走。 这三个要求当然都有理由。 一个人死了,自然什么都没有了!杜傲自然要保证自己先活。 一路上他护送鹰刀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自然要得到一些辛苦费,一万两并不算多; 带走易燕媚, 一方面是因为报复,如果没有易燕媚泄露他的行踪,他也不会落入这种境地!另一方面,易燕媚还欠她一度春宵的,所以他要带易燕媚走。 要求合情合理,而且至少在其他六个人看来一点也不过分。 只有易燕媚不同意。 易燕媚不愿意和杜傲走, 她要和杜傲拼命。 只可惜易燕媚连拼命的机会也没有。 因为其他人为了鹰刀都会阻止易燕媚。 他们都很清楚, 能得到鹰刀,易燕媚的功劳很大,按照功劳分配,易燕媚有极大机会得到鹰刀。可如果易燕媚被杜傲带走了,那么分享鹰刀的,当然只有六个人。 这样的大好事,六人又怎么能错过呢? 以陈通为首的众人立刻同意了。 陈通当即拿出一万两银票交给杜傲,杜傲看也不看,只是说道:“请止步,将银票交给易燕媚。” 陈通没有奇怪,他当然知道杜傲不信任他。 陈通将银票交给易燕媚,易燕媚向杜傲走来。 她不但带着一万两银票,还带着一匹马。 这是一匹好马,是杜傲要求陈通准备的。 这匹马能帮他们逃命。 杜傲看着易燕媚如花似玉的娇容,得意笑了起来。 易燕媚则狠狠,恨不得在杜傲身上捅出十七八个窟窿。她已经准备动手,可杜傲却已率先发难。 杜傲以迅疾无伦的速度,点了易燕媚的穴道,封住易燕媚的功力。 杜傲笑得更得意了,道:“我已错过一次, 不可能再错第二次了,易大小姐,这次你逃不了了。”搂住易燕媚腰肢,对着娇媚的面庞就狠狠亲了一口。 一口还不满足,来了劲,又在香唇上狠狠亲了一口,一只手上下动作。 场面很香艳,很惹火。 ‘狂生’霍延起暗暗咽了口口水。他本就是十分好色的人,对易燕媚也有想法,却不敢动作,如今看杜傲的动作,心里不由暗暗羡慕,却也十分狂怒。 其他也或多或少有羡慕的心思,不过他们更关心鹰刀。 直到这一刻,他们也终于肯定杜傲的确是个好色之徒。 杜傲意犹未尽收回了手。 陈通这个时候才开口道:“我已满足了你的要求。” 杜傲看也不看陈通,先将易燕媚抱上马背,然后飞身上马。 “鹰刀就送给你们了。” 手一挥, 鹰刀如离弦之箭,朝陈通方向射了过去。 鹰刀虽然是射向陈通的, 可方向偏移了一些,叶真、梁历生距离鹰刀也很近。 六个人眼睛都在发光,盯着鹰刀。 陈通最先忍不住了,纵身跃起,同时发出一声咆哮。 陈通纵身跃起,是为了夺刀,咆哮是命令。 这个命令是对四周蛰伏的布衣门手下发出的:可以动手了。 陈通对杜傲恨到了极点,这个时候虽然腾不开手对付杜傲,但他毕竟人多势众,可以让手下留下杜傲。 彻底掌控鹰刀之时,就是取杜傲性命的时候。 陈通的动作最快,梁历生、叶真的动作也不慢。 他们距离鹰刀也近,所以一飞冲天而起,朝鹰刀爪去。 鹰刀唾手可得,没有放弃的道理。 一个非常明显不过的事实摆在面前。 鹰刀只有一口,只有一个人能得到鹰刀。 每个人都希望是自己,而眼下谁能得到鹰刀,就看谁的本事的。 叶真、梁历生都是黑道元老级别的人物,如今陈通虽然人多势众,看他们不怕陈通。 他们打算只要鹰刀到手,立刻后撤。 叶真、梁历生是多年的朋友,他们信任彼此,他们认为这是他们夺鹰刀最大的优势。 二对一。 陈通当然不是两个人的对手。 陈通却不慌,因为不是二对一,而是二对二。 陈通老奸巨猾,早就防备这种局面出现,所以他请来了‘狂生’霍延起。 霍延起是个狂妄的人,黑白两道,谁的帐也不卖。可霍延起却愿意为陈通拼命。因为陈通曾为他拼命。 两人是多年的朋友,一直以来都是朋友。 他们彼此是互相信任的。 陈通要夺鹰刀,霍延起自然帮陈通。 陈通也相信霍延起,所以陈通将鹰刀甩向霍延起,挡住叶真、梁历生。 二对二。 哪一方都没有占据上风。 不过还是有一方占据了上风。 占据上风的人是尊信门的人。 ‘矮杀’向恶、‘大力神’褚期当然不可能对鹰刀无动于衷。 他们这一趟的目的,就是要夺鹰刀的。 对于鹰刀,他们势在必得。 如今鹰刀就在眼前,他们怎么可能不出手。 向恶不假思索,双斧砸下。 他砸的凶狠、霸道,且一往无前,目标正是得到鹰刀的霍延起。 霍延起忌惮尊信门,却不怕向恶。 他一直认为向恶也好、褚期也罢、易燕媚也罢,都没有资格和自己平起平坐。 这些人只是别人的手下,纵然武功有些,又怎么有资格和自己平起平坐? 看着杀来的向恶,霍延起一掌拍在劈下的斧面上。 两人交手一击,谁也没有占据上风。 可是霍延起却遇险了。 褚期也出手了。 他仿佛一道怒雷朝霍延起攻了过来。 他的武器就是他的手,就是他的拳头。 两个拳头仿佛两座小山砸了下来,由小变大。 霍延起看见拳头,已来不及闪避了,只好又硬拼了一击。 这一次霍延起吃了亏。 霍延起的武功比褚期,只强不弱,可褚期天生神力,又蓄势待发,霍延起仓促还击,自然吃了大亏。 手一软,鹰刀脱手飞出。 梁历生缠住陈通,给叶真创造了机会。 叶真当然不会错过这得到鹰刀的机会,大吼一声,如平地起惊雷,左手去抓鹰刀,右手挥舞铁杖朝褚期砸下。 褚期本来以为鹰刀到手了,却不想横生枝节。 避无可避,褚期只好用拳头迎击。 轰的一声。 褚期倒在地上,双手如遭雷击。 叶真的确不是易于之辈,鹰刀已在手中。 褚期此时本应该愤怒的,却一点也不愤怒,因为他知道目的已达到了。 叶真忽然感觉到了不安,也不知道为什么。 身后风声骤起。 叶真猛然回头,只见一人仿佛乘风逐浪一般冲了过来。 那人的速度太快,纵然叶真这样的高手也难以看清楚那人的长相,可叶真却看清楚了那人手中的武器——蛇形枪。 只要看到这武器的人,就知道这人是谁。 赤尊信坐下七大杀神之首的‘蛇神’袁指柔。 袁指柔居然也来了。 袁指柔是七大杀神之首,武功也比褚期、向恶等人高上一大截,叶真看到袁指柔,大惊失色,知晓必然面对一场苦战。 鹰刀不是好拿的。 袁指柔以不可思议的高速来到叶真面前,蛇形枪仿佛狂风暴雨一般刺了过来,眨眼就已发出了七七四十九枪。 铁杖迎了上去,手腕抖动之间,瞬发十三招。 两人以强攻强,以坚攻坚。 结果是:叶真不敌袁指柔,嘴里吐出一口鲜血,甩飞出去。 袁指柔的出现,平衡顿时被打破。 众人也都不笨,知晓这样下去,都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们绝不希望被人做嫁衣。 所以陈通、梁历生、霍延起对视一眼,已达成了合作。 杜傲纵马飞奔,此时也面对了危机。 陈通命令下来,近百名好手也对他发起了攻势。 这些人的攻势很可怕,并非和杜傲短兵交接,而是射出了箭。 将近二十个人弯弓搭箭,射出了箭。 他们射箭的速度很快,几乎一眨眼间,六十支箭就已射了过来。 他们不仅射得快,而且准。 杜傲如果被射中,必定成马蜂窝,非死不可。 杜傲不慌不忙,拔出马鞍上的剑来。 剑光挥舞,在周身形成了一道剑墙,挡下了第一波攻势。 第二轮攻势紧接着来了。 众好手有不少已推进到七八丈附近。 这些人也没有近距离搏杀,而是远攻。 他们没有射箭,而是发出暗器。 各种各样的暗器朝杜傲招呼过来。 一瞬间居然有一百三十七道暗器打了过来,不少暗器都涂了毒。 杜傲当然不得不小心应付。 幸好他不是一个人应付,易燕媚也为杜傲应付来。 易燕媚心里很奇怪。 她不知道杜傲为什么一上马就告诉她鹰刀是假的,并且为她解开了穴道,她当然知道杜傲有其他的目的带她走,而且这个目的绝不是要和她一度春宵,可她想不出这是为什么。 眼下两人是一条线上的蚂蚱,所以易燕媚也只好帮杜傲。 鹰刀既然是假的,自然也没有回去的必要了。 易燕媚拔出腰间弯刀,挥舞起来,与杜傲联手挡下第二波的杀招。 马儿继续狂奔,似要从山坡上飞奔下去。 这山坡陡峭,而且也有七八米,马儿下去,势必摔死。 易燕媚心里暗骂杜傲愚蠢,可此时甚至连说话喘息的机会也没有。 局面已是短兵交接了。 众布衣门好手已朝他们杀了过来。 易燕媚心里恼怒,更带着恨意。 她恨杜傲,也恨陈通等人不顾忌她的安危,所以她的出手极为狠辣,每一击都是杀招,每一次出手都要人性命。 她一共出了十三刀,竟然有九人成了她刀下亡魂。 易燕媚杀性已起,要继续杀下去。 一道声音传来:“抱紧我。” 易燕媚抬起头,发现杜傲已纵身掠起了。 易燕媚不明白,却很听话的抱紧杜傲。 杜傲飞身下马,从山坡上一跃而起。 易燕媚瞧见这一幕,对杜傲已有些佩服了,她已明白杜傲是故意制造短兵交接的局面,然后可以利用山坡这个地形逃出生天。 紧接着易燕媚就发现自己错了。 杜傲不是要落下山坡逃生,而是自山坡上逃生。 杜傲左手射出一只飞爪,抓住三四丈远处的大树树干,力道牵引,方向改变,朝前方荡了过去。 随后杜傲频频射出飞爪,这四周到处都是树木,所以借着这个地利,杜傲、易燕媚很快就突出重围,坠入前方的树林之中。 他们逃出生天,而且很轻松的逃出生天。 任谁瞧见这一幕,心里也不得不佩服杜傲,这实在是逃生的最佳典范。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智 树林深处。 易燕媚一手握着弯刀,冷冷瞪着杜傲,随时要出手的架势。 杜傲随随便便坐在地上,一副无所谓,也没有防备的样子。 杜傲对易燕媚道:“你应该感谢我,如果不是我,你或许会死在争夺这场假的鹰刀争斗中了。” 易燕媚当然清楚这是实话。 刚才虽然一直在逃命, 可易燕媚也注意到了山坡上为了争夺鹰刀,是何等的激烈!她也瞧见了褚期、向恶的后援袁指柔也来了。 也正因为争斗激烈,本来要追击的布衣门众好手也在陈通的命令下回到山坡驰援。 易燕媚却不感激杜傲,冷冷道:“你会带我走,自然有你的目的。” 易燕媚也算看透了杜傲这个人,她知道杜傲是个做任何事情, 都会考虑周到的人, 纵然床上也一样。 杜傲露出赞赏之色, 直接承认道:“我的确有自己的理由,其中一个理由你或许想到了,另一个理由你则想不到。” 易燕媚脸一红,心跳也快了,一双眼睛却还是冷冷瞪着杜傲。 易燕媚这样子非但不可怕,反而很娇媚,令人恨不得搂在怀中怜爱。杜傲也生出这样的想法,可现在绝还不是时候。 杜傲虽然好色,却也知道轻重。 杜傲道:“相信你也应该明白,一直以来我都只不过是幌子而已。” 易燕媚自然也看出来了,道:“所以鹰刀在韩清风、风四娘手中,已护送到了武昌?”她对此表示怀疑。 易燕媚早就想过有这个可能,所以让驰援而来的‘封喉刃’葛霸打听韩清风、风四娘的线索,这也是为什么尊信门有驰援,乾罗山城没有驰援的原因。 杜傲道:“如果只有韩清风、风四娘,我绝不可能放心将鹰刀交给他们的,除开他们以外,还有一个人,这也正是我将鹰刀交给他们护送的原因。” 易燕媚当然知道这人必定是极可怕的高手, 道:‘这人是谁?’ “剑僧不舍。” 剑僧不舍,八派联盟排行前列的超级高手,也是少林派长老级别的人物,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 易燕媚当然知道此人,乾罗也曾提起过此人,乾罗对此人的一句评价,易燕媚印象十分深刻:此人最大的心愿就是击败魔师庞斑。 魔师庞斑纵然已退出中州,回归北疆,可他在中州武道中人心目中几乎是神一般的存在,地位没有任何人撼动得了。甚至不少人看来,纵然昔年被尊称千百年以来第一奇人的海天孤燕也未必能力压魔师庞斑。 剑僧不舍敢于挑战魔师庞斑,可见剑僧不舍的厉害。 易燕媚道:“有剑僧不舍,鹰刀必然已护送到了武昌。” 这世上没有几个人能拿不舍有什么法子。 杜傲叹息道:“原本我也是这样想到。” 易燕媚心头一惊道:“你是说剑僧不舍还没有抵达武昌?” 杜傲苦笑道:“如果剑僧不舍已抵达武昌,那么这件事情必然第一时间昭告天下,你们这些人也不可能在飞絮镇继续截杀我了。” 易燕媚也不得不承认,道:“难道剑僧不舍也对鹰刀起了贪恋?” 杜傲摇头道:“以剑僧不舍的操守,这并不可能,更何况即便他将鹰刀送到武昌,也有资格观看鹰刀。” 易燕媚沉声道:“这世上能阻拦住剑僧不舍的人并不多?” 杜傲道:‘至少有三种可能。’ 易燕媚隐隐感觉这才是杜傲会将她带出来的原因。 “第一种可能就是魔师宫。” 易燕媚也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有可能的事情。 杜傲道:“不过在我看来第一种可能性不大, 一方面是花解语会传出我杀了韩清风,夺走鹰刀的耀眼,目的是为了杀了我!另一方面,魔师宫在江南一带乃至于中州一带的人手,不足以支撑起这件事。” 易燕媚冷笑道:‘昔年魔师庞斑制霸天下,被黑道奉为至尊无上的人物,臣服他的人不知道多少,你怎么保证他在江南没有什么手下蛰伏呢?纵然没有,也可能会弄出七八个盟友出来,魅影剑派岂非正是魔师宫的盟友。’ 杜傲笑了笑道:“今时不同往日,蒙古已被驱除中州已有多年,蒙古为了稳固在北疆的局势耗费心力,那个时候又怎么有时间布局中州?而且纵然魔师宫在这一带有盟友,可大部分也已在怒蛟帮一带等候我的自投罗网,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更何况魔师宫对鹰刀并无兴趣。” 易燕媚道:“你为什么认为魔师宫对鹰刀没有兴趣?” 杜傲淡淡道:“传闻鹰刀蕴含了传鹰大侠破碎虚空的秘密,且不说这个传闻的真假,纵然传闻是真的,魔师庞斑也已不需要了,不出意外他已快走到最后一步了,这一步只能他自己走出去。” 易燕媚神情大变。 易燕媚不敢相信,可杜傲样子绝不像说谎。 杜傲对易燕媚道:“比起魔师宫来说,其他两种可能更有可能。” 易燕媚心头一震,道:“难道你怀疑是城主亲自出手,截杀剑僧不舍?” 杜傲赞赏一笑,道:“乾罗山城在此地并无驰援,这本是不合常理的事情,所以我不得不做此怀疑,这世上能与剑僧不舍一较高下的高手,并不算太多。” 易燕媚淡淡道:“你这样怀疑的确没错。” 易燕媚也在思忖,是不是乾罗出手了。 杜傲叹息道:“以乾罗的本事的确能阻拦剑僧不舍,可如此一来却还产生了一个要命的问题。” “什么问题?” 杜傲道:“乾罗只能阻拦得了剑僧不舍。” 易燕媚愣了一下,冷笑道:“城主要杀韩清风、风四娘不过轻而易举的事。” 杜傲叹了口气道:“你错了,我说的不是他们。” 易燕媚怔住:“不是他们是谁?” 杜傲摇头道:“看来你还是不明白我会落到这等地步的原因了。” 易燕媚也是聪明人,不知道为什么,在杜傲面前,却感觉自己是无比的愚笨。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易燕媚冷笑道:“你又何必卖关子呢?” 杜傲摇头道:“我不是卖关子,而是你自己太蠢,有件事你应该想到的。” 易燕媚咬着嘴唇不说话。 杜傲道:“你应该想到我们为什么要将鹰刀送到武昌府的。” 易燕媚心头一震,脱口而出道:“你是说那个接手鹰刀的人?” “不错!”杜傲道:“倘若那人已在韩府,纵然剑僧不舍没有将鹰刀送到,我也不会遭到你们的截杀,可我却遭到了你们的截杀,也就代表那人十之八九没有在武昌,那人既然不在武昌,又在什么地方去了呢?” 易燕媚终于完全明白杜傲的意思。 毒手乾罗可以对付不舍一人,却绝对没有法子连同那个人也对付了。 “那个人到底是谁?” 易燕媚终于忍不住哦问出心中的疑惑。 杜傲沉默了一阵,道:“我只能想到两个人。” “那两个人?” “言静庵以及言静庵的弟子。” 易燕媚后退三步,目瞪口呆,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了。 言静庵这个名字已没有多少人知道了,但凡知道的人,无不对她十分佩服。他们佩服言静庵的原因,不是因为言静庵出自于慈航静斋这个地位超然的门派,而是佩服言静庵昔年所做的事情。 只有一小撮人知道,魔师庞斑将近二十年不问世事,和言静庵有莫大的关系。他们更知道,如果近二十年魔师庞斑不问江湖之事,那么必定会为了探索破碎虚空的秘密,横扫中州武林,到时候中州武林必定很难恢复元气。 关于言静庵这名字,易燕媚也是从乾罗口中知道。 乾罗这一生一向将女人视作工具,十分轻贱,可对言静庵却是发自内心的尊敬的,甚至有一种淡淡的仰慕。 这一刻,易燕媚算是完全明白了。 这世上除了言静庵以外,又有谁有资格收下鹰刀呢? 乾罗山城虽然是三大黑道势力之一,可绝对没有法子同时阻拦住言静庵以及剑僧不舍。纵然来人不是言静庵,而是言静庵的弟子,这人也势必是一等一的高手,这是慈航静斋传人行走江湖的惯例。 易燕媚也不得不承认杜傲的推断非常合理。 易燕媚道:‘听你这么说来,是第三种可能?’ “我希望是第二种可能。” “为什么?” 杜傲道:‘如果是第二种可能,剑僧不舍等人大概不会那么危险,可如果是第三种可能,那他们就危险了。’ “第三种可能是什么?” 杜傲抬头仰望天空,天上白云悠悠。 杜傲看了半晌,才慢慢道:“来自布达拉宫的人。” 这一刻易燕媚已完全理解了杜傲的担心,这第三种情况的确是最危险的情况。 活佛鹰缘正是来自于青藏布达拉宫,他是至高无上的人物。活佛鹰缘带着鹰刀来到中州,大密宗高手曾召开了一场前所未有的会议,最终决定将鹰刀带回布达拉宫。 青藏一带一向神秘,曾走出不少高手。 一旦是这些人出手,那么即便强如剑僧不舍,也未必能保全自身。 杜傲望着易燕媚道:‘如今看来,是第三种可能,我也感觉是第三种可能,所以我无论如何都要将你带出来。’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暂时合作 完全冷静下来的易燕媚,又恢复了平时的智慧。 她本就是聪明的女人,否则也不可能和‘破心拐’葛霸、‘封喉刃’谢迁盘并成为乾罗坐下三名大将了。 她的长处就是脑子与毒辣。 易燕媚推断出杜傲带她来此的目的,道:“你要利用乾罗山城构造的情报网络,寻找剑僧不舍?” 杜傲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这只是原因之一。” “还有什么原因?” 杜傲道:“我还希望毒手乾罗能出手, 因为如果真是青藏而来的高手,对方极有可能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五个人。” “五个人?” 杜傲点头。他将脑海中前世今生的资料整理了一遍,事实上在来到飞絮镇之前,就已将所有事情前前后后想了一遍。 杜傲道:“青藏四密以及红日法王,相信你对他们都应该并不陌生。” 易燕媚当然并不陌生, 他能知道鹰刀消息, 也与青藏四密有些干系。 无论青藏四密还是红日法王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特别是红日法王,一身实力恐怕能和中州最顶尖门派掌门人相提并论了,赤尊信、浪翻云、独孤一鹤、木道人、雷霆上人、李观鱼、谢王孙等人也未必能稳胜得过他。 易燕媚道:“我们为什么要帮你?这件事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 利益至上,这本就是黑道铁律。 杜傲当然明白,也想好了,道:‘只要帮我找到剑僧不舍他们,鹰刀送给你们城主参悟十天半个月也不是不可以。’ 易燕媚得寸进尺道:“鹰刀归我们。” 杜傲哈哈大笑。 易燕媚冷冷道:“你不同意。” 杜傲道:“我倒是没有意见,只要你们乾罗山城不怕应付来自布达拉宫来的高手。” 易燕媚心头一凛。 她不得不承认,乾罗山城虽然兵强马壮,可应付这些人却也是极困难的,而且一旦鹰刀在手,那么势必成为其他势力的目标,如此一来局势自是大大不利。 易燕媚想清楚了,与杜傲达成了合作,条件是杜傲需要将鹰刀借给城主乾罗观看半个月。 杜傲直接点头,反正他对鹰刀一点也不在乎,比起鹰刀,他更在乎风四娘等人的死活,特别是风四娘。 这样一个漂亮的女人因这种事情死了, 实在可惜。 杜傲长长吐了口气,乘着易燕媚还在沉思的时候,忽然搂住易燕媚的腰肢,扑到在地上。 易燕媚娇小的身躯在杜傲怀中挣扎,颤声道:“你想干什么?” 杜傲低头轻吻着易燕媚的脸颊,笑道:“正事已经谈完了,自然该谈论一些期待的事情,譬如谈一谈昔日易大小姐许下与我一度春宵的承诺,这里似乎是个好地方。” “你个混蛋。” 易燕媚挣扎不让杜傲得逞,手脚并用,踢打杜傲。 杜傲却将易燕媚牢牢搂住,十分不规矩的动作。 易燕媚毕竟也是女人,而且也是很正常的女人,所以易燕媚很快软了下来。 易燕媚恨不得吃杜傲的肉,喝杜傲的血,她下定决心一定要杜傲不得好死,可这一刻她已认命了。谁知道杜傲忽然停了下了动作。 易燕媚发现一件事, 杜傲竟然在听。 难道刚才有人在附近,所以杜傲故意如此? 过了一会儿, 杜傲滚到一边去了。 易燕媚顾不得刚才的事,问道:“刚才有人?” 杜傲点头:“不仅有人,而且还是高手。”紧接着杜傲说了一句更令易燕媚震惊的话:“他们恐怕在我们之前就已在这树林中了。” 易燕媚全身冰冷。 从这两人能潜伏在树林不被他们察觉,就可想而知两人必定是高手。 易燕媚皱眉道:“你什么时候发现他们的?” 杜傲道:“就在我提起言静庵仙子的时候,他们有了一些轻微的动作。” 易燕媚道:“你怎么知道?” 杜傲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道:“当时的风声变得有些不同,这一方面我经过训练,所以能听得出。”随即作出沉思之色,道:“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应该和马心莹、谢青联等人有关。” 易燕媚更奇怪了,道:‘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杜傲道:“半路上我曾遇上过马家堡的马心莹、马峻声以及长白派的谢青联三人,如果以他们的脚程来看,应当早就已抵达武昌了,很显然他们已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了他们的长辈之类等人,这或许也是白道高手为什么没有出手的原因吧。” 易燕媚对马心莹、谢青联没有什么印象,倒是对马峻声知道一些,因为马峻声是无想僧的俗家弟子,曾先后击败戚长征等一些人,是江湖上颇有名气的高手。 易燕媚心里已有些佩服杜傲了,就在三天前,马峻声进入了武昌城,显而易见杜傲的判断是正确的。 杜傲忽然兴奋起来了,沉声道:“刚才偷听的那两人既然已已知道剑僧不舍手里有鹰刀,势必会有动作,如此一来可以剩下我们不少功夫。” 易燕媚冷笑道:“你有把握找到他们?” 杜傲微微一笑道:‘我虽然不知道他们是谁,可必定是白道高手,而他们只要找人,那么势必会露出破绽,我自然知道他们是谁。’ 杜傲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枯叶,道:“走吧,我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下,最好能睡一个好觉,然后寻找鹰刀。” 啪! 易燕媚拍开杜傲伸过来的手,快速站了起来。 杜傲耸了耸肩,却一点也不介意,从树林的另一头离开。 杜傲深知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考验,因为接下来所面对的高手,远比陈通等人还要更可怕。杜傲没有半点害怕的情绪,甚至异常兴奋,也倍感有趣。 杜傲就是这样的人,他不知道死是什么,不知道怕是什么,但凡他感兴趣的事就一定会去做,无论生死。 当下杜傲只想找一个地方好好吃一顿饭,睡一觉。 夕阳最后的余晖已消失,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 黑夜降临了。 黑夜降临前,杜傲、易燕媚来到一个小村庄。 这里没有客栈,幸好他们有钱。 这世上钱买不到的东西,并不多。 他们大吃一顿,然后睡觉。 杜傲沾床就睡,睡得很快,很快就睡着了。 易燕媚却睡不着。 因为杜傲就在她的身边睡下。 她对杜傲很忌惮,有防备。 原因有二。 一,她自认在武功上比杜傲强,可战斗力却不如杜傲,不是杜傲的对手。 二,杜傲好色! 杜傲是个好色之徒,而且一直对自己有想法。所以易燕媚不放心,所以睡不着。 易燕媚还是躺下了,却是以一种防备的姿态躺下。 她的手里抓着刀,只要杜傲有任何动作,她就出刀杀了杜傲。 易燕媚不是什么冰清玉洁的女人,可她毕竟是女人,她不喜欢被人强迫,特别是那种事情。 时间流逝,易燕媚终于睡着了。 易燕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或许太累了,或许放下了心。 第二天醒来,易燕媚就跳了起来,她检查自己的衣服,衣服完好无损,这才松了口气。 很快提起了心,因为杜傲不见了。 正当担心的时候,杜傲走了进来。 两人立刻启程,离开了小村庄,继续打探剑僧不舍的消息。 大概在正午的时候,他们终于知道了剑僧不舍的消息,只是这消息不是他们打探出来的,而是打出来的。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再见仇恕 易燕媚、杜傲各自忙碌起来。 他们都在寻找剑僧不舍。 两人寻找的方式不一样。 易燕媚通过乾罗山城在各地构建的消息情报网络,从而寻找剑僧不舍等人的下落。 她找得很仔细,却没有结果。 杜傲则通过寻找风四娘留下的记号,从而寻找剑僧不舍等人。 杜傲不是笨人,和风四娘、不舍、韩清风分开的时候,想过可能会出现意外,一旦出现意外便需要联系, 所以他们提前熟悉了彼此联系方式。 杜傲相信剑僧不舍、风四娘、韩清风他们一定已朝武昌这一带而来,所以他从这附近找起。 只要能寻到信号,接下来事情就好办多了。 杜傲拿出一笔钱,让人帮他一起寻找。 人一多,寻找起来,自然也就简单。 可是找了一上午,一个暗号也没有找到。 两人茶馆碰面,都一无所获。 正当两人头疼的时候, 一个人走进茶馆,来到他们面前,他这里有剑僧不舍等人的消息。 杜傲一看见他,脸色就变了。 因为他是他的仇人,他正是‘人中之龙’海天孤燕的弟子——仇恕。 仇恕是杜傲交手过的同年人中最厉害的高手,比起戚长征、风行烈、茅一灵等人都要厉害,或许如今的谢晓峰、白小楼也未必能稳胜。 仇恕的武功太扎实,又博学,而且通晓的武功又古怪。 任何人见到这样的人都头疼。 杜傲见到仇恕也头疼,因为他们本就是仇人。 杜傲虽然感觉头疼,却没有回避,如果仇恕要和他交手,他也只好和仇恕一战了。 “你想不想知道风四娘他们在哪里?” 仇恕的第一句话令杜傲脸色就变了。 杜傲立刻道:“你的条件是什么?” 仇恕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帮自己,因为他们是仇人。没有谁会帮助自己的仇人。 “只要你能胜过我,我就告诉你风四娘在哪里。”仇恕的眼睛在发光,发出带着恨意与杀意的光。 “好!” 杜傲立刻答应,不假思索。 仇恕却有些古怪,道:“你相信我的话?” 杜傲道:“纵然你说的是假话,我们一样也得交手, 不是吗?” 当然是这个样子的。 他们本是仇人,仇人交手本就不需要其他的理由了。 决战定下,交手的地点却不是茶馆,而是茶馆后面开满黄花的田埂中。 他们都有原则,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因自己的事情而影响到他人,所以他们远离茶馆决战。 四周都是黄花,弥漫着花香。 这个地方本不应该用来决战的,可如今却已用来决战。 易燕媚在不远处看着两人,心中涌现诸多念头。 她本应该希望杜傲死的,毕竟她和杜傲也有仇,可不知道为什么却有些舍不得杜傲死了。 易燕媚告诉自己,她不希望杜傲死,只不过是为了寻找鹰刀而已,而不是其他。 杜傲、仇恕相距两丈,目光对视。 两人随时准备动手,可没有立刻动手,因为都在等待一个出手的最好机会。 杜傲很从容很随意,仿佛决斗的人根本不是他。 仇恕很紧张很杀意, 仿佛他正在做人生之中最重要的事情。 决斗一触即发。 杜傲对仇恕道:“出手之前, 我要对你说一声多谢。” 仇恕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要上杜傲的当,他知道杜傲的手段很多,可仇恕没有逃避。 “多谢我什么?” 杜傲道:“多谢你的‘万妙无方,摄魂大九式’,使得我的剑术大进。” 杜傲是发自内心的。 仇恕心头一震。 他打心眼里不相信杜傲能在如此短时间内领悟出‘万妙无方,摄魂大九式’剑法的精髓,他打心眼里相信杜傲不过用计谋削弱自己的斗志与信心。令自己不战自败。 可不知道为什么,仇恕却感觉未必没有这个可能。 仇恕毕竟是海天孤燕的弟子,他毕竟自小生活在仇恨之中,所以他很冷静。 仇恕冷冷道:“公平交易而已,你不必谢我。” 杜傲微微一笑,伸手将腰上的佩剑握在手中,右手抚摸着剑柄,道:“今日一战,我就用‘万妙无方,摄魂大九式’请你指点几招。” 仇恕冷笑:‘想动手便动手,何必废话。’ 杜傲说了最后一个字“请”。 话音落,剑出鞘。 该出手时,就出手。 这是杜傲的原则,他认为现在是该出手时,所以他出手。 仇恕很冷静,全身上下各处都没有任何破绽。 杜傲却瞧见仇恕的破绽。 破绽不再仇恕的身上,而是心上。 刚才这一番话既是感谢,也是攻心。 高手相争,斗智斗力。 杜傲先斗智攻心,然后再拔剑斗力。 杜傲确实是个可怕的人。但凡和杜傲打过照面,交过手,斗过智的人,都承认这一点。 他们之中不是没有人的武功本事胜过杜傲,事实上这一路上和杜傲交手,在武功本事上胜得过杜傲的人,大有人在。可从未有人能击败杜傲。 因为杜傲总是能找到机会,找到破绽,找到方式,给予对方一种不可思议的一击,令对方在明明有十足把握的时候,最终败在他的手上。 仇恕已经败过一次了。 他不想再败了。 仇恕这一次已有了戒备,可还是中了杜傲的攻心之计。 不过这一次有一点不同。 仇恕上一次不仅中计,而且心乱如麻。这次虽然心神摇曳,却还是冷静的,还有一战之力。 剑已出鞘。 仇恕看着剑刺了过来,瞳孔收缩。 他不懂‘万妙无方,摄魂大九式’剑法,却在那个高人遍布的神秘小岛上,见过不少厉害的武学大师参悟研究施展过‘万妙无方,摄魂大九式’,他的师父被誉为‘人中之龙’的海天孤燕也曾讲述过这门剑法。 所以虽然没有学得这门剑法,可仇恕还是认得的。 但仇恕宁愿不认得。 若不认得,就不知道杜傲是否练成了‘万妙无方,摄魂大九式’。 可偏偏他认得,而且见过许多高手施展过。 所以,仇恕能看出杜傲不但练成了‘万妙无方,摄魂大九式’剑法,而且从中领悟出了不少精髓奥妙之处。 仇恕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杜傲能在如此短时间内将‘万妙无方,摄魂大九式’剑法练到这种地步,今日我若不杀了他,未来是否还能杀了他? 仇恕对自己一直很自信,这是他第一次对自己有些失去了信心。 仇恕立刻醒悟过来,恢复了信心。 不管如何,他必须先应付杜傲的‘万妙无方,摄魂大九式’剑法。 仇恕最厉害的武功,当然是拳。 化骨神拳本就是被江湖人认为最奇的拳法。 昔年海天孤燕正是以这种拳法,横扫中州武林,各大门派掌门人居然没有一个能在海天孤燕手上走过十招。唯一一个走过百招的,还是当初被称作毒龙魔女,如今被尊称为屠龙仙子的女子高手。 由此可见这门拳法的厉害。 可仇恕没有用拳。 他一向不带兵器,因为手脚就是他的兵器。 可这一次他带来了兵器。 他的兵器是剑。 他用上了剑,也施展了剑法。 他要用剑法击败杜傲的剑。 杜傲最厉害的就是剑法,最引以为傲的就是剑法。 只要有人能胜过杜傲的剑,不仅杜傲会败,而且心也会败。 一个人若是在自己的长处被击败,轻者一蹶不振,重则自杀身亡。 仇恕就是要用剑击败杜傲的剑。 仇恕有把握。 剑出手,迎着‘万妙无方,摄魂大九式’剑法刺了过去。 易燕媚本来是坐着观战了,可见到仇恕施展剑法,立刻站了起来,满脸震惊,忍不住脱口喊了一句。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玄门三大剑法 易燕媚喊出的话是:‘七七四十九手回风舞柳剑法’。 中州公认的七大剑派之中没有巴山剑派。原因不是巴山剑派的剑法不够优秀,而是传承的时间不够长,辉煌的时间相对于历史悠久的华山、点苍、崆峒、峨眉、武当、南海、昆仑这些传承悠久,分支派别极多且遍及天下的七大剑派来说,欠缺了些许蕴底。 可任谁也不得不承认巴山顾道人所创立的七七四十九手回风舞柳剑法,是江湖上一等一的绝世剑法。此剑法不但被江湖上的武学名家所赞许,甚至在七七四十九手回风舞柳剑法创造出来以后不久, 就被人认为是与武当派的两仪剑法、昆仑派的飞龙大九式并称为玄门三大剑法。 由此可见这门剑法的厉害。 ‘七七四十九手回风舞柳剑法’是巴山剑派最厉害的剑法,除开门派内部的核心弟子,绝不授与外人。纵然是巴山剑派的核心弟子,能真正将‘七七四十九手回风舞柳剑法’练得好的人也不多。 这实在是一门极难修炼的非凡剑客。 可现在这门剑法却在一个不是巴山剑派的年轻人手中重现了,而且似已得到了‘空灵清绝’四字剑法的精髓。 易燕媚饶是心性冷静,见多识广,还是忍不住震惊。 杜傲一点也不惊讶。无论仇恕施展出什么样的招式, 杜傲都不会惊讶的。 因为仇恕毕竟是‘人中之龙’海天孤燕的弟子,而且他也知道海天孤燕所在的那个小岛上,有不少昔年叱咤江湖的各大门派高手,他们这些人聚集在一起,武功共享,参演武道,希望达到破碎虚空的境界。 仇恕既然从那个小岛出来,学得任何武功都不奇怪。 可是,杜傲还是有一点惊讶。 回风舞柳剑法竟对‘万妙无方,摄魂大九式’有少许克制作用。 杜傲聪明绝世,立刻明白其中缘故。 回风舞柳剑法的奥义在于四个字:空灵清绝。 在这一方面,江湖上绝没有任何一门一派的剑法可以比得上。 空灵清绝,也可以用随心所欲,剑法自然八个字来概括,也可以用无意这两个字来统称。 因为无意而为,所以出剑的方位招式轨迹,也就变化万千。 ‘万妙无方,摄魂大九式’则不一样。它的特点是出招奇诡飘忽,变化精密周到, 招中藏招, 剑中藏剑,布下天罗地网,无穷陷阱,以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所以它讲究有意为之,欲求一笔夺天工。 前者是天工,后者是一笔夺天工。 如此一来自然也就有了些许克制作用。 可是也只是些许克制作用。 如果能将‘万妙无方,摄魂大九式’练成到一笔夺天工,那么也就等同于天工,如此也变形成了有意化作无意的境界,自然没有任何剑法能克制。 现在无论仇恕还是杜傲,这两门剑法上都没有达到那么高深的境界,所以才会有现如今的局面。 才交手七招,杜傲就明白了仇恕无法用‘七七四十九手回风舞柳剑法’胜过他。 不是这门剑法比不上‘万妙无方,摄魂大九式’,而仇恕的心境发挥不出空灵清绝这四字的奥义,试想一下一个心存杀机心存仇恨的人,又如何能施展出空灵清绝的剑法呢? 仇恕只得其形却难得其神, 更难以得到其魂。 十七招, 杜傲已瞅见仇恕剑法的七个破绽。 杜傲有把握攻入其中任何一个破绽,无论那个破绽都可以将仇恕击败,杜傲有把握。 可杜傲没有这么做。 不是不能,而是不愿。 他不愿。 ——不是不想击败仇恕,而是他想看剑。 ‘七七四十九手回风舞柳剑法’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剑法,这世上有幸能目睹这样剑法人不多,杜傲是学剑之人,生平除了色,也只有剑这个爱好,甚至于剑在他心中的地位还要高于色一些,性命与胜败在他这里反而排得很低很低。 所以,他又怎么可能不瞧一瞧呢? 又过了十七招,仇恕已发出三十四手回风舞柳剑法。 杜傲在这中间几次三番险死还生。 不是杜傲破不了仇恕的剑,只是因为要看仇恕的剑。看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这正是杜傲付出的代价,险些死的代价。 他有些狼狈,身上已有了七处伤。 也幸好是他反应力一流,再加上身体本能将伤势减轻到了最低,所以才只是伤,而非死。 旁观者清。 易燕媚也看出仇恕不是杜傲的对手,他也看得出杜傲在看剑。她很奇怪很震惊,她从未想过有人居然会为了看剑,而冒如此大的风险,竟然连性命也不在乎了。 易燕媚从未见过这种人,也从未想过世上有这种人,更从未想过杜傲竟然是这种人。 战斗还在继续。 仇恕又发出了七招。 七七四十九手回风舞柳剑法,他已发出了四十一招。 仇恕又击中杜傲三剑。 他的招式施展得非常顺利,没有任何阻碍,仿佛流水一般自然,他能将自身的领悟施展出来。 高手交手能做到这一点是极不容易的。因为决斗双方本就会随时随地令对手不舒服,甚至举步维艰,另一方面则尽量发挥出自身的武学特性,从而击败对手。 一个决斗者,若能将自身的武学特性毫无阻碍的施展得淋漓尽致,纵然对手的武功比他要强一些,也很有可能获胜。 仇恕就处在这种状态,一种看上去随心所欲,酣畅淋漓,随时都可能获胜的状态。 仇恕自己甚至也相信自己已处在这样的状态了,他已有些忍不住要继续进行下去了,继续施展第四十二剑。 但是仇恕控制住自己。 仇恕知道用剑是不可能胜过杜傲的,绝不可能。 他也知道自己能处在上风,只不过是杜傲要看他的回风舞柳剑法而已。 虽然这是仇人的徒弟,可仇恕也不得不佩服。他不得不承认杜傲是个真正的剑客,一个为了剑可以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剑客。 这世上没有几人能做到这一点,他也做不到。 事情演变到这种地步,并没有出乎仇恕的意外,而且完全在意料之中。 自从上一次败给杜傲以后,他就一直在研究杜傲这个人。 仇恕发现杜傲此人的确是个贪花好色之徒,为了美色,甚至作出了不少荒唐可笑的事情。可他也发现杜傲的确是真正的剑客,为了有趣的剑法,是不介意冒险的。 这一次找上杜傲,仇恕正是抓住了剑对杜傲的吸引力,所以他才施展回风舞柳剑法与杜傲交手。 他知道回风舞柳剑法对‘万妙无方,摄魂大九式’有些许克制作用,他也希望可以用这剑法能胜过杜傲,可他也做好胜不过的准备。 如果胜过了,那么自然没有下一步了,他的目的本就求胜,求报仇。 如果胜不过,就只好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仇恕本该发出第四十二招。 可仇恕没有。 剑化作一道惊虹,脱手飞出,向杜傲射了过去。 同一时间,双脚弹射,以快如闪电的速度朝杜傲冲了过去,两个拳头从两个不可思议的方位角度攻出,攻向两个不可思议的死角。 这一点只有仇恕能做得到,因为他修炼的是天下第一奇的拳法:化骨神拳。 这突如其来的变招,任谁也想不到。 杜傲也想不到。 仇恕的目的就是要杜傲想不到,然后击败击杀杜傲。 ‘七七四十九手回风舞柳剑法’只不过是幌子,引杜傲上钩的幌子,这才是杀招。 这一击不但利用了杜傲的对剑法好奇,而且也利用了剑客的特点,更利用了化骨神拳的奇诡莫测。 三者结合在一起,才形成如此可怕的杀招。 对于剑法好奇,所以杜傲不会下杀手。 剑客视剑如性命,所以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剑,他就是让杜傲下意识认为他不会轻易弃剑,所以弃剑。 最后一点则是利用化骨神拳的特点。 仇恕所出拳的方位以及拳头落下的角度,同等情况下,纵然武功比仇恕高明得多的人,都做不到。 只有修炼化骨神拳的人才做得到。 仇恕连环算计之下,才有了这惊人的一招。 这是真正的杀招,真正的绝招。 杜傲这次的确上当了。 当他瞧见仇恕没有发出‘七七四十九手回风舞柳剑法’第四十二招,反手射出剑的时候,就感觉已掉进了陷阱中。 可这个时候人已落入陷阱,为时已晚。 杜傲不是束以待毙的人。 他立刻亡羊补牢。 由守转攻,剑化作一道雷霆,震飞射来的剑。 这一招不是‘万妙无方,摄魂大九式’中的任何一招,也不是薛家剑法中的任何一招,只不过是最寻常最基础的一剑,这一刻却没有什么招式能比这一剑更适合了。 化骨神拳打来。 杜傲挡下了剑,可对拳头已无能为力了。 砰砰! 拳头分别打在杜傲的左腰腰眼以及后背肋骨,护体真气瞬间击破,杜傲猛吐一口鲜血,飞了出去。 护体真气虽然及时阻挡了拳劲,可终究难以化解这一击。 杜傲重伤。 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机会。 仇恕当然要乘胜追击,可已不能追击了。 他发现自己胸口中了一剑。 当他的绝招得手时,杜傲竟然给了他一剑。 这一剑令他丧失了战斗力。 仇恕才走了两步,要命的痛感传来,倒了下去。 易燕媚忍不住叫出声来。 她本以为杜傲必死无疑了,却不想居然在最后的时候反败为胜了。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毒手乾罗 小屋。 易燕媚抽出短刀,搁在杜傲脖子上。 刀锋在杜傲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任谁也看得出只要易燕媚用力,杜傲就会人首分离。 杜傲当然也知道,可他已无能为力。 他的伤势不轻,绝不是易燕媚的对手,现在只能任由易燕媚掌控生死。 易燕媚笑靥如花,她受一路的窝囊气, 这一刻终于得以宣泄。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我的杜公子。” 易燕媚声音温柔,甚至予人一种甜蜜的感觉。可对象是已只能任人鱼肉、伤势沉重的杜傲,却是非常有讽刺意味的。 杜傲并不生气,反而十分平静,嘴角露出一抹笑意,道:‘我只有一句话说。’ 易燕媚道:‘什么话?’ 杜傲道:“只可惜不能和易大小姐一度春宵了, 甚为遗憾。” 杜傲已是阶下之囚,竟然死不悔改, 实在令易燕媚怒火中烧。这一刻,易燕媚甚至有干脆利落一刀砍下杜傲脑袋的冲动。 杜傲心中责怪自己。如果不是低估了仇恕的手段,他也不会成易燕媚的阶下之囚。同时心里也在思忖,昏迷倒下之前,中间必定发生了一些事情,否则易燕媚也绝不可能是这种态度。 难不成毒手乾罗来了? 易燕媚如果知道杜傲的想法,对杜傲必定十分佩服,竟然能从此刻的形势判断出正确答案。 杜傲、仇恕两人的决斗,虽然杜傲笑到了最后,可到底还是两败俱伤。仇恕中了杜傲豁命一剑,虽然护体真气护住了要害,可剑气透体而入,令仇恕当场昏厥,若非仇恕功体奇特,功力高深,早已饮恨收场。 杜傲虽然笑到了最后,可不一会儿也因伤势沉重,昏迷了过去。 易燕媚可以说是螳螂捕蝉, 黄雀在后。 易燕媚本来没有对杜傲下手的意思, 虽然她对杜傲恨之入骨,但是心里也有一份欣赏与尊敬,同时也需要杜傲,所以没有下手。 可就在这一段时间,毒手乾罗寻着记号找来,易燕媚自然认为不需要杜傲了,所以杜傲醒来时,态度大变,已有要杀杜傲的意思。 正在易燕媚迟疑要不要杀杜傲的时候,一道声音自外面传来。 “燕媚不得无礼。” 语音起时,仍在十多丈外;到最后一字时,人已踏进屋中而来。可以想象来人武功高到何等地步。 杜傲面色不变,心头剧震,更沉了下去。他知道眼下自己已完全失去了对局势的掌控了,来人不出意外应该是乾罗山城的主人‘毒手’乾罗。 杜傲顺着声音望去,来人果然是毒手乾罗。 乾罗披着蓝色披风,内穿着黑色长袍, 样子三十出头,一双眸子似开似闭, 时有精光电闪,任谁也看得出他是极可怕的人物。 毒手乾罗是成名江湖已有四十多年的超级高手,年纪至少在六十以上,但先天气功达到乾罗这等境界,虽然不能完全克制衰老,却能大幅度延缓衰老,以至于呈现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 杜傲面对这位黑道巨擘,心中并无害怕之色,反而脑海闪过了一个奇特的念头:不知道乾罗是否如原著中一般领悟了先天真气。 原著中,乾罗想要吞并怒蛟帮,成就黑道霸业,却不想与浪翻云一战中被浪翻云所伤。修养三年,乾罗不但功力尽复,而且武道更上一层楼,领悟出了先天真气。 要知道武者真气和内力大不一样。 内力可以通过时间的累积,可以不断的提升。可真气则不同。 真气是一种玄之又玄的东西,源自生命的奇特力量,潜藏在人体的经脉穴位内,追求武道之士,通过精神肉体的刻苦训练,激发出无穷无尽的潜能,再以种种奥决心法加以驾驭,成就之高低,也几乎决定于武林中高手低手之别。 正因为这一点,也是为什么江湖上能屡屡冒出后起之秀能击败成名多年高手的重要原因。 真气分为先天真气与后天真气。 后天真气,有为而作,限于体质。一个人若是将自身的潜力开发到了极致,若想进一步突破,就必须领悟出先天真气。 先天真气无为而作,夺天地之精华,能吸收天地自然的力量,无穷无尽。 一个武者若能修炼出后天真气,也代表他彻底突破体能的局限,人的体质的高下也没有法子对后来修行有任何影响。 杜傲心中思忖:如果乾罗没有练成先天真气,我还有一战的机会,若练成了先天真气,也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杜傲与仇恕一战,身负重伤。不过他的体质特殊,而且这段时间已化解了化骨神拳在身体中的力道,虽然身体的多处经脉穴道受损,但还是恢复了些许战力。 这一方面易燕媚并不清楚,这也是杜傲最后的本钱, 杜傲很清楚这一点,所以纵然易燕媚用刀指着脖子的时候,也不敢轻举妄动。 “你就是薛衣人的弟子?” 声音传来,杜傲收回思绪,勉强一笑:“不错,前辈可是‘毒手’乾罗?” 乾罗负手而立,缓缓点头,一双眼睛仿佛有闪电射出,朝杜傲看来,杜傲顿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却还是保持镇定。 乾罗收回视线,点头道:“能抵挡得了本作的气势,看来薛衣人的确收了个好弟子,只可惜很快就要成为死人了。” 杜傲面无惧色,道:‘前辈要杀我?’ 乾罗淡淡道:“昔年本座寻到一绝佳机会,欲一举吞并怒蛟帮,完成一统黑道的霸业,若非薛衣人出手,岂会功亏一篑?如此血海深仇,本座有什么理由放过你?” 杜傲面色不变,他早已知道这件事。 当年薛衣人中计,以为怒蛟帮一伙人贩卖人口,所以愤然找上,并重创了‘鬼索’凌战天。后来反应过来一切都是毒手乾罗的阴谋,为了弥补过失,所以单枪匹马杀入乾罗的大营,与乾罗大战一场。 这一战谁胜谁负不得而知,不过薛衣人却在此战以后修养半年才继续在江湖上行走。 “前辈的确有理由杀我,可前辈也有理由放过我。”杜傲坐起身来,靠在床头,神色悠然回应道。 乾罗一见杜傲的神情气度就大为赞叹,此时杜傲所展现出来的从容不迫态度,更令他赞赏不已,不过乾罗毕竟作为纵横江湖的绝代枭雄,并未表现出来,只是冷声道:“本座有什么理由放过你?” 杜傲微笑道:“只有我才能帮前辈找到鹰刀。” 易燕媚突然道:“大可不必,知道鹰刀消息的人并非是他,而是他。”玉手指着不远处同样昏迷不醒的仇恕。 易燕媚冲着杜傲得意洋洋道:“你想逃出生天还需要问我同不同意。” 杜傲心中苦笑一声,这就是得罪女人的代价。不过杜傲一点也不后悔,如果再来一次,他还是会做同样的事情,而且必定先找机会与易燕媚一度春宵再说。 杜傲一脸从容道:“知道鹰刀消息的人的确是仇恕,可这世上只有我才能让他说出鹰刀的下落。” 易燕媚冷笑道:“你与仇恕有血海深仇,我们杀了你,他自然感激涕零,自会将鹰刀消息告诉给我们。” 杜傲自信道:“要不我们打个赌?” 易燕媚忽然闭上嘴巴,每次杜傲露出这种神情的时候,易燕媚都感觉自己都要中陷阱,一时之间竟不敢说话。 乾罗代替易燕媚道:“你想赌什么?” 杜傲道:“如果你们能迫使得他说出鹰刀的下落,你们无论怎么对我都行。” 乾罗淡淡道:“你的性命本就在我的手上,用这一点与我打赌,岂非不公平?” 杜傲道:“城主想怎么赌?” 乾罗道:“听闻薛家剑法冠绝江湖,你若输了,便将薛家剑法默写给我,如何?” 杜傲心头一寒,自然看得出乾罗必定想从薛家剑法之中寻出招式破绽,然后对付师尊薛衣人。 杜傲却没有迟疑,道:“可以,如果我赢了呢?” 乾罗道:“如果你赢了,找到鹰刀之前,我可以不杀你。”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乾罗屈指一弹,指风打在杜傲的身上,杜傲立时晕了过去。 杜傲看到指风射来的时候,是来得及闪避的,却没有。他知道乾罗的用意是要单独询问仇恕,不希望他的干扰。 杜傲也很清楚,纵然刚才闪避开了,势必会引起乾罗的杀心,到时候必定非死不可。 所以杜傲没有闪避,晕厥了过去。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肝胆相照的仇敌 杜傲醒来时,面前多了纸笔。 乾罗冷冷道:‘写吧。’ 仇恕还在,正在睡觉。 杜傲看了一眼,随即笑道:“我不用写。” 寒光一闪,易燕媚已拔出弯刀,砍在杜傲脖子上。 刀出手很快,可落得很轻, 只是在杜傲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易燕媚冷冷道:“你不守信用?” 杜傲也不害怕,微微一笑道:“不是我不守信用,正是因为我太守信用才不必写,因为他绝不可能将鹰刀的消息告诉你们。” 易燕媚冷笑道:‘剑僧不舍等人就在三十里外的赵家集。’ 杜傲又笑了。 易燕媚怒道:‘你不信。’手用力,鲜血涌出。 只要易燕媚再用力一些,杜傲脖颈处血管就会被割断,到时候杜傲非死不可。 杜傲还是很从容道:“本来我只有九成把握, 现在却已有了十成。” “为什么?” 这一次问话的人是乾罗。 杜傲道:“因为易大小姐太心急了, 一个人太心急的时候,也代表是这个人最没有把握的时候,一个有把握的人是绝不会太心急了。” 乾罗拍手叫好:“你确实是聪明人,不错,仇恕没有说出鹰刀的下落,他只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你。” 杜傲笑了笑,没有说话。 乾罗道:“我却不明白,你为什么相信仇恕,他难道不是你的仇人?” 杜傲道:“我们当然是仇人,可却是肝胆相照的仇人。” ‘肝胆相照的仇人’,乾罗默念了两句,不再说话。 仇恕一睁开眼,就瞧见了杜傲。 仇恕冷冷道:“你还没死?” 杜傲哈哈一笑,道:“你都没死,我怎会死?” 仇恕道:“你却很快要死了。” 杜傲道:“或许,可不管如何在我死前,你都应该将消息告诉给我。” 仇恕瞧见屋中的乾罗、易燕媚。 他皱眉道:‘现在?’ 杜傲耸了耸肩, 道:“是的。” 仇恕并不笨,看得出杜傲和乾罗等人达成了某种交易,他也不是多事的人,立时说出了消息。 “剑僧不舍、风四娘、韩清风就在三十里外的赵家集。” 杜傲呆住,易燕媚、乾罗也呆住。 仇恕本要继续说下去,也发现了众人的神情,忍不住道:“怎么了?” 杜傲哈哈大笑起来,道:“我只是想到了一件有趣的事,你继续说下去,他们在赵家集什么地方?” 仇恕瞧了一眼脸色不太好的易燕媚,道:“现在说?”他在提醒杜傲留一个心眼。 杜傲道:‘现在说。’ 仇恕道:“他在赵家集燕南飞家中。” 杜傲眉头一皱:“燕南飞,是不是那个蔷薇剑燕南飞?” “不错。” 杜傲道:“他的家在赵家集?” “我只知道他现在住在哪里。” 易燕媚走上来,点了仇恕的睡穴,仇恕睡了过去。 易燕媚在此拔刀,朝杜傲砍了下来。 杜傲左走一步,双手拍住刀,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易燕媚道:“你已失去了价值。” 杜傲叹息道:“若你这么想,那就大错特错了。” 易燕媚道:‘我们既然已知道鹰刀的下落, 你还有什么用?’ 杜傲淡淡道:“知道鹰刀, 未必能得到鹰刀。” 易燕媚冷笑,笑容中的嘲讽之意,不言而喻。 杜傲还是一脸平静,道:“不出意外,剑僧不舍应该已受了不轻的伤势,以你们的实力想要拿下他自然不成问题,可哪里却不止剑僧不舍一人。” 易燕媚道:“风四娘、韩清风、燕南飞虽然有些本事,可又算得了什么?” 杜傲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易燕媚感觉到了杜傲的轻视,沉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杜傲道:“你有没有想过两件事。” 易燕媚道:‘什么事?’ 杜傲道:‘第一,剑僧不舍为什么受伤?第二,剑僧不舍为什么能受伤以后还平安无事?’ 易燕媚绝不是笨蛋,立刻明白。 “你是说除开燕南飞以外,还有其他帮手?” 杜傲冷笑道:‘若非有其他帮手,青藏四密、红日法王任何一方,又岂是好对付的?’ 杜傲望向乾罗,易燕媚也望向乾罗。 他们都在等待乾罗的决断。 乾罗一直只是在听,却没有说话,等两人闭上嘴,乾罗才有动作。 手一挥,一个药丸射向杜傲。 杜傲苦笑一声,仰头吃下。 乾罗奇道:“你不问是什么就吃下?” 杜傲老实道:‘我没有选择。’ 乾罗心里对杜傲更欣赏了,他忽然发现坐下虽然人才济济,却没有一人能比得上杜傲。 “只要本座能在三天内得到鹰刀,就赐你解药。” 杜傲没有任何喜悦之色,道:“那个时候,是不是也是你杀我的时候?” “是的。”乾罗道:“你的体质过人,三天时间,应该能恢复七八成功力,到时候你未必没有一搏的机会。” 易燕媚脸色大变,难以置信,显然她还认为杜傲是身负重伤的状态。 杜傲重重叹了口气,毒手乾罗的小心谨慎、智慧手腕,在他的估计之上,叹息道:“乾罗不愧是乾罗,可在此之前我还要请你做一件事。” 乾罗道:“他?”指着仇恕。 杜傲道:“不错,我要你放过他。” 乾罗、易燕媚都有些惊讶。 他们知道两人是仇人,他们想不到杜傲竟然会放过仇恕,若非从仇恕哪里了解到薛衣人却是杀了仇独,他们甚至怀疑他们是不是仇人。 “这是你的事。” 杜傲解开仇恕的穴道。 仇恕睁开眼睛看到杜傲面色立刻沉了下去,任谁也看得出他们是仇人。 杜傲看着他,淡淡道:“不管如何,这一战还是你败了。” 仇恕只能承认。 仇恕道:“你可以动手了。” 杜傲笑道:“我不会动手,你却需要交出东西。” 乾罗、易燕媚在听。 仇恕脸色变了,道:“你要我交出一门剑谱?” 杜傲道:‘这本就是当初的约定,我给你机会杀我,若你杀不我,就必须交出一门剑谱,否则你不可能再有杀我的机会。’ 仇恕冷酷道:“我可以选择不交。” 杜傲自信道:“你一定会交,因为你真正要杀的人是我师尊,所以你还不想死。” 仇恕双手攥紧成拳头。 他终于还是告诉杜傲一门剑法,这门剑法正是‘七七四十九手回风舞柳剑法’。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燕南飞 赵家集。 他们来到了赵家集。 赵家集不过是个还不到千人的小地方。 这个地方和许多地方一样,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一个拿着冰糖葫芦的小女孩街道上飞奔,踩到了一块石头,往地上扑去,眼看就要头破血流。 杜傲身影一闪,来到面前,将小女孩抱住。 他慢慢将惊魂未定的小女孩放了下来, 拍了拍小女孩的小脸蛋,说了一声快回家去,然后回到队伍中。 易燕媚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冷笑道:“想不到你这么喜欢孩子?” 杜傲笑了,道:‘你错了,我不是喜欢孩子,而是喜欢女人。’ “她也是女人?” 杜傲道:“她现在虽然是女孩,未来一定会是女人!对于我来说, 无论小女孩还是大女人都有各自的用处。” 易燕媚明知道杜傲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可还是忍不住问道:“什么用处?” 杜傲道:“和小女孩待在一起,可以净化心灵,因为她们比起大人来说,一向纯洁可爱!和大女人待在一起,则可以安抚身体。” 易燕媚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乾罗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但他很注意杜傲,他发现杜傲实在是个很有趣的人。现在他真是越来越欣赏这个仇人的弟子了。 燕南飞是江湖上成名的剑客。 他的剑术造诣之高,可以说是傲视同侪。特别是江南武林,许多人都认为他的剑术比起江南大侠慕容正的大弟子茅一灵,有过之而无不及,至于其他人同辈分的高手,更是没有几个比得上。 时至今日,燕南飞已在江湖上行走三个年头,前后击败了十七名高手,得到如‘一怒杀龙手’祖惊虹、‘江南大侠’慕容正、武当长老木道人等不少人的赞誉。 江南一带,不知道燕南飞的人实在不多。 当初杜傲在江南七星塘一带与剑客对决, 有不少人说如果燕南飞在,绝不会让杜傲如此猖狂,由此可见燕南飞在南方武林人心目中的地位。 燕南飞虽然剑术很高,却并不骄傲。 如今他所取得的成就,是许多习武之人一辈子都比不上的。可他并不得意,甚至不太在意。 他想要的不只是傲视同侪,而是成为天下第一剑客。 虽然许多人都认为他已傲视同侪了,可燕南飞自己知道,新起一代高手之中,有不少人自己都胜不了。正因如此,他一直勤学苦练,从未有一日间断。 许多时候,一个人的志向或多或少,可以决定一个人未来的成就,燕南飞的志向是成为天下第一剑客,这也代表他注定不能止步不前。 杜傲、乾罗、易燕媚到来的时候,燕南飞还在练剑。 他就在院中练剑,所以他们还没有进入屋子,就瞧见练剑的燕南飞。 燕南飞的剑叫蔷薇剑。 蔷薇是红的,鲜红如血。 蔷薇剑也红的, 鲜红如血。 这口剑很好辨认, 众人一看到那鲜红如血的剑,便知道他就是燕南飞。 三人在篱笆前停下脚步,看了一会儿心无旁骛练剑的燕南飞。 乾罗问杜傲:“他的剑法如何?” 杜傲道:“很好。” 乾罗又问:“比起你如何?” 杜傲笑道:“他练得是心剑,若能练成,心之所至,剑就无所不至,这几乎已达到了剑法的最高境界!若是练成了,我大概不是他的对手。” 乾罗对这回答并不满意,道:“现在呢?” 杜傲道:“不知道,没有交手,又如何知道。” 这也是事实。 这世上有许多自称天下无敌的高手,其实他们并非是真正的天下无敌,而是还没有遇上过能击败他们都对手而已,所以他们才天下无敌。一旦遇上了,他们自然也就有敌了。 薛衣人一直告诉杜傲,这世上没有真正天下无敌的人,也没有人可以天下无敌,因为若想天下无敌,就要将世上所有人一个一个的击败,这几乎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杜傲一直很赞同这个观点,所以他虽然求天下无敌,求天下第一剑,却从未想过自己已天下无敌,他一直保持着谦虚谨慎。 燕南飞练完最后一招,收起了蔷薇剑。 剑是鲜红如血的,就连剑鞘也一样。 燕南飞收起剑,就朝杜傲等人走来。 他虽然心无旁骛,却也注意到有人来了,杜傲等人一出现,他就瞧见了。 燕南飞对他们点了点头,微笑道:“你们终于来了。” 杜傲笑着道:“你知道我们是谁?” “他们是谁我不知道,可我却知道你是谁。”紧接着燕南飞继续道:“你是不是薛衣人的弟子杜傲?” 杜傲摸了摸鼻子,好奇道:“你怎么知道我是杜傲,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燕南飞道:“不舍大师告诉我,你一定会找来的,而且我已请仇恕去找你了。” 杜傲此刻才明白仇恕知道不舍等人消息,并非偶然。 乾罗、易燕媚目光闪动。 他们已听到了剑僧不舍的名字,剑僧不舍就等同于鹰刀,鹰刀果然在这里。 杜傲却不在意鹰刀,他在意人,所以问道:“只有不舍大师?” “当然不是,你以为老娘死了吗?” 一个人自屋中走了出来,双手叉腰,狠狠等着杜傲。不是别人,正是风四娘。 杜傲长长吐了口气,笑道:“你还活着,实在很好。” 风四娘本来想恶狠狠骂杜傲一顿的,可杜傲这一番话令她一下子心软了下来,冷哼道:“既然来了,还不滚进来。”转身回屋去了。 燕南飞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杜傲大步走进了院子。 乾罗、易燕媚却没有动。 燕南飞继续作出请的动作,他请两人也进去。 易燕媚大声道:“你知道我们是谁?” 燕南飞微笑道:“不知道。” 易燕媚道:“既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还要请我们进去?” 燕南飞道:“因为你们是杜傲带来的,只要是他带来的人,都可以进去。” 乾罗忽道:“你不怕我们是来夺鹰刀的?” 燕南飞笑得更愉快了,道:“若你们能夺走鹰刀,鹰刀自然属于你们。”又作出一个请的动作。 易燕媚望向乾罗,对眼前的精舍已有了一些忌惮。 谁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到底存在什么埋伏? 乾罗大步走了进去,没有迟疑。 易燕媚也好跟了进去。 只要有毒手乾罗在,易燕媚还是放心的。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两口剑 杜傲、乾罗、易燕媚进入小屋,就瞧见了三个人。 ——剑僧不舍、‘刀锋寒’韩清风、风四娘。 屋中充斥着浓郁的药香,这是为剑僧不舍准备的。 不舍大师已受伤,伤势不轻。 剑僧不舍本来给人一种超尘脱俗的感觉,可如今任谁看到他,都只会认为他是个病人。 他的脸色苍白,眼中布满血丝, 身体很虚弱,似乎抬起手的力量都没有。 现在他正在喝药,可他根本没有力气自己喝药。 ‘刀锋寒’韩清风用药勺将碗中治疗内伤的汤药喂给剑僧不舍喝下。 杜傲、乾罗、易燕媚三人脸色都变了。 他们谁也想不到,剑僧不舍竟然伤得如此严重。 喂不舍大师喝下汤药后,韩清风勉强露出笑意,叹息道:“你终于来了。” 站在窗前的杜傲深深吸了口气外面的新鲜空气,问道:“是谁伤了不舍大师?” 当初杜傲选择相信将鹰刀交给剑僧不舍,有三个方面的原因。第一, 剑僧不舍本人极为重诺守信,品德高尚。第二,剑僧不舍是培养专门用来对付庞斑的十八种子高手中排名第一的高手,也是江湖上顶尖高手;第三,剑僧不舍本就是双修府的双修夫人谷凝清的夫君,杜傲曾帮助双修府的谷倩莲对付魅影剑派的刁辟情,又和双修府有过约定,这一方面剑僧不舍答应帮忙护送鹰刀也曾强调过,一旦事成,杜傲需要找个机会前往双修府赴约。 基于以上三点原因,杜傲才会将鹰刀交给剑僧不舍保管。他相信以不舍之能,护送鹰刀应当不成问题。却不想不舍不但受伤,而且伤势如此严重。 毒手乾罗也十分惊讶。 他已悄悄运转玄功,将视听只能提升到极致,虽然和不舍中间相隔有两三丈,而且还有风四娘、韩清风以及燕南飞的阻拦,却还是无碍他探查不舍的伤情。 他得出结论,或许不舍伤势没有看上去那么沉重, 可绝对不轻, 否则不可能连呼吸都已紊乱。 风四娘恨恨道:“是红日法王的手笔。” 略微停顿,风四娘又有些懊恼道:“其实以不舍大师的武功本不会伤得如此眼中,只因为分心保护我们,所以才被红日法王的不死法印与九字真言手印所伤。” 杜傲虽然知道结果,可听到风四娘亲口所说,还是忍不住深吸了口气,这位大密宗第一高手果然还是来了。 乾罗对这些并不太关心,他只关心鹰刀的下落。 乾罗道:“鹰刀是不是也被红日法王夺走了?”乾罗心情十分沉重,他很清楚一旦鹰刀在红日法王手中,纵然以他的本事想要夺回来也难于登天。 风四娘的回答却出乎乾罗的意料。 风四娘淡淡道:“本来鹰刀的确要被红日法王夺走了,但中间出现一些变数,以至于鹰刀还在我们手中。”随后从床头将鹰刀拿了出来。 杜傲十分奇怪。按照道理来说,风四娘不应该将鹰刀展现出来,纵然鹰刀没有被夺走,也应该说被红日法王夺走,可为什么居然会将鹰刀展现在乾罗等人面前呢? 杜傲相信风四娘不是笨蛋,其中必有缘故, 所以一时之间并未插言。 乾罗目光投射在风四娘手中的鹰刀上面,虽说没有接过鹰刀, 却感觉这应当是昔年传鹰大侠的鹰刀。 这口刀给乾罗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是以往任何兵器都没有过的。 乾罗老谋深算,自也不是笨蛋,知晓风四娘如此干脆利落拿出鹰刀,必有倚仗,第一时间没有选择抢夺。 风四娘嫣然一笑:“城主难道不想看一看传鹰大侠的鹰刀?” 乾罗微微一笑道:“你知道我是谁?” 风四娘笑道:“本来不知道,可你踏入赵家集时,我就已知道阁下是乾罗山城的城主毒手乾罗,这位就是你坐下三名大将之一的‘掌上舞’易燕媚。” 乾罗从容道:“看来这里比我想象中更深不可测。” 风四娘道:“城主是为了鹰刀而来,还是为了探究这里的秘密而来?” 乾罗知道已是谈论条件的时候,直接道:“当然是为了鹰刀,否则本座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风四娘道:‘如此就好极了,我们可以将鹰刀借予城主参详,但还请城主解开杜傲身上的禁锢,为了以示诚意,我们可先将鹰刀借予城主判断真假。’ 这个条件不可不谓宽厚,饶是乾罗老辣过人,也还是动心了。双眸射出奇光,扫过燕南飞、韩清风、不舍三位,道:“这也是三位的意思?” 燕南飞摊开手来,微笑道:“鹰刀和我并无关系,我并无决定的权力。” 韩清风直接道:“这的确是我和不舍大师的意思。” 沉默一会儿,乾罗终于答应这个提议。 风四娘也将干脆利落的作风展现出来,立刻将鹰刀抛给乾罗。 乾罗却没有伸手,易燕媚上前接住抛来的鹰刀。她将刀拔出来后,送到乾罗的手上。 握住鹰刀,乾罗一双本来稳若磐石的大手也激动的轻微颤抖起来。 他不是为了这口刀而激动,而是为了能近距离接触破碎虚空的人而激动。 鹰刀入手,毒手乾罗就已感觉鹰刀是真的。 这一刹那,他生出了据为己有的念头,身影一闪,将速度提升到极致,自门口冲了出去。 易燕媚紧随其后,也冲出屋子。 杜傲想到这种可能,却没有阻拦。 不是害怕阻拦,而是相信燕南飞等人必定也已想到了,他们没有阻拦,必然有其中缘故。 眼瞧着毒手乾罗要冲出院子,却忽然停了下来。易燕媚也没有想到,所以跟着停下来的时候,险些站立不稳,撞到毒手乾罗。 易燕媚诧异道:“城主你。” 乾罗已完全冷静下来,沉声道:“我若将鹰刀带走,你们岂非竹篮打水一场空?” 杜傲也十分奇怪。 风四娘微微一笑道:“城主自然可以将鹰刀带出这个院子,却绝对带不出赵家集。” “哦?” 风四娘道:“赵家集有两口剑,只要有这两口剑,城主就不可能带走鹰刀。” 乾罗没有奇怪。剑僧不舍重创,至今安然无事,红日法王也没有再次袭杀,自然代表剑僧不舍有高手相助。 乾罗没有想到是:相助不舍的人,并非是不舍的师兄无想僧,竟然是两口剑。 他当然不认为这两口中有燕南飞。 乾罗见识过燕南飞的剑法,虽然厉害,假以时日,必定会成为江湖上最顶尖的高手,可绝对不可能拦阻他。 可这两口剑是什么剑呢? “城主应该知道大明有十大剑客。” 乾罗眼中精芒一闪,道:‘他们正是十大剑客之一?’ “不错。” 十大剑客,个个都算得上是江湖上最顶尖的高手,乾罗纵横江湖多年,虽然并没有和所有十大剑客交手,却也曾与其中三人交手,这大明武林公认的十大剑客,确实并非易于之辈。 昔年乾罗交手的三人,分别是薛衣人、‘不死神龙’龙布诗以及‘江南大侠’慕容正。 其他人如何,乾罗不知道。 这三人却都是他也没有把握击败的对象。 如果那两人的本事能比得上薛衣人、龙布诗、慕容正三人中的任何一人,乾罗也不得不承认,想要带走鹰刀,的确极为困难。 “他们是谁?” 风四娘笑得更愉快了,道:“他们已经来了。” 乾罗在风四娘怀疑还没有说完的时候,已转过头去。 两个人已现身门口,朝着院中走来。 他们的确是江湖上第一流的剑客。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白玉京 杜傲只认得两人中的一个。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昔日曾有过一面之缘的薛可人父亲薛冠人。 杜傲看到薛冠人既高兴,也有些担心。 薛冠人曾说过,他会去往薛家庄与薛衣人一战。两人一战势必不会手下留情。如今薛冠人还活着,那薛衣人呢? 杜傲对于薛衣人的剑法虽然极有自信,可薛冠人却也是原著中一等一的剑客,在当今武林的名望也一点不逊色于薛衣人。所以他不由既高兴, 又担心。 另一人的年纪远比薛冠人要年轻得多,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的样子,如果不是此人脸上带着一份满不足在乎懒洋洋的笑容,杜傲必定认为他就是飞剑客阿飞。 江湖上许多人都不得不承认,若论剑法之快,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能与‘飞剑客’阿飞相提并论,这人正是‘夺命剑客’荆无命。 由此可见阿飞是多么厉害的人物, 可阿飞外表一向是冷漠的, 冷淡的, 给人感觉仿佛是一头深山中走出来的虎豹。而且他也记得原著之中阿飞再一次出现的时候,已不再用剑,而是用上一口短棍,可这个人的身上却有剑,而且给人感觉懒洋洋的,什么都不在乎的感觉。 他难道也是十大剑客之一? 剑鞘的皮革是陈旧的,而且还有了些许破损的痕迹,剑的样式看上去很寻常,这似乎只是一口很寻常很普通的剑。 这口剑随随便便插在腰上,他对剑似乎也一点不在乎,似乎对这个世上一切事情都不在意。 他慢慢朝着乾罗走来,仿佛在他眼中乾罗只是一个普通人。 杜傲却知道这人绝不寻常。 不仅是因为这人身上那满不在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的气质。而且也因为燕南飞、风四娘等人瞧见这人到来的时候,眼睛中已发出了强烈的光彩。 他发现乾罗瞧见这人的时候,瞳孔也已收缩,显然已认出了这人。 “白玉京。” 乾罗盯着这年轻人,长长吐了口气, 叹息道。 杜傲亦身躯一震,这一刻他终于知道这人是谁了。他就是长生剑的主人白玉京。 大明十大剑客是江湖人挑选出来的。十大剑客之间虽然没有排名,可在不少人心目中十大剑客却是有高下之分了。 在大部分众人的心目中,十大剑客之首应该是止郊山庄庄主,江湖人称‘不死神龙’的龙布诗。倒不是其他剑客不够惊才绝艳,而是‘不死神龙’龙布诗这一生实在太过于传奇了。 白玉京在十大剑客排名之中靠后,倒不是因为他不够出色,而是因为他的年纪太年轻了。 十大剑客是十三年前排的,当年白玉京也不过二十四岁,是十大剑客之中最年轻的一位。 正因如此,他的排名虽然靠后,可任谁也不可否认他未来成就不能超越其他人。 白玉京被认为是十大剑客之后,不少江湖上自认为厉害的剑客颇为不服气,曾找上白玉京,想要击败白玉京,取而代之。据说就哪一年,白玉京先后击败了十三名江湖上赫赫有名且有资格跻身十大剑客之林的超级剑客,第二年又击败了七位,第三年击败了五位,第四年却一位也没有击败, 因为白玉京已不在中州,到其他地域游历了。 这个时候,白玉京在十大剑客中的地位已不可撼动。 白玉京在江湖上已有两三年没有消息了,却想不到白玉京居然又回到了中州,回到了南方。 白玉京望着眼前的黑道霸主,表现得非常随意,瞥了一眼乾罗手里的鹰刀,嘿嘿一笑道:“七年不见,城主风采更胜往昔,只不过脑子却笨了一些。” 易燕媚脸色大变,她实在想不到有人竟然敢当面对乾罗如此无礼。 乾罗微微一笑,却不生气,道:“白公子此为何意?” 白玉京道:“鹰刀是我们故意送到你手里的。” 这一句话可以说是石破天惊。 易燕媚忍不住道:“难道这是假的?” 白玉京摇头道:‘如果是假的,乾罗兄又怎么会想将其带走呢?这是真的。’ 易燕媚不明白,既然是真的,为什么存在陷阱呢? 乾罗却已明白,低头看着手中的鹰刀,露出一抹不舍之色,却还是毅然决然将鹰刀丢给风四娘。 众人被乾罗这突如其来的主动弄得十分糊涂。白玉京却拍了拍手,叹息道:“不愧是黑道霸主,确实果断,如果乾兄还是不肯放弃鹰刀,今日恐怕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乾罗居然没有否认,道:“我最厉害本事在长矛上面,若我不舍鹰刀,那么势必难以发挥出长矛上的功夫,如此一来对上你们中的任何一位,都没有胜算,若你们一起出手,我势必会死在你们手上,你们这个计谋的确厉害。” 此时众人才明白其中缘故。 原来白玉京是想要以鹰刀拖累乾罗,使得乾罗难以发挥出实力,如此一来鹰刀反而成为了乾罗失败的利器。 白玉京微微一笑道:“这并非是计谋,我们的确有意将鹰刀借与乾罗兄一观,也希望乾罗兄能自鹰刀中瞧出什么玄机出来,最好能看出传鹰大侠破碎虚空的秘密。” 毒手乾罗大为惊讶,因为知道白玉京的为人,知晓他不屑于在这种事情上说谎。 “白公子此为何意?” 白玉京双手交叉抱在胸前,道:“你可知道我和薛老兄为什么一起出现在此?” 乾罗沉吟道:“这也正是本人百思不得其解之处,据我所知薛兄已有十多年没有在江湖上行走了,日前似乎去了薛家庄一趟。” 白玉京打断他道:“我们出现在此,和薛衣人无关,却和一个人有关系,那人请我们帮忙,我们也只好来了。” 乾罗诧异道:“又有谁能请得动你们呢?” 白玉京收起脸上的懒洋洋神色,变得十分尊敬,道:“当然是言静庵仙子。” 薛冠人脸上也露出尊敬之色。 乾罗身躯一震,心里最后一点夺宝念头也消失不见了。 白玉京道:“鹰刀本就是活佛鹰缘送给言静庵仙子保管的,所以这口鹰刀最终会回到慈航静斋。” 乾罗苦笑一声,道:“既是言静庵仙子的东西,本座自然也不好抢夺,敢问仙子现今在何处?” 白玉京望向远方,轻轻叹息道:“她打发青藏四密以及红日法王去了。” 这一句话虽说轻描淡写,可众人却都能听得出其中的凶险可怕,心中不由为言静庵仙子生出了些许担心。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长生剑 窗户是开着的,屋子很亮,最亮的是一个人。 白玉京。 白玉京似乎天生就是万众瞩目的焦点,他无论出现在什么地方,每个人第一个注意到的人就是他。 杜傲看着白玉京。 他对白玉京这个人很好奇,也对白玉京的剑很好奇。 薛衣人认为这世上只有两人才配称作天才。 一个是浪翻云,还有一个就是白玉京。 浪翻云和白玉京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但他们有一点相同。 他们年少就已成名,一入江湖,就已成了江湖上最顶尖的剑客,突破了许多武林高手一辈子也达不到的先天秘境。 他们的修行似乎没有任何障碍,顺顺利利,如履平地,迄今为止,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武功有多高, 也没有人曾击败过他们。 杜傲很早以前就想见一见白玉京、浪翻云。 如今他虽然没有见到浪翻云,却已见到了白玉京。 他也瞧见了白玉京的剑——长生剑。 江湖传闻之中,长生剑并非人的剑,而是一口仙剑,而白玉京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长生剑,才会无师自通,学得了无敌于天下的剑术,成为江湖上最顶尖的一撮剑客。 这个传说流传得极广,江湖上已有许多人都相信了,可杜傲完全不信。 他曾痛下苦功研究过白玉京的资料。 所以他知道,是先有白玉京,才有长生剑。 并非人因剑有名而有名,而是剑因人有名而有名。 白玉京纵然没有长生剑,仍旧是白玉京。可长生剑若没有白玉京,那么也未必是名动天下的名剑。 可长生剑毕竟有名,毕竟神奇,而且原著中有七种武器, 其中一种就是长生剑,原著中长生剑似乎是天下暗器的克星,无论什么暗器,长生剑都能挡得住,似乎连传闻之中只要出手就绝不落空的孔雀翎也挡得下。 这样一口极富有传奇色彩的名剑。杜傲如何不好奇呢? 他看了很久,可是也仍旧看不出白玉京是多么可怕的人,也看不出长生剑是多么可怕的剑。 屋中有很多人,白玉京却没有看任何人,他甚至没有看捧着鹰刀仔细参研的乾罗,白玉京只是看着杜傲。 这世上令他感兴趣的人不多,可他却对杜傲十分感兴趣。 这一路上他已听过了不少关于杜傲的故事。 这些故事之中有提起杜傲的剑,有说起杜傲的侠义,有论起杜傲的邪气,还有谈论杜傲的好色。 他只感兴趣一点——杜傲的好色。 白玉京十分奇怪,为什么薛衣人这样冷酷无情的天下第一游侠,竟然会有一个极好色的衣钵传人。 两人互相打量,互相感兴趣。 他们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白玉京忽然做了一件事,他取下了斜插在腰间的长生剑, 问杜傲道:“你似乎对这口剑很感兴趣?” “是的。”杜傲道:‘这口剑似乎是江湖上最有仙气最有浪漫色彩的武器。’ 白玉京笑了, 笑得愉快极了, 问杜傲:‘你要不要看这口剑?’手平举, 将剑推到杜傲面前。 屋中的声音完全消失了,众人都十分诧异的看着这一幕。 杜傲也十分惊讶,也不知道为什么白玉京会做这种事——剑对于真正的剑客来说,已不只是武器,更是他们的生命,又有谁会将自己的生命随随便便交给一个陌生人呢? 杜傲没有考虑太久,就非常干脆利落的接过了长生剑。 他的动作很随意,很寻常。 任谁也看得出只要白玉京选择在这个时候杀杜傲,至少可以从十七八个破绽入手,每一个破绽都可以要了杜傲的命。 白玉京却动也没有动,而且松开了手。 长生剑已在杜傲的手中。 杜傲立刻拔剑。 他拔出了长生剑。 江湖上许多人都知道长生剑,不少人也见过长生剑,可长生剑到底是一口什么模样的剑,却没有几个人知道。 白玉京虽然不是嗜杀的人,可他的剑法太好也太快了,当他挥剑的时候,无论谁也难以看清楚长生剑是什么样子的,纵然眼力再厉害的人也看不清楚。 所以,虽然看过白玉金出剑的人不少,可没有几个人知道长生剑到底是什么模样。 今日之后,至少又多了五六个人知道了。 每个人都看着杜傲手中的长生剑,就连乾罗也都不再去看鹰刀,而看长生剑。 他们都和杜傲一样好奇,长生剑到底是一口什么样的剑。 只有一个人例外。 这个人就是薛冠人。 薛冠人和白玉京同是武林十大剑客之一。武林十大剑客之中,薛冠人与白玉京的关系一向破好,白玉京的长生剑他是看过的,所以他对天下人都好奇的长生剑一点也不好奇。 不过他也在看,看着杜傲。 他认为杜傲比长生剑好看多了,有趣多了。 白玉京也在看,看着杜傲,他也认为杜傲比自己的长生剑有趣多了。 不过屋子却是安静的。 安静的,只有拔剑出鞘的声音。 长生剑已出鞘。 剑鞘的皮革陈旧,这是无论那个地方都能找得到的剑鞘。 剑柄上绑着紫色的绸子,这一点也很寻常不过,那么剑呢?剑可有什么神奇的地方呢? 终于看到了剑。 长生剑是一口三尺多长的标准长剑,重量也很正常,六斤四两,样式也很平凡,并没有任何奇特之处。 这的的确确是一口看上去很寻常的剑,或许唯一不同之处,也只不过是在剑锷上刻下了以大篆书写的长生二字。 杜傲看的很仔细,从剑柄看到剑尖,从剑尖又看到剑柄。正面反面都看了。 杜傲什么都没有看出来,这确实只是一口很寻常的剑。 众人也没有看出什么。 他们或多或少有些失望。 锵! 长生剑回到剑鞘,又递回给白玉京。 白玉京随随便便将这口剑插在腰上,笑道:“你看出什么没有?” 杜傲道:‘这只是一口很寻常的剑。’ 白玉京道:“它本来就是。” 杜傲道:“但它的确是长生剑。” “哦?” 白玉京道:“因为他是你的剑,所以他是长生剑,他如果在我的手里,那就不是长生剑。” “不是长生剑是什么?” 杜傲哈哈一笑道:‘自然是我的剑。’ 这是很简单的问题,可有时候人却总是会想得很复杂. 白玉京怔了怔,也笑了起来。 他笑的时候,杜傲做了一件事。 杜傲忽然取下了剑,将剑递给白玉京。 白玉京虽然没有笑声,但脸上的笑意更浓了,道:“你为什么将你的剑递给我?” 杜傲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道:“我看了你的剑,我当然也要你看我的剑。” 白玉京笑道:“你不喜欢占人便宜?” 因为你不喜欢占人便宜,所以你才让我看你的剑。 纵然白玉京没有说出这句话,可在场每个人都明白。 杜傲摇头:“我很喜欢占人便宜。” 白玉京道:“哦?” 杜傲道:‘我不喜欢被人占便宜。’ 因为我不喜欢被人占便宜,所以我要你看我的剑。 他竟然将看长生剑当做被白玉京占便宜。 白玉京愣了一下,笑得更愉快了,现在白玉京真是越来越欣赏杜傲了,他终于伸手抓过杜傲的剑。 白玉京没有急于拔剑,而是先问杜傲:“这口剑有没有名字?” 杜傲笑道:“本来我想百年后,让后来人为它取一个名字,我相信他们取的名字一定威风好听。” 从这句话也听得出杜傲对自己极为自信,一个人若无法名动天下,盖压群雄,又如何会被后人铭记,又如何会被后人取剑名呢? 白玉京很欣赏杜傲的这一份自信,他一向认为剑客就应该自信,一个不自信点剑客,就注定不可能成为最顶尖的剑客。 白玉京道:‘现在呢?’ 杜傲道:“不久前,我一个仇敌已为这口剑取了一个名。” “什么名?” “傲!” “傲?” “是的,傲!” 白玉京看了看杜傲,又看了看剑,道:“你似乎不是个很傲的人。” 杜傲微笑道:“我是。” “哦?” 杜傲道:‘学剑之人必须要傲,至少要对自己的剑法骄傲,否则就没有法子成为一等一的剑客。’ 白玉京道:‘所以你对自己的剑法很骄傲。’ 杜傲道:“至少在没有败之前,我都应该保持这一份傲。” 白玉京又问:‘如果你败了呢?’ 杜傲道:“如果不死,那么我的这份傲就会蜕变。” “蜕变成什么?” 杜傲道:“蜕变,自然就是新生,新生自然要继续傲,否则又怎么有资格成为天下最顶尖的剑客呢?” 白玉京哈哈大笑,放肆大笑,道:“好,你有一个很好的仇敌,傲,这的确是个好名字。” 杜傲也笑。 他们都能从彼此的眼中瞧见欣赏之色。 白玉京终于拔出了剑,拔出了这口白小楼为之起名的‘傲’剑。 这口剑也是三尺七寸,不过比起一般的剑要窄一些,除此之外,无论材质样式,都是一口很平凡的剑。 白玉京阅剑无数,可还是看了很久。 白玉京道:‘这也只是一口很寻常的剑。’ 杜傲道:“它本来就是。” 白玉京笑道:‘但它的主人却不寻常。’ “哦?” 白玉京道:“它的主人剑法如何,我不知道,可有一点他却是普天之下所有剑客中排名第一的。” 众人也很好奇,他们认真在听。 杜傲也很好奇,道:‘哪一点?’ “好色。” 杜傲愣住。 白玉京哈哈大笑道:“它主人的好色,在天下剑客之中排行第一的!而它主人师父的不好色也是天下间剑客排行第一的。” 杜傲笑了,笑得有些尴尬。 白玉京将剑还给杜傲,收起笑容,道:“你应该看得出我对你非常好奇。” 杜傲点头:“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对我好奇。” 白玉京的回答令杜傲吃惊:‘我好奇,只是因为你是天下间客之中最好色的一个。’ 杜傲有些意外,道:‘我真是天下剑客之中最好色的一个?’ 白玉京点头。 他又作出补充,道:‘天下间用剑的人,可有资格被称作剑客的人却并不多,一个真正的剑客必须心中用剑,必须对剑有一种说不出的虔诚,仅这一点世上就没有多少用剑之人做得到,做不到的人就不算剑客。’ 杜傲发现依照白玉京的理念看来,这世上的剑客实在不多。 白玉京道:‘正因如此,但凡是剑客,没有那一个是非常好色的。’ 杜傲能明白。 这些剑客已将心血精神时间都用在剑上,又有什么时间好色呢?纵然喜欢女人,也无足轻重。 白玉京叹息道:“可你不一样,你好色,不仅好色,而且非常好色。” 杜傲也不能否认。 白玉京又道:‘所以自从我知道世上有你这样一个人以后,我就一直很想见一见你,为什么世上会有你这样好色的剑客。’ 这句话没有贬义讽刺,只不过说出了杜傲的特点而已。 杜傲道:“你是否已有答案?” 白玉京道:‘本来没有,可现在已有了。’ “什么答案?” 不仅杜傲想知道,其他人也很想知道。 “色是你享受人生的一种方式,而剑则是你展现生命的一种方式,色不会令你沉沦往返,反而会让你的生命更加波澜壮阔,曲折起伏,从而使得你的剑更加冠绝天下,所以你不能离开色,也不能离开剑。” 众人恍然,特别是易燕媚、风四娘。 她们和杜傲接触的时间长,而且他们也是女人,所以她们的感受最深。 她们发现杜傲似乎真如白玉京所说的那样。 杜傲也在沉思,沉吟,苦笑道:‘说实话,我自己也没有想到。’ 白玉京道:“你想不到的。” “为什么?” 白玉京道:“若你先想到了,再这么做,那么你必定做不到。” 这句话很奇怪,却也是事实。 这世上许多事情本就是这样,你不刻意去想,反而做得成,一旦刻意了,却反而做不成。 杜傲若有所思,微笑道:“不管想与不想,我还是会做,因为我真的好色。” “好。” 白玉京为杜傲鼓掌叫好,道:“江湖上就应该有你这么有趣的人,看在你如此好色的份上,我有个问题请教你。” 向人请教问题本来是请求,可听白玉京的语气仿佛是给了杜傲面子。 杜傲居然也很平静,似乎认为这是很自然不过的事。 “什么问题?” 众人奇怪,白玉京居然有问题向杜傲请教。 两人虽然相差不过十多岁,可彼此之间的见识差距却是极大的。 白玉京没有任何不好意思,说出了自己的问题。 他一说出来,所有人都怔住,任谁也想不到白玉京居然会问这样的问题。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如何追求一个女人 白玉京的问题是:“前不久我喜欢上了一个女人,我想知道如何让那个女人爱上我,和我在一起。” 众人呆住。 他们谁也想不到白玉京会问出这种问题。 杜傲也呆住。 他和其他人一样,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白玉京却问得很理直气壮,很从容。 他这种人做任何事都是这样的,一向理直气壮。 杜傲好奇道:“你有没有过女人?” 白玉京道:‘有过,而且不少, 其中不少都是绝色。’ 没有人怀疑。 白玉京长相英俊,为人洒脱,又可一掷千金,随心所欲,再加上他也是江湖游侠、武林浪子,他这样的人有女人实在不是奇怪的事,没有才奇怪。 杜傲诧异道:“既然你有过女人, 又何必问我呢?或许你有过的女人, 比起我来还要更多。” 这绝不是夸张,杜傲行走江湖的时间还不过一年,白玉京却十三岁行走江湖,虽然现在四十岁不到,可已是二十多年的老江湖了,他的女人的确比杜傲多得多。 白玉京道:“我的女人的确比你多,但是我从未主动追求过任何一个女人,一向是她们主动找我。” 这一番话说的很平常,却很气人。 幸好在场没有人生气,因为没有人缺少过女人。 别看薛冠人现在这样的前辈风范,昔年闯荡江湖的时候,也曾纵情声色过一段时间,而且还是很长一段时间。只是后来悟透剑理,才戒绝女色。 燕南飞出道江湖三年,虽然时间不长,但他却是风月之地的常客,是风流之人,他从李藏诊手里接过江南第一风流剑客的大旗, 而且更得到了李藏诊的认可, 自然不缺少女人。 少林高手剑僧不舍,也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往事,心中存着一个美丽的倩影。 所以没有人嫉妒。 白玉京接着道:“你不一样,你不但喜欢美人,而且往往主动出击,又从未失手,据我所知你竟然竟慕容正那个老头的宝贝女儿慕容秋荻弄到手了,而且最有趣的还是你将八个和你有不清不楚关系的女人送到她哪里去了,慕容秋荻那丫头居然也接下了。”白玉京露出佩服之色,竖起大拇指道:“仅这一点,我就不得不佩服你,不得不向你请教。” 众人看杜傲的眼神变化。 风四娘更是发出一声冷哼,她当然知道那八个女人就是莫意闲的逍遥八姬。 白玉京注意到了这一点,笑得更愉快了,意味深长说了两声:‘佩服佩服。’ 杜傲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没有什么诀窍,我若对那个女人感兴趣,自然会一股脑的冲上去, 想法子弄到手再说, 我弄到手的法子虽然不是很君子, 但双方却是你情我愿的。’又笑了笑道:“其实你若要追求女人, 不应该问我,我们这里就有一位大行家。” 众人的目光望向一个人——毒手乾罗。 江湖上谁不知道,毒手乾罗对女人是很有法子的。 据传毒手乾罗收下了八个义女,个个国色天香。 现在江湖上不少人已知道,当年乾罗对付怒蛟帮失败以后,山城多了一个叫乾虹青的女人。而传闻这个乾虹青正是如今怒蛟帮帮主上官鹰的夫人。 乾罗察觉到众人的目光投射过来,心情一时之间十分复杂。 乾罗自然希望自己是万众瞩目的焦点,可从未想过居然不是以手腕地位达成的,竟然是以对女人的手段达成的。 一时之间,乾罗有些哭笑不得,同时心里大感有趣。 乾罗将鹰刀放在身后,微笑道:“本人对付女人的手段虽然不少,可大部分都不太适合白公子。” “哦?” 乾罗道:“我对女人虽然一向不太君子,却也不太小人,不过我得到女人之后却都会将她们抛弃,因为我走的是一条无情的路子,决不允许我自己动情。” 当一个枭雄绝不是容易的事情,特别是乾罗这种枭雄,一旦动情,后果不堪设想,迄今为止他也从未动过情。 白玉京耸了耸肩,叹息道:“果然这种事情问不得别人。” 易燕媚有些不乐意了,道:“女人的事情岂非问女人是最靠谱的?” 这世上的确没有什么男人比女人更了解女人。 白玉京道:“话虽然没错,可你和她不是同一种性格的女人,问你也没有用,她是我迄今为止感觉最头疼的一个女人,本人出道至今头一次知道什么叫辗转反侧,牵肠挂肚。” 众人不禁动容。 他们都知道白玉京是什么样的人,这样一个潇洒不羁的浪子竟然也会辗转反侧,牵肠挂肚,如何不令他们动容呢? 白玉京叹息道:‘还有一点极为不妙。’ “什么不妙?” 白玉京道:“她的身份。” 杜傲诧异道:“难道她是有夫之妇?” 白玉京摇头道:“不是,如果只是这一点,对于我来说不算什么,若她愿意跟我走,纵然是她是皇帝老儿的女人,我也一样带走。” 众人没有怀疑,因为白玉京的确是这样的人。 杜傲道:“她到底有什么身份?” 白玉京叹息道:“一个或许令我这一辈都陷入无穷无尽麻烦的身份。” 众人想不到。 这世上能奈何白玉京的人实在不多,这世上也没有几个势力可以令白玉京陷入无穷无尽的麻烦。 杜傲却脑海却冒出了一个念头,已有些想到了。 白玉京注意到杜傲的变化,诧异道:“你难道想到了?” 其他人很诧异,他们不认为杜傲有如此本事。 杜傲没有否认,他沉吟道:“这世上能令你麻烦的势力不多,会找你麻烦的势力也不多。” 白玉京点头。 杜傲道:“江南一带能令你感觉无穷无尽麻烦的势力就更少了。” 白玉京道:‘确切来说,不过两三个而已。’ 杜傲叹息道:“天欲宫当然是其中之一。” 天欲宫是江湖上一个极神秘的势力。这个势力的发源地并非是大明,而是来自于南域的两宋。 五十年前,天欲宫决定自南域搬入中州,在短短不到十年时间,就已成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秘势力。 三十年前这个势力发展壮大到了极致,与几乎同一时间自南域进入中州的刀柄会产生了一场极为惨烈的厮杀。 这场厮杀过后,天欲宫彻底隐藏在暗处,甚至销声匿迹了,可它的强大与可怕却是每个人都知道的。 而刀柄会也在那一战之后,元气大伤,再也不复昔日的盛世,这些年来也一直休养生息,门人也鲜少在江湖上走动。 白玉京道:“天欲宫的确很厉害,迄今为止我们连他们的首领是谁也不知道,也不知道他们的总舵在何处,若是招惹上他们,那么势必麻烦至极,只可惜她和天欲宫并无关系,而且天欲宫现如今的情况,一旦现世,那么势必会对付刀柄会,而刀柄会也绝不会放过他们,所以他们奈何不了我。” 这是实话。 江湖武林,许多势力都是这个样子的。 他们本是极厉害的势力,可因为有一个可怕的对头,始终难以在江湖上扩张以及扩大影响力。 刀柄会与天欲宫如此,五岳联盟与日月神教也同样如此。十二飞鹏帮与孙玉伯统辖的孙府也是如此等等。 只要他们一日不除掉对方,那么就永远无法被江湖人记得传颂。 杜傲叹了口气。 白玉京道:“你为什么要叹气?” 杜傲道:“因为我已想到了一个最不能招惹的势力了。” 众人也很诧异,很认真在听。 杜傲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推断。 众人听到果然脸色变了。 这是任何人听到也都不得比色变的势力。 这个势力就是青龙会。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青龙会 江湖上有不少极神秘的势力。 你若问世上那个势力最为神秘,几乎没有第二个答案——青龙会。 古往今来,江湖上诞生过许多极可怕的势力,有些势力的首领所统辖的地方甚至可能比古往今来许多帝王统辖的势力范围还要更大。可你若问古往今来这些势力之中,最可怕的一个势力是谁? 十个之中至少有九个,都会想到一个名字——青龙会。 放眼天下,纵论古今, 这世上诞生过不知道多少历史悠久的武林世家,帮派会社,你若问这些江湖武林势力之中,历史最悠久的是哪一个? 十之八九都只有一个答案——青龙会。 这三个字仿佛带着一种神奇的魔力。 一旦说出这三个字,纵然再目空一切,再强横霸道的人,也都会生出刹那窒息的感觉。 如果说江湖人头上存在一个瞧不见的阴影, 那么至少近三百年来,这个阴影只可能是青龙会。 可以想象得出青龙会的到底是个多么可怕多么神秘多么庞大的势力。 众人忽然全部沉默下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开口。 开口的人是杜傲。 青龙会纵横天下的时候,杜傲还没有出生,可杜傲对青龙会的研究却是十分深刻的。 杜傲道:“据我所知,青龙会存在于江湖至少已有三百余年。” 白玉京点头:“根据现有的武林资料记载,青龙会最早三百年前就已出现在江湖上了,但青龙会的出现恐怕比三百年前还要更早一些。” 没有人怀疑。 白玉京这一番话是很有根据的。 因为那个时候青龙会一出现,就已成了那个时代最神秘最庞大最复杂的势力之一。任谁也都知道,要建立如此庞大的势力,必定需要很多前期准备,所以这中间到底准备了多少年,也没有人知道。 杜傲叹息道:“自三百多年前青龙会现身之初,这个势力就已成了江湖上最庞大最神秘的势力之一,而且他曾至少有九次于一夜之间忽然销声匿迹于江湖之上,任谁也找不到他们的行踪消息。” 这也的确是事实。 青龙会的出现没有任何征兆,消失的也没有任何征兆。 其中至少有五次,青龙会销声匿迹之前, 机会已成了江湖上最大的势力之一。它虽然没有明面上统治江湖,可他却如一只无形的大手,已掌控住了江湖。 可是,它偏偏在这个时候忽然消失不见了。 江湖上有许多未解之谜,青龙会的创建、消失、再出现,这都是江湖上最大的谜题。 纵然今日,也没有答案。 白玉京感叹道:“青龙会的确是一个前所未有神奇的势力,青龙老大也的确是一个前所未有神奇的人物。” 这一点也不假。 青龙会一现身江湖,就已成了江湖上最庞大的势力之一。每个人都知道青龙会的首领叫青龙老大。可三百多年来,青龙老大也不知道换过了多少位,但迄今为止为人所知的青龙老大却不过三位。 大部分时候,江湖人并不知道青龙老大是什么人,纵然你知道青龙老大是谁,大部分时候也都是他有意让你知道的。 青龙老大是谁,也是江湖中最大的秘密之一。 杜傲看遍薛家庄藏书,也研究过青龙会的事迹,再加上对原著的记忆,世上比他更了解青龙会的人实在不多。可纵然如此,他对青龙会的了解,也不过一鳞半爪而已。 杜傲叹息道:“据我所知青龙会最近一次现身江湖是三十年之前的事情了。” “是的。”白玉京道:“而且那一次出现的时间极短, 才不过两三个年头,青龙会就再一次隐藏起来, 如以往一样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杜傲目中放光叹息道:“可听你的意思,青龙会又一次现身江湖了?” 众人看着白玉京,心里也都说不出的紧张。 对于任何江湖人来说,青龙会的出现,都是一件天大的大事。没有人知道这件大事是好是坏,因为青龙会一向没有法子用好坏来断言。 他至强大,至神秘;它不遵循任何的仁义道德,而是按照自己所谓的规则行事;它亦正亦邪,也非正非邪。有时候它可以为江湖除掉难以铲除的祸害毒瘤,有时候它也会杀掉武林之中公认的善人好人。 它的一切行为都只遵循自己定下来的原则与利益。 所以没有人知道它是好是坏,也没有人知道它会盯上什么人,盯上的人是福是祸,都没有人知道。 对于这样一个可怕神秘的势力,众人不得不关心,也非关系不可。 众人十分好奇。 为什么白玉京认为他所爱上的那个女人极有可能是青龙会的人呢? 若她是青龙会的人,那么青龙会是不是准备再一次到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呢?还是说白玉京判断出错了,那个女人并非青龙会之人。 任谁也都希望答案是后者。 没有哪个人希望青龙会再一次横空出世。 纵然杜傲这样的人也不希望。 青龙会的确是一个已超出任何人所掌控预料的势力。 白玉京倒一杯酒,一饮而尽后,这才开口:“这是她亲口所说的。” 众人讶异。 毒手乾罗沉声道:“她不是在开玩笑?” 白玉京叹道:‘如果我能知道她是不是在开玩笑,我就不必头疼了。’ 乾罗有些诧异:“以你的眼力也看不出来?” 乾罗、白玉京这等武林高手,是能很容易判断出一个人是否在说谎的。 一个人说谎的时候,身体或多或少出现一些变化。有的人会脸红,有的人会心跳加快,有人会捏着衣角,有人会眼神飘忽,各种各样的特点。 对真正的高手来说,这些特点他们都能轻易捕捉到。 所以在他们面前说谎,不是容易的事。 白玉京的回答更令人吃惊:“我非但看不出她有没有说谎,而且也看不出她到底会不会武功,武功到底高不高明。” 众人神色更加凝重,脸色变化更加剧烈了。 白玉京是何等人物,居然连人会不会武功都看不出。 众人不敢相信,可偏偏他们也感觉得出白玉京没有说谎。 白玉京话锋一转,忽然对乾罗道:“城主应该知道慈航静斋仙子一般不会轻易现身的。” 乾罗心头一震,沉声道:“一旦慈航静斋仙子以慈航静斋门人身份行走江湖,那么就代表天下一定会发生动乱,而他们的出现便是平定武林风波,拨乱反正,还天下太平。” “是的。” 乾罗道:“时隔将近二十年,言静庵仙子再一次现身江湖,难道是因为天下即将掀起腥风血雨吗?” 白玉京淡淡道:“城主心中岂非已有了答案?” 乾罗闭上了嘴巴。 他的心里当然已有了答案。 日前,他得知魔师庞斑出关的消息,就已知道这个昔年黑道至尊无上的人物必定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而随着杜傲挫败了魔师宫渗透江湖的秘密,更几乎肯定一场腥风血雨即将到来,江湖各大势力乃至于整个天下也注定不可洗面,而黑道三大势力的乾罗山城,自然也是首当其冲的。 多年前,毒手乾罗在庞斑威名最盛的时候,就有挑战庞斑的意思,最终在魔师宫山脚下苦思一天三夜,想到一旦败北,所有名利权位美女均烟消云散,最终废而中返。 也正因如此,这也导致乾罗二十多年武技未有寸进,直到与薛衣人一战,遭逢了人生之中第一次挫败,武功这才有了精进。 乾罗想要得到鹰刀,正是因为他想参悟鹰刀之秘,雄风再起,想要完成多年前的心愿,挑战魔师庞斑。 今日的乾罗已非昔日的乾罗。 他虽遭遇挫败,却比昔日更加可怕。 乾罗沉吟一会儿,道:“天下掀起腥风血雨实在意料之中的事情,若非天下大变,六扇门外门也不会再一次重开,显而易见正是应对庞斑的汹汹来势。” 世上还知道六扇门外门的人不多,可乾罗毕竟是纵横江湖四十多年的超级高手,却是知道外门存在的。 白玉京看了一眼剑僧不舍道:“岂止六扇门外门,八派联盟培养的十八种子高手纷纷现世,岂非正是应付魔师庞斑?言静庵仙子再一次现身江湖,岂非也正是如此?” 当年庞斑为了登顶武道极致,达成破碎虚空,故而挑战天下顶尖高手,八派联盟正是当时损耗最大的八大门派,与庞斑结下了血海深仇,故而才会召集精英弟子,形成联盟,传授他们绝技,以来对付庞斑。 乾罗忽然身躯一震,他想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众人也注意到乾罗这非常明显的变化。 白玉京代替众人问出口,道:“乾兄可想到什么?” 乾罗深深吸了一口凉气,说出了一个胆大包天的猜想。 众人听到这个猜想,也都不禁全身冰冷。 因为如果这个猜想是事实,那么不仅中州江湖的局势要变,大明的局势也要变,天元大陆的局势也必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实在是个十分要命的猜想。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恐怖的想法 乾罗沉声道:‘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件事:庞斑这二十年来未必在闭关修炼,而是在暗中谋划一些其他的事情。’ 众人心头一寒。 这并非没有可能的事。 如果乾罗的猜想正确,也代表庞斑所谋划的事情,必然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换而言之,如今江湖传闻庞斑出关,也代表庞斑要实行计划的时候。 白玉京眼中闪过一抹锐光,道:‘乾兄有什么想法?’ 乾罗道:“我在想一件事:庞斑是否会用二十年时间掌控青龙会,成为青龙会的青龙老大?” 众人无不色变。 他们知道如果真如乾罗所说的一样,那么也代表着庞斑的势力至少再上一个档次。 青龙会本就是江湖上最神秘最强大的势力之一,昔年青龙会最盛的时候,青龙老大就曾说过,但凡有太阳照亮的地方,就有青龙会的坛口。 这一点就已十分要命了,最要命的是还是青龙会一直扎根在中州一带,换而言之如果庞斑掌控了青龙会,也就已渗透了大明帝国。 庞斑在蒙元帝国甚至于北疆诸大势力之中均有极高的地位,如若庞斑能整合北疆诸多帝国族派势力,转而东征、南下,天元大陆如中州、南域、东洲三地,也都极有可能陷入战火之中。 这如何不令人动容。 白玉京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水,长长吐了口气道:‘这一方面的事情我从未想过,听乾兄这么一说,实在危险至极,但幸好我知道这一方面的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 乾罗注意到白玉京、薛冠人都很冷静,至少比其他人冷静得多。 一个念头在脑海中浮现,乾罗问道:“难道你们已从言静庵仙子哪里得到了消息?” 白玉京心中赞叹乾罗的确老道,点了点头:“如果庞斑是三十年前的乾罗,的确可能有这种图谋,可二十年前,庞斑对于俗世中的权力地位声望美色等等早已不在乎,他唯一的追求,就是希望能如昔年的传鹰大侠一般,突破天人极限,破碎虚空而去,当年若非因为他的师尊魔宗蒙赤行与蒙元皇室的关系,庞斑也不会介入天下争斗!” 乾罗松了口气,却也有些失落,道:“也就是说庞斑这些年来一直在闭关修炼?” “不错!”白玉京道:“这是言静庵仙子亲口所说,绝不会有假。” 没有人怀疑。 言静庵在中州武林人士心目中有着近乎至高无上的地位。 一些知道言静庵名字的人都知道,当年若非言静庵,中州武林必然会迎来一场席卷江湖的大动乱,魔师庞斑必定会通过挑战天下间最顶尖的高手,而达到破碎虚空的目的。 言静庵却阻止了这一切,使得庞斑退隐江湖二十年。 只不过没有人知道言静庵是如何让这位天性邪恶的魔师心心甘情愿许下这等承诺。 白玉京道:“这些年来言静庵仙子也在调查青龙会的事情,根据她的调查,青龙会的确有再现的趋势,而且正如乾兄所预料的那般,群龙无首的青龙会或许已有了龙首。” 众人悚然动容。 风四娘忍不住道:“也就是说青龙会很快就会再一次出现在江湖上?” “是的。”白玉京道:‘这一方面的事情,言静庵仙子正在调查,这也是她这一次下山的极为重要原因。’目光望向远方,慢慢道:“我们不愿意在此时对付乾兄,正是因为现如今天下的局势实在不能乱。” 乾罗低下头来,看着手里的鹰刀,默然无语。 此时的乾罗已前所未有的迫切,想见一见这位传闻中的慈航静斋仙子。这到底是一个怎样悲天悯人,钟天地之灵秀的女子。 不止乾罗。 在场所有人都是如此。 他们都想见一见言静庵。 白玉京尤甚,他不仅想见言静庵,也希望能从言静庵哪里得到那个女人是否是青龙会中人的答案。 杜傲的心绪许久才平静下来。 他本以为此生最大的目标就是庞斑,甚至也已将庞斑当做自己唯一的目标了。可如今他的目标却又多了一个人——青龙老大。 青龙老大虽然不是庞斑,可青龙老大会作出什么样的事情,没有任何人能知道。 他或许会与庞斑合作,或许会对付庞斑,或许会做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事情。 现如今的中州武林,可以说是内忧外患,隐患重重。 可以说稍不留神,好不容易才打造出来的太平日子就会破碎! 一旦中州的太平日子破碎,那么势必会席卷本就已动乱不已的南域两宋以及东洲大隋。 北疆突厥、辽、金、吐蕃等诸多势力自然也会乘势而起。天下又将陷入百年前的战火之中。 于情于理,杜傲都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 杜傲心里又暗暗记下了青龙老大,他希望有朝一日能找出青龙老大,将这不安分的因素压了下去。 雨。 雨一落就不止一滴。 一场雨突然就来了。 薛冠人、杜傲都在窗前看雨。 屋子虽然有很多,却都很安静,他们坐着自己的事情。 这些人之所以没有离开,只是因为要等待言静庵仙子的到来,他们都希望能见言静庵仙子一面。 杜傲三次望向薛冠人,三次想要开口,却没有开口。 薛冠人知道杜傲在看着他,他知道杜傲要说什么,他也在等待杜傲开口,可杜傲始终没有开口。 薛冠人忍不住笑了。 笑声打破了屋中的安静。 薛冠人道:“你为什么不问。” 杜傲也明白薛冠人知道他在什么。 杜傲苦笑道:“我想问,却又害怕问。” 薛冠人道:“你害怕薛衣人死在我的剑下了。” 众人目光朝他们望了过来,除了白玉京以外,任谁也都是惊讶的。 难道薛冠人这一次行走江湖,其实就是要找薛衣人一战? 杜傲道:“我或许是害怕前辈将你的女儿薛可人许配给我了。” 众人又是吃了一惊。 白玉京也吃了一惊,因为白玉京也不知道这方面的事情。 这件事只有薛冠人和杜傲两个人知道。 薛冠人淡淡一笑道:“你不必担心。” 杜傲的心沉了下去。 薛冠人这是什么意思? 当初薛冠人说,如果他败给了薛衣人,那么就将薛可人许配给他。难道薛冠人没有败,败的是薛衣人?若败的是薛衣人,那薛衣人如何了呢? 杜傲的心已有些冰冷,但薛冠人的一句话却又令他暖和了起来。 “薛衣人没有死。” 杜傲长长吐了口气,道:“难道师尊他败给了前辈?” 薛冠人叹了口气道:“他也没有败给我。” 杜傲很奇怪。 他知道薛衣人的性情,他看中胜负,一旦与人交手,势必会分出个胜负才会收手。 薛冠人似乎知道杜傲想什么,道:“我和薛衣人交过手了,本来或许可以分出胜负,但因为一个人的出现,没有分出胜负。” 杜傲脑海一个人来,道:“难道是言静庵仙子阻止了这一战?” 薛冠人淡淡道:“言静庵仙子虽然是神仙中人,可她也没有法子阻止我们分出胜负,阻止我们分出胜负的人是慕容正,那个时候他也在薛家庄做客。” 薛衣人、薛冠人两人的朋友都不多,他们唯一共有的朋友就是慕容正。 薛冠人道:“这一战延后五年,等我们解决庞斑之祸后,再进行对决,到时候我们之中必定有一个人会败。”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薛冠人、薛衣人都是看重胜负的,他们都是棋逢对手,又怎么可能不分出胜败呢? 薛冠人冷淡的面庞上露出一抹笑意道:“你想不想阻止这一战?” 杜傲道:“自然。” 他已有些不安。 薛冠人道:“若你能击败我的徒弟,那么我们这一战也不必继续下去了。” “徒弟?”杜傲有些惊讶:“前辈什么时候收下了弟子?” 白玉京代替薛冠人回答了:“就在不久之前,我这个弟子,你也认识,而且关系匪浅。” 白玉京笑容很玩味,甚至很幸灾乐祸。 众人也很好奇。 杜傲道:“她是谁?” “慕容秋荻。” 杜傲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了。 这的确是个棘手的对手,比面对谢晓峰、燕十三、叶孤城、白小楼等人还要棘手。 众人听完也忍不住笑了,露出玩味的笑容。 没过多久,他们就收起了笑容。 因为言静庵仙子来了。 除开言静庵以外,杜傲还瞧见了一个熟人。 杜傲忍不住望向燕南飞。 燕南飞一点也不惊讶。 这一刹那,杜傲明白了不少事情。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言静庵 言静庵来了。 众人呼吸停止,失神,乃至失魂。 他们都已窒息了。 被那种无可挑剔的美给窒息了。 任谁也不得不承认言静庵这种美人无论看到多少次,都不会厌倦,甚至更惊艳。 言静庵绝对算是在场所有人平生以来见过最美的人儿。那种清逸的不染红尘的气质,令人不敢生出丝毫亵渎之感。 一代枭雄乾罗瞧见言静庵,心里也不由些许惭愧, 不敢对视言静庵那清澈却深邃,仿佛蕴含了不测天机的眸子。 言静庵给人的感觉,仿佛就是九天之上的仙子,任何凡人也没有资格配得上她。 这样的女人,男人不由尊敬,女人也不由得崇拜。 杜傲对言静庵很好奇,却没有如众人一般看的那么痴迷, 那么不愿收回视线。 原著中的言静庵极有魅力, 为了天下苍生,几乎付出了一切,是当之无愧的白道魁首。只可惜她的风华绝代都只存在于魔师庞斑、秦梦瑶、浪翻云、烈震北、朱元璋等人的回忆之中。 可仅只从这点点回忆,也能看得出言静庵是个多么惊才绝艳的女子。 杜傲本想如其他人一样目不转睛看着言静庵,可随着言静庵到来的一人令杜傲不由移开了视线。 这人竟然是杜傲的熟人,竟然是明月心。 第一次遇上明月心时,就已知道明月心是极有野心也极有智慧的人,也相信未来明月心势必会作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后来从慕容秋荻哪里得知,两个在原著之中掀起风云的女子结成联盟,杜傲更坚信她们必定会作出惊天动地的大事业。 明月心无论作出什么事情,杜傲自认不会惊讶的。可瞧见明月心竟然和言静庵一道而来,还是忍不住惊讶了。 明月心穿一身素白长裙,脚步轻快的来到杜傲面前,笑盈盈道:“你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我?” 杜傲点头:“老实说,我确实没有想到。” 明月心嫣然道:‘我却知道一定会在这里见到你。’ 杜傲叹了口气道:“难道燕南飞燕公子也已加入你的派系?” 燕南飞忍不住笑了起来,叹道:“明月心说的很不错,这世上确实鲜少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你。” 杜傲叹息道:“其实是你根本不想瞒过我。” 燕南飞诧异道:“这是什么意思?” 杜傲道:“你从未刻意掩饰自己对这个院子并不太熟悉的事情,所以这里并不是你的家, 至少不是你曾经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家。” 燕南飞挑眉道:“这又代表什么呢?” 杜傲道:‘这也不代表什么,只会让我思考,你为什么会出现这里,是恰逢其会,还是有意为之。’ 燕南飞有些明白了,笑了笑:“所以你判断我是有意为之?” 杜傲摇头:“我想过这种可能,但没有继续想下去了,知道我见到明月心的时候才会继续想下去。” 燕南飞、明月心没有再问了,只是叹了一声:“杜傲不愧是杜傲。” 他们也是聪明人,能明白杜傲的意思。 如果燕南飞是有意为之,那么势必代表燕南飞背后有一股势力支撑着燕南飞做这件事。燕南飞虽然继承了李藏珍江南第一风流剑客的名头,却一向独来独往。 可是明月心不一样。 如果将两人联系在一起,这一切就能说得通了。 杜傲道:“我却有一件事不明白。” 明月心道:“其实你不是不明白,而是你根本不敢想。” 杜傲不明白什么?难道明月心知道杜傲不明白的事情。 杜傲沉默了一阵,道:“你会做这件事,难道是因为言静庵仙子。” 众人都在听。 这个时候,才有人开口,开口的是言静庵。 言静庵回答了杜傲的问题:“正是我请明月心姑娘出手相助。” 言静庵这一句话也算将明月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谜题解开了。 言静庵的到来不止解开这一个谜题,除此之外, 还解开了三个难题。 第一个难题当然是鹰刀之事。 鹰刀本就是活佛鹰缘请人送给言静庵保管的, 如今言静庵来了,鹰刀的事情当然得到了结局。 为了鹰刀,奔上数千里而来的乾罗,在言静庵到来不久,就很干脆将鹰刀交给了言静庵。 乾罗会将鹰刀交给言静庵,不是自认为从鹰刀中参悟不出什么秘密,也不是舍得鹰刀,而是他也发自内心认为世上若还有另一个人有资格拥有鹰刀,那就是二十年前曾拯救中州天下的言静庵。 众人都为乾罗的主动而惊讶,或多或少也有些佩服。 言静庵也流露出欣赏之色,并且对乾罗表示恭喜。 众人不解。 乾罗也很奇怪。他心甘情愿送出鹰刀,却并非是不想拥有鹰刀,而是认为言静庵有资格拥有鹰刀,对于失去鹰刀这件事,乾罗也还是有些失落的。 为什么言静庵要恭喜自己呢? 乾罗道:“仙子何意?” 言静庵道:“鹰刀本是传鹰大侠之物,后来不知是何缘故,在活佛鹰缘成人礼上忽然出现在布达拉宫,出现在鹰缘手中,自此以后鹰刀就**Z大密宗诸佛门奉为至高无上秘宝,可纵然如此,鹰刀却始终还是鹰缘之物,因为他在佛门有至高无上地位。” 乾罗耐心听着,众人也完全安静下来倾听。 “不知道是何缘故,鹰缘忽然带着鹰刀离开了大密宗,此时令XZ佛门震动,后来召开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会,商议鹰刀之事,后来XZ佛门决定派遣高手讨回鹰刀,正因如此才有了红日法王、青藏四密等高手现身南方各省。”言静庵道:“鹰缘不知为什么忽然出现在邪异门,落在了邪异门门主厉若海手中,而鹰缘则通过厉若海,将鹰刀送到韩清风韩老爷子手里,传言让他送到我手中,同一时间也传书让我赶往武昌韩家接手鹰刀。” 韩清风一旁点头。 这正是鹰刀之事的基本过程。 乾罗等人都感觉十分奇怪,道:“如果鹰缘想将鹰刀送到仙子手中,为何不干脆通过厉若海,何必如此麻烦呢?” 乾罗的确老辣,一下子想到了矛盾之处。 言静庵道:“鹰缘大师的想法,我也一时难以参透,或许他参透了什么,所以才让韩老爷子护送鹰刀。” 杜傲忽然想到一件事,当初从韩清风手里结果鹰刀的时候,脑海浮现传鹰破碎虚空的画面,难道鹰缘要通过这次护送鹰刀将某些秘密告诉给自己吗? 杜傲心里生出一股寒意,如果真是如此,那实在太可怕了。 言静庵将众人的思绪拉了回来:“城主可曾想过,时至今日,庞斑、厉若海都已知晓鹰刀的消息,厉若海更亲手将鹰刀送出,而庞斑也从未出手抢夺鹰刀,这是为什么呢?” 这正是乾罗疑惑的地方。 言静庵道:“他们不清楚鹰刀之中是否蕴含帮助他们领悟破碎虚空的秘密,但十分清楚,纵然里面有帮助他们领悟破碎虚空的路子,他们也无法走。” 乾罗大为惊讶:‘这是为何?’ 言静庵道:“他们已走在自己的路上,而且漫漫天道,是无法假手于人的。” 乾罗虎躯猛震,后退三步,险些软倒在地上。 言静庵的一番话如暮鼓晨钟将乾罗点醒,乾罗大汗淋漓,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在此看着言静庵的时候,眼中不但有尊敬,而且更多的是感激。 他很清楚,如果不是言静庵点醒自己,从此以后自身的武技境界休想再前进一步。 鹰刀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不是至宝,而是剧毒,一旦沉沦其中,此生将永远达到传闻中的破碎虚空境界。 所以乾罗如何不感激。 言静庵微微一笑,说起了第三件事。 这件事更令本来因鹰刀之事而震惊的众人,更加惊讶了。 这件事关系着江湖上最神秘的组织青龙会。 言静庵竟然查出青龙老大的身份了。 这个消息如何不令人动容。 更令人动容之处在于这一任的青龙老大竟然是一个传闻之中本应该已死去了的神话般人物。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神话般的人物 根据现有资料记载,青龙会出现至少已有三百多年。 三百多年来,青龙会出现了不知道多少青龙老大,迄今为止为人所知的青龙老大却只有三位。 也就是说,平均一百年,才会有一位青龙会的青龙老大为人所知。对于青龙会这么神秘这么庞大的组织来说,这实在是极匪夷所思的事情。 现在第四位青龙老大的身份终于揭晓了。 这人竟然是一个传闻之中五十多年前就已死掉的神话般的人物。 ——墨玉夫人姬悲情。 知道这个名字的众人完全呆住了。 如果不是言静庵说的, 他们必定以为这人疯了。 墨玉夫人姬悲情早在五十多年前就已成了死人,为何死人居然会成为青龙老大呢? 三百年来,江湖上出现过许多极富有传奇色彩的女人,她们取得的成就足以令天下大部分男儿汗颜。纵然她们不少人死去了,也足以难以遗忘。 可你如果要问,江湖上令人印象最深刻的女人是谁? 几乎没有第二个答案——姬悲情! 墨玉夫人姬悲情的确是一个极富有传奇色彩的女性,她的血液之中有着骨子里的疯狂,她的智慧谋略更是令所有人为之汗颜, 她所取得的成就更是令所有人为之惊恐。 五十多年前,她几乎做成了一件古往今来没有任何人能做成的事——一统江湖,成为武林帝王。 一统江湖,这是许多枭雄霸主最想做的事,昔年快活王想过,失败了,上官金虹也想过也失败了。除开他们这些死去的人想过,现在活着的不少人也想过,如乾罗、赤尊信等他们都想过。 乾罗想过的一统江湖,是统一黑道。 墨玉夫人姬悲情心目中的一统江湖,是统治中州的江湖势力,然后扩张至整个天元大陆。 她只差一步就成功,不但会成为中州有史以来第一个武林帝王,而且将是有史以来第一个武林女帝。 她败在一个人的手上,这个人正是人称‘大地乾坤一袋装’的东郭先生。 东郭先生发现墨玉夫人的野心计划,最终以无相神功将姬悲情给击杀。那已是五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言静庵却告诉众人:“我本来也以为墨玉夫人已死,但通过这些年来我的调查发现墨玉夫人当年不过假死,这些年来一直在暗中积聚势力,特别是十多年前, 墨玉夫人意外得知青龙老大身份,不但将其击杀,而且取而代之,近些年来她一直在收服重组青龙会各方势力,恐怕再过不了多久,青龙会就将现世了。” 众人一阵心寒。 庞斑、墨玉夫人都是属于各自时代的绝代天骄,谁强谁弱,无法定论。但论对天下的危害危险程度,墨玉夫人姬悲情比起庞斑有过之而无不及。 庞斑武功、智慧、谋略、手腕、心机,各方面的才能,无不是天下一等一的。如果庞斑铁了心要扶持蒙元帝国一统天元大陆,这世上恐怕没有几个人能阻挡得了他。 但庞斑师承魔宗蒙赤行,而蒙赤行一脉则是讲究以精神驾驭物质之道,认定世上一切不过是人体感官共生出来的幻象,正因如此他对世间的一切都不在乎,哪怕生死也看得很淡。 当年若非里赤媚的师父扩廓请求庞斑出山,再加上念及师尊蒙赤行以及自身身受蒙古皇室的恩情, 当年也不会亲自出手出手朱元璋与蒙古帝国的天下之争。 庞斑从始至今都只有一个目标,效仿昔年的传鹰大侠,达成破碎虚空之境。他追求的是至高无上的武道, 而并非俗世的权力地位名声。 所以从这一方面来说,庞斑固然可怕,但对于天下的威胁其实并不那么大。 可墨玉夫人姬悲情不一样。 墨玉夫人美若天仙,风姿醉人。当时江湖上至少有几万人心甘情愿愿意为她去死,可想而知她是多么美丽的女人。 她的美貌就足以令她名流武林数百年而不朽。但墨玉夫人所求的却不只是这些。 美貌固然是墨玉夫人最自信的地方,但墨玉夫人最骄傲的却绝不是这一方面。 她最骄傲之处在于她拥有堪称无敌的武学造诣以及冠绝天下的智慧谋略,再加上自小就有将世上一切之人都踏在脚底下的野心,如此一来,也就势必诞生了一个野心勃勃,想要一统江湖,成就不朽功业,做武林女帝的绝世人物。 她的野心极大,手腕极高,而且谋略极强,但还是被东郭先生以及东郭高两人给发现,最终功亏一篑。 墨玉夫人这一生也就注定代表他对天下的威胁比起庞斑有过之而无不及。 庞斑对于权力并不感兴趣,而墨玉夫人却想要成为天下的主宰。庞斑虽然强大,但他所在的魔师宫却毕竟是域外势力,短时间内不足为虑。墨玉夫人如今执掌的青龙会三百多年前就已渗透中州武林,而且势力有多么大,成员有多少,都不知道。 无论哪一方面来说,墨玉夫人比起庞斑来说,都更棘手,更可怕。 杜傲彻底呆住了。 昔日得知庞斑的事情,以为要对付庞斑,就已足够传奇了。如今却跳出了一个已死去多年比起庞斑威胁性还要更大的墨玉夫人姬悲情。 杜傲心中苦笑,是不是我再行走江湖一段时间,江湖上又会跳出什么神秘可怕的势力。 杜傲心头一颤,忽然想到了原著之中极可怕,但现今却还并没有怎么展现峥嵘的天欲宫,难道未来我也要对付天欲宫吗? 一向镇定过人的杜傲也忍不住深深吸了口几口气。 杜傲并不是怕,而是震惊。 很快冷静下来的杜傲,又忍不住思忖起来。 原著中墨玉夫人的确是个极可怕的人物,但最终击败墨玉夫人的并非只是东郭先生、东郭高两兄弟,除开他们以外,还有一个关键人物就是俞佩玉。 但江湖上所有关于姬悲情的资料中,都没有提起俞佩玉这个人,杜傲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难道俞佩玉和展梦白一般,还并未崭露头角? 一道声音将众人自震惊回忆等情绪中拉了出来。 白玉京问道:“仙子可调查出她是否是青龙会之人?” 他当然是白玉京喜欢的女人。 众人认真倾听。 言静庵没有回答,反而问白玉京:“如果袁姑娘是青龙会之人,你会放弃她妈?” 白玉京只沉吟片刻就回答:‘人生在世,喜欢一个人不容易,纵然她真是青龙会之人,我也准备赴这一场爱情盛会。’ 言静庵眼中露出赞赏的目光,道:“白公子既然早已作出决定,又何必再问呢?” 白玉京呆了呆,大笑起来,对言静庵鞠了一躬,说了一声多谢,心情一下子愉快起来。 众人又陆陆续续向言静庵请教了不少问题。他们都知道能与言静庵见上一面,实在不易,或许这一面见言静庵的最后一面,谁也不肯错过这个与仙子交谈的机会。 风四娘用手肘捅了捅一侧默默喝酒的杜傲,道:“你不是一向自诩好色如命吗?为什么不与仙子亲近亲近呢?” 杜傲放下酒杯,拉着风四娘的手,笑道:“我岂非正在和仙子亲近亲近?”头向前倾了倾,两人的距离渐近。 风四娘虽然一向大胆,对杜傲也有几分意思,可杜傲当着众人的面如此唐突举动却也受不了,后退开去,并给了杜傲一脚。 杜傲也不在意,喝下杯中剩余的酒。 杜傲为将来的事情而烦忧,经过这么一闹又恢复往常姿态。 接下来,杜傲更做了一件任谁也想不到,任谁也都恨不得将杀了他的事情。 杜傲走到言静庵面前,问了言静庵一句:“仙子,我是否能有机会得到你的青睐呢?” 众人呆滞住。 每个人脑海都只有一句话:他怎么敢?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黑榜留名 洞庭湖、怒蛟岛、观远楼。 华灯初上。 怒蛟帮首席高手浪翻云遥望洞庭湖外风光,举杯独饮。 他是黑榜赫赫有名的高手,江湖上无论黑白两道都尊敬的豪杰,可无论谁瞧见他,都会感觉他身上带着一种淡淡的寂寞以及说不出的郁郁寡欢。 至少凌战天是这么看的。 酒还未饮下,就已听到一阵沉重熟悉的脚步声响起。 那声音还在楼下的时候,浪翻云就已听见了, 他没有回头,因为他知道凌战天来了。 他没有看凌战天的表情,却感觉得出凌战天说不出的兴奋。 这是从凌战天的脚步声中听到的。 其他人听不出,可浪翻云却听得出。 凌战天满脸笑容走了过来,人还没有进入雅间,就已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饶是心如止水的浪翻云也生出了些许好奇。他知道凌战天不但谋略过人,而且镇定过人, 鲜少有不能自控的时候, 上一次令凌战天不能自控还是怒蛟帮以帮主上官鹰后起一代高手本事不足却妄图夺权的时候。 唯一不同, 那个时候是又急又怒,而如今却是极愉快的。 许多人都以为妻子纪惜惜死后,浪翻云郁郁寡欢,又因为后起一代夺权,所以才不再理会怒蛟帮事物,变得什么都不在乎。事实上却没有一人知道,浪翻云固然因纪惜惜的离去而伤感,却并没有一蹶不振,反而听从纪惜惜的建议,全身心的欣赏天地间的万事万物。 极于情,故能极于剑。 他的情已随着纪惜惜而去,他的剑也已多年没有出鞘饮血。但他却在这武道路上越走越远,已达到了一种难以揣摩的境界。 浪翻云回过头来,笑着询问道:“战天,何事如此愉悦?” 凌战天毫不客气在浪翻天桌前对面坐了下来,取来一坛浪翻云刚刚开封的女儿红狠狠灌了一口,大喊了两声痛快,这才笑道:“消息已证实了, 黑榜十大高手终于换人了。” 浪翻云眼中精芒爆射,目光投射在凌战天的脸上,问道:“杜傲果真击杀了逍遥门主莫意闲?” 凌战天又狠狠灌了一口酒,痛快大笑道:“经过多方查证,前后有七名好手传来消息,证实杜傲真击杀了莫意闲。”说道此处,忍不住长长吐了口气,道:“当初我见过这小子和戚长征交手,虽然武功比戚长征厉害不少,但论武功,纵然十个他也不是莫意闲的对手,可居然将莫意闲给宰了,实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浪翻云微微一笑,想到多年前与薛衣人的那一次会面,笑容更愉快了,道:“高手相争,如果只是比拼武功,那比斗还有什么意思, 论武功他自是不如莫意闲,可其他方面却比莫意闲厉害不少,薛衣人有这样的弟子,实在是幸事。” 凌战天也由衷高兴,盯着浪翻云看了半晌,在浪翻云也感觉奇怪的时候,忽然哈哈大笑道:‘自五百年前,黑道泰斗‘武阀’常胜创立黑榜以来,黑榜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高手正是大哥你,当年你不过二十五岁,就击杀了黑榜恶名昭彰的红玄佛,登上黑榜,可如今杜傲这小子却还不满十八岁就成了黑榜高手,比起大哥你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浪翻云指着凌战天笑骂道:“你是不是要说江山代有人才出,我们这些老一辈的人物应该退休了是么?” 凌战天声音变得有些沉痛道:“大哥岂非已远离了江湖?” 浪翻云当然知道凌战天有劝慰他的意思,对于自身的状态,并不想多作解释,将话题再一次转移开去,道:“戚长征这小子怎么样了?” 凌战天也知道浪翻云不想多说,心中暗叹一声浪翻云用情至深,不过也收起了情怀,大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消息,他一向自视甚高,而且认定自己迟早能打破大哥你的记录,登上黑榜高手的宝座,听到杜傲的消息时,他的眼睛都瞪直了,若非十恶庄主谈应手离开了,这小子定然想击败谈应手,夺下黑榜高手的宝座,近些日子他已有远游的心思了。” 远游自然是江湖上历练。 武道精进,绝非闭门造车,需要通过不但的磨砺自己,不但与高手交手才能有进步。 浪翻云自然知晓其中的意思,淡淡道:“近些日子魔师宫蠢蠢欲动,天下又将发生大变故,长征在江湖上磨砺一段时间也好。” 凌战天点了点头。 两人一番随口交谈,就定下戚长征的命运。 凌战天又与浪翻云谈论了一些怒蛟帮的事情,浪翻云对此显然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几乎没有开口,后又再一次转移到杜傲的话题上,浪翻云才开始回应。 很显然,浪翻云对杜傲颇为看重。 凌战天沉声道:“杜傲此子击杀莫意闲,登上黑榜,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接下来一段时间,恐怕会有更多的黑道高手要找他的麻烦,以他的本事。” 浪翻云微笑打断他,道:“战天,你也认为杜傲能击败莫意闲,只是侥幸?” 凌战天一点也不掩饰,沉声道:“根据多方传来的消息,杜傲击败莫意闲,应该受了很严重的内伤,而且他击杀莫意闲明显是绝招尽出,显然在武功上和莫意闲有极大差距,和江湖上的不少黑道高手也有极大的差距,如今的他可以说是唐僧肉,谁都想要一口吃下,登上黑榜。” 砰的一声。 凌战天狠狠将酒坛砸在桌上,大骂道:“杜傲明明是薛衣人的弟子,也不是我们黑道中人,竟将他列入黑榜高手,真不知道是那个小子传扬的。” 很显然,凌战天对杜傲十分欣赏。 浪翻云自是看得出的,洒然一笑道:“战天,你还是太小看那小子了。” 凌战天皱眉道:“难不成你认为他有资格应付那些老奸巨猾的黑道高手?” 浪翻云一脸自信道:“你也不看看他是谁的弟子,这小子顶着薛衣人弟子身份行走江湖,本就是一块唐僧肉,又有几个不想咬一口,报昔年被薛衣人所折辱的仇,可他始终还活的好好的,依我看来,黑榜高手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个添头而已,实在不算什么。” 凌战天却不认同,道:“因薛衣人缘故要找杜傲麻烦的人虽然不少,可江湖上顶尖的高手鲜少会有这个面皮找杜傲这个后生小辈的麻烦,可黑榜高手却不一样,如何好不容易有个这么弱的黑榜高手上榜,又有谁不想将其当做踏脚石呢?” 浪翻云知道也说服不了凌战天,故而也不再谈论这一方面的话题,道:“再过几天,我要出门一趟。” 凌战天虎躯剧震,一双眼睛中竟有了泪光,一双大手按在桌上,瞪大眼睛看着浪翻云,一脸期待道:‘大哥,你恢复昔日的豪情了?’ 浪翻云淡淡道:“浪翻云一直都是浪翻云。” 凌战天哈哈大笑,一口气将剩下的酒水饮尽,然后才问浪翻云道:“大哥此番出门所为何事?” 浪翻云道:“有人相邀。” 凌战听目中射出锐芒,道:“谁?” “‘左手刀’封寒” 浪翻云饮尽杯中美酒,神情平静、 凌战天倒满一碗酒,肃容道:‘祝大哥旗开得胜。’ 浪翻云也倒了一碗酒。 其实浪翻云没有告诉凌战天,除了左手刀封寒之邀以外,还有一个人也发出了邀请。 这才是已足足七年没有踏足江湖的浪翻云,再一次行走江湖的真正原因。 可不管如何,这个江湖确实已起风了。 浪翻云遥望着洞庭湖风光,心头涌现一种奇特的感觉,他的血液已沸腾起来,迫不及待起来。 凌战天看在眼里,直到这一刻他才感觉浪翻云真的振作起来了,他能感受得到浪翻云身上的斗志。 自此,覆雨剑浪翻云重出江湖。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一夕之欢 武昌一栋华宅。 大堂之中的花解语静静听着手下人传来关于杜傲的消息。 她听得十分仔细,一字不漏,近些年来,她已经很少如此关注一个人,很少关注一件事了。 水柔晶卓立在花解语身后,一只手轻轻抚摸着怀中的小灵狸,一只手则死死抓着软节棍。虽然她的神情看上去很平静, 可看她的动作却任谁也知道她绝不如表面看上去那么平静。 等花解语挥退属下,水柔晶忍不住道:“杜傲此人不除,未来必定是我们极大的阻碍。” 花解语何尝不知道呢? 近些日子杜傲的事情桩桩件件传来,没有一件事不令她震惊的,她做梦也想不到竟然连莫意闲都死在杜傲的手上了,更想不到区区一个杜傲竟将他们刷得团团转。 花解语每次听到杜傲的消息,都恨不得立刻杀了杜傲。可心里却又或多或少有些佩服。 论武功, 花解语认为杜傲还不算上上之选, 可若轮才智,却已比世上大部分人都要厉害了。 花解语收回思绪,道:“言静庵、剑僧不舍已为杜傲证明,再加上韩清风平安归来,白道众高手虽然对他没有多少好感,但他已成了不少人心目中的大英雄,如今在这武昌府,想要动他可以说是难于登天。” 水柔晶不甘心道:“我们就这么放过他吗?” 花解语瞥了水柔晶一眼,道:“你想为你的心上人报仇,我很理解,但眼下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这段时间你没有发现吗?中州武林各地冒出了不少极出众的年轻高手,形成了不少新兴势力,一场席卷中州的大变局,极有可能已自此张开了,我们必须赶回北疆,禀告这里发生的事情,一旦晚了, 局势极有可能完全失去控制。” 水柔晶知道花解语这么和她说话, 已经算得上客气了,所以也不敢在多说什么了。 水柔晶是魔师宫十大煞神之中的水将。 她自小就被挑选到魔师宫培养,很早就隐姓埋名在中州江湖上历练,所以对于中州江湖的局势,冒起的新人高手,她比起花解语更了解。 最近几年,中州武林的确是人才辈出,其中有些人本事之惊才绝艳,令她也不敢撄锋。 北方一带令水柔晶影响极深刻的有至少五六个人,尤其以一个叫西门吹雪的剑客最令她忌惮。 水柔晶曾见过西门吹雪杀人,发现西门吹雪虽然年轻,可剑法却十分可怕,而且出剑的那一刹那,西门吹雪似乎已断绝了七情六欲。 水柔晶曾问过自己,面对西门吹雪是否有胜算,答案却是否定的。她甚至不知道是否有勇气面对西门吹雪。 除开西门吹雪以外,还有几个人的本事也令她没有什么把握战胜, 其中一个是西门吹雪的朋友, 似乎是唯一的朋友,一个叫陆小凤的家伙。 南方一带, 水柔晶是近些年才来的,可听闻赫赫有名的高手实在不少,其他人不说,就是和杜傲交手的白小楼、墨七星就极为可怕了,更别提一些有名的,如无垢山庄的连城璧、风行烈、燕南飞、慕容秋荻、金剑侠等人,没有一个是泛泛之辈,再加上最近似已形成势力,突然冒出来的明月心。 水柔晶发现江湖局势的变化实在太大,年轻一代冒出的高手实在太多了。 花解语却没有水柔晶想这么多。 此际,花解语满脑子都是不久之前传来的那个消息,心里头有一种说不出的恼怒,甚至有一种恨不得冲上去将杜傲杀了的冲动。 花解语自认如果和杜傲单打独斗的话,纵然杜傲智谋过人,至少也有七成把握拿下。 她没有这么做。 不是因为寻不到机会,那个传来的那道命令令她没有法子那么做。 花解语心里重重叹了口气:怎么天底下什么好事都被这小子占了。 不过想到杜傲未来的命运,心情就愉快起来了。 花解语、水柔晶第二天就离开了武昌城,她们的离开,也代表魔师宫暂时切断了对江南一带的渗透。 十恶庄主谈应手日子过的很舒服,因为他机会继承了莫意闲的一切,不仅是金钱美色,而且还有‘鬼影子’孤竹等一系列人马。 但谈应手的心情却不太好。 黑榜十大高手,个个都是独来独往之辈,唯独谈应手、莫意闲臭味相投,朋比为奸。 谈应手因为知道自己杀人太多,所以需要一个帮手,莫意闲就是很好的帮手。如今莫意闲死了,就等同于斩断了他的羽翼,虽然得到了莫意闲的人手势力,可莫意闲的死却是短时间内无法弥补。 他恨死杜傲了。 现在谈应手大概是最想杀杜傲的人了。 杜傲不但杀了莫意闲,而且将他一直想要的逍遥八姬给带走了,这如何令他不恼怒。 谈应手下定决心,有朝一日一定要杀了杜傲。 想杀杜傲的人很多,无论如何算,处在南粤府一带的魅影剑派都是其中之一。 魅影剑派的刁项以及万菊红不知道用什么秘法,使得本该死掉了刁辟情苟活了下来,可纵然如此,也仍旧改变不了刁辟情重创的事实,而且这一次重创还未必能恢复得过来,同时也导致他们不得不对魔师宫求助,这种事情如何能令他们受得了。 若非刁项阻止,万菊红甚至想要将兄长石中天叫出来,亲自击杀杜傲。 刁项自然想报仇,但他比夫人万菊红冷静得多。 他决定先按兵不动,等调查清楚杜傲,等杜傲独自一人的时候,等寻到一个绝佳的机会,再对杜傲痛下杀手。 他杀杜傲的原因已不只是为爱子报仇,除此之外还因为据他所知双修府似有意将双修公主嫁给杜傲,所以纵然没有刁辟情的事情,杜傲都是大敌,所以杜傲非死不可。 夜,长夜。 长夜漫漫,许多人难以入眠。 杜傲也没有入眠,却不是难以入眠,而是不想入眠。 她身边有一个和世上几乎所有女人都不一样的女人。 她不但美丽,成熟,而且英气,豪气,更不拘小节,且狡诈古怪,有时候更心狠手辣。 她享受着人生——骑最快的马,爬最高的山,吃最辣的菜,玩最利的刀,杀最狠的人。 她当然是风四娘。 除了风四娘以外,还有什么人呢? 杜傲终于拥有了,亦或者是风四娘允许他拥有她一夜。 风四娘主动将他拉入房间,对他说:“你喜不喜欢我?” 幸福来的太快,令杜傲一时之间甚至反应不过来,她立刻搂住风四娘腰肢,毫不迟疑道:“喜欢,我最喜欢你了。” 啪! 风四娘打掉杜傲的手,冷笑道:“男人这种时候说假话好像真的一样。” 杜傲想说话,风四娘却不许她说话了。 风四娘捂着他的嘴,道:“你是否喜欢我,我不在乎,但你确实是这些年来唯二不让我讨厌的人,能将自己交给你这样的男人也不算坏事。” 风四娘狠狠一推。 杜傲倒在榻上。 风四娘走过来,开始动作。 衣服很快没有了。 杜傲想翻身。 风四娘按住他,大声道:“我来。” 长夜漫漫,杜傲没有睡,却很快活。 如此长夜,如何不快活呢?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飞刀再现 邹八太爷身高七尺九寸,一身铜筋铁骨十三太保横练,外门功夫之强,固然算不上天下无双,却也差不多算是独步天下了。 邹八太爷,五十五岁,他十三岁时子承父业就已成黑龙寨寨主, 二十岁,就已吞并周边十三个寨,改黑龙寨为黑龙帮,统一了附近一带的绿林势力,自此以后,无论什么人只要从这一带过都要上交两成钱财, 否则必然会遭到他无情的报复。 因为他武功高强, 势力强大,且为人狡诈,虽然有不少人对他看不顺眼,有多股势力人马曾出手对付他。但邹八太爷还是活的好好的,那些对付他的人却已早已成了骷髅。 有人说,一个人老了,心肠也会软一些。说这句话的人若是见到邹八太爷了,就一定会狠狠给自己三四个嘴巴子。 邹八太爷虽然老了,可比起年轻的时候,凶狠毒辣的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野心也更是与日俱增。 这些年来他又吞并了附近的几个帮会,将自己的绿林生意做的越来越大,为人也越来越喜怒无常,越来越凶狠残暴。 不要说其他人,就连他的属下也有些受不了他了。 据说每天都有手下会死在他的手里,有时候一两个,有时候七八个。 邹八太爷杀他们,并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是一些小事。 有时候有人捶背没有捶好, 他就杀人。有时候饭菜不符合胃口, 他也杀人。有时候他看上兄弟的老婆,他也杀人。 他现在已是百无禁忌,想杀就杀。 整个黑龙帮都被恐惧的阴霾给笼罩。 这些人只能承受着,却没有任何人敢背叛他。 他们都希望邹八太爷早点死去,让他们能从苦难中解脱出来。 可是邹八太爷无病无痛,虽然五十出头,可看上去不过四十左右的模样,想要熬死他,怎么可能呢? 邹八太爷却死了。 他是暴毙而亡的,不是生病死的,而是有人杀了他。 邹八太爷是死在他自己的府邸上,死在他的睡床上。有人潜入黑龙帮取了他的命。 杀他的人是谁?没有人知道。 那人悄悄来到黑龙帮,杀了邹八太爷,然后悄悄离开了。仿佛杀邹八太爷的,根本不是人,而是神魔。 但是杀邹八太爷的,的确是人。 这人是谁,虽然没有人知道。 可杀邹八太爷的武器却有许多人看到了。 那是一口刀。 飞刀。 三寸七分长的飞刀。 刀上只有一个字——李。 黑龙帮的帮众瞧见这口飞刀,顿时跪了下来,过了很久才慢慢站起身来。 副帮主马游龙立刻下令解散黑龙帮。 自此, 横极一时的黑龙帮就彻底烟消云散了。 没有人有意见,因为他们认出了那口飞刀。 正是小李飞刀。 小李飞刀又重现江湖了。 小李飞刀重现江湖,是不是说时隔将近二十年,李寻欢因看不惯江湖上的乌烟瘴气,再一次现身江湖了呢? 没有人知道。 可自此以后,江湖上又再一次传出小李飞刀的传说。 他十七八岁,穿着普通平凡,脸上却带着阳光般的笑容,看上去实在是个很和善的人。 他从茶馆酒肆而过,当然听到有人再一次传唱起了小李飞刀,众人非常兴奋非常高兴谈论李寻欢的故事,他也非常高兴。 他们却有一点不同。 那些人不知道邹八太爷是谁杀的,可他却知道。 小李飞刀虽然是小李飞刀,可这口飞刀已不是李寻欢发出的,而是他发出的。 他正是小李飞刀的唯一传人——叶开。 叶子的叶,开心的开! 他一向这么介绍自己。 他就是叶开。 叶开在长街上走着,抬着头望向远方的天空。 天空澄碧如洗,一望无际。 他望向了远方,远方也看不到尽头。 他却在走,一步一步的走。 他已瞧见了那个地方,那个万马奔腾的地方,那正是他要去的地方。 杜傲离开以后,薛家庄比起以往安静了很多。 薛笑人不再是冷酷无情的杀手,而是喜欢常常开怀大笑的生意人。他甚至变成了一个话痨。 可是现在他已没有什么人能与他说话了。 大兄薛衣人不是个喜欢说话的人,侄子薛斌彬彬有礼,对他很客气很尊敬,但两人也说不来几句话。至于侄女薛红红,更是除了找他要钱时候说话,其他时候根本不太说话。 薛笑人穿着杜傲离开前制作的滑冰鞋在薛家庄滑行而过,心中已越来越怀念杜傲在的日子了。 薛笑人的动作一向不快,因为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值得他快起来了,可今天他的动作很快,至少比平时快了三四倍。 薛斌感觉薛笑人穿着滑冰鞋如一阵风般的在身边掠过,朝父亲的院子而去。 薛斌不用想也知道,必定是关于杜傲的消息。 只有有关于杜傲传来消息的时候,薛笑人才会如此愉快的。 的确是有关于杜傲的消息传来了,传来消息的人却不是杜傲,而是薛笑人最不想见到的人传达的消息。 薛笑人看完薛衣人递过来的信,长长叹了口气,道:“现在是不是太早一些呢?” 薛衣人淡淡道:“如果有人要你还债,你会不会说这种话?” 薛笑人苦笑一声,道:“这小子安生日子还没有过上几天,又要忙碌起来了。” 薛衣人冷冷道:“他是江湖人,江湖人本就如此。” 薛笑人没有再说什么了,只是听命将消息尽快传到杜傲的手中。 屋中没有别的颜色,只有黑。 连夕阳照进来,都变成了不祥的死灰色。 夕阳还没有照进来的时候,她已跪在这里,跪在漆黑的神龛前,黑色的蒲团上。 她也不知道跪了多久,似可到天荒地老。 天未荒,地也未老。 她站起身来,从神案上将一口漆黑刀去了取了下来,用力将面前的铁匣劈开。 铁匣什么都没有,只有红色的粉末。 她一手提着刀,一手将红色粉末洒在身后陪着他似可跪到天荒地老的少年头上,然后将刀插在少年的脚下,再然后又一次跪下。 她没有说话,也不必再说话。 少年显然已懂得她的意思,他抽出插在地上的刀,转身走了走出,消失在天际。 狂风在呼啸,不详已笼罩天地。 她在屋中已低下头,望着地上的画卷。 画卷上画着一个女子,一个站在百花丛中却比百花更娇的女子。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发出苍凉的笑声。 她的笑声很恐怖,可这充斥着死亡绝望的屋子却变得不那么绝望了。 不知道是这幅画让屋子有了一丝生机,还是她这个人让屋子有了一丝生机。 杜傲看到薛笑人传来的消息,就知道该还账了。 他不喜欢欠人帐,可任谁这一生或多或少都有欠人的。 他也一样。 现在是他还账的时候。 呛! 杜傲望着手里的剑,剑上映照着他淡然的面孔。 杜傲看着剑上的自己,他忽然感觉自己的面孔已染上了鲜血。 这一次不知道多少人的鲜血会被染红。 杜傲沉默。 他在想一件事:“这一次到底要杀多少人呢?又有多少人该死呢?” 他不知道。 他不是他们,他没有法子作出判断。 所以他又想到了一个人,一口刀。 他想到的人是叶开,想到的刀是小李飞刀。 叶开的心里是否已有了答案呢? 杜傲深吸一口气,重新把剑插入剑鞘。 这个时候杨铮来了。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杨铮 杨铮不是江湖人,只是个捕快。 天下有名的捕快不少,最有名的捕快在大宋。 大宋罪犯多,恶人多,捕快做的事也多,成名的人也多,所以很多捕快都很有名。 如捕神柳激烟、神捕刘独峰、捕王李玄衣、捕鬼慑青、捕帝独孤孤独、捕霸灵郁布、四大名捕, 南域名满天下的捕快实在不少。 这是好事,却也不是好事。 捕快太忙,做的事情太多,太有名,也代表这个地方越混乱,这实在不是好事。 大明也有很多厉害的捕快,当今大明公认最厉害的捕快一共有三个,其中最有名的当然是铁肩大师的弟子金九龄。 金九龄如今在六扇门可以说独领风骚。 在各地方各省各州府各县村也有不少有名的捕快。 杨铮却不是其中之一。 杨铮只是个小小县城的捕快, 虽然已是捕头,但他没有什么名气,知道他的人也不多。 他不在乎。 他一直生活在他出生成长的地方,他有一身好本事,要回报这个地方,所以他成了这个地方的捕快,守护这个地方, 他虽然没有名,可这个地方他守护得很好。 这个地方的百姓安居乐业,不会受到强盗罪犯的威胁。 这里的百姓也很感谢他,虽然他在其他地方没有什么名气,可在这个地方却很有名气。 杜傲也和其他人一样尊敬杨铮。 他的尊敬和百姓对杨铮的尊敬不一样。他在杨铮的身上或多或少能瞧见前世一些人物的身影。 他对杨铮的尊敬还带着一种对前世的缅怀,乃至于向往。 杨铮只是一个平凡的捕快,但却也不太平凡。 他除了是六扇门任职的捕快,除此之外也还是六扇门外门的捕快。 天地之法,执行不怠,纵然没有国家的依存。 这句话鲜少有人知道,可他知道。 杜傲能知道杨铮的这个身份, 是明月心告诉他的,也是明月心带她来这里的,明月心对杜傲说:“或许你会需要他的帮助,他是个很厉害的人,铁肩大师对他很看重。” 杜傲曾问明月心:“他为什么是很厉害的人?” “我不知道。”明月心道:‘我甚至连他的武功如何我也不知道,可他能让这里的百姓安居乐业,仅这一点就可以看得出他确实是有本事的人。’ 杜傲很欣赏杨铮,他也想在这里多呆上几天,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的宴席,正如同不久前将身子交给他的风四娘一样,他也会如风四娘离开他一样的,离开这里,与杨铮分别。 可在离开之前,他还要做一件事。 只有做成这件事,他才会愉快而去。 杜傲拍了拍杨铮的肩膀道:“走,我请你喝酒,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请你喝酒。” 杨铮道:“你要走了?”有些伤感,因为他已将杜傲当做朋友,不过杨铮没有将伤感表现出来。 有些人纵然离别的时候,也会带一种海内存知己, 天涯若比邻的胸怀。 杜傲微笑道:“再不走, 我的银子都要被你花光了。” 杨铮笑了笑。 杨铮瘦削、黝黑、沉默,是个看上去很平凡的人,可只要看他做事,你就会发现他有一种很独特的魅力,这种魅力很吸引女人。 这个小县城中爱上他的女人不少,其中之一就是莲姑。 莲姑长得并不漂亮,可老实本分善良。 她爱杨铮,愿意为杨铮做任何事情,可她却不敢表达,因为她害怕被杨铮拒绝,而且她也知道杨铮很有可能拒绝她,她感觉杨铮喜欢上了那个女人。 那个比她漂亮得多的女人。 如玉这是她以前的名字,她不喜欢这个名字,这个名字虽然是红极一时的名妓,曾受到万人追捧,可她不喜欢。 她喜欢以前自己本来的名字吕素文。 可现在已很少有人喊她这个名字了,现在的人都喊她大姐。 她的年纪并不算大,可她却已是许多人心目中的大姐了,如思思。 思思站在窗前正在看。 她看向城外的方向,她希望能瞧见那个人来。 这些天那个人每天都会来这里喝酒,她从这个人的身上感觉到了其他人身上没有的乐趣。 她感觉自己有些喜欢他了。 她喜欢听那个人说那些有趣的江湖故事,她也喜欢听那个人说一些离奇古怪的事情,她喜欢他的幽默,有时候他的放肆她也喜欢。 当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有好感的时候,这个男人的一切她都喜欢,女人也一样的。 她看着下方,她在想一件事:“今天晚上他会不会来呢?” 她希望她来,真的希望。 思思低下头去,瞧见坐在院中的大姐,大姐也看着屋外。 思思忽然在想:“大姐是不是也在等杨铮来呢?” 她希望杨铮来,因为这些天每次杨铮来的时候,那个人都回来。 那个人叫杜傲。 一个很寻常的名字,可她很喜欢,非常喜欢。 现在还是大白天,杜傲正在和杨铮喝酒。 他们大口大口的喝酒。 他们喝得很开心,也很多,虽然是离别,他们却有一种海上生明月,天下共此时的豁达。他们更有一种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的豪迈。 他们都是男人,都是真正的男子汉,绝不会为离别而伤感。 他们的酒量都很好。 纵然个十七八坛酒也不会醉。 杜傲已喝了不少,还没有醉,非常清醒。 可杨铮却醉了。 杨铮感觉很奇怪,他才喝了不到一坛酒,便有些醉意了。 他忽然感觉到了不妙,望向杜傲。 他发现杜傲的神情变得很玩味,他要开口问,却已倒下了。 杜傲拍了拍杨铮的肩膀,叹息道:“杨兄啊杨兄,下次见面你一定要请我喝酒。” 杜傲将杨铮送到了杨铮家中的床上,杨铮如死猪一般的躺下睡着了。 莲姑看到这一幕,非常惊讶,问道:“杨大哥怎么了?” 杜傲微笑道:‘她醉了,麻烦莲姑你好好照顾他。’ 莲姑脸有些红了,却没有拒绝,因为她本来就喜欢他。 杜傲来到怡红院。 这些天他常常在怡红院喝酒,也常常找思思陪他喝酒。 思思很喜欢穿红衣,她很漂亮,虽然是烟花女子,但身上却有着烟花女子没有的智慧。 他知道这些智慧是从哪里来的,正是从她的大姐身上来的。她的大姐是洗尽铅华的女子,这个女子的年纪虽然不太年轻,可她身上的那股子娴静却是极为吸引人的。 杜傲很欣赏她,但也只是欣赏,对她没有哪一方面的意思。可杨铮不一样,杨铮喜欢她。 杨铮喜欢她,不是因为她是红极一时的名妓如玉,而是她是心中的那个大辫子姑娘吕素文。 杨铮很想娶吕素文。 一直都很想。 只可惜只可惜,吕素文却不愿意拖累杨铮,所以一直不同意。 杜傲叹了口气,认为这种观念实在拆散了不知道多少有情人,他不喜欢悲剧,纵然这世上有太多的悲剧了。 思思的眼睛亮了,可吕素文亮了的眼睛又暗了下来,今天来人只有一个,只有杜傲一个。 思思如蝴蝶一般的飞奔了过来。 她一向很骄傲,一向很矜持,可在杜傲面前却忘记了这一切,她喜欢他,甚至愿意与他浪迹天涯。所以她什么都不在乎。 杜傲很喜欢女孩子,他喜欢思思,但也只是那种停在身体上的喜欢,他不爱她。 这些日子他虽然一直在这里喝酒,却没有碰思思,因为他知道吕素文希望思思这位妹妹能找一个本分的人在一起。而不是他这样的人。 杜傲将思思拥入怀中,却并没有走进怡红院,而是对院中的吕素文道:“吕姑娘,杨铮病了,生了重病,他想见你最后一面。” 吕素文迈动的脚步停了下来,身躯一晃,都要站立不稳了。娴静优雅的面容第一次露出的惊慌之色:“杨铮在哪里,带我去见他。” 杜傲当然要带吕素文去见杨铮,立刻就去。 思思也想和吕素文一起去。 杜傲本来不愿意的,可思思在他耳畔说了一句话,杜傲也就不能不愿意了。 他心里叹了口气,有时候聪明的女人也不太可爱。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成人之美 杨铮住在城外。 这是吕素文第一次来杨铮的家,但吕素文显然以前来过,只是没有让杨铮知道而已。 她走得很快,似乎想多生出两只脚来。 她推开了房门,见到了躺在床上的杨铮,也见到了正在伺候杨铮的莲姑。 吕素文呆住了,她忽然发现自己或许不应该来。 这个时候她想走, 可她却又想看一看杨铮,所以红着脸,下定决心朝杨铮走了过去。 莲姑惊呆了。 她看到吕素文的时候,就知道吕素文是杨铮喜欢的人。她有些自惭形秽,甚至想转身逃走。可她还是留下来了,因为她关心杨铮,也喜欢杨铮。 屋中很安静, 思思却在笑, 无声的笑。 她也很好奇,好奇杜傲到底要干什么。 吕素文颤抖走了上来,望着昏迷不醒的杨铮,也闻到了杨铮身上的酒气,智慧一下子回来了,道:“杨铮怎么了?” 莲姑老实道:“杨大哥喝醉了。” 吕素文感觉到了不妙,回过头望向杜傲。 一回头就瞧见杜傲,同时也已感觉自己被点了穴道。 吕素文顿时晕了过去。 莲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下一秒杜傲将吕素文放在床上,走到莲姑面前,笑道:“莲姑,你很快就能和你的杨大哥在一起了。” 莲姑没有来得及说话,也被杜傲点住穴道晕了过去。 思思很配合的关上了门,瞪大眼睛看着杜傲道:“你想干什么?” 杜傲这个时候正在倒酒,将一包药洒了进去。 杜傲道:“你知不知道你大姐很喜欢杨铮?” 思思点头:‘知道,大姐却不想拖累杨大哥。’ 杜傲悠悠然道:“杨铮却不在意。” 思思盯着杜傲手中的酒杯,道:“你在里面下了什么?” 杜傲笑道:‘这叫金雀玉露一相逢, 便胜却人间无数,他们很快就能在一起了。’ 思思很聪明, 立刻明白了,跺脚骂道:“你真不是个好人。” 杜傲微微一笑道:“我本来就不是。” 思思红着脸,虽然杜傲不是好人,可她心里却喜欢杜傲,认为杜傲很聪明。 思思指着莲姑道:“她呢?” 杜傲悠悠然道:‘莲姑也喜欢杨铮,如果没有你大姐,杨铮已娶了莲姑,而你大姐如果只是看到自己和杨铮发生了关系,必然也不会嫁给杨铮,可多了一个莲姑就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杜傲道:“多了个莲姑,她就会嫁给杨铮。” 思思不明白:‘为什么?’ 杜傲道:‘你很快就明白了。’ 杜傲很干脆利落,请三人喝了酒,然后关上门离开了。 屋中很快响起令人愉快的声音。 院中。 思思扯着杜傲的衣袖,道:“你,你。”她的脸又红了。 杜傲何等聪明,立刻明白了,道:“你是不是想问, 我身上为什么有这种药,是不是以前也用过这种药?” 思思不说话,把玩着衣角,显然杜傲说中了她的心思。 杜傲微笑道:‘我从不用这种药,这药还是几天前我为你们县城铲除采花贼得到的,如今也算用到正途上了。’ 思思白了杜傲一眼,他可不认为这是正途。 思思瞧见杜傲要走,问道:“你要去哪里?” 杜傲悠悠然道:‘自然找一些人来,否则我的计划岂非泡汤了。’ 杜傲找来的人并不算多。 一些跟随杨铮的捕快兄弟,除此之外还有莲姑的父母。 莲姑的父母很喜欢杨铮这个年轻人,认为杨铮本分、善良、正直、有本事,他们认为找丈夫就应该找这种的,他们很想将莲姑嫁给杨铮,非常想,可他们也知道杨铮心里有喜欢的人了,所以心里是遗憾的。 他们知道能得偿所愿了。 一个女人如果将身子给了一个男人,而且这个女人又喜欢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又不会推卸责任,自然就会成为夫妻。 他们只要一点不太满意,那就是杨铮娶的不止自己女儿一个,而是两个。 不过他们很快愉快起来了。 不管如何总算达成了心愿。 杨铮感觉头很痛,睁开眼时就呆住了。 他看见倒在怀中的吕素文,也瞧见了右手边躺着的莲姑,先前发生的事情又浮现在脑海中。 杨铮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着一丝不挂的两人,杨铮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他大骂杜傲这个混蛋。 这一刻他甚至想要自我了断。 就在这个时候,吕素文慢慢坐起身来,她当做没有瞧见杨铮一般的穿好了衣服,便要离开。 杨正看着吕素文,张了张口,什么话也说不出。 吕素文却说了一句:“好好对莲姑。” 她便要走。 今天发生的事情,她不怨恨杜傲,甚至感激杜傲,因为她也是喜欢杨铮的,想将自己给杨铮。 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吕素文打算立刻离开。 可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外面愉快的笑声,不止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吕素文面色变了。 正在这个时候,莲姑的父母走了进来。 他们看见吕素文一点也不惊讶,反而亲热的拉着吕素文的手,仿佛吕素文是他们的女儿一样。 他们对吕素文说的第一句话,就令一向冷静镇定的吕素文呆住了:“你和莲姑打算什么时候嫁给杨铮?” 这个时候,院中的众捕快也走到屋檐下,脸上带着祝福的笑容。 莲姑也醒来了。 她发现身边的杨铮,先是一呆,然后害羞的倒在杨铮怀中。 杜傲笑嘻嘻看着这一幕,知道杨铮、吕素文纵然想逃也不行了。 两人回到了怡红院。 这个时候夜色还未至。 思思轻轻捶打着杜傲的肩膀,道:“你真是个坏人。” 杜傲搂着思思道:“为什么你明知道我是坏人,还单独和我在一起呢?我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思思靠在杜傲怀中,道:“我当然知道,可我喜欢你。” 杜傲叹息道:“我也很想说娶你,可我。” 思思捂住杜傲的嘴道:“我知道你是个浪子,大姐也和我说过,她说我跟着你一定没有好日子过。” 杜傲移开思思的手,道:“你大姐说的是金玉良言,你。” 思思用另一只手捂着他的嘴,道:“我知道,可我不想像大姐一样后悔,你不知道大姐成为如玉以前,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将自己交给杨铮,我不希望像大姐一样后悔,我想将自己交给你。” 杜傲感觉到自己已有了正常的反应,叹息道:“你想好了?” 思思道:“我不必想了。” 杜傲也没有再想了。 这种事情杜傲怎么可能拒绝呢? 第二天清晨杜傲离开了。 他离开之前喝了杨铮、莲姑、吕素文三人的喜酒,送上三千两贺礼。 杨铮不想收,可还是收下了。 思思也收下了五千两银票。 思思收下得很爽快,她认为这五千两银子是聘礼,她将自己当做是杜傲的人了。 思思看着杜傲送给她的剑。 从今天开始她下定决心练武,她希望有朝一日能到江湖上找杜傲,陪杜傲浪迹江湖。 杨铮他们没有送杜傲,而是在院中目送杜傲离开。 杨铮虽然在骂杜傲,可心里却很感激。 这种事情他以前想都不敢想,可偏偏发生了。 他也发现杜傲实在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为了达成目的,会用一些卑鄙乃至于下流的手段。 杨铮长长叹了口气,接过吕素文递过来的醒酒茶,祝福道:“一路平安。” 杜傲对自己做的事情非常满意,满意极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小县城,轻轻叹息道:“离别钩,希望离别钩永远不要再出现了。” 杜傲大笑三声,纵马而去。 他又有新的任务了。 尘沙滚滚,杜傲望着天边,他似已瞧见万马奔腾的景象了。 这一路上,注定会发生不少有趣的事。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一刀两断 杜傲懒洋洋在马背上坐着。 马也似乎染上了主人的恶习,也懒洋洋走着。 任谁也很难看出他在赶路,但他偏偏就是在赶路。 他虽然赶路,却不着急,因为距离约定的时间还很长。纵然以这样懒洋洋的速度,也能提前十多天抵达。 所以他不急。 不知不觉间,眼前出现一片山坡, 漫山遍野的鲜花盛开。杜傲本来捕快的步履更慢了。 花开正艳,他喜欢花。望着漫山遍野的鲜花,杜傲想到的不是花,而是人。不是一个,而是一群。 左明珠、雷纯、龙舌兰、慕容秋荻、秋横波、易燕媚、风四娘、燕菲菲、逍遥八姬、明月心、唐仇,最后又想到了武昌韩府的三姐妹:韩慧芷、韩兰芷、韩宁芷。 特别在想到韩府三姐妹的时候,对韩清风或多或少有些埋怨。 自从遇上韩清风后,杜傲就很想到武昌韩府看一看。他自然不是看韩府的富丽堂皇,而是看看韩府中娇艳如花的三姐妹。 韩清风是韩天德的大哥,对韩天德的三个女儿两个儿子一向颇为疼爱,特别是对三女之中小女儿韩宁芷更是宠爱到没边了。 韩清风和杜傲共患难过一段时间,对杜傲好色如命的性情,大为忌惮,一直阻止杜傲与韩慧芷、韩兰芷、韩宁芷单独相处,如盯贼一般盯着杜傲。以至于杜傲虽然在韩府呆了一段时间,但与三姐妹培养感情的机会实在不多。 想到韩慧芷的聪慧,韩兰芷的羞怯,韩宁芷的天真,杜傲就忍不住叹了口气。他的心情很快又愉快起来了,虽说韩清风千防万防,日防夜防,却是家贼难防。 三姐妹本就对杜傲感兴趣,再加上韩希文、韩希武对杜傲佩服,且有意撮合之下,也使得杜傲有不少惜花赏美的机会。 韩府极大,后门外就是一片极大的平地, 种上了各种各样的花草,那一日杜傲亲自为韩家三姐妹编织了花环,给她们带上。 瞧见这漫山遍野的鲜花,杜傲又想起了那一日的亲密接触,想到了韩宁芷的娇憨,韩兰芷的柔弱,韩慧芷的典雅大方,当然最令杜傲感觉愉悦的还是她们举手投足间所展现出各具特色的美丽。 杜傲收回思绪,停下马来,走到漫山遍野的鲜花中,取来花枝,又开始编造起花环来。 花环编号,却无人可送,所以他将花环带在自己的头上。 有人道路旁经过,看着杜傲都流露出古怪的神情,仿佛瞧见怪物一般。 杜傲对这些人的目光完全无视。 两世为人若还在意他人的目光,那为他人的目光而活,这岂非是活到狗上面去了? 杜傲和薛衣人最大的共同之处, 不应该是轻功剑术, 而是我行我素,任意而为的性情,天王老子也休想管他做什么。 有花无美人,也是无味得很,所以杜傲打算继续赶路了。 就在这时,花丛中传来一声笑声。 笑声不但欢快,而且极为悦耳。 杜傲停下脚步,望了过去。 他瞧了半晌,才发现四五百米远处一个穿一身青衣几,乎与花丛融为一体的女子,捧着一朵虞美人轻嗅。 杜傲眼力极好,如果是其他人,恐怕瞧不见那女子。因为地势的原因,杜傲与女子分别区域山坡的两边,若非那女子往前走了一点,快靠近山坡顶部,杜傲也瞧不见那女子。 女子似察觉到了有人瞧自己,目光朝杜傲投射过来,立时害羞低下了头,转身便走。 杜傲笑了笑,他看清楚那个女人的容貌,是个美人,而且似乎是个大家闺秀,只可惜是个小美人。 收回视线,准备继续启程。 正在这时,女人忽然发出一声惊呼,那女人竟然自山坡滚了下去。 纵然是小孩子摔倒在面前,杜傲也不会袖手旁观,更何况是姿色不错的小美人呢?一向怜香惜玉的杜傲,自然要管一管。 轻功施展开来,以极快速度赶到。 山坡的另一头也满是鲜花,女子自鲜花中滚了下去,显然平安无事。 杜傲停了下来,没有往前走了。 他忽然感觉到一股杀气。 就在这一刹那,一道刀光自草丛中疾射而出,向杜傲杀来,取左腰部位。 来人出手极突然,刀法极快。 任谁中了这一刀,都将一刀两断。 好快的刀,好可怕的人。 杜傲心中忍不住赞叹。 这一刀虽然可怕,可杜傲有了防备,闪电般的向后退开,所以避开这夺命一刀。 一刀不中,那人竟然不再出手,转身便逃,消失在花丛之中。 他走的干脆利落,深谙杀手真谛——一击不中,远遁千里。 杜傲眼力过人,而且运转功力之下,也没有法子瞧清楚那人长相,只能瞧见一模糊的身影,可想而知那人的武功之高。 可杜傲还是发现了一件事,那人的眉心处有一颗红痣。 杜傲心里浮现起一个人来,忽然放声大笑道:“‘一刀两断’唐斩,是谁请你来杀我的?” 那人没有任何停顿,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杜傲的视线,可杜傲目光如炬,运转功力之下,将那人的身体情况全部都看在眼中。 他肯定那人就是‘鬼杀手’唐斩。 不仅因为唐斩额头上有一颗标志性的红痣,还因为刚才喊出名字的一瞬间,那人肩膀轻颤了一下,虽然幅度很小,而且很快止住,但还是没能瞒过杜傲的眼睛。 ‘鬼杀手’唐斩,又被称作‘一刀两断’。 原因在于他杀人的方式神乎其神,变化莫测,没有人能想得到他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出手杀人,所以被称作鬼杀手。而他杀人的方式大都用刀。 一刀出手,势必将人拦腰斩断。 这种杀人的方式十分残暴,而且鲜少有人能模仿得过来,这是唐斩独特的杀人手法,所以又被称作一刀两断。 杜傲对江湖上诸多杀手资料都有了解,其中对唐斩的资料尤为感兴趣。 迄今为止唐斩从事杀手行业已有十一年,迄今为止一共杀了七十七个目标,而且从未失手过。他杀人带着明显的风格,就是一刀两断。 所以他纵然不报上名字,别人也知道是他杀的人。 此人杀人,并不分好坏。 他若认为生意可以接,便去接下生意,仅此而已。 杜傲对唐斩十分感兴趣,一方面是因为唐斩的确是极可怕的杀手,另一方面是因为他发现唐斩是温瑞安所写的一本小说中的人物。 杜傲望着唐斩的背影,喃喃自语道:“下次见面,你我之间必有一个倒下。” 杀手,本就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 特别是唐斩这种杀手。 这或许是唐斩第一次失手,以唐斩的骄傲,又如何能罢休呢? 青衣女子慢慢站起身来,她并不清楚就在刚才出现了一场要命的刺杀。 她抬起头瞧见杜傲明显有些惊讶,而且有些害怕。 杜傲看着女子的面容,心情也好了一些,微笑道:“姑娘,你没事吧。” 女子摇了摇头,已明白杜傲或许是因为瞧见自己摔倒而跑过来的。女子盈盈一礼,对杜傲表示感谢,然后就要离开。 才走两步就忍不住疼的叫唤了一声,原来她扭到脚了。 杜傲眼疾手快,一个闪身来到女人面前,搀扶住了她,微笑道:“姑娘,我送你回去吧。” 女子有些不知所措,而且有些防备。 杜傲道:“在下杜傲,绝不是什么坏人。” 女子眼睛亮了起来,道:“你是不是薛衣人薛大侠的弟子杜傲?” 杜傲并不奇怪。 刚才搀扶这个女子的时候,就发现女子颇懂武功,明显也是江湖人,点了点头。 女子明显放松了一些,道:‘小女子刘菁,见过杜公子。’ 杜傲并不在意,他对女子并没有什么意思,只不过是顺手护送而已。如果这女子和唐斩是一伙的,更可顺藤摸瓜找到唐斩,解决这个麻烦。 只是杜傲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女子竟然有那样的身份。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刘正风 扶着刘菁上马,杜傲却没有上去,只是牵着缰绳,让刘菁指明道路,送其归家。 近段日子,杜傲在江湖上的名头也传了出来。刘菁虽然没有行走过江湖,可毕竟出生武林世家, 所以对于江湖上的事情或多或少知晓一些,平心而论对杜傲的印象并不算太好。 一方面是江湖上的评风,杜傲实在不佳,颇有昔年薛衣人的样子,被人称作亦正亦邪!另一方面令刘菁害怕之处在于杜傲颇为好色,所以多有戒备。 如今看到杜傲竟然如此正人君子, 心里面不由有些惭愧,暗忖难怪爹爹告诉我, 江湖传言不可轻信。 杜傲若知道刘菁的想法, 肚子都会笑破。 我对你规规矩矩,一方面是因为你是正经人家的女子,不好招惹,一方面也因为你的长相虽美,却不符合我的心意,所以没有撩拨的想法。 杜傲牵着缰绳,若是平时,必定和刘菁闲聊起来,可发生了唐斩的事情,已没有这方面闲情雅致了。 杜傲一方面对刘菁的怀疑没有消除,另一方面防止唐斩去而复还,被偷袭得手;所以心思并没有怎么放在刘菁身上,如此一来反而令刘菁对杜傲的印象更好了起来。 没走多久,就来到了一栋颇为气派的府邸,刘菁的家到了。 杜傲一看这里,就知道颇为不凡,不过并不打算逗留, 将刘菁交给他们师兄之后,就准备离开了。 谁曾想杜傲刚跃上马背,正要打马离开的时候,正与刘菁有所有笑的两人,忽然冲上来一左一右,堵死了杜傲的去路。 此际,两人的眼神没有彼时的感激,唯有愤怒与敌意。 杜傲大感诧异,心中闪过一个念头:难不成这一家也是师父的仇人? 一人已握住挂在腰上的佩剑,沉声道:“听师妹说,阁下正是近些日子跻身黑榜高手行列的杜傲杜公子?” 坐在马背上的杜傲身躯挺得笔直,一脸从容道:“你们和我有仇?” 两人同时一呆,想不到杜傲竟然如此直接。 另一人很快又问道:“敢问杜公子的师尊可是薛衣人薛大侠?”虽然话语称薛衣人为薛大侠,可言辞之中却带着浓烈的恨意。 杜傲自是听得出,道:“看来你们和我师父有仇,也罢,他们老人家的事,可一并记在我的身上, 不过你们动手之前,还是先说一说到底有什么仇。” 刘菁一瘸一拐冲了上来, 道:“两位师兄,当年一战,爹爹都不怪罪薛衣人,你们为什么还要找他弟子的麻烦?” 两人脸色变幻,一阵迟疑。 显而易见他们心中虽然充满了恨意,却不知道该不该出手。 杜傲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也颇为奇怪,忍不住问道:“你们的师父是谁?” “家师刘正风。” 米有义、向大年两人不假思索报上了师尊名号。 听到刘正风的名字,杜傲先愣了一愣,收刮脑海中的资料,这才响起来,诧异道:“刘正风,可是衡山派的刘正风?” 杜傲实在不能不奇怪,据他所知刘正风不但是五岳联盟衡山派的第二号人物,而且时代居住在衡山府,而如今他所在之地距离衡山府已隔了差不多快一个省了,为何刘正风的女儿弟子会出现在这。 不过杜傲对师父薛衣人伤刘正风一事却也是记得。 根据薛笑人所说,大概在七八年前,薛衣人和刘正风不知道为什么缘故比武较量,刘正风引以为傲的三十六手回风落雁剑法虽说精妙,且对于衡山派绝技百变千幻衡山云雾十三式剑法运用也颇有心得,可比起薛衣人来说却还差了一大截。 两人一番碰撞下来,自是被薛衣人所击败,而且伤了左腿,留下了残疾的毛病。 师父啊师父,你可真会招惹麻烦。 杜傲收回思绪,淡淡道:“看来我们之间的确有仇,两位想怎么样?” 米有义、向大年本来有些迟疑,可瞧见杜傲如此淡然的模样,心中更生怒意,特别想到师尊因为受伤的缘故,从衡山派可以与掌门‘潇湘夜雨’莫大先生一争长短的二号人物,变成如今的边缘人物,威风不在,心中恨意更深。 他们虽然无杀杜傲之心,可心里已暗下决心要将杜傲留下来。 米有义、向大年对视一眼,由米有义发声道:“阁下对师妹有相助之情,我们自不会对阁下无礼,但无论如何还请阁下随我们去见师尊一趟。” 杜傲微微一笑道:“我还有其他事情,若有闲暇,或会再来叨扰。” 调转马头,就要离开。 向大年大吼一声:“得罪了。” 寒光一闪。 两口剑一前一后,施展出衡山派的天柱剑法以及回风落雁剑法,朝杜傲攻了过来。 战斗发生的很突然,对杜傲印象不差的刘菁想要阻止,却连开口的机会也没有。 杜傲对这一战并不奇怪,对米有义、向大年两人也不感觉厌恶,事实上对这两人或多或少有些欣赏,竟然明知道他已是晋升黑榜高手的人物,还敢向他出手。 仅这一点,杜傲就没有杀两人的想法。 刘菁瞧见坐在马背上的杜傲面对两位师兄所发出的剑,竟一动不动,心中担心不已,暗忖:难道杜公子的武功并非传闻中那么高。 下一秒刘菁就改变了想法。 杜傲似乎动都没有动,可居然将父亲门下最得意的两名弟子的杀招都避开了,特别是回风落雁剑法更是父亲最擅长的剑法,而米有义至少也有四五成功夫,却居然刺不中杜傲,令她大为震惊。 处在交手之中的米有义、向大年心中的震惊是刘菁的十七八倍。 他们自负武功剑法已到家了,而且鲜少遇上对手,虽说知晓杜傲杀了莫意闲等人的事情,也知晓未必是杜傲的对手,可无论谁也想不到自己全力一击,竟被对方轻易闪避开了。 他们的感觉也和刘菁一样,杜傲仿佛根本没有动过。 可他们却知道,杜傲不但动了,而且动作很快。 他们曾听刘正风说过,真正的速度,反而不让人感觉得出来有多么快,如日出月落,光线,声音,岁月,自然的反应。 这些话他们虽然记在心中,可却也从来没有怎么见识过,纵然曾见识过刘正风的剑法,也只感觉刘正风剑法极快,却并没有那种虽然快却不给人快的感觉。 可杜傲却给他们这样的感觉。 一个不敢相信的念头浮现脑海中:难道他的剑法比师傅还要更高明。 他们有些动容了,杜傲才这等年纪,又怎么比得上师尊呢? 压下复杂的心思,米有义、向大年对视一眼,一人高高跃起,自上而下发动攻势,一人则攻下三路。 他们不信杜傲还能避开。 杜傲还是避开了,人没有动,马却动了。 马儿瞬间动了七八尺,将两人的杀招避开。 两人没有想到杜傲竟有此一招,如果不是他们彼此留有余地,恐怕面对的就是相杀的局面了,可纵然如此也感觉大失颜面。 他们也清楚自己的功夫绝不是杜傲的对手,所以再也没有手下留情的心思,一起朝杜傲扑杀过来。 杜傲冷冷看着他们出招,并不拔剑。 这两人的功夫虽然不弱,可不值得他拔剑。 杜傲甚至也不愿意发招。 他左倾右斜,身躯如不倒翁一般在马背上来回旋转移动。 米有义、向大年打出真火来了,可还是连杜傲的一片衣角也碰不到。 刘菁在一旁几乎看呆了。 她可知道两位师兄的功夫,比起她还要厉害不少,竟然连杜傲的衣角也碰不了,如何不震惊呢?这一刻,刘菁忽然醒悟过来,为何父亲谈论起薛衣人的时候,非但没有怨恨,而且还有佩服,敢情当年一战薛衣人已手下留情了。 “住手,不要打了!” 刘菁收回心神,连忙制止这场拼杀。 可米有义、向大年哪会停手,他们也是犟脾气,一定要令杜傲出手才停手。 这一会儿打斗中,陆陆续续不少人闻声而来。 府邸建立在郊外,可以说是个小小庄园,四周并没有多少屋舍,而且相隔的很开,来人都是从府邸内而来。 他们大多是刘正风的弟子。 刘正风自从败给薛衣人成了瘸子以后,不仅声望大跌,而且在衡山派的地位也已到了边缘,昔年追随刘正风的大部分弟子都被刘正风打发追随莫大先生去了,可即便如此,还有一部分弟子感激刘正风的恩情,如米有义、向大年等人,还是愿意追随刘正风左右。 一共有七名弟子。 剩下五人瞧见两位师兄围攻一人,大吃一惊,询问其中缘故以后,也是怒火中烧,非但不止战,也朝杜傲围攻而去。 一时之间给杜傲的压力更大了。 杜傲面对这些人却仍旧不还击,反而仍旧以飘逸的姿态在马背上来回移动,虽然以一敌七,可那七人仍旧碰不到杜傲的衣角。 米有义、向大年两人最先和杜傲交手,他们生出一种古怪的感觉,杜傲的身法越来越飘逸,似乎也越来越熟练。 这种感觉没有错。 杜傲在面对他们的时候,本没有杀他们的意思,而且两人一出手,杜傲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何必拿这些人来练功呢? 念头一转,杜傲立刻拿这些人修炼不久之前从仇恕哪里得来的回风舞柳剑法。 回风舞柳剑法的剑招玄妙,但真正的精髓却是身法,只有掌握了身法的玄妙,才能练成回风舞柳剑法。 此时杜傲便拿这些人来联系身法,最初还有些不适应,可很快杜傲就感受到了回风舞柳身法的玄妙。 他感觉只要拔剑,随随便便就能杀了米有义、向大年。 不过杜傲没有拔剑,反而在七人围攻之下,玩得不亦乐乎。 一旁众人看的目瞪口呆,任谁也瞧得出杜傲已将米有义等人耍得团团转。 刘菁呆在一旁,不知道如何自处,就在这个时候刘正风也来了。 刘正风已从仆人的禀告中知晓了事情来龙去脉,立刻让众弟子停手,可众弟子却打出真火来了,一时之间竟不愿意停手。 刘正风眉头一皱,身子一晃,将围攻杜傲的七名弟子给扒开,终止了这场悬殊极大的战斗。 不同于众弟子的仇恨,刘正风对杜傲颇为客气,请杜傲进去做客。 本来一副要走的杜傲,不假思索应了下来,到府中做客。杜傲心中其实也有些奇怪,为何刘正风对自己竟然如此和善,眼中竟然并无半分恶意。 难道当年一战,别有内情吗?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五岳联盟 与门下弟子的冷漠敌视不同,刘正风对杜傲十分热情,用一场极盛大的宴席招待杜傲。 杜傲十分奇怪。 按照道理来说,他本是仇人的弟子,纵然刘正风讲究前辈风范,也不应该如此礼遇!可刘正风不但招待热情,而且他能看得出刘正风对他简直一点敌意也没有, 更表现得说不出欣赏。 直到书房交谈的时候,杜傲才明白其中缘由。 刘正风点破杜傲的疑惑,微笑道:“你一定在想,为何薛衣人将我变成了瘸子,而我对他的弟子竟毫无恶意?” 杜傲坦然点头。 “我想过很多可能,却没有一种能解释得通, 难道当年伤你的人并非家师,而是另有其人?” 刘正风笑道:“将我变成瘸子的人当然是你师父, 当初观战的人虽然不多,可也有二三十号人,他们都希望我能击败薛衣人,大涨五岳联盟的名头,却不想我败得竟然如此干脆,而且丧失了大好前程。” 这里的大好前程当然指成为衡山派掌门人的机会。 衡山派掌门是由‘潇湘夜雨’莫大先生担任,莫大先生的武功比起刘正风要高明不少,不过却因为性情颇为孤僻,不合于群,反倒是刘正风不但交游广阔,而且家财万贯,更收下了不少门人弟子,如果那时不败给薛衣人,十分有机会成为衡山派掌门人,可他这一败,弄得左足残疾,自然也就丧失成为了衡山派掌门人的机会。 杜傲当然明白大好前程的意思, 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当年刘正风是刻意要败在师尊手下? 刘正风这个时候已揭开了答案,叹息道:“看你这模样,显然薛大侠并未将事情的真相告知于你,薛大侠不愧是真正的大侠,其实当年与薛大侠交手之前,我就明白以自己的剑法修为,绝不可能与已成为武林公认十大剑客之一的薛大侠相提并论,这一战本就是有败无胜的。” 杜傲沉声道:“所以当年那一战,你本就是求败而非求胜?” “正是如此。”刘正风道:“当年与薛大侠交手之前,虽然我的武学造诣又得以精进,但我却厌倦了江湖上的腥风血雨,可贵为衡山派的二号人物,却也决不能随随便便退隐江湖,以至于本就不算强大的衡山派在五岳联盟之中式微,所以只好用另一种方式退出江湖。” 一个人的腿脚若有残疾,威名不在,这样的人自然等同于退出江湖了。 杜傲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可杜傲有些不解道:“江湖上人人都知道家师拔剑无情,若那一战家师将你杀了呢?” 刘正风叹息道:“对于此事,我当然也有安排, 交手之前,我曾私下见过薛大侠一面, 讲述了事情的起末。” 杜傲有些惊讶:“他同意了?” 刘正风露出尊敬之色道:“不仅同意了, 而且告诉我不要后悔才好。”脸上紧接着又露出愉快的笑容,道:“其实与他一战之前,我也想见识一下他的薛家剑法到底何等了得,所以这一战虽然败得凄惨,但无论如何终究得偿所愿。” 杜傲在那个时候早已拜师薛衣人门下,可并未亲眼瞧见这一战,而且这一战发生在衡山府。 杜傲目光落在刘正风面上,沉声道:“退出江湖的法子有很多,前辈也不必用这种法子,可前辈却偏偏用上了这等巧妙的法子,其中可是有其他的缘由?” 刘正风身躯一颤,走到窗前,望向窗外的白云,过了好半晌才慢慢道:“你猜得不错,我这么做的确有其他原因,而这个原因和日月神教有关。”这一直是刘正风心里面的秘密,迄今为止除开薛衣人以外,也只有曲洋、曲非烟两人知道,如今刘正风打算告诉杜傲了。 杜傲脸上虽然露出异色,可心里却一点也不惊讶。 杜傲虽然并没有看过笑傲江湖原著,可关于笑傲江湖影视剧却看了不少,自然明白刘正风和曲洋的交情,也正因为此事这才拉开了笑傲江湖的序幕。 杜傲或多或少心中有些感动。 因为这本就是刘正风最大的秘密,这个秘密一旦泄露出去,势必会死无葬身之地,也很可能如原著中那般家破人亡。 可刘正风却愿意告诉他,他如何不感动呢? 但也有些奇怪,刘正风实在不必说的。 刘正风又继续道:“你可知道五岳联盟成立的原因?” 行走江湖的人,大都知道这一方面的事情。 江湖上有许多势力,是不共戴天的死对头。 五岳剑派和日月神教正是其中之一。 所谓的五岳剑派,正是华山剑派、嵩山剑派、恒山剑派、衡山剑派以及泰山剑派。 这五大剑派之中,除开华山剑派脱胎于武林七大剑派之一的华山派以外,其他剑派都是自成宗门,背后并无大树。 他们的死敌日月神教却是实力深厚,这些门派为了自保,最终也就成立了五岳联盟,抗衡日月神教。 两方势力这一敌对关系已持续了上百年。 当今五岳联盟的盟主虽然是嵩山剑派的左冷禅,而且传闻嵩山派和少林寺颇有关系,甚至传闻正是少林的支脉,所以堪当大任。 可数十年前,五岳联盟的盟主却一直是华山剑派。 武林七大剑派,无论如何排名,在中州都有华山派的一席之地。 华山派在江湖上有许多支脉,其中华山剑派就是其中之一。 华山剑派是从华山派脱离而出的,原因已不可考证,据说是和日月神教有些关系,那个时候脱离而出的华山剑派实力颇为雄厚,在五岳联盟之中一直取在领袖位置,但后来因为剑气之争,死伤惨重,门派内部人才一度凋零,又有不少门派弟子回归了华山派,如此一来便一蹶不振,所以五岳联盟盟主的位置便落在了嵩山剑派上。 近些年来,五岳联盟和日月神教大战就足有七次,小的碰撞更是不计其数,说一句不共戴天也为不过。 刘正风本来对日月神教自然也是深恶痛绝,可后来和魔门长老之一的曲洋因音律成了朋友,彼此双反坦诚相待,发现对方都有退隐江湖的意思,这也才有了后来刘正风找上薛衣人的事情。 薛衣人对刘正风说的那句不要后悔指的就是这件事。 杜傲听刘正风讲述完事情的来龙去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刘三爷作出这等选择,自事无可厚非,但你却想少了一些事。” 刘正风奇道:“什么事?” 杜傲淡淡道:“假日我是五岳联盟中人,必然恨不得将你杀之而后快,因为你是五岳联盟的叛徒。” 杜傲说的毫不留情。 刘正风面色一白,但他的涵养极好,并不在意,只是苦笑了一声。 杜傲又道:“如果我是日月神教弟子,我也会恨不得杀了你,因为我必然认为是你迷惑了曲洋。” 刘正风道:“当初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我也想过这一方面的事情,知道此事一旦暴露,那么除了曲大哥以外,或许一个朋友都没有了。” 杜傲淡淡道:“或许不止一个朋友都没有,而且至少还有三方面更严重的事情你没有想到。” “什么事?” “第一,衡山派势必也会受到你的牵连,在五岳联盟之中威望大跌。” 刘正风不得不承认。 “第二,五岳联盟也势必会因这件事而受到影响,联盟很有可能会分崩离析,虽然这本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但这件事情发生以后,这个过程必定加速。” 联盟内部出现了叛徒,这是必然的结果。 刘正风面色更白了。 杜傲淡淡道:“其实这两方面的事情都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你的妻儿父母徒弟也都极有可能因为你这个决定而丧命。” 刘正风身躯一震,道:‘这怎么可能?他们纵然要我的命,我给他们就是,怎么会牵连到我的妻儿子女?’ 杜傲发现刘正风最大的问题就是从始至终没有怎么从江湖人亦或者从敌人的角度思考问题,说好听一些是痴,说不好听一些是蠢。 杜傲只用一句话就解释了这个问题:“如果日月神教有人杀了你全家,你活下来以后,会不会想找他报仇,会不会也杀了他全家?” 刘正风沉默了。 他不是真的笨,只是有些事情没有去思考。 杜傲淡淡道:“其实江湖人最厌恶的并非是对手的赶尽杀绝,而是叛徒,在五岳联盟的人看来,阁下就是叛徒,或许有些人不会赶尽杀绝,却也很难理直气壮相帮,而有些人却则会利用这件事来立威,譬如野心勃勃的五岳联盟盟主左冷禅。” 刘正风身躯一震,后撤三步,扶着柜子才站稳,全身汗水直流。 杜傲悠悠然道:‘刘三爷,你的考虑实在不太全面,至少你并没有太为你妻儿考虑,追求逍遥,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刘正风已失去了刚才的风雅,整个人仿佛生了一场大病一样。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声音外面传了过来。 “这位小兄弟说的没错,刘老弟,我们的麻烦来了。” 声音落下时,那人已穿窗而入,人已立身在刘正风面前。 那人正是日月神教长老曲洋。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曲洋 曲洋仪表堂堂,全身上下并没有半分邪恶之气,给人感觉十足的名士风范。不过此刻他看上去颇为疲惫,神色也有些着急,显示发生了不得的大事了。 日月神教的势力十分庞大,派中自教主以下,又分为左右光明使者、十大长老、四大堂主以及独立于门派体系, 总管依附日月神教草莽势力的圣姑。 这等严密的组织构成,自非五岳联盟这松散组织所能比得上来的。正因如此,两大势力对敌,大多数时候日月神教居于上风。 曲洋正是日月神教十大长老之一。 刘正风大吃一惊,他和曲洋相交多年,从未见过曲洋脸上流露出如此惊慌之色, 立时询问其中缘故。 曲洋在刘正风、杜傲交谈的时候已到来,显然知道杜傲的身份, 对杜傲也没有什么防备, 直言道:“教主出关了。” 刘正风沉声道:“难道东方不败又要掀起战火?” 日月神教和五岳联盟结仇百年,仇深似海,掀起战火,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杜傲心头一动,想到了一件事。 杜傲道:“曲前辈所说的教主,可是上一任教主任我行?” 曲洋点头道:“正是任我行任教主。” 杜傲有些怀疑道:“前辈可曾见过任我行?” 原著之中,东方不败成为日月神教教主以后,就将任我行囚禁在西湖梅庄。不过这个世上,东方不败所放出的消息却是任我行因为闭关修炼吸功大法,所以暂时让他代为执掌日月神教,自此以后东方不败就成了日月神教教主,迄今为止已有十个年头。 杜傲对此事颇有怀疑。 如今曲洋一席话,杜傲却又不得不怀疑起自己的判断出来。 曲洋摇头道:“我并未见过任教主,此事是光明左使向天问所说。”他的眼中流露出忧虑之色,沉声道:“向问天告诉我此事,目的是希望我能支持任我行重返教主之位。” 天无二日,人无二主。 如今日月神教教主是东方不败, 而且东方不败在成为日月神教教主之前早就被任我行从光明右使晋升为日月神教副教主,处理教中事务,而任我行则沉迷于完善吸星大法的种种缺陷。 日月神教只知晓东方不败,不知晓任我行已有很长一段时间了。所以当初东方不败成为日月神教教主这件事上,也没有多少人反对,教中内部不少人甚至都认为这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假若任我行真大功告成出关,想要再一次执掌日月神教,就必须过东方不败这一关。 纵然东方不败想要将日月神教教主之位让给任我行也不行。这件事早已不仅是东方不败想让就能让得了的。 一旦东方不败让了,不要说东方不败那些手下会遭受任我行的何等对待,就连东方不败自己在日月神教的地位也变得极为尴尬。 这一点正如同三国时期大臣对孙权所说,我们谁都可以投降,唯有主公不能。 此时东方不败的处境正是如此。 杜傲想清楚其中的关节,眼中精光一闪,落在曲洋的面庞上,道:“向问天为何会与长老说这一方面的事,难不成他已知道你们之间的事了?”目光扫过刘正风。 刘正风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 他脱离江湖太久,又爱音律成痴,不要说这一方面的事情, 纵然是一些很容易就能想得通的事情也想不通,否则也不可能会出现原著之中被灭满门的情况了。 刘正风此时终于也明白曲洋来此的原因。 杜傲这一提醒,他也终于明白自身的处境之危险,可以想象,只要这件事被捅出去,那么自身必然再无容身之地,成为日月神教、五岳联盟的敌人与叛徒。 刘正风本来对此事也看得淡,因为他对个人的生死看得不重。可刚才杜傲所说极有可能祸及家人,所以也惊慌起来。 刘正风望向曲洋,希望可以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曲洋却点了点头,刘正风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曲洋道:“我也不知道向问天是何时从何处知晓这件事的,可他不但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而且也知晓刘老弟你隐居之地,正朝这地方而来。”紧接着又叹了口气道:‘看来他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 屋中气氛骤然变得沉重起来。 杜傲望着屋外,过了半晌,忽然问道:“知道这个消息的人有多少?” 曲洋此时心乱如麻,过了好半晌才回应道:“不太清楚,我只知道向问天一直在积极拉拢人马,而那些被他拉拢的人,恐怕不出意外都有极要命的秘密被他握在手中,那些人难保不知道我和刘老弟的事。”紧接着沉声叹息道:“向问天软硬兼施,他先道出我的秘密,而且向我许诺,只要我能帮助任教主重回教主之位,便允许我退出日月神教,也绝不将这个秘密告诉给任何人。” 曲洋与刘正风对视一眼。 曲洋虽然没有说什么,杜傲却能看得出曲洋这一次来见刘正风,正是要与刘正风告别的,他已打算与向问天一道,掺和日月神教的权力争斗中去了。 刘正风和曲洋这些年来的朋友之意,早就已心意相通,此时又何尝不明白曲洋的意思呢?想开口阻止,可此时此刻竟然没有法子开口。 因为他深知这也是唯一的法子。 看着这一幕的杜傲,对两人颇有好感。 杜傲发现,无论刘正风还是曲洋,他们都可以说是痴人。 痴人本就不应该加入任何帮派势力的,可偏偏陷入其中。 心中已作出决断,一双锐眼望向曲洋,道:“前辈,向问天是否已经来了?” 曲洋点头:“他正在不远处的客栈,等待我的答复。” 这个等待答复,当然有威胁的意味在其中。 杜傲让曲洋告诉他向问天的所在。 曲洋已明白杜傲想要找向问天,立时拒绝,并且劝说道:“东方教主眼高于顶,目空一切,在他看来教中上下几乎全部都是酒囊饭袋,纵然是对他有恩的风雷堂堂主童百熊也不例外,可偏偏却十分看得起外号天王老子的向问天,认为向问天是个难得的人才,足智多谋,武功也高强,可以想象得出他是何等高明之人。” 曲洋诚恳道:“小兄弟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此时因我而起,就因我而结束吧!” 曲洋神情坦然,显然对自身的生死并不太在乎。 杜傲一脸淡然道:“前辈的事晚辈自然不会插手,但我却有事想请前辈助我一臂之力?” 曲洋道:“尽管说,只要能帮得上忙,老夫绝不推辞。” 杜傲道:“我想见向问天。” 曲洋、刘正风两人脸色变了。 他们本以为杜傲放弃了找向问天的打算,却不想杜傲还是打算找向问天。 不等两人反驳,杜傲又继续道:“家师让我行走江湖,就是希望我四处见识,挫败高手,名动天下,向问天既然是日月神教除东方不败以外,第一高手,我自然要见上一面,否则岂非辜负了家师的厚望,所以希望前辈告知。” 曲洋一脸感激的望着杜傲,沉声道:‘小兄弟若是想见识高手,何必舍近求远呢?’ 杜傲道:“哦?” 曲洋抬起右手,平举胸前,淡淡道:“本人自认也算得上高手。” 四目相对。 目中精芒四射,不约而同笑了笑。 身影闪动,眨眼就已来到外面院中。 刘正风也跟了出去。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黑血神针 日月神教十大长老虽然没有四大堂主掌控实权,但他们的身份地位与四大堂主等同,仅次于帮主以及左右使者,可以说地位极高。 他们的地位不仅和他们立下的功劳有关,也和他们的武功有光。 武功低微的人是不可能成为十大长老的。 曲洋一身武功在十大长老之中本来排名第一的,可自从得遇刘正风,沉迷于音律之道以后, 渐渐有些荒废武学,一身武学造诣的进步早已不如过往,可在十大长老之中仍旧排名前列,是颇为难得的高手。 近些年来,因听从刘正风的劝告,曲洋已鲜少造杀孽,甚至出手的次数也寥寥无几。可这一次对上杜傲, 曲洋却决定全力出手。 杜傲虽然因击杀莫意闲跻身黑榜十大高手的行列,但曲洋和刘正风等人的看法一样, 认为这一切只不过机缘巧合而已,他们不认为杜傲的武功有多么高明。 曲洋为了不让杜傲送死,所以全力以赴要将杜傲给击倒。 杜傲自是明白曲洋的意思,所以对于这位日月神教高手颇有好感,也希望能改变此人的命运。更何况他实在也不希望瞧见刘正风一家人无辜牵连,出现原著中惨遭杀害的下场。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这件事,他管定了。 杜傲、曲洋立定院中,相隔两丈,四目相对。 速战速决。 杜傲一声请字出口,立刻动手。 长剑出鞘。 剑化作漫天花雨,随着杜傲闪电般的步法,朝曲洋攻了过去。 这一招虚虚实实是,实实虚虚,变幻莫测,剑势不停变化,攻击的角度也不停变化, 难以判断出剑落下的时候,到底会是什么方位,到最后是虚招,还是实招。 刚吩咐下去门人弟子不得妄入的刘正风看到杜傲的剑法,吃了一惊。先前他虽然见识过杜傲只坐在马背,就用奇妙身法以闪躲的方式,应付门下七名弟子的杀招攻势,知道杜傲武功实在非凡。可实在没有想到杜傲的本事竟然如此了得。 刘正风也是剑术了得之辈,他看得出杜傲这一剑的可怕之处,更令他奇怪之处,这一剑招似乎并非是薛衣人的薛家剑法,也似乎并非是各门各派的剑法,这一剑好像是妙手偶得而来,随心所欲发出。 刘正风虽然对自身剑术颇为自得,却也明白绝对施展不出这样的剑法。 此刻,刘正风已改变先前的判断,或许杜傲能击杀莫意闲,绝非运气好而已。 曲洋心中的惊讶不下于刘正风。他也料想不到杜傲的剑法竟然如此之妙。刘正风毕竟是旁观者, 没有法子完全看出这一剑的精妙之处。 这一剑表面上最大的特点是虚虚实实, 实实虚虚,配合奇妙的身法,以至于剑势不停发生变化,落点不停发生变化。 可事实上这一剑最要命之处是藏着后招。 一旦没有法子完美应付这一剑,就势必会面对狂风暴雨般无穷无尽的攻势,那个时候就等同于陷入了天罗地网之中,若无奇招,简直非败不可。 曲洋衣袍忽然无风自动,显然在运转功力。 下一秒,曲洋竟然向后退开。 刘正风大为奇怪,在他看来此时曲洋最好的应付方式绝不是后撤,而是与杜傲硬拼,否则一旦被杜傲掌控主动,应付起来就更麻烦了。 曲洋心里何尝不清楚呢?但他不得不这么做。 曲洋运功于双眼之时,杜傲快如闪电的速度在他的视像中也缓慢了下来,曲洋打算一击即中,破了杜傲的攻势。 正在这时,曲洋发现一件可怕的事情。 杜傲表面上是直线一般的闪电攻了过来,实际上却蕴含了极灵巧的身法变化,走的是一条随时变化的曲线。 因为杜傲速度实在太快,以至于看上去仿佛直线而来。 因为步法不停发生变化,所以攻击的方位角度也随时变化,最后的落点自然也就变化。 曲洋本来已判断出剑的轨迹与落点,可此时却已没有把握了。 只好退避三舍。 曲洋心中感叹不已,他还从未见过如杜傲这样厉害的年轻人,想了想昔年年轻时候的东方不败,似乎也没有杜傲这么厉害。 杜傲嘴角噙起一抹笑意。 曲洋心中顿时有些不安,却不清楚哪里出现错误。 杜傲身形骤然停顿下来,左手忽然隔空一掌打向曲洋。 掌劲破空而至时,曲洋已灵巧闪避开去。 杜傲却一个加速来到曲洋面前,正好挡住曲洋的前路,长剑连发,瞬出十七剑。 刘正风眼中看来,曲洋仿佛就是朝杜傲的剑上主动碰去一样。 曲洋心中暗呼要命,他发现自己终究还是上当了。 刚才如果不闪躲那破空打来的掌劲,曲洋并不会如此快的落于下风,可因为瞧见杜傲嘴角所流露出来的笑容,曲洋怀疑其中有诈,所以不敢阴谋,可如此一来却恰好落在杜傲的算计之中。 曲洋这个时候才明白杜傲嘴角的那一抹笑意,是故意让他心有戒备的,如此一来,自然也就封死了一处退路,再加上杜傲预判得宜,所以才出现他朝杜傲剑上撞去的场景。 曲洋心里暗呼要命。 天啊,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打法。 曲洋这一生和人交手不知道多少次,却从未见过这种打法。 这种引诱对方上钩,且作出预判的打法,曲洋这一生之中也没有同时见识过。 高手相争,大部分都会选择稳中求胜,可杜傲却偏偏剑走偏锋,险中求胜。 曲洋的青色衣袖挥动,化作漫天丛云,精准甩在剑尖上。 衣袖本是柔软的,可在曲洋的手里,却化作极锐利坚硬的武器,剑袖交击,碰撞之下,竟然发出叮叮的声音,仿佛铁器碰撞一般。 剑上不停传来的沉重力道,令杜傲也明白曲洋作为日月神教长老,实在不是浪得虚名的。 杜傲十分从容,因为他已明白自己已还是稳操胜券。 曲洋不过仓促还击,虽说展现出来的功力实在可怕,但实际上已落入下风。 剑上传来的力道,令曲洋感觉双手仿佛被千斤巨石压着一般,若非他功力深厚,早已落败。 曲洋也深知这样继续下去,在体内一口真气必定比杜傲先耗尽,到时候必定落败。 当机立断。 他强行受了杜傲一招,拉开距离。 “看暗器。” 不等杜傲追上来,衣袖射出一道黑光,只朝杜傲打来。 这正是日月神教的独门暗器黑血神针,一旦命中,纵然功力高深之辈,也很难抵挡毒力,纵然不会当场饮恨,也会很快失去战斗力。 五岳剑派最害怕的便是此暗器。 曲洋想以黑血神针将杜傲迫退,重整旗鼓,再与杜傲一分高下。可杜傲非但不立时停下,应付射来的黑血神针,反而提高速度,走了一个弧线,避开了黑血神针。 原来杜傲在和曲洋交手之前,就已想到了曲洋的手段,也想到了曲洋的黑血神针。 杜傲虽然自认有百毒不侵的体质,但杜傲也觉不愿意倚靠这个体质取胜,所以最开始就没有施展最全力的速度,就是应付这突如其来的黑血神针。 杜傲可以说预判了曲洋的动作,以至于曲洋的黑血神针不但落空,反而陷入更加狼狈的境地。 杜傲剑出如电,又连出十三剑。 曲洋见招拆招。 拆招。 只是拆了十一招。 闪避。 险之又险避开一招。 最后一剑却来不及避开。 剑停在曲洋心窝处。 两人的动作同时停下,寒光一闪,剑已回鞘。 杜傲淡淡道:“承让。” 曲洋苦笑,他已没有什么话可说了,心里面对杜傲的本事实在也佩服不已。 他自认自己败的不是武功,而是智谋与策略,可智谋与策略,本就是一个人战斗力,而且还是最可怕的战斗力。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向问天 曲洋目光中流露出由衷的佩服之情,道:“我先前听闻杜公子击败莫意闲,跻身黑榜高手,本以为不过是侥幸而已,如今看来绝非侥幸,公子确有这一方面的本事。” 对于那场决战,杜傲纵然现在回想起来, 还是心有余悸。那个时候只要一招算错,死的必然是自己,而非莫意闲。 杜傲苦笑道:“说实话,能击败莫意闲,确实算得上侥幸,论武功我绝不是他的对手,他只不过太过于大意了。” 曲洋笑了笑, 认为杜傲过于谦虚。 紧接着又神色凝重,提醒杜傲,道:“向问天外号天王老子,仅这一点就可以看得出他的本事,可如果他人以为向问天是个有勇无谋之辈,那就大错特错了,他能身居光明左使的职位,又能得到眼高于顶的东方教主赞誉,就可以想象他是多么智谋超凡;见到他时,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与他动手,据我估计,他的一身武功绝不在莫意闲之下。” 杜傲一点也不奇怪。 老实说,向问天等人不能完全算是黑道人物,而黑榜高手排名规则,就是击败榜上高手,才方有排名。所以还存在不少黑道高手虽然有黑帮高手的实力,却没有上榜。 曲洋十分郑重的递给杜傲一个瓷瓶,并且解释道:“黑血神针是我日月神教最可怕的暗器, 上面涂抹了精心调配的剧毒, 纵然是江湖上最顶尖的高手中了这暗器,一时之间也没有法子逼出,战斗力必然大减,向问天便掌握着黑血神针,你和他交手若是中了黑血神针,可以用解药保命。” 杜傲没有拒绝,接过瓷瓶,收入怀中,问道:“向问天此人在武功方面有什么特点?” 曲洋略作思忖,给出了回答。 “向问天追随任教主极早,拳脚兵器都极为擅长,精通各种武功,不过最擅长的极有可能是一口绑着铁链的弯刀,但他使用次数却并不多;特别是东方不败执掌日月神教以来,他便极少出手,武功如何,我也不清楚。” 杜傲一点也不奇怪,向曲洋询问了向问天的所在地, 然后动身去见向问天。 杜傲不打算在这个地方多作逗留,所以速战速决。 距离刘正风府邸往东两三里路之后有一个小镇。小镇只有一间客栈,而向问天就是这间客栈为数不多的几位客人之一。 杜傲抵达客栈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 这种时候来客栈投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这间客栈的确很小,大堂也不过摆着七八张桌子,如今正是用餐时间,却只有三张桌子四个人用餐,可以想象得出这里的生意是多么的不好。 伙计老板是一个人。 杜傲进入客栈的时候,老板正在忙碌其他的事情,显然客栈并非是他的主业,而是副业。 靠近大门口的位置坐着一位一身白衣,留着长长白须的中年人,他的腰上斜插着一口很是古怪的弯刀,此刻正在大口大口的喝酒,杜傲走进来的时候,他似乎根本没有看到,又似乎纵然瞧见了,也一点都不在意。 杜傲从未见过这人,却认出他就是日月神教的光明左使向问天。 杜傲向他走了过去,走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 向问天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本来流畅的喝酒动作,也微微停顿了一下。显然他不是没有瞧见杜傲,而是已瞧见了,且有了准备。 向问天心里颇为奇怪,不知道杜傲为什么停顿,下一秒杜傲的反应更令他奇怪,杜傲忽然朝与他相反的方向走去,奔向另一桌客人。 难道他不是来找自己的? 向问天不动声色,继续饮酒。 靠近窗户的位置也坐着一个大汉。 大汉看上去三十左右,老实巴交,旁若无人,正在大口大口的扒饭,似乎打算吃完这一顿,然后上床歇息。 这人看上去没有任何奇特的地方,可杜傲却盯上了他。 杜傲本来打算直奔向问天而去,可中途改变主意,朝他走来。 杜傲注意到他,只因为一件事。 那人额头上的红痣。 那大汉感觉到有人停在了身前,才一脸茫然的抬起头来,眼中露出了很奇怪的神色,似乎在问:我们认识吗? 杜傲微微一笑,在他面前坐了下来,道:“你不认识我了吗?唐斩兄。” 那大汉更诧异了,道:“唐斩是谁?我不叫唐斩,我叫郑飞。” 杜傲悠悠然道:“你知不知道你最大的破绽是什么?” 那大汉更奇怪,也更茫然了,显然不懂杜傲为什么这么说话。 杜傲继续道:“你最大的错误就是让我注意到了你的脸,你的面目虽然和先前已有了极大的不同,可你额头上那个红痣却没有隐藏起来,纵然别人额头上有你这颗红痣,也不可能部位大小一模一样,所以你就是‘鬼杀手’唐斩。” 杜傲反手握住剑柄,眼中流露出森冷杀机,淡淡道:“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那大汉显然感受到了杜傲的杀气,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似乎真不是唐斩,道:“你,你想干什么?” 杜傲不理会道:“第一,告诉我,是谁请你杀我的,我可以饶你一命;第二,依照江湖规矩,先前你暗算我,如今我杀了你。你选吧。” 那大汉全身颤抖,瘫软在地上,看上去狼狈极了,害怕极了。 “不要杀我,我,我,我说。” 说字出手,一道寒光乍现,朝杜傲的后背攻来。 屋中温度骤然下降。 这一切发生的非常突然,也非常的快。 那人几乎在‘说’字脱口而出时,刀光就已杀了过来。 出刀的不是那大汉,而是背后的人。 他的背后不远处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似乎是一对年轻的夫妻。 出刀的人,正是两人之中的男人。 这一刀极快,只斩杜傲的后腰。 一旦击中,势必一刀两断。 向问天一直默默注意着杜傲,瞧见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也大吃一惊。 他也想不到竟然会发生如此要命的事。 可这一刻他也很快想到了一件事——杜傲找的唐斩并非是那个大汉,而是背后出刀的那个年轻人,那人才是‘鬼杀手’唐斩。 向问天都要为杜傲感觉可惜了,认定杜傲必然不可能避开这可怕的一刀,接下来的事情却令向问天又吃了一惊。 杜傲竟然拔出剑来,不假思索向后方刺去,挡住了凶狠夺命的拦腰一刀。 ‘一刀两断’,再一次失手。 向问天何等聪明,立刻明白上当的人其实不是杜傲,而是唐斩。 杜傲一直对身后的两人有所防备,故意声色俱厉质问面前的唐斩,似乎随时都要下手击杀唐斩,可实际上却只不过迫使得身后真正的唐斩出手。 只要唐斩自以为良机已到,一旦出手,那蓄势待发的杜傲必然可以一剑挡下,那个时候上当的自然就是唐斩,而非杜傲。 高手相争,一个判断错误,都将导致结果截然不同。 向问天这个时候连酒都已喝不下去了。 看着杜傲那年轻的面孔,向问天甚至感觉自己老了,现在的小年轻个个都如此狡诈可怕吗? 叮的一声! 唐斩脸色大变。 他想不到自己最要命的一刀竟然也失手了。 “我上当了。” 唐斩立时明白。 他不假思索,一刻也不敢停顿,立刻闪避。 只可惜杜傲却已不给他这个机会了。 杜傲身形一晃,拦住了他的去路。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最后的绝招 杜傲身形一晃,封死了唐斩的去路。 ‘鬼杀手’唐斩心头一沉,他知道自己已面对了平生以来最不愿意面对的局面——正面对决。 唐斩此人武功极高,杀人从不用第二招,一旦出刀,就是一刀两断,几乎从无例外。 他能做到这一步, 最为重要的原因是:他从不给对手公平对决的机会,他一旦出手,就是最好的机会。 他是杀手,他从未忘记过自己杀手的身份,所以他杀人从来就是暗杀。 暗杀,会给杀手创造出最大的机会,最大的可能。 一旦失去了暗杀,那么他的优势就荡然无存。 正如同此时此刻。 唐斩心里有些后悔了, 他后悔太小觑杜傲了。他本以为杜傲是聪明人, 所以必然注意到了额头上的红痣,所以必然留心他专程找来当替身的人,一旦杜傲注意到了那个人,正是他出手一刀的好机会。 他有把握能把握这绝佳的机会。 可杜傲不仅是聪明人,而且还是绝顶聪明人,预判了他的预判,最终也就形成了现如今的局面。 杜傲提着剑,目光投射在眼前这张陌生的面孔上,他虽然不认得这人,却知道这人就是‘一刀两断’唐斩,人的面容可以变,但刀法却绝不会有变。 杜傲不急着杀唐斩,反而问他:“我刚才的话,你是不是已听到?” 杜傲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在阐述一件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的事情,这种冷静的态度令杀人无数的唐斩第一次心中升起了寒意。 他平生以来第一次生出了后悔, 后悔不应该接下这笔生意。 可是,也仅仅只有一丁点的后悔。 唐斩道:“你似乎给了我两条路。” “是的。” 唐斩道:“你要我选一条路?” “是的。” 唐斩忽然笑了, 笑容是僵硬的,因为他的脸上带着面具,这个面具制作得虽然精良,可面具就是面具,而非人的脸。 唐斩笑声很响亮,可短促,戛然而止,道:“你应该知道干我们这一行的原则。” “我知道。” 唐斩道:“我们当杀手的,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雇主的名字,否则无论那个人的杀人本事多么厉害,未来恐怕也不会有生意了。” 杜傲道:‘我知道。’ 唐斩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让我说呢?” 杜傲道:‘杀手也是人。’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唐斩吐了口气,道:“死人却不是人。” 杜傲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很淡,很冷,很杀气:“看来你并不笨。” 唐斩道:“世上没有死人的杀手,一个人如果死了,自然什么都没有了,所以你在威胁我。” 杜傲纠正道:“不是威胁, 我只是实话实说。” 杜傲望着他, 语气仍旧冷淡而平静:“你若不告诉我是谁请你杀我的,你就得死。” 唐斩忽然不说话了。 他发现杜傲实在太自信了,他甚至感觉自己的生死已完全掌握在杜傲的手中。 一个人只有对自己实力对自己做的事情有绝对把握的时候,才会如此自信的。难道杜傲有绝对把握杀他? 唐斩不敢去想了,他认为只要自己再继续想下去,无疑是自寻死路。 唐斩忽然笑了笑道:“其实纵然没有那个人的雇佣,我也还是会是你。” “哦?” 唐斩道:“因为我和你师父有一点点仇,你是他的弟子,就应该承受这一切。” 杜傲点头:“有道理,很好,可以,动手。” 一连四个词,这四个词说完,就不再给对手任何余地了,唐斩也没有任何余地了。 唐斩当然也知道。 唐斩右手握着刀,已出鞘却没有见血的短刀。 他的刀一出鞘,本就要见血,可这一次却是例外。 唐斩也没有把握此刻正面对决,能杀了杜傲。 这是他近十年来,第一次与人正面对决。 唐斩没有自信,却绝不会表现出来,他一向擅长遮掩。 这个时候唐斩甚至还笑了笑,道:“还有一句话我要告诉你。” 杜傲不再说话,却也没有拒绝听。 他的话已说完,可还是愿意听。 他不着急,他虽然想杀人,可他知道唐斩更想杀他。 他更知道唐斩比他更紧张,所以时间站在他这边,杜傲很从容。 唐斩也一副很从容的样子,淡淡道:“我的刀法不止一刀两断。” 话音落下,刀就劈了下来。 好快的一刀。 唐斩竟然一瞬间就窜至杜傲面前。 这一次他的刀并非对目标拦腰斩断,而是自上而下的击下。 这一击如雷霆一击,气势、力道均已达到了他身体的极限。 这一刀无坚不摧,无物不破。 这一刀果然不是一刀两断,却也是一刀两断。 如果杜傲难以挡下,自然会从头颅往下,被整个劈成两半。 长剑向上斜斜挑起,迎上劈下的刀。 杜傲看得准,也果断,非常坚定的一剑,狠狠的刺了出去。 这一剑并非与唐斩的刀硬碰硬,而是击中刀落下时力道最弱的部位。 叮! 刀剑交击。 唐斩被振飞出去。 正面交手,唐斩果然不是杜傲的对手。 可杜傲却遇上了危险,在唐斩飞出去的一瞬间,在剑与刀碰撞的一瞬间,杜傲就遇险了。 危险不是来自向问天。 向问天饶有兴致的看着这场厮杀,却没有任何插手的意思。 他也没有插手的理由。 他只是看,只是欣赏。 无论谁死了,他也不会伤心。 出手的是另一个杀手。 刚刚和唐斩坐在一起的女杀手。 这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而且很清丽,但有些冷。 她是个有些冷,却给人一点柔,又带着一点冰的女子。 她给人的感觉很纯洁,似乎纤尘不染,可她身上的杀气却代表着她实在是个不凡的杀手。 她叫水小倩,是个还没有什么名气的杀手。 唐斩并没有给水小倩任何暗示,因为他知道杜傲是真正的聪明人,给水小倩任何暗示,必然会被杜傲看出来。 一旦被看出来了,那么他和水小倩都会死。 他也知道自己不必给水小倩任何暗示,因为他们本来就了解对方的。 唐斩不爱水小倩,在他看来,水小倩只不过是个有些可爱且漂亮的女人而已。 但唐斩知道水小倩却爱他,所以一定会出手。 果不其然,水小倩出手了。 全力以赴一击,绝不留情一击,在唐斩飞出的一瞬间,向杜傲杀来。 她的武器是剑,藏在衣裳下面。 她一下子就拔出了剑。 不是一口,而是两口。 水小倩用的是双剑,而且用得很好。 她的剑不长,都不到三尺。 但是她一出手,剑就化作了七八尺。 因为剑的剑柄出绑着铁索,所以她想要剑长,就可以变得很长。 剑是刺出的,也是射出的。 剑是剑,也是箭。 这是水小倩的杀招,夺命的杀招。 她一出手不为夺走杜傲的命,而是要救下唐斩的命。 可只有杀了杜傲,才能救下唐斩。 向问天又吃了一惊,但已不不太吃惊了。 他毕竟是老江湖,所以也想到了唐斩身边的女人极有可能是杀手。可他知道杜傲未必能想得到。 唐斩一向独来独往,身边又怎么可能有其他杀手呢?杜傲一直望着唐斩,明显没有注意到水小倩。 男人就是这样,总是容易忽视女人的厉害。 水小倩果然如他意料出手了,向问天笑了起来,他很想看一看杜傲倒在地上痛苦懊悔的样子。 向问天没有看到。 杜傲是冷静的。 冷静的望着退走的唐斩,望着杀来的水小倩。 他的剑招本来已老,可忽然之间又起了变化。 水小倩只感觉左手双手同时传来两股力量,仿佛同一时间被两口剑击中,人不可避免的震飞出去。 杜傲速度骤然提升,瞬间提升了五倍,眨眼之间冲到双脚还没有立稳的唐斩面前。 太快了! 唐斩瞳孔猛缩,发现杜傲这个动作的时候,已来不及闪避了。 唐斩又发现了一件要命的事。 他的判断再一次出错了,杜傲没有忽视水小倩,只是故意忽视而已。 这一刻,唐斩真的后悔了,后悔实在不应该招惹杜傲这样的人。 但这一刻唐斩没有时间后悔。 他大吼一声,逆风挥刀。 刀光一闪,自左到右,斜劈了下来。 这是唐斩最后的反击。 他的刀狠狠劈下,人却已飞了出去。 刀挥出的时候,人飞出去。 这就是唐斩。 这是他第一次失败,但他却知道什么叫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现在他就要走,就要活。 唯有活,才能报仇。 他的想法没错,只可惜他这个时候实在不应该有这种想法,因为杜傲早就算准了他会害怕,会惜命。 杜傲很清楚唐斩接二连三的失败打击,早已丧失了勇气,所以他料准了唐斩的位置,脱手一剑。 唐斩在飞,要从窗户飞出去。 他还没有飞出去时。杜傲的剑已刺穿了他的心脏。 杜傲对唐斩没有恶感,可唐斩要杀他,所以他就要杀唐斩。 杀人,被杀,天经地义,天公地道。 唐斩看着胸口冒血的剑,倒在了地上,他又死死盯着杜傲。 眼中是恐惧,是不相信。 可他不得不相信。 唐斩平生以来第一次后悔,却也是最后一次后悔。 杀人者唐斩还没有缔造他真正威风,就已死在了杜傲的剑下。 杀人者,人恒杀之。 杜傲拔出了滴血的剑,擦干剑上的鲜血,收剑入鞘。 水小倩却再一次朝杜傲扑了过来。 唐斩死了,她要和杜傲拼命。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灭口 水小倩要和杜傲拼命。 她有玉石俱焚的勇气,世上拥有这种勇气的人并没有多少。 只可惜许多事情并非只要有勇气就可以了。 一旦两者的实力相差太过于悬殊,勇气也不过只是送死的代名词。 水小倩不但武功上与杜傲有极大的差距,而且也失去了冷静。 一个失去了冷静,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杀手,自然只有死路一条。 杜傲瞅准水小倩的破绽,对着水小倩胸口三处穴道点了一下, 水小倩立刻立身原地不动了。 水小倩充满仇恨的眼睛盯着杜傲,恨恨道:“你杀了我吧。” 杜傲伸手抚摸着水小倩那如花似玉的面庞,微笑道:“你不想为唐斩报仇了?” 水小倩有些发抖,因为他从杜傲的眼中瞧见了男人常有的情绪。 杜傲悠悠然道:“如果你想为唐斩报仇,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想立刻去死,我也可以成全你。” 水小倩全身紧绷, 过了好半晌, 才道:“什么意思?” 杜傲淡淡道:‘任何人如果想要杀人, 这个人必须活着,因为死人是没有法子杀人的!你刚才要杀我,我当然有权力杀你,可只要你陪我一个晚上,我就放过你如何?’ 杜傲搂着水小倩的腰肢,低头轻嗅了一口水小倩脖子上的香气,淡淡道:“江湖上不少人都称呼我为惜花公子,我对漂亮的女人一向很温柔的,至少我愿意给她们一个活下来的机会。” 近些日子,江湖上确实有一则传言。 ——如果你想杀杜傲,不应该派男人,而应该派女人,非常非常漂亮的女人,这世上只有女人才能杀了杜傲,也只有女人杀杜傲失败以后还能活下来。 没有人知道这个传言是谁传出来的,或许还是花解语, 或许是燕菲菲,或许是慕容秋荻,或许是一些对杜傲颇为了解的人。 可不管是谁,这个传言随着杜傲踩着莫意闲的尸体登上黑榜高手以后,就流传得越来越广。 水小倩当然听过这个传言,她却从未想过这一方面的事情,她也不认为世上会有这种人。 可现在她有些相信了。 水小倩想要挣扎反抗,可此时穴道受制,她只能如同木头人一样,任由杜傲摆布。 水小倩已经认命了,却不想杜傲的动作竟然停了下来,拉开距离。 杜傲目光投射在水小倩这张带着三分冷,三分柔,三分冰,又有着一份的清纯可人的面孔,淡淡道:“你可以告诉我你的选择了。” 指风打来。 水小倩的穴道再一次被解开。 水小倩当然明白杜傲的意思,杜傲有充足的自信能对付她,所以不介意恢复她的武功。 水小倩下意识握住随着她杀人的双剑。 这双剑原本能给她带来安全感,此刻却令她没有丝毫的安全感。 水小倩带着恨意盯着杜傲,没过多久,心里已作出决定:“我陪你。” 杜傲哈哈一笑,又将水小倩拥入怀中, 轻吻了一下水小倩薄薄的嘴唇。 水小倩身躯僵硬,仿佛如木头一样,但终究没有反抗,任由杜傲轻薄。 杜傲退后三步,道:“刚才是你杀我的好机会,可惜你错过了。” 水小倩冷冷道:“我知道你绝不会给我这个机会。” 杜傲赞赏看了水小倩一眼,道:“你还不笨,所以我可以给你时间安葬唐斩!” 水小倩呆了呆,大声道:“你不怕我跑了?” 杜傲道:“天下间的女人那么多,跑了你一个,我难道不可以找别人吗?” 水小倩愣住了。 她从未想过世上竟然有杜傲这样的人。 水小倩终于动了,她抱起唐斩的尸体,为这位杀手安葬去了。 夕阳也已经落下,夜幕也快降临了。 大堂不但十分安静,而且有些黑暗。 杜傲转过身来,终于望向了坐在门口的向问天。 杜傲走过来,道:“前辈为何不出手呢?” 向问天淡淡道:“我们无冤无仇,我为何要出手?” 杜傲道:“以前辈的本事,应该明白我这一趟其实是来找你的。” 向问天没有否认:“你找我干什么?” 杜傲只说了一句话,向问天就明白了。 “我刚从刘正风家里而来。” 向问天的神色虽然不变,可身上忽然爆射出一股可怕的杀气,语气也变得冷冽了一些,道:“你是不是见到他了?” 杜傲道:“曲洋?” 向问天道:“你果然已见到他,他竟将这种事情都告诉给你了。” 向问天有些生气,已有了杀人的冲动,但向问天表现得却是冷静的。 杜傲的身躯笔直的站着,一双眼睛也十分平静的望着向问天,道:“曲洋确实已将一切都告诉我了,我也相信他没有撒谎,可我对他的一席话却不信任。” 向问天道:“什么意思?” 杜傲道:“天无二日,人无二日,如果任我行任教主真在黑木崖闭关,那么他的生死几乎可以说都在东方不败的掌控之中,你们又如何协助任我行重新坐上教主之位呢?所以你对他所说的一席话我并不太相信。” 向问天淡淡道:“你来这里,就是和我说这一番话的?” 杜傲笑道:“当然不是,我只不过是来和你达成一笔交易的。” “什么交易?” 向问天道:“不要动刘正风一家,他们一家是我师父要保的人。” 向问天道:“我能得到什么?”话语说的十分干脆。 杜傲道:“他日若是有关任教主的事情,我可以拔刀相助。”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道:“或许可以说是营救任教主的事情。” 向问天眼中射出森寒的光芒,心中已是惊骇绝伦。 向问天一向足智多谋,可也实在想不到杜傲竟然能仅仅从曲洋的一席话之中推断出如此多的事情。 此子不能留! 向问天已动了杀机。 “如果我不答应呢?” 杜傲淡淡道:“前辈武功高强,晚辈大概不是对手,不过晚辈却已交代刘正风等人一旦我出事,那么就派人将我所知道的讯息送上黑木崖,送到东方不败的手上,嘿嘿,到时候或许有一场好戏看了。” “好小子。”向问天长身,大笑道:“看来老夫不得不答应你了。” 杜傲也笑了笑,却没有机会说话。 向问天拔出腰刀,朝杜傲狠劈了下来。 向问天已感受到了杜傲的可怕威胁,已对杜傲动了杀心,所以马上出手,杀人灭口。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平起平坐 向问天立时出手。 刀如血虹一闪,自上而下,雷霆一般的击下。 向问天的外号不是一刀两断,可这一刀的声势之大,比外号‘一刀两断’唐斩的刀还要更要命,更可怕。 这一刀也很突然,突如其来的一刀, 就是要杜傲的命。 日月神教因为行事诡秘,又多造杀孽,所以又被称作魔教亦或者邪教,由此可见教派中人大多都是心狠手辣之辈。向问天贵为日月神教光明左使,他当然也是心狠手辣之辈。 向问天和日月神教其他人不同。 他虽然心狠手辣,却只杀认为该杀的人。他虽然狂妄傲气,性情却绝不偏激, 所以称他是好汉也不为过。 向问天本不想杀杜傲的。 可杜傲知道的太多太多了。一旦这些事情泄露出去, 不仅他会死, 许多人都会因这件事而死,甚至于连任我行也必然因此而死,所以他必须杀了杜傲。 这一刀正是为杀杜傲而出的。 杜傲当然有防备。 他行走江湖时间虽然不长,可这些日子所遇上的刺杀遇上的围杀恐怕比许多行走江湖一辈子的人都还要更多。 纵然杜傲不是聪明人,也应该长记性了。更何况杜傲本来就是聪明人,从始至终对向问天有防备。 向问天这一刀固然已达到无坚不摧的地步,杜傲也根本难以用任何一招剑法在此等情况之下抵挡向问天的这一刀,可杜傲却能退。 杜傲立刻便退,瞬间退到屋外。 好快的轻功。 向问天心中惊叹,动作却更快了。 刀势展开,仿佛长江大河一般朝杜傲汹涌而来,又似乎是海上浪涛,重重叠叠,连绵不断的杀来,一时之间杜傲有一种置身狂风巨浪汹涌的浩瀚大海之中,自身这一叶扁舟随时都要倾覆。 杜傲想过向问天的武功非凡,但也想不到向问天的武功竟然厉害到了这种地步。本来杜傲还有拿向问天试新招的想法,可这一刻想法已完全消失不见。 杜傲不但不敢用向问天试一试不久之前才习得的回风舞柳剑法, 甚至连‘万妙无方,摄魂大九式’剑法也不敢来用,只好用最擅长的的薛家剑法应付向问天如巨浪滔天,天风海雨一般的可怕攻势。 剑化作万道光芒,迎上向问天从各种不可思议方位角度击下的刀。 叮叮叮。 刀与剑发出一阵阵如密雨敲打屋瓦的声音。 顷刻间,他们竟然已过了三十六招。 向问天清癯的面上露出了动容之色。他想过杜傲既然是薛衣人的弟子,又在前不久击杀黑榜高手莫意闲,自不是易于之辈,可向问天却也并没有将莫意闲看在眼中。 事实上向问天外号天王老子,不要说莫意闲,就算黑榜除开赤尊信以外的所有高手,他都不看在眼里。 因为他并没有与这些人交手。 没有交过手的人,向问天自然不怕,也不看在眼中。 又加上杜傲击杀唐斩,并非以武功取胜,而是用计谋取胜,正因如此向问天不认为杜傲的本事多么厉害。 如果的本事真厉害, 又怎么会用奇淫巧技,阴谋手段呢? 他有把握击杀杜傲。 可等与杜傲真正交手的时候, 他才发现这个后生小辈的剑术着实强到不可思议的地步。每一次出手用招, 不但招式极为正确,而且出击的时机以及落点也都恰到好处,不浪费丝毫气力。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个弱冠之年都不到的年轻人,竟然有如此可怕的剑术。 薛衣人啊薛衣人,你到底从哪里找来的怪胎啊。 向问天把心一横,深知一旦让杜傲逃走,后果不堪设想。 向问天武功路数一变,一口本不过三尺长的腰刀,瞬间化作足有七八尺长的刀。 刀不可能无缘无故变长。 刀会变长,只不过向问天已不同手握刀,而是握住绑着刀柄出的锁链。 锁链足有四五尺长。 向问天挥舞锁链,锁链链接着刀,所以刀也就七八尺长了。 本来刀是短兵器,可如今化作了长兵器。 本来刀是硬兵器,可现在却变成了软硬皆可的兵器。 向问天如用手臂一般的操纵着链子刀,对杜傲展开了酣畅淋漓的攻势。 一时间,杜傲压力大增。 杜傲从容不迫,见招拆招。 一连拆了十三招。 刀与剑再一次碰撞。 这一次却并非硬碰,而是软碰。 刀势本来如猛虎一般的打在剑上,可向问天手臂一动,力道便柔了下来,居然改为缠上杜傲的剑。 这一招并不是什么高明的招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对杜傲还颇有益处。 一旦刀与剑缠上,那么链子刀可远攻的特性也就发挥不出来了,这对此时的杜傲大有好处。 可是杜傲不假思索,收回长剑,向后掠去,以左臂中刀拉开了距离。 向问天眼中没有惊讶,唯有叹服。 他发现杜傲实在是个绝顶聪明人,也是耳听八方的人。 刚才向问天这一击虽然看上去很吃亏,可实际上不然。因为这个时候除了向问天以外,客栈院中又多了一个人——一个想要找杜傲报仇的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水小倩。 水小倩去而复返了。 她提着剑走进院子。 向问天、杜傲交手的时候,杜傲是背对着院中的,也就是说杜傲将后背露在了水小倩面前。 所以向问天看上去有些吃亏的招式,实际上是给水小倩创造了一个必杀的机会。 一旦两人僵持住了,那么水小倩必然可以杀了杜傲。 向问天见过水小倩出手,也看得出水小倩的眼力不差,必然能看得出这明显的破绽,再加上唐斩又是水小倩心爱之人,所以十之八九出手。 只可惜被杜傲看破了。 杜傲硬生生承受一刀,摆脱了被杀的可能。 只是可能。 水小倩只是静静站在院中,没有出手。 可她的静立,也是一种出手。 正如同昔日杜傲和龙五对决一样,秋横波也是静立在龙五身后,给予龙五极大压力一样。 杜傲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一战不能继续下去了。 杜傲主动拉开和向问天的距离,已退到了院门口位置。 向问天也没有了动作。 他虽然很想要杜傲的命,可却也知道杜傲如果下定决心要走,以此时的情况,杜傲的轻功必然能上马,然后摆脱自己。 他知道他已错失杀杜傲最好的机会了。 院中。 杜傲、向问天、水小倩,三人呈现三足鼎立的格局,达成了一种动态的平衡。 所以没有人动手。 提着剑,杜傲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笑意,叹息道:“看来你真的很想杀我,只可惜刚才你没能杀了我。” ——刚才你杀不了我,现在也一定杀不了我。 杜傲虽然没有说出这句话,可向问天如何不明白杜傲的意思了。 向问天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杜傲还有话要说,所以向问天在听。 杜傲果然继续说了下去道:“你根本不必杀我,因为我本就是来帮你的。” 就在刚才,杜傲也说了同样的话。可同样的话,在不同的时间段,却又不同的意义。 这一刻的意义已明显不同。 杜傲至少证明他的确有向问天平起平坐的资格。 向问天一双锐眼盯着杜傲,过了好半晌,向问天将刀收回鞘中。 杜傲笑了,也在第一时间向水小倩冲了过去。 水小倩没有想到杜傲会朝自己冲来,下意识要动手,但她的反应慢了。 杜傲在水小倩的后颈轻轻砍了一手刀。 水小倩立时不省人事了。 向问天本可以动手,却没有动手,只是冷冷看着,冷冷道:“你很谨慎。” 杜傲微笑道:‘这不是谨慎,只是怜香惜玉。’ “怜香惜玉?” 杜傲道:“以你的狠辣,如果她知道你的秘密,你又怎么可能活下来呢?我不希望陪我睡觉的女人,一天都没有活过就死了。” 向问天笑了。 这是他第一次开怀大笑,他发现杜傲不但是十分危险,而且十分有趣。 他也发现杜傲是真正的好色之徒。 现在他已没有刚才那么担心了。 向问天主动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杜傲抱着水小倩不假思索从他身边走过。 两人似乎已忘记了刚才的生死搏杀了,似乎刚才生死搏杀的根本不是他们。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天无二日 房间。 一盏灯火将向问天、杜傲隔开。 两人目光交接,并没有刀剑交接的杀机,而是一种说不出的平静祥和——这种平静祥和之下却随时都将掀起腥风血雨。 向问天道:“这件事你知道多少?” 杜傲摇头:“我所知道的,基本上都是听曲洋所说再加上推断所得的。” 向问天道:“你推断出什么?” 杜傲道:“据我所知,日月神教十大长老之中,以曲洋最风轻云淡,虽然武功地位在十大长老中的地位不低, 但纵然拉拢曲洋,对于任教主重回日月神教教主之位,并无太大的助力。” 向问天不得不承认杜傲的脑子实在不差。 杜傲道:“虽说江湖上都有传闻任我行任教主闭关修炼,所以将日月神教教主之位传给了副教主东方不败,这一番说辞显然不符合情理,任我行可以请东方不败代掌日月神教,也绝不可能将日月神教传给东方不败,否则纵然他日神功有成,再一次出山, 日月神教已经大变,到时候他又如何重回日月神教教主之位,纵然东方不败感激任我行的提拔之恩,愿意回到副教主的位置,但东方不败的那些属下愿意?任我行能容得下东方不败?天无二日,人无二主,这是从古至今都颠扑不破的道理。” 杜傲目光凝视向问天那冷静自若的面庞,道:“所以根据我的推断,任教主或许最初闭关的目的,是修炼吸星大法,但东方不败对日月神教权力已生出独揽之心,所以将任我行囚禁,而你拉拢威胁曲洋,极有可能是为了探听任教主的下落,想要将其营救出来。” 向问天脸上仍旧没有变化,可眼中所发出的冷冽寒光,显示他实在惊骇莫名。 如果说先前向问天只是对杜傲所表现出来的武功、才智有些忌惮而已,现在这一份忌惮已演变成了害怕。 他实在想不到杜傲竟然只凭借从曲洋哪里得到的消息, 竟然推断出了几乎事情的来龙去脉。 世上无论什么人遇上这样的人,都会害怕。 杜傲自然没有向问天想象中的那么厉害。 杜傲能推断出这一切,除了从曲洋哪里得来的讯息以外,还有掌握了不少原著中的资料。 一件事情若是只知道头,自然很难推断出尾巴!可一件事情若你能知道头,也知道尾,那么推断出中间的部分就不太困难。 这个道理正如同解答二元一次方程一样。知晓了两组x与y的关系,想要解答x与y代表的实数自然轻而易举,唾手可得。 杜傲的一番推断也有赌的意思,如果任我行真在黑木崖闭关,如果事情的走向和原著中相差甚远,那么推断出来的结果,自然是南辕北辙。 杜傲想过这种可能。纵然如此,结果再坏也坏不到那里去,至少还可以利用向问天拉拢曲洋这方面的事情令向问天不敢放手而为对付刘正风一家人。 两种答案的唯一区别,前者是合作,而后者是胁迫而已。 从向问天的眼神, 杜傲明白自己的猜测纵然不全对, 至少有了个五六成了。杜傲选择单刀直入, 问道:“任我行任教主是否真被东方不败所囚禁?” 此处只有一个被杜傲点穴昏迷不醒的水小倩,没有任何人能听到他们的交谈。 向问天也是聪明人,自然明白杜傲这一番话有开诚布公,坦诚相待的意思。他也知道一旦自己的回答不能令杜傲满意,两方的合作关系,就会演变成威胁的关系。 向问天心里暗叫杜傲的手段厉害,他已越来越怀疑杜傲是不是薛衣人的弟子了,昔年也曾遇上过薛衣人,薛衣人绝不是如此多智的人。 一向果断的向问天,也思考了半晌,才作出回应。 “小兄弟推断的不错,任教主应该被东方不败所囚禁。” 杜傲敏锐捕捉到一个词眼,道:“应该?” 向问天道:“应该,任教主闭关已有十年,这些年来东方不败一直禁止任何人去见任教主,包括我也不例外,有一次我偷偷跟随送饭之人来到了任教主的闭关之地,发现任教主早就已不在黑木崖了。” 向问天也已把话说开了,讲述了自己的发现。 向问天发现任教主已不在闭关之地,而且送饭之人却还是按时送饭,向问天第一个怀疑就是任我行已被东方不败杀害,所以想要找东方不败报仇。 正在向问天筹谋报仇的时候,发现日月神教内部一些个长老有一段时间会奉命悄悄离开黑木崖,而离开黑木崖的都是那些支持东方不败上位之人。 向问天多方探查之下,终于肯定任我行并没有死,而只是被东方不败所囚禁。 向问天自知自己一直忠诚于任我行,所以必然不可能知晓其中的秘密,所以就希望拉拢一些人探听其中的线索,曲洋就是他盯上的人选之一。 向问天发现曲洋的秘密,就认为曲洋简直是最好的人选。 一番观察谋划之下,最终找到曲洋,威逼利诱之下希望曲洋屈服,然后实行营救任我行的计划。 向问天找到曲洋之前,早已经将事情来龙去脉想得一清二楚,料定曲洋没有其他选择,却不想曲洋竟然遇上了杜傲,使得杜傲横插一杠,事情起了变化,最终演变成现如今的模样。 向问天说的详略得当,杜傲也很快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杜傲略作思索,开口道:“我可以说动曲洋帮你,但事成之后,你必须让曲洋脱离日月神教。” 向问天有些诧异道:‘如此简单?’ 向问天看来的确简单了,他给曲洋许下的好处,也正是如此。 杜傲道:“如果阁下认为太简单,那么事成以后便再让我与天香绝色的任大小姐见上一面。” 向问天哈哈一笑道:“如果能顺利救出任教主,圣姑必定对阁下感激不尽,到时候我甚至可以尝试说服教主将圣姑许配给你,如何?” 杜傲愣了一下,料想不到向问天如此答案。很快向问天明白向问天的意思,向问天作出如此许诺,一方面拉拢他,一方面稳住他。 杜傲直接点破了向问天的心思,道:“我本就是好色之徒,能一亲芳泽,自然再好不过!其实在我看来,日月神教这些年来势力实在太过于强大,如果日月神教要对五岳联盟决战,五岳联盟势必难以抵挡,到时候以东方不败的野心,十之八九会席卷中州各地,这并非我所愿意瞧见,所以于情于理来说,我也希望瞧见一个实力削弱的日月神教。” 向问天又笑了笑,可心里却在叹息。 他当然明白杜傲在告诉他,绝不会将任我行这件事情泄露出去,因为营救任我行,引起日月神教内斗对他来说不是坏事。 自此,杜傲、向问天合作达成。 向问天对杜傲拱手一礼,离开房间。 杜傲来到床前,解开了水小倩的穴道。 长夜刚至,夜还很长,对于杜傲来说,今天的夜色必然格外美丽,因为她的身边有一个美人。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香艳拷问 水小倩睁开眼,就看见了杜傲,也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 本能作出反应,抽出两口剑来。 下一秒理智回归,明白纵然自己再多十七八口剑,也不可能杀死面前的仇敌,‘一刀两断’唐斩都饮恨收场, 何况她呢? 水小倩目光很亮,心中决心已下,一定要把握唯一的机会杀死面前的仇敌。 这最后的机会,就是床上。 无论什么人做那种事情的时候,都会放松的,特别是那一刹那到来的时候, 必然是人最放松的时候。 水小倩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 杜傲冲着水小倩笑了笑, 道:“你是不是打算在那一刻到来的时候,动手杀我,那个时候一定是我最放松的时候,当然也是你最好的机会。” 水小倩尽量保持冷静,却还是忍不住流露出了惊慌之态。 没有人天生是杀手,杀手的冷静镇定是后天学来的。水小倩杀人的技巧诚然不错,但杀人的经验不足,所以一旦被对方说中心思,就忍不住露出惊慌之色。 他怎么知道的?不对,他或许在诈我。 水小倩真在做心理建设的时候,杜傲声音又传来。 “不妨告诉你,虽然我行走江湖的时间不长,可迄今为止却已有不少女人刺杀过我,其中姿色比得上你的也有三四个,我拿下她们以后,也给了她们和你一样的选择,要么被我所杀,要么陪我一晚。”杜傲笑容满面:“她们几乎都选择后者,也几乎报着和你一样的想法,想要在床上杀我。” 水小倩心里告诉自己要冷静, 不要被杜傲所影响,可还是受到了影响,信心因杜傲一席话动摇了。 杜傲觉得水小倩实在有些可爱,继续道:“你不要以为那些人都是庸手,事实上她们之中大部分人的本事比你都要厉害。” 水小倩镇定一些,认定杜傲在说谎。 她不认为世上有多少女人在杀人方面的本事比得上她。 下一秒,水小倩崩溃了。 “你知不知道十恶庄主谈应手有个禁脔,叫燕菲菲?” 水小倩知道,也曾见过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为了讨好谈应手,曾想要将她献给谈应手,她如何不知道呢? 想到那一次的经历,还心有余悸:怎么?难道他竟然将燕菲菲弄到手了? 杜傲冷笑道:“当初我杀莫意闲的时候,燕菲菲打算利用我好色的这个特点,偷袭暗算我,反而被我拿下,但她死心不改,想在床上杀我,呵呵, 只可惜她本事不济, 我还有气力的时候,她却没有气力了,别提杀我,纵然动一根手指的力气也么有了,只能任我摆布。” 水小倩后背发凉,猜测这件事的真假。 因为了解燕菲菲,所以明白,如果真如杜傲所说那般,对杜傲的刺杀时间必须提前。 真是个敬业深情的杀手! 杜傲得意洋洋道:“燕菲菲虽然有些本事,可比起另一个女人就差得远了,你知不知道花解语?” 水小倩娇躯轻颤,第一次回应了杜傲. “魔师宫右护法‘红颜’花解语?” 杜傲高看她一眼,笑吟吟道:“想不到你竟然也知道她。” 水小倩颤声道:“难道?”她不敢说下去,甚至不敢想下去。 杜傲更得意了:“不错,老实说她的武功比我还高明,嘿嘿,只可惜没有老子狡猾,想暗算我最终被我暗算,失去了战斗力,但她贼心不死,还想杀我,最终只能赔了夫人又折兵。” 水小倩的信心彻底崩溃了。 她本以为可以用这个法子杀了杜傲,可如今发现成功的可能性实在不大。 杜傲双眼十分侵略性扫过水小倩全身,她感觉这目光仿佛实质性的手在身上划过,令她忍不住向后闪躲。 一个人如果作出这样下意识行为,也代表她已生出了恐惧。一个人若生出了恐惧,那就不足为虑了。 杜傲暗叹果然没有浪费自己的一番口舌,不动声色,继续道:“我至少有十七八种,得到你而不让自己受伤的法子,其中有两种法子最简单,一种就是封住你的穴道,你不但施展不出功力,而且动都不能动!” 水小倩发现自己错了,大错特错了。 或许我应该逃的,不应该想着用这种法子杀杜傲的。水小倩心里十分后悔。 杜傲又道:“比起让你当木头人,我更青睐另一种法子,我身上有随时可以令你失去理智药,到时候纵然我不碰你,你也会主动碰我。”嘿嘿一笑,道:“我一向很公平,可以给你选择,你选择哪一种,我都满足你。” 水小倩也在江湖上走动过一段时间,如何不清楚杜傲的意思了。此时心里的想法,只想一死了之,也绝不愿意用第二种法子服侍眼前的仇人。 水小倩毕竟是女人,有女人都害怕的事情。但水小倩也毕竟是杀手,这等绝境反而冷静下来,冷冷道:“随便你用什么法子都好,反正我只能任由你摆布了,但你若用这些法子对付我,我只能瞧不起你,认为你只不过是无胆鼠辈,竟怕一个弱女子。” 杜傲笑了。 “激将法?看来你还有些许脑子,只可惜对我没有用。”杜傲得意道:“江湖上都知道本人的外号是怜花公子,本人也一向自诩好色之徒,为何我能如此好色且还不死,就是因为本人无论对任何女人都小心翼翼,所以从来没有在阴沟里翻船,我只给你这两种选择,你选吧。” 水小倩内心已是绝望了,但神情看上去更冷静更坚毅了,吐出两个字:“随便。” 下定决心,水小琴决定不管如何都要试一试,纵然成功机会渺茫,也要试一次。 有些人在处于谷底的时候,就已彻底丧失了斗志。有些人处在谷底的时候,却能彻底放开,放手一搏。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水小倩竟然是第二种人。 杜傲脸上忽然露出笑意,道:“其实我未必要得到你,只要你老老实实说出唐斩的雇主是谁,我立刻放过你,虽然我不是君子,可见过我的女人都知道,我对女人向来一诺千金。” 水小倩本来打算破釜沉舟,放手一搏了,可瞧见生机、希望之后,决心也就没有那么坚定了。 可以说,杜傲将水小倩拿捏的明明白白,先使得水小倩陷入绝境之中,然后令其自绝境之中瞧见生机,然后再难以生出玉石俱焚的斗志。 能做到这一点,不是因为杜傲的计谋如何如何了不起,而是在于杜傲了解水小倩的性情,如果是其他人,未必会如水小倩这般。 因地制宜,因时而动,因人而异,这是古往今来颠扑不破的道理,无论用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什么人身上,都绝对正确。 从一开始杜傲就没有杀水小倩的心思,如果水小倩是男人,早就杀了,可水小倩偏偏是女人,而且是很漂亮的女人,一向自诩怜花公子的的杜傲又咋么能下得了手呢?更何况水小倩不过只是杀手而已,解决杀手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只有解决了雇佣杀手的雇主,这才是治本的法子。 杜傲不希望自己在万马堂办事的时候,也有一群杀手从中破坏自己的计划。 好一会儿,水小倩道:“你真会放过我?” 杜傲微微一笑,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虽然他不是个长相英俊的男人,可身上却自有一种独特的魅力,这种魅力比英俊的男子还吸引人。 “我对女人从不说谎,否则天打雷劈。” 水小倩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说出雇主的名字,这是一个令杜傲有些吃惊的名字。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蜀中唐门 蜀中唐门。 本来他以为这件事或许和魔师宫有关,可水小倩竟然说聘请唐斩杀他的,固然是蜀中唐门的‘搜魂手’唐迪。 ‘搜魂手’唐迪确实是唐门的一号人物,而且属于唐门之川中一脉,擅长暗器毒药。早些年时曾在江湖上走动过一段时间,后来回到唐家,自此以后再也没有消息。 蜀中唐门本就是江湖上最神秘的武林世家, 无论中州、南域还是其他地方的唐门,江湖中知道他们的人不多。 ‘搜魂手’唐迪在蜀中唐门处于什么地位,杜傲完全不清楚,收刮脑海中的资料,其中关于唐迪的资料寥寥无几,倒是唐迪的父亲‘金臂佛’唐松的资料有不少,昔年行走江湖的时候曾被人誉为江湖最可怕的暗器大行家,而且据说在唐门之中掌控有实权, 传闻唐门最可怕的暗器‘独一无二,三环四扣,五申六索,七巧八如意,九天十地罗喉神针’便是由唐松所掌握。 这门暗器极为可怕,传闻近些年来权力帮倾尽全力打造的九天十地十九神针就曾借鉴唐门这可怕的暗器。 揉了揉额头,杜傲倍感头疼,对于唐迪此人实在没有什么印象,不过却隐隐感觉从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 等有时间回去之后找师叔或者师父询问一下吧。 见杜傲久久不语,水小倩以为杜傲不相信,不由有些急了,道:“我说的是实话,唐大哥亲口所说正是唐松雇佣的,而且我怀疑唐大哥或许和唐门有些关系。”想到唐斩已死,声音变小,也伤感起来。 杜傲不动声色,道:‘你还知道什么?’ 水小倩道:“我只知道这么多, 我只知道唐大哥接受这个任务之后, 十分高兴,我见过他很多次,却从未有哪一次见他这么高兴过。” 难道唐斩真是唐门的人,因为某种缘故被逐出唐门,所以出来闯荡江湖,可心里却向往唐门,而唐迪则给了唐斩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正是要唐斩杀他,如此一来,唐斩才来杀他。 倘若真是如此,那么唐迪为什么要杀他呢? 杜傲头更疼了。 现在摆明了短时间内没有法子证明这方面的事情,想要最快速度了解这方面的事情,就只有赶往江南七星塘与慕容秋荻见面,从慕容秋荻哪里联系到明月心。 因明月心也是唐门中人,而且似在唐门的地位不低,否则也不可能牵扯江湖之事还没有被规矩极大的唐门发源地蜀中除名,或许明月心知晓唐斩的身份,也知晓唐迪为何要派遣唐斩做这方面的事。 从此地赶往江南七星塘,一来一回少说也要一个月时间,虽说接下来不出问题, 赶到万马堂的时间还不算紧迫, 可联想到薛衣人在中州北方一带的横行无忌,再加上自身这段时间的声名,不用脑子都可以想到不知多少人已是磨刀霍霍,等待杀他,不出问题才是最大的怪事。 心中有些后悔为何没有联系明月心的方式,不过也安慰自己,纵然有联系明月心的方式,明月心如今大概也已和慕容秋荻联手成立帮派势力,也在江南一带,所以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暂且压下此事,等有时间再验证吧。 杜傲接下来又从水小倩这里具体询问了唐迪请唐斩杀他的事情。 水小倩很配合,虽然杜傲询问得很仔细,可是包括前面的恐吓,一共也用了不到半个时辰。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屋子忽然安静了下来。 水小倩悄悄向后移,本来她以为自己什么都不怕,可等待的时候,心里又忍不住涌现出了乱七八糟的念头,变得害怕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杜傲长长吐了口气:“小倩,真希望你不老实一点。” 水小倩满脑子问号。 杜傲又接着道:“如果你不老实一些,我也就不必讲究道义,立刻占有你了。” 水小倩怒火中烧,心里将杜傲骂了成千上万遍了,却敢怒不敢言。 杜傲拖着水小倩的下巴,道:“如此佳人,只能看不能吃,实在可惜啊。”眼珠子乱转,十分遗憾的模样。 水小倩向后缩去,握着双剑,颤声道:“你,你想违背承诺?” 杜傲傲然一笑:“我惜花公子的名头可不是浪得虚名的,对女人一向言而有信。” 水小倩暗中嘀咕,不是怜花公子吗? 却不敢辩驳。 杜傲忽然笑了起来,道:“你是来杀我的,而我就这样放过你了,别人定然以为我好欺负,此例不可开;所以我虽然会信守承诺,但会给你留下一个毕生难忘的礼物。” 水小倩心中已有了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预感应验了。 杜傲右手迅疾无伦伸出,封住水小倩的穴道。 水小倩立时想到先前杜傲给自己的两种选择,眼泪在眼眶中打算,知晓杜傲无论如何对待自己,自己也杀不了杜傲了。 强忍着不要哭出来,告诉自己:小倩,不要哭,你要记住今天的羞辱,总有一天要报复回来。 爱与恨都是一种力量,而且是世上最可怕的力量,足以彻底改变一个人。水小倩本来柔弱,甚至胆小,可这一刻身上的缺点竟然全部消失不见了。 仇恨之火,心中燃烧,水小倩已发生了改变,纵然说她是最出色的杀手也没有问题。——世上有一种女人面对压迫侮辱,或已妥协了,可水小倩不一样,她没有妥协,反而越挫越勇。 水小倩只感觉嘴唇已沦陷,身体渐渐由抗拒到本能回应,可并不能改变熊熊燃烧的仇恨怒火,甚至仇恨怒火燃烧得更旺了。 杜傲,今天的屈辱,我一定要你百倍偿还! 水小倩内心凄厉嘶吼。 可没过多久,水小倩恢复了自由,穴道被解开,杜傲也已离她三尺开外去了。 看着杜傲,脑海甚至冒出这样一个念头:就这样? 不怪水小倩这么想,她本以为杜傲要占有自己,却不想杜傲竟然只是亲了她,只不过时间有些久而已。 杜傲脸上露出笑意,借着灯火瞧着略带迷茫神情的水小倩,大笑道:“看你的神情,恐怕这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今日的事,我的目的也已达到了,虽然有些不甘心,希望你能继续杀我,我定会让你滋生的想法得到验证,再见!” 话音落下,杜傲的人已离开了房间。 水小倩双手支撑着木榻,似如此才能稳住心神,被愤怒所吞噬。 此际心头涌现出了千百种念头,令其感觉荒谬之处,竟然还对杜傲有小小的感激。这混蛋占了我这么大的便宜,我竟然还对他感激,这是什么道理。 想到这里,水小倩内心更恨了。 她下定决心一定要报复回来。 杜傲不清楚,他今天无意识的举动,造就了一个极可怕的女杀手。而且竟为慕容秋荻、明月心的事业增砖添瓦,再添上了一名得意干将。 转头到隔壁屋子睡了下来,心里头很清楚水小倩虽然恨他,可绝对不会如先前那么恨他了。心里不由感叹一句,鲁迅先生真是永远的神,对人性总是看得那么透彻。 杜傲越来越发觉,两世为人最大的财富,不是什么对剧情人物的把控,而是拥有了一个与众不同的思想。 躺在床上,杜傲希望水小倩来杀他,那么他就可以堂而皇之占有她了。 可惜啊! 正文 第二百章、得到与付出 清晨,快马急行。 刘菁担心了一夜,看到随着快马而来的杜傲,终于松了口气。 这个小家碧玉的女子虽然只和杜傲相处了很短的时间,但仍旧被杜傲的言谈举止,与世不同的性情所吸引。 杜傲对活泼可爱的刘菁打了个招呼,便见刘正风、曲洋去了。 刘正风、曲洋在书房等杜傲。 上一次见面的地方也是书房, 所以杜傲并没有让刘菁带路。 杜傲走在长长的走廊上,走得并不快,因为他根本无心行走,大部分时候都在沉思。 想了很多的事情。 他想到了刘正风、曲洋在原著中的悲剧命运,也想到了刘正风一家的灭门,等等许多事情在脑海中过了一面。 来到书房的时候,才停下思考,推门而入,就看见曲洋、刘正风。 迎上两人期待的目光,杜傲将自己与向问天商议的结果,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两人。 两人表情各异。 刘正风脸色沉重,显然对这结果并不满意。 向问天则长吐了口气,显示对这结果十分满意。 刘、向两人对视,刘正风刚要开口,就被向问天抢先道:“不得不说,这是最好的结果。” 刘正风着急道:“对付东方不败是何等危险的事情,据说东方不败的武功已超越了昔年的任我行,再加上如今日月神教上下几乎都臣服于他,曲大哥此行岂非是凶多吉少。”他坚决不同意曲洋冒险。 曲洋大为感动,却忍不住苦笑道:“刘老弟,难道直到现在你还不明白,老哥我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若想脱离日月神教,就必须为日月神教立下大功,否则必然永生永世受到日月神教的追杀,而为日月神教立下大功的机会也不过两种方式,一, 铲除宿敌五岳联盟,二,协助任教主执掌日月神教。” 刘正风当然也不是不清楚,只是不愿意接受这结果而已。 刘正风沉吟道:“日月神教的势力虽然庞大,可这中州大地他们也不过是一隅势力而已,只要离开他们的势力范围,想追杀也鞭长莫及,纵然中州不行,我们也可以去南域、东洲甚至西漠,天下之大,总有我们的容身之地。” 曲洋心里十分感动,却知道决不能这么做,否则势必会牵连刘正风一家,而且他的宝贝孙女也极有可能被牵连。 他组织言辞,思忖着如何劝说刘正风。 杜傲却在这个时候插入道:“前辈是否已下定决心了?” 刘正风心头一震,望向杜傲道:“杜公子是什么意思?”眼中有些许期待。 杜傲淡淡一笑道:“前辈如果下定决心了,就与曲前辈商议路线规划,否则必然逃不出日月神教、向问天乃至于五岳联盟的追杀, 除此之外,也必须为你的子女弟子安排好出路, 以免他们因前辈的决断而受到牵连。” 刘正风深以为然,对杜傲露出感激之色。 曲洋却和刘正风不一样,他听得出杜傲话中有话,问道:“如果我们心有迟疑呢?” 杜傲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直到现在杜傲才完全肯定曲洋是发自内心为了刘正风好,而且远比刘正风理智聪明得多。 杜傲道:“我有一个法子可在三天之内令你们坚定信念。” 曲洋知道杜傲足智多谋,也感觉出杜傲有劝说刘正风的意思,不等刘正风说话,立刻同意道:“好,无论杜公子有什么法子,我们二人都听从公子吩咐,只是向问天哪里。” 向问天还在等待曲洋答复。 杜傲淡淡一笑:“他已等了十多年,再等两三天也不算什么,他哪里由我去做,你们只需要听从我的安排即刻,倘若到时候你们还坚定自己的心念,我必然协助你们。” 刘正风大喜过望,连忙同意。寻思着如果有杜傲协助,自然也代表薛衣人不可能坐视不理,摆脱烦人的江湖争斗,自是极有可能。 曲洋也同意了,他想法和刘正风不一样。 刘正风当局者迷,但曲洋没有。 他看得出杜傲真正的想法并非是让他们逃避,而是劝说刘正风能认清现实。 事实上刘正风、曲洋结识后,正是刘正风提出来退隐江湖的计划的;后来曲洋经过刘正风的几次劝说,虽然感觉难于登天,也还是同意了。 刘正风算是一个正统的好人,在江湖上也经过风浪厮杀,只不过刘正风自小出生富足,而且武学天赋又高,再加上一入江湖,就成了衡山派极重要的人物,后来更几乎取代莫大先生成为了衡山派掌门人,在衡山派的声势极大。 可也正因为刘正风此生实在太过于顺利,所以对于世上的事情想法也太过于浪漫天真,对于帮派之间的争斗也实在想象的太过于简单。 原著之中,刘正风的悲剧,固然有嵩山派的左冷禅野心勃勃,想要一统五岳剑派的缘故,而刘正风的天真也正是酿成悲剧的重要原因。 曲洋、刘正风答应,杜傲立刻为他们做出安排,然后去客栈见向问天。 向问天见杜傲么带来曲洋,自然愤怒无比,可听完事情来龙去脉以后,怒火就平息了一些,还是忍不住骂了起来。 不是骂曲洋,而是骂刘正风。 “五岳联盟竟然出现刘正风这一号蠢货,难怪这些年来都不过我日月神教,他的想法也忒天真一点,简直和作死差不多。” 杜傲喝了口酒,淡淡道:“他不是作死,而是纵观他这一生实在过的太顺利了,他出生武林世家,钱财等方面从不欠缺,后来又拜师在衡山派掌门门下,深得喜爱,有过一段非常愉快的学艺生涯,且他的天赋出众,对于许多剑法简直一学就会,年纪轻轻就成了衡山派的二号人物,甚至声势比衡山派的莫大先生还要更大,他这一生虽然也行走江湖,但从未经历磨难风霜,这样的人若是想法不浪漫天真,那才出奇。” 向问天双眼精芒一闪,盯着杜傲:“你的这个法子真有用?” 杜傲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不答反问。 “敢问阁下,如果有朝一日要退隐江湖,你会是什么情况?” 向问天仔细思考了半晌,道:“至少应该在我协助任教主重回教主之位,对于这江湖没有半点留恋再说。” 杜傲道:“他日我若不问世事,大概也是如此。” 向问天哈哈一笑道:“你不可能不问世事。” “哦?” 向问天道:“就凭你是薛衣人弟子这一点,你就不可能不问世事,更何况你小子还好色,这两件事无论沾上那一件,都不可能不问世事。” “有道理。”杜傲道:‘幸好我没有不问世事的想法。’ 向问天道:“刘正风却是有的。” 杜傲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笑意道:“他那真叫不问世事吗?” “不叫吗?” “他当然不叫不问世事,而是一厢情愿。” “一厢情愿?” 向问天不明白。 杜傲叹息道:“若想得到,就必须有付出,这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可刘正风偏偏不明白!他竟然享受了弟子子女对他的尊敬戴爱,就有义务保证他们的安全,可刘正风却偏偏只知道享受,却忘记了付出,这又怎么能叫不问世事,退隐江湖呢?” 向问天何等聪明,立时明白杜傲的用意。 “你让曲洋、刘正风到山上住上三天,不让刘正风的子女徒弟看望他们,理会他们,对他们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是否就是让刘正风明白他们对刘正风的重要性?” 向问天感觉杜傲的法子很绝。 人总是这样的,往往会忽视身边的人和事,等当身边的人离开以后,才会去怀念去后悔。向问天当然明白这一点,所以才感觉杜傲的法子实在很绝。 杜傲道:‘这只是原因之一。’ “还有什么原因?” 杜傲道:“我希望刘正风明白他现如今优渥的生活是如何来的,如果没有了这些门人弟子,这些亲近的人,他还能如他想象中一样退隐江湖,不问世事吗?” 向问天点了点头,对杜傲竖起了大拇指。 正文 第二百零一章、珍惜眼前人 山上有一间小木屋。 刘正风、曲洋就住在山上。 他们抚琴、弄萧。 两人忘记了俗世间的烦恼,俗世间的一切,沉浸在音律之中,忘记了时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感觉到了饥饿,这才从音律中回过神来。刘正风寻思为何弟子还不将饭菜送来,忽然想到杜傲先前给他们定下的规矩, 饮食等方面都需要自己动手。 刘正风对此并不在意,他武功非凡,山上的野兽不少,想寻到一些野味,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可生火的时候遇上了难题,因为这方面的事情,他行走江湖的时候从不考虑, 大部分的时候都住在客栈,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纵然有时候会露宿野外,却也有弟子效劳。 曲洋和刘正风不一样,对于这些事情极为熟练,所以两人很快生上火,将肉烤来吃。 接下来他们又谈论乐理,弹琴吹箫,好不快活。 时间飞逝。 已到了第二天正午。 刘正风想要下山走走,看一看市井风情。曲洋没有拒绝,陪同刘正风前方。 后来两人回到刘府。 刘正风本以为弟子儿女必然会十分热情的迎接他们,可不曾想弟子儿女竟然好像没有瞧见他们一样,自顾自的做自己的事情。 刘正风刚先发火,曲洋在一旁提醒,这才醒悟过来是杜傲的安排,这样是定下的规矩。 刘正风、曲洋两人仿佛隐形人一般在刘府走过。本来他很喜欢呆在这个他亲自督建的地方,可现在却说不出的没有趣味,最终回到山上,心中暗忖只要再熬过一天就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 最后一天尤为难熬,而且这一天下午的时候,想到可以回到家中,面对妻儿子女徒弟,心情立刻说不出的愉快起来,连吹箫抚琴的心思也没有了。 曲洋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心中对杜傲的安排暗暗称赞,心里面也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孙女曲非烟,一时之间不禁有些挂念。 这个时候,曲洋忽然明白杜傲这么做的用意。 他明白杜傲这么做,不仅是要劝说刘正风,而且也劝说自己。 退隐江湖固然是好事,但不要忘记身上肩负的责任。曲洋心里有些惭愧,发现这段时间自己为孙女考虑的实在有些太少了,纵然要退隐江湖,也应该为孙女安排一个安全的好去处。 三天终于熬过去了,刘正风归心似箭,回到家中, 妻儿子女徒弟又恢复了昔日的模样, 看见他的归来,发自内心的高兴与兴奋, 刘正风也发现自己十分欣喜,这种欣喜一点也不必与曲洋研究音律来得少。 刘正风心头一震,忽然有些沉重。 他发现了一个沉甸甸的责任,知道这一刻,刘正风这才醒悟过来,自己已非孑然一身,行为做事,或多或少也应该为自己的妻儿子女,为追随自己的人考虑。 纵然一意孤行,也应该为他们安排好退路,否则实在枉费了他们对自己的尊敬与喜爱。 刘正风本来想好了,一旦通过杜傲的考验,就立刻着手逃出日月神教与五岳联盟的势力范围,摆脱纷争。 眼下他的信念忽然没有那么坚定了。 杜傲准时到来,询问刘正风、曲洋的意见。 曲洋的回答比三天前更快更坚定,准备与向问天合作。 刘正风则有些迟疑了,因为他心中的顾忌多了,没有法子像先前一样,什么都不理会的退隐江湖。 杜傲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不介意再提点刘正风一句:“如果有朝一日,五岳联盟有人知晓你和曲洋前辈的关系,你可以回应他们通过曲洋前辈渗透日月神教,也可以悄悄告诉他们日月神教内部有人要对付东方不败的想法!” 刘正风脸色大变,摇头道:“我怎么可以这么做,如此岂非害了曲大哥?” 曲洋赶忙道:“你必须这么做,否则你就是害了我。” 刘正风一脸迷茫。 曲洋知晓刘正风这种江湖争斗实在太少,所以赶忙解释道:“若有人知晓你和我来往,纵然你不说出这件事情,你们五岳联盟必然会将这件事闹出来,日月神教和你们五岳联盟一向是死对头,势必会知道,到时候我的下场可想而知。” 刘正风这才明白。 曲洋又接着说下去道:“如果有人真知道我们两人之间的事,你可以骗他们利用我对付日月神教,而我这一方面若有人知晓了,我也可以骗他们利用你对付五岳联盟。” 刘正风有些迟疑。 若是以前,刘正风无论如何不同意的,因为他认为这是侮辱了朋友之谊。可现如今不一样了,经过这三天,刘正风虽然并没有完全领悟到家人对自身的重要性,可或多或少也体会到了一些,所以迟疑了。 杜傲插入道:“如果你认为这样是侮辱了你们的情谊,那么你这种想法才叫真正侮辱了你们的情谊。” 刘正风抬起头望向杜傲。 杜傲继续道:“真正的朋友就应该为自己的朋友着想,承受一些委屈责难又算得了什么呢?只要你们明白彼此是朋友,其他一切又算得了什么呢?更何况除开这个法子以外,你还有更好的法子吗?” 刘正风无言以对。 越和杜傲呆在一起,越发现杜傲的不同凡响之处,杜傲的许多想法竟然和他们这些人完全不一样,所以往往没有答案的事情都能想出解决的法子,曲洋发自真心佩服这个后生小辈。 劝说完刘正风以后,曲洋与杜傲一同去见向问天。 路上,他对杜傲表示感谢,而且忍不住感叹道:“假如非烟还大一些,你不那么花心,老夫定然将他许配给你。” 杜傲有些愕然,随即笑道:“你老纵然想将他许配给我,恐怕也不行了。” 曲洋讶异道:“难道你心有所属?” “那倒不是。”杜傲笑容有些玩味,道:“向左使或因为想我保守秘密,或是什么其他原因,竟然想撮合我和任大小姐,呵呵,说不定未来我会成为下一任日月神教教主。” 曲洋有些瞠目结舌,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曲洋与向问天在客栈中单独见面,交谈了许久,也不知道谈论一些什么。杜傲没有偷听的心思,而是来到昔日水小倩入住过的房间。 水小倩第二天就已离开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站在窗前,杜傲遥望远方,若有所思。没过多久向问天、曲洋有说有笑走出客栈,杜傲知道是时候离开了。 向问天、曲洋目送马儿远走。 曲洋十分郑重道:“杜公子是我的大恩人,我不希望他被拉入这个泥潭之中。”曲洋对杜傲心存感激,下定决心不让杜傲卷入这是是非非之中。 向问天的回答很简单,却很有深意。 向问天道:“他如果愿意,任谁也没有法子阻止,他若不愿意,任谁也无法勉强,这个小子就是世上最锋利的剑,除了他自己以外,无人可以控制。” 曲洋默然不语,却深以为然。 他们看着杜傲离去的身影,有一种瞧见江湖的缩影感觉,他们这一代人已渐渐老去,后起之秀已要取代他们的位置了。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啊! 正文 第二百零二章、傅红雪 傅红雪不是江湖人,却已踏上了江湖。 一个人出现在江湖上有很多原因。 求权、求财、求色、求名,都是他们在江湖上行走的原因。 可傅红雪不是。 傅红雪在江湖上行走,只有一个目的——报仇。 十九年前,父亲一家被人残忍杀害,如今他已长大成人,所以他要为自己的父亲报仇。 他带上了刀, 走上了报仇的道路。 他的刀很普通。 刀鞘漆黑、刀柄漆黑、刀身也漆黑。 这是一口漆黑如墨的刀。 黑本就是世上最接近死亡的颜色,这口刀就是最接近死亡的存在。 只要刀一出鞘,死亡就出现了。 只是,这口刀还从未出鞘,所以死亡也还从未发生。 但死亡迟早都会发生的,这口刀迟早都会出鞘。 因为这口刀的上面已附着了仇恨二字。 亦或者说, 傅红雪已给这口刀赋予了仇恨。 他心中有仇,也有恨,所以这口平凡的刀便有了仇恨。 叶开也有刀, 但他的刀上没有仇恨。 他的刀象征着光明、希望、正义。 极少有人见过他的刀,他也鲜少出刀,可任谁见到他的刀,都会目瞪口呆。 他的刀并不奇怪,也不特殊,可在江湖人的心目中有着近乎于至高无上的地位,无论正邪黑白两道,无论什么人,哪怕是天下间最骄傲最狂妄的人见到了他的刀,也会心生尊敬。 因为他的刀是飞刀,而且是飞刀中最可怕最有名的一种。 从古至今,江湖上用飞刀的人不少,可最有名的只有一种——小李飞刀。 小李飞刀是李寻欢的飞刀,江湖人称小李神刀,冠绝天下,出手一刀, 例不虚发! 叶开不是李寻欢,但他手中的飞刀却是李寻欢的飞刀, 他不但继承了李寻欢的精神,而且也继承了李寻欢的飞刀绝技。 叶开极少用飞刀,但他从未侮辱过小李飞刀这四个字。 他的飞刀不仅例不虚发,而且所杀之人都是该杀之人,所救之人都是本不该死的人。 小李飞刀上没有仇恨,只有光明、正义。 可叶开的心里却有仇恨。 他有血海深仇。 他的飞刀在手,随时可以杀死他的仇人。 可是叶开迟疑了。 叶开不知道该不该出手。 他至今也没有想通,可他还是带着飞刀,赶往万马堂,打算了断这段恩怨。 这是属于他的恩怨,他不希望牵连其他人。 杜傲心里并无仇恨,但却牵连到一段仇恨中去了。 他欠花白凤的人情。 这个人情可大可小。 往小了说,花白凤对他有授业之恩,往大了说,花白凤帮他练成百毒不侵之体,而这个体质使得他多次死里逃生,绝境反击。 所以, 这个人情不得不还。 正因为要还, 所以杜傲卷入了到了仇恨之中。 今时不同往日,杜傲已经习惯杀人了,可有一点和以前一样,能尽量不杀人就不杀。 杜傲不喜欢因欠人人情而为人杀人,可现在他已别无选择了。 杜傲想法很简单,既然卷入了这一段仇恨之中,那么就了断这段仇恨。 这一段仇恨之中有许多人是该死,也有一些人不该死,杜傲希望在这过程之中,少死一些不该死的人。 可是,那些人该死,那些人不该死呢? 杜傲不知道。 这不是他的仇,也不是他的恨,他无权决断。 万马堂在北方,在关东,是一处很偏僻的地方。 这里虽然偏僻,却是很不错的马场。 万马堂的马匹在江湖上享誉盛名,不爱宝马非英雄这句话据传就是自万马堂这里传来的。 中州的马场不止万马堂一个,除开万马堂以外,中州还有三个大马场,可无论如何算,万马堂也都是中州最大的马场之一,也是最有名气的马场之一。 马空群正是万马堂的主人。 他一直都是万马堂的主人,在万马堂所管辖的范围,他有至高无上的权威。虽然他极少会声色俱厉与人交谈开口,但是这一带的每个人都知道他是这一带的主人。他的话在这一带比皇帝的话还要更管用,没有任何人敢违背。 万马堂的迎宾处建立在一片一望无际的荒原上。 现在迎宾处来了两位特殊的客人。 这两位客人不但看上去极不好惹,而且许多一直在万马堂做事的马师,也从未见过他们。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一点是,一向极少亲自招待客人的马空群竟然也现身迎宾处亲自招待他们,所以但凡有一点脑子的人,都应当知道他们是极非凡的贵客。 公孙断也是极不好惹的人物,特别是万马堂的地盘上,无论谁也不敢和他作对,哪怕与公孙断地位平起平坐的花满天、云在天也不敢招惹他。 他在万马堂的地位十分特殊,不仅是因为他曾救过马空群的命,是与马空群打造万马堂基业的兄弟,而且因为他的确是个很有本事的人。 许多人都相信,万马堂第一高手并非是万马堂的主人马空群,而应该是公孙断。当然每个人也都相信,公孙断是永远不会背叛马空群的,宁愿背叛自己,也不会背叛马空群。 迎宾处内,一向极不好惹的公孙断招惹上了两个看上去也很不好惹的两位客人之一。 公孙断个子极高大,身躯极魁梧,看上去仿佛就是一个巨人。任何人站在他的面前,都小至少一两号,看上去就像是小孩。可公孙断招惹的这个人却不一样。 他的体格魁梧一点也不下于公孙断。 此人脸如铁铸,双眼大如铜铃,左脸有一道深长的刀疤,由左耳斜划到嘴角,模样吓人,仿佛九幽地狱爬出的厉鬼。 最令人动容的不是他的长相,而是武器。 他的武器是独脚铜人。 这种武器江湖人极少会用,一把出现在沙场上,但凡有胆子使用的,必然是力大无穷之辈。 这人的独脚铜人显然是独脚铜人中分量最沉重的之一,足有两三百斤重。寻常人不但挥不动,甚至连提起都做不到,可独脚铜人在他的手中,却仿佛轻若羽毛,似一点也不费力。 公孙断看得出他是高手,甚至感觉他的武功比那个秃顶如鹰的大汉还要更可怕,但他不在乎,根本不怕。 他不喜欢这人目空一切的做派,虽然知晓这人却有目空一切的资本,可还是找上了他。 公孙断想告诉这人,这里不是北疆,不是蒙古,而是万马堂,而是他们的地盘。 两人也是暴脾气,说干就干。 银光一闪,刀已挥出。 一声大吼。 独脚铜人自上而下凶狠砸下。 这是一场一对一的对决,没有人插手。 这场对决并没有分出胜负,公孙断拿不下这人,这人也要不了公孙断的命。就在他们拼出真火的时候,马空群挥手示意两人停下,结束了这一战。 马空群举起一杯酒来,脸上带着敬意道:“两位想要什么?” 马空群一向不是个小气的人,可如此大方的时候却也实在不算太多。 提着独脚铜人的大汉道:“我们只想杀一个人。” 马空群道:“你们要杀谁?” “杜傲!” 马空群皱眉道:“薛衣人的弟子杜傲?” “是。” 马空群道:“杜傲不在万马堂。” 大汉道:“他已在来万马堂的路上。” 另一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我们提前来到这里,就是等着杀他。” 马空群疑惑道:“你们为什么要杀他?” 提着独脚铜人的大汉只用了一句话,就令马空群闭上了嘴巴,其他人包括目空一切的公孙断也不敢说话了。 这人的话是。 “只是魔师的意思。” 魔师是谁? 当然就是庞斑。 庞斑已有二十年没有在江湖上行走了。 可庞斑就是庞斑,无论正邪黑白,无论什么人,也不得不忌惮三分,这实在是至尊无上的名字。 可为什么庞斑要杀杜傲呢? 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敢问。 可这已成了事实。 马空群又看了他们一眼,他不知道南方叱咤风云的杜傲为什么要到北方到万马堂来,可他完全相信杜傲这一次已是非死不可了。 这世上简直没有任何人能救得了杜傲。 可有一个人不这样想。 她认为杜傲未必会死。 现在她就坐在杜傲面前。 正文 第二百零三章、再见花解语 杜傲向来喜欢美人,能与美人待在一起,纵然不动手动脚,他也认识为件很愉快的事。 她当然是美人,而且是真正的大美人。 她笑靥如花,此时那股子烟视媚行,放荡迷人的气质, 更令杜傲的心蠢蠢欲动。可杜傲也很头疼,甚至头皮发麻,因为这个美人竟然是仇人。 不仅是仇人,而且是仇人中极厉害的一个。 她正是‘红颜’花解语。 自从得罪魔师宫,杜傲就知道魔师宫绝不会放过他。 南方一带的时候还好,毕竟魔师宫渗透计划泄露, 遭受到了中州武林人士的全面围攻围剿,已撤除了南方一带, 纵然没有撤出, 也不敢大张旗鼓。 可北方则不一样。 中州的北方以及西方可是紧挨着北疆,特别是北方一带更是与北疆最大的帝国蒙元帝国接壤,这片地方也不知道在魔师宫的渗透下已达到了什么样的地步,正因如此,杜傲前往万马堂的时候,就已做好了被找麻烦的准备。 麻烦终于来了。 只是想不到来得竟然晚了不少,而且来人竟然是花解语。 杜傲、花解语两人彼此阴谋算计,虽说从始至终都被杜傲占尽便宜,从未吃过亏。可杜傲与花解语的交锋,却是几次三番命悬一线,战斗之惊心动魄,超过杜傲以往遇上的任何一个的对手。 这一点就很要命了。 更要命之处在于,花解语几次三番落于下风,甚至还不得不陪了杜傲一个晚上,可花解语的武功比杜傲有过之而无不及,两人堂堂正正的较量, 杜傲十之七八不是对手。 杜傲很清楚这一点。 还有一点是最要命的地方。 这里是北方,靠近北疆。 魔师宫在这一代不知道经营渗透了多久,到底有多少势力隐藏在这里,所以杜傲极有可能面对的不是一个人。 杜傲看到花解语时,很头疼,心里也叹了口气。 他一路上都很小心谨慎,只可惜还是被发现了。 杜傲向花解语走了过去。 逃避向来不是杜傲的行事风格,杜傲的行事风格就是面对。 来到花解语面前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似乎想要用美酒壮胆,笑呵呵道:“本人守身如玉这么久,终于遇上花大姐了,我知道前面有一个旅店,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在哪里商量。” 言语之意,表露无遗。 花解语没好气看了杜傲一眼,本想板着脸,却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叹息道:“世上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嘴上说为妾身守身如玉, 暗地里也不知道在这段时间碰了多少女人。” 杜傲心中打定,知道花解语没有立刻出手的意思,蹬鼻子上脸,一把抓住花解语的小手,轻轻揉捏,一边笑着回应道:“大姐可是冤枉小弟了,若大姐不信,我们立刻去验证。” 站起身来,便要拉花解语走。 此际,无论谁看到他们,也只会认为两人是正在闹别扭的小情侣,可下一秒每个人都认为他们是仇人。 花解语忽然一掌打向杜傲的胸膛。 她在笑靥如花,最迷人最愉快的时候出手,动作又快到不可思议。无论那个人只要沉醉她那迷人的笑容中,都将惨死在她那阴柔的掌法之下。 杜傲好像早就知道花解语要出手一样,左手格挡。 杜傲虽然挡下了花解语的掌,可两人之间的功力差距不少。花解语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可实际上却已是四五十岁的人了,一身功力之深厚十分可怕,自不是杜傲能比得上的。 幸好杜傲的脑子不笨,利用柔劲,飘退七尺,卸去力道。 这段时间是最好发动攻势的机会,花解语却没有再次出招,只是笑盈盈道:“才多久没见,你小子又有了精进,看来你若出剑,奴家大概不是你的对手了。” 杜傲这段时间进步的确很大,但有自知之明,知晓自身的武功和花解语还有一段差距。 杜傲本来已打算和花解语火拼了,却不想花解语只出了一招,就罢手言和。 这妖女在打什么主意? 杜傲心中嘀咕,脸上露出一副抱怨的样子,叹息道:“本人只想和花大姐赏月谈心,却不想花大姐竟然想要小弟的命,哎!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花解语眼睛一亮,感觉心也在怦怦直跳,心里暗骂自己不争气,竟然越来越抵挡不了这小子的魅力了。 “奴家如果真要杀你,就不是一个人来了。”花解语恢复了冷静,脸上带着迷人的笑容,眨了眨眼睛,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 温柔的声音,迷人的神情,杜傲忍不住浮想联翩起来,心里面却知道花解语在对自己施展媚功,所以还是守着心境的清明。 杜傲又回到花解语面前坐下,仿佛根本没有发生过暗算一般,笑着道:“花大姐既然不想杀我,为什么要对我突施冷箭呢?” 杜傲相信花解语的话,倒不是因为因为相信花解语,而是根据事实得出的结论。 魔师宫上下绝不是蠢材,杜傲从与魔师宫交手之初,就已肯定了这一点!魔师宫几次三番在他的手上受挫,一旦下定决心杀他,必然派遣大批人手,务必万无一失。 可如今只有花解语一人,自然不只是要杀他,或许存在其他阴谋。 杜傲敢堂而皇之与花解语坐下交谈的原因,也在此处。 花解语的回答也正因杜傲的推断正确。 花解语微笑道:“如果你连我这点微末功夫都应付不下,又怎么可能应付得了那两个人呢?” 杜傲心头一震,道:“那两个人?” 花解语收起笑容,道:“近二十年来,魔师宫还从未吃过如此大亏,小魔师大发雷霆,所以派遣了不少高手对付你,其中最厉害的有两个人,他们的本事可比我厉害多了,你如果连我都应付不了,又如何能应付他们呢?” 杜傲心里已相信花解语的话,有些疑惑道:“花大姐难不成为了我叛出魔师宫了?” 花解语翻了个白眼:“世上绝没有任何人能叛出魔师宫还能活下来,而且你还没有让我叛出魔师宫的资格!我会在这里,是魔师的意思。” 杜傲心头一震,暗呼要命。 魔师庞斑,虽说杜傲早就想到会与这人照面,却不想竟然如此快引起了这人的主意。 杜傲疑惑道:“庞斑让你来为我通风报信?” 花解语道:“是的。” 杜傲内心十分古怪,纵然聪明绝顶也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 花解语心里有些得意,她终于从杜傲的脸上瞧出疑惑不解的样子了,看了好一会儿,才心满意足道:“魔师他对你十分欣赏,认为你的成就极有可能比你的师父薛衣人更高,而他则希望你能成为小魔师的武道踏脚石。” 杜傲叹了口气道:“前提条件是我能应付下这一轮刺杀?” “不错!”花解语道:“当然你还有一个选择。” “什么选择?” 花解语道:“因为你的原因,我们魔师宫不仅江南,而且南方一带的渗透势力都已被迫转移以及被绞杀,只要你回到南方,我们纵然想对你下手,也只能鞭长莫及。” 杜傲心头一沉,目中射出锐光盯着花解语,再无半点的情感:“要杀我的人在什么地方?” 花解语神秘一笑,道:‘自然在你想要去的地方。’ 杜傲感觉自己仿佛被千金大铁锤击中一样,想呼吸都很困难了,过了很久,嘴里才吐出一句话来。 “魔师宫不愧是魔师宫。” 这句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杜傲嘴里吐出来的,任谁听到这句话,都能听得出杜傲的心情是沉重的。 杜傲心情不能不承认,因为魔师宫的高手已在万马堂等待着他了,所以他一旦前往万马堂,就等同于自投罗网,心情如何不沉重呢? 杜傲一直以来最担心的就是这种情况,如今担心已变成了现实 小魔师方夜羽派遣高手抵达万马堂,仅仅只是为了杀他吗?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目的呢? 接下来花解语的话令杜傲更为震惊,一向冷静的杜傲几乎跳了起来。 正文 第二百零四章、小魔师的手段 万马堂,迎宾处。 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他们本来不受欢迎的。 可两人做了一件事,马空群等人对他们的态度就不一样了。 他们也没有做什么了不得的事,只不过吐露了一个秘密。 最先开口的人是强望生。 强望生提着百多斤重的独脚铜人,一看就是极不好惹的人物。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知道强望生这个名字的人,已没有多少了!他上一次出现在中州的时候,还是二三十年前。 虽然如今知道他的人不多, 可知道的人,没有一个不对他万分忌惮的。 他不但是魔师宫的顶尖高手,昔年更是蒙皇座下的八大高手之一。 另一位个子矮小,头秃如鹰,腰上绑着连环扣带的大汉,和强望生的身份相同,也是蒙皇座下八大高手之一, 如今也是魔师宫的人,他的外号就叫秃鹰由蚩敌, 是不逊色于‘万里横行’强望生的狠角色。 他们这一趟现身万马堂目的之一,正是击杀杜傲。 除此之外,他们当然还有别的目的。 强望生接下来的话,令马空群脸色都变了。 强望生道:“我们只不过是借你的地盘杀杜傲而已,当然也会给你报酬。”不等马空群拒绝,又继续说了下去:“当年你们密谋击杀白天羽、白天勇一家虽然成功了,但白天羽却还有一个孩子活了下来,现在他们正朝万马堂赶来。” 这本是马空群更大的秘密。 马空群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强望生竟然知道这个秘密。 此际,马空群这才明白为什么强望生、由蚩敌两人会让云在天、花满天离开了,因为这个秘密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此时,马空群也终于领教到了魔师宫的可怕。 公孙断比马空群更加不堪,公孙断听到这个消息,仿佛铁塔一把的巨人身躯已颤抖起来,一双无畏的目光中,竟然充满了恐惧。 当年那一战,给公孙断造成了极大的影响, 是公孙断心中的噩梦。 “那人是谁?”公孙断几乎怒吼说了出来。 强望生冷冷道:“傅红雪、叶开。” 公孙断、马空群都怔住了。 马空群道:“白老大不是只有一个儿子吗?” 强望生淡淡道:“白天羽活下来的儿子当然只有一个,这个儿子正是白天羽和花白凤的儿子。” 马空群又问道:“可你说的是两个人。” 强望生道:“白天羽和花白凤的私情被白天羽的原配夫人知道,所以将花白凤的儿子掉包了,交给其他人抚养,而花白凤抚养的儿子则不是白天羽的儿子,但他却是花白凤的儿子。” 因为他是花白凤的儿子,自然会为白天羽报仇。 马空群、公孙断当然明白其中的意思。 公孙断怒吼道:“谁才是白天羽真正的儿子?” 强望生道:“叶开,傅红雪则是花白凤的养子,现在他们都已知道当年你们密谋杀害白天羽的事情了,所以他们找你们来报仇,” ‘秃鹰’由蚩敌嘿嘿一笑,道:“这是给你们的回报,我们应该有资格借用你们的地盘杀杜傲了。” 马空群、公孙断没有说话。 他们脑海之中只在想一件事——除掉叶开、傅红雪,铲除后患。 过了好一会儿,马空群脸色又变了,沉声道:‘杜傲为什么会来万马堂?’ 由蚩敌哈哈大笑起来,道:“看来你还不算蠢到家了?” 马空群皱眉道:“难道他也和这件事有关系?”他忽然想到杜傲是不是也是白天羽的儿子。 老实说,白天羽到底有多少子嗣,马空群也不清楚, 因为白天羽实在太风流了。 由蚩敌冷笑道:“你若以为杜傲是白天羽的儿子,那就错了,我们调查了他很久, 他只不过是薛衣人昔年行走江湖的时候,随便救下的一个小孩而已,并无显赫的身份,他会赶来万马堂,只不过是因为花白凤对他有授业之恩。”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他对下毒解毒这一方面的功夫,非常有研究,若非如此,他早已死在我们的手上了,又怎么可能活到现在,薛衣人的规矩你们应该知道的。” 马空群他们当然知道。 薛衣人的规矩是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这也是薛家庄的规矩。 杜傲欠了花白凤的,就必须要还。 所以现在正是杜傲还债的时候。 马空群长长吐了口气,道:“花白凤是不是也来了?” 由蚩敌道:“那是你的事,不是我的事。” 从来没有人敢在万马堂对马空群如此无礼,但马空群却忍得住。 马空群微微一笑道:“不管如何,我们都要感谢诸位带来这些消息,这段时间,只要诸位有吩咐,万马堂都会力所能及的满足。” 强望生、由蚩敌对视一眼,心里也不得不承认马空群虽然心狠手辣,十分虚伪,但也的确是个人物。 “马空群已知道白天羽的儿子叫叶开,花白凤的儿子叫傅红雪,也已知道他们会在这段时间去找他报仇,查出杀死白天羽的所有真凶,将他们一一击杀。”花解语笑盈盈对杜傲说道。 杜傲一向冷静镇定,可听到这一席话,忍不住跳了起来。 杜傲感觉很头疼,也很要命,脸上的笑容已完全消失了,一双眼睛甚至不可控制露出了杀气,盯着花解语。 花解语一点也不害怕,反而十分解气,暗忖道:你居然也有失态的时候,居然也有恐惧的时候啊! 最近多次交手,花解语被杜傲占尽了上风,也占尽了便宜,如今好不容易瞧见杜傲如此模样,又怎么可能不高兴吧得意呢? 过了好一会儿,杜傲慢慢倒一杯酒,又慢慢喝下,又慢慢吐了口气,又慢慢道:“我有个疑惑:普天之下是否还有什么事情是魔师宫不知道的?” 花解语道:“有,至少我们不知道薛衣人是如何能调教出你这样厉害的剑客的。” 杜傲看着她那艳光四射的面容,道:“除开这件事以外,其他是他都知道?” 花解语十分得意指了指杜傲的脑袋,道:“至少此时你所想的一切,魔师宫差不多都知道,所以你可以选择去你想去的地方,也可以选择到你的江南,继续叱咤风云去。” 杜傲、花解语的这一番对话,看上去似乎只不过是非常寻常不过的对话,实际上暗藏玄机。 确切来说,暗藏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叶开是什么人。 杜傲没有明确询问,花解语也没有明确回答。 可彼此双方似乎已知道了对方的问题与答复。 杜傲心情更沉重了,因为花解语的答复是——叶开是小李探花李寻欢传人这件事,魔师宫是知晓的。 杜傲希望不是这个答案,可偏偏是这个答案。 面对花解语满是笑容的目光,杜傲深吸一口气,又恢复了冷静。 花解语对杜傲更加欣赏了,或许杜傲的定力还比不上那些老江湖,可平息情绪的本事却没有几个人比得上,心里暗自对比了一下,认为小魔师方夜羽也未必比得上。 “麻烦花大姐为我倒一杯酒。” 花解语呆了呆,看着他,道:“我为什么要给你倒酒?” 杜傲道:“我马上就要去万马堂送死了,以我们的交情,难道你不应该为我壮行吗?” 花解语立刻给杜傲倒了一杯,满满一杯,送到杜傲面前。 杜傲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张开大嘴。 花解语料想不到杜傲有此一招,却笑盈盈接下了,将酒水倒进杜傲嘴里。 啊! 花解语叫了起来,正当她要放下酒杯的时候,杜傲竟然隔着桌子将她拥入怀中,便对着她的香唇亲吻了起来。 这一次亲吻比花解语平生以来任何一次亲吻都要狂热。 这地方还有很多人。 许多人都呆住了,呆呆的望着这一幕。 这个时代的人还是十分保守的,没有几个人瞧见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吻,更何况是如此激情热吻。 花解语这一辈子也没有遇上过几次,在被杜傲抱住的时候,花解语想着将杜傲打杀算了。 花解语对亲吻虽然不抗拒,却有一个原则:她主动。 杜傲的行为显然违背了她的原则,自然生出打杀杜傲的想法,可很快被杜傲吻出了味道来了,所以放弃打杀杜傲的想法,竟然配合了起来。 花解语感受到了久违的愉快与刺激。 她忽然发现这些年来似乎只有杜傲才给她愉快刺激的感觉, 两人分开。 花解语这武林高手,都有些呼吸不过来了,整理有些凌乱的衣裳,娇嗔看了杜傲一眼,道:“你这人真过分,这么能这么对人家呢?” 杜傲抚摸着花解语的面颊,叹息道:“我也不想,可我怕了。” 花解语诧异道:“怕,你这种人也会吗?” 杜傲苦笑道:“你们设下了天罗地网,请我入瓮,我如何不怕呢?” 花解语嫣然一笑道:“既然怕了,为什么不回头呢?你若回到南方去,我们对你自然没有法子。” 杜傲道:‘我也想,只可惜不能。’ “为什么?” 杜傲道:“因为你们给出的筹码令我无法逃避,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一次是谁设下的局?” 花解语道:“你为什么想知道?” 杜傲道:“因为我佩服他。” 花解语讶异道:“你竟然佩服他?” 杜傲平静道:“能设下如此棋局,又如此了解我这个人,令我不得不入瓮,我又如何不佩服呢?” 花解语忽然有些骄傲,因为这个和自己有过关系的男人,实在非同凡响。 花解语沉默了一阵,道:“你若以为设局的人是魔师,你就错了,这种事情还不值得他出手,设局的人是小魔师方夜羽,他是魔师的弟子。” ‘方夜羽’杜傲默默念了这个名字两面,叹息道:“他的确是个人物,我只希望有朝一日能与他喝上一杯酒,然后杀了他。” 杜傲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和自身没有任何关系的事情。 花解语心里升起了一阵寒意,她知道杜傲不是说说而已。 杜傲又很快恢复了慵懒随意的气质,搂着花解语的蛮腰道:“花大姐要不要和我打个赌?” “什么赌?” “如果我能从万马堂活着出来,花大姐陪我一夜如何?” 堂内众人再一次目瞪口呆。 这对男女给他们的惊讶实在太大了,太刺激了。 花解语白了杜傲一眼,脸竟然不自主的红了起来,故作冷哼道:“你若死了呢?” 杜傲悠然道:“我允许你为我安葬。” 花解语冷笑道:“这岂非横竖都是你占我便宜?” 杜傲哈哈一笑道:“如果我死了,当然是你占我的便宜。” 花解语道:‘我为你安葬,怎么是我占你的便宜呢?’ 任谁听到都会很奇怪。 杜傲悠然道:“你可以给我立一块碑,上面刻花解语的男人杜傲之墓。” 花解语眼睛一亮,感觉杜傲实在和她以往遇上的男人都不一样,冷笑道:“我为什么不刻上花解语奴仆杜傲之墓呢?” 杜傲道:“因为当花解语的男人,总比奴仆好一些,你认为呢?” 杜傲低头靠了过来。 花解语感觉到了杜傲沉重的呼吸,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娇羞起来,这对于这个烟视媚行的女子实在是很不容易的事情。 花解语将杜傲退开去,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杜傲哈哈一笑,又将花解语拥入怀中,狠狠亲吻了一番,然后飞身上马,直奔万马堂而去。 望着杜傲离去的声音,花解语一双桃花眼变得水汪汪的,芳心复杂,虽然很清楚杜傲只不过贪慕自己的美色,并没有半点爱意,可还是忍不住感觉动心,感觉刺激。 过了好一会儿,杜傲消失不见,花解语狠狠跺了跺脚,道:“老娘一定要将你砍成十七八块,再安葬。” 杜傲若是听到花解语的话,非但不会害怕,反而非常高兴,因为不管如何花解语都会为他安葬,这就足够了。 正文 第二百零五章、美人风波 那女人一走进来,就瞧见了杜傲。 她一瞧见杜傲,脸上就露出了喜色,然后一阵香风袭人,已来到杜傲面前坐了下来。 杜傲当然也看见她了。 客栈的男女老少都第一时间看见了她。 这是个非常简陋的地方,可如今这却已成为了天下间最美妙的地方,变得说不出的奢靡。 因为有她! 她实在不应该出现在这样一个贫瘠的地方, 她给人感觉仿佛九天之上的仙子,九天之上的仙子怎么能出现在这种地方呢? 杜傲抬起头时,女人就已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女人不是坐在他的面前,而是身边,两人挨着坐在一起。 这女子一袭紫衣,带着轻纱, 虽然模样如何,不得而知, 可纵然如此,她的体态也足以迷倒世上不知道多少男儿。 杜傲没有被迷住。 杜傲一向喜欢女人,却极少会被女人迷住,纵然被迷住了,也绝不会失去心智。 女人虽然脸上带着轻纱,可看到那如秋水一般明丽的目光,杜傲就能断定她是人间难得一见的绝色。更何况女子虽然遮着轻纱,可等同于没有,任谁也看得出她是个极出彩的女子。 无论容貌气质都极为出彩,而且她的身上更有一种睥睨群雄,视人如粪土的气质。 如果男人身上有用这种气质,必然会被人以杀止杀来解决,可女人的身上一旦具备了这种气质,但凡有些胆魄的男儿都会生出浓烈的征服欲望。 人性之中本就有一种——越得不到的,才是越好的特点。 杜傲看到她,心里面也有征服的念头,但他没有这样做。 他作出了一件任谁也都会感觉奇怪的事。 女人刚一坐下,杜傲就站起身来, 便要走。 这女人给人的感觉,仿佛就是杜傲的情人,可杜傲给人的感觉,仿佛这女人就是蛇蝎,唯恐避之不及。 杜傲当然要走,因为他是聪明人。 试想一下,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在完全不认识你的情况之下,坐在你的身边,对你抛媚眼,投怀送抱,这是为什么呢? 杜傲只想到一种可能:自己危险了。 这不是杜傲的凭空想象,他有过经验,而且不止一次经验。 记得第一次有经验还是面对薛可人的投怀送抱,没过多久就迎来了夏侯山庄少庄主夏侯星这个强敌,再往上推移,又遇上了秋水夫人秋横波,便使得他不得不和江南武林十个最有势力之一的龙五交手,又往后推移, 又遇上了主动投怀送抱的花解语, 又迎来的风行烈这个强敌,接下来更险些死在花解语的身上。 这种事情其他人没有经验,可杜傲的经验实在太多太多了。 如果在以前,杜傲明知道会有这种可怕的事情发生,杜傲也不会拒绝。可现在不行。 他自认麻烦已经足够多了,实在不应该多自找麻烦了,而且才刚和花解语分别没有多久,这个比花解语还动人几分的女人如此投怀送抱,极有可能是陷阱。 杜傲不想中陷阱,所以要走,如躲避蛇蝎一般的,快速走开。 女人眼睛亮了。 她的眼睛本来就亮,如今更亮了。 这种亮不只是明亮,而且发出一种绚烂的光,仿佛如彩虹一般的瑰丽绚烂。 世上没有那个男人能拒绝拥有这样眼神的女人,纵然这女人长相平平,也足以令人心动。更何况她的长相气质身段无不还是第一流的。 女人没有生气,反而笑了。 她的笑声如银铃,予人一种说不出的骄纵与骄傲, 纵然你不去看她,也知道她是骄傲的人。 杜傲感觉到的不只是骄傲,若是聪慧。 女人似乎对他很满意,似乎明白他的心思。 杜傲心更沉了,他有一种感觉,只要再待下去,自己的麻烦就会更大更麻烦了。 杜傲立刻就走,他本来打算在这地方歇息一晚的,可如今他宁愿不住在客栈,住在农舍中,住在野外,也不想呆在这里。 只可惜已经晚了。 女人果然是聪明人。 不仅聪明,身手也很好。 杜傲已要走脱了,女人却伸出纤纤玉手抓住了杜傲的手。 她的动作很优雅,很温柔,可出手很快,显而易见她的武功也是很不错的,至少比以前遇上的薛可人要厉害不少。 杜傲打算强行挣脱,但下一秒他就定住了。 因为女人开口了:‘你能不能坐下陪一陪人家?’ 堂内的每个人,无论男人,都下意识点头。 他们都原因,这一道声音并没有施展任何媚术,可偏偏勾走了他们的魂魄。 这世上最可怕的媚术其实就是没有施展媚术。 女人天生丽质,无处不美,她的声音美丽得令人不忍心拒绝。 杜傲叹了口气,她也不忍心拒绝这个女人,而且忽然发现纵然想拒绝也没有用处了,所以杜傲坐会原本的位置上,慢慢将手从女人的手里挣脱出来。 接下来杜傲又做了一件任谁瞧见都很古怪的事。 杜傲忽然将碗移动到右手边,左手拿着筷子吃东西。 其他人的视线都被女人吸引,没有注意到,可女人却注意到了。女人的眼中发出异彩,瞧见杜傲左手吃饭,仍旧一副非常熟练的样子,心里更佩服了,笑声也更愉快了。 她给人感觉仿佛百灵鸟一样的自由,她的笑声更令人生出愿意为她而生而死的感觉。 她真的很美,美得杜傲都想在这麻烦不断的时候上手了。 女人叹息道:“她告诉我,你真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她也告诉我,如果我和你在一起,麻烦自然迎刃而解,我本来不相信,看到你的表现以后,我终于相信了,你一定能帮我解决现有的麻烦。” 杜傲苦笑一声,终于正视她那艳丽的容颜,目光对视的一刹那,心也被这个女人所触动了,叹息道:“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个她是谁?” “她叫花解语。” 杜傲忍不住要呻吟出来。 如果花解语就在这里,他一定会让花解语在床上呆上三天三夜下不了。这女人实在太狠毒了,也实在太厉害了。 这当然是个陷阱,可这到底是一个多么可怕的陷阱呢? 杜傲相信这个陷阱实在不小。 不过杜傲已完全冷静下来,既然已掉进了陷阱,又何必害怕呢?害怕解决不了问题,就不必害怕了。 这是非常简单的道理,每个人都知道,可没有几个人做得到。这也正是真正厉害的人和一般人的区别。这也是高手和庸手的区别。 他们的区别不在于武功不在于智慧,而在于危机之时的反应与判断。 杜傲能做到,不是天生的,而后后天历练得来的。 所以他很快冷静下来。 冷静才能解决问题。 可杜傲的心很快又跳了起来,脸色又变了。因为他看到这张面孔的时候,脑海忽然浮现出了一个名字来。 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杜傲问了一句很奇怪的话,道:“如果我看到你的脸,你是不是会挖掉我的眼睛?” 女人笑了,笑得甜蜜极了,愉快极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果然是聪明人。” 堂内众人都在听,很安静,所以他们听得很清楚,却是一头雾水。 杜傲却明白,所以又叹了口气:“花解语果然给我带来了一个很要命的麻烦。” 女人道:“你知道你的麻烦是什么?” 杜傲点头:“刚才我如果知道,一定会走。” “现在呢?” 杜傲微笑道:‘现在你纵然想赶我走都不行了。’ 女人很奇怪,她发现杜傲脸上又恢复了自信。 杜傲对女人道:“帮我倒一杯茶吧,我希望自己能清醒一下。” “清醒一下?” 杜傲淡淡道:‘若不清醒,我又怎么可能对付得了雷鞭呢?’ 女人深深看了杜傲一眼,叹息道:“你果然是聪明人。” 她从来不为任何人做事,可这一次却主动为杜傲倒茶了,满满一杯。 茶本不应该倒满的,最多七分就够了,这是倒茶约定俗成的规矩,可她偏不。 她喜欢满,正如同她对自己美貌自信一样。若要她给自己的美貌打几分,满分十分,她一定毫不犹豫给给十分。 她就是这样一个自信的人。 杜傲端起茶杯,慢慢,慢慢的喝了一口。 只喝了一口。 他举起茶杯的时候,就听到了马蹄声。 喝下的时候,一个人已出现在门口,朝他走了过来。 麻烦来了,可这个麻烦却不是他想象中的麻烦。 来的竟然是个年轻人,一个十分可怕的年轻人。 他带着杀气,剥一颗花生,高高抛弃,用嘴接住吃下,向他走了过来。 杜傲看到了他,但杜傲的目光却更多停在他的剑上。 那是一口无鞘的剑。 杜傲又叹了口气。 女人也很奇怪,忍不住想:这人难道也是花解语安排的? 正文 第二百零六章、路小佳 杜傲认得他。 纵然他不认得他这个人,也应该认得他的剑。 他的剑和许多人的剑一样,挂在腰上,只不过这是一口无鞘的剑。 剑的长短宽厚,每个人都看得清楚,清清楚楚。 这是一口薄而锋利的长剑。 任谁看到这口剑,绝不会怀疑这口剑是不能能杀人? 这的确是一口杀人的剑, 这人也是个杀人的人。 女人看着他,也看着杜傲,眼中露出了好奇之色,叹息道:“或许我不应该找你的。” 杜傲居然还笑得出来,问她:‘为什么?’ 女人道:‘你本来就很麻烦了,又怎么能应付下我的麻烦呢?’ 杜傲叹息道:“其实我没有想到他会在这里。” 女人眼睛一亮, 道:‘难道你还有其他的麻烦?’ 杜傲道:‘是的, 不过眼前的麻烦就已很麻烦了。’ 女人也点了点头,道:‘他确实是个很麻烦的人。’ 杜傲又笑了笑,微笑,道:“你知道他是什么人?” 女人看了一眼那人的无鞘剑,道:“纵然我不知道他这个人,也应该知道他的剑。” 杜傲也同意。 他们的交谈停止。 这个人已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所以他们的交谈就停止了。 一股子惊人的杀气自这人身上散发出来,仿佛如洪流一般朝杜傲涌了过来,令杜傲避无可避。 咔嚓! 桌子承受不了这可怕的杀气,竟然出现了裂纹。 杜傲一脸从容,实际上却运功抵挡那人迫来的可怕气劲。 一股股气劲在两人中间来回激荡,虽然两人没有作出任何发力的动作,但气劲却还是破体而出,先于他们之前进行了碰撞对抗。 女人也是高手,她没有感受到分寸压力。 一方面是来人确实高明,所宣泄出来的气劲直指杜傲,无丝毫浪费!另一方面则是杜傲高明, 虽然两人的碰撞累及了身前的方桌,但女人被杜傲保护得很好,感受不到这激烈的碰撞。 女人露出玩味的神情,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移动。 杜傲忽然作出了一个危险的动作,对自己十分危险的动作。 这等关键时候,杜傲居然开始倒酒。 他左手掀起杯口朝下,盖在桌上的酒杯,右手提起酒壶,到了满满一杯酒,然后将左手酒杯递给来人。 女人为杜傲提心吊胆,她当然看得出杜傲的这一系列动作是多么危险,多么要命的。 对手如果要杀杜傲,这一过程之中都是杀杜傲的机会。 女人不相信杜傲不明白这个道理,为什么杜傲要做这种事情呢?女人也不相信这个充满杀气的对手不明白这是要杜傲性命的机会,为什么这人不出手呢? 女人变得非常好奇:这两人之间到底有什么样复杂的关系呢? 杜傲用左手将酒杯送到那少年剑客面前,道:‘请。’ 少年剑客冷冷道:“你请我喝酒?” 杜傲道:“是的。” “为什么你要请我喝酒?” 杜傲道:“刚才是你出手杀我的好机会,你没有杀我,所以我请你喝酒。” 少年剑客冷笑道:“刚才不是杀你的好机会,所以我不会出手杀你。” 杜傲笑了,道:‘为什么?’ 少年剑客冷冷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 这句话很奇怪, 杜傲没有说话, 仍旧带着笑。 少年剑客道:“你叫杜傲,你是薛衣人的弟子,你擅长用剑,也擅长找时机出剑,你最擅长的是右手剑,而非左手剑。”这人的每个字都仿佛如一口剑,要刺进杜傲的心里:“你的左手虽然非常熟练,但真正厉害的却是你的右手,刚才我若自以为是机会,一旦出手,死的人绝不是你,而是我,所以我没有出手。” 女人这个时候才明白其中的玄机,才知道刚才这两人已进行了一场瞧不见的心理碰撞。 杜傲微笑道:“看来你的确很了解我。” 剑客道:“我应该了解你。” “为什么?” “因为我要杀你。” 剑客语气很平淡,仿佛只是杀鸡杀狗一样。而且给人一种感觉,仿佛只是杀一个和杜傲毫无干系的人。 任谁听到剑客的这一番话,也都会很奇怪的。 杜傲却一点也不奇怪,道:“其实我一看到你的剑,就知道你一定会杀我。” 剑客一直很冷静很骄傲,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可这一番很轻描淡写的话,却令少年的脸色变了。 少年冷冷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你?” 杜傲目光从剑客的冷冰冰的面庞,落在那口无鞘剑上,看着这口剑,杜傲眼中竟然露出了尊敬之色,叹息道:“据我所知,这口剑虽然不算是世上杀人最多的剑,却也算得上杀名人最多的剑之一,昔年兵器谱上排行第四的绝顶高手‘嵩阳铁剑’郭嵩阳也死在这口剑下。” 女人娇躯一震,一双眼睛又流露出了奇特的光彩。 这一刻,她才发现这个她认得的剑客,远比她知道的还要更可怕,这少年剑客竟然是那个人的弟子。 剑客冷笑道:“你以为这口剑是那口剑?” “不是?” 剑客道:“不是。” 杜傲有些诧异。 剑客一双死灰色的眸子终于有了一丝情绪,那是感激是崇拜,他的声音也不再冰冷,而是近乎于虔诚。 剑客沉声道:“这只是一口和那口一模一样的剑,我特别请人打造的。” 杜傲道:“你为什么不用那口剑?” 剑客道:“因为我还没有那个资格。” 任谁听到这一番话都会动容的。 这剑客是个极骄傲极自负的人,这世上又有什么人能令他说出没有资格这种话呢?很显然那人在这人心中有着简直至尊无上的地位。 女人没有惊讶、杜傲也没有惊讶。 因为那个人的确是江湖上的传奇,二十年前就已成了江湖上的传奇。 那人正是武林十大剑客之一的‘夺命剑客’荆无命。 这个使用无鞘剑的少年,正是荆无命当今世上唯一的传人——路小佳。 路小佳的目光锐如利剑,冷冷道:“你怎么知道我和他老人家之间的关系?” 他老人家,路小佳鲜少会用这种话称呼别人,由此可见那人在路小佳心中的地位非凡。 杜傲淡淡一笑道:“这世上大部分的剑客都会给自己的剑佩戴剑鞘,没有这样做的人实在不多,而且没有这样做剑法还可怕的人,更没有几个,所以我想不知道也困难。” 这是实话。 无鞘剑的剑客,世上实在不多。 迄今为止成名的也没有多少。 南域北宋有一个剑客的剑也无鞘,但他不是江湖人,而是六扇门的捕快,他正是四大名捕之一的冷血。 中州用无鞘剑的剑客,也不多,有名的就更少了。 近几年来最有名的,只要一个——路小佳。 路小佳是北方一带极可怕的剑客,也是极可怕的杀手。 路小佳看着杜傲,他忽然发现杜傲竟然比他想象中还要更了解他。 路小佳看了很久,忽然道:“我是他老人家的弟子,而你则是薛衣人的弟子。” 女人在听,听得非常仔细。 杜傲却在回答:“是的,而且他们两人之间还有仇。” 路小佳道:“你当然明白我一旦遇上你,就一定会杀你。” 杜傲同意:“师父的事就是徒弟的事,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至少对于我来说是的。”路小佳道:“你呢?你是不是将薛衣人的事,当做自己的事?” 杜傲笑了笑,笑容灿烂而阳光,道:“家师薛衣人。” 五个字。 这个五个字已足够了,这五个字已是回答。 女人的心怦怦直跳。 她忽然发现一件事:杜傲竟然也是个十分骄傲的人,竟似乎比路小佳更骄傲。 “好!好!好!” 路小佳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说完以后又问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说三个好?” “不知道!” “第一个好,是我感叹薛衣人不愧是薛衣人。” 杜傲笑道:‘第二个好是不是你感叹杜傲不愧是杜傲。’ “是的。”路小佳道:“第三个好则是我知道杜傲很快就会成为死人。” 杜傲哈哈一笑,也说了一声好,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说这声好?” “是不是说我绝不会成为死人?” 杜傲悠然道:“不是,我只是告诉自己绝不会成为死人。” 路小佳冷哼一声:“未必。” 杜傲没有问了,因为路小佳已拔剑。 无论什么人在路小佳出剑的时候,都没有法子开口,杜傲也一样不能。 剑光一闪,剑尖忽然就已到了杜傲的咽喉。 任谁看到这一剑,也会为这一剑之快而震撼。 这实在是可怕的快剑。 女人从未见过如此快的剑。 杜傲也一样没有见过,这一剑之快竟然是他平生所见。 不愧是‘夺命剑客’荆无命的弟子。 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狠 剑光一闪,剑尖就已出现在杜傲的咽喉。 这等情况下,任谁也没有法子挡下这一剑。 杜傲也不能。 杜傲虽然挡不住,却能避。 杜傲向后撤退,他撤退的速度如闪电。 可剑的速度却比闪电还快,非取杜傲性命不可。 杜傲有一个习惯,喜欢坐在窗前。 他很快就已退无可退了。 剑却还可以前进。 这一刹那,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杜傲会死在路小佳剑下的时候,杜傲却亮出了剑。 他在退无可退的一瞬间,亮出了剑。 剑光一闪,这一剑居然忽然出现在路小佳的咽喉。 路小佳死灰色的眸子射出利芒。 路小佳无论开口说话,还是出剑,给人的感觉仿佛都是个死人, 他似乎也认为任何人都是死人。可这一刹那间, 路小佳却仿佛突然之间活了过来,他的眼睛中已有了生气, 已有了光芒,尽管这种光芒带着浓烈的攻击**望, 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人想要同归于尽。 可路小佳似乎是个例外,他非但不退,反而进一步朝杜傲迫杀而来。 他竟然无视刺向咽喉的这一剑,也要取杜傲的性命。 女人惊呆了,任谁瞧见这一幕,也都会惊呆了。 尽管这世上有些人并不怕死,可这世上不怕死的人,实在不多,随时随地都准备死的人,就更少了。 路小佳似乎就是那种随时随地都准备死的人。 女人杀过不少人,也挖掉过不少人的眼睛,可她从来没有过一次,感觉杀人竟然是如此可怕的事情, 被杀是如此令人作呕的事情。 路小佳的剑却是很快, 杜傲的剑也不比路小佳慢, 任谁也看得出双方要杀对方的决心,任谁也没有再后退一步,他们的结局似已注定了——同归于尽。 两人的咽喉同时被刺穿,岂非就是同归于尽? 女人心中感叹,却已打算跑路了。 她不想孤零零一个人面对雷鞭雷大鹏。 她厌恶死这个男人了,却也怕这个男人,所以她打算跑路了。 下一秒,女人就改变了注意。 因为她发现无论杜傲还是路小佳,竟然不可思议避开了对方的封喉一剑。 他们竟然都在最后一瞬,避开了对方夺命的一剑。 他们避开的实在险之又险。 杜傲的脖颈处多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路小佳的锁骨出也多了一道血淋淋的剑痕。 这一场战斗之惊心动魄,实在令不少看客都魂飞魄散了。但决斗双方却说不出的冷静。 他们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脸如铁铸,一点情绪表情也没有。 两人冷静出剑。 剑光缭绕,时而如飞云落下,时而如鲜花缭绕,时而作狂风暴雨。时而如雷霆闪电。 两人杀性大起, 绝招尽出。 每一招每一式都朝对方的要害命门攻去,不一会儿,双方身上添上了十多道伤痕。鲜血染红了他们的衣裳,可鲜血也激发了彼此的凶性,他们出招更毒更恨更猛更霸道。 每一招每一式都要致对方于死地。 他们绝不留情,同样也在尽力在对方的杀招下活下来。可任谁看他们的战斗,都能看得出他们的第一目的是杀了对方,然后才想着活下来。 这样的战斗已无法用激烈两个字形容,这样的战斗实在很残酷很血腥。 许多观战的人都已受不了了,足以想象这一战是多么血腥夺命要命。 长剑在身前画了一个圆弧,没收了路小佳的杀招。 叮的一声。 剑剑碰撞的声音不如第一次响亮。 杜傲、路小佳退开了去。 这个时候,路小佳的身上已多了二十七道伤口,其中竟然有十三四道都险些要了命,可以想象杜傲的剑有多么可怕。 杜傲的身上有十九道伤口,其中竟然有十五道都险些要了命,可以想象路小佳的剑是何等的毒辣。 两人战斗得激烈,停下的却也突然。 女人本以为两人会再一次交手的时候,两人却停了下来。 他们的目光中都有杀意,四周充斥着冰冷的杀气,可杜傲忽然笑了起来,道:“我说过我不会死在你的剑下。” 杜傲的语气非常肯定,仿佛这番话只不过是上天借他的口下达的神谕。 神谕是决不能违背的。 路小佳冷冷道:“你怎么知道?” 听路小佳的语气,竟然有承认的意思。 呛。 剑回鞘中。 杜傲慢慢坐了下来,如果不是他浑身鲜血,甚至给人感觉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杜傲道:“夺命剑客荆无命是何等骄傲的人,他又怎么可能让自己的事情给小辈来承受!更何况他虽然和家师有仇,却并非没有机会杀了家师。” 当年不知道什么缘故,薛衣人、荆无命曾三次交手,两人都身负重伤,可谁也没有奈何得了谁。 路小佳冷笑道:“他老人家纵然没有让我处理的意思,我也可以杀薛衣人的弟子。” 杜傲道:“你可以,但我知道你杀人之前有一个习惯。” 女人忽然也想到了路小佳杀人前的习惯。 路小佳杀人前的确有个习惯。 他是个骄傲的杀手。 他杀人的习惯实在不少。 第一,杀人之前必须换一件干净的衣服,必须洗一个热水澡。 第二,杀人以后,他也会换一件干净的衣服。 他一向认为杀人是很愉快的事。 据说有一次路小佳杀人,那个人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便想要路小佳破戒,可路小佳却只是先打断那个人的腿,痛痛快快洗澡换衣服以后,才杀了那个人。 路小佳就是这样一个杀手,一个骄傲的杀手。 杜傲微笑道:“你一身风尘,当然没有换衣服,身上满是汗味,当然也没有洗澡,这些事情你都没有去做,而且又不是因为荆无命的原因要我的命,那么你又怎么可能现在要我的命呢?” 女人惊讶极了。 他从路小佳的目光中看得出杜傲说的是正确的。 可刚才是怎么回事呢?难道刚才的生死搏杀是假的。 女人认为这绝不是假的,她看得出两人之中若有谁出错了,就是是。 路小佳笑了。 他第一次哈哈大笑。 笑了半晌,路小佳才慢慢道:“杜傲不愧是杜傲,不愧是我生平最想杀的人,这一趟我没有来错。” 杜傲笑道:“你专程为我而来?” “不错。” 杜傲道:‘是谁让你来的,是不是花解语?’ 路小佳的回答令任何人都吃了一惊。 路小佳道:“让我来的人岂非正是你。” 女人吃了一惊,看了看杜傲,她发现杜傲的眼中也有吃惊之色。 杜傲没有说话。 路小佳嘴角已勾起了笑意,淡淡道:“你似乎忘记自己曾给好汉庄的薛斌送去了一封信。” 杜傲皱眉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路小佳道:“我和他什么关系也没有,但我和他的儿子却有些关系。” 杜傲冷笑道:‘所以你代替他来了?’ 路小佳道:“不错,所以是你请我来的。” 杜傲又冷冷道:‘为什么他自己不来,难道自称好汉的人都怕死?’ 路小佳道:“他当然不能来,因为他已病得下不了床了,所以我代替他来了,我也会代替他在万马堂等你。” 路小佳来的快,走得也突然。 健马长嘶,路小佳就走了。 杜傲长长吐了口气,揉了揉脑袋道:“看来我的麻烦正是越来越多了。”举起酒杯就要喝酒。 女人却拦住了他:‘受伤不能喝酒。’ 杜傲微微一笑,移开她的手,道:“我却想要喝酒。” 一个人心里若有愁,自然想要喝酒。 可是这杯酒杜傲没有能喝下去,因为外面响起了一声阴沉却巨大的响声。 “他不必喝酒,死人是喝不了酒的。” 话音落下,一个大汉如铁塔一把的出现在门口,走了进来。 杜傲动作僵硬在原地,长长吐了口气,放下了酒杯。 杜傲没有见过这个看上去四十许的中年汉子,可从女人那惊恐愤怒的眼神中,已能看得出他是谁。 风雨雷电,武中四圣之首的雷鞭雷大鹏来了。 这可以说是比路小佳更要命的麻烦。 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雷鞭’雷大鹏 有些人是江湖上公认可怕的要命的。 譬如公认的武林十大剑客,正是这样的人。 虽然许多人都知道,武林十大剑客,未必是中州武林最厉害的十大剑客,可每个人也都清楚,他们的剑术之高,绝对是江湖上最顶尖的一撮剑客。 夜帝也是江湖上公认最厉害的人物之一。在某些人心目中, 夜帝比公认的武林十大剑客还要更加厉害。 夜帝叫什么名字,没有什么人知道,因为他的外号太有名,使得别人早已忘记他的本名了。 这种事情并非罕见的,譬如北宋的四大名捕无情、铁手、追命、冷血,因为他们的外号以及行事风格太过于有名, 以至于他们本来的名字没有什么人知道。 任谁知道夜帝的人,都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一代奇人。 夜帝这个外号并非是他自己取的,正如同日后这个外号也不是日后取的。曾经一段岁月, 夜帝、日后都是那个时代最有名最叱咤风云的人物。 那一段时间,夜帝因为太过为人所瞩目,行事也太过风流不羁,所以曾遭受到了众人的群起而攻之。 夜帝却厉害非凡,不但全身而退,而且挫败群雄,围攻对付他的人,竟然没有一个奈何得了他,正面和他交手的人,竟然没有一个能从他的手上走过二十招。 当时武林之中不少人惊呼又一个海天孤燕。 江湖人将夜帝比作又一个海天孤燕,可想而知夜帝是多么厉害的人物。 那段日子,夜帝声名正盛,纵然他本不是个喜欢自找麻烦的人,可总是有人要找他的麻烦。他平生以来最喜欢美人,而且最怜惜美人。 有些人为了对付夜帝,竟然用曾与他有过交情的美人威胁夜帝,其中不少美人因之而惨死。 夜帝雷霆大怒,大杀四方, 在江湖上一度掀起腥风血雨。 后来众人也渐渐懂得夜帝的心性,所以纵然想对付夜帝,也不敢以美人要挟夜帝了,可挑战夜帝的人却还是层出不穷。 这其中最厉害的是四个人。 那四人自负一身武学造诣极高,而当时夜帝日后名头极盛。所以自然也成了他们首要的目标。 日后虽然威名极盛,但侠义过人,为江湖人所认可,再加上日后神龙见首不见尾,且居住在一个叫常春岛的地方,寻找不易,倒是夜帝则不一样。 夜帝虽然也一向行踪飘忽,但喜欢美人,而且在当时已是许多人要声讨的对象,故而他们不约而同选择了夜帝,想要以击败夜帝而取得声名。 他们最终通过一个和夜帝有交情的美人,找到了夜帝。 四人没有用美人威胁夜帝,而是直截了当要和夜帝决战。 夜帝看四人也算顺眼,所以给了他们交手的机会。 却不是一对一,而是一对四。 夜帝一个人对阵他们四人。 四人都是心高气傲之辈,当然不同意, 可夜帝却不给他们拒绝的机会,立时出手。 四人想不愿意也不行了。 这一战交手的时间很长,足进行了三天三夜。 他们当然并非真正交手那么长,而是打了之后休息,休息之后再打,然后再休息。 四人的武功当然比不上夜帝,却也是极可怕的高手。而且这四个从未联起手来的人,一旦联手竟然有着不可思议的威力,夜帝竟然难以拿下他们。 夜帝对武功一向颇为痴迷,所以来了兴趣指点四人击败自己,如此一来战斗才持续了三天三夜。 这一战没有结果,可这一战却令四人名动天下。 自此以后,江湖人以他们的武功风格性情给他们定上了名号——风雨雷电。 风,是‘风梭’风九幽。 雨,是‘烟雨’花双霜。 雷,是‘雷鞭’雷大鹏。 电,是‘闪电’卓三娘。 风雨雷电以雷鞭雷大鹏为首,排行第二是‘烟雨’花双霜,第三是‘闪电’卓三娘、第四则是‘风梭’风九幽。 这些年过去,他们的外号仍旧一直沿用,但他们也因为那一战被江湖人称为风雨雷电,武中四圣。 他们的武功固然不算是最厉害的,但他们绝对算得上江湖上最顶尖的一撮人之一,特别是雷鞭雷大鹏尤其厉害。 杜傲当然知道雷大鹏这个人,他也曾问过薛衣人关于雷大鹏的事情。 薛衣人行走天下,和雷大鹏有过一面之缘,却并无真正交手,但薛衣人对雷大鹏的评价很高:“昔年兵器谱上的蛇鞭西门柔,若论鞭法大概比不上雷大鹏的雷鞭。” 昔年百晓生排列兵器谱,虽然居心叵测,可任谁也不得不承认兵器谱上的高手,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蛇鞭西门柔当然也是的,所以薛衣人的这番评价不得不说高。 现在,杜傲已见到了风雨雷电中最厉害的‘雷鞭’雷大鹏了,而且雷大鹏以一种要吃了他的眼神看着他。 杜傲当然知道自己危险了。 如今的雷大鹏比昔年还要更可怕。 雷大鹏不满足于风雨雷电四大高手这个称呼,他不但想要超越其他三人,更想要超越夜帝。 所以雷大鹏当年在败给夜帝不久,就作出了一个决定,抛妻弃子,出家为僧,去少林当了一个和尚。 少林派的武学博大精深,雷大鹏想要在少林参研佛门武功,然后击败夜帝,成为江湖上最厉害的高手。 雷大鹏本就是个武痴,而且武学天赋极高,这些年来他到底达到了什么地步,没有人知道,可有一点是完全肯定的,他现在的本事必然比以前要更厉害了。 面对如此厉害的超级高手,杜傲竟然仍旧保持着冷静镇定。 女人本来对雷大鹏的出现有些忌惮担心的,可看见杜傲的样子,就忽然镇定下来了,又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她不认为杜傲是雷大鹏的对手,却感觉很安心。 一道声音传了过来。 “我累了,喂我喝酒。” 女人瞪大眼睛看着杜傲,话是杜傲说的。 她不敢相信,眼神中流露出一句话:你不想活了吗? 她实在想不到杜傲竟然还敢激怒雷大鹏。 雷大鹏高一然被杜傲激怒了。 霍霍! 全身衣袍无风自风,屋内忽然升起了一阵狂风。 这是雷大鹏聚集功力所凝聚而成的风。 杜傲似乎根本没有看见一眼,微笑对女人道:“你想我为你拼命,难道喂我喝酒也不愿意吗?” 女人瞪着杜傲道:“你真要我喂你喝酒?” 杜傲道:“当然,如果成功了,我希望你陪我睡觉。” 女人心里有些愤怒了,道:“好,我喂你。” 拿起杜傲放在桌上的酒杯,竟然真喂杜傲喝起酒来。 杜傲咬着酒杯,将酒水一点一点的喝下,然后竟然非常唐突却很自然的轻轻抚摸了一下女人的面庞。 女人眼中露出杀机,顿时想动手了结杜傲,可发现杜傲的神情忽然变得无比的庄严郑重,一时之间竟忘记动手了。 只听见杜傲说道:“你是不是不想跟他走?” 女人道:“自然不想。” 杜傲长长吐了口气,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下,叹息道:“只要有我在,他就不可能带走你。” 雷大鹏怒声道:“你是什么人,又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雷大鹏实在怒极了,他本来就在吃醋,现在更被杜傲目空一切的态度给激怒了,恨不得将杜傲千刀万剐。 杜傲却用一种很冷静的态度回答道:“就凭这口剑。” 啪啪! 手拍了拍剑。 这一刹那,雷大鹏脸色变了。 他忽然发现这个受伤的年轻人忽然变了。 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口剑,一口无坚不摧的剑。 他忽然有一种感觉:你可以击败他,却绝对无法摧毁他。 雷大鹏感觉十分荒谬,更愤怒了。 但同时他也凝重起来了,因为他从杜傲的身上竟瞧见了几分夜帝的影子。 女人脸色也变了。 她的芳心剧震,眼中流露出平生以来第一次的担忧之色。 这不是为自己担心,而是为别人担心。 她十分震惊,她想不到自己竟然也会为别人担心。 可这种感觉是真实存在的。 一个令她感觉荒唐的念头,出现在了脑海:难道我有些喜欢上了他? 女人感觉有些荒唐,她想不到自己这样的女人竟然也会动心的一天,可想到杜傲刚才的神情气质言语,女人发现自己的确心动了。 一向视天下男儿如粪土的阴嫔,平生以来竟然第一次心动了。 杜傲没有看心狠手辣,貌美如花的阴嫔,而是望着雷大鹏,他的神情十分冷漠,也十分冷静。 他打算和雷大鹏一战。 却不是为了阴嫔和雷大鹏一战。 他开口与雷大鹏说了最后一席话,这一番话也代表着这一战是否会开启。 正文 第二百零九章、不过采花贼而已 杜傲和路小佳交手过后,堂内的人都走光了,这一刻更是分外的安静。 杜傲对雷大鹏道:“有一些话我是不得不说的。” 雷大鹏对杜傲的态度发生了变化。 他本来没有将杜傲看在眼中,他本来是目空一切的,可现在他看杜傲就如同看着最可怕的对手,他的眼中带着杀机,却没有任何轻视。 雷大鹏冷冷道:“你说。” 杜傲道:“第一, 我和阴嫔是刚刚见面,她呆在我的身边,是因为希望我能帮你解决这个麻烦。” 雷大鹏道:‘我知道,我一路追踪她,她没有时间和你搅合在一起。’ 杜傲道:“第二,我看得出你喜欢阴嫔, 但她却不喜欢你。” 雷大鹏冷冷道:“那又如何?” 杜傲道:“你可以追求她, 却不能强迫她。” 雷大鹏冷笑道:‘这是我的事?’ 杜傲道:“一个男人强迫一个女人, 在我看来,这种人就是采花贼,我一向不太喜欢杀人,可对于采花贼,我却非杀不可。” 雷大鹏怒了:“你将我当做采花贼?” 杜傲淡淡道:“你以为你所做的事,和采花贼有不同?你若是真正的好汉,就应该追求她,到时候纵然被伤得遍体鳞伤,我也佩服你,只可惜你却以你的武功威逼强迫女人,你这种方式和采花贼用迷药对付女人又有什么不同?” 杜傲说的很平静,仿佛只是在陈述再简单不过的事情而已。可这种语气却令雷大鹏愤怒的发狂。 雷大鹏指着阴嫔,怒声道:“你知不知道她是什么人?” 阴嫔忍不住心头一紧。 她从不在意别人说她是什么样的女人,她一向我行我素,可如今却有些担心起来了,担心自己在杜傲心中的印象不好。 杜傲不假思索道:“我知道她是个手段很毒辣的女人,不少男人贪图她的美色,看到了她的面容, 她就要哪个男人的眼睛,她是江湖人心目中不折不扣的妖女魔女,据说她的名声比冷血妃子梅吟雪好不了多少。” 雷达鹏冷冷道:“你既然明白,就。” 杜傲打断了他的话,淡淡道:“阴嫔是什么样的女人,对于我来说都一样,她只是一个漂亮的女人,而你强迫一个漂亮的女人跟你好,你岂非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采花贼?” 雷大鹏怒火中烧,可他一向不擅长言辞,而且也不得不承认杜傲所说的是事实。 江湖上不少人都知道,雷大鹏会选择还俗,是因为爱上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正是阴嫔。 雷大鹏的确爱上了阴嫔,想拥有阴嫔,不过雷大鹏却并没有强迫阴嫔和自己做哪方面的事情,他只是想要一个和阴嫔相处的机会,让阴嫔了解他的好。 只不过他用错了方法了,选择用武力的方式。 杜傲对雷大鹏非常了解, 因为他知道原著中的事情。 杜傲淡淡道:“现在你有两种选择。” 雷大鹏不说话,却在听。 杜傲道:“第一,你可以选择不限制阴嫔的自由,继续追求她,如此一来,我也不理会你们之间的事情。” “第二呢?” 杜傲道:‘第二,你可以选择强迫她,但你需要问一问我的剑答不答应?’ 杜傲说的没有任何迟疑,任谁都能听得出他的决心。 雷大鹏看着杜傲,忽然道:“小子,你叫什么?” “杜傲!” 雷大鹏点头:“明天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这句话已是回答,他已打算出手了。 杜傲嘴角勾起了一抹讥诮之色,叹息道:“看来江湖人对你的评价没错。” 雷大鹏被不想开口,他想开打,可又忍不住问了。 “什么评价?” 杜傲淡淡道:“江湖人认为你雷鞭雷大鹏虽然享有盛名,可实际上却只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为了习武,可抛妻弃子,为了追求女人,可以背叛师门,呵呵,你这样的人能被称作武中四圣之一,这是何等的可笑,何等的荒唐。” 雷大鹏双眼冒血,杜傲这一番话实在戳中了他的痛处。 吼! 雷大鹏发出一声吼叫。 这正是佛门狮子吼。 佛门狮子吼本是佛家武学,带着慈悲。 可他的狮子吼却带着可怕的杀机,充满了暴戾与不详。 寒光一闪,剑闪电般刺了出去。 杜傲终于拔剑。 他拔剑的很快,在雷大鹏发出佛门狮子吼的前一刻出手。 杜傲很清楚以现在的状态,绝不是雷大鹏的对手。他更清楚,纵然自己完好无损,最巅峰的状态,拿下雷大鹏也是不可能的。 雷大鹏虽然还没有出手,可雷大鹏一出现那如山岳般巍峨沉浑的气势,杜傲就明白比起花解语只强不弱。 杜傲甚至感觉雷大鹏的本事绝不比毒手乾罗、薛冠人等人逊色。 面对这样的对手,当然要寻找机会。 他故意说出雷大鹏的痛点,令雷大鹏的心灵出现破绽,立时出手。 杜傲的确非常人。他无论什么时候都保持冷静,都在冷静分析对手特点的这种品质,实在让他本身的威胁力提高到了不止一个档次。 剑刺出了很快。 加速,加速! 速度快速增加,十倍,二十倍,三十倍。 剑刺向雷大鹏咽喉时,竟然是最初速度的三十倍。 这一剑没有任何变化。 只有快狠准。 杜傲希望以这突如其来的一剑,重创雷大鹏,赢下这一场对决。 好快的剑! 阴嫔本来为杜傲担心,可看到杜傲这一剑,心里已忍不住为杜傲欢呼起来。 她忽然发现杜傲这一剑,竟然比与路小佳交手时所发出的任何一剑都要快:当时杜傲若发出此剑,路小佳岂非已败在杜傲的手上了,为何杜傲不发出这一剑呢? 这个念头在阴嫔脑海一闪而过,却很快将目光落在这场战斗上。 雷大鹏真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心里只想杀了杜傲。 可雷大鹏不愧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也不愧为何四处开罪他人,还能逍遥自在。 他虽然没有想到杜傲有此一招,他也想不到杜傲的剑竟然如此快。可雷大鹏的反应却也很快。 砰! 雷大鹏右拳打出,轰在剑上。 恐怖的气劲能量以两人为中心,向四周洪流般宣泄开去。 方圆四丈内的桌椅板凳等一切器物都被压成粉碎,或飘在半空,或落在地上。 坚实的泥地也在同一时间布满了蜘蛛网般的裂纹,以两人为中心四周蔓延开来。 雷大鹏连退三步,铁塔一般的身躯才稳住。 杜傲一步未退,又发剑招,乘势追击。 任谁也看得出,刚才的交锋,杜傲占了上风。 阴嫔也看出来了,可脸上没有半点喜色。 刚才杜傲突施冷箭,全力施为,而雷大鹏仓促应付,难以聚集全功,也难以用上最拿手的长鞭,这一进一退之间,向去千里。这等情况之下,杜傲只能占据些许上风,由此可见雷大鹏的一身功力是何等的可怕,一身武学造诣是何等的高手。 一旦雷大鹏缓过来,用上成名武器雷鞭,杜傲又如何是雷大鹏的对手呢? 阴嫔不由为杜傲担心起来。 她感觉杜傲生机渺茫。 杜傲也感觉胜算不大,可眼下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已没有任何退路了,这等情况之下出了置之死地而后生,还有什么法子呢? 所以杜傲毫不迟疑,再度朝雷大鹏扑去。 他以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态度,与雷大鹏展开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