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叔:我用神打镇压当世》 正文 第一章 推门就看见钱开师傅在打张大胆 外边怎么那么吵啊,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听见外边一阵噼里啪啦的闹腾,方清源从睡眠中被吵醒。 心中怒意喷涌,迷迷糊糊间往外走,他想要提醒一下对方,大半夜扰民,是种断子绝孙的行为。 睁开惺忪的双眼,一推门,方清源就看到一个身着黄色道袍的胖子,正在一处香案前上蹿下跳,手里的桃木剑还挥舞的有模有样。 最关键的他有个地中海发型,中间秃的那块正在闪闪发光。 这是唱的哪出戏啊,大半夜的搞这个,丧不丧啊,也没听说这边有老人发丧啊。 等方清源稍稍回了神,纷乱的记忆顿时涌入脑海,如同一部蓝光大片,存储在方清源脑海中,等着他随时调阅。 夜风习习,在迷茫中沉思片刻,方清源脸色才缓和了下来。 “民国,茅山,僵尸,九叔,神打,道术,还有靓丽的女鬼。” 从记忆中得知,如今的年代是民国初年,大洋现在应该还没有发行,或者发行了还没流通到这里。 现在镇上用的是银子和铜钱,一两银子可以换五百余枚铜子,而一枚铜子的价值,则可以在街上福伯那里,吃上一碗美味的豆腐脑。 倘若你奢侈点,再拍出一个大子,还可以加两根油炸鬼。 方清源现如今的身份,是谭老爷原配夫人的娘家人,是要叫谭老爷一声姨夫的。 可惜方清源成年后,父母双双病故,学业也不得已中断,为谋生计,投奔谭老爷这门亲戚,在其手底下做个管事。 把记忆稍稍捋顺,方清源想起眼前的这个秃顶胖道士是谁了。 钱开道人,号加钱居士,奉行的理念是,只要钱到位,阴差也会招过来给你陪睡。 这人虽然视财如命,但是职业道德没的说,为了两锭金元宝,一直追着张大胆不松口,到最后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了。 那么眼前这一幕就是,钱开在谭府庭院内设坛做法,远程控制马家祠堂的老粽子,来谋害张大胆性命的第一场法事了。 想到这里,方清源心中有些发慌,没想到我竟然成了反派了。 就在这时,一个属性板浮现在方清源眼前。 姓名:方清源 修为:无 功法:无 资粮:无 状态:平 三无人员了这是,看着眼前浮现的属性面板,方清源心中雀跃,没想到前世玩的一个小游戏,竟然成了自己在此世间立身的凭仗。 修为和功法,方清源心中明白,现在自己就是一普通人,没有这些很正常。 可是资粮代表着什么,方清源现在还搞不清楚,难道是经验吗? 至于状态就很好理解,普通的平平无奇。 按下心中喜悦和疑惑,方清源沉吟一下,转身回屋穿好衣物,然后朝着谭老爷走去, 等凑到谭老爷面前后,方清源轻声问道:“姨夫,眼前的这位师傅是做什么的啊。” 谭老爷看着钱开施法,随口答道:“清源啊,这个师傅是我请来,给你姨娘祈福的,希望她在下边过的好些。” 方清源听到此话,心中一阵吐槽:这个糟老头子,对我也不肯说实话,也是,毕竟偷人这件事,不好跟自己的这个外甥说。 谭老爷年纪大了,没想到宝刀未老,除了方清源姨娘这个原配,还娶了三房姨太太,就这还不满足,偷摸着去勾搭张大胆的媳妇,说是家花哪有野花香,眼前的祸事就是因为他的色心引起的。 见谭老爷不肯将实情告知,方清源也不好说破,毕竟这些信息是他前世看电影得来的,要是他对着谭老爷一阵剧透,怕是立马就被当成妖魔处理了,茅山师傅都不用找,眼前就有,而且家伙事都是现成的。 不过眼前的钱开真人是有真本事的,随着钱开的施法,方清源能明显感受到法坛处,有股森冷的寒气散布庭院之中,现在时节虽是盛夏时分,但这股寒气让方清源感觉处于寒冬腊九之中,引起他一阵鸡皮疙瘩浮现。 随着时间慢慢流逝,钱开明显发力,只见他手中桃木剑往法坛之中的,黑色迷你棺木一指,空气中弥漫的森然寒意,顿时加大了五六倍不止! 庭院中装饰的树木花草,受到这股寒潮影响,无数枝叶竟在瞬间枯黄,并如雨般往地上飘落。 等寒潮临体,方清源蓦感一阵恶寒遍布全身,寒气此时竟同实质一般,势若潮水,一波波的拍向谭老爷这几个看客。 受此寒潮影响,方清源感觉身体不由自主的发僵发硬,心中还一阵阵的心慌心悸,心脏仿佛下一刻就要炸碎一般。 随着寒潮越来越盛,一股死寂、绝望之感不可抑止地在心中燃起,他只感到有说不出的惧怕,想大喊大叫,全身却又僵结得叫不出来。 就在此时关键时刻,钱开真人的徒弟金宝,一个健步来到谭老爷等众人前方,只见他身躯筋骨一阵抖动,如同鞭炮炸裂的声响顿时响彻在方清源耳边。 一股浩大暖意从金宝身躯向外辐射,驱散了这周边弥漫的寒潮。 随着寒潮被驱离,方清源感觉自己终于缓过劲来,看着前方金宝瘦弱的身躯,方清源不能想象,刚才那浩大气血竟然能从人的身躯并发出来。 还有这寒潮,这法术,真真可比电影上的场面,宏伟多了。 这就是神鬼之术吗,亲身体验到术法的威力,方清源心神迷醉。 长生啊,前世深夜独处时的幻想,那些不合实际的妄想,如今统统展现在方清源眼前,这力量真实不虚,仿佛伸手就能够到。 方清源看着眼前的金宝,这应该就是最后钱开施法,请哪咤上其身的徒弟了,可惜没能打过被孙大圣上身的张大胆。 至于现在在场上喂钱开茶水的另一个徒弟,应该就是银宝,可是他脑子不好,还跟错了人,在电影剧情中,银宝往气急败坏的钱开面前凑,被一巴掌扇的原地空中转体两周半,立扑当场,直接被生生打死。 正文 第二章 留给钱开师傅的时间不多了 可能也与两位徒弟学的方向不同,金宝是炼体,身躯供请神所用,看着一副童子打扮,面相上则是三四十岁的模样,应该是被请神耗费了本源。 而银宝则是修习法术,起坛扶灵,端茶送水,不修根本,身体发虚,所以才会在电影中,被他师傅一巴掌扇死。 随着雄鸡啼唱,却是天际初白,这一夜即将过去。 钱开真人听到鸡鸣,连道不好,手中桃木剑朝着坛中黑色棺木一指,喝道: “回去!” 那散落其旁的棺材盖,立马飞到棺木上方,重重落下,严丝合缝。 谭老爷看着施法结束,满头大汗淋漓的钱开,则是上前问道:“钱开师傅,这事怎么样了?成了吗?” 钱开听见谭老爷问话,顾不得擦汗,立马回道:“谭老爷,事情出了一点小小变故,现在没办成,不过你放心,既然我钱开收了你的钱,那么事一定给你办妥当。” 听到钱开信誓旦旦的保证,谭老爷神色缓和不少:“钱开师傅,这事你要抓紧啊,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说完便转身离去,看样子是回去补觉了。 看到谭老爷回房,柳师爷则是凑到钱开身前,有些埋怨道:“钱兄啊,我可是在老爷面前夸了海口,把你吹到了天上,现在搞成这样,我很难做啊。” 钱开面色有些羞愧,想了一下道:“柳兄,这事没完,今晚我再开坛施法,不信弄不死那小子。” 柳师爷有些疑惑:“可是张大胆经过今晚,怕是吓破了胆子,马家祠堂应该不会去了吧。” 钱开道:“哼,钱帛动人心,五十两白银再让他睡一晚。” 听到还要五十两,柳师爷叫道:“五十两可不是小数,没有老爷允许,我可不会支给你。” “哼哼,我也没想着给张大胆。” 钱开说完和柳师爷对视一眼,而后双双浮出笑容。 方清源把这些话听得明明白白,两个人也不避着他,毕竟在这两人眼中,方清源如今是自己人。 可方清源是自己人吗? 那还真是,方清源没有理由出卖自己亲族,作为反派,他有这个自知之明。 电影在张大胆劲夫行为中结束,可谁知道张大胆会不会大开杀戒,学习武松血洗鸳鸯楼呢? 在怒火燃烧的情况下,管你无辜不无辜,张大胆刚死了对他最好的师傅,你出现在谭府就是跟谭老爷一伙的。 方清源不想赌张大胆的控制能力,在他看来,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等钱开找来花老九,一阵小声的嘀咕后,花老九领命而去,看样子应该是趁着张大胆精神恍惚之际,拿话语框住他,用五十两引诱张大胆再睡一晚。 花老九离去后,钱开吩咐金宝看护法坛,留着晚上继续用,然后准备回谭府为他准备的房间休息,毕竟这一晚上消耗的还不小,法力不消说,光汗水就出了有好几升。 看见钱开要走,方清源凑了上去:“钱开师傅,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哦。” 钱开一听来了生意,顿时来了精神:“方管事也有仇家要对付吗?看在谭老爷的面子上,我给你打个九九折。” 果然死要钱,你好意思开口,还用这么肉疼的表情。 按下心中吐槽,方清源说道:“呵呵,钱开师傅说笑了,是这样的,昨晚我看见师傅你大显神威,心中觉得挺有意思的,想着和师傅你学上几手。” 一听学法术,不是做生意,钱开顿时冷了脸色: “原来是要学法术啊,哼!本人茅山正统,自有祖师规矩,法不可轻传,要想做我徒弟,起码要端茶送水三年,鞍前马后再三年,等考教了你的心性,那时再决定收不收你。” 听到钱开收徒的标准,方清源依旧笑容满面,丝毫不为钱开提出的待遇皱眉,从一开始他就没想着拜钱开为师,就看其稍不开心就扇徒弟耳光的行为,方清源是多喜欢被虐才会拜他为师。 “钱开师傅误会了,我并不是想做你徒弟,而是只想学点法术。” 听到方清源只想学法术话语,钱开倒是面露沉思之色: “只是学习法术,倒也不是不行,虽然法不可轻传,但是能把茅山术推广开来,也是祖师的遗愿。” 说完一番场面话,钱开又道:“不过,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学的,这还是要看其心性,不然落到歹人手中,用术法害人就不好了。” 那你现在干的不就这个吗? 方清源面不改色,似乎没看见旁边的法坛,诚恳的说道:“钱开师傅稍待,让我表示一下自己的心性。” 说完,回房间启出五十两白银,放到钱开面前。 不得不说,在谭府做管事真有油水,谭老爷作为镇上的大财主,随手漏点,都让方清源前身赚的盆满钵满。 “现在钱开师傅觉得在下的心性如何?” 钱开看到白花花的银子,眼睛一亮,当即开口说道: “方少爷的心性真是没得说,传授你些法术也是符合祖师遗愿,不过依你的心性,太过高深的是不能传授,只有些粗浅法术,可以让你挑选一门研习。” 方清源心中也明白,五十两的价值有限,这些钱就想着把钱开的老本换来,那是不可能的。 千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握,等先入了门,然后再图谋其他,一上来什么都想要,不太实际。 “那请钱开师傅将可以传授的术法,告知我。” 收了钱,钱开倒也干脆,直接说出几门可以传授的神通。 “我这有通幽、驱神、分身、隐形、搬运、嫁梦、请仙几种术法,不知你要学哪一种?” 听到这几种神通,方清源按下心中喜悦,开口道:“我也没接触过这些,还请钱开师傅稍稍讲解几句。” 看在银子的面子上,钱开还算有点耐心:“通幽、驱神都是针对鬼魂的,学了这个你可以召唤亡魂与生者见面,驱赶患者身上依附的鬼魂。” 这不是乡村神汉神婆的业务吗?而且只是驱赶沟通,要是人家鬼物不卖你面子,怕是驱鬼不成反被吞吃啊。 你要是御鬼之术,我还可以考虑,这个不学。 正文 第三章 神打绝后?就这个了 看到方清源没有回应,钱开继续讲道:“分身、隐形都是障眼法,通过术法对人眼睛造成欺骗,使受术之人看不到你或者看到好几个你。” 这比刚才还差呢,怕不是你随便凑数的吧。 似乎感觉这两门术法有些拿不出手,钱开赶紧说道:“搬运可以指使动物为你效力,让其为你谋取财富,嫁梦可进入他人梦中,进行托梦。” 搬运听着还行,堪比德鲁伊的通晓兽语,可只是指挥蛇虫鼠蚁,也算不得什么神通,不知道能不能驱使成精的妖兽,要是可以那就赚大发了。 当然最大可能是驯服妖兽的过程中,成为妖兽的口粮。 嫁梦像是盗梦空间里的手段,就看你编织的梦境是否合理,用好了财富滚滚,后期或许能达到猛鬼街里的效果,这个备用。 “那么最后一个请仙呢?” 听到方清源询问,钱开郑重说道:“请仙就是请神,也是神打之术,可请各路神仙上你身,借用天地间神灵之力,深奥莫测,威力无穷。 要是你能请到强力神仙入你身,那时的你刀枪不入、力大无穷,通杀三界,见人杀人见鬼杀鬼,犹如神明法身降临!” 听着这个请仙神打之术的威力,方清源没有喜出望外,而是轻声开口道:“那么代价呢?钱开师傅。” 钱开神色讪讪:“代价是折损寿元,消耗根本!练了这个三十开始浑身乏力,四十肌体劳损,等到了五十,嗯,也到不了五十,寿元就被抽干了。 每一次施展神打之术后,被请过来的神仙都会留点阴煞气、香火气在你体内,这会让你痛风一般,天天痛苦难耐。 而且最关键的是会绝后!” “那么好,就选这个了!” 方清源语气坚定的说道。 钱开一脸惊讶:“你可要考虑清楚,这个可是会绝后的啊。” 这神打之术,钱开特意放到最后,主要是为了显示自己拿出了真东西,好来衬托前边几术的珍贵,他没想到方清源竟然选了这个。 张大胆当时听了要绝后也立马不想学了,后来在钱开巫蛊厌胜之术的逼迫下,小命就要没了没办法才学的。 而方清源这么干脆,着实把钱开惊了一下,毕竟这年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人们对子嗣还是相当看重的。 看到方清源神色坚定,钱开轻笑一声,方清源既然选了神打之术,绝后也是其自己选的,以后悔恨了也怨不得他。 “那好,你既然选了此术,那我便传你此术,你想什么时候学?” 方清源略一沉吟:“今天就学。” 现在不学不行,钱开今晚做法,为了要一举击杀张大胆,阴神附到了马家祠堂里的老粽子身上,结果最后被四只狗爪和黑狗血泼了一身,当场污秽了阴神,肉身也撞破房顶,瘫痪了起码三个月之久。 至于三个月后再学神打,变数太多了,方清源从记忆中得知,谭老爷有时会带着他去县城,赴县太爷的宴席,其中宴席里赫然有任家老爷。 有任家老爷在的地方,就有九叔,而有九叔在的地方,妖魔鬼怪也少不了。 这其中不是九叔引来妖魔鬼怪,而九叔为了降妖除魔,哪里有妖魔鬼怪的地方,九叔就要赶过去,这么一来显得九叔身边竟是妖魔鬼怪。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要是方清源点子背,让妖邪害了,九叔赶到也只能为他报仇了。 所以这神打之术等不得,除了这个顾虑,方清源心中还有个小心思,张大胆从牢房里逃出来的时候,找了个破屋子准备休息一晚上,没想到里边竟然有个小粽子。 小粽子吸收了张大胆的人气,通了灵,最后要吃张大胆,结果被搜寻张大胆的林捕头双刀插死。 而方清源的心思就应在这,他想着拿下这个小怪,练练手,毕竟这是他能想到的最低级的鬼怪了,要是搞不定,还有林捕头带着几名衙役兜底。 “今天就学?” 钱开听见方清源这么着急,有些诧异,但收钱办事就是他的人生宗旨,既然客户提出要求,那么他也尽力满足。 “那行吧,方公子,你跟我来,银宝,你去把朱砂等一备物品准备准备。” 钱开吩咐好银宝后,便带着方清源来到了一间大屋内。 让方清源沐浴之后,钱开吩咐道:“把衣服全脱了” 方清源听到后也不扭捏,当即褪去全身衣物,站立当场。 等法坛香案布置齐全,钱开手持狼毫笔,运转法力,口中小声念诵祷词。 “祖师在上,茅山堕地派第九十三代传人钱开荣禀,今日有一善信,心地纯良,为人乐善好施,心慕茅山威仪,弟子观其行、勘其心、明其性,决意传授其请仙神打之术,为我茅山扩大门楣、广结善缘,望祖师允许。” 钱开念得小声,语速又快,方清源听不清其念得什么意思,所以也没有脸红,等钱开念了三遍之后。 方清源感觉到冥冥之中有个东西看了自己一眼,随后便隐去了。 这种感觉过于轻微,若不是方清源凝神肃穆,怕是会当成错觉。 钱开念完之后,也不管祖师同意不同意,接下来手中狼毫笔熏粘朱砂,转身来到方清源身躯前,对着他胸膛就是一笔画了上去。 “嘶!” 当狼毫笔落在方清源身上时,一股剧烈疼痛让他倒吸一口冷气,这哪是毛笔啊,分明就是烧红的烙铁印在了身上。 随着朱砂一笔笔的留在方清源皮肤表皮,一股股躁动热煞从他肌肤表面往身体内部钻去,真是让他痛苦极了。 感受到钱开才画了一小半,方清源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钱开师傅,怎么这么疼啊?我快承受不住了。” 钱开依然专心绘制符文,只是随口答道:“快了快了,要是你乱动,画的差了,可是要重新画的。” 这也太坑了,如今这世道,果然干啥都不容易,没办法方清源只能咬牙硬挺。 正文 第四章 开光的过程有点疼 随着疼痛越来越重,朱砂符箓的条纹化为一股股能源钻入他的身躯,符能带来的热量让方清源觉得下一刻自己就要自燃。 突然,就当方清源认为自己就要崩溃之时,钱开终于停下了笔。 只见钱开走到法坛之前,开口念道:“天苍苍,地苍苍,祖师为你发毫光,发起毫光照天苍。” 顿时一股渺茫气息从不可知之地飘来,汇聚到钱开手中狼毫笔的笔锋上。 随后钱开一个转身,来到方清源身躯前,念道: “体有金光,富影全身。” 笔锋画龙点睛般为其绘制上最后几笔。 这几笔完成后,钱开盘坐于地,运转浑身法力,声音如同黄吕大钟般响彻方清源脑海:“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万象,养育群心。” 此番真言一出,方清源身上一震,周身被钱开绘制好的符文齐齐律动,全身的气血更是莫名活跃,最后竟是和外界的天地元气疯狂交汇,内外贯通,这对此时的方清源来说,真如甘露天降,刹那间周遍全身。 “白纸做你脸,彩纸做你身,未开光便是纸,开了光变神通。” 言语似乎有力量,重重的砸到方清源身躯上,然后融入他的体内,与之前的符能结合,使方清源身躯产生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开你左耳听阴府!” 随着笔锋在方清源左耳垂一点,立马有一些啾啾鬼语传入到他耳中,只是才开此神通,一时间听不真切。 “开你右耳听阳间!” 等右耳同样被点了朱砂之时,方清源似乎能听到谭府上上下下,所有人的交谈声,走路声,甚至还有谭老爷睡觉时的呼噜声。 “开你口舌念神符!” 一笔点在方清源下唇中间,符能顺着唇齿遍布口腔,这让方清源明悟,有些特定符箓只要舍得心血,说出便能灭杀妖魔鬼怪。 “开你眉心见鬼神!” 眉心被笔锋点入的瞬间,眉心中的符能流转到双目,谭府大白天的没有阴魂,就是有怕也不敢来到钱开面前,但是他心中明悟,到了荒野坟地,阴魂聚集的地方,只要搬运气血到眉间,便能见到隐匿的鬼神。 “鬼妖丧胆,精怪忘形,金刚速现,急急如律令!” 最后一段真言念出,方清源身上的朱砂符文,便齐齐隐匿在肌肤之下,若不搬运气血,便不会浮现于世。 等钱开收了功法,方清源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不着急穿上衣物,方清源第一时间查看熟悉面板。 姓名:方清源 修为:无 功法:神打(入门、九品) 资粮:无 状态:真煞入体,早衰,绝后。 看到属性面板上的信息,方清源明悟,这神打之术他才掌握,所以显示入门,而九品就是现在他只能请九品之内的神仙上身,五通神里弱一点的,或者是才成精通灵的山精野怪。 至于谭老爷能被吕洞宾上身,那是钱开借用高坛,用自身法力为代价,强行上其身,等被许真人用本片主角,那只一直留在张大胆腰后的鞋子,扎钉破法后,其一身神通顿时褪去,原先压着张大胆打的谭老爷,也立马被张大胆刺死。 而请神不但看品级,还有看能借到多少力量,要是借的少些,五品打不过八品也是很正常的。 当然品级高些总有些好处,神通法术厉害,克制你的变化,这就另外论了。 看着状态栏里的早衰,方清源神情凝重,现在就看这属性栏是否能和前世游戏一样,能用资粮刷去负面状态了。 “可以了,你穿上衣服吧,我再传你一些请神口诀,那咱们就算钱货两清了。” 钱开擦去脸上汗水,对着赤条条的方清源说道。 方清源也回过神来,把散落旁边的衣物穿好,一直在周边候着的银宝,端着一大碗茶水凑到钱开面前开口道:“师傅,喝水。” 钱开嗯了一声,接过大碗然后一饮而尽,喝完之后示意再来一碗。 银宝捧着空碗则道:“师傅,没有了。” 钱开一皱眉,挥手让银宝退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黄册子,递给方清源。 “这册子上有大多九品到五品间神仙的请神祷词,请神之术你才入门,身上我所绘制的符文,要七七四十九天才能被你身躯吸收,等吸收之后,你就可以试着用这册子上的祷词请神了。” 听到钱开的传授,方清源有个疑惑: “钱开师傅,难道每次请神都要念这一大段祷词吗?要是情况紧急,鬼怪们下一瞬息之间就要杀了我,那我还费劲的念祷词,岂不是白白送了性命?” 听到方清源如此之问,钱开笑出了声: “这个祷词就是你的投名状,等神仙上了你一次身后,你就留下标记在他们那了,以后只要一浮念便可请上身,当然这是低品的神仙,要是高品神仙,那还要沐浴,请香,祷词,祭祀三牲之类的。” 说到这里,钱开顿了一下,沉吟片刻后道:“还有个诀窍,就是你主要供奉一个神仙,为其请神像、塑金身,日夜祷告,这样日子长了,同品之中,别的神仙能借你三分力的,你供奉的这个能借给你十分。” 这真是真传一句话了,虽然只是真金白银的交易,但是钱开能不藏私,对着方清源倾囊而授,也是难得。 想到这里,方清源起身对钱开行了个礼数,算是答谢这授术之举。 等方清源从钱开那里出来时,时间已经到了下午。 这时的张大胆应该是在着急忙慌的买鸡蛋,可是鸡蛋不够数,卖鸡蛋的奸商,往里边掺杂了十个鸭蛋,着实让张大胆吃了一顿苦头。 反正张大胆也无事,方清源也不用凑上去提醒他,他现在出来有个事要办。 那就是拜会一下衙门里的林捕头。 这林捕头武功高强,一刀就能插死那白僵,肯定有点门道在里边,不然换成普通人,再插几刀还是免不了被啃食的命。 这时候的人一天两顿饭,下午这一顿才刚开始,方清源提着礼品去林捕头家里时,那林捕头还未开饭。 看着是方清源来了,林捕头立马将其迎了进去。 正文 第五章 人仙灵窍修炼根本大法 方清源作为谭府管事,在这镇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虽然比不上林捕头的地位,但也不是可以轻易得罪的。 看着林捕头的房舍,砖红瓦绿,是个两进两出的大宅子,虽然镇子上的房子没有县城里的值钱,但是依照林捕头的那点俸禄,养活一大家子之余,还能整治出这么一套房产。 可想而知,其平时捞了多少油水。 等方清源落座,林捕头吩咐雇佣的厨娘,让其整治一桌好菜。 一番客套寒暄之后,林捕头开口道:“谭老爷为人亲和,心地善良,乐善好施,下一届镇长人选我肯定支持谭老爷。” 听到林捕头的表示,方清源有些失笑,原来这林捕头以为自己今天来,是为谭老爷忙活敲打他的。 “林捕头的心意我明白,这事老爷心里也明白,你放心,这事成了以后,少不得让你也明白明白。” 方清源说完,林捕头便哈哈大笑起来:“明白,明白。” 这么笑了一会,气氛融洽了不少,等饭菜上齐,酒过三巡之后,方清源就和林捕头称兄道弟了。 “林大哥,我听说书的讲,这江湖上的大侠个个能飞天遁地,无所不能,甚至千里之外取人首级,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林捕头看到方清源醉眼朦胧间问出如此话语,失笑之余便为他解惑: “你说的这些,都当不得真,哪有这么邪乎,顶多是一些江湖好手,开了全身灵窍,功法特殊,被以讹传讹罢了。” 灵窍?方清源心中一动,奉承道:“大哥,你就跟小弟念叨念叨,让我开开眼,涨涨见识。” 美酒助兴,林捕头也来了兴致,当下为方清源开解。 “这江湖上的功夫啊,横练也好,刀枪兵刃也罢,万变不离其宗,最后都要落到这灵窍上做文章,你可知人体内有一百零八个灵窍,普通人搬运气血,修出气感后,就可温养灵窍,等真气在灵窍中壮大后,便可冲击下一个灵窍。 灵窍冲开的越多,真力越加雄浑,根据初始温养的灵窍不同,冲击顺序路线也各不相同,真气性质则会大相径庭,有的偏于阴寒,有的雄浑,还有的诡异迷幻,自有神妙。” 林捕头一大段说完,觉得有些口干,便抓起酒坛一顿豪饮。 金宝便是练得这种功夫吗?灵窍冲开的越多,整体生命气血就越强大,能承受的请神之力也就越多,这么说来,灵窍修炼之术可谓是根本了。 “那么林大哥你冲开了多少灵窍啊?” 这话一出,方清源能感受到林捕头的不快,不过这不快也只是维持了一下,紧接着他就听到林捕头的回答: “方老弟,你要记住,以后千万不可轻易问他人灵窍冲开的数目,这是关系到身家性命的事,不过既然你想知道,为兄也不瞒你,为兄现在冲开已有六十之数。” 难怪能一刀干死白僵,要是你今晚在马家祠堂睡,怕是那青僵也被你弄死。 方清源觉得只是粗通手脚功夫的张大胆,都能和那马家老僵尸打的有来有回,眼前的林捕头上去,肯定能把这大粽子打成真的粽子。 想到这里,方清源面露憧憬:“那要是打通全身一百零八个灵窍后呢?是不是就飞升做神仙了?” 林捕头看到方清源这幅表情,大笑道:“到那时候,就是打破虚空灵窍,明心见性,由后天真气转为先天,成就一代宗师,陆地神仙般的人物,可惜这么多年来,我也没见到此等豪杰。” “林大哥这般天才,肯定能成为这般人物。” “为兄都四十了,这辈子没指望了,来,喝酒。” 一番畅饮,宾客尽欢,林捕头亲自把方清源送出宅子所在的街道,并找了个帮闲,让其护送方清源回谭府。 等方清源到了谭府自己的房间后,神智变得清明起来,也不算装醉,但也没醉到刚才表现出的程度。 吩咐厨娘做碗醒酒汤送来后,方清源心中盘算,这灵窍修炼之法,自己是肯定要得到的,但今天不是个好机会,才称兄道弟,就要图谋人家武功,显得有些居心叵测。 最好是等到林捕头收了谭老爷好处,设计陷害张大胆,等张大胆越狱走脱,把事情办砸了,之后自己再去为其开脱,到那时再提出学点功夫护身,想必林捕头也不好拒绝。 就这么办,喝了醒酒汤后,方清源醉意微不足道了,时间也来到晚上,到了钱开真人一雪前耻的时刻。 之前钱开小瞧了张大胆,只是远程控制那青僵,让张大胆捡了条命,今日他下了狠心,一定要在今晚结果张大胆的性命,所以一开始就放大。 他要阴神出窍,附到青僵身上,使延迟降到最低,还能使出一些阴毒法术。 张大胆,今晚你必死无疑。 怀着这种念头,钱开开坛做法,随着一股阴寒气息渐渐弥漫在庭院,方清源把金宝拉到了面前。 “金宝兄弟,我家老爷体弱,受不得这个阴风,所以还请你多多照顾啊。” 方清源小声的说着客气话,手里拿出五两银子,偷偷的往金宝手中塞。 金宝接过银子,瞟了正在做法的钱开,见其没有注意到这里,快速的把银子往怀中一塞,点头道:“为客户着想是我们修道之人应该做的,你放心,今晚我必定护着你们。” 说完就搬运气血,散发暖意,为谭老爷一众抵御阴寒气煞的侵蚀。 方清源看事情说成,转身回到谭老爷身边坐下,喝着茶水吃着糕点,看钱开真人做法施术。 而柳师爷只能站在一旁,等候吩咐,毕竟他只是外人,再受谭老爷信任,也不能像方清源这样,跟谭老爷坐在一起喝茶吃糕点,谁让他不是老爷的外甥呢。 感受到金宝如同大暖炉传来的热量,方清源觉得很是惬意,能用五两银子就可驱使这么个高手,一夜不停的搬运气血,为你做工具人,真是财可通神啊。 正文 第六章 钱开师傅你怎么躺了 当然有什么师傅就有什么弟子,你换成许真人,说不得人家给你一拳,还觉得你在侮辱他。 随着庭院中弥漫的森然寒意越发强盛,钱开的术法也到了关键时刻。 身上被开了光的方清源,可不是昨天夜里的普通人了,他能感受到空中有一个莫名存在,在钱开上方盘旋。 想到今天开的眉心功效,方清源凝神努力往眉心间搬运气血,之前他还不知道要如何搬运,可当朱砂绘制的符文隐匿在他身体内的时候,搬运气血已经成了本能了。 随着全身气血慢慢汇集在眉心,虽然只是很少的一部分,但也让方清源感觉自己的双眼不一样了,如同原先近视了很久的患者,突然戴上了一个合适度数的眼镜,顿时,整个世界都变得清晰了。 气血越来越多,一个视角不一样的世界,为方清源缓缓的拉开了帷幕,他看到钱开上方的那个人影,看到了庭院周围密布的阴煞,如同细小的雪花,就这么静静的漂浮在空中,也看到了面前金宝那庞大气血身躯发出的光,一切都是那么让人迷醉。 钱开念咒声逐渐高亢,那人影也由虚变实,最后完全显现在方清源眼前。 人影赫然是另一个钱开,只是如同全息影像一般,时不时的还有些闪烁虚化。 这便是钱开的阴神了,真是不可思议的造化。 等阴神凝聚到钱开所能承受的极限时,钱开手持桃木剑,往马家祠堂的方位一指,那阴神便化为一阵阴风远去了。 阴神似乎没有神智,或者是钱开修炼的还不到家,此阴神只能看见鬼魂僵尸,对趴在棺材盖的张大胆视而不见。 阴神慢慢来到棺材上方,然后缓缓平躺,最终附到这青僵身上。 当其经过张大胆身躯时,张大胆只感到一阵阴寒,目光四下寻找,也没有发现其他不妥,还没等张大胆心中疑惑稍解,底下棺材盖猛地弹跳一下。 这一下可把张大胆吓得不轻,满头汗水瞬时泉涌,也顾不得思考刚才的阴寒气息了,他从栏框里拿出一个鸡蛋,狠狠的攥在手上,等棺材盖缓缓往上掀开的时候,立马将鸡蛋砸了进去。 当张大胆搏命时,方清源正在喝茶,他还嫌弃茶水冷了,让后厨重新烧一壶送过来。 突然,钱开一个后摔落地,满脸震惊道:“这怎么回事,不可能的。” 不信邪的钱开再次施法,可结果依然惨痛,那摔的连柳师爷都不忍直视了。 钱开逐渐上头,心中怒火也熊熊燃烧,一次有一次的失败,让他快丧失理智了。 “银宝,你过来,我有点事嘱咐你。” 眼看着银宝这个没眼色的,正要往失去理智的钱开面前凑,方清源开口把他给叫了回来。 银宝跟了钱开也不少岁月了,虽然一直被打被骂,但也学到了些真本事,别的不说,起坛扶灵,各种法器的炼制准备,银宝样样精通,这么个工具人,方清源不忍心看着他被白白打死。 起码先在我手下打几年工嘛。 “方管事,有什么吩咐吗?” 银宝凑到方清源面前,有些呆呆的问道。 “是这样的,明天我想先练一下神打之术,有些香案供奉之类的东西我没有,想着借用一下你们的法器,一事不劳二主嘛。” 方清源说的小声,特意避开了谭老爷,练习神打之术,还没有和谭老爷说,虽然关系远了一点,但是谭老爷要是知道练这个法术要绝后,肯定不让方清源修习。 银宝听后有些迟疑道:“方管事,法器的取用都要师傅的允许的,他要是不同意,我不敢私自设坛,不然他会打死我的。” 方清源呵呵一笑:“无妨,他会同意的。” 银宝看见方清源做了保证,也相信方清源会用钱财来说服他师傅,当下和方清源商议了明天要摆什么香案,起什么坛。 两人商量了好长一段时间,这其中钱开也摔了不下二十次,但是每次摔了之后,钱开就大喊一声:“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便又重新汇集法力,控制阴煞之力往迷你棺木中涌去,手中桃木剑也奋力往上挑,希望这次就能把那该死的棺材盖给掀开。 看着势若疯魔的钱开,开始不惜消耗本源也要开启棺木,除了有些上头的因素外,方清源不得不承认,这就是业界典范啊,收了钱就给办事,而且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可惜一开始的方向错了,不然肯定是个堪比九叔的卫道修士。 钱开应该也练过灵窍人仙术,看他摔那么多次依然啥事没有,开的灵窍可能还不少。 “起!” 钱开又一次怒吼起棺,没想到真的起成了,只见那黑色迷你棺材盖一个炸裂,立马飞到了不知名的地方,愤怒之极的钱开,操纵马家青僵先是来个三连闪现,拉进与张大胆的距离,紧接着一个飞扑,成功的把张大胆吓得落荒而逃。 可惜作为反派的钱开,气运实在不济,最后还是被张大胆一盆黑狗血,泼到青僵身上,污秽了钱开的阴神,只见随着一声凄厉惨叫,钱开像是被无形的泥头车撞过一般,原地向后起飞十来米,把谭府庭院中的一处走廊,给撞塌了。 什么? 当看见钱开这般表现,除了方清源,其他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金宝银宝看见自己师傅飞的这般夸张,回过神来,赶紧上前查看情况,等好不容易从废墟里把钱开扒拉出来,钱开那副凄惨模样,真是让人见之落泪。 谭老爷没想到事件竟然会发展到这个地步,看到重金请来的茅山师傅这般凄惨模样,谭老爷心中有些怕了。 就在这时,旁边看戏的方清源,凑到潭老爷面前讲道:“姨夫,钱开师傅伤成这样,要是死在了咱们府邸,传出去可不好听啊,不如我带其去看大夫吧。” “清源你说的有道理,赶紧把钱开师傅送医馆去,毕竟是为了咱谭府办的事,要用好药,钱不够你去账上支。” 得到谭老爷许诺,方清源便让金宝背起钱开,几人急忙的奔着医馆去了,只是在背起钱开的时候,方清源似乎听到一阵骨骼断裂的声响。 正文 第七章 安家神与地基主 等在医馆安顿好钱开后,天色已经大亮了。 方清源仔细观察了钱开的情况,肉体的伤没有什么大问题,安心静养三个月也能下床了,可是阴神受的污秽,就不是那么轻易能解决的了。 钱开现在神智不清,灵台蒙昧,像是得了老年痴呆一般,思考回答问题老是跳跃,遗忘,前言不搭后语。 看着钱开浑浊的眼眸,方清源心中凛然,这就是钱开托大了,敢用阴神出窍附身青僵去对付张大胆。 按理说,这种神通对付一个普通人,算是大材小用了,可没想到阴沟翻船,让他师弟针对性的破了他的神通。 有心算无心,钱开栽的不怨。 留下金宝照看失智的钱开,方清源带着银宝去准备香案法坛。 来到钱开的住所,过于低矮的门头让方清源心中猜测,这是专门为防僵尸设计的吧,僵尸的身躯不能弯曲,半夜来到钱开门口,也只能干瞪眼进不去。 果然是专业人士,内心称赞一下钱开的专业素养后,方清源便开始挑法器。 “这串铜钱看上去很是有韵味啊。” 方清源的身躯才开光一天,只能对这些法器有着模糊的感应,但下意识的他,还是一眼就相中这串铜钱。 “方管事,这七七四十九枚铜钱,是唐朝武德五年阳月阳日阳时铸造的开元通宝,当时正值大唐国运日盛,威震海内,国泰民安,所以钱币上附着了唐朝国运中的升阳之气。 再加上历代在人们手上流通交易,上边还附着了一层香火气,最是受到那些荒野山神林中精怪的喜爱,可以说是及其珍贵,在我师傅的收藏里,算的上是前五的物件儿。” 看着银宝一脸得意的介绍,方清源心动不已,这就是硬通货啊,把这铜钱往香案上一摆,我看五品之下的神仙哪个能抵挡住这诱惑。 畅想一下那种场面,方清源开口道:“那就把这串铜钱算上,等会布置到香案之上,我请神用。” 谁知银宝却是连连拒绝:“不行啊,方管事,这是师傅非常喜爱的法器,要是被你用了,他会打死我的。” 看到银宝抗拒,方清源觉得要跟他讲讲道理:“你师傅拿了我们谭府一大笔钱,事办砸了,这不合适吧?” 银宝摇摇头:“不合适。” “你师傅事办砸了不说,还受了重伤,我们一是没有追究他的责任,二也没有把委托金要回来,三来呢,还花费巨资把他送进最好的医馆,用最好的药,现在人还在医馆躺着,花着我们的钱,你却跟我说,这么区区一件法器我都不能用,这不合适吧?” 银宝被方清源这么一压,略带哭腔的说:“不合适。” 看到银宝快哭了,方清源也见好就收:“至于你师傅,我想他知道后也不会怪你,有什么问题,让他来找我,那么现在我要用这法器,是不是就合适的不得了了?” 银宝连连点头:“合适,合适的不得了。” “那你还愣着干嘛,还不设置香案?” 等银宝手脚麻利的设好香案,方清源已经沐浴更衣了,第一次嘛,不管你心诚不诚,总是要有些仪式感。 让银宝退下后,空旷的静室内只余下方清源一个人。 静室角落四周点燃的上品檀香,缓缓的把香气送到方清源的口鼻中,让他心神更加沉稳、通透。 香案不大,上方只有一个铜香炉、一些供品和散开分列的铜钱,铜炉里边正燃着请神香,此香里蕴含了一些香火愿力,随着请神香的缓缓燃烧,这些香火愿力也慢慢汇集到香案上方。 等这团香火愿力聚拢到一小团时,应当是分量够了,闭目凝神中的方清源,突然感受到一个意识来到了此地。 这个意识虚无缥缈,但方清源能够感觉到它似乎在观察自己。 这时的方清源心中浮现了一个念头,这请神怎么看怎么像钓鱼呢,先是用请神香打窝,然后等着鱼汇集,最后看哪条鱼忍受不了这个诱惑,吃掉这个鱼饵。 只不过这随便哪条鱼都能杀死你,这可比钓鱼刺激多了。 方清源闭目凝神,任由那个意识观察自己,或许是方清源表现的足够无害,又或者是那个意识饿了,只见它不再观察,慢悠悠的飘浮到香气上方,像一只蚕宝宝趴在果冻上,开始疯狂进食。 方清源这次请神没有念诵祷词,来的也不是指定神仙,所以他现在搞不清楚眼前的这只是什么品种。 等这个神仙吃了好一会后,才依依不舍的离开这团香火气,而后来到方清源头顶,往下一沉,整个意识便涌入到方清源身躯之中。 请神成功了,方清源心中一喜,赶紧闭目体会这神仙上身的第一感觉。 神力遍布全身,如同笼罩月色所幻化的轻纱,无形无质,唯有神魂能感觉到。 这轻纱让你好似轻微醉酒,意识明明清醒,但是与外界交互会有延迟,需要经过这层神力才能实现你的意图。 这是什么神仙,这轻纱笼罩周身,是这个神仙独有的性质,还是所有神力都是依照这种形态展现。 方清源心中疑惑很多,但他没有师傅,钱开只传授术法,后续问题一概不管,所以他现在只能独自摸索前行。 似乎感受到方清源内心的疑惑,这个被请上身的神仙,在意识上探出了,一根小小的触角,碰触到了方清源。 恍然间,一股明悟涌上心头,以前的人啊,搬入新宅是件了不得的大事,其中代表的分量,可以与婚姻相媲美,有的人可以从生到死,都在那一个宅子里完成,这个宅子就是他的一生。 祂叫地基主也叫安家神,寄托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对家人健康平安的愿景,方清源请过来的就是镇上的安家神。 镇上的人乔迁新居的时候,都会在当天下午黄昏时分,依习俗通常要祭拜祂,祂的化身每栋房子都有,有的只是一团气,有的或许是一把破旧的扫帚,一块风吹雨打的砖石。 就这么每家一点点的人间香火,每年人们的许愿信仰,汇集到一起,经过岁月的酝酿,慢慢演化成了一位神仙。 安家神。 正文 第八章 香火欲念和阴煞浊流 安家神位列九品之中,可能是九品里头最弱的,因为祂代表的不是争斗,而是人们美好的愿景。 感受到神力,方清源看向了属性面板,平时属性面板都是隐藏的,只有在他想看的时候才会浮现在他眼前。 姓名:方清源 修为:无 功法:神打(入门、九品) 资粮:无 状态:神附(安家神、九品、祥和),真煞入体,早衰,绝后。 状态多了个神附,这是指安家神现在正附在他身上,九品则表明安家神的品级,至于祥和,这个是一种特殊状态,算是增益效果。 如果这层祥和被加持在现在的钱开身上,那么他的阴神会恢复的很快,原本三个月才能找回理智。 有了这层祥和状态的加持,一个多月就可以洗刷阴神上的污秽了。 祥和让方清源心思平静,适合一些性子急躁的人,而方清源本是谋而后动的,这种效果算是锦上添花了。 目前只能感受这么多,方清源思索一下,起身打了一套太极拳。 太极拳是前世上学的时候,老师教的,是算入成绩中,所以方清源学的还挺认真,到现在还没有忘。 他学的太极拳是用于锻炼身体的,打起来软绵绵,动作舒缓,好看的很。 动作好看了,可是跟人打架是千万不要用这个,不然对方一抡王八拳,你定会招架不住,最后还是跟人抱摔在一起。 可现在方清源打起的太极拳有些不一样了,动作缓慢的太极拳被他打的虎虎生风,一拳一脚间迸发莫大力道。 这力道不是方清源本身发出的,而是神力推动,神力加持在他身上,随着他念头调动,消耗或多或少,全凭他心意。 神力似乎无穷无尽,任由他使用驱使,只不过在使用此神力的过程中,有一小部分不一样的东西,散落到他的身躯里面,和他肉身每一处地方结合纠缠,慢慢的不分彼此。 这是香火欲念和阴煞浊流? 我使用多少神力,而这些神力中的杂质便会被我吸收,神力不会无故损耗,只会回到神仙那里,而经过我这么一使用转化,神力变得精纯了。 方清源心中明悟,他体内遗落的香火欲念和阴煞浊流,对于神仙来说堪比剧毒,每一位神仙都会避之不及。 香火欲念和阴煞浊流这些东西产生,是和镇上人们的朴素观念相关联,他们大多人是比较务实的,神仙虽是法力无边,但他们也不会全身心侍奉神仙,不求回报。 而是有种交易的意味在请神拜佛的举动中,先是请愿,提出要求愿望,这是定金,等心想事成了,再来还愿付尾款。 有的甚至,这里三年不下雨,就要把你龙王抬出来给你晒一晒,让你明白平日光吃供奉,现在关键时刻不下雨,哪怕你是神仙,也要收钱办事,不然就会让你付出代价。 这很公平合理,可对神仙来讲,就不是那么美好了。 欲念伴随香火,混杂到一起,神仙要么都吃下,要么沾都不沾,如果神仙吃了你供奉的香火信仰,那么你所祈求的欲念,神仙就要帮你完成。 如果神仙无视香火信仰中的愿景,那么此愿景就会沉淀在神仙体内,化为一个个的小喇叭,天天提醒神仙,你该办事了。 有些愿景错过了便再也实现不了,一千年前的愿景和现在的愿景,没有区别,这么一年年积累下来的愿景,形成一道道嘶吼的低语,这些微弱的声音便会汇聚到一起,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神仙的神智,到最后神仙甚至会被逼疯,化为不可名状的诡异,那就是疯神。 神仙们吃了香火,一般而言,主观上都会努力帮你完成心愿,但客观上,落到现实层面,那就不好说了。 造化弄人,神仙也不是万能的,祂们也有所求,也算另一种生灵,和尘世间的凡人一样,都挣扎在这红尘俗世间,不得超脱。 能超脱的也不会享用你的香火供奉,也就不会跌落,一到九品的神仙体系之中。 这就是一个悖论,万能的神仙不会回应你的诉求,能回应你的大多完不成你的诉求,当然,你要是供奉一大团香火,而求的只是明天手气好一点,那么这个还是能实现的,只不过你赢来的钱财肯定不值这团香火的。 这么多体悟,方清源是用安家神传输的信息,结合前世今生的一点香火神道,悟出来的。 安家神似乎神智不高,祂只是一团信仰集合体,大多靠本能行事,但方清源能明显感受到祂的情绪。 此时的安家神,传递过来的情绪是雀跃。 方清源使用神打之术的这个过程,正在不断精纯着安家神的神力,只要祂的神力被精纯到一定程度,祂便可再吸收更多的香火信仰,壮大自己,这样的过程多来几次,甚至可升品入阶,由九品化为八品神仙。 可这代价就是请神的人,身躯里全是这些剧毒杂质,这些杂质遍布全身,无时无刻不在折磨肉身,可比痛风的人痛苦多了,所以越是请神,死的越快。 强大的武力背后却是难以承受的代价,多少练习神打之术的人,因为无法承受这痛苦,选择嗜酒、放纵、癫狂、自残甚至自我了断。 旁门左道,不修根本,追求一时的强大,到最后却是神憎鬼厌,在凄惨中走向灭亡。 但这是方清源所追求的结局吗? 感受到身躯不断融入的香火欲念与阴煞浊流,方清源停下练拳,神情肃穆。 面板,开! 方清源死死盯住代表资粮的那行,等过了一会儿,上边原来显示的无,突兀的变换成了:一。 资粮:一 随着资粮显示为一,方清源体内原本融入的香火欲念杂质,也被拔除的干干净净,一丝也无。 果然可以,这些香火欲念杂质对系统而言,也是一种资粮,只是品质低下,好很多份才能转换一份资粮。 可方清源看重的不是这份资粮的品质,而是他能吸收转换体内的杂质,这就意味着,他可以毫无顾忌的使用神打之术。 不必和其他人一样,饱受痛苦,英年早逝,这么一门左道之术,一跃成为他独有的最高根本神通。 正文 第九章 神打之术的正确练法 懵懂的安家神此时有些迷茫,祂的心情由一开始的雀跃欣喜,到中间的疑惑不解,再到现在的迷茫无措。 这一路的心情变化,就发生在一个时辰内。 以前的请神人请祂上身一炷香后,便赶紧把祂送走了,还有的仅仅只坚持几分钟,便满头大汗的请祂回去,一点也不持久,可眼前的这个人类,却一直没有送祂走的意愿,看这样子,怕是下一个时辰也不会送祂回去。 吃了人家的饭,请神人不表示意愿,一般被请来的神仙不会主动离去。 而有的神仙被请过来,哪怕请神人表示可以了,不需要你了,祂还赖着,送都送不走,会一直待在请神人的身上,这种情况下,施展请神之术的人,不出三五天,便会在疯狂痛苦中死去。 故意害死请神人,这个神仙便臭了名声,不到穷途末路,别的请神人是不会请祂上身的。 可安家神是一个老实神,祂不会赖着不走,只为贪恋那剔除神力杂质的美好感觉。 只要眼前的人类,有了那么一丝送祂离去的意愿,祂就会听话的走了,可是祂却迟迟得不到。 感受脑海中安家神传递过来的疑惑,方清源心情舒畅,既然没了后顾之忧,那么请神之术可以一直施展下去,时时刻刻保持神附的状态。 这才是神打之术的正确练法。 看着眼前的资粮,由一跳到二,再跳到三,一股满足感油然而生。 就这么保持神打状态,方清源出了静室,走时他还把铜钱全部塞进怀中带走了。 反正已经是我的物件了,这次没用上,留着下次使,至于没有用上就要还给钱开?想啥呢,他的医药费现在还是谭府出着呢。 等方清源走到银宝面前,银宝顿时感觉方清源不一样了,有股意境散布在方清源身边,受到这种意境影响,自己之前因为师傅受伤而慌乱的心神,也慢慢变得平静下来。 方清源对银宝笑了笑,转身离开了此地,他走在大街上,享受着神打带给他的强大感觉。 身躯被全方位的加强了,神力环绕身躯,五觉六感敏锐通透,他经过的地方,原本吵架骂街的声音都不由自主的小了。 这是祥和的加持,原来这状态不止影响自身,还能形成小气场,遍布四周。 一路带着祥和,方清源回到了谭府,此时的张大胆已经被抓进了大牢中,明天就要被放血了。 张大胆虽然没念过书,但也知道今日抓人明天就杀头,这其中肯定有哪里不对。 为了活命,吃完断头饭的张大胆华丽的越狱了,而方清源在张大胆越狱没多久就收到了信,在这个镇子上,谭府的消息很是灵通。 等方清源来到监牢时,林捕头才从家里急匆匆的赶来。 看到地上躺着几个衙役,个个伤筋断骨,呻吟哀嚎不断,林捕头眉头紧锁,浑身灵窍自发震荡,真气也散发体外,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他没料到张大胆竟然能从他手心飞了。 “林大哥,我听过这里的事后,就赶过来了,这几个小兄弟赶紧送医馆去吧,若是晚了怕是再落下残疾。” 看到林捕头怒气勃发的模样,方清源上前轻声提醒道,同时祥和状态覆盖到林捕头身上。 林捕头听到方清源的建议,心情突然间就没刚才愤怒了,他一拍脑袋:“我都让这张大胆气糊涂了,方老弟说的在理,你们几个,还不赶紧把受伤的弟兄送到医馆去。” “林大哥,此事因我们谭府而起,事情搞成这个样子,老爷和我也过意不去,这样,受伤的弟兄每人发五两银子的汤药费,在医馆诊治花费的钱财,我们谭府也包了。” 事情办砸了,还有汤药费拿,林捕头表情有些羞愧,但要是让他拒绝方清源的提议,看着受伤的弟兄,他还真开不了口。 既然受之有愧又不能拒绝,不等方清源催促,林捕头便开始调集人手,连夜追踪张大胆,势要把他捉拿,来挽回他的威信,以及他在谭老爷心中的地位。 等林捕头召集好手底下四名衙役好手后,方清源表示要跟他们一起行动。 林捕头看着方清源说道:“方老弟,这张大胆穷凶极恶,且天生蛮力,我牢房里这么多兄弟都不是他的对手,你一介书生,这黑灯瞎火的,万一伤到你,我可不好跟谭老爷交代。” 见到林捕头拒绝,方清源笑道:“林大哥还是拿以前的目光看我啊,我以前是读书人,现在则是修道人了。” 方清源现在说他是修道人,只是为自己脸上贴金,他修的是旁门左道,人家真正道门不会认他的。 方清源修道了? 林捕头有点不信,昨天喝酒时还是普通人一个,这才过了一天就变成修道人士了? 这时他突然想起,刚才的怒气平复的有点突兀,上一刻还是满腔的怒火,下一瞬间就冷静下来,这中间少了一些释放的时间,情绪衔接不连贯。 想到这里,林捕头运行真气到眼部,仔细的朝着方清源看去。 首先入目的是一层轻纱,散发着微微毫光,这轻纱附在方清源身上,变幻无端,没有片刻形定,要是想更加仔细端详,却又透明虚化,看不真切。 再看方清源本身,一股祥和安定气息,扑面而来,人还是那个人,但感官上则让人不敢轻视。 还真是入道了,看到这层轻纱,林捕头心中凛然,内心悄悄的把方清源的地位,往上挪了好几位。 以前跟方清源称兄道弟是看在谭府的份上,现在则是要叠加这个修道的份量了。 看到这里,林捕头哈哈一笑:“既然方老弟有手段可以护住自己,那么多一个人也多份力量,我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呢,事不宜迟,咱这就出发。” 林捕头把手下的差役分散出去,作为耳目探子,他本人则是带着四个小头目,还有方清源作为主力,前去捉拿张大胆。 一行人出了镇子,就有人前来禀报说,有打更的看见一个胖子,慌慌张张的朝着东边跑去了。 正文 第十章 荒野鬼潮现 得到消息,林捕头分析道:“东边林深树密,还有荒山洞穴,要是张大胆随便找个地方猫着,我们这点人手,可是搜不过来啊。” 方清源等林捕头分析完,补充道:“依我看,这张大胆跑的慌忙,什么都没带,这荒山野岭没什么吃的,他不会久留于山林,咱这镇子他不敢回了,那么肯定是要去别的镇子避避风头。” “方老弟言之有理,东边的话,离咱们最近的镇子是十里镇,我们去那里必经之路候着张大胆。” 林捕头觉得方清源说的有道理,在张大胆屁股后头追,不如到他前边等,若是等到了皆大欢喜,要是没等到,方清源也可以在谭老爷面前为他开脱。 今天是月初,月色很淡,行走在夜间的山林中,左右都是漆黑一片,林捕头带来的四个衙役,各提着一盏灯笼,两前两后,将方清源和林捕头护在中间。 灯笼只能笼罩方圆丈许,光线之外的黑暗,浓郁的似乎是一块绸布,将方清源几人,紧紧包围在一片漆黑之中,夜风习习,山石树梢都发出怪异的声响,不是鬼叫,胜似鬼叫。 四位衙役个个是通窍一二十的水准,平日里也经过厮杀阵仗,是见过场面的人,可此时却有些胆寒,他们总觉得黑暗之中,灯光之外,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 周围有不清不楚的声音响起,似乎有人在耳语交谈,时不时掩着嘴巴在偷偷地笑。 其实他们没感觉错,武者感官敏锐,的确有东西在看着他们。 荒山野岭中孤魂野鬼藏匿的很多,它们大多没有神智,只靠着本能行事,时间长了就会散于天地间,不值当被鬼差捉拿。 除了一些葬于乱葬岗的人类,动物的要占大多数,它们白日里各自找隐蔽所在躲避日光,等到了晚上则会无意识的游荡。 方清源众人一路行来,阳气如同黑夜中的烛火,不知吸引了多少无意识冤魂,此时正浑浑噩噩的跟随着他们,形成乌泱泱的一片,发出啾啾鬼鸣。 也是武者气血强大,阳气浓郁到蒸腾,这些鬼魂才只是目视,不敢上前吸收阳气,要是换了普通人独自行此夜路,怕是要大病一场,严重的直接殒命于此,在此世间,天黑闭户,不走夜路,也是人们生存的智慧。 四个衙役越走越心悸,脑海里不由得想起恐怖的场面,随着时间推移,他们提着灯笼的手,都开始颤抖了。 走在中间的方清源发现灯影晃动,看到几个衙役如此惧怕,心中猜测,他们被聚集的鬼魂阴气压制,心中丧了胆气,落入恶性循环,你心生害怕,自己吓自己,更是消耗心神,容易被鬼所趁。 你要是坚定信念,百折不挠,鬼也拿你没辙,说不定还可以一声怒吼,吓得鬼魂四散而逃。 可是一旦被鬼物挑起了恐惧之意,就不是你想压制就能压制得了的,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没有外力打破这个循环,凭借自身,怕是难逃此劫。 随着灯影晃动的幅度加大,林捕头也发现了四个衙役的不对劲,他虽然看不到周边跟随的鬼群,但也能感受到莫名的阴冷。 林捕头眉头一皱,两条眉毛像是连成一条,示意队伍停下后,他开始震荡灵窍,搬运气血,准备用至刚至阳的真气,一举震慑周边鬼魅。 神附状态下的方清源,能看到林捕头身上气血发出的火光,此火乃是阳火,代表着一个人的整体生命强度,这火光不甚明亮,只是给人一种温暖有活力的感觉,当光芒开始变得明亮时,这就意味着林捕头的气血开始活跃。 相比较林捕头的生命火光,四个衙役散发出的光芒,就不值一提了,之前他们的阳火,要比常人旺盛,但是现在则是飘摇不定。 看到这里,方清源不再观察鬼潮对习武之人的压制变化,而是轻声喝道:“定心!” 声音不大,却饱含安家神的神力,落入四个衙役耳中,如同当头棒喝,把他们从惶恐中解脱出来。 同时方清源运转神力,将祥和气场扩大到他们身上,使他们不由自主的平静下来。 感受到手下心境瞬间发生的变化,林捕头停下震荡灵窍,赞叹道: “方老弟真是好手段,要是换了我,说不得要费力搬运气血,发出震天怒吼,才能打破他们的恐惧之心,若是被张大胆听到那就不美了,你们几个,还不赶紧谢过方管事。” 听着四个衙役的真心道谢,方清源坦然受了,他们的确是被自己所救,平常手段的叫醒是不管用的,你提醒他不要害怕,他还是会忍不住恐惧,嘴上说着不怕,但难以欺骗自己本心啊。 可此事这还不算完结,方清源示意林捕头稍待,然后他从容的朝着鬼潮聚集最浓郁处行去。 走到鬼潮跟前,方清源停下脚步,此时他离最近的鬼魂距离不过几尺。 看着眼前面目狰狞,死状各异的森森鬼影,方清源其实还是很好奇的,毕竟他才到此间不过三四天,只见到过钱开的阴神,而阴神和钱开长得一样,自然谈不上恐怖。 这就是真实的鬼魂啊,这些鬼魂大都神色茫然,显现出各自的死相,此时正步履蹒跚,围绕方清源一行人进行无意识的踱步,他们个个身上明灭不定,好似烟雾凝聚。 有的鬼魂迷茫间已经脱离鬼潮,但是嗅到几人的阳气,忍受不了此等诱惑,又本能的加入鬼潮之中。 方清源放眼望去,鬼潮黑压压的呈一个圆形将他们围拢,四面八方还时不时的有孤魂加入其中,现在它们还惧怕自己一行人的阳火,不敢上前,只能聚集在这,等待更多野鬼的加入。 要想解开此等危局,要么加速行进,趁着鬼潮没有形成更大的规模之前,赶到有人烟村落聚集的地方,用更多人的阳火震慑鬼潮,再加上每家每户供奉的先祖牌位庇护,鬼潮自然也就散了。 要么化被动为主动,抢先下手,一举打散鬼潮聚集,横扫一切鬼魅。 至于要选哪条路,想到这里,方清源轻笑一声,伸手朝着一只鬼魂头上按去。 正文 第十一章 神威 手掌轻抚到一个鬼魂的头顶,传来的是类似于轻按胶质果冻般的触感,似乎只要一用劲,便能将此物碾碎。 普通人的手接触鬼物,自然只能穿透过去,武者的手包裹真气,接触鬼物的瞬间,也只能将其打散打灭,不会有此触感。 只有包裹神力的手,才能与构成鬼魂身躯的阴气发生碰触,无他,两者性质相同。 鬼物乃是执念与阴气的结合,神力则是信仰与各种气的结合,当然神力要比鬼物层次高,也复杂的多。 但相同点都是由人的念头产生,天地神灵不在此列,也不必细说。 方清源仔细感受着手掌之下鬼物的反应,在这个世界,怕是少不了和妖魔鬼怪的战斗,能提前收集信息的机会,自然显得珍贵。 那只鬼物当被碰触到时,面目瞬时狰狞许多,眼看就要发难,可方清源只是把祥和状态,刷到此鬼物的身上,这只鬼物便不动了,神色由狰狞变得安详,任由方清源施为。 得到第一手的信息后,方清源心中有了底,接下来便是实践神力对鬼物阴邪的杀伤力了。 念头调动神力沿着手掌,遍布这只鬼魂周身,然后再混入其身躯烟气之中。 这只鬼魂乃是最低级的游魂,身躯烟气稀薄,若没有机缘,怕是再过月余,也就消散在天地间了。 位列九品的安家神的神力,也不是多么凝聚,但要看跟谁比,方清源眼前的这只鬼,明显只能被他拿捏了。 鬼魂被神力如水般沁入,祥和的气场有些压制不住了,方清源见状也不犹豫,神力微转,这只鬼便崩灭如烟,彻底消散在这夜色中。 看了一眼面板,上方显示的资粮数值,由刚才的七跳成了八,这增加的一,就是刚才崩灭的鬼魂为方清源做的最后贡献了。 由于方清源一直维持神打状态,落入他身躯的香火欲念,每个时辰都会被转换为一份资粮,从白天修炼请神开始,到这半夜的时间,也只攒下了七份资粮。 一只最低级的游魂只贡献了一份资粮,这为他节约了一个时辰的转化,看着周边密布的汹汹鬼潮,方清源面露喜色。 缓步行去,所到之处,祥和气场使得这些游魂神色平和,不知反抗方清源的神力灭杀,一时间,只见方清源双臂左右挥舞,资粮便时不时的往上跳动。 方清源刷的起劲,身后的林捕头和四个衙役却看到面面相觑,他们没有开天眼,自然看不到鬼潮在不断减少,只能看见方清源一个人在空气中,独自挥舞手臂,还面露欣喜的神色。 方清源可不管身后几人的反应,能无伤刷经验的时机,万万不能错过,只是似乎他刷的有些多了,下一刻,变故横生。 当他按照流程,准备崩灭眼前的游魂时,结果却出乎了他的预料,那个鬼魂在被神力覆盖之时,竟然嘿嘿一笑,猛的飘散到他的身后,躲开了方清源的手掌。 鬼魂在方清源身后现身,完全不复刚才痴痴傻傻的模样,反而伸出右手,上头五根指甲尖锐,泛着幽幽冷光,直直往方清源脑后插去,显然存着一记要命的心思。 方清源手掌抡空,心知不好,这鬼魂明显不是游魂,而是修炼到了厉鬼的层次了,所以才能突破祥和气场的压制,还能伪装自己的神智,等方清源大意没有防备之下,进行偷袭。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方清源虽处于神打状态,意识能反应过来,可身躯却跟不上,他的肉身到现在还是普通人,开光之后,这才过了一天而已。 眼看那泛着幽幽冷光鬼手,就要插入方清源的后脑,方清源却开气吐声: “神威!” 随着声音落下,显现的是方清源身上那狂涌的神力,由于喷涌的过于快速,一时间竟给人一种大放光明的错觉。 这神力是从盘踞在,方清源脑宫深处的安家神身上抽取而来,而安家神此时,正连接到无形虚空之处,无休止抽取其百年来积攒的香火神力。 只是这等抽取速度,对于安家神而言,并不是什么令祂愉悦的事,只见祂不停的朝着方清源传递负面情绪,其中包含生气、难过、委屈等等。 可方清源现在顾不上祂的情绪了,只是拼命的将神力喷涌,以期来阻挡脑后的幽幽鬼爪。 神力与鬼爪接触的一瞬间,方清源明显听到鬼气被消磨的滋滋声响,但鬼爪却没有就此抽离,依然朝着他的脑后袭去,只是速度减慢了很多。 当鬼手接触到方清源的刹那,一道朱砂绘制的符网却完全显现出来,崩开了此鬼手。 阴险偷袭的一击,却无功而返,这个狡诈厉鬼神色明显惊疑不定,本来就紫青的脸更加发青,犹豫之间,看着方清源躲过此击后,快速的朝着道路中间的几人奔去,也没有追击。 “林大哥,有个厉害家伙,我需要你的协助。” 回到队伍之中的方清源,语速极快的请求林捕头出手,虽是请求,却带着不容拒绝的语气。 林捕头此时还有些迷茫,他刚才只看见方清源左右挥舞手臂,而后突然像是燃烧的火炬,在这夜色中绽放出光芒。 但看着方清源神色凝重,他也干脆道:“怎么帮,打谁?” 方清源朝着那厉鬼所在一指:“就是这个家伙。” 那厉鬼能明人语,听到方清源的话语,只是冷笑,肉体凡夫也能看到我? 只是刚才那小子有些门道,看那最后显现的朱砂符网,怕是有些跟脚,难道是附近徐真人的门生故友,要不要就此退去呢? 可是眼前几人的阳气真是让鬼迷醉啊!还有那神力,要是被我吃了,那我的修为肯定更上一层楼。 正当这厉鬼盘算得失时,林捕头却擒起双刀,震荡灵窍运转气血真气,朝他扑击而来。 什么?区区凡人,竟然能看到我? 等双刀袭来,感受上边附着的雄浑真气,厉鬼不敢迎接,鬼魅般朝着周边闪去。 鬼体如轻烟,闪挪于心,堪比最上乘的轻功,而且能做出种种不可思议避闪动作。 但是这对袭来的双刀无用,只见林捕头的双刀紧随厉鬼的脖颈头颅而动,不论厉鬼身形如何闪避腾挪,都避不开呼啸而来的刀锋。 正文 第十二章 林捕头双刀斩厉鬼 夜色如墨,刀锋似水。 处于刀锋之下的青面厉鬼,怎么也摆不脱斩向他的双刀,说到底他死前也只是个不通武功的村夫罢了,只不过死时含冤,得到机缘后,凭借一腔执念才驻留在人世间。 要是现在他还是人身,早就被一刀枭首了。 为什么?这人能一直追着我的鬼躯砍,哪怕他是武者,也不可能看到我的。 竭力躲避林捕头刀锋的青面厉鬼,心中抽出余念,来思考这其中的门道,突然间他想起刚才攻击方清源时,鬼爪处传来的异样。 难道? 想到这里,青面鬼把刚才的袭击的鬼爪抬起,朝着刀锋挡去。 看到眼前黑影抬起胳膊,林捕头嗔目狂吼,疯狂地催动真气,他不顾身体中灵窍被榨取的痛觉,聚敛起涌来的滔天真气,横握陪伴了他二十年的煞魂长刀,以刀带人,直向黑影悍然斩去。 随着一声清脆却又低沉的声音,刀锋掠过青面厉鬼的手臂,再划过他的身躯,将其一刀两断。 林捕头平复着真气与鬼气对冲产生的余波,顺着刀势准备反身继续砍鬼,没成想,一回首却找不到那青面鬼的身形了。 当下收刀戒备,慢慢退回到,方清源跟衙役所在之地。 等回到方清源身前时,林捕头才长出了一口气:“方老弟,那鬼突然不见了,可是离去了?” 方清源看着面板回道:“林大哥,那厉鬼被你一顿猛砍,已经落荒而逃了。” 林捕头之所以能追着那厉鬼砍,就是那青面鬼之前偷袭方清源的时候,鬼爪上沾染了安家神的神力。 这神力附着在青面鬼的手臂上,林捕头才能看到这本该透明的胳膊,从而用二十年的武道经验,刀刀不离其首,砍得那青面鬼没有喘息之机。 不成想那青面鬼也是个聪明的,被追着砍了一会儿后,就发现了不妥,果断的舍弃手臂,拼着挨了林捕头一刀,负伤远去了。 被林捕头砍下的鬼手臂,此时也化为资粮被方清源面板吸收了,为方清源贡献了五十大数。 一只胳膊就五十,整个逮到那岂不是发财了,想到这里,方清源余光扫过林捕头和四个衙役,开口道: “刚才这鬼潮怕是也由此鬼蛊惑聚集的,不然也不会有此规模,只是其离去的时候,目光紧盯着我们,面带怨毒,怕是此事还有后续啊。” 鬼潮已经随着青面鬼逃离而散去,留下的也只是三三两两,不成气候,而青面鬼逃跑时很是仓皇,哪里还敢慢慢的审视方清源一行人呢。 一听被惦记上了,四个衙役脸色如土,目光纷纷看向林捕头,毕竟林捕头是个能砍鬼的猛人。 而林捕头心中此时也有些忐忑,那厉鬼真的来报复他也不怕,大不了再砍一顿,可是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要是报复他一家老小,这可如何是好。 “方老弟,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你是修道人士,为我们拿个主意吧。” 经过鬼潮和厉鬼,不知不觉间,方清源已经成了在场几人的中心了,哪怕方清源一开始只是过来帮忙的。 看到林捕头和几个衙役面带希冀神色,方清源轻笑道: “几位莫慌,之前我听茅山师傅钱开真人说过,他有个师弟就在这一片看义庄,也是个有本事的,今晚这事就应他头上了。” 一听有个茅山真人在附近,林捕头顿时舒展眉头问道:“此人姓甚名谁,住在哪里?” “徐真人,十里镇万福义庄。” 义庄,是当今世道的产物,几乎每个镇子都会有,哪怕这个镇子很穷,也会由富人或者集体捐钱,置办一个小一些,破落一点的义庄。 这并不是纯粹的善举,而是有着其必然存在的道理。 死者为大,落叶归根,是人们的朴素愿望,但因为种种原因,比如一时还未曾找得好地方安葬的,或是死者客死他乡,家人准备运回本土去安葬,或是穷得无以为殓,都只能暂时寄放在义庄之中。 要是没这个公益性质的地方,还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尸骸,曝尸荒野、任野狗啃食吗? 更不要提突染恶疾的,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死于非命的,含冤自裁的,林林总总,你不找个地方存起来,大家都怕啊。 所以义庄不但要有,还要找人专门看管,而且这个人最好还是有点本事的,或者是命硬阳气足的小伙子,这才能镇得住义庄里边的各类住户。 十里镇万福义庄便是这么个存在,因为十里镇是个大镇,义庄建的大不说,里边停的住户也多。 等方清源一行人来到这万福义庄时,进去一看,一水的棺材密密麻麻的摆放两排,一时间竟看不见头。 一些朱砂绘制的符箓,贴的满屋满墙都是,每个棺材前都供奉香案,只是现在里头的香都已燃尽。 只有最后边有青烟袅袅,整体散发出一种诡异的氛围。 林捕头和四个衙役经历过刚才的场面,胆子大了不少,但是看见这场面心中也发毛。 林捕头深吸一口气,手指在大开的屋门上敲了敲:“有没有人啊?” 这时,从最里边传出一个声音:“这么大活人坐在这,你看不见吗?” 听到这句话,林捕头和四个衙役,没因为里边那人的语气不好,而感到被冒犯,反而都松了一口气。 林捕头冲着后边发出声音的地方道:“徐真人,深夜到访,有事相求。” “哦,你知道我?” 声音落下,其后转出一个瘦高身影,三角眼吊脚眉,留有三撇小胡子,身着百衲衣,手里还拿着一个烟袋,此时正不断的燃烧着,散发袅袅青烟,飘散于空中。 这正是徐真人,一个可以与钱开五五开的厉害角色。 见到徐真人后,林捕头道:“我们追击一个在逃的犯人,没想到路上被鬼物所陷害,想请徐真人出手,捉拿此鬼。” 林捕头说的诚恳,但徐真人却没有表示,他目光紧紧盯着位于后方的方清源道:“神附发毫光,毫光照天苍,你身上的这神打之术,是谁教给你的?” 正文 第十三章 说服徐真人设坛起灵 “当然是钱开真人传授于我的。” 位于最后方的方清源,在回答了徐真人的疑问后,便迈步越过众人,来到徐真人面前,接着朗声说道: “谭府管事方清源见过徐真人。” 听到方清源的回话,徐真人显然不满意:“我师兄?他收你为徒了?” 方清源微微一笑:“徐真人说笑了,我怎么可能入钱开真人的法眼呢。” “不是我师兄的徒弟,那他怎么把我茅山的不传秘术教给你,还为你洗身开光.......” 徐真人话才说了一半,便看到方清源伸手做出个数钱的动作,脸色顿时发青,立马闭口不言了,他怕再说下去,被方清源点破此事,让旁边几个差人看了笑话。 徐真人感觉他师兄又一次突破了他的底线,之前为了钱财,用茅山术杀人,现在为了钱,竟然把立身之本也传了出去,虽然没有传授根本心法,但也是让他郁闷不已。 心情烦躁之下,看方清源也不顺眼了:“那你大半夜的,怎么会跟官差混在一起?” 方清源无视徐真人的糟糕心情,先是给了林捕头一个眼神,然后认真解释道: “我家老爷下午听说镇上发生了命案,派人一打听,竟然有人说张大胆把他老婆杀了,他跟了老爷这么多年,他什么为人,我们大家还不清楚吗? 老爷不相信,让我找张大胆问清楚,要是他被冤枉的,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老爷愿意出钱请讼师,帮张大胆往衙门里递状子。” 话音刚落,左侧第三排棺材里边突然发出咚的一声,吓得四个衙役差点跳了起来。 林捕头看着那副棺木,面色凝重的问道:“什么声音,徐真人,你这怎么也有不干净的东西?” 徐真人重重的咳嗽一下,解释道:“哦,兴许是老鼠,你也知道这么大的义庄,我一个人也看不过来,难免有些蛇虫鼠蚁的,先不要管这个了。” 等徐真人稍稍解释后,方清源接着编: “没想到我去监牢之后,张大胆竟然打伤了好几位衙役逃脱了,林捕头大怒,决心要将张大胆就地正法,我于心不忍,特意跟林捕头一起,想着见到张大胆,让他把情况说明,然后为他讨一个公道。” 等方清源讲完,突然间,那第三幅棺材立马咚咚的跳个不停,上边的棺材盖,眼看就要打开了,四名衙役见到此景,眸孔紧缩,只听刷刷一阵声响,个个把腰刀抽了出来,然后一齐躲到了林捕头身后。 林捕头下意识做了个吞咽举动,横刀戒备,然后质问徐真人:“你不是说这是老鼠吗?你家老鼠都这么凶猛的吗?” 徐真人则有些尴尬,伸手取出一张符箓,一个健步贴到了那副棺材上,然后骂道:“还敢作妖,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我不管你有何冤屈,死了就别想起来了,你就安心的去吧。” 说来也怪,那副棺材被徐真人一张符箓贴上,立马就不动了。 呼,看到徐真人镇住了场面,林捕头几人松了一口气,对他能捉拿厉鬼的信心更大了。 “徐真人,本捕头愿意供奉白银五两,想请你捉拿鬼物,不知你意下如何?” 面对林捕头的再一次请求,徐真人沉吟一下道:“我只是个看守义庄的,捉鬼对我而言,太勉强了。” 听到徐真人拒绝,害怕被厉鬼报复的衙役们来了劲,鬼物他们不敢招惹,但是人嘛,那就不怕了,只见其中一个衙役呵斥道: “徐真人,我们官差请你帮忙,是看得起你,你怎么还推三阻四的,又不是不给钱,难道你想抗命不成?” 徐真人冷哼一声:“道士我一向闲云野鹤惯了,吃的是百家饭,穿的百衲衣,没这本事,担不起这个责任。” 看到衙役将要说出更难听的话,方清源一挥手,那几个衙役便住了口。 方清源走到刚才作妖的棺材前,看着上边贴着的符箓说道:“茅山戒律第一条是什么?方某不明,请徐真人教我。” 听到方清源的问询,徐真人神色有些不好看:“一戒正邪对立,终生搏斗。” “哦,原来是这个啊,知晓鬼物在附近害人却不去阻止,好像有违茅山的戒律吧?” 方清源说完拍了拍身前的棺材,然后回首,用目光深深的盯着徐真人,而徐真人则盯着方清源放在那棺材上的手,不肯言语。 现场气氛顿时有些紧张,有个衙役甚至把刀都抽出半截。 就当义庄内的氛围越发压抑时,方清源收回手掌:“徐真人贵为茅山正宗,这个道理,我想他会考虑清楚的。” “哈哈,方管事说的是,除魔卫道乃是我们茅山的准则,既然让我知晓有厉鬼害人,那我还有什么可推辞的,跟你们走一趟就是了。” 有了台阶,徐真人倒也干脆,示意方清源几人先去义庄外等侯,他要进里边拿上家伙,为等会的开坛做准备。 等方清源一行人出了义庄,那副棺材便自己打开了,然后从里边跳出个黑影。 此黑影正是张大胆,方清源一行被鬼潮耽搁了时间,没看见白僵追张大胆的一幕。 而张大胆则是能和青僵尬舞的主,那白僵只是最初级的行尸,因为吸了张大胆的人气诈尸,事发突然,一时间把张大胆吓的落荒而逃,等张大胆反应过来后,那白僵几下就被收拾了。 然后张大胆走投无路间,想起这个帮他好几次的人,便摸黑前来投奔徐真人。 只是张大胆才到一会儿,方清源一行也来到这里,仓促间,徐真人也只能先把他藏到这幅棺材里。 那张大胆一落地,便朝着徐真人问道:“刚才方管事说我是被冤枉的,还要帮我请讼师,你拦着我干甚?” 徐真人看着张大胆一脸急切样,恨铁不成钢的道:“知人知面不知心,那姓方的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他随口说说你就跳出来了,那林捕头看见你,要抓你回去,我拦还是不拦?” 被徐真人这么一分析,张大胆也稍稍冷静下来了,他刚要开口,没成想徐真人说出了一番令他震惊的话: “我觉得那个方管事,刚才是发现你在棺材里了。” 正文 第十四章 余师功德印 “啊!那他刚才怎么不把我揪出来?” 张大胆一脸惊讶的问道,然后又满是怀疑的说:“徐真人,是不是你感觉错了,这没道理啊。” “不可能,修道之人的感觉是很敏锐的,他就是发现你了。” 徐真人语气很是坚定,然后询问张大胆:“这个方管事,平日里是个怎样的人?” 张大胆仔细回想了一下方清源平日的表现: “方管事人挺好的,就是有些迂腐怕事,我记得有一次他被人撞了,本来他占着道理,没想最后还被讹了钱,后来老爷知道了这事,是让我和几个伙计带着一群人,才把钱讨了回来。” 等张大胆说完,却看到徐真人正一脸无语的看着他:“你莫不是在逗我,刚才的那个方管事,就是你口中的老好人?” “听着声音没错啊。” 说完此话后,张大胆也有些拿不准了,然后和徐真人面面相觑。 方清源和林捕头他们,此时在义庄门口等候,也不知道徐真人和张大胆两人,是怎么在背后议论他的。 夜深时刻,身后屋子里一水的棺材,在这个气氛的烘托下,吹来的风也是凉飕飕的。 方清源趁此时机,开始查看今晚的收获。 之前灭杀鬼潮里的游魂给他带来三十五资粮,加上之前的七资粮和那厉鬼手臂的五十资粮,现在方清源面板上资粮数显示为九十二。 第一个游魂不是鬼潮里头最弱的,还有比这个混得更惨的,有时两个游魂才能算成一资粮,方清源忙活了好一会,才凑够三十五,相比而言,一只厉鬼手臂的经验就显得可观了。 游魂上边是凶鬼,凶鬼再修炼才是厉鬼,由凶转厉,由厉转灵。 游魂浑浑噩噩,靠着执念,不想消散天地间,白天隐匿,夜晚游荡,只是本能行事。 得了机缘后才能转为凶鬼,此机缘可能是找到了阴煞之地,在里边泡久了,便开了一定程度的神智,变得凶恶,想吸纳活人的阳气,用以恢复生前的记忆。 等吸纳阳气够了,或者是修炼的日子够久,熬过了被嗜血本能控制的时期,执念得以加强,便成了厉鬼了。 此厉鬼拥有生前记忆,神智与常人一样,但是执念让其偏执,被淹死的老想着让无辜的淹死,死于火焰的,被其害的人,身上也像是被火烧死一样。 而厉鬼再往上,那就可以成为鬼灵了,勾引秋生的董小玉便是此境界,幻术、飞头、鬼躯凝实的可以与秋生春宵一度。 而方清源遇见的便是其中的厉鬼,要是今晚没有方清源的神力辅助,怕是此厉鬼能玩死林捕头一行人,哪怕其被林捕头气血真气所克,但是你找不见他,也是无解。 当然最大的可能是,方清源的神力吸引了此鬼潮,因为神力可比阳气稀罕多了,要不是方清源一直保持神打状态,那厉鬼可能也不会来了。 既然有了九十二资粮,方清源决定试着刷一刷负面状态,上边的早衰还挂着呢。 早衰是朱砂符网隐匿在方清源身躯里,被其吸收的代价,朱砂虽镇邪,但进入身体里头,也是有毒性的。 朱砂混合着煞能,使得这幅身躯变得早衰,要再加上原本的香火欲念,能活五十就是烧高香了。 随着方清源的意念,资粮减少了一份,方清源能清楚的感受到,这一份资粮落入到面板上的早衰字迹上。 随着资粮涌入,早衰的颜色稍稍变得透明一些,按照这等比例来推算,要想刷掉此负面状态,怕是要一千资粮才能尽齐功。 知道了去掉早衰的代价后,方清源心中有了数,便不再往里边投入资粮,这负面状态不急,无非水磨功夫罢了。 倒是有一件迫在眉睫的事,需要他尽快解决,想到这里,方清源余光扫过旁边和衙役吹水的林捕头,目光幽深。 “出来了,徐真人出来了。” 一个衙役的叫喊声打断了方清源的沉思,他放眼望去,看见徐真人拖出一大堆家伙事,走出了义庄门口。 林捕头见状,招呼几个衙役帮着一起搬运,最后他们每人手里都拎着些物件儿。 “事不宜迟,咱这就出发吧,早点办完早点歇着,以后咱们各走一边。” 听着徐真人语气有些不好,方清源也理解,毕竟也算是他暗中威逼才促成此事的。 稍稍开罪徐真人也无事,毕竟徐真人是个正派人物,君子可欺之以方,也不用担心他背后报复你。 拿上家伙事,方清源一行便朝着之前遭遇厉鬼的地方赶去,一路无话,片刻后后便到达了地方。 此时此地已无有鬼潮,看上起和其他地方也没有什么不同。 徐真人到达此地后,鼻翼开合几下,似乎是在寻摸空气遗留的鬼气,然后又拿出一个罗盘定了方位,指挥几个衙役把香案摆好。 一切准备好了以后,徐真人取水净手,整理了一下衣物,然后面对香案垂手而立,默默念诵静心咒。 当念诵完了之后,取出三支香,点燃祭拜天地正气,然后手捏剑指,虚点道符,道: “起!” 只见那道符凭空而燃,散发出一股无形清气,随后飘散于这夜色中。 随后,徐真人抓起香坛上的百年桃木剑,脚踏罡步,口念法咒,一番做法后,手中桃木剑往香案之中一指,大喝道: “魂兮招来!” 言语落下,四周便刮起一阵阴风,方清源看见周边各有游魂聚集而来。 等徐真人感觉游魂到的差不多了,便抓起一打符箓散于空中,口中道:“给予供奉,速报我分明。” 然后做出侧耳倾听举动,那洒出的符箓也是无火自燃,散发清气被周边游魂所吸收。 似乎信息收集的够了,徐真人神色肃穆,接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件,猛的往空中一抛,下一瞬间,在层层夜色之中,有光芒普照,扫荡法坛周边黑暗。 那是一方法印,通体玉白,晶莹剔透,印钮为双蟒交颈,中衬瑞兽之形,整体算不上多么精致,可那寥寥几笔勾勒,便有虚渺深幽之真意,无声漫过。 正文 第十五章 赦令:鬼差招来 这法印凭空低悬,大放光明,徐真人口中颂的真言愈发急促,脚下禹步也踩的令人眼花缭乱,最后更是从口中接连喷出三口精气,直直的打在这方法印上。 而此时,那法印受了精气,又自显化,却是勾勒出一尊模糊的法相来,这正是徐真人以茅山派的独有神通,借助修炼功法的真意,从不可知之地请来的祖师法相。 法印正持在模糊的祖师法相手中,随着徐真人一声律令: “赦令:鬼差招来!” 那法相持印便轻轻地隔空一印,打出一道肉眼可见的印记,直直的奔着地下而去。 印记入了地下,少时便有三个模糊的身影显现,来到徐真人面前。 方清源此时处于神打状态,看的分明,三个身影中两个做差人打扮,一人手持锁链,另一人持枷锁。 中间的身影看着像是领头的,身躯更是凝实,头颅却是一副骷髅面相,白森森,一点血肉也无。 徐真人看到鬼差被法印招来,也不客气,直接吩咐道:“有一青面鬼物伤人犯事,命你们三位将其捉拿,速去速回,不得有误。” 说完,挥手将此前从众游魂那里的得来的信息,打入那骷髅头鬼差的头颅之内。 三位鬼差得了命令,便化为一阵阴风远去了。 鬼差走后,徐真人将法印收回,便闭目静心,束手而立。 这一套流程下来,看的远处的林捕头等人真是,头晕目眩,直呼厉害,他们今晚也算是大开眼界了。 方清源在旁边看的也是眼热,什么是家大业大,什么是地下有人,这祖上留下的法印一出,鬼差都要听使唤。 若是徐真人不幸现在归西,神魂到了地下,见了祖师爷,被分得差事,那肯定是刚才几个鬼差的顶头上司。 还没等方清源感慨完,又是一阵阴风吹过,那鬼差竟然回来复命了。 这效率也太高了些吧,片刻功夫,之前把方清源等人差点留在荒野的厉鬼,此时却被枷锁囚着,用锁链绑了,一路牵到这里。 那青面鬼本是一脸绝望,被鬼差捉拿,便要押入地府受百年酷刑,之后才能轮回入世,他的逍遥日子完了。 可是看到徐真人,那青面鬼物情绪激动起来:“徐真人,您还记得吗?我之前还被您请过饭呢。” 徐真人看着眼前的青面鬼,面露疑惑,请这鬼物吃饭这件事他实在记不得,顶多是在七月十五那天,做蘸宴请四方鬼众罢了。 看到徐真人不应,那青面鬼还想套交情,却被一个鬼差一扯锁链,勒紧了脖颈,再也吐不出半个字来。 青面厉鬼被带到,三名鬼差算是完成了差事,本该回归阴府的他们,却直勾勾的盯着徐真人。 那骷髅头鬼差开了口,只是声音嘶哑,语速极慢:“徐真人,报酬还没给呢。” 看到徐真人不情愿的从法印中逼出三团清气,方清源这才明白,敢情这鬼差是雇佣来的啊,他还以为茅山面子大到,可以随意指使阴府鬼差做事了呢。 眼看鬼差收了清气,就要回归阴府,方清源着急了,本想着徐真人捉拿青面鬼,他再讨要回来,没成想徐真人竟然花钱解决了此事,那战利品他也得不到了。 “三位且住,方某有事相商。” 听到方清源话语,骷髅鬼差那惨白骨面露出诧异,询问徐真人道:“这也是你们茅山弟子?” 徐真人神情严肃:“不是,跟我茅山毫无关系。” 看到徐真人表态后,那骷髅鬼差伸手朝着方清源一指,一道无形术法便冲到了方清源身前。 一言不合就动手? 还是在考校我的实力,看是否有资格跟他对话? 方清源心思电转,开始压榨安家神的神力,放出神威,来抵挡此术法。 术法被神力抵挡,发出滋滋声响,最后被消磨殆尽。 看术法被破,那骷髅鬼差露出笑意:“这位小哥也是有本事的,与我们这些阴魂有何事相商?” 果然是考验,要是实力不够,怕是要重伤于此了,方清源松了口气,换上一副笑脸:“三位鬼差大哥,此鬼物曾想害我等性命,我想亲手灭杀此鬼,出出心中一口恶气。” 听到是这个要求,骷髅鬼差笑意渐冷:“我等阴府自有规矩,此事不可再提。” 方清源诚恳道:“规矩我懂,不会令鬼差大哥难做的。” 说完从怀中掏出一方绘制符箓的锦囊,倒出三枚铜钱,递给骷髅鬼差。 骷髅鬼差看了一眼旁边的徐真人后,便伸手接过铜钱,放在眼前仔细观赏,随着观察,脸色讶异也就变得明显。 “此铜钱,是唐朝铸造的开元通宝,既有升阳之气,也蕴含香火气,可是难得的宝物。” 看着骷髅鬼差爱不释手,方清源在旁讲解此铜钱的来历,以加深其价值。 骷髅鬼差把玩一会后,开口道:“我等受命捉拿此鬼物,历经艰难,而且阴府自有规矩,不可擅自改动,所以.......” 方清源接了一句:“要加钱是吗?” 看到骷髅鬼差露出笑意,方清源又排出三枚铜钱,交于此鬼差手中,得了铜钱后,骷髅鬼差也是干脆,回首一示意,旁边拿锁链的鬼差,便将青面鬼提溜给了方清源。 那青面鬼身上还囚着枷锁,此时正跪倒在地,不能言语,只能用目光向方清源求饶。 方清源也不犹豫,无视其目光,神力附着手掌,轻抚在青面厉鬼的头顶上。 见求饶不能,那青面厉鬼目光转向徐真人,希望其能阻止,但见到徐真人也无表示,他的目光转而怨毒,最后夹杂着绝望,随着方清源神力震荡,魂飞魄散于天地。 看着面板上资粮数字,如同喷发的岩浆一般上涌,方清源按捺住心中喜悦,向徐真人和三位鬼差道谢。 徐真人木着脸受了,也不言语,倒是那骷髅鬼差客气几句,最后回归阴府时,还把独属于他的招魂术法,告知了方清源,看样子对他的报酬很是满意,还想着有后续合作。 等鬼差回归阴府后,此事便结束了,徐真人指挥几个衙役将物件又运回义庄后,便闭门送客,将方清源一行人轰了出去。 正文 第十六章 大人,时代变了 等方清源一行被徐真人赶出门口时,天色已经蒙蒙亮,这一晚上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追捕张大胆的差事,也算泡汤了。 此时天色不算大亮,林捕头他们虽然现在就想回到镇子里,但想起夜里的离奇遭遇,还是表示等中午头太阳最毒辣的时候赶路。 这万福义庄远离十里镇,周边没有任何屋舍,林捕头他们就散坐在周边,歇息回神,用以平复下激荡的心情。 耳边听着几个衙役吹嘘讨论,昨晚他们谁吓尿了裤子,谁又临危不惧的话,方清源把注意力放到了眼前的面板上。 姓名:方清源 修为:无 功法:神打(入门、九品) 资粮:三百九十一 状态:神附(安家神、九品、祥和),真煞入体,早衰,绝后。 资粮上升到三位数,昨晚那只青面厉鬼,真是个大怪,三百五十的资粮,不枉费自己一阵算计。 那鬼物也真是厉害,对得起这个价,自己神打加茅山洗身秘法,才只能捡的一条命,全靠林捕头雄浑的气血,和苦修二十余年的武学,才能将此鬼逼退。 要不是暗中逼迫徐真人出手,现在的自己完全奈何不了此鬼物。 可惜,神通不敌天数,而我就是你的劫数,想害我,那只能将你超度了。 将近四百的资粮不是小数,要是九叔的徒弟秋生,平日里跟着九叔到处做法事攒功德,起码要一两年,才能获得相当这四百资粮的道行。 不过花出去的钱才是钱,这资粮要尽快用出去,而且昨晚自己暴露出一个致命弱点,那就是不善争斗,无法发挥神打的威力。 神打神打,除了神,那就是打最重要了,自己只有神力,昨晚只能干看着林捕头双刀斩鬼,完全凑不上去,还好是林捕头打赢了,要是不敌,一行人怕是要交代了。 想到这里,方清源觉得时机成熟了,首先是张大胆没找到,林捕头有责任,而且为了避免厉鬼报复,自己又说服徐真人出手收鬼,最后更是手刃了此鬼,狠狠的为林捕头他们出了口恶气。 这么算下来,自己也是有恩于林捕头的,做人嘛,论迹不论心。 怀着这样的心态,方清源找到林捕头,询问道:“林大哥,这张大胆还继续搜捕吗?” 林捕头眉头一皱:“张大胆还是要抓的,可是昨晚张大胆越狱后,抓捕他的最好的时机已经没了,剩下的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哎,也怨我平时管教不严,一大群人竟然让张大胆一个车夫,给全部放到了,回去等他们养好伤,定要好好的收拾他们。” 说到这里,林捕头语气一变,开始有些软了:“方老弟,张大胆要是迟迟抓不到,还请你在谭老爷面前,多多美言几句啊。” 看到林捕头态度这么客气,方清源心里明白,在谭家镇,谭老爷简直就是土霸王,镇子周边很多人都是谭家的佃户,他说一句话,种他谭家地的人都要认真听着。 除了这个,谭家的生意做遍省内省外,这靠的不是谭老爷多么聪明,而是在户部有个侍郎是他远方叔叔,虽是出了五服,但是一笔写不出两个谭字,走到哪,人家也不轻易开罪谭老爷,看在他叔叔面上,都会跟他客气。 相比较而言,一个镇子里的捕头,真算不了什么,哪怕林捕头能双刀斩鬼,武力值爆棚,也要看谭老爷脸色。 “林大哥放心,这事我看的分明,也怨不得你,老爷那里我去言说,一个车夫而已,也不用太放在心上了。” 方清源宽慰了一番林捕头,然后装作心有余悸:“昨晚可真是惊险,要不是林大哥大发神威,怕是我们就要被那鬼物害了,只可惜我初学道术,身子骨太弱,帮不上忙,只能干看着,而无能为力啊。” 林捕头看到方清源一脸的痛苦自责,心中想起昨晚的搏斗,此时心中也有些后怕,当时要是没有方清源的道术,怕是自己空有气血,也要被那厉鬼玩弄于鼓掌。 余光扫过林捕头神情,方清源恨恨道:“要是昨晚我能练过一些拳脚功夫,也容不得那鬼物猖狂。” 方清源说完此话后,林捕头心中却是一动,若是传授些拳脚给眼前的方管事,那他就要承自己的这个人情,有了这层关系,以后谭老爷当了镇长,那自己还是稳稳的捕头。 只是吃几顿饭喝两场酒,大哥老弟的叫着,林捕头可没想着这关系有多保险,所以还是再投资些吧。 心中如此一番计较后,林捕头赞同道:“方老弟说的是,你要是会功夫,那昨晚就没我出手的机会了,不知方老弟觉得林某的身手如何?” 方清源心中一喜,心道戏肉来了,不枉费自己这顿表演:“大哥的身手没的说,不是谁都能双刀斩鬼,还能将其打的落荒而逃。” 林捕头哈哈一笑,看着方清源道:“那你想不想也有这么厉害的身手?” “可是大哥,我不是你们衙门里的,这能传授于我吗?” 方清源表面客气一番,之前他套过几个衙役的话,他们的武学都是林捕头传授的,没有林捕头的许可,不能传授他人,而学了林捕头的功法的人,都是衙门里当差的。 “无妨,都是些庄稼把式,当不得多么珍贵,只是你学了之后,别到处传就是了。” 既然林捕头表示无碍,那方清源也不装客气了,当下诚心向林捕头请教,林捕头也不藏私,先是把他这门武学渊源和方清源阐释了一遍: “不瞒你说,当年为兄祖上乃是少林子弟,因功学了几招破戒刀法,后来先祖还俗成家,这刀法也就一代代传了下来,如今传到为兄手中,也就剩几招刀法和一部心法,现在我就传授给你。” 林捕头说完便抽出腰刀,随手甩出一个刀花,走到前方的一处空地后,吐气开声,横刀向前,或劈或砍,出刀繁多。 这一套刀术演练下来,只见方清源眼前面板上功法那栏,在神打后边缓缓浮现出一行字迹。 功法:神打(入门、九品),破戒刀法(入门)。 正文 第十七章 张大胆的老婆被送人了 等林捕头一套刀法演练完毕,方清源面板上的破戒刀法字迹也凝固下来。 看着新浮现的破戒刀法,方清源心中直道可惜,刀法虽好,却是人间武学,若是只修武功而不修道术,哪怕你练得高深莫测,能否打得过任老太爷,也是未知之数。 这任家老僵尸刀枪不入,力大无穷,一身尸气环绕,拿刀施展武功冲上去,那就是呈匹夫之勇。 就算是你天赋异禀,将此刀法练到出神入化的地步,能破开任老太爷的尸身防御,将其斩杀。 可僵尸叔叔里的王爷僵尸铜头铁臂,僵躯中尸气蕴含着一丝龙气,至阴中带着一丝至阳,阴阳调和之下,开了神智,护送其上路的一众高手全都死于非命。 保护小王爷的几个大内高手,个个武功高绝,气血雄浑,可没几个回合就全部送菜,这些高手可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物,随便一个都可以和林捕头不相上下。 此外还有僵尸至尊里的飞天僵尸,可隔空吸人精血,飞天遁地,僵身损坏还可以重生,若是只靠武学,怕是难顶啊。 强如左千户,肉身灭妖邪,但也只能是这个程度了。 如今时代变了,在鬼神世界纯修武功,不练道术,怕是走不远的。 林捕头刀法演示完毕后,脸不红气不喘,只是微微出汗:“方老弟,这破戒刀易学难精,以后你有什么疑惑,都可以来找我,现在我传你心法。” 方清源一听要学心法,立马摆出一副虔诚好学的样子,看到方清源的表现,林捕头很是满意,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视若珍宝的东西,被人认为一般般。 林捕头严肃道:“正所谓练武不练功,到头一场空,这个功就是心法,修炼气感,温养灵窍,等你第一个灵窍里充盈了气感,便可以顺着经络冲击下一个灵窍了,灵窍冲开的越多,你的真气和气血就会越加强大。现在你盘坐于地,我来为你培养气感。” 方清源找个平坦地方盘坐后,林捕头一手抵在他的后心,不一会的功夫,方清源便能感受到一股热流从后背处传来,感觉类似于拔罐。 热流停留了一会后,林捕头便抽开手掌道:“记住这个感觉,回去以后多试试,大概半个月的时间便能培养出气感了。” 说完又跟方清源仔细讲了,第一次温养灵窍要注意的地方,运功行气的经验,若是行差了气该如何自救,林林总总的说了一大通。 听着林捕头讲述要点,看到面板上新浮现的,百仙凝窍法入门字迹,方清源心中大喜。 刀术只是技巧,心法才是根本,自己怀有系统,定能将其推演出最高境界。 眼看烈日当空,一行人饿的咕咕叫,林捕头才意犹未尽的住了口,招呼了四名衙役,顶着大太阳一同回谭家镇了。 只是走时,方清源似是无意的扫过义庄墙头,把一个正趴墙头上偷看的胖子吓得摔了下去。 等方清源回到谭家镇后,吃过了午饭,便去找谭老爷汇报昨晚的事,当然鬼潮厉鬼的事也不用说,说了谭老爷也不一定信,干脆直奔主题好了。 “姨夫,这几天的事我都了解了,那张大胆跑的没影,我看他应该有点运道的。” 在谭老爷的书房里,方清源先跟谭老爷做个铺垫,然后诚恳的劝道:“三番四次的都没得手,看来天也不收他,若是再继续穷追猛打,怕是被反噬气运啊。” 谭老爷心中一惊,仔细想想好像也是这么回事,平日里收拾个泥腿子,哪有这么多意外,这个张大胆气运真的可以,都关入大牢了,还能让其跑了,看来八字很硬啊。 可是一想起张大胆那漂亮的老婆,谭老爷迟疑道:“可是张大胆他老婆没死啊,这是纸包不住火的,等哪天张大胆溜回来,要是撞见了他老婆,到那时可就全完了。” 对于潭老爷的迟疑,方清源微微一笑:“那让张大胆以后,都撞不见他老婆不就行了。” 潭老爷看见方清源的笑意后有些发冷,忍不住做个割喉的手势:“莫非,你想让她老婆消失?” 方清源哑然一笑:“我哪有这么残忍,如今这世道,娶不到老婆的人那么多,姨夫你发发善心,成人之美,找个山沟沟里的好人家,让她在哪里幸福的过一辈子,不是挺好吗?” 是挺好,这比杀了她还残忍,可惜了这么漂亮的野花,谭老爷惋惜道:“那再等些时日可好,如今她才跟我,让她过一段好日子再送走吧。” 方清源语气开始重了:“如今野花变成家花了,多在谭府待一天,这里里外外这么多张嘴,不知道哪天就传的整个镇子都知道,您谭老爷这么个大善人,竟然干出了勾搭有夫之妇的事,到那时候,别说镇长的位子不用想了,不成笑柄就算是烧高香了。” 众口铄金,一想到那场面,谭老爷心中发慌,还没等他开口,便听见方清源又道:“而且这事,三位姨娘心中如何看待,万一等若溪从省城治学回来,让她知道了,到时候您的老脸往哪放?” 一听这话,谭老爷急了,他的三位妾室咋想不打紧,可谭若溪是老来得女,除了三个儿子外,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要是让其知道自己这一大把年级,还偷人,那可真没脸了。 想到这里,谭老爷大声喊道:“柳师爷,过来。” 等柳师爷进屋后,谭老爷急切的嘱咐道:“今天就把张大胆的老婆送走,找个最偏最远的地方,一辈子也出不来的地方,看哪家最穷就许配给他。” 柳师爷一脸诧异的问道:“老爷,这不是才进咱家吗,这么快就送走了?” “啪啪。” 只听两声脆响,原来是谭老爷忍不住给了柳师爷两个大嘴巴,骂道:“让你做事,问这么多干嘛。” 柳师爷捂住通红的脸,嘴里还陪笑道:“是小的多嘴,多嘴。” 挨了巴掌的柳师爷,办事麻利不少,当天就找了一辆马车,将绑的结结实实的张大胆老婆,装进去就送走了,到最后谭老爷也没出面看其最后一眼,也不知道她被送到了什么山沟沟里。 正文 第十八章 人吓鬼 夏日的雨说下就下,随着天空几声短促雷鸣,路上行人各自抱头鼠窜。 雨声哗啦啦的响,街道上有马车偶尔奔行而过,溅起四散的水花,泼洒到方清源身前。 方清源站在这片街道上,旁边跟着两个仆役帮闲,一起在酒肆屋檐下避雨,他在等人。 等过了一会儿,从街道边驶来一辆马车,碾过积水,缓缓停到了方清源身前。 车夫等车停稳,跳车撑开黑色大伞,为从马车里边出来的人遮挡风雨。 方清源看到来人就是要等的客人,给旁边的帮闲使了个眼色,便迎了上去: “任老爷,难得您百忙之余抽出空暇,我家老爷已经在楼上,正陪着几个客人,一时抽不开身,让我在此迎接,我这就带您上去。” 来人正是任发任老爷,他收到潭老爷的宴请,前来赴约。 任发身着得体的马褂,胸前还挂了一副西洋表,整个人显得相当洋气,他接过方清源身边帮闲准备好的热毛巾,擦了擦脸道: “方贤侄客气了,既然是谭老爷相邀,任某说什么也会来的。” 说完客气话,任发又盯着方清源面目疑惑道:“我记得离着咱们上次见的日子,不过一两个多月吧。” 方清源搜索一下脑子存着的前身记忆,点点头:“任老爷好记性,的确是。” 任发又仔细打量了一番方清源,迟疑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这变化也太大了。” 方清源哑然,确实现如今他的变化大了些,之前的方清源迂腐老好人,读书读的都有些孔乙己的模样了。 现在他气定神闲,待人处事都有前世的风格,这气质上的转化让人不可忽视,更不要说他时时刻刻维持的神打状态,一般宵小碰到他,看见了都会下意识的绕着走,等方清源远去了,才纳闷刚才自己的反应。 这是气质上的改变,身体上的变化才更惊人,此时距离张大胆越狱那天,已过了大半个月时日。 经过林捕头的指点传功,方清源当天晚上就生出气感,然后果断使用资粮加点,随着资粮慢慢减少,他的灵窍也被一个个地冲开,等资粮消耗殆尽,他已经开窍二十七。 灵窍开启,表现在身躯方面就是,方清源浑身肌肉结实饱满,反应快捷,挥手投足间,筋膜伸缩强劲,爆发力量凶猛,他的皮膜也结实不少,抗击打能力大增。 灵窍与肉身紧密相连,灵窍开的越多,气血越加雄浑,而气血不是凭空生出,是改造身躯产生的。 用气血温养灵窍,灵窍产生真气反哺改变肉身,使气血更加强大,相辅相成,无尽循环。 变化这么大,难怪任发诧异,要不是面目还是以前的眉目,任发迎面碰上,不仔细打量下,也不敢相认。 “最近修了一些道术,读通了一些道理,这才变化大了些,任老爷,咱们上楼吧。” 方清源稍稍解释,便领着任发和他带来的三个随从,走进了身后的酒肆。 酒肆名叫醉鹤楼,建的颇为气派,是这鹅城数得上的大酒楼,其通体上下分隔三层,大多由木质结构组成。 雨天,光线昏暗,在油灯与火把的光芒之中,有着各种各样的人聚集在这酒肆的大堂中。 有看起来面目比较凶狠的江湖客,手边放着兵器,一边吃饭喝酒一边高谈阔论,声音大的半个厅堂都听的见。 还有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流莺不停走动,却是各自寻找今晚的恩客,更有四处穿梭的店小二,见缝插针的施展送菜绝技,为每桌等急的客人奉上佳肴。 方清源进的酒楼大厅内,看到的便是这幅尘世图景,不是那么如同后世小鲜肉们,在影视上表现的帅气和衣冠楚楚,但胜在真实自然。 等上了三楼,方清源把任发送到一个大包厢之中,这里边有着鹅城周边好几个镇子的地主老财,每个都是像谭老爷和任发一般,在各自镇子上,势力最为庞大。 有人的地方就有圈子,而任发这些人就组成了一个圈子。 方清源作为后辈,现在还没有资格加入这个圈子,等任发进去之后,方清源便招呼这些老财们带来的后辈,处理种种事宜。 谭老爷之所以今天邀请任发他们,是要商议一件事,一件关于鹅城地下势力划分的事。 鹅城地下皇帝黄老爷,前些日子被新来的县长杀了,而新来的县长做完此事后也走了,只留下一个鹅城还在这里。 以前黄老爷在的时候,没有任发这些人的份,他们只能开一两间店面在城里,开得多了,黄老爷不满意,而黄老爷一不满意,那有人就要倒霉了。 现在地下皇帝黄老爷没了,尸骨无存,这原先的地盘总要有人管吧,三大家族吃了一些,剩下的汤汤水水被谭老爷看到了机会,便邀请几位豪绅共同来抢地盘。 一场宴席吃的很久,等谭老爷送完几位豪绅,天色已经黑透了,方清源看到谭老爷面色愉悦,心中猜测,事情应该初步达成了。 感觉谭老爷有些醉了,方清源叫来马车,对谭老爷说道:“天色不早了,咱回宅邸吧。” 谭家在鹅城买的有府邸,是个三进三出的大院子,是谭家进军鹅城地下世界的前期投资,由柳师爷一手操办。 由于才买没多久,雇人打扫置办家具花费了不少时间,方清源等人一直没住进去,这几天都是在客栈睡的。 今天才听到柳师爷说弄好了,方清源便想把谭老爷送到府邸休息。 谁知谭老爷却不想这么早回去,他表示要去听戏,今晚有场狮子楼,是佳大家的经典曲目,谭老爷以前在镇子里看不到,只有在这鹅城才能欣赏。 看戏啊,方清源觉得也挺有意思的,于是便指挥马车往戏院驶去,等到了戏院,趁着演出还没开始,方清源要了个最前头的圆桌。 他吃着点心,与谭老爷一起等待狮子楼曲目的开始,准备欣赏武松寻到狮子楼,激战西门庆的精彩表演。 等一声锣响后,一个小生连翻了七八个跟头,从后台跳了出来,赢得现场看官们的一阵喝彩。 随着表演的进行,方清源觉得果然挺好看,他以前没看过,也不是戏剧迷,等现在静下心欣赏后,他才觉得以往错过了一些精彩。 等演出到了最后关头,武松怒杀西门庆的时候,方清源本是笑意满满的表情,却是转而变冷。 只因场上发生了滑稽的一幕,武松手上本该砍下去的刀,却怎么也砍不动。 台上演员干着急,方清源神目却看的分明,只见一只大头鬼拖住了那只拿刀的手。 正文 第十九章 柳师爷买房竟然买到了鬼宅 台下观众看的如痴如醉,台上扮演西门庆的阿佳却心急如焚,趁着动作间隙,小声的催促扮演武松的阿贵:“快点削我头啊,你不削,我怎么下台啊。” 可是阿贵这一刀怎么也斩不下去,哪怕使用了全身力道,手高高扬起,就是落不下去,最后竟然还把佳大家给打下台去,弄得佳大家一时下不来台。 这是阿贵第一次跟佳大家搭戏,没想到就出了这么个篓子,等回到后台,两人吵吵两句便动起了手。 方清源怕是全场看的最明白的人了,但是他没有出声提醒,而是不动声色的把整场表演看完了。 这个鬼他认识,前世荧幕上见过,但由于只看了一遍,时间也久远了,只记得大致剧情。 大头鬼本是潮州人士,三百年前外出时被人乱刀砍成七段,尸骸就被遗弃在这看台下边。 生前死的惨,生后过的也不舒服,在阴府被一只厉鬼天天欺负,忍受不住了,才偷偷溜到阳间喘口气。 可谓是死的憋屈过的窝囊,但心地不坏,只是施法作弄吓唬人,算是好鬼了。 方清源没想到看个戏,也能碰见鬼,而且还可能会碰见三只,除了潮州鬼,还有跟他埋一起的厉鬼,和在阴府欺负他的老鬼。 这三只鬼,常人见了怕是要吓死,而在方清源眼中,那都是经验包啊。 这些天,方清源夜里会去乱葬岗坟地等阴煞地,刷一些游魂,但是能找到的很少,有时一晚上也找不见几只。 等用神力超度了,才发现只能凑够一两份资粮,辛苦忙活一夜,还不如晚上躺着,过滤神力中的香火欲念来得多。 虽然蚊子腿也是肉,但也要讲效率的,这么刷上几个月,还不如超度一只厉鬼。 眼下除去潮州鬼这个凑数的,被挖错的那只肯定是厉鬼无疑了,至于在阴府欺负潮州鬼的那只,先做个记号,以后有办法了再去收拾。 方清源心中这么盘算,决定这段时日就把此鬼作为攻略目标,鉴于此鬼表现出的凶狠,还是要多叫一些帮手才是。 最好是万无一失,像上次那般,被鬼差拿枷锁制服了,送到他面前才好。 只是上次鬼差是走的茅山祖师的路子,算上公事,而这次纯属私事,方清源要想把鬼差请上来,不知道要耗费多少宝贵铜钱。 这铜钱是趁着钱开神智不清的时候,连哄带骗的从银宝那里拿过来的,算是钱开办事失利的赔偿,就算钱开神智恢复了,也没脸找方清源讨要。 但是也只能拿这一件了,要是再多拿,怕是钱开会让你领教什么才是,真正的茅山道法。 至于弄死钱开夺取其全部家当,说实话方清源还真考虑过,但是这个世界是有鬼魂阴府的,钱开跟脚深厚,其他人不讲,徐真人知道了,怕是第一个找你拼命。 人家师兄弟相爱相杀,这是人家茅山内部事,你一个外人要是图谋不轨,钱开和徐真人联手对付你,也不是不可能的。 正当方清源计算利弊时,一抬眼却发现谭老爷不见了,他立马询问旁边的随从,竟得知谭老爷去后台了。 后台有个潮州鬼,你干嘛非要凑上去呢,哪怕他表现的无害,但那只是电影里表演的,现实怎样谁能知道呢。 等方清源去后台找到谭老爷时,发现他正和一个花旦打扮的女子调笑,好你个老不修,喝了些酒就忘了张大胆的事了。 看到谭老爷那副饥渴神情,方清源二话不说,上去就是神力冲击神魂,让谭老爷头晕目眩,然后再一个手刀砍到谭老爷后颈,将其击晕,之后提起来就往外边走,只留下那花旦在原地直发愣。 方清源练武之后,力道拿捏的就是恰到好处,这一手刀下去,起码能让谭老爷睡到天明。 等他明天醒了,就告诉他喝得太多,最后直接倒了,省得他再牵扯出一大堆破事。 出了戏院,把谭老爷塞上马车,吩咐几个随从把马车送到新府邸,方清源便回了客栈,这里有一些行李,需要明早搬运过去,索性他今晚继续在这睡了。 雷雨之后,便是大晴天。 翌日,方清源把行李打包好,找了几个脚夫帮忙运送,一行人便来到新府邸,没成想刚一进院子,方清源便看到谭老爷,正一脸后怕模样的训斥柳师爷。 “柳师爷啊柳师爷,你就是这么办事的?给你家老爷找了个凶宅?” 面对谭老爷质问,柳师爷小声辩解:“我也不知道这是凶宅啊,老爷您要的急,大小位置都有要求,合适的房子本来就没几套,现在能买的就这么一套了,也怨不得我.......” “啪啪!” 又是两声脆响,谭老爷气急败坏:“昨晚上还好我喝多了,神智不是很清楚,睡得死沉,要不是那群鬼一个劲的喊我,我今天还发现不了。 你知道吗,当时看到这一群鬼时,我还以为做梦呢,要不然你老爷我怕是要被活生生吓死,你搞出的烂摊子,你给我收拾了,不然你就自己滚蛋吧。” 谭老爷怒气冲冲的发泄了一番后,便带着几个门都没进的脚夫回客栈了,只留下捂着脸皮的柳师爷,呆立原地。 方清源见着又挨两嘴巴的柳师爷,神情凄苦,便忍不住问道:“柳师爷,这是什么个情况?” 听到方清源的问话,柳师爷才如梦初醒般的说道:“我被牙行这帮人当成外地来的给宰了,这群畜生玩意,就会欺生坑人,不行,我找他们去。” 眼看失去理智的柳师爷上头了,要去找牙行的人理论,方清源赶紧拉住他,见着柳师爷挣扎的厉害,方清源手上一使劲,就把柳师爷给提溜的脚不沾地,让他在空中无力可使。 等过了好一会,看柳师爷不折腾了,方清源轻声问道:“现在冷静了?” 柳师爷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没想着能走到地方,怕是半路就自己回来了,契约都签了,白纸黑字的写着,人家肯定不认的。好了,放我下来吧。” 等方清源将其放下来后,柳师爷自怨道:“也是我眼力不行,要的太急才被设了套,要是我再仔细点.......” “你再仔细点也会上当,人家既然骗你,那就是吃定你了,至于为什么设套让你钻.......” 方清源语气转冷:“无非是咱们才来鹅城,他们不怕咱们,感觉吃定了我们,哼,会有他们跪着求咱们的一天的。” 正文 第二十章 茅山明捉鬼进行时 撂完狠话,方清源提醒柳师爷:“现在这处宅子不能住人了,需要把里边的脏东西灭掉,你觉得找谁合适。” 不料柳师爷没有搭话,而是盯着方清源道:“清源啊,我知道你和钱开师傅学过一些道术,要不你进去看看?” 方清源不客气道:“你少打我的主意,这里边有一群呢,要不是现在正中午,大太阳照着,我连这院子都不进。” 被方清源断然拒绝,柳师爷也不恼怒,他只是病急乱投医罢了,只见他口中发出喃喃自语: “可惜钱开师傅受了重伤,现在还在医馆躺着,要不然让他出手,肯定没问题。” 似乎是想起什么,柳师爷突然一拍脑门:“我记起来了,上次我去钱开家里请他的时候,他有个师弟正好过来,好像叫什么徐真人,钱开道行高深,他师弟应该也不差,我们去请他出手,怎么样?” 请徐真人?方清源想起之前被轰出义庄的场景,有些尴尬的说道:“这个不用请了,之前我和他发生了一些不愉快,怕是请不来。 而且徐真人经常帮人看风水做白事,外加要看守义庄,这鹅城离他那里这么远,就是去请了怕也是不一定来啊。” 听见这个路子也断了,柳师爷面色又变得凄苦:“这可怎么办啊,老爷给我留的时间可不多了。” 方清源目光转向紧闭的屋舍,心中雀跃,这里有一群鬼,等着他来收割,这鹅城果然是风水宝地,才来几天就能碰到十几只鬼了,这可比谭家镇那小地方资源丰富多了。 余光扫过柳师爷,见其还在自哀自怨,方清源没好气的道:“柳师爷,你再这么下去,这一天可就过去了,这鹅城这么大,我不相信就没有专业人士。” “清源你说的是,咱们分头行动,这就出去找找高人。” 被谭老爷下了最后通牒的柳师爷,爆发了极大的工作热情,等方清源晚上回到此地时,就看见一个道士正在设置香坛。 方清源走到跟前,拉住柳师爷悄悄问道:“这道士是谁?你怎么找到的?” 柳师爷得意一笑:“也是我运气好,走在大街上就碰见这位师傅,他叫茅山明,主动上前说我眉间有黑气,怕是撞邪了,然后给我一道符箓,说是保我平安,只要施舍他点善缘即可。 可一张符箓哪够用,我这有一堆鬼呢,我跟他说了有一群鬼需要他处理,他还不信,最后看在银子的面子上,才把他请过来了。” 茅山明? 方清源一听这名字,就想起了灵幻先生里的茅山术士,再看看在香坛前做准备的道士,还是一张鞋拔子脸,那应该没错了。 原来是他啊,既然知道柳师爷请来的师傅是茅山明,那么方清源对今晚的捉鬼行动,就不抱任何希望了。 茅山明学艺不精,靠着养的两只小鬼招摇撞骗,日子过的也算滋润,可惜就是时运差了些,老是遇见倒霉事。 年纪一大把了,还是居无定所,怕是在一个地方也呆不久,名声就臭了,他应该是刚来鹅城没多久,这处鬼宅底细都没摸清楚,就敢过来捉鬼。 可能他觉着柳师爷说的夸张了,准备让大宝小宝演一出戏,吓唬吓唬这个有钱人,骗些银两,没想到真是一大群鬼,人家祖宗三代都在这里。 柳师爷觉得自己请到了高人,便把在客栈的谭老爷请了过来,想着让谭老爷亲眼看着,这个府邸的鬼们,是如何被一扫而空的。 谭老爷打量着茅山明,觉得他看上去比钱开师傅差远了,给人一种浮夸的感觉,没有钱开师傅实在。 等香坛布置完毕后,谭老爷上去说道:“茅山明师傅,今晚可就拜托你了,你是不知道啊,昨晚我竟然被鬼叫醒,还被搬下床,实在是太可恶了。” 茅山明一拍胸脯道:“谭老爷你放心,正所谓搬人上桌者,恶人所为;搬人下床者,恶鬼所为;恶人你要怕,恶鬼?哼,有我茅山明在这里,你怕都不用怕。” 看到茅山明信誓旦旦,谭老爷掏出一沓银票,将茅山明的眼神勾了过来后,笑道:“茅山明师傅,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这里有一点小意思,你先拿着,等事成之后,另有重金酬谢。” 茅山明直勾勾的看着那叠银票,呼吸都急促了,等谭老爷抽出其中最小的一张给他后,茅山明快速的接过,立马揣进了怀里。 收了钱的茅山明精神大振,一个转身来到香坛前,将黑色外袍翻转,变成了一身黄色道袍,然后抓起一沓黄符纸钱,洒向空中,口中喝道: “先礼后兵,你仔细的听,在下茅山明,受谭家谭百万所托,来此清理门户啊。” 那纸钱被撒到半空中,也不落地,而是一股阴风吹来,将这些纸钱全部送入那闹鬼的屋子里。 方清源站立一旁,看着茅山明做法,等阴风从庭院里吹过,他仔细感受到此阴风后,不由得撇撇嘴,这威力比起钱开师傅差远了。 钱开招来的阴风寒煞,能将庭院中装饰的树木花草枝叶,吹得瞬间枯黄,还可以将谭老爷这几个看客,冻得发僵发硬。 而茅山明招来的阴煞呢,别说吹落枝叶了,让谭老爷打个哆嗦都难。 似乎是也感受到了这阴风不厉害,谭老爷眉头一皱,瞪了旁边的柳师爷一眼。 而柳师爷却没看到他家老爷的表情,此时正全神贯注的看着茅山明做法。 送完纸钱后,茅山明又喝道:“擎天一柱穿金钱,灵符一道镇家园。” 之后拿出一道符箓,包裹铜钱,挥手打入了那鬼屋正当中,符箓刚一接触到鬼屋,便凭空自燃,放出点点光芒,往屋子里飘散而去。 星火落入屋内,却不附着什么物件,只是悬浮在空中,如烟如雾,遍布屋舍,自有神异。 哦,看到这番场景,方清源没有料到茅山明竟然还有这等本事,看来他除了精通养鬼之术,符箓之道也有造诣。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无奈的茅山明 秀了一把符箓效果后,茅山明抓起香坛上的两柄纸伞说道:“人间补品:惊风伞,阴间珍品:油纸伞,送给你吧。” 这两柄纸伞,是茅山明选取上好黄纸铺面,百年槐树木心做柄,添以桐油,混制而成,之后又将其放置在阴煞浓郁地方,阴置三年,才算功成。 此伞活人打不得,是专门给鬼物使用的,撑开此伞,修为不够的鬼物可以在阴天白日出行,见一见烟火气。 这两柄伞倒也称得上是法器之流,茅山明能将其送给屋里的鬼物,足见他下足血本了。 可惜这是一场演出,而里边的两个演员丝毫不看重此伞,施法将这两柄伞扔了回来,还砸坏了茅山明的香坛。 此后便如方清源前世看的那般,恼羞成怒的茅山明大发神威,一举打入鬼屋内,一番搞笑打斗后,将小宝放出来准备吓唬谭老爷,用以骗取银两。 小宝看着是孩童模样,十来岁的年纪,眉清目秀,只是他面色惨白,身躯透明如烟雾凝聚,行进中自带一阵阴风,让人喜爱不起来。 明知道小宝无伤人之意,方清源也不能看着不管,毕竟收了钱作假不说,还想再吃雇主一口,那真是坏了规矩。 眼看小宝直往谭老爷身前扑去,方清源冷笑一声,挡在谭老爷面前,吐气开声,随着他的筋膜伸展声响起,一拳将小宝击退。 被打了一拳的小宝似乎不敢相信,他竟然被一个凡人打了,等回过神来,面色变得有些狰狞,却是激起了作为鬼物的戾气。 大宝和小宝是茅山明精心炼化的鬼物,神智清明还富有善心,受到茅山秘法炼制,可以祛除吸纳阴煞带来的戾气,使他们性格变得平和。 但说到底还是鬼物,受到伤害时,戾气便会影响本能,此刻茅山明不在身边,小宝便依照本能朝着方清源扑了过去。 方清源如今开窍二十余,可以做到筋骨齐鸣,再算上维持的神打状态,还不是厉鬼的小宝,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就像大人在逗弄小孩,扑上来的小宝被方清源三拳两脚打退,等小宝不服气的再次扑上,结果依然是如此。 如此三番四次,小宝脸上戾气褪去,渐渐变得惧怕,最后更是愣在原地,不敢往方清源身上扑了。 等茅山明出屋一看,方清源正似笑非笑的盯着他,而小宝则是下意识的朝他背后躲去。 “明师傅小心,那鬼朝着你背后去了。” 方清源一声大喝,作势要冲上去帮助茅山明,看到方清源奔来,茅山明心中一突,没想到这里还有个能打鬼的凶人,眼看小宝就要挨打,茅山明赶紧开口道:“不劳小兄弟了,这只小鬼,我手到擒来。” 说完打开油纸伞,对小宝使了个眼色后,顺利的将其收入伞中。 没能再骗取一笔,茅山明心中滴血,但想着等会还有事前说好的重金,茅山明挤出一个笑脸,对着角落里的谭老爷道: “不辱使命,这两只厉鬼被我收服了,以后谭老爷可以安心睡觉了。” 说完做出个数钱的动作,同时满怀希冀的看着谭老爷。 谭老爷刚才被茅山明用柳枝施法,能在这片刻间看到鬼物,而他的确也看到了茅山明捉鬼的过程,此时见茅山明将鬼物捉拿,便下意识的想掏出银票付尾款。 可银票才掏出来,谭老爷的动作一顿:“不对啊,昨晚领头的是只女鬼啊。” 有女鬼?茅山明表情变得僵硬,干笑道:“谭老爷你也知道,鬼物嘛,千变万化的很正常。” “还是不对,昨晚我床头有一群呢,你这才抓住两只,对不上数。” 谭老爷摇摇头,把银票收起来了,而茅山明的心也被谭老爷收起来了,只见他神色不定,犹豫了一下后,便开口道:“谭老爷,我再进去找一找,若是没有,那你可要将尾款付给我。” 看到谭老爷应许,茅山明硬着头皮又走进屋子里,他本想着在里边装装样子,可没想到,一进屋那门便自动关上了。 方清源在外边听见茅山明传来的惨叫,无动于衷,甚至还有些想笑。 等茅山明一身狼狈的被赶出后,方清源上前扶住茅山明:“明师傅,里边如何了?是不是群鬼被你收服了?” 茅山明惊魂不定的看着屋舍,声音有些颤抖:“好多,一大家子,祖宗三代都在啊。” 方清源忍住笑意:“那怎么办,明师傅你可是收了钱的,可不能一走了之啊。” “不会的不会的,我茅山明不是那种人,只是此事要从长计议,容我想想办法。” 茅山明口头上连连表示不会溜之大吉,实则心中却想着等会就连夜跑路,尾款也不要了,只要不把之前的定金收走就好,相比之下,还是小命最重要了。 方清源岂能不知道茅山明的为人,为了留住这个打手,方清源凌然道:“明师傅这么讲我就放心了,那么现在我们分配一下战利品吧。” “嗯?什么战利品,哪有战利品?” 茅山明一头雾水的看着方清源,满是疑惑的反问道。 方清源微微一笑:“这个府邸是我们谭家的,那此中作祟的鬼也是我们谭家的,你刚才不是捉了两只嘛,念你出力甚多,大的那只归你,我们吃点亏,小的就给我留个纪念吧。” “留纪念?” 茅山明声音听起来干巴巴的,随后断然拒绝道:“不行。” 方清源眉头一皱,语气变冷:“拿了钱事没办好,得了我们家的东西就想据为己有,我只不过要一个小的,你也不同意,莫非你觉得我们谭家好欺负吗?” 随着方清源的质问,周边谭家七八个仆役便围了上来,个个都怒视茅山明。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茅山明精养鬼、擅符箓,但是不修武学,对这些气盛的年轻汉子还真没有什么好法子,除非他放出大宝小宝来,杀出一道血路,可那样一来,就不是骗取钱财这点小罪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 面对方清源的逼问,无奈的茅山明挤出一个笑脸道:“作为地主,怎么能让你拿小的呢,这个大的给你。” 说完,掏出装有大宝的油纸伞,递给了方清源。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帮我个小忙,杀只厉鬼。 方清源伸手接过油纸伞,轻轻一抽却没能拿过来,余光扫过,便看到茅山明的手掌攥得很紧。 知道茅山明不舍大宝,方清源心中暗笑,他搭在伞上的手,只是屈指轻轻一弹,一股力道便顺着油纸伞,崩开了茅山明那紧握的手。 “明师傅,看上去你很舍不得,这个大些的油纸伞啊,你说你这么客气干嘛,要不咱们还是换回来吧。” 面对方清源真诚的客套,茅山明像是回过神了,连忙摆手拒绝道:“不用,不用,这个小的就很好。” 虽然脸上带笑,茅山明的心中却无比凄苦,当他听见要分战利品时,那一刻他是懵圈的,从来没有人跟他提出这个要求,眼前的这个能打鬼的年轻人,是第一个。 以前的有钱人请他捉鬼做法时,只要他香坛一设,道袍一披,手中桃木剑再挥舞几下,做足场面后,那些有钱的便对他信心十足。 等大宝小宝一出来,他们便吓得紧闭双眼,全都瑟瑟发抖,看都不敢看,个个朝着自己背后躲,哪里还敢要什么战利品。 而眼前这位不仅要了,还说是留作纪念,呸,真是无耻。 只是小宝成为鬼的时候,年纪还小,虽然跟着自己这么多年了,神智却依然保持在孩童时期,要是知道他被自己送人了,指不定会弄出多大乱子,万一说漏嘴穿帮了,自己怕不是要被扭去见官。 眼下换成大宝还好些,起码大宝懂事,先委屈他受点苦,等我找机会,指定把你赎出来。 心中这般盘算的茅山明,此时越看眼前的方清源越可恶,虽然小伙子长得挺好看,但干得真不是人事啊,而他这张笑脸,也是越看越可....... 咦? 这人脸上怎么有层光?而且好像是神光。 突然间,茅山明盯着方清源看个不停,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方清源得到神打之术也将近一个月时日,而钱开师傅为他洗身开光,隐匿在身躯之下的朱砂符网,也被吸纳大半。 这一个月来,方清源时时刻刻维持着神打状态,每天由香火欲念转换的资粮,都被他送入灵窍之中,化为修炼的资源。 不然他也不会从一个普通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一跃而成开窍好手,此时他的身躯强横,气血雄浑,觉得自己能和前世猛虎肉搏,也不落下风,而且还不使用滑铲这等禁术。 神打维持了这么多天,方清源自己也有些心得体悟,神力此时依附身躯的状态,不再是如同笼罩幻纱一般,变幻无端,没有片刻形定。 而是隐匿在皮膜之下,丝毫不再外漏,要是让林捕头再用真气刺激双目去看,肯定也发现不出什么异常。 只是现在还瞒不过修为高深之人,方清源在徐真人面前,应该是藏不住的,但不会一眼就被看穿了。 而茅山明与徐真人的道行差距,中间相差也就十来个文才吧。 茅山明修的茅山术传承有缺,他跟钱开、徐真人不一样,人家师兄弟两人有师傅带,手把手的教了很多年,各种秘术从不藏私,钱开会的道术,徐真人也一定会。 相较而言,茅山明就惨的多,拜个师傅没多久,师傅就在一次斩妖除魔的法事中,被妖魔所害。 只留下茅山明一人,守着一本茅山秘术,独自揣摩修炼,这一路修行下来,满是沧桑,沦落到最后,一把年纪了,还到处招摇撞骗,连个端茶送水的徒弟都没有。 混的这么惨,茅山明的道行可想而知了,若不是此时茅山明恼怒方清源,一直盯着他看,怕也不会发现方清源的神打之术。 “这位方管事,莫非你也是茅山之人?” 灵目发现了方清源脸上浮现的神光后,茅山明有些惊喜的问道,若是眼前此人也是茅山同门,那自己就可以不要脸皮的把大宝要回来了,大不了用些其他修行法器补偿。 方清源摇摇头:“明师傅误会了,我只是机缘巧合下,跟着一位师傅学了些微末道术,算不得茅山中人。” 看着眼神变得有些暗淡的茅山明,方清源也不准备和他啰嗦了,直接开门见山道:“我算是看出来了,这把油纸伞对明师傅很重要,还给你也不是不行,只是你要帮我做一件事。” 茅山明赶紧问道:“什么事?” 方清源没有立即回他,而是派人先把谭老爷送回客栈,又让人收拾了眼下的残局,才找了间静室与茅山明商谈。 点燃静室角落四周放置的上品檀香,方清源给茅山明倒了杯茶水后,便开了口:“这两柄伞中的鬼,是明师傅你养的吧?” 虽是疑问却充满笃定,茅山明此时也不惊讶,经过刚才这段时间,他也算是回过味来了。 “不错,是我养的小鬼,刚才只不过是我们演的一场戏罢了,本来只想骗点银子花,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一大群鬼,之前我还以为是那柳师爷瞎说大话,到头来却丢人现眼了。” 说到此事,茅山明有些后悔,他感觉自己最近是不是又开始走霉运了,来到鹅城第一次出手,就踩了这么大的坑,而且现在越陷越深。 方清源对此不可置否,淡淡道:“那你刚才跟我家老爷保证搞定此事,也是随口说说啦?” 等着茅山明被刺的说不出话,方清源又道:“算了,这里的鬼,人家祖宗三代都在这里,你也不是对手,我也不为难你,这样,那定钱不用还,你只需要帮我一个忙,事成后另有钱财奉上。” 话说到这份上,茅山明也知道自己推脱不得,只见他神情苦涩道:“是要命的差事吗?” “哈哈哈。” 方清源笑道:“怎么是要命的差事呢,你只是协助,又不需要你亲自上阵的,安全的很。” “这样啊。” 茅山明的心稍稍安定,端起茶水品了下,赞叹一声好茶后道:“那我就放心了,哦,到底是需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帮我杀一只厉鬼而已。” 只听当的一声,茅山明手中茶杯顿时摔落在地,茶水溅了他一身。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声叔事业回春了 茶杯落地,茅山明神情有些尴尬:“手滑了,不过方管事,你确定是只厉鬼吗?” 方清源笑笑,重新沏了杯茶给茅山明,然后笃定道:“顶天是厉鬼级别,而且你放心,你只需在旁掠阵,用道术牵制住那厉鬼即可。” 方清源先是用装有大宝的油纸伞,勾住茅山明的情,然后揭穿他欺骗谭老爷的行为,并暗示自己不会报官,安定他的心,最后再许以钱财,诱惑他的魂。 如此大费周章,只因方清源了解茅山明的为人罢了。 茅山明是个老江湖,正所谓在江湖越老,胆子越小,他能招摇撞骗这么多年,还一直过的滋润,无非是从心谨慎行事。 不管是招惹群鬼后立马跑路,还是在那土匪女术士救人的时候,全程装死,都体现出他的生存智慧。 说实话,方清源很欣赏茅山明的这种处世之道,但是当这种行事与自己的利益产生冲突时,方清源就欣赏不起来了。 要是茅山明能有钱开一半的职业操守,方清源就不会这么折腾,能用钱解决的,何必费这么多事呢。 可茅山明不一样,对他而言,职业操守是什么,能吃吗? 你前脚给他钱,遇到危险,一转眼他就不见了,方清源不用这些手段拿捏他,等真动手除鬼的时候,就不要奢望茅山明能真心出力。 你要是单纯威逼用强,说不定茅山明表面上唯唯诺诺,等真需要他时,他却背地里捅你一刀,把你坑的死死的。 所以,方清源三管齐下,用情、惧、利一同安抚茅山明,让其真心实意的出手。 就这,方清源仍然觉得做的不够,他开出的条件说到底只是身外之物罢了,当茅山明感觉自己受到生命危险时,大宝可以舍弃不要,报官抓我那是以后的事,钱财更是不值一提。 茅山明只要一下狠心,没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他活到这把年纪,还有什么看不透的,他无儿无女,孤家寡人一个,要不是感觉打不过方清源,他能现在抢了装有大宝的油纸伞就跑路。 可惜跑不得,茅山明神情有些犹豫,思考片刻道:“让我出手也可以,只是我想知道你为何要杀一只厉鬼。” 为什么要杀厉鬼? 当然是为了经验啊,难道这事也要告诉你? 消灭一只厉鬼便能抵,近两个月时日转换香火欲念的水磨功夫,这意味着可以将自己的灵窍再开启十来枚,达到锻骨成钢的境界。 而平常人要想从筋骨齐鸣练到锻骨成钢,没有三四年苦工,那就是痴人说梦。 而自己只需杀一只厉鬼罢了,堪称一本万利,怎能不值得自己费劲心思的去谋取呢。 “那自然是仇,是恨。” 方清源先是咬牙切齿,然后转而眼眶红润,最后竟然扯出扭曲的笑意,直看得茅山明心中一阵发毛。 “我明白,方管事大可放心,有我相助,定能让你大仇得报。” 得了茅山明这句话,方清源便收起颜艺,热情的对着茅山明道:“明师傅,你先在这住下,等明日晚上我请你去听戏。” 说完拿起装有大宝的油纸伞,走出门口,唤来两个随从,吩咐道:“今后一些时日,你们两个就专门伺候明师傅了,端茶送水,洒扫庭院,要尽心服侍。” 给茅山明安排两名仆役,拉拢是一方面,主要的是派个人盯着,让其跑路的时候也有个顾虑。 等方清源跟茅山明告辞时,茅山明看了看方清源手中的油纸伞,张了张口,最后却是什么都没说。 不做事就想拿回大宝,哪有这么好的事,方清源准备伏杀那戏院厉鬼时,再将此物还给茅山明,到那时厉鬼就在眼前,想跑?也要看那厉鬼答不答应。 毕竟茅山道士在厉鬼眼中,仇恨度那是妥妥超标的,方清源也存了一份让茅山明当嘲讽肉盾的心思。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方清源整理几日后的行动,想想还有哪里可以增加胜算的地方。 戏院厉鬼是尸骨被戏院几人挖错了,立得碑墓也错了,所以他出手教训阿贵几人,可没成想阿贵却以为他是潮州鬼,好心帮他收殓尸骨,他却恩将仇报,一气之下把他的坟给刨了,骨头还让野狗给叼走一块,这下仇就结大了。 后来此厉鬼前来大闹戏院,伤人无算,最后大战的时候,被戏院众人扮演成钟馗吓唬住了,还有浸染黑狗血编制的绳网,也对其造成了一些伤害。 可惜都是没什么卵用的操作,最后还是机械降神,被供奉的华光天师一招结果。 方清源对华光天师下凡除鬼这事不可置否,这是一件赌人品的事,谁知道祂为什么会帮忙除鬼,有可能祂那天遇见了开心的事情,看见信徒遇难,顺手帮一下,也有可能是上火淤气,想活动一下散散心。 无法琢磨也就无法控制,而这意味着风险,方清源宁愿凭借自己的努力去掌握此事的进程,也不想把希望全部寄托于华光天师显灵上。 眼下有了茅山明这个肉盾加战力,算是增了三分胜算,加上戏院声叔带领的一帮精壮汉子,可算一分。 自己施展神打之术,外加处于筋骨齐鸣的肉身气血,动起手来,再算四分。 最后可以用香火铜钱召唤骷髅鬼差上来救场,算十分。 满分十分的话,这种阵容已经超标了,可方清源仍觉得哪里还有可以增加胜算的地方,思考片刻后,方清源想起一个鬼影,这么好的工具鬼不要可惜了。 第二天晚上,方清源带着茅山明前去戏院听戏,今日曲目是包兴图的铡美案。 照例是前排第一圆桌,茶水点心一应俱全,方清源与茅山明落座后,便安心欣赏起来,等看到精彩处,还招呼旁边的小厮,送了些心意上去,手笔之大,引得周边看客一阵叫好喝彩。 等这一幕落下,方清源便和茅山明去了后台,表示要见见刚才在台上扮演包青天的老生。 金主前来探班,对此时的声叔还是头一遭,他以前年轻的时候也受过追捧,但时日无多,后来也就慢慢居于幕后了,做些保障工作,与四路牛鬼蛇神打打交道,偶然才会上台顶上。 昨夜佳大家身体有恙,班主让他来一出,没想这么久时日不唱了,眼下却来了个金主。 正文 第二十四章 潮州鬼现身 金主到来,声叔自然不敢怠慢,他快速的卸去老生装扮后,就前来面见这个自己的戏迷。 方清源见到声叔过来,远远的就迎上去,拉住声叔的手道:“哎呀,你的老生扮演可神了,当时我听着,还以为是真的包青天在世呢,不知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声叔被方清源这么一夸赞,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以前进这后台都是探视佳大家的,他好久没享受这种待遇,此时感觉旁边后辈们看他的眼光都不一样了。 “不敢称为先生,我姓张,名声,他们都叫我声叔。” 声叔被方清源称为先生,有些受宠若惊,在他们这一行,没有一定名气,就敢自称先生的,少不得要被别的戏班子嘲笑。 “无妨,声叔你现在不是,以后肯定也会成为角的,我姓方,字清源,很是喜欢你的老生,以后只要声叔你登场,我肯定会前来捧场的。” 方清源与声叔说着客气话,旁边的茅山明却一直盯着声叔看,看的声叔都有些不自在了,他一边应付方清源的热情,一边好奇眼前这个人怎么这么看自己。 终于,被茅山明盯的受不住的声叔发声了:“方先生,你旁边的这位朋友是?” 方清源一拍脑袋,做出醒悟模样:“你看我,光顾得表示自己的欣喜了,还没给你介绍,这位是茅山明师傅,师承下茅七十二之一,是位真人,今日我就是请他来此听戏的。” 声叔听罢做出惊讶表情:“失敬失敬,原来是位茅山真人,不知明师傅为何要这么看我?” 茅山明有些犹豫,他没有回话,而是看了眼方清源,方清源见此道:“明师傅有什么就说什么吧,我是声叔的戏迷,要是声叔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我不能不管。” 茅山明沉吟一下,对着声叔说道:“声叔,我是修道之人,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我想确认一下,你最近是不是遇见了不干净的东西?” 声叔听罢心中一惊,心想眼前的这位道士果然有些门道,佳大家今天才被鬼上身,我不过照顾佳大家,在他旁边待了一会,就被这个道士一眼看出不妥了。 “确实是,我们的台柱子似乎被鬼附身了,行为举措判若两人,而后台这几天也是怪事连连,我想真有脏东西隐匿在这戏院四周。” 听到声叔道出实情,方清源疑惑道:“既然发生了这等怪事,声叔你们怎么不请些道士和尚来念念经,做做法事啊。” 声叔无奈道:“我们戏院规模不大,还要养这么多人吃饭,请个道士做场法事,花费不小,实在是请不起啊。” 说完这个原因,声叔又道:“而且我们是开戏院的,要是因为做法事歇业,被那些戏迷知晓,怕是以后也不肯来听戏了,我觉得那只鬼本心并不坏,只是捉弄人而已,所以也没想大张旗鼓。” 处于声叔的立场一想,方清源也体会到了声叔的难处,不请师傅是真的不能请。 方清源好奇道:“那声叔你们打算怎么办呢?就任由这只鬼这么闹下去吗?” 声叔摇摇头:“这几日下来,这鬼闹得大家人心惶惶,不能再任由他折腾了,我们准备今晚和他谈谈,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这样啊,既然声叔既然你想跟这鬼谈谈,那我们就跟他谈谈,不过防鬼之心不可无,我想有个保障也好。” 方清源说着示意了一下茅山明,而茅山明见到声叔看了过来,当场从怀中掏出一张朱砂绘制的符箓,随手一挥,那符箓便虚悬空中,无火自燃,放出一股清气,洒向四周。 等清气及身,声叔就感到自己有些焦虑的心,立马沉静下来。 茅山明露了这一手,声叔就相信了眼前的这人是有真本事的,可他还是有些不安:“这怎么使得,我们戏院自身的麻烦,怎么能牵扯到客人呢?” “声叔何必这么说,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既然我是你的戏迷,那么戏院有事,我能帮的就会尽量帮,声叔你不为自己考虑,难道想让这些后辈跟你一起,冒这个险吗?” 方清源话说到这份上,声叔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了,他要是再拒绝,那就是不顾大家的安危了。 “声叔你放心,我跟明师傅只是旁观,只要那鬼物不存害人之心,我们是不会出手的。” 方清源这一句话彻底定了声叔的心,只见声叔道:“既然方先生如此热心,那我再矫情就不美了,今晚那就有劳明师傅了。” 看到事情说定,方清源又和声叔商讨了一些细节后,便带着茅山明离开后台。 等到了外边,方清源的笑意隐去,平淡的对着茅山明说道:“明师傅,你刚才的表演还不错嘛。” 茅山明干笑一声:“怎么说也是靠这个混口饭吃,算不得什么。” 方清源看着身后的戏院,语气平静:“那今晚就按照之前说的来,那只潮州鬼我要定了。” 茅山明赔笑:“明白,一鬼换一鬼嘛。” 等所有曲目唱完,客人全部散场后,声叔和阿贵几个人,便扮作之前的行头,来到戏台之上,面对空无一人的台下,开始了表演。 “铁面无私,解尽民间悬案; 青天有眼,了断鬼神奇怨。” 声叔念过开场白,便吩咐几人扮演的王朝、马汉对着四周宣告,让有怨的报上怨情,不论人鬼,皆可直言。 此时,方清源和茅山明就在后台,隔着幕布看着这场演出。 方清源轻声对茅山明道:“能感受到鬼气吗?” 茅山明轻嗅鼻翼,点点头:“可以,不过很淡,要是那鬼一直不出来,靠这点鬼气,想把他揪出来可就难了。” 方清源安抚道:“放心,那潮州鬼有求于声叔,会出来的。” 果然,过了不久,随着一股冷意弥漫,凭空浮现一只大头青面鬼,扑通一声跪倒在声叔扮演的包拯面前。 听着潮州鬼诉说自己的诉求,后方的方清源露出笑容,他等待很久的猎物,终于出现了。 正文 第二十五章 阴煞香的威力 方清源看着潮州鬼,问道:“明师傅。你觉得这只鬼,比你家大宝怎样?” 茅山明仔细看了看台上跪着的潮州鬼,斟酌的讲道: “此鬼形体分明,神智自若,应当是游魂之上,达到了凶鬼的境界,可观其阴气,不显绝厉,应该是还没有突破到厉鬼的那道坎。” 方清源有些疑惑,他之前不太清楚这鬼物实力的划分,眼下有个正儿八经的茅山师傅,倒可以好好地问问了。 “那凶鬼转为厉鬼的条件是什么呢?” 茅山明精御鬼,一听谈起鬼道,那他可来了精神:“这凶鬼转为厉鬼,说难也不难,只要害死十来个人,吸食被害之人的冤魂、执念、阳气,这些活人提供的资粮,就可以让凶鬼一举成为厉鬼了。” 方清源听到凶鬼转厉鬼的条件后,眉头一皱,他觉得要是鬼物都要如此才进阶,那活人岂不是成了鬼物的口粮? “那这条路子不大行的通吧?我怎么这么多年,都没听过有什么一家老小被害满门的,撞鬼的传言倒是听过不少。” 茅山明赶紧解释道:“当然这是鬼物升阶的最快路子,但是如今是咱们人的地界,鬼物一诞生便被前来的阴差捉拿走了, 剩下的有些心智的,知道躲避阴差缉拿,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以后只能偷摸躲起来修炼,生怕现了行踪再被抓下去,那里还敢害人呢。” 解释了几句后,茅山明又道:“要是真有没脑子的鬼物,想走这捷径,短时间内害了不少人,那么这便成了我们各修行人士的盛会了, 大家一起前来灭杀此鬼,超度的超度,祈福的祈福,都为以后在阴府积攒阴德,说不定那天身故下去了,还能混得好些,可以差使几个阴差使唤呢。” 茅山明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告诉方清源,这世道还是人的天下,鬼物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然后茅山明又对方清源解释,凶鬼要成为厉鬼,还可以修炼,找个阴煞地苦修,等时间到了,自然也就可以升阶了。 此外还有的鬼物死时含有巨大执念,刚成为鬼物,便到达了厉鬼的境界,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只是这种情况他走江湖这么多年,见到的也不多。 方清源和茅山明在幕后对潮州鬼品头论足,声音被茅山明的符箓隔绝,倒也不怕让潮州鬼听了去。 声叔在戏院度过大半生,演了这包青天少说也有千把场,不但形似更具神似,再加上这些年看过声叔表演的观众,下意识的认为声叔就是包青天,信得人多了,便成了香火念力,都汇集到了声叔身上。 此时的声叔可谓是半个包拯化身,具有一些神通灵异,难怪能骗得这潮州鬼见面低头便拜,口吐冤情。 等潮州鬼提出想让声叔帮忙,挖出他的骸骨安葬,好让其安心投胎转世之时,方清源给茅山明使了个眼色。 茅山明见状也不迟疑,从怀中掏出一根整体猩红的香,用符箓燃了,然后用了手段,把香气朝着那潮州鬼直直吹去。 此香不是什么正经香,是茅山明收集怨气、执念、恨意等一系列负面情绪,混合阴煞炮制而成,是他跑江湖必备的救命珍品。 出门在外,难免会遇到一些没把握的鬼物怪异,这时,动手不是一个好选择,茅山明会先吹嘘自己的茅山传人身份,然后再点燃此香作为买路钱。 碰见贪心的,一般也就三根香就买通了,对付这个潮州鬼,茅山明觉得半柱香都用不了。 果然,那潮州鬼初开始还神情清明,等闻到此香后便面色潮红,最后更是眼神迷离,话都吐露不全了。 这阴煞香活人闻了只是心情烦躁,一阵恶心,而鬼物闻了那便是如饮美酒佳酿,难以自制。 酒品因人而异,显然潮州鬼的酒品有些上头,只见他开始絮叨在阴府时,跟他一起的大鬼是如何每天欺负他的,然后又提及三百年前的家长里短,一时间没完没了。 声叔神情诧异,怎么这鬼一转眼变化就如此之大了,难道这才是鬼物的本性? 等潮州鬼吸收的阴煞香越来越多,潮州鬼便发出嘻嘻笑声,身躯也在阿贵几人面前,若隐若现,只叫扮演王朝马汉的阿贵几人,看的面如土色。 突然,阿贵也发出嘻嘻笑声,对着旁边的空地破口大骂起来,像是在宣泄心中的怒火。 这一诡异举动,当场把其余三人吓晕了一个,吓跑了两,只剩下声叔还端坐在上方,维持着包青天的威仪,只是看其颤抖的胡须,显然内心也不平静。 原来,潮州鬼看到阿贵几人呆立原地,对他的凄惨境遇没有丝毫同情,便忍不住上身,想让他们跟着自己一起骂那些欺负过他的鬼。 声叔连拍惊堂木,严厉喝道:“肃静!” 然而,这对于一个上头的酒鬼来说,没有什么效力就是了。 眼看场面越发难看,这时,声叔背后突然传来一声话语:“声叔,需不需要明师傅出手?” 声叔听到此言,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赶紧道:“那就麻烦明师傅了。” 得到声叔首肯,方清源轻笑一声,当场拉开幕布,走到台前,指着被附身的阿贵喝道:“有茅山明师傅在此,由不得你这区区小鬼逞凶!” 方清源说完,抓住了阿贵的身躯,劲力稍一抖动,便控制住了阿贵。 这阿贵也是练家子,作为武行,茅山明动起手来,还真打不过他,万一等会捉拿潮州鬼时,再被阿贵打的鼻青脸肿的,那真是让声叔看了笑话。 所以方清源一开始先制住阿贵,然后才让身后的茅山明施展手段,这样显得稳妥。 茅山明见到阿贵被制住,先是扯出一卷经文绘制而成的黄布,将阿贵身上缠得结结实实,然后再取出一块槐木做的木牌,拿出小刀,开始雕刻字迹。 被潮州鬼上身的阿贵,此时神色也变得惶恐,之前他都是戏耍捉弄为主,有着一种游戏人间的心态,想着大不了回到阴府,继续过那维持了几百年的日子。 没想到,突然蹦出了茅山师傅,正在做法对付他,这可把他吓坏了。 正文 第二十六章 阿贵的凄惨时刻 被茅山师傅收了,下场会变得怎样,潮州鬼不敢想,这类鬼故事,他听了不少,此时害怕极了。 潮州鬼下意识的想遁出阿贵的肉身,却发现被一股无形力量挡住,根本遁不出去。 缠在阿贵身上的黄布,上边用朱砂密密麻麻的绘制了茅山符箓,此时被潮州鬼一激,这些符箓便如同燃烧一般,放出阵阵热量,把阿贵肌肤都烫出了燎泡。 潮州鬼本来对阿贵抱有好感,但此时正是性命攸关之际,那里还顾得上阿贵的肉身,当下不顾阿贵的死活,死命的想脱去这黄布符箓的束缚,逃出鬼身来。 眼看阿贵身上燎泡越发的多,方清源紧盯着阿贵,口中问道:“明师傅,你好了没有?” 茅山明听到此话,匆匆刻下最后一笔后,那槐木牌上赫然显现出三个大字:“潮州鬼。” 潮州鬼本名其实不是潮州鬼,但这三百年下来,本名早已无人知晓,那么‘潮州鬼’便是他在世间的名号了。 茅山明在槐木上刻下了他的名号,便在冥冥之中截取到了一点真意,顺着这点真意便可施术,这便是茅山李代桃僵之法,俗称扎小人或者是扎草人。 只不过茅山明的道行,还不足以让他像徐真人那般,凭空即可摄得四个衙役的神魂,要想凭借此术,摄住潮州鬼的神魂,他还需一些外力。 茅山明起身来到阿贵身前,伸手咬破食指,一指照着阿贵额头点去,口中念道:“拜请山神土地公五鬼阴兵,五虎阴兵,天催催,地催催,三步步行,三步步追,凶如剑,急如雷......” 随着茅山明法言祷念,方清源能感受到阿贵身上的一股阴森气息,正往茅山明手中的槐木牌中涌去。 正此危急关头,潮州鬼什么醉意也无了,只见阿贵神情扭曲,口腔开合到最大,暴露出森森牙齿,看上去要择人而噬。 同时他的眼角也崩开缝隙,点点血泪缓缓流下,给人一种凄厉恐怖的观感。 之前倒地被吓晕的阿光,幽幽转醒后,睁眼便看到此幕,当场就咯的一声,又被吓昏过去。 “不好,这个潮州鬼发了凶性,阿贵怕是承受不住了,明师傅,你想个办法啊。” 声叔此时着急的不得了,阿贵是他最看好的后辈,这个戏班还指望他以后挑大梁呢,万一阿贵在今晚有了闪失,他要怎么去面对,当初亲手把这孩子交到他手中的阿贵父母。 声叔乱了阵脚,茅山明倒是丝毫不慌的念着法咒,这凶鬼不好抓啊,要是只是打杀超度了倒还轻松些,可偏偏方清源要活得,那可要费上一番手脚了。 鬼物附在人身上时,凶威最盛,但也是最好抓之际,肉身便如囚笼,只要挂上锁,便能将鬼物牢牢锁在其中,至于这个囚笼是否毁坏,那就不是茅山明考虑的事了,他走江湖这么多年,比这惨的事见得多了,很难再激起同情心。 茅山明不在乎,方清源说实话,也不怎么在乎,来此一个多月,见得凄惨事比他前半生看到的还多,刚开始的热血此时也冷寂了。 只是他无能为力也就罢了,可他有着救人的手段却不用,那就违背了自己做人的原则。 念到此处,方清源神力催发,冲着阿贵开口喝道:“定心!” 一股祥和意境顺着无形声波,轰到阿贵头上,让本来面色狰狞的阿贵像是挨了一闷锤似的,呆立当场。 意境虽是祥和,但却与潮州鬼此时的状态发冲,那么对人无害的祥和意境,便成了攻伐的利器,将潮州鬼打的不能自持。 潮州鬼在阴府三百年,显然也不是任人宰割的主,被方清源一记定心重锤击到鬼躯上,只是呆立几息,便又要逞凶。 阿贵稍微一呲牙,方清源便喝道:“定心!” 此言一出,阿贵神色又变得痴呆迷茫,全无狰狞神色,这番表情变化,只叫后边的声叔看到啧啧称奇。 如此三番四次,潮州鬼如同卡住锈死的齿轮,只能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吐露出心中的疑惑:“为何你能一直使用这神术?” 因为我的神力不要钱,别人只能几发的量,只要我身躯承受的住,就可以一直发此神术,当然这些机密就没必要跟你这鬼物诉说了。 直到最后潮州鬼被茅山明收进那槐木牌中,也没有知道方清源为何能一直施展此神术的原因。 等潮州鬼一离身,阿贵的身子便软绵绵的,方清源松开制住阿贵的手,他便瘫倒在地,配合着身上的燎泡,和眼角的血痕,整体显得凄惨无比。 阿贵也是个混不吝的人,前期伙同几个小弟一起扮鬼恐吓他人,自己却开心的不行,经过这番教训,怕是以后也能涨点记性。 对此,方清源只是瞅了眼地上的阿贵,便不再关注了,等声叔急忙扶起阿贵时,方清源道: “声叔,这只鬼物已经被明师傅捉拿,想必你们戏院可以安心一阵时日了,只是这阿贵身上的伤势看着倒是不轻,倒不如先送去医馆救治,然后我们再商讨以后的事。” 声叔闻言道:“方先生说的是,今晚还要多谢明师傅,若不是他在场,指不定会闹出多大乱子,事不宜迟,我这就送阿贵去医馆,怠慢之处,方先生不要怪罪。” 方清源可以道:“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明师傅身为茅山传人,岂能见鬼不除,你说是吧,明师傅?” 茅山明神色诚恳道:“那是,我辈修道之人,讲究除魔卫道,当下最要紧的.......” 茅山明的话没说完,便被一个弱弱的声音打断了:“我觉得当下最要紧的是,赶紧送阿贵哥进医馆。” 三人扭头看去,却是被吓晕两次的阿光不知何时清醒过来,看见方清源三人还在客套,终于忍不住插话提醒几人。 声叔脸色一红,不过天黑外加脸上涂得厚厚釉彩,倒也看不出来,他也不再客套,而是对着阿光喝道: “你去把那两个不成器的给我找回来,再去寻个架车,我们一起把阿贵送到医馆去。” 正文 第二十七章 阴府宅院 等声叔急匆匆的扛起阿贵走后,偌大的戏台上只留下方清源和茅山明二人。 茅山明将手中的槐木牌交给方清源后,赞叹道:“看不出来,方管事也是深藏不露之辈,神术施发毫无间隙,当真是好手段。” 方清源接过此牌,举到眼前仔细打量,随口回道:“或许是我身体强健吧。” 茅山明嘴角一抽,只能略过此话不提,静静等待方清源对他成果的验收。 此槐木牌是百年阴槐树心制备,先是埋入阴煞地三年,再启出用心神温养一年,期间不可见血,不可见秽,怕是浊气冲着阴气。 如此耗费心血炼制,所得成品也是物有所值,方清源一上手,便感觉握住一块上好玉石,给他一种通透的触觉。 或许是此牌封住了潮州鬼的缘故,方清源能感受到一股冷气,正不断的从木牌处往他的手心蔓延。 随意用神力将此寒意震散,方清源似乎能透过木牌看到一只大头青面鬼,正在里边做出咆哮嘶吼举动,只是声音丝毫透不出此木牌。 方清源将封印着潮州鬼的木牌,用绘制满符箓的黄布细细包了,最后再贴上几道,看望钱开时顺来的符纸,方清源才对这木牌稍稍安心。 做为随身携带之物,方清源觉得不可大意,当他做完此番收容举措后,对着茅山明笑道:“明师傅今晚辛苦了,夜色已深,我们各自回家歇着吧。” 茅山明开口说道:“方管事是不是应该给我些交代?” 方清源站定,笑容依旧:“明师傅说的严重了,不知我要给你什么交代?” 茅山明看见方清源此时的笑容,心中无名心火一阵上涌:“你说的是帮你除一只鬼,现在这是什么?” 方清源笑意变冷:“我说的是一只厉鬼,这是厉鬼吗?” 看着茅山明陷入沉默,方清源知道他只是想趁机把大宝要来,一鬼换一鬼可以,但是什么时候把大宝给他,这个时机很重要。 方清源如今只有这个筹码最为珍贵,自然不想轻易拱手让人,在这有些压抑的氛围中,方清源轻声道:“明师傅,你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结识的奇人不少吧?” 茅山明一听变了脸色,他结识的奇人不少,但他的行事风格给他带来的仇家更多,一般富商他自然不放在心上,可有些人被他坑苦了,指不定会重金聘请高手来寻他,此时被方清源这么一点,茅山明心中骇然。 “方管事,你这是什么意思?” 听到茅山明语气中的底气不足,方清源心中轻笑,脸色却诚恳道: “我们谭家近些时日,想在这鹅城开拓出一片天地,明面上有我家老爷的关系在,倒也不用忧心,只是这背地里就暗箭难防,所以就想招揽一些奇人异士,聘请为谭府客卿。” 原来是这个,茅山明心里那颗不安的心立马稳了,这又到了他熟悉的环节。 “我茅山明行走江湖,靠的就是义气和朋友,所谓出门在外,讲究的就是一个义字.......” “明师傅且住,咱们之间就不必见外了。” 方清源打断了茅山明的吹嘘,然后道:“是这样的,我们谭府有意想聘请你为这客卿首席,你能招来几个豪横人物,只要让我们认可,那这些人都先归你调遣。” “这,这如何使得?” 茅山明嘴上推辞,心中却是意动,他漂泊了大半辈子,也想找个落叶归根的地方。 可惜他生性喜欢过富裕日子,忍受不住清贫,随便吃个午饭,那也必须是有清蒸时鱼和三皇口味鸡,再配以温好的黄酒。 在一个地方待久了,这么个吃法,钱财不够花用,于是他只能重操旧业,装神弄鬼骗取钱财,导致名声又臭了,最后也只能逃之夭夭。 如今这谭府家大业大,吃穿用度无一不精,每日还有仆人使唤,就这两天过的,都让茅山明乐不思蜀了。 此时一听方清源有意聘请他为客卿,还能做客卿首席,茅山明立马想答应,只是嘴上还要矜持,抬抬自家身价。 谁料方清源根本不惯着他,一看茅山明推辞,扭头就走,只撂下一句话:“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明师傅你先慢慢考虑吧。” 看着方清源离去的背影,茅山明呆立,怎么这就走了,难道他是随口说说,还是另有人选了? 心中患得患失的茅山明,此时大宝的事已经被抛之脑后了,满脑子都是自己客卿首席的问题。 等方清源回到自己房间时,已是将近四更天,他没有休息,而且取出装有潮州鬼的槐木牌,用神力先是祭炼了此牌,将此牌完全控制住后,才放出一缕潮州鬼的念头,将之幻化出来。 被放出来的潮州鬼念头虚弱,他的本体还在槐木牌中,但凶性不减,看到方清源后,潮州鬼戾气大发,直直的往方清源身躯扑去,看样子是想上他的身。 方清源见此冷哼一声,身躯上安家神的神力微微一亮,便将潮州鬼打了个跟头,跌倒在地。 神力混入潮州鬼的鬼身中,让其痛苦不已,等过了一会,这股痛感才缓缓退去,经过此教训,潮州鬼也是认清了形式,不再敢跟方清源咋呼了。 方清源盯着潮州鬼道:“我问,你答,若是有半句瞒我,定将你拿到太阳下暴晒半个时辰。” 潮州鬼听了打了个哆嗦,他本就不是什么勇猛人物,今晚凶性大发,也算是生死间的挣扎,如今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恢复了此前的怯懦心性。 “不敢欺瞒老爷,小鬼定会有问必答,有什么说什么。” “你这三百年来,都是居住哪里藏身?为何能藏三百年之久,还不见鬼差捉拿?” 方清源之所以大费周章的,要让茅山明将潮州鬼封禁,就是为了套取这个秘密,不然直接打杀化为资粮,岂不是更加省事划算。 “小鬼在阴府一处阴地居住,三百年来也不怎么外出,一心潜修,希望有天能成就鬼王,可是小鬼我性子怯懦,这么多年连厉鬼的层次都没达到。 还天天被身边厉鬼欺负,在前些时日又挨了顿毒打后,便偷偷溜到阳间,希望找人将我尸骸掩埋超度,让我入得轮回,重新做人。” 正文 第二十八章 阴神出窍法 “还阳?” 这潮州鬼说了很多,方清源立马抓到了一个重点,那就是偷偷溜回阳间,潮州鬼不过是一只凶鬼,何德何能,说回阳间就能回来。 当日徐真人开坛起灵,用了祖师法印,才从阴府召唤了三只公干的鬼差,就这不过上来半个时辰,那鬼差便回归阴府了,是他们不想待在人间吗? 肯定是无法滞留,若是阴府鬼物能随心所欲的来到阳间,那天下早就百鬼夜行了。 所以,这潮州鬼必然有特殊法门,能偷渡阳间来,想到这里,方清源问道:“你一个小鬼,为何能从阴府来到阳间,这三百年来往返了几次?” 潮州鬼做出回忆举动,过了一会才道:“小鬼是从阴府居住的宅邸里往返的,那里有一口井,有一次我被那恶鬼打的走投无路,才想躲进井中暂时躲避,没想到再次竟然出现在阳间,这三百年来,我耐不住寂寞,往返人间七八次。” “哦?三百年只有七八次?” 方清源对这个井很心动,可是潮州鬼三百年才只往返七八次,这是什么缘故,要是换成他,他绝对会一直赖在阳间不下去。 潮州鬼无奈道:“其实我觉得人间挺热闹的,每次上来都能看到很多新鲜玩意,可是我在阳间无法离开自己的埋骨处,待得久了,还吸纳不到阴煞,便只好下去了,而且那井时灵时不灵的,用过一次好久都没动静,我也搞不懂。” 方清源心道:这井莫非还是充能的,难怪三百年来也没有闹出什么大乱子,要是这潮州鬼性子再凶横一些,说不得这井早就被道家高人给封印镇压了。 此井既然能连通阴阳,那么在除魔卫道之士的眼中,肯定是不祥邪恶之处,让他们碰见了,肯定是能销毁就毁,不能销毁就封印起来,免得那日有像潮州鬼这般的鬼物,偷渡上来危害人间。 可这井在方清源眼中,那就是一个经验大副本,而且是终极的那种,随着他灵窍开启的越多,消耗的资粮也就越发恐怖,以往十份资粮能冲开的灵窍,到了现在,最新的灵窍,三十资粮才能勉强冲破。 而现实的鬼物消灭掉,是不会刷新的,不存在像韭菜那般,割了一茬还有一茬,隔壁镇子里,正躺了快二十年的任老太爷,还在蜻蜓点水的吉穴里,努力积累阴煞呢。 要是一朝被九叔消灭,方清源没赶上的话,那以后也不会有这个任家大礼包给他刷了。 那么现在就只有一个关键问题了,方清源思索后认真问道:“你具体是怎么从井中穿梭阴阳的,肉身可以吗?” 潮州鬼也是配合,详细描述了自己当时穿梭阴阳的感觉,按他的话形容那就是,他的鬼躯被井中的一个小洞吸纳,经过一阵阵的甩动后,等回过神来,就到了这戏院之中。 听后潮州鬼的描述,方清源按捺住心中的失望,又问了一些细节后,施法将潮州鬼收进了槐木牌中。 “这是可以验证的事,潮州鬼应当是不敢骗我,这么说来,只能是鬼躯才能进入,可恶,要是肉身能进阴府多好,现在我只能守着宝山看着,实在难受。” 方清源心中失望不已,白折腾了这么多心机,他准备等以后境界高了,见识多了再重启此事。 可是等方清源躺下休憩时,脑海中突然闪过他来到此间的第二天,看到的一副场景: 虚幻的阴神漂浮在空中,下方是钱开正在施法的香坛,庭院周围密布的阴煞,如同细小的雪花,静静的漂浮在空中,旁边金宝那庞大气血身躯发出的光,一切都是那么让人迷醉,让当时才初步踏入道术世界的方清源记忆深刻。 阴神! 方清源惊坐起,口中念道:“对了,就是阴神,神鬼之别,鬼神之道,殊途同归,肉身下不去,阴神则不然,阴神的性质和潮州鬼并无区别,都是人的执念,念头混合力量而存在。” 越想越觉得可行,方清源此时毫无睡意,他快速思考这阴神的缺失优劣,心中做了几个初步的计划后,才勉强躺下。 等天色稍亮,方清源洗漱一番,便去隔壁将茅山明从睡梦中喊醒。 茅山明昨晚也没睡好,他被方清源的话勾的辗转反复,最后好不容易睡了,却又被方清源拽了起来,此时正一肚子起床气。 但是茅山明的火气发不得,因为方清源他现在不能得罪,而且方清源一上来就问了一个他招架不住的问题:“你的阴神能出窍吗?” 茅山明老脸一红,支吾道:“这个要是容我开坛做法,准备妥当了,倒也能阴神出窍,只是不能远离肉身罢了。” “不远是多远?”方清源紧追不舍。 “这,这,肉身周围十来步吧。” 茅山明回的小声,显得很没底气,方清源听罢眉头紧锁,想起钱开的阴神能夜游十余里,还能附身马家祠堂里的青僵,这就是道行的差距了。 相比之下,茅山明的阴神就差的多了,而且这其中怕还有水分,算是顾忌茅山明的脸面,方清源没有继续追问。 等过了一会,看到茅山明情绪平定,方清源从怀中掏出五枚铜钱,托在手掌中心,勾住了茅山明的眼神后,才讲解道: “唐朝武德开元通宝,既有唐朝国运中的升阳之气,也不缺人间信仰的香火气,这里有五枚,我看你家大宝卡在凶鬼的境界很久了吧,既然不能害人提升境界,那么我想此物是最适合他的。” 茅山明艰难的把目光移开后,悲叹道:“方管事下这么重的本,不从老道身上赚回来,我是不信得,说吧,你想要什么?” 方清源将铜钱往茅山明手中一塞,轻声道:“简单,我只要你的阴神出窍法就行了。” 茅山明下意识的将铜钱攥紧,却感到一股暖意从手心释放,心中明了,这就是升阳之气,他以前只听过,此时握在手中,反而觉得有些烫手。 茅山明想了又想,准备咬牙拒绝,无论如何,茅山法度不可轻传,只是当他准备开口时,一柄油纸伞印入他的眼帘。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吾观泰山府君出游图 油纸伞自然是装有大宝的油纸伞,槐木为骨,黄纸为面,可称得上是阴间珍品。 此时这纸伞正在方清源的手中轻轻抽打,每一番起落,都像是在砸在茅山明的心头。 其实,茅山明和钱开都有一个共同点,那都是贪财。 可在方清远眼中,茅山明还比不上钱开,你说你要卖就卖的干脆,同样是为了钱财违反茅山戒律,茅山明就透着一股小家子气。 看到茅山明犹豫不定,方清源将油纸伞,强行塞到了茅山明的另一只手。 一手握钱,一手拿伞,茅山明最终一咬牙道:“阴神出窍法我可以让你得到,但是铜钱我要双倍的,因为我还要为小宝考虑。” “你倒是不偏心,不过亏的可是我的家底。” 忍不住吐槽几句的方清源,干脆的再掏出五枚铜钱,交与茅山明手中。 收到钱的茅山明,将这十枚铜钱,妥善收起后,便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掏出一卷古老的卷轴。 此卷轴斑驳泛黄,像是桐木造就,上边还系着一根红色的纸绳,红纸绳颜色鲜艳,像是刚刚才从染缸里捞出,透出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茅山明拿着此物,傲然对着方清源道:“这是我压箱底的东西,别看老道一副穷酸样,破船还有三分钉呢,这是我从师傅那里传承的,是一代代人传下来的老物件。 今日就让你开开眼界,而且此物只能借你观看三天,三天之后无论你能否学会,我都要拿回来。” 方清源没想到这老货还藏了这么个宝贝,不愧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茅山明作为茅山七十二地支之一的法统余脉,留一些本法统压箱底的东西,倒也是情理之中的。 这种法统重器,徐真人那里方清源也见到过,那日捉鬼用的余师功德印,当之无愧,至于红兜肚,看其威力,应该只能算是法器。 方清源看到此卷轴,脑子热了一下,然后就平静下来,诚心问道:“明师傅能否亲自教授,方某怕理解的有歧义。” 茅山明却拿起了范:“这不是我传授你本门法统秘术,而是作为同道之间的资源交换,你万万不可会错了我的意思啊,我不是因为收你钱就瞎传茅山秘术,以后见了谁也都是如此说法。” 看到茅山明底线在此,方清源将此物郑重接过,肃然对茅山明讲道:“明师傅你放心,三天就三天,到时定当物归原主,不会令你为难。” 虽是买卖,但也要讲诚意,方清源自认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但是对于一些道理,他还是很遵守的,这关乎于他做人的底线。 茅山明看到方清源郑重许诺,抬手便打出一道符箓,这符箓在空中破碎为烟气,笼罩在两人周边。 方清源没有感受到茅山明的恶意,只是用神力隔绝此烟气,同时屏住呼吸,用疑惑的眼神示意茅山明,给他一个解释。 烟气缓缓散去,茅山明始终看着此烟气,等烟气完全散去时,茅山明歉意一笑道:“方管事莫怪,老道我走江湖这些年,被骗得次数多了些,看到有人赌咒发誓,便下意识的就烧了道符箓验证,实在是过激了,方老弟不要放在心上,哈哈。” 看着茅山明尬笑,方清源问道:“刚才方某讲的是否真心,明师傅验出来了吗?” 茅山明停住笑声,解释道:“此烟气颜色纯正,没有因为吸纳心虚的念头而变色,看来方老弟说的是真心话。” 方清源心中表示怀疑,你的符箓能隔着神力感知到我的念头吗,看到茅山明自信满满,方清源也不想说什么,他拱手示意,便转身想回到自己屋中,仔细参详这阴神出窍秘法。 就在此时,茅山明却重重咳嗽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个,方老弟,老道年纪大了,脑子有时糊涂的记不住事,才突然想起,跟这观想图配套的,还有一本秘策没有给你。”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本红皮书册,递给方清源。 方清源盯着茅山明看了好一会后,才笑道:“无妨,明师傅年纪大了,难免糊涂,不打紧,不打紧。” 接过这秘策,方清源心中明白,要是刚才那符箓转换的烟气,颜色变了,那么此秘策想必自己就无颜得见了。 而没有秘策就参详人家法统重器观想图,会有什么下场,那就不得而知了。 暗地里给茅山明记上了一笔后,方清源怀揣着两件宝贝,便回到了自己房间,吩咐旁人不可打搅,在四周点燃信香后,方清源先是掏出红皮秘策观看。 仔细打量下,方清源才发现这红皮秘策的书皮,材质应当不是正儿八经的草木质地,反而细腻有弹性,光滑而有温度。 心中有所猜测的方清源,没有过多研究此封皮材质,他打开第一页,对着没有标点符号的大段文字,开始参悟。 经过长时间的阅读,方清源甚至都可以将此秘策倒背如流,他将这些文字按照大致意思拆分,终于搞明白了卷轴里的是件什么法器: 《吾观泰山府君出游图》。 这是茅山明这一法统的某一辈祖师,在泰山云游之时,机缘巧合之下,见到了泰山府君出游时的宏大场景,从中领悟到了一些真意,经过长时间的参悟,终于使本法统阴神出窍秘法,推新出陈,立意更加高深,修炼之后的效果也比之前的强很多。 为了传承,茅山明祖师便穷奇良才美质,绘制出了此图,将本法统阴神出窍秘法精要,统统封入此图中。 这还不算秘策最关键的信息,秘策有载,观看此图时,需沐浴,经手,口诵经文,再配以手印,最后才可观想,若是强行观看,冲撞府君,神仙难救。 看到这里,方清源心中冒出微微冷汗,差点就被阴的翻了船,不愧是老江湖,自己哪怕有了系统,来自知识大爆炸的时代,也不能掉以轻心啊。 告诫自己再三,方清源继续梳理秘策精义,观看时间也很重要,最好是午夜子时,天地阴气最重之时,不然神魂会受火刑。 正文 第三十章 出窍!出窍! 火刑? 想必很烫吧,方清源没有丝毫想尝试的意愿,既然秘策告诫,那么方清源便从善如流,开始做起观想图录前的准备仪式。 随着方清源沐浴整洁身体后,一股出尘洁净气息从他身上焕发出,这不单单是身体的洁净,而是心灵被仪式影响,下意识的认为自己洁净了。 方清源来到静室,盘坐其中静待,周边有信香静燃,有药烛摇曳,有月光透过天窗洒入一偶。 时光荏苒,月光缓缓流淌,当其流过中庭时,方清源微闭的双眸便缓缓睁起,他从身前拿起那柄斑驳沧桑的卷轴,轻轻解开系着的红纸绳,微微将卷轴倾倒,便有一副画卷从卷轴中露出身影。 方清源将画卷从卷轴中抽出,入手却是意外的沉重,仿佛他拿着的不是一幅纸画,而是一副铁铸的画卷。 难道是茅山明祖师将意念沉浸其中,才导致这幅画卷如此沉重吗? 方清源不敢再继续猜测,怕是打破自己这静心的状态,他缓缓拉开此画卷,入目的却是一片云山雾绕的场景。 云雾缭绕,看不真切,方清源却是不慌,他没有强行观看此画卷,而是将之平铺身前,手中却捏起道家法指手印。 方清源先是左手中指及无名指向内弯,大姆指压住中指及无名指指尖,然后右手均同。 这便是道指,也是起手法印,方清源捏过此印后,便感觉念头为之一轻,心中明悟,这是手印起了效力。 然后方清源手印一变,却是左手五指指尖全朝上,中指及无名指收弯入掌心,大姆指、食指、小指,各朝上伸,即成此指诀:三清指印。 此印法一出,方清源便感到心中更加平静,更加不易生出情绪上的波动。 道家法印的功效,《道法会元》中早已指出:“祖师必传诀目,通幽洞微,召神御鬼。要在于握诀,默运虚元,因目之为诀也。” 方清源此时所持的法印,都是为自己增智静心,叠加各种有益状态,虽然效力只能维持个把时辰,但对他参悟观想而言,也是够了。 随着方清源手中法印不停,由七宝骞林印转五品莲花印,最后切换为九色莲心印,法印轮转不休,种种奥义加持在方清源心间神魂之处,让他感觉自己达到了一种无可言说的境界,福灵心至,福至性灵,想必就是如此了。 可此时方清源却还不满足,有印必有咒,手印须与咒言结合,才能发挥最大效力。 口齿相击,方清源震荡灵窍发出祷词:“学道修身,谢愆求福。 救诸三途五苦八难,牢狱疾病死亡之厄。 持念神咒,辟斥瘟灾,时行疫疠,邪魅故气。 精勤行道,依奉正范,各具本经,发无上道。 普伸启请,而示其行。” 诚心念诵的祷词遍布静室四处,却丝毫不出其外,小小的静室此时仿佛置身于天地之外,独得此间静谧。 一切就绪,方清源此时才将双眸,往身前铺就的《吾观泰山府君出游图》看去。 这次入目的便不是那副云雾缭绕的场景了,而是月光之下,有神人踏着月色,从泰山低处信步拾阶而上的图景。 这神人面目模糊,让人看不真切,唯有其气度,望之令人感到仿佛面前的不是人形,而是看到了巍峨山岳,高山屹立。 随着神人行进,方清源的视角也变得在神人斜后方,不,这应该是茅山明祖师的视角,他如今是在体验茅山明祖师当年的际遇,也算是身临其境了。 神人登上的台阶越多,方清源感受到自身的一股力量也就越发躁动。 此时,他的心神随着神人的步伐的移动而移动,随着神人的信步起落,方清源的神魂也开始发生改变。 万物终有焉时,再漫长的长阶,也被神人丈量完毕,此时神人已经来到山顶,前方便是虚空悬落,无可立足之地。 然而神人却步履不停,下一步,依然踏了出去。 轰隆! 随着神人一步踏出,天地再非天地! 方清源好似也随着一起踏出,陡然感觉到自己的身躯一轻,好像挣脱了某种束缚,随之轻轻的飘浮起来一样。 他看到了,空气中悬浮的各类介质光点,有些是肉身能看到,有些是肉身看不到的,他现在也能看到。 他也看到了底下盘坐的自己,呼吸平稳,双眸此时已经紧闭,浑身庞大气血散发的光晕,是如此的温暖。 同时他也看到那神人似乎投来一瞥,穿越过地上的图卷,穿过时光的波涛,扫过了方清源。 被这一眼撇到的方清源,下意识的就屏住了呼吸,虽然阴神不用呼吸,但他还是喘喘不安,所幸,那神人只是随意看了一眼,像是扫过花草虫蚧,之后便踏月而去了。 是看我还是看茅山明的祖师?这一眼意味着什么? 种种疑问涌上心头,神魂间的变化却又时刻不停,两厢混合,如此交杂错乱,个中滋味,饮水自知啊。 这种感觉变化不容方清源细细品味,他便觉察到一股寒风擦过他的手臂,带走了一些暖意的同时,还将阵阵寒意由被接触的地方,送至方清源全身。 好冷,仿佛行走在河面上突然失足,寒冷的河水瞬间沁尽全身,打心中往外吐露寒意。 感觉自己就要被冻的僵硬,方清源赶紧落入肉身气血烘炉范围内,才一进入此间,寒意便一扫而光,整个阴神也像在泡温泉一般,暖洋洋的不想动弹。 刚才吹得是阴风? 方清源看了眼上方的天窗,刚才的这股冷风就是从此间吹出,没想到,阴魂状态下,一股夜风都这么恐怖。 刚才方清源肉身只是感受到微风习习,却是一点也没有感受到寒意,如此鲜明对比,直让方清源感慨自己的阴神太过弱小。 想起钱开修行半生,阴神也就那般威力,怕是连个厉鬼都斗不过,自己要是辛苦修行到什么时候,才能下的阴府,大杀四方呢? 念到这里,他忍不住看向了,那好久没出来透气的外挂,下一息,一副面板便浮现在,方清源阴神眼前。 正文 第三十一章 阴神的用途 姓名:方清源(阴神) 修为:出窍 功法:无 资粮:三十一 状态:无 这是阴神视角下的属性面板,没有肉身那一堆负面状态,也没了开窍二十七的修为。 整体显得爽利,分得干脆,但有一点是共享的,那就是资粮。 三十一份资粮,是方清源这段时日过滤香火欲念转化而成,他本想着积攒下来,用于冲击第二十八枚灵窍。 此时,灵窍冲击的事先放放,二十七个了,也不差这一个,眼前,用资粮增加阴神修为才是更重要的。 随着方清源把一份份的资粮,投入阴神中,直至消耗殆尽,他感觉自己的阴神坚固凝实了些。 方清源伸出指尖,轻轻触到气血之外,那吹拂不休的寒风。 顿时,一股冷意顺着指尖,流淌到方清源的心间,他发现这股冷意正常了。 若是这两股冷意对比,之前那股就是冰天雪地里被人泼了一盆冰水,处理不当,会要你的命。 现在指尖触到的则是,身处炎炎夏日,猛地吃下一大口冰块,虽然也有危险,但总体而言,还是可以承受。 三十一份资粮的效果,让方清源欣喜不已,他也知道效果如此明显的因素,是他的神魂太弱了。 武学没有踏入明性的境界,肉身对阴神念头的增幅,算不得多大助力。 阴神既然已经稍稍坚固,方清源便试着用手对着一株残香虚握,他想试试,阴神能不能拔出此香。 手指发力,却从残香处掠过,没有丝毫碰到实体的感觉。 方清源皱眉,很显然,阴神此时就是一股无形无质的念头,他低头看看,在药烛的照耀下,也没有影子显现,就好像是他根本不存在一样。 当初钱开做法使自己的阴神出窍,谭老爷几人肉眼凡胎,也是观察不到,只有当时自己被洗身开光,搬运气血才能看见钱开的阴神。 如今自己也是阴神出窍,若是用此阴神夜游,穿墙遁地,做出常人做不到的事,怕也是能被称为一声真人的。 当然更多的会以为自己见了鬼,不管如何,阴神既以出窍,那么自己就算是会使用一些粗浅的道术了,隐身、透视、鬼语、应该还可以与动物沟通,那搬移似乎也算会了。 初进入另一番天地,着实让方清源兴奋不已,只是阴神出窍的似乎久了,不一会儿的功夫,一股乏困之意便遍及阴神,让他神智有些困顿。 阴神现在还是新生,外边不是久待之处,方清源便想着回归肉身,随着他念头起落,下一刻,他便睁开了双目。 鼻翼中传来的香火烟气,使他明白,阴神现在已经回归肉身了。 方清源朝着底下平铺的观想图卷看去,入目的还是那副烟雾缭绕的景象,似乎未曾改变,一直如此。 将图卷收起,方清源看着天色还未亮,便闭目调息,静待今夜过去。 等天色稍明,方清源便拿着卷轴找到了茅山明,不顾茅山明哈欠连连,方清源问道: “这幅图卷在你观想的时候,可有什么异常发生?” 茅山明眨巴着眼皮,诧异的说道:“异常?我觉得你大清早不睡觉,倒是挺异常的。” 方清源不甘心,于是决定说的再细一些:“就是在最后关头,你有没有被图里边的人观看,仿佛不是你看他,而是他审视你?” 茅山明先是一愣,然后就恍然大悟的笑道:“原来是这个啊,我还以为怎么了,从祖师到我这一代,都被这么看过。” 方清源惊了:“都这么被看过?然后就没什么奇怪的事发生吗?” 茅山明也有些疑惑道:“为啥你会这么想,人家府君出门前,看一眼自己家里是否妥当,不是很正常的吗?” 这次轮到方清源疑惑了,他总觉得被图卷中的人观看,是一件大事,没想到茅山明这一派,从上到下都不在乎。 难道是真的下意识的观看吗?方清源想想自己前世出门前,都要确认屋里的灯是否熄灭,然后才离家,有时快走出小区了,还要回去再确认下。 这么思来想入,方清源的心渐渐放下了,只要我不是被特殊对待的就好。 正当方清源思索时,茅山明却叫道:“没想到你真的一夜之间,阴神出窍了,看来你之前积累的底蕴,实在深厚。” 方清源来了兴趣,他现在缺乏修行常识,茅山明的话碰到他的知识盲区,于是他问道:“这话怎么讲?” 茅山明有意卖弄,先是扯了个关子,反问方清源:“你觉得要是让你家老爷,破开迷雾后,真正观看这幅图卷,他会怎么样?” 方清源光是想了想那副场面,就觉得是对长辈不敬了,于是他就笑笑不接话。 茅山明看到方清源不配合,干脆自己形容:“砰的一声,屋子里都是了,这就身体承受不住神魂变化,一步想着登天的下场。 我这一脉,是观想真灵,借用了外力,算是走了偏锋,正常而言,普通人要想走到出窍这一步,起码三年调息修行,将自己身躯往这方面靠拢,才算准备妥当。” 茅山明不会想到,方清源个把月前,就是他口中的普通人。 讲解一番后,茅山明话锋一转:“既然你已经功成,那么就将卷轴还给我吧。” 打开茅山明伸出的手,方清源道:“说好的三天,还有两天,你急什么,等会收拾一下,该做正事了。” 提及正事,茅山明便苦了脸色,他哀求道:“大宝才开始进阶,现在动手,是不是着急了些?” 大宝要是进阶成功,方清源的胜算就更高了,于是他问道:“还需多少时日?” 方清源也不知道凶鬼进阶厉鬼所需的时间,要是需要好几个月,那真是什么都赶不上趟了。 还好茅山明道:“快则三五日,慢则七八日。” 对于这个时间,方清源点头表示接受,决意再留那戏院厉鬼几日性命后,方清源笑道: “那也要出去,阿贵受了这么重的伤,我们怎么能不去探望一下呢,毕竟也是一起打过鬼的朋友嘛。” 片刻后,方清源带着茅山明,身旁还带着两名随从,买了一些礼品点心后,便直奔靠近戏院最近的医馆行去。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去请林真人吧 来到医馆,方清源便见到一身包扎的阿贵,相比之前的精神小伙,此时的他只能躺在床上静养。 见到方清源与茅山明前来探视他,阿贵挣扎着要给二人道谢。 虽然他这一身伤主要拜茅山明的符箓所赐,但确实是将被鬼附身的他救了下来,这是声叔和阿光都亲眼目睹的。 而且作为从事社会地位低下的行当,能有社会地位高的财主来看望他,还念着他,怎么能不令处世未深的阿贵感动。 方清源安抚好阿贵的情绪后,让旁边照顾的阿光看住他,对着匆匆赶来的声叔说道:“我听医师讲,阿贵的伤也算不上严重,就是脸上被符箓烫的狠了,怕是要留下瘢痕。” 声叔惋惜的看着阿贵,叹息道:“也是这小子命不好,四个人中偏偏选了他,哎,可惜这身功底,怕是以后也只能混口饭吃,当不成角了。” 演艺生涯才开始就被强行终结,阿贵眼中流出泪水,他不敢哭出声,只能低声发出嗬嗬的声音。 方清源安慰声叔道:“声叔你也不必这般沮丧,天下奇人很多,我就知道一位真人,手段了得,这区区符箓灼伤,怕是也不被其放在眼里。” 声叔听后精神大振,当下急切问道:“方先生此言当真,不知此真人现居何地,性情如何?” 方清源想起徐真人的为人,断定道:“这徐真人为人最是热心,见不得他人受苦,你只需将阿贵被鬼物所伤实情告知,他便会出手相救的,至于他住的地方嘛,奇人自然不同寻常,就在十里镇万福义庄。” 声叔闻言大喜,他是真心把阿贵这几个当成自家孩子看待的,如今阿贵的伤势有了希望,他恨不得现在就走,去请这奇人来此诊治。 看着声叔就要收拾行李,方清源赶紧拦住他,分析道:“首先阿贵能越早接受治疗越好,二是徐真人行事有些古怪,一般不肯离开义庄周边,怕是声叔你请不来,反而耽搁不美,不如你们带着阿贵前去求诊,倒也显得自家诚意。” 声叔一想也是,觉得自己刚才也有些心急了,他冲着阿光吩咐道:“你去租借一架驴车,准备好路上吃食,我们等会就走。” 等阿光跑出去后,方清源拉住声叔的手,往里头塞进十来两散碎银子,开口道:“声叔不要推辞,这是我和明师傅的一点心意,出行在外,少不得花费。” 看到声叔还想推辞,方清源又道:“之前被明师傅捉拿的潮州鬼,你还记得吧,被明师傅一顿收拾后,他竟然吐露出一个大秘密。” 被方清源话语吸引,声叔顿时忘了推辞,他急声问道:“是何大秘密?” 方清源轻声说道:“这戏院地下,还埋着一只鬼,一只厉鬼。” 声叔被吓住了,一只凶鬼就这么麻烦,再来一只厉鬼,他这戏院怕是要完,于是他把目光转向旁边的茅山明,希望这位大师,能有所表示。 可是茅山明只咳嗽一声,便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方清源偷偷解释道:“声叔不要如此担忧,明师傅也是有自己的难言之隐,他年纪大了,这里有时会有点不清楚。” 说着用手指点点自己脑门,眼光则飘向茅山明,声叔见此也是叹息。 “而且,这只鬼是厉鬼,明师傅拼起命来怕也不是其对手,所以声叔你这次去求医的同时,还要担负着一个重大责任,看能否将徐真人也一并请到鹅城来。” 声叔看到方清源对徐真人如此推崇,便不解问道:“这徐真人真的这么厉害,厉鬼对他也算不得什么?” 你是没见到上一只厉鬼是怎么死的,不然你也对他推崇备至,方清源想起当日的场景,至今仍觉得徐真人当时的风姿无两。 稍稍给声叔讲了当夜徐真人的手段,声叔便坚定了一定要请到徐真人的信念,方清源又讲了一些徐真人可能出现的地方,要是在义庄寻不到,可到周边村落看看,最后还现场写了一封手信,让声叔为难时,可去谭家镇找林捕头帮忙。 等一切准备妥当后,声叔与方清源惜别,便带着阿光拉着阿贵,一路出城去了。 等声叔驾驶的马车看不见踪迹后,茅山明则是突然冷哼一声,说道:“你才脑子有问题。” 说完转身就走,留下方清源在路口凌乱,不就是随口的推辞嘛,怎么你这老头还当真了。 不管生闷气的茅山明,方清源回去后便专心练习出窍之法,转眼间,五日便过去了,刚开始他还要静心捏法印加持,阴神才会出窍。 等熟悉了这个出窍过程后,他便能一捏法印,阴神便从肉身脱出,无需让自己强行进入静心的境界,倒是方便快捷不少。 而且这几日转换的资粮,都被他送进阴神中,用于壮大阴神的根基,等到声叔回到鹅城时,方清源的阴神都可以,试着脱离肉身气血烘炉的照射,往外出行几步了。 虽然还是被冻得瑟瑟发抖,但是比起那种要命的寒意,如今他阴神的承受力增加了很多。 肉眼可见的进步,让方清源心情愉悦,这份好心情一直保持到他见到声叔的时候。 看到阿贵被重新上了药,和声叔脸色喜忧参半的表情,方清源大致清楚了此行的结果。 徐真人没有来,方清源此前心中猜到大概率徐真人不会来,不来的理由有很多,但当这个大腿真没来时,他还是有些失落。 于是方清源便问起声叔此行的经过,他想知道,最后卡到了哪一步。 “也是阿贵这小子运气好,徐真人当时就在义庄,好像在教一个胖子习练拳脚,见到我的时候,徐真人还喊了一声‘林捕头’,并让那个胖子赶紧跑开了,真是奇人啊,行事就是这么奇怪。” 声叔讲到这里,方清源忍不住看看声叔的脸,脑子浮现出徐真人惊慌失措的模样,于是他的嘴角露出笑意。 随着声叔继续讲述,方清源明白了此行的经过,徐真人发现闹了乌龙后,便全力为阿贵医治,不愧是被称为真人,对阿贵的伤那是独有一套办法,他用各种材料法器,依次拔出阿贵肌肤附着的阴气鬼气后,表示剩下的就正常医治即可。 等医治阿贵忙完,声叔极力邀请徐真人去鹅城除鬼时,徐真人却对他说: “鹅城不是我们法统的地界,这事你还是去请林真人出手吧。” 正文 第三十三章 为我唱三场大戏 林师傅?想必就是现居任家镇义庄的九叔了。 方清源没想到茅山各个师傅真人间,也划分地盘,对于他人地界上的业务,徐真人不肯捞过界。 同样是茅山分支法统,茅山明就捞的很开心,当然这也是他四处打秋风,跑的快,实力低微,其他师傅看在同为茅山弟子的份上,也没让他先拜码头。 方清源这么想的可能有些俗气,但是亲兄弟都要明算账,何况早就分开的茅山分支传承呢。 往上数数,几十代前大家都可能拜得是同一个祖师,但这么多年下来,物是人非,大家也只有一些香火情谊了。 既然徐真人表示,鹅城周边是九叔这一法统分支的地界,那么没有九叔允许,徐真人倒也不好直接过来收鬼。 这条路子断了,方清源倒也不着急,本来就是希望不大,徐真人能指出一条明路,对于声叔而言,也是看到希望了。 只是在去请九叔的问题上,方清源却和声叔有着不同见解。 首先,声叔希望这戏院底下的厉鬼,最好被解决的无声无息的,以免影响戏院的生意,这一点方清源也是赞同的。 可对于厉鬼的处理问题,声叔就不明白了,他疑惑道:“厉鬼要是被林真人降服,自然交给他来处理啊,这其中有什么不妥吗?” 那是很不妥啊,方清源辛苦掺和此事,不就想捞一大笔经验嘛,要是厉鬼被九叔带走,他能想象的到往后的场面。 厉鬼被九叔封禁于酒坛之中,带回去一起贴着符箓镇压,等到厉鬼怨气化解,九叔便会在中元节那天,集中送这些冤魂回归阴府。 这其中,方清源毛都捞不到,他怎么能愿意让九叔过来呢,九叔和徐真人性格不一样,两人都是做事正派人物,紧持茅山戒律,可徐真人能稍稍变通。 他那日招来阴差捉鬼,其后对于方清源的贿赂,也是不闻不问,要是换成九叔那就不一样了,他会直接自己动手收拾此厉鬼,不给方清源上下其手的机会。 要是方清源表示想亲自手刃此鬼,用于出心中恶气,九叔应该会苦口婆心的劝方清源:“他都这么惨了,你这是何必呢,得饶之处且饶过他吧,让我回去将其镇压供奉,用香火洗去他身上的怨气、戾气,给他一个转世投胎的机会吧。” 然后酒坛,封印一条龙服务,留下干瞪眼的方清源在原地。 这就是九叔在方清源心中的印象,有可能九叔不会这么做,但谁知道呢。 方清源不想赌,就是不请九叔,这支厉鬼他也吃定了,何必徒增没有收获的变数,所以他对声叔道:“你知道这厉鬼意味着什么吗?” 声叔一愣:“厉鬼不就是厉鬼吗?” 方清源微微一笑:“是要花钱,是要花费大量的钱,消灭这样的厉鬼,明师傅你说,一般你们要收什么价位的法事费。” 茅山明伸手比出,傲然道:“打底五百两,后续看你们是否需要做法事祛除晦气,增添物件改变风水,或者花钱为你改命,也是可以的。” 声叔没有理会茅山明后续的增值服务,他惊道:“这么贵?可之前请师傅做的白事,也不过五六两白银,我们出城给地主老爷唱白堂,他请的一堆和尚道士,开的水路法会,总共也要不了一百两。” 茅山明哂笑:“那些和尚道士只不过是凑数的,哪有什么真本事,要是让他们抓那潮州鬼,怕是个个吓得屁滚尿流,而眼下这只,可比潮州鬼厉害多了,这什么价钱,声叔你心里还没数吗?” 茅山明将话讲到这里,声叔心中已经明白了,刚才他只是一时接受不了罢了,其实茅山明说的并无虚言,五百两对于地主老财而言,只要为他解决厉鬼的麻烦,算不得什么,大不了再提高些租子就是了。 可是对于声叔所在的戏班而言,那就是一大笔开支了,声叔要说服班主掏出这笔钱来请师傅除鬼,而且是在这厉鬼影子都没见到,人们都没受伤的情况下,怕是很难办到。 想到这里,声叔一脸愁容,戏班不是他的,但他在戏班快一辈子了,早已把这当成了家,他每月发的钱财,大多都接济戏班里家庭困难的人了,此时虽有一点点养老钱,但全拿出来也不够那五百两零头。 就这么不管了吗?装作不知情就这么等待事件的发生,看着那厉鬼出来害人,到时候再跳出来指责班主,说他不听自己的,才会造成如此局面。 可惜,我做不到,要是我成为这样,那也不配被阿贵他们喊一声叔了,我张声,年轻的时候,也是给群鬼唱过十八罗汉擒大鹏,睡乱葬岗的角色,一只厉鬼怕什么,办他。 方清源看着眼前的声叔,脸色愁苦之色不在,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亢奋,他瞟了一眼茅山明,你刚才讲得哪里不对吗,声叔眼下怎么成这样了呢? 茅山明无奈的回了一眼,表示自己就按照之前商量来的,也没有乱加词,对于声叔这般表现,他也看不懂。 此时,声叔一个站起,哇呀呀的吼了一嗓子,老生那雄浑的声线和底气,震的方清源耳朵都有些疼。 声叔喝道:“区区一只厉鬼,看我怎么收拾他,阿光,去取我的青龙偃月刀来,今夜我要温酒斩厉鬼。” 此言一出,方清源感觉眼前一亮,他惊讶的发现,声叔此时身躯上竟然浮现了关圣的神力,虽然单薄,但是那股豪气冲天宵的神力质地,显露无疑。 这可是上三品神仙啊,就这么让声叔借到了一丝丝神力,按照声叔此时状态,那厉鬼说不定,真的要被声叔斩落。 眼看着阿光跑出去就要扛刀,方清源赶紧拉住声叔道:“此事怎么能少了我,今夜我与声叔同进退。” 声叔一听感动的不行,自己的戏迷竟然为了自己,豁出命去斗厉鬼,他不明白这是什么友谊,有些哽咽道:“我张声有你这一好友,倒也知足了,只是你这么帮我,我却无以为报,实在心中有愧。” 方清源为了安声叔的心,随口说道:“我最喜欢听你的戏,此战过后,若是你我皆存,以后为我专门唱三场大戏吧。”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命柱煞力 “好,三场大戏,只要你开口,我张声一定去给你唱的满堂彩。” 声叔说完,和方清源对视一眼,双双大笑,而旁边的茅山明这时凑上前来说道:“还有我,我也助你们一臂之力。” 声叔诧异的看着茅山明,不解道:“明师傅这是怎么了,我可没钱请你。” 茅山明爽朗一笑:“声叔说的哪里话,老道我也不是那见钱眼开的人,降妖除魔,也是修道人的本分。” 声叔不知茅山明心在抽痛,他对说出这番话的茅山明印象,大为改观,振奋道:“今夜有了明师傅相助,此事妥了。” 方清源听到声叔的宣言,顿时感觉自己背后插满了旗子,他赶紧补充道:“声叔说的是,明师傅作为茅山真人,区区厉鬼,定当手到擒来。” 把无形的旗帜交给茅山明后,方清源一行人便做起战前准备。 声叔找来班主说明情况,把班主也吓得够呛,一听要五百两除鬼,当即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他摆明了告诉声叔,他要是有五百两,早就回乡下老家养老了,一把年纪了,还在这跟你们除鬼作甚。 钱没有,人倒是不少,茅山明让班主把戏院今天歇业,派人把戏院周围清空,不要留有闲杂人员,此外,他还让戏班里的精壮小伙挨个到他面前经过,他要挑选命格凶煞之人,来为今晚的除鬼行动做出助力。 等二三十个小伙子挨个从茅山明眼前走过时,他时不时的就从队伍中拽出一个来,让其在后方等候。 最后,茅山明选出八个人,然后对着方清源和声叔解释道:“这几人命格特殊,都是在特殊年月时分出生的,他们天生都带着一些凶煞气,用的好了,能给那厉鬼造成严重的伤害。” 方清源打量着眼前八人,看上去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他示意茅山明多讲一些,那被选的八人也是一头雾水,迫切的想知道自己有什么特殊之处。 茅山明沉吟一下,决定多说几句,也是为了安抚这几人的心,省得等会他做法的时候,这几人乱了阵脚,影响他施法。 于是他缓缓道:“想必大家都知道这天上的星宿吧,比如七杀、破军、贪狼这三星,七杀星者,为孤克刑杀之星宿、亦成败之孤辰,在数主肃杀,专司权柄生死。” 茅山明说着,手指其中两人道:“你们二人便是主七杀命,是天生的煞命。” 说完转手一指另外一人道:“这是主破军命,破军星者,在数为杀气,与七杀皆为紫微帝座下之二大将军战将,此星入于身命宫,主人性刚寡合,暴躁而易冲动。” 被茅山明指着的小伙子,悚然一惊,他仔细回想自己平日里的脾气,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茅山明接连又道出其余几人命格,全都是凶煞命,没有一个好命,最后他惋惜道:“可惜这几人只是在特定时间出生,当时星宿移位,凶煞之力大增,他们只是沾染了些煞力,还不能算得上是命柱。” 声叔好奇的问道:“那怎么算是命柱呢?这命柱又有什么特殊之处?” 既然是声叔发问,茅山明便细细说道:“当命煞浓郁到一定程度,便可成为命柱了,命柱有先天的,从娘胎里便开始吸纳煞气,中间追着对应的星宿移动,最后出生的时候更是方位、时间、地点全对上,才能一出生就是命柱。” “那后天的呢?” 却是那八人中的一个忍不住搭话道。 茅山明白了他一眼道:“后天的就惨了,早期父母双亡,幼年亲族全死,这些全是他命中煞力所致,等到克死的亲朋好友够分量,吸纳的煞力足够了,便可成为命柱。” “我滴乖乖,这么惨啊。” 茅山明的话语听得旁边几人咋舌,他们赶紧问茅山明:“明师傅,你给我看看,我以后不会成为这什么命柱吧。” 茅山明哂笑:“就你们?想的美,这命柱多少人中才能出一个,一出来就不是一般人物,参军必为悍将,当官定是大员,就是修炼魔功,那也是一方妖孽,你们沾点气就想着飞啦。” 方清源来了兴趣,他问道:“这命柱便是最高命格吗?” 金主发话,茅山明不敢怠慢,他解释道:“命柱中也分三六九等,七杀破军这些单命柱,就比不上七杀、破军、贪狼混合的杀破狼命柱,而这杀破狼则又比不上紫薇天命了。” 这就有点宿命说的意思了,方清源又问:“那你见过的最高命格是什么呢?” 茅山明想了想这些年的见闻,良久道出一个人名后,他道:“此人当年我给他相过面,言他此后贵不可言,可他不信,说是让我相信科学,后来我在报纸上见到他的讣告,才知道神通不敌天数,从此便不再给人看相了。” 没想到茅山明还有这种经历,方清源心中这个坑蒙拐骗的老头,此时倒是有点风采了。 话题到这就有些扯远了,茅山明醒悟过来后,来到了香坛前面,让眼前八人脱去上衣,他要在他们身上画符。 这些人都没有修行过,命魂中的煞力需要引导,才能发挥效力,在身上绘制朱砂符箓,便是加强此间的联系。 在八人身上符箓画好后,茅山明又取出银针,依次刺破几人的中指,将中指的血分开滴入碗里,再混制朱砂,用于在黄布上绘制符箓。 中指的血乃是人的心头阳血,功效几乎与上等朱砂相似,仅次于舌尖精血,但因为有人气,所以更容易发挥作用,即便那些修行不够的人也能通过烧心头阳血所画的符,来引动法术。 茅山明就是取用这些混合了人血的材料,绘制出一张张符箓,交给几人贴身保管,等到危急关头时,便可激发。 这些做完后,还有最后一道工序,这几人都是肉眼凡胎,而厉鬼最擅隐匿,所以还需让他们能目视厉鬼。 茅山明取来柳枝,熏粘符箓化去的符纸水,挨个往几人身上洒去,最后更是让他们喝了一大口,呛得几人直翻白眼。 正文 第三十五章 不退的声叔 茅山明在为几人忙活时,方清源则是在旁拉开了架势,演练起拳脚,他打的极慢,似老牛拉磨,一声声泊泊声响,从他身躯缓缓发出,他这是在搬运气血,为接下来的恶战做准备。 声叔则是一身关公扮相,手持青龙偃月刀,左手轻捻胡须,微微阖目,站立原地,却是在蓄势。 偃月刀是唱戏用的道具,没有史书上的一百零八斤,但是被声叔请到关圣神力加持,杀伤力怕是极大。 三人各自做着准备,不久后,随着方清源收功,现场只有几人静静的吐纳声。 时间缓缓流逝,方清源对着茅山明点了点头,茅山明便取出三根阴煞香,将其点燃后,插入身前香坛之中。 阴煞香整体猩红,点燃后的烟气也不四散,而是汇成一股,慢慢朝着前方戏台下边渗透而去。 随着阴煞香慢慢燃烧殆尽,方清源感受到一股令人不适的气息在前方盘踞,定眼看去,戏台下影影绰绰,似乎隐匿着莫名不祥事物。 戏院内外橱窗明明已经封死,却有一阵阵阴风,凭空吹起,拂动了几人的汗毛,激起一片片鸡皮疙瘩。 戏台下的阴影缓缓蠕动,如同流水泄地,浸润无声,慢慢流淌出来,正呈包围之势,朝着茅山明香坛而来。 就这这时,一声充满胆魄豪气的唱腔,响彻夜间: “此剑神威不可挡,庙堂之上岂寻常! 筵前提起荆州事,一剑管教你子敬亡!” 此音一出,戏院内的阴郁不祥气息便被冲的四零八散,命格含煞、心中忐忑的几人此时也定下了心神。 这是关圣的单刀赴会? 方清源一听这唱腔,便明白声叔唱的是哪一出大戏,联合此景,声叔选择此折,倒也贴切。 单刀会突出的就是勇气,豪气和智谋,此举能传唱千古,是人们对关圣此行的赞叹和敬仰,声叔此时的精神契合虚空中关圣的意念,于是关圣的神力便源源不断的涌到声叔身躯上。 请神带来的痛苦没让声叔皱眉,他依然尽情的唱着:“凭着恁三寸不烂舌,休恼俺三尺无情铁,此剑——” 说着,提起手中的青龙偃月刀,对着那处流淌的阴影道:“饮餐上将头,渴饮那仇人血,龙在鞘中蛰,虎向座间歇.......” 似是在此立下宣言,声叔拖刀曲步上前,来到这阴影前,一刀劈了下去。 一刀劈下,却没有发出碰撞声响,只是众人心中依稀传来当的一声,偃月刀便被一个黑影伸出双拳接住,那刀和拳之间相抵,此时正发出呲呲细微声响。 刀锋被挡,声叔看向迎接他神刀的这双拳头,只见其黑硬嶙峋,泛着冷光,完全不似人手,再从拳头往上看,一个身高两米的人,身穿宽袍大袖,低着头颅正挡在声叔身前。 当他的头颅抬起,一股凛冽刺骨的冰风怨煞从他周围迅速扩散。 方清源能够看到,这个人的脸和他的拳头一样,冷若青石,而其眼神,漆黑而空洞,里边有幽幽魂火旋转,似乎可以将眼前的一切吞噬进去。 刀锋和此鬼的拳头一触即收,声叔单手持刀,斜指天际,他面色凝重,紧紧盯着眼前的尸傀,口中却仍唱腔不断。 正主出现,方清源没想到这厉鬼威势这般惊人,声叔只是凭借多年来扮演角色而成的意念请神,当神力不断涌入后,他迟早会因为承受不住越来越强的神力,而身躯崩溃,到那时就药石无救了。 念到此处,方清源健步上前,加入战圈,人未至,一股浩大气血便冲击到厉鬼身躯前,让其冷若冰霜的脸色,也微微解冻。 力从腰起,方清源扭动如鞭大脊,一声声噼里啪啦声响,挨个炸开,疯狂榨取浑身灵窍,雄浑真力汇聚到拳锋之上,借着前奔之势,方清源挥拳砸向此厉鬼头颅。 声叔也从单手持刀变为双手紧持,他哇呀呀大喝,挥刀横斩,想要将此厉鬼一刀两断。 似乎是才从漫长的久眠中苏醒,厉鬼此时神智不甚清楚,面对声叔和方清源的进攻,这厉鬼却是生生的受了。 只是刀锋才砍进此厉鬼身躯一半,便被卡住不动,声叔想回撤,也抽不动,只能听着关圣神力与鬼气相互溟灭时,发出的簌簌声响。 方清源也感觉不好受,他的拳砸进去的瞬间,一股腐蚀之力便攀附在他的拳锋之上,扭动着想往他拳头里钻。 哼,面对如此危情,方清源冷哼一声,念头挥使安家神的神力,从身躯狂涌到拳锋之上,猛地将此厉鬼崩开。 抽回拳,举到目前一看,拳上粘上了一层灰白的火焰,拳面上肌肤却没有任何烧毁的迹象,只是拳头表皮却出现了一层黑斑,不像是火,倒像是毒。 方清源心中一惊,连忙用神力将此物刷去,使之湮灭在空气中,同时大喊道:“诸位小心,此鬼身躯似乎带毒,不可与之轻易接触!” 余光扫过,方清源看到声叔的偃月刀还此鬼物身躯之上,这厉鬼被方清源砸了一个踉跄,连带着声叔也是站立不稳,脚下力道看上去是泄了。 厉鬼也是看到机会,伸手抓住偃月刀往上一挑,似乎是想把声叔挑到半空。 生死搏杀,忌讳腾空,在空中无处借力,变化不多,容易被抓住破绽一击致死,这是低端战斗的无奈,没有腾云驾雾的手段,就要避免这种不利局面的出现。 声叔感觉一股大力从刀柄传来,他明明就可松开此刀保全自身,他却不愿意罢手,只见声叔声声唱腔雄浑豪迈,双手青筋毕露,死死按住刀柱,势要和这厉鬼角力。 为何非要角力,退一步不行吗? 不行,声叔心中明白,他本是一个普通人,此时能和此鬼战斗,凭借的全是一身信念借来的神力,若是此时退了一步,神力顿去,死的更快。 信则有,信则赢,或许真实的武圣也会退,也会迂回,但是千百年来,人们朴素的相信武圣是无敌的,武圣是不会后退的,所以,此时声叔无路可退。 正文 第三十六章 血战厉鬼 无路可退的声叔,双目崩出点点血泪,按住了那偃月刀柄。 偃月刀柄只是普通腊杆制就,按理说承受不住这角力的莫大力道,但此时刀柄上神力和鬼气交织,刀柄内部破碎,还能维持大体形状。 只是人力有尽时,声叔才与之僵持不过两息,脚尖便已高高垫起。 方清源见状怒喝一声:“茅山明!” 然后便欺身上前,他拳脚间充斥着安家神的神力,全身的骨骼震动不休,隐隐间发出铿锵之声,悍然轰向厉鬼身躯,用于帮声叔解围。 从厉鬼出现用双拳挡住声叔刀锋,再到现在的局面,场上只不过经历几个呼吸,情势便有些崩坏了。 听到方清源呼唤,茅山明神情一肃,双手暗运真元,眼花缭乱的瞬时间就结下好几种法印,为自己加持了状态后,猛地拿出一个草人,举到眉目之间,对着与声叔角力的厉鬼,口颂真言,却是要拘役一丝此鬼的气息。 茅山明才对准那厉鬼,忽然觉得冥冥中似有一双眼睛,穿透声叔身影,看向了自己,其目光之冷,其意念之怨毒,让茅山明觉得,自己好似身无褴褛的被扔到凛冽寒冬,冷意浸透神髓,无可抵御。 不好,这是厉鬼的心眼恶念,茅山明吐出一口寒气,强行无视此目光对自己的干涉,将一丝鬼气打进手中的草人身躯中。 然后扯出一根红尘绳,穿过一根银钉子,捏起此钉,猛地往这草人心口上一扎。 只听噗嗤一声,银钉子贯穿草人身躯,从背后突出长长的钉尖,而与声叔僵持的厉鬼此时也发出一声嚎叫,显得痛苦非常。 这股疼痛让厉鬼再也压制不住声叔,一道刀光闪过,带起一片鬼气溃散空中,偃月刀又回到声叔手中。 只是声叔脸上缓缓流淌的血泪,和微微颤抖的双手,显示他此时有些脱力。 方清源见到声叔收刀站立,知道他要继续蓄势,往上再推行一个神力档次,经过刚才交手,声叔发现这种程度的请神,是难以对此厉鬼造成重创的。 这是声叔的抉择,方清源现在做的就是拦住此鬼,保护声叔和后边的茅山明。 被扎了心头的厉鬼,此时已经把注意力全部放到茅山明身上了,当下不再与方清源纠缠,两米高的身躯顿时崩散,化为黑色鬼烟如潮水般,朝着茅山明香坛狂涌而去。 “让你走了吗?” 一声大喝响起,随之而来是滚滚热流,这是方清源带动庞大气血,用离弦之势朝着鬼烟最深沉处合身撞去。 “轰隆——” 一声霹雳巨响传来。 鬼雾去势立缓,却是场上情况起了变化,只见厉鬼化身鬼雾所在,仿佛有无穷黑气滚滚扩散。 这一层一层滚滚朝着方清源碾去的黑云,就像是大雪崩一般,带着隐隐的哗啦闷响,猛烈的与方清源神力发生碰撞........ 神力、真力、气血这些至阳至圣的力量,与至阴至邪的鬼雾相互研磨、溟灭,其中滋味,绝不好受,但方清源此时也无法,为了给队友争取时间,他现在只能疯狂压榨自身,选择咬牙顶上。 茅山明耳边听到前方如同沸水般,渐渐高亢嘶鸣的声音,神情紧张,但手中却不慌乱,他扯出那根穿在银钉上的红尘绳,抛给法坛后方的命煞八人,快速说道:“握住此绳,口颂之前教你们的真言,一刻也不能停息。” 这八人被挑选出后,被班主和方清源许以重利,加上戏院又是他们的家,此时虽然看见厉鬼狰狞可怖,但都壮起胆子,手持红尘绳,齐声念诵真言法咒。 前几句还有些杂乱,等念诵几句后,一股无形咒力让他们声音合到一处,八人声音瞬间融为一体,整齐如一。 此时,随着真言念诵,这八人身上朱砂指尖血混合绘制的符文,闪烁不已,他们命魂中的煞力,全都不约而同的躁动起来,纷纷顺着各自双手,涌到红尘绳上。 红尘绳上顿时绽放出强烈的光芒,这是无形的命煞被激发时的特异显现,此光如电般,飞速涌向此绳的尽头,那扎进草人心口的银钉处。 命煞入体,草人便止不住的颤抖,茅山明要花费巨大力道,才能按住这一只小小草人,使其不能挣脱银钉的贯穿。 似乎命煞对鬼雾造成的伤害巨大,那潮水般的黑烟,顿时像是幽潭落入巨石,溅起阵阵水波一样,剧烈的抖动起来。 原本隐藏在阴黑鬼气之中的东西,也因为剧痛露了出来,却是一张张扭曲人脸。 这些人脸表情个个扭曲不已,或怨毒,或憎恨,或癫狂。 如同汇集了世间所有的负面情趣,放眼望去,找不到一丁点儿美好和希望。 虽人脸扭曲的不成样子,但方清源惊奇的发现,这些人脸却是同一个人的,就是那刚才出场的厉鬼。 还未等方清源细想,变故横生,这些人脸突然齐齐盯住施法的茅山明,做出放声嘶嚎举动。 方清源听不到声音,却有震荡神魂的恶念直透进来。 刹那间方清源口鼻眼角处,鲜血四溢,脑中如同快要开锅的浆糊,浑浑噩噩中不能自持。 被神力、气血、真力层层削弱的恶念还有如此威力,那作为主要目标的茅山明岂不是无了,想到这里,方清源有些后悔,刚才不应该把旗子插得茅山明满背都是。 这时,他耳边却传来茅山明的怒喝:“不能停,继续念,不然都要死。” 放眼看去,只见一个青年鬼魂正挡在茅山明身前,此时面色青白,双目幽深,透着死气,正是才进阶到厉鬼层级的大宝,被茅山明放出挡下此击。 只是大宝此时状态显然不好,他身上处处鼓动不定,似乎有无形的东西在他身躯里窜来窜去,让他痛苦不已。 茅山明无事,被余波扫过的八人众则是有些惨了,个个挂彩,口鼻溢血,身上贴身的符箓这时也化为灰烬,此时还被茅山明逼迫,都嘶吼着狂声念诵真言法咒。 幸好,发出如此生猛一击的厉鬼,这时萎靡不振,方清源感觉给他的压力少了很多,他要继续磨灭鬼气,死死拖住此厉鬼,不能让其破坏香坛。 这时,方清源耳边传来一声轻响,似乎是秋风无情吹动了枯叶,一把青龙偃月刀从他眼前滑落,没入眼前的鬼潮之中。 如庖丁解牛,似热刀切黄油,这把偃月刀带着轻松写意,一举将此鬼潮从最黑暗处分隔开来,留下一道空旷的痕迹。 正文 第三十七章 戏院风波平 碰的一声,茅山明手中使劲摁住的草人,顿时从胸腹部位炸开,下肢崩散的到处都是。 被偃月刀分开的鬼雾,稍小的那部分,与刀上包裹的关圣神力猛然发生碰撞,如同映雪遇热汤,一阵滋滋作响后,快速化为乌有。 这时,一声凄厉惨叫才姗姗来迟,响彻这戏院内外。 剩下的鬼雾快速脱离方清源的拉扯牵制,在后退中汇聚成人形,只是面色不再是冷若青石,而是痛苦扭曲,原本空洞的双眸,此时也布满怨毒之色。 形象则是凄惨无比,他的下半身之处已是一片虚无,只有上半身披着破烂的衣袍,悬浮在半空中。 声叔持刀站立在方清源身旁,挥出这一刀后,他此时内脏经络无处不痛,已经到了油尽灯枯边缘,现在还能站立不到倒,勉力维持着形象,已经是意志坚强,心气傲然的缘故。 方清源耳边听见声叔心脏泵涌的血流声,浑浊不堪,他知道这个大叔已经无力再战,请神从来都不是一个轻松的法术,得到的力量越强,你要付出的代价就越大。 关圣的神力从不是那么廉价的,声叔能以凡人之躯斩去厉鬼一半体魄,这是他半生热爱戏剧,以自身魂魄入神魂的回报。 方清源朝前微微踏步,挡住厉鬼看向声叔的视线,他冷冷的看着前方的身影,说道:“有什么遗言吗?” 厉鬼手捂着心口,那里此时正源源不断传来,令他痛苦的煞气,慢慢消磨他的鬼气,他对着方清源开口道:“为何要置我于死地,我得罪你们了吗?” 厉鬼声音嘶哑难听,像是锉刀磨石,而话语中透露着浓浓的不甘和怨恨,他真的想知道为何自己一醒来,就被埋伏,依照现在的情势,他觉得自己今晚要死在这了。 “你觉得自己是一只好鬼吗?除魔卫道又有什么道理可讲呢?” 方清源反问眼前厉鬼,他为了资粮经验,同时也是除魔卫道,这两者并不冲突。 此时他不介意拖延一下时间,茅山明那里,众人的虔诚颂经声,时刻不停,此时显得越发癫狂,那顺着红尘绳传到厉鬼身上的命煞也越来越多,所以,优势在我。 “好鬼?卫道?” 厉鬼怔了一下,随后像是陷入沉思,只是下一瞬,便低笑道: “三百年来空余恨,千百人中杀不休, 善恶于我皆虚妄,终时到头一场空。” 念完此语,厉鬼便哈哈大笑声起,一脸癫狂的朝着方清源撞来。 黑气滚滚,眨眼睛便涌到方清源身前,此等危情,却没让方清源皱眉,他早已做好准备。 “神威!” 方清源怒喝开声,他身上顿时狂涌出无尽神力,喷薄而发,呈现大放光明之势,强行抵住了厉鬼前进的身躯。 可这还不算完,这时,一道朱砂绘制的符网,在方清源身躯完全显现出来,正是钱开给他洗身开光所绘。 此符网透过方清源肌肤显现,上边红芒闪烁不定,却是正抽取方清源气血,转化为镇魔煞气,印在了与方清源相触的厉鬼身躯上,将其不断消融。 鬼气与神力相碰撞,怨毒与祥和相抵消,方清源与厉鬼陷入了拼本源的境地。 场面上看上去势均力敌,可方清源心中清楚,原本是自己不敌此鬼的。 厉鬼先是被茅山明银钉穿心,钉住了心神,使其不能逃离此地,然后用汇集的命煞,牵扯消耗他的鬼气,让他分心分神,十成实力发挥不出七成。 最后声叔更是神来一刀,将其下半身泯灭,对他造成重创,几番削弱后,方清源才与之相拼,造成现在势均力敌的局面。 只是厉鬼的本源是真本源,可方清源的本源是借来的,而代价他早已付过了,所以按照这个情势,笑到最后的定是方清源。 为防不测,方清源还准备了十枚开元通宝,用于召唤骷髅头阴差上来救场,可看眼下情势,倒是能省了这笔耗费。 见到方清源与厉鬼对拼本源,声叔缓缓提起手中偃月刀,只是原本在戏台上轻若无物的此刀,这时却重若千钧。 鲜血缓缓从声叔口中溢出,随着偃月刀的抬起而加快流淌,这时的声叔不顾自身伤势恶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再斩此鬼一刀,帮方清源取得优势。 厉鬼笑声癫狂且肆意,这是他最后的悲鸣,他知道自己马上要步入永眠了,三百年前一朝战死,残魂与千百人厮杀不休,最终取得胜利陷入沉睡,醒来却发现,再死一次,便是他最终归宿。 听着厉鬼笑声不断,方清源也想笑,他不关心厉鬼的遭遇和悲惨过往,立场位置不同,没什么可谈的,也注定谈不到一起。 “死吧!” 方清源怒喝,他觉得时机到了,经过这一会儿的互耗,厉鬼的鬼气明显稀薄。 得到方清源信号,茅山明右手继续按住只剩半截身躯的草人,左手则夹起一张祭炼许多时日的五雷符,朝空中一扔,然后剑指一指,念道: “浩然正气,五雷诛邪,神兵火急如律令!” 法咒即落,那漂浮在半空中的五雷符瞬间燃烧,化为一道金色闪电,眨眼间,打在了方清源前方的厉鬼身躯上,撕扯出一个巨大空洞,余波涌入鬼气中,噼里啪啦传出一阵炸响。 此符箓激发后,茅山明喘着粗气,依附在身前香坛上,手中也没有力道,再继续按住那草人了。 此时倒也不必关心这草人如何,那厉鬼受此五雷符,身形溃散大半,只余一颗头颅漂浮空中,勉力维持面目,不至于彻底崩散成烟雾。 局势已定,厉鬼头颅先是看了眼茅山明,再看声叔,最后注视着方清源,这时他的目光清澈不少。 之前与千百鬼魂厮杀,吸纳的情绪猛毒,都已经在刚才的人脸嚎叫中,打向了茅山明,只不过被大宝挡住,没有达到他的目的。 没了这些负面情绪影响,这厉鬼不再浑浑噩噩,他似乎能想起三百年前的往事,鼻翼里也依稀传来家中饭菜的香气。 下一刻,在方清源的拳锋挥来之前,厉鬼头颅便凭空消散,只留下一声叹息,飘散在这夜色中。 正文 第三十八章 请神品阶 叹息随风消散,方清源看到眼前状态栏中,资粮数值猛地从三跳到七百四十三,心中这时才松了一口气。 为防止厉鬼诈死隐匿,方清源只有确定资粮进账后,才能心安。 转身来到声叔身前,查看他的状态,却发现声叔就在刚才,已经晕死过去,只是身形依然伫立不倒,手中的偃月刀还处于往上提的状态。 方清源想把声叔手中偃月刀取下,但声叔即使昏了过去,手中也死死握住这把兵刃,不用大力,根本抽不出来。 不敢强行抽取,怕伤到声叔,方清源示意萎靡的茅山明过来查看,茅山明走南闯北,会一些急救包扎之法,此刻没有医师,用他顶上也是一种应急之举。 茅山明喘着粗气,对着还在念诵咒言的几人喝道:“行啦,别念了,那鬼死的透透的。” 被茅山明喊醒后,几人又哭又叫,癫狂的宣泄心中恐惧,庆幸自己存活了下来,一时间闹腾的不轻。 茅山明嫌他们呱噪,放出小宝到几人身边,让他们好好冷静冷静。 随后挪步到声叔身前查看,只一会儿便眉头紧锁,对着方清源道:“声叔情势不乐观啊,他刚才强行容纳超出自身承受能力的关圣神力,此时体内五劳八伤,怕是要卧床数月之久了。” 只是卧床养伤,值不得茅山明大皱眉头,方清源知道还有下文,他静静的看着茅山明,示意他但讲无妨。 茅山明摇摇头道:“伤情只是寻常,养养就可恢复,只是关圣神力中的一些杂质,落在了他身躯内,与肉身融合,要是祛除不掉,依照此等形情而言,怕是声叔撑不过三年,便会咳血而亡。” 果然是这样,这天下请神术法繁多,威力也大的不可思议,但是不被承认为主流,落入旁门左道之中,就是这代价让人难以承受。 声叔只不过一次战斗,强行容纳高品的神力,便落到这般下场,而茅山明借助众人命煞,香坛,法器,符箓,还有豢养的小鬼,打出成吨的输出,就这样,这些手段还不是茅山明的底牌,真要拼起命来,这厉鬼也不敢与之争锋。 此时,茅山明只是消耗甚多,调息几天便可恢复,对比声叔此刻,令人唏嘘。 “有什么法子吗?声叔刚才也是豁出命的去拼,我觉得卧床咳血而亡,不应该是他的归宿。” 方清源问向茅山明,他之前有些利用声叔的地方,此时经过刚才的并肩战斗,见到声叔如此英勇,方清源希望他能安享晚年,而不是在痛苦中挣扎死去。 茅山明思索后认真道:“办法也是有的,你要知道这请神之法也是分高下难易,上品请神,请来的神仙好说话,落入身体里的杂质也是少的可怜,再经过秘法洗练,练习这等请神术的人,寿命和常人无异。 更有甚者,还能借助神力洗伐己身,把自己也练成神明,达到不可思议的境界,出门在外,哪家道统都要给予三分薄面,这其中以广西石家为尊。” 讲完上品请神秘闻后,茅山明又说起中品请神的差别:“中品请神就多了,各门各派都有一些自己的绝活,好比我们茅山,一般请各家的祖师爷上身,都是一家人,毕竟好说话,付出的代价自然也不大。 除此之外,为了增加请神威力,有用法器沟通阴阳的,有往身上绘制符箓的,还有世代培养请神容器,用儿童从小炼制培育,唔,这种的就比较邪了,我们茅山是不认可的。” 那钱开这一派,就是往身上绘制符箓的,方清源从茅山明的话语中,得到不少信息,果然,身边有个老江湖,能学到不少,想到这里,方清源更不想让茅山明再溜到他处了。 “至于下品请神,声叔便是比较典型的例子,他没有具体修行的法门,只靠大半辈子在戏台上扮演神灵的角色,让自己精神往神力上靠拢,从而得到一些灵应,这种法子比乡下神婆请五通神上身,稍微高明一些。 但是弊端很大,他请的神灵都是些信众广大的神明,比如关圣、包青天、钟馗、或者罗汉菩萨这一类,毕竟台下看戏的都喜爱这些故事,可是这些神仙品位高,神力大,声叔承受不住,后果比请些狐仙白仙之类的,严重多了。 如今想要救声叔,必须想办法把他体内神力杂质祛除,可这祛除神力杂质的法子,都是各家各派的不传之秘,想得到,不是那么容易的。” 茅山明说了这么多,显然是对声叔的伤势不看好,神打的代价要是这么容易祛除,那大家还修什么道,遇到妖魔鬼怪,拜拜神就好了。 可他不知道,方清源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相比之下,那上品请神之法,也完全不够看。 只是这资粮能转换,他人身上的神力遗留杂质吗? 方清源心中也不确定,要是可以的话,那其中可操作的门道就大了。 瞬间方清源脑海中就转过几个念头,全是针对神打的操作,比如收一些手下,让他们修炼神打,自己为他们祛除其中的神力遗留杂质,短时间内就可拉出一只可观战力。 这是基本操作,还有能不能选取聪明伶俐的动物也修行这神打,狗子就请哮天犬,猴子就请孙大圣,尸体都可以成精,活着的动物难道不行? 暂且打住畅想,方清源定下心神,招呼后边被小宝恐吓的几人,让他们紧急整治出一个担架,轻轻把声叔放了上去,抬着就往医馆赶去。 到了医馆,喊起休憩的医师,看在银子的面子上,那医师尽心尽力的处理一众人的伤势,挨个包扎了事。 又吩咐医馆学徒煎制一碗汤剂,给昏迷的声叔灌了进去,不久后,面色痛苦的声叔,神情便舒展不少,连带手中的偃月刀也松落下来。 打发作为命魂的几人离去,医馆房间内只留下方清源三人,声叔安详的躺在床榻上,眉目时不时的还皱起,似乎是感受到了体内的疼痛。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姹阴玄女剑 屋内静了下来,茅山明打着哈欠,对着方清源道:“行了,我先回去休息,这把我折腾的,哎呦,我的老腰啊。” 拳头轻轻捶打自身后腰,茅山明缓缓挪出屋外,只是出门的时候,他停了一下道:“你也不必自责,这是声叔的命,求仁得仁,挺好。” 说完便扭头离去,留下方清源站立在声叔床榻前。 这就是命吧,方清源突然想起小时候上课迟到,语文老师教训他的一句话,说态度决定人生,那时方清源还小,迷茫的问老师,什么是态度? 语文老师没有回答他,只是罚他站了半节课,给他留下了深刻的记忆,此时这段儿时的情形,不知怎的就贴合到了眼前的声叔身上。 求仁得仁吗? 方清源将手按在声叔头顶,闭目调动神力,探查声叔体内的情形。 打开系统版面,紧紧盯住上边的资粮数字,过了良久,数值一动不动,方清源叹了一口气,将手抽离。 系统只是自身的机缘,能转换自己体内残留的神力杂质,却不能吸收声叔身上的残留。 心中有所准备,方清源稳住了情绪,他此前一直维持安家神在身的神附状态,没有再试图请第二个神灵。 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怕,高端神力遗留的香火欲念,过于顽固,他一时半会的转换不了,最后落得一身伤病,得不偿失。 安家神中的香火欲念,没多大野心,也不顽固,转换起来很流畅,要是高端神力里的欲望,随随便便都是难以实现的。 简单的愿望早被神灵应验,甩给请神之人的欲望杂质,全是最毒,最令神灵难以忍受的欲望浊流。 “声叔,对不住了。” 方清源轻声说出此话后,也转身离开,他做过尝试,可惜没成,那么他也不可能,单单为了救治声叔,就走遍大江南北,花费巨大精力,找寻上品神打秘术。 只能把此事放在心上,看看以后有什么机缘,帮声叔度过此劫吧。 走出房间,天边黑暗渐去,却是天际初白,这一夜即将过去。 离开医馆,方清源走在清晨的鹅城街道上,看见前方胡同拐角处,有家卖早食的流动摊子,便走了过去坐下,要了一碗豆花,和五根油炸鬼。 白花花的豆花洒上翠绿的葱花,看着让人食欲大开,配上松软的油炸鬼,开启人们一天的美好生活。 将食物一扫而尽后,方清源拍出四个铜子放在桌上,施施然起身准备离开,这时,他耳边传来一阵交谈声。 “哎,你听说了吗?那个乡下来的土财主,新买的宅子闹鬼,这不,昨天已经是第八个和尚被打出来了。” “哦,我好像听过此事,不过人家说的,第八个进去捉鬼的,明明是道士啊。” “咦,你们两个都不对,我怎么看见是一群尼姑,哭哭啼啼的被赶了出来。” 方清源听见此番交谈,扭头便看见四五个闲人,正凑在一个桌子前吃着脑花,口中还在争辩第八个捉鬼的,到底是什么人。 被他们这么一说,方清源心中也来了兴趣,看来柳师爷被茅山明忽悠后,并没有放弃,这几天求贤若渴般的四处寻找,能降服群鬼的师傅,可惜听这传闻,群鬼没被收拾,自身到成了笑话了。 方清源回到客栈,准备找到柳师爷询问,这第八个请来的到底是什么来路。 可他一进客栈大厅,便觉得一道目光盯住了自己,方清源放眼看去,只见一位女子端坐在一处,手中端起一盏香茗,与自己对视。 此人有一头青丝,不曾结上发髻,只是简单扎束,垂在脑后,显得十分爽利。 然而她的发际线,却是经过精心修饰,一根跳丝也无,显露出白瓷般的额头,这也让她的长眉愈显凌厉,便如对悬的两柄利剑,直入鬓角。 在长眉下,细长凤目中,此人眸子黑亮,与方清源这一大男子对视,也不显拘谨,甚是笃定。 而其背后负有一柄剑器,碍于视角,方清源一时看不确切。 “剑修!” 方清源心中一凛,虽不清楚来人是何身份,但观其风姿仪态,此人应当是修行之士,且修为不弱。 而方清源听茅山明讲过,剑修堪为修行中的高端战力,剑器攻伐之力可排前几位,他们一应神通手段都落于剑上,当真是有着一剑破万法的豪气。 随着方清源站定与之对视,客栈大厅内气机莫名,角落里的闲人们,慢慢停下了高谈阔论,一时间原先人声鼎沸的大厅,这时倒是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门口。 无视其他人的目光,方清源来到此女子身前,拉开椅子坐定,也不说话,他倒要看看,这女子有何企图。 方清源不开口端坐,这女子也沉默不语,只是目光不再盯着方清源,而是转向手中的茶杯,观赏上边的花纹图案。 气氛顿时有些压抑,周围的观众们见这里没什么热闹可看,又开始各忙各的,只是彼此谈论的声音小了很多,大厅内的氛围逐渐冷淡,不似之前那般鼎沸。 在此世间风气下,方清源觉得眼前的女子显得特立独行,有种莫名的从容。 这就是剑修的心性吗? 良久,方清源不想继续沉浸这种被动局面,他决定不再和眼前女修比耐性,于是直接开口道:“谭家管事方清源。” 话语刚落,耳边便有一道冷冽声音响起:“姹阴玄女剑,宫瑶!” 姹阴玄女剑? 听上去就很有逼格,只不过自己完全没有听说过,才来到此间世界月余的方清源,修行常识很是匮乏。 甚至他都不知道,这‘姹阴玄女剑’到底是个门派名字,还是他人给眼前这位女修起的江湖称号? 不能慌,要稳住,虽然方清源啥也不知道,但还是装作经验颇丰的同道中人,只见他双手抱拳,道了一句:“久仰久仰!” 方清源觉得宫瑶的眼眸似乎亮了一下,紧接着他就听到宫瑶的问话:“你听说过我?” 正文 第四十章 下茅十二支 方清源被问的一怔,我就是客气了一下,你怎么当真了? “以前听人提过几次。” “哦,怎么说的?” 方清源头痛了,一个谎言需要更多的谎言来圆。 为了结束这个话题,他装作思考:“时间有些久了,记不得了。” 宫瑶沉默了一下,然后把背后的剑器给解下,放在桌子上。 顿时,方清源的目光便被这柄剑器吸引了,他发现这柄剑器普华无实,外边包裹的竟是一层看不出材质的布帛。 剑器稍宽,通体有三尺长短,剑柄处绑有一根红线,上边系着一只青铜铃铛,似乎是坏了还是怎地,此时随着宫瑶动作,没有发出响声。 方清源余光扫过宫瑶的手,纤细修长,想必握住此剑器时,应当是趁手极了。 “不知宫瑶道友,刚才为何注视于我?” 刚才他一进门,便被宫瑶盯住,虽然自认为自身风姿卓越,但也没达到被一位剑修紧紧盯住的地步,此时若弄不清楚缘由,方清源心神难安。 “你身上有一层光,这光发散出来,照的你跟火把一般,我很难不注意到你。” 宫瑶指的是安家神附身发出的光吗? 明明我已经收敛很多,茅山明不细看都不一定发现,这宫瑶为何能一眼看出,还觉得自己像是大灯泡一般,照耀四方。 见到方清源疑惑神色,宫瑶得意一笑,嘴角微微勾起,一双眼眸,突然变得金灿灿,开合间似有雷火交迸,让人望而生畏。 此乃瞳术? 只可惜此等异景只是稍稍展现,没等方清源观看的细致,宫瑶眼眸便又恢复至漆黑明亮。 方清源也开了天眼,施展神力便可查看鬼影,可跟眼前宫瑶的瞳术一比,那真是小巫见大巫。 “宫师妹,你在跟谁说话,江湖险恶,可要多加小心。” 这句话从楼上传出,等话音落下,讲话的人也来到方清源面前,而看到此人,方清源心中一震,他认得对方。 “天龙师兄,我来跟你介绍,这位是我新认识的朋友,方清源。” 宫瑶见到来人,满是笑意的介绍方清源,等她要和方清源介绍这位天龙师兄时,却被此人打断。 天龙师兄四十岁模样,脸色有些凄苦,他身着一身皮草,左耳还别着一根金圆环,一副关外蒙古部族打扮,此时审视着方清源道:“我是敖天龙,师承茅山金广门,不知阁下仙山何处?” 茅山金广门,方清源听茅山明提过,同属茅山七十二分支之一,但其江湖地位不是茅山明这种没落法统可比的。 除开茅山正统,上茅五大派系:上清宗、清微派、天道派、如意门、玄清宗,其余的茅山传承皆为下茅。 可下茅中也有地位差别,其中阴山派、三鬼派、清幽门、九龙宗、仙阳门、云霄宗、灵宗派、大罗宗、阎明宗、金广门、圣威宗、月明派,这十二分支便为其中巨擎。 这十二法统在各自地界上,可谓是得享殊荣,钱财屋舍充盈,人马战力豪横,那里是茅山明这种跑单帮的,能够相提并论的。 方清源无门无派,只不过用钱财从钱开那里买了神打之术,此时只能算是旁门左道之士,见到敖天龙摆明自己师承,他只能回道:“在下一阶散人,无仙山落足。” 原来是小瘪三,这句话敖天龙没有说,方清源也能从其神情中感受到。 “方道友请了,我和宫师妹还有要事在身,就此别过。” 敖天龙嘴上说着客气话,扯住宫瑶衣袖,便把她拉出去了,等二人出了客栈,一些话语依稀传到方清源的右耳中。 他的右耳被开了光,能听阳间话语,体现在此,就是能听到很远地方细微的声音。 宫瑶似是不悦,语气有些讥讽:“天龙师兄,我可不是你金广门的,摆不起这么大的架子。” 随之敖天龙的声音响起:“宫师妹说的哪里话,你我同属道门,本是一家,你师傅传信于我,托我照看你,省得你第一次出山,被人欺骗,我也是为你着想嘛。” 宫瑶哼了一声道:“我师父是托师兄你照看我,可是没说什么都让你拦着,我才认识一个朋友,你就这样做,那我出山还历练什么?” “话虽这么说,可我看那小子獐头鼠目,不似好人,你交朋友也要分人啊,我知道你在山里久了,想交几个同龄的朋友,这样,我闺女和你差不多大,等她赶来,我让她陪你玩。” 敖天龙语气带着一些讨好,似乎很在意宫瑶,他口中讲的话语也是照着宫瑶的性子来。 “可我没听师傅说你成过家啊,师兄你那来的闺女啊?” “这个以后再告诉你,我们先......” 二人声音渐渐不可闻,却是已经走出方清源右耳听到的范围,此时,方清源喝着茶水,丝毫不为被敖天龙看不起而动怒。 这时候,两位剑修来此鹅城,正值黄老爷死后的权利真空之时,看来,盯上鹅城这些财富的,不单是周边镇上的土财主小杂鱼,还有一群群的大鱼,闻着血腥味,也都游曳到此。 喝完茶水,方清源来到柳师爷门前,敲门进去后,便看见一脸愁容的柳师爷,正唉声叹气,怨天尤人。 看来柳师爷真的被谭老爷逼上绝路了,他嘴上的燎泡不少,见到方清源先是眼前一亮,然后又颓然坐下。 “清源啊,我看咱们的缘分就此尽了,以后我有个难处,看在咱两个共事多年的份上,到时候拉兄弟一把。” 见到柳师爷都开始交代后事了,方清源却问道:“你请的第八个师傅,到底是不是尼姑啊?” “啊?” 柳师爷闻言很是诧异,都这个时候了,你还问这有的没的干嘛,他没好气的回道: “是东街的纸人张,被吹得神乎其神,说是他扎的纸人,活灵活现,点了眼眸后,便能吸收镇压一切鬼魅,可到头来,还不是被扔了出来,也是废物点心。” 不是尼姑啊,方清源有些失望,他问道:“那你就没想着再找找?” “我腿都跑细了,这城里的奇人哪个没找过,可都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事到如今,我也是开看了,正所谓生亦何欢,死.......” “打住,那任家镇的九叔你请过没?” 正文 第四十一章 一朝开得二十灵 柳师爷闻言一怔:“九叔?这是哪里的师傅?” “九叔你都不知道,那可是赫赫有名的风水先生。” 见到方清源信誓旦旦,柳师爷眼睛一亮,像是抓住救命稻草,急切问道:“这个九叔可以降服群鬼吗?” 如果九叔都做不到,那在这片地域上,方清源绝对远离此鬼屋,愿意尊称此群鬼为最强。 “你还有的选吗?老柳,请九叔的时候,记得在咖啡馆谈事,把气氛烘托到位,说话客气点,基本就成了。” 告诫柳师爷后,方清源便注视他兴冲冲的离去,希望能将九叔请来吧,这群鬼,自己真心吃不下。 谭老爷前几日便已经回到谭家镇,他作为一家之主,整个家族和宗族的事务,都要他拍板,不能远离太久。 如今,柳师爷也出城请九叔去了,此时,谭家留在鹅城的人手,都要听从方清源的话语,与其他豪绅联合瓜分地下地盘的手尾,现在也交到方清源手上。 悦来客栈的一间上房中,方清源端坐,认真听着谭家随从的汇报,这两人一个叫张颉,另一个是曲伟。 两人虽说是随从,但早已不做随从之事,张颉粗通拳脚,出门在外充为武力打手,曲伟能言善道,这次谭老爷上边定下事宜,跑腿联络的事,便落到曲伟身上。 此时,曲伟禀报道:“这次我们谭家,任家,乔家,马家和黄家联合,想要夺得那东街,可是最近跟李家为代表的几家碰上了,现在互不相让,怕是此事有些后续。” 方清源想了想,疑惑道:“我们不是把黄家拉进来了吗,这黄家作为黄老爷的远支,有着亲戚关系,我们师出有名啊。” 曲伟苦笑道:“我们找来了黄家分支,他们也请来黄家余孽,论起跟黄老爷的关系,怕是比我们还近。” 这都是什么事啊,方清源伸手往上指了指,说道:“那从上边往下压一压呢?” 曲伟摇摇头道:“能和我们掰腕子,自然不怕这些手段,而且那些老爷,为我们这些小事,估计也不愿伤了彼此和气。” 这也不成,那么此事就僵在此处了,方清源思索道:“这事我们不急着出头,五家中黄家是凑数的,那就先捧出乔家,你今后几日,都尽量附和乔家,让他们先拿个主意吧,等情势明朗一些再说。” 做完这个决定,方清源示意二人离开,眼前有一件要紧事要立马处理。 昨晚除了那戏院厉鬼,得资粮七百四十,需要赶紧消化,转为自身实力,相比之下,这些阴谋算计,哪里比得上自身强大重要。 感受右耳边嘈杂声不断,方清源皱眉,客栈人烟鼎盛,不是修炼的好地方,索性他起身走出城去,顺着人烟稀少的地方前行,不多时便看到一处倒塌破庙。 方清源走上前去,发现此庙破费不堪,里边泥塑的神像无头无臂,只是半截身躯还端坐在神案上,而此间庙门和橱窗,也被周边人拆了回去,应当是做了柴鑫。 没有自家山门就是不便,连修炼都要四处找地,那新买的宅邸也被群鬼占据,一时间,方清源无处可依。 右耳轻动,搜寻周边五里阳间人声,却只有鸟语兽鸣,左耳侧听,只听到阴暗处游魂无意识的呓语。 对着半截神像行了半礼,方清源盘坐破庙中间,开始准备提升自身修为。 七百四十资粮,是他至今最大的一笔收获,再加上时刻不停转换的香火欲念,如今属性栏上的资粮数值,已经是突破七百五十大关,现为七百五十五。 破开第二十八枚灵窍,所需资粮为二十八,依次推行,方清源现在的资粮足可将百窍修仙法,推演至开窍四十七的境界。 这是比林捕头苦练二十余载还要强大的境界,如今,短短月余,方清源便可超越林捕头了。 要不要把资粮分给阴神一些,方清源脑子转过这个念头后,便舍弃了。 先专精一门,将自身底蕴提高,再图谋其他,若是都要均分资粮,战力成型的太慢了。 念到此处,方清源开始调用资粮往百窍修仙法上汇入,随着资粮数值慢慢减少,第二十八枚灵窍中,一股股真气无中生有,汇入原先的真气潮流中,不分彼此。 当此灵窍真气越来越多,在某一刻突破了某种界限时,突然有一颗非实非虚的明珠,瞬时在此凝聚成型。 此明珠内外通透,混元一体,成型之际,顿时大放光明。 光明只是方清源所感受到的象征,此光通彻全身,直至四肢百骸,所到之处,肉身种种玄奥隐秘,全部呈现在方清源眼中,如同掌上观纹,一览无碍。 时机到了,方清源心中明悟,当下念头一动,明珠便化为如春风般的暖意,又似体感最为舒适的温水,从此灵窍垂流而下,顺着之前灵窍开启的线路,丝丝缕缕般、绵绵密密间,浸入肌骨脏腑之中,由顶至踵,又由踵至顶,如沙漏翻转,循环往复。 在此过程中,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周身窍穴,似乎都受热力沁润,慢慢的全身气息连成一片,无分彼此,以五脏元气为核心,最终被肉身吸收。 等此热流消退,方清源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感受体内真气壮大,他露出笑意,第二十八枚灵窍,已破。 修炼使我感到快乐,刚才这种突破时,一点一滴壮大自身本源的感觉,堪比出生时吸吮的第一口母乳,一切都是让人这么满足。 注入、循环、吸收、突破; 一遍轮过,继续注入、循环、吸收、突破.......清晰的几个环节,就是这样回环不休,将资粮全部投入灵窍修炼之法中,等到夜风轻抚而来,方清源才惆怅若失的停下。 看着剩下的五份资粮,方清源轻轻握拳,下一刻空中传来‘噗噗’嘶鸣,却是拳内空气四溢,逃散不及所致。 站起身来,一股浑雄气血冲霄而起,将方圆丈许空气中的浮尘,吹得四散。 一步踏出,打出破戒刀法中的拳架,顿时全身骨节相互撞击,铿锵的金铁之声响彻此间庙宇,一股强盛浩大的阳刚血气,翻翻滚滚向外扩散,炽烈如焚。 正文 第四十二章 疯神呓语 骨节相击,有金铁之声,这是锻骨成钢已经大成的标志。 如今我已经达到这种境界了,若昨日有此雄浑气血,打起那戏院厉鬼,声叔就不需拼上性命请神了吧。 只是自己一朝突破二十余灵窍,这种速度骇人听闻,突然间增加的庞大气血,在此夜间,落到明眼人中,徒增波折。 要定心,方清源收敛心中喜悦之情,施展安家神的祥和气场,笼罩己身,努力平定庞大气血带来的燥意。 良久之后,方清源神色平静,他已经初步掌控这猛增的气血和真力,剩下的就是日常水磨功夫,等这种感觉成为本能之时,那时便毫无隐忧了。 打开属性面板,方清源观察自己现在的状态,下一刻,一道无形光幕浮现在他眼前。 姓名:方清源 修为:炼窍(四十七) 功法:神打(入门、九品) 资粮:五 状态:神附(安家神、九品、祥和),真煞入体,早衰,绝后。 真煞入体的字迹变得暗淡,稍显透明,想必等洗身开光仪式结束后,这个状态便会隐去不见,这样算来,还有半个月的时间。 早衰是真煞入体导致的,当初方清源尝试刷过此状态,可发现需要一千资粮才能完全消除此负面状态,于是就放下了。 至于绝后嘛,方清源现在连个对象都没有,考虑这个还为时过早,解决优先度排在最后。 看着早衰字样,方清源心中一动,他试着把资粮往上投入,反馈回来的信息让他若有所思。 原本需要一千才能祛除的负面状态,现在竟然只要七百资粮即可,想到刚才自己突破时表现出的强大气血,方清源猜测,身躯强健可抵消真煞入体的负面影响。 这是好事啊,要花费的钱少了,那就意味着自己血赚,这么想来,方清源心情愉悦,当他准备关闭这属性栏时,却突然觉得那里不对。 这资粮怎么不涨了? 从刚才突破的正午时分,到现在的夜色如水,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资粮怎么还是五? 闭目感受安家神的情绪,发现安家神此时沉睡正酣,自从安家神附身在方清源身上,除了战斗时刻,祂一直都迷糊昏睡。 这是因为祂神力中的香火欲念,被方清源源源不断的过滤,导致祂整体越发轻松,不似以前,百年来,自从他有意识吸纳香火后,每日都要被这欲念呓语折磨。 没了呓语痛苦,安家神便喜欢上了沉睡,祂已经好久没有这般安眠了。 方清源又观察片刻,他发现安家神的神力中,香火欲念已经被过滤的干干净净,此时的安家神意识澄清通透,没有之前那般躁狂。 啊,你这就没有了? 方清源真想抓起安家神,用力抖一抖,试图再榨出最后一滴香火欲念。 叹了口气,方清源也想明白了,安家神只是谭家镇里诞生的小神,就算百年间不断积累,也抵不住方清源这没日没夜的抽取转换。 看来要尝试请更高品级的神了,只是品级越高的神灵,神智越高,不像安家神这般懵懂,若是请的神灵疑惑,方清源为何能一直施展神打之术,那麻烦就大了。 神灵一旦对方清源产生好奇,那祂与方清源之间大概只能活一个了,这种情况是现在的方清源极力避免,不想见到的。 高品的不敢请,低品又不能持久薅羊毛,进退维谷之间,真是让方清源头大,他用意念注视沉睡的安家神,突然想到,能不能再请一个安家神,给现在的这个作伴呢? 两尊安家神在一起,他们之间的相处状态,是如同两只猫一般没事掐架,还是和两只公仓鼠一样,彼此只能活一个呢? 此间事了,方清源不着急回客栈,现在正值深夜,鹅城城门已经关闭,虽说这城墙挡不住方清源,但能走门为何非要翻墙头呢。 气血能滋养阴神,方清源决意此时遁出阴神,借助此间夜风,配合自家气血,增强阴神的强度。 重新盘坐于地,方清源闭目凝神,手中持印,脑海中回忆闪现第一次阴神出窍时的感觉。 随后,似是风来了,方清源觉着自己身躯在发飘,仿佛是没了重量,要顺着风飞走。 睁开双目,眼前便看见自己肉身正闭目盘坐,此时,他已经阴神出窍了。 试着脱离肉身气血范围,往外走出几步,夜风袭来,也只是带来阵阵阴风,却是不能再像之前那般,冻彻他神魂了。 阴神的感觉与肉身决然不同,方清源心中涌出一个念头,只要他想飞,那便能飞起来。 但这是阴神克制不住自身欲望的体现,方清源仔细感受此间夜风,努力适应这番感觉,争取早日做到可以夜间神游的地步。 突然,方清源余光扫过侧方的神像,却发现有一团黑影寄居在此神像中。 方清源心中悚然一惊,阴神立马回归肉身,等肉身睁开双目时,方清源的心才安定下来。 阴神的视角和肉身不同,能看到一些奇怪的事物,倒也不足为奇,只是刚才惊鸿一瞥下,方清源觉得这神像里的黑影上,有股神灵的香火气。 来到这半截神像前,方清源仔细打量这泥塑,因为神像头颅已经不见踪迹,只靠神像上雕刻的服饰,他推断出这是家道教神灵。 当然也不排除,一些淫祀为了给自己脸上贴金,强行往道教体系里钻,认个强力神灵祖宗,比如锦毛鼠认李靖一般,自封什么道家仙童仙子。 搬运气血也看不见刚才显现的黑影,方清源皱住眉头,看来只能是让阴神出来再看一眼了。 等方清源阴神出窍后,抓紧时间看了一眼后,便又赶紧回归身躯,从这一眼的得出的信息,方清源认定这寄居这神像里的,就是一尊神灵。 只是不知为何看上去,其完全封闭自己的样子,对方清源这明晃晃的阴神,都凑到祂身前了,也没半点反应。 又出窍几次后,见到没有危险,而且感觉这神灵也就比安家神强一些,方清源胆子大了一些,再次出窍后,他伸出食指戳向这团黑影。 下一刻,方清源脑海中传来一声呓语: “全都死了,神灵终将被埋葬。” 正文 第四十三章 擂台定生死 埋葬你妹啊! 方清源一把抓住这团黑影,捏在手中,犹如捏住一只黑色大仓鼠。 黑影在方清源手中不断扭动,一股股呓语顺着阴神手臂,涌上方清源的心头。 “是我疯了?还是信徒疯了?” “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太难了!” “我全部还给你,不要再逼我了!” 冷哼一声,方清源手中加大攥握的力度,这些呓语冲击着方清源的灵智,让他心中顿生燥意。 真是疯神一个,传来的意思全是这种莫名的话语,根本没有神智可以交流。 而且这黑影苟延残喘至今,神力虽然比安家神稍微高些,但一直没有信仰香火的补充,迟早也会烟消云散。 现如今只能寄居当年信徒为祂建立的神像体内,默默等着意识的消散。 看着这个不知名的神灵如此惨状,方清源心中猜测,这个神灵之前或许太过贪心,吸纳了太多的香火信仰,自身又没有能力去完成这信仰中夹杂的愿景。 导致长时间被这些愿景包含的呓语影响,没有庙祝或者神汉帮祂过滤,时间久了,便变得疯狂起来。 神灵一旦陷入疯狂,没有外力帮助,很难走出这种困境,祂会更加疯狂的吸收信仰香火,从而变得越发疯狂。 这种疯狂甚至会蔓延到信徒身上,等信仰最深的信徒也变得疯狂之时,那么这个神灵就没救了。 其余人会恐惧,会逃离,甚至推倒祂的庙宇,砸碎祂的神像,期望能结束这灾祸。 可怜的神,贪心的神,也是愚蠢的神。 想到这里,方清源收起心中诧异,来了兴趣。 或许我可以吸收这神灵,正好安家神熄火了,而这只神灵身上带着的香火欲念,多的快溢出来了。 只是怎么让祂附身呢,神智都没有了,请神法也就无用了,难不成强行吸纳进自身身躯吗,可这种操作自己也做不到啊。 念到此处,方清源看了看手中黑影,又感受到意识懵懂的安家神,心中陷入了沉思。 或许,应该,也许,那就这么办。 心中有了定计,方清源用意识沟通安家神,传递让其吞噬这手中神灵的想法。 可安家神感受到方清源手中疯狂的神灵时,明显传出嫌弃的情绪。 也是,这神灵身上的愿景,对于其他神灵而言,都是避之不及的垃圾,生怕平日里沾染,哪有主动接触的。 好你个忘恩负义的,方清源站在自身角度,对安家神进行一番谴责,我辛辛苦苦把你洗刷干净了,你就拍拍屁股不认我了。 而且这神灵中残留的神力全归你,你就暂时存储一下这香火欲念,等我将其全部吸收了,过后又是清清白白的你,说不定还能从九品升到八品呢。 摆明好处,陈述厉害,方清源哄得不情愿的安家神,捏住鼻子般嫌弃的把手中黑影给吞噬了。 感受到又有神力杂质不断落入自身身躯,然后又被转换成资粮,方清源满意的点点头,就是这个味。 可惜这疯狂神灵中残留的香火欲念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没有信众源头的信仰,照此形式,方清源估计也就够他转换半个月的。 出门练个功也能白捡这么个礼包,方清源心满意足的踏出此间破庙。 功力大进之下,方清源春风得意,这种心境,一直维持到,等他回到鹅城,见到曲伟之时。 “什么?李家他们要和我们打擂!” “是的,方管事,这是乔家先提出的,他们觉得与其这般僵着,谁也动不了,不如快刀斩乱麻,手下见真章。” 曲伟也是无奈神色,他昨天又去跟联盟中其它几家商议去了,没想到乔家这般沉不住气,上来就搞这一出。 方清源回想起乔家的情况,疑惑道:“他乔家也就是开染坊,经营布料的商贾,有什么底气和胆量敢提出打擂,他凭什么?” 曲伟搭话:“小的也不知,不过昨天见那乔家主的神色,似是自信慢慢,有恃无恐。” “其他几家这就同意了?没点其他意见?” 方清源沉吟,既然乔家先提出这事,那就有着杀手锏,可其他家是什么反应,这其中就有些门道了。 若是其他几家也是迟疑,那就代表这是乔家一家的盘算,是真的想打擂决胜负,要是其他几家痛快答应了,其中必有蹊跷。 曲伟仔细回想昨天的场景和各人的神色,分析道:“其他几家代表也是满脸诧异,不似作伪,只有黄家几人还是无所谓的模样。” 方清源盘算一下后问道:“黄家就是凑数的,吃些残羹剩饭,不用管他们,既然这事定下了,具体打几场,怎么打,在哪里打,这些商议好了吗?” 曲伟回道:“三天之后,讲茶大堂,三局两胜,生死不论。” 你以为是在争津门第一啊,生死不论,那岂不是要签生死状? “是要签生死状,李家的人说了,拳脚无眼,各安天命,签了生死状,省得留下手尾,以后也不许寻仇,擂台上生死无悔。” 听到曲伟的话,方清源想了想,觉得也对,打擂只不过最多死几个人,要是私底下火拼,指不定要死多少,到时候万一几千人大械斗,那伤亡就控制不住了。 “那人手怎么说?” 乔家既然敢提,那就有着必胜的把握,但是全靠乔家取胜,其他几家能拿的利益就会少很多,甚至只有边角料,果然,曲伟证实了方清源的猜测。 “那乔家想着包下两场,但是任家和马家不同意,于是变成了乔家拿下一场,马家也得到一场,剩下的第三场,乔马两家看上去对自己很自信,便给了我们谭家和任家,意思让我们出个人手走个过场。” 走过场啊,我喜欢,方清源对于上台打生打死不感兴趣,他最想的是坐在台下,看着别人为他的利益打生打死。 “那这个最后一场的人手,任家怎么表示?” 方清源这时想起了钱开,不禁的再次怀念这个茅山师傅,要是钱开伤势恢复了,那第三场自己肯定争取拿下这名额。 “任家说,第三场,他们包了,为此特意请了一位茅山师傅。” 正文 第四十四章 九叔驾到 “茅山师傅?具体是谁?” 方清源心中一惊,任家请的不会是九叔吧,可转念一想,九叔这脾气秉性,应当不会因为钱财,上擂台跟他人打生打死。 “具体是谁,任家的人没说,只是表示这个茅山师傅很厉害,让我们放心。” 听到曲伟这么说,方清源更放心不下,对于任家,他有点担忧,总觉这家要出点什么事。 可能是这任家气运太差了吧,有时方清源甚至想让任家跑到对面阵营去,来个反向加持。 既然任家站了出来,方清源也就乐得轻松,反正走过场,至于谁走,问题不大。 就在这时,门口随从进来禀报,说是柳师爷带着几位茅山师傅,进得鹅城来了,让方清源几人做好准备。 看来柳师爷是被九叔折服了,才会显得如此郑重上心,听到九叔到来,方清源精神一震,这片地界上最强的那个男人,到了。 整理好仪容,方清源带领几人走出客栈,来到街道前静静等待着。 人未至,意先到,方清源虽然没有看到九叔一行人的身影,但是一股混合庞大气血的煞意,却漫过街道,涌向方清源身侧。 这是除鬼灭妖太多导致的煞意附身吗? 方清源心中凛然,等这股煞意越来越浓时,却突然如同退去的潮水一般,顷刻间散的无影无踪。 这时,方清源耳中才传来一声温润的话语:“这位道友,有何见教?” 话音既落,转角处出现柳师爷身影,旁边的则是三个一身黄色道袍打扮的茅山师傅。 其中一个稍显英俊,身形高挺,行走间转进如风,身手矫健,就是脸上带有些傲岸之气,方清源猜测,这想必就是秋生了。 另一个与之相比,就显得木讷呆板,留着一个西瓜头,面色凄苦,明明是年轻人的打扮,但看面相竟然有着三四十岁的神韵,也是稀奇。 在两人之中的就是刚才开口说话的道人,一张国字脸不怒自威,中等身高,只是看似不甚强壮的身躯中,似乎蕴含旺盛的气血精元,却并不显露,反而凝练如钢,藏而不露,给人一种像是即将喷涌的火山那般压抑感觉。 果然很强,这便是此处地界上的战力天花板,茅山传人林久林真人了。 林久,也就是九叔,此刻正盯着方清源看个不停,他才进的鹅城,便远远便感到一股庞大气血在前方蛰伏,其中还带有一些癫狂的神灵气息,怎么感觉都不似好人,于是他先放出煞气,算是显露一下自己的实力,希望对方能知进退。 方清源突破太快,气血收敛得无法自如,再加上刚刚吸纳一位疯神上身,此时散发的气息如同恶兽狞笑,没想到竟然让九叔产生了误解,只是九叔这番举动,算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 只见方清源上前施礼道:“谭府管事方清源,礼貌礼貌,见过九叔。” “你是谭府管事?” 九叔一脸怀疑的看向柳师爷,他想了此人各种身份,就是没猜到这人是个地主豪绅的管事,什么时候这些土财主也有这般实力了? 柳师爷哈哈一笑,走到中间为双方介绍,一番交流之后,九叔才知闹了误会,只是他见方清源没有表示,当下也掠过此事不谈。 也是方清源不懂这其中的规矩,他入行太短,不知道先放出气机表明自家路子,让九叔产生了误会。 一般而言,两位高手遥遥感应到了对方,互相忌惮之下,为表善意便会稍稍告知对方自身身份,划出道来。 这是不认识对方的情况下,与之避免冲突的好办法,当然,这也是在实力相近的时候才会做出此番举动,若是一方比另一方实力太高或者太低,那就没这个必要了。 九叔能放出煞意来,也是认可了方清源现在的实力,换做是前天的方清源,实力跟秋生差不多,九叔也就没这个试探的必要了。 接到九叔后,方清源便准备了一桌宴席,来宴请九叔。 等九叔几人换得常服后,便赴宴而来,事不宜迟,柳师爷今晚就想让九叔捉拿群鬼,也就没有备下美酒,只是准备了茶水。 说过客气话,一行人便先吃起来,九叔他们大早上从任家出发,风尘仆仆的走了一路,此时又饿又渴,当下也不客气,开始享用美食佳肴。 其中文才吃的最为粗犷,边吃还便对秋生说起悄悄话:“这城里的饭菜就是比镇上的好吃啊,你看这只鸡,吃起来就是嫩。” 秋生相比吃相就文雅一些,他姑妈在经营一家香水胭脂店,自然不缺他的花销,平日里吃用不缺,不像文才看守义庄,好些天捞不到荤腥。 “好吃你就多吃点,错过这个店,下次吃还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秋生调笑文才,劝他多吃点,文才一听觉得有道理,当下开动全部马力,疯狂的造了起来。 九叔瞪了一眼秋生后,才缓缓下箸,吃的是慢条斯理,尽显从容。 茶水添过三巡,就该说事了,虽然缺了些酒水烘托,但此时氛围也到了,柳师爷一路上把情况早就说给九叔知晓,现在要谈的是费用问题和群鬼后续处理问题。 九叔一开始以为柳师爷,是全程负责这次捉鬼法事的东家,此时见了方清源,心中才明悟,眼前这个人,才是做主的。 略微沉吟,九叔便开了口:“方管事,对于你府上的群鬼,不知你是怎么考虑的?” 方清源还未开口,柳师爷便情绪激动的喊道:“当然是全部打杀了,一群恶鬼,岂能留在这世间,现在不杀,万一以后跑出来害人怎么办?” 九叔瞥了一眼柳师爷后,又看向方清源,他知道方清源不是这般不明事理的人。 “老柳,稍安勿躁,先喝茶。” 几句安抚下柳师爷后,方清源缓缓道:“这群鬼似乎并没有伤人的意思,之前也只是把我家老爷抬下床,后来面对我们请来的一些和尚道士之流,也是大多驱赶了事,做的最过分的也是把人扔了出来,摔得轻伤罢了。” 阐明这群鬼的秉性后,方清源语锋一转:“但是,人鬼殊途,怎么说这处宅邸也是我们花真金白银买下的,有着保人见证,还有衙门里的文书凭证,这群鬼什么依据都没有,靠着武力懒着不走,这就是他们的不对了。” 正文 第四十五章 纸笔墨刀剑 “所以,这群鬼不宜除去,由林真人降服即可。” 方清源定下基调,九叔闻言,一脸赞许,想不到眼前的方管事气息凶恶如兽,竟然这般明事理。 九叔爽朗一笑:“方管事说的在理,上天有好生之德,这群鬼没有伤人之意,那我也不好直接打杀,这样吧,容我开坛做法,将其全部收服,放入坛子里镇压,平日里香火供奉,等消散他们的怨气后,等到开元鬼节阴府大开之时,送他们下去轮回转世吧。” 这番话语说完,九叔便面带笑容的看向方清源,他内心是真心这般设想的,但是具体如何处置,也要得到东家的认可。 无视边上柳师爷小声嘀咕的,便宜他们了这些言语,方清源肃穆道: “如此也好,那方某便静候佳音了。” 九叔也是郑重回道:“东家放心,此事我定当办得妥当。” 一应一和之间,方清源便与九叔说定此事,之后两人相视一笑,便继续喝茶闲聊。 “我看方管事一身气血强盛浩大,如此年纪便有这般修为,想必师承名门,而且我似乎感受到了一股神灵的香火气,不知可与我茅山有所渊源?” 面对九叔问询,方清源头疼不已,他没有跟脚可言,自身实力提升过快,之前也没有名气加持,倒像是从石头里蹦出的。 而鹅城周边算是九叔的道场,之前黄老爷在的时候,九叔看不惯其行事,与鹅城不怎么牵扯,现在黄老爷一去,那九叔自然对鹅城上心了。 此时答应柳师爷过来捉鬼,也有着这方面的考虑。 “家师云游四海,曾对我告诫,若是我一日没有胜过他,便不可在外宣称他的名号,所以,此番内情,还请林真人见谅。” 扯出一个子虚乌有的师傅,方清源也是没得办法,自身这修为总要有个让人信服的出处,塑造一个高深莫测的师傅,能让他人对自己有所顾虑,也是一件好事。 奇人,高人,还是个有故事的危险人。 这便是方清源给他人传递的人设,至于效果如何,看到九叔欲言又止,方清源便知道成了。 九叔看看方清源,又看看秋生和文才,心中叹了口气,同样是年轻人,怎么自家的就这么不成器呢? 说不定眼前的方管事年纪还没有秋生文才大呢,再看看其谈吐言语有礼,待人处事有静气,什么样的师傅才能调教出这般良才美玉啊。 见到文才吃的肚子溜圆还不停箸,九叔重重咳嗽一声。 秋生偷笑的戳戳文才,文才才讪讪停下手中筷子,他对着九叔道: “师傅,这里的饭菜太好吃了,我在义庄待得时间久了,吃的都是供奉后的饭菜,没有多少滋味。” 文才这么一说,九叔心中则是一酸,自己这个徒弟虽然蠢了些,但做事勤勉,平日里吃住都在义庄,不怎么与外人接触,对自己也是孝道有加,又何必强行跟别人家的孩子比呢? 只可惜,还没等九叔感慨完,就听见文才道:“方管事,那请我师傅做法事的费用,是不是先说明白?” 九叔脸色一黑,你就不能吃完饭再说这个事吗,眼下你还吃着人家的宴席呢。 见到九叔脸色有点挂不住,方清源赶紧接道:“怨我,光顾的跟林真人说话,倒把这茬给忘了,曲伟,你去把隔壁房间里的木匣给我拿来。” 等曲伟取回木匣后,方清源接过往九叔身前一推,示意九叔打开看看。 精致的檀木匣子不大,看上去也不像装有多少银两的模样,九叔拿起木匣,感觉不甚沉重,他看向方清源,只见到一脸笑意。 推开木匣,九叔便见到一张银票平铺木匣底部,上方大大的五百两字迹,着实把他惊了一下。 虽然心知眼前这东家不会小气,但九叔没想到竟然有五百两白银之巨,这么多钱,足可以在这鹅城买间铺面,代代传承下去了。 九叔平日里为乡亲们做法事,超度亡魂,每次所得不过五两,阔气点的主家出手也不过十两,就这样,每月也只有一两场法事可做。 没办法,镇上周边人口就这么多,也不是天天死人,就是有些人死了,他们的家属也是意思到了就行,舍不得请师傅做法事超度。 眼前捉个鬼这东家就拿出五百两,实在太豪横了,任家老爷请他一个月后,为其老太爷迁坟寻穴,自己才要了二百两,现在这些钱足够给任家老太爷迁两次半的坟了。 文才伸长脖子想要看看这木匣里装着什么,九叔却猛地合上匣子,对着秋生文才道: “吃饱了没?还在这里作甚,赶紧出去准备纸、笔、墨、刀、剑。” 文才一脸懵的问道:“师傅你说详细点,我怕弄错了。” 九叔没好气的说道:“平时怎么教你的,上好黄宣纸,狼毫鼠尾笔,黑狗鸡血墨,青铜混煞刀和百年桃木剑啊。” 见秋生拉着还是有点懵的文才出去了,九叔才笑着对方清源道: “都是我平日里太过骄纵他们,让方管事见笑了。” “哎,林真人说的哪里话,我看你这两位徒弟性情真挚,是心地纯良之辈啊,你我平辈而论,那他们两个自然也是我子侄辈,谈不上见笑。” 方清源言语间做了秋生文才长辈,九叔也是一脸认同,方清源年纪是不大,可修行道路上,达者为师,方清源实力虽不如自己,但也不是可以作为后辈看待的人物。 加上其身份谈吐,九叔自然与之平辈而论了。 略过此话,九叔表示事不宜迟,他也先行告退了,等方清源送出九叔后,回到宴席前,看着眼前的残羹剩饭,对着柳师爷道: “老柳啊,回去把这笔开销记在账上,这桌饭菜可不便宜啊。” 柳师爷眨眨眼,问道:“那请林真人捉鬼这笔费用,写多少合适呢?” 方清源一皱眉,沉声道:“什么合适不合适的,你就照实记就好了。” “哦,我照实,那照实是多少呢?” “八百两!” 正文 第四十六章 星图云纹五雷符 夜风习习,轻抚而来,把香坛上的三根信香烟气,吹得变幻无端,两根通红大蜡,淌下点点红痕,印得上方烛光摇曳生辉。 九叔身披黄色太极八卦袍,头戴九玺纯阳巾,手持百年桃木剑,此时正端坐一旁闭目养神。 秋生文才一副道家童子打扮,眉心中间有朱砂一点,各自立在香坛一旁,口诵经文,虔诚祈福。 方清源和柳师爷等一众看客,各自分散走廊立柱中间,受于现场气氛所致,不敢高声言语,大多平心屏气,唯恐冲撞九叔做法。 稍时后,秋生停下诵经,掏出怀表,看了眼时间,走到九叔身前道: “师傅,时间到了。” 九叔睁开眼眸,连成一片的眉间也随之舒展,他站立身形,沉声道: “那就开始吧。” 刚才九叔闭目养神时,便细细感受到前方屋内有着一股庞大的阴煞,汇聚此地,又根据周边风水地形推断,此处宅邸位于一处上佳吉穴之上。 地是好地,只是这是对阴鬼而言,若是活人长期在此居住,怕是被阴煞所冲,健康的身躯也要折腾出一身伤病。 但这些不是九叔现在所关心的,他此时只有一件差事,那就是进去捉拿群鬼,荡清此处阴霾,还东家一个朗朗乾坤。 信步来到香坛前,九叔持剑举到眉间,手中剑指一并,喝道: “天地太清,日月太明,阴阳太和,遁吾魂灵,急急如律令!敕!” 言语落下,九叔便持剑不动了,边上的柳师爷一头雾水,悄悄的问道: “源清啊,这九叔怎么不动了,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方清源瞥了柳师爷一眼,清喝道:“谨言,静待即可。” 不似柳师爷肉眼凡胎,方清源却是看到分明,九叔那里是站立不动,而是阴神遁出躯壳,持剑离开香坛,来到紧闭的屋门前,直接穿门而入。 让方清源感到惊讶的是,九叔遁出的阴神,神魂凝实,还发出莹莹月光般的毫光,手中持有的木剑,看形制与肉身所持的百年桃木剑一般无二。 九叔阴神这般凝实,先不讲这其中的修为造化,已经高深到什么程度,就这一手借着法器真意,由实转虚,显化于世,足够方清源细细品味了。 相比之下,茅山明阴神出窍三五步,面目都聚拢不定,尽显得十分不学无术。 隔着墙门,方清源看不见屋门内所发生的的情形,但是左耳经过开光,倒可以把里边的响声听个齐全。 先是九叔的声音:“我既然进来了,你们躲也没有,干脆出来谈谈吧。” 然后一个声线端庄温润的女声出现:“小女子见过道长,道长万福今安。” “无量天尊,贫道回礼了。” 九叔回礼之后,肃穆道:“贫道受谭家谭百万所托,来此清理门户,还请诸位见谅。” 这时一个粗狂的男声喝道:“又来一个臭道士,是不是觉得我不敢杀你啊,三番四次的来,老子要发飙了。” “爹,你不要意气用事啊,我们不能杀生的,不然就堕入恶鬼道,永世沉沦了。” 女声焦急的劝道,但效果不大,只听男声依旧暴躁: “堕入就堕入,这么多年,我早就受够这日子了,困于此地,转世不能,苦苦寻求那一线渺茫,殊不知机缘早就断了。” 随后九叔道:“看来你爹脾气很躁啊。” 九叔此话一说,似是刺激得那女子爹发了狂,方清源只听见一声急促的‘杀了你!’后,之后就是一阵噼里啪啦声响,最后只有一声声的痛呼叫骂,回荡此屋。 片刻后,九叔阴神遁出门口,回归躯壳后,皱眉道:“还是要先做过一场,把他们打的心服口服后,才能好好讲话。” 说完九叔抓起一张黄宣纸,用法力定在空中,然后捏住狼毫鼠尾笔,熏粘用帝王朱砂、黑狗血、公鸡血混制的血墨,开始书写绘制符箓。 当九叔第一笔落下时,方清源便感到一丝电芒从那符纸上闪现,之后笔锋勾连宛转,却丝毫不离纸面,当这一笔写完,一个“雷”形符字便显现在此符纸上。 此字一出,电芒激增,然而九叔却并不停笔,而是接连又在此符纸下方,连续画了四个的“雷”形符字,使之缀连在一起,形成一张五雷符箓。 五雷即出,符胆已成,只是这还算不上一张真正的五雷符,还需外辅以云气星图之纹,由外而内,由星图及于云气,再由云气及于雷文,勾连反转,层层递进,才能激发此雷符的真正威力。 五雷位于符纸最中,星图与云纹点缀两旁,九叔如此一番挥毫,此符才算真正绘制完成。 当九叔停笔时,方清源只见到一张电光环绕的符箓,虚悬半空,看不真切,他的耳中依稀传来郁郁雷音,不绝于耳。 方清源深吸口气,努力稳定心神,这就是符箓之道吗? 一份自身的力,加持外界的灵物,用于勾连天地气机,从而十倍百倍的扩大其效力,真是神异。 想起前几天茅山明打向戏院厉鬼的五雷符箓,再看看眼前九叔所绘制的五雷符,方清源不禁的怀疑,这真是同一款符箓吗? 突然,九叔下一步的举动,真是惊住了方清源,只见九叔又举起手中狼毫鼠尾笔,再次熏粘血墨,直直的往空中的五雷符箓上画去。 一笔点下,正是刚才第一笔的位置,分毫不差,笔锋勾连,完全沿着此前脉络行进。 电芒更甚,方清源运足目力,才能见得九叔是如何落笔的。 此时,九叔神色明显郑重,下笔也比之前慢了许多,只是画的慢,也画的稳,举轻若重之间,丝丝电芒跳跃不定。 符箓上的光,映得周边大亮,似是感受到了这五雷符箓的巨大危险,前方屋舍大门洞开,从中呼啸而出一大堆桌椅板凳,势若弓弩,朝着九叔袭来。 “秋生、文才!” 面对此等局面,九叔只是轻喝呼唤两名徒弟,之后便专心绘制符箓,不再关心其他。 其实在九叔还没出声之时,香坛两旁的身影便飞跃而出,将袭来的物件安稳挡下。 正文 第四十七章 天之号令:五雷正法 见到桌椅板凳被秋生文才挡下,屋内群鬼大怒,接连又施法扔出各种杂七杂八的物件,最后甚至连一张檀木三屏攒接围子床都扔了出来。 檀木质地沉重,文才费了吃奶的劲才把此物接下,正当文才想要把此物摔落在地时,秋生急忙阻止道: “小心啊,这是东家的好宝贝,你要是摔烂了,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文才撇撇嘴,没好气的回道:“就这满是窟窿眼的床,给我睡,我都不稀罕。” 虽是这么说,文才还是小心把此物放置在一旁,等待屋里飞出的其他物件。 只是连床都扔了,显然里边没啥好仍的了,而群鬼像是出不来此屋,个个显现出身形,聚在门口,对着香坛前的三位茅山师傅,怒目而视。 见到这么一群鬼,正在狠狠的瞪着自己,文才面色有些不安,苦着脸对群鬼说道: “几位大叔大婶,大爷大妈,冤有头债有主,有什么事你冲着我师父就好了,千万别为难我,等清明时节,我给你上香,祭拜.......” 话还没说完,秋生一个巴掌拍在他脑后,恨声说道:“你傻啊,没看他们出不来,还在这求什么饶?” 文才闻言一怔,这才发现群鬼都挤在门口,根本出不来,当下来了精神,喊道: “刚才我都是骗你们的,气不气?哈哈。” 秋生翻了个白眼,余光扫过九叔,当下惊呼一声,赶紧来到九叔身前,捉住了九叔拿笔的手,急声道: “师傅,别叠了,再叠下去,这张五雷符要是打进屋内,里边的群鬼个个都要死的干净,魂飞魄散,不得超生啊。” 九叔闻言一惊,仔细打量眼前的五雷符,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叠了五层,只是刚才他全神贯注下,没有注意要控制层数。 平日里自己能叠八层的,现在有些可惜,没有完全发挥出实力,九叔啧了一声,伸手摘下空中这道五雷符箓。 五雷符在九叔手中扭曲不定,像是一团跳跃的雷电,不,这就是一道雷电,一道灭杀妖邪,荡尽乾坤的神雷。 “你们闪开,离得远一些,闭目张嘴,堵住耳朵。” 九叔吩咐众人后,便信步走到屋舍前,高举手中符箓,准备要扔进去。 只是九叔手刚举起,屋舍内的群鬼便噗通一声,全部给跪下了,这番举动,让九叔停下了扔进去的动作。 这时,一位身着白衣的貌美女子,膝行到众鬼最前方,俯首泣道: “还请道长收了神通吧,我等一家皆愿降服,听从道长发落处置。” 九叔闻言,高举神雷的手,缓缓落下,他看看群鬼惶恐的神情,心想自己这五雷符是不是叠得有点多了。 “刚才你爹不是不愿降服吗?还有你们为何受困于此,以及所说的机缘一事,通通报我分明,之后再决定如何处置你们。” 听到九叔质问,那女鬼抬首答道:“不敢欺瞒道长,小女子一家于一百五十年前,突遭恶疫,上下二十余口接连毙命,无一逃得性命,周边人家惧怕受到牵连,不敢为我等收敛尸骸,还一把火将此间屋舍焚为白地。” 对于女鬼所受的此番遭遇,九叔也是叹息,他语气放缓问道: “那你们怎么不去投胎转世,为何要留恋此世间?” 此时,女鬼愤愤道:“不知为何,我等死后,无有鬼差接引,我们本想出去找出路,去发现此地竟然困住了我等,生生囚禁了我们一百五十年光景。” 九叔觉得这就有点奇怪了,这么一大家子,又不是一个两个,按理说应该有鬼差前来接引入阴府,毕竟这是一大笔阴德。 莫非,九叔此时突然想起,自己师傅讲过的往事,关于自家法统为何在此立足。 大概是一百多年前,茅山各个法统出人出力,一起攻伐了阴府里的一尊鬼王,为本山在阴府开疆拓土,立下大功,受封于此。 当时鬼王伏诛,其手下各鬼众也死伤无数,难道他们一家就死在这个时候,难怪没有鬼差接引入阴府,阴差都死完了啊。 之后也是陈年旧账,理不清分不明,时间久了便无人问津此事了。 而且此地藏阴聚气,生生把这一家全部转为地缚灵,百余年来囚禁在这小小的地界,想想都残忍。 想到此处,九叔咳嗽一声,问道:“那你们怎么让其他人在此建造屋舍了呢?” 女鬼无奈道:“百年孤寂难耐,我的家人神智渐渐被消磨殆尽,只留一丝清明,于是我便带领他们集体沉眠,二十年清醒一次,没想到最后一个二十年,这里竟然被盖了宅邸,占了我家地基。” 真是世事无常,大肠包小肠,这是谁的错呢,在此建造府邸的人也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家子啊。 九叔又问:“那机缘又是什么?” “近些年来,我感觉此地束缚越发减弱,不知那天就会解开此地束缚,让我等脱困,为了等此良机,我们一直恪守忍让,不敢造下杀戮,唯恐污了自身神智,轮入恶鬼道,不得超脱。” 也是难得,对此品行,九叔心中赞许,然后他好奇道:“那你们为何不向之前的和尚道士求救呢?” 想到此处,女鬼便来气:“一群坑蒙拐骗之徒罢了,连我随手几下都挡住不住,还有的见到我们就吓晕过去,我怕他们吓死,还费劲施救一番。” “那你们见了我,就这么服了,甘心吗?” 面对九叔这般问话,女鬼看看了九叔手中闪耀的五雷符,重重的点点头,又趴服于地。 九叔见此,洒然一笑,随手将五雷符投掷到空中,下一刻,亮星临头,轰然爆散。 黑夜的天空中,突地亮起一颗小型太阳,似乎瞬间充斥亘天黑云,十方火光交迸,浑化为雷光如剑,撕裂长空。 方清源在九叔投掷时,便用神力护住双目,但还是觉得眼前刹那间电蛇狂舞,触目所及,全是跳动的雷光,狂涌而来,令他犹如堕入雷霆的汪洋。 雷霆者,天之号令,五雷正法,无不应机而发,以自身之一气冲盈,感通阴阳罡煞,呼应天地造化,役鬼神、唤风雨、轰击邪魅、炼度幽魂! 正文 第四十八章 藏阴蕴煞旗 天地之间,迅猛莫过雷光。 正当方清源沉浸在这雷光的肆意汪洋中时,天刑雷光荡尽,云雾半空之中,响起郁郁雷音。 雷火尽而雷音起,正是阴极阳生,自有枢机运化。 声浪碾过底下众人,各自反应不一,方清源只觉得自家神魂被一透而过,直直的打了个冷颤,却是被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从上到下,都被淋了一遍。 余光扫过群鬼,发现其表现更是不堪,个个都瘫软在地,有的甚至身形都维持不住,一副若隐若现的样子,眼看就要崩灭当场。 好家伙,方清源没有料到,这九叔叠制的五雷符箓,竟然还有第二重的变化,先是雷霆荡灭,再是雷音收尾,完全不给鬼魅留下活路。 半夜中,经此雷符一炸,半个鹅城顿时响起犬吠马啸之声,良久才缓缓沉寂下来。 那女鬼发现自家成员有些不妙,赶紧凑上前去,给渡了鬼气,让其身形稳定下来,同时心中暗暗庆幸,幸好自己跪得快,不然怕是要挨上这一雷符了。 想到那种下场,女鬼后怕不已,等渡完鬼气,又连忙转身跪伏,等候九叔发落。 九叔看着五雷符箓炸开后的效果,眯了眯眼,暗自想到,看来这五雷符叠得层数有些多了,三层应当是正好的。 待五雷符箓炸开后的余波荡尽,闻着清新许多的空气,九叔开口道: “既然如此,那你们便随我回去,等到今年的鬼门洞开之时,我送你们入阴府,转世投胎,再度做人。” 得到九叔承诺,女鬼一家人都是大喜,他们早就受够这种日子了,能够转世投胎重新做人,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但凭道长处置,小女子一家谢过道长,如此大恩,容来世结草衔环,以图后报。” 见到女鬼一家叩首不已,九叔伸手制止后,转头对身后的秋生吩咐道: “去把藏阴蕴煞旗拿来,为师要用此物施法,用作他们的容身之处。” 秋生哦了一声,去从带来的物件里,找出一个黄布包裹的条形匣子,递给了九叔。 九叔正要解开匣子上的黄布,文才凑上前来问道:“师傅啊,怎么不用酒坛子啦,回去还要重新分装,多麻烦。” 听到这种混账话,九叔停下手中动作,抄起桃木剑,就给文才屁股一下,喝道:“臭小子,不会说话就闭嘴,没人把你当哑巴。” 教训完文才后,九叔解开黄布,推开木匣,从中取出一面黑底金纹的三角旗帜。 苍黑的旗布悬挂在长约米许的铜杆上面,其上正面绣着‘蕴煞’二字篆文,反面则是‘藏阴’,这四个字个个神秀不凡,透着一种意蕴,显露于外。 围绕着篆文边上,则是一圈圈的道家符箓,形成放射状的细小纹路,犹如月色下的水波,荡漾不休,但当你凝神细看之时,却发现这些波纹只是你的错觉罢了。 这旗不大,入手却是十分沉重,只因旗杆是煞铜材质,上边密密麻麻錾刻的细小阴纹,铺满了整个杆柄。 九叔单手持着此旗,对着群鬼讲道:“等会我用此旗,先将你们收进来,你们不要抗拒,不然还要花费很多功夫。” 群鬼连道不敢,只是女鬼疑惑道:“可是此地束缚着我等,道长你的旗子能破开此障吗?” 九叔闻言轻轻一笑,道声无妨,示意群鬼后退一些,取出香坛上的青铜混煞刀,做出一个举刀下劈的姿势。 顿时九叔所在之地,犹如火山喷发,一股浑雄气血冲霄而起,翻翻滚滚向外扩散,炽烈如焚。 随着九叔吐气开声,混煞刀缓缓朝着前方屋门的位置刺下,只听空中传来‘啵’的一声,一股股寒气便从屋内向外涌出。 虽然只是打开一个小洞,但对于鬼物而言,这也是一条出路,还没等群鬼反应过来,九叔将青铜混煞刀往秋生怀中一掷,上前堵住了这个通道。 然后口诵经文,将一身法力输入藏阴蕴煞旗中,随着法力涌入,这旗上的‘藏阴’二字闪闪生辉,旗面也无风自动,舒展开来。 下一刻,咒力迸发,牵动无形阴气,分股开叉,像是突然张开的手爪,从这破开的通道中探出,瞬间铺展到丈许方圆,将女鬼的身形拢在其中,陡然捏合! 就像是捏住一只小鸡仔,无形的鬼手骤然回缩,涌回到旗面之上,下一瞬时,便再涌出,只是鬼手上少了刚才捏住的女鬼身影。 似是探囊取物,轻松写意间,鬼手狂捞十余次,便将群鬼挨个摄入这藏阴蕴煞旗中。 等最后一只鬼物也入了此旗,九叔停下诵念经文,撤去输送的法力,把沉重不少的藏阴蕴煞旗收入匣中,取出几道灵符贴上,然后用黄布细细的包了,吩咐秋生收好后,便施施然的来到方清源身前,开口道: “方管事,贫道幸不辱命,已将此处鬼物全部收服了,此后谭老爷再也不怕被搬下床了。” 方清源扫过秋生手中的木匣,按下心中贪念,客气的回道: “林真人真是好手段,这五雷符用的神乎其神,让我见了叹为观止。” 听到方清源赞许,九叔谦虚道:“方管事谬赞了,贫道这本事一般用不上,事前需要专心叠加绘制,只要稍加打扰便前功尽弃,事后此符箓也只能存续半刻钟,无法长存备用,也就是此时见群鬼出不来,才想着一劳永逸的使出此手段。” 方清源心中松了一口气,原来此手段有这么多的弊端,不然这九叔实力也太夸张了,随手轰出便是大型导弹般的威力,那个妖邪能抗住这五雷神威。 不过即使如此,九叔实力也当得起此处地界上的战力天花板了,方清源想起钱开和徐真人的实力,对比此时九叔的手段,觉得还是差些道行。 “那也是了不得的神通了,不知林真人此时是否已经突破真人的境界了?” 方清源好奇的问道,他之前与茅山明闲聊时得知,茅山中人道行的划分,是按照地位、实力、境界综合评定,此时九叔能使出这五雷正法,方清源觉得九叔即使不是真人境界,也相差无几了。 正文 第四十九章 清源师叔好 按照茅山明而言,秋生与文才只能算是茅山道童,他们跟在师傅身前,做些打杂起坛,设灵备器的活计。 银宝和金宝也算此范围,勉强一点的讲,现在跟着徐真人学道的张大胆,也属于此间。 这道童里边也有强弱之分,金宝和秋生不好说谁更厉害,但文才肯定是最弱的一个。 脱离道童层次,那便是正式出师,可以独闯江湖的师傅了,茅山明便是位于此列,而钱开和徐真人也是此等人物。 只可惜茅山明是被动出师,沦落到江湖上,四处流浪,而钱开和徐真人的师父则是寿终正寝,驾鹤西去,遗留下了法器和地盘给这两人。 其中待遇相差,足以让茅山明泪目。 而这些能出师的茅山师傅,手中都有自己独门绝活,比如茅山明擅御鬼,钱开和徐真人能召鬼请神。 此外这些师傅还有本门的法统重器护身,《吾观泰山府君出游图》,《余师功德印》这两种法器,便是此中代表。 钱开师傅手中有什么重器,方清源没有见到,但想必也不会比徐真人手中的差。 再往上那便是真人级别的人物了,但茅山明没有达到这个境界,讲的也是含含糊糊,所以,方清源借此想从九叔这里,得知分明。 对于方清源的问询,九叔直道:“我如今还算不得真人,以后你也别喊我真人了,我年纪比你大了两循,周边人都喊我九叔,若是你不嫌弃,也可照此称呼我。” 既然九叔这么说,方清源也不扭捏,他也觉得老是喊九叔为林真人太过生分,但只是初见,倒也不好贴的太近,怕是让旁人误会。 “既然九叔这么讲,那老弟我就不客套了,以后九叔也别称我为方管事,直呼我名即可,咱们同为修道之人,没那么俗世讲究,以后各论各的,我喊你叔,你叫我弟,这样也自在些。” 方清源一番话语,把自己和九叔关系拉近不少,他之所以能让九叔称他为弟,也是有着实力底气在此,如今他一身修为,就算比不上九叔,那也是一号人物了。 倘若九叔看他年轻,便把方清源当成子侄辈,那把方清源的修为脸面往哪放,毕竟之前也不熟识,对于一个少年高手,江湖地位还是要给的。 确立双方的关系后,气氛融洽不少,九叔喊来秋生文才后,嘱咐道: “这是清源老弟,算是你们的江湖前辈,以后见了要喊师叔,万万不可因为其年纪便有所不敬,要知道我们修道之人,不看年龄大小,而是观其品行、辩其心性、明其道行,以后你们为人处世这方面,可要向清源师叔多学学啊。” 平白无故多了个便宜师叔,秋生和文才那是满脸不开心,尤其是看着方清源的清秀脸庞,心中更不是味了,同样的年纪,为何他成了自家师叔了呢。 九叔看出秋生和文才的抗拒,心中叹了口气,这两个小子整天打打闹闹,没大没小的,一点也不稳重,在义庄还好,都是趟着的客人,他们被欺负捉弄,说不了话也就算了,可是出门在外,还不知收敛,这种性子,以后迟早吃亏。 想到这里,九叔硬声道:“你们两个愣着干啥,还不见过你清源师叔。” 感受到师傅语气中的严厉,文才到底是心性憨厚些,想了想便收起不开心的面孔,对着方清源行礼道:“文才见过清源师叔,清源师叔好。” 方清源对文才的见礼,坦然受了,他笑呵呵的道:“贤侄客气了,初次见面,没什么好东西,给你几枚小玩意算是见面礼了。” 说完,方清源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囊,倒出三枚开元通宝递给文才。 文才听到有见面礼,心中很是雀跃,只是当看到只是几枚铜钱时,便在心中诽谤这个便宜师叔小气,比自家师傅还抠。 可等文才伸手接过这三枚铜钱时,便感受到一股浩大温润的阳气,从铜钱处传来,此外还有明显的香火气夹杂其中,这时他才明悟过来,原来这个便宜师叔认得是真不便宜啊。 “谢过师叔。” 文才接过铜钱后,便开口道谢,只是这次真诚多了,他把铜钱紧紧的攥在手心,脸上透出喜色。 方清源听到文才道谢后,又倒出三枚铜钱,看向了秋生。 秋生不比文才,他心气高些,家中钱财不缺,平时也有脚踏车代步,这种车子,整个任家镇都没几辆,自身年纪轻轻还身手了得,跟着九叔,走到那里,谁人不高看他一眼。 此时却遇到一个更加出色的同辈,论财富,人家出手大方,五百两说给就给,都不带事后付款的,论地位,人家前呼后拥,如此年纪便是一府管事,就是论修为身手,自己好像也打不过。 比不过也就算了,可一转眼就成自己师叔了,辈分比自己高了一辈,这如何能让秋生服气,想到这里,秋生低头不语,沉默以对。 九叔见状,语气加重喝道:“秋生!” 迫于九叔压力,秋生不想让自家师傅难堪,于是抬头快速行礼道:“见过清源师叔。” 这般态度,看的九叔心头怒火顿起,你要强顶不低头也就罢了,可低头却摆出这般行径,还不如文才呢。 方清源见到九叔脸色不妙,赶紧开口道:“秋生贤侄一表人才,此番行径也是性情中人,以后多历练历练就好了。” 说着,把铜钱塞进了秋生手中,然后对着九叔道:“不知九叔你为何说自己还算不上真人啊?” 被转移话题的九叔,瞪了秋生一眼后,开口解释道:“真人是一种高深的境界,若阴神达不到日游的地步,真人是称不得的,如今我的阴神只能在清晨和黄昏行走,正中午的大太阳下,却是不敢遨游,那里算得上真人呢?” 方清源听了咋舌不已,自家阴神在夜间刚刚适应寒风,还不敢远离躯壳保护,九叔的阴神都能在日光下行走了。 月光和日光的炽烈程度,相差不知多少,倘若让自己阴神被太阳晒一晒,怕是立马要魂飞魄散吧。 正文 第五十章 修道之人的追求 得知自己与九叔的修为差距,方清源心中便有了计较,于是开口道: “不知九叔你着急回去吗?这鹅城两天后有一场擂台生死战,我得到消息,请的都是一些同道中人,若是九叔有兴趣,可前来一观。” “哦!” 听到方清源的话语,九叔来了兴趣,他平日里在任家镇里,一般不怎么出去,同道中人除了几个师兄弟有所来往,其他的人也是好久没见到几个了。 九叔还未开口,边上的文才倒是兴奋的喊道: “师傅,我们去看看吧,打擂哎,想必很精彩吧?” 秋生手中攥着开元通宝,听到此言,也是用希冀的目光看向九叔,毕竟,在他们这个年纪,怎么能不渴望新鲜事呢? 见到两个徒弟这般表现,本是就有点意动的九叔,顺水推舟道: “既然你们想看,那咱们就晚些再回任家镇吧。” 文才欢呼一声,扯住秋生胳膊不断的摇晃,显得激动不已。 秋生没有说话,但是嘴角露出的笑意,也遮掩不住,年轻人的情绪来的凶猛,烧的炽烈,但去的也快,这会儿的功夫,秋生都有些不在意了。 得到九叔应许,方清源也露出笑意,转身吩咐随从道: “你们几个把东边的院落收拾收拾,一应床单被褥,洗漱器具全部换成新的,手脚麻利些,不要耽误九叔他们休息。” 几个随从领命正想离去,九叔劝道方清源:“我们修道之人,本是风餐露宿,就是在义庄里,陪着棺木腐尸也睡得,现在天色已深,就不要这番麻烦了。” 方清源脸色一正,凛然道:“九叔你大老远的过来捉鬼,我身为此处管事,若是怠慢了你,传出去还会让人以为我们谭家目中无人呢,东边的院落,这几天就归九叔你们居住,缺了什么,告知这些随从即可。” 被方清源这么拿话一堵,九叔也不好再拒绝,当下也只好收拾香案,和秋生文才,跟着随从去了东院。 等看不见九叔他们身影后,方清源喊来满脸喜色的柳师爷,叮嘱道: “刚才这九叔的手段,你也见了,万万不可怠慢他们,若是他们有什么需求,你照办就是,回来把帐记好就行。” 柳师爷想起刚才那满目的雷光,连连点头,应许道:“我一定尽心尽力,拿出伺候老爷的功夫来,只是今日我见了这般人物,心中有了一个疑问,清源,你也是修道的,我说出你听听?” 方清源来了兴致,轻声问道:“老柳啊,你直言便可。” 柳师爷斟酌词语后,把心中疑惑缓缓道来: “之前我以为这道术都是信则有,不信则无,后来结识了钱开师傅,才确信这其中真有门道,可也只是厌胜咒言,背后暗算的一些手段。 没想到今日开了眼界,你说啊,既然九叔这么厉害,干嘛还窝在任家镇,以给人做法事、看风水、守义庄为生呢?” 方清源眼眸微瞑,意味深长的回道:“依你所想,那九叔应该做什么呢?” 柳师爷顿时有些紧张,他左右张望一番,见到旁人都离得远远的,才小声道: “那自然是称霸一方,自己当老爷,岂不美哉。” 闻得此言,方清源哈哈大笑,他觉得柳师爷的想法,就和猜测皇帝使用金锄头下地干活一般可笑。 首先,九叔身为茅山弟子,有着清规戒律约束,这些戒律不是轻易就可违反的,要想做土霸王,就要有无视这些戒律的心气。 钱开这般贪钱,也只是违反其中几条,就这也被自家亲师弟看不惯,强行坏了他的好事,最后更是落得凄惨身死的下场。 亲师弟都能和你翻脸,违反这么多戒律,其他师兄弟和上边的师叔师祖会怎么对你,可想而知。 其次,修道之人大多追求的不是钱财,而是阴德、法器、功法和道行的长进,试想一下,这其中有多少是能用银钱买的到的。 茅山明也贪钱,你用钱去买他的观想图试试,看看他会好脸色对你吗? 最后,这些乡绅也不是这么弱的,他们各有各的关系,谭家能走上方关系,一道命令下来,汇集兵马,把你当妖人乱党处置,大军杀来,枪炮齐鸣,千军万马的气血勾连成阵,冲的你一身道术使不出几分本事来,到时候你也只能落荒而逃。 当然,要是你道术通神,能飞天遁地,神魂经得起这军阵气血冲击,那你就可以得到周边势力认可,安心的做土霸王吧。 只是这种日子就是修道之人渴求的吗? 既然踏入修道世界,哪个不想成仙做祖,贪想人间繁华富贵,被红尘俗世沾染心神,那你还修什么道,炼什么仙。 就是有这般贪图享受的蠹修,自家建立的势力能抗住一时的官府围剿,还能对抗朝廷不成? 盛极一时的白莲,不也被打得枯萎隐匿,四散逃窜,门下弟子个个改头换面,深怕被人看住自家白莲跟脚。 气焰滔天的天国,席卷半个天下,最后这其中不知多少位神灵天父被打落凡间,破了其加持的神打附身之术,最终死于乱刀排枪之下。 如此种种,方清源听茅山明讲的多了,随口就能说出几个称霸一方的左道修士,最后都沦落到什么下场。 他们不是被道家高人前来除魔卫道,当场打的神形俱灭,就是被官府大军围剿,锁了琵琶骨,泼上污秽之物,一路押解入京,斩首示众。 听到这几个例子,柳师爷哑然,心中幻想的称王称霸好事,也烟消云散了。 待柳师爷也离开后,方清源暗想,毕竟道术就是伟力,有了这番伟力,自然有着与之相对应的社会位置,之前他给柳师爷讲的几个例子,都是些愣头青,脑子不好使的。 他们凭借机缘得了一些旁门左术,心性自大狂妄,以为自身天下无敌,于是便跳了出来,最后给人当成功绩刷掉。 只有真正的聪明人,才是隐藏在幕后,暗中操作,得到自己想要的。 而自己就要做这样的聪明人,寄居在谭家这个势力中,把握其前进的方向,从而得到自身所需要的资粮。 目前看来,自己做的中规中矩,接下来就要加快步伐,让谭家做大做强,先在鹅城地下势力中站稳脚跟,再争夺龙头的位置。 念到此处,方清源看向了远方,那里正是讲茶大堂的地方,两天后,便会有一场血腥的厮杀好戏,在此上演。 正文 第五十一章 纸人探三棺 翌日,天色晴朗,空中只有几朵白云悠悠点缀其中。 今天是个出门游玩的好日子,方清源洗漱后,便前去东院,邀请九叔师徒三人,逛一逛这水波环绕的鹅城。 鹅城此地,盘踞周边咽喉要道,往来商贾,络绎不绝,南来北往的各类人士,鱼龙混杂,满城尽显烟火气。 此前,城中的黄老爷说一不二,威势滔天,可如今也化为黄土一捧,随着他那固若金汤的城楼,轰的一声,烟消云散了。 被方清源前来邀请,九叔也欣然愿往,除了想要欣赏这迥异的人景外,九叔还想探探周边几处可疑的地方。 昨晚他叠了五层的雷符轰然炸响,没想到竟然炸出来几股神意探查,这其中有明显的恶意窥伺,自然也引得九叔注意。 心中暗自回想昨夜里恶意窥伺的方位,九叔看似四处闲逛,兜兜转转之间,便带领众人绕到此处。 秋生和文才此时,手中吃食不断,却是方清源请的客,他作为地主和师叔,自然要招待好九叔几人。 还好秋生和文才也是识趣,手上一堆吃食都是些不值钱的,拢共没花费方清源半两银子。 九叔看着眼前紧锁的大门宅院,神色不变,步履轻松的从此地路过,直直的往前方走去。 只是拢在袖子里的右手,却捏出一个黄纸剪成的巴掌小人,轻轻一抖,这纸人便遗落在地,融入周边黄土之中。 秋生和文才走在前方,正肆意评价周边有趣的地方,对此全然不知。 而方清源目光明锐,看到九叔此举,也只是眼眸一眯,当做无事发生的模样,看向了四周。 等方清源一行人走过此处,跌入黄土的小纸片人,才起身抖落沾染上的土气,顺着墙根,来到这处宅院大门前。 只是此时,这小纸片人却犯了难,也怨那门槛建的太高,小人几次跳跃竟然跃不过去。 无奈之下,小纸片人往地上瘫坐,准备等风来,好借助风力送自己一程。 稍时,运气来了,一股清风吹来,他赶紧舒展身躯,一跃跳进了这风中,被卷入半空中。 趁着风力,小纸片人认准方位,歪歪扭扭的飘落到那门槛之中,然后侧身从门缝中穿插而过,来到庭院内。 打量四周,只有一些花草树木,见到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他迈动小短腿,朝着厅屋跑去。 这里的门槛就低矮了很多,只需轻轻一跃,他便落入门缝之中,偷偷探出脑袋查看里边情形,入目的便是三幅棺材,一溜的排放在东头。 棺材的材质各不相同,大小也是各异,其中一副最大的是熟铜所制,上方棺材盖歪斜一旁,儿臂粗的青铜锁链散落一地,显然已经打开,此时里边空空如也,不知原来躺着什么东西。 目光转向旁边两幅棺木,其中一副是金丝楠木材质,另一副则是被满目的黄纸符箓包裹,离得老远便有一股煞气喷涌而来,却是看不出什么质地。 大铜棺木里没有东西可看,被符箓包裹的棺木,小纸片人也不敢靠近,于是只剩下金丝楠木棺木了。 顺着木架爬到棺木边上,踩着棺木前方的微微磕碰处,小心的来到棺材盖下,望着前方那一丝的缝隙,他脸上流露出踟蹰神情。 似是下定了决心,小纸片人把头缓缓朝着缝隙探去,随后是整个身躯全部没入其中。 进到棺材里,入目一片漆黑,还好自己能暗中视物,他趴在棺木和上方盖子间的缝隙中,细细的打量这里边躺着的东西。 那是一名女子,身穿格格服饰,面色栩栩如生,像是在沉睡,只是胸口没有起伏,肌肤惨白,手指处的指甲,根根修长,颜色艳绿,如同上等坑种的翡翠。 棺木内寒气四溢,却是从这名女子身上不断涌出,弥漫在这幽闭的狭小空间内。 这无疑是一具僵尸,而且等级不低,死后身体不腐,还透出寒煞,应当是被人炼制而成的。 见到此僵尸后,小纸片人便偷偷把身躯从这缝隙中拔了出来,再次扫过那符箓包裹的棺木,摇摇头,他便从门缝中溜了。 原路返回到此前的那个黄土坑,躺下身躯,还用小手扒拉几捧黄土覆盖到身上后,便不再动弹。 “师傅,这里我们刚才好像来过了。” 九叔听着文才提醒,随口道:“哦,是吗?” 然后脚步不停的走过那处黄土坑后,才回转身形,示意道: “这一路走来,口干舌燥,不如我们找地方歇歇脚,饮茶先啦。” “师傅英明!” 秋生和文才,欢呼一声,前去寻找茶楼,方清源此时问道:“九叔此番可有收获?” 九叔笑道:“看来瞒不过你,我们边走边说吧。” 等离开此处宅院后,九叔摊开手掌,伸到方清源面前,一个纸人正伸着懒腰,四处张望。 见到方清源的目光朝他看来,他吓得一个哆嗦,连忙朝着九叔衣袖中爬去。 九叔对着饶有兴趣的方清源解释道:“这是我供奉的鬼婴,他被母亲堕胎,以致肉体毁灭,还未出生便已身死,怨气太大而无法投胎,要是放任不管,最终会变成孽婴。 我让他附身在这剪纸上,一来让他见见这人间,二来也帮我探查情报,等我降妖除魔后,分些阴德给他,也好让他来世投个富贵人家。” 方清源点点头道:“九叔此举彰显仁义,也是我们修道之人应该做的,不知这鬼婴探查到了什么?” 九叔将小人放到耳边,便听见一声声的啾啾鬼语,片刻后,九叔打开一个锦帕,让这小人钻了进去。 然后郑重对方清源道:“此处有些蹊跷,这里边有三口棺木,其中一口铜棺洞开,里边的尸体不知所踪,另一口楠木棺材中,躺着一具女子尸首,寒煞外溢,最后一口则是包裹着道家符箓,镇着里边的东西,鬼婴害怕,没敢前去查看。” 方清源闻言沉吟一下,缓缓道:“我觉得这几口棺木是被人运来,放置此处的,等会我派人去查查,看看此处宅院是谁家的,另外派人走访周边,这么大的棺木,不可能无声无息的运来。” 九叔颔首不已,他恨声道:“炼尸御尸,为正道所不容,我茅山虽不是卫道士,但若查到对方是心性恶毒之人,说不得要请他尝尝叠了八层的五雷符箓了。” 正文 第五十二章 阴都幽冥鉴尸图录 九叔所说自身茅山不是卫道士,是因为他隶属于下茅,不代表上清茅山法统。 而且他师弟四目,也会一些炼尸养尸的手段,不过大多用来修补这些客人的残破尸骸,让其上路时,行走蹦跳间更加快捷和迅速。 术法使用也是要看人心性的,炼尸是一门传播广泛,对资质要求不高的法门,其上限很高,下限也低,你练飞天僵尸靠这个,让才死的人起来赶路的手段,也算其中。 这江湖上的旁门左道,各大法统门派,多多少少都会一些,但碍于当时的世俗观念,是以死者为大,入土为安的思潮,他们大多偷偷摸摸的使用此法门,算不上是显赫大道。 但鬼婴查看到的情况,就让九叔心生担忧,这炼尸手段也是分高下,观其里边被炼制的尸首,明显是高人所致。 没有摸清情况之前,九叔不想一头撞进去,若是里边是旁门左道之士,没有术法害人,那九叔也没有立场去管。 若是其心性恶毒,肆意残害他人,杀人取尸,用于增加自身道行,面对这种情况,九叔脑海中浮现茅山戒律第一条,看来自己是必须要出手了。 分析完情势后,方清源唤来身后跟随的张颉、曲伟二人,一阵低声吩咐后,此二人便各自离去,带着人手去探查情报了。 接下来,方清源和九叔来到一处茶楼,喝着香茗,谈论分析起刚才的炼尸。 九叔知识渊博,旁门左道之术各有所涉猎,有些术法他虽然不会,但眼力到了,只需一眼,便能看出其根底流派,寻常手段根本瞒不住他。 这时,九叔便给方清源上了一课: “鬼婴钻进那楠木棺材中看到的女子,尸身不腐,面容姣好,皮肤细腻,没有寻常百姓劳作遗留的痕迹,看其发饰打扮,还身着格格服饰,我据此推断,这女子应当是朝廷册封的郡主或者格格。” 方清源闻言疑惑道:“这种贵人册封在案,俱是有名有姓的,怎么也被做成炼尸了?炼制此尸身的人,不怕被抓到,诛灭三族吗?” “哼,有名有姓的那是活着的时候,死了便无人关注了,如今纲纪崩坏,朝廷哪还有精力去管这种事。” 九叔冷哼一声,继而说道:“那些土夫子有什么不敢盗的,尤其是那搬山卸岭一脉,所到之处,鸡犬不留,这种尸身对他们而言,也是一笔巨大收获。” 方清源摆出倾听姿态,这些江湖秘史他来者不拒,能听得越多越好,只有信息收集的齐全,以后做事才越发稳妥。 喝口茶水润润咽喉,九叔声音再起:“你要知道,炼尸最看重的便是尸身材质了,一具命魂带煞,生辰八字特殊的尸身,价值不菲,要是这尸身生前地位显赫,或者沾染上龙气,那更是价值连城了。 这具女尸能被选中炼制,我猜那人便是图谋她身上的一丝龙气,女子至阴,龙气至阳,阴阳交际之下,练出的僵尸身躯柔软,行走腾挪间与活人一般,尸毒全部汇集到指甲上,常人触之即死,再施展出上乘武学,不惧要害受创,如此这般,几个江湖高手联手也斗不过她。” 说完这个楠木中的僵尸,九叔又分析铜棺:“此棺形制比一般棺木庞大,地下还有青铜锁链散落,这里边躺的应当是体型庞大的僵尸,这种僵尸是后天炼制而成的,因为人不能生长到一丈多高,至于是何品种的僵尸,让我想想。” 方清源看着九叔陷入沉思,心中暗道可惜,九叔比茅山明这等货色不知强多少倍,只是没有茅山明好拿捏,方清源要是请九叔为谭府客卿,怕是九叔立马就摔门而走。 茅山明这几天不在鹅城,他出去联络以前的狐朋狗友,不断的讲述谭府待遇优厚,想为自己拉几个手下回来,省得到时自己成光杆司令。 还是谭府实力不够的缘故,不然方清源也看不上茅山明,他本事是有一些,但是毛病一大堆,要不是眼前无人可用,方清源也不想让茅山明顶上。 再等等吧,钱开伤势渐渐好转,被污秽的阴神也慢慢褪去蒙昧,不久后就可恢复神智,到时自己便可用金钱为诱饵,换取一位强力打手了。 方清源暗自盘算时,九叔突然来了句:“我想起来了,据《阴都幽冥鉴尸图录》所载,这里边应当是一具濡尸,活人自然没这么大的体格,可溺死而亡的尸首,吸收水汽后便会膨胀成巨人。 然后用特殊手段将其放置在养尸地中,用地势、墓穴、山林、风水这些独家法门,聚集地煞,等其吸纳了足够的地煞之气,那便成了。” 果然,炼尸的人啥都会一点,于是方清源好奇道:“那此濡尸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九叔回道:“此尸一成,便力大无穷,皮糙肉厚,等其穿上重甲,拿起武器,那便是有着万夫不当之勇,而且此尸吸纳了地煞之气,寻常道术对其效果不大,黑狗血一类的破邪器物,更是不怕,可谓是棘手,一般道行不够的,对上就是死。” 这么厉害,方清源皱眉道:“那就没法子制住了吗?” 九叔自信一笑:“寻常法子不好使,但这濡尸智商不够,一旦脱离背后之人控制,便痴痴傻傻,只靠本能行事,我只需阴神出窍,附在其身上,强行切断他们之间的联系,便可从容收拾此尸。” 知道九叔有了万全之策,方清源笑道:“前两个都已知晓根底,那最后一个,九叔可看出其跟脚?” 这时,九叔却皱紧眉头,迟疑道:“鬼婴感觉到一股庞大煞气,从那棺木中涌出,而且还是在贴满符箓的情况下,这等规模的煞气,已经是十分骇人了,我心中有几个猜测,可不管是极煞尸,还是血魂尸,有或是子母连心尸,相比之下,都差点意思。” 就当九叔拿不定时,曲伟前来回禀道:“管事,我带领几个人,分开询问城中的中人,牙行,又走访了一些上了岁数的老人,终于得知这家宅邸的主人是谁了?” 方清源闻言一挑眉,问道:“是谁?” “是开染坊的乔家!” 正文 第五十三章 我心如龙 原来是友军啊,绕了这么一圈,九叔差点就要打上门去,没成想这竟然是乔家请的助拳之人。 也怨几家的联盟松散,这等机密之事,自然不肯放到明面上,以免让其他人知道其中底细,就是盟友间也要防一手。 于是方清源面色便有些古怪,他和九叔详细叙说了此事的缘由,九叔听后,也直摇头,但是他没有放下疑虑,而是对着方清源说: “清源啊,这事不能就这么过去了,我要亲眼见见这个养尸炼尸的人,不能因为他是你谭家盟友请的,便不管了。” 方清源心中凛然,他佩服九叔这份坚持,若是换了自己处于这境地,没有好处还有危险的事,他做不到九叔这般。 想到这里,方清源肃声道:“九叔放心,明天晚上,我们就可以分辨出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货色了。” 九叔闻言便颔首不已,此事暂且搁置,他端起香茗便细细品味起来。 方清源看着九叔品茶,欲言又止。 余光扫过,九叔端起茶杯的手一顿,笑骂道: “你小子,有什么就说吧,跟我还有所顾虑吗?” 虽然才认识方清源不过两日,九叔便认可了这个年轻人,除了看重方清源懂礼仪,知进退,身家清白外,更重要的是他还是咱茅山自己人。 对于这一点,当九叔见到一直维持在方清源身上的神打,感知到上边的茅山手法很重,而且其功底炉火纯青,没有十来年苦工练不到这种程度。 于是,九叔心中便认可方清源了,此时见到方清源犹豫,还以为他和自己生分。 方清源确实对九叔有些生分,也怨他理解不了,这个时代的法统门派代表了什么。 下茅山很多分支,有些分支之间几十年都没有联系,就像九叔见过茅山明的师傅吗? 没有,他只听自己师傅讲过,他有这么个师叔,可不耽误九叔对方清源的认可,原电影里,九叔给了茅山明一本茅山秘术看,为什么九叔这般大方,把自家的不传之秘让茅山明学习。 就因为茅山明是茅山中人,一个茅山出身,便足以让九叔信任茅山明了。 现在方清源得到的待遇也是一样,方清源以为他和九叔的关系,顶多算是一个公司不同部门的同事,脾性相投,可才认识短短两天,怕交浅言深。 而九叔则是把方清源当做自家子侄看待,虽比不上跟随他多年的秋生和文才,但也有着真感情在里边。 这就是两个时代间的观念碰撞,所导致的理念差异,以至于方清源在这个时代,显得气质独特。 这便是他睁眼看过世界的心气,和处于盛世年华中,被人人平等的理念熏陶过,这些理念心气,也是他的金手指,某种程度上,这比外挂还要重要。 得到九叔同意,方清源便不再迟疑,他缓声道: “之前我有个朋友,因为一场捉鬼恶战,现在躺在医馆养伤,麻烦的是他请了自身承受不住的神力,导致现在体内神力杂质遗留,怕是不得善终,我对此束手无策,希望九叔能去看看。” 知晓是为救友人,九叔心中对方清源更是满意,他洒然一笑:“我当是什么事呢,既然你有这份心,那我去一趟就是了。” 将杯中残茶一饮而尽,九叔放下茶杯便起身下楼,对着有些愣住的方清源道:“还不前方带路?” “哦,来了。” 被九叔这般干脆所惊,方清源回神后便前方带路,他路上详细的讲述了,声叔血战厉鬼,强行请神的事。 “倒也是条汉子!” 发出此番赞言,九叔也是表明自己态度,能救则救,绝不推诿。 秋生和文才见到自己师傅离去,也都大呼小叫的追来,凑到方清源身前,问道: “清源师叔,你们走了,为何不喊我们啊?” “我和你师傅去看望一个病人,倒也不需你们跟随,你们两个四处逛逛吧。” 听到方清源这样说,秋生和文才望着九叔,他们被这鹅城繁华吸引,觉得怎么也看不够。 九叔颔首说道:“去吧,不要惹事就好。” 得到九叔应许,秋生和文才欢呼一声,便跑远了,方清源给张颉使个眼色,让他跟着这两个年轻人,随时照应。 声叔所在医馆离这不近,方清源一行走了好一会才到,进的医馆中,方清源便见到阿光端着一盆水出来。 打眼一瞧,那盆水略显红色,等阿光将水泼到角落里的树木下后,方清源才轻声喊道: “阿光,声叔还好吧。” 阿光回身一看,见到是方清源,声音便有些哽咽:“声叔昨日醒了之后,便一直咳血,医师开过几服药吃了后,倒是好一些,但是还咳,只是没之前厉害了。” 方清源听了有些沉默,阿光稳定情绪后,挤出笑脸:“方先生你快进来吧,声叔一直念着你,想对你表示感谢,你能来,他不知道会多开心。” 我担不起你的谢意啊,方清源心中暗自叹息,跟着阿光走进了里屋。 一进门便有股浓郁的草药味传入鼻翼,方清源看到声叔躺在床榻上,闭目昏睡,旁边则是缠满白布的阿贵。 似是感觉到了方清源的到来,声叔缓缓睁开了眼,他声音嘶哑,面色苍白,却笑着对方清源道: “方先生你来啦,之前的事多亏你和明师傅的帮忙,最近这段日子我身子骨不太行,等我养的好些,便可以登台唱老生,那时方先生想听什么,我就唱什么。” “好,我等着那一天。” 方清源笑着答应了,然后侧身让出九叔身影道: “对了,我请了九叔来为你看看伤势,好让你好的快些。” 声叔见到九叔,他虽然不认识此人,但信任方清源,当下也就任由九叔施为。 九叔上前搭住声叔手腕,装作问诊叩脉的模样,闭目沉思,其实却是遁出阴神,用法目看向声叔的身躯。 声叔几人看不到这番神异,但看九叔不言不语,此时也不敢开声打扰。 稍时,九叔阴神归窍,睁开双目笑道:“无妨,小伤而已,待我用银针施法,导出其体内毒素就好了。” 几人听闻都是大喜,只方清源神色依旧,因为他刚才看到,九叔的阴神注视声叔身躯时,眉目紧锁。 正文 第五十四章 金针度厄术 九叔借口出去取针,退出屋外,叫过方清源道: “关圣乃是大神、正神、显神,传承千余年之久,其中蕴含的神毒非同小可,张声本可以承受下来,顶多以后像风湿疼痛一般,不会危急性命。 可他偏偏强行请了更多的神力,要知道,一份神力一份毒,一时间神毒太多,纠缠交织之下,张声命不久矣。” 九叔分析的和茅山明相差无几,顶多讲述的更加明白,声叔的伤势不复杂,有些道行的人都能看出来。 关键是怎么治,茅山明没有办法,九叔道行高深,方清源相信他会有良策。 果然,分析完伤情后,九叔开口道: “我有金针度厄之法,可缓解张声身上的神毒,但是只能治标不能治本,施展此法后,张声便不用咳血,寿命预期也有十年之久。” 还剩十年啊,方清源听到后也没有失望,声叔如今都已四十了,再活十年也能过上五十大寿,而今清末民初时代,天灾人祸不断,缺医少药的,穷苦人家,能活到知天命的年纪,也算是知足了。 想到这里,方清源对着九叔行了一礼,肃声说道:“请九叔放手施为,清源在这替声叔先行谢过。” 九叔受了此礼后,找前边医师借了一副银针回来,走进声叔房内,开始施展金针度厄之术。 自古医道不分家,九叔在任家镇也客串赤脚郎中,有时他前去捉鬼,却发现是有的是受了风寒惊吓所致,有的是患病所致,九叔大多开一碗汤剂下去,也就好了一半,剩下的只需安心静养,根本不需出手捉鬼。 这金针度厄之术,说起来也不复杂,就是用银针插入患者身躯各大穴位,再用阴神勾连银针,使魂力深入躯体病灶,将患者体内病气毒素依次拔出即可。 金针指的是金属质地的细针,不是单指黄金材质,阴神附在金属上,要比附在其他材质上更加通透。 当然黄金制造的更好,但一来黄金昂贵,九叔用不起,二来黄金性质偏软,需要用秘法炼制成精金,使其可软可硬,随心所欲,只是这个法子,九叔也不会。 没有精金针,银针也不错,施展此术的关键,是看施术人的阴神修为,这才是最重要的。 等声叔身上胸腹、四肢、头颅面部全部插满了银针后,九叔便遁出阴神,勾连这些银针,缓缓的将声叔体内的神毒拔出。 神毒无形,但刚被拔出声叔体外,屋内便响起一声声呓语: “关圣爷爷在上,保佑我张牛今晚大杀四方,灭了对方李虎一行人,将西街抢回来,为此,信众张牛备下三牲五谷,请关圣爷爷享用。” “关圣爷爷在上,保佑我李虎今晚无人可挡,灭了对方张牛一行人,将西街保住,为此,信众李虎率一众三百四十五人,供奉香火,请关圣爷爷享用。” “关圣爷爷在上,请保佑.......” 方清源听得这些呓语,心中也是替关圣头疼,这些呓语大多都是互相冲突的,还有些异想天开的,难怪关圣没有应许。 只是这些呓语似乎能污染人的心智,阿贵和阿光听得此语后,都面露痛苦神色。 这呓语对神灵而言就是剧毒,但是对方清源而言那就是资粮,意识戳了酣睡的安家神几下,将祂叫醒,方清源便示意祂把屋内回荡的呓语吸收。 安家神的意识叹了口气,认命般的展开神力,把这些呓语收拢到自身神体内,同时施展出祥和气场,轻抚在阿贵和阿光心头,使他们不由自主的平静下来。 呓语不再回响,九叔的阴神便赞许的看了眼方清源,对他这种奉献自身行为表示赞赏。 随着时间流逝,声叔身上能拔出的神毒也越发稀少,最后更是拔无可拔,九叔阴神这才回归躯壳。 把银针依次取下,九叔有些疲惫的说道:“可以了,你现在是否感觉好些了?” 声叔闻言仔细感受自己身躯,之前那种无时不在的绞痛,这时已经感受不到了,只有一丝丝隐痛,时不时的冒出来,但比起之前咳血不止的状态,那是轻松太多了。 声叔谢道:“多谢九叔施术救治,如此大恩,实在是令我不知如何报答。” 九叔一摆手:“清源已经替你谢过了,此番事了,你多多休养,不久后就可以下床行走了。” 见到声叔还想谢自己,方清源叮嘱阿光几句后,便匆匆离去了。 等还了银针,出得医馆门口,九叔开口问道:“你没和张声说,他体内还有神毒拔不出来,如今只能活十年了吗?” 方清源犹豫道:“我觉得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也是一种幸福,慢慢等待死亡的感觉,太恐怖了。 或许是我不忍心见到声叔知道内情的失望神情,也可能是声叔洒脱不在乎,但我依然说不出口。” 好比前世得了不治之症的人,不知道的情况下能活好几年,一旦知晓自身病情,短短几个月就没了。 九叔闻言,停下脚步,认真的对着方清源道: “这便是你的道心了,我在其中看到了仁义,清源啊,你此番作为,实在是令我感慨,茅山传承要是再多几位你这般的后人,我茅山大兴啊。” 九叔好感度加三十! 方清源脑海中似乎传来这种提示音,于是他心中笑意浮现,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救治声叔是目的,刷九叔好感度也是目的,试问一个重情重义人设的后辈,谁不喜欢呢? 就是恶人反派也希望自己旁边都是真君子,而不是两面三刀的小人。 方清源踏入修道世界后,心中安全感一直不高,只因这个世界的妖魔鬼怪,僵尸大魔头似乎出现的多了些,以至于九叔这样的高人都要四处赶场救火。 可能是皇朝末年,妖孽横出的缘故吧,方清源觉得自己现在还弱小,前期想找个大腿苟一苟,如果能顺便蹭点资粮好处那就更好了。 而九叔就是一个完美的金大腿,作为战力天花板,妖魔吸引器,真肉身揍僵尸的主,遇到鬼怪,看见九叔,那就安心了。 所以方清源才煞费苦心的立人设,编造跟脚出身,就是想抱住这根大腿。 眼下,方清源觉得自己成功了,只是不能大意,人设一定要保持住。 当方清源和九叔回去时,却老远就听见秋生愤怒的声音: “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我刚才看到的是这件,你少拿其他东西糊弄我!” 秋生语音刚落,一个粗狂的声音便叫喊道: “那你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正文 第五十五章 鬼王食心白骨牌 “那你是老实人吗?回答我!” 秋生愤怒的嘶吼,隔着老远距离,传入方清源和九叔耳中,九叔听到后一皱眉,加快步伐朝着那边赶去。 “我..我是老实人。” 一个懦弱胆怯的声音回道,之后那粗狂的声音再起: “我说你买不起就别出来玩啊,一副土包子穷酸样,这鹅城是你来的地吗?” “你说谁买不起?小爷有的是钱,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 随后便是银两砸在桌上的清脆响声。 “那你倒是买啊,光说大话有什么用,欺负一可怜的,出来典当家里物件,给儿女救命的穷苦人,你好大的威风啊。” 粗狂声音步步挑衅,眼看要把秋生逼到角落里,这时九叔拨开看热闹的人群,走到秋生面前问道: “怎么回事?” 秋生见到是九叔到来,眼睛立马红了,之前强撑的强硬顿时烟消云散,他有些哽咽的说道: “刚才我在这街上闲逛,这个人凑过来说,想把从黄老爷家里搬来的好物件卖给我,我本不想理,可他说卖了钱,要给儿女看病,我心一软便跟他来到这。 之后看中了一块好玉,觉着价格也公道,便想买了送给师傅你,谁知他递给我的,根本不是刚才那块,我.......” 秋生还没说完,一个恶形恶状,胸毛坦露的大汉便冲着九叔喊道:“你那来的?想给这小子出头啊。” 九叔一听,便知道这是刚才拱火秋生的主,于是一拱手,客气的说道:“出门在外,万事要讲个理,我徒弟说是之前看中的不是这块玉,您看是不是其中有所误会?” “误会?我看没有误会,你是他师傅啊,好,那这钱你替他出了。” 大汉说完这番话,周边顿时好几个人出声附和,都说让九叔出钱买下这块玉,好让那老实的,可怜的卖家拿钱给儿女治病。 九叔须眉连成一条,有些沉默,他拿不定主意,那就是自己要不要此时出手,揍得这几人满地找牙。 还好,身后的方清源这时出了声: “我看这其中有误会,很大的误会!” “你又是那里蹦......” 那大汉没说完,便自发的住了口,因为他看清了方清源的打扮,心知眼前这年轻人,不是跟自己位于一个层次的,自己应该得罪不起。 九叔不讲究穿着打扮,一身粗布衣裳,再配上不修边幅的须发,一看就是卖力为生的,秋生穿着打扮好些,但那四处查看,处处好奇的目光,把他外地人的身份暴露无遗,而文才,人家到现在都没注意还有这人。 而方清源则不同了,气质看着像是留过洋回来的少爷,衣着服饰无一不精,身后还跟着两个随从,一看就是社会地位高的人。 摸不清方清源底细,大汉不敢轻举妄动,他客气的道: “这位少爷,买东西就要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这小子拿了东西不付钱,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哦?” 方清源看了眼这大汉说的老实人,一副凄苦表情,年岁大概三十多,浑身衣物补丁落补丁,看上去还真是老实人。 这时,旁边的秋生忍不住道:“清源师叔,这玉根本不是我看中的那块。” “原来你们是一伙的啊,今天不掏钱,谁都别想走!” 听见秋生喊方清源师叔,大汉脸色立马有些狰狞,感情都是外地来的乡巴佬啊,我说怎么不认得眼前的这个公子哥呢,差点让他给吓唬住了。 随着大汉发话,人群中看热闹的涌出七八个汉子,纷纷把方清源一行人围住,个个摩拳擦掌,阴沉沉的笑着,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 方清源扫视一周后,掏出一张银票,然后示意那大汉上前来。 等大汉得意的走上前来,伸手想拿这银票时,方清源轻声道: “刚才有句话你说对了。” “啊?” 大汉一愣,随后便感觉脸皮猛地一麻,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地上了,这时他耳边传来方清源的怒喝: “今天我还就欺负老实人了,都给我打!” 一巴掌把这地痞扇翻在地,方清源便退到九叔身前,看着张颉带领众随从大战这些地痞流氓。 秋生见打起来了,当即怒喝一声,便加入了战团,他刚才快气炸了,此时含怒出手,所到之处,顿时传来哭爹喊娘的叫骂声。 文才刚才吵架时没插上嘴,此时见秋生上了,而九叔也没有阻止,于是咬牙也冲了上去,对着躺在地上的大汉,就是一阵圈踢。 周边围观的看客,见到打起来了,也只是往后稍稍退退,留下场地给众人发挥,随后便伸头探脑的张望着,看到精彩处,还爆发阵阵喝彩声,一时间,现场气氛热烈极了。 九叔和方清源没有出手,一是有徒弟和随从代劳,用不着他们出手,二是方清源怕他忍不住,把这些地痞流氓直接打死,那就不美了。 鸡飞狗跳了好一会儿,现场便逐渐安静下来,只见地上躺着七八个人,个个蜷曲着身子,口中哀嚎声不断。 回到九叔身边,秋生和文才都是一脸舒畅,刚才可是狠狠的出了口恶气。 秋生现在衣服上灰尘遍布,屁股上还有个大脚印,却是刚才挨了一脚,文才顶着两个熊猫眼,此时神气的不得了,像是一只得胜的大公鸡。 尘埃落定,方清源施施然的走到中间地界,对着躺在地上哼哼的大汉讲道: “你看这误会不就解除了吗?” 见到大汉不回话,只是哼哼装死,方清源轻笑一声,从怀中抽出,刚才这大汉想接的二十两银票,直接甩在这地痞脸上,便转身离开。 这时旁边看客不知谁喊了句:“打完架还给医药费,真讲究啊!” 此言一出,周边喝彩声不断,今天发生的事,足够让他们这些闲人回味半个月了。 回到九叔这里,方清源对着秋生道: “你不是要买玉送给你师傅吗?现在还愣着干啥,去吧。” 秋生闻言一怔,随后走到那老实人桌案前,对其怒喝: “刚才那块玉呢?” 这老实人闻言,面色更加凄苦了,他哆哆嗦嗦的从怀中摸索,最终掏出两样物件,那是一块玉和一副骨牌,他拿起其中的玉石,递给了秋生。 嗯? 方清源看到这骨牌,眼眸一眯,这骨牌不大,略微发黄,上边雕刻着一副鬼王食人心肝图,除了画风惊悚,其他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 只是神目扫过,方清源觉得这骨牌上雕刻的图案,有些过于精致了,活灵活现的,像是真有一只鬼王在啃食人心。 “你这骨牌怎么卖?” 方清源开口问道,那老实人卖家听了后,身形一抖,恭敬的回道: “跟那玉石一个价,这真是我从黄老爷书房处拿回来的,之前马县长做主,我就拿了这几件东西,要不是儿女病了,我也不会.......” “你这个大烟鬼,还在骗人呢,没看你的老大都躺了,怎么,你还想坑人家公子啊?” 旁边看客再次传来言语,把这老实人的底子都抖落出来了,方清源对此不可置否,他伸手拿过这白骨牌,扔下碎银后,便转身离去了。 秋生也付过钱后,看着这老实人打扮的大烟鬼,朝着地上啐了一口,骂道: “老实人?我呸!” 随后一脚踢碎眼前的空桌子,便紧随方清源的身影而去。 正文 第五十六章 擂台死战起 秋生追上方清源,落后一个身位,他沉默的走着,刚打完一架,少年心性的他,此时对方清源这个便宜师叔,多了一些认同,不似之前那般闹别扭。 方清源肯为他出头,所作所为非常附和他的脾气,秋生那有些傲气的心态,渐渐的也放低了。 方清源没有在意身后秋生的心思,他此时手中把玩着白骨牌,一边和九叔说着话: “九叔,经过这一番闹腾,咱们早点回去吧。” 九叔颔首,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他虽无惧,但省些麻烦事也是好的。 白骨牌在方清源手中不停翻转,上方的鬼王图案若隐若现,转动的速度快了,隐隐连成一片,那鬼王双目似乎脱出白骨牌,正盯着方清源看。 方清源动作猛地一停,将这白骨牌递给九叔,随意道: “这鬼王雕刻的挺传神的,不知九叔是否知晓这是哪家鬼王?” 九叔接过白骨牌,仔细打量,只见上边鬼王赤面獠牙,眉间开着一只血目,手爪嶙峋,此时正抓起一颗跳动的心脏,往嘴中塞去,脚下还躺着一具开肠破肚的尸骸。 “这个鬼王我不认得,但看其脚下尸骸穿着的服饰判定,这鬼王应当是宋朝年间的,那这骨牌也算是古董了,清源啊,你捡漏了。” 九叔看了好一会才回道,随后将这骨牌还给方清源,方清源见这骨牌在九叔手中,也没有异样,自己也感应不到上边,附着什么煞气、鬼气、神力之类不干净的气息,于是便安心收下。 等一行人回到谭府,方清源向九叔讨了几张降魔镇煞的符箓,细细把这白骨牌包了,锁进一个木匣里,便离开此屋,出门找九叔商议明天的擂台事宜。 等方清源离去良久,这个木匣突然跳动一下,并传出一声痛苦的嘶吼,随后便沉寂不动了。 偌大的谭府,没有仆役帮佣可不成,对于此事,方清源不用亲力亲为,自有曲伟代劳。 从谭家镇调来一些知根知底的仆役做领班,再从鹅城人牙处签了十来个短契,不过两三天功夫,这之前鬼气森森的府邸,现在已是人气满满了。 吩咐后厨整治出一桌丰盛饭菜,方清源便和九叔落座,其余人陪坐周边,等着九叔举筷。 见到九叔下筷后,文才便迫不及待的夹向中间的大肘子,惹得秋生脚下猛踩了他一脚。 秋生低声喊道:“都看着呢,你要点脸啊。” 文才吃着肉,嘟囔着:“脸又不能当饭吃,你吃不吃,等回去了,就没这番好日子了。” 秋生闻言一怔,觉得文才说的也是,如今这年月,地主家也不是顿顿有肉,更何况是这大肘子呢。 念到此处,秋生也忍不住夹向那大肘子,放进口中一嚼,一股幸福感顿时传遍周身各处,等回过神来,手中则又夹了一块。 方清源笑呵呵的看着,对这些大鱼大肉,他谈不上喜欢,此时更想吃些时令果蔬,而且这桌上的一些肉,有好些都是前世动物园里的,他吃起来有些不是滋味。 “九叔,明日晚上,这鹅城里的讲茶大堂,便是擂台处,各家最多只能去五人,防止多生事端,我决定咱们四人再加曲伟就够了,不知九叔觉得如何?” 对于方清源问询,九叔客气道:“我们师徒三人就是个看客,一切由你这个地主决定,此事也不必再寻求我的意见了。” 既然九叔这么说,方清源也不再征求九叔意见,当下聊些江湖逸事,气氛融洽的用过此宴。 翌日,天气依旧大好,只是昨日才打过一场糊涂架,秋生和文才也没想着继续在鹅城闲逛,再加上晚上有大戏开锣,几人都是养精蓄锐,等待夜色降临。 鹅城的讲茶大堂,一向以来都是人们喜欢去的地,花上几个铜子,续上清茶一杯,就可以在此坐上一天,与人闲聊吹嘘也好,听着茶馆聘请的说书先生讲古也罢,在此消磨时间那是最惬意的了。 只是今天,这大堂下午便早早的谢了客,闭门落锁,引得一众闲人不满,有偷偷想溜进去看看情况的,也被周边散落看守的凶人,给瞪了回去。 方清源一行人,来到这讲茶大堂门口时,正处黄昏,此时残阳似血,余辉披散开来,印得众人脸色隐隐猩红。 夜幕已在鹅城东边尽头缓缓蔓延,不断的扩张其领地,不多时,便可吞没这世间的一切。 方清源表明自家身份,便被门口的两位凶恶人物放行,等他跨入这讲茶大堂时,一股肃杀压抑的氛围,便扑面而来。 大堂内此时灯火通明,中间的桌椅板凳也被撤出,空出一片好大的地界,周边摆着几处桌椅,三三两两的坐着一些人,大多沉默不语。 余光扫过,方清源便看到了马家为首的几人,心想这便是自家联盟的位置,于是便缓步朝着那里走去。 边走边打量,方清源见到马家四人站立一旁,端坐上首的竟是一名女子,而此前的马家管事,此时只站立其身后,显然以此女子为尊。 这女子看着不大,一副二十五六岁上下模样,鹅蛋圆脸,皮肤白皙细腻,气质端庄大方,温润谦和,尽显大家少妇风范。 让曲伟和那管事搭话,方清源并不言语,来到边上空着的一处桌椅前,邀请九叔落座,等九叔坐下后,方清源也施施然的坐下,而秋生和文才只能站着了,虽然现场凳子也不缺。 等曲伟回来,凑到方清源耳边小声说道:“这女子是马家的祖奶奶,别看其相貌年轻,真实年龄怕也有六十开外了。” 有六十了? 方清源原本以为此女子是马家家主的千金呢,没想到竟然是他娘一辈的人物,真是保养有术啊。 见到方清源目光,那女子对其温婉一笑,让人如浴春风,只是想到此人可能是个老妖怪,方清源便淡定微笑回应。 而秋生和文才不知其真实年岁,少年慕艾,被这女子冲其一笑,当下魂都快飘飘然了。 等过了一会,自有跑堂的送上香茗干果,方清源心有顾虑,对此一口不动,任由这香茗水汽飘散。 等当方清源打量四周时,门口顿时有一股寒煞涌入大堂,让这屋内气温降了两三度。 方清源扭过头一看,却见到一位女子,步伐略显僵硬的走了进来,此女子貌美,只是面色惨白,衣袍也是一身劲打装扮,只是袖子过于修长,双手拢在其中,让人看不真切。 这时九叔突然凑到方清源身前说道:“这女子就是鬼婴见到的那个格格!” 原来如此,方清源正好奇为何他感受不到尸气时,门口又转出一个身影。 这是一个身披百纳道袍的中年男子,两撇胡须微微上翘,头上用簪子别了一个太极簪,未着道巾,气质脱俗,一副道家高人打扮。 只是左耳边挂着一颗蛇形圆环,立马将其仙风道骨气质拉下不少。 此人一进来,后边便涌进几位乔家的人,看着方清源他们,便直奔而来。 见到这个道士,九叔双目微眯,仔细打量此人。 而方清源则是心中一凛,因为这个人他好像认识,正是前世看的一部电影里的人物。 那就是千年僵尸王中的:湘西赶尸王! 正文 第五十七章 湘西赶尸王 在这民间,称呼外号中敢带着‘王’字的,不是自大狂妄的疯子,那便是某个行当的领军人物,泰山北斗级的存在了。 虽然湘西赶尸王,前边限定了‘湘西’这个地界名,但就赶尸王现在还活得好好的模样,就足以证明他不是浪得虚名,不然早就被一些争夺名利的后辈,给挑战掀翻了。 难怪乔家的人之前自信满满,想着一挑三全部包圆,原来请来了这湘西赶尸王助拳。 赶尸王看上去普普通通,可方清源想起鬼婴描述的画面,乔家宅院里存着的三幅棺木,尤其是那符箓铺满的那幅,心中便对这赶尸王戒备起来。 九叔从赶尸王一进门,便细细打量着他,只是他才盯着赶尸王看了几眼,那赶尸王便停下脚步,目光与九叔发生碰撞。 赶尸王一停下,后边乔家众人下意识的也止住了步伐,一脸莫名的看着赶尸王。 屋内气机莫名,似乎九叔和赶尸王之间,要迸发出电光石火,这却是两人阴神魂力在隐隐交织扩张,互相碰撞导致的。 九叔神情木然,浑然不顾现场气氛凝重,只是用心感受这赶尸王气息中隐含的怨念和血煞,若是用秘法害人,那此人身上必然洗不去这些气息。 被人这般探查气息,赶尸王脸色隐隐发青,他不知自家根底已被九叔知晓,九叔要辩他善恶。 他只是感觉九叔这般对他,是不给他脸面,心中怒火顿时涌了上来,怎么说他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到了这鹅城,便被人来了个下马威。 “哼!” 赶尸王冷哼一声,旁边面无表情的女尸便猛然动了起来,她鬼魅般跨过几步,转眼间就来到九叔身前,袖子里的一双纤手探出,只见十根碧绿如翡翠的指甲,被屋内跳动的火光一印,闪着点点幽光,对着九叔脸庞划去。 此番生变过于迅猛,秋生和文才都没反应过来,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尸袭来,想做出反应,却已是迟了。 九叔不慌不忙,对于女尸袭来的攻势,说实话,他还没放在眼里,正当他想出手时,眼前突地闪过一只脚,后发先至般踢出,在此危急间,踢开了这女尸探来的双手。 踢开女尸的正是方清源,如果赶尸王炼制的一具僵尸,都需九叔出手,那此时他谭家的脸面往哪放。 赶尸王此时代表乔家,马家则是他家老祖母,而谭家就是九叔了,在这联盟中,虽然大家都是友军,但地位的高低,还是要靠实力说话。 女尸被方清源一脚踢开后,似乎不需后撤消力,身形略一摇晃,便欺身冲着方清源攻来。 快,太快,方清源面对女尸袭来的幽幽利爪,此时脑海中只浮现了这个念头,他感受不到女尸涌动的气血,能感受到的只有森森寒意。 眼看利爪就要插进自己眼眸,方清源脚步一扭,身躯顿时筋骨炸响,腰椎似蟒蛇盘旋,侧身扭头,闪过此击。 女尸一击落空,身形不退,挥手横击,又朝着方清源脸面划去,似乎是赶尸王存心要给方清源破相,来抒发心中怒火。 方清源对此看都没看,只见他身形回转,挥拳一击而上,带着簌簌风声,直直轰在这女尸手臂上,将其动作击的变形,踉跄后退。 这女尸指甲蕴含剧毒,方清源不敢轻易碰触,只能击打其手臂,将其打退。 只是方清源这一击,对女尸造成的伤害不大,她身形一转,便又攻来。 这女尸没有痛觉,也不惜自身躯体受损,招招不离方清源面目要害,浑然不做防御动作。 面对如此打法,方清源则显得有些被动,他可以击中这女尸好几次,但只要他被这女尸指甲划伤,那便不妙了。 而女尸活动不靠气血,全靠一身寒煞支撑,挥手抬足间没有预兆,腾挪进攻间尽显鬼魅风姿,一时间让方清源头大不已。 武学境界没到一定程度,打起僵尸来,就是没有道术来的方便,气血可以克制鬼物,对于有肉身的僵尸而言,则差点意思。 还好这女尸不懂武学打法,只靠本能生抓硬撕,一时间也奈何不得方清源。 秋生和文才见到自己师叔被攻击,同仇敌忾下,跃跃欲试,准备上场帮忙,却被九叔一个眼神逼退。 而旁边桌上的马家女子,则是笑吟吟的看着这场争斗,丝毫没上前当和事佬的觉悟,哪怕大家都是同属一个联盟的。 侧身、右移,抬腿,方清源再次闪过女尸的一击后,右腿如同一只摆尾的毒蝎,带着一串炸响,时机巧妙的穿过女尸双手之间,猛地踹向女尸的胸膛。 随着一声闷响,一股力道猛地在女尸背后炸开,使其微微暴出了一个凸起,此时女尸身躯也受力往后抛飞,落到赶尸王身前。 趁此空档,方清源猛吸一口气,双掌合并,竖于胸前,沉声喝道: “神威!” 此言一出,安家神的神力顿时狂涌,包裹住方清源的身体,在体外凝聚出一尊高近一丈的半透明法相,虽然看上去模糊不清,但还是可以看出法相面目有着方清源的影子。 这法相是安家神最近吞吃了那个疯神后,吸收消化后得来的本领,那疯神本身是八品,虽然一身的神力残存不多,但是本质不变,位阶不落。 原本的神威只是在方清源体外狂涌,形成一层防御,眼下随着安家神即将进阶,方清源倒也勉强使出这手段来,只是短时间消耗过大,不能持久维持此法相。 见到方清源身上法相显现,赶尸王心中一惊,没想到这年轻人竟然拼起命来了,真是个豪烈如火的汉子,他本想给个教训就算了,可眼看着再打下去,就要演变成性命之争了。 一时的脸面意气争端,变成生死相博,赶尸王毕竟是从湘西外地赶来助拳的,此时正事没做,反而先和自家盟友分个生死,传出去更加丢脸。 想到这里,赶尸王眉头一皱,把扑出一半的女尸唤了回来,对着方清源道: “好一个神打法相,好一个刚烈的后生,你们鹅城地界真是藏龙卧虎啊。” 赶尸王给了台阶,方清源自然接过,他不知道自己这法相显露的寻常手段,被赶尸王误以为搏命之举,但不耽误他客气道: “前辈谬赞了,方某只不过乡下把式罢了,请前辈上座。” 对于方清源的知进退,赶尸王感觉找回了些脸面,于是便重启步伐,带领乔家一众人等,坐到了方清源旁边的位置上。 那女尸则是立在赶尸王身后,双手又收拢在其衣袖内,面色木然,丝毫不见其刚才的冷厉。 法相隐去,方清源回到九叔身边落座,用目光看向九叔。 九叔冲着方清源微微摇头,表示赶尸王不是一个用术法残害他人的邪恶修士。 对此,方清源心中松了一口气,九叔能和赶尸王不起冲突,那是再好不过了,虽然九叔实力深不可测,可赶尸王也不是浪得虚名,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更何况是要分出生死呢。 眼下五家联盟来了三家,还剩任家和黄家没到了,黄家不用关注,就是个凑数的,可之前任家表示要包下第三场,那方清源就有些期待了。 秋生和文才看到方清源刚才大显神威,心神都震住了,他们本以为方清源只是辈分高些,没想到实力也这么强,尤其是最后的请神法相,看起来真是威风极了。 此时这师兄弟俩,正不断恭维方清源,想让他多说说这神打之术,九叔没教过他们神打,而四目师叔偶尔来一回,也丝毫不提及这请神,好不容易有个师叔回,此时一定要问明白了。 对于秋生和文才的马屁,方清源听得很是受用,口风却丝毫不漏,九叔不教这神打,自然有他的道理,自己可不能瞎显摆。 秋生说好话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喧嚣,随后闪出一群身影,正是最后的任家和黄家一并到了。 当方清源看过去时,一道靓丽的身影从门后转出,便映入他的眼帘。 只是见到来人那简单扎束的马尾,白瓷般的额头,还有那略显的凌厉长眉,方清源耳边依稀响起一道冷冽声音: “姹阴玄女剑,宫瑶!” 正文 第五十八章 昆仑后进,知夏一蝉 她怎么来了? 方清源见到宫瑶,心中诧异,只是这宫瑶身披黑色斗篷,将一身好身段藏得严严实实。 可是行走间,那修欣长腿迈动交错时,偶尔露出斗篷一角。 从方清源这个角度,恰能够看到里面一幅缕金百裥裙袂,上缀碧烟流霞,随着步伐舒卷,漫以细细幽香,偶尔翻动,其内宝相花纹云头锦履,也隐约得见。 这可不是用来打斗的服饰,倒像是赴宴时华服锦履,盛装而来。 莫非也是来看戏的? 方清源心中转出这么个念头,任家曾言,他们请的可是一位茅山师傅,而宫瑶乃是剑修,怎么看都不像是茅山中人。 等到敖天龙的身影也进得门来,方清源这才明悟,原来任家所说的茅山师傅,竟然是他啊。 任家管事一进得这大堂,便看见了九叔端坐其中,他心中一动,便上前和九叔叙旧。 任家当初得知要打擂时,一开始也想着请九叔助拳,可想起九叔平日的为人,这份心思也就淡了。 没成想今日竟然在此地见到九叔,于是这任家管事便上前探探口风,等得知九叔只是做个看客时,任家管事这才吐出一口闷气。 任家管事退下,敖天龙走上前来,他虽是下茅十二宗之一金广门的高第,但毕竟是外来户,此时见到本地茅山法统,自然要上前见礼。 等九叔和敖天龙一阵寒暄,各自道明自家跟脚辈分后,两人之间的距离便拉进许多。 敖天龙与九叔说话时,也见到了方清源,对于这个没有跟脚的人,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于是他连问都不问,和九叔见礼后,便转身回到自家人群中,不再朝这边看一眼。 见礼是规矩,可敖天龙生性高傲,规矩过后便懒得搭理这些破落户。 只有宫瑶见到方清源时,对他眨眼一笑,以示友好,看来她还记得那天的客栈往事。 喧嚣过后,联盟的人算是齐了,其中有乔家请的湘西赶尸王、任家请的金广门高第敖天龙、马家老祖奶出马仙,以及谭家看客方清源和九叔师徒。 至于黄家,不提也罢,如此过了一会,从后方转出一个中年男子,这是鹅城三大家族推举的中人,特此见证今晚的生死擂。 这人见到这边都齐了,也不废话,直接开声道: “乔家这边人到齐了,你们李家也过来吧。” 原来为了防止横生事端,李家那波人都在另一个厅中聚集,此时得了中人信号,一群人便蜂拥般从后方转出。 方清源神目扫过,却是见了几个气质特殊的人,其中一名女子最为吸引人的眼眸,盖因此女子竟是一副东瀛装扮,一身黑底白边和服及身,上方绣着几朵盛放的菊花,面容看似纯真,但其中有带有一丝妩媚,摄人心魂。 宽大的和服衣袍下,显露的身段极为勾人,行走间那小碎步交错,一副举重如轻的模样,显然这女子身手不弱。 除此女子外,还有一名中年道人和一个身材佝偻的老者,这三人最让方清源侧目。 待李家众人坐定,那中人便道: “今日是双方开启生死擂台战,解决最近鹅城东街归属的日子,擂台上分生死,由三大家族共同见证,此夜过后,不可再生事端,你们若没有异议,那便上来签下生死状吧。” 等双方代表各自签下自家印记后,中人高举手中生死状大呼: “生死状已签,恩怨就此了断,双方后续不可寻仇,不然将由诸位同道共讨之。” 中人说完,目视全场,等了一会儿后,见没人开口,便喝道: “生死擂第一场,开!” 此言既落,赶尸王便起身来到场中,对着李家一群人笑道: “湘西赶尸王,前来领教,不知哪位同道愿意与我一战?” 赶尸王说完,便气定神闲的等待对方出人,他自信不管对方是谁,自己都可赢得第一场的胜利。 不多时,等李家商议片刻后,那名中年道士便站了出来,对着赶尸王一拱手道: “昆仑后学术士,知夏一蝉,前来领教阁下高招。” “哦,昆仑派的?” 赶尸王眉头一皱,继而问道:“你们昆仑大老远的,也想掺和这南国的事?” 知夏一蝉正了正衣冠,反问道:“你这湘西赶尸王,不也是大老远的奔了过来吗?” 被话堵住,赶尸王冷然一笑:“我赶尸一脉的手段,昆仑的道法可不显得灵验啊。” 然而回答赶尸王的,并不是话语,而是一声声咒言响彻这讲茶大堂中,只见知夏一蝉闭目合掌,唇齿微动,却有黄吕大钟般的咒言迸发出来。 赶尸王见此顿时后退,喝道:“速速设坛起灵!” 那乔家的人刚才在赶尸王出去邀战时,便已将各种香坛法器准备好了,此时听得赶尸王一声令下,立马点燃信香火烛,退至其后。 禹步倒转,赶尸王手摄魂铃,对着女尸一声大喝:“去!” 那女尸势若离弦之箭,探出幽幽利爪,对着闭目颂咒的知夏一蝉脖颈直插而去。 正文 第五十九章 飞僵不化骨 这丈高臃肿身躯的怪物一进得这讲茶大堂,之前空气中弥漫的森然寒意,顿时如同龙卷一般,使屋内的桌椅都颤动不已! 方清源凝神一看,原来是那被符箓贴满的棺木,此时竟开得一条缝隙,仿佛无尽的寒煞从中狂涌而出,朝着场上众人席卷而来。 等寒潮临体,方清源蓦感一阵恶寒遍布全身,寒气此时竟同实质一般,势若潮水,一波还比一波汹涌,无形拍打向自身。 这寒潮越来越盛,其中蕴含着一股死寂、绝望之感,撼动方清源的心神,让他感觉自家身躯不由自主的发僵发硬,心中还一阵阵的心慌心悸,一股大难临头的感觉盘横在他脑海中。 方清源已经开窍四十七,全身气血强盛阳刚,被此寒潮影响,竟然也落到这般境地,可想而知,秋生和文才,还有曲伟,此时会有什么样的体验。 就在此时,端坐的九叔单掌竖起,往前迅猛一推,一股刚烈如焚的浩大阳气,便冲着狂涌而来的寒煞倒卷而起,两者无形相触之地,竟然击得空中一阵细微炸响。 当方清源感慨九叔气血之强时,耳边突然传来‘铮’一声剑鸣,转首看去,那敖天龙手持一柄宽刃巨剑,横在身躯前方,周边寒煞竟不得寸进。 巨剑似是纯铜造就,看上去沉重异常,可敖天龙单手举起,那举重若轻的模样,不禁的让人怀疑这剑是不是中空的。 这剑柄处还有一个阴阳符盘,一红一蓝两个游鱼符文呈太极交汇,方清源感觉此符盘像是在流转不停,等他细细看去,却发现只是错觉,那符盘根本没动。 剑鸣之后便是狐吼,一股狂暴兽声从马家处传来,方清源余光扫过,看到马家老祖奶身上浮现一只丈高的红狐虚像,此时对着那棺木狂吼不止。 剑鸣、狐吼、阳刚气血、还有那满天飘落的菊花,大家各施手段,将棺木涌出的寒煞挡住,防止伤到身后的普通人。 至于乔家和黄家的人,此时也偷偷溜到九叔身边,寻求九叔的庇护,对此,九叔也没说什么,算是默许了。 这棺木中到底是什么存在,竟有如此威势,还没出场便已是这般恐怖,这赶尸王果然厉害。 知夏一蝉的笑意从那怪物撞破墙壁时,便已隐去了,他打量着这压迫感十足的怪物,一颗心慢慢的沉了下来。 那是如同一层楼高的身躯,上方有铁甲覆身,知夏一蝉刚开始以为是穿戴上的,仔细看下,却发现这厚重铁甲竟是缝制在此尸皮肉之上,此外,铁甲上还缠绕盘旋着,几根粗若儿臂的青铜锁链,随着此尸身躯起伏,哗啦啦的响个不停。 一把狰狞方角短柄锤被持在此尸左手,右手则扛着棺木放在肩头,此时立在赶尸王香坛前方,用一副垂涎欲滴的神情看着知夏一蝉。 “怎么?看到我的濡尸宝贝,你咋不笑了?” 听着赶尸王的讥讽,知夏一蝉深吸一口气,再次喝道: “天地法灵!逐鬼驱魔令,去!” 又是一沓灵符从他褡裢中飞出,对着铁甲濡尸身躯贴了上去,等得一声巨大声响爆开,那铁甲濡尸被炸的一个踉跄,随后便稳住了身形。 等知夏一蝉看到战果时,暗道不好,能把女尸炸得身躯破损的逐鬼驱魔令,只能稍微炸碎铁甲濡尸身上的一些铁甲和肌肤,根本没有对此造成重创。 铁甲濡尸被此一炸,怒吼欲狂,弯身放下棺木后,提着方角重锤便冲着知夏一蝉头颅砸去。 逐鬼驱魔令效力不大,知夏一蝉果断放弃,见得重锤袭来,他剑指一并,对着脚下一指,喝道: “叭呢叭呢吽,風火雷電霝,遁地!” 此言一出,知夏一蝉脚下砖石泥土便如同水波一般,丝毫承受不住知夏一蝉的重量,让他轻易的没了进去。 等铁甲濡尸重锤砸落,却砸起一个土坑,使得泥土四溅,根本不见知夏一蝉的身影。 铁甲濡尸智商不够,它以为知夏一蝉藏到了地下,于是便对着这个方位狂砸不止,想要把知夏一蝉给砸出来。 赶尸王没铁甲濡尸这么蠢,当知夏一蝉遁入地下时,他便脸色一变,立马跳到香案之上,手中桃木剑对着那贴满符箓的棺木一指,喝道: “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奉玉皇,差我起丧,今日出灵,化为吉祥;” 念过场面话语后,赶尸王神色郑重许多,手中铜铃一荡,发出清脆铃音,送入那棺木中,继而念道: “茫茫酆都鬼,重重金刚亡。” “叮铃,叮铃!” “九幽诸罪魂,身随紫金铃。” “叮铃,叮铃!” “吾意即尔意,起身!” “叮铃......” 随着赶尸王最后一声叮铃,那棺木猛然掀开,一声无比低沉嘶哑,而又凄厉无比的巨吼响起,蕴含的无边怨毒与暴戾凶气,恨无穷,冤无尽,仇无限,直听得人,骨悚然,皮发颤。 伴随吼声,方清源忍着不适强行看去,只见怨气黑雾弥漫间,有着一具人身从棺木里无声浮起,其身躯上套着一件绣着九蟒五爪的蟒袍,上方还补着孔雀图案,这正是一件官服,还是三品的。 三品官服下是一个略显干瘦的躯体,然而其肚子高高隆起,仿佛怀了三胞胎的十月孕妇。 此僵尸一出,旁边观看的九叔脸色骤变,示意身后众人不可轻举妄动,他站起身来,拿出一沓灵符,燃了之后,才松了一口气,对着方清源道: “没想到赶尸王竟然把这种东西放了出来,还好我燃了灵符,将我们活人生气先隐匿起来,看来那昆仑术士的遁地术,让他很不安啊。” 感受灵符焚烧之后,此地有一股清气弥漫周边,封锁住了此地活人气息,方清源问道: “这僵尸很强吗?” 九叔迟疑道:“这不是强不强的问题,而是已经成了飞僵,身上有了不化骨,会术法,能喷尸气,一般的僵尸与之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从知夏一蝉遁地,到赶尸王唤出这飞僵,期间不过几息的功夫,这第一场的比斗,已经来到最凶险的时刻。 其他各人见到这飞僵出棺,也是各施手段,努力避免吸引到这飞僵的注意,生怕赶尸王一个控制不住,自家倒了霉,那就无处含冤了。 还好,赶尸王看上去很稳,只见他一挥铜铃,那飞僵便漂浮到铁甲濡尸铜锤砸落之地,随后一口澎湃尸气,便对着知夏一蝉遁地之处,狂涌而去。 正文 第六十章 定身咒与真阳涎 尸气灌地,沿着遁地破开的土层,直奔隐匿地下的知夏一蝉而去。 这昆仑派的遁地,可以在地下行进自如,但是不能长久的待在地下,需要时不时的上来换气。 依照知夏一蝉遁地术的修炼道行,他可以在地下隐匿良久,这样一来,女尸和铁甲濡尸都对他造不成危险,他可以随时出来偷袭赶尸王,以取得胜机。 但知夏一蝉没料到,赶尸王最后放出的,竟然是一只能喷尸气的飞僵,等尸气攻入地下,知夏一蝉感受到这尸气中蕴含的恶毒,便在地下来回躲避。 可上方飞僵一口接着一口喷吐,转眼间,这地下都快被尸气填满了,不得已间,他只能跃出地面。 讲茶大堂今日算是倒了大霉,一方墙壁被撞得粉碎不说,现在地板也被砸的到处是坑,地下地基也被知夏一蝉弄得松软不堪,接下来,随着知夏一蝉跃出,一道深邃的坑口,遗留在原地,无声的展示自身的存在。 知夏一蝉顾不得这个坑口了,他才从地下跃出,眼眸便看到一只漆黑锤面,迎着自家脸皮而来,眼看就要与自己亲密接触了。 “定!” 一声暴喝突然响起,知夏一蝉手心朱砂写就的‘定’字,朝着锤面一挥,随着自身法力被猛地抽出,那锤面从动到静,瞬时停了下来。 “啊,定身咒!我看你能定多久。” 喊出此声的正是赶尸王,他见得方角锤和持锤的铁甲濡尸被定住,心中不怒反喜,只因这定身咒极为消耗法力,尤其是要定住体型庞大的铁甲濡尸,不知道知夏一蝉被狂抽了多少法力。 解决一个威胁,没等知夏一蝉松口气,身后飞僵便朝他飞起,一双利爪混合着尸气,铺天盖地般狂卷而来。 “風火雷電霝,定!” 知夏一蝉面对此等危急,并不回头,只是把手掌心往背后一亮,吼出咒言,便把这飞僵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只是这定住飞僵的消耗显然不轻,知夏一蝉念出咒言后,面色苍白,口角溢血,他来不及擦拭,把手心对准面色大变的赶尸王,再次吼出: “風火雷電霝,定!” 那一脸惊恐的赶尸王便呆立原地,眨眼不能。 瞬时间连定两尸一人,知夏一蝉此番施法,引得在场看客一阵惊叹,就是九叔看的也是颔首不止,对其大加赞叹。 可知夏一蝉有苦难言,定住飞僵花费了大量法力,继而又定住赶尸王这个道行高深的修士,此时他体内法力已经人去楼空,连个逐鬼驱魔令都使不出来了。 不过,知夏一蝉眼眸却更加明亮,他抽出身后背负的宝剑,脚步重重一踏,剑光闪烁之间,便来到赶尸王身前,对其咽喉一剑刺出,下手毫不迟疑。 可这势在必得的一击,被一双修长手掌上的碧绿指甲夹住了,只听‘叮’的一声,宝剑与碧绿指甲磕出点点细小火花,转眼即逝。 却是赶尸王身前立着的女尸,此时顶了上来。 宝剑被挡,知夏一蝉面色不变,手中猛地使劲,剑锋也随之偏转,一股扭曲力道便崩开了指甲的抓取。 我昆仑可是道体双修的,现在行走江湖的道士,谁还不会几手功夫了。 剑取轻灵,这把宝剑在知夏一蝉手中,像是活了过来,几套剑招下来,这女尸便到处是创了。 眼看女尸身上伤口越发的多,可她就是挡在赶尸王身前,用自己身躯硬接知夏一蝉的剑锋,随便知夏一蝉左突右进,就是透不过去。 不过几息,知夏一蝉的心就开始着急起来,他能感知到身后的飞僵,身躯开始颤动起来,这意味着自己的定身咒,快要控制不住它了。 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知夏一蝉心中发狠,却是下了决断,只见他猛然咬破舌尖,随着剧痛,一口血水在口中积蓄,然后朝着这女尸身上狂喷而出,淋得其满身都是。 被剑锋来回穿刺也屹立不倒的女尸,被这一口血水喷到,却是像是被无形卡车冲撞一般,身躯顿时向后横飞,把香坛上的物件砸落一地,露出赶尸王的身影来。 “这就是真阳涎!” 九叔看的目不转睛,心中直道这次没白来,他见秋生和文才满脸不解,对于一口血水能造成这般效力而感到疑惑,便趁此良机,开口解释。 人身舌尖之血乃是人体至阳之物,道家称为“真阳涎”,乃是人身辟邪破煞的一大灵物,血液混着口水,比黑狗血的功效还强。 只是此舌尖血积攒不易,需要全身气血温养,和心间心血一般宝贵,一旦喷出后,会令修为折损,气血两亏,不到万不得已间,修士一般不会使出此手段。 九叔平日里捉妖驱鬼,用不到此手段,秋生和文才此时不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没等九叔讲解完毕,场上形式又发生变化,女尸身躯倒下,赶尸王便暴露无遗,知夏一蝉趁此良机,剑光一闪,便刺入赶尸王咽喉。 “啊!知夏一蝉胜了?” 乔家众人看到此景,个个痛呼不已,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可见到九叔神情,都慢慢平复下来。 九叔神情凝重,他与方清源对视一眼后,都起身来到擂台边缘,以做不时之需。 方清源也是面色沉重,他不似乔家那般只看到赶尸王咽喉中剑,他用神目看到的更多。 当知夏一蝉剑才浅浅刺入赶尸王咽喉时,被定身不动的赶尸王,阴神立马出窍,强行附在了知夏一蝉身上,强行争夺知夏一蝉肉身的控制权。 阴神强行附在活人身躯上,会被人的阳气和气血烧灼,这会让附身的阴神如同跳入了火炉一般,痛苦难耐,是比喷吐真阳涎还损伤自身的行为。 眼下赶尸王附身的还是一位修士,修士气血之强,对比之下,赶尸王只感觉像是跳入了大日之中,阴神感知到的,四处全身烈焰火光,让他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自燃了。 可赶尸王没得选,阴神不立马出窍强行控制住知夏一蝉,他就要被一剑穿喉了,修士身躯是比普通人强横,但咽喉中剑,只是立马死和晚些死的区别,反正都要死,阴神损伤又算得了什么呢。 现在离双方开始交手,不过短短半柱香的时间,此时已到了搏命的时刻,知夏一蝉鼓动气血,想要夺回一瞬间的肉身控制权,将剑锋用力刺进赶尸王的咽喉。 而赶尸王不顾阴神耗损,强行制住知夏一蝉,让他动弹不得,就等他背后的飞僵能脱离定身咒的束缚,飞来摘取知夏一蝉的头颅。 至于女尸,她被一口真阳涎喷倒,再加上之前三番四次的受创,眼下只能躺在地上扭曲身躯,站起不能了。 时间似乎在一丝丝的走过,让人度秒难捱,方清源见到知夏一蝉脸色变化不定,手中利剑却纹丝不动,而被定住的飞僵却慢慢张开獠牙,口中尸气缓缓飘散着。 “我们认输了!认输了!” 一声急呼打断现场上僵持凝重的气氛,方清源顺着声音一看,却是是李家管事正满头大汗的高呼认负之语。 正文 第六十一章 九叔出手制飞僵 说是生死擂,可李家的人哪能眼睁睁的,看着知夏一蝉去死呢,眼见知夏一蝉背后的飞僵就要喷吐尸气,而知夏一蝉还浑然不动,情急之下,李家管事也顾不得其他了,直接开口认负。 湘西赶尸王是前来助拳的,只要代价付够,乔家的人并不关心这赶尸王的死活,他们只想赢,之前见赶尸王喉咙中剑,也只是悲呼自家输了,没人想上去救下赶尸王。 可知夏一蝉是李家的老相识了,李家和乔家这些家族之间,不过是利益相争,而知夏一蝉这么一位道行高深的修士,无论在何地都是宝贵的财富,不能轻易折损在这里。 随着李家管事开声认负,之前消失不见的中人,此时又蹦了出来,他对知夏一蝉处喊道: “我宣布,第一场斗法,湘西赶尸王胜。” 等中人宣布完毕,乔家众人发出阵阵欢呼,可知夏一蝉依旧动弹不得,只能用面色变换来告知其他人,他现在的情况很不妙。 原来赶尸王的阴神没走,依然在争夺知夏一蝉身体的控制权。 那为何赶尸王的阴神,宁愿承受巨大痛苦也不离开呢,方清源略一思索,便想明白了,因为他看到知夏一蝉的剑,眼下还插在赶尸王喉咙里呢。 要是赶尸王的阴神一离开,知夏一蝉顺势一送剑锋,那赶尸王死的可太冤了,这种可能不是没有,赶尸王之前也不认识知夏一蝉,不敢赌他的人品。 万一等他死了,知夏一蝉轻飘飘的来一句:抱歉,手滑了,他还能在阴府告知夏一蝉不成? 想到这里,方清源喊来乔家的几人,让他们把赶尸王的身躯搬离,先脱离知夏一蝉的剑锋。 等赶尸王的咽喉才离开剑锋,方清源便见到一个虚幻的阴神,立马从知夏一蝉肉身脱离,朝着赶尸王躯壳附去。 方清源打量这阴神,觉着此时这阴神和刚才出窍时的状态,可差远了,只见其浑身发着红色的光晕,像是有一层火光笼罩在阴神之上,只是用目光打量,便能感觉到一股燥意,涌上自家心头。 看来是被烧的不轻啊,见到此等惨象,方清源心中打定主意,以后不到万不得已,不可用阴神附身活人。 见赶尸王阴神归位,知夏一蝉感受着身后飞僵的威胁,伸出食指朝着赶尸王吃力一点,便解开了他的定身咒。 可恢复自由的赶尸王,不顾自家喉咙间的伤势,对着知夏一蝉急声说道: “你快解开飞僵的定身咒言,让我施法将它封入棺木中,如今我阴神受损,灵智即将蒙昧,晚了就来不及了!” 啊,赶尸王这么一说,在场的人心中具是一惊,于是都把目光看向知夏一蝉。 知夏一蝉倒也果断,听了赶尸王的告诫后,把剑一收,转身对着正在积郁尸气的飞僵伸出食指,用着仅存的法力喊出咒言: “風火雷電霝,解!” 随着最后法力也无了,知夏一蝉便感到一股深深的疲惫,涌上心头,这不是肉体的困乏,而是源于神魂的空虚,刹那间,知夏一蝉呆坐原地,什么也不想做,什么也不在乎了。 被解开定身咒的飞僵,张大嘴巴就要喷吐积郁已久的尸气,然而,一声铃音便吸引了它全部的注意力。 随着铜铃声响起的,还有赶尸王嘶哑的法咒: “谨送: 三魂归本身,七魄随身行, 诸神各归殿,送圣归天庭, 抽脱五行法,化为本命魂......” 咒言一起,那飞僵便不复之前的威势,滔天的怨气也尽收体内,它闭上尸口,身躯缓缓随着铜铃声,来到地上棺木前,眼见就要躺了进去。 可正值此时,赶尸王声音一顿,那咒言和铜铃声竟然断了。 方清源扭头一看,却见到赶尸王双目迷离,直直的往后倒去,身躯砸落于地不算,手持铜铃还响起一道杂乱的铃声。 此时,方清源的心情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青青原上...... 这飞僵可是不化骨啊,虽然只有肩上的一块骨头是,那也是快脱离飞僵的层次了,九叔打了这么多年僵尸,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等级的。 随着最后一道铃声余音消散,那飞僵跨入棺木中的身形一停,本是尽收体内的怨煞之气,此时也狂涌而出,吹得在场众人发丝凌乱。 来不及感慨赶尸王不中用,面对如此危局,心中早做准备的九叔果断道: “清源你去查看赶尸王的情形,快点让他清醒过来,其余道友,随我一起出手,制住这飞僵,别让它发了狂性,万一飞跑了,这鹅城的人都要遭殃。” 九叔说完,脚下使出巧劲,轻轻一挑,便把瘫坐地上的知夏一蝉踢向了李家众人,然后怒喝一声,朝着那飞僵处扑去。 此番话九叔说的是又快又急,但安排的十分妥当,他知晓方清源如今的实力,对付飞僵就没算上他,还把知夏一蝉送出即将开始的战局,方清源觉得要是自己,在这变故横生之时,一时间也做不到更好了。 九叔扑到飞僵身后,手中已是多出一沓符箓,都是驱邪镇煞的,他伸手一拍,便将这些符箓贴在飞僵身躯上。 符箓才贴在飞僵衣服上,便被怨气冲刷,无火自燃了起来,根本没起太大作用。 九叔对此毫不意外,要是这飞僵被他几张灵符镇住,那他才觉得意外呢,灵符只是开胃菜,此时情况危急,平日里驱鬼镇尸的手段,没有了准备,大多用不上,眼下只能肉身顶上了。 好似火山喷发,一股炽烈阳气从九叔那并不高大的身躯中爆发出来,之后九叔张开右手,抓起之前灵符燃烧后扩散的镇煞灵气,猛地握紧拳头,随着一声炸响,一拳打向了飞僵脸上,将它即将喷吐的尸气,给堵了回去。 挨了九叔这一记重炮锤拳,飞僵往后踉跄几步,浑身狂涌弥漫的煞气也为之一顿,它甩了甩头颅,口中獠牙一张,对着九叔立马飞扑过来。 看着包裹携带煞气狂潮的飞僵扑来,九叔面色凝重,心中却有些兴奋起来,自己是有多久没有遇见这么大的粽子了。 马步扎下,好似千年古树扎根大地,一种历经风雨依旧巍然不倒的意味,顿时从九叔身上透出,面对飞僵扑击,他没有选择躲避,而是选择硬碰硬,他要试一试这飞僵的斤两,为今后的战斗定个标尺。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一般鬼物僵尸没这个必要,可万一再碰上这飞僵层次的僵尸了,有了经验,那便心中有数了。 而且这个机会难得,自己要是抵不过,还有其他道友托底呢。 飞僵见到面前的人不闪不退,心中仅存的神智让它更加愤怒,以往它被请出来时,哪个活物见了它不落荒而逃,这人怎么敢的? 愤怒让飞僵扑击之势更加迅猛,它不曾在地上借力扑击,而是脚不沾地,用煞气带动僵躯,如同出膛的炮弹,快的让普通人都看不清,猛然撞向了九叔。 正文 第六十二 九菊一派:西协美智子 “轰隆!” 随着一声巨大声响发出,好似钱塘江怒潮拍岸,无形劲气随着四散的煞气,炸碎般的四溢周边。 才来到赶尸王身前的方清源,听到这个声音,转身朝着声响发出的地方看了过去,就见到扎着马步的九叔,双手牢牢顶住飞僵躯体,而双脚已经深深扎入土中,往后滑行拖出一道不短的沟壑。 这地已被知夏一蝉的遁地术法弄得松散,但九叔这般卸力,也足以让旁人明白,这飞僵扑击之势中蕴含的巨大势能。 还好九叔挡住了,没等旁人看客松口气,那飞僵低头,獠牙一伸,对着九叔脖颈处就咬了下去。 僵尸最厉害的手段,无非就是扑和咬了,先扑再咬,一般人根本抵挡不住,可九叔打过不知多少僵尸,对于这僵尸的本能套路,熟悉的不得了。 只见九叔一个侧头槌,便将飞僵咬合的头颅撞开,然后脚下马步一变,伸腿别入飞僵胯下,猛地发力,将其放到在地。 可才倒地的飞僵身上煞气一吐,便把压在其身上的九叔给掀翻了,这飞僵到底不是普通货色,九叔以前对付僵尸的手段,用来对付它,效果不尽如人意。 但是此时的九叔也不是一神带几坑了,他周边还有几个可以信赖的队友,随着一声剑鸣,一把大宝剑从天而降,顿时拍在了飞僵身上,将它即将站起的身躯,又给压落于地。 此时出手的正是敖天龙,他不似九叔这般早有防备,那赶尸王才一倒下,九叔便出手了,随后就是冲撞对拼,在之前没有配合的情况之下,他也不敢乱插手,怕飞僵没打到,反而伤了九叔。 见到九叔压制不住这飞僵,被掀翻后,他便操着大宝剑前来帮忙了。 敖天龙也是茅山高徒,一身修为只追九叔,而且他有利器在手,对付起飞僵来,比赤手空拳的九叔,还要得心应手。 只是这飞僵凶威难治,敖天龙打起来也极为吃力,才交手不过几招,眼看就要压制不住了。 还好这时,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了,要是被这飞僵走脱,今晚的擂台战怕是就成了一个笑话。 出马仙身上红狐再现,张口一喷,一道红丸便冲着飞僵击去,打的它一个踉跄,随后红丸飞回,等着下一次的击出。 东瀛女子手中菊花一抖,随着漫天花瓣散落,那飞僵身形便迟钝不少,飞扑的势头也降了下来,让近距离缠斗的敖天龙和九叔,轻松许多。 只有最后一位佝偻身躯的老者,依旧观望,没有丝毫出手的意思。 两个贴身猛攻,一个远程压制,还有抽冷子发难的,四个高手配合之下,才将此飞僵压制住,虽然大家都没有用出压箱底的手段,但也足见这飞僵的赫赫凶威了。 那边打的火热,方清源这里也没闲着,他来到赶尸王身前,要想方设法得把其弄得清醒,这手尾还要让赶尸王收拾。 看着赶尸王迷离的双目,方清源想起了在医馆躺了近两个月的钱开师傅,不知他现在好些了没,同样是阴神受损,赶尸王要比钱开严重些。 方清源不善治疗阴神受损,但他有着独特的手段,可以让赶尸王稍稍清醒一会儿。 心中一动,安家神的特殊状态便笼罩在赶尸王身上,那就是祥和气场,这里边包含了谭家镇的人们,对安定祥和生活的祈求,还有对自己希望过上幸福美满生活的祝福,如今这种种美好愿景,都覆盖在赶尸王心头,让他躁动难耐的心,慢慢的平静下来。 看着赶尸王眉头渐渐舒展,方清源的眉头却是皱了起来,无他,祥和心境是有效,可这生效的太慢了,要是等赶尸王神智恢复,那飞僵也被众人打趴下了,还需要赶尸王做什么。 想到这里,方清源心中有了一个猜测,这祥和心境的作用效力,是依照自己释放的神力多少来生效的,神力释放的多,那效力就大,而今自己只是神附,没有完全发挥这安家神的神力。 要加大神力释放吗,方清源想明白了之后,施展出神打法相,随着丈高半通明的法相显露在方清源身躯上,一股股狂暴的神力也随之汹涌而出。 伸手轻抚在赶尸王头颅上,法相巨手也跟着放在上边,这一大一小两只手重叠着,流露出一种神圣的意境。 此番异景吸引了一些人目光,让他们把从飞僵战场中心的注意,转而投到方清源这里。 宫瑶一直端坐着,就是飞僵逞凶时她也安稳得坐着,丝毫不显慌乱,只是当方清源使出这法相时,她才饶有趣味的看了过来。 无视他人目光,方清源闭目加大祥和心境的输出,快速冲刷赶尸王阴神上的火气。 随着阴神上的火光渐渐稀少,赶尸王的神智开始变得清明,只是此举冲刷太过功利,手段粗暴的很,对于赶尸王的伤势而言,不能说是良方,他以后肯定还要静心休养,才能恢复过来。 见到赶尸王神智恢复,方清源散去法相,不顾其感激目光,方清源快速把场上情况和他分析透彻。 赶尸王点点头,挣扎起身躯,对着还在呈威的飞僵,一摇手中铜铃,继而开口喝道: “念起归身咒,请君入棺门;急急如律令!敕!” 咒言化为无形伟力,立刻制住了飞僵,这飞僵在被赶尸王炼制时,便有命门被赶尸王所制,只要念对咒言,在配合特定节奏摇晃的铜铃声,就能控制住这飞僵。 当然,这只是赶尸王控制僵尸的一种手段,其他还有几种备用方法,此时见到飞僵乖乖听命,倒也没有必要试出来了。 见飞僵自己跨入棺木中,在场的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经过刚才短暂的抗衡,他们都明白了不化骨所代表的分量。 知夏一蝉这时从贤者状态恢复了,那种法力空虚的感觉实在令他心有余悸,就看着飞僵的威势,他自己心中明白,这场斗法,他输得不冤,要是赶尸王不露真身,只指挥飞僵与他斗,他没机会刺出这一剑。 解开铁甲濡尸身上的定身咒后,知夏一蝉便和李家的人告辞,不顾李家管事的苦苦挽留,他要回昆仑山继续修行,经过此战,他觉得自己仍然欠缺很多。 知夏一蝉走后,赶尸王包扎好自己喉咙间的伤势,指使濡尸把地上棺木扛起,他自己背着女尸,也缓缓走出此地,隐入周边黑暗之中。 第一场的两位主角各自退场后,虽然场上发生了一点小插曲,但是斗法还是要继续的,李家这边已经输了一场,再输的话,今晚就可以洗洗睡了。 于是,稍时后,那清纯中带着妩媚的东瀛女子,便踏着小碎步来到场中,只见那涂着红蔻色的纤纤玉手在胸前一交叉,低头俯身后,对着这边众人先是行礼,然后再笑吟吟的道: “九菊一派:西协美智子,请多多指教。” 正文 第六十三章 式神:日光雷电母 盛夏的季节,夜间依旧是闷热躁动的。 鹅城间的夜风呜呜作响,从被铁甲濡尸撞碎的厅墙,吹进坑洼遍布的讲茶大堂,却被里面僵硬凝重的气氛顶了一个踉跄。 大堂正中,九菊一派的西协美智子,保持着东瀛独特的客套礼仪,笑吟吟的看着方清源这边众人,螓首微侧,状似纯真。 面对西协美智子的邀战,马家的老祖奶出马仙,却有些迟疑,无他,只因她摸不准这东瀛女子的路数。 这九菊一派她只知道是本土道门传入东瀛,后被当地修士吸收演绎,自成一派,其分流众多繁杂,但是出名的大概总有两支,一支流派为星象堪舆,另一支流派为道法神术。 那眼前的西协美智子就是擅道法神术无疑了,只是思考几息,出马仙便迈出款款步履,走到大堂中,与西协美智子正面相对,温声道: “萨满教出马堂弟子,马静薇前来领教。” 大堂中照明的只有火把灯烛,光线不算明亮,但这两名女子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成为此时最为耀眼的存在。 西协美智子纯真中带着妩媚,马静薇气质端庄大方,知道这两个出众的美人马上就要大打出手,周边看客都是心驰神往,不能自持。 九叔自从与那飞僵交手后,便端坐着一直回味刚才的战斗,同时脑中不停盘算,如果再次遇到这飞僵,要用什么手段,才能降服这等层次的僵尸。 眼下见到一番恶战就要爆发,九叔按下心中思量,凝神准备观摩,出马仙他自是知道的,江湖上一直都有一种南茅北马的说法,这南茅指的是茅山各分支,而北马则是指北方萨满教的出马堂弟子。 虽然这一说法自家茅山大多数人是不认的,更有者说这是出马堂的信众给自己大仙贴金之举,强行绑定茅山。 但能和茅山相提并论的,再差也差不到哪去,而这出马请神上身的手段,颇有些神妙在其中,能在关外近乎成为显宗,也是底蕴深厚。 至于九菊一派,九叔了解的就不多了,眼下能有机会一消心中障垒,开阔眼界,可谓是意外之喜了。 见到马静薇迎战,西协美智子收起行礼,只是笑容依旧: “姐姐生的真是貌美,我们女人间打生打死,倒是要让这些旁人看了笑话,不如我们文斗如何?” 马静薇微笑倾听,显出十足的好耐性,等西协美智子说完,她手中法决捏起,发出一声讥讽,缓缓道: “文斗也好,死斗也罢,怕失了体面,那就要有躺着出去的觉悟啊。” 一语既出,西协美智子笑容敛去,眼眸变冷,这厅堂内忽地寒意森森,透人肌骨。 讲茶大堂的冷肃氛围,让之前看客心中那些旖旎,被这不断积蓄的寒意,像是垒垒冰山,压在众人心头,随时可能崩摧而下。 所幸,这番积累的寒意,终于在马静薇口中宣泄一空,只见她凤目微瞑,轻喝: “赤!” 咒言一出,一只丈高赤狐虚像,顿时在她身躯上显现而出,对着西协美智子张开咆哮,下一瞬时,便有一道红丸从赤虎虚像中口中发出,朝着西协美智子眉心击去。 西协美智子面对此击,手中快速结印,发出呢喃之咒音: “げんしゅつかせい!(日光雷电母招来!)” 下一刻,这大堂虚空中便无端出现一只蓝色怪人,这人鸟嘴立瞳,身上穿着怪异,左手拿一电盘,右手执一电锥,敲电为乐,震声隆隆。 这日光雷电母刚显世间,便挡在这红丸之必经之处,用左手电盘往上一竖,就磕飞了此红丸。 “式神?” 方清源见到这鸟人,心中无端想起前世的阴阳师,好像这些东瀛修士,都喜欢收服一些妖怪做式神听用,只不过这式神有些是妖怪,有些是弱小的神灵,还有的是通过邪法炼制而成。 那眼前的这只会是什么品种的?方清源不得而知,他只在这怪人身上感受到了一股香火味。 见到日光雷电母招来,西协美智子心中也稳妥许多,这日光雷电母是九菊一派的根本术法之一,作为东瀛本土流派,自然也有着召神劾鬼的传统。 东瀛号称有八百万神灵,所谓一草一木皆有神灵居住,那么人的念头也寄居着神灵,他们认为只要诚心观想,自有神灵相助。 西协美智子自幼入得九菊一派中,得受此法后,每日修习,如今已有二十余载了。 只是初修之时,需借助外物,要先于神坛上,摆放菊花九支,菊花钵酒一钵,红线三根,金球一个。 金球中空有九孔,代表九个骨脑,选一阳光照耀之房舍中进行,先在脑海中观想此神灵形象的三种变化,等能在日光下,看见三个小人在此红线上往来飞驰时,第一阶段算是完成。 然后观想让这三个小人合而为一,形成具体的电母神灵法相,等感受到神灵激发的电流,由金珠的九孔中自由出入,电流穿过金珠九孔返回电母身上,那此进阶观想算是完成。 等以后可去除这些金球红线外力,达到念头一动,便有神灵法相显露于外的地步,此门观想妙法才算大成。 这是独属于西协美智子的神灵,由她日夜供奉,至于抓捕阴魂以增强这神灵威势,此事就不足以为外人道了。 磕飞赤狐所吐红丸后,电母鸟嘴一声啼鸣,右手执锥猛击左手电盘之上,只听得一声霹雳炸响,一道电光击在了赤狐法相身上,痛的这赤狐面目狰狞,嘶鸣声不断。 电流也有一部分传到法相下的马静薇身上,感知电流在身躯中流淌,马静薇略一哆嗦后,银牙一咬: “青!” 话音才落,只见有着一身青碧鳞片的灵蛇法相从她身躯脱离,蜿蜒着身躯,从空中游曳着扑向电母,转眼间将其缠绕住,紧紧的收缩蛇躯,使电母再也执锥猛击电盘不能。 招出灵蛇法相后,马静薇面色发白,可她没有停下咒言,而是再次念道: “白!” 正文 第六十四章 出马五仙家 白指的是白仙,本相是刺猬,除了已经出现的胡仙赤狐,柳仙青蛇,马静薇身上还盘踞着黄仙黄鼠狼,灰仙老鼠,这些仙家都不是实体,都以法相的形式盘踞在马静薇身上。 有句话叫做万物有灵,出马仙家就是,一些修炼有成的各种精灵神怪出山渡人,在芸芸人群中,找到一个适合的人,来做自己在人间的代言人,而这个代言人,便被称之为出马。 当然这都是老黄历了,在五仙刚显圣时,还需要仙家自己去找有缘人,后来历经时代演变,这些代言人合到一起,互相抱团取暖,演化成了宗门一样的存在,那就是出马堂口。 而马静薇自称是出马堂弟子,那就意味着她五仙都请上身了,不然出马堂不会让她出师的。 五大仙家各有所长,胡仙擅气运,能知福祸,柳仙负责战斗,降妖伏魔,黄仙以幻术成名,善变化遁法,灰仙晓人事,能探虚实。 至于白仙,当马静薇吐出白字时,一尊个头稍微小些的刺猬法相,从空中一闪而过,眨眼间就来到西协美智子身前,怒射出道道白箭,化为一片箭雨,笼罩西协美智子周身。 白箭不大,没有箭羽装饰,连箭头都和箭杆连为一体,通体修长,说是白箭,倒有些名不符实,只因这些白箭是白仙身上的刺,是白仙最厉害的御敌手段。 白仙是以法相显世,祂用神通射出的箭,也是虚化的,但要是西协美智子小看了这些白箭,那可就要饮恨于此了。 看到箭雨袭来,西协美智子并不慌乱,手中明黄菊花轻轻一转,随着漫天花瓣飘落,她便脱离了这箭雨笼罩范围。 没了西协美智子,箭雨依旧飞翔,等一阵‘噗噗’声响起后,周边众人才见到这大堂地上,又多了一片密集的细小坑洞,此时正滋滋往外冒着尸气。 这尸气是知夏一蝉遁地时,被那飞僵灌入积郁地下的,此时竟被白仙的箭雨打通了。 知夏一蝉遁地约有三丈深,也就意味着白仙发出的箭雨,穿透了三丈深的松软土层,这等威力要是打在西协美智子身上,这美丽东瀛女子,怕是立马变成一堆了。 见箭雨落空,白仙并不迟疑,祂现在不是本体,没有百年间的斗法经验可用,但此时与马静薇神魂相勾连,祂看到的便是马静薇也看到了。 感知马静薇传来的意念,白仙当下四处寻找西协美智子身影,只是法目四处探查之下,却没有发现西协美智子藏到哪里去了,只有滋滋作响的尸气坑洞,和飘落于地菊花残片,证明刚才的确发生一场短促的斗法。 这是障眼法,马静薇看到此情景,心中立马浮现出这个念头,此时柳仙在和电母缠斗,胡仙要护住自身防止偷袭,白仙出击则失去了目标,那么眼下需要灰仙出来,找出对方的踪迹。 “灰!” 随着马静薇一声轻喝,一只硕大的白毛老鼠法相便从她的身上跳下,来到白仙身边,耸动着黑黝黝的鼻头,四处嗅着气味,想把西协美智子找出来。 突然,马静薇心中猛地一悸,她立马明悟过来,这是胡仙朝自己示警,来不及多想,她口中急喝: “黄!” 刹那间,一只黄鼬法相便包裹着马静薇,闪了一下后,便重新在远处出现身影。 而原地则有一道通明的冰锥悄无声息般掠过,穿透大堂门墙,朝着外边旷野飞去了。 五行术法? 躲过此袭击的马静薇心有余悸,她没料到这西协美智子竟然还会五行术法,一般而言,这五行术法易学难精,都是堂堂正正的道家手段,此时被西协美智子用出,马静薇颇有些荒谬感。 但是术法已经使出,马静薇不得不接受现实,只是现在这西协美智子藏在哪里了? 灰仙还在不停寻觅,白仙则扑到与柳仙缠斗的电母前,上去就是一阵撕咬,成功把电母的气焰给遏制下去。 这五仙法相现世,并不是能一直持续的,祂们是马静薇从总堂请的仙家分身,主要是行走世间收集香火,战斗则不是其主要目的。 等收集够了香火,马静薇要回总堂交数,这次她来鹅城打生死擂,主要也是下次的香火凑不齐,想来鹅城插一手。 可是眼下,却连西协美智子的身影都找不见,还谈什么以后呢? 等黄仙再次包裹马静薇闪过一根冰锥后,马静薇感受黄仙法相残余的神力,面色终于变得难看起来。 怎么灰仙还找不到她?这地方就这么大,她能藏在哪里? 心中急速思考的马静薇,眼睛看向周边看客,发觉这些人的神情似乎有段时间没变化了,疑惑之下,她心头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这不是障眼法,而是阵法? 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马静薇心中发狠,要是自己被困在阵法里,那就必输无疑了。 意念传给黄仙,等再次被黄仙包裹时,马静薇面色平静,她要连续遁出三次,一举消耗掉黄仙的所有神力,要是这般也遁不出去,那自己也认了。 黄仙所使用的遁法,是祂的本命神通,向来是保命护身的绝佳手段,如今要连续三次使出此遁法,此地能留住祂的手段,应该是不存在的。 只见黄光一闪,马静薇的身形一纵,竟是直接撞向地下土层,随后没有撞击声,她的身体像是一波无有实质的烟气,瞬间渗入这土地之中,并不断的往下,再往下。 一次遁法完成,马静薇在土地深处现出身影,这里漆黑一片,不能分辨上下前后,气息感应之处,全是浓郁的土腥气,要是摸不准方位,万一再遁入地下更深处,那真是要悄无声息的死在这里了。 不过马静薇也留有后手,她凝神感应到地面上柳仙和白仙法相的波动,认准一个方位,再次指挥黄仙使出遁法,却是横向遁出了一段距离。 等第二次遁法完成,马静薇并不停歇,她要马上使出第三次遁法,这里深处地下,没有空气不说,四面八方传来的压力,让她肺部的气息越来越少,实在不能拖延了,而且她已经算好,从这里往上,便是讲茶大堂。 电母和柳仙白仙之间的战况激烈,现在已经是白炽化阶段,三个庞然大物来回撕咬翻滚,将这大堂内的立柱都打碎了好几根,那被撕咬下的皮肉,并不是真实存在的,刚一脱离法相,便化为点点星辉,消逝于空中。 就在这星辉飘散处,马静薇的身形从模糊到清晰,最终现身在三头凶兽旁边。 “哎呀,姐姐你怎么弄得这般污秽啊?” 马静薇顶着满身土色,听到西协美智子的调笑,她目光打量着眼前,那不知何时勾连起的注连绳,心中疑惑得到释然,这东瀛的法阵,倒也有些门道。 正文 第六十五章 战斗终停歇 西协美智子虽是笑着,心中却十分诧异,她躲过白仙射出的箭雨后,通过秘法布下这法阵,没料到这出马弟子竟能闯出来。 注连绳是东瀛布阵时常用的媒介,这种器物象征着神灵与世俗的分隔边界,这注连绳是西协美智子随身携带之物,和明黄色的菊花一样,都是西协美智子施展术法时要用到的象征事物。 这菊花也不是普通花朵,而是毒花,平日里要用毒物秘制培育,等用时只需轻轻一抖,花瓣飘散之时,便可迷惑人的心思,马静薇就是这么中招的。 眼下马静薇既然脱离法阵,那自己也不必再继续布置了,想到这里,西协美智子扔下手中的注连绳,左手持咒划过嘴角念道: “てんちさんたくらい......” 西协美智子的咒言听上去呢喃而又神圣,富含一种奇异的韵味,好似在向神灵祈求,声音悦耳的很,但马静薇眼下可没空欣赏这个,当她见对手开始念咒时,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打断它。 只见马静薇身形一动,衣袖带起凌冽风声,几步跨到西协美智子身前,随着奔来的冲劲,一拳砸向西协美智子开合的嘴角。 西协美智子像是躲闪不及,面对袭来的拳锋,咒言依旧颂念,可等马静薇拳头碰到西协美智子时,却发觉不对,拳下空荡荡的,那里有接触皮肉的感觉传来。 这时,颂咒声顿停,西协美智子的身形像是一阵水波,被马静薇一拳砸碎了。 不好! 马静薇看着眼前人影破碎,心中立马浮现一个猜测:又是幻术。 身上的胡仙没有传来示警,看来西协美智子又隐匿了,可西协美智子什么时候施术的,还有刚才她突然就消失了,马静薇回想起对方使出的手段,难道是我自己中招了? 对方隐匿的手段惊人,能招式神,会阵法,还能使出五行术法,若是再精于幻术,那自己还打个什么劲,对了,是那菊花! 一切的不对劲都是从那菊花飘散开始的,马静薇想到这里,念头一转,灰仙立马从角落里朝她飞奔过来,等融入到马静薇身躯上后,便使出看家本领,那就是祛毒驱煞。 五位仙家都有自己的看家本领,可以帮助出门弟子解决遇到的各种麻烦事,而且一旦战斗,就是六个打对方一个,可谓是占尽了便宜,然而这一切都是有代价的,那就是要供奉大量的香火给这五位仙家。 感受被灰仙祛毒时的舒爽,马静薇想起自己被灰仙讨要香火时的狼狈,心中五味陈杂,要不是下期的香火没凑够,鬼才来鹅城跟人打生打死。 按下心中酸楚,马静薇觉得自身似乎有种东西被祛除了,她四处张望,便看到西协美智子正在不远处施法,离得这么近,自己刚才竟然没发现。 面上不漏声色,马静薇装出依然小心戒备的样子,脚下状似无意的往西协美智子那边踱去。 西协美智子对自己的花毒很有信心,此毒无色无味,对人也没有什么伤害,只是影响人的感官,惑人心智,中毒的人很难发觉自身异样,有时到死都不知道敌人的位置。 幸好此地遗留的寒煞没有散去,自己这寒煞凝集的冰锥才能这么快就成型了,五行术法自己是会,可太难练了,一般也不会使出对敌,眼下有了飞僵遗留的地利,倒算是意外之喜。 看着冰锥成型,西协美智子对准了一脸谨慎踱步的马静薇,心中发狠,上两次让你躲过了,这次就不会那般幸运了。 就当西协美智子要发出此击时,却感到背后猛然一痛,低头一看,胸前竟探出一只红色狐爪,当下身躯一软,便瘫软在地。 见得胡仙偷袭成功,马静薇心中冷笑,就你会使诈吗? 这时,马静薇身上的胡仙法相才散去,原来这是黄仙设置的幻相,用以欺骗西协美智子,然后令胡仙隐匿气息,自己吸引她的注意,最终偷袭成功。 胡仙虽不是真是肉身,但被这么大的爪子穿透身躯,西协美智子当即受了重伤,凝聚成型的冰锥消散不说,与柳仙和白仙斗的惨烈的电母,没了召唤之人的念头加持,发出一声不甘怒吼后,当即消逝于空中。 电母这个战力退场,柳仙和白仙便拖着残躯,回到了马静薇身上,只见胡仙将另一只兽爪放在西协美智子头颅上,准备痛下杀手。 本土道友还可留下情面,可你东瀛修士竟然插手到这里来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就在此时,一声生硬的汉语响起:“少々お待ちください!我们认输了,还请阁下手下留情!” 马静薇看过去,一个留着寸头,身形高大健壮的汉子,正深深的对着自己鞠躬,头都快埋进膝盖里了。 这就有些不好下手了,这么多同道都看着呢,想到这里,马静薇理了理身上的土色,走到西协美智子身前,冲她说道: “妹妹你现在也不怎么干净啊。” 言语回敬后,见到西协美智子面色惨白,马静薇露齿一笑,示意胡仙把爪子抽离,让祂抖了抖兽爪后,才让胡仙回归到自家身躯上。 这时,那寸头男才冲上前来,急呼:“老板,你怎么样了?” 见到马静薇取胜,马家的人立马上前迎会自家老祖奶,等听到中人宣布结果后,方清源这边的人都齐齐欢呼起来。 接连赢了两场,实在是太涨志气了,而原本预备的第三场,自然也就无了,三局两胜嘛,东街以后就是乔家联盟这边的地界了。 鹅城总共才四条街道,东南西北各一条,只因鹅城不大,城中还有大量屋舍存在,能开辟出来做商铺的好地就这么多,其他不属于这四条街而开着的店,统统上不得档次,只能叫杂货铺子。 两场大战下来,大家算是开了眼界了,能今晚来观战的都是各个家族的头目管事,也算见多识广,可这又是僵尸又是法相的,平时只听人吹过,哪能亲眼得见呢。 就是九叔也一副大有收获的样子,今晚出场的四位,个个都有绝活,能欣赏到这么精彩的斗法,算是他近年来最值得开心的事了。 此间事了,大家各自退场,方清源见到对面那没出手的佝偻老者,脸上还显露出遗憾之情,看样子是挺不甘心的。 而敖天龙就笑意满满了,没出手照样有钱拿,这是好事啊,要不是自家闺女要来,需要在这鹅城买套宅院给她和宫瑶居住,毕竟一直住客栈也不是事,他也不会想着给人助拳,挣笔大的。 眼下天色已晚,战后利益分配的事,自然只能明天商议了,而且这事管事们也做不主,还需要各家老爷去吵去闹,所以,此时只能各自归家。 至于打烂的讲茶大堂怎么办,方清源估摸着,没准大堂的东家,此时正开心的睡不好,他正好趁此良机,把整个大堂重新翻新一遍,材料都用上好的,反正有人出钱,不花白不花。 正文 第六十六章 安家神入八品 回去的路上,秋生和文才不停争论刚才的斗法中,哪个更厉害些,虽然胜负已经分明,可斗法间只是争得几息的良机,再重新斗一次,赢得人也不敢说自己稳胜。 少年们的争吵声飘荡在夜色中,随风荡出很远,周边时不时的传来一声声犬吠,此时,夜风也显得凉爽了。 方清源和九叔走在中间闲聊,前方是曲伟领路,后边秋生和文才因为争论,走的稍慢些,有时还要笑着追打对方几下,等抬首发现九叔身影已经走远时,才慌忙追上,可不一会儿便又落后了。 “清源,我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邀约我观战,今晚我还会和往日一样,虚度了一天时日。” 九叔开口道谢,语气倒是有些感慨,从他的话语中,方清源听出了一些遗憾,遗憾自己不再年轻,遗憾以前自己可能虚度了一些光阴。 “九叔,也不必谢我,若不是你今晚在,那赶尸王的飞僵就会伤人了。” 方清源对这飞僵很心动,这么猛的僵尸如果被自己斩杀,那能得到的资粮会是多少呢? 想到这里,方清源心中一动,他随意的问道: “九叔你这次回去,是不是就要给任家老太爷迁坟了啊?” 九叔闻言一怔,诧异回道: “你怎么知道的?不错,回去后我要先四处寻觅风水吉穴,为任家老太爷迁坟。” 方清源呵呵的笑出声: “我家谭老爷和任老爷是朋友嘛,任老爷为自家父亲迁坟,不就是为了换风换水,荫庇子孙,不然又何苦再折腾自家祖先呢?所以我家老爷想让我去看看情况,若是可以,他也想给自己祖先腾个好地方。” “谭老爷想的不错,正所谓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人活着要注重风水才能身体健康,不容易生病,死了更要重视,好风水才能荫庇子孙啊。” 见九叔说得郑重,方清源趁机道: “所以,等我处理完这鹅城的事,便去任家镇观摩这次迁坟仪式,希望九叔能管我几顿饭啊。” 方清源说得俏皮,几顿饭而已,哪里吃不到,他本意是想住进义庄,因为那里可是一个大宝库,除了任老太爷外,还有九叔供奉的孽婴,和这些年九叔捉过的厉鬼。 而这些厉鬼被镇压在酒坛中,个个罪孽沉重,怨气消散不了,每年鬼节大开之时,九叔都把他们送不进阴府,每日还要燃香祭拜,真是浪费。 不如让我直接消灭了,大家都省事,心中这么盘算的方清源,打定主意,就是赖也要赖在九叔义庄,不捞个盆满钵满,绝不轻易回来。 九叔不知道方清源心中的盘算,他听到方清源表示要去他那蹭饭,于是便哈哈一笑: “我虽然穷了些,可几顿饭还是请得起的,只是你别嫌难吃就是了。” 难吃能有食堂的饭难吃吗?方清源心中吐槽一句后,按下心中喜悦,对着九叔答谢: “那清源先行谢过九叔了。” 面对方清源的谢意,九叔把手一摆: “哎,先别急着谢我,等明天再谢也不迟。” “啊?” 方清源有些诧异,为何要等到明天呢,他见九叔神色神秘,想和他卖关子,于是也就不问了。 等到翌日,方清源才明白九叔昨晚的意思,看着谭府众人被九叔指挥着,那边栽棵树,这边放个山石,他便明悟了,原来九叔之前捉鬼时,看出此地风水不好,积郁的煞气要冲撞活人,于是便使出看家本领,要给方清源居住的此地,改风换水。 九叔的本领没得说,等一番施为下来,之前隐隐觉察的郁气煞气,此时已经消散,而且让此地还给人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等九叔表示可以了,柳师爷便拿起一百两的银票,送到九叔手中,口中直道: “一点小意思,小意思,请九叔笑纳。” 谁知,面对此钱票,九叔根本不接: “这是我为清源特意设计的,跟你们谭府关系不大,而且不是你们请我看风水,是我主动帮忙的,如此这般,怎么能拿你的钱呢?” 柳师爷只当九叔在客气,又塞了两次后,才发觉九叔是认真的,于是便讪讪退下了。 方清源见此也是头痛,九叔你怎么这般讲原则呢,你不收,我怎么往上报两百两的帐啊。 没有办法,九叔这般行事,方清源心中也有些感动,想了一下开口道: “钱不收就不收吧,可是送别时吃顿饭总行吧?” 这下九叔点头了:“也好,吃完饭我们也该回去了,义庄这几天我不在,心里总有些不踏实,还是早点回去看看的好。” 在鹅城最大的酒楼,醉鹤楼摆上一桌,方清源和九叔师徒三人吃了个尽兴,只是没有酒水,怕秋生和文才喝多了,路上整出点幺蛾子来。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等方清源把九叔一行送出鹅城时,时间已经是不早了,估计九叔他们要连夜赶路,不过倒也不必担心他们,该担心的应该是那些没长眼的妖魔鬼怪吧。 送走九叔,方清源便松散了下来,这几日又是捉鬼又是观战的,没个清闲,谭老爷又来到鹅城了,天天和乔家,马家这几家吵,为了东家的几间铺子位置、大小,挣得是面红耳赤的。 方清源不想掺和这些事,便把曲伟送到谭老爷身边伺候,他则到处在鹅城溜达,探查情况,看看还能不能再捡到一只疯神,当做安家神的食粮。 可惜疯神哪能这般好碰到,随着破庙里捡到的疯神,被安家神一天天的啃食,方清源渐渐感受到安家神传来的情绪,祂要突破八品了。 九品的神仙想要突破到八品,条件不一,有的是吸收的香火足够了,便可以突破,有的是被更高层级的神收入麾下,成为祂的从神,自然也可以突破。 至于安家,祂是吞吃了一个更高品级的神灵,本质得到提升,自然也可突破了,只是这其中有一个隐忧,那就是一个地方只能有一个品类的神灵。 这鹅城已经有安家神,而且想来也是八品的,要是方清源身上的这个要突破了,那两个八品的安家神感知到对方,会发生什么呢? 正文 第六十七章 神像法相 看着香案上的安家神神像,方清源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是他请一位善于雕刻的师傅,精心雕刻而出的。 安家神的神像材质是檀木所制,不太大,整体头颅般大小规模,是个四五岁童女形象,不太符合这时人们的审美,因为这女童不是肉墩墩的,反而看上去眼睛很大,有些萌。 那是因为方清源脑海中,没有这安家神的具体模样,只能凭借自身感受到的安家神印象,让雕刻师傅造成这般。 正所谓相会影响人,供奉久了,效力也不一样,所以造像要仪轨,就是相如果不圆满,你造了也有些缺欠。 比如有些人把神像造半身,这个是有罪过的,或者佛像造的瘦瘦的,那也是不行的,那个佛祖不是宝相庄严,要是瘦骨嶙峋的,怎么体现出佛祖的胸怀呢。 安家神给方清源的感觉,就是一个闹性子,不谙世事的孩子,也可能是因为安家神岁数还小,诞生不过百来年,神智还不成熟的缘故吧。 当时雕刻师傅得知方清源是请神像,还建议他用玉做,因为这玉可以容纳人的念力和香火,如果供奉的时间久了,这玉像自有神异。 方清源承认他当时有些心动,不过一问玉石造价后,便表示下次一定用玉的,这次就先请檀木的吧。 如今这神像被方清源请到自己的静室中,旁边有香烛摇曳,信香静燃,桌上还有瓜果糕点供奉,看上去倒像那么回事了。 此时已经是九叔回任家镇的第九个时日了,谭老爷终于吵得疲倦,分得东街五间铺面,是五家中得到第二少的一家,居于末位的自然是黄家,他们挂个名头,分得一间作为马骨。 谭家没出人,分得这些,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一间铺面可是传承很久,五间加在一起,所代表的的财富足以让人为之打生打死了。 有人认为修行中人,便餐风露宿,不食人间烟火,殊不知,这些修行的人,最需要的就是钱财。 门派宫殿日常修缮,门下弟子吃穿用度,与其它道门交际往来,修行所需资源,哪个不是要花费巨大,茅山为何要分上茅和下茅,就是人太多,大锅饭吃不下去了,于是分散开来,划出地界,各自顾好自家吧。 知夏一蝉还为了李家,这么多年对昆仑的供奉而出手呢,你门派只吃供奉而不做事,这么下去谁还上赶着供奉你啊,昆仑离南国是有些远,可这南国特有的修行资源,那也需要一个家族收集置办。 你们修士只是武力强大,能让我长生不死吗?你们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我还指望你们什么呢? 如果只是因为武力强大,我就要对你言听计从,那比起朝廷又如何呢,门派再强也没见你们推翻朝廷,自己成立王朝啊。 当然知夏一蝉也是为自家门派争,他要是赢了,门派自然多些进项,以后发展会更好些。 钱开为何变得这么贪财,因为他不似徐真人这般孤家寡人,他作为大师兄,师傅死了,他要撑起自己法统的门面,他还有徒弟要养,行走世间,那处不花钱。 只有窘迫时才知道有钱的好,钱开自然也这样,以前的他也是和徐真人一样,紧持戒律,救人无数,驱鬼捉妖责无旁贷,只是后来,当他发现自己半截身子都入土了,还是无妻无子,清贫半生时,看着那些老爷得享荣华,回想起自己这一生,于是他道心便崩了。 方清源才入修行世界,对这些感悟不深,他背靠谭家这颗大树,自然不用为一点钱财而奔波,眼下,他只想让安家神升入八品。 入夜时,感受到安家神传递的亢奋情绪,方清源知道那疯神已经被安家神吞噬殆尽,现在,就是安家神升阶的最佳时机。 盘坐于神像前,方清源诚心祈求,口中不断颂出祷词,一股股无形信力涌入寄托在神像上的安家神身上。 不知道神仙升阶时会发生什么,方清源取消了神打之术,让安家神寄居到神像上,这也是他请神像的目的。 如今他是安家神唯一的信众,自然要助祂一臂之力,而且方清源作为修士,阴神都可以出窍,他的信力也是十分强大。 随着方清源祷词回荡在静室中,那神像微微发出光芒,透出一股安定祥和的韵味,若是这般场景被旁人见了,怕是要立马下跪叩首了。 神像上的光芒越发明亮,最后竟然给人一种这神像活了过来的感觉,当这神像完全被毫光包裹时,方清源脑海中突然传出一个奶味十足的声音: “我升入八品啦,唔,好累.......” 随着这个声音停息,方清源便见到这安家神像上的光芒,逐渐的熄灭了,他心中一惊,用阴神感受神像上安家神的状态,发觉祂只是太过困倦,陷入了昏睡之中,看着酣睡的势头,短期间怕是不会醒了。 神附于像,心中传音,这些都是八品才能做出的事,而安家神竟然累到沉眠,这是出乎方清源意料的事,你倒是睡得香,可我怎么办? 定下心神,方清源使出神打之术,可这次安家神并没有附在他身上,只有神力没有间隔的涌来,而且这神力更加庞大了。 “神威!” 随着方清源轻喝,丈高的神灵法相显露于方清源身躯上,依旧半透明,只是面目清晰很多,让人一眼就能认出这是方清源。 感受肆意澎湃的神灵法相,足足维持了一炷香的时间后,这法相才逐渐溃散,方清源有些满意,一炷香足够了,要是一炷香的时间自己也赢不了,那再来几炷香也是徒劳。 之前两场斗法,最多时间也半柱香,而有时生死相争,往往几息便能分晓。 打开面板,上边的信息也有些变化: 姓名:方清源 修为:炼窍(四十七),阴神(夜游:初期) 功法:神打(粗通、八品) 资粮:二百五十九 状态:法相(安家神、八品、祥和、厚重),早衰(七百),绝后(三千)。 正文 第六十八章 二郎显圣真君之哮天犬 看着属性面板,上边显示,修为栏后边,多了阴神的信息,这是之前的阴神太过弱小,没有被系统承认,现在阴神壮大,自然也就显现了。 至于夜游:初期也很好理解,方清源现在的阴神,只不过能在夜间稍稍游荡,不能远离自身气血保护,连这个宅邸都出不去,何谈远游呢,什么时候能像钱开一般,离肉身十余里,那才是算上登堂入室了。 要是能在清晨夕阳时分游荡,承受住日光对阴神的照射,那时阴神能做得事就多了,那时可以穿墙透视,侵入他人梦中托梦,下阴府和阴差叙旧,这都是阴神强大的好处。 神打由入门变为粗通,原先的九品变为八品,这是对方清源现在神打之术的评价,没有什么好说的,倒是资粮经过这些天的转化,积攒了二百五十九份,足够再开四五个灵窍了。 由于安家神的脱离,神附变为法相,只是多了个‘厚重’的词缀,想起刚才法相显示时的场景,方清源的确感知到了这法相的不同,比起出马仙的五家仙法相,要多了一些凝实。 这应当是安家神吞噬了疯神后,所得到的特殊状态,就好比安家神自带的祥和心境一般。 真煞入体消失了,看来已经完全被吸收进了自家躯体内,早衰和绝后状态后边也标注了所需的资粮,这让方清源心中有了底。 只是眼下随着安家神的沉睡,有个问题摆到了明面上,那就是没了神毒,方清源薅不到羊毛了。 要不要请鹅城的安家神上身呢,这个念头只是在方清源脑海一转,便被隐去了,自己辛苦养成的安家神才是最好的,再来一个同样的,怕是要打起来,其中必须死一个啊。 那此外还有什么神灵可以请上身呢,安家神在昏睡,先找一个神灵顶上,不能让资粮转换空下来,不然就太浪费了。 而且这神灵神智还不能太高,不能让其对,方清源能时刻维持神打,而感到好奇,神力也不可太低,不然才附身没多久,就被薅秃了,还要重新请其他的神灵,也是麻烦。 条件这么多,神灵自然就少了,方清源掏出钱开赠送的请神小册子,挨个看过后,又仔细盘算下,才确定了一个目标。 正好香案是备好的,将安家神像先提溜出来,方清源取出一块檀木,在上方歪歪扭扭的刻了几个大字: “英烈昭惠清源道妙显仁敷泽兴济二郎显圣真君之哮天犬!” 不错,这哮天犬就是方清源想请的神灵,首先这狗子虽然聪明,但毕竟不是人,而且作为二郎显圣真君的战兽,自身位阶也够,是一个合适的请神对象。 孙大圣是只猴,猪八戒是只猪,那自己请个狗子,也说得过去,其实方清源也想请二郎显圣真君,那显得多有面,可惜看看自身条件,现实告诉他,如今他还不配。 等这神牌刻好,将其放置在香案上,方清源平心静气,开始口诵请神祷词: “香气沉沉应乾坤燃起清,香透天门金鸟奔走如云箭。 玉兔光辉似车轮,南辰北斗满天照,五色彩云闹纷纷...... 谨请哮天犬神上吾身!” 如是念了三遍,方清源静心等待了好久,也没见神力涌来,他不禁的有些疑惑,这请神词没念错啊,中间哪里出了岔子? 余光扫过香案上供奉的瓜果糕点,方清源心中明白了,起身让后厨送来香肉烧鸡,把香案堆得满满当当的,之后方清源再次念起请神咒,只是这次才念完,虚空中便有一股神力涌来。 浩瀚磅礴,这是方清源的第一感受,神力像是怒潮,不断的朝方清源身躯涌来,直到方清源表示可以了,这神力才停下。 癫狂饥饿,这是神力中蕴含的神毒,系统不停得转化这神毒,可一时间根本转化不过来,方清源面色苦痛,受这神毒影响,手情不自禁的抓起一只鸡腿,放入口中大嚼。 鸡腿刚一入口,方清源便吐出来了,只因这鸡腿有着一股衰败的味道,明明刚才送来时还是香喷喷的,狗子,你吃的可真快。 经过这一插曲,方清源用意志生生受住了这神毒的影响,他念头一动,再次召唤出法相,想要看看这哮天犬的神力,和安家神的神力,所形成的法相,到底有什么不同。 法相显圣,约有一丈五尺,上半身都穿透屋舍,探出到外边了,身躯也凝实很多,感觉威力要比安家神所形成的法相,强上许多。 只是随着法相不断消耗神力,虚空中原本中断的神力,此时又不断涌来,弄得方清源不自觉的开合嘴巴,想咬点什么东西吃。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这法相头颅为何是一只狗头,目光散发出一股睿智的感觉,完全不像安家神那般,被调教成自己的形状。 半柱香后,方清源散去了这犬神相,长呼出一口气,心中开始分析这请哮天犬的利弊,是很强大,可以当做法相第二状态使用,可这一使出来,自己的形象会不会就此崩塌。 而且神毒影响自身意志,张大胆和钱开徒弟请神上身时,由于请的都是高品神灵,自身实力不够,导致他两个都神智不清,口流涎水,这是完全被神力操控心智了。 想起自己万一也成为那样,一副痴呆模样,方清源对于请更高品的神灵,心中更有抵触了。 留作杀手锏吧,不到紧急时刻,这招就别用了,只薅哮天犬的狗毛就够了,打定主意的方清源,把哮天犬神牌取下,将安家神重新放了上去,换掉满桌的肉食,瓜果糕点再奉上,心中感叹,还是家养的神灵好啊。 安家神既然入了八品,又有哮天犬法相做底牌,方清源觉得自身实力已经得到提升,接下来就是去九叔义庄打秋风了。 哦,是去拜访九叔,为自家老爷取得迁坟的先进经验。 收拾完手尾,方清源和谭老爷讲明后,便带着几个随从,坐上马车出了鹅城,一路奔着任家镇的方向而去。 此时,距离任老太爷尸变,还有十来天的时间。 正文 第六十九章 土地神灵与座下童子 任家镇是个好地方,离鹅城距离也不远,方清源一行人,从早上出发,沿着乡间大路,中午只休息进食了半个时辰,在天色刚擦黑时,便赶到了任家镇。 南国的城镇一向是富裕的,可能是这里距离海边岸口较近的原因,受西洋风气影响,镇上铺子里卖着各种新潮的玩意,人们穿着打扮也是东西方相结合,洋装和马褂,男人的辫子和女人的卷发,你都可以在这小小的城镇上见到。 感受到烟火人气,方清源挑开遮挡,从马车里往外看去,便见到一群怡红院的小姐姐们,都在冲他笑,更有大胆些的,还做出挑逗的动作,估计是看方清源样貌好看,颇有家底,想要钓个恩客金主。 “这里的女人就是白啊,比起咱镇子里的那些窑姐,可水灵多了。” 曲伟走在马车边上,看到这些莺莺燕燕花枝招展的模样,忍不住发自肺腑的赞叹道。 曲伟是方清源见他做事稳妥,能说会道,这次来任家镇办事,便向谭老爷把他要了过来,与之而来的还有其他三名随从,但都不是多出众的主,唯一优点就是知根知底的老人,用着放心。 从东街穿到西街,一路行来,曲伟和三名随着都看花眼了,当曲伟把目光从一名身着低胸装扮的女士身上艰难拔出时,再次开口赞道: “任家镇真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这里的水土养人啊。” 对于这句话,方清源是发自内心认同曲伟的,这里水土不但养人,还养僵尸,养厉鬼,以及养其他妖魔鬼怪。 九叔居住的义庄离镇上有些距离,毕竟这义庄不是一个吉利的地方,当方清源穿过任家镇后,天色已经黑透了。 随着前行,坐在马车中的方清源,感觉到前方有一股神灵的气息,变得越发清晰,等到这种感觉最强烈时,方清源开口道: “停下!” 曲伟自从在讲茶大堂斗法中,见识到方清源的神灵法相后,便对方清源很是敬畏,此时听到方清源的命令,当即让赶车的随从一拉马头,随后几人便朝着马车紧紧靠拢。 方清源走下马车,朝着神灵气息传来的地方一看,才发觉这竟是一间小小的土地庙,里边有一名呈站立姿态的土地,和两名童子,这其中一名童子端坐,手中捧着书册,另一名童子则是甲胄齐全,左手高高举起,却是在演练武学。 土地神保地界平安,两名童子则是人们希望自家儿女能文武双全,都是寄托了任家镇人们的美好愿景,倒是和安家神有些相似的地方。 看着这个土地庙,方清源觉得眼熟,这不是女鬼董小玉被嘲讽的地方吗,当董小玉坐上秋生的脚踏车后座,想跟他回家时,却被一颗树碰到了头,摔落于地上,随后便被这土地神嘲笑了。 当时方清源还想,这女鬼法力高强,也能被一棵树碰到? 此时见了这土地庙,他心中才明悟,原来是这土地神从中作梗,保了秋生一手,那女鬼董小玉估计不敢得罪这土地神,第一次便知难而退,转身飞走,而不是再次跟着秋生。 倒是个能做事的神灵,想到这里,方清源对着曲伟道: “拿香来。” 曲伟从马车携带的礼盒中,拆开一个,取出一把信香递给了方清源,然后小声说道: “这是给九叔备的礼,眼见就到家门口了,现在用了是不是有点不妥呀?” “嗯?你在教我做事?” 方清源接过信香,瞪了曲伟一眼,口中反问,等看到曲伟连忙退下不吭声了,他才点燃这信香,分成两把后,然后直直往土地神像前,两个红色香炉上这么一插,随后,奇异的事便发生了。 只听得一阵笑声回荡在这夜色中,传入曲伟和三名随从的脑海里,这笑声听起来能让人感受到喜悦,让人心情也随之变得满足。 “土地神爷爷显灵啦!” 刚才还有点意见的曲伟,此时却高呼一声,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土地神像叩拜,那三名随从也是叩首不已。 见到手下跪拜这土地神,方清源眉头一皱,开口喝道: “行了,都起来吧。” 等几人收拾好自身仪表后,方清源坐回马车中,便继续赶路,给土地上香是顺手的事,算是结个善缘,也没指望这土地神能在之后的除僵大战中,起到什么作用。 过了土地庙,离九叔居住的义庄就不远了,再行了小半个时辰后,一座红砖白墙的大宅子便出现在眼前,看着门口悬挂的两盏灯笼,方清源知道,这里便是九叔守了半辈子的地方了。 这义庄也是够偏僻的,方圆十里都见不到人烟,难怪秋生每天回家都要在车把上点燃一把香,用于供奉孝敬路上的孤魂野鬼,不然,这些鬼早晚按捺不住本性,在某一天把秋生撕了。 让一名随从上前敲门,等文才打开门一看,见到方清源后,便惊喜的叫道: “清源师叔你来啦,我们都盼着你呢,快,往里边走。” 方清源笑笑,对着文才问道:“你师父呢?” 感知中没有九叔那火山般压抑的气血气息,方清源没进门便知道九叔不在家,于是干脆的问了出来。 文才笑呵呵的道:“我师傅去给人做法事了,有个村子的老人仙去,请师傅前去做法超度,秋生也跟着去帮忙,只留下我看守义庄,也不知道他们今晚能不能回来。” 那真是赶得不巧,九叔不在,不过自己要在此待上半个多月,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 方清源跟着文才走进这义庄,四处打量着周边布置,庭院不大,但显得有格局,而且这里虽是义庄,但是感受不到很浓郁的阴气煞气,看来九叔是把这里的风水,静心布置了。 来到事前专门为方清源准备好的房间,文才有些羞愧道: “清源师叔,之前不知你们来了这么多人,准备的屋舍有些不够,今晚怕是要请几位大哥和我挤挤了,不过明天我就去镇上添置被褥,再腾出几间房。” 对此,方清源摆手道:“无妨,曲伟他们几个只住今天一夜,此后他们都住在镇上,你也不必麻烦了,现在天色也不早了,你去休息吧,有事明日再说。” 等文才和三位随从走后,方清源看着曲伟道: “今晚辛苦你了,马匹需要照看,你多担待些。” 在这个年岁,有时牲口比人金贵,人可以吃点差的,可以饿肚子,可马不行,而且这马赶了一天的路,此时正是需要仔细照看的时候,曲伟自然不敢怠慢。 睡在义庄的第一晚,方清源觉得挺有氛围的,如今他也不是普通人了,还能怕隔壁屋里躺着的死尸吗,哪怕这些死尸此时蹦了起来,方清源也有底气将他们全部再摁下去。 可方清源到底是没睡好,这不是他心理素质不行,而是在半夜时分,被一声惊恐的叫喊给吵醒了。 等他出门一看,只见到曲伟正一脸惊魂未定的愣在原地,他旁边则是一群穿着官服的人,只是这些人脸上都蒙着黄色布条,僵硬的排成一排,沐浴在月色下,显得惊悚且诡异。 这是诈尸了? 见到这番场景,方清源脑子顿时涌出这么个念头,然后,随着一道法铃声响起,一位身穿黄色道袍,带着一副眼镜的道士,从门口走了进来。 见到此人,方清源心中一动,这人他认识,正是四目道人。 正文 第七十章 四目道人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见到方清源,四目心中也是一惊,他一路赶尸到此,没成想师兄没见到,反而见到一个陌生的同道修士。 感知对方身上的神灵气息,四目明白,这是一个和自己一样,修习神打的修士,而且道行不弱,不可能是自己师兄新收的弟子。 不过四目没感受到方清源的敌意,也就没施法让周边的老板把自家围起来,眼下只是问问方清源。 见着四目道长,方清源细细感受着对方传来的气息,发现这四目看起来不甚凶猛,可一身气血却是不弱,脑中浮起四目揍僵尸,斩狐妖,打的蒙古王爷铜甲尸连连后退的场景,方清源有些明悟,感情这茅山中人,身手是必须揍得过僵尸,才算出师啊。 而且这四目擅赶尸,精请神,道法符箓也是有所涉猎,算得上是全才了,想到这里,方清源笑意盎然: “师兄,我是你的师弟方清源啊。” 啥?我什么时候多了个师弟了? 四目一头雾水,对于方清源这个便宜师弟,他一时间接受不能,还好,这时文才被随从们喊醒,来到了这院子中。 文才睡眼惺忪,见到四目后才振奋些精神: “四目师叔,你可是有段日子没来了,这次倒是要多住几天。” 四目摆手:“最近攒够了一群老板,还要将他们送回各自老家落叶归根,我在此休整后便走了,对了,眼前这位是我师弟?” 听着四目疑问,文才把之前鹅城的事和四目细细说了,四目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其他法统的弟子啊,这么算来,喊自己师兄也是应该的。 知道方清源是自家人,四目态度热情许多,他和方清源见礼后,便示意众人退开些许地方,他要将这些客死异乡的老板,先送进义庄停尸的地方安置,不然伫立在庭院里也不合适。 其他人闻声都往后退去,方清源也是如此,对于赶尸,他有些好奇,之前他见过赶尸王的炼尸,而现在则是茅山的赶尸术法,他想看看两者有什么不同。 只见四目手中一挥道铃,这些脸都被道符黄卷蒙住的死尸们,僵硬的身躯猛地一颤,膝盖也不见弯曲,随后却高高跃起,往四目所指的地方蹦去。 感知到这些死尸身上都有一些煞气尸气,方清源猜测是这些煞气和尸气,支撑了这些死尸进行跳跃活动,而这些煞气不算稀薄,但比起赶尸王精心炼制的三具僵尸,可远远不如了。 不过赶尸王炼制的僵尸是对敌的,而四目则是让这些死尸动起来即可,倒也没有对比的意义,眼下,这些死尸随着道铃声,一个个的蹦入里间,直至最后一个也进去了,四目这才放下铜铃,对着文才道: “师兄他又出去跟人家做法事去了?” 得到肯定答复后,四目打了个哈欠:“这些天我都是白日休息,晚上赶路,身子骨有些承受不住了,先去睡了,你记着明日早起给我这些老板,每人供奉三炷香,别让他们饿着。” 嘱咐完文才后,四目和方清源道别,等他转身想离去时,文才却叫住了他,踟蹰道: “四目师叔,你的房间被师父安排给了清源师叔,所以......” 这义庄又不是客栈,主要面积是给放置棺木用的,文才平日里就睡在棺木旁边的隔间里,九叔有着自己独立房间,又留出一间作为四目平日落脚之处,也就够了,毕竟没人会想不开住义庄。 可等方清源一来,那就有些不够住了,九叔见四目有段日子没来,就把这间房腾给了方清源,所以眼下就有些尴尬了。 四目闻言一怔,转而洒然一笑:“我风餐露宿惯了,睡在哪里都一样,在你旁边铺个板子就行了。” 这话是对文才说的,方清源虽然是他师弟,可这才第一天见,就要和人家挤挤睡在一间房,四目从心里下意识的排除了这个念头。 可文才看看身边的三个随从后,面有难色,对着四目道:“有点躺不下了。” 眼见气氛就要沉默,方清源笑道:“九叔既然没回来,四目师兄你就先去他房里睡一晚,等明天再处置这事吧。” 四目闻言点点头,客气几句后,便去了九叔房间,方清源看着四目离去的背影,心中祈祷,九叔你可别在今夜回来啊,不然这场面就没法收拾了。 幸好方清源的心声应验了,九叔回来时已是第二天上午了,等他见着方清源和四目时,那发自内心的喜悦,足以让旁人感同身受。 “清源,你说你来都来了,还带这么多东西干啥,我这啥都有。” 对着方清源带来的半马车礼盒,九叔嘴上埋怨,心中却乐开了花,平日里自己省吃俭用,所赚取的钱财大部分都捐给那些苦命人了,他们有的是孤寡老人,有的是孤苦伶仃的孩童,还有其他各种命苦的人,相比之下,自己能赚钱有饭吃,已经是很好了,所以能帮就帮。 所以,九叔在鹅城赚了一大笔,眼下这义庄还和之前差不多,只不过是九叔又订了十来幅棺材,用于收敛那些曝尸荒野的无名尸骸,这算是他最近的大额花销了。 “九叔别这么说,这是我家老爷特意送的,选购的都是鹅城出产的上好货色,信香、符纸、朱砂、火烛应有尽有,就是想着让师兄你为他寻得一个上好吉穴。” 方清源用言语说服九叔收下,其实谭老爷对迁坟一事不是很上心,他之所以富贵,是有个好亲戚的缘故,这些礼盒大部分是方清源自己购置的,就当做是之后诛杀九叔存储的厉鬼定金了。 让文才把东西收好,九叔对着四目问道:“这次你准备住几天啊?” 四目想了想:“七八天吧,有几位老板是这周边人士,我要先把他们送回去。” 七八天后,那不是剧情开始的时候吗,秋生扮僵尸捉弄文才,随后四目离去,九叔带着文才去喝咖啡,让任婷婷鄙视了一番。 想起喝咖啡,方清源就想起任婷婷那身装扮,风格实在是大胆奔放,难怪让秋生误会,昨晚方清源坐马车穿过任家镇时,见到怡红院里的小姐姐,也没几个比任婷婷穿着打扮更豪放的。 正文 第七十一章 论风辩水,三山聚形 “所谓是‘入山寻水口,登穴看名堂’,我们寻找墓地,首先要看水是从何处来,又流往何处去,同时也更注意穴前明堂的水是什么样的情况。” 一处山峦之上,九叔指着前方的溪水,对着方清源和秋生,谈起了风水之术的秘诀。 山间的风还是凉爽的,吹拂在三人身上,带走了一些盛夏的炎炎热意,此时,九叔正在给任家老太爷寻找吉穴。 这是方清源来到任家镇的第六天了,四目平日里白天睡觉,晚上则赶尸送他的老板归家,生活的很有规律。 留下文才看守义庄,九叔便带着秋生,还有观摩的方清源,一起爬山涉水,在任家镇周边,为任老太爷寻觅吉穴。 “你们看,这溪水环绕山峦,好似一条玉带蜿蜒,流动不休,是源水、活水,流水不腐,就不会积累煞气,所以水这方面是没问题的。” 谈完水,九叔又一指脚下,对着秋生道: “山管人丁水管财,墓地周围的水的好坏,主宰子孙后代的财运,而墓地周围沙土的好坏,则关系到后代人丁是否兴旺了,秋生,你来分析分析,这脚下的土势。” 被九叔考教,秋生有些紧张,他努力回忆起以前九叔的教导,蹲下身子,用手指扒拉开土层,看了看这泥土成色,最后捏起一小撮放入口中。 咂巴了几下后,秋生分析道:“这土腥气不是很重,且土质细腻,口感较好,没有怪味,说明其中蕴含的煞气不多;还有,我刚才看了一下周边树木的粗细,推算出这土层怕是有七八丈,算得上厚重了。” 听着秋生的分析,九叔颔首不已,看来自己以前的教导,秋生是听进去了,若是文才在此,怕是要两眼无神看着自己了。 “不错,你分析的很正确,那么让你选,你会把此地当成任老太爷的迁坟之处吗?” 九叔又问了秋生一个难题,对于秋生,他是有意将其培养成自己的接班人,等到自己百年之后,这任家镇,总要有个茅山师傅的。 可有一点,让九叔担忧,那就是秋生长得有些英俊了,以后难免要陷入情色是非之中,对于修道无益,要是秋生能长得像文才一样,那自己就更放心了。 秋生打量周边山势,目光所得之处,具是美好景色,不由得脱口而出: “这里有山有水,风景秀丽,适合做任老太爷的新居所。” 秋生表达出自己意见后,九叔却不说话,而是把目光看向方清源,示意他来讲两句。 可方清源哪里懂得风水学说,他前世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碰到有人问路,他指路时都是左拐右拐,从不讲往东往西的话。 风水不懂不要紧,方清源能分析九叔的意图,这也是一种本事,既然秋生说可以,那自己反着来就好了。 于是,方清源略一沉吟,指着前方山棱道:“这个山形前粗后细,看着像鼠尾,寓意不好,我不推荐此地为任老太爷的新家。” 等两人都说完,九叔没有发表肯定或者否定的话,而是说道: “根据风水学之中的讲究来说,墓穴的后方必须要背靠高山,让墓穴得享荫蔽,而墓穴的左右两边也要有相当的山势,这样的墓地可以形成聚气的格局,可以帮助墓穴藏风聚气,如此一来,当然可以让墓地的风水更加旺盛,让后代子孙的运势更加亨通。” 至于没有被三山环绕的墓穴,也能葬人,可这也不符合任老爷的要求了,他是想为自家改风换水,你把普通位置给他,那他何必迁坟呢? 方清源看着周边分散的山形,聚气是不可能的了,所以,九叔的言下之意,此地算是被放弃了。 随着九叔东跑西奔,眼前已是第四个被放弃的位置,环顾任家镇周边,留给任老太爷的地方不多了。 秋生哀叹一声,爬山涉水是很累的,这三人中就数他武道功底最弱,得知这里也不行,也数他最为失望。 九叔判了此地死刑,也没急着走,而是对着秋生一阵教诲,说什么墓相之势、穴位凶吉、土地神位分布、龙行蛇脉走势,林林总总,足足说了小半个时辰。 也是见到天色不早了,九叔才意犹未尽的停下,若是再说下去,今晚三人就要在此过夜了,于是便收拾一番,趁着天色还亮,三人便回到了义庄。 回到义庄时,方清源见到四目,便感觉他面色不好,于是上前问道: “四目师兄,你这是怎么了?” 方清源和九叔是一大早就出去了,当时四目正赶尸送老板,路途遥远,等四目送完老板,回到义庄时,已是上午时分,也没和九叔他们碰面。 四目神色凝重,对着九叔说道:“师兄,我回来的路上发现有个村子被麻匪洗劫了,伤了好几个人。” 九叔闻言,叹了口气:“世道不平,这也是难免的事,我们修道之人,对此也插不上手,这是朝廷官府的事,我们不可逾越。” 听出九叔无奈,方清源也是理解,茅山对付的是妖魔鬼怪,人们之间的厮杀,修道之人一向是不愿参与的,这里边有很多内情,一时间也解释不明,只需知道以往插手的法统,大多都消散在历史长河中了。 可四目却说出:“我路过这村子,心中不忍,便为他们救治,可一上手才发现,这些村民不单单是刀兵之伤,还有一些是被旁门法术所伤,经过我的问询,得知这麻匪领头的竟是一名女子,刀枪不入,能放出一群狂蝙蝠吸人精血,这可是左道之人了。” “什么?这人真是找死,敢用术法劫掠周边,看来是没把我茅山放在眼里。” 刚才还是无奈的九叔,此时却是大怒,只是人与人之间的斗争,他管不到也不能管,可要是其中掺杂了旁门邪术,那自己就要秉持茅山戒律第一条,正邪需终身搏斗,为民除害了。 没等九叔愤怒稍解,四目又道:“我听得那村长说,这群麻匪胆大包天,甚至计划着要攻打任家镇,想要将这里洗劫一空!” 正文 第七十二章 阿威队长他很威 洗劫任家镇,这人怎么敢? 九叔闻言却是冷静下来,洗劫一个村子不算是太厉害的麻匪,可要说洗劫任家镇,那这群麻匪不是疯了,那便是有着底气支撑了。 方清源听到四目说明的情况,心中一动,女首领,会邪术,能放蝙蝠,这不正是《灵幻先生》里边的大反派吗。 不过这女术士本领被九叔所克制,全程被压着打,倒也不必太过忧虑,只是现在正是为任家迁坟的关键时刻,别生出什么变数才好。 九叔沉思一下道:“四目师弟,这群麻匪情况不明,为了保险起见,你再多住些日子吧。” 见到四目点头,九叔又对方清源道:“这是任家镇的祸事,与清源你无关,要不你先回鹅城?” 怎么能与我无关呢,这么多经验资粮,错过这次,下次上哪找这好事? 想到这里,方清源大义凛然:“师兄,我也同属茅山中人,这戒律我也要遵守的,这时你让我走,岂不是让我违背戒律吗?” 听到方清源这般说,九叔当即一笑:“好,这次我们茅山师兄弟三人联手,在这地界上,我看谁敢来。” 九叔说完,方清源和四目都笑了,秋生这时插言道: “这事要与镇上知晓,不如等会我去拜会任发老爷,让他也拿个主意,毕竟这镇上的保安队,大部分是任发出钱养的,而且那队长还是任发的外甥。” 秋生所说的有理有据,九叔闻言也是颔首,不过九叔却示意不急: “四目今日才见得村民被伤,消息还没传到任家镇,你现在去说事倍功半,他们没有亲眼见得的事,大多是不会相信的,还是等明日,我去镇上召集三老,一起说说这事吧。” 九叔考虑的更为周全,秋生立马被说服了,此时天色也已经黑透了,九叔对秋生嘱咐道: “你也早点回去吧,不然你姑妈又要担心了,顺便把你清源师叔送回去。” 方清源到底也没住在义庄,四目既然来了,他只好回镇上客栈居住了,每日和秋生一起往返义庄,路上倒也不孤独。 秋生推起脚踏车,点燃一把信香,插在车把上后,对着方清源道: “清源师叔,今天该你带我了。” 与九叔道别,方清源骑上脚踏车,后座带上秋生,顶着夜色,朝任家镇的方向赶去。 此时,秋生还没有给女鬼董小玉上香,那董小玉自然也不会见色起意,前来诱惑秋生,所以一路上平安无事,两人安稳的回到了任家镇。 到了任家镇,把方清源放到客栈门口,秋生才骑上车子回自己家,方清源回来后,并不立马歇息,而是喊来曲伟几人,询问他交代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曲伟几人这番来任家镇,主要目的并不是来伺候方清源的,而是要做事,谭家在鹅城拿下五间铺子,自然要开始经营,其余四间都是做老本行,没什么可说的,只有最后一间稍大些的,被方清源讨来,想做一些改变。 “方管事,这是我们几人走街串巷,收集的古玩老物件,按照您的吩咐,都是些有着灵异色彩的东西,您看看可还满意。” 听着曲伟的话,方清源细细打量桌上摆放的一堆玩意,其中有破旧的铜镜,有些生锈的铃铛,各种材质的牌子,还有些叫不上名字的东西。 也是方清源之前捡漏的缘故,那副骨牌价值不菲,让方清源生出倒腾古玩的念头,而且倒腾的还不是纯粹的古玩生意,而是带些修行资源的物件。 这次让曲伟来此收货,方清源也没抱多大期望,他就是想弄些库存,摆在自家店铺里,看起来别这么空荡荡的就好。 至于真正的好货,等茅山明带着他的狐朋狗友回来,自然也就有了,而且,要是茅山明东西不行,眼下不还是有九叔这座宝山嘛。 所以,抱着这幅心态的方清源,见到这堆破烂时,心中也没遗憾失望,而是鼓励道: “你们这些天辛苦了,最近情势不好,安稳的待在镇子里,周边村子就别去了。” 不用去村子里扫货自然是好事,每次曲伟下去时,都被当成拍花子的严防死守,可把他郁闷坏了。 交代完众人后,方清源便回屋休息,翌日一大早,秋生便前来喊他,说是九叔召集了三老,要商议麻匪的事。 等方清源赶到时,里边已经坐了好些人,还有更多的人拥挤在四周,往里边伸长了脖子,想要得到第一手消息。 方清源是谭家镇谭老爷的亲戚和管事,而且这谭老爷和任发是盟友、朋友,所以现场也留给方清源一把座椅。 落座后,方清源打量现场众人,清一色的中老年男性,个个穿着老气,神色肃穆,现场一片压抑氛围。 方清源余光一扫,便发现了一个细节,那就是在座的各位乡老,手指甲都留得很长,这倒是有些奇怪了。 想起九叔的指甲也很长,方清源若有所思,可能是现在风气的缘故吧,指甲长代表自己不是出卖劳力的泥腿子,是身份地位的象征,穷苦人需要不停干活,指甲自然留不长。 九叔也是受此风气影响,留下长指甲,以致后来被队长阿威陷害,吃了一番苦头。 说起阿威,方清源看着任发旁边的一名男子,跟脑海中的勇猛身姿对上了号。 看人到的差不多了,九叔便开口:“想必大家都收到消息了吧,一群麻匪扬言要洗劫我们任家镇,此事如何处置,请大家商议一下。” 风声从昨天就传了过来,有好些被洗劫的村民,过不下去,便来任家镇寻求庇护,投奔亲友,他们带来的消息,被一层层渲染夸大,已经到了这麻匪个个三头六臂,口吐霹雳的地步了。 九叔发言后,在场乡老都是议论纷纷,认同了此事的真实性,听得门外的阵阵惊呼声,阿威队长则是不屑道: “我看九叔你是被吓破了胆子,区区一群宵小,能挡得住我步枪火器?我手底下二三十号人,几十杆枪,天王老子来了也是被打死的下场。” 正文 第七十三章 如数奉还,三七分成 “阿威,怎么跟九叔讲话的,还是先听听大家怎么说,你老实听着。” 任发脸色一板,开口训斥阿威,他是知道九叔是有真本事的,见到阿威年少轻狂,口无遮拦的样子,怕他再乱说话,于是喝止住了他。 阿威听到自家表姨夫发话,心中仍是不服,只是口上敷衍道: “知道了,表姨夫。” 绸缎庄段老板这时开口:“阿威说的也有道理,咱们任家镇有着洋枪几十杆,就是不敌这群麻匪,只要坚持一两天,鹅城的县老爷,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治下乡镇沦陷的。” 段老板说的头头是道,可话音一落,便惹得一位乡老讥笑: “我说老段,你是抽大烟抽迷糊了吧,鹅城变天这么久,你还想着县长带兵过来剿匪,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这番讥笑言语,引得周边人也是发出嘲笑声,段老板闻言一怔,忙不迭的问起相熟友人其中详情,等知道真相后,颓然的发出喃喃声: “县长杀了黄霸天,自己拍拍屁股走了,可这烂摊子归谁管啊。” 此言一出,周边的乡老都不笑了,是啊,马县长走了,可新来的县长是谁都不知道,上哪搬救兵去,就是找鹅城求救,谁能做得了这个主呢? 见到众人垂头丧气模样,任发一锤定音:“外人不要指望了,远水解不了近渴,保卫任家镇,主要还是靠咱任家镇的人,所以,大家都要出人出力,组成巡逻队,时刻防备。” 定下基调,其余的便是分派人手物力,收拢周边村民,做好战前准备,任发自掏腰包,捐了一大笔银钱,周边乡老按照自己身份地位,也随着捐钱,等坐着的老爷们都捐了,便轮到周边看客。 方清源也随大流的掏出二十两,此时出点钱,也是为此战多添了几分胜算。 等捐完钱,分派好人手物资,这第一场战前商议便结束了,等人们都忧心忡忡的散去后,任发才和九叔解释道: “九叔不要觉得我隐瞒军情,麻匪头领会妖术这件事,只要我们不刻意宣传,人们就不会害怕,这样一来,我们任家镇近万人,还抵不过区区几十名麻匪吗?” 九叔闻言则是叹了口气,他本意是要将此事完完整整的告知大家,可商议开始之前,便被任发拦住了,理由就是刚才讲得这般,给人们信心才是最重要的。 方清源见到任发这般表现,觉得比电影里真实多了,这才是一位年幼父亲亡故,自身早早扛起重担,摸爬滚打二十年的任老爷。 “既然任老爷这么安排,我不可置否,身为茅山修士,对付邪魔外道,自然是义不容辞,可除此之外,任老爷就别难为我了。” 任发点点头,真诚道:“那此事就拜托九叔了,我任家镇上下都系在您的身上了。” 好一个道德捆绑,方清源直呼任发话术厉害,可九叔就吃这套,见着九叔被捧得高高的,方清源开口道: “九叔,符箓朱砂这些不太够了,你看咱是不是多采办些,好用来对付那麻匪首领啊。” 九叔听到方清源的话,面色诧异,你不是才送来一堆吗,那这么快就不够用了。 这时任发却歉意一笑:“哪能让九叔采买,清源,你列个单子,这些物资全都算到总帐上,九叔这般出力,岂能让他自掏腰包。” 我要是不说,恐怕你也不提这茬的事,方清源心中诽谤,脸上笑着应下,表示随后就将单子送过来。 等九叔和任发聊完,方清源和秋生便随着九叔,一起赶回义庄,只是当方清源才出门口时,任家的一名下人来到他身前,递给了他一张信封。 方清源满头雾水的打开信封一看,发现里边竟是五十两银票,见着此银票,方清源脑子回想起汤师爷的名言,豪绅的钱如数奉还,穷鬼的钱三七分成。 如今这多出的三十两,想必就是那七成了,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成了豪绅一流,只是这任发速度够迅速的,莫非是他提前垫资了? 三十两不是个小数,够普通人家挣好些年的,只因为方清源坐上了那把椅子,他就算没有表示,也自然送到他手中了。 将银票随手收起,方清源回到义庄后,便开始写单子,将四目的那份也算上,乱七八糟的写了三张纸,等最后一算,这些耗材总共才不过百两银子。 这些东西换得九叔、四目和方清源一起出手,真是便宜任发这些豪绅了,不过在九叔心中,哪怕没这些东西,他还是会义无反顾的出手的。 让秋生把单子送给任发,方清源便出门,找个距离不远的地方,准备使用资粮,再冲开几个灵窍。 大战将起,能多一分实力也是好的,这些天转换不休的资粮,已经达到了三百四十三,足够方清源再冲开六枚灵窍了。 灵窍冲开的过程还是那般让人迷醉,在此过程中,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周身窍穴,似乎都受热力沁润,慢慢的全身气息连成一片,无分彼此,以五脏元气为核心,最终被肉身吸收。 这种壮大本源,感知自身一点点强大的美好,不管来多少次,方清源都觉得不为过,可惜美好的时光往往短暂,剩下的空虚才是永恒。 随着灵窍被冲开至五十三,资粮只剩下四十之数,不够下一枚灵窍突破,所需的五十四份资粮数量。 等方清源回到义庄碰到九叔后,九叔面色古怪,心中这清源出去一会,怎么气血又强大许多,真是怪哉。 但九叔不是个八卦的人,对于方清源的变化,他没有去问,除非方清源愿意主动告诉他,不然,他是不会探寻旁人修行的秘密的。 等到第二天,方清源所列单子上的物资便已送来,看着这满满当当的一大堆耗材器具,九叔也是感慨,这些东西,自己要用到什么时候啊。 任家镇的人们刚开始听闻麻匪要来,个个怕的要死,可如今三四天过去了,麻匪的影子都不见,心中那股紧绷着的劲,便慢慢的松开了。 也是这时,任发派人给九叔传信,请他去镇上的咖啡厅,商议为任老太爷迁坟的事。 这个时候还要迁坟,任发是不是疯了,九叔本不想这时候节外生枝,可任发一句话便说动了他: “二十年前给我爹看风水点吉穴的道士说过,一定要在我爹入坟那天的二十年后迁坟,不然会让我全家倒大霉的。” 能预测二十年后的风水运势,这名任发口中的高人,引起了九叔的兴趣,麻匪迟迟不来,难道就不做其他事了? 这世上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想到这里,九叔与方清源一起,便带着文才,朝着镇上的咖啡馆赶去。 正文 第七十四章 咖啡馆日常 镇上的咖啡馆生意依旧火热,丝毫不减其火爆人气,这西洋咖啡作为此镇中的时尚潮流代表,刚一进这任家镇,便迅速替代了原本的茶楼,成为人们谈事会客的心中首选。 只是这里价格昂贵,普通人是喝不起,也舍不得喝这咖啡,能无事来此坐上一坐,叫上一杯咖啡消磨时光,这代表着豪绅们的体面。 九叔一向节俭,这咖啡馆开了不少时日,今天还是他第一次走进来,刚一进门,提了任发任老爷的名字后,便被侍应生殷勤的引到了二楼。 楼上人还不少,个个衣冠楚楚,西装革履,九叔和文才这身打扮,倒显得有些土气了,尤其是文才,外边套着小褂,里边配了一身绿油油,再加上西瓜头和鼠尾辫,引得周边好几位妇人侧目不已。 此时,任发正坐在一处空桌前等候,见到九叔三人到来,起身招呼,等双方见完礼后,便各自落座。 九叔放下手中烟袋,对着任发道:“起棺迁坟时,最好一家人要整整齐齐在场,以示对先人的重视,我听说令千金为了此事,特意从省城休学回来,到今日也有半个月,怎么不请她一块来听听呢?” 见到九叔提起任婷婷,任发就是一脸宠溺:“我让她在省城治学,可她却学会了化妆,如今回来也不消停,天天教我府上的妇人仆役打扮,弄得她们都不好好做事了,刚才说要补补妆,转身出去了,估计马上就回来。” 任发幼年丧母,青年丧父,中年丧妻,眼下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自然宠溺的不行,他特意送任婷婷去省城上女校,就是希望能开阔她的视野,让她自己变得独立有主见,不然等自己百年之后,养在深闺中的任婷婷,可压制不住未来的上门女婿。 任发这边说着任婷婷,文才心中一阵不屑,他见到任发长得这么丑,脑海中立马就浮现了一个貌若无盐的形象,而且这任婷婷还爱打扮化妆,真是丑人多作怪。 方清源在旁平静的看着这一幕,心中还有些期待,九叔难得的黑历史即将上演,咖啡馆将成为他的一生之痛。 “我女儿她来了。” 随着任发笑着往九叔背后一指,文才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之后眼睛就回不来了,浑不知觉的起身,目光紧随着任婷婷身影而动。 任婷婷来到任发身前,软软酥酥的喊了声:“爹地。” 这一声可把文才骨头都叫轻了几两,等任婷婷见过九叔和方清源后,坐在了文才身边,而文才此时直勾勾的盯着那处浑圆,一幅痴呆像,就差流口水了。 文才这番举动,自然惹得任发心中不快,只是碍于九叔面子,不好张口,而任婷婷也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心中恼怒。 知道文才一直住在义庄,没见过这番风情美丽的女性,可你这也太丢九叔的人了,于是方清源脚下劲力一吐,直接踢在文才小腿的迎面骨上,让他当场痛呼一声,眼角噙住了几滴泪水。 “清源师叔,你.......” 文才委屈的看着方清源,想要得到一个解释,可方清源只是喊来侍应生,拿起满是英文的价目单本,对着九叔示意: “九叔,你想喝点什么?” 看着上边如同蚯蚓乱爬的西洋文字,博学多识的九叔也犯了难,他会的都是道家经典,可这些经典此时帮不了他。 正当九叔沉吟之际,任发呵呵一笑,对着侍应生道:“给我来杯咖啡。” 文才伸手揉着小腿骨,口中忙不迭的说道:“我也要咖啡。” 旁边的任婷婷则接道:“我要coffee。” 九叔闻得此言,心中一喜,面色却是如常,只是平淡的吩咐道:“给我也来上一杯coffee。” 说完看都不看那西洋册子,直接交给侍应生。 这时文才已经缓过劲了,他有很多短处,可心性很大,简称就是没心没肺,对于方清源踢他一脚的事,既然清源师叔不解释,那自己也只能受了,不可对长辈心有怨愤,是这个时代的道德要求。 见到九叔点的是coffee,文才傻笑着对九叔请求道:“师父,我不要咖啡,要coffee行不行啊。” 在他心中,这coffee听起来就比咖啡贵,自己不想喝咖啡,而是要和师父喝一样的,这种行为已是逾越了。 九叔则是低声安抚:“点过就算了。” 这话一出,让任婷婷忍不住偷笑,也让任发赶紧开口缓解这气氛: “九叔,如今我先父起棺迁坟一事,可拖不得了,若是能安稳把此事办妥,我们任家气运便会好,若是误了时辰,那我任家可就倒霉了。” 九叔闻言皱眉,感觉这里边有所蹊跷之处,为何一定要在二十年之后才起棺迁坟呢,依照风水变换而言,只要墓穴周边环境变换不大,早一年晚一年,也是说得过去的。 “当初这个墓穴,是哪位风水大家为你们寻觅的,道行竟高到这般地步,让我自叹不如啊。” 见九叔对二十年前的风水师好奇,任发脸色古怪,他回道:“这高人曾嘱咐我,不要把他的名号告知别人,所以,还请九叔见谅。” 任发不肯说,九叔自然也不谈此事,他与任发约定,若是三天内麻匪还不见踪迹,那就在三天后的申时动土,尽快将此事了结。 事情谈妥,咖啡也被送了上来,任发正想享用,却被几位乡绅临时喊走,商议物资分配的事去了。 任婷婷心中还恼怒文才刚才的举动,知道九叔他们没喝过咖啡,便存心想着捉弄一下他们,出出心中郁气。 任婷婷先是喝了一口黑咖啡,含在口中,然后又饮了一口奶脂,最后拿起汤匙,挖了半匙白糖送入口中,这些东西在她口腔里,经过混合之后,才被一口吞下。 原来咖啡是这种喝法,真洋气,九叔和文才具是一脸开悟的表情,感觉自己学到了,当下端起黑咖啡就要照办。 可这时方清源伸手虚按,止住了九叔这番行为,他将奶脂倒入黑咖啡中,再加上少许白糖,轻轻搅拌后,才递给九叔。 这一番操作下来,倒让任婷婷脸色更加红润,殷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却是她连羞带臊所致,任婷婷心中知道刚才自己这一番行为,让眼前的男人看了笑话。 等到任发回来后,任婷婷匆匆和任发说了一句,便转身离开咖啡厅,快步朝着自家赶去,至于要买胭脂水粉的事,早已被她忘却。 任发也是一头雾水,示意侍应生再上一些蛋挞,让九叔尽情享用,之后他也连忙赶回自己家中,询问任婷婷这是怎么了。 当任婷婷羞愧的说出此事后,任发却是哈哈一笑,安抚好任婷婷后,只见他口中喃喃道: “方清源,倒是生的好模样啊。” 正文 第七十五章 乌鸦首领 季节的转换总是那么突然,方清源盯着义庄庭院中的一颗松柏,发觉来时还是青翠妩媚,距此时不过十余日,上边颜色便已深重下来,印在月色之下,一股萧瑟之气席卷而来。 停放棺木的正屋里,秋生和文才正着急忙慌的搬动尸骸,九叔之前定的棺木到了,命二人把之前腐朽破损的棺木,替换成这些新棺材,不知怎的,两人处突然传来一阵打闹声,随后便是九叔的呵斥声。 等九叔训斥完后,来到庭院,见着方清源盯着松柏看,瞧着他衣物单薄,不禁问道: “清源,你来时有没有多带些衣物,这天气转凉,小心风寒。” 方清源扭头,笑意盎然:“九叔,我习过武的。” 九叔一怔,刚才他下意识的把方清源,当成文才这般需要照顾了,感知方清源身躯中泊泊流淌的气血,他发现自己问了一个傻问题。 白日里任婷婷出了糗,九叔能感知到,文才一回来就和秋生夸赞任婷婷的美貌,少年慕艾,九叔也能理解,可方清源明明和文才一般年纪,怎么就这么沉稳呢? 这时,四目从隔壁厨屋探头出来,摘下眼镜擦拭着上边的水气,冲着方清源和九叔喊道: “师兄,师弟,过来吃饭了,秋生和文才你们洗洗手,也一起来。” 四目常年赶尸,带着一群尸体也不方便住客栈,往往露宿野外,时间久了,反而练出一手独特厨艺,这几天的饭,都被他承包了。 听到开饭,秋生和文才欢呼一声,抛开手中活计,争抢着去洗手了,等方清源和九叔落座后,这二人都是一脸湿漉漉的回来,看这样子,不消说又是闹起来了。 五个人,四个菜,也算丰盛,九叔看着中间的炖鸡,眉间须眉一挑,对着四目道: “师弟,我养的公鸡没几只,你给我留点吧。” 四目抓起一只鸡腿嚼着,含混说道:“今日我画了一叠符,要用到这鸡血,鸡肉可不能浪费了。” 文才这时问道:“四目师叔,你昨日不才画过吗?” 四目动作一顿,转而喝道:“吃你的饭,哪来这么多话。” 于是,秋生偷笑,九叔撇嘴,方清源则是不动声色,夹起了最后一只鸡腿。 义庄里在吃饭,离这几十里的一处破败道观大殿中,也有一群人在吃饭。 山林间的夜风呜呜作响,吹进只剩半边大门的道观正殿,把里边点燃的篝火吹得变幻无端。 大殿正中,燃着四五处篝火,每处篝火前都坐着七八条汉子,他们围在这火堆旁边,喝酒吃肉,彼此嘻笑,一个个被火光映得满脸通红,氛围热闹得很。 靠在最里边的一处篝火前,有个须发汉子,模样张狂,眉心中有一条红色符文,他喝了一口烈酒,借着酒劲儿吼道: “有着大姐在,任家镇就是砧板上的肥肉,任由我们兄弟去吃,等洗劫了任家镇,咱们兄弟个个都是乡绅老爷,咱也能过上做地主老财的好日子。” 话语一落,满殿轰然应声,气氛更加热烈。 见到众人迎合,须发汉子哈哈大笑,拿着酒囊又灌了一口,扭头却见他口中的大姐闭目沉思,神色依旧,对他刚才的话语没有任何表示。 须发汉子心中一沉,作为大姐心腹,他了解的内情更多,于是他恭敬的问候一声:“大姐?” 听人招呼,大姐睁开眼,她看上去身形纤弱,虽身着甲胄,但坐在篝火正中间,被旁边两个彪形大汉一衬,犹如狮子身前的羚羊。 然而她一睁眼,凶恶煞气便冲得前方篝火,摇曳不止,这番气度,倒把周边这些恶形恶状的汉子,全给盖过了,只听她嗯了一声: “何事?” 须发汉子涎着脸道:“大姐,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等着。” 大姐瞥他一眼,见他还想问,便又稍稍介绍:“按照时日,派出的弟兄应该快回来了,先吃你的野猪肉吧。” 见到须发汉子闷头啃肉,大姐心中叹了口气,她本名王玉环,但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倒是闯下一个‘乌鸦’的匪号,至于本名太过柔弱,除了身边几个一直跟着她,一起从苗寨出来的老弟兄,其他手下也不知自家首领,竟还有这般寓意美好的名字。 在这些匪徒眼中,自家首领是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是个性格刚烈,臂力过人,同时又是个对手下弟兄们很讲义气的大姐头。 而在外人眼中,她则是心狠手辣,浑身散发着一股浓烈的妖气,有着一副蛇蝎心肠且阴险狡猾的邪道术士。 这片篝火边上,氛围早早陷入沉默,王玉环又闭目沉思,她在等,作为首领,她要考虑的地方太多了。 过了不知多久,篝火上烘烤的野猪肉被一群人吃的干干净净,甚至连一些细小的骨头也被嚼成碎渣,吞入腹中,正当大家聊得都有些疲怠时,外面却撞进一个人来,高呼道: “探信的弟兄回来了!据此还有三里。” 大殿内,众人精神都是一振,外出的弟兄去了好几天,希望带回来的是好消息吧。 王玉环听得一阵马蹄声,第一时间就知道自己派出的探子回来了,此时她听到禀告,便不慌不忙的吩咐道: “给奔波的弟兄腾个地,煮罐热汤。” 手下照做,等几个风尘仆仆的探子一进屋,便有热汤送上,领头的一人接过此汤,没有急着饮用,而是来到王玉环身边,低声汇报: “鹅城果然就是传闻那般,马县长杀了黄霸天,此时已经远去,现在鹅城群龙无首,是我们动手的好时机。” 王玉环听得此言,只是稍稍雀跃,可她最关心的事还没听到,于是便盯着此人问道: “任家镇可有正道中人?” 那人擦擦嘴,一脸得色:“经过多方查证,那任家镇周边的义庄里,有着一位茅山师傅,平时靠给人看风水,做法事为生,我在镇上离着老远瞅了他一眼,一副平平无奇的模样,看上去也没什么特殊之处。” 正文 第七十六章 三更时分,杀鸡取卵 “茅山师傅?平平无奇?” 王玉环发出喃喃自语,对于此信息的来源,她还是放心的,眼前这人是自己苗寨里带出来的老弟兄,以往做事得力,眼下也带回了关键情报。 可是茅山中人鱼龙混杂,这任家镇里的茅山师傅,真是个样子货吗? 见到首领迟疑,之前进言的大汉劝道: “大姐,干吧!咱们从东边一路奔波,眼下就指望这一票,要是出了海,到了南洋,可就没这个机会了。” 大汉此言一出,周边人俱是附和,一时间群意汹涌,而王玉环只是冷冷扫过众人,目光所到之处,这些人便都偃旗息鼓了。 手下不再言语,王玉环却知道他们心中,还是很想做这一票的,自己这群人说是从东边一路奔波到此,倒不如用一路流窜来形容,更为贴切。 外人眼中自己兵强马壮,三四十号人来去如风,一路行来,所经过的地方,村落也好,城镇也罢,个个都如临大敌,除了县城啃不动,其余那个不是对自己恭恭敬敬,不用自己动手,便自觉送上钱粮,交了买命钱。 可在真正的大人物眼中,自己也不过是只稍大的蚂蚁罢了,比起那些村民,又能强到哪里。 从东边不停的往南边走,就是为了出海下南洋,躲避韩渠帅的报复,自己杀了他儿子,虽然是战场厮杀,怨不得他人,可总归是韩渠帅死了儿子,而自己还活得好好的。 “可恨那姓赵的,我们被他招安,为他卖命这么多时日,他转眼就把我们卖了,要不是他,我们弟兄也不用吃这么多苦头,有朝一日,我定.......” 之前进言的大汉又开始嘟囔,王玉环皱眉喝道: “赵将军也是迫不得已,谁能想到打生打死的两波人,最后竟然成了一家,上意难违,他能提前告知我,也是仁至义尽了,此事休要再提。” “不提就不提,可看眼见快要到海边了,弟兄们走的急,没有多少财货带在身上,路上那些村落又穷的要死,我们也是要了一些钱粮就走,现在个个都穷的叮当响,怕是连船费都凑不齐。” 听着抱怨,王玉环也是无奈,凑不齐船费是说笑,可真没多少家底倒是实情,这些弟兄不离不弃的跟着自己,到了南洋,也要安置好他们才行。 而任家镇是周边最富裕的,眼下鹅城派不出人手救援,此时不取,更待何时! 念到此处,王玉环沉声道:“我决定做上这一票,只是此事要定个谋略。” 知道要开始厮杀,这殿中的汉子都是发出阵阵欢呼,俱是闻战则喜,此时个个磨拳擦掌,眼巴巴的看着自家首领,就等她一声令下,自己便骑上战马,拿起刀枪,杀向任家镇。 “现在还不是时候,那任家镇组建成巡逻队,日夜巡视,这几天月光明亮,不是个偷袭的好时机,而且那茅山师傅也是会出手的,所以要引开他。” 王玉环拿出身为头领的气魄,分析谋划,既然决意动手,那就力求万无一失,而茅山师傅是个隐忧,能不与之交手最好,所以她对着之前进言的大汉下令道: “你在我们佯攻任家镇时,带着几位弟兄,摸到那茅山道士居住的义庄,放上一把火,等这义庄烧起来了,我就不信那茅山道士不回来救火。” 大汉脸色有些失落,这是对于自己不能上场厮杀的失落,但是大姐的命令最重要,于是他肃声问道: “那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看看月色,王玉环心中推算一番后,发出不容置疑的话语: “三天后,三更时分,那时阴煞浓郁,乌云闭月,是个动手的好日子。” 王玉环推算的没错,到了第三天,气温骤降,正中午的太阳洒下来,也是有气无力的,方清源和九叔,此时来到任府,是通知任发,迁坟起棺的时候到了。 带着文才和秋生,方清源一进得任发家,便看到任婷婷正在堂屋里头插花,此时她身着鹅黄锦缎,完全不似之前那般大胆奔放,可看着也是明艳动人,一副大家闺秀,秀外慧中的模样。 阿威此时也在,刚才他与任发聊天,言语中透露出想娶婷婷表妹的意思,可被任发装糊涂给糊弄过去了,眼下他举着茶杯,心中有郁气积累,这茶水喝起来也是没滋味。 九叔和任发上楼商议起棺迁坟的细节,这三天中,九叔终于找到一个勉强如意的吉穴,眼下只要让任发满意,那此事就可快速办妥了。 任婷婷听到九叔来此,停下手中事,扭头就看见了方清源,三天前自己出糗的事,又不由自主的从心底浮了上来,顿时觉得脸上发烫,不敢与方清源对视。 文才被方清源教训过后,此时倒是收敛了些,而秋生是第一次见到任婷婷,这时也被她的美貌所吸引,下意识的就往任婷婷身边凑去。 见得秋生上了,文才也紧随身后,对着任婷婷就是一阵傻笑。 阿威心中本来就有气,见到两个小瘪三竟然敢骚扰自己未过门的表妹,把手中茶杯重重砸落,起身就要护花,可还没等他站起来,就被一只手按在肩膀处,把他按落在沙发上。 阿威心中大怒,挣扎着要起身,可费尽力气,这肩膀上的手如同巨石,压得他动弹不得,他看着满是笑意的方清源,怒道: “你想干什么?” 见得阿威发怒又不敢大声,一副怕被任婷婷注意到的神情,方清源松开手,坐在他身旁,拿起一只没用过的茶杯,对着阿威一举: “当然是想和阿威队长一同饮茶了。” 感受刚才的力道,阿威明白是碰到了练家子,为了不吃眼前亏,于是便端起茶壶,给方清源斟茶,而目光则偷偷注视着婷婷表妹那里,见到那两个小瘪三只是说话,没有动手动脚,心中便稍稍松口气。 “阿威队长你很威啊,不知你的枪是什么型号的?” 方清源品了口茶水,便问起阿威队伍中洋枪的事,谭家镇上衙役们还用腰刀,这边洋枪都列装了,相比而言,普通人还是用洋枪,对修士的威胁性更大一些。 “你问这个干嘛?” 阿威谨慎的问道,这洋枪可是他的底气,轻易不可透露给外人知晓,而且自己吃空饷的事,也不能让人知道了。 “我想从阿威队长这里购得一些洋枪,用于看家护院。” 方清源随意解释一番,阿威听了神色渐缓:“原来是这个啊,我倒是可以从保安队中匀给你几杆,不知你要多少?” 对于破枪能换白花花的银子,阿威还是很乐意的,可他见方清源只伸出一根手指,心中大失所望:“就一杆,这能顶什么用,你用来当压箱底吗?” “我想你误会了,不是一杆,而是一百杆!” 正文 第七十七章 洋枪与起棺 “一百杆!你想打下鹅城,自己去做县长吗?” 阿威听到方清源说出的一百杆数目,不由得脱口惊呼,这么多洋枪要是被装备上,鹅城都能打下来了。 方清源轻笑:“我没事打鹅城做什么,更何况现在鹅城里头,家家户户都有枪,这一百杆算不得什么。” 马县长走时,分发了大量的枪支给鹅城百姓,如今这年月,枪可是个值钱货,哪怕是老套筒这种精度不高的长枪,也能当成死当,换得十几两百银回来。 而普通的一户人家,每月能有一两白银的收入,已经算是过上安稳的红火日子了。 “那你要这么多洋枪干什么?看家护院的说辞,可瞒不得我。” 阿威虽自大轻狂,可也不是傻子,方清源要一百杆洋枪看家护院,他信都不信。 瞥了阿威一眼,方清源悠悠说道:“再过些时日,谭老爷就是谭家镇的镇长了,而镇上的捕快还用着腰刀呢。” 此话一出,阿威先是一愣,转而眼前一亮,他见得方清源手中的小茶盏空了,便主动提起茶壶,给方清源续上,然后笑呵呵的开口: “懂了,不过我用的不是老套筒这种破烂货,那可是大英帝国换装下来的制式步枪,大名鼎鼎的马提尼-亨利,造价不菲啊,你吃的下吗?” 马提尼-亨利步枪?任老爷为了安全着想,还真是下血本啊。 作为世界上顶级势力用的制式装备,此枪的性能自不必赘述,可谓是哪哪都好,就是有些贵而已。 为了推销此枪,自己好从中吃回扣,阿威让留在门口的手下进来一个,取下其身上背着的步枪,展示给方清源看。 只见阿威拿起这步枪,向下拉动枪栓杠杆,击针便缩进枪机的前部,等枪机回转,露出弹膛,里边有一颗子弹已经进入弹仓,那扳机也随之嵌入阻铁槽。 阿威这一番操作下来,那真是行云流水,显示出深厚的功底,演示过后,阿威把此枪递给方清源,让他仔细观看。 方清源接过此枪,只见其采用了胡桃木做枪托和护木,护木用两个套箍固定在枪身上,并且有一圆杆通过沟槽,镶嵌在下护木的底部,枪管右侧安装了一把骑兵刺刀,机匣顶部刻有V.R字样,底下则是罗马数字Ⅰ。 是把好枪,可惜只是最初型号,想想也是,只有被换下来的,才能流落到任发这个豪绅手中,方清源把玩了一会后,便开口问道: “多少钱一杆?” 阿威搓搓手,比出一个八:“八十两白银一杆,上等货色,从南洋直接运来,每杆附送五百发子弹。” 把步枪递回,方清源淡淡开口:“我要的多,你挣得也多,所以给个实在价吧。” 阿威一咬牙:“七十五两,包教包会。” “六十两,你要是觉得可以,详情谈妥后,我可以先付你定金。” 方清源一开口就命中了阿威的心理阈值,这洋枪成本不高,可是要千里迢迢的运来,中间还要打通阻塞,一来二去,那就贵了,六十两一杆,阿威赚得不多。 赚得不多的意思是没有超过千两,与阿威之前的预期有落差,可自己只是在其中牵线搭桥,做个三四道贩子,就有这么大一笔收入,堪比自己辛苦吃空饷好些年了,这么想来,阿威面色变化就很有趣了。 见到阿威盘算一番后的神情,方清源知道这事成了,当然这事急不得,这么大的一笔买卖,中间可有的谈了,让曲伟先跟阿威扯皮,自己再显露些手段,省得阿威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这边谈买卖,任婷婷那边在谈情说爱,楼上九叔和任发则是谈起棺,等方清源这边谈妥,九叔便和任发从书房中出来,看任发的表情,方清源知晓,马上就该起棺迁坟了。 喊回恋恋不舍的二人,九叔和方清源便先行前去,准备在任老太爷的坟头上布置香案,等到了地方,九叔看着周边风水,觉得这地方是个适合葬人的吉穴,很像书里说过的蜻蜓点水穴。 等任发带着一群壮丁带着工具赶来,九叔让他们祭拜四周土地神位,算是告知祂们,马上就要破土起棺,惊扰之处请多见谅。 当这群壮丁拿着工具动土时,任发来到九叔身前,对他讲起这墓穴的前尘往事。 原来这墓穴是任家二十年前,从一位风水先生手中强行夺过来的,本来是风水先生留作自用,可任家相中了,便使了一些不光彩的手段,然后又自信满满的让那风水先生为自己谋划,这番操作,让知道内情的方清源也是直呼看不懂。 这边聊着,任老太爷的棺木便重新显露于世,只是才露出一个棺材顶盖,方清源便觉得一股庞大煞气,从棺木处涌出,盘旋到半空中,朝着四周散去,激起一大片飞鸟啼叫。 见着这寓意,九叔面色有些不好,本以为是趟轻松事少钱多的活,可才上手,便发现了有坑。 九叔让周边命煞相冲的人转身回避后,便示意开棺,好让任发和任婷婷最后看一眼,可等这棺木一打开,在场众人脸色都变了。 任老太爷埋入地下二十年了,尸骨竟然不腐不朽,相貌栩栩如生,跟才死没几天似的。 见着任老太爷这幅模样,九叔心中一沉,想起刚才那风水先生的布置,心中明悟,这是故意把任老太爷变成僵尸了,难怪任发说自己最近二十年,运道越发差了。 偷偷拉着任发到了一旁,九叔劝诫道: “任老爷,这情况有变,我觉得要用一种更加稳妥些的办法,来处理这事。” 任发疑惑道:“九叔的意思是?” “我建议就地火化,这一来.......” 可九叔还没说完,就被任发打断了:“这绝对不行,先父生前最怕火,而且都埋入地下二十年,一直好好的,如今才挖出来就要烧掉,你让我的脸面在任家镇怎么放?” 烧了先父的尸骸,在这个时代可是让人背后戳脊梁骨的事,任发为了自家声望着想,坚决不许九叔烧尸,九叔见到任发坚决,便无奈开口: “我也不瞒任老爷了,这风水被动了手脚,任老太爷恐怕已经变为僵尸了。” 正文 第七十八章 三更夜惊变,取死看今朝 谁知任发听了之后,面色大变之下,也坚决不同意火化,反而求九叔道: “九叔,我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法力高强,你想想办法,用符也好,用链子捆着也罢,只要将先父重新埋入地下就好,咱们这些年的交情,你帮帮我吧。” 任发这般固执,九叔也是不劝说了,既然收了钱,那自己就多费心,把此事办的让雇主满意,不能砸了自家招牌。 于是九叔略一沉吟道:“既然如此,那就先把此棺抬入义庄,容我想想办法,明日看看情况,再决定如何下葬吧。” 任发再三谢过九叔后,便和任婷婷忧心忡忡的走了,等壮丁抬着棺木离去,九叔喊来秋生和文才,对着二人道: “情况不对劲,你们两个在墓穴周边点个梅花香阵,看看烧成什么样,回来告诉我,记住,每个坟头都要上香。” 吩咐完二人后,九叔便示意方清源和他回去,可方清源一摆手道:“九叔你先走,我等等他们两个。” 九叔没有多想,见着方清源这般说了,于是便急匆匆跟上抬着棺木的队伍,他要一路照看着,省得路上生出意外。 等九叔走后,方清源笑意盎然:“把香分我些,我帮你们一起点,这样还快些。” 拿到香,方清源让秋生和文才各负责一个方位后,他来到董小玉墓前,捏起三根香,插在了墓碑前。 可等了一会后,现场无事发生,只有山林间的风呼啸而过,吹得方清源鬓发飘扬。 这时,文才拿起烧完的香,一脸害怕的来到方清源身前道: “清源师叔,你看这香怎么烧成这个样子?” 方清源瞥了眼烧成两短一长的香,没有回答文才的疑惑,而是对他吩咐道: “文才,你来为这块墓碑上香。” 文才一愣,见着这墓碑上有香上过了,怎么还要上,可清源师叔既然发话了,他便照做,于是为其重新上了三根香。 上完之后,见着方清源不说话,文才也闭口不言,时间便在沉默中流淌,等秋生过来时,就看到是这般场景。 “清源师叔,你们这是?” 见到女鬼董小玉没有表示谢意,方清源心中思索,难道见人多,她不敢出来了? 正好秋生这个正主出现,方清源便示意他上香,秋生见二人表情严肃,于是心中便有些忐忑的,燃了三根信香,插在墓碑前的黄土上。 谁知这香才一插上,空荡的坟地周边便传出一声幽幽女声: “谢谢你。” 听到这声音,方清源面色一变,这不是吓得,而是气的,感情我刚才上的香不是香啊,死了也看人下菜碟。 “清源师叔果然厉害,三次上香就试探出这墓的蹊跷,接下来怎么办,要不要让师父回来捉鬼?” 文才此时一脸兴奋,有些崇拜的望着方清源,让他拿个主意,而秋生听到谢声,也是吓了一跳,可他没有请师父回来捉鬼的念头,而是看着墓碑上,董小玉的黑白遗像,来了句: “年纪轻轻就死了,挺可惜的。” 感知不到董小玉的方位,方清源按下心中怒意,既然上了钩,那不怕你不来找秋生,当下喝道: “此地不便久留,收拾一下,我们回义庄。” 等方清源三人身影远去后,墓碑上才现出一个女鬼身影,远远的看着秋生背影,发出一声轻笑后,便又隐匿不见。 回到义庄,文才拿着燃成两短一长的香,去找九叔,九叔接过此香,叹息道: “家中出此香,肯定有人丧,这任老太爷的事,要抓紧办,你们打开棺木,看看有什么变化。” 等秋生和文才打开棺木后,便一同惊呼:“发福了!” 尸骸接触过空气后,往往会烂的更快,可任老太爷这变化,却不是好事,此时,四目也来到棺木前,看了一眼后,便惊讶道: “师兄,这可是尸变的前兆,你怎么不烧掉他?” 九叔苦笑:“烧不得,我答应了任老爷,只能想办法把他制住,等明日封在地下,让我用风水大阵,慢慢消磨掉他的尸气,这样几十年下去,也就无害了。” “师兄你就是太好面子了,这事也答应?” 四目没好气的埋怨九叔,费力不讨好的事,自家这师兄经常做,往往被人用话语一捧,便架在高处下不来了,这次估计也是这样。 合上棺材盖,秋生问道:“师父,师叔,现在怎么办?” 九叔和四目对视一眼,共同说道:“布阵!” 取来上好黄宣纸,狼毫鼠尾笔,黑狗鸡血墨,青铜混煞刀和百年桃木剑这五种耗材法器,于是四目画符,九叔施法将黑狗鸡血墨化开,导入墨斗之中,让秋生和文才往棺材上弹。 方清源一直在旁观看,见到这场景,便有些好奇的问道: “九叔,这墨线有什么讲究吗?” 九叔得意一笑,开始为方清源解惑:“这是本法脉的独特手法,通过墨斗把墨线弹在棺木上,配合棺木本身对僵尸的压制,便可形成法阵,镇压即将尸变的尸身。” 四目这时也接话道:“再配上我这灵符,保管里边的东西再凶,也出不来。” 看见方清源点头不已,四目把画好的符往香案上一放,对着秋生说道: “弹完之后,记得把这灵符贴上,每处缝隙都要贴啊。” 四目说完,便和九叔出去商议,要布置什么风水大阵,用来消磨这任老太爷的尸气,现场只留下秋生和文才,以及方清源。 眼见这棺木上被弹的密密麻麻都是墨线,秋生谨慎自语道:“看看那里还没弹。” 方清源略一沉吟,出声道:“棺材底下弹了吗?” 如今闹麻匪,外部情况不定,董小玉又要搞事,任老太爷,现在还不是你出场的时候。 秋生一脸恍然大悟,便和文才把棺材底下也弹上墨线,最后用灵符贴在棺木缝隙处,一番忙碌,终于搞定。 吃过晚饭,方清源带着秋生回到任家镇,一路上竟无事发生,不知为何,那女鬼董小玉竟然没来纠缠秋生,这让方清源很是失望。 回到客栈,才躺下没多久,方清源便被一声声紧急的铜锣声吵醒,这是告警的讯息,出门一看,外边到处跑着杂乱人群,伴随着小孩哭喊声,方清源来到议事大堂。 此时,镇上有头有脸的豪绅都聚集在此,神色倒还好,只是小腿都有些哆嗦,任发也在,他喝着茶水,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 可这幅镇定模样,随着阿威冲进来的话语而勃然变色,只见阿威气喘吁吁的禀告: “这麻匪太邪乎了,我这洋枪打上去作用不大,他们顶着枪子猛冲,巡逻队的弟兄平日里也没见过血,此时已经被打的节节败退,眼看快顶不住了,表姨夫,怎么办啊?” 周边豪绅听了阿威话语,都是哗然,小腿抖得更加厉害了,此时都把目光看向任发,而任发面色狰狞,冲着阿威咆哮道: “还愣着作甚?快去请九叔!” 等一道道告急烟火在任家镇上空炸开,九叔反身而起,出得门外,见到四目,便说道: “情况紧急,我们赶紧过去,文才你留着这里看守义庄。” 谁知平日里一直听话的文才此时却道:“师父,我也要去,我要救婷婷。” 九叔见到文才神色坚决,便点头默许了,等三人急匆匆的出了义庄之后,过了一小会,周边树林里冒出几个身影,来到义庄前,翻墙就进去了。 由于火油存货不多,还要紧着头领使用,他们只带了火折子,想要快速把这么大的义庄点起来,只靠这点火星可不够,于是领头的大汉打量四周道: “你们两个去找一些破旧棺木做引火物,你去里边找找看是否有酒,若是有就抱出来到处洒洒。” 听了命令,找引火物的两人便一眼就相中任老太爷的棺木,只因这棺木最破旧腐朽,其他都是九叔才定的,看上去不好劈砍。 找酒的那位来到里间,掀开一处门帘,惊喜的发现这里有一堆酒坛,只是上边贴了灵符,心中悱恻这茅山道士真奇怪,便抱起三坛高粱,出了门口。 正文 上架感言! 追读数据不够,明日中午本书就要上架了,开书近一个半月,终于要迎来试炼。 最近大家都挺难的,我深有体会,我这里一年都被封三四次了,(?ˉ?ˉ?)。 看书其实是个挺费钱的爱好,一本书全看下来也要几十上百,所以这就不卖惨了,我只是希望求个首订,算是看在,在这些天里,本书给你带来少许快乐的份上,请我吃个一毛钱的水果糖吧。 一万一千多收藏,有效追读近千,首订定个八百的小目标好了,若是八百太高,七百也可以接受,(灬??灬)。 新手新书,你们的每条建议我大概都看过,主要问题就是节奏不对,要是不写擂台赛,直接进入剧情,大家可能会更认可。 不过既然写过了,那就不能大改,只能改点错字,和人物的说话方式,这里感谢提出意见的朋友。 还有世界观的冲突,时代背景的冲突,各派功法的讨论,就比如神打之术,我看评论就有好几种见解了,我能力有限,只写出本人的构想,希望大家看的开心。 写书是件快乐的事,就是耗费人心力,我保证完本,奢望把这本书写成精品,要是成绩好了,三四百万字结束,完结撒花,要是成绩一般,那也有两百万字,做到有始有终,给入坑花钱的朋友,一个交代。 反正绝不摆烂,也不会匆匆太监结尾,我要积攒人品,为以后考虑,请大家暂且信我,容待日后。 最后要感谢我的责编,培根小姐姐,我仍记得那日夜里,看完《鬼打鬼》后,亢奋码出一万字的场景,那种成就让我沉醉,若是这稿子被培根拒了,我不知道心情会多失落。 我攒不住稿子,一写好就迫不及待的要分享,所以手上无存稿,上架后就不能每日四千摆烂了,我要加更,我要奋斗,我要挣小钱钱,最后一句是发自肺腑,^_^。 感言先说到这里,我去码字,拜托大家给个首订! 正文 第七十九章 尸变与鬼影 高粱酒坛看着不大,可抱着也挺沉的,而且走动间没有水波晃动声,这让抱住三坛酒的麻匪心中疑惑,莫非是灌的太满的缘故? 来到棺木摆放大堂,见旁边的两个弟兄正在劈砍棺木,这人便问麻匪头目: “大哥,三坛高粱酒可够?不行里边还有一些,要不要全搬过来?” 那头目盯着大堂正中间摆放的灵牌,心中总觉得那里不对劲,这灵牌怎么都这么小呢?就像是供奉一群小孩子的灵位似的。 “不必麻烦了,快点把义庄烧了,我们去任家镇支援大姐头。” 按下心中不安,麻匪头目决定快刀斩乱麻,一把火全部烧掉了事,于是他也不闲着,扯下墙上挂着的布幔,抓起香案上的火烛和周边的纸人,全部扔进劈好的棺木残骸中,准备点火。 这群麻匪都是刀口舔血的人物,见着死尸,也没什么避讳的,直接把任老太爷的尸身,随意丢弃一旁,没了棺木映衬,任老太爷倒显得孤零零的。 掏出火折子,凑到纸人衣袖,刚点起一个火苗,还没等众人开心,一阵阴风吹过,这火苗便熄灭了,之后还传来一群孩童的嬉笑声,回荡在这义庄大堂中。 见到这幅场景,几人神色凝重,可并不显得害怕,不就是小鬼之类的阴物嘛,他们又不是没见过。 麻匪头目双眼一瞪,抽出腰刀,这刀呈暗红色,上方还残留着敌人的血迹,没有擦拭干净,持刀在手,这人气势一变,凶厉煞气扑面而来,吓得那嬉笑声逐渐隐去。 示意手下点火,没了阴风,这次就很轻松的点燃了纸人。 火光逐渐扩大,可速度太慢,于是麻匪头目喝道: “倒酒!” 手下闻言,一掌拍开酒坛上方的印泥,对着燃烧的火堆做出倾倒动作,可倒出的不是酒,而是一团阴气。 伴随着一股癫狂笑意,好不容易点着的火,又被吹熄了。 “终于出来了,林凤娇你给等着,还有你们几个,为了报答你们放出我的恩情,我可以让你们选择死法。” 一个鬼影在上方盘横,怨气充斥着四周,引得地下几人心中惊悸,眼神忍不住看向麻匪头目。 这义庄怎么这般邪性,我就是想点个火啊,还有你这厉鬼,放你出来竟然还想害我,真是不讲道义。 “口气倒是不小,可说到底也是被装进坛子里的货色。” 面对狂妄鬼影,麻匪头目出声讥讽,话才说完,便挥刀而上,朝着这鬼影攻去。 “区区凡人,竟敢......啊!” 鬼影狠话还没说完,大意之下便被一刀砍中,这刀上附着的煞气,让他痛呼不已,他才从封禁的酒坛脱身,此时正是最虚弱的时候,本想吃了眼前几人魂魄,用来补补身子,没想到竟然碰上了硬茬。 抱酒出来的麻匪没料到,自己竟然放出了厉鬼,既然这高粱酒坛是厉鬼存身的地方,那另外两坛呢,还有刚才满屋的酒坛子,想到这里,这麻匪惊出一身冷汗,当即远离另外两坛封禁的高粱酒坛。 三人合在一起,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头目和那鬼影交手,自己却帮不上忙,直到被骂了一句: “愣着干嘛,快点火啊。” 这三人才着急的四处引火,可谁都没注意到,原本躺在地上的任老太爷,不知何时竟站起了尸身。 其中一人正在专心引火,突然感知背后有人接近,他没好气的说道: “你怎么这么快,这个时候还想偷懒?” 眼前的桌椅并不好引燃,需要保持一个姿势不动,所以他没有回头,等下一刻,他只觉得脖颈一痛,随后眼前发昏,直至陷入永眠。 “啊,尸变啦!” 随着一声惊恐叫喊,几人便看到任老太爷此时,正埋首在一名麻匪脖颈处,痛饮其鲜血,眼见就把这麻匪抽的干枯了。 前有厉鬼,后有僵尸,在这般危局下,与厉鬼交手的麻匪头目,却仍然不放弃: “快烧起来了,继续点。” 剩下的两名麻匪鼓起胆气,趁着僵尸吸血之际,四处引火,眼看就把这大堂到处点燃了,可此时任老太爷尝到了人血的美味,只见他随手丢开干枯的麻匪尸身,朝着其中一名麻匪扑去。 而那被抛开的尸身,正好砸到另外两坛高粱酒上,随着哗啦一声,酒坛破碎,又是两道阴气爆开,冲的这周边火势一阵摇曳不定。 见僵尸朝自己扑来,这麻匪把心一横,用尽浑身力道,一刀就往任老太爷头颅上劈去,看样子是想把这僵尸枭首。 麻匪想的挺好,可任老太爷在地下被阴气洗练二十年,早已经是刀枪不入了,只听一声巨响,半截钢刀飞出,一双獠牙直直插入这麻匪脖颈之中。 最后一名麻匪见此,顿时被吓破了胆子,当下什么也不顾了,转身就往外边跑去,那领头的大汉目睹这一切的发生,想回去救手下,却被鬼影缠住,走不脱了。 那两道阴气爆开后,又是两只鬼影现身,只不过一道快速朝着义庄外奔去,而另一道,则是追上了逃命的麻匪。 见得任老太爷又吸干了一名麻匪后,朝着自己扑来,麻匪头目发出一声不甘怒吼,勉力抵挡几下后,便被任老太爷扑倒在地,随着脖颈一痛,他浑身发软,再也没有力气挣扎。 上方鬼影见得自家猎物被抢,心中更是恼怒,被僵尸吸血后,魂魄可就被尸气污染了,那还能吃吗? 安耐不住心中怒火,鬼影便朝着任老太爷尸身袭去,想着把这僵尸赶走,自己独享美味。 被饥饿放大心中怒火的鬼影,不会料到,这任老太爷不是才尸变的普通僵尸,而是被风水秘术炼制二十年的毛僵,且任老太爷发福之后,尸体身上开始长出毛发,一身铜皮铁骨,刀枪不入,还可以跃屋上树,纵跳如飞。 眼下又吸食了三名壮汉浑身精血,已经快要往飞僵的方向进阶了,那里是他这个才脱困的厉鬼可以招惹的。 估算错了对手的实力,就要付出惨痛代价,鬼影才飞到任老太爷身前,之前还是凶狠吸食鲜血的僵尸,此时却突然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了这鬼影。 鬼影心中大骇,这僵尸竟然还会耍诈,他下意识的想飘散身形抽身,却发现自身鬼躯被尸气煞气围拢,根本遁不出去。 下一刻,只听这义庄大堂不断传来啃食声响,过了好久才停下。 任老太爷才尸变就吸食三名壮汉精血,外加吃了一只厉鬼,身上的煞气和尸气,已经庞大的让人心悸,这时他站立原地不动,心中有一种渴望,催促他要去某个地方。 这是来自血脉的呼唤,任老太爷抵挡不住诱惑,也不想抵挡,于是便一跃而起,跨过义庄墙头,朝着任家镇的地方纵跳而去。 等任老太爷离去后,义庄大堂内嬉笑声再起,随着阴风阵阵吹拂,那本就不大的火势,也就慢慢的熄灭了。 正文 第八十章 初临战线,破障眼法 夜色如墨,漆黑一片,正如麻匪首领推算的那样,今晚是个动手的好日子。 义庄刚刚发生的这场惊变,九叔自是不知情的,此时他正和四目一起,带着文才,三人一路急行,恨不得立马飞到任家镇上。 不管是为了主持正义,还是要护得秋生安全,九叔此刻是真着急了。 而文才的功力不够,行走间自然没有九叔和四目快速,现在这任家镇周边危险重重,说不好那里就会蹦出一个麻匪,九叔也不想留文才自己慢慢赶路,于是掏出黄布和木片混制的甲马符,让文才绑在小腿上。 这甲马之术,算是道术中的大众化法术,每个行走江湖的道士,基本都会来上这么一手,他们没有坐骑,只能依靠自身双腿赶路,贴上甲马,可以使自身健步如飞,身轻如燕。 只是甲马使用一次后,要静置许久,等吸纳了足够的法力,才能再次使用。 贴上甲马后,文才勉力跟上九叔步伐,离得任家镇越近,一声声清脆枪声,便清楚的传递到三人耳中。 听着枪声如炒豆,九叔神情却不似刚才那般焦急了,看这情形,前方应该还能顶着住。 才到任家镇街道口,秋生便赶紧迎了上来,一边和九叔说着情况,一边带领九叔去议事大堂,那里有一堆人在等着九叔。 “刀枪不入?能硬抗洋枪火器,这群麻匪这么厉害!” 听到秋生讲述的情报,九叔心中也是一惊,这洋枪自身都不能说硬抗,十来杆枪要是齐射,一般的武道高手也要饮恨当场,这麻匪难道个个都是武道大家不成? 可这麻匪要是武道大家,还出来做这营生干甚,随便去哪里,都可成为座上宾,所以,这必然是术法一流,而且还是代价极大的邪门术法。 想到这里,九叔见到任发便开口吩咐道:“之前让你储备的破邪之物,现在就可派上用场了,你派人带着这些东西随我上前方。” 任发点头应是,当九叔一到,不知为何,他心里就觉得安稳,这时见九叔要走,忙不迭的说道: “我怕贼人溜到这里,把这些体面人给绑了,所以,九叔你看能不能.......” 任发剩下的话没说完,九叔也能明白他的意思,无非是觉得自身的家丁护院靠不住,想求些保障,环视周边豪绅,都是拖家带口的避难到这里,要是真有麻匪溜了进来,后果那是灾难性的。 略一沉吟,九叔开口道:“也罢,我让秋生和文才留在这里,他们做我徒弟很久了,一般的情况都能应付。” 说出这话的九叔,心中也有些私心,斗法凶险,他也不放心秋生和文才,万一他照看不及,折了任何一名弟子,这都是他不能接受的。 一听自己要留下,秋生面有不甘,他不想待在这里,年轻人,总渴望证明自己。 而文才则是第一时间就凑到任婷婷身前,表示自己会拼死保护好她,也就是阿威此时不在,不然肯定让文才离自己表妹远些。 见得是秋生和文才留下,任发有些失望,他本想留四目的,可九叔既然这么安排,这个时候也不能讨价还价,于是便欣然同意了。 “清源,一起去吧。” 面对九叔邀约,方清源起身来到他的身后,跟着四目一起,跨出了此地,奔向枪声最激烈的地方。 战线在任家镇东边,这已经是第二道防线了,第一道防线在保安队丢下几条人命后,便宣告破灭。 方清源才来到阵地上,便见到衣衫不整的阿威,疯狂大喊: “弟兄们,给我顶住,顶住!你们身后都是家小,若是你们败了,她们就死定了。” 看不出来,阿威队长还是有一套的,如果忽略他吃空饷的事,作为保安队的队长,阿威还是称职的,起码他没有转身就逃,现在还身处前线,给弟兄们鼓劲。 保安队原本五十人定额,可眼下只有三十多号人,这些人算是正规主力,手里都持着马提尼-亨利步枪,以每分钟七至十发的速度,进行射击。 而其余上百号人,都是临时编入的,他们的武器也很是杂乱,有老套筒,大抬杆,还有的拿着长矛大刀的,眼下只能加油助威,一眼看去,只能用乌合之众来形容。 可就这么一群杂牌战力,竟然打的对方抬不起头来,只能缩在远方隐蔽处,躲避这枪林弹雨。 这就是刀枪不入的麻匪,怎么这般不堪,方清源望着对方阵地,神目之下,只见那里人影幢幢,身形呆板,好些人只是趴在地下,一动也不动,像是被洋枪给打傻了。 “九叔,情况有些不对。” 方清源把自己心中疑惑告知了九叔,九叔闻言也是惊疑,于是便从百宝褡裢中,掏出一只小小的纸鹤,对着轻吹一口气后,这纸鹤便翩然飞起,像一只蜂鸟一般,朝着麻匪所在的地方飞去。 过了一会,这纸鹤回转到九叔手心,九叔把纸鹤放在眉心处,一道道光影便印入他的脑海,只是看了几幅画面,九叔便来到阿威身前,对他喝道: “快让你的手下停火,前方根本就没几个麻匪,都是障眼法。” 阿威闻言一惊,忙不迭的指挥道:“都停火,别开枪了,各自报告还剩多少发子弹。” 等手下把弹药数报上来时,阿威暗自庆幸,还好九叔提醒及时,要不然这剩下的一半子弹,也要打出去了。 随着枪声渐熄,九叔开始询问阿威,他亲眼目睹麻匪刀枪不入时的勇猛,当时这些麻匪,顶着洋枪硬冲硬打,第一道防线就是在这般措手不及之下,被麻匪攻破的。 “那麻匪刚开始不闪不避,似乎对自己刀枪不入的本事很有信心,可挨了七八枪后,便不敢露头了,其他麻匪也是这般,不知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阿威向方清源他们讲述第一手信息,这让方清源陷入沉思,思考片刻后,方清源缓缓道: “会不会是这洋枪的威力,超出了麻匪的承受能力,你这是英国货,造价高,威力也是极大的,他们能硬抗老套筒,不见得就能抗住,你这马提尼制式步枪。” 等方清源分析完,九叔补充道:“这刀枪不入的术法,施展起来也是有代价的,在一定时间内可以做到刀枪不入,可要是遭受的外力过多,这维持的时间,可就大大缩短了。” 这时四目建议道:“那前边不是还有一些麻匪吗,我们抓来几个问问不就清楚了。” 此言一出,三人对视一眼,便朝着前方摸去,同时九叔还示意阿威,要时不时的放几枪,用以麻痹对方。 正文 第八十一章 群尸起身 拳锋无声 夜战凶危,在黑夜里,视野是最大的敌人,有时战斗双方会不知觉的搅合在一起,分不清敌我。 九叔、方清源和四目,都是修行中人,即使在这漆黑的夜里,也能视物,虽然没有白日间看的那般清楚,可配合术法、武道修为,倒也不怕被埋伏。 在背后保安队稀疏的枪声掩护下,三人慢慢摸到了麻匪的地盘上,他们停留的地方就在麻匪眼皮下,可靠着夜幕的掩护,这群麻匪依旧浑然不觉。 停在此地,九叔示意先等等,不着急发动,有时让这些麻匪自己说出来的话,要比审讯后的得到信息,更为准确。 果然,片刻后,便有一个声音响起: “大哥,我听着这枪声小了很多,你说他们是不是没弹药了,要不咱再冲一波吧。” 被称呼为大哥的麻匪,似是不耐:“再等等,你忘了老三是怎么死的了,没想到这任家镇的洋枪威力这般大,大姐头的术法都扛不住,真是邪门。” 听了麻匪大哥的训斥,之前那人小声嘟囔:“谁知道老三这么傻,不闪不避,连挨上七八枪,这黑灯瞎火的,你说他咋就这么招枪子呢?” 嘟囔过后,又恢复了平静,只有远处依稀传来的枪声,证明现在是处于战场。 九叔见没人言语,便对四目示意,于是四目掐诀施法,让之前感知到的,一具怨气最大的尸身,动了起来。 保安队的火力还是有成果的,这群麻匪一时大意,仗着自己刀枪不入,顶着枪子猛冲,结果有些倒霉的,当场中了七八枪,立扑当场,死时怨气滋生,到现在还不得安宁。 死去的尸身怨气越庞大,也就越容易变作僵尸或者鬼物,所以施法超度的流程是不可少的,眼下还在打仗,自然也没人管这些尸身,任由他们倒伏原地。 四目可是赶尸的行家,哪怕才死的尸身,他也能在不动声色下,操纵这些尸身,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随着一阵窸窸窣窣声响,一只摇摇晃晃的死尸站起了身,他迈着踉跄的步伐,朝着还活着的麻匪扑去。 “大哥,尸变了,老三活过来了。” 一声惊呼,周边潜伏的麻匪都朝这边看来,对于死尸,他们自是不怕的,可面对活过来的队友,哪怕他们久经杀伐,心中还是有些胆怯。 害怕归害怕,可不耽误这群麻匪将老三的尸身,再次放倒,谁知随着老三被放倒了,周边又站起一位死去的尸身,再次朝着这群麻匪扑来。 “何方高人,还请现身一叙!” 接二连三的尸变,让麻匪大哥心中明悟,这背后肯定是有人操纵,而玩弄尸身却不敢出来正面相对,说明这人不是自家这群人的对手,必须找出此人,才能扭转这被动局面。 麻匪大哥说完此话,发出暗号,让手下四处搜索,势要找出背后弄鬼之人,他知道这操纵尸身的人,必然不会离此太远。 这麻匪不愧是老江湖,四目操纵尸身,的确要在尸身周边,不然离得太远,没有法器香坛相助,他也不能让这尸身动起来,可麻匪大哥有一点料错了,四目操纵尸身并不是想袭击这麻匪,而是要打草惊蛇。 “总共八个麻匪,四目你三个,清源你负责最外边两个,剩下的交给我。” 见着被尸变惊起的麻匪众人,九叔心中有了底,他之前在此蛰伏,就是想把这些麻匪一网打尽,不然万一有麻匪趁着夜色逃脱,那就麻烦了。 听到九叔吩咐,方清源便朝着目标两人摸去,这两名麻匪被自家头目指派,俱是一脸慎重的探查四周,神情高度紧张,一有风吹草动,手持的大刀就立马砍了过去。 随着一声炸响,九叔悍然朝着麻匪大哥出手,那庞大气血散发的蒸腾阳气,离得很远,方清源也能清晰的感受到。 就是现在,趁着神情高度紧张的麻匪,被九叔弄出的动静所吸引,方清源现身出来,带着狂暴力道,挥拳朝着其中一名麻匪头颅击去。 以有心算无心,方清源的武道造诣又是比这个麻匪喽啰高,拳上还包裹着神力,哪怕这麻匪也是厮杀经验丰富,感知到袭来的拳锋,也只能微微侧首,试图躲过此击。 然而,这番举动也是徒劳,只听一声闷响,随后便是甘蔗般清脆折断声,那名被击中的麻匪,脖颈呈现出一个扭曲的角度,身体向后抛飞,眼见是不活了。 真是好硬的骨头,方清源感受拳锋传来的钝痛,刚才击在那麻匪头骨上,感觉好似一拳击在了青石上,虽然麻匪被击毙,可自己的手也震的发麻发痛。 眨眼睛就死了一名同伴,面对此番惊变,剩余的那名麻匪,面露凶狠神色,咬牙持刀,带着一种拼命的凶悍气息,朝着方清源头颅劈去。 钢刀上的血腥气极为浓郁,这是一把征战多年,久经厮杀战阵的杀人利器,要是被这刀砍中,依照人的身躯硬度而言,怕是被一刀两断的下场。 可惜,你的动作太慢了,面对麻匪的搏命之举,方清源只是偏转步伐,便从容让此刀落空,然后他举步前踏,寸拳在短短的间隙间,悄无声息地击在了这麻匪的心脏上,随着骨裂的清脆响声,这麻匪背后猛然暴出了一个凸起。 胸骨倒插心脏,这麻匪双目充血,平时极为趁手的钢刀,此时却重若千钧,他手中再也抓握不住这钢刀,使之跌落在泥土中。 随着钢刀跌落,这麻匪身躯也软软倒下,不过三五息的功夫,两条人命转眼间就这么逝去了,可方清源对此,只是稍微沉默一下,便再无异样。 召出面板,上边的资粮数猛然跳动,两名麻匪喽啰总共让资粮增加了一百二十份,这是一笔不小的增益,足够再开两个灵窍了。 杀怪就给经验,这是游戏的不变真理,面板也是遵循这个原则,可方清源没有料到,人命也被算进去了。 心情有些复杂,方清源转身看向九叔和四目,发现他们此时也解决了战斗,只是在他们脚下,这麻匪或是昏迷,或是重伤呻吟,就是没有死掉的。 与方清源脚下躺着的两具尸骸,形成鲜明对比。 正文 第八十二章 毛僵现身 术士使计 “清源,你下手太重了。” 九叔微微皱眉,他自是不在意这些麻匪的死活,也不会为死去的麻匪讨说法,他在意担心的是方清源本身,他觉得方清源出手狠辣,杀性太大, 长久以往下去,怕是要走入歧途。 看着方清源,九叔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身影,也是如此好杀,也是这般漠视生命。 距离茅山十年一次的法会也不远了,石坚师兄, 不知你的功力是否又大进了,这背后又会有多少冤魂消散呢? “九叔,我第一次与人搏杀, 有些控制不住力道。” 方清源面色有些羞愧,心中却不以为然,在这个人吃人的世道,不狠一点怎么能站稳脚跟呢,茅山道门,只是我暂时落脚之处,十条戒律可束缚不到我。 对于方清源的说辞,九叔没再说什么,只是让他以后注意,毕竟不是自己弟子, 有些话不能说的太重。 麻匪头目此时被九叔制服, 身子瘫软在地,只是神色依旧凶狠, 完全不把自身安危当回事,他口舌被九叔用手段封了, 现在讲不出话,只能用眼神凶恶的瞪着九叔。 没急着审问这些麻匪, 留下方清源看守,九叔和四目朝着周边搜索,等过了一会才回来,见到九叔神情,方清源知晓,看来这八名麻匪,就是被留在此的最后人手了。 “你们首领去了哪里?还有多少人?快说!” 面对九叔询问,被解开口舌束缚的麻匪头目,只是破口大骂,最后更是主动求死,一直吵着让九叔杀了他。 见着这麻匪头目宁死不屈的模样,方清源笑了,他忍着成全对方的冲动,对着九叔劝道: “既然这位好汉不愿意说,咱也不逼他了。” 可没等这麻匪头目神情得意,方清源又道:“我想其余五名新朋友,是能弃暗投明,知晓自己现在的处境的。” 麻匪头目是跟随自家首领多年的老弟兄、心腹,自是不会出卖大姐头,可别的麻匪喽啰他就不敢保证了, 别看平时个个义气为重,可真到生死攸关,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感受这冰冷的刀锋,谁能坦然面对这一刀呢。 见着这头目又想叫骂,九叔伸手再次封住他的口舌,审讯俘虏这事,九叔和四目都不擅长,也下不去狠手,自然要交给专业人士来办。 等阿威探头探脑的浮现身影后,先是观察了一番现场的情形后,觉得这儿没有危险了,才带着手下队员,神气的来到此处。 十余支火把照耀在这群麻匪脸上,让他们的神情显得沮丧和惊恐,不过出乎方清源预料的是,五名麻匪中有四名不肯说,只有其中一名年纪小些的麻匪,忍受不住拷打,才吐出实情。 阿威擦去手上的鲜血,来到九叔身边,恭敬的说道: “九叔,问出来了,这麻匪首领是个女的,匪号‘乌鸦’,会术法,可这到底是什么术法,这小子也不清楚,他说之前的时候,首领在他们身上施术,可以让他们刀枪不入,眼下见着我们洋枪凶猛,首领带着一群人不知去向了。” 现在的阿威浑然没有前几日的威风了,他见着九叔只不过摸上去盏茶功夫,这麻匪一群人便被制服,眼下,阿威恨不得侍奉九叔身前马后,因为他觉着跟着九叔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乌鸦?” 九叔努力回想这个匪号,可却没找到与之对号的邪道术士形象,他是不知这一群麻匪,是被人从东边一路辇过来的,见着此地空虚富裕,便想做上一票补补血,此前没有在此地留下踪迹,九叔当然对不上。 想不起就算了,眼下也不是深究其根底的时机,知道麻匪首领带着一群人离去,九叔神色一变,眼下这个地方是任家镇的必经之路,阿威带着一群人在此伏击,是正确的应对。 可还有一些小道可以绕开此地,只是不好走,而且容易被人察觉,麻匪首领留下一波人用来吸引阿威他们的火力,自身却带着一群人消失,莫非是要行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举? 瞥了一眼阿威,见到其神情得意,显然是为抓到这些俘虏而开心,九叔在心中摇摇头,若不是你被这麻匪吓住,打了半天空枪,不敢上前查探虚实,那麻匪首领也不会走的这般干脆。 “让那些壮丁押送这些俘虏回镇上,要严加看管,其余队员跟我先行一步,马上回镇子里。” 担心秋生和文才遭遇麻匪偷袭,九叔把这六名麻匪交给那一百来号壮丁看管,他准备带着保安队的队员,先行回任家镇,没听见镇子里传来枪声,应该还能赶得上。 可等九叔一路急行回到任家镇,见到秋生和文才都是无碍,满屋子的人还是之前那副有些担忧的神情,他心中疑惑,这麻匪首领去哪了? 九叔所料不错,这麻匪首领的确是想绕道偷袭,王玉环率领的第一波攻势本是佯攻,她等待义庄起火,调离茅山道士,可随着时间流逝,这义庄方向还是漆黑一片,王玉环就知道计划失败了。 世间事不如意常有,火烧义庄的计划失败,王玉环决定随机应变,既然这边刚开始就夺了一道防线,吓得对方驻足不前,那就暗渡陈仓,直接攻入镇里,抓住豪绅,逼迫其余人就范。 王玉环行为堪称果断,时机把握的也很好,当时九叔才从镇里出去,正是此地战力空虚之时,此番举动有很大的成功几率。 可惜王玉环的运气差点,眼下她遇到了一些麻烦,一些要命的麻烦。 在任家镇与义庄间的一处偏僻林间,王玉环和十来个手下此时正围在一起,神色有些戒备和紧张,有几个麻匪甚至呼吸急促,小腿哆嗦个不停。 “大姐,那僵尸似是盯上我们了,小六子一时不备被他咬死,大头胳臂被抓了五个窟窿眼,此时已经没有知觉,需要尽快医治,我们是不是先行撤离?” 听到手下心腹禀告伤亡,王玉环面无表情,她看向那僵尸消失的地方道: “这僵尸尝到了甜头,已经是食髓知味,你不给他一击狠的,他会一直惦记着你,像一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不知道何时就会窜出来至你于死地。” 心腹觉得也是这个道理,想起之前那僵尸出现时的悄无声息,他心中就一阵发寒,于是他问道: “那大姐的意思是?” 王玉环抿着嘴唇,闭目叹息道: “大头中了尸毒,已经是无药可医了,让他牺牲一下,引这僵尸出来,我们给这畜生来发狠的,让他长长记性,省得再来纠缠我们。” 正文 第八十三章 以血引尸 黑索缠身 大头其实头并不大,只是他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须发,才被麻匪同行取了这么一个诨号,也可能是那僵尸见他上边头大,认为血也多的缘故吧,吸完小六子的血,就朝着他奔来了。 跟随大姐这么多年, 大头也是身经百战的积年老匪了,那僵尸出现的悄无声息,就是一身血腥味太浓郁,这让大头感知到不对劲,凭借厮杀中得来的经验,他躲过了僵尸的扑击,可手臂却被捞个正着, 让僵尸一把抓了五个窟窿眼。 等大姐过来惊走了僵尸, 大头才觉得两眼发昏,手臂已经是没了知觉,他暗自埋怨自己,刚才就该直接砍掉这手臂的,就这么一时疏忽,尸毒已经逆着血气攻入心脉,若不能及时医治,怕是不久自己也变成僵尸了。 当然砍下胳膊后,也不一定能活,自己跟着大姐一路流窜,从东边山河到这南国林间, 路上亲眼见得死去的兄弟,不下十个,如今无非是轮到自己, 也没什么好说的。 走到那僵尸最后消失的地方,大头抽出跟随自己奋战多年的钢刀, 对着中了尸毒的胳膊就是一刀下去, 像是砍断一根甘蔗这般轻松,那胳臂也像断裂的甘蔗一样, 溅出一蓬血水,掉落在地上。 倒不怎么疼,就是流出的血有些黑,大头这时还有心观看伤口,他见着僵尸没被吸引来,把钢刀插在脚下泥地里,伸出完好的手按住断臂处,用力挤压。 “快来,这里有你最喜欢的血,热腾腾的,快来啊。” 大头口中喃喃自语,眼神明亮,他四处扫视着周围,试图找出任老太爷的身影,可入目所在,俱是深沉的夜幕,那石青色的官服, 似是完美隐入了这黑暗中。 “这里的血你不喜欢啊, 那我换个地方。” 见着这僵尸迟迟不来,大头面色慢慢变得惨白, 他抽出地上的钢刀,对着自己小腿、胸腹处,开始划拉,随着大头动作,一股股浓郁血腥气,渐渐扩散至周边。 血味随着林间的风,飘荡至一处荫蔽的地方,这里正是任老太爷的藏身之处,他远远跟着这群麻匪,就像是贪婪的鬣狗发现了腐肉。 任老太爷从义庄出来,顺着本能血脉的吸引,直奔任家镇议事大厅,那里有他的儿子任发和孙女任婷婷,只要吸食了血亲的血,就可以让他实力大增,一举化为飞僵不化骨。 可去任家镇的路上,任老太爷撞见了王玉环带领的一群麻匪,吸食过鲜血,食髓知味的任老太爷没忍住,偷袭了位于队伍最后的一名麻匪,等再想吸食大头时,却被发现了行踪,让王玉环使用术法逼退。 此时的任老太爷看不见,发福的时候,他的双目已经不能用了,眼下他只能通过气味来寻觅猎物,这血腥味传来,终于让他压制不住嗜血的本能,纵跳出行,直奔血味最浓郁的地方而去。 夜色给了任老太爷最好的掩护,就算大头努力搜寻,可等任老太爷出现时,他依旧浑然不觉,等到听到背后袭来的风声时,那已经晚了。 当脖颈处传来痛楚,大头脸上却绽开笑容,他嘲弄的说了句: “畜生就是畜生,没脑子。” 下一瞬时,一团炽烈火光从大头身上奔放,映照周边所有黑暗,把任老太爷炸飞十余步开外。 轰隆闷响似是晴空霹雳,化为无形波涛,朝着四面八方扩去,等这股音波到达王玉环众人处时,也只是稍稍减少威势,其后便掠过人群,朝着任家镇的方向去了。 “动手!” 王玉环一声厉喝,手下便个个持刀在手,闷头冲向那僵尸倒地之处。 任老太爷被炸得凄惨,他那一身生前最喜爱的官服,此时也破烂不堪,化为丝丝缕缕的布络,挂在他的僵躯上,点点乌黑粘稠的尸血,从他僵躯上缓缓滴落,本是无形的煞气和尸气,此时犹如夏日里的蚊潮,附在他体表上,变幻无端。 一声蕴含痛苦、凶厉的吼声响起,这番伤害是他苏醒后,遭受的最大重创。 直挺挺的使僵躯站起,刚才的情况令任老太爷感到恐惧,此时他就像是被伤害的野兽,下意识的想逃离此地,找个阴气煞气浓郁的地方恢复伤势,舔舐伤口。 可就在此时,两道黑色鞭索如怪蟒盘绕,来势疯狂爆裂,发出凄厉的呼啸,朝任老太爷呼啸着砸下。 随着两声敲击重鼓般的闷响,任老太爷躲闪不及,僵躯上顿时冒出两大团刺目的铁树银花,在黑夜中突然爆绽,令人目眩。 看到自己黑索一击建功,王玉环得势不饶僵,她手中掐诀施法,那两道黑色鞭索便盘绕在任老太爷身上,猛然发力,将其束缚的结结实实。 这时一群积年老匪也赶到此地,他们见这僵尸被大姐术法制住,当即眼眸中爆发出凶光恨意,只听现场一阵阵骨骼咯嘣咯嘣的响声,却是这群麻匪压榨自身,用以释放出巨大的力量,在疯狂咆哮声中,一把把钢刀交织成一片密不透风的刀网,朝任老太爷周身笼罩而下。 刀是百锻成钢的长柄刀,只是在刀柄缠了红线,这是防止鲜血随着刀身,流到刀柄处,避免让手打滑,刀面上带着厚重的红色铁锈,那是长久浸淫鲜血所致,可就是这些杀人无算的利器,砍在任老太爷僵躯上,像是砍在铁毡上一般,只能发出一声声当当震响,却伤不到任老太爷。 “攻他胸腹,那里被大头炸伤了!” 王玉环见着自己手下出手不利,不管是砍头,还是砍四肢都是无用,当即把黑色锁链从任老太爷僵躯上一收,转而拉扯住这僵尸的四肢。 刚才群匪顾忌僵尸胸腹上缠绕的黑色锁链,下意识的都往其头颅、四肢招呼,可没料到这僵尸竟然刀枪不入,硬砍上去,此时持刀的虎口,个个被震的发麻,有的还崩裂出血迹。 可任老太爷此时发起了凶性,他对于其他再度劈砍过来的钢刀不管不顾,反手抓起王玉环施展的黑色锁链,猛地发力,势要将王玉环拉扯过来,好痛饮其鲜血。 正文 第八十四章 狂蝠化形 灵婴禀明 面对任老太爷拉扯巨力,王玉环却发出“嘿”地一声笑,两道黑色锁链,陡然翻卷而上,在空中炸开,崩散成一只只狂暴蝙蝠,扑在任老太爷僵躯上, 小小的獠牙外露,不停撕扯任老太爷之前的伤口。 这一手变化,也让群匪各自收刀,他们怕砍上去,帮不了自己大姐头,反而再伤了这些蝙蝠, 那就成笑话了。 蝙蝠群附在任老太爷身上,仿佛是见到腐肉的蝇群,挥之不散,赶之不尽,任由任老太爷如何驱逐,就是死死咬住他的身影,不肯放弃。 感受到这些蝙蝠往自己身躯里越钻越深,任老太爷凶性逐渐退去,本能催促他逃离,于是,带着这一身蝙蝠,任老太爷转身就想往后逃去。 群匪收刀也没闲着,他们与自家大姐并肩作战多年, 早知这黑索崩散成蝙蝠群的手段,这蝙蝠并不是真实存在的,是通过黑索崩开后的阴气幻化而成。 而当大姐使出此手段时,自身心神要控制这些幻化的蝙蝠群,对外界的反应迟钝,此时需要人保护照看。 分出三名老弟兄,护在自家首领身边,余下群匪见着这僵尸要跑,便弃刀扯绳,两两各持一端,来到这僵尸身前,只见几条绳索上下翻飞,便将其四肢捆绑住了。 “倒!” 众匪齐齐发出怒喝,然后朝着不同地方猛然发力,试图将这僵尸拖拽倒地,可任老太爷的蛮力超乎众人想象,七八个大汉竟然拽不动他。 不但拽不动,反而还有被扯过去的风险,任老太爷手臂一挥,这边持绳的两人便控制不住自身,踉踉跄跄的朝着任老太爷奔去。 而也就在此时,王玉环声音突然响起: “松手吧。” 听得自家首领命令,虽有不甘,可众匪依言松开手中绳索,任由这僵尸带着一身蝙蝠远去。 其中一人揉了揉手心,上边有着被绳索勒得通红的印记,他凑到王玉环身前问: “大姐,这就算了?” 王玉环瞥他一眼: “有人来了, 不这么算了又如何?” 这僵尸铜皮铁骨,力大无穷,自己一时半会也奈何不得他,经过这次被埋伏,王玉环相信这僵尸会长点脑子,应该是不会再来招惹自己这群人了。 她示意手下群匪持刀戒备,目光看向任家镇的方向,下一刻,从林间道路旁便转出一群身影来。 来的正是九叔和方清源等人,当任老太爷被炸飞的时候,巨响就传入任家镇里,为了防止是麻匪的调虎离山计策,四目便留在议事大堂,这次没有跟来。 带着十来名队员枪手,方清源与九叔一起去巨响传来的地方探查,此时见得前方有一群人驻留,当即让队伍停下,他运足目力,穿透重重夜幕,看向了这群人。 领头的是名女子,头戴白银牛角头饰,胸前佩戴着带有苗族宗教信仰的铜鼓纯银吊坠,身穿厚重的铠甲,肩上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一双翠绿色的眼睛正透着冷光,看向这边。 看到此人,方清源就知道这便是麻匪头领无疑了,只是这群人为何在此盘横? 念头一闪,旋又无踪,当下是你死我活的状态,没工夫想这些,方清源挥手下令: “放!” 下一瞬时,十来杆马提尼步枪的枪口便喷出灼热弹丸,带着嗖嗖嘶鸣,朝着前方麻匪位置袭去。 见着弹丸袭来,众麻匪翻身躲避,此时他们身上刀枪不入的术法已经失效,不想用肉身硬抗火器,便各自分散,躲在树木山石后方。 “大姐,打不打?” 其中一名麻匪离得王玉环最近,忍不住上前询问,闻得此言,王玉环微怔,回想今晚发生的事,再环视周边手下的神色,她竟一时失声,最后咬牙蹦出一个字: “撤!” 洋枪打了一阵,见着对方始终不露头,方清源便让他们停了下来,请九叔施展纸鹤道术探明虚实后,方清源疑惑着询问九叔: “麻匪这般没胆吗?我们一来他们就撤了,莫非其中有什么隐情?” “去看看就知道了。” 来到此前麻匪所在的位置,九叔查看现场遗留的痕迹,当他目光扫过一处碎叶时,眉头一皱,蹲下身躯捻起此物,只见上边沾染着一些乌黑腥臭的血迹。 放下碎叶,来到一处浅坑处,这里有残留的血肉,以及成条成缕的石青色官服,九叔注视着这一切,突然脸色一变,对着方清源嘱咐道: “义庄可能出事了,我要回去一趟看看,你带这些队员先回任家镇,防止麻匪杀回马枪。” 义庄有变故?那也意味着自己的机遇到了,这番机会,方清源怎么可能错过,于是他提出建议: “任家镇已经有秋生和文才,还有四目师兄,以及保安队这么多条枪,不缺我一个,反而义庄情况不明,我与九叔你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见得方清源一片热忱,九叔心中感动,也没再坚持,同意了方清源的建议,让保安队自己赶回,他和方清源一路疾行,不多时便已经回到义庄。 刚一进门,方清源便看到一具麻匪尸首倒伏在庭院中,上前将其翻看查看,只见其面色苍白,神色惊恐而狰狞,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伤势,死的有些惊悚。 “这是被鬼吃尽了魂魄,已经只剩躯壳了。” 作为捉鬼界的大师,九叔一眼就认出这种死法,他稍稍为方清源解释一番后,便步履匆匆的走进棺木大厅中,这里赫然躺着三名躯体干枯的麻匪。 瞧着现场散落的棺木和布幔,以及四周黑乎乎的片片灼烧痕迹,方清源试着分析推理: “应当是在九叔你离开后,这四名麻匪想进来放火,可却无意间放出任发先父,三名麻匪直接被咬死,最后一名麻匪想跑,被厉鬼追上,没出大门便死透了。” 方清源觉得自己这番推理很强,可九叔接下来的话语让他明白,再厉害的推断猜测,都不如监控好使。 “你分析的很有道理,不过此事我问一下灵婴就明白了,这事发生时,他们应该都看着呢。” 随着九叔施法,空中传来阵阵嬉笑声,这些笑声环绕在九叔身边,似是在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等过了片刻,嬉笑声逐渐隐去,九叔点燃三根信香,对着上边供奉着的灵牌,开始祭拜。 祭拜完毕,九叔感叹道:“这次多亏了这些小家伙,不然我这义庄可就被焚为白地了。” “那厉鬼是?” 之前瞧见地上破碎的酒坛时,方清源便已经知晓这厉鬼由来,然而他此时装傻充愣,就是想让九叔亲自开口解释,果然,九叔不疑于他,见他不解,便带他来到大堂里侧,掀开布帘,露出满墙的酒坛。 这些酒坛按照品种各自分布在不同地方,只是写有高粱字样的酒坛处,赫然空着三个位置。 正文 第八十五章 阴府阴功 论气为炁 来到此间,九叔指着满墙的酒坛,对方清源讲述: “这些酒坛里边都镇着鬼物,大多是怨气常年消散不尽的厉鬼,我这些年捉拿的鬼物,除去已经送入阴府的,其余基本都在这里。” 真是好一处宝库啊, 方清源看着满目琳琅的酒坛子,觉得如同盲盒一般,不知会开出什么宝贝,这么想来,他觉着上边贴着的符箓就像是包装盒,就连这阴森画风也变得顺眼很多, 于是便状似无意道: “九叔, 这酒坛易碎,装进去的厉鬼容易逃脱, 要是有人进来一阵乱打乱砸,这岂不是要百鬼夜行,妖孽横生了,不如我们将其封入地下,等到了中元节再挖出来,这样也稳妥些。” 以往方清源见到九叔用酒坛装鬼时,便觉得不妥当,被装进去的鬼物,要是被人揭开封印的符箓,或者打碎酒坛,就可脱身, 这也太不严谨了。 于是借此机会,他建议九叔换个方法存储,省得避免今日的情况再次发生,可九叔对此却分析道: “今日的事只是一件意外,我本意是想让这些厉鬼,能够再次投胎转世,重新做人,所以要每日供奉祭拜,化解他们的怨气,至于封入地下,对于这酒坛里的厉鬼而言,就像是坐监一样,每日处于黑暗中,怨气怎么能消散呢?” 知晓九叔本意,方清源对此并不认同,他再次劝说: “厉鬼之所以被称为厉,除了含冤而死的那种,其余大多都是身负几条甚至十来条人命的鬼物,对厉鬼进行祭拜感化,对于那些无辜被鬼所害的人而言,不是件公平事。” 含冤而死的厉鬼,当报了仇之后,怨气也就消散了,对再次转世投胎没有什么抵触, 九叔坛子里封印的鬼物,大多是吸食过人的魂魄,食髓知味, 不肯进入阴府洗去自身记忆,就想在人间逍遥自在,以人魂魄为食。 听得方清源这番言语,九叔只是语重心长的说道: “你才踏入道门,这里边内情你不明白,你师父应当也没和你讲这些,今日趁此良机,我稍稍逾越,提前告知你吧。” 等九叔娓娓道来其中内情,方清源才觉得这里边的水很深,他之前有些把握不住,原来每年趁鬼门打开之际,送鬼物进阴府,主要是为了替自身积攒阴德。 这阴德也可以称为阴功,在下边可是硬通货,比九叔印制的冥钞还好使,比如说九叔寿终正寝后,进入阴府,就可凭借这阴功,在阴府谋得官职,若是不想留在阴间,用阴功也可投胎成富贵人家,多少阴功换什么档次的身份,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捉鬼,送入阴府换得阴功,送不下去,祭拜洗刷怨气,再送,直到送入为止,而且越是强大的厉鬼,送下去换取的阴功就越多,倘若依照方清源的法子,把这些厉鬼埋入地下,不知何年才能把这些怨气滋生的鬼物,给成功送下去。 酒坛封厉鬼,牌位送灵婴,棺木装尸骸,白事去诵经,看不出来,这小小的义庄,九叔是经营的风生水起,对照隔壁的徐真人和钱开,只能说九叔更胜一筹了。 知道了内幕,方清源也就不对此事发表意见了,之前他以为这是纯粹的善举,可现在知道其中还夹杂着生意,对于别人的立身之本,不是他这个外人能置评的。 不过这样也好,纯粹的善行,往往坚持不了多久,掠过此事,方清源指着放有高粱酒坛的那一排道: “这里有三个空位,是不是有三只厉鬼逃脱了,之前门口那名麻匪,想必也是被这厉鬼所害。” “不错,不过只有两只厉鬼脱身,还有一只厉鬼,被任老太爷给吞吃了。” 鬼还能被僵尸吞吃,方清源闻得此言,觉得有些荒谬,于是他干脆问道: “鬼物无形,僵尸有着躯体,这二者并不相同,这厉鬼如何被僵尸抓住?还有僵尸可吃厉鬼,那厉鬼是不是也可吃僵尸呢?” 虽属不同法统,可都脱不开茅山身份,作为师兄,九叔也是个好为人师的,听得方清源疑惑,便开始授课: “气,在天周游六虚,在地化生万物,这其中根本就在于气,不管是阴气、尸气、煞气,又或是怨气,鬼气,死气,俱是一种炁,虽外在表现不同,可最细微处都是一种东西,所以任老太爷能用尸气煞气制住厉鬼,将其吞吃消化,而厉鬼也能反过来附身僵尸身上,吸尽其阴气为自己所用。” 听明原理,方清源觉得收获良多,果然身边有个老师就是好,这个疑问解开后,一个念头又浮了上来: “照这么说,那我们修士也可以吞噬这些僵尸厉鬼,用于增进自己修为了?” 此话一出,九叔脸色一变,严肃叮嘱方清源: “这是邪道,不为天地所容,你万万不可踏错。” 邪道吗?那石坚此举又算是什么,用孤魂野鬼练功,增进自身修为,也就比直接吞吃好一些,这么算来,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同样是消灭鬼物获取资粮经验,不过不似石坚那般张扬,自己做的让人看不出来罢了。 想到石坚下场,方清源点头称是,没有实力掀桌之前,还是需要苟着的。 虽眼馋这里的厉鬼酒坛,但现在不是谋取的时机,方清源和九叔出得此间,动手把麻匪遗留的痕迹消除,搬走四具尸骸,于义庄外点火烧掉,以绝后患。 三名麻匪被任老太爷咬死,不烧掉怕是要变作行尸,其实方清源还想等他们变为行尸,自己再出手消灭,看看能不能刷点经验,可顾忌九叔就在一旁,便遗憾的放弃了这个想法。 等收拾妥当,天色也已经大亮,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可之后的烂摊子,才是让人头疼的,跑了两只厉鬼,不知道是否潜伏在周边,要谋害无辜的人,吸食魂魄。 任老太爷走脱不见,答应任发的迁坟一事自然就泡汤了,尸体在义庄丢失,九叔也是有责任的,要是见到任发,九叔还没想好怎么开口解释这件事。 就在此时,方清源在义庄门口,远远看到任发带着任婷婷,身后跟着阿威,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义庄这里来了。 正文 第八十六章 绑蹦难分 赘婿难为 任发昨夜是一宿未眠,听着外边打枪厮杀声,还有轰然炸裂声,他哪有心思去睡觉,不止是任发,对于这任家镇的大大小小而言,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好不容易挨到天明, 任发按捺不住,便带着一群人跑到义庄,既然任家镇没有被攻破,那自己先父迁坟的事,就是天大的要紧事,可等他来到义庄, 却得知了一个噩耗。 “九叔, 你是说我父亲被人绑走了?” 任发一脸不可置信,他冲着九叔确认, 九叔还以为他听错了,便重复说明: “任老爷,不是绑走,是你父亲自己蹦走了。” 蹦跟绑,这听上去发音有些相似,可其中意味就相差很大了,蹦走是任发他父亲化为僵尸,自己离去了,可要是被人在义庄绑走,那就是九叔的罪过了,对于这一点,九叔觉得一定要说明白,省得大家误会。 谁知任发听见九叔的解释后,仍是坚持被人绑走的说法,他冲九叔使眼色,见到九叔不言语,便朝着方清源投出希冀目光,想让方清源为他说些好话。 见到任发这般, 方清源也明白他的心思,身为豪绅最看重的是什么,是钱,是地,还是权利?这些豪绅们都看重,但最为看重的还是脸面,可以说,脸面就是豪绅的立身之本。 在这个民风淳朴,心智未开的时期,仁义道德是能吃人的,失去了脸面,那就失去了道义上的高地,没有了威望,是人都可以踩你一脚,时间久了,再大的家业也保不住。 之前任发执意不可烧尸,就是为了脸面着想, 现在不承认任老太爷变为僵尸,也是有这层顾虑影响。 任老太爷变为僵尸这件事,传出去了,会让其他乡亲怎么看待任家,他们不懂风水,只是淳朴的认为是任发背地里坏事做绝,才会有此报应,此后的连锁反应,是任发承受不起的。 作为谭府管事,方清源对此中门道,也有些体悟,而九叔是修道脱俗之士,没想这么深,他觉得任老太爷变为僵尸是事实,可这是风水影响,跟大家解释清楚就好了。 对于九叔的想法,方清源不可置否,他拉过任发一阵商议,然后返回来劝九叔,等到九叔点头,他起身对着众人说道: “昨日九叔与四目师兄,亲临前线,捉得妖人六名,当场击毙两名,为昨晚战局一举定得胜机,可麻匪狡猾,竟前来义庄盗尸,恐怕是要进行不可告人的阴谋,以后大家看到奇怪灵异的事,不要怀疑,肯定是这群麻匪所为。” 任老太爷的确是麻匪放出来的,方清源这么说也不算错,他先讲明情况,万一以后大家见到活蹦乱跳的任老太爷,那也是麻匪的责任,跟任家没有半点粘连,反而任家还是苦主呢。 而九叔也没有责任,他要是不去前线打麻匪,这义庄也不会失窃,不但无过,还有大功,如此一来,皆大欢喜。 稍稍变通,大家都满意,只有死去的四名麻匪有苦难言,可他们不是被僵尸咬死,就是被吸食魂魄而死,眼下又被烧掉,连个做鬼的机会都没有。 等方清源宣布完毕,阿威带头表示认可,他绘声绘色的给大家,讲起昨夜时的情形,可方清源听他话里的意思,除了九叔最为厉害外,剩下的全是他阿威队长的功劳。 知道阿威性格如此,方清源也就笑看着,没有出面揭穿他的吹嘘,自己和阿威,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对于一些事,方清源的心态开始逐渐转变。 这边阿威讲着,吸引了大家的注意,而任发则来到方清源身前,一开口就让方清源暗道不妙,只听任发道: “清源,我与你姨丈是世交,你对我而言也就像子侄一般,婷婷与你岁数相仿,可与你一比,就显得太不懂事了,你们没事要多走动,也教教她为人处世的道理。” 这哪是让我教任婷婷,分明是想把我送给她啊,这个时代,当父亲的让其他男子接近自家闺女,除了相中他做女婿,还有其他可能吗? 听出任发言语背后的意思,方清源接道: “婷婷是个好姑娘,我一直也把她当做自家妹子一般看待,我来任家镇后,事务繁忙,眼下又是这般情形,一时间疏忽了与婷婷妹妹的走动,倒是我的不是了。” 把任婷婷当做妹妹看,是方清源的回应,任发就这么一个女儿,招女婿肯定是招赘婿,不然把女儿嫁了,自身家产也是外人的,任家从他这断了根,他疯了才会这样做。 任婷婷不好吗?漂亮,有钱,性格好,有学识,不迂腐,做事勇敢果断,各方面几乎找不出缺点了,而且等任发一死,偌大的家产都是她的,简直完美。 可代价就是舍弃自身尊严,成为他人取笑的赘婿,被人看做吃软饭的小白脸,在这个时代,这种乡间城镇,那就是社会性死亡了。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不消说方清源有了系统,未来可期,就是他什么都没有,在见识了道法鬼神,这种真实不虚的存在,他也会踏上道途,毕生追求长生。 作为一家之主,一镇之长,任发听出了方清源话语中的拒绝,他也是个要脸面的,做父亲的把女儿推给他人,心中本不是滋味,现在又被婉拒,任发实在是笑不起来了,于是和方清源寒暄几句,不再提这个话。 他本来觉得方清源是外乡的,进了任家,不会反客为主,而且方清源还知书达理,一表人才,家世清白,对任婷婷而言,实属良配,最重要的是,他昨天通过阿威知晓,方清源还身负神通,与道门茅山关系匪浅,在这乱世中,可谓是个保障。 可这一切,也抵不过任家的脸面,追求我女儿的一大堆,秋生和文才一直围着婷婷身边打转,明眼人都知道这两小子的意思,阿威一直探寻口风,想娶婷婷过门,还有其他各个乡绅的儿子,婷婷省城里的同学,不乏青年才俊,你方清源凭什么拒绝我的好意。 正文 第八十七章 以酒为锋 颠鸾倒凤 知道任发心中可能会恼怒,方清源也不以为意,大家都是明事理的人,不会因为这个而反目的,不但如此,任发现在是有求自己,还需要自己为任老太爷的事背书。 把此事抛之脑后, 方清源目光转向人群中,现在任婷婷到哪,秋生和文才就跟到那,少年慕艾,眼下的危局,正是两个师兄弟表现的好时机。 我昨夜打生打死,你们两个倒好, 竟大献殷勤去了, 眼下还在我眼皮下讨人家欢心,没见你家都进贼了吗? 喊过恋恋不舍的秋生和文才,方清源便嘱咐: “昨夜麻匪损伤惨重,死的死,抓的抓,可谓是一败涂地,但我昨夜与那麻匪首领打了照面,觉得她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物,我料她定然会前来搭救手下,你们两个做好准备,扮作麻匪藏在监牢里,到时候给她一记狠的。” 听这意思,竟是让我们假扮麻匪伏击敌方,可这是不是有些危险,秋生和文才对视一眼,面面相觑,于是秋生言语吞吐: “清源师叔, 这事, 我师父他知道吗?” 九叔当然是不知道的,要是知道估计也舍不得用你们,说不好他会亲自扮麻匪,所以先不能让他知道,以免耽误大事。 “这事九叔不知道,不过我想他会同意的,这是你们为任家镇立功的好机会,想想,如果做成了,周边乡亲会怎么看,任婷婷会怎么看待你们?你们就是任家镇的英雄!” 见着秋生和文才被鸡汤灌饱,一副雀跃模样,方清源找来吹嘘完毕的阿威,几人一起商量好替换麻匪的计策,镇上监牢里空的监舍有的是,六名麻匪分开,三间足以。 以假乱真,浑水摸鱼,当救出两名真的时,就不会意识到, 位于下一间里头的麻匪,竟是假扮的。 现在天色还早,历经这惊心动魄的一夜,大家都需要休息,留下秋生和文才看守义庄,其余人包括九叔,返回了任家镇。 身份不够的各自散去,任家镇真正主事的,则聚拢在一起开始商议,麻匪首领一天没有被抓到,这些豪绅就一天不得安宁。 此时正好是上午的饭时,任发整治了一桌酒菜,请大家入席,算是小小的庆功宴。 饭菜还没上齐,一个长得像午马的豪绅先开了口:“这次全赖九叔和四目道长出手,我等才可安稳度过此劫,为了表示我等的感谢,我提议,敬九叔和四目道长三杯。” 打仗杀敌,这些豪绅不行,可到了酒桌之上,那就是九叔道行不行了,眼见好面子的九叔就要被灌酒,方清源冷哼一声: “大敌当前,此番畅饮,岂不是取死之道?” 九叔与这些豪绅都是乡亲,是拉不下脸说出方清源这般话的,四目作为九叔亲师弟,也不好驳了九叔面子,只有方清源身为外人,才能说,也愿意说这话。 被方清源讥讽,现场气氛冷了下来,不过这些豪绅都是八面玲珑的人物,见着气氛稍冷,那端起酒杯的豪绅便道: “幸得方兄弟提醒,不然我就坏了大事,既然不能饮酒,那就以茶代酒,略表心意。” 等走完形式,这酒桌上的交锋,就此告一段落,敬酒就是试探,试探九叔经过昨夜,有没有生出其他心思,酒也是驯化的工具,代表着权威的意志,其中最经典的一句便是:不喝?是不是看不起我? 掠过此番,大家开始商议,方清源昨夜全程参与战事,眼下也由他汇总信息,于是他便开口: “东边防线上,保安队率先击毙五名麻匪,自身死了八名队员,伤了十五名,后来九叔出手,击毙两名麻匪,生擒六名,这里加在一起,麻匪在东线就损失了十五名成员。” 这番战果一出,边上豪绅都是赞叹: “十五名麻匪伏诛啊,多少年没出过这般战功了,就是报上州府,那也是大功一件。” “说的没错,要是往前推几十年光景,这份功劳足以让人连升三级了。” “可惜现在时局混乱,县长都开始动手杀体面人了,真是世风日下啊。” 面无表情听着众人议论,等场面安静下来后,方清源又道: “义庄那里也留下四具尸骸,这是九叔遗留下的手段所致,当夜与麻匪头领相遇时,乱枪又打死一名麻匪,这里总共五名,三处地方合计,总共消灭麻匪二十名。” 义庄死了四个麻匪,这些豪绅是不知情的,听闻是被九叔布置的手段弄死,心中不由得对九叔更加忌惮了。 林间那个死的是大头,他是炸死的,尸骨无存,可眼下不能暴露僵尸的事,只能推给保安队,不然让这些豪绅知道了内情,那就意味着全镇的人都知道了。 其实方清源还漏算一个,那个一开始就被任老太爷当成目标的小六子,眼下正被埋在一处地下,静静等待着尸变。 分析完战损,接下来便是善后,战死的队员需要抚恤,受伤的人需要医治,最为重要的是,借以搜寻麻匪的名义进行搜山,看看能不能先找到任老太爷。 僵尸在白日里不能行动,要是能在白天找到任老太爷身影,只需把他拉到大太阳下晒晒,便可足以消灭他了。 最后由任发分配职责,九叔和四目各带一只队伍,分成东西两边,寻找阴气煞气浓郁,僵尸最喜欢待的地方,进行搜山,以期能找到任老太爷。 方清源则是去监牢布置机关,加强防备,静待麻匪头领前来营救手下。 可惜随着时间流逝,九叔和四目无功而返,秋生和文才也在监牢蹲了一夜,两方谋划俱是落空了。 接连搜寻三天,九叔和四目快把这任家镇周边山间踏平了,丝毫不见任老太爷身影,而秋生和文才也是在监牢喂了三天蚊子,别说麻匪不来,就是麻雀也没见一只。 不应该啊,方清源暗自寻思,这任老太爷能抵抗住血亲的诱惑?麻匪首领不讲义气了? 就当方清源这般疑惑时,变故发生了,不过不是任老太爷和麻匪的事,而是秋生遇到了麻烦,嗯,或许也可以说是美事。 这一晚,当文才独自蹲监牢喂蚊子时,不会想到他的好师兄,此时正在颠鸾倒凤,几度春晓。 眼下,四目在任府保护任发和任婷婷,九叔和方清源在监牢里钓鱼,当秋生迟迟不来时,九叔就坐不住了,他怒道: “这小子真是欠收拾,文才每天从义庄往镇上赶,都不迟到,他住镇上,离这不过几步路,还能迟了,我看他是觉着这枯燥,想偷懒耍滑头。” 正文 第八十八章 如梦似幻 亦假亦真 上 一开始得知秋生和文才要做诱饵,九叔心中担忧,他不是很赞同,后来经过两名徒弟和方清源的劝说,这才勉强答应了。 可答应的事就要办妥,这是九叔做人的原则,他也是这么教导自己徒弟的, 前几天还是信誓旦旦,才三天就懈怠不来,这般行事,如何不让九叔失望恼怒。 见着九叔怒意勃发,方清源开口劝说宽慰: “我觉着秋生不是这般疲怠的性子,以往做事也是麻利机灵,眼下迟迟不来, 这其中应该有什么变故发生。” 被方清源这么一劝,九叔怒意隐去,他回想秋生平日里的行径,应当不会在这关键时刻拎不清,难道是遇到了危险? 如今这外头有僵尸隐匿,术士肆虐,厉鬼横行,以往平安喜乐的任家镇,一时间竟显得危险重重,秋生走夜路多了,莫非是真遇到鬼了? 想到这里,九叔心中担忧,看看这监牢布置的天罗地网,觉得就是麻匪首领前来救人,凭借这些陷阱,也能抵挡片刻,足以让他听到动静,能及时赶回来, 于是他起身道: “清源,你说的有道理,我放心不下秋生,决意出去沿路寻他,你在此守好监牢,若是麻匪前来施救,不要硬拼,等我回来。” 九叔说得在理,安排的也是稳妥,可方清源却不愿就这么听九叔的,他有着自己的心思。 秋生明显是被女鬼董小玉惑住了,前几日方清源还寻思这女鬼怎么不来,没成想竟抓住了这个时机,看来这女鬼也是消息灵通,知晓九叔分不开身,终于按捺不住对秋生身子的渴望,开始对秋生下手了。 这事方清源知道,九叔不知道,方清源也不好与九叔讲明, 因为这信息得来的没有根源,贸然卖弄, 只会得不偿失。 女鬼董小玉馋秋生的身子, 而方清源馋董小玉的身子,大家不要误会,方清源是馋董小玉鬼躯转换成的资粮经验。 戏院厉鬼算是大方的,给的经验资粮,足足让方清源一朝开启二十来枚灵窍,看这董小玉的道行,应当是比戏院厉鬼还要强大的鬼物。 独自对上,方清源没有把握必胜,如今有大佬带,那他岂能错过这个机会,于是方清源分辨道: “这监牢固若金汤,任由那麻匪放手施为,一时半会也攻不破,如今秋生情况不明,我也担心,咱们一起寻找,这样也快些。” 爱徒心切的九叔,没有坚持此前的意见,他见方清源想跟来,心想着多份人手也好,便点头应是,收拾了几件法器,转身就朝着监牢外走去。 为了防止被麻匪看着破绽,方清源临走前忽悠了阿威队长,临时顶替一下秋生的位置,先委屈他扮作麻匪,披上黑色斗篷,与文才一起作伴。 刚开始阿威还不情愿,可当方清源说在里边比在外头安全之后,阿威队长就很乐意了,这还不算,进入监牢前,他还吩咐手下,在九叔和方清源没有回来前,谁来了都不开门放行,生怕麻匪变换身份摸了进来。 交代好事宜,方清源出得监牢门,跟上了九叔步伐,他在脑海中回忆秋生初次解救董小玉的地方,眼睛则是四处探查,希望能找到相符合的建筑。 一路前行,户户熄灯早睡,偶有犬吠,也是几声之后便止,今晚月色较三日前的厮杀夜,倒是清朗许多,只可惜秋生依旧搜寻不到。 眼看着快到秋生姑妈家,九叔的心也慢慢往下沉,他下意识的顿下脚步,盯着前方出神。 希望在没有破灭前是最美好的,这一路上搜寻不到秋生踪迹,让他有了不好的预感。 方清源可不知九叔现在想什么,正当他要询问九叔时,前方转过一个慌张身影,踉踉跄跄的朝着这边奔来了。 等离近了一看,原来是个打更的,只是此人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见到方清源和九叔这两个大活人,差点被吓得喊出了声。 这不正是被董小玉利用的打更人吗,董小玉为了勾引秋生,特意在秋生面前强行尬演了一出:半夜打更人见色起意,强行非礼良家少妇,好让热血上头的秋生,来个英雄救美,然后再以身相许,吸纳秋生的阳气。 “不对劲,这人身上有着浓郁的鬼气,应当是见鬼了。” 九叔一眼就看出这人身上沾染的鬼气,可不是吗,董小玉为了演的逼真,控制这打更的,往她鬼躯上一阵摩擦,沾染的鬼气不知有多少。 来到这打更人身前,九叔见他神色惨白,满脸虚汗,便掏出一张定心凝神符箓,贴在这人身上,转眼间,符箓发挥了效力,把这人心神给安定了下来。 “这位小兄弟,你可是遇见了不干净的东西?” 听到九叔温言相问,这打更人想起刚才遭遇的经历,差些哭出声来,他委屈诉说道: “我好好的打更,突然一个女人站我身后,吓了我一跳不说,还张口让我非礼她,你听听,这是人话吗,然后我就骂她,可她竟控制我往她身上扑,嘴里还喊着不要,住手的话,之后就有一个小伙子蹦出来,揍了我一顿,然后扶着那女的走了。” 讲到这里,这打更人脸上一阵后怕,他吞吐道:“我觉着这女的不是好人,那个小伙子怕是危险了。” 这女的不但不是好人,还不是只好鬼,听完打更的讲述,方清源与九叔对视一眼,便都明白对方的意思,这少年就是秋生无疑了。 问清楚事情发生的地方,谢过这打更人,九叔和方清源一路急行,来到一处小巷里,这里还有残留的鬼气弥漫,和秋生车把上燃烧的信香味。 伸手在空中虚抹,然后放回鼻翼下细闻,九叔便记住了这鬼气的味道,他示意方清源跟上,转身便顺着鬼气遗留的道路,一路寻觅过去,最后来到一间空旷的宅邸前,停下了脚步。 看来这里就是那女鬼的老巢了,为了不打草惊蛇,九叔和方清源小心翻过墙,来到正屋窗户前,透过纸糊,隐隐约约看到两条白花花,赤裸裸的的躯体,正在翻云覆雨,颠鸾倒凤。 正文 第八十九章 如梦似幻 亦假亦真 中 透过纸糊,方清源发觉这秋生,平日里看着不显,露出的半拉屁股倒是挺白的,而董小玉的腰身被秋生身形遮挡,若隐若现的,只是偶尔露出一片雪白, 一时间也看不真切。 男欢女爱本是天伦,可要是对象是只鬼,那就显得惊悚了。 嗯,这也说不好,大千世界,可能确实有人喜欢这一口,这一切都是要看脸的,在不知道真实面目的情况下, 做一回亡灵骑士,对这些人而言,也未尝不可的妙事。 瞧着里边的活春宫,这让单身了近四十年的九叔脸色发红,其中有羞意,更多的则是恼怒,好你个臭小子,师父辛苦寻你,为此还担惊受怕,你倒是来这风流快活了,真是欠揍。 想到这里,九叔一刻也不想等了,只见他转身拿出铜钱剑,放到月光下,又掏出一副八角罗盘,打开后显出中心一孔,虚放在金钱剑上方。 方清源瞅这架势,看来是要准备聚集月华, 为这金钱剑开光附魔。 这时, 屋子里头突然传来秋生话语,只听秋生有气无力的说道: “雨停了,我走了。” 方清源听到这话,心中浮出惑意: 雨?哪来的雨,外边天色虽然不好,可也没到下雨的地步,想起董小玉施展的幻术,他心中明悟,秋生眼中的雨,想必也是董小玉的手段。 不然这董小玉要是真能呼风唤雨,他现在拍拍屁股就走,哪怕九叔在此也是一样,这种道行的董小玉,恐怕只有石坚亲至,才能收服得了。 秋生嘟囔完这句,下床准备穿鞋,可他神色迷离一下, 无奈的又爬回到了床榻上, 之后有一只玉臂环在他的脖颈,把他拉入自己胸前。 看来这董小玉是不肯放过时机,非要把秋生榨干了,难怪第二天秋生那副德行,跟熬了三天三夜似的,没有丁点年轻小伙的精气神了。 不知是要同情还是羡慕秋生此番境遇,方清源耳边传来了九叔低声细语: “我进去捉鬼,你护住秋生。” 待到方清源点头,九叔祭出附着月华的金钱剑,手中掐诀,对着屋里的床榻一指,那金钱剑便如一条银鱼,在空中快速摇曳着,飞向了董小玉。 本是与爱郎缠绵,不曾想外边飞来一把剑,董小玉避闪不及,眼看就要被此剑贯穿,情急之下,扯过秋生白花花的身子,挡在身前。 金钱剑上边依附了九叔的心神,这番激变,九叔是看得分明,当下操纵金钱剑一个摆尾,擦着秋生肌肤,便扎入床板上,其剑柄还颤动不已,发出阵阵嗡鸣。 一击落空,九叔也不恼怒,他反身撞破窗户,带着满地碎木,扑向了床榻上的董小玉,背后的桃木剑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他手中,虽是木剑,可剑锋吐露的寒意,让目标董小玉不敢硬接。 鬼物本是无形,身影可聚可散,然而面对九叔这一剑,董小玉心中明悟,若是还想用以前的法子,散形脱身,怕是要落到被一剑重创的下场。 既然不能散,那就聚,只见董小玉伸出纤纤玉手,似慢实快得搭了上九叔的桃木剑,别看只是一只手,这上边聚集着董小玉身躯大半的鬼气,她要称称九叔的斤两,然后再行对策。 见着眼前女鬼竟敢伸手抵挡,九叔前冲之势更加迅疾,当桃木剑与鬼手相碰之时,潜伏剑上的法力猛然炸裂,崩开了此鬼手,并炸出满天鬼气,弥漫在这房间四处。 无视眼前白皙的身躯,在漫天鬼气飘散中,九叔身形微微前倾,借着刚才的冲势,脚下步幅不大,但频率极快,一剑奔向董小玉的头颅。 当鬼手被崩开时,董小玉心中泛起久违的惊慌情绪,只是过了一招,她赫然发觉自己完全不是眼前道士的对手,这道士浑身流露出杀伐气势,面目坚定,一看就是久经战阵的行家里手,自己是敌不过的。 也是董小玉与人交手不多,她死前是大户人家小姐,死后也只是诱惑男人,吸人阳气,哪有与人放对的经验。 眼见桃木剑离自己头颅越发近了,董小玉按下心中不安,竟发出荡笑,轻轻地朝着九叔吹出一口气,想要惑他心神。 可九叔又不是秋生这等没定力的,对于女鬼的术法,他只是眼神稍稍迷离,便又恢复清明。 不过,董小玉要的就是这短短半息的迷离,等九叔回过神来,手中剑势依旧,只是董小玉却已经脱离剑势之外,来到秋生身前,她要迷惑秋生,为自己挡住杀身之祸。 只是董小玉才喊出:“秋生,救......” 话音未落,方清源的拳锋便已朝着董小玉砸落,堵回了她未喊出的话语。 怎么又来一个,那老道士我打不过,你这小年轻也敢凑上来? 面对方清源的拳,董小玉心中戾气喷涌,想要惑住秋生心神,眼下必须要把方清源这碍事的击倒,想到这里,董小玉再度伸出鬼手,自信的朝着方清源头颅抓去,她要拼着挨上一拳,也要重创方清源。 对于董小玉以伤换命的鬼手,方清源却发出“嘿”地一声笑,丈高的神灵法相顿现于外,随着方清源的出拳,这神灵法相也伸出巨拳,与方清源一同击出,先一步砸落于董小玉身躯上,将其打得飞起。 挨了神灵法相朴实无华的一击,董小玉鬼躯在空中闪烁不已,这是神力与鬼气相互泯灭的外相,只是神力在董小玉身上是无水之源,只能稍稍磨灭,便被消耗殆尽。 就在此时,趁着董小玉被神灵法相重创之际,原本插在床板上的金钱剑,瞬时弹起,似是一道金光,猛然贯穿董小玉的身躯,将其死死钉在墙壁上,动弹不得。 原来是九叔剑势落空之后,趁着方清源法相建功,施法让金钱剑再度出击,终于一锤定音,让这场战斗尘埃落定。 飞剑之术消耗巨大,就是依照九叔的道行,也不能肆无忌惮的使用,不然九叔只需在门口祭出金钱剑,这董小玉便逃脱无门,洗颈就戮了。 还好只是施展两次飞剑术,便已功成,感受残余的法力,足以应付之后可能存在的,与麻匪首领间的战斗,九叔心中便松了口气,秋生解救了,女鬼制住了,眼下就是要考虑收场了。 见着这女鬼的真实外貌,九叔不由得心疼自家徒弟,一向护短的九叔,此时心中怒意勃发,好你个女鬼,竟敢把主意打到我茅山弟子身上了,看来是留你不得。 擒起桃木剑,对准董小玉头颅,九叔作势欲刺,可这时他耳边传来两声相同的呼喊: “不要啊!” 正文 第九十章 如梦似幻 亦假亦真 下 喊出声的正是方清源和秋生,九叔见得二人反对,当下把木剑一收,想要弄明白这其中缘由,反正这女鬼被金钱剑定住,倒也不急于这片刻。 秋生怔怔看着眼前情形,觉得今晚发生的事, 实在是太过梦幻,他隐约记得自己像是堕入一个美梦中,回忆里只有无尽的缠绵和欢好。 当九叔和方清源降服董小玉时,秋生还处于被惑神的状态,等董小玉被金钱剑定住,这惑神之术自然消解, 让秋生恢复了清明。 只是秋生才捡回神智, 便看到自家师父举剑刺向董小玉, 情急之下便不由得喊出这话。 而当他喊完之后,竟发现清源师叔也在同样劝阻师父,想不到这清源师叔平日里冷言冷语,关键时刻却还是护着自己这些晚辈的。 然而方清源面对秋生希冀的目光,却开口道: “不要误会,我是想替九叔代劳,这种事怎能劳烦九叔亲自出手呢。” 看着秋生目光逐渐暗淡,方清源不忍他这般消沉,便补了一句: “赶紧穿好你的衣物,挺着个大胯,给谁看呢?” 等秋生羞愧的穿好衣物,来到董小玉身前,他神情复杂,眼下这情况,哪怕他再傻,也知道董小玉是鬼了。 可想起刚才的温存与美好,秋生于心不忍, 便冲着九叔恳请道: “师父, 你放过她吧,小玉没有存心害我,让她走吧。” “放了她?秋生,你还没清醒过来吗?刚才要是我们不来,你怕是要精尽人亡了!” 说出反驳话语的是方清源,他辛苦经营,眼见就要收获,岂能因为要考虑秋生的情绪而放弃。 当然最终拿主意的还是看九叔,而九叔是很在乎这些徒弟的感受的,为了避免九叔心软,方清源说出诛心之语: “你以为你是第一个,与这女鬼春风几度的入幕之宾?若是我所料不差,这女鬼用惑神之术吸纳的男人,怕是有镇上保安队的规模,不然你以为她这身道行是怎么来的。” 此言一出,秋生脸色惨白,他那还没开始的爱恋,就这么破灭了, 总以为自己是最特殊的那个,没想到现实如此残酷。 怀着最后一丝希望,秋生颤声问询董小玉:“我清源师叔刚才所说, 可是真的?” 被金钱剑所制,董小玉艰难抬首,看向秋生,她眼神炽烈,语气充满不甘: “是真的如何,是假的又如何,我带给你的欢乐,你就这么忘了吗!” 见到这女鬼还想给秋生洗脑,方清源上前一步,伸出用神力附着的手,捏着董小玉的下颌,硬抬起来,低声喝道: “被你吸食阳气而死的人,有几名?说!” 手指便如铁钳一般,扣着董小玉两边面颊,使她脸庞上的鬼气动荡不止,方清源毫不怜香惜玉,别说是女鬼,就是女菩萨,他也照此施为。 可被方清源这般对待的董小玉,只是发出阵阵冷笑,显然是不肯开口了。 松开手,方清源神情冰冷,为了这个经验大礼包,他准备出点血了,掏出三枚开元通宝,方清源心中默诵召唤骷髅鬼差的咒语,当初他第一笔大的收获,便是从这鬼差手里买回来的,那鬼差见他出手大方,为此还特意给他留下联络方式,眼下,这就用上了。 这骷髅鬼差应该是个差钱的,方清源咒言才念了一遍,周边鬼气顿时喷涌而出,随后这骷髅鬼差便带着自己两个手下出现了。 等这鬼差一现身,却先对着九叔道:“陆吾见过九叔,没成想这里是您的地界啊。” 九叔见方清源把鬼差从阴府招了上来,与陆吾打起了招呼: “陆巡使客气了,这是我师弟请你上来的,你先做事吧,不用在意我。” 见到九叔这么说,陆吾凑到方清源身前,用惨白的骷髅头对着方清源,里边跳动着幽幽的鬼火,他小声道: “想不到你竟是九叔师弟,看在九叔的面子上,我少收你点,回头你和九叔说说,别把我接私活的事给泄了。” 陆吾是隶属判官门下查察司的阴鬼使,他是夜游巡使,捉拿厉鬼,搜寻冤魂乃是他的本职,可这地界不是谭家镇周边,现在他属于跨界了。 而九叔与此地界阴差俱是有交情的,别的不说,就是九叔这些年积攒的阴功,下去了肯定是他们这些阴差的顶头上司,所以,对于未来的领导,这些阴差都是很给面子的。 方清源点头答应后,便开始询价:“帮我让这女鬼吐露实情,多少钱?” 陆吾伸出手掌:“五枚。” 这个价格不算贵,但也不便宜,只能说是在方清源的心理价位中,估摸着剩下的开元通宝,方清源开口问道: “要是由你们捉拿这层次的鬼物,之后再交给我呢?” “三十五枚!” 方清源心中一惊,低声说道:“上次不才六枚吗?你这快翻了六倍了!” 对于方清源的质疑,陆吾淡淡说道:“上次的大头,徐真人已经付过了,你只不过是掏了货钱,这能一样吗?” 话是这么说,但这也太贵了,方清源不甘心,他又问道: “那僵尸,能便宜点吗?” 要是任老太爷能用钱砸死,那也省心省事了,而且方清源可以一鱼多吃,狠狠的吃上任发一笔,可陆吾却打消了他的美梦: “僵尸不在五行中,是不归我们管的,我们一般只捉鬼,其余的请另寻他门。” 无奈之下,方清源散去出钱请鬼差,刷经验资粮的想法,他指着董小玉道: “有劳陆巡使了。” 当陆吾出现时,董小玉就已经绝望了,九叔可能会看在秋生的份上,放过她,可这阴差是绝不会放弃她这个大功劳的,现在她还支撑着不说,就有些自弃的意味了。 来到董小玉身前的陆吾,抽出一根泛着黑色邪气的长鞭,对着董小玉就是一鞭抽下,然后转身朝着方清源示意,让他付酬金。 这就完了? 就这一鞭子你就收我五枚开元通宝,方清源心中感到荒谬,可当他见着董小玉模样,便痛快的付了酬金。 挨了一鞭子的董小玉,神智好似暂时隐去了,她面无表情,别人问什么她就答什么,当方清源再次问出之前的问题时,董小玉吐露出一个数字: “十七名。” 这是很多年积攒下的人命,董小玉每年只害几个人,为的就是不想吸引来卫道士,可她实在没有眼色,竟然盯上了秋生这个有跟脚的, 十七条人命,这个数字太沉重了,足以让秋生心中涟漪散去,让他变得铁石心肠。 最后的障碍也不存在了,九叔原本就是要杀的,只不过眼下换成方清源动手,他自是无所谓的。 方清源接过桃木剑,对准董小玉的头颅,这番举动,让旁边的秋生转过头去,他知晓这是董小玉罪有应得,可想起刚才的欢愉,他还是不忍看其就这么魂飞魄散,香消玉殒。 随着桃木剑插入鬼躯之中,上边蕴含的镇邪法力开始发挥效力,只是董小玉依旧是面无表情,看来刚才那一鞭子,倒是为她做了件好事。 “要是换成其他人,你应该是能活吧,哪怕被人收服当个鬼侍妾之类的,可惜你碰到了我......” 方清源心中感慨之余,手中猛然发力,之后董小玉鬼躯炸开,崩散成丝丝缕缕的鬼气,之前里边存在的那个意识,就此消亡。 看着面板上疯狂跳动的资粮数值,方清源的身体在微微发颤,什么鬼妾女仆,什么男欢女爱,这一切都不如眼前跳动的数值迷人。 正文 第九十一章 再度突破 金钱符剑 当董小玉身形彻底破灭时,这座富丽堂皇,青砖壁瓦的豪奢宅邸,也变化成一副上雨旁风,无所盖障的残破景象。 幻术可惑人心神,当场改变他人的认知,亦可布置依附在器物上, 形成长期、大规模的幻景。 见着这满目疮痍,方清源神情淡然,内心却十分躁动,他收回桃木剑,连带钉在墙上的金钱剑一起,递还给九叔。 陆吾收了钱后, 又看了这一出好戏,这时见此事了结, 与九叔见礼后, 便带着两名手下回归阴府。 只有秋生还是一副怅然若失表情,看来此事只能用漫长的时间来抚平了。 这处荒弃宅邸地处偏僻,周边没有什么人家居住,刚才这一番举动,倒也没有引来其他响声,所以也没什么可善后的地方。 秋生被采伐过度,眼下腿脚松软,虚浮无力,带到监牢也是累赘,而且目睹了董小玉的消亡,他此时意志消沉,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九叔见他这样,便只好先送他回姑妈家休养,然后在与方清源一起赶往监牢。 消灭董小玉,最终为方清源带来一千三百七十份的资粮经验,这无疑是笔巨大的收获, 足以让方清源实力突飞猛进, 紧随九叔之后。 现在九叔在一旁,方清源找不到时机消化收获,他闷头赶往监牢,这里可能也有一笔收获,而且未必比董小玉差了。 此番来到任家镇,他之前计划的几个资粮收割点,眼下已经成功一处了,其他的是任老太爷这个大头,和义庄里的一些收益,麻匪前来洗劫,倒是个突发利好事件。 来到监牢处,里边平静如常,跟刚才离去时一样,进得里边,喊来阿威,发觉没有情况发生,方清源和九叔又是枯守一夜,也是无所收获。 对此,九叔也是疑惑, 看着情形,这麻匪应当是损失惨重,知难而退了。 第二日,大家各去休息,不然一宿一宿的绷紧精神等待厮杀,修道之士也扛不住这般损耗,白日里不管是邪术,还是僵尸厉鬼,要么是见光即死,要么是威力大打折扣,所以要动手,一般都是在夜间。 方清源灵窍已开五十三枚,气血较常人充盈,三天不休憩也只是精神稍稍萎靡,无有大碍,而且他每日只需睡两个时辰,就可补充好状态,所以,强横的身躯才是一切的根本。 九叔和四目带着文才回义庄,方清源独身一人,又来到董小玉殒命之处,这里倒是个突破的好地方。 一千三百七十份资粮,加上之前挂机转换的一百多份,接近一千五百之数,按照灵窍开启所需的递进消耗,灵窍可开之数已达七十四,距离步入武道宗师所需的一百零八枚,相差不过三十四枚,未来可期。 投入五十四份资粮到灵窍中,熟悉的突破感再度袭来,对此,方清源已是轻车熟路,丝毫没有他人突破时的战战兢兢,那种生怕一步行错,便前功尽弃的恐慌担忧,不属于开挂的人生。 突破时的过程不必赘述,当方清源走出这处宅邸时,他身上也有了如同九叔那种,类似即将喷涌火山的压抑感,这是气血强大到一定程度,显露于外的表相。 照此推算,方清源心中对九叔的实力有了数,自己一身武道造诣已经不输于九叔了,现在所欠缺的是与人交手,与怪搏杀的经验手段。 九叔降妖除魔不知多少年了,想必遭遇的生死危局也是不少,这种在生死间腾挪,争生机的胆识气魄正是方清源欠缺的。 不然,只是依仗肉身强大,也只能欺负比自己弱小的,长久以往,碰到强敌,到时恐怕连出手的勇气也无,想到这里,方清源决定趁此良机,拿任老太爷这具恐怖僵尸,磨炼自己胆魄和心智。 若是有九叔和四目帮衬,自己也不敢硬抗,只是想划水捡便宜,这种习惯迟早会害死自己的。 怀着这种心思,方清源回到监牢,现在这时局,就是九叔和方清源,在监牢等待隐匿暗处的麻匪现身,让四目这擅长对付僵尸的道士,护住任家。 四目比起原本的文才,不知要高出多少层楼,眼下有他在,大家都放心,秋生这几日还没休养过来,顶替他的还是阿威。 六名生擒的麻匪被灌了汤药,使他们不能言语,浑身也是无力,这样就算麻匪首领前来营救,也只能带着一群累赘作战,这不是卑鄙,不讲道义之举,而是你死我活的斗争。 第六天,这是方清源突破的第三天,也是距离撤销这毒丸计划的倒数第二天,枯守六个夜晚的九叔终于听到了动静。 是夜,三更才过,月朗星稀,光线还可,本是静心闭目养神的九叔,突然睁开双目,盯着监牢院墙上的一处,开始搜寻。 可那里是空无一物,只有红砖绿瓦,融入重重夜幕之中。 见到九叔举措,方清源暗自提高戒备,他不会认为这是九叔错觉,九叔阴神强大,能日游夜游,寻常隐匿手段根本瞒不过他的感知。 想起电影里这女术士的手段,能隐匿身形藏于建筑立柱中,九叔这般行为自然是察觉到有人来了。 对付妖人术士,桃木剑效力自是效力不够的,桃木克制鬼魅,眼下要与人交手,金钱符剑,才是合适的。 持剑在手,九叔站起身形,这剑长三尺,不是用出施展飞剑术的寸剑,而是用于厮杀搏斗的剑器,符剑本身是由一枚枚,如同开元通宝般的铜钱串联而成,剑锋前端浑圆无锋,看似毫无锋锐,只是符剑上方有红芒吞吐,光焰凝结,望之不是凡品。 随着九叔目光视线变动位置,最终来到一处监牢门口,这里关押着两名麻匪,只是不能见其面目,他们被头套包裹,各自躺在床板上,像是睡死过去。 寂静夜中,这监牢上的门锁,在无声无息间便被扭断,之后铁门缓缓开启,露出一个供人出入的缝隙。 见到这幅灵异表现,方清源确定是麻匪上钩了,这时,九叔推开在此蹲守了六天的房间门扉,迈步来到监牢中庭,对着那处空白监牢处,竖起手中符剑。 下一刻,符剑光芒放射,滔滔热意,排涌而出,所过之处,地面浮尘无风自动,在九叔身边形成一个清晰的浑圆。 正文 第九十二章 以身悍僵 法相镇尸 眼前是空无一物的监舍门墙,与旁边的监舍形制相同,旁人就是从此经过,也察觉不到这里的异样。 只因普通人是用肉眼去看,而九叔是用阴神去看,神魂驱动之下,只见九叔双目泛着微芒, 他从前方监舍铁栏杆处扫过,那里留下来的气息残余,便像是一团微弱的火光,显现出来。 只有气息而无人影,这应当是麻匪首领见势不妙,彻底隐匿了。 不过既然来了,想走, 那就要问这手中的符剑,答应不答应了, 对于来人重新藏匿不见,九叔并不担忧,庭院上方此时已经被细绳符文笼罩,想在自己眼下从容脱身,除非踏过自己的尸骸。 方清源阴神修为不够,他看不破麻匪首领的隐匿之术,现眼下,他隐藏在一处屋舍里,等待时局演变,以备不时之需。 九叔在庭院中用剑指竖剑不动,目光则四处搜寻麻匪首领遗留下的气息,可几番寻获,除了监牢门口的这处微弱残余,其余都是干干净净,并无半点残留。 看不到踪迹,那就去找吧,九叔迈开脚步, 开始丈量这庭院周边, 此处监牢不大,九叔相信,只要这人距离自己接近七尺,阴神感应之下,那自己足可将此人揪出。 信步几步,却是走入此间经纬分隔交汇最多的地方,九叔保持竖剑动作,准备随时激发符剑威能,给敌方来一记狠的。 符剑乃是法器,上边显露的热意,就是九叔灌注符剑上法力的外在显化,法器大多都有增强放大法力的效用,这柄符剑更是其中典范,被九叔温养近二十余年,威能全部施展之下,足可焚金融铁,寻常妖物碰上就是死。 正当九叔不紧不慢地寻找敌人踪影时,方清源却感到一股骇人心神的尸气从远方, 正朝着这边疾奔而来。 这般惊人尸气,除了任老太爷还能有谁? 可他怎么奔这来了, 他应该去任府找任发和任婷婷的,只是眼下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方清源强行按捺心中疑惑,起身来到监牢大铁门前,做好准备,现在就是变故横生之时,方清源这个后备力量终于派上用场了。 方清源能感受的尸气,九叔自然也能感受到,可他没有乱了阵脚,他相信方清源会处理好,当务之急是制住麻匪首领,再去支援方清源。 惊人尸气来到铁门后,先是一顿,然后这大铁门就像是挨了一发炮弹一般,猛然炸裂,随着铁皮飞溅,任老太爷那尸气环绕的僵躯,便走了进来。 方清源没看错,这任老太爷的确是走了进来,而不是用蹦跳的方式进来,见到这种行动方式,方清源心中浮起影片中后期的场景,那时的任老太爷已经吸收了任发这血亲的鲜血,又在镇子里吸食了好几个人的精血,才得以进化。 除了僵躯不再僵硬,能走路外,还可使用计谋骗九叔和秋生出去,自己却从屋顶上方的天窗进来偷袭,这种表现已经是有了神智的表现。 眼下这任老太爷莫非也进化到了这种地步?可任发还活得好好的,不应该啊。 此时正面相对任老太爷僵躯的就方清源一个,至于其余普通人,九叔觉得他们对付不了邪道术士,反而还要分心照看,于是便分配到夜间巡逻,防止麻匪再度进攻。 这时任老太爷见到方清源独身一人,克制不住心中嗜血的本能,带着缭绕的尸煞,朝着方清源扑击而来。 尸煞冰寒,还带有毒气,旁人要是闻到,过量之下则会中毒而亡,可这对方清源无用,他不再思考任老太爷为何会在此,为何会变化成这般模样,此时他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挡住这僵尸。 只见方清源神色肃穆,浑身灵窍开始榨取真气,澎湃真气散发于外,使他身高好像陡然拔升一节,身躯亦横向膨胀一圈,仿佛是顶足了气,透过来的感觉,则是无以伦比的凶悍。 他要以人身对悍僵躯,当初九叔能用肉身硬抗飞僵扑击而不伤,今日我肉身气血与九叔相差无几,若是连眼前任老太爷都挡不住,那只能说明一件事,九叔实在是太强了。 怀着磨炼自身,验证实力想法的方清源,伸出双臂,对着扑击而来的僵躯,摆出一个拳架,等任老太爷双臂掐过来时,方清源猛然发力,双拳竟发出金刃劈空的声响,其势便如刀砍斧劈,极其刚硬的荡开,袭来的僵尸双臂,砸向空门大开的任老太爷胸膛。 好似大锤重击铁毡,轰的一声,任老太爷身形倒飞,竟被方清源一拳砸出门去了。 取得优势的方清源面无喜色,一拳之下,他手痛欲折,哪怕用了神力真气包裹,对上僵尸铜皮铁骨的身躯,自身也是吃了亏。 要不要再学一门横练功法,怀着这个念头,方清源跨出门去,见到任老太爷从地上爬起,他脚下步频加快,再一拳击出。 只是这一拳不再是纯粹的肉身之力,而是带着神灵法相的威势,当丈高的神力法相显露于外,方清源能察觉到,任老太爷像是有些畏缩了。 四目能请祖师打得王爷僵尸退缩不前,现在我也能用神打之术,揍得任老太爷就此顿足,不敢跨过这个门。 唤出的法相,只能维持一炷香的时间,方清源一上来就全力施为,因为他相信九叔,能在一炷香内找到并解决麻匪首领,那时自然就可将任老太爷交给九叔接手了。 抱着这个想法的方清源,丝毫不吝啬神力真气,他挥霍着法相神力,全力压制任老太爷,势大力沉的拳锋,砸得任老太爷僵躯摇摆不定,如雷闷响遍彻街头巷尾。 任老太爷嘶吼声不断,他虽铜皮铁骨,刀枪不入,可神力之下的拳锋竟能透过体表,攻伐进他的僵躯内,与自身阴气煞气相互泯灭,让他感到自己在一点点的虚弱下来。 自从吸食了几名麻匪精血后,任老太爷神智渐开,他已不再是刚苏醒时的懵懂无知,这几天他藏匿在地穴之中,用阴气恢复了自身被炸的伤势,之后忍受不住血亲的诱惑,顺着本能来到此间。 眼下感知自己的血亲后裔就在里边,自身却被挡住,这种求之不得的渴望折磨着任老太爷,让他不顾自身损伤,开始狂性大发,频频往门里冲。 这种急迫,让方清源也感知到了,他不由得心中发问,监牢里边也没任发和任婷婷啊,这老粽子怎么跟见着肉骨头的疯狗一样,拼着挨打,也要往里边突。 就在这时,方清源鼻翼开合,似是嗅到了一股细微的血腥味,从监牢中的一处监舍传来,盘横在他鼻尖,挥之不去。 正文 第九十三章 天葵血引 欲火惑心 血腥味是从里边的一处监舍里传出的,这里正是阿威和文才待的那间。 血气若有若无,对于方清源而言,只是能微微嗅到,可是对僵尸这种以血气为食的妖魔来说,探寻血食乃是本能,哪怕只有一丝血气, 他们也能寻着味追来。 联想到眼前任老太爷的急迫,方清源心中明悟,那监舍里肯定有东西吸引了这老粽子,目的是把这没脑子的僵尸,当成混乱局势的大鲶鱼用。 不用说,这肯定是麻匪首领的手段, 因为这种手法, 方清源已经在电影里见过了。 剧情里,王玉环为了引开九叔,用术法把大宝打进一具僵尸身躯中,之后迷惑大宝,让他追着穿道袍的人咬,没成想茅山明贪心,让九叔把道袍给了自己穿,结果落到被满屋追咬的下场。 眼下只不过是把大宝换成任老太爷,属于换汤不换药,算是很老套的计谋了。 老套虽老套,这也意味着经典有效,你能看出来,不代表就能应付过去,眼下,方清源被迫硬悍僵尸,这个计划已经达到目的了。 血气逐渐浓郁,九叔自是也闻到了, 他眉头一皱,来到血气最浓郁的地方, 隔着铁栏, 挥出手中符剑。 剑上热意流转,顺着剑锋朝前方脱出,把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给轰的显现出一团事物来。 这是天葵布? 九叔这些年降妖除魔,自是见过乡野愚夫愚妇驱魔的手段,他们认为女子天葵乃是辟邪之物,可用于驱鬼驱魔,往往给中邪之人吃这个,这种做法无疑是可笑的,于事无补。 因为见过,所以九叔一眼就认出这事物,感知外边闷响不断,九叔心中暗恨,这麻匪首领真是无耻,竟利用任婷婷的天葵,施展术法,引诱任老太爷。 这布上血气浓郁,不知何时被隐匿在这里,对任老太爷的吸引力,自是超过任府的任发和任婷婷, 只因他们都好端端的,皮都没破。 想到这里,九叔催动法力,经过金钱符剑转化,射出一道红光,把地上的天葵布焚去。 随着天葵布猛烈燃烧,一股黑烟扩散,这是布帛遇火的自然反应,可此时一股甜腻气息也随烟气飘散,分散到这庭院中。 不好,是毒,闻到这股甜腻气息,九叔立马屏住呼吸,闭合浑身毛孔,他武道造诣已经登堂入室,闭气能达半柱香之久。 真是好阴毒的心思,是料定我要将此物焚去吗,这毒是有什么效力,为何要放此毒,还有后招吗? 种种疑问涌上九叔心头,他刚闻到这气味不对,便立马应对,所以这毒对他无用,可麻匪首领费尽心机,不应该算不到这毒起不了作用,除非,他的目标不是我? 念到此处,九叔心中悚然一惊,这时他耳边响起阿威的哭喊声: “快开门啊,我是队长阿威,文才他要杀了我!” 朝着哭喊声地方看去,只见一个带着黑色头套,身披麻匪黑衣的人,正拍打着监舍铁栏,朝着九叔求救。 见着九叔看到自己,那人像是想到了什么,伸手把头套一摘,露出阿威队长那张惊恐的脸,在他身后,还有一个人影,正摇摇晃晃的朝着阿威扑来。 原来这毒目标不是九叔,而是监舍里的秋生和文才,这毒能与修行者的法力产生诱变,使中毒的人神情亢奋,欲火难持,说白了,这就是针对修士的春药加迷幻剂。 当然,抛开剂量谈毒性是不可取的,这毒对修为越低的修士,效力越大,对九叔而言,哪怕他不闭气,全部吸入此毒,凭借他强大的修为和心性,也只是会心浮气躁罢了。 可文才就不同了,他修为最低,心性最差,眼下自是中招了,本来王玉环还算计了秋生,但秋生被董小玉采伐过度,改成阿威替换,倒是让他躲过此劫。 这毒对修士只是助兴之物,也要不了人命,那种闻着味就致人死地的毒,也不是王玉环这种麻匪之流,能持有的。 阿威没有修为,阴差阳错般没有中此毒,可这并不代表就是幸运,他见着文才口中发出嗬嗬嘶吼,朝着自己扑来,好悬没有吓尿了。 “钥匙呢?” 被九叔一喊,阿威才稍稍回神,他手忙脚乱的从兜里寻摸钥匙,想要九叔从外边把门打开,可钥匙还没拿到,身后一个身影扑住了他,张口就往他脖颈处咬去。 “啊,我死了!” 阿威发出濒死前的惨叫,可马上他就发觉不对,这脖颈怎么不疼啊,而且咋还湿漉漉的。 就在阿威疑惑时,脖颈处又被文才啃了一口,只是这动作不像是撕咬,倒像是求欢。 想起文才那张苦瓜脸,阿威觉得自己就要吐了,他发出惊恐大喊,爆发出潜能,猛地把文才推开好远,钥匙也不掏了,连滚带爬的,朝着离文才最远的地方躲去。 而文才则是欲火难持,被毒迷了心智,这监舍就他跟阿威,当下朝着阿威再度追去。 监舍外的九叔见到这一幕,脸都绿了,自己的一世英名,莫非就要葬送于此了? 要不是今晚秋生不在,那岂不是?九叔脑海中顿时浮起秋生和文才........ 麻匪首领你真恶毒,想败坏我茅山威名,今日你必死无疑,道祖来了也留不了你,我说的! 愤怒至极的九叔大喝一声闪开,然后悍然撞向监舍铁栏,随着一声霹雳巨响,这铁栏竟被愤怒的九叔给撞开了。 进入监舍,来到失了神智的文才身边,一掌刀砍在他后颈处,将其强行击昏,扔给阿威,咬牙道: “把他给绑了,你看好他!” 说罢,九叔转身闭目,遁出阴神,施展术法,发出无形波动,扫向这监牢周边上下。 这阴神施术消耗极大,若不是九叔怒了,也不会现在就施展这手段。 之前九叔有信心找出麻匪首领,不过是多耗费些心力罢了,可眼下情况不妙,九叔决意速战速决,用阴神出窍,感应周边所有空间,哪怕麻匪首领,此时变作蚂蚁,也给你揪出来。 随后阴神回归躯壳,九叔眼神发厉,举起符剑,上边热意澎湃,化为摄心红芒,稍稍震荡,便脱离剑器,形成数十道红丝细线,朝着一处立柱笼罩而去。 正文 第九十四章 鸦魂狂潮 犬神降临 每道红线,都是由至精至纯的热意凝聚而成,此时极端凝聚,已经化为火线,切割在立柱上,发出一阵霹雳炸响。 随着炸响声响起,两道黑色锁链, 从立柱后陡然翻卷而上,挡住火线之后攻来的剑锋。 黑色锁链乃是王玉环的看家本领,她采用五毒,融以阴煞,费尽千辛万苦才炼制成这两道黑索,此时这黑索如同她额外的两只臂膀,从腰腹间探出,架住了九叔的攻势。 只是黑索乃是阴气成型, 而金钱符剑上热力流转,这刚一接触,黑索便冒出滋滋声响,却是阴煞被烧灼泯灭的缘故。 王玉环还是之前那副打扮,甲胄在身,眼眸中绿意森然,她见九叔破了自身隐身术,面色惊疑。 感知黑索被眼前道士手中的金钱符剑,正不断消磨着阴煞,她从身后披风处抽出两把银光闪烁的苗刀,趁着九叔被黑索缠住,挥刀而上。 然而苗刀才探出,就有一声铿锵震鸣。 王玉环只觉得术法黑索微颤,便见一道金光震开黑索绞杀,电射而出,屈折变化间,朝着自家脖颈而来。 自从带着一帮兄弟从苗寨出来闯荡,王玉环这十几年来,历经厮杀阵仗, 生死间也打滚过几遭,面对袭来的符剑,并不显得惊慌。 还是黑索建功,一道黑索点在符剑侧处,微微偏转其势。 王玉环借助此间产生的力道,身形猛然后退,躲过这枭首的一剑。 但危机还没过去,九叔凭借符剑法力,抢得先机,当下剑势再转,追上后退的王玉环,不再讲究变化,纯凭符剑威能,当头斩下。 这一剑化巧为拙,尽得剑道真味,逼迫王玉环无奈之间,只能横刀格挡。 下一刻, 符剑与苗刀相击, 迸发出巨大声响,撼动耳膜,荡人心神。 剑本走轻灵,可九叔这符剑取得是炽热之意,一旦取得先机,便如野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一剑击出,下一剑继而又来。 热力挥洒,九叔汗水才冒出便被蒸腾,他须发渐枯,但神情依旧肃穆,持剑的手稳定精准,一剑剑得将王玉环逼进绝路。 王玉环本是力大无穷,能生撕虎豹,压得麻匪中所有汉子心服,可今日却只能苦苦支撑,只因这符剑重若千钧,劈得她苦不堪言。 黑索无用,刚一缠绕便被剑势崩开,苗刀亦是如此,只能堪堪抵挡符剑,术法没有时间施展,此时的她恨死了前去探查的弟兄,这是你口中的平平无奇? 不能再这般下去,王玉环战阵经验丰富,心中也是明白,所谓守久必失,眼下自己落入劣势,再挨上几剑,今日怕是要交代此处。 念到此处,王玉环心中发狠,挥念让身前的一道黑索炸开,化为狂蝠笼罩九叔身形。 可九叔不是任老太爷般手段匮乏,面对狂蝠,他猛摧金钱符剑,只见上边红芒闪烁,再度震荡出数十道红丝细线,朝着阴气所化狂蝠击去,将之全部湮灭。 痛失一道黑索,王玉环来不及懊恼,她趁此良机,悍然掀出底牌,只见她从腰间取出一个赤红色温玉葫芦,打开塞口,对着九叔。 无穷黑烟从中狂涌而出,伴随着‘嘎嘎啊啊’的声潮,数之不清的乌鸦从黑烟中显现出来,瞬时塞满这庭院中。 王玉环的‘乌鸦’匪号,就是凭借此宝闯荡出来的,这葫芦中炼制了三千只乌鸦魂魄,一旦放出,所向披靡。 只是旁门左道之术,失去的远比得到的多,群鸦敌我不分,王玉环只能放,不能操纵,眼下不是被九叔打得无还手之力,她也不想用此宝对敌。 除了敌我不分,这鸦魂还抽取使用者的魂力,一只鸦魂抽取的不多,可三千只叠加在一起,那就如同水卷龙吸,不消半柱香的时间,便能把王玉环抽成白痴。 如此缺弊,鸦魂浪潮自是威力极大的,这些鸦魂刚显出身形,便朝着众人飞去,一双双猩红的眼眸,在黑暗中闪烁,透出对生灵阳气的渴望。 庭院中,九叔浑身蒸腾的阳气,如同大日,在这黑暗狂烟中,吸引了绝大部分鸦魂,这些鸦魂像是飞蛾扑火,顿时对着九叔身躯漫卷而去。 然而,下一瞬时,数十道红线闪现,切割周边空间,几乎没有任何缝隙。 红线与鸦魂碰撞,竟发出炸响,每条红线透过两三只鸦魂后,便被消磨殆尽。 红线有数,鸦魂无算,这红芒只是在黑暗中发出几息光亮,其后便被淹没。 见到此景,不等王玉环心中喜悦,九叔所在之处,又是数十道红线闪现,再度与鸦魂相互消磨。 我看你还有多少法力,能一直发出此等术法,王玉环把自己阳气竭力收敛,她稳定身形,坐等眼前众人被鸦群吞噬。 “九叔救命啊!” 阿威本是缩在监舍中,看神仙打架,可眼下情况突变,见着自己就要被殃及池鱼,在鸦魂朝自己扑来之时,情急之下他直接喊救命,然后躲在被披风布条绑住的文才身后。 我不救,你徒弟文才你还不管吗? 阿威此时就是这个想法,可他不了解九叔,因为他不知道,碰见妖魔鬼怪,你可以永远信赖九叔。 果然,随着阿威呼喊,九叔于黑暗中来到他的身前,转身护住二人,再度发出道道红线,击溃袭来的鸦魂。 可鸦群越涌越多,九叔身形逐渐被要被淹没,就是如此,他身后的阿威和文才,依旧没见一只鸦魂能突破到九叔背后。 就当阿威觉得今天要交代于此时,一声浩大庄严祷词传入他耳中: “谨请哮天犬神上吾身!” 闻得此言,阿威偷偷探出头去,只见庭院中,黑烟最浓郁处,有一尊犬首人身的神灵法相,显现于方清源身上,正做出仰天咆哮状。 神灵法相不能出声,可这股狂暴癫狂的气势,依旧能让人感知到这法相的怒火。 丈五高的神灵法相,已然是比监牢院墙还要高的存在,面对这庞然大物的压迫,阿威此时只想匍匐在地。 而当犬神法相咆哮完毕后,却对着黑烟源头做出一个吸食的动作,刹那间,无穷黑烟如同被龙卷吸水般,尽入狰狞犬口。 正文 第九十五章 一鱼两吃 术士终曲 月色之下,犬神法相张开的犬口似无底深渊,这漫天鸦魂发出惊恐的‘嘎嘎啊啊’的叫声后,个个身形被吸尽这渊底,任它们怎么挣扎,也改变不了即将消亡的结局。 随着犬神法相吞吃鸦魂,祂的犬首燃起了冲天烈焰, 巨兽的身躯此刻尽化为火焰中沉沉的暗影,似乎在下一刻就要化为灰烬。 但事实上,这烈焰毫无热意,也并不是火,而是鸦魂中杂质被抛洒出来的表相,只因为一时间抛洒过多, 形成烈焰舒卷变幻的模样。 犬神法相自是有傲气的,祂只要最精华的部分, 其余的祂看不上。 在火光的映衬下, 方清源面色惨白,刚才任老太爷不知为何直接逃了,自己虽打得这老粽子闷吼连连,可实际上,对他造成的伤害并不大。 本想缠着任老太爷,等九叔腾出手来,可没想到庭院内情势突变,九叔竟一时间落入危局,方清源来不及再管逃走的任老太爷,他招出犬神法相,进来准备和九叔联手,先击杀麻匪首领。 只是眼下这般展开,是方清源始料未及的,他本意是施展法相对敌, 可哮天犬的一丝意志突然降临,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汹涌澎湃的神力。 请神之术,其中真意是请,是借,因为这些你使用的神力,并不属于你,而是属于被请神灵的,一般而言,你能承受多少,就可借多少。 强行请超出自身承受能力的神力,之后的下场,声叔已经体验过了。 可方清源觉得,自己现在就在承受过多的神力,若不是之前再开启灵窍二十枚,浑身气血大增,他现在就不只是脸色惨白,而是要七孔流血了。 果然,请神的人在神灵心中,就是个耗材,这哮天犬刚开始降临法相时还是好好的,可见到鸦魂浪潮后,便意志悍然降临,使出‘天狗食月’神通,开始大快朵颐, 浑然不顾请神人的身躯,能不能支持祂施展这神通。 若是现在附身的是安家神,断然不会失控,想到这里,方清源心中坚定了一个念头:神灵,还是需要圈养! 随着烈焰抛洒,鸦魂在一只只减少消亡,三千只鸦魂,除了一开始被九叔泯灭的百十来只,其余尽入犬神法相口中。 黑烟散去,鸦魂无踪,犬神法相头颅上烈焰渐熄,这一场饕餮盛宴,也到了尾声。 感知从虚空喷涌的神力,逐渐放缓,方清源面色开始变得红润,最艰难的时刻终于挺过去了。 也就是此时,方清源脑海中传来哮天犬的歉意,祂似乎觉得自己看见美食,就把宿主安危给抛之脑后有些不妥,于是便忍痛,把刚才吸纳的鸦魂精华,分给了方清源一份。 见着面板属性上剧烈跳动的数值,方清源心中怨气消散了一部分,不管怎么说,这狗子还算讲理,若是碰见其他神灵,就是吃了,你又如何。 哮天犬给的分量不少,体现在资粮数值上,有九百多份,都快赶上董小玉大半的身价了。 等哮天犬心满意足带着收获,那一丝意志退去后,只留下神力萦绕,方清源这才面露喜色,他没想到哮天犬最后,竟分给自己一份战利品,因为消灭鸦魂的好处,他已经拿到了。 系统面板就是不讲道理,盖因方清源而死的,在距离方清源一定范围内的,系统通通算为方清源的资粮。 这其中方清源亲自动手得到的分量最多,犬神法相也被认为是方清源的手段,所以,当犬神法相吞吃鸦魂时,方清源就能见到资粮数值在不停跳动。 等哮天犬结束用餐时,三千鸦魂总共贡献了一千四百多份资粮,平均两只鸦魂一份,再加上狗子给与的鸦魂精华,合计近两千五百份。 这是一鱼两吃啊,没成想来任家镇的最大收获,竟是麻匪首领的一道术法。 此时王玉环底牌被破,她有些不敢置信,自己辛苦二十余年,历经战阵,四处收集亡魂炼制的鸦魂浪潮,就这么被人破了,还是以一种被吞吃的方式破的。 这算什么,我辛苦这些年的意义,就是在今日为人准备餐食的吗? 不等王玉环解开心中郁垒,方清源顶着犬神法相,来到她身前,一拳轰出。 于此同时,九叔也持剑攻了上来,刚才的鸦魂浪潮他也是能破的,只不过要以手中符剑炸裂为代价。 这符剑虽不是他法脉的重器,可也是数得着的法器,一时权衡间,没料到危局竟被方清源解了,还是以一种奇异的方式解决的。 独自对上九叔,王玉环本就没有胜算,眼下又加入方清源一起合围,王玉环在苦苦支撑片刻后,终于被九叔瞧见一个破绽,把金钱符剑贯入她的胸腹。 厚重的甲胄好似无用,没有挡住九叔剑锋分毫,因为符剑灼热,王玉环伤口处也没有血迹流出,最后一道黑索,也被方清源法相砸碎,眼下,她已经走到生命的终点。 在生命最终时,王玉环脑海中浮现出,当年和几名伙伴一起走出苗寨时的场景,那时的自己还是意气风发,认为一定能在江湖上闯出偌大的威名,到时候衣锦还乡,肯定让....... 回忆还没走完,符剑便已被抽离,王玉环浑身血液在符剑入身时,已经沸腾,刚才那只不过是回光返照,眼下没了符剑支撑,她顿时瘫软在地。 随后一道寸拳击在她的心脉上,结束了她的痛苦。 方清源收拳后,先是见到资粮又上涨一千二百多份后,他才放松下来,散去犬神法相,低头看着地上躺着的尸骸,他对九叔建议道: “这术士手段诡异莫名,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直接烧掉尸身吧。” 九叔闻言颔首,江湖术士,麻匪之流,自然不会特意让他们入土为安的,能烧掉而不是曝尸荒野,任野狗啃食,已是对他们的仁慈了。 只不过在烧掉前,还需搜刮战利品,王玉环身上甲胄,纯银饰品,两把苗刀,都是价值不菲的物件,而那能放出三千鸦魂的红玉葫芦也是件宝贝,虽然鸦魂无了,价值大打折扣,但底子还在,流传到江湖上,也是能引起一阵血雨腥风的重器。 此战方清源出力甚多,九叔过意不去,他见方清源一直赤手对敌,身上也没个法器护身,便把这葫芦分给了方清源,自己取剩下的。 而周边监舍里,之前安置的四名麻匪,此时是神智全无,浑身干枯,这是被鸦魂抽干了阳气的缘故,他们没有九叔护着,鸦魂敌我不分,见到阳气,自然是扑了上去。 可怜这四人被灌了汤药,叫喊不能,就这么被生生抽成人干了,方清源见得他们这般惨样,便一人心口一拳,给了他们一个痛快。 四个人总共才给了一百资粮,看来系统也不认可这等货色,架起荔枝树柴薪,倒上热油,王玉环和他的兄弟,就这么化为一堆灰烬。 焚烧过程中,方清源全程看着,他希望能出点幺蛾子,好让他再收割一波,然而可能是九叔也在场的缘故,又或者是死于他手中,被系统转换成资粮的缘故,总之,死了就是死了,也没有化为厉鬼,前来复仇。 等火势渐熄,任府方向,上空突然爆出一团烟火,炸开在夜幕中。 九叔和方清源看到后,神色一变,这是四目的告警信息,看来任老太爷终于摸到任府,要对任方发和任婷婷下手了。 正文 第九十六章 青铜重剑 戮魂棺钉 在这一夜,任家镇中的居民,俱是没有睡好的,当听见鸦魂浪潮那突然的啼鸣,整个镇上的犬只,不论大小,都是狂吠不止。 此时距离凌晨还有近两个时辰, 在这深沉的夜幕中,绽放的烟火,不知吸引多少百姓趴在门窗后,偷偷观看。 两道身影印入这些窗户后的眼睛中,一掠而过,急急的奔着任府方向去了。 就让这一切乱局在今晚了结吧,方清源下定决心, 若是任老太爷今晚再逃脱, 不知何时才会再被引来。 方清源可不想与僵尸比拼耐心,要是这老粽子被打怕了,找个坑把自身再埋二十年,谁能找得到他。 感知自身状态,法相还可维持小半柱香时间,作为辅助战力,这应是足够了。 所幸任家镇不大,而任府又是在镇子中间位置,九叔和方清源全力狂奔之下,不出片刻时间,便已到达任府外了。 任老太爷的嘶吼声远远传来,似是很是恼怒,虽然他开了神智,可也只比野兽高一些罢了,还没到能掩盖自身情绪的程度。 既然愤怒,那就说明任老太爷还没得手,任发和任婷婷应是无碍的。 果然, 当九叔和方清源从门口冲进来时,就见到四目拿着一把大宝剑,正在和任老太爷斗的正凶。 看不出来,四目这身板不甚雄壮的,使起剑来,也是走雄浑刚猛路子的,方清源想着九叔刚才打麻匪首领的剑法,觉得不愧是一个师傅教得,打起僵尸来,一个比一个猛。 只是眼下,四目状态有些不妙,剑势雄浑的代价就是消耗过多体力,方清源见他汗珠滴落的脸庞,应是撑不了多久。 一眼扫过大厅内场景,九叔身形毫不停歇,箭步来到四目身前,手中符剑一架,挡住任老太爷袭来的利爪。 见得自家师兄赶来,四目这才吐出长长一口浊气,任老太爷是他至今遇到的最厉害僵尸,他能与之周旋至今,已是不易。 “师弟, 你先退下调息,这里交给我。” 符剑翻转,再次击退任老太爷的僵躯,九叔趁此良机对一旁的四目说道。 四目点头应是,他确实需要缓缓,当下擒着那有些夸张的大宝剑,猛地从战局中脱身开来。 这时,方清源来到四目身前,对他讲道: “四目师兄,你这宝剑能不能先借我使使,我没有兵刃,赤手空拳的打这老粽子,他怕是觉得我在给他挠痒痒。” 四目喘着粗气,听见方清源这般说,便痛快的把手中宝剑交于方清源。 方清源接过这宝剑,发觉入手极为沉重,粗略打量,这宝剑为熟铜所制,边缘无缝,上边煞气弥漫,是把好法器。 这应该就是青铜混煞材质的了,这种材质的法器,方清源在九叔那里也见过一次,就是他请九叔去鹅城捉鬼时,九叔所用的青铜混煞刀。 只是那刀一般大小,跟眼前的宝剑根本无法相提并论,铜,在当今时代代表的就是钱,这么重的铜剑,折合白银,那可是不菲的数字。 赶尸就这么赚钱吗?怀着这种疑惑,方清源擒起大宝剑,来到任老太爷身后,一剑就对其头上劈了下去。 重剑带着呼啸风声,猛然砸落在任老太爷头上,只听当的一声巨响,任老太爷被砸的一个踉跄,稳不住身形,朝着一边倒去。 方清源感知手中传来的震痛,对于任老太爷这身铜皮铁骨,真是羡慕,青铜宝剑哪怕带着煞气,对待寻常妖魔只需一剑的事,可劈在任老太爷头上,也只是打得他身形不稳罢了。 可方清源本来就是打配合的,这种情形在他预料之内,他趁着任老太爷身形不稳,又是一剑劈出,为九叔争得良机。 九叔手中的金钱符剑威能极大,可这也对任老太爷僵躯造不成重创,只能破开体表,符剑若想再深入,那已是不能了。 情况不能拖延下去,僵尸是死物,不知疲倦,驱动他们行动的是阴煞尸气,只要阴煞尸气不散,他就能一直战斗。 而人身是有极限的,习武之人体力远超常人,可也比不过僵尸,再拖延下去,原本优势的局面,就要被任老太爷翻转了。 眼下,任老太爷凶威依旧,哪怕一直挨着方清源重剑劈砍,也是嘶吼连连,浑然不见落败征兆。 趁着任老太爷被方清源攻势吸引,九叔掏出一张大将军镇尸符,身形一转,伸手就贴在任老太爷额头上。 可这符才贴上去,就是与僵躯上的阴煞尸气相激,猛然爆出一片火花,转眼就烧成灰烬了。 而这张符造成的最大成果就是,让任老太爷身形一顿,被方清源多劈两剑而已。 见着符箓无用,九叔心中一凛,这老粽子快成精了,镇尸符都镇不住,其他黑狗血、糯米之类辟邪事物,更是不用提了。 看来是要使出非常手段了,九叔本可以叠符,一重大将军镇尸符不管用,可以叠上九重,但时机不允许,他不能让自家师弟冒着危险,再拖延这僵尸小半个时辰,只是为他争取时间。 镇尸符无用,那就用更厉害的东西镇他。 想到这里,九叔从百宝褡裢中取出一只巴掌大小的玉盒,这玉盒材质并不昂贵,只是稍稍好些的料子。 打开玉盒,里边赫然有着四根棺材钉,这钉子个个通体黑亮,上边刻着的密密麻麻的符文,钉顶阳刻的一个古朴“戮”字,浑体煞气缭绕,透出的寒意,足以让人如同身处腊九寒冬,从心中直打哆嗦。 知道要对付大粽子,九叔岂能不带些压箱底的东西,这四根戮魂钉,就是特意为任老太爷准备的。 捻起一根戮魂钉,九叔转身来到任老太爷身前,趁着他被方清源再次打得踉跄之时,猛然把这戮魂钉打向任老太爷小腹丹田位置。 下一瞬时,任老太爷发出此生最为痛苦的咆哮,再也不顾方清源袭来的重剑,合身朝着九叔扑去。 面对扑击,九叔脸上露出笑意,看来这戮魂钉是戳到这老粽子的肺管子了,他再次捻起一根戮魂钉,对着任老太爷胸腹前按去。 正文 第九十七章 四戮齐聚 镇魂纳阴 戮魂钉,是镇尸定魄的法器,可以克制阴魂怨魄、僵尸妖邪,但靠的却是一股凄厉阴寒的煞气。 这种类型的法器原理,不是以正克邪,而是以邪制邪,这四根戮魂钉就是至阴至邪之物。 茅山术法, 一向正邪皆用,不拘于形式,这也是茅山术名声斑驳的缘故。 四根戮魂钉是九叔师门中一代代传下来的,镇压的凶物不知几何,眼下这任老太爷虽凶威难治,可真要算起来,他还真不是这戮魂钉下最有牌面的。 任老太爷的确是铜皮铁骨,方清源开窍七十余枚,一身真气雄浑,气血澎湃,还有神打相助,青铜重剑劈在他头上,他却浑然无事,还震的方清源虎口发麻。 而同样力道的重剑劈在青石上,这青石也应声而碎的下场,由此可见,这任老太爷僵躯的结实程度,不愧于被风水秘术日夜不休,炼制的二十年水磨功夫。 可一物降一物,这僵躯的铜皮铁骨对上戮魂钉,那就是摆设。 第一根戮魂钉,九叔趁着任老太爷不备,对准这老粽子的丹田处,只是轻轻一按,轻松写意间, 犹如筷子捅豆腐, 整根戮魂钉便全部没入其中, 只余钉盖上的‘戮’字篆刻,散发着森森寒光。 对于深入体内的戮魂钉,任老太爷抓取不能,他手指僵硬,做不出抠挖动作。 而戮魂钉一入任老太爷僵躯内,便发出泊泊吸力,从体内吸取任老太爷的阴煞尸气。 这阴煞尸气就是任老太爷赖以存活的本源,眼下他感知自己正在不断虚弱,而这还不算完,眼前的人竟然又取出一根钉子,对着自己胸腹按来,这怎么不令他怒吼连连。 怒吼之下,是心中惊恐,僵尸已经不算是人了,他没有人的廉耻,面对如此危局,任老太爷的反应也和野兽一般,当下也顾不得血亲食物诱惑,只想逃离此地, 找个地方舔舐伤口。 面对九叔手中袭来的第二根戮魂钉,任老太爷一手护住自己胸腹,一手打向这戮魂钉,看来是怕极了。 见任老太爷护得严实,九叔无奈,这戮魂钉作为邪物,他持在手上,时间久了,钉上蕴含的阴煞寒气会侵入自身躯体的。 而这戮魂钉的用法也有讲究,先钉丹田,再钉心口,继而咽喉,最后从天灵盖灌入,这样一套钉下来,哪怕对方是飞僵不化骨,也要被镇压,最后落到被抽干的下场。 若是乱了顺序,最后四根戮魂钉气机勾连,效果就大打折扣了。 任老太爷对身后方清源的攻势混不在意,任凭青铜重剑在自己僵躯上爆出火星,就是不回其首,反而他死死盯着那根小小的戮魂钉,显得极为忌惮。 就在场面陷入僵持之际,背后的方清源把青铜重剑一抛,开口念道: “谨请哮天犬神上吾身!” 重剑无用,用起来也只是打铁,方清源把心一横,悍然召唤狗子上身,他要用法相控住任老太爷,为九叔争得良机。 丈五犬神法相降临之时,方清源能感到哮天犬的嫌弃,显然祂对着僵尸这种阴毒尸臭之物不感兴趣。 随着哮天犬的意志隐去,只余澎湃汹涌的神力,无穷无尽的从虚空深处流淌到方清源法相上,让这个犬神法相看起来凝实的犹如实体。 方清源伸出双手,从背后抱住任老太爷僵躯,随着方清源的动作,犬神法相也伸出巨大臂膀,按住任老太爷的手臂,将之牢牢束缚。 与神灵角力,任老太爷显然不是对手,只见任凭他嘶吼咆哮,就是挣不脱神灵法相的枷锁。 好机会,九叔见此,眼神发亮,趁着任老太爷胸腹大开之际,第二根戮魂钉猛地钉入其心口处。 这根戮魂钉才入任老太爷心口,就与之前丹田处的戮魂钉气机相互勾连,两个戮魂钉共同发力,吸取摄力大增,任老太爷僵躯里的阴煞尸气正源源不断地,涌入这两根戮魂钉内。 这还不算完,九叔立马取出第三根戮魂钉,直接贯穿任老太爷脖颈咽喉,力道之凶,差点伤到任老太爷身后的方清源。 三根戮魂钉入体,任老太爷大势已去,眼下就是第四根戮魂钉不用,他也活不下去了。 可就是此时,方清源身上犬神法相一阵闪烁,却是方清源终于抵不过神毒,神智渐变得蒙昧,控住不住这法相化身了。 怎么可能在最后关键时刻节外生枝,这是方清源前世痛恨非常的情节。 于是憎恨的力量,又给方清源生生坚持住了几息,让九叔把最后一根戮魂钉从,任老太爷天灵盖上直贯而下。 四根戮魂钉终于在任老太爷僵躯内相聚,气机勾连之下,任老太爷浑身上下,从顶到踵的阴煞尸气,如同开闸水流,肆意奔淌至这四根戮魂钉内。 再也支撑不住神毒积攒的方清源,此时把犬神法相散去,但是没有了法相的束缚,只凭借方清源自身武道修为,是桎浩(gù)不住任老太爷的。 只见任老太爷僵躯直挺挺的站起,脱离方清源后,便一头撞向旁边的墙壁,巨力之下,这砖石好似泥糊,直接被任老太爷撞出一个大洞,带着飞溅的石块,任老太爷头也不回的奔向外边。 眼见任老太爷从这破损处逃离,九叔对着调息的四目道: “清源请神过度,眼下神智堪忧,你多加照看,我去追僵尸。” 等四目点头,九叔拔腿就走,可才迈开步子,就感觉自身裤管被人拉扯,他低头一看,只见方清源伸手抓住他,口中喃喃道: “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 自身动手给的经验资粮最多,方清源念念不忘的就是这事,而九叔要是在野外结果了任老太爷,那他这般拼命,能得到的好处,可就稀碎了。 这番内情,九叔自是不知的,他见到方清源都这样了,还不忘斩妖除魔大业,拼死也要除掉危害人间的僵尸,心中大受震动。 看着方清源,九叔心中冒出感慨:这才是我茅山弟子的榜样,这才是我辈修行之士的楷模。 于是九叔轻声安慰:“你放心,我一定将这老粽子,放到你面前,让你亲手结果,用以践行你的道义。” 正文 第九十八章 毛僵伏诛 法宝雏形 这是一场幻梦,是一场荒诞而没有逻辑的演出,然而,方清源却沉浸在其中。 神毒就是积累的愿景,眼下被哮天犬转移给了方清源,法相现世之时,随着汹涌而来的神力, 还有无尽的神毒。 系统一时间转化不及,这些神毒倒让方清源坠入一幅幅愿景之中。 方清源清楚自身是在梦境中,可就是醒不来,还好系统转化的速度极快,没多久就让他从这种状态脱离,回归了现实。 若是其他请神的人,没有快速消除神毒的手段, 恐怕要浑浑噩噩好些时日了, 如果运道不佳,估计这辈子都要在神毒编制的梦境中存活,成为一个魂魄与肉身分离的活死人。 当方清源睁开双目时,就见到九叔和四目围在他身前,见他神智清醒后,都是一副关切的神情。 此番战斗,方清源出力甚多,从头打到尾,最后更是不顾自身安危,施展请神之术,让神灵法相降世,为两场战斗的胜负,都起到了一锤定音的作用。 九叔和四目身为茅山法统,请神自是不陌生的,四目请祖师爷,都是自己人,代价自然不大,见得方清源是请的哮天犬, 那付出的代价可就沉重了。 “清源, 我不负所托,任老太爷我给你带回来了。” 九叔没等方清源开口,便先把这个好消息告知了他,任老太爷僵躯被四根戮魂钉抽取阴煞尸气,根本没跑远,就让九叔给逮了回来。 九叔和四目让出身形,在他们后边则是被贴满了镇尸符,用铁链捆绑住的任老太爷。 现在任老太爷凶威不再,一身二十年洗练的阴煞尸气,也被四根体内的戮魂钉抽得七七八八,镇尸符贴上去也不会自燃了。 方清源刚才只是神智被神毒迷幻,身体却是无碍的,此时他来到任老太爷身前,抄起跌落地上的青铜重剑,对准任老太爷脖颈处,作势欲砍。 “清源贤侄住手,有话好说啊!” 这时, 任发和任婷婷一身狼狈的出现在门口,他们身上脏乱不堪, 还有满身的马粪腥膻气。 原来,之前四目怕自己护不住这任发和任婷婷,便把他们藏到了后院马圈中,用牲口的强盛气血来掩盖他们的气血,自己再缠住任老太爷,行瞒天过海的计策。 计策成功了,任老太爷刚开始确实找不到自家血亲的位置所在,等他能感知到时,方清源和九叔也赶到了。 看见自己先父成了僵尸,要来杀自己,任发刚开始是崩溃的,不过眼下见情势已定,那个任家豪绅的风范又回来了。 “清源贤侄,你这是做什么,这可是我先父啊,你怎么能砍得他老人家身首两端呢?” 见着任发提出反对意见,方清源心中不屑,刚才你怎么不觉得他是你先父,还躲得那么远干嘛。 方清源举着重剑,沉声说道:“任老爷你可要想清楚,我若是不砍,之后你家先父再来找你,那时我们就不一定在了。” 此话一出,任发脸色难看,最后转过身去,不再言语了,先父被砍头不体面,可比起命来,那就显得不是多重要了。 苦主没有意见,方清源也不磨蹭,青铜重剑带着呼啸,从任老太爷脖颈处,一掠而过,斩断了这老粽子的最后挣扎。 现在的任老太爷僵躯也不是铜皮铁骨了,他被戮魂钉吸得干枯,面对重剑,根本抵挡不住。 属性面板上资粮数值在不断跳动,可最终只有一千五百多份,有些对不住这任老太爷的身价,这时,方清源脑海中闪过那四根戮魂钉,心中猜测,中间的差价,应该是落到这里了。 随着任老太爷伏诛,方清源来任家镇的目的已经全部达成,他此行已是收获满满,眼下就想找个僻静地方,赶紧把收获转化为实力。 可此时他还走不得,任老太爷尸骸还是需要焚烧的,等用一大堆荔枝树烧掉任老太爷僵躯后,九叔从灰烬中扒拉出四根戮魂钉,小心翼翼的收入玉盒内。 吸收过任老太爷一身毛僵阴煞尸气后,这四根戮魂钉看起来,越发的邪气了。 此外,还有一些麻匪流窜,只是这些不成气候,没了麻匪首领的邪术,他们只是普通人罢了,只需派出保安队追剿即可。 义庄内还跑掉两名厉鬼,这事九叔表示有办法把他们抓回来,等方清源问是不是需要开坛做法,自己能不能帮忙时,九叔却笑道: “我跟地下阴差们都打过招呼了,他们会帮忙捉拿的,咱们就不需费心了。” 地下有人就是好,捉鬼都不需自己动手的,当然这也限于从义庄跑掉的,其他厉鬼还是需要九叔亲自动手的。 见蹭不到经验,等任家镇稍稍恢复了平静,方清源便告辞离开,他要回鹅城了,那里才是他大展拳脚的舞台。 经过此次并肩战斗,九叔和四目俱是认可了方清源,见他要离去,便各自掏出一件法器,送给方清源护身。 在这二人心中,方清源这个师弟年纪小,长得好,除了有钱,其他的就差得很多了。 九叔送出的是一把金钱符剑,这不是捅死麻匪首领的那柄,而是备用的,供奉年头也不足,大概十来年左右吧。 方清源接过此剑,心中很是满意,他见过九叔施展符剑时的场景,手一挥便是剑气纵横,真是件好宝贝。 四目给出的就是那把青铜重剑,他见方清源用着顺手,索性便送了出去。 当方清源问他,你把这剑给了我,你用什么时,四目洒脱一笑,随意道:“我?随便就好了!” 一把符剑,一柄青铜重剑,还有一个红玉葫芦,这三件法器,就是方清源最初的家底了。 其中青铜重剑价值最低,这件器物勉强跻身于法器行列,但也只是比刚开光的器物要好一些,因为这上边没有被供奉祭炼的痕迹,还属于凡物的范畴。 金钱符剑是第二好的,这件器物被九叔放置在祖师像前,经过十余年的祭拜供奉,这符剑已经是被温养调和,其中威能大增,已是步入了法器的行列。 至于红玉葫芦,若是祭炼这葫芦的心法完备,里边鸦魂齐全,这葫芦足可称为法脉重器,法宝雏形了。 正文 第九十九章 法器等阶 武道神灵 告别九叔和四目,在回鹅城的马车上,方清源坐在车里,手中把玩着红玉葫芦,闭目思索。 他在盘算此行的收获,而手中的红玉葫芦,是他得到的最有价值的战利品。 从九叔那里得知, 这世间的法器,根据威能效力,大抵可以分为三种,超乎这三种之上的,那便不能算是法器,而是法宝了。 三种法器里, 最下等的是,不入流的凡器, 这些器物对付妖邪阴鬼有些效力,比如浸泡了黑狗血的绳索,阴制的糯米粉,这种凡器,普通人也能造出来,不怎么珍贵。 凡器中稍好一点是,茅山明炼制的惊风伞,需要辨识选取良木,再埋入阴地三年才成,可惊风伞只能让弱小的阴魂,在阴天躲在伞下,见一见这世间的烟火气,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功效。 第二种是法器,这些法器大多是材质难得,供奉祭炼得很是完善,能够把法器本身蕴含的威能全部激发出来,九叔的金钱符剑, 施展飞剑术的寸剑, 做法事用的百年桃木剑,俱是属于这种。 第三种是法脉重器,是在法器的基础上,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徐真人的《余师功德印》,茅山明的《吾观泰山府君出游图》,就是各自法脉的重器,是属于万万不可遗失,不可交易的根本家底。 九叔用的四根戮魂钉现在也算是法脉重器,这四根戮魂钉以前可能不是,但经过九叔法统一代代这么传下来,期间吸纳的僵尸阴鬼无算,到了九叔这一代,也可称之为法脉重器了。 这些法脉重器功效不一,但都是在某方面有着神异之处,《余师功德印》召劾鬼神,此印一出,地下阴差巡使都要前来助力。 《吾观泰山府君出游图》虽于斗法无益, 可此图卷却能助人阴神出窍, 是比征伐重器还要珍贵的事物。 戮魂钉自不用多说, 吸纳僵尸阴煞,以邪制邪,关键是可无限增强自身威力,只要钉上篆刻的符文顶着住,这四根戮魂钉迟早进阶成法宝。 至于法脉重器之上的法宝,方清源听九叔的意思,那已经是多少年都难得一见的存在了,大多只存于人们的口口相传中,可能要在几大门派压箱底里,才能得见。 红玉葫芦也是法脉重器,这葫芦里自有神通,可吸纳阴魂转为鸦魂,一旦放出,遮天蔽日,只要是生灵,俱是逃不脱被抽干阳气的下场。 可眼下这红玉葫芦算是废了大半,其中积攒的三千鸦魂,被哮天犬吞吃殆尽,想要恢复昔日的风采,这就要看下一位主人是否肝得动了。 这红玉葫芦,方清源不准备留下自用,这种需要到处搜集魂魄的法器,对他而言只是鸡肋,能搜集到的魂魄,他直接转换为资粮,哪里轮的到红玉葫芦。 除了这三件法器外,方清源走时还敲了任发一笔,这是作为除掉他先父,为其遮盖丑闻的劳务费,反正任发的钱挣得也不干净,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人,对于敲自家盟友的竹杠,方清源表示,这钱拿的很舒心。 法器、白银、九叔和四目的友谊,这些可谓是收获颇丰,可最重头是方清源得到的资粮,与这相比,之前的东西都是外物,眼下这才是根本。 初临战线击毙两名麻匪,执意弄死女鬼董小玉,外加来任家镇这么多时日转化的资粮,让他灵窍从五十三枚,一举冲到七十四枚。 气血大增之下,这才能在后边对抗鸦魂浪潮时,强行抗住哮天犬的意志降临,捞取了更大的好处。 灭杀三千只鸦魂,再加上狗子分的赃,总计两千五百余份,麻匪首领伏诛,得一千二百多份,顺手送四名被鸦魂抽干阳气的麻匪归西,再得一百份,最后便是任老太爷的慷慨贡献,一千五百多份。 不算不知道,这么多份资粮相加,竟有六千三百多份之巨,足够方清源现在突破至武道宗师圆满境界两次了。 从七十四枚灵窍一举冲到一百零八枚全开,所需三千一百多份资粮,眼下已经全部齐全了。 武道宗师啊,还是不到二十岁的武道宗师,哪怕现在是鬼神世界,这番成就和武力,也足以让方清源自保了。 想到这里,方清源心中火热,他按捺不住即将突破的冲动,当即让曲伟加快步伐,一行人终于在黄昏时分,入了鹅城。 刚进城来,顾不得休息,方清源就一头扎进自己独属的院落,在静室中开始调集资粮,准备一举突破至武道宗师。 冲开第七十五枚灵窍,需要七十五份资粮,随着资粮面板上慢慢减少七十五份,方清源觉得自身真气慢慢在增加,在积累,在汇聚! 有着系统保障,方清源心态平稳,他只需按部就班,就浑然没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当灵窍挨个突破,最终第一百零八枚也已经积累完毕时,方清源忽然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下来,而自己的身躯却在振动着,这像是古老血脉的搏动,那是身体的律动。 但这频率更为奇妙。 这不止是源于血脉的共鸣,也是与周边虚空交互有无,与身躯周边的一切有形、无形的事物进行勾连气机,仿佛远处的事物只要他想,那事物便能来到他身前。 奇妙的感觉在沿续,慢慢的、又或是极短暂的一瞬,方清源的心神接触到了周边天地,再从天地间抽取难以想象的复杂信息,反馈到他的脑海中。 这一刻,方清源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无所不知,他就是神威浩荡的神灵,他就是亘古不灭的存在。 这是打破虚空,明心见性的神奇感应,也是猛然接触到真实下的虚妄表现。 打破虚空自可见得神灵,而这神灵方清源也见到了,那就是天人合一下的自身。 方清源明悟了,武道宗师上边的境界,就是通神,通连自身,把自身尊为神灵,只拜自己这尊神灵,这种武道神灵,便可称为人仙! 三个月余,近百日夜,方清源从一介凡俗,终于百窍贯通,打破虚空见神灵,掌握了属于自身的力量,这力量不再是借的,不再是无本之木无根之水,而是真实不虚,能度一切苦厄的伟力! 正文 第一百章 通神境界 钱开归来 成为武道宗师,方清源心中喜悦,虽然他这个武道宗师水分比较大,但境界到了,之后的短板再补上就是。 就好像铅笔刀和陌刀都是刀,但其中的差距,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 方清源三个月突破至武道宗师, 所欠缺的地方太多,资粮只能提高境界,增强他的气血,可打法、练法、对敌的经验、生死间的胆识和面对强敌时的豪气,这些都是需要补全的。 心、体、技合一,才可称为当之无愧的武道大宗师, 现在方清源体是完全达到的, 心只有一半,而技,那就好比麻绳提豆腐,一提就稀碎啊。 明白了得失,方清源心中有了定计,当下打开面板,准备看看自己现在的状态。 姓名:方清源 修为:通神,阴神(夜游:初期) 功法:神打(登堂入室、七品) 资粮:三千二百五十五份 状态:神力流转,神灵法相,绝后(三千)。 修为由炼窍境突破至通神境,神打也由粗通皮毛增至为登堂入室。 气血大增,身躯强横之下,转换的神毒层级也由八品跃为七品,这意味着方清源每个时辰可获得的资粮,由原本的每个时辰一份多些,变为现在的两份。 一昼夜尽得二十四份资粮,这细水长流下去,也可集腋成裘。 不过负面状态早衰被刷没了, 这倒是意外之喜, 为方清源省下七百份资粮。 武道宗师的肉体, 已经可以做到气血归一,控制自如,而且至精至纯,洞悉入微,当方清源突破时,他体内的朱砂符能就被排出了。 早衰是钱开当时为方清源开光洗身,朱砂煞能融入他的身躯中,为他带来一些神通时,符能也在破坏他的身躯,使他陷入早衰。 除了这方面影响,还有就是请神时的神毒,这个比符能更毒,可方清源时刻转换,神毒根本融入不到身躯中。 现在又已突破至通神境,当初开光洗身所得的神通,听阴府阳间,念神符, 见鬼神,对他已是无用了。 只是绝后依然坚挺, 看来这不是身躯上的问题,难道是神力影响? 暂时想不明白,方清源索性先掠过此节,资粮还剩很多,他一时有些没想好要怎么花。 当初是林捕头带他走向武道之路的,那时林捕头说这世间武道宗师少有,可眼下方清源已经成为武道宗师,那这上边的路,又有谁能指给他呢? 或许是林捕头消息闭塞,见识浅短,这世上的武道宗师应当有不少,那问题又来了,这些人凭什么要指点方清源这个野路子。 门户之见,世俗眼光,地域划分,呈现在方清源眼中,都是一道道坎。 想到这里,方清源按下继续往上领略风景的念头,他准备夯实基础,补补短处了。 决意先把技艺补起来,之前打任老太爷时,方清源只是凭借蛮力乱打乱砸,一成力道不能当成五成使用,而高手则可以借势导力,一分力气就能达到十分的效果。 要收集一门功法,越精细越繁琐越好,有资粮在此,方清源不觉得自己练不会。 除此之外,还需要再请一尊神灵,随着方清源实力大增,安家神已经跟不上他的步伐,哮天犬时不时的又抽风,而且面对任老太爷这铜皮铁骨的,方清源攻击手段匮乏,打了半天破不了防御,差点没把自己先累死。 这尊神灵要擅使兵刃,最好是刀剑锋锐之物,这样方清源才能请神灵法相降临之时,一刀劈开任老太爷这种防御变态的妖邪鬼物。 除此之外,这尊神灵自身防护也要强,能加持在方清源身上,让他也达到铜皮铁骨,让敌人也体会砍不动的憋屈。 这尊神灵请下来,只是在战斗时刻降临,之后立马送走,短短的时间内,祂发觉不到方清源的特殊之处。 平时依旧薅哮天犬的狗毛,而且方清源发觉,随着他日夜不停转换哮天犬的神毒,这狗子对他好感度慢慢增加,不然上次也不会分给他那么大一笔鸦魂精华了。 这些事在方清源脑中盘算,他需要得到更多信息,既然已经突破,方清源便走出静室,唤来随从,听取这鹅城的大情小事。 眼下谭老爷和柳师爷不在鹅城,那此地就是方清源最大,而随着方清源实力膨胀,他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 做管事哪有自己当家做主来的舒坦,以前是他实力弱小,不得已要庇护在谭府下,躲避风雨,现在他不敢说是鹅城周边顶尖战力,可对比九叔,他也有底气放对。 还是早些独立出来吧,方清源毕竟姓方,谭老爷虽然是他姨丈,对他不错,可眼下方清源已经是做到谭府最高位置了,要是谭老爷身死,那这家业也没有方清源的份,是谭老爷子女的。 除非方清源能娶在省城读书的谭若溪表妹,和谭家真正成为一家人,不然,他与谭家而言,也只是外人。 而且谭府管事的身份,已经为他带来的好处不多了,他以后要办得事,这个身份根本算不上什么助力。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方清源得知,茅山明前段日子来信,他已经找到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不久后就可回到鹅城了。 方清源算算日子,大概是三天后,想起茅山明的为人,对于他能招来的朋友,方清源也不抱什么期望。 不过茅山明回来的正好,有一件事还需茅山明来解决,那就是方清源的身份问题。 当时方清源和九叔谎报师承,就是想和九叔扯上关系,不然这任家镇,岂是你这旁门左道之人能去的地方,不说自己是茅山中人,之后的战斗更是不要想掺和。 而有了茅山弟子身份,方清源不但捞到大笔好处,走时九叔和四目还各自送他一件法器,这就是同门的情谊了。 好处拿到了,补救措施自是要完善,而茅山明就是方清源的后手,代师收个徒弟,光大法脉,为自己捞点好处,依照茅山明的为人,此事妥了。 正当方清源为自己运筹帷幄感到满意时,一名随从急匆匆的过来,将一封书信交于方清源手中。 方清源打来一看,神色变冷,三个月前的手尾,今日还是要爆发了。 却是钱开休养好之后,撞见了张大胆,他立马找到谭老爷,希望能再次开坛做法,弄死张大胆。 钱开决意这次定要完成谭老爷的委托,为自己的名声,洗脱耻辱。 谭老爷本来就被方清源说动了,不想再害张大胆,可钱开竟不依不饶,哪怕谭老爷说明心意也不行,谭老爷无奈,只好答应,同时让人给方清源传信,让他赶紧回去。 第一次出手害人就被弄成重伤,卧床三个月,钱开一时想不开,眼下竟成了他的心魔了。 方清源收到信也是无语,谭老爷对他不错,还是他姨丈,他不能让事情如同剧情一般发展,让谭老爷落到身死下场。 想到这里,方清源也不坐马车了,起身就往城外走去。 正文 第一零一章 力压钱开 撤销委托 又是月夜,方清源踏着月色出了鹅城,一路急行,朝着谭家镇的方向赶去。 钱开是中午时分,在一处野外餐馆里,撞见张大胆的,他暗中施法想控制张大胆, 可却被徐真人发觉,于是师兄弟正式翻脸,一番交手后,钱开大伤初愈,身子骨还没好利索,又被徐真人打了一顿。 回来后, 钱开是越想越气,他这三个月里也一直推测, 当初是谁害了他,他怀疑过徐真人,可想到他是自己师弟,应该顾忌自己这个师兄的情分,所以只是怀疑。 可眼下为了一介凡人,都快把自己这个当师兄的脸给抽肿了,钱开觉得徐真人心狠,二十年的师门情谊,难道还比不过三个月的凡人吗? 既然你不仁,休怪我不义,钱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找上谭老爷,准备连徐真人一起收拾了。 信是谭老爷让人快马加鞭,快入夜时送到的,钱开这时已经开坛起灵,用咒法害张大胆了。 方清源接到信也不犹豫,见得鹅城已经关了城门, 他干脆飞掠城墙,沿着一条直线,遇水涉水,遇山翻山,全力奔驰。 武道宗师的速度快若奔马,体力又是常人十倍百倍,送信人快马加鞭三个时辰才从谭家镇跑到鹅城,方清源只花费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见到谭家镇的轮廓了。 进得谭家镇,方清源直接朝着镇上的长生客栈赶去,这里正是钱开选的地方。 方清源刚进长生客栈,就见到骷髅阴差陆吾带着两名手下,在钱开面前说着什么,等方清源离得近了,这才听到: “钱真人,我们是真尽力了,可徐真人实在是太厉害,我们没有办法啊。” 坏了,钱开已经召劾过阴差去害张大胆了, 方清源心中对此也是无语, 都是一个师傅教的,你会的徐真人也会, 破不了招啊。 这时陆吾见得方清源来了,诧异之余,给了他一个眼神。 虽然这陆吾只是骷髅头,里边是鬼火闪烁,可方清源就能感受到他的心情,你们师兄弟打架,为难我们这些阴差巡使干甚? 莫非是钱开阴神污染还没祛除干净,怎么老是犯浑呢,方清源见此,直接上前说道: “钱开师傅,暂且住手,听我一言。” 钱开这时得知徐真人破了自己术法,马上就要找来了,心情正是烦躁,见得方清源开口,立马喝道: “此事与你无关,赶紧给我滚,不然等会殃及池鱼,可别怪道爷没提醒你。” 眼下方清源在他心中,还是三个月前花钱让他为之洗身的凡人,对于一个区区凡人,也想插手此事,钱开若不是看在方清源曾花了钱的份上,直接就让金宝把他扔得远远的了。 发觉自身被看轻,方清源冷然一笑,武道宗师体魄悍然发动,气息如同一只远古凶兽那般残暴,铺天盖地般的朝着钱开方向拢去。 “你?你.......” 被这气息一逼,钱开心中震惊得无以言表,只能你个不停,而金宝和银宝,眼下被气息压迫得呼吸都困难了。 就连鬼差巡使陆吾,眼中鬼火一阵摇曳,似乎在诉说心中震惊。 上次见面不过三个月吧,莫非我躺了三年? 这是钱开心中疑惑,可他转念一想,就是三年,这方管事也不能从一介凡人成为武道宗师啊。 而陆吾也有此感,上次离这人召唤自己出来,不过七八天时日吧,怎么他就成了武道宗师了,莫非这人一直隐藏实力,所图甚大? 方清源突破太快,没人相信他三个月前还是一介凡人,这些人宁愿相信方清源之前是隐藏了实力,有着不可告人的阴谋,也不愿意相信世间竟有如此奇才。 不管旁人怎么想,反正外挂这事,他们一辈子也猜不到,方清源没想扮猪吃虎,想要被人认同,那就要拿出实力来。 眼下,钱开稍稍回神,态度就客气很多了不是,而阴差陆吾,此时心中也在想,之前自己收的钱,是不是有些多了,要不要退回去一些。 “方贤弟之前想说什么?为兄洗耳恭听。” 钱开露出笑意,与之前满脸不耐形成鲜明对比,方清源见状也不客气,直接要求道: “此事就此了结,这件委托我们撤销了,之后的手尾,再也与谭家无关。” “那怎么行?我钱开收了你们钱,就一定办好,哪能说撤就撤,这传出去我以后还怎么混?” 听到方清源要撤销委托,钱开满是不情愿,眼下已不是钱的问题了,而是关于他脸面的事,第一单生意就干黄了,这让他怎么在这行当里立足,既然选择收钱办事,突破了底线,那就要干一行,爱一行,哪能半途而废呢? 方清源见钱开有着反对意见,气息再度狂飙,金宝银宝再也受不住这压迫,直接跪倒在地,口不能言,只能用目光祈求钱开,希望他就此罢手。 而钱开也是面色苍白,最后犹豫半天,终于一点头,算是答应了方清源的要求。 既然钱开松了口,方清源便把气息收敛,又恢复了温润风范,浑然看不出刚才的狰狞威势。 方清源选择强压钱开,就是知道言语说服不了他,见得钱开这般执拗的性子,言语的力量,太微弱了。 而选择罢手,并不意味方清源怕了徐真人,换做三个月前,方清源对徐真人那是忌惮非常,可现在他已是武道宗师,通神修士,还有神灵法相作为杀手锏,与徐真人正面放对,那也丝毫不虚。 可徐真人不是一个人,他地下有人的,他既能召劾鬼差,那也能请祖师爷,为了谭老爷这点破事,犯不着闹得这般无法收场。 此时钱开面色憋屈,既然事主都不干了,那他还忙活什么劲,可想到徐真人就要找上门,他还是准备让谭老爷把法统加高,以防万一。 不过,被方清源这么一搅合,此时长生客栈大门,突然被人一脚踢破,随后一辆小推车便驶了进来,随后徐真人的声音在车后响起: “师兄,没想到你还是出手了,你变了,你对得起师傅的教诲吗?” 听到徐真人话语,钱开一脸愤怒,他冲着徐真人喊道: “我捉了多少鬼怪,救了多少人性命,眼下只是杀个人赚点钱花而已,我苦了大半辈子,就不能享受享受吗?” 正文 第一零二章 引经据典 慷慨激昂(求订阅,这章写了一宿。) 钱开神色是既愤怒又委屈,这番话是他真实想法,他降妖除魔半辈子,积攒的阴功也不少,眼下,是该享受享受了。 可对于钱开这番言论,徐真人却不认同, 他怒斥道: “师兄你身为破衣法统的大师兄,是继承师傅衣钵的,你这番做,让周边同道怎么看我们,以后你进了阴府,怎么还有脸去见祖师?” 听到这话,钱开神色更怒,他喝道: “少和我提祖师, 我们这一系的祖师,早在一百五十年前的阴府开辟战争中,身死道消了,那么多阴神圆满的修士,就我们这一系死伤惨重,你说这是巧合吗? 若不是没了祖师庇佑,不然你我哪里会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厮混,早就在总山得享荣华了,现在总山的人能有今日这般待遇,全是在吸我们的血.......” 钱开说的是义愤填膺,可话还没讲完,就被徐真人厉声打断: “师兄慎言,这事早已有定论,不是你我可随意诽谤的。” 被徐真人这么一提醒,钱开知道自己说得有些多了,他把目光看向旁边的阴差巡使陆吾,给了陆吾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此话旁边的方清源也听到了,可他不是阴府的人, 对这阴府中,茅山派系之间倾轧,体会不深,可陆吾身为阴府巡使,本想看出兄弟阋墙的好戏,没料到竟听到这番隐秘,心态顿时有些崩了。 随着一阵鬼气弥漫,陆吾灰溜溜的跑了,只留下方清源在一旁,静观事态演变。 钱开发泄一番后,也冷静了不少,可他瞅见张大胆这胖胖的身影,尤其是张大胆脖颈处上的红兜肚线绳时,钱开气又涌了上来: “好啊,师弟看来你是存心要护住此人了,三番四次坏我好事,还害的我卧床三个月, 这笔账, 我今日要与你算清楚。” 徐真人现在是收了张大胆做徒弟了,可钱开不知情,他见徐真人把师傅传下的红兜肚,竟给了张大胆护身,此时心中恨上了徐真人,言语中要与他分个死活。 而张大胆此时也瞅见了谭老爷,联想起之前谭老爷对他的好,张大胆心中一阵发寒,原来我竟被欺瞒了这么久,在今日前,我甚至还以为谭老爷是好人。 被欺瞒、被偷人、被人想要自己的命,这些种种遭遇,让张大胆心中无比愤怒,他此时犹如愤怒的公牛,对着谭老爷方向,就要奔出,准备弄死谭老爷。 可张大胆脚步才迈动,就被徐真人一手拦下了,他喝道: “大胆,不要冲动,你过不去的。” 徐真人说的没错,虽然谭家取消了委托,可钱开也不会让张大胆杀害谭老爷的,委托没完成就够丢人了,若是再传出让苦主在他眼下杀了雇主,钱开那是真没脸了。 除去钱开,方清源也不会让谭老爷死的,作为受过现代教育的人,他同情张大胆的遭遇,可身为谭老爷的妻族外甥,他不能不管。 眼看钱开和徐真人就要生坛斗法,方清源这时站了出来: “徐真人且住,听我一言。” 徐真人不愧是和钱开被同一个师傅教的,连震惊的表达语气都一样,等方清源收敛气息后,继而强硬说道: “你们师兄弟打生打死我不管,可要先把张大胆的事掰扯清楚了,不然谁先出手我打谁!” 方清源说话硬气,可徐真人和钱开却不得不认真对待,武道宗师的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这时张大胆见得方清源这般,认为他也是帮凶,便冲着方清源叫喊: “有什么可说的,偷我老婆,还想杀我,今日不是你们死,就是我亡。” 末了,张大胆还来了一句:“那个贱人呢?让她出来!” 面对张大胆的怨愤,方清源则缓缓道: “《大清律例·刑律·犯奸》第一条:凡和奸,杖八十;有夫者,杖九十;刁奸者(无夫、有夫),杖一百;谭老爷只需挨上九十棍而已,犯不着死罪。” 此言一出,张大胆神情一变,他反驳道: “偷人就是不行,我就是当场打死他们,告到天王老子那里,我也有理!” 张大胆不识字也不懂大清律法,他只知道打死奸夫**,是大家都支持的事。 对于张大胆的反驳,方清源却点头认可: “你说的对,当场捉奸,打死奸夫**是被鼓励的,可你没有抓住机会,眼下再想杀人,那就不行了。” 听得方清源解释,张大胆直呼凭什么,他看向徐真人,希望徐真人能帮他分说,可徐真人却无奈点头,表示方清源说得是事实。 连徐真人自己这个最信任的人,都支持方清源的说法,张大胆不甘心,他老婆被人偷了,而这奸夫**只需挨上九十棍而已。 衙门里的棍子他也见过,只要使钱,别说九十,就是九百棍,挨了之后只需卧床三日,给大家一个交代,之后便行走无碍。 可要是不使钱,只需九棍,就打得你骨断筋折,内伤而死。 而谭老爷有的是钱,这九十棍要是打下来,打的不是谭老爷的屁股,而是张大胆的脸啊。 想到这里,张大胆咬牙切齿,他恨声道: “偷人先放一边,这些人合伙害我性命,总该偿命了吧?” 方清源稍稍摇头,对着张大胆解释道: “《大清律例·刑律·人命》之三,若谋而已行未曾伤人者,[造意为首者],杖一百徒三年;为从者[同谋同行],各杖一百,但同谋者[虽不同行],皆坐;” 谋杀人未遂只需杖一百徒三年,这处罚也太轻了,张大胆心中怒火燃烧,可这还不是最可笑的,只听方清源又道: “《大清律例·名例律》中有言,职官有犯,官员犯罪,无论职务高低,所司皆须开具事实,实封奏闻,取旨,不许擅问,而不巧的是,谭老爷前几年捐过官身,现在正在补缺,所以,他只能被皇帝审讯。” “皇帝?” 张大胆没想到竟扯出了皇帝,就为了他老婆偷人这点破事,他不敢置信,可又觉得方清源说起来头头是道,不像是骗他,于是他抱有最后期望问徐真人: “皇帝肯定会为我做主的,是不是?” 可徐真人没有回他,他知道方清源肯定还有后手等着,果然,方清源继而说道: “议罪银你了解一下!” 等方清源和张大胆普及了议罪银的概念,张大胆像是被抽去骨头的落水狗,他颤抖得看向柳师爷、钱开、谭老爷以及方清源,这些人明明在做恶事,可为什么却得不到惩罚。 张大胆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声音嘶哑:“从犯呢?” 对此,柳师爷扇子一摇:“我是秀才,有功名的,此前也有官身,只是被人顶替,才愤而做个师爷。” 而钱开不耐:“我是修道之士,有度牒的,人间律法管不到我,只有阴府才能定我的罪过。” 张大胆神色木然,最后看向方清源,而方清源则是微微一笑: “很简单,你不是我对手,眼下若不是徐真人护你,我又何必与你解释这么多?” 这是什么该死的世道,张大胆此时迷茫了,简单的一件事,杀人就要偿命,偷人就该浸猪笼,为何最后反而是自己做错了一般? 徐真人见张大胆消除,心中不忍,他来就是为张大胆讨公道的,可眼下被方清源这么一说,这个公道似乎又轮不到他讨。 方清源把事说明白了,便让柳师爷把一份书信放在张大胆身前,这里边有他老婆现在的地址,此外还有三百两白银的补偿,至于张大胆找不找他老婆,拿不拿这钱,就不管方清源的事了。 做完这些,方清源便和谭老爷离去了,而钱开见到事情这般发展,也没了和徐真人算账的心思,瞪了几眼徐真人后,也打道回府。 随着众人纷纷散去,此地只余张大胆和徐真人,而徐真人叹息一声: “大胆,经过此事,我想你也看开了,与我归隐道门,不再过问世事可好?” 不料,听闻此言,张大胆眼神中蕴含着火焰,他字字铿锵: “不,我要去南方投军,改一改这吃人的世道!” 正文 第一零三章 亲族分割 加钱居士 回去的路上,方清源走在前方,一言不发,神色冰冷。 身后谭老爷和柳师爷则相互而视,他们也是暗自庆幸,今日能活下来,全靠方清源能及时赶回来。 虽钱开信誓旦旦表示不用怕, 可谭老爷见他三番四次的失手,哪里还信他,嘴上附和着钱开说不怕,可心中真是怕得要死。 回到谭府,打发柳师爷离去,方清源请谭老爷落座, 表示有事相谈。 等上了茶水,方清源率先开口: “姨丈,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 今日你也见了,这阴差鬼使都是真实存在的,你以后行事多注意些,为自己积攒些阴德吧。” 被方清源这么教训,谭老爷脸面有些挂不住,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长辈,哪有和长辈这般讲话的,于是谭老爷不服气道: “只是泥腿子而已,正如清源你说的那样, 这县衙里都是我们的人, 这些泥腿子被欺负了也不敢反抗,就是反抗了,不也是有好外甥你在嘛,我见你与地下阴差也相熟, 能不能让若溪见见他过世的娘亲啊?”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谭老爷完全不知悔改,他平日里拈花惹草,暗自风流,如今却打起了感情牌,用方清源过世的姨母做文章,就是想拉着方清源,为自己寻个靠山。 谭老爷不知方清源为何变得这般强横,但这不影响他豪绅的本性,那就是欺软怕硬,同流合污。 而眼下他觉得自己官府有人,方清源地下有人,他们联合起来,这任家镇岂不是他们的天下。 可一个小小的任家镇还没放在方清源眼中,他之所以救谭老爷一次,算是报答前身在谭府受到的照顾,如今把张大胆的隐患消除,之后谭老爷再搞出破事,方清源决意不管了。 实力变了,心态自然也随着改变, 既然用不到谭府,方清源决心与之做切割, 想到这里,方清源沉声道: “我姨母魂魄早已转世投胎了,姨丈,我能护你一时,却护不了你一世,承蒙之前您对我的照顾和看护,我尽着管事和外甥的本分,把张大胆的事摆平了,可这咱不占理,我读圣贤书,羞于此事,以后这管事,不做也罢。” 方清源原身是个读书人,眼下用圣贤道德做借口,也是说得过去。 至于摆出一副羞于与谭老爷为伍的态度,这是让谭老爷知难而退,不要在打自己的注意。 要知道眼下张大胆可还活着呢,若是谭老爷一心贴过来,只要方清源表示不再过问,依照张大胆的性子,恐怕立马杀回来,来取谭老爷的首级。 方清源费尽心思为双方找台阶下,就是觉得谭老爷已经无救了,四十多年的人生习惯,不是方清源说几句就会改变的,而这种性格的亲戚,只会坏事,拼命拉扯你前进的步伐,这都不分割,难道要留着过年被恶心啊。 即使方清源做了切割,随着方清源地位上升,旁人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会让谭老爷享受荫蔽,可这就不是方清源能管得了。 辞去管事一职,方清源心中舒畅,他从任发那里敲了五千两巨款,再加上之前的积攒,足以在鹅城立足了。 任发是贩私盐起家的,五千两对他而言,只是地窖里的一个大银球,这种压箱底的银球,任发还有好些呢。 话说到这份上,气氛自是不和谐的,方清源不管谭老爷的脸色,把意思表达清楚后,便转身离开了谭府,去了钱开那里。 来到钱开门前,方清源只是把气息稍一吐露,方清源便听到钱开指示,随后金宝赶紧打开那低矮破旧的木门,拘谨得把方清源迎了进去。 见着金宝这般神情,方清源依稀回忆起三个月前的一幕,那是他刚穿过来时,被钱开施法时的阴煞所冲,正是金宝搬运气血,护住了自己。 当时他觉得金宝实力恐怖,简直非人哉,可眼下再看,他发觉金宝开启灵窍四五十枚,也不过如此了。 按下心中感慨,方清源打量钱开居住的环境,之前他来过一次,顺走了四十九枚开元通宝,如今他再次前来,是想着把钱开也一并顺走。 “方管事,你大半夜前来寻我,可是要与我联手对付我师弟?我可事先说好,这是我们师门内部事,用不上你帮忙。” 见着钱开会错意,方清源微笑开口: “首先,我已不是谭府管事,你可称呼我为方先生,我担得起,其次,我也不是来与你联手的,今夜过来,是想请你随我去鹅城,公举大事。” 此言一出,钱开神色一惊,他冲着方清源喊道: “鹅城可是林九的地界,你去那里搞事,是不知道他的厉害吗?” 原来你不知道九叔真名是林凤娇啊,离得这么近,连同门真名都不知,看来你们茅山派系之间,关系已经僵硬得形如旁路了。 不过这更好,这意味着以后的谋划更容易实现,方清源神秘一笑,开始进行忽悠: “林九你不用管,我来解决此事,看看你住的地方,荜门蓬户,插烛板床,就这么点地方,还要和金宝银宝挤在一处,鹅城可比谭家镇繁华不知多少倍,只要你去,一处三进三出大宅院,立马送上。” 被方清源这么一说,钱开胖脸先是一红,然后就怦然心动,此前他刚突破底线,接了谭老爷这一单,定金还没花出去,自己倒是先躺了三个月,好日子他只是想,可一直都没过上。 眼下林九不需他操心,又有大宅院送上,看着金宝和银宝希冀眼神,他心中犹豫,呐呐出声: “可这片地界是师傅临终前交于我的,我负责捉鬼救人,我师弟他负责做法事超度亡魂,如今乡土难离,我走了,这谭家镇的百姓可怎么办啊?” 收钱杀人时,你笑得倒是开心,答应的倒是痛快,那时怎么不想着你师傅的遗嘱了,方清源见得钱开这般表现,知道他想还价,于是便给了一个台阶: “那钱开师傅的意思是?” 钱开微微一笑,丝毫不见刚才的踟蹰,他缓缓说道: “所以,得加钱!” 正文 第一零四章 鹅城府邸 五仙堂内 翌日一大早,方清源便和钱开师徒三人,一同踏上回鹅城的路程。 经过昨夜的讨价还价,方清源付出三进大宅子一套,每月俸银三十两,佳节吉日孝敬供奉,换得钱开师徒三人, 为方清源府上客卿。 花费一些银钱,就可换取强力打手一名,还是个茅山有跟脚的,方清源表示这笔买卖太划算了。 而钱开认为自己不出手就有钱拿,还有豪宅相赠,等用俸银买几名丫鬟仆役,他就能过上地主老财的日子,对此,钱开也表示自己赚到了。 互相认为自己赚到的二人,就这么气氛和谐的来到鹅城,先进了谭府。 方清源还有很多家当留在谭府,而作为管事的事务也要进行交接,虽说不做了,可手尾还是要收拾好的。 叫来曲伟,告知他自己离开谭府的事,不顾他脸色大变,方清源认真得把各种事宜说给他听。 交代好事情,收拾好家当,方清源便施施然走出谭府, 出得门口, 霎时间,他只觉得天地空旷,大有作为。 舍了谭府院落,方清源暂无落脚之地, 答应钱开的大宅子, 眼下也需要购置, 看着天色还早, 方清源转身去了鹅城牙行。 一进门,方清源就表示,什么凶宅鬼宅,死过人不吉利的房子,优先拿出来供自己挑选。 这番话把几名牙人惊得面面相觑,他们做这行当这些年了,这种要求还是第一次见到,今日也算开了眼界。 来到几处凶宅,方清源示意钱开挑选,有这个茅山师傅在,什么凶宅住着会不舒心? 钱开挑选宅邸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大,越大越好,他受够了之前憋屈的房舍了。 最后钱开挑了一处带花园假山,三进三出的大宅邸,而方清源就在旁边随意也选了一套,先做落脚之处。 宅院只是供人休憩居住的,方清源计划让茅山明代师收他, 等入了茅山,他就起一间道观,正式开山门,向周边势力宣告自身的存在。 现在钱开也被方清源招揽,按理说方清源可以让钱开代师收他,依照钱开贪钱的性子,他肯定会欣然同意的。 可这其中有两个方面,让方清源放弃这个便捷的想法,首先钱开还有个师弟徐真人,而徐真人又是个眼睛进不得沙子的人物,依照方清源的处事作风,徐真人迟早会清理门户的。 可要是自己不是他师弟,又不在他周边晃荡,那徐真人也就没有理由过来找麻烦了,只是徐真人一人,方清源自然不怕,可他会告状啊,只要地下阴府祖师出手干预,向着谁哪还用说吗? 其次,钱开这只法统看上去处处受排挤,高端力量稀少,并没有话语权,方清源一旦入了此门,以后想在茅山总山争权夺势,和石坚一较高下,这会事倍功半的。 一张白纸好作画,茅山明就是这张白纸,方清源只是需要一个跳板,这个跳板越简单越好。 早上看房,中午下定,晚上就搬了进去,其他手续牙行一手包办,方清源只需掏钱就行。 凶宅便宜,至少要比其他正常房舍降下三成,之前柳师爷买谭府时,就被人当成肥羊宰了,把一处凶宅生生卖出个天价。 两处宅院总共花费一千四百两,其中钱开那套就花了近九百两,这笔钱,在这时堪称一笔巨款,谭老爷请钱开杀张大胆,付的银钱,不过才二百两都不到。 看着钱开笑不拢嘴的搬了进去,方清源也是肉疼,买房,不管在那个时代,都是大出血的行为。 当晚,方清源和钱开守株待兔,弄死几个作祟的小鬼后,这两处宅院中的阴冷气息,就消散很多了。 这些小鬼总共给方清源带了一百多份资粮,算是意外之喜,等第二日,钱开师徒如同土包子进城,四处去鹅城中闲逛,而方清源则是来到一处香堂,登门拜访。 香堂是庙宇一般的存在,只是没那么规模庞大,算是小而精的神舍。 看着香堂上方的牌匾,五仙堂三个鎏金大字,吐露出一股豪气。 这莫非真是纯金的?方清源感知上方金气浓郁,鎏金的可达不到这效果。 进得门中,方清源扯过一个弟子,直接开问: “马静薇可在?” 马静薇是马家老祖奶,眼下这处香堂自然就是当初擂台赛赢下的,当初马静薇为了完成香火份额,亲自下场打擂,这才获得可以在鹅城布置香堂的资格。 近些年来,关外情况越发复杂,百姓们日子过的艰难,甚至流离失所,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这种情形下,香火份额自然也减少很多,这也就逼迫出马弟子们纷纷入关,四处搜寻香火,以供奉五仙。 牵一发而动全身,方清源不知这背后的缘由,眼下他来到这五仙堂,是想找出马仙马静薇问个门路。 方清源入道三个月,人头不熟,相识的九叔和四目又不在此间,而钱开也是才从乡下地方搬过来,方清源想获得武道功法,只好找当初的盟友询问。 其实湘西赶尸王也是个好商议的对象,赶尸王走南闯北,见识渊博,比起这关外而来的出马仙,更为适合。 可赶尸王此时已经回湘西了,倒也不必寻他,只是赶尸王走时,从乔家带走了一副棺木,像是他此番出手的酬劳。 堂中弟子见方清源直呼自家老祖奶名号,也不敢怠慢,直接进去通禀,也没发生狗眼看人低的事。 等马静薇从后边款款走来时,见得是方清源,心中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她虽然赢得在此开香堂的资格,可架不住原本被损害利益的人暗中使坏,香火份额就这么些,被五仙吃去一部分,其他神灵自然就要饿着。 这还是打擂台光明正大赢下的,不然就不是暗中的小动作,而是赤裸裸的厮杀了。 马静薇把方清源引入后间落座,送上香茗之后,方清源才道出来意,听闻方清源是想求功法,马静薇则是有些难住了。 粗略的功夫她出马也有,可方清源肯定是看不上的,刚才一见方清源时,附在她身上的胡仙就告知她,眼前这位可是武道宗师,要谨慎对待。 得到胡仙示警,马静薇这才态度客气,不然被方清源这个小辈直呼其名,真当马静薇是好脾气的吗? 细细考虑下,马静薇见方清源神情坦然自若,心中一个想法涌出,于是她开口建议道: “功法一向是各门各派的立身根本,一般是不会拿出的,方先生你又要的急,恐怕短时间内,不会如愿,不如.......” 讲到这里,马静薇迟疑一下,见得方清源神情依旧,丝毫没有燥意,便吐露出余下的话语: “不如由我们两家合开一个同道交流会,大家互通有无,说不定方先生也能掏着自己心仪的,就是不能,那也比方先生一个个去找,显得轻松,不知这个提议,方先生觉得如何呢?” 正文 第一零五章 红玉法会 九犬一獒 同道交流会,就如同马静薇而言,几个同道相聚,大家相互交换修行资源,一般来参与的,都是些旁门散修,破落法统。 这些人穷的叮当响, 有些修士甚至混的比茅山明还惨,偏偏这种修士还是修行界最多的,也是最为代表性的,谁也不知他们有什么造化,会得到什么惊天的好东西。 马静薇就是想借着这交流会,借着方清源这个武道宗师的势,为自家的五仙堂打响名气, 震慑潜在的宵小。 这番心思, 方清源也懂,对于这个提议,他乐得其成,只是有一点他觉得要说出来。 那就是同道交流会,实在是太小家子气了,吸引不来真正有货的大门大派修士。 大型势力本身就足可提供门下弟子修行的资源,这些弟子门人,个个富足,一身法器无所不精,就是被茅山明,徐真人视若性命的法脉重器,他们身上也不是没有。 所以,同道交流会,档次不高,在他们眼中就是摆地摊的,根本吸引不到这些天骄弟子。 也不怪马静薇只想着同道交流会,因为她不知方清源的底气,任家镇一战, 方清源得了红玉葫芦这法宝雏形,眼下虽是残品,可足以吸引大派弟子,江湖宿老级别的人物,成为本次交流会的压轴之物。 红玉葫芦得于麻匪首领,来历清白且没有手尾,是比较好出手的,这葫芦是方清源的战利品,方清源拿出用此物换取修行资源,九叔和四目就是知道,也不会说什么。 当然,九叔所赠的金钱符剑,四叔所送的青铜重剑就不好拿出卖了。 方清源取出红玉葫芦托在手中,这红润像是沁出血意的颜色,刚一出现,便夺取马静薇的眼神目光,拉扯她的心神。 等方清源稍稍讲解此物的妙用,马静薇面色如常,心中却是躁动, 这红玉葫芦妥妥的是法脉重器, 更是适合战阵厮杀的无上法器。 畅想三千鸦魂一出,对方士兵尽皆俯首倒毙的场景,马静薇心神荡漾不止,在某一瞬时,方清源甚至能感受到她的杀意。 轻轻一笑,方清源把红玉葫芦收起,虽然他成为武道宗师后,还没和人交过手,可眼下这出马仙,还真不值得被他忌惮。 不用直面诱惑,马静薇又恢复了大家闺秀风范,她浑然当做刚才无事发生,接着又和方清源商讨交流会的细节。 财帛动人心,一件重宝足以让友人反目,让亲朋离间,只是这重宝一直被方清源紧紧掌握,根本不给马静薇上手的机会。 有了红玉葫芦打底,之前提议的同道交流会,自然要往上提提档次,眼下称之为交流盛会,也是恰当的。 最后,方清源和马静薇定下一个月后召开,在这期间,五仙堂弟子要四处宣传扩散这法会的消息,往周边各家势力送上拜帖邀请。 除了这些,马初薇还要事先沟通有无,询问各位同道出售法器的意愿,把这些要交换的法器物件汇集起来,弄个宝物清单,以供有意者调配筹措资源,用于换取心中所属。 不然,没有这宝物清单,与会者哪知道里面有没有他们需要的东西,除了过来凑热闹,就是过来碰运气,想着捡漏,可这样一来,此番法会的目的也算是失败了。 一场交流盛会从准备到召开,所做的准备功夫,林林总总,千头万绪,不是弟子众多,还真玩不转此事。 既然是两家合办,方清源自然也要出力,只是这出力方式比较特别,只需他向外界展示自身存在就够了。 谈妥此事,心中存下念想,方清源便离开了五仙堂,回去的路上,他也在思索此行的得失,发觉自己只是做了一回被借势的老虎。 想着自身也可趁此宣告,这鹅城中进了一条过江龙,方清源便洒然一笑,准备看此事的演变,若是其中有不长眼的跳出,那正好当做资粮收割。 钱是英雄胆,而实力则是造就方清源此番心态的依仗,换做没突破前的他,肯定是苟在九叔身边,四处蹭鬼怪资粮。 只是仅凭武道宗师的实力,方清源觉得还不保险,虽然鹅城没有第二个武道宗师,可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生怕阴沟翻船。 念及此处,方清源下定决心,回去就布置香坛,要抓紧时机,请下强力神仙当做杀手锏。 走在街道上,想事的方清源突然觉得前方有一股神魂波动,只是这神魂似风中残烛,仿佛下一刻就要熄灭了。 有些意思,大白天的神魂也能发出波动,还能离这么远让自己感知到,前方的变故吸引了方清源的兴趣。 阴神在不能日游的情况下,发出此种波动,那也意味着,这阴神就要散于天地间了。 系统能把死于方清源周边的阴神鬼物转换为资粮,哪怕不是方清源亲自动手,也只是减少,但绝不会没有,想着就这么死掉也是浪费,方清源想上前看看,试试能不能薅些羊毛。 只是当方清源走至阴神波动处,却发现这是一处贩卖犬只的摊位,摊主是个神色凄苦的老汉,而发出波动的,正是一处铁笼里,呈出奄奄一息状态的一只半大犬狗。 那老汉见方清源看向这小狗,立马开口道: “这位先生可是要买狗,老汉这里的所有狗,都是看家护院的好帮手,您别看这只狗此时凄惨,它出生时可是一霸,吃奶总能争到第一,休息的时候总是伏卧于同胞幼犬之上。 之前李家选獒犬,此狗还作为幼苗参与獒犬选拔,可惜一百只好狗,最后只剩几只存活,眼下这只就是余存之一。” 这老汉口中的獒犬驯养,方清源也略知一二,九犬一獒,往往真正的一只獒犬,得之不易,是要经过互相厮杀淘汰才能得到。 百只犬分成十组,关进高墙之内,投放极少的食物和水,令其挨饿,激发它们互相残杀,最后生存下来的那十只继续驯养,待其恢复健康,重复使用十犬残杀争斗选择的方法,最后留下来的就是獒犬。 獒犬选拔血腥残忍,成功率也不高,往往这些幼犬杀红了眼,个个咬住对方,死不松口,最后导致双双身亡,令组织者功亏一篑,损伤惨重。 但如此有风险的是,这些驯养獒犬的人却趋之若鹜,就是獒犬一旦驯养成功,那就赚大发了。 成年獒犬有牛犊子大小,性情极为凶猛,能搏狮虎,是看家护院、打猎护卫的神物,而且这种东西极为敏感,天生就有灵性,能看得到无形的鬼物。 豪门大户人家,养一只獒犬,可以镇压邪气。 且比起人心思变,犬类的忠诚是千金不换的,獒犬通人灵性,遇到主人遇难时也不离不弃,是富商豪绅,豪奢人家不惜花费巨款都要得到的好东西。 只是人们眼中往往只有第一,而眼下这只幼犬就是失败者,而失败者的下场,则无人在意。 方清源见其身上的犬齿咬痕,密布幼犬周身,可这还不是最为致命的伤势,真正让这只幼犬快要死去的,则是在它的心脏处。 只见这幼犬胸腔纵隔内,两肺之间,第三至六根肋骨排列处,一颗心脏呈萎缩状态,跳动缓慢,泵血不足。 此犬竟是个先天心脏有恙的,可就是这般,也能杀进最后厮杀场,还活了下来。 这时此犬感觉有人看它,便挣扎着抬起犬首,露出惨白獠牙,对着方清源做出个充满挑衅的动作。 正文 第一零六章 钱开讨薪 再见宫瑶 犬首垂涎,这狗子并没有发出呜咽威胁声,反而只是用黑漆漆的眼眸,紧盯着方清源看。 “老丈,这狗子多少钱?” 见到这犬对自己挑衅,尤其是看到其不屈的眼神,方清源突然觉得养只狗子, 看家护院也不错。 新买的宅邸,目前就方清源一人居住,稍显冷清了些。 那老汉见有人想买,脸色神情犹豫,他劝道: “这位先生,这狗瞧着病恹恹的, 若是被你买回不久就死了, 那岂不是坏了俺老汉的名头,不如,先生你换一条吧。” “不换,就这一条,既然你摆出来了,岂有不卖的道理?” 摊主无奈,只好带上厚厚的布套,准备伸手去捉这犬,自从这犬被退回来关进笼子里,就一声不发,但是谁要是敢伸手摸它,下场就是被死死咬住,怎么也不松口。 果然,这犬见摊主伸手进来,就张开犬口,准备撕咬,然而它的身躯已是油尽灯枯, 不足以支持它进行激烈的动作了。 “等一下, 我来吧!” 方清源这时开口,他看出这犬的倔强和虚弱,于是制止摊主,准备自己亲手拿下此犬。 伸出手,慢慢探到里边,方清源目光平静,他此时用神魂发出一股信息,那就是传递自己的信念,若是你有所不甘,还想活下去,那就老实别动。 若是你想咬我,我也可以早点送你魂归阴府。 似乎被方清源身上的杀意震慑,这犬任由方清源手掌抚在它的头上,安静的趴着。 拿过此犬,方清源无视旁边摊主诧异的目光,掏出一两银子,扔给了他。 提着幼犬,方清源就这么回到了宅邸中,一路上此犬被方清源用气血梳理,现在已是脱离即将死去的境地,然而心中缺陷不除, 它还是会慢慢死去。 但现在, 它活了下来,感知眼前人类对自身的手段,这犬也明白了谁对自己好,所以,被方清源这么提了一路,也没有乱动一下。 宅邸新买,空余地方多的是,然而方清源不可能把这狗放进屋舍内安置,他还需要为这犬新盖个狗窝。 这时,出去游玩一天的钱开师徒三人,一起登门拜访方清源,见到方清源在搭狗窝,钱开便上前道: “这鹅城繁华果然如你所言,比起谭家镇这乡下地方,真是犹如云泥之别,我早该来了。” 方清源动作不停,他随口应和:“钱开师傅开心就好,大院子住着还舒心吧?” 提到大宅邸,钱开脸上眉飞色舞,他才来鹅城两天,就喜欢上了这碧瓦朱檐,雕梁绣户的居所,此时再想在谭家镇的房子,钱开觉得自己半辈子就是睡在了狗窝一样。 不,连狗窝都不如,钱开见方清源正在搭建的狗窝,心中对比下,发现这狗窝似乎比他在谭家镇的房子,还要精致。 按下心中酸楚,钱开又和方清源攀谈,等过了一会才道出此行目的,原来是想提前支取俸银三十两。 鹅城虽好,可居住不易,物价也比谭家镇高出很多,钱开新家需要添置的物件太多,之前计划的花费严重超出,眼下只能厚着面皮找方清源了。 方清源停下手中活计,见钱开有些为难的神情,便爽朗答应了,取出三十两银票,交于钱开手中,等钱开谢过走后,方清源这才无言笑了起来。 世俗欲望如同蛛网,钱开已经陷入这网中,渐渐的挣脱不得了。 等狗窝搭好,时间已是黄昏,此时夕阳洒下红色的光,印在方清源脸上,为他添了几分生动气息。 推开门,方清源准备出去买些狗粮,白日里走太快,倒忘了让那摊主送些狗粮,真是失策。 才出门,方清源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青丝马尾,身负剑器,面色傲然,不是宫瑶又是哪个。 此时宫瑶旁边还有一位年轻靓丽女子,青春烂漫,一双大眼睛四处看个不停,显得跳动活泼,精力四射。 方清源先是发现宫瑶二人,因为他修为高些,只是他把目光投向宫瑶,便被宫瑶敏锐的神魂给察觉到了。 宫瑶回首,见得是方清源,便施然一笑,对着这边款款而来。 “方道友,咱们又见面了。” 自从在讲茶大堂看完打擂大戏后,敖天龙没有出手就拿到了任家支付的银钱,他本想在鹅城买个好些的宅子,可这鹅城的房价,让这位茅山高足也直呼吃不消。 无奈之下,敖天龙也打起了凶宅的主意,以全身钱款购置了一处凶宅,安置了宫瑶之后,便马不停蹄的去接了女儿过来,给宫瑶做个伴。 眼下,出来玩耍的二人,就被买狗粮的方清源给撞到了。 “是啊,真是挺巧的。” 方清源说了几句废话后,宫瑶便为方清源介绍旁边的女子: “这是我天龙师兄的女儿,敖凝霜,最近才从关外回来。” 敖凝霜瞪着大眼睛,一脸好奇的看着方清源,自从方清源突破至武道宗师境界后,他那一身气血,便操纵于心,眼下已是收敛起来,使他看上去平平无奇。 方清源和宫瑶平辈论交,而敖天龙则是宫瑶师兄,那他的女儿敖凝霜岂不是要叫自己师叔? 见着敖凝霜不开口,方清源笑道:“原来是天龙师兄的千金,凝霜师侄来鹅城过的可还习惯?有什么需要之处,尽可对师叔讲,好歹我也算是鹅城本地人了。” 当初敖天龙在宫瑶面前那副神情,方清源可还记着呢,眼下见到敖凝霜,便想捉弄一下,逗逗她。 要是万一敖凝霜喜欢上了自己,那敖天龙岂不是要气得爆炸,不过辈分在这挡着,这事应该是不可能的。 果然,敖凝霜见到眼前这个同龄人,一口一个师叔师侄的占自己便宜,当下脸色一冷,就要发作,可却被宫瑶暗地里制止了。 方清源见得这场景,心中暗乐,再与宫瑶寒暄几句,便掠过二人,到前方买狗粮去了。 等方清源走后,敖凝霜才赌气道: “宫姐姐,你怎么拦着我,不让我刺他几句,和我爹攀交情,这人也配?” 正文 第一零七章 系统极限 神魂飞天 敖凝霜自是有底气说出此言的,她爹是金广门的高第,看不上方清源这等旁门,也是应有之理。 且敖凝霜被敖天龙宠溺,性子有些骄纵,加上年轻心性,她是顶看不上, 没有显示自身威仪的方清源。 然而,宫瑶却看出了门道,她是剑修,眼眸中有流火金瞳神通,方清源收敛气血,可瞒不到她。 见得敖凝霜愤愤不平,宫瑶怕她拎不清惹事, 便开口道: “这人一身修为非同小可, 如此年纪便已是武道宗师, 我料想依你金广门之能,等闲也出不了此等人物吧。” 敖凝霜闻言一惊,心中火气立下,她也是个有修行的,知道武道宗师代表的分量,心知自己眼力不行,嘴上只是嘟囔几句,也不敢背后诽谤方清源了。 等方清源买完狗粮回来,此地已经没有宫瑶二女的身影,他也不在意,当下有比调戏少女更为重要的事要办。 方清源从任家镇归来时, 获得大笔资粮, 晋升为武道宗师不过才用去一半, 当时他还没觉得如何使用这剩下的资粮时,便被张大胆的事给牵扯住了。 眼下, 张大胆的事暂告一段落, 是时候使用这笔资粮了,他需要尽快转化为实力,以应对红玉法会的到来。 武道之上肯定还有路,可方清源并不知晓,他根基浅薄,若是再往上推武道修为,只怕以后长歪了,根正不过来。 所以,剩余资粮的去处,只有被神魂消耗了。 回到院落,方清源把狗粮放入幼犬门前,他现在还不想给这狗起名字,有了名,那便有了牵扯,而目前方清源并没有把握,让此犬能安稳活下来。 看你以后的造化吧,方清源看了一会狗子干饭的场景,随后转身回到了屋舍里。 方清源的神魂能夜游,可不能远离他肉身气血的保护,这种修为的神魂,只能让方清源神思敏捷,反应速度稍快些, 其他也不顶什么用。 招出自家神魂,随着视角转化,方清源举起手掌,却只能看到缥缈的烟气,和依稀有着手形的事物。 神魂的修炼自是不易的,需要每日做功课,诚心念持功法,增进自己的心力,再用气血温养,这样日久天长,神魂自会厚重。 可方清源却没这个功夫去慢慢修炼,秋生和文才跟随九叔多年,按理说他们应该能使神魂出窍的,但是二人心性不够,每日的功课也是偷懒,已至到现在,还没有遁出神魂。 当初方清源也是借助外力,用了茅山明的法脉重器,这才把神魂显现,能遁出躯壳,但也因为他底子薄弱,没有经过修持,神魂才显现于外,差点被一阵冷风吹散。 此时神魂遁出,方清源觉得自身神魂虚弱,浑然没有在躯壳里的充实,他知道这是才脱离躯壳的错觉反应,但归根结底,还是自身神魂弱小所致。 看着资粮,上边显示还有三千四百多份,这是加上昨天和钱开把两处凶宅打扫干净的收获。 没有观想图相助,没有根本心法加持,也没有信香符咒等外力增益,这些大派名门弟子享受的,方清源通通没有。 然而他只需一件东西,那便能碾压这些天骄俊杰,那就是: “系统!让我看看你的极限!” 此言一出,一份份资粮便从系统面板上减少,纷纷涌入到方清源的神魂之中。 也就是一两个刹那的功夫,方清源神魂像是膨胀开来,整个魂躯都微微发出微芒,在这黑暗的屋舍内,映得方清源躯壳若隐若现。 无形伟力融入自身,那激涌澎湃的感觉,顶得方清源恨不能吼上几声,以为发泄。 神魂在壮大,在充实,在走向完美,当资粮减少五百份时,方清源轻轻往外走出一步,便穿越屋舍门墙,来到院落中,沐浴到月华之下。 狗窝中的獒犬幼崽,突然抬起犬首,看向方清源,它此时有些迷惑,这人怎么跟白天不一样了? 风不再带有寒意,而是如同春风拂面,脱离躯壳气血保护,方清源也不觉得周边如同腊九寒冬了。 方清源神魂露出笑意,然而资粮仍然化为伟力,推着他前行。 等减少一千份时,方清源只觉得自己神魂好像要飞了起来,这股念头来的猛烈,方清源也不压制这从心底涌出的渴望。 于是,下一刻,方清源便飞了起来。 离地三四丈,便已能俯视周边房舍了,方清源能看到隔壁钱开的宅邸,里边灯火未熄,透过纸糊,映照出钱开那肥硕的身影,却见他深夜依然在搬动物件,装饰房间。 我还能飞的更高,方清源这般想,也这般做了,他神魂往上漂浮,眼下已是离地七八丈。 此时鹅城大半风景尽收方清源神魂眼底,鹅城繁华,白日里有浓郁烟火气,如今到了深夜,倒也有一番静谧之美。 还能再高吗? 方清源试着往上飞,他想试试自己的极限,然而才飞过十丈高度,熟悉的寒潮便涌了过来,朝他神魂包裹而去。 寒潮给方清源留下过深刻阴影,但此时,方清源感知神魂内无尽的伟力,决意试试这寒潮的分量。 寒潮及身,方清源神魂打个哆嗦,这是他心理作用的表现,神魂无形,自然不可能像肉身那般有着本能反应。 接触的一刹那是最难以忍受的,可过了一会,方清源便觉得这寒潮不过如此,而且,这股寒意还在慢慢退去。 此时资粮已经消耗一千五百份,方清源能飞行离地十来丈。 只是越往上飞,消耗的魂力也就越多,需要抵抗的寒潮也就越发寒冷,依照方清源现在的状态,每突破一丈的高度,都要花费大量魂力。 沉浸在突破的美妙感觉中,时间在不停流逝,转眼这一夜即将过去,此时的方清源已经能离地二十余丈,上下飘忽身形,体验飞翔的快乐。 随着天际初白,当第一缕晨曦洒向大地,方清源心中一动,他在空中站稳神魂,伸出手指,静静等待晨曦的到来。 正文 第一零八章 日游初境 茅山明归 然而等方清源站定身形,眼见晨曦就要覆盖而来,他心中悚然一惊,下意识觉得不妥。 顺着这种思潮想去,他发觉自身一时间被猛然增幅的力量惑住了心神,过于强大的力量让他膨胀了。 想到这里,方清源按下身形, 来到地上,躲在一株大树后,他悄悄伸出一根手指,想了想,手指缩回去一半,只留下指尖, 准备迎接晨曦的照射。 清晨的太阳是温暖的, 洒在人的脸上,只有包容呵护,可当这缕光线来到方清源神魂指尖之上,给方清源的感觉就是如同炎炎夏日,他被无情暴晒一般。 只是暴晒而已,方清源露出肆意笑容,只是暴晒,哈哈。 寻常厉鬼在太阳下,只需片刻便会烟消云散,而今方清源神魂已能在太阳下行走了。 虽然只是晨曦阳光,虽然不能长久待在光下,虽然有很多不足,可方清源依然欣喜雀跃,因为这代表一种境界,一种和九叔辛苦修行二十多年同样的境界。 那就是,日游! 出窍、夜游、日游、夺舍、雷劫, 阳神。 而今修道不过三月余,方清源神魂已然到达了第三境, 可白日现行,人前显圣。 资粮已经消耗完毕, 阳光的威力方清源也体会到了,眼看日光渐浓,方清源便忍着不适,借助阴影,快速回归到自身躯壳中。 神魂归窍,方清源先是查看系统面板。 修为:通神,阴神(日游:初期)。 五百份资粮让神魂从夜游初期晋升到中期,一千份资粮又让神魂晋升为后期,最后近两千份资粮,终于让方清源一跃跨过,寻常道士修行一生,也达不到的高度。 日游初期! 一夜连跨三个境界,此番突破,足以让旁人惊掉下颚。 只可惜,资粮显示无,真是连一份也不剩了。 没了资粮,方清源心中觉得空落落的,任家镇几番激战,眼下已经全化为方清源的实力了。 这时, 方清源看着桌上的茶盏, 心神一动,那茶盏便悠悠飞起,来到方清源身前,然后就啪叽一下摔落在地,粉身碎骨。 茶盏粉碎,可方清源依旧笑出了声,让茶盏飞起可不是他肉身能做到的事,眼下这就是神魂强大的好处之一,驱物神通。 穿墙入地,飞天翱翔,驱物附身,入梦显神,这些神通,如今方清源通通都可做到了。 而且这些神通的威能,比起当初钱开列出的几种残缺术法,不知要高明多少。 一夜未眠,方清源丝毫不觉倦意,这也是神魂壮大的好处之一,魂力随时流转,让方清源耳清目明,神思敏捷,精气源源不断,间接使他生命的厚度大大增加。 用过早膳,逗弄过狗子,方清源一时间闲了下来,红玉法会琐事不需他出面,谭家管事职责也辞去,没有俗务缠身,突然间他就这么清闲了,倒有些不习惯。 还好此时,方清源神魂远远察觉到一个人,急匆匆的朝着自己宅邸而来了。 等这人见到方清源,就上来禀告,原来他是谭府仆役,前来告知方清源,茅山明带着一群奇形怪状的人回来了,得知方清源不再是谭府管事,有几人和茅山明吵起来了。 哦,这已是第三天,出行月余的茅山明终于回来了,当初方清源建议谭老爷召集一些奇人异士,当做客卿供养,以备不时之需。 可世事变幻,眼下方清源和谭府没有了瓜葛,看来茅山明是镇不住场子。 这也是自己的手尾,方清源思索一下,便动身前往谭府,准备把此事了断。 随这名报信的随从来到谭府,还没进门,方清源便听到有人在朝茅山明发难质问: “茅山明,之前你可说的是只做客卿,平日里完全不需要我们出手的,可眼下招揽的人不在,这些人又做不了主,莫非是你们合伙诓骗我们?” 这人声音阴冷,语气冰寒,听起来让人很不舒服,茅山明被质问,倒是不慌,他混迹江湖多年,眼下只是小场面,正当他准备开口时,旁边一个女声堵住了他的话: “我家相公说的着急,这话是不好听,可如今就是这样,咱们都是旁门左道之士,对谁都要防一手,才来就横生变故,我李月盈说句诛心的话,茅山明大人,你是要把我们都永远留在这里吗?” 此言一出,方清源明显觉得厅内气机莫名活跃,似乎有几人暗自提防,准备要是茅山明答不好,就悍然杀出一条血路来了。 不愧是江湖厮杀客,看来茅山明招揽的,也都是些狠角色。 只是来到鹅城,是龙要盘着,是虎要卧着,有我方清源在,还轮不到你们对茅山明嚣张,毕竟这可是我未来的便宜师兄啊。 念及此处,方清源放开气血压制,庞大澎湃的武道宗师气势,猛然向屋内倾轧而去。 看到屋内众人脸色都是大变,方清源才缓缓走进院落内,目光冷冷扫向屋内众人。 李月盈是茅山明招来的唯一女修,刚才正质问茅山明,别看嘴上说着诛心话语,其实内心想的是为自家多捞取好处,抬高自身身价。 眼看三句话就让大家对茅山明起了怀疑,可没想到这时竟有一股凶煞气势袭来,压得她一时喘不过气来。 奋力扭过头去,李月盈却见到一个年轻人,正冷冽注视着自己,视线相对,她看到那年轻人眼中光芒流转,森森然似能穿脑剖心,凌厉非常。 鹅城地界怎么会有如此人物,此人是我一生见到的最强修士,若是与之敌对,怕是立马就要落到身死道消的下场,想到这里,李月盈赶紧低下了头颅,表示对来人的尊敬。 其余人也和李月盈表现无差,只有茅山明神色大变之下,却忍不住咧开大嘴,露出喜意。 武道宗师气势,加上日游境界的神魂压制,这番下马威,给茅山明招揽的几位修士,俱是留下终身难忘的印象。 压服众人之后,方清源来到大厅内,大马金刀的坐在主位上,虽然方清源现在是外人,可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异议,他们闭口不言,等待方清源开口发落,方清源之后的话,将决定他们的命运。 正文 第一零九章 法统式微 拜入师门 谭家宅邸堂屋内,方清源坐在主位,下方站着一群人,人群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然而他们俱是低头不语,不敢看向方清源。 见到众人惶恐, 方清源神情依旧冷冽,只是心中暗自寻思,好像神魂震慑的力度太大了。 也是,刚进入日游境,方清源眼下还掌握不好发力,第一次使用神魂威压,心中没底,忍不住加大了神魂攻伐的强度,没想到效果好的过了头。 只是此等小节也不用和他人说明, 方清源拿足了架子,冷然开口: “茅山明是我请他去找各位来的,诸位有什么异议,尽可对我讲。” 此话一出,刚才厉声争辩的李月盈和她相公,此时连连摇头,只道不敢,态度之诚恳,足让茅山明大翻白眼。 李月盈和她丈夫钟发,是茅山明请来之人中修为最高的,也难怪刚才有底气鼓动众人,对着茅山明发难。 除了李月盈夫妇,还有两个秃头鬓角垂下的修士,这两个人看起来打扮相同,面目相似,应该是兄弟二人。 其余还有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 一名粉妆玉砌的道童, 以及最后一名身形痴肥壮硕的汉子。 茅山明见方清源一句话就镇住了场子,便俯首在方清源耳边,轻声为他介绍其下众人。 李月盈夫妇武道修为不弱,灵窍约莫开了五六十之术,这还不止,术法也是精通,只是术法都是些旁门左术,难登大雅之堂。 秃头兄弟叫大武小武,二人出身于一个北方小法脉,武道修为倒是不高,都开了四五十灵窍,然而这二人修炼一种“连心神通”,他们之间心意相通,气机相连,对敌时招法奇特,两人联手,需开窍七八十的高手才能抵住。 鹤发童颜老者是算命走江湖的,依靠自身卖相骗取钱财,不通武学, 只是养了几只小鬼招摇撞骗, 在一次行骗中,与茅山明惺惺相惜,加上年纪大了,被茅山明一说,便来到鹅城,准备养老。 粉妆玉砌道童,其实年纪比方清源还大,只是因为幼年时被邪道术士用秘法炼制,得了一门神通,身形却永远也长不大了。 最后一名身形痴肥壮硕的汉子,看似憨厚纯良,像是外家横练高手,实际却是主修道术,专攻神魂的修士。 等茅山明讲完,方清源略一沉吟,便开口道: “我是看出来了,你们个个身怀绝技,可鹅城不是那么平安喜乐的地方,之前的事我不管,现在给你们两条路。 一是拿钱走人,咱们好聚好散,算作我对你们大老远跑来的补偿。 二是入我门下,成为我门中客卿,待遇和之前说好的那样,至于怎么选,半柱香内给我答复。” 说完此话,方清源不顾众人反应,拉过茅山明入得里间,把此地留给众人商议探讨。 茅山明还在伸长脖子,想知道外边众人商议详情,可方清源直接开口道: “茅山明,你门中还有其他师兄弟吗?” 这话问得茅山明像是被卡住脖颈的鸡,他奋力扭过脖颈,诧异的看向方清源: “你问这个干嘛?” 方清源不耐和茅山明兜圈子,直接挑明道: “老明,给你个壮大法脉,广大门楣的机会,你要不要?” “要,怎么不要,只是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茅山明立马给出明确答复,然而他的注意点只在最后一句,那就是问自己有什么好处。 让你光大门楣,这可是岳不群求之不得的好事,你竟然只关心自己,比起岳大掌门毅然自宫的狠绝,茅山明难怪你越混越惨。 方清源按下心中吐槽,茅山明这种态度正是自己希望看到的,他缓缓道: “由我做你师弟还不够吗?” 茅山明见得方清源说出此言,神色发怔,刚才方清源的威势他是亲身经历过得。 想起自己差点被吓出魂来的窘迫,茅山明再联想到方清源成为自己师弟的场景,心神不由得一荡,他立马答道: “够了,够了,不知方师弟,咱们什么时候举行拜师仪式?” 方清源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他也是怕夜长梦多,于是直接定下: “就在今晚。” 只是茅山明却叫苦连天: “可我刚回来,你也太着急了吧,也不挑个黄道吉日,起码要知会周边道友,请人来观礼啊。” 拜师是个大事,有的法统收徒之前,还需设置磨难,考察心性,狠厉一些的更是要弟子断俗缘,亲手杀死世俗亲人,才算有向道之心。 如今茅山明法脉式微,方清源势强,茅山明要巴结方清源,倒不需方清源证明自身诚意,可按照方清源的方法,大晚上的拜师,没道友观礼,没旁人见证,这算是哪门子的拜师。 然而,茅山明这番表示是注定无用的,当他不满的目光对上方清源森森的笑意时,如同一盆冰水淋在心头,让他立马收声,不敢再说其他话语。 “师兄,事从紧急,您多担待,事后咱们都成了一家人,我还能亏待您吗?” 方清源笑容满面的劝说茅山明,而茅山明也是干笑,连连表示听方师弟,一时间两人和和睦睦,气氛融洽。 只是等方清源走出这里去到外屋时,茅山明才擦头上冷汗,长舒一口气。 “你们考虑的如何了?愿意离去的请来我身前领取银两,咱们相见是缘,我不会为难大家的。” 然而当方清源说完此话,其余众人都是面面相觑,根本不出来,最后更是齐声说道: “我等愿意入大人门下,为大人客卿,供大人驱使。” 竟没有一人退出,这倒是出乎方清源的预料,他本以为会有大半人拿钱走人呢,难道是我的王八之气终于藏不住了? 可惜方清源现在还不会读心术,他要是能感知众人的想法,他也不会有此自信了。 这些人之所以不走,就是因为江湖经验丰富,刚才方清源神魂倾轧,让他表现的如同邪道巨擎,然后方清源善意表示让大家想走的走,这番行径更是吓坏了这些老油子。 他们见多了方清源这种喜怒无常的首领老大,上一刻还笑容满面,下一刻直接弄死你,之后还对着你的尸首,诧异的表示,我只是说说,你还真走啊。 正文 第一一零章 阴使鸟兽 悍然出手 正所谓江湖越老胆子越小,茅山明请来的这些人,都是混迹江湖良久,实力先不说,就是眼力价那都是顶顶好的。 眼力不好的愣头青,早就被埋入黄土,眼下也站不到方清源面前。 方清源见得众人开口, 神情面露喜色,客气说道: “大家千万不要勉强,我是很好说话的,这一点你们可以问茅山明。” 这时才出来的茅山明脸色一僵,然后立马点头道: “是的,方师弟是很好说话的,大家不信他, 还不信我吗?” 余下众人看着这两位的一唱一和,内心都十分鄙视, 然而面上却十分诚恳,各自分说不勉强,方清源这时觉得大家都很好说话,一点也没有江湖老油子的习气。 只是现在这么多人,方清源也没有足够的房屋给众人居住,没得说,方清源只好再去买一套凶宅,用作客卿别院。 等方清源付过银钱,那牙人对着方清源道: “方先生,咱这鹅城的凶宅,都叫您买完了,您看看,不那么凶的宅子,您是否考虑下?” 方清源没好气的让牙人滚蛋,他心中郁闷,创业未半, 眼看光是买房都快把预算花光了,三套大宅子花了他两千多两银子, 还要每月开这些人的俸银,置办各种物资材料,依照这个花费速度,他坑蒙拐骗得来的家底,只怕支撑不了一年。 之前还想起一座道殿用作法脉山门,现在想想,自己真是托大了,眼下只出不进可不是个办法,自己看来是要再捞上一笔横财了。 心疼自己钱包,思考赚钱门路的方清源,浑身散发生人勿进的气势,令新入门的几位看了,越发庆幸自己选对了,就瞅着这位的喜怒无常,他们刚才只要说个不字,怕是要横着出去了。 安置好客卿,让他们各自选择院落,方清源便找来茅山明, 布置了一个简易的拜师仪式, 准备正式拜入茅山分支,为自己弄个跟脚。 空旷的静室中,只有方清源和茅山明两人,并无旁人道友观礼,方清源手持三根点燃的大香,对着展开的《吾观泰山府君出游图》进行叩拜。 随着方清源行礼,茅山明开始念颂青词,他要禀明阴府祖师爷,只有获得祖师认可,方清源才能入得茅山法统之中。 这一步是很关键的,没有祖师点头,身份得不到背书,你收了也是白收,不能列入门墙,只是算是记名弟子。 茅山明带师收徒,本应该也让自家师傅知晓,然而他师傅早在很多年前被妖魔吞吃,连神魂都没逃出来,眼下想禀告也找不到。 随着茅山明颂词念完,此地阴风大震,随后有一名阴魂生物显出身形。 这是一只苍鹰一般的阴兽,飞羽碧尾,利爪锋寒,体型不大,但眼中透出智慧的神光,显然不能当作兽类看待。 此鸟兽显身,却是第一眼就看向方清源,这是审视的目光,看得方清源很不舒服,但他心中有所推测,当下并没言语。 这时茅山明开了口:“有劳阴使前来探查,不知今日是哪位祖师当值?” 听到茅山明问话,这鸟兽回转脖颈,发出尖锐啼鸣般声音: “你问这个作甚?快些把仪式进行完毕,这上边的阴气稀少,弄得俺喘不上气,这都是些什么地方,透着一股穷酸劲!” 法脉式微,就连上来的阴兽也能鄙视茅山明,而茅山明本想知道今日当值的祖师,看看能不能套套关系,可被这阴兽反讽打断。 就是这般,茅山明还要陪着小心,笑容满面点头应是,他冲着方清源道: “清源师弟,你上前来,让这位阴使查看一番。” 阴兽乃是阴府祖师特派,主要就是探查新入门弟子的心性,算是最后一道关卡,但一般而言,都是走走形式,要是强势些的法脉,根本不需这阴兽的认可,自家祖师点头就行。 茅山明没有直系祖师,不然也不会落到骗人为生,可现在上来的阴兽,感觉是个不好说话的,茅山明知道方清源的性子,用眼神示意,让他稍稍忍耐。 方清源知道现在是关键时刻,便蹦出笑意,让这鸟兽上前查看,可这只是上前嗅了嗅方清源,便断然说道: “不可!” 茅山明闻言一惊,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忍痛掏出一串玉石手串,递给这鸟兽阴使,口中还说: “一点小意思,劳驾您再看看。” 玉石手串上玉料材质通透,阴煞气息浓郁,是茅山明珍藏的好物件,可现在为了换得这阴使改口,便忍痛掏了出来,算是给新入门的师弟当见面礼吧。 见到有东西孝敬,这阴使眼中贪婪之色大增,它伸出脖颈一叨,便从茅山明手中将玉石手串叨在口中,之后张开鸟喙,一口吞下,口中还含混说道: “这些可不够,俺好不容易上来一趟,你就用这些东西打发俺,哪个阴使经不起这诱惑?” 茅山明听了之后,脸色发苦,他怎么碰上个这么贪婪的货色,可听着这阴使的意思,似乎只要再掏出一点体己,也许就成了呢? 正当茅山明犹豫时,他突然听到这阴使发出嘎的一声惨叫,定睛一看,发现这阴使长长的脖颈上,竟然出现了一只附着魂力的大手,死死掐住了这鸟兽咽喉根部。 方清源此时怒火熊熊,他觉得自己好像被只鸟给勒索了,不过是一只扁毛畜生,竟然也敢在我面前拿大,就是你主子祖师亲至,也要与我做过一场,才能在我面前安稳讲话。 面子是人给的,这阴使要是得了好处,痛快改口,方清源也就不说其他了,可见这阴使贪得无厌,方清源决意让它吃进去的给吐出来,还要留下点东西赔偿。 被掐住脖颈要害的阴使,此时如同一只鸭子,身躯在不断扑棱,嘴上还硬气叫嚣,说祖师不会放过方清源,让他识相的赶紧把自己放开。 面对这鸟兽的威胁,方清源面露笑意,右手攥紧发力,左手从根部往上捋,要把之前这鸟兽吞进去的玉石手串,给慢慢撸出来。 正文 第一一一章 神魂寿命 阴府简况 鸟兽阴使脖颈修长,以往是它在其他鸟兽阴使面前炫耀的资本,可眼下却成了它痛苦的根源。 方清源左手上包裹神魂之力,制住了这鸟兽,让它飘散逃脱不得,只能乖乖体会玉石手串从喉咙根部,被一点点往外挤出的酸爽。 茅山明看到这鸟兽阴使被方清源这般对待, 面色大惊之下,赶紧放出个符箓,想要遮掩气息,以防这事被阴府祖师得知。 这鸟兽阴使刚开始还嘴硬,可随着这玉石手串被吐出,而后方清源的手不但没有松开, 反而在逐渐发力,似乎是想把它从头扯断, 这下让它绷不住了。 “住手, 俺服了,你通过了,通过了!” 生死关头,这大鸟还是怂了,它惊恐得大喊大叫,奋力挣扎,表现出极大的抵抗之意。 只是方清源仍然不为所动,他缓缓发力,等将这鸟头扯得变形之后,才往地上一丢,随后再笑吟吟的看着这大鸟。 刚才的遭遇让这阴府来的鸟兽阴使,再也不敢摆谱讨要好处,它知道自己碰上了狠人,它相信,只要自己不服软,眼前这年轻人会真的杀了自己的。 好鸟不吃眼前亏,它决意先糊弄过去, 等回到阴府,再向祖师哭诉,告这两人的刁状。 可是它的这番谋划,怎么能瞒过茅山明这种人精呢,毕竟是阴府来的,论起勾心斗角,察言观色,这大鸟还有的学呢。 于是茅山明建议道: “清源师弟,不如我们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这鸟厮弄得魂飞魄散,反正阴府这么大,路上死个阴使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说完,还冲着这鸟兽阴使一阵冷笑,可把这大鸟吓得都哆嗦了。 方清源仔细考虑一下茅山明的建议,他发现自己竟心动了,眼下资粮用的那叫一个干净,他正愁去那刷呢,这大鸟看着灵智颇高, 弄死之后给的资粮经验,想必也不输于厉鬼之流, 怎么说也能得到千儿八百的。 这么想来, 方清源的目光就变了,看向眼前这鸟,就如同在看毡板上的肉,他甚至思考以后能否用这种方式,多钓几只阴使上来。 被方清源这种目光打量,让这鸟兽阴使寒意直透脑宫,它此时回忆起生前死亡时的恐怖,眼下又要经历一次,而且还是魂飞魄散的那种。 求生的本能依然影响它的神魂,只要它还有神智,就不可能坦然面对死亡,于是这阴使转而来到方清源身前,鸟首紧紧贴住地面,口中祈求: “俺可以发誓,用道心发誓,以后绝不敢对二位真人有着报复之心,而且您杀了俺,阴府祖师必会调查,横生事端还耽误您的大事,您划不来。” 生死间的恐怖,让这阴使全力开动鸟首,调集毕生经验,才能在短短时间内,说出这么条理分明的话。 方清源听得此言,也是乐了,他没想到这鸟兽阴使竟然这般没骨气,本想再施展些手段呢,看来是用不到了。 方清源和茅山明二人看着这阴使发毒誓,道心誓言最为灵验,一旦违反,一身修为终身不可寸进,若是强行晋升,会被道心反噬,落得身死道消下场。 可这般赌咒发誓下来,方清源还不满意,他问道: “刚才我师兄想知道今日当值的祖师是谁,你还没说呢。” 这阴使不再有刚才的神气,它立马开口答道: “是碧潮祖师。” 这个名字方清源没听过,他把目光看向茅山明,而茅山明想了想,不确定般说道: “似是一百五十年前身损的祖师,倒也不甚出名,也没什么功绩,不然也不会做当值的差事。” 茅山弟子众多,法脉分支遍布于大江南北,一代代弟子身损后,可以魂归阴府,凭借阴功多寡,去留随心。 若是不甘心,可转世重修,若是想享受荣华富贵,也可支付阴功换得好胎,还有一些则是选择留在阴府,潜修神魂,以期保留本身神智,畅想神魂度过九重雷劫,去求成就阳神的一丝可能。 成百上千年下来,阴府内茅山祖师人满为患,为了争夺修道资源,各个派系间互相倾轧,钱开那一法脉便是这般着了道。 可惜神魂也有寿命,日游境界,肉身损毁,神魂可存世一甲子六十年。 夺舍境可附身婴儿身上,历经十月怀胎,勘破胎中之谜,不用转世走一遭,能再活一次,若是不幸再身死,神魂也可再次夺舍,只是第二次成功几率不足万一,若是夺舍失败,神魂立马魂飞魄散,要是不夺舍,也可存世百余年。 雷劫境,要渡过九重雷劫才能登得彼岸,由阴转阳,成就阳神伟业,每渡过一次雷劫,神魂被天地认可,便可存世三百年,要是渡不过,立马化为灰灰。 幸好神魂也有寿命,不然这阴府早就挤不下了,就是如此,阴府之中的茅山祖师里,还有宋朝的天师呢,甚至唐朝开山祖师也在其中,这也是说不定的事。 也幸好阴府无边无际,里边邪崇阴鬼如同春后野草,杀之不尽,阴府每百年就要组织一场盛大恢弘的开辟战争,扩大地界,来缓解越来越多的阴魂造成的资源匮乏。 只是这些还不是方清源操心的事,他眼下最关心的是这鸟兽阴使靠不靠得住。 若是它拼着修为不涨也要出心中恶气,向祖师告状,方清源虽不怕,可原本的计划就要大做改变了,这其中的沉没成本实在令他心痛。 想到这里,方清源对着眼前趴服的鸟兽阴使道: “来,你骂几句碧潮祖师听听,再爆出她一些难以启齿的秘密,我就放你走。” “嘎?” 见得这阴使鸟眼惊恐,方清源和茅山明对视一眼,便畅快的笑了。 生死操于人手,迫于方清源的淫威,鸟兽阴使屈服的照做了,当它吐露出碧潮祖师的秘密坏话时,它就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告状了,不然碧潮祖师第一个不放过它。 等阴使离去,茅山明捡起地上的玉石手串,感慨道: “清源师弟,本法脉有了你,昌盛在即啊!” 正文 第一一二章 法脉属地 决意东征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方清源对于茅山明的话只是笑笑,对付一只没脑子的鸟兽而已,还值不得他炫耀。 等过了一会,茅山明像是得到了什么信,面色突然一喜,然后就对着方清源贺道: “清源师弟, 你的名字已经入了阴府名册,以后就可自称为茅山弟子了,来,师兄跟你好好普及一下咱们茅山各分支的划分。” 看来这鸟兽阴使没有耍花样,回归阴府后,便向碧潮祖师‘如实’禀告了方清源的品行, 让方清源得以入得茅山门墙。 既然入了茅山门墙,方清源便自觉对自我进行要求,首先,身为茅山法脉弟子,没有一块容身的地盘怎么行呢? 鹅城原本是属于九叔法脉地界之中,然而之前黄老爷是南国一霸,贩卖人口和大烟,九叔看不过眼,又无能为力,只能避开此地,眼不见心不烦。 可眼下黄老爷身死,鹅城内部波涛汹涌,这个名义上属于九叔的地界,此时也变得微妙,任家镇又是才闹过麻匪和僵尸,死的人不少,九叔正忙得脱不开身,那里顾得上鹅城。 如此这般,就给了方清源操作的余地,他计划以鹅城做根基, 往东扩张。 为何向东, 只因其他地界都有茅山分支了,鹅城以西是徐真人和钱开的,虽然钱开被方清源哄进自己队伍,可名义上只是方府的客卿,而不是方清源这法统的弟子。 名分的事可是马虎不得,不然后患无穷,还可能有杀身之祸。 钱开是代表他自己而来,他到了鹅城,那就意味着,原本地界上都归徐真人说了算。 方清源不能强行侵占同门的属地,往南是九叔,往北是蔗姑,只有往东才是无主之地。 只要方清源往东打下属地,造成既定事实,其他法脉也说不得什么。 方清源一定要成为茅山弟子才准备动手,就是想借茅山的势,他现在出手,则是为茅山开疆拓土, 有功无过。 以前若是出手,那就是无名旁门左道之士,想侵占茅山属地,九叔第一个不答应。 方向路线定下,方清源也不着急动手,东边之所以这么久没有茅山法脉占据,就是因为这边没油水不说,还全是硬骨头。 东边群山密布,峰峦叠嶂,山林间瘴气弥漫,人烟稀少,然而此等环境却是妖魔鬼怪的乐园,僵尸山,鬼王洞,野狐岭,都是藏污纳垢之地。 茅山众人除魔卫道,也都是为了正义,为了百姓安危,可你要他去这人迹罕至的地方除魔卫道,真当道爷的性命不金贵吗? 就算是费尽心血打了下来,没有百姓迁入,不出几十年,这里又会沦为妖魔乐园,此前种种牺牲,全是白费功夫。 这是比鸡肋还不如的飞地,只要脑子正常的人,就不会想着朝东边进军。 方清源脑子没问题,可系统让他显得异于常人,对他人是鸡肋,对方清源而言,这可是一桌珍稀佳肴。 从任家镇得到六千多资粮,这么一大笔收获,让方清源的实力突飞猛进,说是一步登天也不为过,毕竟方清源神魂真的飞天了。 然而狂欢之后,只剩落寞,曾经沧海难为水,十来天就得到六千多资粮,现在再让方清源一只只小鬼的捉,到处寻觅鬼影消灭,运气好了获得四五十份资粮,运气不好一二十份,这对方清源而言,那真是种折磨。 就算方清源能耐得住性子去积攒资粮,可神魂要从日游初期突破至中期,达到能在阳光下行走的境界,需要的五千份资粮,这要积攒到什么时候。 马无野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想要在这变化莫测的时代,把握自身命运,就不能随波逐流,必须疯狂掠夺,壮大自身。 不然你凭什么和这些有着千年积累的门阀,魔道巨擎一般的鬼仙尸王,历经多重雷劫而不灭的老怪物们一起,在这大争之世,同台竞技呢? 什么?安稳苟着不好吗,打打杀杀多血腥。 这当然可以,身怀杀戮就可变强系统却选择苟住,然后过上平安喜乐几十年人生,笑看天下风云变幻,最后含笑九泉,成为黄土一捧。 日游初期到中期突破需五千,中期到后期需一万,后期突破夺舍境需三万,再往上需要的更多,不搞事不扩大地盘,不掀起腥风血雨,方清源就是把鹅城周边孤魂野鬼全部杀得干净,也突破不到夺舍境。 一步慢步步慢,方清源要是抓不住时机,趁着时局混乱却选择安稳,等到天下已定,他就回天乏术了。 东边山林间的妖魔不出来,这边的修士不进去,这些年来,倒形成一种无言的默契,可现在,方清源为了刷资粮,决意打破这个默契,试一试这三处险地的成色。 只是红玉法会召开在即,新招揽的客卿没经过考验历练,暂时是不可信任的,攻打三处险地,方清源要做的准备工作还有很多。 翌日,方清源把钱开引荐给众人,钱开修为最为高深,还是茅山同门,地位自是超然,但不适合作为客卿首席。 茅山明是方清源师兄,是自己人,况且方清源和茅山明之前也说好了,这客卿首席之位,非他莫属。 李月娥夫妇是第二席,大武小武兄弟为第三,痴肥术士游龙为第四,鹤发老者童老为第五,粉装道童小果儿添为最末。 钱开师徒三人只听从方清源指示,算不得茅山明麾下,自然不需排位。 定下名分,排好坐席,一个草台班子便宣告成立了,人一旦有了归属,这心也安定了一些,哪怕其中人人心中都存着小心思,可见得方清源坐在主位,便各自按捺。 方清源环顾众人,目光所到之处,人人尽皆俯首示意,这种感觉是之前在谭府做管事时享受不到的。 他们在畏惧我,同时也在讨好我,方清源心中对此洞若观火。 辛苦操持三个月,终于有属于自己的班底,方清源得意之余,又想到自己的家底,心中便纠结的很,于是他沉声说道: “方府初建,周边邻居却还不清楚,看来我们需要主动给大家打个招呼,以示友好!” 正文 第一一三章 五毒化阴 虎啸争锋 “方先生,你一上门就要抢我陆家的私盐生意,是不是太咄咄逼人了?” 城南陆府,方清源喝着香茗,静静听着陆家的家主言语,他等陆家主说完,这才笑道: “陆家主误会了, 方某不是抢,是寻求合作来了。” 早些时候,方清源带着卖相颇好的童老,以及擅长机变的李月娥夫妇,一行人来到陆府,递上拜帖后,便被门房引进大厅看茶。 钱开和茅山明则去其他势力那里拜访, 不然方清源带着一群修士登门,这陆家还以为是他打上门来了呢。 随后方清源见到了陆家主,两人相见甚欢,一番交谈后,不知怎么的,就发生了刚才的误会。 作为即将崛起的新兴势力,方清源带领一群人想在鹅城站稳脚跟,首先就要得到周边势力的承认。 这种承认可文可武,文的是你有大义名分,能威慑他人,武的则就是先打一场,靠实力说话。 不提谭家乔家任家这些新晋的豪绅,现在鹅城里说话最管用的,则是城南两大家族,而陆家就是两大家族之一。 这鹅城原本有三大家族,其中城南两家是背靠刘督统的庇护,搜集拐骗人口,卖到美利坚合众国修铁路,赚取的钱财, 大部分都充作了刘督统的军费。 城北黄老爷,更是行暴利之事,把持了大半个南国的烟土,一家赚取的银钱顶其他两家之和。 不过这鹅城的三大统治者,看似风光无限,但只是刘都统这个军阀手下养的狗罢了。 马县长悍然掀翻了黄家,弄死了黄老爷,也只是打死一只走狗而已,等马县长走后,这城南的两大家族就顺势接管了城北的势力,只留下汤汤水水给周边豪绅争抢,堵住他们的非议。 一直以来,黄老爷就和城南两大家不对付,当时甚至想借助马县长的手除去两大家族,他自己搞了个替身,使出李代桃僵的计谋,可惜一番算计,最后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看来在马县长眼里, 贩卖烟土比输送劳工更为可恨, 也可能是黄老爷树大招风, 行事过于嚣张跋扈,才被马县长明正典刑,当场砍头。 其实马县长就是张麻子,而张麻子也是马县长。 城南两大家族渔翁得利,捡了个大便宜,他们刚开始坐山观虎斗,后来是谁赢就帮谁,见到黄老爷被杀,便跟着马县长,夺取了胜利果实。 黄家的轰然倒塌,就像一头巨鲸死亡后的尸体,在沉入大海深处的同时,滋润养育了周边大大小小的势力,虽然时间有些晚了,方清源却还是前来,表示这里边应该要分自己一杯羹。 当然,虽是这个意思,但话还不能说的这么赤裸裸,不然没有转圜的余地,也伤了和气。 这时李月娥上前说道: “我家老爷是见着这城里的盐价参差不齐,更有商贩以次充好,坑害百姓,老爷心善,见不得这些,于是便想和最有威望的陆大善人一起,给满城百姓一个公道,让大家都能吃上放心盐,平价盐!” 李月娥说的是废话,也是不得不说的场面话。 陆家主听了之后沉吟不语,他不是思考此事是否可行,而是摸不准方清源的底气所在,他怎么敢上门撕咬自己,从虎口夺食呢? 陆家和周家联合起来,能和黄四郎掰掰腕子,虽说有着刘都统压着,大家表面和气,可背地里过招,陆家也没怕过,眼下这个年轻人像是吃定自己,他就不怕自己这百十条洋枪,以及供奉的门客吗? 就算这些他不怕,可还有刘都统呢,郭旅长的骑兵队伍,黄四郎能喊来,他陆某也能喊来。 莫非是虚张声势,想诈和自己? 见陆家主不说话,他旁边坐着的周家主便讥讽道: “方先生真是好雅兴,也是个惜花之人,自己懒的出声,倒让个妇道人家抛头露面,真是让周某大开眼界!” 县城中关系错综复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代代和亲联姻,两大家现在可算称得上一家,住的也近,做啥事都是共进退,倒是显得一家亲。 只是就算再亲,也必然一家势强,另一家势弱,要分出个主次来,眼下陆家为主唱红脸,周家则负责白脸打配合,借着李月娥女人的身份开始做文章。 此时风俗,女性是不好抛头露面的,虽然周边任家镇里风气开放,任婷婷都可穿低胸盛装,可百里不同音,在鹅城,人们思想陈旧,还看不得这些。 方清源对此倒是感触不深,只因他的观念超出了这个时代,周家主这番言语,他没放在心上。 可有一人却勃然大怒,这人正是钟发,他本是江湖客,一言不合就可与人分出生死,眼下见有人侮辱自己道侣妻子,便调集法力,准备给这个出口不逊的人,一个深刻教训。 还好钟发也知自己现在是方府客卿,不再是刀口舔血的厮杀汉,出手前他先用目光问询方清源。 他本以为方清源会为了大局让他暂时忍耐,可目光所致,方清源却是轻轻颔首,竟是同意了。 得到方清源应许,钟发心中底气更足,他口中喝道: “好你个登徒子,竟然言语辱我发妻,今日不给你个教训,我钟发枉为男儿。” 言语既落,钟发手指一并,一道无形术法发出,转眼间便冲击到了周家主身前,势要将他打得五劳七伤,大大的丢下脸面。 然而这道术法才及周家主身躯,便有一只手伸出,将之挡了下来。 术法如同扭曲的毒蛇,被人用手捏住,稍稍挣扎后,便消散于无形,这番变化让钟发面色发沉,他目光朝着这手主人看去,却见到是一名中年人。 只是此人双目狭长,薄唇细鼻,面如淡金,神情颇是阴森,长相便如蛇类一般,实在不怎么讨喜。 刚才此人站在两位家主身后,钟发还以为是管事师爷之流,倒是没怎么在意,如今此人一出手,钟发便发觉自己看走了眼,这人竟是位深藏不露的高手。 第一次出手就落到这般难堪局面,怎么能担得起方府客卿次席? 钟发心虽暗道不妙,可为了不落自己这边的颜面,便不顾此人带来的隐隐危险感,再次朝着周家主出手。 这次出手就不是刚才那般随性了,之前钟发面色恼怒,语气颇重,但他也是拎得清的,对付一个凡人,只是随手一击,给个教训便是,不然,他出手重了,这周家主万一挨不过,这仇可就结大了。 但此时是要对付不知根底的同道修士,钟发不敢拿大,当下全力出手,一上来便使出自己得意绝学,五毒化阴秘术。 只见钟发挥手招出一道五彩斑斓,腥甜味弥漫的烟气,劈头盖脸的朝着对方笼罩而去。 五毒化阴,听名字就可知晓,这术法的来历用途,炼化五毒混制阴煞气,平时纳入自身温养,待用时挥手间便可招出,笼罩住敌方,不消一时半刻,烟气之下的人畜便化为一滩浓水,端的是阴毒非常。 可这五毒化阴秘术也是门旁门左道之术,炼化五毒时的难处先不说,就是纳入自身温养这一步,便时时刻刻损害钟发的身躯,让他平日里花费大量钱财,购置名贵药材熬煮药汤,来中和毒性。 如此不修根本,耗费巨大的邪术,也只有钟发这等江湖术士才会修习,为了贪图威力,与人斗法时争胜,什么厉害他们练什么,浑然不顾后果,也顾不得。 钟发原本立在方清源身旁,距离周家主不过几步,此时发出的烟气,瞬间跨过厅内间隔,罩在了那中年汉子浑身。 从周家主出言不逊,到钟发愤而出手,期间不过几息时间,从术法被挡,到钟发使出五毒化阴秘术,更是只有短短一瞬。 这番连连惊变,看的是两位家主是目不暇接,等到身旁汉子被烟气笼罩,周家主才反应过来,大喊: “严政师傅小心!” 严政,也是那阴森汉子,他是刘都统派到鹅城,专门保护两大家主的修士。 之前黄老爷也有类似修士护卫,可惜实力不济,被张牧之这强人捎带弄死,如今坟头草已是老高了。 当时严政也与张牧之打过照面,平心而论,严政觉得换做自己护卫黄四郎,应当也是活不下来的。 然张牧之是何等人物,而钟发岂能与之相提并论,严政虽不是出身名门大派,可一身所学也是高深,对于钟发放出的烟气,他并不放在眼中。 感知毒烟中的阴煞与自身真气相互研磨,严政神情不变,毒烟虽猛,可一时半会也攻不破自身防护真气。 擒贼先擒王,与其与毒烟较劲,不如直接打杀眼前术士,只有这人一死,毒烟失了操控,危局立解。 想到这里,严政沉腰坐马,拿个势子,心中顿时浮起猛虎凶威,下一瞬时,严政浑身真气凝合内聚,一个隐约的轮廓转眼成形。 真气本无形,可随着严政起势,一声虎啸透过众人脑海,让在场众人依稀看到一头轮廓模糊的斑斓猛虎,正摇头摆尾,附在严政身上。 这是形意法相?跟我的神灵法相倒有些相同之处,只是还需虎啸震荡他人心神,才能使这虎相落入他人眼中,比起自家法相而言,落入了下乘。 心中点评完严政的形意虎相,方清源觉得自己是时候出手了,不然照此情形,钟发怕是坚持不住,要被打死当场。 虎相即出,顶着五彩毒烟,严政嗔目大喝一声,整个身体都似乎膨胀了一圈儿,铁拳在胸前竖起,对着钟发身躯悍然扑去。 当虎相显现时,钟发心中发苦,就瞧着这声势,自己也打不过,可想到方清源就在身后,再用此虎相比起,自己初见方清源时的感受,钟发竟提起胆气,对着严政硬顶而上。 输人不输阵,这是钟发此时的念头,然而刚扑上去他就后悔了,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心中默默祈祷,看在我这么卖力的份上,方老爷,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可方清源并没有听到钟发的心声,他本来是要出手的,因为他觉得钟发顶不住,可没料到钟发竟选择悍然对轰,看来钟发也是有杀手锏的。 既然手下想证明自己,方清源也不是非要拦着,他熄了立马出手的心思,准备观看钟发反制严政的精彩翻盘。 随着一声轰然巨响,一道人影抛飞,空中还洒下几点斑斑血迹。 方清源凝神看去,却见到钟发五官口鼻溢血不止,面色如纸,身躯还颤动不已。 你的底牌呢? 方清源这时才发觉,原来钟发刚才只是不想丢自己这边的颜面,才选择硬抗。 对此,方清源觉得好气又好笑,你说你每个月几十两俸银,玩什么命啊? 被误导的方清源心中恼怒,而严政得势不饶人,对着重伤的钟发竟然再次合身扑上,这让方清源面色阴冷,怒火大炽。 斑斓猛虎法相在严政身上张开腥盆血口,发出阵阵虎啸,撼人心神,对此,方清源神目微瞑,眼眸中金光闪烁,却是用强大神魂观看严政底细。 透过法相血口,方清源甚至可从中见到,严政真力流转时的变化,其中缕缕真气往来反复,这是构成虎相神通的根本。 见得虎相扑来,方清源身形一转,挡在钟发身前,他心念一动,全身气血便立马滚沸,蒸腾每一寸肌肉骨骼,从中抽取力量,再融入气血之中,最后全部汇入他高高举起的拳中,对着构成虎相的真力流转最薄弱处,无声落下。 ‘噗’,一声轻响过后,与方清源拳锋接触的虎相,如同沙滩中堆积的城池,被人轻轻一推,便散落于地,溅起满天砂砾。 拳锋破开虎相之后,其势不见丝毫停滞,随后便又印在严政颅首之上,然而严政想象的重击却未至,方清源只是轻轻一击,落下一个红印而已,这伤害效力不大,却将他打得神情发怔,双目通红。 功夫高出一线,那就是高的没边,依方清源武道宗师修为,日游境神魂相加持,一拳就将严政虎相击散,破开他浑身真气,最终拳锋落在他颅首之上。 若是方清源动了杀念,只需稍稍吐露劲力,这严政头颅便会猛地炸开,红白之物散落一地。 收起拳锋,方清源森然说道: “我好心上门拜访求合作,却被你们先辱后伤,三天之内,若是不给我个交代,那方某便给你们一个交代。” 撂下狠话,方清源便示意李月娥搀扶起自己丈夫,带着全程看戏的童老,怒气冲冲的走出陆府,留下一地狼藉。 正文 第 一一四章 赴鸿门宴 我要七成 才出陆府,方清源脸上怒色一收,笑吟吟的对着钟发道: “今日你受了苦楚,我才有理由发难,不然传出去,咱们的名声便臭了,此行当计你为首功。” 钟发被方清源夸耀, 心中欢喜,同时也暗中悱恻,咱们从上门那一刻起,名声就已经臭了。 方清源目前不考虑自家名声问题,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搞钱。 任家就是靠贩卖私盐起家的,他那银窖中存着的银球好些个, 各个重达上千斤,看的方清源眼热不已。 如今世道盐铁专营,虽朝局崩坏,可对于盐政这捞钱的行当,朝廷还是紧紧抓住不放。 然而官盐劣质价贵,常常是一斤盐半斤土,剩下的还苦,百姓们相比而言,更喜欢吃私盐,而鹅城的私盐行当,就掌握在陆家和周家手中。 其实有了实力,赚钱的门路有很多,但这些都没有贩私盐来钱快,赚得多。 贩私盐是个技术活,一般而言要上下串通,打点好关节,这样你才能干得久干得稳,不然只能提着脑袋干,准备随时和官府的人火并。 小打小闹, 扛着百十来斤私盐去分销, 方清源自是看不上的,他一上来就要横插一手,对整个鹅城的私盐生意,势要分一杯羹。 论货源,方清源没有,论人手,方清源也没有,论关系,方清源还没有,他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拳头。 方清源心气随着实力突飞猛进,对于靠贩卖劳工的陆家和周家,方清源那是丁点同情心都没有,他是吃定了这两家了。 让我加入,并不能让你私盐生意做的更好,但是不让我加入,那你私盐生意就别想做了。 方清源有底气也有实力来实现自己说的话,至于陆家和周家的后台刘都统, 方清源并没有掉以轻心,他知道刘都统手下有着精兵强将,可离这很远,而且刘都统这等层级的人物,想必敌人也不少。 若是陆家真的搬来救兵撑腰,人来得少了,方清源直接将他们统统留在鹅城,要是来得多了,方清源想走,也没人拦得住。 武道宗师来去如风,大军围剿不能,只有同等高手才能牵制,方清源不信刘都统会抽调麾下顶尖战力,就为了帮手下出头。 回到方府宅邸,方清源让钟发下去静养些时日,他与严政虎相对悍,内脏肺腑受了冲击,现阶段不适合再抛头露面做事。 随后,钱开和茅山明各自归来,他们带来了好消息,周边几家豪绅势力,对于方清源想插手陆家的私盐生意,都是持赞同意见,承诺不会在其中搅局。 当然,这话他们没有说明立字据,而是言语透露出这意思,大家心领神会就好。 用不到三天,第二日一大早,陆府就派人请方清源去赴宴。 拿到请帖,茅山明看了又看,对着方清源一脸慎重道: “我看宴无好宴,会不会是鸿门宴?” 对此,方清源嗤然一笑:“什么他妈的鸿门宴,就是恶霸请土匪,这是服了软,要与我谈数了。” 茅山明咧开大嘴一笑,性子躁动:“那感情好,陆家服了软,这银钱大大的有啊。” 这时钱开凑了上来:“为防有诈,带我一个,到时可以多加照应。” 胜利果实即将品尝,方清源意气风发,他大手一挥:“都去,走,赴宴!” 陆家定的地方是醉鹤楼,是这鹅城数得上的大酒楼,两个月前方清源也来过这里,只不过当时他是立在楼下,为谭老爷迎客。 方清源带着钱开和茅山明,三人骑着租来的高头大马,随着马蹄声阵阵,几人如约来到这醉鹤楼前。 此时在楼下迎客的是周家主,他被方清源一拳的神威,打去了身上的傲气,现在以一家之主,鹅城霸主的身份,特意前来亲自迎接方清源。 昨日严政师傅挨了方清源一拳后,心神大受震撼,之后像是陷入了癔症之中,到现在都没缓过神来。 刘都统派来的高手都不是方清源一合之敌,陆家主和周家主都慌了神,远水不解近渴,方清源能随时要了他们的命,而刘都统现在也保不住他们二人。 给刘都统做腿的前提是自己要活着,想起方清源的不讲道理,再盘算自家生意,贩卖劳工的根基没事,把私盐生意分给方清源一份,拉拢这个强人,想必刘都统知道,也会认可我们的难处的。 想通了之后,两家开始做起了准备,紧急包下醉鹤楼,再四处请人,准备把此事就此了结。 方清源与周家主客气几句,丝毫不见昨日的剑拔弩张,等上得三楼最大包厢,方清源赫然发现,谭老爷此时也在。 见着方清源,谭老爷立马起身,他是昨夜被陆家的人紧急请过来,就是想让他从中说和,希望方清源能看在自己姨丈的面子上,少要一些。 除了谭老爷,方清源还见到了马静薇,以及乔家的家主,除了任发现在被任家镇的事扯住没来,当初打擂结盟的一群主事人,如今又齐聚了。 方清源一到,众人纷纷起身示意,等方清源三人落座后,珍稀佳肴流水般送上,让钱开和茅山明看的都是喉结大动。 一场宴席是吃的大家宾主皆欢,留下旁人畅饮后,方清源和陆家主移步到另一处包间内,开始真正商议正事。 陆家主如今已是知天命的年纪,他能和黄四郎分庭抗礼,只是微微处于下风,道行自是不浅。 能在短短一夜的功夫,把方清源熟识的,沾亲带故的人都请来作陪,足见他的能耐。 可惜,他碰到了方清源,方清源既然决心要搞钱,那是谁也挡不住的,马静薇这个盟友不能,谭老爷这个姨丈也不能,就是九叔来了,那也是不能。 有了钱就可以购买物资,召集人手去东线打开辟战争,这是关乎方清源刷资粮的头等大事,陆家主找来的人情,哪能让方清源为此松口。 等上了香茗醒酒,陆家主开口: “我昨夜想了一宿,方先生肯与我们合作,那是老朽的荣幸,只是这其中的份额,不知方先生想要多少?” 方清源对此露齿一笑,绽放出森然笑意:“我要七成!” 正文 第一一五章 陆家割肉 红玉会开 “七成?你怎么不去抢!” 依照陆家主的城府,听到方清源的狮子大开口,他也勃然变色,愤而出声。 我现在不就是在抢吗? 方清源笑意依旧,他看着陆家主神情激动,神魂微微吐露,调动周边空气中的水意, 往陆家主脸上一扑,使他冷静下来。 冷意敷面,陆家主想起面前是随手就能捏死自己的强人,他按捺心中激愤,开口哭求: “七成实在是太多了,我也是要上下打点, 还要购置私盐,为一帮弟兄照顾家小,多少人都指望这活计吃饭, 您一开口就七成,他们都要饿死。” 陆家主说的是真心话,贩卖私盐虽然暴利,可还是需要本的,鹅城本地不产盐,他所贩卖的盐也是要掏钱从川蜀之地运来。 然而不论陆运水运,那都是要花费颇多的银钱打点,方清源拿了七成,他不但挣不到钱了,还要倒贴进去。 方清源也自知自己说的有些离谱,他只是想试出陆家贩卖私盐的成本,当他喊出七成时,方清源的神魂能真切感知到陆家主的情绪波动,那种猛然跳动的心神激愤反应,出于陆家主真心。 只是还需再行试探,才能把握陆家主的心理底线,方清源准备卡住这个点, 在不逼反陆家和周家的情况下, 取到最大利益。 不然要的多了,陆家和周家一合计,干脆不干了摆烂,方清源虽然可以用性命逼迫,可阳奉阴违,私下的小动作不断,方清源也耽误不起。 要是要的少了,那也对不起方清源忙活这一场,所以,这其中的度,需要方清源细细把握。 陆家主一介凡人,没有经过修行,神魂薄弱,对于方清源这达到日游境的大修士而言,只需稍稍交谈,便能感知他的真实想法。 此番谈判,方清源牢牢把握住了主动权,最后更是卡住陆家主的心中底线,要到了四成的份额。 鹅城周边私盐市场, 每年都可为陆周两家带来七八万两白银的收入,虽然这银子往往还没焐热,就要被分发下去一部分,再打点一部分,等落到两家手中也达近四万两之巨。 方清源取得是四万两的四成,而不是总体的四成,就是这么四成,算下来,每年也能为方清源带来一万五六千两的收入。 而且这是笔细水长流的收入,每月一分账,方清源付出的无非就是提供武力担保,等私盐生意再遇到像方清源这般强人时,他负责出手摆平。 而陆家也不是一无所获,不管多不情愿割肉,方清源既然入了股,他们也算是交上了方清源这尊大神,依照现在的世道,万一以后求到方清源头上时,有了这层关系,总比提着猪头找不到庙门强。 大家大族往往看的更远,五代家业积攒下来,陆家主是活得通透。 事情谈妥,陆家主也是敞亮,当场就把这个月的一千多两分红,送到方清源府上,哪怕此时已是月末了。 一千多两是笔不小的财富,足够让钱开出手杀人四五回了,这些钱付完钱开和一众客卿的俸银后,也够方清源置办物资,赎买美妾,让他过上富裕豪绅生活。 可这些钱对于想打开辟战争的方清源而言,又是微不足道的。 不管在哪个时代,哪个环境,要建一方事业,没钱都是万万不能的,方清源此时凭借武力威压鹅城,逼迫原本的既得利益集团吐出好处,就是要聚拢钱财,夯实根基,以备来日,无他,只因方清源所图甚大。 太过遥远的事先不提,就是眼前的东线开辟战争,方清源准备等红玉法会一结束,立马开启。 只是富有富裕的打法,穷有穷的打法,方清源自然是想打富裕仗,他所设想的最好场景就是,请九叔一门师兄弟,再邀请出马仙,剑修宫瑶,敖天龙,钱开等众人,一路碾压过去,他只需坐收资粮到账。 可惜,方清源如今只能想想,因为这请道友助拳的代价,目前他还付不起。 陆家服了软,把私盐生意让方清源插了一手,鹅城其他势力自然也是见风使舵的,纷纷把自家生意往方清源面前递,希望他也入一手。 方清源捡着几个钱多事少的行当入了股,每月只拿分红,不需操心经营,这些钱财合计下来,加上陆家私盐分红,方清源每月收到的银钱已达两千多两之巨。 不要为这些上赶着送钱的人报以同情,该同情的那些不被方清源接受的,方清源入了股,这份生意便被打上了标签,代表受到鹅城武力最高之人的庇护,其他同行怎么敢与之争夺呢。 每月两千多两,已是方清源此时能在鹅城得到的最大收入了,要想把这笔数目再往上提,那就需要方清源亲自下场,而不是只拿分红。 其实方清源是能每月拿到上万两白银的,只需他把持全县赋税即可,此时鹅城的赋税种类已经达到两百多种,老百姓过的是苦不堪言。 但是方清源却不想这么做,除了他不想刮穷鬼的钱之外,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不是县长也不是豪绅大族,没有名目只凭武力,那就是公然造反了。 至于吹玻璃造肥皂,走实业路线,方清源感受自身强大气血,再想起憋屈的陆家主,他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有财富没有实力保护,那就是军阀眼中的大肥羊。 鬼神世界,战乱时期,想安稳做生意,成为叱咤商界的大亨,方清源志不在此,他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刷资粮,要见证此界修行的最高之处,试图踏上不朽之路。 长路漫漫,方清源只不过才起步,来此世间不到半年,就能达到这个地步,方清源也是心满意足了。 欢宴过后,鹅城消息灵通人士都知道要变天了,死了黄霸天,走了马县长,现在又来了位方先生,这鹅城真是风水宝地啊。 方清源自是不管这些闲言碎语,随着出马弟子四处宣传红玉法会,这鹅城的修士,肉眼可见的增多了。 如今方清源是把鹅城当成自己地盘看待的,自然是不想让鹅城乱起来,于是他派出门下客卿,四处探查调和,维护秩序。 可来的修士很多,虽然大多数是来看热闹的,不怎么生事,但余下的人闹起来,只靠方清源门下客卿和出马弟子,根本顾不过来,这不,红玉法会还没开始,就已经因为斗法,死了三四名修士了。 还好这些修士还有所顾忌,没有对鹅城百姓出手,不然方清源肯定会亲自下场,弄死一批,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随着鹅城气氛越加躁动,大家期待已久的红玉法会,终于开始了。 正文 第一一六章 法会进行 葫芦托出 十月份的鹅城,天气还是燥热的,城中人声鼎沸,到处熙熙攘攘,大人忙碌生计,小孩则是撒欢奔跑,显得今天依旧是个好日子。 只是自遥远西伯利亚吹来的气流, 范围纵横数千里,越过绵延的山体,层层盘积上升,最终来到南国,告知人们,秋天已是到来了。 法会召开的地方位于鹅城中心位置,此时五仙堂的出马弟子们正忙前忙后,为到来的修士们引路看座, 分讲事宜。 五仙堂也是第一次举办这种规模的法会,遗漏处自是不少,然而就是在闹出不少笑话的境况下,法会进程稳妥来到眼下,这其中马静薇付出的心血,方清源也能感知到。 现在方清源站在此地最高处楼上,隔着窗户,他目光打量前来的各路宾客,旁边马静薇立在一侧,轻声为他讲解。 到来的宾客名单,方清源自是早就拿到手了,如今只不过是把名单上的人名,和实际的人物对上号,做到心中有数。 突地方清源嘴角扯出笑意,盖因他见到了熟人, 楼下款款而来的两位女修, 互相挎着手, 脸上带着明媚的气息,勾的周边修士俱是心火蠢动。 红玉会这么热闹的盛事, 近在咫尺的宫瑶和敖凝霜,怎会不来凑这个热闹呢。 第一次举办交易法会,马静薇自是希望人到的越多越好,所以也就没设置什么门槛,只要你是修士,自可前来。 想必宫瑶和敖凝霜只是过来凑热闹的,因为她们手中没有五仙堂发放的请柬。 请柬是五仙堂给有意出手的修士准备的,这些修士需要录上一件法器的信息,作为交易的诚意表现,所以,手持请柬之人,大多数是真心想来置换法器,希冀有所斩获的。 宫瑶和敖凝霜身后,则是脸色臭臭的敖天龙,这位金广门的高第,似乎瞧不上这五仙堂举办的草台班子,他抱着大剑, 跟在二女身后,活脱脱得像个跟班。 除了这三人, 方清源还见到了几名风度非凡的人物, 马静薇着重给他介绍了一番。 见着不断赶来的修士,方清源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红玉法会,竟然能吸引到这么多同道。 同时,方清源也发现这些人大多是旁门之人,会些邪术戏法之流,算是修行界中最为底层般的存在了。 感觉时辰快到了,方清源不再探查,他走下楼去,来到一处大厅内,寻着一处位置安稳坐下,闭目养神,静静等待法会的开启。 按照五仙堂的要求布置,整个法会其实分为两处,供修士互通有无。 大厅之外则是一处市集,只需缴纳一些银钱,修士们便可支起一個小摊,贩卖自己的物件,五仙堂不保证物件真实性,您是打眼还是捡漏,全看自己眼力。 除开这个市集,那就是方清源所在的这处大厅了,这是高端交易场所,这里交易的最次也是法器之流,低于这个层次的物件,请去外边市集寻摸。 听着外边市集人声逐渐鼎沸,方清源这里也开始上人了,只见一个满脸蜡黄的汉子,出示请柬之后,便被看守的五仙堂弟子引到这里。 来人见到方清源,只是微微一愣,便寻找个地方坐下,之后也学着方清源一般,闭目养神,静待其他同道。 之后的人也是如此,他们来了之后,纷纷找个位置坐下,见着之前的人不言语,此时也不敢随意开口,生怕坏了规矩。 一时间大厅之内,弥漫着压抑慎重的气息,这种情况直到马静薇进来时,才逐渐消散。 马静薇进得大厅,感知这里的肃穆气氛,她余光扫过方清源,不知道这位做了什么,使场面变得这般僵硬,与外头越发喧哗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 还好马静薇也是见过大风浪的人,眼下这些不算得什么,她在几句客套话之后,便干脆宣布法会开始,正式拉开了交易的序幕。 首先上场的是一枚摄魂铃,作价三百两白银,或者是用同等级的法器交换,亦可用其他修行物资折算,反正只要是有价值的东西,五仙堂都认。 这是五仙堂自身提供的家底,主要是为此法会讨个好彩头,所以开价并不贵,可以说是很有诚意了。 摄魂铃为煞铜材质,主要用于法事渡魂,安抚亡灵,用途广泛,算是修行界的刚需,而这枚摄魂铃被五仙堂供奉多年,上边蕴含的香火气十足,是法器中的珍品。 果然,此摄魂铃一出,便吸引了厅内大多修士目光,摄魂铃不稀奇,但是这么便宜的法器,可不多见。 不管你是道士还是禅师,这法铃总归是要用到的,马静薇也是怕第一件法器流拍,所以才选择摄魂铃作为开场。 当马静薇介绍完此物后,现场二十来名修士,有一半都开了口出价。 出价时,银钱是最后考虑的,五仙堂优先收取法器和修行事物,而且换取的法器,五仙堂也不是收起自用,而是放在台上,供之后大家自由交易。 经过几轮叫价,这枚摄魂铃最终被茅山明收入囊中。 看着茅山明掏出一百五十两银票,再加上一件伞状法器,喜滋滋的把这枚摄魂铃换了回来,方清源心中就想笑。 茅山明和钱开此时也在场,他们两个算是方清源安排的狗托,主要是为了防止拍卖时冷场。 可方清源没有料到,茅山明真的出手了,要知道这可是不报销的,看来他是真缺这些法器使用,估计是上次空手,被谭府女鬼一家给打怕了。 马静薇把银票收起,把伞状法器放置一旁,接下来又开始介绍下一件法器。 随着法器一件件的被人出手买走,现场气氛终于热闹喧嚣起来,方清源始终都没有出手,他观察到,现场还有好几人都和自己一样,看来是专门等某一件法器的出现。 红玉法会拍卖的法器总数不多,除了五仙堂自身提供,其他都是各位修士提供,五仙堂代为售卖,只抽取百分之八的费用。 百分之八看着不多,可架不住法器俱是价值高昂,有的甚至能拍出鹅城一套大宅院的价格,这么多法器叠加,五仙堂是赚大发了。 而方清源也是赚大了,因为他和五仙堂是对半分的,按照当初的协定,五仙堂出人出力,方清源负责武力支持。 虽然这些日子,方清源只是让门下客卿出手,维持了一下鹅城的秩序,他本身没有亲自出手,可依照马静薇的精明,那是万万不敢赖方清源的帐。 华灯初上,法会拍卖大厅内的修士们,这时都凝重了神情,只因名册上的压轴法器就要登场了。 随着马静薇喊出红玉葫芦的名字时,方清源起身来到她身边,从怀中掏出一枚小巧温润的葫芦,托在掌中,展示给一众修士观看。 正文 第一一七章 十方印法 九虎八犼 红玉葫芦价值高昂,方清源并没有交于马静薇保管,他一直贴身携带,就怕中间出了岔子。 此时这葫芦一出,方清源之前留意的几人,目光都是灼热。 有人按捺不住,冲着方清源道: “可否让我等一观?” 目光扫过, 是一名背负巨剑的汉子,方清源微微一笑: “诸位传看无妨。” 说着便将葫芦交给旁边的马静薇,由此传下去挨个细看。 这才是压轴法脉重器该享有的待遇,像之前出场的法器,大家只是粗略查看,大概价值心中就有了数, 论认真仔细,差得太远。 背负巨剑汉子, 身形尤为壮硕, 即使宽大的衣袍也遮挡不住,此人背后夸张而充满爆发力的肌肉。 巴掌大小的红玉葫芦,到了此人手中显得更加小巧了,旁人只是把玩片刻,到了此人,却是不停盘润,像是要把此葫芦盘出包浆来,足见对着葫芦的喜爱。 他这番行径,自是引得剩下的人心中不满,于是方清源见到,第一位进来的蜡黄脸汉子,便忍不住道: “这位道兄,能否将此物传给我看看?” 被人这么明面提醒,这大汉才如梦初醒, 他恋恋不舍得把红玉葫芦给了蜡黄脸汉子。 蜡黄脸汉子倒是没看得太久,很快便将葫芦传到下个人手里。 其余人都是看个稀奇,依照这葫芦的宝贵程度,大多数人是没有勇气出价的, 所以到了后面便快了许多,绕一圈回来,到方清源这里,也不过一刻钟。 等在场所有修士都上手一遍,马静薇这才开口为此物定下底价: “红玉葫芦,法脉重器,底价为相等价值的武道横练功法,上乘武学心法,以及神魂道术,不接受白银现付。” 马静薇所说的,都是方清源所需要的,红玉葫芦的价值自是比这些心法功法要高,可是相对而言,这葫芦价值没有这些心法功法对方清源有用。 交换的条件,早在名单上列出,就是为了让有意者早做打算,尽力去收集单子上的所需的物品。 “此葫芦怕是还差些许手尾,祭炼功法没有,鸦魂全无,要花费大功夫去搜集怨魂转化, 价值大打折扣啊。” 说出此言的是蜡黄脸汉子,他对此物一阵揭短,言语中流露出惋惜意味。 听得此言,方清源只是微笑,他清楚,嫌货才是买货人,这人要是对红玉葫芦无感,干嘛要说这么多。 果然,这人挑完短处后,接着说道: “我有《十方印法》一册,不知可换得此物吗?” 《十方印法》?方清源是没听过的,他看向马静薇,希望这位修行时日颇久的老江湖,稍稍为他介绍一二。 马静薇附身过来,悄悄在他耳边道: “《十方印法》是百十年前一位左道高手所创,此人凭借此印法闯下了一个‘十方不败’的称号,倒也显赫一时,只是后来不知怎的突然销声匿迹,只留下一段传说,此人所言,不知真假,需小心应对。” 功法不似法器,可当场验证,这种需要日后练了才能知道效果的,马静薇让方清源谨慎对待,也是常理。 等马静薇退下,那名蜡黄脸汉子便掏出一卷布帛,交给方清源,示意他可尽情查看。 高等武道功法,难学难精,有的还需观想图册相助,没有正确图册真本,只是凭借记忆,只怕是要练到走火入魔。 所以蜡黄脸汉子并不担心,方清源凭借神魂强大,就可把此图记下。 方清源一上手,便发觉这布帛材质有异,摸着的手感似乎和茅山明的图卷一致。 等方清源稍稍打量,那汉子便出口解释: “此物是我多年前偶然从一处墓穴所得,我本想自己修炼,然而上边武学博大精深,我只学得一方法印,便耗费五年苦工,之后便熄了这心思,今日拿出交换,也算是为其找个好主人。” 原来是土夫子啊,难怪脸色蜡黄,一身病气,看来是墓穴盗得多了,被墓煞冲击,落下了病根。 这人说的场面话,主要就是点明此物的来历,告知方清源可放心修习,不用担心此物手尾。 要知道,修行最忌讳被人偷学功法,要是此物来自大派强门,方清源要学了,怕是被人找上门来,横生事端。 方清源看了此功法提纲,这才明白十方印法乃是由百余种法印手印组成,两两法印之间可衔接变化,练到高深圆满,一出手便是千百印**转,威力无穷。 而且十方不是代表数量,而是表示方位,是形容此功法无所不罩,无所不包。 倒是门好功法,正适合方清源修习,至于功法难学繁琐,对此,方清源微微一笑,资粮面前,众法平等。 见得方清源露出笑意,蜡黄脸汉子心中雀跃,觉得此事妥了。 《十方印法》的确是他从墓穴所得,然而有些地方他隐瞒了,他不是因为此印法难练而放弃修行的,而是练到一定程度,他的身躯发生了一些莫名的变化...... 正当蜡黄脸汉子陷入回忆时,旁边背负巨剑的汉子坐不住了,他见得方清源神情好似满意,便急声道: “且慢,我有一卷横练功法,请君一观。” 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交予方清源手中。 见得是玉佩,方清源神色讶然,要是功法是存储在玉佩中,那这功法肯定不同凡响,不然一般功法不需用玉佩存储,因为用玉做载体,不似布帛那般保存良久,且观看一次,就少一次。 玉佩,玉环,玉简都可做功法存储介质,里边所存功法是大神通修士,用强大神魂之力封禁其间的,等后人观看时,便有影像现世,仿佛真人与你交流演练,之后会烙印在观看之人的脑中。 方清源接过玉佩,没有急着观看,因为这玉佩还未开启封禁,他眼下只能打量这玉佩的真假形制。 不说其他,就是玉佩本身就价值不菲,可惜等里边的神魂功法被人观看后,此玉佩也就灵气尽失,化为顽石了。 玉佩入手温润,上边微雕篆刻了九虎八犼,共计一十七只猛兽,这些猛兽個个张牙舞爪,互相厮杀不止,呈现出一副血腥杀戮场景。 这时那汉子开口道:“《九虎八犼功》,通神横练功法,大成之时便可汇集九虎八犼之力上身,可凝聚虎煞,施展犼威,到时擒龙捉凤,不在话下!” “真是好大的口气,还擒龙捉凤,如今这世道,哪有龙给你擒拿?” 出言讥讽的是蜡黄脸汉子,他见着不妙,赶紧挑毛病,之后觉得自己说法无力,便加上砝码: “除了《十方印法》,我再加上神魂道术,《入梦迁魂法》一卷。” 看的两边开出的条件,方清源有些犹豫,按理说《九虎八犼功》价值最高,可《十方印法》与《入梦迁魂法》他也想要。 只是红玉葫芦只有一件,这可怎么办啊? 正文 第一一八章 白骨骸笛 功法到手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而方清源表示,我都想要。 想到这里,方清源对着背负巨剑的汉子问道: “这玉佩的《九虎八犼功》,还能观看几次?” 能观看几次,也决定这玉佩的珍惜程度,若是只剩下一次, 那效果就要大打折扣了。 那汉子真诚回道: “还有三次,本来是五次的,我用了两次。” 三次也可,就是一次方清源也能接受,只要他入了门,系统自会推演加点, 他这么问就是想压价。 方清源把玩着玉佩, 继而问道: “那你还有什么东西要加吗?” 背负巨剑的汉子默然,他除了身后这把剑,其他的都身无长物了,而身后这巨剑是比他性命还要珍贵的事物,乃是万万不可与人交易的。 见到这汉子不再加价,方清源转而看向蜡黄脸,问出同样的问题,而此人一咬牙,摘下随身法器,冲着方清源道: “白骨骸笛,乃我这些年来,搏杀的妖魔鬼怪、猛禽凶兽之遗骸所制,算是法器中的极品,而且对低阶僵尸冤魂有着克制妙用,催到极致甚至可以控制他们为己所用。” 这是一件人腿骨大小的法器,白森森的,颜色很是诡异, 既不是鲜骨那般惨白,也不是枯骨那般死白, 而是白色光泽中带着些蜡黄, 跟这人脸色倒是相仿。 众人细看去,发现这个由骨头打造的笛子,竟不是一整块,而是由千百个细碎的骨片拼接而成,纵横交错的细线蔓延到每一个角落。 骨笛之前被这蜡黄脸汉子用布帛包裹,方清源没有留意,此时被特意展示出,倒是引起了他的兴趣。 东线战场就要开启,要是有了此物帮助,只怕是会轻松不少,只是方清源对这蜡黄脸汉子的说法,有些怀疑。 他觉得这骨笛应当是这土夫子,盗墓时收集的墓穴主人尸骸所制,而不是他吹嘘的,搏杀的妖魔鬼怪、猛禽凶兽之遗骸所制,盖因方清源感觉到这骨笛上蕴含的怨气过于浓郁了。 见到这骨笛引起方清源的兴趣,蜡黄脸汉子便微笑将这诡异玩意儿举到嘴边,凑上入气口,轻轻一吹。 下一刻,“呜呜”的声音便响起来, 好似万鬼齐哭,产生的音波穿透四壁,响彻此地,显得非常妖异。 大厅内一些修为不够的修士,听到这个声音,神情表现的烦闷难耐,有的甚至冒出满头冷汗,痛苦之意显露于表。 只有方清源和区区几人不动声色,完全不受此骨笛声音影响,只是方清源心中暗自提高了对此人的戒备,没想到这人修为竟如此高深,看样子比钱开还要强横。 还好这人吹奏骨笛只是为了展示,稍稍奏响旋律后,便熄了笛声,然后一脸希冀的看着方清源。 一方是通神境的《九虎八犼功》,一方是《十方印法》与《入梦迁魂法》,再加上新的筹码,法器白骨骸笛,此番出价,倒也衬得上红玉葫芦。 背负巨剑的汉子也看着方清源,虽然神情没有太大波动,但方清源神魂还是能察觉到他内心的紧张。 到了方清源做决断的时候了,在场的所有修士都把目光投向方清源,等待他为此番红玉法会,落下落幕的尾声。 方清源颠了颠手中的红玉葫芦,挥手一掷,这葫芦便朝背负巨剑的汉子飞去,同时把手中的布帛也扔给了蜡黄脸汉子。 另外三样虽好,可是与通神境界的功法比起,那就不是方清源所急需的了,而且《九虎八犼功》难得,错过这次,方清源不知道下次要什么时候才能碰到,这种修炼体魄的横练功法。 背负巨剑的汉子接过红玉葫芦,脸色终于变得惊喜,他对着方清源施了一礼,开口谢道: “杨三多谢阁下成全,在下承情了。” 对于杨三的感谢,方清源摆手道: “公平交易,你情我愿,谈不上谢。” 这边两人客气,旁边的蜡黄脸汉子,则是捏着印有《十方印法》的布帛,满心怨愤,他之所以押上所有家底,甚至连吃饭的家伙都抵了上去,就是想拿下红玉葫芦,成就一番机缘。 红玉葫芦作为法脉重器,法宝雏形,眼下之所以被贱卖,就是因为其缺乏祭炼之法,一旦祭炼之法齐全,那这葫芦的价值翻上十倍都不止。 祭炼之法,蜡黄脸汉子自是没有的,可他这些年来盗的墓穴何其多,里边陪葬的经文典籍数不胜数,他从中获取了一门伪祭之法,眼下正适合红玉葫芦。 可红玉葫芦被杨三收入囊中,他的一番心思落空,有了希望又失去,这让他更加痛苦,连带方清源都被他恨上了。 感知有敌意对着自己,方清源转身看去,见着蜡黄脸汉子冲自己微笑,丝毫没有因为自己没选他而有怨言,方清源便掠过此人,冲着杨三继续询问这《九虎八犼功》修习事宜。 竞拍失败有怨气是很正常的行为,方清源也理解,但是不管你是不是显露于面,只要不作死,我也懒得管你。 当红玉葫芦拍卖成功,余下便是各位修士自由交易时间,只见一名修士跳上台前,接过马静薇的位置,大声说出自己需要的东西,台下修士听了之后,符合要求的便上前交谈,不符合的便静待下一位。 方清源和杨三要了解开玉佩封禁的术法,稍微一琢磨,便破开了这玉佩封禁,然后神魂侵入这玉佩之中,竟是当场就准备学了这《九虎八犼功》。 虽然方清源觉得杨三不会用假功法骗自己,可还是稳一手为好。 随着方清源精神稍稍恍惚,一股图卷画面如同与生俱来般显现在他脑海中,这股图卷中蕴含的信息十分丰富,依照方清源神魂之能,竟一时间也消化不了,不过这也表示了,玉佩之中的功法真实不假。 身处法会现场,不适合细细揣测修习,方清源便按捺心中雀跃,看着众修士互通有无,交流得失。 当时间缓缓流逝,第一界的红玉法会完满结束,没有出现意外,方清源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功法,所以,方清源觉得很圆满。 法会结束,修士们便各自散去,杨三走时还和方清源打了招呼,只是等他身影离去时,方清源便看到那蜡黄脸汉子,也同时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