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村奶爸》 正文 第一章 小麦子 七月初，毕业忙。 铃…… 任飞放下准备打包的行李，拿起电话一看，顿时满心复杂。 宁墨浓。 陌生而熟悉的名字。 接通电话，好半晌对面才传出悦耳的声音。 “任飞，我现在在教工餐厅二楼，你要不要过来？” “给你带了一个惊喜哟。” 出了租房，任飞进了母校。 几年不见，能有什么惊喜？ 他边走路边抬头往西南方向望去。 绿荫环绕的校园里，火箭楼鹤立鸡群。 几年前，他路过那座叫火箭楼的实验大楼，正好看见宁墨浓满头大汗地在搬着立柱前的花盆，看样子准备打扫卫生。 姑娘漂亮，加上闲着没事，他就去帮了把手。 几天后再次路过，他又去帮了把手。 又过了几天，任飞表示十分不理解。 “姑娘，学校有清洁工，而且这里的灰尘也不多，你为什么天天擦这牌匾？” 呃！ 姑娘笑嫣如花，“我姓宁叫墨浓，匾上的宁修德是我曾祖父。” 任飞愕然，抬头望去。 ……宁修德校友捐赠。 看看匾额上的名字和捐赠时间，他默默地翘了个大拇指。 那个国家贫穷积困的年代，居然有人能捐一幢十九层的实验大楼及里面所有仪器…… 后来两人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一起。 当时他们一个大一，一个研一。 然而一个早入学，一个晚上学，实际两人年龄都差不多。 没多久，任飞到了教工餐厅。 餐厅里人满为患。 美丽的女生具有强大的向心力，任飞顺着众人的眼光寻去，没多久便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人。 “嘿！” 过去落座，任飞笑：“好久不见，你还好吧？” 说着，他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落在宁墨浓身边精致的小不点上。 咦！ “这是哪位教授或讲师的女儿？看起来有点眼熟啊。” 小姑娘不作声。 只是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怯怯地看了他一眼。 往母亲身边挪了挪后，她又一心一意玩起手上的红色小发夹来。 “麦子，”宁墨浓按住小姑娘的手，唬着张俏脸：“妈妈不是教过你，见了人要好好介绍自己吗？” 妈妈？ 任飞心微微一沉。 也是。 四年前宁墨浓已经读研一。现在要是还上学，那就是博士。 早该结婚生子了。 嘻嘻。 小姑娘软绵绵地抱着母亲的胳膊一下一下蹭着，像只小猫一样撒着娇。 “不许顽皮，坐好！”宁墨浓扳正女儿的身子。 小姑娘嘤嘤抗议了一阵，只好边玩手里小发夹边介绍自己。 “我爸爸姓任，我妈妈姓宁。我叫任宁凝，小名叫麦子。今年快三岁了。” 小姑娘的声音细细，后面的话更是和小猫叫起来差不多。 然而任飞头皮一炸，差点跳了起来。 “任宁凝？麦子，这是我女儿？” 宁墨浓笑着点头：“电话里说过要给你个惊喜嘛。” “怎么样？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 任飞恍然大悟。 怪不得刚才一看小姑娘就有种熟悉感。 原来是自己的血脉。 他欢喜得有些手足无措，“意外，十分意外，但也非常惊喜！” “这些年你辛苦了。” 哼哼。 “算你没说错话。”宁墨浓哼哼着，满意地点了点头。 否则这是第一次也许会是最后一次让父女俩相见。 “麦子，”她握住女儿手里的小发夹，把小姑娘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这是你爸爸，快叫爸爸。” 任飞心一下子都顶到了嗓子眼，更是情不自禁地扯长了脖子。 小姑娘好奇地看了他几眼，甜甜一笑后柔柔地喊了声：“爸爸！” “哎！”任飞只觉得一股热血直涌头顶天灵盖，全身骨头都轻了几分。 他伸手，正想借机抱一抱女儿。 然而小姑娘已经不知道从哪掏出个小雪容融，眉开眼笑地玩起小灯笼来。 “这……”任飞有些傻眼。 宁墨浓见怪不怪，笑着解释：“孩子还小，又是第一次见。她只把当你成一个名字叫‘爸爸’的陌生人。” “等以后熟悉就好了。” 任飞松了口气，挪了过去和母女俩挤到了同一张长椅上。 “去去去。”宁墨浓斜了他一眼，“不觉得挤啊。” 任飞充耳不闻。 看着小小的姑娘自顾自地把玩着手里的小灯笼，他就已经满心意足。 半晌过去，任飞脸色古怪，“为什么凝凝的小名也叫麦子？” 以前两人热恋的时候，经常无话不谈。 某天宁墨浓神秘兮兮告诉他：“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因为家里种了很多麦子。所以人家的小名叫麦子。” “你私底下可以叫人家麦子。” “那你家到底种了多少亩麦子？”当时的任飞十分好奇。 他老家天气炎热，从来种不了麦子，只能种水稻。 呃。 姑娘皱着秀眉想了想，“国内的单位亩我不清楚多大，只知道一共三千多公顷。” 任飞脸色发黑。 不过想想也是。 之前国家一穷二白的时代，这姑娘的曾祖父就能捐一整幢大楼…… 正想着，就见小姑娘倒在母亲的怀里，嘻嘻地笑着回答他之前的问题。 “我叫麦子，因为是妈妈最可爱的女儿呀。” 任飞精神一振，果断忘了乱七八糟的往事。 “来，麦子，再喊一声爸爸。” 小姑娘昂头看着母亲，见她微笑点头。 “爸爸！” 哎。 “再喊一声。爸爸带了甜甜的糖糖哦。” 扑。 宁墨浓瞪着杏眼给了他一下，“孩子还小，不许多吃糖。” “哦哦。记住了。”任飞擦汗，拼命点头。 …… 两人眼里心里全是孩子，嘴上却不约而同地开口：“你……” 任飞笑：“老规矩，麦子你先说。” 下边的小麦子从雪容融中昂起头：“说什么呀。” “爸爸没喊你，喊的是妈妈呢。” 两个大人笑着逗了女儿几句。 好半晌过去，宁墨浓才抬起头，直接道：“今年毕业了吧，你准备干些什么？” 其实干什么她都无所谓，主要是养不养得起女儿？ 任飞笑笑，掏出手机查询着银行帐号，然后递到姑娘前面。 宁墨浓看了一眼。 “九位数还是十位数？”她也不意外，只是嫌弃地撇了撇嘴，“有点少。” 不过养活女儿应该不成问题。 “你的数学还是那么差，明明是十一位……”任飞说：“上大学后我就没回去过，准备先回家看看。” “听起来不错。”姑娘有些向往。 两人当初热恋时，任飞可没说话老家的好话。 当然，主要是宁墨浓一家向来支持发展家乡。 要不然当初她的曾祖父就不会回来花大价钱捐了一座先进的实验楼。而现在她父亲又把女儿送回国内来上学。 “你呢？”任飞反问：“现在还在上学？” “你还好意思说！”宁墨浓满脸的杀气，“明知本姑娘法学硕士，早上学民法，晚上学刑法。你这家伙当初屡次趁人不备……” “说，该当何罪！” 正文 第二章 陪伴 “那判处有妻徒刑吧。”任飞问：“对了，你带了护照吗？” 宁墨浓翻了个白眼。 这不废话吗？不带护照可入不了境。 “问这作什么？” “办理跨国婚姻，需要你带了护照。”任宁老老实实说，“几年前我就查过具体的章程。” “原来如此。”宁墨浓恍然大悟。 她下意识拿着过自己的包包，正要翻找又停了下手，“那玩艺谁会随身带着，放在酒店呢。” 半晌后她反应过来，一脸若有所思地望着任飞。 “几年前我们不是刚认识吗？原来那时你就想对我图谋不轨。” “说那么难听。”任飞正跟女儿玩着那个小雪容融，“我那叫未雨绸缪，为我们的未来及早规划。” 或者叫先为下手强。 他头也不抬，小心翼翼地理直女儿薄薄的刘海。 “古人不是说嘛，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想娶美丽善良的姑娘又不是错。对吧？” 最重要的是某人也没拒绝，相反还挺主动的。 当然，这句话任飞没敢说出来。 “油腔滑调……” 两人你问我答，见招拆招，又聊了好一会儿。 或许是因为母亲在身边，又或许是任飞亲切得像只大尾/巴狼。不知不觉中小姑娘靠在他怀里，头一点一点地打起了瞌睡。 任飞看着有趣，忍不住想亲上几口。 “小心，别把她弄醒了。”宁墨浓连忙提醒，“要是没睡足的话，她会哭得天崩地裂的。” 哗！ 任飞压低了声音，两眼放光，“居然这么厉害？不愧是我女儿。” “你……” 宁墨浓像是第一次认识任飞，看着他爱屋及乌的模样，手都有些发抖。 哼哼。 她恐吓道：“以后这丫头哭起来的时候，你能受得了就行。” “小事一桩。”任飞毫不在意。 宁墨浓一脸的古怪，随后麻利地收拾着小姑娘的零零碎碎。 “麦子喜欢红色。这些雪容融小发夹什么的，无论是出门还是回家都要记得全带上。不见了的话，她会伤心的。” “哦哦哦。”任飞连忙虚心记下。 咦。 他突然腾出一只手轻轻抓住宁墨浓的左腕。 “你的手串呢？以前不是说那是你最心爱的饰品吗？” 据说还是她祖母送的祖传之物，珍贵无比。 “什么手串，”宁墨浓咬牙切齿地点了点任飞怀里的小丫头，“自从有了这个小累赘，盯着她就够忙的了。那还有什么心思和时间打扮戴饰品！” “真的假的？”任飞不信，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人，“你现在没化妆？” 他啧啧地感概：“还是和以前刚认识的时候一样漂亮。” “不，更加漂亮。” “什么眼神，”宁墨浓心里高兴，脸上却是满满的嫌弃，“本姑娘那叫天生丽质。” “真是辛苦了。”任飞点头，感概地摩挲着手中的玉腕。 “以后女儿我尽量腾时间照顾，你想干点什么都可以。” 出了教工餐厅，两人并肩沿着校道前行。 “你们现在住在哪，学校附近的酒店？” “嗯。晶画。” “不远，那就走吧。” 宁墨浓看了他一眼，没有反对。 “不问问我当初回去后，为什么这么久不和你联系？” “原本我以为是时区的原因。”任宁轻轻拍了拍怀里软绵绵的小姑娘：“现在明白了。” 宁墨浓没有理会，自顾自地说下去。 “当初我祖父病危，我匆匆赶回去。后来发现怀了小麦子，我爸妈说什么也不让我上飞机，结果拖着拖着就到了现在。” “原来如此，”任飞恍然，“当初你留个那边的电话就好了……” 不知不觉中，两人进了酒店，登记好后到了房间。 任飞四处打量，“你们住在这有一段时间了吧。为什么不直接找我？” “也没多久，刚好一个星期。这不是担心打扰你毕业答辩嘛。” “我是谁呀？区区答辩，你还用得担心？” 说完，任飞小心翼翼把怀里的女儿放到床上，这才掏出几个水灵灵的李子，“给。” 宁墨浓见怪不怪，“果子上面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吧。” 想当初她就是贪吃了点，结果沦陷其中…… 尽管嘴里满满的都是嫌弃，然而宁墨浓却是毫不犹豫接了过去，飞快放了一颗进了嘴里。 好半晌过去，她感概得连连摇头，“好吃，还是过去的味道。” 任飞哈哈一笑，心里毫不意外。 当然好吃了。 空间出品，必属精品嘛。 “孩子送到了，你是不是也该走了？”吃完抹净，宁墨浓赶他。 然而任飞恍若未闻。 他整个人趴在床上，贪婪地望着睡得正甜的女儿，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最后就赖了下来。 第二天，任宁凝睁开眼睛。 迷迷糊糊的小姑娘四下乱爬，待看清眼前的情况后，顿时哗地一声欢呼起来。 不知何时，床边多了一大堆红色的小饰物小玩偶，其中还有个大大的雪容融。 一把抱起那只足有自己半个人高的红色玩偶，任宁凝欢欢喜喜地在屋子里转悠。 “妈妈，妈妈，”她眉开眼笑地把大灯笼往化妆台前的母亲跟前一举：“看，麦子有个大雪容融。” “妈妈看见了，小麦子喜欢它吗？” “喜欢！”小姑娘狂点头。 似乎不过瘾，她又重重地加重了语气：“超级超级喜欢。” “喜欢就好。”宁墨浓乐呵呵地点头。 她打理着自己的长发：“这是爸爸专门为小麦子你买的。宝贝一会儿该跟爸爸说什么？” 爸爸？ 小姑娘茫然地挠着小脑袋。 虽然昨天任飞一直陪在身边，然而她还是挠了好半晌，才想起这么一个人。 “妈妈，爸爸在哪呢？” “爸爸呀。”宁墨浓收拾完自己，带女儿去梳洗。 “爸爸最爱我们的小麦子啦，正在给我们作早餐呢。一会儿小麦子就能吃上香喷喷的早餐了。” 哦。 小姑娘憧憬地点头。 酒店大堂里，任飞正提着早餐三步当两步往电梯走去…… 下来的四五天，一家三口朝夕相处。 俗说话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不知不觉中小姑娘便对这陌生的父亲飞快地熟悉起来，无论什么时候都愿意笑嘻嘻地往他身边挨。 正文 第三章 万香谷 “黑……芝麻糊咧！” “黑……芝麻糊咧！” 落枫镇上。 一声声叫卖中，任飞怀里的小姑娘悠悠醒来。 任宁凝揉着眼睛，紧张地看着这陌生的地方。 “爸爸，我们在哪儿呀，妈妈呢？” “麦子忘啦，妈妈在忙工作，我们现在在回家呀。马上就要到家了。” 嘻嘻。 小姑娘眉毛弯弯，终于想了起来。 “肚肚饿了吗？”任飞放下行李。 “饿了！”小姑娘嘴里说着饿，却是东翻翻西看看。 她最后找到个红色小饰物，开开心心地玩了起来。 饿了还玩？ 任飞摇了摇头，牵着女儿来到小摊前，买了一碗芝麻糊。 “麦子，这是爸爸小时候最喜欢吃的。要不要尝一尝？” 小姑娘犹豫地看着碗里冒着腾腾热气的糊糊，“爸爸，这个好吃吗？” “当然好吃啦。”任飞笑着点头。 他当着女儿的面挖了一小勺放进嘴里，啧啧地感概：“太香了，太好吃了！” 啊啊啊！ 任宁凝顿时直了眼睛，连手里的小物什都不要了，赶紧张着嘴巴嚷嚷：“爸爸，麦子也要。” 任飞哈哈地拧了拧她的小鼻子，“小贪吃鬼。” 小姑娘恍若未闻。 她此时的心思全在面前的芝麻糊上，只顾着张嘴，像极了只嗷嗷待哺的小燕。 任飞摇摇头，连忙吹凉碗里的芝麻糊，喂了女儿一口。 芝麻糊刚进嘴，小姑娘眼前一亮，“爸爸，好好吃啊。” “好吃吧。”任飞笑：“好吃以后记得多吃。它能让我们的麦子快快长高长大。” 唔唔唔。 任宁凝越吃越香，连话都顾不上答。 芝麻糊虽香，然而任飞喂了女儿小半碗后，就在小姑娘幽怨的目光中停了下手。 “爸爸，麦子还饿饿。” 任飞呵呵直笑，泡了瓶奶放进女儿手里。 “芝麻糊到家后再吃，麦子还是先喝香喷喷的奶奶。” 小姑娘呕了会儿气，见父亲始终坚持，这才怏怏不乐地抱起了奶瓶。 然而目光依旧可怜巴巴地望着那边的芝麻糊不动。 小摊主看着有趣：“小哥女儿好乖，刚刚从外面回来呀。” 任飞点头。 他四下张望：“好几年没回来了。没想到这落枫镇和芝麻糊一样，一直都没怎么变。” 芝麻糊味道没变是好事。 然而镇子的样貌也一直没变，那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摊主哈哈大笑，逗了任宁凝几下。 他很是乐观：“要致富先修路。现在镇子外在修县县通，路修好后应该会变好的。” “希望如此吧。” 任飞和他又聊了几句，见女儿喝过奶，才抱起她往镇子南边而去。 从落枫镇到他们老家还有约十公里，走起来需要不短的时间。 只是沿途山路曲折陡峭，除了摩托车外几乎没有什么交通工具能通行。 任飞电话打不通又不放心镇上那些载客人的车技，便打算走回去。 反正以他的脚力，走起来路也不慢。 没多久，路过条流水潺潺的小河。 任宁凝兴奋地指着河边上洗着衣服的姑娘。 “爸爸，看！雪容融。” 任飞顺着女儿的手指看去，顿时哭笑不得，“麦子，那不是雪容融，那叫绣球。” “绣球？”任宁凝茫然地挠着小脑袋，“红红的，好漂亮啊。” 水里的壮女听见父女俩的对话，抬头望了过来。 看见是个精灵般的小姑娘，顿时眼前一亮。 “好可爱的小妹妹。你喜欢绣球呀。”说着，她擦干手摘下绣球大大方方地放到任宁凝手里，“姐姐送给你！” “爸爸，”小姑娘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眼巴巴地望着父亲，“麦子可以要吗？” “当然可以。”任飞笑着点头。 会拿来送人的绣球只是饰品，而不是什么定情之物。他们自然可以收下。 “不过麦子是不是要跟这位姐姐说什么？” 任宁凝很快反应过来，扬起甜甜的笑脸：“谢谢姐姐！” 说完她高兴接过绣球，翻来覆去爱不释手地把玩着。 任飞满意地点头，掏出两百块钱递给眼前的壮女。 “这绣球绣得很漂亮，应该花了姑娘你很多心思。” “钱虽然不多，但也是我的一点心思。收着吧。” 壮女一脸的错愕，连忙推辞，“这是我无聊时绣的，不要钱！” 任飞塞了好几次，她才不好意思收下。 “这也太多了。” 任飞笑笑，没说什么。 现在是工业时代，几乎所有传统饰物都可以机器大规模制造。 如果是掏宝上，一只绣球没准九块九还包邮。 但手工绣的不一样，而且这绣球还是姑娘随身配带的，应该是她最喜欢的东西。 因此不算贵。 一路前行。 不知哪座山头传来粗犷的歌声。 “木棉花开哟，春耕时来啰……” 任飞默然无语。 山脚下水田边确实长了许多木棉树，然而此时已是七月中旬，何来的春耕…… “爸爸爸爸，好好听哦。”任宁凝完全听不懂，却觉得十分有趣。 她转着小脑袋四下张望，然而身边除了一条小标语外全是茫茫的高山，却是什么人也没看见。 “爱花爱草爱森林，不防山火全是零。” 任宁哭笑不得地看着这条挂得歪歪斜斜的标语。 他放下女儿，让小姑娘别乱跑。自己则跑上去把标语重新挂好。 这样做虽然聊胜于无，但只有在森林里面生活过的人，才知道防范山火的重要性。 又过了一阵子，父女俩路过一座寨子。 寨门口竖着尊巨大的黑狗石像，狗嘴里含着累累的稻穗。 小姑娘原本已经有些昏昏欲睡，此时又精神一振。 “爸爸，好大只狗狗。” 咳。 任飞咳了一声， 他把女儿的小手拢下来。 “麦子乖，这是黑狗苗（族）的守护图腾。不要拿手手指它哦，狗狗会不高兴的。” 狗像当然不会不高兴，不高兴的是寨子里的人罢了。 “哦哦哦。”小姑娘哪懂什么苗族什么守护图腾，却是从善如流。 她频频回头，恋恋不舍地望着那只越来越远的巨大狗像。 “爸爸，外婆家有好多狗狗呢。麦子最喜欢它们啦。” 任飞点头：“我们马上到家。家里也有很多狗狗，麦子会喜欢它们的。” “真的吗？”小姑娘两眼放光，使劲地扯着小脖子朝前面张望，一脸的迫不及待。 又翻过一座小山。 群山环绕中是一大片青翠的盆地。几条幽深的峡谷向四周蔓延。 “麦子，我们到家啦。” 任飞哈哈地指着眼前高大的牌楼。 “来跟爸爸念，万香谷！” 正文 第四章 任云 “万香谷？” 小姑娘还不认字，也就看了几眼牌楼上的大字，便果断收回了目光。 她挣扎着下了地，好奇地东张西望，随后开心地耸耸小鼻子。 “爸爸，这儿会很香很香吗？” 任飞哈哈大笑，牵着女儿跨过牌楼，“万香之谷，当然会很香啦。麦子会喜欢这儿的。” 然而任宁凝根本没再听父亲的话，晃着手里的红绣球嘻嘻哈哈往前跑。 “慢点。看好路。”任飞摇头，只得拔腿追了上去。 牌楼后是条碎石路，两旁栽满了水桶大小的八角树。 棵棵粗壮挺拔，青翠碧绿。 可惜这会已是七月中旬。 八角的花期已过，挂果尚未成熟，暂时是闻不到浓浓的八角香了。 沿着碎石道路走了四五百米，到了条约两米宽的小河。 河水清澈见底，河上有条破旧的石板桥，看起来摇摇欲坠。 “麦子，来！”任飞抱起女儿。 他没有第一时间过桥，而是顺着旁边的牛羊道走到水边。 “洗洗你的手手，好跟爸爸回家。” 整整十公里，小姑娘除了看风景或者兴致勃勃地问父亲这是什么那是什么外，其余大部份时间都在啃着米饼。 两只小手早就粘乎乎油腻腻的。 任飞之前用湿纸巾擦了好半晌，然而无济于事。 他对这条小河很有感情，此时既然路过，干脆让女儿下来洗洗手。 哗。 小孩子天生喜欢玩水。 炎热的夏天，任宁凝刚碰到水就是一阵欢呼。 “爸爸，好好玩哦。” “好玩吧。”任飞微笑地洗着女儿的小手，情不自禁地亲亲她的小脸，“不过麦子还小，不能自己来玩水，知道吗？” “哦哦。”小姑娘立即点头。 至于听没听进去，那是另外一回事。 过了小河，又是段长长的小路。 小路宽约二米出头。 与其说是路，倒不如说是稍大点的田埂。 以前小路两边全是绿油油的稻田或烤烟田。 不过现在农村已经没什么人，因此大多田地都吊了荒或者随便蓄水栽了些极易生长的莲藕。 此时恰好正是荷花盛开的时节。 满眼各色的花蕾争相开放，令人赏心悦目。 微风抚过，空气里满是醉人的芬芳。 “爸爸，花花。”小姑娘精神一振，啊啊啊地指着那些粉红色的花朵。 她眼巴巴地伸着小手，“香香，漂亮。” 咦！ 荷花丛中突然直起一个苗条的影子，循着声音扭头望来。 “小五，真的是你？” “姐，是我。”任飞笑着朝花丛里的任云挥了挥手，“好久不见。” 随后他教女儿：“麦子，这是云姑姑。” 只是这会的小姑娘满眼满心都是那些粉色的荷花，哪里听得进去。 她纠着父亲的衣扣，可怜巴巴嚷嚷：“爸爸，爸爸……” 任云摘了朵荷花提着篮子从田里走了出来。 她盯着任宁凝的小脸，满眼的不可思议，“小五，这么漂亮的孩子真是你女儿？什么时候的事，姐怎么不知道？” “当然是我女儿，如假包换。”任飞哈哈笑着介绍，“她叫任宁凝，小名叫麦子，快三岁了。” “哦哦哦。”任云晃了好半天脑袋，才确信是真的。 她不再理会任飞，笑盈盈地弯下腰，把手里的荷花往任飞怀里的小不点前面一送。 “麦子，叫声云姑姑，漂亮的花花就送给你哦。” 咳！ 任飞咳了一声：“姐，她暂时只能听懂普通话。” 任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只好重新用普通话说了说。 “爸爸？”任宁凝没有接，只是抬头迟疑地望向父亲。 “麦子，”任飞笑着蹲了下来：“云姑姑是爸爸的姐姐，我们是一家人。她最喜欢麦子啦。” “你只要喊一声云姑姑，她就会把漂亮的花花送给你啰。” 小姑娘明白了，立即笑脸一扬，甜甜地叫了声：“云姑姑好。麦子喜欢漂亮的花花。” 有些人的笑极其感染力，只要微微露出笑容，就能让旁人心情愉快心花怒放。 诶！ 任云欢喜得两眼都在冒小星星。 “麦子，好好拿着。” 她小心翼翼地把手里的荷花放到小姑娘手里，然后迫不及待地在围裙上擦干净手。 “来来来，让姑姑抱抱我们的小可爱！” 任宁凝没有拒绝。 她开开心心地接过那朵大荷花，陶醉地嗅了一口花香后，趴在任云肩头向父亲伸手。 “爸爸，小雪容融。” 任飞虽然莫名其妙，然而还是从背包里把那只手掌大小的雪容融掏了出来。 小姑娘接过，开开心心地送到任云面前，“云姑姑，麦子最喜欢雪容融啦，送给你。” 两个大人不由愕然。 任云反应过来，顿时心又甜了几分。 她开心地接过那只小玩偶，“麦子真乖，雪容融真漂亮，姑姑一定好好爱护它。” “走，我们一起回家。” 任飞摇摇头，随手拎起任云的竹篮跟在后面。 “姐，你什么时候回来？” “回来有一段时间了。”任云笑：“准备以后都在家制香，不出去打工了。” 任飞一愣，笑着点头。 “姐的手艺绝对没得说，老弟看好你。以后姐一定能把祖上的香道发扬光大！” “希望吧。”任云没有多说什么。 她看了一眼篮子里的荷叶和荷花，“小五，一会儿记得带麦子到我家喝藕花茶。” “明天吧。”任飞哈哈地朝背包呶了呶嘴：“今天估计是来不及了。” 此时已近傍晚，父女俩又刚刚到家，需要打扫房子整理床铺什么的，有的事要作。 “也是。”任云理解。 姐弟俩一路聊着天，直到回到村头那两棵大棕榈树下。 任云才恋恋不舍地把小姑娘还给任飞。 “村子里的手机信号不怎么好。有什么事或者需要点什么，记得到姐家说一声。” 她板着张俏脸，“不许跟我客气，记着了？” “行。”任飞哈哈点头，“什么时候我跟你客气过？有事肯定去麻烦你。” 任秀点头，笑嘻嘻朝小姑娘挥了挥手，“麦子，有空记得到姑姑家玩哦。” 一大一小好一阵腻歪，双方分道扬镳。 沿着巷子一路往西走，不时有熟人从旁边的院子走出来，愕然地看着任飞和他怀里的小姑娘。 “这不是小五吗？咦，这孩子是谁？” 任飞先介绍了番，才教女儿一一问候。 “麦子，这是XX爷爷。” “麦子，这是YY奶奶。” …… 没多久，直把任宁凝都搞糊里糊涂，缩在父亲怀里不愿意抬头。 又走一会儿，终于了他家院子前。 正文 第五章 白婶 正要开门。 吱呀。 斜对面的院门开了一道缝。 呼。 窜出来一个浑身是泥浆看不清面容的小男孩。 他边逃边喊：“祖母，我没有玩水，我只是去捉了条鱼。” 虽然这小子抱头鼠窜的模样很是狼狈，然而声音里却是满满的不服气。 咣！ 那道院门打得更开。 “还敢说去捉鱼！”一个中年妇女拎着根藤条气冲冲地追了出来，“弄得满身都是泥！” “臭小子你别跑，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任飞哈哈地叫了声，“三十婶子……” 然而妇人脚腿不停，只顾着追那小泥人，根本没注意到后面的任飞父女俩。 这时，正对面的院门开了。 一个手里还拿着滴水青菜的妇人匆匆走了出来。 “三十嫂，生哥还小，你吓唬吓唬他得了。千万别把孩子给打坏了……” 说着说着，她的目光落到任飞父女俩身上。 咦！ “小五？什么时候回来的？” 任飞还没有回答，她的目光已经滑到下边穿着红色小裙子好奇地东张西望的任宁凝身上。 “这孩子是……” “婶子，这是我女儿。”任飞蹲了下来，嘻嘻逗着女儿。 “麦子，这是白奶奶。她可喜欢玩水啦，快叫奶奶！” 白婶满头黑线。 她是半傣（族）人，没嫁到万香谷前过得的是泼水节。 只不过现在她儿子都和任飞一样大，早跟着万香谷其他人一样过上了汉（族）节，哪还可能动不动就玩水？ 然而小姑娘信以为真。 任宁凝心生好感，甜甜地扬起笑脸，“奶奶好。” “我爸爸姓任，我妈妈姓宁。我叫任宁凝，小名叫麦子。今年快三岁了。” 哎呦。 “好乖的女女。”白婶惊呼着直拍大腿。 她只有四十来岁，马马虎虎能听得懂普通话。只不过说起来时一言难尽，估计连自己都听不懂。 “小名叫麦子，是吧？”白婶两眼放光，随手把菜往大门边上一挂，飞快擦干净手后过来抱起任宁凝就亲了两口，“名字真好听，小嘴真巧。” “爸爸？”任宁凝听得一脸的茫然。 任飞在一边呵呵干笑。 第一次听到任宁凝介绍自己时，他也和白婶一样感概女儿小小年纪便长了一张巧嘴。 后来才知道这样一句介绍话，宁墨浓整整教了小丫头N天…… “小五，孩子都快三岁了，怎么才带回来？”白婶喋喋不休，“列祖列宗……咳！” 任飞明白她的意思，笑着挠头：“有点事拖延了。这不，刚毕业我就把孩子带回来了。” 白婶点头。 她只是随便问问，见任飞不愿意详说便不再追问。 “你小妹还没放假，家里暂时没人没火。回去把行李放好，一会到婶子家吃饭！” “好。”任飞以前没少在白婶家混吃混喝，便没有拒绝，“我一会儿就过去。” “麦子，”他朝女儿伸手，“先跟爸爸回家。一会儿到奶奶家吃饭饭。” 白婶后退一步。 “你家满是灰。孩子还那么小，最受不得呛。就让她先在我家玩吧，反正你一会儿就过来了。” 任飞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婶子你还得作饭……” “可什么是。”白婶满不在乎，“你们三个小的时候，那个不调皮到能上天？我还不是照样把你们扯大了？” 任飞哑口无言，只得拉了拉女儿的小手。 “麦子，你先到奶奶家玩，爸爸放好包包就过去找你。” “对了，奶奶家应该有可爱的狗狗。” 正说着。 汪汪。 院子里隐隐传出小奶狗软绵绵的声音。 “狗狗，麦子要狗狗。” 人生地不熟，小姑娘原本还犹豫。 此时听见小狗的叫声，她立即扯着脖子往白婶家院门张望，连父亲都不要了。 “原来麦子喜欢小狗呀。这就好办了。”白婶欢欢喜喜地抱着小姑娘进了自家的院子，“来，跟它一起玩。” 刚进院子，任宁凝一眼就看见院中央的木菠萝下有只摇摇晃晃学着走路的小黑狗。 “奶奶，”她两眼放光，“小狗狗。” 说着小姑娘挣扎着下了地，一路小跑到小狗身边才停了下来。 任宁探头探脑地跟在后面。 看着女儿嘻嘻哈哈地撸着那只小狗，根本没有初来乍到惶恐不安的意思。 “胆子真大，也不知像谁？” 摇摇头后他拿着行李到了自家院子前。 钥匙还是在门楣上方的老位置。 打开门锁，吱一声推开门。 任飞走了进去。 院子很大，最令人瞩目的正中央那棵高大的荔枝树。 树根庞大，树冠如伞。枝叶几乎撑满小半个院子，不少枝条甚至伸到正屋顶上。 此时正是荔枝挂果的时候。 树上到处挂满了红灿灿沉甸甸的果子，空气里满是荔枝的香甜，闻起来十分诱人。 任飞却是撇了撇嘴。 这棵荔枝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种下的，自他有记忆起就一直存在。然而完全是野蛮生长，从来没有枝剪和嫁接过。 树上的荔枝看起来个头不小，只是里面的果核同样也大。是以肉不多，只能过个嘴瘾，根本卖不了好价钱。 走到树下，抬手撸了撸一串低垂的果实，任飞却没有采摘的意思。 左右看看没人，他掏出一小瓶水倒在了树根下。 树下有石桌，任飞先把身后的背包放下，然后如机器猫一样，源源不断从怀里掏出各种东西来。 大至炊具席被，小至牙膏毛巾，甚至还有肉类蔬菜，可谓应有尽有。转眼堆满了石桌。 掏完这一切，任飞才打开正屋走了进去，很快又匆匆走了出来。 呸呸！ 屋子看似灰尘不多，然而他刚揪开家具上的罩布，便吃了一嘴的灰。 看看时间，任宁干脆先提着肉菜去了隔壁白婶家。 任宁凝正和那只小黑狗开开心心地玩着绣球，看见父亲连忙蹦起来求抱抱，“爸爸，狗狗好可爱。它喜欢麦子。” “是吧。”任飞哈哈压下女儿的小手，“麦子先跟狗狗玩。” 他扬了扬双手上的肉和菜，“天快黑了，麦子肚子也饿了。爸爸手里全是菜菜，得先拿给奶奶做好。一会儿大家才能吃香喷喷的饭饭。” “哦哦。”任宁凝明白了。 她绕着父亲转了一圈，“爸爸，那大雪容融呢？” “麦子想让它和狗狗一起玩。” 哈哈。 任飞指了指自己家：“大雪容融在我们家休息呢。一会儿爸爸把它带过来给麦子。” 正文 第六章 石磨 白婶担心孩子。 尽管做着饭，也会不时出来院子看看任宁凝的情况。 这次刚出来，正好看到任飞手里的各种蔬菜和肉食，她不由一怔。 “小五，你刚才不是光着手的吗？” 呵呵。 任飞笑着走了过来。 “婶子，我已经四五年没有回村，哪能空着手回来见大家？” “我带了些礼物给村子的各位长辈们。一会儿吃完饭，再送过去。” “该是这样。”白婶很欣慰，“不愧是成了家有了孩子的人，总算长大了。” 说着说着她脸色发黑，“不像你六弟，除了会气我外什么都不会……” 任飞哈哈笑着安慰，“婶子，小六很尊敬你的。只是他一个男人不习惯说出来罢了。” “尊敬？我要他个尊敬有什么用？” 白婶过来擦着任宁疑的小手，越说越生气，“我要的是他赶紧娶个媳妇，再给我生个像麦子一样可爱的孙子孙女……” 任飞心知不妙，讪讪地擦着汗替自家兄弟辩解。“婶子，小六的缘份未到而已。缘份要是到了，没准明天他就领个女朋友回来看你！” “最好是这样。否则等下次他回来……哼哼！” 两人正说着，身后的大门吱一声开了。 一个身材高大面容黝黑，像块岩石一般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他肩上扛着一捆黑蔗，手里却着拿着一朵鲜艳的野花。 “我回来了！咦……” 任岩的目光落在任飞父女身上。 反应过来后，他连忙将手里中野花收到身后，黝黑的脸都有些发涨。 “小五回来了，这孩子是？” “岩叔，”任飞假装没有看到任岩藏起来的野花，拉着女儿给他介绍，“这是我女儿。麦子，快喊爷爷。” “爷爷！”任宁凝这天不知喊多少爷爷奶奶，此时也不介意多喊一个。 小姑娘眼尖。 尽管任云送的荷花还捏在手上，但她却是开开心心蹦到何岩身边，两眼亮晶晶地盯着那朵野花。 “花花，漂亮的花花。爷爷是送给麦子的吗？” 咳咳！ 任飞咳嗽。 “女女喜欢呀？”任岩脸色发窘，下意识把野花递给任宁凝，“花花给你！” “谢谢爷爷！” “麦子真乖！”白婶瞪了一眼老伴，脸色也有些发红，“蔗不重吗？还不放下！” 任岩这才反应过来。 “岩叔，”任飞哈哈地主动解围，“今年的黑蔗长势怎么样，竹庶种了多少？” 任岩看着坐在小狗边乐呵呵地玩着两朵花的任宁凝，脸上还有些难以置信，嘴上却是下意识地开口。 “长势还不错。只是今年雨水有些多，口感不怎么甜。” “至于竹蔗，外出的道路太烂，不敢再种。现在村子里所有人就只种些自家吃的黑蔗……” 以前曾经有扶贫队下来调研，说本地可以大规模种竹蔗创收。 于是大家就种之。 只不过种出来后却运不出去，结果白白赔了化肥和人工钱，最后不了了之。 任飞点头：“外面的路确实难走。” 不仅又小又陡，好些地方还滑了坡。不下雨还好，一下雨连摩托都爬不上来。 “镇上不是说在修路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修过来。” “别听他们胡扯，”任岩闷闷地拿起水烟筒，“修不过来了！” “修不过来？什么意思。”任飞塞给他一包新烟，“岩叔，抽这吧。” “好烟呀。”任岩两眼放光，迫不及待拆开弹出一支。 “抽什么烟，”这时，白婶刚好从厨房出来，横眉怒视，“你们敢熏我孙女试试！” 两个大男人缩了缩脖子。 “不抽！”任岩看看靠到任飞腿边软绵绵的小姑娘，讪讪地收起刚到手的香烟，“我只闻闻。” 待白婶走远，他才说下去，“全镇子都心知肚明，路即使要修也只会修到外面的苗寨，不会修到我们万香谷。” “为什么？”任飞愕然。 任岩苦笑：“因为我们是汉族。” 任飞一怔，很快了然。 两人又随意地聊了些其他，直到白婶走出来抱起任宁凝。 “只顾着聊天，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 “孩子该饿了！” 何岩点头，伸手揉揉小姑娘的长发，“不能饿着孩子。先吃饭，其他的以后再说。” 饭桌上，任宁凝面前除了饭菜，还有个任飞带回来专属于她的小碗。 碗里盛着刚榨出来的黑蔗糖水。 “爸爸，”小姑娘尝了一小口，乐得眉开眼笑，“甜甜的，好好喝！” “好喝呀，”任飞做了个用力压榨的动作，“爷爷奶奶最喜欢麦子了。这糖糖是他们辛辛苦苦榨给你的。麦子要跟他们说什么？” “谢谢爷爷奶奶。” “真乖。”白婶心发怒放，一个劲往小姑娘的饭碗里夹着菜，堆得满满的。 “婶子，你还是自己先吃吧。”任飞实在看不过眼，“回来的时候她整整吃了一路，其实不太饿。” “吃的零食吧。”白婶板起脸孔，“那东西不健康，以后少给孩子吃。” “没有。”任飞只好把他们在镇上吃过黑芝麻糊的事说了说。 白婶一听很高兴。 “原来麦子喜欢黑芝麻糊呀。这就好办了。家里有的是黑芝麻。明天我给她弄早餐。” “婶子，太麻烦了吧。”任飞擦汗。 黑芝麻糊并不难做，先把大米和芝麻炒熟，碾成细细的粉末，再按个人喜好混合就行。 炒熟还好说，并不费什么事。 但在农村通常没有粉碎机，碾粉就需要纯手工碾了。 那是件很需要耐性和很花时间的事。 一顿早餐而已，不值当。 “麻什么烦，”白婶疼溺地伸手擦掉小姑娘嘴边的蔗糖水，“黑芝麻糊营养丰富，适合孩子喝。” 最重要的是孩子喜欢。这理由就足够了。 “老头子，祖祠的石磨还能用吧？”她问。 石磨！ 任飞连连擦汗，“婶子，你也太夸张了。麦子要真喜欢吃，我到外面买些回来就是。” 用上石磨那就不是只碾一顿两顿的量，而是大规模制造。 “买？”白婶瞪眼，“小五，你钱多烧手呀？有钱就给孩子多买几件衣服。” “既然家里有米有芝麻，为什么要买！再说了买的那有自家亲手制的放心？谁知道那些黑心肝的会往里面加些什么东西！” “确实。”任岩点头赞同。 “现在的人为了赚钱什么都能干出来。镇上就有坏种表面卖新榨的橙汁，其实上橙子只是摆着好看，橙汁都是糖精兑出来……” 他愤愤地说了一通，才把话题转回来。 “石磨肯定没有问题。清明时我们还维护过，很好用。” “一会儿我去清理一下，弄干净就好。” 正文 第七章 留下来 “小五，”白婶突然开口，“麦子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任飞看了一眼女儿。 小姑娘拉都拉不住，吃着吃着已经滑到桌下跟小狗玩了起来。 他明白白婶的意思，“婶子，麦子的生日挺好记的。” “公历的话正好是9月30日，国庆的前一天；农历则是八月十四，中秋的前一天。” “管什么公历……”白婶站了起来，匆匆走到墙上的挂历前，哗哗翻到八月。 她招手，“小五你带有笔吗？” 任飞和任岩相顾无语。 都说了是中秋前的一天了，还需要这么大费周章吗？ 白婶瞪了两男人一眼，“孩子上族谱是大事。我年纪大了，怕记不住。” 任飞哭笑不得，只好掏出笔递给她。 “婶子，现在手机有自动提醒功能。只要设置好，就不用担心会忘了。” “手机？”白婶哼哼冷笑，“那玩艺有什么用？” “去年春节，你弟从外面打工回来，花钱买了一台手机送给我们。” “这臭小子，”她摇头埋汰自己的儿子，“赚钱没见他会，花起钱来倒是样样精通……” “只是村子里的信号太差，手机根本就是块砖头。” “我早把它扔了。” 当然，扔是不可能扔的。只是不会像城人一样手机随身带而已。 说完，白婶在八月十四这天画了个大大的圈，还准备写些什么。 只是提着笔，她却迟迟没动手，最后把笔塞还给任飞。 “婶子忘了‘麦’字怎么写。小五你给写上‘麦子生辰，准备猪头猪尾’几个字。” 任飞擦汗，默默地把字标上。 “原来麦字是这样写的。”白婶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甚至她还把八月的页面折了个大大的角作提醒。 任宁凝喜欢热闹。 见两个大人围着本日历争论，她狗都不要了，就趴趴趴地跑了过来，眼巴巴地伸着小手。 “爸爸，”小姑娘的语气里全是满满的雀跃，“麦子要画画。” “要画画呀，”任飞蹲了下来，“麦子吃饱肚肚了吗？” “没吃饱的话，妈妈会不高兴的。” 听到的母亲的名字，任宁凝不由缩了缩脖子。 然而四下一看并没看见宁墨浓的身影，她立即眉开眼笑地回答，“麦子饱了！” 任飞哑然失笑，把女儿抱回饭桌前。 他轻轻地戳戳小姑娘的肚皮，“撒谎可不是好孩子。看，麦子肚肚还扁扁的。” 嘻嘻。 小姑娘撒娇地晃着父亲的衣角，“可是麦子想画画。” 任飞摇头，“先吃饱肚肚再画画。” “我来喂吧。”白婶把小姑娘连人带凳拉到自己身边，“小五你不是要去拜访村子的其他长辈吗？时间不早了，早去早回。” “这……”任飞迟疑地看着女儿。 祖孙俩彼此语言不通，万一任宁凝见父亲不在，闹起来也是件麻烦事。 说到底，眼前的屋子和人对她来说依然十分陌生。 “放心吧。”白婶明白他的顾虑，“别忘了你们兄妹三个还是婶子养大的。喂饭洗澡而已，小事一桩。” 再者跟任宁凝这样年纪的孩子交流，靠的本来就不是语言。 任飞点头，匆匆扒饱自己，回家把小姑娘的洗漱用品带过来。 想想后，他又打开手机调出宁墨浓的视频。 “麦子先跟奶奶一起吃饭再洗香香。爸爸去拿大雪容融给你，一会就回来。” 哦哦哦。 “那爸爸要快点回来哦。” 小姑娘嘻嘻地朝他挥挥手，随后目不转睛地看起手机里的母亲。 咦！ 白婶凑过来指着屏幕上的美人，强行说起了普通话。 “麦子，这是谁呀？长得好漂亮啊。” 任宁凝完全听不懂，却是捧着手机眉开眼笑地炫耀，“奶奶，这是麦子妈妈。” 哦。 “那麦子妈妈爱不爱麦子呀？”白婶又问了一句，趁机把饭送到小姑娘嘴边。 “爱呀，妈妈最爱麦子了。”任宁凝下意识地张开了嘴…… 任飞松了口气，摄手摄脚地出了院子。 再回到白婶家时，已经快晚上九点。 院子里飘满了浓浓的芝麻香。 “岩叔，”任飞朝木菠萝下抽着烟的何岩打招呼，“婶子真的在炒芝麻啊？” “家里芝麻多。放着也是放着。”何岩朝旁边的石凳示了示意，“坐会？麦子很乖，刚刚睡着了。” “一会吧。”任飞不放心，“我还是先去看看她。” 他进去看了一眼女儿。 果然小姑娘一手抱着手机一手抱着红灯笼，睡得正香。 回到院子，任飞却没坐下。 “岩叔，我从外面带了些植物营养液回来。” 他打量着面前挂满了累累果实的木菠萝。 “那是好东西。只要浇一小袋给这棵果树，以后它的果子就能长得又多又好吃。” “嗯。”何岩无所谓地点头。 木菠萝不像其他果树，需要各种精心护理。 它极易生长，只要土地肥沃，就能挂很多果实。 这样的“贱”木，农民也随意。 想起来时就随便堆些农家肥给它，比如鸡屎猪粪什么的。想不起来就什么也不作。 至于化肥那是绝不会用的。 不过眼前这棵木菠萝种在自家主院里，自是不适合堆什么农家肥。 尽管如此，眼前的果树上依然挂满了水桶般大小的果子。 任飞装模作装地出去转了一圈，再回白婶家院子。 他打开手里的袋子，把空间水倒在了树根下。 砰砰。 任飞敲敲那几颗就长在树根处的大果子，“过两天砍一颗试试味道。” “还等什么两天？”何岩深吸了口烟，“刀在厨房。你要想吃，现在就去拿刀来砍！” 所谓物以稀为贵，反之则是物以多为贱。 木菠萝极易生长，而且每颗果子都至少二十斤以上，随便砍下一颗来就够一家人吃饱。 反而令他们这些主人没什么食欲。 “明天吧。”任飞笑，“看看麦子喜不喜欢。” “随你。”何岩拍拍旁边的石凳，“这次回来要呆多久？” “多久？”任飞呵呵地在旁边坐了下来：“和云姐一样，不准备出去了。” 任岩一愣，难以置信地打量着任飞，“就呆在家里种田？” 现在可没几个年青人喜欢上山下地。 而且万香谷里网络信号不好，很多人早已离开不手机网络，根本呆不住。 “岩叔你还真说对了。”任飞灿烂地扬了扬手里的空袋子，“我有秘密武器，还真打算在家种田。” 至于基础设施，有钱就不是问题。 正文 第八章 任三三 正聊着，白婶出到院子。 她左手拿着把菜刀，右手端着个海碗。 碗里装着半碗黑芝麻。 “去拿桌布，把桌子上的炒米也拿出来捣。” “轻手点，别把孩子给吵醒了。” 任飞不知东西在哪，刚要开口询问。 任岩已经一声不哼起来进了正屋，不一会儿便把东西全取了出来。 塑料桌布铺在石桌上。 夫妻俩一人占了石桌的一边。 借着正屋微弱的灯光，咚咚咚地用刀柄捣起了碗里的芝麻和炒米。 任飞连忙伸手，“婶子你眼睛不好，还是我来吧。” “去去去！捣什么乱。”白婶像赶只苍蝇。 “捣芝麻又不用眼睛。而且就捣麦子早餐的份量，很快就能捣完。” “你赶了一天路，赶紧去洗漱睡觉。” 何岩抬头朝任飞家望了一眼，“你家还没有打扫干净吧？今晚就在你弟那里先睡一晚。” “好。”任飞也不见外，见帮不上忙就进去洗漱。 再次出到院子里，白婶正在捶着后背。 空气里满是芝麻浓浓的香味。 任飞几步走过来，捏起一小点芝麻碎，放进嘴里尝了尝，顿时眼睛都亮了几分。 “啧啧啧，真香！外面可吃不到这样纯粹的味道。” “婶子，还是我来吧。” 白婶这回没再坚持，把手里的菜刀给了任飞。 “你叔说你准备留在在家里种田？” 任飞边捣着碗里的芝麻边点头，“嗯，家里山好水好，是可以作一番作为的。” 白婶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口。 “外面再好，也不是家乡。这里是你家，留下来谁也不能说什么。” “但方圆百里就你一个上过大学的孩子。要是周围村寨的人知道了，可能会说一些不好听的话。” “你得有心理准备。” “知道了。”任飞倒是不意外，“婶子你放心吧。我带了秘密武器回来，绝对会让他们刮目相看的。” 白婶显然已经从丈夫那里听说过这回事，连连点头，“那就最好不过了。” 第二天一早，任飞习惯性出去跑了趟步。 乡村田埂不好走。虽然没跑多长距离，但回来得有些晚。 刚进白婶家院子，就听见女儿哽咽委屈的声音。 “奶奶，爸爸呢，爸爸呢？” “麦子乖，先吃芝麻糊。爸爸一会儿就回来了。” 进去一看，小姑娘已经穿戴整齐，正小猫般窝在白婶怀里东张西望。 “爸爸……”见到父亲，她精神一振，呼地高高伸着小手求抱抱。 眼眶更是一红小嘴一扁，泪水就滑了出来。 哟哟哟。 任飞急走几步，把女儿接了过来，嘻嘻地伸手擦掉小姑娘脸上的泪珠。 “爸爸每天都要去跑步。麦子不记得了吗？” 任宁凝趴在父亲的肩膀上不作声，只是凄凄惨惨地纠着他的衣领不松手。 任飞哈哈一笑，身子往后搞怪一仰。 “难道是爸爸认错了人？这掉豆豆的可爱小姑娘不是麦子，而是其他小朋友？” 任宁凝哽咽了好半晌，才委委屈屈吐出句话，“不是其他小朋友，是麦子。” “原来真是麦子呀。”任飞捏捏那张欲哭不哭的小嘴，“那麦子早上起来时乖不乖呀？” “乖。” 任飞点头，“爸爸最喜欢乖姑娘了。” “奶奶的芝麻糊香不香？” “香！奶奶，麦子要吃芝麻糊。” 小姑娘心情终于平复，连忙大大张开小嘴。 “那麦子先和奶奶吃香香的芝麻糊。”任飞扯扯自己身上汗湿的衣服，“爸爸身上臭臭的。得先去洗香香才能陪麦子玩。” 任宁凝点头，赶紧捏住小鼻子，“爸爸臭臭，快去洗香香。” 洗漱完毕，任飞再次出到院子。 汪，汪。 院子里的木菠萝下，吃饱喝足的任宁凝抱着心爱的小灯笼，正和那只小黑狗你汪一下我汪一下，玩得开心。 白婶在一旁站着，手里除了碗外还拿了条干净的毛巾。 她不时微笑着瞧瞧地上的孩子，不时抬头看看那棵巨大的木菠萝树，神情有些古怪。 任飞看得莫名其妙，“婶子，你这是？” “赶虫子呢。”白婶又看看身边的大树，“菠萝结了果，最能招蜜蜂、蚂蚁、虫子什么的。可不让它们叮着麦子。” “哦。”任飞恍然。 “只是……”白婶已经站了好一会儿，结果发现自己是杨白劳。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蚂蚁虫子什么的似乎通通失了踪。 蜜蜂虽然还在，却没有像往常一样下来扰人。 任飞对此心知肚明，不由哈哈一笑。 “我在这看着。婶子你先去吃早餐。” 白婶点头，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任飞。 “记得上点心，看好孩子。农村不比城里，什么都有。马蜂什么的蜇起来人最毒了。” “隔壁的三三几天前被蜇了一下，现在整只胳膊还是肿的。那个可怜哟。” 任飞只能点头称是。 说三三，三三到。 吱。 院门开了一道缝。 一个穿着花裙子年约五六岁的小姑娘走了进来。 她的裙子明显有些不合身，走起路直踩长长的下摆，只好用一只手提着。 “白奶奶，你家吃什么呀？好香啊……” 说着说着，正好看见树下的任飞，她迟疑着停下了步子。 “五叔好。” 昨晚任飞到过她家，还给了她一些糖果，因此小姑娘还认得。 任飞招手，目光落在那只肿了半圈的胳膊上，“三三，吃早饭没？” “吃了。”小姑娘拎着裙子走了过来，好奇地看着地上陌生的任宁凝和她手上的雪容融。 “五叔，这就是你昨天带回来的小妹妹吗？她叫什么呀。” 任飞点头，“她叫麦子。和三三你同辈，所以是你妹妹。” “麦子，叫三三姐。” 任宁凝正和小狗玩得愉快，听到父亲的声音，好奇地看了身边的任三三一眼。 “三三姐姐好。” “哦哦。麦子好。” 两个小姑娘顿时玩到一起。 好半晌过去，任三三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五叔，祖父让我来喊岩爷爷，说该上山巡视了。” 任飞点头。 何岩几个是村子周边的护林员，需要定时进原始森林巡查。 既为防火也为防猎或防盗采。 “三三来了？”何岩匆匆走出院子，“进去跟你白奶奶喝芝麻糊。” 哗。 “芝麻糊？”任三三两眼放光，把手里雪容融还给任宁凝，起身就跑进了正屋。 “小五。”任岩整理着身上的蛇虫药和干粮柴刀，“磨芝麻和炒米的事不急。等我从山上回来再说。” 任飞还没说话，白婶已经端着碗追出来。 “老头子，听说万蝶谷对面的山头有野象出没。到那里的时候千万注意安全。” “知道。”任岩挥挥手，大踏步向门口走去，“我先走了！” 正文 第九章 修信号塔 “婶子，一会儿我带麦子到镇上一趟。” 回来之前他也不知道万香谷这里的手机信号居然还这么差，估计宁墨浓那边早就勾心挂肚急坏了。 白婶正拿些针线帮任三三把过长的裙摆叠起来缝短，免得走路时总被绊到。 “你要赶集啊，几点会回来？” 祖祠的石磨很大，毕竟是供全村人过年过节磨米浆或粉使用的，仅仅磨盘直径就超过了一米。 她自己一个人根本操作不了。 赶集？ 任飞一拍额头，差点忘了这回事。 “不用多久。我们不是去赶集，只是到镇上给麦子妈妈打个电话。” 顺便让人升级一下万香谷周围的信号塔。 打电话？ 白婶一直想问任宁凝母亲的事，却犹豫着不知怎么开口。 此时一听她就松了口气，然而很快脸色变得难看。 “不就隔几座小山吗？前面的几条村寨都能打视频电话了，就我们村子这里信号拉拉垮垮的。” “那些混帐，净不干人事！” 怪不得她儿子迟迟找不到女朋友。姑娘们到了村子，拿出手机一看估计就跑了…… 发了番牢騒，白婶不知从哪取出串钥匙和个竹背娄，“路不好走。你骑摩托时小心点，记得看好孩子。” “知道了。” 摩托是白婶儿子任磊买的。但他现在在外打工，一直放在家里吃灰。 偶尔白婶夫妻走亲戚或去镇上赶集，才会骑上一骑。 任飞打火看看，车况保养得还不错。 抱起女儿放进背娄里，“麦子，乖乖坐好。我们现在去给妈妈打电话，好不好？” “好好！”背娄里的小姑娘正好奇地东摸摸西看看，一听不由雀跃地蹦着小身子，“麦子想妈妈了。” 哈哈。 任宁笑着唱起了歌。 “小背娄，晃悠悠，” “笑声中爸爸把我背下了吊脚楼……” 嘻嘻。 那边的任三三羞羞地刮着脸皮。 “五叔，是妈妈啦。” 任宁凝哪知任三三说的是歌词，一听就使劲摇头表示反对。 “姐姐，是爸爸，是爸爸！” 任飞哈哈大笑着离开了村子。 有辆代步工具，确实省事了许多。没花多少功夫父女俩就到了落枫镇。 农历二五八是本地圩日，尽管时间还早，然而狭窄的小镇已经人流如织。 小姑娘睁大了眼睛，好奇地看着街道上各式各样色彩鲜艳的民族服饰，时不时就问父亲这是什么那是什么。 任飞买了饮料给女儿，一边回着她千奇百怪的问题一边看了看手机。 4G信号满格。 他刚拔电话，电话就通了。 宁墨浓那张谁看谁吃惊的脸庞出现在屏幕上，“任飞，小麦子呢？” “妈妈！”小姑娘两眼亮晶晶地凑了过来，“你在哪儿呀，麦子好想你。” “妈妈也好想乖女儿。”看着安然无恙的女儿，宁墨浓长长舒了口气，“不过妈妈手上还有一点工作没做完。过阵子才能去陪你和爸爸。” “麦子先听爸爸的话，知道吗？” 哼！ 小姑娘很是不高兴，“外公坏坏，老是要妈妈工作。” 宁墨浓扑哧一笑，“那么以后到外公家，麦子不要理外公，好不好？” “要理要理。”任宁凝急得直摇头，“外公外婆最好了。他们可疼可疼麦子啦。” …… 母女俩好一阵腻歪，宁墨浓的目光才落到任飞脸上。 “这两天电话一直打不通，是家里信号不好吗？” “是啊。”任飞笑着点头，“这不，刚吃过早饭我们就赶来镇上给你打电话。急坏了吧。” 宁墨浓嘻嘻地摇头，“你忘了西方很多人喜欢在地铁上看实体书了吗？” 她父母的农场很大，很多地方和城里的地铁一样，也都完全没有信号。 任飞反应过来，笑道：“过会子我找人去升级一下信号塔。没两天应该就能直接在村里跟你视频了。” 毕竟，国家基建狂魔的称号可不是叫白叫的。 “这就最好了。”宁墨浓松了口气。 女儿在身边闹腾时，她常常觉得头大如斗；然而一天见不到那张小脸，却又坐立不安。 两人电话打到发热，宁墨浓事无巨细又交待了一通，最后任宁凝差点没把屏幕吻出一个洞来，任飞才挂了电话。 “爸爸，”小姑娘见过母亲后心满意足。她指着面前的人来往，“那边好好玩。” 任飞抬头看看天色，“麦子你不热吗？” “不热呀。”任宁凝使劲摇头。 她踮起小脚，扯着脖子向小街尽头望去，好像人群后方真有什么稀奇的东西似的。 看着女儿眼巴巴的模样，任飞只好把她抱起来，走进了人群里。 落枫镇虽小，商店却也应有尽有。 任飞带着女儿进家母婴店买了罐奶粉，顺便在里面吹吹空调。 他继续打电话。 对面又惊又喜，“任先生，好久不见。听说你毕业了，现在在哪高就？” 哈哈。 “在老家陪女儿呢。” 对面有一刹那的卡壳，很快又笑出声来。 “不知你老家在哪？想必是个山青水秀人杰地灵的地方吧。有空我带几车人过去玩玩。” “欢迎欢迎。”任飞报上地址，“我老家这边风景倒是不错，而且离镇子只有十公里远。只是信号还是2G。你们来了估计会不习惯。” 对面听明白了，又是一阵大笑。 “这算什么事，我一会找人处理一下这个问题。如果一个星期没弄好，任先生你尽管打电话臭骂我一顿。” 任飞点头，“谢了。以后有空请你吃饭。” 两人又聊了几句，这才挂了电话。 任飞带着女儿在镇上转了一圈，又买了些小姑娘看得上眼的东西，顺便给车子加满油才转身回了万香谷。 父女俩去得早，回得也快。 到家时刚好可以吃午饭。 白婶一见满头是汗的小姑娘，顿时心疼不已。 她连忙盛了一碗凉茶，“这破天气，麦子热坏了吧？奶奶熬了些凉茶，快过来尝尝。” 然而任宁凝完全听不懂。 下了地她第一时间抱起大雪容融，然后埋头在院子里四处乱走。 “奶奶，狗狗呢？” 白婶追上去，喂了几口凉茶，小姑娘这才乖乖地站住了脚。 “婶子，”任飞挂好钥匙，“我们村子一向冬暖夏凉。镇上才叫热呢，站在街上简直喘不过气来。” 白婶一听又埋怨了电信局的一通。 “婶子放心好了。”任飞笑着安慰她：“我已经让人帮着修信号塔。用不了几天村子就能用手机了。” “真的？”白婶明显不信。 “当然是真的。”任飞信心满满的拍着胸脯，“婶子就等着看好了。” 正文 第十章 祖祠 白婶嘀咕，“网络乱七八糟的，有时候通了也不一定是好事。” 隔壁村寨有个中年妇女平时喜欢刷短视频，某天看到营销号说朱砂的种种好处。 她就花大价钱请了一包回家放在床头，想用来镇杀家里的邪物，以扭转家人的霉运。期待从此以后家财万贯儿孙满堂。 她小孙子看见了果断拿来吃…… 于是她就把媳妇和孙子给“镇”走了。 又比如白婶的外婆家是个傣寨，每年都会过泼水节。 本地人就是纯相互泼水祝贺，引来的游客却屡屡向年轻姑娘们揩油。 特别是一些开直播的主播，为了打赏更是毫不犹豫伸手。 后来引发大规模械斗…… 总得来说，网络或许有种种缺点，但通了好处还是比坏处多，而且大得多。 白婶也清楚这点。 她含糊地说了几句，又喂完手里的凉茶。 “小五走，收拾东西去祖祠。” 说完，她便拎了个铺着麻纸的水桶，带着任宁凝向院门口走去。 “来啰。”任飞应了一声，便挑起要磨的黑芝麻和大米、花生等等跟在后面。 他知道数量会不少，然而没想过这么多。 居然整整一担。 磨完出来，估计够小姑娘吃上一年半载的。 要不，去买台电磨机或粉碎机？ “小五，你发什么呆呢？”白婶站在院门口嚷嚷。 “来了来了。”任飞连忙加快脚步。 他们几家都在村子西边，距离祖祠挺远。 没走多久，碰见几个蹲在树荫下玩的孩子。 有男有女，任三三也在其中。 他们拿着块破瓦，卡卡卡地磨着一块花岗岩，个个弄得满头大汗。 “姐姐！”任宁凝眼尖，使劲朝自己认识的任三三挥手。 哎。 任三三应了一声。 其他孩子抬头，看见白婶和任飞连忙站起来问好。 “你们这是在什么？”白婶吓唬他们，“弄脏衣服，看你们爷爷奶奶揍不揍人？” 孩子们嘻嘻直笑。 只有任三三连忙把破瓦丢掉，飞快地擦着手：“白奶奶，我……我们在挖恐龙化石。” 什么情况？ 任宁两个大人满头雾水。 “动画片里说石头里有恐龙化石。” 俩大人恍然，只有任宁凝听不懂。 小姑娘笑呵呵地招手，“姐姐，和麦子玩雪容融呀。” 花岗岩太硬，任三三磨了半天却是连都缝都磨不了来，早就气馁得不行。 看着任宁凝手里鲜艳的玩偶，立即乐呵呵地跑了过来。 白婶见一群孩子依然不动，沉下了脸。 “玩破瓦可以，但不许玩碎玻璃。上次生哥就被割到了，流了很多血。还记得吗？” “谁玩我就揍谁！” 一群孩子连忙纷纷摇头，“奶奶/婶子，我们保证不玩玻璃。” 任飞两人又叮嘱了几句，这才带着两个小姑娘继续向前走。 “三三，”任飞问：“你准备什么时候才上学？” 城里这年纪的孩子别说普通课程，各种兴趣班都早报上了。 任三三摇头，“我不知道呀。” “村子里的小学校倒了。”白婶摇头，“他们就一直玩吧。” 玩到能自己能骑画或走十公里路，差不多就可以上学了。 任飞点头。 当初的他也是这样过来的。 否则也不至于他才读大一，而同龄的宁墨浓都研一了。 任飞回头又看看树下继续磨石头的孩子们，深深地皱起了眉。 城里的孩子总说他们累，他们没时间玩，没有童年。 其实只是无病呻吟。 农村的孩子倒是有时间玩了。 然而过几年十之九八连个高中都考不上，以后大多都是外出打工。 几年的辛苦换大半辈子的相对轻松，和几年玩耍换一辈子的打工，不知哪个更划算？ 乱糟糟地想着，没多久就到了祖祠。 祖祠是全村位置最高的建筑，前面有五十多级台阶。 走完台阶是个不大的平台，上面蹲着两头威武的大石狮。 任飞抬头往正门看去。 或许是端午刚过还不久，正门两边的对联又被重新描红。 “树发千枝根共本，江水源同流万派。” 横批：兄弟同心 走到正大门前。 任飞放下担子，上去用力向右拉开外闸门。 卡卡卡！ 滑木滚动，沉重的外闸门缓缓打开。 祖祠的大门有两层，最外一层是大腿粗细的铁木组成的“目”字状的闸门，严严实实镶在花岗岩筑成的外墙里。 这道闸门十分沉重，而且只能左右移动。 要不是上下方装有滚木，估计几个任飞一起发力，也别想拉开它。 这是战乱时防敌用的。 只要关上这扇沉重闸门再落锁，里面的族人就可以相对从容地对外攻击。 想着想着，任宁的目光落在对联旁边一排长宽约30厘米的方形孔洞上。 那就是射击洞。 小的时候，任飞和白婶的儿子任磊都特别调皮。 大门不走，就喜欢在这些射击洞里钻进钻出，然后就被卡在了孔洞里…… 过了闸门，才是祖祠真正的大门。 一般说来大门很少会打开，他们走的是左边的小门。 过了小门，是面高大的影壁。 影壁已经年久失修，上面爬满了绿油油的青苔。连正中大大的“福”字都几乎看不清。 绕过影壁，一阵凉风吹来。 前面是一个绿意盎然的庭院，这是祖祠的正院。 白婶没多停留，抱着东张西望的任宁凝、领着蹦蹦跳跳的任三三，沿着抄手游廊向西厢院而去。 “奶奶，花花。” 任宁凝看见红色的花朵就习惯性伸手。 白婶亲了她两口，“麦子乖，这儿的花花只能看不能摘，知道吗？” “是啊。”任三三怕怕地点头，“摘了会挨打。” “爸爸。”任宁凝只好眼巴巴地望着后面的父亲。 任飞哈哈一笑，“麦子看见没有？爸爸挑着重重的担子呢，可累可累啦。” 小姑娘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 她瞬间忘了什么花的事，晃着白婶的手想下来。 “奶奶，爸爸累累，麦子要擦汗。” 哎哟。 白婶吃了一惊。 眼前的丫头虽然只有一丁点大，但任宁凝挣扎起来，白婶还真抱不住，只好把她放在到上。 小姑娘跑过来像只无毛熊一样抱住任飞的小腿，“爸爸，麦子擦汗。” 任飞哭笑不得，只好朝前面不远处的西厢圆月门示了示意。 “麦子看到那个圆圆的门口没有？到那里再帮爸爸擦汗吧。” 任宁凝扭头看了一眼，立即哦了一声，趴趴趴地跑了过去。 正文 第十一章 族金 整座祖祠原本是一座住人的宅子。 万香谷第一代祖宗的儿孙长大，搬出祖宅建立自己小家。 他们去世后，这座老宅就变了祖祠。 西厢则成了全族的厨房，里面存有足够全村人集体用餐的餐椅厨具。 逢年过节或者要办集体性的大事，比如红白喜事。这里就会涌入大批擅厨艺的族人，集体做起了饭菜。 不过现在非年非节，除了些族老不时会进来看看外，整个祖祠到处都静悄悄的。 咦。 白婶惊讶，“三三，你胳膊什么时候好了？” “我也不知道呀。” 小孩子贪玩，要不是白婶提醒任三三还没发现自己的胳膊不知何时恢复了正常。 “你是姐姐，先照顾下妹妹。我和五叔要磨米和黑芝麻。” “好的。”早上时任三三便知道这回事，连忙爽快地应下。 “还有，多教教妹妹说本地话。”白婶又给她一个任务。 “哦！”任三三立即附在矮她半截的任宁凝耳边，轻轻地嘀咕着什么。 “三三真是个好姐姐。”任飞哈哈地夸了顿任三三。 他伸手捏了捏女儿的脸蛋，顺便塞给两个小姑娘一些米饼和饮料。 “麦子，爸爸要和奶奶做好吃的。你先乖乖和姐姐玩。知道吗？” “哦。”任宁凝歪着小脑袋瓜叮嘱，“那爸爸不能走哦。” 任飞哑然失笑，“麦子在这呢，爸爸当然不会走。不过屋里脏脏，你和姐姐就在院子里玩。” 任宁凝又不厌其烦地确认了几遍，得到父亲的屡次肯定后，这才蹦跳着跑到了小堂姐身边。 任三三左右一看，捡了块碎石子在树荫下画了个大大的“田“字。 “麦子，和姐姐一起玩跳坑坑。” 小女孩向来有当大点孩子跟屁虫的习惯。 任宁凝听不太懂，不过也知道这是玩的，便好奇地看着地上的图案。 “姐姐，麦子也要玩。” “那姐姐教你。”任三三手把手教了起来，“数到一就一只脚跳到这，数到二就两只脚跳到这里。数到三就跳到这……” “要是跳错了或者落错了脚要犯唱歌，麦子懂了吗？” 任宁凝完全听不懂规则，不过看着小堂姐又蹦又跳，顿时眉开眼笑地拍起了小手。 “好好玩，麦子也要玩。” 任飞摇了摇头，转身进了耳房。 耳房不大，里面空荡荡的，就放了座巨大的石磨以及相应的工具。 白婶正在清洗磨盘周围。 万香谷地处深山老林里，平时灰尘并不多。只要用清水仔细擦洗一遍磨盘就可以。 “小五，把磨盘抬起来，我洗洗里面的磨齿。” “好的。”任飞应了一声。 磨盘由块直径约一米左右高度约三十厘米的花岗岩雕琢而成，非常沉重。 不过不是要任飞整个搬起来。 磨盘侧面有个插转杆的石梢，只要抓住它抬起一道缝，能清洗到里面就行。 任飞边抬着磨盘边开口，“婶子，这磨每年都要磨好几百次，不如买台电磨机好了。” 那机器多功能。无论是磨米还是其他眨眼就好，可谓又快又方便 白婶头也不抬，“之前大家就商量过这事，不过后来没准备买。” “为什么？” 呃。 白婶直言，“一是族金里没钱，二是听说电磨磨出的米浆什么的不好吃。” 任飞擦汗。 后者显然不是问题，更多的因为是族金里没钱吧。 “婶子，我和我妹上学的钱大多是族金出的。”他商量着开口，“现在我已经毕业，手里也有些钱。要不先捐点钱进族金？” 白婶吃惊地抬起头，“你不是今年才毕业吗？现在又多了一个女儿要养，哪来的钱？” “瞧婶子说的。自从上了大学，我不是没再要过族金了吗？” 任飞笑，“你侄子能赚钱得很。” “真的？”白婶明显不太信。 因为任飞是附近唯一的大学生。赶集走亲戚什么的，白婶总能听到许多人在她耳边说现在大学生屁都不是，毕业即失业什么的。 三人成虎，听多了就很多人就信以为真。 白婶一向很好说话，然而听到这些便毫不客气骂回去。 “要是上大学屁都不是的话。你儿子/女儿连高中都考不上，那他/她算什么？” 任飞并不知自家婶子的经历，点头道：“真的。无论是我还是麦子妈妈手里都很有钱。这次回来准备建新房子。只不过……” 只不过族里替他兄妹俩交了十几年的学杂费。不先捐点族金的话，任飞不好意思拿出用。 白婶洗干净石磨，又沉吟了会，“等过几天再说。” 过几天如果周围山头的电信塔真的能开通，她才会信侄子的话。 “也好。”任飞明白她的顾虑。 万香谷没有驴这种神奇的动物，于是推磨的是人。 任飞找到长约三米的专用推拉杆，一头插进磨盘的梢孔里，另一边吊在横梁上。 调整好高度，他稍稍用力，便吱呀吱呀地推拉起磨来。 白婶一勺勺把炒米放进入口，随意问着侄子一些想知道的事。 磨米需要时间，她不时会跑到门口瞧瞧门外的小姑娘，见任宁凝两人玩得开心，这才走回来。 磨完米粉已经近一个小时，两人接着磨芝麻。 芝麻是好东西，只好稍稍碾碎就会散发浓浓的香味。 外面的两小丫头也玩累了，闻到香味连忙兴冲冲地跑了过来。 不过任三三知道大人在作正事，便把小堂妹拦在门口。 两个小姑娘贪婪地耸着小鼻子。 任宁凝更是踮起了脚尖，扯着脖子张望，“爸爸，好香啊。是不是吃的呀。” 任飞笑着点头。 “香吧，这是芝麻糊啦。早上麦子不是吃了大大一碗吗？现在忘了？” 任宁凝挠挠后脑，很快想了起来，连忙小鸡啄米地点着脑袋瓜，“记得记得。麦子记得。” “爸爸，麦子要吃芝麻糊。” “两个小馋鬼。”白婶摇了摇头。 无论是芝麻还是米昨晚已经炒熟，现在是直接能吃的。 她拿了个碗装了半碗黑芝麻米粉，又从任飞接过两袋饮料，端过来给两个望眼欲穿的孩子。 “你们刚玩了半天，手上全是土。三三先带妹妹去洗手。不洗手不能吃。” “哦哦哦。”任三三连忙牵起任宁凝往水缸走去。 白婶不放，连忙跟了上去：“都走慢点。地上滑！” 没多久，三人洗完手重新走了回来。 两个小姑娘就坐在西厢的树荫下，你一勺我一勺吃起了芝麻米粉，时不时吸上一口奶饮料润喉，满脸的惬意。 正文 第十二章 荔枝 任宁凝有午睡的习惯。 从祖祠回到白婶家，她已经甜甜地睡着了。 放下磨好的芝麻米粉，任飞查看过女儿，便回到对面自己家继续打扫卫生。 任三三晃着任宁凝的绣球，两眼放光地跟在后面，“五叔，你家荔枝熟了呢。” 哈哈。 任飞笑着揉乱她的头发，“怎么，难道三三你们没吃过吗？” 整座万香谷都是一家人。每家每户的院门一向只防君子不防小人。 孩子们找到钥匙开门的话，只要斜斜身子，就让从门缝里挤进挤出。 此时的栛枝树下，早铺了一地的果核和果皮。 嘻嘻！ 任三三有些不好意思。 任飞摇头，抬手摘下几串又红又大的果子。 “荔枝树脆，枝叉很容易拆断。你们要吃的话记得喊大人帮忙，或者拿果杆梯子来摘。” “不许爬树，小心摔到。听见没有？” “嗯嗯嗯。”任三三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反正一个劲点头。 她麻利地剥开颗荔枝。一般浓浓的香气扑鼻而来。 小丫头顿时垂涎三尺，眉开眼笑地往嘴里塞。 进嘴后，任三三眼睛一亮，“五叔，好好吃。” 咦。 很快她又愕然地咕哝了一声，“果核怎么那么小了？” 这时，白婶拿着扫把筐子等工具也进了院子。 听见任三三的话，她便随口问了一句。 “三三，什么那么小了？” 汪汪。 那条小黑狗也跟了过来。 它走到任三三脚下，眼巴巴地盯着她手里的荔枝，眼里露出了渴望。 任三三蹲了下去，剥了一颗喂给小狗，“白奶奶，这棵荔枝树的核突然变得好小，而且好好吃。” “真的？”白婶将信将疑，抬手摘了一颗剥开，很快眼前一亮。 “小五，”她又吃了一颗，连忙喊正屋里忙碌的侄子。 “今年的荔枝真不错。果大肉甜核小，还有股奇特的清香。要不摘些到镇上卖？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任飞的声音从正屋传了出来，“婶子，喜欢的话就摘着吃。卖它作什么，不费那劲。” 这边盛产荔枝龙眼，在附近镇子、小县或市区，根本卖不上价格。 而他家只有一棵荔枝树，要是往远处卖又得不偿失。还不如想吃的时候摘下来吃算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任飞又不缺钱。 “这么好吃的果子不卖，真是太浪费了。” 白婶原来是来帮侄子打扫卫生的，结果吃完一颗情不自禁又摘一棵。 一连吃了七八颗才强忍着停下手。 “不吃了，不吃了。” 荔枝虽好，然而极易上火。可以适量尝尝味道，但最好不要多吃。 任三三手里只有一串，还要跟小狗分享，没多久也吃了一个精光。 她眼巴巴地看着满树的果子，爬到石桌上努力地跳了跳，却是根本够不着。 大眼珠转了转，任三三大声嚷嚷：“五叔，我去找人帮你打扫院子啊。” 说完她也不等任飞回答，小姑娘就一溜烟跑了。 白婶家的小黑狗智商不行。明明主人就在旁边，却是毫不犹豫跟着喂它的任三三往外跑。 可惜它刚断奶还没多久，不大一会儿就被落下了老远，只能急得汪汪直叫。 白婶摸摸黑狗的肚子，见它是饱的，便没再理会。自己选了个墙角开始清扫起来。 又过了一段时间，喧闹声响起。 任三三领着一群半大的孩子冲进任飞家。 “五叔，我们来帮你打扫。” 然而有孩子却是直接拆台。 “三三，这棵荔枝树真的像你说的那么好吃吗？不要骗人哦。” “就是，前几天我们还摘了些。剥开全是果核，都没什么肉。” “核大也不错呀。正好拿来当陀螺……。” 把荔枝核切成两半，在下半部分插上一根小木根或竹签，就成了一个简易的小陀螺。 一群半大孩子能旋着玩上一整天。 任三三急得直比自己的小尾指。 “骗你们是小狗。五叔家的荔枝树变了。现在核只有一点点大，而且肉可好吃啦。保证你吃了还想吃。” 一群孩子们还是半信半疑。 自从这棵荔枝树变红，他们不时就会钻进来摘着吃。从来没见过任三三说的情况。 汪汪！ 小黑狗见任三三又跑了回来，连忙兴冲冲地跑过来扯她的裙角。 “看！”小姑娘把狗抱起来，“小黑这么着急，就是因为没吃够树上的荔枝。” 汪汪汪。 小黑狗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反正一个劲地舔着任三三的脸蛋，一只前腿还使劲地指着树上的荔枝。 孩子们你看我我看你，不由信了几分。 任飞听见动静，出来一看。 他哑然失笑，“三三你们想吃荔枝呀。” 任三三有些不好意思。然而美味对一个孩子的吸引力比天都大，她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反应过来后，小丫头脸蛋羞得发红。 她讪讪地把怀里的小黑狗往前一送，“五叔，麦子的狗狗也喜欢。” “你这丫头……”任飞哈哈大笑。 他左右一瞧，拿起张凳子走到树下，哗哗哗折了二十几串荔枝下来。 “你们都过来尝尝。五叔刚刚回家，现在忙。不够吃的话，你们几个男孩回家拿果棍或梯子来摘。” “不许爬树，听到没有？” 唔唔唔。 孩子们那顾得上理他，一个个迫不及待地剥起了荔枝，然后飞快塞进了嘴里。 很快小孩子们个个两眼放光，手上的动作更是麻利。 汪汪汪。 小黑狗眼睁睁地看着一群两脚兽只顾着狼吞虎咽，根本没人理会自己，不由急得上窜下跳。 任三三看见了，连忙霸下一串放到黑狗面前，“这串给小黑的。谁也不许跟狗狗抢。” 跟狗抢吃？ 任飞听得嘴角直抽，摇摇头后回去继续忙活自己的事。 没多久，二十几串荔枝便被消灭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小黑狗怀里还有最后一颗，正恋恋不舍地用舌头添着。 孩子们面面相觑。 他们一会儿抬头看看树上红灿灿的果子，一会儿又看看身边的兄弟姐妹。最后不知谁带头，一窝蜂地出了院门。 没多久，他们从附近院落找到些扫把垃圾铲什么的，又重新回到任飞家，哗哗地帮忙打扫起院子来。 正文 第十三章 网通了 人多力量大，花了不到两个小时，任飞家就彻底被清理了一遍。 不能说纤尘不染，至少没再到处是落叶荒草。 任飞又摘了些荔枝送给孩子们。 一群半大孩子抱着荔枝，高高兴兴地跑了。 只有任三三留在后面，“五叔，要不要我送只猫猫过来抓老鼠啊？” 刚才在清除院子草丛和杂物的时候，发现了几条鼠路还有些洞口。 这样的地方一看就知道要么有老鼠要么有蛇。 话说万香谷周围，大大小小的蛇鼠还是很多的。像白婶的丈夫任岩去巡山，蛇虫药几乎是必带的。 “行。三三看看哪位叔伯家有小猫，帮五叔抱只过来吧。正好陪麦子一起长大。” “哦。”任三三点头，这才转身离开。 农村的狗和猫生得多，长得还快。 邻里邻居亲朋好友们如果想养的话，只要事先说一声，等幼崽们断了奶，都是可以随便抱走的。 目送任三三出了院子，任飞里里外外转了转。 这家虽然破破旧旧，但至少能遮风挡雨，勉强还能住上一段时间。 现在先暂时安顿下来，以后再建新房就是。 他又回到正屋和自己的卧室，将一切有棱有角的地方都包了起来，地上也铺了一层厚厚的毯子。 免得女儿进进出出时不小心磕到碰到。 “小五，”白婶提醒他：“这边空气湿。地上这些毯子什么的没几天就会返潮甚至发霉。没什么用的。” “知道。”任飞笑容灿烂，“婶子，我也是自小在这里长大的，这些都清楚！” 他指指屋里的一切。 “这些先将就一下。至于返潮发霉什么的，每隔几天我会拿到院子晒晒太阳。” “再过阵子就建新房子。以后住进了新家就好了。” 白婶吃了一惊，“建房子，你真赚到钱啦？” 哈哈。 任飞比了个雄壮的姿势，“婶子，当然是真的。” 他抬头看看四周葱葱郁郁的高山林海，“要不是村里没手机信号，否则我随时可以查查银行余额给你看。” 白婶脸色古怪，不由又信了几分。 弄好屋里，任飞来到院中的荔枝树下，又把树下的石桌和石凳也给包了一层软胶。 白婶在后面默默地看着。 见侄子这么细心，她便没再坚持让父女俩住到自己家里。 弄完这一切，看看时间，任宁凝也该醒了。 两人转到隔壁。 果然，小姑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 任宁凝正抱着心爱的红灯笼，瘪着张小嘴披头散发地坐在白婶的床上。 “爸爸……”见到父亲进来，她委委屈屈地伸出双手。 “麦子醒啦，肚肚饿了还是要尿尿？”任飞哈哈把女儿抱了进来。 小姑娘没有理会，只是软绵绵地趴在父亲的肩膀，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 好半晌才猫出一句话，“你去哪了啊？麦子好想你。” 孩子的声音细细而且含糊不清。 要不是任飞耳尖，否则他还真听不清。 “爸爸也好想麦子。”任飞亲了女儿几口。 检查过女儿的衣服没拉没尿，又理顺小姑娘的头发，他才抱着任宁凝到了院子，指着对面的自己家。 “爸爸哪也没去，只是在家里给麦子弄了个漂亮的公主房。麦子要不要去看看？” 任宁凝不作声。 任飞等了半晌，以为女儿又睡着了，扭头一看。 原来小丫头根本没听他的话，正趴在他肩上在跟地上的小狗你挤眉毛我弄眼睛。 “鬼丫头，连爸爸都不理。”任飞哭笑不得，一手拎起小狗一手抱着女儿进了自己家。 又过了两天，任飞正在砌正院的排水沟。 荔枝树下放了张大毯子，任宁凝和任三三正坐在上面玩。 旁边还有只喵喵直叫的小奶猫以及一只趴着假寐的小黑狗。 嗡~ “五叔，”任三三拿起石桌上闪着光的手机大喊，“你的手机响了。” 任宁凝飞快地爬了起来，“姐姐，是麦子妈妈的电话。” “来了，来了。”任飞丢下手里的泥刀，往南山上的信号塔看了一眼，快步地走了过来。 接过手机一看，果然4G信号已经满格。 任飞满意地点头。虽然不是5G，但也暂时够用了。 毕竟落枫镇上都没有5G信号呢。 “爸爸，是妈妈的电话吗？”小姑娘趴在父亲的小腿上迫不及待地向上爬。 任宁摇头，“不是妈妈电话，是网络通了天气预报更新啦。” 自从有了孩子，什么国家大事或者哪个明星娱乐的头条任飞都不再关心，反而是普普通通的天气预报成了他优先关注的事。 每天起来他都会看上一两眼。 天气热了要记得给女儿准备凉茶；天气凉了要多带小孩子的衣裳…… 把女儿从腿上摘下来，“爸爸刚刚在挖泥巴，现在身上脏兮兮的。麦子先跟姐姐玩。” “可是可是，”小姑娘不依不挠嘟着小嘴，“麦子好久没见妈妈了，麦子想跟妈妈说话。” 任飞点头，只好接下宁墨浓的电话。 很快电话通了。 “妈妈！”小丫头一见屏幕上的美人，顿时一蹦三丈高。 哟哟。 宁墨浓笑颜如花，“原来是小麦子呀，想不想妈妈呀？” “想，麦子可想可想妈妈了……”任宁凝颠三倒四地长长说了一通想念的话。 好不容易等她说完，宁墨浓才笑着左张右望：“小麦子，这是哪呀，旁边的姐姐又是谁啊？” “这是爸爸家啦。” 小姑娘对手机不陌生，先四处拍拍了院里的情况，随后介绍身边的任三三和地上的小猫。 “这是三三姐。这是花花。这是黑黑。” “三三姐可好啦，天天陪麦子玩。花花还小，连老鼠都不会抓。黑黑最乖，它喜欢麦子。” 嘻嘻。 宁墨浓忍俊不禁，“三三你好呀。我是麦子的妈妈。” 然而任三三只是好奇地看着屏幕上都市丽人，并不作声。 她还听不懂太长的普通话。 不远处的任飞只好出声，“三三，五嫂在说你乖呢。” “哦哦。”任三三才反应过来，连忙站直问好。 母女俩又聊了几句，宁墨浓好奇，“小麦子，爸爸在作什么呀？” 任宁凝连忙对准重新回去砌排水沟的父亲。 “爸爸坏坏。他在玩泥巴，不让麦子一起玩。” 那边的任飞听见了，哭笑不得地作了个大大的鬼脸。 既然网通了，他倒不必着跟老婆聊天说话。 万香谷这边雨水众多，还是抓紧时间先好弄院子的排水比较重要。 哈哈。 电话那头的宁墨浓也是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 “既然爸爸这么坏，都不跟麦子玩。那晚上麦子不要跟他睡，好不好？” “不要，”任宁凝使劲地摇着头，全身都在抗拒，“麦子就要跟爸爸一起睡……” 母女俩絮絮叨叨，一聊就聊了大半个小时。 直到任飞干完活过来摸了摸发烫的手机。 “好了好了，手机要快没电了。爸爸有事要用手机。明天麦子再给妈妈打电话。好不好?” “哦哦。”任宁凝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手机。 正文 第十四章 任磊 吱。 院门开了。 白婶呵呵地端了碗热腾腾的鸡肉汤过来。 “小五嘴都裂了，什么事这么开心？” 说着，她的目光落在任三三身上。 “原来三三也在啊。你是大姑娘了，要吃鸡肉自己去白奶奶家打。” “好咧。”任三三咕噜地爬起来，眉开眼笑地往院门口跑去。 “婶子，”任飞有些无语，“你又杀了只鸡。上次的还没吃完……” 说着说着，他炫耀地扬了扬手中的手机，“村子的手机网络刚刚通了！4G满格！” 嗤！ 白婶吃惊地吸了口凉气，不可思议地望着侄子，“网真的通了？” “通了！麦子刚刚还和她妈妈通了视频呢！” 白婶不由扭头望着身边的小丫头，“麦子，刚刚见到妈妈了？” 闻着香喷喷的鸡汤，任宁凝急不可待地趴在石桌边上。 她呼呼地往碗里吹着风，闻言开心点着小脑袋。 “见了。麦子见到妈妈了。妈妈说她很爱很爱麦子呢。” 任飞哈哈一笑，“婶子，石头现在应该下了班，我给他打个电话啊。” “打吧。”白婶兴致勃勃地点头。 她也有段时间没见着儿子了。 电话响了好一阵才接通。 任磊汗涔涔的脑袋出现在屏幕那头，周围是个狭窄的空间。 “咦，小五，你现在在哪，怎么有空打电话给我？” 任飞不答，只是笑着把手机对准荔枝树下的白婶。 “石头你吃饭了？这是在哪？怎么流那么多汗？” 任磊有些茫然，却还是下意识地回着话。 “妈。刚刚吃完饭，我现在在上连班呢。这是躲在厕所里接你们的电话。”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厂房里没有空调，电扇吹的风也是热。这才热出了一身的汗。” 哎哟。 白婶心疼得直拍大腿，“又连班？你怎么天天连班，甚至连接个电话都要躲在厕所里？” “这破厂的工资不高规矩倒是不少。老板也不知道多招几个人，天天就知道压榨你们……” 任宁凝最喜欢热闹，连忙挤了过来，着急地扒着手机。 “奶奶奶奶，麦子看看麦子看看。” 白婶下意识地蹲了下来。 任磊正愁不知该怎么应付絮絮叨叨的母亲，看见任宁凝顿时被吸引了目光。 咦。 “这是谁的孩子？长得好可爱，又有点眼熟呀。” 最重要是说的还是普通话。 万香谷就没几个孩子能说一口流利普通话的。 白婶更是没好气。 她把任宁凝搂起来放到腿上，狠狠地亲了小姑娘几口。 “这是小五的女儿，小名叫麦子。麦子，这是石头叔叔。快叫石头叔叔好。” 任宁凝好奇地看着屏幕上目瞪口呆的大人，甜甜地叫了一声，“石头叔叔好。” “好好好。”任磊有些不知所措。 “小五的女儿?”反应过来后，他差点跳了起来，“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白婶拍了拍四周的景色，“这是小五家。他回来后找人帮了下忙，村子网络就通了。” 任磊有些傻眼。 他和任飞同龄，两人只相差了几个月。 现在任飞女儿都长这么大了，任磊一想到以后自已回家，相亲或者逼亲肯定必不可少，顿时头都大了几分。 果然， 白婶边喂小姑娘鸡汤边开始旧话重提。 “石头啊，小五孩子都这么大了，你也要抓紧呀。” “听说深城那边年轻女孩到处都是。你要大胆点，不要总想着自己的条件差，努力走过去拐一个回来……” 咳咳！ 任磊连连咳嗽。 “妈。厂里离岗有时间限制。我现在是躲在厕所里接的电话。现在时间要到，我得先挂电话。等周末我再打回去啊。” 白婶只能摇摇头，“哦，那你挂吧。要注意身子，流了汗记得多喝凉开水，不要总喝饮料……” 嘀！ 电话断了。 任飞接过电话。 “婶子，看石头那样子，打个电话都要钻厕所，热得面无血色。要不叫他回来算了。” “我们兄弟几个一起想办法发展村子。不比在外面帮别人干活强？累死累活还没几个钱。” 白婶默默地喂着怀里的小丫头。 唉。 她叹了一声，“在家要真能赚到钱，谁会愿意往外面跑？就算我和他爸一起劝，估计石头也不会回来的。” 任飞不置可否，他指了指头顶的荔枝。 “婶子，我家这棵荔枝树以前什么样现在什么样，你有印象吧？” 白婶虽然疑惑，却还是点了点头。 以前这棵荔枝的果子外表看上去不小，但里面的核几乎占了八成。可以说一颗果子就没多少肉。 而且树上还到处是虫子，比如荔枝椿。 这种虫子差不多有拇指大小，外表一看就知道是害虫。有人或动物靠近就会喷出一股臭液，十分难闻而且刺激皮肤。 因此树下的石桌椅根本不敢久坐。 现在荔枝大变样了不说，连荔枝椿也不知去向。 这不，任宁凝和任三三才能在树下快快乐乐地玩。 “上次我说过带回来一些植物营养液，你记得吧？”任宁笑，“这棵树之所以成了现在这模样，就是因为我给它用了营养液。” 白婶恍然大悟。 她突然两眼放光，“这么说我家那棵木菠萝蚂蚁爬虫什么的不见了，也是因为你用了那什么营养液？” “应该是了。”任飞点头。 白婶毫不犹豫抱起任宁凝，“麦子走。跟奶奶去砍颗木菠萝吃。” “奶奶，木菠萝是什么呀？” 白婶指了指自家的方向，“就是奶奶家院子的大果子呀。” “奶奶。那不是果果，那是气球！” 白婶扑哧地笑了出来，伸手轻轻地拧了拧小姑娘的脸颊。和儿子打电话的郁闷顿时消散了些。 “奶奶家那是果子啦，不是气球。” “气球和雪容融一样，麦子可以拿着玩，对不对？奶奶家的果子麦子拿得动吗？” 任宁凝歪着脑袋巴眨了一会眼睛，终于反应过来。 很快，她不再关心什么果子。 对任宁凝来说，木菠萝是绿色的，看起来就没有头上红红的荔枝好吃。 不好吃的东西，她一概不理会。 任飞摇摇头，跟在后面转到了隔壁院子。 他找到柴刀，绕着大树转了几圈，很快挑中一颗约三十斤的果子。 “五叔五叔。篮子。”任三三还没有走，连忙跌跌撞撞拎了个和她一样高的菜篮过来。 木菠萝太大，小女孩甚至小男孩们通常一个人没法搬，因此得装在篮子里一起扛着走。 白婶哭笑不得，“三三，五叔是大人，而且果子砍下来后就直接切开吃，用不着篮子。” 正文 第十五章 任云的想法 砍下木菠萝，任飞却没有第一时间切开。 “三三，帮五叔跑跑腿，去喊云姑姑过来吃果子。” 任宁凝耳朵一动，咕噜地爬了起来。 “爸爸，云姑姑的花花最漂亮了。麦子喜欢云姑姑。” 任飞哈哈摇头。 这丫头，到底是喜欢云姑姑，还是喜欢任云带过来的各种鲜花？ 他和任云两人自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 而且现在除了在家待产的孕妇外，他们几乎就是整个万香谷唯二的两个年青人。 因此任云不时会过堂弟家瞧上一两眼。 姐弟俩要么聊聊天，要么帮着看看任宁凝，免得任飞一个大男人粗手粗脚的照顾不用。 来的次数多了，任云知道任宁凝喜欢花，因此每次过来都会带上些鲜花。 久而久之，任宁凝听见这云姑姑的名字便心生好感。 事实上刚刚任飞也给任云打了好几次电话，然而一直没人接。 估计任云回了村子后见没网络，直接把手机丢一边，现在还能有电就很不错了。 “五叔……” 任三三眼巴巴地盯着硕大的木菠萝，吱吱唔唔的有点挪不动脚。 任宁凝对木菠萝不感兴趣，过来拉着任三三的手，“姐姐，我们去找云姑姑呀。” 任飞摇了摇头。 万香谷很大。他们几家在村子西边而任云家在村子的中间，相距有点距离。 以任宁凝的小短腿，走过去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来来来，”任飞招呼，“三三不想去就不去吧。我们先吃果子。” 任飞找任云，当然不是喊堂姐过来吃果子，而是想告诉她网络已经开通。 木菠萝而已，这边并不是什么稀罕物，村子里到处都是。 而任云之所以决定不再打工，就是想在家创个网店，传承香道的同时卖点村子里的东西。 万香谷一年四季山青水秀花果飘香而且样样品质优良。只要网店有了名气，肯定能赚钱的…… 任云的想法很好，可惜回来后她发现一个最大的问题：网络不通。 她连忙去镇上甚至县里咨询，甚至一连去了好几次。 每次大大小小的管事都是满口答应、优先解决、尽快解决、马上解决； 然而结果却是一拖再拖…… 说任云，任云到。 婉转的声音在围墙外响起，“小五在家吗？麦子在家吗？” 任飞刚要出声，任宁凝已经一蹦三丈高，开开心心朝大门口方向挥手尖叫。 “云姑姑，麦子在奶奶家呢！” 嘘~~ 白婶大惊失色，连忙过来拉住小丫头。 “云姑姑已经听到啦。麦子不要喊那么大声啊。” “要是喊破了嗓子，你就吃不了饭、说不了话了。” 她指了指作势扑过来要打某人小屁屁的任飞，“到时候爸爸会伤心的。” “唔唔唔……”任宁凝连忙一只手捂住小嘴另一只手捂着小屁/股，拼命地点头。 门开了，任云笑盈盈地拿着株大红色的美人蕉走了进来。 “云姑姑，花花。”任宁凝还被白婶拉着，只能眉开眼笑地蹦着挥手。 任云走过来蹲下，伸手捏了捏小丫头的脸蛋，再把花放到她跟前。 “麦子，这叫美人蕉。看花花漂不漂亮？喜不喜欢？” “美人蕉？”任宁凝两眼放光。她伸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单薄的花朵，生怕把它碰掉一样。 “花花好漂亮。麦子喜欢。” “麦子喜欢的话，过会我们一起把花花种在花坛里。以后麦子就能天天看见了。” “哦哦。”小姑娘开心地点头。 任飞摇摇头。 他家院子的西南角花坛也有一大片美人蕉，只不过花是嫩黄色的，便被小姑娘视而不见罢了。 “麦子，云姑姑这么远过来给你送花花，你该说什么？” “谢谢云姑姑。” 哎！ 任云开开心心地抱起小不点。 “麦子真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你看看三三姐姐，眼睛都快钻进果子里了。见了姑姑也不问一声。” 嘻嘻。 任宁凝刮着小鼻子，“姐姐羞羞。” 任三三闹了个大红脸，连忙站直身子，“云姑姑好，我刚才……刚才没注意你进来了。” 三个大人哈哈直笑。 任飞边用菜刀刨着木菠萝边开口：“姐，看见我打过去的电话了？” “没呀。我都好久没碰过手机了……”说着说着任云反应过来。 她身子顿时一僵，“小五，村子里的网络好了？” “刚刚好的。”任宁朝地上的席子示了示意，“我的手机在地上。” 任云连忙过去拿起手机一看，顿时哇噻地一声欢呼。 “4G信号满格！这破网终于通了。” 不枉她跑了这么多次，镇上或县里总算做了点实事。 切。 白婶哧之以鼻，“云姐儿，哪是什么镇上或者县里干的事。分明是小五回来后打电话让人弄好的。” “什么意思？” 白婶便把这几天的事说了说。 任云听完又看了看手机，不得不对眼前的堂弟刮目相看。 “小五你快点！”她将信将疑地靠了过来，“这么大个果子，切烂几粒核算什么。别拖拖拉拉的！” “快让我尝尝用过什么植物营养液后木菠萝的味道。” “姐。我家的荔枝你又不是没尝过……”任飞无语地摇头，手下的动作又快了几分。 “原来如此，”任云恍然大悟，“我上次就说你家的荔枝怎么会变了个大样。” 没多久，一股清新的香味传遍了偌大个庭院。 几人闻了都是精神一振。 “是有些不同，”任云耸耸鼻子，“比起其他木菠萝的香味感觉要清淡了三分，看果肉却似乎多了几分光泽。” 最后她总结，“应该会是别俱一格的味道。” “五叔，碗。”任三三就早流着口水把几个海碗和竹签拿了过来，一一接着任飞掏出来的果肉。 “麦子，你要尝尝果子吗？”白婶问最小的孩子。 任宁凝第一次闻到这种味道，又见大人们一个个都围在石桌边上，不由多了几分好奇。 一听她连忙张大嘴巴，“奶奶，麦子要吃。” 白婶点头，“那奶奶去洗下手，再给麦子撕肉肉。” 任宁凝人小嘴巴也小，还不能直接拿着竹签扎起果肉放进她嘴里，免得不小心伤到。 刚转身，白婶又叮嘱了一句，“三三吃的时候记得小心竹签。要不跟我一起去洗手。” 任三三已经塞了满满一嘴的果子，旁边的任云只好出声，“婶子放心，我在这看着呢。” 白婶点头，连忙去洗干净手，这才直接拿起一颗果肉来撕开。 咦。 她眼前一亮很快又吃了一惊。 “味道真的和其他的木菠萝大不一样啊。而且果核有点小……” 任云刚尝了一颗，“不只是小而已，简直小了太多，几乎都快全是果肉了。” 说着说着，她有点可惜。 木菠萝的果核煮熟后也是种无上的美味，粉粉的感觉和番薯差不多。 甚至相对于果肉，很多人更喜欢吃它的果核。 “不过无论如何，这全新品种的木菠萝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正文 第十六章 欢喜 任云吃了两颗木菠萝，一声不吭拔腿往外跑。 任飞莫名其妙，“姐，你要去哪？” “这果子真不错，我得回去拿手机来录素材。” 从外面回家后任云也录了不少素材，有的甚至已经都剪辑好。 只是万香谷的网络迟迟不通，大多只能搁在硬盘里吃灰。 偶尔赶集的话，她也会拿到镇上有网的地方上传。甚至还积累了几百个粉丝…… 任飞哭笑不得地提醒，“姐，难道我的手机不能用吗？” 他的手机要比任云的好多了。 啪。 “对哦。”任云恍然地一拍额头，转身又笑盈盈地走了回来。 两家距离不近，现在又是大热天大太阳的，她也不想随便走动。 白婶无语地摇头，“云姐儿多大的人了？也没点稳重，还像个疯丫头一样。” 小孩子的语言能力非凡，任宁凝已经能听懂不少本地方言。 咯咯。 她像橡皮泥一样笑得前俯后仰，浑身上下仿佛没长骨头一般。 “奶奶说云姑姑是个疯丫头。咯咯咯……” 任云也没生气，嘻嘻地逗了任宁凝一会。 她紧锁着眉头，无意识地把任飞的手机折腾咯吱咯吱作响，也不知道到在思索什么画面。 汪汪。 小黑狗刚吃完几颗木菠萝，尽管肚子已经涨大了几圈，然而还是很不过瘾。 它抬头左右一看，便向任三三凑了过去。 任飞三个大人只是尝了尝木菠萝的味道，便停下了嘴。 两个小姑娘中，任宁凝和小狗最亲近。 不过小姑娘不太喜欢木菠萝的味道，吃了两三颗就嘻嘻哈哈玩起了手中的红灯笼。只有任三三还一个劲向嘴里塞，吃得眉开眼笑。 小狗扒拉着任三三的裙子，吐着舌头眼巴巴地望着她碗里的菠萝肉，不时吠上一两声。 “小黑你要呀。”任三三看了看任飞那边还有一大碗没动的菠萝肉，果断放了几颗到地上。 呼~ 小狗几乎是箭一般冲了过去，狼吞虎烟地吃嚼着。 一边吃它还一边摇着尾/巴直哼哼，狗脸上满是享受的模样。 任云心一动，眼疾手快地把这一切给拍了下来，心里更是默默地策划着该补些什么样的旁白。 任飞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摇摇头后也没说什么。 他的关系很广，要想把这些果子推销出去也就一个电话的事，而且价格还不低。 不过人情大过天，能不欠就不欠。 为了一棵树的果子而把他的人情送出去，想想还算了吧。 再者，要是任云真把她的帐号给做起来，比如有个几十万甚至几百万粉，倒也不失为万香谷找出条能细水长流的赚钱路子。 有了网络确实方便了许多，任云把刚拍好的视频往自己手机一发，又聊了几句便迫不及待地回了家。 “婶子，”任飞旧事重提，“现在我可以去捐点族金了吧？” 白婶不置可否，只是语重心长地揉了揉任宁凝的长发。 “你现在有个孩子，平时不花多也要花少。赚钱不容易，最好省着点用。” “……”任飞指了指对面自己家，“我只是想建新房。” 他家现在的房子也可以住。不过到底年久失修，老鼠出没那是日常，甚至不时还能在屋里发现四处乱爬的小蜈蚣什么的。万一吓着孩子那就不好了。 此外最麻烦的是上厕所。 上惯了外面干净卫生的厕所，回到这边看着又脏又臭的旱厕真的无所适从。 白婶沉吟了会，还是摇了摇头。 “建房子要不少钱。你还是先把房子建好，至于族金什么的以后再说。” “谁要说闲话，婶子帮你骂回去！” 任飞哈哈一笑，“婶子，钱真不是问题。” 他砰砰地拍了拍胸脯，“别说只建一座房子，你信不信我分分钟可以拿出钱来把整座村子所有的房子都新建一遍？” 白婶愕然地睁大了眼睛，“真的?” “当然是真的。”任飞笑呵呵地指指手机和身边的果树，“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嘛。你侄子手里的东西值钱得很。” 白婶抬头看看果树又低头瞧瞧手机上满格的信号，不禁信了几分。 “那行。”她兴冲冲地爬起来，“我一会儿去找找九叔，让他算算近期有没有什么好日子。” “婶子等等。我还有事要说。”任飞连忙拦下风雷厉行的白婶。 十几年前他家出事后，兄妹俩除了学杂费是族金出的，其他几乎都是白婶和任岩一手拉扯长大。可以说两家不是一家人胜似一家人。 “我手里很有钱，要不婶子家也一起把房子建起来吧。” 到时候地下管道排水什么的，正好可以一起铺设。 白婶愕然，正想开口，任飞又连忙补充。 “等你家房子建好，石头要谈有女朋友的话正好带回来结婚。岂不了了婶子你的心愿？” 这话无疑正中白婶的心坎。 然而她还是没好气，“两家都拆了。到时候你睡哪，麦子睡啊？睡猪窝呀？” “等你家建好了再说。” 任飞反应过来，呵呵地挠头，“也是。” 太阳西斜，两人抱着任宁凝又去了祖祠。 任飞往族金里转了一笔钱。 “小五，你刚说你转了多少钱进族金？”负责记录的老族祖和掌管钥匙的宗妇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任飞很老实，“一百万。” 啪嗒。 两人手上的毛笔掉到了记录本上，雪白的记录本顿时多了一大片污渍。 然而没人顾得上理会。 “你再说一遍，多少钱？” “一百万？” “不是隔壁的越/南盾吧。” 他们万香谷距离边境并不远，有时候走亲戚便会跨过国界。 任飞、任磊和任云小的时候是些顽皮鬼，有次还出境偷偷兑了些钱回来玩。 当时的他们花了一块钱，换了三张千元大钞。 然而后来得知还亏了。 “当然是我们国家的钱。老祖叔和大祖母可以随时去查银行进帐。” 任飞扬了扬手机，“对了。现在村子通了网络，手机也可以随时查。” 旁边的白婶高高兴兴地出声帮衬，“叔还有婶子，村子的网络也是小五回来后让人弄好的。” 族老和宗妇精神一振，连忙查了查帐号，果然是真的。 很快祖祠聚集了十几个斑斑白发的族老，个个眉开眼笑。 正文 第十七章 族金的使用 往族金里捐了钱，任飞不再理会。 然而消息还是很快传到了他耳中。 族金里有了钱，族长任凌和十几位族老们经过讨论，一致决定优先把村里的小学校给建起来。 “孩子才是未来，再穷不能穷了教育。” “就是，别人的起点高。我们的孩子笨鸟先飞总行了吧！” 否则升学时别族的孩子凭平无故能加一二十分。汉人的孩子怎么和他们争？ 任飞细细地在脑子里转了几圈。 万香谷之前设有过座小学，只是后来孩子越来越少，加上老师退休后继无人，这才最终被撤销。 现在想复校的话，程序上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难的是不好找新的老师。 第二天，老族长任凌一声不吭推着自动车去了镇上。 现在已经七月中下旬，中小学生马上放暑假。 他想先下手为强，去镇上申请复校同时要些老师到村子里教学。 唉。 镇上管事的也是一声长叹。 “百年大计，教育为本，我们知道适龄孩子上学的重要性。只是镇上的教师都不怎么够……” “再说了你们万香谷就那么几个孩子。要不每天花点时间让父母送过来上学？” 任凌气得胡子直打哆嗦。 从万香谷到落枫镇，十公里的山路可不好走。而且这边雨水众多，道路时不时就会滑坡。 年幼的孩子自己上学显然不放心。而让祖父母们天天一大早起来送孩子上学，同样是更不可能。 他好说歹说，最后镇上的只来了一句。 “我们会努力向上级申请的。你老回去等消息吧。” 任飞原本也希望教育局能派老师下来，这会一听就知道此路不通。 “大祖父，”他安慰道：“既然镇上不支持。那我们自己在网上招老师好了。” 大不了拿钱砸。 “小五说得不错。”任云点头赞同。 她捧着电脑走过来，“祖父，你身子不好。招老师这些小事就交给孙女和小五吧。” 说完姐弟俩便凑到一起，细细地沟通起如何写招聘书来。 现在正是各大学毕业找工作的日子，想找老师的话绝对可以找到。 但愿不愿意到偏远乡村来任教，那就是两说了。 任凌不懂网络，只好啧啧地抽着水烟筒。 他不时抬头看看院子中任飞和任云，突然一声长叹。 看来自己真的老了。 第二天，任凌又去了镇里。 下午时笑呵呵地回到了万香谷。 “祖父，什么事这么高兴？”任云好奇。 嘿嘿。 任凌得意得连胡子都是一抖一抖的。 “昨天镇上的说没老师可调，今天他们要还敢说不让我们修路。老头子就敢一烟筒砸破他们的脑袋。” 任云反应过来，不由擦汗，“所以祖父您准备拿族金来修路？” “要致富先修路嘛。”任凌有些得意，“祖父虽然年纪大了，却也是懂的。” “可是……”任云翻了个白眼，“镇上答应得这么快，八成是笑我们村子筹不到钱修路呢。” “再说了他们答应了也不算，还要县里批准。” “这我清楚。”任凌狠狠瞪了孙女一眼，“你祖父还没老糊涂呢。” 他当了那么久的族长，修不通万香谷对外的路始终是心头一大恨。 因此也是早早作过功课的。 “修路利国利民。镇上只要提交到县里，县里一般不会反对。” “至于钱，国家一般会补一半，剩下的我们慢慢筹吧。” 听到修路，任飞带着女儿提着那只小黑狗又连忙找了过来。 两人一狗刚进院门口。 任云从手机上得到消息，已经摆了些水果出来招呼小姑娘。 “麦子是第一次到云姑姑家吧。来来来，喜欢什么尽管说。” 嘻嘻！ 任宁凝肚子不饿。 下了地后到处东张西望，最后小姑娘的目光落到院子西南角大片大片的花坛上。 “云姑姑，麦子喜欢花花。” 任云也不意外，牵着小姑娘走到花坛前，“那麦子喜欢什么花花。姑姑挖出来送给你……” 任飞没理会她们，呵呵地径直走到任凌面前，掏出一包烟送给他。 “大祖父，听姐说你在规划修路呀。是打算怎么修的？” 进出万香谷的路不好走，骑摩托如果不开一两档都别想爬上来。 往日还有孩子骑着自行车上学，最后一头栽到谷底的情况。 现在有族长牵头修路，他自是乐意伸手帮忙。 任凌看了任飞一眼，连刚到手的好烟都顾不上拆，在地上捡起一颗石子哗哗地画了起来。 他画了一个圈，然后再在四周画五条线，“我们万香谷在这里，四周是五条峡谷。” 任飞点了点头，目光落到南边，那是落枫镇的方向。 然而任凌却是在西线画了两条线。 “西边有两条线，其中一条是正在修的县县通公路，另外一条是国际公路。它们距离我们村子都差不多。我打算直接修条路连上其中一条。” 任飞古怪地看了看白发苍苍的老族长一眼，顺便问问两条路的情况。 如果是连上县县通，那去县城比较近。甚至比绕道落枫镇再上县城还要近上三分之一。 如果连上的是国际公路，那去市区和边境则比较近。 只是国际公路修得比较高，现在已经不大够用。据说过阵子要扩建。到时反而要比县县通完成得要晚。 任飞沉吟，“如果两条路都可以连上去的话，自然是连上国际公路比较好。” 至于扩建，顶多也就晚一两年，那根本不算事。 任凌一声长叹：“连到哪都好，问题是钱不够呀。” “没事！道路的事大祖父你随便规划。”任飞说，“钱我出。” 任凌吃惊地向后一仰，愕然地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小五，这可不是一万两万块的事。” 任飞笑着点头，“大祖父，你说的小五都明白。” “不过我有些关系，能贷到低息贷款。因此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 任凌大喜过望，然而还有些将信将疑：“真的？” “当然是真的。”任飞砰砰地拍着胸脯，“不信的话你问问云姐。我一回来就让人修好了网络。” 任凌眼睛亮了起来。 修通网络一事可大可小，但他孙女已经忙碌了好一阵子，却始终求告无门。 然而任飞一回来网就通了，不愧是有关系的。 “大祖父您尽管修条宽一点的公路，钱绝不是问题。” “路通了什么都好说。”任凌开心得连连点头，“至于贷款，以后村子一起慢慢还。” “我现在就弄材料，明天再去趟镇里，争取早日把审批搞下来。” 正文 第十八章 任珂 这天下午，任飞和女儿种了会花。 看她和小狗玩得愉快，就和白婶说了一声，拿了摩托车钥匙去了镇上。 上高中的妹妹任珂这天开始放暑假。 任飞得去把她接回来。 到了落枫镇没多久，那辆脏兮兮的小巴开了过来。 吱呀！ 门开了。 窜下来个提着大包小包的俏丽姑娘。 “小妹！”任飞远远招手。 任珂闻声望了过来，脚下一顿。 很快她吃了一惊，“哥？我没看错吧，你什么时候回的家？” “就前几天。”任飞哈哈笑着走过来，接过任珂手上的行李，“开始放暑假了？” 嗯！ 任珂只顾盯着他看，含糊地点了点头。 “这么盯着我作什么？”任飞揉了揉她的脑袋，“不认识你哥了吗？” “差点就不认识了……”任珂眼红了几分，“谁让你几年没有回家的。” 任飞点头，“是哥的错，以后会少出去。” 说完，他后退一步上下打量着自家小妹，“比以前长高了点。现在有没有一米五？” 哼！ 任珂心里高兴，嘴上却是没好气，“你那什么眼神？本姑娘快一米六五了！” 任飞只是开个玩笑，不禁哈哈一笑，“坐车坐累了吧。” “嗯。”任珂终于回神。 她回头看了眼那辆徐徐启动的小巴，“前边在修公路，一路下来坐得我身子都快麻了。” 任飞点头，“是啊。前几天我回来的时候，也被路吓了一跳。” 仅仅四十多公里的路，小巴磨磨蹭蹭的居然开了二个半小时…… “以后修通了路就好了。”他抬头看看天，“天气太热，先不说了。看看要买点什么，买完了我们回家。” 任珂歪着脑袋想了想：“我们还是直接回家吧。家里什么都有，应该没什么要买的。” 任飞摇摇头，带着她在镇上转了一圈。 不久后两人手上多了一堆东西。 任珂吃惊地望着手里的肉食和各种生活用品。 “哥，够了够了。乱花钱买这些东西作什么，有些我们用不上也吃不完。” “用得上的。”任飞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大多东西都是婶子让买的。” 任珂一怔，这才没再说话。 没多久，两人骑着摩托车回到了万香谷。 路过村外的小桥时，任珂下了车，“这桥摇摇晃晃的……快断了呢。” 任飞点头，“过会我去和大祖父说一说，组织人过来修好它。” 到了两家门口。 白婶家院子传来任宁凝和任三三嘻嘻哈哈的打闹声。 任宁推着摩托车走了进去。 “爸爸！”任宁凝一见父亲连忙扑了过来。 任珂手里还提着大包小包，一听就有些茫然，“哥，这是谁家的顽皮孩子？” 没事乱认什么爸爸。 任宁凝这会已经能听懂不少本地方言，然而任珂的话她还是听不懂，不由好奇地望着眼前半大的陌生人。 任飞哈哈一笑，先放好车子，才抱着小姑娘来到糊里糊里糊涂的任珂面前。 “麦子，这是珂姑姑。快叫姑姑。” 任宁凝这些天也喊多了姑姑，丝毫不意外。小姑娘嘻嘻一笑，“姑姑好。” “叫完姑姑，麦子还要介绍自己才是乖孩子。”任飞提醒。 哦。 任宁凝立即站直身子，奶声奶声地介绍起自己来。 “姑姑好。我爸爸姓妊，我妈妈姓宁，我叫任宁凝。小名叫麦子，今年快三岁了。” 扑通！ 任珂手里的东西一下子掉到地上，她从浑浑噩噩中反应过来。 “哦哦哦。麦子好。” 说完任珂一把拉住任飞，“哥，她是你……女儿？我的亲侄女？” 任飞点头，“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想当初宁墨浓也是这样吓唬他。如今用来吓唬任珂，看着自家小妹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的模样，倒也有几分爽快的感觉。 “……”任珂无言以对。 她顾不上捡地上的东西，连忙蹲下来仔细地打量着重新贴到任飞大腿上的小人。 好半晌她过去才从任宁凝脸上看出几分大哥的痕迹。 任宁凝被任珂看得心底发毛，连忙扯了扯父亲的衣角，“爸爸，这姑姑好怪怪。” 哈哈！ 任飞把女儿抱起来，“珂姑姑是爸爸的妹妹，她是不会伤害麦子的。以后麦子要好好听姑姑的话，知道吗？” “哦。”任宁凝乖乖地点头。 “小妹，你吓到她了。” 任珂扑哧一笑，连忙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脸蛋，顺便抹掉眼中的泪水。 十几年前兄妹俩失去父母，她以为这个世界上自己只剩下任飞一个血亲。 如今总算又多了一个。 “麦子，”任珂柔柔地伸出双手，“来，姑姑抱抱。” 任宁凝迟疑地望着父亲。 任飞把女儿递过去。 他指了指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麦子先跟姑姑和姐姐一起玩，爸爸先把买回来的东西放好。” 任宁凝一听，立即挣扎着要下地，“麦子长大了，要帮爸爸的忙。” 任珂刚刚抱过侄女，然而还没抱稳又吓得赶紧把小姑娘放到地上。 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小不点抱起一袋酱油吃力往地正屋走，这才反应过来。 “麦子乖，你还小，让姑姑来。” 任宁凝警惕地把酱油往身后一藏，“这是我爸爸买的。” 嘻嘻！ 任三三已经拖了几样东西进屋，此时连忙走过来。 “麦子，九姑姑不会要你的东西啦。她只是担心你拿不动。” “姐姐，麦子拿得动。”小姑娘说完，摇摇晃晃地向前走。 没走了几步，她眼珠子一转，把小黑狗叫过来再把酱油往狗背上一放，乐呵呵地进了屋。 任珂失魂落魄地晃了晃脑袋，终于回过神。 几人一起出手，飞快把东西全抱进了白婶家。 “小妹，”任飞不知从哪掏出个盒子递给任珂，“哥送你的礼物。” 任珂的目光还落在那边的任宁凝身上，也不问什么只是木木地接过。 “我去找下大祖父，让他找人修修那桥。你累的话先回家休息休息。家里我都打扫干净了。” “嗯。”任珂点头，提着行李回了自家的院子。 她在家里转了一圈，看着到处崭新的摆设，终于相信自己不是在作梦，而是真的多了一个侄女。 坐了一会，任珂的目光落到院子中央那棵荔枝树上。 她在厨房找到一把柴刀，走到荔枝树下，咣咣咣地砍了起来。 正文 第十九章 砍树的原因 ……公侯卿上士，爵位享荣华；景瑞开龙运，高明光裕时…… 这是万香谷的族序。 任飞和任珂在族序里是“高”是字辈。 任珂排行四十九。 同辈份间年纪相仿的兄弟姐妹可以直接称她为九姐或九妹，年龄相差较大的则称为四九姐或四九妹。 任三三听到砍树的声音，好奇地牵着任宁凝进了隔壁院子。 她有些目瞪口呆，“四九姑姑你在干什么，是要摘荔枝吗？” 不过也用不着把树砍倒吧。 任珂擦了把，朝她们挥手。 “这里危险。三三你们站远点，别让麦子过来。等我把树砍倒了再说。” “哦哦哦。” 树倒了正好可以吃荔枝，任三三自是没意见，连忙把任宁凝拉远些。 “姐姐，姑姑在作什么呀。” 任宁凝见任珂在荔枝树下砍得热火朝天挥汗如雨，不由有些好奇。 嘻嘻！ “四九姑姑在帮我们摘荔枝呢。不过麦子得等一会。” “嗯。”任宁凝点头。 这些天她也吃了不少的荔枝，不再感兴趣，随即蹲在地上玩起手里的东西来。 只有那条傻黑狗看见荔枝树不断颤抖，树上的果子欲掉不掉的，便流着哈子兴奋地跑了过去，眼巴巴地抬头等着。 “小黑，”任三三朝它招手，“快回来，一会儿再给你荔枝。” 黑狗左瞧瞧右看看。 相对于陌生的任珂，还是任三三更熟悉些。于是它又连蹦带跳地跑到两个小姑娘脚下。 任珂虽然是个半大的姑娘，但从不是什么软妹子。那也是上山砍得了树，下地种得了田的。 手起刀落！ 咣咣咣！ 好一阵子过后。 吱呀。 荔枝树终于被她砍断。 蓬，一声倒在了地上，激起一阵灰尘。 乌拉！ 任三三张开双臂开心地冲了过来，捊下几颗荔枝后飞快剥开就往嘴里塞。 “唔唔唔，真好吃。” 没多久，她舒服得眼都眯了起来。 汪汪。 小黑迫不及待地跟在后面，张开大嘴就往鲜红的荔枝咬去。 咬破一颗吸干净里面果汁，小狗又眉开眼笑地咬向另外一颗。 消失荔枝的速度基本和任三三差不多。 任珂擦掉汗，古怪地走了过来。 “三三，荔枝真有那么好吃吗？” “唔唔！”任三三含糊应了一声，一颗一颗连续不断往嘴里塞。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任珂摇摇头，挑了一串走到侄女身边。 看着蹲在地上玩得正开心的小不点，她忍不住亲了任宁凝两口。 “麦子，要不要姑姑帮你剥荔枝？” “不要！”任宁凝抬头警惕地看了她一眼，嫌弃地摆着手，“麦子只要爸爸帮。” 咳！ 任珂咳了一声，耐着性子给小侄女说道理，“麦子，你爸爸呢是姑姑的哥哥。我们是一家人……” 吱呀！ 任珂话还没说完，院门被人重重推开。 一群半大的孩子呼地冲了进来。 这些天他们吃任飞家的荔枝吃上了瘾，不时就会过来摘一两串尝尝味道。 待他们看清眼前的情况，不由狠狠吃了一惊。 “怎么回事？荔枝树怎么倒了？” “看！”有人指着树旁狼吞虎咽的任三三，“三三弄倒的！” “三三怎么砍得动，应该是牛魔王砍的！” “猪八戒砍的，他的耙子比较锋利！” 哼！ 任珂黑着脸站了起来，“我砍的！” 咦！ 一堆孩子这才发现任珂，连忙站直身子乱七八糟喊：“四九姐姐/姑姑好！” 任珂没好气地挥了挥手，一堆孩子嘻笑着绕她，直扑那棵荔枝树。 “怎么那么吵？”任飞走了进来。 看清院子的情形后，他也有点傻眼。 什么情况？ “爸爸！”任宁凝张开双手欢呼着扑向父亲。 小丫头回头指着任珂，“这姑姑坏坏，她说我们是一家人。” 任飞回过神，哈哈地把女儿捞进怀里。 “姑姑没说错。她和麦子还有爸爸，我们是一家人。麦子以后记得要听姑姑的话。” “哦。”任宁凝看看任珂那张得意的脸，这才迟疑地点了点头。 “小妹，树是你砍的吧，这是怎么回事？” “我是砍的。”任珂点点头，摘下一颗大荔枝递给任飞。 小时候兄妹俩常常在这棵荔枝树下玩。 然而树上不时会有黄蜂、荔枝椿或者其他害虫出没。 黄蜂叮到人又疼又肿，自是不用说。荔枝椿则会喷下臭气冲天的尿液来，令人防不胜防。 树下玩耍的兄妹俩常常被淋个满头满脸。 有次任珂抬头向树上张望时，正好被荔枝椿的毒液喷到了眼睛。 手脚等皮肤被荔枝椿喷到尚且火辣辣一片，更何况眼睛这些极其敏感的器官？ 当时的小任珂疼得又哭又叫。 任飞年纪也小，什么都不懂，只知道用水给妹妹洗眼睛。 然而洗了好久也不见消除，最后还是任珂哭累得睡着了才肯罢休。 第二天起来，任珂直嚷嚷眼睛看不见了。 吓得任飞连忙过来查看。 原来任珂的两只眼睛出了层厚厚的眼屎，严严实实地封住了眼睛。 只要把厚厚的眼屎揭掉再把脸和眼洗干净，任珂能能睁开眼睛看见东西。 “麦子比那时的我还要小，千万不能让那些荔枝椿喷到。于是我把这棵破树砍掉，正好一了百了。” 任珂嘻嘻一笑，“反正这棵荔枝的果子也不好吃。” “姑姑，”任宁凝没听明白原因，却知道任珂说树上的果子不好吃。 小姑娘气呼呼地鼓起了小嘴，“果子很好吃的。” “是吗？”任珂逗了逗侄女，嘻嘻地把手上的荔枝剥开随手塞进嘴里，“不好吃呀，全是核……” 核字还没说完，她就咦了一声。 “好吃吗？”任飞笑。 唔~~ 半晌过去，任珂才含糊道：“还行。” 她扑地把核吐到手上，看着掌心里比瓜子大不了多少的荔枝核，一下子傻了眼。 任珂不信邪，连忙又剥了另外几颗吃了起来。 没多久，她满脸的不可意议，“哥，这荔枝怎么变得那么好吃了？还有核也变小了许多！” 任飞摇摇头，走到树旁边。 “三三还有生哥，既然树倒了，你们把上面的荔枝全摘下来吧。然后带回去分给爷爷奶奶吃。” “好的。” “知道了。” 一群孩子虽然心里惋惜，却是欢呼着应了一声，飞快地摘起荔枝来。 任珂有些后知后觉，“哥，我是不是砍错了？” 哈哈！ 任飞揉了揉她的脑袋，“一棵荔枝树而已，砍了就砍了。” 砍了还正好换其他的树来种。 正文 第二十章 兰花 白婶从地里摘菜回来，看见这一幕心疼得四处找扫帚。 “你这死丫头，一回家就直接把荔枝给砍了。在学校吃饱了，没处用力气是吧？” “一会儿，”她抬头看看天色，“明天跟我下地种菜去。” “婶子……”任珂可不怕她，嘻嘻笑着四处躲避。 任宁凝看着有趣，也学着白婶的样子，捡了张荔枝叶开开心心地追着任珂作势要打。 任飞摇摇头，把任珂砍树的原因说了说。 白婶这才恍然，“原来是这样。” “那砍了就砍了！” “不过你个死丫头。把树砍倒就算了？没见堵住了回正屋的路呀。” “婶子，”任珂满脸的委屈，“刚才树上还有很多荔枝，三三他们都在摘果子。我不是没来得及处理嘛。” “现在好了吧，还不赶紧把院子收拾干净！”白婶这又絮絮说了兄妹俩几句，这才牵着任宁凝转回了隔壁院子。 “你在一边呆着。”任飞朝任珂说了一声，找出柴刀咣咣地削起树枝来。 砍倒的荔枝树没什么太大的作用，通常只能晒干后当柴烧或者锯开制成小型鸡笼兔笼之类。 不过任飞家的火灶早成了摆设，一时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处理。 任珂落了个清闲，自己进屋整理从学校带回来的东西。 哗！ 她突然一声欢呼，飞快从屋里窜出来，“哥，手机是你刚才送的？” “不是吧，”任宁愕然地抬起头，“你现在才发现？” 嘻嘻！ 任珂只是笑，并不作声。 好不容易放暑假，一到家才发现不仅几年没回来的大哥回了家，甚至还多了个侄女。 这一连串突如其来的意外，让任珂晕乎乎的。 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她又忙着叮叮铛铛砍树。 还真没太注意任飞的礼物到底是什么。 姑娘麻利地拆着包装，翻来覆去看着手里崭新的手机，欢喜得眉开眼笑。 咦。 “村子里什么时候有了信号？而且信号还不错。云姐可是盼了好久……” 任珂嘀咕了几声。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柳眉一扬呼地窜回了正屋。 不一会儿她又带着个本子拎着张凳子出来，坐在屋檐下眉飞色舞往手机里输着东西。 “古灵精怪！”任宁摇了摇头，继续清理着院里的残骸。 “哥，你的手机呢？” “186……”任飞报上号码。 先存任飞的好号，任珂咕噜咕噜地转着大眼睛，“我要你的手机。” 既然有个这么可爱的侄女，那肯定有个漂亮嫂子。 任珂心里痒得不行，便想先瞧瞧嫂子的模样。 任飞一瞧就知道自家妹妹在想什么，摇摇头后还是把手机递了过去。 “你要是那么闲，不如去隔壁帮婶子作饭或者看好麦子。” 任三三本来就是个孩子，这会抱着一大堆荔枝早不知道去了那里。 嗯。 任珂应了一声，拿着两台手机高高兴兴出了院子。 她刚走巷子，就遇见了巡山回来的任岩。 “岩叔！”任珂欢快地挥着手，“刚从山上回来？” “嗯。”任岩笑着点头，“这不是珂珂嘛。刚放假？” 万香谷这么大个村子，任珂也是唯数不多能读到高中的孩子。 “是啊。”任珂的目光落到了对方手里的粉色花朵上。 她咦了一声，“这是……” 兰花？ 这株兰花正开在绽放，花骨朵里带着娇嫩的粉红色，看起来就让人心旷神怡。 任岩呵呵一笑。 “麦子不是喜欢花嘛。路过座树冠花园时看它长得漂亮，就摘下带了回来。看看她喜不喜欢。” 树冠花园通常也称为空中花园，顾名思义就是长在半空（树冠）的花园。 万香谷附近到处都是原始森林，而且气温高雨水多。有些植物种子会被鸟儿或者风带到树上，结果就在上面生根发芽最后长成美丽的花园。 “叔，”任珂嘻嘻一笑，“原来你也知道麦子……” 说着说着，她突然反应过来，不由气呼呼地跺了跺脚。 “差点被你骗了过去。花是好看，可这也太危险了。” 要想摘下空中花园的野花，就得先爬上树。 不过附近雨水繁多，树木通常又湿又滑。虽然任岩的年纪不算太大，但到底没带着爬树装置，因此十分危险。 “放心吧，”任岩清楚侄女的意思，“那座花园长得不算太高。” “又想骗我。”任珂翻了个白眼。 她自小在万香谷长大，可不好糊弄。 原始森林通常代表着树木茂盛。每种植物要生存下去就要获取更多的阳光，因此都得努力向高处生长。 这株兰花长势不错，因此除非它攀附的母株被雷劈了，否则都得尽可能长在高处。 任岩见说不过任珂，连忙急走几步，进了自家院子。 院子里任宁凝正在折腾那只黑狗，把一张狗脸揉得支离破碎。 可怜的小黑想走走不了，不走又受不了，最后只能瘫在地上装死。 “麦子！”任岩乐呵呵地朝小姑娘招手，“猜猜爷爷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花花！” 这些天，任岩已经带了好些漂亮的野花回来，小姑娘不用想都能猜到。 哈哈。 任岩呼地把藏在背后的兰花变了出来，献宝地送给任宁凝面前。 “麦子真聪明。这花花叫兰花，看看喜不喜欢？” “兰花？”任宁凝又蹦又跳，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娇嫩的花朵，顿时连连欢呼起来，“好漂亮的花花。” “麦子，”任珂沉下脸，“爷爷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花花采到，你该说什么？” 任宁凝反应过来，尽管目光还留在花朵上面，却已经甜甜一笑，“谢谢爷爷！” 不过她对任珂还不怎么熟悉，便朝着满脸严肃的姑姑作了个大大的鬼脸。 咳咳！ 任珂气得狂咳嗽。 可惜任宁凝充耳不闻。 小姑娘开开心心接过兰花后，就在院子里四处溜达，想找个地方把花藏好。 任珂气得牙痒痒的，最后还是追了上去。 “来，姑姑帮你把花花种好。要不然等花枯萎，麦子就再也看不到它了。” “哦。”任宁凝应了声，却是迟疑地护着花苗，“姑姑，你会种花吗？” 她最熟悉的任三三连个大点的锄头都抬起不来呢。 任珂气得不行。 她抬手往自家院子一指，“我们家的院子不是有花坛吗？那里的花花都是姑姑种的。” “姑姑羞羞。”任宁凝果断反驳，“花花是爸爸种的，都是爸爸种的。” 任珂一窒，半晌后耐着性子讲道理，“那是姑姑种的。” “你爸爸是个大懒虫，已经好几年都没回来了。” “姑姑坏，爸爸才不是大懒虫。” “你爸爸就是，”任珂得意洋洋地逗得小侄女，“家里的东西都是姑姑我种的。” “是爸爸种的！”任宁凝跳脚。 任珂十分淡定，“姑姑种的。” 你来我往、一大一小又吵了几句。 哇！ 小姑娘见吵不过任珂，一下子哭了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白婶听到任宁凝的哭声，连忙急冲冲走出来。 啪！ 等她看清楚院子里的情况，一巴掌把得意忘形的任珂扇飞到一边去。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好黑的价格 吃晚饭时，屋里闷热无比。几人便把饭桌移到了院子里。 任珂好奇地看着屋檐下的路灯。 “婶子，什么时候装的路灯？” 她满意地看了看四周，“现在多好，院子四处一片雪亮。” 一盏灯而已，也费不了多少电。 而且国家为了让村民们少上山砍柴，电费已经一降再降。 甚至还喊出多用电多实惠的口号，电价便宜得让任何城里人以及边境那边的亲戚好友都目瞠口呆。 然而之前白婶他们怎么也不肯在院子里装上一盏。 “我装的。”任飞给了任珂一个响栗子，“去拿碗筷，过来吃饭。” “装了好。”白婶乐呵呵地牵着任宁凝走了出来，“麦子喜欢在院子里跑。晚上黑咕隆冬的，要是摔到碰到就不好了。” “……”任珂无语地揉着脑门。 她也有小的时候。可从没见有人说要在院子里装盏灯，免得晚上碰到摔到。 “爸爸，”任宁凝快活地指着姑姑手里的手机，“电话，麦子要给妈妈打电话。” 任飞呵呵地把女儿抱到椅子上，“天都黑了，麦子饿了吗？” “不饿呀。” “可是妈妈已经工作了一天，她现在饿坏了。要是麦子现在打电话，妈妈就吃不了饭。” 唉。 任飞一声长叹，“要是饿坏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心疼她。” “有有有，”任宁凝急得直扯父亲的衣角，“麦子心疼妈妈。” 任飞狡猾一笑。 “那麦子先乖乖吃完饭，一会洗香香了再给妈妈打电话，好不好？到那时妈妈也吃饱了。” “好好好。”小丫头毫不迟疑地抱起了她的小碗。 很快，她又垂手一指地上摇着尾巴的黑狗，“爸爸，黑黑饿了。花花不见了人。” “嗯。麦子不动，爸爸先喂了小黑，再帮你找小花。” “小九，”白婶把任宁凝拉到身边喂饭，“还不快把手机放下。没见麦子有样学样呀。” 任珂连忙放下手机，“婶子，我在看云姐弄的掏宝铺子呢。” 三个大人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下来。 国家上层有指示，因此镇上或县里的管事们时不时就会下来宣传些致富手段。 比如之前的养殖或种植，现在最为普遍就是电商销售农产品。 因此万香谷虽然偏僻，但白婶他们也是懂什么叫掏宝的。 不过知道归知道，这么些年下来，他们对所谓的电商也没了多少期望。 主要是你有的别人也有，而且比你更多； 你降价其他人也降价，而且降得更狠； 加上刷单极其严重，真正的农村小店始终人气寥寥。好不容易有人买上一两单，也会因为道路运输方面的问题，最终得不偿失。 因此种出来的农产品最后大多都烂在了地里，或者便宜卖给了二手贩子，成了他们网店中的“产地直销”。 至于养殖…… 这年头有个清洁乡村计划。 计划的本意是好的，保护环境同时让农村更加清洁干净。 但落实到地方，基本上就是两个字：禁养。 放养鸡鸭破坏山林吃光河滩：罚了，捕杀。 圈养肉猪污水横流味道难闻：杀了，再罚 反正敢养就一个字：罚。 加上肆虐的猪流感禽流感，规模性的养殖基本已经绝迹。 说来倒是养狗没事，而且任它乱跑乱拉都没人理会。 否则外面的黑狗苗（族）就要吹胡子瞪眼睛。 “云姐儿准备卖些什么？”白婶问。 任珂夹着菜：“就是一些本地水果、山珍以及手工香……” 本地水果太多太普通，不好卖。 山珍少是少，然而大多违法或有季节时效，通常卖不长久。 手工香倒是稀罕，不过受众不大。 说到受众，任珂的目光落在花坛里，“也不知叔采回来的兰花能不能出售？” 听到花的名字，满碗的菜都堵不住任宁凝的嘴。 “姑姑，花花是麦子的。” “知道啦！”任珂没好气，“姑姑又不要你的。” 兰花在本地山里很好找，基本和野草差不多。 而梅兰竹菊在传统上那是名声赫赫，据说兰花的圈子里有些品种还炒出了天价。 “让姐试着摆上嘛。”任飞无所谓，“反正就拍几张照片的事。碍不了什么功夫。” 任珂点头，往嘴里塞了根麦菜，“那一会儿我跟她说说。” 咦！ 她惊讶地咦了一声，又试着尝了尝其他的菜。 末了任珂大拇指一翘，“婶子，你做的菜是越来越好吃了。” 白婶乐呵呵直笑，“那是我的什么手艺长进。分明是你哥带回来的营养液好，种出来的菜味道好了一大截。” “什么营养液？”任珂有些茫然。 都是一家人，几人也不隐瞒，便详细地说了说。 任珂将信半疑，又尝了尝无需烹饪的凉黄瓜，这才两眼大亮。 “嘻嘻，看来本姑娘以后有口福了。” 说着说着，她脑中灵光一闪，“哥，这些菜这么好吃，完全可以出售呀。” 话刚说完，任珂反应过来，俏脸顿时一垮。 这年头不编个听着伤心闻着落泪的故事，或者封面加个皱眉苦脸的老汉以吸引眼球，农产品基本上无人问津。 任宁凝看姑姑吃得香，生怕她吃光了菜，连忙啊啊地向白婶挪了挪身子。 “奶奶，那个红红的好好吃。” “它叫番茄。麦子喜欢呀，喜欢就多吃点。” 任飞哑然失笑。 自家姑娘哪是喜欢吃，分明是看上了红西柿的颜色罢了。 嗡~ 任飞的手机突然颤抖。 众人不由望了过来。 任宁凝的小手更是迫不及待地伸着，“爸爸，妈妈的电话。” 任飞只好查看，“不是妈妈的。” 他展示了屏幕上的头像：“是云姑姑的。” “哦。”任宁凝这才忧伤地缩回了小手。 “喂。姐？”任飞接了免提。 “嘻嘻，小五在吃饭？”任云的声音传了过来。 “是啊。有什么事吗？” “前几天我不是拍了段吃木菠萝的视频吗？”任云嘻嘻一笑，“刚收到个粉丝的订单，他想买个三十多斤左右的回去尝尝味道。” 除了懵懂的任宁凝外，其他人都是一愣。 任珂更是飞快拿出手机，查看着任云摆上去的价格。 哗！ 她一声怪叫，“姐，你摆的价格好黑…咳咳，好高。” 直接是其他普通菠萝蜜的十倍。 “云姐儿，”白婶和任岩都有点发蒙，“这价格真的有人要？” “是啊。”任云笑，“对方是个好吃之人。他已经下了单。我们可以发货了。” “只要果子足够出众物有所值的话，应该他还会回购的。” 正文 第二十二章 买家电 “可是不好发货吧。”任珂泼冷水。 “没问题的。”任云事先作过功课，“镇上有邮政，只是……” 只是速度比较慢。 “我带出去寄。”任飞开口，“正好明天我要去买些家电。” 万香谷天气太热，空调什么的还好说，冰箱电脑什么是肯定要先买回来。 “也好。”任云又说了几句，这才挂了电话。 “哥，你要去哪买家电？”任珂两眼亮晶晶的，“镇上还是县里？” 现在到处是家电下乡，补贴大大的。 如果不介意容声冰箱变成容生冰箱，海尔空调变成兄弟空调，小米电视变成大米电视…… 那么镇上买也是不错的选择。 “口岸！”任飞吐出两个字。 国防公路或国际公路虽然名声不显，甚至不一定在地图找得到，但都是优先修好的。 而万香谷西边就有条国际公路，正好用来送货。 说来好笑。 以前国内高速不多，高铁更是闻所未闻的时候。那些在外工作或学习的人，过年回家可谓难上加难。 有时候一连好几天通霄达旦排队都未必买得到车票。 而一些人手头有余钱头脑又精明的本地人后来想出一个好办法。 他们先飞往邻国再沿着国防公路北上，可以说比国内一路向南赶还要省心省力。 任珂目光黯淡。 任飞刚给她转了一笔钱。 姑娘长大了都想买点漂亮的衣服，然而任飞要去口岸的话她就不适宜跟着了。 任飞看出了她的心思。 “无论是镇上还是县里款式太少，你想要什么尽管在网上买，让他们快递到镇子。到时候哥去帮你取回来。” “太好了。”任珂这才高兴起来。 “爸爸，取什么呀？”任宁凝听不太明白。 “麦子的玩具。”任飞乐呵呵地逗她。 “玩具？”任宁凝十分高兴，“是大雪容融吗？” 她的绣球已经送给了任三三，而小雪容融送了任云，现在整天抱着就只那个大雪容融。 不过几天下来已经有些脏，刚刚被白婶拿去洗了。 怀里没个东西抱着，小姑娘很不习惯。 “这是个秘密。”任飞故作神秘，“等爸爸买回来再给麦子看，好不好？” 唔唔唔。 任宁凝连连点头。她最喜欢秘密了。 “叔还有婶子，你们要买什么吗？”任飞问。 两人摇头，“不用了。我们什么都有。” 第二天，任飞砍了两个三十多斤的木菠萝。 一个是网店的订单，另一个则是寄给宁墨浓。 “小五，这是第一个买家，”任岩指了指满树的木菠萝，“要不买一送一？” 反正树上果子多。而且任云摆的价超高，多送一个他们也是大赚。 “别！”任飞笑着摇头：“俗话说物以稀为贵。再说了我们的果子值这个价。如果第一个客人买一送一，那么第二个第三个呢？还送不送？” 任岩想想这才作罢。 带着两个沉重的果子，任飞一大早离开了万香谷。 下午时分，他又回到了家，身后还扑哧扑哧跟着两辆拖拉机。 拖拉机上载着满满的家电。 小河上的桥快塌了，拖拉机便在河对面停了下来。 两驾驶员包括安装工都是满脸虚汗，下车后腿还不由自主地发着抖。 “老板，你们这村子真是……” “山青水秀是吧！”任飞哈哈地付了双倍的钱，这才送走一言难尽的司机俩。 村民们收到消息，纷纷过来帮忙。 看着桥头这边满地的家电他们一个个啧啧地感概。 “小五，这些东西得多少钱呀？” 任飞哈哈地派着香烟，“叔，没花多少。国家有大额补贴呢。” “也是。”众人纷纷点头。 有人指着盒子上的两个裤衩小孩，“我在镇上看到过这兄弟空调，标价3999，补贴后只要699。不算贵。” “只是空调这东西，小五真不是叔说你，它不值得买！” 因为无论是任飞家还是白婶家的屋子都是砖瓦房，处处漏风。 装个空调基本不起作用。 任宁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头，“我也没想那么多。看着便宜，顺手就买了下来。” “还是年轻啊。”众叔伯感概。 然而任飞一出手就往族金里捐了一百万，几百块钱的东西他们也就没再说什么。 “爸爸。”任宁凝挣脱任珂的手。 小姑娘对满地的家电视而不见，哒哒地跑到父亲身边，“麦子的玩具呢？” 铛铛铛！ 任飞变戏法掏出一红一白两个精致的布娃娃，“麦子快看，喜欢不喜欢？” “嗯嗯嗯。”任宁凝狂点头，“麦子最喜欢啦。” 她毫不犹豫伸过大红色的娃娃，紧紧地搂在怀里。 小姑娘其实很容易满意，不管是什么，只要是红色或粉色玩偶她就喜欢。 “这个白色的娃娃麦子想自己玩还是送给谁？” “送给姐姐。” 在旁边任珂的白眼中，任宁凝开心接过布娃娃，连蹦带跳往那边的任三三跑去。 家电虽多，但万香谷的人也不少。 两三个人扛着一样往村子走去。倒是一轮就搬光了。 到了白婶家院子。 她正在做晚饭，出来一看不由大吃一惊。 “唉哟，怎么买那么多呀。” 任飞连忙呵呵一笑。 “婶子，只是包装大而已，取下包装就没多少了。而且东西很便宜。花不了多少钱。” 白婶动了动嘴，看了满院子的人这才没说什么。 知道会有孩子来围观，任飞也带回了不少糖果饮料，便让任珂拿出来分给他们。 家电的安装自有随车而来的安装工操办，几个叔伯便围着任飞。 “小五，听云姐儿说村子开了网店，还有人买了本地的木菠萝？” “是啊。”任飞点头，“早上时我外出就是去发了单货。” 他提醒道：“村子现在通了网，叔伯们有手机的话也可以去看看云姐开的小店。名字就叫万香谷珍品店。” 众叔伯纷纷摇头，“不用查了，你们年轻人想法多，说有就是有。” 再说了他们也没有随身带手机的习惯。 “那我们的东西能不能在放在上面卖？” “品质好的话，当然没问题。”任飞笑，“要不姐开个掏宝店做什么，大家说是吧？” “也是。” “不过先说好。”任宁打预防针，“我们小店名声不显人气不足。要是东西暂时卖不出去，各位叔伯婶嫂可不能埋怨我们姐弟。” “当然不会！”众人纷纷摇头。 “听说隔壁镇子有个罗婆村，网店开了两个月一个订单都没有呢。现在也是偶尔才有一两个订单。” “大家都是一家人。能卖得出去就卖，卖不出去就留下自己吃。谁也不怨谁。” 正文 第二十三章 五色饭 装好所有的电器，送走其他人，任飞才不知从哪取出些衣鞋来。 “岩叔还有婶子，试试看合不合适？” 白婶吃了一惊，“早上都说了家里什么都不缺，你怎么还买？” “婶子，不花什么钱。”任飞笑，“买都买回来了，你们就先试试。如果不合适，我过两天拿去退掉。” 哈哈。 “正好鞋子要坏了。”何岩哈哈一笑，“那我试试！” 他们几位叔伯定期要去周边森林巡视，经常爬上爬下。有时还可能遇上野兽或者偷猎、走水的（走私），鞋子总是坏得很快。 “爷爷，”任宁凝挣扎着从她姑姑手下逃开，嗒嗒地抱着那个红色的玩偶跑过来，“麦子帮你穿鞋鞋呀。” 哟哟。 任岩开怀大笑，“女女真乖。” 不亏他每次回家都从山上摘些花花草草回来讨小姑娘喜欢。 “不过爷爷脚臭臭，你还是先乖乖跟姑姑吃饭。好不好？” 男人普遍汗大，他可不想熏着小丫头。 唔唔。 任宁凝吓得连忙捏着鼻子跑开。 哈哈。 任岩笑着换上新鞋走了几步，满意地点着头，“鞋子很合适，小五有心了。” “麦子，”那边的任珂咬牙切齿，“过来给姑姑站好，乖乖吃饭。” 任宁凝充耳不闻，给她姑姑作了个鬼脸后转身嘻嘻地扑到了父亲的大腿上。 白婶正翻看着新衣服，闻言就扑地拍了任珂一巴掌。 “孩子还小。你越这样吼她，她就越不听你的。要慢慢来急不得。” “不是啊。”任珂满脸的委屈，“跟我吼不吼没关系。她个丫头就是单纯不喜欢吃饭。” “胡说，”白婶连膝上的新衣也不看了，没好气地伸手，“三三都比你有耐心。把碗给我，我来喂！” 任飞看了看天色，牵着女儿走过去。 “婶子，天色还早，麦子应该不太饿。你去先试衣服和鞋子，看看合不合身。” “麦子这里我来喂她。” “也好。”白婶点头。 相对于半大不大的侄女，任飞在她心中就可靠多了。 任宁凝耳尖，果断眉开眼笑地接上父亲的话闸，“爸爸，麦子还不饿。” 她小手向地上一指，“黑黑饿了。” 汪汪。 黑狗连忙吠了两声。 它本来就一直跟在任宁凝身边，这会更是眼巴巴盯着任飞手里的小碗。 “小黑，”任珂几步过去敲了敲食盘，“过来吃饭。这盘子才是你用的。” 她边往盘里倒着米饭和肉汤边东张西望。 “小花呢？” 那只小猫年纪不大，却是十分活泼好动。眼看天都要黑了，又不知它钻去了哪。 “姑姑，”任宁凝手往大门一指，“花花刚刚跟姐姐走了。” 原本她也想跟着任三三出门玩的，只是被拉住了而已。 任飞摇头，“小妹，你去把饭菜端出来，大家准备吃饭。” “小花要是饿了，会自己回来或者找三三要吃的。不用理它。” 说完，他挖了匙饭到女儿嘴边，“麦子乖，张嘴。啊——” 嘻嘻！ 任宁凝笑着别过脸，“爸爸，麦子还不饿。” 说完她就朝着小黑狗跑了过去，转眼跟狗玩到一起。 “看见了吧。”任珂得意洋洋道：“不是我作姑姑的没耐心。而是她根本就是不喜欢吃饭。” 白婶正好试完衣服出来，原本满脸的笑容一下子变得若有所思。 “麦子是不怎么喜欢吃白米饭，那明天婶子给她作五色饭。” “五色饭？”任珂两眼一亮，“太好了，我也好久没吃五色饭了。” “胡闹。”任飞瞪了一眼小妹，“婶子，现在既不是年也不是节，别折腾什么五色饭了。” “麦子只是还不太饿。要真饿了，她会乖乖吃饭的。” 白婶不敢苟同地摇摇头。 “怎么可能不饿？一下午她就跟着群孩子四处乱跑，拉都拉不住，基本没怎么吃过东西。” “再说了，谁规定要过年过节才能做五色饭的？既然小九也喜欢吃，那明天婶子就做一顿。” 耶！ “婶子最好了。”任珂喜欢得眉飞色舞，“那明天我给打下手。” 任宁凝最爱凑热闹，虽然听得糊里糊涂却是立即眉开眼笑地跑到任珂腿下。 “姑姑，你高兴什么呀。” 任珂嘻嘻地捏了捏侄女的脸蛋，“明天奶奶要做好吃的。那可是姑姑小时候最喜欢吃的东西啦。” 哗。 任宁凝两眼放光地跑到白婶身边，“奶奶，你要作什么好吃呀？” “五色饭。麦子听说过吗？” 小姑娘茫然地抓了抓脑袋，“没听说过呢。” “五色饭就是有五种颜色的糯米饭呀。里面有红色、黄色、黑色、紫色和白色。代表着吉祥如意、五谷丰登……” 任宁凝听得口水横流，迫不及待摇头白婶的大腿：“奶奶，麦子要吃红色的饭饭。” 任飞连忙应和，“婶子，做五色饭要准备太多的东西，一时难凑得够。你就先弄红色糯米饭吧。” 等任宁凝真的喜欢吃再说。 吃完晚饭，一家人试着用了用刚买回来的移动淋浴式厕所，就连之前一直絮絮叨叨说乱花钱的白婶也是赞不绝口。 “老头子，明天盖个棚子过去。以后就是下雨也能方便干净地上厕所了。” 第二天一大早，任飞跑完步回来。 白婶已经带着任珂在院子里兴致勃勃地清洗着不知什么时候采回来的红蓝草。 任宁凝抱着她的芝麻糊好奇地蹲在两人身边。 小丫头不时问些问题不时舔上一口芝麻糊，吃得满脸的开心。 见到父亲，她使劲地挥着小手，“爸爸，奶奶说要给麦子做红红的饭饭。” 咳！ 那边的任珂咳了一声。 任宁凝连忙补上，“还有姑姑的。” 任飞哭笑不得，“知道了。麦子先好好吃早餐。爸爸去洗个澡。” 洗完澡出来，两人已经洗干净了红蓝草。 “婶子，”任飞提醒，“别用手了。直接用高压锅熬汁吧，又快又省事。” 白婶沉吟了会，点头应下。 要做五色饭，以前的方法通常是将红蓝草、枫叶、紫蕃藤这些染色植物分别泡在温热水里，一直用手揉出浓浓的颜色为止。 对外的说法是这样做比较传统，作出来的五色饭吃起来最是正宗香纯。 实际那是因为以前太穷，一家一户有一口好锅就很了不起。 而五色饭明显要五口锅才可以同时熬汁。要是一一分开熬汁的话未免耗时太久。 现在每家每户的锅锅盆盆都不少，自是不需要再忍着高温用手去揉汁。 而高压锅是好东西，骨头都能轻而易举熬烂，更何况一些草？ 没多久，白婶就开了锅，把熬成暗红色的汁和叶渣分离开来。 等汁液冷却，再把事先准备好的糯米放进去浸泡。 一直泡上四五个小时，等米变成亮红色后就可以捞出来蒸饭。 蒸出的糯米饭就是五色饭之一的红饭。 正文 第二十四章 挖坑 早上开始忙碌，然而任宁凝眼巴巴等到傍晚，五色饭的红饭才真正出炉。 打开锅，浓浓的饭香一下子溢开。 嗤。 “好香呀。”一大一小两个姑娘外加一条黑狗连连咽着口水。 任宁凝还小，和小黑一样不允许进厨房。 小丫头只能在厨房门口啊啊地跳着脚，“奶奶，好香香，麦子要吃。” “麦子先等等，五色饭还烫着呢。等凉点奶奶再给你吃。” 任珂嘻嘻地站在灶台边。 她一手拿着碗一手拿着筷子，扯着脖子往锅里张望。 热气还没散完，她就已经眼疾手快地扭了一团糯米饭放进了碗里。 “姑姑，姑姑。麦子要。” 任宁凝眼尖，看着任珂夹起的红色饭团，越看心越痒，急得在门口挠头抓腮。 甚至手里红色的玩偶丢到了地上也没发现。 嘻嘻。 “你急什么呀。”任珂俯头到碗边深深吸了一口气。 闻着熟悉的味道，她才满意地端着碗走了出来。 “让麦子看看饭饭。”任宁凝在下面直打转。 “看看看。”任珂让侄女和黑狗烦得走不动路，只好妥协，“让你看！” 她蹲了下来，“不过饭还很热，麦子不许拿手碰。知道了吗？” “哦哦。” 任珂把碗放到矮桌上，用手挥去袅袅的热气。 鲜艳的糯米饭中处处点缀着卡其色的豆子。 那是白婶加的饭豆。 糯米加上饭豆的香味，让人垂涎欲滴。 而两种颜色夹在一起，更让人赏心悦目。 “姑姑，”任宁凝看着眼馋，大大地张着嘴巴，“麦子吃一点点。” 地上的黑狗连忙把小主人的玩偶放到一边凳子上，再跑过来使劲地扯着任珂的裤腿。 尽管任珂也馋得不行。但她探探碗壁，果断地摇起了头。 “不行，饭饭还是太热，会烫着麦子你的。” 左右一看，她去了打了半桶水，然后把那碗红饭放在水里降温。 两个姑娘外加一条狗就趴在桶边直盯着里面的碗看。任珂更是不时把手伸进水里碰碰碗壁以测试温度。 任宁凝手还够不着，只能眼巴巴望着对面的姑姑，“姑姑，饭饭可以吃了吗？” 汪汪。 小黑也在热切地看着任珂。 “还差点，麦子再等等。” 说完，任珂又试了试温度。 这些天她也给任宁凝冲了好几次奶粉，心里大体清楚侄女能吃多热的东西。 “哦哦哦。”任宁凝连连点着脑袋。 白婶走了出来，看着这一幕也是哭笑不得。 “小九，你至于嘛。” 好歹也是上了高中的人。 任珂嘻嘻一笑，也不以为耻，“还不是婶子做的饭太香。引得人家都走不动路。” 又过了好一会儿，任珂试着用筷子挟了一点饭试试温度。 唔唔。 “真好吃。只是还是有点热。再等会儿。” 还要等？ 任宁凝看着都快要哭了，连忙伸手，“姑姑，筷子筷子。” “给你作什么，你又不会用筷子。” “坏姑姑，”任宁凝气得瘪着嘴向碗柜走去，“调羹。麦子的调羹。” 然而她人小力气不大，扒了半天却是打不开柜门。 “黑黑。” 黑狗连忙跑过去。 只是它还不大清楚小主人要作什么，就坐在小姑娘身边使劲地摇着尾巴。 “奶奶——” “别喊了。”任珂吓了一跳，连忙把糯米饭从水里捞出来，“现在可以吃了。麦子快过来。” 任宁凝这才高兴地跑了过来，迫不及待地张开了嘴巴。 “饭饭还烫不烫？”任珂夹了一小点小心翼翼地放进侄女的嘴里。 “不烫，一点儿也不烫。”任宁凝欢快地嚼了两口，拉过小狗当椅子坐，“好好吃哦。” “姑姑，麦子还要。” 任珂点头，又挟了一小团饭给她。 汪汪。 小黑看着两主人你一口我一口，急得连连直吠。 “姑姑，黑黑也想吃。” 哟哟。 任珂指了指前面的小碗，“可五色饭就只有这么一点，吃完了就没了。麦子真要分给狗狗吃吗？” “分分。”任宁凝毫不犹豫点头，“黑黑不像花花，它喜欢麦子。” “那行。”任珂揉揉侄女的脑袋，出去把狗盆拿回来，再挟了些五色饭放进去。 小狗立即扑到盆里欢快地舔了起来。 白婶回到主屋，笑呵呵地捏了捏任宁凝的脸蛋，“麦子，五色饭好不好吃呀？” “奶奶，好好吃。” “喜欢就多吃些。”白婶很满意，“奶奶先去把它们盛出来，等凉了麦子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哦哦。 任宁凝正担心只有碗里的一点点饭，此时一听连忙提醒，“奶奶，爸爸和爷爷还没有吃过饭饭呢。记得留些给他们呀。” 哈哈。 白婶大笑，“麦子放心。奶奶做了好一大锅呢。我们吃饱了，剩下的也够爸爸和爷爷吃。” “太好了，”小姑娘眉开眼笑，“那有花花和姐姐的饭饭吗？” “都有，都有。” 小姑娘嘻嘻一笑，这才不敢说话。 “婶子，我哥去了哪？”任珂问。 “还不是你干得好事，在院子挖木头呢。” 任珂嘻嘻地缩了缩脖子。 她一回来便把家里的荔枝砍了。 任飞还打算上面种上新树，就得先把下面的荔枝树根给挖出来。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姑侄俩心满意足地放下碗筷。 收拾好桌上的残局，任珂又给侄女冲了点奶粉作润嘴。 “麦子，走！回家看看爸爸在作什么。” 哦。 一大一小便带着吃得圆滚滚的小黑进了隔壁自己家。 砰砰！ 任飞大汗淋漓地挥着锄头。 院子已经被他挖了老大一个坑，露出了地底下横七竖八的根部。 “这么多根呀。”任珂有些不好意思，“哥，先喝口水吧。” “我不渴。你们别过来。”任飞挥刀又咣咣几下砍断了一条根系，“这棵荔枝活得比你我都长。根系自然发达。” 任珂点头，把侄女拉住。 “对了，五色饭已经作好了。要不你先过去吃一碗填填肚子？” “爸爸，”任宁凝更是高高地举着她的奶瓶，“饭饭可好吃啦。麦子吃了好多好多呢。” 任飞哈哈地点头，“早闻到了浓浓的香味。一会儿吧，我再挖一会儿。” “小妹，你帮麦子打电话给她妈妈。” 正文 第二十五章 修河道 “嫂子！”任珂打通了电话。 姑嫂俩已经在电话里见了好几次面，几番下来早已熟悉。 宁墨浓还没有回话，任宁凝已经趴了过来，“妈妈，今天奶奶给麦子做好看好吃的饭饭……” 她哗哗地说着五色饭，听得电话那头的母亲两眼发直。 宁墨浓已经在很努力地听，然而还是不能理解女儿所说的红色饭到底是什么。 “嫂子，”任珂嘻嘻地给她解释，“其实就是用些植物汁将糯米染上色，然后蒸出来的一种饭。” 说白了，如果这种饭用粽叶包起来，那就是红茸粽子。 宁墨浓终于听明白，嘻嘻地问：“麦子，五色饭好吃吗？” “好好吃，麦子吃了很多很多呢。” 她顿了顿，“妈妈，奶奶还煮了很多饭饭，你要吃吗？” “当然想吃了。可惜妈妈现在不在村子呀。” “那你什么时候过来看麦子呀。麦子很想很想你的。” “妈妈也很想可爱的麦子呀。”宁墨浓看看时间，“过两天吧。外公交给妈妈的工作快做完了。到时候妈妈过去村子陪麦子玩。” 哗。 任宁凝开心地连连点头，扬起声音对那边的父亲直嚷嚷：“爸爸，妈妈说来村子看麦子呢。” “知道啦。”任飞点头。 两人也不时打电话发信息，他自是清楚宁墨浓那边的工作进度。 “麦子，爸爸在作什么呀？” “爸爸在挖坑坑呢。”任宁凝把手机对着院中央挥汗如雨的父亲。 宁墨浓有些迷糊，“这是哪呀？怎么有点眼熟。” “嫂子，这是我们家院子呢。”任珂很是不好意思，“放假回来我把院子的荔枝树砍了。哥正在把树根挖出来，准备过两天种棵新树。” 宁墨浓有些无语，“那棵荔枝我记得不小呀，而且树上还长着累累的荔枝。珂珂，你砍它作什么？” 任珂只好把当时自己的想法说了说，听得电话那头的宁墨浓一愣一愣的，最后笑得花枝乱颤。 这通电话一打又打到白婶过来喊吃晚饭。 新买的空调只有空调口附近起作用，其他地方依旧一片火热。 因此饭桌还是摆在院子里。 “奶奶，妈妈说过两天来看麦子呢。” “真的？”白婶望着侄子。 “真的。”任飞点头，“麦子妈妈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可以随时过来看看麦子和我们村子。” 白婶松了口气，抬手抹掉任宁凝嘴角的饭粒，“麦子，晚上要不要和奶奶睡呀。” 小姑娘头也不一抬，只管用调羹玩着碗里的米饭，“奶奶明天还会做好吃的吗？” “当然会呀。只要麦子喜欢，奶奶天天给麦子做好吃的。” 任宁凝毫不犹豫点头，“那麦子跟奶奶睡。” “……”那边的老父亲哑口无言。 “小五，”任岩出声，“你大祖父已经决定要修桥。九叔在算日子，到时候大家得帮把手。” 以前附近山高水深，没路又没桥。过河淌水是件十分危险的事，一小心就有可能掉进深涧里，转眼尸骨无存。 死得人多了就会传成迷信。通常被认为是附近的河神（妖）作祟。 而修桥那是逆神（妖）之举。 因此需要郑重对待，至少要算个吉祥的日子。 “知道了！”任飞笑着点头，“到时候一定去。” 村外的小河只有两米多宽，新桥顶多五六米长，算是个小工程。 修桥并不是要他们这些村民去修，族长或族老自会请建筑队过来。 他们这些村民只要象征性去扒几下土、铲几铲沙子，代表桥是全村人一起修的就行。 “河呢？”任飞问，“河道修不修？” 村子人越来越少，田地那是越吊越荒，连带着河道也堵塞起来。 现在小河的两侧已经长满了茂密的野草和灌木。原来两米多宽的小河，如今看上去顶多只有半米多宽。 不下雨还好说，一下大点的雨就有可能导致河水泛滥，最终漫到两边的田地甚至倒灌进村子…… 任岩皱眉，“河道肯定不能堵塞，绝对是要修的。” 只是花族金修的话就有些侈奢，毕竟那是等着修公路的； 而村里现在不是老就是小，村民自己修的话，人手又严重不足。 实在是麻烦的事。 “以往是怎么办的？”任飞问。 任岩放下碗筷，“以前你在外面读书的时候，大家都是能修一点就修一点。修个把两个月就差不多能看了……” 旁边的白婶点头。 她看了一眼那边逗着侄女的任珂。 “现在村子人少，修河道真心不容易。我记得有次小九在搬那些砍下来的荒草时累到了。那张小脸白得吓人，一连睡了好几天才缓过气来……” 但这还不算什么。 问题是万香谷占地辽阔，河道弯曲悠长。而且附近气候炎热雨水众多，所有植物都长得飞快。 往往刚修到河道上游，下游的荒草又长满了。 “这样吧。”任飞想了想，“修路需要国家批准，修村子的河道就不用。直接找工程队过来修吧。” 到时候直接把两边的河堤用石头和混凝土筑起来。看那些野火烧不尽的荒草和灌木还怎么生。 “这要花很多钱吧。”任岩有些迟疑。 而且这样的河道修出来后，河里的鱼没什么东西吃，几乎难很长大。 最重要的是万一有人不小心滑进河里，通常找不到东西稳定身子，明明是不深的小渠却屡屡淹死人。 任飞点头，才知道自己太想当然。 他顿了顿，“既然如此，专业的事交给专业人士来办吧。” “我找朋友帮下忙。他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会因地制宜，把外面的河道和两边的土地统筹起来一起终合治理。” 尽管在满足河道基础功能的基础上，拓展河两边的生态和景观功能，较终达到水清岸绿、景美亲水、易居的生态河道的要求。 同时也不再用年年花力气去砍荒草和灌木。 任岩听得糊里糊途，只觉得十分高大上，“这……要花很多钱吧。” “花不了多少。”任飞笑，“他们是我同学，只要象征性给点工钱就好。反正他们的专业也是这方面的内容。没准不要钱他都会高高兴兴应承下来。” “真的？”任岩有些怀疑。 咳。 任飞咳了一声。 那边的任珂收到老哥的眼神，立即心有灵犀地出声。 “岩叔，我哥已经大学毕业，那他的同学就是硕士研究生。” “硕士嘛，最讲究各种实践经验啦。不过说到底他们还是学生，因此社会上几乎没什么人会把工程交给他们。” “如果我们把村子的河道设计什么的通通交给他们来做，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没准他们还要反过来感激我们呢。” “哦。”任岩才信了几分。 “那一会儿我去跟你们大祖父提一提这事。” 正文 第二十六章 新生意 祖祠前的小平台上，任凌又在打扫卫生。 任岩过来时看见这一幕，不由哑然失笑，“大伯父，你又喝酒了？” “没有的事。”任凌老脸一红，“只是看见这儿有些落叶，随便扫扫。” 身为族长，他在万香谷的权力和威望还是很高的。 基本上任凌和其他族老一致决定要做什么时，整个万香谷都会努力去完成。 但世间万事都有克星。 任凌的克星就是他孙女。 任云讨厌酒。 之前万香谷集体出去喝喜酒，坐拖拉机回来的时候发生了车祸…… 任飞和任云父母就这样没了。 因此现在任凌只要喝酒，就会被孙女絮絮叨叨责备。 后来堂堂的万香谷族长便养成了一个习惯。 喝了酒他就会先在外面干点活，比如打扫祖祠、编织竹笼等等，等酒气没了再回家。 咳咳。 任岩咳了两声，把自己的来意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修河道？小五这是有出息了啊……” 任凌放下扫把，两人一起窝在树下吸着烟。 不过任飞再有出息，钱也不是这样花的。 毕竟相对于修座几米长的桥，修十公里左右的河道那是个浩大的工程。 虽然任飞说得轻巧，但任凌又不是老糊涂，自是不会轻易拍板作决定。 “这样吧，老头子明天去镇上问问，先看看这方面有没有什么补助没有。” 任岩不置可否，“大伯父，前几天他们刚答应让我们村子修路。现在你又找上门去，不大好吧？” 任凌眼一瞪，“我管他们高不高兴。只要国家有相应的政策，我们争取有什么不对？” “我不是那个意思。”任岩笑，“小河出了我们万香谷就到了下面的长阳苗寨。伯父可以去商量商量，让他们出面嘛。” 这方面少数民族比较有优势。 再者要是上游的万香谷把河道修通了，而下游依然堵着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任凌反应过来，他抬头看了看天色。 “那今晚先和其他叔伯商量一下。如果大家意见统一，明天我去探探口风。” 不过两人心里都清楚，就算下游各村各寨答应了一起修河道，想落实下来也不知道是什么猴年马月的事。 但万事开头难。不提出来的话估计永远修不了，提了后至少有个预案。 任飞不再理会这些。 第二天，他望着家里的大坑，琢磨是先把房子建好再种树，还是现在就找棵树种下去。 “当然是现在种啦。”任珂给他灌鸡汤，“网上说要种一棵树，最好是十年前，其次是现在。” 任飞不作声，只是抬手指了指头顶火辣辣的太阳。 “哥！”任珂翻了个白眼，“你到北边读书读傻了吧？” “不就是天气热嘛，我们万香谷什么时候天气不热？” 教科书上说种树一般是春季或秋末初冬比较合适。 但国家太大，教科书一般以中原京津地区的气候来说的，在万香谷这里根本不适用。 至少任珂种什么花花草草，都是直接种，从来没见过说枯萎或死亡的。 “也是。”任飞点头，“我一会儿就去找树种。” “对了，麦子呢？” 任珂抬手往白婶家一指，“隔壁院子呢。” 早上时任宁凝出去玩，正好见到任三三背了个背娄跟她奶奶去摘菜。 小丫头看着眼馋，非要一个不可。 她姑姑姑姑地念叨了一整路，差点没把任珂的脑袋给念爆炸。 而任岩有副好手艺，听孙女这么一念，于是拿出刀子准备给她编个迷你背娄。 任宁凝现在就在一边眼巴巴等着，十分有耐性。 “这丫头……”任飞哭笑不得。 兄妹又聊了一会儿该种棵什么树。 “小五？”外面突然传来任云快活的声音，“你在家吗？” “姐！”任飞两人迎了出去，“什么事这么高兴？” “好事。”任云跑得满头是汗，然而脸上却是眉飞色舞。她指了指白婶家院子，“进去再说。” 三人进了院子，任云先问候了一声树下干活的任岩，再迫不及待地抱起蹲在一边的任宁凝。 “麦子，爷爷在做什么呀？” 小丫头此时一颗心全在任岩手里的半成品背娄上，闻言便高高兴兴地回了一句。 “云姑姑，爷爷最好了。他给麦子做漂亮的小背娄呢。” “原来是这样……”姑侄俩聊了一会天，直到白婶端着任宁凝的饭碗出来，任云才把小姑娘放下。 她呵呵地扬扬手机，“岩叔还有白婶，你们家有生意啦。” “什么生意？”白婶正喂着孩子，一时有些茫然。 任云只好解释，“前几天我们不是卖了颗木菠萝吗？客人收到试吃了下，用他的说法就是完全被征服了。” “这不，他又了下单。这回是十颗。” 哗。 除了心无旁鹜的任宁凝，满院子的人都精神一振。 “真的？” “当然是真的。喏，这是订单。” 任珂凑过来一看，连连感概，“好一个大肚黄。十颗果子那就是三百多斤。他也吃得完？” “十个果子自然不是他自已一个人吃的，买回去后完全可以送给亲戚朋友嘛。” “姐，”任飞笑，“你没有降价，还是之前的价格吧？” “当然没有啦。”任云嘻嘻地摇头。 她附身拍了拍树根沉甸甸的果子，“客人还问村子里没有其他这样品质的水果。如果有他照样高价购买。” 呃。 任飞沉吟，“现在暂时没有，不过以后会有的。” 任珂二话不说，转身回去拿刀子。 不一会儿她连蹦带跳跑出来，“来来来，砍果子卖钱啦。” 只是这丫头有选择困难症。 任珂绕着菠萝树一连转了几圈，看得眼都花了，愣是不知道挑哪颗下手才好。 任飞没有理那边的小妹，转头看向乐得合不拢嘴的白婶。 “婶子，我们手头暂时没有其他经过营养液培植的水果，不过有蔬菜。你一会儿去地里摘些回来，数量不用太多，够一家三口一顿饭的量就行。我们当添头送过去。” 没准对方会感兴趣。 白婶点头，她现在是侄子说什么就信什么，“好。一会儿我就去。” “婶子，”任云十分感兴趣，“培植出来的菜也很好吃吗？ “云姐儿，”白婶满脸的骄傲，“牙白白一口，说了不算。” “一会儿婶子也摘些给你。你拿回去和大伯父尝尝就知道了。绝对让你吃了还想吃。” 任飞笑，“姐，你可以在店铺里标上这样一句话。这些水果和蔬菜除了味道好外营养价值也十分高。常吃的话有益于健康。” “怪不得。”那边的白婶恍然大悟，“我说近来怎么精神那么好。白天不打瞌睡，晚上躺下也不再腰酸背痛……” 说着着说见，她看了眼身边抱着雪容融的小姑娘，“我还以为是家里多了个孩子，整个人就精神了呢。” 哈哈！ 满院的大人不由大笑。 任宁凝虽然莫名其妙，左看看右瞧瞧后，也傻乎乎地跟着笑了起来。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各种木料 任岩向来手脚麻利，加上任云带过来的好消息，更是精神大振运指如飞。 没多久，一个精致的迷你小背篓就大抵完成。 “爷爷，”任宁凝两眼放光，“好漂亮的小背篓呀，麦子现在可以背着跟奶奶去摘菜菜了吗？” “等等，”任岩挥手呵呵地阻止小姑娘，“麦子别过来，背篓还没完成呢。” “你不是喜欢红色吗？背篓现在是青色的，对不对？爷爷先帮你染成漂亮的红色呀。” 任宁凝一听，侧着小脑袋想了想背篓染成红色后的模样。 她果断站住双脚，快乐地鼓着小掌，“红色，麦子最喜欢红色的背小篓啦。” 任珂手里的刀已经转到了大哥手里。 她沉着脸掐着小腰过来：“麦子，爷爷一大早帮你编漂亮的背篓，你该跟他说什么？” “谢谢爷爷！”任宁凝嘻嘻地向后一倒，直接倒进白婶怀里。 任珂气得直瞪眼，“给姑姑站好，能不能好好说话？” “……” 那边小姑娘已经撸起了凑过来的小黑，根本充耳不闻。 “小九得了。你吼什么吼？”白婶接过上一次卖木菠萝的钱，这会乐得不知东南西北，“有力气留着，一会儿帮我摘菜去。” 那怕木菠萝的价格是市场上的十倍，其实钱也不多，但这是个好兆头。 至少说明侄子想靠山吃山的想法是可行可持续的。 白婶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果树和树下的侄子，欢喜得眼角都舒展了几分。 “婶子，俗说话三岁见大七岁看老。麦子这么调皮，我们应该……” 呼！ 白婶屁股下的小木凳子就飞了过来，吓得口若悬河的任珂连忙眼疾腿快地躲开，一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三岁见大七岁看老，哼哼，要不要婶子帮你回忆回忆你小时候的模样？” 任珂很不服气，“我小时候什么模样？我不知有多乖！” 两人说话声音不大，那边的任云更是嘻嘻直笑。 任宁凝便没觉察出什么异样。 她还以为是两个长辈在做什么有趣游戏，便乐呵呵地去把白婶扔出去的小凳子吃力地拖回来。 “奶奶，呼……”小家伙作了个抛的动作。 只是她嘴里还含着饭，只能吹出风啸的声音。 任珂看着，更是气得直瞪眼。 白婶摇头，接过凳子坐下。 “是，小九现在长得很乖，小时候更乖。只是婶子记得有次某人愣是把大半根萝卜干生生塞进了鼻子里……” “云姐儿，你看小九现在是不是一只鼻孔大一只鼻孔小？” 扑哧。 任云笑得花枝乱颤，“是有点。” 她小时候也没少带着任珂，自是清楚这回事。 任珂羞得直跺脚，手更是下意识摸了摸鼻子，“婶子，那不是小时候不懂事嘛……” 说着说着，她就哑了。 任飞充耳不闻，继续在树下挑着三十多斤的果子。 而任岩更是聚精会神地用刀削起了苏木。 苏木也称为红柴。 它浑身长刺和密密麻麻的疙瘩，看起来就让人望而生畏。但其实它是一种中药，可以清血剂，能祛痰、止痛、活血、散风。 红柴，顾名思义，它也是万香谷附近给力的染色植物之一。 只要把树杆剥皮剁碎加水熬煮，锅水就会变成淡淡的橙色，熬得时间越长颜色会越浓，最终变成深红色。 届时趁热把家具什么的放进去，用不了多久就会染上色。 染出来的家具不仅颜色鲜艳、经久不脱还能防虫防潮，而且绝对不添加任何化学物品，可谓安全卫生。 只是苏木外表狰狞，任宁凝便没有过来围观的意思，继续趴在白婶的大腿上老老实实地吃着饭。 没多久任飞砍好十几颗果子，先留下自家吃的，其他叠成了一座小山。 “小五，”任云看着也头大，“路不好走，这么多可怎么寄出去哟？” 哈哈。 “这有什么，”任飞大笑，“只要能换成真金白银，再多也不是问题。我来想办法吧。” 其实也没有什么难的，只要往摩托车两边加装两个大筐子，多搬两轮就是。 果子既然已经砍完，剩下的就是去摘之前说过的添头：各种蔬菜。 白婶喂饱任宁凝，抱着她领着一大一小两个侄女出了院子。 熬苏木需要不短的时间，任飞出去转了转。 回来时他肩膀上多了一株四五米高的半大木棉。 这种树长在湿润的南方。 隔壁有个夜郎自大的小国，过去常常叫喧“凡是有木棉树生长的地方都是它们的领土……” 后来国家派人狠狠抽了他们几巴掌，这才总算消停清醒了些。 木棉，顾名思义，它开花结果后会产出一团白茸茸的毛团，看起来真和棉花差不多。 过去可以摘下来纺成布，不过现在大多是采摘下来填充成枕头或坐垫。 不过任飞看上的不是木棉的棉，而是木棉的花。 万香谷附近有的是木棉。 它开花的时候满山遍野都是鲜艳的嫩黄色和火红色，看起来像树梢上燃起了熊熊的火焰。让人感觉热情奔放赏心悦目。 任飞什么都不缺，而女儿喜欢红色，他就随便种株会开出小姑娘喜欢颜色的树来。 种树、培土，再浇上一小袋空间水。 拍了拍手上的泥巴，任飞满意地绕着树转了一圈，这才慢条斯理地平整起树周边的地面来。 忙忙碌碌，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汪汪。 不知什么时候，外面传来小黑的声音。 小狗又长大了些，声音也洪亮了不少，再过些时日就可以派上用场看家护院或者捉拿耗子小蛇。 狗都已经回了家，那么形影不离的小姑娘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任飞收好锄头铲子等工具，出去一看。 果然任宁凝身边跟着连蹦带跳的小黑，任珂怀里抱着那只永不眨眼的高冷小花猫，而白婶和任云各提了一篮子青菜。 几人乐呵呵地进了隔壁院子。 蔬菜已经清洗过，放进木菠萝的筐子里装好。任飞看了看时间，推着摩托车准备出门。 “爸爸，”任宁凝蹦跳着追了上来，“你什么时候才会回家呀。” “麦子乖，爸爸只去一趟镇子，很快就会回来。” “镇子？”任宁凝抓着小脑袋。 “麦子不记得吗？就是上次去跟妈妈打电话，那个人很多很多的地方。爸爸还给麦子买了奶粉。” “记得，”小姑娘终于想了起来，连连点头，“那儿的人都穿着漂亮的裙子呢。” 任飞哑然失笑。 小姑娘说的是上次赶集时，她看到的各少数民族的服饰。 “爸爸现在要帮爷爷奶奶把果子送出去，很快就会回来。麦子喜欢漂亮的衣裳呀，过两天爸爸带你去买。” “那爸爸拉勾勾。”小姑娘等的就是这句话，乐呵呵地跟父亲拉了勾勾，这才扯着黑狗的尾巴回去围观任岩干活。 正文 第二十八章 背篓 小背篓直到傍晚才弄好。 时间紧促，加上小丫头一直眼巴巴蹲在一边，任岩就快进了一些。 最终出来的颜色并不是大红色，而是橙色。 然而任宁凝也没有失望，时不时就乐呵呵地想伸手去摸一摸。 “麦子，背篓还要等等才能好。你先站远点，爷爷这里好多工具竹篾呢。割到的话可疼可疼啦。” “哦哦。”小姑娘立即从善如流挪开几步。 看着忙得满头是汗的任岩，她若有所思地站了会儿，便跑到正摘着菜的任珂身边。 “姑姑，纸纸，麦子要给爷爷擦汗汗。” 旁边的白婶扑哧一笑，“麦子真乖。不过你爷爷汗大，让他用毛巾擦擦就行。” “婶子，麦子这叫孝心。”任珂嘻嘻地掏出纸巾给小侄女，“我们要好好鼓励才是。” 任宁凝可不管两人在说什么，接过纸巾便蹦蹦跳跳地跑了回去。 “爷爷，麦子给你擦汗汗。” 哎呦！ 任岩乐得心花怒放，呵呵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麦子真乖，不过爷爷已经把汗擦干了。” “可是……可是……” 小姑娘年纪小，还不懂太多的词汇，特别是本地的方言那更是少之又少。 她急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高高举着手里的纸巾，倔强地不肯放下。 “好好。麦子真乖。”任岩看着心疼不已，只好低下头靠过来让她胡乱抹了抹。 “爷爷，背篓好漂亮啊。” 哈哈。 “漂亮吧。”任岩爽朗大笑，“爷爷再系上绳子就可以给麦子玩了。” 任珂早早准备好了彩绳，任岩麻利地穿上。 背篓本身就编得十分精致，染了色晾干水迹，再系上艳丽的彩绳，顿时变得像艺术品般美丽。 任岩对自己的手艺十分满意，扭头问：“麦子喜欢吗？” “喜欢，比姐姐的还要漂亮。”任宁凝两眼放光，“爷爷，麦子可以背着玩了吗？” “可以。只是有点重啊。” 背篓虽小，但材料都是实打实的老竹。对不到三岁的任宁凝来说还是有些份量。 “不重不重。”小丫头生怕任岩不给她，连忙使劲地摇着小手，“麦子力气可大了。可以吃好多好多五色饭饭。姑姑都没麦子吃得多。” 哈哈。 任岩笑，“那爷爷给你背上。” 他用手仔仔细细地摸了一遍篓身，确实没有任何毛刺后，才小心翼翼地透过任宁凝的两只小手，背到她背上。 “麦子，背篓重吗？” “不重不重。”任宁凝反手摸了摸冰冰凉的背篓，喜欢得眼睛都看不见路，“爷爷，麦子要去找姐姐玩。” “去吧去吧。” “黑黑。”任宁凝更是高兴，抱起大雪容融招呼过小狗，就迫不及待向院门口走去。 “麦子，”那些白婶指了指天色，“天要黑了。你三三姐也要吃晚饭的。明天再去找她玩啊。” “奶奶，麦子只去一小小会。” “走啊走啊，”任珂笑，“你认得路吗你！” 任三三家距离他们两家还是挺远的。 往日任宁凝去她家，每每走到一半路就得让大人抱着走。 小丫头迟疑一会，立即过来撒娇，“奶奶——” “叫什么都没用。”任珂嘻嘻直笑，“天马上就黑，奶奶要给大家做晚饭。” “不黑呀不黑呀。”小丫头腾出一只手，一个劲地指着贴在山边的太阳，“太阳公公还高高的，麦子都摸不到。” 三个大人都哭笑不得。 “反正奶奶现在不做饭的话，一会儿你爸爸回来就得饿肚子。” 任珂继续哼哼地逗她。 任宁凝这才哑了火，好半晌她又摇着任珂，“姑姑是个大姑娘了，会做饭饭的。” “奶奶和麦子去三三姐家玩。姑姑给大家做饭饭。” “你……”任珂差点没气歪鼻子。 “姑姑做饭也可以。”她恐吓道：“不过一会儿你爸爸吃了，肚子不疼就行。” “好了好了。”白婶向上托了托那个小背篓，发现并不是太重，这才放心地松开了手，“小九你就带麦子去三三家一趟。” 小丫头足足等了一天才等到这个漂亮的新玩具，不出去炫耀炫耀那是绝对坐不住的。 “哦。”任珂也不意外。 “麦子。天真要黑了。去见了姐姐就跟姑姑回家吃饭，知道吗？” 外面的巷子并没装有路灯，很多地方还破破烂烂高低不平。黑灯瞎火的万一摔着碰着就不好了。 “嗯嗯。”任宁凝连连地点着脑袋瓜，飞快地把自己的小手放到姑姑手里。 任珂只好牵着她领着小黑出了院子。 两人一狗刚走到巷子口，正好碰见推着摩托车回来的任飞。 “爸爸，”任宁凝踮起脚尖使劲地挥着小手，“看！麦子的背篓。” 哗！ “爸爸正想说是哪位小姑娘背了个这么漂亮的背篓呢。”任飞连连感概，“原来是麦子。你有没有谢谢爷爷呀？” “嗯嗯。谢过了。”小家伙嘻嘻地点头，“麦子谢了爷爷一千遍呢。” 哈哈。 “那麦子和姑姑出来是接爸爸的吗？” “嗯。”任宁凝跑到摩托车边高高地举起手，“爸爸抱抱，麦子要坐车车。” “麦子，”后面的任珂黑着张脸，“你不去姐姐家了？” “姐姐？”小姑娘抓了抓后脑勺，差点忘了世界上还有个任三三。 她毫不犹豫反水，“明天去。明天麦子和姐姐去摘菜菜。” 现在嘛，自然是跟爸爸回家才是正事。 任珂无语，只好过来接过侄女手里的玩偶和背上的背篓，省得她在摩托车上乱动。 哗！ “快递！”任珂才发现摩托车两边的筐子里满满的都是快递盒。 “哥，这全是我的快递? 哈哈。 任飞笑，“大多是你的，也有云姐和我的。” 任珂点头，乐得直摩挲着双手，“那我们快回家。我等这些快递等了好久。” 三人刚进到院子，小丫头就开心地喊了一声，“爷爷奶奶，我们回来啦。” 嘘！ “麦子小声点。”任飞生怕女儿喊破嗓子，连忙把她放到地上。 那边的任珂已经迫不及待地放下侄女的玩偶，飞快抱了几个盒子进屋。 似乎所有女人都很享受拆快递的过程。 任宁凝还没筐子高，也好奇地伸手扯着里面的快递盒，想一睹为快。 “哦，麦子又回来了？”任岩走过来乐呵呵地抱起小孙女，这才发现大筐子里的东西，“小五，这些是什么？” “小妹买的衣服、书籍、文具什么的。” 任岩反应过来，逗了小姑娘几句才让她去跟小狗玩。 “叔，我刚给石头打了个电话，又把木菠萝的订单给他看了看。他很心动，应该月底就会辞工回家。” “嗯。”这事之前几个大人一直在商量，因此任岩也不意外。 “还有，十天内会有勘测队过来勘测我们的新路。你跟大祖父说一声，到时候村子可能要接待他们一下。” “真的？”任岩不由睁大了眼睛，反应过来后顿时又惊又喜，“这也太快了吧。” 尽管前些时候已经通过了审批，但几乎所有人村民都以为没等个两三年那条路都不会开工建设。 “快不好吗？”任飞笑。 “好，当然好。”任岩连连点头，“而且越快越好。” 相对儿子辞工回家，修通对外的道路才是他以及绝大部分万香谷村民的心头恨。 正文 第二十九章 自己去 晚饭依然摆在院子里。 任宁凝恋恋不舍地抱着她的小背篓，咿呀咿呀地哼着谁也听不懂的歌。 “小九，这都几点了?还不过来吃饭！” “来了！”好一会儿任珂才乐呵呵地从隔壁跑过来坐下。 “快递拆完了？”任飞问。 嘻嘻。 任珂只是笑而不答。 她买了好些漂亮的衣服，边拆边试，还远着呢。 “爸爸，明天麦子要自己去找姐姐玩。” 小丫头气呼呼地看着那边眉飞色舞的臭姑姑。 任珂说她不懂路的事，任宁凝还记得牢牢的。 “去吧去吧。”任飞不清楚姑侄俩的别扭，自是满口地答应。 “不过三三姐可能一早会过来呢。” 因为明天又到了村民上山巡视的时候，三三极有可能过来帮她祖父喊人。 “那那……”小姑娘使劲想了一会，“那麦子起得早早的，姐姐过不来。” 任飞还没开口，任宁凝已经絮絮地说了下去。 “麦子不要奶奶一起去。” “麦子也不要姑姑一起去。” 她看了看父亲，迟疑了一会，“爸爸好好工作，麦子自己去找姐姐玩。” 嗯？ 四个大人相视一眼，终于听明白小姑娘的意思。 “怎么回事？”任飞十分好奇。 任珂便嘻嘻地说了说原因。 任飞了然，扭头问女儿，“那麦子认得去姐姐家的路吗？” “认得的话爸爸可以让你自己去，不认得的话爸爸或姑姑陪你过去。” “不要。”任宁凝气呼呼地扭着小小的身子，“麦子要自己去。” 任珂直哼哼，“不认得路你怎么去？” “麦子可以问呀。” 四个大人愕然，相互询问这是谁教的。 结果根本没人教过。 “手机上看来的或者三三她们教的吧。”任珂猜测。 “可能吧。”任飞感概地揉了揉女儿的长发。 一天之计在于晨，加上中午气候炎热。早上时分还是有许多村民来来往往。 如果任宁凝想问路，肯定能问到。 不过万香谷到底是农村，每条巷子都不平整，一路上有太多的沟沟坎坎甚至淤泥。 这么小个丫头跌跌撞撞往前走，实在难以让人放心。 “这样吧。”迎着女儿期盼的目光，任飞笑，“麦子是个大姑娘了，想自己去找三三姐姐玩。当然可以去。” “不过真巧，爸爸明天要去找云姑姑谈工作。那麦子走在前面，爸爸走在后面。怎么样？” 嘻嘻。 小姑娘没听出什么花样，满口地答应。 “明天？” “明天还早着呢。”任珂哼哼地斜视对面的侄女，“说不准一觉醒来，某个臭丫头连现在说的话都给忘了。” 吃过晚饭，任珂继续拆她的快递大计。 白婶带小姑娘去洗澡。 任飞和任岩两个男人收拾着桌子上的残局。 “叔，月底时石头就会回来。咱们三个得好好规划做点什么？” 他手里有的是钱，但不是个坐得住的人。 除了在家陪女儿，偶尔和家人一起干些活也是很有乐趣的。 任岩下意识地朝正屋门口望去。 没看见白婶的身影，他赶紧吸了口烟，“小五，你有什么想法？” 任飞沉吟了一会。 “鸡鸭这些走地的家禽家畜不能多养。那就养些野生鱼吧。我带回来的营养液对鱼呀什么的也很效。” 尽管有着清洁乡村计划，实际上鸡鸭牛羊猪这些家禽家畜还是可以养的。 但养殖户必须到镇上签保证书和交押金。要是破坏了环境，就从保证金里扣。 说扣，其实就是罚。 而且怎么样才能算破坏环境，到底要罚多少，都是镇里说了算，农民们一无所知。 乡下本来就没有钱，还未养就先交保证金…… 这根本就是绝了农村规模性养殖的道路。 要养的话也行，笼养个十只八只，过年过节杀来自已吃就好。 唉。 任岩叹了口气，目光落在院子里的一狗一猫身上，默默地点了点头。 两个小家伙一个粘人一个高冷，但无疑十分聪明而且长得飞快。 任宁凝刚回来时还能抱着小黑玩，小花更是比老鼠都大不了多少。 这还没多久，两只动物已经大了好几圈。和它们一起出生的兄弟姐妹相比，几乎像是早出生了几个月一般。 “可是……”任岩依然有些迟疑。 养鱼倒是不用担心镇子会时不时下来检查所谓的清洁卫生。但最大的问题就是离了水会死。 以万香谷的道路，养出来的鱼怎么卖出去也是个问题。 “这个交给我吧。”任飞宽慰他，“现在有钱人多。只要我们的东西好，销路肯定不用担忧的。” 任岩的目光不由落在旁边的木菠萝上，随后点了点头。 叔侄俩又商量了一阵，直到宁墨浓打电话过来，两人才消停。 第二天，任飞刚跑步回来。 任宁凝已经背着那只橙色小背篓，篓里放着她心爱的雪容融，一个人怯怯地站在院门口。 想出又不敢出。 见到父亲，她远远地挥着小手：“爸爸！” 诶。 任飞跑过来，“麦子吃过早餐了吗？” “吃过了呀。”小姑娘欢快地划了个夸张的圈圈，“麦子吃了好大一碗芝麻糊呢。现在肚子饱饱的。” 任飞乐得哈哈大笑。 小丫头的碗是她自己专用的，再大也就那么大了。 “爸爸，麦子要去找姐姐玩。” 树下的任珂手里捧一台崭新的笔记本，闻言不由翻了个白眼。 “哥，别理她。我刚才想带她过去，结果好心当驴肝肺。” 哼哼。 任宁凝根本不理会那边的姑姑，一直緾在父亲身边。 “等爸爸洗完澡吃过早饭。咱们再一起去三三姐家，好不好？” “不是啦。”小姑娘摇头，认认真真地纠正父亲的说法，“昨天晚上不是说好了吗？爸爸去云姑姑家，麦子自己去姐姐家。” “是是是。”几个大人哭笑不得。 洗完澡吃过早饭出来，任飞抬眼一看，穿着花裙子的任三三已经在院子里。 哗哗。 她连连惊叹，“麦子的背篓真是天下第一漂亮，还能装下大雪容融。” “是谁编的呀？” “……”任宁凝憋着小嘴，垂头丧气地坐在席子上，连旁边一个劲拱着她小手的黑狗都没心思理会。 哈哈。 任宁摇了摇头，过来捏了捏女儿的脸蛋，“麦子，姐姐问你话呢。” 好半晌，小丫头才回了一句话，“爷爷编的。” “那岩爷爷真厉害。” …… 两个小姑娘你一句我一句，没多久任宁凝这才忘了郁闷，嘻嘻地和任三三玩起她的玩具来。 正文 第三十章 香道 白婶走了出来，“麦子，你跟奶奶去摘菜还是去姐姐家玩呀？” 小姑娘立即抱着背篓咕噜地爬了起来，“麦子跟奶奶去摘菜菜。” 任珂摇了摇头，对此丝毫不意外。 只要能让那背篓派上用场，估计让这臭丫头去背石头，她也满心乐意。 果然， 任宁凝晃着任三三，“姐姐你的背篓呢，我们一起背背篓跟奶奶去摘菜菜呀。” …… 任三三正吃着美味的木菠萝，有些挪不动身子，此时一听顿时眉开眼笑。 “白奶奶，我能不能到你家地里摘些菜回家？” 上次她从这里回去时，除了木菠萝外还随手带了一捆菜。 结果那顿饭吃完，她爷爷奶奶至今还念念不忘。 “当然可以呀。”白婶笑着抬头看了看天，“不过现在时间不早了，天气很快会热起来。三三你要是回去拿背篓，恐怕来不及了。” 任宁凝果断把雪容融抱了出来，殷勤地把背篓推了过去，“那麦子抱雪容融，姐姐用麦子的背篓。” 嘻嘻！ 任三三有些不好意思，“不用啦。这么漂亮的背篓还是先别用了。再说了姐姐只摘一点点菜，用不着背篓。” “三三你就拿着吧。”任珂已经收起了电脑换好了水鞋，“这背篓今天要没派上用场，某人非哭不可。” 白婶哈哈大笑。 任珂这么高深的话，两个小丫头还有些听不懂。 她们迷糊地挠了挠后脑勺，见白婶笑得开心，也跟着咯咯地笑了起来。 好了阵子过去，四人才出了院子，而任飞则转身去了任云家。 “大祖父在家吗？姐在家吗？” “我在。” 院子中央高大的棕榈树下，任云正咯吱咯吱地来回推着药碾子研磨着制香的材料。 她前面还竖着一台手机，也不知道在录相还是真播。 “姐，瞧你出了满头汗。”任飞走过去，“我来磨吧。” 任云摇头拒绝，“马上就好了。你先坐会吧。” 任飞又问了几声，这才在树下的石凳上坐下，端起茶壶自斟自饮。 他突然哈哈一笑。 “古人常说红袖添香伴夜读。现红袖有了、香也有了，人却没了夜读的心思。” 任云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那是你！” 红袖更直白的说法就是红颜，而香则是任云现在手工制的香。 “大清早的你找我有什么事吗？”任云问。 “想找姐你要些艾草香。” 万香谷天气炎热，一年四季都有大量的蚊虫。 尽管白婶已经挂了细孔蚊帐，然而早上起来时，任宁凝雪白的小胳膊上还被叮起了几个包。 任云点头，“一会儿我拿些四年陈艾给你。” 艾草天生可以驱蚊治疫，制成蚊香的话效果更是杠杠的。而且相对于市面上的化学蚊香，可谓安全又好用。 “四年陈艾，好东西啊。”任飞哈哈一笑，“看来麦子能睡个好觉了。” 他耸了耸鼻子，“沉香、檀香、蜂蜜还有茉莉……我没闻错吧。” “姐，你准备制什么合香？” “没闻错。”任云点头，随口回道：“我在制二苏旧局。” 任飞点头。 二苏旧局是香的名字。其中的“二苏”指的是苏轼、苏辙兄弟。 除了文豪，他们也都是制香高手。这种合香便是根据他们研制的方法所制。 合香，在国内可谓渊源流长。 香草的利用，最初可追溯到远古时代。 为黄帝师的岐伯，尝百草制药典，成为中华医药学的鼻祖。 他将含有多种香味的中草药研成细末，装在丝织袋中，以驱蚊蝇、洁身香体，后怀香握兰，慢惜余薰，渐成时尚。 这便是最初的合香。 后来各香道世家发展出各种各样的合香。 这些合香材料珍稀、配方考究、制法复杂、炮制过程严格。每一支都价格高昂，通常只有高雅人士或豪门贵族才用得上。 而任云正在制的二苏旧局，便是其中相对亲民的一种。 咯吱咯吱。 偌大的药碾子一直细细地响着。 任飞偶尔过去看看，只见里面的材料越磨越细，绝大部分已经成粉末状。 然而任云依旧心无旁物，继续来来回回推着碾子。 任飞也不打扰她，就坐在旁边的大树上吹着风喝着茶，舒服得有些昏昏欲睡。 “小五，”不知何时任云突然开口，“跟我去提水。” 制香和酿酒的过程差不多。 通常先选择好适合的香料，或炮或炒或炙预处理，再按比例研磨成细粉，最后再用水混和，再像和面一样把各香料搓和成真正的线香或盘香。 这些成品香风干后，还得像酒一样窖藏起来，而且窖藏的时间越久越好。 “好啊，去哪提水？”任飞站了起来。 和制酒一样，制香用的水也十分讲究。 水质不同，最后得到香品质也大不一样。 任云提头看了看天，“天气太热，大家肝火也旺。我想制炉闻起来心平气和的二苏旧局。” 要制这样的香最好用的是冷清泉。 万香谷雨水众多，泉水更是到处都是。无论是地上、树根、竹节或者石头缝都随处可见。 最好的冷清泉自然出于深山石壁之下。 “那走吧。”任飞率先提起了桶。 姐弟俩出了院门，往村子东边幽长的峡谷走去。 峡谷的尽头也是村外小河的上游，那里有个辽阔的偃塞湖。 湖四周都是高祟陡峭的绝壁。这些绝壁间里就有最好的冷清泉。 两人也不急，边走边聊着天。 “对了。”任云突然开口，“小五，麦子的那株兰花你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怎么？” “这些天十倍价格买木菠萝的那位客人，似乎很喜欢它。他一直叫我多拍拍那株兰花的姿态花蕊以及量量它的高度、叶长什么的。” “还说如果我们有意出手，他可以给个适当的价格。” 不过那株兰花是任宁凝的心爱之物，而任飞又不缺钱，于是任云便没将这事放在心里。 哈哈。 任飞大笑。 任岩把那株兰花采回来后，他就浇了些空间水养着。 因此虽然任珂随便种下，现在也长势良好，而且形态越来优美。 至于任宁凝这丫头忘性大。最近她的精力一直放在背篓上，估计早把兰花忘到九霄云外。 “我回去问问麦子。如果她不介意的话，姐你就把它卖了吧。” 花本来就是任岩采回来的。月底白婶的儿子任磊就要回家，正好可以给他当本钱。 正文 第三十一章 让任珂跳脚的绿豆汤 姐弟俩一直往东走。 任云手里还拿着手机，到处东拍拍西摄摄，时不时还通过蓝牙说上几句话。 “姐，你直播还是录相？”任飞提醒，“先好看路。” 脚下的小路只能一个人通行，两边都长了又高又密的灌木和荒草，看起来十分安全。 但那纯粹是因为这些年越来越少人和牛行走才导致的。 其实小路右边是悬崖，虽然不高，然而要是踩失足也那是麻烦事。 嘻嘻！ 任去笑，“直播啊，很多粉丝喜欢看我们这里的风景。” “真的假的？”任飞明显不信。 网上的老色痞那么多，网友们到底是喜欢看你那张脸还是喜欢这里的风景还难说得很。 “姐，你直播间有多少个人？” 任云脚步一顿，“一共二十三个。” 不过人气还不错。 至少屏幕一直在飞着弹幕。 “主播主播，快拍拍我小舅子。” 任云嘻嘻一笑，将手机对准任飞，“这是我堂弟，长得帅吧。” “还行。” “挺帅的。” “还是拍风景吧。风景真漂亮。” 显然根本没人在意任飞长得怎么样，粉丝们看了看后果断不再理会。 “我们这里四处的风景很好。不过大家不要随便上山。”任云将手机对准小路边的灌木，“因为山上各种各样危险的东西太多。轻则受伤流血，重则见血封喉。” “比如说眼前的山蚂蟥。” 姐弟俩刚站不到两分钟。 路边的灌木便沙沙作响，一条条或灰色或黑色的山蚂蟥弓着身子一步一步朝两人迈来。 嗤。 直播间里寥寥的观众看得清楚，重重地倒吸了口凉气，纷纷叫让主播快走。 任云不慌不忙，向前急走几步，很快脱离了山蚂蟥的包围圈。 “这些山蚂蟥和水里的蚂蟥一样都以吸血为生。而且数量众多，山脚下溪水边几乎到底都是。” “水牛的皮够厚吧，然而它们也能轻而易举咬破。最终吸得水牛们满山乱窜，焦躁不安……” 一路说一路走，很快姐弟俩就到了一处潮湿的石壁上。 原本天气像着了火般炎热，两人一路走来额头已经见汗，然而到了这里却像进了空调间，一下子舒爽起来。 任飞随手扒开石缝间的落叶，没多久一条铅笔大小晶莹剔透的细水柱便绵绵不断地淌了下来。 “姐。义士沟里这里的泉水可以用吗？” 咦！ “这里为什么这叫义士沟？” 呃。 任云沉吟，“以前我们这边有大量土匪，解放时不少人牺牲在这里。所以叫义士沟……” 她简单介绍了下，拿着手机过来仔细地拍着泉水。 “我取水是为了制香。水不同制出的香也不一样。这里的泉水清冷冰凉，原本可以用。但此时流的都是枯叶堵塞的腐水。等这些腐水流掉，才能取回去用。” 不过现在嘛，自然得先离开。 有人发弹幕，“主播为什么走人？天气那么热，接了水赶紧回家呀。” 任云笑：“因为山蚂蟥啊，恐怕没等到腐水流完，我们就被山蚂蟥给堵住了。” 两人继续沿着小路向东走，转过几个大大小小的弯后。 哗拉拉。 激烈的流水声响彻山间。 这声音着实不小，甚至直播间的观众都听得清楚。 “主播主播，这是什么声音，瀑布吗？” “的确是瀑布。”任云笑着点头，“我们万香谷东边深处有个巨大的黑水湖。湖水向村子流去时形成好几级瀑布。不过都不是很大。眼前便是其中之一。” 正说着，瀑布就出现在眼前。 确实不大，不过十几米还是有的。 一阵冰凉的水雾随风扑来，两人都是精神一振。 “这里的水可以了吗？”任飞拿着小桶接了水过来，“姐，还是继续去黑水湖？” 任云细细地感受了下，随手一指，“小五，去接那条水柱的水。注意安全。” “好！”任飞也不意外，飞快翻过去重新接了一些回来。 “再接接那里水试试。” …… 一连接了好几处地方，任云细细对比过才选定其中一处，“就这些吧。” “好麻烦啊。”直播间里众人连连感概，“水和水真的不同吗？” “是挺不同的。”任云笑，“或许你们觉得玄幻，但细细感觉后确实能感到各种水质的不同。” “有些水会活泼些，而另一些则文静点；有些遭太阳晒多了，制出的香会充满热情；也有些水一直在阴凉处流淌，制出的香会更温和……” 小小的直播间里一阵无言。 好半晌过去才有人出声，“看主播这么认真郑重，我都想亲身感受一下所谓的中国香到底是什么味道了。” 任云微微一笑。 “我们老祖宗精心制出来的香其实和老外的香奈儿、迪奥或古驰什么的不相上下，而且时间更为久远。因为几千前我们就开始研制香道了，而西方还在山洞里啃骨头。” “不过现在却是反了过来，国人长期以来都熟知追捧国外的东西，对我们自己老祖宗的传承要么视为封建迷信要不认为土……” 取好水，姐弟俩转身回了村子。 任飞又和族长任凌说了说修路的事，看看天色后赶紧回了家。 刚进院子就听着任珂在咯吱咯吱地咬着牙齿。 “麦子还有三三，你们先等等。等姑姑刨好你们再过来。” 抬眼望去，院子中间的木菠萝下站着三个姑娘。 任珂正在一口锅里捣鼓着什么，而任宁凝和任三三在一边扯着脖子张望，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任飞好奇地走了过去，“小妹，你这是在作什么？” “爸爸，”任宁凝连忙扑到父亲腿下，气呼呼地鼓着小嘴，“姑姑骗人。” “她她她半天没把绿豆汤弄来给麦子吃。” 任珂暴跳如雷，“姑姑没有骗人。” 任飞定晴一看，不禁哑然。 自从家里买了各种电器后，任珂这半大的姑娘心思开始泛活。 万香谷天气太热，她便琢磨着想弄些绿豆冰出来消暑。 前些天任飞送木菠萝到快递点，任珂便让他顺便买些绿豆和冰糖回来。 昨晚上她高高兴兴熬好了一大锅绿豆汤，好不容易放凉后便直接塞到冰箱的冷冻室。 结果一晚过去，就成了现在这模样。 满满一锅绿豆汤，直接冰成了一个大疙瘩。 无论任珂怎么用东西挖或者敲，搞得浑身大汗，愣是没法将绿豆搞碎。 之前在田里摘菜时，她就得意洋洋向两个侄女吹嘘过绿豆冰的滋味。 说得那一个叫天上有地上无。 两个小姑娘听得口水横流，纷纷嚷嚷着要吃。 好不容易回了家，结果任珂折腾了半天却弄不到吃的。 任宁凝和任三三原本还一脸的敬仰，现在看向任珂的眼里已经充满了疑质和不信任。 “哥，”任珂垂头丧气，“你来弄碎它吧。”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喝绿豆汤 咳！ 在两个小姑娘充满信任的目光中，任飞讪讪地咳了一声。 如果不要电饭锅胆，那弄碎这一大坨冰疙瘩倒不是什么难事。 但如果连全新的锅胆一起弄碎，那白婶肯定不会放过他。 “这有什么难的，弄桶热水泡一会儿就好了嘛。” 任珂气乎乎地站直了身子，瞪着两个眼巴巴的小侄女。 “看到了吧，看到了吧？姑姑没有骗你们！” “都说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要慢慢来慢慢来。你们非催着要我立即凿碎它……” “豆腐？” “豆腐！”任宁凝根本不管任珂那边的咆哮，立即眼前一亮，“姐姐，你家的豆腐还有吗？我们一起去吃呀。” 呃…… 任三三嘻嘻一笑。 任宁凝年纪还太小，分不清豆腐和豆腐花的区别。 她说的其实是早上吃的豆腐花。 “姐姐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任三三挠挠头，“早上时豆腐花还有些。不过我奶奶可能拿来喂家里的狗狗。” 万香谷天气太热，任三三家里又没有冰箱。 豆腐还能泡在水里保存一段时间，豆花那就没有办法了。通常是一顿吃不完立即就得处理掉。 任宁凝一听就急得站了起来，“那我们快去看看呀。” 说完她牵着任三三的手就要往院门口走去。 咳咳！ 任珂黑着脸咳嗽。 “麦子等等。”小丫头早忘了刚才还为之奋斗的绿豆汤，然而任三三可还记得。 她踮着脚朝正屋里张望，“五叔正在烧热水呢，一会儿我们就有甜甜的绿豆汤喝了。” 家里有热水器，不大一会儿任飞就提了半桶热水出来。 两个孩子趴趴地跑过来围观，但被热气一熏立即逃出几丈外。 她们哗哗地抹着脸上额上的汗珠。 “五叔，好热呀。” “爸爸坏坏。麦子不要理你了。” 哈哈！ 任飞大笑。 只有小黑狗依旧好奇地跟在他旁边，趴在桶壁上努力朝里张望。 “小黑跟麦子一边玩去。” 任珂连忙把它抱给任宁凝，省得小狗跳进热水里成了热狗。 万香谷天气炎热，几人从地里回到家后，任珂就把绿豆冰从冰箱里抱了出来。 三个姑娘折腾了这么久，原本四周已经化了一些。 这会任飞连汤带锅胆往热水里一放，冰块更是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化了起来。 “太好了。”任珂迫不及待地拿起早放在一旁的碗和调羹，咯吱咯噔刮了一些冰碴尝尝滋味。 唔唔！ 她吃得满脸的愉悦，嘴上更是含糊不清地咕哝，“好冰！好吃！好爽！” 那边的两人一狗相视一眼，立即啊啊啊地跑了过来。 任宁凝顾不上热气，扒在桶沿边贪婪地朝里看了看。 她转身拿起自己的专属小碗，使劲摇着任珂，“姑姑姑姑，麦子要。” 任珂也没有为难她，咯吱咯吱地刨了一些，“马上就可以吃午饭了。麦子只能先吃一点点。知道吗？” 唔唔唔！ 小丫头迫不及待挖了一大勺放进嘴里。 绿豆冰刚进嘴，她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然后扑地喷了出来，哗哗地用手朝嘴里扇着风。 “辣辣，辣辣！” “奶奶——” 白婶急冲冲从厨房里跑了出来，上上下下翻看着小姑娘的身子，“哎呦，宝贝这是怎么啦？” 任宁凝吐着舌头，一个劲地指着那边的任珂，“姑姑坏，姑姑坏……” “小九，”白婶杀气腾腾地望着任珂，“你又干了什么好事？” 任珂欲哭无泪。 “婶子，我没干什么嘛。应该是这丫头还吃不了太冷的东西，刚刚被绿豆冰冻着了。” “不信你问三三！” 任三三还算明事理，一边大口大口吃着绿豆冰，一边连连点头。 “白奶奶，四九姑姑什么也没作。麦子只是冰到了。” “真的？”白婶将信将疑。 “真的！”任珂敢对天发誓。 “麦子，来张嘴。啊！让奶奶看看你的牙齿。” 任宁凝啊啊地吸着凉气。 白婶仔细检查过小姑娘的牙齿，没发现什么异样后，这才打了温水放进奶瓶中让小丫头吸了几口。 “麦子乖，咱们不跟姑姑玩。马上可以吃午饭了，跟奶奶进屋。” “噢。”任宁凝点头。 “三三，别吃那么多。吃多了小心拉肚子。” “知道了。”任三三连忙点头。 她眼珠一转，直接把自己碗里的冰倒到小黑的饭盆里，“白奶奶，我喂小黑呢。” 白婶这才哼哼地牵着任宁凝回了正屋。 院子里总算安静了下来。 任珂和任三三一大一小都松了口气，再一次趴到桶边挖起绿豆冰来。 “三三，你还小。不要吃那么多，对身子不好。” “知道啦。四九姑姑，要吃午饭了，你也不要吃太多。” 两人相互劝着，手却是不停一勺又一勺往嘴里放。 足足七升的电饭煲胆，够她们吃很久了。 不知过了多久，任珂的裤腿让什么扯了扯。 她低头一看。 任宁凝抱着心爱的雪容融又站在她脚边。 小丫头一会儿抬头怯怯看看大吃特吃的任三三，一会儿低头瞧瞧狼吞虎咽的小黑狗，大眼晴里也充满了渴望。 “姑姑，麦子要一点点。” “一点点。”她小心翼翼地递上自己的小碗。 任珂很是没好气，然而还是蹲了下来。 “来，在凳子上坐好。姑姑喂你。” 要是任由小丫头自己折腾，八成又是一大勺往嘴里塞。 “哦。”任宁凝连忙乖乖地在小凳子上坐下，迫不及待地张大了嘴巴。 任珂摇摇头，挖了小半勺喂进她嘴里。 凉丝丝的感觉顿时让小家伙精神一振。 她啊啊直叫：“姑姑，麦子还要。” “好吃吧，还辣吗？” 嘻嘻！ 任宁凝快活地晃着两只小脚，“好好吃。一点也不辣。” 任珂翻了个白眼，“那姑姑坏不坏？” “不坏不坏，姑姑最好了。” “知道就好。”任珂连喂了几勺。 她腿长，一直蹲着不舒服。 左右一看，任珂一拍额头，“麦子等等，姑姑把绿豆汤放进你的奶瓶里。你就可以抱着喝了。” “可是……”小家伙有些不乐意，“麦子要喝奶奶的。” “你又不止一个奶瓶。再说喝完了绿豆汤，姑姑帮你把奶瓶洗干净，不就行了？” “好吧。”小丫头这才勉强答应。 很快任珂装了小半壶绿豆汤。 任宁凝接过，一开始被冷得哗哗直叫，过了一会儿后开始觉得舒服。 她也不喝瓶里的绿豆汤，就美美地把奶瓶抱在怀里给自己降温，小嘴依旧张得老大。 “姑姑，喂喂。麦子要喝绿豆汤。” “你你你……”任珂好不容易才解放自己，此时一看差点没把鼻子气歪。 正文 第三十三章 设计新家 午饭过后是任宁凝的午睡时间。 白婶便陪她去睡觉。 任三三撸着滚圆的小肚子，恋恋不舍地望任珂洗好碗筷后搬起电饭煲胆准备放回冰箱里。 “五叔四九姑姑，我还想打点绿豆汤回去给我奶奶吃。” 兄妹俩哑然失笑。 任飞揉揉她的小脑袋瓜，“三三是你想吃还是你奶奶想吃？” “九姑姑煲了这么多绿豆呢，好几天都吃不完。你想吃的话随时可以过来。要是你奶奶想吃，那就打些回去。” 任三三松了口气。 她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大大方方道：“那我打碗回去给奶奶，以后想吃再过来。” 送走古灵精怪的任三三，任珂四处找着那只不省心的小花猫，“这个臭屁小花，该吃饭的时候总不知道又钻去那里……” “哥，你干嘛去？” “太阳那么大，我那去哪？”任飞抱着电脑走到树边坐下，感概地叹了一声，“空调都没树下凉快。” 任珂摇了摇头。 万香谷最凉快的地方并不是村子四周，也不是河水边，而是山上。 原始森林里可比村子周边要凉快多了，甚至还得多穿些衣服才能保证不失温。 像任岩他们去巡山，除了蛇虫药外保暖衣服也是必带的。 至于吸血的山蚂蟥，在一定海拔以下才会出没，稍微高点的山林就会绝迹。 是以要想乘凉的话，最好是向半山上钻。 不过为了乘凉先爬出一身汗，孰好孰坏那就两说了。 因此，还是该尽快把房子建好，早日吹上空调才是正事。 任飞在电脑上按了按，随后打起了电话。 电话很快通了。 “老许，不是在午睡吧？” “睡个毛睡啊，”电话那头的许荣轩咕噜地爬了起来，“你这小子现在在哪？毕业后眨眼就不见了人，我还以为你偷偷出了国呢。” 任飞担心吵着屋子里的女儿，压低了声音，“墨浓现在就在国内，我还出什么国嘛。” “我现在在家。” 咦！ 许荣轩精神一振， “她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你们现在又在一起了？” 嗯哪。 任飞应了一声。 两人聊了聊宁墨浓的事，任飞才道：“我这有个小工程，你许大工程师要不要接下？” 切。 许荣轩不信，“你个大土豪，能有什么工程是小的？” 任飞也不辩解，“我现在不是在家里蹲嘛，以后大多都不会离开。想请你帮我设计座新房子。以你的能力没问题吧？” “设计房子？那是我的专业。”许荣轩迟疑了一下，“不过先说好，以我现在的资质，只能设计普通的房子或别墅，而不能设计什么摩天大楼或者皇宫内院。” 两人相交已久，他十分清楚任飞和宁墨浓两人的财力。 他们的房子到底要建成什么模样，许荣轩那是一点也不敢想象。 哈哈！ 任飞忍俊不禁，“你想多了。就是座普通农家院子，顶多两三层楼高。而且要和村子里其他的风格相类似。” 许荣轩还是有些不放心，“你们村子的风格？拍个照过来看看先。” 任飞随手发过去一个链接，“这是我堂姐拍的。你可以先看看。” “堂姐！”那边的老同学顿时摩掌擦拳，“她长得怎么样，有男朋友没有？” “视频里有，你自己看。” 许荣轩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飞快打开链接，顿时眼前一亮。 “我操！好漂亮的村子。” “老任，这风景有几分是真的？不是开了百倍滤镜吧。” “去你的，”任飞笑骂了一声，“没有开任何滤镜，画面上就是我们村子百分百的模样。” 许荣轩没有再作声，将信将疑地看完了视频，这才点进了任云制作的万香谷网页。 “现在放暑假，我想到你们那里亲眼看看实况，再替你设计新居。老任你看怎么样？” “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心思。想来窜门蹭饭就老实说。”任飞笑着骂了他一句，“想来就来吧。到了打我电话，我去接你。”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其他事，任飞这才挂了电话。 任珂两眼亮晶晶的坐在一边，手边还趴着那只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回来的小猫。 小花被主人撸得正爽，甚至还喵喵地主动翻过身子，露出柔软的肚皮来。 “小花真乖。”任珂顺手挠了上去，挠得小猫直眯眼睛。 “哥，谁要来我们家？” 撸猫是会传染的，任飞也不由伸手过去挠了挠小猫的下巴。 “我的一个大学同学，现在研二在读。他来帮我们设计房子。” 任珂眼前一亮，雀跃道：“那设计时，我可以提些要求吗？” “当然没问题。”任飞笑着点头，“自己家嘛，当然要自家人住得舒服。” “你先琢磨好自己房间大致的模样，到时候尽管跟他提。要是那家伙设计不出来，看老哥炒了他。” 嘻嘻！ 任珂高高兴兴地点头，放下小猫跑回去把自己的电脑抱了出来。 “想法可以有，”任飞提醒，“不过小妹你不许乱来。” 到底是乡下地方，多多少少都有些成文或不成文的规矩与禁忌，族人还是需要遵守的。 “知道啦。”任珂正在电脑上记录着自己的想法，满脸的不耐烦，“我又不是傻子。” 眨眼就到了下午。 太阳快下山时，整座万香谷又哄动了起来。 确切说白婶家的院子变得热闹沸腾。 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拥着任三三猴子般窜了进来。 “白奶奶，三三说你们家有冰淇淋？” “生哥，不是冰淇淋，是绿豆冰。” “都一样！镇子上卖得可贵啦，三块钱只有小小的一碗。” “正常啊，要用到冰箱呢。那可是超厉害的东西。” …… 白婶喜欢孩子，村子和家里越是热闹她越高兴。 “小九、小九你在作什么呢？”她正在喂着任宁凝，扭头喊任珂，“快把冰箱里的绿豆汤抱出来，分给生哥他们尝尝。” “来啦来啦。”任珂嘟囔着走出来，“婶子，云姐的小店来了几个客人，一直问东问西。” 她刚刚和任云一起作着兼职客服。 这是正事，白婶理解点头。 “大家别吵吵。绿豆汤多的是，大家都有份。” 任珂有了上回的教训。 这回她把绿豆汤放在保鲜柜里。虽然抱出来时也冷气森森，至少不再是一坨硬梆梆的冰疙瘩。 “都先排好队，不许乱。”任珂凶巴巴地挥着拳手，“谁乱我就揍谁。小的在前面，大的到后面去。” “小满还有生哥，你们两个最大。进屋把碗拿出来再给弟弟妹妹们分糖水。” 正文 第三十四章 自己吃饭 小满小满，江湖渐满。 任小满出生时正值小满，她父母就取名为小满。 一群孩子中基本上她是最大的，今年已经七岁，然而依然没有去上学。 至于生哥这称呼，则与年龄无关。 “生、德、福、财”是万香谷附近最常给男孩起的小名。无论年龄大小都会叫他生哥、德哥、福哥或者财哥。 两个半大的孩子连忙兴冲冲进屋帮任珂抱碗筷。 “其他人都去洗手，”白婶恐吓，“不洗干净不准吃东西。” “哦。知道了。” “我们马上去洗。” 一群口水都快流出来的孩子相相面觑，然而也只能乖乖地一个接一个去洗手，然后再回来排队。 任宁凝瞧着有趣，很快坐不住。 “奶奶，麦子吃饱了。” 她那还顾得上白婶喂的什么饭，立即从滑下来笑颜逐开地过来跟着排队。 “小九！”白婶呶了呶嘴，“看好孩子。” “呃！”任珂心有灵犀地点头，“婶子，我知道的。” 最近天气太热，刚睡醒的小丫头几乎汗湿了身子。好不容易才梳洗干爽，这会还不适宜吃太冷的东西。 任宁凝不知自己已经被人卖了，迈着小短腿两眼放光地跑到最熟悉的任三三面前。 “姐姐，麦子最喜欢排队队了，要排在哪呀？” 嘻嘻！ 任三三笑着把小丫头往身前一拉，“麦子比所有人都小，可以排在最前面。” “嗯！”任宁凝重重地点头。 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立即挺首挺胸地站直了小身子，像个准备受阅的士兵一般。 “麦子！”任珂看着有些头疼。 “看，黑黑在树下多可怜。它一直在摇尾巴，都没人跟黑黑玩。” 任宁凝下意识地扭头望去。 院中的木菠萝卖出了好价钱，白婶也看重了许多。此时的树根下，还被浇了一圈的水。 小黑狗热得直吐舌头。它自己刨开了一层浮土，正懒洋洋地躺在潮湿的地面上纳凉。 此时听到任珂喊自己的名字，假寐的小狗连忙扑扑地摆着尾巴望了过来。 “黑黑！”小丫头远远朝小狗招手，“过来跟麦子和姐姐一起排队。” 旺旺！ 小狗看得清楚。 只是天气太热，它左右为难。四肢挣扎着划了几下，愣是不舍得从坑里爬起来。 “麦子，”任小满笑着放下碗，“你看看小黑的肚子，它早吃饱了。所以不想过来排队。” “满姑姑，麦子知道。”任宁凝使劲地点着小脑瓜。 午睡醒来后，她第一件事就是找心爱的雪容融，第二件事则是拉人去喂这条小黑狗。 “黑黑不过来，那要不麦子你过去跟它玩？”任珂神秘兮兮地指着高大的木菠萝，“姑姑发现黑黑好像在树下藏了宝藏哦。” “真的吗？”小丫头眼前一亮，立即被亲姑姑忽悠走了。 任珂松了口气，哼哼地瞪了一眼那些挤眉弄眼的家伙，连忙和任小满还有生哥一起给他们打绿豆汤。 很快整个正厅到处都是咝咝吸冷气的声音。 “哗哗。这绿豆冰真是太好喝了，又冰又甜。” 唔唔唔…… “有人不会用筷子吗？”任珂左张右望。 她的年纪比这些孩子要大了一载，基本上已经玩不到一起。加上平时读书住校，能认得全他们的名字就已经很了不起。 所有人纷纷摇头。 任三三嘻嘻一笑，“四九姑姑，除了麦子大家都会。” 说麦子，任宁凝就扯着小黑的颈皮走了过来。 看见大家都在津津有味地吃着东西，她顿时急得直跳脚，“姑姑姑姑，麦子也要姐姐吃的。” “知道啦。”任珂早有准备。 她从热水里端出一小碗加过温的绿豆汤，招侄女招了招手。 “麦子过来，姑姑喂！” 小丫头这才眉开眼笑地放开黑狗嗒嗒地跑到任珂面前，然而却是若有所思地回头望着满厅的哥哥姐姐小叔小姑。 “姑姑，麦子是个大姑娘了，要自己吃。” “什么？”任珂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任宁凝得意挺了挺胸脯，重新认认真真地开口，“麦子是和姐姐一样是个大姑娘了，要学着自己吃饭饭。” “好吧。”任珂欣慰地捏了捏小侄女的脸蛋，“那麦子等等，姑姑给你拿饭兜。” 任飞这次回家带了许多孩子用的东西，就连饭兜都有好几件。 只是任宁凝大多时候都是白婶在喂，她从来不用饭兜这样东西。 任珂一时还找不着。 “姑姑，你好慢慢啊。” 见小伙伴们都吃了大半碗，饭厅里的小丫头急得团团转，直接伸手去抓调羹。 旁边的任小满连忙放下手里的碗筷过来阻止。 “麦子，先别动。你刚才和狗狗在树下玩，对不对？” “嗯。”小丫头茫然地点头，“黑黑喜欢麦子，麦子一直跟它玩。” 任小满点头，“看！你现在两只手手都脏兮兮的。记不记得吃饭前我们该干什么？” “哦？麦子记得。”任宁凝反应过来。 她弯下小腰在脚边的小狗身上擦了几下，“满姑姑，麦子的手手干净了。” 任小满满头的黑线。 “四九姐！” “怎么啦？”任珂正好拿着饭兜走了出来。 弄清楚情况后，她也是哭笑不得，直接拉着任宁凝到水缸边打水洗过手。 “麦子乖，小黑天天在土里混，身上脏脏的。你知道吗？” 小丫头使劲地摇头，“黑黑不脏呀。” 任珂翻了个白眼。 农村不像城里，要不是瓷砖要么是地毯。尽管有乡村清洁计划，然而这里依然到处是土路和泥坑。 猫猫狗狗只要出去转一圈，回来时都是一身的泥和灰。 不过两个小家伙总在坐在席子上玩玩。有时候任宁凝睡不着，甚至还会趁大人不注意跑狗窝和小黑一起睡觉。 因此每天吃完晚饭后，任珂或白婶大多会仔仔细细把小狗洗一遍。任宁凝这才一直都觉得小黑是干净的。 咳咳！ 说不通道理，任珂就直接拿出长辈的身份镇压。 “反正小朋友饭前便后都要用水洗手手。不洗就不是好孩子。” “如果不洗，那姑姑会不高兴，奶奶也会不喜欢，爸爸更加是打屁屁。麦子知道了吗？” “哦。麦子知道了。”小丫头这才瘪着小嘴应了一声。 “麦子真乖。” 任珂揉揉侄女的小脑瓜，语气也温柔了下来。 “来，麦子是个大姑娘了。姑姑教你怎么自己吃饭。” 打一大棍再给一颗甜枣，她也是懂的。 正文 第三十五章 花鹰 任飞扛着锄头满身大汗地走进院子。 “五叔/哥!”一堆孩子纷纷放下碗问好。 “爸爸，看！”任宁凝炫耀地用调羹砰砰敲着胸前的硅胶饭兜，“麦子是个大姑娘了，自己吃饭饭。” 哎哟。 任飞很快反应过来，笑着揉了揉女儿的脑袋，“麦子真长大了，都学会自己吃饭了。” 只是大半碗绿豆都喂进了饭兜里算怎么回事？ “绿豆汤够吗？”他转头问任珂。 不够的话再煮，反正他买回的绿豆多的是。 “还多呢。”任珂嘻嘻地让开身子。 绿豆汤解暑。但这群孩子之前也不知道去哪疯，个个弄得汗流荚背的。 任珂可不敢一次性给他们吃太多。 “哥，”任珂送上碗筷，嫌弃地捏着鼻子，“你这又是干什么去了？” 孩子们贪玩可以理解，结果就连任飞也弄得浑身大汗的。 “修外面的青砖呢。”任飞言简意赅地回了一句，哗哗地吃起了碗里的绿豆汤。 “哦。”任珂了然。 之前任宁凝想自己一个人迈出家门去任三三家玩。 这是好事，可以鼓励和培养孩子的自信心。 只要她作到了，那以后整个人都会明朗很多。 不过此时是年中，万香谷的各条小巷一般年底才修一次。因此外面的路况不好。一家人都担心她磕着碰着。 闲着没事，任飞便扛着锄头去修一修外面的巷子。 不求弄得像城里的广场或道路一样平坦，但至少不要再这边少一块砖，那边凸起来一个疙瘩。 其他的等建好了新家，再重设铺设就是。 唔唔！ 绿豆汤进口，任飞眼前一亮。 这味道果真不错。 此时正值盛夏，冰镇绿豆汤吃起来最是痛快。而且任飞还在家里的水中加了空间水，那味道更是非同小可。 任珂丝毫不意外。 她一只眼看着那边咣咣敲着饭兜的侄女，一边向自家老哥讨功。 “哥，云姐姐的小店刚才来了几个客人。我在当客服呢。嘻嘻，还卖出了好几样东西。” 哈哈！ 任飞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干得不错。这下姐更省心了。” 嗯嗯。 任珂高兴地点头。 她是比饭厅里的孩子大上一截，但其实也只是个刚上高中的半大孩子罢了。 这时，任三三他们已经吃完自己碗里的东西，一个个眼睛都还粘在任珂身后的大电饭煲胆上。 “怎么，”任珂立即换了副脸色，凶巴巴地盯着他们，“你们还想要哗！” “九姐，我们不要啦，大家都吃饱了。”年纪最大的任小满连忙摆手。 她吱吱唔唔道：“我们、我们明天再吃。” 一群孩子纷纷附和，“对对，我们明天再过来吃。” 任宁凝原本就不饿，此时见其他大孩子们放下了碗筷，顿时觉得自己小碗里的绿豆汤也没什么好吃的。 “爸爸，”她走到任飞身边，使劲地扯着胸前的饭兜，“麦子要跟姐姐她们去玩。兜兜不要了。” “好好。麦子你得先松手……”任飞埋汰着帮女儿脱了饭兜，又把她的小脸给擦干净，“怎么弄得像小花猫似的。” “花花？”小丫头得了自由，顿时像面条一样趴在父亲的膝上撒娇。 “花花不在家呀。” 她还不知道任飞在说自己，乐呵呵地东张西望。 “说你呢。”任珂没好气地收拾着孩子们留下的烂摊子，“吃东西吃得到处都是，把自己弄的像小花猫一样。” 哼哼。 小丫头更喜欢狗，听着很是不高兴，“姑姑才是小花猫呢。” 一番吵吵闹闹后，孩子们拥着离开。 任宁凝迈着小短腿，也乐呵呵地跟在其中。 “小满、生哥，记得看好弟弟妹妹。还有，谁也不许再玩碎玻璃和到水边玩。” 任珂呼呼地挥拳头，“谁要胆敢再玩，我就告诉他爷爷奶奶。还有明天也不要过来吃绿豆冰了。” 孩子们精神一振，纷纷应下。 日落时分，任岩牵着小丫头回了家，后面还跟着汪汪直叫的小黑狗。 刚进院门，任宁凝就又蹦又跳，“爸爸、奶奶还有姑姑，爷爷抓了只小鸟。” 任飞正在打电话，呵呵地回了一句：“知道了。是什么小鸟呀？” 任珂正在隔壁自己家浇着花，不一会儿拿着花瓶大踏步走了过来，“什么鸟啊？大惊小叫的。” 任岩小心翼翼地将只浑身光秃秃的小鸟放在石桌上，“是只花鹰。” 花鹰是本地的说法，其实就是种中型老鹰，成年后可以长得和鸭子一样大。 以前万香谷到处养有鸡鸭的时候，花鹰常常会在半空盘旋，冷不丁冲下来抓起一只就跑。 那会各村子都有喷子（土铳）。如果不拿出来对天开上几枪，这些胆大的花鹰基本不会离开。 只是这年头已经少有人养鸡鸭，于是村子上空再难见各类大鹰小鹰盘旋。 不过偶尔还是能看到。 “爷爷，”任宁凝有些嫌弃，“这小鸟好丑啊。还是黑黑可爱。” 哈哈。 任岩笑着拔开腿边的小狗，“麦子乖，它只是还没长毛。等长了毛就很漂亮了。”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岩叔，”任珂端过来碗绿豆汤，“先喝口汤解解渴。” 她迟疑地戳了戳桌子上巴掌大的小鸟，“这是国家保护动物吧。要不要上报？” “上报？”任岩哧之以鼻，“没摄像机拍着，基本是没人管的。我们自己养吧。” 野生动物生存环境相当恶劣，淘汰和死亡率非常高。其中既有天灾也有人祸，一窝小鸟最后能成活三分二就很厉害。 他们在山上巡视时，不时就能碰到失去父母的幼畜，绝大多数时候遇到时都已经饿死。 这些小动物不一定是父母养不过来，更有可能是来自同类的排斥。 比如兄弟姐妹会把它推出巢穴。或者其他猛禽走兽发现了，也要过来弄死它们，免得它们长大后占据这片森林。 这只小花鹰就是这样被发现。 任岩转了好几圈，愣是找不到鹰巢在哪，只好将它带了回家。 既然任岩已经这样说了，任珂也不再说什么。 “它看起来饿了。这么小能吃肉吗？” “不用担心。在回来的路上，我捉了些卷叶虫。” 任岩在随身袋子里翻了翻，找出几卷巴蕉叶。 卷叶虫是种害虫，长着个漆黑的小脑袋，肥硕的大白身子。它喜欢把巴蕉或香蕉叶卷成卷，最后躲在里面将叶子啃个清光。 对种巴蕉的农民来说，这种虫子最是十恶不赦。 卷叶虫很好找。 只要找到卷起来的巴蕉叶，百分之八十能找到。 任珂哗哗地打开巴蕉叶，果然在最里面看到一条肥大的虫子。 哗！ 任宁凝还不知道害怕和恶心，伸手就要去碰碰。 任珂嘻嘻地问：“麦子好玩吗？” 小丫头连连点头，“软软的，好好玩。” “玩可以，不过它可不能吃。麦子知道了吗？” 这种肥虫子看起来恶心，然而对人类基本没有伤害。 任何人可以随便摸揉搓捏。唯一要担心的是别把它的身子扯断，否则会洒出一地的绿色汁液。 “呃。”任宁凝点头，“它是小鸟吃的，麦子不要。” 任珂松了口气，抓起虫子撕成两截，将其中一截放到小花鹰嘴里，小鸟一下子将它吞了下去。 哗。 任宁凝看得目瞪口呆。 任珂一边喂一边左张右望，“我们得给小鸟作个窝，让它晚上有地方睡觉。” “像三三姐家小鸡那种窝吗？”小丫头问。 “嗯。”任珂点头。 嗒嗒嗒。 任宁凝跑回去抱来自己的小背篓，“姑姑，用麦子的背篓给小鸟作个窝吧。” 正文 第三十六 捉青蛙 啧啧。 任珂感叹，“这么漂亮的背篓拿来当鸟窝，麦子你不背它了？” “背呀。”任宁凝还挺有条有理，她掰着小手，“白天麦子背着背篓玩，晚上才给小鸟当窝。” 任珂无语。 她先把脚边虎视耽耽欲扑未扑的小狗赶开，“这不可以。” “小鸟呢，和小狗是不一样的。在长出羽毛前它要一直呆在窝里。麦子明白了吗？” 小姑娘急了，“可是麦子要背背篓跟奶奶去摘菜菜的，还要……” 还要背出去跟其他小朋友炫耀。 现在整个万香谷的小破孩子们都以背个背篓为时尚。 任珂点头，“家里小篮子小盒子很多，都可以拿来作鸟窝。姑姑一会儿找个出来作鸟窝就好，用不着麦子的背篓。” “姑姑真的吗？”任宁凝歪着脑袋怀疑。 得到任珂的再次确认后，小丫头开开心心地点头，抱着心爱的背篓一溜烟回了屋，生怕任珂会改变主意似的。 没多久她又带着小狗溜到任珂身边，踮着脚跃跃欲试地看着石桌上的小鸟。 任珂哑然失笑。 她把小丫头跑到石凳上，“麦子要不要试着喂喂小花鹰？” “好呀好呀。” 任宁凝向来是个胆大包天的，毫不犹豫抓起一条胖乎乎的卷叶虫就放到小花鹰的嘴里。 看着吱吱直叫的小鸟一下子把肥大的虫子吞了个干净。 啪啪啪。 “好好玩。”她两眼放光地拍起小手来。 就这样，姑侄俩你一条我一条喂着小鹰，等小鸟吃饱喝足休息时，任岩带回来的卷叶虫已经没了。 “姑姑，没虫子了呢。”小丫头遗憾地翻着满桌的巴蕉叶。 “没事，”任珂把任宁凝抱下石凳，“反正小鹰也吃饱了。姑姑先作个窝，让它好好睡觉。麦子看好黑黑，别让它咬到小鹰。” “哦。”任宁凝连忙抓住小狗的尾/巴，一本正经地教训，“黑黑，你不能咬小鹰。麦子和姑姑要养大它的，知道吗？” 汪汪！ 小黑狗明白了，懒懒地卧在了小主人的脚边。 嘻嘻！ “黑黑好乖。” 教训完小黑狗，任宁凝才抬头往任珂望去，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满的都是担扰。 “姑姑，可是小鹰的晚饭怎么办呀？” “麦子放心，饿不着它的。”任珂麻利地作着鸟窝，“家里不是有很多肉肉吗？小鹰也是能吃肉的。” 至于卷叶虫，这种虫子好找也好抓，但奈何巴蕉水滴在衣服上基本洗不掉。 任珂可舍不得身上的衣服。 “或者一会儿姑姑带你去捉青蛙喂它。” “青蛙！？”小丫头精神一振，“姑姑，生哥哥说青蛙可好吃啦。” 咳咳！ 任珂咳了两声，狠狠地擦了把汗。 生哥说的是牛蛙。 这是种和青蛙一样有着光滑的皮肤的蛙类。 但比一般的青蛙相比，牛蛙的皮肤呈黄绿色而且要大上几倍。成蛙更是能长到一两斤重。 最重要的是这种蛙类吃起来味道极其鲜美，不时会有外地人过来收购。 因此夏日的晚上，常常会有农民拿着手电筒在田间游荡，以寻找牛蛙的踪迹。。 牛蛙很好找，它的叫声比一般的青蛙要大。 同时也很好捉，只要被手电筒一照，它就直盯着光源不动，任由你随便靠近也不会逃跑。 只要能卖钱，深山密林里见血封喉的毒蛇都能被人抓得断子绝孙。更何况牛蛙这种好抓的东西，自然减少灭绝得更快。 幸好的是这些年附近的村子年轻人越来越少，田地到处都在吊荒。晚上牛蛙的呱呱声反倒是大了许多。 不大一会儿过去，任珂造了个舒服的鸟窝。 她把小鹰放进去，还在上面严严实实罩了个罩子。 在小主人的耳提面命下，小黑狗应该不会过来叨扰小鹰。但家里还有只神出鬼没的小花猫，任珂不敢大意。 任宁凝两眼亮晶晶的，“姑姑，现在是不是要去给小鹰抓青蛙呀？” “等一等。” 任珂问：“婶子，傍晚家里有没有什么事要我做的？” “能有什么事作？”白婶摇头，“你看好麦子就行。” 万香谷可以一年三熟。 七月原本是农忙时节，不过大家现在都不愿意种地。那怕国家出钱、种子和化肥让农民种水稻，也基本没人愿意下田。 一来村里大多是老人和孩子，劳动力不足，根本忙不过来。 二则是种田累个半死还得不偿失。 慢慢地，大家也就没了种水稻的心思。 任珂应下，提了个小桶笑嘻嘻地带着侄女和小黑狗出了家门。 一大一小磨磨蹭蹭来到村口。 前面的蒲葵树下站满了孩子，吱吱喳喳地争论着什么。 咳！ 任珂咳了一声，“你们在什么？” “四九姑姑/姐姐好。”一群孩子转过身子，连忙纷纷问好。 最顽皮的生哥指着高高的蒲葵，“四九姑姑，我们想做济公的扇子。” 任珂翻了个白眼。 网络刚通，手机和游戏还没荼毒到万香谷这里。村子的老小几乎都看的是电视。 现在电视里又在轮播济公。 而所谓济公的扇子就是蒲扇，也就是眼前蒲葵的叶子。 蒲扇的制造过程十分简单。 只要选些嫩而不烂的叶子，把它砍下来晒干然后压平，再裁剪成扇子模样就算完工。 只是…… 任珂下意识抬头看看高高的蒲葵，没好气的地哼了声。 “生哥，你是不是皮又痒了？” 这么高的树，不小心摔下来可不是好玩的。 说着说着，任珂有些走神。 白婶的儿子也就是任磊，小时候和眼前的生哥一样最是玩顽皮。可谓下水摸鱼上树掏鸟样样精通。 有次村里的耕牛路过这里，他还拿着鞭子跑到前面去耀武扬威。 结果当时牛群中正好有母牛发情。 公牛们原本就焦燥不安，又见有个小破孩拦路，领头牛顿时兽性大发，直接咆哮着向任磊冲了过来。 然后用牛角一勾头一甩，当场把任磊扔到了好几米高的蒲葵树上。 幸好不时有人砍叶子作扇子，蒲葵上留下许多树杈，任磊便挂在上面当场没有掉下来。 否则掉下来再被一群发情的牛踩过去的话，谁也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都不许爬树，”任珂拎了拎手里的小桶，“你们要闲着没事，跟我去抓青蛙。” 正文 第三十七章 公务员 嘿嘿。 一群孩子讪笑。 他们还沉浸在济公的潇洒里，有些不愿意挪脚。 “四九姑姑，捉青蛙作什么？” “生哥哥，”任宁凝得意洋洋地站了出来。 她回头指着来路的方向，“爷爷给麦子捉了一只小鸟。姑姑和麦子在给它捉青蛙当晚饭。” 哗。 小男孩们终于起了几分兴趣，纷纷围过来七嘴八舌地问着话。 “珂姑姑，是什么鸟呀？一共几只？” “有多的话，能不能分我一只呀。” “小鸟长毛了吗？鸟儿长了毛就会认人，养不熟的。” …… 任珂耐着性子一一回答。 好半晌过去，她哼哼地威胁，“你们要不要来帮忙？不来的话我走了。” “来来！”一群孩子果断点头。 看在绿豆冰的份上，他们可不敢惹这四九姑姑。 任珂点头，带着一群吱吱喳喳的孩子向村外走去。 一只眼都还没睁开的小花鹰，一顿根本吃不了几只青蛙，并不需要太多的人帮着捕食。 但只要让这些顽皮孩子不爬树，任珂也就随意了。 青蛙既好抓也不好抓。 路边的草丛、田间的小埂上就经常能遇到，但抓不抓着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过还难不倒一群身手敏捷而且不怕脏的孩子。 不多时几个孩子眉开眼笑地跑了回来。小桶底就多了十几只青蛙，呱呱地乱跳。 任珂也捉到一只不大不小的青蛙，“麦子要摸摸它吗？” “好呀好呀。” 小丫头腾出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青蛙冰凉的皮肤。 呱！ 那只俘虏大叫一声。 任宁凝被吓了一跳，不过她也不怕反是乐得咯咯直笑。 “姑姑，青蛙好乖，麦子还要玩。” “那玩吧。”任珂捏着一条腿陪小丫头玩着那只可怜的青蛙。 只是任宁凝还不知轻重。为了听青蛙叫她一次又一次戳着青蛙的肚皮，刚玩没几下就把青蛙戳得连眼睛都闭上了。 任珂赶紧阻止，“好了好了，麦子不能玩这只青蛙了。再玩小鹰就不要它了。” “哦。”小丫头这才恋恋不舍地放过那只可怜的家伙。 任珂左右一看，决定给侄女一个伟大的任务。 “麦子，哥哥姐姐们好不容易才捉青蛙，你乖乖在桶边看好它们。要是青蛙跑了，小鹰今晚就要饿肚子。知道吗？” “嗯，麦子知道了。”小丫头立即雄纠纠气昂昂地应下。 她认认真真蹲在桶边，两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里面蹦来蹦去的青蛙。 咯咯！ “四九姐……”不远处的任小满笑得花枝乱颤。 任珂带来的桶上装有专门防逃的网盖，放进去的东西基本不可能跑得掉。 让任宁凝盯着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咳！ 任珂重重瞪了她一眼，转身又在藕田里摘下一朵粉色的莲花。 “麦子看，这朵花花漂亮吧？” “漂亮!姑姑，麦子要花花。” 任珂点头，“它除了是朵漂亮的花花外，还是看青蛙的宝贝哦。只有看守青蛙的小朋友才能有呢。” 此时太阳已经偏西，天气并不太热。 但无所事事的小丫头一直在矢志不移地晃着小桶，先不说把自己弄出一身汗。万一她把桶弄翻，那就白费了这么多人的力气。 任珂只好给她找点事作。 “花花是宝贝？”果然任宁凝两眼放光。她高高地伸着小手，“姑姑，麦子要！” 任珂嘻嘻地将荷花放到侄女手上。 “麦子，这朵花花呢，它有魔法哟。只要你抱着不让它掉下来，桶里的青蛙就跑不掉。要是它掉了下来，那青蛙就可能跑了。” “所以麦子要用两只手好好抱住它，知道吗？”任珂睁大两只眼睛一本正经地叮嘱。 “哦。”任宁凝信以为真，立即如获至宝接过，“麦子知道了。” 只是她怀里还抱着心爱的雪容融，又不舍将灯笼丢到地上，只好高高地举着。 “姑姑，麦子的雪容融！” 任珂点头，接过灯笼把它装进小丫头身后的背篓里，“这下行了吧。” 嘻嘻！ 任宁凝这才用两只小手紧紧地抱住怀里的荷叶，时不时惬意地嗅上两口，然后两只大眼睛定定地看着桶里，一幅我要坚决完成任务的模样。 任珂松了口气，呵呵地捏捏侄女光滑的小脸，站直了身子。 她四下数着在路边和田埂里出没的孩子，省得少了一两个。 万香谷地处深山老林的末端，基本没有外人出入，倒是不用担心城里最常见的人贩子。 但周围都是藕田。 虽然田里的水只是薄薄的一层，然而淤泥还是挺深的。 任珂不敢大意。 一一点过名字，她松了口气。 啪啪。 又过了十几分钟，任珂拍了拍手。 “生哥、德哥，大家再捉一两只就好了，小鸟吃不了太多东西。” 四周纷纷响起孩子们的声音。 “哦，知道啦。” “别呀，四九姑姑我才捉了一只青蛙呢。” “就是，我刚刚踩到一只大青蛙。可惜四九姑姑那会出声，直接把它吓跑了。” …… 汪汪！ 小河那边突然传来阵阵激烈的狗吠。 任珂深深地皱起了秀眉。 她左右一看，这才发现任宁凝身边形影不离的小黑狗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不过任珂也不在意。 万香谷地处偏僻，外面还有座崇拜黑狗的长阳苗寨。比起鸡鸭猪牛之类的家禽家畜，狗在附近还是挺幸运的。 而且村民已经不怎么种田，不像以前一样四处喷农药或放老鼠药，因此也不用太担心会中毒。 “姑姑，有狗狗在叫。”小丫头已经转过身子担忧地望向了牌楼的方向。 汪汪汪！ 嗷嗷嗷！ 远处的狗吠越来越响，声音里隐隐还透着愤怒。 “小满，”任珂朝任小满招手，“你年纪最大，看好其他弟弟妹妹。我去看看是那边怎么回事。” “好的。”任小满乖巧应下。 “麦子乖，记得抱好荷花，否则青蛙就要跑了。还有听满姑姑的话。姑姑去看看狗狗，一会儿就回来。” “哦。”任宁凝点头。 原本她还担心不见了踪迹的小黑狗，此时一听就赶紧把注意力收回到怀里的荷花上。 任珂揉揉侄女的长发，大踏步向小河走去。 过了小河，就到了通往牌楼的小路。 任珂急走几步，很快看清了前面的情形。 牌楼外徘徊着几个脸色惶惶的陌生人。 十几条大大小小的狗就站在路边的八角树下咧着嘴凶猛地朝他们狂吠。小黑也在其中。 任珂走过去，顿时哑然失笑。 牌楼外脸色惶惶的是镇上的公务员。 他们一是监督各村的清洁情况，二则进村消灭有害的蚊子苍蝇等等。 这其实也是清洁乡村计划的一部分。 万香谷周围气候炎热，各种传染疾病的蚊蝇数量繁多。 特别是闷热的盛夏，万物狂长的时节。 一些屋檐下、晾衣绳上、臭水沟边，乌压压的苍蝇能像沙滩的沙子一样爬满周周围，令任何城里人都望而生畏。 这些公务员不时会带药进村试图干掉它们。 这些年下来，虽然始终无法彻底消灭，但数量确实少了许多。 正文 第三十八章 熟悉的农村 这些公务员有男有女，年纪都很轻，大多是意气风发的大学生村官。 见他们还算懂规矩，并没有随便乱闯别人的村子，任珂多了几分好感。 双方友好地聊了几句，她把大大小小的狗赶走，领着一行人进了万香谷。 过了小河回到藕田这边，生哥一群孩子还在卖力地捉着青蛙。 到处都是熊孩子们翻着草丛的身影。 “姑姑，”任宁凝踮着脚大叫，“你找到黑黑了吗？” “找到啦。”任珂笑着提了提怀里的小黑狗，“小黑刚刚跟它妈妈玩呢。” 刚进村的几人不由眼前一亮。 这么漂亮可爱的小姑娘可不多见，精致得想让人捏捏她小脸的冲动。 领头的曲志文连连感概，“那是你侄女啊？长得真可爱。” “嗯。亲侄女。”任珂随口应了一句。 她拎起小桶看看里面青蛙的数量，提起声音大喊，“好了好了，大家都停手吧，青蛙已经很多了。” 小孩子们习惯性地埋怨了一番，才从四面八方走了过来。 他们好奇地看了几眼任珂身边的陌生人，也不打算理会，一直吱吱喳喳地争论。 这个说自己捉得多，那个说自己抓得大。 吵得让人头都大了几分。 任宁凝也不甘寂寞，雀跃地蹦哒着，“姑姑回家，我们回家。小鹰要饿坏了。” “好。我们回家。” 嗯。 小丫头欢快地把莲花往任小满手里一放，紧紧抓住小桶，率先向村子的方向走去。 几个公务员相视一眼，曲志文笑道：“任珂，你家里养了多少鸡鸭啊，居然要抓这么多青蛙。” 虽然任宁凝说的大多是普通话，然而奶声奶气的，不熟悉的人还真听不懂。 任珂摇了摇头，“不是给鸡鸭吃的。” 回到村口，任珂停下了脚步。 她指着放在树下的几把柴刀，“这些柴刀都是谁家的？记得拿回去。要是弄丢了，你们的屁/股准得开花不可。” “我家的，我家的。”几个小男孩连忙过来认领。 “生哥，”见他们拿完柴刀，任珂指了指东边，“把刀给我，我帮你带回去。你带这几个叔叔阿姨去大曾祖父家。” “哦。”生哥点头。 他们几家就在同一条巷子里，原本可以一起回去。 但此时有外人，生哥尽管顽皮但也只能老老实实地答应。 “别呀。”曲志文连忙站出来，“我们几个都听不大懂本地方言。好不容易遇到你会说普通话，就先帮我们翻译翻译嘛。” 扑哧。 任珂笑，“骗谁呢，你们进村干活会不带本地人？” 她埋汰了一句，随后道：“要真没带也不用担心。我大祖父家有位堂姐在，她会说普通话。” 说完，任珂便牵着侄女头也不回地往西走去。 “爸爸爸爸，”刚踏进白婶家院子，任宁凝就迫不及待地大叫，“麦子回来了。” 任飞没出现，倒是白婶快步走了出来。 “麦子回来了？你爸爸在工作呢，一会儿才能回家……” “哎呦，怎么搞得满头大汗的？” 嘻嘻。 小丫头毫不在意地扯着小桶，“奶奶看，麦子捉了好多好多青蛙。” “真的吗？”白婶边给小丫头擦着汗边凑过来，很快大吃一惊。 “这么多！”她疑惑地看着满脸笑意的任珂，“这都是你捉的？” “不是啦。”小丫头使劲地摇头。 她还算有良心，没把其他人的功劳给忘掉。 “这些青蛙是姑姑和麦子、还有满姑姑、生哥哥……很多很多哥哥姐姐一起捉的。” “怪不得。”白婶了然，又陪着小孙女聊了一会儿。 “麦子乖，奶奶还要作饭，你先跟姑姑玩。” 任宁凝应下，姑侄俩开始喂小鸟、浇花、打扫卫生，忙忙碌碌。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巷子传来熟悉的人声。 “爸爸回来了。”任宁凝精神一振。 她飞快地放下手里的玩具，从席子上爬起来就向院门口跑去。 没上跑几步，院门已经吱地一声开了。 任飞领着曲志文几人走了进来。 “爸爸！”小丫头开开心心地高举着小手。 哎。 任飞急走几步，一把把女儿抱进怀里，逗了她几句，把小姑娘逗得咯咯直笑。 “原来这可爱的小姑娘叫麦子。”曲志文几人四下张望，很快看到了木菠萝下玩着电脑的少女。 “任珂！”他们扬手打招呼。 “你们来得有点慢哦。”任珂看了看天色，“幸好我们家没多少苍蝇，应该不用浪费你们的时间喷药。” 曲志文摇头：“大夏天的，正是最多苍蝇蚊子的时候。哪有可能不用喷药的。” 说来在其他村寨，他们还真遇到过不愿意赶施药驱赶苍蝇蚊子的村民。 一个个振振有词。要么生怕药水药丸有什么毒，要么坚决不信苍蝇和蚊子会传染什么病…… 但眼前的任飞或任珂一看就不是那种蛮横无理的人，曲志文相信自己还是能说得清道理。 “怎么，你们还见过我小妹？”任飞好奇。 “刚进村子的时候见过。”几人把村口的事说了说。 任飞恍然，随后笑着指了指对面。 “这其实是我婶子家，我家在对面。你们大可以先四处转转看看。” “正如我小妹说的，我们两家卫生作得好同时还种了些特殊的植物。苍蝇蚊子是有，但也就寥寥的几只。应该用不着喷药。” 几人不置可否。不过看在任珂接他们进来的份上，就先在三个院子角角落落都转了转。 好一会过去，再回到木菠萝树下时他们都有些沉默。 “见着苍蝇蚊子了吗？”任飞笑。 “是没有多少。”曲志文有些怀疑自己的眼晴。 他可是一路喷着药过来的。 相对其他苍蝇纷飞的院子，任飞这两家简直清净得像是世外桃源。 其余男女也纷纷摇头， “我就没见到一只。” “我也是，一只都没看见。” …… 那边的任珂正在当客服，此时头也不抬。 “早说了我们家有秘密武器，没什么苍蝇和蚊子了嘛。你们还不信，非要四处找。这多浪费时间啊。” 此时天色已然不早。 而万香谷外出的道路一言难尽。 要是他们弄得太晚，就算骑来的车子有灯，摸黑赶回镇上也是件十分危险的事。 曲志文讪讪一笑，“这不是眼见为实嘛。” 说着说着，他又忍不住四下张望。 驱蚊的植物曲志文清楚。至于什么植物能驱苍蝇，则完全不在他的知识范畴之内。 不过曲志文也没有问，“我们带来的药已经不多。既然如些，就尽量留给其余几家吧。” 一行人出了白婶家院子，折向剩余的宅子。 得到允许后走了进去，他们习惯性敲了敲院里的竹篙晾衣线等东西。 嗡嗡！ 乌压压的苍蝇乱飞，乍一看还以为自己闯进了蜂房。 曲志文松了口气。 这才是他熟悉的本地农村嘛。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共同的话题 “今天喷不完了吧。” 曲志文点头，“肯定喷不完了。” 各家的宅子只是小事，外面的旱厕、各种牲畜圈子以及阴湿地才是最费时间的。 既然工作怎么都做不完，他们也就不再着急。 宅子的主人收拾东西需要时间，他们便聚在了一起。 “他们俩家有些古怪吧。” “是啊。”曲志文点头。 光是空气中淡淡的馨香以及没有众多乱飞的苍蝇蚊子，就让他们耳目一新。 “我刚才看了一眼，任珂的笔记本居然是外星人限量版。” 啧啧啧。 “那可是老子的梦想啊。” “电脑算什么。”女队员也迟疑着开口，“我刚才和麦子玩了玩，她超可爱。而且……她的衣服很贵。” 衣服？ 曲志文几个男人脸色古怪。 女人的关注点总是有些特别，比如颜值、衣服、化妆品什么的。 没想到连两岁大的小姑娘也没落下。 “能有多贵？”他们随口问了一句。 “估计把你们几个人的电脑手机平板全原价卖了，加起来都买不起她那条小裙子。” 而这样的衣服小姑娘还穿到田间去捉青蛙…… 嘶！ 一群男人大吃一惊。 这妥妥的乡村土豪啊。 “怪不得，”曲志文恍然大悟。 他重重地啪一声擂了拳左手掌心，“怪不得万香谷的网络突然通了，而且前些天还提出自己集资修路。原来如此。” 几人相视一眼，彼此眼中精光四射。 大城市毕业，却到偏远地方当村官。很大程度上他们是真想为这个国家和这个民族出点力。 但要是个人同时还能走出条前途光明的大道，也是件皆大欢喜的事。 过了大半个时辰，白婶家的院门又被敲响了。 任宁凝正嘻嘻哈哈地追着小狗玩，把小黑累得舌头都长了几分。 听到敲门声，她连忙跑到树下的任珂身边，“姑姑姑姑，大门大门，外面的有人。” “谁啊？”任珂从电脑前抬起头，大声道：“院门没锁，直接进来啊。” 万香谷的宅子都很大。 要去拜访邻居，要么像任三三一样直接推门进来，或者在门外大嚷一声有人在家吗。 基本上没人会文质彬彬地敲门。 “是我们。”曲志文几人松了一口气，连忙推门而进。 他们到落枫镇就职已经有些时日，这些不成文的规则自然清楚。 但不怎么的，几人站在外面愣是没敢提声大嚷，只好乖乖地敲起了院门。 “果然是你们。”任珂没多大意外。 她看了看时间又搬了些凳子和饮料出来，这才嘻嘻地笑着开口：“这么快喷完整个村子了？” “还远着呢。不过今天是忙不完了。”几人说。 曲志文左张右望，“你哥任飞呢？” “刚刚还在呢，”任珂一直在电脑上忙碌，还真没注意任飞去了哪，“一眨眼的功夫又不见了。” “麦子，你爸爸呢？” 小丫头跑累了，又坐在席子上玩着她的小玩具，闻言头也不抬，“麦子不知道呀。” 任珂耸了耸肩：“快可以吃晚饭了，我哥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你们要是不急着回镇子，可以坐着等等。” “天色还早，我们不急。”曲志文哈哈一笑，“难得在附近村寨见到个同龄人，应该有些共同的话题，便过来聊聊天。” 这也是他们的工作嘛。 “你在作什么？”他有好奇。 “哦？”任珂转了一下屏幕的方向，也没有隐瞒，“你们见过我堂姐任云吧。她回家后开了个小网店，用来卖些村子的东西。” “我帮着回答一下客人的问题。” “是吗？”几人都来了兴趣，“网店叫什么来着？我们去看看。” 任珂报上店名，几人很快进了小店。 果然是小网店。 货物的品种虽然不少，但装饰十分朴素，或者说根本没装饰。 成交量更是寥寥无几。 几人也不意外，习惯性扫了一眼店铺热销。 排在最上面的是菠萝蜜。 咦！ 几人愕然。 他们常常在各村寨游走或者说调研，试图给村民找条长久的致富门路。自是清楚各种水果应有的价格。 可这小店的菠萝蜜价格有些高啊，而且还是热销…… 好吧，其实也就四单。 那个姓大肚黄的客户不久前又自己下了两单。一单是自己的，另一单是帮朋友下的。 “这价格……”几人喃喃地磕着嘴唇。 差点想直接问任珂是不是万香谷自己人刷的单了。 任珂嘻嘻地摇头，“我们不干那破事，这是真实的单子。” 她指了指眼前的果树，“而且卖的木菠萝就是这颗树上的果子。” 几人下意识地打量着满树的累累硕果。 看起来个头有些大，没什么虫子出没，但依然是些平平无奇的普通菠萝蜜。 任珂已经起身回去拿了刀子，“实践出真理。我砍个给你们尝尝就知道了。这果子绝对物有所值。我们还在商量要不要涨价……” 还涨价？ 几人愕然地相视一眼。 曲志文哈哈地一搓手，接过任珂手里的刀。 “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起了兴趣。来，大家挑一个，我们一起尝尝这些菠萝蜜的味道。” 几人也不客气，“这个这个。” “这个有点大，不要太大的，”其他几人连忙出声，“我们吃得不多，尝尝味道就好。” 万一这果子真的物有所值，那就是一个好进项。 虽说眼前的两家人似乎不用太在乎那点钱。 小姑娘喜欢热闹，而且几人说的都是标准普通话，任宁凝便兴冲冲地爬了起来。 “姑姑，要摘果果吗？” “是啊。怎么？你想吃啊。” 任宁凝使劲摇头，“是爷爷奶奶想吃。” 她不大喜欢菠萝蜜的味道，白婶和任岩倒是喜欢。 只是见果子那么值钱，两人又舍不得摘下来。 任珂点头，扬起声音道：“老曲，砍个大点或砍两颗下来。不用担心浪费。” “好咧。”正在挑果子的曲志文也是个自来熟，毫不犹豫点头。 咦！ 有人又在小店里发现了宝贝。 “任珂，这株兰花怎么回事，标价这么贵？” 一百万啊。 而且后面的单位是人民币，不是隔壁的越南盾。 任珂一听就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嘻嘻地抬手往院子的西南角指去。 “兰花是麦子的，就栽在那边。有客人问价，我们便随便标了个价。对方在考虑中，说这几天会过来看看实物。” 哗。 几人那还管什么高价菠萝蜜，赶紧一窝蜂向西南角跑去。 很快他们一眼就看到了小店架上的那株兰花。 整株花长势良好。花枝优雅婉约，花蕾含苞欲放。 只是赏兰需要专门的知识，他们根本不懂，甚至连好在哪却是一点也说出来。尽管如此，看在眼里也觉得这株兰花十分漂亮。 正文 第四十章 孩子和鸭子 任飞回到家，两手满满的都是各种水果。 都是些邻居送的，他不要还不行。 “快拿着。又不是给你的，我这是给麦子的……” 任飞推辞不掉，只好接过。 院里的公务员一见正主终于回来了，纷纷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道那株兰花的事。 任飞好半晌才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哈哈一笑。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俗话说有钱难买心头好。有人喜欢，我们便出价。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就这么回事。” 几人恍然，只能啧啧地摇头。 原来是偶然性事件。 这样的机会可遇而不可求，和买彩票中奖的机率差不多，基本无法复制。 他们只好把注意力重新聚集在院中央的木菠萝上。 曲志文已经砍下了一颗果子，麻烦地切开。 其余几人也不客气，纷纷撕下果肉塞进嘴里。 刚嚼几口顿时眼前大亮。 菠萝蜜他们也吃了不少，这棵果然与众不同，刚进口就觉察出不同来，难怪能卖上好价钱。 曲志文囫囵吞枣地吃了几块果肉，意犹未尽地住了嘴。 他饶有兴趣地绕着木菠萝转了几圈，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只好转头看着任飞。 “任飞，我们可以带走一些土和果核吗？” 如果是这里的土质或这些果树的品种原因，只要研究出来，或许可以在周围的村寨推广。 以后本地就多了一种特色产品。 只要打响名气，那票子自然会纷至沓来。 “当然可以。”任飞没有拒绝。 现有的机器顶多能查到果子营养丰富，要是能查出其他什么不同，那算他输。 做着饭的白婶走了出来，让侄子好好招呼客人。 “小九，跟我去捉只真洋（鸭）。” “好咧。”任珂麻利地收起电脑。 “白婶子，”曲志文连忙哈哈地站出来，“我们几个听说你们家的果子与众不同还卖了个高价，便特意过来尝尝。” “这果子的味道真是不错。让人吃了还想吃。” 他先翘了个大大的拇指，随后抽出张老人头塞到任宁凝手里。 “不过现在天快黑了，路又不好走。我们得赶紧回镇上去。” “你就别忙活了。” “是啊。”其他人纷纷赞同。 现在周围的村子禁养家禽家畜，鸡鸭还没孩子多。 外面还曾经流出过一个笑话。 有群水牛发情，一直横冲直撞无人敢挡，后来遇到挡路的孩子和鸭子。 后面追牛的人狂喊：牛啊牛啊，你要踩就踩孩子，别踩鸭子。 当然这只是个笑话，但也可见鸡鸭的珍贵，大多是养着过年过节或者有什么喜事才杀的。 咦！ 小丫头还不认得钱。 她拿起来看看，很快没了兴趣，随手将老人头塞到小黑的怀里，让狗狗扒着玩。 “这这……”一群人哭笑不得。 白婶捏了捏孙女的小脸，“麦子正在长身子。鸡鸭嘛，没了就没了。” 言下之意就是不关你们的事。 任宁凝咕噜地爬起来，“奶奶，要抓鸭鸭吗？麦子也要去。” 小丫头不喜欢吃肉，但喜欢看着别人宰杀鸡鸭，然后蹲在一边指手划脚碎碎念。 说白了，她只是喜欢凑热闹。 “去吧去吧。” 白婶牵着孙女领着侄女出了门，后面还着一条摇头晃脑的小黑狗。 院子里一时静悄悄的。 任飞端出茶水，一一给几人斟上，才笑着指了指石桌上的一堆果子。 “时间还早，果子也还多呢。要不坐下聊聊？” “也好！”曲志文正求之不得，赶紧招呼同伴们坐下。 他毫不客气地撕着果肉，“任飞啊，有道是要致富先修路。我们听说万香谷准备集资修路，有什么困难需要我们帮忙吗？” 任飞沉吟了一会，才笑着摇摇头，“暂时没什么困难，如果有的话一定找你们。” 用工程队的话，只要甲方钱到位，一切困难和问题都不存在。 而对任飞来说，钱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而且这些只是镇上的公务员，个个刚出校门还没两年，基本帮不了什么忙。 曲志文几人心里有数，相视一眼后个个都是精神一振。 之前只是听说而已，并没有证实。 任飞这么一说便证明万香谷无声无息间已经筹够了修路的资金。 那可不是笔小数字。 果然是个大土豪。 想来万香谷想翻身不是什么难事。 “都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不知道路修通后万香谷准备怎么发展？”曲志文问。 他左右张望，脑子里翻滚着一万种可能。 任飞哈哈地摊手，“我在村子里只是个小辈，发展村子这些事你该去问我们族长吧。” 几人脸色都有些发黑。 刚进万香谷，他们就去拜访了任凌。 然而后来还是只能自己一家一家去喊话并喷药，既费时间又费口舌，这点就很说明了情况。 任凌并不待见他们这些愣青头。 “或许是我们有代沟或者什么地方没作好。你大祖父似乎……不大好说话。” 任飞笑着看了说话的那人一眼，“在附近这一带，老实说我大祖父算是很好说话的了。” 曲志文几人一阵沉默。 每每去那些偏远少数民族村寨办事，上头都再三叮嘱他们要小心作人。 这里靠近边境，人员成份复杂，千万别因为说错了什么或作错了什么而惹了禁忌。 相对来说，同为汉族的万香谷确实比较轻松。 “那就是我们作错了什么事，”曲志文两手一摊，“大家都是同龄人，任飞你就直接告诉我们好了。” “有则改之，无则勉之嘛。” 任飞点头，坦然道：“比如清洁乡村计划？” 他回来并没多久，也不在意能不能养家禽家畜，但总是听到不少村民在吐槽这个计划。 “我翻过国家的政策，上面可没禁止村民养家禽家畜。你们这些人制定计划时太懒，闭上眼睛直接来个一刀切。路上鸡屎鸭尿是没有了，但有意义吗？” 任凌还算明事理，知道不是这些刚毕业孩子作出的决定。 虽然不待见他们但至少没刻意阻拦，否则曲志文他们那可能坐在村子里悠哉悠哉聊天。 曲志文苦笑，“这事我们回去后向上提一提。” 几人慢慢地聊着，直到白婶三人拎了一只鸭回来。 “爸爸爸爸！”小丫头兴致勃勃地扯着一根羽毛，“姑姑说鸭子好肥，可以杀了。” 正文 第四十一章 镇宅之宝 “小九，你要喝鸭红吗？” 任珂满脸的惊恐，忙不迭地跳开两步，“我不要。” 鸭红就是真洋鸭刚放出来的血。 国人素来有吃什么补什么的说法，万香谷周边也不例外。 杀鸭时用碗接了鸭血，趁着温热加入些榨出来的蔗糖水，就那么咕咚咕咚喝下去。 据老人们的意思是可以补血或有什么营养。 任珂不要，任宁凝一听说能吃的，就高高地举着小手，“奶奶，麦子要……” 咦~ 任飞满头大汗。 他几步过来抄起女儿，就像拎个小背包一样，大踏步走开。 “爸爸，”小姑娘还以为父亲在作什么游戏，嘻嘻地扒着他的耳朵，“奶奶在做好吃的呢。” 任飞板着脸，“鸭红臭臭的，一点也不好吃。麦子不能要。” “姑姑一直贪玩电脑，奶奶在罚她呢。” 想他小时候也被忽悠喝过鸭红，那嘴里满是血腥味甚至还带着几根鸭毛的感觉至今仍记忆犹新不寒而栗。 “哦。”小丫头从善如流，“那麦子不要了。” 她只是爱凑热闹加上肚子也不饿，当即不再盯着白婶那边的动作。 任飞又叮嘱了几句才把女儿放在地上。 任宁凝眨眼就跑去跟小黑狗玩到了一起。 玩着玩着，她直嚷嚷，“姑姑，太阳公公都要下山了，花花又贪玩不回家。” 任珂直哼哼：“猫就这样。” 农村的猫狗基本都不会笼养或栓绳，任由它们自由进出。 或许是狗肚子大需要的食物多，相对来说还挺恋家，基本每天都会回来找吃的。 猫却不大一样，常常神出鬼没四处乱窜。 有时候跑着跑着一去不复返，要么成了野猫要么成了别人家的猫；当然别人家的猫跑着跑着也有可能在自家住了下来。 所以万香谷这里抓老鼠的主职反而常常落在自家的狗身上。 任宁凝这么一嚷嚷，在树下聊着天的几人也不由抬头看了看天色。 曲志文笑着放下茶杯，“天色不早了，今天就到此吧。明天我们早点过来，干完活后好好聊一聊。” 万香谷已经是这边最后一条村子，喷完这里后他们的工作暂告一段落。相对有时间。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路不好走，是该走了。” 任飞笑，“说到路，明天会有勘测队过来进行勘测。测完后我们尽快开工修路。以后就不会那么难走了。” “这么快？”曲志文几人一怔。 他们还真不知道这事。 “不快了。”任飞开玩笑，“别的地区都村村通，我们这连县县通都还没完工。” 而且以万香谷众人的意思现在修的也不是什么高速，暂时只修条两车道的普通乡道，费不了什么功夫和时间。 如果以后车流大需要拓展的话，以后再说。现在方便村民进出就行。 “也是。”几人理解。 “今天时间仓促，招呼不周。明天我们再好好尽地主之谊。”任飞送了他们一些白婶种的青菜。 送走曲志文一行，晚饭已经差不多做好。 任珂摆弄着饭桌。 小丫头则远远站在院门边，探着小脑袋频频往外张望。 “麦子，你在看什么呢，该过来吃晚饭了？” “姑姑，可是爷爷还没回来呢。” “你先过来坐好。”任珂招手，“爷爷又不是花花那只猫，他很快会回来的。” 任飞准备推倒老宅重建，虽然还没拿到许荣轩的设计图纸，但已经开始提前作起了准备。 现在他一天到晚都在往外打电话，比如订建材找人手之类。 任岩便帮他去找九叔测算日子，已经去了大半天，这会还没回家。 任珂刚说完，那边的任宁凝已经踮起脚尖大喊：“爷爷！” 哎！ 任岩呵呵几步过来抱起小姑娘，“麦子在等爷爷吗？” “是呀。天黑了，麦子在等爷爷回家吃饭饭。” 哈哈。 任岩心暖暖地揉了揉小丫头的长发，扭头问任珂：“小九，你没忘了喂花鹰吧？” “喂了，喂了！”任宁凝抢着回答，“麦子和姑姑捉了好多好多的青蛙，把小鸟喂得饱饱的。” 说了还不算，她还强拉着任岩去看过笼子里睡觉的花鹰和那小半桶青蛙才作罢。 “爷爷，麦子能帮姑姑喂小鸟了，是不是很乖呀？”小丫头挺着小腰，两眼亮晶晶地等着夸耀。 任岩哈哈地翘起大拇指，“麦子是世上第一乖的小姑娘，小鹰一定会快快长大的……” 祖孙俩磨磨蹭蹭回到餐桌上，白婶把小丫头抱了过去。 任岩开口：“小五，九叔暂时定了几个日子。过会或者明天你把家里的镇宅请出来，送去给九叔看看再作决定。” “好。吃完饭吧。” 镇宅通常也称为镇宅之宝。 在万香谷附近，建宅时一般会设下镇宅以保平安。 如果是老房子重建则要把之前的镇宅请出来重新安置，一般不能也不会更换。 镇宅之宝听着玄幻，村里的老人提起来时也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 其实它只是些能长久存在并有意义的事物，不一定是价格昂贵或者极其珍稀的东西。 它可以是个古董，也有可能院中的一棵树，甚至是一块普通石头或者一只碗。 而万香谷这里绝大部份的镇宅都是一枚压在门楣上方的五帝钱或者一尊小石敢当。 “哥，”任珂心惊战胆地捅了捅任飞，“我们家的镇宅是什么？镇在什么地方？” “我也不清楚。岩叔，你知道吗？” 呃。 两人是亲叔侄，任岩点头，“是一枚装在陶罐里的五帝钱，就在正屋的八仙桌下。吃完饭我带你们去把它请出来。” 呼—— 任珂长长地松了口气。 只是不是她砍掉的荔枝树就行。 不过想想也是，要是镇宅是荔枝树，任岩早揍她了。 “为什么要装在陶罐里？”任珂好奇。 “五帝钱本身是铜钱，这边雨水多湿气大，所以作镇宅时都要先装在其他东西里。”任岩说。 “原来如此。” 心里有了事，吃饭也吃得快。 刚吃完饭，连碗筷都没收拾，一行人就去了隔壁宅子。 之前任飞在正屋里铺了层地毯，这会却被扒了开来，露出地上整齐的青砖。 “姑姑，”任宁凝好奇地望着四处贴黄符的两人，“爷爷和爸爸在作什么呀？” 嘻嘻。 “他们呀，在挖宝藏呢。”任珂作了个向下挖的动作。 砰！ 白婶刚进来就听见这句话，直接一巴掌抽在任珂背上，“别乱说。” “麦子，爷爷和爸爸准备把家里的镇宅请出来呢。” “镇宅，”小丫头茫然地挠了挠后脑勺，“那是什么呀？” “呃，它是用来保佑麦子一家人在这个家能够一直快快乐乐平平安安徤徤康康的。” “哦。”任宁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任飞家的镇宅埋得并不深，很快被叔侄两人找到，小心翼翼地挖了出来。 正文 第四十二章 事事如意 “岩叔，这……是陶罐？”半大的任珂第一个表示怀疑。 几人面前是个和任宁凝小手差不多大，粘满泥土平平扁扁的圆形小东西。 “姑姑，”蹲在地上的小丫头伸出小手戳了戳，随后使劲地摇着小脑袋，“这是个果子啦。” 任飞和白婶下意识点头。 任宁凝说得没有错，刚挖出来的东西从外表看上去无论是大小还是形状确实像个柑橘。 最重要的是任飞将它取出来时，手里的份量很沉重，绝非什么陶土制品。 “岩叔？”几人抬头望向脸色尴尬的任岩。 咳咳！ 任岩迟疑了好半晌，才难以置信开口：“或许是叔记乱了。” 这座宅子只比他小那么几岁，至今已有三十余年，记叉了也有可能。 “岩叔，”任飞替他解围，“我可以拿去把它洗干净吗？” “洗吧。”任岩这会头脑一片混乱，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任飞把小小的镇宅捡起，准备往院子的水缸走去。 小丫头雀跃地蹦了起来跟在后面，“爸爸爸爸，它是麦子的玩具吗?” 咳咳。 几个大人咳嗽。 “麦子乖，这个重重的，你玩不了。去和小黑玩吧。” 任飞说完，回头一看，却见任岩没有跟上来。 他重新蹲回了那个挖开的土坑前，仔细地用小锄扒拉着下面的泥土，口中还念念有词。 “没理由啊。” 任飞迟疑了不到半秒，将挖出来的镇宅往任珂放里一塞，“小妹，你先拿去洗干净看看它到底是什么。” 说完，他自己也走回去帮忙。 镇宅这么重要的东西还能记混。 任飞也是不大相信。 咦！ 任珂刚接过，顿时吃了一惊，“好重！” 她几步出了正屋走到院子的水缸前，打了水细细地洗着。 不到三岁小姑娘的手能有多大，没几秒就洗得一干二净。 这确实是个果子，上面雕有还有四瓣叶蒂。 只是外表蒙了一层厚厚的铜锈，一时分辨不出这到底是什么种类。 “婶子，你见过这……吗？”任珂一时不知该怎么称呼。 “当然没有。”白婶笑着摇头。 她当初嫁到万香谷时，对面自己家都早建好了。 接过任珂手中的物什，白婶反复端详了一会，也没看出什么花样，随即还给她不再理会。 “麦子，要不要跟奶奶回去洗香香。一会儿你妈妈该打电话过来了。” “哦哦。”小丫头正和黑狗玩，一听就开开心心地站起来把小手塞给白婶，“奶奶快走。” “麦子要洗香香，麦子想妈妈了。” 任珂目送两人出了自家院门，转身回了正屋。 任飞和任岩叔侄俩又将地上的青砖挖开了几分，坑更是拓得比八仙桌还大。 然而，下面就是普通的泥土。 任珂蹲着看了半晌，很快意兴阑珊。 她左右一瞧，去拿了洗碗用的钢丝球，重新回到水缸边刷刷地擦拭起手中的果状物来。 很快任珂眼前一亮，连忙走到正屋里的两人身后。 “岩叔还有哥，你们别挖了。看，刚刚挖出来的应该就是镇宅。” 任飞两人回头一看。 任珂手里的是只铜柿子，擦洗过后露了黄澄澄的本色。 果身上刻着四个方方正正的汉字：顺心如意。 而“柿”与“事”或者“世”谐音。 这镇宅的意思是世事顺心或者事事如意。 至于上面的四瓣柿蒂，则代表着春安、夏泰、秋吉、冬祥，寓意四季平安。 任岩翻来复去看了好几遍，“没错，这确实应该是镇宅。” 他重重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奇了怪了，我记得的到底是哪家的镇宅来着？” 这几十年来，但凡村里有兄弟建房子他都会去帮忙，说不定真得搞混了。 嘻嘻。 任珂笑得像朵花般灿烂：“岩叔，你记得不会是你家的镇宅吧。” “这……”任岩不禁有些迟疑。 对面的宅子建好后才娶得白婶，房子的年纪比任飞要都大，至今也有二十几年。 原来任岩还觉得自己的记忆百分百没错，现在一看不免也有些不确定。 “岩叔，”任飞出声安慰，“管它是什么，记得大体的方位就好。” 都是用来镇宅的，具休的物什是什么，其实不大重要。 反正没有主人会因为镇宅的贵贱而将其出售或扔弃。 “也是。” 第二天，任飞跑完步回来陪女儿玩了一会，就将自家的镇宅送到了九叔家。 让他测相生相克之类，再挑选拆房重建的吉日。 九叔在附近是个专有名词，与具休的年纪和辈份无关。 它的意思是道士、风水师和大力（抬棺）匠。 只要族人有这方面的需求，都是要去拜访他的。 测算吉日需要时间，任飞并没有坐下来等。 他骑着摩托离开了万香谷。 一边是帮任云寄快递，另一边则是他的大学同学也就是帮忙设计房子的许荣轩，今天将会赶到他们这小县城。 作为主人，任飞得去把他接回来。 至于道路勘测队，自有任凌以及其他族老接待。 任飞出门不久，过来喷药的曲志文几人也到了万香谷。 昨天他们加了任飞任云还有任珂的手机和威信，这会倒是不用再在牌楼下眼巴巴等人。 曲志文不敢打扰任飞这大土豪。 一回生二回熟，他便打电话给任珂。 “你们好勤快啊。”任珂还准备和白婶去田里摘菜，接到电话只好先到牌楼下接人。 曲志文笑：“为人民服务嘛。” “你哥呢？” 嘻嘻。 一路往回走，任珂笑着指了指西边。 “云姐的网店物美价廉，又接到几个单子。我哥一大早帮忙去寄快递了。” 曲志文几人脸色古怪。 替网店寄快递很正常，但想到任珂手里的笔记本和任宁凝身上的衣服，几人不免有些觉得不可思议。 任珂视而不见，继续道：“他也是刚刚才出门。只是去的是边境口岸，估计刚好和你们叉开了。” “没事，”曲志文几人连忙摆手，“当然是村子的正事要紧。” 说到网店单子，几人相视一眼，“昨晚你哥不是送我们一些蔬菜嘛。回去后我们试着煮着吃了吃。” 啧啧。 几人连连感概，“那味道简直绝了。” “是啊，菜真的不错，让人越吃越想吃。可惜份量少了点，大家才下筷就没了。” “其实份量还是挺多的。只是因为太好吃，大家拼命夹，这才觉得不够吃。” 正文 第四十三章 许荣轩 玉安市，高铁站。 下午两点，任飞终于接到了老同学。 许荣轩左张右望，“怎么只有老五你？” 任飞明白他的意思，“墨浓自己开了家公司，现在在京城呢。两天才会过来。” 出了高铁站，外面热浪滚滚。 任飞叫的车刚好开过来。 “嘀嘀啊，你的车呢？”许荣轩问，“没开回来？” “当然没有。”任飞很是没好气，“好几千公里呢，你想累死我啊。毕业时我一折卖给了二手贩子。” “一折？”许荣轩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心疼不已，“你个真是败家子。这价还不如卖给我呢。” 他早考到了驾照，却一直买不起车，只能偶尔开开任飞的车子过过瘾。 “那好。”任飞随手掏出车钥匙抛了过去，“一折卖给你。从你的设计费上扣。” “车就停在教工餐厅的老位置。现在它是你的了。” 许荣轩目瞪口呆，“下次再信你，老子就不姓许。” 任飞哈哈大笑。 车子载着两人在市里转了一圈。 任飞买了堆大大小小的儿童滑轮鞋以及配套的头盔护膝等等，把偌大个后备箱塞得满满的。 许荣轩斜视他，“你这是要开儿童乐园吗？” “没办法，家里侄子侄女比较多。” 任小满、任三三和生哥这些顽皮孩子一个个上窜下跳，摘鸟摸鱼样样精通，不小心就弄得遍体鳞伤。 买些新奇的玩具回去至少能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切。 标准三口之家的许荣轩哧之以鼻，“能有多少？” 任飞笑而不答，“到了你就知道了。” 车子足足颠了近四个小时，终于到了落枫镇。 下车时许荣轩两腿都有些发软，“哎呦，这破路……我的老腰啊。” 来之前他就有心理准备，然而也没想到路居然烂到这种程度。 “是了，你们万香谷在哪边？” 任飞哈哈找到摩托车，“还远着呢。上车吧。” “还要坐车，”许荣轩大惊失色，“你不是准备把我卖到什么深山老林作上门女婿吧。” “想得美，”任飞上下打量他，“以你的姿色顶多只配作包子馅。” 两人开着玩笑，任飞把滑轮鞋托给别人，自己载着老同学往万香谷而去。 走着走着，许荣轩忽然开口，“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老五你不买车了。” 仅仅是看着脚下的路，他都有些发恘。 “不急，村子正准备修路，等过阵子修好了再买。” 饭香四溢的时候，任飞终于回到了万香谷。 白婶家门口，一个小可怜左手抱着心爱的雪容融右手抱着小黑坐在门槛上，频频地扯着脖子向巷子望去。 “麦子，你在那作什么？太阳公公都下山了，快过来坐好准备吃饭。” “姑姑，”小姑娘头也不回，“可是爸爸还没回家呢。” “姑姑刚打了电话，你爸爸很快就回来了。先过来吃饭!” “不要。麦子就要等爸爸。” 汪汪。 小狗闻着飘过来的饭香菜，不安地在任宁凝怀里乱动。 “看，黑黑都饿得直叫了。你先过来吃饭，吃完饭爸爸就到家了。” 任宁凝迟疑了一下，放开怀里小黑狗，自己却依然坐在门槛上不动。 “黑黑去吃饭，反正麦子要等爸爸回家。” 没多久，巷子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小丫头立即蹦了起来。 “是爸爸，爸爸回来了。” 咦。 “谁家女儿？”许荣轩好奇地张望，“这声音真是可爱到了骨子里。” 任飞嘿嘿一笑。 听见女儿的声音，他不自觉了加快了脚步。 嘿。 任飞招手，“麦子是在等爸爸吗？” 嘻嘻。 “是呀。”小丫头高兴得眼都笑成了一轮弯月，张开双手扑过来紧紧地抱住了父亲的小腿，“爸爸，麦子好想你。” 父女俩大多说的是普通话，许荣轩听得目瞪口呆。 “这这这……” 跨过门槛时他更是忘了抬脚，咣地差点绊了一跤。 “老五，”许荣轩的声音都尖了几分，“这是你的女儿？” “是啊。”任飞停好车子，哈哈地抱着女儿过来，“麦子，这是许叔叔。他是爸爸妈妈的好朋友哦。” “快叫许叔叔。” 咦。 任宁凝这才发现院子多了一个陌生人。 听父亲这么一说，她好奇地上下打量许荣轩，好一会儿过去才脆生生地喊道：“许叔叔好。” “我爸爸姓任，我妈妈姓宁。我叫任宁凝。小名叫麦子，今年快三岁了。” “哦哦哦。麦子好。”许荣轩手足无措，一时不知该如何应付。 “哥，”任珂悄悄地捅了捅任飞，“这就是你找来帮我们设计新宅的大学同学？” 怎么看着有点傻？ 任飞哭笑不得，“老许回神啦。这是我妹妹小九还有我婶子和叔父。” 许荣轩终于定神。 他嘴上对其他三人说着好，眼睛却一直勾勾盯着白婶身边的小不点。 好半晌过去，他尴尬地摸摸了身上的口袋。 “老五你怎么不早说我有个这么可爱的侄女？害我第一次见面连个礼物都没准备。” 其实许荣轩是带着礼物来的，不过是送给任珂三人的，并不适合送给任宁凝这个年纪的孩子。 任飞蛮不在乎，“要什么礼物……” 望着许荣轩咬牙切齿的模样，他只好改口，“那就帮她设计一间世间最可爱的卧室当礼物好了。” 几人招呼许荣轩坐下吃饭。 “叔，勘测队来了吗？” “来了。”任岩笑容满面，“人还不少，而且一个个到了不久就开始干活，不知有多勤快。” 任飞点头。 合同签好后他痛快地付了钱，对方干活当然得快点。 “哥，”那边喂着小黑狗的任珂出声，“曲志文喷完药见你没回来。他们买了些婶子的菜又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就回去了，说明天再过来。” “来吧来吧。” “还有，九叔已经选好了吉日，就定在下周三。镇宅我拿回来了。” “老许，”任飞拍拍旁边一直逗着任宁凝的许荣轩，“下周三我家动工拆屋，你要多久才能把新宅设计好？” 咳。 许荣轩咳了一声，“放心吧。只要甲方不是太过于刁钻，交稿绝对不成问题。” 而且任飞早把自家院子的各种尺寸传给了他。许荣轩看过院子后，再跟据实地改改设计稿就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