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陛下,请你狠狠杀死我》 正文 第一章 午时问斩 梦里绵延着刺破耳膜的战鼓声,他横刀立马,在战场上犹如天降魔主。 “痛,太痛了!” 顾南猛然醒来,浑身有种紧箍窒息感,枷锁牢牢锁着自己的脖颈和双手。 梦里那恢宏的咚咚声,原来是鞭柄敲打木槛。 他艰难抬起眼皮,牢门前站着一个人,大腹便便、红光满面。 “醒了?”狱卒不耐烦地喝斥,掏出钥匙哗啦一声解开牢锁: “人之将死,其膳也丰。” “吃了这碗断头饭,黄泉做个撑死鬼。” 顾南如遭雷击,僵硬地把脖子转向狱卒,吓得狱卒朝后退了一步,握紧腰间的直刀。 他从来没见到这样的眼神:惶惑、涣散,恐慌……就算是画皮师也未必能摹画出来。 “你他娘的敢公然抨击圣上,你不死谁死?现在知道害怕了?” 狱卒避开眼神,对这个俊朗年轻人毫无怜悯。 逞一时口舌之快最是愚蠢,付出沉重代价也是自食恶果。 “吃饱喝好。” 阴暗的走廊响起拖长的语调,另一个矮胖狱卒经过顾南牢房,将断头饭端了进来。 一荤一素、一个鸡腿,还烫了一壶清酒。 顾南失魂落魄,连脖颈枷锁什么时候被除掉都不知道。 两个狱卒相继离开,给予死刑犯最后的独处时间。 顾南头晕目眩,呆呆地瘫坐。 温暖的晨曦从窗户空隙洒进来,却不能带来哪怕一点点振奋。 监牢里的阳光代表着生命的希望,可他即将走上断头台。 关键他刚穿越…… “操!” 顾南突然发疯似的锤打墙壁,拳头毫无知觉,心中却一阵阵抽痛。 抽痛之后,则是无边的绝望。 浪潮般的记忆涌来,冲击着他原本就疲惫的脑海,大脑差点陷入宕机状态。 顾南,同名同姓,二十岁。 楚国金陵城一个平平无奇的富家公子,武道根骨低劣,秀才文凭。 昨晚青楼狎妓,酒后失智,口出狂言。 【楚国女帝残害忠良,毒如蛇蝎,神人之所共疾,天地之所不容!】 【诸君,我等饱读圣贤书,岂能容许这等毒妇主宰乾坤……】 满堂死寂。 半刻钟后,酒醉秀才被无情逮捕。 “愤世嫉俗,愚蠢不堪!” 顾南背靠牢壁嘶声咒骂,眸光逐渐空洞死寂,不见悲伤。 仿佛认命般,连抓住救命稻草的祈盼都丧失了。 得罪女帝谢厌晚,几乎等同于在阎王跟前画押。 这个年仅二十六岁的女人太可怕了! 她完美诠释了什么叫暴君,罪行罄竹难书,偏偏又武艺深不可测,且修炼一身魔功。 神洲大陆,九国林立,翻江倒海者比比皆是,正魔儒佛道,没人敢自称神明。 但谢厌晚就是楚国的至高神! 在楚国,她只手遮天! “反正死过一次,权当再体验了。” 顾南摆正碗筷,神情恢复了平静。 既是人生最后一顿饭,合该好好享受才是。 人就是这么奇怪。 对未来还抱有一丝希望的时候,心里充满了恐惧和求生欲。 如今与死神坦然面对,反倒心无涟漪。 “快点,吃完上路!” 狱卒来回巡视,见他吃饭动作优雅,还有闲情挑出肥肉和菜叶子,连忙呵斥道。 “午时问斩,还有两个多时辰。”顾南不予理睬。 狱卒冷笑一声,神态趾高气昂: “刑场也得排队,你没上下打点,自然得排前面!” 有关系的死刑犯才能拖延到午时三刻,万一等来一句刀下留人呢? 至于眼前辱骂圣上的倒霉蛋,刑场一开门就要送过去,黄泉路做先锋。 顾南表情僵硬,突然觉得自己的人格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霎那,内心爆发出猛烈的求生欲。 系统爸爸? 他在心中呼喊。 穿越者不是必备系统么,他濒临绝境,急需金手指劈出一条生路。 没有反馈。 “我还在什么期待呢?” 顾南的美好幻想破碎,面无表情地整理披散的头发。 可悲的是,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模样。 陡然。 脑海中传来一道毫无感情的机械音。 【无限氪命系统解锁成功!】 当声音落下,顾南眼前凭空悬浮一排排文字。 看着氪命两个字,像是接触了灵魂的枷锁,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紧接着沉浸心神。 见死刑犯呆滞如雕塑,狱卒哼着小曲往下一间牢房巡视。 过了很久,文字缓缓消散。 顾南踱步到监牢的小窗户,金色阳光铺洒在脸上,这一刻肮脏的空气都变得清新。 总结一下无限氪命系统。 无论什么方式殒命,顾南都会瞬间复活,完好无损。 并且己身实力会得到一定程度的增幅! 但是! 仅限反派。 唯有被系统定义为反派的人杀死顾南,他才能复活。 反派值越高,复活后实力越大。 “对我有纯粹的恶意,便是反派?” 顾南顿感困惑。 总觉得反派的定义相当唯心…… 可眼下这个节骨眼,保住小命要紧,他哪里会在乎那么多。 “不对!” 顾南表情骤变,恐惧再度席卷全身。 关键的问题来了。 刽子手是不是属于反派? 煞气冲天,刀下头颅无数,按理说沾满了血腥罪孽。 可别人也是执法履职,日复一日挥刀只为养家糊口。 “只能靠赌。” 顾南忐忑难安。 一旦刽子手没有反派值,那【无限氪命】就不会生效。 也意味着他难逃一死。 非酋还是欧皇? 正文 第二章 嫂嫂,死里逃生 “上路!” 监牢的门锁传来哗啦一声,三个魁梧精壮的大汉跟随囚卒走到顾南牢房。 不由分说直接强人锁男,将他架了起来。 “我自己能走。”顾南挣扎。 言语之间,竟听不出丝毫临刑前的失魂落魄。 “放开他!” 尖锐急切的嗓音蓦然响起。 循声而望,顾南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站在走廊上。 妇人身穿鹅黄色长裙,臂弯披帛,一手提食盒,一手持竹鞭。 “他是午时一刻问斩。”牢头大摇大摆走来,手里还攥着两个金锭。 “遵命!”见上司捞到了钱,狱卒眼神示意将囚犯放下来。 有钱好办事,一行人相继离开。 “嫂嫂…” 顾南毫无征兆地生出羞愧,不敢抬头看这个体态丰腴、珠圆玉润的美妇人。 妇人面容憔悴,攥紧竹鞭走进阴暗的死牢,一下下抽打小叔子。 “你嘴贱,你造孽!”她发丝散乱,打了几下就扔掉竹鞭,双眼一酸,委屈的泪水滚滚而落: “我害了你。” 顾南习惯性认错,“跟嫂嫂有何干系,是我愚蠢至极,没有脑子。” 前身就是典型的傻逼。 “你兄长死了,现在你也要问斩,我就是顾家的扫把星。”萧梅眼圈通红,椎心饮泣。 民间传言白虎克夫,她克死了丈夫,现在还要克死小叔子。 “嫂嫂别哭了,兄长从小就是病殃子,我是自作自受罪有应得。” 长嫂如母,顾南内疚到无地自容。 顾家的生意全靠嫂子打点,而他沉迷于纸醉金迷的勾栏,隔三差五针砭时弊,抓进官府都是嫂子出钱捞人。 萧梅擦拭泪痕,手指连同手帕摁在他脑门,“成国公夫人是咱家香料铺的老顾客,她跟太后关系亲密。” “运气好,你的赦免状就下来了。” 她美艳的眉眼透着浓浓的疲惫,说着打开食盒,盛一碗浓香鸡汤递给顾南。 “花了一万两打动成国公夫人,咱们倾家荡产了。” 萧梅恨铁不成钢,真想一巴掌拍死这个不成器的小叔子。 “对不起……”顾南体会到言语的苍白无力。 不需要去赌那一丝虚无缥缈的运气,他可以重新做人了。 “你对不起顾家列祖列宗,快吃!”嫂嫂强行将鸡汤灌进他嘴里,板着脸道: “下次作死,我不会再管了。” 顾南信誓旦旦道: “嫂嫂,我发誓戒酒戒色,从此再不踏进勾栏。” 萧梅微怔,她罕见从不着调的小叔子身上看到正经和决然。 想来这次牢狱之灾,让他彻底蜕变了。 她欣慰地点了点精致下巴:“戒色就罢了,顾家就你一根独苗。” “我会努力孝敬你。”顾南由衷地说道。 有了无限氪命系统,混个人上之人还是没什么问题。 嫂嫂轻哼一声,“你别给我惹祸,我就心满意足了。” 明明才大十岁,仿佛一个母亲在教训儿子。 蹬! 蹬蹬—— 急促纷乱的脚步声传来,蟒袍无须的太监出现在走廊,身后跟着斜肩谄媚的狱卒们。 “顾南,你被赦免了,立刻进宫觐见太后!” 太监嗓音自带阴阳怪气,说完利落地走人。 美妇人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有个微微攥紧拳头的动作。 “哎呦,有这关系怎么还藏着掖着。”牢头语气略带恭维,走进牢间亲切道: “顾公子,快快离开肮脏污秽的监牢。” 说着变戏法似的,将两块金锭丢进食盒。 作为老奸巨猾的浊吏,什么钱该收不该收,他还是心里门清。 “走,别回头!”嫂嫂提起食盒,急步离开监牢。 顾南尾随在后,内心却在思考刚刚看到的一幕。 那个太监一经出现,他就察觉到莫名的黑雾涌动。 脑海里同时浮现信息。 【反派值:2】 显然,这个气息绵长的太监,被系统定义为反派。 不过也是小喽啰之类的。 二月春风,柳色初青。 天牢外被一大片碧色所沁染,一条条绿绦在长街两旁依依垂下,积枝成行。 一片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景象。 登上马车,嫂嫂反复念叨着‘一万两银子花得值当,成国公夫人有事真上’。 经营香料铺能接触很多权贵夫人,还属成国公夫人最靠谱。 她咀嚼着‘觐见太后’这四个字,“什么意思呢?” 南儿不是被赦免了么,他哪有资格觐见高高在上的帝国太后。 “太后无权,该不该赦免我由陛下一言定之,话外之意就是让我觐见陛下,其实就是走个过场。” 顾南小声解释道。 萧梅恍然大悟,上下端详着他,莫非绝处逢生开窍了,以前可没这么敏锐的洞察力。 “你切记姿态谦卑,最好跪下磕头。”她严厉叮嘱,想到陛下就脊骨发寒。 “跪下就不必了吧?况且我未必有资格见到皇帝。” 顾南否决,让他跪含辛茹苦的嫂子可以,跪皇帝还真没这个观念。 “你在顶撞我?” 萧梅眼神愠怒,作势要揪他的耳朵。 “行行。”顾南敷衍一声,脑海里早就在勾勒未来蓝图。 他得关注神洲大陆罪犯通缉榜单,上面估计有一大半身怀反派值,越是穷凶极恶,越是反派值高。 既然有无数复活甲,就像一盘游戏,做个送死流不仅能赢,还会恶心到对面。 马车驶入西市,宽巷的两侧皆是店铺行肆,帷幔旌旗遮蔽宽巷上空。 一路上美妇人喋喋不休,抵达香料店又催促道:“你洗澡更衣,我来帮你擦枪。” 顾南茫然:“?” 嫂嫂一本正经道: “顾家世代从军,既然决意洗心革面,就必须每天练习枪法,争取为楚国建功立业!” 难怪会梦到自己成为征战疆场的大将军......顾南如今坐拥系统,早就没了武将梦。 “大丈夫生居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我要以凡人之躯比肩神明,我要天下人见嫂嫂须低眉!” 他慷慨激昂,眼睛有光。 嫂嫂久久怔愣,摸了摸他脑门,“不像发病啊。” “以前也喜欢豪言壮语,抓进囚狱又疯言疯语,这次还不长记性!” 她四处扒拉,竹鞭忘在牢房了。 正文 第三章 第一次见面,我就吻了上去 金碧辉煌紫禁城,红墙宫里万重门。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萧梅嘴皮子都快磨破了。 顾南心不在焉地应付,“谦卑认错,保证不犯,永远爱国,一世忠君。” 嫂嫂下巴一扬,拽词道: “孺子可教也。” 察觉到他的表情不对劲,萧梅警告道:“关键时刻,你可别掉链子!” 顾南疑惑地跟她对视: “嫂嫂,我有个问题,就没有大家闺秀愿意嫁给我么?” 车厢梳妆台悬着铜镜,映照出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庞。 你他妈这么帅,还做一个愤世嫉俗的屌丝,还特么流连勾栏! 一说起这个,美艳嫂子化身母夜叉,尖利地指责: “你一无文采二无武艺,偏偏去青楼还白嫖,落了个守财奴的烂名声……” 其实她挑选妯娌的眼光也很高。 尴尬之处就在于,寻常人家她看不上,权贵又不愿下嫁顾家。 说话间,马车停靠在外城御道,二人向内城走去。 九曲十八弯,耗费足足两个时辰,才找到雕龙画凤的慈宁宫。 萧梅一眼就看到阙台那个蟒袍太监,就是他去牢房递赦免状。 “请。”蟒袍太监居高临下睨着顾南。 “切记,万万不可犯错……”美妇人杏眸不眨地盯着小叔子,紧张且严厉地提醒。 顾南颔首,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亦步亦趋跟随蟒袍太监。 檀香袅袅的宫殿,两个华贵妇人聊着家常,不时传来咯咯笑声。 “草民顾南,拜谢太后的救命之恩!” 声音三分惶恐,三分畏惧,四分感激,可谓恰到好处了。 一袭凤尾裙的雍容妇人抬起眼皮,语气矜持中不乏威严: “哀家倒要看看,哪个不开眼的敢辱骂皇帝!” 她珠翠头饰,娥眉凤目,相貌端庄华贵。 身边坐着浅淡缕裙的成国公夫人,正笑吟吟地注视着年轻人趋行入殿。 “草民当时酒醉,被贼人诱使,才说出大逆不道的话语。” “醒来后草民追悔莫及,本想以死谢罪,可奈何我顾家满门忠烈,世代忠君,我祖父死在伐蜀之战,我爹在扶潼关壮烈牺牲,我兄长在行军路上一命呜呼。” “草民死也死在战场上啊!” 顾南刚进殿就滔滔不绝。 他的声音清澈冷静,十分有条理,就像是排练过很多次似的。 太后肃然起敬,原本慵懒斜靠的身姿也直立起来。 她一时沉默,下意识看向杨韵。 哀家怎么不知道朝堂还有个顾氏将门? 成国公夫人微微撇嘴,她跟萧梅熟识,对顾家倒也知根知底。 祖父边境一小卒,他爹九品武官,他兄长本就是病痨,在逃跑的路上气喘不过来,命丧黄泉了。 听他这口气好像镇北大将军门第呢。 太后眸光柔和,口吻依旧严厉: “一代将门的继承人却昏昏碌碌,你不感觉惭愧么?以后不能再给顾氏门楣蒙羞了!” 顾南恭敬躬身,“谨遵懿旨。” “草民往后要为楚国做牛做马,为楚国的强大增砖添瓦!” 他目光一如既往温和甚至澄澈,坦荡得令怀疑他的人都会觉得惭愧。 太后下巴微扬,有这样敢效死命的年轻人,帝国何愁不兴? 两个揉道高手......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在顾南脑海里浮现。 成国公夫人也是中年丧夫,难怪她跟太后关系紧密。 有共同话题嘛,嫂嫂也是因此结交成国公夫人…… 太后审视着这个俊美年轻人,随后慢条斯理道: “你去觐见陛下表明悔意。” “遵命!”顾南临走前给了成国公夫人一个不易察觉的感激目光。 没有她,自己估计半只脚迈进棺材了。 …… 蟒袍太监领路,顾南随着他绕来绕去。 为何太后没有反派值? 然而成国公夫人却有10点反派值。 究竟该怎么定义? 顾南观察来往的宫婢内侍,几乎都没有反派值。 “到了。”蟒袍太监停下脚步,毕恭毕敬地看向眼前的巍峨阁楼。 阁楼外死寂如水银,宫婢走路都轻手轻脚,不敢作声。 “有劳。”顾南说完后就走到殿檐下。 作为楚国严苛律法下的漏网之鱼,他清楚必须向皇帝认错,才能揭过。 虽然皇帝肯定不会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而反驳亲生母亲,但流程还是要走的。 蟒袍太监跟一个宫裙女官交流几句话,顾南便被后者带进阁楼。 紫色帷幕悬在前方,顾南看不到暴君魔头,身边屹立一群面色冷峻的女官。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草民顾南特来请罪……” 话说半截。 “滚。” 短短一个字,如冰雪中晃荡的风铃,冷冽却又清越。 好嘞......这在顾南意料之中,现在才算彻底重生了。 俄顷,他躬身退下。 窗外刮来和煦的春风,吹拂帷幔一角。 这阵风,将改变了顾南一生的命运! 惊鸿一瞥。 他看到了。 樱桃粉睡裙的女子正在翻阅卷轴。 黑雾滔天,像是无尽深渊,像是无边黑暗。 【反派值:满】。 这四个字一经出现在顾南脑海里,同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楚国女帝是天命大反派?? “陛下,请杀……” 顾南的沙哑声音戛然而止,他让自己保持冷静,飞快琢磨措辞,恭声道: “陛下,草民之所以辱骂您,是想吸引您的注意,再将一个牵扯到神洲大陆的秘密托盘而出。” 让她杀了自己,复活后实力强大无匹,带着嫂嫂远走高飞,去其余八国逍遥快活。 命运真眷顾我啊……顾南心中期待。 “进来。” 清冷的语调传来,顾南迫不及待要走进去。 “等等……”女官拦截住他,取出药瓶,挥洒无色无味的水雾,“清理污秽浊气。” 暴君莫非有洁癖,顾南任由她施为,直到自己都感觉一阵清爽。 女官掀开帷幕,顾南调整情绪,拖长语调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目光所及之处,一排排全是竹书架,书架上摆放着各种名贵绸卷,每一卷用的都是象牙水晶。 丝绸睡袍的女帝平静凝视着他。 顾南垂头恭谨,他被楚女帝的容貌给惊艳到了,再夸张的词汇都难以形容,毕竟坐拥神洲第一美人的名号,也用不着他来品头论足。 高贵典雅,完美无瑕,最独特的就是体香,在阁内缭绕洄游。 看来女官给他擦水雾,是不想让他沾上皇帝的体香啊。 “你在挑战朕的耐心。”谢厌晚面无表情。 顾南一边走近女帝,一边拘谨地说,“草民怕隔墙有耳,这是涉及到神洲九国的惊天噩耗。” 他现在无所畏惧。 试想一下,一个人连死亡都不怕,他还会恐惧什么? 骂你几句,你就把我判死刑,今天我还真要亲你一口。 什么暴君,什么天命大反派,请狠狠杀死我。 正文 第四章 命硬,真气【新书求收藏,求追读!】 静谧阁楼。 顾南故作拘谨,垂头盯着光可鉴人的青石地板。 他几乎难以遏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一想到自己即将成为大佬,就迫不及待要撞开死神把守的门户。 女帝轻启红唇,步履轻盈走近他,“说出来,朕赏你一官半职。” “继续故弄玄虚,朕让你上刑场!” 她趿着薄荷色的软鞋,搭配樱桃粉的睡裙格外艳丽,与冷漠高贵气质形成鲜明的反差。 恰恰是这种反差,带出不可一世的强势威压! “牵涉到神洲大陆,除了楚国,其余八国都参与其中。” 顾南越说越严肃,额头还沁出冷汗,搞得自己都快信了。 果然。 女帝眯起凤眸,冰冷眉眼散发危险的精光,“立刻告诉朕!” “草民唯恐泄露,请陛下附耳过来。”顾南小心翼翼地开口。 许是此人毫无威胁,又急切地想知道这个惊天秘密,谢厌晚眸光闪了闪,踱步靠近他。 顾南很难用言语描述这种馥郁体香,就像站在茉莉树、九月桂花树旁边? 总之,暴君的体香着实独特。 “陛下,前几天北凉皇帝秘密接见……”顾南眼神游离不定,左右观察。 见暴君彻底被吸引了注意,他盯着近在咫尺的无瑕脸蛋,凑过去假装要悄咪咪地说。 啵! 速度之快,难以想象。 他的嘴唇吻在白皙细腻的脸颊,像是亲到一块水嫩的豆腐。 不,是浸泡在香水里的豆腐,幽香在鼻翼萦绕。 气氛霎时凝固。 画面都戛然而止。 顾南看到煽动的睫毛,看到失焦的眼神,随后便是慌乱而狼狈。 暴君在狼狈中乱了呼吸,脸色冷如万古难化的寒冰。 砰! 他被一脚踹翻,横飞砸在帷幔上。 唰唰唰……动静惊坏了御前女官,纷纷疾步走进阁楼,便见到被帷幔包裹的男子,像个粽子。 “滚出去!!” 谢厌晚凤眸透着深寒,踹一脚连软鞋都踹走了,露出雪白圆润的玉足,白里透红的足趾宛若雨后的桃花瓣幸福蜷缩着。 在顾南眼里,此刻当然是幸福的。 他很快将一步登天,成为神洲万众瞩目的大佬。 宫婢女官们从未见过如此出奇愤怒的陛下,谁都不敢再待,很快阁楼就只剩女帝和一个将死之人。 “朕要杀了你!” 被戏弄的耻辱,被偷吻的愤怒,让楚国女帝情绪崩溃。 声音都歇斯底里了,全然不复优雅。 轰! 瞬间掠至,狂徒即将被一掌拍成肉泥。 而此刻顾南的面部微表情,让他自己都追悔莫及了很久很久。 玉手就要崩碎天灵盖,谢厌晚察觉到狂徒的神色。 没有恐惧、没有后悔、眼中更无记恨,只有…… 满足! 甚至还有一丝得意! 似乎在无声地告诉她,快来杀我,请陛下一定要亲手杀了我。 谢厌晚停手了。 她不想此人带着心满意足死去,这样根本就无法泄恨! “怎么了?” 帷幔里的粽子只露出脑袋,顾南眼神茫然,不知道暴君为何戛然而止,明明还有这般浓郁的杀意。 都差不多犯下骑君之罪,还死不了? 后知后觉,他才知道自己刚刚的表情不对,应该装出一副“我好害怕”。 谢厌晚擦拭脸颊的水渍,眸光极为厌恶,“凭什么敢轻薄朕?” 与其说厌恶,更恰当的是一种失去掌控的无措,导致的离奇愤怒。 “凭什么?”顾南一心求死,他想立刻就死,不想被关押天牢受尽折磨。 “人这一生,总要干一件让自己得意的事,才好意思闭眼!” “草民亲吻陛下,届时肯定要广而宣之,必然会在煌煌青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听到‘宣扬‘二字,谢厌晚心里给狂徒宣判了死刑,冷厉道: “鹿萍!” “婢子在。”一个相貌温婉的女官走进阁楼。 女帝面无表情,“拖出去剁了!” “遵命。”名唤鹿萍的女官很顺从的执行命令,撕掉包裹住男子的帷幔。 顾南不寒而栗,转头死死盯着女官,浑身寒意逐渐消退。 果真洪福齐天啊。 对方反派值5点,尽管只有区区5点,但足以保证他死而复活。 只可惜这样都没有被暴君杀死。 鹿萍眼神愤恨,强行拉拽着顾南,动作非常轻松,盖因后者连反抗的心思都没有。 “等等,”谢厌晚骤然喊住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静静冷视着狂徒。 不是吧,你不杀我还不允许别人杀我? 顾南火上浇油,尖锐地指骂道: “我与罪恶不共戴天,你这个嗜杀成性的暴君,迟早会付出代价的!” “杀了!”女帝眸光冰冷。 “是!”鹿萍将口出狂言的恶徒给带走,竟敢当面辱骂陛下,真是活腻了。 来到偏僻的花苑,温婉女子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把匕首。 顾南注视着她,领口半遮半掩,两座难以翻越的高山颇为壮观。 “姐姐,能不能温柔点?”他气定神闲道。 鹿萍黛眉轻蹙,手心攥紧了匕首。 她自然不会心生怜悯,但是刚刚陛下的确迟疑了。 最明显的佐证就是从“剁了”到“杀了”。 剁是千刀万剐,杀只是结果性命,陛下心生恻隐? 见她都犹豫了,顾南气不打一处来,大声催促,“还不奉命行事?!” 打量俊美男子一眼,鹿萍点了点下巴: “我会尽量减轻你的痛苦。” 说完丢掉匕首,五指缓缓触摸在顾南的胸膛上,动作温柔到近乎在调情。 砰! 一缕真气涌入五脏六腑,顾南毫无知觉,直挺挺地倒在花丛里。 连一丝一毫的痛苦都感觉不到,他仿佛进入昏天暗地的深渊,灵魂被抽离,肉身随风荡漾。 仅仅片刻。 “小青,小青……”耳边响起呼唤声。 顾南微微诧异,好家伙,我变成许仙了? 他睁开疲惫沉重的眼皮,原来是远处的鹿萍正在呼唤宫婢收尸。 毋庸置疑,无限氪命系统生效了。 陡然。 体内滋生一股前所未有的气雾,有规律地流淌最后飘进气海里。 气海? 我这个武道废材突然有气海了? 这就是真气么,得来也太容易了吧? 正文 第五章 蚍蜉司【新书求推荐,求收藏】 顾南醒了,却又闭上眼。 他在思考哲学。 往后失去对死亡的恐惧,是否意味着失去对生命的敬畏? 他能否禁锢住潜藏在人性深处的恶念? 倘若彻底释放,那他极有可能成为神洲最大的恶魔! 暂时不去想这么长远,眼下亟待解决的BUG—— 原地复活! 对,这一点相当致命。 一次两次倒也不会令人生疑,屡次这样必然会成为神洲诸国的解剖对象。 他有种预感,伴随着实力的增强,应该能控制复活的地点。 花苑口,高贵典雅的女帝缓缓走来,凤眸连接闪烁,似乎有些心神不宁。 “陛下,狂徒死了。”鹿萍垂首恭谨,低声回禀。 谢厌晚抬指轻抚脸颊,眸光一压,“真死了?” 鹿萍如坠冰窟,听陛下这口气是不该杀? “婢子执行命令……”她仓惶解释。 谢厌晚盯了她片刻,眸中情绪略显复杂,冷言: “厚葬,给他多烧一些纸钱。” “遵命……”鹿萍悄悄松了一口气,陛下这反复无常的举动,真让她云里雾里。 陡然。 曼妙身影瞬间掠至偏僻角落,盯着一动不动‘尸体’,寒声道: “你敢装死?” 什么? 鹿萍美眸圆睁,她疾步到角落,也感觉到尸体的生机。 “怎么可能?” 小女官满眼骇然惊恐,感到不可思议。 她明明崩碎了心脉,还反复确认了几遍。 “还隐瞒修为,莫非是想刺杀朕?”女帝一眼就窥破九品上阶的真气波动。 “不是。”顾南一口否决,起身拍干净衣袍的灰尘。 他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刺杀皇帝可是诛九族的罪名,届时连累含辛茹苦的嫂子。 “你也没这个能耐。”女帝裙袂飘扬,花苑的草木都沾染上若有似无的体香。 顾南依然不惧地直视着这个美得惊心动魄的暴君,俨然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姿态。 不过他还是很不乐观。 偷吻都没有死,现在想死更难了,估计要承受非人的折磨。 谢厌晚凤眸里的冷意退散,轻启红唇: “朕念在母后替你求情,高抬贵手饶你一命,矿奴还是太监,选一样。” 语气漫不经心,却透着不容置疑。 一瞬间,顾南肠子都悔青了,他原本有一千种死法—— 用最粗鄙的语言辱骂她,激起暴君的愤怒,他肯定会被拍成肉泥。 偏偏要自作聪明亲吻她,一失足成千古恨! 矿奴,没日没夜的在矿场挖矿,楚国典型的骡马跪族。 其实以他的能耐,完全可以逃出黑心矿场,可奈何他不想离开金陵城。 他想死在暴君手上啊! 至于太监,不用考虑就直接排除,无限氪命不是无限氪鸡。 雄风不再,成为至强者又有何用? “草民选第三种。”他小心翼翼地说道。 “怎么?”女帝眼尾上挑,唇畔勾勒出一抹绝美的弧度,“刚刚辱骂朕的铁骨铮铮呢?” 顾南恭维她,“陛下笑起来真好看,还有梨涡。” 小女官头皮发麻,这狂徒简直狂得没边。 “你以为朕不会杀了你?”谢厌晚表情骤冷,明明是一身很邻家姐姐的樱桃粉睡裙,可偏偏散发如魔头的凶意。 “若是杀了草民,能让陛下感到片刻的开心,草民死而无憾。” 顾南笑得很洒脱,在女官诧异的眼神中,他突然自卑地低下头: “草民好歹也是将门后代,祖上战功赫赫,在疆场浴血杀敌,草民岂会不忠君爱国?” “可草民只是微不足道的草芥,只能用一些荒谬的歪招……” 鹿萍心潮起伏,世间竟有人以死换取对方开心? 听着哽咽的声音,她委实被感动到了。 “是么?”女帝面无表情,她是一句话都不信,平静道: “既然身怀武艺,且去蚍蜉司做个底层蚍蜉。” 顾南飙完演技,就开始暗中思忖了。 改变策略是必须的,因为他现在99%不会被暴君亲手诛杀。 他当然可以选择继续激怒暴君,但如果换一个女官来杀他呢,恰好那个人没有反派值,那就真·命丧黄泉。 就算如眼前女官一样身怀反派值,连续两次死而复生,绝对会被怀疑。 所以暂时隐忍,回去想个万全之策。 “蚍蜉司?”顾南佯装惶恐。 蚍蜉司,超然于朝堂之外,是暴君掌握的最有力武器。 对外情报、对内监督、杀人……反正楚国蚍蜉司在神洲大陆都赫赫有名。 所谓巨龙之怒,伏尸百万,却不知蚍蜉之怒,也能摧城撼树。 谢厌晚一直在审视着他,终于移开眸光,冷漠地离开: “朕会观察你一年,若是没有立功表现,朕要亲手杀了你!” “还有,什么不该说,你再清楚不过。” 亲手? 顾南内心燃起熊熊烈火,但还是竭力克制,脸部微表情不能再暴露情绪了。 求之不得。 …… 内城御道,两个丰腴美艳的妇人正在闲聊。 萧梅注意到走来的小叔子,他一脸郁郁寡欢。 “南儿?” “嫂嫂……”顾南调整情绪,看向风韵犹存的成国公夫人,“多谢杨姨的救命之恩。” 贵妇矜持地点了点圆润下巴,不紧不慢道: “这次是刑部大牢,若是炼狱,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 语气有阴阳怪气之嫌。 她对萧梅的小叔子观感很差,主要是守财奴的名声太难听了。 血气方刚的少年夜夜上勾栏顶多被冠以好色的帽子,可他家境殷实却偏偏喜欢白嫖,可见人品之低劣。 “妹妹,姐姐我就先回府了。”贵妇摇了摇手帕,纤腰款款地登上一辆华丽马车,肥硕的蜜桃臀格外醒目。 顾南注视着她离去,才猛然想起她口中的“炼狱”。 楚国有一处神秘的监牢名唤炼狱,由蚍蜉司管辖,里面都是罪大恶极之辈,各个要么是敌国奸细,要么是江湖悍匪,甚至造反的王爷也在里面。 那身怀反派值的可能性极大啊! 没办法,暴君就是不杀他,就算要杀可能也不会亲自动手,除非顾南谋划出一个天衣无缝的计谋。 一念之差,错过机会就错过了,总不能枯等暴君口中的一年之约吧? 在此期间,得多多接触一些反派,反正不断增强实力总有裨益。 但是。 要去炼狱担任狱卒,必须是“玄”级蚍蜉及以上。 天、地、玄、黄、一级、二级、三级,这是蚍蜉司的权力金字塔。 而顾南就是最底层的三级蚍蜉,没有关系很难打破秩序擢升二级,更别提高不可攀的玄级了。 该怎么办? 见小叔子浑浑噩噩,美妇人黛眉紧蹙,迈步拽着他的手臂,忧心忡忡道: “小南,陛下没有原谅你么?” 顾南回过神,安抚嫂嫂焦急的情绪,“放心,我已经被赦免了,而且我还有两个惊喜带给嫂嫂。” 一是他成为武者,二是终于脱离牛马生活,进入楚国权力圈吃皇粮了。 别看只是一个三级蚍蜉,但还是能够耀武扬威的。 这么看来,这趟挺赚。 本来能够大赢,现在只能小赢了。 “什么惊喜?”萧梅杏眸有光,很是期待。 “你先做一桌好菜,吃饱才能说嘛。”顾南卖个关子。 嫂嫂作势要揍他,拳头松开揪住他的耳朵,一边说一边拉上马车,“欺骗我的话,拿竹鞭抽你!” 正文 第六章 我是你爹【新书求收藏,求追读】 马车在金陵长街徐徐行驶。 美艳嫂嫂按捺住好奇,板着脸一副教训的口吻: “死里逃生,应该对圣上心怀感激,以后还敢出言不逊,我先清理门户!” 她叉腰瞪眼,很凶的警告。 “以此为戒,不敢再犯!”顾南潜意识畏惧嫂嫂发怒的模样,连连做出保证。 “陛下登基十五载,执政手段虽然残暴,但咱们百姓的生活却是一天比一天好,楚国也越来越强大。” “她是力挽狂澜的圣君,可不许再诋毁了,听到没?” 萧梅苦口婆心,恨不得把这句话烙印在小叔子心头。 “谨遵嫂嫂之命!”顾南拖长语调。 萧梅斜卧软塌,似乎这一天过得太疲惫,一会没说话就沉沉睡了过去。 顾南帮她盖上薄被,随后回到车窗凝视着黄昏的街景。 他想起美得惊心动魄的暴君,反派值爆满的天命魔头。 说实话,只要了解暴君的事迹,很难不敬佩她。 十五年前,楚国先帝在白雪皑皑的冬天驾崩,只留下年仅十一岁的公主—— 谢静姝。 出自诗经《邶风?静女》:“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 人名用静字指平心静气,形容一种淡泊、与世无争的心境。 可当先帝撒手人寰,公主无忧无虑的生活戛然而止。 或许从登基改名字以后,脸上的笑容就没有了吧。 十一岁的女孩坐在象征最高权力的龙椅上,若不想被世人当成提线木偶,就必须狠毒冷血。 踏着尸山血海,杀得朝堂噤若寒蝉,杀得诸国不敢放肆! 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女帝用十五年时间,缔造一个强大铁血的帝国。 “敬佩归敬佩,可我还要骂你是暴君恶魔,不然你怎么杀死我?” 顾南手指轻叩窗沿,他太想死在楚女帝手上了。 该如何谋划一个万全之策呢? 马车途径丹凤街,秦淮河上已经飘着一盏盏彩灯,成百上千的画舫停靠在岸,莺莺燕燕勾人心魂。 “南哥哥~”一个婀娜有致的女妓眼尖,站在船板上挥舞手帕。 顾南跟她那双含情脉脉的秋眸对视,很有礼貌地挥手。 突然察觉到背后危险的气息。 他赶紧放下车帘,“嫂嫂醒了?” “你还要光顾勾栏?刚刚挥手是不是暗号!”萧梅眼神凌厉,抓着抱枕就要砸过来。 “就是单纯的告别。”顾南信誓旦旦。 姑娘,余生不要等哥了,温暖的小巷留不住哥,哥的未来是星辰大海。 “哼!”嫂嫂怒气渐消,哼了一声鼻音,“钱都不要,真不知道她们贪图你什么,也不见你这兔崽子能说会道啊。” “或许是我有过人之处吧。”顾南回答。 …… 戌时末,马车停在一座富丽堂皇的宅子,匾额刻着一个龙飞凤舞的“顾”字。 门前两棵树,一颗紫荆树,另一颗也是紫荆树。 正值花期,繁花开得蓬勃热闹,枝桠延伸,琳琅落了满地落英,很有格调意境。 “恭迎少爷!” 一众丫鬟仆役挑着灯笼跪倒在地。 顾家虽然不是什么官宦世家,但靠着出色的经商技巧,也挣得一份不小的家业,豢养十个仆役都轻轻松松。 “我给你做好吃的,可别让我失望!”萧梅还惦记着两个惊喜,立刻招呼三个丫鬟朝疱厨而去。 也就两刻钟,膳厅桌上摆着螃蟹清羹、八宝肥鸭,还有一碗豆腐鲫鱼汤。 顾南饥肠辘辘,刚要夹起一块鸭腿,就被对面的嫂嫂打走筷子。 “说!”她严厉逼问。 “其实不值一提。”顾南轻描淡写地看了嫂嫂一眼,淡定道: “陛下说我忠君爱国、铁骨铮铮,让我去蚍蜉司任职。” “蚍蜉司?”萧梅茫然了一瞬,美眸瞪得好大,人都蹦跳了起来: “你个兔崽子没骗我?” “谁敢冒充‘蚍蜉’?”顾南将鸭腿夹在碗里,眼神示意别大惊小怪。 嫂嫂踢开凳子,就要往门外走去。 “你去干嘛?” “烧香,你顾氏祖宗能含笑九泉了。”萧梅声音略带颤抖,蚍蜉司可比八品官还威风!! “别含了嫂嫂,这还不算什么。” 顾南炫耀地将拳头放在凳子上,稍微用力,凳脚就崩碎了。 “你……你还会真气?”萧梅头晕目眩,倚着门才勉强站稳。 “陛下称我天赋异禀,顺势帮我疏通了堵塞的气海。”顾南编撰了一个借口,凡事都推给暴君。 “让我缓缓。” 嫂嫂眼睛不眨地盯着他,像是重新认识这个不成器的败家子。 炫耀完毕,顾南心满意足地品尝菜肴,开心的事就要与家人分享嘛。 过了很久还是安静,只见美妇人眼圈通红,几欲落下泪来。 顾南一时无措。 “终于熬出头了。”嫂嫂拿手帕擦拭泪花,突然破涕一笑。 声音怎么听都有点心酸。 她二十岁嫁入顾家,当时兔崽子才十岁,几乎都是她在照料,跟亲娘没什么差别。 看着兔崽子终于有出息了,苦尽甘来啊。 “嫂嫂,我一定要让你骄傲。”顾南神情异常郑重。 萧梅下巴微扬,眸里是藏不住的喜悦,“一点小成就,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你可给我记住‘谦虚稳重’四个字。” …… 翌日。 一个蟒袍太监来到顾府,递上一块巴掌大小的令牌。 “速去蚍蜉司报道!”交代完这句话就离开了。 顾南今日身穿一袭精制白袍,袖口绣着金丝,气质清贵优雅。 他把玩着令牌,通体三条裂痕,代表着最底层的三级蚍蜉,背后雕绘一双黑色的翅膀。 这让人很难不联想一幅情景,遮天蔽日的蚍蜉振翅而飞,啃噬着神洲大陆每个角落。 “南儿,初次进衙门,切记少说话多观察,需要用钱打点的地方,嫂嫂给你准备。” 萧梅又开启罗里吧嗦的模式,仿佛有叮嘱不完的话语。 “我知道。”顾南勒住马缰。 “你别敷衍,少说话多观察,给我机灵点,官场可是世间最残酷险恶的地方。” 萧梅忧心忡忡,脑海里浮现南儿得罪大人物,被关进炼狱的可怕场面。 顾南无语,不安嫂嫂的心,他怕是走不了。 “我上面有人!”他神神秘秘道。 “谁?”萧梅困惑。 “忠君爱国、铁骨铮铮,这是陛下给我的评语,很明显她要重点栽培我。” 顾南还是老套路,扯出暴君的旗杆。 果然。 萧梅一颗心落回原处,眼神很嫌弃,“快滚快滚!” “驾!” 顾南策马扬鞭,朝金陵城龙山而去。 萧梅驻足眺望,直到看不到背影,才神采飞扬道: “这小兔崽子还真会吹嘘,他怎么能入陛下的法眼?” …… 龙山,并非盘踞一条真龙,而是楚国的龙脉所在之地。 不知为何将蚍蜉司设立在此,而且邪恶的炼狱也在龙山,按理说跟龙气相冲。 顾南没有多想,一路都在琢磨怎么激怒暴君。 蚍蜉司只是暂时的落脚点,他的最终目的还是被谢厌晚亲手杀死,在此期间能去炼狱担任狱卒就再好不过了。 龙山周围全是岗哨,沿途可以看到很多三级蚍蜉,手持各式武器来回巡逻,戒备森严。 “顾南,跟我来。” 一个相貌一言难尽的魁梧汉子接过铭牌,领着他前往山脚的建筑群。 “你有什么独门绝技?”他面无表情问。 绝技……貂蝉腰算不算?顾南保持缄默。 以为他故意藏拙,魁梧汉子环顾周围,淡淡道: “他们里面有剃头匠,手起刀落剃生死,还有掘墓人、千术师、画皮人,扎纸人……每个都有吃饭手艺。” “有没有未亡人?”顾南抬眸看他。 魁梧汉子皱着眉头,尽管听不懂,但他还是厌恶这幅不以为意的口气。 两次避而不谈,证明此人并无特殊本领。 又是一个关系户…… 他态度更加冷硬,接下来一个字都不想再说。 顾南饶有兴致地打量蚍蜉司的布局,整体像残缺一角的棋盘,据说那一角是埋在地下的炼狱。 带到一座阁楼,魁梧汉子朝门楣恭敬地拱手: “厉师,来了一个新人。” 转瞬,楼内走出相貌威严的中年男子,腰间悬着铁牌。 黄级蚍蜉。 天级悬金、地悬银、玄悬铜、黄悬铁,普通蚍蜉都是木牌,裂痕数目代表等级。 “我叫厉鸣,从此往后就是你的上司。” 威严男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还攥着一柄玉如意,声音如洪钟般嘹亮。 顾南颔首,却注意到此人也有黑雾缭绕。 【八点反派值。】 却不知武道修为如何,进入蚍蜉司的前提条件就是真气,但实力跟职位不成正比。 黄级不代表实力碾压麾下的蚍蜉们,关系和功劳才能决定地位。 见他心不在焉,厉鸣嘴角挤出一抹僵硬的冷笑: “同仁坊在修筑堤坝,你去负责搬运木块青石,直到堤坝建成为止。” 阁楼二层的蚍蜉们放下手中的卷轴,目光戏谑地看向这个俊美无俦的新人。 下马威?顾南眸光无波无澜。 堂堂蚍蜉,竟要做劳役的工作。 他很清楚职场的游戏规则,新人被欺压排挤再正常不过。 可他偏偏忍不了。 “耳聋么?”厉鸣加重语调,这是他惯用的手段。 必须磨平新人的锐气,才用得顺手。 顾南踱了几步,“我是……” “你是谁不重要,我的命令最重要!” 厉鸣皮笑肉不笑,眼里有一抹不易察觉的讥讽。 看来还没有经历现实的毒打,蚍蜉司最不怕的就是关系,除非你是陛下栽培的苗子。 顾南无声地笑了。 他想起女帝口中的一年观察期,现在殴打上司会不会引发连锁反应,万一真被她做掉那该多好。 况且面对反派,他就是无敌的。 “听好了。” 顾南平静地盯着他,在对方反应不过来时,猛然抽出一巴掌: “我是你爹!” 正文 第七章 绷不住了,立功【新书求推荐,求追读】 “我是你爹!” 毫无征兆地突袭,一个嘹亮的耳光甩在厉鸣脸上。 犹如一把利剑刺破宁谧的夜幕,又似一阵钟声惊醒沉思中人。 看热闹的蚍蜉们目瞪口呆,只见厉上司嘴角渗出血迹,眼神茫然,脸庞一个偌大的巴掌红印。 “你……”厉鸣缓过神,尖锐声音透着恨欲发狂的嘶哑。 他感到莫大耻辱,这一巴掌让他在蚍蜉司建立的威名荡然无存。 轰! 七品武者的气势爆发,厉鸣阴沉的眸光杀机毕露。 “说话插嘴很不礼貌,听好了,我是陛下重点栽培的蚍蜉,楚国未来的栋梁。” “你这个下马威可是给错了人,打你只是想让你长记性,有的人你惹不起。” 顾南负手而立,语气轻描淡写,似在述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不加掩饰的狷狂嚣张,直令诸多蚍蜉心生反感。 之前的幸灾乐祸转为同仇敌忾,必须狠狠惩治这个关系户。 厉鸣杀意褪去,拳头攥得咯咯直响,却又无从发泄,嘴角还在渗出一滴滴鲜血,由于太过愤怒而没有察觉。 “我一定会让你滚出蚍蜉司!”他压抑着怒吼了一声。 决意禀报上面,革除此人的职位,殴打上司、不服管教是蚍蜉司的禁忌。 规矩不可破,只要上层联合施压,谁也保不住眼前的狂徒。 “好的。”顾南平静颔首。 他本有两个选择,不表明身份,刚刚肯定被情绪失控的厉鸣给宰了。 但仅仅八点反派值,在众目睽睽之下上演原地复活,恐会引起怀疑,怎么想都划不来。 索性做一次气焰熏天的“二代”,此事直达天听,保不齐真会被暴君亲手处死,以正风气呢? 但不得不说,肆意妄为的滋味貌似有点上瘾? 陡然。 “厉鸣,直视我!” 不远处的槐树下,站着一个年过四旬的独臂男子。 两鬓斑白,神情严肃,腰间配着银色令牌。 地级蚍蜉! 他本意是想来提醒厉鸣,不要刻意针对一个名叫顾南的新人,那可是陛下亲自安插进蚍蜉司。 岂料却见到如此可怕的一幕。 厉鸣似有察觉,身体剧烈颤抖。 如此迥异的动作惊到了诸多蚍蜉,只见厉上司面色逐渐泛绿,眉间的皱纹多了数十道,纹线上有一条条深绿蛆虫在蠕动。 “谁给你下蛊?”独臂男子一步一残影,转瞬掠至厉鸣身前。 厉鸣如遭雷击,双腿抖如筛糠,几条蛆虫渐渐爬上鹰钩鼻。 “嘴里流血惊醒蛊苗,你暴露了。” 独臂男子面色难看,五指呈爪状仿佛在强手裂颅,提着厉鸣踏上屋檐,转瞬走进蚍蜉司深处。 这是准备严刑拷问了。 蚍蜉们震惊到麻木,艰难扭头看向面无表情的白袍年轻人。 早就察觉刻意揭穿面目,还是神乎其神的瞳术一眼看穿? 顾南差点没绷住,冷着脸走进阁楼。 这特么是什么狗屁运气?! …… 仅仅一个时辰后,卷宗就呈进御书房。 高贵典雅的女帝在窗前插花,一身曳地凤裙,缭绕的体香完全盖住了盛开的花瓣清香。 “蜀国卧底,被一种毒蛊控制。”女官恭敬禀报。 谢厌晚瞳色很冷,寒声道: “谁引荐的,此人接触过多少官员势力,统统严查!” “遵命……”女官表情凝重。 区区一个黄级蚍蜉很难翻出浪花,就怕牵扯到更大的势力,如果牵扯中枢那就是一场血腥清洗了。 女帝接过卷宗,粗略的浏览一遍。 【陛下,顾南似乎早有察觉,一进蚍蜉司就专挑厉鸣,刻意让其嘴巴流血引发蛊虫。】 【他当时很平静,不畏强权,差点就被厉鸣一掌拍死,只为揪出蚍蜉司的附骨之疽。】 汇报案件的正是独臂男子。 他深知这是陛下栽培的蚍蜉,所以稍微润词,凸显顾南在此案中不可磨灭的贡献。 但也没多少夸张,毕竟数十个蚍蜉亲眼目睹,顾南堪称忠君爱国的典范了。 女帝矜持地点了点精致下巴,给予简短的评价: “是个人才。” 归根结底,还是狂徒的偷吻给她带来深刻的印象。 狂徒也没有辜负她的赦免之恩,立刻揪出蚍蜉司的卧底。 她罕见破例,宽恕了本该千刀万剐的狂徒,结果也收到了回报。 至于靠什么本事,谢厌晚丝毫不在意,她向来只注重结果。 “拟赏。” …… 蚍蜉司。 桌案堆满了水晶卷轴以及各种尘封的竹简,可顾南没有翻阅的心思,他的烦恼有增无减。 随便找一个人就是卧底,这跟买彩票中大奖有什么区别? 笃笃—— 走廊响起轻缓的脚步声,蚍蜉们抬头看去,一个内侍和一个女官。 他们眼里满是羡慕,新人恐怕要改写历史了,打破蚍蜉司最快提拔记录。 “陛下口谕,顾南有功于社稷,特提拔为一级蚍蜉,赏金百两、良田十亩,良宅一栋。” 太监嗓音抑扬顿挫,念完递上崭新的令牌,背面只有一道裂痕。 顾南面无表情,有些烦躁的将身上的令牌丢给他。 “另外,陛下说一年考察期结束,再有立功表现,她重重有赏。” 女官笑吟吟陈述一遍,随后将四块金锭,房契田契放在桌案上。 顾南无动于衷,只觉得上天在捉弄他。 越想做点什么,事情偏偏往反方向发展。 本来一年之约,暴君说过会亲手杀死他,这下别想了。 望着波澜不惊的新人,诸多蚍蜉面面相觑,眼底有敬佩之色。 换成他们,早就欢呼雀跃,再不济也是笑容满面。 可人家呢? 连谢恩都不说,没有感激涕零,表情更是异乎常人的冷淡。 得之不喜、失之不忧,宠辱不惊! 这种淡泊的心态值得每一个人蚍蜉学习。 再仔细观察,俨然有静看花开花落、坐看云卷云舒的武道崇高境界。 此人必成大事! 这是蚍蜉们的统一结论。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屡次立功,暴君更不会杀我了。” 顾南心中思忖。 他必须立刻前往“炼狱”任职,接触那些穷凶极恶的囚徒。 一来方便提升实力,二来在里面实施计谋,更有可能激怒暴君。 正文 第八章 生意【新书求收藏,求推荐】 顾家小院。 萧梅一手拨算盘一手核对账本,精致柳眉紧绞在一起。 “晴儿,我屋里的首饰都变卖掉。”她吩咐身旁脸蛋圆润的贴身丫鬟。 “嫂嫂!” 不知何时,顾南出现在门口,“咱家还不至于沦落到这步田地。” “还不是怪你……”晴儿咕哝了一句,她对败家子的固有印象还没扭转。 “放肆!”美艳嫂子几乎是瞬间勃然变色,怒视着她: “南儿说话有你插嘴的份?” “无妨。”顾南还没小气到跟丫鬟计较,走过去温声问: “嫂嫂,是不是没有银两维持香料铺了?” “放心,”萧梅恢复端庄,正要琢磨一个借口,就见四块金灿灿的金锭摆在石桌上,连带着还有田契宅契。 她美眸圆瞪,表情满是紧张之色: “你疯了不成,入职第一天就贪污受贿?” “想什么呢?”顾南翻转金锭,指着底部的印记说:“陛下硬要赏赐给我,怎么推辞都无用。” 嫂嫂仔细打量印记,的确是皇室内帑金。 “还炫耀呢?快从头道来!”她作势要揪耳朵,美眸异彩连连。 “刚进蚍蜉司就查出一个隐藏很深的卧底,也算白捡的功劳,没费多大功夫。” 顾南随意敷衍了几句,没有赘述过程,免得让嫂嫂操心。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古人诚不欺我。”萧梅唇角微微翘起,随即板着脸训斥道: “远离危险,明哲保身,下次别瞎掺和了!” 她一眼就看穿兔崽子在避重就轻,危险的举动都略过了。 “我没收了,省得你又大肆挥霍。”嫂嫂轻哼,有这笔钱款,不必担心香料铺断货了。 “这几天,我就不去蚍蜉司了。”顾南提前给嫂嫂打预防针,他不想清晨就被踹开房门。 “你糊涂!”萧梅眉目肃然,语气严厉: “做出点成绩就得意忘形,你让同僚如何看待你?” 顾南反手呵斥道:“嫂嫂,懂不懂韬光养晦?” “太过惊才绝艳容易引得别人眼红,然后暗算针对我,自污藏拙才是官场的生存之道。” 有道理……萧梅尴尬地捏着手帕,随即下巴扬起大声道: “你敢吼我?” “不敢,嫂嫂帮我做件衣服。”顾南赶紧拿出一张图纸,在蚍蜉司就靠绘图打发时间了。 萧梅白了他一眼,眸光停留在图纸上,眼神变得奇奇怪怪,“你脑子里整天在装什么?” “日后再说。”顾南溜之大吉。 …… 晚霞绚烂,夕照灿然,一辆马车行驶在宣德坊这块寸土寸金之地。 不远处就是皇城,能在这里定居非富即贵。 成国公府邸。 顾南跟随丫鬟来到一座紫竹楼阁,窗棂处的碧纱随风摇曳,丰满雍容的贵妇在廊下设座。 他双手恭谨一抱,朗声说道:“拜见杨姨。” “嗯。”杨韵冷淡回应,要不是看在萧梅的面子上,她都不会接见这个浪荡子。 “什么事?”她直截了当,眸光注意到顾南携带了一个紫檀盒。 “小侄想跟杨姨做一次生意。”顾南神色从容。 杨韵唇角微微莞尔,拖长嘲讽的语调: “你过往劣迹斑斑,流连勾栏在行,愤世嫉俗擅长,就是没听说过有做生意这一项技能。” 有求于人,顾南不计较寡妇的讥笑,反思道: “小侄放浪形骸而不自知,仰愧于天俯愧于地,有辱将门之赫赫声望。” “行了,我知你长短,别再以将门自居。”贵妇显得不耐烦,就差当面逐客了。 顾南掀开紫檀盒,取出一件丝绸缎面面料、很有质感的旗袍,笑问道: “杨姨觉得这件衣裳会不会风靡金陵?” 杨韵很意外,她从未见过如此新颖的衣裙,只是布料太少了。 “杨姨穿上一定风情万种。”顾南恭维了一声,补充说:“这可是嫂嫂亲手裁织的。” 听到是闺友做的,杨韵倒不好拒绝,给丫鬟使了个眼色,随后走进阁楼。 丫鬟拿走紫檀盒,廊下只剩顾南。 他气定神闲地抿茶,丝毫不担心旗袍之美。 神洲大陆风气开放,楚国更甚,先不说女主乾坤,单论中枢就有两个女尚书。 吏部尚书管理人事权,户部尚书管理财政权,两个一品重臣都是暴君的铁杆亲信。 女人做皇帝,还有女人在朝殿为官,这个社会风气怎么可能保守? 所以旗袍不可能存在阻碍,一经流入坊市,必将引得贵妇追捧。 阁楼梳妆台,杨韵吩咐丫鬟摆放好几面铜镜,来回扭动姿势。 她越看越喜欢,迷人的旗袍裹在身上,巧妙地衬托她浮夸的曲线美,气质韵味尽显无疑。 “只是太窄了,需要量身定制。”杨韵感觉很紧身,不够舒展。 她纤腰款款,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出去,笑吟吟道: “小南,姨很喜欢,这生意绝对能做。” 听听称呼都变了,顾南打量这个熟透的水蜜桃,身材夸张到像葫芦型,唯一的缺陷就是下垂。 “给小南倒茶。”杨韵吩咐丫鬟,饶有兴致地打量他,粲然一笑道: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姨刚刚怠慢你了。” 她当然知道顾南进了蚍蜉司,原以为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现在看来真开窍了。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丫鬟递上白陶壶碗,又斟了一杯顶尖的云雾茶,清香缭绕。 顾南不以为意,直截了当道: “我想请姨帮个忙。” “说。”杨韵毫不意外,不然凭什么找上她,谁傻到自告财路? 顾南略默,如实道: “侄儿想进炼狱担任狱卒,求姨去太后那边说说情。” “这个……可有点为难啊。”杨韵收敛笑容,玉颊间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为难的苦涩。 你为难个锤子,你儿子朱建太一介纨绔,不仅是蚍蜉司地级蚍蜉,还挂着三品武官的荣衔,整天在权贵圈耀武扬威。 “姨,您也不想建太在炼狱被欺负吧?”顾南看着她,情真意切道: “我想在里面陪着他,遇上棘手的事件,也能替他分忧解难。” 杨韵淡抿唇瓣,故作深思熟虑,摇头道: “不是姨不帮你,而是实在无法逾越规矩。” 顾南见她还在拿捏,只能换种方式,紧扣杨姨贪财这个要害。 唯有插进要害处,才能说动她。 “姨觉得这件衣裳能赚多少银子?”他问。 杨韵眯了眯凤眸,淡淡道: “批量生产,二十万两差不多,流入市场十天半月,衣料铺子就会照葫芦画瓢。” “姨在开什么玩笑?”顾南很是讶异,“所谓奇货可居,咱们得利用权贵攀比之风,将旗袍的价格定到难以想象的程度。” “再用手工刺绣,给每件旗袍一个标记……” 他侃侃而谈,将什么品牌价值,什么销售技巧用简朴的言语告知。 杨韵初始一头雾水,后来越听越着迷,盈然笑意绽放双颊。 “九一分成?”她微微含笑道。 贪得无厌的寡妇……顾南心里腹诽,面上却严肃道: “真正的价值在于技术,往后小侄还有源源不断的生意要跟杨姨继续深入。” “哦?”杨韵眉心微动,很快抿嘴一笑: “七三分,没有姨的势力,旗袍很难进入上流圈子。” 顾南佯装迟疑,勉为其难地点头应下。 其实也没错,上流权贵代表着风向标,在这个圈子引发热潮,才会迎来跟风。 “那小侄的狱卒?”他眼睛不眨地盯着美艳寡妇。 杨韵绛唇轻启,很自然地说: “小南对帝国的忠诚有目共睹,姨会尽量说服太后。” 顾南心满意足。 正文 第九章 晚霞很美【新书求收藏,求推荐票】 御书房。 女帝整个人倚靠御案,双手撑着吹弹可破的脸蛋。 她静静地看着太阳西斜,看晚霞将九重宫殿染成饱满的橘色,任晚风拂起她松挽的头发。 疲惫一扫而空,只剩慵懒缱绻。 她一时看得入神,唇畔微染起清浅笑意,想把黄昏留住,想将晚霞攥在手里。 “太后驾到。” 宫婢清脆的嗓音响起,谢厌晚放下窗帘,御书房又恢复了昏暗。 雍容端庄的太后款款而来,让宫婢呈上几块新式糕点,笑吟吟道: “晚儿,饿了吧?” 谢厌晚眼尾微挑,并没说话。 太后习惯女儿的性格,也不绕圈子了,直言道: “是这样的,哀家多方考察一个名叫顾南的蚍蜉,此子忠诚无可置疑,浑身充满干劲,这样的人才可不能埋没。” 顾南……女帝凤眸闪烁了几下,冷言: “他什么时候巴结上母后了?” 太后没有否认,矜持道: “哀家只是听他信誓旦旦地说:与罪恶不共戴天。” “这样的忠良最适合担任炼狱狱卒,好好惩治那些恶贯满盈的囚徒!” 像什么中枢朝官,或者封疆大吏,她是绝对不敢插手,否则有干政之嫌。 但区区一介玄级蚍蜉,对于偌大的帝国而言还是无关紧要的。 当然,她收了杨韵十五万两银子,这个小忙一定要帮。 “朕会考虑。”高贵女帝面无表情,低头翻阅一摞奏疏。 考虑就是搪塞,搪塞就是拒绝,太后略带愁容道: “哀家都放出话去,这下落个言而无信的名声。” 说着拿手帕抹了抹眼圈,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宫婢垂头恭谨,对太后的惯用伎俩习以为常了。 谢厌晚强势的姿态软了几分。 “母后,我会提拔此子。” 清冽的声调,仿佛珠玉落地,不带任何语气。 “好的!”太后眨了眨眸,嘴角含着丝丝笑意,“那哀家就不打扰了,你快尝尝糕点,味道真不错。” 话落步履轻盈地离开。 “传召成国公夫人觐见。”女帝转瞬命令宫婢,似乎对顾南的关系链了如指掌。 仅仅两刻钟,高挑的贵妇战战兢兢走进御书房。 谢厌晚眸光落在她新颖别致的衣裳上,将其丰腴身段勾勒出诱惑曲线。 “拜见陛下。”杨韵恭敬福礼。 屈膝弯腰将大腿肌肤都露出来了,引得宫婢女官连连侧目。 “说,你跟顾南有什么利益勾结!”女帝盯着她,瞳色很冷。 杨夫人惶恐不安,在女帝面前,她就是一只无助的小鹿,哪还敢负隅顽抗。 都没具体盘问,就一五一十地陈述双方的交易。 “朕要六成。”女帝漫不经心道。 什么? 杨韵揪着手帕,她都被狮子大开口给震惊了。 “为难?” “不……不为难。”杨韵拘谨且紧张。 她的心在滴血! 午后穿着旗袍往皇城晃悠,立刻被一群贵妇围观,能够预料到,旗袍必是难以想象的暴利! 现在皇帝一句话,就要分走六成利润,简直在无情割肉。 关键对方都不需要出力。 “有异议就说。”女帝口吻很大度。 “没有。”杨韵坚决否认。 谢厌晚点了点精致下巴,淡淡道:“那你可以走了。” 杨韵怅然若失地离开御书房,对于视财如命的她来说,已经被陛下带走半条命了。 小南,咱们的血汗钱啊! 不是姨苛待你,你现在只能分一成了。 “人没到,胸脯先进来了,离开时,人走了,屁股还在。” 偏殿的女官盯着成国公夫人的衣裳,小声议论着,眼眸里尽是羡慕之色。 “让顾南滚来觐见!”内殿传出清冷的嗓音。 ……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俊美无俦的男子屹立在御书房,很淡定地注视暴君。 一袭曳地凤裙,美得惨绝人寰,像是漫画里被精雕细琢描绘出来的完美女人,满足你所有想象甚至是各种癖好。 但是, 这种人往往最可怕,越完美的事物越危险。 “朕发现你擅长阿谀奉承,怎么看都是谄媚奸佞,国之蛀虫。” 女帝冷冷凝视着他。 “是又如何?”顾南气势陡变,带着一种居高临下。 眼神恶意十足,充满攻击性。 说完就要往前踏步。 “再敢走近,朕阉了你!”谢厌晚凤眸透着深寒,似乎又想起令她平生第一次无措彷徨的偷吻。 顾南偃旗息鼓,站立着不动。 还是老老实实吧,简单的作死肯定死不了。 他想被杀死,可不代表想被阉割。 必须谋划一件不可饶恕的罪孽,又能不牵扯到嫂嫂。 第一次面见暴君就错过了绝佳机会,令他至今还扼腕叹息。 “你想去炼狱?”女帝提起正事。 顾南恭敬道:“臣出自将门世家,世代忠君爱国,眼里容不得罪恶,必须折磨囚徒!” “将门世家?”女帝点头,不紧不慢道: “朕赏赐你一个游击校尉之衔,鼓励你为国锄奸,此乃从七品武散官,足以光耀顾氏门楣了。” 顾南一脸茫然。 暴君不按常理出牌,整得他都不知怎么接话。 女帝直勾勾地盯着他,凤眸深处有不易察觉的戏谑。 “谢恩吧。”她说。 顾南沉默,要个武散官作甚? 突然。 “在朕面前,你敢违拗虚言?究竟想去炼狱实施什么阴谋?” 女帝语调森森,绝美玉颊散发强烈的威压。 顾南思绪都被打乱了,这暴君太难缠了。 “能镇压邪恶,微臣感到非常光荣,微臣一定常立奋进之志,常存敬畏之念,信仰坚定、严谨自律,工作勤奋……” 他出口成章,铿然有声。 女帝轻启红唇:“想升官,为什么不直接找朕?” “您会答应么?”顾南问。 “不会。”女帝冷言。 顾南的怒火彻底被挑起来了。 有太后做中间人,暴君不可能不卖亲娘面子,他这个炼狱狱卒已经板上钉钉。 暴君明显在戏弄他,似乎有意看他出丑打发枯燥时间,或者是报复当初偷吻的恶举? 砰! 他骤然将腰间的蚍蜉令牌甩在白玉地板,神情冷漠道: “不当也罢!” 转身就走。 “朕没说不给你当,玄级蚍蜉,别辜负朕对你的信任。” 慵懒的语调,伴随着银器拍落的清脆声。 御案上出现一块崭新的全银令牌,背面绘着一双黑色翅膀。 顾南又转了过来,恭敬中不失矜持: “臣一定披肝沥胆、殚精竭虑,彻底镇压炼狱的罪恶。” 女帝漠然凝视着他,薄唇缓缓吐出无情的话语: “若是被朕发现你玩忽职守,下场你自己清楚。” 求之不得……顾南颔首,踱步到御案拿起象征炼狱入场券的令牌。 他扬起的手臂突然停在半空。 这时候甩过去一个耳光,会不会被立刻诛杀? 但是以暴君的武功,在有防备的情况下,他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怎么?”谢厌晚微眯凤眸。 顾南放下手,若无其事地走到窗台,将窗帘掀开,“陛下,晚霞很美,多欣赏美好的事物。” 断霞千里抹残红。 谢厌晚微微怔愣,浓密的睫毛煽动,侧眸看向绚烂耀目的天穹。 迷人幽香将顾南包裹,他最喜欢的就是暴君的体香,可惜觐见时又被女官喷了特殊药水,离开时带不走一缕。 “臣告辞。”见御书房不再昏暗,霞光倾泻,顾南拱手施礼就要离开。 “对了。”女帝慢条斯理说:“你和杨韵的旗袍生意,朕要了六成利润。” 胆小的寡妇,对我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面对暴君就瞬间屈服。 “哦。”顾南情绪不带波动。 关键他反对也无效啊。 眼看暴君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赚钱,这比他亏钱还要难受百倍。 女帝红唇蠕动了好一阵子,冷冷命令:“旗袍出自你手,你给朕设计一件!” 顾南神色怪异。 暴君眼神变得危险。 他想了想:“一千两!” 正文 第十章 炼狱初体验,简直是宝藏之地【新书求收藏,求推荐票】 勒索完暴君一千两,顾南离开皇城。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暴君也不例外,还要专门设计,瞧给她能的。 回到府邸已是夜晚,顾宅太偏僻了,等旗袍盈利了必须在寸土寸金的宣德坊购置房产。 嫂嫂准备去成国公府陪着杨姨秉烛夜谈,得知这条生财之道以后,整天笑得合不拢嘴。 “啪!” 顾南在仓库搜出一本尘封已久的书籍,上面厚积灰尘,两角都被老鼠啃食掉了。 这是神洲大陆广为流传的《武道百科全书》,关于真气方面的知识应有尽有,包括儒、释、剑,术士等等。 或许顾家祖宗也有一个高手梦,被现实毒打以后,书籍就丢进仓库吃灰了。 顾南沏了一壶清茶,捧着书卷躺在凉椅上仔细浏览。 大概两个时辰,就将这本书翻完。 修炼真气最显著的效果就是寿命,据说翻江倒海的大能寿元五百载,迈入二品境界都能活个三百年。 顾南野心不大,他只想活得够久,这就必须屹立神洲绝巅,掌握世间最强大的力量。 至于什么努力修炼,服用药材,或者拜入宗门,他统统不需要。 无限氪命系统专门为懒人量身定制,努力刻苦压根没啥意义,本身就是纯粹的不劳而获。 但关键得遇上反派。 就比如暴君。 谢氏皇族原本是一个古老的修武世家,在神洲大陆赫赫有名,于六百年前创立楚国。 坊间传言,暴君的天赋是颠覆性的,震撼了所有谢氏族老。 这也是为什么先帝驾崩之后,皇族没有挑选王爷继位,而是坚决扶持十一岁的公主。 所以暴君现在的实力恐怕强到无法想象。 “诱惑满满的香饽饽,你什么时候才肯杀了我?” 顾南越想越烦躁,迄今为止他还无计可施。 不过好消息就是拿到炼狱入场券,希望不要让他失望。 …… 翌日。 一袭白袍策马狂奔,抵达守卫森严的龙山禁地。 “你就是顾南?” 望楼檐下,屹立着一个相貌出挑、眼神强势的青年,脚踩朝天靴、腰配一柄剑,头顶紫竹编织的发冠。 俨然一副“我很贵气”的模样。 “朱兄。”顾南礼貌性地颔首。 正是杨姨的独子朱建太,含着金钥匙出生的顶级纨绔。 “比我还俊,实属罕见。”青年负手而来,审视了顾南片刻,平静道: “以后跟我混,碰上事报我名号,别说区区金陵城,就是整个神洲都管用。” 说完见对方没有表现得很震惊,朱建太踱着碎步,眼神有一丝追忆,缓缓道: “顾弟,昔日那惊天地泣鬼神的一战,你不曾经历过。” “楚国跟魏军交锋于朔州境,我手提三尺青锋,直杀得尸横满地血流成河,漫山遍野都染成了红色。” “当时那是一个震古烁今,敌将惧我如惧神明。” “可惜为兄不在意虚名,也就没上报战功,低调点也好。” 顾南颔首,依旧无动于衷。 “蜀国花蕊夫人,艳名轰传四方,或许顾弟还不知道吧,她曾经还对为兄暗送秋波,可惜为兄不好女色。” “知道北凉的天杀阁是因何覆灭的么?为兄轻飘飘一句话,便铸就了一场血雨腥风。” 朱建太表情云淡风轻,仿佛在述说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顾南深刻理解这句话,以前就听说姓朱的能吹,没想到吹牛能力竟这般杰出。 最出色的是,做到波澜不惊,在脸上察觉不到丝毫破绽。 人才啊! 这种人去做带货主播,给家人们带点福利,估计要直奔福布斯富豪榜。 “算了,往事不必再提。”朱建太眼神有一种窥破凡尘的沧桑之感,幽幽道: “顾弟,你我两家是至交,以后你就是我的异姓兄弟了。” 其实他本来有点不乐意,可亲娘一个劲地夸赞小南深藏不露,像一根茁壮生长的竹笋,未来必将粗壮强硬,咱们得及时笼络。 “真是荣幸。”顾南显露笑意,姓朱的除了爱吹牛这个毛病,没听过出卖老铁的恶劣行径。 “走,带你逛逛炼狱。”朱建太一马当先,方向往龙山深处而去。 蚍蜉司整体布局就是四方棋盘,一座座楼阁就是散落的棋子,而炼狱位于残缺一角。 走过蛛网密集般的巷道,每条巷道都有蚍蜉把守,地势渐渐偏低,在开阔的视野中,一条条栈道阶梯通往神秘的深渊。 两人递上令牌,验明身份便被放行。 “炼狱分甲乙丙丁四个牢区,‘甲’牢关押着十恶不赦的重犯,比如造反王爷,比如魔教的护法,还有敌国的重臣。” “你是玄级蚍蜉,只能进最低的‘丁’牢区,我是在丙牢区。” 朱建太交代完毕,不忘了吹牛本业,平静道: “其实以我的人脉,去甲牢区也是来去自如,只是那里邪气太重,我不愿沾染罢了。” 那你怎么不去?顾南懒得揭穿他,转而继续作聆听状。 “记住,咱们进炼狱就是想方设法捞钱,为兄上次严刑逼问一个畸形侏儒,此人不堪痛苦,将藏宝地点告知。” “这柄宝剑就是战利品。” 朱建太拍了拍腰间,压低声音说,末了表情不屑: “当然,为兄肯定看不上这柄剑,只是用得顺手,勉强使使。” 朱兄真能处啊……顾南轻轻颔首,难怪外界有言,能在炼狱任职,给个四品官都不换。 说话间走进阴森潮湿的地下炼狱,如隧道迷宫,里面人影绰绰,悄无声息,宛若行尸走肉一般。 头顶洞孔透射下来的阳光忽明忽暗,让每个人的表情都显得有些迷离。 炼狱占地足足千亩,空气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气,一缕缕缭绕最后汇聚到上方倒悬的雕像。 顾南步履稳健,没有任何不适,他观察经过的每一间牢房,表情变得越来越轻松。 真是宝藏之地啊,几乎一大半有反派值,这还仅仅是最低等的丁牢区域。 “暴君走狗!人模狗样的畜生!!” 一个皆是满面血污,神情萎靡的女人眼神憎恨,身体被诡异的铁链捆绑,死死盯着途径的白袍男子。 顾南更满意了。 他进炼狱就像回家一样,里面各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 正文 第十一章 又学了一门技能,锁定目标 “狗贼,你毁我清白!” 一个骷髅手从黑暗中伸过来,顾南下意识后退,再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一个枯瘦如柴的女子趴在铁槛前。 “再嚷嚷,敲碎你的头骨!”锦服青年手持鞭柄,恶毒的眼神在女人身上巡视。 “别听她瞎说。”锦服青年急着解释一声。 “嗯。”顾南视若无睹,跟着他走过阴暗潮湿的走廊,来到一间灯火通明的休息室。 这里有十几个狱卒,负责“丁”牢贰廊。 炼狱规模很大,不仅分割成甲乙丙丁四块牢区,每块牢区还有一至十条走廊。 顾南便被分配到贰廊。 炼狱九成狱卒都和朱建太一样来自勋贵世家,自古以来勋贵利益就跟皇权绑定,所以忠诚毋庸置疑。 “喏,”一个年纪稍长的中年男子将一串钥匙递给他,严厉叮嘱道: “看好钥匙别丢了!” 仅仅交代一句,便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其余十三个狱卒也是各自找位置休息。 炼狱是捞财的好地方,但也特别压抑,导致了每个人提不起交流的情绪。 顾南拎着钥匙,通体由陨铁铸造,有种冰凉彻骨的触感,似乎还隐隐影响真气流转。 “我去巡视。”他表情若无其事,离开了休息室。 诸狱卒不以为意,新人表现欲强很正常,过段时间就会想方设法偷懒了。 顾南独自在走廊踱步,他刚刚就注意到一个反派值22点的囚徒。 沉稳有节奏的脚步声愈来愈近,披头散发的独眼男子看到铁槛前站着一个俊美的白袍男子。 “你好。”他很有礼貌的颔首。 “楚国小畜生,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 囚徒脸庞血肉模糊,扭曲起来更显可怖渗人,浑身捆绑的复杂锁链铮铮作响。 顾南打开铁槛,闲庭信步地审视着他: “无能狂怒最是可笑,一只待宰的羔羊叫嚣有什么用?” “暴君豢养的小畜生,这座邪狱迟早被端掉,你们都要陪葬……”独眼男子大声咆哮,各种粗鄙肮脏的辱骂。 顾南面无表情,找出属于这间牢号的五把钥匙。 咔嚓—— 在独眼男子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绞紧手臂的镣链被拆卸。 被禁锢太久,五指麻木没有知觉,但片刻后,熟悉的真气涌进整只手臂。 他怨毒的眼神闪动:“你想做什么?” “戏弄你啊。” 顾南微微一笑,转身背对着他,轻描淡写说: “让你在绝望中燃起一丝希望,是不是想让我解开所有禁锢,是不是开始渴望自由了?” 霎那,独眼男子杀机毕露,嘴角勾起残忍的笑容。 小畜生,去死吧! 如此大的破绽,他要一击致命! 绷紧的手掌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剑,五指以恐怖的速度插进顾南后背,鲜血如泉水般涌出。 “壮哉,哈哈哈哈!”独眼男子肆无忌惮的大笑,鲜血染红白袍仿佛一朵朵绚烂的花朵。 可诡异的是,尸体并没有倒下,而是直挺挺站着。 顾南又陷入同一副场景,灵魂被拉扯抽离,身体感知不到痛楚,在往黑暗深渊坠落。 缭绕的黑雾中出现生锈铁槛,他抬手触碰。 让独眼男子震撼惊悚的一幕出现了,尸体凭空消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铁槛外面,如雪白袍一尘不染,哪有什么鲜血。 咔嚓—— 铁门被打开,好像在重复一开始的场面。 独眼男子心神颤栗,面色苍白,脸庞都在因恐惧而抽搐。 “你好。” 顾南微笑看着他。 从原地复活到现在挪动十步,虽然仅仅只有十步,却是巨大的进步。 也意味着伴随实力增强,他能控制复活地点。 独眼男子毛骨悚然,仿佛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他绝望中的幻想。 现实是他没有杀人,这个狱卒也是刚刚才来。 顾南漫不经心地走到刑具旁,提起一柄贴着黄符的铁锤,平静走向囚徒: “杀我是真的,你会死也是真的,从此以后,除了暴君,谁对我起杀心都罪不可赦。” 砰! 巨锤落下,一股不可抗拒的蛮力轰击在独眼男子的头颅上。 一下,两下,三下。 四分五裂,血浆流淌。 俊美男子依旧机械般重复动作。 “住手!” 走廊两个狱卒不寒而栗,他们本是担心新人容易被恶囚激怒,便前来协助。 万万没想到,见到如此血腥残暴的场景。 “他辱骂我,必须死。”顾南丢掉铁锤,平静走出血腥牢房。 两个狱卒越看越心惊,他们也经常折磨鞭打囚徒,主要是发泄平常积累的戾气和恶念。 但是。 谁能做到如此波澜不惊?杀人竟像晚间散步随手摘掉路边花朵一样惬意。 动作甚至是优雅。 连一丝表情都没有! “绝对的冷血狠角!” 两个狱卒交流眼神,声音不知不觉中带着敬畏: “炼狱有规定,尽量别杀囚徒,杀得太多会引来上面的追查。” “我会注意的。”顾南笑着颔首,继续在走廊巡视。 他已经没有对死亡的恐惧,自然谈不上对生命的敬畏。 …… 临近午时,炼狱外的栈桥上蹲满了干饭人。 “顾弟,熟悉了环境没有?” 朱建太负手而来,一副老大哥的做派。 “还行。”顾南打量周围环境,身旁是案几和凳子,案几上足有十道菜肴,还有两壶美酒。 狱卒的待遇真的没话说,虽然早出晚归,但中午朝廷包吃,且菜肴来自金陵城最好的酒楼。 顾南没有动筷子,他有一股积蓄很久的能量要倾泻出来。 “借剑一用。”他瞄准了老朱腰间的宝剑。 朱建太略有些不舍,面上却一副慷慨模样,摘下丢过去,“这不入流玩意,别说借,你要就送给你。” 顾南拔剑,剑刃寒光四射,一缕缕剑芒闪烁。 锵! 他随意舞动,引得诸多狱卒侧目。 能进蚍蜉司都是武道中人,更别提炼狱狱卒了,谁都察觉到此人剑法不俗,剑道水平至少有八品下阶。 朱建太眯了眯眸,好你个顾南,真如老娘所说深藏不露。 自己怎么会剑术?顾南收剑陷入沉思,莫非被反派杀死的同时,不仅增强实力,还能得到对方的技艺? 独眼男子很明显就是练剑的。 “这他妈太逆天!” 顾南情绪激荡,有了无限氪命系统,他必须成为神洲至强者,否则就丢人现眼了。 见老弟一直没有归还宝剑的意思,朱建太眼神焦急,但又不能催促。 “朱兄。”顾南将剑递回给他。 朱建太一把接过,淡然自若道: “顾弟,剑道天赋异禀呐,虽然比不过为兄手提三尺青锋,杀得战场血流成河,让天地染成血色,让敌军惧我如惧神明……” 两人坐下吃饭,朱建太依旧滔滔不绝,一边饮酒一边讲述辉煌往事。 “魏国郡主仙姿玉颜,却偏偏喜欢缠着我,我岂会如此随便?她主动献身被我言辞拒绝。” “当然,我现在倒有些后悔,想答应她的追求。” 顾南不置可否,夹了一块竹笋,“或许她已经是别人的形状了。” 朱建太一脸懵逼,虽然听不懂,但琢磨片刻大概了解意思。 “放屁!她发誓为我守身如玉!!”老朱霍然起身,脸色都铁青了,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 奇葩啊…… 顾南叹服。 吹牛吹到自己都信了,这也就罢了,怎么还急眼了? “你说的对。”他唯有附和。 朱建太重新坐下,慢悠悠饮酒,惆怅道: “再给你说说惊天地泣鬼神的一战,我当时是如何英勇无畏……” …… 夜晚。 皇宫花苑。 女帝将圆润的长腿并拢,轻轻搭在秋千架上,一双玉足交叠,白皙圆润的足趾顶端,被染成了紫色。 蝴蝶闻到浓郁的体香,绕着她翩翩起舞。 “边疆又有动向,蜀国突袭了咱们的军事堡点。” “魏国一个二品佛陀在西岭圆寂,据说死后诞生舍利子。” “……” 一个温婉端庄的宫裙女官,手捧一本卷宗,轻声汇报神洲大陆今天发生的事件。 “对了,炼狱顾南表现如何?”女帝慵懒地翻个身,足尖抵在藤蔓上。 女官微微怔愣,将卷宗翻阅到最后面,一页纸记录炼狱,一行绳头小字简略概述狱卒顾南的一天。 “他杀了五个囚徒,已经被天级蚍蜉警告过。” 女官美眸里有不易察觉的骇然。 一天就杀五人?这也太嗜杀了吧! “果然嫉恶如仇,没有违背自己那句与罪恶不共戴天。” 女帝点了点精致下巴,这个狂徒还算忠君爱国。 正文 第十二章 楚国第一深情 炼狱。 灯火闪烁的休息室,顾南独自坐在角落,膝盖上放着一本厚厚的案卷。 他一天连杀五个囚犯,惊动天级蚍蜉,被严厉警告下不为例,否则剥夺狱卒身份。 很显然,炼狱不允许囚犯死亡。 顾南猜测,或许是炼狱顶端的倒悬雕像在作祟? 不过。 眼下他顾不上寻找反派恶獠,盖因目标已经出现! 顾南翻开丁牢贰廊的案卷,在中间一页记载了一个名叫念慈师太的囚犯。 曾伪装成宫婢混入皇城,意图刺杀女帝,行动失败后锒铛入狱。 刺驾罪不可赦,关键是尼姑还是来自一个神秘的组织—— 光明教! 此教如日中天,势力盘根错节,分支遍布整个神洲大陆,令诸国忌惮憎恶,欲铲除而后快。 而女帝有过君命,楚国谁敢跟光明教有染,朕亲手击毙! “机会来了。”顾南暗中思忖,他决定帮念慈师太脱困。 力量的感觉太爽了! 连杀五个反派,他的实力得到大幅度提升,而且还掌握剑术、符术,以及一式身法。 顾南是个取名废,姑且叫它【兰蝶划云游身步】。 总之很滋润,他渐渐迷恋上不劳而获的快感。 顾南笃定,一旦尼姑逃出生天,他绝对会死在暴君手上。 就算暴君想网开一面,也得含泪动手。 帝王一言九鼎,怎么着都要捍卫权威,否则如何统御泱泱大国。 当然了,顾南骨子里还是爱国的,毕竟将门世家,祖宗都战死疆场,穿越也很难抹除灵魂深处的痕迹。 他释放尼姑会留下印记,等被暴君杀死复活后,得到前所未有的恐怖力量,再轻松诛杀尼姑。 在脑海里完善一遍细节,顾南起身离开休息室。 “收敛一点。”领头的中年御卒心有余悸,皱着眉看向他。 再肆无忌惮的屠杀囚徒,整个贰廊都要遭殃。 顾南轻轻颔首,已经决定“委身”暴君,谁还在乎那些反派小喽啰。 他在隔壁提走一个食盒,走进阴森潮湿的廊道,拐了三条转角,来到一间偏僻的牢房。 照例打开铁槛,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铁链缠身的尼姑。 约莫四十岁左右,倒也风韵犹存,只是眼角有鱼尾纹,宽大的缁衣血迹斑斑,脖颈处亦是伤痕遍布。 “吃饭吧。” 顾南将食盒放在她身前的铁板上,扭动铁链镣铐的机关,尼姑的双手可以活动自如,但真气还是被禁锢住。 念慈师太眸光空洞,是一种行尸走肉般的绝望和麻木。 残酷的炼狱将她的愤懑和不甘摧毁,似乎已经开始接受命运的安排。 颤抖着五指打开食盒,是她在炼狱从未吃过的菜肴,有肉有汤,香味四溢。 “在这里就别恪守佛家戒律了。”顾南语气温柔,眼神带着一抹怜悯,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最终保持沉默。 念慈突生警兆,格外反常的举动令她不安。 没有严刑拷问,反倒给她送餐,这狱卒有什么坏心思? 可一想到自己身处绝境,还怕饭里有毒么? 顾南注视狼吞虎咽的尼姑,心中早就有了谋划。 如果直接说“我要救你”太过突兀,尼姑非但不会配合,还会怀疑是引蛇出洞的伎俩。 唯有诱使。 尼姑吃完,顾南一言不发地提走食盒。 翌日,他重复这样的举动。 连续五天,顾南每天都亲自送饭,还贴心地送手帕糕点,甚至在金陵城庙庵买了一份佛家素斋。 更善解人意的是,他给了尼姑一个简陋金钵,让她敲击念经排解恐惧的情绪。 “你……你究竟想做什么?” 终于,念慈师太按耐不住好奇,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年轻人。 顾南依旧沉默。 念慈师太有一股错觉,他就是光明教虔诚的教徒,或者是分支“弑君者”里面的骨干。 隐姓埋名混入炼狱。 可转念细想,这种可能性太低了,倘若真有卧底,也不会为了她而暴露。 “你就这么喜欢替朝廷做走狗?”念慈师太试探询问,口吻极其柔和。 顾南皱眉,冷声道: “我誓死效忠楚国社稷!” 说完怒而拂袖,岂料袍袖间掉落一卷画轴,就这样在地面铺开。 念慈师太下意识偷瞄了几眼,一看瞳孔骤缩。 眼神变得非常震惊,且荒诞。 画中人是她。 栩栩如生,薄唇杏眼,脸颊靠近耳边的一颗痣,还有染血缁衣,整个人看上去楚楚可怜。 顾南一阵慌张,赶紧捡起画轴,俊美脸庞带着羞涩,连耳根子都红了。 他的演技精湛,挑不出任何瑕疵。 念慈师太头晕目眩,心脏受到重重的锤击。 万万没想到,这个狱卒竟倾慕她这个四旬妇人…… 难怪对她这般好,难怪看她的眼神怜悯温柔,难怪每次都在牢号停留,什么话都不说就是静静凝视她。 念慈师太第一个念头就是荒谬,她一无美色二无年轻,哪里值得这般丰神俊俏的年轻人眷念? 况且还是朝不保夕的阶下囚。 顾南神色焦急仓惶,转身就要离开。 “站住!” 念慈师太陡然开口,她几乎是霎那就做出决定。 这是即将溺毙的救命稻草! 她要攥住,她要握紧。 她想活! “你看错了。”顾南垂头低语。 念慈一时语塞,她都不知该如何琢磨措辞,脑海里想起曾经看过的话本,脱口而出: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你终究是错付了。” 老尼姑还真自恋……顾南攥紧画轴,鼓起勇气凝视着她: “师太,年纪大会疼人,我喜欢你这样风韵知性的妇人。” 念慈顿感不适,她哪里听过这般肉麻的话语,可事到如今,唯有豁出去了。 “贫尼年老色衰,公子却俊美非凡,别再开玩笑了。”她故作恼意,却悄然挺直身躯,勾勒一抹巍峨的弧度。 杏眸里透着如水的温柔,就像看到一个分别已久的情人。 顾南怔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其实心里在想,果然在性命面前,尼姑也能放下矜持。 生命可敬,可我这样死亡无畏,又该怎么保持对人世间的敬意? 顾南又陷入哲学性的思考。 可在念慈眼里,年轻人已经看呆了,眸光中是星辰般璀璨的光彩。 “你……你为什么会喜欢贫尼这个出家之人?”她还有疑虑,总觉得自己不够资格。 虽然也听说过权贵的特殊癖好,但鲜少有迷恋尼姑的。 顾南表情挣扎,轻易就编纂一出不堪回首的往事,沉声道: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陪家母去庵里上香,一眼就看到一个如小鹿一般的尼姑。” “我们坠入爱河,我们游山玩水,我们在佛前恩爱,我们在蒲团上共赴巫山,她跪下温柔地亲吻我的……” 念慈越听越害臊,苍白的脸颊显出两抹红晕,脑补出格外刺激的画面。 “然后呢?”她迫不及待问。 “然后我想方设法帮她脱离僧籍,给她一笔丰厚的财产,可她……” 顾南说着痛苦万分,“她背叛我,拿走我的钱远走高飞。” 念慈仔细观察对方的神态,那种锥心饮泣的痛楚,连她都能共情。 太可怜了,或许第一次就喜欢尼姑,从今往后在灵魂深处打下烙印。 “她很年轻?”念慈问。 “才十八岁。”顾南悲恸道。 念慈眸里有不易察觉的喜悦,难怪喜欢年纪大的,原来以前被不懂事的小尼姑给伤害了。 “你太深情了。”她抿了抿唇,语气柔情似水,带着母性的关怀。 “朋友都戏称我是楚国第一深情,对待感情无比专一,可惜深情总被无情伤。” 顾南惨笑一声,就准备打开铁槛。 “慢着……”念慈岂会让机会这样溜走,一副羞于启齿的娇羞模样,轻轻翕动嘴唇: “其实贫尼对你也有一丝情愫,贫尼喜欢你的俊美,更沉迷于你的温柔,还有你强有力的男人味。” 啧啧啧……顾南戏谑,表情却诧异万分: “真……真的?” “不信你摸。”念慈闭着眼,示意让他窥听心脏的跳动。 “在下不能唐突师太。”顾南摇头,其实也下不去手。 果然是正人君子,念慈本就是试探,现在看来公子绝非邪念之徒。 “贫尼想和你厮守,再过几年,怕是容貌迟暮,身段臃肿。”念慈表情哀婉凄凉,暗示意味十分浓郁。 顾南眼睛一亮,又黯淡下来,陷入纠结之中。 “公子,能被你喜欢,贫尼死而无憾,你走吧,别再来了。” 念慈扭过头,眼神有一丝不忍。 入戏太深……顾南攥紧拳头,男人气概爆发,压抑着愤怒道: “有我在,谁也别想伤害你!!” “公子,何苦来哉?”倘若不是被铁镣禁锢,念慈真想跑过去抱住他,真心诚意,毫无虚妄。 “可我只是个狱卒……”顾南感到一阵无力。 “只要你想长相厮守,贫尼有办法。”念慈压低声音,身躯绷紧,浑身血液几乎凝固。 “什么办法?”顾南问。 念慈松了一口气,她觉得黑暗的绝境有一缕曙光照射进来。 “你待太久会引起怀疑,明天再来。”她眼神念念不舍,故意表现得很体贴温柔。 “好。”顾南重重点头,随即转身离开。 “官人!” 念慈喉咙里发出一丝糯软的嗓音,直令男人骨头都酥麻掉。 顾南停住脚步。 “官人,我等你。”念慈盯着他的背影,嘴角掠过一抹得意的微笑。 顾南无声地笑了。 …… ps:新书求推荐票,求月票,求追读,从明天起下午5点准时两更。 正文 第十三章 得偿所愿?【新书求收藏,求推荐票】 “想什么呢?” 见他吃饭都心不在焉,美艳嫂嫂黛眉紧蹙,总觉得小南有事瞒着她。 “没,就是突然很想吃樱桃。”顾南轻笑一声。 “樱桃?”萧梅给他夹了两块豆腐,随意说:“我让晴儿去买。” 顾南放下筷子,认真道:“嫂嫂,我要吃自家的樱桃,顾家村的樱桃树应该熟透了,可以采摘啦。” “哪个有时间,我可忙得脚不沾地。”萧梅薄嗔了他一眼,下巴扬起,带着矜持的笑意。 不到十天,第一批旗袍就出炉了,金陵城的贵妇疯狂抢购,还有诸国公主郡主命令使馆前来下订单。 可谓赚得盆满钵满,她算是体验到数银票数到手抽筋的“痛苦”。 顾南不忍心打击嫂嫂,咱们都是在给暴君赚钱,她足足六成利润在里面。 “就要吃故乡的樱桃!”他显得很固执,罕见加重语调。 “耍什么性子,没时间!”萧梅也不惯他,作势要发怒。 顾南软下语气,央求道:“我看嫂嫂每天忙得辛苦,不如给自己放一天假,顺便替我采摘樱桃。” “哼!”萧梅轻哼了一声鼻音,“这还差不多,明天吧。” “说定了。”顾南颔首,再无后顾之忧。 虽然他不认为暴君会株连嫂嫂,但就怕万一。 倘若唯一的亲人死在他前面,那他真痛不欲生了。 顾家村在金陵城外三十里,将嫂嫂支到那里去,等他死后复活,就带着嫂嫂远走高飞,在神洲自在逍遥。 …… 子时,街坊灯火熄灭,顾家屋檐飞出一道人影,转瞬消失在长街尽头。 循着尼姑说的地址,顾南在金陵城找了足足三个时辰,几乎天蒙蒙亮,才抵达一间偏僻破落的粮油铺。 顾南叩动门簪,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后,沉声道: “关关雎鸠。” 光明教的接头暗号还挺具有浪漫主义情调。 “在河之洲。” 铺内响起嘶哑的声音,随后门打开一条缝,露出马脸跛脚的男子。 “快进来。”他来回张望,将顾南拉进店铺。 “念慈。”顾南言简意赅。 马脸男恭敬施礼,已经确认身份,没必要再刨根问底。 他立刻取出一个生锈上灰的铁盒,还有一沓银票,面额足有五千两。 看来这是活动经费了,顾南理所当然的纳入袖中,现在成了他的辛苦费。 没有跟小喽啰多谈,他很快离开粮油铺,朝龙山蚍蜉司方向而去。 …… 辰时钟鸣,顾南刚好抵达丁牢贰廊,在休息室闭目养神。 十几个狱卒还是摸鱼模式,有的看春宫图,有的下棋,五个围成一圈博戏赌钱。 “万兄,随我去一趟牢号。”顾南锁定一个瘦削矮小的狱卒。 万狱卒也没多想,以为是正常的巡视,便跟了出去。 两人来到偏僻的尼姑牢号,顾南跟念慈对视一眼,他悄然运转真气。 万狱卒有所察觉,但还是没做防备,便被一掌拍晕。 “公子,你好英勇。”念慈欣喜若狂,娇滴滴地说道。 顾南一阵恶寒,踱步过去拿钥匙将她的铁镣解开,并将铁盒递给她。 恰好尼姑擅长易容,两人密谋了天衣无缝的计划。 念慈激动之余,对眼前男子更为感激。 “公子,你帮贫尼更衣吧。”她淡抿唇瓣,一颗心如小鹿乱撞。 面对风韵犹存的饥渴尼姑,顾南真想一巴掌拍死她,老子的尊贵之躯岂是你所能染指。 他眼神清澈,轻声道: “失态紧急,我给你望风。” 说完快步离开牢号。 还害臊呢……念慈噗呲一笑,她虽然未经历男女之事,但现在带着深深的渴望,想要被狠狠慰藉。 易容乃是她师父传下的手艺,如今正好派上用场,念慈一通捣鼓,由于万狱卒瘦弱矮小,倒恰好与她体态相符。 走出牢号,顾南便见到另一个“万狱卒”,几乎一模一样,就是皮肤蜡黄,仔细观察还是有破绽。 “保持沉默,别紧张别张望。” 顾南说完前方领路,念慈尾随其后,两人逐渐走出贰廊,在七拐八绕间来到栈桥。 阳光倾泻而下,念慈心潮澎湃,呼吸着新鲜空气。 在此之前,她是无人理睬的孤魂野鬼,现在好像是天空里飞翔的鸟儿。 “腰牌!”顾南低声提醒,闲庭信步地走过栈桥。 念慈赶紧将狱卒铜牌放在最醒目的地方,垂着头观察周围几百个冷肃武者,密密麻麻的栈道戒备森严,上方还有复杂的漩涡流淌。 “什么事?” 一个威严老人拦截住顾南,炼狱向来早出晚归,吃饭都是朝廷负责,中途是不允许离开。 “陛下口谕,让我们这个时间点觐见御驾。”顾南恭敬施礼,表情波澜不惊。 威严老人哪里能想象,有人敢犯矫诏这个死罪。 听到陛下这个名头,他没有盘问立刻放行,上方的漩涡也黯淡了。 其实严格审查,很可能发现身后狱卒的破绽,可一方面注意力都在俊美男子身上,忽略了平平无奇的瘦猴,另一方面也没想过有人敢越狱。 所以就这样,念慈跟着前方修长的身影,一步步走出这座被神洲称为残酷魔渊的炼狱。 果然内鬼永远是最可怕的…… 提着的心落回原处,两人来到山脚下,远离旗帜飘扬的蚍蜉司。 念慈恍如隔世,一阵头晕目眩后欣喜道: “公子,随贫尼逃出金陵城,贫尼师父在光明教身居要职,贫尼的几个小师妹亦是神洲盖世人杰。” “只要贫尼极力引荐,你一定能在光明教一展宏图!” 顾南懒得再跟尼姑聒噪,故作悲凉道: “你立刻逃,我先去接我父母。” “啊……”念慈始料未及,对方这一回去,哪里还有活路。 “快逃!!”顾南怒吼一声,取出一块白玉瓦片,“你我滴血,算是不负此生。” 说完指间滴落血液,念慈眸中含泪,真是感动得一塌糊涂,下意识滴血在瓦片上。 “跟贫尼走吧,贫尼不想你死,贫尼想跟你共度余生,想替你生孩子。” 念慈再也难以遏制心头的爱慕,泪水顺着眼角流淌。 她不想失去如此优秀卓越的一个男人。 顾南委实被恶心到了,转身朝另一条路疾掠,“你快跑,别回头,离开金陵!!” 念慈锥心饮泣,痛不欲生,含泪走向远方。 半刻钟后,顾南抵达一条偏僻的巷道,静静屹立不动。 “我这该死的魅力,连尼姑都难以自拔。” 他摒弃多余的念头,现在终于能被暴君亲手击毙了。 拿出瓦片,两滴血已经融于其中。 这是顾南被一个囚徒杀死后再反杀,顺势得到的符术,他无师自通,大概领悟出一点点皮毛。 有了这滴血,以后方便找到尼姑,将她彻底击毙。 说到底,顾南还是热爱脚下这片土地,不愿纵容危害楚国百姓的恶徒。 形势所迫,不得不释放,但愿这次他能得偿所愿。 正文 第十四章 女帝震怒,命悬一线!【新书求收藏,求推荐票】 半个时辰后,顾南被蚍蜉司逮捕。 当万狱卒醒来便通知丁牢贰廊,进而惊动整个炼狱,诸多天级蚍蜉震怒。 这是极其恶劣的事件,御卒帮助囚徒越狱,其罪不可赦,甚至足以千刀万剐! 盖因囚犯是光明教的教徒,蚍蜉司遵从陛下旨意,凡是跟光明教有染的楚国官吏,她亲手击毙! 于是顾南被送到皇城,暂时关押在一座阴森的宫殿。 周遭森冷灰暗,阴风阵阵,墙壁都是干涸的血痕。 顾南踱步到窗前,负手而立,神态悠然自得。 看样子应该没有找到尼姑,区区一个越狱犯,楚国也不可能大张旗鼓封城,金陵毕竟是帝都。 这样他必死无疑,半只脚踏进深渊,就等暴君了。 “顾南。” 冰冷彻骨的声音绽响,像是冰窟坠落,寒气漫无边际地席卷。 殿内被两个女官推开,一袭曳地百鸟裙的女帝缓缓走来,凤眸散发锋利的光芒。 “臣有罪。”顾南立刻致歉。 谢厌晚眉眼一片冰凉,寒声道: “你让朕很失望!” 身后的女官也面色愤怒。 才一个月不到,从一级蚍蜉擢升到玄级蚍蜉,而且陛下还经常询问你的近况,这是决意重点栽培的迹象。 可你却做出这样令人发指的行径,实在是荒唐愚蠢! 面对美得惊心动魄的女帝,顾南一时竟不敢直视。 内心还是很愧疚的,但可以弥补。 他会亲手诛杀出逃的尼姑,以后在神洲逍遥,遇上危害楚国社稷的贼子,也会将其革杀。 “莫非你也是光明教虔诚热忱的信徒?”谢厌晚冷言。 “不……”顾南解释,“臣只是觉得她可怜,被她卖惨求饶的模样蒙蔽了理智。” “她刺杀朕!” 谢厌晚凤眸划过危险的精光,一步步走近他,凝视着他的双眼。 熟悉的体香萦绕徘徊,充斥在顾南鼻翼两侧,他盯着雪白细腻的侧颜,一句话都没说。 “看来你口中的与罪恶不共戴天,罪恶是朕对吧?难怪之前辱骂朕。” 谢厌晚抬起皓腕,纤指捏住他的下颔。 冰冷的触觉让顾南打了一个寒颤,转瞬想到自己快要被杀死,眼神变得释然。 轻轻一扭就能扼杀,可女帝却迟迟没动手,就这样保持极具攻击性的姿势。 顾南无语,这是演戏霸道女总裁的言情戏码么? 你快动手啊! 女官亦是诧异,不知道陛下在迟疑什么。 谢厌晚眼神闪了闪,垂下排扇般的羽睫,冷言: “朕要严刑拷问你!” 说完漠然离开,留下不知所措的女官。 陛下一言九鼎,之前就告示群臣,岂可朝令夕改。 帮助光明教教徒越狱,这是必死无疑啊,哪还用拷问? 况且严刑,怎么不行刑? 女官懵了,回过神快步跟着陛下离开。 顾南一脸沮丧,就好像即将高潮却强忍着不让爆发,激昂的情绪荡然无存。 一失足成千古恨!! 就是那个偷吻,铸就了现在的苦果。 你的心狠手辣呢,你的残暴呢,为何不用在我的身上? …… 慈宁宫。 丰腴贵妇满脸焦急,手帕捏得紧紧的,来回踱着碎步。 “你给哀家推荐的什么人?”雍容太后面带愠怒,沉声道: “悔不该听信你的一面之词,什么忠君爱国,什么铁骨铮铮,什么嫉恶如仇,所以就成了释放囚犯的理由?” “能救么?”杨韵眸色带着恳求。 “赶紧撇清关系,你想被厌晚迁怒?她杀死人来,哀家都发怵!”太后严厉警告她。 “小南一时犯浑,他身家清白,一辈子没离开金陵城,不可能跟光明教有染。” 杨韵抿着唇瓣,依旧替顾南辩解开脱。 “糊涂!”太后忍无可忍,眸光锐利地盯着她: “顾南损害了整个勋贵团队的利益,炼狱狱卒都是勋贵后代,怎么容许这个害群之马苟活?” “他还连累了蚍蜉司,整个蚍蜉司因他而沦为朝堂笑柄,蚍蜉司那几个上层狠人,已经在弹劾施压了。” “这也就罢了,此子嚣张到矫诏,假传圣意可是凌迟的罪孽!!” “天王老子来了保都保不住,这件事影响太恶劣了!” 听完太后的分析,杨韵噤若寒蝉,也不敢再出声了。 深陷泥潭,还要连累到成国公府。 她决定放弃,以她的势力,保住萧梅还是没什么问题。 太后不忿地说:“以后别给哀家推荐什么英杰,惹怒厌晚不说,恐会危害社稷!” …… 临近深夜,顾南未眠,背靠着长桌盯向窗外。 足足关押大半天,暴君只来了一次,后来连宫婢和内侍的影子都见不到。 他仿佛被遗弃了。 咔嚓—— 殿门被推开,一个温婉的宫裙女官走了进来,冷冷注视着顾南: “其实你已经把尼姑杀了吧?” 嗯?顾南困惑,随即摇头,“没有。” “别否认,就是你杀的尼姑!”女官刻意加重语调,眸光游离。 顾南心潮起伏,没想到暴君这样都要保他……很难不感动啊。 只要说杀了尼姑,此事迎刃而解,他就会被释放,对外也能交差。 “快说,杀了没有!”女官怒斥一声,真是个榆木脑袋! 你不知道陛下承受多少压力,御案弹劾奏疏堆积如山,都是来自蚍蜉司上层,誓要看到你的尸体。 真不知道你这个叛徒有什么地方值得陛下法外开恩,甚至不惜违背自己的君令。 顾南思索再三,否决道: “没有。” 对不起,我真想死。 等复活后,再弥补过错,往后余生都要捍卫楚国社稷的荣耀。 “顽固愚蠢!”女官大失所望,愤恨地剐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半个时辰后。 高贵典雅的女帝独自一人走进宫殿,绝美玉颊没有表情波动,轻启朱唇: “可有遗言?” 顾南知道死期已至,该被处决。 早已谋划周全,将所有情况都考虑进去了,包括蚍蜉司以及权贵阶级的反应。 他本想沉默,可实在忍不住,低声道: “陛下,臣下辈子再效忠你。” 谢厌晚瞳色瞬间冷了下去,“朕也不想看到你这个逆臣贼子!” 说完一步掠至身边,五指掐住顾南下巴。 “为什么要偷吻朕?”她一字一顿道。 盯着精致宛然的眉眼,以及那股缭绕的幽香,顾南真想死在暴君的怀里。 可他不能再拖沓了,也不能再犯错了,任何带有感情色彩的回答,都还会让暴君迟疑。 “呵呵,这有什么,我都吻过成百上千个女子,没啥两样。” 他眸光坦荡,似在述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轰! 谢厌晚冷眸迸射寒光,被压抑遏制的杀机彻底爆发。 可就在此时。 正文 第十五章 贰廊狱卒离奇死亡,衣料铺被强取豪夺 咣当—— 殿内被推开,一具白衣尸体被丢在地板上,鲜血淋漓,脸庞都被搅碎,望去异常狰狞可怖。 “杀你脏了朕的手!”谢厌晚绷紧的五指渐渐松缓,凤眸里冷霜褪尽。 窒息的压迫感骤然消失,顾南下巴还残留着幽香,冰凉的皮肤恢复温热。 他没有被掐死。 熄了辩解的心思,已经引颈待戮,这样都死不了? “陛下……”他一脸茫然。 “别叫朕,你这个逆贼!”高贵女帝凤眸不眨地盯着他,语调森森: “看在你替朕赚钱的份上,饶你一条狗命,连夜滚出楚国。” 顾南心如死灰。 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他何苦折腾一番? 既死不了,还丢官,更关键是再也不能接近暴君。 一败涂地! 他输得干干净净。 “臣追悔莫及,恳请陛下再给一次机会,臣绝对会诛杀逃犯……”顾南转换策略,言辞真诚地说道。 “朕不想看到你,立刻滚!”谢厌晚绝美的玉颊闪过一丝憎恶。 顾南沉默,他得到了一个深刻的教训。 千万不要轻易偷吻一个女人,就算这个女人残忍冷血,恐怕也会一反常态。 …… 花苑,女官宫婢静静侍立,突然听到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十几盏灯笼的光芒愈来愈亮。 “蚍蜉司陈骆,请求觐见陛下。” 一个身穿蟒袍的威严男子阔步走来,身后众人表情严肃,而腰间皆是佩戴黄金令牌。 “陈副司长,什么事?”鹿萍恭敬询问,眸光环顾众人,眸底有不易察觉的诧异。 都是蚍蜉司的上层人物,最低职位都是天级蚍蜉,几乎一大半都是部门初创的元老。 陈骆拱拱手,沉声道: “经过商议,蚍蜉司决定解剖顾南的尸体。” 鹿萍心底剧震,怎么会为了一个玄级蚍蜉而大动干戈,还是最残酷的解剖? 她知道陛下舍不得杀死姓顾的奸贼,可偷梁换柱的伎俩一定瞒不过蚍蜉司,勘察尸体就会露馅。 “立刻请示陛下,此事牵涉到江山社稷!” 陈骆加重语调表达案件的严重性,浓墨般的眉头紧紧皱着。 “请稍等。”鹿萍接过宫婢的灯笼,朝着偏僻宫殿走去。 留下的几个宫婢,则是习惯性给他们喷洒特制雾水,陛下洁癖很重,谁都不能沾染她的香味。 “说!” 高贵典雅的身影转瞬即至,眸光漠然地俯瞰他们。 “陛下。” 众人毕恭毕敬施礼,副司长陈骆垂头禀报道: “两个时辰前,丁牢贰廊的十四个狱卒突然暴毙。” 谢厌晚瞳孔骤缩,语气极为严厉:“凶手?” “还未查明,毫无征兆的死亡,且死状格外凄惨。” 陈骆面色肃然,感受到皇帝强烈的威压,隐隐心生恐惧。 “狱卒”这个职位听上去不入流,但全是勋贵后代。 整整十四具尸体,可想而知会造成何等灾难性影响,关键是炼狱还藏着魑魅魍魉。 “陛下,只要解剖顾南尸体,一定会发现端倪。” 一个武服妇人小心翼翼说道,余人纷纷附和。 顾南显然有着重大嫌疑,冒着杀头的风险释放囚徒,而当天贰廊狱卒悉数暴毙,说没联系谁会相信? 但他不在场,不可能是凶手,最有可能就是被操控了,犹如提线木偶般遵照主犯的意志行事。 凡是被操控,体内一定会留下痕迹,或是蛊毒或是药渣,再顺藤摸瓜揪出隐藏在炼狱的凶手! 谢厌晚瞳色冰冷,沉默了很久,寒声道: “他还没死。” 陈骆一脸喜色,恭声道: “陛下,那再好不过了,蚍蜉司一定严刑拷打!” …… 顾府。 美艳丰满的妇人翘着二郎腿,嘴里含了两颗樱桃,抱怨道: “该死的兔崽子,为了给你弄吃的,我可忙活一整天。” 马车停在紫荆树下,出乎意料没有丫鬟仆役迎接。 “怎么回事?”萧梅提着一篮子樱桃走下马车,便见到一个珠环相碰,体态臃肿的四旬妇人。 萧梅黛眉微蹙,转而笑吟吟道: “温姐姐,大驾光临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这是她香料铺最大的竞争对手,在生意上一向水火不容。 “萧妹妹,听说你开了一家旗袍店,我一万两银票收购了。” 温妇人随手掏出一叠银票,像施舍乞丐般丢在地上。 萧梅嘴角微微莞尔,脸蛋挂着矜持的浅笑: “好一只井底之蛙,你不知道我的旗袍店每天进账七千两?” “还在炫耀呢?”温妇人反唇相讥,“这家店已经易主,明天早上金陵府衙就会盖章。” 萧梅眼神骤变,怒视着她:“你敢强取豪夺?” “搬出成国公夫人这座靠山也没用,她救不了你们顾家。”温妇人笑得肆无忌惮,幸灾乐祸道: “你的小叔子胆大妄为,犯下的罪孽死一百遍都不够。” 早就对旗袍店垂涎已久,可由于忌惮杨韵的势力迟迟不敢下手,现在终于逮到机会了。 “你说什么?!”萧梅顾不上店铺,眸底的愤怒转为恐惧。 尖锐刺耳的声音让温妇人笑得更欢,不紧不慢道: “协助囚犯越狱,帮助凶手击毙十四个勋贵后代,你家小叔子一夜之间名震金陵城。” 萧梅如遭雷击,一阵头晕目眩险些昏倒在地。 “另外,我家那位想纳你为妾,你考虑一下吧,想死还是想活。” 温妇人抑扬顿挫地说道,眼神深处有浓浓的嫉妒和愤恨之色,但不敢忤逆夫君的意志。 萧梅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是感觉浑身彻骨的寒冷。 “骚蹄子,多考虑一下自己,赶紧嫁出去脱离顾籍,免得落个千刀万剐的下场。” 温妇人审视她饱满身段,恨不得撕碎这张狐媚子脸。 甩了甩手帕,扭着腰肢地离开。 萧梅不知自己怎么走进府邸,整个人面色苍白,失魂落魄。 当小南进入炼狱,她还在幻想以后的好生活,顾家有钱有势,门前还要放两尊石狮子,权贵拜见都得递帖子。 一夕之间崩塌。 “快……快带我去成国公府。”萧梅攥着丫鬟的手臂,声音嘶哑不堪。 正文 第十六章 是的,我就是在引蛇出洞【新书求收藏,求推荐】 一轮弯月凄清地悬挂在宫阙飞檐上。 刑部天牢,一张张脸庞在摇曳不定的烛光下闪闪烁烁。 “说,十四狱卒暴毙一案,你是否参与其中?” 蚍蜉司副司长陈骆始终阴沉着脸,冷冷注视着俊美男子。 “我不知情。”顾南铿然有声,仍旧维持着异乎常人的冷静。 局面彻底失控了。 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朝着深渊奔袭而去。 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谋划,抵不过世事无常,一个阴差阳错就轻易击败疲弱如蝼蚁的他。 但他不能崩溃,不能让恐惧占据头脑。 “你不知情?”陈骆瞳孔锐利,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肃声道: “矫诏,凌迟之罪;” “协助死囚越狱,死罪;” “再冠以残杀十四勋贵之罪,你将臭名昭著,死后也被楚国百姓唾弃。” “陈司长,别跟他废话,用刑吧。”一个天级蚍蜉略显不耐烦,再拖下去就是蚍蜉司无能。 对方显然不可能是凶手,唯有严刑逼问出线索,再抽丝剥茧进行分析。 “我要见陛下!” 顾南没有辩解,眼神紧紧盯着大堂角落的女官,后者面无表情。 “带进来。”陈骆一声令下,身形瘦削的蚍蜉手托白玉盘,上面一条手指粗壮的血虫在蠕动。 并非刀锯斧钺等刑具,这些最多让肉体承受摧残折磨,而血虫会侵蚀灵魂,再将人体表皮慢慢啃噬。 “老实交代始末,免遭皮肉之苦,你既是蚍蜉,自该了解‘刑虫’的威力。” 陈骆一步步走近,居高临下施压,试图瓦解对方自以为顽强的意志。 解剖尸体是下策,就算发现蛊毒或是药渣,也很难挖掘出施放者,最直接的手段就是审问,利用线索推敲。 嘴巴再紧,蚍蜉司都能撬开。 若不是事态紧急,一个玄级蚍蜉都没资格服用珍贵的“刑虫”。 “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 顾南只是重复这五个字。 其实眼前不管是陈骆还是天级蚍蜉,悉数携带或多或少的反派值,换谁行刑他都死不了。 可他不想遭受肉体煎熬,更害怕连累唯一的牵挂,嫂嫂含辛茹苦养大他,却还要因他获罪。 “喂他!”陈骆怒喝一声。 蚍蜉口中念着咒语,虫身血色浓郁,满是褶皱的脑袋膨胀几倍,煽翅飞去,在空中露出尖锐獠牙。 骤然。 “陛下传诏顾南。” 一个蟒袍太监悄无声息站在廊道上,声音急促沙哑。 咻——蚍蜉将刑虫召回玉盘中,陈骆脸色晦暗,行刑被中断实在是窝火,可面对陛下哪有发怒的胆子。 顾南脊骨发寒,脸部肌肉在轻微抖动,这种刀殂上鱼肉的无力感让他深刻明白什么是权力,什么是力量。 暴力。 他一定要掌握绝对的暴力。 …… 刑部正堂,一袭曳地凤裙静静屹立窗前,远处御道响起哭天喊地声。 几十个勋贵手挑灯笼,哀嚎着“祖上为楚国立过功,祖上为楚国流过血,子孙却死不瞑目。” “陛下,我是无辜的,蚍蜉司怕被问责,怕被勋贵阶级怪罪,将我推出来吸引怒火。” 顾南一走进正堂,直白地陈述。 “朕凭什么信你?”谢厌晚冷言。 女官太监们皆沉默,顾南绝非凶手,一无能力二是不在场,却不排除与凶手有勾结。 太凑巧了! 偏偏就发生在他帮助死囚越狱那天,跳进黄河都很难洗清。 蚍蜉司至今没有头绪,只能先让嫌疑犯平息众怒。 “陛下,我可以死,但绝对不能背负莫须有的罪名而死。”顾南极力争辩。 “你跟他们说。”谢厌晚指着遥远处哭到昏厥的勋贵,眸光冰冷: “朕最后给你一次机会,究竟为什么要释放死囚?” “考虑好再回答。” 女官们注视着顾南,真不知道陛下为什么这般纵容此人。 已经给了多少次机会? 一品兵部尚书,陛下说杀就杀,去年开展血腥清洗,朝廷要员的头颅堆积如山。 而区区一个玄级蚍蜉,却让陛下迟疑不定。 “我……” 顾南刚要开口,他现在只想先保住嫂嫂性命。 却听到屋檐上“咕咕咕”的啼鸣,一只七彩斑斓的鸽子跳在窗台,似是闻香而来。 蟒袍太监踱步近前,将鸽腿的纸条取下呈给女帝。 谢厌晚玉颊冰冷,展开纸条浏览,眸光毫无征兆地转向顾南。 顾南一颗心坠入谷底,莫非事态还要走向更失控的极端? “你真幸运。”高贵的女帝迈着优雅的步伐,唇角勾勒出一抹绝美的弧度。 望着陛下微微扬起的精致下巴,一众女官面面相觑,陛下罕见如此欣喜。 “楚魏边境,姜锦击毙了光明教两个三品护法,七个四品堂主,小喽啰不计其数。” “在一个尼姑身上察觉到特殊的符文印记,才引起她的注意。” 女帝漫不经心,眼神在顾南脸庞游戈。 姜司长,你真棒……顾南心潮起伏,万万没想到转机出现了,这令他讨厌又欢喜的运气。 姜锦,蚍蜉司一把手,女帝的心腹大将,吴郡姜氏门阀的嫡女,年仅二十五就攀登三品巅峰,亦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小魔头。 “你笑什么?”谢厌晚瞳色骤冷,寒声道: “你以为你将功赎罪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不!”顾南跟她对视,波澜不惊道: “请陛下检查我的身体。” “放肆!”女官娇叱,“安敢如此不敬陛下。” 顾南索性撸起袖子,他必须让自己在“十四狱卒暴毙案”里脱身。 一个小瓦片出现在手中,底部正是两滴干涸的血液。 谢厌晚凤眸微眯,以她的实力看一眼就已经明晰。 “所以?”她轻启红唇。 蟒袍太监和女官们皆是一脸震惊。 正是符术! 莫非他在勾引? “是的,我就是在引蛇出洞。”顾南波澜不惊,语气轻描淡写。 他知道原因了,作为蚍蜉司司长,还是顶级画符人,姜锦对炼狱修炼符术的死囚了如指掌。 而顾南获得符术,这熟悉的痕迹让姜锦误以为某个囚犯逃狱,才选择追踪尼姑一行人,最后捞到几条大鱼。 正文 第十七章 这楚国不待也罢 “引蛇出洞?”高贵典雅的女帝凝视着他,似笑非笑: “运气眷顾,你也能揽功,当时朕将你杀了,你又该怎么办?” 顾南表情未变,平静道: “死又何妨,搜出身上瓦片,陛下自会明白臣的良苦用心。” 谢厌晚盯着他的眼睛,“你有秘密瞒着朕?” 女官和蟒袍太监屏气凝神,此事的确超乎他们认知范畴。 顾南图什么呢? 从结果推论,他立下泼天大功,功劳仅次于姜司长。 可过程就诡异了,宁愿殒命也要保持缄默,堪称一代圣人! “谁没有小秘密呢,只要不危害江山社稷,陛下也不会刨根问底吧?” 顾南没有否认,反倒神色自若。 像暴君这样既有权力又有武力的上位者,向来只注重结果,对她有利就行。 女帝不置可否,语调清冷:“朕会时刻观察你。” 说着传令蟒袍太监,“让蚍蜉司过来。” 半刻钟,陈骆恭敬侍立在大堂,他的手中拿着纸条和瓦片。 “陈副司长,卑职是无辜的吧。”顾南语气平缓,倒没有阴阳怪气。 陈骆面无表情:“当然。” 不管是巧合还是预谋,总之凭此功劳以及不在场证明,足以洗脱嫌疑。 “咱们蚍蜉司有内鬼啊。”顾南意味深长说了一声,旋即眸光又转向幽香萦绕的暴君。 “彻查!”谢厌晚玉颊冰冷,暗含威胁。 “谨遵圣命!”陈骆恭敬拱手,旋即趋行告退,脸庞笼罩着挥之不去的阴霾。 姜司长奉命前往魏国,她一走蚍蜉司就发生这样惊世骇俗的命案,不是更凸显他这个副司长无能么? 倘若没有破案揪出凶手,头上的官帽很难保住。 “你回家休息一晚,翌日官复原职,协助破案。” 谢厌晚冷冷剐了他一眼,迈着细碎的步伐离开。 “臣请辞官归隐。” 身后响起诚恳的声音。 女帝蓦然转身,寒着脸审视他。 “请陛下批准。”顾南面不改色,态度很决绝。 谁让你这个暴君一直不杀我,无论怎么作死,你都要想方设法饶过我。 顾南心如死灰,准备更改策略了。 楚国,不待也罢。 他的缺点显露无疑,太过急功近利,太想走捷径,妄图一步到胃。 比如这一次,差点连累嫂嫂,自己也险些身败名裂。 常在刀尖上起舞,总会见血,他还是决定暂时离开暴君这柄利刃。 “怎么,受委屈了?”女帝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臣太单纯,官场太险恶,难以容我,我也难以融入。” 顾南声音沉稳,眸光亦无情绪波动。 神洲群雄逐鹿,九国争霸,这么精彩纷呈的棋盘大有可为,何必拘泥在楚国。 暴君这条道他撞不开,一味撞击后果难料,还不如找几条小路,等强壮坚硬了再回头来撞。 “你跟朕说你单纯?”谢厌晚眸光一沉,严厉拒绝: “朕对你寄予厚望,你屡次用行动证明了忠君爱国,朕岂会荒废人才。” 顾南对暴君真是【又爱又恨】。 杀又不杀,偏偏每次都生出恻隐之心,而且还让他挺感动的…… “微臣只是一介玄级蚍蜉,一没有接触炼狱机密;二跟朝堂要员没有瓜葛;其三并非勋贵后代,祖上也没有爵位。” 顾南不慌不忙地阐述,说白了,他离开对楚国造成不了任何影响。 但必须先辞去职位,否则连夜出逃就是叛国了。 “朕不批!”谢厌晚瞳色冷冽。 女官们注视着顾南,以她们敏锐的洞察力,这肯定是熟悉的要官手段,先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再利用陛下的爱才之心,达到擢升的目的。 可她们想错了。 顾南真的将古铜色令牌丢给蟒袍太监,旋即毕恭毕敬请退: “草民告辞!” 女帝凤眸划过一丝危险的精光,冷冷睥睨着离去的背影。 夜幕下,顾南朝着宣仁坊方向而去,嫂嫂肯定在杨姨府邸担惊受怕呢。 连续失败,他已经不想尝试了,这次靠冥冥中的运气脱身,下次怎么办? 其实还有一种更简单的方法,就是直接跟暴君摊牌—— “陛下啊,您别心软快杀我,我死了会复活,以后成为您的左膀右臂。” 可双方之间的信任明显达不到这种程度,况且这是他最大的倚仗,岂能轻易示人? …… 成国公府,杨韵抱着双眼红肿的萧梅,低声安慰道: “别哭了,你赶紧脱离顾家,此案就不会牵扯到你。” 萧梅杏眸泪水打转,嘶哑着嗓音说:“倾家荡产都要救小南,姐姐帮帮我。” “帮不了!”杨韵一脸恨铁不成钢,训斥道: “简直愚昧,你这些年为顾家操劳,足以问心无愧,谁敢指责你?” “我养了小南十年……”萧梅红着眼,伤心欲绝。 杨韵沉默了,这是当儿子在养,从小抚养,投入的感情太深厚。 “夫人,夫人,顾公子来了!”一个伶牙俐齿的丫鬟尖声禀报。 萧梅腾起身,以飞快的速度跑出厅堂,差点绊倒在门槛。 “嫂嫂。”走廊上的白袍男子安然无恙,笑吟吟看着她。 “小南。”萧梅一脸不可置信,旋即发疯似的捶打他,“孽障,你这个惹是生非的兔崽子!!” 原先妆容精致,珠环相碰的美艳嫂嫂,如今憔悴疲惫,脸蛋都浮肿了,眼角还有湿湿的泪痕。 “别打了……”顾南心生愧疚,自己作死却一直让嫂嫂提心吊胆。 “小南,你真被释放了?”丰腴贵妇走出来,亦是美眸圆瞪,感觉不可思议。 “越狱只是我跟陛下设的局而已,至于丁牢狱卒暴毙,完全与我无关。”顾南敷衍一声,拔出嫂嫂攥在手里的锦帕,想帮她擦拭泪水。 “滚蛋……”萧梅瞪着他,厉叱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孽障,就会吓我!” “小南,姨多方斡旋,竭尽全力也难以掺和此案。” 杨韵捕捉到陛下这个字眼,赶紧表明她不曾袖手旁观。 “多谢杨姨。”顾南笑着颔首,旋即低声道,“我想跟嫂嫂单独说两句。” 杨韵点了点下巴,摆着蜜桃臀走回厅堂,眉眼喜滋滋的,看来她真拉拢了一个人才。 “嫂嫂,明天一早,咱们就离开金陵。”顾南尽量压低声音道。 “你要畏罪潜逃?”萧梅陡然抓着他的手臂,指甲都差点嵌进肉里。 “呸呸呸,小南是被冤枉的。”她又回过神,松开手心,小心翼翼问: “离开作甚?” “丁牢贰廊十四个狱卒暴毙,我可不敢再去炼狱。”顾南编撰一个借口。 萧梅黛眉微蹙,眼神带着赞赏,“对,咱们不去炼狱,让你杨姨运作一番,外派地方郡县担任职位。” 炼狱实在太危险,她可不想以后彻夜难眠。 “我是说离开楚国。”顾南重申一遍,就见嫂嫂开始板着脸。 “咱们顾家世代是楚民,岂可远离故土?”想都没想,萧梅直接否决。 顾南深知嫂嫂是楚国战狼,以前他每次针砭时弊,都被骂得狗血淋头,而且对女帝有股莫名的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