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带着系统去逃荒》 正文 第一章 不能接受的穿越 莽莽荒原，黄沙沟壑，断蓬枯草，若是再来一声鸟叫，就真应了胡雁哀鸣这景，唐宁郁闷地坐在自家后院的高坡上，望着寂静荒凉的四周，眼睛噙满泪水，抿着嘴，深深吸了吸鼻子，呼出一口浊气，她实在想不明白，看了一本穿越小说，睡了一觉，醒来怎么就到了书中描写的大周西北边陲，一个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地方，跟做梦似的。 就在唐宁懊恼捶打地上黄土疙瘩的时候，身后传来几声轻盈的步履声，来人踩枯枝断草而来，乌漆嘛黑看不出颜色的爪子往唐宁肩膀上狠狠一排，“大姐，你怎么又一个人偷偷躲在这里哭？爹都说了，大堂姐的情况不一样，你别老是惦记着，自己吓自己。” 唐宁气急败坏朝身后之人怒吼，“臭小子，你皮痒了是不是，敢打我！” 唐忠连连求饶，“我就是看你这几天没什么精气神，这才吓吓你，干嘛这么当真！” 唐忠觉得自己很委屈，以前总是带着他玩的姐姐最近都不怎么理他了，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宁愿唐宁揍他，也不希望唐宁对他不理不睬的。 唐宁从原主的记忆里知道这弟弟差不多是她带大的，跟她感情极好，可就是因为姐弟俩感情太好了，她才怕自己在唐忠面前露馅，故意疏远他，可现在看到唐忠闷闷不乐的样子，她又憋得慌，也不知道是不是这身体的情感作祟。 她无奈舒了一口气，又坐了回去，嘟喃道：“我不是因为大堂姐的事情难过，而是......” “哦，我知道了，你不是因为大堂姐的事那就是因为饿了！”唐忠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得意样子，不过很快就皱起了眉头，捂着自己的肚子气弱地小声嘀咕道：“可是家里没什么吃的了，爹说铺子里的粮食贵得不能摸，家里的存粮也没多少了，全都被娘锁在柜子里，我们想吃也拿不到......” 当然，他也就嘴上说说，真让他去偷家里的粮食他也是没那个胆子的。 唐宁朝他翻了个白眼，对上唐忠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不知为何突然心酸不已。 无奈，她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其实也没什么好拍的，住在这种地方，就算不坐在土地上大家也干净不到哪里去，尤其大风一吹，连头发上都能沾满沙尘，可惜他们家穷，连裹头发的汗巾都买不起，也就出门的时候戴个草帽啥的。 唐忠见唐宁低着头一声不吭地往坡下走，忙紧跟上去，大声问道：“大姐，咱们现在干啥去？找吃的不？” 唐宁脚步一顿，抬头看看四周，果断摇头，“不了，我回去躺会儿。” 唐忠的步伐一顿，没再继续追上去，傻呆呆地看着唐宁进了自家院子，这才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跑了。 回到低矮破旧的屋子里，唐宁郁闷地坐到木板搭成的床上，感受着屁股下面的干草，将身子蜷缩起来，抱着双腿呜呜大哭。 就在她哭得不能自己的时候，脑海里突然传来一个清晰的声音，“已找到编号875421宿主，请问是否绑定位面商城系统......” 当对方不停机械地重复这句话，大有唐宁不同意它就一直播报下去之时，唐宁总算回了神，惊愕地瞪大眼睛小声问道：“什么位面商城系统？” 回答她的还是那句重复播报的机械声。 唐宁这才皱起眉头，想到自己穿越之前看的那些金手指小说，心莫名一颤，激动地应道：“是......” 叮的一声，她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一阵悦耳的音乐，仔细一听，这不就是商场里抽奖活动抽中大奖的配乐吗？ 唐宁嘴角抽搐了一下，如此熟悉的音乐总算让她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就在她接受系统的时候，脑海里再次传来对方的声音，“欢迎编号875421宿主来到位面商城系统，我是你的系统管家，编号897573624......” “停！”唐宁打断了系统的声音，无语地说道：“能不能整点简单的，这一串编号都能把我给给听晕了。” 系统停顿了一下，言简意赅地说道：“宿主唐宁，我是你的系统管家，你可以随便叫，现在我向你介绍一下我们强大的位面商城系统，此系统是我们奥卡兰帝国最伟大的天才发明的，拥有穿越时间空间的能力......” “停！所以我为什么会穿越？”唐宁问出了这段时间心中最大的困惑。 系统管家顿了顿，理所当然地解释道：“位面商城系统需要前往各个位面，各个时空收集各种物资，你是被系统选定的宿主，必须跟着系统一起穿越。” 唐宁气得差点破口大骂，激动地吼道：“我......（此处省略一万字粗话），你选定我，我可没同意！不行，你得送我回去！” 系统再次卡壳了一下下，语气弱了一些，“宿主已同意，不能返回。” 唐宁再次爆粗口，“你先把我弄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逼着我答应，凭什么凭什么......” 或许是唐宁已经气到快要丧失理智，系统看她有同归于尽的念头，赶忙说道：“宿主冷静一些，绑定系统不但可以拥有任意网购的能力，系统还附赠宿主一个可升级的仓库，保证宿主在这个时代过得风生水起，成为人上人。” 若是没有这一通骚操作唐宁还可能相信系统的鬼话，现在对方来了一出釜底抽薪，她要是再被牵着鼻子走就是真蠢了！ 见唐宁不信，系统忙道：“请宿主选择开启仓库，可随时检查仓库情况，仓库可以存储宿主在商城购买之物，也能放置宿主在这个时代获取之物。” 唐宁一听，咬咬牙，拼了！真按照系统说的那样往屏幕上看过去，只见蓝色的屏幕上方有一个仓库按钮，她随手一点，屏幕出现一个橙色的大方框，提醒她是否开启仓库，她再次选了“是”，脑海里立马出现一个约莫一立方米的小空间，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东西也没有。 正文 第二章 位面商城系统 “这就是你说的仓库？”唐宁一脸不可思议，缓缓咬住嘴唇，感觉再次被骗，一股无名业火正熊熊燃起。 系统赶紧解释说明，“附赠的仓库是可升级的，宿主别看仓库现在小，那是因为你权限低，虚拟币为零，只要你努力赚取虚拟币，就可以开放商城权限，升级仓库。” 这话好理解，意思就是她现在是一只穷狗，连仓库都看不起她，给她一立方米的空间已经算很大了。 唐宁狠狠抽了抽嘴角，郁闷地问道：“那仓库可以升级到多大？” 系统立马来了精神，蛊惑地说道：“仓库现在是一立方米，往上升一级就能扩大十倍，只要宿主有心，把仓库变成一座城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下唐宁确定这系统是搞传销的，十分警惕地问道：“升级的条件是什么？” 这个才是重点，要是系统设置的条件艰难，她没法完成，这个仓库就太鸡肋了。 这回系统没再给她画大饼，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仓库升级条件从易到难，最初升级条件是一百虚拟币，再次升级要一千虚拟币，之后就是一万虚拟币，依次增加，宿主只要勤奋努力，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又来！唐宁直接忽略掉最后那句话，坐在干草上面沉思，按照系统这说法，升级仓库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事，就是不知道这个虚拟币要怎么赚？ 唐宁再次问出心中的困惑，这次系统没再给她整那些虚头巴脑的，直接把说明打在屏幕上，道：“系统已将虚拟币单位换算成这个时代的货币单位，宿主需在这个时代获取商品，卖给系统商城，系统商城将鉴定宿主出售商品的品种和质量，给出相应的虚拟价格，宿主出售的东西在这个世界越稀罕，商城给的价格会更高，宿主得到虚拟币可用于商城商品购买。” 这下她总算明白了，说白了这个系统是要她收集这个时代的物资，作为交换条件，她可以从系统商店买到其他东西，可以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搞一把枪来防身。 “警告警告......宿主的想法很危险，这个时代没有热武器，宿主不可打破这个时代的平衡，否则将受到严厉的惩罚。” 唐宁被吓了一大跳，瞪大眼睛问道：“这个时代没有热武器，那我不通过系统，自己捣鼓出炸药也不行？” 这回系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每个世界都有自己的运转法则，发展规律，宿主若是做出一些举动对这个世界造成巨大的改变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若是造福于民，宿主本身也能得到福泽回报，若是导致生灵涂炭，宿主接受的惩罚会比魂飞魄散还严重，请宿主三思而行。” 也就是说并不是拥有系统就可以肆意妄为。 唐宁之前好歹也是高材生，对于系统这些约束倒是挺理解的，并未再有那些危险的念头，不过被人赶鸭子上架的感觉还是很不爽，若是可以，她还真想把系统揪出来揍一顿出出气。 不过这事只能想想，她也做不到，待自己冷静下来，她才再次看向意识海中的系统屏幕，此时屏幕已经返回主页，右上角显示的虚拟币零余额是那么清晰刺眼，让她有种赶紧卖货的紧迫感，屏幕正中央有两个选择模块，一个是收购商品，一个是出售商品。 唐宁想都不想就点了收购商品模块，问她为什么不选择出售商品模块，她就呵呵了，一个连虚拟币都没有的穷逼，出售商品模块的亮度都是暗淡的，显然她连点击的资格都没有。 进入收购商品模块，显示在她面前的是几个大类，不过对她开放的只有天然类，像天然动物、天然植物，天然矿石等等。 唐宁直接忽略掉那些她点都不能点的模块，果断选择天然植物，映入眼帘的是密密麻麻的植物图片，下面还有植物名称及相应的价格，这里的价格分得细致，每种收购植物都有下品、中品、上品以及精品价格。 所谓的品级区分也很好理解，下品植物最次，像那些不完整又品质一般的，直接归为下品；中品植物即通常采摘完整的植物，品质一般即可，上品植物要求不仅要完整还要品质高，至于精品植物......唐宁觉得自己应该弄不到精品植物，直接不去研究了。 细细看下来，中品植物价格还算正常，上品植物价格根据稀罕程度区分，普通上品植物的价格一般比中品植物多百分之三十到百分之八十，稀罕的可以翻好几倍，也不知道这个稀罕植物怎么定义。 不过目前她也没有研究的意义，就她所处的这个环境，别说稀罕植物了，连不稀罕的植物都看不到几个，暂时可以忽略。 最让人不能接受的是那个下品价格，简直低得令人发指，例如一斤中品苦苣，系统给的价格是六文钱，换成下品，也就给两文钱，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也就是说唐宁要想从系统这边赚到虚拟币还不能应付了事，否则忙活了一通也只是瞎折腾而已，根本赚不了几个钱。 理清思绪后，唐宁的意识才从系统里退出来，平复了一下跟坐过山车似的心情，正好外面传来声响，她赶紧穿上鞋子，小跑着开门张望，见回来的是唐忠，她莫名松了口气，出去小声问道：“你又上哪儿去了？刚刚不是跟在我后面？” 唐忠激动的神色僵在脸色，很是委屈地控诉道：“姐，感情我有没有跟你回来你都不知道！” 唐宁讪笑了两声，自知理亏，赶忙转移话题，看向唐忠手上的东西，一脸好奇，“你捣鼓什么回来了？” 唐忠也没纠结，恢复兴奋之色，拉着唐宁躲到后院的墙角下，跟做贼似的小声笑道：“我跟二愣子他们去后山找吃的，掏了一窝鸟蛋，总的有六个，我们平分了，姐，你赶紧烧柴柴火，我们烤鸟蛋吃，不然等爹娘他们回来这东西肯定护不住了！” 说着，唐忠小心翼翼地把手掌摊开，将三个鸟蛋展示给唐宁瞧看。 正文 第三章 出售鸟蛋 唐宁看向那三个唐忠一只手就能抓住的鸟蛋有些愣神。 唐忠见她不动，直接把鸟蛋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起身啪嗒啪嗒地说道：“还是我去搬柴火算了，要不是你不喜欢吃生鸟蛋我都不用这么麻烦。” “等等！”唐宁一把拽住唐忠的手，将唐忠拉了一个趔趄。 唐忠一脸疑惑，“姐，怎么了？你今天看起来比之前还古怪了？难不成是饿傻了？” 唐宁抬头狠狠剜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姐我好得很！我的意思是这鸟蛋别急着吃，都给我，先攒着。” “啊？”唐忠眼睛瞬间瞪大了，不舍地看了第三那三枚鸟蛋，不过很快又转移视线，握了握拳头，似乎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似的说道：“行吧，那这三枚鸟蛋你自己留着吃，我再出去转转，爹娘他们回来你记得替我掩护啊。” 说着不等唐宁解释，那小子就跟风似的跑没影了。 唐宁的嘴巴张了张，一脸哭笑不得，不过这样倒是省了她不少口舌，趁着四周无人，她赶紧将三枚鸟蛋卖给系统。 只一眨眼的功夫，地上的三枚鸟蛋不见了，脑海里多了系统管家的声音，“宿主唐宁确定出售三枚白头鹎蛋？” “确定。” 唐宁刚刚回答完，系统右上方的虚拟币余额立马从零变成十五，屏幕最下方出现一条播报横幅，上面显示：收购三枚上品白头鹎蛋。 唐宁看得眼睛都直了，这三枚鸟蛋竟然是上品？ 似乎察觉到唐宁的疑惑，系统管家主动解释道：“宿主获取的三枚鸟蛋下蛋时间不超过四十八小时，且鸟蛋完整，无破损，所以判定为上品。” 唐宁抓到了关键，赶忙追问道：“那中品蛋的下蛋时间有没有限制？” “看情况，中品蛋即超过四十八小时，但仍保持新鲜即可算中品，顺便提醒宿主一句，下品蛋也要新鲜的，不过蛋壳可以有轻微裂痕，不新鲜的蛋系统是不收的。” 唐宁好像被看穿了心事一般，心虚地努了努嘴，嘟喃道：“你能不能不要窥探我的心思？” 系统顿了一下，好一会儿才道：“系统只能听到宿主关于买卖的心声，其余心声无法知晓，请宿主放心。” 得了，人家也不是什么都感兴趣的，唐宁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有些莫名的不爽，好在出售商品模块已经对她开放了，这下她立马把这点不愉快抛诸脑后，兴冲冲地点开出售商品模块，映入眼帘的跟收购商品模块差不多，里面分了许多大类。 以她现在的虚拟币余额，对她开放的类别也是有限制的，不过倒是比收购商品模块来得多，穿越过来后她就没吃过一顿饱饭，几乎天天都是饥肠辘辘的状态，有了钱，当然第一时间买粮食。 等唐宁兴冲冲地点开粮食一栏，咧着的嘴角就这么僵住了，猛眨了眨眼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惊呼道：“这也太贵了吧！一斤中品大米要十八文钱，这中品大米的定义是夹杂着少量米糠，竟然有杂质！无杂质的上品大米要二十五文！这这这......这是抢钱啊！” 她卖了三枚上品鸟蛋也才得了十五文钱，连一斤中品大米都买不起，只能买一斤下品大米，所谓的下品大米即掺杂着米糠的碎米，这样一斤都要十四文，要是按照系统这个价格，她到猴年马月才能攒够升级仓库的虚拟币！ 系统见她反应这么激烈也很委屈，道：“请宿主先了解一下这个时代的物价，再与系统物价作对比，本商城系统绝对童叟无欺，公平公正......” 唐宁什么都没买就从系统商城里退了出来，不是她不买，而是系统管家提醒了她，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世界的情况，对物价更是一无所知，若是盲目地拿出一样东西，极有可能给自己带来灾祸。 想到这里，她立马吓出了一身冷汗，打算一会儿唐忠他们回来好好旁敲侧击地打听一番。 日头偏西，一直在外忙活的江氏终于回来了，她要在唐俊生父子俩回来前把晚饭做好。 江氏一进门就看到无精打采了好几日的女儿在打扫院子，麻木的脸上总算有了些笑容，宽容慈爱地说道：“闺女饿了吧，娘这就去做饭。” 唐宁抿着嘴，乖巧地点点头，立马去抱柴火，跟在江氏屁股后面进了灶屋。 江氏一看乐了，“哟！这是好了？知道帮忙干活了！” 唐宁不好意思地垂下脑袋，原主现在虚岁十三，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大姑娘了，不过因为营养不良，看着也就十岁出头的模样，因着唐俊生和江氏就她一个女儿，偏宠了一些，也不曾给她太多的生活压力，以至于原主性子有些任性，喜欢耍小脾气。 是以唐宁这段时间都不干活也没人说她。 不过她好歹也是快要奔三的人了，还真没法心安理得接受大家这种包容，现在有了系统她也振作起来，朝江氏咧嘴笑道：“娘，我帮你择菜。” 说着唐宁拿起一个木盆，从大缸里面舀出一瓢水，小心翼翼地放到盆子里，这才从江氏背回来的篮筐里找到一把野菜，先把野菜根部的土打掉，再把根须摘了，倒出三分之一的水先清洗一遍，再倒剩下的一半清水仔细洗第二遍，最后一遍洗菜的水要留着，可以洗手洗脚。 西北边陲缺水，大家都是一滴水恨不得分成十滴用，一年到头也就洗一次澡，实在是洗澡太费水了。 想到水，唐宁下意识地看向系统商城的出售商品模块，没想到里面还真有卖水，什么井水、清泉水、无根水，连海水都有，有卖就有买，她赶紧去看收购模块，好家伙，这收购跟出售的价格一毛一样，还有数量限制，也就是说她不能逮着一只羊薅毛。 想要靠卖水发家致富是不现实的。 无奈，唐宁长叹了口气，就知道系统不会给她漏洞钻。 江氏听到声音，低头一看，以为唐宁是因为吃野菜才唉声叹气的，心下不好受，安慰道：“闺女，现在年景不好，外头的粮食实在是太贵了，你爹和你大哥那边最近也接不到什么活计，咱们实在没钱买粮食，等过段时间粮食收上来，娘再给你做一顿硬实的好不好？” 正文 第四章 唐家的晚饭 唐宁抬头，对上江氏强颜欢笑的脸就知道她说的只是安慰人的话，现实情况应该很艰难，她来了十几天，虽然对什么事情都不上心，可偶尔听唐俊生他们聊天还是知道一些的。 今年旱情严重，上半年种的粮食几乎是颗粒无收，仅有的那么一点点也交了各种苛捐杂税。 一家子忙活了大半年，什么都没剩下，要不是唐俊生和唐正还有手艺活，他们一家真要喝西北风了，原本以为这种情况到了下半年会好一些，可现在都要入秋了，老天爷没赏脸，地越来越旱，有的庄稼都直接干死了，按照目前这情况，下半年的收成只怕比上半年还不如。 不过唐宁没敢在江氏面前说实话，而是附和着她重重地点头，睁着明亮的大眼睛好奇地问道：“娘，你说现在粮食贵，有多贵？比肉还贵吗？” 江氏莞尔，以为唐宁馋肉，有些心酸地垂下眼敛，记得他们家上回吃肉还是过年的时候，一块六两左右的猪瘦肉，外加一根剔得极其干净的大骨，是当家的给人做活，主家人给的谢礼。 她把肉切得薄薄的，大骨熬汤，加上野菜和豆子，硬是弄了一大锅稠粥，让一家子吃了一顿带点荤腥的饱饭，过后这种吃食就不再有了。 江氏强忍着不让眼泪沁出来，柔声说道：“咱们吃的杂面和黑面没那么贵，只是今年年景不好，再加上打战，赋税收得重，往常十二文就能买到的东西，现在都翻了一倍，若是不省着一些，今年冬天只怕是难捱了。” 说难捱还是轻的，从夏收后十里八乡时常能听到饿死人或者易子而食之事，更多的是卖儿卖女，江氏生怕这些消息吓到孩子，压根不敢在他们面前提，只能越发闷头的做活，可惜老天不下雨再怎么拼命都没用，可地里的活不干又不成。 现在他们的情况别说养活孩子了，自己只怕都快饿死了，要是他们没了，几个孩子怎么办？ 想到这里，江氏打了个激灵，赶紧摇摇头，不干深想。 灶膛里的火旺了起来，江氏又舀了半瓢水出来，沿着锅沿小心翼翼倒进去，趁着烧水的功夫，她转身出去了一下，回来手里多了半碗杂面，将半碗杂面倒进干净的陶罐里，跟切碎的野菜和在一起，等水沸了再把裹着杂面的野菜碎弄散了放进去，丢进去几粒粗盐巴，煮一会儿盛出来。 这就是他们今晚的伙食，多么原汁原味，朴实无华。 野菜的苦涩味道混着杂面各种口感，让你吃第一口绝对不想再吃第二口，真把一整碗吃光了绝对不是因为这东西好吃，而是饿得受不了了。 因着对晚饭没有期待，等江氏把陶罐端出去唐宁的眼皮子都不带眨一下的，磨磨蹭蹭的，顺手帮着江氏把大锅和灶台给收拾了。 这举动落在江氏眼里就是女儿长大了，越来越懂事了，绝对想不到唐宁是抗拒这样的伙食。 夜幕降临，唐宁坐在院子里一直朝家门口的大路张望，直到快沉下来了，唐俊生和唐正的身影才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唐宁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免担心唐忠，那小子也不知道上哪儿折腾了，天都黑了还不回来，一会儿唐俊生和唐正问起，她还真不知道怎么替他开脱。 就在唐宁焦急的时候，只见后院传来一声闷响，她下意识地转身，就看到一道黑影猫着腰进了灶屋。 没等唐宁追过去，唐忠已经拿着水瓢咕噜咕噜地猛灌了好几口水，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蹦跳两下就站在唐宁面前，笑嘻嘻地朝她挤眉弄眼，“姐，你今天没跟我出去真可惜了，我们下午又弄到了不少好东西，跟你说......” 不等唐忠说完，唐宁已经扯着他的衣服，示意他看向门外。 唐忠这才发现他爹和他大哥不知道啥时候已经推门进来了，顿时吓得瞪大眼睛，双手捂住嘴巴。 那傻了吧唧的样子明显就是做贼心虚，唐正一眼就瞧出不对劲了，更别说唐俊生了。 “臭小子，你今天又去哪里捣蛋了？”唐俊生的眉头倏地皱了起来，不怒自威。 唐忠下意识地摇头，脑袋跟拨浪鼓似的，结结巴巴地辩解道：“没没没......没捣蛋，就是跟二愣子他们出去玩了......” 说着，唐忠还求助地朝唐宁眨眼睛。 唐宁知道唐俊生很是反对他们这些小孩去进山玩，看唐忠这样子就知道肯定又进山了，还跑到深处去了，不然也不用心虚成这样。 想到唐忠老实交代屁股可能要开花，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帮他开口，“爹，大哥，弟弟就是上树替我掏鸟蛋了，没闯祸，娘已经做好了晚饭，你们赶紧洗洗吃饭。” 唐忠狂点头附和。 唐俊生瞧着心事重重的样子，也没深究，倒是唐正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捏了捏唐宁的脸蛋，又拍了拍唐忠的脑袋，显然他猜到了。 姐弟俩站在黑夜里面面相窥，欲哭无泪。 唐忠竟然还有心思跟唐宁接着刚刚没说完的话题，“姐，没事，大哥不会告发我们的，我跟你说，我们在山里发现了一颗山核桃和几棵快要成熟的枣子，到时候我们一起摘去......” “你们还在外面嘀咕什么？进来吃饭！” 江氏一声吆喝，打断了姐弟俩的对话，唐宁急着想问清楚，却不得不忍住，跟在唐忠后面进了堂屋。 堂屋里乌漆嘛黑的，不是来了客人或者重要的活动，一般是不会点蜡烛的，只有暗淡的月光洒进来，让人勉强能看到一些轮廓。 好在大家不是近视，倒也不会出现看不清东西的情况，不过这里的人几乎全都营养不良，即使不是近视，夜视的能力也不好，通常吃了饭大家就出了堂屋，坐在院子里小坐片刻再回去睡觉了，第二天天不亮又起来干活，周而复始。 一碗野菜面疙瘩汤也就几个面疙瘩，剩下的全是汤水，不用两口就能搞定，唐宁进了堂屋屁股还没坐热，唐俊生父子三人已经吃好出去，她愣了一下，赶紧将剩下的汤水喝掉，帮着江氏把碗筷送到灶屋。 原本她是想帮忙洗碗的，江氏怕她看不清，碎了家里仅剩的碗筷，硬是将她赶了出去。 正文 第五章 深夜拜访唐老二 唐宁无奈，只能听话到外面“陪坐”，这时候他们这地界的好处就显示出来了，地广人稀，全是黄土，连根杂草都少见，小飞虫自然也少，最常见的就是蚊子，晚风徐徐吹拂，再加上穿着长裤长袖，也不用担心大晚上的被咬出一身包。 她刚坐下，就听唐俊生跟唐正叮嘱道：“黄员外家的活再两天就差不多了，之前听你二伯说靖川坡的村长儿子要成亲，需要打一些家具，也不知道这活定下了没有，晚点我去你二伯那边一趟，你也过去一起听听。” 听唐俊生这意思是打算把唐正培养出来，让他独当一面了。 唐正眉头微皱，迟疑着开口，“爹，大堂姐刚刚回来，二伯估计正头疼着呢，听说已有几日没有出去拉车了，我们现在过去，能打听到消息？” 江氏刚洗好碗过来，听到这话，随口道：“不要紧，你跟着你爹过去，把你妹妹也带过去，我这边再准备点野菜和两个鸡蛋，就说去看望你大堂姐，顺便再打听一下，要是你二伯那头没消息就算了。 柔丫头也是个命苦的，这几日我本是想过去的，可是你们忙着做活，起早贪黑不得闲，地里的活又指着我一个人，等我忙完天都黑了，自个儿过去也不合适，现在你们一起去正好。” 唐宁的二伯唐俊杰是个鳏夫，原配早逝，只有唐柔一个闺女，现在唐柔丧夫带着孩子被赶回娘家，二房这种情况，江氏一个人大晚上的过去确实不合适。 唐俊生当即起身，同跟着江氏回屋，两人在里面嘀嘀咕咕说了好一会儿，出来的时候唐俊生手里多了一个提篮，江氏又麻利地跑去灶屋抓了两把野菜出来。 唐正瞧差不多了，给唐宁递了个眼神，唐宁立马乖觉地站起来。 兄妹俩跟在唐俊生后面离开家门，唐忠本来也想跟着一起去，碍于刚刚被唐俊生说了一通，又被唐正看穿，不敢随行，只能忍住不去。 三人出了家门就是一条宽广的黄土路，边上连点灌木都没有，一览无余，简直不要太好走。 唐宁今日刚得了系统，虚拟币也不再是鸭蛋，心情不错，连走路都是蹦蹦跳跳的，要不是怕唱歌露馅，她都想高歌一曲。 瞧她这心情好的模样，唐俊生和唐正面上也轻松了几分，也有心情跟她扯上一两句。 父子三人拉了两句家常，走了快一刻钟才到唐俊杰家，两家其实离得不远，从唐宁家过来，期间也就经过一户人家而已，就因为他们这里地广人稀，家家户户的距离也跟着拉开了。 唐俊生带着孩子们轻车熟路地推开院门，朝里头喊道：“二哥睡了不？” 随着他这么一喊，屋子里突然传出孩子的哭声。 父子三人面面相窥，唐俊生略有些尴尬，一个不小心，似乎吓到孩子了。 寻思间，另一间屋子的门开了，一个身影从里面火急火燎地跑出来，“啥事啊！大晚上的跑过来！风大，赶紧去堂屋说话！” 唐俊杰一边招呼三人，一边敲响隔壁的房门，“闺女，你三叔带着阿正阿宁过来了，忙活完就带着孩子去堂屋坐坐。” 好一会儿屋子里才传出一声应和。 唐俊杰长叹了一声，低头犹豫了片刻，转身往堂屋走。 推开堂屋的门，里头真的就是伸手不见五指，好在唐俊杰去灶屋点了一根蜡烛过来，一行人终于能看清屋子里的情况。 唐俊杰这房子是当年成亲的时候起的，比唐宁家早建了几年，唐柔没出嫁前都是她在收拾，唐柔出嫁后就唐俊杰一个人住，多少随意了一些，角落里堆了好几捆麻绳，和一摞摞整齐划一的柴火，应该是要卖的。 整个堂屋除了角落那堆东西，也就正中央这一张方形木桌和四把凳子，简直干净得可以。 三人坐下后，唐俊杰又要去忙活，唐俊生忙把人拉住，“二哥，你别折腾了，我们就是过来坐坐，顺便看看侄女和两个孩子，又不是外人，还用你忙前忙后伺候！” 唐俊杰闻言，这才跟着坐了下来，唐宁借着烛光，总算看清了唐俊杰的模样。 唐俊生今年虚岁三十二，唐俊杰顶多比他大两三岁，瞧着却老了五六岁不止，再加上唐柔的原因，面上多了凄苦忧愁之色，显得越发沧桑了。 唐俊生瞧几日不见的二哥就跟换了个模样，心里也不好受，将篮子推到唐俊杰面前，粗声粗气地说道：“这是我跟孩子他娘的一点心意，给阿柔和两个孩子补补，前阵子黄员外家的活逼得紧，我们也没能及时过来，现在那头差不多要收尾了，我这边总算不那么忙了。” 唐俊杰摇摇头，唉声叹气地说道：“你那边什么情况我能不知道？知道你们关心那丫头就行，东西就不用了，现在大家都难，你们家还有三个孩子要养活，换点粮食才是正经。” 唐俊生摇摇头，非要把东西留下，“一码事归一码事，这些东西给阿柔和孩子们吃正好，换粮食也换不了多少，今天我和老大回来，路上听人说粮食又涨了。” “又涨了？”唐俊杰错愕又震惊，眉头深深皱了起来，“前阵子不是已经涨到二十五文一斤了？还涨？” 唐俊生沉默地点点头，一样愁苦，“涨到二十八文，今天好些人在粮铺外头闹事，还有人嚎啕大哭，集市上乱作一团，衙门那边派了衙差都压不住，还是官兵过来才平息了乱事。 我原本还想着上半年收成不好指望下半年，可下半年这情况看着还不如上半年，今天集市上这么一闹，衙门也没说降价或者减少税收，只怕秋收过后大家都要活不下去了。” 唐俊生听得面色发白，正好唐柔一手抱着孩子，一个牵着一个小女孩过来，大家才止住话题。 唐宁自觉起身让座。 唐柔摇摇头，轻声细语地说道：“妹妹坐着就好，我让妮子去搬凳子过来。” 妮子就是唐柔身边的小女孩，瞧着也才三四岁的模样，走路都还不怎么稳当呢。 正文 第六章 野果子 唐宁连忙把凳子递过去，麻利地出了堂屋，“姐，你就别跟我客气了，我去就行，大晚上的，可别让孩子摔了。” “让阿宁去就行。”唐俊生发话了，唐柔便不再推辞，抱着孩子坐了下来。 唐俊生看她消瘦憔悴的模样，心疼道：“你三婶给你拿了几个鸡蛋和一些野菜，还有一把红枣，听说你在钟家也没好好坐月子，回来就仔细养养，你还有你爹和我们这些叔伯兄弟姐妹，不用想太多。” 唐正也在这时候开口，“爹说的是，堂姐好好养着不用想太多，有什么难处尽管去家里找人，我和我爹可能不在，可我娘就在地里，阿宁和阿忠都在家附近，喊一声他们就出来了。” 唐宁搬着凳子刚进门，听到这话连连附和，“对，我就在家附近，不是在家里干活就是在山脚下采野菜，很好找的。” “就你这皮猴子，还能这么勤快？”唐正表示深深的怀疑。 唐宁狠狠剜了他一眼，傲娇地哼声道：“好女不跟男斗！” “哈哈哈......”唐俊杰和唐俊生都跟着乐了。 “阿宁，二伯没记错的话是好男不跟女斗吧！你这丫头还真是古灵精怪！” 这话一出，连唐柔都有了笑意。 唐家虽然是普通农家，但早些年没这么多天灾人祸的时候还是有些家底的，唐宁的爷爷把长子唐俊才送去念书，再让长子教底下的几个弟弟。 后来家中买了一头驴，就让老二唐俊杰学赶车，等老三到了差不多年纪，又寻思着把人送到木匠那边当学徒。 最小的儿子因为头脑灵活，坐不住，不肯听爹娘的安排，自己跑去酒楼当小二，凭着那张能说会道的嘴，硬是将日子过得风生水起，比几个哥哥都好。 即便是年景不好的现在，唐宁小叔的日子也是四家里头最好的，可惜他们一家早早搬到离酒楼近的城郊，离这边远了些，坐驴车要一个时辰，寻常时候他们是不会回来的，估计到现在小叔一家还不知道唐柔被赶回娘家，不然不可能这么风平浪静。 唐宁讪笑了两声，插科打诨，“随便随便，都一样，活学活用嘛！” 唐俊杰很是赞同地点点头，同唐俊生感叹道：“可惜是个丫头，不然以她这性子和嘴皮子，倒是能跟老四混混。” 唐俊生听得头疼不已，“二哥，你可别夸她了，平日里跟她弟弟上房揭瓦，连山里都敢去，胆子大得我都害怕，你再夸她，她说不定能把天都给同出一个窟窿！” 唐宁的眼睛瞬间瞪得老大，感情她爹和她大哥什么都知道，那她干啥还劳心劳力地和唐忠演戏？想到这里，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古灵精怪的模样又惹得唐俊杰笑了几声。 兄弟俩扯了几句唐俊生才问起靖川坡那边的情况。 唐俊杰闻言，皱着眉头看向唐柔，欲言又止。 唐俊生一家瞧他这样，也奇怪地看向唐柔。 唐柔在众人的注视下垂眸，抱着孩子的手紧了紧，压低声音说道：“爹是担心衙差说的那事吗？” “啥事啊？”唐俊生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唐俊杰叹了一声，左手在桌面上拍了一巴掌，眉头越皱越深，都快拧成团了，纠结了好一会儿才道：“我那没福气的女婿是怎么没的你们应该也听说了。” 唐俊生微微颔首，“知道，衙门口贴的告示我看了，战死的名单里头有他。” “呜呜呜......”唐柔压抑的哭声响起，妮子害怕地紧紧贴着她。 唐宁看到母女二人这可怜的模样，心下难受，意识进入系统里，在出售商品模块里头看了一圈，原本想给孩子买块不起眼的糖粒哄一哄，谁知道她连购买副食品的资格都没有，别说糖粒了，连糖水都没得买，顾不上吐槽系统抠门，她立马查看天然植物。 看了好一会儿才咬咬牙买了二两白刺，这东西又小又甜，红艳艳的，看着就好吃，最主要的便宜，系统只收她一文钱。 当唐宁把几颗白刺塞到妮子手里的时候，小丫头惊呆了，连恐惧都忘了。 唐柔泪眼朦胧的望过去，被那几抹鲜红刺了眼，下意识地推拒，“怎么还带果子出门，赶紧自己留着吃，给阿忠解解馋也是好的。” 今年干旱，别说野果了，连野菜都快被大家挖空了，唐宁手中这几颗指甲盖大小的果子绝对算得上好东西，她可没脸要。 唐俊生这会儿也认出了白刺，惊呼道：“哟！闺女厉害啊！这东西是你找到的还是老二那个皮猴子？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这种野果得到村子十里外的野山头才有吧。” “爹？”唐宁震惊地瞪大眼睛，她爹还认得这玩意儿？ 唐俊生没好气地哼哧道：“别以为你打马虎眼我就不知道你们干的那些事！不让你们上山你们就往远了跑，老二今天是不是又上哪儿倒腾了？不然怎么会那么晚回来！” 唐宁怔了怔，见唐正一副狐疑的模样，当即拼命点头，认了。 被误以为跑远了总比被知道进山来的强，至少不用唐忠不用挨揍。 一旁的唐柔听了，越发不肯要这果子。 唐宁最不会这种人情世故，直接绕过唐柔，二话不说就把白刺塞到妮子嘴巴里，这才嘟喃道：“这是我给小外甥女的见面礼，又不是给你的！” 说着唐宁捏了捏妮子的脸蛋，笑嘻嘻地逗弄道：“好好吃，小姨这边多的是，吃完了还有。” “真的吗？”唐正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大家的目光倏地射过去。 唐正扯了扯嘴角，不得不解释道：“我就是想问问这丫头哪里摘的......” 这话倒是没毛病，可惜唐宁也不知道哪里摘，当即把兜里剩下的白刺都拿出来，撇嘴道：“看见了随便采的，也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大哥要是嘴馋就分你一些，剩下的都给妮子。” 唐正莫名其妙被戴了个嘴馋的帽子，十分无语，“我还能惦记你这么点东西？不过是想着这果子还算稀罕，若是能再采一些卖到集市上，多少也能得几文钱，毕竟现在粮食贵得我们都快买不起了，家里的存粮可撑不了多久。” 正文 第七章 唐柔的遭遇 唐正身为三房长子，对家中的情况自然是了如指掌。 说起粮食，话题又绕回了挣钱上面。 沉默了好一会儿的唐俊杰继续说道：“我女婿战死后，朝廷给了一笔抚恤银，具体多少我们不清楚，不过到了阿柔这边还有五两银子，因为这五两银子和房子田地，我女婿那些兄弟硬是逼着阿柔改嫁。 阿柔刚刚丧夫，两个孩子又这么小，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改嫁，她不同意，钟家那边就使手段，把人往死了逼，甚至还抹黑她的名声，要不是同村的几个妇人看不过去，赶集的时候寻空跟我透了风声，我还不知道她在钟家的日子这么艰难。” 听到这里唐俊生气得眉毛都竖起来了，狠狠拍桌，“可恶！二哥，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说？你要是说了我们兄弟几个再加上阿正他们，定把钟家那些人收拾得连屁都不敢放！” 唐柔哽咽着替唐俊杰辩解：“三叔，是我不让我爹跟你们说的......一来，要是事情闹大了，我还在钟家，孩子们又小，你们走后，我们的日子肯定更不好过，二来，你们也忙，我也不想再给你们添堵......” “什么话！”唐俊生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了，可惜他没胡子，说着他又瞪向唐俊杰，埋怨道：“大侄女不说，你也由着她胡来，白白让人欺负了去！” 唐俊杰又是一声叹息，有气无力地说道：“能怎么办？阿柔公婆还在，一个‘孝’字压下来，她能怎么反抗？再加上两个孩子到底是姓钟，钟家只要以他们要挟阿柔，阿柔也没办法。 知道对方只想要那些家财后，我们父女两合计了一下，干脆把那笔抚恤银给他们，作为交换条件，两个孩子都要跟我们走。 若是寻常年景，钟家那边还可能犹豫一下，可现在家家户户都没啥粮食，不可能养着这两个小的，要是留下孩子，他们转头给卖了，我们闹起来，钟家那边也不好做人。 权衡之后钟家答应我们带走两个孩子，条件是抚恤银和房子田地都要留下，大家签了文书，还去衙门盖了手印，往后阿柔和两个孩子跟钟家那边算是彻底断了关系。” 众人闻言，沉默了，断都断了，这会儿再闹也闹不起来了，只是这口气憋着实在令人恼火。 片刻后唐俊生长长吐了一口浊气，憋屈地说道：“罢了，大侄女也不要太难过，那样的亲戚不要也罢，正好两个孩子改姓唐，二哥这房也不怕后继无人。” “我都没想这么多，你倒是安排得明明白白。”唐俊杰有些哭笑不得，看了唐柔和孩子们一眼，幽幽说道：“现在的问题不是这些，而是打战这事，衙差去钟家报丧的时候，曾多嘴提了一句，好像是这回打了败战，咱们这边几乎全军覆没，连带兵的主帅也死了。 现在边关那边乱得很，什么人都有，更重要的是我打听到一些消息，似乎朝廷又要征兵了，咱们这里离边关最近，兵役肯定是躲不掉，我们家就我一个，横竖轮不到，可你们家有三个，阿正今年正好十五，若是朝廷文书下来，你们父子俩必须去一个。 不止是你们家，大哥那边也要出一个，这兵役十有八九是有去无回，我这几天为了这事都快急白头了。” 唐俊杰早就想跟唐俊生说这事，可又不知道怎么提，毕竟消息还没下来，万一是假的岂不是害人家担惊受怕一场，要是真的，这事也躲不掉，平白惹人着急伤心。 唐俊生父子俩因为这番话皆白了脸，久久无言，倒是唐宁还算镇定，同唐柔问道：“大堂姐，那些衙差可还说别的？” 唐柔老实摇头，“当时我大受打击，整个脑子都是空白的，那话也是因为对方安慰我，我才记在心里，事后越想越不对劲，就跟我爹说了。” 唐俊杰忧愁地缓缓说道：“阿柔一说，我就急急忙忙去打听了，我是赶车的，拉的人多，一些小道消息也多，出了兵役这事，我还打听到其他的消息，说是朝廷除了征兵，还要征粮和征铁。” “什么！”这回连唐宁都不淡定了，长大嘴巴惊呼道：“朝廷这是穷疯了吗？上半年的粮食都被收刮干净了，下半年收成又不好，我们上哪儿给粮食？还有这个征铁又是个什么东西？” 别怪她没见识，以前历史就学不好，看小说也没看过征税还征铁的，她现在真的是脑子一片空白了。 唐俊杰倒是面色如常，道：“你个小丫头不知道也是正常，朝廷通常是只征收粮食，征铁就是每家每户出几斤铁，这个铁可以是菜刀，也可以是大锅，或者其他铁打的农具，征铁这事不多见，我长这么大，也就遇上一回了。” 唐俊生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了，只是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都到了征铁这地步了，我们这边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保得住！再说，现在家家户户能有几件铁器？那可都是吃饭活命的家伙事，都给征收了要大家怎么活！” 七尺硬汉这会儿也忍不住落下滚烫的眼泪，少年老成的唐正都被吓得没了主意。 唐宁半个身子都扑到了桌面上，眼巴巴地看着唐俊杰，“二伯，现在咱们怎么办啊？我爹和我大哥肯定不能去打战的，他们拿个锯齿小刀还行，让他们上阵杀敌就是去送命！ 再说了，我娘辛辛苦苦在地里没日没夜的干活，也得不了多少粮食，今年冬天还不知道怎么过，要是粮食都被征收走了，我们一家就得去喝西北风了！” “丫头你别说了......”唐俊杰无奈地朝唐宁递了个眼色。 唐宁这才发现唐俊生已经快要愁晕过去了，她吓得赶紧过去将人撑住，绞尽脑汁安慰道：“爹，天无绝人之路，实在过不下去了咱们大不了逃了就是，反正守着这里迟早也是饿死。” 或许因为她不是土生土长的人，对根没什么执念，现在一脑门就是想着如何躲开这些乱事，心里怎么想嘴上就怎么说了。 正文 第八章 逃跑的念头 此话一出，众人全都惊呆了，在他们根深蒂固的思想里除非真活不下去了，不然绝对不会离开生养他们的土地，有的人更是宁死都不愿意离开。 唐宁这种想法说是大逆不道都不为过。 唐正率先开口，白着一张脸哆哆嗦嗦道：“小妹，你怎么敢这么想！” 仔细听还能发现他声音里带着几丝颤抖和茫然绝望。 唐宁倒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一边挨着唐俊生，一边把脚踩在凳子的横杆上借力，大大咧咧，不拘小节，“有什么不敢的！在活命面前，其他事情都得靠边站！再说了，现在逃的又不是只有我们家。 听阿忠说，村子里有几户家境殷实的都卖了房子和田地，搬去远方亲戚那边了，听说往府城那边去了，更远的说是要搬去甘州。”唐宁把最近听来的小道消息跟大家分享。 唐正一脸震惊，“那些人家不是去走亲戚了吗？” 唐宁一言难尽地看着她这时而精明得过分，时而又耿直得可爱的大哥，“人家就那么一说，你还真信了！你见过走亲戚一走大半个月不回来的？谁家亲戚这么热情好客！” 灾年里谁家不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煮饭恨不得竖着米粒下锅，哪有多余的粮食去招待上门的亲戚。 唐正先是怔了怔，才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就是脸色更加难看了。 “我这几日一直在家，倒是没听到这些风声，不过上个月镇长的大儿子倒是真的拖家带口的出村了。”唐俊杰摸着下巴沉思，像他这种拉客的，一般嘴巴严实，要是客人不说，他也不会主动打听，这样坐他驴车的人才多，也因为这样，他都没仔细琢磨镇长大儿子一家离开的缘由。 “现在看来他们还真是跑了！”唐俊生无力地说道。 连镇长家都在想着法子偷偷搬走，可见这里是真的不能待了。 “爹，那我们呢？我们也要逃吗？”唐正活到这么大，第一次这么彷徨无助。 别说他了，就连唐俊生自己都没了主意。 “逃又能往哪里逃？咱们一家的根都在这里，住得最远的亲戚就是你小叔一家。”唐俊生是真的愁白头了。 唐俊杰也沉默了，屋子里偶有唐柔抽泣的声音，令气氛越发沉闷压抑。 好半晌唐宁才再次开口，“爹，我们还是走吧！离开这里还有活命的机会，现在不走，等朝廷文书下来就彻底走不了了。” 唐俊生心里乱的很，左右摇摆无法下定决定，皱着眉头道：“爹不是真的不想走，可就算文书没下来，我们也不是说走就能走的，离开这里是要有路引的，没有合适的理由衙门是不会给我们路引的。 再说了，我们就算找到合适的理由也要有个去处，外边什么情况咱们都不知道，往哪儿去啊！” 唐俊生急得跺了跺脚，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唐宁明显察觉到他的背弯了，整个人看起来憔悴又沧桑，心莫名一痛。 虽然她没把唐家当成自己家，对这里更是没有什么归属感，不过不可否认的是唐家这些人对她是真的好，这种亲情是她以前从未体会的，这也是为什么她虽然一边痛骂系统把她弄到这种鬼地方却没执着着要系统把她送回去。 现在这情况，她就更加不能走，即便要走，也要先帮唐家度过这次危机，等唐家人稳定下来，她再好好琢磨这件事。 下定决心后，唐宁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明显不一样，瞧这一屋子人颓废的模样，她道：“爹，路引这事因为还是可以操作的，你们这边不能弄，大伯和小叔那头应该有办法，他们一个在布庄当账房，一个在酒楼当小二，人面广，见识多，定有主意。 至于去处......二伯和爹跟大伯和小叔商量一下，看看外头哪里比较安稳的，我们就往那边去。” 唐俊生显然被唐宁这番话说动了心思，不过他还有其他顾虑，并未直接应下。 倒是唐正有些着急，“不能再想想别的办法吗？真要离开吗？小妹，你就难道一点儿也不会舍不得吗？” 这回唐宁倒是回答得很干脆，“我只舍不得你们，其他的还好，只要跟爹娘大哥小弟在一起，去哪儿我都没意见。” 唐正怔住了，似乎被唐宁给点醒了，焦急不安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下意识地看向唐俊生。 唐俊生瞧长子这模样就知道他被说动了，沉吟道：“出远门不像你们想的这么简单，首先这路引一关就不好办，就算办好了路引，山高水远，路上的匪寇也是一大隐患，还有干粮盘缠，我们家已经没什么钱了，走不了多远，等干粮吃完，盘缠用光，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们要怎么办？ 万一路上再有个头疼脑热的......” 他们年纪也不小了，就算死也宁愿死在熟悉的地方，要是客死异乡，他肯定会死不瞑目的。 唐正本来已经鼓起勇气，被唐俊生这番话说得又动摇了，要是出远门有这么多危险，那还不如不走。 唐宁听得眉头都揪起来了，“爹，大哥，咱们现在的处境艰难，这边肯定是待不了了，离开还能搏一把，赢了咱们全家还在一块儿，就算真遇上爹说的这些问题，我们也不是没有办法的，到时候随机应变就是了，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啊！” “好一个随机应变，坐以待毙！没想到你这丫头小小年纪倒是懂得不少，比我们这些半截身子入土的还有魄力！可惜不是男子，不然咱们唐家还能更进一步。”一直没吭声的唐俊杰感叹了一句。 唐宁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无语道：“二伯，现在可不是感慨的时候，咱们得想办法，想办法......” 她满脑子都是怎么逃出去，一双眼睛提溜直转。 还别说，瞧她这干劲十足不认命的样子，大家明显要比刚刚精神了一些。 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唐俊杰拍板道：“好了，就算要走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办成的，天色晚了，你们赶紧回去歇息，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另外，老三，你明儿去做活的时候看看能不能抽空去布庄跟老大说一声。老二那边估计得老大去通知。” 正文 第九章 长夜漫漫 他们这地界人少，一个镇子统共就那么一点人，说是镇子其实跟村子差不多，又穷又荒凉，偌大的镇子也就那么两三条街热闹，赶集就在那一片，唐家老大唐俊在那边的布庄当账房，找他还是比较快的。 除了最近的集市热闹一些，再远就是县城了，去县城得坐驴车或者骡车，来回一趟大半天的时间就没了，唐家老四唐俊毅就在县城的酒楼当小二，以往都是唐老二赶着驴车送客到那边得了空才见唐老四一面，现在家中这种情况，唐老二走不开，找唐老四只能让唐老大去办了。 回去的路上，唐俊生和唐正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走路都是低着头，幸好他们这地方路还算平整，不然得走到沟里去。 唐宁瞧他们无精打采的模样，好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又什么都没说，跟在他们身后默默地进了家门。 江氏这会儿还没睡，听到动静立马开门，皱着眉头问道：“怎么去了那么久？” 唐俊生摇摇头，声音低沉又沙哑，“晚点再说。” 话罢，唐俊生回头，见两个孩子都各自进了屋这才关上房门。 江氏看他这样就知道靖川坡那边的活黄了，替他宽衣，温声劝道：“靖川坡那头的活不做也没事，肯定还有别的人家有活，你的手艺大家还是认可的，不行咱们再少收点，定有人自己找过来的。” “我担心的不是这事，而是......”唐俊生张了张嘴，对上江氏那双询问的双眸，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唉声叹气了片刻，才将唐老二说的事情告诉江氏。 江氏要不是这会儿已经坐在床板上，只怕是会马上晕倒在地，压抑着声音崩溃大哭，“怎么会这样啊！这是要我们家破人亡啊！要逼死我们一家啊！” 唐俊生吓得紧紧抱住江氏，哄劝道：“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你得冷静下来，实在不行大不了我们逃了就是。” 江氏哭声一滞，愣了一下，摇头道：“能往哪里逃？我们家都穷成这样了，连盘缠都凑不齐，路上还危险重重，没有路引，我们哪也不能去，哪也去不了！” 说着，江氏越发绝望了。 唐俊生搂着他，一时无言，江氏的担心也是他无法解决的难题，他自己心里都没底，又如何劝解江氏。 这一夜夫妻二人抱作一团，睁着眼睛到天亮，仿佛认命坐等判刑一般。 睡在隔壁的唐宁压根不知道自家爹娘已经愁成这样了，舒舒服服地睡到自然醒，推开房门，只见唐忠一个人正在院子里拿着一根棍子耍着毫无章法的招式。 四下张望了一圈，同唐忠问道：“爹娘和大哥都出门了？” 唐忠头都不回地应道：“早走了，锅里给你热了吃食，等你吃完我也要出门了。” 唐宁脚步一顿，诧异地看向他，“上哪儿去？” “昨天不是跟你说了，我们在山上发现了一颗山核桃和几棵枣树，上面的果子都快熟了，大家说好这几天轮着去那边守着，等果子一熟马上摘下来，省得让别人捷足先登了。”说着唐忠扔了手上的棍子，作势就要往外冲。 唐宁赶紧揪住他的衣领，将人往院门里拉了两步，“你等会儿，我跟你上山。” “好啊......”唐忠回答完才意识到唐宁说了什么，整个人就跟见了鬼似的跳了起来，“姐！你想通了？不难受了？” 唐宁朝他翻了个白眼，“我本来就不难受，行了，别废话了，一会儿带我进山，还是老规矩，我背篓子给你们放风，你们捣鼓看看有没有好东西，多多益善。” 在唐宁的记忆里，这对姐弟俩经常背着爹娘跟村子里的皮小子进山，每回都能弄到一些好东西打打牙祭，不然就他们家这伙食，姐弟俩都没法有现在这面前看得过去的体格。 “好说！”唐忠朝唐宁露出一口不算白的牙，看得唐宁直皱眉头，这会儿穷人家没那么多讲究，再加上他们这里缺水，大部分人一辈子都没刷过牙，就是早上起来喝一瓢水了事，牙齿全都黄得不像样。 唐忠现在还小，牙齿黄的没有大人那么明显，要是再过几年，只怕想白回去都难了。 想到这里，唐宁惊恐地捂住自己的牙齿，跑到灶屋里对着水缸里的水仔细照，确定自己的牙齿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后她才松了口气，将锅里已经化开不知道是面疙瘩还是面糊水的东西给吃了。 眉头皱了皱，她麻利地将碗筷收拾好，背上篓子，顺便将家里的砍柴刀带上，跟着唐忠飞快地往后边的山坡上跑。 从他们家进山，要先上后面的高坡，沿着高坡上的土路蜿蜒之上，下了高坡还要走一段路，穿过一些人家，直到人烟越来越少才到山脚下。 他们这地界不仅人吃的东西少，野兽也一样，现在是初秋，野兽也要开始准备过冬屯粮，山里并不安全，以前就出现好几起村民进山被野兽咬伤或者咬死的事件，久而久之，他们这里的人都不会轻易往深山里走，除非真的活不下去。 不过那种情况也要几十个壮汉结伴进去碰碰运气，不可能一两个人单独行动。 现在是荒年，山外围估计已经被村民收刮了好几遍，只怕连野菜都难寻，唐忠他们能找到山核桃和枣子肯定是往深山里跑了，也不知道是跑了多远，唐宁知道深山里危险重重，就是不清楚这砍柴刀顶不顶用，万一碰到危险他们能不能逃得了。 一路上唐宁一直闷不吭声地赶路，倒是让走在前头的唐忠奇怪不已，“姐，以前这种事情你都会追着我问个底朝天，今天怎么看你一点都不好奇似的。” 唐宁抬头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现在都在路上了，问那么多干嘛，就算你们找到的地方很危险，就凭这山核桃和枣子，我们今天也必须过去。”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唐忠摸了摸后脑勺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又想不明白，只好摇摇脑袋不去想了。 正文 第十章 单独行动 姐弟俩到了山脚下，唐宁发现那里已经有一伙人候着，等他们走近，为首的那个大个子朝他们两个招招手，拉着唐忠小声商量道：“我就知道你会把你姐带出来，所以我也把我妹妹带来了，狗蛋带了他堂哥阿贵，铁头谁也没带，现在咱们有七个人，五个男的，两个女的，正好分三组。 轮着进山守着，其他人就在附近找东西，老规矩，不管找到什么，大家平分。” 唐宁听力不错，将大个子的话听了个全，在记忆里仔细搜索，知道这人就是二愣子，其他人都是唐忠的小伙伴，这群人里面，她唯一能说得上话的就是二愣子的妹妹小枣。 不过小枣平日里要在家里做活，出门的次数不多，两人虽然说得上话，接触却不多，最近的一次还是夏收那会儿，大家去田里帮忙，遇上了打了声招呼。 想到这里，唐宁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小枣已经自来熟地蹭到她身边，兴奋地抓着她的手，“阿宁，一会儿咱们一组好不好，我哥嫌弃我，说我就会拖累他。” “那他为什么还要带你过来？”唐宁看了二愣子一眼。 小枣委屈地撇了撇嘴，嘟囔道：“因为我也想摘，我哥说我来了这边就要帮忙捡东西，不然再也不带我了。” 唐宁见小枣比她还要矮一些，一会儿去的又是深山，有些担心，本想劝一劝，余光瞥见小枣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再加上唐老二说的那些事情，劝人的话不知道怎么就说不出口了。 这种连吃饭都可能吃不上，随时可能饿死的时候，能找到吃的对大家来说就是天大的事，她都想着去冒险，又有什么资格阻止别人，而且说多了人家指不定还以为她想独吞呢。 想清楚后唐宁不再多言，而是问小枣有没有带什么防身的东西。 小枣兴匆匆地从篓子里拿出一把砍柴刀，笑嘻嘻地说道：“这个怎么样？” 唐宁：“......” 好家伙，原来大家都是一个思路，她讪笑着没再吭声。 那头唐忠几个终于商量好分组的事情，唐忠不放心唐宁，姐弟俩一定要在一起，正好小枣要和唐宁一组，三人凑到一块儿，狗蛋阿贵是堂兄弟，必须分开，最后铁头和狗蛋一组，二愣子和阿贵一起。 因着是第一天，由二愣子和阿贵先去守树，其他人就在那附近找吃的，大家互相照应。 进山的时候，唐宁一直好奇地四处张望，心里紧张，面上不显。 西北这边的山跟南方的山差异不是一星半点的，穿越前她住在东南沿海，那边的山山势平缓海拔低，四季常青，适合踏青游玩，而这边的山高耸陡峭，连绵不绝，四季分明，在山脚下就能感受到秋的萧瑟，刚刚踏入山林，光线就被密集挺拔的桦树柏树遮蔽，视线暗了许多。 穿过这片树林，越往山上走，四周的植被越来越丰富，开始出现一些不知名的野果，可惜只要是有点见红的都被搜刮走了，一树青绿，让人叹气。 小枣见唐宁一直盯着那几株野果子，便拉着她的衣服转移她的视线，“别看了，看也吃不到，大家都盯着呢！” 她这么一说，唐宁才留意到这附近还有许多人来过的痕迹，别问她怎么看出来的，俗话说这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有路了，这附近除了他们走的这条山道，还有许多小道，显然是被人蹋出来了，已经成了真正的山路。 这种地方就算有什么好东西也轮不到他们几个孩子。 唐宁认命地继续跟着大部队往前走，越往山上走，四周的小道越来越少，直到后面就剩下他们走的这一条，唐宁还以为他们会这么一直往前去，结果走到半道上二愣子就带着大家拐了弯，从一块大石头便绕下去，跳入一个小沟里头，再爬上小沟令一侧。 接下来的路都是几个男的拿着树枝开出来的，他们在前面敲敲打打，唐宁和小枣就在后头紧紧跟着，顺便再扫一扫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还别说，真让唐宁发现了一只野兔的身影，可惜野兔这种东西跑起来只能看到残影，想要抓这玩意儿可不是简单的事情。 她叹了口气，继续跟着大家伙儿往前走，一路上并没有什么茂盛的灌木丛，大多是土疙瘩和乱七八糟的石头，路不平，他们这么敲打也是想赶走一些藏在石头下面的蛇虫鼠蚁，走到山谷里的时候，唐宁还发现两侧山坡上长着许多松树，上面结了不少松果，不过大多还是青绿色，不到采摘的时候。 她只能遗憾地收回视线，跟着这群人七拐八拐的，终于在翻过一个小山坡后看到了所谓的山核桃和枣子树。 这几棵树就长在一起，一棵山核桃，七八棵枣子树，因为没人发现，上头有些熟透的果子也没人摘，不过因为在最上面，他们要采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估计是这个原因昨天唐忠才没带东西回去。 几个孩子被眼前的景色刺激到，全都哇哇叫，不用二愣子安排活计就知道该做什么，爬树的爬树，找长树枝的找长树枝，小枣已经开始在地上扒拉，恨不得把那些小缝隙都给翻一遍，只要找到一颗歪瓜裂枣她都能兴奋地又叫又跳。 唐宁原本也想跟她一起找，可看了小枣捡的那些枣，不是被鸟吃过的就是已经烂了一半，这种成色只怕系统都不收，她要了也没用，干脆不跟小枣抢，在附近转悠转悠。 走的时候她也没忘记跟唐忠打声招呼，把砍柴刀拿出来，一手砍柴刀，一手长棍子，给自己加了把劲儿，气势汹汹地往远处走。 只走了一会儿她就怂了，尤其是翻过边上的山坡再下去就看不到唐忠他们了，她得赶紧往回撤，没想到下坡的时候因为走得急，被边上的松树枯枝勾住了头发，轻轻挣扎了两下没挣扎出来，一气之下，她放下棍子上手拽，结果一只手没能掰断树枝。 气得她拽着树枝往树干上狠狠踹了两下，顺便发泄这段时间心中的郁气。 噼里啪啦，树上掉下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正文 第十一章 意外收获 唐宁下意识地捂头保护，发现一只手抓着树枝，一只手拎着砍柴刀，压根动不了，没等她反应过来，系统突然出声了“宿主是否出售松鼠一只？” 松鼠？什么东西？她什么时候抓到松鼠了？ 这念头一闪而过，唐宁想都不想就回答：“要！” 叮的一声，系统播报：“收到精品活松鼠一只，重九两半。” 唐宁立马往右上角看，发现余额从十四文变成九十文，也就是说这只她连见都没见过的松鼠给她挣了七十六文，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会儿动静已经停了，唐宁见自己没有受伤，松了口气，咬咬牙，挥起砍柴刀将“缠着”她不放的那根树枝给砍了。 等她恢复自由了才赶紧跑出松树圈，同系统管家问道：“刚刚那松鼠是怎么回事？我连松鼠的影子都没瞧见，怎么就出售了？还是精品！” 这事就跟天上掉馅饼似的，虽然对她有利，可没弄清楚的话她这心里没底。 系统倒是挺爽快的，直接帮她解惑，“宿主刚刚踢了松树，树上的松鼠正好掉进你的篓子里，也算你获得的，系统主动询问是因为宿主心里一直想着卖货，若宿主没有卖货的欲望，系统便无法自动检测。松鼠成色好，没有受到任何损伤，鲜活，所以判定为精品。” 也就是说精品不止要成色好，还要鲜活，不能有任何损伤。 唐宁恍然大悟，舔了舔嘴唇，荡漾出一抹灿烂的娇笑，得寸进尺地问道：“你有这本事，能不能帮我探索一下这附近哪里有好东西，这样我也能省一些功夫，你还能收到的东西，一举两得对不对？” “请宿主不要总是想着走捷径，系统没有这个功能，若是宿主需要好物探测仪可以努力赚取虚拟币，开启新权限。”系统管家木有感情地说道。 “真有这种好东西！”唐宁一双眼睛放光，摩拳擦掌地准备进去购买商品里转转，结果点进去才意识到自己权限低微，连这东西在哪个分类里都查不到，更别说查看价格了。 没能达到目的，她显得有些颓丧，系统管家瞧她这样，无奈提醒道：“宿主需要自己奋发向上，开发自己的潜力，只要有心，没有什么是找不到的。” 什么意思？ 唐宁疑惑着想要开口询问，可惜系统管家直接下线，鸟都不鸟她。 唐宁撇撇嘴，长出了一口浊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始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系统虽然阴险狡诈又不讲人情，可在交易方面还是很靠谱的，涉及货物的事情它不可能信口开河，最后那句也绝对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要她开发自己的潜力，她有什么潜力？现在这破身子连掰断树枝的力气都没有，还有什么好指望的。 想到这里，唐宁郁闷不已，四周实在太空旷了，也就旁边这棵送了她一只松鼠的松树有些看头，难不成上边还有松鼠？ 没道理啊！刚刚动静那么大，没掉下来的应该也跑光了吧！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她把篓子扣在脑袋上护着，再次靠近松树，站在松树底下狠狠踹了两脚，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篓子被砸了好几下，唐宁无比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 待动静过后，她在地上看了一圈，连个松鼠毛都没见着，倒是在角落里发现了一颗山栗子。 怎么松树上面会有这东西？ 她一脸问号地半仰着脑袋，围着松树绕了两圈后又靠近摇了一下，大体确定山栗子是从什么地方掉下来后，她咬咬牙，将篓子和砍柴刀放下，卷起袖子往树上爬。 这会儿她又不得不庆幸这松树长在山坡上，有一定的斜度，再加上枝干粗壮，弯曲而上，她才能颤颤巍巍的爬上去，要是换成那种笔直的大松树，她连最矮的分枝都攀不到。 一路小心翼翼地爬到山栗子掉下来的地方，唐宁在那附近仔细摸索，果真让她找到了一个松鼠窝，那只倒霉的松鼠估计是在自个儿家门口的时候被她踹下来的，这动口瞧着有一个成年男子拳头大，里面乌漆嘛黑的，借着光线隐约能看到一些山栗子的影子。 她纠结了许久，不敢直接将手伸进去，只好下去弄了个树枝再爬上来，折腾了许久才从松鼠洞里掏出好些山栗子橡子还有些许山核桃，以及一些不知名的野果子，瞧着还挺新鲜的，零零散散这些东西合起来竟然也有两捧，幸好系统在，不然她还得下去把篓子弄上来装。 系统自动识别后，机械地说道：“检测到宿主有山栗子二两半、山核桃二两二、橡子四两一、山泡子八颗、刺萢2颗，半颗野柿子，是否全部出售？” 唐宁犹豫了一下，将半颗野柿子去掉，其他的全都卖了。 叮的一声，她的虚拟币余额从九十文增加到一百三十文，具体系统怎么算这些东西品级她没细看，只深刻意识到勤劳真的会有收获，明明昨天早上她还是个一文钱都没有的穷光蛋，现在就已经身怀一百三十文的富翁了。 别看这点钱不多，对唐家来说已经是一笔巨款了，虽然不能提现，可她能从系统商城里购买到比市面上还便宜的物资，最重要的是她已经攒够初次升级空间仓库的条件了，简直不要太美。 现在对她来说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花一百虚拟币把一立方米的空间升级成十立方米，或者继续攒钱，到了一定额度开放商品类别。 唐宁很纠结，这一百三十文对她来说得来不易，谁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这种好运气，在不确定自己还能有这种狗屎运的情况下，她忍住了升级空间的冲动。 不过有了这笔钱她显然踏实多了，也肯稳扎稳打的寻思着下一步怎么走，不再像之前一样满脑子都是钱和卖东西。 就在她走神的时候，唐忠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树下焦急地朝她喊道：“姐，你怎么回事？我在那边看你一直围着这颗树转，上去了也不下来，是不是遇上麻烦了？还是不敢下来？” 唐宁回过神来，对上唐忠那双担忧的眸子，咧嘴一笑，“我找到了半颗松鼠吃剩下的野柿子，你接着。” 正文 第十二章 山栗子野柿子 唐忠还没做好准备唐宁就把柿子扔了下来，他赶紧手忙脚乱地接住，唐宁这才从树上慢慢往下爬。 看到这半颗野柿子唐忠的表情真是一言难尽，“你就为了这半颗野柿子在这里耗了这么久？” 果然女人是不能指望的。 不过这话也就在心里想想，他可不敢说出来，怕挨揍。 唐宁哼了一声，没好气道：“你看看这四周连颗野柿子树都没有，我能找到这东西已经很厉害了，再转转，说明不一定附近就有野柿子树。” 松鼠不会离开自己的领地太远，它能弄到野柿子说明不远处肯定有野柿子树，说不准还有成熟的野柿子。 唐忠脑子灵活，被唐宁一点立马明白过来，当即拿着那半颗野柿子跑去跟伙伴们商量。 二愣子他们刚刚还对唐宁不干活心有不满，碍于唐忠是主力之一，不好说什么，这会儿听了唐忠的话对唐宁那点不满完全消散了。 几人合计了一下，由唐忠和狗蛋带着唐宁去找野柿子，小枣在这边找了半天，确定没什么东西可以捡的，也要一起过去。 唐忠二话不说将人带上。 四人站在松树下瞭望，最终决定往没去过的地方转转，因着会脱离人群，他们又带了好些防身的树枝和棍子。 从松树这边的高坡下到令一边，景色又变了一个样。 小枣压抑着激动的心情跳脚道：“你们快看，是毛栗子，山栗子......好多山栗子！” 是的，没错，他们眼前是一小片松树林，松树长得稀疏，透过这些松树能看到后面那一片山栗子，在山栗子的边缘就有几颗野柿子，那只松鼠肯定就是从这边弄到那些过冬的食物。 想到这里，唐宁心下火热，抬脚就想往里走，却被唐忠拉住。 “怎么了？”唐宁不解地回头问道。 狗蛋解释道：“我们没来过这边，这里还有这么多吃食，动物肯定也多，在还没确定是否安全之前，我们要小心一些。” 唐宁立马朝狗蛋竖起大拇指，琢磨了片刻，道：“这样，我去把二愣子他们喊过来，反正那边守着也没事干，不如先到这边探探情况。” 唐忠和狗蛋对视了一眼，同意了唐宁的意见。 等唐宁把二愣子三人领过来的时候，三人都惊呆了，做梦也没想到附近还有这么一大片好东西，他们差点就错失了宝山。 激动过后，二愣子果断带着几根长树枝和砍柴刀走在前头探路，进了松树林，四周窸窸窣窣的声音多了起来，抬头还能看到那些在树上一闪而过的身影。 小枣盯着那些东西猛吞口水，“好多松鼠啊！” 这些在他们眼里可都是难得的肉。 几个男孩子也馋，不过他们没忘了此行的目的，应该忍着不去看，继续往前走，穿过松树林他们总算看清了这片山栗子林。 约莫二三十棵山栗子树，长得稀稀拉拉，还有许多杂草，偶尔能看到一些身影在草丛中一闪而过，漂亮尾羽反射着五彩的亮光，不用看都知道是野鸡，这玩意儿跑得快，他们几个孩子目前还没有抓野鸡的能力，除非设陷阱，但时间来不及。 就在大家被野鸡分了心神的时候，唐宁已经开始动手采摘了，这片山栗子都成熟了，里头不少松鼠蹿行，鸟儿也不少，还有野鸡野兔在地上虎视眈眈，再不动手就啥也抢不到了。 众人看唐宁开始下手，也赶紧回过神来，分散开，使劲儿往篓子里扒拉，只有唐忠不紧不慢的，一边摘一边警惕地四下张望，始终不敢离唐宁太远。 唐宁看她这护姐心切的模样心里暖洋洋的，打算回去犒劳一下这位小骑士。 山栗子跟板栗不同，只是果子类似板栗罢了，这种树长的并不高，唐宁站在边上连石头都不用踩就可以摘到果实。 她一个成年人的灵魂干起活来效率肯定比几个孩子快，不过半个时辰，她身边这几颗山栗子树除了上面摘不到的，其他都快被她摘了个干净。 这么多山栗子就她这背的篓子肯定装不完，一部分被她存到空间仓库里去了，等攒了一立方她就卖掉，再继续摘，直到篓子里满满当当，怀里也装得鼓鼓的她才停下，回头一看，好家伙，唐忠竟然跟着二愣子几个爬野柿子，地上那堆着一堆野柿子。 这会儿野柿子只是有些红，还没软，带回去可以放上好几天，不管是存着还是卖了都不错。 正当唐宁寻思着怎么弄一些野柿子卖给系统的时候，小枣主动过来约她去摘野柿子。 唐宁眼睛一亮，爽快地应了，将背篓跟小伙伴的放在一起，爬树去了。 一群人从上午忙道晌午过后，瞧时间差不多了他们才收手，回去的路上唐宁依依不舍地一直回头，后边还有不少好东西呢！ 唐忠见她迈不开腿，忙劝道：“姐，咱们今天摘的够多了，总要给这山里的动物留一些，不然它们没吃的会跑出山祸害粮食。 你也别看了，这些东西估计明天就没了，我们再来也摘不到什么了。” 唐宁一脸茫然。 二愣子在前头说道：“那些小畜生精着呢，看果子少了这么多，它们肯定会加快速度囤食物，哪里还会给我们留着。” 唐宁恍然，又有些失望，小枣比她还失望，跺了跺脚，骂了几声小畜生。 一行人沿着来时的路加快脚程，紧赶慢赶总算在太阳下山前走出去。 众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脸上也有了笑意。 二愣子几个击掌庆祝，笑嘻嘻地说道：“今天又是幸运的一天，我们没在山里碰到危险，要好好感谢山神。” 说着二愣子带头，几人面对大山，虔诚拜了三下。 唐宁入乡随俗，也学着他们的样子拜了拜，这才带着唐忠跟他们分开。 这次大家收获颇丰，就没有分东西这一说，该是自己勤劳得到的就自己带走，谁也不用眼馋谁。 最开心的莫过于唐宁了，原本她还在纠结着要不要升级仓库空间，谁知道就看到了那一片林子，在虚拟币余额满两百文的时候她果断花了一百文将空间升级到十立方米。 正文 第十三章 天黑来人 升级后的空间可以存储更多的东西，于是她跟发疯似的使劲儿扒拉，恨不得将十立方空间都装满。 现在她的背篓里全是山栗子，怀里也装得满满当当的，两只手上还拎着唐忠临时编的篮子，装的全是野柿子，八成的空间也全是山栗子和野柿子，还有路上偶尔遇上的小野果和野菜，除此之外，又卖了好些给系统。 唐忠也不遑多让，身上能背的能提的全都是东西。 二人进了家门，确定家里无人立马对视一眼，将东西弄到唐宁的房间。 他们家也就唐宁自己睡一间，另外一间房间是爹娘的卧房，剩下那间唐正和唐忠一起住，东西只有放在唐宁的房间里才不会被发现。 姐弟二人将东西卸下后长长松了口气，唐宁这会儿才发现自己眼前发黑，踉跄着坐下来，缓了缓，发现自己的肚子已经饿扁了，她从早上出门就没再进食过，忙了一天，这会儿已经是极限了。 身边的唐忠也一样，不过这小子皮实，饿了就啃野柿子，也不管这东西能不能下嘴，他的肚子能不能消化，吃了一个就好了，唐宁吃不来，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强迫自己忽略饿肚子的事情，同唐忠低声商量。 “小弟，这些东西我们要想办法卖了，不能留在家里，更不能让爹娘知道。”这会儿山外围有什么东西唐俊生和江氏比他们清楚，东西一暴露，这对夫妻俩肯定知道他们进山了，定会气得打断他们的狗腿，就算不打断他们的腿，一顿竹笋炒肉也是跑不了的。 尤其是这段时间唐俊生和江氏心情不好，会不会因为他们偷偷进山把怒火转移到他们身上，那就太憋屈了。 唐忠显然还不知道那些事情，被唐宁这么一问，眼中满是疑惑，“姐，我还打算跟爹娘邀功呢！不让他们知道我们怎么解释？” “平时看你挺机灵的，怎么这会儿这么笨！”唐宁恨铁不成钢，咬着牙将昨晚唐老二说的事情告诉唐忠，沉吟道：“爹娘现在正烦着，让他们知道我们进山，肯定要被收拾，与其让他们担心，还不如我们偷偷把东西处理了，换成铜板，将来逃命的话还能派上用场。” 唐忠听得目瞪口呆，“姐！你都开始为逃命准备了？不......不是！我们真的要逃吗？” 唐忠有些慌了，他长这么大还没离开过镇子呢，外面的世界什么样的他一无所知，还有这里的小伙伴，他舍不得。 唐宁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打气，“振作一些，一切听爹娘的意思，我们不过是早做打算罢了，你要是信得过我就把东西交给我处置，明日你进山，我去卖东西，顺便弄些柴火回来，家里的柴火快没了，再去摘点野菜，省得爹娘总觉得我们什么事情都没干。” 唐忠还在想着离开镇子的事情，有些心不在焉的，任由唐宁安排。 姐弟俩出了房间，唐宁开始打扫院子，顺便烧了一锅热水，不多时，江氏回来，一脸疲惫地进了灶屋，瞧见锅里的热水，眼里难得有些笑意，夸了唐宁两句就开始闷头做饭。 一样的菜色重复做，唐宁闭着眼都知道下一步该干嘛，等母女俩忙活完唐俊生父子也归家了。 饭桌上江氏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等吃完饭，江氏收拾妥当就火急火燎地回了房间，唐俊生也不像往日那般在院子里小坐片刻。 不一样的氛围令唐忠越发不安，他拉了拉唐正的衣裳，小声嘀咕道：“大哥，我们真的要搬家吗？” 唐正看了一眼爹娘的房间，垂眸，“这些事情大人会处理，你一个孩子不用操心，别老去危险的地方就行。” 说着唐正去灶屋看了一眼水缸，拎着个水桶打算去提水。 唐忠努了努嘴，踟躇了片刻还是追着唐正去了。 唐宁瞧院子里都没人了，也跟着回了房间，她的房间就在爹娘隔壁，现在的房子压根没什么隔音效果，隔壁说话声音大一些都能听个一清二楚，要是隔壁说话声音小，贴着墙壁仔细听也能听个大概。 唐宁好歹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压根不屑干这种听墙角的事情，不过非常时期非常对待，她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后，真贴在墙壁上偷听爹娘说话。 江氏焦急地说道：“今天我在地里干活，跟镇子里的人打听一下才知道，咱们镇子真有不少人离开了，有的说远房亲戚娶孙媳妇，有的是奔丧，还有说出去做生意的，都是一个地方的，屁丁点儿大，谁不知道谁，那些说出去做生意的也太不走心了，可恨之前我都没留意！” 唐俊生一脸无奈苦笑，“别说你没留意，就连我都没察觉到镇子少了好些人，大多都是一家走几个，不明显，所以也不会太关注。” “现在是一家走几个，后面就全都接走了，而我们这些被蒙在鼓里的只有等死的份儿！”江氏的声音里满是沮丧和无可奈何。 “不是还有很多人家都没动静嘛！你也别想得太悲观，今天我去跟大哥说了一声，大哥立马写信让布庄的车队送去县城，老四那边估计已经收到消息了，快的话明天就该回来了......” 唐俊生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吆喝声，仔细听还不止一人。 夫妻俩一前一后出，只见院子里站了五个人，仔细一瞧，唐俊生惊喜地瞪大双眼，“大哥二哥小弟，你们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唐正和唐忠把水提到灶屋，道：“路上碰到大伯二伯小叔，就跟他们一起回来了。” 唐俊毅摸着唐忠的脑袋，笑呵呵地上前，“三哥先别说了，我这边带了些东西回来，让嫂子做点吃食，咱们边吃边聊。” 江氏这才发现唐俊毅手里还拎着一个篮子，忙上前接过，嗔怪道：“人回来就成了，还带东西做什么！” 唐俊毅摇摇头，呵呵笑着解释道：“我这么久才回来一次，嫂子就别跟我见外了。” 正文 第十四章 奢侈一把 众人寒暄了两句，唐俊生带着一群人去了堂屋，江氏去则往灶屋走。 唐俊才一进门脸色就沉了下来，重重了拍了下桌子，骂了几声难听的话才看向唐俊杰，“老二，大侄女被人欺负成这样你都忍了，把我们这些兄弟当什么了？这事当初你就不该瞒着我们，现在事情过去这么久，我们再找上门有理都成没理了！” 唐俊才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上这么憋屈的事情，被欺负的还是自家人，别提多堵心了。 唐俊生忙劝道：“大哥，你别骂二哥了，大侄女的事已经这样了，再生气也没用，好在两个孩子都跟钟家断绝关系，大侄女也不用再记挂着那边，我昨天跟二哥说了，多了这两个孩子，二房也不算后继无人。” “放屁！一码事归一码事，要是老二跟我们说了，我们不仅能抢回两个孩子，还能保住那些银子，再怎么说那也是大侄女和两个孩子的，白白便宜了那一窝豺狼！”唐俊才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唐俊杰。 一只手叉腰，一只手不停敲着桌面，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和江氏打过招呼后的唐老四一直没怎么开口，见大哥实在是气狠了，才缓缓说道：“大哥，当初大侄女这亲事还是我保的媒，也是我识人不清，二哥什么性子你也清楚，你若要骂就骂我吧。” 唐俊生气结，没好气道：“你跟着裹什么乱！” 唐俊才抬了抬眼皮，冷哼一声，“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少和稀泥！” 屋子里兄弟四人正因为唐柔的事情掰扯，房间里的唐宁已经悄悄尾随江氏进了灶屋。 江氏正要掀开篮子，旁边就冒出一个黑黢黢的脑袋，差点没把她吓出心脏病，定睛一看，是她家倒霉孩子，气不打出来，往唐宁的屁股拍了一下，“干啥跟做贼似的，晚上没吃饱？” “咱们什么时候吃饱过！”唐宁不过这么随口一接。 江氏顿了顿，没有吭声，将篮子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对着月光仔细瞧看，唐宁一眼兴致勃勃，盯着案板上那一块肉眼睛都亮了，压低声音兴奋地说道：“娘，你快看，有肉了！” “你娘没眼瞎，看得到。”江氏有些哭笑不得，看孩子这反应心酸得不行，想了想，一咬牙，道：“一会儿娘把这肉都给炖了，咱们一起吃肉！” 唐宁的目光顿时变得惊悚，“娘，你怎么了？” 按照江氏这抠门......不，是节省的性子，这块肉应该只能割一小块下来，剩下的挂他们房间的房梁上，或者做成腊肉，一口气全煮了，未免也太奢侈了吧！ 江氏总不能跟唐宁说他们家快没了，要哭不哭要笑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垂眸道：“小孩子别多问，你去我房间装一些糙米，咱们煮糙米粥吧，花生一会儿过水了，给你爹他们当零嘴，鸡蛋拿出两个，剩下这些收回去，往后你们兄弟姐妹一天吃一个。” 江氏将篮子里的东西安排得明明白白，只是这不留底的做法让唐宁有些转不过弯来，等她把鸡蛋提回江氏房间，摸索着拿糙米的时候才发现他们家是真的没啥粮食了。 米缸里的还有半缸粮食，麻袋装着，估摸着有糙米黑米杂面黑面，这些粮食就是他们一家的存粮了，看着多，实际上都不够他们一家吃上两个月，再加上下半年旱得厉害，地里的收成只怕连交税都不够，粮铺里的粮食又贵得离谱，根本买不起，指望这么点存粮，他们一家饿死是迟早的事情。 唐宁这一刻才真正意识到粮食对这个家的意义，想到江氏他们对她的爱护，她咬咬嘴唇，进入系统。 经过这一天的勤劳干活，她的虚拟币扣除之前用掉的那点，还有升级空间花出去的一百文，现在还有两百八十文，这也是为什么今天离开的时候她会这么舍不得，那些可全都是钱啊！ 有了这两百八十文，对她开放的商品又多了一些，之前她只查看了大米的价格，都没心思去看其他粮食的价格，趁现在有钱，赶紧仔细看一看。 不查不知道，一查唐宁差点笑歪了脸，系统里除了大米和面粉比较贵一些，其他粮食的价格还是挺公道的。 例如一斤中品玉米渣系统卖十五文，下品玉米渣只要十二文；一斤中品黑面十文，下品黑面七文；一斤中品杂面十一文，下品杂面八文；一斤中品糙米十二文，下品糙米九文。 唐宁看完，咬咬牙先买了一斤下品糙米试试。 余额一下子从两百八十文变成两百七十一文，她手中也多了一斤小麻袋装的下品糙米。 接着窗子洒进来的月光，她仔细对照了一下系统出售的糙米和米缸里的糙米有什么区别，还别说，系统出售的下品糙米看着比他们家米缸里的糙米还要饱满一些，就是碎的厉害，想要找到完整的都不容易。 不过这些糙米混到他们家米缸里想必江氏也不会发现。 于是唐宁又从系统里买了两斤糙米，一斤中品一斤下品，对比一下，中品糙米颗粒都是好的，在她眼里，这样的糙米已经很好了，至于上品是啥样，她现在也没兴趣去探究。 把糙米混好，唐宁舀了一把赶紧出去。 灶屋里江氏已经把水烧开了，看唐宁去了那么久，蹙眉问道：“可是没找到？” 唐宁摇摇头，把东西放下，乖巧地回道：“太黑了，耗了些时间。” 江氏没再说话，等水沸了把米放下去，再把肉切碎，又去收拾野菜，至于花生，已经弄好上桌了，她看灶屋里没什么需要帮忙的，便转身去了堂屋，刚进门就听唐俊毅无奈地说道：“你们都别说了，阿柔现在很好，也不想再跟那边有什么瓜葛，与其一直纠结她的事情，不如想想接下来怎么办。” 说起这个话题气氛越发沉重了，屋子陷入短暂的沉寂。 唐宁搬了一把凳子过来旁听，凳子落地的声音引来几位叔伯的注意。 唐老四好笑地调侃道：“我们家阿宁坐得四平八稳的干啥，听书呢！” 正文 第十五章 走不掉的 唐宁摇摇头，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打算听听大伯二伯小叔和我爹商量，要是你们决定离开镇子，我也要早做准备。” 一个半大的小姑娘说着老沉稳重的话，四人大人都有些忍俊不禁，却没有继续逗弄她。 唐老四收起玩笑的嘴脸，沉吟道：“今天上午收到大哥的信我就坐不住了，跟酒楼的掌柜告了个假，匆匆忙忙地跑回来，你们说的那个路引，根本就办不成！” 一句话惊得众人差点弹起。 “怎么就办不成了？镇子上好些人都弄到路引跑了。”唐俊生白着脸慌张道。 “是啊，镇长的儿子也离开了，这事千真万确，人还是我拉的。”唐老二急了，他把兄弟都喊回来就是为了路引的事，现在唐老四一开口就绝了他的指望，实在让人无法接受。 看唐老二这样，唐老四忙道：“二哥你别急，听我说，之前镇上的人能走是因为离开的人少，而且人家有正当的理由，还能疏通关系，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大家都不傻，走的人多了肯定有人猜到内情，再加上小道消息那么多，有点本事的都想离开，万一文书下来这里的人都跑光了，县令也办法跟上头交差。 所以现在衙门已经不给人办路引了，除非是外面进来的才能离开。” “这也太不人道了吧！万一人家真有事情要出远门也不行？”唐宁的声音有些突兀。 唐老四倒没在意那么多，直接说道：“出远门可以，但是不能离开肃州境内，县衙给的路引只能到肃州和甘州的边界，只要人还在肃州境内，上头下的命令我们就躲不掉，还是要回来。” “这是要绝了我们的后路啊！”江氏端着一盆香喷喷的肉粥进来，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半点吃肉的欢喜都没有，若不是这粥太珍贵，她只怕都要手抖把粥给洒了。 坐在门边上的唐宁还真怕江氏拿不稳，赶紧上前帮忙把粥放到桌上，扶着江氏坐到她的位置，替她擦眼泪，“娘，爹他们还在想办法，你别哭了。” 唐俊生心里也急，可他作为一家之主，不能乱，当即说道：“你看看你，还不如一个孩子淡定，咱们趁热吃点东西，一会儿再说。” 他得想想怎么办才好了，要是去服兵役，这个家就要交给大儿子了...... 唐俊生想的有些多，喝粥都显得心不在焉，一屋子的人也就唐宁吃得最欢，这顿饭可是她穿越后吃的最丰盛的一顿了，撒花庆祝一下。 她这没心没肺的模样看得唐正羡慕不已，余光瞥到身边的唐忠，也跟饿死鬼似的使劲儿扒拉，他都无语了。 唐忠察觉到大哥的视线，猛地回头，一脸茫然，他不过是学着大姐喝粥而已，很奇怪吗？ 大人压根没管孩子们之间的官司，快速用了饭食，江氏去收拾桌子。 唐老四长舒了一口气才接着说道：“我在酒楼里听了不少事，大辽都快打进来了，皇上还想着修避暑山庄，说是因为一个娘娘耐不住暑热，上面一句话，苦的就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但凡他们收刮的民脂民膏用来打战我都无话可说。 可皇上拿这些东西去修避暑山庄我心里不痛快，昏君这样，大周迟早是要亡的，我还听说有不少民间组织起义。” 唐俊毅眼中闪着精光，唐宁看得心脏猛跳，“小叔，你不会是想着加入那些群体？你可别干傻事！” “老四，阿宁说得对，这种事情咱们不能掺和，万一败了，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唐俊生白着脸劝道。 唐俊毅无奈苦笑，“三哥，你看我像有那种本事的人吗？再说了，我还有妻儿要照顾，也不可能去冒这个险，跟你们说这些事情是想让你们知道外头有多乱。 咱们这里是边陲小镇，地广人稀，远离西京，消息也落后，依我看，现在外面肯定有许多流民，大家都能走出去，没道理我们走不出去。 我想大家可以去办个路引，也不用出肃州，只要能离开这个小镇就行，等走出去后再好好想想往哪里去，这要不进城，没有路引也无妨。” 唐俊才听完唐俊毅的建议后，迟疑着摇摇头，“你这办法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太冒险了，这样出去半道上被盘查可就成了逃民了。” 大周律法规定，凡是逃民可以就地处决。 唐俊杰和唐俊生压根不敢赌，更不敢拿妻儿的性命去赌。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之时，远处突然传来凄厉的哭声，在这种大晚上的听起来实在有些渗人。 唐俊生兄弟四人冲出堂屋，江氏也跟在他们身后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眺望，不确定地说道：“好像是李三家的，要不要去看看？” “等等，那边好像还有火把。”唐俊生眼尖，瞧着不对劲没敢马上出门。 哭声还在继续，不一会儿就有一伙人举着火把过来。 唐俊才站在最前头，看清楚来人后，马上抬脚跑过去，“李沐兄弟，这大晚上的是出了什么事？” 李沐带着这伙人不过是从唐俊生家路过罢了，听见唐俊才的声音，他诧异地听了下来，“俊才哥？你回来了？” 唐俊才点点头，往李沐身后好奇地瞟。 李沐顺着他的视线，皱着眉头沉重地说道：“李三和溜子死了，我是过来帮忙的。” “死了？他们不是......”唐俊才一脸震惊，没记错的话他今天从布庄出来的时候还看到这两人在集市那头闲逛，好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不仅唐俊才震惊，就连跟过来的唐俊生几个也懵了，这两人是镇子里出了名的好吃懒做，小偷小摸没少干，路过田间地头还能顺手拔人家几颗菜的那头，几乎到了人嫌狗厌的地步。 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两人被打不是一次两次了，严重的时候腿都被打断了，硬是撑过来了，那生命力简直比蟑螂还顽强，最近也没听说他们干了啥坏事，无病无灾的，说没就没，大家一时间还真不能接受。 李沐摇摇头，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正文 第十六章 唐宁下厨 唐家几人就这么目送着李沐他们离开，尸体从众人面前抬走，大家还能清晰看到上面覆盖的白布血迹斑斑，在这样的深夜，看得人遍体生寒。 饶是身强体壮的汉子这会儿也忍不住打个寒颤。 唐俊才最先回过神来，拉着唐俊生几个往屋子走，闷声道：“明日我再出去打听打听。” 李沐是镇长的二儿子，镇长的大儿子前段时间举家离开，现在镇长把事情都交给二儿子打理，唐俊才以前和李沐在一个私塾念书，有几分同窗情谊在那里，再加上他是布庄账房，也算是体面人，想来跟李沐套套近乎还是能知道一些内幕的。 众人商量完便散了，唐老大和唐老四跟着唐老二回去，那边房间多，住的开，唐俊生将他们送出院子，赶紧把门栓上，转身同三个儿女叮嘱道：“晚上睡觉警醒一些，门窗都关好了，没事别开门。” 唐正和唐忠老实点头，两个都是男孩子，唐正还是少年了，唐俊生不是很担心，最放不下的还是唐宁。 唐宁还在沉浸在直视尸体的巨大暴击中，猛地对上唐俊生担忧的双眸，赶忙拼命点头，“爹放心，我进了房间肯定不会出来，打死我都不出来！” 唐俊生张了张嘴巴，本想让唐宁去他们屋睡，被唐宁一堵，倒是没说出口。 唐宁回到房间后，二话不说插门，摸黑钻进被窝，将自己紧紧抱作一团，直到身上的鸡皮疙瘩消下去身子才渐渐放松下来，仔细回想刚刚发生的事情。 他们这里是边陲，虽然要什么没什么，但安全方面绝对是其他地方比不上的，毕竟这里是最靠近边关的城镇，战场上的将士军官在这边都有府邸，光是守卫就有几千人，又不是什么富饶之地，干坏事的人除非想不开，不然不可能在这里行动。 李三和溜子是镇上有名的混混，这么多年干了不少偷鸡摸狗的事，一直没被弄死，死于仇杀的可能性不大，而且这二人惜命的很，危险的、辛劳的地方绝对不会靠近，更不可能死于意外，再加上李沐当时的表情很难看，难不成这里面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情？ 唐宁越想越不安，瞥一眼自己的系统余额，就剩二百五了，逃难的话这点钱还真只能塞牙缝，说来说去还是赚钱比较重要。 想着想着，她就这么迷迷糊糊睡着了，直到唐忠过来敲门才悠悠转醒。 今日唐家不似以前只有他们姐弟二人，唐俊生父子已经把黄员外家的活做完了，一个去地里干活，一个在家里帮着挑水劈柴，还有江氏偶尔回来一趟，倒是热闹的很。 不过因为这样唐宁没法把房间里的东西弄出去卖，唐忠也不能进山。 姐弟二人心里着急得不行，眼看着日头都快升上去了，唐忠瞅准机会遛了，唐宁气得直跺脚，跑是跑不掉了，她还要留下来替他找借口圆过去，好在那些东西放得住，实在不行就卖给系统换成别的物资，随便找个借口也能糊弄唐忠。 打定主意，唐宁不慌不忙地帮劈柴的唐正收拾柴火，兄妹二人正在干活的时候唐老二带着唐柔和两个外孙进来。 唐正和唐宁赶忙起身招呼。 妮子因为上回得了唐宁几颗野果子，对她很是亲昵，还冲她笑了笑。 唐宁也跟着咧嘴一笑，领着唐柔和妮坐到背阳的地方，给她们倒了水。 唐柔怀中的婴儿哼唧了一声，唐宁跟着看过去，展颜一笑，孩子就是好，无忧无虑的。 唐俊杰往屋子里看了一眼，同唐正问道：“你爹娘都在地里？” 唐正点点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二伯先坐着，我去找他们。” 他估摸着唐俊杰是来送消息的，立马把斧子放下往外冲，唐俊杰喊都喊不住，急得直跺脚，“这孩子怎么跟炮仗似的，一点就着，我都没吭声呢！” 唐宁心下好笑，“二伯，我大哥这几天担心着呢，一点动静就疑神疑鬼的，你就别说他了，赶紧过来这边坐，虽然入秋，但日头上来还是晒得很，我去给你们弄点吃的。” 这回唐俊杰倒是没跟唐宁客气，顺口说道：“给你大伯小叔也做一点，我估摸着他们应该快回来了。” 他们这边是没有吃午饭的习惯，不过今日大家四处奔波，早上唐俊才和唐俊毅就吃了一点稀的糙米粥，混了个水饱，回来肯定饿得前胸贴后背。 唐宁爽快地应下，起身去了江氏夫妻的房间，花了九文钱从空间买了六个鸡蛋，特地选那种颜色跟家中鸡蛋不太一样的，又买了几颗野果子，把一文钱给用了，凑个整数她看着也舒服。 买完东西后，她只拿了三个鸡蛋，剩下三个放在大缸里，又取了一些糙米和黑面，最后带上那包野果子出去。 将野果子放在妮子面前的时候，小丫头眼睛都亮了。 唐宁慈爱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道：“都给你，慢慢吃。” 唐柔无奈摇头一笑，“你就宠着她吧！以后没有果子吃她还不得哭啊！” “不会！”唐宁傲娇地扬了扬脑袋，转身去了灶屋。 唐柔以为她说妮子不会哭，实际上唐宁的意思是这果子她多的是，怎么也不能让小丫头片子哭了不是。 进了灶屋的唐宁先把锅烧开，放水，再淘米，等米放进去了再去和面疙瘩，最后才是处理野菜，差不多熟了再放进去打散的鸡蛋液，整个香味全起来了。 这边大锅饭差不多熟了，那边小瓦罐炖的鸡蛋羹也好了。 唐俊生和江氏唐正踏进院子就闻到香味，三人面面相窥，同唐俊杰打了声招呼。 江氏一进灶屋就看到唐宁忙活的身影，过去就要帮忙，却被唐宁赶出去，“娘坐一下，我都弄好了。” “你煮了什么这么香？”江氏好奇地掀开锅盖，看到这一锅硬实的饭只愣了一下，并没有斥责女儿。 唐宁瞧她这反应就知道江氏心疼，小声解释道：“二伯说大伯和小叔一会儿就回来了，他们早上肯定没怎么吃，我就多放了些粮食，鸡蛋是我和阿忠捡回来的，我放了两个进去，那边还弄了一个蛋羹给大堂姐的儿子吃，剩下三个都放在缸子里了。” 正文 第十七章 死因 江氏惊讶于女儿竟然还留了蛋，顿时欣慰地笑了，“我家阿宁越来越能干了，那娘今儿就等着尝尝你的手艺。” 要是长子长女都能立起来，将来就算他们两口子有个万一，也不用那般担心了。 江氏想着，眼眶又红了，不敢让唐宁看见，便转身走了出去。 不过片刻功夫，唐俊才和唐俊毅也回来了，只是二人的脸色不大好看，才进院子就带着一伙人去了堂屋。 唐俊才沉着脸同唐正说道：“阿正，去院子里守着，不要让人偷听我们说话。” 这架势...... 唐正听话地出去，唐宁倒是混进屋了。 唐俊才也没管那么多，压低声音颤抖地说道：“我从李沐那边打听到李三和溜子的情况了，他们两个是被辽人杀害的。” “什么？”屋子里的人除了唐俊毅全都惊恐地喊了出来，唐柔更是吓得身子都颤抖了起来，幸好妮子在院子里吃野果子没跟进来，不然又得被吓一跳。 唐俊生慌得说话都结巴了，“怎......怎么会是辽人？难道辽兵已经打进来了？那我们......” 一旦边关失守，他们这里会成为第一个被敌军屠戮的城镇，这个消息比兵役赋税还要命。 “老三你先别慌，大哥，究竟怎么回事？”唐俊杰白着脸一眨不眨盯着唐俊才。 唐俊才眉头深锁，缓缓说道：“这话也是李沐身边的亲信透露的，我今日去找李沐，他就知道我的来意，往常还会寒暄几句，今日却直白的告诉我让我不要打听李三和溜子的事情，不过他隐晦提醒了我一句，要是有远亲，可去看看。 我一开始没明白，走出李府的时候正好碰到昨日抬着尸体的两个护卫从外面回来，嘀嘀咕咕说着什么伤口兵器，我就放慢脚步，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他们的意思是李三和溜子是被杀的。 杀他们的兵器是大辽的，兵器这种东西，向来是朝廷严管之物，民间顶多有些菜刀匕首斧头砍柴刀或者农具，再厉害些就是大刀和长剑、弓箭，这些东西还要跟官府报备，民间无法私藏。 现在大辽的兵器在大周境内杀了人，不管拿着兵器的是什么人都说明咱们这边关已经不稳了，最好的情况是有人把战场上的辽器偷偷带回来，又不知道怎么流了出去，才会有这辽器杀人一事。 最坏的情况......辽人已经潜入大周，并且就在我们镇子上。” “哐当”一声，江氏腿软跌落凳子。 唐俊生忙将人扶起来，焦急地同唐俊才问道：“大哥，你觉得哪种可能性大一些？” 唐俊才没有吭声，唐俊生一颗心沉入谷底。 “我们这回是非走不可了！”一直沉默着的唐俊毅幽幽说道：“今日大哥去了李沐家中，我便去了相熟的几个好友家中，这一去才知道，好些人都搬走了，已经两三日了，悄无声息的，谁也没说，便是左邻右舍都不知情，还以为只是有事不在家罢了。” 这就是人少地大的坏处，家家户户都有一定的距离，发生点什么事没有闹出大动静都没人知道。 “他们是怎么走的？不是不能离开肃州？”唐俊生急了，盘算着如何离开。 唐俊毅摇摇头，长叹了口气，“不知道啊！不管他们怎么走的，我的意思还是先弄个路引，不管去哪里，先离开再说，这边太危险了，大山就在后面，辽人什么时候过来，藏在哪里都不知道，不能待了。” 唐宁心下一紧，唐忠还在山里呢，忙问道：“小叔，辽人会翻山过来我们这边？” 唐俊毅面色沉重地点点头，“咱们镇上这片山脉就是大周的屏障，隔绝了两国往来，否则以大周这兵力，如何跟大辽抗衡这么多年？ 你以为这么多年来，便是遇上再严重的天灾人祸大家也没想着往山里走是为什么，野兽还是其次，最危险的往往是那些不知底细的人......” 唐宁听得脸都白了，现在她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快饿死也没什么人进山，明明他们跑了那么远也没碰上多厉害的野兽，怎么大家都没胆子去碰碰运气，现在看来是她想的太简单了。 可现在唐忠还在里头，怎么办？她要老实交代吗？ 就在唐宁惴惴不安的时候，唐俊生安抚着江氏去把饭菜端上来，喊唐正和妮子进来吃饭。 唐柔一瞧还有给她孩子弄的蛋羹，受宠若惊地直摇头，“三伯娘留着给堂弟堂妹吃，我儿子还小，吃奶就成。” 江氏木着脸摇摇头，“阿宁专门给孩子炖的，你别拒绝，吃了这顿还不知道下顿在哪里呢......” 江氏悲观的情绪惹得唐柔红了眼，并未再说拒绝的话。 这边唐宁却没心思留意她们的情绪，随意扒拉了几口饭就到院子里，甚至还往后面高坡跑了一段，盯着大山的方向祈祷唐忠平安回来。 眼看着天就要黑，还是没能看见唐忠的人影，唐宁越发焦躁了起来，正打算将唐忠进山之事告诉唐俊生他们那小子就回来了。 跟做贼似的蹑手蹑脚地将篓子弄进她的房间，又跟没事人一样走出来，要不是唐宁一直留意着还真没发现他的小动作。 人平安回来，她也跟着松了口气，不等唐忠炫耀今日的收获便把人往屋子里拽，拧着他的耳朵没好气地教训道：“还知道回来，我都快担心死了你知不知道，差点就跟爹娘说你进山去了。” 唐忠龇牙咧嘴的脸瞬间变得惊恐无比，“姐，你把我卖了？爹娘会打死我的！完了完了，完蛋了！” 唐宁看他这模样，再大的气也散了，“算你运气好，我还没来得及说，不过没有下回了。” “没说就好，没说就好......”唐忠一听唐宁还没说立马松了口气，压根没把她最后那句话放在心上，献宝似的将篓子搬到她面前，“喏，今日我又去那片林子，发现还有些野柿子就给摘了，我们还找到了一窝野鸡蛋，十几个，大家分一分，到我这边就剩下四个，都给你了。 正文 第十八章 不明之物 对了，昨天的东西不是说要卖了，怎么还在？” 唐忠一进屋就发现昨天那些收获堆在角落里，心里有些着急。 唐宁都无语了，“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这些，跟你说，不能再进山了，不仅是你，二愣子他们也不能去了。” 随后唐宁将李三和溜子的事情偷偷告诉唐忠，顺便还吓唬他后山里面有杀人不眨眼的辽人。 唐忠听得面无血色，一双眼睛好像不会转了一般，这幅呆呆的模样着实将唐宁吓了一大跳，以为自己恐吓过头了，忙安抚道：“我就是告诉你山里很危险，不能去，只要不进山就不会有危险，真的，你别害怕。” 唐忠转了转眼珠了，眼里有着惊恐和后怕，还有一丝挣扎。 因着站在他面前的是他最信任最依赖的姐姐，最终唐忠还是咬咬牙，从怀里拿出一个缠绕着藤条树叶的东西。 “这是什么？”唐宁好奇地解开，“一把匕首？哪里来的？” 说着她又低头仔细瞧看了一番，匕首擦拭过，看得出做工精致，刀尖不似常见的那种直尖的，而是弯曲，刀刃中间厚两侧薄如蝉翼，还有副刃，尖利，被这玩意儿轻轻一削，指头瞬间没掉。 这做工...... 这个时代能做出这么厉害的匕首也是不简单啊！ 唐忠白着脸直摇头，“在山里捡的，我就是看到石缝里有东西反光，好奇挖了一下......” 唐宁闻言，眉头深深皱了起来，再仔细研究了一下，匕首的手柄雕刻着复杂的花纹，上面还有她不认识的文字。 “这不是大周的东西！”唐宁肯定的说道。 唐忠的脸色越发难看了，他早就预料到，现在看唐宁得出跟他一样的结论，当即说道：“我现在就把这东西扔回山里，当这事没发生过。” 瞧他火山眉毛的架势唐宁忙把人拦下来，“现在出去太危险了，你要是相信姐姐就把东西放我这里，我帮你处理了，保证不会让这东西出现在人前，不过这事还有谁知道？” 这东西一个不好可是会给他们家招来杀身之祸的。 唐忠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没没，没人知道。” 说着唐忠心虚地垂下脑袋，“你也知道我们的规矩，进山不管得到什么都要平分的，这东西就一把，我很喜欢，让二愣子他们知道了它就不会只属于我了......” 唐宁怔了怔立马反应过来，男孩子谁不喜欢舞刀弄枪憧憬着当个大英雄，唐忠不过十岁出头，还是个孩子，见到这么精致的匕首偷偷藏起来也是人之常情。 幸好他偷偷藏起来没有弄得人尽皆知，否则她也没办法善后了。 唐忠见唐宁的神情阴晴不定，以为她生气了，害怕地抱住脑袋，连连认错，“姐，我不是故意，就是......我错了......” 唐宁摇摇头，面色沉静，“你这么做没错，唯一错的一点是不该把来路不明的东西带回来，这玩意儿不是我们家能有的，今天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你没捡到这匕首，剩下的交给我来处理，知道吗？” “你怎么处理？”唐忠下意识地怀疑，倒不是他不相信唐宁，而是唐宁一个姑娘家还没有她野，身手也不行，他想不到唐宁处理的法子。 “你别管，东西给我就行。”唐宁避而不答，将东西收到柜子里，转身推着唐忠出去，“赶紧洗洗去吃饭，锅里还有一碗晌午做的吃食，给你留着，爹娘叔伯心情都不好，你可别去招惹他们。” 说到吃东西，唐忠才发现自己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当即什么都不想，往灶屋钻。 趁着唐忠离开的功夫，唐宁将匕首收进空间仓库里，现在系统对她开放的收购类只有天然植物和天然动物，匕首这种东西暂时卖不出去，只能存着了。 看东西稳稳地放在仓库一角，再加上那些野柿子，都快把十立方的空间给挤爆了，唐宁才意识到空间对她来说有多重要，要是能再往上升一级就好了，可再次升级要一千文，她的虚拟币只有两百四十文，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更何况逃跑的时候处处都要钱，她也不能把所有虚拟币都给花了，哎！要是能再进山几次就好了。 这个念头只一闪，唐宁便摇摇头，强迫自己忽略，那山现在就跟张着血盆大口的妖怪似的，随时能要人命，说什么都不能进去。 看来看去，还是先把房间这些东西卖给系统才是，再放下去了可就不值钱了，至于到时候怎么糊弄唐忠到时候再说，见招拆招。 打定主意，唐宁把房间里的山栗子和野柿子全都卖给系统，包括唐忠今日带回来的那一篓子。 系统的收购价是山栗子中品一斤十二文，下品一斤五文，野柿子中品一斤八文，下品一斤两文，她手上的大多都是中品果，山栗子有十斤多，野柿子估摸着有二十来斤，下品的只是少量，系统给她凑了个整数三百文，这样她的虚拟币就有五百四十文了。 距离一千文已经过半，然而她还是不能肖想升级空间，而是要琢磨着怎么把这些余额换成物资，至少粮食得管够，不然按照唐俊生他们说的那种情况，离开这里真的十有八九是活不成的。 唐宁在房间里把事情处理妥当才淡定地出去，走出房门的时候还随手将门紧紧拉上。 唐忠这会儿已经吃完饭，眼巴巴的等着她下一步动作，唐宁去朝他使了个眼色，道：“赶紧洗把脸回去睡觉，疯跑了一天也不知道累，那东西你放心，我会见机行事，绝对不会暴露出去。” 再她的连番保证下，唐忠才将信将疑地回了房间，没多久，唐宁进房间查看，瞧唐忠睡沉了才悄悄退了出去。 不多时，唐俊生和江氏领着唐正从外面回来，三人身上都背着东西，唐宁仔细一瞧，吃惊不小，“爹娘，你们怎么把豆子都给收上来了？不是还没到时候吗？” 正文 第十九章 官府来人 “管不了那么多了，今天你二伯拉着你大伯和小叔去县衙办路引，要是能办下来，我们过两天就要走了，这些东西带不走，留在这边也是便宜了那些禄蠹。” 唐俊生咬咬牙，将东西往遮风避雨的屋檐下一扔，拍拍手，这才往四张望了一圈，“阿忠那臭小子呢？还没回来？” 看唐俊生有发怒的倾向，唐宁忙替唐忠解释道：“回来了，已经吃了饭，去睡觉了。” 唐俊生愣了一下，笑骂道：“这臭小子倒是没心没肺。” “好了，孩子回来就行，咱们赶紧抓紧时间把这些粮食晒了，能收多少收多少。”江氏插科打诨，怕唐俊生追究唐忠疯玩之事，毕竟是小儿子，还是拼了命才生下来的，她心疼。 “你就惯着他！”唐俊生唠叨了一句，倒是没再说什么。 唐宁也加入干活的队列，和爹娘大哥一起忙活到深夜才回去躺下。 唐忠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从入睡后就开始做各种恐怖的噩梦，再加上院子里唐宁他们干活的声音，仿佛在给他的梦配乐似的，虚虚实实，分不清真假，于是天还没亮他就被吓醒了。 一个人懵懵地坐在床上，门窗紧闭，屋子里一片漆黑，身边还有唐正均匀的呼吸声传过来，许是他的动作太大了，唐正翻了个身，又继续沉睡。 唐忠这才清醒过来，长舒了口气，蹑手蹑脚地起身开门，他得去找大姐问问匕首的事情，不然他连睡觉都不踏实。 结果等他走到院子里才发现这会儿天还没亮，四周静悄悄的，大姐的房间就在爹娘隔壁，他要是去敲门，肯定会惊动爹娘，到时候解释都解释不清。 无奈，他只好咬咬牙回去继续躺着，睁着眼睛到天亮，直到外头传来开门声他才起来，正大光明地去敲唐宁的房间。 江氏从灶屋探出脑袋，小声制止道：“别去闹你姐姐，昨晚她干活干到很晚。” 唐忠手一抖，乖觉地收了手，以为唐宁昨晚找借口把匕首处理了，并未多问，高兴地又蹦又跳，在院子里转圈圈。 日头起来，唐家外面来了一伙人，为首的正是李沐。 李沐带着一群人不由分说进了唐家院子，唐俊生昨晚忙活到很晚，今日起来也晚，看到这架势忙上前，紧张地问道：“二公子带着这么多人过来是？” 李沐看唐俊生一家紧张，淡笑着安抚道：“例行公事，清点每家每户的铁器，你们配合一些，贵重的东西可以先收一收，一会儿衙差进去看，不会乱翻，你们放心。” 一听是清点铁器，唐俊生的神色立马缓和下来，倒是唐忠整个人都紧张了，好几次给唐宁使眼色。 唐宁似有所感，回头淡定地瞥了他一眼。 虽然她什么都没说，唐忠竟莫名心安，不再焦躁。 李沐身后的衙差在江氏进入房间后就开始行动了，先去灶屋，再去柴房，随后是堂屋和三个孩子睡的房间，最后才是江氏他们的主屋。 唐宁仗着人小，大人宽容，硬是跟在衙差身后进了房间，看他们不仅将江氏房间的衣柜抽屉全都开了，连可能装着铁器的小盒子也开了，有些布包着的东西他们倒是没掀开看，不过全都捏了一遍，还有房梁上和床底墙壁缝隙。 这仔细的劲儿看得唐宁头皮发麻，幸好她有仓库空间，不然今天他们家肯定要交待了。 一群衙差盘点完，到院子里同李沐汇报道：“大人，这户有缺了一角的菜刀一把，砍柴刀一把，斧头一把，长柄锄头一把，短柄锄头一把，镰刀一把，铁锅一个，除此之外还有锯齿一把、刻刀两把，一个刨子，两根缝衣针。” 李沐看着身边的文职小吏将东西全都记录在册，这才问道：“有无遗漏？” “没有。”为首的衙差肯定地说道，他们已经把唐家里里外外查了个遍，就差掘地三尺了，刚刚转了一圈，唐家没有翻地的痕迹，不存在挖坑掩埋之事。 李沐点点头，同唐俊生说话的语气越发温和了，解释道：“这不是附近刚刚出了命案，镇长把情况跟县衙那边汇报，县令大人要彻查此事，所以镇上家家户户都要仔细盘查，只要你们跟这事没关系就不用担心，话不多说，我们要去下一家了。” 唐俊生没再多问，乖觉地将人送出院子，看人群走远了才砰的一声关上门，还用木栓给栓了起来。 江氏担忧地小声嘀咕道：“当家的，你说他们是不是在找什么东西？” 以往每年都要盘点几次铁器，通常来人就是简单转一圈，哪像今日不仅开了衣柜，连抽屉和小盒子都没放过，甚至房梁和床底都给翻了，简直要命了。 唐俊生想到唐俊才说的话，面色凝重，沉吟道：“我猜他们可能在查凶手，找凶器，也不知道这样查能不能查到。” 说着唐俊生看向大山的方向，压根没注意到小儿子发白的脸色。 唐宁悄悄拉了拉唐忠，示意他跟她进屋。 姐弟二人回房关门，唐忠立马跳了起来，压低声音焦急地问道：“姐，那东西你弄哪里去了？” 唐宁把人压着坐下，做了个“嘘”的动作，“你小声一点，别到处嚷嚷，放心吧，你不会再看见那玩意儿的，还有我们摘的野果子我也给处理了，放心，没扔了，跟人说好，换粮食，过两天风声过了我再去取。” “谁啊？”唐忠简直快好奇死了。 唐宁却不肯多说，直接把人推出房间，让他进屋只是看一看里面的情况，安安他的心罢了。 查铁器的恐慌还没过去，唐老大几人已经从县城那边回来了。 唐老四一进屋便道：“二哥，你们赶紧收拾收拾，我们得快点走，晚了可能连镇子都出不去。” “又......又出了啥事？”唐俊生慌张地问道，脑袋那根弦都快绷断了。 唐老大一脸凝重，“还不是李三和溜子的事，现在县令下了命令，把咱们镇子翻了个底朝天也要抓到凶手，估摸着很快就会封了镇子，不让走了。” 正文 第二十章 临行前 “这一封也不知道会封到什么时候，要是兵役的事情正式下来我们还被困在这个镇子上就全都完了。”唐老二火急火燎，恨不得马上回去收拾行李。 这会儿唐老大把驴车上的一个包袱交给唐俊生，“这是我们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弄来的路引，镇子没有正式封之前，可以走。” “好好好......我们现在马上收拾行李，马上走！”唐俊生现在也没心思追问这些路引是怎么弄来的，跟江氏转头就往屋子里冲，连带着三个孩子都被指使得团团转。 唐宁看爹娘跟无头苍蝇似的没有主意，心下也着急，却没跟大家一起胡来，回头同唐老大唐老四问道：“大伯小叔，你们也走吗？” 唐俊才点点头，“我一会儿回去后让你大伯娘和两个堂哥先走，布庄那边我还得处理了，等事情忙完再去县城找你四叔。” 唐老四道：“四叔暂时不走，我家在县城郊外，不在这镇上，暂时还算安全，再加上小叔就一个儿子，还小，就算兵役下来我们家也不用出人头。” “那我们一家往哪儿走？”唐宁问出了心中最大的困惑。 唐老大和唐老四对视了一眼，这个问题他们回来的路上就讨论过了，唐老大沉吟道：“暂时先去靠近甘州的睢宁，若是能从正经途径离开肃州就赶紧走，若是不行，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也要想办法逃，走官道走小道都行，只要不进城就没关系，遇上官兵的话能躲就躲，不能躲也不要硬碰硬......” 唐老大絮絮叨叨叮嘱了许多，浑然忘了唐宁只是个未及笄的姑娘家。 唐宁也没往这上面想，待唐老大说完又接着问道：“这么说大伯和小叔不跟我们一起走？到时候我们还能联系上吗？” 唐老大一愣，边上的唐老四郑重地说道：“原本我跟你大伯是打算让你们先去睢宁，若是睢宁待不住了就去西京，可我们在外面打听了一圈，因为打战，往西京那条道盘查得厉害，我们弄来的路引根本去不了，还极有可能半道上被处置了。 若是往江南那头去也是可以的，不过听说江南那边闹水患，难民都往外跑，只怕去江南也是不成的，所以现在我们也不知道往哪里走才合适，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唐老大：“我们在路上商量了一个联系的法子，咱们在家里多编一些草绳或者麻绳，编织的法子要跟别人不同，上面做好标记，沿路挂在显眼的枝头，可以多挂一些，这样我们以后要找人也有个方向。” 唐宁眼睛一亮，不得不说这是个好法子，即使大家分开行动，也能在路上找到大体方向，即使最终不在同一个地方相遇也能缩短距离，这样等大家稳定下来也容易找到对方。 唐老四又道：“实在分散了又看不到指路的麻绳也没关系，将来不行咱们就去洛阳风云阁挂消息就成了。” 唐老大极其赞同地点点头。 唐宁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洛阳风云阁，什么挂消息，那是啥？ 可惜唐老大和唐老四压根没有跟她解释的意思，兄弟俩将打算告诉唐俊生，又和唐俊生研究了一下草绳的打法。 那头江氏已经把行李都收拾好了，粮缸里所有的粮食全都装进大麻袋，别看家里剩的粮食不多，这全都装在一起看着还是不少，至少能占了一大半驴车，除了粮食外，最大的行李就是被褥还有灶屋里的铁锅以及木盆，木盆里还放着全家用的碗筷，这些东西直接把驴车给占满了。 剩下的衣裳和小件贴身之物则打包起来背在身上。 江氏把东西全都弄到院子里，唐正和唐忠也把自己的包袱收拾出来，只有唐宁两手空空。 江氏蹙眉问道：“你的行李呢？” 唐宁打了个激灵，忙往屋子里跑，“很快就好了！” 江氏摇摇头，“真是不省心，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马马虎虎。” 结果江氏只一个念叨的功夫唐宁就把行李弄好了，从房间出来的时候身后还背着一个背篓，前面挂着一个破布包。 看江氏皱眉，唐宁忙道：“都是我的小玩意儿，我自己背，不会占地方的。” 江氏无奈摇头，到底没深究，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忙活。 等唐老二赶着驴车来唐俊生家中接人的时候，唐宁发现大堂姐和她的一双孩子都在驴车上，上面还有许多行李，光二房的人和东西就把驴车给占了一大半了，压根装不了唐俊生一家的行李。 正当江氏发愁的时候，又有一个人赶着驴车过来了。 魏大志将驴车停稳了，在唐俊生一家疑惑的目光下笑呵呵地同唐老四说道：“俊毅老弟，驴车可是给你弄来了，说好的，我不要银钱，要粮食。” “行行行，定金都给你了，一会儿我就把粮食弄过去换，我的为人你还信不过！”唐俊毅笑呵呵地跟魏大志寒暄。 魏大志笑容加深了不少，“那肯定是信你，成，我先回去等你。” 魏大志跟众人打了声招呼就走，干脆利落得让人侧目。 唐俊生则是急了，“老四，你买这驴车花了多少？要给多少粮食？” 这年头粮食才值钱，他们家都没啥余粮了，也不知道唐俊毅许了对方多少粮食把唐俊生给急得不行。 唐老四倒是不慌不忙，“再多粮食也要给，不然你们怎么走？一辆驴车装你们两家的行李都不够，再说了，也不能把驴给累死了，不然还怎么赶路？” “我这不是还有推车嘛！”唐俊生嘟喃道，他之前都想好了，老二家里都是妇孺孩子，走不了路，压根没想给他增加负担，用推车就行，跟两个儿子轮着推，也是能走的。 唐老四摇摇头，“这么多东西用推的，你天黑都走不出这个镇子，不过推车倒是可以带上，装些轻的没问题。” “可是这粮食......”唐俊生还在纠结，这么一来欠老四的可就多了。 正文 第二十一章 粮食我出 唐老四安抚道：“其实也没多少，对方就要了三十升米，这年头人吃的都成了问题更别说牲口了，魏家家养了三头驴，若是丰年这就是赚钱的好家伙，可年景一变，情况就不同了，他把驴车卖给我算是给牲口一个活路，毕竟养了那么久，也是有感情的。” “三十升......”唐俊生为难了，现在三十升粮食只怕要一千多文了，他们夫妻俩手头上的余钱差不多也就这么点。 唐宁见唐俊生愁眉不展，深刻认识到什么叫做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好在她有系统，也不想他们家欠小叔太多钱，毕竟小叔也是要养家糊口的。 心下盘算了一番，唐宁拉着唐忠小声问道：“那个魏大志家在哪里？” “姐！你在说什么啊！魏伯伯就是二愣子的爹啊！他们家就在二叔家前头，咱们不是常去吗？”唐忠一副震惊的模样。 唐宁心下一紧，讪笑道：“我是问你他现在会不会在家里，之前不是跟你说了我拿那些东西跟人家换粮食，现在爹拿不出买驴车的粮食，我有啊！ 这样，你先去二愣子家说一声，在那边等我，我去弄粮食，咱们自己出，不让四叔破费，到时候爹娘问起来就老实说，反正都要走了，以后也不会再进山，爹娘不会在这个时候揍我们的。” 就在唐俊生跟几个兄弟准备粮食的时候，唐宁和唐忠跑了。 唐宁就跟在唐忠身后，远远看他进了一户农家小院这才慢慢悠悠地躲到一个土坡后，四下张望，确定没人了才从系统里下单，买了四十五斤中品黑面，一下子四百五十文就没了，把她心疼得直抽抽。 现在余额就剩下九十文，真的是一夜回到解放前。 好在换了一辆驴车，唐宁这么自我安慰，垂着脑袋进了魏家。 唐忠和二愣子小枣在院子里玩，今日兄妹两没出去，看到唐宁立马跟她打招呼。 唐宁赶紧将背篓和手里的麻袋放下，喘着粗气说道：“我来送粮食的，魏伯伯在吗？” 说到粮食，魏大志就跟风一样出现在唐宁面前，笑呵呵地说道：“怎么就让你来了，你爹娘可真心大。” 唐宁讪笑着避开这个问题，道：“魏伯伯，您看看这些粮食重量对不对。” 魏大志立马转身去屋子里拿了一把大称，喊二愣子一起帮忙，等称完，魏大志咧嘴一笑，“还真是三十升，不多不少，诶，我看看......” 说着魏大志打开麻袋仔细翻了翻，点点头，满意地笑道：“不错不错，你等等，我把押金退给你。” 说着魏大志回屋拿了一个小布袋，有些分量，“拿好了，这里是一千文，我还没动，回去让你小叔好好数数。” 之后魏大志又让二愣子护送他们姐弟回去。 路上二愣子问道：“你们是要搬家吗？我爹说你们买驴车就是要出院门了，跟其他人一样。” 唐宁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知道二愣子这人还不错，也没瞒他，点头道：“是要走的，这里死了人，不安全。” 她没把深层原因说出来。 二愣子也没多问，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唐宁不得不再次感叹古人的聪慧，连个半大的孩子都这么会想，谁跟她说古人愚昧她就打死谁！ 三人到了唐家，唐俊生兄弟几个终于把粮食分好了，以为二愣子是魏大志派过来催粮食的，就要把东西给他。 江氏眼中满是不舍，干脆别过眼不看。 哪知二愣子却道：“唐四叔，我爹把押金都退给唐宁了，你现在数看看是不是一千文，没有问题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众人：“？？？？？” 唐宁这会儿把钱袋交给唐俊毅，脆生生地说道：“四叔，我们已经把粮食给魏伯伯了，你的铜板也带回来了。” 众人大惊。 唐俊生更是急切地问道：“你们哪来的粮食？” 唐宁和唐忠对视了一眼，心虚得两只脚尖互相打架，“我们拿野果子偷偷换的......” “哪来的野果子？”江氏惊愕，脱口而出，众人愣了片刻才想到这两个孩子十有八九是进山了。 二愣子瞧风向不对，当即说道：“叔叔婶婶别生气，我们是成群结队进山的，阿宁和阿忠没有单独行动，我发誓！” 唐俊生：“......” 江氏：“......” 这么大的事情他们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这几个孩子是要上天了吗？ 唐宁生怕被揍，忙认错，“爹娘，我们以后再也不会进山了......” 江氏抽了抽嘴角，呵呵道：“还有以后？” 姐弟俩狂摇头。 唐老四忙和稀泥，“三哥三嫂，你们也别教训孩子了，反正现在就走，以后他们就算想进山都没招，是不是？” 唐老大诧异过后也跟着颔首，“老四说得对，孩子虽然胆大包天，好在没出什么事，还能不声不响地攒下这么多粮食，也是本事。” “大哥，你还夸他们！”江氏都快气死了。 唐老大摆摆手，“一码事归一码事，这两个孩子还真是挺让人吃惊的，好了，现在这些粮食也不用送出去了，你们自己收着，趁着天色尚早，赶紧出发，兴许能在天黑前赶到县城。” 被唐老大这么一说，其他人都不敢耽搁，麻利地将重的大件行李装上驴车，连同家中那些农具刀具一样不落。 多了这些东西，驴车上面连坐人的地儿都没有，好在唐家还有推车。 唐俊生果断让唐正跟着唐俊毅学怎么赶驴车，自己则去推板车。 唐宁唐忠和江氏上了唐老二家的驴车，那边再把一些轻省的东西放到板车上，众人准备好，立马出发。 离开的时候唐俊生和江氏不舍地连连回头，看样子好像下一秒就会反悔似的。 直到走到看不见唐家的地方一行人才加快脚步，唐老大在半道上和他们分开，目送驴车远去，眼眶渐渐泛红。 赶路的唐俊生兄弟三人也不好受，兄弟四人从小一起长大，即便是唐老四成家后搬去县城郊外仍会时不时回来一趟，毕竟他的亲人在这里，根在这里。 现在大家都走了，余生估计是不会再回来了，这种失落迷茫的感觉是他们从未有过的。 正文 第二十二章 俞氏 一路上，众人心情低落，忙着赶路，连说话的心思都没有，唐宁乐得自在，至少不用被追问粮食的事情。 心情一好，她也有心思好好打量四周的环境，从穿越过来到现在，她的活动范围只有家，最远的就是山里，其他繁华热闹的地界从未踏足，这会儿可以去见识见识不一样的风土人情还是挺期待的。 不过这种好心情只持续到下晌就没了，望着一望无际荒凉的黄土坡和贫瘠裸露的山头，她这心也跟着拔凉拔凉的，因着一直坐在驴车上面，她也不知道究竟走了多远。 憋不住便回头同唐俊生问道：“爹，我们出镇子了吗？” 唐俊生抬头擦了擦头上的汗，看了看四周，喘息道：“刚出不久，按照这个速度，估摸着天黑才能抵达你四叔家。” 说着唐俊生又喘了两下，道：“好在你小叔家在县城郊外，不用进城，不然我们今晚得露宿街头喽！” 这话半是玩笑半是辛酸，如今他们还不用露宿街头，往后可就说不好了，不过唐俊生没把这话说出来。 唐宁瞧他累得够呛，却是一声不吭地拖着板车，当即挣扎着从驴车上起来，因着驴子走得慢，她从容地往下跳，直奔唐俊生。 “丫头，你干啥，赶紧做好了！”唐俊生皱着眉头焦急地喊道。 因为是闺女舍不得骂，这要是儿子他早吼过去了。 唐宁却是不停，跑到唐俊生后面帮他推板车，“爹，我坐了一天腿也麻了，活动活动，你别管我。” “这孩子......”唐俊生劝了两句，唐宁不为所动，只能随她了，还别说，多了唐宁帮忙，他确实轻松了不少。 唐忠一瞧，也跟着跳下来帮忙，这小子更精一些，顺手把板车上一些东西给搬到驴车上，来回跑了几趟，唐俊生这边一下子轻省了许多，都不用出什么大力气就能把车推走。 江氏看一双小儿女这么懂事，眼眶微红，心里的欣慰盖过茫然和惶恐，忐忑不安的心情也渐渐平稳下来。 前面的唐俊毅不时回头看一眼，朝江氏笑着说道：“三嫂，你和三哥把孩子们养得真好，不管将来去了哪里，日子过得怎么样，有他们三个在肯定没问题的。” 江氏露出一抹浅笑，重重地点头。 唐宁在后面大声应道：“小叔放心，我肯定把爹娘照顾得好好的，让他们吃香的喝辣的！” “噗！”唐俊毅忍不住笑出了声，配合着打趣道：“成！将来要是阿宁发达了可别忘了你四叔啊！” “得咧！” 叔侄二人就跟唱双簧似的，逗得众人呵呵直笑，连走在前面的唐俊杰一家也有了笑意。 沉闷的气氛缓解过后，一行人终于披星戴月地赶到唐老四家。 天色太暗，唐宁也看不清四周的环境，只知道唐老四家所在的这个村子比他们镇子都要繁华一些，至少房屋密集，瞧着就安心，大半夜的入村还能听到一些屋舍里传出响动，偶有狗吠。 这声音把唐忠听得眼睛都直了，黑暗里只见一双瞪得跟铜铃似的眼珠子明亮得不像话。 “咋地，你还想吃狗啊！”唐宁压低声音看向唐忠。 唐忠赶紧摇头，“我可没这个想法，狗啊！姐，那可是狗啊！” “狗又如何？”江氏睁开疲惫地双眼，怔怔看向唐忠，这一日她跟唐俊生轮着推板车，累得连坐都坐不住，只能靠着唐宁歪着身子休息。 唐忠抿了抿嘴，激动地露出一排牙齿，“我没见过狗。” 江氏和唐宁皆是愣了一下。 江氏道：“我也没见过。” 唐宁：“？” 见一双儿女吃惊的模样，见识理所当然地说道：“我们镇上也就大户人家会养狗，其他人家连孩子都快养不活了，谁家还养狗！” 在前头赶路的唐正突然道：“黄员外家有狗，我见过。” “黄员外是咱们镇上除了镇长唯一的大户，他们家不养几条狗才奇怪。”唐老四在边上漫不经心地说道。 正当唐忠兴致冲冲地打算继续询问，驴车停了，一行人看向面前的半人高院墙，透过院墙隐隐约约可以瞧见里头的屋子，只是看得不真切。 唐老四下了驴车就敲门，张口喊了两句。 没多久一妇人出来开门，招呼道：“赶紧进屋。” 说着她还回房间弄了一只蜡烛出来，一只手从唐柔怀里接过婴儿，一只手帮着提了好些包袱往堂屋离去，边走边道：“你们赶了一天的路，应该累了也饿了，我这就去给你们弄吃的。” 俞氏将孩子放在堂屋的小榻子上面，又用小篮筐挡住边缘，再把包袱放下，火急火燎地往灶屋去，唯一的儿子也被她拉起来帮忙干活。 江氏瞧她风风火火的样子也带着唐宁去灶屋帮忙，“弟妹，你别忙活了，随便弄点热的就成，我这边有粮食......” “你们过来还吃自己的粮食，传出去我都不用做人了，三嫂，你别跟我见外了，去外边歇着，很快就好了。”俞氏果断打断江氏的话，干起活来特别麻利。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俞氏的儿子唐亮已经把火生好了，乖巧地在那边烧柴。 借着火光唐宁仔细打量唐亮，发现这小子跟唐忠差不多大，瞧着比唐忠壮实许多，不得不说四叔一家的日子确实过得比他们几家好。 就在唐宁走神的时候，俞氏突然往她嘴里塞了一小块东西，唐宁下意识地咬了一下，眼睛瞬间瞪大了，“糖？” 俞氏莞尔一笑，“一会儿婶娘再给你一块，出去玩吧。” 唐宁回过神来，忙摇头，“婶娘不用给我了，一块就够了。” 江氏也跟着推辞，“这么精贵的东西可别给孩子糟蹋了。” 知道是糖后，江氏就心疼得抽抽，她虽然也疼孩子，但还没到随便把糖塞孩子嘴里的地步。 俞氏不以为意，“三嫂，你可别心疼，这些糖都是当家的从酒楼里带回来的，我大哥在酒楼里做大厨，这些灶上的东西总能得一些，再加上当家的也在里头做事，还能分一点，家里在吃食上头还真比别人家好一些。 人家看我们吃得好，什么都有，还以为我们家条件多好，其实也就那些罢了，所以在我这里别的好东西可能拿不出来，这吃的，绝对管够。”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孩子改姓 被俞氏这么一说，江氏也不再继续推辞，本想留下来打下手，却看俞氏一个人把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便识趣地带着唐宁去了堂屋。 堂屋里只有妮子和她那尚在襁褓的弟弟，两个孩子折腾了一天，都累了，一左一右挤在小榻上面睡觉，身上盖着一件小褥子。 唐宁心下正疑惑，江氏便似有所感一般，小声同她说道：“你小叔一家是外来户，在这个村子里买不了太多的地，指望着地里出息是不成的，幸好你婶娘手巧，会些缝缝补补的活，平日里会接一些活在家中做，多少补贴一些。 这个榻子就是你婶娘做活用的，当初还是你小叔找你爹打的，不然一般人家家里可没有这种东西。” 小榻子这种家具虽然不算多贵，但也要料子和工钱，寻常人家可舍不得花这个冤枉钱，也就唐老四有一个木匠兄弟才会这般折腾。 唐宁了然地点点头，乖觉地坐在边上看着两个孩子，等唐老四带着一群人进屋的时候，唐宁才知道他们刚刚去房间把床铺整了。 唐老四家的院子还算可以，有一间正卧，两间次卧，唐宁他们过来了唐亮就要把自己的屋子让出来，和爹娘一起睡，其余两个房间，女人一间，男人一间，正好。 俞氏勤快，就算不住人的客房也会打扫，刚刚唐俊生他们只是去屋子里放东西，速度很快。 唐柔一进屋便坐到唐宁和江氏身边，歉疚地说道：“三婶娘，阿宁，我家这孩子半夜会哭闹，今晚要委屈你们跟我住一间了。” 江氏摆摆手，反过来劝道：“孩子哭闹是正常，你别心思这么重，若是太累了就喊我，我帮你带。” “不会累的。”唐柔感激地笑了笑。 唐宁看着孩子好奇地问道：“堂姐，你给这个小的取名字了吗？” 她只是随口一问，哪知唐俊生和唐俊杰几个都停下交谈看了过来。 唐宁一脸无辜。 唐柔抿着嘴微微摇头，垂着脑袋不吭声。 正好俞氏端着热糖水进屋，当即大声说道：“没取名字正好，让你爹和你两个叔叔给想一个响亮的好名字，咱们姓唐，跟姓钟的没关系，就是妮子也得改姓唐！” 俞氏态度强硬，随口看向唐老二，“二伯哥，你说是不是？” 唐老二感激地擦了擦眼角，重重地点头，“对，对......” 说起来唐柔只是个外嫁被休回娘家的女子，她的孩子能不能被唐家接纳，可不可以随唐家的姓并不是唐老二一个人可以决定的，得他们兄弟几家都答应才行。 大房三房那边之前都表态过，唐老二不担心，就四房这边因为没见到俞氏，也不知道俞氏是个什么意思，唐老二也不敢提，就怕俞氏心里不痛快，碍于唐老四的关系不吭声，将来影响人家夫妻的感情。 现在俞氏明确表态，唐老二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唐柔更是激动得掩面哭泣。 唐宁吓了一跳，忙劝道：“大堂姐，你可别哭了，还嫌这一天不够累吗？” “就是，有哭的工夫还不如过来喝碗糖水，甜滋滋的。” 俞氏话音刚落，睡得跟小猪似的妮子就跟梦游似的坐了起来，“喝糖水......” 众人愣了一下，皆哈哈大笑。 唐柔也跟着破涕为笑，连连摇头，轻轻拍了拍挣扎着下地的妮子，“怎么嘴馋成这样！” 俞氏佯装生气瞪了唐柔一眼，心疼地朝妮子招招手，“到小婶婆这边来，给你一碗最大的。” 妮子顿时笑靥如花，脆生生道：“谢谢小婶婆。” “哟！小姨给你果子都没见你喊得这么甜。”唐宁逗弄地捏了捏小丫头的脸蛋。 妮子却只是嘻嘻傻笑。 被小丫头这么一闹，大家的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唐老二刚刚坐下便道：“我想好了，阿柔的儿子以后就叫唐谢，妮子叫唐小妮，成不？” “成！挺好的。” 大家三三两两地开口，于是唐柔这一双儿女的名字也定了下来。 唐老二一高兴，便道：“回头我给大哥写信，跟他说一声。” 唐老四摆摆手，“行了二哥，你就别折腾了，这事我去跟大哥说，或者你留个纸条，回头我交给大哥。” 他们这种小门小户不像大户人家那么讲究，还有族谱宗祠什么的，像添丁这种大事也只是互相告知一声罢了。 俞氏心情不错，随后又端了一锅杂粮饭和一锅飘着葱花的蛋花汤，另外还有一盆肉片炖菜，虽然菜多肉少，平均到每个人碗里就那么两三片，大家却吃得那叫一个香，恨不得舔盆子。 吃了这一顿饭，唐宁挣钱的念头越发坚定，不为别的，就为了以后天天能吃这一口肉也要拼了。 吃过饭食，一行人连话都没说就回房间倒头就睡。 第二日天色微亮唐宁就被江氏喊起来了。 她微眯着睁开一条眼缝，映入视线里的是唐柔那张带着笑意的脸庞。 “小猪赶紧起来，妮子都醒得比你早。”唐柔今日心情似乎好了许多，瞧着就比往常开朗，不等唐宁回话，妮子也跟着起哄。 她挣扎着坐了起来，江氏已经把所有的东西收拾妥当了，在一旁碎碎念道：“你婶娘给咱们又准备了好些吃食，驴车上是放不下了，就放推车上面，大家辛苦一点，等到了睢宁就好了。” 唐宁一听，瞬间清醒了，“娘，到睢宁要多久？” “这.....”江氏被问住了。 唐宁看她这反应当即快速穿衣服冲出房间，在院子里找到唐俊生，担忧地追问道：“爹，我们还要几天才能道睢宁？” 唐俊生忙着绑驴车，头也不回地答道：“按照我们这脚程，怎么着也要三四日才行。” 唐宁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就不能再快一些吗？” 昨天走了一天她感觉自己的手脚都快废了，要是连着三四日，还要不要活了？ 唐俊生摇摇头，“我们要推板车，就算用跑的也快不到哪里去，更何况一车东西也跑不了。” “不能再买头驴吗？”这话一出口唐宁就后悔了，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巴掌，家中捉襟见肘的，她怎么还敢提。 正文 第二十四章 系统的回馈 唐俊生倒是面色如常，同唐宁小声说道：“不可能的，就算我们有银钱也不能买，太扎眼了，容易被盯上。” 现在大家都难，他们这一行人却有三辆驴车，那些饿得活不下去的人肯定会铤而走险对他们下手。 唐宁一怔，她还是想的太简单。 因着和唐俊生谈了一下，她没再说什么辛苦的话，帮着江氏和唐柔把东西收拾好，一行人简单吃早饭便启程了。 俞氏带着唐亮把他们送出门，将一个大大的包袱放到驴车上，道：“当家的一早去酒楼了，不能送你们一程，这是我早上起来给你们准备的窝窝头，别急着拒绝，这一路也不知道能不能有个落脚停歇的地方，若是没有你们煮食也不方便，带着好歹有个准备。” 江氏哄着眼眶，拉着俞氏的手哽咽道：“弟妹，感谢的话我就不说了，记着我们约定好的标记，若是你们到时候也要离开记着留意路上的标记。” “放心，我省得的。”俞氏连连保证。 驴车在俞氏和唐亮祝福的目光中缓缓出了村子，清晨的雾霭还未散去，空气里全是干燥的凉意，呼吸一口提神醒脑。 唐正在前面赶车，没有唐老四在边上指导，他压根不敢分心，全程紧张，连话都不敢说了。 唐宁趁着自己精神好，同唐忠说道：“我先下去帮爹推车，你别动，等爹娘交换的时候你再下来帮娘。” “没问题！”唐忠拍着胸膛应下。 前面的唐正却慌了，嚷嚷道：“小妹，你别乱来，我还不怎么会控制驴子......啊......” 在唐正慌张叫嚷声中，唐宁已经利索地跳下驴车蹭到唐俊生身边，二话不说使出全身的力气。 因为唐宁的帮忙，唐俊生明显察觉到推车轻了不少，诧异不已，“丫头，你可别不知道省力，这样推没一会儿你就推不动了。” “爹，你放心，我感觉浑身都是力气，不会脱力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和今天一早吃的饱饱的，唐宁真觉得自己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 这念头只一闪而过，她也没深究，直到从清晨走到日上三竿她也不觉得累她才意识到不对劲。 不止她自己觉得奇怪，唐俊生比她更疑惑，终于在晌午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唐俊生打开竹筒，试探着问道：“丫头，你累不累？” 唐宁老实地摇头，“一般般，感觉还可以继续帮爹推车。” 哐当一声，唐俊生被吓得一屁股坐在杂草堆里。 江氏被吓了一跳，“当家的，没事吧？” 唐俊生瞧大家都盯着他，有些丢脸，忙起来，顾不上解释，围着唐宁转了两圈，一脸稀奇不解，“你真的不累？” 唐宁笃定地猛点头，很是无辜，“真不累，感觉有使不完的劲。” “嘶！”唐俊生百思不得其解，看向唐老二问道：“二哥，我们现在到哪儿了？” 唐老二：“出了县城地界了，比我预估的要快一个时辰。” 这么一说唐老二顿时瞪大眼睛，神情几乎和唐俊生同步，惊呼道：“我们今天快了许多！” 一旁的唐正都快哭了，“二伯，你才发现啊！我这一早上赶车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 昨天他们那速度说白了跟走路差不多，今天这速度差不多跟跑的一样，他全程不敢分神，就怕一个不慎抓不住绳子，把驴子往沟里带。 其他人是既惊喜又觉得不可思议，最后目光全都落在唐宁身上。 唐宁耸肩，“你们别看我，我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以前没吃饱，所以没发现我这么有力气？” 她这么一说，江氏和唐俊生是既心疼又心酸，连深究的心思都没了。 唐宁心下一松，在发现奇怪之后她就直接找上系统管家，那家伙只会苟着，唐宁一问才说这是空间仓库升级的奖励，也就是她将系统的等级升得越高，自身也会得了相应的回馈，至于具体的回馈是什么它又不说。 要不是唐宁发现自己的不同寻常它还真会沉默到底。 想到这里，唐宁在心里把系统管家骂了一顿，决定以后就喊它狗系统了。 不过生气归生气，得了这么个技能她心里还是很窃喜的，至少不用担心着碰到危险连自保的力气都没有。 唐忠因着唐宁这么厉害，不服气，换班的时候也要学她，结果只坚持了两刻钟就不行了，众人明显察觉到前进的速度慢了下来。 唐宁坐在驴车上干着急，干脆跳下来，二话不说出手。 她这一帮，江氏明显感觉自己轻松了许多，甚至有些跟不上推车的速度。 唐忠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江氏也是惊愕又不解，她家丫头这力气...... 从日头正盛走到日落西山，期间唐宁就停下来喝了两次水，其他时候都在推车，速度快得飞起，以至于到了后面她成了推车的主力，江氏和唐忠想帮忙，却只能追着推车跑。 唐忠好几次想喊唐宁，让她慢一点，又说不出口，姐姐推着车都能走得飞快，他一个男的追不上不说，还得姐姐放慢速度等他，也太丢脸了。 于是他憋着一口气硬是咬牙走到天黑。 这会儿唐忠也不知道他们到了哪里，满脑子都是他们什么时候停下来休息。 就在他快撑不住的时候前头带路的唐老二终于喊停了。 唐忠立马腿软坐到地上，喘息了几声，抬头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乌漆嘛黑，荒郊野岭，什么情况？ 不等唐忠开口询问，前边的唐老二和唐俊生已经麻利地进了一个窖洞。 窖洞是他们这里的特色，许多人家会在合适的地方挖窖洞储水，毕竟这地界常年干旱，不储水的话地里的庄稼都种不活。 今年异常旱，大家储存的水根本不够用，窖洞里没有水，也就没有上锁的意义，唐老二他们找的这个窖洞就是开放式的，有门无锁，里面连一滴水都没有，特别干燥，住上一宿还是挺安全的。 最重要的是住这里不用交铜板，还能省下一笔，不过荒郊野岭的安全是个大问题。 唐老二和唐俊生商量了一下大家轮流守夜。 正文 第二十五章 抵达睢宁 上半夜由唐俊生和江氏唐忠守着，下半夜换成唐老二唐正，唐柔要照顾孩子，半夜会醒来几次，也能帮着看一些，只有唐宁啥也不用干，大家还指着她好好休息，明日继续推车，这样脚程也能快上许多。 虽然可以睡整觉很舒服，但唐宁并未感到多开心，她总觉得自己现在就跟那两头驴似的，连待遇都差不多，喂得饱饱的，吃得香香的，这样才有精神和力气拉车。 简陋的窖洞里啥都没有，只铺着他们带出来的几床草席，一开始唐宁还愁眉苦脸的觉得自己今晚要失眠了，哪知道一躺下去就跟昏死过去似的，不省人事。 等她醒过来外头已经有些朦胧的亮光，四周的褥子都收拾好了，江氏把她身上那床褥子掀开，道：“出去喝点热水，吃点窝窝头，我们要出发了。” 说着江氏和唐柔麻利地将草席卷起来，走出窖洞地时候还回头仔细查看了两遍，看看是否有东西落下。 唐宁这会儿还没彻底清醒，坐在篝火堆边上机械地啃着窝窝头，边上的妮子紧紧地抱着弟弟。 唐宁看了她一会儿，掰了一小块窝窝头喂她。 两人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将一个窝窝头给分了。 正当唐宁打算起身的时候唐正突然给她递过来半个窝窝头，小声道：“吃饱一些，今天还要赶一天的路，爹说了，估计要明天晚上才能到睢宁，慢一些得后天才能到。” 唐宁摇摇头，坚决不吃，一来她刚睡醒不是很饿，二来这窝窝头真不怎么好吃，三来他们的粮食有限，能省就省，要不是现在忙着赶路，她肯定要四处走走，说不定会有其他的收获。 唐宁不吃唐正只好把半个窝窝头收起来。 一行人收拾完又继续出发，第二天晚上他们一样睡在窑洞里，紧赶慢赶，第三天晚上才进入睢宁地界，初来乍到，他们什么都不懂，想找窑洞再凑合一夜却发现这回他们不像前两天运气那么好。 遇上的几个窑洞都是挂着锁，他们也不能暴力破除。 唐老二皱着眉头同唐俊生商量道：“老三，要不我们去村子里问看看能不能找个人家借宿一晚？” 唐俊生迟疑了片刻就答应了。 他不答应也不行，他们这群人里女人孩子占了大部分，能顶事的男人也就他们兄弟两个，唐正勉强凑个数，其他人在旁人眼里就是累赘，为了大家的安全，只能借宿了。 一行人到了距离睢宁镇最近的村子，走到村口，唐俊生和唐老二合计了一下，由唐俊生带着唐宁和唐忠进村看看，若有人家愿意收留其他人再进去。 路上唐忠不解地问道：“爹，为什么带我和姐姐一起进村？” “笨！人家看我们两半大的孩子比较容易心软，要不是妮子太小了就让她一起来了。”唐宁替唐俊生说道。 唐俊生被一双儿女的对话逗乐了，呵呵笑道：“也不全是，带你们人家的戒心不会那么重，比较好说话。” 交谈间，一行人到了村头第一户人家。 只看这一人多高的院墙唐俊生就有些踟躇，忐忑地上前敲了敲门，半天里头也没人回应。 父子三人面面相窥。 唐忠：“是不是人家都在休息，没听见？” 唐宁：“算了，爹，我们去下一家看看吧。” 大晚上的敲门，只要不是睡死过去都能听到动静，起码能回应一两句，什么反应都没有要嘛里头没人，要嘛说明这户人家不是好相与的。 唐俊生也是这么想的，当即带着一双儿女往下一户人走去。 一连经过七八户人家，不是不愿意就是家里条件不允许。 就在唐俊生都快放弃的时候，唐宁敲开了第九户人家，正打算开口询问，却发现来人竟然还是他们的老相识。 “魏伯伯？”唐宁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电光火石间，她闪过许多念头，莫非唐老二迷路了把他们往回带了？ 魏大志也是震惊不已，“唐家丫头，怎么是你！就你一个吗？” 魏大志急了，走出门口张望，正好瞧见走过来的唐俊生和唐忠，立马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不是一个人......” 一番折腾，唐老二几个被带到了魏大志住的这户农家，大家坐在堂屋里大眼瞪小眼。 唐老二憋不住问道：“你咋来睢宁了？” 魏大志有那么一瞬间不好意思，很快又恢复正常，“大家出来的原因都差不多，问那么多干啥！对了，你们打算去哪里？” “还能去哪里，路引最远只能到睢宁......”唐老二有些泄气。 魏大志叹了口气，面露失望之色，“我还以为你们有法子弄到出肃州的路引呢，感情大家都一样。” 唐俊生闻言，心下不舒服，没好气道：“你瞧不起谁呢！就算没有路引我们也是要离开的。” 魏大志眼睛顿时一亮，“怎么走？” 唐俊生板着脸，抬了抬眼皮，干巴巴道：“直接走呗！难道留在这边等死啊！” 魏大志一噎，急了，“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不到万不得已也不能走啊！没有路引踏出肃州地界，我们就成流民了......” “那你能怎么招？”唐俊生木着脸问道。 魏大志没吭声，在一旁唉声叹气。 唐宁这会儿才问道：“魏伯伯，就你一个人出来吗？” 魏大志蔫蔫地摇摇头，有气无力地指着院子外面一个屋子，“孩子他娘，和二愣子小枣也在，他们睡下了，我们今天晌午抵达这里，本来要直接进镇子的，又担心进了镇子万一出现情况连跑都跑不掉，就到最近的村子找个落脚点。 这院子是我跟村民租的，现在有点本事或者有点能耐的全都早早走了，这里离甘州近，好些人往那边去了，村子里空了不少房子，只要一点点粮食就能住上十天半个月。” 魏大志这是告诉他们睢宁这边的情况，然而这消息并没有让唐家众人开心，反而令大家的心情越发沉重。 唐柔不安地小声说道：“这个村子里跑了很多人吗？” 魏大志点点头，“很多，几乎半个村子的人跑了，留下的大多是念着根舍不得走的老人，不过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兵役再怎么样也波及不到这些年老体迈的老人，至于赋税，大家都一样交不起，要抓一起抓，要死就一起死，也没啥好怕的。” 正文 第二十六章 不友好 唐俊生父子三人这才明白为什么一路走来那么多人家不开门，估摸着不是走光了就是剩下一些孤寡老人，不肯收留外人也是情有可原。 魏大志租的这个农家小院还算宽敞，一间堂屋，一间灶屋，三间卧房，大家挤挤，凑合一下还是住得开的。 唐宁终于在睡了两晚窖洞后重新睡在正经屋子里，把她感动得都快哭了。 第二天她一早醒来就发现二愣子和唐忠正在院子里说着悄悄话，小枣在边上逗妮子玩，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然而院子外面传来的一声怒骂将她拉回了现实。 “怎么回事？”唐宁心下狐疑，就要去开门。 二愣子忙上前制止，朝她摇摇头，“别去，我们是外来人，有些热闹不能看。” 唐宁还没仔细琢磨，就听见外头的怒骂声越来越清晰，似乎朝着他们住的地方来的。 “那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畜生，竟然敢挠我，下回出门我一定带一根棍子，看到一个打死一个。”一妇人骂骂咧咧，说着狠辣的话。 “行了，你没事去抢孩子的柴火干什么，自找的。”又一男人的声音传了进来。 “呸！什么叫我抢孩子的柴火！这是我们的地盘，这些柴火也是我们村的，几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野种，也配拿我们的柴火，我同意了吗？嘶......看看，都破皮了，不行，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妇人胡搅蛮缠，端是听她说话就知道这人有多泼。 男人似乎说不过她，没再吭声。 说话声音渐渐远去，直到大家听不见了二愣子才从唐宁面前走开，大家的面色都很难看，一时无言。 唐宁这会儿总算明白二愣子不让她出去的用意了，这要是让对方看到了不得把怒火转移到他们身上，他们这群人可是打着离开肃州的主意，越是低调越好，要是被人注意可就麻烦了。 这么一想，唐宁白着脸，转身进了堂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江氏和二愣子的母亲李氏一起回来，两人的脸色有些难看，一问才知道她们一早出去摘野菜，结果村子里看得见的路边别说野菜了，连杂草都没多少，被薅得异常干净。 她们想去附近的山脚下转转，半路上问了个村民，结果人家不仅不说，还阴阳怪气地让她们安分一些，说些野菜也是要铜板的话。 李氏当时气得差点跟对方吵起来，若不是江氏连哄带劝把人拉回来事情肯定会闹大。 唐柔心下担心，乖觉地给二人倒了两碗水。 李氏咕噜一声一口一碗，喝完才气愤道：“这破村子是不能待了，要不是给了那些粮食，我现在就想搬走！” “搬走的话又能搬去哪里？”江氏愁眉苦脸。 不过是在异地村子里租了个院子，也没怎么着就不受人待见，这要是去了其他地方还不知道会怎么滴。 就在二人发愁的时候，唐宁也跟着着急得不行，江氏他们连山脚下都不能去，她想去找些东西卖给系统都不成，难怪这两天系统安静如鸡，都不怂恿她赚虚拟币了。 这时唐俊生几人也回来了。 李氏一看到魏大志进门，气鼓鼓地拍了拍桌面往外冲，“姓魏的，我被欺负了你管不管！” 魏大志吓得瞪大眼睛，“谁敢欺负你？” 别说魏大志，连唐宁几个都惊呆了，李氏竟然这么彪悍。 这会儿彪悍的李氏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楚楚可怜起来，“这个村的刁民欺我！” 魏大志：“......” 众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还是唐俊生最先回过神来，插科打诨道：“大嫂子，你先坐下来好好说，我们刚从外面回来，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呢！” 李氏这才想起院子里还有别人在，立马恢复正常，带头进了堂屋。 魏大志在她身后感激地朝唐俊生抱拳作揖。 唐俊生一言难尽。 众人坐下后，因着李氏正在气头上，说话不够冷静，还是江氏出面，将外面的遭遇告诉众人。 魏大志气得脸色涨红，咬牙切齿，“昨天给粮食的时候对方可没说这个村子的一草一木不能碰，一会儿我就去好好问问，凭什么！” “好了魏老哥，这种时候大家都冷静一些，别一个上火把事情给闹大了。”唐老二好声好气地劝说道。 唐宁这会儿也跟着出声，将那泼妇说的话告诉大家。 众人听完全都沉默了。 魏大志和唐俊生唐老二交换了一下眼神，缓缓道：“我们还是偷偷出肃州吧。” 这次唐家兄弟并未出声反对，倒是江氏有些着急，“不是说再观望观望，怎么这么快就走，不至于的。” 毕竟这一步蹋出去，就真的没有回头路了。 唐俊生看向江氏，无奈长叹一声，“刚刚我们去镇子里打听消息，这才知道官府为了防止肃州境内百姓离开，已经关闭好几个镇门，连官道上面都派人拦着，只许进，不许出，甘州与肃州接壤的几个小镇也封了，不让肃州百姓通行。 现在还有许多想着离开肃州的人滞留在镇上或周边村子，别说咱们在的这个村里排外，其他村子也差不多。” 魏大志补充道：“不仅如此，我们花了十文钱还打听到一些事情，睢宁镇上的百姓说近来官府出动的人手越来越多，全都往各个要塞去了，我猜朝廷的政令应该快到了。” “当家的，那我们要赶紧跑了！”李氏急得都忘了找村民算账了，慌慌张张地就要回屋收拾行李。 小枣特别懂事，跟在李氏身后跑得飞快。 江氏看李氏这样也坐不住了，起身进屋。 看她们这模样几个男人着实无奈。 魏大志道：“我刚刚话都还没说完呢！既然要赶着离开那个板车肯定不能用了，太耽误功夫了。” 唐俊生一脸犯难，“不带板车我们的东西根本装不完。” “要是再有一头驴子或者骡子就好了。”唐宁皱着眉头纠结的说道，她舍不得那个板车，毕竟她也推了三天，早就推出感情来了。 话音刚落，几个男人面面相窥。 魏大志摸着下巴沉思道：“也不是不行。” 正文 第二十七章 月黑风高 “嗯？”众人不约而同瞪大眼睛看过去。 “这么看我做什么？”魏大志有些慌。 唐宁眼巴巴地问道：“魏伯伯您有什么好建议？我们家的情况您也是知道的，一穷二白，不然也不会连着住了两天窖洞，您若是有好法子可别吝惜，给我们支支招呗！” “呵！你这丫头还真不跟我客气！”魏大志心下好笑，“不过我能有什么好法子，不外乎就是先借一下。” “借？上哪儿借？”唐宁一脸茫然。 魏大志突然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看你这丫头挺机灵的，怎么关键时候就迷糊了，我们现在这处境还能怎么借，自然是看上了就带走，留了条子先欠着，以后有机会再还。” 唐宁听得目瞪口呆，再次刷新了见识，“这......这样好吗？” 唐俊生连连制止，“魏老哥，你可别教坏孩子，偷东西肯定不行！” 唐俊生坚决反对，这年头大家都快饿死了，把人家的牲口给偷了，不是“借”了，人家不得急死啊！ 魏大志却道：“你们别想着这年头大家难，跟你们说，这个村里好些人家家境殷实得很，我昨天都打听过了，村里有一户人家特别霸道，靠着抢占人家的田地粮食发家，谁惹上谁倒霉。 在这村里几乎是人人提起就要吐几口唾沫的，可就这样一户人家硬是日子过得极好，天天吃得饱，还养了驴子猪羊，鸡鸭也有不少，听说他们家还会去偷村民的粮食喂牲口。 这牲口是吃得膘肥体壮的，可苦了其他村民，有人到那人家又哭又嚎，结果还被打了。 我们要是把他们家的驴子给弄过来，也算是替村民出口恶气是不是？” 唐俊生呆呆地听完，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反驳了。 倒是唐宁眼睛发光，追问道：“魏伯伯，按照你这么说那户人家应该做了很多防护措施才对，不然这么招人恨，他们家那些东西肯定保不住！” 魏大志朝她竖起大拇指，“聪明，一下子就想到点子上了，我昨儿送粮食的时候特地经过那户人家，还别说，人家那院墙都比我们住的这院子高，还养了两条凶猛的土狗，翻院子这事我拿手，把驴子从那家后门弄出去也简单，就是这狗比较麻烦。 听说那狗还咬死过人，也不知道真的假的，按理说咬死过人的狗不能留着啊......” 魏大志嘟喃着满是不解。 唐宁可不管这么多，心下合计了一番，将目标转移到那两只狗上面，“魏伯伯，晚点我让二愣子和阿忠带我出去转转，看看能不能想法子解决了那两条狗。” “丫头，你疯了！”唐俊生板着脸，严肃地制止。 唐宁一声不吭，由着唐俊生苦口婆心劝说，心思已经飘远。 上回她卖那只松鼠是因为松鼠掉到她的篮筐里面，成了她的所有物，本身她并没有触碰到松鼠，甚至连松鼠长啥样都不知道，那是不是说明只要她和动物之间有媒介相连就可以认定那东西是她所得？ 这般一想，她便迫不及待地跟狗系统求证。 系统管家：“恭喜宿主开始自主思考系统使用功能，您若是不确定，可以亲身试验。” 我×&%￥#@…… 唐宁在心里把狗系统骂了一圈，她现在打的可是咬死过人的土狗的主意，怎么尝试？万一不是的话她的小命还保得住吗？ 可是不管她在心里怎么疯狂的吐槽，狗系统打定主意不理她。 唐宁无奈，只好回过神来看向魏大志。 魏大志就这么突然地对上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神，吓得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是夜，月黑风高，眼看着中秋就快到了，肃州的风变得异常猛烈，风中夹杂着砂砾，好似从边关疾驰而来，带着肃杀之气。 唐宁一行人在傍晚的时候就光明正大地拉着驴车出村了，但凡有人问起就说他们在镇子里的亲戚把房子收拾好了，接他们过去。 村里人也不指着从他们身上捞到什么好处，压根没深究，反而因为他们这些外来人走了而松了口气，终于不用一直防着外人带走村子里的野菜柴火了。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唐宁这些人并没走远，不过是做做样子，在出了村子后，唐宁和魏大志唐忠再次出现在村子附近，只等天黑后再次进村。 三人在黑暗中借着微弱的月光找到魏大志说的这户人家，在院子四周来回绕了两圈，无从下手。 魏大志原先想着直接撬了门栓进去，唐宁却不答应，那狗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进去万一被狗察觉到怎么办。 最终的办法就是三人叠罗汉，魏大志和唐忠把体重轻一些的唐宁送到墙头，再用绑着镰刀的长杆伸到院子里吸引土狗的注意，然后眼疾手快，一刀下去，让狗连叫唤的机会都没有。 这法子听起来扯淡，至少魏大志认为唐宁没有这种本事，奈何唐宁忽悠了二愣子和唐忠，让他们做伪证，再加上唐宁再三保证一定可以，魏大志便将信将疑从了。 他不从也没办法，都跟唐家碰上了，这会儿不帮一帮，唐家肯定走不远，他们一家自己上路也不安全，还不如就这么搏一搏，即便不成他也能及时把唐宁拉下来，撤退的路都找好了，到时候一定不会被抓到。 心惊胆战地魏大志在唐宁上去后就开始草木皆兵，做好随时拉唐宁下来的准备。 上了墙头的唐宁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黑暗里根本看不清院子里的东西，好在他们上的这个地方是人家的后院，底下就是养牲口的地方，有些动静也是正常，只要不太过，主人家是不会察觉的。 唐宁正想着怎么吸引那两只土狗的注意，余光正好瞥到院子后门边上趴着的那一坨不知名的东西。 正好她的长杆砰的到，这会儿她也顾不上这玩意儿是什么，睁着眼睛就这么挥过去，同时在心里大喊，“卖东西！” 狗系统，“宿主确认售卖一只成年雄性田园犬？” “确认。” 正文 第二十八章 有点刺激 叮的一声，唐宁只知道交易完成了，压根来不及去看虚拟币余额，继续瞪大眼睛找第二只土狗。 下方的魏大志都快急死了，又不敢出声。 许是土狗突然人间蒸发吓到了其他没睡觉的畜生，后院有那么一瞬间骚动。 唐宁担心这些鸡鸭把人招来，干脆挥着长杆，把几只闹腾得最厉害的给收了。 这会儿剩下的那只土狗才从前院小跑着过来，这么一坨移动的大块头，可不要太醒目了，她瞅准时机一碰，这玩意儿也跟着原地消失。 做完这些唐宁长长松了口气，转身朝底下的魏大志和唐忠比了个剪刀手。 魏大志和唐忠都惊呆了。 “成......成了？”魏大志连话都说不全，感觉这世界好像一下子变了。 没等他多想，回过神来的唐忠拉了拉他的衣服，指了指那扇门。 唐宁见魏大志要行动了，赶紧从系统里买了三十五升最便宜的粮食放到墙头上，再收回镰刀，在墙上刻了几个字，看差不多了才让唐忠帮忙跳下去。 此时魏大志极其娴熟地撬开了人家的后门，在唐家姐弟的震惊中把人家的驴拉了出来，直到三人一驴出村了都没惊动任何人家。 唐宁这会儿的心情已经不能用复杂来形容了，之前大家都说李三和溜子是惯偷，在看过魏大志这一手后，她觉得或许有什么误会，那两货说不定是给某人背了锅。 许是唐宁的目光太直白。 等走远了魏大志才恼羞成怒低声骂道：“这么看老子是几个意思？要不是看你们处境困难，老子才不犯这种险呢！” 唐宁心虚地和唐忠交换了个眼神，尴尬地讪笑道：“魏伯伯，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奇，您这本事真的......真的让人大开眼界啊！” 唐忠在一旁拼命地点头。 魏大志傲娇地扬了扬下巴，“哼！老子自从学了这一手就没有施展的机会，今天还是我第一次，第一次啊！” “啊？”姐弟二人不约而同惊呼。 “魏伯伯，您这一手，可不像第一次啊！”唐忠脱口而出。 魏大志再次气得跳脚，“爱信不信！老子可是奉公守法的良民！” “很快就不是了......”唐忠弱弱地说道。 “懒得跟你们解释！”魏大志气不顺，牵着驴子走在前头。 还是唐宁最先抓到重点，忙追上去问道：“不......不是，魏伯伯，您学这本事干啥啊？” 正儿八经的人谁学这个啊！ 魏大志一身正气回头，无比骄傲，“传承你懂不懂！” 唐宁摇头。 魏大志：“不懂就算了。” 唐宁：“......” 胡扯中三人一驴到了汇合的地点，此处是睢宁镇外的荒野，不远处就是官道，若是走官道，估摸着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就会遇到第一波拦路的官兵，官道不能走的话就只能走野地了。 野地多沟壑，稍有不慎就会连人带车摔进沟里，若不是万不得已他们也不会冒这个风险。 魏大志在唐家兄弟欲言又止中帮着把推车绑到驴子身上，多了一辆驴车大家心中的担子莫名轻了不少，若是这驴子来路正当就更好了。 等正式上路了唐宁才后知后觉地追问道：“爹，你们有把草绳挂到枝头吗？” 唐俊生郁闷地应了一声，随后让江氏又编了几个草绳，一路走一路挂。 唐宁知道后就不关心了，她没打算把自己给粮食的事情说出来，一来无法解释，二来他们会心疼，至于唐俊生不痛快这事她是不打算去管的。 他们现在就是走在钢丝上，随时可能摔死，要是还不知道变通，肯定没法走到最后，总是要让这一家子习惯和适应。 唐俊生瞧唐宁这幅没心没肺的样子，眉头深深一皱，琢磨了许久才开口道：“丫头，你真觉得偷别人家的驴子没问题？” 唐宁摇摇头，“偷别人家的东西怎么可能没问题！爹，我们是借！都写了借条了，将来有能力会换上的。” “你说的倒是简单！”唐俊生唉声叹气，这一走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还啥还。 唐宁也不反驳，意识进入系统，看到自己的虚拟币余额为五百文的时候眼睛顿时一亮，视线转移到滚动条上，显示她售卖了两条上品田园犬得了三百文，三只上品母鸡得了一百九十五文，两只上品鸭子是一百八十文，扣除购买粮食用掉的两百四十五文，剩下的正好是五百文。 这个数字不错。 唐宁心下窃喜，手里有钱人就有底气。 于是大家明显感觉到她的好心情，唐俊生不明觉厉，明明他都快郁闷到心慌了，怎么这丫头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江氏倒是一反常态，对唐宁的惊人之举不为所动，连一句话都不说，闷头坐在驴车上。 唐柔看她这反应也识趣地不开口。 天色微亮，一行人也不知道走了多远，虽然前进速度慢，可一整夜过去了起码走出了二三十里地，估摸着是出了睢宁地界了，那户人家就算此时发现马上报官也来不及了。 不过唐宁显然高估那一家子了，都快天亮了这一家还睡得那叫一个香，是村子里的人先发现他们家墙头有东西，再加上院墙上那一行看不懂的字这才嚷嚷开了。 刘氏一早起来觉得自家院子今天安静得有点奇怪，出了院子也没看到看门的大狗，正要去后院看一眼就听到院墙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心下有气，她便二话不说开了家门，叉腰走出去，“一大清早堵在我家外面想干嘛，找死啊！” 几个村民看到刘氏皆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也不跟刘氏说话，三三两两转身走了。 “你们什么意思？”刘氏追了两步才发现不对劲，抬头一看，心下大惊，赶紧冲回家里把一家老小弄醒。 没一会儿院子里传出凄厉地哭嚎声。 “来人啊！偷东西了！来人啊......”刘氏一边哭一边喊，踉踉跄跄地冲出家门，她家男人和公公火急火燎地往镇子跑。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气死刘氏了 衙差来得很快，盘查了一番，根据院墙上的字基本可以肯定东西被偷了，然而对方又留了三十几升粮食，说是偷好像也不合适。 几个衙差办了这么多年案子还是头一次碰到这种事情，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刘氏气得咬牙切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官差大人，你们可要替我们做主把那偷驴偷鸡偷鸭偷狗的偷贼抓住啊！” 想到那些鸡鸭狗驴，刘氏就心疼得直抽抽，恨不能杀了那个挨千刀的。 衙差无语地看向那些粮食，道：“人家不是还给了这么多粮食。” 现在粮食越来越贵，这些粮食可值老鼻子银钱了，在他们看来，那些畜生换这些粮食，这户人家并没有吃亏。 刘氏却是不依，撒泼打滚，“我不管，这些粮食我不要，我就要我的两只狗，三只鸡，两只鸭，一头驴！” 几个衙差面面相窥，并不是很想管这个事，便敷衍道：“那你说说谁有可能偷走......不对，换走你家这么多东西？不说鸡鸭，就说那驴子和两只狗，别人来偷总是会闹出一些动静的，你们就什么都没听见？” 刘氏一家子闻言脸色更加难看了，还别说，昨晚他们睡得可好了，什么动静，天塌了都不知道！ 几个衙差面色也变得有些难看，耐着性子接着问道：“既然什么动静都没听见总有怀疑的对象吧！” “这......”刘氏的男人犯难了，他们一家在村子里得罪的人可不少，这么多年也没人敢这么嚣张，再加上村里走了不少人，留下的这些村民还真没这个本事，她第一时间想到前天在他们村子的那些外来人。 可那群人昨天傍晚就走了，这事村里早就传开了，也没人看到他们回来，再加上那群人看着也是老实本分的，不像有那种能耐的。 刘氏见自家男人八杆子打不出一个屁来，气得上前踹了他一脚，恶狠狠地说道：“不是那几个小兔崽子就是那些外乡人，肯定是他们！” 于是刘氏添油加醋把其他外开人贬低了一个遍，越说越觉得谁都可疑。 衙差听得脸色越来越黑，走出这户人家又去其他人家打听了一下。 “你们说那几个偶尔出现在村子里的孩子啊！哎！都是可怜人，没爹没娘，也就偶尔到附近捡点柴火，找些野菜，刘氏上回抢了孩子们的柴火，被抓了一把，就一直惦记着要报复回去......” “那几个外乡人啊！人家挺好的，自己就有驴车，还不止一辆，租院子的时候还给了一小袋粮食呢！哦，你问给什么粮食啊，不都是我们常吃的杂粮嘛！” “那狗啊......” 衙差收集完信息，对刘氏那一家地不满也到了顶点。 衙差甲：“那女人嘴里就没有一句真话。” 衙差乙：“外乡人给的粮食跟交换的粮食不一样。” 衙差丙：“那女人真不要脸，连孩子的柴火都要抢。” 衙差甲：“他们家的狗还咬死过人，没赔钱！” 最后三人得出的结论就是这事不管了。 刘氏一家在家里眼巴巴地等着，从白天等到黑夜，一家子急得嘴上都起了燎泡，第二天刘氏男人去镇子里一打听，好家伙，人家直接说找不到证据，让交出那些粮食，等抓到犯人再把他们家丢的那些东西还回去。 刘氏男人哪肯交出粮食，于是这案子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刘氏吃了这么一个大哑巴亏怎么肯善罢甘休，天天在村子里指桑骂槐，看谁都不像好东西，越发遭村民厌恶。 当然这些事情唐宁一群人是不可能知道的，趁着天色亮起来众人半点不敢耽误，尽量远离官道往东走。 女人们总是比较敏感又胆小，江氏和李氏已经不出声了，一个抱着小女儿警惕四下张望，一个忙着搓麻绳往附近的树枝上挂，仿佛只有不停地忙活才能让她忘记心头的恐惧。 唐宁和唐忠则不停地盯着两侧的野地，寻找能吃的野菜和果子，偶尔姐弟二人也会跳下驴车在四周摸索，随后再追上大部队。 唐俊生见二人不会落下也就不管了，由着他们折腾，等日头上来，一行人找了个平整的地儿停下来休息。 江氏和李氏架上大锅准备做饭，因着缺水，二人不敢浪费一滴水，小心翼翼地把一竹筒地水倒进去，再放些杂粮。 唐宁他们在四周转了一下，失望地回来，“没有水。” 大家却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 唐老二喝了口水，喘息过后望着远方，幽幽说道：“咱们这里本来就没啥雨水，咱家附近有一条干涸的溪流，也就下雨的时候可以看到一些水流，等雨停了，水也不流了，就剩些积水，附近的人家三三两两争抢，这些积水压根留不过一日，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真正的溪流长啥样呢！” 一旁认真聆听的妮子突然好奇地问道：“外祖父，没水的话大家吃水怎么办？” 唐老二慈爱地摸了摸妮子的小脑袋，呵呵笑道：“镇上总的有四口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挖的，极深，镇上的百姓吃水用水全靠这四口井。 大家担心这四口井水不够整个镇上所有人使用，所以浇地通常还是指着雨水，不然家家户户也不用弄窖洞储水了。” 妮子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边上的唐宁也跟着听得津津有味，瞧江氏几人没什么精气神，她便扯着嗓子大声说道：“二伯，我听说咱们这里最旱，一直往东去，说不准咱们就能看到江河湖泊了。” 唐老二含笑点头，“阿宁说的没错，从东边来的贩夫走卒确实说过这种话，不过我也不知道还要走多远。” 他们赶了几天路，四周还是旱得厉害，等走到雨水丰沛之地也不知道要多久，重要的是邻近中秋，朝廷的政令也差不多该下来了，到时候...... 唐老二不敢深想，也不敢把自己的担忧说出来，怕引起众人恐慌。 众人随便吃了些饭食，给驴子喂了草料和水就匆匆启程了，连小憩片刻都不敢。 正文 第三十章 守夜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唐俊生主动同前头的魏大志问道：“魏老哥，今晚咱们怎么过？” 出了肃州地界，他们的身份禁不住推敲，连路过的村子都不能踏足，更别说人烟聚集的城镇。 魏大志也愁啊，四下张望了一圈，迟疑着说道：“看看能不能找个山洞或者山坳住一晚吧！” “山洞？”唐俊生一脸茫然，这四周荒凉得紧，全是秃了的低矮山头，别说山洞了，他连一个耗子洞都没瞧见。 魏大志也没看见适合住人的地方，没好意思再开口。 李氏弱弱地开口，“我们的水剩不多了，得找个有水的地方才行。” 也就是说这个落脚点不仅要适合过夜还得要有水。 附近有这种地方？ 几个大人都不敢想。 唐宁心下着急，干脆同唐忠一起跳下驴车，两人用跑的，比驴子走的还快，可以赶在众人前头找一找适合落脚的地方。 二愣子一瞧，也跟着跳下驴车。 小枣想一起，却被李氏压制住，“你别跟着裹乱。” 小枣不服气想反驳，却见唐宁带着唐忠和她哥哥快速往前冲，不过片刻功夫就跟他们拉开了一大截，要知道他们坐的可是驴车！ “阿宁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小枣两眼茫然，可惜无人给她解惑。 那头毫不知情的唐宁正带着两人一股脑儿往前冲。 二愣子边跑边四下张望，大声喊道：“不是要找落脚点吗？你们跑那么快干什么？” 好不容易追上唐宁，二愣子连忙把人堵住，喘息道：“能不能别跑了！” 唐宁摇摇头，指了指距离他们不远的官道，“刚刚一队人马飞奔过去，往肃州方向，那些人身着铠甲，会反光，我猜应该是朝廷的钦差。” “什么？”二愣子白了脸，怔在原地一动不动。 唐宁抿着嘴，一脸严肃，事实上在看到那队人马之前系统就先提醒她开启生存模式，同时告诉她生存模式下收购的货物价格会翻倍，即机遇与危险并存。 就在系统播报完，不等唐宁询问，那队人马便闯入她的视线，实际上那群人并未穿着铠甲，只是普通衙役的衣裳，她之所以认得出来还要得益于当初李沐带着那人群从他们家门口经过。 亲眼所见加上系统提醒，她干脆把事情说得严重一些，这样江氏和李氏也不会一直惦记着肃州老家，走得不情不愿，还对回去抱有幻想。 后头的驴车追上来，看他们三人站着不动忙问原因。 唐宁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众人。 魏大志急得差点摔下驴车，“坏了坏了！钦差都到肃州了，说明甘州那边已经正式发布政令了，为了防止百姓逃跑，那边指不定早就布下天罗地网，万一我们撞上了官兵可就完了！” “当家的你别吓我！”李氏紧张得整个人都快打哆嗦了，神经兮兮地看了一圈，紧紧抱着女儿往魏大志身边靠拢。 魏大志这会儿可顾不上安抚李氏，朝唐俊生兄弟俩问道：“怎么办？我们现在往哪儿去？” 唐俊生和唐老二也拿不定主意。 唐宁看他们这样都无语了，出声道：“爹，二伯，魏伯伯，我觉得说这么多没用，咱们还是继续往东走，要是能找到合适的落脚点再停下来。” 已经六神无主的一群人就这么按照唐宁的意思继续赶路。 队伍里连窃窃私语的声音都了，只有车轱辘咯吱响动着，还有驴子偶尔哼哧声。 从白天走到黑夜，他们也没能找到合适的地方，人都熬不住了更别说走了一天一夜的驴子，无奈一行人只能在黑夜里找个尽量能挡风遮光的地方凑合一夜。 野地里不安全，众人清理出一块空地，直接把席子铺在中间，四周围成一个圈，点了五六堆篝火，几个男的都不敢睡，全都跟熬鹰似的坐在篝火边上强撑着，边上还放着镰刀斧头菜刀之类的防身武器。 女人先去歇息，不过躺下后身边也放着刀具，万一有危险她们能马上抡起武器拼了。 江氏几个即便躺下了也没法安睡，毕竟背靠黄土面朝天过夜还是第一次，只有唐宁一躺下就睡死过去。 她不睡也不行，系统都说了现在是生存模式，也就是说危险随时会降临，她要是没有一个好的精神状态如何应付？ 江氏翻来覆去实在难受得很，想跟唐宁说个话，结果翻身才发现那丫头睡得死沉死沉的，反观另一边，李氏正抱着小枣，两人说着悄悄话，一副母慈女孝的景象，江氏都无语，心下一叹，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唐宁传染，竟然也跟着沉沉地睡着。 到了下半夜，唐宁突然猛地睁开双眼，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看到自己面前三步远的地方坐着唐老二，左后方坐着二愣子，又后方坐着唐正，唐俊生和魏大志则躺在她不远处，看样子他们是轮班了。 唐宁想着唐老二似乎上半夜就没睡，当即走过去拍了拍他的后背，朝他比划了一通，“二伯，你去睡觉，我来守着。” 唐老二无声摇头。 唐宁小声说道：“你还要赶车，我已经睡了一觉，精神十足，而且夜里我的视力比你好，看得清。” 唐老二一噎，这话他没法反驳，便瞪了唐宁一眼，挣扎着起来。 唐宁嘚瑟的摇了摇脑袋，那边听到动静的唐正和二愣子都看了过去，唐宁便朝他们做了个鬼脸，光明正大地和唐老二交班。 唐正和二愣子有些担心，不过二人并未出声，这种时候开口肯定会把其他人吵醒，只能默认了这事。 然而唐宁并未让他们省心，不过安静了几刻钟就过去找唐正，小声说道：“大哥，我要去小解，你和二愣子仔细看着。” 唐正拉住她，严肃地说道：“别走远了。” 唐宁指着自己看守的方向，“放心，我就去那大土疙瘩后面，你们看得见的，保险起见，我要带个武器在身边。” 说着唐宁指了指不远处那根绑着镰刀的长杆还有砍柴刀，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跟谁火拼呢。 唐正嘴角狠狠抽了抽，大可不必！ 正文 第三十一章 空间再次升级 因为唐宁准备齐全，唐正也没再说什么，继续紧张盯着前方。 唐宁一乐，欢快地跑回去拿着砍柴刀和长杆摸黑前进，边走边用长竿在地上扫，很快就走到火光微弱的地方，刚刚就是在这里她看到了地上有动静，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可她看得真切，绝对有东西。 也不知道是不是啥恶心的玩意儿。 这个念头刚刚在脑海里闪过，系统的声音就响起了，“宿主是否出售蝮蛇一条？” “蝮蝮蝮......蝮蛇？”唐宁吓得都结巴了，刚刚她看到的那玩意儿是蝮蛇？那可是有剧毒啊！ 系统再次确认。 唐宁立马毫不犹豫地同意。 只见虚拟币余额一下子从五百文涨到了一千一百二十文。 巨大的惊喜压过心中的恐惧，唐宁恨不得原地起跳，给它蹦个几圈。 那边唐正见唐宁突然不动了，心下担忧，便拿了个石子朝她扔过去。 唐宁被打了个正着，连忙回过神来，扭头气鼓鼓地看向始作俑者。 唐正却不停地朝她无声质问。 唐宁这才想起来自己要干嘛，当即回过头，继续小心翼翼地扫地，走得越发缓慢了。 她这一通骚操作又弄了好些小动物卖给系统，其中她听没听过的小昆虫就有七八种，毒蝎子一只，巴掌大的蜥蜴一只。 估摸着那只蝮蛇是盯上蜥蜴了，结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两只都落到她手里了。 干了这一票，唐宁神清气爽地回到篝火边上。 唐正看她老实了便再继续留意她。 此时唐宁正在研究自己的虚拟币余额，之前卖了蝮蛇她的余额已经破了一千文大关，后面卖了这些小动物直接让余额冲到一千五百六十文。 看来生存模式下涨钱真的很快。 有了这些钱，她想都不想直接把十立方的空间仓库升级成一百立方。 在虚拟币余额变成五百六十文后，空间仓库也跟着变大，变大后的仓库差不多有半个教室那么大，就算她把驴车放进去都没关系，当然，车子进得去，驴子估计很悬。 有了这一百立方的仓库唐宁已经很满足了，再往上升级要花一万文，目前她是没有这个能力也没有这个想法。 下回再升级就是解锁商品类别了，目前对她开放的只有天然动物类和天然植物类，解锁其他天然类别，例如天然原材料要一千文，若是想开放加工那一大类，起码要攒到一万文，都是她目前不能肖想的。 理清头绪后，唐宁这才有心思跟狗系统对话。 “上回我升级了仓库，你给我的奖励是力气，这回我又升级了仓库，你打算给我什么奖励？”唐宁兴致勃勃地等着系统回答。 哪知道系统只说了一句你自己探索就下线了。 把唐宁气得又在心里痛骂了它一顿。 这么一折腾天色也快亮了，在晨光熹微之际，唐宁突然起身，朝大锅走去。 唐正原本是要出声询问，看她走的方向瞬间闭嘴了，只见唐宁从自家驴车上拿了些粮食下来，同时二愣子也自觉拿出了一些粮食。 三家现在混在一起吃，所有粮食都是按人头算的，每家吃几碗就拿出多少粮食。 唐宁接过粮食直接往大锅里倒，再小心翼翼放进一竹筒水。 二愣子在边上帮忙生火，看着熟睡的大人，压低声音忧心忡忡地说道：“也不知道哪里才有水......我们带来的这些水撑不了两天了。” 之前他们从睢宁出来的时候特地在村子里装满了水，然而那些水只够他们食用三日左右，必须在这之前找到下一个水源供给点。 唐宁瞥了一眼篝火中心那群人，再看向那根绑着镰刀的长竿，垂眸道：“有没有胆子再跟我干一票？” 二愣子眼睛顿时瞪圆了，下意识地看了不远处的唐正一眼，心虚地垂下脑袋，低喃道：“之前是不得已，再加上对方不地道，我们阴对方一把也就算了，这种事情不能再做了。” 唐宁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谁告诉你我要去偷了！不过是趁着天黑摸到附近村子打探一下，要是能弄点水回来就更好了，放心，这回我们用买的！” 粮食买不起，买点水还是可以的，随随便便给个几文钱，让他们把竹筒装满绝对不成问题。 “等等，你让我好好想想。”二愣子捂着脑袋沉思了片刻，猛然回头，“不对，大晚上摸去人家村子里你跟谁打听消息啊？” 唐宁翻了个白眼，“这不是没办法嘛！大白天的大家都在赶路，哪有机会行动！” 二愣子一噎，还真是这么回事。 唐宁也不强迫他，反正现在天刚亮，等天黑还久着，够他好好想想了。 没一会儿，唐老二几个都醒来了，看到唐宁把粥都煮好了，众人欣喜地同时便是狼吞虎咽的解决早饭，随后快速启程，仿佛后面有恶犬追赶似的。 这一日，一行人还是远离官道前进，不过荒郊野岭总有断路，黄昏之际，一行人被一条深沟给拦住了去路，前进不可能的，右边是连绵的山峦，左边是官道。 就在众人难以抉择的时候，唐柔突然惊慌地哭喊道：“爹，妮子有点不对劲，你快看看。” 众人下意识地看向妮子，发现那孩子脸颊通红，双眼迷离，有气无力地趴在驴车上。 江氏当即变了脸，三两下跑过去，将妮子抱起来摸了摸，“坏了，孩子发烧了。” “呜呜呜......三婶，怎么办？我们上哪儿去找郎中？”唐柔彻底慌了。 众人脸色全都变得异常难看，如今他们的身份敏感，哪里能去找郎中！唐柔绝望地瘫坐在地上，神色痛苦掩面哭泣，她怀里的婴儿似有所感，也跟着哇哇大哭起来。 李氏忙过来帮她抱儿子，她则扑到妮子身上，紧紧搂着她。 唐老二咬牙同唐俊生说道：“老三，我不能跟着你们继续赶路了，我得带孩子去看大夫。” 唐俊生急得直跳脚，“二哥，你带孩子去哪里看大夫？我们现在可是流民！再说了，你一个人带着堂侄女和两个孩子多危险，不成！”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小姑娘 唐老二愁得眼泪都下来了，“不成也不行，孩子都这样了！” “我去找找看有没有草药。”唐俊生咬着牙转身就要离去。 唐宁及时制止道：“爹，你别去了，我去就行。” “不行，你一个姑娘家好好待在这里。”唐俊生想都不想就反对。 这时二愣子站出来了，“唐叔叔，我陪阿宁一起去，以前我们经常进山，普通草药我也认识，而且我还能保护阿宁。” “你？”唐俊生诧异地瞪大眼睛。 唐宁可不管众人怎么想，当即拿起自己的镰刀和背篓，朝二愣子招呼道：“赶紧的，我们必须快去快回，还有，没水的竹筒都带上，到时候看看能不能装点水回来。” 说着唐宁又看向唐柔，道：“大堂姐，妮子正发烧，你别搂着她，这样热气散不去，只会烧得更严重，可以烧点热水给她擦身子，帮她降降温，再给她喂点温水，这样也能撑得久一点。” 唐柔此时都六神无主了，看唐宁这般冷静，将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下意识地相信她的话，当即起身去烧水。 江氏看她动了，赶紧把妮子放到驴车上躺好，跑过去帮忙。 唐正背着背篓走到唐宁身边，一脸淡定地说道：“我跟你们一起去。” “我我我，还有我。”唐忠也要一起。 唐宁看了唐正一眼，直接拒绝唐忠的要求，“你好好在这边带着帮爹娘，我们去就好，人多反而碍事。” 唐忠心下委屈，却很是听话，乖乖地站着不动。 唐俊生瞧几个孩子都准备妥当了，想要制止也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走远，目光里满是担忧。 唐老二在他身后感叹道：“孩子是真的长大了，若不是阿宁这孩子冷静，我现在估计已经拉着闺女和妮子他们上官道了。” 真这么不管不顾地走了，等待他们一家的或许就是客死异乡。 唐俊生回过神来，无奈苦笑道：“出了家门我才知道阿宁这孩子的主意有多正，我是管不住了！” 魏大志在二愣子出声后就一直没吭声，此时听到唐俊生的话忍不住酸了，“我说唐老三，显摆一下就行，见好就收，我要是有这样的闺女做梦都能笑醒！你说，我们两家也算是同甘共苦了，要不你把阿宁嫁给我儿子，这样我也能多个称心如意的儿媳妇。” ”做梦吧你！” 唐俊生和唐忠异口同声啐过去，看魏大志的眼神都在喷火。 唐宁三人压根不知道这些闹剧，他们一路往官道上走，路上还弄了些杂草随便捆成草环当帽子戴，好歹能遮掩一些。 走在前有的二愣子还用黄土抹了一把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埋汰一些，不过身上还算干净。 这幅打扮瞧着就是贫苦农家的孩子，不会让人往流民上面想。 上了官道后，三人一直靠着边走，偶尔能碰到一些推着板车或者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人。 唐宁想找人打听，可就是遇不上独行的，而且大家看着愁容满面，走路都是耷拉着脑袋，她就算想上前搭话都找不到机会。 “怎么办？”唐宁有些焦急。 唐正正打算上前，结果凑近了又马上退了回来。 “怎么回事？”唐宁和二愣子皆疑惑地看着他。 唐正白着脸摇摇头，“他们说的话我听不懂。” 二人：“......” 于是三人果断放弃找人问话，只跟在那些买了东西往前走的人身后，终于在半个时辰后看到了村子。 这里虽然也是一副草木枯黄破败的景色，但比起他们住的那个镇子要好上许多，至少还能在村子外面看到一些高大的树木。 三人躲在小土坡后面不停地观察村子的进出口。 唐正紧张地问道：“接下来做什么？” “等！”唐宁一脸冷静，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前方。 就在唐正快要等不及的时候，二愣子突然出声道：“你们看，有动静。” 三人一齐望过去，却是一个跟瞧着跟唐宁差不多大的姑娘，头上绑着白布，身上穿着麻衣，吃力地拖着一个木板，木板上捆着一张草席，草席里...... 她的身边没有其他大人，整个村子仿佛死了一般，无人出来相帮。 唐宁被眼前这一幕深深刺激到，不等她行动，边上的唐正已经率先跑过去帮忙。 小姑娘似乎被唐正吓了一跳，身子一个趔趄，后面的木板差点砸在地上。 唐正忙道：“你别害怕，我就是想帮你一把。” 这时唐宁和二愣子也走了出来，唐宁也不知道这姑娘能不能听懂他们的话，特地放慢声音，比划道：“我们路过，有人生病了，想打听郎中，顺便要点水喝，正好看到你，别怕，我们可以帮忙的。” 小姑娘看到唐宁的时候总算冷静下来，连蒙带猜明白了唐宁的意思，加上她自己一个人实在没办法把祖父拉到山上埋葬，便承了他们的情。 一路上小姑娘都没怎么开口，直到唐宁几个帮着她把老人下葬后她才哭了出来。 唐宁在边上默默地看着，心里很是不好受，这个老人的葬礼很是简陋，没有棺材只有一张草席，没有墓碑，只有一个简单的木牌，小姑娘不识字，木牌上的字还是唐正帮忙刻的。 因着唐正给老人弄了个刻字的木牌，小姑娘对他们很是感激，从山上下来后，特地领着他们归家。 唐宁三人总算可以名正言顺地进入这个村子。 这显然不是个富裕的村落，村里全是低矮的茅草屋，年景不好，大家也没有修缮房子的心里，瞧着风雨飘摇，若是入冬下大雪，极有可能被压塌了。 小姑娘的家在村口不远，也是茅草屋，只有一间堂屋，堂屋两侧分别隔出一个房间，一间是老人生前住的，另一个就是小姑娘的房间。 灶屋跟堂屋在一块儿，可以说他们家压根没有堂屋，不过屋子里有个架子，上面堆了不少晒干的草药，有些还是唐宁认识的。 二愣子在看到那些草药的时候眼睛立马亮了，激动得语无伦次。 唐宁实在没眼看，见小姑娘不解，便道：“我们有个亲人生病了，发烧，需要草药。”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居心不良 小姑娘很快明白唐宁的意思，二话不说将可以用的几样草药拿出来递给二愣子，“这些是治疗风寒发热的，可以用。” 她说得慢，三人总算听明白了。 唐宁这会儿才发现小姑娘说的话其实跟他们差不多，只是带了浓浓的乡音，只要慢慢说他们还是可以沟通的。 小姑娘给了草药后便道：“你们肚子饿了吧，等会儿，我给你们做吃的。” “不用不用。”唐正果断拒绝小姑娘的好意，不好意思的指了指他们带来的竹筒，“若是可以，能不能帮我们弄点水？” 这次小姑娘却有些犯难，坐下来搓着手闷闷地说道：“村子里的泉眼两个月前就断流了，现在大家吃水都要去村长家里买，我爷爷刚刚去世，家中所有的钱财全都用来置办丧事，还欠了隔壁婶子二十文钱，我身无分文，家里剩下的水只有半桶，可能不够你们用......” 唐宁闻言，脸色一变，神色担忧地问道：“你家就你和你爷爷，没有其他人了吗？” 小姑娘面露凄色，抿着嘴唇摇摇头，哽咽道：“我娘死的早，我大哥因为兵役被强行带走了，原本他是不用去了，可逃跑的人实在太多了，官府凑不够人数就强行把我大哥拖走了，爷爷就是因为这事卧床不起，没几天就撒手人寰了。” 唐宁几人吓得脸色大变，面面相窥，一时无言。 好一会儿唐正才出声询问道：“那姑娘将来有什么打算？” 这么半大的孩子，还是小姑娘，孤苦无依，他实在没办法坐视不理。 小姑娘摇摇头，神色悲伤又茫然，“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了。” 众人一时无言，正好这会儿院子外面传来说话声。 小姑娘没等人进门便利索地冲出去，“陶婶子。” “哟！你这丫头在家啊！怎么样？你爷爷的事情办妥了吧？我跟你说，现在大家都难，我也知道你的情况，可我还是不得不舔着脸跟你提一提，那二十文......我知道你一时间拿不出来，这样，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过后你还我成吗？ 婶子也不是故意为难你，而是借了你二十文后你叔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再不把这二十文要回去，那个家我都没法待了！ 你若是实在拿不出二十文可以去县城转转，跟你说......” 那个妇人说了什么唐宁三人没听清楚，因为声音突然小了，不一会儿小姑娘再次进门，面色苍白如纸，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 唐宁忙上前安抚道：“怎么回事？你有什么麻烦尽管说，我们帮你想办法。” 小姑娘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断断续续说道：“陶婶跟我讨二十文钱，只给我三天时间，过了三天就要算利钱，还说拿不出铜板可以去县城的万花楼卖身，我知道她就是想骗我卖身赚钱，呜呜呜......” “岂有此理！”唐正气得重重拍了拍桌子，满脸怒色。 二愣子蹙眉问道：“你知道她的心思为什么还要跟她借二十文？” 小姑娘可怜兮兮地看向唐正，“因为除了她没人肯借我钱。” 唐正后知后觉，这一家就剩下一个小女孩，谁敢把钱借给她，十有八九是肉包子打狗有借无还。 隔壁的陶婶要是真心想帮这姑娘也不会由着她一人把爷爷弄到山上埋葬，既然隔壁的居心不良，这小姑娘被盯上只怕是麻烦了。 这事不用唐正说大家都想到了。 唐宁一直皱着眉头沉思，半晌才幽幽说道：“外面现在只怕有许多人盯着像大哥这样的男子，要是一露面很有可能直接被抓去服兵役。 大哥若是信得过我就先把草药带回去给爹，妮子的情况不能拖了，二愣子身量小一些，看看能不能换上衣裙，扮做女孩子跟我们一起去县城一趟。 我们带上这姑娘家中剩下的那些草药，或许能换些银钱。” 这次唐正没再说什么犹豫或者阻拦的话，反而将怀中带出来的十文钱交给唐宁，“你是我亲妹子，我肯定是相信你的，爹就给我这些，还差十文，剩下的就看你们了，安全第一，即便换不到银钱也没关系，我们再想办法就是，再不成让这位姑娘跟我们一起离开也行。” 唐宁重重点头，目送唐正离开后，这才看向小姑娘，“我该怎么称呼你？” 小姑娘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回道：“我叫杜春月。” “我叫唐宁，这个是二愣子，刚刚离开的那个是我大哥，叫唐正，这样我们也算是认识了，现在去县城吧，争取弄点东西回来。”唐宁摩拳擦掌，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 许是被她的乐观情绪所影响，杜春月收了眼泪，下定决心转身去房间弄出一身压箱底的衣裳交给二愣子，“这是我娘病逝前给我做的嫁衣，现在的我肯定是穿不了的，你穿应该刚刚好。” “嫁嫁嫁......嫁衣？”二愣子整个人惊悚无比，浑身上下充满抗拒。 唐宁催促道：“你赶紧的，别耽误大家功夫，这么好的衣裳给你穿真是白瞎了，你可得悠着点，别弄脏了。” “我我我......”二愣子第一次气到说不出话。 憋屈地换上衣裙后，唐宁麻利地给他梳了个双丫髻，脸上再抹些灰，瞧着还真挺像那么回事的，只要二愣子不出声，旁人应该不会怀疑他的性别。 唐宁满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作品”，回头同杜春月说道：“把东西收拾一下我们现在就出门，从现在开始二愣子就是个哑女，我们喊他二姐。” 二愣子已经放弃挣扎了，由着唐宁安排。 一行人走到县城不过用了两刻钟，唐宁这才知道他们距离县城有多近，难怪官道上来往的行人那么多。 杜春月领着他们从一处偏僻的门楼进去，同二人说道：“现在县城里的守卫多了不少，不过他们全都盯着男子和马车驴车，像咱们这样的姑娘家是不怎么在意的。”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卖苹果 说话间，三人跟在一老婆子身后安全通过门楼，果真没有被人拦下。 杜春月领着他们去了一个草药铺，踌躇着踏进门去。 药徒似乎认识她，一看到人便笑着招呼道：“哟，是你啊！好些时日没来了，今天要卖什么好东西？” 杜春月不好意思地放下背篓，小心翼翼地偷瞄了一下对方，“您看一下这些东西值多少文。” 药徒依言上前翻看，片刻后蹙眉起身，“这些都放久了，药效差，不值几个铜板，若是当时极是送过来，还是能值二十几文的，好好的东西怎么糟蹋成这样？” 杜春月摇头不语。 药徒叹了口气，“这些我是真的没法给你多少，顶多也就七八文钱，还是看在咱们是老交情的份上。” 杜春月咬着嘴唇颤抖地哀求道：“就不能再多一些吗？我后面再去采草药卖给你们，我可以少收一些。” 药徒摇摇头，“说白了我也是给人家办事的，杜姑娘就别为难我了。” 眼看着杜春月挣扎着就要把草药给贱卖了，唐宁上前一把抢过背篓，“算了，我们再想想吧。” 三人出了草药铺茫然四顾，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才好。 唐宁同他们说道：“我们兵分两路，我力气大，身子灵活，自己一个人行动，你们两个一起，互相有个照应，再问看看其他家药铺给个什么价钱，东西我先带上，看看有没有其他人家肯收，好歹能多换一些。 你们打听到消息就到门楼边上等我，若是我没把东西卖出去咱们再选个价格高的铺子卖掉。” 二愣子在一旁比划了半天却没有开口的机会，眼睁睁看着唐宁这么消失在人群里，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同杜春月说道：“你们两个在一块儿不是更安全吗？” 杜春月此时比他还茫然呢。 这里虽然说是县城，但收草药的铺子就那么两三间，这家算是最公道的，其他家只怕都不愿意收呢，可惜她也没有出声的机会。 二人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去打听。 此时唐宁已经快速钻进了另一条巷子，趁着无人在意将背篓里的草药收到空间仓库里，再进入购物模块，看了一圈，最后选了苹果下单，随后便背着一篓苹果到酒楼里。 这会儿虽然乱，出门的人少，但酒楼里吃饭的客人还是挺多的，好些都是走南闯北的行商，他们有钱有胆量，喜欢新鲜的东西，只要让酒楼里的人都知道她有苹果卖，绝对能赚钱。 这么一想，唐宁将镰刀别在腰间，又从空间里弄出两筐苹果，一手提着一筐，乍一看还真挺吓人的。 她就这么堂而皇之迈进酒楼大门。 小二正要上前招呼，看到她这阵仗顿时不会了，迟疑着问道：“小姑娘，你是吃饭还是......” “卖！”唐宁不敢说太多，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吸引众人的注意后便将东西放下，指了指篮筐里的东西。 小二脸色本来有些难看，在瞧到那些漂亮的苹果后立马换成一副吃惊的表情，客气地说道：“您稍等，那边先坐着，我去找掌柜过来。” 此时不少人都看到唐宁篮筐里的东西，好些人惊喜地起身过来瞧看，“小姑娘，这东西咋卖啊？” 说着对方就要伸手。 唐宁胳膊一挡，严肃地摇摇头，“买，拿！” 对方愣了一下才明白她的意思，揉着自个儿的手腕嘶了一声，“你这丫头还真有劲儿！既然要卖，又是怎么个卖法？” 唐宁还真不知道苹果值多少钱，她板着脸不吭声。 对方一瞧，呵呵笑道：“这样，我十文钱买你一个文林果如何？” 边上立马有人吐槽道：“十文钱你打发叫花子呢！这种成色的文林果在西京一颗都要几百文，姑娘，咱们这里不比西京，不过这成色的果子实属难得，这样，我出八十文一颗，你卖我如何？” 唐宁心下大惊，原来这朝代苹果不叫苹果，而是文林果，价格还这么高，还好她没多说什么，不然可就解释不清了，八十文远超她的心理价位，唐宁正打算答应，酒楼掌柜就来了。 “等等，等等，姑娘是来我们酒楼卖果子的，理所当然是先卖给我们，诸位想买也得稍后才是，告罪告罪......” 几个想买文林果的人皆是一脸不满，却没说什么反对的话。 掌柜见此，笑容加深了许多，当掌柜这么多年，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只一眼他就知道这些文林果的价值，同唐宁说话也客气了不少，“姑娘，不知道你打算怎么卖？” 唐宁想都不想就指向刚刚出八十文的那位。 掌柜了然扶须，这个价位在他能接受的范围内，他也不跟唐宁啰嗦，当即同小二吩咐道：“这些文林果我都要了。” 其他人不满，看掌柜的眼神好似快要喷火。 唐宁可不管他们之间的官司，盯着小二将所有苹果检查一遍，然后收钱，确定没问题了才转身看向那个替她说公道话的男子，从身后的背篓里拿出两个苹果，不由分说塞到他怀里，转身飞快地跑了。 男子愣了一下，等回过神来追出去哪里还有唐宁的影子。 这边唐宁出了酒楼就跟泥鳅似的到处钻，生怕被人盯上，这次空间给她的馈赠是身体灵活性，她可以在各种复杂的环境下前进，如鱼得水。 好不容易躲到人烟少一些的地方，她虚晃一招快速将篮筐收进空间，背篓里的东西也没了，这才有心思好好算账。 从空间买的苹果只是中品果，一斤五文钱，她一口气买了四十斤，花了两百文，而这四十斤苹果总的是一百二十个，八十文一个卖出去，让她赚了九千六百文。 原本掌柜的是要给银子的，她没同意，硬是背着一堆铜板出来。 有了这些铜板，她可以做很多事情，正好天色还算早，她先去刚刚的草药铺买了些治疗风寒发热止血的草药，又到布庄买了几件旧袄子。 天越来越冷了，他们带出来的厚衣服也就一人一件，爹娘那两件也不知道穿了多久，摸起来又硬又重，穿这样的衣服赶路只怕是要吃不消的。 正文 第三十五章 遭贼了 从布庄出来后，她身上的铜板还剩下七千五百一十八文，她没想着花钱买东西卖给系统，因为不划算。 到了门楼边上，不出意外唐宁看到二愣子和杜春月，二人似乎等得焦急，一直伸着脖子张望，看她回来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杜春月正要出声询问，唐宁朝她使了个眼色，她立马意会，一声不吭地带着他们出城，走到看不见城门的地方，唐宁喊道：“用跑的，先回去再说。” 这话把二愣子和杜春月都吓了一跳，两人连问都不敢问就使出吃奶的劲儿跟上唐宁的脚步。 好不容易回到杜春月的村子里，三人刚刚推开杜家院门就看到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屋子。 杜春月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失魂落魄地就往爷爷的屋子冲，没多久就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唐宁二人一脸凝重地面面相窥。 不一会儿，杜春月带着几个村民回来，抽抽搭搭地说着家中遭贼的事情。 为首的老人却埋怨她，“你家就剩你一个，不好好在家待着往外跑什么？这世道多乱你又不是不知道......还钱，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还！现在你连谁进你家都不知道，让我怎么给你主持公道！” 杜春月哭得更凶了，那些人却是在杜家门口走个过场，连门都没进，说了几句就走了。 杜春月绝望地嚎啕大哭，哭了好久才进门，看到唐宁便朝她扑过来，“爷爷生前帮了村里不傻少人，他们生病了过来要草药爷爷都没怎么收钱，现在爷爷一死，他们就翻脸不认人了，呜呜......” “别哭了！”唐宁隐下满腔怒火，看了隔壁一眼，将十八文交给杜春月，“这是卖草药得来的，我没卖给草药铺子，而是去大户人家卖惨，人可怜我才给的。” “这边还有我大哥给的十文钱，我给你两文钱，正好二十文，你现在去还给那个陶婶子，说你是去县城卖了家中剩下的草药换的，要是对方不相信你就说你出去一趟家中遭贼，现在要去城里报案，正好让陶婶子跟你一块儿去问问，省得什么屎盆子都往你头上扣。”唐宁冷静地说完，鼓励杜春月迈出第一步。 此时杜春月心里乱糟糟的，下意识将唐宁当成主心骨，她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不过片刻功夫，过去还钱的杜春月就回来了，看她脸色有些难看，二愣子追问道：“怎么样？” 杜春月下意识看向唐宁，咬着嘴唇小声说道：“陶婶真的不相信，还怀疑这二十文来路不明，我就把唐宁教的那翻话说了，拉着陶婶就要往外走，她立马变脸，还说还了就还了，她没那么多闲工夫跟我去县城，只是她看起来并不怎么高兴，似乎还有些恼怒。” 唐宁挑眉，“所以你猜到了。” 杜春月轻轻应了一声，自嘲道：“十有八九是陶婶两口子来我家翻的东西，是怕我还不了钱吗？” 唐宁摇头，“不是怕你还不了钱，是怕你还得了钱，他们打着让你卖身的主意，怎么可能看得上这点小钱，若你还不上钱，到时候只有卖身这条路可以走，他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你说去报官，他们心里有鬼，自然不会再继续纠缠不休，不过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今天这事算是了了，往后你怎么办？” 杜春月一时间茫然了，她之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现在唐宁一问，她不得不好好想想。 唐宁也不着急，转而问道：“你说村子里吃水要买是去哪里买，跟谁买？” 杜春月忙道：“村长的堂兄家中有一口井，每家每户一天只能买两桶，一桶一文钱。” “这么黑！”二愣子神色难看，气得咬牙切齿。 唐宁没打算花这冤枉钱，至少觉得没必要，真花了这一文钱她心里不舒坦，于是她把主意打上隔壁黑心的陶家，同二人小声说道：“隔壁没有养狗。” 杜春月：“？？？” 二愣子：“......” 唐宁：“墙也不高。” 杜春月：“？？？？？” 二愣子：“你直接说想要陶家的水不就得了。” “聪明！”唐宁朝二愣子竖起大拇指，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隔壁。 杜春月这会儿可算是明白了，胆战心惊地劝道：“被发现就完了！” 二愣子在琢磨这事的可行性。 唐宁道：“不会的，我们拿了水远走高飞，村子里除了你甚至无人见过我们，怎么着也不会想到我们头上，倒是你......你真的要好好想想何去何从，这破地方是真的不能待了。” 杜春月面色一白，顾不上劝唐宁，一个人回房间自闭去了。 很快天色暗了下来，他们忙了一天饥肠辘辘，随便拿带出来窝窝头应付一下就开始行动。 在杜春月的帮忙下，二人快速翻墙摸到陶家灶屋，经过黑心夫妇房门口的时候还听到二人正合计着怎么把杜春月给卖了。 二愣子气得牙痒痒，恨不得冲进去把那对夫妻给宰了。 唐宁朝他摇摇头，指了指灶屋的方向。 两人在黑暗中配合默契，快速将两桶水装进几个竹筒里，临走之前二愣子还放了一把火，看柴火堆烧起来了才赶紧遛了。 唐宁没想到这小子这么狠，跑回杜家的时候还心有余悸。 杜春月正焦急地等着，看他们回来忙道：“你们现在赶紧出村，别让人给抓了。” “你呢？他们刚刚还在合计着怎么把你卖了呢！”二愣子替她着急。 杜春月咬咬牙，道：“先别管我，你们赶紧走，我要是现在跑了就说不清了。” 唐宁也知道这个道理，当即果断带着二愣子撤退，临走前她同杜春月说道：“若你实在没地方去，明日晌午上山，到你爷爷埋葬的地方等我，我会过去一趟，到时候你可以跟着我们一起走，不过事先说好，我们的身份见不得光，也不知道将来在哪里，你自己要考虑清楚。” 杜春月在这一天的接触中早已察觉唐宁他们的情况，并未多言，只是重重地点头，目送二人消失在夜色中，这才转身关上家门。 正文 第三十六章 返回大本营 没多久隔壁就传来一声急呼，“着火了，着火了，救火啊！快来人啊，帮忙救火啊！” 杜春月在第一时间就听出那是陶婶的声音，惊慌失措地起身，等她跌跌撞撞冲出家门才发现隔壁浓烟滚滚，尽管夜色中看不真切也能闻到刺鼻的烧焦味。 此时已经有好些村民听到动静往这边赶，看到杜春月的时候有好心的大婶提醒道：“你这丫头大晚上的就别出来了，赶紧关了院门进屋去，放心，今晚风不是往你家这头吹的，还烧不到这边。” 说着那位大婶便急急忙忙去扑火了。 杜春月呆了片刻，赶紧关上院门，转身跑回屋，就这么贴着门仔细听外头的声音，心下一阵后怕。 外面一直在吵，也不知道吵了多久，有人喊着泼水，可这会儿谁家肯出这一瓢水，除非陶家愿意花钱买。 杜春月隔着门还听到陶婶的哭嚎和咒骂，一声声好似打在她心上一般，吓得她面白如纸。 这边唐宁和二愣子早已远离村子都快跑到大本营了。 当二人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时，一直沉默寡言的唐柔突然激动地起身朝他们扑过去。 唐宁一把将人稳稳地接住，疑惑不已，“大堂姐，你这是怎么了？妮子退热了吗？还没好的话我这边有药，可以给她吃。” 说着唐宁直接将背篓放下来，上面有几筒水，下面还压着两包草药。 唐柔眼含热泪，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直接把唐宁看懵了。 还是江氏抱着唐谢过来柔声道：“妮子没事了，阿柔是担心你们，从傍晚就一直眼巴巴地看着官道那边，期间又过去了几队人马，我们担心。” “你们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要回去找人了。”唐正过来接过背篓，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道。 唐宁这才松了口气，和二愣子一起接受大家地欢迎。 唐正将背篓里的竹筒放到驴车上，神色松快了不少，“有了这些水，我们至少能缓个三五天，爹和二伯他们商量了一下，最终决定连夜赶路，上官道。” 唐宁脸色一变，不等她开口二愣子便急着说道：“不成的，杜姑娘那边的事情还没解决呢，阿宁都跟人家说好明日晌午碰面的，我们要走也得等到明日晌午过后。” “怎么回事？”唐俊生疑惑地看向唐宁。 唐宁只好将这一天的遭遇告诉众人，“春月姑娘带我们去县城，我打听了一些消息，顺便卖了之前背了一路的山栗子，换了些铜板，不然也买不起这些草药。” 她的背篓从出家门那天就一直在她身上，除了睡觉的时候拿下来放在身边，其他人以为里面装的是她的贴身之物也没多想，更没那个闲工夫去查看，一番话半真半假虚虚实实，旁人想追究也追究不起来。 唐忠佩服地朝她竖起大拇指，“姐，还是你厉害，出门都不忘带点好东西，那些山栗子到了县城肯定能卖上好价钱。” 唐宁点点头，却没有说出具体卖了多少，好在大家的关注点不在这上面，倒也没继续问。 魏大志蹙眉沉思道：“你们说的这个杜姑娘可靠吗？万一她把我们卖了怎么办？” 没等二愣子反驳唐宁便道：“魏伯伯不用担心，我跟她约好的是他们村子外的山上，明日天刚亮我就去那边守着，悄悄观察，她在明，我在暗，若是她带了旁人上山我能第一时间发现，到时候直接遛了就是，若是她自由一个人上山就说明她没问题，到时候我再现身，总之在确保她没问题之前我是不会把她带回来的。” 这也是唐宁想了许久的法子。 魏大志目露惊艳之色，含笑点头，“成！你这丫头有脑子又有胆量，最重要的是心肠好，听你的肯定错不了！” 说着魏大志又看向唐俊生，“我说唐老弟，之前我说的可都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你好好考虑考虑，阿宁这丫头我是真的喜欢......” “哼！”唐俊生黑着脸打断魏大志的碎碎念，起身去盛了些吃食端给唐宁，一脸心疼，“跑了一天也累了，赶紧填饱肚子去睡觉，明日的事情明日再说。” 也就是说他对唐宁的安排没意见。 唐老二那边就更不会反对了，多歇息一日妮子也能多养一天，虽然吃药退热了，但身子还是虚的。 这时候唐宁又从怀里拿出两颗鸡蛋，同江氏说道：“娘，现在有水了，你把这两颗鸡蛋煮成蛋花汤给大家喝，好歹能补一点。” 鸡蛋是从空间买的，两个三文钱，虽然便宜，可她不敢多拿出来，就怕大家追问。 果然，江氏看到鸡蛋的时候惊喜了一把，真追问来历，唐宁随便扯了个谎圆过去，也就两个鸡蛋，好说。 有了蛋花汤喝，大家的脸上也多了些笑容，江氏特地给妮子多弄了些蛋补一补。 听着孩子软软糯糯的声音，唐宁觉得手中这碗乱七八糟的吃食瞬间变得香甜了不少。 翌日天不亮唐宁便起来了，经过这么多天，她身上的懒散劲儿早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对环境的警觉，看大家都在休息，唐正和二愣子在守夜。 唐宁了愣了片刻便起身走向唐正，小声说道：“大哥，我先走了。” “等等，我给你热了两个窝窝头。”唐正将两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去热的窝窝头交给唐宁，叮嘱道：“小心一些，若是申时之前你还没回来我就去找你。” 唐宁顿了顿，点头应了，背着她的背篓，带上防身的镰刀，就这么潇洒地远去。 唐正和二愣子在她身后看了许久，直到不见人影才收回视线。 二愣子摸着鼻子郁闷地嘀咕道：“阿正大哥，我觉得阿宁比男人都厉害，至少我就不如她。” 虽然承认自己不如一个姑娘很丢脸，但二愣子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同时也是为了宽唐正的心。 唐正心下好笑，勾了勾嘴角，道：“我也不如那丫头厉害。” 二愣子：“嗯？” 正文 第三十七章 反将一军 这会儿唐宁已经上了官道，清晨官道上还是有不少人的，大都是往县城方向去，有人去采买，有人去贩卖，皆是行色匆匆，不敢有半点耽搁。 唐宁怕自己一个小姑娘引来旁人的注意，立马快速冲到另一侧山坡上，灵活的在树林里穿行，很快便抵达跟杜春月约好的地方，随便找了个安全的高树爬上去，调整姿势，舒舒服服地拿出一个窝窝头慢慢啃，盘算着杜春月什么时候会现身。 此时村子里还在闹腾，陶家的大火不仅没有扑灭，还越烧越烈，从灶屋到堂屋再到两间连着的卧房柴房，火势凶猛，幸好陶家人及时将贵重物品和粮食抢救出来，房子虽然烧没了，人财倒还在，也没殃及其他人家。 跟大火奋斗了一宿的村民精疲力尽，一个个被熏得看不出本来面目，偏洗把脸还要花钱买，可把大家伙儿糟心得不行，看陶家两口子的眼神便有些不善。 村长带头数落道：“昨夜让你们买水扑火你们就是不答应，要是早点答应，也就几十文的事情，也不至于烧得连个住的屋子都没有，大家还跟着累了一整晚！” “村长，那可是几十文啊！您说得倒是轻巧，谁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哪能这么糟蹋！”陶家汉子心疼地哭诉道，昨晚那种情况岂是几桶水就能解决的，万一钱花了，货没扑灭，他的损失岂不是更大。 村长被他气了个仰倒，愤怒地拂手，“算了，我不跟你说了，反正没地方住的也不是我！” 陶婶一看村长不打算管他们，顿时大嚎，“村长，你要给我们做主啊！明明我家灶屋在太阳下山之前就熄火了，我们可是到了天黑才歇下的，要是灶屋的火星子引起的大火我们肯定能马上发现，这火定是在我们睡着了才烧的！” 她从昨晚就一直被全家埋怨，自己更是想不通，纠结了一晚上，越发肯定这火跟自己没关系。 “放屁！你怀疑火不是自己起的那就是别人放的，你告诉我谁无缘无故来你家放火？人家又跟你们没啥怨没啥仇的，图什么？再说了，昨晚我们冲过来的时候门是你们自己开的吧！你发现有人来过你家了？” 村长一声声质问堵得陶婶无话可说，她要是有证据又何必跟村长扯皮，不过想到昨天他们两口子干的见不得人的事，她心里就怀疑，憋不住说道：“我是没证据，可谁知道就没有，住我们家附近的人都有嫌疑！” “呵！陶翠花，你说话要讲良心，跟你家做邻居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住陶家另一侧的许氏不干了，撸起袖子就要跟陶翠花火拼。 众人赶紧上前劝架。 陶翠花忙后怕地解释道：“我又没说你们家，隔壁不也有住人吗？”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那是杜家。 许氏越发火了，“我说你是欺软怕硬吧！杜家就算只剩春月一个姑娘家也由不得你什么屎盆子都往人头上扣！” “就是就是，你不是还借给春月丫头二十文吗？那可是个知道感恩的好孩子，怎么可能恩将仇报！”一个还有些良心的妇人跟着说道。 这会儿杜春月突然红着眼睛冲进人群，扑通一声就给陶翠花跪下，可怜兮兮地哀求道：“陶婶，感谢你借了我二十文钱，可昨天我也把钱还给你了，只是我没能给你利钱，你不能因为这样就污蔑我啊！天地良心，我要是来你家放火就让我不得好死！” 杜春月这誓发得狠，村民本来就没怀疑她，这下更不会认为陶家的火是她放的，只会认为陶家两口子欺人太甚，没有良心。 许氏上前一把将杜春月拉起来，硬气道：“我们都信你，陶翠花这是急了才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陶翠花气疯了，指着许氏和杜春月半天说不出话来。 村长不满地打量着陶家两口子，蹙眉道：“你们借钱给春月丫头还要利钱？怎么算的？” 这种好事竟然没瞒着他！ 陶家两口子这才惊出一身冷汗，连连摇头。 杜春月恰到及时地替他们解释道：“陶婶没收我利钱，是说大家都难，若是三天后我不能还二十文才要跟我算利钱，不然她不好跟陶叔交待，这也是情有可原，我能理解的，好在昨天我去县城把家中剩下的草药卖了，勉强凑齐了二十文还给陶婶。 不过因为出了一趟门家里就遭贼了，原本昨天是要去报官的，可天色晚了就耽搁了，正好我现在过去，陶婶若是怀疑这大火是人家放的可以跟我一块儿进城报官，咱们也好有个伴。” 陶家两口子一听杜春月要去报官立马变了脸色。 陶翠花更是直接，没好气地冷哼道：“报什么官，当官大人那么闲啊！什么破事都管！既然村长没法管，我们自认倒霉就是了，只是这房子没了，村长总要给我们找个落脚的地方吧！” 陶翠花赶紧转移话题。 村长看这两口子的反应心里也有了怀疑，不过他没证据，说了也是白说，还可能惹一身骚，再加上这种事情闹大了对村子影响不好，是以村长瞪了陶翠花一眼，转身同杜春月说道：“春月丫头，你陶婶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虽然你家遭贼，不过也没丢失什么贵重东西不是？” 杜春月反驳道：“有的。” 众人一脸诧异，便是村长都跟着皱起了眉头。 “家中之前存的一块花布没了，还有我大哥留的几张皮子也丢了，最重要的是家里仅存的一点粮食都被偷了，我都一天没吃东西了，呜呜呜......”杜春月擦着眼睛大哭。 众人看得心酸不已。 许氏更是破口大骂，“挨千刀的，这丫头已经够命苦的，连人家仅剩的一点东西都偷！真的是不让人活了！不行，这事必须报官，不然以后大家都有可能遇上这个贼人！” 陶家两口子脸色也是异常难看，他们是拿了杜家几张皮子，可压根没有拿什么花布更没有搬空粮食，就那点豆子还入不了他们的眼，但这事他们不能说，说了就证明杜家的东西是他们偷的。 正文 第三十八章 投奔亲戚 其他人本来是跟村长一个想法，这事不能闹大，可现在听了杜家丢的东西再加上许氏这么一说，全都慌了，一个个催着杜春月赶紧去县城，更有人表示可以陪同。 村长意味深长地看了陶家两口子一眼，一声不吭。 陶家汉子急了，对上村长的目光才惊觉他们两口子干的事情只怕是已经被村长知道了，见村长没有揭发他们的意思，陶家汉子眼珠子一转，默默蹭到村长身边往他手里塞了一钱碎银子。 村长利索地收了，轻咳一声，缓缓劝道：“这事确实严重，可我身为一村之长，不得不为整个村子考虑，这样，我家还有些粮食，晚些时候给春月丫头送来一些应应急，报官这事我们再从长计议，毕竟真报官了往后咱们村姑娘小子嫁娶都成了问题。” 村长这一说，大家又犹豫了。 看众人不再起哄，村长忙问道：“春月丫头，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杜家老头没了，唯一的男丁去服兵役，生死未卜，剩杜春月一个小姑娘，根本不可能撑起一个家门，便是将来嫁人都难。 杜春月闻言，立马乖巧地回道：“我原本打算爷爷的丧事办完就去办理路引，投奔远房亲戚的。” “你还有远房亲戚？”陶翠花急了，第一个开口。 杜春月一点儿也不意外，颔首道：“有的，在南边，等我办了路引就能出发。” “没有钱，没有粮食，你怎么走？”陶翠花嘲讽道。 杜春月却是面不改色，“没关系，我可以干活，跟着商队走，或者打听一下其他去南边的队伍，今天我就要去县城，那边有个伯娘，之前得我爷爷帮助，可以暂时收留我几日。” “走得这么急干啥？”陶翠花瞪大眼睛不满地质问道。 杜春月却是一脸无辜，“我家昨天都遭贼了，我一个人住这里也不安心啊，再说了，办理路引那些都要去县城，我现在走不对吗？” 众人皆是理解地点点头。 杜春月垂下脑袋，勾起一抹浅笑，随后抬头，可怜兮兮地看向村长，“村长，我什么时候可以去您家拿粮食？放心，我不白要，等我报官了......” “怎么还提报官！又不用你还！这事就算过了。”村长急忙打断杜春月的话，心下一转，道：“既然你这丫头要出村，家里的房子也没人住，不如直接租给陶家，等你大哥回来房子再收回去就是了。” “租？”杜春月诧异地瞪大眼睛，皱着眉头沉思。 村长怕她不答应便道：“这房子没忍住就容易破败，租出去你的盘缠就有了，还多了人帮你看房子，一举两得。” 杜春月很是为难，“可我去了别的地方，我大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到时候租金怎么收？再说了，这租金我也不知道怎么算啊！” 许氏当即出声道：“这好办，一个月就收二十文。” “有你什么事？”陶翠花气愤地推搡了许氏一把。 许氏立马反手，两个女人就这么当着全村人的面扭打在一起。 村长气得吹胡子瞪眼的，“闹什么闹！再闹我不管了！” 陶翠花闻言立马收手，村长这才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就二十文一个月！你们打算租多久？” “这......”陶家汉子有些为难，一来是心疼钱，二来是拿不定主意要不要重新建房子，毕竟杜家那小子十有八九是回不来了，以后这房子说不定就是他们的了。 杜春月自然猜到他们打什么主意，当即说道：“我大哥此去没个五六年是不会回来的，所以这房子若是要租至少要六年以上，若是时间短了我就不租了，要是租的时间超过六年，往后租金直接交给许婶就是，等我或者我大哥回来再跟许婶要。 放心，我不会让许婶白白帮忙的，六年后许婶帮我收租金，一个月二十文可以拿两文辛苦钱。” 许氏闻言眼睛一亮，这好事不答应那就是傻子，“春月丫头放心，婶子一个铜板都不会少你的！” 陶翠花气得火冒三丈，“放屁！我还没答应租呢！” 杜春月倒是和声细语的，笑道：“没关系的，陶婶不租就不租，我不会勉强的。” “你......白眼狼！”陶翠花大骂。 杜春月又委屈了，“婶子，我怎么就白眼狼了，二十文租您一个月就跟不要钱似的，再说了，家中的锅碗瓢盆都给你们用了，床也都在，你们直接就能住进去，难不成我该白送你们吗？” “你......”陶翠花气到都快晕死过去了。 村长面色难看地呵斥道：“吵什么吵！要租就租，不租就算了，等我出了这个门，不许再提这些事！” 原本以为他能从中再捞些好处，可惜杜春月那个臭丫头不上道，竟是便宜了许氏那个泼妇。 陶家两口子以为村长对他们不满，当下也不敢再闹了，憋屈地拿出一两四钱银子和四十个铜板交给杜春月，火急火燎地把东西往隔壁搬。 杜春月早就收拾好行李，看着堂而皇之闯进自个儿家的陶家两口子并未有多余的情绪，拿上自己的包袱在村民的注视下淡定地往村外走。 等出了村子她才紧张地回头，确定没人跟踪才往山上跑去，这会儿还不到晌午，她想唐宁不会来得这么快，便来到爷爷的坟前，从包袱里拿出纸钱和香，郑重地祭拜，跪着说道：“爷爷，我就要跟着恩人远行了，您若是在天有灵，可要保佑我和哥哥平平安安的，希望我们还有重逢的那一天。 这个陶罐里面装着我给哥哥的信，就放在您这边了，希望哥哥能发现这封信找到我！” “你写了什么让你哥哥怎么找到你？”唐宁好奇地声音在杜春月脑后响起。 杜春月吓了一跳，猛地回头，惊喜不已，“你来了！这么早！” “你不也很早！”说着唐宁继续伸长脖子看着那个陶罐。 杜春月倒是大方，直接打开罐子，取出一个木片，上面也不知道画了啥东西，跟鬼画符似的，“你确定你大哥看得懂？” 唐宁整个人都惊呆了。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偶遇精品 杜春月不好意思地抿嘴，“我不识字，就会画一些草药，我大哥看得懂我画的草药，想必他能猜到的，不过我也不知道将来会去哪里，所以并未告诉他具体方向。” 唐宁听得嘴角直抽抽，无语地从空间调出一些东西放到背篓里，尔后掀开背篓，拿出那些编好的麻绳，道：“这是我们沿路做标记用的，每个结每个环都有意义，我放一些在你的陶罐里，再帮你刻一个说明的木牌，这样你大哥回来也能根据木牌和麻绳找到你。” 杜春月闻言，眼睛立马亮了，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唐宁，你可真聪明，这样不管走到哪里，想找你们都不是难事。” “那是自然！”唐宁傲娇地扬了扬下巴，快速帮杜春月刻字，待陶罐埋好，杜春月又用石头在上面做了标记，估计是她和大哥之间的暗语，唐宁并未多问。 两人下山的时候还特意绕了一圈从另一边下去，一路上杜春月忍不住将今早发生的事情跟唐宁分享。 唐宁听完，朝杜春月竖起大拇指，“厉害，姑娘家就是要多些心眼，否则被人卖了还帮着人家数钱。” “你不会觉得我很坏吗？”杜春月眼巴巴地看着她。 唐宁耸肩，“不，我觉得你这样很好，这世道乱，聪明一些才能好好保护自己，以后跟着我们走你也要保持这种聪明警惕，毕竟将来会遇到什么我们也不知道。” 杜春月重重地点头，这才问道：“你们打算去哪里？我正好可以去县城办理路引。” 唐宁脚步一顿，杜春月不查，直接撞了上去，“哎哟！怎么回事？” 唐宁激动地转身，抓着杜春月的肩膀兴奋地说道：“我都忘了你还可以办路引，这样，你赶紧去办，不，我陪你去办，有了路引你就能光明正大的远行，就算碰到官府盘查都没关系。” 这样将来有些事情也能让杜春月出面，而杜春月有了存在的价值，自己也不会觉得寄人篱下，惶惶不安。 杜春月点点头，带着唐宁往县城跑去。 唐宁亲自把杜春月送到衙门口，她身份见不得光，只能交待一番，约好汇合的地方便离去，到了人烟密集的闹市，她找到卖肉的摊位，这年头吃得起肉的人家不多，县城里卖肉的也只有三人。 她将三个摊位上的猪大骨全都包圆了，有一个还卖羊肉，羊肉她买不起，不过那副羊蝎子剔得干净，价钱却便宜许多，她直接买了，另外再割了十斤猪瘦肉，花了五百五十文，背着肉拎着一堆骨头让她看起来异常显眼。 为了不引起轰动，唐宁快速往巷子里钻，趁着巷子前后无人赶紧把东西收进仓库，继续马不停蹄地往前跑，她身子灵活，很快又出现在人群密集的闹市，一下子就把跟在身后的人给甩了。 对方再次出现在集市上还有些纳闷，不过一个丫头片子还拎着一堆东西，怎么就给跟丢了。 唐宁心情雀跃，哼着小曲一蹦一跳地往前走，一直沉默不言的系统突然发布了任务，“三点钟方向的果子收了，给你好价钱。” “什么？”唐宁紧急刹车，错愕地看过去，只见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坐着一个老汉，老汉前面放着一个大箩筐，里面全是连着枝条的橙色小果，看着比樱桃还要小，一簇簇，鲜艳饱满，可以用硕果累累来形容，就是这果子未免也太小了，估计一口能吃进去十几个。 最重要的枝条上面还长着刺，显然老汉直接把枝条砍了就没再处理，唐宁不解，下意识地抬脚走了过去。 老汉在这边已经坐了很久，过来看新鲜的不少，真花钱买的却没有，他急得嘴上都快起泡了，看见唐宁一个小姑娘，虽然不认为她能买多少，可忽悠一下说不定就能赚钱了。 “这是什么？”唐宁板着脸，言简意赅地问道。 老汉愣了一下，对方的反应不在他的意料之中，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热情地介绍道：“小姑娘，这是我们村后山摘的果子，现在刚好成熟，你尝一尝，很甜的。” 唐宁摇摇头，“不吃。” 老汉一愣。 她道：“要钱。” 老汉一脸失望。 唐宁又问：“怎么卖？” 老汉：“？” 不过很快他就恢复过来，耐着性子说道：“要是你想要我也不跟你喊价，连着枝一斤收你五文钱，要是你不要这枝条一斤就要算你十二文，不过我可跟你说好了，果子掰下来放不住，挂着枝条还能多放一些时日。” 唐宁沉默了，系统没有吭声说明这个价钱没啥问题，她顿了顿，道：“我都要了。” “好嘞......等会儿，你全都要了？”老汉后知后觉，惊得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这次唐宁没跟老汉废话，从怀里拿出一个破荷包。 看那荷包沉甸甸的老汉立马识趣地闭嘴，麻利地开始称重，箩筐里的东西统共三十八斤，也就是一百九十文，唐宁爽快地给了两百文，连那个大箩筐一起买了。 老汉乐得笑不拢嘴，正打算帮唐宁挑回去，只见唐宁双手一抬，差不多四十斤的箩筐就这么被她搬起来了。 直到唐宁走出去十几步老汉才回过神来，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买下果子的唐宁一样走到无人处将果子卖给系统，看系统屏幕显示收购精品沙棘二十九斤，她顿时瞪大眼睛，惊愕不已，“竟然是精品！” 难怪狗系统会忍不住跳出来让她买，精品可遇不可求啊，她到现在也就卖了这一次精品货。 这二十九斤沙棘直接让她的虚拟币从两百九十七文增加到两千三十七文，瞬间暴富。 系统管家适时出声道：“宿主虚拟币已经破两千，可以开放商品权限，请问宿主是否马上开放权限？” “我有别的选择吗？”这钱她还没稀罕够呢。 系统干脆把可开放的商品类别打在屏幕上，“宿主目前开放的商品类别只有天然植物和天然动物，可以再开通的商品类别有天然工具类、天然原材料类、天然织品类。” 正文 第四十章 开放新类别 “等会儿，天然原材料我能理解，无非就是天然矿石或者木料之类的，这天然工具类和天然织品类又是什么？难道我能卖布了？”唐宁摸着下巴，瞬间激动了。 系统直接泼了她一盆冷水，“宿主别做白日梦了，天然工具类指的是天然原料经过简单的处理做成的工具，例如石盘石磨石锅竹刺渔网之类，锄头镰刀这些带有铁器的都不算天然工具。 至于天然织品类指的是草席麻布这种经过简单操作编制成的物品，原材料经过复杂处理就不算天然类。” 唐宁：“@!#$%^&*......” 系统好似没有听到唐宁的吐槽，继续说道：“提醒宿主一点，不要投机取巧无节制地卖给系统简单的手工作品，否则系统会根据情况进行压价，而且为了防止出现这种行为，系统自动设置了收购数量上限。” 唐宁：“......” 这回她连吐槽的力气都没了，仔细看了看自己的余额，嘀咕道：“我就两千多文，不可能全部拿来开通权限，天然工具类目前我弄不到，天然织品类也没时间去折腾，还是开通天然原材料吧。” 话音刚落，系统直接扣掉她一千虚拟币，取而代之的是商品页面多了一个天然原材料模块，她赶紧点进去查看。 好家伙，这一类别里真的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各种听过没听过的矿石，甚至连砍伐下来的木料、竹子都算，当然，木料种类不同收购的价格差异也很大，最让唐宁震惊的是里面还有鸭毛鹅毛这种东西，连牛屎都有，难怪狗系统不让她薅羊毛，这要是不对她进行限制，说不定她真的会可着这一类扒拉。 大致将商品名目看完，唐宁高兴了，寻思着虚拟币还有一千三十七文，干脆大方一次买些东西，进了购买模块她才发现许多东西都在打折。 “怎么回事？竟然还有打折促销？”唐宁整个人都不好了，之前怎么没有。 系统管家没好气道：“自从进入生存模式后陆续开放了一些打折促销商品，只是宿主自己没发现罢了。” 唐宁一噎，翻到自己常常光顾的鸡蛋那一栏，发现鸡蛋还是原来的价格，并没有什么变化，大部分粮食也是价格稳定，主要打折促销的商品都是些动物，比如鸡鸭鱼还有她目前吃不起的牛羊，牛羊这东西看看就好，她可不敢弄出来吓人。 浏览了一圈，最终她咬咬牙买了一只三斤的公鸡再要了几个鸡蛋，把三十七文给花了。 背篓里有鸡又有蛋，空间还有猪肉和骨头，系统存款一千文，现实存款六千多文，唐宁终于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至少不用一直紧绷着神经，生怕过了今天就没有明天。 来到和杜春月约好的地方她才发现杜春月已经到了，不时垫着脚，焦急地张望，看到唐宁出现的那一刻她都快哭了。 “你去哪儿了？我还以为你丢下我了！”杜春月哄着眼眶。 这一刻唐宁突然有种负罪感，忙道：“我去买了些东西，走路上跟你说......” 二人跟在人群里出了县城，脚步走得飞快，唐宁道：“我之前在老家的时候经常跟我弟弟去后山，弄了不少好东西，存了些银钱，这事我爹娘不知道，他们不让我们去后山。 这次背井离乡我把银钱都带出来了，好不容易进一次县城，自然要置办一些东西的，不过我没瞎花钱，而是先置办了些货物卖掉，多少赚一些，再去买，一来二去自然耽搁了不少功夫。” 杜春月听得惊叹连连，“唐宁，你可真厉害！” 她是发自肺腑的称赞。 唐宁却心虚地同她摇摇头，“给你看个好东西。” 说着唐宁将杜春月拉到边上，放下背篓，只一眼杜春月就看见那只公鸡，整个人都惊呆了，不等她看仔细，唐宁又把背篓盖上背起来，小声道：“这次我运气不错，在酒楼那边换了一只公鸡和一些鸡蛋，另外又割了两斤猪肉还有一些骨头。 赚来的差价都花了，自己还贴了二十几文，到时候回去你可要帮我打掩护啊！” 杜春月吓得不知所措，“这么大的事情我要怎么帮你掩护？” 她长这么大也没有一次性见过这么多好东西，都不敢去算这一背篓东西值多少文，要她打掩护她心虚啊！ 唐宁紧紧捏着她的手，冷静地说道：“你别慌，这些东西没你想的那么贵重，跟着我以后不缺好吃的，你得淡定。” “淡淡淡......淡定......可我淡定不了啊！”杜春月都快急哭了。 唐宁无语了，一边走一边忽悠，好说歹说才把杜春月给说通了。 约莫晌午过后，两人终于跟大家汇合。 众人齐齐松了口气，唐宁拉着杜春月过来，同大家介绍道：“这位就是杜春月姑娘，将来她就要跟着我们同行了。 大家先别担心，听我说，刚刚我跟春月去县城办了路引，她虽然跟我们一块儿走，不过她是良民，将来有什么事情可以让春月出面，譬如打听消息这些。” 众人闻言，眼神立马变了，看杜春月就跟看什么金银财宝似的，把她整得浑身毛毛的，害怕地往唐宁身边靠了靠。 唐正意识到她可能被吓到了，忙出声道：“好了，你们别把人吓坏了。” 魏大志几个才收回炯炯有神的目光，尴尬地笑道：“杜姑娘，别介意啊！我们是当野人当久了，猛然听到你有路引一时间太激动了，来来来，快来坐，我让你婶子给你弄些吃食。” “不......不用了。”这热情的劲儿杜春月还真有些吃不消。 唐宁没好气地吐槽道：“我这么一个大活人站在边上你们眼瞎都没看见吗？魏伯伯怎么不让伯娘给我弄点吃的。” “噗嗤！”唐柔几个被逗乐了，赶忙上前安抚。 唐正说着就要接过唐宁的背篓，这一拿才发现背篓重得吓人，惊奇地问道：“你里面放石头了吗？” “没呢，就是一些肉啊蛋的，还有一只鸡。”她淡定地坐下来，姿势颇为豪迈。 正文 第四十一章 用意 唐正瞪大眼睛快速掀开盖子，正好跟鸡看了个对眼，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那只鸡好像朝他翻了个白眼。 “这这这......这些东西哪来的？”唐正被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这一刻他怀疑唐宁跑去打家劫舍了。 唐宁很是淡定地说道：“自然是我自己攒的银钱买的，当然，我也没傻到把自己的银钱都用了，进城后先倒卖了些东西，赚了一点再去买肉，一来二去虽然耽误了不少功夫，但自己花出去的铜板压根就没多少。” 说着唐宁过去将背篓里的东西一样一样翻出来，同江氏说道：“娘，一会儿这些骨头熬成汤，再放点粮食，多少能沾点荤腥，其他肉和蛋您看着安排，鸡要不直接宰了算了。” 江氏一听，连连摇头，“骨头和肉就算了，鸡可不能宰，再说了，咱们这里也没水，连清洗都成问题。” “那也不能养着啊，我们可没多余的粮食！”唐宁犯难了，早知道就不买鸡了。 唐忠和妮子在看到鸡的时候就已经两眼放光，连声道：“没有水没关系，我们吃烤鸡！” 江氏一巴掌拍过去，笑骂道：“把你能的，还吃烤鸡！少祸害东西。” 说完孩子江氏也跟着犯愁了。 倒是没怎么出声的杜春月弱弱地说道：“婶子，唐宁说你们打算去江南，我路引办的也是去江南，我们现在是朝东走，爷爷之前采药的时候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甘州边界靠近凉州的大山。 爷爷说那里全是崇山峻岭，山脉连绵不绝，靠近甘州这一侧缺水，另一面却是四季常青，溪流河谷遍地，还有许多野味，不过猛兽也多。” “这是真的吗？我们会有用不完的水？”唐忠听得眼睛发亮，恨不得马上抵达那边。 众人听得心驰神往，整个脑子都是溪流河谷，哪管什么猛兽多少，要说猛兽他们住的镇上那片山脉才叫多，连大虫都有，野猪更是常见。 唐宁立马给他们泼了一盆冷水，“别忘了我们现在连肃州府城都没走到，按照我们现在这脚程，走到那边起码也要十天半个月。 再说了，往东走迟早是会看见江河湖泊的，要是到时候你能天天这么激动就好了！” 说完，唐宁也不等大家开口便同江氏说道：“娘，直接把鸡宰了，不行就用掉一筒水，大家吃点好的补一补，歇一歇，傍晚我们再吃点东西垫肚子，晚上好赶路。等到下一个补给地方我再和春月去弄水。” 江氏半点意见也没有，皆依着唐宁的意思去办。 魏大志一家显得有些尴尬，那些东西都是唐宁买的，他们也不好去凑热闹，唐宁很快就发现这个问题，同魏大志和李氏说道：“魏伯伯，魏伯母，咱们同甘共苦这么久就不用外道了，一起吃，后面要是你们有好吃的记得分我们一点就行。” 魏家四人没想到唐宁这么大气，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倒是唐俊生也过来跟着劝说了两句，魏大志这才回过神来，朝唐宁竖起大拇指，啧啧称赞道：“你这丫头是真的越来越了不得了，成，伯伯也不跟你矫情，下回换我们请你们吃肉！” “得嘞！”唐宁爽快一应，接着就带着杜春月去唐柔那边。 妮子今日精神头不错，看到唐宁立马甜甜地喊人。 唐宁一直挺喜欢这个小丫头的，摸了摸她的脑袋，道：“这是你春月姨，你春月姨很厉害的，认识许多草药，以后见了人要叫，知道吗？” 妮子连忙重重点头。 “乖！”唐宁拿出一颗熟透的野柿子塞到妮子怀里，眯着眼睛笑道：“慢慢吃，你听话，小姨还给你好东西。” 妮子表现更加积极了。 唐柔几次欲言又止，最终没有当着杜春月的面询问。 倒是唐宁突然看向杜春月，好奇地问道：“认识你几天了，除了知道你家的大体情况和你的名字，其他的竟是一无所知，冒昧问一下姑娘芳龄？” 唐宁作怪的样子惹得杜春月嗔怪地睨了她一眼，这才说道：“我今年十四了。” “嘶！”唐宁倒吸一口冷气，不可置信道：“你竟然比我大！还有没有天理了！” 二人站在一起，杜春月还比唐宁矮上一些，唐宁一直以为杜春月比她小，估摸着也就跟唐忠一般大而已，没想到...... 杜春月也郁闷了，“你竟然比我小！亏我还一直把你当姐姐一般依赖，若是知道你比我小，估计我也不会这么痛快跟你走了。” “哈哈哈......”众人听得捧腹大笑，许是很快就有肉吃了，大家竟然一扫往日的阴霾，情绪高涨了不少。 唐宁搂着杜春月的肩膀，大气地说道：“没事，你当我妹我也不介意！” “我介意。”杜春月神情越发憋屈了，好在只是配合唐宁演出，“行了，我不跟你说，我去帮婶子做饭。” 这会儿几个男的已经在两堆篝火上架起两个大锅，一个是唐宁家带出来的，一个是魏家的。 一口用来熬骨头汤，一口用来熬鸡汤，骨头汤须得多熬一些时间才能出味，江氏打算晚上再用骨头汤煮粥，配窝窝头。 晌午大家喝鸡汤，吃鸡肉，算是加餐，也算是欢迎杜春月的一个简单仪式。 趁着大家做饭的功夫，唐宁缓缓躺到驴车上，透过树荫看向万里无云的天空，发呆了一会儿才同江氏说道：“娘，拿一个蛋，用鸡汤弄个蛋羹给妮子和阿谢吃。小孩子小，吃点好的不容易生病。” “成！都听你的。”江氏呵呵笑道，现在她是看开了，从背井离乡开始她就做好了随时客死异乡的准备，不过她可以死，她的孩子却要好好活着，为了让孩子们有自力更生的能力，她不打算再替他们做主，只听他们吩咐就是。 唐俊生一开始还没明白江氏的用意，以为发妻是因为担心才转了性子，后面慢慢也琢磨出味儿来，现在只要是孩子们自己拿定主意的事他也不打算多嘴，就这么冷眼旁观，若是孩子们无法善后他再出面。 正文 第四十二章 新的奖励 唐老二和魏大志是旁观者清，自然也知道这两口子的意思，大家现在有了默契，孩子想出头就放手让他们去做，不管好赖他们都受着就是。 唐宁高兴了，唐柔却感激得哽咽起来，缓缓说道：“妮子从出生到现在也就喝过一次鸡汤，还是她爹没去服兵役的时候，在那之后我们过的就是猪狗不如的生活。 现在虽然颠沛流离，但我这心却莫名的踏实，尤其是妮子这丫头，病了一场不仅没掉肉，看齐起来脸蛋还圆了一些。” 江氏当即笑道：“那一会儿给妮子留个大鸡腿，让她好好尝尝是什么味儿。” 妮子听得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手里还抓着那个舍不得吃的柿子。 那模样看着既搞笑又心酸。 唐宁同她说道：“妮子把野柿子吃了，一会儿吃鸡腿，等到下个补给的地方小姨再给你弄鸡肉吃！” 若是之前大家肯定认为唐宁在说大话，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大家发现唐宁是个说到做到的性子，她从不轻易许诺，一旦开口，必定是会办成了。 魏大志越发感慨了，幽怨地朝二愣子瞥了好几眼，把二愣子看得毛毛的，“爹，您干啥呀！” “你说你好大一个儿，怎么跟人家阿宁比起来就跟个傻子似的呢？白长这个头和肉了！”魏大志长吁短叹。 边上的唐正和唐忠跟着莫名躺枪，他们还是唐宁的兄弟呢，生生被比了下去怎么说。 倒是小枣心态最好，乐呵地说道：“爹，我哥其实很厉害的。” 不等二愣子高兴，小枣又道：“只是阿宁更厉害而已。” 二愣子：“......” 魏大志越发愁了，“可是再这么下去你大哥都配不上人家了，我也不好再跟你叔婶提亲事了。” 二愣子：“......”这里是真的没法待了。 唐正兄弟俩默默跟着二愣子去捡柴火，三人的背影看起来有那么一丝丝萧瑟。 给三人造成心里阴影的唐宁这会儿正舒舒服服地闭上眼睛假寐，感受着身体的变化，第一次升级空间，系统给她的奖励是力大无穷，第二次升级空间，她得到的是身体灵敏度，这次解锁权限，她发现自己的视力似乎变好了。 之前远一些的东西她是看不清的，毕竟长期缺乏营养，她没得夜盲症和视力障碍已经是菩萨保佑了，刚刚从官道过来她发现自己远远的就能看清所有人，连他们脸上的表情都瞧得一清二楚，这个发现让她惊喜。 也不知道这能力在天黑后是什么效果，她现在越发期待太阳下山了，想着想着她直接睡着了。 再次醒来已经快要日落了，估摸着差不多是五点左右。 此时的她饥肠辘辘，闻着锅里的香味越发不能忍了。 其他人都在睡觉，只有小枣和照顾孩子的唐柔在守着，二人看见唐宁行了，一个麻利地掀开锅盖，给她端上一碗鸡汤，里头还有一根大鸡腿，小声说道：“这是给你留的，你先垫垫肚子，再一会儿就可以吃粥了，窝窝头也放下去蒸了。” 唐宁二话不说接过碗，鸡腿炖得软烂，她三两口就搞定了，再大口大口喝掉鸡汤，前后用不了几息功夫，就跟牛嚼牡丹似的，直接把小枣看呆了。 唐宁倒是恍若未觉，道：“你们都吃了吗？怎么给我留了这么一根大鸡腿？” 这么多人，一只三斤的鸡压根不够分，顶多一人一口肉罢了。 小枣回过神来，笑着点点头，“都吃了，大家解解馋，鸡汤管够，吃得可满足了，你是大功臣，给你留个鸡腿怎么了？剩下一根鸡腿给了妮子，鸡小腿一根给春月姐姐，一根我吃了，阿忠和阿正大哥吃鸡翅膀，我哥吃了两只鸡爪子，其他人把剩下的鸡肉分了。” 唐宁听完，淡定地说道：“下回再给你们弄个更大的公鸡吃！” 小枣抿嘴偷笑，配合着点点头。 很快大骨熬粥熬好了，天色也快暗了，唐宁把其他人喊起来，大家快速填饱肚子，披星戴月启程。 歇了两天再赶路，大家不会再像之前那般压抑，路上还能有说有笑，也算是苦中作乐。 唐宁一直严肃地坐在最前面一辆马车上，盯着远方一眨不眨，身后之人瞧了竟然莫名安心。 她却是不知，此时正满心满意地测试自己的视力，直到地平线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她才确定自己的夜视范围是几百米，当然这是借助月亮的微光，若是没有月光，估摸着她只能清晰地看到几十米内的景象。 伸手不见五指那种情况对她来说是不存在的，现在她有种自己变异了的感觉，这种感觉还不能对外人道。 唐宁生生将一腔欣喜憋在心里，在前面给大家带路，等上了官道她开始给唐正指路，唐正现在赶车的技术日益娴熟，但在黑暗中还是不怎么敢走，驴子每踏出一步他都要提着一口气。 一开始他是不怎么相信唐宁的，是唐宁拍着胸口跟他保证没问题他才咬牙让驴子跑起来，几刻钟后，他相信唐宁是真的看得清路，便默默地听她的安排。 兄妹两一个说一个做，一路上稳稳当当的，后头的人也跟着安了心。 半道上，唐宁同唐俊生问道：“爹，麻绳准备好了吗？一会儿得找地方挂了，我来指，阿忠去挂。” “放心吧，都弄好了！”唐俊生爽朗地喊了一声。 唐忠一听自己终于有用武之地了，立马高兴地应下。 杜春月和唐柔母子三人一齐坐在第二辆驴车上，羡慕地听着这一家人说话，唐柔似有所觉，握了握她的手，含笑鼓励。 杜春月虽然看不清唐柔的表情，却能感受到她的善意，当即轻笑出声，道：“柔姐姐，我没事。” 有唐宁在，即使是大晚上，驴车走的速度也不慢，一行人生怕在官道上遇上官兵，一刻都不敢停歇，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大家的视线比较清晰了唐正才大声说道：“我们现在必须马上离开官道。” 正文 第四十三章 看到河了 他压根不知道这一晚上他们走了多远，反正就是唐宁指挥他赶车，现在连自己身处何地都是懵的，不过看驴子累得直喷气，想来他们应该走不短的距离。 后头的唐老二立马说道：“找个坡下，先离开，再寻隐蔽处歇一歇。” 唐宁一声不吭，让唐正放慢速度，走了一段路才钻进边上的林子，往林子深处走去，从远处看林子就是个普通的林子，除了高耸的桦树柏树啥也没有，往里走了一段才发现可以下坡。 他们在坡下休息，只要不闹出大动静，从官道上经过的人是不会发现的，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能随时留意官道上的动静，当然缺点就是他们不能生火煮饭，好在昨天傍晚蒸的窝窝头不少，够他们吃上两三顿，就算今日不生火都没事。 一行人将落脚点四周检查了个遍，确定没有啥危险才开始清理石子，铺席子和被褥，男人们赶了一晚上的路，需要好好睡上一觉，唐宁正在给驴子喂草料和水，低头同江氏她们说道：“娘，辛苦你和魏伯娘看守，我和阿忠二愣子去周围转转。” 二愣子一听他也有份，立马起身，唐忠也差不多，背着背篓兴致勃勃，就等唐宁一声令下开跑。 杜春月道：“我跟你们一起去吧，这里还是甘州地界，以前我也经常跟爷爷到处采药，看看能不能找一些药材。” 唐宁大喜，爽快地应了。 二愣子和唐忠也是十分欢迎，尤其杜春月有山林生存的经验，关键时刻肯定可以自保。 小枣也想跟着去，二愣子直接拒绝了，“你留在这边帮娘和婶子，还能照顾妮子和阿谢，我们若是能找到好东西一定回来通知你。” 二愣子好说歹说才把小枣安抚住。 这片林子很大，看不到边际，他们现在不过在半山坡上，往前走一段还能再下，似乎可以继续再往下，随后上另一边山林。 这种地方肯定有野味，大的不敢说，像野鸡野兔肯定不少，当然蛇也挺多的。 他们边走边用棍子到处划，唐宁带的仍是她那把绑着镰刀的长竿，一路横扫，野鸡野兔没见着，倒是惊动了不少蚂蚱小虫和小鸟。 二愣子在一旁气急败坏地嘀咕道：“你别瞎捣鼓，等下野鸡都飞走了。” 昨天吃了两根鸡爪再喝了鸡汤，让他惦记上了，要是今天能逮到野鸡就好了，正好他们家也能出一顿肉。 唐宁面无表情地站定，拉着杜春月道：“既然你厉害那你就跟阿忠一起行动，我和春月一起，你俩得的东西算你们的，我俩找的算我们的，前提是保护好自己，别走太远，遇到危险就大喊。” 说着，唐宁拉着杜春月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二愣子他们连反对的机会都没有。 没了姑娘在，二愣子跟唐忠就跟猴子一样撒开脚丫子到处蹿。 唐宁则是在杜春月的带领下往另一侧山上走，一路上杜春月一直低头找草药，偶尔看到药材就停下来挖，唐宁则一直寻找目标，她现在的视力可以清晰看到目之所及的所有猎物。 不过发现猎物的能力有了，捕获猎物的能力却为零，所以她即便看到野鸡野兔也不敢轻举妄动，深怕一个不小心把猎物吓跑了，这种时候她只能求助系统了，“打个商量，我用长竿捕猎，只要碰到猎物你就收了，也别问我愿不愿意出售，成吗？” 少一个步骤她能剩下不少事情。 系统这次很是爽快地应了，似乎比唐宁还要迫不及待。 两人沟通愉快，唐宁快速行动，杜春月还以为唐宁跑了，抬头一看，发现她就在不远处，似乎盯上草丛里什么东西，连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的。 杜春月吓得不敢出声，看了一会儿也没看出所以然来，干脆低头继续挖药材，这次运气好，让她碰到了一株黄芪，所以她也没闲工夫去关注唐宁。 这边唐宁的长竿瞧瞧伸入草丛里，慢慢的靠近她的目标——一只肥大的灰色野兔。 就在唐宁快要碰到野兔的时候，野兔突然一蹦三尺高，她立即挥起长竿打向兔子，就在此时，草丛里骚动了起来，看来是不止一只野兔。 唐宁确定野兔消失后就不管，拿着长竿在草丛里一顿疯狂扫荡，只听系统一只叮个不停，她也没空去查看。 确定这块地方被她霍霍得差不多了，她才过去跟杜春月汇合。 杜春月已经把黄芪挖出来，无语地同她说道：“就你这操作，我们就算忙活一天也抓不到一根野鸡毛。” “哈哈哈......”唐宁尴尬地讪笑两声，赶紧转移话题，“那个，我们继续往前走，说不定还有别的药材。” 说到药材，杜春月立马忘了唐宁的骚操作，红着脸蛋兴奋地说道：“我发现这里的泥土还是有些水分的，不像我们村附近那么旱，几乎是寸草不生，说不定这附近还有水。” 话音刚落二人就听到下面传来嘈杂的说话声，似乎在争执着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快速躲到树干后面，很快声音渐渐靠近，唐宁发现那是一群赤膊的汉子，一个个扛着锄头和水桶，气势汹汹地赶路，瞧着像去干仗似的。 “走，我们跟上去看看。”唐宁同杜春月招招手，悄悄跟在后头。 杜春月急得不行，想阻止又阻止不了，只能认命的跟上。 二人下了坡，走在山脚下的羊肠小道上，与那群汉子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二人穿得破烂，又背着背篓，就算被发现了那群人也不会怀疑二人的身份和动机。 就这样，两人一边找一边跟，不知不觉竟然走出了这片林子。 入目的景象直接惊掉了她们的下巴。 “唐唐唐......唐宁，这是......河吗？”杜春月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眼前这条宽得看不到边际的河是认真的吗？虽然水位降得厉害，河岸边全是松软的黄泥，一脚下去能把人给吞了，但这不妨碍杜春月激动，水啊，这可是水啊！ 要是这条河从他们村子流过，是不是大家的日子就不会这么苦了？ 正文 第四十四章 商量 杜春月还呆滞着唐宁却早已回过神来，暗自思付，这估计就是黄河了，从肃州流过来，带了大量的泥沙，甘州这边土质也好不到哪里，再加上干旱，水位降了一人多高，河水浑浊到看不清里头的情况，再加上水流湍急...... 唐宁收回心思，看向那群汉子，这会儿那群人已经沿着河岸往下走，气势高涨，那边还有另一波人，看样子他们是来抢水的。 “春月，这河水......我们弄不了。”唐宁平静地说道。 杜春月瞬间被拉回现实，一脸不解，“为啥啊？” 唐宁指了指远处那群打起来的人，再指向另一侧，那边隐隐约约还有一群人过来，“这河估计是是两岸百姓的生活水源，大家吃水浇灌都靠这河，如今盯着的人太多，我们冒然靠近可能会被所有人针对，而且这河水位太低，河边淤泥也不知道有多厚，我们也没办法靠近。” 见杜春月还是懵懵懂懂的，唐宁干脆走到河边，她一个穿着破烂又没有带水桶的姑娘，大家即便看到她也不会太在意，继续火拼争吵。 唐宁就这样当着杜春月的面把自己的长竿插进较为潮湿的河床淤泥里，只见那根长竿瞬间没进去，周围冒出许多浑浊的泡泡，幸好唐宁抓着一头没松开，不然估计整个竿之都得进去。 杜春月吓得白了脸色，后退一步跌倒在地。 唐宁却顾不上，因为她发现淤泥里储存了大量水，里面还有许多河鲜。 问她是怎么知道的，自然是因为长竿下去后系统叮了两三声，她欣喜地继续抓着长竿到处搅和，把附近的淤泥都给翻了个遍。 此时杜春月已经恢复镇定，被她的举动整得异常无语，“我说......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既然弄不了水继续待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 唐宁看自己闹腾得差不多了，见好就收，当即撤了，带着那根沾满河泥的长竿屁颠屁颠地往林子里钻。 杜春月嫌弃极了，她都好久没洗澡了，要是再弄了一身泥，她连哭的地儿都没有，尽量离唐宁远远的。 唐宁也不以为意，继续带杜春月挖草药，霍霍林子里的小花小草小动物。 直到太阳从头顶往西面偏移的时候二人才赶回去。 此时唐俊生他们已经醒过来，正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见唐宁和杜春月回来，不见两个臭小子的身影，便随口问了一句。 唐宁利索地转身道：“我去把他们弄回来。” 这话说的...... 唐俊生满心担忧地摇摇头，这丫头养得比小子还野了，将来可咋嫁人啊？难不成真的要便宜老魏家？ 这么一想，唐俊生看魏大志的眼神突然不善了起来。 魏大志：“？？？？？” 没过多久，唐宁就把二愣子和唐忠带回来，两人看起来有些狼狈，却笑得异常灿烂。 唐忠一现身就献宝似的嚷嚷道：“爹娘，我和二愣子一起抓到了一只野鸡，还掏了好几个鸟蛋。” 众人闻言，跟着欣喜不已。 江氏和李氏更是乐得笑眯了眼，“鸡是好鸡，就是咱们现在待的地方不好生火。” 唐宁在边上点点头，“不仅不好生火，还不能弄出肉香，刚刚我和春月可是遇上了几波人为了抢水斗殴，也不知道会不会闹出人命。” “啥？这么厉害！”魏大志瞪大眼睛，一脸八卦。 唐宁也知道这附近有河的事情瞒不过他们，干脆一五一十都说了。 大家一开始的反应跟杜春月差不多，后来杜春月描述那长竿怎么被淤泥给吞了，众人吓得连到河边一看究竟的勇气都没了。 短暂沉默后，江氏说出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他们的水快要用完了。 唐宁沉思了片刻，看向杜春月，咬牙道：“要不我们去找那些人问问这里的情况，若是离城镇近的话就再进城一趟，不过这样的话又得耽搁一天了。” 杜春月想都不想就点头，“正好我可以把这些药材卖了。” 她现在跟着唐宁一行人走，虽然大家不曾收她粮食和银钱，可她不能理所当然的接受。 二人说定后就要离开，二愣子和唐忠都想跟。 唐宁想了想，决定带上二愣子，这样魏家出了一个人心里也会舒服一些。 这次不用唐宁提醒二愣子就自觉找了小枣要她的衣裙穿，这年头大家的衣裳都是往大了做，小枣的衣裙大了不少，可穿在二愣子身上还是短了一大截。 不伦不类的打扮逗得众人忍俊不禁，二愣子却是自我感觉良好，背着背篓走在前头。 三人算是老搭档了，上了官道后，由杜春月出面拦住一行人询问。 对方见三人都是姑娘，也没什么警惕心，杜春月一开口，他立马给三人指了方向，好心提醒道：“我们这里距离府城不远，不过最近乱的很，官兵逮谁抓谁，尤其是外面来的，外人想进府城，难啊！” 三人皆皱起眉头，杜春月急道：“我们是要去江南寻亲的，若是不经过府城还能从哪里走？” 对方直接摇摇头，“俺没去过江南，不过听说江南南边，得过河才行，不管你们去不去府城，要去江南都得过河，府城那边有甘州最大的渡口，听说那里的羊皮筏子比我们这边的还要大，骡车上去都不是问题。 你们要想去江南，还是得进府城问问才行。” 直到对方离开，三人还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杜春月拉了拉唐宁的衣裳，小声问道：“怎么办？得渡河。” 那河都能把人给吞了，怎么渡？杜春月想想就心惊胆战。 二愣子这会儿也是一脸为难，想不出解决的办法。 唐宁还在纠结，半晌才幽幽说道：“还是要去府城一趟，看能不能租羊皮筏子到这边接人渡河。” 二人闻言眼睛一亮，“是个好办法！” “就是怎么进城？”二愣子问出最大的问题。 唐宁直接朝他翻了个白眼，双手环胸，“你就别琢磨了，肯定去不了，还是要我和春月去，春月有路引，又是姑娘家，即便盘查再严重也不会为难她一个贫家女，我也是姑娘，到时候我就装作聋哑的傻子，跟春月唱一出戏，让本地人把我捎带进去，这样不用路引也可以。” 正文 第四十五章 进府城 二愣子对唐宁佩服得五体投地，也不跟她们争，只将人送出去一段便原路返回。 杜春月面上看起来淡定，实际上怕得要死，二人在县城里坐骡车，正好赶车的老汉没什么客人，杜春月当即拿出包车的三十文钱，可怜兮兮地同老汉说道：“大爷，我是从肃州过来的，打算去江南投奔亲戚，这是我在路上捡到的一个姑娘，她这里有些问题，似乎不怎么听得见，一直念叨着要去府城找爹娘。 我心软把她带上，可她身上啥也没有，一会儿进城可麻烦了，能不能麻烦您帮个忙，说这是您孙女？我可以再给您多几文钱。” 说着杜春月赶紧又掏出五文钱，顺便拿出自己的路引，力图证明自己说的都是真的。 老汉不识字，不过看杜春月连路引都拿出来了也就信了七七八八，再加上唐宁一个姑娘，就算弄进城也没啥要紧的，还能多挣五文钱，便爽快地应了。 此时日头都快偏西了，一行人赶到府城估计天都黑了，杜春月好奇地同老汉问道：“大爷，您现在去府城还回得来吗？” 赶车的大爷背对着他们呵呵一笑，“大爷家就在府城，平日里就在这两头拉客，早上拉一波来这边，下晌再拉一波回去，也是你们运气好，赶上今天没啥生意，俺就多磨蹭了一会儿，不然这个点俺早回去了。” 杜春月和唐宁交换了个眼神，安心了一些，府城本地的那些官兵应该不怎么会拦才是。 大爷又道：“一会儿进城就说这位小姑娘是我家远房亲戚，今儿俺就是为了等们才拖了会儿，只拉到一个客人，你们俩装不认识就行。” 唐宁闻言，诧异地看向老汉，“大爷都不怀疑我们的身份和进城的目的吗？” 老汉笑得越发大声了，“你们就两个小姑娘，看样子也是常年做惯农活的，有什么好怀疑的？再说了，现在府城戒严，别说你们两个小姑娘，就是一群大汉都别想在城里掀出一点风浪。 也是你们都是姑娘家，要是男子俺可不敢接这买卖，官兵天天这边搜那边搜，看到一个可疑的都得把人家祖宗十八代问清楚才放人。 不过这些都是针对男子，姑娘无所谓，官兵不会多看一眼。” 说话间，骡车渐渐靠近府城，远远的三人便看到巍峨的城楼，比县城那种小门楼要气派得多，守卫也要多很多，还没走到墙根下骡车就被第一波盘查的士兵拦下。 老汉是府城人，熟面孔，士兵并未为难他，而是盯着车上两个姑娘打量，眼神犀利。 杜春月吓得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倒是老汉乖觉得很，伏低做小地讨好道：“官爷，这个躺着的丫头是我家乡下的亲戚，脑子有些问题，她家离府城三十里，不远，叫越沙沟。 这不是因为兵役家里男丁都去了，剩她一个还病了，怪可怜的，俺今儿晚回来就是去接她进城看病，明儿一早就给送回乡下去，您可以派人去查查，至于这位姑娘是俺路上拉的客人，说是去南方投奔亲戚的。” 官兵眉头皱了皱，听杜春月是去南方投奔亲戚，当即把目光对准她，“路引，户籍。” 杜春月连忙手忙脚乱把自己的包袱打开，里面就两身换洗衣裳和一个破荷包，剩下的就是户籍和路引，完全没啥好翻的。 官兵拿着户籍和路引仔细看，不时打量杜春月，好一会儿才不耐烦地摆摆手，“过过过......” 杜春月双手接回路引，千恩万谢地被老汉拉走。 等入了城，四周没了官兵，杜春月才后怕地小声问道：“大爷，万一他们真的去查不就露馅了！” 大爷倒是半点也不担心，“丫头，你还小，不懂！现在官府人手不够，他们天天盯着男子都盯不过来，像这种情况又不少见，要是每个都去查那得查到什么时候！ 再说了，越沙沟那个地方路难走，是咱们这里出了名的穷乡僻壤，去一趟一天都不一定能跑一个来回，这群人除非吃饱了撑着没事干才会跑哪里求证。” 说着大爷真的将二人拉到医馆，随便进去闲扯了两句，随后又拉着二人到了家门口。 此时老汉家附近真的就是黑灯瞎火，也不怕被人看见。 唐宁利索地从骡车上跳下来，背起背篓，小声说道：“大爷，今日多谢了，这里是四十文，您拿着，做戏做全套，明日一早我还坐您的骡车出城。” 别以为古人都是傻子，在这个交通通讯不发达的地方，处处留心的人多的是，谁知道明日会不会有人跟老汉问起她的情况，总不能托人帮忙再给人惹来麻烦。 老汉闻言心里那叫一个舒坦，当即豪爽地笑了，“成！那明日我带你出去就不收你车钱了。” “那可不行！”唐宁想都不想就拒绝，一码事归一码事。 老汉也犯起了执拗，“行了，你们别跟我挣，我这车一次能拉十个人，挣三十文，你今天还多给了五文，俺虽然爱财，可不会一直占两个小姑娘的便宜，对了，你们晚上哪里落脚？” “我们还要忙，您能给指个去码头的方向吗？” 老汉当即给两个仔细说了一通，虽然二人不是听得很懂，大概方向却是知道的，就这样，二人摸索了一通来到了码头。 码头的通道已经关闭，河上停着密密麻麻的船只，倒是不见羊皮筏子的影子，有的船只上面竟然还住着人。 一旁的杜春月没有夜视的能力，焦急地踮着脚嘟囔道：“怎么办？过不去啊！” 唐宁指了指附近那些人家，小声说道：“河面上停的都是船，没有什么羊皮筏子，我猜羊皮筏子应该是可以搬动之物，不像船那么重，不过再怎么样那也是大件之物，远距离搬动不现实，所以我估计那些纤夫应该都住在这附近，我们耐心等，等羊皮筏子出现再追上去就是。” 杜春月连连点头，现在是唐宁怎么说她就怎么做，指哪儿打哪儿，半点不带犹豫的。 长夜漫漫，两人也不能一直在河边守着，河边风透，吹上一宿不生病才怪。 正文 第四十六章 夜入坊市 沉思了片刻，唐宁提议去坊市转转。 大周有宵禁，不过各个府城都会开放一个夜间坊市给那些青楼戏院赌场做生意，供有钱人消遣自然这条坊市也是最赚钱的地方。 杜春月不懂这些，只顺着唐宁的意思走。 二人到了坊市才发现这里远比他们想的要热闹，除了街道两旁的商铺灯火如昼，边上还摆着不少卖吃食的小摊，各自间隔相等距离，有条不紊，不见闹事，看样子这里的摊位也是有人管的。 本以为这会儿出现在这里的大多都是男子，两人的出现会很突兀，哪知压根不是这回事，街上来来往往的许多都是妇人，也有穿着轻薄衣裙的姑娘，三三两两结伴而行，言笑晏晏，更有凄苦卖艺的姑娘走街串巷，只为了讨点赏银，边上摆摊的商贩也有不少是妇人。 不说已经目瞪口呆的杜春月，就是唐宁自己都看傻眼了。 两个人仿佛闯入陌生世界的异类，看什么都新奇，看什么都警惕，正好边上一大娘热情地招呼她们吃馄饨。 唐宁这才发现自己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馄饨的香气使命勾引着她，她发现自己的脚迈不动了，干脆咬牙拉着杜春月坐过去。 杜春月担心地小声说道：“唐宁，我们没那么铜板，得省着点用。” 也不知道明日租那羊皮筏子要花多少，她心里没底，越发不安了。 唐宁却是面无表情地摇摇头，“我请你吃，先吃再说，这里有钱人多，我想办法挣钱就是了。” “咋挣啊？”杜春月都急了。 这会儿大娘热情地问道：“两位姑娘想吃点什么馅的？大娘这里有素菜馅馄饨，纯肉馅馄饨，还有肉菜馅馄饨，纯素的一碗两文钱，肉菜的一碗三文钱，纯肉的一碗要五文钱。” “五文钱！” 听到纯肉的馄饨这么贵，杜春月瞬间瞪大眼睛，拉着唐宁就想走。 大娘忙道：“这价钱可不贵，不瞒你们，大娘之前还卖纯羊肉馅馄饨呢，有钱人就爱吃这个，纯羊肉馅一碗我卖十文，就是现在羊肉涨到快要破百文了，本钱太重，我没敢做罢了。 不说羊肉，就是猪肉都涨到六十文了，一碗纯猪肉馅馄饨卖五文钱我也没赚多少。” “可......”杜春月还要说话，唐宁出声制止了，“没事，大娘给我们一碗纯肉馄饨，一碗菜肉馅馄饨，纯肉馅和菜肉馅平分，成吗？” “成！”大娘脸上有了笑意，似乎怕二人反悔，赶紧将馄饨下锅。 因着摊位没人，冷冷清清的，唐宁便问道：“大娘，这里摆摊做生意不好赚吗？” 大娘一边低着头煮馄饨，一边回道：“以前还不错，现在不行了，只要是个男的都不敢随意出门，生怕被抓去服兵役，你没看那花楼的姑娘都没啥生意，大晚上还出来晃荡。” 唐宁被口水一噎，看向路上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缓缓点头道：“还真是......” “哎！听说朝廷给每个州府下达了任务，俺们甘州府目前还没完成任务呢！可是能服兵役的人都带走了，家家户户就剩那么一个男丁，有的还是毛都没长齐的孩子，知府也不敢逼得太过，不然民怨四起压都压不住。 大娘在这条街摆摊这么多年，听到的小道消息可不少，听说凉州那边不少人被逼得活不下去，上山当匪寇了，好些商队在凉州被抢，不过那些人只要东西不要人命，倒不算穷凶极恶......”大娘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许是生意不好，她直接把唐宁当成吐槽对象，有的没的说了一大堆。 唐宁也从她这边大致了解到这个坊市的情况以及渡河之事。 两人慢悠悠地吃完馄饨，看大娘的摊位来客人了才付钱离去。 走到远离大娘摊位的地方，杜春月眼巴巴地问道：“唐宁，我们下一步做什么？” “你吃饱了吗？”唐宁答非所问。 “什么？”杜春月有些回不过神来。 “我问你吃饱了没有。” 杜春月老实点点头，“还行，那馄饨虽然贵了点，不过大娘给的都是料足。” 唐宁：“还行就是没完全吃饱，来，我再请你吃一碗面条，听说肃州这边的臊子面不错，来一碗。” 不等杜春月拒绝，唐宁已经把她压在边上一个摊位的座椅上，快速跟老板点了一大碗纯素的臊子面，在杜春月懵逼中仔细叮嘱了两句便跑没影了。 杜春月急得直跳脚，看看已经下面条的老板，再看看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唐宁，都快哭了。 这边甩掉杜春月的唐宁终于可以往背篓里放东西了，她像之前那样在系统里下单买了一背篓苹果，尔后果断去了酒楼后门。 这个点儿酒楼里吃饭的客人不少，后门大敞，不少车夫正守着自家主子的马车。 唐宁背着背篓靠近他们，道：“新鲜美味的文林果要不要？” 几个车夫正在互相扯淡或者闭目养神，猛然听见唐宁的声音全都看了过去。 唐宁也不惧，直接把背篓放下来，拿出里面的苹果，道：“自家种的，外面还有不少，你们有人要吗？” 几个车夫也算是跟着主子见过不少世面的，看到这些苹果眼睛瞬间瞪得老大，有些机灵的想都不想就往酒楼里跑，一边跑还一边回头同唐宁说道：“小姑娘等会儿，俺去问问主子，你可别走，别卖给旁人。” 其他人闻言终于回过神来，争先恐后进去跟主子禀报，不管主子买不买，这个事他们都得报了。 不过片刻功夫，之前还热热闹闹的后院跑得连个人影都没有。 唐宁环视了一圈，立马从系统再购买两筐苹果，这些量跟上回出售的一样。 没一会儿，那些车夫就跟着几个气势不凡的男子出来，看样子这几个就是他们的主子了。 没等唐宁看清楚他们的长相，其中一人便惊呼道：“是你！那个卖文林果的姑娘！” 唐宁下意识看过去，瞬间觉得这个世界太小了，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上回帮她解围的那个男子，她还送了他两颗文林果来着。 正文 第四十七章 羊皮筏子 唐宁还没开口，那个男子便欣喜地上前说道：“姑娘，上回你赠的两颗文林果实在好吃，事后在下还派人打听了一番，可那附近压根没有人家种这果子，没成想姑娘竟是府城人，难怪在那里打听不到任何消息。” 唐宁面色一凝，不欲多言，指着地上那些苹果，言简意赅，“一样价格。” 男子愣了一下便明白了，当即同身边之人客气地说道：“诸位，这文林果在下之前寻了许久，今日遇上，就不跟大家客气了。” 说着他直接从怀里摸出八两银子交给唐宁，“一颗八十文，在下这些银子可以买一百颗。” 周围之人顿时不满了，“大家一起过来的，我们又没说不买，陈兄可不能吃独食，我出一百文一颗，要五十颗最大最好的，我先买！” “我也要，我也要，我要五十颗......” 几人争吵不休，唐宁在众目睽睽下留下东西出了后门，一个闪身的功夫，又一手提着一大筐苹果出现。 这力气着实让一群男人倒吸一口冷气，院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唐宁将指着刚弄进来的两筐苹果，道：“一颗一百文。” 还别说，这两筐文林果的个头要比前面那些大，看着更加鲜美可口。 出价一百文的男子立马让车夫过去挑，银子更是强行往唐宁怀里塞，不让她有返回的机会。 其他人有样学样，两大筐苹果被一扫而空。 那个帮唐宁解围的男子也成功拿到了一百个苹果，虽然不是最好的，但他买到的量是最多的，这个成色也够他送人用了。 剩下的苹果也被其他人包圆了。 大家都是有家底的，不缺这点银子，拿了东西银货两讫就散了。 唐宁抱着几个大篮筐出了酒楼后门立马把东西收进空间里，撒开腿快速跑，还尽往伸手不见五指的巷子里钻，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身后还真有人跟踪她，不过那些人跟了一会儿就把人给跟丢了，气得牙痒痒。 唐宁确定自己安全了才低调地现身坊市，找到杜春月后立马带着她离开这里。 二人再次回到渡口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有些勤快的百姓已经挑着担子过来出摊，河上的渔船点起蜡烛，犹如星星之火，杜春月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久久回不过神来。 唐宁也趁机看向系统屏幕，今儿白天在林子里折腾了那么久，被她收进系统的东西还挺多的，野兔就不说了，那些有的没的昆虫就有不老少，还有蝎子蜈蚣啥的，最离谱的竟然还有草药，看来那地方好东西还挺多的。 除了林子里的还有河床淤泥里收到的河蚌和鱼虾，还有一些她听都没听过的水生动植物，林林总总，让她挣了六百七十文。 这次买的中品苹果有四十斤，一百二十二颗，一斤五文钱，上品苹果三十五斤，总的一百颗，一斤八文钱，她的虚拟币一下子少了四百八十文，现实可用的银子却多了十二两一贯又两百六十文。 现在她手上有二十两左右，空间的虚拟币也有一千一百九十文，不少了。 不过要是能把杜春月背篓里那些草药也收了那就更好了。 这么一想，唐宁眼神一闪，状似无意地问道：“春月，你知道你挖的那些草药大概能换多少文钱吗？” 杜春月回过神来，沉思道：“我也不确定，之前我跟爷爷采的草药都是直接卖给县城的铺子，荒年之前，这些草药估摸着能挣个一百多文，后面遇上荒年，价格被压得厉害，估计能卖八九十文，不过这里是府城，兴许能卖上一百多文。” 杜春月雀跃地握着双手，眼神亮得吓人。 唐宁顿了顿，道：“这里是一百五十文你先拿着，我脚程快，你把草药给我，我帮你拿去草药铺子卖了，若是卖的价钱多了我再补给你，你就负责盯着这边的情况，毕竟你有路引我没有，你出面比我合适。 还有，多长一些心眼，别被人骗了，另外，拿着镰刀，必要时候不必客气，安全为上。” 唐宁一骨碌说了一通，连给杜春月开口询问或者反对的机会都没有，就这样，杜春月怀揣着那一百五十文，背着包袱在风中凌乱了。 唐宁跑到无人处，直接将那些草药卖给系统，从系统那边挣了三百六十文，把她给高兴坏了，又从空间里取出二十二文，这才屁颠屁颠地往渡口跑去。 此时杜春月刚刚理清楚头绪就看见唐宁去而复返，她身后的背篓里竟然空无一物，顿时惊得瞪大双眼，“卖了？” 唐宁点点头。 杜春月更加吃惊了，“这么快！你是用飞的吗？” 唐宁咧嘴一笑，插科打诨道：“没，昨夜我可以留心观察了，东西没卖到药铺，而是卖给一个行商的，对方多出了二十二文，给你。” 杜春月拿着那二十二文都不知道说啥了，除了感叹唐宁厉害还是感叹唐宁厉害。 两人扯了一会儿杜春月才道：“真像你说的那样，刚刚有好几个人扛着羊皮筏子下水，不过他们的羊皮筏子看着不大，两个人就能抗的动，我估摸着载我们的骡车都悬，就没敢跟他们搭茬。” 更重要的那些都是赤裸着上半身的汉子，她一个快要及笄的姑娘是真没那么勇气跟他们攀谈。 唐宁倒没多想，听了杜春月的话后开始盯着前往渡口的几条道，终于在两三个小羊皮筏子过去后，一只大的羊皮筏子出现了，这羊皮筏子动用四个汉子抬，阵仗不是一般大。 唐宁当即冲过去拦着一行人的去路，咧嘴笑道：“载客不？” 她学着老汉说话的语调，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的。 四个人先是吓了一跳，却没多想，以为她是哪个小县城过来的，口音有些重，他们更在意的是一早就有生意上门，简直就是开门红，好兆头！ 为首的汉子露出一口大黄牙，中气十足地笑道：“肯定载啊！不过我们这羊皮筏子大，主要是给商旅载货和行李的，载客的话得等人数够了我们才能渡河，成不？” 正文 第四十八章 河床上的东西 唐宁二人一听他们主要是载货，顿时欣喜不已，按捺着满心激动，问道：“要是包整艘羊皮筏子要多少个铜板？” “你们要包？”为首的汉子愣了一下，倒是没多问，跟几个兄弟嘀咕了两句便道：“若是你们要包的话一趟收九十文。” 边上的汉子当即补充道：“我们给人家载货是一趟还收一百文呢。” 唐宁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试探着问道：“你们可以走水路从这边去最近的一个县城吗？” “没问题。”汉子拍着胸膛保证道：“不是我自夸，虽然我们的羊皮筏子不如船只气派，可度却是那些船比不上的，去最近一个县城的话半天就能一个来回。” 杜春月忙道：“我们是想让你们去县城接人和行李渡河，还有几辆驴车，只怕得跑好几趟。” “嘶！”四个汉子倒吸一口冷气，面面相窥。 为首的汉子蹙眉道：“若是这样的话得加钱才行，从这边到县城一个来回可以收你们九十文，往返两岸一样一趟九十文，怎么样？” 唐宁心下大概算了算，点头道：“行！这里是九十文，你们先载着这位姑娘去县城，我还有事，直接坐骡车过去跟你们汇合，等你们把我们的行李都渡过河了再结账如何？” 为首的汉子掂了掂手里的九十文钱，心动得很，当即说道：“可以是可以，但你们有路引吗？我们从这边去县城中间要经过一道关卡，若是没有路引是过不去的。” 唐宁指着杜春月道：“她有，你们放心。” 几个汉子顿时明白了唐宁的深意，沉吟道：“这样的话到了县城你们只能直接渡河，不能再回府城了。” 唐宁点点头。 商量完杜春月直接跟着四个汉子往渡口方向走去。 唐宁远远地看着，确定羊皮筏子安稳下水，杜春月坐在中间渐渐远去才果断转身，在河边的几个小摊上买了些吃食，花了一百文钱，这才匆匆往城门赶去。 正好老汉这边人也接的差不多了，将唐宁现身，也不管还差那么一两个，直接启程。 上了骡车的唐宁立马装出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抱着背篓半张脸都埋在里面，显得有气无力，经过城门的时候她立马察觉到几道审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幸好她在路上买了些胭脂水粉，把脸色弄得惨白惨白的，又是这么一副半死不活的坐态，加上边上之人不自觉地疏离和嫌弃，倒是没让那些官兵生疑。 安全出了府城后，走到看不到城楼的地方，老汉突然加速。 骡车上的人被晃了个踉跄，气得咒骂了几声。 老汉恍若未闻，大声吆喝着让骡子赶紧跑，不到晌午唐宁就回道了县城，那些人下了骡车还把老汉痛骂了一顿，扬言再也不坐他的骡车。 老汉倒也不孬，凉凉地怼道：“爱坐不坐，又跟俺没关系。” “你......”几个妇人气得牙痒痒，又拿老汉没辙。 等她们骂骂咧咧走后，唐宁才睁开眼，歉疚地说道：“大爷，万一他们不坐您的骡车您不就少了好几个客人。” 老汉咧嘴一笑，一点都不在意，“这条路就我一个赶骡车的，她们要是不心疼钱，大可以不坐。” 说着他还得意地晃了晃脑袋，问道：“姑娘打算去哪里，现在天色还早，俺还能送你一程。” 唐宁想到从这边到小树林还要一些时辰，便应了。 等老汉把她送到小树林不远的官道上，她才起身跳下骡车，要跟大爷结账，大爷死活不收，最后唐宁从背篓里拿出一个油纸包放到骡车上，甜甜的笑道：“大爷辛苦了，这是我买的杂面馒头，您不收铜板这个可不能拒绝。” 说完她赶紧遛了。 大爷喊了两声，无奈失笑摇头，等他赶着骡车回到县城才有闲工夫去打开那个油纸包，一看，里面是两个大的杂面馒头，这东西他认得，渡口摆摊的马三家的，除此之外还有十个铜板。 大爷气笑了，一边嘀咕唐宁手松，一边又心暖得很，不过是日行一善，没想到还是个知道感恩的，这年头，不容易啊！ 大爷感慨的时候唐宁正好在黄河边上找到家人。 杜春月坐羊皮筏子回来的，比她要快得多，等她跟家人碰面的时候才知道唐老二和魏大志连同两辆驴车和车上的部分行李已经率先运送过河了。 剩下人都在焦急地等待，伸长脖子眺望黄河对岸。 唐宁看了看天气，万里无云，只有微风吹拂，这种天气渡河还是挺安全的，她更感兴趣的是河床上那些又宽又长的木板，木板错落叠放，两块相连的木板中间还压着一块大木板，只要受力均匀就不怕陷下去，遂饶有兴致地问道：“这东西是你们做的？” 唐俊生低头一瞧，微微颔首，“闲着无事随便折腾的。” 唐宁认真地摇摇头，“爹，咱们那里没有河，更没有这种松软的河床，您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想出在河床上行走的法子是真的厉害。” 江氏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轻笑道：“你忘了你爹是干啥的！只要是木头能解决的问题到他这里就不是问题，那日你们走后，我们来河边走了一圈你爹就琢磨着怎么捣鼓了。” 唐俊生似乎没想到女儿会这么郑重其事地夸他，老脸微红，轻咳两声忙转移话题，“也不知道他们现在上岸了没有，河对岸又是个什么情形，万一那头没法靠岸可怎么办！” 这也是所有人最担心的。 “可千万别出什么事，你们离开的这两日我们还遇上一波在官道上盘查的将士，只要背着包袱的都要被拦下来盘问一遍，万一那边也查得这么严怎么办？”李氏慌乱地来回走，晃得人眼晕。 唐宁忙拉住她，“伯娘，您歇会儿！我跟那四个纤夫交谈的时候发现他们似乎渡过不少没有路引的人，这桩生意他们敢接肯定就有法子让他们安全着陆，你说对不对，春月？” 杜春月折腾了一天一夜，还晕船，苍白着一张脸靠在树底下歇息。 正文 第四十九章 渔网 唐正见唐宁找人，忙小声说道：“别叫了，让她歇会儿，一个姑娘家也是不容易。” 唐宁闻言顿时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哥，我也是姑娘家，你怎么不说我不容易！” “你？就你使不完的精神头和猴子似的身手，连我都自叹不如，春月姑娘可没法跟你比！”唐正难得打趣她一顿。 让唐宁无语的是唐忠和二愣子竟然极其赞同的点头，她顿时不想搭理这群人了，起身走到树荫下，从背篓里拿出几个油纸包分给众人，道：“我在府城的渡口买了一些杂面馒头还有四个包子，咱们分吃了。” 一听有包子，几个孩子眼睛立马亮了，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江氏却皱起眉头，欲言又止。 唐宁也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低声解释道：“放心吧，在林子里的时候不光二愣子他们有收获，我和春月也没空着手，只不过我们抓不动猎物，只能摘草药，进了府城后我没把东西卖给草药铺子，而是寻了个行出手，多挣了几十文。” 众人皆听懵了。 李氏好半天才感叹道：“你这丫头的脑子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连这种挣钱的法子都想得到。” “娘，我看她不止有脑子，还特别有胆子，搁我们去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都给吓蒙了，哪里还想得到这么多！”小枣一针见血道。 李氏很是赞同地点头。 在她们母女俩一唱一和下，其他人也不吭声了，二愣子是羡慕坏了，唐正和唐忠则是郁闷得不行。 唐忠委屈巴巴地同江氏问道：“娘，你跟我爹是不是把脑子和胆子都给大姐了，怎么也不分我们兄弟一点......” 江氏：“......” 唐俊生：“......” 这倒霉孩子！ 唐柔忍不住捂嘴偷笑。 说话间羊皮筏子终于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唐宁起身瞭望，发现羊皮筏子上面有五个人，其中一个赫然是魏大志。 等羊皮筏子靠岸后，魏大志一马当先跳下来，激动地说道：“赶紧的，我们赶紧渡河，对面的情况比咱们这边要好上许多！” “对面什么情况？”唐俊生焦急追问。 魏大志哪有闲工夫解释那么多，道：“先上船再说，我过来主要是帮你牵驴的。” 这么大的畜生坐船也不知道能不能行，魏大志满心担忧，什么也不能想。 唐俊生闻言，当即抛开那些疑问，道：“我们再准备准备，先让女人和孩子过河。” 既然那头安全就没道理让老弱妇孺继续留在这边。 魏大志也是这么想的，看了一圈，沉吟道：“柔丫头和两个孩子、孩子他娘和小枣、弟妹和阿宁以及杜丫头阿忠都过去，阿正和我家傻小子留下来帮忙。” 这羊皮筏子大，若是光载人能站满四五十个，只坐几个女人和孩子完全还能放一部分行李，魏大志都盘算好了。 哪知唐宁拒绝了，“魏伯伯，他们过去就行，我最后走，还得留下来跟他们结账呢！” 魏大志一愣，严肃地摇头道：“我刚刚问了，你之前就给付了九十文定金，剩下的我们几个大人来就行，哪能处处都让你一个丫头出头，听话，先过去，有你在我们也安心一些。” 唐宁怔了怔，反对的话在嘴里过了几遍，最后还是啥也没说，默认了魏大志的安排。 众人上了羊皮筏子再把部分重一些的行李接过来，在四个纤夫的吆喝下渐渐远离河岸。 杜春月一上船就不行了，如同一滩烂泥，白着脸趴在行李上一动不动。 其他人也有些不适应，皆变了脸，强撑着，一个挨着一个，互相依偎，就连皮得跟猴子似的唐忠也显得蔫蔫的，只有唐宁精力充沛，竟然还拿着一根长竿不停地在水里搅和。 为首的纤夫好笑地同她说道：“你这个姊妹不行啊！来的时候就吐了一路，吐到苦水都出来了，不像你这么能坐船。” 唐宁回头瞥了众人一眼，淡定地说道：“我们那里没有河，他们也没坐过船，多坐几次就习惯了。” 众人一听，脸色更加难看了。 唐忠哀嚎道：“你闭嘴吧！我这辈子再也不想坐船了，一点都不好玩！” 唐宁也不搭理他，盯着河面一个劲儿地猛瞧，一脸沉思，“要是有渔网就好了，这里面肯定有不少大鱼！” 四个纤夫闻言皆哈哈大笑，“这河里确实有不少大鱼，但不是谁都能捞得上来的，就连老渔民想抓大鱼都要看运气。” “哦。”唐宁面无表情，继续盯着河边，手里的长竿越搅和越厉害，也不知道黄河有多深，她的长竿不算短，都快挣根没入水面了也没能探到底。 为首的纤夫见她玩得起劲，一副跟河水干到底的架势，便好笑地把羊皮筏子边缘绑着的一块渔网扔给她，“想抓鱼就试看看，不过说好了，用一次两文钱。” 唐宁眼睛一亮，“成！” 江氏很想骂她败家，奈何晕船，连出声都费劲儿，更别提去数落她了。 就这样，众人眼中的败家子唐宁跟个地主家二傻子似的乐呵呵地抱着渔网，美滋滋捣鼓，在几个纤夫的指导下才顺利把渔网抛进河里。 渔网入水她也没闲着，坐在边上死死地拉着渔网的一端，一脸严肃，好像这样就能逮到鱼似的。 几个纤夫笑着摇头，继续认真划行。 这边唐宁也慢慢闭上眼睛，有系统管家帮忙，她能第一时间知道碰到渔网的东西，并决定是直接卖给系统还是收进空间，忙得不亦乐乎。 她发现这河里小鱼小虾是真不少，竟然还有鳖，这玩意儿可不多见，一只大鳖直接让她的虚拟币余额涨了五百文。 狗系统也激动了，一直叫嚣着让唐宁多捞几趟。 唐宁睁开眼看向那几个要死不活的女人，咬着牙艰难地拒绝了系统的要求，“见好就收，以后还会有的。” 系统安静了，半晌才道：“那你好好努力，我要好东西，很多很多好东西！” “行行行，给你找好东西！”唐宁头疼扶额，好不容易安抚了系统，她发现渔网似乎被什么大家伙撞了一下，下一秒渔网又恢复了正常，而系统的屏幕也出现了提示，“请问宿主是否出售两只黄河鲤鱼。” 正文 第五十章 花钱买消息 “黄河鲤鱼！”唐宁惊呼，口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这可是难得的美味啊。 系统越发焦急地提醒，生怕她拒绝。 唐宁知道它的死德性，想到刚刚自己给的承诺，只能郁闷地同意。 眨眼间，她的虚拟币余额又多了......四千文？她猛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连续盯着那个数字几秒她才相信是真的，忍不住出声道：“竟然这么值钱！” 系统得了黄河鲤鱼心情不错，雀跃地解释道：“这可是野生黄河鲤鱼，一条就有十几斤重，还是两！精品价。” “我突然不想卖给你了怎么办？”唐宁后悔得都快郁卒了。 系统立马冷笑道：“这两条黄河鲤鱼被看到了必然引起轰动，你要想出名本系统也不拦着你。” 唐宁：“......”看样子这系统是吃定她了，罢了罢了，至少换了不少虚拟币。 她跟系统交涉的时候几个纤夫也在讨论。 “大哥，刚刚是大鱼撞网了吧。”老二问道。 老大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应该是，但现在这么安静，兴许大鱼已经挣脱渔网跑掉了。” “俺就说这网鱼不容易！”几人皆是一脸可惜。 唐宁默不作声地继续盯着河面，直到眼睛都快看晕了才抬头直视远方。 之前在岸边压根看不见河对岸的情形，现在他们到了河中央，总算能看清一些轮廓，入目的绿色让唐宁震惊，激动地叫唤道：“你们快看，是山，青山！” 只一眼就能看出那山的地貌同他们之前见过的都不一样。 因唐宁太过激动，大家勉强撑着身子望过去，瞬间精神了一半。 “我的亲娘啊！”李氏痴痴地呢喃。 江氏则直接瞪大双眼，整个人仿佛僵住了一般，便是最惨的杜春月这会儿也跟满血复活似的，颤颤巍巍地挣扎着跪了起来，完全忘了自己还在船上。 直到一个水浪打来，众人才如梦初醒，又恢复那副蔫儿吧唧的样子。 唐宁：“......”你们好歹多振作一会儿啊！ 纤夫大哥大笑道：“你们别看那山好像很近似的，实际上走到那边还要好几十里路呢！” “好几十里！”唐宁错愕地瞪大眼睛，这个距离...... 纤夫看她蒙圈，便好心解释道：“那是咱们大周第三高山，叫崇越山岭，不止一座，连绵一整片，就跟看不到头似的，俺们现在瞧见的只是最高那座山头，大家都叫仙女峰，传说有个貌美的女子在那座山上飞升成仙，山顶上还有一座仙女庙呢！” 唐宁奇怪地回头，问道：“你咋知道这么清楚？” 几个纤夫更乐了，“俺们在这条河上混饭吃，什么生意都坐，若接的客人是来游玩的，总不能人家一问三不知，不是俺们吹牛，只要是这条河两岸的消息就没有俺们不知道的！” 唐宁闻言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麻利地从怀里拿出十文钱，道：“那跟你们打听一些消息也是可以的吧。” 纤夫老大没想到唐宁这么上道，笑容加深，接过十文钱，“你问吧。” 唐宁继续看向远处的高山，思索道：“我们要去江南，会经过那边吗？” 纤夫老大直接摇头，“那头在南，你们要去的应该是扬州，往东南偏东走，不去那里。” 唐宁顿觉失望，又问：“一会儿我们上岸的地方具体是哪里？” 纤夫老大看唐宁的眼神多了一丝欣赏，“小姑娘可算是问道点子上了，跟你们说，一会儿靠岸的地方是离会州府最近的一个县城叫会阳坝，会阳坝因为靠近府城又靠近大河，繁华得很，所以俺们通常是把人送到县城最边缘的地方，那边一般没什么人过去，一会儿你们到了就明白了。” 唐宁看对方卖关子，心领神会，又拿出十文钱。 对方直接说道：“会阳坝的县令是个贪的，不过他胆子小，不敢明着收刮民脂民膏，就想出这么一个挣钱的法子，会阳坝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只要从这个渡口上岸的人，不问户籍路引，但要进城，每个人都得交五十文。 大人小孩一个价，只要银钱够，就能正大光明地入城，这个渡口也是离你们最近的一个，下一个渡口远得很，一来一回得走一天，还必须有路引才能上岸。” 也就是说这是他们唯一能走的路。 纤夫的话让大家的脸色都变了，他又继续说道：“你们上岸后走一段路就能在路边看到收钱的衙差，交了钱就能换临时身份牌，有了那东西才能名正言顺进城。 还有一点，河边每天都有士兵巡逻，一天两趟，也就这里特殊，无人问津，你们可别想着省银钱走别的道，万一被巡逻的士兵拦下麻烦就大了。 看在这小姑娘上道的份上，再提醒你们一句，四辆驴车实在惹眼，更重要的是三口大锅，这不是明晃晃地告诉大家来抢嘛！” 江氏几人闻言，又惊又怕，紧紧挨在一起，大气不敢喘一下。 唐宁没说什么，闭着眼睛默默消化刚刚听到的消息，手里紧紧揣着渔网，还要跟系统做买卖。 等羊皮筏子靠岸后，她又拿了两文钱，同四个纤夫说道：“几位大哥，你们看我们这里全都是老弱妇孺，他们又晕船晕成这样，能不能麻烦你们帮忙把东西搬上岸？” 四个纤夫其中两个要下去，到岸上牵引羊皮筏子，另外两个负责稳定羊皮筏子，现在唐宁提出这个请求，他们看在铜板的份上不得不再分出去一个人帮忙，剩下一个留在羊皮筏子上只怕是忙不过来，哪里有闲工夫去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唐宁就趁大家小心翼翼下船的时候开始收网，又故意将收上来的渔网往背篓里抖了好几下，实际上是把空间里的东西转移进去。 大的，值钱的全都卖给系统了，被她留下来的都是些河虾和大小不一，种类班杂的鱼，最大的两三斤，最小的不过巴掌一般大，林林种种竟然也装了半个背篓。 正文 第五十一章 女人的较量 等最后一截渔网收上来，唐宁终于松了口气，默默把渔网放在羊皮筏子上面，背起两个背篓同留守的纤夫说道：“渔网给你放这里了，我要下去了。” 纤夫回头的时候还有些纳闷，他都没看见唐宁抓了啥玩意儿，收获了什么，见唐宁一下子就跳上了岸，便歇了询问的心思，暗自琢磨，估计是啥也没网上来，不然他早听到动静了。 大家上岸后，四人立马划着羊皮筏子回对岸接人。 唐宁看了看天色，道：“我们生火做点吃的，他们再跑一趟天就黑了，估计今晚我们得在这里待一宿了。” 对面还有两辆板车，四头驴，四个人，部分行李，起码得再跑两三趟才行。 江氏几个坐在河边地势较高的地方休息，唐老二忙着规整大家的行李，帮唐柔照顾两个孩子，道：“渡我们过河的纤夫说最近风声紧，过来的人比较少，今日似乎只有我们这些人，若是天黑前还没有渡河，我们可以在这里待一宿。 刚刚我在附近捡了一些柴火，正好锅也在这边，就先烧了一锅水，水是那边石洼子弄的，比较干净。” “石洼子？”唐宁好奇地走过去看了一圈，发现所谓的石洼子有点像井，又不是井，口子开得极小，连个孩子都掉不进去，位置就在河边低洼处，四周铺了一圈石子，跟河水阻隔开。 与河里浑浊的水不同，里面的水经过石子过滤，静置沉淀，倒是干净得很，都可以直接喝了。 唐宁顿时乐了，同众人玩笑道：“有了这个水，我都想洗澡了。” 李氏立马摇头，“烧点水擦身子可以，洗澡太麻烦了，而且现在是八月末，太阳下山后冷得厉害，可不能瞎折腾。” “听到没有？”江氏严肃地盯着她。 唐宁无奈，只能应了，转头把自己带下船的背篓拿出来，道：“既然不能洗澡我们总能吃点好的，一会儿给你们尝尝河鲜的味道。” 众人看到背篓里活蹦乱跳的鱼虾全都惊呆了。 唐忠更是挤到第一排第一个，一脸崇拜地看着唐宁，“姐，我的亲姐，这就是你花两文钱用渔网抓的？这这这......” 这怎么感觉跟做梦似的。 其他人也是一脸不真实，两文钱换这么多东西？虽然他们没吃过河鲜，也没买过河鲜，但听几个纤夫的意思，河鲜也不是那么好抓的，应该不便宜才是。 唐宁立马得意地咧嘴坏笑，“所以说这两文钱花得不冤枉，这些东西送到集市上起码能挣个百来文，不止那两文钱，还有那二十文钱也是，至少我们能合计一下下一步怎么走，不至于跟无头苍蝇似的连往哪儿走都拿不定主意。” 她这么说也是不想江氏心里有疙瘩，觉得她留不住银钱，对她不放心。 果然，江氏听了这番话面色好看了许多，李氏还在一旁不停地夸赞唐宁，江氏便啥也说不出来了。 事实上就算她想说也不知道怎么说，现在连唐宁手里有几个铜板她都不清楚，当娘当到这份上也是没谁了。 “你不说我也想问，也不知道刚刚那几个纤夫说的是不是真的，咱们这么多人和行李，四辆驴车刚刚好，若是处置也不知道要怎么处置，再说了，没了驴车我们怎么上路？ 另外，这三口锅一家一口，这地儿也卖不出去，总不能扔了吧！”江氏满面愁容，焦急得不行。 唐宁倒是淡定，寻思道：“晚上趁着天黑我再出去探一探，锅我们卖两个，驴子卖两头，车可以留下，用推的。” “你卖？你咋卖啊？”李氏比江氏还着急，追问道。 唐宁却是不慌不忙，沉吟道：“伯娘，您还不知道我！我别的本事不行，做生意的脑子还是有的，再加上我力气大，眼睛也好使，想个法子把驴子和大锅换成粮食还是比较容易的，你们只管放心，等我爹他们过来这事再处理。” 得了唐宁这番话问二人也安心了不少，江氏便想着把鱼虾先处理了，准备动手的时候她和李氏皆愣了一下，二人面面相窥，有些尴尬。 “那个......小枣她娘，你见多识广，要不你教我怎么杀鱼。”江氏舔了舔干干的嘴唇，不要脸的先发制人。 李氏眼睛立马瞪得老大，光棍地摊了摊手，“我也没吃过啊！弄不来！” “那咋整啊？”江氏看了看背篓里的鱼虾犯难了，难得想奢侈一把，竟然不会弄，说出去都能让人笑话一整年。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李氏才弱弱地提议道：“不然我们直接煮了，应该没事吧！” 江氏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唐宁的脑袋凑了过来，奇怪地看着两个女人，“干啥呢？” “不会弄......”江氏老实说道。 唐宁愣了一下才懊恼地拍了拍脑袋，“怪我怪我，考虑不周，我在渡口那边见过卖鱼的杀鱼，我教你们。” 两个女人眼睛一亮，立马屁颠屁颠地跟着唐宁到一旁，看唐宁拿出唐俊生干活用的小刀，江氏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却没有出声制止，聚精会神地看唐宁笨拙的收拾一条鱼。 等她杀完一条鱼才发现自己后背都湿了，忍不住吐槽道：“这杀鱼可比打猎累多了！” “胡说什么！”江氏把唐宁挤开，自己上手。 还别说厨艺这东西也是要看天赋的，都是第一次杀鱼，江氏明显要比唐宁利索得多，同样第一次杀鱼的李氏也把唐宁狠狠比了下去。 两个女人优越感十足，越杀越起劲，甚至还暗暗较劲了起来，不过片刻功夫，唐宁弄的那些鱼全都收拾好了，两个意犹未尽，最终在唐宁的忽悠下把所有河虾的连虾线都给抽出来了。 唐宁的心满意足地看着这些处理干净的河鲜，使劲儿拍江氏和李氏的马屁。 两个女人被哄得心花怒放，恨不得再宰几条鱼，那眼神实在渗人，小枣和唐忠吓得都不敢往她们跟前凑了。 正文 第五十二章 全部过河 有了河鲜再加上杜春月找来的一些野菜，唐宁煮了一锅河鲜乱炖，再贴几个杂面饼子，那香味让老沉稳重的唐老二都跟着叫绝，只喝了一口汤就笑得跟两百斤的胖子似的。 “这味道鲜！一会儿等你大哥他们过来，咱们再一起吃鱼肉！”唐老二乐呵呵地说道。 唐宁看大家只喝汤吃饼子，压根不动那些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再看她给的那些杂面馒头大家也没吃，都藏在怀里，一时间更是感慨万千，转身去把另一个背篓拿过去，拿出里面的一根大骨头，道：“这里还有骨头，能熬汤。” 即便她这么说了其他人也没用动，只简单吃了一些，肚子不饿就停下来了，坐在河边一直盯着对岸。 唐柔吃了点东西总算缓过劲儿来，正在帮唐老二收拾东西，唐宁看了一眼脏兮兮的妮子和襁褓里许久不曾洗澡的唐谢，同唐柔建议道：“大堂姐我们接下来也不知道要面临什么，要不趁现在太阳还没下山，这边也有干净的水源，先烧水给两个孩子洗洗？小孩子干干净净的也比较不容易生病。” 唐柔也知道这个道理，却还有些犹豫，他们母子三人就是拖油瓶，啥也帮不上，哪好意思再让大家一起折腾。 江氏和李氏却直接起身拿草席，同唐老二说道：“二伯哥，正好大家都要擦擦身子，你帮我们找几根竿子，弄个简单的棚子遮挡，阿忠去捡柴火，小枣帮着弄些水来。” 唐忠闻言，立马麻利地应了。 小枣也跟着跑了。 唐老二拿着砍柴刀离开了一会儿，再回来的时候肩膀上多了一捆竹子，他们忙着搭棚子，唐宁就负责烧水，至于杜春月，那丫头又跑去找野菜了。 等棚子搭好，烧开的水也放凉得差不多了，唐柔先给小儿子洗干净才给妮子洗，两个孩子洗完澡他们也看到渐渐靠近的羊皮筏子。 唐宁视力好，只一眼便道：“上面是魏伯伯和大哥还有三头驴，一些行李，看样子只要再跑一趟就行了。” “确定吗？”江氏伸长脖子眯着眼，使劲儿瞧也没能看清楚，她还挺担心来的是另外一波逃难的。 得到唐宁肯定的答复她便不再纠结了，跟众人轮着去棚子里擦洗身子，又给魏大志和唐正烧了热水这才停下来休息，此时羊皮筏子已经快靠岸了，众人立马过去准备接应。 把羊皮筏子上的东西全都弄上岸后，四个纤夫准备再跑最后一趟，唐宁突然跳上羊皮筏子，道：“我跟你们跑一趟。” 唐正急了，第一个出声，“你又要干啥？” 唐宁指了指那个湿漉漉的渔网，嘴角扬起一丝坏笑，“抓鱼！” 众人：“......”这丫头是不是缺根筋，大家都忙着逃命，她还有心情玩闹！ 就这样，唐宁在众人的目送下跟着羊皮筏子走了，这会儿太阳差不多落山，她再回来的时候就是月黑风高，更适合搞小动作。 到底是她高估了羊皮筏子的速度，即便上头没啥重物，船还是没能在天黑前接到人。 等羊皮筏子停下唐俊生和二愣子才发现唐宁竟然跟着回来了，顿觉无语，不过多了唐宁帮忙二人明显轻松多了，很快就启程了。 在河上二人才有闲工夫跟唐宁追究，却看她不停地忙活，似乎往河里放了啥东西。 “你干啥呢？”唐俊生想凑过去一探究竟，奈何驴子上了羊皮筏子就有些慌，得他拉着才行，二愣子要在一旁帮忙，两人是动都不敢动。 到了晚上河面上风大，连四个纤夫都看不清唐宁在捣鼓什么，只依稀瞧见一个人影轮廓蹲在边上。 唐宁大声回道：“爹，我捞鱼呢！您别管！” “捞鱼？”唐俊生有那么一瞬间懵逼，半晌摇摇头，长叹一声，嘟喃着怎么可能捞到鱼。 唐宁也不吭声，继续忙活，刚刚过来一趟她又收了不少好东西，现在天黑，有些夜晚出来觅食的鱼类成群结队的出现，不过片刻功夫，系统就开始叮叮叮响。 等羊皮筏子快要靠岸了她才装模作样的起网，这次纤夫好奇地问道：“抓到啥了？” 唐宁不慌不忙地摇摇头，“天黑！看不清，不管啥，有东西先带上岸再看。” 对应嗯了一句，不再多言。 待众人上岸后，纤夫老大也跟上来跟唐俊生魏大志算账，“今天我们兄弟几个从府城接人过来一趟，已经收了九十文定金，四次往返两岸，统共三百六十文。” 唐老二默默地凑过来，拿出一百二十文，道：“老四，这是我家的那份。” 唐俊生收了唐老二的铜板，加上自己的和魏大志的，借着篝火的微光在纤夫老大面前仔细点数清楚，双方确认无误他们才划着羊皮筏子离开。 看羊皮筏子走远了唐宁才把自己的背篓拿出来，将里面满满当当的河鲜倒出来，同众人说道：“让你们刚刚把鱼虾吃了你们就不肯，这东西不经放，收拾完我们明早就要吃了，也是现在天气冷了，不然还不一定能放到明日呢！” 众人被唐宁这一手惊呆了，看着一背篓的鱼虾开始怀疑人生。 唐宁催促着江氏和李氏去收拾，自个儿大大咧咧地坐到大锅边上等着开吃。 大骨跟鱼虾熬出来的汤那叫一个香，光是闻味道就能把人肚子里的馋虫勾出来。 唐老二吆喝道：“你们赶紧洗洗手，咱们先吃饭，晚点再说。” 那头江氏李氏也赶紧加快速度，在汤烧开后又放了些鱼虾进去，整整一大锅，全是真材实料，看得唐俊生眼睛都直了，喃喃道：“就是过年咱们也没吃这么好！” “可不是！”魏大志在一边惬意地笑道。 唐宁看鱼差不多熟了，道：“一会儿吃的时候小心鱼刺，妮子和阿谢太小，尽量挑嫩肉给他们吃，鱼刺要弄干净。” 唐柔连连点头。 因着锅里大大小小全是鱼，大家也不用客气，一人一条直接夹走，若是鱼比较小就吃两条，男人自觉把大的鱼分给女人孩子，看妻儿笑得一脸满足，感觉什么都值了。 正文 第五十三章 卖家当 唐宁不喜欢吃鱼，也就吃了半条，剩下半条给了唐柔。 唐柔摇头拒绝，“好妹妹，我够吃的。” 唐宁却道：“你还要喂奶，听说鱼可以下奶，多吃点，不用跟我客气，若是你心意过意不去就把虾给我，我吃虾！” 唐柔二话不说将碗里的虾全给了唐宁。 众人吃饱后围着篝火堆商量下一步怎么走，江氏和李氏也迫不及待把听到的消息告诉自个儿当家的。 唐俊生一听进城一个人要交五十文，神色变得凝重。 魏大志则不舍地看向四头驴子和三口大锅，难以割舍，“真不能留吗？” 其他人没有吭声。 唐宁道：“魏伯伯，留是不成了，太扎眼，与其等别人来抢还不如提前卖了，多少可以换点银钱或者粮食，讨价还价的事情我最拿手，这事我来办就行。” 经过这段时间的洗脑，大家已经默认唐宁挣钱有道，脑子活泛好使，再加上她力气大，身子灵活，是以她提了这个要求竟然没人第一时间反对。 魏大志还在心疼，都快哭了，“当初我卖你们家驴子可是换了三十升粮食，宁丫头，你要卖的话绝对不能低于这个价钱，还有，记得给它们找个好主家，我养了这么久，它们就跟我孩子一样啊......” 魏大志说着眼睛都红了，唐宁不擅长劝人，嘴巴张了张，半晌才道：“魏伯伯，咱们都还没商量好卖谁家的驴子，你先别难过。” 魏大志伤心不已，“放屁！谁家的驴子不是宝贝啊！再说了，卖给你家的驴子也是我养大的，你家另一只驴子还是我弄回来的呢！唐老二家的驴子......” “嘿！我家驴子可跟你没关系！”唐老二急忙辩驳。 魏大志顿了顿，叉腰道：“谁说的，我家驴子还是找你家驴子配种的呢！” 众人：“......” 唐宁头疼地揉了揉脑袋，无奈道：“那你们商量好要卖哪两只，不管卖谁家的，咱们往后都要一块儿走，吃一锅饭，即便换了粮食也算大家的。” 李氏点点头，“是这么个理，不管换什么，都是大家的。” 唐老二站出来，不舍地摸了摸自家的驴子，咬牙忍痛道：“卖我家的吧！我家的驴子年纪大了，就算再拉也拉不了几年了。” 其他三头驴子都还小，用处大。 既然唐老二自己都开口了，其他人也没反对，在剩下的三头驴子里又选出一头比较弱的，至于锅，一样是留下最好的，剩下两口卖掉。 选定后，唐宁牵着两头驴子，驴背上还各绑着一口锅，就这样在众人不舍中走向漆黑的小道。 唐俊生几人看孩子们一个个都想跟着唐宁去，无奈轻叹道：“你们都收收心，阿宁这孩子能在夜里看清路，你们可没这个本事。” 大家也知道唐俊生说的是事实，越发挫败了，围坐在篝火边上沉默地等待。 唐宁走远后，找了个合适的地方直接把两头驴子卖给系统，两口锅收进空间仓库里。 此时系统的虚拟币月一下子涨到一万七千七百五十文，光是两头驴子系统就给了一万文，再加上黄河鲤鱼、鳖五百文，其他河鲜的进账，她感觉自己一下子脱贫致富奔小康了。 一万文可以直接解锁新的商品模块，狗系统似乎比她还兴奋，摩拳擦掌地播报道：“恭喜宿主成功进账一万文，现在宿主可以选择解锁加工类商品，请问宿主是否愿意解锁？” 她还有别的选择吗？ 唐宁郁闷地点了是。 虚拟币瞬间少了一位数，而点进加工类商品里面竟然啥也没有，她直接呆了，“东西呢？东西在哪里？” 系统似乎有些心虚，弱弱地说道：“宿主还有七千七百五十文，可以花两千文解锁一个商品类别。” 唐宁忍不住爆粗口，“你坐地起价，趁火打劫啊！” 系统忙辩解，“本系统公平公正，宿主不可随意污蔑，天然类级别低，自然解锁的金额会少一些，加工类级别高，解锁商品的金额也会相应提高。” 唐宁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恨恨地瞪着屏幕，咬牙问道：“有什么商品类别可以选择。” 系统立马跟打了鸡血似的，在屏幕上打出所有类别，“加工分三类，一是加工食品类，顾名思义就是食品加工，例如果脯肉干糖果之类；二是加工工具类，如带铁器的工具，刻刀，匕首，铁锅都在这一分类里面；三是加工原材料类，譬如打磨过的矿石、穿孔珍珠，纺织棉布，丝线等等；四是加工药品类，如药粉、药丸、药水。 提醒宿主，加工类商品是在天然类商品的基础之上，也就是说宿主没有卖相应的天然类商品给系统，加工类商品就不会对宿主开放。” “啥意思？”唐宁有些转不过弯来。 狗系统解释道：“意思就是宿主需要购买某种功效的药丸，前提是药丸需要的药材必须是宿主出售过的，若宿主需要购买糖果，必须向系统出售过制作糖果的原材料，如甘蔗、甜菜、蜂蜜，麦芽等等......” 唐宁已经听不下去，按照狗系统的意思即便开放了权限也有许多商品是她无法购买的，这让她怎么选！可不选又不行，起码这个加工药品类就得解锁，万一他们这些人有人病了也不用慌得不知所措，再说了，团队里面还有一个杜春月，开放商品类别还是能小小期待一下的。 除了加工药品外，还有加工工具类也需要解锁，免得后面需要点什么不能卖也不能买，空间那两口锅和匕首就是最好的理由。 盘算了一下，唐宁直接花四千文解锁这两个类别，剩下三千七百五十文她不打算动，还不知道进会阳坝会怎么样，得多留一些钱备用，那两口锅和匕首她也没打算直接卖了，还可以留着再等等。 之后她从购买模块下单买了一百斤粮食，全是中品糙米，一下子又用掉了一千两百文，再把空间里那些杜春月没卖出去的草药卖给系统，即便被系统定为下品她也认了，聊胜于无。 正文 第五十四章 夜探城外 事情办完唐宁也没急着回去，把一百斤粮食收进空间里，开始探索这次系统给的奖励，第一次是力大无穷，第二次是身体灵敏度，第三次是视力，这次又是什么，她可是直接升了一级又解锁了两个加工类商品，也不知道是直接给她一个大奖励还是三个小奖励。 唐宁满心欢喜，系统也没让她失望，这次直接在屏幕上打上字幕，“请宿主自主选择奖励。” “什么？还能自己选择？”唐宁一脸惊喜，猛站了起来。 系统淡定地说道：“鉴于宿主解锁了更高级的商品，本系统特地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解锁商品类别的奖励已经颁发，宿主自行领会。” 唐宁只愣了一下就明白了，解锁商品种类的奖励不是她能选的，只有解锁高级商品才给她选择的机会，这样也不赖，起码她还有选择的机会。 此时屏幕上也出现了三个选项，第一是拳脚功夫；第二是精湛绣技；第三是高超厨艺。 唐宁嘴角狠狠抽了抽，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皮笑肉不笑地呵呵道：“精湛绣技？你怕是不知道原身没碰过针线吧！高超厨艺，原身活到这么大，会做的菜一个巴掌就数得过来，厨艺突飞猛进是想让人把我当妖魔鬼怪烧了吗？” “宿主可以选择拳脚功夫的。”狗系统不要脸地建议道。 唐宁气得牙痒痒，“绕了这么一大圈，你直接说给我拳脚功夫不就得了！” 狗系统继续挑战她的底线，“万一宿主想法比较奇特呢！你要选别的也是可以的，我是不会反对的。” 唐宁：“%&8#￥@#......” 无力继续跟狗系统掰扯，唐宁心累地退出去，看了看四周，乌漆嘛黑，只有虫鸣鸟叫，声音比之前清晰了数十倍，难不成其中一个奖励就是听力？她闭上眼睛仔细聆听，发现自己的听力是真的变好了，稍远一些的动静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这样会不会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唐宁雀跃的同时忍不住想试一试，便抬脚往入城的方向跑去，还没靠近县城城门就看到不远处躺着许多人，这些人衣衫褴褛，瘦骨嶙峋，有拖家带口的，也有只身一人的，许多都是男子，有老有少。 看来应该都是逃兵役出来的，到了这边想进城却交不起铜板，只能窝在城门外当起叫花子。 唐宁有些奇怪，这么多身份不明没有路引的人聚集在这里，县令竟然无动于衷？ 想不通，她便放慢脚步，堂而皇之地走出去，从那些人身边经过，靠近城门边上的茅草棚。 大晚上的大家都在休息，视力又不好，很少有人知道唐宁的出现，即便有人发现想仔细瞧看也来不及，她有拳脚功夫，速度极快，那些人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唐宁还没靠近路障就听见茅草棚里传来的呼噜声，一声盖过一声，她仔细听了一会儿，大致肯定里面有三个人。 看来县令是真的很重视这个捞钱的法子，大晚上的竟然还派了三个人驻守。 没等唐宁继续往前打探，耳边突然传来几声低语，似乎是从附近某个角落传来的，也是现在周围安静，不然她还真听不清楚。 “大哥，不能再等了，就算再给我们十天的时间我们也不可能交齐那些入城费，万一县令不耐烦了把我们都抓去服兵役怎么办？” “是啊，大哥，老二说得对，我们不能继续等死，再这么熬下去，老人孩子都撑不住！” “孩子他爹，不行咱们就拼一把吧！要死我也跟你死在一块儿，孩子我已经交给爹娘，若是咱们出了事，爹娘会带着孩子躲开。” ...... 这是一家子，正密谋着行事。 唐宁不看好，也不想惹事生非，当即转身离开，快速出了这片人群聚集地带才回头看一眼，这里老老少少合起来约莫有两三百人，真要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吗？ 她做不到这般冷血，可如今他们都自身难保了，要如何帮忙！想了想她还是咬牙转身，先把这边的情况跟家人说一说，明日见机行事。 怀着沉重的心情，唐宁往河边飞奔，快要靠近了才把一百斤粮食拿出来，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大家全都在等消息，没人敢合眼，看到唐宁平安回来，一个个就跟打了鸡血似的赶忙上去帮忙。 唐俊生兄弟俩和魏大志把唐宁肩上的粮食接过去，三人掂了掂惊呼道：“还挺有分量！” 唐宁直接说道：“称过了，统共一百斤。” 这年头有称的人家都不一般，至少肯定是家境殷实，听唐宁这么一说，他们直接默认唐宁把东西卖给有钱人家。 魏大志欣慰地笑道：“好啊！那两头驴子跟着我们也是吃亏，去了有钱人家享福也挺好的！” 唐老二比他还高兴，毕竟卖掉的其中一头驴子是他家的，跟了他这么多年，就跟亲人似的，能给驴子找个好下家他也没啥好放不下的了。 唐宁看大家这么开心，不忍心破坏气氛，可又不得不将刚刚听到的消息说出来。 原本还欢声笑语的河边陷入长时间的寂静，李氏和江氏分别看向自个儿男人，唐俊生面色有些苍白，却强撑着不敢表露出来，魏大志倒是直接，纠结了一会儿就看向唐宁，光棍地问道：“阿宁，伯伯知道你的能耐，你就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吧！” 江氏急了，“她一个孩子胆子大些已经很了不起了，这么大的事情哪里能做主！魏老哥，你可不能糊涂！” 魏大志难得一脸严肃，起身反驳道：“弟妹，你要相信自己的孩子，阿宁这孩子可比你想的要能耐得多，咱们能走到这里还是多亏了她，连我都自愧不如。” 江氏一噎，不知该怎么开口，他们姓唐的是一家，即便唐宁做了错误的决定大家也不会怎么埋怨，可魏大志他们一家毕竟是外人，若被连累了少不得要怨恨到唐宁身上，这也是江氏不愿意让唐宁在这事上出头的原因。 但现在魏大志把话说得这么直白，他又是魏家的当家人，江氏也没有理由再反对，只能把目光转向唐俊生。 正文 第五十五章 密谋生事 唐俊生这会儿又能有什么好主意，唐宁见此，缓缓垂下眼眸，沉吟道：“爹娘，魏伯伯，我没办法看着那些无辜的百姓成为刀剑下的亡魂，不过我也清楚，我们只是小老百姓，没有本事去跟官府抗衡，最好的法子就是想个招，制造一些混乱，然后浑水摸鱼，能帮多少算多少。 这边城门一旦乱起来，县令肯定会派大批人马过来镇压，只要帮那些人进了城，后面的事情就跟我们没关系了，不过这种出现动乱我们也没办法在会阳坝停留，一旦进了城要马上从另一头出城，仍然用一样的法子。 就是这个法子我没想好，需要你们帮忙。” 众人听完久久无言，私心里他们还是想正大光明进城的，只不过舍不得那样一大笔进城费，唐宁这法子很冒险，可要是真成了他们不仅可以省下一大笔银钱，还能帮那些人一把，也算是功德一件。 两相权衡，还真叫人为难。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篝火里的木柴烧得哔啵作响，提醒着众人该做决定了。 出乎唐宁意料，唐正竟然是第一个站出来表示支持的，接着就是唐忠和二愣子，小枣本是怕得很，看哥哥都支持了竟然也跟着表态，孩子们都满腔热血，大人也只能默许了。 唐宁看向唐正，好奇地问道：“大哥，你先说说你有什么好法子，我们合计合计。” 唐正抿了抿嘴唇，压低声音谨慎地说道：“你先跟我们说说那边的具体情况。” 唐宁直接在地上画了个大致的图，道：“城门边上有个茅草棚，里面有三个士兵守着，我去的时候他们都在睡觉，周围全是进不了城的偷渡人，有老有少，拖家带口的，更多的是汉子，我估摸着他们应该和我们一样，从肃州甘州来的。” “那也算是老乡了！”唐老二感叹了一句。 二愣子更是笃定地点头，“所以能帮的话咱们尽量帮。” 魏大志欣慰地摸了摸自个儿儿子的脑袋，一声不吭，继续认真听。 唐正沉吟着看向杜春月，问道：“杜姑娘认识草药，可会配置让人昏睡的草药或者迷香？” 杜春月闻言眼睛倏地瞪大，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咬着牙从包袱里拿出一个小荷包，不舍地说道：“我就这点迷香草了，还是爷爷死前给我弄的，让我防身用的。” 唐宁眼睛一亮，上前一把搂住杜春月的肩膀，豪迈地拍着胸口保证道：“你放心，跟着我用不上这玩意儿，要不要贡献一点？” 杜春月朝她翻了个大白眼，没好气地跺了跺脚，“我要是不想拿出来直接说没有不就成了！” “多谢杜姑娘！”唐正朝杜春月正儿八经地抱拳作揖，把杜春月整得有些受宠若惊，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得了杜春月的迷香草，唐正同唐宁说道：“小妹，你有本事靠近那个茅草棚想必应该也有本事让那三个士兵昏睡，把人弄晕了我们就扒了他们的衣服换上，在城外点火，逼着里面的人开城门救火，只要城门一开，我们再趁机把负责守门的将士弄晕，换上他们的衣服，放这些百姓进去。 进城后直接往东南方向的城门冲，用同样的法子开城门离开，速度要快，争取在天亮前完事。” 魏大志听了半天，摸着下巴琢磨道：“想法是好的，可实施起来不太容易，一来这城外着火了城里不一定会出来救火，二来即便我们进城了也不一定能第一时间找到正确的出城方向，还有，同样的办法在城里如何使用？” 魏大志一连三问，令唐正皱起了眉头。 唐宁却道：“第一个问题倒好解决，那些百姓也想进去，只要让他们帮忙，制造出大动静，里，城里的人就算不想出来都不行，只要城门开了就没什么大问题，至于假扮士兵的人也不用担心被揭穿。 你们摸一身灰在脸上，别人一问你们就假装被烟呛了嗓子使劲儿咳，什么话都别说，黑灯瞎火的谁还看得清你们的模样。” 杜春月激动地抓着衣角站到唐宁身边，眼睛亮得吓人，小声说道：“至于进城就更好办了，我们这些人都能背一些木柴干柴，到了城门附近就弄晕守城将士，开门点火，城里烧，城外也烧，让县令的人顾不过来就行。” “好！”唐正大喜，望向几位长辈，等着他们发号施令。 唐俊生却愁眉不展，长叹了一声，“你们这计划虽然冒险，不过还是很有可能成事的，只是这么一来我们就成逃犯了！还有，万一县令派人抓我们怎么办？再有，以后这里估计也不会再对偷渡的人开放了。” “爹！你还想后面偷渡的人呢！这关过不去，那两三百人都得交待在这里，往后其他偷渡人没钱一样进不了城，有钱多的是去处！至于咱们成逃犯这事您就甭担心了，本来就是流民，再成逃犯也什么。 再说了，咱们全都抹一脸灰，谁认得谁，再加上县令做这买卖本来就见不得光，便是我们把事情闹大了他也只能尽可能地往下压，哪里敢大张旗鼓追我们！” 唐宁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令唐正几个莫名信服。 唐老二他们则惊讶于唐宁的聪慧，这么小的姑娘竟然看得比他们还要透彻，实在是了不得。 唐俊生和江氏则好像第一次认识自家姑娘一样，不过想到这丫头在家的时候就敢偷偷带着弟弟进后山摘果子抓野味，还能攒下不少银钱，似乎再干点啥惊人的事情也是情理之中。 两口子无奈苦笑着对视一眼，最终还是被孩子们给说服了。 既然要干，自然要快。 唐宁麻利地换上一身唐忠的衣服，扮成假小子，再往脸上抹了不少黄土，戴上一顶斗笠，领着唐俊生父子三人还有魏大志，带上迷香草直接往城门方向奔去，其他人也收拾完行李，简单乔装打扮一番，女人全都披着褥子戴着草帽，坐在驴车上，把孩子护在中间。 统共七个人，还有多余的空间就放粮食。 正文 第五十六章 安全通过 另一辆驴车上面装着剩下的粮食和其他行李，唐老二和二愣子一人赶一辆驴车，两辆驴车缓缓往城门方向走去，随时准备冲进去。 唐宁几个率先抵达城外，这会儿差不多快要子时了，即便是进不了城的那些流民都歪歪斜斜地躺了一地，四周全是呼噜声或者咳嗽声，还有小孩的抽泣声。 唐宁顾不得感慨，带着几人在流民中穿行，径直靠近茅草棚，差不多在距离茅草棚二十三米的地方，唐俊生几个停下了，只有唐宁灵活得跟猫一样，眨眼功夫就靠近茅草棚。 她的行动引起了一些人的察觉，不过那些人也只是好奇唐宁在做什么，并未出声，直到茅草棚里传出三声木棍敲击的闷响众人才恍惚惊醒，一个个好奇地看了过去，可惜啥也没看见。 此时唐俊生几人已经跑到茅草棚，迅速换下三个士兵的衣裳。 唐宁则带着唐忠找到那几个准备起事的人，堂而皇之地站在他们面前，唐忠在前，唐宁在后，犹如护卫一般，唐忠故作冷硬地说道：“我知道你们打算做什么，也知道你们的举动极有可能害死这里所有的人。 你们不用狡辩，我来找你们只是想跟你们说一声，你们要做的事情我们已经做了，不过需要大家配合，若是事情成了，大家一会儿就能进城，天亮前可以出城往南方或者东方去，还不会被县令追缉，我只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考虑。 还有，若是不想死就不要大声嚷嚷，否则大家一起玩完！” 唐忠的语气很是凶狠，大家又看不清他的模样，越发怵得慌，旁边之人也听清了他们的对话，一个个惊慌失措地把家人护在身后，警惕地观望。 唐忠对面那些人并没有考虑多久就答应了，他们原本就打算跟那些官兵拼了，不过是硬拼，十有八九是成不了事的，现在有人在前面带头，只让他们配合就行，他们又有什么理由拒绝。 再说了，现在可是大半夜，真能成事的话他们逃出去还不用担心成逃犯，简直再好不过了。 这些人一答应，立马有其他人跑过来表示要帮忙，他们也受够了这种无尽得等待磋磨，拼一把，说不定还真能通过会阳坝。 有这些人加入，唐宁一下子把会阳坝的信息补充全了，整个会阳坝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东西南北各有一个城门，北面这个城门是这个渡口进入会阳坝的唯一入口，虽然算不得要塞，可地理位置还是挺特殊的。 有了这个唯一，县令可以从过往行商和行人身上捞取不少油水，一开始县令还不敢这么大张旗鼓，后来跟知府有了联系就越发肆无忌惮了。 当然，这些不是唐宁关心的，她更在乎的是计划，他们要去江南，要嘛从南城门走，要嘛从东城门走，东北城门距离虽然比南北城门距离近一些，可要绕过半个城区，实际上走的路更远，再加上其中有些是小道，他们人生地不熟，很容易迷失方向，还容易惊醒城里的百姓。 南城门距离北城门大概四里，夜晚前行，躲避的路障比较少，过去大概要半个时辰，只要他们速度快一些，成功的概率还是挺高的，不用想大家都知道要从哪个城门出去。 她让唐忠第一时间把消息送到唐老二和唐俊生那边。 这头加入的流民已经开始帮忙了，有的去传消息，有的去弄柴火和干草，还有人打算直接放火烧野地。 这些唐宁是不打算制止的，附近没有像样的山头，看样子，方圆三四里内也没有村庄，他们要烧就烧，把事情闹得越大对他们来说越有利。 此时唐老二和二愣子也赶着驴车靠近城门，就在城墙根下，竟然没什么人注意到。 不过一刻钟多一些，城门外堆放了许多柴火，开始放火那一刻，众人的心都跟着提到嗓子眼，眼看着火势越来越猛，荒地的杂草也烧起来了，开始有妇人凄厉地大喊：“来人啊，着火了，着火了，救火了，烧到人了，救命啊......” 一人出声其他人也跟着陆陆续续大喊，还有人去拍城门。 此时准备就绪的唐俊生三人紧张地站在城门外，三人互相打量，深吸一口气，跟这样一起拍门，一边拍还一边咳，有人直接把烧着的干草丢到城门下，引得一群人鬼叫连连，跟跳大绳似的躲避。 从里头出来的人刚开城门就看到一坨带着火光的东西飞了进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敌袭了。 一群士兵举着火把和长矛冲出来，大声喝道：“退后退后，否则不客气了！” 士兵头子气焰嚣张地把飞进来的那坨带火的干草踩碎，恨声道：“敢生事，你们等着......” 狠话还没说完，他突然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只听砰的一声，人就倒地不起，其他士兵这会儿才发现不对劲，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在他们要晕不晕的时候唐宁几个已经冲过去把人都绑了。 城门大开，众人欢呼，跟疯了似的蜂拥而上，往城里冲，唐宁几个已经推着板车跟在驴车后面往南城门冲。 因着杜春月的迷香草已经没了，唐宁不得不带着她去抢药铺，两人都是身量娇小的姑娘，又不贪心，只奔着迷魂类的草药去，不过一刻钟功夫就搞定了。 唐宁有夜视的能力，加上力大无穷，干脆背着杜春月跑，很快就追上大部队，还一路走到前头，杜春月此时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直到被唐宁放在驴车上都回不过神来。 此时唐宁已经抢在众人前面靠近南城门，先靠自己灵活的身手偷偷靠近那些士兵，等他们闻到迷香察觉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放倒一半的将士她就被发现了。 一群士兵追着她跑，南城门成了无人看守之地。 唐老二他们抵达的时候直接开了城门，一路往南奔逃。 唐宁领着那些士兵绕了一路，靠灵敏的听力判断那些流民差不多都出城了才果断往南城门方向跑去。 正文 第五十七章 遇险 此时南城门外的野地全是烟雾，几乎到了这云蔽日的程度，若是城里人不赶紧救火，只怕这城外都要烧秃了，看来那些人也是狠角色，好在只有她和唐忠跟那群人接触过，事后他们就算要找人也无从找起，再说了，大家都忙着逃命，找他们的概率也不高。 心思一转，唐宁脚上的速度更快了，一连跑了一个多时辰才追上大部队，这会儿路上就三三两两的流民，其他人不是往林子钻就是往别的小道跑，就他们这些人还在官道上奔驰。 众人见她平安归来，一个个悬着的心都稳了，恨不得放肆大笑一场。 唐宁跳上驴车后，同唐俊生问道：“爹，你有给大伯四叔他们留线索吗？” 别只顾着逃命把重要的事情都给忘了，到时候天南地北，可真的彻底失联了。 “放心，这事让阿忠去办了。”唐俊生推着推车，咬着牙回道，逃命激发了他的潜能，头一次推着板车跑快走这么久已经差不多到极限了，大声说话都费劲。 唐忠在一旁帮着推，兴奋地喊道：“姐，我办事准靠谱，不仅城外挂了不少，城里也没落下，我们走来这一路全挂了，还有刚刚城外的大树上，不过他们一直在扔火把，也不知道会不会一起烧了，一会儿我再继续挂，就是......咱们现在走的道是哪里？” 他们的麻绳上面留的信息是往南，若是现在往东就得换了。 唐宁抬头看了看天，此时已经远离了会阳坝，看不到一丝火苗和烟火，久未下雨的天空繁星点点，还有呼啸而过的冷风提醒她时间紧迫，她看不懂星辰，更不会无法判断方向，只依稀记得北斗星的方位怎么看，再结合他们来时的方向，大致猜测他们现在应该在会阳坝南偏东的方向。 要去江南就得往东走，麻绳确实要重新编了。 此时也不知道哪里传来了几声鸡鸣。 众人一阵后怕，那些流民恨不得多长两条腿好跑得快一些，唐宁顿了顿，道：“咱们先走，走到听不见鸡鸣的地方再拐进林子或者小道，然后找个地方缓一缓，天亮前还得继续赶路。” 总不能等着被追兵抓住。 其他人没多想就答应了，一行人又走了一段，确定听不见鸡鸣声了才停下来喝了点水，给累得快倒下的驴子喂水和粮草，不远处的官道上行人越来越少，看来那些流民都走得差不多了。 缓过劲儿来的李氏和江氏相互搀扶着一屁股坐在地上，两个昨天还在为了宰鱼较劲的女人这会儿竟然抱在一起呜呜痛哭。 “太难了，真的太难了......”江氏眼泪沾湿李氏的衣裳。 “我差点就想放弃了，打算咱们一起死在会阳坝......”李氏鼻涕糊了她一身。 “呸呸呸！胡说什么！大家肯定好好的，后福大着呢！”魏大志吐了口唾沫咬牙说着，擦了擦额头上汩汩而下的汗水，又看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儿子，有些担心，问道：“要不要吃点东西？” 二愣子累得直摇头，“爹，别问了，不想吃，咱们还是逃命要紧！” 那边唐宁已经跟唐俊生把麻绳调整好了，二人弄了四五十根，瞧着差不多了唐宁才走到官道上找地方把麻绳系紧了。 一群人不敢耽搁，借着晨曦微光又继续走，天色差不多亮了他们才进了一处林子，往林子深处走去，本以为这边可以远离人群，结果竟然看到一群扭打在一起的......叫花子？ 唐宁等人傻眼了，那群打架的人自然也注意到唐宁几个。 为首之人将目光落在驴车上，眼睛泛着绿光，大喊道：“别打了，他们有粮食，还有女人！” 此话一出，江氏几个面色大变，吓得抱作一团。 唐俊生几人立马抽出镰刀砍柴刀，双方剑拔弩张，因着唐宁他们有武器，对面那些人不敢轻举妄动，却又舍不得这么离开，为首几人咬着牙，喊道：“去弄棍子来，这些粮食和女人我们要定了！敢反抗就给我往死里打！” 一个胆子小一些的男人唯唯诺诺地问道：“大哥，万一弄出人命怎么办？” “呸！怕什么！这年头死几个人有什么稀奇的！” 看他们完全不把人命当回事的样子，唐宁莫名怒火中烧，握着自己带竿的长镰刀冷冷地说道：“给你们一个机会，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阿宁......”杜春月吓得浑身打着哆嗦，她想跟唐宁并肩作战的，可对面全是汉子，差不多得有八九个，他们完全打不过啊！ 唐正瞧她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便不自觉地站到她面前，挡住她的视线，小声同江氏几人说道：“娘，一会儿我们拖住这群人，你们赶紧跑，往人多的地方跑，别回头！” 江氏含着眼泪连连摇头，泣不成声。 杜春月也不想走，可她不敢吭声，怕引起那些人的注意。 可她不出声不代表那些人注意不到她。 一个叫花子不怀好意地奸笑道：“大哥，一会儿抢了人和东西能不能把那个女人给我，我瞧着这还是个处的呢！” “呸！不要脸，要也是大哥先要，是不是大哥？” “就是就是，你算哪根葱，还敢提要求！” ...... 一群人都还没得手呢就想着怎么瓜分他们这些东西，唐宁都给气乐了，握着长竿的手也越揣越紧。 这时对面那群人也没了耐性，等棍子到手立马朝唐宁他们冲过来，魏大志大吼道：“二愣子，保护你娘和你妹妹，爹跟他们拼了。” 李氏也咬着牙拿起菜刀，喊道：“保护你妹妹，不用管我！” “娘！”二愣子急得大喊，又不敢离开驴车。 唐柔搂着一双儿女脸都白了，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 唐老二想去帮忙，奈何这边女人孩子太多，就一个二愣子压根顾不过来，急得不行。 就在此时，魏大志两口子和唐俊生唐正已经冲过去跟那群人拼了，他们也不管会不会被棍子打到，瞅准了离自己最近的叫花子就是一通乱砍，很快林子里响起凄厉地哀嚎声。 正文 第五十八章 泉水 唐宁因为唐俊生和唐正挡在前面，没能第一时间出手，看他们身上都带彩了也顾不得藏拙，身子一蹿，灵活地钻进混战圈，江氏眼睛都直了，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竟然也跟着拎起菜刀，连哭带喊：“我砍死你们这群混蛋！” 话音刚落，一颗人头就这么滚到驴车边上。 江氏声音戛然而止，唐柔赶紧捂住妮子的眼睛，自己也紧紧闭上双眼，看都不敢看，大气不敢喘一下。 小枣被二愣子护在身后，没瞧见。 江氏还在发呆，一双温热的手从后面捂住她的眼睛，“婶子，别看了！” 江氏身子紧绷，二人就这么僵着一动不动。 那边厮杀越发激烈，众人还能听见那些叫花子发狠地喊声，闷棍声，以及武器撞击的声音，更有液体飞溅的声音。 直到动静小了一些唐老二才后怕地说道：“没......没事了！” 几个女人闻言，悄悄睁开眼，此时他们不远处正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尸体，其中两个脑袋跟身体都分家了，死得极其惨烈，她们也不敢问人是谁杀的。 只知道自己人没有生命危险就行。 江氏看了一圈，突然急了，“阿宁呢？阿宁去哪儿了？” “娘，我在这儿呢！”唐宁从不远处的小土坡上跳下来，身上的衣裳被鲜血染红，脸上手上全是血迹，整个人活脱脱就跟血染似的。 江氏看得差点晕过去。 唐宁忙道：“娘，这些不是我地血，您别担心，不过我们得赶紧找个有水的地方洗洗，还有用这些尸体也得埋了。” 江氏听完立马不晕了，那边杜春月已经找了个土质松软的地方开始挖坑了，唐老二几个也赶紧过去帮忙。 挖坑的时候江氏才问道：“总共死了几个？” “全死了。”唐俊生的声音毫无波澜，听不出半点情绪。 江氏愣了一下，没敢多问，继续低头干活。 所有尸体一共八具，前后挖了三个坑才埋清楚，做完这些事情，唐俊生几人才长舒了一口气，这时候唐宁站在远一些的地方似乎在研究着什么。 杜春月赶紧跑过去，却被吓得尖叫了一声。 “怎么了？怎么了？” 众人赶忙聚到那边，这才发现唐宁脚底下还躺着一个人，似乎还活着。 “阿宁，斩草除根，这人不能留，万一他告发我们就不得了了！”魏大志眼里闪着厉色，手上的锄头蠢蠢欲动。 二愣子吓得赶紧抱住自个儿亲爹，“爹，你冷静一点，这人就要死了，你别冲动。” 唐宁蹲下去仔细观察，摸着下巴沉吟道：“这人似乎跟那些人不大一样，那几个头上都绑着草绳，他没有。” 唐正也跟着蹲下来，琢磨了一会儿，点点头，“是不一样，这人身形要比那几个高挑魁梧得多，怎么就被打成这样了？” 杜春月躲在唐正身后，弱弱地说道：“我想他是不是护食才这样的？” 众人闻言，全都看向地上那人，这才发现他手里还紧紧揣着一小块发霉变绿的馒头。 而且这人除了一身伤外还有些水肿，这是长期饥饿，饿过头导致的。 “这人瞧着年纪也不大，怎么落到这般境地？”李氏和江氏到底是女人，还是当了娘的女人，多少有些不落忍。 唐宁没有吭声，抬头看向众人，询问道：“救不救？救了不一定能活，不救一定会死。” 要他们眼睁睁看着这么一个人死掉他们也办不到，可要他们带着这么一个人逃难他们也为难，一个个面面相窥，谁也不敢先开这个口。 唐宁无奈叹了口气，道：“这样吧，我们就在这林子修整一晚上，春月在附近找一找有没有草药给他简单处理一下，咱们再喂他一些吃食，剩下的就听天由命了，魏伯伯也不用担心这人坑我们，咱们天黑就启程了。” 魏大志早已冷静下来，对于唐宁的决定不置可否，一行人就地休息，生火的生火，摘草药的摘草药，找水的找水。 会州这边虽然也干旱，情况却是比肃州甘州要好得多，八月末的林子里还有不少绿色，也有一些果子，都是肃州那边没有的。 唐忠和二愣子一边捡柴火，一边四下瞧看，发现果子也不敢随意采摘，倒是唐宁认得这些果子的外形，惊喜得眼睛直发光，在唐忠和二愣子疑惑的目光中直接摘了一颗软的，撕开皮，小口咬了一下，顿时幸福地眯起了眼，“好甜！” 唐忠和二愣子立马欢呼，开始使劲儿扒拉。 唐宁由着他们折腾，只提醒道：“记得摘软的，软的甜，硬的酸，吃不了，不过可以放一段时间。” 他们发现的果子正是软枣猕猴桃，唐宁不认得啥是软枣猕猴桃，一开始还以为是迷你版的猕猴桃，拿到手里问了系统才得到它的具体信息。 大周境内光是野生的猕猴桃品种就不下二十种，软枣猕猴桃长得跟枣子一般大小，却是猕猴桃的模样，看起来分外可爱。 系统没有催着她卖软枣猕猴桃，估计是看不上这果子的品质，既然系统都不着急，她也不用那么赶，还是先找水比较实际。 刚刚那一场大战她都快变成血人了，顶着这幅鬼样子就算要打听消息也走不出这个林子，而且那些血块已经干了，黏在衣服和皮肤上，实在是让人难受得紧。 顺着植被茂密的地方走，唐宁一连走了两刻钟才发现一处小山泉。 泉水细细潺潺，从石岩缝里不停地往外冒，流到地面上一路蜿蜒进了山沟，山沟里全是草，看不到任何溪流，估计是水量太小，直接渗进土壤里了。 这水量她要何时才能接够洗澡用的水？ 唐宁脑子里乱糟糟的，抬头看了看四周，实在是没发现第二处水源，无奈长长吐了一口浊气，又在附近转了一圈，弄到几个皂荚，刚刚还看不上软枣猕猴桃的系统这会儿却要她把整颗皂荚树给收了。 唐宁冷笑了两声，还是依照狗系统的意思办了。 把皂荚树收了她也不管，拿着那些皂荚回到泉水处，又从包袱里拿出一身干净的换洗衣裳，接了一竹筒的水，咬着牙小心翼翼地往头发上倒，等头发都打湿了她才将皂荚豆搓出泡泡打在头上。 正文 第五十九章 醒了？ 从她穿越过来就没洗过头，原身也不知道最后一次洗头是什么时候，唐宁感觉这头皮都能抠出好几层泥垢了，更让她奔溃的是头发还打结，要不是古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头发不能随意修剪，她真想弄一个利落的短发。 折腾了许久，前后接了五竹筒泉水才将这一头长发洗干净，顺便把她花猫一样的脏脸用力搓几遍，身上的脏衣服也湿了，唐宁直接脱下来，一样用皂荚将身体打上一些泡沫，再反复搓上几遍，差不多赶紧了才停下来。 等她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大家都惊呆了。 李氏惊呼道：“这是找到水了？还洗头洗澡了？” “是河还是溪？”江氏也激动了。 唐宁摇摇头，咧嘴一笑，“都不是，是一个小山泉，泉眼小得可怜，我洗了半天才洗干净，这边还装了一竹筒的水回来，一会儿烧开了再装回去。” 大家一听是山泉，哪里还坐得住，一个个催促着唐宁带他们去接水。 魏大志和唐俊生也打算洗个澡，刚刚拼杀的时候两人身上都挂彩了，也是一身血污，只不过没有唐宁严重罢了。 就这样，男人女人轮着到泉眼那边洗澡接水，硬是折腾到晌午过了才结束。 此时篝火边上架着一根根树枝，上面全是大家换洗晾晒的衣裳，锅里煮着热腾腾的杂粮粥，还有唐宁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的一根骨头和几颗鸡蛋，硬是把大家肚子里的馋虫都给勾出来了，只不过没人急着去吃东西，都在帮着杜春月正理草药。 “伯娘，婶子，这些草药我已经成了三份，都是治疗外伤的，你们先给叔伯用上，至于那个人......”杜春月转头，却对上一双挣得圆溜的眼睛，吓得又差点叫出来。 “他他他......他醒了！” 此话一出，众人齐齐围过来，不善地盯着地上虚弱的人。 “饿，饿......” “孩子他爹，他说啥了？”李氏疑惑地看向魏大志。 魏大志摇摇头，他没听清楚。 倒是唐宁盛了一碗兑了凉开水的粥过来，“他说饿了，把这个给他喂下去就行。” 魏大志和唐老二交换了一下眼神，道：“咱们上！” 这气势汹汹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要对那人干啥呢！ 看两人那粗鲁的动作，唐宁是真的担心这人被弄死了，好在他命不该绝，被魏大志和唐老二这般对待也没咋地，闻着鼻尖的香味本能地张开嘴，竟然三两下就把一碗没啥东西的汤粥喝光了。 下一刻，这人又继续昏死过去。 魏大志一惊，和唐老二对视了一眼，往那人鼻子探了探，这才松了口气，“还好，没死呢！” “没死就没我们啥事了。”唐老二这么一说，起身直接离开。 那边正在给唐俊生上药的江氏却忍不住抽泣了起来，“那几个混账是真的下狠手，你这伤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当家的，要不咱们去看看大夫？” 草药与伤口接触后的辛辣令唐俊生疼得脸都变形了，龇牙咧嘴地摇摇头，“看什么大夫，就是小伤而已。” “这还小伤！一整片，全红了，还有几个地方见血了！”江氏说着眼泪开始啪嗒啪嗒往下掉。 李氏一直背着他们，听到这些话也不淡定，赶紧揪着魏大志到另一边上药。 于是，营地里只剩下两个女人的哭声和叫骂，你一言我一语，其他人又怕又担心，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等唐俊生和魏大志上完药，唐宁才道：“娘，魏伯伯，这次你们两个伤得最重，我大哥也挂彩了，要不我们在这里多休息一天，你们好好养养，咱们明天晚上再启程，正好我也抽空出去打听一下消息。” 魏大志本来是想反对，听到最后一句，顿时沉默了。 唐俊生自然不会反对自个儿女儿，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 那头唐忠和二愣子也帮唐正和那个要死不活的人上了药，大家吃饱了也累了，男人们在篝火边上简单铺了席子，不一会儿便沉沉地睡了过去，尤其是唐俊生和魏大志，即便一身伤也能睡得香甜，着实令人佩服。 唐正就没有这样的本事，又困又累又疼，正难受得紧。 杜春月看他这样，在附近寻了一种可以助眠的草药给他吃下，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那玩意儿真的有效，没多久唐正也跟着睡沉了。 唐老二带着妮子看守东西，盯着周围的动静，唐柔在哄儿子，二愣子和唐忠又跑去摘软枣猕猴桃，顺便再找找有没有其他果子，江氏和李氏也不拦着。 两人坐在火堆边上不时翻着衣裳，小枣紧紧挨着李氏，似乎受 了不小的惊吓，杜春月和唐宁则坐在江氏的边上，一个忙着清点草药，一个坐着闭目养神。 江氏弄完衣裳便歪着头，一眨不眨地盯着唐宁。 唐宁似有所感，睁开眼，奇怪地问道：“娘，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江氏摇摇头，轻笑道：“突然发现我家阿宁长大了，也是大姑娘了！” 在肃州，一阵风就能把人吹得面目全非，家里也没多余的水折腾，他们都是睡前擦把脸而已，白天大家看着都脏兮兮的，真应了那句灰头土脸，也不会太过仔细盯着大家的外貌看。 这回唐宁仔细收拾了一下，江氏才恍惚发现女儿的头发都长到屁股了，光滑的小脸说不上白皙，却是健康的小麦色，浓眉杏眼，鼻子翘挺，朱唇娇艳，一看也是个清秀的小佳人。 跟旁边快及笄的杜春月坐在一起，似乎还要高出一个拳头，看不出她才十三岁。 唐宁傲娇了，嘻嘻笑道：“娘，我发现这段时间吃得好，又不停地动，我好像又长高了许多，衣裳都变小了。” 江氏闻言，立马紧张了，上手直接拉唐宁的衣袖和裤子，看了半天，一脸严肃地把自己的针线翻出来，马上就要给她改。 唐宁吓得赶忙说道：“娘，我身上这套不忙，您先把我那套换下来的处理好就成。” 正文 第六十章 大嫂？ 那针粗得不像话，万一江氏一个手抖戳她身上了她找水说理去。 江氏依言转移目标，唐宁这才松了口气。 边上的杜春月却问道：“阿宁，刚刚你们跟他们拼杀的时候是不是很凶险？我看叔伯和阿正大哥身上都有利器划伤的伤口。” “嗯。”唐宁没什么表情，也不打算多说，就怕吓到她们。 李氏可没想这么多，当即噼里啪啦什么都给抖出来，语气还特别夸张，“你们是没看见那些人有多凶狠，一个个拿着棍子恨不得让我们脑袋开花。 当时我也在，我们当家的为了保护我还挨了一闷棍，不过他们也没讨到便宜，老娘趁机砍了对方一只胳膊，我们当家的比我狠，砍柴刀劈下去，人就没了。 不过我们再厉害也比不上阿宁，这丫头是真牛，那个镰刀耍得虎虎生风，一划过去，那流氓就脑袋分家了，再一劈，对方直接一命呜呼。 咱们两个抵挡得吃力，她一人顶十个，对方那个老大看兄弟都死了，竟然还想逃，要不是阿宁出手，说不定真让人给跑了。 你们也别怪我们当家的心狠，实在是被那人给刺激到了。” 杜春月听得都眼睛都直了，小枣则被吓得越发害怕了，一个劲儿往李氏怀里钻，倒是江氏瞧着很是淡定，手上的活一直没停的，若不是看她偶尔哆嗦一下，唐宁还真以为她是真镇定。 她未吭声，过了好一会儿估摸着头发快干了才利索地把头发梳成一个高马尾，弄成丸子头，又拿一块墨蓝色的粗布包好绑紧，要是再换上一身唐正衣裳，看着还真有些雌雄莫变。 这样的唐宁看着让人特别有安全感，再加上李氏那翻话，杜春月竟然一把将她抱住，道：“阿宁，你要是男子我这辈子就嫁你了。” 唐宁被吓得一哆嗦，差点歪倒，“别！本姑娘没有特殊癖好！你若是真的这么迷恋我，我倒是不介意多一个嫂子。” “你胡说什么！”杜春月恼羞成怒，气得锤了她一下，松开手，继续端坐好。 倒是一直没吭声的江氏接了话茬，认真地同杜春月说道：“春月丫头，阿宁这死孩子大大咧咧惯了，不像个姑娘，你别跟她一般见识，不过她这话倒是说到我心坎里了，婶子是真的喜欢你，若是你不嫌弃我家老大，倒真的可以给我做儿媳妇。 婶子的性子你也清楚，肯定不是那种恶婆婆，也不会磋磨儿媳妇，我跟你保证！” 杜春月吓得手足无措，慌张地说道：“婶子，您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嘛！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终身大事我不能这么草率就应了，若是可以，我还想等我大哥回来......” 提到杜家大哥，杜春月的情绪显然低落了许多，尽管这个希望很渺茫，可她还是盼着，这是支撑她继续走下去的动力。 江氏也是真的心疼她，一把将杜春月搂到怀里，温柔地劝说道：“傻孩子，你大哥肯定会回来的，只是朔边起码要五年，等你大哥回来你都几岁了！大好年华怎能这般磋磨了？ 不过这事也不着急，即便你答应了这事也要等咱们都稳定下来才行，婶子一家前途未卜，也不能坑了你。 好了，这事先不说，你们赶紧去歇歇，晚些时候再轮班。” 江氏催促着唐宁和杜春月躺下，等两人睡着了李氏才悄悄问道：“你真的看上这丫头了？” 江氏点点头，“挺好的一个孩子，就是娘家那边差了点，不过也还好，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李氏点点头，不置可否，她也觉得杜春月不错，模样好，性子好，还认识草药，不过私心里她还是希望儿媳妇娘家人多一些，这样有啥事也能多些人帮衬。 只能说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她也不会多说什么，唐老三家长子的亲事定了，他们正好可以跟唐老三说说二愣子和唐宁的亲事。 李氏心下一合计，恨不得杜春月和唐正的亲事赶紧定下。 唐正压根不知道自己只是睡了一觉就差点被定亲了，醒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夜晚的林子比白天还要渗人。 江氏和李氏在林子里摘了些常见的野菜弄了一锅野菜粥，众人吃饱肚子才有精气神去观察地上躺着那人。 魏大志给人检查了一遍，啧啧道：“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长的，看着就像要死了一样，一碗米汤下肚，敷了些草药，脉搏竟然有劲儿多了。” 他不是大夫，但简单的东西还是能分辨的。 杜春月在一旁轻声说道：“看着样子他今晚就能醒了。” “正好，我来会会他！”唐宁双手抱拳，不时转动一下脖子，拉拉筋骨，瞧着就危险，当然，看着也是安全感十足。 李氏和江氏打了个呵欠，道：“既然这样我们就不管了，先去歇息，有事再喊我们。” 唐宁点点头，坐到那人身边，身姿挺拔，一动不动，催促着魏大志和唐俊生几个再去睡会儿。 到了下半夜，身边之人真的动了。 对方幽幽睁开双眼，正好对上唐宁那双明亮又犀利的双眸，身子一哆嗦，下意识就要抱住脑袋。 唐宁皱起眉头，“你怎么回事？” 她一开口对方才发现眼前之人竟然是个姑娘，立马放松了许多，借着火光从指缝里偷偷打量着唐宁，半晌才把手放下，咂了咂干裂的嘴唇，一动不动地跟唐宁对视。 唐宁打量了他片刻才弄来一碗米汤递给他。 对方闻到食物的味道立马挣扎着坐起来，也不管是啥，有没有毒，咕噜咕噜就往嘴巴里灌，肚子里有东西了他才缓过劲儿来，仔细回想发生的事情。 他只记得自己被一群恶棍盯上，逃了许久还是被追上，他们围攻他，然后......就没然后了！ “恶恶恶......恶棍呢？”男人惊慌地四下张望，结果只看到篝火边上躺了一地的人，有男有女，欺负他的那群人不知所踪。 唐宁没有吭声，板着脸问道：“你跟那群人是什么关系？” 正文 第六十一章 吕大壮 男人立马摇头，身子瑟缩了一下，很是害怕，“没关系......他们要抢我的馒头，我不给，他们就追了我一路，我都钻进林子里他们还是不放过我......” 唐宁惊奇的发现，这人说话竟然跟他们是一个口音，顿时眼睛一亮，追问道：“你是哪里人？” 男人一愣，目光闪烁，并未回答。 唐宁也不着急，确定这人跟那群流氓没关系就成，剩下的可以慢慢来。 两人的对话惊醒了唐俊生几人，众人围着男人就跟看西洋景似的。 唐宁担心魏大志还想要人家的命，便道：“跟我们是一个地儿的，哥们儿，说两句。” 这称呼听得唐俊生眉头皱了一下，到底没说什么。 男人猛吞了吞口水，下意识地看向唐宁，结结巴巴道：“你......你们......好......” 瞧他这害怕的样子，看起来一点都不好。 倒是魏大志和唐俊生几人眼里的警惕和排斥消融了许多，看男人的眼神明显温和了不少。 “还真是咱们那地儿的，这口音一模一样！”魏大志摸着下巴，眼睛仿佛冒着精光，吓得男人又是一哆嗦。 唐俊生蹲下来，坐在男人对面问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看样子年纪也不大，肃州哪儿的？” 男人垂着脑袋，压根不敢去看众人的神情，闷声道：“我叫吕大壮，今年二十有二了，不是肃州的，不过在那边待了几年，说话带着那边的口音。” “不是咱们肃州滴呀！”唐老二不知道啥时候也行了，突兀地感叹一句，眉头紧锁，似乎在琢磨着什么。 吕大壮看起来更加不安了，脑袋都快埋到胸口了。 “喂！你为什么来会州？还被那群人盯上？”唐宁居高临下，面部表情地问道。 这会儿大家对吕大壮已经放下警惕，显得很是随和，唐宁这阵仗倒是让人有些看不明白了。 吕大壮抱着双腿瑟缩成一团，抿嘴不言。 唐宁眉头越皱越紧，与其不善地质问道：“说真的，我们那种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破地方除非经商路过，否则没人会到那里，还一待就是几年。 看你出身一般，不是肃州人又有我们那地儿的口音，只有一种可能，你是去服兵役的！按理说边关那边现在正缺人，朝廷满世界抓壮丁，你竟然还能跑到这里？怎么办到的？” “啥！拿起不成逃兵了！”唐老二一声惊呼，其他人看吕大壮的眼神瞬间变了。 虽然他们也是逃兵役才出来的，可跟吕大壮的兴致完全不一样，吕大壮都在军营里这么多年，这会儿临阵脱逃...... 唐俊生几个都不能理解。 吕大壮见自个儿的老底都被揭穿了，也顾不得继续装傻，跪下来连连磕头哀求，“你们别把我送官，我可以给你们当牛做马报答你们，只要你们放我一马！” “你为啥要逃啊？”魏大志皱着眉头问道。 吕大壮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我也不想逃啊！可是主帅没用，一点本事都没有，也不把我们这些底下的小兵当人看，一有战事就让我们往前冲，总之一个字，杀，他自己则躲在军营里，连冒个头都不敢。 我从十五岁开始就到边关服兵役了，到现在都快七年了，前几年老元帅在还好一些，老元帅被换下来之后，将军上位，那个贪生怕死的酒囊饭袋害死了我身边所有的兄弟，连我自己都在战场上丢了一根手指头。 因为他连连吃败仗，朝廷换了陆元帅过来，本以为世家子弟应该不一样，谁知道这人一上战场就死了，还差点全军覆没，好在我之前受伤未彻底恢复，上了战场没有冲在前头，虽然受伤昏死过去，但不致命，等我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遍地的尸体，堆得跟山一样高！ 军营那边却连派个收尸的人来都没有，我在战场上跟尸体待了三天，尸臭味都要冲天了还是什么都见不着，我确定朝廷不管我们了，这才跟其他幸存下来的兄弟挣扎着离开。 我身无分文，也不敢在人前冒头，只能昼伏夜出，到处找吃的，那个时候朝廷征兵的文书还没下来，甘州府城守卫不严，我混在其他叫花子里面在城里讨吃的，勉强活下来。 后来朝廷征兵的文书下来，府城查得严，我怕身份暴露，就躲在过河的商船里，一路晃悠到这里，一开始会州这边还会盯着流民，一经发现，直接抓了充军，我东躲西藏，就跟过街老鼠似的。 呜呜呜......我也不想过这种日子，更不想当逃兵，可当时那种情况我只能随大流了，再说了，我离乡多年，都快忘了乡亲父长什么样了，不回去看一眼，我死不瞑目啊！” “可是你这样也不回去啊！还可能坑了你家人！”唐宁一针见血说道。 吕大壮跟他们不一样，他有军籍，一旦被人发现他是逃兵，他的爹娘兄弟姐妹都会因此受到牵连，十有八九是要被发配到边关做苦力的。 吕大壮闻言哭得更凶了，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拼命给唐宁磕头，“姑娘，你饶了我吧！只要你不告发我，我给你当牛做马，一辈子感激你！” 说话间众人也注意到吕大壮那只缺了根手指的右手，心里不是滋味。 要是他们也被拉去服兵役，十有八九是要交待在那里的，毕竟不是谁都有吕大壮这运气，现在人好不容易保住一条命，他们又有什么资格告发人家！ 唐宁的目的也不是吓唬吕大壮，当即沉声道：“行了，你先起来，别给我使幺蛾子，要是让我发现你有什么小动作，我就......” 吕大壮连连点头，“姑娘放心，我一定听话！” 唐宁满意了，让众人接着去休息，她继续守夜，待天快亮了江氏李氏几个才醒过来，得知吕大壮的情况后，江氏和李氏同情心泛滥，吃饭的时候还特地给他多弄了些粮食。 看吕大壮狼吞虎咽的样子，二人心里皆不好受。 正文 第六十二章 吕大壮的遭遇 唐柔则想到自己战死的男人，躲在一旁偷偷抹眼泪，等心情平复了才同吕大壮问道：“你说你在军营那么多年，可曾知道一个叫钟富贵的男人，跟你差不多年岁，个头一般，看起来有些瘦弱。” 吕大壮皱着眉头沉思，好一会儿才摇摇头，“军营里的人实在太多了，来来去去，一直有新人进来，这个名字我是真的没有印象。” 唐柔失望，拭去眼角一颗眼泪，哽咽道：“他是今年五六月的时候战死的，没有尸体，只有衣物，还有一份抚恤银。” 吕大壮脸色一变，看唐柔的眼神多了一丝同情，犹豫着要不要将情况告诉她。 唐宁看他这样便道：“有话直说。” 吕大壮顿了顿，垂眸，缓缓说道：“若是五六月份战死的极有可能是我参加的最后那场战役，因为死的人实在太多了，我们这边压根没人收尸，所以不会有尸体送回去，其实我胆子不大，也很惜命。 从战场上下来后我挣扎了许久，并没有直接离开肃州，跟其他兄弟在县城晃悠了几日，看到县令贴出的战死名单，里面好几个人明明还活着，却被报丧了，这种情况他们根本不能现身，一旦现身要嘛直接被带回军营，收回那些抚恤银，要嘛官府不认你的身份，以冒充之罪抓了充军。 那些人不敢赌，也不能赌，所以我们结伴离开了，只不过后来大家想去的地方不一样，所以我就剩自个儿一人了。” 也就是说朝廷直接默认所有上战场的人都死了，根本没仔细核对，这些已经被当做战死的将士要是露面了就是打朝廷的脸，估计官府十有八九是不会承认他们的身份，真会以冒充之罪抓了充军，留给他们的结局只有死路一条。 这个情况听得大家惊愕不已，便是唐宁也是一脸意外。 魏大志更是气得牙痒痒，“他们是真的不把人命当一回事！没死都被他们整死了！” 唐柔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激动不已，“那是不是说明我孩子他爹还可能活着？” 吕大壮不想给她希望又让她失望，当即摇头道：“应该没有这个可能，活下来的人是一起离开的，里面没有一个人叫钟富贵，连外貌年岁都没有附和的。” 唐柔眼里的光彩渐渐暗淡下去。 唐老二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想那么多了，即便钟富贵真的活着他也不能现身，你更不可能再回到钟家。” 两家都闹得这么难看了，他也不会答应唐柔回去继续受辱。 唐柔深吸了一口气，苦笑道：“爹，我知道，没别的想法，只是他毕竟是孩子的爹，若是他还活着，妮子和阿谢至少还有爹......” “唉！”唐老二一声叹息道尽无尽的心酸，战乱时代，如唐柔这样的妇人何其多，只不过唐柔比较幸运，还有娘家可以依靠，多少女人婆家靠不住，娘家不让靠，最后被逼得一条麻绳挂脖子的。 唐宁见大家的情绪不高，也没说什么，起身同唐忠他们说道：“一会儿我出去打听一下消息，可以的话今晚咱们就出发，你们今天别再疯跑，尽可能把水给装满了。” “好！”唐忠应得很是爽利。 唐宁正琢磨着往官道上走，却听唐俊生同吕大壮问道：“你来会州多久了？可知道会阳坝的事情？” “啥事？”吕大壮一脸迷惑。 唐俊生直接说道：“就是会阳坝的县令收那些没有路引户籍的人入城，一个人要五十文，这事你知道吗？” 吕大壮果断颔首，半点儿也不吃惊，“会阳坝的县令把亲妹子送给知府当小妾，所以胆子肥了不少，这买卖知府没掺一脚谁信！不过也不是只有会州这样，我听其他地方过来的流民说好些地儿都这样，天高皇帝远，这也正常。 不过是会阳坝的县令更贪一些罢了，所以声名远播。” “怎么说？”众人面面相窥，很是好奇。 吕大壮道：“还能怎么说，一天五十文的住城资格不黑吗？” “一天五十文！”江氏惊得声音都拔高了好几个度。 “你们不知道吗？”吕大壮打量着唐俊生几个，从刚刚的对话中他也猜到唐俊生等人极有可能是偷跑出来的流民，这里靠近会阳坝，不用想都知道他们从哪儿过来的，这会儿他们说不知道会阳坝的情况，倒是挺让人意外的。 唐俊生面无表情道：“我们是从会阳坝过来的，也确实不知道这些。” “那你们是......”吕大壮很想知道他们是怎么过城的。 唐宁背篓往身后一甩，镰刀往腰间的木架子里一插，利索地应道：“简单，粗人用粗人的法子，我们直接放火烧城，趁乱闯过来了。” 吕大壮吓得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惊恐地看着眼前这群人，难道他猜错了，这些不是什么良民，而是土匪？ 看他这幅惊恐的样子，江氏没好气地点了点唐宁的脑袋，“你别吓唬他！本来就一身伤，被你这么一吓，发热了可咋整！” 唐宁无辜地摸了摸鼻子，看了一眼吕大壮，这家伙虽然算不上人高马大，可拖着一身伤从战场上下来，没看大夫都能走到会州，被群殴昏迷还能醒得这么快，没有发炎没有发烧，跟她说这家伙不禁吓，谁信！ 江氏可不知道唐宁心中所想，赶忙解释道：“大壮，你别听她的，我们就是用了些小聪明，没烧城，顶多就是烧了些枯树杂草之类的，没这丫头说得那么夸张！” 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好些脚步声，声音越来越清晰，连带着说话的声音也传进了众人的耳朵里。 “也不知道是谁那么缺德，为了过会阳坝竟然放火烧山，这都两天了，火还没扑灭，全城百姓都跑城外灭火去了，城里也不让进了！” “唉！这世道乱，人被逼急了什么事情做不出来！要我说也是会阳坝那个县令太过分了，如今事情闹得这么大，想压都压不下去，我们这回得绕远路咯！” “绕远路就绕远路，还能省下两百文呢！” 正文 第六十三章 江南情况 说话的姑娘正高兴呢，一个回头便看见唐宁几个，惊得赶紧往爹娘大哥身后躲。 猝不及防的碰面让双方都有些愣住了。 吕大壮心里更加害怕了，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还是对方那个年长一些的汉子率先开口，眼里却充满警惕，“对不住，我们不知道这里有人，现在就离开。” 唐宁回过神来，一反常态，笑得人畜无害，热情地挽留，任谁也不会对她这样一个姑娘家设防。 “没事没事，伯伯，我们正打算去会阳坝，刚刚听你们说你们是从会阳坝过来的，现在那边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我们这么多人过去会不会查得严。” 汉子一听这群人也是要去会阳坝的，心下对他们的身份也有了猜测，便道：“会阳坝你们是不能过了，现在四个城门都封死了，只有灭火的人能出城，其他人连方圆二里都没法靠近，听说县令最近很暴躁，还派人四处抓捕流民。” 说完，汉子又补充道：“不过也不用太担心，现在流民多得很，听说甘州肃州那边今年旱情严重，好些人往南边逃，这不，下半年南边的人也逃出来了，说水患厉害，家都被大水给冲走了。 官府管不过来，大家只能背井离乡逃命，听说江南那边跑出了几万人，这几万人全成了流民，官府的人遇上他们都得绕道走，更别说抓了。 现在流民只要是成群结队的上路，官府的人都不带问一句的，当然也别想进城就是。” 汉子说话的时候江氏和李氏从锅里给他们盛了些热水递过去。 唐宁先是当着他们的面喝了一碗，请汉子继续说。 汉子一家见状，对唐宁一行人也不像之前那么警惕，直接在原地坐下，从包袱里拿出几个发硬的窝窝头，就着热水啃了起来。 胃里暖和起来，汉子也打开了话匣子，同唐俊生几人感慨道：“你们咱们这边还在旱着呢，江南那边却年年大水，还一年比一年严重！咱们这里的粮食没有水，长得不好，那边明明都快丰收了，一场大水过后，啥都没了，没了......” 汉子说着眼眶立马红了。 唐俊生几人也是深有体会，说到粮食，几个男人恨不得抱头痛哭，围着粮食，几个汉子竟然唾沫横飞地说了快一个时辰。 眼看着日头快要头顶正上方了，唐宁不得不打断他们，“那个......冒昧问一下这位伯伯，您说江南那边水患厉害是怎么个厉害法子？实不相瞒，我们正是打算去江南投奔亲戚的，这信一早就送过去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唐宁同江氏挤眉弄眼了一下，江氏才恍然大悟，焦急地直点头，“是啊是啊！要是江南那边水患，我们还怎么去哟！” 汉子一听，忙道：“我只知道扬州、湖州、苏州还有常州，这四个地方受灾严重，具体是哪几个县就不清楚了，你们若是想去也是能去的，现在都八月底了，也过了雨季，应该大水也退了，若是到江南寻不到亲戚再折返就是。” 他们的身份都一样，心照不宣，去哪儿不是去，只要能找到合适的落脚点就行。 唐宁一听，果断拍板，“今晚就出发！” 汉子有些奇怪，这群人里头明明年长的人不少，怎么反而是这么一个小姑娘拿主意，不过他也识趣没有多问，和家人休息过后便告辞离开了。 待他们走后唐柔才小声说出自个人的疑惑，“阿宁，你说他们是不是也跟咱们一样是偷跑出来的，不然刚刚你说要去会阳坝，后来又说去江南，人家也没追问。” 会阳坝和江南是完全两个相反的方向，也就唐宁心大，什么话都敢说。 唐宁点点头，朝唐柔竖起大拇指，“堂姐，你观察得还是挺仔细的，我就是猜到他们跟我们情况差不多才敢留他们喝一碗热水的，你看，就这一碗水，我们该问的事情都问到了。” 江氏有些不安，“阿宁，你说江南那边都这么厉害了我们还去那里做什么？” “就是就是，还不如另外找个好山好水的地方稳定下来。”李氏接着说道。 唐宁却是摇头，“刚刚那人说了，江南差不多退水了，出走的一部分流民极有可能返乡，他们回去后没了房屋田地和户籍，肯定需要重新办理，当地也需要更多人百姓充盈人口，对户籍管理会相应宽松一些，若是我们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浑水摸鱼重新办理户籍，只要有了新的户籍，我们就不用东躲西藏避着人了。” 唐宁让众人醍醐灌顶，内心火热不已，恨不得马上就出发。 江氏看向吕大壮，有些担心地同他说道：“我们就要走了，你这个样子打算去哪里？” 现在的吕大壮浑身都是伤，还断了一根手指头，没有正经的身份，见不得人，跟阴沟里的老鼠似的，江氏实在是可怜他。 吕大壮原本还挺害怕这群人的，尤其听到会阳坝如今的惨状就是他们整出来的后，有种想要马上逃离的冲动，可唐宁最后说的这番话却在他心里生根发芽了，若是去江南，他是不是也能混个正儿八经的户籍，将来是不是还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爹娘面前？ 这个念头一旦起来就怎么都压不住了。 江氏看他犹豫不决，正打算转身，却被吕大壮拉住了裤脚，哀求道：“婶子，我能不能跟你们一起走？你们放心，我肯定不会拖累你们的！” 说着吕大壮就要起来走两步给江氏看看。 江氏赶紧把人按住，一脸为难，“不是婶子不想带你，而是我们自己都自顾不暇了......” 吕大壮忙保证道：“婶子放心，我不用吃你们的粮食，我自己可以想办法的，而且等我身体好了还能帮你们干活，我有力气，可以帮你们推板车，还能帮你们打架。” 众人：“......”他们为什么要打架？ 唐宁玩味地看着他，“你刚刚不是还怕我们怕得很，现在想跟我们一起走了？不担心我们把你卖了？” 吕大壮不好意思地垂下脑袋，抓着头发，“对不起......” 正文 第六十四章 什么人都有 看他没有为自己辩解，道歉也算真诚，唐宁没再继续为难他，看了看天色，道：“自己走，别掉队了，掉队了我们可不管！” 吕大壮大喜，连连点头，趁着还有半天时间，他又央求杜春月给他一些草药，自己给自己上药后就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看样子是想养精蓄锐好连夜赶路。 魏大志来到唐宁边上，不解地问道：“丫头，你怎么想着带上这么一个拖油瓶，看他这样子估计走不了多远！” 唐宁不以为意，“要是跟不上来就跟不来上，我又没答应要等他，看他本事了，要是他追得上我们，多这么一个壮汉也不错，起码遇上危险能震慑一下。” 她说的是震慑不是抵挡。 魏大志愣了一下，摇摇头，轻叹一声离开，显然他还是没明白唐宁的深意，只以为她太善良。 唐宁要是知道魏大志的想法肯定仰天大笑，她要是善良就不会那么利索宰了那几个流氓，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她是真的怕，可当对方的棍子挥下来的时候她行动比脑子快，就那么一眨眼，对方就倒下了，那个时候她就知道杀人也不过如此。 在这个乱世人命如草芥，善良一文不值，她不会动摇本心，却也不会当烂好人。 晌午过后，江氏和李氏用烧火煮了一锅硬实的杂粮粥，另外一锅全都贴了饼子，吕大壮说好不吃他们的粮食还真不吃，只摘了些软枣猕猴桃裹腹。 江氏原本还想给他盛一些，在唐宁反对的眼神下只能作罢。 一行人收拾完行李出了林子，此时太阳还未彻底落山，他们将绑好的麻绳挂好，这才往江南的方向赶。 两辆驴车两辆板车，还有几个伤患，即便他们想快也快不起来，正好给吕大壮时间恢复，就这样，一行人走走停停，尽量避着城镇不进，走了四五天，终于在九月初的时候遇上那些返回江南的流民。 当地的官府似乎也挺怕这些人在此地逗留的，知道他们要返乡后竟然大开方便之门，允许流民穿城而过，不过不能逗留。 唐宁一行人正好赶上这趟东风，混在流民堆里走了不少捷径。 当然，混流民堆也是要有点本事的，这不，就有人盯上了他们家的驴车，先冒头的是个拉着小姑娘的老太太，一过来便可怜兮兮地同唐俊生几人说道：“小兄弟，你们也要去江南是不是？能不能麻烦你们捎我们一程，老婆子和几个孩子实在是走不动了。” 唐俊生还没回答，魏大志已经开口拒绝了，“你们去别处吧，我们行李多，人也多，不够用。” 老婆子还是不死心，站在原地不动，“好心人，我们是真的走不动了，你们就帮帮忙吧......” 说着老婆子拉着小姑娘就要上驴车，唐宁反应极快，一下子挡在她们面前，冷着脸说道：“请你们离开。” 老婆子被几个汉子拒绝也就算了，现在还被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落了面子，顿时来气了，不满地说道：“小姑娘，你怎么这么狠心！我都说我们走不动了，捎带我们一程又怎么样！” 唐宁也气笑了，双手环胸，痞痞地说道：“你是多大的脸跟我们提这样的要求？这里走不动道的多的事，我们凭什么烂好心？你是有钱还是有什么让人图的？” “你！”老婆子气急，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干嚎，“我不活了，欺负老太婆了，我不活了......” 唐宁不为所动，这时有个汉子过来一把拉起老婆子，指责唐宁等人，“你们心真黑！老婆婆一把年纪了求你们帮点忙怎么了？你们就算不答应也不能欺负人啊！” “我们怎么欺负人了？是她胡搅蛮缠！”江氏气急，护着女儿跟对方吵起来。 男人瞪了江氏一眼，回头看向唐俊生几人，“载不在载你们给个话吧。” 唐俊生果断拒绝。 男人恼羞成怒，指着他们，“好好好！大家都看到了，这些人不是好人，他们的东西肯定也是来路不明，我们要伸张正义对不对！” 旁边那些人原本就眼红唐宁一行人有驴车板车还有锅碗瓢盆被褥草席，被男人一鼓动，全都起了心思，看唐宁等人的眼神都变了。 几个女人吓得脸都白了，唐俊生几个也警惕地盯着他们，甚至拿出了砍柴刀和镰刀，魏大志连锄头都弄出来，厉声喊道：“我看谁敢，你们敢抢，我们就敢杀人！” 其他人被唬住了，不敢动弹。 男人却大喊道：“不要听他的，光天化日之下，他们不敢杀人，我们一起上，官兵来了也不怕！” “对我们一起上！”有人跟着起哄。 唐宁的眼里渐渐漫起杀意，就在那群流民准备冲上来的时候，她快速出手，只听噗的一声，地上多了一把鲜红，闹事的男人反应过来竟然发现自己一只胳膊掉在地上，痛感袭来，他才撕心裂肺地倒下大喊。 旁人被他的惨状吓坏了，全都往后退，有多远离多远，甚至不敢去看唐宁，这群人是真的敢杀人。 那个老婆子看男人倒下血泊里，哭得异常凄厉，“儿啊！我的儿啊！你可不能死啊......” 这时候不知道从哪里钻出几个男人，畏惧地看着唐宁几个，硬着头破将哀嚎的男人拖走，还有他的一只胳膊。 闹事的人不在了，江氏立马说道：“我们走快一点，免得他们报官。” 唐宁微微颔首，盯着那群人离去的方向，发现他们应该是一个团伙的，许是同个地方逃出来的，成群结队，应该有二三十人，仗着人多势众，又眼红他们的东西，就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说不定之前也用同样的法子从别人那里抢到东西。 没想到这回遇上他们这些硬茬，这个距离她还能听见那群人在不停地叫骂，说她是杀人犯，还嚷嚷着要去报官，却被其他人给制止了。 唐宁勾了勾嘴角，头也不回地转身，却没想到她这个笑容落在吕大壮眼里有多么诡异吓人，本来就谨小慎微的他越发不敢出声了，走路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正文 第六十五章 见着溪流了 这一日他们压根不敢停留，看四周的流民警惕了不少，之前路上看到可怜的人唐宁还会觉得心酸，现在却剩下麻木和冷漠，众人做好了再被找茬的准备，结果接下来的行程却出奇的顺利，没遇到流氓痞子恶棍，简直不要太美好。 他们全然不知自己的名声都臭成什么样了，甚至越传越离谱，到了后面他们这些人已经成了杀人不眨眼的恶霸，只要看了赶着两辆驴车，推着两辆板车的那群人，都要离得远远的，不能招惹。 进入庆州地界已经是九月中旬了，他们终于看到了青山和绿水，摆脱了漫无边际的干旱。 在一处山坳溪流边上，小枣和妮子激动地站在岸边的石头上拍着溪水，兴奋地大喊，“是水，都是水！” “娘，这是河吗？怎么那么小？”妮子欢呼的时候不免疑惑。 小枣在她边上打出一个水花，清脆地笑道：“笨蛋，这个是小溪，以前咱们那边也有的，只是后来干了。” 她不认得江河湖泊，但她正好知道小溪是什么样的，不过这里的小溪显然比他们那边的小溪要清澈许多，他们那边的小溪里全是泥沙，不踩进去还好，一踩进去全浑了，这里的小溪里面都是石头，看样子即便踩进去也不会脏的。 这么一想，小枣有些跃跃欲试。 二愣子和唐忠可比她速度多了，两人也不管现在是啥天气，脱了鞋子卷起裤腿就下水，一开始溪水凉得他们直打哆嗦，不一会儿两人就适应了，竟然还在水里打起水仗，衣服都湿了。 大人看他们闹得不像话也不阻止，唐俊生几个甚至跟着一起下水，他们长这么大还没这么痛痛快快玩水呢！还能趁机洗个澡。 女人也想，可是不敢，只能背着他们听声音，心里痒得不行。 唐宁直接把自己收进空间的皂荚拿出来，跟唐俊生几人说道：“爹，这个是皂荚，里面的豆子可以搓出泡泡，抹在身上和头发上，好好搓一搓，再冲洗掉，比较干净。” 唐俊生几个听得稀奇不已，“还有这种玩意儿？我们咋不知道。” 唐宁无辜地耸肩，“这些是我在会阳坝外那片林子里发现的，当时就想找点什么东西去去身上的血腥味，结果就找到了这个。” 江氏在她旁边惊呼，“难怪那天我觉得你洗得特别赶紧，还纳闷那么点泉水你是咋洗的，原来是用了这东西。” “说得我都想洗一洗了！”李氏呵呵笑道。 唐宁抬头看了看四周的环境，道：“要洗还不容易，一样弄个棚子遮挡，烧点热水，大人小孩都洗洗，洗完吃饱了继续赶路，这里刚进庆州，后面我们只怕要走不少水路，还愁没水洗漱吗？过了庆州是邠州，再往前就是西京了。” 提到西京大家是又期待又害怕，多少人一辈子能去西京的？像他们这种平头百姓，一辈子能来一趟真死而无憾了。 大家还在幻想的时候唐宁又道：“西京不是我们的目的地，我们也不能在西京逗留太久，其他地方流民都不让进，西京就更不可能放我们进去了。 我们顶多从西京郊外经过，到商州，从商州坐船去唐州，这样快一些，到了唐州走运河，直下扬州。” 这个路线是唐宁打听了几日规划出来的，也是最省时的。 杜春月在一旁掰着手指头算，弱弱地说道：“这样我们能在过年前赶到扬州吗？” 唐宁没有吱声，她自己心里也没底。 就在唐宁发呆的时候，溪里突然传来一声惊呼，众人下意识地转头，却看见吕大壮拿着一个竹篓抓到几条小溪鱼。 这下好了，一群男人也不洗澡了，纷纷拿了竹篓下水，学着吕大壮的样子这边捕那边捞，最后啥也没捞到。 玩累了他们才把竹篓放在溪水下流处，乖乖洗干净，上岸的时候再去取竹篓，这次发现都有收获了，尤其是唐正的竹篓里，竟然还抓了一条巴掌大的鱼，要知道这种浅溪里头都是小鱼，出现这么大的鱼已经很难得了。 这么小的鱼收拾起来不容易，好在江氏李氏有经验，三两下处理完，把鱼全都倒进锅里煮汤。 当然，吕大壮也分到了一份饭食，唐宁还给了他一个窝窝头。 这段时间吕大壮也不容易，吃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还有野果野菜，硬是一路撑下来，他这样连魏大志都有些看不过去，吕大壮倒是习以为常，似乎之前过的也是这种日子。 今日因为捞鱼有功，多得了一个窝窝头，对他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填饱肚子后，江氏和李氏烧水，唐俊生几个搭棚子，真的让她们好好洗了一下，看到家都清清爽爽了，驴子也吃饱喝足，这才继续上路。 庆州的地貌与他们之前走过的州府都不一样，这里全是山，接连走了两天，他们还是在山里绕，从这座山绕过那座山，好不容易碰到一个镇子，也是在群山环抱的山谷地带，出了山林才看到县城，然而过了一两个县城又开始进山了。 一路上他们碰到的流民越来越多，毕竟靠近西京，这也正常，为了不再引起麻烦，他们自觉亮出镰刀砍柴刀，吕大壮也被唐宁逼着做出一副凶狠的模样，唐宁更是一人推着一辆装得满满当当的板车走得飞快。 旁人看到这架势都得恘几分，便是打他们主意都要掂量掂量。 就这样，一路有惊无险，他们终于在九月底到了邠州罗林县。 出了罗林县再往前就是西京了，西京城外三十里都有士兵把守，不许流民和身份不明之人踏入，进入西京并非易事，好在他们也没有这个打算，只在罗林县暂时修整两日。 罗林县虽然是个县，不过因为靠近西京，倒是比邠州府城还要繁华一些，城门口车水马龙，进进出出的百姓和车队不少，就是没有一个是流民，显然，他们进不去！ “怎么办？我们要绕路吗？”魏大志同唐俊生几个问道。 正文 第六十六章 跟着商队京城 这一路他们就是避开了不少城镇才耽误了这么多时间，现在快到下雪的时候了，再绕远路的话只怕下雪前他们都过不了西京，更别说走水路了，万一到时候水路结冰，大雪又封山，他们可就寸步难行了。 这么一想，魏大志心里越发着急了，心想不会这么倒霉吧！ 唐宁看向队伍里唯一有路引的杜春月，琢磨道：“要不我们再想法子进城看看？” 杜春月正要开口，一直沉默的吕大壮突然弱弱地出声道：“其实还有一种办法，只要有钱可以跟着商队进去，商队入城不用每个人都盘查，除非进西京。” “你咋知道？”众人瞪大眼睛看向吕大壮。 吕大壮猛吞了吞口水，讪笑两声，“在会州府城的时候我看到很多人就是这么入城的，不过我没银钱，只能想办法混进去......” 唐宁朝他竖起大拇指，道：“我去问看看有没有商队愿意捎带我们。” “这钱......”唐俊生还没说完唐宁已经跑远了。 罗林县不愧是最靠近西京的县城，来来往往的商队极多，有大有小，唐宁要找的自然是大商队，大商队背后都有大家族撑着，这些官府的人最会看人，肯定不会为难，就是少不得要多出点血了。 不过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钱不出也不行。 她在官道边上驻足了半个时辰才看中一个大商队，这商队大概有七八十号人，前面是马车，后面全是驴车和骡车，还有不少脚夫，装的是啥货她也看不着，不过商队前头绑着些旗子，似乎是某个家族的象征，但凡他们经过的地方行人都自觉避开。 当然，还有最终要的一点，这商队后面有好几个人明显是花了钱打算跟着一起进城的，既然有人开了先例，她只要多花点银钱，十有八九是能成的。 这么一想，唐宁直接往车队前面的马车跑去，在靠近的时候就被人拦下来了，她也不惧，直接拿出一两银子，大声说道：“大人，我们想进城，能不能捎带我们一把。” 车夫往马车里说了两句，立马有人掀开一条缝，看到唐宁手上的一两银子，命车夫放慢速度，不紧不慢地问道：“多少人？” “两辆驴车和两辆板车，大人加小孩，总的十五人。”唐宁掰着手指头说道。 对方眉头一皱，“这么多！三两银子。” 唐宁倒吸一口冷气，心想这人还真黑，不过她倒没拒绝，反而乖巧地拿出三两银子毕恭毕敬地递上去，又给了几颗已经软的软枣猕猴桃，保甜。 对方看她这么上道，语气明显缓和了许多。 唐宁也赶紧过去招呼家人，一群人跟在商队后面紧张地靠近城门，预想中的盘查没有出现，商队完全没有停留地长驱直入。 唐俊生忍不住小声嘀咕道：“我的乖乖的，这商队主人是啥身份，竟然都不用盘查的！” 走在他前面的脚夫闻言，回头得意地笑道：“我们可是三王爷的商队，前面带队管事可是三王爷面前的大红人。” 听到三王爷，众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入城后，唐宁几人也打算撤了，这时前面一个小厮突然跑到唐宁面前，喘息着问道：“姑娘，我们老爷问你刚刚那种果子你可还有，我们可以出钱买。” 唐宁垂眸，嘴角微微勾起，再次抬头明显多了些难色，“有倒是有，可这些果子算是我们的粮食......” 小厮有些着急，连忙追问道：“银钱不是问题，就问你有多少？” 唐宁无辜地将自己背上的背篓掀开，又从自己推的板车上搬出一个篮筐，“统共就这么多了，我背的这些熟了，比较甜，这一筐还是硬的，要放一放，等软了才甜。” 小厮眼睛顿时亮了，问道：“姑娘出个价钱，我们都包了。” “这......”唐宁更为难了，“我也不知道，我们是当粮食的......” 小厮立马跑回去跟管事汇报，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喘着粗气说道：“姑娘，我们管事说了，就按照三十文一斤的价钱给你们买怎么样？” 三十文一斤差不多就是西京的粮价了。 唐宁跟家人交换了下眼神，在众人无声的催促下勉强点头同意了，他们没有称，不过商队里有，两筐软枣猕猴桃统共四十三斤多一些，唐宁直接抹去了零头。 对方看她这么爽快，干脆直接给了一两三分钱。 只一个转手，她花出去的三两银子就回来了将近一半，剩下那一半她也不着急，只要还待着这城里就不愁没有机会挣钱。 跟商队分道扬镳后，唐宁给吕大壮和唐正一个任务，让他们去打听其他流民的去向，顺便打探江南那边的情况，以及如何以最快的速度过去，其他人则找了一个小一些的客栈暂时住一晚。 这年头什么都贵，不过打尖住店倒没怎么涨，他们一群人，直接要了两间下等大通铺，大家挤一挤还是能住得下的，还便宜，一个人一晚上也就两文钱。 大通铺里的环境还真不怎么样，左右两排都是草席，一边能睡十人，这一间就能住二十个人，店家只提供一张席子，一个枕头和一床御寒的被褥，其他的啥也没有，想洗澡得另外交钱，到澡堂去，一个人两文钱，想吃饭也得另外交钱，具体多少就看住客怎么点了。 众人了解完，全都默默拿出自己的干粮，连一口热水都不敢要，生怕要钱。 几息沉默过后，江氏苦中作乐说道：“至少现在头顶还有片瓦遮着，不用风餐露宿是不是？以前咱们家还没瓦片遮呢！” 李氏点点头，啥也不想，倒头就睡，“抓紧时间休息吧，等阿正和大壮打听到消息咱们又要赶路了。” 江氏点点头，跟着躺下。 杜春月为难道：“婶子，我还想去卖草药......” 这段时间她陆陆续续摘了些草药都没办法出手，现在好不容易入城，不卖的话还不知道会不会坏掉，只是外头不太平，经过这么多事她也不敢一个人冒然出去。 正文 第六十七章 住店 唐宁倒是挺想替她收的，不过这种事情不能经常做，不然将来没她帮忙，杜春月发现草药卖不上好价钱，这心里落差会太大。 琢磨了一会儿，唐宁才道：“这样吧，一会儿我哥回来听看看他们怎么说，若是可以的话让我哥和大壮陪你出去一趟。” 杜春月默默地点头，并未提出让唐宁陪她出去。 江氏看在眼里，越发满意。 唐宁倒没多想，躺下假寐，心思却蔓延开了，进城花了三两银子，卖软枣猕猴桃挣回了一两三分钱，得再多卖点东西才成，不然这银子都不够用了。 想来想去还是卖苹果最实际，这里靠近京城，不缺有钱人，上回那人不是说了，京城一颗文林果值几百文，这还是之前，现在天下大乱，不是战乱就是天灾，苹果的价钱应该更高，她也不用卖多贵，一颗卖个一百八十文两百文的，肯定供不应求。 不过这事还是要等天黑才能进行，琢磨了一通，唐宁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傍晚时分，江氏拿了个发干的饼子放在她身边，散着头发低声说道：“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晚上还能好好睡一觉。” 唐宁迷蒙着坐起来，发现杜春月不在，房间里又多了五个陌生人，她们这些人睡右边最靠近门的地方，那些人就睡左边最靠里的，显然也是不想跟她们有什么交集。 江氏和李氏都是聪明人，自然不会自找没趣，唐柔本就是安静的性子，轻易不说话，妮子虽然好奇，但经历了这么多事，孩子似乎有些被吓着了，胆子比较小，有外人在连说话都不敢大声，他们这边也就唐谢偶尔饿了嚎两声，闹出些动静。 对角那五人似乎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唐宁看了一会儿便收回视线，寻思着她们会不会影响到自己的计划，就连吃东西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江氏也没仔细留意，一个人拿着草绳不停地编织。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妇人带着一个小姑娘进来，唐宁抬头看过去，顿时震惊了，“是你们！” 对方吓了一跳，定睛一瞧，发现是唐宁后立马松了口气，打起招呼，“真巧，竟然还能碰上。” 江氏和李氏跟着笑开了，“说明我们有缘。” 二人本来还挺害怕的，见着熟人下意识地选着跟她们挨着，正好睡在李氏边上。 那个小姑娘明显是个活泼的性子，一上大通铺就拉着小枣唧唧咋咋说个不停，“我叫黄槐花，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小枣对小姑娘还是很友好的，腼腆地回道：“我叫小枣，你们怎么也来罗林县了？” 槐花看了母亲一眼，郁闷道：“别提了，我们本来要去渭城的，那里有亲戚，谁知道会阳坝被封，我们过不去就想着绕路，一路上打听才知道渭城山崩了。” “啊？”李氏几个全都震惊了，“这怎么哪儿哪儿都不太平啊！” 槐花的母亲周氏苦笑着摇摇头，叹了一声，“渭城经常山崩，大水或者干旱得太厉害都会，那里的人都习惯了，看见不对劲都会避着那些山头远一些，一般不会出现大乱子，这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因为山崩封城了。 我们进不去，就只能去投奔其他远亲了。” 说到最后一句，周氏的目光闪了闪，显然有些不尽其实，李氏和江氏并未在意，更未曾多问。 唠嗑的时候唐宁才知道姓黄的一家就是会州人，会州这边的情况比黄河以北好多了，也不知道这一家为什么要拖家带口跑到渭城那边投奔亲戚，这会儿听周氏的意思这一家也是要去江南的，具体去江南哪里周氏没说，唐宁大概也能猜到。 眼看天色渐暗，唐宁同江氏说道：“娘，我换身衣服去找爹，晚点再回来，不用等我，更不用找我。” 江氏只顿了一下，便默默点头，“自己小心一些。” 黄家母女没有任何怀疑，远处的五人更不会在意。 唐宁出了客房已经换了一身男子的衣裳，走向尽头的男客房，在外头喊了一声，唐忠和二愣子一起跑出来，看她这打扮，唐忠立马咋咋乎乎地说道：“大哥和大壮回来一趟，后面又陪春月姐出去了，姐，你找谁？我也可以帮忙的。” 唐忠兴致勃勃，唐宁眯了眯眼，双手环胸，意味深长地笑道：“现在驴车那边谁看守？” “二伯一个人看着，爹和魏伯伯去睡觉了，晚上跟二伯换班。”唐忠老实说道。 唐宁嘴角一扬，带着二人去了客栈后院的草棚，道：“你们两个真心想帮忙就和二伯一起看守东西，让二伯歇歇，记着，等爹和魏伯伯过来你们才能回去，知道吗？还有，急得替我跟爹说一声，我出去一趟，晚点自己会回来，不用担心。” 唐忠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嘟着嘴很是不甘，可又迫于唐宁的威压，不敢反驳。 唐宁满意一笑，回头同唐俊杰说道：“二伯，我出去一趟，天黑好行事，也不怕遇上官兵，放心，我很快就回来了。” 唐俊杰呵呵笑着点头，这种事情多了他也习惯了，知道唐宁有自保的能力就行。 唐宁走的时候还顺便拿起背篓和镰刀，总是要做做样子的。 出了客栈后院的小巷，她一个闪身，头上多了一顶斗笠，肩膀上立马多了一根长竹竿，两头担着箩筐，上面盖着草帘，这会儿天色暗了，路人也看不清里头是啥玩意儿。 唐宁将斗笠往下压了压，一路将箩筐挑到富人区，这里不似鱼龙混杂的街市，周围也比较安静，一旦有不对劲她能第一时间发现。 自然，像她这种装扮的人也与这里格格不入，若不是挑着箩筐一路叫卖，说不定已经被人当成叫花子送官了，只是这里路过的人虽然没有报官，可看她的眼神也好不到哪里，不是厌恶就是退避三舍。 唐宁早就料想到各种情况，倒是处变不惊，连一点心绪波浪都不兴，压着嗓子一边走一边叫，脚步沉稳，“文林果，上好的文林果，自家山上种的文林果，又香又甜喽......” 正文 第六十八章 再卖苹果 她的声音不大，若非从她身边路过，不然还真听不见。 按理说像她这样做买卖的十有八九是啥也卖不出去，但这里是富人区，奇奇怪怪的人反而能引起旁人的注意，再加上她嘴里念叨的是文林果，经过之人便是再嫌弃她也不由得好奇地往她的箩筐里瞧，结果只瞧到草帘，啥也没有，于是唐宁被拦下来。 一辆气派的马车堵在她面前，眼前的高头骏马离她只有两米远，她还能感受到马儿喷出的热气，唐宁不适地皱了皱眉，心里有些恼，面上却不显。 车夫傲慢地高声问道：“小子，把你的文林果拿过来瞧瞧。” 唐宁没动。 车夫咦了一声，叉腰嚣张地喝道：“跟你说话你聋了吗？还是说你根本就没什么文林果，到这边意图不轨？” “三百文。”唐宁冷冷地开口。 车夫一愣，下意识地问道：“什么？” 唐宁再道：“一颗三百文，看了就要买。” 车夫气笑了，咬牙切齿地撸起袖子，“你信不信我......” 话还没说完，马车里突然传出一阵低沉沙哑地轻笑，“有趣！三百文就三百文，本少爷倒要看看她的文林果配不配得上她的底气，若是这文林果不值这个价，就把他给本少爷送官了。” 唐宁闻言面色大变，心里竟然涌上一股愤恨和杀意。 好在天色暗了，旁人也看不清她的神情，更察觉不到她的怒意。 车夫一脸坏笑地跳下马车，扶着他家公子下来，唐宁见来人穿着一身绫罗绸缎，即便在黑夜里衣裳还闪着丝绸的柔光，就知道这人非富即贵了，紧了紧心神，在对方靠近的时候便掀开草帘。 入目的果子让准备找茬的公子爷和看好戏的车夫都愣住了。 男子很快回过神来，回头催促车夫，“去提灯笼过来。” 旁边一些看热闹的人自然也眼尖发现了好东西，纷纷停下来，更有人直接就要上手摸，被唐宁果断阻止，“好不容易送到罗林县的，碰坏了算谁的？” 对方没想到一个破落户都敢这么堵他，气得就要动手。 唐宁避开，“买不买？不买别碍事，我也不欠你们的。” 这话她是对着所有人说的，周遭不少人都变了脸色，似乎盘算着怎么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唐宁也知道继续待下去会有麻烦，便看向男子，“怎么样？一颗三百文，总的一百六十颗，你们可以数数。” 男子嘴角抽了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然不会反悔，便沉着脸让车夫交银子。 这些文林果统共值四十八两，对方直接给了她五个十两的银锭，仿佛这样能彰显他的富贵一般。 唐宁自然不会嫌钱多，拿到五十两后，看车夫要死不活地拖着箩筐往马车上运，便直接上前搭把手，只见她单手提起箩筐，轻轻松松将文林果弄上马车。 这番操作着实惊呆了那些准备找茬的人。 就在他们愣神中，唐宁将事情办完，一个闪身快速走出中心圈子，有人反应过来大喊，“臭小子，给我站住！” 唐宁又怎么会听，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后面好几个小厮追上来，结果连她消失的方向都没看清。 等她回到客栈才戌时过半，此时客栈的大堂还有不少吃小酒的客人，唐宁看了一眼便绕到后院，在外头唤了两声，守门的唐俊生立马过来给她开门，帮她放下背篓。 唐宁问道：“爹，大哥他们打听到啥消息了？有说明日怎么走吗？” 唐俊生带她到驴车边上，给她一竹筒水，唐宁接过才发现里面竟然是温水，有些奇怪，“热的？” 唐俊生微微颔首，下巴朝厨房方向努了努，道：“大壮那小子还是有些本事的，进去晃悠了一趟，出来就多了两竹筒热水，没花一个铜板，你大哥说他们去车行那头走了一趟。 车行的人说现在去江南的人不少，有商队也有流民，只要出得起银钱他们都能把人安排到商队里，虽然是干最苦最累的活，但不用怕遇上麻烦，还能挣钱。” 说到挣钱唐俊生眼睛都亮了。 唐宁却是蹙眉深思，琢磨了片刻才看向魏大志，“魏伯伯，你怎么想？” 魏大志躺在板车上闭目养神，闻言缓缓睁开一条缝，要真是这么好我自然也是倾向于跟着商队的，可这天底下哪有白吃的午餐，我总觉得对方没有把话说完，只捡好听的忽悠你大哥和大壮。 唐宁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要是跟着商队这么好的话，早就供不应求了，车行的人绝对不会有这闲工夫跟大哥他们废话，待我再去打听打听。” 打定主意，唐宁转身又出去了。 唐俊生想喊人都喊不住，气得跺了跺脚，“你说这孩子怎么说风就是雨，这急性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你就知足吧！要是我有这么个女儿我做梦都能笑醒。”魏大志酸溜溜地嘀咕了两句，白了唐俊生一眼。 唐俊生有些无语，默默地坐回去，一直盯着后院的门。 此时的唐宁已经到了车行，现在流离失所的人多，老实本分的即使身无分文也会想着办法挣钱，他们别的本事没有，力气还是使得上的，车行外头每天都有大把大把的人排队等活，卸一天货能挣个十几二十文，攒一攒还是能攒够回乡的盘缠。 即使到了大晚上，外头还有不少这种人窝在角落里睡觉。 唐宁看了一圈，在偏远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一个睡得不踏实的汉子，上前将人唤醒，“喂！跟你打听个事。” 对方懒懒地睁开双眼，只见两个铜板正怼着他的眼睛。 汉子立马来了精神，挣扎着坐起来，激动地说道：“什么事？只要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唐宁满意地颔首，看向车行，低声开口，“我要去江南，没钱的话听说可以跟着商队走，在商队里做事，还能挣钱，求得庇护，是吗？” 汉子直点头。 唐宁沉了脸，语气大变，上前逼近一步，“既然这样你怎么不去？” 对方吓得往后倒了倒，紧张地摇头，看了看四周，小声说道：“这跟着商队走确实有那些好处，不过那些都是没遇上事的情况下，这行商的最容易遇上流寇山匪盗贼，真碰上了，十有八九是要死人的。 那些跟着商队的人会被威逼利诱推到最前面，侥幸活下来的能发一笔小财，当然，有这种好运的极少，我们在这里干活听得最多的就是死人，我还想好好活着，不能去的！” 正文 第六十九章 离开罗林县 唐宁不善地追问道：“既然这么危险为什么又有那么多人跟着商队走？” 汉子不以为然道：“这不是很正常吗？有的是胆子大，想搏一搏，有的是被忽悠走的，商队需要很多这种人，车行也能从中赚一笔，他们肯定使劲儿拉人进去，跟你说, 这些是我们这里心照不宣的事情，因为还想继续在这里干，所以不能说，今天我是看在这两个铜板的份上告诉你的，你可不能出卖我。” 唐宁冷着脸转身，啥也没说就走了。 汉子打了个呵欠，又继续缩回去睡下, 四周静悄悄的, 仿佛刚刚那一出没发生过似的。 唐宁回到客栈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大堂里吃酒的人都走了，店小二正在擦桌子，大门都关了一半，她一样绕道从后院进去。 唐俊生听见动静赶紧过去开口，看到唐宁重重松了口气，小声问道：“怎么这么晚？打听到了吗？” 唐宁点点头，拉着唐俊生和魏大志到角落里嘀咕。 “不能跟着商队，十有八九是会碰上盗贼山匪，危险重重，我们宁愿折腾一些，也得保住性命。” 唐宁一番话听得二人面色沉重。 魏大志咬咬牙，道：“你们先守着，我去跟他们说一声。” 待魏大志回来唐宁才回大通铺。 刚踏进去她就发现每个床铺上都有人，还有人在地上打地铺，屋子里空气浑浊，还有此起彼伏的呼噜声，说真的, 这环境简直太糟心了, 还不如露宿荒郊野岭，起码还有新鲜的空气和安静的环境。 她皱了皱眉，上了自己的床铺。 她的床铺在进门右边第一个，旁边是杜春月，再过去才是江氏。 杜春月显然没睡着，听见动静立马睁开眼睛，看见是唐宁，立马激动地小声问道：“你可算是回来了，怎么样？出去一趟有收获吗？” 唐宁点点头，反问道：“你呢？那些草药卖出去了？” 杜春月抿着嘴唇微微颔首，俏脸热腾腾的，“卖了个还可以的价钱，比我预想的要多，真奇怪，是因为这边靠近西京什么都贵吗？药行收草药给的价格都不错，我现在总算能理解你为什么能把那些草药卖出高价。” 唐宁听得直皱眉，她是自己收了草药给的价钱，可不是卖给草药铺的，这药行又不是做慈善的，怎么会给高价？在她看来杜春月摘的那些草药也就一般, 算不得多好。 不过这个疑惑只在她脑海里划过，唐宁未曾多想，而是将车行那边打听到的消息告诉她。 杜春月吓得脸都白了，焦急地抓着唐宁的手道：“要真是这样的话我们可不能跟着商队走，你不知道，刚刚听你哥和大壮那么说，我们都决定明天去车行了。” 唐宁微微颔首，“我也是这个意思，跟着商队风险太大，不划算，不过我们可以跟在他们尾巴后面走一段，至少到商州这段路应该是安全的。” 毕竟靠近西京，流寇山匪再嚣张也不敢在这段路行事，否则就是挑衅皇权，到时候肯定被围剿得连渣都不剩。 杜春月听了唐宁的分析后，微微松了口气，“那就都听你的。” 一夜无梦，唐宁是被屋子里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了，坐起身子一看，那些打地铺的人已经走了，地上只剩下一卷草席和被褥，上面的大通铺也走了好几个，有一些正在清点行李，小声说话，看到唐宁起来她们也只是瞟了一眼，并未交谈。 唐宁自然也不会过多关注她们，喊醒江氏几个，大家收拾了一通，确定没有东西遗漏和遗失，便离开了客房。 像他们这种住大通铺的店家是不会过问的，走的时候更不会多给一个眼神。 临行前，唐宁到集市上转了一圈，再次回来的时候背篓里多了好些杂面馒头窝窝头，还有一竹筒热糖水。 看到东西大家是惊喜又心疼。 李氏忍不住问道：“阿宁，买这些东西花了不少铜板吧！” 她要想着给多少才合适。 唐宁摇摇头，咧嘴笑道：“还好，昨晚出去又卖了些东西给贵人，连带着赏钱挣了不少，买这些东西绰绰有余。” 众人听得眼睛都瞪圆了。 二愣子摸着后脑勺很是不解，“挣钱这么容易吗？” 魏大志几个齐齐摇头，要是挣钱容易的话他们也不用穷了这么多年。 唐宁却一脸无辜，“不容易啊！谁让我天赋异禀呢！” 二愣子一噎，是说他笨吗？气得干瞪眼！ 魏大志却哈哈大笑，“阿宁说得对，她天赋异禀，这种东西是学不来的傻儿子，你还是脚踏实地靠力气养家糊口吧！” 二愣子犹如泄气的皮球，无力地走到板车边，朝唐忠喊道：“咱们一起靠力气养家糊口。” “谁要跟你一起！”唐忠别过脑袋，再次狠狠气了二愣子一把。 几个大人都笑开了，简单吃了热腾腾的杂面馒头和热糖水，大家心满意足地启程。 朝阳就在前方冉冉升起，一切好似充满希望。 从他们住的地方到东城门还有一段距离，好在出城不需要盘查，只要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和人就成。 一行人出了城便加快速度，这一路经过的商队不少，有大商队也有小商队，不用想他们走知道要跟在大商队后面走。 跟他们一个想法的人不少，于是唐宁发现他们身边又聚集了不少流民，好在能走到这里的多少还有些家底，即使眼热他们有驴车，也不会像之前那些人一样丧心病狂明抢。 晌午刚过，商队在官道边上修整，其他人也跟着停了下来，唐宁他们本来是想继续走的，又担心太过突兀，引起旁人注意，只好跟着停下来让驴子歇歇。 众人好奇地打量着商队，这支商队一看就不如带他们进罗林县的商队，连个旗子都没有，护卫也是镖局请来的，看他们各吃各的就能看出端倪，不过商队的规模不小，也不知道这东家是个什么来头。 在唐宁天马行空胡思乱想的时候，前头突然传来一声爆喝，随后一妇人掩面从马车上钻出来往后头跑。 正文 第七十章 久旱逢甘露 唐宁看清了那妇人的模样，约莫二十出头，发髻齐整，上面还插着一根大银簪，模样还算标致，瞧着细皮嫩肉的，跟地里刨食的农民不同, 只不过那红了半边的脸蛋破坏了这份美感。 妇人也怕丢脸，低着头走了一段便钻进最后那辆马车，前面没人过去找茬，看着就跟寻常夫妻俩闹矛盾似的，唐宁没多在意，等商队出发后，他们又继续跟着走。 天黑之前，商队在一个官道边上的客栈修整, 大多跟着的流民停下来，不过他们没打尖住店，而是在客栈外头席地而躺，因着人太多了，店家虽然脸色不好也没赶人，唐宁则同唐俊生他们商量道：“是继续走还是一样停下来休息？” “住店要钱的！”二愣子一句话道出了大家为难的地方。 现在也就唐宁和杜春月两个女娃娃能挣钱，其他人都是只出不进，自然想着能省就省。 唐宁见此，道：“那就继续赶路吧，这里靠近西京，官道平坦得很，就算走夜路也没什么要紧的。” 还有一点，大晚上赶路可以畅通无阻，也不用担心被人找麻烦。 唐俊生点点头，“那就再走两个时辰，然后原地停下来休息，天亮了再继续出发。” 他们离开的时候那些流民还特地多看了两眼, 有人想要跟着一起走，看看唐宁他们又看看客栈，最终还是咬牙留下来了，跟着商队万一活不下去了还能求个施舍，跟着那些人连半点指望都没有。 客栈的掌柜和店小二还以为其他人会离开，结果只有唐宁他们走了，顿时失望得很，这时候楼上传来不耐烦地喊叫声，掌柜忙收起心思，让店小二上去伺候客人。 唐宁一行人则是走了两个多时辰，深秋的夜晚寒风簌簌，刮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了，恨不得把头埋进蜷缩的大腿里，四周的树木在寒风中剧烈摇摆，好似随时都会倒下来，看着令人心惊又不安。 大家能咬牙坚持这么久全都因为唐宁在，知道她能夜视，只要唐宁不慌，他们也没什么好怕的。 在唐宁看来，这种环境根本不适合停下来休息，不说孩子，大人都有可能折腾病了, 便想着继续赶路，可谁知道下半夜竟然下雨了。 当雨丝落在脸上的那一刻，赶着驴车的魏大志玩笑道：“哈哈哈，你们说这大晚上的风还真有意思，还能把水卷起来，都滴到我脸上了！” 唐俊生在后头推着板车，喘息道：“说不准是树上的臭虫尿你脸上了，哈哈哈......” 其他人跟着笑开了。 魏大志气得大骂。 唐老二咦了一声，“这里臭虫这么多吗？我怎么也被滴到了。” 女人最讨厌臭虫什么的，听了唐老二的话唐柔都快哭了，“爹，你别说了，我也被滴到了。” 唐宁抬头看天，别人看不到夜幕中飘荡的雨丝她却看得分明，突然畅快地放声大笑，“你们别挣了，不是臭虫，是下雨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人都呆住了，全都抬头望天，这时他们才发现今夜无月，更无满天星辰，入目的漆黑仿佛要将渺小的他们吞噬，可一个个却全无害怕之意，只盯着漫天雨丝傻笑。 不过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因为这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唐宁四下张望，同众人说道：“不能再继续往前走了，得找个地方避雨。” “这荒郊野岭的，上哪儿避雨去啊？再说了，乌漆嘛黑咱们也看不清路啊！”唐老二急了，将妮子护在怀里，深怕她淋到雨。 唐宁让大家继续赶路，一边不停地四下张望，最终带着一群人躲到了一处荒废的土地庙。 这年头大家都穷，土地的供奉都让人给吃了，那供台上那三个落满蜘蛛丝的盘子就知道这边多久没有人来了，好在土地庙是砖瓦结构，即便年久失修屋顶也只有一个地方漏雨，其他地儿都好好的，他们简单收拾一下还是可以在这里好好睡上一觉的。 大家还没从下雨的激动中平静下来，入了土地庙生了篝火，大人全都跑出去淋雨，小孩也想跟着一起庆贺，却被大人赶进庙里。 唐宁摇摇头，由着他们疯闹，将大锅架起来，煮了些粥，再顺便热几个馒头，给土地爷神像供了一份，这才招呼大家进来吃。 一行人踏进庙门就发现供台上热腾腾的东西，愣了一下，皆没有出声，反而过去虔诚地拜了三拜，这才坐到火堆边上用饭。 柴火烧得极旺，也让众人看清了土地庙里的情况，这个土地庙不大，神像倒是修得挺气派的，比一个成年人还要高大，除了一个神像一个供台外，也就剩下三尺宽的地儿供人跪拜。 他们这锅是架在门口的屋檐下，那三尺宽的地儿放了三张草席就没了，他们这些人想要全都躺下去睡觉是不可能的，只能一个挨一个坐着，勉强能全部挤进去。 条件虽然恶劣，大家却已经很知足了，至少头顶还有瓦片遮风挡雨，还不用花钱。 因着下雨，大家都是带着美梦入睡的，梦里青山绿水，粮食丰收，瓜果香甜，还有他们怎么吃都吃不够的肉...... 一夜好眠，唐老二是第一个醒过来的，虽然驴子就在屋檐下拴着，东西也在他们身边，可他还是不放心，早早起来瞧看，没想到竟然在收拾板车的时候发现两个躲在墙壁跟板车缝隙里的姑娘。 “你们是什么人？”唐老二一声质问将所有人惊醒。 众人钻出去，将板车团团围住，只见两个姑娘可怜兮兮地从缝隙里站起来，看起来十分柔弱，没有半点杀伤力。 唐宁瞪大眼睛，出声道：“是你！我见过你，你不是跟着那商队的吗？怎么会跑到这里？” 唐宁眯着眼睛，面无表情地质问。 旁人原本心生怜悯，正打算好好问问，听到唐宁这话全都歇了心思。 两个跟着商队的姑娘大晚上跑到这里肯定是出事了，那么大的商队在这种地方还不至于出什么事，既然不是商队出事那就是这两人惹事了...... 正文 第七十一章 佘家姐妹 说真的，唐宁最怕麻烦了，收留杜春月是因为刚出“社会”，再加上杜春月情况特殊，她才起了恻隐之心，不过杜春月本身也有让唐宁看上的资本，吕大壮是因为这家伙从战场下来, 能混到会州肯定有些本事，唐宁收留他不过是想着互帮互助，这两个姑娘一看就是啥本事也没有，再加上她们可能惹了事，唐宁是真的不想招惹。 二人吓得瑟瑟发抖，却是目光闪烁, 什么都没说。 唐宁见状也没打算强迫，而是同唐俊生他们说道：“爹，我们赶紧收拾行李离开，这地方不能久留。” 二人一听他们要走，都慌了，比较年轻的那个姑娘跪下来哭诉道：“我二人姓佘，是亲姐妹，自小父母双亡，无依无靠，姐姐被商队二当家看上，强行将姐姐收了做妾，这些年，姐姐一直跟着商队走南闯北，二当家去哪里行商姐姐就跟着去哪里。 最近二当家腻歪了我姐姐，对她越发不好了，动不动还会发脾气打她，最近更是过分，出了西京就跟我姐姐提了要我也去伺候她，我姐姐不同意，她就对我姐姐拳打脚踢, 还说我姐姐不识相就把她卖到青楼去。 他们争吵的时候我听见了, 看姐姐被欺负成那样，我一时气不过，拿着花瓶从后面砸了二当家的头，我发誓，我真的是一时冲动，没想过杀人的，可他倒下去了，血一直冒一直冒......我吓坏了，姐姐要我赶紧逃，她替我顶罪，可我怎么能答应。 于是我二人商量了一下连夜逃出来了。” 嘶！众人倒吸一口冷气，想过这二人惹事，倒没想过她们竟然把那商队的二当家给杀了，那怎么说也是有些权势的人，现在死了，这两人肯定逃不了。 众人吓得倒退几步，恨不得马上走人, 唐俊生他们已经去收拾行李了, 唐宁反而没动, 若有所思地追问道：“按理说你们杀人了商队应该早就派人来抓你们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姐妹俩交换了个眼神，佘二姑娘无奈道：“确定二当家死后，我跟姐姐把房间收拾了一下，又往他身上泼了不少酒，佯装他喝醉了，将人扶到马车上，还跟看守的车夫交待了一下不要吵醒他，所以即便商队一早出发也不会发现二当家死了，估计要到今儿晌午修整的时候才会发现人没了。” 一直竖着耳朵听的唐老二忍不住嘀咕道：“你们那个二当家这么没人缘？商队出发不露面都没人问一声？” 佘二姑娘咂了咂嘴，垂下脑袋。 一直没出声的佘大姑娘含泪道：“他性子不好，霸道又不讲理，脾气也特别暴躁，若是喝醉了被吵醒，弄醒他的人少不得要一顿罚，之前也出现过好多次，我们都是衬他大醉将人弄到马车上，车夫早已习惯了。” 唐宁摇摇头，道：“好吧，既然这样你们还有时间逃，也别在这里耽搁了，跟着我们肯定是不行的，你们也瞧见了，我们拖家带口的还有西欧奥孩子，即便有驴车也走不快......” “我知道！”佘二姑娘打算唐宁的话，咬着牙从衣袖里拿出一张银票，“这里是一百两银票，大的钱庄都能兑现，我们无法露面，可否跟你们买一辆驴车和一些粮食？” 佘二姑说出了她们的目的，二人刚刚到这边没多久，本来想着偷驴车的，又怕动静太大把人惊醒，到时候反被掣肘，还不如心平气和地示弱装可怜，说不定还能平安离开。 唐宁乐了，看她们直接开口她反而松了口气，回头看向众人，“你们怎么想？卖吗？” 一百两银票！那可是一百两，说不心动那是假的，只是这一百两拿着有些烫手，再加上他们这么多人，少了一辆驴车唐柔他们不得用走的啊！ 几番讨论过后，唐老二作为代表答应了，将一辆驴车清出来，因为对方给了一百两，他也没小气，粮食给了一半，对二人来说，这些粮食省着吃，够他们吃上一个月了。 临行前两人又跟唐老二要了两身男子的破衣裳。 唐老二没拒绝。 看着姐妹俩乔装打扮赶着驴车快速消失在官道上。 江氏感叹道：“要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这二人也不至于杀人！好好的妇人成了杀人犯，这以后......” 江氏连连摇头，不过这一路再奇葩的人他们也见过，佘家两姐妹的所作所为倒不算太出格。 唐俊生看着装了一半的板车头疼不已，“现在咱们应该想想这么多行李怎么办！” 真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昨夜刚下雨，今天一早就碰上这种事情，他们就算想赶路都不成了。 唐宁倒是不急，看了那辆板车，同唐俊生说道：“爹，一半的行李弄到板车上，我来推，剩下那些分到驴车和板车上，咱们费些力还是可以的，反正到了商州咱们也是要走水路去唐州的，驴车多了反倒不好处理。” 大家一听，还真是这么回事，瞬间不纠结了。 离开土地庙的时候唐宁还特地往回看了一眼，庙里又恢复了死寂，只有供台上的供奉还在，门前还有一堆灭掉的柴火堆，雨水顺着屋檐一滴一滴往下掉，没入泥土里，秋雨细细密密，即便不大，也能很快洗刷他们走过的痕迹。 现在只有一辆驴车，魏大志和唐老二轮着赶车，再捎带一个小短腿妮子，其他人都用走的。 唐谢放在背篓里，大家轮着背，倒也不累，就是这秋雨一下，温度瞬间降了好几度，大家穿上袄子还是觉得冷，幸亏走着能暖暖身子，就是没有蓑衣，他们只能戴斗笠，披草席，着实狼狈。 这么走了一个时辰，唐宁无比感慨这时代的人实诚，无论编织啥玩意儿都讲究精益求精，这草席的质量简直是杠杠的，都过了一个时辰了，雨水还未浸透草席，除了变重外，没有其他毛病。 自然这点重量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不过其他人可就不行了，尤其是李氏，穿着草席感觉就跟顶着千斤顶一样，那喘息声都能传出三里了，连杜春月和唐柔都比不上。 正文 第七十二章 被拦下 李氏有些怀疑人生，看了看身边背着唐谢的江氏，咬牙问道：“你不累吗？” 江氏摇摇头，“在家天天下地，什么累活重活没干过，也就是背着孩子走一段路而已，还行。” 李氏指着草席，“问题是这玩意儿真的好沉......” 魏家条件不错，还有不止一辆驴车，一家靠着驴车拉客拉货也能挣不少，可比地里的出息强多了，他们家就把地全都租出去，一年收上来的粮食也够他们一家嚼用。 毫不夸张的说，没跑路之前，魏家就跟当地土地主似的，李氏过的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日子，好些年没干过重活，今天来这么一招，可把她给累惨了。 江氏心下一阵好笑，看了看前方，秋雨细细密密，似乎下的更大了，四周也看不到行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场雨阻止了那些商队和流民前进的步伐。 她同身边的唐宁问道：“阿宁，我们要不要找个村子，进去跟人家买几件蓑衣，顺便再看看有没有驴车愿意卖的，先买一辆应急，到了商州再卖了就是。” 唐宁没想到江氏会主动提议，诧异了片刻便点头答应了，“我们再往前走看看，若是碰到了村子就进去问问。” 这种天气，没事干的人应该都在家里待着吧。 这个想法在她进入村子后彻底消失了，一连问了三家，不是没人就是被告知一家老小都下地了，她才恍惚想起，大旱这么久，突然来一场雨，百姓不得急着往地里钻嘛！ 因着找不着年轻力壮的人，唐宁只能跟村子里的老人打听，在村里晃悠了一圈，总算买齐了蓑衣，这年头蓑衣都是村里人自己编织的，她买的这些还是旧的，一件给了七八文钱人家就卖了。 另外唐宁又假装问了被褥袄子之类的旧衣服，收了两件，花了五十文，这东西实在不怎么样，里面的夹絮都硬了，她把东西扔进空间里，到时候将之前买的换出来就是了。 驴车倒不好买，村子里统共两家有驴车，两家有骡车，人家没有出售的意思，最终还是唐宁开了一个高价，花了十两银子才从一汉子手里买了一辆骡车。 赶着骡车出村的时候，车上全是东西，蓑衣占了一大半，下面还有不少被褥袄子。 当唐宁跟众人碰面后，看到骡车的李氏眼睛都亮了，迫不及待扔了身上的草席，换上蓑衣，再把其他蓑衣分了，这才发现里面的被褥和袄子。 唐宁解释道：“跟村子里的人收的，比外头买的要便宜一些，啥都别问了，咱们还是赶紧赶路吧。” 李氏连连点头，“对对对，得赶紧走，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说着李氏江氏几个全都上了骡车，只有推着板车的唐宁和唐俊生父子、二愣子用走的，他们三人轮着推一辆板车，唐宁一个人推一辆，速度竟然还要比他们快一些。 男人都要面子，那四个男的发了狠，竟然一路推着板车跑，唐宁保持跟他们一样的速度，边走边走神。 那两个姑娘一大早坐着驴车离开，车上也没什么重的行李，顶多就是一个人和那些粮食，速度应该不满，以她们逃命的心思，这会儿指不定都跑出十里远了，后面的追兵还没来，估计十有八九是抓不到她们了。 这般想着，后方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铁蹄声，唐宁心下一沉，在铁蹄还未靠近的时候便催促道：“赶紧的，往边上去，后面有人追上来了。” 好家伙，这一声可把其他人吓坏了，莫名加速，一点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唐宁扶额，“你们是嫌人家怀疑不到我们身上吗？” “啥意思？”唐老二紧急拉紧绳子，懵逼地回头看向唐宁。 唐宁无语地说道：“咱们是赶路，不是逃命，这么快干啥？旁人一看就有问题。” “哦......对对对，不能快！”唐老二缓了缓才让魏大志跟他保持一样的速度，二人刚刚调整完，往边上走了一小会儿，铁蹄声已经渐渐逼近，其他人都听清了。 只一个回头的功夫，唐宁便看到一队人马气势汹汹地朝他们冲过来，本能的畏惧让众人不约而同噤了声。 为首之人却在唐宁几个面前停下来，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们，同身后之人问道：“可在里面？” 身后之人摇摇头，小声嘀咕道：“这行人昨天跟在商队后面，后来商队停下来住店他们就走了，不过......” 那人看了一圈，目光落在骡车上的时候多了丝疑惑，唐老二几人吓得大气不敢喘一下。 “不过什么？”为首之人目光锐利的扫过眼前这些人。 那人不确定地开口，“我记得他们是两辆驴车，这怎么变成骡车了？还是我记错了？” 为首之人看向唐老二几个。 唐宁站出来，淡定地抱拳作揖，毕恭毕敬地回道：“您没记错，我们是两辆驴车，昨夜我们为了省钱并未住店，本想连夜赶路，却碰上下雨，只能在附近找了个土地庙休息，也不知道是下雨的原因还是太累了，我们全都睡死过去了。 等醒来的时候发现驴车没了一辆，就连粮食都少了一半，为了这是几位长辈都气哭了，这骡车是刚刚跟村子里的人买的，还有这些蓑衣也是。” 为首之人打量着唐宁，见她十分镇定，便道：“既如此你便说说是那个村子，在核实之前你们哪里都不能去。” 唐老二几人全都吓白了脸。 唐宁指了个方向，便乖乖地站到一旁，“就是哪里，东西是我一个人去买的，也是我用骡车载回来的，村子里的很多老人都见过我，他们知道。” 立马有几个衙差骑着马往那个方向跑。 商队里跟着衙差出来的人急了，忙道：“官爷，小的认为那两个女人已经赶着驴车跑远了，我们要不要派些人继续往前追？” 为首之人思索了片刻，便喝令三人继续往前去，商队里的男人也跟着一块儿往前追。 唐宁这边只剩下一个官差头子。 唐宁乖觉地从板车上摸出几个软枣猕猴桃，十分质朴地递过去，“官爷吃吗？” 正文 第七十三章 抵商州 对方倒是没有拒绝，拿过软枣猕猴桃的时候研究了一会儿，“这东西好像不是此地产出之物。” 唐宁茫然摇头，“不知呢！一路走来，林子里看到了就摘了，不管生的熟的都摘了，放着也能当粮食，刚刚官爷说两个女人，可是她们偷了我们的驴车？能追得回来吗？那驴车还是我们用三十几升粮食换来的呢！” 唐宁一脸肉痛的样子，装得那叫一个像，连唐俊生和江氏都要信以为真了，更别说跟她不熟的官差。 官差拿着软枣猕猴桃眉头微微一皱，就知道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这野果可不是那么好拿的，说真的，找驴车什么的他还真不想管，这年头丢东西的人多得去了，他们要是什么都管，哪里管得过来。 不过当着众人的面他也不会这么说，而是不耐烦地撇嘴道：“若是抓到人，你们的驴车自然能追得回来，怎么？你们要等我们破案吗？” 唐宁怎么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一丝威胁，吓得连连摇头，“没没没，我就是问问，我们还要赶路，耽误不得的，不然大雪封路，到时候想走都走不了。” 官差嘴角微微一勾，一副算你们识相的表情。 只要这行人不追回驴车，他们抓到人之后那些东西的归属自然不言而喻，当然，作为他们识相的回报，他也不会去追究这些人的底细。 不一会儿，骑着马离开的衙差回来了，道：“老大，我们在村子里问了几户人家，他们说确实有个小姑娘进村收蓑衣，还买了些被褥和一辆骡车，用的是铜板和碎银子。” 为首的官差闻言，回头看了唐宁几个一眼。 唐宁无比乖巧，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任由对方打量。 过了好一会儿，为首的官差才摆摆手，不耐烦地说道：“继续往前追，我就不信两个女人还能逃得掉！” 他们一走，众人立马重重松了一口气，唐柔拭着眼泪，抱着孩子的颤抖地说道：“我还以为我们都要完蛋了！呜呜呜......” 唐宁面色有些凝重，沉声道：“现在只能祈祷那两个女人机灵一些，别被抓了，若是她们被抓把我们供出来可就麻烦了。” “那咋办啊！”江氏慌得六神无主。 唐老二给自己一个大嘴巴，“都怪我，要不是我心软把驴车给她们，我们也不会这么危险。” 魏大志长叹一声，“这事是大家一起决定的，别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我看那两个姑娘也是厉害的主，估计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肯定会想办法应对过去的。” 一直低调的唐正竟然颔首出声道：“她们能随便出手就是一百两银票，可见早有准备，或者早就在谋划着这么一件事，只要身上有钱，逃命还是很容易的，更何况还有我们给的粮食。” 唐宁看着官道尽头，不置可否，催促着大家赶紧赶路，路就这么一条，不管那些官差能不能抓到人，他们肯定还会再次碰上，现在就是赌运气的时候了。 有狗系统在，她相信自己的运气不会那么差。 怀揣着对狗系统的盲目信任，唐宁倒是心平气和，一连走了一个时辰他们终于在官道上看见岔路了。 走在前面的唐老二和魏大志停了下来，不约而同回头，“往那边？” 两条岔道一条往东，一条往东南，不用想都知道要走哪一条，可问题是现在他们更想避开那些官兵，这就要慎重了。 唐宁从后方走上前，仔细研究了两条岔路的情况，琢磨道：“看铁蹄的印记，官兵估计两边都去了。” “也就是说他们也无法确定那两个女人往哪里走了是吗？”唐老二有些激动地问道。 唐宁微微颔首，“估计是，既如此我们就不纠结了，往东南，还有，麻绳得好好挂！” 她才说完，唐忠已经麻溜得跟猴子似的蹿上一棵大树，一边嫌弃大树湿滑，一边又利索得很。 等他弄完，众人继续出发，一路上四周的景色换了又换，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雨的缘故，明明都深秋了，竟然还能看到一些嫩绿，简直匪夷所思。 走着走着，他们又开始入山了，看到这四周的环境，唐老二越发安心了，同身后之人小声说道：“这山里真躲起来，估计很难找吧。” 江氏几个皆颔首，心情明显平复了不少。 唐宁做好再次跟那些衙差碰面的准备，哪知道他们在山里走了两天，直到出去了也没遇上那些人，看着眼前刻着商州的界碑，一群人喜极而泣。 “咱们是不是要坐船了？”没什么存在感的杜春月突然弱弱地出声。 一句话让众人的表情僵在脸色。 李氏惊恐地摇头，“怎么办？坐船......” 在羊皮筏子上面的经历历历在目，说真的，她不想再来一次了。 唐宁看她们这怂样，毫不客气地打击道：“伯娘，别怕，接下来的路一大半都要坐船，正好让你们适应适应，听说江南处处是水乡，有的地方一出门就要坐船，你们不习惯可不行！” 众人想象不到出门就坐船是啥体验，嘀咕道：“那样岂不是住在水上了，就跟你们说的那个渔家似的。” “差不多吧！听说江南那边很多渔村的，靠海的地方还有出海捕鱼呢！”唐宁一脸向往。 其他人却听得一脸茫然，海是什么玩意儿，他们倒是听过“夜静海涛三万里，月明飞锡下天风”，就是想象不到。 男人一直在琢磨着海，女人则为即将坐船而惶惶不安，尤其是知道要连续坐好几天，更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此时她们希望骡车能跑得慢一些，这样她们也能垂死挣扎得久一点。 不过这种想法在看到大批流民的时候立马烟消云散，一直害怕坐船的杜春月甚至跑下来帮唐宁推板车，希望早点上船，实在是流民太多了，多到有人打他们主意，他们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还有一些人的眼神十分恶心，要不是他们这里头男人也不少，只怕那些人已经动手了。 为今之计只有硬着头皮加速赶路，只要那些人追不上就安全一些。 正文 第七十四章 坐商船 此时已是十月，一场秋雨下了三天，大地仿佛被唤醒了一般，处处可见嫩绿，然而这种奇怪的景象没能持续多久，第一片雪花就翩然而至。 官道上赶路的流民把路边的杂草都给掰下来编织成各种御寒的物件，身子连树皮都没放过，只要能往身上裹就行。 这个时候唐宁买的那些袄子蓑衣派上了大用场，穿上袄子再披上蓑衣，即便坐在骡车上也不觉得多冷，唐宁要推车，压根用不上这些装备，甚至穿着袄子都嫌热，路上她曾可怜一孩子，将自己的旧袄子给了对方，结果马上一群人朝他们冲上来。 吓得他们用吃奶的劲儿狂奔，那群人硬是追了他们二里才停下来。 打那之后她是再也不敢乱发好心，即便看到有人快要冻死饿死也只能狠心选择视而不见，这个世道悲惨之人极多，并非她一己之力可以改变的。 怀着沉重的心情，他们终于抵达了商州宁川江最大的渡口。 宁川江的源头在哪里各有说法，无从考证，唐宁只知道从这里开始，往东南方向水系极其发达，大江小河纵横，往来商船络绎不绝，世家权贵，宝马雕车、华服美眷，言笑晏晏，形成一道繁荣昌盛的景象。 若非他们从西北边陲一路逃过来还真就被眼前这假象迷了眼，信了这“盛世”。 大家足足站了一刻钟才渐渐冷静下来，唐俊生嘴巴有些干涩，望着眼前的一切，有种想要就此停下的冲动，不过一想到他们现在还是没有路引的流民，便赶紧摇摇头，抛开那些扰乱心神的想法，扭头看向唐宁，“闺女，你说咱们怎么才能上船？” 这里大大小小的船只不少，能让人挑花了眼，当然最大的问题是他们语言不通，在西北那块大家虽然语言有差异，可仔细听还是听得明白的，这里就真的跟听天书一样了，再加上人生地不熟，便是连胆大的魏大志都不敢轻易冒头。 然而他们担心的问题对唐宁来说都不是事，这里人说的是官话，官话其实跟普通话差不多，口音重一些而已，唐宁还是听得来，能沟通，当然，这事不能说。 她琢磨了片刻，直接把杜春月拉出来，道：“咱俩一起过去，若是他们要看路引就拿你的，见机行事。” 杜春月十分配合，二人渐渐靠近江边。 二愣子感叹道：“在镇子上的时候我觉得我就是个头，怎么出来后觉得自己这么没用，处处不如姑娘。” 人小鬼大的唐忠跟着叹了口气，“别说你了，我这落差更大！” 唐正直接朝二人翻了个白眼，两个小屁孩在他面前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含沙射影吗？ 三人之间暗流汹涌，直到唐宁和杜春月回来才消停。 杜春月崇拜地看了唐宁一眼，同众人说道：“我们可以跟着商船走，也能跟着客船走，船家说从这边到唐州坐船要一天一夜，现在我们要考虑的是驴车骡车和板车的去留。” “什么什么意思？”魏大志挤到前头焦急地问道，涉及到大件他就神经敏感。 唐宁指着渡口那艘最大的船只，道：“这是京城那边一个大商行自己的商船，他们除了运货也接其他活，大多都是接一些小商行的货，若是我们想把驴车骡车都一起带走，只能选这艘船，无论大人小孩，统一一人三十文，不包吃，可以住底下的客舱，驴车和骡车占地方，一辆车驴车要四十文，骡车一个价，板车收三十文。” 李氏听得直吸气，“我的乖乖，不说人，光是这些行李就要一百四十文了，这也太贵了吧！” “是啊！若是再加上人，这一下子就要将近六百文了！”江氏掰着手指头和唐俊生仔细算了算，皱着眉头嘀咕道。 唐俊生深知他们家的家底，咬着牙低声问道：“丫头，还有别的选择吗？” 唐宁微微颔首，指着另一边一艘小了不少的船只，“那是专门载客的，要是我们把驴车骡车板车给卖了，就能坐那个，不管行李多少，只要不太过分船家就不会说什么，到商州一人二十文，像我们这种行李多的，顶多再多给个二十文就能解决。” 众人顺着唐宁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顿时瞪大眼睛，那船跟货船一比还真是小的可怜，就跟小孩和大人比身高一眼，完全没有可比性，看起来也比较逼仄，尤其是不断有人上船，看得众人眉头直皱。 唐宁见他们拿不定主动干脆老神在在地到附近转了转，渡口这种地方最不缺摆摊的，还便宜，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天堂，什么没吃过的饼啊馍的全都买上一些。 一趟下来，她的背篓已经满了，空间里也装了不少，这些还不到一百文，在唐宁看来简直便宜得离谱。 等她抱着一个饼啃回去的时候就发现大家看她的眼神都变了，妮子的哈喇子都快收不住了。她极其自然地往身后的背篓里拿了几个油纸包给大家分了。 “怎么样？你们商量好了吗？” 江氏轻点了点唐宁的脑袋，没好气道：“我们都快愁死了，你这孩子怎么心这么大呢！” 唐宁无语了，“这有什么好纠结的？舍不得就多花点铜板，舍得就省点铜板，不过提前跟你们说好，到了唐州还是需要走上一两天才能转运河。” 江氏的动作一顿，声音高了几许，“你刚刚怎么没说！早知道这样我们就不纠结了。” 唐宁无辜地摸了摸鼻子，见大家都看向大商船就知道他们的决定是什么。 她再过去沟通一下，很快大家就把驴车骡车赶上船。 待众人上了船，唐老二新奇地说道：“在地上赶了一辈子的驴车，没想到还有把这玩意儿赶上船的一天，也不知道这驴车能不能在船上跑。” “那肯定没问题的呀！”一个突兀地声音在唐老二身边响起。 唐老二看过去，惊讶地发现这人竟然还是他们见过的。 周氏拉着黄槐花过来跟江氏几个打招呼，“还真巧，又遇上了。” 正文 第七十五章 再遇 江氏看他们只有少许行李，指了指不远处的客船，惊讶的同时不解地问道：“你们咋上来这里了，听说那客船便宜，你们可别瞎花冤枉钱。” 周氏闻言苦笑道：“坐那个是挺省钱的，可惜我们母女俩晕船，刚刚进船舱就受不了了，只能过来这边试试，寻思着不行就待在甲板上，反正这甲板看着又宽又大。” 江氏一副同病相怜的表情，拉着周氏开始倒苦水。 这会儿唐老二他们也把驴车骡车安顿好了，女人们晕船，压根不敢进船舱，干脆留在甲板上看行礼，让唐俊生他们进船舱好好歇一歇。 这时候不远处的客船发生了些骚动，将唐宁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待她定睛一瞧，才发现是几个人要上船，因为身上的铜板不够，在那边又跪又求的，旁边不少人留意到这一动静，却没人说什么，船家也是心狠的，说什么都不肯通融。 唐宁以为那些人会放弃上船，没想到他们竟然是把一个小婴儿和小姑娘给扔在岸上，狠心上船，小姑娘抱着孩子在岸上嚎啕大哭，简直就是人家惨剧。 只要客船一开，这两个孩子的将来都不敢想，就在唐宁犹豫着要不要出头的时候，那艘客船竟然真的动了，渐渐离岸，她倏地起身，打算将那两个孩子带过来，就在这时一对戴着纱笠的夫妇走向两个孩子。 只见那个妇人蹲下来跟小姑娘说了些什么，很快小姑娘就抱着孩子跟着那对夫妻上了一条小渔船。 唐宁就这样趴在甲板的桅杆上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眼中露出些许困惑，直到商船动了她才收回视线，嘴角微微上扬。 江氏在船动了的时候就紧紧抓着唐宁的手臂，紧张得额头都冒汗了，“阿宁，我怎么觉得晕得慌呢？” 唐宁感受了一下，这船还是挺稳的，无奈地拍着江氏的后背，安抚道：“娘，你这是心理作用，别老想着晕船的事情，看看这里的风土人情，从这边到唐州应该能见到不少不一样的风景，若是觉得不舒服就靠着桅杆闭上眼睛歇歇，放松就不难受了。” 江氏按照唐宁说的试了一下，还真舒服了不少，只是不能开口，一开口提气她又想吐了。 这么试了一个时辰，江氏几人已经能调整自己的状态，连晕船最厉害的杜春月都可以撑下去，这会儿唐宁又看到那对夫妇。 虽然他们的渔船走得早，可渔船的速度比不上大商船，被追上也是迟早的。 江风吹起纱笠，从唐宁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那个妇人温柔慈爱地看着怀里的孩子，那个小姑娘正挨着妇人怯生生地看看这里又看看那里，不敢轻举妄动，男子把窝窝头递给她她也不敢吃。 唐宁看了好一会儿，在两船靠得最近的时候从背篓里拿出一包油纸包扔过去，正好进船舱。 这一动静吓坏了渔船上的几人，男子整理了一下纱笠冲出船舱，正好对上唐宁那张欠扁的笑脸。 她还朝他们挥了挥手。 男子盯着唐宁看了半天，最终从容地转身，钻进船舱。 妇人紧张地问道：“什么情况？” 男子摇摇头，压低声音道：“土地庙那个主意大的小丫头，被她认出来了，没事。” 妇人松了口气，隐晦地问道：“没人了？” 男子点点头，将油纸包打开，发现这东西还热乎得很，里面是四个大饼，他将东西给了小姑娘，道：“一个姐姐请我们吃的，记得，从今天开始这就是你们的娘了，可以喊我爹，也可以喊我小爹，明白吗？” 小姑娘点点头，看着饼子舔了舔嘴唇，在男子的坚持下拿了一个，抵不过饼子的香气，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男子和妇人对视了一眼，也慢慢吃了起来，还剩一个他们分给了船家。 唐宁在商船上又看了好一会儿，在双方距离拉远才收回视线。 江氏她们因为晕船也没注意到唐宁扔了啥，更没注意到那东西掉哪儿了，事后想问又被唐宁打岔混过去，便忘了。 商船要第二日凌晨才能靠岸，江氏她们不肯进船舱，一群人干脆在甲板上铺草席，裹上大被袄，头上盖上斗笠，勉强能抵御江上的寒气，只是这种环境下怎么裹还是觉得寒气直往身体里钻，根本不保暖，就连睡觉也睡不踏实。 唐宁本就警醒，半夜时分察觉到有人靠近立马睁开眼，正好对上一提着灯笼少年灿若星辰的双眸。 对方似乎早就在等着她醒过来，看她睁眼，立马用眼神示意她看向船舱的方向。 黑暗中似有一阵轻微的响动，很快又归于平静，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唐宁的异常敏锐还是察觉到不对劲，感激地朝少年点点头。 少年轻笑一声，客气地低声问道：“我有些晕船，实在住不惯船舱，没想到吵醒姑娘，抱歉，这就离开。” 唐宁摇摇头，配合着他应道：“无妨，我们也是晕船待不了船舱，不过我爹他们一群人都在里头呢。” 她说这话故意提高音量。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又站了一小会儿便告辞离去。 唐宁也不睡了，干脆坐着靠在桅杆上，四下张望一圈，将她带上船的长竹竿利索地掰成两段在手里耍得虎虎生风，船舱那边更安静了。 她闹腾了许久也没能吵醒江氏几个，不由得在心里叹息，好在她警醒，不然还不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当然，也要谢谢那个少年。 在漫长地等待中，只见船只渐渐靠向岸边，猛地晃悠中大家都醒了。 李氏害怕地问道：“咋啦咋啦？撞了吗？” 唐宁摇摇头，声音略微沙哑，“是靠岸了，咱们收拾一下，现在就能下船，到了地面先去吃点热乎的再说。” 江氏几个赶紧起来，收拾完草席被袄才有心思看向岸边。 此时约莫鸡鸣破晓时分，天边星辰闪烁，远处的地平线似乎还泛着白光，江上渔火点点，已经有不少人家开始起来煮食了，还有人坐在甲板上一边盘发一边唱着小调，瞧着好不热闹，岸边的小摊也支棱起来了，隐隐约约的香气飘过来，让人精神一震。 正文 第七十六章 后续 如此新奇的景色看呆了众人，直到唐宁招呼他们下船他们才回过神来。 脚踏实地后，一群人都松了口气，一个个想起唐宁说的吃点热乎的，眼神不住地往两边的摊子瞟。 唐宁已经自觉坐到一个摊子上，朝众人招招手，“过来吃碗姜丝面，有荤有素。” 众人赶紧过去，江氏很想把唐宁拉走，凑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我们没那么多钱！” 唐宁抓着桌边咬牙道：“先吃再说，姜丝驱寒，不会生病。” 江氏一顿，无奈扶额，“算了，听你的。” 在江氏妥协后其他人也跟着坐下，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个客人老板高兴坏了，连下面条的动作都夸张了许多。 唐宁统共要了七碗素面七碗荤面，大家混着吃，全都偿个味儿。 跟着他们一起下船的黄家人却早走了。 一碗热腾腾的姜丝面下肚，众人明显感到身子便暖了，尤其是胃里热乎，连手脚都跟着热了。这会儿也没人再提花钱什么的。 唐俊生看着有些阴沉的天空，感叹道：“以前年景好的时候带着老大在镇上做活，肚子饿了也能吃一碗老王家的素面，虽然只有一些葱花和青菜，却是难得的美味，这辈子估计是再也吃不上了。” 唐正一愣，低头看了一眼空了的大碗，说真的，老王家的面味道还不及这姜丝面十分之一，爹这么说是想家了吧！ 寻思着唐正心情也有些低落。 唐宁起身拍了拍手，情绪激昂地说道：“走咯！再下一程就是大运河喽！美好的未来指日可待！” 她一动，其他人也跟着起来了，急急忙忙赶路，也没了伤春悲秋的心思。 他们有驴车和骡车，还有板车，即便推板车费劲，可是有唐宁在，速度什么的不是问题，其他几个男的推一辆推车，再慢也比走着快，这不，他们刚刚走了半天就追上了黄家四口。 黄家似乎跟其他人起了冲突，在一旁拉拉扯扯的，对方看起来有些嚣张，黄家明显处于弱势，黄槐花的哥哥黄军明显不甘示弱，看样子就要跟对方打起来了。 唐俊生他们一瞧，几个人一起冲过去，“干什么干什么......” 对方正准备动手，看到一下子冲过来的三个汉子，立马停下动作。 黄军气不过还要上前，被周氏和黄槐花拉住，黄槐花的爹黄德胜捂着胳膊疼得龇牙咧嘴，道：“这些人太野蛮了，我们本来可以搭上驴车的，他们故意找茬不让我们上驴车，还打了我一棍。” 唐俊生几个听得怒火中烧。 对方那些人也是欺软怕硬的，看到这么多人出现便有些心虚，目光闪了闪，恶狠狠地哼道：“关你们什么事？给爷让开！不然别怪爷不客气！” “就是就是，我家老大看得上你女儿是你的福气，他娘的臭要饭的还不识抬举！” 那群小痞子开始起哄。 唐宁最烦这种事情，尤其是这种地痞流氓，被缠上了就等于无尽的麻烦，遂将板车放下，缓缓走了过去。 “哟！老大，这又来个小娘皮，虽然不如这个细皮嫩肉，可看着也不错啊......”一个小痞子眼中泛着恶心的狼光。 唐俊生都急了，唐宁却淡定地走过去，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些人，平静地问道：“你们是什么身份？有什么倚仗？谁允许你们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的？” 一连三问把对面那些小痞子给问懵了。 好一会儿为首的痞子头子才反应过来，恼羞成怒，“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谁敢管我！” “也就是说你们没有背景了？”唐宁平静地阐述道。 却不想这句话惹怒了对方。 “你们，给我上，把这个臭丫头给我绑回去！爷让她知道什么叫做背景！”痞子头目笑得阴险又猥琐。 下一秒，唐宁动了。 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对面那些痞子全都被她放倒，这群人还有不少小弟，看到自个儿大哥被打了，全都一拥而上，官道上陷入小范围的动乱，有些普通百姓瞧见了正打算去报官，这人还没走远，那群痞子竟然全都躺在地上呻吟。 而那个被围攻的姑娘毫发无损，连同跟她一起的那些人也没半点事，这...... 看懵的群众久久回不过神来，也不知道谁带头鼓掌，很快大家都跟着一起用力鼓掌，还有路过的行商派人上前打探，欲雇佣唐宁当打手，一个两个也就罢了，一下子来了五六个，把唐家人都整蒙了。 唐宁见势不妙，赶紧高呼，“撤！” 黄德胜一家四口反应过来，立马跟了上去，即便是用跑的他们也不想再跟唐家人分来了，多危险啊！ 看在老交情的份上唐宁也没赶人，瞧骡车上还有位置，邀请周氏和黄槐花坐上去，二人哪里好意思，硬是要用走的，还过来帮唐宁推板车，结果二人得小跑才能追得上唐宁，光是跑上几刻钟就够呛了，哪里还搭得上手。 这会儿黄家四口是真的服了，越发打定主意要跟着唐家人一块儿走。 让唐宁没想到的是，一出闹剧不仅引来了黄家四口，还有不少前往江南的流民跟在他们身后。 寒秋烈风，趁夜横行，嚣张跋扈地搅动天地，漆黑的天空阴沉可怕，不见一丝星月光芒，唐宁站在前往大运河的官道边上的小林子，看了看地上的篝火，在看一眼距离他们十丈不到的那些人，眼睛狠狠眨了几下，为什么这种鬼地方会有这么多流民？难不成这些人在打他们的主意？ 想到这里唐宁的眼神变得有些不善，盘算着今晚这么过，要打一架吗？ 就在唐宁沉思的时候，其他人也面面相窥，江氏和李氏都不敢把粮食拿出来，生怕有人恶狠了冲过来抢食。 唐宁却是饿坏了，十分不解地看向江氏，“娘，不做饭吗？” 江氏瞟了不远处那些人一眼，压低声音道：“不煮了，吃干粮就好。” “别啊！辛苦了一整天，就要盼着这一口热乎的呢！”唐宁急得不行。 江氏却打定主意不做饭，唐宁气得站起来，狠狠跺了跺脚，大声吼道：“我看谁敢打我们主意！” 正文 第七十七章 少年 说着她往身边的树干狠狠挥了一拳，只听树干发出丝丝哔哔啵啵的响动，就在众人愣神之际，只见黑暗中有什么东西从眼前划过，接着便是一声巨大的轰响。 树......断了！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连江氏都吓呆了，李氏最先回过神来，急急忙忙道：“阿宁，别生气，别生气，伯娘给你做饭，现在做，马上做！” 江氏：“......” 那些流民里也有聪明的，当即站起来大声说道：“姑娘，我们没有别的意思，今儿看见你收拾那几个恶霸，觉得姑娘善良又有本事，就想跟在姑娘后面赶路，心里也踏实一些，姑娘可以当我们不存在的。” “是啊是啊，不用管我们的......”大家七嘴八舌地说开了，显然是被唐宁这一手给吓坏了。 周氏缓过劲儿来，不停地拍着自己的胸脯，“我的乖乖，这孩子真厉害！” 说着，周氏有些惧怕的看向唐正几个，一个小姑娘就这么能耐，这几个男的岂不是更猛？ 唐正见周氏奇奇怪怪的，心下疑惑，这人咋了？ 多亏了唐宁这一手，大家终于吃上热乎饭了，不仅有粥，还有唐宁之前买的饼子，放进去热一热，那香气惹得其他人都跟着蠢蠢欲动。 这时一个穿着粗布袄子的少年走了过来，手里捧着一支镶着米粒大小珠子的珠钗，双眼明亮地盯着唐宁，礼貌地询问道：“宁姑娘，我能用这个东西跟你们换一个饼子吗？想给我爷爷和我家小妹尝尝。” 唐俊生几人愣了一下，顺着少年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隐隐约约看到一人抱着一个孩子，什么模样的倒是看不清。 他们看不清唐宁却看得一清二楚，那是一个有些虚弱的老汉，看起来像六七十，不过这时代的人天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大一些，估摸着这老汉也就四十五顶天了。 老汉怀里抱着一个看起来有些蔫蔫的小姑娘，大概六七岁，营养不良，十分弱小。 这种情况唐宁可不会趁火打劫，抬头问道：“一个饼子不值一根珠钗，你还有别的东西可以换吗？” 少年愣了一下，没想到唐宁会这么说，摇摇头，“其他东西拿不出手，我是个货郎，当初进这珠钗也是想卖上好价钱，可时机不对，现在东西难出手，若是能换个饼子也值了。” 唐宁这才接过珠钗，翻看了两眼，起身道：“成！那东西我先收了，给你们三个饼子吧。” “多谢。”少年鞠了个躬，瞧着倒是个知礼的。 唐俊生几个看着面色都柔和了不少，还主动给了一碗有些米粒的热汤。 其他流民一瞧，只要身上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全都跑过来试探着跟他们换吃的，即便是一碗热粥也好。 江氏李氏本就好说话，人家也没强迫，又拿了东西，二人最终又烧火煮了一锅粥，这才消停下来。 唐宁正盯着那个少年的方向瞧，唐正突然坐到她身边，低声问道：“知道什么叫做矜持吗？一个姑娘家一直盯着男人看，像什么样！” 唐宁回头白了唐正一眼，“大哥，你咋知道我在看什么？” 唐宁嘴角微微一勾，嗤笑道：“你的眼睛夜里好使，大家都知道，那个方向不就是那少年待的地方吗？我跟你说，看人不能看皮相......” 唐正在一旁碎碎念给唐宁洗脑，直到说得口干舌燥唐宁才道：“大哥，你知道那个少年是什么人吗？在宁川江上那一晚，我们差点被人惦记上，幸亏那个少年提醒了我一句，不然谁知道会怎么样！再说了，你咋知道我在看那个少年还是看那个少年身边的人呢？” “啥？竟有这种事？都没听你提一声，下回遇到事情记得喊我们！”唐正一脸后怕。 唐宁心不在焉地点点脑袋。 唐正这才放过她，继续盯着少年那个方向，瞪大眼睛想要看清楚，嘴里嘀嘀咕咕，“他身边还有其他男子？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啥样啊让你看得目不转睛！” “噗嗤！”一旁的杜春月忍不住笑出了声。 唐正这才反应过来，红着脸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天，顺便再低头瞪唐宁一眼。 唐宁可没心思去琢磨唐正在想什么，扭头朝杜春月问道：“春月，你会看病吗？那个少年的爷爷和妹妹似乎都不大好的样子。” “不大好是什么意思？”唐正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杜春月也是一脸好奇。 唐宁只能把自己看到的描述出来。 唐正听得眉头直皱，杜春月则若有所思，“听你这么说，这小姑娘好像有些先天弱症，至于那老汉倒还好一些，人老了有些病症就出来了，他们现在一直赶路，老人孩子身体都吃不消，若非那少年一路看顾，他们只怕是撑不了多久。 不过具体情况还是要看郎中才知道，我现在连草药都认不全，看病更是不成，你们听听就是了。” 这会儿唐宁发现那少年小心翼翼地给妹妹喂了热粥和饼子，之后又抱着她哄了几下，等孩子睡了才交给老人，那珍视的模样瞧着还真挺让人羡慕的。 这时唐正摸了摸唐宁的脑袋，声音轻柔了许多，像哄孩子似的，“别看了，世道不平，可怜之人处处皆是，我们落在别人眼里也是需要被人怜悯的，都会好好的。” 唐宁突然转过脑袋，面对唐正，一把将他抱住，“哥哥真好。” 唐正愣了一下，妹妹第一次跟他撒娇，这感觉有些惊喜又有些激动，当然，还有无所适从。 江氏和唐俊生也被唐宁这举动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二人对视一眼，无奈笑着摇头。 一旁的杜春月很是羡慕，她也想大哥回来，让她这样抱着！ 兴许是杜春月的眼神太多直白，被唐正看了个正着，他一边轻抚着唐宁，一边安慰杜春月，“你大哥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回来跟你团聚的。” “嗯！”杜春月重重点头。 这会儿唐忠跑过来凑热闹，非要跟兄姐抱在一块，被他一折腾，什么温情脉脉全都烟消云散。 正文 第七十八章 秋景明 大冷夜在野外根本没法安睡，大家只能相互依偎围着篝火打盹，勉勉强强应付一晚上。 翌日天亮，唐宁发现林子里全是露水，空气中似乎氤氲着一层薄雾，挥散不去。 没经历过这种天气的唐俊生几人都有些懵，还有些新奇。 唐宁却知道露水这么重, 天气又不好，再过不久肯定就会下雪了，要是雨夹雪就麻烦了，这般一想，她赶紧催促大家赶路。 那些跟着他们的流民也麻利地起身，许是昨夜喝了唐家给的热粥或者热姜茶，流民的状态看着还不错，那个货郎的爷爷和妹妹瞧着精神了一些，小姑娘在哥哥的背上四下张望, 正好对上唐宁的眼神，立马害羞地埋下脑袋。 唐宁没再关注，推着板车走得飞快，按照他们这个脚程，天黑之前应该就能到大运河。 怀着这个念头，她不由得加快速度，以至于后面那些人都有些跟不上，唐忠无意中说了一嘴，唐宁回头，这才发现原本乌泱泱的流民队伍只剩下一半了，让她意外的是那个货郎一家三口，竟然还跟得上！ 想着大家都不容易，唐宁放缓了一些，沉思间，有人惊呼道：“看到河了！看到河了！” 唐宁顺着那人指的方向望过去，层层叠叠的树林缝隙间一抹船影划行而过, 虽然只是小渔船，但能确定的是那边肯定是河流，不过应该不是大运河，只要能见着河就说明目的地离他们不远了。 众人跟打了鸡血似的，即便身体已经累得不行，还是硬撑着往前走。 这会儿唐宁的余光正好瞟见货郎身边的老人，见他一把年纪还背着东西赶路，有些撑不住了快晕厥过去了，想了想，跟唐俊生他们商量了一下，最终迈着大步走向那一家三口。 对于唐宁的到来货郎显得有些意外，还是礼貌地询问道：“宁姑娘有事？” 唐宁指了指自家骡车，“赶车的是我二伯，你爷爷若是走不动了可以跟我二伯搭个伴，坐前头去。” 货郎诧异又惊喜，一脸感激，“多谢宁姑娘，我叫秋景明，往后有什么事情需要我的尽管差遣。” 说着秋景明将爷爷身上的箱子背在自己背上，一手抱着妹妹，一手搀扶着爷爷，这架势就连唐正都看不过去, 正好他在推板车，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道：“你爷爷跟妹妹都放骡车上去，你过来帮我们推车吧。” 这个安排也不错，秋景明欣然答应了。 安顿好爷爷和妹妹后，秋景明往后面跑，原本想帮唐宁，却被皱眉的唐正喊过去，“是这边！我妹妹那里不需要帮，过去也是添乱。” 秋景明也没多问，沉默着走了过去，等大家伙儿再次上路后他才真切感受到唐宁的力气大，他们几个试了吃奶的劲儿轮着推也不过让板车的速度跟唐宁那边持平而已，真不知道这姑娘一身力气是怎么长的。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直白，唐宁扭头看过去，正好对上，秋景明有些不好意思，正打算说点什么，唐宁却问道：“你爷爷和你妹妹是怎么回事？昨晚看他们就有些不妥，今日越发严重了，这种情况还带着他们颠沛流离，你是怎么想的？” 要不是她心肠好，看不过去又日行一善，这爷孙俩儿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秋景明望向骡车上的爷爷和妹妹，秋老汉折腾了这么久，这会儿上了骡车整个人放松下来，似乎有些晕厥之症，连拿竹筒喝水的力气都没有，还是唐忠帮忙搭把手他才顺利喝了几口水，秋家小姑娘情况要好一点，但也只是一点点。 小丫头怯生生地看着身边的人，紧紧贴着秋老汉的后背，似乎虚弱得都坐不住，枯黄稀疏的头发，干瘪的身子，一看就知道这孩子不正常，妮子在一旁不停地跟她说话，她却只是腼腆地笑笑，或者害羞躲闪，至始至终抿着嘴巴。 秋景明面露凄色，不过很快就被他隐藏下去，声音低沉地说道：“我爷爷这些年积劳成疾，身子骨本就不好，这次奔波就有些受不住，也是我没本事，若是能让爷爷住得好，吃得好，兴许他的情况不会这么遭。 至于我妹妹......她是天生弱症，本就难养，刚出生那一两年情况好些，我们还能把她照顾好，后来大家日子卜好过了，我们家也一样，没好东西吃，她的身子越来越遭，几次生病在鬼门关走一遭，就成这样了，这次我们千里迢迢去江南也是想带妹妹去看病。” 唐俊生几人听了，特别同情秋景明，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叹道：“各有各的不易哟！” 唐宁却有些不解，“既然是寻医问药，为何不去西京，不是说西京那边全是名医？” 秋景明摇摇头，露出一抹苦笑，“西京早就去了，一开始我们还有点盘缠，在西京能撑一撑，也带妹妹去看了几个所谓的名医，结果他们都说妹妹得的是富贵病，需要常食羊奶、肉蛋鱼，还有一些精贵的补药，好好养个三年五载就会缓解。” 嘶，唐俊生几人倒吸一口冷气，看秋家小姑娘的眼神都变了，眼里的同情都快化为实质了。 二愣子小声嘀咕道：“这哪里是养妹子，分明就是养祖宗。” 唐正摇摇头，“我们家祖宗都没吃过那么多好东西。” 二人的对话落到秋景明耳朵里，秋景明苦笑道：“是啊，祖宗都没法比，可我就这么一个妹子，总不能不治，还真依着大夫的意思拿了几包补药，可我妹妹才吃了两回就晕厥过去，还流鼻血了，抱去大夫那边看的时候对方一直说他们的药没问题，是我妹妹虚不受补，还隐晦的示意我们别治了。” “这也太不地道了，好话坏话全让他们说了！”唐正皱着眉头，有些气愤，再加上推着板车，汗流得更凶了。 秋景明微微颔首，“我们不过是小老百姓，西京那种地方无权无势的人即便受了委屈也无处申诉，后来还是有人看不过去，让我们到江南看看，说江南名医也不少，兴许有办法。 正文 第七十九章 沥源县 正好我们也没什么盘缠了，我就从西京进了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儿，打算沿路遇上城镇就进去走街串巷卖东西，赚点盘缠和看病的钱。” 秋家三人能进西京，说明他们有路引，严格意义上来说，并非流民, 跟他们是不一样的。 想到这里唐宁也松了口气，不管秋家三人是好是坏，只要是良民就会有许多顾忌，不到逼不得已不会使坏，他们帮忙也不用提心吊胆的。 唐俊生几人自然知道这点，对秋景明温和了不少，甚至还有些热情。 唐宁知道他们打什么主意，不置可否。 又走了两个时辰，一行人终于看见城门了, 待他们走近，唐俊生激动地喊了出来，“沥源县......终于到县城了！” 大家加快速度，激动地往城门冲，到了那边才发现三个城门开了两个，中间那扇城门关着，左边的城门供本地百姓和有户籍路引需要在此逗留几日的外来人通行，右边的城门专门给他们这种无户籍无路引，但有钱坐船，马上就离开的人通行。 至于那些没有户籍路引又没有盘缠的流民，连入城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这里的县令显然比会阳坝那边的县令厉害多了，对于那些什么都没有流民并没有放任不管，而是由官府提供挣钱的活计，可以跟着衙差到指定的地方做活，赚够盘缠坐船离开。 知道这个情况后大家都有些惊喜，这里地官府能对流民使用仁政, 以德服人，他们也不用藏着掖着，总担心被抓了。 逃荒这么久，光明正大进城还是头一次，就跟大姑娘上花轿似的，大家新奇的同时不免有些紧张。 排队缓缓前行，轮到他们的时候官兵并未过多询问，只盘点了一下人数，大声道：“总的二十二人，去哪里？” “江南。”唐宁不卑不亢地说道。 官兵多看了她一眼，语气有些缓和，“知道规矩吗？入城的话去江南只能坐船，走水路，无论大人小孩，一个人要交八十文，像这些骡车驴车板车，都要跟着上船的话还要另外交一部分费用。” 官兵身后的账房拿着算盘霹雳啪的拨了一通，道：“不算这四辆车，总的是一千七百六十文, 拿银子的话可以便宜一些, 总的一两五分钱，若是加上这四辆车, 还要多加三百二十文。” 秋景明二话不说拿出两百四十文，黄德胜也拿出自家那份，魏家更是利索，唐俊生和唐老二都在翻包袱，杜春月这一路靠着卖草药倒是拿得出八十文，只有吕大壮有些手足无措，他没钱！ 唐宁也知道他的情况，直接帮他交了，面无表情地说道：“以后记得还我，还不上就签卖身契！” 吕大壮十分感激，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不知情的旁人听了直摇头，为了八十文就把自己卖了，这也太不值了。 顺利入城后，唐宁才发现城里就设置好了，从左边城门进去的人哪里都能去，畅通无阻，从右边城门进去的只有一条道能走，两边设了尖利的栅栏，还有士兵把守，防止进来的流民乱跑。 他们压根没有别的选择，只能一条道走到底，就这么一直走到渡口。 眼前波澜壮阔的场景惊呆了一干人等，望不到边际的江上停泊着大大小小的船只，密密麻麻，最大的一艘船看起来能有一座五进的院子那么大，屹立在是水中，波澜不惊。 来来往往的行人多如牛毛，有挑着扁担的，背着箩筐的，也有推着板车的，更有连着好几辆马车登船，跟那些比起来，他们这四辆车明显就不够看。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汉子大冷天赤裸着上半身，扛着麻袋来来回回，水鸟不时从水面划过，在天空长鸣，震撼人心。 渡口外的小摊小贩整齐划一排了几排，卖什么的都有。 进了渡口好久没人再盯着他们了，唐宁问了一通，总算找对了前往江南的大船，让唐俊生他们先上去，自己跑去转了一圈，买了好些东西。 大家对她花钱大手大脚的毛病早已见怪不怪，就连唐俊生和江氏都不再说破费之类的话。 至于原因，自然是因为两口子从没给孩子一个铜板过，唐宁却能不停地往回带好东西，再加上她没干啥缺德事，两口子连说的资格都没有。 在摊子面前闲逛的唐宁终于想起被她暂时遗忘的狗系统，一边走脑子里一边跟狗系统交涉。 “怎么样？这里有你看得上的东西吗？我可以花钱买的。”唐宁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 狗系统没好气地打击道：“这里卖的都是熟食，算是加工食品，你没有权限卖，旁的都是些鱼虾等淡水产物，你先自己看看系统收购和出售价格再说。” 狗系统一提醒，唐宁赶紧去翻看，大致看了一通，赶紧跑去找个卖鱼的小贩询问一通，在对方唾沫横飞后，唐宁气馁了，举个简单的例子，鱼贩卖的普通鲶鱼，一条两斤重的要一百二十文，系统的收购价是上品一斤五十文，中品一斤三十文，她要是这么倒买倒卖，到最后亏的还是她自己。 没能跟系统成功交易，唐宁的兴致也不怎么样，转了一圈买了些热乎的吃食就上船了。 这种大船都有安全设置，即便她想拿个杆子在水里搅和都行不通，只能暂时放弃赚钱的念头。 一行人按照水手的指示将四辆车安顿好，从管事那边领了房号牌子进了船舱，这艘船上下统共四层，第一层主要安置马车驴车和各种大件行李，有专人看守，只要自己把东西装好绑上做上标记就行，保证不会有人过来乱动，比宁川江的商船好多了。 从第二层开始才是住人的，他们身份最低，只能住这一层。 好在第二层还算宽敞，上了楼梯就是一溜的厢房，总的有四排，头尾两排靠窗，中间两排靠过道，他们运气还算不错，住了最外面靠窗的厢房，一个厢房住两人，门是推拉式的，小小的，只够一个人进出，进了门就是左右各一张床铺，窄窄的，胖子来了只怕都不够睡。 正文 第八十章 秋长生 然而大家都没什么怨言，各自组队入住，夫妻的自然住一块儿，兄弟姐妹也好分，唐柔带着唐谢住一间，妮子和唐老二住一起，就是唐宁小枣槐花和秋家小丫头怎么分配的问题了, 小枣和槐花都想跟唐宁住，她俩和秋家小丫头不熟，也怕她病恹恹的样子，万一出个什么事岂不完蛋了。 唐宁也知道她们的心思，便让二人住一块儿，她和秋家小丫头住一起。 秋景明知道这个安排后松了口气, 向唐宁郑重拜谢。 等唐宁进厢房后, 秋家小丫头已经躺在床铺上了，她看上去很疲惫, 又很紧张，半睁着眼睛朝唐宁柔柔一笑，腼腆地说道：“宁姐姐，我叫秋长生。” 唐宁诧异于小丫头主动开口，对于小丫头的名字更是意外。 秋长生小声说道：“名字是哥哥取的，哥哥说娘怀着我的时候爹没了，娘受不住打击早产，生了我没多久也跟着去了，我身体不好，爷爷和哥哥希望我长命百岁，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要是没有我，爷爷和哥哥不会过得这么辛苦。” 小姑娘说完，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缩在被袄里面，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唐宁。 唐宁也一眨不眨地跟她对视, 半晌才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七岁。”秋长生的声音有些含糊软糯, 说完就迷迷糊糊闭上眼睛睡了过去，她真的太累了...... 唐宁心下一叹，七岁的孩子看着像五岁，这身体是真的差，秋景明把她养到这么大也是不容易。 不过她也是感慨一下，躺到床铺上没多久，在行船的轻微晃动中，缓缓睡了过去。 大运河的水是活水，夜间浪打浪的声音越发清晰，今夜无月，江上更是看不到丝丝渔火，船舱内漆黑一片，越发好入眠。 这段时间他们赶路也是累得够呛，难得有个遮风避雨还暖和的地儿歇息，大家一致睡到天色大亮才走出船舱。 唐宁这一觉睡得极好，人也精神十足，瞧秋长生状态不错, 便随口问道：“要去甲板上坐坐吗？” 秋长生微微颔首，她想爷爷和大哥了, 正打算挣扎着下地，却被唐宁横抱着出了厢房。 小姑娘一脸错愕，红着脸小声说道：“宁姐姐，我可以自己走的。” “没事！你都没三两肉，我带你下楼还快一些。”唐宁很是直接。 不过一句话的功夫她已经把秋长生弄到甲板上了。 秋景明和唐正正说这话，二人看到这架势全都愣住了。 秋景明赶紧上前接人，同唐宁道谢道：“麻烦宁姑娘了。” 唐宁摆摆手，“没什么，怎么样，你们打听到要多久才到江南吗？” 秋景明微微颔首，将秋长生安顿好后，缓缓说道：“昨日我跟管事打听，管事说大概要三四日，看江上的情况，管事还说这段时间江上雾重，看不清，他们也不敢走得太快，若是一直慢下去，兴许五六日也是可能的。客船先到扬州，之后才是常州苏州，我们想在哪里下都可以。” 唐宁摸着下巴沉思，“你知道江南哪里水患最严重吗？” 秋景明早就猜到唐宁他们为什么往江南跑，神色平静地点点头，“最严重的是苏州境内的四个县，安洪县、平水县、丰水县、岐水县，安洪县就不用说了，每年江南闹水患都有它，朝廷也是头疼不已，皇上还特地开坛祈福，给安洪县改了这么一个名字，不过明显没什么用。 其他三个县在大江出水口，靠海，地势比较低，一旦发大水，十有八九要遭殃，除了这四个县，还有常州湖州和扬州那边都有受灾点，不过比起苏州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朝廷拨下的赈灾款又没多少，所以受灾的百姓都逃了，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也就是说他们最好的选择是苏州，可那种地方即便他们办了户籍又能待多久？光是一定年年都有的洪灾就够人头疼了。 秋景明似乎看出她的犹豫，压低声音沉吟道：“如果你们想在江南稳定下来，最好的选择是安洪县。” “怎么说？”唐宁奇怪地问道。 秋景明低着头，幽深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亮光，“安洪县很特别，几条江河在县内汇聚，所以一旦发大水，这里头一个遭殃，都说人人争着抢着去江南上任，这地方却是大家唯恐避之不及，除非得罪了人或者被贬，不然很少有人到那里上任。 听说这十年，那里前后换了十二个县令，有的是病死任上，有的是出了意外，有的是贪污受贿，总之原因五花八门，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是那里官场不清正，容易浑水摸鱼，再者江南村子大多都是宗姓，甚至有的一整个县都是一个姓，只有安洪县那边没有啥宗姓村子，因为年年水患，保存下来的资料也少，大家也比较不会刨根问底。” “你知道我们去江南做什么？”唐宁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从一开始她就觉得秋景明聪慧，现在一接触，她发现这家伙比她想的还要聪明。 一旁的唐正压根没想这么多，听秋景明说完，立马拍板道：“就去安洪县了！不过你怎么知道那么清楚的？” 唐正审视着秋景明，有些怀疑。 秋景明哑然失笑，“你们莫不是忘了我是做什么的？西京是大周消息最灵通的地方，我天天走街串巷，接触各种人，自然听来的消息也多，不然又怎么敢只身带着爷爷和妹妹下江南。” 唐正这才恍然，略带歉疚地朝秋景明作揖，“抱歉，是我多心了。” 秋景明摇头，“人之常情，出门在外防着一些总是好的。” 唐宁好奇地追问道：“我们去苏州，你们要去哪里？” 秋景明不确定，有些迟疑，“兴许会先去扬州，毕竟那边受灾小，给我家小妹找大夫也容易一些，若是扬州找不到再去常州湖州苏州，就这样一路寻下去，我相信一定能找到治我妹妹的大夫。” 正文 第八十一章 抵达苏州 “一定可以的。”唐正十分笃定地说道，也算是一种祝福吧。 唐宁看着江面没有出声，在甲板上待了一会儿，大家便回船舱了，秋长生看起来又撑不住了，上了床很快便沉沉地睡了过去，像她这种情况一天里面几乎有一大半时间都在睡觉，连林黛玉都比不上。 唐宁趁机同狗系统询问，“你知道这孩子是咋回事吗？” 狗系统都不想鸟她了，“宿主，我是商城系统，不是治病系统，问题超纲了。” “难道就没办法吗？”唐宁不死心地追问，若是狗系统有办法治秋长生，说明它还有别的用处，将来要是碰上什么疑难杂症她也不用担心了。 狗系统直接沉默。 就在唐宁失望之时，系统屏幕上突然浮现加工药品类模块。 她愣了一下，点进去一瞧，发现已经有好几种药丸是亮着的，也就说她具备购买的资格了，因为都是些寻常药丸，定价也不高，把唐宁狠狠惊喜了一把。 狗系统在此时开口了，“宿主别高兴得太早，这些药品的成分都是宿主曾经出售过的动植物，没啥稀罕的，能治的也是普通病症，你可以自己查阅说明书，决定要不要购买，购买之后病人服用有没有效果我也不知道。” 唐宁：“......” 她仔细把每个药品的说明书看了一遍，其中也就一种六味补养丸可能适合秋长生，其他的都没啥用。 这所谓的六味补养丸都是些寻常药材，什么茯苓山药，她都不记得自己啥时候挖到过山药，难不成是乱来的时候被狗系统给收了？ 想不明白，唐宁咬咬牙买了一瓶，有用没用总是要试试，反正都是些寻常药物，也吃不死人，等下船的时候送给秋长生，算是还了之前欠下的恩情，以后也不用总惦记着这事。 打定主意后，唐宁安心地闭上眼睛，琢磨着到了苏州之后该何去何从。 唐正那头也在催促着江氏几人编麻绳，等船在扬州停下的时候托秋景明带下去挂到显眼的地方。 行船缓慢，真用了五天才抵达扬州，这五天唐正跟秋景明一个屋，也算是处出感情了，离别在即，唐正依依不舍，帮秋老汉把箱笼背下船，唐宁也跟在他们身后，等唐正说完才上前，将一个油纸包交给秋景明，“这里面是我送给你们的一些吃食和果子，其他的东西是给长生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你们且拿着吧。” 秋景明没有马上拆开，而是将东西郑重地收进箱笼里，朝唐宁作揖道：“多谢宁姑娘对小妹的厚爱，后会有期。” “谢谢宁姐姐。”秋长生在秋景明背上甜甜笑着，朝唐宁摆手，“宁姐姐，等我看了大夫就去安洪县找你们。” “好！姐姐等着你！”唐宁半是玩笑半哄劝地说道。 唐正在一旁正儿八经地同秋景明说道：“若是去了苏州可别忘了前来寻我们。” “一定！” 秋家三口跟着人流越走越远。 唐正和唐宁也回到了船上，下了一大波人又上来了不少新面孔，大家已经没了最初的好奇，各自关在厢房里，唐宁不想跟陌生人睡一间，干脆去唐柔那边跟他们挤一挤。 不过半日功夫，船就抵达了常州，按照这个速度，兴许明日就能到苏州了。 这一夜，大家都有些难眠，怀着对未来的期望，睁着眼睛到天亮，在号角吹响的时候所有人都动了，大家蜂拥而下，有的直接下船，有的往一层车。 唐宁他们走在最后头，下了船，唐俊生几人忙着到处挂麻绳，唐宁则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江南不愧是有名的繁华之地，一个码头修建得极其气派，中央大广场铺着一溜青石板，估计有四五个足球场那么大，广场一侧是船只停泊的港口，港口正对面是城门楼，城门楼两侧全是三四层商铺，在上面临江而望，定能将大运河的美景尽收眼底。 站在广场上的一群人还有些懵。 李氏结结巴巴道：“这这这......这就是江南？” 魏大志纠正道：“这是苏州！” “终于到了！”吕大壮激动得热泪盈眶，不容易啊！他走到这里不容易啊！ “接下来往哪儿去？”唐柔紧紧抱着孩子，四下张望，胆怯又紧张。 唐宁看向城门楼的方向，见好些下船之人都在那边排队登记，道：“先过去看看什么情况再说。” 大家依言，赶着车过去排队，黄家四口就在他们身后紧紧跟着，除了他们还有不少跟了他们一路的流民，这段时间他们也得了唐宁不少照顾，这时候大着胆子上前询问，“你们要去哪里？进城都要跟那些人登记才行。” 说着对方拿出自己的户籍。 唐宁几人面色有些难看，他们没有这玩意儿怎么办？ 对方似乎看出问题，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指着另一条队伍，“那边是没有户籍的，过去排队补办户籍，还要交一些银钱。” “嗯？”唐宁瞪大眼睛，“等会儿，那边可以直接办理户籍？” 对方直点头，呵呵笑道：“每年都这样，户籍这玩意儿大水一冲一泡就没用了，返乡的人多了，官府那边也管不过来，又不能随便让人入城，就想了这么一个办法，户籍保管不好的就要重新办，重新办就要钱，去年一个人两百文，今年不知道有没有涨......” 对方话还没说完，就看唐宁那群人围成一个圈窃窃私语。 “这笔钱说什么都得出！”素来谨慎的唐俊生直接开口。 魏大志连连点头，“砸锅卖铁都要出，我家没问题，八百文还是拿得出来的，你们呢？” 唐老二道：“我也没问题，我们家四个人，可以负担得起，先搞到户籍再说。” 唐俊生有些为难，“我凑一凑应该也够，就是不知道杜丫头够不够，还有一个吕大壮。” 放在之前他肯定直接不管的，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发现吕大壮这人也不错，还很有眼力见儿，处处都会主动帮忙，大家也相处出一些感情，现在直接把人抛下好像有些不地道，可这两百文又不是小数目，他没法拿出来。 正文 第八十二章 办理户籍 吕大壮似乎早就知道这个情况，就在众人商量的时候他已经准备悄悄走了。 唐宁从他身后一把揪住他的头发，“上哪儿去？” 被逮住的吕大壮踉跄了一下，尴尬地转身，讪笑道：“宁姑娘，感谢你们这一路的帮忙，现在都到苏州了，接下来的路我自己走就行了，不麻烦你们了。” “你有钱办户籍吗？”唐宁一针见血，直戳人家心窝子。 吕大壮看看那边又看看这边，指着渡口那些搬货的汉子咬咬牙，道：“我可以去做体力活，总能凑齐二百文的。” “你没有户籍，也没有介绍人，人家收吗？”唐俊生探出一个脑袋。 之前流民可以去码头搬货是因为当地官府下了命令，这里貌似没有这样的政令。 吕大壮抓耳挠腮，头发都快被他薅秃了，他还想说去讨饭，结果看了一圈，这附近似乎没有叫花子，总不可能苏州没有叫花子，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这里容不下叫花子，他要是真在这里要饭了，只怕下一刻就被官府的人给抓了去。 看他蹲在地上垂头丧气的模样大家心里都有些不落忍。 魏大志和唐俊生交换了个眼神，出声道：“这样吧，我们大家凑钱帮你一把，过后你再还怎么样？反正这一路你也没少吃我们的喝我们的，就连你的命都是我们救的，实在不行就卖身抵债得了。” 吕大壮猛地抬头，突然抱住魏大志和唐俊生的大腿，干嚎道：“只要你们要我，卖身就卖身！” 众人：“......” 这么干脆吗？ “我就是说说，你别当真。”魏大志服了，赶紧挣脱吕大壮的魔掌，回头翻了一下钱袋子，拿出五十文，“哝，我这边能出五十文。” 唐俊生和江氏合计了一下，他们也能咬牙拿出五十文，唐老二一样出五十文，这样还差五十文。 黄家跟吕大壮没什么交情，总不能让他们出这五十文。 就在他们犯难的时候，唐宁直接拿出了一两银子交给唐俊生，“爹，别愁了，春月虽然有户籍和路引，可她要长期待在这边只怕也要重新办个户籍，这两百文省不了，要她一下子拿两百文也是够呛，再加上吕大壮这边，你们能愁死，这一两银子能办五个人的户籍，剩下的您再添一点。” 唐俊生盯着那一两银子久久回不过神来，就是唐正都有些懵了，喃喃道：“小妹，你哪来的银子，还一两！” 他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几次一两银子，家中即便有银子也是碎银子。 唐宁傲娇地扬了扬脑袋，背着手故作深沉地说道：“本高人自有赚钱的法子！说了你们也不懂，这做买卖还是要看头脑的！” 唐正：“......”这天聊不下去了。 唐俊生回过神来，也没心思追问女儿，有了这一两银子事情就好办多了，他们家五口人，再加上杜春月和吕大壮，总的七人，再出四百文就行了。 唐老二和魏大志也跟着松了口气，不用他们出钱自然皆大欢喜。 杜春月很是不好意思，这个人情欠大发了。 吕大壮则已经打定主意给唐宁当小厮，啥时候还了这些人情再说。 一行人跑去排队，各自心里打好腹稿，找了各种理由，结果跟他们一起返乡的当地人直接跟办事的官差说道：“大人，我们都是一起逃出去的，现在一起回来，您能一起给办了吗？” “多少人啊？”官差意兴阑珊，眼皮子都不带抬一下的。 那人数了数，道：“我们有四十人。” 官差终于抬起头往后看了一圈，好家伙，一个个衣衫褴褛，又脏又臭，他都看不清这些人长啥样了。 官差有些嫌恶地皱了皱眉，不耐烦地喊道：“排好队，报上姓名年龄和村子。” 那人忙道：“我们都是安洪县平源乡的。” “平源乡？”官差仔细打量着这群人，蹙眉道：“还以为平源乡的人都被大水冲走了，没想到还有人逃出来了！这次回去可别乱跑了！” 官差警告地盯着他们，倒是没再为难，甚至办事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唐宁他们一声不吭，报上姓名年龄后就乖乖等着官差给他们量身高，称体重，将外貌特征写进户籍文书，一条龙服务过后，他们的新户籍也到手了。 等所有人顺利进城后，唐宁忙拦下那个帮忙的中年人。 “大叔，刚刚多谢您了。”她将自己买的饼子塞给对方。 中年人憨厚地咧嘴笑了，“不用不用，这一路多亏跟着你们，不然我也没办法这么快回来，刚刚的事只是顺手而已，倒是你们别怪我，平源乡不是什么好地方，一发大水整个村走能给冲走，要不是县令不许平源乡的人搬走，那边早就成空村了。” 跟上来的众人皱着眉头，不解地问道：“为啥不许人搬？” 中年人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这一个县里头有多少个镇子多少村子多少人都是有要求的，要是平源乡的人都跑光了，这村子不就没了吗？少一个村可能就成不了一个镇，少了一个镇，这县令也没法跟知府交差。再加上安洪县那个地方本来就没啥人，县令怎么可能允许村民搬走！ 刚刚听官差的意思，也不知道那些老乡还在不在，有没有回来！” 中年人一脸沉重，摇摇头，转身走了。 唐俊生几个面面相窥，一时间都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担心了。 倒是唐宁心态不错，看了看繁华地街道，叼着野草不紧不慢地推着板车往前走，“想那么多做什么！重点是我们现在有身份了，先好好庆祝一下，后面的事情后面说。” 魏大志点点头，十分赞同，“听阿宁的，咱们先去安洪县，打听一下平源乡的情况，再看怎么处理。” 旁人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能继续上路。 这一路他们也算是见识到江南的繁华与温柔了，水乡的深秋仿佛蒙着面纱的少女，朦胧又多情，处处透露着yigu书卷气，还有那些江南女子，说话轻声细语，长得细皮嫩肉的，一个个就跟深闺娇养出来似的。 正文 第八十三章 稀里糊涂的定亲 看得他们这群人脑子都转不过弯了，莫不是江南已经富裕到家家户户都不需要姑娘干活了？ 因着不解，一行人还特地找了个当地人问了一问，这才知道这边的女子出嫁前不用下地，都是帮着家里养蚕缫丝织布或者做绣活，别看她们没干啥体力活，挣的却比男人还多，自然也比其他地方的女孩子受重视。 小枣知道情况后担心地看着李氏，“娘，我不会养蚕也不会织布更不会做绣活，也没有阿宁那样的挣钱本事，你们会嫌弃我吗？” 她好紧张啊，这一路就跟拖油瓶似的，想帮忙却帮不上忙，只能陪妮子和阿谢玩一玩，这种感觉太糟糕了。 李氏唬着脸轻拍了小枣脑袋一下，“咱们又不是江南的，学那些干什么！” 她现在已经开始担心了，这里的姑娘这么厉害，她家小枣压根没法跟人家比，将来怎么说婆家？ 江氏也是有女儿的，知道李氏为何心情不好，回头看了一眼自家那个要形象没形象，要模样没模样，跟个假小子似的闺女，更觉暗无天日，拍了拍李氏地后背，凝重地说道：“实在不行咱们也能结亲的。” “真的？”李氏大喜，忙道：“我早就看上你家阿忠了，正好我家小枣跟他年岁相仿，两个孩子又是一起长大的，在一起最好不过了！” 江氏：“......”不，她不是那个意思，这该死的李氏竟然抢先一步！ 魏大志不愧是老奸巨猾，听了李氏这话立马激动地抓住唐俊生的手，“亲家！以后咱们就是亲家了！大家做个见证，我家小枣和唐忠定亲咯！” 唐宁：“......”什么情况，她不过走神了一会儿，唐忠咋就定亲了？难不成是他干了什么？ 唐宁眼神不善地瞟了过去，却看唐忠比谁都懵，坐在骡车上听着身边之人的调侃和恭喜，许久回不过神来。 推着板车的二愣子兴奋地朝他嚷嚷，“阿忠，以前咱们是好兄弟，将来就是一家人了！” 唐忠眼睛一亮，琢磨着似乎这样也不错，当即咧嘴笑了，跟个憨子似的。 这娶媳妇跟嫁女儿不同，魏家眼巴巴地跟唐家结亲，唐俊生和江氏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好歹知根知底的，又是一个地方出来的，将来婆媳相处也没什么大问题。 唐宁默默地看着这一出，无奈地摇摇头，虽然听过古代穷人成亲没什么规矩，有时候路边捡个女人都能当媳妇，可真正遇上了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女人一辈子的幸福也太草率了吧！ 一路走走停停，速度极慢，眼看着天都快黑了他们也没能抵达安洪县，干脆找了个路边的客栈住一宿，顺便庆贺一下两家定亲。 唐俊生想叫几盘好的，奈何兜里的银钱有限，只能叫了三盘素菜，两盘肉片炒青菜，还有一盘葱花炒鸡蛋，一盘花生米，再加一盆汤，凑了八样菜，讨个吉利。 黄家四口作为见证人也跟着一起上桌，买不起酒他们就以茶代酒。 魏大志和唐俊生、黄德胜一人尝了一口肉，其他人才敢动筷子。 只一口葱花炒蛋就让几个孩子高兴得找不着北了。 唐忠一边吃一边同唐宁激动地说道：“姐，这里的葱花比咱们那边的香，咱们那里不是大葱就是野葱，野葱味道不如这个。” 他们进山就摘过不少野葱，有时候跟烤鸟蛋一起吃，有时候带回去煮粥，不过不管怎么煮，还是有丝丝的涩味。 “这是自然，品种不同，种的地方不同，长出来的样子和味道都会有差异的，橘生淮南则为橘生在淮北则为枳，说真的，咱们那地儿就不适合种东西！”唐宁说完随意吃了一口，抬头却见其他人都看向她。 “怎么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不解。 唐忠摇摇头，好奇地追问，“姐，你吃过橘和枳吗？” 唐宁摇摇头，“听人说的，不过咱们现在到了江南，应该能吃到不少果子，将来说不定你能尝尝橘子。” 唐忠信了她画的大饼，一脸期待。 众人吃完马上回去歇息，第二天天不亮就起来赶路，为了尽快到安洪县，他们不敢耽搁，路上连话都不怎么说，紧赶慢赶，总算在晌午过后进了安洪县。 一到安洪县他们明显察觉到这里跟苏州其他地方的差距。 经过果园的时候，那些果树许多都倒了，泡在水里，一看就是活不成了，还没倒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满目萧瑟。 一路走过去，都没碰上几个人，即便遇上的也是离他们有些距离。 越走众人心里越没底。 江氏小声问道：“孩子他爹，你说这里的人是不是都走光了？” “走光了还好说，就怕是......”李氏声音有些颤抖，唐柔几人被她吓得都不敢到处看了，之前兴奋的心情荡然无存，只剩满满的担忧，可别出了虎穴又进了狼窝，他们可真的是折腾不起了。 唐俊生一脸凝重，好不容易在田埂上见着一村民，忙跟魏大志赶过去，给对方塞了两个野果子，这才问清了这边的大致情况。 二人回来的时候脸色都有些难看。 江氏追问道：“怎么说？” 唐俊生长叹了一声，摇摇头，“那人说往前再走二里地就是平源乡了，不过平源乡整个村子都被大水给冲没了，活下来的人极少，后面各自逃亡，这段时间回来的没多少，整个村子就跟死人村似的。” “这种地方能住人吗？”魏大志忧心忡忡。 江氏和李氏更是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唐宁看了看前方，道：“昨天帮我们的那人不就是平源乡的，兴许没我们想的那么遭，先去看看再说。” 这次连驴子的步伐都有些沉重，磨蹭着最终他们还是进了平源乡。 一进村子，众人立马发现这里全是残垣断壁，枯枝断木，还有许多从上游被冲下来的杂物以及厚厚的淤泥，塌了一半或是被大水冲得只剩下地基的房子看起来又疏松又脆弱，里面全是水分，用手一捏都能抠下一层泥。 这房子显然是不能用也不能修补了。 越往里走，众人的心越凉。 正文 第八十四章 平源乡 “没......没人......”吕大壮喃喃了一声，整个人都是懵的。 “那个平源乡人呢？”唐俊生焦急地追问，甚至放下板车开始在村子里找，没走多久便遇上一条水流湍急的大河，他们这个地方正是河流拐弯处，河上也没石桥或者木桥，过不去, 更无法探查对面的情况，只能沿着河流往前走，一直走了快半个时辰才到山脚下。 这里的山还没有他们那边一半高，就跟小土坡似的，不过站在山脚下好歹是能看到山上的丝丝烟火。 唐俊生兴奋地往山上冲，正在争吵的一群人瞧见他都停了下来, 很快又回头继续争执。 “高程，这里可是我家的桑田, 带着你的人给我滚出去，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许良才，我可是奉了县太爷的命令来的，你别不识抬举！现在老子好好跟你们说你们不听，等我回去再来的就是衙差了，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县太爷早就下令收回所有土地重新分配，你们要违抗命令吗？” “呜呜呜......”一妇人躺到地上撒泼打滚，“我不活了，我不活了，官抢民了，要逼死人了，逼死人了......” 高程气了个仰倒，叉着腰大骂一通，带着人转身往另一条小路去了。 人一走，许良才那群人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一个个坐在地上唉声叹气。 唐俊生想上前询问又有些不敢，倒是对方先注意到他了，“你谁啊？有什么事？” 唐俊生郁闷的发现这些人口音更重, 听起来费力，用了半天几乎是吼的才说明了来意。 几人知道他们是刚搬来平源乡的皆同情地看着他。 许良才感叹道：“老兄，你怎么就想不开来我们这里了呢？” “啥......啥意思啊？”唐俊生莫名地紧张。 许良才指了指身后的山，道：“看到了没，这是我们村的桑田，只有一部分人的桑田在山上，其他人都在山下，这次水患严重，逃过一劫的人都怕了，全都要搬到山上来，县太爷怕人都跑光了，同意将村子里的土地收回去重新划分，有人同意有人反对，天天闹，山下现在又住不了人，你们搬来这边作甚？” “哈？”唐俊生大惊，“这咋能给收回去了！这样有些人岂不是要吃亏了！” 许良才十分赞同，仿佛找到了知己, 对着唐俊生就是一通诉苦, “可不是嘛！也不知道县太爷是不是脑袋被驴给踢了, 出了这么个馊主意，这山上有地的自然不能答应，现在大家天天闹，没地的硬要搬上来住，有地的自然不同意，不是吵架就是动手，每天都有人受伤，县太爷是想我们结死仇呢！” “那也不能够吧！”唐俊生皱起眉头，心里没底，一县父母官这么无能，他们真的能在这边安居乐业？ 唐俊生心事重重地回去，大家还在村口不远处等他，知道了大概后，全都迷茫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如何是好。 唐宁也是十分无语，琢磨了半天，看向村口方向，“我先去找一找里长，再从长计议。” 等唐宁几个赶着驴车抵达镇上天都快黑了，而里长家门外还排着长龙。 唐忠跑过去仔细数了即便，垂头丧气地回来报信，“一共十个村子，排了十排，其他村子都挺快的，就平源乡那边一直搞不利索。” “具体咋不利索了？”唐老二有些纳闷，顺着唐忠指的方向，众人这才发现他们身后长街的屋檐下蹲了一整排人，一个个跟要饭似的有气无力，偏生谁过去好言相劝都不听，一副死赖在这里的模样。 唐老二猛眨了眨眼，吞了吞口水，一种不好的预感跃然而上，“这些人不会都是平源乡的吧！” “确切的说户籍都是落在平源乡的，这里头一大部分跟咱们一样从其他地方逃过来的，也就平源乡户籍管理松，大家都往这边挤了，来了才发现那村子根本没法住人，这不，全上里长这里要法子，这县令都管不了的事，一个里长哪里能解决。 现在里长当起了缩头乌龟，连面都不敢露了，他们也不可能硬闯，大家就这么耗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定亲了，唐忠一下子成熟了不少，十来岁的孩子说起话来竟然老气横秋的。 “那咱们也跟着他们一起耗着不成？”魏大志都郁闷了。 唐宁果断摇头，“跟他们一起耗着是不可能的，我们还有孩子女人，受不住，再说了，这天眼看着就要下雪了，即便江南的雪来得晚一些，可顶多再等一个月，肯定就会下，一旦下雪就麻烦了。” 唐俊生神色凝重，顿了顿，道：“不然我们先去问一问，看看里长这边有没有其他折中法子。” 最后由唐俊生和唐宁出面，表明身份，用了一新鲜的袋野果总算见到了里长的面。 这外头都快闹翻天了，里长家里头倒是安静得很，他老人家还有心思在庭院里喂锦鲤。 唐宁十分无语，站在里长面前连表面功夫都不想维持了。 里长倒也无所谓，脑袋都不带转一下的，聚精会神地喂鱼，慵懒地说道：“平源乡呐！糟糕！死的死，走的走，年年新人来，年年人不在，风水不好！不好！” 老头子摇头晃脑，一副神棍模样，这就是他们的里长？ 唐宁大开眼界，唐俊生则已经吓得脸都白了，原本准备好的说辞都被他忘了个精光，满脑子都是那句新人来，人不在，还有风水不好，他是个木匠，最信风水了，当即扑通一声就给里长跪了，“大人，您要救救我们啊！我们也不想的，这个.....那个......” 唐俊生急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唐宁和里长都被他吓了一跳。 老头子回过神来，晃晃悠悠地坐到摇椅里，审视着面前这对父女，缓缓开口，“你们不是江南本地的吧！” 唐家父女心下一紧，见里长神色轻缓，又放松了一些。 里长接着说道：“像你们这种情况也就平源乡能落户，其他地方可收不了，跟你们说，这就是赌，也是命！要是命硬又赌赢了，人生兴许就不一样了！” 正文 第八十五章 租房 唐宁已经听不下去了，皱着眉头打断道：“里长大人，还是您英明睿智，目光如炬，您有大智慧，我等凡人愚钝，难以领会这么深奥的大道理，您就给指个道儿，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平源乡那边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我们一家大大小小几十口，还等着稳定下来呢！” 里长摇摇头，看向唐宁的眼神里带着丝丝欣赏和笑意，“你这丫头倒是个机灵的，不过平源乡那边的事情问我我也没办法，毕竟这上头还有一个县令在呢！县令都解决不了的事情，我一个小小的里长，又能做什么？ 不过县令倒是说了，返乡之人无家可归者，可以去衙门领一笔银子，一人二两，另外平源乡那边现在所有的土地都被收走了，每户五口以下可领三分地建房子，五口以上十口以下是六分地，以此类推，除了这些，每个男丁可领五亩水田三亩良田，女子可领五亩桑田。 你们若是身无分文倒是可以去县衙把这些给领了，好歹能建个茅草屋应付过去，等开春了，大家不得不下地了，兴许这事就有着落了。” 可不是到了开春那些人就会乖乖服软嘛，唐宁不得不夸里长一句老狐狸。 从里长家里出来后，大家全都看向这对父女俩，唐宁也没藏着掖着，声音不大不小，将里长的话转告给江氏等人。 旁人一听，再次破口大骂，“二两银子要我们建房子还有买粮食，他怎么不叫我们去抢呢！” “就是说！建个茅草屋都得一两多，再买一些粮食，二两银子都不一定够我们撑上两个月，等到开春庄稼下地我们都饿死了！” 里长家的护卫当即说道：“镇上有人施粥，县里也有，百废待兴，还有许多活需要人，只要你们出去找活干，二两银子肯定饿不死。” “说不定还有剩呢！”也不知道是哪个村的人说话都冒着酸泡。 唐宁询问了一番才知道这些补贴只是针对平源乡的，其他村都没有，顶多就是给些粮食帮衬一把。 “这么看来平源乡的待遇也不算差啊！那个县令也没想象中的无能。”唐老二道。 唐俊生摇摇头，想到风水之事，始终愁眉不展，有心想离开，可户籍都定了，他们哪里都去不得，离开只怕情况更遭。 一行人计划明日再去县衙一趟，今夜只能在镇上找了个便宜的客栈住一晚。 翌日其他人还留在客栈等候，只有唐宁和唐俊生以及魏大志前往县城。 三人赶着驴车，没有那些繁重的行李，速度明显快了不少，不到晌午就进了衙门，他们没能见到县令的尊荣，倒是师爷过来了一趟，口若悬河地将县令夸了一通，又说了许多政令的好处，将账簿放在三人面前，意思明确，让他们赶紧领了东西签字画押走人。 三人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把事给办了，师爷笑得那叫一个殷勤，还亲自将他们送出来。 直到走上大街魏大志和唐俊生还一副受宠若惊晕乎乎的模样，活像被灌了几十斤蜂蜜，甜到呆滞。 唐宁无奈摇头，大声喊道：“爹，魏伯伯，该回神了。” “我的乖乖，那可是师爷啊！竟然这么客气，还真有些不习惯，呵呵......”魏大志笑得跟个傻子似的。 唐宁都无语了，“我说你们，现在把东西领了人家可就不管我们了，咱们得回村看看，这宅基地在什么方位，还有给的田地又是啥样的，别再这边做春秋大梦了。” 二人被拉回现实，脸色又恢复了凝重。 魏大志头一次跟唐俊生埋怨道：“你家这闺女不贴心啊！都不知道让我们多高兴高兴。” 唐俊生朝他翻了个白眼，“贴不贴心都跟你没关系！” 魏大志讪笑着摸了摸鼻子，他婆娘抢先把闺女定给唐忠，唐宁和二愣子的事自然是不成了。 三人回到镇上后，唐宁同众人说道：“现在这情况就是咱们必须在村子里建房子，房子建成之前，我们肯定是要先找个地方住下来，最好的法子就是在镇上租个院子，大家挤一挤，先撑几个月，等房子建好了再搬回村子。” 涉及到花钱的事情，大家都比较谨慎，并未直接答应，倒是唐俊生想都没想就同意唐宁的建议，在他看来若是房租不贵，他宁愿在镇上一直租下去也不想回村子。 在建房子这事上，唐俊生是专业的，就连唐正都比唐宁懂得多，于是兵分三路，一队人马进村查看，另外几人去找落脚处，剩下的留在客栈看行李。 吕大壮别的本事没有，震慑一些宵小还是可以的，他留下来守着行李，唐柔带着孩子也留下来，唐宁带着江氏李氏周氏杜春月以及唐老二二愣子唐忠去找宅子。 江南的镇子不如西北那么大，可却比他们那边繁华得多，即便遭遇了水患也很快恢复过来，镇上一切如常，街上也全是各种小摊小贩，连卖艺杂耍的都有。 可是把唐忠给看呆了，就连江氏几人也看得舍不得走。 唐宁还好些，站了一会儿强行把这群人拖走了，大家走了几条街也没能问到合适的宅子，唯一符合他们要求的是一个带着店铺的宅子。 整个宅子前后两进，前院是铺子，厨房柴房杂物房，还有一个带着两间耳房的大堂，以及四间厢房，二进宅子主要是女眷住的，分成两个院子，各有五六间屋子。 这样一座宅子一个月要二两银子，这价格直接吓退了江氏等人，他们连进去仔细看的欲望都没了。 唐宁也觉得这个价钱太贵，估计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宅子一直租不出去，放在那边宅子的主人也着急，一直不想让唐宁他们离开。 大家拉扯了半天，唐宁跟杜春月交换了个眼神，先遛了，从这边离开她又跑了两三条街，问了一通也没问到合适的宅子，再回来他们还在掰扯，她不得不说着屋主够磨人的。 正文 第八十六章 安排 “成了，你也别拦，一句话的事情，一两半租不租！”唐宁一声大喊，成功阻止了众人扯皮。 江氏紧张地将她拉到一边，小声说道：“一两半我们也出不起，不能租！” 屋主原本是不乐意的，听到江氏这话，深怕唐宁一个小孩子不能做主，赶紧应了，“现在就签字画押，我还要赶回县里呢！” 说着，只见他从自己怀里拿出一份房屋租赁契约，又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一支毛笔，三两下将金额填上去，看向唐宁，“你们做主的人叫什么？” “唐宁。”唐宁抢在江氏之前开口。 屋主很快把三份契约书做好，让唐宁盖手印，江氏李氏几人也都按了手印。 契约一成，屋主爽快把钥匙扔给江氏，从唐宁这边拿到三两银子后，立马坐着马车走人，一气呵成，都不带半点耽搁的。 江氏拿着烫手的钥匙，憋着一口气不上不下，又不好当着众人的面斥责女儿，还有这笔钱总不能都让唐宁出，那样岂不成冤大头了！ 一桩桩一件件，江氏都快给憋死了。 唐宁知道她在想什么，同唐老二说道：“二伯，你去客栈把其他人接过来吧，我们留在这边打扫宅子。” “成！”唐老二爽快走了。 李氏和周氏几个也找了个理由往后院跑了。 江氏面色不善地看着唐宁，不过她性子温和，即便再火大也做不出那种破口大骂之事。 唐宁无奈解释道：“娘，刚刚我把附近的巷子都转了一遍，这年头镇上有空宅子的极少，即便有也不够咱们住，房租也没便宜到哪里，有的还需要自己修缮，往里头贴补，说实在的，我不愿意。 这宅子贵是贵，不过它前面有铺子也是正常，既然整套都租下来了，铺子不用也是浪费，等我们安顿下来可以先开个铺子，多少赚一些，若是生意好说不定能把这租金给赚回来。” 江氏听了连连摇头，“你还真敢想！咱们这些人里面也就你魏伯伯脑子活泛一些，可他是要去平源乡忙活的，哪有闲工夫听你安排。” 唐宁怔了怔，诧异地看向江氏，“娘，谁说我要指挥你们的？这租金是我出的，只要我没跟大家收租金，这铺子名义上算是归我使用，到时候我开铺子做点小买卖，赚的可都归我，不用因为钱财之事伤了大家的和气。” “啥？你不打算跟大家收租金？你当银子是大风刮来的吗？不对，你这银子是哪里来的？”江氏总算是抓到关键了，眼睛死死盯着唐宁，一副她不老实交代就不放过她的架势。 唐宁还是那个倒买倒卖的说辞，不管江氏信不信，她咬定就是这么挣钱的。 “娘，实话跟您说吧，等这店铺开了我还打算继续做这买卖呢！至于卖什么，等我出去转转就知道了，咱们家驴车和骡车，偶尔借我用用也是可以的吧！”唐宁托腮沉思。 看她这架势是已经有想法了。 江氏见此，只能苦笑摇头，她怎么觉得这丫头主意越来越正了，偏生她折腾这一切也没靠家里，她连盘问的底气都没有，这种骄傲又心酸又挫败的感觉真的难以形容。 母女二人达成协议后，江氏也赶紧去后院看看。 穿过铺子后面，入目的是一个不小的庭院，估计之前屋主考虑到前面做生意，特地把这个院子建大了一些，两边的厨房厢房啥的江氏都去看了一遍，听见厨房后面有动静，母女二人赶紧过去。 李氏激动地朝二人招手道：“你们快看，这宅子里竟然还有水井！我的乖乖，这一口井可值老鼻子钱了！” “可不是嘛！我们那地儿跟你们那边比起来算好的，可打井也不便宜，你看这井修得多气派，还有雕画呢！”周氏扶着井壁小心摸了一圈，惊叹连连。 杜春月已经拿着水桶准备提水了。 在李氏的帮忙下，杜春月打了一整桶水上来，看着桶里清澈见底，不见一丝杂质的井水，几个人都沉默了。 江氏凑过来看了好一会儿，感叹道：“年景好的时候这样一桶水在我们那边值半文钱，后来大旱，我就没见过这么干净的水了，能直接喝吗？” 李氏立马尝了一口，眼睛一亮，直点头。 唐宁看她们要去喝生水，忙阻止，“诸位，想喝水就提到厨房里烧上一锅，大家喝个够，我们厨房有两口大锅，还能烧上一锅热水大家洗个澡，舒服一些。” 说到洗澡，周氏眼睛都亮了，“对对对，还能洗澡呢！” 江南最不缺的就是水，她们也不用抠抠搜搜用水了。 这个认知让大家精神一震，之前还心疼房租贵，这会儿也不提了。 从厨房这边绕出去，一行人直接去了二进院子，因为分了两个院落，大家简单看了一下，开始商量如何分配。 “左边院子有十个房间，右边院子多了一个，这些房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住肯定是够住的，就是四间没有床，得再置办。” 唐宁说完江氏便打断道：“你先别忙活花钱，看看这些房间够不够住再说。” 唐宁乖觉地闭嘴。 “目前有十七个房间有床，再加上前面四间厢房，总的就是二十一个房间有床，也不知道这宅子之前是干啥用的，怎么这么多床，难道是开客栈的？不能够啊！”杜春月说出自己的疑惑。 其他人也答不上来，唐宁倒是不以为意，“这大户人家呼奴使婢，主人下人都得有地方住，就算是书房都要一张软塌小憩，床多也是正常，只要东西没坏就成。” 她们过去检查了一通，确定东西都是好的，大家脸色也有了笑容。 到了房屋安排这里，江氏李氏周氏怎么安排看着都不妥。 最后还是唐宁建议道：“娘，您跟我爹，魏伯伯和魏伯娘，黄伯伯和黄伯娘住到前面厢房去，后面两个院子一个住男子一个住女子，这样大家分开也好一些，若是你们不放心还能在两个院子之间隔一排竹席，这不就成了！” 三人女人愣了一下，当即笑开了，“成！就这么安排！还是你这丫头聪明。” 正文 第八十七章 办法总比困难多 经过这事，江氏突然对唐宁有了莫名的信服，兴许那个铺子还真能让她开起来也不一定。 房屋的事情说好了，就该提房租了，李氏和周氏也不跟唐宁来虚的，直接说道：“俗话说亲兄弟明算账，更何况咱们几家还不是亲兄弟呢！你们就说说这房租怎么算吧！” “这......”江氏想到唐宁的打算，一时间倒不好开口了。 唐宁也知道不收她们租金她们住的不安心，便道：“伯娘，我是这么想的，你们听看看，这宅子之所以租的这么贵都是因为前面带着一个铺子，现在租下来了我也不想你们承担这个铺子的租金，自然我也不能放着铺子在那边浪费钱，后面我会开铺子做点小买卖。 所以这铺子算是我租的，你们真要跟我算租金就算这后院的就成。” “那咋算啊！”李氏和周氏都被唐宁搞晕了，就连杜春月也是一脸好奇地看着她。 “很简单！铺子算一两银子一个月，后院五分银子一个月，按一个月五百文算，春月和大壮算我们家的，我们家人多，多出一些，你们两家还有我二伯家人少，你们三家一个月算一百文，成吗？”唐宁条理清晰地将账目报出来。 对于计算能力弱的古人来说，又是狠狠惊艳了她们一把。 李氏和周氏爽快地同意了，这一百文是真的不便宜，不过跟唐宁出的钱比起来，还真是小巫见大巫。 等唐老二把其他人带回来的时候，她们这边已经把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各自忙着铺床铺，整理房间，对日子也有了憧憬。 得知租金分配后，魏大志说什么都不肯让唐宁当冤大头，就是黄德胜也有些不好意思，纷纷找上唐俊生。 唐俊生倒是无赖，摊摊手，一句我管不了直接堵了二人的嘴。 他们再去找唐宁，唐宁却是故意避而不谈，要嘛就是找借口遛了，就她那灵活劲儿，魏大志和黄德胜还真追不上，此事只能不了了之。 住的地方有着落了，众人立马把注意力放到平源乡的建设上。 一群人聚集在前院铺子里，眉头紧锁。 唐宁将铺子关上，点了蜡烛，又给大家上了热姜茶，这才坐下来旁听。 “师爷给我们的田跟河道还是有些距离的，不过因为这里年年水患，那个地方反而比临河来得好。”黄德胜勉强找了个优点安抚众人。 魏大志郁闷地努嘴，“好什么好啊！大水一来，连忙房子都保不住，距离河多远多近都没用，还不是一样会被淹没，要我看还不如靠河呢！起码灌溉省力气。” “还是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啊！”唐俊生幽幽说道。 其他人皆摇头。 “根本的问题就是杜绝洪涝，这是不可能的嘛！我看呀，我们明年还得走！”魏大志消极悲观地说道。 其他人都沉默了，一点建房子的干劲都没有。 过了许久，唐宁困得开始打呵欠了他们也没能商量出一个章程来，她便起身嘟喃道：“爹，你们明日再去县衙，打听一下平源乡历年大水是个什么情况，比如水量，还有高度这些，问清楚才有头绪，这样什么都不知道能干啥？” “打听这些做什么？”唐俊生不解，其他人也是茫然。 唐宁顿了顿，精神好了一些，伸了个懒腰，道：“打听清楚才知道房子怎么建，地能怎么保。 比如知道这个水位之后，那我们建房子是不是可以抬高地基？，尽量往高出水位的高度垒地基，再进行加固，这样兴许下回洪水来了我们的屋子不会受影响。 还有这田地，虽然不能垒地基，但是可以做围墙啊！一小块一小块的围起来，不过前提是打听一下这里有没有排水车，有排水车就能操作了。” 唐宁说完转身就要回后院，却被唐俊生一把拽住，她压根不知道这番话对这群人造成多大的冲击，不解地看向自家老爹，“怎么了？行不通吗？” “行得通，行得通！太行得通了！”唐俊生激动不已，将唐宁按到桌上，一副虚心求教地模样，“闺女，你说的那个排水车是真的存在吗？长啥样啊？这里没有的话你跟爹说，爹可以试着做看看。” 瞧唐俊生那容光焕发的模样，唐宁愣了一下，恍惚想起自家老爹还是个木匠，这排水车不就是木匠捣鼓出来的嘛！她虽然不知道这个车怎么造，可她知道大概原理，可以跟唐俊生好好谈谈。 江氏李氏激动地起身，“你们好好商量，我们去给你们做些吃的，再烧点热水，阿宁一直说要洗澡，这不还没洗上嘛！” “要的要的，给这丫头多弄点肉，没肉有蛋也行，给咱们大才女补补脑。”魏大志兴奋地大喊。 “姐，我给你捏肩捶背，你看这个力道舒不舒服。”唐忠贴着唐宁后背好不殷勤。 小枣给她端茶倒水。 杜春月和槐花在一旁小意温柔，随她使唤的样子。 唐正已经把带出来的笔墨纸砚小心翼翼地取出来，其他小工具也搬了过来，打算在一旁虚心学习。 这阵仗可把其他人给乐得不行。 唐宁是好气又好笑，不过片刻功夫，她这待遇一下子从地上直接升天了。 蜡烛摆放在桌子的一角，唐宁不会用毛笔，也不想去碰这精贵的玩意儿，直接拿着筷子沾水在桌面上画。 “爹，排水车具体是啥样的我不知道，不过大概就是要有一条出水通道，如果我们建了围墙，这水从里到外肯定要往高处走，那就需要人力推动，大概就是这样......” 在唐宁仔细描述过后，唐俊生脑海里大概有了个蓝图，又听唐宁接着说道：“人力有时候跟不上，还可以弄个石磨之类的连着驴子，靠驴子拉动排水，具体怎么操作爹去想办法。” 唐俊生聚精会神地点头，整个心思都沉进去了，其他人都是门外汉，即便听懂了也做不出来，更想不明白里头的关键，只能乖觉地听，尽量不打扰。 一群人直接研究到天黑才停下来，江氏李氏和负责烧火打下手的周氏端着吃食进来。 正文 第八十八章 什么买卖 唐宁一瞧，里头还真有好些蛋，顿时乐了。 她也没一个人把这些蛋包圆了，只吃了一个意思意思，其他全都分给孩子们，在缺衣少食的年代，一个蛋都能让他们高兴半年，至于她自己，空间里保温的包子肉饼它不香吗？想吃随时可以吃得上。 用晚饭，唐宁去了浴房，浴房在厨房旁边，里面还有单独一个灶台烧水，可以说要多方便有多方便，即便她多浪费几桶水都不会有任何心理压力。 唯一美中不足就是这个清洁剂，只能用之前攒下来的皂荚豆，这玩意儿确实纯天然，就是不够丝滑，既然都到了江南，若是弄个蚕丝皂出来估计也能卖上好价钱。 除了蚕丝皂还有牙膏，牙膏这东西她肯定弄不了，听说古人都用竹盐刷牙，盐是官府管控之物，不便宜，她一个小老百姓还是别跟这种敏感的东西扯上关系，除了盐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替代牙膏？ 唐宁想不到，只能求助狗系统，“你说我要怎么发家致富。” 狗系统懒洋洋地语气不紧不慢地回道：“宿主多多挣钱，开通权限，就能发家致富。” 唐宁：“......我说真的，你别闹！” “我也说真的，商品越往上越高级，都说生产力是基础，教育是上层建筑，你把商品往上升级，打开文化用品类模块，里面全是知识的海洋，你想要干什么可以花钱买相应的书籍，还怕找不到头绪吗？” 唐宁听完一双眼睛瞪得老大，赶紧去翻看商品模块，结果看来看去也没找到文化用品类。 狗系统似乎嘲笑了她一声，“别忙活了，你现在解锁的大类只有天然类和加工类，加工类里面也只开放了加工工具类和加工药品类，加工食品都还没解锁呢！必须把加工类其他种类都解锁了才能往上升级，而且......再往上升级要十万文，你这点虚拟币，根本不够看，宿主还请多多努力。” 唐宁：“......” 被狗系统无情嘲弄了一番她啥也打听出来，走出浴房的时候都有些蔫儿吧唧的。 对面厢房里，江氏和唐俊生正在算账，两人说话声音小，唐宁也听不清，敲门进去，江氏还没把包袱收拾完，唐宁看到那些铜板和碎银子，眉头微皱。 “娘，这些就是咱们的全部家当吗？” 江氏点点头，“刚刚跟你爹算了一下账，咱们现在还剩下十三分银子六百五十文，加上领的那笔补贴，总的就是十两十三分银子六百五十文，你不是要做买卖，我跟你爹合计一下给你多少本钱。” “给我本钱？”唐宁吃惊的瞪大眼睛，这倒是她想不到的。 江氏郑重颔首，“这一路你可没少出钱出力，娘也不知道你到底有多少体己，但这做买卖肯定需要不少钱，我们能帮就尽量帮。” 唐宁心下一热，眼眶微红，“爹娘，不用你们帮我，我这边有本钱的，况且有多大能耐端多大的碗，我也不一下子往里砸本钱，顶多就是小打小闹，你们不用放在心上的。” 唐俊生闻言松了口气，欣慰地轻笑道：“爹知道你心里有主意，还怕你不知轻重，一脑门往里面扎，现在看来倒是我们多滤了，不过即便是小打小闹也是要本钱的，若是你不拿就让你娘先收着，有需要再跟你娘开口，爹后面要忙着平原乡的事情，只怕是顾不上这里了。” 唐宁十分乖觉地颔首，“爹尽管去忙，家里头有我们看着就好。” 她想到平源乡那头肯定需要驴车骡车拉东西，都没跟唐俊生开口要骡车。 从爹娘房间出来已经很晚了，唐宁回了自个儿的房间，她的房间不小，但东西极少，一张床还有那些带过来的席子被袄和一个小包袱以及背篓，其他东西都藏在空间仓库里。 心里装着买卖的事，她也睡不着，第二天天不亮就上街去了，先是把镇上大街小巷逛了一个遍，出乎她意料的是这个镇上还挺繁华的，比他们那旮沓的县城还要有人气儿，东西卖得也不便宜，这么看来她做蚕丝皂还是很有前景的。 不过这蚕丝皂最好用植物油，做出来的效果比较好，植物油的话从卖油翁那边买贵，也不划算，最好的选择就是从系统买，这就需要她解锁加工食品了。 她现在就剩下两千三百文了，真解锁了加工食品类，岂不剩下三百文了？越想心越慌，赚钱的念头越发迫切，然而江南没什么山，进山弄东西有些难度，不能上山，只能下水了了，于是就在大家忙着建房子的时候她竟然跑去江上找渔民，还给了人家十文钱，要人家带着她一起捕鱼。 渔民只当她是冤大头，不过是船上多一人，还能多得十文钱，怎么可能拒绝。 于是唐宁跟着渔船在江上飘了大半天，到了晌午渔民累了才轮到她，她自然不会捕鱼，不过是一直拉着渔网，一旦有东西触网就马上卖给系统，不管大小好坏，只是这江肯定不如黄河，再加上捕捞的人多了，想要逮到稀罕的东西极难，她就没这运气，忙活了一个时辰也不过挣了四百二十三文。 也是够用了，于是她在渔船上就花了两千文开通了加工食品类权限，之前收上来的天然植物里面有野花生也有油菜更有许多七七八八可以榨油的植物，加工食品类权限一开，她立马点进去查看，发现光是油类就有十几种，什么葵花籽油，菜籽油，豆油，蓖麻油，茶油，甚至连鱼油都有。 虽然没有橄榄油和杏仁油，可茶油也不错，唐宁美滋滋地想着，心情极好，将渔网收上来还给渔民。 实际情况是啥也没捞到，渔民看得直摇头，暗骂她败家，面上却笑嘻嘻地把她送上岸，还问她来不来，不过是客气客气，没想到唐宁竟然点头应了，渔民大喜，两人约好见面的时间，唐宁屁颠屁颠地跑了，随后又去打听了一下蚕茧之事，得知现在家家户户只有攒下来成色差的蚕茧。 正文 第八十九章 蚕丝皂 这些蚕茧不是不够饱满就是蚕丝不好，还有可能是颜色不正卖不上好价钱，放了几个月都变黄了，压根卖不出去，只能留着自个儿用，她打算做蚕丝皂，对蚕茧质量没啥高要求, 倒可以去打听打听。 接下来几天，她每日都是天不亮就出门，先到江上捕鱼一两个时辰，再四处打听蚕茧之事，问了几日，总算对这里有了个大概的了解，他们所在的镇叫铜水镇，隔壁的金水镇就有一个纺织大户，想要收购次品蚕茧，最好的法子自然是上那边转悠一圈。 打定主意后，唐宁第一次跟唐俊生开口要骡车，唐俊生知道她这几日忙着生意之事，也没过问就答应了，还让唐正帮她赶车。 这待遇......唐忠已经羡慕到眼睛都红了。 在唐宁兄妹俩出门的时候那家伙还嚷嚷着要跟，被江氏一巴掌给呼老实了。 唐忠委屈得都快撒泼打滚了，“娘，你偏心！” “偏心啥？你大哥大姐出去办正事，我们这边还忙不过来，你跟着出去干啥？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多帮我们编几个麻袋！”江氏低头认真干活，都没赏唐忠一个眼神。 唐宁噘着嘴，四下张望，见其他人都在忙活，小枣还冲他眨了眨眼，他立马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一声不吭地坐下来。 周氏在一旁皱着眉头, 愁得不行，“我们家就我和槐花编麻袋，也不知道要编到猴年马月才够用。” 这些麻袋是为了垒地基的时候装土围垫用的，就她们母女二人，压根忙不过来。 “先干吧！不行到时候再花点钱买就是了。”李氏接过话茬，手上的速度不由得加快。 大家都在忙，也没人管唐宁这些天做了啥，唐正把她送到金水镇最大的纺织作坊，看唐宁进了门跟管事说了半天，之后就跟着管事走了，他还以为唐宁想要卖布，眉头不自觉一皱，他们镇上貌似就有三家布庄，他们拿个地方说实在的，有些偏，地段也不是很好，卖布会不会亏了？ 越想唐正越担心，可他得看着骡车，走不开。 跟着管事进去的唐宁不时打量一下作坊里干活的妇人，不得不说这里的妇人真的都有一双白嫩的手, 干起活来那速度快得她都只能看个残影，心下莫名肃然起敬。 “这边。”管事领着她到了一处库房, 里面大多都是成色好的蚕茧，一筐一筐存放，只有角落里堆了五六筐看起来不咋地的蚕茧。 管事指着那些东西，道：“今年就挑出了这些次一些，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会用，你若是想要，可以便宜一些卖给你。” 最终在唐宁讨价还价后，五筐蚕茧用两百文拿下来。 唐正等得心急，好不容易看唐宁出来了赶忙上去搭把手，上路后他才好奇地问道：“你不是来进布的？” 唐宁摇头，将空间里调出来的饼子分了唐正一个，道：“我来收蚕茧的，不过不是织布用，我打算做点不一样的卖，赶在过年前出货，应该能赚一笔，就是有些可惜，要是我能去县城就好了，那边识货的人肯定更多。” “啥玩意儿这么神神秘秘。”唐正十分好奇。 唐宁却转移话题，问道：“平源乡那边现在怎样了？” 唐正叹了口气，情绪不是很高，“还不是老样子！好些人都盯着我们呢！” “咱们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肯定许多双眼睛看着，正常。”唐宁不以为意。 “没错，是挺正常的，就是我们干活压力大，还有，那个宅基地也太大了，爹说了，全都抬高不可能，我们两个也忙不过来，如今只能先弄出一小块，足够我们建房子就成，其他的后面要扩建再说了。”唐正将唐俊生的打算说出来。 唐宁倒是不反对，沉吟道：“那你们可要算计好了，别到后面流出来的位置不够用。” 唐正微微颔首，心里想着平源乡那头的活，也没心思再继续追问唐宁蚕茧的事情。 等唐宁回到宅子里，就开始了自己的实验，不过上午的捕鱼活动仍是雷打不动，毕竟出去这一趟她的虚拟币能多个三四百文，可不能丢了，她还指着从这儿赚钱再从系统购买茶油和花露。 当第一批蚕丝皂做出来的时候，江南下雪了。 大雪纷扬而下，轻如鹅毛，这“鹅毛”过了一夜能把枝头的枯枝给压断。 唐宁一早醒来，惊奇地发现所有人都在家，一个个站在铺子门口探头探脑的，行动十分诡异了。 “你们干啥呢？”唐宁跟着凑过去看了看，啥也没看出来。 唐俊生叹了口气，一道白烟从他嘴里冒了出来，“雪下得这么大，我们的房子只怕是没法建了。” “这刚垒好地基就下雨，真不知道说啥好了！”黄德胜愁容满面，早日把房子建好他们的压力也能轻一些，现在这情况肯定要等到开春雪化了才能继续干活，那个时候又该春播了，这忙活完都入夏了，听说这里入夏多雨，到时候也不知道会不会再发洪水，他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呢！ 唐宁没有吭声，这种事情她也帮不上忙，便默默地背着自己的背篓走了，今日同特地戴了面纱和斗笠，到了街上，她随便找了个空地把背篓放下，将上面的盖子掀开，取出一个木牌，就这样坐着一动不动。 别人都在叫卖，她跟旁人一比倒是显得特立独行。 先注意到她的是个穿着长衫的中年男子，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应该是个读书人，中年男子闻着花香味过来，蹲在唐宁面前，好奇地问道：“姑娘，这蚕丝皂是何物？” 唐宁的木牌上只写着蚕丝皂，啥介绍都没有，东西又散发着清幽的花香味，只要是文人墨客，妇人姑娘都会被吸引。 这不，男子一开口，就有几个姑娘站在边上不动了。 唐宁拿出两块颜色不一样的蚕丝皂，道：“乳黄白色的是桂花蚕丝皂，您闻闻，是不是有浓郁的桂花香气？” 男子微微颔首。 唐宁又把另一个粉色的蚕丝皂递过去，“这是桃花蚕丝皂，味道不一样，蚕丝皂是用来沐浴洗脸的，尤其是洗脸，长时间用蚕丝皂洗脸，脸蛋会越来越白嫩细腻，用来沐浴，身上的肌肤也会越来越光滑。” 正文 第九十章 挣钱了 “真的假的？”这时聚集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大家皆是一脸怀疑。 唐宁则十分淡定，“你们若是不信可以看看我的手。” 她将自己那双粗糙干瘪得跟鸡爪似的手伸出去，道：“谁能弄来一盆水，我洗给你们看。” 有好事者立马端来了一盆水，站在一旁好整以暇准备看戏。 她淡定地将手打湿，取了一块桂花蚕丝皂洗手，揉搓出许多细密的泡泡，众人都惊呆了，看得眼睛都不带眨的。 等手上全是泡沫了，唐宁这才用清水将手洗干净。 一个姑娘都傻眼了，凑到唐宁面前，仔细查看她的手，惊叹连连，“还真的是滑嫩了不少。” “看起来也干净得很，好像还白了一些。”一妇人眼尖地说道。 唐宁嘴角微微上扬，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这蚕丝皂的效果绝对好，就连一些皮肤敏感的人也能用，不过皮肤敏感之人最好先适用看看，没有问题再长期使用，通常用掉一块蚕丝皂后，你的肌肤会有极大的改善。” “有没有这么神奇啊！”另一人质疑道。 唐宁耸肩，“你们若是不信可以买一块回去洗手，用完仔细感受一下手上的肌肤有没有变化再决定要不要用到脸上，这样不就可以了！ 当然，我刚刚用的这块也可以给你们现场试用一下，想试的都可以过来。” 话音刚落，一堆女人已经把唐宁给围了起来，蚕丝皂在她们手里来回传递，还有人贪小便宜抠了一小块下来。 唐宁也不在意，等这群人到边上搓泡泡后，那个中年男子问道：“怎么卖？” “今天第一天，我摆摊前三天做活动，一块八十文，从第四天开始，一块要两百文。” “嘶！这价钱也太贵了！”一群女人七嘴八舌地嚷嚷道。 唐宁十分平静，“我卖的是好东西，本钱高，光是这花露就难以提炼，好东西自然值得好价钱，两百文我还觉得贱卖了呢！兴许过段时间就涨价了！” “还涨价！你这丫头是穷疯了吗？”一妇人不满地吼道。 唐宁也不跟她掰扯，看向中年男子，“要吗？” 中年男子微微颔首，“两种味道各给我一块。” 唐宁利索地拿着起纸十分随意地包了两块交给男子。 成功完成一笔交易，后面就简单多了，试过的人几乎都咬牙买了一块，自然也有想买又舍不得花钱，在那边跟唐宁磨嘴皮子，看唐宁怎么都不肯降价，还恼羞成怒骂了好一会儿，没想到唐宁脸皮比城墙还厚，对方都骂得口干舌燥了唐宁还是不为所动，那些妇人没招了，只得骂骂咧咧地走人。 唐宁这里马上清净了。 被那群女人闹过后，也没人再光临她的生意，眼看着又要下雪了，她果断收了东西走人，那速度极快，旁人只看一道残影略过，再回神，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等唐宁回到家中，发现江氏和李氏正低着头说话，周家四人却不见踪影，唐俊生和唐正在一旁研究那个排水车，无人过去打扰。 江氏看唐宁回来，嗔怪道：“这都下雪了也不见你好好在家带上一天，这又是上哪儿去了？” 唐宁放下背篓，道：“去街上摆摊了，先打出名气，后面我就不出去跑了。” “摆摊，买啥？”李氏来了兴趣。 唐宁把自己的蚕丝皂拿出来，大方地送了李氏一块，“我做的蚕丝皂，沐浴洗脸洗手都能用，伯娘用看看效果怎么样。” “哟！这东西是不是跟皂荚豆一样？”李氏把玩着蚕丝皂，仔细闻了闻，惊喜道：“还有花香！是桂花吗？” 唐宁微微颔首，李氏越发惊叹了，“你这丫头可真厉害，这样一块蚕丝皂不便宜吧！” “我卖两百文，头三天做活动，一块八十文。” 李氏惊得差点把手里的蚕丝皂给掉了，后怕连连，“我的亲娘啊！这么贵！卖得出去吗？” “是啊，阿宁，你这个定价是不是太高了！”江氏蹙眉，八十文她都觉得贵，这两百文会有人要吗？ “就两百文，不讲价！”唐宁笃定地说道。 江氏摇摇头，忧心忡忡。 李氏羡慕地说道：“真好，你们都有手艺，即便这两个月做不了活，也有法子挣钱，我们家什么本事都没有，只能坐吃山空，真是愁死人了！” 唐宁诧异地看向江氏。 江氏解释道：“你黄伯伯之前是做豆腐的，他们打算这段时间重新把豆腐做起来。” “那不就天天有豆浆喝了！”唐宁眼睛发亮。 江氏无奈摇头，“想什么那么美！人家是做买卖，挣钱的，你要喝得花钱！” “那必须的。”唐宁猛点头，寻思着这年代的豆浆肯定是真材实料，豆香四溢，她都等不及要喝上几碗了。 说完，看李氏愁眉不展的样子，唐宁沉吟道：“伯娘，你会干啥？” “会干啥......”李氏陷入沉思。 唐宁也不着急，起身将东西带去后面，顺便把江氏拉回房间，把自己的钱袋子放到桌子上，“这是我今天挣的。” 刚刚钱袋子碰撞了一下，她听声音就知道分量不轻，等倒出来才发现是真的不少，顿时瞪大眼睛，“都是今天的？” 唐宁点点头，当着江氏的面开始数，“总的是两分碎银子，还有五百二十文，差不多卖出九块蚕丝皂，比我预想的要好。” “岂止是好，简直是不敢想！”江氏摸着这些铜板，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从唐宁房间出去，江氏容光焕发，一下子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就连聚精会神研究的唐俊生父子俩都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摇头。 晌午过后唐宁继续出门，这次江氏没再说什么，反而体贴地给她准备了一些热腾腾的饼子。 旁人惊讶的同时稍微一琢磨也能猜到大概。 唐俊生憋了一天，到了晚上才同江氏询问情况，得知唐宁一天挣了的数目，整个人都晕乎了，躺下去的时候还不停地怀疑人生。 魏大志他们屋，李氏小声嘀咕道：“今天看阿忠他娘那样，估计阿宁这买卖挣得不错，你说他们都开始挣钱了，我们还坐吃山空，怎么办呀！当家的，不如你再去拉驴车？” 正文 第九十一章 盼头 李氏越想越觉得这个法子可行。 魏大志则是摇头，“你说的简单，现在这驴车又不是我们一家的，怎么拉？” “你傻呀！”李氏急了，“我们不是有驴车也有骡车，这唐老二肯定也想着挣钱，你不会去跟唐老二商量一下，只要唐老二有这个心思，你们就能找阿忠他爹商量，不就成了？” “再说吧！”魏大志翻了个身，很快就打起了呼噜。 李氏气得推了他一把，也跟着躺下。 翌日，被李氏烦得不行的魏大志真的跑去找唐老二商量，唐老二正好也有这个心思，二人合计了一番，跟唐俊生提了此事。 “我当你们有什么大事，想拉客就拉呗！只要你们自己负责驴子骡子的草料就行，旁的我没意见。”唐俊生很是痛快地说道。 江氏知道这事也没吭声，一来大家都是亲戚，二来她知道唐宁会挣钱，心里也没那么慌了。 李氏原本还有些不好意思，见江氏两口子是真的不在意，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直接把做饭打扫的活都给包了。 江氏知道后真的是哭笑不得。 等唐宁从外头回来知道这事后，反应跟江氏差不多，不过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总要大家一起挣钱了这关系才能和睦，寻思了半天，她同江氏说道：“娘，你们若是无事可以做些手工活，不拘着什么，比如麻绳、草席、蓑衣、竹篓、篮筐等等，只要你们会的就做，我来收，就是给的价钱不会太高，但肯定不会让大家吃亏。” “真的？你忙得过来吗？”江氏皱起眉头，有些心动，但更多的是担忧。 唐宁拍着胸口保证道：“肯定没问题，你女儿可不会说大话。” “这倒是真的。”江氏神色舒缓了不少，呵呵笑道：“还别说，以前咱们家里头那些背篓篮筐全是我编的，这一路上麻绳也搓了不少，不是我吹，你魏伯娘的速度都没我一半。” 唐宁抿嘴偷笑，将这事交给江氏去办就不管了。 回了房间仔细数了一下今日的收获，有了昨天那群人的宣传，今日找上她的大姑娘小媳妇明显多了不少，有人是真心实意买，自然也有人单纯过来打探，不管来人什么目的都被她应付过去。 跟那群人费了半天口舌，约莫卖出去十五块，目前一块蚕丝皂定价仍是八十文，成本大概是二十文，利润有六十文，算是极好了。 她没打算把自己的生意做大，这样小打小闹，慢慢攒钱，当个小富婆就挺好，也不用招惹那些是是非非。 将账算清楚，唐宁从房间出来，发现铺子的大堂里多了许多编织原料，什么竹子，麻绳，还有彩带。 “哪来的？”唐宁好奇地正要伸手。 杜春月忙将她拦下，“你小心点，洗手再碰，这些是我跟丝线坊赊的，这不春节就要到了，络子价钱不错，正好我会两种花样，跟江南这边的不同，入了掌柜的眼，一个络子五文钱，勤快一点，一天挣个二三十文没问题。” 唐宁朝她竖起大拇指，顺便看了一眼空间里有没有收络子，结果还真有，根据繁琐程度定价，最高的一个收几百文，最便宜是十五文，也不知道杜春月这络子在什么规格。 唐宁若有所思，小枣和槐花抬头看她，“阿宁，你要跟春月姐姐学吗？我们打算跟春月姐姐学这个，到时候也打络子挣钱。” 唐宁回过神来，摇摇头，“我就算了，这些东西太磨性子，我可坐不住，不过春月倒是可以自己花钱买一些彩带，到时候我这边可以帮忙一起卖看看，兴许比丝线坊收的价钱还高。” 杜春月闻言，眼睛一亮，激动地狂点头，“好！我下回去送货就买！” 等她把这批货送了就有钱买彩带了。对于唐宁的本事她还是很信服的。 小枣和槐花羡慕坏了，学得越发认真。 接下来的日子唐宁的生意差不多稳了，三天活动过后，她的买卖不如之前那么火热，但光顾的人还是有的，一天差不多能卖出六七块，利润稳定在一千文左右，她的捕鱼技术也越发纯熟了，渔民被她这认真劲儿打动，还真仔细教了起来，不过一个月的功夫，她甚至连划船都学会了，还能独自一人撑着船到江上撒网。 现在她直接跟渔民租半天渔船，一次三十文，靠着半天浑水摸鱼，虚拟币能涨四百到一千文不等，这样干上大半年，解锁更高极别商品指日可待。 不知不觉隆冬来了，大街小巷的屋檐下挂满冰溜子，街上的积雪一踩能有一尺后，唐老二和魏大志心疼牲口，没再出去拉客，在家中和女人一起编篮筐，男人是天生的能工巧匠，至少跟女人比起来，对竹子麻绳的控制明显要强得多。 之前江氏李氏只编织寻常箩筐，中规中矩，等唐老二和魏大志加入后，编出来的东西立马花样百出，什么竹蜻蜓，竹叶蝶，还有小鸟小鱼，他们都能整出来。 唐忠也在跟唐俊生学木匠活，不过他学的时间短，不如唐正厉害，但在竹筒上刻个花草树木不是问题，于是他做的东西成了这群人里头最值钱的，一个雕刻兰花梅花的竹筒比一个大篮筐还值钱。 二愣子还为了这事眼红过，非要唐忠教他，然而这木工也是要看天分的，二愣子学了两天浪费了不少竹筒，被李氏削了一顿，这才彻底消停了，老老实实去跟魏大志学编织。 一家三口光靠编织一天也能挣个四五十文，若是小枣再跟着杜春月打络子，一天下来都能攒几十文了，不比在老家差。 日子有了盼头大家心里也有底，脸上的愁容消散了许多。 一日杜春月沐浴完出来，发现唐俊生父子俩还在做木活，其他人也在挑灯编织东西，干脆去厨房给大家烧了一大锅姜茶。 李氏瞧着杜春月的脸庞，惊呼道：“春月丫头，我怎么感觉你这段时间越发出挑了！瞧瞧这光滑白嫩的脸蛋，还有这手，看着都跟江南姑娘一个样了。” 正文 第九十二章 求药 “有吗？”杜春月在烛光下翻看自己的手，没瞧出什么不同，倒是一旁的小枣狂点头，道：“春月姐姐，刚刚认识你的时候你还帮我拿过东西，那个时候摸你的手比较粗糙，可能经常挖草药，拿锄头，都有茧子了，最近跟你一起打络子，我发现你的茧子薄了许多。” 杜春月没有多高兴，反而皱起眉头，十分担心，“要是茧子薄了就坏事了，我还打算开春再去挖草药呢！” 没了茧子再拿锄头，只怕没一会儿她这手就该疼了，说来说去，打络子不过是她的副业而已，若非这种天气无法去林子，她也不会当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小姐。 李氏这会儿是真的有点羡慕江氏了，同她小声说道：“这丫头还是个不怕吃苦的，虽然家境弱了一下，也不错。” “八字还没一撇，可别说了。”江氏轻笑道。 李氏当即闭嘴了，抬头看了一眼，声音也高了些许，“要我说不止是春月丫头变好看了，就连阿忠他娘都年轻了好几岁。” 江氏摸着自己的脸下意识地看向唐俊生，正好撞见唐正偷看杜春月一眼，立马明白了自家大小子的心思，心里盘算着怎么跟杜春月再开这个口。 其他人则各自摸着自己的脸，相互询问是不是有变化。 唐宁都被他们给逗乐了，道：“也不看看你们现在洗澡用的是什么东西，那可是一个两百文的蚕丝皂，天天用，日日用，都用了一个多月了，再没有效果岂不是砸我招牌！” “也是！这么说起来阿宁才是大功臣！”李氏起了个头，其他人立马跟着使劲儿夸，说得唐宁都有些飘飘然了。 “跟你说，我还打算再弄个洗头发的洗发粉，不过需要一些中药材，到时候再跟春月好好研究研究，说不定我还能多一份收入呢！”唐宁掰着手指头盘算。 “我说你是不是都掉进钱眼里了，过了年就十四了，也该跟着我下厨，学些缝缝补补的活了，不然将来如何找婆家？”江氏打断唐宁的美好幻想，她见识到江南的繁华了，自然是希望唐宁能在这边找个婆家。 江南女子温柔似水，一个个都嫩得跟青葱似的，唐宁肯定是比不过的，江氏是真的愁啊！ 边上的李氏看了小枣一眼，越发庆幸当初先下手为强。 唐宁却跟没事人一样，“娘，我的事您就别操心了！我还小呢！可别跟我提及笄什么的，我还不想随随便便嫁个不知底细的，万一过得不如意，后半辈子我哭都没地儿哭去！” “那你还想咋地！”江氏瞪着眼睛，看着有些不善。 唐宁正要开口，门外突然出现两个人影，确切的说应该是三个，当秋长生的小脑袋从秋景明身后冒出来时，其他人也反应过来，忙上前帮忙。 唐宁帮着把秋长生从秋景明背上放下来，同江氏说道：“娘，长生身子摸起来冰凉凉的，你去弄点热姜茶来，伯娘，麻烦你去拿一床被袄过来给她裹一下。” 秋长生整个人冷得都在打哆嗦，牙齿咯吱咯吱响，听着着实渗人。 此时唐正已经帮秋老汉卸下箱子，顺便将二人身上的蓑衣解下来，“怎么这个时候来苏州了？” 唐正皱着眉头，语带关切。 秋景明长叹了口气，看向唐宁，上前朝她郑重一拜，“宁姑娘，景明带着爷爷和妹妹冒昧前来，主要还是跟您求药的。” “求药？”唐宁眉头一挑，“是那个药丸对长生有用？” 秋景明一脸认真地点头，看着唐宁的眼神有感激也有庆幸，“我们在扬州的时候问了不少大夫，可他们只给长生把脉问了一下病史，就说没什么希望，让我们带回去好好养着，即便有大夫开药吃下去也没什么效果，反倒越吃面色越难看。 我们实在无法，便辗转去了常州，在路上长生晕了一次，我没招了，想起宁姑娘给的药丸，试着让长生吃了一次，那天她醒来又吃了一次，到第二天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多了。 正好我们还没打听到大夫，就继续服用，接连五天，长生竟然有力气自己扶着走几步，我们都知道是您给的药有用，原本当时就想直接来苏州找姑娘，可又不想打扰你们，还是继续在常州找大夫，结果并没什么效果，还差点被人坑了一回。 加上盘缠所剩无几，天气又恶劣，只能硬着头皮过来苏州找姑娘了。” “什么药丸？”唐正几人奇怪地看着唐宁。 唐宁看了看天，眼珠子一转，含糊道：“就是之前替春月卖了几次草药，在一个药铺那边看到药童在配药，还说是什么祖传的神丹妙药，药童说得天花乱坠，正好之前妮子和阿谢都生过病，我担心再有人病倒，就多买了一些。你们放心，用粮食换的，没花几文钱！” 唐正：“......”还不如花钱呢！ 唐俊生则后怕不已，“闺女，这药是干啥的你都不知道，还敢送人！万一出事怎么办？” “不会的，我自己偷偷吃过，没问题！”唐宁一脸认真。 唐俊生更加担心了，“你这孩子，没病吃什么药！你你你......” 唐俊生最笨，骂不出来，气得都快翻白眼了。 唐宁则松了口气，赶忙看向秋景明，“你们先歇歇吧！药的事情不用担心，我这边多得是！” 唐俊生：“......”这倒霉孩子！ 等江氏把热姜茶端上来，李氏取来被袄，身体都快冻僵的三人才缓过劲儿来。 江氏关切地问道：“你们后面有什么打算？” 秋景明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沉吟道：“婶子，我爷爷和妹妹的情况不适合继续再赶路，而且我也还没想好接下来去哪儿，就先留在苏州，等我妹妹身体好了再想想何去何从，晚点我就出去找房子，先租一段时间。” 江氏愣了一下，回头跟众人交换了个眼神，慈爱地笑道：“你们若是还没落脚的地方倒是可以先住我们这边，若是心里过意不去，就给一点房租意思意思就成，我们这里还有几间空屋子，宽敞得很。” 正文 第九十三章 进货 “这......会不会太麻烦了？”秋景明有些迟疑，又有些心动，毕竟唐宁他们算是熟人了，人品信得过，爷爷跟妹妹住在这他出去挣钱也放心，可这么一来欠的人情就大了。 “不麻烦！”唐正替江氏回答，同秋景明说道：“二进院子有两个园子, 男女分开，还能住下好些人，走我带你去看看，顺便放行李。” 秋景明就这样被唐正热情地带到后院，唐正的意思是给秋老汉和秋景明一人一间，秋景明却执意只要一间，秋长生在女院那边只能自己住一间，秋景明有些不放心。 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唐柔突然说道：“让妮子和长生住一间吧，妮子也大了，该自己睡了，两个孩子在一起也能互相有个照应，到时候房间挂个木片串，有事用力拉，我就在隔壁，听得见。” “多谢！”秋景明又是郑重一拜。 因着秋家三人只住了两个房间，实际上应该是一间半，唐宁象征性收他们一个月一百文。 其他人都没意见，多了这一百文，唐宁直接让他们少出一些租金，皆大欢喜。 秋景明不愧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明明比唐正还小一些，做事却比他稳重许多，刚住进来安顿好立马利索地开始找活看，先去劈柴，却看吕大壮正拿着砍柴刀挥舞，无奈转身去照顾牲口, 可牲口都喂饱了, 也不需要他出力，转了一圈啥活都没找到。 唐宁猜出他的心思，在路上将他拦下，依着墙慵懒地说道：“你们住进来是交了房租的，只当自己住客栈就行，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大壮是因为欠了我钱，以工抵债，你们不一样！” 秋景明哑然失笑，倒是顺着唐宁意思，没再辩解。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前院铺子，唐宁双手环胸，道：“长生的药我已经给她送过去，她那屋也布置妥当了，妮子这会儿正新奇得很，进进出出，一旦有事会叫人, 尽管放心。” 秋景明又要道谢, 唐宁直接加快脚步走人，他愣了一下, 冷硬的面庞竟然有了丝丝笑意。 大雪连续下了几日，眼看着春节都要到了，也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唐宁一样每天早上出去摆摊，越靠近年根，生意越好，即便一块蚕丝皂要两百文，还是有不少人咬牙买了，春节一年才一次，不好好收拾收拾怎么以新的面貌迎接新的一年？ 现在她这蚕丝皂也算是小有名气，竟然有人特地过来跟她要货，她都一一拒绝了，不过倒是批发了一些给秋景明。 他是个货郎，干的就是走街串巷的买卖，唐宁可以拖他从外面带东西回来，自然也要给些好处，一块蚕丝皂她卖秋景明一百五十文，秋景明卖两百文，只要卖出去两块他这个月的租金就妥了，因着秋长生和秋老汉住在这边，唐宁也没收他定金，等秋景明卖完货回来再结账。 秋景明也想趁着这段时间多赚点，干脆从唐宁这边多要了一些蚕丝皂，坐驴车跑县城去了，一来一回要两三天，虽然辛苦，却能挣上几两银子，比天天在镇子里跑强多了。 他的努力大家都看在眼里，江氏李氏周氏都是有儿有女的，看他这般不易，自然也生了恻隐之心，每次秋长生回来，江氏她们都会给他备上一些热腾腾的吃食。 黄家现在做豆腐，周氏和儿子在家准备，黄德胜挑出去卖，每日都能剩一些带回来，唐宁爱吃，直接包了，于是秋景明每每从外头回头都能吃上一口嫩豆腐，喝上一碗热豆浆。 几日下来，气色反倒好了一些。 秋老汉看在眼里，打从心底感激唐宁他们，想要为他们做点什么，可家里也没他能干的活，于是干脆坐下来跟大家一起编织，他也不要钱，说什么都不肯收。 江氏无奈，只能把秋老汉那份给转交给秋景明。 秋景明自然知道自家爷爷的心思，同江氏笑道：“婶子，这钱您就别给我了，记着，当房租，若是不够您再跟我说，成吗？” “这可不行！你爷爷一个月挣的可比你们交的房租多！”江氏死活不同意。 秋景明无奈苦笑，“婶子，要不您记账，多出来的算我爷爷和妹妹的伙食费如何？他们如今住在这边自己开火也不方便，我又成天在外面跑，不着家，跟着你们吃也方便一些。” “这个......”江氏犹豫了，秋景明的要求她无法拒绝，毕竟只是顺手的事情，他们吃的也就一般，多出来的钱肯定是够的，就是这个账不好算了。 没等江氏想明白，秋景明便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多谢婶子！” 直到秋景明回屋江氏都没能捋清楚这比账。 这段时间唐宁和秋景明越发不着家了，二人经常天不亮就出门，天快黑了才回来，唐宁还好一些，不会夜不归宿，秋景明就不一样了，从最开始的两三天回来一次，发展到后面五六天才回来一趟。 回来了也只是住一晚，第二天又带着满满当当的货离开。 唐宁琢磨着要不是秋景明需要她的蚕丝皂，只怕是能在外头浪待上十天半个月才回来一趟，他这么拼，自然也没少挣。 唐宁那边可是一笔一划记着秋景明从她这边拿了多少货，从最初的十块二十块，发展到现在一次五六十块的拿，不过几次，秋景明已经给她卖了一百多块蚕丝皂，光蚕丝皂，他这个月应该挣了五六两银子，再加上其他货。 现在她总算明白秋景明怎么凭一己之力带着爷爷妹妹四处寻医问药了，少年确实有些本事，挺让她佩服的。 二人趁着年前狠狠赚了一笔，直到年根了才停下来。 唐宁把心思放到家里了才发现家中处处有问题，同江氏问道：“娘，咱们不过年吗？” “过啊！”江氏面带温柔笑意，眼里仿佛碎进星辰大海，期盼地说道：“这一个月光是靠着编织我们就攒了不少铜板，我跟你魏伯娘，周伯娘还有你二伯，秋爷爷商量过了，今年大家一起过，每家出三十文，咱们也吃点好的。” 正文 第九十四章 过年的准备 唐宁掰着指头算了一下，瞪大眼睛，“一家三十文，总的就是一百五十文，能吃啥好的？外头一斤猪肉都涨到六十文了，就连鸡蛋也是一个两文钱，鸭蛋一个三文钱, 牛肉羊肉不用说，更夸张的是一条普通的鲶鱼，两三斤大，要八十到一百文不等。” “这么贵！”江氏被这个物价吓退了，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这样的话可没法置办多少荤菜，可一年就一次春节，这又是我们来江南的第一年, 不好好过我总觉得心里不舒服。” 唐宁知道古人对春节的重视, 即便家底再薄，春节都要整出二两肉，今年他们都赚了一些，自然不想讲究，可开春后平源乡那边又处处都要钱，他们总不能把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银钱都挥霍了。 “不然这样，娘把一百五十文给我，我去想办法，你也知道我最擅长的就是倒买倒卖，一两天的时间我能让这一百五十文翻几倍，到时候买啥都行，大家心里也舒服。” 江氏听到这安排眼睛一亮，果断点头，“成，那就先给你一百五十文，你看着弄就好, 到时候能买多少买多少。” 唐宁拿着一百五十文转身，顿了顿，回头问道：“娘要置办新衣裳吗？” 江氏自然是想的，可现在哪敢乱花钱，直接摇头。 唐宁也没说什么，扭头去找了秋景明商量，“你在外面东奔西走，可知哪里的布最便宜？” 秋景明正在理货，看到唐宁立马放下手中的活计，领着她坐到窗边的，窗子大开，还能看到庭院里种着的一株红梅，“是要做过年的衣裳吗？” 唐宁点点头，手捧热茶，微思，“想到这一路大家也不容易，我爹娘他们的衣裳在路上全都磨坏了，也脏的不成样，虽然大家皆如此，可他们这么重视过年，我还是想给他们好好置办一下。” 秋景明刚毅的面容似有些轻缓，冷寂的眼眸多了些温暖的笑意, 看向院子里的红梅，道：“这个好办，我这段时间对附近的镇子县城还算熟悉，知道几个地方能买到便宜一些的布料，不知宁姑娘想要什么布？” 见唐宁一脸好奇，秋景明解释道：“江南盛产绫罗绸缎，当然，这些衣料普通人穿不起，不过家家户户种桑养蚕，肯定留下不少成色次一些的蚕茧，总不能浪费了，于是他们就想了法子，织出混合布，一定比例的蚕丝和麻线一起，织出来的布料虽然不如丝绸光亮顺滑，可一样有着丝绸的柔光。 摸上去也比普通麻布柔软，当然，蚕丝比例越高，布的质地越好，价钱也越贵，官府知道这个情况，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下令这种混合蚕丝的布料，蚕丝比例不能超过一半。 我之前在金水镇那边也进过一些布料，知道一点，一尺麻布要三十文左右，葛布大概要五六十文，这种混了蚕丝的最便宜的一尺也要八十文，最好的一尺是三百文。 一个男子做一身衣服去掉头尾，算上边角也要五尺多六尺左右，女子少一些，可也少不到哪里去。 宁姑娘若是想买我倒是可以去乡下收看看，好些人还有自己纺织的布料留存，要价会低一些。” 唐宁已经在心里盘算开了，他们家两个大男人，加上一个江氏，还有一个半大不大的唐忠和她，差不多要买二十八尺，若是再算上吕大壮和杜春月，总的就要四十尺，即便是买最便宜的麻布都要一千两百文，若是买最次的混合布，就要三千两百文。 还有一个问题，若是算上吕大壮和杜春月，唐老二和唐柔他们也不能拉了，不然这亲戚关系该生分了。 唐宁头疼扶额，伏在桌上唉声叹气，“这年头穷人还真穿不起新衣服！” 秋景明莞尔，替她续了杯热茶，声音轻缓，“到时候我多进一些布，还能再便宜一些，就看你的打算了，不过我觉得这点钱对你来说可不算多，小富婆！” 唐宁猛地抬头，新奇的盯着秋景明，“你怎么知道我有钱？” 那目光好像防贼一样，差点没指着秋景明的鼻子逼问他是不是偷看她钱袋子。 秋景明一脸哭笑不得，“你忘了这段时间我从你这边进了多少蚕丝皂了？我自己挣了多少你比我都清楚，我这个月都能攒下那么多，更别说你了！” 唐宁这才释怀，收回目光，耷拉着脑袋嘟囔道：“那也是我辛辛苦苦攒的！” “你攒钱做什么？不就是让自己和家人过得舒服一些？” 秋景明一句话说得唐宁茅塞顿开，她当即豪爽地从怀里拿出十两银子，“你看着置办，只要够用就成，我们一家还有我二伯一家，以及杜春月，吕大壮还有小枣，可以的话再看看能不能收到鸡毛鸭毛或者鹅毛，做些新袄子。” 秋景明认真记下，转身把银子放进柜子里，又从里面拿出一盒发钗，道：“这是我进的货，这段时间还没好好感谢宁姑娘的照拂，宁姑娘喜欢什么自己挑。” 哪个姑娘不喜欢珠钗首饰，她自然也不例外，不过她下意识地反应是，“要钱吗？” 秋景明眼角微抽，摇摇头。 “那我就不客气了。”唐宁搓着手，露出贪小便宜的奸笑，在盒子里挑了好一会儿，选中一支玉簪，玉不算好玉，胜在雕刻精致，还有流苏，“就是它了！” “不再看看？”秋景明示意唐宁继续选。 唐宁摇头，“这根就够了！剩下的留给你继续做生意！” 等唐宁走后，秋景明将剩下的发钗继续收好，放进柜子里，他要卖的货都在墙角，可不会收进衣柜。 第二天天不亮，秋景明便借了驴车出门，唐俊生几人都知道他是货郎，还以为他要去进货，压根没多想，直到天黑秋景明回来，大家才知道他去干啥了。 看着那些布料和鸡毛鸭毛鹅毛，江氏心疼得直抽抽，说话的声音都哆嗦了，“这这这......这些都是阿宁买的？” 秋景明摇头，“也不全是，有的是我的，一起进货，便宜了不少。” 正文 第九十五章 布 江氏松了口气，不敢问哪些是唐宁买的，怕问了她承受不住。 等唐宁背着背篓挑着篮筐从外头回来，江氏赶紧上前，欲言又止，她还没开口，唐宁就说道：“娘, 你让我买的东西我可是都给你买全了。” “你买啥了？”江氏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掀开篮筐一瞧，一双眼睛顿时瞪得老大，其他人也跟着凑过来。 李氏惊呼道：“好家伙，这么大的猪腿，这得几百文吧！还有一个大猪头！这这这......一两银子下得来吗？” 篮筐里出了一条猪腿一个猪头还有一些下水以及大骨, 可以说唐宁一人几乎快包了四分之一头猪。 这会儿周氏也掀开了另一个篮筐, 看到里面的鱼虾, 整个人都不淡定了，“我家老黄说现在一条鱼都要上百文了，这些得值多少钱啊！” 篮筐里差不多有五六条两三斤重的鱼，草鱼鲶鱼鲤鱼都有，还有不少白虾，个头还不小，一看就有肉，除了虾还有一小筐螃蟹。 唐宁解释道：“去湖里捞的，鱼虾蟹都是，没花多少钱，顶多就是租渔船用了三十文。” 嘶！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唐忠激动地大喊，“姐，哪个湖，我们也去捞。” 唐宁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得了吧，你们两个旱鸭子，连枭水都不会, 撑船也不懂，捞啥捞！” “不会可以学嘛！”唐忠努了努嘴，不甘心。 唐宁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呵出一口白气，“你少使点心眼子，这天气太冷了，好在江南多渔民，有人专门去破冰，不然这河道都动不了了，我今日去的那湖也结了薄冰，附近的渔民跟我说春节开始湖会冻上，差不多得二月中旬才开始破冰，若是遇上倒春寒，只怕要更久。” 唐宁说的这些对于没见识过的众人来说就跟西洋景似的，一个个听完都想去看看。 唐宁也不吭声，转身把背篓里的东西拿出来，道：“还收了一些土豆和山芋，另外还有一坛子酸笋, 一坛子咸菜，凑合一下。” “这叫凑合！”江氏小心翼翼将坛子抱出来，道：“以前有咸菜吃我们就是做梦都能笑醒, 这几年大旱，一直吃野菜，我都快忘了咸菜是啥味道了。” 唐宁看了一眼酸笋，道：“娘，这酸笋也不错的，尝看看。” 他们那地儿不长竹子，得进到后山找才有，大家没有吃笋的习惯，自然不会费这种功夫。 江氏点点头，“留着过年一起吃。” 把东西搬出来后，李氏才发现背篓底下还有一袋东西，“这又是啥？” “哦！糯米！我问了这里的人，他们过年都要打粘糕，咱们入乡随俗，正好之前带出了一些枣子，和柿子，可以放进去一起做。”唐宁盘算道。 妮子已经听得口水都快流下来了，粘糕是啥她不知道，可枣子和柿子她认识，甜！ 几个大人则震惊得不知道说啥好了，糯米有多贵他们自然是知道的。 “阿宁，你老实跟伯伯说，这些东西花了多少钱，你自己贴补了多少，我们虽然舍不得花钱，可也不能让你吃亏了。”魏大志第一个出声。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唐宁仍是摇头，“真没多少！再说了，我这么精明的人也不能当冤大头啊！” 她咬死不说，其他人也没办法。 唐宁赶紧让唐俊生他们把东西搬到厨房去，这才转头看向秋景明，兴匆匆地问道：“我的布呢！” 秋景明麻利地将东西翻出来，“都在这里，统共六十尺，含量三成，比市面上便宜了许多，另外这几筐都是你要的各种毛，我看人家保存得挺好的，就收了，你看要多少，剩下的我也给爷爷和长生做一身。” 两人旁若无人地看布，弄得李氏她们都跟着心痒痒，江氏这会儿才想起还没问这布多少钱，正要开口，李氏已经同秋景明问了，“小秋，你跟伯娘说说，怎么卖的？” 秋景明倒也直白，“伯娘，这些布是我去乡下收的，比较便宜，一尺八十五文。” “八十五文！”这个价钱成功吓退了李氏和周氏。 江氏赶紧扶着桌子坐下来，她怕自己站着会晕死过去。 唐宁道：“两位伯娘，这价钱还真不贵，秋大哥进的是蚕丝混合布，里面有蚕丝，这种布料去布庄买的话没有一百文下不了的，估计是他进得多才便宜这么多。” “那我们也穿不起！”李氏道。 因为穿不起，二人干脆跑厨房去看那些食材，琢磨着年夜饭怎么做比较好。 江氏颤抖地看向唐宁，指着那些布半天说不出话来。 唐宁却道：“娘可别说心疼钱了，你们生我养我一场，我如今能挣钱了，给你们买点布怎么了？都说新年新气象，最好从头到脚都是新的，穿点好的怎么了？您就别纠结了，你闺女拿得出来自然证明我有这个能力。 与其想着银钱的事，不如琢磨一下怎么赶在除夕前把衣服做出来，这次我不仅买了我们家的布，还有二伯家和春月小枣吕大壮，这么多人的衣服，您赶得出来吗？” “我赶不出来！”江氏都快哭了，紧迫的压力让她连心疼钱的事情都忘了，火急火燎地就要回去赶工。 唐柔本是不要布的，可唐宁坚持，她只能感激地收了，跑去给江氏帮忙。 杜春月也拒绝，一样被唐宁打发了。 小枣看看自己，朝唐宁咧嘴一笑，蹦蹦跳跳地说道：“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帮婶子去喽！” 人都跑光了，只剩下秋家三口，唐宁同秋景明问道：“可要我娘她们帮忙。” 秋景明摇头，“那些衣服能让婶子忙到晕头转向，我就不给她添麻烦了，况且这些年爷爷和妹妹的衣服都是我做的，我自己可以。” 唐宁听完，肃然起敬，“我发现跟你一比，我啥都不是了！” 秋长生这些日子好了许多，已经能扶着墙在铺子里走上一圈，她停下来歇息，同秋景明欢快地笑道：“哥哥教我，以后我帮哥哥和爷爷缝衣服，宁姐姐也一起学好不好？哥哥做的衣服可好看了！” 正文 第九十六章 学女红 唐宁本是想拒绝的，可想到秋景明一个男的都会针线活，她一个姑娘却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真的有些丢人，便应了。 冬日里最舒服的活法就是待在一间敞亮的屋子里，既无风雪侵袭，也无琐事烦心, 围着碳炉，摆上几盘点心，约上三两个好友，大家一起做活，一起说说笑笑，别提多滋润了。 江氏她们用不起碳炉，就让唐俊生弄来一个矮边大缸摆在铺子的大堂, 里面柴火烧得旺，大堂也暖和了不少, 唐宁去厨房做了一些麻枣和麻花、盐水花生端上来。 原材料是从系统买的，没花几个钱。 其他人不知道，看着这些精贵的吃食，越发觉得唐宁发财了，好在他们都是知道的分寸的，并未有人多嘴询问，反正有吃的大家也算是沾光了。 江氏和唐俊生则是因为被唐宁的大手笔镇住了，现在就算唐宁当着他们面说她买了一座宅子他们也不稀奇，所以说习惯真的很可怕。 妮子还是第一次吃麻枣，一口下去整个眼睛都亮了，小脸憋得通红，高兴地围着桌子又跑又跳，欢快极了。 唐柔一瞧，顿时乐了，温柔地笑道：“可是东西好吃？” “嗯嗯嗯......”妮子的脑袋点得跟拨浪鼓似的，把手里地麻枣递给她，“娘吃看看。” 盛情难却，唐柔咬了一小口, 嚼了两下，惊奇地看向唐宁，“阿宁，这东西还真好吃，我这辈子还没吃过比这还好吃的点心！什么东西做的？” “主要还是糯米粉，糖，芝麻。”唐宁简单说了一下。 唐柔却道：“你之前不是一直想着开铺子，不如卖这个，我看这东西放的住，味道又好，应该能做得起来。” 这还是唐柔第一次提挣钱的事，唐宁欣喜地点头，“主意挺好的，不过我忙不过来，要是堂姐想做这个买卖可以跟我娘一起，我教你们做。” 唐柔眼睛一亮，看向江氏, 她爹老了，还有两个孩子要养活，这段时间挣钱的压力一直压得她喘不过气, 现在机会摆在眼前，她再也憋不住了。 江氏很是怀疑，“啥东西那么好吃，我也吃吃看，这么多年还没见这丫头仔细下过厨......” 话还没说完她嘴里就被唐忠塞了一根麻枣，细细品尝了一会儿，陷入短暂的呆滞，尔后看向唐柔，“咱们干了！” “好！”唐柔大喜，激动得站起来，差点把身上的布给弄掉了，赶紧继续坐好。 李氏十分羡慕，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过她没吭声。 唐宁看她那样心下好笑，“伯娘，你别愁了，等我娘他们开了铺子若是生意做得起来到时候再请您帮忙，若是做不起来还得回去编东西，再说了，开春后平源乡那边稳定下来有田有地，好好干比什么都强。” “还是你这个丫头想得明白！”李氏呵呵一笑，低头继续做活。 她和周氏现在都在帮唐家做衣裳，唐宁也不亏待她们，全都算了工钱，确实如唐宁说的那样，唐家生意做得起来，她也有活干，能挣钱，做不起来唐家亏了本钱，他们啥损失都没有，稳稳的也不错。 连续赶了三天，她们总算在除夕前一日把所有的衣服做出来，唐宁也学会了基本的锋线，就是歪歪扭扭的，实在不好看，江氏不许她祸害东西，在看她两次都缝不好衣服就把她打发走了，她只能去跟秋长生作伴，秋长生也是第一次摸针线，干瘦的指头上扎出了几个洞。 唐宁也好不到哪里去，只不过她皮实，扎出血了也一声不吭，二人看起来弱小可怜又无助，默默地坐在一旁眼巴巴地盯着秋景明缝衣服，那画面怎么看怎么好笑。 秋景明无奈摇头，“若是实在做不来就别做了，也不是每个姑娘都要会女红厨艺的，人各有长处，无需事事向旁人看齐。” “你这个观点倒是新奇，不过对我胃口！”唐宁惊喜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果断放下针线，不停地揉着手指头，道：“这世道的男子可鲜少有你这么开明睿智的，不过你就不担心长生将来出嫁吗？” 长生憋着一股气，咬牙道：“宁姐姐，我是要好好学的！不为嫁人，而是想替哥哥分担！” “有志气！”唐宁拍了拍她的肩膀，竖起大拇指。 秋景明露出一丝浅笑，垂眸温声道：“我之前都没敢想长生可以恢复得这么好，早就做好养她一辈子的打算了，若是将来没能遇上一个真心待她的男子她就不嫁了，若是遇上了，既是真心待她又怎会介意她不会女红厨艺？” 唐宁听得目瞪口呆，惊呼道：“真该让我娘听听你这番话，不过我觉得她肯定会说你又不是天仙下凡，咱家也没家底，又这个不会那个不会，人家图你啥？图你力气大一拳能打死一头野猪，还是图你皮实不受管教？” “噗！”秋长生忍不住扶着桌沿大笑，都快笑岔气了。 秋景明也是哭笑不得，放下手中的活过去帮秋长生拍背，同唐宁说道：“我觉得宁姑娘挺好的，莫这般自贬，虽然婶子时常数落你，可最疼你的一定是她。” 唐宁点点头，“这点倒是真的，算了！我还是多挣钱，将来多买几个丫鬟婆子，只要陪嫁够硬，看谁敢说三道四的！” 唐宁握了握拳头，连秋长生都不敢笑了，有些后怕道：“宁姐姐，你才是好样的，这年头拳头硬又能挣钱，就算啥也不会出嫁了也能在婆家立于不败之地，加油！” “你也加油！” 两人压根不在一个频道上，鸡同鸭讲后唐宁从秋景明这里回去了，走得时候一身轻松，潇洒得让人羡慕。 “哥，宁姐姐活得真肆意......” 秋长生收回视线，抬头看向秋景明。 秋景明嘴角勾起一丝浅笑，神色柔和，“是吗？” 秋长生狠狠地点了点头，嘟囔道：“你以后给我找嫂子就按着宁姐姐这个标准来就行了，不一定要像宁姐姐这么厉害，可心胸得豁达。” 秋景明顿了一下，看向大门的方向，片刻才缓缓说道：“好！” 正文 第九十八章 除夕 “我就是问问......”唐俊生气弱，声音都小了些许。 李氏在一旁和稀泥道：“行了阿忠他娘，大过年的他们要喝就喝点，平时不喝就是了。” 江氏笑骂了两句，将酒坛子抱起来道：“也不知道你闺女什么毛病，做菜那么喜欢放酒，蒸鱼也放, 螃蟹也放，一坛子酒都快被她用完了！” 几个汉子心疼得直抽抽，那可是酒啊！他们平时都舍不得喝上两口，这丫头怎么这么会霍霍好东西！ 秋景明笑道：“几位叔伯，我那边进货正好进了一些酒，这段时间承蒙大家照顾, 晚上这酒我出就行！” “这多不好意思啊！”唐俊生和魏大志交换了个眼神，热切地簇拥着秋景明出了厨房。 几个女人看得直摇头。 江氏吐槽道：“不过是几杯马尿，看他那得性，都能卖儿卖女了！” “谁说不是呢！以前在咱们镇上只要有人请他喝两杯，他能彻夜不归！”说起这事李氏还是一肚子埋怨。 周氏在一旁笑笑，他家老黄虽然也喝酒，可酒瘾不大，属于可喝可不喝的那种，今天过年，让他好好喝一杯，周氏还是很愿意的。 她们吐槽的时候唐柔已经默默地帮唐宁洗了锅，接下来就是油焖大虾了。 当锅里传来噼里啪啦地响声大家才回过神来，静静地看着唐宁造东西，等油焖大虾出锅后，周氏中肯地评价道：“阿宁厨艺不错是不错，就是有些费东西，寻常人家可经不起这般做饭做菜。” 江氏李氏十分赞同地点头。 唐宁不以为意，“我自己会挣钱，自然不能亏待了自己, 再说了, 这点东西真不算什么！” 周氏愣了一下，赞同地点点头，“确实，能挣钱以后去了婆家说话办事都能挺直腰杆。” 看周氏那神色似乎也是有故事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伤疤，江氏和李氏还不会那么不知趣去戳人痛处。 把所有鱼虾蟹都做好了唐宁转头去抱来一小袋白面，看得江氏神经直抽抽。 “娘，我们顺便再蒸点包子吧！到时候热一热就能吃。”唐宁建议道。 江氏已经无力吐槽了，看了一眼东西，问道：“怎么包？用什么包？” 唐宁拿出一疙瘩咸菜，还有几把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绿色菜叶，江氏他们没见过，接下来就是把一大块猪肉剁碎做馅。 等馅料做好，江氏几人自觉去和面。 唐宁趁机把鸡汤炖了，加了些温和的药材，一股奇特的香味瞬间弥漫开来。 除了鸡汤还有一道必做的红烧肉，因着前面几道菜都是唐宁做了，最后这道菜也由她掌勺，自然她做的红烧肉要比江氏她们弄的好吃, 就是费油。 等到天黑, 铺子里大堂里支起了四张大桌, 每家每户派一个代表出去放爆竹。 放完爆竹年夜饭也开始了。 一道道没吃过的菜肴端上来，可把几个男的给看傻眼了，唐俊生几人纷纷夸赞江氏李氏周氏。 江氏不好意思的嘟囔道：“夸阿宁吧！都是她做的。” 秋景明一脸诧异，“宁姑娘，你不是说不会做菜？” “这叫不会做菜？那我娘她们做的叫啥？”二愣子心直口快。 李氏直接上前一巴掌扇过去，“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 唐宁耸肩，“我做菜费油费盐费水费柴火，轻易不下厨的！” 秋景好笑地勾起嘴角，真心夸赞道：“不管怎样，宁姑娘还真是让人惊喜！” “好说好说！”唐宁傲娇地扬了扬脑袋。 等众人下筷子尝了几口，纷纷朝唐宁竖起大拇指，二愣子更是直接，“娘，我努力挣钱，你以后就比着阿宁这手艺做饭菜，肯定能把我们养得白白胖胖的。” 说着二愣子赶紧下筷子，生怕晚一点就没了。 这缺心眼的儿子，李氏都给气笑了，除了吃啥也不想说了。 一顿饭把众人的胃口都给吊起来了，以前他们吃饭就是随便应付了事，这一顿饭吃了快半个时辰了还没结束，到最后，大家还用包子去刮盘子上的汤汁，整得一个个盘子比脸都干净。 吃完年夜饭，几个男人围着桌子开始守岁，秋景明的酒也派上了用场，江氏是刀子嘴豆腐心，看他们喝酒，还跟李氏合计了一下去厨房给他们整了一些下酒菜。 女人忙活完就在一边磕着瓜子说话，打算守岁到天亮再回屋。 孩子们穿着新衣裳欢快地跑来跑去。 秋长生很努力，即便是大年过也没停止练习走路，累了就坐到边上和小枣槐花说话。 唐宁和杜春月待在一块儿，二人沉默地坐了片刻，杜春月搓着自己的手，像是做了许久的心理斗争才道：“阿宁，过几年了，我又大了一岁，时间真的不饶人，你说我哥哥还要多久才能回来？” 唐宁摇摇头，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那个里长给影响到，即便是安慰人到了她嘴里都变得有些佛系，“老天自有安排，该回来的时候肯定就会回来的。” 杜春月没有吭声，凑到唐宁耳边小声道：“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你们一家对我真的很好，这一路照顾我，保护我，帮助我，现在都到了江南你们也把我当做一份子，过年做衣裳都想着我，所以我想好了，我愿意嫁给你大哥！” 不等唐宁反应过来杜春月就跑了。 唐宁呆滞的看向唐正，盯着他看了许久，直到唐正察觉到异样看过来。 “咋啦？”唐正摸了摸自己的脸，难不成吃饭的事后沾了东西没擦掉？ 唐宁没有吭声。 秋景明有些担心地问道：“宁姑娘是不是不舒服？还是有事？” 唐宁回过神来，摇摇头，看向聊得正起劲儿的江氏，道：“娘，可以准备给我大哥娶媳妇了。” “噗！”唐正一口酒喷了出去，猛地站了起来，“你胡说什么呢！” 看他紧张生气的样子，唐宁有些不解，“难道大哥不喜欢春月姐姐？” 唐正表情一僵，话都说不出来了，男人懂男人，秋景明立马把唐正拉下来坐好，好奇地同唐宁问道：“宁姑娘何出此言？” 正文 第九十九章 答应了 江氏这会儿也反应过来，追问道：“就是就是，八字都没一撇的事情你咋能到处嚷嚷，万一春月知道了该气哭了！” “是春月自己跟我说的，她答应了！” 唐宁一石激起千层浪，女人不聊天了，男人不喝酒了，孩子也不跑了，一个个朝她围堵过来，七嘴八舌地追问。 唐正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小妹，春月姑娘真的答应了？你不是开玩笑？” “骗你干嘛？找揍吗？”唐宁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她看起来像信口开河之人吗？ 唐正一个激动竟然上前把唐宁抱起来向上抛了几下，着实吓了她一跳。 江氏哭笑不得，忙上前制止，喊道：“行了，把你妹妹放下来，都多大了还这么不稳重，万一把你妹妹摔了怎么办！” 秋景明立马上前搭把手，等唐宁落地了才松手退开，不着痕迹。 唐正嘿嘿傻笑，“我妹妹这么厉害，摔不了！” “对了阿宁，刚刚春月是怎么说的，你跟娘复述一遍。”江氏好整以暇地看着唐宁。 唐宁继续坐回椅子，喝了口水，若有所思地沉吟道：“春月说感谢我们这一路相护，还说我们到了江南还是待她一如从前，总之就是日久见人心，她觉得我们都是好人，也是真心感谢我们，再加上年纪到了，也该谈婚论嫁了，就同意了。” 江氏和唐俊生闻言，对视一眼，笑了。 “恭喜恭喜，这种好事该庆祝一下，大家好好喝两杯，正好过年，咱们不醉不归。”魏大志趁机揽过唐俊生和唐老二的脖子，又朝黄德胜喊了一声，一群人继续坐回去喝酒。 李氏恨恨地瞪了魏大志两眼，到底没说什么扫兴的话。 唐正兴奋地拉着秋景明到边上，小声问道：“你是货郎，那边有没有什么适合姑娘的东西，我跟你买。” 秋景明含笑点头，“有一些，你要什么？发簪珠钗绢花还是胭脂水粉？” “你觉得送姑娘什么比较好？” “这要看杜姑娘喜欢什么了，若是你不清楚可以让宁姑娘打听一下，送东西最好投其所好。” “有道理。” ...... 二人的声音渐渐远去，没一会儿也加入了中年男人酒局。 江氏她们已经围在一起商量唐正和杜春月的婚事了。 “看来这江南还真是好地方，我们才来多久，喜事一件接着一件，这阿正和阿忠的亲事都定了，再把阿宁的亲事定下来，你就彻底轻松了！”李氏羡慕道。 他们家儿子再过一年也该说亲了，如今家里的房屋田地都还空荡荡的，说亲更是遥遥无期，尤其在知道平源乡这情况后她心里就更没底的。 江氏笑容渐消，回头仔细盯着唐宁，摇头道：“再说吧！也不知道这丫头能不能嫁得出去！” 江氏是真的愁，再加上唐宁过年才十四，还有一年时间，干脆不想了，琢磨道：“既然春月答应了，等出了正月我就跟她商量一下亲事，最好二月把亲事结了，这样老大才能安心干活，我们也少了一桩心事。” 其他人全都赞同地颔首。 唐宁在一旁弱弱地提议道：“娘，你要大哥二月成亲不得现在马上准备啊！他们成亲穿的喜服，还有喜被，还有那些喜房，等等......” 江氏越听眉头皱得越深。 等大伙儿散了之后便拉着唐宁回屋，嘀咕道：“闺女，娘知道你算账特别厉害，也知道外头东西到底是个什么价，给娘算算这些东西置办下来大概要多少，还有，顺便帮娘打听一下春月他们那边成亲要多少聘金，我这心里才有底。” 他们现在虽然有十两多，可大头要用在平源乡那边，留给唐正成亲用的真没多少。 唐宁指着自己，等江氏看过来才道：“娘，你想怎么多干啥？银钱不够我这边还有啊！” “你？”江氏想都不想就摇头，“你自己挣的钱自己收着，哪有大哥出嫁让未出阁的妹妹给出银钱的，传出去笑死人了！” 江氏说什么都不答应。 唐宁也知道他们思想有代沟，直接从怀里拿出十两碎银子，道：“就当借给爹娘的，以后我出嫁你们有银钱就多给点陪嫁，没有的话以后我回娘家对我好一些就行了，我也困了，不跟你扯了。” 说着唐宁溜得比兔子都快，大晚上的不打灯笼江氏也不敢往后院走，怕摔了，只能跺跺脚，看着手里的碎银子，打算唐俊生回来再跟他商量。 结果唐俊生这顿酒喝到天亮，直接醉得不省人事，要不是铺子大堂一直烧着柴火，他们这么折腾非得全病倒。 江氏气唐俊生没节制，忙着照顾他倒是忘了提这十两碎银子，直到初三唐俊生缓过来江氏才开口，把钱还给唐宁也不现实了，只能将此事告诉唐正，让唐正心里有个底。 唐正知晓后，特地去找了唐宁，“小妹，哥承你的情，将来哥一定想办法让你风光大嫁！” 唐正一脸认真，就差发誓了，唐宁却没放在心上，只要他们别再为了银钱之事愁眉苦脸就行，却不知道唐正将此事看得多重，等她成亲的时候真的弄出了大动静，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杜春月自从除夕答应嫁给唐正后这两天都有些不好意思出门，吃饭也是拖小枣帮她盛进院子的。 江氏也知道她面皮薄，特地带着唐宁过来找她。 房门敲开后，母女俩进了杜春月的屋，这还是江氏第一次来她的房间，四下打量了一下，房间干干净净的，没啥多余的物品，要说有就是那点晒干的草药，倒是让房间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青草药香。 杜春月红着脸，不好意思地给二人倒了水，“婶子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 江氏收回视线，含笑打趣道：“婶子不来你是不是都不打算出这个院子了？咱们女子年纪到了，谈婚论嫁正常，你不用不好意思，婶子今日过来就是跟你商量一下亲事。 虽说正月不谈婚论嫁，但我们说点简单的还是可以的，至于那些过礼，等出了正月再办，怎么样？” 正文 第一百章 微型排水车 “都听婶子的，我没意见。”杜春月红着脸低头，一脸娇羞。 江氏笑得越发慈爱了，握着杜春月的手，道：“这样婶子先问问，你们那边嫁娶有什么要去没有？你也知道我们是从西北边陲来的，我们那个地方......算了，说多了都是泪，不提了，现在咱们在江南，你看是要按照你家那头的规矩来办，还是按照江南的礼节走？ 若是按照你家那头的规矩，一切你说了算，请槐花她娘或者小枣她娘当个媒人，做个见证就行，若是按照苏州这边礼节走，婶子就去请个当地的媒人来安排。” 杜春月吓了一跳，连连摇头摆手，“哪用得着那么麻烦！” 她跟丝线坊接触了几回，里头女子多，自然也听了不少这边嫁娶的规矩，不仅繁琐，还麻烦，光是下聘这些就得跑好几趟，男方娶个媳妇家里得花个十几两银子，寻常人家的姑娘都是从小就准备陪嫁的衣裳被褥，出嫁时能整出两三箱，她可没这条件，既然自己都没法按照这边的标准出嫁，哪能要求唐家按这里的礼数娶她？ 而且唐家什么情况她大概有数，除了唐宁手里银钱多外，其他人差不多都是穷光蛋，不切实际的要求，她自然不会想。 “那你的意思是按照你们那边的规矩来办？”江氏问道。 杜春月低下头，沉默了片刻，才缓缓看向江氏和唐宁，“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们那边嫁娶什么规矩，以前我都跟着爷爷采药，在村子里没啥交好的小姐妹，我家这情况，人家成亲也不会上门通知，即便有也是爷爷随份子，我们去简单吃个饭，具体什么规矩真不知道。 都说出嫁从夫，婶子，还是按照你们那头的要求来办了。” “这......”江氏有些为难，看了看唐宁，欲言又止。 唐宁知道江氏在烦什么，摸着下巴陷入沉思，手指不时敲着桌面，“春月，跟你说实话，我们老家那地儿真没啥讲究，我也不清楚我们那地儿都是些什么情况，嫁娶就是两家说好了，男方有钱就给钱，没钱就拿东西，自然，女方没有陪嫁也不打紧。 一无所有成亲的人多得去，大部分结亲的两家都是门当户对。” 见杜春月瞪大眼睛，江氏无奈叹了口气，“我们那地儿靠近边关要塞，时常打战，整个镇子不小，可人没多少，再加上少雨，所以建房子什么的都挺容易的，不费啥钱财，那种条件大家都是凑合着过日子，没走出那里我都不知道原来挣钱的法子这么多，更不知道世上还有这么繁华的地儿。 大家日子过得都不好，自然没那么多讲究，既然到了江南，我们自然也不想委屈了你。” 杜春月再次垂眸，声音细弱蚊蝇，“可我没有陪嫁.....” 江氏一怔，反应过来哑然失笑，“没有陪嫁不打紧，咱们家也不看那些，往后你跟阿正成亲，你们好好过日子就是，不如这样，还是一样请槐花她娘当个媒人，我们出去打听看看这边有什么习俗，做不到的地方省了，办得到的咱们照办，如何？” 杜春月害羞地微微颔首。 从杜春月这边离开，江氏立马拉着唐宁出去打听消息。 唐宁在铺子门口将人拦下，“娘，你真的是说风就是雨，大过年的你上哪儿去打听啊！再说了，外头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你认识的还没黄伯娘多，即便要求也是黄伯娘带你去！” “对对对，看我都老糊涂了！”江氏拍着脑袋，转身往内院走。 唐宁：“......” 过了正月初五，天气还是不好，这雪总是下得莫名其妙，皑皑白雪将天地融为一色，铺子大门一开，凛冽的北风就跟暴烈的凶徒似的拼了命地往里冲，大堂中央的柴火都能被灭了，明明在江南，却有种身归西北的错觉。 唐宁几次想出去做买卖都被家人给拦下了，无奈只能继续蹲在家里跟一群老老少少大眼瞪小眼。 当然，她无所事事，其他人就更加闲了，槐花把会州那边的一些小游戏摆出来，连妮子都跟着加入，几个姑娘在铺子的一侧玩得兴起。 江氏几人则还在筹谋着唐正和杜春月的亲事，杜春月正在赶制自己成亲用的喜服，出不了。 女人孩子都有事，男人那边就郁闷了，不能喝酒，不能干活，他们就跟废物似的在家瘫着，每天看黄德胜挑着豆腐出去摆摊，他们都得艳羡几眼。 魏大志想起平源乡的房屋和田地，越发着急了，同唐俊生问道：“你那个排水车研究出来了吗？” 唐俊生正伏在桌上盯着一张纸仔细研究，闻言抬头瞥了魏大志一眼，不紧不慢道：“着什么急！这玩意儿我都没见过，自然要琢磨清楚，想明白了再动手，而且我想直接在平源乡那边的田里做，不然做完了搬不走就麻烦了！” 魏大志凑过去一瞧，就跟看天书似的，眼晕，忙扭头，“这么弄，赶得及吗？” 唐俊生皱眉摇头，“能不能赶上我也不知道，除了房子，那田地也得围起来，这可是个大工程！还要春耕，我都不敢想要多少人才忙得过来。” 唐老二跟着凑过来瞧了许久，沉吟道：“实在不行我们两家合起来，先顾着你这边的田地，我那边就正常播种，先别围了，到时候再看看情况，兴许今年风调雨顺，不会发洪水呢！” 唐俊生扯了扯嘴角，就平源乡这破地方，十年里头至少有八年有水患，不过是厉害程度不同罢了，这种安慰人的话听听就算了，不能当真。 魏大志更直接，摇头道：“咱们可不能抱着侥幸心理，你说的这种可能性太低了，我觉得搞不好今年又要来一次大......” 话还没说完就被唐老二和唐俊生死死捂住嘴巴。 “你可别乱说，听得见！”唐俊生指了指天。 魏大志瞪圆了眼，挣扎了半天才挣脱唐俊生他们的桎梏，不满地嘟囔道：“神神叨叨的，都是什么毛病！”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挖笋 闹了这一出，魏大志也不再乱说话了。 唐俊生这才放下心来，沉吟道：“这排水车我跟阿正也研究得差不多了，就看实际效果如何，开春的时候咱们先把地给种了，围起来，房子倒是不着急。” 其他人都不反对，镇上这宅子遮风挡雨的又结实，后面还要开铺子，住习惯了，真不急着搬。 商量妥当，一群人继续宅，唐宁看他们这样也不是办法，就提议道：“爹，你现在若是有空不如自己弄个微型排水车看看效果，若是微型排水车效果不好，还能马上想办法改，要是真弄上去了才发现问题，可就麻烦了！” 唐宁一语惊醒梦中人，唐俊生拍着脑袋跳了起来，“我就说明明都研究了这么久怎么心里还不踏实，还是闺女聪明，我这就去弄。” 唐正赶紧过去帮忙。 这大冬天的弄木头麻烦不说，也难找，为了给唐俊生提升材料，魏大志和唐老二、吕大壮硬是顶着风雪驾着驴车出门，木头得去林子里砍，竹子也一样，得找到竹林去。 三人一早出门，到天快黑了才回来。 焦急等待的众人看到听到驴蹄子的声音才松了口气，赶忙出去帮忙，跟木头竹子一起搬进院子的还有一筐竹笋。 李氏好奇地追问。 魏大志喘息道：“我们去竹林的时候碰到几个当地的老乡在挖竹笋，这才知道大雪天也是有竹笋吃的，看大家都在挖，我们也有些手痒，正好驴车也在，手里头还有趁手的工具，就一起挖了。 这笋一找就停不下来，等我们回过神来，一大筐都满了，不过当地的老乡说这点竹笋剥完了也没多少，你们看着弄吧。” 李氏回头和江氏周氏面面相窥，三人三张茫然脸。 李氏江氏就不用说了，一个地方来的，西北边陲没啥竹子，他们也吃不惯这玩意儿，要他们收拾，还挺为难人的。 周氏倒是没少吃竹笋，可他们那地儿的笋跟这边的不一样，她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弄好。 就在三人犹豫不决的时候，唐宁已经指挥二愣子和唐忠把竹笋搬到厨房。 等三人合计完去厨房，发现一筐竹笋已经被唐宁三人剥了大半，因为是刚挖下来的，竹笋还挺新鲜的，看着有些诱人，就是扔掉的有点多，看得江氏几人心疼不已。 周氏好奇地同唐宁问道：“阿宁，你打算怎么做？” 唐宁同样也不抬地回道：“拿几个煮大骨汤，再拿几个切薄片炒肉，还能做一些笋肉包子，要是还吃不完就切片抄水晒干，能放一段时间。” “真的？”周氏眼睛大亮。 唐宁抬头一看，将一群人都跟饿狼似的盯着她，顿了顿道：“你们不会想弄这个笋干吧！” 三人齐齐点头，唐宁替魏大志他们默哀了几秒，这才说道：“也不是不行，咱们可以先把这些做了，看看效果怎么样。” 其他人一听，立马蹲下来帮忙。 一筐竹笋剥完真的没多少，他们这人又多，按照唐宁这意思做菜，也不知道能不能剩。 好在唐宁有分寸，还是给她们留了一半折腾。 这一顿全笋宴吃得大家眼睛都亮了，魏大志更是激动地喊道：“早知道这么好吃我们就多弄点回来了，那个老乡肯定是怕我们把竹笋都挖了，故意说竹笋有些苦涩，哼！” “也不是！竹笋没抄水就煮的话是真的会苦，但抄过水再煮，味道就不一样了。”唐宁嘟囔了一句，又道：“其实不止是竹笋，其他野菜最好也抄下水在煮，口感会好很多。” 话音刚落，满室皆静。 江氏点了点唐宁的脑袋，郁闷道：“我们都吃了多少年野菜了！知道这法子怎么不早说！” “就是就是......”唐忠义愤填膺，跟着起哄。 唐宁朝他挥了挥拳头，他立马闭嘴，当起缩头乌龟。 秋景明含笑夸赞道：“宁姑娘果真见多识广，知道这法子，以后便是吃野菜我们也不用烦了了。” “就是缺心眼！”江氏道。 唐宁很是无辜，摸了摸鼻子，到底没多说什么。 接下来几日，唐俊生和唐正忙着做微型排水车，其他没事干的男人就跟魏大志他们去竹林里挖笋，好歹有点事忙。 挖了竹笋就被江氏几个弄成笋干，自然他们也接连吃了几天竹笋。 大家都是苦过来的，即使连着吃几年竹笋都没意见。 日子平凡又忙碌，转眼就到了正月底，接连几个大晴天让积雪开始消融，自然，这种天气比下雪还要冷上几分，大家却兴致勃勃，唐俊生频繁地往返平源乡，不是去看房子就是去田里，这积极的劲儿看得乡亲父老连连摇头，直叹还是太年轻。 跟唐俊生几人比起来，平源乡的百姓就跟混日子似的，一个个懒散不说，就连走路都跟王八一眼，瞧着没朝气也没干劲儿。 人家若是跟唐俊生提醒，唐俊生也会将自家的打算说出来，可本地人一听，这工程太大，还不一定能成功，自然兴致缺缺，更多的是观望。 唐俊生他们也不多说，反正该答的都答了，将来若是成功了其他人也无话可说，若是失败了他们也不住在这里，就算闲话再多也影响不了他们。 倒是里长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这事，还特地坐着马车过来转了一圈，不过也只是象征性的问一下情况，反应跟其他村民差不多，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就是观望。 唐俊生忐忑了几日，瞧风平浪静的这才松了口气，继续忙活。 平源乡因为水患严重，所有地势高的地方全成了宅基地，因此批给唐俊生他们的宅基地已经算是平源乡地势最高的荒地了，他们在这基础上又垒了一丈多高的地基。 地基中间全是石头和沙土，还有木头深扎在地里的木头桩子，四周又用一圈木头围挡，这些木头表面全都烧成炭，不易腐坏，木头外面是垫高的麻袋，里面一样装着砂石，跟木头桩子绑在一块，最外头才是一些加固的大石块，也不知道这地基能不能挡得住大水！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成亲 唐俊生心里没底，确切的说是没经历过水患，并不清楚这样的地基牢不牢固，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必须硬着头皮干。 在地基上建房子要比垒地基容易多了，吕大壮这个时候是真的派上大用场了，再加上一个唐老二，能顶半个男人的唐忠，三人硬是扛起了所有，至于唐俊生和唐正，二人现在是被田给栓住了。 因着里长来了一趟，所有人都压力山大，原本计划的二月亲事也只能推迟了。 县衙给的水田处在地势低洼的地方，这么大的地儿全都圈起来父子俩都不敢想，只能先砍竹子，做竹篱笆，好在插秧时节未到，二人还能紧着干活。 一连忙了一个月才把这几亩水田围上，没能再继续垒沙袋，插秧的时候到了。 这些秧苗都是县衙免费提供的，没办法，大家干活的积极性都不高，再加上没了家底，不种地全都得饿死，即便这样真的在干活的人也没多少，大家的水田看起来稀稀拉拉的。 父子俩分身乏术，只能一个干农活，一个继续围田。 江氏他们也放下了所有的活一个个紧着编麻袋，希望能在江南雨季来临前把田地围起来。 唐正将插秧的活计接过去，顶着极大的压力想找个技术好的乡亲指点都找不到，最后只能上隔壁村请教那些经验丰富的老农民，勉强把秧苗都插进去。 此时都到了四月，四月的江南草长莺飞，天气明显暖和了许多，再也不用担心饭寒的问题，大家干活的积极性也起来了，然而一边干活还要一边担心这风云莫测的天气，总觉得心头蒙着一层阴霾。 盯着唐家的村民这时候开始认真琢磨唐家做的那些田地围墙及垒高的地基。 自然，有人看好也有人说风凉话，天天等着看好戏。 唐俊生他们现在都在忙着做排水车，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天天待在围墙里头干活，也听不见村民那些捻酸的风凉话。 父子俩紧赶慢赶，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把自家的排水车做起来，至于效果如何，只能经过实践才知道了，当然，他们希望这排水车永远也用不上。 把自家的排水车做好，父子俩又去帮魏家和周家做，忙了一个多月才将排水车搞定，此时已经入夏，但还没到真正的雨季。 宅基地那头，吕大壮三人用了几个月终于把房子建起来了。 在宅基地的边界修了半人高的围墙，围墙根下是一圈菜地，这样能避免孩子玩闹掉下去。 房子是典型的江南构造，下半部用石头，上半部用土坯，他们家人多，干脆弄了二进院子，前院大大小小的房间有十二间，后院有十六间，仍是分了两个小院子。 唐宁在房子建好后来看了一圈，发现这宅子的分布跟他们租的宅子大同小异，区别就是镇上的宅子看起来更加干净敞亮，乡下的要随便一些。 但对于江氏他们来说已经够高兴了，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说的可能就是这种心态。 这房子都建好了，江氏和杜春月商量了一下，干脆回平源乡办喜事，而杜春月从镇上的宅子出嫁，正好。 成亲这日，唐正特地在镇上找了迎亲队，租了花轿和几个吹吹打打的人，穿上江氏给他准备的喜服，仔细收拾一番看起来还真有几分帅气。 新郎官的坐骑自然就是家里的毛驴了，凑合凑合，还是能撑得起排面的。 因着唐家是外来人，在本地没什么亲戚，平源乡的村民也没什么深交，接触不深，是以他们办喜并未请当地村民，自然被知道了又惹了不少闲话。 江氏和唐俊生也知道这个情况，可他们家的银钱已经用得差不多了，哪还能请得起这么多村民？要是他们上门又不随份子，这笔钱上哪儿弄！ 等迎亲队回来，江氏两口子看唐忠脸色有些不好，将人拉到边上小声询问。 唐忠气恼地说道：“爹娘，这里的人还真是没脸没皮，我大哥成亲，他们竟然在路上拦截，还说什么这里的习俗成亲的都要给喜钱。 可把我们给气坏了，好在我姐厉害，一拳一脚，直接废了一棵树，狠狠震慑了那群人，他们才没敢继续闹事。” 江氏两口子听完脸色都有些难看， “算了，咱们以后不跟他们深交就是了。”唐俊生道。 事实上他们也不可能跟这里的人深交，一来他们家地基太高了，上他们家还得爬好几阶台阶，在外面也看不到这家里的情况，轻易不会有人登门。 二来，大家都知道他们是外地过来的，语言方面沟通还是有些障碍，谁没事上他们家唠嗑！ 三来，唐宁今天来了这么一出，大家都知道这新来的唐家不好惹，也不会主动上门相交。 江氏长舒一口郁气，微微颔首，“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反正还有魏家和黄家在，他们家也不算孤立无援，若是再来些人就更好了。 江氏呢喃道：“也不知道大伯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唐俊生摇摇头，去年那次兵役闹得民不聊生，短期内朝廷不会再征兵了，只要唐俊才他们撑过去就没事，也不知道他们兄弟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面。 这时内院传来一阵起哄声，江氏和唐俊生交换了个眼神，换上喜气的笑容抬脚过去，受了新人的叩拜之礼。 等新娘子送进洞房，唐正和杜春月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 新房内，唐正已经掀开了新娘子的头盖，杜春月穿着大红喜服，脸色抹了胭脂，头上簪着唐正送给她的珠钗，整个人看起来明媚漂亮，生生将其他人比了下去，难怪说新娘子都是最美的。 二人在周氏这个媒人的连声好话中喝了交杯酒，礼毕。 槐花和小枣她们留下来陪新娘子，唐宁作为今日的主厨，早在跟着迎亲队回来就去了厨房。 所有的食材已经处理完毕，只等她回来掌勺。 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如今她已经能很好的使用柴火灶，所谓的喜宴不过就是再弄一桌丰盛的年夜饭罢了，简单！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暴雨突袭 什么鱼虾蟹整几盘，猪肉猪蹄再来一点，还有鸡鸭，荤菜多过素菜，说实在的，也是因为他们在江南，若是西边那个破镇子，整两咸菜疙瘩，再弄些鸡蛋鸭蛋腊肉就算顶天了，哪能有这个排场！ 为了让唐正的亲事看起来热闹一些，唐宁还特地跟丝线坊的那些和杜春月相熟的女工说了一声，还真来了几个人，有妇人也有未出阁的姑娘，她们和李氏几个坐一桌，男的再坐一桌，瞧着比较像样。 杜春月知道这事后还偷偷抹了两把欢喜的眼泪。 唐正的亲事一过，唐家又恢复了平静，因着镇上的铺子开张，生意越来越好，江氏和唐柔都舍不得，于是镇上的宅子继续租着，生意接着做，平源乡这边的房屋全都交给杜春月打理，正好乡下方便杜春月采药，一举两得。 时间在忙碌中总是过得飞快，不过转瞬的功夫，水田里的稻子已经开始挂穗了，唐家人没见过稻子，却知道这些粮食丰收后意味着什么。 于是，父子二人越发重视田里的庄稼，恨不得天天扎进田间地头不出来。 进入雨季后，所有人的心都跟着提起来，唐家因为地基垫高，站在院子里就能看到其他人家的情况，见每家每户天天有人站在家门口望天，父子俩也被整得七上八下的。 唐俊生皱着眉头凝重地同唐正说道：“咱们得去地里看看那个排水车还能不能用。” 这都过了几个月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地方转不动。 越想父子俩越紧张，又在地里待了个八天。 杜春月这段时间天天去林子里采药，偶尔也会上山，就是这边的山真的太矮了，好药材难寻，从山上下来的时候还能听见一些村民窃窃私语，她只听见下雨两个字。 抬头看了看一望无云的蓝天，一如她背井离乡时的模样，怎么可能下雨！ 杜春月摇摇头，不解地继续往山下走，才出林子，天空就飘过几朵乌云，她稀奇地看了两眼，没在意，等到了家才发现，阳光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天空也变成了灰白色，白色多一些。 她赶紧把晾在外头的衣服收起来，估摸着再过一个时辰该天黑了，赶紧去厨房做饭。 饭还没熟，一声惊雷吓得她一哆嗦，拿着火钳的手抖了一下，赶紧跑到门口瞧看。 此时外头的天色好像一下子入了夜，狂风呼啸，飞沙走石，视野可见度不高，她咬着牙，顶着风到院墙处张望，等了许久才等到唐正父子俩和吕大壮，心下一松，赶忙跑回厨房看锅。 三人一进家门，唐俊生立马把院门关紧，唐正直接抬脚去了厨房，瞧杜春月在家这才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还在外头采药。” 说着，唐正从大缸里舀了把水大口大口喝了一半，再用剩下的水洗脸，摇摇头，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么恶劣地天气，说变就变，爹担心一会儿会下大雨，若真的涨水了，我们就得马上去田里踩排水车。” 杜春月手上的动作一滞，咬着嘴唇，满是担心，“非去不可吗？” “嗯！若是涨水了就必须去，不然庄稼都会毁了，就是只有我们三个，也不知道能撑多久......” 唐正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外头传来敲门声，赶紧过去开门，来人是唐老二和魏大志，他赶忙将人迎进屋。 魏大志急得都快跳起来了，“怎么办？我刚刚在路上听村民说去年发大水天气也是这样，一连下了三天暴雨，平源乡就没了！我们要怎么办？是去田里还是回镇上，还是怎么办？” 魏大志看起来已经自乱阵脚了。 唐俊生也愁啊，“我们家就三人，二哥那边靠他一个肯定不行，不过他那边的田没有围起来，倒是不用怎么忙，盯着就行，咱们还是想想怎么分配人手，若是实在撑不住了再撤。 阿正，你跟春月说一声，看她要不要先回镇上去，那边比较安全。” “好！”唐正急急忙忙地跑出去，很快又跑回来了，“爹，春月她说不走，要留下来帮忙。” “胡闹！都什么时候了，留下来随时都有危险，而且我们也不知道这房子的地基能不能扛得过！”唐俊生一脸严肃。 唐正面色一白，啥也没说又去找杜春月。 正当唐正刚说服杜春月，天上就掉起豆大的雨滴，也就一个眨眼的功夫，地上已经开始积水了。 一群人站在屋檐下看着这天，面色苍白。 “不行！得赶紧去田里看看！”唐俊生拿了蓑衣就要往外跑。 唐正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杜春月忙催促道：“你跟着爹去，我在院子里瞭望，若是水真的涨起来了我就敲锣，你那边听得见，三声就是水涨起来了，两声就是我这边有危险，一声就是你们那边有情况，赶紧撤。” “这法子好！”魏大志狠狠夸赞了杜春月一把，跟着往外冲。 只一瞬，所有人都跑光了，杜春月看了看厨房里还热乎的饭菜，也没心思去吃，转身回屋找出铜锣，穿着蓑衣站在院墙边上，一眨不眨的盯着水田方向。 天空电闪雷鸣，仿佛直接劈在头顶上，即便她心里害怕，仍是站着一动不动。 大雨从开始下就没停的，不过一个时辰，整个平源乡好像浸泡在水里一般，看不见路了。 天又彻底黑了，啥也看不见，杜春月急得眼泪直流，手里紧紧握着铜锣，不敢动。 黑暗中，一阵踢踏声由远及近，只见一丝微弱的光亮从远处而来，最终停在唐家大门下面。 杜春月声音颤抖地大声喊道：“谁？” “是我，我和秋大哥回来帮忙了！”唐宁高声回应。 杜春月忙扔下铜锣跑过去开门，擦着眼泪喜极而泣，“阿宁，你可算是回来了，爹和你大哥还在田里，雨没停，我也看不见水涨到啥程度了，这心里七上八下，都快撑不住了。” “好好好，我都知道，你赶紧回屋去。”唐宁一边安慰杜春月，一边将人送进屋子，又点了两只火把，带上唐俊生他们还没吃得饭菜，这才和秋景明一起去了田里。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抢救稻子 这种恶劣的天气一般人还真没法出行，即便举着火把也是看不清脚下的路，只能看到水面反射的火光。 秋景明无法独自前行，唐宁走在前面朝他伸出了手，冷静地说道：“我带你走，我踩哪里你踩哪里，别踩错了，不然容易摔下田埂。” “好！”秋景明极其自然地抓住唐宁的手，感受着对方手心的温度和力度，嘴角微微扬起。 在前面的带路的唐宁压根没想这么多，等拉着秋景明到了水田就极其自然地松开，指了指竹梯，道：“淹水了，我爹肯定把出入口给堵上了，我们只能从这边进去了，我先爬，到了那边接你。” 秋景明有些哭笑不得，“我怎么觉得自己这么弱，堂堂七尺男儿还要让你这姑娘保护！” “这有什么！我视力好！跟男人女人没关系，赶紧的！”唐宁利索地爬上竹梯。 秋景明忙帮她稳住梯子，看唐宁那矫健的身手，再次惊艳。 二人翻墙的动静也没能惊动唐俊生父子，等他们走近才发现这对父子俩都已经快累得狗了。 唐宁和秋景明一人一边，举着火把过去，“你们赶紧歇歇，我们来帮忙了！” “你们咋过来了？”唐俊生被替换下来后，喘息着问道。 唐宁一边踩水车，一边回道：“看天气不对，娘担心得不行，本来她也要一起来的，被我制止了，秋大哥就说跟我一起过来帮忙，可以搭把手，这样娘也放心一些，这是嫂子给你们准备的饭菜，大壮呢？怎么没看见他？” 唐宁十分确定吕大壮不在这里。 唐正一边吃饭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去帮二伯的忙了，二伯就一个人，又没有围田，也没有水车，幸好之前有简单垫了一圈土，不过也是够呛，对了小妹，你视力好，能看清现在水涨到什么程度吗？” 唐宁微微颔首，“我跟秋大哥一起过来的时候水都到我们脚踝了，再下下去，估计明儿都能到膝盖，我们来的路上似乎没看到其他村民，家家户户静悄悄的！” 黑夜里唐俊生看向那几个山头，沉吟道：“估计全都躲到山上去了，也不知道咱们家的地基够不够结实！” 唐俊生忧心忡忡。 秋景明宽慰道：“唐三叔，你别担心，那个地基我也是见过的，肯定结实，只要水别彻底淹上去应该不成问题。” “爹，你们之前不是去查过资料了吗？除非今年这大水再创新高，不然咱们家肯定没事！”唐宁的声音很是淡定。 唐俊生父子俩听了，心也安了一半。 雨还在下，没有停的趋势，唐俊生看唐宁和秋景明都挺能坚持的，干脆和唐正一起去帮唐老二和魏大志。 两人没有唐宁的夜视能力，即便举着火把仍是摔了几跤，一身狼狈。 唐老二那边虽然没有做围墙，却堆了不少木板，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唐家父子过去的时候唐老二和吕大壮正忙着扎木板，两人忙得天昏地暗。 唐家父子也赶紧加入，这么折腾了一夜，天快亮的时候雨才停下，唐老二那边总算是保住了稻子，一群是累得够呛，却发现田里连一块能坐的高地都没有，四周全是水！ 唐正试着踏出边界，水直接漫过腿肚子，混着黄泥的水浑得看不清路，他们走不出去了！ 这个发现让大家慌得不行，这时唐宁和秋景明撑着竹筏子从远处过来，问道：“爹，你们是回家还是继续待在田里？回家我就渡你们过去，想继续待在这里我就给你们送饭！” 一群男人抬头望天，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算了，我直接给你们送饭吧！”唐宁果断调转方向。 唐正忙追问道：“你嫂子那边怎么样？” “还行，地势高，压根没什么妨碍，倒是许多人家都进水了，在那边骂骂咧咧......”唐宁的声音渐渐远去，大家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二哥，你这边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是围起来好了，我跟阿正赶几天，把排水车弄出来，不然再来一场暴雨的话谁知道这些木板能不能撑得住！”唐俊生看着水田建议道。 这次唐老二没拒绝。 一场暴雨过后，太阳又出来了，魏大志他们也赶过来帮忙，水虽然还没退下，但村民都回家了，看了田里的惨况不少人直接躺在水坑里哭嚎。 动静闹得不小，里长和县衙那边都派人过来查看情况，损失肯定是有的，但还在可控范围内。 师爷和里长松了口气的同时，总算开始正视唐家的防洪措施。 正好唐俊生父子俩在唐老二地里搭建排水车，里长陪着师爷过去瞧看，不明所以，“这是何物？” 一道突兀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 父子俩吓了一跳，猛地转身，看到一群人出现在地里都有些慌，唐俊生下意识地回道：“排水车。” “排水车？”师爷眼睛一亮，温和地笑道：“我是安洪县的师爷，鄙人姓陈，老乡可否说说这排水车的作用？” 唐俊生父子俩一听对方是师爷，全都紧张了起来，唐俊生有些局促地搓着手，指着隔壁围了墙的那些田地，道：“大人，我们这排水车还未做好，您要想看可以去里头看，暴雨那天里面的水就是用排水车排出去的。” 师爷和里长立马抬脚往那边走。 唐俊生带着他们走正门，进了门他们才发现里头的庄稼长得多好，因为排水及时，这里的稻子并未受到任何影响，阳光下挺拔，稻穗饱满，怎么看怎么喜人。 这回连佛性的里长都跟着好奇了，仔细在地里转了一圈，背着手满意地直点头，随后才注意到那架大家伙，“这就是你说的排水车？” 唐俊生忙带着唐正过去给大家讲解排水车的原理和功能，以及如何运转的，因为没水，他也实践不起来，只能道：“当初我们组装的时候特地将这些阡陌做了一些坡度，排水车在地势最低的地方，水淹没到竹筒口一半的高度就可以踩这两个踏板，通过竹筒将积水推出去，每个阡陌都有三个竹筒排水，踩一下二十个竹筒一起运作，可以同时多人踩踏。 我们家人少，第一次排水的时候是两人一组，若是人多的话，可以五个人一起上，这样水排得更快一些。”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县令 师爷摸着下巴沉思，对排水车的兴趣极大，“但要是水下的太急，或者水位涨得太快，没过了墙头怎么办？” 唐俊生沉默了。 唐正道：“大人，若真到了那个地步我们也只能选择放弃粮食保命了，这里还有一块竹筏子，真到了那个地步我们会开门让水进来，上竹筏子逃命。 不过您也看到了这墙，我们已经往高了修，要真到那个地步只怕不止平源乡发大水而已。” 唐正说得委婉，这回换陈师爷无言了，过了许久他才幽幽问道：“若是其他人都比照你们这个法子处理来得及吗？” 唐家父子一惊，严肃地摇头，唐俊生道：“大人，我们就两个人，若是开春那会儿开始赶工可能来得及，现在我们不敢回答，而且您也看到了，我们那边还有一架排水车没能做完呢！” 陈师爷和里长并未强人所难，而是缓缓说道：“你这边的情况我会如实跟县令大人禀报，若是有消息再通知你们，先去忙吧！” 对方说完就带人撤了。 唐家父子面面相窥，不明所以。 二人也不敢在这事上浪费功夫，赶紧过去唐老二的地里继续赶工。 接连几个晴天，加上其他人的帮忙，唐俊生父子俩总算把排水车造出来，院墙也垒得差不多，后来又下了几场雨，不大，但足以测试排水车的效果，陈师爷和里长都是在下雨的时候过来，接连来两趟，最后一次还把县令给带来了。 县令是个四十多岁的斯文中年男子，看起来有些严肃，不苟言笑，然而一开口，气质大变，温和得就跟隔壁侃大山的大爷似的，再加上那口正宗的东北腔，唐家人差点没反应过来。 他带着一群人先是顶着大雨去田里看唐俊生他们操作，确定排水车的用处后又登上了唐家的台阶。 刚进门县令就高兴坏了，一个劲儿地握着唐俊生的手，咧嘴大笑，“好呀好呀！果然是高手在民间，俺今天真是开眼界了！” 陈师爷极其狗腿的给县令倒了杯水，笑道：“大人，小的之前就说了，这唐俊生有两把刷子，怎么样？能推广吗？” 县令连连点头，扶须大笑，拍桌道：“这事就交给你去办了！对了，唐俊生是不？” “是！”唐俊生正襟危坐，紧张地应声。 县令笑得更温和了，“本大人实话跟你说，俺十分看好你这排水车，打算跟你买图纸，请人大批量造，平源乡家家户户都来一架，你就说这图纸卖多少钱？” “啊？”唐俊生懵了，直接当场傻掉。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陈师爷忙道：“大人，我看这唐俊生是高兴坏了，估计之前他也没想过这种好事，小的记得之前有人卖了一架织布机的图纸，好像是拿了二十两，您要不就比照着这个价钱给？” “这......”县令摸着下巴，将陈师爷拉到身边，小声嘀咕道：“县衙的账上还有多少钱？” 陈师爷赶紧比了个数。 “五万两？” 陈师爷摇头，有些难以启齿，“是......五百两！” “啥？”县令整个人都跳了起来，“怎么就剩了这么点？” 陈师爷都快哭了，“大人，在您前面那位上任之后会啥也不管，去年水患严重，人都跑没了，您下了不少命令，每一样都要花钱，朝廷给的就那么一点，压根不用塞牙缝，若是今年秋再无粮就麻烦了！” 陈师爷的话说得县令身子一哆嗦，“不行不行......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保证秋收顺利进行！” 于是县令一咬牙，直接让陈师爷给唐俊生二十两，从他这边换了几张详细的图纸带走。 直到人都走了唐俊生还有些不敢相信，回头怔怔地看着儿子和儿媳，“我不是在做梦吧！” 唐正猛吞了吞口水，激动道：“爹，是真的！没想到这个排水车这么值钱！” 两锭十两银子摆在那里，三人都有些恍惚，这可是真的银锭啊！ 唐宁回村的时候听说这个事还有些纳闷，“爹，你说县令是不是脑子不太好使？” “怎么说？”全家都看向她。 唐宁耸肩道：“这不是明摆着吗？咱们这法子是治标不治本，而且谁也不知道能经受多严峻的考验，他身为一县县令，不想着从源头解决麻烦，浪费人力物力搞这些，我是真的不懂。” 唐正两口子也不明白，唐俊生沉吟道：“县令只怕也有自己的难处，反正我觉得这个县令挺好的，还拿二十两换我的图纸呢！” 唐宁摇摇头，感觉她跟其他人的思想压根不在一个频道上，干脆不管了。 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里仍是陆陆续续下了几场雷阵雨，都是来得快，去得快，每一回下雨河水的水位都能涨得老高，当然，每下一场雨平源乡的村民都得提心吊胆一回。 这么闹腾两个月，稻子都快熟了，越是这种时候大家越担心，就怕一场大雨下来他们一年的辛苦都白费了。 唐宁出门总能看到好些人跪在田间地头烧香祈祷，原本她是不怎么在意的，看多了也开始跟着担心。 都说怕什么来什么，就在稻子快成熟的时候又变天了，本以为是跟之前一样的阵雨来得快去得快，直到这雨连续下了三天都没有停止的意思大家才慌了。 阴雨绵绵，虽然不大，可水从上游奔流下来绝对不小，唐宁从镇上回村的时候刚出了镇子就发现走不了了，更奇葩的是竟然有人撑着独木舟从她面前经过。 她愣了一下，果断把自家的竹筏子扛出来，一路撑进平源乡。 刚入村她的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在外头的时候即便水位高，可水流还算平缓，这一进村，她立马发现竹筏的阻力大了好几倍，得靠着两根竹竿交换推着才能前进，若是两根竹竿同时离开地面，没了支撑点，竹筏会马上飘走，犹如逆行过江。 这个说法有些荒谬，却是真的，也是她艺高人胆大，换成寻常人，即便水性极强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进村。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再发大水 此时的村子真的已经成了一片汪洋，那些农舍一半浸在水里，一半露出地面，如海里一座座巨大的礁石。 因为去年水患，大家过日子的积极性一直不高，即便回来重新建房种地，那房子也只是随便用泥胚和茅草修建的，简单了事，唐宁一路经过的农家连个人影都没有，家门大开，里面全是倒灌的雨水，按照这情况，房子再泡两天肯定得塌没了。 她摇摇头，越发急着往家的方向划去。 还没到家就听见不远处有人呼叫，她赶忙扭头，见左前方不远处倾倒的大树枝头抱着一个妇人，妇人一只手还紧紧抓着一个小男孩。 唐宁赶紧撑着竹筏过去，到了大树附近才发现这里水流更急了，她咬着牙靠着这对母子两，朝他们伸出手，“过来！” 妇人看来人是个小女孩，心下凉了半截，却没时间犹豫，哭喊道：“救救我的孩子，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不能死啊！” 唐宁皱眉，“所以你赶紧把孩子给我！” 幸好唐宁力大无穷，能一只手撑着竹筏一只手把孩子拉上来。 妇人看孩子已经稳了，当即松了口气，手一滑差点被谁冲跑了，千钧一发之际，唐宁揪住了她的衣领，将人提溜上竹筏。 妇人呛了几口水，躺在竹筏上的时候还有些懵，被身边哭得不成样的儿子唤醒，母子两抱在一起痛哭。 唐宁有些头疼，问道：“你们家在哪里？” 妇人摇着头，声音哽咽沙哑，“我们孤儿寡母，房子应该已经冲没了。” 妇人张望了一圈，越发绝望，“苍天啊！这是要逼死我们一家哟！稻子好不容易快熟了，我你男人却没了，现在又来了大水，真的活不下去了！呜呜呜......” 妇人抱着孩子，不时拍几下竹筏，哭得肝肠寸断。 唐宁神色越发严肃，一路将二人送到了自家，此时水已经淹没他们家一半的台阶，不过还影响不到家里，倒是让她松了口气，将母子两送到台阶上，她先围着家转了一圈，确定地基稳定不会坍塌，这才跟着上了台阶，领着二人推门而入。 杜春月听到动静跑出来瞧看，见是唐宁仿佛看到救星一般，“阿宁，你可算是回来了！你大哥他们还在田里，也不知道这水位到了哪里，外头水流太极，我又不会撑船，都走不出去！” 杜春月是真的担心，时不时就要出来看一下水位，越看心越凉，偏偏整个村子连个人影都瞧不见，她就算想托人帮忙都不成。 “我进村的时候大概知道什么情况，外头水流太急，咱们家还算安全，你没事别出去，要是发现家里不稳得赶紧跑，坐竹筏子上就成。 对了，这对母子是我刚刚救回来的，孤儿寡母，房子也被大水冲没了，先待我们家，等我回来再说。”唐宁将那对母子交给杜春月，又从家中拿了些吃食，快速出了家门。 当唐宁赶到水田那边，发现好几家围墙围得比较低的田里都进水了，当然也有一些人家仿照唐家修围墙，又有排水车帮忙，田里的稻子还是好的。 唐宁撑着竹筏到了自家的水田，把竹筏栓好，拿着东西快速上了竹梯，围墙里倒是没有太多积水，至少这些水还不足以把稻子泡烂了，可要是再不放晴就难说了。 短短两三日，唐俊生父子两好像瘦了十几斤，看起来都有些变形了，见唐宁过来，唐正都快感动到哭了，“小妹，太好了！我还以为我根跟爹要饿死在这里了！” “怎么回事？你们没带吃的过来？”唐宁皱眉，将手里的包袱交给唐正。 唐正二话不说冲过来，一边颤抖地打开包袱，一边朝唐俊生吆喝道：“爹，先吃东西才有力气干活！” “你是不知道，我们来的时候带了多少东西，谁知道这水患这里严重，硬是把我们困在这里三天三夜，这几天我跟爹轮着休息，你看，就在那个角落里，我们就这么蜷缩着睡觉，吃的到昨天晚上就没了。 原本我是打算回去取的，爹不让，说外面水太急了，出不去！没办法，我们只能在水里捞东西吃，你看，这些小鱼小虾就是我捞的，费了半天劲儿也不够塞牙缝！” 唐正一边吐槽一边大口大口吃着饼子，又猛灌了几口热姜茶，这才缓过劲儿来。 唐宁也把唐俊生那份给他递过去，接替唐俊生继续踩排水车，道：“爹说得对，现在不能出去，外头水急风大，我进村的时候还遇上一对差点被大水冲走的母子，现在人在咱们家，这雨也不知道啥时候才停，实在不行咱们就走吧！” 唐俊生父子俩顿了顿，皆摇头。 唐正突然觉得手里的饼子都不香了，红着眼眶道：“这粮食就快成熟了，不能丢！” 唐宁无法，只能沉默，继续待在这边帮忙，等唐俊生父子俩歇得差不多了她才去唐老二和魏大志那边送吃食，顺便问问他们有什么需求。 其他人家知道唐宁有竹筏子还能在急流中撑船，立马向她求救，她也是能帮就帮，有的人家房子都被大水淹了，没了粮食，她也慷慨解囊，自己出粮食，虽然帮不了太多人，可保证他们饿不死还是可以的。 也不知道这场大水还有多久才能退，唐宁干脆买了一张渔网，天天在村子里撒网抓到东西一些卖给系统，一些送给村民。 系统也知道她在做善事，因此并未催着她做任务，每次她收进来的东西也只挑好的要，似乎收购价格还出现了小幅度变化，只是唐宁心思不在上面，没注意到罢了。 发大水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以前长在山上的东西她还要上山才能采摘，这回只用撑着竹筏就能靠近山上的树，这个时节还是有不少成熟的野果，这些东西留在树上没人采摘也是浪费，唐宁一并给收了，赚来的虚拟币再去买加工食品，什么窝窝头，杂面馒头，还有饼，只要合适她全都买了。 也是这次瞎折腾，她意外又卖给系统好些天然植物，至于品质如何，那就不在她关注的范围内了。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大水过后 与此同时，铜水镇里长再次坐着马车去了安洪县县衙，刚进门他就直接去了陈师爷办公的院子，神情有些哀戚，“陈师爷，您说现在可如何是好！” 短短几日，陈师爷好像老了十几岁，眉头紧锁，无能为力地摇头，“郭里长，我跟你一样着急担心，可这是天灾！年年如此，我也没办法啊！县令大人最近都因为大水病倒了，好好的一个人看起来就跟暮鼓晨钟似的，我这心也慌啊！ 咱们安洪县的情况你也清楚，好不容易来了一个肯听民意，想做事的县令，要是再出点什么事，岂不是雪上加霜！” 陈师爷急得来回踱步，身形佝偻。 郭里长老泪纵横，摸了一把脸，哽咽道：“我现在都不敢派人去十里八乡查看情况，尤其是平源乡那边，每年都那么惨！去年那次重创还没缓过来，今年又这样！你说这这这......” 郭里长连话都说不下去了，他实在不敢去想，要是平源乡这回整个村都没了，他这里长是不是也当到头了！ 二人正说这话，县令拖着病体过来，一进门就看向郭里长，“平源乡那边怎么样了？” 郭里长心下一凛，扑通一声给县令跪了。 他这一跪，县令还以为平源乡没了，两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 “大人，大人......”陈师爷急了，一群人蜂拥而上将县令围起来。 县衙一度陷入混乱。 雨又下了两日，就在水位快要涨到围墙一半高度的时候，乌云终于渐渐散开，微弱的阳光透过云层洒落下来。 低头忙活的村民感到眼前一亮，忙抬头，者发现出太阳了。 一人兴奋欢呼，其他人也跟着又哭又笑又喊。 还有人憋着一口气松了，整个人晕死过去，更有人又疯又笑又喊。 这雨一停，水退得就快，不过半日功夫，水位下了一大半，现在这水位对唐宁来说有些尴尬，只要再降一降，她这竹筏就撑不动了，得靠双腿在水里行走。 被关在水田围墙里的村民总算可以翻墙出来了，到了外头他们第一个想法就是回家看看，毫无意外的，大家的房子都被大水泡得不成样了，根本住不了人，里头的东西也没啥好抢救的。 大家欲哭无泪，这时候他们发现垒高地基的唐家魏家和黄家并未受到什么影响，看水位线，这大水也只淹到地基的一半，实在让人羡慕，那些保住庄稼的人家已经开始盘算要重新修一座跟唐家一样的宅子。 当然，这笔银钱还得去跟县衙磨，发了大水，朝廷的赈灾款肯定是有的吧！ 西京皇宫。 皇帝愤怒地看着眼前赈灾和打战的折子，一手一本，发泄似的往下扔，“银子银子银子！全是银子！朕是天子，不是铸银子的！打战跟朕要银子朕忍了，结果赔了夫人又折兵，现在还敢要银子！没用的废物！ 赈灾？年年赈灾，月月赈灾，一个平源乡就从朕这边扒搂多少银子了？朕的避暑山庄修了五年也没还修成，哪里还有银子！都是废物废物！朕养你们何用！” 文武百官齐齐垂下脑袋，大气不敢出。 吏部侍郎韩文在吏部尚书袁曜坤的眼神威逼中，硬着头皮站出来，道：“启禀皇上，平源乡县令年年换，目前还未有人能解决平源乡的问题，臣请奏陛下慎重派遣能人前往平源乡任一县父母官。” “能人？侍郎大人还真会说笑话，大周打战多年，有本事的人不是战死就是被坑死，本官倒不知道谁有这本事解决平源乡的麻烦，你吗？”兵部尚书曾攀不阴不阳地怼了一句。 吏部尚书袁曜坤忙道：“曾大人说笑了，韩大人的意思是平源乡情况特殊，非一般人可以解决，之前还以为杜百良好歹是宁丞相的得意门生，兴许有法子解决平源乡的问题，现在看来还是我们高估了杜百良......” 曾攀气极反笑，一把揪住袁曜坤的衣领，“我觉得袁大人肯定能力不凡，不如派袁大人去平源乡立功，也好过在这里耍嘴皮子是不是？” 袁曜坤脸色阴沉了下来，气愤道：“欺人太甚！曾大人，别以为你是兵部尚书老夫就怕你！” 让他一个堂堂六部尚书去任地方小官，不是羞辱就是诅咒！任凭袁曜坤再怎么会装也忍不下去。 此时一直装聋作哑的邱丞相才缓缓说道：“别吵了，杜百良还是很有本事的，否则也不会在早朝上当众说出那翻话，只是现在看来有些哗众取宠罢了。” 当初杜百良就是在早朝的时候指责皇帝修建避暑山庄劳民伤财，又含沙射影斥责邱丞相等人勾心斗角不干人事，为了一己私欲陷大周于不利，一番话得罪了一堆权势，直接被贬去平源乡。 邱丞相几个还打算借他治理不当定他的罪，没想到兵部尚书曾攀会在这个时候替杜百良说话，一个文官一个武官，倒真是稀奇，也不知道二人暗地里有什么关系。 邱丞相目光闪了闪，没有吭声。 皇帝被底下之人吵得心烦，怒而拍案，“够了！朕养你们是帮朕分忧的，不是让你们来给朕添堵的，给你们一日时间，想出解决法子，想不出来，通通治罪！退朝！” 皇帝一走，底下之人也没了顾忌，曾攀在众人惊愕中直接揍了袁曜坤一拳。 袁曜坤被打心下怨恨，可他又不是曾攀的对手，愤恨地让吏部的人都冲上去，两个尚书在大殿打得形象全无，自然以兵部碾压式胜利结束。 怀恨在心的袁曜坤回去之后咬牙切齿了半天，最终在门客的安抚下冷静下来，洋洋洒洒写了一正本折子送进宫去。 西京的暗流汹涌影响不到话题中心的平源乡，唐宁以一人之力最大限度帮助平源乡的百姓，都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经过这次大水，平源乡的人对唐家明显和善了许多，即便日子再难，也有人上山挖野菜的时候送他们一把。 杜春月出去挖草药也有人给她指点方向，少走许多冤枉路。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郭里长 唐家对平源乡也有了些归属感。 大水过后，郭里长在接见其他村子的村长后，发现平源乡那边竟然无声无息的，不由得奇怪，往年只要一发大水，平源乡那边都会有一群人成群结队过来哭诉，什么房子没了, 粮食没了，人没了，今年其他村都来人了，平源乡那头却一反常态安静，不对劲，太不对劲了！难道真的全军覆没了？ 郭里长越想心下越慌, 踉跄着从摇椅里起身，撞翻了小茶几，焦急地吩咐道：“来人呐！备马车，我要去平源乡！” 下人被郭里长的脸色吓坏了，也不敢多问，赶紧备马，一路上，车夫几次欲言又止，往来镇子的村民不少，却没见到平源乡那方向过来的。 连车夫都往最坏的地方想就更别说郭里长了。 “完了完了，这下彻底完了！”郭里长在马车里坐如针毡，恨不得马上抵达平源乡。 车夫也不由自主地加快速度，马鞭甩得飞起，直接忽略那些过去的村民，到了平源乡村口，看到的是意料之中的荒芜，因为村子地势低，所有宅基地都设在离村口不远的荒地，在村口就能看到一些农舍, 可现在农舍似乎少了好几座，剩下的那些除了三家地基拔高的，其他看着全都摇摇欲坠，这......明显是住不了人的！ 房屋都这样了，人呢？ 里长在车夫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焦急往农舍那边跑去，看到那么多空房子，心凉了半截，眼眶都红得不像话了，纵使他再怎么随心随性顺其自然，也没想过这整个村消失了！ 正当郭里长瘫跪在一户只剩下土坯的农舍前悔恨痛哭，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疑惑的声音，“这不是里长大人吗？” 来人走到郭里长身边，弯下腰，看了看这房子，稀奇地问道：“这家是您亲戚？” 郭里长一脸懵，因着太过震惊而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里长大人，您怎么了？我跟您说，这家男人之前没了，孤儿寡妇的实在可怜，现在还住在别人家呢！您要是他家亲戚可得帮几把！” 说着男人起身，正要转身离开, 却被车夫一把拉住，“等等，这村子里的人呢？都去哪里了？” 从男人的话中车夫听出来了，这个只剩下孤儿寡妇的人家并未出事，连这种人家都好好的，其他人家应该没什么大碍才是，这还真是个让人吃惊的消息呢！ 男人指了指那片围了密密麻麻围墙的田地，理所当然道：“这种时候当然是在干农活，不然秋收之后喝西北风吗？” “干干干......干农活！庄稼没事？”车夫更加吃惊了，张大嘴巴都能吞下一颗鸡蛋了。 男人看车夫这个反应也明白过来了，呵呵笑道：“里长大人不会以为我们平源乡损失惨重吧！说实在的，要是放在以前您还真没猜错！但今年不一样了！我们早有准备，还有唐家帮忙，算是顺利撑过去了，就是这房子不怎么结实，您看唐家魏家黄家的房子，修得多气派啊！ 这大水来了也没半点损伤，我们都商量好了，等秋收过后就比照他们这种建房子，大家穷您也是知道的，可得记得把我们那份赈灾钱发了呀！” 男人说完，见郭里长没反对也没同意，咧嘴一笑，扛着锄头直接往田里去，嘴里还哼着找不着调的小曲。 郭里长最先回过神来，抓着车夫的手缓缓站住，扭头看向那三座拔地而起的农舍，道：“走！咱们去唐家一趟！” 二人好不容易爬上台阶，瞧了半天门也没人来开门，最后只能摸到田间地头，这才见着唐家父子。 唐俊生显然没料到里长一把年纪敢带一个下人上这里，愣了一下赶紧擦擦手，上前问候，“里长大人，您咋来了？” 郭里长还沉浸在这一整片金黄稻子的狂喜中，脑子转不过弯来。 车夫比他还激动，“老爷，这稻子长得还真喜人！” 郭里长连连点头，一颗心都快跳出去了，“可不是！赶紧给县令大人送消息，就说，就说......” “说啥？”车夫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郭里长却有些说不下去，看向唐俊生，问道：“平源乡这次受灾情况如何？” “您问我？”唐俊生有些懵逼，还是老实回道：“为了墙的大部分都没有，一些墙不够高的进水，还有一些偷工减料的漏水，其他人家都还好，当然，那些没有围墙的就不用说了，辛苦一年，到头来白忙活一场。” 这个结果比郭里长预想要好得多，他满脸笑容，接着问道：“人呢？可有人出事？” 唐俊生摇摇头，“没听说有人没了，雨水开始冲进家里村民就结伴上山了，只有一对母子没能及时撤走，后来水上来想走又走不了，幸好遇上我家闺女，给救回家了，大水退后他们还在我家住了几日，后来那个妇人联系上娘家的兄弟，就带着孩子走了！” “原来如此！”郭里长摸着小胡须，一脸笑容，满意地颔首道：“你们也不容易，一会儿好好跟我说说这段时间平源乡的事情，我也好替你们请功。” 唐俊生受宠若惊，连连摇头，“乡里乡亲的，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随后唐俊生将那段时间唐宁怎么来回跑，怎么帮大家度过难关仔细告诉郭里长。 郭里长了解了所有信息，这才满意地离开。 从平源乡回去后，郭里长也顾不得天色已晚，仍是让车夫把他送到县衙。 明明天都黑了，县衙外面还蹲着不少难民，都是这次大水损失惨重的乡亲，人太多了，衙门的人也管不过来，干脆随了他们，这种事情年年见，早已不稀奇。 郭里长一路进了县衙后院，经过层层通报总算见到了还在病中的县令。 “大人，下官已经去平源乡看过了！”郭里长声音缓慢。 听在县令耳朵里却跟炸雷了似的，他立马从床上挣扎着起来，掀开帷幔追问道：“如何？”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杜县令 “大人，您慢一点，情况跟我们想的完全不一样，您先平静下来，下官细细跟您禀报。”郭里长满面春风，将平源乡的所见所闻告诉县令。 室内陷入短暂的沉寂，烛光哔啵一声响, 县令若有所思地问道：“你是说这次大水平源乡的损失不是最严重的？这可能吗？” 之前他也看好那个围田，可其他村的效果并不理想，这次水患十家只有两三受创轻微，其他人家皆损失惨重，大部分都是排水车排水不理想，有的排水顺利, 却因为围墙不够高，水灌进去, 怎么π都没用。 若是每家每户的排水车都有问题他还能把这笔账算到唐俊生头上，可事实上只是一部分人家使用不理想，其他的排水车并没有问题，那问题就是出在造车的木匠上了。 人是他找的，这事也怪不到其他人头上，现在那些损失惨重的村民堵在衙门口跟他要说法，他都没脸出去见人，还以为平源乡那头会更惨，万万没想到竟然撑过去了。 “大人，其实下官一开始也是不相信，直到看到那些沉甸甸的稻穗才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看情形，估摸着再过五六日就可以割稻子了，大人若是怀疑，到时候可以去平源乡走一遭。”郭里长建议道。 县令微微颔首，叹息道：“可惜奏折写得太快，也不知道朝廷那边收到消息会怎么看我！那些小人肯定又会落井下石！” 杜县令长吁短叹，但更多的还是高兴。 陈师爷过来的时候听了一嘴, 也跟着乐呵开了, 道：“大人，其实您不必烦忧，安洪县本来就是个水灾频繁的地方，您若不是遭了别人算计也不会到咱们这个地儿上任，上头若是想借水患之事治您的罪，只怕是有些说不过去，之前也没有先例。 若是想趁机再将您贬官，也没什么好贬的，说实在的，咱们这里还不如西北边陲小县呢！别看西北那边贫瘠，可能捞油水的地方肯定比咱们这里多，那些人估计更舍不得那些位置，大不了就是被说上两句，天高皇帝远，您也听不见，没什么好郁闷的。 而且折子都送上去了，肯定还有一笔赈灾银下来，有了这笔银子，外头那些人也能打发走, 这才是真的实惠。” 杜县令摸着胡须微微颔首，心下也是赞同的，就是怕自家老师被他连累，受些委屈了！ “对了，老师他们现在可是到了？”杜县令看向陈师爷，一脸担心。 陈师爷顿了顿，沉吟道：“应该是到了，这都出发快一年了！” “也就是还没消息！再派人去探探，务必保证老师一家安全抵达岭南。”杜县令满心担忧，看了边上的郭里长一眼，道：“平源乡秋收的时候再过来通知我，我跟你们一起过去看看。” “是！”郭里长眼观鼻，鼻观心，十分知趣地离开县衙。 平源乡唐家倒是在没有因为郭里长的到来起什么波澜，乡下的房子里只有唐俊生父子和杜春月，三天各有各的事要忙，也顾不上跟别说扯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镇上这头，在大水退后，江氏她们也平静了下来，生意照样做，虽然因为水患生意受了不小的影响，不如以前红火，但他们还有秋景明在，秋景明是货郎，什么东西都卖，在吃过麻花麻枣后，就跟江氏商量长期合作。 有了这些小零嘴，他也成为附近几个镇子有名的货郎，只要听到铃铛声，大家就知道他来了，没过一条街巷都能卖出一些麻花麻枣，连带其他东西也好卖了许多，再加上他还有蚕丝皂，这有些家底的人家也都惦记着他过来，每次出去一趟都能挣个八两十两，一趟五六天，一个月下来也能攒个二十五两到三十两不等。 从过年前的大冷冬到现在的夏末，短短几个月的功夫，他已经攒了二百多两，这家底虽然比不上唐宁，但比起一起来江南的那些人可是好太多了。 更让秋景明开心的是秋长生的身体，这几个月秋长生养得不错，虽然比不得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可也是吃穿不愁，唐宁因为妮子和唐谢长身体，就跟周边一户养了水牛的人家订了牛奶，一天一小桶，三文钱。 秋景明知道后托唐宁也把秋长生算进去，他那边再出两文钱。 人家也是实诚，拿了这五文给的牛奶分量足足的，一小桶都快接满了，煮开了够所有人分上一碗。 江氏她们喝不惯，总说有一股怪味，妮子也不喜欢，还是唐宁说牛奶养身体，她们才硬着头皮天天喝。 秋长生更是早晚一碗，里面还加了一些温性滋养的药材，效果的确不错，再加上唐宁的要求，江氏天天都会给她煮个鸡蛋，又有黄家的豆浆和豆腐，唐宁这边时常弄些鱼虾回来。 不过大半年，小丫头个头都蹿了起来，身上也多了些肉，面色红润了不少，不像初见时那般干瘪蜡黄，而且在这边人多，也有人跟她一起说完，陪她玩，整个人看起来开朗了许多。 秋景明看在眼里，自然对唐家越发上心，这不，看江氏愁着生意，他便出声道：“婶子，生意受水患影响也是难免的，不如你多卖一些给我，我带到渡口去，生意应该还不错。” “去渡口？”江氏有些吃惊，蹙眉道：“渡口离咱们安洪县还有些距离，一来一回都要两三天，跑那么远也不安全。” 江氏不是很赞同，她们的生意虽然不如从前，可一天下来她和唐柔都能分个一百文左右，也是不少了，若是再加上秋景明拿的那些货，她和唐柔每个月还能多分个五两银子。 说难听点，她们开这个铺子就是小打小闹，真正的大头都在秋景明那边，现在哪好意思再麻烦他。 “婶子可别跟我见外，宁姑娘的蚕丝皂在咱们这地儿也算是小有名气，外面的人应该听说过，我打算跑远一些，多卖一点，虽然折腾，可出去一趟也能挣上不少。”秋景明温和浅声。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肺腑之言 看他这般云淡风轻又随意的模样。 江氏纠结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了，转头絮叨道：“若是卖不完也不打紧，我们以后少做一些就是了，万万别因为卖东西得罪了人。” “我晓得的。”秋景明还是一副温和的模样。 江氏是怎么看怎么喜欢，忍不住感叹道：“你爷爷和你妹妹有你这么个哥哥也是福气，要是我有你这么能干的儿子, 真是做梦都能笑醒。” 秋景明哑然失笑，他可不想给江氏当儿子，“婶子，阿正和阿忠也是极好的。” “哎！他们是好，就是老大太老实，一板一眼的，不如他那些堂兄弟有魄力, 就跟他爹一样，阿忠那小子倒是活泼，鬼主意一个接一个，可惜没用到点子上，都定亲的人还是这般跳脱，也不知道那小子什么时候才能独当一面，至于阿宁......这丫头要是生做男子就好了！” 江氏越说越郁闷。 秋景明讪笑了两声，轻咳道：“婶子，我觉得宁姑娘这样就挺好的，以后也不会吃亏，不用您担心。” 江氏点点头，“这倒是，那丫头一个人能踹翻一头牛，谁敢让她吃亏！就怕嫁不出去罢了，等她嫁了人，我就彻底安心喽！” 秋景明嘴角抽了抽，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当着外男评价自个儿女儿的亲娘，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了，不过这也说明江氏没把他当外人。 这人认知还是让秋景明挺暖心的。 二人说好下回的货量，江氏八卦地问道：“景明, 婶子知道你这段时间也挣了不少钱，有没有想过在江南定居？” “定居？”秋景明愣了一下。 江氏颔首道：“我知道你们都是从北方来的，有路引，跟我们这种逃难地流民不一样，所以想问问你将来有什么打算，还要回去吗？” 见秋景明摇头，江氏竟然满心欢喜，把秋景明都给怔住了，解释道：“我家就剩下我们三个，村子本来还有一些沾亲带故的，可在我爹娘死后，家中一日不如一日，关系也就淡了，后面长生一直生病要钱，人家看到我们都躲着，还回去做什么？ 实不相瞒，我们出来的时候连爹娘的牌位都带了, 只是不好意思拿出来而已，婶子不会介意吧！” 江氏摇摇头, “人之常情，我介意这个作甚！不过你们不回去的话有没有想过留在这里？” 秋景明摇头，江氏心下一沉，笑容渐渐消失，“那你们是打算去哪里？” “说不好，但我觉得这个地方不是久居之地，起码安洪县不是，毕竟这里天灾不断，谁也无法预估洪水的情况，今年平源乡那边因为宁姑娘想出的法子，暂时度过去，明年呢？过日子图的就是安心，年年这么折腾，是人都会倦怠，亦如那些平源乡的村民。” 秋景明一番话说得江氏脸都白了，嗫嚅了半天，啥也说不出来。 秋景明看她这样，便道：“婶子，我跟您说这些也是给你们提个醒，将来若是有机会还是得离开，就算搬到隔壁县都好。” 江氏心不在焉地点头，也没了继续闲谈的心思。 等晚上唐宁回来，江氏便摸到她的房间，将秋景明说的话告诉唐宁，愁容满面，“我也不知道景明这孩子说的对不对，可接触这么久我也知道他是有能耐，比我们有见识的。 再加上这孩子稳重，不会信口开河，他都这么说了，是不是这里真的不适合住人？要是这样的话我们怎么办？” “娘，你慌什么！”唐宁将身上的脏外衣脱下，散开头发，一边梳理一边不紧不慢地说道：“咱们现在可是有身份的良民，安居乐业，趁着这个时候能多赚点就赚点，真有那么一天再撤就好了，反正一回生二回熟嘛！” 江氏被唐宁这番惊世骇俗的话给惊呆了，声音都拔高了几个度，“啥意思？你还想继续走？娘跟你爹可是老了，经受不住几回折腾！我们还想安心过日子呢！呜呜呜......” 江氏的眼泪来的莫名其妙，把唐宁给整不会了，“娘，您看看秋爷爷，人家可比你们老多了，只要秋爷爷走得动，你跟我爹肯定没问题，再说了，我说的是将来，至少目前看来，今年这水患是过了，咱家的粮食都保下来了，明年的事情明年再说。” 江氏觉得自己并没有被安慰到，不过唐宁的豁达倒是影响到她了，经过几日的调整，江氏总算是缓过来了，此时也开始割稻了。 收粮在百姓心中可是顶天的大事，江氏把铺子扔给唐柔，带着一双儿女回了平源乡，再次拿起镰刀，心中感慨万千。 家家户户参加收割的人全都聚集在自家田里，等着村长一声令下，开始动手。 平源乡上一任村长没了之后，新的村长还没选出来，倒不是挑不到合适的人选，而是没人愿意当，郭里长磨了几次大家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只能搁置下来，随便找了个替名的报上去。 这种时候，大家只能等着郭里长那头派人过来下令了。 左等右等，村民总算是等到郭里长的马车，就是这阵仗看起来有些大，不仅是郭里长的马车来了，还有另外一辆马车和一些骑着高头大马的衙差。 这是干啥？ 众人面面相窥，等郭里长下了马车，说了一通他们才知道县令来了！ 一时激起千层浪，村民与有荣焉般全都出动，站在田埂上等着县令发话。 杜县令此时却有些懵了，大部分田地都围着高墙，他若是想看就得一家家地跑，低头看看自己的大肚腩，这工程...... 陈师爷猜出他的心思，建议道：“大人，您不如直接下令开割，咱们可以慢慢走，挨个看过去，下官给您准备竹轿，若是您走不动了可以坐上轿子歇歇。” “这安排好！”杜县令狠狠夸了陈师爷一顿，大声宣布开始！ 所有村民一哄而散，全都躲进自家田里挥刀干活，什么里长县令的，都被抛诸脑后。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收粮 瞧瞧这些村民干活的积极性，郭里长不免感叹，“都多少年了，还是头一次看见平源乡的百姓这般积极，瞧着都有奔头。” 杜县令点点头，表示赞同，望向那些没有修围墙，最终粮食全毁了的田地，眉头深深皱了起来，眼中满是可惜，“损失多少可是统计出来了？” “已经清点好了，平源乡五十户人家，有十八户未做任何防护措施，不仅是粮食没了，家也没了，这十八户人家去镇上闹，下官虽然生气，却也只能暂时安抚，正好到了秋收，有些地主雇短工，他们忙着挣钱，暂时消停一段时间。 等秋收过了，朝廷的赈灾银应该下来了，这事应该能解决。”郭里长一边走一边摸着胡须，盘算着说道。 杜县令是既高兴又烦恼，思来想去还是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此次本官以为平源乡又是受灾最重的，奏折也是往狠了写，且不说朝廷会给多少赈灾银，本官担心钦差来了知晓平源乡的情况后本官无法交待。 估计我这安洪县县令也做到头了，往后平源乡还是要交给你多多费心！” 这番话说得郭里长的好心情荡然无存，素来佛性的他都跟着急了，“大人，此事若要罚也应该是罚我，若非我没有第一时间派人过来查看，也不会闹出这种误会，反正老头子也活到头了，这里长顶多再干一两年就该换人了。 若钦差真的要怪罪，您直接把下官供出来就是，下官受得住！” 杜县令摇摇头，长叹一声，并未多谈，一行人很快到了割稻的第一户人家，大家的田地都一样，这户人家是比较后面妥协的，分到的田地地势相对要低一些，因着担心大水，当初这家人还特地跟唐俊生仔细请教，在唐家围墙的法子上又多围了一圈沙袋，虽然占用了不少田地，可还真让他们保住了粮食。 也是因为这家的围墙挡住了大水，后面那几家受到的冲击自然要小得多，即便围墙不如第一家这样结实，也是撑住了。 杜县令走了一圈，越看越满意，眼眶都有些湿润了，“好啊！好啊！我之前来平源乡的时候就说这里土壤肥沃，种粮食绝对好！可惜年年大水，竟是未曾真的收到过这边一粒粮食，今年定要好好品尝一二。” 刚刚他都瞧见了，那些稻穗沉甸甸的，仿佛都要把杆子给压弯了，说明结的粮食饱满有分量。 郭里长呵呵笑道：“大人若是想品尝今日就能试试。” “好！” 一行人有说有笑，浑然忘了刚刚那一出。 收粮的时候最怕下雨，平源乡又是个多雨季的地方，难得碰上这么好的天气，自然不能耽搁，大家恨不得披星戴月扎在田里干活，连吃饭都觉得是浪费时间。 唐宁最开始不熟悉这活，做了半天就上手了，再加上她力气大，一个顶三四个，不管是挥着镰刀还是扎捆，亦或者搬运，她啥都能干。 秋景明过来帮忙的时候就看见她在田里忙碌的身影，二话不说走向唐俊生，“叔，我来给你们帮忙了！您给我指派任务吧！” 唐俊生起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喝了一缸子水，喘息道：“你咋回来了？生意不忙吗？” “还行！现在家家户户都忙着收粮，我的生意肯定受到一些影响，正好爷爷说你们这边忙不过来，我就来了，您给我指派任务吧！”秋景明看了一圈，很想去唐宁附近干活。 唐俊生却是给他指了一个跟唐宁完全相反的角落，道：“你从那边开始割，跟阿宁一头一尾，这样你们也能比我们早干完。” 秋景明看过去，嘴角狠狠一抽，唐俊生指的方向是中线，相当于他和唐宁分一般，唐俊生唐正江氏唐忠分一半，要不是知道唐家真心疼女儿，他定会认为唐宁被全家欺负了。 唐俊生似乎是听到他心里的腹诽，咧嘴笑道：“你可别说我们欺负你们，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秋景明一脸问号，等开始干活后他才明白唐俊生的话是什么意思，只见唐宁一人挥着镰刀，保持一个固定的速度，就像没有感情的木头人一样，一直干活，不曾停息。 他的余光一直留意着那头的动静，赶几刻钟就抬头看一次，每次唐宁所在的方位都能让他吃惊一把。 就在这种惊叹中，不过半天的功夫八分地已经割完了，等到天黑，唐宁一人就割了两亩多的地，秋景明咬着牙追也不过割了一亩，唐家四人累死累活才勉强跟他们持平。 倒不是说唐俊生他们有多无能，而是这对父子俩的主要活计是木工，下地真心不擅长，唐忠还小，也没这样做过活，之前家中的地不多，再加上贫瘠，出的粮食也少，天也旱，不用担心下雨什么的，江氏一个人歇歇停停，忙上几天就能忙完。 可平源乡这边的一切跟他们那地儿完全不一样，如此密集的干活着实把他们累得够呛，此时江氏的手都在颤抖了，连镰刀都握不住，唐忠更是早早就扔了镰刀，去做捆绑的活。 “孩子他爹，我们还要割几天才完？”江氏懵逼地追问，长这么第一次收粮收得这么辛苦，她都怀疑之前在西北她干的不是农活了。 唐俊生摇摇头，心里也没底。 此时杜春月提着灯笼背着饭菜过来，吆喝道：“爹娘，我给你们送饭来了，大家赶紧歇歇，过来吃。” 秋景明没有看向杜春月，而是第一时间望向唐宁，只见她猛地扔下手里的镰刀，屁颠屁颠地朝杜春月的方向跑去。 人家大晚上的走路都得小心翼翼的，亦步亦趋，她倒好，跑得飞起，不过一瞬间就到了杜春月所在的位置。 秋景明愣怔过去也跟着放下镰刀过去，田里有个大缸，里面专门储存干净的水，给干活的人洗脸洗手洗脚用的。 秋景明的速度不算忙，然而他过去的时候唐宁已经洗完手脚开吃了，看她那样真的是饿狠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田鼠 秋景明随其他人一起洗手洗脸，拿了自己那份吃食，坐到唐宁不远处，轻声道：“慢点吃，别噎着了。” 唐宁嘴巴里塞满食物，说话都含糊不清，“放心, 这点东西还噎不到我！就是不够吃！” 秋景明二话不说将自己的饼子分了一半出去，“吃不饱就吃我的。” 唐宁摇头，把饼子推回去，起身叉腰，看着众人问道：“你们都吃得饱吗？” 唐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吃食，两张大饼，一根大葱, 还有一碗加了肉疙瘩的煮菜, 已经算是极好的伙食了，连连点头。 杜春月紧张地问道：“阿宁，是不是你没吃饱？要不我回去再做一些？” “不用，我想吃点别的。”唐宁四下张望，好像在找寻什么目标。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她便拿着箩筐往前走，快速没入黑暗。 看唐宁消失得这么干脆，其他人都有些好奇和不解，一边啃饼子，一边看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等他们吃完饼子，唐俊生同唐正说道：“我想留下来再干点活，晚些时候再回去，你先带你娘他们和景明回去歇歇，明日再过来。” “爹，您别逞强了，这都做了一天了，是驴也要休息了，不然明日哪有精神继续接着干？”唐正焦急地劝说。 江氏道：“老大说的没错, 要休息，这事必须听我的。” 江氏的手还在抖, 也没心思继续跟唐俊生好声好气说话。 唐俊生也是犟，低头吃饭不吭声，江氏火气一下子就蹿到脑门上了，正要发作，唐宁回来了。 她的箩筐里面似乎装了不少东西，直接将箩筐往地上一放，同唐忠说道：“给你一个任务，把这些东西宰了，我要吃肉！” “啥东西啊？”唐忠提着灯笼凑近一看，整个眼睛都亮了，“好家伙！这么多田鼠！还这么肥！一只不得有两三斤啊！” 众人闻言全都凑过去，几个脑袋挤在一起，盯着箩筐里的田鼠，唐俊生恨得直咬牙，“肯定是偷吃地里的粮食了！不然怎么可能养得这么肥！” “哎哟！这可是粮食啊！”江氏心疼得直抽抽，看向唐宁，追问道：“你在我们家地头上抓的？这么多！” “不然呢？要是抓了别人家地头上的，到时候算谁的？”唐宁双手环胸，有些不耐，“都别说了, 我今晚肯定要吃肉，让阿忠把它们都给收拾了，烤了吃！” 杜春月忙道：“这事不用阿忠，我就能收拾！” “嫂子我帮你！”唐忠屁颠屁颠地跟着杜春月离开。 唐正有些愣怔，喃喃道：“不回去吗？” 唐宁豪爽地挥挥手，“你们可以先回去，等我吃了烤肉再活动两下就回去。” “好主意！”唐俊生迫不及待地接话茬，“爹也是这么想的，闺女，咱们一起哈！” 那讨好的架势仿佛生怕唐宁拒绝似的。 江氏哭笑不得，笑骂了两声，没再继续催促唐俊生回去，转头去捆剩下的稻子，唐正遂留下来跟着一起忙活。 秋景明提着灯笼，若有所思道：“一个灯笼只怕是不够用，得多几个才行。” 很明显，他也是要留下来继续干活的。 一个两个都这样，唐宁挑了挑眉，转身出了自家的田，好一会儿才弄了几个灯笼回来，将灯笼绑在木棍上，插在地头，借着微弱的烛光，大家也能看清一些。 唐俊生稀奇地问道：“闺女，你上哪儿弄的？我记得咱们家没有这么多灯笼啊！” “当然是跟村里扎纸那户人家换的。”唐宁理所当然地回道。 唐俊生更纳闷了，“你拿啥换？” “我帮他们抓田鼠了，抓了一箩筐，他们给我几只灯笼。” 众人：“......”好家伙，空手套白狼啊！ 秋景明当即佩服地朝唐宁作揖，发自内心夸赞道：“受教了！” “等会儿等会儿！我怎么觉得这事怪怪的？所以，好闺女，你用人家地头上的田鼠换了人家几只灯笼？”唐俊生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唐宁耸肩，“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也不看看这田鼠多难抓！这时候不抓，一个晚上，地里就能少许多粮食，这不是要命嘛！我帮他们把田鼠抓得差不多了，他们送我几只灯笼感谢也是应该的。 哦，对了，本来他们还想送我一半的田鼠，我没要。” 唐俊生：“......” 唐正羡慕不已，“爹，你说我咋没小妹这本事和头脑？” 唐俊生回过神来，半垂着眼敛，道：“爹也想问问你爷爷，怎么就没给我生这么一个头脑和这样一身本事！” 唐正摸着下巴沉思，“这么说来，爹，今年咱们来了江南，都没给爷奶上香，您说是不是他们怪罪咱们了？” 唐俊生身子一哆嗦，大晚上的说这种话，汗毛都给吓得竖起来了，哆哆嗦嗦道：“不......不能够吧！你是你大伯小叔还在镇上吗？你爷奶有人上香，不怕不怕......” 唐宁都被这对父子俩给整无语了，刚刚捆了一堆粮食的江氏过来，皱着眉头呵斥道：“不是说要干活，还扯什么闲话？” 父子二人立马闭嘴，转身干活，等杜春月和唐忠把田鼠收拾完带过来，唐宁随便找了个空地，简单隔离一下，把所有的田鼠用竹子串起来，刷上酱油蒜末盐巴，交给唐忠。 这些调料是她从仓库空间拿出来的，黑暗中她想怎么捣鼓都没问题，也没人有那个心思去追问这些东西的由来。 柴火一烧起来，很快烤田鼠的香味散开，扰得人心不在焉的，连干活都没心思，一个个摸黑寻了过来，知道他们在烤田鼠后，其他人也自发去抓田鼠。 可这田鼠哪是那么好抓的，一群人费了半天功夫，能抓住一两只就算不错的了。 等其他地儿也散发出烤田鼠的香味后，帮唐老二收粮的吕大壮竟然也送了不少田鼠过来，腼腆地说道：“二老爷知道你们这边烤田鼠也想抓，他抓不到，我就帮他抓了，我们那边抓了七八只，两个人也吃不完，送你们一些。”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有对比有伤害 “厉害了！不愧是......”唐正话说到一半，看了秋景明一眼，硬是给憋了回去。 唐宁也不小气，吕大壮拿多少过来她就还多少回去，他们的田鼠就是直接烤，也没加什么调料，唐宁这边可是加了许多东西, 比他们的香多了。 吕大壮离开后不久，唐宁他们也吃饱了喝足了，一个个精神十足，继续低头干活，直到快子时了才停下来回去休息。 翌日天刚亮，一家子出现在田里，这才发现好些人家都是通宵干活，这个认知让唐俊生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昨晚就不回去了！也不知道他们割了多少。” 大家的地都是一样的, 越早干完也能落个勤快的名声，若是到了尾巴才结束，人家看他们的眼神都不对！ 唐忠这个小机灵赶紧跳出来，“爹，你别急，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其他人也没心思继续掰扯，拿起镰刀马上开干，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村民的刺激，江氏几个今天火力大开，昨天他们四个人绑在一起才有唐宁和秋景明做的那些量，今天少了唐忠一人，竟然也能追上唐宁他们的速度。 他们家的水田有十五亩，现在已经收了一半以上，按照这个速度，今天再累一天，差不多就能收完了。 想到这里，不仅是唐俊生他们干得起劲, 连唐宁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想着赶紧忙完赶紧接着做生意。 这一低头再次抬头太阳已经挂在半空中了，唐俊生狐疑地问道：“阿忠那小子呢？你们谁看见他了？” 江氏起身张望，眉头渐渐皱了起来，“难道是跑去躲懒了？” 唐正立马摇头，“小弟虽然有些跳脱，但不会在这种时候乱来，还是我出去找看看吧。” 唐正离开一会儿就回来了，满脸无奈，“他跑去跟魏伯伯嘚瑟，说咱们家都割了一半了，被魏伯伯软硬兼施，留在那边干活了。” “啥？魏家才十亩水田，三个干活的，还用你弟帮忙？”唐俊生有些生气地瞪大眼睛，偏偏两家定了亲，他们还要娶人家闺女，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去把唐忠拖回来。 唐正劝道：“爹, 想开点, 我刚刚去看了，魏家那边忙活了一天, 连三亩地都没割完，我过去的时候魏伯娘还跟我哭诉，说她的手都长泡了，一碰镰刀就痛。 我看了一眼，是挺惨的，就这样今天也得继续低头干活，魏伯伯赶车多年，也没怎么下地，一天下来差点要了他的命，说腰都直不起来了，晚些时候上门跟春月要点草药喝看看。 也就二愣子一人还能撑，就是速度慢了些，按照他们这进度，没个四五天忙不完。” 这下唐俊生是彻底没了脾气，甚至还有些担心，转头问道：“你二伯那边呢？那边怎么样了？” “二伯还好一些，他们家也是十亩水田，好在大壮是个任劳任怨的，能干得很，大堂姐，虽然柔弱，可也能做些活，还可以帮着捆绑，倒是比魏家那边还强一些，不过也是要几天才能忙完。”唐正道。 这么一对比，还是他们家速度最快，唐俊生不再说什么懊恼的话了，低头拼命干，“我们做完了再过去帮他们一把。” “嗯！”唐正应下，也跟着拿起镰刀。 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唐宁又割了一大块地，起身道：“不行！这样下去效率太慢了。” 唐正忙道：“小妹，我们已经算快的了，你去看看其他人家，那才叫真的慢。” 唐宁没搭理唐正，转身找了一些麻绳过来，琢磨了一会儿，开始咋堆把没割的稻子绑在一起，一连绑了一排，这才开始从头割。 一镰刀下去，倒下的稻子直接成捆，也不用他人再二次收拾。 秋景明看得眼睛发亮，连声赞道：“宁姑娘还真是聪慧，这个法子好，我也绑。” 唐宁点点头，由着秋景明绑，她继续割。 秋景明这边干得不亦乐乎，等他绑完一排准备挥镰刀的时候，才发现唐宁竟然把他绑好的稻子割了一半，他愣了一下，露出一抹无奈又宠溺的轻笑，摇摇头，继续绑。 很快唐俊生他们就发现不对劲，主要是唐宁和秋景明闪身的速度太快了，不过他们并未多想，越发咬牙继续干，直到杜春月过来送饭他们才发现端倪。 江氏惊喜之余，忍不住对唐宁咬牙切齿，“直到这法子也不说一声，倒霉孩子！” 唐宁：“......”她不过是试验一下，有些上头给忘了罢了，至于吗？ 秋景明忙道：“婶子，别生气，我们试了一上午，方法很好，我现在已经绑熟练了，下午我教你绑。” 江氏点点头，这才放过唐宁。 那边唐俊生也跑去唐老二和魏家黄家那边说了一声，用这个法子确实事半功倍，唐俊生他们紧赶慢赶，硬是在天黑的那一刻把最后一把稻子割了下来，剩下的就是整理搬运回去晾晒，这个也是需要大力气的。 唐宁自己运一波，其他人都得杜春月提着灯笼引路才行。 剩下最后一波，唐俊生让唐宁去歇着，她干脆跑自家田里逮田鼠，昨天被她那么一扫荡，地里的田鼠民明显少了一大半，再加上稻子都割完了，田鼠就更少了，她硬是一个个角落找过去，恨不得掘地三尺才抓了半箩筐。 因着田鼠没抓满，她有些不高兴，还跑去唐老二和魏家田里转悠了一圈，硬是抓了整整一筐才停下来，留下足够他们家吃的，其他卖给系统，又赚了几百文。 当然，跑人家地头上抓田鼠不帮忙干些活也说不过去，于是在唐宁的帮助下，唐老二和魏家终于用了三天完成收割。 稻子收回来必须经过晾晒脱粒，这些活唐俊生他们三个就能干，江氏直接带着其他人回镇上继续做生意，等粮食装袋的时候再回来。 一场农活硬是让所有人都脱了一层皮，即便这样，大家脸上还是洋溢着丰收的喜悦，江氏的铺子生意有了些起色，可把她高兴坏了，再加上秋景明那头要的量，竟有些忙不过来。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钦差来了 除了他们，整个铜水镇最开心的莫过于郭里长了。 江南气候比较暖和，一年要种两季稻子，这回该收的粮食全都收上来了，晚稻也已经开种了，他看着下人记录的数据，整个眼睛都亮了, 在核实过后，立马屁颠屁颠地带着账册去了县衙。 马车在县衙外停下，郭里长掀开车帘就要往外冲，突然发现县衙外头站了不少士兵，看他们的打扮，郭里长笑容更深了, 看了看自己的装扮，稍整一下，这才不紧不慢地上前，通报之后，被衙差领了进去。 县衙偏厅待客的屋子里，气氛有些凝滞。 郭里长被带进去的时候发现屋子里除了杜县令和陈师爷外，还有一个气势不凡的男人，看他那坐姿，瞧着应该是个习武的。 郭里长心下一凛，低头弯腰进去，跪下行礼。 杜县令头疼地揉了揉额头，有气无力地摆摆手，“都是自己人，起来吧。” “砰！”一声重重的拍案声差点没把郭里长吓得再跪回去，诚惶诚恐地不知所措。 陈师爷忙朝他使了个眼色。 郭里长赶忙站到边上当起小透明。 杜县令道：“他们现在已经无法无天道这个地步了，此举分明就是算计好了，也怪你当时没有仔细检查，才会着了他们的道。” “我怎么知道他们刚这么明目张胆！当初他们拿你开刀的时候我就应该想到的，可恨！”曾攀气到眉毛都快竖起来了。 杜县令百思不得其解地问道：“我就奇怪了，你堂堂一个兵部尚书怎么就干起这种钦差的活了？朝廷那些人难道全都死了吗？” 越想杜县令越火大, 他们这些保皇派已经去得七七八八了，如今连身居高位的曾攀都被算计了，难不成大周真的气数已尽？ 曾攀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接这活还不是为了你！每年赈灾银拨下来经过层层搜刮，真正到下面的能有多少？要不是想着给你多送一些银子过来，我何必这般吃力不讨好！” “可问题是你也没给我多送银子啊！”杜县令的话直接往曾攀心上扎了一刀。 曾攀捂着胸口，一副都快喘不过气的样子，痛苦道：“你闭嘴吧！赶紧清点一下总的有多少赈灾银。” 杜县令这才看向陈师爷和郭里长，吩咐道：“你们去仔细清点一下，看看我们这次损失了多少！” “是！”陈师爷带着郭里长毕恭毕敬地退下去。 二人去了库房，郭里长还有些懵，看着眼前这些上了封条的大木箱，一脑门问号。 陈师爷这会儿已经开始撕了第一个箱子上的封条了，咬着牙道：“过来搭把手，把里面的银子捡出来，其他的扔掉。” 郭里长：“？？？？？” 等二人把箱子里二分之一的银子弄出来，郭里长顿时震惊地瞪大眼睛，“这......这是......他......他们......” 郭里长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了。 陈师爷一脸凝重, 道：“如你所想，曾大人被算计了，从西京押送到江南的赈灾银被动了手脚，具体还不知道少了多少。” 虽然不知道少了多少，可从第一个箱子来看情况并不乐观，估摸着得有一半的损失，甚至更多。 郭里长全然没了好心情，闷声跟陈师爷一起将所有银子清理出来，统计完，二人心情沉重地拿着账册回去见杜县令和曾攀。 “一半......他们竟然真的不加掩饰地贪了一半。”曾攀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气得咬牙切齿，双拳紧握。 杜县令倒是平静得多，缓缓闭上眼睛，不紧不慢劝道：“你现在着急上火也无济于事，还有，这件事情不能声张，否则你这个兵部尚书就做到头了！” “凭什么！”曾攀拍案而起，双目圆瞪，瞧着更钟馗似的，十分吓人。 陈师爷和郭里长大气都不敢出，杜县令倒是面色如常，“若是你在出西京之前发现问题，皇上肯定会彻查此事，邱丞相那群人定会受挫，可你到了江南才发现问题，不管是不是你干的，皇上都会认为你失职了，甚至怀疑你偷偷昧下赈灾银贼喊捉贼。 无论是哪一种，你这个兵部尚书肯定是当不成了，若是你再被降职或者撤职，我们这边连在朝堂上发言的人都没了，还如何替老师伸冤，揭露那群人的真面目？” “那你说怎么办？”曾攀一副你看着办的架势。 杜县令忍不住叹了口气，瞥了郭里长一眼，道“其实有件事我没能及时跟你说。” 说到这里，杜县令老脸一红，竟有些难为情。 “啥事啊？”曾攀一副莫名其妙。 郭里长心领神会，当即跪下来，老泪纵横，“尚书大人，不关县令大人的事，一切都是下官失职，没能派人去平源乡查看，就自以为是地上报消息，都是下官失职，您要怪就怪下官，与县令大人无关。” 曾攀听得一头雾水，更懵了。 杜县令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嘟囔道：“就是......就是我们以为平源乡这次又跟去年一样水患严重，上报的折子里我就往狠了说，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啥？”曾攀震惊得整个人都弹了起来，不可思议道：“你是不是被贬德脑子都坏了，竟然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你可知道这事传到西京的话会是什么结果，你这脑袋说不定都保不住！还有脸教训我！” 杜县令十分尴尬，讪笑道：“所以说你这个兵部尚书的位置更加不能丢了，兄弟，事情发生后我就已经想好了，一切我来担，我都打算好去岭南侍奉老师了，安洪县这边的事情只能交给你了！” “啥意思？”曾攀不解，总觉得心慌慌的，十分不安。 “就是......”杜县令这样那样，说了半天，口水都干了，曾攀才听明白，惊得倒吸一口冷气，“你这书呆子什么时候竟然也玩起了阴谋诡计？还假死遁逃！你咋不上天呢！” “我这也是没办法的呀！你说我要是孤家寡人也没什么，可我还拖家带口的，总不能因为我一人连累了全家吧！为今之计只能‘以死谢罪’，而且说真的，他们盯着我，我想翻身几乎是不可能的，还不如去找老师实际呢！”杜县令想到自己的计策，竟然有些窃喜。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孕事 曾攀：“......” “我怎么有种被你算计的感觉！感情你遁逃了，天高皇帝远，谁给管不着，我还要继续在朝堂上跟那群人虚以委蛇，凭什么？”曾攀十分不满，居高临下瞪着杜县令。 杜县令更加无辜了，“不然你说怎么办才好？这件事情肯定会传出去的, 总得有人出来扛着不是？一事是扛，二事也是扛，连这赈灾银的事情我都能一个人揽下来，不好吗？” 意思就是你犯的错我都能帮你解决了。 曾攀顶着这么大的人情语塞，久久无言。 杜县令这才注意到还在一旁的郭里长，问道：“你今日过来有什么事？” 郭里长忙将收上来的账册递过去，道：“大人，这是收上来的粮，您看看平源乡那一页, 下官着实震惊。” 曾攀当即凑过去跟着一起看，越看眉头皱得越紧，一脸审视地盯着郭里长，“你确定没有记错？” 郭里长忙跪下，“大人，下官以性命担保，这回是千真万确，我们的人反复称了五六遍，下官才敢写下来的。” 曾攀和杜县令交换了个眼神，“看样子这平源乡完全不用赈灾啊！” 整个村子受灾十八户，其他那些人家收上来的粮食已经抵得上一个中等偏下的村子全村产出，加上平源乡多年没有收粮记录，猛然看到这些数据，两人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杜县令敲着桌面，沉思道：“这么一来，这些赈灾银应该够用了，不过你这事还是需要人担着, 还有，我失察是真，这事也瞒不过去。” 没等杜县令想好怎么安排，曾攀便道：“实话实说就行，既然灾情没有那么严重，那些赈灾款就留一部分，我带回西京！” “什么？你疯了吗？”杜县令惊愕地看向曾攀。 曾攀却垂眸道：“邱丞相那群人恨不得把我们全都弄死，若是知道此举扳不倒我，定会再次出招，说不定还会派出杀手半路截杀我，只要对方派人来了，我就有办法让那些赈灾款消失，到时候还能名正言顺把矛头指向他们！” 此时的曾攀双眼闪着骇人的光，陈师爷和郭里长脑袋低得下巴都快贴脖子了，压根不敢抬头。 “你这法子实在是太冒险了，万一受伤了怎么办？”杜县令不赞同。 曾攀却不以为意，“要的就是受伤，不受伤皇上都看不出本大爷有多忠心耿耿！就是如何让他们派出杀手，这是个问题。” “其实这事倒不难。”一直不敢吭声的陈师爷弱弱地说道。 曾攀和杜县令齐齐看过去。 陈师爷猛吞了吞口水，指了指账册上面的平源乡, “大人, 您难道忘了这次平源乡能平安渡过水患是因为什么吗？” 杜县令倏地瞪大眼睛，“你是说唐家？” 陈师爷连连点头，道：“这次唐家想出的围田法子还有排水车，可都有大人的功劳，若是这请功的折子递上去，再加上让他们知道赈灾事宜圆满完成，尚书大人不日就要返回西京，还会带回排水车的图纸，您说他们会不会行动？” 杜县令和曾攀皆沉默了，别说他们会行动，只怕知道了这事恨不得马上过来宰了他们俩。 曾攀摸着下巴，道：“老杜，你这师爷跟你有仇吗？按他说的办，你这边可就不安全了！” 杜县令回过神来，倒是一点都不慌，“这样不是更好！我乘机一命呜呼，还能掩盖失察之罪，到时候再派人传点风声出去，一举多得。” “好啊！说来说去，你就是想着撂挑子！”曾攀气得鼻孔都快喷火了。 “非也非也，我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杜县令惬意地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地品茶，尤其是理清了头绪，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淡定自若了。 曾攀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也只能默认杜县令的计策。 还在各种忙活的唐家人并不知道他们一家被惦记上了。 平源乡这头收了粮就开始种晚稻，这种事情让全家都十分新奇，唐俊生一边干活一边乐呵呵地同唐正感叹道：“都说江南好，还真有它好的地方，别的不说，这地是真的好宝贝，出的粮食多不说，一年还能种两茬，啧啧啧......早知道我们早点来就好了！” 唐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揉着酸痛的腰身，道：“爹，您可别做美梦了，自从到了江南，咱爷俩成天就在地头上忙活，我都快忘了自己之前是干啥的了。” 唐俊生一愣，忙道：“你不说我都忘了，赶紧放出风声，我们继续接活干！” 唐正望着这十五亩水田，还有那些良田，呵呵笑道：“爹，咱先把地都种上了再说吧！” 唐俊生这才继续低头干活，只是靠他们爷俩儿，这些地都能忙上个把月，还接什么木活啊！ 也在这个时候，杜春月突然发现自己有身孕了。 这事还要从收粮后说起，经过一场农忙，所有人都瘦了一圈，连杜春月这个不用下地的都因为那些琐事，忙得掉了几斤肉，人一累，胃口也会便差，她也没多想。 等郭里长派人过来把粮食拖走，杜春月以为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没想到村里竟然还有晚稻。 这个消息着实把她惊得不轻，看着唐正和唐俊生父子两人天天扎在地里，担心他们身子吃不消，她的精神压力也大，心里装着事，越发没空想别的了。 直到唐宁坐唐老二的驴车回来，带了些滋补的东西和鱼肉，她吃了一口蒸鱼，突然恶心难受，跑到墙角吐了半天，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怀孕了。 唐宁虽然没经历过人事，可电视小说啥的没少看，见杜春月状态不对，当即跑去镇上拉了一个郎中回来，郎中给杜春月看过之后，给出准确的答案，有了结果大家都安心了。 唐宁还特地跑去田里把唐正父子俩喊回来。 二人收到消息全都高兴坏了，看杜春月就跟看金疙瘩似的，唐正更是同唐宁说道：“小妹，你说要不让春月跟着你们去镇上算了，她在村子里都是一个人在家，不然就是去林子里摘草药，我实在不放心。”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登魏家门 唐宁还没出声杜春月就急了，“不成，我去了镇上谁给你们做饭？况且我在家里也没啥活干，挑水劈柴你都做了，其他活爹也干了，我也就给你们做饭的时候觉得自己还有点用，要是去了镇上, 我啥都不做，跟废人有什么区别。” “可你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啊！”唐正抓着头发，很是为难。 唐宁无奈地双手环胸，道：“不然这样，我跟大堂姐说一声，让她把妮子和阿谢送到咱们家来，有人在家里陪嫂子也热闹一些, 万一有啥事情妮子也能跑个腿。” 妮子现在四岁,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别看小丫头小，鬼精鬼精的，什么都懂，还能在大人做饭的时候帮忙洗菜烧柴火，也能给弟弟喂饭，简直就是小童工，要不是有她在，唐柔绝对没法这么放心跟江氏做生意。 “这样......成吗？”杜春月有些不确定，她一个孕妇也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万一把人家孩子弄伤了怎么办？ 唐正反倒很支持，“没什么不成的，妮子四岁，阿谢也过了周岁，能走能说，又听话，他们两个在这边陪你我也放心一些。” “闺女，你去魏家一趟，把你嫂子有身孕的事情跟魏家说一声, 顺便让小枣时不时过来一趟。”唐俊生沉吟道，在他看来还是要有个大一些人的人在比较安心。 唐宁点点头，拎着自己带回来的两条鱼转身去了魏家。 魏家就在他们隔壁，走路也就几步的功夫，主要还是上下楼梯费事。 到了魏家，不出意外，全家只有小枣一人在，看到唐宁过来，她显然特别开心，急忙将人迎了进来，麻利地去厨房端水。 唐宁跟进去，打量了一下魏家的厨房，发现跟他们家一模一样，连这桌椅都因为出自同一人之手，没啥好瞧的，她将两条鱼放到桌面上，道：“很忙吗？” “肯定忙啊！不过比不上你这个大忙人！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小枣说着, 将一碗糖水放在唐宁面前, 看着两条鱼, 有些疑惑，“这个是？” “我打的，有求于人，不好空手上门。”唐宁大大咧咧地说道。 小枣白了她一眼，“我跟你啥关系，还用得着这个！有什么话直接说！” 唐宁嘿嘿一笑，开门见山说道：“那我就直说了，就是我嫂子，你将来的妯娌春月，怀孕了，我爹和我大哥担心她一个人在家没个照应，不放心，本来想送她去镇上，春月不同意，想来想去，只能招呼你们有空过去坐坐。” “就这？”小枣有些惊讶，“这算什么事！” 唐宁摇头道：“确实不算什么大事，可你们家人手不足，我要是找你帮忙总要表示一二。” 小枣转身去把自己的针线篓子带过来，笑道：“你是不知道，我现在除了给我爹娘大哥做饭，其他时间都在学针线活，我娘说在老家也就罢了，大家都一样，来了这边就得入乡随俗，不仅是我，她都在学，我现在能做些荷包了，多少换点钱，在这边是做，去你家也是做，没什么区别。” 唐宁朝小枣竖起大拇指。 小枣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虽然比不上你厉害，可我如今靠着做荷包也能挣个几文钱，积少成多。” 看她干劲十足的样子，唐宁肯定地点点头，“你一定可以的，我家那个缺心眼的弟弟也不知道上辈子修了什么德，这辈子能娶到你这么好的姑娘。” 一番话把小枣羞得脸都快滴血了，嗔怪道：“少打趣我！我比你小都定亲了，你就不着急？” 唐宁耸肩，不以为意，“急什么！等我及笄过两年再说人家都不迟，你看看镇上那些有钱人家的姑娘，留到十八九岁再出嫁的比比皆是，之前有个来我这边买蚕丝皂的布庄小姐更是留到了二十才出门，我没熬到这般资历，哪有资格出嫁！” 小枣被这番惊世骇俗的话吓到了，连连摇头，“算了算了，我是说不过你了，不过你这心思可别让婶子知道了，不然非得把她气死不可，至于你说的那事，我回头跟爹娘说一声，不是什么问题，对了，这鱼你带回去，听说孕妇吃鱼很补的，以前在咱们那里，生孩子的妇人想喝一口鱼汤都难。” “你咋知道这么多的？”唐宁顿了顿，歪着头打量小枣。 小枣又是俏脸一红，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还能怎么知道的？自然是跟我爹娘走亲戚知道的，哎！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你家还有亲戚啊！”唐宁表示好奇，魏家在镇子上一直是几代单传，也就二愣子这一代多了一个小枣，所以才会被魏大志两口子宠上天。 小枣真的无语了，“我爹这边没亲戚不代表我娘那边没亲戚啊！我娘好歹也是杀猪家的女儿，跟你说，我外祖家人丁兴旺，我娘光是兄弟就有六个，姐妹三个，当初我祖父祖母就是看中我外祖母能生，觉得我娘肯定是个福气大的，这才费了大力气把我娘娶过来。” 唐宁听得津津有味，若是桌上有一盘瓜子她都能磕起来。 最后还是小枣闲她无法沟通，不耐烦地把她轰走了。 唐宁讪笑着离开魏家，捏着手里的荷包，随便往怀里一塞，大摇大摆地回了家。 傍晚魏大志三人归家，知道唐家的事后，魏大志乐呵呵地说道：“这种喜事可要好好庆祝庆祝......” 话还没说完就对上李氏的死亡凝视，赶忙改口，“我是说我们得准备一些东西上门恭贺，这样，我去看看咱们家还有多少鸡蛋。” 说着魏大志赶紧遛了。 李氏嘘了一声，哼道：“就这熊样还想明目张胆喝酒，反了天了！记吃不记打的玩意儿。” 二愣子眼观鼻鼻观心，快速扒拉完饭，跟着遛了。 李氏摇摇头，再次叹道：“当初你爹还想让你大哥娶阿宁来着，谁知道造化弄人，现在这亲事肯定是不成了。” 小枣莫名躺枪，摸着鼻子讪笑道：“娘，您不想我嫁到唐家吗？” “自然不是！”李氏想都不想就说道：“把你嫁到唐家我们才放心，只是可惜了阿宁这么好的儿媳妇人选！罢了罢了，晚些时候我准备一些鸡蛋再加一包红糖，过去那边走一趟。” ，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热热闹闹 等李氏这边忙活完提着东西去隔壁，才发现江氏她们竟然都回来了，诧异道：“这么快？我家也才收到消息！” 说着李氏将篮子给了江氏。 江氏笑得合不拢嘴，“阿宁刚过去你那边，阿正就跑去镇上通知我们了，这不，大家商量了一下, 干脆把铺子关了，一起回村子看看，你来得正好，晚上把全家都喊过来，咱们聚聚，从割粮开始他们就没好好说过话。” 李氏也不跟江氏客气, 跑到墙根下对着自家墙头大声吆喝, 很快魏大志就带着一双儿女过来了, 还带了一小筐野葱。 对上李氏疑惑的眼神，魏大志立马把自个儿儿子给卖了，“他整的。” 二愣子顶着众人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家田里的墙头上长的，也是今天做农活的时候爬上去才发现的，正好拔了给大家加菜。” 地里的围墙都是用麻袋装着土垒起来的，只要土里有种子，能发芽也不奇怪，奇怪的是人家长的是野草，他们家长的是野葱，还真是羡慕死人了！ “这可太稀罕了！”江氏欢喜地看着那些野葱，沉吟道：“我们从镇上割了肉回来，又有野葱，不如就烙饼吃如何？” “那感情好！我去帮忙和面！”李氏开心坏了，烙饼啊！费油费盐还费肉，一年能吃上一两回就够美的, 这不年不节的能吃上，说明啥？说明唐家日子好了，她闺女将来嫁过来, 能过得差吗？ 小枣很有眼力见儿的跟着李氏江氏去了厨房，进去才知道江氏早就准备好食材了，篮子里放着几条收拾干净的鱼，看着都有三四斤重，边上的炉子还炖着鸡汤，浓浓的香味在厨房里弥漫，让人闻着哈喇子都收不住。 “你这鸡汤加了啥？香得邪乎！”李氏说着便探着脑袋瞧看，却啥也没看见。 江氏道：“这个就要问阿宁了，她弄了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我也不懂。” 唐宁正在边上切菜，闻言插嘴道：“娘，我家的是枸杞和蘑菇，不是啥乱七八糟的。” “蘑菇？”李氏有些茫然，没听过。 唐宁解释道：“咱们那地儿不常见，雨水多的地方蘑菇才多，通常长在林子里或者比较潮湿的木头上，也有灌木丛里面的，总之蘑菇的种类千千万万, 不过有的有毒，有的无毒, 你们不认识可别随便乱摘，我也是在外面待久了，跟着人家学了一些，能辨认几样，不认识的我也不敢摘。” 事实上她真的不认识蘑菇，好在系统收东西的时候会播报，而且有毒没毒都收，根据蘑菇的稀有程度和品质好坏，给的价钱也是高高低低，她可以通过系统的播报程序对蘑菇进行辨别，留下一部分可食用的，剩下的全卖了。 如此折腾了一段时间，她的空间里已经攒了好几筐不同品种可食用菌菇，还有黑木耳，白木耳，竹荪等等。 这次用来炖老母鸡的是茶树菇，茶树菇特有的香气跟鸡肉香味结合，简直无敌了。 李氏在厨房干活，被鸡汤的香气搅得神思不属，一个劲儿地往那里瞟，江氏笑道：“刚开始这丫头弄了一只鸡回来说要炖汤，我还说她不会过日子，后来吃了这鸡汤，我自己都上瘾了，也不敢随便开口了，哈哈......” 杜春月刚刚迈进厨房的大门，听到江氏这话忙道：“娘，你要喜欢吃咱们家就多养一些鸡，镇上不方便，咱们可以放乡下养，正好我也没事干。” “养咱们家？”江氏将家里的情况过了一遍，即便心动，却还是拒绝了，“你爹还要在院子里晒粮食，到时候一堆鸡在那边随地拉屎可不成，而且家里臭烘烘影响你们过日子，再加上咱们没有那么多粮食喂鸡，还是算了。” 杜春月想了想，确实如此，便不再多言。 倒是唐宁答应了，“其实养鸡也是可以的，你们忘了咱们家还有十亩桑田，加上嫂子的五亩，就是十五亩，这桑田咱们不会打理，从种下桑苗开始也没怎么管过，大水还毁了一半，幸好桑树好养活，现在还有一半坚挺着。 我的意思是让爹他们在桑田圈地，看要圈多大，然后在里头养些鸡鸭，若是可以的话也能学着水田那边把桑田给圈起来。 到时候鸡全都放养在里面，自己觅食，或者让妮子他们挖点虫子喂鸡也是可以的。” 桑田地势比水田高得多，大多是坡地，围田也不用围太高，比水田那边轻省多了。 “这办法好！还能把桑田给利用起来！”李氏显然比江氏还要兴奋，若是鸡养得起来他们家又能多一份收入了。 江氏沉吟了片刻，微微颔首，“晚些时候我跟你爹商量一下，若是鸡养得起来，春月坐月子的肉就有着落了！” “可不是！想当初我们坐月子的时候才吃几口肉？有鸡蛋就不错了！”李氏感慨着，说的倒是大实话，西北边关苦寒贫瘠，人都吃不饱，哪有鸡鸭吃的，即便是放养都养不活，所以鸡蛋成了那里最受追捧的补养食物。 江氏赞同地直点头，脸上多了一丝知足常乐的浅笑，“过程虽然艰辛了一些，可结局是好的。” 虽然也不知道能好多久，但起码有了希望。 说着李氏看向杜春月的肚子，突然有些释怀了。 晚上的吃食是一锅茶树菇顿老母鸡，一盆清蒸鱼，一盆红烧鱼，还有一盆加了足量姜块的鱼汤，主食是烙饼，这玩意儿一出锅，都能把狼给招来，幸好他们住的地势高，人家也没法闻着味儿寻过来。 这边热热闹闹的，听到动静的黄德胜过来看了一眼，直接被热情地留下来凑局，江氏还让唐宁取了一些烙饼鱼肉鸡汤送去黄家。 等唐宁回来，篮子里多了几块豆腐，还有一罐豆浆。 豆腐能放，豆浆可放不住，唐宁直接把豆浆煮了，加了糖，甜滋滋的，没啥胃口的杜春月一个人就喝了一大碗。 第二天唐正还想去黄家买一些豆浆，没想到周氏先给送了一大盆过来。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黄军的亲事 唐正把周氏迎进门，诧异地说道：“黄伯娘，我还打算去你家买豆浆呢！” 周氏笑得一脸喜庆，“昨儿你黄伯伯回去就说了，你家那口子豆浆喝了不少，这不，今天新鲜的, 我直接给送过来了。” 说着周氏直接把豆浆送到厨房，让唐正拿一个盆子盛。 做完这些周氏转身就要离开，唐正赶紧把人拦下，“黄伯娘，你等等，多少钱？” 周氏不肯要, “不就是一些豆浆，要什么钱！” “那可不成！往后我家还可能天天跟你们买, 哪能不要钱。”说着唐正直接从怀里摸出五十文死活往周氏怀里塞，“黄伯娘，您看这五十文够买多少豆浆，不够了我再给您补上。” “嘿！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我们家也没少得你家照顾，就一点豆浆......”周氏还要推辞，唐正已经客客气气地将人送下台阶，尔后跑得比兔子都快。 周氏即便想追也追不上，只能哭笑不得地原地跺了跺脚，转身回去。 等黄德胜父子卖完豆腐回来才知道这事。 黄德胜缓缓说道：“那就收了，后面天天送一盆豆浆过去，不再收钱就是了，咱们住在这里唐家也没少出力，就连粮食还是托了人家的福才抱住的，一点豆浆就收钱，我这心里过意不去，老大, 要是阿正把钱给你，你可不能要。” “爹，你就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黄军保证到。 “说来咱们家老大跟阿正年纪差不多，你看人家都快当爹了，我们是不是也该准备给孩子相看人家了？”周氏刚说完，黄军的脸马上红了。 知子莫若母，周氏打趣道：“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就当着你爹的面跟娘好好说说，有没有中意的姑娘？若是有我们也能好好打听一下，若是人家不嫌弃我们是外来的，娘肯定帮你把媳妇娶回来。” “娘......我们才刚来多久，天天忙得晕头转向的，哪里有什么中意的姑娘？”黄军急切地反驳。 “真没有？”周氏挑眉追问，得到肯定地回答顿时失望得不行，连连摇头，“这样的话可就不好办了，要不，过阵子我去唐家坐坐, 跟你唐婶子好好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好姑娘。” 黄军见周氏说了一堆也没往唐宁想，垂眸抿了抿嘴, 道：“您看着办就行。” 在他回屋的时候，周氏才跟黄德胜说道：“要是咱们家强一些也能跟唐家结个亲，可现在我还真开不了这个口。” 黄德胜点点头，中肯地评价道：“咱们儿子也不差，可到底比不上唐家闺女，更重要的是，唐家闺女是个极有主见的，连她爹娘都听她的，这样的闺女若是身为男子，肯定了不得，身为姑娘就麻烦一些，咱们这样小门小户是真配不上。” 黄军默默关上房门，轻手轻脚地上了床，脑海里一直回响着爹娘的话，翻来覆去，到了下半夜才叹息着睡过去。 周氏也因为跟黄德胜开了这个口，对儿子的亲事十分上心，在黄德胜父子俩出去卖豆腐的时候就拿着针线篓子领着槐花去了唐家。 唐家现在比之前热闹多了，多了两个小孩不说，还有江氏时不时回来一趟，唐柔也会时常过来，一是看孩子和老爹，顺便给他们做做饭，二是替江氏跑腿，不是送这个就是送那个。 周氏过来的时候唐柔正在厨房做吃的，听到动静赶忙过去开门，“婶子，槐花，赶紧进来。” 周氏瞧见眼前的唐柔眼睛一亮，“哟！一阵子不见，阿柔都变漂亮了，婶子有些不敢认了！” 周氏可是发自内心的夸赞，逃难路上的唐柔才双十年华看着就跟三十的妇人一般，身无二两肉，一副风吹就倒的模样，面色枯槁，还怯生生的，走路都是耷拉着脑袋，也不怎么说话，更是极少见她笑。 周氏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在到安洪县之前她甚至记不住唐柔的模样，实在是存在感太低了。 今日再看唐柔，皮肤白皙，面色红润，虽然瞧着还是清瘦，却健康了许多，再加上言笑晏晏的模样，可真招人稀罕，若不是唐柔守寡还带着两个孩子，她都想把人拐回去当儿媳妇了。 唐柔红着脸，不好意思地将人迎进门，道：“婶子可别打趣我了，你们先做，我去厨房把汤盛出来。” “这不着点的你煮啥汤呢？”周氏看着外头半高的太阳，不早不晚，也没到正午，做的是哪门子吃食？ 唐柔抿嘴轻笑，“是一些点心，春月有了身孕胃口不是很好，再加上快入秋了，比较干燥，阿宁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一些银耳，说这个吃了好，三婶舍不得吃，就让我带回来做给大家吃，一会儿婶子也尝尝。” “不成不成！给孕妇吃的我们哪里能吃！我今儿带槐花过来主要还是先跟你打听一下，回头你帮我带个话，跟你三婶说说，替我留意合适的姑娘。”周氏背着槐花，凑在唐柔跟前隐晦地说道。 唐柔也是过来人，愣了一下便明白周氏的意思，莞尔道：“婶子放心，这事包我身上，不过您有什么要求没有？” 周氏顿了顿，转身将槐花支使开，跟着唐柔进了厨房，唐柔在灶上忙活，她就坐在灶口帮忙烧火，道：“我呀也没什么要求，只要姑娘勤快，对方家里清净，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行，我家的情况你也清楚。 你叔是做豆腐的，祖传的手艺，家里的就这些家当，咱们主要还是靠卖豆腐营生，比不得那些做生意的，可小买卖也能攒一些家底，算是比不上不足，比下有余。 若是在我们那地儿，以我家这条件也能找个家世不错的姑娘，可到了江南我是不敢想了，你就看着帮婶子张罗张罗，若是打听到合适的就给你叔传个话，他在镇上卖豆腐，也方便。” 唐柔微微颔首，将周氏的话记在心里，此时银耳也炖得差不多了，二人歇了话题。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银耳 唐柔给周氏和槐花一人盛了一碗，硬是让她们吃完才将人送走。 约莫到了晌午唐俊生他们才回来，杜春月带着两个孩子跟他们一起去地里玩，也是一起回来的，唐柔满脸笑意地看着玩疯了的儿女，同众人说道：“赶紧去洗洗，三婶让我带银耳回来, 大家都喝一点。” “这又是啥玩意儿？听着就不便宜。”唐正乐呵着去了厨房，给大家弄了一桶清水，挨个洗完唐柔已经把银耳汤端出来了，道：“阿宁说这东西是有钱人家的补品，滋补行里卖得可贵了，她自己在外面采的，晒干了存储起来, 可以慢慢吃。” 杜春月凑过去一看，惊呼一声，“还真是银耳！这东西我以前也就见过一回，还是村长媳妇显摆的时候看过的。” 见大家好奇，杜春月便解释道：“我们村村长啥样的你们也清楚，他家媳妇能弄到好东西不足为奇，就是这东西难得，至少我们那地儿没有，都是从外面过来的，价钱也要贵上许多，村长媳妇说这东西按两卖的。” 唐柔愣了一下，看了一眼眼前的大锅，打了个哆嗦，“不......不至于吧！我这都煮了不少，刚刚还给黄婶子槐花一人吃了一碗。” 唐俊生摸着下巴问道：“你三婶让你带多少回来？” “一小袋呢！”说着唐柔慌慌张张地跑去厨房，抱了一个小麻袋出来，看样子没啥分量，可麻袋鼓鼓的, 里面的东西肯定不少。 一时间连杜春月都开始自我怀疑了。 唐正道：“管他的, 既然是好东西就吃，大家都吃！” 唐俊生点点头，“对，该吃就吃！” 滑嫩的银耳熬出胶，搭配上乳白的牛奶，还有枸杞点缀，饴糖增味，杜春月硬是吃了两碗，众人看她喜欢，也不去计较这东西贵不贵。 唐正还琢磨着问一问唐宁，生怕她又自己掏钱，唐柔回了镇上也跟众人提起此事，唐宁立马说道：“明日我回去一趟，省得他们一直惦记着，心里不安。” 翌日，唐宁摆摊结束直接背着竹篓回了平源乡，在进村没多久就碰到黄军了，她立马地朝对方打了声招呼, 黄军却将她拦了下来, 欲言又止。 唐宁歪着脑袋有些困惑, 她那清澈的眼神看得黄军越发心慌, 原本已经鼓起勇气准备开口，又憋了回去。 唐宁担心道：“黄大哥，你是有什么麻烦吗？没事，跟我说说，兴许我能帮忙。” “我......” “宁姑娘，黄大哥，好巧，竟然刚进村就碰上你们了！” 一声突兀的声音打断了黄军的话，黄军仿佛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抓包了，当即紧张地扯了个笑脸，道：“是景明啊，你怎么来村子了？” “哦，我刚刚从外面回来，听我爷爷说了阿正大哥就要当爹了，赶紧带着东西过来走一趟。”秋景明落落大方，脸色挂着客气得体的浅笑，说的话也挑不出毛病。 被他这么一打岔，黄军也没法继续说下去了，当即仓促地跟两人道别，脚下生风似的跑走了。 “嗯？”唐宁看着黄军离开的背影很是不解，“不是有事吗？” “兴许只是跟你打个招呼，不必太在意，都在一个村，真有什么事你爹绝对比你早知道。”秋景明垂眸，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对了，我这次去了大运河渡口，生意明显好了许多，虽然也有人眼红，不过我就小打小闹，即便人家真的有什么心思也不会有太大的动作。” 唐宁因他这番话整颗心都提起来了，“若是遇上地头蛇可就麻烦了，人家不管你做大生意还是小买卖，只要挣钱了，肯定会找你麻烦，保护费了解一下。” 秋景明怔了怔，突然放声大笑，“宁姑娘还真是每次都能语出惊人，不错，你说的这种情况确实存在，所以我刚到那边并未急着做生意，而是打听好消息，先送了点好处给对方，也说了自己就是个走街串巷的货郎。 对方一听我是货郎，也没怎么把我放在眼里，收了东西又说了两句好听的话就让我走了，我做生意尽量小心避着人，一次就带一点货出门，即便被撞上了也不担心。” 唐宁朝他竖起大拇指，二人进了唐家大门就看到妮子和唐谢正在院子里玩，小枣就在一旁的屋檐下做荷包，杜春月在她边上歪着说话，看到来人，大家都起来了。 杜春月欢喜地去了厨房，道：“给你们弄点糖水喝。” 小枣领着妮子姐弟进了门，因着秋景明在，她立马跑出去把唐俊生和唐正喊回来。 进了屋的秋景明刚把背篓放下，继续同唐宁说着大运河那边的情况，直到唐正回来，他才把背篓里的东西拿出来，“一点心意。” “来就来，还带东西，客气了！”话是这么说，唐正可一点都不跟秋景明客气，直接把东西拎过去，大大咧咧地说道：“晚上留在这边吃饭，明日一早再回去。” “这......”秋景明看向唐宁。 唐正的目光也跟着看过去，“咋地？你们还有事？” 唐宁茫然摇头，“没有了，明日再回去也没什么。” 秋景明莞尔垂眸，道：“打扰你们了。” “这话说的！”唐正拿着东西转身出门，迈出门槛的时候才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便摇摇头，不再多想。 既然来了客人，这顿饭肯定不能马虎。 唐宁自觉接过铁勺，菜到院墙下拔就有，想吃多少弄多少，种类多，随便选，就是荤菜不够，幸好唐俊生回来的时候带了一只猪蹄，两坛子酒，家中还有些鸡蛋鸭蛋，两条养在缸里的鱼，勉强也能整一桌好的。 唐老二和吕大壮也跟着一起过来这边吃，热热闹闹的，瞧着就欢快。 来安洪县这么久了，每次唐宁下厨唐正还是要感慨一番，夸一夸，这次也不例外，若只有他一人夸唐宁还能厚着脸皮受着，可连秋景明都正儿八经跟着掺和进去算怎么回事？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条件 看看他那一本正经夸人的样子，唐宁都不好意思了，一顿饭吃得飘飘然，晕乎乎，都快找不着北了。 女人和孩子用了饭，自觉去收拾碗筷厨房，男人则继续留在放桌上喝点小酒，说说话。 他们在屋子里头，唐宁几个就在院子里。 夏末的傍晚风已经有些凉意，即便他们家地势高，也拦不住那些蚊虫，尤其天快暗的时候，什么蚊蝇飞蛾全出来了。 杜春月从杂物间拿了一把晒干的艾草出来，在四周放上一小盆，再点燃艾草，一股浓烟夹杂着刺鼻的气味散开。 闻着艾香，杜春月露出一抹舒坦地轻笑，“搞定了，这样就不怕被蚊虫咬了。” “就是味道不咋地！”唐宁道。 妮子已经捏着鼻子，怪声怪调地喊道：“臭臭......” 唐谢跟着有模学模有样学样，把杜春月稀罕得不行，搂在怀里亲热了好一会儿。 小家伙从杜春月怀里挣扎出来，立马跑回唐柔身边，挨着唐柔亲昵地蹭。 唐柔慈爱地摸着孩子的脑袋顿了顿，将白天周氏上门说的事情告诉其他人，最主要的是告诉唐宁，“阿宁时常在外走动，这附近十里八乡有个什么情况也比我们知晓，我觉得这事还得问你。” “难怪！”唐宁恍然大悟拍了拍脑袋，“刚刚回村的路上遇到黄大哥，看他好像有话说又不好意思开口的样子我还奇怪，现在可算是明白了，放心，这事我放心上了，改明儿就好好打听。” “咳咳咳......”在堂屋里喝酒的秋景明被唐宁这番话给整岔气了。 唐正担心地起身，替他拍背，嘟囔道：“怎么喝个酒这么不小心？要不你出去坐坐，缓一缓？” 秋景明点点头，话都说不出来，出了堂屋就乖觉地坐到边上，跟唐宁她们保持一定的距离，又不会离得太远，显得生分。 唐宁看他出来，立马兴奋地嚷嚷道：“秋大哥，你经常在安洪县走街串巷，谁家有适龄的姑娘你应该比我清楚，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好建议？” “对啊！我怎么把秋兄弟给忘了！”唐柔拍着脑袋，有些懊恼，更多的还是惊喜。 秋景明还是头一次因为这种原因被一群女人瞩目，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沉吟了半晌才幽幽开口道：“我也不知道黄大哥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只是适龄的话那可太多了！” 生怕唐宁误会，秋景明忙解释道：“我这边进了不少府城的绢花珠钗簪子还有一些步摇，连帕子香囊都有，因为样式好，来我这边买东西的妇人也多，能时常从她们嘴里听到一些东家长西家短的话，不过之前没怎么上心，若是你们能给个条件，我倒是好打听。” 唐柔忙将周氏那翻话说出来，沉吟道：“要我看这个是婶子的意思，不代表黄兄弟的想法，可以的话还是过去问一声，这样你也好张罗，若是能替黄兄弟觅个娇妻，想必整个黄家都会感激你的。” 秋景明哑然失笑，“感激倒也不必，只希望我忙活一场黄大哥能满意，这样，来都来了，干脆我现在上黄家一趟，跟黄大哥好好聊聊。” 杜春月闻言，忙朝堂屋里喊道：“阿正，你陪秋兄弟去黄家一趟。” 唐正得了杜春月的吩咐，也不管原因，直接提着灯笼领着秋景明出门。 此时村子已经笼罩在一片漆黑中，天边虽然还有一丝光亮，却不够照亮乡间小道。 在院子里浅聊的几人听到黄家那头开门的声音才安下心，一边说话一边等，这一等就是个把时辰。 杜春月这个孕妇早已撑不住回去歇息，两个孩子也困了，由唐柔带回房间睡觉，只有唐宁一人守在院子里，听着堂屋里的唐老二和唐俊生的低语。 就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唐正和秋景明总算回来了。 唐宁一个激灵，从摇椅里支棱起身子，揉着眼睛问道：“这么晚？” 唐正双手叉腰，微微蹙眉，长舒了一口气吐槽道：“我的亲娘，总算是问到了！还以为今天要无功而返呢！” “啥情况？”唐宁一边八卦，一边进屋给二人弄点热水，瞥了一眼趴在桌上睡觉的唐老二和唐俊生，摇摇头，直接出了屋子。 唐正一饮而尽，这才说道：“黄军压根没有成亲的意思，说是再缓一缓，黄伯娘一听就不乐意了，脸拉得老长，我们看情况不对，就准备告辞，哪知才刚起身，黄伯娘就趴在桌上哭了起来，我们都不知道该咋办才好了。 槐花妹子又是哄又是劝也没用，连黄伯伯都出面了，无济于事，最后还是黄军妥协，跟我们坐下来好好说了条件，黄伯娘就在一旁听着，我们真的是坐如针毡。 经此一事，以后我是说什么都不想去黄家，起码不能再黄伯娘在的时候过去！” “这......”唐宁有些吃惊，情况跟她预想的好像出入挺大，是哪个环节不对。 秋景明看她沉思，忙道：“估计是黄伯娘太急了，不过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也不好多问，既然现在已经知道黄大哥的条件，我一定会好好找的。” 唐宁点点头，倒是没有继续深问，看天色不早，便道：“你们先帮忙把我爹和我二伯送回屋，我要回去睡了。” 说罢，她溜得比兔子都快。 唐正反应过来气得咬牙切齿，嘀咕道：“她一个人就能办的事还非得我们俩上！” “咳咳......男女有别......”秋景明道。 唐正摇摇头，没再说啥，只是感叹自己是劳碌命。 翌日一早，唐宁起来的时候发现唐俊生他们已经下地去了，整个家里就剩唐柔和秋景明，唐柔一直待在厨房干活，秋景明则识趣地坐在院子里的摇椅里乘凉，边上还有他的背篓，看样子行礼都准备好了。 唐宁直接走过去，道：“现在出发？” “你好了？”秋景明打量了她一番，指了指厨房，道：“吃了吗？” 唐宁摇头，直接进去厨房，没一会儿就出来了。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那些情节 唐柔也跟着追出来，朝墙角的菜地奔去，“我给你们准备一些菜带回去吃，可别急着走。” 等唐柔把背篓装满，秋景明自动接过，背在身上，朝唐柔致谢，径直往外走。 唐宁愣了一下，赶紧追上去。 唐柔站在院墙下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突然有一种荒唐的念头，赶紧摇摇脑袋，甩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回了镇子的路上，秋景明突然同唐宁说起大运河那边的所见所闻，“听说边关又吃败仗了，大周已经没有再战之力，皇上打算把紫阳公主送去大辽和亲。” 唐宁脚步一顿，停了下来，摸着下巴陷入沉思，喃喃道：“紫阳公主......这个称呼怎么那么熟悉？” 秋景明莞尔，温声道：“紫阳公主是皇上最宠爱的女儿，原先皇上为了求和已经把城阳公主送去大辽和亲，原本以为城阳公主注定是要牺牲的，谁知道城阳公主也是个有本事的，不仅在大辽王宫有了立足之地，还挑唆辽王对大周出兵。 皇上为此气到差点吐血，现在不得不将最宠爱的公主送过去，希望能取代城阳公主在辽王心中的地位，并为大周争得一丝喘息之机。” “我想起来了！”唐宁拍了拍脑门，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秋景明。 这紫阳公主不就是她穿越前看的那本小说的女主吗？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她就一直困惑不已，看了一本宫斗小说，咋就穿越到里面当个不起眼的农家女，二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她一直弄不明白。 现在才有些恍惚，原著中城阳公主是大周不受宠的公主，心悦表兄陆廷墨，没想到被皇帝送去大辽和亲，为此怀恨在心，不仅没让辽王鸣金止戈，反而让两国的矛盾越发激烈，大战小战不断。 也是这个时候前方领兵的主帅被坑了，换了一个新的，正是陆廷墨，结果这厮不是带兵打战的料，直接挂了，这下好了，城阳公主彻底疯了，不仅不停地在辽王耳边说大周皇帝的不是，还说大周遍地黄金，富得流油，辽王一听，吞下大周的心思越发强烈。 大周本就文强武弱，哪里禁得住辽兵这般进攻，此时皇帝不得不接受朝臣建议，将最宠爱，最貌美的公主送去大辽和亲，她这个身体的原主本是西北边陲一穷苦农家女，若是她没穿越过来，他们一家会在征兵后家破人亡。 她一个孤女颠沛流离，还被人贩子拐卖，几经辗转，入了大周皇宫当宫女，正好紫阳公主和亲，没人愿意跟随，她一个毫无根基的小丫头就被选中，成为队伍里的一员，后来在大辽王宫两位公主斗得厉害，她不幸成为炮灰，在一次毒杀事件中被当成替罪羊没了。 记得那会儿唐宁看到这里还唏嘘，直叹人命如草芥，也是看到这里她看不下去了，没想到竟然穿越到这姑娘身上了。 秋景明瞧唐宁发了疯似的摸摸自己的脸，再拍拍自己的手脚，怪异的举动着实有些令人担心，赶忙上手拦下，紧紧握紧她的手腕，“宁姑娘，是不是吓到你了？我们现在在江南，那些事情暂时还影响不到我们。” 唐宁动作一滞，恍然道：“是啊！我现在已经在江南了，都不一样了！” “什么不一样？”秋景明很是困惑。 唐宁则咧嘴一笑，摇摇脑袋，“没什么，只是感叹有的时候一个决定真的能改变人的一生。” 她的重生救了这一家，也不赖，这么一想，她更加开心了。 秋景明不明白她这情绪变化从何而来，唐宁也不欲多说，道：“你说皇上打算把紫阳公主送去和亲，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话题转回来，秋景明也没再继续纠结唐宁的反应，而是严肃地沉吟道：“说实在的，我不看好所谓的和亲，辽王若真的因为一个女人就放过大周，他就不是辽王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唐宁眼中露出些许诧异，再次感叹这时代人的心智，幸好她做事一直挺隐蔽的，不然肯定早就被怀疑了。 “我的意思是大周气数已尽。”秋景明一眨不眨地盯着唐宁，说出极度大逆不道的话。 也是唐宁一个穿越者没被封建思想荼毒，不然这会儿该吓晕过去了。 看她这般担心，秋景明突然笑了，“我就知道你不会被吓到！” 唐宁：“......所以你在消遣我？” 秋景明摇摇头，“非也，而是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你，江南富庶，人人皆知，若是有一天辽兵的铁蹄踏进这片土地，江南绝对不能幸免，最好的结果就是辽兵攻入西京，大周易主，这样江南尚能安稳，若是朝廷拼死反抗，或者皇上往江南撤退，那就麻烦了。 虽然这些只是我的猜测，可我们总是要为将来做打算，不是吗？” “很有道理！”唐宁十分赞同，却一脸平静，“真有那么一天，你可想过往哪里逃？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们这种小老百姓即便是逃又能往哪儿跑？” 难道这一家子注定是要家破人亡？唐宁越想心越沉得厉害，她有个特点就是处境越难，越不露声色。 这反应落在秋景明眼中，又让他惊艳了一把，他倒是没瞒着唐宁，将自己的打算说出来，“我带着爷爷和妹妹从北到南，也算是经历过不少，在我看来，西北危，不做考虑，北边靠近西京，不如南方富庶，也不考虑，若是离开江南，最好的选择就是西南和岭南。” “岭南？”唐宁有些惊讶，她要没记错的话小说中描述的岭南可是瘴气横行，毒虫遍地，属于发配之地，当然，作为穿越人士她对这个地方倒没什么不好的看法，只是诧异于秋景明会想到往那头去。 秋景明边走边解释道：“西南和岭南差不多，都是山多寨子多，匪寇成群，易守难攻，听上去那里确实不是什么好地方，可要是我们能在那边拥有一个山头，自成寨子，反倒是稳了。”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渡口之行 这下唐宁彻底被秋景明这番话惊呆了，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好半天才叹道：“你当个货郎也太可惜了，要是身在名门望族，说不定大周的历史都能改写。” 秋景明只当她夸张，一路上两人就西南和岭南的话题展开讨论，直到进了家门才停下。 他们前脚刚回镇上，郭里长后脚就带着一群人去了平源乡，发放赈灾银，还去了唐家，重重表扬唐俊生，给了二两银子奖赏。 唐家在这次大水中并没有损失，按理说是不能得到银钱的，多了二两银子可是让唐俊生父子俩高兴了大半天，觉得来这平源乡还真是他们的福地，瞧瞧，这才一年不到，他们都攒了多少家底了！ 父子俩乐找不着北，却不知此时杜县令已经把唐俊生造出排水车的事情写成折子，快马加鞭送往西京，于唐家而言是福是祸还未可知。 当秋景明再次出去卖货回来，天也开始转凉了，明明昨日还艳阳高照，今天醒来却是晴空万里，风中带着凉意，树上枯黄的树叶飘了几片下来，提醒人们换季了！ 江氏醒得早，厨房那头还没忙活完就听到有人敲门，开了铺子才发现竟然是秋景明，忙将人迎进来，“咋这么早？可是连夜赶路？” 秋景明的头发有些潮湿，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露水，接过江氏递过来的热茶一饮而尽，发出一声舒服地喟叹，笑道：“昨天傍晚开始赶路，现在正好到家。” “这么急作甚？”江氏皱着眉头不赞同。 秋景明却兴奋地说道：“婶子，黄伯娘要我打听的消息有眉目了。” 江氏顿时眼睛一亮，都忘了追问秋景明了，“赶紧说说，哪家姑娘？什么情况？” 说着江氏还跑去厨房一趟，端了些吃食过来，示意秋景明一边吃一边说。 秋景明盛情难却，便吃了几口粥，沉吟道：“婶子，说来这姑娘还是跟您一个姓呢！” “跟我一个姓？这么有缘分？哪里人？”江氏越发好奇了，仿佛是给自个儿儿子说亲似的。 秋景明点点头，接着道：“听渡口干活的人说他们也是西北那边逃难过来的，好像是今年才到苏州，盘缠所剩无几，只能租住在大运河附近的贫民巷子，那姑娘父母双全，还有三个兄弟，人丁兴旺。 就是家境差了一些，我之所以觉得那姑娘合适主要是因为那姑娘能干，跟江南这边娇养的女子不一样，而且人家不会要那么多聘礼，当初黄伯娘就说最好找那个勤快能吃苦的，还有他们家条件有限，没法按照这边的规矩给那么多聘礼。” 江氏若有所思地缓缓点头，“那你咋知道那户人家不要那么多聘礼？难不成你去打听过？” “这倒没有！就是在渡口听他们闲谈，自己得出的结论。”秋景明老实说道。 江氏：“......” “婶子，我想好了，一会儿去找黄伯伯和黄大哥，把情况跟他们透个底，若是他们有意咱们再去打听，若是他们不同意，就当我没说。”秋景明也是直接。 江氏无奈扶额，“你这孩子也太急了，这打听人家可不是这么打听的！起码得知道对方的底细人品，年纪，你这么去说肯定不成！” “那要怎么办？”秋景明瞪大眼睛，这种事情他也是第一次办，还真没经验。 江氏揉了揉脑袋，想了半天才咬牙拍板，“这样，我跟你去渡口一趟！” “什么？”唐宁错愕地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 秋景明也有些懵逼，解释道：“婶子说要跟我去相看人家。” “娘！你给谁相看呢！”唐宁睁大眼睛上上下下打量江氏，生怕江氏背着她把她的亲事给定了。 江氏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还不是黄家那小子的亲事，正好来苏州有些日子，娘也想出去走走，听说大运河那边有个观音庙很灵的，我想替你嫂子求个福，保佑她平平安安生产，当然，最好是带上你黄伯娘，毕竟说儿媳妇的是她可不是我。” 唐宁重重松了口气，大大咧咧坐了下来，“娘，你自己想出去就直说，不过确实该出去走走了，铺子里堂姐一人也忙得过来。” “我也能帮忙的。”秋长生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来了，径直走向秋景明，面露担忧之色，“大哥，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昨夜赶路了？” 秋景明神色温柔，轻笑道：“正常，一会儿我就去歇息，你想帮忙就帮忙，别累坏了就成。” 得了秋景明的首肯，秋长生显然很高兴，浑身都散发着一种愉悦。 等秋景明回去歇息，江氏立马去了集市，等黄家父子到了立马将情况转告他们。 当天周氏便托人给江氏送消息，同意前往渡口。 从铜水镇到渡口，需坐驴车或者牛车，正好唐老二赶驴车，直接表示要亲自送她们过去。 要出远门自然不能少了唐宁，有她在别说江氏和周氏放心，就是唐俊生和黄德胜都没什么好担心的，同自家媳妇叮嘱两句就不管了。 有了驴车秋景明也能多带一些货出去，看着那些货，别说秋景明开心，就连江氏都跟着笑不拢嘴，问这是为啥？自然是因为秋景明带出来的货大部分都是他们铺子里吃食，还有唐宁的蚕丝皂。 只要他这边生意好，她们自然赚得多。 驴车进城后，秋景明熟门熟路地将他们带到一家不起眼的客栈，解释道：“这里是我落脚的地方之一，来了这么多次，也算是和掌柜有些交情，有什么需要尽管提，还能让客栈的小二帮忙照顾毛驴，给一点小钱就行，唐二伯可以趁机出去转转，不用一直守在驴车边上。” 唐老二一听，对秋景明的印象直接蹭蹭蹭往上涨，“那感情好，我也出去见见世面。” 大家伙儿当即跟着笑开了。 别看这客栈不起眼，里面空间倒是不小，入门处的两侧廊檐下种了许多五颜六色的小花，屋檐下还挂着一些吊篮，似是兰花。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王虎 唐宁微惊，“没想到这客栈的掌柜倒是个有雅趣的。” “这位也算是个妙人。”秋景明莞尔一笑，领着众人进去，到了客栈大堂，唐宁才发现里头竟然挂着不少字画，就是这画法不怎么样，她虽然不懂国画，也能看出这些东西出自外行人之手。 看她发呆的样子，秋景明眼里满是笑意，“是不是觉得很奇怪，这种画都能挂在大堂里？” “臭小子，你又埋汰我！” 秋景明才起了个头就被一声爆喝打断，只见一身材魁梧地汉子一脸不爽地朝他们走过来，打量着唐宁同秋景明打趣道：“我当你怎么一入门就说我坏话，感情是带了人来，咋地，怕我抢了？也是，本大爷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可不是你一个小小货郎能比的！” 说着，男人骚包地站到唐宁边上，朝她眨眨眼，“妹子，你说大哥这些画好看不？” “你画的？”唐宁的眼睛瞪大更大了。 男人极其自豪地点点头，“怎么样？本大爷是不是不仅长得好还特别有才！” 唐宁：“......” 秋景明无语地介绍道：“这位是客栈的掌柜，叫王虎，你也可以叫他王大哥，跟我一样是从北边过来的，为人豪爽仗义，不拘小节，还有些拳脚功夫，绝对可靠！” 唐宁笑笑，指着自己身后之人说道：“王大哥好，我姓唐，这是我二伯，我娘，黄伯娘。” “幸会幸会！”王虎同众人热络地寒暄，他有些自来熟，不过一个照面，就整得大家好像八百年没见的好友似的，若不是这家伙的爱好有些别具一格，她还真觉得这是位极好的北方汉子。 众人在楼下跟王虎说了会儿话才上楼，整个客栈上下三楼，一楼后院有最好的厢房，清幽安静，二楼是最普通的，三楼的比二楼还要好一些，王虎因为秋景明的关系，把他们的客房都安排在三楼。 推开房门就是一个圆形大茶桌，一边是柜子，一边是床榻，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难得的是推开窗，热闹的街肆一览无余，可以好好享受这苏州城的美景。 江氏站在窗前，一脸享受，道：“还是景明这孩子有能耐，一个人只身在外，还能结识这么多有本事的人。” 说着，江氏看了唐宁一眼，却见唐宁整个心思都在窗外的街景，顿时气结，“我说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嗯！”唐宁心不在焉地颔首，“有听的，娘说什么只管说。” 江氏一时间反倒不知道该说啥了，轻叹一声，摇摇头，扶额发愁，“你说我要不要趁机给你求个姻缘，省得你将来嫁不出去！” “都可以。” 这漫不经心地回答彻底让江氏一颗火热的心凉了，她愣了一下，果断转身躺床上，“罢了，我不管你了，也管不了你。” “嗯。”唐宁又是这一句，江氏彻底哑火了，一个人憋着生闷气，憋着憋着竟然睡着了。 翌日，江氏一早换上一身才穿了两次的新衣裳，头上别了一根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铜簪和一朵绢花，精神十足地推来们。 正好周氏也刚出来，同样穿了一身八成新的衣裳，头发梳得齐整，别着一朵绢花，二人这模样一看就有极其重要的事情要办。 反观跟在江氏身后的唐宁。 周氏：“......阿宁，你没带两身衣裙出来？” 唐宁摇头，“我穿那玩意儿做什么？碍手碍脚还碍事，不如这长裤长衫方便。” 此时的唐宁身上穿着湖蓝色长衣长裤，头上扎着马尾，随便用一根湖蓝色的带子绑结实，这一年吃好喝好，一直东奔西跑，身量抽长，发育倒是不明显，以至于这么一瞧，就跟假小子似的。 周氏无话可说，江氏是心累不想说，二人默契将注意力从唐宁身上转移开。 “我想好了，一会儿我们先去观音庙祈福，随后再去那户人家看看，顺便求观音菩萨保佑我们此行顺利。”江氏双手合在一起，一副虔诚的模样。 周氏极其赞同，二人还特地出门买了好些香和贡品，在秋景明的带领下，一群人往观音庙的方向奔去。 这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的，来上香的人不是那么多，一群人还能在里头转转，好好参观参观，若是逢初一十五，那简直就是人踩人，别说风景了，能看着路就不错了。 从观音庙出来的时候，江氏周氏唐老二都是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江氏和周氏有这反应不足为奇，让人诧异的是唐老二也这个表情是闹哪样。 唐宁忍不住问道：“二伯，您求啥了？” 唐老二上了驴车才咧嘴一笑，嘿嘿道：“还能求啥？自然是你大堂姐的事。” “嗯？”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转向唐老二，一脸八卦。 唐老二感叹道：“阿柔这孩子命苦，早早没了娘，我一个人也照顾不好她，都是她照顾我，好不容易大了，出嫁了，没享福就成了寡妇，还被婆家这般欺负，我这心啊！是真的煎熬！ 好在她那一双孩子都是好的，就是她现在年纪轻轻的，我实在舍不得让她守一辈子寡，再说，钟家那边也断了关系，我们现在又是在江南，兴许还能给她找个如意郎君。” 若是在老家那边，唐老二是万万不会有这种想法的，来了江南见识到这边的富庶和开放，一些想法也变了，尤其是这边时常能听到鳏夫娶寡妇，或者寡妇二嫁三嫁的消息，他这心思就更活了。 唐宁朝唐老二竖起大拇指，大声道：“二伯，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说实在的，我大堂姐哪哪儿都好，可不比人家差，而且她才双十年华，往后余生还长着，应该再给她寻个好人家的。 至于妮子和阿谢，若是大堂姐将来的夫家不肯养，我来养！我唐宁没别的本事，养两个孩子还是没问题的。” 江氏忍不住狠狠抽了抽嘴角，这霸气侧漏的表现是怎么回事？ 唐老二被她哄得心花怒放，一个劲儿地点头，“好啊好啊！要是真那样我那两个外孙就麻烦你咯！” “没问题！”唐宁拍着胸口保证。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女人 江氏偷偷看了秋景明一眼，见他一脸笑意，并没有任何不满地情绪，心下一松，随后又皱起眉头，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生生忍了下来。 从观音庙到秋景明说的贫民区还有段距离，幸好他们坐着驴车，速度快了不少，总算赶在晌午过后到了地方，只是刚进贫民区他们就懵了。 看着眼前狭小的巷子，唐老二下下去反复丈量，最终朝众人摇摇头，“路太窄，车太宽，过不去！” 大家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尴尬场面，一时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唐宁回头，同秋景明问道：“可知道那户人家具体住址？” 秋景明微微颔首，指了指巷子的尽头，“说是在巷尾第三户。” “那还等什么，我先进去探探路！”说着唐宁一把从驴车上翻下去，动作利索干脆，在江氏和周氏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进了又窄又长又阴暗的巷子。 秋景明忙追上去。 有他跟着江氏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倒是周氏皱着眉，住在这里的一看就是家徒四壁，也不知道那姑娘是个什么情况，周氏是越想越没底，若不是好不容易来一趟，她都想从长计议了。 这边已经走到巷子中间地段的唐宁突然耳尖听到前面传来的讥笑怒骂声，眉头不自觉一皱，果然，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有这种让人讨厌的人在。 秋景明显然也听到动静，面无表情地说道：“什么地方都有这种人，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越穷，这种人就越多，习惯了就好了。” 他是货郎，走街串巷，再怎么奇葩的人和事都遇上过，这样的小场面还影响不到他。 只是二人越往后走越发现不对，直到走到秋景明说的那户人家外面才发现门口正有一个女人叉腰撒泼，打扮也不怎么样，却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样，鼻孔都快翘上天了。 那女人此时也发现了唐宁和秋景明，十分不善地质问道：“找这家人？” 唐宁没吭声，秋景明更是冷着一张脸。 女人再次打量起二人，不用对比都知道这两人比她有钱，女人尽管嫉妒眼红，也不敢对着不知底细的人撒泼，便没好气道：“跟你们说，这家人可是欠了老娘一个月的租子没给，既然你们认识......拿来吧！” 女人朝二人伸出手掌，一副要钱的模样。 唐宁和秋景明交换了个眼神，道：“我看着像冤大头吗？” 秋景明一愣，憋着笑摇摇头。 “那不就得了！”说着唐宁直接转身。 女人看他们要走，赶紧拦下，“告诉你们，不交租子今天休想离开这里！” 唐宁气笑了，双手环胸打量着眼前长相刻薄的泼妇，活动了一下拳头。 秋景明上前将她拦下，不紧不慢地说道：“别动粗，巷子外面还有人，只要喊一句，让他们把衙差喊过来就行，我倒要看看光天化日之下拦路抢劫会是个什么下场。” 女人显然被秋景明的话吓了一跳，往巷口方向看去，隐隐约约能瞧见几个人影，当即后怕地收回手，却嘴硬道：“少唬我！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欠债？我欠你钱了？还是我跟你租房子？这人啊有病就得去治，省得跟个疯狗似的乱咬人！”唐宁毫不客气地反击。 “你！”女人气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这个时候她也发现眼前这对看起来不大的男女不好欺负，被唐宁讽刺得恼羞成怒，女人当即讥诮道：“我是疯狗也比某些不知检点的东西强得多，光天化日跟男人同进同出，啧啧啧......” 女人话刚说完，没等她得意地笑就被唐宁狠狠甩了一巴掌。 这种贫民区本来就没什么隔音效果，女人闹事的时候周围人家可都听得一清二楚，只是不敢冒头罢了，现在听到这么清脆的巴掌声，大家都心神一振，还有人趴在墙头偷看。 “你敢打我！”女人不可置信地捂着脸，下一秒就向唐宁冲过来。 唐宁给秋景明递了个眼神，让秋景明站远一些，自己则漫不经心地站在原地，等女人就要碰到她的时候再利索转开，女人因为惯性往前扑狠狠撞到墙上，巷子里发出一声凄厉地尖叫，“小贱人，我跟你拼了！” 女人挣扎着要从地上站起来，却被唐宁狠狠踩住后背，她居高临下看着地上女人挣扎却动弹不得，冷笑道：“今天本小姐就教教你什么叫祸从口出！就算你把衙差喊来我也有本事整死你！若是衙差不来，啧啧啧......你可怎么办呢？要不要把你五花大绑，嘴里塞个臭布扔河里？正好洗洗你这张臭嘴，怎么样？” “你敢！小贱人.....”女人疯狂怒骂。 唐宁又是狠狠甩了她一巴掌，脸都给打出血了。 她这狠劲也吓坏了那些趴在墙头偷看的人。 女人这次也被打老实了，捂着红肿，又惊又怒，头朝下，都不敢抬起来。 秋景明上前道：“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唐宁有些不耐，“碍事！我可不是因为她坏了大家的心情。” “明白了，你把人交给我，我看着，不会让她跑了的，等咱们办完事再说。”秋景明从箱子里拿出一些布条，把女人手脚绑起来，嘴里还塞了一团布，眼睛蒙上布条。 二人此举跟土匪强盗无异，巷子里的人家已经被吓得连门都不敢开了。 唐宁还自我感觉良好，上前敲了两下，结果没人开门，她有些疑惑地看向秋景明，想了想，望向墙头，随后一个助跑，三两下跳了上去，刚刚冒头，正好跟站在院子里的人看了个对眼。 一阵令人窒息的安静过后，院子里的人突然激动地指着唐宁，一个劲儿地跳，就是说不出话。 唐宁歪着脑袋，一脸疑惑，总觉得眼前的女人很面善，可她确定穿越之后真的没见过这人，难道是...... 唐宁顿时瞪大眼睛，此时女人已经冲过去开门，唐宁也从墙头上跳了下来。 出了门的女人正要说话，唐宁指了指秋景明脚下的泼妇。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都来了 女人一惊，一脸愤恨地说道：“这个黑心的婆娘，我们找不到地方住，她就说这个院子是她家的，正好空着可以租给我们，一个月给三十文就行。 我们才住一个月，她就说租金是三两，还说这里是苏州城，哪有一个月三十文的院子，我们也吵不过她这个地头蛇，要搬走她不让，说不还钱就把我们送官府。” 唐宁越听，表情越危险。 地上的女人虽然被蒙着眼睛，可她还是能察觉到周围气氛的变化以及危险的靠近，当即拼了命地挣扎。 唐宁摸着下巴沉思道：“看来不把她扔进河里都对不起我自己！” “那倒也不必，教训一下就好了！”女人怕唐宁杀人，忙拦下。 唐宁和秋景明交换了个眼神，拉着女人进了院子，“你们赶紧收拾一下，跟我走，一会儿我再处置那个恶心人的玩意儿！” “好好好......” 女人赶紧朝另一个屋子喊道：“莺子，赶紧收拾行李，我们要走了！” 话音刚落，屋子的门一开。 二人齐齐朝江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江莺惊喜万分，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赶紧回屋收拾东西。 他们的行李少得可怜，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就把所有东西打包齐整，江莺道：“我爹和大哥弟弟们都在渡口那边干活，得跟他们说一声。” “没问题！你们先出巷子，别吱声，我娘他们在外面候着，跟他们说一声，先回客栈去，我留下来把这边的事情解决了。”唐宁快速说完，将二人推出院子。 二人经过秋景明身边的时候同他点点头，压根不敢发出半点儿声音。 眼看人出了院子，唐宁才收回目光，继续盯着地上的女人，和秋景明交换了个眼神，二人默契地把对方送到衙门，刚进去唐宁就委屈地大哭，“大人，你可要替民女做主啊......” 县衙里头发生了什么江氏他们并不知道，三人本来在巷子外面紧张地张望，看到两个身影出来还以为是唐宁和秋景明，全都一眨不眨地盯着，结果竟然等来了高氏和江莺。 江氏那一刻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高氏则拉着江莺，哭喊着朝江氏扑过去，“小姑子，我们可算是找到你们一家了！” “大嫂，莺子，真的是你们！”江氏喜出望外，赶紧将人拉上马车，随后问道：“阿宁和景明呢？” 高氏收了眼泪，将巷子里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阿宁让我们先走，还说剩下的交给她，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听她的。” “听她的就对了，咱们赶紧走。”说着江氏催促唐老二出发，脸上没有半点担忧之色。 高氏和江莺都有些懵了，直到驴车跑起来了高氏才追问道：“不等等阿宁？” 江氏摇头，“那丫头鬼主意多，只有她坑人的份儿，没有别人算计她的地儿，那个女人落到她手里只能自认倒霉，咱们回去客栈安心等着就是。” “是啊亲家嫂子，有阿宁在，你不用担心。”唐老二呵呵笑道。 高氏和江莺更加迷糊了，什么时候唐宁这么能耐了？他们怎么不知道？ 前往渡口的路上，江氏瞧高氏和江莺的打扮，忍不住哽咽道：“嫂子，你们怎么也逃出来了？” 当初他们要走之前可是去见过所有亲戚了，没直白地说要逃，却隐晦地提过，当时江氏的兄嫂并未表示，只叮嘱他们注意安全。 江氏那会儿也没多劝，自个儿大哥是个厨子，大侄子随着他爹一起打下手，父子俩有不少门路，用点法子还是能躲过兵役的，万万没想到，他们也跟着来江南了。 “哎！一言难尽啊！”高氏摇摇头，猛然说道：“你大伯哥一家也来了，不过他有本事，找到体面的活计，没跟我们住在一起。” 听到这话唐老二不淡定了，把驴车停在路边，追问道：“他们在哪里？” 最终在高氏的带领下，唐老二硬是把所有人都接回了王虎的客栈。 王虎瞧这么多人上门，笑容都变得热切，想也不想给他们安排了客房。 江氏和大哥一家久别重逢，情绪一直很激动，也没法好好说话，唐老二则是和唐老大紧紧抱在一起，一路上都是唐老二说，说他们这一路的辛苦和到了苏州这一年的变化。 唐老大听完，十分感慨，“当初还以为离开了土生土长的地方就什么都没了，现在看来，还是我眼界窄了！” 唐老二摇摇头，“这种事情谁都说不准，死在逃荒路上的人也不少，什么人间惨剧我们都见过，只是我们幸运地熬过来了罢了。” “二伯说得对！”唐宁大大咧咧地进了客栈，同众人打起招呼，“大伯大伯母大堂兄大堂嫂，二堂兄舅舅舅娘表哥表姐表弟......” 唐宁一口气把所有人喊了一遍，这要是肺活量差一些说完不得大喘气啊！ 江氏欢喜地上前拉着唐宁，问道：“事情都解决了？你把人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唐宁淡定地坐下喝了口水，这口气听着好像把人干掉了似的。 高氏白着脸，害怕地压低声音，“你不会是把她......” 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静，唐宁嘴里的茶水直接喷了，“舅娘，我可是奉公守法的良民，能干那事？不过是把人弄进衙门，反咬一口罢了，那女人没从我这边得到便宜，反而挨了二十大板，应该能消停一阵子。” 高氏这下是真的彻底服了唐宁。 这时周氏偷偷拉了拉江氏的衣角，江氏才恍然想起他们来苏州城地目的，尴尬地笑了笑，赶紧向大家介绍周氏。 周氏也赶紧跟大家打招呼，眼神总不时看向江莺。 一开始她还有些担心江家的情况，现在知道江家就是江氏的娘家那态度完全不一样了，横看竖看，怎么看都觉得江莺是她家儿媳妇不二人选。 更重要的是她看好唐家，跟江家结亲也算是变相跟唐家结亲，大家的关系也能更进一步。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返程 就是不知道这姑娘的品性如何，不过能养出江氏这种温柔贤惠的性子，江家的教养应该不错，更重要的是看他们现在处境就能猜到江家应该也是散尽家底，以他们家的情况求娶江莺应该不难。 这些念头只在周氏心中一闪而过，并未深入琢磨。 高氏和周氏寒暄过后，十分欣慰地笑道：“小姑子，看你现在这样就知道你们来江南后日子好了许多，你大哥之前还担心得很，现在总算是了了一桩大心事，就是不知道你们住哪里？” 说这话高氏也有些尴尬，他们从租的地方跑出来了，肯定不能回去，这处境，也只能依靠唐家了。 江氏的大哥江坤是那种最不喜给人添麻烦的性子，可一个铜板难倒英雄汉，他们当初就是因为不想给唐老大一家添麻烦才执意自己去找落脚处，哪知道竟然被坑了，现在亲妹子就在眼前，江坤也没法硬气说靠自己的话。 江氏了解江坤，当即道：“大哥大嫂，我们一家不住苏州城，而是住在安洪县的平源乡，这个地方你们应该听说过，具体的我路上跟你们说，咱们先走，对了你们有路引吗？” 江坤点点头，“当初花了一些银子，找了关系，偷偷给我们办了路引，不仅是我们有，你大伯哥一家也有。” 江氏有些诧异，他们出来的时候这路引有多难办她可是知道的，不过这里显然不是讨论这些事的地方。 大家商量了一下，为了尽量减少事端，决定马上启程回安洪县，至于秋景明，他还要卖东西，无法随行，江氏原本还挺担心他的安危的。 秋景明却不甚在意地说道：“我打听过了，那女人也是住在贫民区，那套出出租的院子是他小叔子的，因为一家子都没了，她们一家直接把院子给霸占了，一开始就是租出去赚些钱，正好碰上你们，又是外来的，便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显然她一开始并没有打算讹你们，估计是后来看你们老实不敢生事，才起了歪心思，这回被宁姑娘狠狠整治了一顿，只怕是再也不敢有这种坏心思了。” “原来是这样！该！”江坤恨得咬牙切齿，碍于自己是个大男人，不好多说什么。 高氏她们可就没顾忌，硬是把村妇那张嘴展示得淋漓尽致，什么难听的话全都骂了一遍，连王虎这种见多识广的北方汉子都有些受不了，好声好气地求了两句，高氏她们才消停。 这么多人还有行李，靠唐老二的驴车肯定是拉不回去的，唐宁果断花银子又买了一辆驴车。 这大手笔着实惊呆了一干人等。 高氏张了张嘴巴，同江氏喃喃道：“你们两口子心真大，竟然在孩子身上放那么多银子！不怕她弄丢了吗？” “是啊弟妹，你咋把银子都放阿宁身上了？万一丢了你哭都没地儿哭去！”唐老大的媳妇红氏担心地说道。 他们家就两个小子，老大都成亲有孩子了，老二也老大不小能说人家了，即便这样，家中财政还是掌握在他们夫妻俩手上，孩子手里的私房钱加起来肯定没有一两。 这一对比，唐宁所拥有的银子简直就是巨款。 江氏无奈轻笑，“两位嫂子，你们可别说我了，我哪有那本事挣那么多银子，阿宁身上的银钱都是她自己做买卖挣的，之前老大成亲她还直接拿出十两银子填补，我们没让孩子挣了钱就往家里交，所以他们自己挣的自己存着自己用，若是家中需要用钱了再说。 而且我跟孩子他爹还能动，如今平源乡那边有田有地，我和阿柔也在镇上开了个小铺子，自力更生没问题。” 瞧瞧江氏这底气十足的模样，不用打听她们都能猜到那铺子肯定是挣了不少钱的。 江氏一家在江南过得好她们自然也高兴，毕竟都是亲戚，江氏也不会不管他们。 驴车回到铜水镇，唐老二和唐宁赶着驴车先回去铺子。 唐柔正在做生意，即便有秋长生和秋老汉帮忙仍是手忙脚乱的，看到唐老二的身影她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爹，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话还没说完唐柔就发现了驴车上的人，当即惊喜地跑出来，“大伯，大伯母......你们都来了！赶紧去后院歇歇，我这边忙完了就过去。” 红氏瞧铺子生意极好，当即跳下驴车，道：“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们。” 唐柔只跟大家简单寒暄了两句又开始干活了。 唐老大瞧见如今的唐柔感触最深，“当初她从钟家带着一双儿女回来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了无生气，我还担心她将来该怎么办，没想到这才过了一年，孩子完全走出了阴影，瞧着比未出阁的时候还明媚几分。” “可不是！日子有了奔头，看起来肯定精神。”唐老二呵呵一笑，带着众人从后门进入内院。 唐老大得知这院子是租来的，一个月就要一两多，更加感慨，“看来你们的日子是真的好起来了，这样也好，这样也好！你是不知道在你们走后咱们那地儿发生了多少事，待老三过来再跟你们详说。” 唐老二蹙眉，将他们的情况告诉众人，“阿正媳妇有了身孕，在乡下，只怕是不方便过来，再加上种了晚稻，老三估计是来不了的，不如我拉你们去平源乡走一趟？” “成！” 于是在唐老二的建议下，一群人连凳子都没坐热又继续启程前往平源乡。 平源乡的一切与他们想的不同，尤其是看到地基垒得那么高的农家小院，一群人更是稀罕得不行，踩在台阶上都得议论两句。 杜春月没想到家中会来这么多亲戚，挨个喊过去，脑子都快晕了，幸好唐俊生和唐正父子俩收到消息及时赶回来，还带上魏家一家子，她才得以解脱。 只是这招待亲戚的吃食又让人犯愁了，本着唐宁在找唐宁，唐宁不在找唐正的原则，她直接跑出厨房把坐在院子摇椅里闭目养神的唐宁给拉了起来。 “阿宁，咱们晚上吃点啥？”杜春月睁着大大的眼睛，挨着唐宁，依赖地看着她。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江家 唐宁如梦初醒，她有系统，这些事情都不算事，随便出去晃悠一圈就能带回一堆东西，这也是不知她底牌的杜春月最佩服她的地方。 有唐宁出马，这一顿饭菜自然让人挑不出毛病，就连身为厨子的江坤和江茂磊也是一脸惊艳。 “没想到阿宁还有这手艺，若是身为男子，在做菜一道上肯定有所成，可惜啊可惜！”江坤是个话不多的严谨性子，唐宁得他这样的评价可见唐宁的厨艺有多出众。 这时唐宁把最后一道汤端上来，打趣道：“舅舅，你再夸我我这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你舅舅轻易不夸人，一旦夸人，说明你是真有本事！舅娘服你！” “舅娘，您可别再夸了，我这手艺没法跟舅舅比，我做菜好吃那是食材好，再加上舍得放油放香，按照我娘的话说就是我做的菜出了浪费没别的毛病。”唐宁大大方方地自嘲，稳稳当当地把汤放到桌子中央。 众人被她说得直乐呵，江氏生怕其他人不信，道：“她说得对，做一道菜，能用掉我三四天的油，这菜能不香嘛！” “那也是你们日子好过了！”红氏道。 其他人再赞同不过了，来了铜水镇，看过江氏的铺子镇上租的宅子还有这乡下的院子，哪一样都足够他们羡慕的。 “你说说，当初你们隐晦的表示要离开，我是真的不看好，一个劲儿的让你大哥别犯糊涂，早知如此，当时直接跟你们走就完事了，也不会有后面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高氏捶胸顿足，可见她是真的悔死了。 “啥事啊？”江氏瞪大眼睛看着自家哥嫂。 高氏拍了拍大腿，眉头紧皱，“可别提了！你们走后没几天，逃出去的人更多了，县令哪里肯答应！开始派人沿着官道围追堵截，连走亲戚都不让，反正就是只许入不许出。之前你们那附近不是还死了两人，就是李三和溜子！ 官府说这两人是意外死的，大家也没当回事，毕竟那两浑人干了那么多浑事，哪天被打死了都是正常，但后面又接二连三死人就不对劲了......” 高氏掐着腔调卖了个关子，江氏听得毛骨悚然，脸色都有些变了，“咋......咋还死人了？” 唐俊生蹙眉，“当初我就觉得李三和溜子死的不对，李沐从我家经过，表情明显有问题，可惜当时我们自顾不暇，也没心思多问。” “是了，不该好奇的事情不能好奇。”江坤道：“后面又死了几个人，有一个是在集市上莫名其妙被捅死的，对方蒙着面，带着帽子，披着斗笠，连长相都看不清，直到人倒下血流了一地才引起大家的注意，那伤口......” 江坤没敢再说下去，唐老大隐晦说了一个“辽”字，众人瞬间明白了。 魏大志气得咬牙切齿，“那些辽贼未免太嚣张了，竟然敢光天化日在大周闹市上杀人！这口气要真的吞下去，县令就是乌龟王八蛋！” “县令还真就是乌龟王八蛋！”江坤面无表情道：“事情都遮掩不住了他还随便找了个替死鬼把这件事压下去，只要不蠢都看出问题，本来咱们那个镇子就是流放形成的，县令此举分明就是没把大家的命当一回事......” “等等等......等会儿，什么叫咱们那个镇子是流放形成的？”唐宁一脸震惊地看着众人。 唐正他们显然也不清楚，瞧唐俊生和江氏的样子好像也只知一二，并不是很懂，只有唐老大和江坤以及魏大志眉头紧锁，显然三人是知道内情的。 江坤收敛了几分怒色，道：“这事你们不清楚也是正常，咱们那个镇子在早前叫做寒沙沟，是个不毛之地，只有犯了事的人才会被发配到那里做苦力或者服兵役，最早战事连连，发配之人皆充入军营，但男子入了军营，女子孩子总不能也跟着充军，于是朝廷将寒沙沟划出一部分，形成咱们住的镇子。 江家是你外曾祖父那辈被发配到那边的，原本只有你外曾祖父一人，你外曾祖母舍不得你外曾祖父，硬是带着孩子老人跋山涉水追过去，后来直接在镇上定居了。” “外曾祖父犯了啥事？”唐宁一脸懵逼，没想到外祖家还有这样的家史，这么说来他们家祖上也不是啥好人了，兴许是唐宁的眼神太过直白，唐俊生看得眉头都快打结了，他咋不知道自家祖上犯了啥罪竟然被发配！ 江坤又是一叹，“能犯啥事！咱们家祖上世世代代都是厨子，无非就是做菜被人坑害了，好在没闹出人命，只是流放，要是闹出人命，哪里还有我们这一家子。” 江氏听得后怕不已，捂着嘴哽咽，“咱们家这么大的事情你都没跟我提过！” “跟你提这个干什么？原本祖父这事就连累不到爹，是祖母放不下，咱们才在那里出生，为了不再纠结过往，爹一直没说，是临终前才把这些事情告诉我。”江坤道。 江氏心下虽然难受，倒也没失态。 唐宁满足了八卦心里，目光直勾勾地落到唐老大身上。 唐老大被她看得菜都吃不下去了，放下筷子笑骂了一句，敛眸，道：“我们家就更简单了，没出事前咱们家也算是耕读世家，有族人有族谱，最风光的时候还供了一个探花郎，不过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此人入仕后野心越来越大，参与皇位之争。 运气不好，没押对宝，自己一家全都没了不说，还连累族人被发配，我们家也是你曾祖父那辈到的西北，到我这一代，长辈死的死，没的没，大家被连累了一次都怕了，到了西北就各过各的，不再联系，你祖父祖母对当初的事情也是讳莫如深，所以这些事情只跟我说，不曾跟你爹和其他叔伯说过。” 唐老二和唐俊生都惊呆了。 唐老二喃喃道：“难怪......难怪当初家里条件也就一般，爹娘却是咬着牙说什么都要送你念书，让我们识字，可又从未提过让大哥考功名，光宗耀祖......”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唐家 唐老大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苦笑道：“什么光宗耀祖！就咱们家这情况，只要上头那位还在，就没有任何可能！毕竟当初就是他登基才把咱们家给办了。 都多少年了，你曾祖父曾祖母祖父祖母不在了，他还活得好好的，不然你以为我为何不让阿阳和阿旭兄弟俩考科举？” 唐老大一家的条件算不错的，真有这个心还是可以办到的，之前唐阳唐旭一直不明白唐老大的意思，为此还颇有怨言，现在皆一副恍然大悟羞愧样。 红氏也没想到自家还有这么沉重的历史，抱着小孙女轻声道：“当年我还想着母凭子贵，说什么都要让孩子考科举，为了这事还跟你闹了几场，一哭二闹三上吊，你说要你早点告诉我，我们也不会误会你这么久！” 唐老大翻了个白眼，“又不是什么光荣的过去，有什么好提的！” 唐宁倒是明白唐老大的意思，镇子不大，也没什么娱乐，有点什么事只要让一个人知道了很快大家都会知道，唐家好不容易让人忘了那些过去，自然不想再有人提起，所以唐老大宁愿被家人误会埋怨也不肯解释。 这次唐宁没再继续八卦魏家的事情，记得当初偷毛驴的时候她被魏大志那一手狠狠惊艳了一把，那会儿魏大志可是十分得意说是祖传的本事，想必这魏家祖上应该是个偷儿，估计偷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这才让人给发配西北了。 “不是......怎么越说越偏了，你们还没说为啥跑出来呢！”魏大志急了，兴许是怕被问到家里的过去，赶紧转移话题。 江坤学着唐老大郁闷地喝了一杯，接着道：“县令知道这镇子的过去，把镇上的人都当成戴罪之身，竟然疯狂到想让整个镇子的人去送死，还说什么这是大周子民该有的责任。 事实上早在集市杀人一事发生，县令就让人关了城门，连外人都进不来，他这么做是打算把我们跟辽人关在一起，任由辽人宰杀，也是妄想通过此举揪出潜藏在镇子里的辽人，即便牺牲所有镇上之人都不足惜！” “什么！”众人听得眼睛直犯晕，也是被吓住了。 唐老二更是后怕不已，要是没逃出来，他家就他和一个柔弱的女儿还有两个小孩子，只怕连命都保不住！ 红氏红着眼睛，含着眼泪紧紧抱着怀里的小孙女，道：“你们是不知道当时有多吓人！大家天天活在惶恐中，连门都不敢出了，全家老小抱作一团，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天亮，再看着天黑，我觉得都快活不下去了！ 幸好阿阳他爹跟李沐有些交情，李沐的爹是镇长，县令即便要害所有人也不会连镇长一家都害了，所以他们一家还是能离开镇上的。 那个时候李沐也成了我们的救命稻草，阿阳他爹许诺一大半家财才说动李沐带我们离开，还有老四一家和江家以及其他一些家底丰厚的人家。” “嘶！”江氏倒吸一口冷气，“李沐这是趁火打劫！” 江坤苦笑连连，“大家都知道，而且我们还知道这事县令也参与了，不然就凭李沐一人如何这般行事？” “哎！就当花钱消灾了！”唐老大道。 “那四叔一家呢？你们没一起逃出来？”唐宁追问道。 唐老大皱眉，“是一起出来的，不过老四头脑活泛，说还想去西京一趟，我想他是不甘心将那些家财散了大半，想去西京拼一把，那会儿我们都自顾不暇了，我也没多劝，不过我们是在西京分开了，想来他们应该挺好的。” 唐俊生和唐老二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平安无事就好！”江氏现在是真的别无所求了，就希望大家都好好的。 高氏和红氏皆跟着点头附和，“是啊！平安就好......” “你是不知道，阿柔前夫一家有多惨！”红氏突然把话题一转。 江氏几个都愣住了，红氏不提，他们都快忘了这一家子混蛋了。 红氏幸灾乐祸道：“当初他们黑心肝把阿柔母子三人给赶出来，得了那些银子田地房子又分不均，兄弟几个暗自提防较劲，闹得凶，后来在辽人杀人案里钟家也死了一个，具体是哪一房的我们也没敢打听。 到了最后我们托李沐带我们离开的时候钟家那兄弟几个也去了，不过那一家子老的小的加起来那么多，哪里拿得出手足够的银钱，再加上钟家风评不好，李沐直接不耐烦地拒绝了。过后知道我们能出镇子竟然还舔着脸上门攀亲借钱，被阿阳他们给打出去了。” “该！”江氏咬牙切齿，只觉得十分痛快。 唐老二没说什么，而是同唐老大和两个侄子敬了一杯酒。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原本阿柔这事我们就是要替她讨公道，都是你悄悄给办了，害我们连上门都没理！”红氏嗔怪地说了唐老二一句，转而感叹道：“二叔子，嫂子说句话你别不爱听，当初在咱们那个地方，我也不敢想，现在来了江南，看你们过得不错，有没有想过再找一个？ 你看阿柔也大了，能自己养活自己，别说自己养活自己，我看她养活两个孩子都不成问题，她还年轻，将来肯定得再嫁的，你又不老，再找一个老了也有个伴。” 唐老二想都不想就摇头，“多谢大嫂为我着想，不过我现在是真没这心思，以后再说吧。” “那就以后再说。”唐老大一句话结束这个话题，不过听他这口气分明也是跟红氏一个想法。 众人说说笑笑，小院比以往还要热闹。 隔壁的黄家，周氏也在说着苏州城发生之事，“你说这还真是缘分，谁知道景明那孩子给老大相中的姑娘竟然是阿正他表妹，当时她们相认我都惊呆了，半天回不过神来！” 黄德胜和黄军黄槐花更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娘，你说书呢！这咋这么刚好？”黄军不相信。 周氏立马急眼，“我说的都是真的！现在人就在隔壁，明日一早我领你们过去看看，顺便也跟人家打个招呼。”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豆腐脑 黄军有些犹豫，黄德胜倒是点头应了，“既然是唐家亲戚，将来也会有交集，不管咱们有没有结亲的心思，都是要走动走动的，正好明日一早多做一盘豆腐送过去。” 这话也是在提醒黄军, 不管他想不想成亲，江家都得好好对待。 黄军可是跟着爹娘吃苦过来的，不是那种不知事的毛头小子，尽管心里有些别扭，还是听话地点头。 翌日黄德胜带着一家早早去了唐家。 此时的唐俊生几个也起来了，大家坐在院子里欣赏晨景，江氏还给他们煮了茶, 别提多美了。 高氏稀罕地笑道：“啧啧啧, 你们现在这日子可真美！以前咱们那地儿可没有这享受，一睁眼净想着老天啥时候下雨，家中储水够不够用，粮食能不能多收一点，哪有这闲工夫优哉游哉坐着，还喝茶！” “谁说不是？都说旱的旱死，涝的涝死，打从到了江南我还都忘了省着用水这事了。”江氏指了指远处那条河，道：“瞧见没有！这里的河都长那样，大家很少用河水，一般吃溪水，因为溪水清甜，一条溪流养活几个村子都不是问题。” 由此可见江南是真的水乡！ 众人听得津津有味，越发觉得江南好。 此时黄德胜敲响唐家院门，江氏忙过去开门，惊呼道：“这么早！今日不用出摊？赶紧进来坐！” 黄德胜领着一家四口走到院子里，跟众人打了声招呼，呵呵笑道：“听说你们家来了亲戚，特地给你们送点豆腐过来, 还热乎着呢！” “这怎么好意思！”唐俊生惊得起身，忙推拒，说什么都不肯收。 黄德胜道：“跟我见外了不是！我们到这边也没少麻烦你们，给几个豆腐怎么了？” 两人争执不过，其他人也过来劝，大家叽叽喳喳，倒是把睡梦中的唐宁给吵醒了。 “黄伯伯，黄伯娘，黄大哥，槐花，你们早呀！这是干啥呢？”唐宁揉着惺忪的眼睛，奇怪地看着眼前这群人跟一盘豆腐较劲。 黄军有些不自在，看唐宁的目光都有些躲闪。 唐宁也没在意，其他人更不会主意到这微小的变化。 江氏急道：“你黄伯伯非要给我们送一盘豆腐，人家好好的做买卖，我们哪里能要！” 唐宁赞同地点头。 周氏道：“谁说不能要的！我去苏州城还是搭你家的便车呢，你们也没跟我收钱, 只是给你们送点豆腐，算得这么清楚干什么！” “有道理。”唐宁再次点头。 众人都被她墙头草的回答给逗乐了。 江氏气急, “你到底是哪边的？” 唐宁抓抓脑袋，十分为难，“娘，您觉得我是哪边的就是哪边的，不过你们再争执下去豆腐都快被你们摇烂了！不如这样，黄伯伯，豆腐我们收了，我再给您买些豆浆，让我大伯舅舅他们也尝尝鲜。” 这也算是个折中的法子了。 倒豆浆的时候唐宁才发现黄家竟然还做了豆腐脑，整个眼睛都亮了。 周氏看她这样忙道：“盛一碗尝尝，也不知道你们吃不吃得惯。” “吃得惯吃得惯！黄伯娘，这些豆腐脑我都买了！”唐宁豪气地大声说道。 “啊？”黄家四周都惊呆了。 豆腐在大周不算稀罕物，几乎每个地方都有人会做，只是做出来的口感有些差异罢了，倒是这个豆腐脑，并不是每个地方都有的，至少唐宁从西北到江南都没见过，也可能是她没往卖豆腐脑的地方走，不管怎样，今天她都要尝尝。 “你确定吗？”周氏有些担心，豆腐脑是这几日当家的按照祖传的法子刚刚琢磨出来的，按当家的话说，书上是这么写的，应该错不了，只是做出来的东西没啥味道不说，还有怪味，做菜放下去就散了，铲不动，直接吃又没啥味道，加盐水不好吃，把饴糖碾碎了加进去得加好多，本钱都搭进去了，哪里还能赚钱！ 他们把豆腐脑挑出去卖心里也很忐忑不行，碰到有人打听就说豆腐脑，人家问怎么吃，他们只说可以直接吃，其他的也答不上来，运气好的话有人一买就是好几碗，一桶很快就完了，运气不好的话都无人问津。 他们也不敢跟人家问这豆腐花怎么吃，生怕人家怀疑他们做的豆腐花有问题，也不知道黄家祖宗当初把豆腐脑的法子流传下来怎么没把吃法也一起写进去，真是郁闷死人了。 唐宁一个劲儿地点头，余光瞧见周氏紧锁地眉头，奇怪地问道：“咋地？这些豆腐脑有人定了？若是这样我改天再买也成。” “没没没......”周氏连连摇头，看起来很是为难。 倒是槐花心直口快，道：“宁姐姐，这豆腐脑我爹娘做得出来却不会吃，我们家尝了几次，都怕了，所以一天就做一点点，生怕卖不掉。” “啊？”这下轮到唐宁震惊了。 江氏等人也是困惑不已，哪有卖吃的不知道东西怎么吃，这咋卖啊！ 周氏被众人看得面红耳赤，忙解释道：“我们家祖传就是做豆腐的，这豆腐脑是根据祖传之法做出来的，之前......我们也没吃过......” 黄德胜长长叹了口气，道：“我家本是会州那一带做豆腐的，祖传的手艺，到了我这辈，兄弟几个都跟着我爹学做豆腐，可一个地方有两个做豆腐的已经算多了，我们兄弟六个全学了这本事，也不能扎在一起卖豆腐。 人人都不想离开，又想做这买卖，兄弟之间渐渐离了心，我也是被逼无奈才带着妻儿远走他乡，本想到渭城去投奔亲戚，即便不能跟亲戚在一个地方卖豆腐，可离得近一些也能互相照应，谁知道又碰上了会阳坝被封，哎！ 我爹当初只教大家做豆腐豆浆，至于其他的他自己都没做出来，或者说做出来不好吃，他也不做，我身为长子，接了那本祖传秘籍，折腾了许久才弄出这豆腐脑。” 知道缘由后大家看黄德胜的眼神充满同情，明明是长子，却被逼得远走他乡，可见他那几个兄弟都不是善茬。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糖浆 唐宁安慰道：“黄伯伯，你有那本秘籍，离开是最好的选择，正如现在你弄出了豆腐脑，万一生意红火了，你那些兄弟会怎么想？” “生意红火可不敢想，只要能卖出去就行。”黄德胜憨厚一笑，压根没把唐宁的话放在心上。 唐宁也不争辩，起身道：“今日本姑娘给你们露一手，让你们尝尝这美味的豆腐脑，看着！表姐，你帮我拿些碗和调羹出来。” “好！”江莺轻柔一笑，麻利地往厨房跑。 这时黄德胜和黄军兄妹两才注意到江莺。 “宁姐姐，那是你表姐？”黄槐花好奇地问道。 唐宁微微颔首，“是我舅舅的女儿，怎么样，跟我很像吧！” 黄槐花歪着脑袋一个劲儿地盯着唐宁看，等江莺出来的时候又盯着江莺一直瞧，惊呼道：“真的耶！你们好像！” 江莺闻言，朝黄槐花甜甜一笑，柔声道：“我们是表姐妹，阿宁像姑母多一些，我像我爹多一些。” 黄槐花一个劲儿地点头。 这时江莺已经把碗一一摆到桌上，院子里的小桌不够用，唐俊生和唐正直接把堂屋吃饭用的大桌搬出来。 待碗都放好，唐宁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块轻薄的木片，约莫男子手掌大小，一边翘起，可以收握。 木片洗得干净，唐宁沿着豆腐脑的边轻轻一刮就是一整块，一个碗里放两块，正好八分满。 黄德胜和周氏看得眼睛都瞪圆了。 黄军更是惊叹道：“竟是如此舀的，难怪我们怎么弄都弄不好，第一步就出错了！” 这话说的黄德胜无比尴尬，却一声不吭地紧紧盯着唐宁的动作。 等所有碗里都盛了豆腐脑，唐宁又变法子似的弄出一小坛子凝固的糖浆，放在水里煮化了才同众人说道：“这个是我自己调配的桂花糖浆，不同于外头卖的整块饴糖，不过也不会很贵，一碗豆腐脑加一小勺糖浆，大家都尝尝。” 当夹带着桂花的糖浆淋在滑嫩的豆腐脑上，大家脑海里一致闪过一个念头“豆腐脑肯定好吃”。 唐俊生作为一家之主，率先端起来，按照唐宁说的把糖浆拌入豆腐脑，吃了一口，眼睛都亮了，“不错不错！滑嫩香甜，好吃！” 连这么一个大男人都说好吃，江氏高氏几个等不及尝了一口，连声称赞。 杜春月更是一口气吃了一碗还意犹未尽，若不是怕甜食吃多了对胎儿不好，她还想再来一碗。 最激动的要属黄家四人了，周氏尝过之后，差点没坐在地上哭，一会儿懊恼之前豆腐脑卖便宜了，一会儿又心疼那些被自己糟蹋掉的豆腐脑，又哭有笑，还是一双儿女哄了许久才哄好。 黄德胜十分激动，同唐宁说道：“阿宁，今天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这豆腐脑的价值，你说我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唐宁摆摆手，不甚在意，“黄伯伯，可别感谢来感谢去了，你要是想感谢我以后我吃你家豆腐脑算我便宜一些就行。” “哈哈哈......以后我天天给你送豆腐脑，不收你钱！” “那可不行！”唐宁仰着脑袋，她可是有原则的。 有了这甜豆腐脑的吃法，唐宁又道：“其实豆腐脑还能做成咸的，就是做法比较麻烦，不如这甜的方便。” 黄德胜摇摇头，“知道甜豆腐脑的做法我们已经很高兴了，太复杂的我们也卖不了。” 他倒是挺知足的，只是......这糖浆去哪儿买？ “阿宁，你这糖浆怎么卖？”黄德胜话锋一转，就挺突然的。 唐宁愣了一下，看了看小坛子，摸着下巴沉思了许久，道：“黄伯伯，这糖浆是我自己做的，原本也是留着自家人吃，放的都是好东西，比较贵，你买这个不挂算，不如我再做一些适合你用的糖浆，一坛子大概几十文就够了，不过要等些时日。” “那就麻烦你了！这几日豆腐脑我也不买了，等你的糖浆出来我再卖！”黄德胜兴奋地说道。 等黄家四人离开后，唐宁又跑去厨房，特地做了咸豆腐脑给大家尝尝，再加上甜豆浆，大家硬是全部尝了一个遍。 吃过早饭，唐宁把江氏和杜春月拉到屋子商量，“刚刚黄伯伯说要跟我买糖浆，我想问问你们，这个买卖谁来做？” 杜春月有些惊讶，“这不是你的买卖吗？问我们干嘛？” “就是！”江氏道。 唐宁摇摇头，“我没那么多功夫泡在这里面，做糖浆也是需要许多工序的，人力物力都要有，这手艺也是能传家的，娘、大嫂，你们可要想清楚。” 江氏跟杜春月对视了一眼，二人都没从对方眼里看到贪婪，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倒是唐宁看得有些懵，“你们这是什么反应？不激动吗？” “挺激动的。”杜春月道：“不过这是你的手艺，留着将来你成亲了传给自个儿孩子，我还是对草药比较感兴趣，可以的话还想拜个大夫为师，好好学学，没有心思做这些。” 江氏道：“你爹和你大哥是木匠，他们肯定也不会想着做糖浆，娘跟你大堂姐忙着铺子里的事就忙不过来了，哪有功夫做糖浆？” 这下唐宁也陷入纠结，嘀咕道：“不然让阿忠来做？反正这小子也没事干，性子不如大哥踏实，让他做一辈子木匠我看够呛，还不如让他换一门手艺。” 江氏和杜春月对视一眼，“这倒是可行！不过这事得跟你爹和你大哥商量一下，可以的话也得照顾一下你大伯和你舅舅，你大伯就不用说了，这些年没少帮衬几个兄弟，你大伯母也是个极好的，对你更是没话说，你舅舅那边如此，不能厚此薄彼。” 两家都来投奔他们，总不能帮一家不帮另一家，说不过去。 唐宁耸肩，“娘，事情我都跟你说了，你去跟我爹商量，不过也不用纠结，你女儿脑子好用，这次先顾着一家，回头再跟想着帮衬另一家就是了，再说了，您过后也能跟我大伯母和舅娘商量看看，兴许人家还有别的想法也不一定。”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何去何从 “是呢！”江氏眉头一松，豁然开朗。 这事唐宁没再管，因答应黄德胜给他一批糖浆，现在就得开始做，糖浆主要原料很多，甘蔗和甜杆都可以，只不过江南现在还没人家种甘蔗，甜杆北方那边应该有，她这边却是弄不到，只能用一种林子里找到一种甜度极高的野果替代。 狗系统说这玩意儿叫甘杏，是这个时代特有的野果，被唐宁遇上也算她的运气，靠着几棵品质极佳的甘杏，她硬是赚了几万虚拟币，自己也攒了不少藏在空间仓库里。 甘杏外表看起来跟杏子没有半毛钱关系，长得更像绿色的茄子，切开后果肉就一丢丢，全是一粒一粒带籽的透明颗粒，碾碎了会有粘稠的液体流出来。 这些液体含糖量极高，生吃的话毫不夸张的说，只要几颗就能把喉咙齁死，可带回去碾碎了兑水喝又有一种怪味，也不知道是不是甜度太高的原因，这也是为什么甘杏遍地，却无人问津。 正好唐宁知道一些制糖的法子，试验了一段时间总算弄出纯甜味的糖块，类似饴糖，省去最后一道工序，就是糖浆，再在里面加入新鲜的桂花干腌制，兑上蜂蜜，也就有了那一坛桂花糖浆。 现在她只要去除蜂蜜和桂花，熬制纯糖浆就行，另外也能做一些桂花糖浆、槐花糖浆等等，想必江南那些文人雅士也会喜欢。 唐宁这头忙着制糖，江氏那边也在商量学这手艺的人选，唐俊生和唐正将唐忠喊过来，大家聚在屋子里合计。 唐俊生看向唐忠，严肃地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做木活，只是不曾拒绝罢了，现在有个机会摆在你面前，是跟着你姐学制糖还是继续做木工，你选一样。” 唐忠下意识地看向唐正。 唐正道：“别顾虑我，怎么想怎么回答就行。” 唐忠垂眸，仔细斟酌一番，道：“爹，大哥，我是真的不喜欢做木活，我愿意跟着姐姐学制糖。” 说着他还偷偷抬起眼皮看了父兄一眼。 哪知二人皆松了口气。 唐正温和地鼓励道：“既然要学就好好学，切莫三心二意。” “若是再三心二意，休怪我打断你的狗腿！”唐俊生摸着身边手臂般粗壮的棍子，这也是他头一次拿棍子威胁孩子。 唐忠吓得一哆嗦，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连连保证，“爹，娘，大哥，我肯定好好学，用心学，将来把姐姐这手艺发扬光大，让你们过上好日子，我发誓！” 唐俊生绷不住，笑骂道：“怂样！起来！” 江氏捂嘴轻笑，看向唐俊生，“既然阿忠愿意学，这手艺自然没有外传的道理，只是大伯哥和我哥他们现在也难，你说我们要怎么帮？” 唐俊生眉头轻轻一拧，长舒了口气，缓缓说道：“这事还要看大哥和舅兄的意思，之前景明说的那些话我仔细想过了，平源乡确实不是久留之地，今年是我们运气好，但这法子治标不治本，一旦水患再厉害一些，别说田地，只怕这地基都得给冲没了。他们这次过来都是带了户籍和路引的，有最好的选择，自然要选最好的地方。” “嗯。”江氏赞同颔首。 二人又去跟唐老大一家和江家众人商量，也将平源乡的情况如实说出来，这下唐老大和江坤都犯难了。 “我原是想稳定下来，再带着阿阳阿旭去找个账房的活计也能养活一家老小，可现在听你们这么说，我竟不知该做和决定才好。”唐老大皱着眉头，很是矛盾。 江坤更是为难，“我在咱们那个地方厨艺还过得去，可到了这边就不信了，这里人吃得精致，花里胡哨的，我弄不来，也做不出适合这边的口味，还没想好何去何从，更不知道要在何处落脚。” 唐老二看他们拿不定主意，便建议道：“不如等景明和阿宁回来，你们跟他们商量一下。” “说来我们还不知道这位叫景明的孩子跟你们是什么关系？”唐老大问道，当初来得匆忙，他们只知道那孩子是个货郎，具体的也没打听，现在倒是没法好奇了。 唐俊生当即把遇上秋家三口的事情给说了，提到秋景明那是满口称赞，“别看着孩子比阿正还小，却是家里家外一把手，头脑灵活见识广，也有些手腕，更难得是重情义，一开始是我们帮了他，后来更多的是他帮了我们。 现在按理说这孩子也攒够了家底，能在镇上或者苏州城稳定下来，可为了亲妹子还有报答我们一家，硬是在镇上租我们的房子，还帮阿宁和孩子她娘卖东西。” 因为江氏时常在唐俊生耳边念叨秋景明进了多少货，帮她卖了多少麻花麻枣，现在唐俊生已经潜意识认为秋景明此举是帮他们忙。 “这么说来，这倒是个难得的好孩子，就是情缘薄了一些，可惜啊！”唐老大摸着胡须感叹一句。 一旁的江坤不解地追问，“那阿宁又是怎么回事？这几日我发现这孩子与以往大不相同，简直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唐老大也跟着点头。 唐老二道：“阿宁就更了不得了，不过也是我们以前忙，没空注意孩子，连他们什么时候干了啥都不知道，这一路要不是阿宁，我们还到不了江南，人呐！有时候都是被逼出来的，就说景明那孩子，不是被逼到走投无路也不会有今天这能耐。” “那倒是。”江坤若有所思颔首。 过了几日，众人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秋景明盼回来了，他刚回到镇上第一件事就是把东西放下，看过爷爷和妹妹之后才带着东西去找江氏，没能找到江氏，倒是遇上刚从外头回来的唐宁。 二人合计了一下，一起回了平源乡。 秋景明原是想着在众人心里留个好印象，还特地带了许多苏州城有名的点心上门，结果大家看见他那个热情劲儿直接把他给整懵了。 “诸......诸位叔伯......别来无恙......”秋景明后背都冒出冷汗了，心下百转，猜测是不是自己的心思被知道了，还是说有什么误会？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舅舅拜师 “哟！都是自己人，咋过来还带东西？”江氏看到那些油纸包，嗔怪道。 “真是个知礼的好孩子。”唐老大满意地摸着胡须，言笑晏晏，看着是如此和蔼可亲。 连江坤都跟着点头，夸赞了两句。 秋景明实在是摸不着头脑，强装镇定，挨着唐正坐了下去，面对众人的打量始终保持得体的笑容，进退有度。 唐老大更加满意，那眼神怎么有种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的劲儿。 “景明呐！既然来了今日就别走了，陪叔喝两杯怎么样？”唐俊生热情地邀请。 秋景明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当即爽快地同意。 几个汉子更加高兴了。 掌灯时分，唐家小院子挂起灯笼，点了艾草，支上大桌，边上的火盆还搭起架子，穿着两只野鸡，这是唐宁下晌特地去林子里打的，之前逃荒的路上吃了不少野味，江氏也习惯了，不再说什么心疼钱的话，转身麻利地把唐宁带回来的几条大鱼给收拾了。 江坤虽然是厨子，可西北那地儿没啥鱼，鱼在那边算是精贵食材，他会烹煮，但宰杀却不如江氏这般清楚明白，光是看江氏杀鱼就够让他惊掉下巴了，结果一回头又见唐宁烩鱼，好家伙，直接把他看呆了，围着厨房都迈不动道儿了。 唐宁不好意思的讪笑道：“舅舅，我可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你可别嫌弃。” 江坤一本正经地摇头，“说什么话！来了这边我才发现我这杀鱼的本事连你娘都不如，做的菜也不如你好吃，之前没见你们怎么下厨，今天可得好好瞧瞧。” “得嘞！”唐宁咧嘴一笑，不再关注江坤，当她往大锅里放酱油的时候，江坤直接上手，沾了一点尝了几下，眼睛发亮，“这是什么酱？我竟然没吃过？” “我在外头寻的酱油，好像是用黄豆做的，具体咋弄的我也不知道。”唐宁含含糊糊应付过去。 狗系统曾在酱油上架的时候说过，这个时代是有酱油的，不过是在云贵地区，且不普及，他们这地儿没人见过也是正常。 江坤又尝了几口，感叹道：“这豆酱可比我们那边用的大酱好多了，不仅口感香醇，还没杂质，放进菜里还能增色，好啊，好东西啊！” 果然是厨子，一下子就看出酱油的好处来，唐宁笑笑没吭声。 一会儿她又用酒烹河鲜，看得江坤茅塞顿开，直呼要拜唐宁为师。 唐宁被吓得差点把锅铲都给扔了，含着哭腔惊恐地大喊，“娘啊......” 在外头说话的众人吓了一大跳，齐齐往厨房冲，秋景明跑得最快，那速度都把其他人给看懵了，不过他们也顾不得多想。 等进了厨房后，见唐宁和江坤拉扯，秋景明都傻眼了。 唐宁求助地同他说道：“赶紧把我舅舅带出去，我可受不起他一拜！” 秋景明：“？？？？？” 虽然没明白唐宁在说什么，但只要她没事就好，赶紧上手把江坤环抱着拖出去。 江坤使劲儿挣扎，“秋小子，赶紧放开我，我还要拜师呢！” “好好好，您拜师，您拜师！”秋景明嘴上顺着江坤说，手上的动作却不慢，三两下就把江坤给拖出去了。 江坤气急，又喊又叫又挣扎，“你放开我......” 二人拉扯着出了厨房，唐俊生他们都懵了，“咋了咋了，这是咋了？” “我也不清楚！”秋景明累得满头大汗，厨子力气都不小，他把江坤拖出来可是费了老大劲儿。 大家只能把目光对准江坤，拽着不让他继续发疯。 江坤却执意要紧厨房，急得都跳起来了，“你们别拦我，今日我一定要拜阿宁为师，从今天起我就是她徒弟了。” “哐当”一声，唐俊生给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龇牙咧嘴地揉着屁股在唐正的搀扶下站起来，蹙眉道：“舅兄，你没事吧！阿宁可是你外甥女，你拜她为师？疯了吗？” 须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哪有长辈拜小辈为师的，都乱伦了。 大家这会儿才明白雷霆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唐宁刚刚为何那般慌张惊恐，都快哭了。 “好家伙！阿宁现在还能好好做饭这定力我是真服了！”唐老大感慨一句，帮着其他人把江坤拖走，省得他耽误了大家吃饭。 被押坐在椅子上的江坤仍蠢蠢欲动，眼神不住往厨房瞟。 高氏都惊呆了，喃喃道：“亲娘啊！成亲几十年，我还是第一次看孩子他爹发疯！要命哦！” “嫂子，别说你，我长这么大也没见我哥这么疯过！阿宁......对，我得去看看她，可别被吓出毛病来！”回过神来的江氏火急火燎就往厨房冲。 高氏红氏也赶紧跟过去，杜春月倒是想去，被唐正安抚住了，“我去就好，你乖乖坐着。” 一群人跑到厨房，看唐宁仍是有条不紊地做菜，全都松了口气。 江氏小心翼翼地凑过去，道：“阿宁，刚刚的事没吓到你吗？” 唐宁快速回头看了一眼，又继续做菜，“没！就是舅舅太突然了，我这边又忙着做菜，不然直接把他拎出去就好，哎！都是长辈，不好动粗啊！” 江氏：“......” “看样子这孩子好得很，我们出去吧。”江氏尴尬地回头同几人说道，领着快速离开。 等唐宁把所有菜做好坐上桌，却对上江坤哀怨的眼神，顿时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舅舅，您饶了我吧！求求你了！不然我给你跪下？” 说着唐宁真就要给江坤跪下。 秋景明还是第一次见唐宁拿一个人没办法，那可爱搞怪又怂又萌的小模样可真招人稀罕，不自觉的，他嘴角竟然扬起一个宠溺的弧度。 高氏眼疾手快将唐宁拉住，哄道：“他今天鬼迷心窍吓到你了，别跟他一般见识，舅娘跟你说，咱们吃咱们的饭，不理你舅舅。” 江莺看向江坤，埋怨道：“爹，表妹做饭已经够累了，你能不能让人好好吃顿饭，有什么话晚点再说，要是把表妹吓跑了，我看你怎么办！”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各有各的路 都说蛇打七寸，一句话成功让江坤恢复正常，端起酒就跟唐俊生几个喝了起来。 唐宁朝江莺竖起大拇指，“大表姐，我发现还是你能耐！” 江莺不好意思地笑笑，给唐宁夹了一筷子肉，歉疚道：“好阿宁，我爹这人也就碰到做菜才会这么疯狂，有的时候为了琢磨一道菜他能三天三夜不睡觉，现在尝过你的手艺，又看了你做菜，他想学，也就不管不顾，你可别害怕。” 唐宁摇摇头，“我不怕，就是压力大。” “哈哈哈......”唐俊生几人听了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因为唐宁的豁达，江坤也意识到自己此举不妥，可又真的想学做菜，便有些唉声叹气。 唐宁道：“舅舅，其实你想学我教你就是，都是一些简单的家常菜，也没什么讲究。” “那可不行！我不能白占你便宜，传出去我都没法做人了！”江坤可是极有原则的人，说不行就不行。 后来还是唐宁开玩笑，让江坤在她出嫁的时候多给一些添妆，这事才和稀泥和过去。 这边搞定了江坤后，唐老大赶紧同秋景明问起定居之事。 秋景明的回答跟唐俊生说的一样，只是在选址这块，他没直接给出具体选择，而是将那天跟唐宁说的朝廷动向告诉众人。 唐俊生几个都听懵了，“这咋还跟和亲扯上关系了？咱们就是小老百姓，管不到那头上的！” “就是就是，只要别打战，别影响到这边就行。”唐老二说完，突然镇住了，惊愕地看向秋景明，“你的意思不会是江南也要打战吧！不能够啊！” 唐老二摇摇头，怎么都不信。 从边关到江南，几千里的路，辽兵怎么可能过得来。 唐老二自我安慰一番，又镇定下来，只是这种镇定浮于表面，不达内心。 一直没怎么吭声的唐老大幽幽道：“那就等吧！” “等？等啥？”唐老二不解地问道。 唐老大敲击着桌面，不紧不慢地说道：“之前我们跟老四分开的时候，他曾说过，一年后往西京云来客栈送信，将落脚点告诉他，莫断了联系，等一年后我们再问问老四具体的情况，他们在西京，消息肯定比我们灵通，若江南真的不稳，我们还是要尽早做打算啊！” 红氏和儿媳妇李氏闻言抱作一团，低声哭泣。 “太难了，真的太难了！”李氏有些受不住，抱着孩子都抱不稳。 小孩子也被她吓得不知所措，憋着嘴都不敢哭出声。 江氏一把将孩子抱到怀里，劝道：“慌什么！不管有没有那些人祸，平源乡都不是久留的地方，我现在是想开了，能趁机多赚一些银子就多赚一点，到时候没了这些房屋田地我们还能去别处重新开始，只要大家在一块儿就没有什么迈步过去的坎。” 若是之前江氏肯定说不出这么底气十足的话，可现在亲人都在身边，给她十足的安全感，想法自然变了。 “说得好！”唐老大毫不吝惜地夸赞，转而同红氏说道：“学学老三家的，别想那么多，这一路虽然难，可我们再难也不必上老三他们，当初他们可是流民的身份逃过来的，其中的艰辛他们不说我们也能想得到，跟他们一比，我们算幸运的了。来了这边还有老三他们帮扶，也没让你们吃什么苦，有什么好哭的！” 唐老大一番话让红氏李氏齐齐收了声，不敢再掉眼泪。 唐宁趁机同众人说道：“既然未来不可知，咱们过好当下，使劲儿赚钱就是！舅舅喜欢做菜，我教你几道小吃，可以去苏州城摆摊，赚钱肯定容易，大伯和两位堂兄识字会算账倒是简单，若是你们有别的想法也可以提出来，还有就是阿忠要学做糖，也需要人手，你们都能好好考虑考虑。” 制糖这事大家心里都有底，唐阳和唐旭仔细问过后，看好这买卖，决定去帮唐忠的帮。 江坤却道：“阿宁，那个酱油你帮我买一些，我觉得这东西做菜肯定香！” 对那个酱油江坤极有信心，一直念着。 唐宁拍着胸口保证，“没问题！” 接下来几日，唐宁留在平源乡教江坤父子做菜，高氏和江莺总觉得过意不去，还下地帮唐俊生他们做农活，连家里的活都给包了。 杜春月彻底成了闲人，天天闲逛，无所事事。 转眼就是中秋，唐宁教江氏和唐柔做广式月饼，这东西她穿越前可没少捣鼓，虽然不如正宗广式师傅做的精致，但味道绝对可以，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极其难得了。 广式月饼一推出来还真挺受欢迎的，江氏和唐柔忙不过来，把高氏几个都喊过来帮忙了，大家连续忙了十几天，直到中秋过了热度才降下来。 镇上的铺子也在这十几天里赚了八十几两，把江氏和唐柔给惊得不行，反复核对几次账，确认无误两人竟然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八十几两二人各分三十两，给唐宁十两，剩下平分给帮忙的高氏四人，如此一来她们没人都能得三两多，对于正缺钱的两家来说，这笔银子来得真是太及时了，又因为是自己辛苦所得，拿着也不会觉得气短。 这段时间江坤从唐宁这边学了不少小吃，他力气大，做菜又喜欢用酱油，唐宁干脆教他炒饭炒面炒各种河鲜蔬菜，反正做法大同小异，对于做菜粗狂的他来说再适合不过了。 到时候在大运河那边摆个摊子，肯定生意兴隆。 至于那些地痞流氓找茬她也不担心，秋景明会提前带着他们打点关系，还有王虎照应着，怎么着也不会有事。 再回苏州城的江坤一家心态已经完全不一样，不再看什么都警惕畏缩，还在秋景明的帮助下寻了一处不错的小民宅，从中人那边租来的，有正规契书，一个月五百文，说实在，这个价钱在苏州城还真不算贵。 有了高氏和江莺挣的七两多，他们至少能先租上两三个月，若是两三个月赚不到钱也能及时止损，还可以留下一部分以备不时之需。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危险来临 唐忠这边也开始跟唐宁学制糖，因为在唐俊生面前保证过，他提起十二分精神，丝毫不刚怠慢，唐宁教的每一个步骤都要自己亲手试着做一次，再将最终熬出来的糖浆和唐宁的作对比，确定没问题了才自己大包大揽。 他这边开始制糖，唐阳和唐旭也有事情做了，第一批糖浆做出来的时候，二人分别去了金水镇和银水镇，两个镇子在铜水镇一南一北，完全不挨边，跑销路不容易，唐宁跟他们商量好，他们卖出的糖浆挣的钱可以拿两成，虽然还不知道生意会如何，可怎么着也比当账房有看头。 日子有了盼头，大家的精神面貌完全变了。 在这种好日子里又下了几场淅淅沥沥的秋雨，虽然不至于发大水，可平源乡这边还是出现了积水情况，这可把唐俊生给郁闷得不行，心想不过是连着几日小雨就这样，若是连着几日中雨，是不是要再来一场大水？ 他不敢深想，越发盼着地里的粮食早点收割，这样他的心也能稳一些。 怀揣着这种心思，唐俊生盼啊盼啊，眼看着第一场大雪就快下来了，郭里长终于带着人出现了，只是这回他的脸色没有丰收的喜悦，而是愁眉紧锁，仿佛被欠了几百两似的。 唐俊生有些懵，却没心思管那么多，等郭里长一通废话过后，大家全都往地里冲，埋头苦干。 郭里长在田埂上驻足许久，发出一声轻叹，满面愁容地看向唐俊生离开的方向，尚书大人已经离开几个月，也不知道现如今是何情况，按理说那些人应该早就行动了，现在却没有半点儿风声，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虽然这事大概率不会连累到唐俊生这种不起眼的小人物，但谁能保证那些人不会丧心病狂来个斩草除根呢？ 因着心里没底，郭里长回去之后还跟杜县令商量了一下，暗地里安排了一些人手徘徊在平源乡附近，既是盯梢也是一种保护。 当然这些事情唐家人是不知道的，倒是唐宁回村的时候察觉出一丝异样，可她不常在村子，即便心里存疑只要不犯到她手上她也不会多事，就是回来的次数越发频繁了。 唐俊生几人紧赶慢赶，连唐老大都请假回来帮忙，众人合力用了几日的功夫总算赶在下雪前把粮食收起来，交了赋税，留下足够嚼用的粮食，辛劳了一年的农民总算能好好猫冬了。 正当唐俊生打算去镇上割几斤肉回来犒劳一下帮忙的众人，刚走到村口就听到杜县令遇刺的消息，顿时整个人都不好。 他想打听消息，可如今能上哪儿打听，再加上杜县令可是他们这里最大的官，连杜县令都遇刺了，他们这些小老百姓还能安全吗？ 越想唐俊生越慌，也不去割什么肉了，赶紧回家才是正经。 暗中盯着唐家的人看他去而复返也跟着松了口气。 傍晚唐宁赶着驴车回来，唐俊生和唐老二齐齐把她围住，追问杜县令遇刺之事。 唐宁还是头一次这般严肃，眉头紧锁，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爹，二伯，你们就别打听了，现在镇上都不让议论这事，郭里长还出面严厉呵斥了一些嚼舌根的人，可见这事不简单，咱们还是别瞎打听的好。 当然，没事也别到处乱走，二伯最近也别出去拉客，咱们家现在也不缺这点钱，你们好好待在村子里比什么都强，若是觉得村子安静也能跟我回镇上去，那边人多也热闹。” 唐俊生想都不想就摇头，“我就待在村子里，哪里都不去，这可是咱们的家！” 他的想法还是比较保守，不管镇上怎么繁华，这里才能让他踏实，“问问你大哥大嫂，若是他们愿意可以随你过去。” “爹不去我们也不去。”唐正扶着杜春月慢慢走出来，二人相视一笑，显然是提前说好了。 唐宁耸肩，“罢了，你们都不想去那就别去了......” 话还没说完她就察觉到一丝危险靠近，这种感觉很微妙，说不清道不明，却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唐宁当即变脸，厉声说道：“赶紧进屋子，关好门窗，我没喊你们千万别出来。” “怎么回事？”唐正几人皆变了脸色。 唐宁没时间解释那么多，再次催促他们离开。 几人只好听话进了屋子，将门窗紧紧关上，杜春月心跳飞快，和唐正抱在一起，惶恐不安，“阿正，阿宁会不会有危险？” 唐正看了看怀里的妻子，又看向大门方向，咬着牙，“一会儿若是情况不对你就躲到柜子里或者桌子底下，我出去挡着！” 杜春月却是越发担心。 屋外的唐宁把灯火都给灭了，腰间别上常用的镰刀，手里还拿着一只弹弓，弹弓只是普通的弹弓，顶多就是用料好一些，弹射力强了一点，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攻击的子弹是泥丸加树枝做的，也没啥特别的，重点是上面扎了一些小针，跟刺猬球似的，针上淬了几种毒蘑菇汁液，只要伤口沾了一定量的毒素，轻则产生幻觉，重则猝死。 就在唐俊生他们回屋没多久，唐家四周的风似乎变了，周围的声音仿佛一瞬间消失了，因为地基高，外面的人想上来就得借助工具，或者走台阶，唐宁闻声即动，快速靠近第一方位，凭自己夜视能力轻松打中攀爬最快的那人。 黑暗中那人即便被唐宁打中也没吭声，只顿了顿，用更快的速度往上爬。 唐宁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这样都不能阻止你们前进，看来是来者不善，她不再犹豫，射出第二弹，之后便没再管那人，转身朝第二人所在的方向奔去。 一连四人，全都中了唐宁的弹弓，速度最快的那人眼看着就要爬上来了，直接被她一镰刀割伤掉下去。 此时她将目光瞄向大门方向，外头突然传来刀剑的剧烈撞击声别说这院子的人，只怕隔壁的黄家魏家都听见了，然而她也顾不上这两家，快速跑过去，从围墙处往下张望，赫然发现底下七八个人在互相厮杀。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交锋 穿黑色衣服的应该跟那些爬墙的是一伙儿，统共三人，其他都是普通百姓打扮，有几个还有些面熟，分明就是她之前见过的生面孔。 唐宁一时间也摸不清那些人的底细，不过这么久了这些人没伤害他们，想来应该不会威胁到他们一家的安危, 当务之急还是先把那三个黑衣人干掉，凭着系统在她解锁加工食品类模块奖励的百发百中技能，她硬是把打得难舍难分的三个黑衣人击中。 黑暗中那些盯梢的打手无法看清楚是谁出手的，只大概猜到对方是从上面进攻，也不知道被打中的是哪一边的，唐家那些人如今怎样，只能急着大喊撤退。 三个黑衣人还要追上去厮杀, 跑了两步, 立马发现不对劲，可惜已经来不及了，一阵天旋地转，三人前后倒了下去。 唐宁在上面看三个黑衣人倒下后那些人还极度警惕慌张，不由得勾了勾嘴角，确定自家附近没有其他威胁后，她才跳到墙头上，双手环胸同底下之人问道：“喂！兄弟，你们是哪里来的？” “姑......姑娘的声音？”一个汉子愣住了，结结巴巴的仰头看向黑暗中的小院。 唐宁发出一声轻嗤，顺手将身边的灯笼扔下去，“想知道本姑娘在哪里不会自己看啊！” 那人闻言，重重松了一口气，没有去捡灯笼，而是一屁股跌坐在地，“姑娘没事，想必你家人也安好吧！” 唐宁没有正面回答, 而是好奇地问道：“你们知道这些黑衣人是谁？你们又是谁？” 对方没有回答。 唐宁傲娇得哼了一声, “不说的话我可就瞎猜了！我们家就一平头百姓，连小富之家都算不上，来了安洪县也没跟什么人结仇，反而还有些善缘，按理说可不会有人这么大手笔对付我家，除非......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恰巧今儿才传出县令大人遇刺的消息，晚上我们家就来了这些凶徒，两人之间很难不让人联系在一块儿，要说我家跟县令大人有关系也就那围田和排水车了，围田不算什么，那就是排水车了！ 啧啧啧......看来是县令大人把排水车之事告诉上面，有人见不得他好啊！不知诸位兄台能否说说县令大人得罪了谁？将来我们也好防着一二不是？” 底下之人已经被唐宁这番话惊呆了，有一个算一个人，全都瞪大眼睛，不知该如何反应，此时说什么都是错的，于是他们沉默了，确定所有刺客都倒了立马把这些黑衣人带走, 无声无息，全程无人搭理唐宁。 唐宁也不以为意, 坐在墙头上晃着小脚, 看着远处的河流陷入沉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隔壁的院子突然传来一阵口哨声，唐宁循声望过去，是二愣子，此时另一边也传来了声响，唐宁回头一瞧，是黄军。 看他们那紧张兮兮跟做贼似的她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二愣子怔了怔，道：“你笑什么？刚刚发生什么事？” “是啊！刚刚我明明听到打斗声的，怎么没动静了？”黄军听到熟人唠嗑的声音，整个人也放松了下来。 唐宁从墙头上跳下来，大声说道：“有什么问题就过来问！爹，你们可以出来了，掌灯！” 房门应声而开，杜春月踉踉跄跄走向唐宁，含着哭腔担心不已，“刚刚可吓死我了！那些都是什么人？” 他们在屋子里只听见一些动静还有唐宁说的话，现在还一脸懵逼和惶恐，实在想不明白就是一个破排水车，怎么就给全家招来杀身之祸了！ 蜡烛点燃，映照着唐俊生那张苍白的脸，仔细看他双眼无神，手还在抖。 唐宁给他倒了杯热水，劝道：“爹，这事跟你没关系，只怕是被连累了！” 唐俊生捂着脸痛哭，“要不是我弄这个排水车我们家也不会惹来这么大的麻烦，我差点害死你们啊！对了，你娘......你娘他们还在镇上......” 唐俊生整个人都慌了。 唐宁一把摁住他，“爹！你冷静一些，这排水车又不是我娘造的，你跟我大哥都在这里，镇上那边没事的！再说了，镇上不比乡下，有个风吹草动人家一下子就能察觉出来，那些人犯不着做这种打草惊蛇之事。” 被唐宁这么一劝，唐俊生也不慌了，又开始自责。 此时魏家和黄家的人也连夜过来，一群人聚在唐家堂屋，听唐宁说了刚刚发生之事，瞬间大家都沉默了。 魏大志拍了拍唐俊生的肩膀，宽慰道：“兄弟，其实这事也不能怪你，你要这么想，没有这个排水车，今年又有多少人饿死，多少人流离失所？你做的可是天大的好事，没看这次来了这么多杀手都没能把你怎么样！” “那下次呢？万一他们拿我家老小威胁我怎么办？”唐俊生越想越慌。 唐宁道：“爹，如今想这么多没用，我觉得那些跟黑衣人颤抖的护卫应该是来保护我们的，你说谁有这本事提前做这些准备？” “除了将事情上报的杜县令还能有谁？郭里长？”黄德胜蹙眉猜测道。 唐宁重重颔首，“没错！我也觉得是他们，现在杜县令遇刺，就剩下郭里长了，明日我们倒是可以去郭里长那边走一遭。” “对对对，去找郭里长，我要报官，我要报官！”唐俊生痛哭流涕，哪里还有往日半点镇定。 唐宁：“......” 翌日天不亮唐俊生就准备出门了，可他害怕路上有人埋伏不敢一个人前行，又怕唐宁跟着他离开万一对方杀个回马枪唐正和杜春月以及妮子他们会有危险，一时间又犯难了。 最后大家商量一起出门，唐正他们去江氏那边，唐宁陪着唐俊生去找郭里长。 走下台阶的时候唐宁还特地检查了一下地面，只能说昨天晚上那些人都是专业的，地上连个拖拽的痕迹都没有，看不出半点打斗迹象。 她赶着自己的驴车，从容不迫地带着全家出出村，先把唐正几人送回铺子，这才带唐俊生离开。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证实 江氏看儿子儿媳一早大包小包过来，高兴之余就是不解，慈爱地摸摸妮子和唐谢的脑袋，一个劲儿的追问。 唐正他们哪里敢说实话，只能含含糊糊糊弄过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镇上人多还是这里亲人多，二人到了这边才有种踏实感。 另一边唐宁已经载着唐俊生去了郭里长家。 赋税已经上交, 郭里长如今也是闲人一个，这老头又是个信道的，按理说这会儿应该坐在院子里闲看花开花落，可他们过来竟然被拦在门外，还被告知郭里长去了县衙。 说实在的，杜县令刚死, 县衙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 郭里长是个老头，还是个没什么话语权的里长，去县衙能干啥？别说唐宁不信，就连唐俊生都怀疑。 他越是不想见他们，唐宁就越发笃定那些人是郭里长派来的，便同门口的护卫说道：“既然郭里长不在那就麻烦小哥帮忙传个话，我家不幸，昨晚遭贼了，还是七个贼人，这事不闹大了我害怕，既然郭里长没空见我们，那我们就去县衙击鼓鸣冤，县衙若是不管，我们就去苏州城，或是上茶楼酒楼去说，总是要找到人给我们主持公道不是？” 就在唐宁拉着唐俊生转身走了两步，里头立马跑出一个管事将二人喊住，对着护卫一通数落, “什么时候换班的连老爷回来都不知道！养你们干什么吃？给我滚！” 护卫灰溜溜地退下去。 管事上前好声好气地解释道：“我家老爷昨天听说县令大人出事就去县里了, 本是要在那边待几日，等众里长过去商量事情的，谁知道几位里长来不了，事情给搁置了，老爷只能连夜回来，护卫一早换班，不知情，二人别见怪，随我进去吧。” 唐宁和唐俊生交换了个眼神，唐俊生是因为管事对他们太过客气礼遇而奇怪，唐宁则是为心里的猜测被证实而疑惑不解。 二人还是去了第一次过来时的院子，郭里长穿着一身外衫，从面色看也不像刚起来的，倒像一宿未眠，若非刚刚被拦在门外她还真信管事的鬼话。 郭里长严肃地坐在院子的太师椅上，面色微沉，不紧不慢地问道：“说吧，找我何事？” “大......”唐俊生急得就要开口，被唐宁一把拉住, “里长大人，我想知道昨夜去我家那些不速之客是不是跟县令大人有关？亦或者说跟排水车有关？您都知道对不对？” “阿宁！”唐俊生吓坏了，担心唐宁这种无凭无据的话惹怒郭里长。 别看郭里长只是个里长，对他们这些小老百姓来说就是遮天蔽日的存在。 郭里长倒是未曾呵斥唐宁，而是打量着她露出一丝兴味地浅笑，“既然你都猜到了为何还来老夫这里？须知不管这事跟谁有关你们都做不了什么！上头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有可能血流成河，难道你还想报仇不成？” 听着郭里长讽刺的话语，唐俊生无所适从，唐宁却不为所动，“大人，不管能不能报仇，就算要死我也不想死得不明不白！再说时事易变，谁知他日我就没有这个机会呢？” 郭里长眼睛猛地射出一道犀利的光芒，重新审视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小姑娘，“呵呵......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农家里竟然有蒙尘的珍珠，不过小姑娘，有志气有抱负是好事，可有些人即便他落入尘泥也不是你可以企及的。 现在让你知道那些也无济于事，更何况老夫也不知道具体是谁下的追杀令，不过你们能放心的是，昨夜对方行动失败以后肯定不会再对你们出手了！” “啥......啥意思？”唐俊生放松下来，整个身子都软了，看着郭里长一脸懵。 郭里长实在想不明白唐俊生是怎么养出这样厉害的闺女，摇摇头，道：“他们的主要目标是县令大人，你只是顺带，主要目标已经成功，次要目标即便失败也不会影响大局，这样你明白了吗？” 唐俊生使劲儿点头，可他真明白了吗？未必！只不过他更关心的是全家还会不会有危险，现在得到想要的答案，其他的也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唐宁倒是还想深究，可郭里长不愿意多说，离去前她多问了一句，“大人，可否告知县令大人名讳？” 郭里长目光瞬间变得深沉，看了唐宁好一会儿才道：“杜百良。” “多谢！”唐宁颔首，这次是真的走了，没有半点儿拖泥带水。 管事伸着脑袋张望，确定人走远了才长舒一口气，道：“老爷，这唐姑娘看起来还真不像一般人！” “呵！一般人能一下子干掉七个杀手？”郭里长白了管事一眼。 管事讪笑两声，越发恭敬地问道：“老爷，那些刺客咱们怎么处置？” “大夫怎么说？”郭里长皱着眉头问道。 管事有些尴尬地回道：“一个已经断气，三人中毒较深，大夫说无力回天，另外三个情况要好一些，能不能醒来不确定，醒来后会不会变成傻子也不知道。” 郭里长听得眼睛都直了，眼珠子半天不动。 管事吓得猛吞了吞口水，卑微地解释道：“老爷，这大夫已经是咱们这里顶厉害的了，他都说没办法，小的是真的没招了！要不小的去问问唐姑娘有没有解药？” 郭里长终于动了，扭头看向管事，道：“你是猪吗？好不容易把那丫头弄走了你又去招惹，还嫌不够乱吗？” 管事被骂得大气都不敢出，郭里长发泄了一通才觉得好受一些，吩咐道：“告诉大夫全力救治，若是救不活......那就算了！反正这些杀手也是那人钱财替人消灾，真问也问不出什么东西！” 此时唐家父女俩走在镇子繁华的街道，在黄家豆腐摊前停下。 黄德胜看见二人立马把事情交给黄军，领着他们去了斜对面的馄饨摊子坐下，道：“老板，来两碗鲜肉馄饨。” “怎么样？可是打听到消息了？知道是谁要对付你们吗？”黄德胜担心地问道。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搬到镇上 唐俊生点点头，长叹一声，“一言难尽啊！好在现在没事了！” “黄伯伯，你们不用担心，我爹就是被连带的，昨夜行动失败，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了, 不过安全起见，我不想再让我爹他们回平源乡了。”唐宁瞧着桌面沉吟道。 “不回去了？”黄德胜有些意外，看看唐宁又看看唐俊生，见唐俊生没有反对，便知道他也是跟唐宁一个打算，当即缓缓点头，感叹道：“离开那里也不错！只是你们家那些田地和院子怎么办？院子我们还能帮忙看着，田地可就顾不过来了！” 黄家主要还是卖豆腐, 自家地里的活都做不过来, 哪有多余的精力再去帮唐家做农活，至于魏家就更不可能了，他们一家就不是下地儿的料，自己那一亩三分地都没整明白，哪里顾得上旁人家的活。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把田地佃出去，收一些粮食就行，可平源乡水患厉害，知道底细的人宁愿选贫瘠的土地佃也不会选择平源乡的沃土，放着不管又不行，让人知道可是要坐牢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黄德胜都替唐俊生头痛。 唐宁倒是没啥担心的，沉吟道：“问看看村子里有没有人家愿意多种一些粮食的，我家那些田地可以无偿给他们使用，连粮食都不要，只要种的人上心就行，明年观望一年, 若是无事我们再把田地收回来自己种。” 唐俊生疯狂点头, 粮食跟命比起来自然没有命重要。 将大致情况告诉黄德胜后，父女二人美美吃了一碗馄饨便离开，先是割了几斤猪肉，又去收了一些新鲜的河鲜，父女二人满载而归。 江氏看到那些东西一边欢喜一边嗔怪道：“你们两个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手这么松！一买还买这么多！等会儿我去处理了再给你们做，对了，你们打算在镇上待多久？” 在江氏看来乡下没了农活，唐俊生他们应该是能在镇上多住几日的，到时候也能给她帮帮忙。 唐俊生支支吾吾地说道：“待到开春吧，等开春过了再说。” “那么久？都不回去了？为什么？”江氏奇怪地看了大家一眼，正想追问。 唐宁却道：“娘，你问那么多做什么？乡下没了农活就冷清了，我爹他们搬回来住不是挺好的？再说了，我嫂子肚子也大了，在这边你想照顾也容易一些，不是吗？” 杜春月连连附和，“娘，阿宁说得对，在这边热闹，我喜欢这里。” 江氏闻言也不纠结了，欢喜地去厨房给大家弄吃的。 倒是唐柔从妮子那边听到一些话起了疑, 等唐老二和大壮一起回来，她才私底下问他们，得知昨夜那般惊险，唐柔整张脸都吓白了，慌张道：“爹，三叔他们都不回村子了，依我看你也别回去了。” “那哪成！我不回去那边的房子和地都没人管了，再说！对方是冲着你三叔去的，阿宁猜测应该是跟那排水车有关系，现在你三叔都没事了，我们能有什么事？”唐老二想都不想就摇头拒绝。 唐柔都急了，吕大壮这段时间一直跟着唐老二，生怕他们父女两吵起来，忙道：“二伯，你听柔姑娘的吧，平源乡那边我看着就行，反正我住哪里都一样，现在又没有农活，一个人也顾得过来，再说我也喜欢清净，一个人住那边正好。” 吕大壮的情况比较特殊，即便有了户籍和新的身份也要低调行事，能避着人就避着人，平源乡那边人少，唐家院子又建得那么高，平日里也不会有人闲着没事过来串门，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归宿。 “这怎么好意思！”唐老二虽然有些意动，还是反对。 吕大壮一脸温和腼腆地笑笑，“二伯，不如我们去跟宁姑娘商量，看她怎么说？” “找阿宁？找阿宁也成！”说着唐老二三人去见了唐宁。 唐宁得知他们的来意后，同意了吕大壮的安排，“你回平源乡住就行，农活不用管，只要帮我打听有没有人家想多一些地的，我们可以无偿给他们使用一年，记住，期限只有一年，还有吕大壮，你再帮我一年，明年过后我们之间的账就消了，你随时可以离开。” 吕大壮抬头，一脸诧异地看着唐宁。 唐宁乐了，“怎么？真以为我要你给我当一辈子下人使唤啊！都是苦命人，我只不过是不想当冤大头罢了，你还了我的恩情，我们之间就两清了。” 唐老二没想到唐宁会这么说，看吕大壮的眼神分外不舍，“大壮啊！二伯跟你掏心窝子说，我可从未把你当成什么下人看待，要是哪天你真的离开，我还真舍不得！” 唐老二红着眼眶摸了一把脸，低着头一声不吭地走了。 吕大壮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啥也没说，简单吃了一顿饭就启程回乡下了。 全家就只有被蒙在鼓里的江氏欢天喜地，满面笑意，其他人都满腹心事，生怕被她看出端倪，不是抢着干活就是躲在屋子里，或者跑出去。 过两天秋景明从外头回来，才从秋老汉嘴里得知唐俊生等人搬来镇上的消息，顿了顿，陷入沉思。 秋老汉感叹道：“阿正他娘是高兴过头了没看出端倪，依我看他们一家从乡下回来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过这些都不是我们该打听的，对了孩子，你将来有什么打算？即便因为长生的身体要在这里久居也不一定要住在人家家里，都这么久了我也不好意思，我们可以在旁边租个小点的院子。我看长生现在恢复得不错，自己住应该不成问题。” 他想搬走倒不是因为唐家对他们不好，反倒是唐家对他们太照顾了，秋老汉不想这个人情越欠越大，到时候孙子还不清。 秋景明回过神来，温和一笑，劝道：“爷爷，别想那么多，你若是觉得咱们占了人家便宜我就去租个院子，只是住了这么久，现在开这个口只怕叔和婶子会多想，不如我多给一些租金和口粮，这样你也不用觉得不自在，再说这边人多，长生有个说话的人对她也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