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从知天命开始》 正文 第一章 五十岁的杂役 呼呼。 陈深扶着膝盖大口喘气。 在他脚下,不尽的白玉台阶向上延伸,消失在白云深处。 青云宗只给了他们一天一夜时间,爬上去的人才有拜入山门的资格。 陈深身上有功夫,还以为爬上去很轻松呢,不想山竟这么高。 身旁年轻人一个又一个的超越他,让陈深清楚地认识到他老了,体力不比从前了,逞一时之勇还可领先,时间长了身体的衰老就体现了出来。 “老头儿,你不挺能的,继续上啊。” 有人在身后讥笑陈深。 陈深作为一个五十岁的老头,在一群拜师入宗门的年轻人里本来就很惹眼,在爬山的时候又一副老夫聊发少年狂的样子,惹了同为竞争对手的某些年轻人不快。 现在见陈深力有不逮,不由地幸灾乐祸起来。 陈深回头瞥讥笑他的人一眼。 面由心生,这人长了一张尖酸刻薄的脸,看起来像一只老鼠。 在山下时,这老鼠脸跟他同住一个客栈,共挤一张大通铺。 每到青云宗收徒的时候,山下坊市的人就格外多,人多了就免不了磕磕碰碰的给彼此添堵,老鼠脸见陈深七老八十了还来跟他们凑热闹,忍不住的对陈深冷嘲热讽。 陈深不跟年轻人一般见识。 他来青云宗不是为了拜师求长生。 陈深当了三十多年的官差,余下的时日不多了。 他就想着出来看看、转转,也不枉穿越这一回。 这凡间的景色看多了,就想见识一下宗门秘境的风景。 这不到了青云山下,他听说青云宗收徒时宗门会大开,就跟着过来了。 “这么多年轻人都选不上,就你这把老骨头还想拜师?”老鼠脸还在冷嘲热讽。 他的同伴让鼠脸男别这样说,“万一老头儿灵根奇佳,是万中无一的修行天才呢。” 这话引得几个同伴“哈哈”大笑起来。 不断从身边经过的年轻人也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 就老头这五十知天命的年纪,别说是天才的机会渺茫,就真的是天才谁又会收为徒弟呢,等他筑基步入修仙之门,骨头差不多都成渣了。 鼠脸男笑的肚疼,“哈哈,别说拜宗门了,他要能当上杂役,我叫他爹。” 一位白衣公子走上来,斜瞥他们一眼,“先顾好你们自己吧,就你们这品行,青云宗还不知道收不收呢。” “你!” 鼠脸男正欲发作,看到他身后的壮汉后默默把话咽回肚子里,冷哼一声往上爬了。 白衣公子向陈深点下头,领着人上去了。 陈深捶了捶膝盖,回头望山脚下的坊市,灯火、房屋、河流、道路、田野在脚下次第展开,让陈深忽然有种雄踞人间烟火之上的感觉。 这番迥异于人间的美景让他心胸为之一开,不由地想要看看更高处的风景。 他解下腰间红漆酒葫芦大饮一口酒,豪迈的踏步往上走。 这一路上去,他看到了日落,看到了手可摘星辰,看到了日升,看到朝霞在雪山洁白的映照下格外鲜红。 待他上到松坪,步入山门时,时辰刚到,青云宗弟子们正好关上山门。 陈深见门外的年轻人不少,心里重新升起一股傲气,看来他身子骨还是可以的,不枉他三十年练武不辍。 “诸位!” 在松坪苍松下有一座高台,高台上一位穿天青色长袍道长拱手,“诸位请依次到台前进行灵根测试,测试通过者可获得入门资格,再到台上拜见门内长辈和老祖。” 道长朝台上坐着的诸位长辈作揖。 这些长辈今天要收弟子。 陈深好奇的瞥一眼这些修行者,见坐在中间重要位子的竟是一位气质优雅高贵的女子。 这让他有些诧异。 这女子虽轻纱遮面,可看起来很年轻,她旁边的坐的反倒是些留胡子的中年人和老头子。 在他看向女子时,女子也看向他。 陈深忙把目光移开,他可不想老了又落个好色的名声。 台下的人见到女子也议论纷纷。 “知道青云宗今年拜师的人为什么特别多吗?” 在路上为陈深解围的白衣公子不知何时站在他身边,“全冲她来的。一年练气,五年筑基,十二年结丹,十七年元婴,相传突破化神之日可待,现名列青云七子,这位白云仙子就是青云宗的活招牌。” 陈深似懂未懂的点下头,“你不去测试?” 白衣公子轻笑,“不着急,都有机会。” 陈深的机会可不多。 他绕着松坪看起了风景,松坪下雪松万里,白云茫茫,又有红日浮于云上,端的是仙境。 面对这等仙境,当浮一大白。 陈深拿起酒葫芦痛饮一口。 在他赏景时,拜门的年轻人陆陆续续测试了灵根。 通过者欣喜若狂,站在台上难掩喜色。 台上的长老们挑挑拣拣,把资质上佳的弟子挑走,挑剩下的就作外门弟子慢慢爬升。 未通过者伤心痛哭,却也不是就此打道回府了,青云宗还要收一批打杂的,现在入选了省的来年再爬山了。 夕阳西斜。 测试到了末尾。 穿天青色长袍的道士在高台上客气的问了一句:“请问谁还没有测试灵根?” 这本来是多此一举的话,不料鼠脸男站出来手指陈深,“师兄,他还没测呢。” 这鼠脸男灵根不错,双灵根,现在是青云宗外门弟子了,一脚踏入修行之门了。 这让他得意之余,不免想找个人来衬托一下。 众人看到陈深,一时哗然。 高台上在座的诸位长老也愕然,白云仙子身边的老者抚须轻叹,“这年纪怕迟了吧。” 白云仙子声音清冷,“有志不在年高。” 抚须老者忙恭敬点头,“师叔教训的是。” 青云宗向来以境界分辈分高低。 “这——” 天青色长袍的道士向陈深拱手,“这位兄台——” “唔。” 陈深见所有人看他,放下手中的酒葫芦,“那就测一下吧。” 他走到前面,握住一枚灵球,不一会儿灵球上冒出金木水火土五色光芒。 “啊!” 鼠脸男故作惊讶,“大爷你是废灵根啊!” 天有五行,修行就是吸纳天地之间五行灵气。 灵根测试就是为了测试修行者同五行中哪一门更亲和。 亲和度越高越纯,修行速度越快。 陈深这五色光属于对五行一视同仁,谁都不亲和,提炼天地灵气速度极慢,资质极差,根本不适合修行。 “我就说这老头不行吧。” 在众人的纷纷议论中,鼠脸男的话格外刺耳。 陈深早知道结果了,他不以为意的把灵球还回去,扭头要走。 就在这时,站在白云仙子身旁的女弟子踏前一步把他叫住了,“这位修士,白云洞需要一位杂役,你可留下。” 松坪上一静。 白云仙子收徒是今天的重头戏,众人都在关注呢,可惜白云仙子只收了两位女弟子。 现在白云仙子竟主动收一老头当洞府杂役,他们不由地疑惑不解。 那可是白云仙子。 元婴期的修士,青云宗七子之一。 在她的洞府当杂役,不是在宗门里当杂役,这区别可大了。 怎料陈深淡然一笑,拱手拒绝了她的好意。 松坪上再次哗然,觉得这老头儿太不识抬举了。 “这或许是你修行的机缘,你当真不留?”清冷如泉水叮咚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松坪万籁俱静。 众人瞠目结舌,纵然是高台上见惯了风雨的门中长辈也愣住了。 现在是白云仙子出口挽留! 陈深愕然回头,见白云仙子轻拂鬓角散发,皓腕上有一红绳串的铃铛清脆作响。 这一眼,望穿三十年。 陈深笑了。 “好,那我就留下。” 他答应下来,然后在众人注视下走到鼠脸男面前,“你可以叫爹了。” “我——” 鼠脸男望了望左右,期盼一个人出来为他打圆场。 可现在别说旁人了,就是他的同伴也站不出来。 他们都看出来了,白云仙子不知为何对这老头看重的很。 他们可不想得罪。 鼠脸男摸着头,硬着头皮尬笑,“大,大爷,我,我就开个玩笑,嘿嘿。” 白衣公子站出来,“我看不是玩笑,这是报应,快喊吧。” 鼠脸男无奈,眼里闪过一丝怨恨后不情不愿的嘟囔一句:“爹。” 正文 第二章 好久不见 几只仙鹤从云中钻出,缓缓落在山崖上。 白云洞府在青云宗幽静之所,有山泉瀑布,雪松百草,蓝湖雪山。 洞府开辟在整座山腰上,湖旁有药田、杂役住所,离开湖面沿白玉台阶而上,琼楼玉宇次第铺开,一直延伸到山壁间开辟出的洞府。 白云仙子从仙鹤背上下来,等待多时的几位徒弟作揖问候,“师父。” 白云仙子朝他们颔首,吩咐他们把师妹、杂役领下去安置。 弟子们领命。 一位男弟子上前走到陈深三个杂役面前,在见到面生而年老的陈深后不由得一怔。 他眼神向陪在师父身边的大师姐云衣探询,待她点头确认后才伸出手,“诸位,请跟我来。” 陈深脸色苍白,在晕高。 站仙鹤上天,不知道谁想出来的,这也太没安全感了。 他浑浑噩噩的看了白云仙子一眼,见她没在看他,就跟着男弟子走了。 白云仙子门下徒弟很少,杂役挺多,三个杂役共住一间湖边小屋。 屋内很简朴,共有三张床,一张桌子,一把出恭的马桶,像回到了大学宿舍。 男弟子把他们带到这儿就离开了,余下的任由他们三个分配,做活到时候自有管事的来领导他们。 三个杂役中,只有陈深新来的。 另外两个杂役是在宗门做活的老杂役了,人可靠,用起来顺手,白云洞府的人就去宗门要了过来。 正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宗门杂役同样如此。 杂役做的时间长了,在青云宗有机会用贡献换基础功法、丹药和灵石,成为外门弟子。 最好当内门杂役,积攒贡献快的同时把青云宗的老祖、长老、上人、弟子伺候好了,从他们手指缝里随便漏一些东西,就足够杂役们受用无穷了。 这俩杂役在外门就兑换了基础功法。 现在进入内门,虽不是大机缘,却是小造化要来了,不由地生气一股傲视同行的豪气。 可看到陈深后,这股豪气窝到了肚子里,让他们很难受。 这一新入门的杂役,还是个老头,何德何能跟他们一起进内门。 他们不由地看陈深不顺眼。 男弟子一走。 胖脸的杂役就笑眯眯的,“大爷,靠窗的床临湖,潮气大,对您身子骨不好,还是我来吧。”他说罢就把包袱放在临窗阳光充足的床上。 另一个杂役高瘦,看起来木讷不多言,行动可不慢,径直掠过陈深,把包袱放在紧邻胖杂役的床上。 陈深无所谓。 他自信在这屋子里呆不了太长时间。 他走到最后一张摆在墙角阴潮处的床,和衣而卧歇息起来。 他捶了捶腿和腰,轻叹,老了,这武功终究不是修行功,保养不住身子,不抗造了。 “哎,大爷。” 胖脸杂役坐在床上,“您够可以的啊,这么大年纪了还上山拜师。” “人老,心不能老。” 陈深把酒葫芦从腰畔解下来,小酌一口。 高瘦的杂役冷声道:“希望您干活时也能人老心不老。” 他们三个杂役一起来的,估计到时候一起做活儿,陈深要是倚老卖老或者干活慢,那他们就得多干活,他们多干活,修行的时间就会少。 陈深知道这是人之常情,他宽慰高瘦的杂役,“你们都是大小伙子,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师祖不会让咱们一起干活儿的。” “哟。” 门推开,一位留八字胡的中年人走进来。 他板着脸,不怒自威,“你还想让师祖给你安排活计。” 胖杂役和瘦杂役见他进来,忙从床上站起来拱手行礼,“王管事。” 他们以前共事过。 王管事点下头,打量陈深一番后把手里杂役的衣服丢下,“把衣服换上,你们三个去把庭前雪扫了。” 他警告三人不要偷奸耍滑,“要是活儿干的不利索,可不要怪我不客气。” 陈深站起身,同两个杂役一起应了。 王管事又瞥陈深一眼,背着手转身离开了。 胖杂役和瘦杂役换起了衣服。 胖杂役八卦起来,“哎,听说没有,王管事现在练气境五层。” 瘦杂役系扣子,“嗯,王管事夫妇是师祖身旁的老人了,师祖经常送他们一些丹药、灵石和药草。” 俩人都不理会陈深,话题从王管事聊到了师祖人好念旧情。 等他们换好衣服时,胖杂役才招呼陈深一声,“哎,走了。” “好。” 陈深拉了拉袖子跟上去。 这杂役的衣服挺不错,裤腿、衣领、袖口都有收束,利索的同时不失简洁之美。 他们刚出小木屋,迎面一位女弟子走过来,正是在高台上代白云仙子收陈深做杂役的大弟子云衣。 俩人忙站在路旁行礼。 陈深慢了半拍,不等有所动作,云衣就停下来。 她不解的打量陈深。 就在胖、瘦两个杂役以为陈深要因礼数不周倒大霉的时候,云衣向陈深颔首,“你,跟我走。” “哦。” 陈深早有预料,跟在她身后,在胖、瘦杂役的目送下离开了。 胖杂役问:“师祖请他过去做什么?” 瘦杂役若有所思,“难道传言是真的?” “什么传言?” “传言他是师祖亲自开口留下的。” 胖杂役更疑惑了,心想这老头莫不是在杂役上有过人之处? 陈深有过人之处,却不在杂役上。 待云衣引着他拾阶而上,一路进到洞府,站在白云仙子面前后,陈深的心怦怦乱跳。 白云仙子依旧白纱遮面,坐在书桌前看书,香炉里的檀香冒出缕缕青烟。 待陈深站在她面前后,她不动声色的放下书,让云衣出去忙。 云衣再次疑惑的看陈深一眼。 “是,师父。”她躬身行礼退下了。 白云仙子待她离开后手一挥,只见青蓝的涟漪泛起,接着洞府同外面的世界仿若有了一层隔膜。 洞府内安静下来。 白云仙子站起身,“三十多年了吧。” “三十五年。” 陈深记得清楚。 “三十五年。” 白云仙子一声轻叹。 她见陈深白鬓如霜,皱纹如沟,岁月在双眸中刻下时光侵袭的痕迹,“弹指一挥间,你都老了。” 陈深走到她面前,“可你还年轻。” 他伸出手,试图揭下她的面纱,白云仙子头略扭,有些抗拒,接着又停下来。 陈深轻轻地揭下她面纱,“媚娘,好久不见。” 正文 第三章 红漆葫芦 在陈深直勾勾的眼神注视下,白云仙子有些不自在。 她转身沏一杯茶,双手递给陈深,“相——喝茶。” 陈深没接。 他站在原地打量洞府内的布置,接着目光回到白云仙子身上,“媚娘,你还是老样子。” “什,什么。” 陈深坐在椅子上,伸手抚摸着桌面,他记得三十多年前的家里,也有这么一张桌子,桌子上一尘不染,“还那么贤惠。” 白云仙子走过来,把茶放到桌子上,目光炯炯的看着陈深灰白的头发,,伸出手抚摸,不甚怜惜。 陈深伸手揽住她的腰。 白云仙子身子一僵。 陈深的头埋在她怀里,喃喃自语,“媚娘,我想你。” 白云仙子低下头,苍老的鬓角,身子软下来。 她的手轻摸着他的头,记忆回到成亲时,那时他十六,她二十三,他们相敬如宾,恩爱非常。 一切仿如昨日。 “父亲在我十九岁那年去世了,岳丈在我二十五岁那年走的,我托你师父的朋友送信给你,停棺等了一个多月才听她说你在闭关,就厚葬在了岳丈选定的那块风水宝地上……”陈深絮絮叨叨媚娘离开后的种种。 再后来,媚娘师父的朋友去世,陈深跟县太爷离任回京,他们联系就断了。 陈深想不到他们还有再见面的一天。 媚娘摸着陈深的头,“我出关后到坟前拜祭过。” 她找过陈深。 得知陈深进京了,仙凡有别,她没去京城,回到青云宗继续修行。 陈深坐直了身子,“人呐,老了想起往事就忍不住感伤。你离开后的那几年,我每天托你师父朋友送银子,你都收到了吧。” “嗯。” 媚娘整理一下他的衣领,“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她离开时匆忙,师父当时也还没回归青云宗,因此没有留下青云宗的名号。 “没找。” 陈深就是年纪大了,“我现在是个孤家寡人,就想着到处走走。” 碰巧青云宗收徒,他就跟上来看风景了。 “我的资质你也知道,你师父当年亲自测过的,我没打算拜山门。” 陈深只能感慨机缘,一个巧合让他又与媚娘重逢了。 “本来我还抱怨你们宗门折磨人,爬山爬一天一夜,累的我腰酸背疼的,现在看起来一切都值得。”陈深握紧媚娘的手。 媚娘闻言竖起食指,把一团青芒送进陈深体内。 陈深疲惫一扫而空,站起身神仙一下,浑身通泰。 媚娘还要话要说,忽然察觉到了陈深在直直的盯着她。 陈深深情款款,语气低沉,“我当时可没写放妻书。” 媚娘是传统的女子,深受三纲五常的毒害。 当初她师父看她是千万中无一的修行奇才,要把她带走去修行,可媚娘却恪守夫纲不打算走,后来还是陈深用放妻书为威胁才让她踏上修行之路的。 但也只是威胁,陈深压根没写。 “恩。”媚娘轻应。 陈深慢慢贴了上去,轻轻的贴住她的唇。媚娘从最初的笨拙到慢慢回应,直到陈深的手攀到她的臀,试图把她揉进怀里。 唇分。 “老了还不正经。” 媚娘嗔怒一声,走到书桌旁,把她刚才看的书取过来。 “这是《长春功》。” 媚娘递给陈深,“这门功法温和敦厚,虽是常见的修行功法,可在养生上一绝,我觉得目前最适合你的功法。” 陈深年纪大了。 现在修行顶要紧的是消除身上的暗伤,延长寿命,然后再考虑修行。 “我听你的。” 陈深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失望过一回又一回了,早知道以他的灵根,不能奢望长生。 多活几日,活的潇洒才是真。 媚娘又回到书桌上,把备好的东西一一送给陈深。 “这件白丝长袍由天蚕丝织就,穿在身上不惧严寒和酷热,你穿在里面。这极品紫金乾坤袋是我以前用过的,里面空间很大,结丹境以下破坏不了,你且用着,改天我再给你炼制一新的。这块玉佩养人,你佩在身上。哦,还有这三瓶药,一瓶培元丹,一瓶静心丹,一瓶金疮药。”媚娘一一告诉陈深,这些药的用途。 “至于这枚洗髓丹——” 媚娘犹豫一下,“算了,还是在我监督下服用吧。” 这洗髓丹太过霸道,她怕陈深年纪大了吃不消。 废灵根唯有得到机缘了才可修行,而这机缘便是洗髓丹这类洗筋伐髓的丹药。 这类丹药十分昂贵,主要是炼制这类丹药要用到稀有的上品药草,炼制这一枚丹药几乎同筑基丹同价。 媚娘现在元婴期,手头富裕的很,一时间却也只拿的出这一枚洗髓丹。 这洗髓丹贵自有贵的道理。 在服用后,庞大的药力会蛮横的扫过服用者的五脏六腑、奇经八脉,排除人体内的毒素,提升人的体质和筋骨,蛮横的把灵力灌注到人体内。 这才让废灵根者有了修行的资本。 但这么大代价,却只够废灵根者修行到练气期二三层,属于大投入内裤不剩的买卖。 很少有人会做这注定赔本的买卖。 做这买卖的—— 绝对真爱! 媚娘又把一袋上品灵石递给陈深,让他想买什么买什么随便花,“至于飞行法器就算了,你现在还驾驭不了,别晕高掉下去。” “啪!” 陈深轻拍她翘臀,“你还说,回洞府时你怎么不怕我掉下去?” 媚娘俏皮一笑,“你掉下去了,我也能把你捞上来。” 她拍了拍双手,觉得把陈深安排的差不多了。 余下的还差什么,记起来再说。 “不用忙了。” 陈深掂量下手里灵石,“有钱就行,剩下的你不用管,你一心一意修行就成。” 媚娘让他不用担心。 她刚闭关出来,现在到了瓶颈,不是一时半会能突破的。 “那也不用。” 陈深刮了刮她鼻子,“你就安心修行,带着我的梦想一直练下去。” 媚娘神情黯然。 她记起来,三十五年前,陈深在测试灵根前,一直念念不忘修仙,还信誓旦旦告诉媚娘他注定不凡,因为他是主角的命,他形影不离的酒葫芦是金手指。 然而,现实无情拍碎了他的梦想。 就像时间这把锤子,把一个十六岁意气风发的少年无情敲碎,让他成为知天命的老头。 陈深轻笑。 他腰畔的红漆酒葫芦还真是他的金手指。 这红漆酒葫芦丢不掉舍不弃,让人拿走了,总会出现在他面前。 这酒葫芦三大缸酒才能灌满,倒出来的却是六缸酒。 把农家腊酒浑灌进去时,倒出来的是清冽好酒。 这好酒还回血回蓝加经验——就是迅速恢复气血、内力,提升内功修为。 他用这酒葫芦喝酒喝醉了还能领悟功法,他身负的绝学太白剑意就是喝酒喝醉后领悟出来的。 可惜这世上有修仙,武者不吃香。 这酒葫芦妙用无穷,可只局限于武者层面,陈深因此迟迟未踏入修仙之门。 这些陈深早看开了。 正文 第四章 门房陈大爷 第四章 陈深摸了媚娘的头,“好了,时辰不早了,我还得去洒扫庭院呢。” 媚娘收拾了心情,白他一眼,“我还真让你干杂役不成。” “我觉得也不能。” 陈深上下打量媚娘,这小娘子太勾人了。 “呸。” 纵然离别三十五年,媚娘依然懂他把干杂役理解成别的了。 她沉吟一下,一时间又不知道让陈深干什么才能时刻呆在她身边。 正所谓名不正言不顺。 陈深作为废灵根者,压根没有拜入青云宗的资格,媚娘不能收他为徒,不然就是破了规矩。可当杂役,陈深又得回木屋居住,还得干活,不能时刻在她身边。 至于挑明关系—— “不用。” 陈深知道媚娘在想什么,但他不希望这样,且不说为媚娘带来的非议,就他这身份,也会招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还是低调的好。 “我看你这洞府得要一个看门的。” 陈深想到了看门的大爷,可惜他不姓秦,“就在洞府外搭个小屋就成。” “啊?” 媚娘小口微张。 “平时还能帮你送信,端茶,招待客人。” 陈深觉得这主意挺好。 “不行!” 媚娘摇头,“相公怎么能伺候——我呢。” 在家时都是她端茶倒水。 陈深又挑起她下巴,“你要过意不去,白天我伺候你,晚上你伺候我。” 媚娘无力招架,“相公还这么不正经。” “就这么说定了。” 陈深不由分说拿定主意,伸了个懒腰,把所有东西丢到乾坤袋就告别出去了。 他进来时间不短了,再继续待下去会引来怀疑。 洞府外小屋不是一时片刻能搭好的,陈深暂时还得同胖瘦杂役住一间屋。 他这两位室友在洒扫庭院,等候陈深多时了。待陈深从台阶上下来后,瘦杂役把多出来的一把扫把丢给他,指了指旁边,“那一片是你的。” 瘦杂役很公平,偌大个庭院平均等分。 “好。” 陈深接过扫把就去打扫。 他要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当一天杂役扫一天地,当一天门房就—— 貌似门房都不务正业。 陈深在一心一意扫地,胖杂役凑过来,“大爷,师祖叫你过去什么事?” 陈深仔细扫着青条石缝间的雪,“让我明天看门去。” “看门?” 胖杂役一双小眼缝里片刻疑惑后恍然,“哦,我知道了,师祖看在你年纪大的份上给你找了个轻省的活儿。哎,我们这位师祖啊,青云宗有名的大好人。” 陈深不解,“大好人你叹什么气?” “哎,人善被人欺。” 胖杂役不说话了,一副你快问我,我来满足你求知欲的高深莫测样。 陈深人很好,满足了他这小心思。 胖杂役这才告诉陈深,师祖的师父因某种误会曾离开青云宗。后来关系稍微缓,她回青云宗把师祖留在山门后就又飘然而去了,再无音讯。 修行一途,丹药、法器、符箓、符宝、法宝、功法无一不需。 可好东西谁都想要,师祖一无师父撑腰,二无师兄弟帮衬,自身又是一个不与人争的老好人性格,因此在修行路上走得很艰难。 若不是师祖的师叔周旋,指不定青云宗就少了一位天才。 后来师祖天赋展现,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连破筑基、结丹,这才让宗门看重,把资源倾斜到师祖身上,助她以更快速度进入元婴境,成为青云七子之一。 “即便如此,师祖还不与人争。” 胖杂役觉得师祖这性格,无形之中让她失去很多资源,甚至拖慢了她修行速度。 陈深知道这是媚娘的性格,好听点叫贤良淑德,恪守妇道,难听点就—— 他从不说娘子坏话。 陈深只庆幸媚娘天资卓越,不然要吃大亏的。 “哎,不过——” 胖杂役推了推在扫地的陈深,“老头儿,你去看大门可就失去修行良机了。” 这看大门的活儿轻省,可不在师祖、弟子眼巴前,伺候不到他们,得不到师祖和弟子赏赐的下品丹药,尤其得不到太多贡献点。 这贡献点可是能在宗门内兑换功法、灵石、上品丹药的。 “也对。” 胖杂役拍了拍陈深肩膀,听起来在安慰,不知怎的听起来有些幸灾乐祸,“老头儿你这一把年纪了,不奢望修行了,去看门挺好。我以后外出,还指望大爷你给我留门呢,哈哈。” 他扭头招呼瘦杂役,“师祖恩尊,老头明儿要去看门了。” 瘦杂役面无表情,“今天打扫庭院。” “啊,对。” 胖杂役让陈深扫干净了,“站好最后一班岗,这对看门的很重要。” “看门——嘿!” 他回味悠长的拖着扫把离开了。 胖杂役和瘦杂役早早把活儿干完了。 瘦杂役席地而坐练功。 胖杂役估计觉得在弟子眼皮子底下练功是班门弄斧,抹不开面子就没练,朝瘦杂役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一句“就你用功”,然后就拄着扫帚看陈深劳动。 在陈深把庭院扫干净后,胖杂役招呼俩人回去,“老头儿你扫地不行啊,太慢。” 陈深承认,“是,太没经验。” 刚走上卵石铺成的小道,王管事就走过来拦住了他们。 王管事看陈深一眼,脸上神情不大自然。 他讥讽的话言犹在耳,想不到师祖真就给他安排活儿了,还是杂役之中最好的活儿,把他娘子给师祖端茶倒水的活儿都给抢了。 这少了端茶,少了几句贴己话,就少很多赏赐的。 王管事目光里闪过一丝怨,清了清嗓子,“明天陈深去伺候师祖,你们两个打扫庭院,清理湖边落叶。” “啊?” 胖杂役不懂,瘦杂役疑惑,“老头儿不是去看门?” “给师祖守门。” 王管事冷冰冰的,这招待客人的活儿以前是师祖弟子在做。 他怀疑陈深是师祖的什么人,不然怎么能得到这么多优待。 可他夫人在跟师祖说贴己话时曾听师祖说过,她在家乡没亲人了。 怪哉! 王管事深深看陈深一眼离开了。 胖杂役回过头,“你,你,你去给师祖看守洞府?” “嗯,看门。”陈深点头。 瘦杂役瞥他一眼,头不回的离开了。 “大爷,你瞒的我好苦,这看门和看门的区别可大了。” 胖子抓耳挠腮的凑过来,一时间想要表示亲近之意,又抹不下面子。 陈深拍拍他肩膀,“放心,我会给你留门的。” “老爷子,我不是这意思,我——” 胖杂役期期艾艾,跟在陈深身旁,“大爷,您以后有什么事,但凭吩咐。” “好。” 陈深痛快答应,“等我有好处,也少不了你的。” 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陈深还是知道这道理的。 等回到木屋时,陈深刚要回他在墙角处的床,忽见瘦杂役躺在上面。 他的包袱放在了瘦杂役原来的床上,床褥子都铺好了。 陈深觉得这瘦杂役能处。 胖杂役则汗颜,他请陈深,“大爷,要不咱俩换换床?这儿阳光足。” 陈深表示不用了。 那床临湖潮气重,“我年纪大了,对身子骨不好。”陈深郑重其事。 胖杂役觉得好尴尬。 正文 第五章 洗筋伐髓,泉水羞耻 杂役们天不明就得起。 他们得在弟子们练早功前,把饭菜、卫生、茶水一切准备妥当。 然而,陈深他们这一屋的人起迟了。 陈深人逢喜事精神爽,贪了几杯。 胖杂役萧碧池和瘦杂役洛水鱼在陈深的盛情邀请下同饮几杯,也睡过头了。 等他们匆忙穿衣来到广场上时,早会早散了。 在等他们的王管事脸色很不好,不过也顾不上训他们了,弟子们练功要用庭院,师祖晨课前要饮一杯清茶,这些活必须马上干。 陈深匆忙上了台阶,一位老妇人从洞府外的廊檐转出来,把一个托盘交给陈深。 她耷拉着脸,“师祖把端茶倒水的活儿交给你是信得过你,你却来的这么迟,待会儿师祖怪罪下来,你可千万别连累我。” “好。”陈深接过。 他听胖杂役说,为师祖端茶倒水的是王管事的夫人在做,想来是这位老妇人了。 他朝老妇人点下头,端茶进了洞府。 王夫人淡然看他。 师祖最不喜在她修行时,有人在她洞府中乱走。 要是还去了不该去的地方,这人端茶倒水的活儿就到头了。 待陈深的背影消失在洞府后,她转身离开了。 陈深进到洞府,见媚娘不在前面,转过去是书房,一排又一排的架子林立,上面摆满了书、法器、丹药和草药,媚娘依然不在。 陈深只能继续往后面走,后面是媚娘的寝殿了。 他听胖杂役说白云洞府是青云宗十大洞府之一,现在一看之下名不虚传。 这寝殿之上有天然石窗,让寝殿既见日月星辰,又不受风霜雪雨。 寝殿后面还有洞天。 陈深转过去时,见洞中有一口泉眼。 泉水汩汩冒出来,带起氤氲的水汽。 水在旁边积成潭,潭水里长了荷花,在潭水旁边开辟了小药田,种了许多一看就名贵的药草。 “这是一眼灵泉。” 媚娘的话从身后传来。 陈深疑惑地转过身,“你怎么在我身后?” 媚娘指了指洞顶。 这洞府共有三层,上面一层洞府灵气丰厚,又沐云迎霞,她早上都在上面修行,“我听到你进来了,就收了早功下来。” 陈深恍然。 他把茶递过去,“耽误你修行了吧。” “相公把茶放书桌上就行了。”媚娘受宠若惊,还有些不自在。 陈深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上面有些潮湿,不知修行的汗水,还是朝露,“下次不用理我,你练你的,修行要紧。” “嗯,好。” 媚娘双手把茶接过来,小饮一口,“嗯?” 她眉头微蹙。 “怎么了?”陈深问。 这茶不对。 媚娘常饮的茶是用天山玉露沏的。 这水采集于青云宗主峰的千年雪山之中,富含灵气,十分稀有。 青云宗有资格分到这水的人不多,媚娘也是进了结丹期后才分到的。 修行到了她这境界,寸进艰难,更需日积月累,水滴石穿,媚娘因此每天要喝天山玉露煎的茶。 可这茶是用普通水煎的。 陈深懂了,“想不到啊,她跟我玩这一手。” 就在这时,洞府外传来王夫人的禀报。 陈深和媚娘走了出去。 王夫人手端托盘,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口,“师,师祖,陈杂役起迟了,慌忙之间把茶端错了,老身见了赶忙把这天山玉露沏的茶给您端过来了。” 陈深走过去,“对不住,是我太匆忙了。” 待接过以后,陈深转过身走了几步,又恍然记起来,“哦,对了,我听说浆洗衣服的仆妇们说她们缺人手,这边活儿有我,王夫人就去那边忙吧。” 陈深昨儿把杂役了解的七七八八了。 这宗门的杂役也分三六九等,浆洗衣服的仆妇属于最低等。 王夫人愣了一下,“什么?” 她看向媚娘,“师祖。” 白云仙子看向陈深。 王夫人是她身边一个老人了,伺候了她很多年,已经有感情了。 陈深语气坚决,“白云洞府不需要一个耽误师祖修行的人。” 他顿了顿,“今天去洗一洗你蒙了尘的心,你要是有悔过的意思,咱们就明儿再说。” 王夫人很无辜,“师祖,是他来迟——” 媚娘打断她,“就听他的,你下去吧。” 王夫人瞪大了双眼,惊讶看着媚娘,她不知道师祖为何竟听这新来的话。 可媚娘看陈深时柔情似水,看她冷若冰霜,冰的王夫人不敢再说话,默默退了下去。 陈深把茶递给媚娘,“这些恃宠而骄的人就得好好敲打敲打。” 媚娘饮了半杯,把茶盏递给陈深,让他也喝半杯,这灵气滋养身子,有无上妙用。 “得了吧,我这肉体凡胎的。” 陈深拒绝。 媚娘趁机提出洗筋伐髓。 陈深他歇了一整夜,现在身体状况正佳,正好服用洗髓丹。 她把茶一饮而尽,来不及坐化里面的灵气,就把洞府的禁制全开,领陈深到了后面的灵水谭,让陈深脱了上衣坐在潭水里。 她帮着陈深把上衣解下来,待看到背上的伤痕后,“呀”的出声。 “公办的时候伤的。” 陈深不以为意,他问媚娘,他这身材保持的不错吧,肌肉没有因为年老就松弛下来。 媚娘摸了摸那一道道伤痕,知道这身子里埋下的暗伤还不知道有多少。 陈深扭头问她,“怎么,看入迷了?” 媚娘轻啐一口,把丹药放入他口中,让他盘坐下,她盘坐在他身后,助他药力炼化。 媚娘的手贴在他后背时,陈深只觉一股凉凉的气流,从后背慢慢浸入奇经八脉。 接着,他口中丹药慢慢化入肚中。 就在他以为不过如此时。 轰! 胃囊里灌了油一样瞬间燃烧起来,顷刻间烧出陈深一身汗,让他忍不住痛哼。 幸而背后冰凉的气流冒出来,将滚烫引入四肢百骸,安抚他灼烧过的经脉,提供聊胜于无的慰藉。 这只是痛苦,不算尴尬。 尴尬的是陈深很快腹中雷鸣,不得不站起来捂着肚子去出恭。 等畅快后坐回来,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又来劲了,让陈深不得不又狼狈的跳起来匆匆而去。 不止排泄出污垢,那灼烧让陈深冒汗时带出许多灰黑色油脂的东西,若非媚娘不断为他清洗,陈深觉得他要结茧。 足足四个时辰。 陈深的身子才冷却下来。 媚娘跟着松一口气,如她所料一样,陈深身子年老了,经年累月还埋下来许多暗伤。 若不是她在旁协助,这些暗伤在洗髓丹药力横冲直撞,蛮横的灌注灵力时,足以把陈深的身子撑破。 盘坐的陈深慢慢睁开眼。 他握了握双手,脸上欣喜,感觉身子状态回到三十多岁壮年时,不再有年老时的无力。 媚娘问他,“感觉怎么样子?” “很好。” 陈深正兴奋,扭过去看她时,脸上笑容停住,一时间看痴了。 媚娘盘坐在潭水中,衣衫尽湿,玲珑身段纤毫毕现,勾引着他忍不住迎了上去。 媚娘眨了眨长长的睫毛,望着近在咫尺的陈深,倒在水潭中…… 正文 第六章 滋补,闭关和修行 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媚娘出了水潭,信手招来几件衣裳,刚走几步忽然眉头紧蹙。 陈深跟在她身后,“怎么了?” 媚娘古怪的瞥陈深一眼,“我体内元婴若有所动,像是要突破了。” “突破?” 陈深记得昨天媚娘还说到了瓶颈,不是一时半会能突破的。 这一时半会儿未免太短暂了。 话说回来,这元婴是怎么回事他还不知道呢,体内结了一个婴儿? 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 媚娘同陈深出了前厅。 她把禁制打开,把丹药、灵草、法宝备好,又要去把弟子召过来。 陈深对她而言是相公,不是差使的对象。 陈深拦住她,“你准备,我去。” 弟子们住处在台阶两旁的琼楼玉宇中,他们在练罢早课以后或回门派修炼领任务,或在房间内修行。 陈深去找了媚娘的大师姐云衣,由她去把师妹师弟召过来。 不同于王管事夫妇,云衣知道陈深和师父关系匪浅。 她还知道陈深洞府中呆半天后,现在已经踏入修行之门了。 她对陈深不敢怠慢,在听了陈深传达的话后,忙把师妹师弟召到白云洞府。 刚进洞府,云衣就察觉到了师父的异样。 她感觉师父相比以前的高高在上的冰冷,现在多了一丝烟火气。 不等她细观量,白云仙子告诉他们,她要闭关了。 几个弟子听说师父又要突破,不由地一喜,齐声道贺。 媚娘冷静的点下头。 她元婴异动频繁,也不拖沓,很快把几个弟子的功课交代一番,就让他们退了下去,只留下在大弟子云衣,着重交代一番陈深。 等云衣出来,白云洞府的禁制再次投下。 云衣回神朝洞府行礼后,转过身向陈深拱手,“陈前辈,师父吩咐过了,日后偏殿洞府就归您用了,师父叮嘱您要勤加修行,早日把洗髓丹灌注的灵气炼化。” 陈深觉得偏殿的洞府就算了。 他知道,这洞府虽不及白云洞府,可媚娘弟子们在有资格开辟洞府前,是在这偏殿洞府中突破用的。 他住进去算怎么回事。 “把看门的屋子建起来就行。”陈深见这屋子已经动工了。 云衣不勉强陈深,“好,师父说了,她闭关期间,余下的天山玉露归您服用。您要有什么吩咐,或者想做的,自可吩咐我去办。” 云衣明白,师父这是让她把这老头当师父一样。 陈深摸了摸腰间的葫芦,“有酒吗?” 云衣一怔,“有。” 陈深把酒葫芦递过去,“给我来一葫芦酒就好,天山甘露兑酒就好。” 自家娘子留给自己的,陈深就不客气了。 云衣答应一声,吩咐杂役按陈深的吩咐,往酒葫芦里灌上天山甘露和酒。 杂役把酒葫芦拿回来的时候一脸古怪,估计想不到这酒葫芦这么能装。 云衣见陈深没什么要吩咐的,就退下去了。 陈深无处可去,就盘腿坐在了洞府门口。 他先查看自身的情况。 不同于练武时丹田的充盈,他只觉丹田空落落的。 倒是身子多了许多活力,与世间不再有隔阂,对山间风,天上日,山上雪,地上土感觉清晰很多,察觉得到它们运行的轨迹,甚至可以把这些吸纳到身里来。 这就是灵气吧? 陈深欣喜。 在媚娘的帮助下,他终于踏入修行之门了。 他高兴的痛饮一口酒,酒入喉肠,一股清凉滑入肚腹,让陈深一个清醒。 “啧!” 陈深敲一下酒葫芦,这青云宗的酒就是好,加了灵力更好,就像可乐加了碳酸。 这么好的酒,浪费可惜了。 他忙坐端正了,照着媚娘给他的《长春功》来炼化洗髓丹灌在四肢百骸的灵力。 还有酒内的灵力。 他在把这些灵力化为己用后,再借助灵根吸纳灵力逐渐向丹田气海聚拢。 由于他是废灵根,丹田气海吸纳的灵力很少,逸散的多,九一开都是高的。 废灵根者即便修行也难大有作为便在于此。 陈深早有预料,并不气馁。 这一坐就到了晚上用饭时。 陈深现在只是跨进了炼气期的门槛,而炼气期的修士同武者没什么区别,寿元也与凡人无异,自然会觉得饿。 他收了功,去饭堂用饭。 饭堂里用饭的几乎全是杂役,王管事夫妇也在。 他们见到陈深后,王夫人低下了头。 王管事依旧板着脸,待陈深经过的时候,王管事停下咀嚼,“今儿的事儿是内人不对,我代她向陈杂役道歉。” 陈深点下头接受了,“以后尽心为师祖做事就好。” 等陈深离开后,王管事低下头,“他进入炼气期了。” 王夫人抬起头,“他不是废灵——” 她停住了。 废灵根者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踏入炼气期,肯定服用洗髓丹了。 这白云洞中有洗髓丹的,只有师祖。 王管事继续用饭,“你莽撞了。” 陈深用饭后回到木屋,痛饮几口就好继续修行。 他有天山玉露作灵力来源,吸收效率低又如何,勤能补拙! 胖杂役萧碧池和瘦杂役洛水鱼回来,本来还想问陈深进入炼气期是不是真的,现在整个白云洞府传遍了,都说师祖用了一颗洗髓丹帮陈深打开修行之门了。 可见到陈深修行,他们知道不用问了。 俩人见陈深修行,不甘落后,洗漱后坐在床上也开始修行。 一个月过去了 媚娘依旧在闭关。 这一个月内,陈深夜以继日的修行,酒加天山甘露饮了一个月。 然而,他还没突破炼气期一层。 这些白云洞府的弟子和杂役都看在眼里,幸灾乐祸在心里。 这天山甘露是修行重宝。 他们见陈深整天喝,有多羡慕嫉妒恨就别提了,暗地里冒的酸劲儿能买醋了。 现在见陈深这样了还突破不了,不由地觉得心里出了一口恶气,暗地里把他嘲笑起来。 有时陈深从他们身边走过去,隐隐能听见他们说这就是喝天山甘露还突破不了的废物。 在萧碧池愤愤不平时,陈深听他说,他这废物之名都传遍青云宗了。 现在整个青云宗的人都知道白云仙子闭关前把天山甘露送给一废物喝了,这废物还一直突破不了第一层。 至于陈深。 他对这些讥讽和嘲笑不以为意。 在知天命之年进入修行,他已经很知足了。 何况媚娘早给他打过预防针,告诉寻常灵根修行速度是他的四到五倍,他现在还没突破很正常。 陈深在打酒时,打酒的婢女问他加不加天山甘露,“只剩这一杯了。” 她在看陈深的眼神,分明在舍不得,觉得浪费。 陈深想了想,决定休息一天。 他提了酒葫芦回到洞府前他的门房内。 这门房建的挺宽敞,还挺幽静,因为师祖在闭关,平常这儿不来人。 陈深坐在屋内,舒服的畅饮一口。 前些天他都是饮一口,炼化一口灵力,从不曾畅快的痛饮,今儿里面没加天山甘露,陈深就敞开了喝。 不知不觉间他就喝多了,醉到在床上。 正文 第七章 天灵根,三层,撞门 醉酒中,陈深处于一片黑暗。 忽而。 一道剑芒闪现。 又一道剑芒闪现。 就陈深惊奇时,一把剑绽放光芒,拖着天蓝色残影于黑暗中划过,将漆黑撕碎,划出一行诗: 御剑乘风来,除魔天地间,有酒乐逍遥,无酒我亦癫,一饮尽山河,再饮吞日月,千杯醉不倒,唯我酒剑仙。 不等陈深把这首诗读下来。 唰! 一剑如虹,刺入陈深额头。 陈深一慌,瞬间从床上坐起来脱离了梦境。 他摸了摸额头,并无异样,可记忆中却多了不一样的念头—— 他得到了酒剑仙传承。 这几乎与他得到太白剑意的经历一模一样。 区别在于太白剑意是一套内功和三招剑招,而酒剑仙传承目前陈深只解锁了一个传承,套用游戏术语就是: 【酒剑仙传承:饮酒状态下切换为天灵根自行修行】 他从废灵根者变成了天灵根! 饶是陈深到了知天命之年,在这个传承之下,还是没把持住。 他笑起来。 大笑。 在大笑时,不知不觉间眼眶有些潮湿。 翌日。 陈深再去打酒时,杂役、婢女们看他的眼神十分奇怪。 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 他们昨儿都听到陈深的狂笑了,大半夜的挺瘆人的,杂役们在早会时都说陈深疯了。 萧碧池和洛水鱼挺担心他的,还特意来看过他。 陈深挥手表示无碍。有碍的是天山甘露要没了。 不过还好,听杂役们说,这天山甘露过几天宗门又要分发给诸位师祖了。 送萧碧池和洛水鱼离开后,陈深大口饮用起来。 他现在可以敞开喝了。 只要酒落肚,不用打坐修行,这酒里的灵力就会以过往几十倍的速度自行被吸纳入丹田。 就在这时,他再次发现了这酒葫芦的妙用。 酒葫芦又变大了! 依旧是三缸酒才能灌满,但喝下来不止六缸,差不多得有九缸。 这一个月他沉迷于修行,没觉察出来,现在喝起来才发现。 这意味着一杯天山甘露灌进去,出来的是九杯,凭空多出来六杯天山甘露,对陈深而言无异于天上掉馅饼。 至于九杯再倒进去子子孙孙无穷匮也,陈深觉得想都不要想。 他以前试过酒,多出来的酒再灌进酒葫芦,出来的是水,无一丝酒味儿。 现在想来也如此。 陈深几口酒下肚,就察觉到外界灵气在吸纳入体内储存。 这是废灵根者所体会不到的。 与此同时,他察觉到四肢百骸储存的灵力潮汐般涌向丹田气海。 他突破了! 陈深听人说,这般潮涌在一盏茶时涌动一次是为一层。 他踏入炼气期一层了! 天灵根修行速度真不是吹得。 陈深欣慰之余又饮起了酒,饮到黄昏时,他的长春功突破到一层。 《长春功》无愧养生一绝之名。 陈深身上有多处刀伤,一到阴雨天就隐隐作痛,现在麻麻痒痒的在慢慢恢复。 他再接再厉。 天山甘露于媚娘是穿石的一滴水,于陈深却是一眼甘泉。 在九盏天山甘露持续灵力滋养下,得到了酒剑仙传承的陈深修行狂奔猛进。 在第十天时,陈深成功进入练气期三层。 酒见底了。 陈深这才结束闭关,从木屋出来去打酒。 刚到酒坊门口,他让挑水出来的胖杂役萧碧池拦住了。 他把陈深拉到一旁,“大爷,你别进去。” 陈深不解。 萧碧池告诉他,酒坊里师祖的几个弟子正为了陈深吵架呢。 白云仙子进步飞速,经常闭关,在她闭关期间,宗门按月分下来的丹药、天山甘露是平分给几个弟子助他们修行的。 可师祖这次闭关,天山甘露全让陈深得了。 弟子们颇有微词。 今儿刚领了天山甘露,弟子们认为师祖说把上个月留下的天山甘露给陈深,可没说这个月的让陈深用了,他们建议照老规矩,弟子们平分。 “何况——” 陈深让萧碧池直说,“何况什么?” 萧碧池在担水时听弟子们争吵在,“宗门还克扣了咱们白云洞府四成的天山甘露。” 陈深没问为什么。 答案显而易见,宗门分天山甘露给白云宗是助白云仙子修行,不是让陈深这练气期的喽啰糟蹋的。 “行,你去忙吧。” 陈深转过身向酒坊走去。 刚到门口,他就听见了里面的喧哗,“就因为他,咱们让宗门克扣了四成天山甘露,这个月再给他,下个月咱们别领了!” 又一位弟子愤愤不平,“大师姐,我们才是师父的弟子,他就是个杂役。” “是啊,师父让他服用一个月天山甘露已经仁至义尽。” “师父还给他用了一枚洗髓丹呢。” 这位说话的是白云仙子新收的两位女徒弟之一。 陈深记得她叫云裳。 男弟子压住众人,苦口婆心劝云衣,“大师姐,咱不客气的说,他是废灵根,就是有天山甘露帮助,终其一生也不过练气期四层。” “四层?” 又一位弟子揶揄,“三师兄,你太高看他了,他要能突破三层,我撞死在门前。” 这位是白云仙子的四弟子,名叫云南。 云南扭过头建议云衣去木屋看看,“他把兑了天山甘露的酒敞开了喝,不打坐不修行,喝了醉醉了喝,就是个暴殄天物的酒蒙子!” “四师弟!”云衣止住他。 她听见了脚步声。 陈深提着酒葫芦走进来,把酒葫芦递给婢女,让她打酒。 接着,他转过身望着坐在大堂的几位弟子,“谁要撞死?” 他扫视众人一圈,最后看向云南,“大爷作为过来人得说你几句,年纪轻轻的别动不动就死不死的,你想死,门还疼呢。” 几位弟子一怔。 云衣忽然惊讶的站起来,“陈先生突破三层了!” 这对于废灵根者而言,堪称奇迹。 “嗯。” 陈深点下头。 他现在早已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过调侃一下撞门的弟子调剂下枯燥的生活还是可以的。 余下的几个弟子睁大双眼。 三弟子喃喃自语:“这,这怎么可能。” 废灵根不到两个月时间突破到练气期三层,这堪称奇迹。 他们听师父的奇迹多了,在师父之外这么奇迹的事,他们还头次见。 接着弟子不由地望向四弟子云南。 他刚才撞死门前的誓还言犹在耳。 云南左右看看,硬着头皮站起来,“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撞!我撞行了吧!” 他瞥了陈深一眼,不知道陈深走了什么狗屎运,满腹疑惑,嘟嘟囔囔的要去撞门。 陈深提醒他,“别真撞死,醒醒脑就行了。” 正文 第八章 废物,赌局 砰! 砰砰! 婢女把酒葫芦拿过来时,见云南在撞门,门撞的摇摇欲坠。 陈深接过酒葫芦,饮了一口酒后默默扫视在座的六位弟子。 白云仙子以前只顾修行,收弟子才几年,收的弟子还都不多,他们全在这儿了。 “媚娘收的弟子不行啊。” 他语出惊人。 云衣忙躬身,师父的闺名她是知道的,可不是她能听的。 余下几个弟子懵了一下,在见到云衣的恭敬后才从话中揣摩出这媚娘是谁。 他们忙站起躬身。 “她性子太软了,看来一些规矩你们不知道。” 陈深一脸严肃,“这天山甘露,你们师父可以给,但你们不能要!” “是媚娘性子太软了,让你们得寸进尺了!”他一拍桌子。 几个弟子垂下头。 他们知道陈深和师父关系不一般。 待这媚娘一出来,他们知道这关系比他们想的还要不一般。 陈深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云衣姑娘,你师父忙于修行,这些师弟师妹就麻烦你教教他们规矩了。” “是。” 云衣恭敬应声。 陈深说着转过头,对还在撞墙的云南说:“你不用,小伙子忒实在。” 这一下下撞的哟。 门快散架了。 云南撞击时谦虚,“大爷说笑了,对了大爷,我今年五十一了。” 陈深讶然,“你为什么这么年轻?” 云南赧然一笑,“我修行早,进步慢。” 他属于带艺投师,就想向师父请教一下进步飞速的经验。 “行吧。” 陈深又喝一口酒,问云衣扣下白云洞府天山甘露是谁的主意? “云海一脉竹叶上人的弟子白迟师兄。” 云海祖师是青云七子之首。 他德高望重,年轻时就曾代各位祖师把宗内俗务打理的井井有条。 在他一心修行后,就把俗务交给了他徒弟。 竹叶上人是整个青云宗仅次于师父的天才,一心在修行上,这俗务就推给了他徒弟白迟。 白迟境界在筑基期九层,掌宗门天山甘露,珍奇丹药分发。 云衣作为白云仙子的大弟子,按常理在辈分上高白迟一头。 可惜她境界太低,在筑基期五层,青云宗又以辈分论高低,她反倒得叫白迟师兄。 “白迟……” 他沉默一下,“我去把这四成天山甘露要回来。” 一个筑基期的就敢欺负到他们头上,真以为白云洞府人少是没人了。 云衣拦住他。 “陈前辈,还是我去吧。” 云衣答应过师父,要把陈深照顾好的。 “不用。” 陈深拒绝了, 他看得出来,云衣跟他师父一样,性子太软。 他让云衣继续往他酒葫芦里兑一盏天山甘露。 至于余下的天山甘露,陈深做主,分云衣一成,云南一成。 余下天山甘露的除陈深用外,全给白云仙子留着备着。 “是。” 云衣答应。 “我还有?”云南惊讶。 云衣尽职尽责,分到理所应当,云南想不到他自个儿也有。 “你当然得有,我还有用到你的地方。”陈深把他拉了出去。 待陈深离开后,云衣轻叹一口气,“你们太不懂规矩了,竟违抗师命!” 她顿了顿。 “我分到的一成咱们平分了吧,以后今天的话千万别再说了。” 几位师弟师妹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不齐的答应一声。 “我不用撞门了?” 云南出来后高兴的问陈深。 “还得撞。” 陈深让他去宗门撞,去白迟门前撞。 “啊。” 云南觉得这不大好吧,“这多丢面子。” 陈深转过身,“要不回去你撞死在门前?” 云南觉得他还是去白迟门前血溅五步吧,脏也要脏别家山头。 青云宗各掌事和部堂全在主峰青云峰。 每有贵客临门,或有重大典礼举办时,各洞府的人就会来到主峰的太极广场。 届时人摩肩接踵,蔚为壮观。 现在看不到这幅盛景,可看广场之大,陈深就想象得出那番景象。 现在人也不少。 陈深和云南坐云舟来到太极广场时,见许多外门弟子、杂役小如蚂蚁,脚步匆匆穿梭于琼楼玉宇中。 踏上太极广场时,陈深终于松口气。 这云舟虽慢,可比骑鹤让人踏实的多了。 他们穿过广场去了玉清宫,见到了正在玉清宫清雅的后院打坐修行的白迟。 “白师兄。”云南拱手。 白迟睁眼瞥他们一眼,继续闭上,“什么事?” 云南看陈深一眼,“我们为天山甘露而来。白师兄,我白云洞府分的天山甘露是定额的,为何这月少了四成。” 白迟依旧打坐,看也不看他们,“天山甘露是供奉给师祖的。既然你们交给一个废灵根的废物浪费,我就帮你们把天山甘露用到更有用的地方。” “让谁用是我们白云洞府的自由。”陈深拦住云南开口询问,“你难道想替白云仙子拿主意?” 白迟睁眼盯着陈深,“你就是那个废灵根的废物?” 云南上前一步,“睁大你的狗眼看看!入门不到仨月练气期三层的人是废物?” “哼。” 白迟鼻腔里冒着傲慢,“有洗髓丹和天山甘露相助而已,废物就是废物。” 陈深拦住云南,“年轻人,别一口一个废物……” 白迟打断他,“我年纪比你大,我现在一百三。” 陈深发现这修仙门派恶意好大,不让他倚老卖老不说,老的看上去还都年轻。 “一百三?” 陈深肃然起敬,“原来你才真的废物!” “什么?”白迟一愣。 “一百三还在筑基期不是废物是什么?”陈深觉得这人真莫名其妙,媚娘三十岁就筑基了,大家同是废物,何必废物为难废物呢。 “我,废物?” 白迟气的直哆嗦。 他差一步结丹期,他废物? 他要有洗髓丹和天山甘露,早进入结丹期了。 这是他听到白云洞府有杂役服用天山甘露时十分愤怒的原因。 他经手这么多都不曾服用,一个废物凭什么当酒喝! “无知!” 白迟一甩袖子,“夏虫不可语冰。看在你师祖,还有你这辈子都不知筑基为何物的可悲面子上,我就饶你这一次。” “所谓的废物就是自个儿办不到,就希望别人也办不到。” 陈深早过了争强斗狠的年纪,开始懂得以理服人,“咱们打一个赌?” “什么赌?” “一百三,我境界超越筑基期。” “哈哈!” 白迟大笑起来,这可是一个难得的笑话。 云南拉陈深。 这筑基期和炼气期不一样。 炼气期是修行初始,相当于新手村,境界提升快。 可筑基期,那才算初入修仙之门。 筑基修行之艰难,每提升一层所费超十倍练气期。 进入筑基期的修行者寿命增长到了两百岁,照样有人陨落,就因为进入筑基期冲击结丹境很难。 “这赌我不赌都不行。” 白迟问陈深赌什么。 陈深知道法器、丹药、法宝最为珍贵。 不过法宝唯有结丹期的才有。 “万一我一百三时,你结丹期了呢。”陈深就赌一件法宝,可以折算成灵石。 白迟照允,“我就怕你拿不出法宝。” 陈深大手一挥,慨然允诺,“拿不出你找白云祖师要。” 云南佩服,“你真不怕我师父砍死你啊。” 正文 第九章 碰瓷,双雷劫 赌约定了。 陈深语气一转,“天山甘露——” 白迟不容置疑的打断他,“于公于私我都不能给你。” 陈深知道于私,不知于公为何物。 白迟坐下打坐,闭目说道:“青云宗各大洞府弟子为了得到丹丸、灵石、草药乃至于天山甘露,会用贡献点来兑换。你们白云洞府的可做过?” 陈深回头看云南。 云南刚要说话,白迟断然道:“没有!” “你们白云洞府的弟子沾白云祖师的光,不为宗门做贡献却享用宗门灵草、丹药,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白迟冷笑一声。 云南让白迟不用打坐闭眼了,因为他睁眼都能说瞎话。 “我师父开府收徒才多长时间?境界最高者大师姐不过才筑基期五层,余下五个弟子有俩新收的,谈什么贡献!你难道让我们放弃修行去打杂?” 那跟外门弟子有什么区别。 白迟依旧冷笑。 “还有,你师父不给你们好东西?” 云南觉得他们太欺负人了,“你师父弟子多,分不到你头上,我师父徒弟少,我们都能分到,让你们嫉妒怪我们咯。” 他卷起袖子告诉姓白的,今儿必须把天山甘露还回来,不然他血溅五步。 白迟睁开眼,“耍无赖,威胁我?白——” 轰隆! 平地起风雷,震天响,把白迟半句话吓回肚子里打起了咯。 陈深心也咯噔一下。 他仰头张望,天气晴朗,万里无云,这雷从什么地方来的。 就在他不解时,云南拉他衣袖,“白,白云山!” 陈深忙踮起脚往远处看,只见白云雪山顶上出现一团黑云,旋涡似旋转,越转越大,黑云越聚越多。 顷刻间他们这边起风了,狂风席卷起落叶往白云山方向吹。 黑云很快遮蔽天空,天黑下来。 白云山顶的旋涡中心成了往天上凸的漏斗,里面吐出水桶粗的线状闪电,一道跟着一道打向白云山,一声炸响一声,让山巅为之震颤。 媚娘还在白云山。 陈深心乱了,提到了嗓子眼,努力镇定下来,“发生什么事了!” 云南责一脸兴奋,“雷劫,这师父的在避劫!” 修仙乃逆天而行。 进入元婴期后,修行者每突破一层就遇一次小雷劫,只要避过就可。 云南让陈深放心,洞府有阵法,足以对付小雷劫。 这是外面传来嘈杂声,“白云祖师又要避劫了?” “我记得年初刚避过一次啊。” “白云祖师不愧是前无古人的天才。” “这是白云祖师第几次避劫?” “好像第九次。” “那白云祖师离破境入化神岂不是还差一次!” 外面广场一时间不断传来不断膜拜、钦佩和仰慕之声。 白迟仰头张望,一脸惊叹。 他对陈深能生出嫉妒之心,对白云祖师,就如一粒水滴看见大海,只能望洋兴叹。 在认识到筑基的艰难后,陈深摸着下巴想,他和媚娘是不是拿错剧本了。 媚娘才是主角。 “看到没有。” 陈深把白迟招呼回神,“白云师祖正在修行关键期,四成天山甘露一成不能少。你要少一成——” 他举起胳膊,“我老胳膊老腿断一条,说你弄断的,你猜白云师祖会做什么?” 这才是他的杀手锏。 碰瓷! 作为五十岁知天命的老年人,专业技能不能丢。 “你——” 他打个嗝。 白迟活了一百三,让这五十的给拿住了,还是他眼中的废物。 “卑鄙!” 他心有不甘。 可就凭白云师祖给这老头服用洗髓丹、天山甘露的关系,他毫不怀疑老头在他这儿断根骨头,白云师祖能卸他一条腿谢罪。 “你狠!” 白迟愤怒的答应了。 “啊!” 云南大叫一声。 陈深吓的一哆嗦,捂住胸口问:“怎么了?” “有人去了洞府!” 云南手指白云山巅。 在皑皑白雪之上,黑云笼罩之下,在旋涡打下的电闪之中,有一抹红光掠过山头袭向白云洞府。 那是一柄人剑合一的飞剑。 有人要趁白云仙子避劫之际,向她下手。 “回洞府!” 陈深转身就往外跑。 云南有飞行法器,一把飞剑。 他人剑合一飞驰出去后,抓住陈深一同往白云洞府去了。 青云主峰看白云山顶清晰,可相距甚远。 陈深同云南上了高空后,看见红光剑影避过雷劫,扎到白云洞府前了。 他在打门。 洞府门前浮现出一道天蓝色光幕,挡住了红光剑影的一次次破坏,还承受着水桶粗闪电的一次又一次雷劈。 这红影剑光很厉害。 他在打门时头不回,却像后脑勺长了眼一样能避开身后闪电。 这让陈深的心让一只手攥住了。 咻! 咻!咻! 在云南和陈深赶路时,几道剑芒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快若闪电,只留下几道浅蓝光影。 “云海祖师,云汉祖师和残云祖师过去了。” 云南让陈深不用担心。 可陈深现在两处担心了。 云南这飞行法器太不行了! 在狂风中如巨浪下的小船,时刻有坠落万丈峡谷之虞。 红光剑影看到了几位祖师逼近,发了狠,手中不知翻出了什么,身向后面一跃,手一挥,几道金光闪过。 轰! 轰轰! 金光在山门前炸开,升起了小蘑菇云,震的天蓝光幕往回一缩,几近透明。 红光剑影见状大喜,手捏一剑诀,身后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飞剑,组成一道剑墙。 洞府破门在旦夕之间。 然而,几位祖师停住了,云南的飞剑停住了。 他们不敢上前。 在黑云旋涡之下,在一道劈下的闪电后面,又无声无息的窜出一道闪电, 这道闪电上有一粒粒珍珠或水滴状的闪电球,这道闪电把闪电球传成一串项链,项链的尽头在黑云之中,另一头声不及光的劈向白云洞府之门。 “双雷劫!” 云南目瞪口呆。 连珠雷劈下,闪烁的耀眼光芒将红光剑影和他的剑墙淹没。 陈深在耀眼光芒刺激下闭眼时,隐约看见一道红影向山后去了。 轰! 连珠雷爆裂后带起的风席卷而来,把云南的飞剑刮飞了,陈深要不是抓住了云南腰带,人得掉下万丈深渊。 云南终于稳住了身子,赶忙拉他,“你快上来,别让人误会。” 再不把陈深拉上来,他裤子要掉了。 陈深终于站稳了,心里暗下决心,他将来的飞行法器别的可以不行,但一定要安全。 正文 第十章 游后山 狂风把他们又吹回到了太极广场上空。 此刻天空,电光消失,黑云散去,阳光明媚,雪山在蓝天下熠熠生辉。 要不是狼藉还在,只觉刚才大梦一场。 陈深催促云南快回洞府,路上问他双雷劫是什么东西? “元婴期的修士提升一次避一次雷劫。传说有修士在元婴期曾一日提升了两次修为,两渡雷劫,这就是双雷劫。” 这双雷劫以前只存在于传说中,云南一度认为那是传说,现实中不可能发生。 然而,他们今儿亲眼见证了双雷劫。 日后的历史上必有他们师父一席之地。 还不止双雷劫。 云南现在对师父只有深深的敬意与折服,“后面雷劫是连珠雷,威力无比,破境时偶见的雷劫。” 这一次还得感谢红光剑影。 “这连珠劫来的突然,师父怕没有准备。” 要不是红光剑影挡住了这威力巨大的连珠雷劫,纵然白云仙子无碍,白云洞府恐怕事后也得好好修葺一番。 他们很快落到白云峰山崖上。 白云洞府门开,一道流光从洞府划出。 在外等候的云海、云汉、残云三位祖师,还有后面陆续赶来的几位祖师向流光迎去,一起向白云仙子祝贺,“恭喜白云修士踏破元婴,一朝化神!” 在青云七子之中,唯有云海祖师在化神期。 现在白云仙子迈入化神期,无疑让青云宗后继有人,多了一大助力。 青云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对于这个年轻的师妹境界高过他们,七子中余下五位心里虽五味杂陈,可在祝贺时还是真情实意的。 白云仙子一一谢礼。 稍后又有一道云光来到白云山,云光之上站着一位慈眉善目,须发皆白的老者。 云南告诉陈深,那位是天云老祖,青云宗掌门,境界在炼虚境。 他们在天上聊了一会儿。 接着,云海祖师手一轻挥,一道天青色光芒飞上天空,烟花般炸裂为一把剑。 顷刻间,流光从青云宗各座山峰升起,在天上汇聚成河,拖曳着剑影跟云海祖师向后山去了。 云南一脸羡慕,“他们全是执事堂的弟子。” 这些人肯定是去追那红光剑影了。 白云仙子把几位祖师和掌门送走以后终于缓了一口气,回头见到了崖顶的陈深,一道流光掠过,稳稳的落在陈深面前。 云衣几个弟子赶忙迎过来,“恭祝师父踏破元婴,一朝化神!” 媚娘让她们免礼,叮嘱他们务必勤加修炼之后就让他们下去了。 云南识相的离开了。 媚娘这才细看陈深,“你到练气期三层了!” 她脸上的惊喜,远超过刚才自己入化神时。 “嗯。” 陈深告诉她,他发现他在喝酒的时候,修行速度特别快。 媚娘翻了个白眼,“当年练武的时候你也这么说。” 他们绕湖转了一圈。 陈深问她,那道红光剑影是谁,她惹到什么仇家了。 媚娘摇头。 她在山下时,嫁到陈深家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相夫教夫,没有得罪过人。 上了山以后就一心修行,三十五年的时间除了回家扫墓一次,余下的时间不是在闭关,就是在准备闭关,更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更不用说这在元婴期的红光剑影了。 她让陈深不用担心。 连珠雷劫是破境雷劫,威力巨大,一旦击中,只要在元婴期就不可能留全尸。 那红光剑影是把神魂藏在了元婴内,这才逃过一劫。 可他身子和修为毁于一旦,不能修行了,成不了大气候,不足为惧。 陈深和媚娘停下来。 这时日头向晚。 湖由雪水汇聚而成,冰凉而清澈,蔚蓝而深邃,在阳光落在白云山顶成金顶时,倒映在湖面上格外美丽。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陈深现在体会到长生之妙了。 红光剑影一番折腾,没打开洞府,把陈深的小木屋毁了。 陈深暗自把红光剑影记恨上了。 陈深又回湖畔小屋同萧碧池和洛水鱼住了一夜,打趣了半晌萧碧池的名字。 翌日。 陈深正式走马上任门房。 头几天这门房还称职,白天端茶倒水,迎客送客。 晚上则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只是不知怎的,陈深觉得媚娘对巫山行云雨之事有不一样的期待,后来眼神中的希冀就消失了。 莫不是修为高了,要求就高了。 或者他老了? 陈深于是白天走出门房,背起酒葫芦,爬山泛舟,纵情于山水,顺便锻炼身体。 真的只是顺便。 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 青云宗在崇山峻岭之间,人迹罕至。 媚娘见陈深饮酒修行还爬山,怕他有什么闪失,去宗门讨了头老水牛。 这老水牛就是寻常人家的耕地的牛,活的时间长了几近成妖。农夫要杀,正好有青云弟子经过,就买下了这头水牛送到了山上,用于拉货和拉车。 老水牛胜在稳当还通人性,能照顾醉酒的陈深。 关键安全。 陈深和媚娘都满意。 就这样,陈深醉酒于天地间,不问世事,有娘子作伴,时光倒也过的快活。 这期间,陈深时不时的能在后山见到青云宗执事堂的弟子。 他们在搜寻红光剑影逃走的元婴,奈何一直没找到。 宗门觉得红光剑影十有八九逃离青云宗了,可对后山的警戒没有放松。 他们看得出来,这红光剑影是潜藏在后山多日,冲着避劫的白云仙子去的。 宗门绝不许这事发生第二次。 白迟打着嗝把四成天山甘露送到了白云洞府。 可他那番白云洞府不为青云宗做贡献的话,还是刺激到了云衣。 云衣主动加入了执事堂。 白迟同样受刺激了。 在白云祖师避劫翌日,他收到白云祖师一封亲笔信,他打开时,只见上面写了:“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 密密麻麻两张。 五十多岁化神期的师祖说他是废物,白迟还真是废物,他心服口服。 可这封信吧—— 摆明了给那碰瓷的老家伙出气的。 他现在只庆幸当初没让老家伙碰瓷成功,不然他非废一条腿不可。 这事儿不知怎的传出去了。 从此以后许多人都叫他废物白迟。 正文 第十一章 树洞里的大爷 匆匆一过就是半年,转眼夏天到了。 哗啦啦! 山涧小溪清脆作响。 陈深站住喝口酒,保证自己始终处于修行中,然后顺着小溪向下走。 老牛在后面慢悠悠跟着,咀嚼青草。 这是陈深常玩的游戏。 他时常找一条小溪,回溯它的来处,追寻它的去处。 有时还丢一片树叶进小溪,同树叶赛走。 听起来无聊,可陈深乐在其中。 这条小溪很快到了尽头。 它流进了一方水潭。 水潭碧绿,可见水里的鱼。 陈深解下牛背上的长剑,刺了一条肥美的鱼。 夏日正烈。 他左右看了看,寻了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在树下阴凉处烤鱼。 托娘子给他的药草和天山甘露的福,陈深现在练气期六层,快赶上媚娘修行速度了。 当然,媚娘在练气期可没天山甘露。 陈深把鱼烤好后,撒上调味和盐,美美的咬了一口,“唔,真香!” 他又饮一口酒,呻吟一下,浑身舒坦起来。 “哎哎。” 忽有人说话。 陈深一听,左右看了看,“幻听了?” 他继续吃鱼。 “哎哎,老友,让,让我尝尝。” 这人有说话了,语气稚嫩,说话却老气横秋。 “谁!” 陈深一个机灵坐起来,左手拿鱼,右手提剑,戒备望着四周。 “老友,老友。” 稚嫩语气笑嘻嘻,“不要慌张,我没恶意,我就馋你这条鱼。” 陈深若有所思。 他顺着溪流上下,固然在玩,未尝没有找人的心思。 这人藏的这么隐秘—— 他小声嘀咕,“难道我造化来了!” 稚嫩的语气警觉,“什么造化?” 陈深左右找人,“我听说书人说过一段书,说有位高人馋嘴,把人烤鸡给吃了,心里过意不去就教了人一门降龙什么的绝学。这位小前辈——你修为高吧? 稚嫩语气冷哼,“什么小前辈,我五百多岁了。” 陈深一拱手,“请前辈传我绝学!” 稚嫩语气疑惑,“怎么,你不是青云宗的人,还用我传你功法?” 陈深抖落下杂役的衣服,“我是杂役,夜里看门的!” 他告诉稚嫩语气,他从十五岁起就在青云宗打杂了。 他用多年贡献点兑换了一门基础功法《长春功》,学了这么多年才到练气期六层。 “我今年五十了,再不来造化,还谈什么长生!” 陈深一脸懊恼,恨恨的咬一口鱼肉。 “唔,是挺惨的。” 稚嫩语气让陈深把鱼先丢过去。 陈深不解,“丢哪儿?” 稚嫩语气吩咐,“你身旁这棵大树,在树下有个树洞,你把鱼塞树洞里。” 陈深找了找,树上的确有一个洞,洞口只有头那么大。 陈深踮脚才够得到。 他把烤鱼丢进去。 “嗷呜,嗷呜。” 树洞里传来咀嚼的声音。 陈深好奇,“前辈,你怎么住在树洞里?” 稚嫩语气不回答,而是让陈深施展一下功法。 陈深就给他运行了一周天的长春功。 “还真是长春功。” 稚嫩语气中的怀疑消减许多。 那些在后山穿行的青云宗执法弟子,至少在筑基期,他们练的根本不可能是长春功。 这老头还牵了一头老水牛,一看地位就不高。 他又问陈深来后山转悠什么,他不止一次看到陈深在后山转悠了。 陈深懂了。 这树洞不是这稚嫩语气藏身的地方。 他四处游走,还没让搜山的弟子发现,看来他藏身的地方还挺隐蔽的。 陈深挠头,“我放牛找造化。” 他告诉稚嫩语气,废物成仙靠造化,说书人说的书里,主角在得到戒指里老爷爷,小药瓶里老爷爷后都走上人生巅峰了。 “你这属于树里老爷爷?” 陈深觉得这树不好拿啊,老爷爷得随身带着才行。 “咳咳,我不住在树里。” 稚嫩语气静默一会儿,“现在这样说书了?” “嗯啊。” 陈深告诉他还有脑袋里自带老爷爷的,不过他不喜欢。 稚嫩语气心里犯嘀咕,这老头年纪这么大了,听书听糊涂了,竟信这些? 但这未免不是他脱身的机会。 他现在就要这样的人把他带出去。 稚嫩语气笑了,“你这老头,不脚踏实地,尽做白日梦。” 陈深觉得就他这年纪,脚踏实地没救了,只能做白日梦。 “倒也是。” 他告诉陈深,他不是什么爷爷,可指点陈深还是可以的,前提是陈深把他伺候好了。 稚嫩语气让陈深明天还来这儿。 陈深答应了。 接着,稚嫩语气就不说话了。 “前辈,前辈?” 陈深喊了两句,小声嘀咕,“不是妖怪藏在洞里想吃鱼吧?” 他饮着酒离开了。 等骑牛回到前山,夜幕四合,满天星辰在天上闪亮时,陈深才轻笑一声,“敢动我娘们,我让你成娘们!” 他回去做准备。 在晚上云收雨住后,陈深向媚娘讨几样防身的宝贝。 媚娘慵懒的缩在他怀里,“刚来的时候给你的玉佩就是防身的。” 那玉佩能为陈深抵挡三次元婴期的攻击。 陈深把玩着最珍贵的法宝,惊喜不已,想不到媚娘这么贴心。 他还庆幸白天把玉佩藏外衣里面了。 不过,光这玉佩还不够。 他要封印东西的符箓和有杀伤力的符箓。 媚娘奇怪他为什么要这个。 陈深没说。 这报了仇才算惊喜,现在说了就不是惊喜了。 媚娘好就好在不多问。 早上,她给了陈深两张符箓, 一张为封印符,贴在普通葫芦上可封结丹期以下几个时辰。 一张霜结符,元婴期以下至少霜结四个时辰。 这张符是她早上刚炼制的。 对化神期的修士而言,炼制这玩意儿还真是大材小用。 即便如此,媚娘还是提醒陈深,游山玩水在宗门后山即可,不可出了宗门后山。 在后山以外的山林里,不知藏了多少妖魔凶兽,冒出一头就足以要了陈深的性命。 “放心吧,我不去。” 陈深把东西放到乾坤袋,又把乾坤袋藏到衣服里面。 他告别媚娘,依约去了后山那棵大树下。 陈深绕着树叫几声。 稚嫩语气不在。 陈深还以为他警觉离开了,刚要离开,树后传来稚嫩语气,“哎,哎,别走。” 听他语气中的喘息,好像刚到。 他让陈深给他烤一条鱼丢进去,再让他来两口酒。 陈深早有预料。 他提前备了一个新酒葫芦,灌满了普通酒丢到了树洞里,又烤了一条鱼递进去。 稚嫩语气在里面美滋滋的吃着喝着。 陈深在外面问他,“前辈,你什么时候传我功法?” 稚嫩的语气故作老成,“唔,让老夫想想。” 陈深又问他为什么呆在树洞里不出来。 稚嫩语气用他练功走火入魔了来搪塞,“现在我见不得阳光。” 稚嫩语气问他近半年青云宗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陈深于是把白云仙子双雷劫,还炸死一个红光剑影的袭击者说了。 这事儿作为杂役,还真不知道红光剑影把神魂藏在元婴里逃了。 “啧啧,双雷劫,我要这么天才就好了。” 陈深一脸羡慕。 “嗬,双雷劫。” 稚嫩语气中有恍然,又有余悸,“这么罕见都能碰上。” 正文 第十二章 天地不老长春 第十二章 他不说话了。 陈深叫了几声,还不出声,陈深知道这厮走了。 他嘀咕埋怨了几句就走了。 一连五六天,陈深就给他送烤鱼和酒,不断追问他什么时候传他功法,让稚嫩语气认为他是一个异想天开,一心想变强的小老头。 这天,陈深送他烤鱼和酒后又追问。 啪嗒! 一本书从树洞里掉出来。 “小友,我这还真有一本适合你练的功法。” 洞内稚嫩语气不无得意,“你练的是长春功,这是半本天地不老长春功,属于你所练功法的进阶功法,你直接就能练。这门功法还能让你返老还童!” 陈深欣喜的捡起来,“娘啊,说书的果然不骗人。” “树爷,为什么只有半本。” 陈深问他。 “不急,欲速则不达,我就是因为心急才走火入魔的。”树爷用稚嫩语气说。 陈深知道,这是拿这当饵勾他呢。 他把这半本秘籍拿了回去,不打算练,等把他抓住了再让媚娘看看。 如此又十天过去了。 这十天陈深酒喝得少,深怕喝酒修行突破一下,让树爷怀疑。 树爷经常问陈深功法练的如何,陈深说他悟性不行,练的慢,这门还没入呢。 这一天,树爷又问一遍。 陈深还这么回答。 “可惜了!” 树爷在树里轻叹,有无尽的遗憾。 在他看来,就陈深这老胳膊老腿,这垃圾的修行资质,是不值得他夺舍的。 他现在夺舍只能来一次,得用在钢刃上。 可夺舍得有人。 他忽然想到了陈深说起的戒指里的老爷爷,他当个戒指里的爷爷不就出去了? “咳咳!” 树爷干咳两声,故作老成,“看来我不盯着你不行啊。” 陈深深以为然。 可不咋地,走上巅峰的全是戒指、瓶子里能提供现场修行知道的老爷爷。 这树扛不走,每天还得来回,功夫尽耽误在这上面了。 “我想个办法。” 树爷是个谨慎的人。 他想快点儿逃离,但不想送命。 他得再观察一下陈深。 又过去三天,树爷在逃走和夺舍的诱惑下终于忍耐不住了。 他觉得不用观察了。 像陈深这样平凡的人,五十多年到头来还在炼气期浮沉,当的是杂役看的是门,练的是基础不能再基础的长春功,为了长生整天做白日梦。 他实在想不出这样的人有什么诈。 这也是他当初同陈深说话的原因。 在又一次烤鱼时,树爷语重心长,“我还是陪在你身边指点你吧,不然你到死都不能筑基,我这大半个月的饭恩就报答不了了。” 他告诉陈深,他们修行的最讲究因果,因果不报不成大道。 陈深高兴,百般感激树爷。 树爷把新酒葫芦从树洞丢出来,让陈深把里面的酒倒干净,把瓶塞打开。 打开后,树爷又踌躇一番。 他警告陈深,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他的存在。 陈深觉得树爷在侮辱他,“说书人的书里说了,这等秘密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 树爷又啰嗦了几句,这才喝一声:“我来了!” 陈深见树洞一道红光掠过,依稀有一婴儿模样,他迅速进了酒葫芦。 “别让太阳把树爷您晒着了了。” 陈深很懂事的把葫芦塞上。 接着他意念一转,伸手一掏,封印符从乾坤袋跃出落在手上。 啪! 他顺手贴上。 树爷这才觉察出不对劲,他稚嫩的语气中透着慌张,“你,你干什么!” 他试着冲出来。 封印符天蓝光芒一闪,把他封的稳稳当当。 “小子,你找死!” 树爷语气恶狠狠的,他很快冷静下来,念了一个疾。 轰! 唰! 树爷藏身的树洞内有一抹红光剑影掠过,把树劈成两半,在木屑之中劈向陈深面门。 嗡! 陈深腰间玉佩一振,蛛网一样的天蓝色光罩出现在他面前,把飞剑挡住了。 这老东西还有后招! 陈深一惊,不敢托大,手抓住乾坤袋里的霜结符箓一抛。 嘎嘎! 一股寒霜裹住红影飞剑。 飞剑开始还挣扎了几下,后来霜结越来越厚,飞剑黯淡无的光掉在地上。 这霜结符箓威力真的大。 飞剑霜结后,脚下的土地、大树、水面,还有陈深烤鱼的火焰都被冰封住了。 葫芦里的树爷吓住了。 他问陈深,“你什么人!你想干什么!” 这个在他看来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人,这会儿在他看来不平凡的让人可怕。 “干什么?” 陈深爬上牛背,敲了敲酒葫芦,“干你!” 树爷告饶,“兄台,咱们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何必呢?” 他允诺,只要陈深把他放了,他马上把下半本《天地不老长春功》在什么地方告诉陈深。 “咱俩有仇。” 陈深让他做个明白鬼,“你前些天在我师祖避劫时,曾打过她的主意。” “你师祖?白云仙子!” 树爷终于明白了,但他不明白陈深为什么出这头。 他又许诺了许多好处,请求陈深放了他。 陈深不听他的,骑着牛一路翻山越岭回到了白云洞府。 媚娘正在书桌后面书写,见他回来奇道:“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陈深得意的把酒葫芦放到她桌子上,“你猜我把什么逮到了?” 媚娘见封印符贴在上面,笔贴腮边,好看的凝眉,“什么?” “袭击你人的元婴!” 陈深把乾坤袋里霜结的剑递给她,“喏,这是他的飞剑。” 媚娘起初不信,见到剑后放下笔站起来。 她拿过酒葫芦,把符箓揭开,刚打开葫芦塞,一道红光就射出来。 “哈哈!” 树爷见有机会逃脱,十分高兴。 可他高兴的太早。 媚娘现在化神期,他全盛时期都不是媚娘的对手,何况现在了。 一道天蓝色光芒闪过,一个冰球裹住了树爷,让他漂浮在空中同陈深面面相觑。 媚娘眉头一挑。 她想不到陈深还真把袭击者的元婴弄来了。 她一想到这里面的危险,就不由地幽幽的看陈深一眼,心想相公不省心,她又说不得,看来得多弄点护命的法宝。 “小师妹,饶命,饶命小师妹!” 冰球中的元婴在冷静下来后向媚娘告饶。 陈深纳闷,“你认识他?” 媚娘摇头。 “我!童老,你童师兄!” 冰球中的元婴趴在冰面上,“你入山门时咱们见过,我送你一只鬼火萤当见面礼。” 媚娘记起来,“原来是童师兄想害我。” 她面无表情,“难道上辈恩怨要牵连到下一辈了?” “上辈恩怨?” 陈深坐下饮一口酒,若有所思。 这上一辈的恩怨,陈深在当贤者时,大致听媚娘说起过。 这位叫童老的人,他却是没听过。 正文 第十三章 走火入魔,卖元婴 云中君是媚娘的师伯。 媚娘告诉陈深,童老是云中君的弟子。 在师伯云中君叛出宗门后,童老依旧留在宗门苦修。 宗门里的人免不了背后议论他,可他修为在结丹期巅峰,当时能排挤他的人不多。 童老练的是天地不老长春功。 这门功法不仅让人青春永驻,还让人不断年轻,甚至返老还童。 只是练这功必须童子身,一旦破身就破功。 陈深闻言庆幸。 他要是练了这功法,这当天夜里就得走火入魔。 陈深觉得把这门功法前面加上两句话传下去或许不错: 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最后一页再加上一句,不想自宫,也能成功。 回归正题。 事情出在媚娘上山后第四年。 童老闭关三载,将金丹和元神合二为一,成功凝结元婴进入元婴境。 可不知怎的,他接着就走火入魔了,弄了他两个女弟子,还把女弟子的血吸干了。 童老犯下这令人发誓的罪行后,连夜逃出了青云宗。 宗门的人过了两天才在他洞府发现两位女弟子的干尸。 再去追杀时,童老已逃之夭夭。 从此人间出现一魔头,人在何处就在何处有女子干尸。 青云宗不断派弟子追杀,还联络名门正派追杀围剿,都让童老逃了。 后来听说这人进了幽都,再之后就杳无音信了。 媚娘想不到他不知不觉竟潜藏到了青云宗后山。 “原来是个**啊。” 陈深把冰球取下来敲了敲,“前辈,你怎么——唔。” 他大概知道童老怎么走火入魔了。 这冰球里的元婴现在赤条条的,陈深看见他胯下缺少一个玩意儿。 “你看什么,看什么!” 童老捂住胯下,怒吼的肝肠断,泪珠落下来。 这世人少有人懂他的委屈。 修仙是逆天之行,破境时会心生魔障,而他的魔障就是女人! 这破境入元婴的魔障太栩栩如生了。 加之他在破境前就动了点点凡心,在魔障前终于忍不住—— 他手动了。 他本来将要成形的元婴一泻千里,成了现在模样。 他功法还走火入魔,欲火焚身,从此离不开女人还必须吸血才解渴。 媚娘别过头。 她告诉陈深,元婴凝结成后是栩栩如生的胎儿,这缺了东西肯定是走火入魔了。 陈深觉得童老挺惨的。 他可知道少了女人的生活是什么滋味。 可这世上惨的人多了。 来袭击媚娘就不对了。 他问童老,“你为什么潜回青云宗对白云仙子不利?” 童老不理他。 陈深在公门修行了三十多年,最擅长对付嘴硬的人。 “你不告诉我也行。” 陈深举着冰球往外走,“咱去我看大门的地方,跟来往的人讲讲你缺东西的故事。” “你狠!” 童老屈服,“我师父让我来的。” 媚娘语气泛起微波,“我师伯?” “嗯。” 童老师父的云中君告诉童老,要想摆脱欲火焚身的痛苦,就必须修炼第二元婴。 可修士这一辈子只能修炼出一个元婴。 想要修炼第二元婴就得把别人练成的元婴抢过来炼化成自个儿的。 童老的元婴是个残缺版的。 他打不过正经元婴修士,想抢的话得在修士避雷劫时抢。 修士避雷劫可遇不可求,大多修士闭关的时候还在宗门闭关,他去陌生宗门潜伏下来抢个元婴难如登天。 “我师父告诉我你避过了八次雷劫,再避一次,元婴就大成了。” 他师父还告诉童老,在青云宗后山有一个隐秘的所在,离白云洞府还近,只要他伺机而动,有极大的可能成功。 童老于是就来了。 “妈的。” 陈深现在明白了,这属于出内鬼,让内鬼惦记上了。 媚娘问陈深,这元婴他打算怎么处理。 毫无疑问,把元婴炼化成第二元婴是最大的用途。 可陈深离元婴还有十万八千里呢。 就算陈深现在能炼化元婴了,他也不想要这残缺版的,还是个太监版残缺的。 媚娘就更不要了。 他们都不要,还有个次选就是把这元婴炼化成灵力吞了。 但不是现在,得等以后。 以陈深现在炼气期的气海丹田,这一元婴下去的灵力能撑爆他十七八个。 陈深问:“筑基期呢?” “撑爆五六个吧。” 陈深觉得还是算了,他让媚娘把这元婴炼化成灵力。 他现在五十了,再好的东西不能马上用就等于没用。 “不要。” 媚娘回答的很痛快。 她看不上这元婴炼化的灵力,只要陈深按时交公粮,她不缺这东西,这炼化多累啊。 陈深只有下下之选了。 下下之选就是把元婴交给宗门,兑换成贡献点,或者换成陈深需要的东西。 陈深忽略了元婴的抗议,问媚娘,“这元婴能换成多少贡献点?” 他现在缺的东西挺多。 筑基丹,丹药,药草、灵石,法器这些全得准备起来。 媚娘问他去过玉清宫吧。 这元婴兑换的贡献点能把白迟所在的玉清宫搬空三四次。 这元婴到了别人手里就是练就第二元婴的上上之选,付出的贡献点肯定要多。 “就选这个!” 陈深一拍手决定了。 他要把玉清宫搬空,以后灵酒当水,丹药当零嘴儿,再整一身法器,符箓和符宝! “哦,对了,还有飞剑。” 陈深把霜结的飞剑拿过来。 媚娘接过看了看,这把飞剑是童老的本命法宝。 本命法宝是主人用各种珍惜材料炼制而成,放入体内用丹火蕴养而成的法宝,同法宝主人心意相连,收放自如,一念之间即可取人性命,是修士最重要的法宝。 没有之一。 媚娘告诉陈深,等童老神魂一灭,这法宝就是无主之物了,只要再行炼化把童老气息抹去,这把剑就成了一把元婴期的无主法宝。 这无主法宝一旦认主,同样可用神思操控,虽不及本命法宝,可好过许多法宝。 媚娘让陈深收起来,以后到了元婴期再用。 陈深让媚娘用。 媚娘拒绝了。 她有本命法宝。 她两年后还要去参加品剑大会,有机缘的话能得到一把无主法宝,还少了炼化这一步骤,省不少事儿呢。 “行吧。” 陈深还把剑丢给媚娘,让她收起来。 他的东西全是媚娘收拾保管的,三十五年前的钱是这样,三十五年后的宝贝还是这样。 一切谈妥后,媚娘召人过来。 她手一挥,一道天蓝色鹤影离去。 一盏茶的功夫后,青云七子中一位在闭关外,余下的云海、残云祖师等全来了。 云海在洞府前收剑走进来,“师妹,唤我等何事。” 陈深推到外面去端茶,媚娘手一挥,让冰球飘到云海面前,告诉他们袭击者的元婴抓住了,正是童老! “童老!” 五人忙端量冰球中的元婴。 待媚娘把童老交代的缓缓道来,得知全是宗门的人所为后,他们又痛恨又惋惜。 正文 第十四章 白痴,秀恩爱 陈深端茶进来,听他们商量。 他们把追杀童老师父定下来以后,才问媚娘打算怎么处置这元婴。 媚娘告诉他们要卖。 “嗯?” 五个人目不转睛看着媚娘。 他们原以为媚娘要炼化这元婴,现在听她说要把这元婴出手,一时间以为听错了。 “这元婴不是我抓到的,是这位——陈杂役。” 媚娘向五位引荐。 “他?” 云海五人惊疑。 他们看得出来,这老头在练气期,就算童老让雷劫一劈修为大减,也不可能打不过练气期的老头。 陈深就把他怎么骗元婴的经过说了。 童老在冰球里为自个儿辩解,“我他妈的怎么知道,这老头年纪这么大,修为这么低,练的是地摊货的功法,还是个看门放牛的,他有那么厉害的符箓!我他妈怎么知道!” 云海等人觉得童老挺惨的。 太憋屈! 他藏的那么好,执事堂的人搜了半年的后山都没找到他,最后让陈深这老头给下套了。 接着,他们就把同情心用到了童老元婴的竞价上。 他们不在乎元婴是个太监,又不是他们的本命元婴,一个第二元婴对修士很有诱惑力。 最终,云海祖师财大气粗,以一个搬空玉清宫四次的价格把这元婴弄到手了。 他满意的把元婴接过,告诉陈深他回去筹措贡献点,明天让人送过来,然后迫不及待化作一道流光剑影离开,回去想办法炼化那元婴了。 残云几位老祖留下来,想问价飞剑,待知道媚娘把剑收起来后,他们就没再多留,感慨着云海的财大气粗离开了。 陈深松一口气。 他终于不用再去后山了,景色挺好,看几次就差不多了,哪值得天天逛。 陈深爬山的效果也挺好。 他晚上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翌日,万里无云。 陈深坐在洞府门口的躺椅上喝酒晒太阳睡大觉。 他恍恍惚惚的看见两把绿影剑光落下来,等想明白要迎客时,客人到跟前,遮住了陈深面前的阳光。 来人颔首,“烦请老者通禀一下,竹海拜见师叔。” 陈深站起来,见来者是一个穿竹青色长衣的年轻人。 他温文尔雅,眉清目秀,长发用绿竹丝带束在后面,手里提了一根粗一些的竹枝。 陈深答应,“请稍等。” 不等转身,他就看见竹海身后站着一熟人,“咦,白痴?” 白迟打个嗝,没好气的提醒他,“是白迟。” “哦,白痴。” “是白迟,迟到的迟!” 白迟附在陈深耳畔,咬牙切齿低声说:“大爷,我大你八十岁,你别给我装耳背啊!” 陈深恍然,“白到啊。” “迟啊!迟早的迟!” 陈深让他小点儿声,“我懂,给你开个玩笑,白早嘛。” 竹林上人皱眉,面露不喜。 白迟及时察觉到了,他打个嗝后让步了,“白痴就白痴吧。” 至少名字还在。 “我就说你白迟吧。”陈深愤愤不平的进去了。 白迟气的直哆嗦。 竹海上人望着陈深背影,“他就是让师叔给了洗髓丹和天山甘露的人?” “就是他!”白迟打个嗝。 俩人很快被请了进去。 竹林上人进去时,见白云师祖没蒙面纱,手提笔在纸上绘制阵法草图,在她手边放着一本关于阵法的帛书,还放了一件男款长袍,上面有针线。 竹林上人疑惑,不知这长袍何来。 不过,这疑惑一闪而过,他所有的目光与精神全在白云仙子身上。 白云师祖不以轻纱遮面的次数有限。 在她刚上山时,竹林上人曾在白云仙子在师父带领下拜见几位前辈时,见过她的素面。 她剑眉星目,仙姿绝颜,本应是天上人却带了一丝温婉烟火气。 后来再见面时,白云仙子就以轻纱示人了。 有的人说白云仙子此举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可竹林上人听白云仙子师父白尘子对他师父说过,白云仙子上山前恪守礼数,认定妇人不应抛头露面,这上山了修仙入逍遥,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过来的。 后来,他就只有在重要场合才见到白云仙子素颜了。 他不知道白云仙子今儿怎么素面见人了,但看那清美绝颜,他懒得想这些。 竹林上人拱手行礼,“竹林见过师叔。” “嗯。” 白云仙子笔点在腮边,浓眉紧缩,只是摆下手让他坐下。 竹林上人坐下不说话,既为了不打扰白云仙子,也为能奢侈的细细打量师叔。 白云仙子几天穿了一袭天蓝色长袍,朴素中蕴含着神圣,拒人以千里之外,她在认真做事时,清澈明媚的眸子在闪烁之间,一动一静皆是景。 陈深让王管事夫人把茶端上来后,白云仙子才回过神。 竹林上人忙把他们的来意说了。 他们是来替师父云海交付贡献点的。 他们云海一脉的凑到一起凑了一天,才把买元婴的贡献点凑齐。 即便如此,竹海上人还要代师父再感谢白云仙子一番。 有些东西不是钱能衡量的。 “元婴是陈深抓住,陈深卖给你师父的。”白云仙子面色清冷。待她扭头去招呼在喝酒的陈深时,竹林上人看到她嫣然一笑。 她让陈深把杂役的牌子拿过来,让竹林上人把贡献点转过去。 凡入青云宗,都会得到一个牌子,弟子为玉牌,杂役为木牌。 这些牌子上面刻有名字,一旦刻上就不可更改。 这些牌子是特制的,只能由记录贡献点的弟子用灵力做标记,然后再在纸上记录下来,方便以后查账和审阅。 竹林上人和白迟就是负责这些的,能直接在这儿办,少了许多麻烦。 陈深从腰间解下牌子递了过来。 竹林上人没接,他有点儿洁癖,不喜欢接男人手里的东西。 他的徒弟白迟把木牌接过,用丝绢擦了擦才递给竹林上人。 竹林上人接过以后把他的玉牌同木牌放在一起,双手捏一剑诀一传一走就完成了。 他把木牌递给陈深。 白云仙子顺手接了过去,用手帕擦了擦,递给了陈深。 竹林上人心中一突,就像在井边踩空了,一下子落下去时的失重与无力,他忍不住问了一句,“师叔跟这位老者什么关系?” 陈深把木牌揣回怀里,顺口回答:“朋友。” 竹林上人不看陈深,瞥见白云仙子向陈深娇蛮的嘟下嘴,微不可察,他苦涩的问:“好到可以送洗髓丹和天山甘露的朋友?” 白云仙子面色微冷,“师侄若没事的话就请回吧。” 竹林上人按捺住心里的酸水,从怀里取出一个绿竹牌,放到桌子上。 “昨儿执事堂的弟子,在得到童老元婴落网前,为了揪出这个袭击师叔的贼人,把搜索范围扩大到了宗门后山以外。” 执事堂的弟子们在树林里发现一头死了的妖兽。 这头妖兽生得狮首龙身,六足一角,鼻长尺许,两个金牙露出外面,长有三尺,是一头八品炽火兽,不知道谁杀了他,但想来是个元婴期以上的修士。 “杀这头炽火兽很可能是为了他而来。” 竹海上人把手里的绿竹牌递给媚娘 白云仙子接过木牌,“芝仙——” 白云仙子的师父年轻在外游历时,时曾在深山发现一株化为婴灵的灵芝。 她师父看他可爱不忍伤害它,又怕别人伤害它,就移回了青云宗后山,在它脖子上挂了这一块小木牌,任它在后山漫山遍野的奔跑。 不过,怕人是它的本性,青云宗的弟子很少见到他。 这次执法堂弟子漫山遍野的搜寻童老,可能惊到了它,让它逃出了青云宗后山。 竹林上人觉得这不是巧合。 正文 第十五章 挥霍,购买飞行法器 “这一定是云中君动的手!” 竹林上人笃定。 白云仙子脸上清冷,看不出悲喜。 她往常就这般清冷模样。 可竹林上人想到她刚才对陈深暗暗撒娇后,心里如水灌田,漫过一层悲凉。 她永远不会这样对你。 他酸涩一笑,“在消失十年以后,云中君又出山,而且一出手就针对我们青云宗,师父让我提醒师叔要小心行事。” “嗯。” 白云仙子轻应一声。 她的师父云尘子与师伯云中君原是道侣,后来云中君叛出青云宗,云尘子接着离开青云宗追杀云中君而去,再回来就是把媚娘送回青云宗。 竹林上人起身要告辞,瞥了陈深一眼后还是忍不住道,“师叔,仙凡有别,云中君因此误入歧途——” 白云仙子回过神打断他,“你把多余的心思用在修行上,不至于现在还在结丹期。再管管你的徒弟,他快把手伸到我白云洞府了!” 竹林上人脸又暗下来。 他顿了顿,拱手告辞,“师侄谨遵教诲。” 在转身离开时,他恨恨地盯了陈深一眼。 他知道有些强求不得,有些故事就是还没开头就太监了,可他还是不爽。 洞府内安静下来。 媚娘抬头一看,见陈深饮着酒目不转睛的看她。 她摸了摸脸,“怎么了?” 陈深走到她身边,挑起她下巴,“在维护相公这方面,娘子做的很不错。” 他亲媚娘一口,在她的面红耳赤中出去了。 陈深找到了云南,“走。” 云南刚收功,问陈深去什么地方。 陈深转了转手里的腰牌,“咱们去把玉清宫搬空。” 云南觉得他在开玩笑。 “就你那仨瓜两枣的,你要能把玉清宫搬空,我就撞死在你门前。” 陈深觉得这厮是趁机在找门撞。 白迟刚回到玉清宫。 陈深就上门了,“小白,打嗝还没好呢。” 白迟瞥他一眼,觉得他明知故问,“有什么事?” “把你这儿搬空!” 陈深把木牌递给白迟。 白迟告诉他,只要不是限购的,他都能买。 “来真的?” 云南见白迟真让他搬,不由地摸了摸自个儿的头,出去要找门撞。 陈深把他拉回来。 他让云南来是有用的。 云南二十多岁入门,在炼气期呆了十几年,在筑基期呆了十几年,现在才筑基期三层,有着丰富的筑基期经验。 他几年前拜师,媚娘之所以收他,就是觉得他太可怜了。 陈深现在有了钱,为了不乱花,就得提前为筑基期做准备,他让云南给他参谋一下,看什么东西在筑基期有用。 “筑基丹啊。”云南说。 修士在练气期圆满后想要进入筑基期,成为真正修仙界的一员,就必须服用筑基丹为丹田筑基,如此才能突破境界瓶颈,筑基成功。 若不然,就以常人容纳内力的丹田去容纳灵气,足以把丹田给撑破。 这筑基丹对于小门小派不易得。 云南在练气期待那么长时间,就因为缺少筑基丹,“我攒好久灵石才买到一颗。” 幸好他灵根不错,一颗筑基成功。 陈深问云南,他这废灵根筑基是不是很难,得多囤几波筑基丹,免得筑基到一半筑基丹不够用了。 “这你不用担心,青云宗大门派,筑基丹多得是,要不够我撞死在你门前。”云南信心十足。 “对不住。” 白迟告诉他们,筑基丹限购,而且只卖给即将筑基的弟子。 云南转身找门。 白迟把他拉回来,这次不怪云南,以往是不缺的,但最近缺起来,“血狱沼泽的采药人一直没把今年的鬼切草,四叶花和血狱草送过来。” 这三味草药是炼制筑基丹的主要草药之一。 白迟告诉陈深,现有的库存只能保证即将筑基的弟子。 “行吧,没事。” 云南让陈深不用担心,等他筑基的时候就有了。 筑基丹不能买,别的丹药能买。 陈深把不限购的丹药、药草、好酒,全扫进乾坤袋,有些丹药暂时用不上,或用起来听苛刻和奢侈的,他都照买不误。 云南起初在旁边龇牙咧嘴的很心疼。 后来他觉得这太爽,太解压了,也加入到扫货的队伍中去。 在结账时,云南拿过陈深的木牌,“白师兄,就这里面的贡献点,你不能说我们白云洞府对宗门没贡献吧?” 白迟脸上尴尬,“陈杂役对宗门的贡献,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凡还在兑贡献点的弟子,不外乎筑基期或者筑基期以下。 这筑基期及以下弄到元婴的,陈深还真是破天荒头一个。 云南不依不饶,“谁是废物?” 他亲师祖都承陈深的情,白迟能说什么呢,只能打嗝说:“我,我废物。” “行了。” 陈深让云南不要得寸进尺,“白痴跟废物没什么两样。” 白迟觉得这老头太狠,骂了他两次。 玉清宫没符箓、符宝、法器。 陈深打算去青云宗专兑换法器的宫殿兑换,云南拦住了他。 青云宗以剑修为主。 青云宗兑换的法器是宗门的人自个儿做的,做出来后当做贡献给了宗门,全没用心思,技术也不咋地,不是好东西。 云南建议陈深下山去坊市。 坊市上有一个奇宝斋,这奇宝斋是流月城开的,流月城以偃甲、傀儡和阵法见长,他们炼制出来的法器和法宝,自然也是极好的。 陈深于是把贡献点兑成灵石,同云南去了坊市。 一路剑光下去,陈深再次坚定选一安全飞行法器的决心。 山下坊市全为青云宗服务的。 进了坊市一路过去,沿街叫卖的不是丹药,就是灵草,让人看了眼花缭乱。 他们很快来到奇宝斋前。 这奇宝斋建的十分宏伟,飞檐斗拱,雕梁画柱,富丽堂皇的同时又不失气势磅礴,让人一下子觉得里面的奇珍异宝上档次。 他们进去后,立刻有伙计热情地迎上来,向云南行礼,“仙长,要选些什么?” 云南回头看陈深。 陈深先挑飞行法器,这交通工具是当务之急。 陈深穿一身杂役衣服,伙计见是陈深要买,热情劲儿消减很多,从柜台后面翻出一本图册让陈深自个儿挑。 这上面的飞行法器不外乎飞剑、飞云舟、穿天梭、枫叶、芭蕉、飞翼。 高级点的云斗、莲花、一页书、云幡之类的法器。 陈深都不喜欢。 这些飞行时不安全,坐在上面喝酒练功一不小心就掉下去了。 陈深把图册合上,“还有别的吗?” 伙计以为陈深买不起这上面的,就没拿更好的,而是把一本便宜的飞行图册给了陈深,这上面全是飞行的禽类,譬如仙鹤、苍鹰、黄鹤之类。 飞行禽类不是不好,关键得养,费钱。 陈深很快合上,让他再来一本。 正文 第十六章 云楼,降魔杵,盘龙璧 伙计失去了耐心,“大爷,这是店里最便宜的了。” “便宜?” 陈深和云南对视一眼,乐了。 云南一拍桌子,“你看不起谁呢,照最贵的来!” 伙计来劲了,嘿,来我这儿装大尾巴狼来了,他从柜台抽出一画轴,迅速打开,阴阳怪气道:“您瞧!” 云南直奔价格而去,看完倒吸一口冷气,“俺的个娘!” “你们抢钱啊。”他看了一眼就不敢看价格了。 伙计深以为然,“谁说不是呢。” 他要把卷轴收起来,陈深拦住他,“慢着!你给我讲讲这个。” 啪! 画轴迅速卷上,打了伙计手指,痛的他回过神,“你真要这个?” “你疯了!” 云南拉陈深,“这价儿足够搬空玉清宫两次还多。” “就要这个。” 陈深一眼就喜欢上了。 这是一座云楼,同楼船差不多,只不过一个在天上飞,一个在水上飘。 楼里有好几间房,能吃能睡能喝酒,还能住好几个人。 唯一的问题是安不安全,速度快不快。 青云宗上有云舟,拉的人多,可那云舟并不快,目标很大,一个飞剑斩过去就两截了,不适合外出飞行。 伙计见陈深真要,他让陈深等着,这玩意至今没卖出去一艘,他也不知道具体怎么样。 他得去请掌柜的。 一个矮胖的,留着八字胡的掌柜很快步履匆匆的走出来。 在见到陈深和云南后,他怀疑的问:“两位要买云楼?” 陈深点头。 云南还不知道陈深把童老元婴给卖了。 他在想陈深是不是把师父的所有家当偷出来了,“师父回头打死你,别说我带你来的。” 陈深让他放心,“师祖打不死我的。” “打不死你,我一头撞死。”云南笃定。 掌柜的见陈深不退缩,就打开卷轴讲起来,“这云楼是流月城少主的得意之作。” 因为造价高昂,至今没卖出去一套。 这云楼在速度上不及流光剑影,可相比于别的飞行法器不遑多让。 关键这云楼上有防护法阵。 只要阵法中的灵石不枯竭,挡得住元婴期以下修士的攻击。 敌人上船也不怕。 这云楼上有九宫八卦阵,还有许多道机关、毒烟和偃甲,一旦启动就是元婴修士也难全身而退。 “就一个缺点。” 掌柜的中气不足,“有点儿耗灵力。” 御剑飞行消耗的就是灵力,这玩意这么大显然消耗的更多。 好在这云楼上有法阵,灵力不够的话可以用灵石。 陈深不以为意。 他的酒葫芦以前恢复气血和内力,自从他得到酒剑仙传承,踏入修行后,这酒葫芦的酒把恢复内力变成恢复法力了。 陈深很满意,“就要这个!” 掌柜的瞅他,手指在价格上点了点,“这钱——” “我灵石不够,贡献点能折合成灵石吧?”陈深把木牌递过去。 掌柜伸手探查之后,惊得双眼睁大,脸像一朵菊花盛开。 他想不到陈深真有。 “得嘞,我这就传话让少主给您订制。”他高兴的说。 至于贡献点折现这些,就不需陈深操劳了,他自会办妥。 他们少主现在元婴期,将用婴火炼制,保证这云楼尽善尽美。 “疯了!” 云南服气。 这云楼跑的不是最快,花的钱最贵,只有陈深这样的暴发户会买。 就这一单足够让陈深成为奇宝斋尊贵的客户了。 陈深要买符箓、符宝和法器,掌柜的亲自领着陈深在店里挑挑拣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知道陈深好喝酒以后,还让伙计把好酒拿过来送了陈深一坛。 陈深扫了符箓。、 这符箓没什么可挑的,常见的就那几样。 陈深不加细挑的把常见的符箓全扫到了乾坤袋。 接着,他们又扫了符宝,把金钟符、飞剑符这些大路货扫到了乾坤袋。 出乎云南预料,他们还找到了一张金刚杵,一张朱雀符,一张盘龙璧。 这三张符宝是很罕见的上品符宝。 听掌柜的说全是结丹境修士炼制的,一张破魔,一张火焰,一张防御,是他店里符宝的镇店之宝。 在云南的催促下,陈深毫不犹豫的扫进了乾坤袋。 掌柜脸笑开了花,却还故作苦笑,“两位把好东西买走了,我这店近期做不了生意咯。” 话音刚落,店里就来生意了。 听动静是前后脚进来两拨人。 陈深他们埋头在挑选符宝中,深怕把好东西漏掉了,就没往门口看。 掌柜也顾不上理会这两拨客人。 陈深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客户,他得把这位爷陪高兴了,别的客人伙计就能招待。 可不知怎的,门口不一会儿吵起来。 掌柜起初不以为意,接着一个粗嗓门猛地抬高嚷起来,“这没有,那没有,什么都没有你开什么店!” “让一下。” 一个细嗓门不耐烦的打断他,“伙计说没就是没了,你明天再来就是。这是奇宝斋,不是路边摊,还真缺你几张破符箓不成?” 粗嗓门不高兴的扭过头,“我知道这是奇宝斋,奇宝斋还缺符箓?你插什么嘴,显的你能耐?” “你碍到我了。” 细嗓门不想理他,着急对伙计说:“这是十块灵石,把金刚杵那张符宝给我。” “金刚杵?” 粗嗓门一听,忙喊:“伙计,我先来的,金刚杵我买了。” 细嗓门怒了,“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金刚杵这符宝我也想要。”粗嗓门跟着拍出十块灵石。 细嗓门冷笑,“我十一块。” 粗嗓门不甘落后,“我十二块!” “嘿!” 一个陈深耳熟的话音亮起,“你这不自量力的东西,你跟付师兄比嗓门还行,比钱?” 细嗓门的付师兄接着出十三块灵石。 粗嗓门犹豫了一下,输人不输阵,跟出十四块。 付师兄不疾不徐,“十五块。” 粗嗓门停了一下。 耳熟的话再次嘲讽起来,“出不起了吧?” 粗嗓门让这话一激,猛地一喝:“十六块!” 陈深不由地回头,想知道这位细嗓门的付师兄怎么带了这么一个卧底。 他一看恍然,这位声音耳熟的卧底不是旁人,是他的便宜儿子鼠脸男。 陈深摇了摇头,这便宜儿子真是走到哪儿都不让人省心。 掌柜以为打扰到贵客了。 他让陈深在这儿挑法器,“老先生尽管挑,一律成本价给您。” 就这他都有赚头。 掌柜和和气气去了柜台。 这时那俩人在鼠脸男的煽风点火下,把价抬到了十七块。 粗嗓门肉疼的不知道要不要跟。 “诸位修士,对不住。”掌柜拱拱手,“店里的金刚杵刚卖出去了,你们看这样成不成,等再有了金刚杵符宝,我给两位留下?” 正文 第十七章 大采购,破邪刃,血祭 “卖出去了?” 细嗓门的付师兄皱眉。 金刚杵这样的符宝可遇不可求,掌柜的话听听就得了。 付师兄问:“卖给谁了?” 掌柜不便细说,只求见谅海涵。 鼠脸男不高兴了,“掌柜的,你告诉我们卖给谁了,我们去买回来!” 掌柜的把没来得及放的云楼卷轴摊开,“这位客人还买了这件飞行法器。” 付师兄和粗嗓门的凑近一看,静下来。 “他把符箓全买走了。”掌柜趁机给粗嗓门解释。 粗嗓门不吭声,默默离开了。 “傻了吧,付师兄不差钱。”鼠脸男朝粗嗓门嗤之以鼻后凑过来。 付师兄拉着他往外走,“走,走。” 鼠脸男惊讶,“付师兄,你不买金刚杵了?那可是你心心念念很久的金刚杵啊,咱不差——” “住口!” 付师兄把他推出去。 那买金刚杵的人太他妈的有钱了。 陈深和云南没理这边,他们在专心挑法器,主要陈深跳,云南看值不值。 不过,在挑法器前,陈深为自个儿置办了三样兵器。 他买了钩爪,打算装在左手,方便上墙,在仓促之间还能移动。 陈深还选了一把袖剑,打算装在右手。 这把袖剑镂空,中间有毒液,还能当暗器发射出去,手腕的机关还能抵挡刀剑。 他接着买了一把上品细剑,用于防身。 这三样属于陈深在当差时常用的,现在捡回来了,还升级了一下。 这流月城打造的显然比凡人打造的要精巧。 接下来就是买法器了。 陈深看重了一套破邪刃,云南觉得值得买。 这套破邪刃一共有一百零八把,无特殊作用,作为法器贵在能放能收。 云南见陈深终于买了件正常法器,刚欣慰,然后就看着陈深朝阴间一去不回了。 他买了便于隐蔽和袭杀的灵雾瘴;用于设置陷阱的天蛛网;还有一木匣子的雷震子。 云南回去是不带陈深一起飞了。 就这一盒雷震子要是炸了,他死无全尸。 最让云南无语的是陈深买了流月城的知名阴邪法器——千机扫。一把放下来后能自个儿吐出白骨箭、雷震子、迷神钉,铁蒺藜等各样暗器的机关。 他买了不止一把。 陈深把奇宝斋所有千机扫掏空了。 接着,陈深一盒五毒追魂砂,把阴间路线走到了极致。 这五毒追魂砂最让人心惊胆颤,凡法器、符宝和下品法器挨了这东西,立时失去法力。 这在修仙界属于人人喊打,认为流月城最恶毒的东西。 陈深却很喜欢。 “陈爷。” 云南敬佩的拱手作揖,让陈深以后离他远点儿,“您太狠了。” 就陈深这一身东西,真要用出来,那就是筑基期以下无敌。 “你这小年轻,还是太嫩。” 陈深在人间当了三十多年差,从捕头一路升到过三品大官,要不是不能修行耽误了,他在大仙朝现在不是一品大员就是黄土一抔。 他在这三十年间,经历了风风雨雨,留下了一身明伤和暗伤。 为什么能活下来? 就是他明白,以命相搏时毫无道理和正义可言,谁这时在旁边讲道理谁就是憨皮。 陈深接着逛了奇宝斋的主打产品:傀儡。 流月城本就以傀儡和偃甲见长,还是他们的不传之秘,陈深都扫货了,不买几个傀儡说不过去。 陈深买两只傀儡鼠。 逛罢傀儡,陈深又看上一件长袍。 掌柜过来时告诉他,这件长袍名叫灵隐长袍,上面有流月城特有的阵法,启动后让人一动不动暂时隐身。 云南觉得不值,“修士神识一扫不就看到了?” “哎。” 掌柜的摆手,他告诉俩人,这灵隐长袍是元婴修士炼制的,只要不动就能隔绝结丹期以下修士神识,就是平日穿着,也能阻止结丹期以下修士对主人的探查。 陈深觉得这个好。 他在忽悠童老时,但凡有件这东西,就不至于把修行落下了。 “买了!” 陈深大手一挥。 接着,他们走到了法术区。 在法术区的货架上,摆着寥寥几个法术卷轴。 法术可贵了。 法术是宗门的不传之秘,流落出来的极少。 就算流落出来的,大多也让宗门收集起来,这货架上的法术卷轴少也在情理之中。 云南就建议陈深别买法术。 这儿有的法术,宗门有。 这儿没有的法术,宗门还有。 宗门还不要灵石,何必在这儿花这冤枉钱呢。 陈深深以为然,刚要离开,忽然一本个卷轴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本法术的名称叫《血祭》。 他好奇地问掌柜,“这血祭是什么法术,听起来挺阴毒的。” 掌柜知道陈深误会了,“这不是献祭之类的邪法,这是献祭自身气血,激发身体潜力,在短时间提升提升神识、速度、力量的法术。” 云南觉得这还是挺阴毒的。 不能因为献祭自个儿就不邪门了。 “是,是。” 掌柜承认,这法术是挺阴毒的,所以摆在这儿挺长时间了还卖不出去,卷轴上打扫下来的尘土都有三斤了。 “我要了!” 陈深的毅然决然吓到了云南和掌柜。 云南拉住他,“你疯了!” 他让陈深看看自个儿的年纪,五十多了! 这血祭献祭气血,说白了就是透支生命,陈深这衰老的身子骨用一次衰老十岁,用两次就能入土了。 “陈爷,不至于,不至于。” 奇宝斋的掌柜跟着劝陈深。 陈深这样大气的客户,他最喜欢了,他不能为了灵石把陈深坑里推,“这法术过于狠毒,还只有这一招不成体系,陈爷,不值得学。” 陈深知道俩人为了他好。 可这法术太适合他了。 普通人流血会气血两亏,且得人参枸杞的好好养一阵子,要是养不回来就从此病恹恹的寿命不长。 可他不一样。 他有这酒葫芦。 这酒葫芦就跟血瓶一样,在他习武时就能恢复气血。 他年轻时受了伤流了血,一口酒下去就能恢复,甚至还能边流血边砍人。 在他修仙后,这酒葫芦恢复气血更快。 陈深完全不担心献祭气血后,因为气血两亏减少寿命这样的问题。 他唯一担心的是衰老而已。 陈深感谢两位的好意,“你们想岔了,我就是收集,我有收集癖。” 云南不懂,“收集癖?” 掌柜知道,“就跟收藏字画的一样。” 这样的话买就买了,甚至不用陈深买,这法术卷轴放这儿这么长时间了卖不出去,正好陈深今天照顾了奇宝斋的生意,掌柜就把这法术送给陈深了。 陈深收了,“那敢情好。” 接着,陈深又逛了一圈,以免有漏网之鱼,待在掌柜的肯定把所有好东西搜罗干净以后,陈深这才掌柜和伙计的恭送中离开奇宝斋回山。 陈深这一趟把乾坤袋填满了。 至于木牌上的贡献点算是空了,只留下五六十个灵石应急用。 正文 第十八章 鬼影步,筑基丹 第十八章 陈深还是让云南带回山的。 他的云楼得现打,不知何时做好。 回到山上后,媚娘对于陈深把一笔巨款一天之内挥霍而空没说什么。 云南期待陈深挨打的愿望落空了。 隔天。 陈深去了一趟后山,重回水潭旁大树前。 大树还在苟延残喘。 红光剑影掠出时,把小洞口豁成了一个大口子,只有部分树干还连着,在夏日焦阳炙烤下,树上的叶子蔫下来,看起来生机渐无,活不了太长时间了。 陈深摸了摸树干,探头往树洞里看,在用剑挑开木屑、鱼骨头后,发现树洞下面有一个洞口。 洞口很小,只容得下兔子钻进去,想来童老就是每天从这儿钻进树洞吃烤鱼的。 他把傀儡鼠放下,放了一块灵石在傀儡上,待傀儡鼠激活,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后,陈深下了一个寻找洞穴或人居住痕迹的命令。 两只傀儡鼠眨了眨红色的眼珠子,利索下去了。 这傀儡鼠是流月城用特殊手法将妖兽的神魂融入傀儡核心中后炼制而成,激活后听得懂不复杂的命令,用于探路、战斗是很好的选择。 陈深待傀儡鼠下去后就坐在旁边喝酒,顺便烤一条鱼怀念童老。 这树洞下面的地道四通八达,有许多岔路口。 傀儡鼠期间回来补充了一次灵石,然后继续下去探寻。 到傍晚时,终于有一只傀儡鼠探查到了童老藏身所在,并从另外一条路出来,翻过两个山头找到了陈深。 “这下面还真广。” 陈深跟着去时,心想童老跟老鼠一样钻在地里,难怪执事堂弟子搜了半年没找到。 他来到傀儡鼠出来的出口时,更明白童老在袭击媚娘前潜伏也没人发现了。 这入口真窄,还深。 陈深蹲下去看了看,这又窄又深的通道,根本就是一个狗洞。 人不可能进去。 可据傀儡鼠比划,穿过这狭窄又深的通道,就到了一处宽敞、干燥、有水的洞穴,在洞穴里面有童老生活的痕迹。 “童老生前返老还童成婴儿了?” 陈深莫名其妙的冒出一个念头。 他不打算进去,指挥两只傀儡鼠把洞里东西掏干净。 陈深很快知道童老为什么能钻进去了。 他手里有一卷名为“缩骨”的法术卷轴,童老就是用了这法术缩骨钻进去的。 早在当差时,陈深就从一个名叫地鼠门的门派听过缩骨。 地鼠门既是江湖门派,也多少沾点修行门派,他们行事乖张,无恶不作,在凡间惹出了不少大乱子,陈深就多次跟他们动过手,知道他们邪门。 现在想来就是他们沾点修仙的缘故。 地鼠门最擅长的就是缩骨,不知道跟这缩骨卷轴有没有关系。 陈深听地鼠门的帮众说过,不是任何人都能修行缩骨的,修行者必须身材矮小。 陈深不知道童老没让雷劈前多大,不过既然叫童老,应该大不了。 陈深把这卷轴丢乾坤袋。 他人高马大,修习不了这法术,还是丢给宗门换贡献点吧。 陈深又翻开傀儡鼠拖出来的包袱。 包袱里有一瓶丹药,一本书,一个卷轴和一个黑匣子。 陈设把丹药打开闻了闻,一股药香,不知道什么药。 他放到一遍,拿起那本书,这是半本《天地不老长春功》,同陈深那本刚好合成一本。 媚娘告诉他,这书没什么特别的,宗门藏书楼就有。 还只能童子身练。 陈深白高兴一场,见到这下半本也是索然无味。 他拿起卷轴。 这卷轴看起来挺精美的,一看就比那《缩骨》的法术卷轴高档,打开一看,上书《鬼影步》三个大字。 这是个步法法术。 陈深笑纳了。 最后是那木匣子,陈深怕里面有机关,小心翼翼的打开后见里面只放了一个血色珠子,看着就诡异。 “这珠子——” 陈深想到童老走火入魔后喝人血。 他在这后山潜伏这么多天没地方喝,这珠子莫不是让他补血的? 陈深忙关上盒子,丢进乾坤袋吃灰。 他有酒葫芦,无伤回血还过酒瘾,不稀罕这玩意。 后面就没什么东西了。 正好天黑了,陈深收了两只傀儡鼠,坐上水牛背回洞府,心里还不由地感慨童老是个穷鬼,没多少之前的玩意儿,最值钱的还是他自己。 从这以后,陈深大部分精力用在修行上。 他每天在洞府前饮酒修行晒太阳,晚上插花耕田乐逍遥。 时间匆匆,这一过就是大半年。 过了冬天,到了开春,陈深终于到了练气期圆满。 他还把血祭这法术学会了,鬼影步还有待练习。 至于长春功,在灵草、丹药的支持下,陈深已突破第六层。 修仙越往后越难这话不假。 陈深有天山甘露,有丹药、灵草,还有酒剑仙传承这玩意作弊,从六层提升到圆满还用了大半年。 这要时没这些东西,他光有酒剑仙传承,肯定得在练气期呆上三四年。 陈深这样一比较,觉得媚娘是天才中的天才。 他得再多多努力,争取一振夫纲。 不过,陈深想要踏入筑基期,还得跨过一道坎。 那就是筑基丹。 离陈深上次扫货过去这么长时间了,青云宗别说缓和,现在筑基丹存货都耗尽了。 陈深这天又去找白迟。 白迟见到他就头疼,“陈爷,别催了,你已经让我焦头烂额的了。” 陈深一天用尽贡献点。 换来的结果是奇宝斋要在青云宗换成灵石,可青云宗一时间上哪儿整那么多灵石去? 陈深来前,奇宝斋的掌柜每天一次的报到后刚走。 当然,这不算什么,欠钱的是大爷,白迟还是为筑基丹头疼。 他怀疑的看陈深,“陈爷,你真到筑基期了?你不是故意来给我添堵的吧?” 陈深穿了灵隐长袍。 他看不出陈深的深浅,不知道他修为到多少了。 “我跟你什么堵。” 陈深让他给个确切话,究竟筑基丹什么时候有。 白迟掏心窝子,“不知道。”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盖了掌门大印,是掌门令,命白迟带人去调查血狱沼泽,“血狱沼泽的采药人不知道出什么事了,迟迟没把三味药草送过来,我正要过去调查呢,陈爷要不跟着一起去?” 他告诉陈深,血狱沼泽的采药人不是普通的采药人。 他们是一些散修。 所谓的散修就是无门无派,资质不高的修士。 他们或祖上有人修仙,或机缘巧合得了修仙功法入了门,可因为资质不够,没有门派要,这就是散修。 这些散修大多在炼气期。 有资质到筑基期的宗门漏网之鱼不多。 白迟说到这儿看了陈深一眼,这陈爷要不是头上有白云仙子罩着,下场估计就是散修。 正文 第十九章 撞死的负负得正 白迟告诉陈深不白去。 去了有贡献点。 把药草弄回来后,买筑基丹不要贡献点和灵石,丹药还优先供应他们这些去血狱沼泽的。 陈深略一沉吟,“我要的筑基丹可多啊。” 白迟让他放心,绝对给足他。 这是去做任务的优待。 陈深答应了。 白迟很高兴,约定三天后出发,去时就坐陈深的云楼。 奇宝斋半个月前就把云楼送上山了,当时还引起一阵轰动呢,宗门都在传谁这么豪气,弄了这么大一飞行法器。 当然,还有的人在问谁这么骚包。 可不管羡慕还是嫉妒的,无不想上去坐一坐。 白迟就想坐。 血狱沼泽山遥路远,坐楼船比飞剑舒服多了。 “那灵石得报销啊。”陈深说。 以陈深目前的境界,为云楼提供的灵力很少,主要消耗灵石。 白迟想了想这次的贡献点,觉得没问题。 他们说定后,陈深就回去准备了。 媚娘听到陈深要去血狱沼泽,知道陈深对筑基丹等的早没耐心了。 她没说什么,只是把云南叫来,让云南跟着陈深去。 媚娘的弟子中,以云南历练的多,在外面时能给陈深一个照应。 云南很喜欢去。 他去过血狱沼泽,不危险。 就是有危险,这危险碰到陈深还不知道谁危险呢。 这一趟相当于游山玩水,还有贡献点可拿。 媚娘听他这么一说,让她二弟子云清同去。 云清刚跨过筑基期不久,外出历练为零,跟陈深出去见见世面也好。 就这么定了以后。 媚娘为陈深准备衣服、天山甘露,又给了他三张霜结符,一张不知名符宝。 在这三天内,陈深还跟媚娘尽兴一番,媚娘难得的主动,娇媚的眼神把陈深的魂儿都勾走了。 他把一个月的量在三天交代的差不多了。 等启程时,陈深把云楼交给云南,他去房间补觉去了。 云南乐得过瘾,把白迟和几个弟子接上以后,直奔血狱沼泽而去。 陈深睡到傍晚时才醒。 他打着呵欠走出去,伸了个懒腰,趴在栏杆上见云楼飞行在云之间,抬眼见斜阳在云海上,即将要落下去,留下晚霞成海,照的云楼血红瑰丽一片。 偶尔探下云层,下面大地已经暗下来。 看得见万家灯火,看得见碧绿荒野,还看得见长河玉带,美不胜收。 此情此景当浮一大白。 陈深饮了一口酒,然后就看见了鼠脸男。 鼠脸男在甲板上正跟一位外门女弟子吹嘘,“白云仙子派人买这云楼的时候我们就在场,你知道了花了多少?” 这成功引起了女弟子的注意。 女弟子年轻,有活力,两只眼睛水灵灵的眨,问鼠脸男,“多少?” 鼠脸男压低声音,“夸张的让你害怕。” 女弟子听了个寂寞,忽然看到了陈深,小声问鼠脸男,“这是谁?” 他们上云楼的时候没看见这人。 鼠脸男回神仰头看了陈深一眼,“杂役。” 陈深向他们点下头,“对,我在云楼上打杂。” 云南从旁边走过来,趴在栏杆上低声问陈深,“怎么着,还想隐藏自个儿身份?” 陈深无所谓一笑,“帮儿子追女孩子,牺牲一下是应该的?” “儿子?” 云南看了看下面的鼠脸男,“唔,我听大师姐说起过。” 就这鼠脸男,说话一脸猥琐的样子,云南觉得:“就你儿子这猥琐样,他要能追上这姑娘,我撞死在你面前。” “你行了啊。” 陈深觉得这便宜的儿子可以捡好多个,兄弟可不多,“你在我面前撞死的赌约足够你撞死十回了。” “这次不一样,这次我要说的不对,我撞死在你面前。” 云南这次信心十足。 他还真说对了。 因为第二天早上,陈深亲眼看见这位女弟子从云南屋里出来。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负负得正? “傻了吧?” 云南得意,“你觉得这姑娘为什么去血狱沼泽?” 陈深懂了,敢情这俩人早就勾搭上了,“嗬!你小子来谈情说爱来了。” 云南得意一笑,“她叫白芷,我们接任务时认识的。” 云南自从看过陈深的大手大脚后,也开始去接任务做贡献,在为白云洞府扬眉吐气的同时,顺便挣点贡献点儿。 白芷跟云南来的。 鼠脸男是跟奇宝斋见过的细嗓门付师兄来的。 这位付师兄,又是白迟带的四个亲近的人之一。 他们这一行十人中,境界最低的是鼠脸男,其次是云南的相好白芷,算上陈深,他们三个在炼气期,余下的全在筑基期。 不过,除了白云洞府的人、白芷和白迟外,余下的人还真把陈深当杂役了。 因为陈深穿了灵隐长袍的缘故,他们还把陈深当不会修行的杂役。 陈深乐得他们误会。 白迟见陈深不说,他也懒得解释。 只有在鼠脸男不长眼,真的把陈深当杂役时,白迟才开口呵斥他,让他们自个儿把房间打扫好,不许弄坏任何东西。 他还命令鼠脸男打扫甲板等公共活动区域。 鼠脸男觉得他才是杂役。 至于陈深这个杂役。 他每天就是喝酒。 在鼠脸男擦甲板时喝酒,鼠脸男练功时喝酒,鼠脸男啃干粮时喝酒。 鼠脸男看着老头喝的天昏地暗,喝的精神抖擞,心里很纳闷,不知道那位师祖收这酒蒙子当杂役干什么,就这整天在醉的杂役,他能干好杂役? 白迟带来的几个人见从陈深整天喝酒,也是一脸鄙夷。 他们就没见过这么醉生梦死的人,又见他毫无修为,不由地看低了他。 让他们不解的是,他们的领头人对陈深很看中,时常惦记酒葫芦里的酒,想讨一杯喝,不过都让陈深拒绝了。 鼠脸男见白迟这么想喝酒,就想把他的酒给他喝。 白迟不屑,“呸!你这什么酒,也配我喝?!” 他让鼠脸男去打扫他房间去了。 就这样喝酒练功,看上天日月风云,看地上辽阔苍茫。 一个月后,伴着云楼下方无论树与草,还是雾与水在慢慢泛红,不用白迟说,他们都知道血狱沼泽到了。 正文 第二十章 流月城,龙首山,龙头棒 “去平顶山!” 白迟在云楼缓缓降下去,划过山川和树林时,指着前方。 云南答应。 他刚要操控。 嗖! 嗖!嗖! 十几道黑影成人字形从天上飞过。 陈深还以为是大雁,可又觉得这身形比大雁大多了,正疑惑时,见那一行黑影兜了一个圈子向云楼飞来。 待进了以后,陈深发现,这人字形不是大雁,是人。 他们穿一身黑衣劲服,衣服和腿上都有收束,看起来十分干练。 他们能飞全赖仗于他们身后的翅膀,这翅膀用羽状的刀做成的,不知用了什么傀儡之术,竟然让人可以在空中同鸟儿一般来去自如。 这些人到了云楼跟前后,绕着云楼兜圈子。 接着分出一人到了云楼前方悬停,小声嘀咕了一句少主这云楼还真有冤大头买,然后向云楼上众人拱手,“不知几位是哪处山门的道友?” 白迟回礼,“青云宗白迟!” “哈,原来是青云宗的白师弟,失礼失礼。” 这人忙自报家门,他们是流月城的弟子,奉命在血狱沼泽巡逻,执行任务。 白迟闻言,正要询问他们血狱沼泽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却见这位流月城的弟子打个等一下的手势,飞回到雁行阵,向首领口语几声。 他们为首的头领是个英俊不凡,面色冷酷的美男子,同样一身黑色劲服,一绺儿银丝长线在胸前勾勒出一银丝鬼面,衬托出一看就是高手的气质。 这位高手轻点下头。 离去的流月城弟子很快回来,“不知哪位是掌事的,流月城谢一有请。” “谢一?” 白迟神色一动。 他忙问,“可是桃花斩谢一?” 白迟脸色激动,就像粉丝见到了偶像。 他身边几个人听到这名字以后,也不由地面露惊讶,白芷还翘首以盼,想看看那边的谢一是什么样子。 流月城弟子点头。 白迟忙一跃而出,踩着飞剑跟流月城弟子去见谢一了。 陈深一头雾水,他悄声问云南,“这谢一是谁?” “流月城的天才。” 云南压低声音告诉陈深,这谢一在筑基期巅峰,是近年来声名鹊起的后起之秀。 陈深不由地问了一句:“他几岁了?” 云南想了想,“五十二吧。” 陈深无语了,“就这还天才?” 云南知道他在想什么,“你不要老把师父拿过来比较,师父不属于天才范畴。” 她属于仙才。 云南让陈深千万别小看这谢一,他可了不得。 在筑基期五层时,谢一就曾一人一木偶,斩尽漫山桃花妖。 那些桃花妖多在三品,少数在四品,而四品的妖怪和妖兽相当于筑基期巅峰。 谢一能在筑基期五层斩尽桃花妖,足见他的本事。 经那一斩桃花妖后,谢一在修仙界扬名立万,又因长的俊,人送外号桃花斩。 谢一同白迟说了几句话。 白迟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后来流月城的弟子就离开了,白迟把他们送走后,踏剑归来,“快!咱们改去丹坊。” 白迟弄明白采药人为什么没送药草到青云宗了。 “魔道血影宗的贼人占了血狱沼泽!” 他们在大半年前开始染指血狱沼泽,用了大半年时间把持住血狱沼泽药草后,不许血狱沼泽的药草再流出去,这才让青云宗断了筑基丹。 “流月城约了别派的人,打算今晚攻下枫叶泽,把血狱沼泽夺回来。咱们去助他们一臂之力!”白迟在前指引丹坊的方向。 陈深看向云南。 云南不用看也知道他想说什么。 血影宗修炼的功法以燃烧气血为代价,施展时血气汹涌,看在眼里就是一个血影,顾名血影宗。 云南低声说:“我觉得你那本血祭指不定就是血影宗来的。” 要只是这个,倒还不至于把血影宗打入魔道。 关键这血影宗来自沙漠,本就神秘,还有一门吸人血的阴邪功法,能把人吸成干尸,为正道人所不耻,自然把他们视为魔道,人人得而诛之。 陈深若以后所思,“既然是西来的,这血狱沼泽在仙朝之南,他们为什么会来?” 云南觉得肯定是为了血狱沼泽的药草。 陈深不这样认为。 药草在大半年前就不送了,要有魔道在其中作梗,正道卫士人人得而诛之,青云宗该早知道了才对。 可他们到血狱沼泽了才知道这儿出现了血影宗的人。 流月城的人早知道了,可也没有号召天下群豪共诛之,这里面很有名堂。 不过,陈深是个修仙界的新人,有许多是他不知道的,所以就没开口。 云楼不慢。 在流月城的人落下不久,云楼就落下了。 陈深手里有流月城特制的乾坤袋,信手一挥把云楼收了。 鼠脸男和白迟带来的人讶异的看他一眼。 他们还以为这云楼是由云南保管呢。 陈深笑了笑,“我是给白云师祖看船的。” 众人觉得有道理,不再理会,跟着白迟进了丹坊。 丹坊。 顾名思义,原是市集,采药的修士交换丹药和药草的地方。 现在这儿看起来挺萧条的。 枯藤老树昏鸦,小镇笼罩血沙。 这空气之中还有一股血腥味,又带着一股硫磺之类的味道。 风一卷,真似到了血狱。 丹坊只有一家客栈。 流月城刚才见过的弟子在门口等候,把众人引进去议事。 待末尾的陈深要进去时,他让流月城守门的弟子拦住了,“请在外面等候。” 鼠脸男回过头,得意洋洋起来,觉得终于感觉到了作为弟子的优越感,“这是道友们议事的地方,大爷,你这杂役就不要凑热闹了。” 白迟刚要说话,陈深抢先开口了,“说的对,那我就不进去了,我在街上转转。” 他往外走了。 白迟见状不再说话。 云南知道陈深不喜欢理这些事儿,也任由他去了,不过,这不耽误他讥讽鼠脸男一句,“这当儿子的不孝,当爹的是真一点办法都没有。” 鼠脸男的脸立刻成了猪肝色。 可云南不止是内门弟子,境界还在筑基期,他不敢惹。 他们进去了,陈深在街上走了几步,就又见一群人破空而来。 他们踩的不是剑,是一根龙头的绿竹棒。 陈深用他浅薄的见识猜测,这应当是龙首山的人。 龙首山同样是名门正派,可能不及青云宗这样的老修仙派,可刚崛起不长时间,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他们落在陈深不远处,一脸杀气,走路带风。 其中一位正落在陈深面前。 他干巴瘦,面皮焦枯,一脸病容,落下来时不住地咳嗽,然后直起身子顺手推开了陈深,跟着同伴进了客栈。 “这什么人呐。”陈深莫名其妙。 他嗅了嗅,空气中有一股药香,是那干巴瘦的老头留下的。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奸商,奇袭 丹坊看起来萧条。 陈深逛了一圈,发现他们真萧条。 丹坊只有一条长街,东头一眼望的到西头。 在这条血染的长街上,只有一家客栈、一家酒肆,余下的全是药铺。 他进药铺去买筑基丹相关的药草,话刚起了个头就让人赶了出来。 “没有,没有。” 又一家药铺把陈深赶出来。 陈深莫名其妙。 青云宗没收到采药人的草药就罢了,这守着血狱沼泽的药铺也没草药? 难道药草在血狱沼泽绝迹了? 陈深还要再去一家,一人蓦的从小巷里钻出来拦住陈深,“别费事了,这丹坊的药店不会卖给你筑基丹药材的。” 陈深把袖子下启动袖剑的手收回来,“为什么?” 这人不说话了。 他穿的邋遢,头发毛糙,中间还夹着一根稻草。 他的眼珠子转呀转,冒出遮挡不住的狡黠。 陈深笑了笑,绕过他要走。 “哎,哎,真买不到了。”这人又拦住陈深。 陈深觉得他有病。 他调转头要走子。 这人服气了,“大爷,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你再问一遍我就告诉你了。这样,咱们去酒肆边喝边聊。” 陈深想了想,“你请客?” 这人一惊,“哎,我——” 他见陈深要走,忙答应:“我请,我请。” 等到了酒肆,这人还想卖个关子,可陈深就喝酒不开口,一壶酒很快见底儿了。 这人见这样不行,主动开口了,“大爷,这筑基丹的药草啊,全在流月城和龙首山手上呢。” 陈深挑下眉。 这他刚来时的疑惑就说的清了,可这血影宗又怎么回事? 这人见陈深不开口,继续道:“你想要买他们手里的药草,那且得等一阵子呢,他们囤积居奇后才卖出去。不过,你要是着急要的话——” 他笑着搓了搓手,嘿嘿直笑。 陈深是等不得了,他饮一口酒,漫不经心的问:“什么价?” “两块灵石!” 这人伸出一根手指,“一份药草。” 陈深起身就走。 只是三味药,还不是筑基丹,就敢要两块灵石,陈深还不如自个儿去挖,反正已经到血狱沼泽了。 外面天差不多黑了。 坊市店铺不多,上灯的更少,让街道有些幽暗。 这人跟上来,“你回去跟你家主子商量商量,我这价不高。” “主子?” 陈深停下,“我为什么不是给我自个儿买。” 这人乐了,“大爷,你别逗我了,你这修为没有,要什么筑基丹。” 陈深不再理会他,刚要进坊市最后一家药铺,一个黑影从药铺钻出来,撞了陈深一下后,留下一抹药香后匆匆离开了。 陈深回头看这人的背影,觉得他有些熟悉。 他同兜售药材的进了药铺,见柜台后面站着一衣着暴露的红衣姑娘,正错愕的回头看着她店铺通往后面的门庭,在那儿有珠帘晃动。 陈深又问那三味药材。 这衣着暴露的姑娘回头,左右看他们一眼后,饶有兴趣的看向陈深。 陈深莫名其妙,又把话问了一遍。 妖娆的红衣姑娘摇了摇头,接着,她上身爬伏在柜台上,朝陈深抛了一个媚眼,“可我这儿有专治寂寞的药哦,只要钻进去魂儿都能飞了呢。” 陈深劝告她,“姑娘,小就别挤了,怪难为人的。” 他往外走。 “哎,你怎么说话呢!” 店里的妖娆的姑娘气的跺脚。 兜售药材的人还在陈深身边,“大爷,两块灵石!过了今儿就不是这价了。” 陈深还不理他。 云南这时在街上找他,看见陈深后忙跑过来。 他看着兜售药材的,“这位是?” “狗皮膏药。” “你才狗皮膏药!” 兜售药材的殷勤上前,“道友,我姓简名商——” 云南有急事,顾不上理会他。 他拉住陈深往客栈走,路上压低声音,“他们决定今晚偷袭枫叶泽。” 云南和白迟的主意是让陈深和白芷留下来。 流月城和龙首山集合了将近百位好手,他们青云宗就助个阵,不需要倾巢而出。 陈深和白芷在练气期,在这样的大乱斗中,去了只会添乱,帮不上大忙。 陈深也觉得如此。 不过,龙首山和流月城在血狱沼泽的动作,让陈深觉得他们不是什么好人。 他从乾坤袋取出一枚灵雾瘴的药丸,三颗雷震子,还有一沓神行符,让他和云清分一分,一旦有什么不测,好有个保命手段。 云南笑纳了,“我就等着你这句话呢。” 他们到了客栈门口,迎面碰见了谢一,还有龙首山带队的头目。 不同于谢一的高冷,这头目头发蓬松披散而下,豪放又无拘无束,在看人的时候脸上挂桀骜不羁的笑,让人觉得不大好亲近。 他们有意避开里面的人,出来有话说。 当看到云南后,脸色有些不自在。 不等云南开口,这位龙首山头目抢道:“这杂役就别带了,咱们去玩命,不是去郊游。” “我不去。”陈深点头。 谢一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早做准备,不要走漏了风声。” 云南应一声。 他和陈深进到客栈,见大事已定,人们各忙各的去了,只留下青云宗的人。 白迟上来同陈深交代一番,也去准备了。 等天暗下来时,他们陆续聚到客栈后院,只等一声令下出发。 陈深站在门口,靠着门框喝酒,顺便看这些人出征。 青云宗的人陆续出来,在见到鼠脸男也准备妥当后,陈深讶异,“你也去?” 鼠脸男得意地一仰头,“我是青云宗弟子,不是杂役,为青云宗出力理所应当。” 陈深无语。 这外门弟子的荣耀光环未免太强烈了。 院子里聚的差不多后,谢一走出来,龙首山的头领跟在他身后,在见到陈深在喝酒后,龙首山的这位头领喉头动了一下。 他摸了摸腰间的白玉葫芦,里面的酒不多了,回去打酒又不大像回事,于是把白玉葫芦解下来,递到陈深跟前,“哎,帮忙打一葫芦酒。” 陈深瞥他一眼,把头转了过去。 龙首山的头领一挑眉,“哟,你这杂役还挺有脾气。” 陈深深以为然,“我在青云宗都这么有脾气,宗门的人都不敢用这口气让我端茶弄酒。” “呵。” 龙首山头领还要说话,白迟走过来,“尹师兄,这是我们青云宗的人。” 这位龙首山的尹师兄桀骜一笑,“你们青云宗的杂役够可以的,比弟子谱儿还大,这要在我们龙首山,这些人非丢龙窟长记性不可。”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内鬼,大长腿,大战 尹师兄另找一位弟子打酒去了。 待所有弟子整装待发后,谢一手一挥,一缕缕流光飞向夜空。 青云宗御剑拖天蓝色流影;龙首山踩竹棒拖绿色流影,同流月城黑色的光影在天上相映成趣,化作天上的河,向远处掠去,看上去蔚为壮观。 留守的几个弟子仰望,心生豪气。 陈深收回目光,刚回到客栈前面,见简商鬼鬼祟祟的摸进来。 “简商?” 陈深还记得他的名字,“知子莫若父,这名字起的很好。” 简商见到陈深后笑眯眯走过来,“奸商?那大爷你可冤枉我了。我现在还是原价,等过了今儿就得翻一番。怎么样,你主子要不要?” 陈深不懂。 这等到了明天,血影宗一败退,药就又到了名门正派这儿。 就算流月城和龙首山垄断了药草,看在今晚上帮忙的份儿上,他们也得送青云宗些药草表达心意,这药价怎么还高了? 简商知道陈深在想什么。 他靠过来,压低声音,“大爷,你是不是觉得他们今夜得手,明儿就有药了?” 他让陈深别太天真,“他们今儿晚上能不能囫囵回来还在两可之间呢。” 他找客栈的小二要了一坛酒,回来继续摆龙门阵,“大爷,你家主子要能回来,买药草记得来找我,我到时候给你便宜点儿,你中间拿点儿回扣。” 陈深让他别主子主子的,“我是我自个儿的主子。” “大爷你别逗我了,你一个没有修行的人,买筑基丹的草药干什么?” 简商不相信。 正好白芷这时从后院出来,见陈深在这儿,跟着坐过来。 陈深换个话题,“你为什么觉得他们今晚会失败?” 简商摇头,“佛曰,不可说。” 白芷一听今晚行动会失败,追问起来、 简商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就是不肯说。 他们丹坊生意本来好好的,这流月城和龙首山的弟子来后,他们这些采药人倒做不成生意了。现在血影宗和流月城、龙首山就是狗咬狗一嘴毛。 他打死都不说。 陈深狐疑,心想这厮会不会是为了卖草药故意骗他们的吧。 客栈这时进来俩人。 打头的一个是在药铺见过的红衣平胸妖娆女子。 后面跟着一个头戴红纱帷帽的女子。 这女子十分高挑,穿着开叉的裙子,在抬脚时探出白玉般精致的长腿。她身上披了一件斗篷,胸口略低,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如凝脂。 这女子一身红衣,手上指甲同样血腥如火,让人觉得她极致诱惑又极致危险。 陈深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她的大长腿吸引住了。 可她刚进来,高深莫测的简商就蔫了,把身子侧过来,深怕进来的两个女人看见自己,他见陈深还打量女子的腿,忙拉他一下,“你不要命了?” 陈深回神,“怎么了?” “这位可是心狠手辣的主儿。”简商压低声音。 能在丹坊站稳脚跟的人可不是什么良善之地。 在丹坊上闯,必须得心狠,打家劫舍常有,杀人越货不鲜,就是抓采药人当奴隶,逼他们为自个儿采药,这条街上的药铺都干过。 就陈深这毫无修为的样子,这要不是流月城、龙首山的人在坊市,陈深他们这伙青云宗的人又是结伴来的,陈深刚才逛那一圈,足够让人把他剥皮抽筋了。 就在水这么深的丹坊,这女人开了一间药铺。 这条街上的采药人、药材铺子没少在她刚开业时暗下绊子明打劫,可这些人全一去不回了,采药人成了她的奴隶,喂了毒药,每天免费给她采药。 至于药铺派去的那些打手—— 简商压低声音,“渣都没剩。” 从此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药铺见过的平胸妖娆女子冷笑,“谁在背后嚼舌根呢?” 简商忙闭上嘴,朝俩人谄媚的笑。 这平胸妖娆女子又看陈深和旁边的白芷一眼,“嗬,五十岁的大爷了还跟小姑娘在一起,太不害臊了。” 白芷忙摆手,“不,不是,你们误会了。” 就在这时,外面砰的一声,如雷炸响,接着漆黑的天空大亮。 陈深起身出去看,见天空绽放的一朵烟花化为一把天蓝色的剑。 “这是门内求救信号。”白芷跟着走出来。 陈深心里一突,知道袭击小队出事了。 他招呼白芷一声,当头出了丹坊,伸手一掏把云楼放出来,一马当先登了上去。 云楼有强大的防护法阵,挡得住元婴期以下修士的攻击。 简商跟到了丹坊门口。 他见到陈深放出云楼后,惊的张大嘴巴,“我去,这大爷还真有钱?” 这云楼一出,简商后悔的直拍大腿。 他刚才要努努力,指不定这灵石就赚到了。 现在后悔也没用了,因为云龙已经飞上了天空。 陈深操纵云楼向烟花处去。 他让白芷准备好灵石,一旦到了战场阵法启动,就得不断的填入。 云楼速度不慢。 半刻钟的时间后,陈深就听见了前面的火光和厮杀。 待到了跟前,陈深发现战场在一处山沟中。 他战斗经验丰富,一下子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山沟两旁是血红色的陡崖。 三派的人手在飞经此处时,遇到了血影宗在这儿布下的埋伏,突如其来的袭击把三派的人压到了山谷中。 陈深瞥了一眼谷内。 血影宗的人很好辨认,他们的衣服以黑白红三色为主,带有独属于沙漠中异域风情和神秘。 这些人此刻站满了山谷,几乎三四倍于三派的人。 这是出内鬼了,不然血影宗的人不可能有这么充足的准备。 陈深一下子明白过来。 然而,不等他看清青云宗的弟子在什么地方。 唰,唰! 几道刀芒划破夜空,拖曳着红芒打向云楼。 陈深忙把云楼的防护阵法打开,一阵白色光幕亮起,让这几道红芒只在防护阵上打下几道涟漪,可接着就又有数倍于先前刀芒掠来,打在白色光幕上,让光幕上的涟漪波动变大。 陈深忙退到阵法旁,把身上的法力输入到阵法中。 白芷见状,同样把法力输入阵法。 可他们两个炼气期的法力,对于维持整个阵法对抗所需的灵力几乎是杯水车薪,纵然陈深有酒葫芦,可以不断补充法力,奈何输入太小,耗费太多。 还得靠灵石。 阵法上,一块灵石碎裂,白芷马上更换。 接着又握住一块灵石,时刻准备。 “再坚持片刻。” 陈深走到云楼旁,期待青云宗的弟子在见到云楼后能杀上来,只要他们进了云楼,他们马上就可以跑路。 可一蓝光剑影呼啸飞上来,不等接近山崖,陈深刚看清飞上来的是鼠脸男的大哥付师兄,就见付师兄让几道刀芒缠住。 片刻之后,他身死道消,化为一阵血雨。 托付师兄的福,很多人看到了云楼,越来越多的刀芒向云楼招呼。 白芷顾不上擦额头的汗水,“现在怎么办?” 陈深毅然回头,“退,退出去!” 正文 第二十三章 氪金大法 第二十三章 陈深大半辈子在刀尖上舔血。 他早养成了一个好习惯,就是越紧迫,越血腥的大战,他就越冷静。 陈深知道,现在不是着急的时候。 他一面安抚白芷,一面操纵云楼离开山谷,转而飞到山谷南口的一处山坡后面,这才让云楼落下。 他启动了云楼上的九宫八卦阵。 这个阵法一经开启,只要不是陈深领进来的,闯入者不仅要迷失在阵法中,还有遭受机关的袭击。 陈深叮嘱白芷,“你就呆在这儿维持防护阵法,我去救人。” 现在只有这个办法了。 白芷点下头,嘱咐他小心。 然而,陈深自以为离开就没事了,却不知身后早跟了两根尾巴。 嗖! 嗖嗖! 陈深刚下云楼,两把闪着火光的飞刀朝他飞来,顷刻间逼近面门。 眼看自己要命丧于此,陈深三十多年滚刀子生涯练就的本能救了他一命。 “谪仙步!” 陈深几乎擦着刀芒脚步一错一个前踏,堪堪避过两把飞刀。 这是他的成名绝技。 这是陈深从酒葫芦里领悟出来的武学太白剑意中的步法。 太白剑意是一套武学,既有内功,又有一招步法,两招剑******仙步就是这套步法。 他用这步法不知道逃过多少次死亡了,怎么用这步法已经刻到陈深骨子里了。 可今儿是他最危险的一次。 他把飞刀避过了,可刀芒在他脸上擦下伤痕,陈深感觉到热血在从伤口流出来。 危险不停。 不同于武功,修仙一击不成还有下一次。 只见尾随他来的两个血影宗的人手指一晃,飞出去的飞刀又折回来。 谪仙步是两段的。 陈深刚才用了一段,本来还有一段,可陈深不敢用了。 这谪仙步还在武功的范畴中,挪移之间最快也要留下残影,稍有不慎就会中招。 陈深还是觉得用法术靠谱。 鬼影步! 他法术一用,瞬间失去了踪影,让两把飞刀失去了目标。 接着,在夜空黑暗中同时出现近乎十道幽暗的影子,形如鬼魅。 “鬼影步?” 两个血影宗的弟子一愣,“幽都的人?” 就他们这一愣神,要了他们的亲命。 鬼影中一身子一晃消失不见,再出现时陈深已到了他们身后。 两个血影宗的弟子反应不慢。 他们瞬间转身,齐声喝:“赤日轮!” 只见他们的弯刀旋转如日,拖着血红的流光,在他们转身之际,从他们身下掠过扑向陈深。 然而,陈深再次一闪而逝。 不过,在消失之前,他丢下了两枚见面礼——雷震子! 轰!轰! 两枚雷震子先后爆炸,爆炸声震天响,动静地动山摇让人心颤。 操! 两个血影宗弟子在灰飞烟灭前只想骂这个。 至于嘛! 两枚雷震子,两枚神行符,这老头为了杀他们是真的下血本啊。 神行符是常见的符箓之一。 神行符注入灵力后,一闪半里地,是常见的跑路手段。 有条件的弟子都要备上一两张有备无患。 至于雷震子这种大杀器,寻常修士很难有。 这玩意儿杀伤力是大,可架不住贵啊,大炮一响,或许不及黄金万两,白银千两还是有的。 这人竟用两枚雷震子来炸他们,他们觉得太奢侈了。 两百步外。 陈深刚出现,让雷震子的爆炸冲击波一推,踉跄跌倒在地上。 他摸了摸背上刀芒留下的伤痕,刚才哪怕慢一秒,他都要死在那儿。 好在他是氪金的,用的是神行符,闪得快。 陈深摇了摇头,抽出剑转回去,见雷震子丢下的地方炸出一个大坑,两个血影宗的弟子被炸的渣都没剩下。 倒是两把弯刀好好地跌落在坑里。 陈深把弯刀捡起来,抬头望一眼云楼,见云楼防护阵法完好无损,没让爆炸炸开,他这才放下心。 他往山谷赶去,到离谷口不远后,他迅速把千机放下。 接着陈深向前走了一百步,从怀里取出一枚爆竹,点亮引线后往天空一放。 砰! 一把剑绽放在天空。 陈深这一举动,引来的不是云南他们,而是敌人, 一伙儿人刀合一的血影宗弟子从山谷内冲出来,他们就像一群蝌蚪在寻找生命的真谛,快而迅速。 不等他们到跟前,他们的法器弯刀转动如日,暴躁带火的铺天盖地的砸向陈深。 陈深忙捏碎一枚神行符,再出现时已在两百步外。 这点距离对踏刀飞行的血影宗弟子不过是眨眼之间。 他们迅速逼近,手上一起出手,“烈日斩!” 十几道烈日炎火一样的刀芒凌空向陈深扑来。 “盘龙壁!” 陈深不托大,转手用出他买到的最强符宝之一。 符宝化为一青绿色罗盘一样的平面。 吼! 一声龙吼。 一条绿芒化为的龙从平面中钻出,绕着陈深身体盘旋一周后把陈深稳稳的罩住,炎火一样的刀芒打在龙身上,青芒明暗闪烁间把这些攻击尽数挡下。 血影宗的弟子见状,还要再出手。 就在这时! 咔哒,咔哒! 陈深启动了千机扫。 血影宗的弟子出手的地方正是陈深提前算计好的,他们到了千机扫的范围呢。 “小心!” 有几个血影宗的弟子觉察到了不对,刚要踏刀而去。 嗖! 嗖!嗖! 白骨箭带着丝丝电光飞泻而出,如蝗群过境。 “闪!” 血影宗的弟子登时乱了。 然而,除了几个用神行符逃出的弟子外,余下的弟子想要逃几乎很难,陈深用他三十多年的江湖经验,用二十把千机扫设下了一个海陆空全笼罩在内的天罗地网。 顷刻间,不少血影宗的弟子中箭落下来,下饺子一样。 “干!” 一位捏碎神行符逃出去的血影宗弟子回头看那陷阱,忍不住头发麻。太他妈的狠了,他们袭击正宗的流月城的弟子,也没见到这么多千机扫。 这完全是不要钱的打法。 作为挨打的一方,他们都替陈深心疼灵石。 陈深可不知道他们在心疼。 他趁着血影宗的弟子大乱,忙仰头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酒。 陈深得快点补充法力。 刚才用盘龙壁接下血影宗弟子的轰击时,差点把他身体里的灵力耗干。 好在他补充法力很快。 陈深几大口酒下肚,嗑了蓝药一样法力迅速补满。 就在这时,那些用神行符逃脱的血影宗的弟子攻到了他身边。 陈深抓住一枚灵雾瘴往地上一摔。 轰! 一阵烟气升腾而起,顷刻间让周围处于红烟弥漫中。 “小心烟里有毒。” 血影宗的弟子大喊。 唰! 陈深才不跟他们近战,他一个神行符闪出了烟雾。 血影宗一个弟子慢了一步,并没有进入灵雾瘴。 他正在小心观察这烟雾,忽见一百步外一个身影凭空出现,见他正是陈深,忙喊:“他在——” 轰! 雷震子在烟雾中炸了,地动山摇,让灵雾瘴中的血影宗弟子无一幸免。 陈深看也不看身后的爆炸。 他又在仰头喝酒补法力了,手里还捏着盘龙壁,等待下一次的攻击。 然而—— 正文 第二十四章 暗中有人相助,夺宝 唯一幸存的血影宗弟子不敢上前。 老头这不回头看爆炸的范儿装的太足了。 在血影宗的这位弟子看来,这老头头不回头看爆炸,当着他面喝酒,不是托大看不起人,就是真有本事。 大爷这年纪了显然不是托大的人,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了——大爷真不把他放在眼里。 这位血影宗的弟子觉得这也很正常。 大爷这种氪金大法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大爷神行符不是用来逃命用的,是用来丢雷震子的,这雷震子还是不要钱的丢。 至于大爷的境界。 他看不透。 陈深至始至终消耗法力的就盘龙壁和神行符,这让血影宗弟子无法从法力上判断他的境界,唯一肯定的是大爷为修士,他盲猜境界在自个儿之上。 言而总之,血影宗弟子怕了。 陈深也看出来了。 他堂而皇之的走到千机扫的陷阱前,把千机扫收了。 千机扫这一轮射出来的是白骨箭。 这白骨箭全名白骨丧门箭,听这名字就知道这箭的狠毒,这箭上有剧毒,中箭必亡,几乎没有活命的机会。 这会儿落入陷阱里的血影宗弟子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有的几乎成了刺猬。 陈深就这么在血影宗弟子面前摸尸,把他们的兵器、灵石等值钱的东西收起来。 就在他打扫的差不多时,山谷又有了动静。 云南和云清当头,白迟扛着一个龙首山的人,领着两三个流月城和龙首山的弟子跑出来。 身后的血影宗弟子快追不舍。 就在几十道弯刀如赤日将要打到他们身上时。 云南和云清拉住几个弟子,同白迟一起捏碎神行符,一闪靠近陈深。 只有一个流月城的弟子行动慢了一些,把自个儿交代在了原地。 轰! 火焰狂暴而猛烈,将那个弟子炸成了渣。 “拦他一下!” 陈深一个谪仙步上前迎上云南,往他手里塞了一张符宝,又塞给云清一张。 云南一摸就知道陈深打什么主意。 他灵力灌注,把符宝往天上一丢,朱雀符化作在一镜面。 昂! 一声凤啼,一只火凤呼啸而出,越飞翅膀越宽,展翅朝天上追来血影宗弟子猛扑去。 血影宗弟子刚要进行第二轮攻击,见状忙不迭的躲闪,闪避稍慢的让火凤扫到,立时全身冒火,痛呼惨叫。 趁他们慌乱的当,陈深让几个人踩上飞剑往山丘后面的云楼跑。 一个流月城的弟子抓住陈深飞上了天。 血影宗的弟子刚要再集合起来追击,火凤又飞了回来,让他们一阵慌乱。等他们再集合好时,这么一耽搁,陈深他们已经在百步开外了。 “陈爷,我就知道你靠谱!” 云南大有劫后余生之感。 话音刚落,从下方的山岭中忽然闪出一条法器幻化出的青蛟,蛟首朝狰狞呼啸着向他们袭来,在龙身后站着一个老头儿。 这老头陈深认识。 正是在丹坊两次嫌陈深挡路的干巴瘦,面皮焦枯,一脸病容的龙首山老头。 “他是叛徒?”陈深讶然。 就在这说话间,青蛟到了跟前,张开恐怖的大口就要把一行人吞下去。 云南大喝:“师姐!” 吼! 云清应声用出盘龙壁。 一条龙跃出,缠绕着挡在他们前面,把这青蛟拦下。 “哼!” 干巴瘦的老头冷哼一声,“谁都别想逃!” 他左手一挥,青蛟换个方向继续试图扑咬陈深等人,盘龙壁又挡住了。可云清战斗经验太少了,在青蛟一个左右变向后,成功让云清判断错了方向。 青蛟突破后一个猛龙摆尾,正扫向抓着陈深的流月城弟子。 砰! 俩人猛地砸向地面。 “陈爷!” 云南忙折了方向追向陈深。 他们飞的很高,跌下来很惨。 风从陈深耳畔呼啸而过,地面在快速的逼近,陈深屏气凝神,脑子快速的旋转,试图找到任何能够救他的法术和招式。 而就在陈深决定用鬼影步试一试时。 嗖! 天地间满是血红树木、石岭之间,忽然破空而来一条红线,这条红线把陈深拦腰一缠,稳稳的让陈深身子在落地前虚浮在空中。 待云南赶来拉住陈深时,红线又绕开飞走了。 “这是?” 陈深望着红线的去处,不知道谁救了他。 “走!” 云南拉住陈深。 此刻,后面的血影宗弟子已经快追上来了,有两个弟子还辟出两道刀芒。 “老云,跑快点!” 陈深大喝一声,手拿出两枚雷震子,当暗器丢了出去。 想当年陈深行走江湖,那在江湖上也是有名有姓的人物,他没在酒葫芦里领悟到暗器的功夫,可自个儿学到了一些暗器功夫。 这两枚雷震子同刀芒精准相遇。 轰! 雷震子在空中爆炸,爆炸起的火光和冲击波把云南推了出去,险些让陈深再掉下去。 至于血影宗的弟子,他们就不好受了。 他们是追上来的,一时间躲闪不及,正好撞到爆炸上,一时间许多弟子跌落下来。 血影宗的弟子不由地心生忌惮,把速度慢了下来。 他们觉得这老头太不讲武德了,见面就砸雷震子,这难道就是氪金的乐趣? 云南很快追上了众人。 青蛟还在上下左右翻腾,两个弟子同云清一同抵挡,白迟在背着龙首山尹师兄的当儿,腾出手一同防御,这才把青蛟挡住了。 那青蛟暂时咬不破盘龙壁符宝的防御,又见陈深和云南赶了上来,一个猛龙摆尾朝陈深他们打过来。 云南忙要躲。 陈深拦住他,“我要用砂了!” 云南明白过来,迎着青蛟撞了上去。 青蛟更不退缩,张开大嘴吞过来,陈深趁着机会,从乾坤袋里一掏,一把五毒追魂砂到了手中。 他伸手就是一扬。 云南接着一个上翻,拉着陈深飞到了青蛟上空。 至于青蛟。 这孽畜本要跟着杀过来,让那五毒追魂砂一扑,身子如让雷劈,立时僵硬在原处,发出凄凉的闷吼。 本来胜券在握的干巴瘦老头一怔,“怎么回事?” 他试图继续操纵青蛟,可青蛟身上的光芒在慢慢地消散,在慢慢的失去法力,压根不停他使唤。 干巴瘦老头这下明白过来,“这是五毒追魂砂!” 五毒追魂砂这东西来自九黎,凡法器、符宝和下品法宝沾到此物,立时失去法力,干巴瘦的老头也是个走南闯北的狠角色,如何不识得。 他大怒,破口大骂:“卑鄙!竟然用这么阴毒的毒物!” 陈深不以为意,“能让你这背叛师门的人觉得卑鄙,那我觉得很荣幸。” 咻! 青蛟最后光芒一闪,神通全失,变回了法器的本相——一把绿竹龙头拐杖! “抓住!”陈深提醒云南。 这法器拿回去用特制的丹药洗一洗还能用。 干巴瘦的老头也知道这些,他欺身来抢。 最终还是陈深离着近,伸手把掉落的龙头拐杖捞到手中。 正文 第二十五章 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走!” 陈深催促云南向白迟他们追去。 他们现在离云楼不远了。 “想跑,做梦!” 干巴瘦老头发了狠,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朝陈深打过来。 这把匕首是把法器,拖着绿光呼啸而至。 云南试图闪避,却见那匕首在短时间内一生二,二生四,忽然出现十几把匕首。 “子母刃!” 干巴瘦老头冷笑。 “五毒追魂砂!” 陈深也不客气,再次掏出这克制法器的法宝,向这些匕首扬去。 奈何,干巴瘦老头早有准备。 他一个呼哨,几十把匕首霎时间散开,闪过毒砂,从头顶、脚下、左右袭来。 这匕首速度之快,让陈深来不及在做别得防备。 他只能束手待毙! 就在这时,陈深再次瞥见红线掠来,只是这红线也来不及揪他了。 干巴瘦老头的眼神一眯,“老头!去死吧!” 叮! 叮叮! 干巴瘦的老头傻眼了。 他见陈深的衣服上浮现出天蓝色水幕,将他的子母刀尽数挡下。 陈深毫发无损。 这老头儿是谁? 是那个在街上让他拨开以后,不敢多说一句话的杂役? 不可能,这不可能! 一个杂役身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法器。 就干巴瘦老头惊疑不定时,陈深他们已经绕过了山丘,见到了云楼。 “你们在登船口等我!” 陈深大喝一声,手里摸出一把灵雾瘴的球,往外一打,登时在他们后面的空中出现几团迷雾,渐渐汇聚在一起把后路挡住了。 干巴瘦老头回过神,“哼!我看你护命的东西还有多少!” 他对面前的灵雾瘴不屑一顾,这些只是雕虫小技而已,既然知道敌人朝什么地方逃,他们踏剑冲出来就是了。 可干巴瘦老头刚冲进去。 砰! 两团火焰爆起。 这是陈深的后招。 他把两枚雷震子用暗器的手法打出,让它们在空中相撞爆炸。 干巴瘦老头幸好走了个神,这要直接跟上去,非被炸死不可。 即便现在迟了片刻,干巴瘦老头反应又很快,见机不对就径直闪避,还是让爆炸波及,把他掀飞了出去,在山丘上撞断几根树枝才稳住身子。 “咳咳!” 干巴瘦老头这个恨啊。 他万万想不到,他这个让自个儿全然回去,告诉龙首山是流月城出了叛徒,进而挑起两大门派纷争的计划会因为陈深这个让他看不起的杂役而功亏一篑。 这老头绝对出身不凡,不然说不通身上为何有这么多好东西。 他妈的! 这老贼这一夜丢的雷震子,超过他一辈子丢的了。 就在老头丧气时。 忽然,远处天边传来破空声。 接着,干巴瘦老头见天边掠来一抹红光。 那是一把飞剑拖着赤红的火焰,破空声刺耳,几乎要把耳膜震破。 它从侧边进场,在灵雾瘴合围前刺向陈深。 在这把剑的身后,有一位俊朗的年轻男子正踏刀而来,他穿一件黑白的长衣,头戴兜帽,身后的披风在风中招展,飘然若仙。 陆城! 筑基期巅峰! “好!” 干巴瘦老头握拳暗喜。 只要把这些人留下来,他叛变的事儿就不会有人知道。 没人知道他叛变,他就还有用武之地,还能把龙首山闹个天翻地覆。 陈深眼看要落下去上云楼了,忽听到刺耳声,抬头就见了那把破空的飞剑。 一剑西来! 这把剑来势很凶,所经之处,留下飞机一样的拉线,顷刻间就到了跟前。 陈深知道,这一剑靠他的法宝是万难挡住的。 他只能一咬牙,从乾坤袋请出了媚娘交给他的保命用的不知名符宝。 这符宝刚出手,就把陈深身上的灵力吸干了。 接着。 符宝化作一把无形之剑,一把有形剑意,若天外飞仙,踏破虚空,眨眼间到了赤红火焰的长剑前。 叮! 轻轻一点。 飞剑上赤红色火焰熄灭,径直折向刺向山丘,扎进岩石中,只留剑柄颤抖不休。 然而符宝剑意不停。 又一眨眼出现在血影宗弟子陆城面前,呼吸间将把他斩于剑下。 就在这时。 在陆城面前出现一道旋涡。 这旋涡不是气流样的旋涡,而是火焰似的。 这旋涡的卷动,把正指火焰中心的剑意吸住了。 剑意颤抖不休,火焰跳跃不止,僵持了几个呼吸后。 砰! 剑意迸裂,只留熹微剑意让火焰裹住,在雾瘴中划下一道细线打向陈深胸口。 轰! 陈深身上的天蓝色光幕再起,接下了这一招。 可这次出手的非平凡之辈。 即便有防护接下,陈深还是觉得当头一棒,气血翻涌,一口鲜血吐出来,人跌下了飞剑。 好在陈深经历多了生死,反应很快,在吐血时他就射出左手的钩爪,勾住了云南的飞剑,这才没落地,让云南稳住身子后及时把他救了下来。 “太虚剑意!” 天边闪过一丝冷哼,似从火焰旋涡中传出来的。 “哼,青云宗何时出了这等大才,讨教了!” 这火焰旋涡的制造者撂下一句话后,收起了神通,火焰旋涡消失了,只留血影宗弟子陆城大汗淋漓,后怕不已。 陈深并无大碍。 只是尽力太大吐了一口血而已。 他又领着众人登上云楼后,又丢了几枚灵雾瘴,确认云楼处于雾气笼罩之中后才启动云楼。 血影宗的弟子这会儿已经赶到了。 他们震惊于方才陈深符宝的一剑。 剑意无形,可剑意拖曳出的雾气轨迹还漂浮在空中,提醒着他们这一剑之威。 血影宗弟子还为他们的师祖出手而振奋不已,正要继续追杀陈深等人,可烟雾弥漫,实在找不到人。 等云楼破雾而出飞上天空后,他们这才纷纷祭出法宝,轰向云楼。 有云南等人在输送灵气和灵石,血影宗的弟子暂时攻不破云楼的防护阵法。 陈深也不闲着。 他取出千机扫,安置在云楼各处,但凡有血影宗的弟子想要踏刀靠近,迎面就是一阵白骨箭。 陈深还不时地在丢两枚雷震子,即便炸不死人,也能挡住追击的人。 血影宗在死了几个弟子后,似乎知道进了云楼的陈深等人不好抓,慢慢地放弃了追击,任由他们走了。 陈深松了一口气。 他走回去,见劫后余生的几个人已经瘫软到地上了。 云清和云南还关心陈深,问他没大碍吧。 陈深仰头喝了几口酒补血,然后摇了摇头,“不碍,一点儿轻伤。” 他坐下来看着他们。 在离开客栈时,他们人手近百个。 现在龙首山就留下一个弟子和这位领头尹师兄。 流月城干脆领头的不在,就一个普通弟子了。 他们青云宗去的人少,回来的人最多,白迟,云南和云清一共三个人。 这场大战可见有多激烈。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女魔头,江茶,御姐 血狱沼泽,血云窟。 一位老者赤身裸体盘腿坐在血池中。 这老者虎背熊腰,满头白发如针,根根扎向外面形如雄狮。 他身上伤痕累累,背部肌肉虬扎,看起来似一条血红的龙。 血池里的液体血红如火,还时不时地发出咕嘟的声响。 这血池似乎天然生成,池边岩石都是火红色的,洞顶和洞壁同样血红色。 洞里还站着几位血影宗弟子。 他们或坐或站,不闹出一丝声响,呼吸的声音都很难听到。 忽然,外面传来动静。 血影宗筑基期弟子陆城和龙首山叛徒干巴瘦老头走进来。 陆城向池中老者行礼,“师父。” 他顿了顿,无可奈何的说:“让他们逃了。” 龙首山的叛徒,就那位干巴瘦的老头儿深怕池中老者责怪,忙行礼道:“龙王,要不是他血衣楼的人暗中对敌人施以援手,我早把那老头斩于马下了!” 他语气中愤愤不平。 那老贼在掉下去的时候要没有那红丝线突然杀出救了那老贼,他早摔死了。 “你要杀谁?” 两个女子进了洞。 当头的女子一身红衣,九头身的体态婀娜,尤其那两条大长腿,在抬脚时虽只见小腿一截,可那白玉般精致的脚踝已让人遐想万千。 她容华绝代,气质妩媚,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妖娆御姐。 这人正是陈深在客栈见过的戴帷帽的女子。 至于身后的红衣女子,自然就是那平胸妖娆女子了。 妩媚的女子进了洞后,立时吸引了很多目光,女子不以为意,风情万千的走到干巴瘦老头面前,“你要杀谁?” 干巴瘦老头脸一红,有些不知所措,“那个突,突然冒出来的老头。” “唔。” 女子浑身上下不自觉的散发出妩媚,轻轻一个浊音都让人酥软。 “这老头该杀!” 这女子个子很高。 她站到干巴瘦老头面前,血红的指甲,葱白的手指把干巴瘦老头下巴挑起,语气微冷,却依旧娇媚,“奴把老头血吸干,你看好不好?” “好,好!” 这时候女子说什么,干巴瘦老头都会说好。 他在闻女子身上的暗香,迷醉的不知道东南西北。 然而—— 噗嗤! 女子抬手一翻,五根葱白的手指从干巴瘦老头天灵盖插进去。 她在笑。 在干巴瘦老者的瞳孔中却是那红粉骷髅。 他想挣扎,试图架走方才让他遐想万千的手。 可他的手刚抬起来就无力的软了下去,他身上的气血迅速涌向天灵盖,传到女子的手上,引得女子的雪白的手臂有一条条红蛇涌动。 须臾后,干巴瘦老头成了干尸老头。 女子把手松开,任由干尸老头倒在地上。 她接过身后平胸侍女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手,然后淡然的瞥了陆城一样,“我的话你要记不住,我不介意给你整理一下脑子!” 陆城下意识的往后缩。 这女魔头! “江茶!” 盘坐在血池中的老者睁眼,“我伤了他,你是不是要把我也杀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名为江茶的女子大笑起来,笑声震天响,惹得洞口的血影宗弟子握紧了手中武器,这女魔头可不能以常理度之。 女子的笑声听小下来,“血龙王真会开玩笑。” 她慢慢地走到血池边,眨了眨妩媚的双眼打量着老者,“杀你?要不是我师父让咱俩合作的话,不是不可能哦。” “你!” 血影宗的弟子想不到江茶敢这么说。 江茶霍然转身,“他是我的人!谁敢杀他,我让他万劫不复!” 这一番话妩媚之意全消,杀意充盈整个洞穴。 无人敢吭声。 陈深酒醒。 云楼还在血狱沼泽上空。 天刚亮,火烧云在苍茫的原野上一烧半个天空,蓝与红泾渭分明。 他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出了门见幸存的人都在甲板上,云南和白芷在互诉衷肠,云清在驾船,白迟在发呆。 夜袭枫叶泽大败,对他们冲击很大。 昨夜他们在山谷遇见伏击时,鼠脸男一碰就死了。 谢一这位筑基期巅峰,在名门正派弟子中享有盛誉的桃花斩,同血影宗的弟子陆城一个照面,三个回合就身死道消了。 至于龙首山的这位尹师兄,还没动手,就让干巴瘦老头在后面捅了刀子。 幸好山谷内有一个石洞藏身,云南又有陈深给的雷震子和神行符,他们这才逃脱全军覆没的厄运。 现在龙首门和流月城的弟子再不敢把陈深当杂役看待了。 这分明是救星。 陈深走下楼,“尹回醒了没有?” 白迟看向角落,“醒了。” 尹回坐在墙角。 他服了丹药,又包扎到了伤口,现在刚刚苏醒。 “醒了就好。” 陈深坐在甲板上喝一口酒。 他付出了这么多,可不打算空手回去,“我打听到的消息是龙首山和流月城在半年前把持住了血狱沼泽所有采药人,把丹坊所有筑基丹的药草收走了?” 这血影宗恐怕是后来的。 陈深还觉得这血影宗不是为筑基丹的药草来的。 陈深修为低,可他知道昨夜挡住媚娘给他保命太虚剑意的那位境界不在元婴期之下。 一个元婴期的人不可能为了筑基丹的药草来血狱沼泽。 这血狱沼泽中一定还有什么隐秘。 白迟听到这话,看向角落的尹回。 这位尹师兄的脸颓败,头发散乱,在听到陈深的话后看了他们一眼,然后闭上了。 血狱沼泽一战,他知道瞒不住,囤积筑基丹之事也不需要瞒了。 他微微点了点头,可又留了个心眼,“大约半年前,流月城接到消息,说血影宗有可能占据血狱沼泽,抵御魔道人人有责,何况这血狱沼泽事关咱们各门各派的筑基丹。” 尹回说龙首山和流月城一合计,就在半年前陆续接手了血狱沼泽。 他们原打算挫败血狱沼泽后,再告诉各大派这事儿,回归原状。 这一耽搁,就有了今日大败。 陈深一听就知道这话是糊弄鬼的。 白迟也不傻。 不过,名门正派间交情匪浅,彼此还都留有几分面子,白迟不便戳破。 陈深取一个酒杯,倒上一杯酒走到尹回面前,“来,尹修士,我脾气不好,没给你打酒,是我不对。这杯酒是我赔罪的,以后去龙首山拜访,别把我丢龙窟就行。” 这话说的陈恳,在尹回耳朵里却比骂人还难听。 尹回的脸阴晴不定,既尴尬又觉得落面子,心里窝了一股让人奚落的无名之火。 他勉强扯出一个笑脸,“大爷说笑了,是我有眼无珠,这次要不是您,我就交待了。” 陈深让他千万别这么说。 他本领不行,他就是去郊游的,顺便救了几个人。 尹回咬了咬牙,“大爷,之前的话是我不对,可咱们两派同气连枝,你——” 正文 第二十七章 血狱沼泽,盟军大败 陈深制止他。 他不是青云宗弟子。 他就是白云洞府一个看门的,这枝怎么也连不到他根上。 陈深坐在他对面,“心里是不是很气?” 尹回心情本来就不好,让陈深这一番夹枪带棒的话弄的心情更不好了。 可翻脸不认人又不是明正正派所为。 他咬着牙挤出两个字,“没有。” “我有个办法让你不用气。” 陈深告诉他,现在他们把这当做一桩交易,陈深救了他,尹回用筑基丹药草回报他。 “公平,公正,两清,如何?”陈深看他。 白迟走过来,“老陈,不必这样子!” 血狱沼泽作为出产筑基丹药草的道地产地,各大门派并非没有起过占据的心思。 名门正派的练气期弟子,以前为了争血狱沼泽的药草,还打了好多年,死了不少人。 后来有大仙朝出头牵线,宗门坐在一起唇枪舌剑一番争论后,约定哪方势力都不可踏足血狱沼泽,而是把血狱沼泽让出来,让散修们采药,按价给各宗门。 现在龙首山和流月城把持血狱沼泽,已经是违背了约定。 他们回去禀告宗门。 宗门怎么处置不说,至少两派储存起来的药草是要交出来的。 可陈深不想等了。 他作为笨鸟就得先飞,这一趟出来必须把筑基丹弄到手,不然他折腾个什么劲儿。 陈深让尹回考虑一下。 一个老者千里迢迢来到血狱沼泽,就为了筑基丹药草,他用全部身价救了一位鼎鼎有名的修士,可这修士手里有药草却不思报恩—— 陈深觉得:“这事儿传出去可不大好。” 尹回略一沉默,点头答应了。 他不想欠陈深的人情,更不想陈深借有恩于他一直这么阴阳怪气。 陈深见他答应的这么痛快,饮一口酒又问:“再做个交易?” 尹回的怒气往嗓子眼里钻。 他努力咽下去,“大爷,请说。” “他们回宗门这么一上报,可谁都知道流月城和龙首山擅自把持血狱沼泽了。”陈深觉得尹回要是能把青云宗所需的药草卖给他们,他们青云宗还能给他遮掩一二。 他们可以说血影宗就是谋划了半年,造成了药草短缺,才有了今日大败。 陈深是简商告诉他的。 现在血影宗占据血狱沼泽,恐怕这些人都得逃出丹坊。 只要青云宗不提这事儿,别的宗门根本不会知道这里面的名堂。 “考虑一下?” 陈深还提醒他,“就按原来的价格。” 白迟双眼一亮,觉得大爷真是老奸巨猾. 不,老谋深算。 他在旁边添油,“这些药草我们肯定是要原价拿回去的。” 只不过是回去禀报再拿和直接拿回去禀报的流程问题。 尹回这下怒气可止不住了。 他们忙了这大半年,不就是想当中间商赚差价。 他不好意思怼陈深,可好意思呛白迟,“这是你们几个宗门的约定,跟我们龙首门没关系。” 他们龙首门原来是个二流的修仙门派。 近百年宗门不断改革,还涌现出几个天才,这才跻身于一流修仙门派。 这约定当年还真没龙首门。 白迟语气凌厉,“就是说你们龙首门要站在名门正派的对立面了?” 陈深给他唱个红脸。 他劝尹回识时务。 现在把药草给他们,他们三大宗门分多点,别的宗门借口血影宗捣乱给他们分少点。 可青云宗要把这窗户纸捅破,他们龙首山和流月城以后日子就难过了。 陈深说话间回头问那位幸存的流月城弟子,“你觉得呢?” 流月城弟子现在就活了他这么一位。 陈深估计他们存储药草的地方留的人不是什么狠角色。 尹回拿定主意了,这事儿就妥了。 这位流月城弟子对陈深救他还是很感激的。 他作为流月城弟子,他可知道陈深为了救他们,究竟用了什么样的代价。 他点头,“大爷所言极是。” 尹回斟酌一番后也答应了。 接着,尹回为他们指明了方向,朝龙吟城飞去。 龙吟城离血狱沼泽很近,虽是仙朝所辖,可这一带正好在龙首山势力的辐射范围。 龙首山在龙吟城外的山上有一处山庄。 他们从血狱沼泽收来的药草全放在这儿了。 陈深他们用了一天时间赶到,把应得的药草,还有尹回为还陈深救命之恩的药草装上云楼后,他们就不停留的回青云宗去了。 尹回也不挽留。 他们现在的事儿也挺多。 血狱沼泽大败,这事儿就不能这么算了。 他们必须赶快商讨出一个对策,然后进攻血狱沼泽,把血影宗赶出去。 何况血狱沼泽出现了血影宗至少元婴期以上的修士。 魔道在血狱沼泽的这事儿小不了。 在路上时,白迟就把血狱沼泽之变传书给了宗门,让宗门对血狱沼泽出现魔道一事早做打算。 一个月后,他们回到宗门时,血狱沼泽又发生了变故。 流月城和龙首山两大宗门的势力范围都临近血狱沼泽。 正所谓卧榻之侧其容他人酣睡。 何况两派在血狱沼泽还折损了那么多人手。 两大派一听到魔道出现在血狱沼泽的消息,不等青云宗联络各大派商定就重启战端,派了两百多位修士,四位元婴期修士开赴血狱沼泽。 然而—— 青云宗得到的消息是龙首山和流月城大败。 传闻销声匿迹很久的血影宗的血龙王重现血狱沼泽。 他在元婴期巅峰,一出手就重挫两位元婴期修士,让他们狼狈逃走。 还出现两位不知名的女魔头。 她们是师徒,功法邪门的很。 听逃出来的流月城弟子说,她们召唤出了血海大阵,把一个元婴修士吸成了肉干,还有一位元婴修士身死,借元婴遁逃这才免了一烟消云散。 龙首山和流月城这一次大战不可为不谨慎。 然而依旧是大败。 这让许多名门正派为之震动。 震动之后是诡异的安静,许多宗门都有自个儿的小算盘,第一时间选择按兵不动。 这些和陈深都没关系。 他们回到青云宗时收到了宗门弟子热烈的欢迎,几乎所有卡在的练气期的弟子都对他们翘首以盼。 当然,他们翘首以待的是白迟。 白迟不敢含糊,很快就把药投入到炼制筑基丹中去了。 期间。 白迟还要走陈深木牌,为他加了贡献点。 鉴于陈深此番救人的付出,还有讨要药草的贡献,经过商议后,宗门给陈深加的贡献点很多,搬空半个玉清宫还是绰绰有余的。 陈深回到白云洞府,继续干起看门的老行当后。 他心里起初很挂念筑基丹,可到了晚上,心思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这时正是春至人间。 陈深同媚娘行来春色三分雨,将柳腰款摆,花心轻拆,露滴牡丹开。 正文 第二十八章 领药,故人 三天后。 陈深拄着从干巴瘦老头手里抢来的龙头拐杖去找白迟。 这拐杖还没用药水清洗,依旧是受污的状态。 可这拐杖太趁手了,陈深觉得简直是给他量身定做的。 他现在老腰酸痛,正是需要这拐杖的时候。 陈深发现三十五年过去了,媚娘对他的诱惑有增无减。 他就像又回到了成亲那晚还是雏儿时,对媚娘索求有增无减。 “这长春功还真练对了。”陈深感叹。 他进到玉清宫,见宫门口已经有许多人在等着了。 看来许多弟子都得到消息,知道筑基丹将在今日出炉,迫不及待的来了。 大家都想马上服用筑基丹。 这修仙是争分夺秒的事儿,不进则退,他们因为这筑基丹已经耽误很长时间了。 陈深见人多,就没有往前挤,站在了外面。 他拄拐杖喝酒晒太阳,默运长春功恢复体力,恢复身上消逝的精华。 他再次庆幸练了长春功。 这长春功是基础养生功法不错,不够霸道,在施展法术时对法术没有任何加持,在灵根吸纳灵力后,这功法炼化灵力为法力的效率不及别的高明功法。 但长春功温厚敦和,有一点是别的功法所不及的,就是对身体的保养,还轻易不走火入魔。 陈深刚修炼时常觉力不从心,媚娘非费一番口舌才劝得动他。 现在不用了。 稍微一碰就生龙活虎。 陈深饮了一口酒,又想起了在血狱沼泽客栈碰见的女子。 这女子的大长腿让他有点熟悉。 “嘿。” 一人在身后拍他肩头。 陈深回头,见打招呼的是他拜山门前帮他说话,呛鼠脸男的白衣公子。 这位白衣公子当时入了内门。 陈深记不起在谁门下了。 “嘿。” 陈深给他打招呼,“你也来取药?” 白衣公子摇头,“我才入门一年多,怎么可能就到了练气期,你当我白云师祖啊?” 陈深一想也对。 他能够到达练气期十层,是开了诸多外挂的。 有酒剑仙传承,有天山甘露,有贡献点兑换的无数丹药,还有化神期的娘子指导。 后一项很重要。 陈深在修行、功法上稍有不解,无论白天还是晚上,马上就能得到一对一的指导,而且极尽详细,就这一点就不是白衣公子能得到的。 他修行有了疑惑,估计得先问师兄弟。 师兄弟给个一知半解的含糊答案,他再回去悟,悟出来了属于悟性高孺子可教,悟不出来就得在请教师父。 这一番修行下来,不知道要白费多少工夫。 白衣公子指着在人群中,努力向前挤的白衣弟子,“我陪我苏师兄来的。” 苏师兄在练气期十层卡半年了。 陈深点头,心想白衣公子的师父难道有白衣癖好? 白衣公子扭过头上下打量陈深,“你来取药?” 他是废灵根这件事,白衣公子是知道的。 陈深作为挂壁,有自知之明。 他觉得自个儿不能打击白衣公子的自信心,让他产生自我怀疑,这人一旦产生自我怀疑,就会有自暴自弃的迹象,从而在修行上懈怠。 “嗯。” 陈深告诉他,他是来帮洞府的弟子取筑基丹的。 “我们洞府的弟子,这一次去了血狱沼泽,把草药带了回来,有优先取丹药的权利,不用去挤。”陈深说。 白衣公子恍然。 他们又相互介绍一番,白衣公子叫陆长安,家里是官宦世家。 “哦?” 陈深问起了他的父亲名讳。 待陆长安说出后,陈深还真认识,当官时有过几面之缘,不过交情不深。 陆长安见陈深认识他父亲,就像见到了他乡遇故知,同陈深天南海北的聊起来。 聊的正好,玉清宫有了动静。 门前的众多弟子拥挤起来,把那苏师兄推的东倒西歪。 “长安,长安,死哪儿去了!” 白衣弟子苏师兄大叫起来,“快滚过来!” 他让陆长安过去搭个帮手,帮他一起挤。 陆长安苦笑,“大爷,我过去了。” 走出去三步后,陆长安又回头,“大爷,我这儿有个任务,咱们一起去做?” 陈深一怔,继而明白陆长安想让他打杂之余再攒些贡献点。 他头疼。 这一个谎言果然要许多个谎言来圆啊。 不过,他还是答应了,约定时间合适的话就一起去。 他还要打杂呢。 “陆长安!” 白衣弟子苏师兄又在喊了,“磨蹭你妈呢,快过来。” 陆长安尴尬一笑去了。 陈深喝了一口酒。 这才是弟子们常见的待遇啊,就是扎纸人店的学徒都得给师父端屎端尿,这骂几句还算轻的,有的还打人,这或许也是服从测试的一环吧。 陈深庆幸他年轻时功夫靠领悟。 现在老了还有娘子照应,少了这些罪受。 陈深倒有意想帮陆长安,可他知道,他今儿帮了陆长安呛了那位苏师兄,回去陆长安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玉清宫门开。 弟子们冲起来,那位苏弟子推着陆长安往前挤。 “等一下,等一下。” 玉清宫的弟子把住门,“丹药优先供应去血狱沼泽的弟子。” 陈深闻言轻叹。 这去血狱沼泽的弟子中,除了他和白芷外,别的都用不上了。 白芷现在也用不上。 玉清宫的弟子在门口扫了一眼,向陈深招手,“陈爷,您快进来。” 此话一出,挤门的人全往后看。 在见到陈深穿的是杂役衣服后,不由地吵嚷起来。 其中以陆长安的苏师兄的嗓门最大,“他一个杂役凭什么在我们前头,他用得着筑基丹?” “就是,凭什么!” “凭什么!” 众弟子觉得要是个弟子,他们就让了,一个杂役凭什么在他们前头。 在他们的认知中,很少有杂役能修行到练气期巅峰。 要能修行到练气期巅峰,早不是杂役了。 当然,可能有例外。 可陈深这拄拐杖老态龙钟的样子,说他在要筑基丹突破,弟子们打死都不信。 “凭陈爷去了血狱沼泽!” 玉清宫的弟子大叫一声把众人震住,“你们想提前领,为什么不去血狱沼泽?” 众弟子安静下来。 他们可知道那一趟血狱沼泽之行凶险万分,有一半的弟子折了进去。 玉清宫的弟子见众人安静下来,又招呼陈深。 陈深在众人的注视下颇不自在,“嗨,我帮人拿药的。” 众弟子恍然。 怪不得老头这样子了还来领筑基丹,原来是帮别人领的。那人也是,大爷都拄拐杖了,还不给大爷安排个轻省的活儿。 玉清宫的弟子把陈深迎了进去,众弟子在门口翘首以盼。 正文 第二十九章 青云剑诀;筑基期 白迟在屋内分筑基丹。 他手边放了一木盒,木盒打开,里面放了满满一盒筑基丹。 他把筑基丹一枚枚拿出来,放到一个个小瓷瓶里,待陈深进来后,他把旁边没打开的木盒推给陈深。 陈深得到了酒剑仙传承,可灵根还是那个灵根。 他这废灵根想要筑基成功,筑基丹就得当饭吃,这样才能有足够的药力让废灵根消化,继而为丹田筑基从而突破境界瓶颈,筑基成功。 “你够低调的。”他轻声说。 “废话。” 陈深把这一木盒筑基丹接过,让他看看门口。 门口的人已经伸长脖子看了,有的还窃窃私语起来。 陈深要不说帮别人拿的,就他当他们面拿走一盒筑基丹这事儿,他非让唾沫淹死不可。 白迟笑了。 他让陈深把木牌拿过去。 陈深以为要付贡献点,就给了他。 谁知道白迟是给他贡献点的。 “这些筑基丹够你用了。” 白迟把陈深剩下的药草换作贡献点,扣除筑基丹的费用后,余下的给他打到了木牌上。 这倒是意外之喜。 陈深觉得改天又能去奇宝斋淘宝了。 他没忘记提醒白迟给白芷备下筑基丹。 白芷在血狱沼泽也是帮大忙了。 白迟让他放心,他已经准备好了。 他把木牌还给陈深,陈深接过刚要走,忽然记起一件事,他回头问白迟,“哎,我记得有人说过,我这辈子都不知道筑基为何物?” 白迟停下,无奈的抬起头,“谁说过,有这回事?” 他一挥手,继续低头分筑基丹,“陈爷,做人得坚守本心,不要理别人说什么。” 陈深信他个鬼,“可能是个不要脸说的吧。” 他向白迟告别。 到了门口,他让守在门口的弟子们让开,弟子们纹丝不动。 陆长安的苏师兄挡在陈深面前,“大爷,你去了血狱沼泽,我们认。可你不能拿走这么多筑基丹。” “就是,这够五六个人用了。”弟子众有人搭腔。 他们根本想不到会有废灵根的修行者服用筑基丹。 陈深推给莫须有的的那个人,“让我取药的那位修士就让我取这么多。” 陆长安帮陈深解围,拉了拉苏师兄,低声劝他算了。 他们排在队伍前头,应该能买到筑基丹,何必强出头。 “住口!” 苏师兄斥责陆长安。 他又挡在陈深面前,“你一次拿走这么多筑基丹,我们用什么?” 门口离桌子挺远。 可他们都看见了,白迟面前的桌子上拢共有三盒筑基丹,陈深一下子拿走三分之一,余下的根本不够他们分。 “就是。”众人吵嚷起来。 “吵什么!” 白迟起身走出来,让他们把路让开。 苏师兄他们不敢惹白迟,白迟好歹是他们师叔。 可就这么算了—— 苏师兄梗着脖子:“让开可以,可我们不服!” “对,不服!” 众人声援苏师兄,让苏师兄更有了底气。 他嚷道:“白师叔要不给我们主持公道,我们就去找掌门!” “对,找掌门!”众人响应。 白迟冷笑:“好啊,去啊!” 苏师兄他们面面相觑。 “哼!” 白迟闷声一喝,“要不是陈爷——咳,帮取药的那个人,你们别说筑基丹,就是一根药草都看不到!运回们的药草有不少是他的,门内能运回药草也是他拼命换回来的!” 饮水尚且思源,何况筑基了。 “我告诉你们,这一盒是他应得的。别说去找掌门,你们去找老祖,去昆仑找门派真人,这药也是他应得的!”白迟的话掷地有声。 苏师兄等人不说话了。 “让开!”白迟喝苏师兄。 苏师兄乖乖把路让开。 陈深笑了笑,走到台阶上,忽然抬手拍了拍苏师兄肩膀,“我觉得他可以排最后。” 白迟觉得可以,“好好磨一磨他的性子。” 陈深同苏师兄错身而过,经过陆长安时向他一笑,权当为他出气了。 他拿着筑基丹回了白云山洞府。 媚娘站在书架旁,双手捧书,细细诵读,不时地停下来沉思。 她最近在参悟一套剑术,名为青云剑诀。 她时常这么入神,有时候在一枝梨花压海棠时,还不忘嘟囔两句。 时不时地在陈深背上用手指勾画。 听媚娘说这套剑术属于青云宗绝学,既属于法术,又属于法术,用出来非同小可。 青云剑诀已有许多年没人练出来了。 这套剑术对法力和境界要求高。 唯有元婴期和化神期的修士方可参悟,低于元婴期的修士即便参悟也施展不出来。可在元婴期以上的修士,精力多在提升境界上,肯投入精力钻研《青云剑诀》的人不多。 媚娘年纪轻轻就到了化神期。 她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所以就把《青云剑诀》拿了起来。 陈深在她面前晃了晃筑木盒,“筑基丹到手了,我去闭关!” “嗯。” 媚娘低头应了一声。 陈深亲了她额头一下,见她专心致志的看书,就独自去了后面泉水中。 他盘腿坐下,服了一颗筑基丹。 相比于洗髓丹,筑基丹没那么难受,落入肚中后只觉有一股暖流在缓缓地流动,同酒中的灵气一样进入四肢百骸,再借助灵根吸纳入丹田,然后…… 轰! 一团火焰在陈深丹田内燃烧起来,炙烤着陈深的丹田,把丹田烧焦,烧毁,烧的陈深汗流浃背,烧的陈深差点高烧一样迷糊了。 他赶忙稳住心神,集中全力保持冷静和清醒。 咕嘟,咕嘟! 陈深听到了身边泉水在开水一样的翻滚,氤氲水汽蒸腾,把他笼罩在蒸笼里一样。 接着,他全身上下有汗水在流,又似蚂蚁在爬。 还不在外面,在身体里面,让陈深不由自主的想站起来。 或者在他意志力支撑不住的下一秒就会站起来。 好在陈深坚持住了。 他感觉到丹田内的火在减弱。 “快服用筑基丹。”一缕清音在耳畔响起,是媚娘在提醒他。 陈深忙又服用一颗筑基丹。 轰! 火焰再来,烤的陈深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他觉得他每一寸肌肉,每一寸肌肤都在变熟。 如此反复、反复又反复。 陈深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只知道他期待的麻木并没有到来,每一次灼烧都一样的痛苦,让人记忆犹新,承认修仙果然是逆天而行。 就在陈深不知年月,不知何时到头的灼烧中,又服用下一颗筑基丹后不久,他正经受由经脉带向丹田的暖意灼烧时。 忽然—— 轰! 一声巨响在陈深的丹田炸响,唯有陈深听得到。 他看不见丹田,却感觉得到有一道门轰然炸塌,原存于四肢百骸的炼化后的灵力不再是一股有一股的同海边浪花或涟漪一样的涌向丹田,而是哗啦啦的流往丹田。 灵气在丹田聚拢! 他成功踏破练气期,踏入筑基期,进入了真正的修仙之门! 一道六十寿命的闸门在他面前轰然倒塌,距离二百岁的闸门还遥不可及。 陈深或许不长生。 但他离死亡不再是咫尺之遥。 正文 第三十章 无双剑法,剑胚,师叔 陈深慢慢睁开眼。 泉眼在咕嘟咕嘟的涌出泉水,泉水落到水池,叮咚作响。 这声音在陈深耳畔分外清晰。 啾啾! 有鸟儿在天井上面盘旋,陈深听到了,他还听到风漫过洞上山坡时,草沙沙作响声。 陈深缓缓站起来。 他腰不疼,腿不酸了,身子不是回到了年轻时,而是回到少年不知疲倦时。 那时的他尽情的跑,尽情的跳,尽情的追逐和大闹,不知道累为何物。 现在他感觉身子就是如此,仿佛有用不尽的力气。 他回到少年时不止身子状态,还有头脑。 陈深觉得他的头脑清晰无比,因年老而日渐的浑浊、转不动和过后即忘的生锈消失了。 他再回少年时。 “呼!” 陈深拖着湿衣服上了池边,这才是修仙啊。 媚娘听到了陈深的动静,为了他取了一件干净的衣服走进来,伺候着他更换衣服,待把湿衣服脱下来,把身上擦干,正要为他穿上干净的衣服时。 陈深忽然用食指挑起她下巴,“你的剑法练的这么样了?” 媚娘伺候他更衣时,脑子还在钻研剑法,闻言懵懂的看他,半晌才明白过来,“嗯,有点难。” 陈深让她停一下,“我有一招无双剑法刚领悟,咱们来探讨一下。” 媚娘眨眼,不知道陈深踏破练气期怎么领悟出剑法来了。 话又说回来,陈深领悟剑法不是没有先例。 他曾无师自通领悟出了太白剑意。 就是以媚娘现在的目光来看,这太白剑意很有名堂。 媚娘来了兴趣,“好啊。” 接着,她就见识到了陈深的剑法,一剑纵横天地间,白云剑仙亦低吟。 这套剑法有酒共饮更佳。 在灵力不断的炼化中,剑法和剑鞘有了共鸣,让媚娘对青云剑诀多了几分感悟。 剑罢。 陈深陷入醉酒中。 依旧是那片黑暗。 忽然,有人醉酒狂呼,“大河之剑天上来!” 接着,黑暗的天空之上挂了一条河,星河灿烂。 这条星河从天上来,在陈深猝不及防之下,落到陈深面前,等陈深看到那不是星河,而是剑河时,那条剑河轰轰烈烈的刺入陈深额头。 啊! 陈深猛然惊醒。 他发现天又亮了,床上只有他一个人,天窗投下阳光落在他大腿上。 那里原本有一道伤痕,现在变淡了。 陈深摸了摸额头,并无大碍,倒是他脑海中关于太白剑意的记忆更新了。 这太白剑意成了名副其实的剑意,不再是武功心法。 至于原来同太白剑意一起奉送的两招剑法和步法,升级成了法术。 陈深需钻研这三招法术去体会剑意,才能最终领悟太白剑意。 “呼。” 陈深吐一口浊气,脸上一笑。 他觉得长春功不错,可他练长春功主要用来减缓衰老。 现在他踏入筑基期,寿元提升,长春功除了用来保持他现在的年纪不再变老外已经没多大用了,太白剑意来的正是时候。 陈深起身穿衣去了前厅。 媚娘不在前厅,可能在上面练功。 陈深每次尽兴以后,媚娘早上练功时间就会变长,陈深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出去找点吃的。 刚出洞府就碰见了云衣,她在门口拜见多时了,既不见陈深通禀,也不见师父唤他,着急的来回走。 “师父呢?” 云衣见陈深出来,忙上来问。 陈深告诉他,白云仙子昨夜练剑有所感悟,现在正闭关参悟呢。 云衣知道媚娘在参悟青云剑诀。 她只能退下。 陈深喊住她,“你有事的话,我帮你转告师祖。” 云衣自个儿无事,是掌门请青云七子到洞府齐聚,有事相商。 掌门有什么事? 陈深正猜测,鼻子问道一股清雅的香气,白云祖师到了他身边,高冷而不失威严的应一声,“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云衣告辞。 白云祖师问今天陈深有什么安排,得知他要下山去奇宝斋后,把她的乾坤袋给了陈深。 媚娘很省。 她这些年攒了不少灵石,放着也是放着,不如让陈深挥霍了。 待陈深收了以后,媚娘向陈深一笑,人剑合一化作流光去了青云峰。 “我成吃软饭的人了?” 陈深摸了摸手中的乾坤袋,觉得他要雄起,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吃软饭呢? 他把云南叫上,俩人相约去了奇宝斋。 陈深打算把龙头拐杖用药水洗一洗,再用先天真火炼化成自个儿的法器,然后再买一块剑胚,炼制一吧飞剑。 陈深现在算是明白了,别人不买云楼是有道理的。 这云楼舒适归舒适,可目标太大了,这要是陷入敌阵包围中,绝无生还的可能。爱惜生命的陈深决定再来一把飞剑,做到有备无患。 他们进了奇宝斋。 奇宝斋的掌柜正毕恭毕敬接待一位青云宗弟子。 青云宗弟子为了区分,不同辈分的衣饰上的云纹是不一样的。 这位青云宗弟子穿了崭新的黄云纹的服饰,代表他是刚进结丹期的弟子。 青云宗以境界论辈分。 云南得叫他师叔。 他在挑选剑胚。 这奇宝斋的剑胚好货不多,云南告诉陈深,真正的好货是流传不到坊间的,譬如白云祖师的本命宝剑,相传是白云祖师的师父云尘子寻到的上古遗玉铸成剑胚炼制。 这上古遗玉可遇而不可求,在古宝上才见得到,纵有房屋万间,灵石满屋也买不到。 如此可见这剑胚的珍贵。 陈深是不打算碰到这么好的材料再去打造飞剑的。 他现在就整个凑合的剑胚做法器就行,等他到了结丹期,要炼制本命法宝时,再考虑好材料也不迟。 正好掌柜的在同师叔讲个剑胚材质的优劣,陈深和云南不打扰他们,就在旁边听。 奇宝斋掌柜向他们打个笑脸,继续介绍。 这一个笑脸让师叔注意到了云南和陈深。 他抖了抖衣袖,清了下嗓子,“你们来买什么?” 云南忙说:“我们也买剑胚,炼制法器。” 师叔脸上的笑容有点冷,他提了提袖子,把袖子上的云纹亮的明显,用老成的语气说:“筑基期炼制的法器只够用一阵,不必用太好的剑胚。” 云南觉得对。 师叔脸上的笑挂上了一层阴霾,“看上了那块剑胚给师叔说,待会儿让掌柜的当个添头送你。” 师叔买剑胚是做本命法宝的,这剑胚肯定贵。 他觉得云南要买的剑胚贵不到哪儿去,掌柜看在他的面子上,会当添头送的。 云南这时听出味儿来,“谢谢师叔,不过,不用麻烦师叔了。” 毕竟不是他买。 师叔听到这声师叔后,浑身舒泰,脸上笑出了花,“不麻烦。”他满意的回头,让掌柜的继续介绍剑胚。 正文 第三十一 冰芯剑胚,极品法器(求追读和推荐) 奇宝斋的掌柜把店内所有的剑胚摆了出来,下到百炼精铁、玄铁锭,上到千年金母、天星石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两块冰芯。 冰芯取自万年冰川的精魄,对白云祖师的上古遗玉是没得比,可比起摆在这儿的金母、天星石之类的材料,那是要好上很多的。 云南的这位便宜师叔想要买一块冰芯。 可这价吧—— 陈深听了都觉得贵。 师叔在结丹期不假,可师叔灵石不多。 他为了冲结丹期,用了不少灵石和药草,现在剩下的贡献点和灵石离买这块冰芯还差很多。 他拿出一些丹药、药草和淘汰的法器、符箓,全抵押上,可即便如此,还差的远呢。 师叔让掌柜的再便宜点。 奇宝斋掌柜苦笑摇头,“道友,这已经是最低价了,真便宜不了。” 师叔望着冰芯心有不甘。 他在纠结。 作为结丹期的弟子,只要他努努力,一年半载还是能攒够差的这些灵石的。 可他等不及了。 何况这结丹期的修士,有没有本命法宝的差别还是很大的。 他落后一步就是步步落后。 倒是他现在有了本命法宝,再去做任务时,赚灵石就快了,至少能省一半时间攒够现在差的灵石。 师叔又问掌柜,能不能赊账。 掌柜的再次摇头,“对不住道友,本店概不赊账。” 他让师叔回去筹借,他暂且把这一块冰芯给师叔留着。 师叔不大情愿。 他心里有苦衷。 他刚到结丹期,跟结丹期的师兄弟交情不深,借不出灵石。 至于筑基期的师兄弟—— 他把人得罪惨了。 他刚踏破筑基期进入结丹期,就到这些师兄弟面前炫耀了一番,还耀武扬威的让他们叫师叔。 这些师兄弟能不能把灵石借给他,其结果可想而知。 师叔回头看了看云南和陈深,自动把他们忽略了,这俩人应该没那么多灵石。 他叹了口气,心想只能硬着头皮回去找筑基期的师兄弟借借试一试了。 师叔让掌柜的给他留一块。 奇宝斋的掌柜答应了。 云南恭送师叔。 师叔摆了摆手,再没提添头的事儿。 掌柜把师叔要的那块冰芯搬下去,回头问陈深,“陈爷,要什么?” “我要另一块冰芯。”陈深说。 他不追求特别好的剑胚,这才来的奇宝斋,可在奇宝斋,他还是要最好剑胚的。 掌柜的早有预料。 他刚才听到云南和陈深要买剑胚,就知道他们肯定要买这最好的剑胚。 “好!” 掌柜的忙叫伙计取盒子,“把这块冰芯剑胚给陈爷装起来。” 伙计答应一声。 刚要出门的师叔停下,回头惊疑的看着云南,目光中闪烁着莫名的神色。 陈深背对门口,不知道师叔停了下来。 掌柜的问陈深还要什么。 陈深让他把神行符全拿过来。 这是保命的神符,还便宜,陈深必须多备着。 这要搁以前,云南肯定拦陈深,可在血狱沼泽尝过这氪金的添头后,云南二话不说。 他还催奇宝斋掌柜把库存的也拿来。 陈深接着让掌柜的提供售后,给千机扫换上白骨箭。 在血狱沼泽,千机扫的白骨箭用的差不多了。 至于雷震子。 陈深酌情买了二十颗。 他这次不如上次富裕,得省着点花。 然后,“就是这个了。”陈深把龙头拐杖取出来,“让五毒追魂砂污染了,你看怎么洗一洗?” 奇宝斋掌柜接过龙头拐杖,抬头看了陈深身后一眼。 那位师叔折了回来。 不过,这有个先来后到,他得先伺候陈深这位大顾客。 他低头打量一番后头也不抬,“陈爷,这得用千年朱灵草来洗,价格稍微贵点,你看——” 云南和陈深对视一眼。 云南问他,“你觉得这龙头拐杖怎么样?” 奇宝斋掌柜细细打量,刚要开口,陈深忽听耳后有人说话,“这不值得洗!” 陈深诧异的回头,见说话的是师叔。 他对云南笃定,“不值得洗。” 师叔误以为这龙头拐杖是云南的,云南是掌柜口中的陈爷。 陈深是个杂役在帮云南说话。 师叔走到柜台前,插到陈深和云南中间,“咱们青云宗是剑修,这拐杖一看就是龙首山之物,不适合咱们的剑术,洗了无用,不是浪费灵石?” 不值得洗。 他还觉得云南不能洗。 这龙头拐杖一看就是用毒物污了后,强行掳掠来的。 “这要是让龙首山知道了,怪罪你是轻,坏了两派的关系和友谊,你可吃不了兜着走。” 师叔觉得这根本不能洗。 他对云南道:“你在筑基期,急于提升实力的心情我可以理解。这样,你把灵石借给师叔,师叔带你做师门任务,帮你兑换药草和丹药,咱们快速提升你的境界。” 他告诉云南,提升境界带来的实力,比这些法器有用多了。 师叔还以过来人的口吻劝云南,把买冰芯的灵石也省下来,等到了结丹期买法宝比什么都强。 奇宝斋掌柜笑了笑,拿出了专业的口吻,“陈爷,这龙头法器用五金之精炼制而成,比冰芯差,可比我这儿摆的这些普通材质好很多。还有——” 他用手指着龙头拐杖的龙头,“这是龙血石,龙首山特有的材料,你在别处见不到,这种材料炼制的法器,施展的法术在法器里属于上乘。” 奇宝斋掌柜又让陈深看这炼制的釉质。 现在这龙头拐杖让五毒追魂砂给污了,失去了原有的光泽看不出来,可从釉质上,奇宝斋的掌柜判断这是结丹期的修行者用丹火炼制的法器。 师叔闻言冷笑,“笑话,结丹期的修士怎么会用丹火去炼制法器?” 法器是筑基期和练气期用的。 结丹期的修士已经能炼制法宝了,这法宝的威力可不是法器能比的。 “道友此言差矣。” 奇宝斋掌柜认为,这是一位结丹期的修士为了给后人防身炼制的一把特殊法器,威力在法器中算大的,但消耗法力又没有法宝多。 “挺精巧的设计了。” 奇宝斋掌柜鉴定后认为,这把龙头拐杖属于法器中的极品。 陈深恍然,这法器果然厉害,难怪当时逼的白迟、云南、云清他们几个狼狈不堪,要不是有上品符宝盘龙壁,他们还真就折进去了。 “洗!” 陈深不再犹豫。 “慢着!” 师叔拦住。 他扭头劝云南,想把他买冰芯的灵石劝出来,“师侄,你别太冲动。师叔提携你到结丹期,比这极品法器可有用多了。” 法器一过筑基期就没多大用了,拼不过法宝的。 云南无奈,“师叔,是他买,不是我买。” 正文 第三十二 极品灵石,借钱 师叔愕然。 他回头看陈深,这时奇宝斋掌柜已经把账算好了。 陈深把木牌递过去,奇宝斋掌柜查了一下,告诉陈深里面的贡献点不够。 这一块冰芯就把陈深的贡献点耗去大半。 更不用说神行符、雷震子,补充白骨箭了,林林总总下来木牌里贡献点不够了。 陈深问:“还差多少?” “五块灵石。” 陈深把媚娘的乾坤袋打开,取出五块灵石。 他刚要递过去,忽然惊诧,“咦,这五块灵石怎么不一样?” 陈深常见的灵石是近乎于白的灵石,手中的五块灵石则不然,他们是五彩的。 奇宝斋掌柜和师叔闻言看他手中灵石,俱是一呆。 师叔眼中闪过惊艳与贪婪。 云南则吓了一跳。 他忙把陈深拉到一旁,低声道:“陈爷,你还真把我师父的家底都掏来了?” 这五彩灵石是极品灵石,蕴含丰厚的在灵力,属于有价无市的灵石。 很少有人拿它出来当货币用。 “这么珍贵呢?” 陈深听云南这么说,忙把五彩灵石放回乾坤袋。 他挑挑拣拣,见里面还有单一色和杂色灵石,听云南说这些是上品和中品灵石。 陈深最终用了一番功夫才从乾坤袋角落里挑出五块普通灵石交给奇宝斋掌柜。 奇宝斋掌柜接过,忍不住朝陈深拱手,“陈爷真财大气粗。” 就那一块五彩灵石,别说陈深不用,就是用了,奇宝斋掌柜也找不开。 奇宝斋掌柜让陈深稍等,他亲自把龙头拐杖拿到后面让匠人清洗。 师叔这才得了机会同陈深搭话,“这位陈爷,不知道哪座洞府的?” 陈深回他是白云洞府看门的杂役。 师叔觉得古怪。 他知道白云师祖,刚刚踏入化神期,青云宗难以望其项背的天才。 他师父还得叫白云师祖一声师叔呢。 可白云洞府看门的杂役,凭什么有五彩灵石,还有这么多灵石。 难道是刁奴? 白云师祖天赋出名,同样出名的还有她的心善。 他怀疑这老头是个刁奴,把师祖的灵石偷了出来,仗着白云师祖心善不忍重罚他肆无忌惮的挥霍。 不过,他才不理会是谁的。 他现在只想借灵石,“原来是门内的杂役,幸会,幸会,咱们都是青云宗的弟子,以后在外得有个相互照应啊。” 陈深客气的摆摆手,“我就是个杂役,比不得修士。” “哎,同是宗门人,谈什么杂役、弟子的。” 他告诉陈深,青云宗之所以能够跻身于名门正派,靠的就是团结。 团结就是力量。 云南听了想笑。 师叔回头问他,“你说是不是?” 云南忙点头,“是,是。” 陈深敷衍的捧场,“有道理,咱们就得团结!” 师叔一下子来了精神,“对咯,团结能办大事。等回去,咱们一起去接一些贡献多的师门任务,这些任务对你们难,对我这结丹期的师叔却易如反掌。” 他为陈深和云南描绘起了他们一起出任务时的美好前景。 “这些贡献点对我来说没什么,对你们可不一样。” 师叔觉得功法不重要,关键是宗门那些外面灵石买不到的药草和功法,只要有了这些功法和药草,就是没修行的陈深修行也指日可待。 “老陈你有生之年能达到练气期八…” 他斟酌一下,觉得还是太大胆了,保守一点好,于是又改为:“六层!” 师叔问陈深,“至少让你多活二十年。” 他问陈深觉得怎么样。 陈深肯定觉得很好啊,谁会嫌弃自个儿寿命短呢。 “哎,可惜——” 师叔摇了摇头,他告诉陈深,他现在就缺一把本命法宝了。 有法宝的结丹期修士和没法宝的结丹期修士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陈深不说话了。 师叔见陈深在关键时刻卡了壳,索性打破这门见山,“陈爷,不如你借我几块灵石,等我买下那块冰芯,练出法宝,刚才说的就指日可待了。” 他双眼殷切的看着陈深。 陈深摇了摇头,告一声对不住。 他拍了拍乾坤袋,“要是我的灵石,我就借给修士了,可这灵石不是我的。” 陈深表示爱莫能助。 师叔这就不懂了,“你刚才不就用这个乾坤袋里的灵石了?” “这个——” 陈深告诉他,他用归他用,可不能给别人用。 陈深吃自个儿娘子的软饭,真香,可不能让别人也来吃他娘子的软饭。 师叔近乎的谄媚笑,“那这样。” 他建议陈深从乾坤袋取出几块灵石,然后以陈深的名义借给他。 “这不就妥了?” 师叔觉得这样就是陈深用了。 陈深还拒绝。 这不就是脱裤子放屁。 “嘿!” 师叔甩脸了,“你什么意思,合着我刚才的话白说了!” 他让陈深把灵石借给他几块,这样刚才描绘的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前景还在,“你要是不借,那可别怪我把事儿闹大了。” 陈深和云南面面相觑。 陈深不懂,云南更不懂的问:“闹大,闹什么大?” 师叔冷笑,“我告上师门,告你这刁奴偷白云师祖的灵石私用。” 他警告陈深,白云祖师心善,会对他的犯错网开一面,可这消息一旦捅到宗门,宗门对他就不会那么客气了。 陈深无语了。 这师叔还挺纯洁,用出了告老师那一套。 “修士想告就告吧。不过话说清楚,这灵石是白云仙子给我的。” 陈深无所谓。 白云师祖能把他咋地,开门他听她的,关门她听他的。 “不是偷的?” 师叔问他,他一个杂役哪来这么多灵石,尤其极品灵石。 那可只有青云七子才有资格用。 他刚才还听到云南和陈深说话了,“他说你从他师父那儿掏的。” 师叔警告陈深,现在借他几块还来得及,他又不是不还。 “不借。” 陈深回答的很干脆。 “你!” 师叔恨得牙痒痒,“好,你,你等着!” 他甩袖子走了,还期望陈深能拦下他,可陈深和云南就这么目送他离开了奇宝斋。出了奇宝斋后,师叔越想越生气,心想你五块灵石随便就拿了出来,还有五块极品灵石呢,借我几块有能怎么。 他越想越气,一跺脚人剑合一而去,去青云峰告状去了。 他不好受,陈深也别想好受。 待师叔离开后,陈深和云南对视一眼,不由地摇了摇头,这人呐,修行早了也不好,一心扑在了修行上,不知道人情练达。 云南问陈深,“哎,这乾坤袋真是师父给你的?” 陈深点头。 云南嫉妒,究竟谁才是徒弟啊。 “你是徒弟,我是杂役。” 陈深取出酒葫芦,美滋滋的喝了一口酒。 过了一会儿,奇宝斋掌柜走了出来,给陈深带了一坛好酒,几道下酒菜,“这田螺是新鲜的,下酒正合适,陈爷,尝尝?” 陈深闻到菜香就迫不及待了。 山上的饭菜太清淡,他的肚子抗议很多天了。 正文 第三十三 炼器 白云仙子从青云殿走出来。 除了在闭关的一子,余下的青云七子全来叮嘱白云仙子。 白云仙子一一谢过。 青云七子之首的云海留到了最后,他叮嘱白云仙子,“血龙王阴险狡诈,练的功法又属魔道,邪门的很,这次屠城龙吟,吸了那么多人的血,踏破了元婴也不一定。” 他让白云仙子千万别轻敌,他还有一些护命的法宝,可以借给白云仙子用。 白云仙子谢过师兄。 云海刚要踏剑离开,竹海上人带一人踏剑到了青云殿前。 竹海上人向两人行礼,“师父,白云师叔,这位师弟——” 竹海上人瞥白云祖师一眼,“状告白云洞府的杂役盗窃白云祖师的灵石,在山下奇宝斋大肆挥霍,还仗势对规劝的师弟出言不逊。” “哦?” 云海祖师看向那位结丹期弟子。 这位结丹期弟子正是陈深在奇宝斋碰见的师叔。 他向云海祖师和白云祖师行礼,然后添油加醋把陈深的挥霍述说了一遍,还提到了陈深手里有极品灵石,他还顺便给自个儿塑造了个劝说反被呛的人设。 云海祖师若有所思,“这看门的杂役,不会是老陈吧?” 白云仙子苦笑,“除了他还有谁。” 云海祖师摇头,“那么多贡献点用完了?都用上你的灵石了,他是够挥霍的。” 这位结丹期弟子一头雾水。 不知道云海祖师和白云祖师为什么不怒,不治陈深个盗窃的罪。 “行了。” 白云祖师让这位结丹期弟子退下吧,“灵石是我让陈深让他随便用的。你把心思放在修行上吧。” 她上下打量结丹期弟子,“还有,陈深不是那样的人。你要再乱嚼舌根,莫怪本座降下责罚。” 结丹期弟子心一慌,脸上露出忐忑的神色。 白云仙子不再理他,她向云海祖师点下头,踏剑而去。 云海祖师自不理会这些小事。 他叮嘱竹林上人,“你白云师叔应邀代表青云宗去围剿血龙王,你把灵石、丹药等准备好。” 竹林上人应一声。 云海祖师也离开了。 竹林上人恭迎师父离开后,回头安慰这位刚到结丹期师弟一声,“师弟啊,你再添油加醋也没用,白云师叔对老陈的偏袒超乎你的想象。” 他让结丹期师弟把精力放在修行上,别乱整这些幺蛾子。 竹林上人踏剑离开了。 这位结丹期弟子脸阴一阵晴一阵,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没打疼对方,倒闪了自个儿的腰,“娘的,这叫什么事儿啊,一个杂役倒拽起来了。” 他不服气。 这青云宗堕落了,变的蝇营狗苟,讲起了人情,奴才都站到弟子头上拉屎了。 他愤愤不平的离了青云殿。 在下台阶时,只觉自个儿两袖清风,留一腔浩然正气在胸中。 错的是整个世界。 他不由地抬头挺胸。 忽然。 一道剑光闪过。 竹林上人出现在他面前,吓结丹期弟子一跳。 “刚才白云师叔飞剑传书,让我查一下,要是你连嚼舌根的话——”竹林上人向他一笑,“就扣你三个月的灵石。” 话音刚落,竹林上人又一道绿影剑光消失了。 “哎,我——” 这位结丹期弟子望着竹林上人的背影傻眼了。 他万万想不到白云师叔这么偏袒陈深,还专门飞鸽传出彻查这么一桩小事。 “我的灵石!” 结丹期弟子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后悔不跌。 他刚破境。 青云宗为了帮助有天赋的弟子修行,在弟子进入结丹境后会每月发放定额灵石。 他现在最缺的就是灵石。 陈深酒足饭饱以后,才带着剑胚和龙头拐杖回到白云洞府。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他要忙的就是用丹田内的先天真火把这龙头拐杖炼化,刮去前任主人的气息,打上陈深的烙印。 待把这法器炼化后,陈深就得用先天真火和炉火共同锻造剑胚,打造自个儿的剑法。 这里面的学问就多了。 光基础的,陈深就得学艺锻造工艺,学习掌握火候,还得找到适合自个儿的剑。 这有的忙了。 不过,这些是剑修必须要经历的。 一位剑仙不认识,不熟悉,不能如臂指挥自个儿的剑,那就不可能成为剑仙。 这两次炼化下来,陈深估摸着他出关的时间要到一年后了。 然而,不等陈深准备起来,他得知媚娘下山。 “半个月前,血影宗钻出血狱沼泽,血龙王一人屠了龙吟城。” 媚娘告诉陈深,龙首山和流月城的人吃了败仗伤了筋骨,没再动血影宗。 可龙吟城是仙朝的城池。 仙朝大怒,降下仙令召集各大门派集结修士,约定在两个月后歼灭血狱沼泽的血影宗,诛杀血龙王。 青云宗掌门本来让云海祖师去的,媚娘把这差事主动揽下来。 “我自修行后,境界突飞猛进,还不曾下过山呢。” 媚娘觉得这是一次试炼。 还是白云洞府扬名的机会,省的宗门内有人老觉得白云洞府不劳而获。 “顺便帮我报个仇。” 陈深让媚娘一定要痛扁那位血龙王。 他估计就是血龙王弄出来的那旋涡,挡住了媚娘的剑意。 媚娘此行要带走云衣、云清、云南等四个弟子。 她白云洞府一脉也该在修行界留下一点儿痕迹了。 媚娘提醒陈深在这段时间要低调,“今天一个结丹期弟子还把状告到了云海师兄那儿。我替你说了他几句。” 陈深服气。 这位结丹期的师叔心胸太狭小了。 三天后。 媚娘坐上陈深的云楼,去了血狱沼泽。 陈深钻心炼制起了他的法器。 他和媚娘没有卿卿我我,叮嘱小心之类的,年纪大了,整不了这儿女情长。 可媚娘要出事了,陈深舍了性命也要把血龙王千刀万剐。 白云洞府的偏殿就有铸剑炉。 陈深整日盘在木屋和偏殿来回,用了足足七七四十九天才把龙头拐杖炼化。 接着陈深又用了九九八十一天,在经过画图,御剑术和炼器术的学习后,把剑胚初步打造成形,接下来就是刻上法术了。 法器相对于法宝要简单。 很大一部分简单就简单在施展的神通和法术威力上。 法宝的神通不一而足,有的威力无穷,有的精妙无比。 可法器上只能附加一个简单的法术和神通。 就以飞剑为例。 修行者在飞剑这把法器上,通常只加逃命和提速的神通和法术。 刚则易折。 法器上面的法术要做减法。 陈深就打算这么炼制他的飞剑。 这样一来,陈深还得学习符箓和法阵的相关知识。 符箓就是把法术刻在了特定的符纸上,同法器上刻法术有异曲同工之妙。 符宝就不一样了。 符宝是把法宝分解后的碎片炼制到特定的符纸和物品上,威力有法宝的十分之力,远超符箓。 陈深把这一通学下来,觉得他预估的一年时间是太高看自己了。 这里面的学问太多了。 他要炼制的这把法器还尤其的难。 他打算把成为名副其实的太白剑意后,同样成为法术的谪仙步刻在飞剑上。 就不知道谪仙步这法术刻不刻的上去。 毕竟先天真火炼制出的法器,施展不了高深的法术,强行施展只会折剑。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陈深又转而钻研起了谪仙步。 在谪仙步成为法术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前的谪仙步靠的是脚步和轻功步法,扭动身子规避和挪移。 成为法术以后,谪仙步同神行符一样,身子一闪而逝,以陈深现在的法力和谪仙步的理解,现在一共闪三次,一次十步。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神通不止于此,再用一次的话,身形就回回到施展法术前的原地。 这一招可以对敌人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陈深喝了一口酒,“就是这法术怎么有点儿熟悉呢?” 陈深本以为谪仙步如此精妙,刻印在法器上应当很复杂很难才对。 可陈深错了。 他钻研进去,把法术转为法咒时,发现这谪仙步简约的很精妙。 就在陈深钻研法器近一年时,远在千里之外的血狱沼泽。 斗法临近结尾。 早在四个月以前,仙朝临时集结起来的乌合之众就跟血影宗斗法了。 那一场血影宗大胜。 当时血影宗掌门和血衣楼两派掌门率得力手下亲临,在斗法时联手血龙王杀了联军一个措手不及,让联军折损了大半好手。 这一次联军再临,可胜负易边了。 上次的大败让仙朝大怒,仙朝皇帝尽谴高手,化神期的修行者来了五位,还有炼虚期的大能压阵,加之血龙王同血影宗掌门有了分歧,血影宗这一战大败。 沼泽腹地。 丛山峻岭之间,斜阳如血,大地如火。 一道红线绕过一座山峰,转入到山的阴影下。 唰! 一道剑芒闪过。 红线头顶的山峰豆腐块一样切断,山柱朝红线砸了下去。 红线忙一避一绕,避开了万钧之力的山峰,在风沙烟尘之中杀出,刚要回头看追人,迎面一阵风尘扑在他脸上,却是追人人剑合一劈开坠落的山柱向他杀来。 “妈的!” 红线的主人血龙王暗骂一声。 他不知道怎么得罪这位青云宗的天之娇女了,他血遁都用出来了,对方竟还用大神通把他找出来,对他穷追不舍。 对敌人的来袭,血龙王不敢怠慢。 他双手一挥,在胸前交错,结成一个法印。 “血炎风!” 一条血龙头从法印中探出,狰狞的龙口中有无数的黑烟冤魂在惨叫,还闪烁着火光。 吼! 血龙怒吼一声,一口喷出。 黑烟滚滚,热浪卷卷。 他们在山涧悬空斗法,峭壁上的树枝让这黑烟一卷,立时燃烧起来,伴着黑烟化作冲天红柱扑向来袭者。 追人是白云仙子。 她信手一勾勒,两条阴阳鱼出现在在她面前,纠缠间化作阴阳法阵推了出去,挡住了黑烟和火柱。 黑烟抵挡了片刻,一泄气就烟消云散了。 原来血龙王悬停的位子,血龙王已不见了。 白云仙子停在空中。 她穿一身以仙鹤为意象的青云宗道袍,在山风吹拂下在衬托出高挑的身材,飘然天地间,遗世而独立。 对于血龙王的消失,白云仙子并不气恼。 她柳眉一挑,双手在胸前交叠,捏出一道剑诀,接着在她身后出现一面泛着天蓝色光芒的法阵。 法阵很大,近乎遮蔽了整个山涧的天空,可与天上血月同辉。 “去!” 白云仙子睁眼往前一推。 嗖! 嗖嗖嗖! 法阵射出一把把剑芒,拖着天蓝色的流影,遮天蔽日的岩壁和山涧轰去。 剑河漫过山头,就像一条波浪宽的大河。 轰! 轰轰轰! 轰轰轰轰! 在剑光洗地下,顷刻间高山化为平地,沟壑填平,烟尘四起。 “疯了!” 血龙王从藏身处逃出来,再次踩着法宝化作一道红线冲破尘烟朝远处逃去。 他熟悉这座山头。 这山峰有洞,洞内中空,足以抵达山下。 他刚才借血炎风拖出来的机会,又用了一次血遁,原打算借山洞逃走的,谁知道这白云仙子竟然飞剑洗地,把山峰炸平,把他逼了出来。 血龙王咬紧牙关继续奔逃,心里愤恨不已。 他们同在化神期,差别怎么这么大。 早在追杀之前,他们已经斗法一场了,血龙王现在法力几乎告竭,白云仙子竟还有余力用这么大威力的法术。 血龙王不由地暗叫怪物。 早在四个月前,他就见识过这位白云仙子的厉害了。 那次斗法时,这位白云仙子直奔他来。 血龙王跟名门正派的高手交手过不少次,认识大半,就是不认识的也听过名字,能对得上号,可对这绝色女子,他挠破头了都不知道她是谁。 倒是江茶对她有些忌惮。 血龙王当时见这绝色女子朝自个儿来,心里存了几分轻视,还心生几分轻薄。 他的血眼金龙法相好淫,战意都炙热几分,想要把刀或者别的插进她身体。 然而。 刚一交手,血龙王就吃了一个大亏。 这绝色女子一招剑术“天地无极”,竟把他的法相撞破了。 血龙王一碰即逃。 后来血影宗大胜,血龙王追击联军时,都可以避开这女子。 在乘胜而归时,他凌虐一个正派弟子一番审问后才知道,那女子是青云宗的白云仙子,五十多岁就进入了化神期,比他进入化神期时间还早上半年。 今天交战,血龙王特意躲着她。 谁知道在血影宗溃败后,这白云仙子谁也不追,就朝他来。 “晦气!” 血龙王狼狈,心里憋屈,有几次恨不得停下来同她斗法一场。 可他理智告诉他,不能停。 在他身后,轰炸不停,剑雨朝他不断轰来。 在他身后的山崖不断炸起红色烟尘,血龙王毫不怀疑,他一停,他将成为血雾。 他终于逃出了山涧。 血龙王埋头奔逃,偶然一瞥,见天边出现一道红线,在朝他飞过来。 帮手! 血龙王大喜。 在见到红线的主人是江茶后,他觉得胜券在握了。 江茶在元婴期,实力不容小觑。 只要他拖住白衣仙子,江茶突施冷箭,足以把这难缠的东西丢在这儿。 血龙王忽然停下。 “江茶,一起上。” 他大喝一声,接着在空中为蹲身子,气沉丹田,大喝一声:“吼!” 狂龙咆哮! 咆哮的音波震颤这身后的烟尘,让烟尘翻滚,化作一条血龙扑向白衣仙子。 一剑擎天! 白衣仙子冯虚御风,左在面前迅速勾画出一道阴阳法阵,然后手把法阵往前一拍,手往法阵里一掏,一把巨剑缓缓的让白衣仙子拔了出来。 这巨剑之大,近乎于幼童拔起了旗杆。 白衣仙子左手一劈,巨剑将血龙斩碎,接着向血龙王斩来。 “龙王相!” 血龙王怒吼一声,身上肌肉鼓起,衣服崩裂,双眼变红,头发竖起冒出红火,迎风一吹在空中拖出好长。 吼! 他身后出现一条血眼金龙,盘旋着把血龙王罩住,挡下了巨剑这一劈。 “江茶!救我!” 血龙王大吼。 在烟消尘住后,只见血龙王身上裂出好多血口,而白衣仙子若无其事,随手一抖让巨剑消失了。 正文 第三十五章 白玉剑,江山图 白云仙子在看突如其来的女子。 这女子的穿衣风格让白云仙子很不喜,一身红衣,领口低的一片白玉,赤脚裸脚踝,半截凝脂一样的小腿露着,长风一吹,圆润的膝盖都看得见。 她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妩媚与风骚。 她在看江茶。 江茶同样在看她。 江茶在看到白云仙子冷冷的眼神后,下意识的整了整衣服下摆。 “一起上。” 血龙王再次建议。 “好啊。” 江茶娇滴滴的应了一声。 她和血龙王成掎角之势,一同对阵白云仙子。 血龙王有了江茶助阵,心里有了底气。 他终于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话:“你为什么追着我不放?” “一年前,你在血狱沼泽伤了一个人。”白云仙子双手捏一剑诀,在她身后慢慢地浮现出一把剑,这把剑长四尺二寸,重四斤,剑鞘为白,上刻有群鹤于松间起舞点缀。 这正是白云仙子的本命法宝。 白玉剑! 血龙王有了印象。 “那个老头!” 他惊讶地瞥江茶一眼,“他是你什么人?” 血龙王纳闷。 那老头究竟什么来头。 江茶为他出头,这位青云宗的绝顶天才也替他出头,还对他穷追不舍。 “相公。” 白云仙子轻启红唇,忽然手一指。 唳! 白玉剑一声鹤唳,寒光出鞘,化作一道流光朝江茶去了。 这把白玉剑在白云仙子的丹田内用丹火蕴养多年,早认主有了自身灵识,几乎同白云仙子心灵相通,用它来抵挡江茶再好不过了。 血龙王见白云仙子动手了,双手合十一拍,“苍龙惊天!” 吼! 他身后血眼金龙法相浮现,伴着双掌合击,呼啸着向白云仙子卷来。 白云仙子身子陡然拔高,把血眼金龙法相让过。 血眼金龙同她错过后,紧接着一个神龙摆尾,试图出其不意拍打白云仙子。可白云仙子拔高的身子不停,不断上浮,一直到在血龙王眼里成巴掌大小才停下。 血龙王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让血眼金龙追上去,不住的纠缠,试图拦下白云仙子接下来的法术。 然而。 血眼金龙落空了。 只见白云仙子双目一闭,双手在胸前比划出一个阴阳阵法,一黑一白两条阴阳鱼再现,活灵活现的在空中盘旋,将纠缠上来的血眼金龙的搅碎。 阴阳鱼接着在胸前合为阴阳法阵。 白云仙子睁开眼,双手把阴阳法阵往云上一推。 此刻,天色向往,天上云黑沉沉。 待阴阳法阵在天空盘旋后,天上的云被撕扯了进来,在法阵上空化为黑白两云慢慢旋转相互纠缠,荡漾开去,牵动更多的云进来,在大地之上,苍穹之下,青云之端化为更大的法阵。 青云剑诀! 血龙王忽然记起了青云宗最为知名的剑阵。 传言青云剑诀一出,可搬山、断江,倒海—— 他如雷贯耳却未曾一见,想不到今日竟然在这种情况下相见了。 逃! 血龙王再不敢恋战。 可他刚收回仰望的头,正要逃,忽然一道红线斜穿而过。 噗嗤! 血龙王胸口出现一片血光,一道红线穿胸而过。 “你!” 血龙王惊骇。 他低头看着流血的身体,抬头看在红线尽头的,把红线捏在手中的江茶,“为什么!” 江茶站在血龙王面前。 “我说过。” 她左手捏线头,右手一摊,掌心绽放一朵红色茶花,茶花中出现一朵血红的剑,同追来的白玉剑相互抵挡。 江茶朝血龙王眨下眼,“要不是咱们合作的话,我会杀了你的。” 现在血龙王已经没有利用的价值了。 “你!” 血龙王知道江茶是女魔头,可万万想不到,她翻脸竟这么快,“你怎么跟你师父还有血影宗交代!” “哈哈。” 江茶红裙迎风招展,“我江茶行事从不向人交代。” “不过呢——” 她手上的线头一拉,让血龙王疼的闷哼,“奴不杀你,让他娘子来亲手杀你吧。” 话音刚落,天上剑阵已成。 “你尽情享受吧,奴不跟你玩了。” 江茶朝血龙王吐下舌头,把红线一收,化作一道红线迅速远去,眨眼间消失在天地间。 血龙王待红线从胸口抽出去后,身子一软。 江茶的那条红线不是普通的红线。 那是江茶用一条条人命和冤魂练就的法宝,邪门阴毒的很。 他的胸口在流血。 不过,对于化神期的修士,这伤口还要不了他的命。 “那个老头!” 血龙王抬头,见天上的云成阴阳鱼,在旋转之间,剑如雨下。 他万万想不到,他有一天会让两个绝色女子念念不忘,穷追不舍,最终栽在她们手里,而原因竟然是一个境界不过在练气期十层的老头! 他若能生还,定要问一问这老头什么来头! 至于现在—— “想杀我血龙王,没那么容易!” 血龙王怒吼一声,从乾坤袋掏出一面古朴苍茫的青铜盾,盾牌向外有一狰狞的龙头。 般若盾! 血龙王把盾牌往头上一顶,狰狞的龙头怒吼一声,亮出一个血红的罩子把血龙王罩住。 叮叮当当! 无尽的剑雨落到血红的罩子上,让罩子尽数挡下。 “哼!” 天上的白云仙子冷哼一声,左手捏一剑诀把白玉剑招来,弹指在剑柄上一弹,白玉剑化作一道白色流光迅捷而下。 太白剑意! 白玉剑往血红罩子上一刺。 轰! 血红的罩子在迸裂。 举盾的血龙王被压得跪下来。 白云仙子见眨眼间就可取血龙王的性命,就再不客气,手指往一压—— “剑下留情!” 一道金光闪过,一位僧人出现在天边,正是联军中慈云寺的白衣僧。 白衣僧境界在化神期,同青云宗的云海祖师交情不浅。 白云仙子不知道白衣僧拦她何意,不过还是手下留情了,只是让剑雨依旧困着血龙王。 白衣僧双手合十向白云仙子行礼,“白云仙子不愧是青云宗亘古未遇的天才,刚入化神期不久,就把这青云宗的绝学青云剑诀参悟透了。” 白云仙子自谦,“大师谬赞,不过皮毛而已。” 她问白衣僧为何留血龙王一条性命。 这厮前面屠城,后面还杀了联军不少道友,杀就杀了。 白衣僧告诉白云仙子,这血衣僧身上有江山图,“他把仙朝藏在宫内的江山图盗了,等问出江山图的下落,咱们再处置他不迟。” “江山图?” 白云仙子听过。 这江山图上面记载了天下山海江河和灵脉走势,还有药草、风水、关隘等分布。 传言江山图上记载了一些譬如上古秘境、凶手封印,仙令之类的隐秘。 不知这江山图怎么到了血龙王手里。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回山,霜雪明 慈云寺同青云宗共为名门正派的泰山北斗。 在慈云寺绝学中,有一门袈裟伏魔功,以袈裟为法宝,专困邪魔外道。 慈云寺常用这招,再以佛音禅语炼化,送邪魔外道到极乐世界。 白云仙子和慈云寺白衣僧共同出手,血龙王插翅也难逃。 白衣僧就把血龙王困在了袈裟中。 这血龙王心里恨。 他恨江茶的临阵倒戈,因此不带任何隐瞒的,很干脆的告诉两人江山图在江茶手里,他们要寻江山图的话,得把江茶抓回来。 只是这会儿江茶早跑远了。 即便如此,白衣僧还得把血龙王囚禁起来带回去。 大仙朝皇宫防备严密。 他们要查清楚血龙王是如何把江山图偷出来的,这内应是谁。 白云仙子没杀得了血龙王,心里遗憾,就把血龙王的般若盾收了。 白云洞府。 陈深终于出关了。 他的飞剑炼制成功了。 这一把剑长三尺九寸,重三十两二钱,因为冰芯打造的缘故,剑锋挥处,剑气森寒,如雪之降,因此陈深命名为霜雪明。 他暂时找不到剑鞘,就从媚娘衣柜里翻了一上好的白布包起来。 然后痛饮一场,庆祝自个儿的成功。 就在陈深大醉时,白云仙子回山了。 这一战。 白云仙子横剑血狱沼泽,一剑破血龙王法相,一剑动风云成为一时美谈。 血龙王也成为血狱沼泽大战中,被擒获血影宗弟子中地位最高的人。 白云祖师先去青云殿同掌门和青云七子叙话,后回到了白云洞府。 白云洞府的所有杂役和留守的两个弟子都在崖上迎接,恭喜白云祖师得胜归来。 白云祖师下了楼船,在接受了众人恭贺后问陈深呢。 王管事夫人告诉祖师,陈深喝了个大醉,大白天在白云洞府睡觉呢。 她说话后,抬头小心翼翼看了白云祖师一眼。 白云祖师离去的这一年,陈深几乎成了白云洞府的主人,白云洞府内的东西任取任用,还不收拾,仅她看到的,炼器的书摆满了一书桌。 书桌摆不下了,还在地上放着。 白云仙子点了点头。 她让云衣四个师兄弟回去休息,抓紧时间修炼,弥补这一年外出认识到的不足。 白云仙子带出去的四个弟子全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这其中有云楼的功劳。 初次斗法大败时,正派狼狈逃走,正是靠了云楼才保住不少人性命。 自然,这云楼在白云仙子手中和陈深手中效果不可同日而语。 白云仙子又把两个留守在洞府的两个弟子叫到跟前,检查一下她们的功课,不由地皱起眉头,“你们这一年懈怠太多了。” 这两个弟子不是原地踏步,是只向前挪了一步。 白云仙子给了她们半年时间,若达不到她满意的,就送她们两个去外门。 这两个弟子登时慌了。 她们忙求白云祖师不要把她们送到外门,一面保证绝不敢再懈怠。 这一年。 她师父和师兄师姐出去了,陈深又不是在喝酒就在炼器,少了修行的氛围,她们又年轻,玩的心性重,不由地懈怠了。 白云祖师摆了摆手,让她们下去修行。 她回了洞府,把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放到一旁,见到一桌子散落的书后,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以前这些自有下人打扫。 后来陈深住在这儿以后,有了许多私密的东西,媚娘就不让人进来打扫了。 她手一挥。 书桌上,地上的书全部浮起来。 她把书一一归类,又把脏乱的东西规整以后才回到卧室。 陈深在睡大觉。 他刚来时,还因为年老体衰,在睡觉时打鼾。可自从踏入修行后,睡姿就安详了很多,只是酒葫芦在他手中握着,剑在旁边散落着。 媚娘走过去,把剑捡起来。 剑寒如水。 剑身上还刻有符印。 这让媚娘有些意外,她想不到陈深还钻研了符箓。 她有心试一试这法器上的法术,可法器这玩意儿经不起她的折腾。 媚娘只能把剑放下。 她把酒葫芦取过来,摇了摇,酒葫芦里还有不少酒。 她仰头痛饮,清澈的酒线顺着唇边流到下巴,又从下巴落到白璧无瑕的脖子,流进了丰润如玉波澜起伏处,阳光落下来,晴光潋滟。 媚娘把酒喝干以后,把酒葫芦往旁边一丢,躺在床上。 她外出一年,很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 在她这个境界,睡觉已然不是必须,可生活总有有些小美好,若不然岂不无趣。 修仙修长生。 长生是对世间有留恋。 若少了这些留恋和美好,整日面壁一样的过活,长生又有何意义。 她缩在陈深怀里。 陈深在醉酒中,下意识的翻了个身,把媚娘搂进了怀里。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陈深有了知觉,察觉到了怀里的熟悉,手在她腰间细腻上清扫,待怀里的人醒了后,摸了摸她的头,把她按到了下面。 陈深从在奇宝斋归来,见到了陆长安等一行人。 他把云楼送去维修了。 在血影宗几番轰炸下,云楼有些地方破旧了。 陈深这次不用掏灵石。 云楼在斗法时救了不少流月城的弟子,奇宝斋答应终身保修。 陆长安让随行的弟子先走,他停下来问陈深,“陈爷,后来怎么一直见不到你?” 陈深告诉他,白云祖师去血狱沼泽斗法,他跟着去开楼船了。 陆长安恍然。 他记得上次去血狱沼泽采筑基丹药草,陈深也是开船的。 “白云祖师太厉害。”陆长安由衷的敬佩。 他们下山做任务时,酒肆、茶馆全在传白云祖师大破血龙王的故事,把白云祖师传成了天上下凡,有倾国倾城之貌,一剑动风云,一喝镇山河的仙女。 有的说书人说的绘声绘色,仿佛亲眼见证。 不止坊间。 他们碰见正道修士时,他们也会问白云祖师的林林种种,在他们心中,白云祖师所持剑法,所穿衣服,所用剑术,绝美的容颜全是值得谈的点。 “哦?” 陈深意外。 他这倒不知道,这小妮子把血龙王抓了。 陆长安对白云祖师同样钦慕万分。 他觉得陈深这杂役比他这当弟子的还好。 白云祖师出了名的心善,陈深不用受什么苦和刁难。 陈深觉得陆长安这话就过了。 他要不是跟媚娘另有关系,在白云洞府要吃点儿苦头。 陈深见陆长安谈起白云祖师就滔滔不绝,不由地找个机会插进去一句话,换了个换题,问他现在忙什么。 “攒贡献点。” 陆长安目指前面的同伴,“为兑换筑基丹做准备。” 陈深忙恭喜他。 陆长安苦笑摇头,“我离踏破练气期还远呢。” 正文 第三十七章 酒后不踏剑 陆长安在上山两年的内门弟子中,修行最快。 现在也只不过在练气期七层而已。 他们这才是普通人的修行速度。 至于白云祖师,那是天才。 陈深属于用激素催熟的,属于不正常人范围。 即便才到练气期七层,陆长安他们也得提前为筑基期准备起来。 青云宗的筑基丹在提供给门内弟子时便宜,但也不是唾手可得的。 还得用灵石和贡献点。 陆长安的师父徒弟多,帮不上忙,陆长安他们得自己赚取贡献点,“要不到了练气期十层,还没筑基丹,那可就耽误修行了。” 陈深轻叹。 他这才知道普通弟子的难。 “好了,不提这个了。” 陆长安问陈深最近有没有空,“我们明天有个任务,挺赚贡献点的,带上你?” 陈深想了想。 媚娘刚回来,近日要闭关,云南他们也在闭关。 陈深无人陪着玩挺无聊的,就一口答应下来。 “好,那咱们明天宗门见。” 陆长安的同伴在叫他,他赶忙同陈深约好后就跟上去了。 陈深摇了摇酒葫芦里的酒,仰头痛饮一口后继续爬山。 这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陈深即使到了这个世界,依然铭刻在心。 翌日。 陈深起了个大早在宗门等候。 陆长安他们很快到了。 他们一共六个人,四男两女,全是两年前上山的内门弟子。 他们是一个小圈子,平日一起做任务,陆长安是他们小圈子中的小头目。 陆长安把陈深介绍给他们,“这就是我昨天说的陈爷。” 四个男人中一位年纪稍大,留着八字胡的弟子皱眉,“是个杂役?” 任务的贡献点一定。 他们多一个人,分贡献点的就多一个。 这八字胡弟子还以为来了个得力帮手呢,敢情是个杂役。 杂役可帮不上什么忙。 “老陈是白云洞府的杂役。” 陆长安告诉他们,陈深曾两去血狱沼泽,见过两次斗法,是小刀拉屁股,开过眼儿的,不是一个小角色。 “白云祖师身边的杂役?” 两个女弟子登时来了兴趣,对她们而言,白云仙子是他们的偶像。 陈深告诉他们,他是给白云祖师开车的。 就是这车不正经。 余下两个男弟子也来了兴趣。 陈深这相当于有斗法的一手资料,问个清楚回去有吹嘘的资本了。 八字胡弟子见几个弟子都不在意陈深分贡献点,他虽不情愿,可也不在多说,只是催他们快走。 陆长安问陈深会御剑吗? 他们内门弟子在入门时会得到一柄飞剑,品质不算好,但胜在能用。 陈深把霜雪明从乾坤袋里取出来。 他这把剑用布包着,看起来太滑稽了。 两个女弟子见了笑了,“大爷,你这剑够别致的啊?” 八字胡弟子问陈深,“这剑能飞?” 他们怀疑陈深这把剑是捡的。 “暂时没找到合适的剑鞘。” 陈深把布一层层揭开,霜雪明见了朝霞,闪过一道光芒,衬出剑冷如水。 两个女弟子闭嘴了。 八字胡一脸惊讶的看着陈深的剑。 “好剑!” 陆长安赞一声。 几个同伴艳羡不已。 陈深现在说谎张口就来,“白云祖师送的。” 他们踏剑出了青云宗,迎着朝阳向东面去。 他们们今天要去雪山,任务是采集上雪狐尾巴的毫毛。 这毫毛是做毛笔的上佳材料,仙朝、药王谷、儒门很喜欢雪狐毫做的毛笔。 雪狐生活在雪山。 青云宗所在之处,最不缺的就是雪山,雪狐也成了青云宗特产。 他们飞过一高耸山峰后,继续往雪山赶。 陈深惊讶,这已经离开青云宗后山,往更深处扎了吧。 媚娘叮嘱过他,让他千万别去后山之后。 八字胡笑陈深胆小。 他告诉陈深,雪狐毫这么珍贵,这后山的雪山早没雪狐了。 要想弄雪狐毫,唯有去后山更深处-。 陆长安让陈深放心,他们现在沿着边缘转,不往深处扎。 差不多用了小半天时间,他们收了飞剑,到了目的地,在雪地里转了几圈,没见到雪狐的爪印。 “见鬼了。”陆长安皱眉。 他们以前常来这儿,这儿以前有很多雪狐的,现在竟然找不到一点儿踪迹了。 八字胡笃定,“肯定是那个结丹期干的,太不要脸了。” 两个姑娘一起点头谴责他。 这采雪狐毫的任务原本是练气期弟子常接的。 谁知道去年突然冒出一个结丹期弟子,蛮横的抢了这任务,还一霸占就是一年。 在这一年内,只要宗门需要雪狐毫,就他在做。 陆长安他们一年没见过这任务了。 昨儿能抢到,是那位结丹期的弟子住手了。 陆长安叹口气,“咱们去更里面吧。” 八字胡弟子摸着八字胡挑眉示意陈深,“那地方可危险,他行吗?” 陆长安回头向陈深抱歉。 这地方算是他们一个很少人知道,而且还安全的采集雪狐毫的地方了,他本来以为这一趟任务会很顺利的,谁知道那位结丹期的弟子做的太绝。 陈深无所谓,“没事儿,去吧。” 他出来玩儿的。 他们又踏剑往更深处走。 陈深在剑上若有所思,这位结丹期的师叔不会是在奇宝斋见过的师叔吧。 他们走了小半个时辰,又到了一座雪山。 陆长安在这座雪山的雪松中追踪到了雪狐爪印。 他们耐心等待一番后,见一头雪狐从雪松间慢慢走,黑色的鼻尖时不时地拱雪。 它刚出雪松林。 嗖! 一把飞刀飞过去,雪狐应声倒地。 “好!” 两女拍手,“胡大哥太厉害了。” 八字胡得意的摸了摸胡子,信手一招,飞刀回到了他手里。 看来这把飞刀是把法器。 他们把雪狐尾巴上的毫小心拔下来,然后把雪狐的尸体用雪掩埋了。 陈深觉得这太可惜了。 杀一只雪狐只要尾巴上一撮毫毛,就跟谦大爷他爹只吃牛屁股上的黄瓜条一样太奢侈。 这皮毛拿回去,在山下能卖不少价呢。 八字胡没好气,“你要想扒皮卖钱,你自己扒。” 这雪狐毫能换贡献点和灵石的就尾巴毫。 陈深就听他的扒了皮,几个同伴见陈深用霜雪明扒皮,眉头直跳。 他们有这好剑,恨不得供起来。 陈深扒皮技术很好,很快就剥下来一块完整的雪狐皮。 八字胡撇了撇嘴,“杂役就是杂役。” 他们这一天拔了四只雪狐,陈深还用暗器打了一只。 少的原因是雪狐的尾巴毫挺难拔的,只要尾巴尖端的那一点,还不能夹杂别的毛儿,不然影响雪狐毫的品质,换的贡献点会打折。 陈深原本觉得杀狐取毫会竭泽而渔。 后来看这效率,他知道多虑,就这出货量,雪狐且活着呢。 倒是结丹期的那位师叔,他把另一个山头的雪狐杀光了这行为很不正常。 难道他把雪狐杀了后囤起来,一有任务就接任务交任务得贡献点? 拔毫的细致活是两位女弟子做的。 她们在做这活儿时,叽叽喳喳的不断问陈深血狱沼泽斗法的经过。 陈深去过血狱沼泽,血狱沼泽的事儿他能说上一二,可他没见斗法啊。 他更不知道化神期的修行者斗法是什么样的,只能用楼船太远看不清来搪塞。 几个弟子不傻。 陈深这搪塞的话让他们起了疑心,觉得陈深去过血狱沼泽的话是在吹牛,八字胡更是直接拆穿陈深,认为陈深压根没去过沼泽。 除陆长安以外,别人全深以为然的点头。 陆长安是信的。 或者说他为了陈深的面子信他云楼太远之说。 陈深想承认。 奈何这谎在一年前领筑基丹的时候,陈深为了照顾陆长安的面子就撒下了。 陈深再感叹,一个谎言得用一串谎言来圆啊。 他决定明儿不来了。 而伴着陈深的不争辩,陆长安相信陈深的理由变的苍白起来。 这八字胡是后入团队的,有抢夺陆长安话语权的意思,借题发挥揶揄陆长安几句。 这时天已晚,太阳西斜,夜幕将合。 陈深他们摆道回府。 等到了午夜时分,他们回到了青云宗,在宗门落下了飞剑。 陈深刚要与他们告别。 “陈深!” 一道光影掠过。 白云仙子不踏剑,人破空而来。 她等待陈深多时了。 白云仙子担心陈深酒后踏飞剑,这要是喝迷糊了从剑上掉下去…… 正文 第三十八章 极品固神丹 第三十八章 “你怎么才回来?” 白云祖师落下来就问陈深。 不等陈深回答,陆长安六人忙向白云仙子行礼,“见过祖师。” 白云祖师颔首,让他们免礼。 “我们去的地方远。” 陈深应了一句,回头向陆长安他们告别,“老陆,明儿我就不去了,我有事儿,,等下次有任务的时候,咱们再约。” 陆长安在惊愕中,下意识的应一声。 白云祖师亲自来宗门接陈深—— 这是他们挠破头都想不到的。 陆长安觉得这一幕很眼熟,就像他父亲出去应酬归来时,他母亲说的话。 陈深向他们告别。 在他们木讷的回礼后,白云祖师一拉陈深破空而去,眨眼间不见了。 陆长安六人望着陈深消失的背影,半晌不语。 待一阵山风吹来时,女弟子中一位才喃喃自语,“白云祖师在等他——” 她扭过头问陆长安,“他究竟是谁?” 另一位女弟子发生了盲点,“哎,我,我刚才见祖师拉他袖子了。” 陆长安若有所思,“你们忘了?两年前拜师们时,白云祖师收了他当杂役。” 他当时就觉得白云祖师和陈深关系不一般。 现在看来太不一般了。 一位男弟子忽问:“谁刚才说他压根没去过血狱沼泽的?” 他们不约而同的看向八字胡弟子。 八字胡弟子想解释,“我,我,我——” 他不知道做什么解释。 女弟子觉得他们错怪陈深了,“大爷肯定是在云楼上离太远,看不清斗法的。” 一位男弟子遗憾,“咱们要是跟陈爷打好关系——” 这以后就相当于间接有人罩着了。 女弟子弱弱的说:“刚才陈爷说他明儿不来了。” 他们又不约而同的看向八字胡弟子。 八字胡弟子一时无话可说。 陈深回到白云洞府,同媚娘聊了聊今天的事儿,告诉她不去的缘由。 媚娘觉得陈深自找的。 要是当初领筑基丹时不撒谎,又怎么会有今天的难堪。 陈深后面几天就在洞府内喝酒练功。 他进入筑基期有一年时间了。 即使有丹药、天山甘露灌下去,陈深进步依旧甚微。 他现在回到云南为什么说筑基期和练气期是两个概念了。 陈深不去找陆长安去了,可刚过三天,萧碧池在白云洞府外叫陈深,待陈深出去后,他压低声音,“陈爷,崖顶有一个小姑娘找。” 陈深有一阵疑惑,“谁,姑娘?” 在萧碧池看不见的洞府内,媚娘抬起头,若有所思的瞥一眼。 萧碧池点头,“还是一个漂亮的小姑娘,看穿着是内门弟子,他看起来挺着急的,但又鬼鬼祟祟的,深怕别人看见。” 萧碧池的眼神不言而喻。 “你瞎猜什么呢。” 陈深给他一下,“不许你侮辱大爷的人品。” 陈深往外走。 待到了崖顶他看见,这姑娘是陆长安六人小组中的一位。 陈深记得她叫黄彤。 她在崖顶急的团团转,在见到陈深后忙走过来,“陈爷,出事儿了!” 黄彤语无伦次的告诉陈深,陆长安他们在采雪狐毫的时,碰见了那位采雪狐毫整一年多的结丹期师叔。 不知道怎么的,这位结丹期师叔就对他们出手了。 他们五个练气期的哪是结丹期修士的对手,结丹期修士三下五除二就把他们撂那儿了。 至于她—— 黄彤脸微红。 她当时要解手。 可他们当时在雪原上抓雪狐,放眼望去白雪茫茫,视野尽头才有一片松林。 修行之人视线都好。 在大雪茫茫之中解裤腰带,色差明显,太扎眼。 她就踏剑去了松林。 等她解手出来时正好看到那一幕。 黄彤怕那结丹期师叔知道他们六个人一组,悄悄出来后就赶忙来找陈深求助。 陈深一听这话,赶忙带着黄彤去青云峰。 这事儿唯有禀告给青云宗当家做主的才有用,找他这老头没多大用。 黄彤也知道。 可她既怕那位结丹期修士找上她,又怕她人微言轻,反而引火烧身。 陈深是她唯一认识的有权势的人。 待到了青云峰上的广场时,陈深略一思量,径直去了玉清宫找白迟。 陈深在凡间办案有经验。 现在得争分夺秒的找证据,不能跟人扯皮,找认识的白迟正好。 反正这白云峰当家的,大多是他们云海祖师一脉。 白迟在喝茶。 他见到陈深很惊讶,“哟,陈爷有空到我这儿来了?” “有事儿。” 陈深把原委告诉他,“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带人去查查。” 白迟端着茶杯不敢相信。 至于为了雪狐毫任务的贡献点伤人? 可他看黄彤着急的样子,不像在撒谎,略一沉吟后起身出门左转,去执法堂找他师兄要了一队执法堂弟子,让黄彤在前带路,踏剑去了他们采集雪狐毫的雪山。 等到了地方,他们放眼望去,不见尸首和血迹。 白迟看向黄彤,“你肯定他们在这儿遇害的?” 黄彤有些怀疑起自己了。 陈深在四周转了转。 他也看不出这儿有任何凶杀的痕迹,不过他有办法。 他让黄彤把他们埋雪狐的地方找出来。 黄彤这次找到了。 陈深瞥一眼雪狐的尸首,“新鲜的,是今天杀死的。” 这证明陆长安他们来过这儿。 现在不见了,一定是出事儿了。 白迟再信陈深一次。 他挥了挥手,让执事堂弟子散开在山头搜寻一圈。 陈深回头问黄彤,“你们这次怎么扎到这么深的地方了?” 黄彤苦笑。 外面雪山的雪狐不多了。 他们找上半天才等到一只,八字胡的师兄就提议进到这深处来猎取雪狐。 说话间,执事堂的弟子回来了,他们全在摇头,没查到任何踪迹。 白迟看向陈深。 他得卖陈深一个面子,陈深要还查,他就让人继续再搜一遍。 陈深饮一口酒,“我去解个手。” 他踏剑去了松林。 他在松林边缘张望,在这儿解手的话的确看得见白迟他们。 白迟在跟执事堂的弟子说话,在陈深回来时,他对陈深说:“那一直领的雪狐毫任务的结丹期修士叫孙浩。” 执事堂的弟子在查他换药,“他这几个月一直用灵石在宗门换取上品固神丹。” 孙浩跟练气期的弟子抢雪狐毫任务在结丹期弟子中早成笑柄了。 可孙浩这几个月有大笔灵石进账。 还有上品固神丹,这是青云宗不常用的圣药,主要用于道心不稳时。 这孙浩再走火入魔,也用不了那么多固神丹。 执事堂的弟子就这么盯上他了。 白迟说:“他是有疑点,我们回去查一查他。” 陈深觉得只能如此,“天色不早了,咱们先回去,直接查孙浩。” 黄彤见事儿这么不了了之,心有不甘。 奈何她人微言轻,只能跟着陈深他们回去。 正文 第三十九章 符宝般若盾 回到青云宗后。 陈深忽视了黄彤的求助的眼神,向白迟告别就回白云洞府了。 后面的让执事堂的弟子查就行了。 陈深相信在执事堂重点盯上的情况下,孙浩不会有灭黄彤口的机会。 翌日。 阳光正好。 陈深坐在洞府门前的躺椅上喝酒晒太阳。 等他察觉到阳光被遮时,他睁开眼,见白迟站在他面前,“找白云祖师?” 他从躺椅上坐起来。 “找你。” 白迟就坐在了台阶上,“谢谢,我不喝酒。” 陈深饮一口酒,压根没想给他端茶倒水。 白迟就奇怪,“陈爷,你整天喝酒,还是个废灵根,就算有药草和天山甘露吧,也不可能修行这么快。陈爷,你告诉我,你有什么修行秘方?” 白迟很怀疑这修行秘方是白云祖师告诉他的。 “你要告诉我,我以后叫你陈爷爷。”白迟信誓旦旦。 陈深让他先叫一个听听,顺耳的话他可以考虑。 白迟脱口而出,“陈爷爷。” 陈深回答的同样很干脆,“太难听,不告诉你了。” “你大爷!” 白迟回他一句,俩人不约而同的笑起来。 白迟告诉陈深,执法堂昨夜审了孙浩。 孙浩矢口否认他在雪山杀了陆长安五人。 他告诉执法堂的弟子,他最近修炼道心不稳,有点儿走火入魔,这几天不是在闭关就是在闭门休息。 陈深重新躺下,“就是没人看到他呗。” 白迟苦笑,不管怎么说,他们现在不能凭黄彤的一家之言就把孙浩抓了。 他过来就是给陈深一个交代。 “我这边没事。” 陈深就是可惜陆长安了。 他挺好的一个人,他父亲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他拜入青云宗是来求长生的,想不到最后提前葬送了自个儿的性命。 “哦,对了。” 陈深回头问他,“晚上要不要去一个地方?” 白迟不懂,“去什么地方?” 陈深卖了一个关子,告诉他晚上就知道了。 白迟答应了。 他又聊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待下台阶时正好碰见云南伸了个懒腰出关。 白迟打个招呼,“你们师兄弟几个记得来我这儿把贡献点领了。” 他们跟随出去斗法,能领到不少贡献点。 云南比划了一个知道的手势。 “陈爷。” 云南到陈深身边,“通禀一声呗,我刚闭关出来,得让师父考校下功课。” 陈深瞥他一眼,“看你美滋滋的样子,怎么突破了?” 云南高兴的点头。 他在筑基期三层卡了很久,这一年出去,在见过了世面后,道心也有进境,在闭关中竟然一举突破,步入了筑基期四层。 云南过来之谈,“陈爷,我算是明白了,这修行还得多斗法。” 在斗法中,人有变强的心,还知道自个儿的不足,对修行大有裨益。 陈深停下喝酒,“是吗?” 他在进入筑基期后就不见动弹了,或许可以试试这一招。 他领着云南进了洞府。 白云仙子在书房,正埋首于青云剑诀的钻研中。 外出一年斗法,作为师父,白云仙子同样收获颇丰。 她两败血龙王,法术功不可没,这让她认识到在法术在同境界时的重要性。 当然,她能战胜血龙王还在陈深。 陈深让她法力源源不断,各种耗费法力的法术信手拈来,轰的血龙王束手无策。 白云仙子现在明白她上山修行为什么突飞猛进了。 陈深太补了。 陈深让云南站好了,煞有介事的禀告,“祖师,云南求见。” 白云仙子脸红一下。 陈深什么都好,就是老不正经,在床上喜欢这么叫她。 她低着头继续看书,问了云南几句,在知道云南突破到四层后神情没有任何波动,只是口头勉励他几句继续努力。 云南也知道他这进步在师父面前不够看。 他师父五年就踏破筑基了。 他十几年了还在筑基期。 白云仙子又回答了云南几句修行上的疑惑,陈深就把云南领了出来。 他邀请云南晚上跟他去一个地方,指不定还能斗法修行呢。 云南答应了。 陈深送走他以后,又回去请白云仙子帮忙,让她盯紧了孙浩。 白云仙子见过孙浩。 她头不抬的答应,还让陈深把她书桌上的一张符宝拿走。 这张符宝是她绘制的。 在和陈深重逢前,白云仙子一心扑在修行上,对符箓、符宝这些略知一二,并不擅长。等她为了陈深去绘制符箓和符宝时,忽然发觉这符箓和符宝之学挺有意思的。 桌子上的符宝就是她钻研的结果。 陈深听媚娘说这是符宝,忙摆手示意他不用,还让媚娘以后别绘制这符宝了。 陈深上次用过一次。 就他在登云楼时,面对血影宗筑基期弟子陆城的一记飞剑用出来的无名符宝。 他后来才知道,这符宝是媚娘把她本命法宝上的部分威能刻印到了符纸上面。 这种做法对法宝有害。 即便这种有害在经过很长的时间后可以恢复,但陈深觉得大可不必。 媚娘依旧头也不抬,“这是般若盾的符宝。” 般若盾是媚娘从血龙王手里抢来的。 这抢来的法宝不心疼,她就把般若盾的部分威能刻印到了符纸上让陈深用。 陈深一听是般若盾的,伸手就把符宝丢进了乾坤袋。 晚上。 陈深、白迟和云南三人人剑合一到了陆长安他们遇害的雪山。 白迟站在飞剑上,“陈爷,敢情你还不死心啊。” “不是不死心,是有疑点。” 陈深抬眼望了望,在星空之下,白茫茫的雪地上空打了一个口哨。 “陆长安失踪是真的,他们的尸体不见了也是真的,凶手在短时间内又要掩盖踪迹,又要处理尸首,这尸首就十有八九在附近。” 云南望了望四周,“就咱们仨找,这找到猴年马月去?” 陈深告诉他们,他早让人去找了。 不一会儿,在他们视野中出现两个小白点。 待走近了一看,是陈深那两只傀儡鼠。 陈深昨天在树林把这两只傀儡鼠放下的,给他们下的命令是寻找人尸。 陈深给两只傀儡鼠用了从媚娘乾坤袋里拿来的中品灵石,足够他们活动两天了。 白迟服气。 就这俩小东西在雪里钻,这要不注意还真不知道它们的存在。 陈深把两只小东西拿起来,它们立刻头指山峰。 “走!” 陈深在前面领路。 执事堂的弟子昨天搜寻过山峰。 白迟见两只傀儡鼠还真发现了尸首,不由地惊异,“难道凶手昨天巧妙的掩盖了尸首痕迹?” 可过了山峰后,傀儡鼠的头还望前指,一直到了一处断崖。 这崖壁立千仞,崖顶有大片的冰挂垂下,站在冰挂上面往下看,寒风呼啸,深怕自个儿掉下去。 陈深问:“在这儿?” 两只傀儡鼠点头。 云南觉得凶手指不定把尸首从这儿丢下去了。 陈深决定,“咱们下去看看。” 他一马当先,刚下了两三丈,忽然砰的一声,帘幕一样的壁挂粉碎,一道黑影扑向陈深。 正文 第四十章 千刃兽,破邪刃 陈深刀头舔血一辈子,本能还在。 他见机不对,冰挂碎冰还没打到身上时,就一个谪仙步移向崖顶。 这黑影更凶恶异常。 陈深一失去了踪影,他就未卜先知似的扭头朝上一扑。要不是白迟拉了陈深一把,陈深一只脚非让他咬下去。 黑影一招落空不罢手,一个翻身上了崖顶,再次扑向他们。 幸好他们一行三人。 云南早祭出了飞剑,挡下了黑影这一扑。 “嗷!” 黑影进攻受阻怒的朝三人大吼一声,一口寒气扑面而来。 此刻,借着月光,陈深他们看清了黑影为何物。 “千刃兽!” 白迟惊呼一声,压低声音告诉陈深他们这是硬茬子了,千万小心。 这千刃兽属于四品妖兽,相当于筑基中期。 这换算之法没那么严谨,大致是按妖兽法力区分的。 真要按实际战斗时的战斗力来算,这妖兽吃的每顿饭都要杀戮,养成了杀手本能,骁勇善战不说,还浑身都能作为武器,至少得当做筑基巅峰看待。 “足够了!” 云南觉得他们三个筑基期的,对付一头千刃兽绰绰有余。 吧嗒,吧嗒。 千刃兽脚踩着冰面,盯着陈深他们来回逡巡,看起来在挑食物。 它还眯了眯双眼,好像看不清似的。 然后—— 一道残影闪过,千刃兽化作一缕黑光扑向三人。 几乎同一时间,甚至稍早一点。 “破邪刃!” 陈深双手夹着八把破邪刃,以暗器的手法向妖兽打出,封住了妖兽迅猛一扑时最近的捷径,压缩千刃兽突然袭击的空间。 陈深身经百战,早识破这妖兽伎俩了。 妖兽为了避开陈深的破邪刃,脚步不由地慢下来。 云南和白迟迅速拉开身位,祭出飞剑夹击千刃兽。 唰! 唰!唰! 千刃兽之所以叫千刃兽,就在于他背上刀一样的背羽。 这畜生一见失去先机,二话不说一甩头,几把毛刀破空劈向三人。 陈深让过,刚要再丢破邪刃,忽然脑后生风—— “小心!” 白迟大喝提醒陈深。 他睁大双眼盯陈深身后,以至于闪避不及,让毛刀在他胳膊上留下一刀伤。 然而,陈深避不开了。 这偷袭的人来的很快,一飞剑扎向陈深后背。 当! 陈深身上亮起一水蓝色的光幕,挡下了这致命一剑。 谪仙步! 陈深在原地消失,留下一缕烟,接着十步外起一缕烟,陈深再次出现。 他回头看偷袭者。 这偷袭的人是青云宗筑基期的弟子。 他年近中年,头发灰白,双眼之中透着狠厉。 白迟在闪避的空当提醒陈深,“云中君在门内的徒子徒孙。” “哼。” 中年弟子冷笑,“青云宗真了不得,一个杂役都有护身的法器,过的可比我们云中洞府的弟子好多了。” 陈深听出了他话里的酸劲儿。 他饮一口酒,“咱提前说明,我的法器跟青云宗没关系。” 白迟问了一句,“天山甘露呢?” “白痴,你他妈哪头的。” 陈深故意侧头质问,待回首转身时,手捏的剑诀顺势一指,霜雪明泛着天蓝色光芒呼啸而去。 陈深后动,踏前一步。 谪仙步! 他一缕烟消,再现时在中年弟子身后,手中握着一把破邪刃扎向中年弟子。 霜雪明正好在中年弟子前面。 双面夹击! 中年弟子刚才见过陈深的谪仙步了,对这一招早有预料。 碎星辰! 他一侧身,在避过陈深身后一击的同时,左手食指在空中一划,泛着天蓝色光芒点在剑尖上,接着稍加一拨,霜雪明同他擦身而过,掠向陈深。 宫崎老贼告诉陈深,做人不能贪刀。 陈深一击不中绝不恋战。 谪仙步第二段用出,迅速又向前闪十步。 这一闪不止避开了霜雪明,还救了陈深。 一闪!幻狼! 中年弟子右手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刀,反神一撩,刀芒炸裂成一匹狼扑向陈深原来所在位子。 然而,只打中一缕烟。 陈深来不及庆幸。 他现在悬空在悬崖上方。 陈深左手一个剑诀,引动霜雪明上的谪仙步法印,让剑破空一闪落在他脚下,托住他身子,接着陈深手中四把破邪刃打向中年弟子。 中年弟子一一闪过,让破邪刃落在地上。 “哼!” 中年弟子冷笑,手一挥,他的飞剑破空打向陈深。 陈深飞剑在脚下,没法器抵挡,忙又朝中年弟子丢出四把破邪刃,然后用出了谪仙步的第三段,继续向前闪十步。 他三段用处后离山崖更远了,到了茫茫夜空中。 山风吹来,陈深的衣服猎猎作响,同天上明月相映。 陈深趁这拉开距离的机会,仰头痛饮一口酒恢复法力。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中年弟子从容避过破邪刃后,见飞剑落了空,冷笑一声,“你这逃命的法术倒是有意思。不过,你想用破邪刃这种低劣的法器伤我,未免太天真了。” “我看你现在还怎么逃!” 中年弟子纵身一跃出山崖,脚在折回来的飞剑上一踩,再次高高地跃起拉近他和陈深的距离,“吞日月子!破空!” 他的刀在高处时异常夺目,就好像天上星月的光芒全让这把刀吸收了。 接着,他的刀芒爆闪,出乎人预料的陡涨三丈,门板一样迅速拍向陈深。 不给陈深任何闪避的机会。 这一刀极尽绚烂。 算的上是中年弟子的杀招了,他有把握把陈深拍下崖顶。 然而,他在陈深仰望的瞳孔中看出一丝得意。 “收!” 陈深左手合拢,“闪!” 谪仙步最后一段用出:回到原点! 陈深刚化作一缕烟,刀芒就拍下,拍的烟尘飞散后,四把破邪刃在烟尘下坠落。 中年弟子悚然一惊,不等抬头找陈深的背影,忽听身后有破空之声。 他忙躲。 可他人在空中,飞剑不在脚下,闪的空间有限,只能尽量有限的扭动身子。 咻! 咻!咻! 陈深先前打出去的破邪刃破空而来,在他身上溅起几朵血花。 中年弟子尽量在躲,心里震惊不已,若不是他躲得精妙,这几把破邪刃重伤他也不一定。 他庆幸的太早了。 陈深一缕烟后出现在动手前的山崖上。 他左手再一握,“收!” 咻! 咻!咻! 中年弟子闪过去的破邪刃,同陈深留下坠落的四把破邪刃迅速折回。 噗!噗! 中年弟子飞剑刚到脚下,根本来不及闪,几把破邪刃结实扎进了他腿和后背。 “啊!” 中年弟子怒痛吼,把千刃兽拉到远处斗法的云南和白迟俩人目光都引来了。 陈深把玩手里的破邪刃,“怎么样?低劣的破邪刃同样伤你。” 这破邪刃的确是低劣的法器,属于陈深买的法器中最便宜,云南认为最正常的。 这法器没有任何特殊的作用,贵在能放能收。 可就这收,在陈深看来就是最大的特殊作用。 他在回到原点前收,等于把打出去的破邪刃再打向他站的地方。等他回到原点时,因为破邪刃还没收回来,再收一次,这破邪刃就折向又打回来。 正文 第四十一章 青龙盘,探洞 第四十一章 呼! 陈深取出酒葫芦豪饮几口。 方才这一番动作行云流水,可耗的法力不少,他现在得快补充法力。 中年弟子用飞剑稳住身子。 陈深放下酒葫芦,“我有一事不明,你是青云宗弟子,为什么用刀?” 中年弟子不答话,把身上的破邪刃一一拔出来。 “你跟孙浩什么关系,你又跟这千刃兽有什么关系?” 陈深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 这中年弟子在这儿出现,还对他们动手,太不可思议了。 中年弟子把破邪刃丢到山谷,“想知道?” “等你死了再说!” 他手一扬,一张符宝漂浮在他面前。 “刀鞘!” 中年弟子双手迅速结印,念了几句咒语后手往符宝上一点。 哗! 光芒骤现。 符宝化作一把翻着暖黄色光芒的刀鞘,这刀鞘还变大了三倍。 陈深见状,忙把般若盾扣在手里。 “去!” 中年弟子大喝。 唰! 一记刀芒从刀鞘中掠出,杀向陈深。 接着,哗啦啦的一片刀芒从刀鞘中掠出,几乎成了刀河。 “般若盾!” 陈深再不犹豫,手一扬,符宝漂浮在身前,手迅速结印在符宝上一点。 吼! 一声龙吼。 一条血龙的狰狞的龙从符宝中跃出,盘旋后化作一血红的护罩把陈深罩住。 当! 当当当! 刀芒尽皆砍在血红色罩子上。 这般若盾曾抗下白云仙子的青云剑诀,符宝虽只有般若盾十分之一的威力,抗下这茫茫的刀芒却绰绰有余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太耗法力。 好在般若盾把他全护住了,陈深就在罩里咕嘟咕嘟的大口喝酒补充法力。 “哼。” 中年弟子见陈深用符宝硬接他的符宝,冷笑一声,“你找死!” 他在筑基期六层。 他看不透这老头杂役的境界,但白迟喝天山甘露的话提醒了他。 他听过这杂役的名声,知道他是个废灵根,整天喝白云先祖的天山甘露。 他当时别提多嫉妒了。 可就算陈深喝天山甘露,有白云祖师的奇遇助他进筑基期,境界也高不到哪儿去。 这筑基期差一层,就差一大截法力。 中年弟子自信境界高于杂役,法力远在陈深之上。 这一攻一防拼的又是法力。 只要他用法力驱动法宝,源源不断的打在杂役的盾上,杂役就有法力枯竭的时候。等到了那时,这杂役纵然有千般诡异的法术保命,下场也只有死! 有一说一,中年弟子刚才让陈深吓到了。 这杂役竟然用大路货的下品法器破邪刃伤了他,鬼知道他还会设下什么埋伏。 这样拼法力决胜负是最稳妥的选择。 一刻钟过去了。 陈深依旧在喝酒,看不到法力枯竭的迹象。 中年弟子心有些慌。 又一刻钟过去了,中年弟子额头见汗,他法力快要枯竭了。 他一直在提醒自个儿,再坚持坚持,再坚持一下杂役就要法力枯竭了。 可他坚持不下去了! 中年弟子一收符宝,“怎么可能!” 他盯着陈深,“你怎么可能还有法力,你境界多少?” “我刚到筑基期不久。” 陈深把酒葫芦一放,不想打击他,善意的一敲血红护罩,“主要盾好,这符宝可是血龙王的般若盾刻印而成的符宝。” “血龙王,般若盾!” 中年弟子瞪大了双眼,知道他为什么落入下风了。 他根本不是在跟陈深斗,而是在跟他身后的白云仙子斗! 般若盾! 血龙王鼎鼎有名的防御法宝。 修仙众人不知道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上品法宝。 白云仙子竟然刻印到了符宝上让筑基期的陈深用,他这刀鞘能破防就见鬼了。 这般若盾符宝想来耗法力很少,所以陈深能支撑到现在。 中年弟子心生退意。 他法力不多了,不能再跟陈深耗下去,正好趁双方法力消耗甚巨的时候赶紧逃。 念头一通达,他符宝往乾坤袋一塞,扭头就逃。 陈深愣下神。 接着才醒悟过来,“休逃!” 陈深踏上飞剑追过去,在路上用上了刻印在飞剑上谪仙步法术,连续两段拉近距离。 中年弟子回头见陈深还用法术,越发敬佩般若盾,让筑基期低阶弟子用半个时辰还有余力。 接着,中年弟子就觉得他太小看般若盾了。 只见陈深从乾坤袋里掏出一把龙头拐杖,“青蛟盘!” 龙头拐杖化为一头青蛟向中年弟子身后扑去。 “怎么可能!” 中年弟子惊骇。 这般若盾是不是他妈的就不消耗法力啊。 他们都斗法这么长时间了,还是很耗法力的那种斗法,现在告诉他这刚进筑基期的杂役竟然还用得出这种耗费法力的法术—— “血龙王你大爷!” 中年弟子破口大骂,扭身迅速用左手勾勒出一道法印,是青云宗常见的防御冰盾。 哗啦! 他法力太少了,这冰盾近乎于透明,青蛟一冲就破。 轰! 青蛟撞破冰盾后穿过中年弟子的身子。 噗! 中年弟子吐一口血,飞剑如折翼的大雁,同他一起掉下山谷。 陈深收回龙头拐杖,慢慢地落下山谷,见中年弟子掉在雪窝中,血把白雪染红了,失去了生命的迹象。 “哎。” 陈深望着他死不瞑目的脸,“全怪般若盾,下辈子记得去找血龙王报仇。” 他把中年弟子双眼合上,把他的乾坤袋,飞剑,还有他用的那把刀收起来。 这才踏剑回到山崖。 白迟和云南坐在千刃兽的尸首上聊天。 他们也结束战斗了。 他们很狼狈,身上致命伤没有,轻伤一大堆,这千刃兽太难缠了。 白迟见陈深上来,“问出东西没有?” 陈深摇头,“我怕他殊死一搏,等他摔死了才下去。” 这人死了,自然就不能回答问题。 白迟服气,“你可真老奸巨猾。” 他招呼陈深把千刃兽收拾一下。 这妖兽虽才四品,没有妖丹,可毛刀、皮毛、血肉全是制符,炼器的好材料。 待把千刃兽收拾好后,他们下了千刃兽扑出来的洞,期望在里面能找到一些线索,知道这中年弟子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这洞穴藏的很隐蔽,就在冰挂下面,一般还真发现不了。 等进了洞穴,陈深发现这洞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闻。 相反,还若有若无的有一股清香。 他们越往山洞走,这股清香越浓烈,有点儿像—— “灵芝!” 白迟脱口而出。 他在玉清宫,每天不知道经手多少种灵草妙药,对这种清香太熟悉了。 “能散发出这么浓烈清香的灵芝,在青云宗,据我所知,只有一种——”白迟看向陈深,“云尘子移植到后山的芝仙!” 在两年前让云中君掳走的芝仙! 正文 第四十二章 碎星辰,会盟 第四十二章 前面山洞陡然开阔。 陈深他们进去后,先看见五具尸首丢在地上,尸首已然面部全非,让妖兽啃噬的惨不忍睹。尸首旁边是一摊茅草,估计是千刃兽嬉戏的地方。 这五具尸体的尸臭味全让灵芝的清香盖过去了。 在茅草后面还有一个石门,里面隐隐透着烛光。 三人对视一眼,法器处于蓄势待发状态后摸进去,见里面是个小石屋,只有一张石床。 烛灯就放在床边,快要燃烧殆尽。 三人松一口气,把法器收起来,白迟走到一盆菌草面前。 这菌草中间是芝,旁边有四片芝叶,看起来同普通的灵芝没有多大区别。 白迟俯身嗅了嗅,轻叹一声,“千万年的道行,就这么给毁了。” 妖兽要想化为人形,至少要到八品妖兽,相当于人修行到了元婴期。 灵芝虽是灵草,修行同这也差不多。 这芝仙从化形到移植到青云宗后山,再到现在,中间不知道经过多少年月了。抓他的人现在把芝仙的灵血和内丹取了,相当于废去芝仙的修为,让它一下子回到了原点。 陈深去床上摸索。 这床上有一床被褥,凌乱不堪,陈深嫌弃的翻了翻,从里面掉出几张纸,一个卷轴。 陈深把纸笺凑到烛光下看,见纸笺题头有四个字:“无名刀法。” 后来估计觉得这名字不够好,就划了,在下面又起一行,写下三个字—— “神刀斩?” 陈深继续读下去,见这字写的龙飞凤舞,刀意扑面而来,大意是他和眷侣神游东海,观海偶有所感,又思与青云宗决裂,剑法弃之不用,故新创了这门功法。 接着下面是几句心法口诀。 白迟接过去,详细看了一遍沉思一番后说道:“这应该是云尘子师祖留下的。” 这神刀斩的心法还没写完,应该是草稿。 陈深估计那中年弟子就在练这个,虽然这上面心法没写完,课功法修炼本就是一层一层练的,先练这一层也可以。 这四张纸笺不全是功法。 最后一张有一招刀法,名为吞日月。 就是中年弟子一刀灿然夺目,刀芒万丈,试图一刀斩杀陈深的法术。 至于那个卷轴—— 那是一本法术卷轴,应当来自东海,名字听起来就很怪,叫什么碎星辰。 话说回来,陈深记得中年弟子用过一招碎星辰。以手指点住了他的飞剑,十有八九就是这个。 陈深把卷轴收起来,“这个归我了。” 白迟让陈深把《神刀斩》的心法也收起来。 云中君和青云宗的关系很复杂,其中的恩怨纠葛可以写一本书了,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说清的。神刀斩是叛徒云中君的功法,青云宗不好收入库内,更不能让弟子练, 还是暂存到陈深这这儿妥当。 陈深只是个杂役,不是青云宗的弟子,不受这些条框约束。 陈深却之不恭。 他们又绕着石屋寻找一番,在石床下的角落里发现一堆装极品固神丹的瓷瓶。 云南在挑拣时还发现一件有血迹的带子。 云南用剑挑起来,“这是有人受伤了?” “嗯,还是姑娘家每月一次的伤口。”陈深回答。 云南忙尴尬的把那带子丢掉。 他们搜罗一圈后,再没找到别的东西。 “我大约有点儿思路了。” 白迟肯定云中君曾带一个女子在这儿住过一段时间。 他重回青云宗是冲着芝仙和极品固神丹来的。 云中君为此让以前的童老埋伏在青云宗后山,在白云祖师突破时大闹青云宗,他伺机抓住芝仙,又暗中接触他在青云宗内郁郁不得志的徒子徒孙,从而得到极品固神丹。 “这固神丹是紧固心神用的,这芝仙——”白迟在石屋中徘徊。 陈深有个大胆的猜想。 芝仙这等灵药只在传说中有,传说这药有起死回生之效,指不定这女子快死了。 云中君为了她的性命,这才来偷药。 白迟停下踱步,“你这说法有可能。” 不过单靠灵药还不行,“幽都有一种法术,搭配芝仙可以让人起死回生。” 回生之后要用到固神丹来紧固心神,因此要用到大量的固神丹。 白迟判断,这固神丹是要长久吃的,“云中君还要回来。” 这些都是后话了。 陈深他们收拾一番后就离开了山洞,在路上白迟决定不动声色,暗中监视孙浩,若他还尽那个山洞,那就证明陆长安等人是他杀的。 肯定是陆长安他们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这后续的事儿就是执法堂的事儿了。 陈深才在筑基期,对监视和围堵孙浩帮不上忙。 云南修行。 陈深继续在洞府前喝酒。 然后,他在两天后得到了孙浩在山洞前见机不对逃了的消息! 陈深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错愕不已。 他还专门去玉清宫问白迟,执法堂的弟子怎么让孙浩在眼皮子低下逃了。 白迟苦笑,告诉陈深这还真不怨执法堂的弟子。 这孙浩在结丹期,与执法堂小队的队长同一境界,高于绝大多数执法堂弟子。他想要逃很容易,何况孙浩见机不对还用了一张符箓,名为鬼遁术,是幽都有名的逃命绝技。 执法堂的弟子在他逃走后,马上就以那山洞为中心拉开了搜罗网,可不知道这厮藏起来了还是逃走了,搜了一天一夜都没见到踪影。 白迟让陈深喝茶,“青云宗已经向修仙界的各大派下发了追缉令,正道之士见到他人人得而诛之,还会告诉飞剑传书告诉我们他们的踪迹。” 陈深遗憾不已。 他让白迟有消息了就告诉他,他承了陆长安多次情,这仇迟早给他报了。 白迟一口答应。 不过,他近日要和师父竹林上人跟着云海祖师下山一趟,这消息就让执法堂的弟子代为转告了。 陈深喝一口酒,随口问了一句:“你们下山干什么?” “会盟!” 白迟告诉陈深,正派在血狱沼泽的打败,让各名门正派认识到了加盟的重要性。 “远到幽都之战,近到血狱沼泽之战,正道的失败全失败在一盘散沙上。” 他们缺少统一的指挥,缺少统一的调度,缺少打探消息的人,缺少掌管后勤的人等等。 现在血影宗,驭兽山,幽都等魔道越来越猖獗,行动起来还整齐划一,进退有度,分工明确。 正道要再不捏成一股绳,迟早让邪魔外道打的溃不成军。 “正道在血狱沼泽让血影宗两次打了个出其不意就是教训。” 仙朝鉴于此决定牵头建立仙盟,商量出一个章程,集结各名门正派的精英弟子共同对抗邪魔外道。 云海祖师这次下山就是去忙这个。 正文 第四十三章 伏龙鼎;遇袭 第四十三章 会不会盟的对陈深不重要。 他起身向白迟告辞。 白迟叫住他,问他要不要兽血、兽皮和千刃兽毛刀,“不要的话我就给你换成贡献点。” “要,为什么不要。” 白云仙子近日练符箓上瘾,恨不得在他后面上也画上一张。 这兽血、兽皮全是绘制符箓的上等材料,陈深决定送给白云仙子练下手。 白迟就把身后的半张兽皮和一壶兽血给了陈深,还让他转告云南,让云南也来取或者换成贡献点。 陈深答应了。 他刚出房门。 轰! 晴空响惊雷,震的门窗为之颤抖。 接着,陈深见远处的山头上,乌云在聚集,一道又一道水桶粗的闪电正从云缝中劈出,劈向洞府,炸亮半个天空。 “这时谁突破了?”陈深回头问。 白云这时也走到了门口,他张望一下洞府,“是风云祖师。” 这位风云祖师也是青云七子之一。 他境界在元婴期,现在应该是元婴突破一层引来了雷劫。 “风云祖师?” 陈深在上次媚娘踏破元婴期时见过,后来听说他一直在闭关。 “这位风云祖师说起来还是白云祖师的小师叔呢。” 白迟告诉陈深,当年在青云宗,对白云祖师多有照拂的云中君和云尘子的师弟,就是风云祖师, 风云祖师是后来改投青云宗的。 在拜入青云宗之前,风云祖师在大仙朝斩妖司修行。 “斩妖司?” 陈深知道这部门,他曾经有机会进入,可惜他灵根是个废灵根,斩妖司不收他。 不过,一饮一啄皆有定数。 陈深要是进了斩妖司修行,现在也不会拜入青云宗了。 风云祖师的避雷劫有条不紊,没有童老这样的不长眼的捣乱,陈深看了一会儿就向白迟告辞,。 他回到白云洞府转告给云南,让他去领千刃兽的收获。 云南很上道。 他去领了兽皮和兽血,献给了师父,顺便还领了一个任务给陈深。 “做什么!” 陈深正在悠然晒太阳,闻言睁眼看云南,“押镖?” 云南点头。 陈深以为他听错了,他在修仙,这怎么还押镖呢。 云南觉得陈深这就有点儿不食人间烟火了,“修行不光打坐,还有药草、丹药、酒,妖兽皮毛、血液等东西呢。” 这些东西一个门派不可能全有,这就要互通有无。 青云宗最近有一趟货要送往剑阁,需要一批人护送。 “这一趟活轻省,白赚的贡献点。”云南不知道陈深有什么好犹豫的。 这青云宗送,剑阁收的货物难道还有不长眼的人敢劫? 等他们去了剑阁还不用急着回来,稍微等一段时间就能等到在剑阁主持的品剑大会,他们到时可以同白云祖师一起参加这十年一度的盛会。 “然后再跟白云祖师一起回来。” 云南觉得他这算盘打得很好。 “品剑大会?” 陈深忽然记起来,算日子,媚娘两年前提过的品剑大会是快到了。 媚娘还期待在品剑大会上得到一把好剑呢。 可他没听过媚娘要去啊。 媚娘这些天研究符箓和符宝走火入魔了,开口闭口符箓和符宝,在陈深看来很不无正业,就这她这境界本来应该以炼制法宝为主的。 “我去问一下。” 陈深站起来,怕媚娘把品剑大会这事儿给忘了。 云南招呼陈深坐下,“不用问,以师父的名气,品剑大会的请帖过几天就会送过来。” 陈深还是去问了一下,然后出来把躺椅上的云南赶走,他继续喝酒晒太阳。 媚娘没忘了品剑大会。 她在等请帖吗,请帖到了才会动身。 陈深如果想接的话,媚娘觉得陈深接这任务也无不可。 他们过不了多久就能在剑阁相聚。 至于媚娘。 她不能提前跟他们走。 媚娘要等接到请帖后再启程,途中她还要带着弟子们去龙首山去一趟,求取一根降龙木以便回山后炼制伏龙鼎。 这伏龙鼎是顶厉害的一个法宝。 她炼制这法宝的图箓,还是云尘子留给她的。 既然媚娘也要去剑阁—— 陈深饮一口酒:“成,那咱们就接了这任务。” 云南高兴的站起来,刚要说话,陈深又说道:“咱们踏剑去,云楼就留给你师父吧。” “啊!” 云南的微笑僵硬在脸上。 他接这任务就想同白芷游山玩水的,现在一切泡汤了。 陈深他们七天后正式启程。 青云宗送货用的是云船,同青云宗各山头来往送人的摆渡船差不多。 不同的是这云船更大,速度更慢。 陈深估摸这云船到了剑阁,媚娘她们早到了。 护送云船的还有别的青云宗弟子。 他们的境界大多在筑基期,唯有三两个领事的在结丹期。 自然,他们得到的贡献点更多。 云船走的很慢,路上没有任何危险。 众人闲的无聊,唯一能做的就是躺在云船上喝酒喝酒然后再喝酒。 云南过的倒是不错,整天跟白芷卿卿我我,晚上偶尔跟白芷钻个小树林。 太不要脸。 走了差不多半个月,他们出了青云宗的地盘。 大仙朝地广物博,在官府管辖的范围之外,大仙朝又把一些地盘划分给了宗门做采邑。 宗门需要对这些地盘上行的百姓提供保护,防止妖魔作乱。 青云宗的地盘在名门正派中算是大的,有时为采邑内的百姓除魔卫道也是青云宗弟子的任务。 他们出了青云宗采邑后又走半个月。 这天他们走到了一个荒凉所在。 在天上看,只觉这地方光秃秃的,树木没有叶子,村庄没有人烟,散发出没有生机的死气沉沉。 晚上休息时,陈深听出去打听消息的弟子说,这地方发生了蝗灾,粮食减产,民不聊生,饿殍遍野,所有能吃的东西他们都吃了,包括树叶和树皮。 这地方现在唯一能找到有生机的东西,就是还在苟延残喘的人。 陈深轻叹。 他在人世间行走时间长了,这样的惨状不知道见了多少次。 翌日,他们继续前行。 刚掠过一道山坳。 忽然! 嗖! 嗖!嗖!嗖! 羽箭伴着飞剑破空而来,当头的云船瞬间被打穿,云船挣扎了一下,无力的向下掉落,差点砸中旁边青云宗的弟子。 “敌袭!” 领头的结丹期弟子手一指,飞剑破空而出,打向山坳的袭击者。后面云船上,飞翔在天空的青云弟子也开始反击。 这些袭击者穿了一身黑衣服,蒙面,看起来并不弱,是有备而来,他们或祭出法器,或祭出符箓,面对青云宗弟子的攻击毫不示弱。 陈深本来在喝酒。 忽然! 一阵呼啸,一把刀芒掠过,竟把云船一斩为二。 陈深吓了一跳。 他忙踏剑而起,顺手就朝下面丢了几颗雷震子。 刚才这一刀芒,可不像筑基和结丹期修士所为。 正文 第四十四章 大逃杀 轰! 雷震子在山坳上爆炸,震耳欲聋,几个黑衣人当场炸飞。 陈深又取出几枚,刚要丢出去。 咻! 一根闪烁着红光的箭矢扑面而来。 谪仙步! 陈深急忙闪开,手中的雷震子再次以打暗器的手法丢出,让雷震子在空中爆炸。几个证踏剑杀上来的黑衣人立刻让火光包围,再没踏剑出来。 咻! 咻咻! 箭矢和飞剑开始重点朝陈深招呼。 在袭击之间,几番交手下来,陈深竟然是对他们造成伤害最多的人,就是那几个结丹期的弟子都没有这么高的杀伤力。 陈深见箭矢呼啸而来,不敢大意,手取出符宝盘龙壁,双手捏一法诀,立时一条龙从面前符镜中飞出,将箭矢尽挡之后化作一面壁挡住所有来袭的飞剑。 陈深趁机饮一口酒,又取出几枚雷震子,朝箭矢来的方向丢去,让箭矢暂时没了声响。 此刻,黑衣人陆续踏剑杀上来。 几个结丹期的弟子在聚拢队形试图抵挡。 忽然,一道人剑合一的身影如刀芒在他们中间闪烁,待这缕刀芒停下来时,出现一个人。他发须灰白,一脸儒雅,一身潇洒,有着特属于老男人的帅气和味道。 在他身后,几个结丹期的弟子捂着手腕上冒出的血,惊骇不已的看着老帅哥。 老帅哥站定身子,双手后背冯虚御风。 在抵抗的青云宗弟子被他的威势所慑,士气一下子低落下来。 “老陈,小心!” 陈深正端量这老头,云南突然大声提醒他。 陈深马上警觉地回头,余光瞥见一道天蓝色光芒划破青空,一把飞剑向他打过来。 叮! 飞剑打在陈深的青龙壁上。 啪! 青龙壁应声而破,飞剑在打向陈深胸口。 幸好有云南的提醒,陈深手中扣了一张神行符,待剑击中他时,人已经到了百步外。 “呼!” 陈深揉了揉发闷的胸口,看向袭击他的人。 这个人蒙了面,可看他飞剑,同陈深的霜雪明材质差不多,陈深霎时间明白,“孙浩!” 孙浩在结丹期,破他的盘龙壁易如反掌。 蒙面人把遮面的黑巾扯下来,“是我!” 他杀了几个青云宗的弟子后,才在人群中发现举盾的陈深,想到刚才陈深丢的雷震子差点炸到他,孙浩登时新仇旧恨一起涌来,愤而用飞剑打陈深。 “老头儿,我今天就知道得罪我是什么下场。” 孙浩左手向前一摆。 “三环套月!” 他的法宝飞剑破空向陈深而去,在空中还一化为三,霎时间把陈深所有去路封住了。 接着,孙浩脚下又踩一把飞剑向陈深追去。 孙浩在结丹期,陈深筑基期,青云宗结丹期的弟子还全让帅老头伤了了。 陈深能这么办。 陈深只能逃。 他一抖手腕,又用一张神行符,顺便还在原地丢下一颗雷震子。 轰! 飞剑打到了雷震子,雷震子炸裂。 孙浩正好从后面追来,让这雷震子炸个正着,然而孙浩在结丹期,已经不是雷震子这玩意儿能伤的了的。 他左手一划一个青云盾推开火焰,从烟尘中冲出。 这雷震子虽伤不了他,可弄的他很狼狈,这让孙浩很愤怒,“老头,别逃!” 陈深不逃他大爷。 他早踩上飞剑向远处逃了。 呼! 孙浩的法宝飞剑快过陈深的飞剑。 在追了几个呼吸后就再次杀到。 陈深这次用了飞剑上的谪仙步,飞剑带人化为一溜烟,再出现时就在十步外。 孙浩不甘心,一面踏着飞剑追击,一面用冰芯炼制的法宝追击。 这十步的距离很好追。 法宝飞剑很快又追上了。 陈深用处飞剑上的谪仙步二段,再往左十步,又一次避开了飞剑。 “啊啊啊!” 孙浩怒了,觉得他一个结丹期的弟子四剑斩不死陈深是个耻辱。 他发了狠,人在空中追击而上,同时双手结一法印。 唰! 只见他的法宝飞剑一生二,二生四,霎时间变成十余把的剑影,将陈深十步之内所有范围覆盖,陈深就是再想十步一跃的逃也插翅难逃。 “回!” 陈深用处可剑法上刻印的谪仙步第三段回到原点。 在一把剑快要打到他时,陈深瞬间回到原点,然后折向向云船这边跑过来,顺手还用了一张神行符,又接近了云船所在。 此刻云船所在的上空,在结丹期弟子被压制后,青云宗的弟子已溃不成军。 陈深在远处向云南和青云宗弟子招呼,“风紧,扯呼!” 唰! 他又一张神行符拉开距离。 陈深现在是顾不上理会云南他们了。 在他一番戏耍之后,这孙浩盯上他了,不把他杀了不罢休。 陈深为了逃命,压低飞剑逃入了山林,孙浩在后面飞剑轰炸,打的山林轰轰作响,顷刻间消失远去了。 云南担心陈深。 他和白芷对视一眼,向后退缩,余下的弟子见事不可为,同样离开了云船。 这些人的目的就是为了云船。 在青云宗弟子退却后,他们不追,而是押着云船走了,就是掉落到地面云船他们都没有放过。 呼!呼! 陈深借助灵隐长袍暂时的隐身,大口呼吸着。 这结丹期和筑基期就是不一样,陈深用尽了瞬身解数都没把孙浩甩开。 他赶忙喝几口子酒,补充一下法力,接着又丢出一枚灵雾瘴在树林中,并在灵雾瘴中丢下几把破邪刃,又丢下一张天蛛网。 咻! 在陈深动后,灵隐长袍遮蔽结丹期以下身世,暂时隐身的法术失效。 在瘴气中徘徊的孙浩登时移动,剑指一方。 浓雾卷动,飞剑刺来。 陈深袖中的钩爪射出,一拉把身子拉走,刚离开那树,那棵树已经让剑气斩成碎片。 孙浩出现在陈深方才所在的方向,刚要动,身子让一蛛网粘住了。 “又是这种小把戏!” 孙浩愤愤怒,“老头儿,我成功引起了我的愤怒,我他妈的告诉你,今天我非得取你性命不可,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行!” 无人回他。 孙浩忙用神识扫视,见陈深向北逃了,撤回神识,继续追。 陈深逃的不容易,孙浩现在追的也不容易。 他万万想不到陈深有这么多名堂,神行符不要钱的往外撒,现在已经用二十多张了。进了树林后,他又天蛛网,灵雾瘴不要钱的往外丢。 孙浩就像走进了沼泽,这些小伎俩伤不了他,可让他追起来很烦。 不过,让人惊喜的是陈深选错了方向。 这片树林到头了! 等孙浩出了树林时,看到灵雾瘴一溜烟儿的荒山上展开,挡住了陈深的身影子,可孙浩用神识一扫就知道陈深在这烟雾瘴气中。 唯一让他不喜的是,这神识必须停下来用,大大减弱了他猎杀的快感。 正文 第四十五章 油纸伞,打屁股 第四十五章 孙浩踏剑上了空中,不断用神识扫陈深所在,却没有急于动手。 他在享受折磨猎物的乐趣。 荒山上的灵雾瘴渐渐散去。 孙浩知道陈深的灵雾瘴可能用完了,这玩意儿不用了那么多也应该用完了。 陈深最终也没有铺到山顶,没有为自己铺出一线生机, 孙浩踏剑飞到陈深上空,待烟尘消散露出陈深的身影,他脸上挂着将要猎杀怪物的快感,“老头儿,认命吧,你的命就该折在我手里。” 出乎他的预料,陈深坐在一堆乱石中间。 他举着酒葫芦在饮酒,还向天上的孙浩摆了摆手,“小孙呐,作为过来人,陈爷得说你几句了,你这肚量未免太小了。我不就是带去报案说你杀了五个宗门弟子,可最后不也没抓到你?” 孙浩一愣,“报案的人是你!” 陈深喝酒的动作一停,“你不知道?” 孙浩冷笑,“我要知道,你还能活到现在!” 他双手结一剑印,法宝在他胸前浮现,天蓝色的光芒闪耀着致命的颜色。 陈深摆手,“小孙呐,大爷是个好大爷,死这事儿就不劳你费心了,你下来咱们喝一口酒,就当给你大爷践行了。” “你大爷!” 孙浩戒备的看着陈深,“你又要打什么主意?” 陈深饮一口酒,“怎么,怕你大爷了?你大爷才筑基期,能把你怎么样?” “激将法?” 孙浩缓缓降落下来,“我现在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力量。” 陈深一直在笑。 等孙浩真落下来时,他忽然打一响指,启动千机扫,接着一个神行符,闪出了乱石堆。 嗖! 嗖嗖! 千机扫组成的陷阱射出的白骨箭如蝗虫一般向孙浩射过来。 “雕虫小技!” 孙浩左手凭空勾勒出一道法印,继而结成青云盾。 他手一挥,这青云盾牌在他身边迅速的旋转,将白骨箭矢尽皆挡下。 “雕虫小技就雕虫小技吧。” 陈深不跟他争,在闪出百步以后,他趁孙浩被千机扫困住的机会,玩命的狂奔,最后两张神行符还让他用出去了。 他奔向山脊,期待翻过山头后寻找到某个藏身之地,能暂时躲过孙浩的追击。 然而,出乎他的预料,山的那边是悬崖。 悬崖下是一个村庄,村庄里有许多人,中间有许多穿红衣的女子尤为显眼。 陈深稍一犹豫就定了主意,他踩着飞剑钻向村庄。 孙浩想追。 他请青云盾挡住白骨箭箭矢,刚踏出一步、 轰! 千机扫里面射出的不再是白骨箭,而是一枚枚的雷震子! 这雷震子能把筑基期的修士炸个灰飞烟灭。 这么多的雷震子炸在一起,孙浩即便在结丹期也不敢小觑。 他只能继续严防死守,同时心中暗骂陈深这老头太狡猾。 孙浩用青云盾稳稳的遮住自己,然后召出法宝把千机扫一个又一个的破坏掉,等他终于清理出一条路,追到山脊时,见陈深踏剑刚到村庄,看到了什么似的不动弹。 陈深遇见了故人,这位故人是他如何也想不到还会遇见的故人。 “老贼,休逃!” 孙浩才不理会他为什么停下,爆喝一声后法宝飞剑用到极致,破空而去,呼啸之声刺耳至极,剑外面都有火光在冒了。 陈深回过神,望着站在屋檐下的女子轻轻一叹。 他以为千机扫会困孙浩一阵子,想不到他这么快就冲出来了。 他这氪金出来的逃命之路怕就要到此为止了。 不过,他最后的尊严告诉他,不能死在这位故人面前。 陈深一拨转飞剑,朝村庄外面飞去。 法宝练就的飞剑呼啸而至,眨眼间拉近几百步距离。 “剑破苍穹!” 孙浩这次用了杀招,势要把陈深毙于剑下。 他的法宝霎时间化作一片茫茫剑雨,覆盖陈深所有能逃走的位子。 就在他将要打中陈深时。 唰! 一片红云从村庄而起,顷刻间飞到陈深后面,将孙浩这一招全部接下。 接着,红线中分出一条红线,眨眼间向孙浩袭来。 孙浩先是一惊。 他拼命用出的绝招能让这红云全部挡下,说明来者境界绝对不在他之下。 他不敢托大,当即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把油纸伞! 伞在他身边急速旋转,将袭来的红线挡下。 孙浩刚松一口气、 忽见刚才拦下他的红云铺天盖地而来。 他才发现那不是真的红云,而是一条又一条红线组成。 这些红线轰然而至,他忙用油纸伞再挡,然而油纸伞在红云面前犹如腐朽的木桥面对滔天的洪水,霎时间被冲破。 接着,不给孙浩任何逃命的机会,红线扎进了他的身子。 天地为之一静。 漫天是红。 陈深呆呆地望着那片红云,那段红线,那具让红线缠住的身体,忽然醒悟过来,当初在血狱沼泽救他的那根红线的主人是江茶! 她在血狱沼泽! 陈深继而记起了在客栈见到的那位头戴帷帽,有着两条大长腿的红衣女子! 她就是江茶! 他说那两条腿为什么那么熟悉呢。 陈深想到此处皱起眉头,踏剑折回去落到村庄。 江茶见陈深落了下来,还一脸怒气冲冲的样子,忙手一招,把红线撤回。 红线离去后,孙浩的尸首浮现,化为一具干尸,头和身子全瘪了下去,从高高的地方掉在地上,声音却很轻微,显然死的不能再死了。 陈深眉头一挑。 这坏娘们越来越邪性了。 他怒气冲冲的向江茶走过去。 江茶把红线挡在自个儿跟前,“你别搞事啊,奴告诉你,奴现在元婴期,奴不怕你!” 江茶身边站了几个红衣女子。 她们见江茶如临大敌的样子,忙祭出手里的刀剑。 陈深脚步不停。 江茶再次恫吓陈深,“奴手下的刀枪无言,奴劝你不要乱来!” 陈深衣衫带风的走到她面前。 江茶的几个手下刚要动手,一道红线卷过,把她们的武器全拦下了。 陈深趁机踏前一步,拦腰把江茶一抱,把她推进屋檐下的房门,接着门一关,里面响起噼里啪啦声,“臭娘们,我让你跑,你跑啊!老子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你活的倒挺潇洒。” “你大爷的陈深,这就是你报答救命恩人的态度!” 女子破口大骂,接着就开始告饶,“奴错了,奴错了,爷,绕过奴吧。” 陈深不依不饶,又打了几下才住手。 江茶站直了身子,揉了揉屁股,蹙眉轻啐,“流氓!” 她救了他两次呢。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陈深觉得两次还少了。 江茶觉得陈深这话不错,“当初你给我的可不只是滴水之恩,这辈子做牛做马怕是无以为报了呢。” 她说话间还伸出香舌轻舔红唇,诱惑至极。 陈深疑惑,“你都修行了,怎么还是个平胸?” 江茶收起妩媚,“你大爷的陈深。” “腿倒越发的出挑了,可以玩上几十年。”陈深点评。 江茶眉开眼笑,“跟你那大娘子比怎么样?” 陈深十分诚恳的说:“那小娘子的这两根腿能当柴烧。” “你大爷的陈深!这就不能忍了啊。” 江茶怒极,手一挥,红线瞬间缠上了陈深,“我要把老娘的屈辱全找回来!” 正文 第四十六章 红尘帐暖鸭先知 一番纠缠以后,陈深和江茶的呼吸浓重起来。 陈深察觉到江茶。 “你个女流氓!” 陈深剧烈的挣扎,让江茶放开他,他陈深不是这样的人。 江茶不搭理他, 陈深在床上挺尸,不搭理她。 “装什么不正经呢,忘记以前你欺负我的时候了?” 江茶抢过陈深的酒葫芦,一个倒骑驴,仰头痛饮。 “嚯。” 江茶烈焰红唇的咂摸一下酒水,“好酒啊,里面还加好东西了,大娘子对你够好的。” 陈深没好气,“废话,我们是结发夫妻。” 江茶回身问他,“那我算什么?” “贱婢!” 陈深没好气,让江茶把酒给他拿过来,他也来一口。 江茶饮一口酒,折下身子,用红唇度过来,“爷,那让贱婢来伺候你吧。” 陈深把酒喝了。 江茶还真是他的贱婢。 至于缘由,要从江茶的父母说起了,那是一个很老套却很常见的故事。 江茶的母亲是寻常的农家女,贤惠识大体。 她父亲是一介书生,只懂读书,不误农事,家里全靠江茶的母亲操持,他母亲本来挺好的一张脸,一双手,在农活的操持下变成了枯树皮。 在生了江茶以后,眼看着江家越来越困窘,江茶母亲又得干活,又得拉车江茶。 邻居和亲戚都劝江茶的母亲,让江茶的父亲帮她做些农活,就算锄地不行,提个水,劈个柴还是可以的。 江茶母亲不。 她坚决支持他父亲读书,争取有一天考上功名光耀门楣。 她父亲做到了,进京后应举,一举榜上提名,成为当年的状元,接着就让人榜下捉婿了,这抓婿的不是旁人,是一位在宫内挺受宠的公主。 江茶的父亲怕荣华转眼即去,没敢把他已经成亲的消息告诉公主。 不得不说,江茶的父亲是真俊,长在了那公主的心坎上,俩人成亲后如胶似漆。 公主还领江茶的父亲进了修行之门。 可怜江茶的母亲,在知道江茶父亲高中状元,还娶了公主以后,这个消息加上多累的劳累一下子把她打倒了。 在临死前,江茶的母亲让还是小女孩的江茶去京城找他父亲。 这江茶也的确有毅力,小小年纪就只身一人千里迢迢去了京城认爹。 江茶在去府上认亲时,他父亲让仆人把江茶这小乞丐赶走,可公主正好外出看到这一幕,在问了江茶的来意后起了疑心。 江茶父亲自然百般抵赖,只说江茶是个疯子,或受人指使、贪图富贵才来认亲的。可这话骗玛丽苏中的女主可以,公主不行。 这位公主出了一个特别毒的计策。 她让江茶的父亲把江茶卖到青楼。 陈深十分佩服这位公主,这么牛掰的计策简直太牛掰了,简直就不是人能想出来的。 江茶的父亲也干脆,稍微犹豫后一挥手,亲自带人把江茶卖到了青楼。 他嘱咐老鸨让让江茶吃最苦的苦,干最重的活儿,吃最馊的饭,跟狗睡一窝。 但这还不够让公主打消疑虑。 过去两三年,公主见江茶出落的标致客人,越发的像江茶父亲,心理扭曲的提出了一个更馊的主意——让年幼的江茶接客。 陈深那时正好二度入京。 更巧的是陈深跟公主和驸马不是一个派系的。 陈深作为一个官场上厮混许多年,一个从捕头当上官的老油子,让敌人不高兴的事儿向来是他喜欢做的。 当然,他直接去买江茶,无论江茶还是老鸨都不会同意。 他索性把青楼买了下来,让江茶去他家当奴婢。 从那以后,陈深见了江茶父亲就叫老丈人,见了公主就叫丈母娘,气的公主直跺脚,对江茶和陈深恨之入骨。 巧了,江茶这小妮子对他们这对狗男女也恨之入骨。 陈深是不想睡她的,就做个样子。 他喜欢年纪大的。 他陈家五代单传,到了他这辈上,他父亲怕绝后就急的让陈深成亲。 陈深十六岁时相中媚娘,不是他见过媚娘,单纯的是因为媚娘年纪大二十三,比那些十四五岁就待字闺中的姑娘大多了。 至于媚娘为何在二十三便宜了十六岁的陈深,那得从陈深丈母娘说起了。 媚娘母亲偏瘫在在床十几年,一直是媚娘在照顾。 在媚娘十五六岁,想娶她的媒婆把他家门槛都踏破了,可媚娘为了照顾她娘,把这些亲事都推了。等到她母亲去世,她守孝一年后,年纪同她一样大的孩子都打酱油了。 倒是有不少大户想娶媚娘做妾。 他爹不同意。 碰巧陈深他爹要跟陈深说亲,陈深就要年纪大的,媚娘这才便宜了陈深这畜生。 媚娘正好长在陈深的心坎上,两人相敬如宾的生活了一段日子,直到有一天一位道姑行经他门,见到媚娘后惊为天人,提出要将她带走修行…… 陈深回过神,望了一眼江茶,知道他想远了。 回到俩人身上,江茶让陈深能名副其实的恶心那对狗男女,硬上了陈深,把生米煮成了熟饭。 陈深也从那时才知道,江茶这小婢心里隐藏了怎样的仇恨。 就这么过了一年。 忽然有一天,江茶上街买东西忽然杳无音信,人间蒸发了一样。 陈深还以为是公主和江茶父亲动的手,迫不及待的对这对狗男女下了手,最终功败垂成,陈深被贬出京城北上去长城当了几年守军。 这也是陈深在此见到江茶这么惊讶的原因。 他以为江茶让那对狗男女弄死了。 江茶许久后停下来,顺手把陈深放开。 “贱婢!” 陈深重获自由后先狠狠收拾江茶一顿。 江茶默默承受,问陈深,“爷,跟你那念念不忘的大娘子处的怎么样,你要是被扫地出门了,我这儿欢迎你,当然,你的先阉割一下。” 她这儿全是女人。 陈深刚才就发现了,“你这是什么邪魔外道?” 他让江茶报上个名号,看在昔日情谊的份儿上,他到时候不痛下杀手。 “免了。” 江茶告诉他,她现在是血衣楼的圣女。 陈深有不好的预感,“楼主是男的?” “放心吧,楼主是女的。我以性命担保,你头上的帽子可能是红的,黄的,黑的,但绝不是绿的。”她问陈深是不是没吃饭。 陈深觉得被冒犯了。 “行啊,老头儿,以前我以为你跟大娘子深情是装的,想不到你还真去找大娘子了。”江茶忽然好奇,“大娘子就不嫌弃你这糟老头子?” 正文 第四十七章 吃水不忘挖井人 “滚!” 陈深翻身下马。 江茶撇嘴,“拔了就无情。” 她坐起来又缠在陈深身上,“你无情我可不无情。” 她慢摇,问陈深怎么被人追杀了。 陈深苦笑,他把押送货物被劫的事儿说了,“我怎么也想不到小孙他这么小肚鸡肠。” “嗯——” 江茶觉得陈深少见多怪。 名门正派里不全是正人君子,就像邪魔歪道不全是坏人一样。 “当然,邪魔外道里大部分是坏人。” 江茶深怕陈深从此放下戒备心,对邪魔歪道信任有加。 陈深问:“譬如你?” 江茶觉得这例子举的不错,死在她手下的生命没有千八百,也有百八千了,“你要尤其的防备我,指不定奴哪天就把你吃干抹净了。” 陈深承认,“我上亿条生命死在你肚子里了。” 江茶千娇百媚的白了陈深一眼,认为这时陈深的问题,“大娘子不也一个没生?” 她从陈深身上下来,就以现在作为一个见证,“咱们一个月后看究竟是谁不行。” 陈深无奈。 或许上天注定姓陈的无后吧。 “我才不在你这儿呆。” 陈深拒绝她,“我明天就走。” 他打算去剑阁跟媚娘汇合。 “剑阁?” 江茶若有所思,她记起来,剑阁的品剑大会要开了。 陈深以为她要去。 江茶摇头,“我才不去呢。” 她还有要紧事没做,他们血衣楼打算在这儿建一座城,容纳这饥荒之中将饿死的女子,让丈夫卖了相互吃的妻子,还有易子而食中的孩子。 陈深觉得她们事儿办的不错,可这味儿闻得不知道为什么不对。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江茶告诉陈深,她们血衣楼要建一座属于女的城。 陈深知道以江茶的邪门,这里面十有八九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既然江茶不说,他也不问。 他让江茶给他收拾一下,他明天就启程。 “好的,爷。” 江茶把大长腿在陈深面前换晃悠,陈深不为所动,还提醒她记得把孙浩的油纸伞收起来。这油纸伞是个法宝,陈深以后指不定能保命。 “奴听爷的。” 江茶又答应一声,顺便用发梢扫过陈深的面庞,“爷,明日一别,咱们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见了。” “那我可谢天谢地了。” 陈深太知道江茶睚眦必报的性格了,“我提醒你啊,那对狗男女现在了不得,在百帝城大小是个角色,你要报仇,可别拉上我。” 江茶若有所思,“我听说你在百帝城城有个女子,她名字跟你四娘子——” “滚!” 陈深让她趁早打消这念想,他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青山不改,绿水不流。 江茶咬唇,妩媚的看着陈深,“奴这是吃水不忘挖井人。” 靠! 陈深服,这娘们开车比他还快。 翌日。 陈深休息了一天,以比昨天逃生还累的精神出现在村口。 江茶把油纸伞给陈深送了过来,至于别的飞剑等东西,江茶就自个儿笑纳了。 她现在手下不少,需要一些东西奖励手下。 “对了,别怪奴没提醒你。” 江茶把包袱递给陈深,告诉他血影宗的人也会去品剑大会。 陈深不明白了,这血影宗的人还敢明目张胆的到名门正派的地盘作乱? “这不一样。”江茶摇头。 品剑大会又名斗法大会,只要手中持有请帖,无论正邪皆可参加。 江茶得知血影宗弄到了两张请帖。 他们有请帖在手,名门正派自然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斗法大会将从所有持有拜帖的人中决出十位最强者,这十位强者才有机会进入剑冢品剑,继而有机会把剑冢里的古宝飞剑带出去。 “原来如此。” 陈深让江茶放心,他就是打酱油的。 他们告别,并不依依,陈深踏上飞剑离去以后,江茶长出一口气,“这大娘子对老爷子是真爱啊,把老爷子弄的这么抗造。” 她话音刚落,微微蹙眉。 身旁的红衣女手下忙问,“圣女大人,你怎么了?” 江茶摆了摆手示意无碍,然后匆忙回了房间,运功盘坐一番后,竟然觉得下腹有一股暖流流往四肢百骸,进而进入到丹田浸润她的元婴。 若有若无间,江茶觉得她的元婴舒展了一下身子,发出舒服的呻吟。 她以为这是错觉。 可伴着下腹的东西不断化作暖流,她竟觉得丹田灵力充沛,而元婴真的有了异动。 要突破了! 江茶豁然抬头,望着陈深远去的方向,“大爷这什么东西,这么厉害的吗?” 江茶觉得她猜测要是真的,那陈深也太秀了。 为这秀,估计把他老陈家的后代都秀没了。 陈深踏剑一路奔驰。 他在路上没遇见什么危险。 那些黑衣蒙面人明显冲云船上货来的。 他们现在得手了,也懒得同青云宗的弟子纠缠。 当然,孙浩这是一个例外。 可这一个例外,让陈深大致知道了那位三下五除二上了青云宗结丹期弟子的老帅哥身份——云中君。 孙浩在叛出青云宗前,就跟云中君沆瀣一气了。 现在他叛出青云宗,举目无亲,正道正联手追击,再投云中君顺理成章。 唯一值得陈深警醒的是青云宗那批押往剑阁的货,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值得云中君拦路抢劫。 “难道里面有极品固神丹?”陈深嘀咕。 白迟曾说过,云中君救治的那个女人,她为了活下去,必须每天服用极品固神丹,这次带人袭击青云宗的商队,估计就是在打极品固神丹的主意。 可陈深记得,当初送货时,这货单上没有提到极品固神丹。 况且这极品固神丹是稳固心神的,不知道剑阁的谁要用到,云中君又怎么知道了这么隐秘的事儿,从而策划了这次抢劫? 这一切都是谜团。 或许等到了剑阁,他可以得到答案。 陈深星夜兼程,终于在离开江茶半个月后成功抵达剑阁。 剑阁的品剑大会还没开始,可为此而来的修士早挤城内的客栈,在等待着这场盛会的开启,不打算放过整个盛会的一丝一毫,以便于日后吹牛皮。 正文 第四十八章 英雄钱短 剑阁在浩瀚的山谷之上。 山谷两旁的山很高,高到仰头看得见云,等风轻云淡时才看得见云上的剑阁。 剑阁就横亘在山谷上空。 从山谷崖壁一路向下,一条一条的石路成螺旋镶刻在崖壁上。 路旁一座又一座的石屋就是剑阁弟子修行所在。 从崖壁上下来,过度一大片镜面似的猿猴难攀援的崖壁后,下面就是问山城。 问山城沿山谷两侧而建,呈阶梯状。 在最下面,一条剑河山谷分为左右,将问山城分为左城和右城。 问山城的城门是剑门。 要进入剑门要很长的很宽的台阶。待跨过剑门城洞后,剑阁在天上,问山城在下面,犹如仙境,让人感慨。 这地方是在陈深游历计划之中的。 然而,他登了一次青云宗,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陈深落了剑,缓步上了台阶进了剑门,在市集上晃荡。 他想要找一找云南等青云宗的弟子。 陈深这一路上都在打听他们的消息,可惜打听到的消息不多。 在临近问山城时,他才打听到一些青云宗送货让人劫了的消息,可这消息里注重于货让抢的本身,对于青云宗弟子下落不甚明了。 “江茶这娘们太小气。” 陈深一面寻找,一面掂量一下包袱。 他身上只有一块碎银子了。 江茶说她要建城,还要救济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姐妹,有太多需要银子的地方,陈深用尽了浑身解数才让她给了他一锭银子。 就这江茶还嘟囔了半天,“你比白嫖的还过分。” 陈深觉得江茶说这话就丧良心。 他当初为了江茶买下了一座青楼,还让她保管财物,她一失踪把银票全弄走了。 陈深以前觉得她让人给弄死了,这银票丢就丢了、 现在才明白过来,这臭娘们是卷款潜逃了。 陈深要她一锭银子都觉得对不起自个儿在床上的付出。 至于灵石。 陈深的用尽了。 媚娘要去龙首山,而陈深这次出来是挣贡献点儿的,吃喝有人管,他就把媚娘的乾坤袋还给媚娘了。 他就带了木牌,可这里面的贡献点也没地方用不是。 以现在问山城的爆满程度,客栈属于有价没房,没个金子住不上上房,没个千八百住不上单间,没个几百两住不上通铺。 陈深在身上的碎银子,只能睡大狗窝,还不管早饭的那种。 陈深可以睡大街,可他不能没有酒。 陈深酒葫芦里的酒早喝干了。 这是一个大事。 陈深必须得找到同门中人。 可他逛遍了东城和西城,都没有打听到青云宗弟子的消息,想来离品剑大会还早的很,现在来的都是些凑热闹的散修。 陈深最终决定去剑阁的门前碰碰运气。 同是修仙人,或许看在青云宗的面子上,剑阁的弟子可以提前招待他。 剑阁的大门开辟在峭壁之上,只有飞剑上得去。 虽在峭壁之上,可一点儿也不失气派。 他们在巨大的山体上,开凿出了两个足球场大小的广场。 这广场还高三层楼,站在上面直感叹鬼斧神工。 陈深落在广场上,把飞剑收了,见广场上有不少修士,陈深穿过广场,到了剑阁的牌坊楼下子,刚向守门的弟子道明来意,就让人给赶了。 “不行!” 这位黄衣守门弟子一脸不耐烦。 他不知道谢绝过多少人了。 山下住不下去,稍有个身份和脸面的都想进剑阁住,他今儿早上已经拒绝过十几个有这种非分之想,想走后门的修士了。 有三个傻子自称是他们看大门大爷的远房亲戚,连他们看大门的是个大娘都不知道。 不过,看在陈深年纪大的面子上,他耐心解释,“老爷子,只有请帖的人才能进去,这是规矩。就是有请帖的来了没带请帖也进不去,更不用说你只是白云师祖的杂役。” 他让陈深别让他为难。 “成吧。” 陈深没奈何下了台阶。 “嘘嘘!” 一个猴一样的男子向陈深打口哨,“大爷,够可以的呀,一个杂役都敢走后门,勇气可嘉啊。” “就是。” 他的白衣同伴搭腔,“我们仨好歹是猪鼻子插葱装象,大爷你这算什么,拿耗子装大尾巴狼?” 陈深还是头次听到这么别致的比喻。 他向这三个人走过去,“你们刚才用了什么关系?” 猴男一指白衣同伴,“他听说看大门的大爷姓黄,就说我们三个是黄大爷的远方亲戚。” “原来那三个傻子是你们。” 陈深更佩服他们,他们是敢走杂役后门的人,比他还过分。 “傻子?” 他们另一个同伴疑惑,“说谁呢?” “说你呢。” 猴男和白衣男异口同声。 白衣男很无辜,“谁想得到剑阁竟然让大娘看门,太——” 他压低声音,“缺德了。” 他们的傻子同伴忽然福至心灵,“要不然咱们就说是黄大娘的亲戚再试试?” “咳咳。” 白衣男和猴男向陈深解释,“在傻子的视野中,别人都是傻子。” 陈深深以为然。 他问三人,“你们身上有银子没有,借我一二百两。” 白衣男和猴男乐了,“大爷,你当我俩傻呢,我们要有银子,还用到这儿来走这后门?” 他们身上拢共八十多两银子。 陈深觉得足够了,“我有二十两银子,咱们下去住个通铺,一人三个时辰?我受累,我晚上去睡。” 白衣男和猴男觉得陈深真把他们当傻子了,“都睡三个时辰,凭什么我们出的银子多?” 他们不准备出。 他们打算在这广场上打地铺,风吹不着,雨淋不着,也挺好。 陈深一听觉得这主意不错。 “带我一个。” 四个人挤一起还暖和,“我去里面。” “这行。” 他们同意了。 他们已经找好背风的地方了,极力邀请陈深前去。 陈深看了,觉得这地方是不错,他去下面买了一床被子,一壶酒,暂时打算就住在这儿。 猴男他们准备了肉,大口喝酒大口喝肉,倒也快活。 在喝酒之余,陈深建议他们,“以后去青云宗,你们就报我的名号,我在青云宗就是看大门的,报我的名字肯定好使。” 三人笑了,“大爷,你这看大门的我们是真指望不上了。” 青云宗又没有品剑大会。 “不过,以后你可以指望我!” 白衣男拍了拍胸脯,“等我在品剑大会上扬名立万,大爷,我举荐你到剑阁看大门。” 陈深无语,合着还是个看大门的。 猴男在一旁肯定,“他很厉害的,贼有天赋,这次品剑大会绝对大放异彩。” 陈深不懂了。 这品剑大会不是只有请帖的人才能进入剑冢,得到古宝飞剑吗? 陈深啃一口肉,“你们没请帖,怎么大放异彩?” 正文 第四十九章 阔小姐 “大爷你就见识少。” 猴男咽下一口肉,娓娓道来。 原来唯有带着请帖的人才能进剑冢,这话不假。 但这品剑大会可不是给别人人做嫁衣的。 “没有请帖的人同样能参加品剑大会的斗法,一展平生之所学,有天赋的散修让剑阁看中了,剑阁收他当弟子;能跟有请帖的人斗上几个回合,剑阁请他做记名客卿。” 至于把有请帖的人打败的修士,直接请为上宾,请为剑阁长老。 剑阁还当场送给他请帖,请他进剑冢,看剑冢里的古宝飞剑会不会认主。 倘若这位修士不当剑阁长老的话,那这剑冢依然进不去。 简而言之,剑阁以剑冢为招牌,把品剑大会办成了招揽人才盛会。 只要没有请帖的人,必须成为剑阁自己人才又资格进剑冢。 “好家伙。” 陈深以前一直疑惑,现在知道剑阁为什么十年一办品剑大会了。 天渐渐黑下来。 剑阁的黄衣弟子一一踏剑,在广场石顶、街上把灯笼挂起来。 陈深探头看了一眼山谷两侧崖壁。 正好天气晴朗,只见灯笼螺旋向上,一直到了崖顶剑阁,把两座山峰装点成了灯笼山,蔚为壮观。 “远赴剑阁惊鸿宴,一睹人间盛世颜。” 陈深忽然想拽一句文的。 三人回头看他,一起点头,不约而同的举起酒杯,共饮一杯酒。 “人生就该如此。” 白衣男让陈深撩拨起了兴致,“有三四个知己,有七八杯酒,小酌一杯,不想世俗忙碌,只叹世间美好。” 他告诉三人,等品剑大会他出息了,“狗富贵,不相忘!等兄弟功成名就,咱们就可以长时间欣赏这美景了。” 他们痛饮一顿就睡了。 后面几天,陈深晚上在广场同三人打地铺,白天出去打听青云宗弟子的消息。 有用的消息不多。 青云宗的弟子依旧没出现在问山城。 陈深只能自个儿向青云宗传信,可能向宗门和媚娘传信的工具都太贵,还只要灵石。 陈深踌躇半天,一咬牙把孙浩的法宝伞当了,这才有灵石托人给媚娘传信,让她别担心,他现在安然无恙在剑阁。 做了这些,陈深松了一口气。 他又掂量下手里灵石,既然有钱了,当然要奢侈一把。 陈深买了问山城最好的酒菜请猴男他们在广场上好好吃了一顿。 至于为什么不找个客栈住,实是因为陈深跟猴男三人处出感情了。 况且,在广场上不寂寞。 现在有许多在问山城住不下的修士来到广场上安营扎寨。 晚上一眼望去蔚为壮观,陈深由衷的发出一种吾道不孤的自豪。 他喜欢上打地铺了。 这天,陈深正躺着饮酒,广场上忽然起了一片喧哗。 陈深不以为意。 他正在喝酒练功呢。 在没了天山甘露兑换的酒后,他修行速度更缓慢。 要再不用功,陈深觉得他突破筑基期一层,还得等上十几年。 “媚娘是天才我就不说什么了,怎么江茶进步也那么快?” 陈深后悔忘记问江茶吃什么灵丹妙药了。 他也想吃。 这筑基期入门以后,修行太慢了。 “哎哎,快看。” 瘦猴戳陈深,“剑阁的大小姐李渔!” 剑阁这名字挺起来霸气。 其实他还有个土的掉渣的名字,就是李家山庄。 这剑阁是个家族企业。 老阁主李正,百年不现世,传言他进昆仑修行了,境界在合体期。 现任阁主李秋,境界在炼虚期。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被传为修仙界第一美男子。 这广场上打地铺的修士中有一半女修士,这广场四分之三的人都是冲李秋来的。 别管能不能在品剑大会上崭露头角,能看一眼李秋就让他们心满意足了。 李秋还有六个兄弟,正好组个葫芦七兄弟。 他们修行个个不俗。 现在从广场上坐马车经过的李渔是李家七兄弟唯一的妹妹。 相传这妹子美貌不在他哥李秋之下,同百帝城公主、镇魔司的凤凰,青云宗的白云仙子并称修行界四大美女。 但美貌于她,只是一副无用的皮囊,她真正的传奇在才华上。 “才华?” 陈深疑惑。 猴男见陈深这个也不知道,深切的怀疑头发长见识短这句话。 李渔的天才在修仙界出了名的。 她从小修行,十一二岁踏入筑基期,十九岁踏入结丹期—— “只可惜——”猴男卖起了关子。 陈深很捧场,“只可惜什么?” 白衣男接过话茬摇头叹息,“只是她天生绝脉,药王谷的药王难医,就是境界再高,也逃不开二十香消玉殒的厄运。” 陈深多问一句,“她现在多少岁了?” 白衣男想了想,“差不多有四十多了吧吧?” 陈深觉得白衣男刚才在说梦话。 白衣男反应过来,他让陈深别不相信,当时药王的确是那么说的,只不过后来李渔离家出走了。 “他七个哥哥找她都找疯了。” 白衣男听老一辈的人说,剑阁当时开出了很丰厚的价码: 只要帮他们找到李渔,灵石矿一座,古宝飞剑一把。 可惜谁也没找到。 他们七兄弟最终还是靠自个儿把李渔找了回来。 李渔回来后,人们惊讶的发现,她身上绝脉之症治好了不说,修为还大增,更觉醒了第二个天赋:理财。 “她回来后就接手了剑阁。” 从此剑阁在她手上蒸蒸日上,财源滚滚,成了修行界最富有,没有之一的门派。 “这么厉害呢?”陈深惊讶。 他抬头看那马车,这时已经到了宗门的牌坊前,马车停了下来,一个黄衣婢女从车厢中跳出,弯下腰去,缓缓地在车厢口铺上一块地毡。 这婢女的黄衣同弟子的黄衣不一样。 她的黄衣闪闪发光,看起来像是金丝儿织就的,一看就贵不可言。 婢女年纪在十七八岁上下,身材玲珑有致,屈膝弯腰之际,前后都凸显出在两道圆润的弧线。 待婢女把毛毡放好后,车里又跳出来一位黄衣婢女,把两只镶嵌了珍珠美玉的鞋子放在这毛毡上,请李渔下车。 车帘轻掀。 一只白玉般的足面,柔滑圆润的脚踝,笔直而光滑的小腿,小腿上覆盖着轻薄的纱,在上面就是鹅黄色的裙子,裙摆上嗅着菊花纹,上半身则是近似于中性的翻领上衣,看起来既华贵又典雅。 至于这女子的相貌—— 她遮了半面脸,陈深看不清楚,更不知道她和媚娘谁更漂亮。 正文 第五十章 在棺材同居 在所有人看李渔时,陈深的注意力到了她身后的马车上。 这马车用清一色的白铜装潢。 至于马儿。 这里在峭壁之上。 这马儿能把马车驮上来,至少得会飞,这马儿可便宜不了。 李渔脚落地后,站直身子。 早有宗门的杂役抬下一顶软轿,停到李渔面前,把软轿放下,压低轿子,等李渔上轿。 李渔峨眉淡扫广场上人群一眼,她神情慵懒,双目失神,在侍女的搀扶下坐上软轿后,百无聊赖的斜靠在软轿上,手支着头,看外面的景色。 牌坊下守门弟子恭敬行礼,“恭迎大小姐。” 李渔淡淡的应了一声,头也不回,依旧呆呆地看着山谷,仿佛哪儿有很吸引人的东西,亦或者这里的一切都让她感到讨厌。 “李家大小姐回来后,就不住在剑阁了。” 猴男贴耳跟陈深嘀咕在,坊间传闻李家大小姐出去一趟后嫁了人。 李家七兄弟把她找回来时,是把这对鸳鸯硬拆散的,李家大小姐因此家里人生了嫌隙,从此只在问山城的问山小筑小住。 陈深八卦起来,“这男的是谁,有传闻没有?” 猴男这倒没听过。 他估计这男的长的肯定很俊,不然李渔也不能二十多年还念念不忘。 就在猴男说话间,软轿抬起。 不过,刚走了几步,十几道道金光掠过,一姑娘领着一群剑阁弟子踩着飞剑落在剑阁牌坊前,又名剑坪的广场上。 陈深在看清来的人身影后,脱口而出,“我去!” 他想不到在这儿会遇见这小妮子,“怎么会是他?” 他上次见到这小妮时,差不多在七八年前,那次差点让这小妮子打死。 猴男回头看他,十分疑惑,“你怎么了?” “没什么,年纪大了,腰不好了,刚才扭了一下子。”陈深揉了揉腰,顺便问猴男,“来的姑娘又是谁?” “哦。” 猴男回头看了一眼,“李家四阁主的女儿李晚。” 李晚收回飞剑,甜滋滋的到了软轿跟前,“姑姑。” 李渔回过头,打起精神的笑了笑,“去忙什么了?” 李晚刚要说,忽见剑坪上人多,就压低了声音,“姑姑,青云宗运送固神丹的船队半路上让人劫了,爹爹让我去彻查此事。” “哦。” 李渔淡淡的应了一声。 李晚早习惯姑姑这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性格,“姑姑,听说是云中君抢的,我去查的路上,还碰见了青云宗的白云仙子,她也在查——” “哦?” 李渔这次的目光终于有了焦点,打起了一点精神。 她挪下身子,招呼李晚坐上软轿,让她上来慢慢说。 李晚就知道姑姑对这白云仙子感兴趣。 她利索的坐上去,轿子起行,沿着石阶上了宗门。 “她在找一个人。” 白云仙子让人问过李晚,问她有没有见到一个让劫匪追杀的青云宗杂役。 “白云仙子,首屈一指的天才,竟然在找一个杂役。哎,姑姑,你说这杂役什么来头。”李晚不到一分钟就把话倒了个利索干净。 李渔挑眉,“杂役?” 李晚见姑姑来了兴致,忙告诉她,还是一个老杂役,差不多在五十岁左右。 李渔心中一动,“找到了?” 李晚摇头。 她觉得一个杂役让结丹期的修士追杀,十有八九活不成了。 “哎。” 李渔长叹一口气。 她失去了说话的兴致,又慵懒的坐在软轿上,望着山谷,对面的山门。 李晚见这话题不仅没引起姑姑兴趣,反而让她更兴味索然了,不由地有些气馁,换了一个话题,“姑姑,我已经传信让青云宗重把固神丹送回来了,你不用担心——” 李渔忽道:“让人留意一下云中君的踪迹。” 李晚愣一下,高兴的脆生生答应:“哦,好。” 她终于见到姑姑有一丝情绪的波动了。 姑姑的天生绝脉不知道因为什么治好了,可后遗症还是有的,就是厌世,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像勘破了红尘的出家人,甚至还有自残的倾向。 为了抑制这悲观的情绪,每日必须服用固神丹。 这桩事很隐秘,知道的人不多。 因此青云宗运往剑阁的货物中有固神丹这事儿,知道的人很少。云中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到了这个内幕,看来不是青云宗就是剑阁出在叛徒了。 姑姑对这事儿上心,看来对云中君抢她的药还是很愤怒的。 只要愤怒就好。 她最怕姑姑无动于衷,生无所恋。 陈深继续坐下来喝酒,感叹命运的不可思议。 李晚竟然剑阁的大小姐。 他认识李晚,可跟李晚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硬要说一个的话,是追杀过的关系。 陈深在七八年前生了一场大病,药石无效。 他当时觉得自个儿快嗝屁了,可怜膝下无子,娘子、小妾全离他而去,整个人生孤独无助,就像判了死刑的人,活着是个煎熬,不活又多留恋。 陈深就那么捱到了春天。 待到窗外的杏花烂漫时,陈深的瞳孔中终于有了一丝的决断。 他决定安排后事。 他遣散了仆人,去了京城最贵的棺材店,选中一口最好的棺材。 一个小姑娘后他一步来选棺材。 她也选中了那口棺材。 俩人于是就一口棺材争了起来。 他们从早吵到晚,从棺材店开门吵到了棺材店关门,俩人就又去旁边的酒楼继续争,最终在酒楼也要打烊时,他们为了终于约定,先把棺材买回家,白天陈深睡,晚上小姑娘睡,大不了到时候合葬。 后来,陈深曾想过。 他们这么幼稚,不过是一个卧病在床无人问,一个天煞孤星无人理,然后碰到一起找到了解闷的人罢了。 总之,他们因为这一口棺材住到了陈深的院子。 棺材放在院子里,两个将死的人,一个躺在棺材里,一个躺在棺材板上看星星,看日出,看月落,就这两人的一生絮絮叨叨。 陈深那时才知道,这小姑娘名叫颖儿,祖传的算命之家,从小算出来天煞孤星的命,先后克死了父母、爷爷。 她算出了自个儿命不长久,将遭大难,就想买口棺材把自个儿埋了。 反正这人世间也没什么能留恋的。 陈深听了有趣,从棺材板上探身告诉颖儿,他和她正相反,他属于不造福别人,专克自个儿的。 他身边的人,除了一个下落不明以外,凡跟他有牵扯的都特有机缘。至于他自己,有人看到他的废灵根,就不再理会他了。 俩人说着就又争起来,争他们谁命硬。 在争吵的当儿,颖儿脱口而出,咱俩成亲不就知道谁命硬了? 要说她的遗憾,就是这一辈子没成过亲。 陈深觉得这主意不错,俩人插根香,拜把子一样的拜堂成了亲。 这是一个赌约。 陈深就没占这小姑娘的便宜,俩人依旧是清白的。 可颖儿的朋友不知道。 这位朋友就是李晚。 她以为陈深这糟老头子诱骗了颖儿,提剑就要砍死陈深,这幸好有颖儿拦着。 颖儿后来就不知所踪了,只留了一封信说她找到了改命的机缘。 陈深祝福她,只遗憾自个儿快死了。 说来也怪,他本来在等死,可身子骨渐渐地好了起来,陈深经过了这一次磨难,就想着看看这个世界,这才有了他孤身一人在外游。 正文 第五十一章 一把油纸伞 时光一去许多天。 在离品剑大会还有十多天时,陈深终于见到了云南和白芷。 他们给陈深带来了灵石。 至于媚娘,她在得到陈深的传信,知道陈深安然无恙后就又折去了龙首山。 陈深拿了灵石,留白芷在客栈休息,他同云南去铺赎回他的法宝。 路上,云南见陈深生龙活虎,很是敬佩,“陈爷,你太牛了,告诉我,怎么从在孙浩手里逃出来的?” 陈深直言相告,“靠我的颜值。” 有个姑娘一直暗恋他,替他把孙浩杀了。 云南觉得陈深这牛皮吹得有点大的,“陈爷,我最佩服的就是你这厚脸皮。” 他问陈深,是不是把所有保命的手段全用上了。 陈深点头。 他神行符、雷震子全部告罄,千机扫收回来一半,余下的让孙浩毁了。 陈深他们见到当铺,提出赎回油纸伞法宝。 当铺的老伙计抬起头,漫不经心的抬头看陈深一眼,让他提供详细的名字,价值几何。 他这当铺在剑阁下面。 现在又是品剑大会的高峰期,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当东西,当的油纸伞法宝就不知道有多少,陈深这油纸伞法宝太模糊。 “这——” 陈深还真不知道这法宝的名字。 陈深一个筑基期的,他懂什么法宝。 孙浩死的时候也没告诉他。 至于值多少价,他当的时候急的用灵石买酒,想的过十天半个月就赎回来了,又不是真的要卖,哪在乎他究竟值多少价,就没跟当铺的计较。 再者说,他当的时候,当铺验货的也没说这法宝叫什么名字。 陈深回忆,“你们的人当时只喊了一句‘油纸伞法宝,当灵石一百块’。” 当铺的老伙计摇头,“不可能,我们的人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陈深把当票丢给他,“这是当票,这是一百一十块灵石,不管怎么样,你把油纸伞给我。” 当铺的老伙计拿起当票,瞅了一眼,又瞥陈深一眼进了里面。 不一会儿,他拿了几把伞类法宝放到陈深面前。 他让陈深看看,哪一把是他的。 陈深一眼扫过去后,“这些不是我的。” 陈深的伞是天蓝色的伞面,伞柄有刻有鱼纹,在打开时有大海的声音。 “不可能!” 当铺的老伙计断然摇头。 他让陈深好好看看,他们库里就这几把伞宝价值一百灵石。 老伙计把一把伞推给陈深,“你看是不是这把,黄金伞面,同样是防具,我看就是这把,你拿去吧。” “嘿,你这老头——” 云南听不下去了,还有这么做生意的,什么叫你看就是这把,不是陈爷的就不是陈爷的,陈爷什么身份,还会讹诈他一把伞宝。 他一拍桌子,“你乖乖把陈爷的伞拿出来,你敢独吞,当心我砸你这店!” 陈深拦住他,让云南别理他,他们直接去当铺里面找。 “慢着!” 老伙计一招手,几个当铺的伙计拦住他们的路。 “生意不是这么做的。” 老伙计把当票丢给陈深,“一百灵石伞法宝只有面前这些,难道你去库内找一把两百灵石的伞类法宝,我就得给你?” 陈深现在懂了。 这当铺的人是欺负他不懂行,打算把他的法宝吞了! 当铺老伙计让陈深慎言,“我们问山当铺是城内首屈一指的当铺,剑阁是我们的东家,兄弟,你再说这话给我们当铺泼脏水,别怪我们不客气!” “我呸!” 云南无条件相信陈深,“少拿剑阁的名头吓唬我,今儿这伞我们要定了!” 他抬脚向在当铺后面库房冲去。 几个伙计又拦上来。 唰! 陈深一个谪仙步一闪而过,出现在他们身后,一脚踢开后面房门。 当铺老伙计吓一跳,接着恼羞成怒道:“抓,抓住他们。” 云南不用法器,顺手就把围上来的伙计撂倒了。 他跟进去同陈深一去寻找那把油纸伞。 可他们把库房翻遍了,都没找到陈深的那把油纸伞。 “还得问他们的人。”陈深又折出来。 刚踏出门槛,几道寒芒闪过,几把飞剑悬浮在陈深面前。 云南要动手,让陈深拉住了。 几个黄衣剑阁弟子站在他们面前,为首弟子道:“你们好大胆子,敢来剑阁下面抢剑阁的东西!” 云南忍不住冷笑,“抢?对,是你们剑阁抢我们青云宗的东西!” “还敢嘴硬!” 为首的弟子一挥手,“把他们押走关起来。” 陈深知道,在这儿动手吃亏的是他们,还不如跟他们走一趟。 他倒要看看这事儿最后怎么收场。 陈深他们被押到了水牢。 这牢房里的水没过脚踝,墙壁,床上全湿漉漉的。 陈深坐在床上,“好家伙,前半辈子把人送到牢里,现在把自个儿送进来了。” 云南坐在陈深旁边,“陈爷,你肯定你油纸伞法宝真的存在吧?” 他怎么不记得陈深有这样的法宝。 “有。” 陈深肯定。 他还对那把油纸伞的样子记忆犹新,“孙浩还用这法宝躲过了一劫。” “完了。” 云南现在对陈深没信心了。 孙浩在结丹期,陈深逃过一劫就不错了,更不用说让孙浩防御了。 陈深让云南不用着急,既来之则安之。 这地方还是不错的。 至少有吃有喝,陈深还有酒葫芦可以喝酒。 云南可坐不住,他担心白芷,“这太儿戏了,咱们就这么让他们关了起来?” 陈深觉得还好吧。 这又不是法制社会,在这个社会,上面的捏死下面真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也就他们还有媚娘撑腰,所以有恃无恐,只要等就行。 这要是普通的杂役和筑基期弟子,恐怕关上十年八载都没人过问。 陈深苦中作乐,“咱们至少知道了一件事。” “什么事?” “孙浩那把油纸伞看来是个宝贝。” 云南怀疑孙浩把陈深的脑子偷了,“你那把油纸伞真要从孙浩手里来的,我撞死在你跟前。” “又来了。” 陈深躺下。 剑阁,倚云阁。 窗户大开,一支桂花探进来,送进屋内一阵暗香。 李渔望着窗外的风起云涌,就那么盯着,不说话,不移目,不想东西。 她并不厌世。 她对许多东西提不起兴趣是真的,但不是因为悲观,而是无聊。 对。 就是无聊。 就像一道算术题,一眼就知道答案,再解就没什么意思了。 她现在就处于这种状态。 无论人心,法术,修行,还是生意,她一眼看透后,就懒得再钻研了。 还有死亡。 她自我了断过几次,就想揣摩出死亡这东西究竟是什么。 有一次,她几乎成功了。 她看到了自己躺在床上的身体,而她灵魂在旁边站着。 可惜,她还是让哥哥救了回来。 他们把陈深搬了出来阻止她继续死亡。 陈深。 李渔觉得这名字很陌生,但每念一次就心颤一次。 对于她而言,陈深是他猜不透的谜题。 对于他的研究,李渔要排在死亡之前,她甚至还为此写了一本研究的簿子,包括了身子和精神层面的。 身子是陈深在做早操时为什么把她的病治好了,究竟是他的命根子打通了她的绝脉,还是他的东西有妙用? 可惜,已经没有做笔算和口算研究的机会了。 正文 第五十二章 问山小筑 婢女敲开门,把一张纸笺递过来。 李渔慵懒的扫了一眼就丢到了一旁。 什么当铺寻衅滋事。 这种小把戏她一清二楚,终究不过是剑阁的弟子看上人的法宝,仗势欺人,想把人关起来吓唬一顿,然后把人法宝给吞了罢了。 太阳底下没新鲜事。 她懒得理会,吞就吞了,这剑阁迟早败落,在他们手上败落更好。 昙花一现好过残花败柳。 可她刚看一片云,忽然手一招,把信笺吸过来。 她在纸笺后面忽略了青云宗弟子,看到“青云宗杂役”五个字后,慵懒的目光来了精神。 白云仙子在找杂役。 她这儿就来了个青云宗杂役,还是个有法宝的杂役。 这杂役有法宝。 放到任何地方都是稀罕事。 这法宝十有八九是白云仙子送的,能让白云仙子挂念的五十岁杂役,李渔只知道一位。 在回山后不久,在听到青云宗出了一位惊艳绝尘的天才,名叫苏媚后,李渔就知道这苏眉就是那牲口念念不忘的大娘子。 她当时还真生起过好奇心,想知道这白云仙子什么样。 后来她就没兴趣了。 她和陈深的过往,终究是黄粱一梦罢了。 现在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嗯? 李渔望了望双腿交叉夹紧的坐姿,还有止不住的兴奋。 嗯,只剩下水了。 李渔招呼下人备轿。 等到了软轿上时,李渔忽然苦笑。 她这是怎么了? 在身体上对陈深好奇就算了,在念头上一提到陈深,就让她心里有一股雀跃之感,这种雀跃有时候让她很喜欢,有时候让她很讨厌。 讨厌时就像贤者时间,喜欢就像贤者时间以前的时间。 李渔很快到了水牢。 这问山城是她在打理,可她还是头次到水牢。 水牢的布置是头上是路,脚下水牢。 李渔让人把水牢打开,居高临下的看去,见水坑中央的床上有两个人。 俩人横七竖八的躺着。 面向外的是个年轻人,面向里的人藏在阴影中,看不清人的模样,可看那熟悉的睡姿,一只手拿酒葫芦,一条腿泡在水里,把腿在水里泡皱。 李渔就知道这是她要找的人。 她不知为何出气的愤怒。 “把他放出来!” 李渔的话不重,可对于平日里懒洋洋的性格而言,此时的话比骂人还重。 婢女忙招呼手下,“快,愣着干什么,把人放出来。” 水牢当差的如梦初醒,忙打开水牢放人。 云南听到了动静,擦了擦嘴边的口水坐起来,“要开饭了?” 他抱怨道:“你们吞法宝我就不说什么了,不让人吃饭,也太不——” 云南见到了高处的李渔。 他觉出了不对劲儿,摇了摇陈深,“陈爷,陈爷?” 陈深在醉酒中,翻个身继续睡,一不小心栽进了水里。 “这——” 云南无语,忙把陈深扶起来,怕他淹死了。 陈深回到床上继续睡觉。 李渔扶额。 这么多年了,他这坏毛病还没改掉。 当差的下到水牢,“现在你们可以出去了。” 云南失望了,“还不给饭吃啊。” 他觉得这群人太缺德了,关人放人把人玩儿似的,玩儿还不管饭。 水牢当差的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他,末了才色厉内荏道:“让你出去还不好,难道想吃断头餐?!” “混账!” 李渔听到断头,出气的愤怒。 水牢当差的忙低下头。 婢女惊讶的看向李渔,跟看到了太阳从西边出来差不多。 水牢当差的不敢再多说半句,下水去赶云南和陈深。 云南当然不想继续呆在这水牢,他只是一肚子的窝火不知道怎么发泄而已。 他努力把陈深搀扶起来,出了水牢,这才看清说话的女子。 她一身黑色长服,衣领为黑裘,衣服上纹饰以金丝为线,采用精巧的刺绣工艺加以缝制两条锦鲤,在加以腰间腰间半块玉衬托,看起来雍容华贵。 云南朝她点下头,刚要搀陈深离开,美婢把他们拦住,“两位,请跟我来。” 云南一愣,“什么意思,还不让我们走?” 美婢不说话。 李渔让美婢领云南去吃饭,把陈深留下。 云南忙摇头,“那怎么行!我们是兄弟,同生共死,我怎么可能丢下他。” “你没得选。” 美婢笑吟吟的,手凭空勾勒成一剑诀,接着勾勒的痕迹化作一镜面,从镜面中浮现出一把剑。 结丹期的本命法宝! 唯有结丹期的本命法宝才这么凭空浮现。 云南把陈深放下,“吓唬我?我告诉你们,这位爷是我们白云仙子看重的人,我把他留在这儿,你们可千万别伤了他。” 李渔歪头瞥云南一眼。 老陈结交的人还都是这么怪。 她走到陈深身边,把披风接下来盖在陈深身上,“不会有人伤他的。” 云南奇怪的看李渔,觉得这里面定有故事。 他估摸着陈深不会有事,就跟着美婢出去了,等吃饱后出去给师父报个信。 李渔手一挥,把陈深移到软轿上。 她把陈深移回问山城的问山小筑,她亲自脱了陈深潮湿的衣服,给陈深擦洗干净。 然后,她就真的有兴致了。 她对自个儿的身子一直有一个疑惑,就是一记起陈深,哪怕是念他的名字,都情难自抑,无论心还是身子都蚂蚁在爬一样的难耐。 她特有钻研精神。 她自以为看透了这个世界,唯独看不清这个。 她思绪可以魂飞三千里一样乱想,以至于不得不吃固神丹稳定思绪,可她一想到陈深,思绪就像瓢泼在大海无处安身的幽灵船,忽然有了一根绊住他的锚。 许多人觉得定神丹是她的良药。 其实,陈深才是她的药。 她之所以服用定神丹,是不想进入贤者模式罢了。 李渔就在陈深身上。 思绪也在。 她在治病的同时,还在想陈深为什么可以治她病。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以为她可以想明白了,可一付诸于实践,所有的想法全变了,就跟理论实验数据跟实操数据对不上一样。 正文 第五十三章 卖身与酒 陈深迷糊醒过来,见到了金黄色的蜡烛,素雅的罗帐,还有视野中,在薄薄烟罗下美人看他的星眸。 陈深腰疼。 他摸了下腰,不是真的腰疼,而是意识告诉他腰疼。 陈深知道她是谁了,“鱼儿?” 他揉了揉头,这奇怪了,为什么梦到鱼儿了。 鱼儿是他在酒楼认识的。 他当时给几个婆娘寄了银子,偏又碰上春风楼的春风酿出窖。陈深太喜欢这酒了,奈何身上没有银子,他就去酒楼卖身去了。 他当时挺有名的。 认识他的人都知道陈深的邪门,知道他八抬大轿娶回家的娘子,多则三年少则半年,就有修士看出他娘子天纵奇才,是修仙的好苗子,把他娘子带走去修行。 陈深爹当时死一段时间了。 陈深依旧无后。 他还对娶妻生子这事儿看淡了。 或者说心伤了。 他对每个娘子都付出了感情,却不得不送她们去修行,最后仙凡两隔,独看自个儿衰老。 陈深那时又刚送走父亲不久,受够了离别,就放下话不成亲了。 这让许多有女儿的,还信这邪的人家很失望。 现在他们听说陈深要卖身,蜂拥去了春风楼,一时间叫价不绝于耳,就在陈深快要被成交时,有人喊出了离谱的价格。 这喊价的就是颖儿。 她给陈深买下了春风楼。 她同陈深在春风楼上春风几度,十分癫狂,以至于陈深为了职业精神不得不吃药。 陈深当时看得出来,这姑娘是死前的癫狂。 可她没死了。 这事儿让陈深很惊讶。 不止陈深惊讶,鱼儿也很惊讶,说了至少八百遍奇怪,奇怪绝脉还能这么给冲开。 既然死不了,陈深八抬大轿把她娶回了家,顺便娶回一个财神爷。 她用春风楼,给陈深挣下了丰厚的家资。 然而,终究免不了一别。 大约半年后,陈深在追杀地鼠门的人时,很稀奇的受了伤。 他在家养伤时,鱼儿留书一封,自诉仙凡有别,终有分离时,飘然远去。 老实说。 陈深对鱼儿的记忆,只有癫狂,鱼儿很热衷于那事,所以陈深下意识的腰疼。 若说他对媚娘是爱而不得,夜夜思念的话。 他对鱼儿的记忆是感激。 陈深感激鱼儿在他醉生梦死时出现,让他没有滑入深渊,让他继续醉生梦死,让他后来再不用为银子担忧,让他走出了自暴自弃。 可为什么在水牢梦见鱼儿呢? 难道水里有鱼?? 饿了? 他陡然惊醒,难道把云南当鱼儿了? “你怎么了?” 鱼儿伸了个懒腰,叹息般问道。 “还真是你!” 陈深不可思议,“你怎么在这儿?” 李渔坐起身子,把散乱的头发盘后,露出洁白修长的脖颈. “这是我家。” 她赤身下了床,信手披上一件绝对价值千金的纱衣,“醒了就下来吧。” 这是鱼儿。 不要片刻的温存。 陈深起身。 李渔递给陈深一身华贵的衣服。 这衣服太华贵了,以至于有太多的扣子,陈深不大会穿。 李渔帮他穿上,“你还是老样子。” 陈深觉得她也一样。 李渔给陈深准备了早饭。 陈深在吃时,李渔就坐在那儿,懒洋洋的。 陈深一瞅这无精打采的样子,“李渔!” 李渔淡然瞥他一眼。 陈深感慨,“你越来越懒了。” “还好吧。” 李渔瞥了一眼床上的狼藉。 陈深扶额。 他指的是李渔在平常生活中。 她这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对许多东西提不起兴趣,归根结底太懒。 李渔懒得理会这些,换了个话题,“你去找大娘子了?” 陈深再把经过说了。 “哦。” 李渔懒得再追问细节,“你竟然筑基期了。” 本来以陈深废灵根的天赋,就是踏入修行之门,至高不过练气期三层,对寿命的影响几乎是零,这也是李渔从来没想过度陈深入修仙之门的原因。 她不等陈深回答,“我大约明白你最爱大娘子了。” 修仙追求逍遥天地间,最忌讳有羁绊。 她修行,陈深就是她的羁绊,因此分开后再不闻不问,以免影响道心。 可媚娘主动接下了这个羁绊。 李渔很佩服她。 当然,结果就以陈深现在的修为来看,也是好的。 陈深斜靠在椅子上,看着窗外池塘,池塘上雨丝绵绵,荡起一圈圈涟漪,“只有媚娘是我赶走的。” 李渔不再说话了。 她就呆呆的看着陈深。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李渔忽然站起,坐在陈深腿上…… 陈深轻叹,这贤者时间未免太短了。 翌日。 李渔上剑阁筹备品剑大会事宜。 她这些天在剑阁就忙这些,是陈深这事儿,让她下来的。 陈深坐那白铜包的车厢上了剑阁门前的广场。 在车上,陈深叮嘱李渔记得帮他把油纸伞要回来。 他想不到剑阁弟子竟用这么龌龊的伎俩抢夺法宝。 李渔懒洋洋的,“再说吧。” 陈深向下比划一下,“你不要回来,我自宫!” 李渔推倒陈深,跟着马车摇晃,“算你狠。” 车停在剑坪后,陈深一步从车上跳下。 本来因为李渔马车再来而行注目礼,十分安静的广场更安静了。 猴男和白衣男他们下巴差点掉地上。 这什么情况! 不止他们掉下巴,剑阁准备行礼的黄衣守门弟子,在见到陈深后同样惊得合不拢嘴。 李渔让侍女搀扶下来,上了软轿,回头问陈深,“你不上去?” 陈深朝守宗门弟子一笑,“不了,我是个杂役,我这身份不值得进去。” “哦。” 李渔让软轿前行。 待软轿离开后,猴男和白衣男迫不及待挤过来,“老陈,你们?” 刚才那可是李渔。 清冷仙子李渔, 陈深能坐上她的轿子,这关系可非同一般。 “朋友。” 陈深轻叹,“老朋友了。” 猴男和白衣男其实不纠结他们什么关系,陈深一个老头,李渔一位仙子,谁要说是情侣关系,会让人笑掉大牙的。 他们纠结的是那句话,“大爷,说好的,狗富贵,不相忘。” “说的是狗,关我什么事?” 陈深待他们笑容消失以后,拍了拍他们的肩膀,“放心,只要我进剑阁,肯定带你们进去。” 三人放心了。 正好,远处的黄衣守门弟子踌躇后走过来,“这位大爷,那个——” 他拱手作揖,“前几天是我不对,多有得罪,还望大爷您海涵,您看,要不我领您进去?” 陈深诚恳的拒绝,“我一个杂役就不凑热闹了。” “大爷,我那日话是无心之失,你——” 陈深让他放心,他确实不能进去。 这是规矩,黄衣守门弟子做的对,就是这口臭的毛病得改改。 至于为什么不进。 陈深腰疼。 这次不是意识层面的,这次是真的腰疼。 正文 第五十四章 公道刺在人心 黄衣守门弟子见陈深真心实意,把心落到了肚子里。 他抱拳告辞了。 白衣男和猴男三人错愕不已,这狗富贵勿相忘的前提是狗富贵,这狗拒绝富贵,他们还真没什么办法。 陈深拍他们肩膀,“谁想当狗谁去当,咱是不当。” 他向三人原来打地铺的地方走去,转了一圈,没见到他的被褥。 陈深的被褥新买的,还买得最好的,挺值钱的。 正疑惑,陈深一扭头见他的被褥铺在一个妇人身下。 这妇人身边还有几个妇人。 她们这些散修一同来的。 她们为的不是踏入虚无缥缈的剑冢,而是想得到赏识,进而进入名门正派,让以后的修行之路走得更畅通一些。 许多散修都是这么做的,云南就是其中之一。 陈深走过去,委婉的问她:“小娘子,你这被褥哪儿买的?” 妇人?陈深一眼,目指他身后的三个人,“他们。” 陈深回头看猴男。 猴男他们后台退一步,把傻子让出来。 傻子一脸懵懂,“孙子才卖你被褥呢。” 陈深招手让猴男和白衣男子这俩孙子过来,“这就是你们的狗富贵勿相忘?” 猴男打个哈哈,“那什么,大爷,你不是进水牢了嘛?我们觉得这褥子这么新扔这儿怪可惜,我们就,就——” “卖了。” 白衣男子接过话茬,“我们要早知道大爷您回来,肯定不会卖的。” 陈深现在懂为什么叫狗富贵了。 他懒得理会他们,让他们把银子吐出来。 猴男不情愿的把卖褥子的银子拿出来。 “不够!” 陈深那是个新的,就用了几天,他让他们付原价。 “大爷,这原价是不是不合适。” 白衣男不同意,陈深用过几天的被褥了,怎么可能还卖原价。 陈深也有话说。 他只睡新被褥,他还得买一套新的,要花的银子是原价,三人可不就得赔原价。 傻子点头,“还有道理。” “有道理什么有道理,合着他那床褥子白睡那么多天?”猴男振振有词,“要真能这样,来一个缺德的快把我被褥卖掉吧。” 他们在争吵。 剑阁的守门的黄衣弟子见到了这边动静,走了过来。 猴男见状,忙让白衣男给大爷。 陈深在剑阁说的上话,万一因为一点儿银子误了大事就不妙了。 白衣男无奈,把银子给了陈深,“大爷,也就我们讲良心。” 陈深收了银子,不再理他们。 他在广场转悠寻摸别的地方,想再找个打地铺的风水宝地。 云南去找白芷了。 他和白芷在来时,就用灵石在客栈弄了一间房。 陈深现在有了灵石,他也能去弄一间,可陈深不打算去找云南。 独个儿住一间房太危险。 鬼知道鱼儿什么时候就冲了进去。 他可不想半夜做春梦这样的噩梦惊醒,然后发现这不是噩梦。 鱼儿贤者时间太短了。 陈深就没见过这么能要的。 陈深心里嘀咕,为什么修仙后就不来大姨妈呢? 他选择大地为床,蓝天为被,就为了防鱼儿这一手。 这大庭广众的,很适合保护自己。 大爷出门在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可他转一大圈,就是没有合适的地方,倒是剑阁牌坊下的角落不错,遮风不挡景儿,还宽敞,陈深犹豫一下,提着行礼坐到了那角落。 守门的剑阁弟子眉头跳动,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决定视而不见。 陈深刚坐下,云南飞剑上了剑坪,找了一圈后才见到陈深。 他走过来,关心的问:“老陈,你怎么样?” 陈深揉了揉腰,“得亏大爷身板硬朗。” 云南上下端量他,“她对你用刑了?” “比用刑还惨。” 陈深摆手不想说。 云南压低声音,“陈爷,我打听清楚了,留你的是剑阁大小姐李渔。” 他们惹不起。 不过,他已经传信给白云仙子了,“等师父到了,咱们让师父讨个说法。” 陈深觉得这事儿就不用麻烦媚娘了,“我已经讨回公道了。” 他不仅当面捅了她,还背刺了她。 “是吗?我不信。”云南可知道李渔是什么样的人物。 陈深让云南不用在意这些,当务之急是给他整一床被褥,他好睡觉。 他急需休息。 云南离开了。 陈深刚要靠着墙壁小憩一会儿,有人在人群中喊,“陈深,陈深在吗?” 他无奈的睁开眼,见剑坪上一位掌柜领几个小厮在四处寻人。 陈深招手,“这儿。” 掌柜很精干。 他利索的走到陈深面前,好奇的打量他一眼后拱手:“陈爷。” 他向身后的小厮招手。 小厮们利索的走上来,就在陈深面前摆开木料,布料,锤子,凿子,顷刻间把一个小巧的帐篷搭建起来。 陈深迷糊了,“你这——” 掌柜的含笑,“陈爷,请好好休息。” 他们退去了。 陈深无语的望着身后的帐篷,忽听广场上的人窃窃私语,“香云纱,是香云纱!” 陈深不知道什么是香云纱。 他问旁边守门的黄衣弟子。 这位黄衣弟子看似站的笔直,目光其实一直在瞥陈深。 他在听到陈深的问话后,言简意赅的回答:“香云纱,轻如云,有暗香,可安神,水火不侵。” 陈深闻言,不由地好奇摸了摸帐篷的布料,是有暗香,很淡雅。 “这败家娘们。” 陈深觉得鱼儿来钱快,花钱也是真的快。 他刚要钻进帐篷去试一试,又有在喊,“谁是陈深?” 这一次不用陈深答应,广场上所有人看向陈深,喊的人顺着目光就走过来。 依旧是一位掌柜。 “见过陈爷。” 这位掌柜向陈深行礼,然后把一个便宜的乾坤袋放下,“知道陈爷喜欢喝酒,特将迎春楼百花酿奉上。另外还有五坛枸杞归元酒,供陈爷蓄养精神。” 说罢,他不等陈深搭话,就拜别走人了。 接着,又来了给陈深送鞋子,送衣服的,还有给陈深送吃的。 这些无不是名贵之物,全是千金难得的好东西。 陈深从刚才的不知所措,渐渐地变的麻木。 广场上的人从方才的羡慕,变成了嫉妒,接着又变成了仰望。 这么多好东西,尤其那五坛枸杞归元酒,在整个剑阁能拿得出来的只有李渔。 他们不知道陈深这糟老头子给李渔灌什么迷魂汤了。 他们只知道李渔病得不轻。 这么多年轻俊杰看不上,偏看中一个糟老头子,也不知道她图什么。 云南买被褥回来,见到陈深身边这一幕,“这——你又抢什么地方了?” 陈深觉得云南这话说的就没水平。 什么叫他抢什么了。 明明他被强了。 话说回来,这枸杞归元酒是真好喝。 正文 第五十五章 枸杞难医 云南不回去了。 他打算在陈深这儿享清福。 这好酒好菜的生活,简直羡煞旁人。 伴着他俩人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广场上的人别提多眼馋了,口水咽下去的有三斤,这其中悔恨同口水一起吞的,毫无疑问是猴男三人。 猴男还想上来说几句好话,蹭几口好酒喝。 陈深压根不搭理他。 猴男热脸贴了个冷屁股,冰这脸回去了,“嘁,神气什么,不就仗着给白云仙子当门房招摇撞骗。” 枸杞归元酒就是枸杞泡了归元酒。 云南听人说,这归元酒同天山甘露差不多,是修行滋补灵力的好酒,千金难得。 他现在信陈深向李渔讨回公道了,就不知道这公道是怎么讨回来的,竟然李渔这么舍得下本。 云南蹭了几杯枸杞归元酒。 他要补补。 陈深不由地鄙视云南,白芷一个小姑娘还亏,这身子骨不行啊。 对陈深而言,这枸杞归元酒差些火候。 他还得好好休养。 陈深酒足饭饱后,一头栽进帐篷,呼呼大睡起来,顺便炼化灵力,精进自个儿的修为。 翌日。 陈深还没睡醒,早饭就已经送到了,午饭和晚饭也有送,还不带重样的。 剑阁,依云阁。 李晚敲门进来,见姑姑坐在软塌上,慵懒的斜靠在软塌上,眉头紧锁,双眼无神,手里轻抚一只猫。 这猫很好看。 它全身雪白,毛发柔滑,脖子又一圈蓬松的猫子,像一个小狮子。 李渔给它起名狮子球。 李渔穿了一身清雅质朴,余韵悠长的长裙,宽幅的袖摆在风吹衣袂时,极尽风雅。她的头发难得一见的盘起来,盘起了发髻,像出嫁夫人的打扮,搭配这一身衣服,端方娴雅,神韵翩然。 “姑姑。” 李晚笑了笑,“这几天我把狮子球照顾的好吧?” “嗯。” 李渔回应懒懒的。 她这几天修为大进。 可她高兴不起来,因为她还没把陈深钻研明白。 这个不明白不是喜欢。 爱一个人太深奥,这个课题一时半会儿攻克不了。 她不明白陈深为什么能治她绝脉,还富含灵力,尝起来也就那样,跟归元酒的灵力差不多。 李晚凑过来,“姑姑,你前天忙什么去了,舍得把狮子球丢给我。” 她有几次想把玩狮子球,都让李渔拒绝了。 李渔没回答。 其实是陈深对猫毛过敏。 李晚摸着狮子球,还要说几句亲近的话,李渔淡瞥她一眼,“查出来了?” 李晚尴尬一笑,“查出来了。” 这事儿有些棘手。 李晚犹豫半晌,小心说:“吞那件法宝的不是剑阁的弟子,是六叔孙子小宝。” 她紧跟着解释起来。 一个不识货的杂役拿着一件难得一见的法宝去当铺典当,怎么看都像是偷的,而且十有八九赎不回去了,小宝正好缺这么一件法宝,他就提前拿了回来。 李渔瞥她一眼。 她不说话,可透彻的目光,让李晚把所有的话咽到了肚子里。 “提前到把人丢到水牢?” 李渔轻抚摸猫。 李晚尴尬的笑。 李晚说话漫不经心,“让他把法宝还回去,当面赔礼道歉。” 李晚愣一下。 她觉得换回去,再做一些补偿就可以了,“当面赔礼道歉,是不是有点——” “弱小和无知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李渔语气淡然,把陈深处听来的话用上,“这剑阁迟早败在你们手上。” 李晚一听这话,再不敢推辞。 她站起身,“我这就让小宝去还法宝,赔礼道歉。” 她一溜烟的走了,在剑堂抓住了还在对油纸伞恋恋不舍的李小宝。 李小宝是真稀罕这法宝。 这法宝一看就不是凡品,他第一眼就看上了。 这把油纸伞也的确不是凡品。 他爹告诉他,这法宝出自东海,是五行之中水属性的护命法宝,不止能抵挡致命攻击,还可以施展碧海潮生的法术。 李小宝自得到这法宝后,片刻不离身,听伞里的潮生潮落都觉得有趣。 然而,李晚竟让他还回去。 他百般不情愿。 在听到李晚还让她当面赔礼道歉时,李小宝更是一蹦三丈高的不同意,“凭什么让我去道歉,我还给他不就两清了!” 李晚没好气,“你还把人关水牢了。” 李小宝理所当然,“我那就是吓唬吓唬他,让他知难而退,又不是真的要把他怎么样。” 啪! 李晚给他后脑勺一巴掌,“你要不要脸,你抢别人东西,你还吓唬别人!” 李小宝让这一巴掌给打蒙了。 不是疼懵了,而是觉得李晚向着外人。 他觉得李晚吃错药了,“姑姑,你向来最疼我的,为了一个外人你打我。” 李晚现在懂姑姑的那句话了,“弱小和无知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你这样做,剑阁迟早败在你们手上。” 李小宝挠头,“至于嘛?” 李晚让他麻利儿的去。 现在是她出面,要是姑奶奶出面,李小宝这坎就过不去了。 “姑奶奶?” 李小宝咋舌。 姑奶奶掌管剑阁产业,轻易不出手,但一出手必然雷厉风行,直击要害,杀敌手一个片甲不留。 十年前的雪山谷就这么没的。 李小宝可不希望姑姑把这手段用在他身上。 他答应了。 李晚已经打听到法宝的主人在宗门前剑坪。 她领着李小宝步行下了剑阁,沿着山路来到剑坪。 李晚一眼就看见了陈深的帐篷。 就陈深的帐篷,想不看见也难。 不过,陈深在里面睡觉,不在外面。 李晚瞅了一眼,问剑阁黄衣弟子知不知道陈深在什么地方。 黄衣弟子把帐篷指给李晚。 李晚惊讶,心想这法宝的主人够有钱的。 她向李小宝打一个眼色,让李小宝去归还法宝和道歉。 李小宝不情不愿的捱到了帐篷面前,“这位——大爷,我来还你法宝的。” 陈深没听见,还在睡。 李小宝回头看李晚一眼,想打退堂鼓。 李晚向他瞪大双眼。 李小宝无奈只能继续,大着嗓门说了一次。 陈深被惊醒了。 他霍然睁眼坐起身,“什么,又来?不要!” 等看清面前站一个男人后,他才惊魂安定。 在李小宝又道一次来意后,陈深明白了。 他把伞接过来,“法宝我收了,至于道歉就算了吧,这压根不是道歉能解决的。” 李小宝这个道歉本来就不情愿,觉得对一个杂役道歉落了他李家的面子,现在听陈深还不罢休,不由地一抻脖子,“嘿,老头,我告诉你,我给你道歉是看我姑姑的面子,你别蹬鼻子上脸啊。” 陈深查看伞,确认无误无损伤后,把伞收起来,“抢我东西还把我送进水牢,末了我得寸进尺?后生,你这不要脸是遗传的吧?” 不打娘胎长出来,积累不到这么厚。 “大爷,一码事归一码事,你别——” 李晚在旁边听不下去了。 李小宝背后是李家,可不能让人这么诋毁的。 她踏前一步,话说半截,见到陈深后,后半句咽了回去,“死老头儿,是你!” 陈深纠正李晚,“你大爷还没死呢。” 李小宝错愕不已,问李晚,“姑姑,你认识?” 李晚咬牙切齿,“认识,太认识了。” 她好朋友名义上的相公。 她能不认识。 “你是他姑姑?” 陈深觉得这就解释的清了,俩人道歉都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正文 第五十六章 相濡以沫,相忘江湖 李晚只有一位知心朋友。 她就是陆颖。 陆颖的爷爷是陆半仙。 他和李晚的爷爷是至交好友。 早些年前,陆半仙因窥视天道而得到天谴,这报应到了陆颖身上,让她成为了天煞孤星的命格,而且命不长久,陆半仙天注定要绝后。 陆半仙不甘于命运。 他把陆颖从小寄养在剑阁,领着陆颖的父母外出寻找逆天改命的办法。 然而,先是陆颖父母去世。 接着,陆半仙向天再借五百年失败,一夜之间化为尘埃。 陆颖本来就得半仙的真传,夜观天象,得出爷爷已死的消息。 她这天煞孤星的命,在至亲之人死绝后,再克就要克身边的人了。 陆颖为了不连累剑阁的人,孤身一人悄无声息离开了剑阁。 李晚再见到颖儿时,她已经让陈深一口棺材当聘礼嫁作人妇了。 剑阁许多人忌惮颖儿是天煞孤星,若有若无的远离她,只有李晚不在乎,在她稚嫩的心里,死亡遥不可及。 她和陆颖一起长大,一起玩耍,度过了儿时无忧无虑的时光。 在她知道好友嫁给了一个平凡老头的时候,她的愤怒可想而知。 即便知道了其中的误会,她现在见了陈深,口气也好不到哪儿去。 她始终觉得陈深想一树梨花压海棠。 李晚一脸戒备,“你来这儿干什么?” 她最怕陈深在找陆颖。 陈深犯不着跟她置气,“参加品剑大会。” “你?” 李晚上下打量陈深,因为灵隐长袍的缘故,他没看出陈深的境界。 她一脸不屑,“你去什么地方招摇撞骗不好,骗到我们剑阁了” 陈深在七八年前还是个普通人。 现在还是个老头。 这样的人根本踏进剑阁宗门的机会都没有。 她还是认为陈深来找颖儿的。 “你别做梦了。” 她索性点破陈深那点小心思,“颖儿不会来品剑大会的。” “唔。” 陈深闻言很高兴,“这么说颖儿改命了?挺好。” 改名要不成功的话,颖儿就在棺材里了,更别提来不来品剑大会了。 陈深真为她高兴。 “颖儿就是改命了,跟你也没关系!”她见陈深还笑,不由地气急,“我警告你,别再纠缠颖儿,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陈深只能送她三个字:“有毛病。” 他前几天才知道她是李家大小姐。 至于颖儿。 陈深是挂念她,但从来没有纠缠这念头。 他们只是相濡以沫的人罢了,现在分开,各自安好,不如相忘于江湖。 “什么!” 李小宝在旁边大约听明白了,“他纠缠颖儿姑姑?” 他正窝一肚子火呢,“老头,你他妈找死,我今儿就替我大伯教训你。” 李小宝合手一拍,双手张开,一把橙黄色的剑出现在两手之间。 “住手!” 李晚拉住李小宝,让他滚一边儿去。 她是不想陈深跟颖儿有牵扯,可要是让颖儿知道李小宝当她的面对陈深动手,就是不跟她绝交,也要把李小宝的皮扒了。 “姑姑。” 李小宝莫名其妙。 李晚不理他,招呼守门的黄衣弟子,“把他赶下去!不许他进剑阁!” “这——” 黄衣弟子为难。 “凭什么赶人!” 云南踏剑落下来,“陈爷是我们青云宗的人,为什么不能进剑阁?” 李晚这才记起,李小宝把两个青云宗的人送到了水牢。 这法宝是陈深的—— 李晚刮目看陈深,“行啊,你都招摇撞骗进青云宗了。” 就算青云宗又如何。 李晚下逐客令,“法宝还你了,你走吧。” 李小宝行动,上去给陈深卷铺盖卷和帐篷。 “这——” 云南挠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这剑阁是他们李家地盘,李家要赶人,他们还真找不到留下的理由。 替师父做主撂下句狠话? 白云仙子对剑冢的古宝志在必得,这么说会不会坏了师父的大事? 他却不知道,为了陈深,他师父纵然得罪天下又如何。 “对,赶他走!” 围观的人群中,忽然有人鼓劲儿呐喊。 陈深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猴男。 “赶谁走?” 一句话从天边飘来。 这声音不大,慵懒,像一只猫懒得离开猫窝又不得不离开,语气中有一丝怒气。 众人循声望去。 一抹快到目光不可及的黄光一闪而逝。 再出现时,光华敛去,李渔站在他们面前。 她依旧一身清雅质朴的长裙,站在那里,风吹衣衫,神韵翩然。 李渔好似刚睡醒。 她缓缓地伸了个懒腰,双手倒背舒展一下胳膊,扩胸运动衬托着山川高耸,时刻提醒这人们在一身低调却足够奢华的衣服里面,遮盖着更奢华的东西。 “姑姑。” “姑奶奶。” 李晚和李小宝行礼。 李渔声音清冷如冷泉,“我让你们来赔礼道歉的。” “姑姑。” 李晚有话要说,“这老头不是什么好鸟!” “我让你们道歉。” 李渔的话坚定,不留任何的辩驳的机会。 陈深是不是好鸟她知道。 尝过就是硬道理。 “他,他——” 李晚想把陈深同陆颖的事儿说出来,可为了陆颖的名声,她及时住了口。最终在姑姑的眼神下,她踹李小宝一脚,“道歉!” “啊?” 李小宝想不到姑姑变化这么快。 他硬着头皮向陈深道歉。 陈深还是那句话,道歉就算了,李小宝这缺德事不是道歉能解决的。 李渔觉得有道理。 她挥了挥手,让黄衣弟子把李小宝押到水牢关上六天,一天只许吃一顿饭。 “姑奶奶,我——” 李小宝人傻了。 他道歉就够丢面子了,现在还要让他坐牢。 他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我,我去找我爹。” 李渔知道他是个废物,没想到他这么废物,“押下去!” 李晚向黄衣弟子打个眼色,黄衣弟子们把李小宝押了下去。 李渔又看向李晚,“你也道歉!” “我?” 这下轮到李晚傻了。 不过她识时务者为俊杰,向陈深抱了抱拳,“大爷,刚才是我不对。” 陈深站起身,“没事儿,长辈怎么能跟晚辈一般见识呢。” “姑姑。” 李晚握住拳头,“他占我便宜!” 李渔不觉得陈深的话有错。 她这一辈子只有一次任性,遇见了陈深;她这一辈子只坐过一次八抬大轿,给了陈深;她这一辈子只对一个人食髓知味,是陈深;她自杀时无所留恋,能大胆的对自个儿下死手,陈深是重要的一个片段。 她跟陈深不后悔。 李晚叫他一声姑父是应该的,也是她欠他的。 李渔转过身,早有宗门弟子把软轿抬了过来,“品剑大会汇聚天下英才,任何人都可以来,哪怕手无寸铁,李晚,你刚才的话欠妥当了。” 李晚回过神,忙低头承认错误。 李渔坐上软轿,又招呼李晚坐上去,然后头不回的上了剑阁。 正文 第五十七章 姑父,大衍诀,富贵 “呼!” 陈深吐一口浊气,至少腰子保住了。 云南跟他进了帐篷坐下,“陈爷,你跟李晚也认识?” “嗯。” 陈深喝一口酒,“她追杀过我。” 云南肃然起敬。 陈爷这上半辈子过的真水深火热啊。 剑阁。 灯火初上。 剑阁六阁主剑如流星,飒沓之间到了倚云阁。 “六叔。” 李晚和李义紧跟在他身后,还是迟了一步,六阁主推门进了倚云阁。 李渔在内屋。 “小妹!” 六阁主大嗓门,“你把小宝关水牢了?” “敲门!” 李渔慵懒的话从里面传来。 六阁主无奈,回神敲了敲门框,画蛇添足的补充了这道手续。 美婢把珠帘卷起。 李渔打着呵欠走出来,“是我关起来的。” “为什么?” 六阁主好奇的看着李渔,说是兴师问罪,可好奇更大一些。 这毕竟是亲妹子。 他怎么可能真的怪罪她。 他不仅不怪罪,甚至还有些高兴,因为李渔很少理会这这些事的,她平日里是对什么都无所谓的状态,就是自杀被救回来,她都无所谓。 李渔的情绪始终是平的。 现在终于有了一个起伏,六阁主高兴坏了,踏剑就来了。 “用下三滥的手段夺人法宝,又把人丢下水牢,你说为什么?”李渔懒的说这么多的话,又不得不说,语气不耐烦。 不同于他的外号血牛,六阁主心思其实很细密。 他了解自个儿的妹子,敏锐的从这一段话中嗅到了一个人,“谁?夺谁的宝?” “陈深。” 李渔吐出他的名字。 砰! 六阁主拍桌而起,“是他!” 李渔慵懒的趴在桌子上,“是他,你再去把他杀了?” 陈深当年受伤,就是六阁主所为。 他们兄弟七个用陈深的性命威胁,让她不得不离开陈深回到了剑阁。 “我——” 六阁主轻叹一声坐下,“小妹,我当时为你好。” “我知道。” 李渔语气平淡,“你们早去一个月,我就死了,多一了百了。” 六阁主知道小妹是自杀过的,这话可不兴说。 “我——” 六阁主长叹。 他们现在也不知道陈深怎么把小妹的绝脉治好了。 他们当时担心小妹病情,这才着急把她带回来。 “我们对不起他。” 六阁主认为可以补偿陈深,感谢陈深对小妹的救命之恩。 可让小妹和陈深在一起,这事儿说破天,他们二十年前不同意,现在也不同意。 他们当年暗中观察过陈深。 陈深是废灵根,踏不进修行之门。 自古仙凡有别。 小妹还貌美如花,比二十芳龄的姑娘还年轻,而陈深现在是五十知天命的老头。 他们根本不适合在一起。 万一陈深死了,小妹再来几次自杀怎么办? “好啊。” 李渔答应。 她懒得跟陈深在一起。 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后不用管的老黄牛才是好黄牛。 这欢好后的温存,感情的维系都太累了。 何况陈深还有大娘子呢。 这是她成亲前就知道的存在。 这些关系处理起来太麻烦,李渔懒得理会。 六阁主见李渔竟然同意,不由地惊奇的瞥她一眼,“你真心的?” 李渔懒得回应。 六阁主知道这是真心的。 他站起身告辞,到了门口时,又觉得六天太长,让李小宝呆三天就行了。 “六哥,我这是为了他好。” 李渔早想把这句话还回去了。 六阁主苦笑。 他看得出来,李渔对他们当年拆散她和陈深心里有怨言。 他推门出去,见到了错愕的李晚和李义。 “六叔,你说那个陈深是——” 李晚有些说不出那词儿。 六阁主朝房门里的李渔回答:“他就是你们姑父。” 他离开了。 李渔把头枕在桌子上,轻笑了。 这世上再没有比“你喜欢的东西让你最重要的人承认”这事儿更让人高兴了。 李晚呆木了。 她扶着李义就地坐下。 她得缓缓。 陈深是陆颖的相公,陈深是她姑父—— 好乱! 李晚想过无数次她可能存在的姑父会是什么样。 不说盖世英雄吧,至少应该玉树临风,她万万没想到是个老头。 虽然他的精神气儿让陈深看起来像四十,可跟她最爱的认为天下最漂亮的姑姑还是不搭啊。 这世界怎么了? 李义问她怎么了? 李晚抬起头,“陈深是个五十多的老头!” 李义笑了。 他告诉李晚,在二十多年前,陈深就是个二十多岁的俊小伙。 姑姑现在对陈深还有感情,“这就是爱情啊。”李义一脸向往。 他期待跟一个姑娘有这样的爱情。 这个姑娘叫颖儿。 他再问李晚,“颖儿不来品剑大会?” 李晚不知道多少次摇头了。 陆颖修炼大衍决到了关键时刻。 她为了验证自个儿的卜算,离开宗门北上去长城了。 她心里为大哥惋惜。 颖儿是个守规矩的人,她既然真心实意嫁给了陈深,就不会反悔。 何况这亲事对她的逆天改命的志向而言可有可无,她自不会理会,也不会主动解除这荒唐亲事。 她不解除这亲事,李义就不会有机会。 “哎?” 李晚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她可以让陈深解除。 奈何,她暂时拉不下面子去求陈深。 既然六哥说了要补偿陈深,李渔就不客气了。 次日。 陈深在问山城藏宝阁掌柜的盛情邀请下,到了藏宝阁。 他刚进门。 啪! 门关上了。 陈深吓一跳,回头一看,藏宝阁的掌柜和伙计关在了外面。 偌大的藏宝阁一下子空落落的。 李渔从藏宝阁楼梯上下来。 她穿了一身端庄雅致,金丝绣纹点缀的白色衣裙,外面罩了青色的纱衣,雍容不失贵气,还衬托她的皮肤更白皙,腰身更加玲珑有致。 但最惹人眼的是她胸前的项链,挂着一串又一串的白色珍珠,贵气逼人。 陈深警惕,“你要干什么?” “补偿你的。” 李渔用葱白的手指扫一圈藏宝阁,“想要什么就拿走。” “补偿我?” 陈深头次觉得自个儿身价这么高。 他来时听云南说了,这藏宝阁的好东西比奇宝斋的只多不少。 “当初你受伤是我六哥所为。” 李渔移步到陈深身边,用手点了点陈深的胸膛。 “就你不告而别前,我伤的那次?” 陈深瞬间明白,李渔当初留书一封不告而别,不是自愿离去修行,而是有人拿他的命对李渔相威胁。 “这些东西你全拿走都行。” 李渔已经在陈深身边耳鬓厮磨了,说话时在耳畔吐温热气息,“包括我也是。” “这么大方?” 陈深手摸那一串串珍珠。 这一身衣服真好,越雍容华贵,越端庄雅致,就越让心生龌龊之想。 这是征服欲。 “老娘最不缺的就是钱。钱这东西是身外之物——” 李渔靠在陈深怀里善解人衣的说:“可你不一样,你有时候是身内之物。” 压迫得久了总要反抗。 陈深潇洒穿衣要离去时,李渔懒懒的坐在柜台上,“不拿东西?” 陈深回头一笑,“我已经把最好的拿走了。” 他关门而去。 “有病。” 李渔慵懒起身整理衣服。 正文 第五十八章 凝眸,元婴无敌手 李渔不占陈深便宜。 她让人送来一把飞剑,名为凝眸。 这把飞剑用飞禽妖兽骨血为引铸造而成,在踏剑飞行时快如闪电,唯有凝眸才看得见,故此得名。 陈深笑纳了。 云南艳羡不已。 飞禽妖兽难得,更别说用飞禽妖兽骨血打造的飞剑了。这在市面上根本没卖的。也就李渔这样的富婆,会随手把飞剑送人。 陈深这下就有两把飞剑了。 他觉得挺好。 他一直觉得一把飞剑不够用,用飞剑伤人就不能飞,飞就不能用飞剑伤人,李渔这把凝眸真送到他心坎上了。 陈深和云南问山城又待五天,离品剑大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问山城的人多起来,城里彻底住不下,广场上的暂住的人多得也让人下不去脚。 陈深的帐篷前多了不少人,磨牙声听得清清楚楚。 有请帖的人陆续到了,他们让剑阁的人恭敬请上剑阁小住。 就在陈深翘首以盼时,云楼也出现在问山城的天空,缓缓地落在广场上,杂役们搭上船板,白云仙子领着弟子从船上下来。 云南和白芷忙迎上前。 陈深在喝酒,起的慢了一些。 白云祖师到了牌坊下,扭头看陈深。 陈深莫名的心虚。 他在白云洞府重温旧梦时,就把一切都交代了,可现在旧情复燃—— 白云仙子一笑。 她伸出手拉了一下陈深的衣衫。 “剑阁李渔,恭迎白云仙子。” 李渔一改慵懒,领几个剑阁弟子下山迎接,李晚就在其中。 广场上的众人惊讶。 这位白云仙子的规格有些高啊。 李渔相当于剑阁八阁主。 在老阁主入昆仑后,他们兄妹八个就共掌剑阁,李渔在二十年间,更以一己之力推动了剑阁采邑的复兴,同青云宗的掌门属同一个地位。 他们在剑阁前相迎就是礼遇了。 这下山迎接—— 不得不说,他们给足了青云宗面子。 “她就是鱼儿。” 陈深在白云仙子耳畔轻声说。 白云仙子本来还疑惑,听到陈深的话后明白了。 她惊讶的瞥陈深一眼,想不到陈深卖个身,还卖出高价来了。 她回礼。 李渔引白云仙子入宗门。 她们在前面寒暄,陈深跟在后面。 刚到牌坊下,天上传来一声轻笑,“李阁主,我等还没拜山门呢。” 一蓝一黄两道流光落向宗门前。 待落定时,一高一瘦两个人站在众人面前。 高的玉树临风,一身白衣,一绺刘海挂额前,为颜值添了一两分,甚是风骚。 他手里拿一把扇子,风雅至极。 矮的就不咋地了。 陈深看着他,莫名的记起了死在的血狱沼泽的鼠脸男。 他们的面相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鼠脸八字须,一双豆大的鼠眼在窄窄的眼眶里乱转,时不时的冒出一缕精光。 “方舟拜见李阁主。” 白衣俏公子稍一拜见后取出请帖,显然他是收到拜帖的人之一。 矮个跟着行礼,“地鼠门锦毛鼠谢礼拜见李阁主。” 他同样有拜帖。 这拜帖全是剑阁发出去的,李渔不能怠慢,同他们见过后,请他们上山。 唰! 方舟打开扇子,很不经意地把跟在白云仙子身边的陈深拨到身后,同白云仙子和李渔走在一起,“白云仙子的云楼的确不凡,我们赶了三天才赶上。” 白云仙子敷衍一笑。 方舟偏看不出来,又同白云仙子聊起了离别种种,还有他打算买一艘云楼。 陈深莫名其妙。 他回头找白云仙子的大徒弟云衣,“他谁啊?” “近年来声名鹊起修士。” 方舟是一夜之间冒出来的。 他的来历极为隐秘,有的说他是昆仑内修士的后人,有的说他来自东海。 方舟的境界在元婴期。 他这些年不断出入于名门正派和各方势力,摆明车马跟同境界的人斗法。 在碰到白云仙子前无一败绩。 白云仙子去龙首山时,正碰到方舟上龙首山挑战同境界元婴期的弟子。 龙首山在三败血狱沼泽后元气大伤。 龙首山掌门最得意的弟子又代表师门去参加仙盟的会盟了。 余下在山门的元婴期弟子,竟无一人是方舟的低手,全部落败。 龙首山士气跌落到谷底。 方舟趾高气昂,嚣张的不可一世。 白云仙子是去求降龙木的,本来还不知道怎么开口,见到这一幕,就主动提出压低自身修为,既不调动天地灵气,又不用法宝和超出元婴期的法术同方舟斗法。 方舟欣然迎战,十招败于白云仙子之手。 这一战,白云仙子又要压制修为,又要同方舟论战,殊为不易,可化神期胜元婴期,白云仙子怎么说也是胜之不武,好在后面降龙木求得顺畅。 方舟虽然败了,可依旧是元婴期内无敌手。 至于龙首山,他们稍微挽回一些面子,又没有落下以大欺小的名声。 相当于三赢。 可不知怎么的,这方舟从此就缠上白云仙子了。 他先是在龙首山等待,又要一路同行,白云仙子拒绝后,方舟就一路上不断制造偶遇。 最近一次偶遇是在三天前。 陈深懂了。 他喝一口酒。 李渔同白云仙子并行,无奈又不失礼数的听方舟滔滔不绝,纵横捭阖。 他从抵御歪魔邪道,说到了也以后开宗立派。 陈深看李渔很透彻。 李渔很懒得。 要不是白云仙子来,她好歹得给大娘子面子,她压根不会下山。 她现在听方舟孔雀开屏一样的话,十分无聊,忍不住又想犯懒,可又不行,她现在代表着剑阁。 这世上有三个东西对李渔重要。 剑阁。 陈深。 还有钱。 她不能丢剑阁的面子,只能强打起精神,可还是忍不住打一个呵欠。 她看得出来,白云仙子听得也很无聊。 可这位大娘子就跟陈深说的一样,太重礼数,不想听还得时不时的应一两句。 她这一个呵欠正好让白云仙子看见。 李渔促狭地向她一笑。 白云仙子忍不住笑起来,眼海里笑意翻波,明艳动人。 李渔不由地惊叹,陈深这畜生太幸福了。 她眼中波光流转,忽然打断方舟,停下来招呼陈深,“姐姐,我得向你赔罪。” 她趁机让方舟借过一下,让陈深到白云仙子身边,“你这位杂役在我这儿吃苦头了,让我那不成器的侄孙丢进了水牢。” 白云仙子同李渔一唱一和,“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继续走。 李渔从头开始,把陈深当法宝,赎烦恼絮絮叨叨说了一遍。 陈深头次发现李渔这么能说。 就是把跟他在一起时哼唧的声音加起来—— 算了,这肯定超过今儿说的话了,但她跟陈深说的正常的话,肯定没今儿多。 在说这些时。 方舟有数次要把话插进来。 有一次他差点就把话插进来,“法宝上有碧海潮生法术?这法术我略懂……” 李渔一拉陈深。 “就怀疑你这杂役偷的——” 她不经意的就把话题扯走了。 方舟一句抢白的话说给了空气,别提多郁闷了。 正文 第五十九章 绝顶聪明 郁闷归郁闷,方舟不放弃,他终于抓住一个插话的机会。 “偷的!” 他断喝一声,怒目圆睁,从后要抓陈深,“好你个家贼。” 白云仙子拉陈深一下,让他避开。 陈深莫名其妙地,“贼你姥,放尊重一点,你见你爷偷了?” 既然如此,方舟就让陈深说说,那把油纸伞从哪儿来的? 陈深还真说不清。 江茶这个妖女,不适合在这名门正派说。 江茶在离别时就提醒过她,未来她之名将传遍天下,“千万别让人知道你与我有瓜葛,不然你在名门正派会没立足之地。” 陈深信这话。 这小妮子以后还想杀进百帝城,手刃大仙朝的公主呢。 “说不清?” 方舟冷哼一声,提醒白云仙子,“仙子,这样的刁——” “这件法宝我送给他的。” 白云仙子冷冷打断他,“这是我门内事,就不劳阁下过问了。” 方舟一呆,脸上又错愕又茫然。 李渔揶揄,“方修士,咱们眼见为实才好,千万别当长舌妇。” 方舟茫然看李渔。 他不知道李渔为什么对他说话也不客气了。 这是怎么了? 他又没做错。 他看得出来,陈深境界在筑基期,一个筑基期的修士凭什么有法宝? 法宝结丹期才能用。 他还拿这法宝去当铺当了,这不是偷的是什么? 他提醒白云仙子又何错之后? 他这是经验之谈,至于让白云仙子一下子冷下脸? 他不懂。 方舟怀着这些迷茫,再没顾上跟白云仙子走在一起或插话。 台阶终有尽时。 上到台阶后,李渔让李晚领方舟子和谢礼去住处休息,她亲自领白云仙子去了一处宽绰宅院。 这宅院离她的倚云阁不远,清净雅致,李渔专门让人给青云宗留的。 在另一边。 方舟和谢礼住在同一个院子。 他们在路上遇见的,在得知同有请帖去剑阁后,两人一见如故,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方舟百思不得其解,出门去找谢礼,推门就走了进去,然后差点让谢礼晃瞎。 谢礼刚把他头套摘下来。 “你,你怎么不敲门啊。” 谢礼手忙脚乱的又把头套戴上,戴歪了都不知道。 方舟一阵尴尬后,关心的问:“谢兄,你师出慈云寺?” 谢礼发现了头套戴歪。 既然让方舟看见了,他索性不戴了,让方舟把门关上,“我这是老毛病了。” 在修行以前就有这病。 在修行以后,这病还在。 可见作为一大疑难杂症,秃顶即使修仙也难治愈。 方舟下意识一吹额前一绺刘海,这是他释放魅力时的常用手段,可一想到对面的秃头,觉得这样不好,就又把刘海拨回来。 谢礼脸上肌肉抽动。 “咳咳。” 方舟合上扇子,问谢礼,“谢兄,你说我刚才做错什么了?” 他始终想不明白白云仙子为什么翻脸。 谢礼给自个儿倒一杯茶,瞅一眼方舟刘海,略一思量后放下茶杯,“你错就错在身份僭越了?” 方舟不懂,请谢礼明示。 谢礼娓娓道来。 白云仙子是青云七子之一,又刚在血狱沼泽扬名,名声风头一时无两。 可她年轻。 年轻意味着傲气。 年轻意味着为了镇住弟子和洞府中人,就得把架子端起来。 “你什么身份?” 谢礼问方舟,“你是外人,你直接插手她洞府中的事,你让她贵为师祖的脸面往什么地方放?” “就算老头真是刁奴,白云仙子也得告诉你这法宝是她给的!” 谢礼认为,白云祖师作为化神期的修士,不可能认她身旁有刁奴,承认她让刁奴戏耍了。 方舟醍醐灌顶恍然大悟,“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谢兄真乃聪明绝——” 谢礼听到称赞后,高兴地摸他脑门。 可一听后半句话,他手僵住了。 方舟知道这话说错了。 他干咳一声,问谢礼现在怎么办。 谢礼问他觉得一路上,白云仙子对他怎么样? “肯定好啊。” 方舟一抖扇子,风雅的一扇他的刘海,风流自来。 谢礼的唇颤抖。 他咬了咬牙。 他认为方舟要想和白云仙子成为道侣,现在是表明心意的最好时机。 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方舟扇刘海的动作一停,“这行吗?” “把妈弄掉。” 谢礼鼓励他。 方舟一握拳,“好。” 他回去收拾。 谢礼悠然的喝一杯茶,口里哼起小曲儿。 方舟其实早有表明心意的打算。 他作为一个声名鹊起的天才,一个元婴期内无敌手的修士,自我感觉很良好。 他收拾一番后趁着天色向晚,问了几个黄衣弟子后找到了青云宗住处。 他敲门,让仆从通禀,就说方舟求见。 云衣禀报时,陈深在床上修行。 他进入筑基期一年多了,刚才喝酒时,忽觉丹田气海中的灵气抽动了一下。 这是突破的象征。 陈深不敢耽误,痛饮一口酒后盘坐修行。 白云仙子和李渔在喝酒。 李渔敬白云仙子一杯酒,“姐姐,这就当礼数了。” 白云仙子接过酒杯一口饮了。 李渔又搭几句话就原形毕露,懒得说话了。 这下山一趟,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精力。 不过还好,在这静谧的气氛中,她呆的舒适,生活稍微有了那么一点乐趣,不再是一眼望去的毫无意义,让人提不起兴致。 就在这时,云衣在门外禀报。 白云仙子不好将人拒之门外,让云衣领他到前面客厅,她稍微收拾一下就去了,留下李渔懒洋洋的望着窗外的斜阳残照的云霞。 李渔觉得很奇怪。 她时常在倚云阁看朝霞与晚霞,可每次看都觉得无趣。 她努力的想要提起兴致,去学一些东西,参悟一写东西,可一眼通透之后是虚无。 然而今天,晚霞变的有趣了。 这或许就是陪伴的意义吧。 我们坐在窗前,我们望着天微明,我们觥筹交错碰在一起,我们笑声洒遍天地,我们安坐的灯火涌向星辰。 李渔忽然收回发散的思维,见屋里静悄悄,前面传来说话声。 方舟在表明心意。 李渔觉得更有趣了。 她走到屏风后面,听白云仙子无情的拒绝他。 方舟如遭雷击,“为,为什么?” 李渔像一只猫一样慵懒的走出去,“因为她有我了啊。” 方舟再遭雷击,他元婴避雷劫都没这么频繁。 “你!” 方舟觉得这不可能。 李渔的伸展下懒腰,“为什么不可能,你有我有钱?” 方舟摇头。 名门正派若评选财富,剑阁当属第一。 他接着回道:“白云仙子不可能这么——” “肤浅?” 李渔贴住白云仙子,“姐姐不肤浅,可你有我境界高?” 方舟再摇头。 他看得出,李渔境界比他只高不低。 李渔靠到白云仙子怀里,“可姐姐就喜欢我这种修为高,还可盐可甜的。” “这,这——” 方舟脑子有些乱。 他要缓缓。 这女人和女人—— 这不可能。 他还得去问问他的绝顶大聪明。 正文 第六十章 他乡遇故知 待方舟走后。 白云仙子用手指挑起李渔的下巴,“可盐可甜?” 这些不着四六的话,不用问,肯定跟陈深学的。 方舟惶惑的回到住处,又去了谢礼住处,“老谢,你再帮我出出主意。” 谢礼正在梳他假发套,本来高高兴兴的,听到方舟这一声“老谢”,脸立刻垮下来。 方舟心思没在这儿,没看见。 他把刚才的经历说了一遍,不可思议的问谢礼,“老谢,你觉得这真的假的?” 他不敢相信。 白云仙子。 在他看来高高在上的女神,一身道袍仙气十足,就像天上贬谪下来的仙女,让人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这样的白云仙子,怎么可能喜欢女人呢。 她怎么可以喜欢女人呢。 谢礼在方舟一口一个老谢中,脸上肌肉不断抽动,好在忍耐了下来,他抚须沉吟后,摇了摇头,“不,白云仙子不喜欢女人。” 他认为白云仙子和李渔是故意做给方舟看的。 据他所知,白云仙子只下过两次山,一次在血狱沼泽扬名立万,一次就是这次到剑阁参加品剑大会。 谢礼认为,重要的信息就一句话,“你境界低,还没钱。” 谢礼让方舟不要打断他,“钱这东西不肤浅。” 修仙修的什么? 逍遥天地间。 可这世上的修士多了去了,灵山秀水几乎全让人占了,秘宝灵草全有主,就是游览个名山,你都得问问里面隐居的修士同不同意。 这时什么最好使? 还是灵石。 所谓逍遥天地间,就是天逍遥,地逍遥,人逍遥,灵石逍遥。 “当然,重要的是境界。” 谢礼让方舟不要放弃,等他把境界提升上去,跟白云仙子在同一个境界,可以相互扶持的时候,白云仙子就把他放在眼里了。 “女人需要去征服!” 谢礼以茶代酒让方舟加油,祝他早日梦想成真。 方舟闻言恍然大悟。 他握拳,决心努力提升自个儿的修为,闯出一片天地来。 方舟致谢为自个儿指点迷津的谢礼,“老谢,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谢礼很想问他,你十年有没有看完一本书。 三天后。 品剑大会正式开始。 品剑大会要持续一个月。 前面几天是散修们斗法,决出的胜者可以拜入剑阁做外门弟子。 这些胜者还要同云南这些别的门派来的门派弟子角逐。 他们还能胜就能成为剑阁内门弟子。 如果他们还能战胜有剑帖的,那就是客卿了,有机会进入剑冢得古宝。 这大概就是品剑大会的流程了。 不过,陈深没去。 他这刚进筑基期的就不去凑热闹了,他的当务之急是突破。 陈深不是天才。 他就是有酒剑仙传承这个作弊器,也时才赶上普通有天赋的修行者。 他的丹田气海有波动,但不意味着马上就要突破了。 不过,在白云仙子和李渔看来,这就是一哆嗦的事儿。 她们当初突破时眼都没眨。 李渔在品剑大会百忙之中过来看了一眼,见他还没看突破就这么说的:“我凝结元婴踏破结丹境,都没你这么麻烦。” 白云仙子深以为然,“我踏破元婴进入化神,也就呼吸之间。” 可不呼吸之间。 本来避元婴第九道雷劫呢,想不到破境雷劫也到了。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陈深只觉得她们聒噪。 这跟生孩子一个道理,预产期到了,但不见得马上就生,指不定踢你一脚,然后就睡了,再见面就一个星期以后了。 陈深继续打坐修行。 在筑基期的散修决斗时,他才出门看了看,顺便散心。 斗法场在峡谷之间悬浮的岩石上。 陈深去迟了,没挤到里面,只在外面看到一阵光影闪烁,时不时地引来众人一阵喝彩,让人听了热血沸腾。 陈深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合适的位子,刚要看,斗法胜负已分。 “好!” 燕小青拍手叫好。 他旁边的杨世雄跟着拍手,“这法术用的精妙,假以时日会是个人才。” 他觉得剑阁挑这位散修做内门弟子绝对不亏。 柳洗尘面无表情,“法术精妙而已。” 杨世雄觉得柳洗尘未免对散修要求太高。 在散修这样的条件下,修成这样的法术和应变能力,已然不易。 柳洗尘刚要反驳。 燕小青忽道:“两位师兄,我好像看到陈爷了。” “陈爷?” 杨世雄一怔,继而明白,“陈深?” 柳洗尘觉得不可能,“他一介凡人,怎么可能到剑阁。” 肯定是燕小青看错了。 燕小青觉得不会。 他当年在陈爷手下当了五年差,后来经陈爷举荐才入了镇魔司修行。 陈深对他有大恩,他不可能看错。 何况,他看见陈深那个不离身的酒葫芦了。 杨世雄是个行动派,他觉得错没错,追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柳洗尘不想去。 相对于杨世雄和陈深的交心,柳洗尘对陈深有一些厌恶。 倒不是陈深对他有威胁,或者得罪过他。 只是他当初代表镇魔司前去查案时,本来以他们为主,陈深他们这些普通差役为辅,最后却因陈深办案能力出众,把他风头比了下去。 他成了打手。 柳洗尘作为修行者。 他有自个儿的自傲和自尊。 他认为自个儿能修行,就是人上人,陈深不能,他就所有都不行。 他让陈深比下去了,就是耻辱。 杨世雄招呼柳洗尘快跟上。 柳洗尘不情愿的跟上去,“陈深不可能在这儿,他不能修行,咱们又不是不知道——” 他说着挤出了人群,待杨世雄一让身子后,柳洗尘错愕的发现,燕小青拦住一个人的去路,惊喜的大喊:“陈爷!” 陈深停住脚步。 他见胜负已分,看的没趣,抽身回去准备继续修行。 他刚出人群不久就让人拦住了,稍一愣神就认出了这年轻人是谁。 “小燕子?” 他十分意外,以至于把到了嘴边的酒葫芦放下来。 陈深在京城当差时,燕小青是他的手下,一个很机灵的年轻人,陈深用的很顺手,后来他们跟镇魔司一起破获一桩大案。 镇魔司的人赏识他的才华,想引他入镇魔司,可惜他废灵根不能修行。 陈深就推荐让燕小青去试一试。 燕小青一试灵根不错,就进了镇魔司。 燕小青许久没听到小燕子这个称呼了,还有些亲切。 他憨厚的笑,“陈爷,还真是你啊。” “老陈!” 杨世雄和柳洗尘先后走过来。 那桩大案起初由陈深接受,后来觉得不是人为的案件后,陈深就移交给了镇魔司,镇魔司让杨世雄带队,领着他柳洗尘等几个师弟来办这案子。 “杨兄,柳兄。” 陈深想不到在这他乡遇故知了。 他跟杨世雄关系不错,后来杨世雄到京城公办时,常跟陈深喝酒。 正文 第六十一章 吾家娘子已长成 寒暄过后。 陈深问他们怎么在这儿。 杨世雄笑了,“老陈,这话应该我们问你才对,你怎么在这儿?” “嗨,这说来话就长。” 陈深选了一个言简意赅的版本,“因缘巧合之下,我在青云宗当杂役。” 杨世雄觉得陈深这个说来话长得好好说说。 陈深又问他们。 燕小青告诉他,杨世雄有剑阁的剑帖,就带他们过来长长见识。 陈深恭喜杨世雄,“老杨,几年不见修为见长啊,现在都能接到剑阁剑帖了。” 媚娘手里就有剑帖。 他可听说了,只有元婴期以上的修士才有剑阁送上剑帖。 杨世雄苦笑,“你高看我了。” 这剑帖是他们镇魔司少卿大人的。 她要参加仙盟会盟,来不了品剑大会,就把剑帖转手给了他。 燕小青见今日斗法结束,人群在散去,就建议陈深去他们住处详谈,“可惜在剑阁上,整不了酒菜,要不然咱们定得好好痛饮几杯。” “以茶代酒吧。” 柳洗尘让杨世雄收敛一点,“老陈年纪大了,酒量不比当年了。” 要认真说的话,这也是陈深当年胜过他的点。 杨世雄当年对此大为称赞,让柳洗尘有一些嫉妒,他师兄夸他的机会可不多。 他们去了杨世雄他们的住处。 他们三人住一个院子,是一处开凿在山体上的石屋。 他们坐下后,柳洗尘让陈深说说他怎么去青云宗当杂役了,“老陈你怎么想的,这一把年纪了不在家享福,跑到青云宗当杂役。” 杨世雄觉得是,“就是在修仙门派当杂役,那也是杂役啊。” 陈深苦笑,“在家的话,你们觉得我能享清福?” 他们三个被问住了。 杨世雄一拍额头,“我明白了。” 柳洗尘还不懂,“怎么?” “太子!” 十年前大仙朝的太子之争斗的十分激烈。 几乎是你死我活,刀刀见血,恨不得把对方除之而后快。 最终以当今太子胜出,登上太子之位,成为大仙朝的下一任人王。 至于陈深拥立的昭王,还有别的争夺太子之位的永王,光王,寿王全以失败告终,外放为王。 下一任人王已定。 陈深这种敌对派系的得力干将肯定讨不了好。 昭王一外放为王,陈深就让太子的人罗织罪名弄进了监狱,几乎秋后问斩,后来不知怎的罪名不成立放了出来,可陈深知道,这京城是不能呆了。 正好这一番生死让他看透许多,就散尽家财去看这世间繁华了。 镇魔司作为大仙朝的修仙门派,对于人王而言,他们属于听调不听宣。 他们真正听命于百帝城。 至于百帝城—— 听这名字就知道这里面住的都是什么人物。 柳洗尘他们作为镇魔司的人,对人王之争了解不多,但还是有所耳闻的,柳洗尘就觉得陈深所支持的昭王太不靠谱,失败在所难免。 陈深不否认。 他甚至也觉得昭王的主张很幼稚,很理想主义,压根不可能实现。 可两世为人的陈深,深切的明白,这人生啊,就是在碎玻璃渣子里找糖,总要在痛苦中为自个儿找一些甜头不是。 陈深淡然一笑,“若不然岂不太无趣?” 杨世雄一拍桌子,“好,这话说的好,当浮一大白。” 可惜没有酒。 话音刚落,门口有人敲门,燕小青去打开,见一美婢领了几个仆人。 她向燕小青浅浅一笑,让燕小青脸红了。 “我们阁主让我们送一些酒菜款待诸位。”美婢向他们一笑,让仆人把酒菜端上桌。 杨世雄和柳洗尘面面相觑。 他们不知道在剑阁还有这待遇。 不过管他呢。 杨世雄是粗人,最不在意这些细节。 他待美婢退出去后,拍开酒坛给众人满上,先痛饮一番。 柳洗尘夹一口菜,觉得陈深要进修仙门派躲避灾祸,不如去他们镇魔司。 他们镇魔司能护住他。 陈深告诉他们,他没打算去修仙门派避灾,他是在青云宗赏景时碰见娘子了。 燕小青抬起头,“你见到二娘了?” “我大娘子。” 她在青云宗修行,陈深就留在了青云宗。 杨世雄觉得这还好,呆在自个儿娘子身边,有个人帮衬,比在别处强。 柳洗尘不这样认为,他觉得陈深这样会在她娘子的道心上留下羁绊,这对修行不利,“仙凡有别,人终有一死,她娘子在他死后道心有损,又何必强行在一起。” 陈深也这样认为。 奈何缘浅,向来情深,若终有一别,就把句号画在上次离别前就好。 可—— 陈深不打算瞒他们,“我大娘子是青云宗白云仙子。” “咳咳。” 三人同时呛住了。 他们擦嘴的擦嘴,用酒压惊的压惊,忙了一阵后杨世雄才说:“老陈,这玩笑可不兴开啊。” 陈深饮一口酒。 柳洗尘睁大眼睛,“是真的?!” 这—— 这太不可思议和匪夷所思了。 陈深和杨世雄他们是好朋友,陈深这才不瞒他们的。 杨世雄明白,他们一口吐沫一个钉,绝对守口如瓶。 他们饮了一碗酒,咂摸着酒味,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尤其柳洗尘,他发现陈深这厮娶个娘子都比他完美。 陈深接着还告诉他们,他现在筑基期了。 杨世雄他们又是一阵惊讶。 他们以为就算陈深娘子是白云仙子,让陈深进入练气期四五层就了不得,想不到陈深到了筑基期。 这就是一个奇迹。 杨世雄他们举起酒杯向陈深祝贺。 杨世雄和燕小青由衷的为陈深高兴。 后面他们就不说这些了,而是谈起了这些年京城种种,譬如当今圣上喜欢宠幸一只猫妖,重用归顺的妖怪,利用妖兵平了几场破案啊等等。 酒至三巡,菜过五味。 明儿就是燕小青上场斗法了,陈深就不耽误他们休息。 他约定过几天再聚后,起身向他们告辞。 待回到房间时,陈深见李渔在,正懒懒躺在软塌上,头枕媚娘膝盖。 “边儿去!” 陈深推开她。 他怀疑李渔想跟他抢媚娘。 李渔懒到顺着陈深这一推翻了个身,发出疲乏身子舒展后的呻吟,“亏我还给你送一桌好菜。” 陈深没理她。 他还应她要求送她牛奶的。 这变态。 他见媚娘在看一封信,问她怎么了。 媚娘把信还给李渔,“李阁主的信。” 大阁主从会盟之地来的信。 他在心中叮嘱李渔在不破坏品剑大会规则情况下,设法阻止血影宗两位法王,不要让他们进入剑冢得到古宝。 他们仙盟刚成立,试图驱除血影宗,扭头血影宗就在仙盟的剑阁得到了古宝,这传出去岂不让仙盟成了笑话? 李渔懒的想办法,就找媚娘来拿主意。 陈深让媚娘不用理会她。 她不是懒得想办法,她是有办法了,来求白云仙子帮忙。 正文 第六十二章 金毛鼠,母亲的复仇 陈深这几天才明白品剑大会的规则。 剑阁为不让门下弟子故步自封,特广发剑帖,十年一办品剑大会。 但凡新近声名鹊起,境界在元婴期的弟子都有机会接到剑帖。 后来,老阁主入昆仑修行,品剑大会交到李渔这一代手上后,他们又加了一条规矩: 即剑帖可以买卖,转手,持剑帖的主人不一定是他们发给剑帖的人。 这是一步好棋。 许多抽不开身的人不再拒绝剑帖,而是会收起来转送给他人。 这让品剑大会的声望又上一个台阶。 但也让邪魔外道的趁机到剑阁,试图谋求一件古宝。 至于进入剑冢,唯有前十名的修士才有资格进入。 但这名次不是以一轮轮比下来的,而是持有剑帖的人自行挑战。 失败者留下剑帖,归胜者所有。 最终持有剑帖最多的前十名,进入剑冢。 陈深在得知这规则后,发现这里面处处有捞钱的痕迹。 他怀疑这是李渔出的注意,发出去一部分,再卖出去一部分。 剑阁也不怕这剑帖请到的人水起来,毕竟进入剑冢得古宝这奖励不水。 李渔来找白云仙子,就想请白云仙子出马,把血影宗的两位法王挑落。 这在规矩之内,谁也挑不了理。 白云仙子觉得可以。 她喜欢挑战。 若让她对那些境界低于他的人出手,她反而不愿意出手。 她原本的打算就是在斗法末期时,挑战同境界的,把他们手上的剑帖一次性赢过来。 既省事,又不会胜之不武。 现在不过把随机挑选,变成了固定选择。 品剑大会后面几天有条不紊的进行。 陈深没再去看,一门心思寻求突破。 白云仙子也很少出去,于她而言,现在的斗法还不够看。 云衣倒是带着几个师妹师弟去参加了几场。 在同境界的斗法下,他们胜多输少,在各路名门正派来的弟子中算佼佼者。 这得多亏了白云仙子带他们出去真刀真枪地历练了一年。 若不然就以他们的应变能力,怕是要在斗法中辱没师门。 李渔这些天忙,来的也很少。 陈深自出青云宗以后,难得清静下来。 就在陈深一门心思聚拢丹田气海,固化真元,不知今夕何年时,忽有杂役禀报,有人找陈深。 陈深出去,见燕小青一个人来的。 他疑惑,“小燕子,你怎么一个人来了,杨世雄他们的?” “他们在斗法场呢。” 燕小青找陈深来,是有件事儿要告诉他,算不上太重要,但陈深或许感兴趣。 陈深被他勾起了好奇心,“什么事?” 燕小青左右看了看,把陈深拉到一旁人少处,“陈爷,你还记得秦歌吧?” 陈深觉得燕小青在侮辱他。 他当然记得。 秦歌是商贾人家的小姐,出落的亭亭玉立,在当地颇有芳名。 她成年后嫁到了桑家,夫家是做桑蚕和绸缎生意的。 在她过门一年后,她丈夫就得病死了,给她留下一个遗腹子,还有偌大家业。 秦歌有能力。 在接手家里的生意后,她把生意做得更大了,她家绸缎和蚕丝远近闻名的好。 可惜。 在秦歌儿子五岁那年,有人把秦歌的儿子拐走了。 陈深办的这个案子。 秦歌当时恨不得掏心掏肺把所有产业给他,换他尽心办案,早日把她儿子找回来。 陈深没要。 但他办案尽心尽力了,用了不到两天时间就查清了绑匪。 这俩绑匪是赌徒。 他们输光了银子想弄点儿钱,就盯上了秦歌的儿子。 诡异的是,他们要的赎金,秦歌不是不给。 可陈深在交赎金前破案抓到他们时,孩子已经死去多时了。 秦歌哭的肝肠寸断。 陈深至今记得在荒地里找到她儿子尸体时,那声声泣血在天地之间的回荡。 一个五岁的孩子。 他还没有见过这世间繁华,没看过日升日落,花谢花开,元卷云舒就离去了。 那是陈深办过的最无力的一个案子。 陈深刻骨铭心。 在秦歌形销骨立,痛不欲生时,陈深抓住那个疑点继续查了下去。 他发现是有人在故意诱导两个赌徒,让他们去绑架秦歌的儿子。 这个人是地鼠门的人,唤做金毛鼠。 原来金毛鼠的手下打劫了一批生丝,想要出手,让秦歌敏锐察觉后给搅黄了。 金毛鼠就要报复。 江湖传言金毛鼠十分阴险狡诈,有宁得罪鼠王,不沾金毛鼠一根毫毛之说。 这人报复心重,又以折磨人为乐。 他对秦歌的报复就是杀了她儿子。 这一招,很毒! 地鼠门是个双栖门派。 就是按武林门派来算吧,他有点儿邪门,会修行法术。 按修行门派来算吧。 以陈深这几年在青云宗呆的经历来看,地鼠门又属实是下水道门派。 不过,对付当时的陈深是绰绰有余了。 陈深查到这人后就领人去摸这人的底细。 不想刚靠近他的住处,就见一缕流光闪过,逍遥远去,而院子里已是人去屋空。 这一去就人海茫茫,案子查不下去了。 陈深看秦寡妇米粒不进,几乎将死,就把地鼠门金毛鼠告诉了她。 他想给秦寡妇一个目标。 或许复仇会死,总好过现在饿死。 这一案子就告一段落了。 一年后。 冬至,大雪纷飞。 秦歌忽登门拜访陈深。 她要以万贯家财为嫁妆,嫁入陈家,哪怕为妾为奴,做牛做马都行。 陈深起初不答应。 他不是趁人之危的人。 秦歌在门前长跪一天不起,人几乎成了冰雕。 陈深答应了她,没要万贯家财。 夏至未至时。 她得到了她想得到的东西。 一位老态龙钟满头白发的妇人看出了她的天赋,将她收为弟子带走了。 陈深不知道燕小青为什么提起了她。 燕小青问陈深,知不知道金毛鼠是谁? 陈深摇头。 他当初就见一缕流影飞了出去,压根没看清金毛鼠长相。 陈深惊讶,“你看清了?” 燕小青那会儿还是陈深手下的小毛头呢,他也没看见。 不过,他后来进镇魔司后知道了金毛鼠的身份,“他后来改名了,可我碰到一桩案子,同样是地鼠门报复,这报复手段跟金毛鼠报复秦歌如出一辙。” 这个案子的凶手叫锦毛鼠。 燕小青笃定,“锦毛鼠就是金毛鼠,他就在剑阁,我刚才看见他了!” 锦毛鼠是金毛鼠! 陈深给自个儿脑门一下,他怎么就没想到呢,真老糊涂了。 “陈爷。” 燕小青问他,要不要把锦毛鼠做掉。 陈深给他脑袋瓜子一下,“好歹修行多年了,动一动脑子。” 剑阁就不让品剑大会出人命。 就算能动手,陈深和燕小青也不是他对手。 媚娘是他对手。 可陈深还没老年痴呆到让媚娘出手的地步。 何况秦歌代价那么大,明显是打算亲自报仇折磨死他。 正文 第六十三章 鲜衣怒马少年时 “好吧。” 燕小青挠了挠头,有些遗憾,“就,就放过他?” 陈深摇头。 放是肯定不能放的。 陈深现在于情于理都不能放过他。 这毕竟是他的案子。 可要说报复,他和秦歌后来再无联系,短时间内找不到她。 陈深思来想去,觉得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就是盯住锦毛鼠。 至少得知道他经常在什么地方落脚,好机会成熟后找得到他。 燕小青兴致勃勃,“我去盯他!” 盯人的活儿本来就是他们镇魔司常做的。 陈深觉得还是不要了。 这锦毛鼠有剑帖,境界应该很高,这厮又常做亏心事,警觉的很。 别把燕小青搭进去。 陈深略一沉吟,“我来想办法。” “行!” 燕小青听陈深的。 接着他问陈深,杨世雄想问问他,要不要把剑帖直接给了白云仙子? 以杨世雄的境界,根本不可能进入剑冢。 他是代少卿大人来的,也没指望进剑冢。 他打算上台后就认输,把这剑帖交出去,杨世雄想着便宜别人不如便宜陈深。 陈深觉得还是算了。 以白云仙子的境界,进入剑冢几乎是板儿上钉钉,就不搞这些了。 对白云仙子名誉有损。 “成!” 燕小青要回去告诉杨世雄,就拱手告辞。 “哎,等等。” 陈深忽然把他叫住。 他去屋里取了一个酒坛子,从酒葫芦里倒上一坛子酒,提出来递给燕小青。 陈深让他们回去慢着喝,“这是归元酒。” 燕小青一愣,忙推辞,“陈爷,这可使不得,还是你用吧。” 他知道归元酒。 名门正派中都有富含灵力的天材地宝。 这归元酒正是剑阁的镇阁之酒。 莫说燕小青了,就是他们少卿大人也难得喝到这酒。 他想也想得到,陈深一个废灵根能成为筑基期的修士,肯定是这些酒堆上来的。 燕小青不能受用,“别耽误了陈爷你修行。” 陈深让他不用担心。 “我现在不缺这个,以后境界指不定还能走到你前头呢。” “成,陈爷,那我就收下了。” 燕小青知道陈深最不喜欢推辞。 在以前办案吃饭时,但凡有人抢着付账,陈深就不会动弹和辞让。 可他心里有杆秤,在没人请后,他就会连着请回来。 燕小青从当差到进入镇魔司,在许多人手下当过差。这些人中,最让人他由衷敬服,甘愿把性命卖给对方的就陈爷一个人。 在他看来,陈爷也是在这些人中也最厉害。 他或许不能修行。 可陈爷缺钱是一时的,有钱是一辈子的。 既然今儿话说到这份儿上了,陈深让燕小青再帮他查一个案子。 大约二十多年前,京城万年县令萧别离让人灭了满门。 陈深当时在大理寺当差,本想查这个案子,刚一动,就让人撸下来了。 他太想知道怎么回事了。 “万年县令萧别离。” 燕小青记下来,等回去查一查。 陈深让他小心行事。 现在二十多年过去了,撸他下来的那个人指不定手眼遮天。 燕小青不以为然,“他怎么可能把手伸进镇魔司。” 陈深拍他肩膀,“忘记陈爷告诉你的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 燕小青这才认真的答应一声。 稍后,陈深又问他斗法怎么样了。 燕小青说他刚打败一个猴脸男。 又寒暄一番后,燕小青告辞。 陈深踱步回到住处,不断在想怎么才能盯住锦毛鼠。 陈深对秦歌没多少感情。 有的只是怜悯。 有时候更接近于交易,这让他良心难安,毕竟睡是真睡了,她要的不知道能不能给她。 陈深向来守身如玉,只睡自个儿娘子。 就为她破了一次例,后来就再不做这交易了。 说话话,容易不举。 当然,男人的话向来不能信,江茶这妖女就是唯一的例证。 陈深现在想办法,就是想让他和秦歌的这个交易公平。 可惜陈深想了很多办法,都行不通,归根结底还是他实力太低了。 “老陈,提升境界才是王道。” 陈深嘀咕一句,还搓一搓脸,给自个儿加油鼓劲儿。 在看书的媚娘抬头看他一眼,“不行的话,就歇一歇吧。” 崩的太紧的话—— 媚娘停下来,试图找一个贴切的词语来安慰陈深。 可她没有亲身体会过,实在想不出来。 她又不想用敷衍的词儿,就摇了摇头,“算了,我没紧过。” 媚娘修行路上水到渠成。 陈深觉得媚娘这话说的就太绝对了。 紧还是紧过的。 不过是境界高了,突破的次数多了就不绷紧了。 “是吗?” 媚娘回忆了一下,还是记得她修行水到渠成。 陈深提醒她,“你忘记咱们新婚之夜了?” 媚娘白他一眼,“相公越老越不正经。” 可她看不下书了,想起了他们成亲时。 若在媚娘一生中撷取一个美好片段的话,就是她成亲时。 她生在书香世家。 父亲是当地有名的教书先生,做人孤傲,没多少朋友,是个道学翁。 母亲是个秀才的女儿,略懂诗文。 他们膝下只有一女,就是媚娘。 他父母朋友不多,他家闺门又极严。 父母不曾带她去烧香,又不领她看会,让媚娘到了十五六岁还没见过外面世界。 她唯一的消遣就是听母亲讲才子佳人和相夫教子的故事。 这些书看腻了,她就扶着脑袋想她未来夫君会是什么样。 他潇洒不羁,不像父亲那么严肃。 他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他是一个盖世英雄。 她眼看十五六岁要出阁了,她母亲病倒了。 为了伺候母亲,她从十五六岁待字闺中至二十—— 媚娘瞥陈深一眼。 她有个秘密。 她不是二十三,是二十四将到五。 因为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父亲为人又孤傲,没多少朋友,知道她确切年龄的人不多。 这是她孤傲的父亲,为人师表严肃至极的道学翁唯一撒的一次谎。 许多人都嫌弃她年纪大。 倒是有许多人家觉得她家风不错,让媒婆说她做妾。 可父亲不同意。 他不想让女儿受委屈,当正妻只有婆母,为妾就不一样了。 可同龄早都娶亲了。 眼看她又要耽误一年,这时冒出个陈深。 陈深和媚娘在成亲挑起红盖头时才见面,可她早听过陈深的名声。 他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他们县捕头。 他一人一剑一身白衣荡平了山道上马匪。 传言他下山时,白衣一点血也没。 他还把作案多起,闹的全城人心惶惶的淫贼擒拿归案了。 他十五六岁,家有薄财,一根独苗,正是鲜衣怒马时。 陈家门槛快让媒婆踏破了。 谁知道陈深偏要娶一个年纪超过二十的女子做娘子。 这惊掉了所有中意他的人家的下巴,高兴坏了她父亲。 偌大个县城,只有他家闺女二十多还待字闺中。 这标准几乎是给她女儿量身定做的。 俩家一拍即合,他们就这么盲嫁盲娶了。 正文 第六十四章 宝图,无忧大师 媚娘至今还记得陈深笨拙的样子。 想着想着就笑起来。 陈深莫名其妙,“媚娘你笑什么?” 媚娘在灯光下,手托腮,斜眼看他:“笑你成亲那晚。” “不正经。” 陈深一本正经。 他三过其门而不入,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这些记得还作甚。 媚娘打量着陈深。 成亲就像开盲盒。 她开出来的陈深人如玉,世无双,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陈深和她爹不一样。 他不恪守迂腐的规矩。 陈深带她游山玩水,带她去钓鱼,教她骑马,还给她做一些菜。 她跟陈深待在一起很开心,就感觉进入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陈深摸了摸许久没刮的胡子,“我的帅气这还没掩盖住。” “呸。” 媚娘唾弃她。 说话间,李渔坐软轿进了院子。 她下了轿子,挥手让仆人离开后,伸个懒腰走进来,见陈深还在打坐,“还没突破呢?” “啧啧。” 她摇头,不知道还以为陈深在踏破筑基期呢。 “滚!” 陈深觉得有时候娘子太天才不好,容易让当相公的没自信心。 还好。 虽然腰疼,至少在正面战场不落下风,偶尔还可以开辟别的战场。 李渔让陈深张口。 陈深警觉,“你要干什么?” 李渔让他放心,不会害死他。 待陈深张开嘴巴后,她丢进去一枚果子,“剑冢血浆果熟了,送你一个尝尝。” 她又回去拿出一瓷瓶送给媚娘。 这浆果有一股血腥味。 陈深略嚼一口就吞进了肚子,只觉一股灵力流经四肢百骸。 丹田气海里的灵气再次抽动一下。 陈深不敢耽误。 他忙饮一口酒盘坐,一面炼化这血浆果中的灵力,一面寻求突破。 剑冢是剑阁赖以生存的根本。 传闻上古时,剑阁所在曾是神魔战场,是绞肉机的所在。 许多神仙和妖魔在此陨落。 他们劈开的沟壑之下冒着离火。 他们倒下的血肉归于尘土,滋养了许多灵草。 他们留下的白骨成了玉骨,成为上好的铸剑材料和法宝材料。 他们的法宝成了无主之物,每日在剑冢这古战场上低吟,寻找着昔日的辉煌和荣耀。 这浆果就是在这剑冢长出来的。 它所富含的灵力自不用说。 在这股庞大灵力推动下,陈深丹田气海内的灵力之潮后继有力,向中心汹涌聚拢一次。 在聚拢之中,灵力压缩。 陈深等了五六个呼吸,见丹田气海中又自行潮涌一次。 筑基期一层! 他来了! 陈深吐一口浊气,缓缓睁开眼。 在李渔慵懒的躺在软塌上,浑然不顾大片白皙细腻裸露在外面。 他说:“我突破了。” “好!” 媚娘长出一口气。 “终于了。” 李渔不知道睡没睡,含糊的应一声。 陈深算是明白了。 他就不能在天才娘子面前修行,这对她们是个折磨,对他是个打击。 这一层提升很明显。 在长春功法牵引下,法力在他体内流转,滋润着他的身体,让他活力四射。 相应的,灵光随之而来。 陈深忽然想到办法盯住锦毛鼠了。 他坐到软榻边问李渔,“你手上有古墓藏宝图吗?” 地鼠门这门派,听名字就知道,他们在盗墓行称第一,无人敢称呼第二。 相传地鼠门的修行绝学,就是他们在倒斗的时候挖出来的。 李渔觉得陈深在侮辱她。 剑阁富得流油,什么买不到,他应该问她没有什么东西。 她还有一张秦陵地宫图呢,不知道真假就是了。 李渔问陈深要不要。 陈深告诉她,想让他死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 “秦陵是我能进去的?” 陈深就要一张古墓或者秘境图,要名声大的让人觊觎的,他要当诱饵用。 “诱饵?” 李渔睁开眼瞥他一眼,“有。” 那是一张古墓图。 相传是无忧大师的古墓。 无忧大师是三千年前的风云人物。 他有着超凡脱俗的禅悟和修仙天赋,还有慈悲为怀普度众生的佛性。 无忧大师为了拯救苍生脱离苦海,潜心修佛,在炼虚境就进入昆仑修行,飞升几乎指日可待。 然而。 五百年后,无忧大师的棺材从昆仑抬了出来。 从昆仑传出来的消息说,无忧大师修行走火入魔,打伤了许多在昆仑修行的修士,最后逃回到洞府自行兵解了。 无忧大师的同门收敛了他的仙骨。 他们按照无忧大师的遗愿把他抬出昆仑。 以无忧大师兵解前的境界,他的肉身、舍利、肉身全是不可多得的天材地宝,能引来无数人的觊觎。 他的同门为了不让他的尸骸遭人亵渎,就把他埋在了一个隐秘所在。 “传闻同无忧大师一同安葬的还有他的古宝和法宝。” 无忧大师的棺材还是用昆仑神木做的。 昆仑神木又叫通天之木。 在上古时,天上神与人间人是相互来往的,而昆仑神木就是天上人间的天梯。 相传这昆仑神木是倒着生长的树木,生长在昆仑雪山之巅。它树根在天上,树干朝下,每一百年才长一寸,吸收了昆仑山千古寒气,其木如水晶一样美轮美奂。 无忧大师的古墓有这东西,觊觎的人可以说一千年不断。 “我手上这宝图是花大价钱买过来的。” 李渔起身伸了个懒腰,问陈深这诱惑力度够吧? 陈深觉得足够了。 唯一问题是多少人知道这宝图在剑阁手上。 李渔让陈深放心。 她把这宝图给陈深,就是万无一失,这宝图上个主人是个倒斗的,他祖上十有八九是无忧大师的同门之一。 这时李渔高价收这宝图的原因。 “行,就它了。” 陈深让李渔借他用一用。 李渔让陈深跟她去倚云阁拿,她得好好找找。 陈深跟着去了。 倚云阁不远,走到门口时,陈深见李晚和李小宝在门口等着。 “姑姑——” 李晚刚高兴的打招呼,见到李渔身后的陈深后,脸上笑容僵住了。 “好啊。” 陈深不计前嫌,“怎么不叫姑父?” 李晚瞪他一眼,拉过李小宝,“来,小宝,叫姑爷爷。” “我——” 李小宝恨恨地看了陈深一眼。 他在水牢足足待了六天。 在那腌臜的环境折磨下,就跟呆在茅厕里一样,让人生不如死。 这一切全拜陈深所赐,让他叫姑爷爷? 叫屁吧。 陈深摆手,让李晚别为难孩子,“知道姑爷爷为你好就行。” 李小宝吃了屎一样难受。 美婢打开门。 李渔和陈深走进去,李晚和李小宝他们刚要跟进去,李渔拦住了他们,让他们在外面等。 李晚和李小宝对视一眼。 难道因为不叫姑父和姑爷爷,姑姑不理他们了? 李渔进倚云阁后,领陈深去了阁楼。 她买的东西多了,又懒得收拾,买回来就丢到阁楼,“一时间找不到。” 陈深见她站着不动,“所以你找啊。” 正文 第六十五章 撸猫,请君入瓮 李渔不找。 她贴了过来,以行动证明她的善解人衣。 陈深一下子腰疼起来,“你是猫啊,这一会儿功夫还要偷腥。” “喵。” 李渔贴着他,慵懒的猫叫,惟妙惟肖。 陈深还真养过一只猫。 这只猫很漂亮,打理的好,浑身雪白,摸起来软软的光滑。 这只猫很懒,喜欢晒太阳,在阳光中睥睨碌碌终生,用犀利又无趣的目光看一切,似乎这世上再没有能提起它兴趣的东西。 就这么一只猫格外孤高的猫,一到撸猫时,就满是星星眼,清明不再。 陈深喜欢把猫抱在怀里撸。 它在怀里软软的,摸起来暖暖的,让人很安心。 陈深为此还无师自通一套撸猫手法,就两只手抚摸猫咪脖子下面,一边一只手,手法轻拢,满捻,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在这手法下,这只猫很快就陶醉了,时不时还吐出舌头舔陈深的手背。 待猫呼噜呼噜的发出舒适的声音,眼欲闭还睁时,再喂给它一条鱼干,猫会彻底深陷其中,化身为软萌大眼抬眼瞧人的小可爱。 在最新的撸猫指南中,还有摸臀杀,揉一揉屁股上方,猫咪瞬间变亢奋起来。 陈深忽然记起他对猫毛过敏。 他把上衣整理好,“一会儿你都不消停,快找一找宝图。” 李渔趴在陈深怀里懒得动,信手抄起手边卷轴丢过来。 陈深把卷轴接过,打开一看,是他要的宝图。 陈深作势,“我撕了?” “嗯。” 李渔做了一番争斗后,终于坐直身子。 她把头发梳拢成马尾,帮陈深清理一下卷轴上的脏东西后打开宝图,左右看了看,不带犹豫的撕开,全给递给陈深。 陈深不要。 他让李渔把画有不关键线索的宝图给他。 “这一半作为诱饵足够了。” 陈深站起身子,帮李渔把散发别到耳后,“我出去了。” “嗯。” 李渔现在贤者时间,懒懒的应一声,惜字如金。 陈深从倚云阁出来。 “姑父。” “姑爷爷。” 李晚和李小宝有气无力的称呼。 陈深一时间还不大适应。 他含糊应了一声离开了,找人打听出了锦毛鼠谢礼住处。 进到院子时,他见方舟也在。 俩人坐在院子里闲聊。 那天的陈深是方舟挣关注的的工具。 这工具不顺手,他没好脸色,“你来干什么?” 陈深不理他,“我找锦毛鼠。” 锦毛鼠谢礼一头雾水的站起来,“找我?” “好事儿。” 陈深走过去,瞥方舟一眼,“在这儿说话不方便。” 这摆明了说方舟碍眼。 方舟不高兴了,“嗬,你一个杂役能有什么好事儿?” 他斜眼一瞥陈深,“怎么,又偷到好东西了?” 他最恨小偷了,他让陈深等着,他迟早让白云仙子把陈深这老贼扫地出门。 陈深看他像小丑。 谢礼的脸色不大好。 这盗窃是地鼠门主营业务之一。 他没理会方舟,起身让陈深跟着进去,然后把门关上。 谢礼故作不在乎的喝茶。 等谢礼关上门后,他立刻竖起耳朵。 陈深要和锦毛鼠做生意。 陈深问他,“你不好奇我油纸伞法宝从哪儿来的?” 锦毛鼠摇头。 他更好奇白云仙子那天在上山时,为什么会护他。 “这就和这油纸伞有关系。” 陈深把白云仙子突破时遭遇童老袭击,他把童老元婴用计抓了的故事说了。 陈深问他,“我把师祖的仇人抓了回去,师祖护我了应不应该?” 锦毛鼠信了。 陈深告诉他,油纸伞法宝就从童老身上得的。 师祖为了保护他,不让他对外说童老死在了他手上,所以他在方舟问时,说不出这伞的来历。 陈深这一番话是为了打消锦毛鼠的疑虑。 锦毛鼠这会儿信了五分。 陈深宦海浮沉三十载,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 他知道锦毛鼠没有怀疑,趁热打铁从乾坤袋中取出名为“缩骨”的法术卷轴。 这卷轴是名副其实从童老身上搜出来的。 “我是因为这个卷轴才找你的。” 陈深先卖一个关子。 他告诉锦毛鼠,他认为童老学这法术肯定同另一个东西有关。 锦毛鼠的好奇心让陈深勾起来,“什么东西?” 陈深先让他看法术卷轴。 锦毛鼠忍耐住好奇心,打开卷轴扫了一眼,“不错,是我们地鼠门的东西。” 他还知道这是地鼠门哪一分坛的卷轴。 碰巧,他知道那个分坛几年前遭受过洗劫,分坛不少弟子让童老吸成了干尸。 “那看来我找对人了。” 陈深把一半宝图取出来,放在桌子上让锦毛鼠看。 “这是——” 锦毛鼠身子趴过来看,“宝图?” 陈深示意他别说话,蘸着茶水在桌子上写下了“无忧大师墓”五个大字。 “无——” 锦毛鼠惊讶出声,接着在陈深示意下住口。 他压低声音,“怎么可能!只有一半?” “另一半我没带过来。” 陈深把宝图折起来,“这就是我要做的交易。” 锦毛鼠咽口唾沫,目光里闪过贪婪。 要不是陈深手里只有一半,他就动手抢了。 他才不管真假呢,先抢过来试一试再说,试一试又不吃亏。 锦毛鼠沙哑着嗓子问,“什么交易?” “你们地鼠门在这方面是好手。”陈深告诉锦毛鼠,他认为童老学“缩骨”法术,十有八九是为这无忧大师墓。 他这体格是学不了“缩骨”了。 只能寻求地鼠门合作。 陈深言简意赅,“我要和你们共同探这古墓,宝贝平分。” 锦毛鼠同样不犹豫,“好。” 他看陈深,“那咱们——” 陈深高深莫测一笑。 他五十多了,不是年轻小伙能骗到的。 “我一个人去,怕就回不来了。” 陈深要召集一伙儿人,等约齐后再约上锦毛鼠的人一起探墓,“你看如何?” 锦毛鼠觉得陈深不厚道,“大爷,你把我胃口都吊起来了,然后就这么——” 陈深把半截宝图收起来,“大爷也是为了慎重。” 他问锦毛鼠,这生意做不做。 “做!” 锦毛鼠觉得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他不接是傻子。 这宝图看起来真的。 童老袭击白云仙子是真的。 童老袭击他地鼠门分坛,还抢走了卷轴同样是真的。 陈深刚才说的那么多,早把他疑虑打消了。 “好!” 陈深让他再看一眼宝图,指上面一个地方,“到时候咱们在这儿见面。” 不过,陈深是头次干这事儿,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召集好人。 “或许七八个月,或许就两三年。” 陈深摇头叹息,问锦毛鼠到时候怎么联系他。 锦毛鼠闻言把一个腰牌从怀里掏出来交给陈深。 陈深只要在墙上画老鼠作为指引,就会有地鼠门的弟子找上他。 到时候陈深再出示令牌,就能联系上锦毛鼠了。 他们到时候在陈深指定的那个地方见面即可。 “好。” 陈深同他击掌为誓后,告别出来。 方舟听了个七七八八。 听出了他们要盗墓,可关键信息他们就用茶水写字代替了,听得方舟一头雾水。 他见锦毛鼠谢礼送陈深出来,“老谢,你不会真要听一个杂役的话吧?” “住口!” 锦毛鼠断喝。 他指着陈深,“这是我陈爷,什么杂役,以后放客气点儿!” 方舟一愣,继而拍案而起,“谢秃子,你!” 锦毛鼠谢礼脸抽抽一下。 他让陈深稍待。 他走到方舟跟前打一个眼色,拉到一个陈深听不到的角落小声嘀咕,“你不讨好白云仙子身边的人,你怎么讨好白云仙子?” 方舟若有所思,继而恍然,觉得谢秃子真是绝顶聪明。 锦毛鼠把他拉回来,“还不快叫陈爷。” 方舟扭捏的行礼,“陈爷。” “别,我是贼。” 陈深是个偷心的贼。 锦毛鼠拉方舟衣袖,“还不给陈爷一点儿表示赔罪。” 方舟忙醒悟,摸了摸身子,最后不舍得掏出几块灵石。 “这就对了。” 锦毛鼠把灵石拿过来塞给陈深,向方舟打个眼色,“我送陈爷,顺便交代几句。” 方舟忙恭送,“陈大爷慢走!” 陈深出门后掂量手里的灵石,“这怎么回事?” “提前让陈爷得个实惠,助陈爷早点儿准备好。” 锦毛鼠笑脸恭送陈深离开, 正文 第六十六章 血蝠王 在请锦毛鼠入瓮后,陈深无事一身轻。 他把所有精力用在修行上。 至于品剑大会。 在半个多月的角逐后,斗法渐渐接近尾声,只留下十二位还在场。 不曾出手的白云仙子,慈云寺的高僧火云僧。神刀门的神刀无敌张景,百帝城的吉庆等九位名门正派的人。 余下三位,一位是不知来历的散修方舟。 剩下两位就是血影宗的两位法王了。 白云仙子今儿要上场,陈深就没再打坐修行,提着个酒葫芦提前晃悠了出来。 陈深这次来的早。 他就怕人多占不到好位子,提前来的。 斗法场在闻剑坪。 闻剑坪在剑阁之前,两座峡谷之间,两旁是白云遮住的山谷。 陈深的好位子在山谷旁。 山谷下的风吹过来,让衣衫猎猎作响。 他身边很快坐了许多人,有剑阁的黄衣弟子,还有参加品剑大会的修士。 他们在窃窃私语,议论今天谁有机会能进入前十位。 出乎陈深预料,竟然有人不看好白云仙子了。 这人就在他身后,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不过精神看起来挺好,脸上没有一丝儿皱纹。 他向旁边黑发年轻人阐述他不看好白云仙子的原因,“白云仙子一场没出,实力如何不知道,她现在要挑战只能挑战这十一人。” 可这十一人有哪一个好惹的。 他们境界都在化神期。 白云仙子自个儿也不过才进入化神期两年。 白云仙子还必须接连挑战十一人中两位,因为今儿是挑战最后一天了。 黑发年轻人不这样认为,“白云现在敢最后一天才出手,定然是有底气的。” 何况白云仙子半年前刚打败血龙王,“你没看那十一个人至今没有人挑战白云仙子?” 白发老者觉得这黑发年轻人还是年轻,“柿子挑软的捏,你见十一个人有相互挑战过?他们都没有必胜的把握。” 既然如此,白云仙子又凭什么有必胜两场的把握。 旁边的人听了有理,“就是,我就押了白云仙子进不去最强十人。” 他原本的理由是白云仙子进入化神期太短。 现在让白发老者这么一分析,他更坚定他押的没错了。 白发老者得意的捋胡子,“实不相瞒,我也押了白云仙子进不去最强十人。” 陈深听他们这话的意思,这还有赌局? 既然如此,他得支持一下他娘子。 陈深转过身问白发老者,“老兄,在哪儿下注呢?我也去玩玩。” 白发老者疑惑,“就在客房门口,大爷你出来时没见?” 陈深觉得白发老者真会开玩笑,“就你这一头白发,就别叫我大爷了吧?” “我这是少白头!” 白发年轻人抓了抓头发,“大爷,我现在才一百多岁!” 他看不透陈深的境界。 可根据他的额经验,陈深既然能来上这剑阁,境界肯定高,境界高还看起来年纪大的,肯定修行时间长了,因为修士在进入化神期成就肉身不灭前,并不是长生不,永生不死,而是在缓慢变老。 他觉得陈深这属于缓慢变老。 他压根没想过陈深是近几年才修行。 “呃——” 陈深想了想,“那还是叫我大爷吧。” 不然云南都是他大爷。 陈深让白发年轻人帮他占座,他去下个注。 白发年轻人一口答应,还叮嘱陈深一定要下白云仙子进不去最强十人。 陈深含糊应一声。 他起身刚要出人群,就见白云仙子走上了问剑坪,引起众人一阵哗然和议论。 太美了。 白云仙子穿了头发以一枝花做头饰。 那是陈深出门前送给她的,祝她得开旗胜。 她穿一身长裙,裙身细腻雪白与轻纱层层晕染,珠光闪烁,仿若星河于其上。 更绝的是她外面罩了一件白鹤绣纹的天蓝色长衫,宽袖蹁跹。再同她雍容优雅的发饰,白皙的脖子,绝美的脸庞交相辉映,好似天仙落凡。 人们看惯了糙老爷们斗法,陡然看到白云仙子,一时间如痴如醉。 就在他们还沉迷在白云仙子的美色中不可自拔时。 李渔上场了。 她的美不同于白云仙子的高高在上。 她美的格外富贵。 她穿了一身华贵柔美的衣裳,下半身是短襦和妃色交相辉映的底裙,外面搭配一件青碧外裙,层层叠叠,不仅设计精美,而且做工考究。 至于她上半身,就更让人惊叹了。 袖摆的火焰纹绣精致华丽,牡丹花样的金色遮住了胸前,露出胸上大白片,精致的锁骨在在一个金饰的衬托下格外的高贵。 她梳了抛家髻,精美的步摇在走路时摇摇晃晃,一颦一笑尽显富贵。 李渔站在闻剑坪上,左右环顾后轻声道:“白云仙子要挑战的是血蝠王!” “哗!” 围观的人从震惊中回过神,皆倒吸一口冷气。 血蝠王是血影宗法王。 这两位法王可厉害得很。 在斗法中,他们虽然不能杀人,可伤人无数,许多跟他们斗法的,都要养上个十年八载才能恢复实力。 这阵势把不少人打怕了。 他们上台后不跟血影宗法王比,直接就把剑帖交了出去。 锦毛鼠的剑帖就这么交给血蝠王的。 有些硬气的名门正派弟子,还想跟血影宗法王斗上一斗,让他打的吐血三升。 “更惨的是一位龙首山的弟子。” 旁边的人小声嘀咕,“这龙首山的弟子接到血蝠王的挑战后自知不敌,上场就把剑帖交了出去,可血蝠王不收,出手先打龙首山弟子一顿。把这位弟子打的昏迷不醒后,这位血蝠王才故作惊讶说,呀,原来剑帖早拿出来了啊。” 听他说话的人闻言不要的怒极,“这也太嚣张了吧!” “邪魔外道就是邪魔外道!” 众人义愤填膺。 “拳头就是一切。” 白发年轻人冷哼一声,“血蝠王有实力这么嚣张,能奈他何?” 他认为白云仙子本来赢一场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但她竟然挑战血蝠王。 这下机会就不大了。 白发年轻人摇头,“可惜了。” 旁边的人跟着点头。 他们还没见过白云仙子动手,可这血影宗的这两位法王,已经打出名声了。 他们许多人不情愿,可不得不承认,这两位法王就是厉害。 他们实力应该在这最强十二人前列。 正文 第六十七章 血影狮王 血蝠王慢慢走上台。 这血蝠王披一件血红的披风,尖耳猴腮,同蝙蝠有几分相像。 或者这就是他名字的来历吧。 “快去投注!” 白发年轻人提醒陈深,等待会儿开打就不能下注了。 陈深醒悟,挤出人群。 他觉得分出胜负还早,下了注再回来也来得及。 可等他回到斗法场时,见围观的观众鸦雀无声,白发年轻人嘴巴大的足以塞下一枚鸭蛋。 陈深吓一跳。 他深怕白云仙子败了,忙看向闻剑坪,见闻剑坪上中间站着李渔,白云仙子云淡风轻的站在右面,血蝠王狼狈的站在右面,捂着胸口,不甘心的把一沓剑帖拿出来。 “这——” 陈深震惊不已。 他拉了拉旁边的白发年轻人,“这,这就赢了?” 白发年轻人也想知道。 他只看见白云仙子冯虚御风,在血蝠王还在严阵以待时,忽然牵动风云,化为阴阳,接着电闪雷鸣,天上下起了不计其数的剑。 血蝠王忙用法宝抵挡。 忽然一把巨剑从云中落下,血蝠王已经竭尽全力抵挡了,这一剑还是打破了他的防御,接着不尽长剑滚滚来,血蝠王只能认输。 “难以想象。” 白发年轻人不可思议。 白云仙子和血蝠王都在化神期。 白云仙子还后进的化神期,最终结果却是这么的悬殊。 前时大杀四方的血蝠王在白云仙子面前,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众人也是惊了。 许久后他们才醒悟过来,待白云仙子接过血蝠王的剑帖后,轰然叫好。 来到剑阁的绝大多数人都是正派弟子。 他们早看不惯血影宗两位法王大杀四方,嚣张不可一世的样子了。 现在终于来了一位让他们吃瘪的,怎能不拍手叫好。 有的人见多识广,还认出了刚才那一招,“青云剑诀!” “是青云剑诀!” 坐在台上观斗的十位强者惊艳连连。 青云剑诀是青云宗的镇派绝技。 这门绝技一经用处,可以借助阵法,以十倍的法力施展出二十倍法力的威力。 可谓是同境界下斗法必胜的神技。 不过因为这门绝技既然法术,又是剑阵,修炼起来极为考验人的智力,要花费很大的精力去探询,在这个法力才是王道的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用出来了。 白发年轻人却要哭了。 他双手握住,小声嘀咕,“下场一定要输,一定要输。” 陈深拍他肩膀,“至于嘛,你押了多少灵石?” “大半个身价押进去了。” 白发年轻人看起来忐忑不已。 陈深觉得他自找的,“我去下注时,见他们赔率差不多,押血蝠王的也就稍高那么一点,你至于下重注?” 白发年轻人告诉陈深,他重注押血蝠王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在赌上技艺精通,要不然你觉得我这一头头发怎么白的?” 可白云仙子为什么赢了呢? 这不合理。 “你别怪我!” 白发年轻人深怕陈深把押错注赔了灵石怪罪到他头上。 白发年轻人挠头,暗自祈祷白云仙子下次再挑一个硬茬子然后落败。 “白云仙子接下来挑战的是——” 李渔故意停顿下来,扫视在座的十位最强者,目光落后落在血影狮王身上,“血影狮王!” “好!” 白发年轻人一拍大腿,叫好的声音吓了许多人一跳。 白发年轻人就怕白云仙子选一个本领微末的,这样他就得输的当裤子了。 血影狮王好。 血影狮王的实力在十人最强者前列,还有赢得可能。 不知不觉间,白发年轻人也觉得白云仙子进入十人最强者的可能很大了。 他高兴过后,才看见周边的人在看他,颜色不善。 “咳咳。” 白发年轻人对陈深说:“好!大爷你真是好人!” 众人这才移开目光。 血影狮王很快上场了。 他长了一张四方脸,头发很长,有点儿像步惊云的发型。 难怪叫血影狮王。 血影狮王吸取了血蝠王的教训。 他双眼瞪紧了白云仙子,为了不让白云仙子用出青云剑诀,他敷衍的拱手后身形向前一迈,一闪,人跨出十步,手中一把血红色窄刃弯刀劈向白云仙子。 不等他劈中。 在白云仙子身后的空中,刹那间浮现无数的红色光圈,从火光里冒出不尽的血影狮王的身影,他们的长毛乍起,若雄狮扑人。 “疾!” 白云仙子右手一招,一面古朴苍茫的盾牌出现在她手中,挡在她身后。 在当下众多血影狮王分身攻击的同时,盾牌上狰狞的龙头怒吼一声,亮出一个血红的罩子把白云仙子罩住! 轰! 血影狮王的一刀裹着火焰挟风雷而至,打在血红的光罩上,让光罩的血色略微一暗,但没有破。 光照很快又明亮起来。 砰! 血影狮王的刀收势不及,看似失误砍在地上,待抬起时—— 轰! 刀劈过的地面迸射出血红的岩浆,将整个斗法场撕裂,继而炸裂。 这一招没有伤到白云仙子。 只见她轻点脚尖,在岩浆席卷时飞上了天空,般若盾的光罩依旧将她护着。 “吼!” 血影狮王头发张飞,若火焰找了一样。 他手腕一抖手里的刀,狭窄的刀身陡然冒出血红的火焰,变的很长,长到旗杆一样长。 此刀虽长,可血影狮王在挥洒之间,如臂指挥,利索非常,丝毫不拖泥带水。 血影狮王同时一抖披风。 霎时间在他身后的空间,化作了一块光幕,光幕上有无数的圆圈,翻着神秘的波纹,从波纹里传来狮子吼! 杀! 血影狮王化作一道血影,杀向白云仙子。 唰! 唰唰! 唰唰唰! 陈深他们只看得见血红残影,听得见刀劈般若盾上邦邦响。 吼! 与此同时,血影狮王留下的光幕,光幕上的圆圈跳出来许多血狮子。 这些血狮子浑身燃烧着炙热的火焰,前赴后继的扑向般若盾。 在连番冲击之下,般若盾的光罩忽明忽暗。 同那些血狮,血影狮王的光影,犹如米粒之珠对上了日月光华。 白发年轻人松了一口气,喃喃自语,“应该能赢,应该能赢。” 攻守之间,攻占据主动权。 何况白云仙子刚用了青云剑诀对付血蝠王,法力会支持不住的,在血影狮王的攻击之下,她很快就会败下阵。 然而,般若盾虽忽明忽暗,却一直不破。 血影狮王倒是先停下攻击,往后一退,血影化作身影。 他不甘的看着白云仙子的般若盾,眼神里透露着决绝。 白云仙子睁开眼,双手捏一剑诀,一把雪白的剑浮现在她手中。 剑鞘上有仙鹤飞翔。 正文 第六十八章 天外飞仙,古宝绝云 “吼!” 血影狮王怒吼。 他全身肌肉鼓起来,将衣衫撑破,接着冒出炙热的火焰。 “血海狂狮!” 他大吼一声,在他身后浮现出一片血海, 一头燃烧血色火焰的硕大无比的狮子从血海中涌出。 这正是血影狮王的狮王法相。 这狮子朝白云仙子怒吼,震天响。 “杀!” 血影狮王踏前。 白云仙子手一拨,剑出鞘,剑气纵横,一道剑芒闪现。 这道剑芒斜斜飞来,如惊芒掣电,如长虹经天,如剑芒刺破了围观众人的双眼,让人只觉得耀眼,夺目,惊艳。 惊艳于这剑芒很快,又很慢。 慢如天上白云,悠游于山峦岗阜,无瑕无垢,无牵无绊。 慢如看了千百遍,把这一剑芒铭刻在心里,永久难忘。 唰! 剑芒穿过血影狮王的法相,穿过他身后的雄狮狂奔的光幕,消匿于无形。 噗! 正踏步的血影狮王,他的血海狂狮法相碎裂了。 仓! 白云仙子把剑回鞘,轻轻落在地上,如仙女下凡。 她淡然的收手站在一旁,等着血影狮王的认输。 “这!” 围观的最强九人惊的站起身,不可置信的看着闻剑坪。 唰! 几道黄光从闻剑坪后面的剑阁上闪现,落在剑阁八角屋檐上。 他们居高临下看着场上的白云仙子,在回味着方才那一剑。 陈深看了他们一眼,想来这些站在阁楼上的就是剑阁的几位阁主了。 至于白云仙子方才那一剑。 陈深倒没那么惊讶。 他已经见过一回了,在血狱沼泽时,就是白云仙子刻在符宝上的剑意救了他一命。 血龙王当初还接下了这一剑,认出这一剑脱胎于青云宗的太虚剑意。 他当时还赞了白云仙子一声大才。 可惜,血龙王碰见的只是符宝上的剑意,并非真正的意见。 这次才是白云仙子这一剑术的真正面世。 陈深把这一剑命名为天外飞仙。 算是剑方面的法术。 这剑术是白云仙子在修习了太虚剑意后,在白云洞府之上盘坐练功时,偶然瞥见天上有白云悠悠飘过,悠游于山峦岗阜,无瑕无垢,心有所感而创。 陈深不得不说,媚娘在剑修上很有天赋。 不像他,太白剑意用了大半辈子,还真没钻研出什么好的剑法。 “好剑术!” 李渔忽然拍手称赞,把众人唤回神。 众人跟着叫好起来。 站在台上的九位最强者都不由自主的为白云仙子鼓掌。 今天这一战,他们开眼界了。 在以往,他们追求的全是境界,因为境界不同,法力不同,施展的法术威力不同。 今儿白云仙子告诉他们,一味追求火力猛,而忽略了法术技巧,在斗法时很容易处于下风。 这两者应当是兼得的。 “这一场,青云宗白云仙子胜。” 李渔扭头看向血影狮王。 血影狮王心服口服。 他把剑帖从怀里取出,交给李渔后,向白云仙子拱手后下了场。 “好!” 青云宗弟子欢呼,别的人跟着叫好。 相对于血影宗的两位法王,他们更希望青云宗这些名门正派的弟子进入剑冢。 李渔将剑帖递给白云仙子。 “好了。” 李渔示意众人安静下来,“本次品剑大会的最强十人已经出来了。” 然而,这十人只是有了进入剑冢的资格而已。 至于剑冢里的古宝。 古宝有灵,不是所有人都有机缘能够得到古宝的。 若不然剑阁的人早把古宝占尽了,何必举办品剑大会来便宜别的门派。 白云仙子他们现在只是有了这个机会,至于有没有机缘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在最强十人定下后,剑阁并没有给他们歇息的时间。 李渔把他们领进了剑阁。 剑阁就是剑冢的入口。 剑冢在整座山体中,唯有剑阁进去一条路,这剑阁更像祭祀剑冢的明殿。 以前或许本来就是明殿。 在白云仙子他们进剑冢后,围观的人四处散去。 品剑大会现在告一段落了。 他们受教了不少,受挫了不少,长了不少见识,现在是时候收拾一下行礼,整理一下思绪,把所见所闻当做自个儿修行的动力和吹牛的资本下山去了。 可有的人不仅带不走东西,还要留下不少东西。 陈深去赌局处领赢的灵石时,碰见白发年轻人苦着脸走过来。 他见到陈深后,还安慰陈深,“大爷,别伤心,有我给你垫底儿呢。” 他输的裤衩快只剩下裤衩了。 陈深让他放心,“我押的白云仙子。” 他赚了不少灵石呢。 “啊?” 白发年轻人一愣。 陈深拍拍他肩膀,掂量着手中灵石走了。 翌日。 参与品剑大会的人陆陆续续下山。 剑阁冷清下来。 李渔和媚娘全在剑冢,陈深无处可去,就在住处打坐修行。 老实说,陈深被媚娘刺激到了。 他见到白云仙子在斗法场上光芒四射,听到别人赞扬她天才时,陈深与有荣焉。 他很想告诉他们,那是他娘子。 可惜。 他们现在境界相差甚远。 他期待自个儿有朝一日能没任何顾忌的说出他们的关系。 虽然现在媚娘无所谓。 可他心里有所谓。 陈深暗下决心,“还得多努力。” 可纵然陈深有酒剑仙传承,修炼起来还是慢。 他修行速度跟有天灵根的弟子差不多,可一跟媚娘和李渔比—— 差得远。 陈深纳闷,他这两位娘子是怎么做到修行神速的? 就跟她们是穿越者一样。 郁闷归郁闷,修行还得修行。 陈深决定了。 他回山后就跟云南一起去接任务,试一试云南所谓的在战斗中突破的办法。 或许可以加快他修行的速度。 三天后,媚娘出来了。 同她一起出来的还有一把古宝飞剑。 这把剑没有剑鞘,剑身略窄,看起来古朴无华,一点儿也不像古宝的样子。 可媚娘告诉他,她一进入剑冢,神识一扫就看上了这把剑。 她用了这么多天的时间,就为了唤醒剑中的剑灵,从而取得她的认可。 她成功了。 在经过多日的灵力喂养后,古宝中沉睡的剑灵终于有了片刻的清明。 她也看中了媚娘。 两者神识相交,相互认可后,这古宝剑的剑灵就又陷入了沉睡中。 媚娘把她带出来,想要再次唤醒她,可得好好婴火喂养一段时日。 陈深问了一句,“这把剑叫什么名字?” 媚娘手抚摸过剑身,“绝云。” 他们一行十人,得到古宝的只有两个人,方舟不在其中。 李渔心疼的告诉陈深,这几率很高了。 “嗯,以前——” 她仰起脖子。 她依旧梳着在斗法场主持时的发髻,步摇上的黄金饰品伴着她动而摇动不止。 她也穿着那身富贵逼人的衣服。 她把散乱的头发别到耳后,继续趴在窗台看雨,“还有十人不出一把古宝的品剑大会——啊。” 李渔在和陈深告别。 倚云阁的窗外在下着雨。 陈深喜欢夏天的雨,雨后的光,光着的鱼。 人们总会相遇,人们总会离别。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劝君更进一杯酒,一片冰心已在玉壶。 正文 第六十九章 归途,抚琴 辞别剑阁后,陈深他们乘云楼回青云宗。 路上走了一个多月。 途中。 他们碰见了龙首山的弟子石青。 血影宗的两位法王正在追杀他。 这位石青是有剑帖上剑阁参加品剑大会的,境界不俗,可惜不是血影宗法王的对手,在品剑大会上,血蝠王不讲道义的伤人,伤的就是他。 现在血影宗两位法王竟然还追杀他。 幸好石青有逃命的法宝,这才逃过一劫。 可跟他一起来的那些弟子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们下落不明,多被屠杀。 白云仙子把石青救下来。 两位法王这两个手下败将一见是白云仙子,不敢撒野,扭头就跑了。 云楼护送了石青一路。 路上陈深问石青是不是睡血蝠王婆娘了,在品剑大会被打一顿就罢了,这怎么下了剑阁还被追杀。 石青苦笑。 他们龙首山和血影宗是近日有怨远日有仇,这还不算血狱沼泽一战。 远日之仇在势力的争夺。 龙首山原是个二流门派,占据龙首山秘境,鲜少扩张势。 一直上任山主继位,一改龙首山的低调。 他打开了龙首山门,借助龙首山的资源笼络一大批散修,迅速壮大,在众多小修仙门派中脱颖而出,成为一流门派。 可他们根基尚浅。 上任门主为扬名,稳固势力,选择对血影宗动手,将血影宗赶出越州,从而在正道闯出了龙首山的名声。 这梁子就此结下了。 至于近日的仇恨则是他们门内大师姐在三年前挑了血影宗一处分坛,杀了血影宗的血鹰王。 这新仇旧恨加起来,让血影宗和龙首山很不对付。 石青是龙首山新一代俊杰。 两位法王若能把石青杀了,不失为对龙首山的重创。 他们悄悄下山以后,就盯上了石青。 云楼护送了石青十天时间。 十天后陈深把石青放下,径直回往宗门。 在途径遇袭的靖州时,陈深发现灾荒还在继续,已经出现了易子相食和烹妻煮子,瘟疫也随之而来。 陈深看了一声悲叹。 皇帝宠幸妖后,十年不问政事,引入半妖为官,养了一群蝇营狗苟之辈,恐怕现在还不知道靖州发生了灾荒呢。 他现在是无能为力。 半个月后,他们回到了青云宗。 竹林上人在得了信儿,领宗门内诸多弟子前来迎接。 在品剑大会上,白云仙子再次扬名,不止壮大了青云宗的名声,还再次牢牢地巩固了青云宗泰山北斗的地位。 经此一战,白云洞府的弟子在青云宗是彻底扬眉吐气了。再不会有人说白云洞府的弟子对青云宗毫无贡献了。 白迟在旁边拉了拉陈深,恭喜他还活着,“听说你让孙浩追杀,我以为你死了。” 陈深郁闷,“别提这个,提我就烦。” 孙浩一番追杀下来,把他符箓用光了,雷震子也没了。 他现在又回到了穷苦的时候。 孙浩让他放心,这事儿宗门已经在查了。 他们暂时还没找到泄露车队运送固神丹的内鬼。 不过,云中君的消息有些眉目了。 他们一旦摸清云中君落脚地,掌门自会处理。 陈深无所谓。 孙浩已经死了,这事儿对他而言已经告一段落了。 云中君这种大能,暂时不是他这小身板能碰的。 他让白迟有什么好任务了记着他就行。 白迟还真有。 仙盟已经建立了,仙坛就设在让血龙王屠城的龙吟城。 血狱沼泽将由仙盟接管。 现在龙吟辰还是个空壳子,急需各名门正派往仙盟送精英弟子和精锐。 青云宗为了号召弟子前去,给出的贡献点很多。 一去至少呆三年,每年贡献点当薪水发。 青云宗还会派宗门元婴期前辈前去坐镇,不用怕受欺负。 白迟问陈深要不要去? 陈深拒绝。 就他现在筑基期的实力,去了仙盟就是当喽啰,少不了干一些杂七杂八的活儿,不利于他修行。 陈深说:“等我境界高了再去吧。” “行。” 白迟答应他给他留意好的任务。 一行人寒暄一番后回到白云洞府,日子算是安定下来。 媚娘短期内没有下山的打算。 她要闭关炼制伏龙鼎。 这伏龙鼎的的图箓还是师父留给她的。 相传在某处上古遗迹中得到的,即可作为阵法,还可用作剑鼎。 这法宝还是成长性法宝。 用不同兽血献祭,法宝威力也会不同。 这法宝如此厉害,炼制时间不断,材料所需也不菲。仅陈深知道的降龙木、赤炎石、凤栖玉、五行石、金精丝等珍贵材料就抵得上一个童老元婴了。 媚娘在忙的时候陈深也不闲着。 他继续修行,时不时地和云南下山去做一些任务。 应他要求,白迟给他的这些任务多是一些在青云宗采邑内斩兽除魔的任务。 以他和云南的境界和法宝,勉强能对付千刃兽这样的妖兽,这样下来他们不仅可以挣贡献点,妖兽还可以卖给宗门换贡献点。断断续续一年下来,陈深他们挣了不少贡献点,剑术修行也老练许多。 因为在采邑内,陈深下山的时间不长。 最多一个月,短则三五天也是有的。 媚娘炼制伏龙鼎很耗法力。 陈深外出任务归来时,经常见到媚娘一脸疲惫。 陈深心疼她,不让她晚上加班。 然而媚娘有九九六倾向,主动加夜班不说。 一日,陈深下午归来。 媚娘正疲惫的在书桌上休息,见到陈深后竟破天荒的想上白班。 陈深惊讶。 媚娘竟这么主动了。 他坐在桌上,媚娘坐在椅子上。媚娘伸手将洞府下了禁制,用葱葱玉指连指带比划,对陈深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告诉他福报的重要性。 斜阳如血。 阳光落在她精致而白皙的下颌,将脸颊映照为一侧明亮,一侧幽暗,轮廓美若天成,倾城的面庞有了层次感,构成一幅绝佳美人图。 陈深看她低头认真抚琴,目光炯炯,竟有小女子娇憨。 他不由心中一动,终于明白九九六的重要性。 山中无日月,寒暑不知年。 在不断任务和福报中,陈深终于突破至筑基期两层。 在这段时间内,山中不变,世上却已沧海桑田: 血影宗大败! 告诉陈深这个消息的是云衣。 她加入了仙盟,这次是修行上有困惑,特意回来请教师父的。 她告诉陈深,半年前镇魔司少卿接到血影宗弟子集会的情报,把情报转给了仙盟,仙盟盟主带领门内精锐直捣黄龙,大破血影宗。 他们杀了三个护法,伤血影宗弟子无数。 法王和血影宗主虽然逃了,可仙盟得到消息,说法王和血影宗主因这次失败意见不合起了内讧,两位法王同宗主分道扬镳了。 正文 第七十章 锦衣楼,二百五 血影宗经此一役元气大伤,短时间内成不了气候。 这是个好消息。 坏消息是陈深始终没联系上秦歌。 陈深向秦歌经营的产业去信,每封信都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这让他不免着急。 锦毛鼠面对宝藏是按捺不住性子的。 他已经好几次托人传信了,问陈深什么时候召集好人手一起动手了。 锦毛鼠甚至传信给陈深,告诉陈深他现在已经借那半截宝图,到宝图所示位子了,要是他不用另半截宝图把墓穴找到,陈深别怪他不够朋友。 陈深对此都找借口拖延了。 可他知道,这事儿还是能早就早,拖则生变。 这一日。 陈深告别媚娘,约上云南去了广场。 他们接了一个大活儿。 这次不仅他们去,白迟也去,同去的还有十几位青云宗弟子。 他们要去青云宗采邑临近靖州的云州城。 那儿附近的村庄、商队近一段时间经常遭到妖兽袭击。 有村子甚至让妖兽洗劫一空,许多百姓都死于非命,所以青云宗才有了这么大的阵仗。 他们同白迟汇合后,人剑合一化作流光掠影上了青天。 白迟在路上告诉陈深,云州城的不太平,还是源于靖州灾荒。 灾荒时,许多百姓逃荒到了云州城,让云州城人口猛增,人口多了不免要开垦山林,这才引得妖兽对村镇的频繁袭击。 白迟忧心忡忡,“听云州城传信,这次还出现一头美人蜈。” 这妖兽是一头五品妖兽,相当于结丹期修士。 他们到时候得见机行事,要是真的,恐怕得请结丹期的师叔出面。 十天后。 他们出现在云州城上空 云州城作为青云宗采邑边界,来往商队很多,城池很繁华。 陈深踩在凝眸剑上向下望去,只见大街上川流不息,人山人海。 现在时辰尚早。 可他们长途跋涉十分疲惫,白迟决定先去云州城青云观休息一夜,再去找妖兽麻烦。 陈深跟着他们往城内落去。 在从市集上空掠过时,陈深忽然发现一块熟悉的招牌:锦衣楼。 他心中一动。 他们很快落到青云观。 青云观留守了一些青云宗弟子。 他们平日里维护云州城的治安,也是每月领贡献点的。 陈深在安顿好以后,换了一身便衣就出去了 他随着人流来到刚才看到的锦衣楼,抬头看了看招牌,心想锦衣楼产业越做越大了,在千里之外竟也有分店。 他走了进去。 店内顾客还挺多,小二正忙着招待别的客人,没有顾上陈深。 陈深四处转悠,想给媚娘挑一身衣服作为礼物,也算一种情趣。 锦衣楼有成衣展示。 这主意还是陈深给秦歌出的。 他看中一款清素淡雅又不失韵味儿的成衣。 这套衣服上身白衣短褂,下半身湖绿长裙,搭在一起宛如闲云倒映在碧波之上幽然宁静,居家穿在身上,自在惬意又不失端庄沉稳的气度。 要是穿这一身衣服抚琴—— 陈深打个哆嗦,他还真顶不住。 他伸手去拿,身后忽然传来着急的叫声,“让一下,让一下。” 陈深以为挡别人道儿了,忙收手侧身。 然后他就看见一个妙龄女子借他让开的空间,到了他看中的衣服前,伸手把衣服拿下来。 “姑娘” 陈深阻止她。 待少女转过身时,陈深告诉她,“这衣服我先看上的。” 妙龄少女把衣服拿在怀里,“大爷,给闺女买衣服要让她自个儿来挑,你挑的她不一定喜欢。” 她顺手把裙摆拿下来,“这身我就要了哈。” 陈深纠正她,“我给我娘子买的。” 不过,这少女要真想要,他这么大年纪了也不会跟她计较,可少女这做法让他很不舒服,作为一名大爷,他得问一问他礼貌呢。 怎料,陈深还没开口,少女先笑了。 她笑吟吟的,“大爷,你娘子穿这一身不合适吧?” 她指着旁边一件鲜艳似媒婆的衣服,“那件儿不错。” 少女这话一出口,陈深觉得就应该让她知道什么叫大爷终究是她大爷。 陈深:“别说废话,这件衣服我先看中的。” 少女一吐舌头,“在我手上。” 陈深最讨厌这种不懂礼数还恶意卖萌的姑娘。 他换了个主意:“既然如此,咱们价高者得,如何?” 少女眼珠子一转,上下打量陈深后点头答应,“好啊。” 他们一同到柜台前,向小二问清了这衣服价值一百二十两银子。 小二还趁机宣传:“这衣服是织娘一针一线用天蚕丝织就,既轻薄又丝滑,十分难得。” 少女瞥陈深一眼,轻启朱唇,“一百三十两。” 陈深跟:“一百四十两。” “一百五十两!” 少女得意地看陈深一眼。 陈深无动于衷,“一百六十两。” 少女不耐,一举提高二十两银子,“一百八十两。” 她想陈深这下不跟了吧。 这云州城里敢像她这么挥霍的不多。 然而,陈深不紧不慢的又跟了。 少女惊讶的看陈深一眼,又报了一个价,然后在一番抬价后把价抬到了二百三十两。 少女咬咬牙,“二百五十两!” 陈深知道这是少女极限了。 他不慌不忙的吐出三个字,“要不起。” 少女吓一跳。 她拍了拍胸脯长出一口气,心想这老头真讨厌,不要也大喘气儿。 她不是傻子。 这衣服真要超过她所能接受的价格,她碍于面子不能不跟,可要了又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现在的价格刚合适。 既她认为这套衣服二百五十两也值得要。 因为她要穿这套衣服去青云宗拜师。 她希望这套衣服能给她带来好运,争取当上白云洞府的内门弟子。 白云仙子! 青云宗前所未见的天才,年纪轻轻就迈入化神期,成为了青云七子。 她有倾国倾城之姿,却用实力打出了一片天。 这就是她的偶像。 至于进不去白云洞府后,进别的洞府内门弟子她倒不担心。 她借用家里的关系,让青云宗的修士测过了,她是天灵根,拜入青云宗内门不成问题。 即便不是天灵根,她也没问题。 谁让她爹是云州城刺史呢,同青云宗修士关系很好。 少女取出银子交给小二,让小二把衣服包上。 陈深从怀里取出玉牌交给小二。 “哎,你——” 少女疑惑。 陈深没理他,对小二说:“让你们掌柜的看看,然后把这二百五十两给我。” 小二接过玉牌瞅了一眼,忙转向后面去。 不一会儿。 一个精瘦的掌柜走上前,上下打量陈深后拱手,“陈爷?” 陈深点头,“是我。” 掌柜的忙招呼小二给陈深包上二百五十两银子。 “这——” 少女在旁边目瞪口呆。 陈深向她一笑,“这锦衣楼是我家的。” 他虽然没要秦歌的产业,可秦歌允诺,陈深可以任意支配她产业里的银钱。 正文 第七十一章 蜚兽 少女忽然觉得手里的衣服不香了。 她让人当傻子耍了,关键还是她自愿的。 她咬了咬牙,最后还是决定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 陈深让锦衣楼的掌柜引到了后面,陈深问掌柜有没有收到他的信。 他托人寄去的信就是送往锦衣楼的。 云州城既然有锦衣楼,想来信送到了此处,就算没送到此处,他们也可以为陈深带个信儿。 掌柜的摸了摸胡子。 他们收到了陈深的来信,也传给了大掌柜。 大掌柜无动于衷是觉得:“这事儿就不用陈爷您犯险了。” 秦歌认为让陈深出面下套给锦毛鼠,容易给陈深招来祸端,这位掌柜的怅叹,“这仇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们东家有了耐心,知道他改名锦毛鼠就好,别的就不劳烦陈爷了。” 陈深是秦歌在这个世上唯一亲近的人了。 陈深让掌柜的转述给秦歌,她这就多虑了,“我现在是青云宗的人。” 他刚踩着飞剑来的。 别说锦毛鼠,就是整个地鼠门的来,他都不带怕的。 掌柜的惊讶。 他在反复确认后这才答应带话给秦歌,等商议后再给陈深答复。 陈深看得出来,秦歌虽然去修行了,可对锦衣楼的掌控没有丝毫放松。这或许就是秦歌吧,一个在经商上十分有天赋的人。 陈深告别出来,向青云观走去。 等刚进了门,白迟在会客的大堂探出身招呼陈深,“陈爷,快来,快来。” 陈深走过去,“什么事?” “给你引荐个人。” 白迟向会客厅介绍,“这位是陈爷。” 陈深跟着他进去,抬头一看,见锦衣楼见过的少女跟在一个中年人身后。 少女惊的脱口而出,“是你!” “是你!” 他父亲也脱口而出。 俩人几乎异口同声。 白迟疑惑,“怎么,你们认识?” 陈深细看中年人一眼,若有所思,“都见过。” 这少女就不用说了,在锦衣楼上刚见过,这位中年人就有意思了。 他以前在京城当一小官,是当今太子那一派的。 这采邑虽是青云宗的,可大仙朝为了掌控四方,这人间的官员是由朝廷任命的,这还都是好差事,要不是朝中无人,谋求不知道这样的官职。 看来太子掌权后,让这些跟着他的人平步青云了。 “认识就好说了。” 白迟没看出三人关系的不对劲儿。 他对陈深说,薛岳的姑娘有天赋,想今年拜白云仙子为师。 陈深觉得这就没必要了,“白云仙子不会收她为徒的。” 云南听到动静探身进来,“谁要拜师父为师?” 少女噘嘴,“你凭什么说白云仙子不会收我?” “妹妹。” 云南对少女说:“在白云洞府,我们陈爷说一,很少有人说二。” 白迟跟着点头,还试图做中间人,“陈爷,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陈大人。” 云州城刺史薛岳踏前一步。 他向陈深拱手,“咱们之间的派系之争是君子之争,小女这事儿与此无关,咱们——” “薛大人。” 陈深打断他。 他老陈在官场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他怎么可能因为政见不合耽误别人前程。 纯粹是这少女让陈深喜欢不起来。 再说拜别的师父也是拜,哪有耽误虔诚一说。 他向白迟告辞一声,离开了。 薛岳拿不定陈深的地位,“白仙长,这陈大人在宗门——” “杂役。” 云南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 白迟瞪云南一眼,跟薛岳解释,“白云祖师身边的人,说话分量很重。” 白迟甚至觉得这个很重都不足以形容陈深说话的分量。 薛岳听明白了。 他拱手告辞,少女跟在身后,安慰他爹,“爹,别信他的,万一白云仙子看上我了呢,他又不能给白云仙子作主——” 翌日。 陈深他们睡了个饱起床后拿了留守弟子打探到的信息出了城。 云州城外多山。 许多镇子、村庄散落在山间和树林边缘。 他们一路搜寻过去,见到了几头妖兽,品阶不高,三品妖兽多,四品的见过两头,这些自然不是他们十几个筑基期修士一起出手的对手。 但留守弟子信誓旦旦的美人蜈一直没找到。 两天后,他们踏飞剑落到一个山头。 这个村庄是在山丘上开垦土地的,原是个小村落,在靖州灾荒后,村子里多了许多逃难的人,一下子变成了大村落。 据青云观的弟子报告,这村庄是头一个遭受美人蜈袭击的。 他们落下去时,还看得见村寨的破坏后的狼藉。 “咳咳。” 陈深他们靠近村庄,听见村内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白迟皱眉,“村子里有瘟疫?” 另一个弟子跟着说了一句,“从靖州传过来的吧?” 靖州灾荒后伴着瘟疫,又夺走许多人的性命,可距离瘟疫横行靖州到现在差不多两年过去了 他们入村去查看,刚拐过街角,就见一个人形如枯槁的走过来。 他双眼眶下陷,眼睛充满血丝还往外鼓,佝偻着背不住地咳嗽,差点撞到云南。 云南忙闪开。 白迟向他们道明了来历。 这人没有血色的脸上一喜,“仙人来了,我们——咳咳——” 他弯下腰咳起来,几乎要把肺咳出来。 白迟让人喂了这人一枚丹药,让他勉强止住了咳,这才断断续续的打听明白。十天前确实有一头牛一样高一样粗,十几米长的大蜈蚣从他们村庄经过。 这大蜈蚣当时吓坏村子里的百姓了。 可这美人蜈并没有肆虐村庄,只是蛮横的从村庄撞了过去,狼狈的逃走了。 白迟追问,“有东西在追杀它?” 这人点头。 有一头妖兽在追杀它。 这妖兽看起来像牛,头是白的,只有一只眼长在正中间。 在他们过去后,村子就出现了怪相,草木枯竭,人们咳嗽不止。 白迟惊叫出声,“蜚兽!” 这就是传说中的蜚兽! 蜚兽算不上凶兽。 真要从妖力方面来说,常见的蜚兽在四品、五品之间,算是很普通的妖兽。 可人们宁愿见到高品阶的妖兽,也不愿意见到蜚兽。 这世上除了修行的逆天而行外,万生万物就遵循相生相克之理。 这蜚兽品级虽低,可剧毒。 它等于把毒性点满了,就是高品阶的妖兽都不敢轻易招惹它。这玩意儿的毒一旦沾上,弄不死他们,也能把他们弄个半死。 不过,陈深听了却是心中一动。 媚娘的伏龙鼎需要妖兽血献祭。 这献祭的妖兽血是有讲究的,要不品级高,要不稀有特殊,如此炼制出来的伏龙鼎威力才强。 这蜚兽就在媚娘要寻找稀有妖兽名单上。 蜚兽只出现在有瘟疫的地方,大灾大荒之间,这妖兽就会出现。想来是靖州的饥荒和瘟疫肆虐,把这妖兽吸引了过来,然后越界到了云州城的地界。 白迟说,“这妖兽咱们得马上找到。” 他们不能任由这妖兽在青云宗的采邑中肆虐。 这妖兽一旦乱窜,造成的损失将不可估量。 正文 第七十二章 驭兽山 他们辞别村民踏剑而行。 在路上搜寻时,白迟叮嘱众人,等见到蜚兽,一定要把看家本领用出来,争取一击必杀,千万不能让它近身。 这妖兽一近身,就等于中毒了。 他们一路搜寻下去,在一片山坳中发现了美人蜈的尸体。 这一头硕大无比的蜈蚣妖兽,长着一张像美人的脸。 现在它的尸骨腐烂,毒囊被啃,死的不能再死了。 陈深他们不用近身看就知道,这是那头蜚兽的杰作。 他们继续搜寻。 到傍晚时,他们刚要落剑休息,忽听见前面山林中传来打斗的声音和兽吼。 白迟他们对视一眼,忙又起了剑赶往声音来处。 等到场地上空时。 轰! 一口蜘蛛丝喷在树梢上,树干上的树叶转眼间枯萎变黑。 白迟他们远远看去,见几个奇装异服的人,口里打着口哨,时不时地拿着驯兽鞭在空中噼啪虚打,指挥他们前面的几头硕大的蜘蛛、蛤蟆等妖兽围攻一头妖兽。 被围攻的妖兽正是蜚兽。 “这什么人?” 云南看着场下问白迟。 噗! 一头有牛犊子大小,通神黝黑,身上全是肉疙瘩的大蛤蟆吐出一口水。 这水落到草地上,让青草滋啦作响毛白烟。 陈深觉得不管他们是什么人,终归不是什么善茬。 白迟说:“驭兽山的人。” 驭兽山专驱使妖兽作战。 他们邪门的很,行事很难让人琢磨,是邪魔外道里最不好惹的硬茬子。 话说回来,这妖兽品阶之分,就出自驭兽山。 陈深忽然提醒,“小心。” 他们在高空十分碍眼,驭兽山的弟子看到他们了。 可陈深见他们相互交流一个眼神后,既没有打招呼,也没有戒备,而是装作不在意的继续围攻蜚兽,这就很不正常。 白迟点下头在高空拱手,“青云宗弟子见过驭兽山的道友。” 驭兽山中的一位中年人笑呵呵,“我们行经此地,见有这等瘟兽作怪,就想为民除害,青云宗的道友不要见怪。” “哪里。” 白迟表示他们谢还来不及呢。 不过,既然他们已经到了,这妖兽就交给他们吧。 “好啊。” 中年人一挥手,驭兽山的人齐刷刷停手。 白迟看陈深一眼,领人小心落下去。 可这蜚兽不傻。 它见围殴它的凶兽停下来,扭头就像外面跑。 白迟一挥手,“别让它跑了。” 他们分出一部分弟子,由云南领人去追蜚兽。 “呱!” 就在这时,忽然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蛙鸣。 接着火箭起飞留下一团烟雾似的从地上冒起。 接着一道黑影以迅捷无比的蛙跳姿态拔地而起,穿出烟雾,扑向在边缘的陈深。 “小心!” 陈深大喝一声提醒众人,脚下凝眸剑一往旁边一磕一抹,绕过这一扑。 这一扑动作不止。 黑影在和陈深错过后,舌头忽然伸出老长,蛤蟆卷苍蝇似的卷向陈深。 这下,李渔送陈深的凝眸看出有多快了,竟以毫米之差躲过这一卷。 “去!” 陈深避开后不停歇,手一挥,另一把飞剑霜雪明掠出。 这黑影以为陈深这一飞剑追不上他的下落。 然而,他失算了。 陈深飞剑上的谪仙步法术用出,霜雪明瞬闪出现在黑影后背。 “小心!” 驭兽山方才答话的中年人提醒,可为之晚矣。 霜雪明贯穿后背,这黑影只来得及闷哼一声就跌落在地上。 “动手!” 驭兽山的中年人怒喝。 一时间,方才对付蜚兽的御兽齐齐对准陈深他们。 蛛丝,毒液起飞。 有一个青云宗弟子猝不及防中招,痛喊着掉到地上。 陈深脚在凝眸上一抹,飞的远远地。 他居高临下一看,这才发现,刚才蛤蟆一样跳起来扑他、卷他的是一个人。 原来这驭兽山不止体外御兽,还有体内御兽。 他们用秘法把自身和妖兽合二为一,吞噬妖兽灵魂,在保持自身人的意识和脾性的同时,有了妖兽的本领,还可以用妖兽的妖法来修行。 就跟结丹期的修士炼制的本命法宝一样。 他们把这种合二为一的妖兽称之为本命妖兽。 不同的是,法宝唯有结丹期的修士可以炼,本命妖兽则是驭兽山的弟子在修行时就要选定。 陈深再次落下到低空加入战团。 他的霜雪明刚才那一剑很有震慑力。 陈深刚一落下去,那中年人就把对敌的白迟交给了手下,亲自个儿来迎战陈深。 他或许把陈深当头目了。 就跟他中年人是他们这伙人的头目一样。 咻! 中年人是个蜘蛛侠。 他手指一弹,一缕蛛丝子弹似的飞驰而过。 要不是陈深避的快,非让他毁容不可。 噗! 这一缕蛛丝打在树干上,像一枚钉子牢牢地楔进去。 接着,中年人左右手连弹,就跟段誉用六脉神剑似的,不断的打向陈深。 陈深庆幸他有凝眸,还有谪仙步,这才在从容的保住性命。 这中年人屡屡不得手也不慌。 他依旧打着陈深。 就在陈深越来越游刃有余时,这中年人手中忽然出现无数细蛛丝。 他朝陈深狞笑,“下!” 陈深惊的抬头,见打出去的蛛丝,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成了一道网,在中年人手中蛛丝的牵引下往压,朝陈深蒙头罩来。 这蛛丝见血封喉,陈深中了不死也伤。 陈深只能往下落。 就在中年人以为胜券在握,大口一张,蜘蛛嘴一样的喷出大片蛛丝试图把陈深牢牢困住时。 陈深忽然消失了。 中年人脸上的笑容僵住。 “青莲剑歌!” 陈深大喝一声。 太白剑意第二招出鞘。 剑气在中年人前后三步内穿梭。 在中年人试图用法器抵挡时已经太晚了。 陈深身影出现。 在他面前,中年人身上千疮百孔,冒出绿色和红色夹杂在一起的血液。 “你——” 中年人盯着陈深,“不是青云宗弟子?” 他们跟青云宗打过交道。 就跟打牌一样,知道对方打什么牌,会有所防备。 可陈深出手的两招法术很高明,还没见过,让他们猝不及防就中招了。 不过—— “你逃不掉的。” 他忽然邪魅一笑。 “靠!” 陈深忙用时刻扣在手里的般若盾符宝。 砰! 几乎在符宝亮起的刹那间,中年人身子跟蜘蛛肚子爆浆一样炸裂。 这浆液落在地上,青草瞬间化为了绿水。 陈深的般若盾也变的光芒黯淡。 不过,好歹把毒液防了下来。 唯一的问题是陈深在用般若盾护住自个儿前,一股绿雾扑到了他脸上。 陈深觉得很难闻,继而五脏六腑都觉得不好了。 “陈爷!” 白迟击杀一人,击退一人,忙落下来查看陈深的伤势。 陈深饮了一口酒,摆了摆手。 这驭兽山的人太邪门了,就跟蜚兽似的,不能靠近,靠近总要中招。 陈深吸进去的那口雾气,不是不要紧,是对他不要紧。 这毒雾毒性小,不是没毒性。 它进入了陈深的五脏六腑,在慢慢腐蚀陈深,消耗陈深的生机,让陈深日渐衰老。 普通人这要是不拔除,迟早酿成大病,成为病痨鬼。 可陈深不一样。 他有酒葫芦。 酒葫芦补充法力和生机,这毒雾消耗还不够他一口酒补充的。 正文 第七十三章 兽角,兽血 中年人一死,驭兽山的人乱了阵脚。 他们不敢恋战,驭兽殿后,匆匆忙忙消失在树林中。 白迟他们没追。 他们的损失也不小,死了几个弟子,伤了几个弟子,现在正等他们救治。 白迟给他们喂药丸。 陈深趁机摸尸。 这中年人境界不高,乾坤袋里也没多少东西。 他从中年人身上就摸出一些丹药和灵石。 还有一本兽皮书,是驭兽山的功法,用通俗易懂的话就是“蛛妖饲养指南”。 不过,本着蚊子腿再小也是肉的原则,陈深收了起来。 白迟怕逃走的驭兽山弟子再折回来。 他带几个人把受伤的弟子带走,让陈深领几个人去追云南。 陈深答应去了。 云南人手少,他们不敢贸然动手,只敢远远地跟着。 陈深踏剑跟了过去,见他们在高空不住转悠,在见到陈深过来后,一位弟子告诉他,这蜚兽到了这儿就钻到树林里不见了。 慑于蜚兽的厉害,他们暂时没下去搜寻。 陈深刚中了毒,有了经验,不怕再中一次,他一马当先下去。 树木遮天,把阳光都挡住了,的确是很好的藏身之地。 不过,陈深还是很快发现了蜚兽的踪迹,这全有赖于蜚兽自个儿。 它所经之处,草木腐败,陈深怎么不可能发现。 这蜚兽也聪明。 它藏在草窝中不动弹。 “去!” 陈深霜雪明一指,飞剑窜入草丛,立时把蜚兽逼出来。 “哞!” 蜚兽怒吼一声朝陈深冲过来,陈深赶忙飞上天空。 早就严阵以待的云南等人一起出售放出飞剑,齐刷刷的打向蜚兽。 蜚兽这妖兽看起来像牛,是像野牛,皮糙肉厚,用皮毛硬当下这一轮攻击不说,牛头上的大长角还够硬,把陈深的霜雪明打掉了。 “好家伙。” 陈深表示这牛角他要了。 云南让他放心,这东西没人给他抢,蜚兽的厉害就厉害在是瘟疫之源,就是它死了烂了,只要不是一把火烧了,这东西就可以散播瘟疫。 很少有人用这玩意。 陈深他们再出飞剑。 “哞!” 蜚兽额头上的独眼一闪,冒出一片红光,接着伴着它的闷吼,一股黄烟从他嘴里喷出来,很快弥漫整个山林。 陈深终于明白这妖兽把众人引到这儿的目的了。 在这密集的山林里,毒烟弥漫风吹不散,是蜚兽下毒的好地方。 “后撤!” 众人齐刷刷的往后撤,同时飞剑不停,朝着烟雾中的蜚兽打去。 陈深还留了一个后招。 他从乾坤袋里取出破邪刃,边退边钉在地上。 嗷! 不知谁的飞剑打伤了蜚兽,引得蜚兽一声怒吼。 砰! 就在众人决定再接再厉时,一个身影飞快的从黄烟中钻出,猛地扑向在黄烟边缘的弟子。 “小心!” 诸位弟子疾呼。 陈深就是玩灵雾瘴的,怎能让它得逞。 他脚踩凝眸,霎时间到了蜚兽的正前方,手一收,上百把破邪刃从地上拔起回收,朝着蜚兽的肚皮、后臀射去。 蜚兽的察觉到了危险,身子一横去用背部去遮挡。 被扑的弟子这才捡回一条命。 陈深招呼他们继续用飞剑招呼。 他把霜雪明招回来,趁蜚兽左右闪避,还试图再喷黄烟时,伸手一指祭出飞剑。霜雪明从侧面掠过,忽然谪仙步一闪,扎进了蜚兽额头上的独眼。 “哞!” 蜚兽眼睛中招,痛声响彻天地。 它发了狂,朝着陈深所在位子撞过来,陈深避开了也不知道,一角抵进树身,一怒之力竟把树干撞断了。 可失去了眼的它,现在毫无还手之力。 陈深他们集中火力,很快破了蜚兽的防,杀的蜚兽奄奄一息,血流不止。 “哞!” 蜚兽悲鸣一声,倒在地上。 “呼。” 众人长出一口气。 云南将陈深私下一块衣角,罩住了口鼻,忙拉住他,“陈爷,你真要取这角啊?” “还有血。” 陈深从乾坤袋里取出两个酒坛子,把里面的酒倒出来去到下面,把血接住。 他又把角割下来,准备回去炼制一把法器。 这带瘟疫的法器,肯定很好用。 尤其这蜚兽的瘟疫,即便高它品阶的妖兽都不敢招惹,足以说明这蜚兽厉害。 这玩意儿弄到手上,以后是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利器。 当然,有利就有弊。 这玩意儿跟喂毒的匕首还不一样,这瘟疫匕首一旦用不好,杀伤力很大。 陈深觉得不到万不得已时,不能用出来。 当然,这蜚兽之毒并非不可解。 以白云仙子的实力轻易就可以逼出来,这也是陈深大着胆子取血的原因。 陈深把这些东西取好时,白迟正好带人来汇合。 白迟觉得陈深的胆子是真大。 他让陈深离他们远一点,万一让他们也感染了瘟疫就不妙了。 陈深把中年人的乾坤袋腾空,把收集的东西妥善放进去,接着一把火把蜚兽的尸首烧了,然后用酒洗了手,即便如此,后面赶路时,陈深还远离他们。 等回山到半路时,陈深发现他还是中招了,身子出现了不适。 这蜚兽的毒性比自爆的中年人就厉害多了。 陈深练了长春功,身子骨还肉眼可见的虚弱下来,好在他有酒葫芦,一下子就把生命力给拉上来。 他们很快回到青云宗。 陈深不敢搭理别人,径直回了白云洞府,留云南在后面给他解释。 媚娘在洞府。 她在看一封信笺,抬头就见陈深急匆匆的飞进来。 他下了飞剑招呼媚娘,“快,让你看个好东西。” “什么?” 媚娘疑惑。 陈深左右看了看,觉得这地方不妥,万一仆人进来端茶倒水感染就不好了。 他拉着媚娘往后面走,“好玩意儿。” 媚娘误会了。 她千娇百媚的看陈深一眼,乖乖跟了进去。 等陈深把两罐蜚兽血拿出来的时候,媚娘傻眼了,“这个?” “就这个。” 陈深觉得她反应不对,“怎么,你的伏龙鼎用不到?” 媚娘反应过来,“用的到。” 她还把兽血拿走,回首一掏,把陈深手腕握在手里,查出了他身体里的病症。 “还是两种毒。” 媚娘惊讶。 她疑惑陈深怎么跟没事儿人似的。 还疑惑陈深这出去一趟,怎么带了两种毒。 这得多招人恨啊。 当然,当务之急给是把毒素排出来。 媚娘让陈深盘腿坐下,她把毒给他排出来。 当然,陈深出去这么多天了,要排的不止两种毒素,还有最毒的毒。 在排毒时媚娘顺便提起了她刚才看的纸笺,“有人在越州江都见到我师父了。” 正文 第七十四章 恶鬼,秦歌 纸笺是龙首山的来信。 她师父云尘子神龙见首不见尾,但有迹可循—— 她一直在寻找云中君。 云尘子出现在江都,指不定云中君也在江都。 陈深睁开惬意的双眼,“你想去越州?” 媚娘把脚放下,坐过来,“嗯——” 她咬着唇,不知道在应,还是在回应。 她轻轻一叹才睁开眼看着陈深,“我伏龙鼎炼制在关键时刻——” 现在要是抽身离开,这伏龙鼎就前功尽弃了。 陈深懂了,“既然如此,我帮你跑一趟吧。” 他和云尘子也是旧相识了。 媚娘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云尘子的消息了,现在终于有了一点儿音信,媚娘自然要去寻。 上辈的恩怨情仇,她不便去干涉。 可她师父因为这段情仇,已经很久没回山门了,上次回来还是送媚娘上山时。 她想让陈深把云尘子劝回山门。 当年云尘子收媚娘为徒时,曾和陈深是莫逆之交。 俩人都喜欢喝酒。 媚娘让陈深小心云中君,尽量不要跟他起正面冲突。 以媚娘她这位师伯的了解,只要不是触碰他的逆鳞,他一般不会痛下杀手。 这点从云中君出手劫镖时看得出来。 他只伤人,在得手后放青云宗的弟子逃了,并没有赶尽杀绝。 陈深这次打算一个人去。 他对越州很熟悉。 他们的家乡就在越州江都附近,陈深顺道儿还可以回去扫扫墓。 他已经很久没回去了。 媚娘闻言,手抱住陈深的头,轻轻一叹。 他们不能说不努力,可子嗣这东西,还真就强求不来。 陈深就像现在这样,经历了起起落落,早把一切看通透,子嗣没有就没有吧。 陈深为去越州做起了准备。 他这些年攒了不少贡献点,就去玉清宫兑换了一些丹药和灵草。 白迟听说陈深要去越州,让他等几天,他们一起出发。 白迟他们倒不是去越州,他们去靖州。 驭兽山的人显然跟蜚兽来云州城的。 靖州又出现了蜚兽,还不知道究竟几头,他们青云宗不管怎么样都要去一趟,以免连累到他们的采邑。 他们尤其要查清,驭兽山怎么出现在了靖州。 驭兽山平常只在昭州活动。 陈深听到昭州就想起了昭王,他就在昭州,陈深想要不过段时间去看看他? 他们约定了启程的日子在半个多月后。 刚出任务回来,大家都得休养生息。 陈深趁这段时间,用丹田气海内的先天真火把蜚兽的两个角炼制成了法器。 他有了上次的经验,炼器已轻车熟路。 何况就是把角炼制成短匕而已。 半个月后,陈深堪好炼制成功,他带着这两把短匕辞别媚娘上路了。 他们赶路先去了云州城,陈深去锦衣楼一趟。 秦歌那边暂时还没来信,陈深留了个口信,让他们送信到越州。 在云州城耽搁一天。 陈深他们就又上路了。 到了靖州以后,陈深和白迟他们分道扬镳,独自去了越州。 在三个多月以后,陈深出现在越州江都街头。 江都临江,临海。 从东海来往的船只大多在这儿靠岸,是个十分繁华的港口城池。 陈深没有来过江都。 但他听过江都的大名。 江都的繁华自不必说,江都还经常许多修士出现。 他们大多从东海来冻土,或者在此出海去东海。 或许跟家乡风土人情相差不大的缘故,陈深走在江都城分外亲切。 他漫步在江都街头,买了一些家乡的吃食回味,打听一番后到了江都城内的锦衣楼前。 他找到了锦衣楼的掌柜。 这位锦衣楼的掌柜姓贾,他应该见过陈深,一眼就认出了陈深。 陈深想自个儿的帅气还真是经久不衰。 陈深对他也眼熟。 陈深想来也是,江都城这么繁华的地方,秦歌怎么可能不安排得力的亲信。 贾掌柜告诉陈深,东家来信了。 她让陈深把锦毛鼠的牌子和联系方式留下即可,陈深自个儿就不用趟这浑水了。 陈深觉得可以。 他把和锦毛鼠约定的联系方式交给贾掌柜,然后托贾掌柜帮他查个人。 “云尘子,云中君。” 陈深告诉贾掌柜。 这俩人是修士,其中这云尘子风韵犹存,是个美妇人,就是一脸怨气。 贾掌柜答应下来。 他们锦衣楼虽跟修士不搭边儿,可云尘子若在江都出现过,他们肯定能探听到一些消息。 贾掌柜市侩的眼珠子一转,冒昧问陈深,“陈爷,这位云尘子是——” “长辈。” 陈深还让他给自己安排个住的地方。 贾掌柜答应下来。 陈深安顿好以后,就提着酒葫芦出去寻龙首山的人了。 龙首山不同于青云宗。 青云宗有自个儿的采邑,还有几千、上万年的传承,门下弟子皆出青云宗。 龙首山则在百年前扩张时,广招天下散修。 这好处是迅速提升了龙首山的实力。 坏处是让龙首山良莠不齐,还让龙首山弟子不够集中。加之龙首山这些年广招弟子,为了方便,在许多地方建立了据点。 云尘子在江都出现,就是龙首山在江都的势力发现的。 他们传信给媚娘,算是投桃报李吧。 陈深刚出锦衣楼,贾掌柜折回到了楼上。 在楼上窗户处,站着一个倒背着手,梳马尾,身边竖了一把镰刀的女人。 她穿一身中性黑色衣衫,然而凹凸有致,成熟至极的,独属于女性的魅力难以掩藏。 她戴着一个面具,面色惨白,看起来像恶鬼。 “东家。” 贾掌柜的行礼。 恶鬼就是秦歌了,她声音清冷,“你多嘴了。” 贾掌柜忙低下头。 恶鬼女子手敲在窗沿上,“他竟然进了青云宗,境界还到了筑基期。” 匪夷所思。 秦歌接过陈深留下的令牌和联络锦毛鼠的方式以及那半截宝图。 “你帮他找人吧。” 至于别的,就不用贾掌柜过问了。 她话音一落,身子化为尘沙,继而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缕灰尘在阳光下浮沉。 陈深不知道有人在看他。 他在找龙首山在江都城的势力,可找了一圈找不到。 就在陈深准备回锦衣楼时,一个人忽在他身后问,“你找龙首山做什么?” 陈深回头。 一位货郎挑一个杂货担子在他身后。 在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人群中,他片叶不沾身,别人无论怎么拥挤,总也碰不到他。 陈深知道这就是他要找的人了。 “青云宗。”陈深报上自家来历。 货郎左右看了看,招呼陈深去街角详说。 待到了人群稀少处,陈深告知来意后,货郎告诉陈深他来迟了。 云尘子已经离开江都了。 陈深问:“那她去哪儿了?” 近日传闻仙剑峰的禁制将在半年后开启,许多人要去仙剑峰,货郎觉得她或许去那儿了。 陈深问他,云尘子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东海。” 货郎亲眼见她从海上来。 正文 第七十五章 望江楼上觅仙踪 陈深狐疑。 仙剑峰的禁制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货郎觉得云尘子要去仙剑峰。 他初入修仙界,对这些知道的不多。 不过这些不重要,他此行目的就是找云尘子和云中君。 他又问起了云中君的踪迹。 货郎浑浊的眼瞥陈深一眼。 他搓了搓手指,“我答应石护法打听云尘子的事儿,可没答应云中君的事儿。” 陈深要想听云中君的,得加钱。 陈深喝一口酒,审视货郎一番,确认他真的知道云中君消息后,翻开外面的长衣,把腰间的乾坤袋漏出来。 陈深现在戴着两个乾坤袋,一个装他原有的东西,还有一个乾坤袋是驭兽山中年人的乾坤袋,专门放蜚兽短匕的。 他怕蜚兽短匕上的瘟疫传染出到别的东西上,再流传出去。 至于陈深自个儿,他是不怕的。 他在白云洞府试过,这瘟疫对他身子骨的消耗,同酒水的回血几乎相当。 他下意识的把瘟疫乾坤袋往里面一别,从旁边乾坤袋取出一枚灵石递给货郎。 货郎瞥了陈深腰间一眼。 在接过陈深的灵石后,他左右看了看,示意陈深靠近一点,贴耳低声说:“云中君大约七八年前坐船从东海回来。” 陈深等了一会儿,抬头看他,“没了?” 货郎笑。 陈深伸手去抢灵石,“七八年前的消息我用你说。” 货郎横过身子阻拦,“还有,还有,谁说没了。” 云中君坐船回来时带了不少弟子,还带了一个重病的女子,。 后来他和那女子不知去向了。 但这艘船和弟子一直在码头和宁江上漂泊着,一直到差不多半年前,这艘船走了。 “就我打听到的消息——” 货郎压低嗓门,云中君回中土是为了给那女子治病。 那女子是个普通人。 “年纪看起来——” 货郎端量陈深,“跟你差不多,不过她病恹恹的。” 陈深现在因为修行变年轻一些,这么看来这女子四十多,不到五十。 仙剑峰在上古时期曾是仙府,传言始皇曾在这座仙府中得到长生不老药,“云中君要救这女子的话,肯定要去仙剑峰。” 云中君要去,货郎嘿嘿一笑,“你说云尘子会不会去?” 陈深轻叹一口气。 这狗血的三角恋啊。 云尘子咽不下这口气,抹不开面子,从此不回青云宗的。 陈深又问起他仙剑峰在什么位子。 货郎狐疑的看他一眼,怀疑他不是青云宗的人,竟不知道仙剑峰在什么地方。 “今儿我高兴,多告诉你一个消息。” 货郎告诉他,仙剑峰在岭州之南的群山峻岭中。 陈深谢过他。 货郎摆手,“不用谢,不用谢。” 他挑起担子走了。 等他到街角时,陈深才收回目光,刚要离开,忽然察觉到了腰上的轻,一摸腰才发现那放蜚兽短匕的乾坤袋不见了。 陈深瞬间明白了,刚才那货郎故意靠过来,就为了他腰上的乾坤袋! “乾坤袋里有瘟——” 陈深转身忙喊,那货郎已经一溜烟的转过街角,“有瘟疫你大爷!” 陈深忙追过去。 可等他转过街角时,在人流如织的分叉口,早不见了货郎。 陈深跃上屋顶,来回找了一遍都没有见到他,还在屋顶喊了几嗓子乾坤袋里有毒,没把那货郎招呼回来,差点把江都城的管事儿的给招呼过来。 他下了房梁,“得,自作孽不可活。” 他是不怕普通民众感染瘟疫的。 这修行中人,一旦身子不对,马上就能感觉得出来,有点儿良心的必然会远离百姓,要是这货郎没良心—— 陈深想不到他故意往百姓群里钻的原因。 这玩意儿又没有灵石拿。 陈深回了锦衣楼。 他决定先回家扫墓,过个三五天以后再回来看看,然后再起身去仙剑峰看看。 陈深的家乡在宁江边儿上。 由于他几代单传,家里的亲戚都很远了,祖坟陈深只用银子托了邻居照顾。 再给银子也不是自家的。 陈深以为祖坟会很荒芜,等他落在到祖坟时,出乎他的预料,祖坟不仅没有荒芜,还打理的很好,近期还有人上坟烧纸钱的痕迹。 “老刘尽心了。” 陈深扫祭后,徒步回了镇子。 邻居老刘是陈深童年玩伴,现在已经老得拄拐杖了。 乡下人都这样,干的是苦力活,衰老的快。 老刘见到陈深很高兴,拉着陈深去家里吃饭,陈深深情难却,在吃饭时顺便拿出银子,感谢老刘对祖坟的照顾,顺便谈起了烧纸钱。 老刘知道陈深误会了。 他告诉陈深,那扫祭的痕迹是前几天一个女子来祭拜留下的。 她一身黑衣,打扮的跟仙女儿似的。 老刘看陈深,“陈哥,她说是你家里人。” “是吗?” 陈深似乎想到了是谁,“她双眼是不是看不见?” “不是。” 老刘儿子见到了,不过他记起来,以前倒是有过一个双眼看不见的人在途径此地时来祭拜过。 既然不是双眼已盲,陈深就想不到这人是谁了。 他在老刘家住了一晚,翌日告别老刘,答应待老刘孙子以后去青云宗拜师时施以援手后,他就离开了家乡,踏剑顺江回到了江都城。 在江都城外临江有一座望江楼。 陈深到了地头后,提前降落下去,徒步到望江楼打酒,顺便还叫一些下酒菜,逞一逞口腹之欲。 他饮酒吃菜,看宁江浩浩荡荡,横无际涯,放眼望去白茫茫的。 陈深边看景儿边吃酒,忽见天边掠过三道绿光,如同三颗流星划过,因为很快,所以看到的人很多,即便看到了,许多人也不放在心上。 仙凡有别。 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很少相互理会。 陈深却心中一动。 那三道绿色的流光掠影一看就知道是龙首山的人。 他正愁找不到龙首山在江都的势力据点呢,现在这不就是现成的? 看他不把那货郎抓回来。 陈深当下顾不上惹人注目。 他把银子往桌上一丢,翻身下了望江楼,踏剑追了上去。 三道绿光掠影很快,陈深脚下的凝眸跟起来都很吃力。 他们很快飞过了江都,到了海外的码头,又往东飞一刻钟,陈深见那绿光掠影向一座郁郁葱葱的小岛落去。 这岛很怪,像一个豆腐块,没有码头,只有陡崖。 普通人根本上不去。 陈深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在江都城里打听不到他们的消息了。 那三道绿影就落在了陡崖上的树林中。 陈深追上去落下时,人已经不见踪影了。 他刚要寻找。 忽然。 吼! 一道龙影从树林中钻出,卷向陈深。 陈深反应很快,刹那间一个谪仙步避过去,“道友,我青云宗白云洞府的弟子——” 吼! 那龙影一击失手后,跳转龙尾就要朝陈深追过来,闻听陈深刺眼,娇喝一声,“散!” 顷刻间,这条龙消失的无影无踪,化为一根龙头棍。 正文 第七十六章 停车最爱枫林晚 “你是青云宗的人?” 一个少女从树上跳下来。 她一脸怀疑。 青云宗好歹是名门正派,宗门下的弟子不会四十左右了,还和她不相上下吧。 陈深向她点头,“如假包换。” 他告诉少女,他前些天刚和他们江都城的货郎见过一面,“他把我的短匕偷了。” 出乎陈深的预料,这少女并没有反驳。 她一脸习以为常的样子,只是告诉陈深,这是江都势力据点的弟子所为,不代表他们龙首山。 陈深懂。 这属于扩张太快扯到蛋了。 少女让陈深跟她进去,“看你鬼鬼祟祟的样子,我还以为是血影宗和覆舟山人呢。” 陈深知道血影宗。 这覆舟山又是什么人。 “叛徒!” 少女告诉陈深,他们龙首山在短短百年间,聚集了许多散修。 这些散修闲散惯了,喜欢自由自在,随性而为,不服管教。 以前还没事。 现在面临血影宗的挑战,他们师祖接过山主的龙头杖,接掌龙首山俗务后,认为必须结束龙首山现在各自为战的状态,将龙首山拧成一股绳,这样才能让龙首山度过难关。 他们师祖对门下弟子约束紧了,连续惩戒了为非作歹和不服山规的弟子。 这下矛盾就出来了。 一群散修不甘心束缚,纠集起来密谋多日后叛出了龙首山。 他们又碰见了品剑大会败兴归来的方舟。 这两伙人一拍即合,占据了覆舟山,成为宁江中游一股势力。 “现在覆舟山的人还在拉拢我们的人呢。” 少女提起这话就很烦。 她替她们师祖烦。 现在龙首山外有血影宗针对,内有龙首山的人离心离德,还有一些不希望她师祖掌事的长老、护法从中作梗,少女想想就觉得她师祖的头要炸了。 当然,这些话她并没有对陈深说。 陈深跟着她沿着树林的一条小道往外走,很快到了一处山丘前,再绕过山丘后,一个位于山间谷底出现在他面前。 谷底有湖,湖畔有山庄,山庄外是一圈又一圈的梯田,一直到延伸到脚下。 梯田上种满茶叶。 看起来就是一副江南古画。 少女告诉陈深,这岛上有灵泉,他们种的是龙井茶,虽然比不上青云宗的天山甘露,可他们这茶胜在产量大,谁都有机会喝得到。 “龙井茶啊。” 陈深走在田埂上遥望田野,细嗅时还闻得到空气中的茶香。 他们很快进到庄子。 刚闪过一道门,就听见有人在里面扒拉算盘,口巴拉巴拉说:“……实际卖出去的茶叶只有……” 因为里面其实挺嘈杂的,陈深只听得见这些。 他们拐过雕满龙的影壁,到了一个宽敞的院子。 院子站满龙首山的弟子,在中间摆了一张桌子,桌子旁边坐一位女子。 陈深看不清这女子的模样。 因为她背着一柄大宽剑,有多宽呢,把女子身影遮了个严实那么宽。 只有杂草一样的头发,从斜背的宽剑上垂落下来。 在宽剑女子旁边,还坐着一个女子,她正噼里啪啦的打算盘,“算下来,龙井山上,至少有将近一半的茶叶让你们吞了!” 她一抖落算盘,把账簿交给背宽剑的女子。 宽剑女子不看账本,“陈三爷,说说吧,怎么回事!” 宽剑女子所坐的位子在院子中间,在她们对面的大殿门前,还摆了一张桌子,桌子旁边坐一位中年人,坦胸露乳的衣服让结实、鼓鼓的肌肉一览无余。 这位陈三爷身材很高大。 他和屁股下面的椅子的比例,就跟姚明坐幼儿园小板凳一样。 陈三爷生了个虎头豹子眼。 他拎起酒坛子吞一口酒,不说话。 他旁边的兄弟冷哼一声,“三爷是山主走南闯北出生入死的兄弟,要查三爷让山主来查,你算什么东西?” 砰! 宽剑女子拍案而起,朝着大殿门前的柱子,“我算你大爷!姓陈的你个鳖孙儿,你还好意思提山主,别以为子你姓陈深,老娘就不敢骂你。山主待你如兄弟,你怎么待山主的?瞒天过海做假账,吃的喝的比山主都好,还有脸提山主,你个三炮回去挖祖坟看看,你娘的脸都让你的丢尽了!” “呃——” 陈深如遭雷击。 领路的少女向陈深尴尬一笑,“师祖她是,是性情中人!” 陈深尴尬的挠头,“我知道,我知道,是性情中人。” 陈三爷让宽剑女子连珠炮的一顿骂,气得连憋红了,“臭婆娘,你给老子放尊重点!老子怎么也算是你长辈。” “咦,三爷家乡就在江都附近?”宽剑女子忽然面向陈三爷,心平气和的问。 陈三爷不习惯的愣下神,“没,没有。” “那还好,没骂到自家人。”宽剑女子突然又骂:“我尊重你个绿毛龟,别人的娘子都抢,就你还修仙,你修屁吃吧!不怕告诉你,老娘今儿就是来查你的,你老实交代,我带你回去见山主。你要不交代,就别怪我不客气。” “来来来,老子看你怎么不客气。” 陈三爷把衣服一抖,露出宽阔的胸膛和胸膛上茂密的草丛,“老子告诉你,山主选你个瞎子当掌事,三爷我头一个不服,老子倒要去看看山主,让你用……” “看剑!” 宽剑女子一个大喝,借着单手握住宽剑的剑柄,以迅雷不见掩耳之势往地上一插。 轰! 宽剑动静很大,让山庄地动山摇,让地面沿着陈三爷的方向炸裂,一股烟尘瞬间冒起来。 接着,陈深见剑气在烟尘中纵横,化作一颗颗龙头怒吼着扑向陈三爷。 “呀!” 陈三爷从旁边抽出龙头拐杖。 他扎了个马步,用身子硬抗龙头的同时,左手捏一法诀。 吼! 一声龙吼。 龙头拐杖的顶端化作龙头,正要汹涌而出—— 砰! 一个棺材板一样的巨剑从天而降,将陈三爷直接拍进地里去了。 待尘烟散去后,宽剑女子肩膀着宽剑,蹲下身子,看着拍在人形坑里的陈三爷,“打架嘛,真刀真枪的才爽,三爷你让我来来来,你杵在这儿不动玩球呢。” “咳咳。” 陈三爷咳嗽几声。 宽剑女子问他:“三爷,都说你新娶的小娘子不错啊。你为了娶人家,把人全家都杀了,公狗都不放过。” “啧啧。” 宽剑女子摇头,“三爷真够心狠手辣的,我这点儿得学一学三爷。我要心狠手辣就能胜任掌事,三爷就会服气,把我年前传达的山门新规放在心上了。” 她拄着的宽剑往坑里一插,切下陈三爷腿上一片肉,“三爷,我说的对不对。” “啊!” 陈三爷痛的大叫。 他刚起身反抗。 砰! 宽剑女自又用宽剑把陈三爷拍进坑里。 “三爷,别乱动啊。” 宽剑女子又用宽剑往跨处插,“姐们儿眼瞎了你是知道的——该死。” 她把剑抬起来,剑尖在陈三爷身上比划,“命根子在什么地方呢?老长时间不见手生了。” 砰! 她一剑背拍陈三爷头上,“你别想歪啊,姐们儿嫁过人。” 陈三爷很无辜,“我没,我没有啊。” 他察觉到宽剑女子又用剑尖在找寻,“封,封林晚,咱们有话好好说,我,我刚才说了我要去见山主,我选的第一——” 噗嗤! 宽剑女子封林晚的宽剑插下去。 “啊!” 陈三爷惨叫。 正文 第七十七章 不共戴天 宽剑女子把剑收回来。 陈三爷的惨叫在继续。 诸多人见了陈三爷的惨状,吓的打寒颤。 旁边的弟子早搬了一把椅子过来,扶着宽剑女子封林晚坐下。 她拄剑环顾众人一番,“我还是那句话,遵守山规。” 遵守山规,吃香的喝辣的。 破坏山规,“陈三爷就是你们的下场。” 她抽出手帕擦了擦自个儿的手,“谁跟陈三爷一起去抢女人的?站出来。” 无人答话。 宽剑女子把乱糟糟的头发随意的绑在后面,露出白皙的脖子,“现在站出来,咱们按山主和长老议定的门规从轻发落,要还执迷不悟,陈三爷的下场你们也看到了。” 这话落下,一些人动起来。 他们相互看了看,慢慢地站出来。 宽剑女子封林晚挑眉,“怎么,没人站出来,那我就点名了——” “咳咳。” 她旁边的女弟子悄悄的推她一下。 封林晚面不改色,“执法长老,把他们全押下去。” 旁边女弟子告诉封林晚,江都据点的执法长老也在其中。 封林晚无奈的长叹一口气,“老娘服了。” 她挥了挥手,直接点了一个名,“张大鹏暂任执法堂长老。” 她一一交代了下去,让把所有人处置起来。 在震慑宵小后,她又丢出一个甜枣,不再追究的江都中饱私囊的事儿,可以后要是再犯,就不客气了。 这封林晚虽然眼瞎,可是个能干的,不一会儿就把江都局面初步控制住了。 这时,领路的姑娘才把陈深引过去,“师祖,这跟踪咱们的说他是青云宗的人。” 封林晚回过头,“青云宗的人,可有凭证?” 领路的姑娘转过头向陈深要凭证。 “是他,就是他!” 有人大喊。 这声音耳熟,陈深扭头一看,货郎关在院子左厢房里,头从窗户探出来。 龙首山的弟子都离货郎远远儿的。 货郎现在很不好。 他双眼泛红,脸瘦弱,不时地咳嗽,“就是他把匕首给我的,试图陷害咱们龙首山!” 他大声疾呼,“他肯定是假冒的,是覆舟山的人!” 什么! 覆舟山! 在场的弟子立时盯住了陈深,手握近龙头拐杖,大有马上动手之势。 “病成这样了还贼喊捉贼?” 陈深不慌不忙,他告诉货郎,“那把匕首上的毒是蜚兽之毒,十分难解。大爷这儿正好有解药,你要是实话实说,大爷或许可以把解药给你。” 要是封林晚来之前,陈深这话对货郎或许有用,现在不行了。 封林晚轻而易举的就能帮他治病,他用不到陈深的解药,现在圆他的谎才是真的。 因为他,已经有几个兄弟也住单间了。 货郎当时不敢说实话,推脱给了陈深,说陈深给他,故意针对他们龙首山的。 现在陈深来了。 货郎慌了,他只能将错就错下去,一口咬定,“就是他骗我下的毒!” 陈深瞥封林晚一眼。 封林晚竖起了耳朵,眉头微皱若有所思。 他劝告货郎不要寄希望于封林晚会救他,“你还是乖乖说出来吧。” 货郎不由地看向封林晚。 封林晚无动于衷。 货郎只能硬着头皮道:“你,你当你是谁呢!” “我?” 陈深抖落下衣袖,“我就是青云宗的一个杂役而已。” 不过—— 陈深看向封林晚,“封林晚当过我徒弟。” “你大爷!” 封林晚站起来。 货郎心放下来,一阵喜悦。 “老陈你越来越堕落了。” 封林晚接下来的话让货郎的心沉入谷底。 封林晚一脸嫌弃,“以前用暗器,现在用起蜚兽这等阴间的玩意了。” “呃。” 她这话一出,旁边的女弟子愣一下。 “怎么样?” 陈深问货郎,“你要在不说实话,我看这蜚兽之毒,你能扛到什么时候。” 这蜚兽的毒很难清除。 除了元婴期以上的修士以外,也就只有药王谷和妖神山专业的郎中治得了这病。 “我,这——” 货郎吞吞吐吐一番。 他也就筑基期,为了自个儿的性命,他只能道出实情,“是,是我擅自拿的他短匕。” “很好。” 陈深双手一摊,“可惜我没解药。” “你!” 货郎气急,差点背过气儿去。 “行了,行了,死不了。” 封林晚让货郎把蜚兽短匕交出来,吃一番苦头再说。 陈深取了自己的乾坤袋和短匕后,绕过陈三爷的坑,进了后面的大殿。 “你看到了,这儿一团乱麻,出一个贼也正常。” 封林晚在椅子上大马金刀的坐下,让手下的人上酒。 陈深坐下,“所以你把当年对付混混的狠劲儿拿过来了?” “一个瞎子,不狠一点儿,怎么在这世界上活的下去。”封林晚二十多年前怎么说的,现在依旧这么说的。她倒是觉得陈深变化很大,“啧啧,老贼你竟然筑基期了。我还以为老陈你早化成黄土一抔。” 陈深无语,“有你这么咒师父的?” 不知道还以为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封林晚脱口而出,“捅人之仇,不共戴天。” “咳咳。” 陈深一口酒差点把自个儿呛到。 他今儿得把这话说清楚,“我收你当徒弟是看你可怜,还想传我衣钵,谁知道喝醉酒,你得寸进尺。” 封林晚觉得陈深这话就丧良心,“你传授就传授吧,刀出鞘干哈,老娘也就是看师父你孤家寡人可怜,别把自个儿憋坏了。” “呸!” 陈深刀出鞘是正常反应。 正好龙首山女弟子拿酒进来,陈深不便于继续这个话题,“带你走的老婆子想不到是龙首山的人。” 陈深差点以为是丐帮的。 “我师娘。” 封林晚忽然侧过身子,双眼闪闪发亮却无眼神,但陈深依旧感受得到她的促狭,“哎,你知道老婆子是怎么找到我的不?” 她为了给龙首山搜罗人才,专门守在陈家门口,就等陈深成亲呢。 “大爷的。” 陈深服气,“我说没捂热乎呢,就有人找上门了。” 他严重怀疑是乞丐婆下了药,然后让他们糊里糊涂睡在一起的。 “有道理。” 封林晚和陈深达成一致。 陈深细细打量封林晚。 多年不见,封林晚还是那么不修边幅,一身黑衫往身上套,不看合不合身,只要自个儿穿的舒服就行,以至于把绝美的身材遮的十分臃肿。 她头发乱糟糟的,随意扎在后面,又散乱一些在前面。 任谁也想不到,这女子要打扮一番的话,是个倾城美女。 不过,想一想也合理。 封林晚自个儿是个盲人,就是修行了,听得到,感觉得到周围的一切,但双眼还是看不见,这世间的美景于她而言是虚无。 她的世界只存在听过得到,感觉得到和闻得到。 正文 第七十八章 禽兽不如 陈深记得刚见封林晚时,封林晚是个住在荒庙里一群小乞丐的大姐头。 她的梦想是当个能忽悠的住人的算命先生。 用她的话说就是靠技术吃饭。 可惜她的技术忽悠不住人,倒是她的狠劲儿让人印象深刻。 陈深曾见她一根打狗棒打的几个泼皮不敢近身。 更关键的是,这姑娘饿饭可以没有,酒必须有,酒量还很大,很对陈深的胃口。 陈深忽然起了收她当徒弟的心思。 这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 封林晚招呼陈深喝酒。 “来来来,咱们师徒兄弟好久没在一起喝酒了,今儿非得喝个痛快不可。”她先拍开酒坛的泥封递给陈深。 陈深纠正她,“兄弟?” 封林晚回道:“说的是呢,老娘拿你当兄弟,你竟背后捅我刀子。” 陈深服气。 这娘们不愧在市井混过的,开车四平八稳。 俩人从傍晚喝到了晚上,又从晚上喝到了深夜,从桌子上喝到软塌上。 他们相互诉说离别后的种种。 在听到陈深要去仙剑峰后,封林晚以为陈深要去寻宝。 她劝陈深不要去。 仙剑峰在上古时是仙人洞府不假。 后来经过这么多年,峰上有什么好东西也早被搬空了。 仙剑峰上的灵气倒是很充足。 要是去采灵药的话,可以一去。 至于去仙剑峰上修行,除非做好待上六十年的准备,不然那地方灵气再充裕,封印消失的七天也不会对修行有什么好处。 陈深要去找云尘子。 封林晚也听过云尘子和云中君的纠葛,闻言不在劝。 在午夜时,继封林晚醉了后,陈深也醉了。 他们一醉到天明。 早上陈深先醒来,见封林晚躺在他腿上,宽松衣服因为放荡不羁的缘故,像国画一样大面积的留白,让人遐想万千。 陈深按了按太阳穴. 昨儿这顿酒是喝尽兴了。 他一动腿,封林晚也醒过来。 她闻得到陈深一身的酒气,“老陈,你这心老人也老了,竟然禽兽不如。” 这话让陈深不好接。 封林晚起身伸了个懒腰,“这一觉睡得好,我已经好久没睡过安稳觉了。” 她刚要离开软塌,陈深让她别动。 他从后面梳拢了她头发,用一根筷子当钗,把她的头盘起来。 这一头乱发一收拾,对属于封林晚俊秀的美就出现了。 她长眉如剑,睫毛很长,都缺少打理,因此缺少独属于女子的妩媚动人,却有种洒脱之美。她的肌肤是小麦色的,全身上下不带一丝的赘肉,有一股英俊潇洒的气质。 陈深觉得,她要是穿一身中性衣服,出去指不定能吸引到英俊的后生。 陈深又帮她遮掩一下胸口,“就是想当大老爷们,也别把这些暴露了。” “我懂,我懂。” 封林晚点头,“这些是你的,不能给你戴绿帽子。” “去你大爷。” 陈深下了床。 他向封林晚告辞,他还要赶去仙剑峰找人呢。 封林晚没有挽留。 她没给陈深一包龙井茶,她甚至还想要陈深几块灵石。 陈深丢给她,“你这也太穷了吧。” 好歹是龙首山的掌事。 “你不懂,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啊。”封林晚叹息一声。 她说山主吃糠咽菜有些夸张,但穷是真的。 龙首山不同于青云宗这些有采邑的老门派,他们是近百年才崛起的门派。 他们没有自个儿的采邑,缺少很大一笔来源。 他们没有采邑,自然就没有灵石矿脉,他们现在手中的灵石,全靠龙井茶,还有龙首山的物华天宝和天材地宝换的。 可他们百年前笼络散修,就是靠龙首山上的灵草和降龙木等等。 这些东西不是取之不尽的。 “就是让母猪下崽,也得给她休息的时间不是。” 封林晚当陈深的面把衣服脱下来,想找件衣服换,没摸索到干净的,陈深就把他乾坤袋里的一件衣服丢了过去。 封林晚换上。 陈深的衣服全是从锦衣楼拿的,这些衣服的质量和款式自不必说。 封林晚穿上以后潇洒至极。 她看不到。 陈深帮她系上扣子。 封林晚继续道:“龙首山现在得紧着过日子。” 她向来又奉行公是公,私是私,还得自身做表率,现在可不就灵石不富裕了。 “不瞒你说,我们和流月城占血狱沼泽打的就这个主意。” 封林晚可惜血狱沼泽没占成,让血影宗的搅了局。 她提醒陈深,他们龙首山没什么,可流月城就不见得甘于受此束缚了。 “流月城的少主可是个雄心勃勃的人。” 她让陈深等着瞧吧,这位少主迟早有一天要弄出大乱子。 陈深无所谓,“他难道还敢对青云宗动手不成?” 青云宗的根基不在宗门。 在昆仑。 青云宗作为修仙门派中的泰山北斗,在昆仑上有无数的前辈在修行。 谁要对青云宗动手,那些前辈可不答应。 “这话不错。” 封林晚问陈深,要是对大仙朝动手呢。 陈深不说话了。 这大仙朝早不是铁板一块了,这从太子位子之争上就看的出来。 “师祖!” 封林晚的女徒孙进来打断了陈深的沉思,“师祖,有一群人昨夜逃了。” 这些修士显然受不了门规的约束。 “逃了?!” 封林晚顺手一吸,立在软塌旁边的宽剑出现在手中,“人可以走,财货必须留下。” 她让女弟子领路,风风火火的闯出去,眨眼间消失在天际。 “这性子是一点儿没改。” 陈深摇了摇头。 他已经告过别了,就踏剑上了天空,去锦衣楼取了自个儿的包袱后朝岭州去了。 陈深刚走半日。 在经过一道山岗时,看到树林中掩映着酒旗,就落剑想去休息一下。 怎料刚进去,他就碰到一伙认识的人。 这群人陈深昨儿理会过。 他们是龙首山的人,现在出现在这儿,十有八九是昨夜逃走的人。 就他昨儿和封林晚的关系—— 陈深心一沉,脚步不由地一停。 不止他心沉,那伙人见到陈深心也沉,还以为封林晚追过来了。 他们忙分出一个人打探消息。 陈深见机不对,扭头一个谪仙步闪到门口,踏剑就走。 那伙人愣一下,“追!” 他们不约而同的飞出手中飞剑追向陈深。 正文 第七十九章 镰挑覆舟山 陈深现在是一朝回到解放前。 在结丹期孙浩追杀他以后,他神行符、雷震子这些逃命神符消耗一空。 陈深现在有的只有符宝,还有破邪刃。 至于追击陈深的龙首山叛徒。 他们绝大部分在筑基期,只有一位在结丹期。 在结丹期的这位修士名叫袁梅,是靠着修行时间长,熬到结丹期的。 他到结丹期后,修为寸进一步难如登天,自个儿也泄气了,就想着好好逍遥一段日子再说。 可龙首山现在规矩一改,他顶头上司三爷还让封林晚收拾了,他觉得这龙首山待不下去了,这才连夜撺掇同道中人逃了出来。 袁梅原打算带他们直接投奔覆舟山的。 可又怕封林晚追上他,所以就绕远路往南走,等封林晚扑个空以后再去覆舟山。 他们打的主意很好,想不到碰到了陈深。 幸好这老头是孤身一个人来的,这让他们松一口气,打定主意绝不能让陈深回去报信。 陈深的凝眸很快。 他很快就把那些筑基期弟子甩开了,唯有袁梅还紧追在身后。 陈深有丰富的让结丹期修士追过的经验。 他知道这境界之差如天堑,不是法宝这些东西能弥补的。 因此袁梅快追上来的时候,他索性停了下来,“老兄,你追我作甚。” 袁梅让他这话问住了,反问一句,“你跑什么?” 陈深也被问住了。 “对啊,我跑什么。” 陈深坐下来休息,还招呼袁梅,问他喝不喝酒,“我没打算把你们踪迹告诉封林晚。” 袁梅信几分。 因为陈深下意识的选他要去的岭州方向逃,没回江都。 即便如此,袁梅还是说:“你告不告诉封林晚,我们都不能放你走。” 他们不能冒险。 “成。” 陈深问他们打算去什么地方。 他跟着去,然后再离开,“这就不用担心了吧。” 袁梅沉默。 陈深提醒他,“我是青云宗的人,还跟封林晚关系不浅。” 陈深又问他是不是要去覆舟山。 陈深记得封林晚的女徒孙说过覆舟山在招揽叛出龙首山的弟子。 袁梅默认了。 “巧了,我跟方舟认识。” 陈深让袁梅带路,他去覆舟山转一圈。 这让袁梅意外,“你认识方舟?” 陈深告诉他在品剑大会上认识的,或许能说上几句话,让袁梅在覆舟山好过一点儿。 陈深现在用的是拖延之计,先把面前这一关过了,再想办法逃。 袁梅思忖片刻,觉得陈深说的在理。 他把陈深杀了是下策,以后别想太平了,方舟都保不住他们。留个活口更有用,就是封林晚追上来,也能把陈深当个人质。 还有陈深说的话要是真的,毫无疑问对他们这些投靠的覆舟山的人大有裨益。 他默认了陈深同去覆舟山的方案。 不过在带陈深走之前,他看着陈深的飞剑凝眸,目光中闪过一丝贪婪,“你这法器不错。” 就在他们说话的当儿,后面筑基期的弟子陆陆续续追了上来。 陈深弹了弹长剑,“你一个结丹期的修士,至于惦记我一件法器?” 袁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但还是要。 他有本命法宝,还是以散修的身份上了龙首山以后,破境进入结丹期时炼制的。 可袁梅是个不擅长斗法的人。 他斗法时天然心里生怯,只敢跟低于他一个境界的人斗法。 这导致他的贡献点不高,得到的降龙木不是上乘的降龙木。 他又着急炼制本命法宝,没来得及钻研炼器,这导致他的法宝在法宝中属于不入流的,勉强有法宝的威力,可速度不快。 这也是为什么他现在才追上陈深的原因。 他现在要了陈深的凝眸,勉强还能用一用。 “行吧,我给你。” 陈深把凝眸从拿出来,顺便好心提醒他,“这剑跟蜚兽匕首待过。” 袁梅默默地把手收回去。 稍事休息后,他们押送陈设去覆舟山。 期间,陈深试图逃脱,可惜袁梅看的紧,陈深没多少机会。 覆舟山在宁江中游,位于丛山峻岭之间,在水流湍急的宁江水中央,原本是一伙儿邪魔歪道的盘踞之地,后来方舟把他们收服,占了这个片福地。 陈深他们赶了十天的路才到覆舟山。 只见一条瀑布似白练从天而降后,化作横无际涯的水流。 覆舟山就在这瀑布之下的宁江中央,终日水雾缭绕,彩虹时常横亘在山川之间。 陈深他们刚到覆舟山外围,就有人化作流光掠影飞来。 这些守卫同袁梅认识,寒暄几句就把他们引了进去。 陈深估摸这覆舟山有不少修士是从龙首山叛逃出来的。 待他们到了山门前,沿着长满青苔的青石板拾阶而上时,见守山的弟子轻则鼻青脸肿,重则断胳膊短腿儿。 袁梅头皮发麻,“封林晚杀上山了?” 领路的弟子摇头,“没,那倒没有——” 他顿了一下,“是另有其人杀上山了。” “呃——” 袁梅觉得这也挺惨的。 领路弟子又道:“好在山主已经摆平了。” 袁梅松一口气,“山主厉害啊。” 任谁也不想刚投奔的主儿让别人打得鼻青脸肿。 领路弟子说:“山主不是她的对手,现在谈合作摆平了——” 袁梅不说话了。 他们到了台阶尽头,进山门时,见山门后宽敞的院子中,处处可见镰刀划过的痕迹。 看来这覆舟山很惨啊。 领路的弟子让袁梅他们在院子中稍作等待,山主方舟还在大殿中同来袭者商议。 他们从等到了傍晚。 天快黑时。 陈深沿着院子四处转悠,发现这覆舟山在黄昏时别有一番景致。 山下晦暗起来,而天上还一片明亮,落日的光辉洒向山顶,烧红了一绺纵横半边天的云。 一半明媚,一半幽暗。 又有百鸟归巢,在天上盘旋,让人觉得惬意。 方舟望着窗外天空的那一绺儿火烧云,松了一口气。 他终于谈妥了。 按理说,这交易对他很有利,可那位鬼面女子在他面前,就像一块石头压在他心上,让他喘不过气来,觉得很阴郁。 现在鬼面女子带手下去休息了。 可他的心情并没有变好。 他急需一个地方发泄一口气。 门下弟子来报,又有一股龙首山的人来投靠了。 方舟打起精神为自个儿鼓劲儿,“要成大事需吃苦头,撑过去就好了。” 他抹了一把脸,走出了大殿,一眼看见倒背着双手看景的陈深。 方舟一看见陈深就来气。 当初在剑阁,他就看陈深不顺眼,迫于无奈还叫了他一声陈爷。 后来占了这覆舟山,有诸多弟子归顺,还有美女主动投怀送抱后,方舟的格局一下子打开了,他若成为一方霸主,在修仙界有呼风唤雨的本事,何愁白云仙子看不上他? 何必让一个杂役替他说好话? 正文 第八十章 对影成三人 方舟觉得自个儿太幼稚了。 他一想到他曾期盼一个杂役在白云仙子门前跟他说好话,还特意送给杂役几块灵石,他就跟老了看小时候写的中二日记一样,恨得他脚指头穿着鞋能在青石板上挖个坑。 他把尴尬化为一腔怒气。 “陈深!” 方舟脚步一抬,霎时间到陈深面前,“你还敢来!” “呃——” 陈深见方舟突然到了面前,吓了一大跳。 方舟一把揪住陈深,“还我灵石!” 他方舟出身另有一段故事,总之就是修行时,对灵石都扣扣搜搜的。 上次让陈深拿走几块灵石,他念念不忘。 陈深忽然觉得老方好有格局。 不止陈深吓一跳,袁梅等龙首山叛徒也吓一跳。 他们没见过方舟,可一看这身手就知道这是方舟。 袁梅忙撇清责任并顺势而为,“山主,这人是属下们抓上来送给山主的!” “嗯。” 方舟闷哼一声,没有怪罪之意。 袁梅等人松一口气,同时怒瞪陈深,心想这就是所谓的认识? 这他妈的太坑人。 方舟不急于弄死陈深,他弄死陈深易如反掌,可不玩弄陈深难泄他心头的窝火。 陈深让他放开,“老方,你怎么知道不是白云仙子让我来的?” 方舟一怔,手不由地就松了。 白云仙子! 他念念不忘的白云仙子来让人来找他了。 太好了。 方舟很感动,问陈深,“白云仙子让你来找我的?” 陈深摇头,“没有,他们把我抓过来的。” “你!” 方舟怒了,举起手对陈深施以重罚。 袁梅等人则收回怒瞪的目光,觉得陈深真够意思,证明了他们的清白。 “宝图!” 陈深见方舟要动手,忙抛出撒手锏,“我为宝图而来,你难道不想知道我和锦毛鼠——” 咻! 一把弯如满月的镰刀带着红影掠过,打在墙壁上,让那墙壁霎时间化为齑粉。 众人一惊。 方舟的手也停下了,一脸惊骇。 尘土散去时,一位身穿黑衣的少女从大殿中走出。 这一身衣服很有特色,袖摆垂落,胸前束缚着一个鬼骷髅,在少女的清秀可爱中多了一份邪门。 这少女走到方舟跟前,递给方舟一张纸条。 接着,她走到镰刀前,扛起高出自个儿很多的镰刀回大殿了。 方舟待她离开后才打开纸条。 陈深不知道纸条上写了什么,他只听见方舟看罢后脸色阴晴不定。 他还给自个儿做起了心理建设,默念:“成大事需吃苦头,撑过去就好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他念了几遍才睁开眼,对着陈深努力的挤出笑,“陈爷——老陈,咱们在品剑大会上是老相识了,你能来看我,兄弟很感激。” 袁梅等人的下巴差点掉了,还能这样? 袁梅为什么在陈三爷手下自在,在封林晚手下就待不下去?因为他擅长溜须拍马,不擅长出去斗法,陈三爷最吃这一套,封林晚这娘们更喜欢暴力的。 袁梅现在溜须拍马的本事就用上了,“哈,我知道陈爷是山主好朋友后,盛情相邀陈爷来覆舟山跟山主相聚。” 方舟见还有人比自个儿不要脸,他心舒坦多了,又朝袁梅嗯一声。 袁梅心中大定。 看来山主吃这一套,以后又可以混日子了。 方舟再演下去要演砸,就让人来伺候陈深,让人一直舒舒服服的伺候到陈深下山为止。 陈深想了想,把袁梅要了过来。 方舟答应了。 待他离开后,陈深回头拍了拍袁梅的肩膀,“道友,变脸够快的啊。” “哈哈。” 袁梅只笑不说话。 陈深问他,“信不信明儿离开时,我向方山主揭穿你?” 袁梅忙拱手,“陈爷,咱一路上可没亏待你啊。” 陈深长叹一声,“哎,我这长途跋涉的手头紧——” 袁梅明白。 他把一把灵石塞到陈深手里。 陈深还想尝一尝龙井茶。 袁梅送给陈深一大包。 “行,不错。” 陈深拍了拍他肩膀,跟着安排他住处的覆舟山弟子离开了。 陈深住的地方很好。 他推开窗户看得见天上的明月和星辰,也看得见山脚下宁江平静水面倒映的明月和星辰。 陈深对月喝酒,忽然想到了李太白的那首诗,轻轻念诵出来:“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陈深和太白挺有缘的。 他悟道的功法就是太白剑意。 可他这几句诗念下来,让别人听了未免觉得他孤单寂寥。 陈深很快醉醺醺的。 他回到床上,在醉入梦乡时,他一直在想,那个少女递给方舟的纸笺上写了什么,为什么突然让方舟改变了主意和态度? 还有那把镰刀—— 不知不觉中,陈深睡着了。 月光从窗户流泻进来,在地面洒下一片清辉。 忽然清辉如水流一样有了波澜和阴影,继而纸灰让旋风吹动一样转动起来,越转越高,很快化作一个黑衣身影。 她长发盘起,身材高挑。 她腰板挺得笔直。 她身上几乎一丝赘肉也没有,所有的肌肉都经过精心打造,但一身黑衣遮住了,别人无缘知晓,但这一身衣服却让身材纤毫毕现,熟透了的韵味让人有一种心慌的诱惑。 她悄无声息坐在在椅子上,看着沉睡的陈深,又看了看脚下的月影,“对影成三人……” 陈深翻了个身,她停下。 陈深睡的很香,一觉到天亮,他用过早饭就提出了告辞。 方舟没有出来送,让袁梅把陈深送走了。 这一段小插曲让陈深的旅途有惊无险,可多了许多谜团,不知道谁给了方舟纸条,不知道谁跟覆舟山做交易。 现在的修仙界给陈深的感觉就是平静之下波云诡谲。 陈深到岭州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了。 他出现在岭州的仙剑镇,在仙剑镇后面的群山峻岭之中就有仙剑峰。 当地仙剑峰的传言很盛,稍微一打听就打听的出来。 仙剑峰的禁制一甲子消失一次,一次消失七天,在这七天之内任何人都可以进出仙剑峰。 话虽如此,这仙剑峰却不是谁都可以进去的。 仙剑峰的前山容易攀登,后面的洞府主峰,却只有飞剑上得去。 诚如封林晚所言,从上古到现在,这仙剑洞府如此千百年了,有用的东西早让人想办法搬空了,剩下的就灵草有用。 传闻仙剑峰上以后许多别处见不到的灵草。 再好的灵草让人六十年一搜罗,年份不高好不到哪儿去。 不过,有一点还是值得一去的。 陈深打听到,这仙府还有留下一些崖刻的,虽是只言片语的修行之法,可要参悟透彻,对修行很有帮助。 陈深还听到一个传言,就是许多古老门派的绝学中,有这仙府搬空的那些功法的影子。 正文 第八十一章 小阎王,离别苦 关于仙府传言甚多。 不过,这座仙剑峰上的仙府最大的作用就是采灵草。 当然,还有伴着灵草而生的妖兽。 陈深在进入仙剑镇后,就见这镇上跟郎中聚会似的,处处是郎中。 沿街的店铺、摊子全换成了郎中摆摊。 仙剑镇成了远近闻名的求医圣地。 许多百姓或背或拉车把家里病人拉来,希望得到这里的郎中救治。 要知道,这些郎中不是普通郎中能比的。 他们能知道仙剑峰,即便不是修行中人,只为采药而来,医术也有保证。 这让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药香味儿。 仙剑镇上一下子塞进这么多人,变的拥挤不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 不过,仙剑镇经过这么多次的仙府开闭阵仗了,早有经验了。 仙剑镇依山而建。 他们把山上部分腾了出来,供修士居住。 山下供采药人和普通郎中居住。 陈深去覆舟山那么一拖延,来时迟了,镇子上面的住所已经住满了。 陈深不以为意。 他认为以云中君在修仙界人人喊打的境遇,住在下面的机会反而更大一些。 陈深就在下面找了一家农家小院。 小院还算幽静,院子开辟了几块菜地,还有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还是枣树。 这仙剑镇不愧在风水宝地之下,枣子挂在树上红灯笼似的。 小院的男主人领路,“客官,这边儿请。” 陈深在枣树下停下,摘了几颗枣子平常,忽然听见对面的房间传出一阵咳嗽声。 这院子临门的是篱笆,余下有三间房。 小院主人住上房,陈深住东厢房,西厢房就是咳嗽的人。 陈深回头问男主人,“对面住的是?” “求医问药的。”男主人说。 陈深心中一动。 正所谓大隐隐于市,他要是云中君,也找这么一个小院,保准云尘子找不到。 他进了屋,安置妥当以后就坐在窗户边饮酒,顺便探听对面消息。 不一会儿,一个大汉走出来。 这汉子披头散发,虎背熊腰,太阳穴鼓鼓的,一看就知道是个习武之人。 他手里提着一副药去煎药了。 陈深失望的收回目光,看来这不是云中君。 他于是稍作休息以后出去找人,找了一下午徒劳无功,就又回到了住处饮酒练功。 离禁制消失还有几天,具体几天谁也不知道。 陈深只能耐心等待。 就在他专心练功时,对面厢房里传来对话,男子说:“来,把这副药喝了。” 女子咳嗽一番,“灌这么多黄汤子也没用。” 她还是喝下去了,“过几天——咱,咱们回去吧。” 女子的声音颤抖,语气中全是不想回去,可说出来的话又真心实意。 陈深睁开眼饮了一口酒。 他作为修行之人,耳目聪明,对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男子说:“咱们再找找,镇上这么多郎中呢。” 他的语气干巴的就像陈深以前穷的只剩下两块时买个彩票觉得要当富豪。 夜静下来。 陈深翌日继续寻找。 他还去了上面的镇子,逢人就打听云中子和云中君,一点儿消息也没打听到。 陈深在想货郎的消息会不会是错的。 接着,他又觉得不一定。 这儿聚集了这么多郎中,他要是云中君,为了给女子治病,他也会来仙剑镇。 别的不说。 单说上面镇子的修行众人,多为郎中,即便不是郎中,也精通于丹方药石之术,来这儿采药是为了炼制某些药物。一下子聚集这么多修仙中懂医术的人,这机会可不多。 陈深回到院子,找农家男主人要了一个大碗,坐在枣树下的石桌前,现摘枣子下酒。 他酒葫芦兑了天山甘露的酒早喝尽了,现在就是单纯的农家酒。 即便如此,这酒就这鲜枣吃,别提多舒坦了,现在就是让他押十个生辰纲,他都要好好喝一顿。 他正喝酒,西厢房的汉子搀扶着夫人回来了。 他夫人病恹恹的,脸出奇的白,不是摸了脂粉的白,而是无血色的白。她收拾的很干净,浆洗的发白的衣服贴身的穿在身上,头发梳的一丝不苟。 生病的人是没有尊严的。 这或许是他唯一的体面了。 汉子见到了陈深,微微向他点头。 陈深招呼他,“要不要喝点儿?” 他夫人推了推汉子,“去吧。” “谢了。” 汉子向陈深点下头,把夫人搀扶回房,安排妥当后出门坐到陈深对面。 陈深招呼男主人再拿一个碗,他给汉子满上。 汉子再谢一声,举起碗一口饮尽了。 陈深继续给他满上。 俩人没怎么说话,大汉一直在喝闷酒。 农家男主人见他们沉闷,就让浑家炒了一盘鸡蛋送过来。 陈深拿起筷子尝了一口,问汉子夫人得了什么病。 汉子摇头。 他们是靖州人,夫人在两年前的大瘟疫中染上的怪病,他延医问药找了许多郎中,都没有人能说出他夫人得了什么病。 “靖州?” 陈深十分意外。 这儿离靖州挺远的,汉子竟然跑到这儿来治病。 他问汉子夫人得了什么怪病,“或许我知道一些呢。” 汉子告诉陈深,他夫人的身子从脚开始,在一寸寸的化为尸僵,肌肉僵硬无知觉,在变的溃烂和腐臭,渐渐地露出白骨。 现在已经蔓延到胸口了,再找不到办法,恐怕就要成为活死人了。 陈深喝酒的姿势停下。 这病是挺怪的。 他在两世的记忆中搜索一番,唯一找得到答案的是丧尸。 汉子沉闷久了,需要排解,这会儿开启了话头,就笨拙的说起来。 他们这几天快把镇上的郎中求遍了,没一个郎中能治这病。 他们今儿早上还碰见一位来自修仙门派西河的女弟子,她对他夫人的病也束手无策。 他们已经绝望了。 他们对算今儿收拾一下东西就回去。 咕嘟! 汉子仰头喝一碗酒,“出来两年多了,出门时闺女刚会叫娘。” 再不回去,恐怕以后想叫娘都叫不上了。 他喝一口酒。 生活有多难,酒就有多呛。不如意事,十有八酒。 陈深安慰他,西河是剑派,门下弟子略懂医术,真要看病还得找药王谷这些正统。 汉子告诉陈深,西河弟子也这么说的。 她建议汉子去找药王谷小阎王,小阎王要没有办法,就谁也没办法了。 陈深觉得挺好,“那就别泄气,去找啊。” 汉子摇头,“我打听过了。” 小阎王不挑病人,但她之所以叫小阎王,是她有一个规矩,杀一人医一人,要想让她出手治病,必须杀死一个人,这人还必须是和尚。 陈深心想这得跟和尚多大仇啊。 难道和尚抢了他的师太? 正文 第八十二章 疯子萧梧桐 陈深这就无能为力了。 青云宗在治病这方面比西河还废。 俩人喝酒喝到天下起雨。 俩人避在屋檐下,看红似火的枣子在叶下藏起来。 秋雨绵绵。 院子中渐渐起了雾,天地间雾蒙蒙的,就像汉子陈岩胸口的愁绪散不去。 可最难的或许是屋中的夫人吧。 面对生死,唯有英雄能置之度外,余下的人无不留恋—— 就在这时,院子的柴扉推开。 一个人打着油纸伞站在门口,望向院子,“在座的有人在找云中君?” 陈深扭头望去,见这人在雾蒙蒙之下看不清模样。 唯一看得清是他身影矮小,身后背着一把刀。 这刀跟陈深在千刃兽洞穴前缴获的那把刀很像。 陈深答应,“是我。” 油纸伞下的人扭头看他,有些惊讶,“是你!” 陈深疑惑,“我们认识?” “看刀!” 来人脚步往前一踏,右手拔刀。 咻! 时间停止,空间凝固,雨水悬浮。 来人还在原地前踏、拔刀。 可在他身子面前出现一道道残影。 这残影似乎是雾做的。 这一道道残影还在变换,绘画分步骤似的抽刀、抽出刀,举起刀。 在动作变化时,身影还在变大。 在到陈深面前时,他雾气身影高大如山岳,一刀劈向陈深。 这一刀说起来迟,可实际很快。 快到上面种种残影和刀光,只在一帧动画上。 快到刀划破空中雨珠时,在刀身上留下半颗雨珠。 刀在脖子上。 门口的身子消失,雨继续下落,时间像不曾听过。 唯有一团雾在陈深面前旋转。 刀的主人,他的手腕,胳膊,头和身子陆续从雾气的旋涡中钻出来。 这一切几乎一眨眼。 陈岩还以为自个儿眼花了。 他愣一下,一拳向来人打过去。 来人无动于衷。 他身边的雾气化作一记拳,双拳相击,陈岩飞出去,砸在枣树上,让枣树上的黄叶、雨水、枣子簌簌往下落,就像枣树要解体似的那样纷飞。 “至于吗?” 陈深伸手让陈岩不要插手,“又一个结丹期?” 陈深很憋屈。 这怎么走到哪儿都是结丹期的。 “云中君弟子谢飞。” 来人自报家门。 他说话的语气有一股海蛎子味儿,“你值得我出手,我可不想重蹈孙浩的覆辙。” 陈深这下明白了。 这人应当是云中君打劫时的一份子。 “走吧。” 谢飞放下刀。 陈深问他去哪儿。 谢飞:“你不是在找我师父?” 现在他就带陈深去找他师父。 陈深觉得这可以。 他扫落肩膀上的落叶,让谢飞在前面带路。 云中君住在镇子上面,而且住在一位修仙界的郎中借住的院子。 陈深难怪找不到他。 这藏得也太出乎人的预料了。 他们进门以后,陈深见到弟子们有的在炼药,有的在熬药,一看就知道是修仙门派弟子。 陈深问谢飞这是哪一门那一派的郎中。 很难想象会有修仙门派不给青云宗面子,会收留云中君,并给他们治病。 “药王谷。” 谢飞知道陈深在想什么,他嘲讽一笑,“不要以为你们青云宗可以一手遮天!” 他领陈深绕过前面庭院,到了后院雅静之所,打开门把陈深引进一座小楼。 小楼的一层很简朴。 只有一张桌子,几把椅子。 旁边还有个楼梯,陈深听得到上面有人上面走动,还有人咳嗽的声音。 他看向前方,在陈深面前盘坐着一位老帅哥。 他发虚灰白,一脸儒雅,一身潇洒,有着独属于老男人的帅气和味道。 这正是陈深在打劫时见过的老帅哥。 老帅哥抬起头看陈深一眼,有些意外,“是你?” 陈深捡一把椅子,浑然不顾谢飞犀利的眼神坐下来,“是我。” 老帅哥闭上眼,“你找我?” 陈深纠正他,准确的说他在找云尘子,“有你的地方就有云尘子。” 老帅哥让陈深这么一调侃,闭上眼不说话了。 他身后的谢飞冷声道:“这次可没有血衣楼的人护你!” 他们早查清孙浩怎么死的。 陈深实话实说而已,他要找到云尘子,把她劝回青云宗。 老帅哥又说话了,“就凭你?” 他和云尘子曾是夫妻,他太知道她执拗的性格了。 她为了讨一个说法,追他到东海,又从东海回中土,他绝不是一个杂役能劝回去的。 老帅哥又闭上眼,不再说话。 谢飞上来押陈深。 他要把陈深关起来。 现在是治师娘病的关键时期,他不能让陈深走漏风声,让师父有任何分心。 就在这时,哒哒哒。 木梯上传来脚步声。 一只穿着木屐脚出现在视野中,双脚莹白如玉,脚指甲上还涂着猩红色指甲,脚趾在走路时俏皮的向上翘。接下来是精致的小腿,可惜一闪而逝,让衣摆挡住了。 这女子穿了一身雅致的衣服,衣服上绣有银色花枝,两袖有暗袖,款款生风,风雅至极。 她腰肢柔软至极。 在下楼时,腰肢轻扭,就如一朵水仙在风中微微一颤,让人跟着心动。 至于她的容貌神态悠闲,美目流盼,桃腮带晕,加之明眸皓齿,肤色白腻,是个大美人。 奈何陈深不敢看她。 他对谢飞说:“快把我抓走,不抓走你是我孙子!” “你!” 谢飞觉得陈深有病,一把抓住他要把他带走。 “慢着!” 风雅的女子话声轻柔婉转,“老陈,见了我就这么着急走?” 陈深支起耳朵,“你说什么,我聋了!” 女子站到他跟前,“你还瞎了?” 陈深问她,“可以吗?” 女子在他面前打一个响指,立时一团粉末钻入了他鼻子。 陈深无奈,“我他妈就知道。” 老帅哥云中君问女子,“夫人怎么样了?” 女子眼神全在陈深身上,“治病得慢慢来,就像你答应给我的杀人。” 女子忽说:“把他放开。” 谢飞看向云中君。 女子的语气冰冷起来,“这是我男人。” 谢飞愣一下,下意识的松开。 陈深嘟囔,“我倒希望不是。” 接着,他身子向前一栽,栽倒在女主的怀里,因为她个子太高,正好栽倒在波涛汹涌处。 陈深有两个娘子很邪门。 一位是江茶。 一位是萧梧桐。 这就是医疯子萧梧桐。 正文 第八十三章 灭门,萧阎王,白日做梦 江茶是让亲爹折磨疯的。 萧梧桐则是见了全家灭门后,变疯狂的。 她的邪门还跟李渔不一样。 李渔是自认为看透了这个世界,她又是天才,什么一点就透,就觉得这世上什么都无所谓,有没有她都无所谓,消极厌世,懒得想死,可死起来又麻烦,连死都懒得去。 要说在乎的话,她在意的只有李家和陈深。 不管怎么说,至于李渔这个人还是正常的。 萧梧桐则是精神有问题。 陈深在剑阁让燕青查的京城万年县令萧别离灭门案,萧别离是萧梧桐的父亲。 萧梧桐是萧家灭门惨案的唯一幸存者。 她亲眼看着双亲倒在血泊中,看着刽子手提刀她的亲族。 她亲眼看着弟弟想跟她一起钻在假山中求活,却因为她的存在,让弟弟衣袂一角露在外面,让凶手把她亲弟弟拉出去刀劈了。 她恨自个儿为什么不把自己压缩,只要再压缩进一点点,或许弟弟就得救了。 萧梧桐当时年幼,经此惨案变疯了。 陈深不是精神病医生,只以他深入敌后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陈深觉得萧梧桐的疯是出现了双重人格。 一个在求生。 她拼命钻研医术,拼命的修行,不仅是在救,还是在求救。 她把医术当成了一根救命稻草。 她期盼医术可以拯救世人,她期盼医术可以救自己,她期盼医术可以救活自己的父母,她期盼医术可以救回她的兄弟。 她像一个溺水的人,牢牢的抓住医术这根救命稻草。 而另外一个人格,则是黑暗的。 她放眼望去,全是死亡,她向往死亡,她追崇死亡,她散播死亡。 医术是她杀人的兵器,毒药是她的最爱。 这个人格在制药上颇有天赋,制作了许多千奇百怪,除了治病什么都治的药。 三天不倒的春药试一下? 陈深吃过。 陈深的头很沉,像宿醉三天才醒。 他摸了摸木木的头,慢慢地睁开眼,接着看见萧梧桐就穿一件宽松的长衣坐在床上,脚抬起面向阳光,正小心翼翼的涂指甲油。 若说受陈深影响最多的,也是萧梧桐。 她的许多打扮和习惯都不应是这个时代女子所有的。 阳光落在修长美丽的双腿上,熠熠生光,晃瞎了老贼的狗眼。 陈深闭上眼。 萧梧桐在自言自语,“老陈醒了在装睡。” “谁让你见面就给他喂药的,把他吓坏了吧。” “这药研制成十年不出鞘,终于逮住了机会,我怎么能不试呢。” “你好歹给老陈一个准备。” “这有什么好准备的,春梦粉,多好的东西,老陈最喜欢白日做梦。” 陈深纠正她,“谁告诉你我喜欢白日做梦的?” 萧梧桐依旧在涂指甲油,“草率了,他喜白日做,不梦。” 陈深坐起来。 他见他肚子,背上,胳膊上,连小腹、大腿上全贴着膏药。 他吓一跳。 这疯女人莫不是在他身子骨上试药了,“你拿我干什么了?” “放心。” 萧梧桐觉得伤疤不好看,就贴了膏药,消除疤痕的。 陈深松一口气,“有用?” 萧梧桐舒展一下脚趾,看着阳光下血红的指甲,“你放心,我的药,梧桐出品,必属精品,这膏药在尘世间很有名的,还有美白功效。” 陈深记起了,“医一人杀一人的小阎王是你吧?” 萧梧桐继续涂抹另一只脚,顺便把涂好的这只脚伸到陈深面前,让陈深给她吹一吹。 “滚,我怕脏。” 陈深打开。 “哪里脏了。” 萧梧桐委屈的嘟嘴,“那让你玩可以吧?” 陈深觉得这个可以有。 萧梧桐纠正陈深,“是萧阎王。” 陈深表示他身上这么多膏药,得给她杀和尚杀到什么时候。 接着,他又觉得不对劲儿,他为萧梧桐杀死的性命有上千个小目标了。 “不正经。” 萧梧桐用脚点了点他的胸口。 陈深把她的脚拿在手中,“既然你就是萧阎王,帮我一个忙。” 他把农家小院陈岩夫人的怪病说了。 陈深觉得这病值得钻研,“靖州先出了蜚兽,接着出了这等怪病,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萧梧桐答应的很干脆,“好啊,只要他帮我杀和尚。” 陈深问她,和尚怎么得罪她了。 “灭我家门的一个杀手现在慈云寺出家当了和尚,成了修仙中人。他法号善空。”萧梧桐要他的命,可她上山挑战时,慈云寺的和尚,方丈全出来了。 他们劝萧梧桐善良。 他们说善空已经放下屠刀,回头是岸。 他们又说善空早已勘破红尘。 他们让善空站出来,向萧梧桐赔罪。 善空向她双手合十,说一切罪孽由他承受,要打要杀悉听尊便。 萧梧桐没动手杀他。 不是因为她放下了,而是她觉得恶心。 “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放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可他的屠刀杀的是我的家人,他的苦海是我家人的血海,他们凭什么替我原谅。” 萧梧桐十根脚指全涂完了。 她坐在床头,伸出手让陈深帮她涂手指甲。 “他还站出来让我杀。” 萧梧桐觉得美得他,她把他杀了,她背上骂名,他成了得道高僧。 “凭什么?” 萧梧桐两个疯狂的人格一合计,就定下一个规矩,“救一个人杀一个和尚。” 她要让善空当一天和尚,多一分罪孽。 让他迟早有一天当不成和尚。 让他亲口说出背后指使者是谁,同伴是谁,他们为什么杀人,他凭什么杀人。 萧梧桐换一只手,“我就要讨个公道。” 陈深起初听这话很有理,很快琢磨回味儿来,“那些和尚是无辜的。” 萧梧桐的话让陈深无言以对,“又不是我杀的。” “你指使人杀的。” “人为什么听我的?” “因为……救人?” 萧梧桐理所应当,“你看,我行医为了救人,和尚的死也是为了救人,和尚天天宣传普度众生也是救人。我为了让和尚的死能救人而救人,所以——我有什么错?” 她两只手的指甲都涂成了猩红色。 陈深把她自个儿用药配的指甲油放下,“等下,人老了,你让我捋一捋。” “捋什么捋。” 萧梧桐面对面坐在他身上,双手抓住他头,“你站谁那边?” 陈深选择站中间。 他不能让一个疯婆娘带着节奏走。 可陈岩—— 算了。 陈深无能为力, “行了。” 萧梧桐左右摇晃他的头,“世上恶和尚多得是。” 她不给陈深要帮忙的人指定要杀的和尚就是了。 陈深想还能这样卡漏洞? 萧梧桐点了点他肩膀上的膏药,“你卡的漏洞不大?” “咳咳。” 陈深忽然想说他卡的漏洞挺小的。 正文 第八十四章 逆天改命 为了节操,陈深止住这个话题。 萧梧桐问陈深他怎么进筑基期了? 她要知道陈深能进筑基期,早把陈深抓去山谷试药了,哪儿还轮到去青云宗。 陈深这秘密没法跟外人说。 话又说回来,要不是有媚娘不计回报强行把他拖入炼气期,让他的酒葫芦觉醒了,陈深恐怕现在还没有这些造化,所以怎么也轮得到青云宗。 “媚娘在青云宗。” 萧梧桐懂了,“怪不得,她现在怎么样?” 陈深对大娘子念念不忘,萧梧桐太知道媚娘的大名了。 陈深回答:“白云仙子。” 萧梧桐停下涂指甲,抬头惊讶的看陈深,“厉害呀。” 陈深引以为傲。 但他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到不了筑基期就不找我了?” “不找了。” 萧梧桐说的理所应当。 “但凡跟你有点像的人,我都会多看几眼,但我不会去找你。我会打听你的消息,但我不会去找你;我会在梦里梦到你,但我不会去找你。” 她笑着说。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人们很难知道放下一个喜欢到骨子里的人有多难。 她放下过。 萧梧桐不会再捡起来。 她涂了红指甲油的手格外显眼。 陈深看着这双手,忽道:“你这春梦粉没用。” 他中招后睡的很香,压根没做春梦。 “春梦粉不是用来做春梦的。” 萧梧桐的邪恶人格告诉陈深,春梦了无痕不是春梦粉的目的。 春梦粉的真正作用,是把做春和梦分开。 陈深大致懂了。 怪不得他身子跟掏空了一样。 “来,再试一试我的大补丸,无毒副作用。” 萧梧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翻出一枚红色的药丸,看起来有毒。 陈深不吃。 萧梧桐往后一退子,用猩红的指甲,葱白的手指纤手破新橙,又似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 陈深把大补丸吞下去—— 雨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 站在半山腰的小楼上,从窗户看下去,烟雨入小镇,山水如墨染,宛若丹青未干。 陈深见陈岩扶着夫人,踏着青石板走上来。 他们一人伞两人行,走在丝丝细雨中,他们很快到了门口,萧梧桐早安派弟子去接了。 他们在进门时,见到了窗户上的陈深。 陈深朝他们一笑。 他们朝陈深一笑。 陈深转身回到床上。 他终于认识到,郎中不是任何人可以当的。 杵药这活儿不轻松, 萧梧桐这疯子说大补,拉他杵药好几次。 有病! 他现在精疲力尽,腰酸背疼腿抽筋。 他一睡到下午,下楼去转悠,出门正碰到云中君的弟子谢飞。 谢飞看到陈深时,脸色很不好。 他本来以为能把陈深拿捏了,想不到陈深反客为主把他们拿捏了。 “早啊。” 陈深向他打招呼。 谢飞冷冷的:“晚上了。” 这一股子海蛎子味,让陈深怀念海鲜了。 他在江都应当多吃几顿的。 “你师父呢?” 陈深现在不怕云中君了。 他打算住在这儿守株待兔,有云中君何愁找不到云尘子。 他现在去找云中君谈心。 萧梧桐在杵药时,把云中君夫人的病情告诉他了。 她告诉陈深,在碰见云中君夫人以前,她不会去找陈深。 在碰见云中君夫人后,她或许会去找陈深。 因为云中君在逆天改命! 虽然离成功的路还有很长要走,可云中君成功了一半。 他把夫人废灵根改为了天灵根! 萧梧桐叹息,云中君为了跟夫人长相厮守,真的是疯了,他远赴东海寻找传说中只有仙界才有的天灵果树。 在九死一生后,他还真找到了。 他为了让萧梧桐给夫人治病,还把天灵果树所在告诉了萧梧桐。 可找到以后—— 更换天灵根不异于脱胎换骨换血。 云中君是成功了,可他夫人天生与天灵根排斥,变的人不人鬼不鬼,时刻需要喝血不说,还随时有魂飞魄散的危险。 云中君为此想了很多办法。 他弄到了青云宗芝仙精血,弄到了固神丹,弄到了清音水。 可这些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 萧梧桐自认为在医术上有独到之处,面对这病都一时无头绪,只能一步一步来。 萧梧桐倒是好奇,陈深为什么废灵根还能修行到筑基期。 这若能研究明白了,或许对云中君夫人的病有帮助。 不过,在杵药后,萧梧桐就不问这个了。 陈深这老贼就不能以常人对之。 她现在算明白陈深的娘子为什么全去修仙了。 陈深既然有这体质,他从废灵根修行到在筑基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萧梧桐觉得陈深要下得去口,结丹期指日可待。 不过,这就想一想罢了。 她可记得她下口时,陈深对她敬而远之的样。 她只能警告陈深,不要把他的修行之路告诉任何人,以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点陈深知晓。 他推开门进去时,云中君还在打坐。 他坐在云中君对面,饮酒,看人。 云中君慢慢睁开了眼,“你在怜悯我?” 陈深愣一下,“有吗?” 云中君闭上眼,“大可不必。” 陈深饮一口酒,“我跟云尘子喝过酒,白云仙子是我娘子。” 云中君微微点头,“抱歉。” 陈深觉得他这脾气和云尘子一模一样。 他们不愧是神仙道侣。 奈何云中君下山一趟,喜欢上了现在的夫人,从此一切变得不一样了。 陈深又坐一会儿,起身离开去找萧梧桐。 萧梧桐在一间房里解剖尸体。 这还是当年陈深启发她的。 当然,陈深就随口一说,可谁知道萧梧桐死亡人格喜欢了这个。 萧梧桐人送小阎王,这名号有陈深的一份功劳。 萧梧桐一个人在解剖,可不寂寞,她一直在喃喃自语,善与恶黑与白的她在说话。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喊道:“快看,禁制开了!” 陈深忙闪出去,仰头看去,只见镇后群山的云锁雾绕中,忽见远处天空拨云见日,出现一道蓝天。 “那就蓝天下就是仙剑峰了。” 萧梧桐从房间走出来,顺手解下手套,让陈深给她倒酒洗手。 陈深把她消毒的烈度酒兑水喝了。 她问陈深上仙剑峰要什么。 “不要什么,” 陈深没目标。 不过既然到了跟前,而且一甲子开启一次,陈深怎么也得上山看看。 萧梧桐为了给云中君的夫人治病,他们要去搜山采一味珍贵的药。 陈深就不跟他们了,漫山遍野的找药没意思。 何况为了防云尘子,云中君还要带他夫人上山,行动很不便。 陈深还是一个人自在些。 他打算去洞府看看。 在约定七天后在这儿相聚后,俩人分别,陈深踏剑先走一步。 正文 第八十五章 云尘子,馊鸡汤 仙剑峰是几座山峰组成的山脉。 它以峰为名,主要因为洞府主峰形似从天而降插入山脉的的仙剑,人们叫的时间长了,就以仙剑峰指代这座仙府了。 陈深在午夜时一脚踏入禁制。 须臾前还是淫雨霏霏,转眼间满月高挂,星光满天。 山脉中的灵气富足。 陈深低空飞去时,放眼可见外面难得一见的药草。 难怪吸引了那么多郎中和修士。 陈深不采药。 他御剑踏月向仙剑峰去了。 待他到仙剑峰时,已经过了三个时辰。 这座主峰还真像一把仙剑从天而降插入大地。 山峰是剑柄,峭壁是剑身。 天上的月移到了西山上,将仙剑峰照的一半明亮,一半幽暗,明亮处如剑神寒芒,越发像一把从天而降的剑。 这么宏伟的景观很难见。 陈深落剑在仙剑峰剑柄出,坐在崖壁边缘望向远处,云海茫茫,云海之上是明月,再之上是陈深说不出名字的星辰。 陈深觉得这世界也怪。 有日,有月。 唯独不见他知道的星象,让陈深很久都摸不清他身在何方。 一阵风动,风起云涌。 这时若有一个美人在身边就好了。 可惜萧梧桐这疯娘们老给他用药取药,陈深这才不得不逃出来。 陈深取出酒葫芦喝酒。 喝到高兴时,余光瞥见一人一剑一身白衣踏剑背月而来。 这白衣人影身形修长。 在划过天际时,就像仙女下凡一样优雅,令人觉得她有风神之美。 这人很快到跟前。 她身上穿的是纯白色的宽袍,长风鼓荡,让人觉得她随时都会乘风而去。她面上蒙着轻纱,没有人能瞧见她的脸,却又令人觉得她必定是天香国色,冷艳无双。 陈深觉得她眼熟。 他就抬起酒葫芦,“喂,来喝酒啊!” 这女子目标就是这仙剑峰,闻听他说话,双目如剑盯住陈深。 “咦?” 陈深忽然知道她为什么眼熟了,这不就是他要找的云尘子。 “仙长,我陈深。” 陈深摇了摇他手里的酒葫芦。 云尘子收回目光,若有所思的移剑过来,她声音清冷,“媚娘相公?” “是。” 陈深想不到在这儿找到了她。 云尘子落剑在陈深所坐的平台,“你为什么在这儿?” 陈深不答,晃了晃手里的酒葫芦,“喝酒啊。” 云尘子以前跟陈深喝过酒。 她看陈深的酒葫芦记起他,就是因为陈深喝酒给她的印象很深刻。 云尘子解开面上轻纱,露出绝美的面庞,星眸的双目,雾里蒙胧的春山细眉,一如三十多年前见到的一样。 不过三十多年前的陈深对她的美色无动于衷,现在依旧无动于衷。 她接过酒葫芦,咕嘟咕嘟喝两口。 酒很烈。 对云尘子的胃口。 她拿着酒葫芦坐下,仰头痛饮起来。 她好像要把自个儿给淹死,酒葫芦里的酒源源不断的倒出,她源源不断喝下去,任酒水从腮边滑落,落向白皙的脖子,浸湿胸前衣襟。 一阵风吹来,卷动她的衣衫,就像一朵白云让山风撕扯。 陈深轻叹一声。 他扭头看向远方,觉得云尘子就像这朵白云,想要乘风归去,心有不甘。又像她的道号,沾染了尘土,不再飘飘荡荡。 许久后,她把酒葫芦丢给陈深,让陈深喝,问陈深怎么怎么开始修行的。 她当初亲手鉴定过,陈深是废灵根。 他一辈子修行不过练气期,现在怎么到了筑基期。 纵然是云尘子,都不免对这个问题好奇。 “在进入练气期后,我的修行突飞猛进。” 陈深笑说他的灵根测不出深浅。 云尘子若有所思,“你找到媚娘了?” 她当初故意不留宗门的信息,就是为了不让陈深找到媚娘。 云尘子了解自个儿的徒弟。 她知道媚娘放不下陈深,可陈深是个凡人,牵扯太多的话会让她的心染尘,有碍修行。 陈深诧异,“你怎么知道?” 云尘子想不到这世上除了媚娘上之外,还有人会明知陈深最高练气期,还费尽心思把他拉进修仙界。 陈深笑了笑,把酒递给云尘子。 云尘子小抿一口,“媚娘很高兴吧。” 陈深笑了笑,“我很高兴。” 就像突然有了一个家,前所未有的安稳。 安静一会儿。 他们看月光渐渐沉下云海。 云尘子记起了三十多年前见到陈深时。 她的道侣喜欢上一个凡尘女子,云尘子气坏了。 在云中君逃离后,她四处找他,找不着后开始自暴自弃。 她见到陈深时,她突发奇想,既然云中君不仁,就别怪她不义,她也找个凡人,找个细皮嫩肉,英俊不凡的小白脸。 一起相爱相杀。 然而,陈深拒绝了她,告诉她,他有娘子了。 云尘子这才见到了媚娘,发现了她的天赋。 她还记得那时陈深和媚娘的依依不舍,让云尘子羡慕,继而由气愤变的对云中君,还有那个女人越发怨恨。 他们本来应该那样的! 云尘子忽然问陈深,“你不得不把媚娘赶走时,你在想什么?” 陈深记忆犹新。 他当时一下子就想起了前世读到的一句话,“一瞬间如释重负,一瞬间心如刀割。” 云尘子听了默然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深斟酌一番,尽量用不激怒对方的语气说:“你和云中君不是。” 云尘子不回答。 霜露既降,木叶尽脱,人影在地,仰见明月,顾而乐之,正适合陈深这样的大爷灌鸡汤,“你和云中君作为道侣,建立亲密关系,其实是用那个人来填补你的洞,现在他转身而去,你感受到的是填补坑洞的东西不见了,感觉丧失了自己的一部分,因为以前被他填满的洞现在又暴露出来了,这就是你会那么痛苦的原因。” 陈深说完这话以后咂摸一番,觉得这话怎么这么别扭。 他好像在开车,又好像没有在开车。 薛定谔的开车。 云尘子不知道有没有听懂。 她看陈深一眼后,抢过陈深手里的酒葫芦喝一口,“知不知道,你现在就是五十多,在我面前也就一小屁孩。这话——你安慰的挺蹩脚的。” 陈深尴尬。 这修仙界就这不好。 他明明是个大爷,可他倚老卖老的机会不多。 当然,他也有话说,活的时间长不代表透彻。 修士几十年如一日的在山中修行,所通人事不一定比他透彻。 云尘子拍拍陈深肩膀,“别说了。” 她问陈深,是不是媚娘来让他来的。 陈深告诉云尘子,媚娘想让她回青云宗,不用在外面飘着了。 云尘子摇头。 她就是不追云中君,她也回不去了。 她是个心高气傲的人。 云中君弃她如敝履,她无颜回青云宗,她难以忍受在背后说她是那个让云中君抛弃的人。 云尘子又问:“媚娘现在化神期了?” 陈深应一声。 云尘子更回不去了。 她三十五年追云中君,修行缓慢,现在境界还不如徒弟。 “回不去了。” 云尘子把酒葫芦丢给陈深,就那么躺在崖边。 正文 第八十六章 北极星指路,另有洞天 一阵风吹过,扯动云尘子的长衫。 陈深把她的衣角拉回来遮住。 云尘子问他,“你不想看?” “看多了。” 陈深现在贤者时间。 云尘子又问:“那理它干嘛?” 陈深觉得这是一个好问题。 他把酒葫芦递给她,云尘子躺着喝酒,亦或者在用酒洗脸。 陈深庆幸他这酒葫芦盛的酒够多。 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 陈深问她,“要是找到了云中君,你要怎么办?” 杀了他。 还是杀了她? 亦或者把那对儿狗男女全杀了。 云尘子全想过。 可她追了这么多年,想了这么多年,跟着云中君经历了他为那女子所做的一切,最终发现她是在折磨自个儿。 云尘子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不知道。” 陈深不再说话。 太阳渐渐从东面升起来。 他们默默望着鱼肚白泛红,出现一道红线,接着一轮红日一跃上云海,把阳光洒向大地,照亮半边仙剑峰。 陈深刚要说话,回头见云尘子睡着了。 他把酒葫芦拿过来,喝着酒,望着红日渐渐挪动。 脚下不断有剑影掠过。 看来这仙剑峰的仙府即便搬空了,还是有许多人惦记的。 不知过了多久,云尘子坐起身子,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酒,还是别的子,变的红扑扑的,娇艳欲滴。 她矜持的扯了扯衣裙,顺口问陈深,“什么时辰了?” 陈深回答,“快中午了。” “见到云中君没有?” 陈深摇头。 他顿了顿,“你要不杀人,改天我带你去见他。” 云尘子看着陈深愣一下。 陈深摸了摸自个儿,“怎么了?” 云尘子回过神,“没年轻时俊了。” 陈深莫名其妙。 她一声长叹,告诉陈深,她不一定会动手。 她把长发整理一下,问陈深现在去什么地方。 陈深站起身,“洞府。” 云尘子让陈深去吧,她就守在这儿。 待陈深离开后,云尘子咬着嘴唇,“奇怪,怎么会梦到这小屁孩,还做这样的梦。” 她摇了摇头,想把梦的记忆晃荡出去,又不由自主夹紧了腿。 仙府在仙剑峰半山腰上。 门口有青石台阶。 陈深落在台阶上,摇了摇酒葫芦,暗恨自个儿草率。 以前他让人喝酒,骗童老用别的酒葫芦,对身边的人如云南,至多从酒葫芦里倒出来让他们喝一两口。 一直没让人喝醉过。 除了娘子以外,云尘子还是头一个用酒葫芦对瓶吹喝醉的。 当然,云尘子这属于酒不醉人人自醉。 即便如此,他以后也得谨慎。 万一别人喝醉也悟出功法,就知道这酒葫芦是个好东西了。 怀璧其罪。 他懂这个道理。 陈深进洞,见洞里已经有四个人了,一个道士,一个和尚,一个书生,还有一位窈窕女子。 他们各自围着一段洞壁在看。 在见到陈深进来时,他们回头看他一眼,便又把头扭过去了。 陈深放轻脚步。 这洞府不同于白云洞府,在进去时先经过一条廊道。 廊道两侧的崖壁上刻了许多东西。 陈深扫了一眼,见有琴谱、棋谱、崖刻,时不时地还能见到一两句诗词。当然,更多的是功法之类的口诀和注释。 陈深就在崖刻上见到一句出自《长春功》的。 “咦?” 陈深忽然停下。 他看到一句熟悉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猪狗。” 错别字? 应该是刍狗吧? 这刻的字龙飞凤舞,剑意纵横,一看就出自大家,不应该写错呀。这让陈深不能肯定这句话究竟是他前世听过的那具,还是洞府主人自个儿琢磨的。 书生正在这一侧崖壁之下。 他回头看陈深,“道友,你觉得这话何解?” 陈深才疏学浅,“老天爷不厚道把所有人当猪狗?” “非也。” 书生摇头,“这话是反话,应该是天地一视同仁,把众生当猪狗。” 陈深不置可否的离开。 道士在研究棋谱。 他脚下放了一张棋盘,正照着崖壁上的棋局在摆。 和尚在刻有功法的崖壁下来回徘徊。 陈深都看过了,这功法的句子很凌乱,完全不成体系,就跟物理题跳化学,化学跳数学一样的让人摸不清头脑。 陈深还发现,这些崖刻上有些让人磨掉了。 这显然是前辈悟出什么后,深怕后人悟出来,就把崖刻磨掉了。 这样一来,现在留存的崖刻更不成体系了。 陈深反正是悟不出什么东西。 倒是和尚看的津津有味儿。 “这儿——” 他东看一眼,西看一眼,时不时地再返回去。 他试图拼凑出一个功法。 陈深觉得大师太难为自个儿了,这幸好秃头了,不能再秃了。 女子在看诗词。 陈深很快把走廊转遍,径直进了里面。 里面没人。 应当个书房,有天窗采光,落下一束明亮的阳光,陈深看得见浮沉在光柱中跳舞,而这是这间屋子里唯一在动的东西了。 书房中只有书架子,业已腐朽。 书架上的任何东西都不见了,只剩下灰尘。 陈深转一圈,崖壁上没刻东西。 他又往里走,是一间卧室,黑暗一片,没有采光。 “仙人就算黑暗中能瞧见东西,这卧室未免太黑了吧?”陈深取出火折子,见这间屋子只有石桌和石床,别的全没有。 他甚至看见墙壁上,地板、屋顶上有斧凿的痕迹。 看来想寻宝的人不少。 就是有好东西,现在也轮不到陈深了。 “难怪没人来。” 就是前面四个,最高筑基期。 看来年长的都知道这仙府最有用的只要山野之中的药草。 陈深打算撤。 就在他转身时,目光忽然在洞顶停住了。 这洞顶上原本应该有光源的。 陈深看见洞顶有凸起,有卡槽,现在让人损毁了,可依稀看得见卡槽里可以卡东西,要有夜明珠之类的宝物,这石屋肯定明亮。 奈何这宝物让前辈们拿走了。 不过,陈深停住的原因不是这个。 他来回踱步找了找,这洞顶一共七个卡槽,错落有致的分布。单看没什么,可要练成线—— 这不就是北斗七星吗? 糙! 陈深头皮发麻。 他在这世上没见过北斗七星,没见过银河。 这个世界的星象跟他前世的根本不一样。 怎么可能有北斗七星! 陈深让自个儿冷静下来,“北斗七星在这儿难道另有玄机?” 他端详半天,发现这屋子坐北朝南很方正。 而据他所指,北斗七星斗柄东指,天下春;斗柄南指,天下夏;斗柄西指,天下秋;斗柄北指,天下冬。 陈深踏剑上去。 他试着推动斗柄处的凸出,推不动。 他又召唤出傀儡鼠,让他们帮着斗柄三个星辰一起推。 他们还是推不动。 “逆时针?” 陈深又试一次,依旧徒劳。 “不对。” 陈深收了傀儡鼠,继续思考。 他徘徊两步,“北极星!” 陈深记得,北斗七星中的天璇和天枢向外延伸一直,大约延长五倍,就可见到一颗和北斗七星差不多亮的星星,那就是北极星。 他再次踏剑上去,找到勺子处的这两颗凸起后往外摸出五倍距离。 一块同别的洞顶一样的石板。 平平无奇。 上面还有斧凿的痕迹,显然这儿有人勘察过了。 陈深把傀儡鼠再召出来,试这让它们按住天璇和天枢两颗凸起,他一推这块平平无奇的石板—— 咔嚓! 一声脆响。 石板凹了下去。 轰! 陈深进卧室是的门落下一块青条石把门堵住,同墙壁合二为一了。 不等陈深惊讶。 一阵吱呀吱呀的声音响起,接着陈深感觉到屋子在转动,稍等片刻停下来后,方才同门相对的墙壁上几块青石掉下去。 一道门和两扇窗户出现了。 正文 第八十七章 群星已藏,大椿法相 瑰丽的光线从窗户和门投进来,让人目眩神迷。 陈深从屋顶上下来。 他抬头看一眼屋顶,北斗七星的斗柄现指向北。 这斗柄变化的确和四季有关。 陈深又探头向窗外看,出乎他的预料,依旧在洞中,可这洞太大了,几乎与青云宗主峰的大广场一样大。 山洞中遍布奇花异草,珍惜果木,药香花香争相钻入鼻孔。 陈深让傀儡鼠在前面探路。 他怀着满腹疑惑跟在后面,仰头看洞顶,终于明白这山洞为什么明亮如斯了。 洞顶有一个湖泊,用仙法设下了禁止,水不能下降。 就跟在海洋馆里差不多,许多光线穿过明亮的水底落到洞中。 湖之外,洞壁上还有大片的阳光落进来。 按理说,外面应该看得见。 可既然看不见,陈深觉得也是某种仙法禁制吧。 陈深没追究这些。 在广场中央有一座石亭,他向那边走去。 脚下打的青石板还好,只是让草木蔓延遮住了。 沿路有一些茅屋,现在腐朽的不成样子。 陈深一路看去,觉得别的不用说,这药草就值老鼻子钱了。 他到了石亭,听见了潺潺流水声,扭头望去,见这洞府跟白云洞府后面的一样,有一口灵泉,泉水不住涌出,还冒着热气。 泉池中有荷,清澈见底。 “隐居不错。” 陈深要是上青云宗前到这儿,指不定就隐居在这儿等死了。 可惜。 他摇头上了石亭,见亭子中央有一个石桌,石桌上有一个石匣。陈深信手打开,见里面有一枚令牌,似玉非玉,似石非石。 下面有一副手套。 陈深把手套拿起来观察一番,不知道这手套有什么用,看起来似乎是用某种蛛丝织就的。 陈深把手套收起来,又拿起石匣中一幅卷轴。 这是一门阵法,名字就叫北斗七星阵。 可惜这上面只与阵法有关,没有写这北斗七星的来历,依旧没有解开陈深的疑惑。 不过,这北斗七星阵同这仙府设下的禁制有关。 有了这阵法,这仙府就等于在陈深手上了。 他把卷轴收到乾坤袋。 石匣子现在只剩下三样东西,一枚指环,一本帛书,一卷玉简。这指环不知做什么用的,看起来挺精致,陈深想着要不要送给媚娘。 至于帛书—— 陈深一看书名愣住了,“长椿功?” 他练的是长春功! 巧合? 还是盗版? 鉴于洞壁上的错别字,陈深觉的写错了也不一定。 他迅速把帛书翻开,前面同他的长春功不能说几乎相同,可以说一样一样。至于后面—— 陈深把他的《长春功》拿出来对照。 他的长春功只有十层。 可这《长椿功》共有三十三层,还包含了《长春功》的十层。 陈深只能这么认为:“长春功是长椿功的一部分?” 可长椿功—— 这名字未免太怪了。 陈深大致翻了一遍,终于明白这功法为什么叫长椿功了。 跟血影宗的功法一样。 这是一门可以凝结出法相的修行功法。 长椿功的功法是凝结出一株大椿法相,顾名长椿功。 陈深把帛书收起来。 三十三层的肯定比十层的好,有法相的肯定比没法相的好。 何况这门无论长椿功还是长春功,全是养生功法。 陈深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养生。 不然腰疼。 最后就是玉简了。 陈深坐在石凳上,把玉简摊开,刚要研读,玉简上忽然光芒一闪。就在陈深疑惑时,一个声音在山洞回荡:“群星已藏,青天当立——” 陈深一怔。 他望了望手里的玉简,这应当是玉简投射出来的声音。 这是一位仙女的声音。 不是她自报身份,而是这声音很好听,语声如三月春风中的柳絮轻柔,还带着一股高不可攀的仙气儿,以至于陈深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这声音绝对是仙女说的。 就在陈深要沉醉时。 忽然这个空灵的声音急促起来,惊醒了陈深,让陈深头皮发麻:“莫观星!莫观星!莫观星!莫观星!” 就在陈深以为声音会解释为什么“莫观星”时,谁知道短暂沉默后,声音语气一转又轻柔起来,谈起了长椿功,“楚之南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以三万二千岁为一年也。吾观之而明悟,得悟长椿法相——” 陈深刚听得津津有味,这轻柔空灵的声音忽又提到了观星占卜之术已不能用,特留大衍缠丝手以供有缘人卦衍世劫。 就在陈深打算听那双名为大衍缠丝手的手套怎么用的时候,这轻柔空灵的声音跟磁带缠住一样,不断的重复:“莫观星,莫观星,莫观星——” 再不提大衍缠丝手。 陈深算是发现了,这位绝对是仙府主人。 这说话风格跟前面仙府洞壁上的崖刻一个风格。 就在陈深以为玉简这就完了,他要把玉简收起来。 这玉简以后炼制法宝时用的上,古玉是炼制法宝的上好材料,媚娘的法宝白玉剑就是用上古遗玉打造的。 陈深刚有这打算,方才的声音猛然炸响,“飞仙令,哈哈。” “一群废物,想要弑仙,做梦!” “他们找到我了。” “逃!” “快逃!” 最后这几句话,几乎是声嘶力竭喊出来的,炸的山洞嗡嗡作响,在山洞中久久回荡,震的陈深耳朵隆隆作响。 他等了半天,肯定这玉简中再没声音后才把玉简收起来。 “这说的也太乱了。” 陈深拍了拍耳朵,试图整理出一条有用的思路,“星象变了,天变了,观星占卜不能用,有人曾弑仙,指不定弑的就是她——” 陈深能猜想到的大概就这么多了。 至于女仙高兴的飞仙令,莫不是他头一个拿到的令牌? 不知道有什么用。 另外不知道用处的是那枚指环,这声音压根没提到。 陈深又看了看石匣子,确定里面没什么东西后,全部席卷进乾坤袋。 管他有没有用,先搜罗起来再说。 陈深望了望四周,“这么说起来,女仙是匆忙逃走的,难怪洞府里的东西没个防备,让人掏了个干净。” 就不知道这位女仙现在还活没活着。 陈深接下来又四处找了找,别说法宝了,法器都没见到一个。 有的只有满山洞的药草和果木。 果木上的果子有灵果,应当是和天山甘露这些一样的东西。 陈深摘了几个尝,挺好吃的。 他现在既然已经有了北斗七星阵,有能力打开和关闭仙府的阵法和禁制,就没必要采摘这些灵草,还是等有用的时候再说吧。 接下来就是寻找出路了。 他把北斗七星阵的卷轴拿出来。 这洞府的阵法是大七星阵法套小七星阵法,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仙府一甲子开启一次,一次七天,就是因为石屋顶上的北斗七星阵一甲子为一个周期,在北斗七星斗柄指向西时,阵法会自行解除禁制。 正文 第八十八章 无痕之梦 第八十八章 这套阵法简约而不简单。 陈深要想钻研透彻得费些功夫,好在他暂时只要找到阵眼可以自由出入即可。 陈深不知,在他进入洞府的刹那间,仙剑峰风云突变。 原本还日朗风清,晴空万里的仙府,霎时间变的雾气密布。 禁制回来了! “嗯?” 云尘子一直坐在崖边眺望远处,在找云中君的踪迹 她几乎一瞬间意识到了仙剑峰的不对劲儿。 云尘子皱着眉头站起身。 她不是头一次来仙剑峰了,可这头一天禁制落下还是头一次。 云尘子意识到洞府出事了。 就在她一愣神间,云海从远处铺来,把山谷遮挡。 她还看见有山在移动,水在改道,在组成某种看不出的阵法。 她不再犹豫,踏剑下了仙剑峰去仙府。 可等她到洞府门前时,她发现洞府不见了,让禁制隐藏起来。 萧梧桐和云中君他们刚进仙剑峰,不等采药,洞府禁制就落了下来,堵住了他们去路。 一位弟子回头试图出去,让禁制挡了回来。 药王谷的弟子们惊呼,“怎么回事?” 萧梧桐回头望洞府所在方向,“有人触动了洞府的禁制。” 不得不说,这很稀罕。 这仙府在上古就存在了,这么多年了没出事儿,今儿就出事儿了? 这或许是机缘也不一定。 关键陈深在洞府。 萧梧桐舔了舔舌头,老陈太好吃了,她可不希望她的小心肝儿有什么闪失。 她当机立断,“去洞府。” 云中君的弟子不动,在等云中君拿主意。 云中君望一眼禁制。 萧梧桐让他别费心机,“仙府禁制上古就在这儿了,你听有人暴力打开过?” 就在这时,他们面前雾气升腾。 林间的树木在变化,乃至于出现了地势上的变化。 萧梧桐催促他,“洞府最安全,咱们再不去洞府困死在这儿——” 他们没事。 可云中君带来的小美人儿,她就不一定了。 谁也不知道这禁制中会有什么。 “走!” 云中君斩金截铁。 云中君夫人所乘坐的云船飘起,众人踏剑而去。 在禁制下,仙剑峰变幻很快。 好在禁制防的是外面,对仙剑峰内的人只是迷惑,伤害性不大。 等他们到洞府前时,洞府前的空地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全是采药的修士。 唯有一人例外。 云尘子! 她站在洞府前,鹤立鸡群,萧梧桐一眼看到了他。 云中君早有预料。 在来时他就知道,这一次躲不过去了。 云中君挥了挥手,让轿子浮空不落,他落到洞府前向云尘子走去。 云尘子没动。 从四十年前开始,她就在想他们再见面时会怎么样。 就像陈深说的,事隔经年再见面,他们将如何面对? 以眼泪,以沉默? 以斗法? 以生死? 云尘子不知道。 在昨夜以前,她会知道。 可在陈深的劝说后——陈深的劝说没用。有用的是她酒不醉人人自醉的躺在崖边时做的一个春梦,和陈深。 春梦了无痕。 可这春梦有痕,在她道心上留下草蛇灰线。。 这倒不是说她对陈深有什么想法。 这就像一个痴情的人失恋了,始终走不出阴霾,忽然有一天他见到一个美女,心有了触动,那包裹心的壳就此出现了裂缝。 那个梦就敲开了云尘子心上的外壳,让云尘子走出了始终走不出的死胡同。 现在回头望这三十多年。 她才发现困住她的不是云中君,是她自己。 可残壳还在。 让云尘子就此大度一笑,她办不到。 她就这么看着云中君走到她面前。 云中君老了。 以他的境界本不应该老的。 可以他这么多年的经历,云尘子知道他老是应该的。 云尘子面对这个衰老的,憔悴的,一脸坚毅而不后悔,一脸愧疚而倔强的陌生人,忽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唯有沉默以对。 “老陈!” 萧梧桐在人群中娇滴滴的喊,“陈深你大爷!” 前面是生人格叫的,后面是死人格喊的。 云尘子没见到陈深。 她回过神,看了浮空在天上的云船一眼,“就是她?” “嗯。” 云中君应,“你不要为难她。” 云尘子收回目光,嘲讽的看云中君一眼,“你在嘲笑我?” 她忽然无所谓了。 云尘子双手抱在胸前,“道歉。” 云中君抬眼看她,等了片刻后才说:“对不起。” 云尘子摇头,“不够,我要让所有人听见你的道歉,听见云中君向云尘子道歉,从此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好。” 云中君默默点头,后退一步作揖,“请诸位做个见证,青云宗叛徒云中君对不起云尘子,今在此祈求云尘子的原谅!” 他作揖低头。 众人的目光全被吸引过来。 他们全是修行中人。 青云宗云尘子和云中君这对儿冤孽,他们早听过了,想不到今儿见到这世纪和解一幕。 云尘子拱手作别,转身离开了。 云中君直起身子,望着她的背影,“谢谢。” 同陈深一起困住的,还有在洞府内钻研的四位。 他们在洞门封闭的一刹那吓到了,过了片刻后他们才意识到,这禁制开启后上千年不变的洞府发生了变化。 这变化固然有危险,但机遇同样存在。 他们早把这洞府逛遍了,既然这洞府有了变化,那必然有他们——不止他们,千百年来都没人触及到的地方。 那地方隐秘,必然有好东西。 他们几乎同时想到了这一点,打量火折子向里面走去。在穿过坐书房后,他们忽然发现,原本存在的石屋卧室不见了。 “这——” 他们摸索一番。 窈窕女子忽道:“少了一个人!” 一僧一道一书生马上记起来,“刚才那个老头!” 他们喊了几声,又摸索一番,找不到打开门的机关,最终只能放弃,然后守着原来门所在的方向,心里各自打着主意。 窈窕女子说:“是他打开的禁制” 书生同意。 一僧一道不说话。 窈窕女子又说:“他肯定找到好东西了。” 三人全在看他。 窈窕女子烟波一转,“咱们让他把咱们困在这儿,他自个儿去得宝,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吧?” “不错。” 出乎书生预料,开口的是僧人,他的双眸中闪过一丝难以抑制的贪婪,“应当见者有份。” 窈窕女子又问,“他要是不同意呢?” 他们不说话了,全在看道士。 他们全为了功法和宝贝才来的仙府,道士也不例外。 道士手里捏了几枚棋子,吱呀吱呀的搓了搓后,“那就别怪咱们不客气了。” 他们相互对视一眼,各自握住了自个儿的法器。 等了一会儿。 就在他们携就在这时,屋子吱呀吱呀转起来,堵门的青条石缓缓地降落,光亮伴着门出现在他们面前。 陈深的人影出现门内。 霎时间,四把法器向陈深打去。 可等法器脱手,他们才发现有七个陈深。 正文 第八十九章 夺宝,试药 七个陈深站在不同位子。 在四个人看到时已经晚了,四把法器同时打中一道幻影。 在幻影破碎的瞬间,余下的六个陈深挥动手里的龙头拐杖。 吼! 六根龙头拐杖化作六头青龙涌出来,在近门时化作一条龙。 这条龙张开狰狞的大口,喷出的风吹的四个人衣服猎猎作响,窈窕女子的衣衫紧绷,勒出了两个下垂的碗。 这四个人也不含糊。 他们见机不对,早架起了防护。 和尚祭出一张金钟符宝,把他罩起来;道士试图用法术抵挡,手中拂尘勾勒后在面前出现一张竖着的棋盘。 至于书生,他同样丢出一张符宝—— 奈何他速度太慢,青龙太快,青龙又率先卷向他。 吼! 书生让龙头一碰,人飞了出去。 相比他,窈窕女子就聪明许多,她一转身避到了道士身后。 砰! 青龙一个猛龙摆尾打在棋盘上。 棋盘上的棋子闪亮后又黯淡,算是挡下了这一击。 至于和尚。 龙头张开狰狞的大口咬住了金钟罩,金钟罩时明时暗,显然在僵持中。 僧人全心应对,心中暗暗吃惊:这一招威力甚大,老头境界很可能在筑基期巅峰。 他们刚才让贪婪迷了心智,现在才记起他们压根没考虑过这老头的境界。 法宝动人心啊。 何况是仙府的法宝。 他们太想变强了。 其实这是他们误会了,陈深现在筑基期二层,不是筑基期巅峰。 这一招之所以威力巨大,全因他在北斗七星阵中。 北斗七星阵一经运转,只要人站在阵眼之中,就可以汲取阵法中的灵气,把一人的法力放大到十倍,因此陈深这一出手就打的四人抬不起头。 陈深现在游刃有余。 他在四人伤的伤,僵持的僵持时,两把飞剑一左一右同时出手。 霜雪明这把飞剑还用上了谪仙步。 啪啦! 道士的瞬间破防,棋盘散碎,一剑穿心过。 窈窕女子有道士当肉盾,有反应的时间,及时闪开躲过了一劫。 至于僧人。 凝眸瞬间击破了金钟罩,不过僧人反应很快,捏碎一枚神行符后闪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两个回合,几个呼吸之间。 刚才还一心夺宝的四人组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 陈深又取出载有北斗七星阵的卷轴。 这卷轴是个好东西,不止记录了北斗七星阵,而且因为这座洞府,这座仙剑峰就在北斗七星阵中,所以在阵图上还标注了进入阵法中人的位子。 陈深刚才能及时应对,就是因为这阵图上在这道石门外标注了四个原点,让陈深知道有人守在石门外在打他的主意。 这北斗七星阵的阵图还真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不愧是仙府的法宝。 陈深踏出石屋。 窈窕女子和受伤的书生害怕的往后缩。 陈深俯身取了死去道士的乾坤袋。 就在这时,聚集在外面的人见洞门打开,还没危险后冲了进来,正看到这一幕。 “这是——” 他们左右看看陈深,看看尸体,再看看窈窕女子和受伤的书生。 窈窕女子眼珠子一转,又动气了坏心思。 “呜呜——” 窈窕女子假哭出声,一指陈深,“他杀人夺宝!” 在窈窕女子的哭诉中,五个人在洞中发现别有洞天,一起进去得了法宝出来后,陈深为了独吞法宝在背后捅刀子的故事栩栩如生的呈现在众人面前。 众人听了义愤填膺。 这话里有不少漏洞,可这不重要,人们只听自己想听到的。 那就是陈深手里有法宝。 “畜生!” “邪魔外道。” “这人心术不正,法宝让他得了,迟早遗憾无穷!” 有人在人群中高喊。 一时间众人群情激愤,有的人还取出法器和符宝,就差一个擦枪走火了。 忽然,一阵风从洞口吹进洞。 风里有一阵花香。 蠢蠢欲动的修士们头一晕,身子一软,七倒八歪的倒在地上。 “敢污蔑我男人,我弄死你们。” 疯子萧梧桐穿一身长衣墨衫,袖摆飘逸,清然雅致,脚上却蹬一双木屐,露出一双珠圆玉润的小脚边走边踹的从洞口走进来,时不时的抢过倒地人的药篓丢给身后弟子。 这些修士有不少是有备而来。 他们或师门有记载,或者家中长辈有言,知道在仙剑峰什么地方长的什么好药草。这一进仙剑峰就直奔药草产地去了。 越名贵的药草越是如此。 现在萧梧桐一锅端,还省得她到处采药了。 “绝灵魂草的根你怎么挖断了?” 萧梧桐见一药篓里的药草采时不规范,痛心疾首的多给药篓主人几脚。 药篓主人敢怒不敢言。 她一路收获颇丰的走进来,见陈深靠墙坐着,“咦,老陈,你怎么了?” “解药。” 陈深也中招了,没好气的说。 “药得多吃。” 萧梧桐在陈深面前蹲下,把一枚药丸放到唇上,“喏——” 这会儿绝对是萧梧桐的向死人格。 陈深表示让向生的出来说话。 “玩不起,没劲。” 萧梧桐把药丸从唇边拿出来,喂到陈深嘴里。 她转身走到窈窕女子面前。 窈窕女子认得这是药王谷的疯子萧梧桐。 萧梧桐医一人杀一僧,邪门名声在外,她不由地害怕,“你要干什么?” 萧梧桐展颜一笑,“你够坏,我喜欢。” 她拍一拍窈窕女子的脸,“要不当我徒弟吧。” 窈窕女子一怔。 她想不到世间还有这等好事。 萧梧桐的弟子们对窈窕女子报以同情,这明摆着是要拿她试药,不要命的那种。 窈窕女子也不是傻子。 她转念一想就拒绝了。 “好可惜。” 萧梧桐遗憾,顺手就喂给窈窕女子一枚药丸。 “呕!” 窈窕女子想吐出来,可惜不行。 “这是我新研制的药。” 这枚药丸在萧梧桐的预想中是春药,还是让男人用的春药。 至于是不是就不知道了。 她还不知道女修士用了会怎么样。 萧梧桐让窈窕女子帮她试一试,“七天后在仙剑镇等我,咱们再试试解药。” 萧梧桐有的是办法让人替她试药。 “你——” 窈窕女子敢怒不敢言。 萧梧桐又看向受伤的书生,忙招呼弟子们给书生疗伤试药,“这么现成的试药人选不可多得,你们可得好好练练。” 弟子们闻言,双眼放光的向书生走去。 书生心里发凉。 至于死去的道士,萧梧桐也有用,“拉回去解剖!” 躺在地上的众人见萧梧桐心狠手辣名不虚传,除了在心里骂她疯子外,不敢多说什么。 萧梧桐也不在乎。 从她治病杀僧人那一刻,她就不在乎名声了。 云尘子摇了摇头。 她回头让萧梧桐的弟子把一个人带进来。 是一和尚。 就是刚才逃走的僧人。 原来这神行符闪出去一百步后,正好到了洞府外面。 萧梧桐是谁? 专门杀和尚过不去的疯子,怎么可能让和尚从眼皮子底下逃了。 她不由分说的就让人把和尚抓了起来。 正文 第九十章 丹药,快速突破 萧梧桐杀僧之名在外。 僧人一见萧梧桐,吓的主动把洞里一切都交代了。 云尘子让僧人把刚才招的再说一遍。 若不是为了青云宗的名声,她懒得理会这些。 待这些人听明白后,陈深让萧梧桐的弟子帮忙把他们丢了出去。 萧梧桐让弟子们也出去了。 待洞里只剩下他们三人后,萧梧桐拉扯住陈深,“快说说,你得到什么好东西了?” 她这小好奇心快按捺不住了。 这可是仙府。 从上古到现在,不知被收刮过多少次了,现在才发现的东西绝对是好东西。 她拍陈深肩膀,“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 云尘子雾里的青山细眉微皱,星眸目指萧梧桐问陈深,“这怎么回事?” 萧梧桐替他答了,“咱可是他明媒正娶的。” 云尘子懂了。 陈深把石匣中拿出来的东西让她们看。 “飞仙令?” 云尘子拿过端详一番。 她知道升仙令。 在炼虚期以后,有升仙令的修士可以在昆仑山巅修行,时不时地还能聆听到仙音。要是没有升仙令,修士就只能在昆仑半山腰、山下或者山谷中沾一沾仙气儿修行。 由此可见一枚升仙令的重要性。 好在升仙令可以代代相传。 譬如青云宗的弟子有境界到了要去昆仑修行,自可请青鸟去信一封,让昆仑山上的青云宗前辈们把升仙令传出来,青云宗的这位弟子即可拿飞仙令上昆仑山巅。 至于这飞仙令—— 云尘子不知道有什么用,但是好东西肯定错不了。 她们不擅占卜,大衍缠丝手不用看。 《长椿功》值得称道,但已经有了长春功,不至于太惊艳。 至于玉简中的话,陈深跟她们说了。 “群星已改?” “弑仙?” 俩人也不知所以然。 陈深又把指环拿出来,云尘子和萧梧桐把玩一番,不知道这是不是法宝。 萧梧桐失望,“看来没多少好东西啊。” 陈深让她去石屋后面的山洞看看,那儿的东西对萧梧桐绝对是惊喜。 萧梧桐将信将疑的往后面走。 待看到满园千万年灵草后,她惊喜连连,像一个纯真的小女孩掉进了糖果堆里,高兴的连跳带叫,甚至要扬言干他陈大爷。 十足的萧疯子。 陈深回过头,问云尘子,“您和云中君见过了?” “嗯。” 云尘子如释重负,却没心如刀割。 陈深把北斗七星阵的卷轴从乾坤袋取出来。 云尘子曾说她回不去青云宗了。 可让她继续这浪迹天涯,媚娘肯定放心不下。 陈深现在掌握了这座仙府,可他不打算孤家寡人在这儿住。 既然云尘子没地方去,他就把这座仙府送给云尘子,也算报答她把媚娘带上山修行,还让她居住在白云洞府,让媚娘一上山就有洞府居住的恩情了。 云尘子确实没地方可去。 她美丽的眼波瞥了陈深一眼,把卷轴接了过去。 “别呀。” 萧梧桐杀进来,“那这药草——” 云尘子无所谓,“你自可来取。” 萧梧桐这就不反对了。 山洞里有不少罕见的药草,有些是只在医书上听过不曾见过的。 有了这些药草,那些罕见的丹药也可以炼制了。 她打算在这儿住上一两个月,炼制一批丹药。 陈深让她不要竭泽而渔。 “放心吧。” 萧梧桐太懂这些了。 她只采那些药效已经到了极致再无长头的药草。 这洞府里有不少灵草生命到了尽头,快枯萎了。 萧梧桐让陈深也别走。 她要给陈深炼制几瓶世所罕见的丹药,帮助陈深提升修行。 这陈深哪有不愿的道理。 为了修行,氪肾算得了什么。 陈深看向云尘子。 在云尘子点头后,陈深去收拾屋子,萧梧桐去外面恫吓采药的修士,让他们速速离开这座仙府,若不然就只能永远困在仙剑峰。 在仙剑峰中的修士,萧梧桐和云中君境界最高。 现在萧梧桐发话了,这些修士能怎么办? 他们心里骂娘,无奈的踏上归途。 接着,萧梧桐让云中君领弟子和她的弟子到仙剑镇去等候。 她在来时把云中君夫人的病情稳住了,“仙府里有许多世所罕见的灵草,等我炼制成丹药,或许对夫人的病情有所帮助。” “那就谢谢萧郎中了。” 云中君恭敬的向萧梧桐拱手致谢。 在他寻到的所有救治的办法中,萧梧桐是唯二用药见效,能够让她夫人不用饱受烈火焚身之苦的,可以睡个安稳觉的郎中的。 上一个是芝仙的灵血。 足见萧梧桐医术的精湛。 他即便知道她和陈深的关系,也只能无条件信任萧梧桐。 他带弟子和药王谷弟子离开了。 待他们离开后,陈深又落下了仙剑峰的禁制,喧闹一天的仙剑峰又安静下来。 他们在仙府住下来。 陈深原打算他住在书房,萧梧桐和云尘子住在石屋中,只要扣动机关,即可让石门落下青石,隔开两座屋子。 后来变成了萧梧桐和陈深住在一起。 幸好萧梧桐精力在炼药上,不用陈深频繁杵药,他这才逃过氪肾。 若不然,以仙剑镇的频率,陈深非铁杵磨成针不可。 陈深在洞府中的生活就是喝酒吃药修行,在闲暇时出去游览风景。 云尘子也是如此。 他们碰见时,就坐在一起喝酒。 待酒喝干了,陈深就出仙剑峰买酒,顺便买些下酒菜。 丹药的确是修行的捷径。 陈深在丹药帮助下,用了半个月突破筑基三层。 他觉得很快了。 可萧梧桐认为还是慢。 她觉得要不是虎毒不食子,她一定在丹药中加点料。 这日。 陈深在石亭中喝酒。 萧梧桐一闪到了跟前,一伸手喂陈深一枚丹药。 “这次又是什么药?” 陈深早习惯了。 这么多天,萧梧桐几乎每天要喂他好几次药。 有时以提升修为为名,让陈深防不胜防,索性不防了。 他就不信萧疯子会丧心病狂到谋杀亲夫。 萧梧桐在陈深耳畔低语。 陈深瞪大双眼,“你有病吧,我又不是不行!” 这是对他的侮辱。 萧梧桐贝齿咬唇,拧腰跨坐陈深腿上,又贴着他耳朵低语几句。 陈深现在觉得萧梧桐真的有病。 他听过药副作是拉肚子,胃疼或者出汗不止的。 他就没听过那什么的药副作用是提升修行的。 他以为他喝酒修行就够变态了,想不到萧疯子的想象力比他还疯。 “嗯。” 萧梧桐把长衫往后一抖。 她是个行动派。 她自个儿摸索一番后告诉陈深,这怪不得她,这是灵草自身的药效,而且努力是值得的,“修为提升应该挺快——啊。” 陈深终于明白,命运所有的馈赠,都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修行也是如此。 梧桐叶落满庭阴,锁闭朱门试院深。曾是昔年辛苦地,不将今日负初心。 正文 第九十一章 明镜司,腊月十八 翌日。 陈深在洞府外,迎着朝阳舒展腰身。 这老胳膊老腿儿,昨儿在萧疯子的起起伏伏之中,差点折腾散架了。 云尘子从洞中走出来。 她要了陈深的酒葫芦,喝了一口酒,迎着阳光站立. 她穿一身素白的长衫,头发盘成道姑的发髻,一阵山风吹来,长衫勾勒出俏体美臀。 云尘子回头见陈深扶腰,喝一口劝他,“年纪大了,悠着点儿吧。” 陈深苦笑。 他属于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一个月后。 陈深成功突破筑基期四层。 他离开了仙剑峰,回青云宗。 萧梧桐的草药采集的差不多了,同他一起离开,在山外分别后去了仙剑镇。 陈深这次收获颇丰,不提石匣中的宝贝,他乾坤袋里就有三瓶提升修为的九阳洗髓丹,一瓶回春丹。 回春丹副作用也提升修为。 对这回春丹。 陈深只能说真香,大大解决了他腰酸腿疼的问题。 陈深还有两瓶解毒丸,专解蜚兽之毒。 两个月后,陈深风尘仆仆的回到了青云宗。 在进白云洞府以后,陈深先在灵泉池中泡澡,把一身的疲惫洗去。 媚娘穿了一身清雅修身的道袍,衬托出腰的纤细和腿的修长。 她把长发盘起,脱了鞋子坐在池边泡脚,问陈深此行。 陈深把在江都遇见封林晚,追去仙剑峰碰见萧梧桐,最终见到了云尘子一五一十的说了。 “真稀罕。” 陈深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你们修为提升飞快?” 媚娘知道,但她不说。 她问云尘子的事儿。 听到云尘子放下了云中君,选择和过去的自个儿和解后,媚娘只是轻叹。 在听到陈深竟然打开了仙府,还把仙府送给了云尘子安身后,媚娘欣慰的用脚往他身上泼水,“想不到相公把一切安排妥当了。” 她打算待伏龙鼎炼成后就去仙剑峰一趟。 陈深游到她身边,“你怎么谢我?” 媚娘脚踩在陈深胸膛,让陈深自个儿说。 陈深就说以身相许吧。 他把媚娘拉下来。 “哎——” 媚娘想把衣服脱掉,陈深不让。 她就只能这么补蓝了。 陈深在游戏中擅长阿轲,无限暴击连招是他的绝学。 陈深谙于此道。 即便身穿布甲,依旧难逃他手。 在补蓝时,媚娘记起一桩事,“嗯,三天前有一个人上宗门找你。” 云衣接待的。 媚娘当时忙着炼制伏龙鼎,只听他姓燕。 他在见云衣时神情慌张,疑神疑鬼的,媚娘让云衣把他安排在了宗门客房。 “燕小青来过?” 陈深停下来,手扶住细腰。 他估计燕小青为萧别离灭门案来的。 媚娘蹙眉。 陈深忙收敛心神,知道在峡谷征战分神是致命的,尤其是阿轲这种在刀尖上跳舞的刺客。 陈深休息好后去找燕小青。 青云宗的客房在青云峰,平日里用来招待拜访的访客。 陈深叩响燕小青的房门。 “谁?” 燕小青如惊弓之鸟。 “我,陈深。” 燕小青小心翼翼的把门打开一个缝,见真是陈深后,他忙把门打开,让陈深进去。 “发生什么事了?” 陈深给燕小青带了一坛子好酒。 他拍开酒封,取了一只碗把酒斟满递给燕小青。 燕小青接过去一口喝了压惊,“陈爷,你不是让我查萧别离灭门案吗?” 陈深点头。 燕小青从品剑大会回去后,就被安排去了仙盟。 等三年之约满后回镇魔司,他马上就去查了。 可他官职不够,进不去案牍库,没有权限去查。 燕小青就托杨世雄帮他查。 杨世雄官衔高,有权调阅案牍库卷宗。 怎料杨世雄在进入案牍库调阅萧别离灭门案的卷宗时,发现案牍库压根没有这案子的卷宗。 陈深惊讶,“只言片语的记载也没有?” 燕小青点头。 这很不寻常。 京城万年县县令。 这官儿不大,可位子重要。 萧别离能坐到这位子上,没点儿本事是不可能的。 这样的人在眼皮子地下让人灭了满门,镇魔司不可能不去查。 更不寻常的在后面。 杨世雄白天内刚查了萧别离灭门案,他们夜里在东京酒楼就招到了暗杀。 幸好东京是镇魔司的地盘,旁边厢房喝酒的就是镇魔司的兄弟,他们这才逃过一劫。 刺客冲杨世雄去的。 在后面几天,杨世雄已经尽量低调和谨慎了,还是接连招到了袭杀和毒杀。 杨世雄侥幸逃过了这些劫难,代价是一条胳膊,还有五脏六腑中毒颇深,修为大损,得好好调养才行。 这些打击不是最大的。 他们镇魔司少卿接着用一个几乎莫须有的治罪杨世雄,把杨世雄关进了镇魔狱。 燕小青说这些时,既后怕,又愧疚。 受伤下狱的的本来应该是他的。 他还让自个儿当初大言不惭的话给打脸了。 萧别离灭门案的幕后黑手只手遮天,还真把手伸到镇魔司了。 陈深在屋内踱步两圈,“杨世雄还在镇魔狱关着?” 燕小青点头。 陈深踱步两圈,“在镇魔狱呆着也好。” 至少安全。 他从怀里取出一瓶解毒丸。 这解毒丸是萧梧桐同仙府中的千年灵草炼制的,不止解蜚兽之毒,就是别的疑难杂毒都能解。 陈深托燕小青回去交给杨世雄,“你们别再查这个案子了。” 这个案子现在已经不是他们能查的了。 燕小青也知道这些。 他如释重负的答应下来。 因为惦记陈世雄的伤势,陈深带燕小青在青云宗转一天就送燕小青回去了。 在送燕小青离开后,陈深忍不住想萧别离的灭门案。 他猜不透萧别离一个县令,为什么牵扯到了这么深的水里。 他对这个案子充满好奇。 萧别离又是他的老丈人,陈深于情于理都得把这案子给弄个水落石出。 现在就只能从慈云寺的那个和尚入手了。 奈何他人微言轻境界还不行。 所以他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提升自己。 陈深开始呆在白云洞府不出,专心服用九阳洗髓丹和回春丹提升修行。 现在做任务反而耽误修行。 媚娘的伏龙鼎快成了。 越到这时刻,需要的精神和法力越多。 不过,媚娘始终不放弃九九六工作制,坚持走在加班第一线。 陈深回春丹竟比九阳洗髓丹用完。 这天。 陈深正在饮酒修行,云南送进来一封信,是给陈深的。 云南刚做任务回来。 他嫉妒陈深,“我说陈爷,你这境界提升有点快啊。” 他现在筑基期五层。 陈深再突破就跟他处于同一起水平线上了。 这让云南很受伤。 说好的一起当废物,你现在怎么远走高飞了? 陈深把信拆开,“你要是把所有时间用在修行上,你提升也很快。” 这是实话。 陈深以前坐也喝酒,躺也喝酒。 现在为爱鼓掌时,还要服用回春丹修行。 他还有酒剑仙传承。 这么修行下去要还不快,陈深得找一块豆腐撞死。 云南觉得陈深在吹牛皮,他倾向于认为陈深的奇遇,“老陈,你给兄弟交个底儿,你境界飞速提升是不是跟你在仙剑峰得的秘宝有关系?” 陈深没说话,双眼盯着信。 信上没署名。 信上只有一句话:萧家,明镜司,腊月十八慈云寺。 可他认得这笔迹。 正文 第九十二章 青鸟殷勤为探看 信上的字很丑。 丑的不堪入目,跟陈深在学前班写的字差不多。 这世上能写出这么丑的字的。 在陈深认识的人中,只有一个人写得出来,那就是铁二妞。 这名字很土。 土的就像一个泥丸子掉进了泥土里,土的掉渣。 可陈深对她印象深刻。 陈深头一次见她的时候,是去一个偏僻的村庄查一个连环杀人案,在村头碰见的她。她扛着锹刚浇地回来,一头乱麻一样的枯黄头发,脸上脏得出奇。 她穿着一身臃肿的麻布衣衫,破烂污秽不堪,上面全是烂泥。 衙役们见了她绕着走。 不过陈深发现,她一双眼睛挺好看的,黑白分明,眼中有光。 陈深没放在心上。 他们要查的连环案得费些功夫,就在村子里住下了。 在入夜后,陈深正饮酒,忽然听见远处传来打骂声,他以为又有案子发生了,用了谪仙步在几个呼吸之间就到了打骂的院子。 等翻墙进去后,他才发现是一个瘸老头在耍酒疯鞭打一个姑娘。 这姑娘就是铁二妞。 陈深上前把人拦开,见铁二妞嘴角带血,脸上有淤青。 邻居们听到他的呵斥后闻声赶来。 他们告诉陈深,铁老汉一喝醉酒就打媳妇,媳妇让他打的上了吊就打闺女。 他们早习惯了。 这几天不止喝醉酒打,不喝酒铁老汉也打他这二闺女。铁老汉给二妞说了一门亲事,铁二妞打死不同意,当媒人的面就把聘礼丢出去了。 对此,他们觉得铁二妞该打。 这不打还不得上天。 陈深在这个世界久了,对这种事见多了。 最开时他还试图帮忙,可改变的下场往往落得两头不讨好。 他心没有变的麻木,可他逐渐明白,有些东西不是靠着一腔孤勇能改变的。 陈深把铁二妞带回住处治了治伤就让她回去了。 翌日,晚上。 陈深刚梳洗罢,听见有人敲门。 他把门打开后,在凉如水的月光之中,,门前站着一位脸上有伤却难掩容光绝代的姑娘。她的肌肤在失去污垢的隐藏后,在月光下格外透彻,有如莹玉塑成般的美人! 她穿了一件干净的麻衣布衫。 也只穿了一件麻衣布衫。 麻衣布衫破落处,肌肤胜雪,殷红如豆,一川烟草。 她在月光中盈盈站立。 她轻咬着嘴唇,秀眉明眸,纤腰一握,娇弱的身子在月光中微微颤抖,楚楚动人。 陈深见过的女子很多,但白莲花如此清丽绝俗的女子,他头一次见到。 他死也想不到,一身粗麻布衣和泥垢下面,藏着这么一个尤物。 陈深呆立在原地。 铁二妞挤进来。 她很自然的把浆洗发白的麻衣布衫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小酒壶,高兴的对陈深说:“大人,这坛酒是花雕酒,俺爹埋在梨树下等我出嫁时挖出来喝的。” 她给陈深热好了。 现在还是热的。 陈深把门关上,回头看得见她胸口处,因为捂酒而烫出的红,在一片白中很醒目。 她把桌上的碗拿过来,给陈深斟满。 这是一碗很普通的花雕酒,酒筛的近乎透明。 陈深接过酒碗,就在他要喝时,铁二妞蹲了下去—— 陈深拦住了她,“为什么?” 铁二妞仰头怯怯的看着陈深,“我娘说,一朵花不应该烂在泥地里。” 在这一天内,她把陈深打听清楚了。 她知道,这是她此生仅有的走出泥潭的机会。 她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以最低贱的方式。 陈深退无可退,退不想退,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取次花丛频回顾。 翌日。 铁二妞从陈深屋子出去。 整个村子很快知道陈深要了铁二妞。 陈深是官儿,还有钱,铁老汉高兴还来不及呢。 他用一头老马把铁二妞娶了回去。 成亲后,铁二妞给自己取名为铁心兰。 这名字—— 陈深只能说她高兴就好。 铁心兰大字不识一个,是陈深从无到有教她习字的。 铁心兰很聪明。 这从她藏污纳后就看得出来。 她是个有心气儿的。 她认字快,肯下苦工,不到一年时间,就能认全常用字了。 唯独有一点,她的字写的不好,再怎么练也不好。 铁心兰还很要强。 她抓住一切机会提升自个儿,像一块海绵吸收着一切。 不过,她虽要强,却从不要求陈深。 她在陈深面前努力扮演者贤妻的角色,即便她的目光渐渐放到了更高处。 他们生活了一年半。 或许就像铁心兰当年跪在他面前取悦他时说的,她这朵花不应该烂在泥地里。 一年半后,铁心兰留书一封去拜师修行去了。 从那以后,陈深没再收到过她的只言片语。 至于铁老汉—— 铁心兰在嫁给陈深以后,就再不理他了。 陈深望着信。 他的胃想铁心兰了。 铁心兰的厨艺真的好。 她做的面是陈深吃过的最好吃的。 或者说最像他前世母亲的,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云南探过头,“嚯,这字够丑的,陈爷,谁写的?” 陈深回过神,把信笺收起来,“上面没署名。” “故意写这么丑的?” 云南觉得这也是个人才。 他问陈深信上内容什么意思。 陈深让他一边儿玩去,不该知道的别知道。 萧别离的案子已经让杨世雄断掉一条胳膊了,陈深不希望再连累别人。 他问云南,“你今儿不做任务了?” 云南摇头。 他刚从靖州回来,打算歇一歇。 陈深心中一动,问他靖州怎么回事。 云南沉重的摇头。 大旱和大疫过后,靖州十室九空,就这还乱成了一锅粥。 有一个名为茶楼的组织崛起。 她们在大旱中救灾,在大疫中治病,在靖州赢得了很高的名声。这云楼只收女弟子,在靖州遍开茶楼,让女子当茶楼掌柜和小厮,并为他们提供保护。 在靖州之南又有尸鬼在泛滥,蔓延了一个镇子又一个镇子。 陈深疑惑,“尸鬼?” 云南告诉陈深,这些人在大疫中染了怪病,变的人不人鬼不鬼,以鲜肉为食,活着像行尸走肉,所以都叫他尸鬼。 这些尸鬼呼吸即可传染。 云南觉得这尸鬼再不加以控制,整个靖州南部将沦为死城。 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避免瘟疫传染到青云宗采邑。 “传染?” 陈深记得在仙剑镇上见到的陈岩夫人,她的症状跟云南说的差不多。 可她不传染。 现在怎么传染起来了。 云南觉得这传染方式跟陈深的蜚兽匕首差不多。 他觉得指不定是驭兽山的人搞的鬼。 现在白迟他们已经在查了。 云南说道此不由地摇头,“世道越来越乱了。” 陈深跟着叹息一声,问他好不容易歇着,不去找白芷。 云南一拍头,“对呀,撞门撞傻了,我跟你这个糟老头子在这儿啰嗦什么。” 他转身去了。 待他离开后,陈深又拿出那封信笺。 毫无疑问,信笺在说萧家灭门案是明镜司做下的。 陈深觉得他早应该想到的。 正文 第九十三章 白云剑意,战书 明镜司! 陈深是当过官的。 明镜司是为官的最为忌惮的存在。 他们几乎等同于前世明朝的锦衣卫,但先斩后奏不限于百官。 大仙朝的基础是百帝城。 明镜司是百帝城的忠实走狗。 他们为了让大仙朝千秋万代,就是青云宗这些名门正派亦在他们监查之中。 不同之处在于他们杀一个官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 他们杀修士,就得掂量几分。 萧别离的灭门案要是他们做的,辟邪司、镇魔司加起来不敢说半个不字。 唯有长城守军敢蹦出个不字。 陈深只有一件事儿不懂。 明镜司向来敢作敢当,做了承认错误,承认以后继续错。 百帝城为了给人交代,不知道撤了多少个明镜司镇抚司了。 明镜司改过吗? 换汤不换药。 明镜司犯下了萧家灭门的案子,按理说就算杀错了,也不怕说才对。 这次怎么还玩儿起杀人灭口的勾当了。 陈深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 这腊月十八慈云寺就很清楚了,约他腊月十八在慈云寺见面。 陈深想这铁心兰难道要对付明镜司? 她现在心气儿这么高了? 陈深把信笺收起来,这慈云寺看来得去一趟。 时间尚早,不必早早启程。 正好媚娘的伏龙鼎快要成了,他们到时候可以一同启程。 一个月时间转眼已过。 在这一个月内,陈深借助丹药再突破一层,踏入筑基期五层。 同云南境界相当了。 这给了云南很大刺激,在修炼时越发努力起来。 媚娘的伏龙鼎在五天前炼制成功。 这只能算小有所成。 媚娘暂时只把蜚兽的血献祭其中,想要大成,还得献祭三种兽血。 不过,这伏龙鼎的剑鼎功能暂时能用了。 媚娘把绝云剑就储存在其中。 她很喜欢剑。 媚娘告诉陈深,她的志向是把天下所有名剑聚于伏龙鼎。 她还要领悟天下剑道。 这是她的兴趣。 他们启程时,坐在云楼上,媚娘指着天上的白云,“白云千变万化,时而为剑,时而白云苍狗,模仿尽天下万物——” 她期望她将来可以创出白云剑意,将世间所有剑诀信手拈来。 媚娘说这话时,脸上罕见的闪耀着小女儿的娇憨和憧憬。 斜阳落在她脸上,明媚而闪耀。 陈深有一刹那的失神。 媚娘转过头看着他,“口气是不是太大了?” 陈深摸摸她的头,“不大,我们就要有最遥远的梦想。即使明日天寒地冻,路远马亡。” 媚娘把他手打走。 徒弟们在甲板上看着呢。 她还嘟囔,“我年纪比你大。” 陈深觉得这事儿不在于谁大谁小,在于谁上谁下,出苦力的有话语权。 他们在路上分别。 媚娘他们坐云楼去了仙剑峰。 陈深一人踏剑往北慈云寺所在的晋州去了。 晋州就在靖州以北,还挺近的。 陈深不到半个月时间就赶到了。 待到慈云峰山下坊市上空时,陈深身处佛国,处处可见顶着光亮脑门的大师。 站在大街上放眼望去,太阳一照明晃晃的,跟在水面上一样。 陈深落剑进了坊市。 慈云峰和青云宗并为名门正派的泰山北斗,慈云峰坊市的繁华程度毫不逊色于青云宗坊市。 置身于其中,陈深渐渐发现坊市的人太多了。 他们不全是僧人。 有镇魔司的弟子,佩戴有仙盟腰牌的各派弟子,甚至于还有明镜司的人。 陈深奇了怪了。 直觉告诉他要发生大事了。 他拉住一位青云宗的仙盟弟子,问他为什么来慈云寺。 这位青云宗弟子闻言惊讶,“你不知道?” 陈深摇头。 “不知道你为什么来慈云寺?” 陈深发现这位青云宗弟子话很多,待他耐着性子回答后,青云宗弟子这才告诉他,在半个月前,血影宗宗主向慈云寺主持下了战书。 他们要在这个月底斗法。 他们的赌注是血影宗败了,就退回凉州,永不再犯别州,若慈云寺主持败了,就把关在慈云寺的血龙王交由他们处置。 “处置?” 陈深莫名其妙,应该是放人吧。 青云宗弟子对此一无所知,“反正战书上是这么说的。” 这位青云宗弟子离开了,留下一头雾水的陈深。 他望了望街道,一时间茫然。 他不知道去哪儿找铁心兰,更不知道铁心兰约他来此,真的是为了萧家灭门案。 这灭门案和血影宗和慈云寺斗法八竿子打不着啊。 也不对。 血影宗主是半个月前下的战书。 “老陈?” 一人惊讶的在身后叫他。 陈深转过身,见在品剑大会上碰见的柳洗尘站在他身后。 他这次跟着的不是杨世雄。 燕小青也不在。 他跟着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还有几个同是镇魔司的弟子。 他们在街上晃荡。 这五大三粗的汉子是真高。 陈深已经属于高个子了,这汉子还高出陈深两个头。 汉子瞥了一眼陈深,见他年纪大不认识就不再理会。 柳洗尘向汉子谦卑的告罪一声,送他们先走后走过来,“老陈,你怎么在这儿?” 他不等陈深说话,就又说道:“血影宗主和慈云寺主持斗法,这不是你能看的。” 他接着补充了一句,“当然,也不是我能看的。” 血影宗朱和主持的境界在化神期和炼虚期之间。 这斗法跟扔核弹差不多。 境界高的还好,还能在远处看出个所以然。 他们境界低的,跟看烟花一样,就听个响,大老远的为这而来不值当。 陈深问他,“那你来干什么?” 柳洗尘无奈,“公务在身。” 血影宗太狡猾了。 他们做的承诺不一定作数,他们不做的承诺一定不作数。 为了防止血影宗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他们镇魔司和仙盟的弟子怎么也得来。 柳洗尘本来是不想来的。 杨世雄下狱了。 杨世雄是他们小队的头目。 杨世雄这一下狱,他们出任务时就归到了别的小队下面。 刚才那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是他现在的头目。 他们平常是竞争关系。 现在柳洗尘不得不在他手下做活,这憋屈可想而知。 更憋屈的是只有他一个,燕小青刚风尘仆仆的回去,不必跟着来。 陈深拍一拍他肩膀,“节哀顺变。” 柳洗尘点下头,接着回过神,“我又不是死了。” 陈深问他,杨世雄现在怎么样了。 柳洗尘叹息。“服用了你丹药后,毒解了,就是那条胳膊——还有人在镇魔狱。” “怪我。” 陈深挺自责的。 柳洗尘平日里跟陈深不对付,对这个看的倒很开,“不怪你,怪那些人。” 陈深暂时没地方去。 柳洗尘他们要回歇脚的客栈喝酒,“我请客。” 柳洗尘苦笑。 陈深正好跟着一起去,不同桌,勉强算有事做吧。 不然他站在大街上挺无聊的。 柳洗尘他们歇脚的客栈让镇魔司包下了。 这座客栈名为玉食楼,提供食宿之余还招待酒客。 客栈处于坊市西口丁字路口,向北慈云峰,向南离开坊市,位置优越。 镇魔司这群糙老爷们,饮酒的时候应该很热闹才对。 然而陈深踏入玉食楼时,惊讶的发现里面很安静,近乎于鸦雀无声。 正文 第九十四章 独孤凤凰 陈深环顾客栈内,大约明白为什么安静了。 明镜司的人在。 他们戴着冰冷的青铜面具,把鼻子以上的面庞遮住,只露出一双如鹰一样锐利的眼。 他们不可怕,他们手里的权利可怕。 即便只有两个人,这气场也足够震的镇魔司的人不敢高声语了。 镇魔司和明镜司的人泾渭分明而坐,将客栈一分为二。 左面镇魔司的人把桌子挤得满满当当。 右面空落落的,只有明镜司的人在坐。 看到刚才在街上见的五大三粗的汉子,就柳洗尘的头目缩成一团的跟兄弟们挤在一起,陈深就替他们憋屈。 “这个——” 柳洗尘站在客栈门口不知所措。 他的领导都挤成团了,他更不可能挤进去了。 可坐在明镜司这边—— 柳洗尘悄声问陈深,“咱们要不出去喝酒?” 陈深点下头。 他们刚要退出去,明镜司的人笑了,让人分不清在讥笑还是欢笑,“我们明镜司的又不吃人,这是你们镇魔司的底盘,你怕什么,难道心里有鬼?” 他们朝柳洗尘说。 说话这人嗓子跟公鸭子一样,沙哑、雄浑之中有指甲摩擦黑板的声音。 柳洗尘停下脚步。 这话一出,他不在这儿坐都不行了。 柳洗尘向他们拱手,“两位不怪我们打扰雅兴就行。” 他领着陈深坐下,招呼小二上两坛好酒。 “这儿也来一坛。” 公鸭嗓子跟着招呼,“算打扰雅兴的赔罪了。” 柳洗尘笑了笑。 这顿酒喝的很不舒畅,不能放开说话,柳洗尘还深怕对方问话。 陈深忽然想起前世从流氓身边经过时,深怕对方叫住自己要零花钱的感觉。 柳洗尘现在就这拘束样。 陈深还好。 他背靠大树好乘凉。 青云宗只要不做大逆的事儿,就是百帝城得罪青云宗时都要慎重。 更别说明镜司了。 公鸭嗓子一直在看陈深,见陈深小酒儿喝着有滋有味儿,不怕他们,他移步到了陈深他们这一桌,“大爷,你镇魔司的人?” “不。” 陈深摇头,“我是青云宗的。” 公鸭嗓子一听陈深青云宗的,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与同伴对视一眼。 他同伴移步过来,顺手拿起酒坛给自己倒满酒。 公鸭嗓子问,“青云宗的,那你认识你们宗门的——” 他问同伴,“姓什么来着?” 同伴回答:“姓陈。” “对,姓陈的老头吗?” 公鸭嗓子听说他是杂役,还竟然是萧梧桐的相公,“听说他还得了仙剑峰洞府和里面的宝贝——” 公鸭嗓子问陈深,“这老头现在是青云宗的风云人物,你认识吧?” 柳洗尘惊讶的看陈深一眼,这他还头次听到。 陈深点头称认识。 至于是不是风云人物,陈深就拿不准了。 他回白云洞府以后,埋头只顾修行,几乎没怎么出去过。 公鸭嗓子好奇,“他从仙剑峰都得了什么宝贝?” 陈深告诉他,“我听说就得了一些药草和丹药。” “不可能!” 公鸭嗓子绝对不相信。 仙剑峰他们去过,那洞府搜刮好几次了,他们都没发现密道和阵法。 足见这阵法和密道的隐秘。 这么隐秘的地方就藏一些丹药和药草—— 特别是丹药。 放了上万年,估计早不能吃了。 不可能就这么点儿东西,肯定还有更好的东西。 公鸭嗓子压低嗓门,手搭在陈深肩膀上,“兄弟纯属好奇,他有没有得到什么法宝或者功法,你们在同一个宗门的,这应该有点儿风声吧?” 陈深眉头微皱。 他把公鸭嗓子的手不动声色的拿下去,“真的没有。” 公鸭嗓子又把手放上来,“那你知不知道这杂役什么来历,他真是萧疯子的相公?” 萧梧桐即便是疯子,那也是好看的疯子,跟一个杂役扯上关系—— 这里面的八卦他很想知道。 陈深把他的手拿掉,“把手给我放下!还有,她叫萧梧桐,不是萧疯子,就像你有名有姓,而不是死太监。出门的时候记得把擦屁股纸带上,别一股酸臭味,还跟别人自来熟——” “老陈!” 柳洗尘急忙打断陈深。 啪啦! 公鸭嗓子手里的酒杯化为齑粉。 “找死!” 他另一只手握成拳,一拳打向陈深。 他打出的拳头上冒着黑焰,拳影之中有白骨时隐时现。 陈深在骂人时就有准备了。 别人怕明镜司,陈深是不想惹明镜司。 毕竟明镜司的人跟这一拳一样,阴森的很。 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像一只马蜂蜇你一下。 可真要惹到头上—— 陈深的确不是明镜司对手,架不住他有后台。 他一个谪仙步逃到了十步外,“说到你痛处了?我劝你——” “哼!” 公鸭嗓子身子跃起,形如鬼魅,在空中出现几道影子。 这几道影子手里捏着细针,针上有红线,试图打向陈深。 “住手!” 一根针突如其来,将公鸭嗓子的攻势全部化解。 楼梯上走下来一头鹤发的人。 他脸上戴着白银面具的,身上穿着一袭华服。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位年轻公子。 这位年轻公子一身镇魔司官服。 下面在坐的镇魔司弟子全是这样款式的官服。 可这一身寻常的官服穿在他身上,就贵不可言。他相貌俊美,在十分好看之中,带着三分英气,三分豪态,还有一股久居高位的端严。 他双目黑白分明,炯炯有神,出门后就盯在陈深身上。 白银面具人下了楼,轻飘飘的说:“赔罪。” 公鸭嗓子朝陈深得意地一仰下巴。 砰! 白银面具人从后面一脚踢他膝盖上,让公鸭嗓子单膝跪地,“跟陈爷赔罪!” 公鸭嗓子一愣,在懵懂之中下意识的拱手,“陈爷,多有得罪。” 陈深把将要用处的符宝收起来,瞅了白银面具人一眼,“咱们认识?” 白银面具点头,“当初陈爷秋后问斩,还是我替九公主出的面。” 陈深恍然。 难怪他当初不死,敢情是小九出面了。 陈深问他,“小九近来可好?” 白银面具说:“殿下在闭关。” 他扫了两个手下一眼,“门下弟子多有得罪,还望陈爷见谅。” 陈深无碍。 他们又寒暄几句后,白银面具人就离开了。 留下那位年轻的公子笑盈盈的看陈深。 陈深也看他,若有所思。 这年轻公子脸熟,跟他记忆中的那个人有点儿重合,但又有出入。 柳洗尘这会儿才回过神。 他站起身忙向陈深介绍,“这位是镇魔司少卿大人——” 年轻公子向陈深点头,“独孤凤凰。” 镇魔司的凤凰! 看来还真是男扮女装。 陈深听过她的大名。 只是她这名字和气质,跟他记忆中的面孔和土的掉渣的名字对不上号。 陈深一时间不敢认。 柳洗尘又把陈深介绍给独孤凤凰。 独孤凤凰绕着陈深转了一圈,“想不到陈爷还跟公主殿下有旧,失敬失敬。” 正文 第九十五章 归去来兮 她又站在陈深面前。 “听说陈爷的了仙剑峰的宝贝,不知道能不能说给我听听?” 她环顾四周,“这儿不是地方,咱们楼上请?” 陈深答应了。 独孤凤凰让镇魔司的人在楼下守着,她领着陈深上了楼上雅间。 待落座以后,独孤凤凰也不说话,盈盈妙目凝视在陈深脸上,眨也不眨,唇角之间似笑非笑。 等了片刻,独孤凤凰给他斟一杯酒,“怎么,老陈不认识我了?” 陈深将信将疑,“二妞?” “呸!” 独孤凤凰的手一抖,让陈深叫她现在的名字。 陈深问她怎么又改名了,“离开我后新人新气象?” 独孤凤凰问他不觉得这名字霸气,“上位者,必须得有一个霸气的名字。” 陈深承认,这名字是挺霸气的。 独孤凤凰悠悠一叹,“这么久才记起我的名字,老陈你还是忘了我。” 她表示很伤心。 陈深让她收起这一套。 “怪不得我。” 独孤凤凰从名字到气质全变了。 她以前心气儿高,说到底还是一个乡下来的小姑娘,拘束不是一时片刻能改的。现在这上位者高贵威严的气质,还有骨子里的豪态。 这让陈深不敢认。 当然,最重要的是当年给他温酒的玩意儿。 陈深目光透过酒杯,“看起来有点儿小了。” 这要是封林晚,肯定说开发的少缩水了。 可惜这是独孤凤凰,她要强,问陈深:“你就不喜欢了?” “小巧的我也喜欢。” 陈深先肯定,接着语气一转,“你不觉得咱们才见面聊这个不合适?要聊,晚上吹了灯可以慢慢聊。” “呸!” 独孤凤凰发现陈深现在是老不正经。 就是聊这个,也是他起的话头。 陈深觉得她这话说的就昧良心,当初明明是她主动的。 “行了,行了。” 独孤凤凰打断他。 她约陈深腊月十八到慈云寺不是让他来重温旧梦的,“你后面都成亲了。” 陈深听这话有点儿酸。 独孤凤凰白他一眼,神色一凛,“我先前还奇怪你怎么查萧别离的灭门案,敢情你是他女婿。” 陈深奇怪,“你怎么知道我在查?” 她得意一笑。 杨世雄他们全是她的手下,她怎么会不知道他们在查什么。 “难怪!” 陈深告诉她,她的字还是那么丑。 独孤凤凰手蘸酒液,顺手写下她的名字,这字写得跟书法家写得一样,“我为了让你认出来故意那样写的。” 她约陈深来,也不是为了查萧家的案子。 她让陈深来见识一下明镜司的厉害,然后再决定要不要查这个案子。 “萧别离灭门案的水很深。” 独孤凤凰是绝对不沾手这个案子的,“我坐到现在的位子不容易。” 她警告陈深,即便有九公主撑腰,陈深查这个案子,明镜司也会照杀不误。 陈深听她这么说,放在了心上。 仇可以慢慢报。 他问独孤凤凰接下来做什么。 “看戏。” 等血影宗宗主和慈云寺斗法的时候看戏,这戏会很精彩。 陈深有点失望,“把我叫来就为了看戏?” “不然呢?” 陈深想了想,没什么不然。 他们喝了一顿酒以后,独孤凤凰就下逐客令了。 她让陈深去坊市上找个地方住。 等好戏上演了,她自然会叫他去看。 陈深答应了。 他在坊市上租了一个小院住下来。 翌日。 腊月十八。 这世界是没有腊月十八喝腊八粥习惯的。 有过年。 也不是隆重。 当然对于农人而言,春节是意味着开春,又到了播种的时节。 陈深以前一直固执的过他所记得的节日,就为了给自个儿留个念想。 他前世的时候,反倒不是很在意这些节日。 或许这就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吧。 不过,陈深这些年全在山中度过的。 正所谓山中无日月。 他已经久没有过节了。 在陈深以后的修行道路上,恐怕这样的节日不会再过。 或许有一天,陈深会忘记他的来处。 就在陈深叹息这些时,门敲响了。 陈深打开门。 独孤凤凰头发束冠,一身白袍,袍上绣着个火红凤凰,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还是一副公子哥儿的打扮。 “嘘!” 她向陈深竖起食指,一扭身挤进来。 陈深就站在门边,同她的衣衫擦肩而过,留下一股暗香。 陈深把门关上,“谁在跟踪你?” 独孤凤凰怕人跟踪,“我怕明儿茶楼传镇魔司少卿深夜幽会青云宗杂役。” 她把食盒放到桌子上,把上面的酒坛子拿走,“少喝点儿酒。” 她把食盒打开,“喏,腊八粥,你要喝的。” “难为你还记得。” 陈深坐下去闻了闻,“你做饭还是那么香。” 独孤凤凰骄傲,“那是。” 她在修行遇到瓶颈时,就会做饭。 一到做饭的时候,她的脑子就灵光很多,再难的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唯一可惜的是她做饭没人吃了。 她抖了抖衣衫,“现在抓住你了,正好过一过瘾。” 陈深看她傲娇的样子,看在腊八粥的份儿上就不打击她了。 他问独孤凤凰怎么拜入镇魔司的。 “就那样咯。” 独孤凤凰早在村子就打听清楚了,陈深的前几任娘子全让人带走修行了。 她跟陈深生活一段时间后,决定也去修行。 可她一乡下来的小女子,如何去拜师,万一被人骗了呢? 让她在家里等,她又等不及。 她迫切的想要站到更高的地方,看更高的风景,成为人上人。 就在这迫切中,她听到了镇魔司。 用陈深的话说,镇魔司属于公办的修行门派。 她不用担心上当受骗。 镇魔司还有固定的衙门,师门就在离他们住处不远的东京。 独孤凤凰趁陈深不在家,留书一封,乔装一番就去了。 她拜师很顺利。 独孤凤凰骄傲的仰起头。 她往门口一站,还没测灵根的,就有人看出了她根骨奇佳。 独孤凤凰说到这儿不得不佩服陈深,“你的眼光是真好。” 陈深让她自夸别这么含蓄。 独孤凤凰神色一黯,“我是自个儿送上去的。” 陈深让她不用自卑,“你当初要把脸上泥洗了,我指不定就强抢民女了。” 独孤凤凰英俊的脸上闪过一片红,在烛光映照下娇艳动人。 她稍待一会儿就走了。 从这以后,一直到月底,陈深偶尔出门同柳洗尘见个面,除此之外就不出门,专心在小院喝酒修行。 独孤凤凰偶尔晚上悄无声息的来。 她或同陈深喝酒,或同陈深聊天,从不在这儿歇息,每日必走。 她离开时会提醒陈深晚上喝酒时记得吹灯。 别醉酒着火,把自个儿烧死了。 正文 第九十六章 怪好听的 大年二十九。 坊市上很热闹。 远近的农人都聚集到慈云峰下的山寺领取来年的种子。 农人们相信,经过慈云寺佛法加持的种子,来年长势一定很好。 事实也是如此。 慈云寺的种子对地主们而言,也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奈何慈云寺只施舍种子给采邑内的农人。 坊市在这一天沸反盈天,人们脸上洋溢着对幸福憧憬的笑容。 陈深在喧闹中醒来,扭头看见独孤凤凰坐在桌前饮酒。 她今儿穿的很好看。 她穿了一身白衣长袍,细软的腰肢用一把白如玉的细带束了。 她一头乌黑的长发扎成松软的马尾,脸上神态潇然,面莹如玉,眼澄似水,手中握了一只茶杯在喝茶,不知道在想什么,目光中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她听到陈深醒了,把杀气收敛起来。 她招呼陈深,“快起床,今儿带你去看戏。” 陈深想了想,今儿才腊月二十九。 他昨天喝酒喝得多,迷迷糊糊胡的,“明天才月底,今儿就好戏上演了?” 独孤凤凰告诉他,戏有铺垫,今儿这一场就是铺垫。戏要是直接看高潮部分,少了铺垫,就会觉得高潮的索然无味。 渐渐就变的麻木了。 陈深把这话咂摸一番,觉的她意有所指。 陈深觉得血影宗的是诚心不让人过个好年,“血影宗主也是,为什么选在大年三十。” 独孤凤凰觉得陈深这就不懂了。 这一战势必将成为旷古绝今的一战,为了方便人们传颂,让他们扬名,从大年三十打到正月初一,这记起来方便记不说,关键是跨年之战。 这名头一传出去,就是铁打的招牌。 陈深乐了,“可以,你还挺会活学活用,你师父我算是有衣钵了。” 独孤凤凰斟了一杯酒坐到陈深床头,“这得多亏你教的好,这些年我用到了不少,要不然这少卿的位子也轮不到我来坐。” 她又催陈深起床。 陈深坐起身,上半身赤裸在空气中。 “哟哟。” 独孤凤凰白玉一样的手指在陈深胸膛上划过,“陈爷保养的挺好啊。” 这结实的肌肉。 话说回来,独孤凤凰挑起陈深的下巴,上下左右的打量,“前段时间没仔细看,老陈,你练的什么功法,现在越来越年轻了。” 修仙在长生以前,可以延缓人变老,但不能让人还童。 陈深这就不一样了,看起来还年轻了。 “难道你练了天地不老长春功?” 独孤凤凰惊讶,“啧啧,你这不是童子身的也能练?是不是得守身如玉?” 托童老的福,现在很多人知道青云宗天地不老长春功的大名。 陈深说他还是童子身。 “呸,不要脸。” 独孤凤凰是经历过的,想不到陈深当着当事人说假话。 陈深告诉他练的是《长春功》。 独孤凤凰摇了摇头,“难怪。” 长春功修为精深了,有这功效,就是这门功法太基础了,是门养生功法,相对形形色色的功法而言,长春功修行缓慢,还没多少杀伤力。 远的不说,就慈云寺和尚们修的功法也比长春功有杀伤力。 这世上很有把《长春功》练到极致的。 陈深决定当头一个。 他穿衣服,独孤凤凰端酒杯在旁边等着。 待陈深穿好衣服后,独孤凤凰一抓陈深,霎时间陈深上了天空,坊市在他面前化作桃核一般大小。 寒风在耳畔呼啸,云在后掠。 陈深搂紧独孤凤凰的细腰。 他很不喜欢这种飞行方式。 他们绕过慈云峰,到了慈云峰后面的山林中,落到一处山崖上。 腊月的雪刚下不久,山崖上积了不少雪。 这山崖正对面的群山是慈云峰,上面庙宇的金顶时不时地闪耀。 独孤凤凰指了指山崖和慈云峰之间的山谷,“喏,这就是舞台。” 陈深探头看,见山崖下方有一座庙。 庙里人进进出出。 这幸好陈深眼神好,看出这些人不是和尚,而是—— 陈深惊讶,“明镜司的人?” 他们在这儿干什么? 独孤凤凰指向远处的山谷,“慈云寺的千佛洞。” 血龙王就关在千佛洞中。 明镜司的人在这儿明面上是为了守着他,不让他让人劫走。 陈深问:“暗地里呢?” 独孤凤凰这就不知道了,让陈深看就是了。 她低头看陈深的手,“现在是不是可以放开了?” 陈深恋恋不舍,“越来越软了。” 独孤凤凰白了他一眼,朝崖壁后面的山洞走去。 镇魔司以前在这儿代表大仙朝看守血龙王,这山洞她早就发现了。 这山洞很好。 初极狭才通人,可进去以后十分宽敞。 这山洞有酒有菜,还有一个小火炉。 小火炉上温着酒。 这让陈深想起了独孤凤凰头一次给他温酒时,“你准备的?” 独孤凤凰坐到石凳上,“权利是个好东西,你想要的东西大部分都会有。” 陈深点燃小火炉。 在烫好酒以后,独孤凤凰又把备好的菜温热让陈深吃。 陈深尝了一口,熟悉的味道,“你做的?” 独孤凤凰摇晃一下酒盏,“看你喝腊八粥的馋样,后来没吃过一顿好饭吧。” 这倒是。 独孤凤凰把他的胃养刁了,后来再没怎么好好吃过。 俩人边吃边聊,不知不觉间外面下起了雪。 一粒雪花让风送了进来。 独孤凤凰把位子挪了一点,“冷的话,坐过来暖和一点。” 陈深这时候要不坐过去就不是男人了。 他坐到独孤凤凰身边,她身上的暗香隐隐约约的传过来,那是一种沁人心脾的清香,像梅花,在大雪纷飞之中绽放,即便在山谷也一身铿锵傲骨。 独孤凤凰问陈深在青云宗呆的怎么样。 陈深回答说挺好。 “是啊,你曾说过,大娘子对你最好,也最让你省心。”独孤凤凰扭过头,发梢轻轻地扫过陈深的脸颊,“不像我,接近你是别有目的。” 她问陈深,不怪她的不告而别吧。 陈深觉得还好,他身边的人总是来来往往,他早就学会了放下。 他祝福离开的人,因为她们应该有自个儿的人生,而不是在他身边蹉跎。他始终坚信,他这一辈子是冥冥之中无上意志的恩赐,遇见任何人都是他的幸运,就像天上的星辰落到他手里,点亮了他的生命。而他要做的就是把得到的星辰归还给星河,把沐浴的春光归还给山河,把所有的美好归还给美好。 “那个当年掉在泥土里的二妞,也是我生命中的一颗星。” 独孤凤凰笑了,“这小嘴儿甜的,难怪让她们念念不忘。” “就是现在是大叔了,再说这话,怪——” 独孤凤凰停顿一下。 “怪什么?” “怪好听的。” 正文 第九十七章 利用 陈深扭过头看她,忽觉唇上一软,幽香扑鼻,一阵意乱情迷。 “如果——” 独孤凤凰碰他的唇,喃喃自语,“我说如果,我做对不起你的事了,还是不是那颗星?” 陈深惊问,“绿帽子?” “乱想什么呢。” 独孤凤凰抓住他衣领,唇舌逼了过来,“利用补偿你的——” 她说的含糊不清,何况陈深早请不进去这个了。 有些衣服是会缩水的,有些衣服是不缩水的。 只是人为操作不当,把衣服弄缩水了。 陈深有时候想想人挺不可思议,在贫穷的时候,一条凳子可以当成任何东西用,或桌子,或床,或龙椅,或车—— 洞外渐渐有了动静。 陈深站在洞口望下去,惊讶的发现出现一伙人—— “地鼠门?” 他回头看独孤凤凰。 独孤凤凰用一条红丝带把头发束起,又含了一口酒漱一下后吐出来,“很奇怪?地鼠门的人是过街老鼠不假,架不住他们就像老鼠一样到处都是。” 她手上还握着不少地鼠门的人脉呢。 地鼠门有时候很好用,尤其在干见不得光的事儿时。 陈深问她知不知道锦毛鼠。 “原名金毛鼠。” 独孤凤凰把差点断了的腰肢重新用白玉的细带束了,又成了白面如玉的俏公子,“燕小青全跟我说了。最近听说他让人抓了。” “哦?” 陈深知道这恐怕是秦歌得手了。 陈深视线回到地鼠门身上,“你是说地鼠门背后有明镜司的势力?” 独孤凤凰觉得不能这么说。 地鼠门就像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夜幕渐渐四合。 山谷中的庙却愈发的热闹了,人进进出出的不停。 山谷中时不时地有人踏剑而来,踏剑而去。 若不是独孤凤凰在山洞设下了阵法,或许他们早被发现了。 晚上陈深早早就被睡了。 独孤凤凰是一个要枪的人,凤凰不仅择梧桐而栖,而且必须站在枝头,哪怕纤细的腰软的快没骨头了,她也要倔强的引吭高歌。 这是凤凰的骄傲。 翌日。 陈深刚用过早饭,就听见轰的一声,地动山摇。 他忙钻出山洞。 鹅毛大雪在一片一片的砸落,大地银装素裹,可原本灰蒙蒙的天空,在天边出现一片红,红蒙蒙的笼罩着大地,就好像一片红云在下血。 忽然,他看见空中出一道巨高的血色幻影,手里提着一把很长的刀,举过头顶要劈下来。就陈深这么远看去,都只看得见这幻影鼻子以上在红云之中。 这幻影很高,很大。 但这不意味着他动作很慢。 相反,他有着不属于他身子骨的灵活,一刀挟风雷劈下来。 轰! 一个在血色幻影身前低很多,以至于陈深方才没看到,现在才只看到半个额头的巨大佛像法相朝天一拍双手,将这一刀夹住了。 法相和血影定格。 僵持。 可两者相交的威力,同丢在池塘里的炸弹一样波及开。 陈深无法形容这种美感。 若找一个比喻的话,见过雪崩吗? 在他们斗法为例波纹的激荡下,落满雪的山头炸裂,溅起百丈的雪幕,然后以法相为中心有层次的一圈圈炸裂。 炸裂到他们面前—— 独孤凤凰信手在身前划出一道法印,一道圆形的红色光幕出现在他们面前,把这一击挡下,而在他们身后,依旧雪炸满山头。 就在陈深等雪落尽,在看血影宗主他们斗法时。 轰! 山谷中传来巨响。 在雪幕之中蒸腾起一股烟尘。 陈深收回目光往下面看,见烟尘和大雪在山谷中交织向外蔓延。明镜司的弟子却人剑合一冲进了烟尘中,向山谷深处去了。 独孤凤凰拍手,“多么绝妙的配合。” 这里面的动静掩藏在了斗法的巨大的动静中,一时间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这儿。 陈深不懂了,“他们究竟要干什么?” 这绝对不是要押走血龙王。 血龙王是媚娘抓的。 她把血龙王交到了慈云寺手上,由慈云寺把血龙王困在千佛洞,镇魔司协助看押,好一同查出血龙王如何得到的江山图。离困住血龙王好多年了,慈云寺至今没闻出来,明镜司有理由把血龙王直接提走。 明镜司现在这么大动干戈,要么要杀血龙王,要么想把血龙王放出来。 这两个答案无论哪一个,陈深都觉得这里面的水深到海沟里了。 他回头看独孤凤凰。 独孤凤凰挑眉,“我不知道。” 她脸上闪过一饶有兴趣的笑,“明镜司这些,现在还不是我能知道的。” 她很讨厌这种不知道的感觉。 她早尝到了权力的滋味,可这种滋味最怕的就是这种不知道。 看来她爬的还不够高。 独孤凤凰抬头看向左手边的山峰。 在他们所在山崖同一侧的远处山峰上,一辆马车穿过雪幕出现在视野中。 这辆马黑漆漆的,拉车的似马非马,在空中行走如履平地。 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的妖兽。 赶车的是个黑衣女子。 她头戴帷帽,把脸藏在黑纱之中。 陈深一直在看山谷,这马车又是悄无声息出现的,他没看到。 可独孤凤凰早知道马车会出现似的。 她踮起脚尖,忽然在陈深脸边亲一口。 陈深回头看她一眼,顺手揽住了她的腰,继续看向山谷。 马车就站在雪山中,一动不动,鹅毛般的大雪,还要炸起的雪在下落,很快将马车覆盖了一层白。 马车外寒冷。 马车内温暖如春。 车内女子慵懒的躺在软塌上,手里碰一卷书,旁边茶壶里香气氤氲整个车厢。 她笑容迷人,温柔和成熟足以勾去任何人的魂魄。 她肩膀上披了一件轻纱,半边肩膀和半边躯体若隐若现,一身黑衣宽袍盖在身上,把肩膀以下妩媚和妖娆都遮住,只露出一双晶莹修长的玉腿,毫无瑕疵。 这世上恐怕再也没有任何东西的线条比这双腿更柔和。 更不会有任何东西能比这双腿更令人动心。 赶车的女弟子说:“师父,他在。” “谁?” 女子停下。 “姓陈。” 女子放下书,在她旁边放着一把镰刀,“他在这儿干什么?” “跟镇魔司少卿在一起。” “唔。” 女子挑开窗帘看了一眼,眉头皱起来,“独孤凤凰?有意思。” 她把窗帘关上。 正文 第九十八章 生死簿 陈深双眼不够用了。 他抬头见远处时而金光闪过,时而血影覆盖,时不时地还能看见天上有流行砸落,又有狮子一跃而上天空,撕破血红色的云层,发出震天一吼。 波云诡谲。 大体如此了。 山谷下的动静也不小。 山谷深处佛光涌现,如万千根金针,穿过烟尘,将明镜司众人的身影淹没。 接着,山谷中又出现上千万支佛手。 在山谷深处还有异动。 不止外面在向里攻破,里面关着的人想出来,在山谷中闹出轰隆隆的动静。 陈深目不暇接。 这等大片真不是他能看的,太震撼了。 忽然,山谷之间大明。 一轮圆盘出现在视野中,逐渐从谷底升到山谷上空,圆盘出现一个圆的光柱,佛光照耀着谷底。 吼! 一头血龙法相突破,试图挣脱光柱的束缚。 一次,两次,三次———— 不知道挣扎了多少次,血龙王依旧没成功,可光柱在慢慢变的黯淡。 吼! 血龙法相知道挣脱牢笼指日可待,猛然一声长啸,接着法相暴涨许多,朝光柱撞去。与此同时,一群乌鸦拖着长长的阴影从山谷中冲出,猛然撞向光柱。 乌鸦? 陈深惊讶,定睛一看,的确是乌鸦。 这些乌鸦身后有长长的黑线,像操控傀儡一样操控这些活乌鸦。 乌鸦义无反顾的撞向光柱。 顷刻间佛光普照化为血光普照,光芒霎时间暗下去。 吼! 血龙法相趁此机会撞碎了光柱。一位虎背熊腰,满头白发如针,针针扎向外面形如雄狮的的老者从光柱中一跃而出。 佛光圆盘刹那间黯淡无光落向谷底。 然而,就在陈深以为山谷中变故告一段落时,变故再生,那群乌鸦调头袭杀向血龙王,根根黑线绷直,在空中化为一朵盛开的黑葵花。 这黑葵花即将由绽放变为花骨朵,在慢慢地合拢。 “哈哈!” 血龙王劫后余生的大笑,不把这乌鸦放在心上。 他在胸前刻一法印,“血炎风!” 一个血龙头从法印中钻出,狰狞的龙口有无数冤魂在惨叫,还闪烁着火光。 吼! 血龙头一口喷出,黑圆滚滚,热浪卷卷。 那些乌鸦刹那间化为飞灰。 血龙王失去束缚以后,脚在乌鸦身上一蹬,身子凌空欲去。 就在这时,一阵破空声呼啸而过,几道黑线出现在空中。 若以陈深双眼中的景象为屏幕的话,突如其来几根黑线将屏幕撕裂成,试图将血龙王绞杀。 血龙王脸色严肃起来。 他不敢怠慢,急忙在面前刻下一道法印,祭出一面血光盾。 血龙王心里泛起一股憋屈。 他的般若盾让那小娘们弄走了,要不然—— 他刚想到这儿。 啪啦! 他的盾破了。 黑线再次绞杀过来。 “不!” 血龙王大惊失色。 他万万想不到敌人竟这么厉害,这一招打的他措手不及。 就在血龙王束手无策时。 咻! 一页纸出现在他面前。 这张纸是书页中的一张,这张纸泛着金光,上面是蚯蚓一样的黑字。 这一页纸出现血龙王面前后,金芒一闪,出现许多张纸,组成了一堵墙,将黑线尽皆挡下。 “生死簿!” 在不知何处,传来阴柔却满含愤怒的声音,“幽冥!” 他大怒,“血龙王你果然叛变了!” 血龙王冷笑一声,“不给自个儿留条后路,让你们卸磨杀驴吗?” 他信手一划,化作一道血光逃向陈深所在方向,向那停在山顶的马车飞去。 阴柔的声音没有拦,或许也知道他们拦不住。 就在掠过陈深他们头顶时,血龙王一眼看到了陈深。 他的眼里只有陈深,没有别人。 正所谓仇家见面分外眼红,血龙王让慈云寺困了这么多年,归根结底全怪两个女人,而这两个女人全为了陈深才对他下毒手的。 血龙王见陈深就在眼前,新仇旧恨涌上心头。 “去死!” 他身子有片刻的悬停,接着几道血色旋涡出现在他身边。 这些血色漩涡涌动,从里面钻出血红色的火球朝陈深砸过去。 “啧啧。” 独孤凤凰摇头。 正所谓打狗还得看主人,更不用说打相公得看夫人了。 这做人呐不能太嚣张,要不然自个儿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可以预料,这血龙王的下场会很惨。 独孤凤凰信手一挥,一道令牌从手中飞出,在空中化作一堵山岳,将血龙王的攻击尽皆拦下。 接着,独孤凤凰手一握,一把扇子在她身后徐徐展开,扇子上山水如画,星辰漫天,在星辰之上有一只群星组成的凤凰在翱翔九天。 伴着光泽浮动,凤凰栩栩如生。 “去!” 独孤凤凰手一挥,扇子旋转着化作一股流星追向血龙王。 “镇魔司的人!” 血龙王一惊,不敢怠慢,也不敢停留,深怕独孤凤凰和山谷中明镜司的人合二为一,将他彻底绞杀在这儿。 然而,他再快快不过扇子。 这扇子旋转之中,忽然刺出无数根令牌,化作火光刺向血龙王。 血龙王试图抵抗。 他刚架起的血光盾,在浩如烟海的令牌之下顷刻间步入刚才那盾牌的后尘。 他以为幽冥的人还会救他。 然而,马车上的人压根不动手。 砰! 一枚令牌打在血龙王身上。 血龙王一咬牙尖血,来了一个血遁,瞬间横跨了几百步落到马车前。 得血龙王坐在赶车人身边后,赶车人调转马头朝远处去了。 独孤凤凰收回了扇子没有再追。 做做样子就好了。 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呢,她不想把事情做绝。 血龙王见明镜司和镇魔司的人没有追,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后背在疼,气喘吁吁,坐在马车上望着雪山,有一种又惊又怒又怕又庆幸的劫后余生之感。 他这次逃出来本来应该意气风发的,想不到这么狼狈。 说到底还是那小娘们把他的护命法宝般若盾拿走了,这才造成了他这么被动。 他咬下牙,此仇不报非君子,他迟早要把失去的拿回来。 这时,车里的人说话了。 她慵懒中透着一股疲惫,“你不应该对他动手的。” 血龙王一怔。 那个老头?! “罢了。” 车中人看在血龙王还有用的份儿上绕过他这一次,“你送给蝠王和狮王的书信让宗主知道了。若非我在中斡旋,你怕这一辈子都逃不出来!” 血龙王拱手应道:“您的大恩,血龙王绝不敢忘。” “你去昭王处吧。” 车中人的语气在走神,“他那儿有用到你的地方。” 血龙王恭敬的应命。 不过在走之前,他想去把江山图拿到手,“图让血影楼的江茶拿走了。” 车中人不耐烦,还带着一股怒气,“在她手中,远比在你手中有用。” 血龙王低头应是。 可他瞳孔之中还是闪过一丝的不自然。 正文 第九十九章 密谋 第九十九章 山谷中明镜司的人见到了独孤凤凰的动手。 可他们不在乎。 他们甚至没有上来查看,把地鼠门的弟子全部屠尽后全部离开了。 至于血影宗主和慈云寺的斗法,依旧在进行中。 对陈深而言,那漫天的红云与佛光只是璀璨的烟花,脚下山谷中的一切才是大戏的舞台。 现在戏已落幕。 陈深有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他久居官场,知道明镜司会怎么说。 地鼠门的人同幽冥的人里应外合救血龙王出来。 他们明镜司努力了,奈何不敌对手,眼睁睁的让血龙王逃了。 至于慈云寺的信不信,他们不在乎,他们只在乎百帝城的人信不信。 明镜司的真正目的显然要杀血龙王灭口。 看来血龙王手里的江山图是明镜司给的。 明镜司又说血龙王背叛了他们,陈深弄不清这里面的关系,或许明镜司和血龙王有纠葛,又或者血影宗和明镜司有关系。 想到血影宗主下战书要处置血龙王,陈深倾向于后者。 这里面的水真深。 “萧别离的案子比这里面的水还深。” 独孤凤凰手里把玩着扇子幽幽的说:“你真要查这案子,还是等——” 陈深问:“等到什么时候?” 独孤凤凰站在山崖边,临风而立,“等我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 这是开玩笑的说法。 严肃说的话。 独孤凤凰告诉陈深,死人不能复活,这案子永远不要查下去了,除非有一天山无陵天地合。 好戏散场以后,他们又看一阵烟花就回了陈深暂住的农家小院。 那里的烟花远不如床上烟花绽放时绚烂。 他们在这儿欢好两天。 独孤凤凰在第三天向陈深告别。 她要去走该走的过场,之后就要带人离开,在镇魔司还有许多事等她处理。 陈深歇了半天后出去打听血影宗和慈云寺的胜负。 最终是慈云寺胜了。 血影宗主答应血影宗就此退回凉州。 凉州是妖蛮之地,血影宗就是在这儿起家的,因为经常跟妖蛮为敌,养成了他们的骁勇善战。谁也不知道血影宗会不会就此退出去,或者卷土重来。 邪魔外道和正道的唯一区别就是一个不要脸,一个不要脸还想着要脸。 陈深在坊市逗留一天。 翌日。 陈深在酒楼灌满酒将要启程时,忽见镇魔司的人脚踏飞剑呼啸而起。 独孤凤凰一身白衣坐在一顶软轿中。 她手里把玩着一把折扇,这扇子白玉为柄,握着扇柄的手,白得和扇柄竟无分别。 这软轿显然是个飞行法宝,稳稳的托着独孤凤凰飞上天空。 在软轿四周,几个女弟子踏剑守着。 在软轿掠过酒楼栏杆时,独孤凤凰看到了陈深。 她朝他回眸一笑,软轿上了天空,头也不回的远去了。 行了半天路。 独孤凤凰让镇魔司弟子继续前行,她的软轿离了队伍落向最近一座城池中。 这城池繁华。 她在城外落了轿,步行随着人流进了城,在经过几条街道后,独孤凤凰停在了锦衣楼的门口,用神识扫视左右后进了锦衣楼。 这锦衣楼的掌柜是个女的。 她在见到独孤凤凰后一点儿不惊讶,把招待的客人交给小厮,只说了句“跟我来”就往后面走。 锦衣楼的产业很大,后面是五进院子。 在穿过最后一道门时,独孤凤凰见这院子是后花园,花园中有一池塘,池塘上有一凉亭,凉亭中有一女子,她正坐在凉亭石板上,脚垂在池塘中。 一本书摊开在膝盖上。 阳光正好,斜斜照进来,照着她流云般的秀发、春花般的娇靥,照着她明亮的眼睛、晶莹的腿。 看起来美极了。 独孤凤凰人为到声先到,笑语吟吟之中在为女子打抱不平,“这么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他当初是怎么做到忍心拒绝的?” “你见过大娘子,二娘?” 独孤凤凰摇头。 秦歌把书合上,“等你见过就知道了。” 她问独孤凤凰,找她什么事,“为此还把他骗了过来。” 独孤凤凰打开白玉扇,说她要不把他骗过来,恐怕她进门后,她们两个就不是这么心平气和了。 秦歌说:“他最讨厌欺骗了。” 因为欺骗会加重不信任感,而不信任感会让人患得患失。当一个男人因为一个女人患得患失的时候,这对一个男儿而言将是一种折磨。 陈深不喜欢折磨。 她上下审视独孤凤凰,“你为了个人的目的还真是不择手段啊。” “彼此彼此。” 独孤凤凰坐下,把鞋袜脱了,脚同样垂在池塘里洗脚。 “他把锦毛鼠的消息告诉你时,你恐怕早知道锦毛鼠是金毛鼠吧?”独孤凤凰回头看秦歌,“你这算不算欺骗?” 她好奇,秦歌为什么没动手。 秦歌没回答。 她放一只老鼠在外面,是为了找到老鼠后面的猫。 她不止要给自己儿子复仇,还有给天下千千万万的母亲复仇。 当然,此话不足以向独孤凤凰道。 独孤凤凰是镇魔司的少卿。 独孤凤凰见秦歌不说话,也不再问,低头看向秦歌的腿。 她的腿不如秦歌的好看。 世上只怕再也没有任何东西的线条比这双腿更柔和,更不会有任何东西能比这双腿更令人动心。 她鬼使神差的问:“他平日没少玩儿吧?” 秦歌以为独孤凤凰要说正事,一时间让这虎狼之词给问住了。 独孤凤凰又贴耳给秦歌说了什么。 在秦歌的错愕中,独孤凤凰眨了眨眼,“我算是明白为什么跟他成亲的人必远走高飞了。” 这想不飞都难。 她让秦歌有机会试试。 秦歌微微一笑,“不得不说,你这拉近关系的办法很独特。说吧,你想干什么?” “既然咱俩都骗了他,勉强算同一战壕里的。” 独孤凤凰要跟秦歌合作。 “合作?” 秦歌眉头微皱。 她不得不承认,独孤凤凰的思维很跳脱,又或者说很大胆。 “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句话你听过吧。” 秦歌点头,陈深说过。 独孤凤凰不想当走狗,也不想当良弓。 她想当那个手握良弓的手。 一个人可以良弓藏,把走狗烹,但绝对不会砍掉自个儿的手。 现在的镇魔司少卿已经不能满足她了。 她要得到百帝城的关注,成为他们的左膀右臂。 “仙盟是镇魔司、辟邪司牵头建立的,摘桃子的却是明镜司。” 现在的仙盟盟主是明镜司的人。 独孤凤凰很不喜欢这样。 “你幽冥专跟大仙朝作对——” 独孤凤凰向秦歌眨眼,“我正好需要你们这些蜚兽来为我立功。” 她知道秦歌一定有许多要舍弃的棋子和同行,“你扫除拦路虎,我登上高位——” 在直面相对时各凭本事。 “你觉得如何?” 正文 第一百章 吃茶去 陈深在目送独孤凤凰离开后,回头刚要下楼,看见酒桌上一人铺一张邸报一样的东西在看。 看那板块的布局,陈深有一种回到前世的感觉。 他拱手问那酒客,他手里的是什么东西。 “报纸啊。” 酒客折起来让陈深看看,“茶楼新出的玩意儿,一文钱一张。” “茶楼?” 陈深听云南说起过,这慈云峰下也有茶楼了? “没呢。” 酒客觉得快了。 现在茶楼在靖州遍地开花,开到慈云峰下是迟早的事。 他听说茶楼现在还募股,投入即可加盟茶楼,茶楼会送掌柜和小厮经营,东家只要坐享分红就可。 “呃——” 陈深现在可以确定这是江茶的手笔了。 她估计从他这儿听到只言片语,自个儿琢磨出来的,就是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陈深谢过酒客。 他回去退了房,取了自个儿的东西,在离开时回头望了望这小院。 他总是这样。 无论在一个地方停留一两天,还是三四天,在离开时心总会空落落的。 他回望这一眼,不过想记住这几天的欢好时光罢了。 陈深离了坊市后踏剑回山。 在途径靖州时,陈深落剑找了座茶楼休息,还真在这儿买到了报纸。 这报纸上什么内容都有,各地奇闻时事,官员任免,还有故事。 这茶楼也稀罕。 不止招待普通客人,还专门建了雅间和住房专门招待修士。 他们主要为修士提供信息服务,有条件的话还可以牵线搭桥促成交易。 他们还有一份专面向修士的报纸。 一块灵石一张。 上面既有修仙界的时事,又有修士间的风流韵事。 还有法宝和法器介绍,亦有功法上的介绍和相关的榜单。 在陈深手上这份手上报纸,就连篇累牍报道了剑阁庄主的秋雨剑。 报纸上还有仙剑峰洞府的报道,顺带还提到了云尘子和云中卷之间的恩怨。 陈深觉得这报纸不错。 他还想要几份,奈何这报纸很火,而且一个月才出一次,现在没新的。 陈深只能作罢。 他歇了一晚后继续启程,往青云宗赶去。 就在他快要到青云宗采邑地界时,陈深见树林中有一座茶楼。 这茶楼标志醒目,在空中看上去,屋顶像一只蝴蝶。 他落剑下去歇息。 刚进到店里,一美妇人迎上来,“客官,楼上雅间请,你的酒菜都备好了。” 陈深诧异,“有人在等我?” 美妇人笑而不语,让他上去就知道了。 陈深上楼推门进去,见江茶正在自斟自饮。 她穿了一身红衣长袍,时间在正午,明亮的阳光落在她身上,让红色越加鲜艳。她在喝酒,烈焰红唇同唇边的酒杯相映成趣。 她见陈深进来,一个媚眼抛过来,“哟,这不是陈爷吗,有几年不见了。” 啪! 陈深照例打屁股,“说话正常一点儿。” 江茶委屈的贝齿咬红唇,楚楚可怜的看着陈深,“陈爷,你太不懂怜香惜玉了。奴这些年茶不思饭不想,想你想的睡不着觉。” 陈深懂,是喝茶和吃饭的时候不想。 他上下瞥江茶一眼,“还好,没见瘦,不过——” 这上半身有了波澜,他问江茶,“你是不是挤过了?” “呸!” 江茶唾弃,“你大爷的陈深,我就不能长大了。” 陈深:“我不信。” 江茶又柔柔弱弱起来,“奴是挤了一点点,可奴不是让你喜欢吗?” 陈深觉得这不应该是一点点。 “陈你大爷。” 江茶翻了个白眼。 陈深拿起筷子夹一口菜,问江茶在这儿堵他什么事。 他才不信江茶什么想他的鬼话。 这妖女要是想他,就不会那么多年一去不复返了。 江茶让他别忙着吃菜,先吃茶。 陈深莫名其妙,放着酒不喝吃什么茶。 江茶手一挥,窗户关上。 她靠过来,小心翼翼的把茶叶拿出来,陈深这才知道这茶的好。 这茶是白茶,柔嫩有光泽,摸起来光滑,捏起来有一定厚度和弹性。 这茶汤色透亮让人赏心悦目外。 只是这位场合有点儿不大合时宜,“这不好吧,这在茶楼上,何况温好的酒待会儿不喝——唔。” 许久后,江茶抬起头,“谁让你打奴的,奴突然有了泡茶的兴致。” 何况这茶楼是她的。 她早让人把这一层的清空了。 这茶香定然不会让旁人闻了去。 她也不耽误陈深吃饭,这吃茶和吃菜本来就是并行不悖的事情。 江茶一面泡茶,一面夹菜给陈深。 她顺便告诉陈深找他有两件事,头一桩和灵石有关,“剑阁大小姐李晚在茶楼出大手笔灵石让我们给你传消息,呼,让你去京城一趟,颖儿在等你救命。” 江茶停下。 她很好奇,“颖儿是谁?” “一个朋友,我们俩在棺材里认识的。” 陈深眉头微皱,拍一下经常挨打的部位催她赶紧泡茶,“她在等我救命,她不是已经改命了吗?” 江茶很稀罕,“棺材里认识的?” 她想不到陈深还有这情趣。 陈深让她别想岔了,“我们是纯洁的关系,算是涸辙之鱼吧。” 江茶嗤之以鼻。 她就不信陈深和女人有纯洁的友谊。 陈深表示他和江茶就有纯洁的友谊,他本来买她回来当奴婢,明面上恶心他父亲,谁知道这小妮子自个儿把生米煮成熟饭了。 江茶听他这么说,很是得意,她仰起头,露出白皙中透着红晕的脖子,“有我给你泡茶不好吗?” 陈深乐在其中,不是过河拆桥的人,“你泡的茶还挺不错的。” 陈深是个懂茶的人。 茶有五美,即味之美,器之美,火之美,饮之美和境之美,现在这五美全达到了。泡茶还有讲究,茶水开时,小滚为鱼目,大滚为蟹眼。所以火候很重要,江茶作为茶艺大师,很精准的掌握了这个火候,让陈深不上不下。 陈深问她第二件事儿。 “我想认识萧梧桐。” 江茶泡茶,让氤氲的水汽蒸湿了衣服。 陈深一怔,问她找萧梧桐要干什么。 江茶神秘一笑,“这你就不用知道了。” 她想让陈深牵线搭个桥,这样好办事,省的让她去杀和尚。 她倒不是对和尚就手下留情,就怕萧梧桐指定让她去杀某些跟她同一境界的和尚,她现在不想节外生枝。 “行吧。” 陈深答应给她写书信一封。 不过,萧梧桐现在什么地方,他就不知道了。 江茶让他不用担心,她知道萧梧桐在什么地方,她回药王谷了。 萧梧桐从仙剑峰得到的灵药,只够维持延缓云中君夫人的病情发作,暂时减轻她的痛苦,维持住她的生命,这病并没有治好。 萧梧桐为了需求治病之法,回药王谷潜心钻研去了。 陈深恍然,又问云中君现在什么地方。 江茶的消息来源很广。 她告诉陈深,云中君知道自个儿在中土的名声,去东面沿海居住了。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改命,天煞孤星 第一百零一章 茶泡三次刚好。 再泡茶梗都要泡烂了。 陈深喝茶后神清气爽,大笔一挥为江茶写了信。 “不过——” 陈深叮嘱江茶,“你是妖女,别把梧桐——” 陈深不说话了。 这俩一个疯子一个妖女,还真不知道谁好谁坏。 陈深仔细想了想,觉得这俩人指不定绝配。 江茶要向在百帝城修行的公主和驸马爷复仇,萧梧桐这灭门之仇眼看着同明镜司脱不了干系,她们属于有共同的目标。 江茶惊讶,张大红唇。“萧梧桐让明镜司灭的门?” 这红唇有些褪色。 也不知道沾到什么地方了,见不得光的地方还好。 “嗯。” 陈深让她暂时别告诉萧梧桐,这里面的水很深。 他不知道以萧梧桐的疯,在知道这事儿后会干出什么事。不过,既然江茶需要萧梧桐帮忙,江茶也可以帮萧梧桐一个忙。 “你反正妖女了,跟血影宗不清不楚的,不怕明镜司惦记上。”陈深让她趁机暗中搜寻一些萧家灭门案的信息,以免将来用。 “好。” 江茶答应下来。 她用手绢擦了擦脚,转过身让陈深帮她把凌乱的头发整理一下。 “贱婢,让爷跟你干活。” 陈深打她一下,帮她把头发盘起来。 既然颖儿有难,陈深就不能不去了。 他写了一封信,托江茶让人转交给白云洞府,在茶楼歇了一晚上,早上就启程去了京城,在阳春三月青门柳枝软无力之中进入了京城。 陈深差不多有十年没来京城了。 这京城依旧宏伟,依旧庄严,在无云的晴空万里之下,依然巍然屹立。 可陈深早不复昔日站在城墙下的心潮澎湃。 在陈深眼中,这京城的城门就像一口巨兽,源源不断的把人吞进去。 他在郊外落剑,跟着人群进了京城。 京城的布局同前世的长安差不多,呈棋盘状分布。有传闻这是一古法大阵,护住了大仙朝的龙脉,保佑大仙朝千秋万代,同时还保百姓万世太平。 这后面显然是错的。 但也不尽然,因为有些不太平显然是人祸。 这让陈深一时间不知道这说法究竟是对还是错了。 陈深的家产在入狱后让人抄了,出狱后在还到手中一部分,陈深又散尽家财出游了,所以回到这熟悉的地方,陈深一时间没地方可去。 陈深很快想到了那口棺材。 陆颖儿要是命不久矣,一定会找到那口棺材。 陈深没丢那口棺材,他以为有朝一日会用到,就把棺材寄放到了棺材铺。 这地方也方便陆颖儿去拿。 这棺材毕竟是他们一起出资买下的。 陈深去了棺材铺,可万万让他想不到的是棺材铺换了,换成了一座青楼。 他站在青楼门口错愕不已。 红粉骷髅是这么来的吗? 就在陈深茫然时,有人在身后招呼他,“嘿,老头。” 陈深转过身,见剑阁李晚和一位同样身穿剑阁黄衣的年轻男子站在他身后。 这年轻男子就是李晚的大哥,暗恋陆颖的李义。 他们俩人不好。 很不好。 这年轻弟子在见到陈深后半脸愤恨,半脸无奈,之所以区分这么明显,是因为他的脸诡异的扭曲成了两半。就感觉左眼看不惯右眼,左鼻孔看不惯右鼻孔,在闹着分家一样扭曲。 关键这两半脸还能精准的表达出情绪,陈深觉得真是绝了。 他真想知道怎么办到的。 不过,揭人伤疤终究是不对的,陈深按捺住了他的好奇心。 李晚不好的是脖子。 她好像落枕了,在叫陈深时,是头正面对他,身子斜着。 她手上还缠着白布,看起来受伤了。 陈深朝他们走过去,“颖儿怎么了?” 上次见面时,李晚说颖儿很好,已经改命了,这怎么又危在旦夕了。 李晚神色复杂的看他,又指了指她和大哥李义,“看我们俩的样子你也知道,颖儿天煞孤星的命格又回来了。” 陈深纳闷,“你不是说她改命了?” 这命还能再改过来? 他仰望天空,难道老天爷故意跟颖儿过不去。 “一两句话说不清楚,就她命格忽然变了,她以为好了,谁知道只是暂时好了,她去长城验证自个儿大衍决和卜算时,这命格又回来了,还变本加厉了。” 陈深看她。 这不是用一两句话说清楚了吗。 李晚扶额。 她现在脑子不够用了。 他们领陈深去见陆颖儿。 她现在借住在剑阁在京城的产业。 在后花园的单独阁楼上。 花园内在就住了颖儿一个人,连一个仆人和婢女也没有。 “本来有仆人和婢女的。” 后来莫名其妙淹死一男一女两个仆从,余下的仆人和婢女不是开水烫了,就是平地走路崴脚摔断了脖子。总之很惨。 李晚主动把仆人辞退了。 “以前在她身边呆上三四天没事,现在——” 李晚就这么跟陈深说吧,给颖儿用药的神医,现在十有八九养伤在家。她就给陆颖儿上药的一会儿功夫,这脖子就无缘无故疼起来。 “用药?” 陈深记得陆颖儿这病是无药可医的。 她就像寿命在慢慢地流尽,身上根本没病,压根无药可医。 李晚说:“她还受伤了。” 在长城受的伤。 伤口很怪异。 他们剑阁的疗伤圣药无效,他们托关系把镇魔司,辟邪司乃至于明镜司的神医都请来了,他们也束手无策。 他们在说话间进了坊门,穿过一条十字街后进了一家朱门大户。 陈深没来得及打量院子的豪奢,直奔后花园。 待到阁楼下时,李晚止住脚步,顺手还拉住李义。 李义不甘心,想要跟上去,李晚死死地拉住了,“大哥,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陆颖儿的命若不能改,他们终究是无缘的。 何况,就李义现在这样子,上去后只会引来颖儿的自责、愧疚和驱赶。 颖儿已经不止一次赶他们走了。 要不是身上有伤,她现在指不定藏到一个什么人都找不到的地方了。 不! 陈深找得到。 陆颖儿也在找陈深。 她们误以为她命格改变,就是在陈深身边时。 陆颖想找陈深再试一试。 陈深朝她们点头,慢慢上了楼。 “谁!” 阁楼上的女子发出惊叫声。 她声音清脆,却像受惊的小鹿,语气中满是不安和惶恐,还有祈求,“下去,不要进来。” 门前有珠帘。 陈深打开珠帘走了进去,见少女一身白衣坐在软榻边。她脸色憔悴,全无血色,即便如此,她肌肤胜雪,眉目如画,让人只觉耀眼生花。 陈深说:“是我。” 陆颖一怔,“大叔?” 陈深说:“我来给你送棺材。” 陆颖儿挺了挺鼻子。 她知道,那棺材早让棺材铺掌柜的卷走了。 陈深还往前走。 陆颖儿紧张的止住了,“不要再向前了。” “好。” 陈深袖中钩爪出手,把一只凳子钩过来,就原地坐下。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朝天宗,妖怪,星象图 屋子静悄悄的。 明媚的阳光从窗户落进来,光柱中有浮尘跳舞。 陈深拿出他的酒葫芦,喝了一口酒,“怎么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了?” 陆颖儿苦笑。 她孱弱的披了一件衣服,靠在床头。 陆颖离开陈深源于她的命运的改变。 在原本她的命运轨迹中,她会在和陈深遇见的那段日子无声无息的死去。 然而,她和陈深同住一口棺材,拜堂成亲之后,她不仅没有死,病还好了。 陆颖儿不敢相信。 她等了好久才大着胆子给自己卜算了一卦。 奇怪的是,她没有卜算出自个儿命运走向何方,因为她的命运变成了一片混沌。 看不到现在,看不到未来,甚至卜算不到过去。 她还为陈深卜算一卦。 出乎她的预料,相对于她命运的混沌,陈深压根没有命运,群星之中没有他的归宿。 这激起了陆颖儿极大的好奇心。 陆颖儿是神算世家。 她打小就修行大衍决这等推衍神术,以观星象而修行。 她爷爷陆半仙曾告诉她,这世上所有人都有命格,他们的命格在群星之上,只要观群星移动的轨迹,即可知道这人的命运未来如何。 然而,陆半仙的话在陈深这儿失效了。 这让陆颖儿认识到,她命运的改变一定跟陈深有关系。 可她不能沉迷于此,在陈深的身边苟且偷生。 她要找出他父母和爷爷的死因,查出她爷爷究竟卜算了什么竟招来天谴,以至于报应到她身上。 她回到了爷爷年轻时修行的洞府。 陆半仙贵为半仙,在神算上有一手,在摆弄阵法上亦不惶多让,即便她爷爷和父母死去多时,依旧完好如初。 这洞府的洞顶有星象图,方便陆颖儿推衍。 她就在洞府住下来,还招手了几个女弟子,建立了朝天宗——现在还是一个小门派。 同今天要说的也无关紧要。 她在洞府中潜心修行大衍决。 陆颖儿小时就跟爷爷陆半仙修行了,本就很有天赋。 她现在不用再担心自己的命运,把所有心神都放在修行大衍决上。 陆颖儿进步飞速。 可她渐渐遇到了瓶颈。 一天推衍星象时,陆颖儿发现爷爷留下来的星象图同天上的星象不一样。 天上的星象在东北方发生了变动。 她心生疑惑。 为了自个儿的修行,同时为了搞清楚星象的变动,陆颖儿出关去了长城。 她爷爷陆半仙曾说,天有异变,地必然有异变。 她此去长城,也是为了寻找这个变化。 等她到了长城旁的山顶,静观天上星象而推衍时,忽然发现,天上星象的改变是人为的—— 这几乎等于有人在偷天换日。 陆颖儿吓一跳。 在她所学之中,有一个根深蒂固的观念,那就是一切命运天注定,她所学的大衍决只会根据星象去推衍命运。 她还是头次发现星象可以人为改变。 倘若星象可以改变,人的命运可以改变的,那岂不是说—— 天命可违?! 这对陆颖儿的震撼不亚于一加一等于二被推翻。 她陡然发觉,这满天星斗就像一盘棋,众生就是上面的棋子。 可这盘棋的走势并非完美无缺进行下去的。 在遇见变数时,这星象所牵引的命运就可以改变。 有人参透了这个变数,而有的人本身就是变数。 不等陆颖儿从震撼中清醒,昔日等死时的虚弱潮水般涌来,陆颖儿推衍一番后发现她天煞孤星的命格又回来了。 陆颖儿当时就想到了陈深。 陈深就是那个变数。 她想要逆天改命,就必须找到陈深。 唯有陈深才可以改变她的命格。 可不等她离开长城,一个人迎着满月落在她面前。 这人长的俊美且妖异,比女人还秀气,皮肤比豆腐还白腻,站在山顶上就像天上的月一样孤冷,双眸中泛着红色的光芒,是以陆颖一下子认出他是妖怪。 这妖怪见面就要取她性命。 陆颖儿虽然开宗立派了,可境界还在结丹期,知道不是这妖怪的对手,扭身刚要逃,腿就受了伤,让她摔在山顶。 就在陆颖儿以为她命将交代在山顶时,那妖怪脚滑了。 陈深停下喝酒,“脚滑了?” 他很不可思议。 妖怪不是妖兽,是妖兽修行的尽头。 妖兽要结内丹,继而进入化形期,变成人形的妖怪境界至少在化形期,相当于修士的元婴期。 换言之,这来杀陆颖儿的妖怪,他的境界同元婴期修士一样。 元婴期的修士脚打滑—— 陆颖儿也觉得不可思议,可他就是脚滑了。 陆颖儿觉得这与她天煞孤星的命格脱不了干系。 因为许多人在她身边,相继出现了这样的咄咄怪事,譬如李晚,还有李义。 陆颖儿趁机用逃命的法宝逃了。 那妖怪脚滑后吓了一跳,以为陆颖有高人相助,也没追上来。 陆颖一路回到京城,想找陈深,可陈深已不知去向,她无奈之下只能求助于好友李晚。 陈深摇了摇头。 他是变数他知道。 他或许修行潜力不行,但他的命运绝对特殊。 这点从他的娘子们身上就看的出来。 他放下酒葫芦,“我看看你的伤势。” 陆颖儿下意识的紧张。 陈深让她放松。 他指了指窗外,现在天已经到傍晚了,陈深现在依旧安然无恙,一直在喝酒,一直没呛到。 陆颖儿听他这么一说,明目闪过一丝惊喜,“看来我的猜测是正确的。” 她虽然没找到这星象有什么变数,但她知道陈深是个变数。 陈深走到她身边,在问明她伤的是哪条腿后,伸手把裤腿掀起来,精致的脚踝,白嫩如玉的小腿出现在他面前。 在白嫩的小腿上,有一道伤很醒目,这伤用布包了,可血液还在不断渗出来,浸湿了白布。 这血液还很奇怪,在殷红之中还带着一丝银色。 陈深当初误以为江茶让江茶的父亲和继母杀了,对他们付诸行动动了杀心,可惜最后功亏一篑,幸而上头有人保,他落了个去长城当苦役的下场。 陈深在长城生活的那几年,对长城以北的妖怪有所耳闻。 陈深甚至见过几具妖怪的尸首。 他知道有些妖怪爪子,武器或者功法上有毒,受伤以后伤口会流黑血,极难治愈,可这带银色的血—— 陈深还真头次见。 他轻柔的摸了摸伤口。 陆颖儿一阵害羞,下意识的要收回腿。 “别动!” 陈深抓紧了她的腿,继续在伤口边缘摸索。 这伤口不是利刃留下的,像刀气或剑芒这类无形之力所伤。 他又低下头闻。, 陆颖儿脸变的红彤彤的,努力压制住收回腿的念想,压制住腿的颤栗,“有一股淡淡的香气——” 陈深抬起头,对陆颖儿说一声,终究还是难以断定是何妖所伤。 这不是他一个在长城呆了几年的小杂兵所能治的。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 他趴到窗户边,见李晚和李义不在花园,只能大声招呼,“李——姑娘。” “还真不习惯。” 他回头告诉陆颖儿,“她姑姑是我娘子,按辈分,我还是她姑父。” 陆颖儿目瞪口呆。 李晚不一会儿从花园外拐进来,“你怎么还没死呢!” 陈深抱歉一笑,“让你失望了。” 他让她把纸笔拿来,他要给萧梧桐写信,问她知不知道这银色血究竟是什么伤所治。 唯有对症才能下药。 李晚听陈深要给外号萧阎王的萧梧桐写信求医,惊讶道:“萧梧桐杀一僧救一人,能行吗?” 陈深让她放心。 他回头告诉陆颖儿,“萧梧桐也是我娘子。” 陆颖儿服了,“大叔,你娶得这些娘子还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啊。” 她问陈深还娶了谁。 陈深觉得李晚应当跟她说过,“媚娘你知道了吧。” 陆颖点头。 她觉得陈深这变数还真有点大。 “白云仙子,天外飞仙。” 陆颖告诉他,单从剑术上而言,剑阁上下无不对这一剑叹服。 李晚很快把纸笔取来。 她上下审视陈深一番,“还真是没事。” 她对陈深的目光中有的只是深深的敬意,这可是天煞孤星都克不到的存在。 可她转念一想又心疼自个儿大哥。 陆颖这命格压根不让陈深以外的人近身。 就算没有陈深,他又有什么机会呢? 她退了下去。 陈深把信写好以后下去送给她,让她派人送往药王谷。 现在的陆颖儿还很虚弱,以静养为主。 就算陈深可以改她天煞孤星的命格,那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 陈深给她换了伤口的药。 晚上就在房间打地铺睡了。 俩人在有棺材的时候,经常一个在棺材里面睡,一个在棺材外面睡。 陈深那会儿要知道她是个修士,指不定晚上就不大方,自个儿钻进棺材里面睡了。 他们在睡前聊了一些。 聊到后面,陆颖在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 陈深睡不着,扭头望向窗户外面,见月色凉如水,他在想陆颖儿这小姑娘也挺惨的,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安稳的日子,转眼又成这样了。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太平王 陆颖儿的病不是一时片刻能好的。 正所谓吃人嘴软。 陈深决定搬出去。 李晚和李义俩人坚决不同意,奈何拗不过陆颖。 陆颖对她天煞孤星的命格为李义和李晚兄妹,还有她们此处产业仆人所带来的灾难一直心怀愧疚,还不知道怎么回报呢,何况再麻烦他们了。 至于麻烦陈深—— 她这天煞孤星的命格,让她从来没想过嫁人,可她也知道拜堂成亲意味着什么。她阴差阳错嫁给陈深以后也没想过改换门庭,所以麻烦陈深远比麻烦李义和李晚兄妹要好。 陈深在城外租了一间远离村镇的院子。 这样陆颖在病好以前还可以下地转一转,而不是整天关在阁楼上。 他们在这儿住下来。 陈深在照顾陆颖起居之外,余下的时间就是喝酒修行。 陆颖在他的陪伴下,虚弱渐渐好转,慢慢地可以下床了。 唯独腿上的伤始终不见好,还有恶化的趋势。 这天,陈深又查看她的伤势。 “这伤——” 陈深手指一寸一寸的摸过去,明显感觉到伤口附近的血肉在变干,就像西红柿让僵尸洗了汁以后的感觉。 “这伤上的银丝好像在吸人血肉。”陈深皱着眉头。 他抬起头看陆颖,见她脸上红晕,“怎么了?” “没。” 陆颖摇头,把裤腿退下去。 她的腿很敏感,陈深稍一触摸,就有一种麻麻痒痒的感觉。 陈深没放在心上。 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萧梧桐那边有什么消息了。 陈深坐在椅子上,在乾坤袋里摸索一番,想知道有没有可以对陆颖这伤用的上的丹药或者书籍记载之类的。 就在这时,他摸到一件东西。 他抬起头问陆颖,“你修炼什么功法来着?” 李晚和陆颖都给他说过,可惜陈深注意力没在那儿,摸到这一副手套以后才记起来。 “大衍决。” 陈深把他的大衍缠丝手递给陆颖,“你知不知道这有什么用?” 他把得到这副手套的经过告诉陆颖。 “群星已改?” 陆颖回味这句话,同她观察到的星象改变,竟隐隐觉得这其中有很大的关联,难道不止她观察到的星象变过,整个天空的星象也变过? 谁变的? 人还是天上的神? 要这样说的话。 难道同星象息息相关的命运全部变过。 那她所学的推衍星辰的卜算之术又算什么。 陆颖头脑很乱。 她隐隐地觉察到,这星辰之中隐藏着很大的秘密。 她又低头看了看这大衍缠丝手。 听名字就知道这手套同她所学的大衍决息息相关。 就是不知道这手套有什么用。 她细细端量这手套,又佩戴在手上,试图寻找到一丝端倪,可一直到晚上,她都没有解开这个谜题。 陈深把药端给她,“想不明白就别劳神了。” 他扭身去打地铺。 待陆颖喝了药,洗漱过后躺下,陈深这才熄灯躺在地铺上饮酒修行。他不知道喝了多少酒,醉醺醺的睡了,大约在午夜时分,他听见陆颖在闷哼。 被子下面的身躯还在不住地颤抖。 陈深吓一跳。 他忙起身查看,见陆颖额头上汗如雨下,打湿了衣衫和头发,跟水里捞出来似的。 陈深摸了摸她的额头,很烫。 陆颖儿察觉到了陈深摸她额头,微微的开眼,近乎撒娇的说:“腿,疼。” 陈深去查看她的伤腿。 刚一摸到裤腿,陈深就倒吸一口凉气,她纤细的腿绷直了,肌肉僵硬的跟铁块似的,真冷! 陆颖的腿和她的额头,简直冰火两重天。 陈深估计还跟血中的银丝儿有关,可他也束手无策,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双手搓热,摩挲着她的腿,尽量让她的腿暖和起来。 这招有用。 陆颖绷直的腿渐渐松弛下来。 她感谢的看陈深一眼,双眼皮很快重重的合上了,整个人处于昏沉和痛醒之间,只要陈深稍有放松,她的腿上的冷就去而复返。 陈深不知道按了多久,陆颖脸埋在被窝,“大叔,你躺床上来吧。” 陈深愣一下。 他觉得这样也好。 陆颖穿了白色的中衣,在床上把腿伸到他怀里就可以暖热了。 陈深把他的地铺搬到床上,让陆颖把腿伸过来。 陆颖的脸彤红。 这次不是烧的,是羞的。 然而,羞终究敌不过那抽筋似钻心疼,她把腿送到陈深怀里,在暖意之下这才舒服的哼哼一声,微皱着眉头睡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陈深从睡梦中醒来,望见了屋顶。 朝阳穿过树梢,落在窗格上,留下暖色的树影。 左侧有人抱着他胳膊,陈深微微侧过身,见陆颖还没睡醒。她睡的很安稳,蛾眉敛黛,嫩脸匀红,口角间浅笑盈盈,正做好梦。 陈深想她昨夜难受惨了,现在好不容易睡着就没打扰她。 他躺着没动,数着陆颖的睫毛。 萧梧桐的信还没到。 陆颖天煞孤星人格带来的虚弱好了一些,可抵不过伤口的恶化。那条腿现在一入夜出奇的疼,起初还是抽筋似的钻心,后来就变成刮骨的疼。 若不是陈深整夜为她暖着,陆颖这条腿估计早不要了。 后来不止入夜疼,下雨时也疼。 然而时至春夏,雨水充沛,几乎每天都在下雨。 在下雨时,陈深和陆颖就呆在床上,陈深给她暖腿,他们或闲聊,或看书,或修行,陆颖有时还拿那副手套翻来覆去的看,想要知道仙府中拿出来的这手套究竟有什么用。 陈深练了《长椿功》以后,年轻了许多,活力也回来了。 他们这么同床共枕和暖腿,难免会遇到尴尬。 正所谓习惯成自然。 刚开始时,俩人还有些不好意思,后面俩人就习以为常了。 陆颖有天早上醒来,见她缩在他怀里,他又尴尬了。 她情动之中问陈深要不要帮他化解一下尴尬,陈深拒绝了。 他不喜欢趁人之危。 江茶倒是喜欢乘他之危。 这日,天又下雨。 淅淅沥沥的小雨顺着屋檐落下来。 陆颖趴在窗户上看雨,忽见天山几道影子闪过,接着鲜有人的小路上站了几个头戴斗篷的妖兵 这些个妖兵有的还没化形成功。 陆颖清晰见到了一妖兵胳膊上的兽毛,是以认得。 看那爪子,她估计这是狼妖。 陆颖吓一跳。 她拉了拉陈深,让陈深看。 陈深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了,他在剑阁的时候就听杨世雄说过,当今圣上宠幸一只猫妖,号称是海可枯石可烂,天可崩地可裂,我们肩并着肩,手牵着手,踏遍天涯,访遍夕阳,歌遍云和月的爱情。 这位猫妖牵线,让长城以北莽山脚下的狼妖归顺了大仙朝,为大仙朝所用。当今圣上还封狼妖为太平王,意为安康太平之意。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雾影楼,迷津渡,杀破狼 长城所建,就为了防妖。 陆颖想这不就是引狼入室,引得还是真狼。 陈深让她不用怀疑。 这就是引狼入室。 不过,当今圣上虽沉迷于女色,可让他拿这主意,怕是拿不了。 陈深肯定这是百帝城所为。 猫妖和皇帝在中间是牵线搭桥的作用。 至于目的—— 陈深不用想也知道,百帝城冲长城守军去的。 长城守军历史悠久,远比大仙朝还要长。 传闻长城守军在上古时代就存在了,听说他们还经历过神魔战场。 长城守军存在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坚守长城,不让妖怪越雷池一步。 他们招收弟子多有守军自行收徒。 他们的传承、功法和法宝始终是一个秘密。 值得一提的是,陈深在长城当的是杂兵。 就是站在城墙上放哨放狼烟,查看城墙是否稳固的小角色。 这些杂兵由大仙朝提供协助长城守军守护长城。 长城守军这些修士平常在长城上看不到。 他们在长城出现险情时才出现,平常在长城的不知名角落修行。 谁也不知道这支守军有多厉害,可都传他们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 这话陈深信。 在大仙朝建立以前,中土宗门征伐不断,莫说普通百姓生灵涂炭,就是想长生的修士,往往活的时间不长就嗝儿屁了。 乱战之中,大仙朝太祖率宗门弟子趁势而起,成为修仙界一大门派。可这一方霸主不知涌现出多少个了,下场终究逃不过合纵连横让别的门派携手攻破。 就在百帝城的前身也要重蹈覆辙时,坚守在长城始终不过问中土宗门之事的长城市守军挥师南下,帮助太祖一举奠定了现在的大仙朝。 接着,长城守军又回师长城,阻击了想要趁机南下的妖怪。 如此才有了这仙朝盛世。 可权力这东西,人也罢,仙也好,一旦有了这东西就很难放弃。 卧榻之侧其容他人酣睡。 正因为长城守军这一锤定音的作用,即便长城守军宣誓效忠于大仙朝,可他们依然是百帝城的一块心病。 百帝城为了掣肘他们,先后扶持了辟邪司,镇魔司和明镜司。 这也是陈深曾说长城守军可以跟明镜司掰手腕的原因。 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放心。 在太平王出现以前,大仙朝就打着合纵连横的谋略同长城以北妖族结盟。 这太平王不过是新的变种罢了。 至于这变化是好是坏,恐怕得留给时间。 这些妖兵们离开了。 可他们的出现给了陈深启发,他想或许可以把消息传给京城的熟人,让他们帮着向太平王打听打听颖儿的伤。 既然这些妖兵出现在这儿,太平王一定在这儿。 陈深唯一担心的是不知道袭击颖儿的妖怪跟太平王没有关系,万一他们认识,岂不是把颖儿暴露了? 颖儿觉得不用怕。 陈深可以去信给李晚,让李晚托人去问。就算太平王和袭击她的妖怪是一伙儿的,在京城地界上他们不敢把手伸到剑阁。 陈深觉得这主意不错。 他去找小六子。 小六子是附近村庄的农家小孩。 这小孩老实,可靠。 陈深要照顾颖儿,有什么事情的时候经常让小六子去跑腿。 他下床披上外衣,冒雨踏剑去村庄。 行到村庄前,他忽然听到有狼嚎,还有孩子哭喊,“狼来了,狼来了!” 陈深闻言压低飞剑,见几头大如牛犊的狼子从村口冲了进去。 天在下雨,村口没大人。 只有小六子几个孩子在村口槐树下挖知了壳,让这几头狼碰个正着。 陈深看见时,一个小女孩已经让狼扑倒了,生死未卜。 余下的几个孩子让一头狼追着进了村。 小六子也在其中。 “去!” 陈深的霜雪明顷刻间飞出。 这狼是个四级妖兽,境界差不多在筑基期中后期。 它察觉到了陈深的剑来,及时停了下来。 可它想不到的是陈深为了救孩子还用了谪仙步。 唰! 霜雪明刹那间消失,待狼敏捷的闪避时,霜雪明一剑插在它腰上。 不理这头狼的哀嚎。 陈深脚踏凝眸迅速靠近扑倒孩子的狼。 这头狼见陈深一出手就杀了它一个同伴,舍了到手的猎物戒备往后退。 陈深俯身查看小女孩的伤势,在翻过她的身子后一声悲叹。 小女孩让狼一口咬断了脖子。 “谁!谁杀了我的小崽子!” 林中传来一声怒吼,接着从树林中钻出几个头戴斗篷的妖兵。 陈深近距离观察才发现,这几个妖兵还没化形成功,只是部分化为人形。 从妖兽的境界上而言,妖兽先结内丹,继而进入化形期。 化形期相当于修士的元婴期。 妖兽在化形期称之为妖怪,他们往往在这个境界开始化为人形。 这几个妖兵虽没化形成功,可已经在化形了。 他们在化形期! 陈深心念电转,脚踏上凝眸便要逃! “想逃!” 一个狼妖手一番,一把一人高的弯刀出现在手中,身子一闪,在空中留下许多道残影向陈深劈来。 世人常说妖怪中懂法术的不是很多。 他们擅长利用妖气和身体优势,在万不得已时才用妖术。 可事实上,陈深在长城当杂兵时,一个老杂兵告诉陈深,妖怪们在搏斗时本身就用上妖术了。 譬如现在。 这狼妖来势之快,很难说不是妖术。 他眨眼追到陈深跟前。 陈深连用两段谪仙步,还笼罩在他的刀光下,又回到原点,这才稍微喘息,可那狼妖原身停下,一个虚影转身,刀光再次笼罩陈深头顶。 陈深明白,在绝对力量面前,他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还嘴了。 “住手!” 他刚要开口,站在不动的狼妖中为首的狼妖忽然喝住手下。 刀停下。 刀刃离陈深一步远。 狼妖的虚影渐渐化为实身。 陈深不得不承认,这一招妖法着实帅气。 停手的狼妖望着头领,“为什么?” 狼妖头领靠近陈深,挺着鼻子嗅了嗅,“他身上有一股熟悉的气息。” 陈深吹一口气,把刘海上的雨水吹走。 这下省得他自报家门了。 狼妖头领嗅了一番后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看着陈深,又再次确定的闻了闻,还在记忆中搜索一番后才问陈深:“迷津渡,雾隐楼老祖是你什么人?” 陈深没听过这地方。 “雾影楼?” 停手的狼妖惊讶出声,问头领是不是闻错了。 雾影楼远在长城以北的以北。 “不会闻错。” 狼妖自信他的鼻子。 陈深若有所思的把腰间一枚香囊取下,“是不是这个味道?” 他刚才开口,就打算报上这香囊主人的名号。 这香囊主人喜欢吃鱼,在离开时给他留下个这么一个香囊,让他去长城以北寻她,说只要佩戴这香囊,进入妖地如入无人之境。 可惜陈深一个大活人去长城北地妖境—— 开玩笑。 何况她在的地方肯定很多猫。 陈深对猫毛过敏。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药引子 “就这个味道。” 狼妖头领闻了香囊后,后退一步看陈深,“雾影楼老祖是你什么人?” 陈深把香囊接过来放怀里,“宠——朋友。” 狼妖头领不信。 这股近似于艾蒿,又不是艾蒿的浓郁香味,是一种很罕见的香草,只有雾影楼老祖会用。 相传雾影楼老祖的功法同这香草密切相关。 陈深有这香囊,应当是雾影楼老祖很亲近的人。 雾影楼老祖在北境妖地,是跟他们王爷父亲平起平坐的存在。太平王在她面前尚且得恭敬的叫一声“姨娘” 她的人,王爷不点头,狼妖头领不敢招惹。 要不然就不是死一头狼崽子的事儿了,而是整个家族掉脑袋。 他们惹不起。 狼妖头领向停手的狼妖招下手,朝陈深点下头,“打扰了。” 停手的狼妖收回刀。 他后怕不已。 雾影楼是什么存在? 天生为刺杀而生。 不知道有多少妖怪悄无声息的死在了他们刀下,他不想为了一个狼崽子做其中一个。 他忙跟上狼妖头领,深怕陈深记住他任何特征。 陈深目送他们离开。 他并没有趁机问陆颖伤口的事,伤陆颖的人,明显冲杀人灭口来的,在不知道底细的情况下,还是不要自惹麻烦的好。 待他们身影消失在树林后,陈深回头看仰躺在地上的小女孩。 她脖子流出来的血顺着雨水流淌到他脚下。 砰! 一个妇人慌慌张张的从村子里跑出来,踉跄撞了陈深以后趴在小女孩身上,接着是一阵哭天抢地的哭,哭声震天。 雨越下越大了。 小六子吓坏了。 他是送信不成了,陈深托另一个人去城里的剑阁产业捎了一个口信。 翌日。 李晚就来了。 她在屋内坐了一会儿,发现颖儿的天煞孤星命格稍弱以后感到很高兴。不过,很快她喝凉水就塞牙了,于是她得了陈深的托付后匆匆离开了。 接下来就又是等待。 陈深在这等待中,不知不觉的突破了筑基期六层。 相应的代价是他的丹药用完了。 陈深觉得这一切是值得,在丹药的帮助下,他修行的速度虽不能跟媚娘比,但比起白迟和云南那是绰绰有余。 云南现在估计还在筑基期五层徘徊。 至于白迟,在陈深给他打赌时,他一百三,在筑基期九层。 现在突破结丹期的关键时期,不知道成没成功。 不过,人终究是贪心的。 他准备改天再去仙剑峰弄一些药草,让萧梧桐帮忙炼制成丹药。 当然,若能融于酒就更好了。 天还在下雨。 外面传来一阵唢呐声。 陆颖把脚从陈深软软的肚子上拿下来,趴在窗边看外面,见一群送葬的队伍从小路上经过,白色的纸钱在风中洋洋洒洒的开路,后面村民们抬着一口小棺材,一个妇人哭的撕心裂肺。 在他们身后,几个健壮的年轻人抬者一头狼尸。 他们去往山里埋葬了。 大约两个时辰后,送葬队伍回来,哭的撕心裂肺的妇人让人抬回来的。 后来啊。 村子里又办了一场葬礼。 陈深去村子里托人买酒,回来时告诉颖儿,那妇人的丈夫早些年死了,丢下妇人和小女孩相依为命。 陆颖望了望她的腿。 她的腿在不断的恶化,现在小腿瘦弱的只剩下皮包骨头了。 她问陈深,她要是命格改不过来,腿伤也治不好就这么死了,他会不会哭的那么伤心。 陈深说不会。 他摸了摸陆颖的头。 生老病死他经历的太多了。 他曾送走一位娘子,那位是跟他成亲后唯一以这种方式离开的。 陈深很伤心,可他没哭出来。 陈深当时还在想,是不是他还不够爱她,所以哭不出来。 可他真的很心痛,那种刻骨铭心的痛不是言语可以描述出来的,就感觉心挖走了一块。 可他就哭不出来。 他就在这痛苦和自我怀疑中度过了一段时间。 直到有一天,他在醉酒中记起了她死去时的淡然,她笑着离开的,就像跟其他娘子一样,踏上了另一段旅程,而不是去往寂灭。 “她只是路途遥远,不能带着那副身躯走,她太重了。” 陈深说。 他摸了摸陆颖儿的头,要是治不好,他会让她笑着离开。 就在这时,一封飞鸽出现在窗口。 在飞鸽脚上有一封信,是药王谷萧梧桐送来,剑阁转交的。 陈深拿过来,看了信封,不由地哭笑不得。 信上写了绝密,非陈深不可启。 这句话正常,后面就是萧梧桐的风格了,“私自启信者死全家。” 他摇了摇头,把信封打开,只扫了一眼,他的目光呆滞了。 陆颖儿靠过来,“怎么了?” 待她看清信上内容后,脸羞红了,还轻唾一口,“这是什么治病法子。” 在这信上,萧梧桐头一句话还是强调私启信者死全家,又说这话为了保护陈深,接着她说有所耳闻,这银线伤是北地妖境一个名为奔月宗妖怪修行的妖法。这妖宗在南地不出名,在北地妖境是个大宗门。 据她所知,受这伤的妖怪即便截肢也不行,因为中招后妖毒就会遍布全身。 若不信,现在可以划破手指看有没有银线。 她虽知道这妖法,可很遗憾,书本上并没有写这妖法何解。 不过—— 萧梧桐知道一门解法。 这解法还非陈深不可。 她用俏皮的话说陈深那什么就是药引子,外服和内用即可。 她还特意在内服这两字画了个笑脸,备注了个“你懂得”。 陈深尴尬,为萧梧桐说话,“梧桐虽然疯,可她在正经事儿上不胡闹。” 他把信笺翻过来看,还去飞鸽装信的细竹筒中找,不见有别的补充,如此看来萧梧桐寄来治病的信就手上这一封。 他再看一眼。 “这——” 陈深把信合上,这下他也不知道怎么为萧梧桐圆了。 俩人都有一些尴尬。 陈深只能说:“我再给她取信一封,然后再等等李晚他们打探的消息。” “嗯。” 陆颖儿点下头。 不过,等了一会儿,陈深还是见她狠下心咬破了手指。 一滴血落下来,血里有亮银色。 陈深和陆颖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晚上。 陆颖脚在陈深怀里,可依然谁的不安稳,时不时地痛哼一两声。忽然,陆颖身子往陈深这边一靠,圆润的膝盖遇见了尴尬。 这次不是不经意的,而是故意的。 她闷闷的声音问:“要不,试试?” 陈深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吐出两个字:“我来。” 说实话,这会变成真的尴尬。 陆颖打断了他。 她让陈深照顾了这么多天,现在应该自食其力了。 一阵窸窸窣窣之后,又一阵窸窸窣窣。陆颖把药熬好了,先外服使用,药效很好,她冰凉的伤口头一次察觉到温热。 翌日。 陈深观察时,见伤口果然有了起色,两旁的肉不在干巴,变的有了些丰润。 陈深目瞪口呆。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这算什么,是都能治病还是就他能治病。 若就他能治病的话—— 陈深想到了他那些娘子,一个大胆的念头从他脑海里冒出。 “不会吧!” 陈深以为自个儿是命格上的旺妻,就跟陆颖儿的天煞孤星命格一样。现在看起来,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啊。 这算什么。 他是天山甘露的变态加倍? 要早知道如此,陈深就—— “呸,畜生!” 陈深想到这儿,给自个儿一巴掌,吓陆颖儿一跳,“虎毒还不食子呢。” 颖儿问他怎么了。 陈深摇头,“没,没什么。” 他们暂时约定后,一天固定取一次药,暂时定为外服。 若条件允许的话,一天取两次药也行。 陈深再次庆幸他练的是《长春功》,在养生上一绝,要不然身子骨真不见的支撑得住。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陆颖:我命由我不由天 第一百零五章 刚定了规矩,李晚就上门了。 她来时还带了一封信,“还是萧梧桐的信。” 陈深心中一凛,心说萧梧桐不会这把药方送过来了吧,要真这样的话,跟欲练此功必先自宫,后面跟着一行若不自宫,亦可成功有什么区别。 他忙把信取过来,打开去看。 上面只有两行字,让陈深取血送她一份,她好研究下这银丝的毒性,从而找出破解之法,顺便她还让陈深把蜚兽匕首借她用一下。 陈深松一口气。 还好不是他想到的不自宫亦可成功,要不然就尴尬了。 陈深把信递给颖儿。 李晚还在好奇萧梧桐为颖儿开了什么药。 颖儿遮遮掩掩,最后还是陈深说了几味药糊弄了过去。 李晚信了。 因为陈深说的药是萧梧桐在仙剑峰为云中君夫人治病时在仙府采的药。 这些药一听就是治大病的。 李晚记起来,“对了,袭击颖儿的妖怪我托人问了。” 太平王的人说他们没听过什么妖怪袭击后会留下银丝儿的伤口。 “不知道?” 陈深看陆颖儿一眼。 李晚点头后见他们表情奇怪,“怎么了?” “这就怪了。” 陈深沉吟。 萧梧桐对这银线伤有所耳闻,还知道这是北地妖境一个名为奔月宗妖怪修行的妖法。萧梧桐还提到这妖宗在南地不出名,在北地妖境是个大宗门。 既如此,太平王不应该不知道才对。 这里面有猫腻。 陈深当机立断,“我们走。” 李晚听陈深这么说后也同意。 她建议陆颖儿去剑阁,让陈深否决了,就陆颖儿这天煞孤星的命格,还有取药的方式,去了剑阁指不定有多大麻烦呢。 他决定暂且找一个地方住下来,等病好以后再联络李晚。 李晚不情愿,不过颖儿同意,她就不说什么了。 当即,颖儿取了血,同陈深的蜚兽匕首封存在乾坤袋中交给李晚,托她转交给萧梧桐。然后他们收拾了细软离开了京城,就近去了苏州. 此苏州非陈深所知的苏州,属于十九州中的一州。 不过,这苏州同样山清水秀,人杰地灵,是养病的好地方。 陈深找了一个僻静的小镇住下来。 在特殊药物的作用下,陆颖儿的伤腿日渐好转,伤口渐渐有愈合的趋势。 在白天时陈深还发现,在药物作用下,银丝毒会从伤口拔除。 如此说来,暂时不用内服了。 陆颖儿的命格也在改变。 她现在已然能够下床走动了,天煞孤星克弱了很多,至少院子里不会出现突然掉下一只鸟,一根柱子无缘无故塌了这样无厘头的事儿。 她唯一的隐忧是星象的改变。 她在长城边的山顶卜算时,消失的天煞孤星命格忽然就回来了,联系到她天煞孤星的命格是爷爷窥探天机而得到的天谴,这让陆颖儿不得不怀疑。 她在想会不会是她天煞孤星的命格变的混沌后,再次在山顶卜算时,有某种联系让上天关注到了她,又把天煞孤星的命格给他改回来了? 可她当时只卜算出了有人为在改星象。 这也算天机? 言而总之,陆颖儿若想继续修行、卜算,推衍星象和命运,又不让天煞孤星的命格再回来,就必须另寻一个办法。 她把希望放在了陈深送给他的大衍缠丝手上。 她修大衍决。 她总觉得这两者之间必然有联系,只是她暂时还没想到。 时间不知不觉入了夏。 陈深在屋里修行。 她坐在花园的层层叠叠的木香花架下,把两只大衍缠丝手套戴上,绞尽脑汁的摸索。 不知不觉天黑了。 有萤火虫从翻过隔墙,从隔壁院子飞过来,在屋檐、花架和池塘边飞舞。渐渐地萤火虫越聚越多,在寂静的虫鸣之中发出微响。 漫天的星斗也亮起来,忽明忽暗。 陆颖心里宁静极了。 她想起了她儿时的梦想,有一座小院子,过着风花雪月的日子,不用担心死亡,不用担心克人,就那么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 一只萤火虫忽然落在她的指头上,像一颗小星星。 陆颖会牵星术,大衍决修行的法术一种。 她福至心灵,一丝大衍决的法力涌上指尖,试图轻柔的牵引萤火虫,让萤火虫随着指尖飞翔——她们用大衍决卜算时,就用法力牵引星象图上的星星。 然而—— 就在她指尖上的法力碰到萤火虫时,以萤火虫为起点,一直延伸到手腕,整个大衍缠丝手冒出点点星光,宛若天上星辰。 陆颖惊喜,忙将更多大衍决的法力涌向双手。 唰! 刹那间的绚烂与繁华。 在赫然之间,漫天的星辰出现在陆颖的头顶,将萤火虫、花架和天上的黑幕隔绝。 她处在一片星空之中,只有她和满天星辰。 熟悉星象的陆颖知道,这是星象图,而且是极为高明的星象图,漫天星辰只手可摘,每一颗星辰明亮清晰,在闪烁之间华动,留下大道至简的轨迹。 然而,真正令陆颖惊讶的是这些星辰—— 她全不认识。 她忽然想到了陈深说过的群星已改。 这难道就是群星未改前的咋星象,若如此,谁改了星象,谁又在操纵星象? 猜不透。 陆颖试着用大衍决同星辰联系,出乎她的预料,大衍决的法力可以同星象图上的星象产生共鸣,在她的牵星术牵引之下,一次卜算开始了。 她这次卜算的是陈深。 可即便在这片旧星辰之海中,依旧没有陈深的命格,就好像他不应该出现在这世上一样。 不知为何,陆颖莫名的觉得他孤独。 陆颖接着卜算自个儿的命运。 出乎她的预料,在这片星海之中,她的命运轨迹原本一切顺遂,属于吉星高照的命格,可在刚出生不久,她命运的规矩突兀的发生了变化。 这变化—— 就跟她在长城外的山顶上,卜算改变的星象一样。 她的轨迹让某种存在改变了。 而在新的星象中,她生下来就是天煞孤星的命格,是上天把他爷爷窥探天际的报应回馈到了她身上。 这生来就有和生下来改变的区别可大了,区别大到她爷爷,她父母,还有她从小听到大的扫把星,这些全拜那改变她命格的存在所赐。 她握紧拳头,继续看卜算近日的星象。 在碰到陈深的日子里,她的命格出现了混乱,在混乱后走向了正常人命格。 如此说来,陈深把她的命格改了。 只是不知道为何,她在新星辰之海中卜算出的是一片混沌。 她想到陈深说过的“群星已改”。 难道这大衍缠丝手上的星辰才是真正的星象图? 忽然! 陆颖儿双目一凝,时间相对于她遇袭那天差不多,她的命格再次突兀的改为天煞孤星。 现在天上的星辰的确有某个存在在改! 她发誓要把这幕后黑手救出来,即便这篡改命运的手来自天上又如何,她在长城以北的山顶,在陈深的身边已然明白—— 天命可改。 那么我命由我不由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