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掌中娇》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为了婚事过来的? 隔着一层珠帘,唐娇跟陈培尧对视。 莫名想到了昨晚上那个梦,唐娇没忍住眼圈红了。 陈培尧原本还等着唐娇奔向他,可瞧见唐娇这模样他神情一怔,赶忙掀开了珠帘把唐娇抱到了怀中。 “怎么了?就这般想我啊。” 他心疼地捧着唐娇的脸。 唐娇不好意思别开脸,“怎的这般快就过来了?” “这不是怕你想我嘛。” 说着他捧着唐娇的脸亲她的嘴唇。 唐娇眼中含着眼泪看他,“我听小师叔说了,你这次过来是想要定下来咱俩的婚事?” 陈培尧揉了揉她的脑袋,“因为我也害怕啊,怕你母亲把你许配给旁人。” 唐娇烦闷了一早上的心情才得以舒缓。 “这次过来不会给你惹麻烦吧。” 唐娇还是担忧司马家那边。 “没事,司马家的人已经甩开了。” 陈培尧看着唐娇,实在没忍住又亲了她,“娇娇,如今当着我的面,把在信中的话再说一遍吧。” “说什么?”唐娇假装不知道。 “就是我想你。” 唐娇脸颊都红了:“信中都说了还说什么,不说。” 看着如此娇羞的唐娇,陈培尧真的忍不住,把她的脑袋按到了怀里。 “娇娇,我想你了。” 唐娇耳朵靠在他心脏的位置,听着他心脏有力地跳动着。 也想你了。 她不好意思说出来。 “昨晚上我做了一个梦。”唐娇轻轻推开他的肩膀,那双大眼睛眨动,带着很明显的试探。 陈培尧被她这模样逗笑了,“跟我有关?” “嗯,我梦到你竟然和别的女人成婚了。” 陈培尧怔愣了一瞬随后笑了。 “怎么可能,被我娶回家的女人只能是我喜欢的。” 唐娇仰着笑意,“那你喜欢的人是谁?” 陈培尧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说呢?” 唐娇抿着嘴笑,“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陈培尧用力亲她的脸颊,“除了你我还能喜欢什么人?” “只是现在,万一以后你移情旁人呢。” “不可能。” 他本就是一个薄情之人,若没有唐娇他也不会喜欢上旁人。 他这样笃定的语气唐娇很受用。 在她都没发觉的情况下她笑着,双眼格外亮,整个人都比往常鲜明,这样的唐娇没有人会不喜欢。 陈培尧看把唐娇抱在怀里,很想做一些坏事。 他的脸往唐娇这边靠近,还没亲到就被唐娇推开了脸。 “有人过来了。” 她都听到外头胖丫和来人说话的声音。 直到外头响起胖丫喊人的声音陈培尧才缓缓松开了唐娇。 唐娇整理了一下衣服,对着外头喊了一声“进来”。 可这一回头就看到陈培尧唇角沾了她的口脂。 她脸唰地就红了,慌忙拿出手帕去擦他的唇角。 屋门打开,胖丫带着一个人走进来。 唐娇收回手,抬头就看到青詹看着他们二人。 唐娇有些心虚,轻咳一声喊了“小师叔”。 青詹点头,随后视线落在陈培尧身上。 “有事要谈。” 陈培尧点头,随后对唐娇说:“娇娇,借用一下你的房间。” “好,等会儿让人给你们送茶水进来。” 陈培尧揉了揉她的脑袋,看着她带着胖丫走了出去。 直到关上了屋门在院子里的石桌前坐下,胖丫还迷迷糊糊的。 “小姐,青詹公子和……陈大人认识的?”胖丫狐疑。 “你没觉得他们长得像吗?” “是挺像的,”胖丫迟钝了一瞬,突然惊奇问:“他们不会是兄弟吧?” “有亲缘关系,可十几年没联系,没几人知道这些,你别到处说。”唐娇交代。 胖丫自然是不可能跟旁人提起的,毕竟唐娇和陈培尧的关系也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 估摸着屋子里的人谈的差不多了,唐娇安排了可信的人进去送了茶水,随后她和胖丫去看其他织工做缂丝了。 在她离开那院子没多长时间,魏书临就带着江宝儿过来了。 后者拧着眉,神色不快。 魏书临敲开了屋门,得到了允许推开门请江宝儿进去。 江宝儿双眼微眯盯了一眼魏书临,这才抬脚进去。 屋门再次关上,魏书临在外头守着。 而唐娇这边,正指导着刚来的一批织女戗色,明阳就过来了。 “什么个情况,方才你这织造坊的管事把江宝儿叫走说有事要谈,连我都不能跟着。” “我还以为是你要找江宝儿,你那个管事要做什么?” 唐娇怔了一下。 想应当是陈培尧要见江宝儿。 “有人找她。” “谁?”明阳一脸戒备。 他可没忘了唐娇介绍护院给江宝儿的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而且江宝儿也没再提起来过这边的护院,可他心里依旧不怎么舒服。 唐娇看了他一眼,“问这么多做什么?跟你又无关。” “怎么就没关?江宝儿可是我未婚妻……” “呵,这会儿又想起来人家是你未婚妻了,怎的,你能娶人家吗?”唐娇挖苦。 明阳张了张嘴,“又不是不可以?” 唐娇扬眉看向他,“想通了?” 明阳神色不怎么自然,“她是挺鲁莽的,可对我是真的好,我觉得就算跟她成婚,我一家之主的地位还是能保住的。” 唐娇视线落在他脸上,往没人的地方走了走。 “你若是为了这个和她成婚,那我劝你别祸害人家,你要是喜欢她就应该接受她的全部,你竟然还觉得人家鲁莽?你眼光也真是狭隘。” “我……” “你别跟我说话。” 明阳无语看着她,“我说你至于吗?不会因为上次的事情还生气吧?我不就是说了一句那个人的不是嘛。” “我是那样小气的人吗?” 再说了,那天打架她也没吃亏。 “那你为何说话总是呛我。” “那不是呛你,只是单纯表达我的想法。” 明阳可不信。 他觉得唐娇就是因为他说了那个状元郎的坏话之后就不待见他了。 唐娇走到了唐小豆的织机前,看着这些时日他做的缂丝。 唐娇耐心在旁边指导着也,明阳在旁边待着无聊就出去了。 他直奔着唐娇做缂丝的屋子走去,到了之后看到屋门紧闭,而且魏书临还守在门口。 本来就好奇,看到这个他忍不住开始担心江宝儿的安全。 他抬脚过去,还没靠近,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两道人影拦住了他。 明阳毫无准备吓了一跳。 “什么人?”他冷声问。 两个暗卫看着明阳,手已经摸到了暗器,魏书临赶忙走下台阶。 “明公子,误会,您是找小姐吗?她不在。” 明阳看着拦住她去路的两个暗卫拧眉,越发担忧江宝儿了。 “我不找唐娇。” 他视线落在那两扇紧闭的房门上。 “谁在里面?”他问。 魏书临带着笑,“江小姐在,明公子放心,是我家主子要跟小姐说话,江小姐不会有任何危险的。” “你家主子?”明阳冷笑,“你的主子不是唐娇吗?” 他更加不安,推开魏书临就要往里面走,那两个暗卫再次拦住了他。 “明公子稍安勿躁,容许我进去通报一声。” 魏书临见拦不住人,只好走向了屋子。 明阳的声音不小,屋子里的三人自然是听到了外头的动静。 江宝儿本来就不想跟陈培尧说下去,这时也站起身。 “陈大人说的这些我没兴趣,我父亲也不关心你们的争斗,你们怎样都好,我可不想牵扯进去。” 说着他就要往外走,陈培尧平静的放下茶杯喊住她。 “江小姐不妨等回了江南和令尊大人说说此事,如今朝堂局势不允许都督不做选择。” 在江宝儿要打开门的一瞬间,陈培尧继续说:“还有,当年司马家做的事即使江小姐忘了,我想令尊大人也忘不了。” 江宝儿猛地看向陈培尧,那眼神冷得几分骇人。 “陈培尧,别以为如今你站到了太子身边我就不能把你如何。” 当年司马家的人为了刁难他父亲,曾经绑架过她和她的母亲,那个时候她还小,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可父亲把她们母女救出来之后母亲郁郁寡欢,没几年就去了。 她知道父亲恨司马家,可父亲也告诉过她不要招惹司马家。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但却一直记得父亲的话。 陈培尧跟她对视,“我不过是给令尊大人一个选择,也给江小姐一个机会。” 江宝儿身侧的拳头紧了紧,“这样的机会我不需要。” 说着她拉开门,人刚迈出去就听陈培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不在乎功名利禄和仇恨,那么,连外头那个明家公子也不在乎了吗?” 江宝儿脚步猛地一顿,冷眼看向陈培尧,眼神中是浓浓杀意。 同一时间青詹视线也落在了陈培尧身上。 “你敢!” 陈培尧神色淡淡,“有何不敢?” 他那模样绝非是说说而已。 “唐娇知道你这样吗?还是说,你唐娇都能利用。”江宝儿带着几分讽刺。 陈培尧神色没任何变化。 江宝儿跟他对视片刻,也没说出来自己的决定,抬脚大步走了出去。 明阳瞧见她出来上前一步。 上下打量了一眼江宝儿,确定她没事才松了一口气。 “里面是谁?”他问。 尽管要在明阳面前保持温婉,可她实在是太生气了,根本就保持不了笑容。 “就是那个状元郎。” 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浑身上下萦绕着杀意。 明阳先是愣了一瞬,随后忍不住兴奋了。 “就是唐娇喜欢的那个人?”明阳问。 江宝儿点头。 明阳瞬间来了兴致,“我去看看。” 说着他就要往屋子里走去,速度之快江宝儿都没拉住。 在他进屋前,魏书临拦住了他,“明公子……” “你别拦着我,我要看看唐娇喜欢的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说着他推开魏书临大步进了屋子。 就算魏书临拉着他,可他还是看到了屋子里的人。 一个是青詹,另一个是和青詹又几分相似的男人,长得格外英俊好看。 他心里暗道一声“怪不得”。 怪不得能让唐娇这般没理智地喜欢,原来长了这样一张好看的脸。 比小师叔还要好看。 可这样明阳更担忧了。 陈培尧也看向他,一改方才在江宝儿面前的冷厉严肃,笑着起身,“想来这位就是娇娇表兄了。” 他行礼作揖,看着都让人赏心悦目,明阳怔愣了一瞬,然后应声说是。 “您是……” 陈培尧依旧笑着,“在下陈培尧,此番来碧城县是为了和娇娇的婚事。” 明阳脸上的笑容更甚。 就要与陈培尧称兄道弟说上一番,江宝儿进来。 “阳哥哥,走了。” 江宝儿拉着他的胳膊就往外走,力气之大明阳根本就挣脱不开。 一直走出了好远江宝儿才停下来。 “你干嘛?我这才刚跟人说上话。”明阳神色不悦。 这好不容易见到了人,明阳如何不兴奋? 想着瞧瞧谈吐是否值得唐娇喜欢,可江宝儿这样急慌慌的把他拉出来,他如何能高兴? “说什么话?唐娇和他的婚事不管说什么你都要反对,唐娇根本就玩不过陈培尧。” 明阳何曾见过江宝儿这般严肃模样,他愣了一瞬,神色也认真了起来。 “什么意思?” “就是这人不行,你与其去花时间了解这个人,还不如想办法劝劝唐娇。” 明阳看了一眼他们过来的方向。 “方才那人找你说了什么?” 提到这个江宝儿脸色不快,“没什么重要的。” 明阳抿唇看着她,像是突然才认识她一样。 这样的江宝儿和那个挂着暖和笑意叫阳哥哥时、的模样不一样。 这样的她性格更为明显。 很强势,可并不让他讨厌。 他略微出神的看着江宝儿。 “阳哥哥,那个人对于你和唐娇来说不是好人,你……” 江宝儿很突然地对上他的视线,微愣。 “怎么了?” 明阳也突然回神,“没什么。” “阳哥哥你听到了吗?千万不能让娇娇姐姐和那个人在一起……” 明阳神色有几分不自然,别开了视线,有些敷衍地说:“知道了。” 江宝儿微抿双唇。 “我知道阳哥哥不喜欢我,可着关乎着娇娇姐姐的终身幸福,还请哥哥重视。” 明阳抿紧了双唇。 他如何不重视了? “我知道了。” 这语气还是很敷衍。 方才见了陈培尧,江宝儿心情本来就不好,这会儿听他这样的语气,她眼神暗淡。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我走了。” 她大步离开,明阳才反应过来,赶忙追上去,“你去哪儿?” “去跟唐夫人告别。” 连姑姑都不喊了,明阳心口微颤。 “什么告别?你不是说暂时不回江南吗?” “有事,要先回去。” 明阳微微拧紧了眉。 不是为了找他而来的吗? 他还没答应回去呢,她就这样回去,所以意思是放弃他了? 他伸手就拉住了江宝儿。 “你就这样回去了?” 江宝儿现在满脑子里都是方才陈培尧跟她说的话,虽然没给陈培尧答案,可她也无法否认陈培尧说的话。 如今朝堂局势无法让他们置身事外。 她就想快些回去跟父亲商量一个对策。 “有些事情着急回去处理。”她说。 那我呢! 明阳想这样问出来,自知这话说出来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矜持。 话在嘴里转了好几番,最后问:“何时离开?” “回去收拾东西,明日启程。” 明阳嘴唇动了动,“好。” 江宝儿视线落在她脸上,“你呢?在碧城县逗留时间已经够久,何时回去?” “我回去又没事情做,就在这里多留一段时日。” 无事可做? 江宝儿身侧的手捏了捏衣裙。 可不是,他都已经逃婚到小小碧城县了,如何会跟她回去啊。 “随你便。” 扔下三个字她转身离开。 他不会喜欢上她,就像她忘不了小时候他对自己的善意。 明阳看着她越走越远的背影,不知为何很不舒服。 或许真的如唐娇说的,他喜欢上了江宝儿,但是不敢承认?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上门提亲 唐娇做缂丝的屋子里,青詹冷眼看着陈培尧。 “你完全没必要那般威胁江宝儿。” 而且还是用明阳威胁。 陈培尧给青詹倒上了一杯茶。 “不然呢?你觉得江宝儿是能听进去我规劝的人?” 青詹自然知道不是。 他视线落在矮榻上唐娇随意放置的话本上,突然问:“此次前来,会定下来和唐娇的婚事吗?” 提到这个陈培尧眼底神色柔和下来。 “以夫人对我的意见,定下来怕是有些困难,最主要的是让她知道我对唐娇的决心。” 他必须出面一次,不然无法安抚唐家,万一明氏以后再给唐娇说亲怎么办? 青詹看着他的眼神有几分复杂。 如今越是了解陈培尧,他越是觉得这个人心思可怕,甚至他都怀疑他对唐娇的感情是不是也是他装出来的。 “我听闻,你同首辅大人家的孙女儿走的很近。” 青詹状似无意说。 陈培尧端着茶杯的手微顿。 这件事没有几人知道,就算和青詹在合作,可他也没在信中提及过此事。 看出来陈培尧的想法,青詹说:“不用怀疑我,是我猜的,前些时日你在信中说要找机会入内阁,你又让我帮你搜罗内阁首辅大人喜欢的文人书籍,我大抵也能猜到你是想通过张首辅进内阁。” “之后又在偶然机会听魏书临挑选不错的缂丝给张小姐,方才那话也不过是试探你一二,不过看你得反应,应当是真的。” 陈培尧放下了茶杯,神色晦暗不明。 青詹没停下这个话题,继续问:“所以你这次过来,并没有想直接定下来和唐娇的婚事吧。” 陈培尧没说话。 青詹已经知道了他的答案。 “唐娇若是知道你们中间还插着一个张小姐,你觉得她还会喜欢你吗?” 陈培尧眼神陡然凌厉。 “表兄,不要多管闲事。” 青詹眼神也毫不示弱,“我若是想多管闲事,此时你也不会好生在这里坐着了,我只是对你做一些善意提醒,省得因为感情上的事影响我们的计划。” 陈培尧脸色黑沉,怒中带着隐忍。 还有只有他自己知道的恐慌。 他何尝不知道。 父母的仇他还没报,司马家那些人还没死。 还有,他手中还没有握住至高权势。 “有些事情你想清楚。” 青詹起身,“还有,不要利用唐娇。” 言尽于此,他没再多说,起身往外走。 脚步声慢慢远去,陈培尧用力闭上双眼。 他何尝不知有些事不能做,可是他也没办法。 这些日往碧城县赶路而来筋疲力尽,再听青詹说这些话他更是疲惫。 靠在矮桌上撑着额头用力闭上了双眼。 很累。 就在他靠在桌子上要睡着时,外头传来唐娇和魏书临的说话声。 “小师叔走了吗?” “就主子在里头。” “那我进去?” “小姐请。” 唐娇往屋子里走去,刚迈进门就被拉进了一个宽阔的怀里。 陈培尧用力抱着她,把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 “娇娇。” 声音低低的,倒像是在撒娇。 唐娇心都软了,抱着他轻轻拍了后背。 “怎么了?” “我好累啊。”陈培尧说着蹭了蹭唐娇的脸。 唐娇忍不住轻笑,“那就休息一会儿。” “你陪我。” 这样的陈培尧让唐娇无法拒绝,她低低应了一声,随后就被陈培尧拉着往矮榻走去。 矮榻上原本放着的小桌子被陈培尧放到了角落里,随后他拉着唐娇躺下,还扯上了旁边的小薄被盖上。 陈培尧把唐娇抱得很紧,生怕她挣扎开似的。 唐娇没什么睡意,闭着眼睛陪了对方一会儿就听到了他均匀的呼吸声。 她睁开了双眼,近距离的看着陈培尧这张脸。 看来是真累坏了,眼底都带着青色。 比上次见面,人也瘦了很多。 这段时间他很辛苦吧。 唐娇忍不住心疼,往他的方向靠了靠,随后轻轻抱住了他。 希望这些事情快些结束。 原本她没睡意,可闭上了双眼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被脸颊痒醒的,她睁开双眼就看到陈培尧正盯着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见到她醒来对她露出笑容。 “醒了?” 唐娇有片刻的恍惚,彻底清醒过来才意识到陈培尧过来碧城县找他了。 她伸了一个懒腰,“睡了多长时间啊。” “不到一个时辰。” 他的手没离开她的脸颊,一会儿碰碰她的头发一会儿捏捏她的脸,把她当玩具似的。 “痒。” 她推开陈培尧的手,把脸埋到了他的胸口,不想起来。 陈培尧顺手轻抚着她的后背,“想多睡一会儿?” “不了。” 唐娇在他胸口发出闷闷的声音,却也没马上起来。 两人在矮榻赖了一会儿才坐起来。 为了节省屋子里的空间,当初安排矮榻时都是按照唐娇的身高定制的,她正好可以在这上面午休。 可陈培尧大个子往上面一躺都要蜷缩着身子。 这一觉睡得也不是很舒服,下床时陈培尧腿都有些发麻。 “改天让人换大一点的。”唐娇说。 陈培尧看了她一眼,随后笑了,“不用这般麻烦。” 他总共也在她这里待不了很长时间。 “这有什么麻烦的,”唐娇看着陈培尧的腿,“还发麻?我给你揉揉?” 陈培尧扬了扬眉,“给我揉揉?” 他牵着唐娇的手让唐娇坐到他的腿上,捏了一下她的手,“揉哪里?” 唐娇脸颊唰的红了,就要推开他站起来,陈培尧搂紧了她往他怀里深处一带。 感受到了他的异样,唐娇身子微僵。 “别乱动。” 他把脸埋在她的脖颈间,呼吸着独属于她身上的味道,慢慢平复着自己。 两人就这样维持着这样的动作将近一刻钟,唐娇丝毫没感觉到他的平静,反而越发强烈。 属于他的灼热隔着衣服慢慢传达到她的身上,唐娇心跳剧烈跳动,紧紧握着拳头,脸颊红得像是染了胭脂。 这得要解决一下吧。 她没忍住发出声音,“要不我先出去?” 陈培尧慢慢松开了她。 唐娇起身,可却在她要离开他怀抱时,陈培尧猛地拉住了她的手腕把她又带到了腿上。 他的呼吸比方才更加灼热,抱在她腰间的大手也十分用力。 心脏在胸腔里面发出咚咚的声音,唐娇喉咙发干,紧张到手都在发抖。 “别……” 陈培尧没做其他动作,就用嘴唇贴着她的脖颈,亲了一下,哑着嗓子说:“真想把你……” 后面的话声音很低,唐娇听不真切,却也明白他的意思。 “那,那我们成婚啊。”她紧张地说道。 陈培尧发出轻笑,“好啊,那我们现在就成婚。” 说着他把唐娇又带回到了榻上,唐娇吓得惊呼一声,声音却被他堵在了口中。 唐娇真的慌了,推着她的胸口,“别……” 可陈培尧没松开她,反倒是用那可怜的眼神看着她说:“我难受,娇娇帮帮我吧。” 唐娇何曾见过这样的陈培尧,脸红心跳,拒绝的话根本就说不出口啊。 “怎,怎么帮……” 活了一世,她又不是什么都不懂。 可面对的是陈培尧,她紧张到脑子一团乱。 陈培尧抱着他往怀里带了带,“别动,我不来真的,就帮帮我……” 他的吻从一开始的轻柔到了之后的热烈。 屋子里是粗重的呼吸和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知道何时院子里的暗卫都已经退了出去,连带着魏书临都走远了。 胖丫过来都被魏书临阻拦了。 一直等到屋子从里面打开。 唐娇站在门口,让胖丫打一盆热水来。 脸颊绯红,口脂也比早间时候用的颜色浓烈。 胖丫年纪小不懂什么,就觉得是陈培尧过来了小姐高兴得气色也好了。 热水打来唐娇也没让胖丫进来,接过了热水送到了里间,随后她也走了出来。 她有些怔愣地看着手心,那里似乎都已经被磨掉了一层皮,好大一会儿她还是能感受到上面滚烫的热度。 还有那触感…… 胖丫好奇看着唐娇,“小姐,那……他还在屋子里吧。” 要什么热水啊。 唐娇神色有一瞬间不自然,“快到午饭时候了,快去厨房瞧瞧中午吃些什么。” 胖丫最好糊弄,听了唐娇的话就出去了。 午饭唐娇是让胖丫送到她屋子里和陈培尧吃的。 经过了方才的事,唐娇觉得她和陈培尧相处时空气都是黏腻的。 她不是很自然,但是看陈培尧一派镇定,并没有被方才的事影响。 午饭后唐娇做缂丝,陈培尧原本在唐娇旁边看书,可没大会儿就被魏书临喊走了。 一下午没见陈培尧,到了傍晚,他过来了。 “走,回家。”他说。 唐娇愣了一瞬,手中的梭子险些没拿住。 回家? 陈培尧瞧着她这怔愣的模样觉得好笑,走上前捏了捏她的脸。 “怎么,提亲不用上门的吗?” 唐娇猛地睁大了双眼。 陈培尧说,要提亲? “真的……” 陈培尧把梭子和拨子从她手中拿过去放好,“怎的,你不想对我负责?” 唐娇不好意思地瞪他。 到底谁负责谁啊。 “可是我娘那边……” 明氏可能不会同意。 陈培尧安抚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总归要去见人的。” “那京城那边呢?”唐娇还是有些担忧司马家。 想跟陈培尧在一起是一回事,可也不想给家人带来灾难。 陈培尧揉着她的脑袋,“没事,此事咱们秘密进行,绝对不让司马家的人知晓。” 也不能让京城那边知道。 唐娇也就松了一口气,看来陈培尧是已经安排好了。 离开织造坊时唐娇和陈培尧特意分开走,而且陈培尧也稍微做了乔装打扮。 到了唐府,厨房那边已经做好了晚饭,唐娇特意安排人加了几道菜。 在开饭前唐娇让人把明氏和唐九德请到前厅,而她正在和陈培尧等着。 陈培尧让人准备的大大小小的提亲礼品占据了半个前厅。 明氏和唐九德进来就瞧见这个场景,满怀狐疑迈进来,在瞧见坐在唐娇身旁的那道身影,两人脸色都变了。 唐九德可忘不了他假冒他儿子之事。 明氏再想想这人和唐娇的关系,神色自然也难看。 两人沉着脸走进来,唐娇和陈培尧起身给他们行礼问安。 唐九德也知道如今陈培尧当朝做官,假冒他儿子那点怨念抵不过如今他的身份,他神色已经好转。 可明氏连看都没看陈培尧一眼,坐下来瞪向唐娇,“这是作何?” 她扫了一眼地上的东西。 唐娇没回答,旁边的陈培尧上前躬身行了大礼。 “夫人,在下陈培尧,欲娶娇娇为妻,特……” “我倒还是头回听说自己上门提亲的。”明氏脸色相当难看。 连个媒人都没有,这是看不起谁呢? 唐娇自知这个时候不能说话,否则明氏的怒火只会更旺。 “是在下唐突,其实,在下家中已无长辈,又有家仇在身,此番前来行踪亦是隐秘,为了娇娇以及唐家安危,提亲之事只能这般草率,还请夫人恕罪。” 明氏本来就不乐意,此时一听他这番话神色更是难看。 “如此我为何让娇娇跟你受委屈?你是新科状元,却也不能委屈了我的女儿,你何时能光明正大提亲,何时再来,这位大人请回吧。” 明氏难得强势,倒是让唐九德都没反应过来,他下意识地想调节一下,唐娇拉住了明氏胳膊,带着几分祈求喊了一声“娘”。 明氏眼神幽怨,“你别说话。” 在她的婚事上,明氏比想象得更为强势。 唐娇只好无奈看向陈培尧。 陈培尧自知事情不会那般顺利。 “是,晚辈定当竭尽全力,日后光明正大,风风光光前来贵府提亲。” “晚辈与娇娇情谊不可分割,若不能同娇娇成婚,那我便一生不娶,只是烦请夫人宽限。” 他诚恳的态度倒是让明氏脸色好了不少。 唐九德也不想得罪了陈培尧,只好上前打哈哈。 “时间不早了,那……阿尧就留下来用晚饭吧,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别客气。” 陈培尧对他行礼道谢。 唐九德看到陈培尧对他如此敬重,心情不禁大好。 明氏也没再说什么,带头往饭厅走去。 晚饭大家都出席了,就连青詹都提前过来。 男女分开坐,唐娇原本想挨着明氏,可江宝儿直接坐了过去,唐娇只好挨着明阳。 江宝儿脸色不是很好,明阳几次跟她说话她都没回应,反倒是逮着陈培尧问一些刁钻的话。 唐娇一时间都不知道江宝儿这模样是看不过陈培尧还是跟明阳闹了矛盾。 难道陈培尧和江宝儿没谈拢? 唐娇观察着在座几人的表情,没注意到朱炳看着陈培尧满是不悦戒备的眼神。 陈培尧自然也发现了。 他认出来了这个就是朱家那小崽子。 真是可惜,竟然还活着。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没人性 一顿饭觥筹交错,唐娇也没说上几句话。 饭后陈培尧被送到了客房,唐娇本来还想跟陈培尧说上几句话,走出饭厅就被明氏拉住。 唐娇被明氏带回了院子。 “你好得很啊唐娇,先斩后奏,是想给谁难堪?” 唐娇张了张嘴,“对不起……可是娘,他能过来一趟实属难得……” “怎的,难不成还是我们百般求着他来的?你说你看上了他什么?” “他哪里都好。” 明氏气得瞪她。 平复了一番呼吸,明氏终于还是压制下来了脾气。 “方才在前厅他说的那些话我也听明白了,如今他是没法娶你,至于让你等到何时他也没说,关乎到你的一辈子,你自己想清楚。” 明氏看着唐娇,不错过她脸上任何表情。 “娘,我认定他了。”唐娇小心说。 明氏深吸一口气,“我管不了你,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着明氏起身离开,脸色不是很好。 看着明氏的背影走进夜色中,唐娇心里不是滋味。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在婚事上她似乎都没让娘省心。 她的情绪不好,胖丫张了张嘴想安慰几句,唐娇却摆手,“你出去吧。” “我去给小姐打热水,您洗漱了之后早点歇息。” 胖丫走了出去。 这一晚上唐娇睡得不是很好,一方面是因为婚事没有定下来,另一方面是迫切想见陈培尧。 这天早上她醒的比任何人都要早。 快速洗漱就往客房那边走去。 如今明阳和陈培尧以及青詹他们三人住在一间院子里,唐娇还没靠近院子里听到了里头明阳说话声。 他的声音很是愉悦,还一口一个“陈兄”。 唐娇原本急切的脚步慢慢放慢了下来。 而正在这个时候,唐娇看到了站在院子门口的江宝儿。 她脸色不是很好,也不知道站在那里听了多长时间了。 她看到了唐娇,对着唐娇抬了抬下巴,示意唐娇借一步说话。 唐娇跟着她走到了偏僻的地方。 “怎么了?”她先问,“听说你明日就要回江南?” 江宝儿脸色不快,“拜陈培尧所赐。” 唐娇想到了昨晚上江宝儿对陈培尧的态度。 “你和陈培尧没谈好?” 说到这个江宝儿冷笑,“那是谈?那是明晃晃的威胁,他用你表哥威胁我,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哄骗你的,不过唐娇,我觉得你就是眼瞎才看上这样一个人,连姑姑都劝不动你,我也不指望三言两语就让你改变心意。” “不过,该说的我都说了,即使面对最喜欢的人你也保持着警惕,尤其是陈培尧。” 看着她如此严肃的样子唐娇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驳她。 “还有,告诉陈培尧,他要是对付我们江家随便什么手段用过来,若是敢伤害明阳,我跟他没完。” 她用最凝重的表情放下狠话,然后就走了。 唐娇看着她人走远。 方才那些话回荡在她脑海里。 看来陈培尧和江宝儿不仅没谈拢,还闹得不愉快。 不过江宝儿最后说的陈培尧伤害明阳什么意思? 弄错了吧,明阳是她表哥,陈培尧怎么可能会伤害他啊。 看着客房所在的院子,迟疑了一瞬唐娇还是抬脚走了过去。 陈培尧和明阳在院子里说着话。 唐娇进去,陈培尧先注意到了他,眼中神色都跟着柔和了。 “娇娇。” 唐娇先停了一瞬才走过去。 就陈培尧这样,她觉得就算是他要欺骗她也完全看不出来,更或者会比自己想象的速度更快沦陷进去。 “在聊什么?” 她笑着走进来,明阳瞧她这模样忍不住撇了撇嘴。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向来这般乖巧模样呢。 “聊你的糗事。”明阳抢先陈培尧说。 唐娇瞥了他一眼直接无视他走到陈培尧面前。 “早饭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去做。” “都可以。” “灌汤包如何?府上厨子做这个一绝。” 陈培尧忍不住揉她的脑袋,“我知道,你是不是忘了我在这个府上住了一年多时间呢。” 唐娇也抿着唇笑,“现在身份不一样了嘛。” “如何不一样?”陈培尧存心逗唐娇。 唐娇脸颊红扑扑的,嗔怒看着他。 两人之间有一股特殊的氛围,让明阳看得着实不舒服。 “行了你们两个,旁边还还有人站着呢。” 唐娇轻咳了一声转移开视线,正好看到青詹从屋子里出来。 “小师叔早。” 青詹点头示意。 “你们聊,我去厨房看看。” 唐娇视线最后落在陈培尧身上。 在明阳和青詹看不到的地方陈培尧捏了捏唐娇的手。 唐娇大眼睛微微睁大了几分,赶忙把手缩了回来。 唐娇走出院子,青詹给陈培尧使了一个眼色进屋。 明阳看了两人的背影,这会儿也没心思去跟他们说话了,走出了院子去找江宝儿了。 而此时京城,马珏安排出去的那些人回来。 陈培尧有公务去邹城,他们一路安排人刺杀,可依旧让陈培尧安全到了邹城。 就在他要安排杀手都往邹城方向而去时,发现到了邹城的那人根本就不是陈培尧。 虽然和陈培尧长得相似,可这些刺客还是能认得出来。 如今他们失去了陈培尧的踪迹。 马珏捋着胡子,看着书桌后挂着的舆图。 好端端一个人能去哪里? 何况陈培尧身上还带着皇上安排的任务。 他的视线掠过舆图上一个又一个地名,最后在看到“碧城县”这地名时一愣。 “如果没记错,当初陈培尧躲避追杀的地方就是碧城县。” 他的手下应是。 马珏神色渐暗。 顾有为,陈培尧…… 他突然就想到了一个名字。 唐娇。 “安排碧城县那边,去查一个人。” “先生请吩咐。” “唐娇,” 属下应声下去。 马珏心情却无法平静。 他现在才发现似乎忽略了什么关键的东西。 一个小小商户之女他本来没看在眼中,可如今跟司马家有关的人都跟她牵扯上关系,那这个人就变得不一样了。 必须弄清楚。 他不会允许对司马家有任何威胁的人存在。 * 为了唐家的安全,陈培尧在吃完了早饭之后就告辞离开了唐家。 明氏没出面,早饭都是在自己院子里用的,倒是唐九德出门相送。 他们看着陈培尧坐上马车。 在马车驶动前,他掀开马车帘子看向外面几人,视线最后落在了唐娇身上。 他对唐娇笑了笑。 这一幕和曾经出现在唐娇梦里的一模一样。 她怔忪间,陈培尧已经放下了马车帘子,马车也缓缓驶动。 唐九德他们都进了府,唐娇站在原地目送着马车走出了巷子。 昨日陈培尧已经同她说好了,他会去织造坊住两日。 唐娇就是想跟陈培尧多呆一些时间,所以也没回府,直接带着胖丫去了织造坊。 而此时唐府后院,明阳找江宝儿谈话。 “你真想好回江南了?”明阳问。 江宝儿点头,“本来来碧城县就是挤得时间,如今有些事等着我去处理,必须回去。” 江宝儿看着明阳,希望能从他脸上看到其他表情。 “阳哥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们两人之间的婚事,所以……” 她本来是想说不逼他,让他好好想想。 可明阳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她是要解除婚约,脸色马上变了变。 “想什么想,这婚事可是我们早就订下来,如何说解除就解除,这次我们跟你回去。”他闷声说。 江宝儿先是愣了一瞬,随后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阳哥哥,你的意思是?” 明阳神色越发不自然,“不是你千里迢迢找我回去成婚吗?来都来了,若是我不跟你一同回去让人怎么说你?” “你看你做的这是什么事,姑娘家家的千里追男人,这要是传出去如何让人笑话你?” 江宝儿险些就没忍住笑出声。 明阳真是可爱。 不愧是她喜欢的男人啊。 “谢谢阳哥哥,还是你对我好,”她笑着,露出明艳的笑脸,“你说得对,以后这种事我也不做了,省的败坏了自己名声。” 明阳轻哼一声,轻声道:“就算你想我也不让你有机会对其他男人做。” 江宝儿没听真切,往他方向走了一步,“阳哥哥方才说什么?” 明阳脸颊微红,“没什么,不是明天要走吗?去收拾东西吧。” 江宝儿心情很好,忍不住就挽起了他的胳膊,吓了明阳一大跳。 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看到他红了耳朵,“别胡闹,要是让人看到了脸面还要不要啊。” 江宝儿依旧笑着,“看到就看到了,咱们都是有婚约的,怎的挽胳膊还不行了。” 明阳故意板着脸,可也没挣脱开。 * 唐娇到了织造坊就打发了胖丫去忙,她快速去了自己做缂丝的屋子。 果然,陈培尧已经在那里等着。 唐娇进门就看到陈培尧在看信件,本来以为他是在处理事情,可走近了一看,发现他竟然翻出来了那个藏在柜子里的檀木盒子,把里面的书信打开来看。 这些都是陈培尧写给她,然后她收起来的信。 听到动静陈培尧抬头看过来,那双眼睛满是戏谑。 “娇娇竟然把这些书信都留着呢,倒是让我受宠若惊。” 唐娇脸颊唰地红了,“你干嘛乱翻我东西啊。” 抱怨的也很是没底气。 陈培尧可喜欢死了她这模样,“怎么,这些东西我不能看?” 唐娇走过去把他手里的信收起来,合上了檀木盒子。 “你这样让我很不好意思啊。” 陈培尧笑出了声,“娇娇给我的信我也留着呢。” 说着他环住了唐娇的腰,轻声道:“况且,在你夫君面前,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唐娇脸颊更红了。 此时陈培尧坐在凳子上,她站在他的双腿间被他抱着,推了推他的肩膀都没把他推开。 “什么夫君,你连我未婚夫可都算不上。” 这话惹得陈培尧搂着她腰的手骤然收紧。 “不过是一个过场形式而已,难不成娇娇还真的不把我当未来夫君了?” 尾音上扬着,语调都撩拨着唐娇的心。 她更加不好意思了,“你就别逗我了,快些松开。” 陈培尧把脑袋在她怀里蹭了噌,“让我抱一会儿。” 他这样依赖的一面让唐娇心都跟着发软,迟疑了一瞬,把手放在他的头上。 他的头发很硬。 “你头发跟小炳似的,都是小孩子,不凡的头发就很软。” 突然听到了不想听到的名字,陈培尧身子微顿。 “那是朱家的孩子,为何收留他,你若是喜欢,我们以后可以生很多个。” 唐娇手指缠绕着他的头发。 “那孩子很可怜啊,能帮一把是一把,而且,你们大人的恩怨不会放到一个孩子身上吧?” 说着唐娇捧着陈培尧的脸。 陈培尧在她眼中看到了几分审视。 之前朱炳中毒之事她怀疑了他。 这个结论让陈培尧神色不快。 “自然,就算我痛恨司马家,也不可能对一个孩子下手,那也太没人性了。” 唐娇笑了,丝毫没察觉到他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对,太没人性,你不知道,前些日子小炳中毒了,至今都没查出来是谁动得手,好在小炳身体好撑了过来。” 陈培尧脸上保持着笑意,“那真是命大,而且多亏了你。” 不然哪里有那小子的活路。 被唐娇喜欢也算是他上辈子积德。 遮掩下去这些心思,陈培尧松开唐娇,拉着她在织机前坐下。 “你做你的缂丝,我不打扰。” 可他人就算是坐在旁边不说话,唐娇也总是忍不住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 缂丝可以随时做,可陈培尧不是什么时候都能见到的。 没有丝毫犹豫,唐娇放下了手中的拨子和梭子。 陈培尧正在翻看手边的一本闲书,看到她停下抬眼看她。 “怎么了?” 唐娇抿唇看着他,“书好看吗?” “还可以。” 打发时间罢了。 “那有我好看吗?”唐娇脸颊红扑扑的,羞红的。 “肯定没有我好看,你看我吧,别看书了。” 陈培尧神色微变。 唐娇当真是死死勾着他。 竟然能用这样单纯的模样说着让他把持不住的话。 手中的书被他握紧捏出了褶皱。 “你别后悔。”他笑着说。 唐娇也不知道学着谁扬了扬眉,那小表情把陈培尧魂都勾走了。 “来呀。”她说。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陈培尧暗骂了一声,随后拉着唐娇的手把人按在了腿上。 “好,那我就看看,这只小狐狸到底是什么馅的,竟然这么能勾魂。” 他捏着唐娇的下巴亲下去。 两人这般闹着,亲热够了就一起缩在矮榻上看书。 唐娇让陈培尧念给她听,她无聊就剥着瓜子,两人就这般荒度了一上午。 午后唐娇还想跟陈培尧待在一起,可青詹过来,有事要找陈培尧。 陈培尧和青詹出去,就连魏书临一下午都没露面。 到了傍晚陈培尧过来,拉着唐娇不让她回府,陪着他用了晚饭。 一直到了天色彻底暗下来唐娇才回去。 陈培尧把她送到巷子口,唐娇都走出去了,他扯住了唐娇的手把人拉回来。 “娇娇,我要离开了。” 唐娇有些诧异,“这么快?不是说还能再留两三日的吗?” 听他说离开之后,唐娇心情明显低落下来。 陈培尧看他这表情心口也不舒服了,揉了揉她的脑袋。 巷子口一抹昏暗,唐娇往陈培尧面前站了站,脚尖贴着脚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不然陈培尧也不可能这样匆匆离开。 陈培尧轻轻把她环在怀里,“嗯,司马家那边盯上我的踪迹,我怕他们找到碧城县唐家来。” 唐娇不高兴地抿着唇。 她想让陈培尧留下来,可又不能提出来这样无理的要求。 “下次我去京城看你吧。” 一个冲动就说出了这话。 她惧怕京城,如果可以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去那里。 可是既然她决定和陈培尧在一起,那就不可能摆脱这个地方。 或许,她和陈培尧这样悄悄去京城,没人会发现的。 陈培尧听到她这话也愣了一瞬。 他不想让唐娇冒险。 可她这样说,他还是高兴的。 “还是不要了,万一……” “没事,我多加注意,而且我同余家有合作,若是因为生意上的事去京城一趟,不会有人发现的。” 本来是一时冲动,可做了这样的决定之后她就更加坚定。 陈培尧能冒着危险来碧城县看她,她为什么就不能去见他呢? 陈培尧胸腔被来自唐娇的爱意填满。 抱着唐娇的胳膊慢慢收紧,他呼吸着独属于唐娇的味道。 “等结束了,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那些人都不能阻止他们。 他轻吻了唐娇的额头把她放开。 唐娇拽着他的衣服,“何时走?” “今晚。” 唐娇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每次离别不舍的情绪都在一次次叠加。 今晚尤其浓重。 “注意安全。”唐娇低声说。 她甚至都不敢大声说话,生怕让陈培尧听出了她颤抖的嗓音。 太没出息了。 她想和陈培尧多呆一会儿,可胖丫开口喊了唐娇,提示有人往巷子这边过来了。 唐娇松开陈培尧,后退了一步。 “我先回家了,晚上怕是不能送你。” “我会想你的。” 唐娇心道“我也是”。 几个行人的脚步越来越近,陈培尧压低了声音说了“走吧”,随后把身子隐藏在了黑暗中。 唐娇转身,和四个行人擦肩而过,往唐府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她没说话,胖丫感受到了她的低落跟着后头也没发出声音。 一直回到了唐府,发现大家都没睡下,聚在前厅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唐娇在这边路过势必经过,掩藏了情绪抬脚进去。 “怎么都还没去休息?”唐娇问。 “也不知道心思都去哪里了,我和宝儿明日启程回江南,姑姑和姑丈再给我们践行。”明阳说。 唐娇诧异看向明阳,“你也走?” 明阳点头,仔细看他眉眼间的神色还有几分小得意。 唐娇懒得探究他这些小表情,视线落在了青詹身上。 “小师叔呢?也一同离开?” “不,我晚些时候再走。” 唐娇知晓他这是有事情要在这边处理。 坐下来喝了一杯茶,大多时候就是明氏在跟江宝儿说话。 明阳和江宝儿这次回去定然是要成婚的,而他们一家今年才去过江南,怕是没办法回去参加他们的婚礼。 明氏把早早给明阳和江宝儿准备新婚礼单拿了出来。 江宝儿看起来很开心,大家说说笑笑说着江南那边的事情。 唐娇现在提不起来任何精神,也没说话,就坐着当个陪衬。 最后还是明阳看时间不早了提出回去休息。 回后院时江宝儿特意赶上她。 唐娇看着她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还是想说关于陈培尧的事?” 唐娇问。 江宝儿啧了一声,“所以你什么想法?” 唐娇看着月光下的地面,“你们对他有意见也不稀奇,可他却是没做过伤害我的事情。” 再者,她想她是离不开陈培尧的。 感情这种事情就想洪水,一旦决堤是不会轻而易举截断。 江宝儿停顿了片刻说:“这是你的选择,希望所有事情都往好的方向发展。” 唐娇点头,随后笑着看向她,“提前跟你说一声祝福,希望你们能幸福美满。” 这话江宝儿喜欢听,笑着道谢。 唐娇把她送到院子,随后带着胖丫回去。 从洗漱到躺倒床上,唐娇一句话都没说,胖丫仔细观察了她的表情,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屋子里静悄悄的。 唐娇闭上眼睛无法入睡。 满脑子都是陈培尧,还有江宝儿对她说的那些话。 脑子里面一团乱,最后也不知道何时睡着的。 等醒来是被胖丫喊醒的。 唐娇睁开眼看了外面的天色,才刚亮。 “小姐,该起来送明少爷和江小姐了。” 唐娇疲惫的很,闭上眼醒了一会儿觉才坐起来。 他们送走了江宝儿和明阳。 看着马车远去,唐娇又想到了陈培尧。 也没吃早饭就去了织造坊。 本来还带着有几分幻想的,进了织造坊看到魏书临问了一声,陈培尧昨晚上已经看走了。 唐娇觉得自己的魂儿也跟着陈培尧走了,不然为何提不起来精神。 也没心思做缂丝了,回了自己屋子睡了一个回笼觉,起来吃了点东西垫肚子就忙活了起来。 此时陈培尧赶往了邹城,一边提防着司马家的暗杀,还要一边处理公务。 在到了邹城两日后,陈培尧收到了一封来自西南方向的信。 是和司马晴晴和顾有为有关的。 如今两人已经到了京城,似乎是要完婚的意思。 陈培尧看完了这消息有些诧异。 他倒是没想到司马晴晴竟然真的如此看重顾有为。 虽然司马家缺少人才,可以用不着这般豁出去未来家主来拉拢顾有为。 司马晴晴这般行事,司马具会同意? “我不同意!” 司马具沉着脸看向司马晴晴。 司马晴晴丝毫不畏惧他威压,“这不是您想要的吗?” “我是让你拉拢顾有为,可没让你豁出去自己,婚姻大事,你竟然就这样草率决定!” 司马具沉声说出这些,却听到司马晴晴耳中格外讽刺。 “终归是要和人成婚,既然不能和合心意的人在一起,那这个人是谁都无所谓了,还是说,您有能给司马家带来更大利益的人选?” “我年纪不小,又和人私奔过,您觉得何人能想不明白同我联姻?” 司马具脸色更加不好,“你倒是想得明白。” 司马晴晴轻笑,眼底神色冰凉讽刺。 “不想明白也没办法,毕竟是您和司马家亲手断了我的念想。” 如今她和她的爱人相见都要经过他们的允许。 就算她掌握了司马家实权那一日,也没有感情上的自由。 眼前这位风光的司马家主和宫里那位高贵的贵妃娘娘以及她,都不过是司马家的牲口罢了。 为了司马家的荣耀付出所有。 司马具眼底神色终于是出现了几分复杂。 “也罢,只是,你有把握掌控住顾有为?” 司马晴晴点头。 她早已经抓住了顾有为的软肋。 “好,你自己看着办,不过他出身卑微,你们的婚事不可大办。”司马具说。 “自然,若是不办最为好。” 她不想让那人知晓。 司马具视线落在她身上。 这个孩子跟他有着相同命运,他能在她身上看到自己影子。 可他们终究还是不同的。 她是女孩子,要得到那群老东西的认可成为下一任家主人选,付出的远比他想象得多。 书房里寂静了片刻,司马晴晴抬眼看着司马具,说:“二叔,我想见见他。” 司马具眼皮轻抬,“你应当知道,这个不是我能允许的,族老订下的,一年只能见一次。” 司马晴晴双唇紧抿,胸口起伏,在控制着情绪。 六年前被带回来之后,她每年只能被允许见一面爱人,今年年初已经见过了。 司马具看了她一眼,“既然回来了就安心下来,如今京城万事都需人盯着,你在的话也能帮我一二。” 司马晴晴已然平静了情绪,“二皇子那边如何?彻底放弃了?” 司马具轻点头,“不堪重任,如今贵妃已经在宫中挑选合适的皇子。” “呵,贵妃娘娘当真是心狠,连自己儿子都可以不管不顾,”司马晴晴嗤笑,“不过二皇子也不是彻底没救,也不必如此着急放弃。” “你有何想法?”司马具问。 “二叔想办法把他安排到漠北去。” 司马具微微诧异,等着她的后话。 “王其申虽然喊您一声舅舅,可也隔着好几房,先不说他不是司马家的人这一点,就说他那肚子里没点东西,如何能掌控住漠北?” “那里跟西南不一样,漠北是镇北王打出来的,他本来就死于我们的陷害,那些亲信如何能听从王其申?若长此下去怕不安稳。” 她说的这些司马具也不是没想过。 “二皇子去如何就能改变这个局势?”他问。 “改变不了,”司马晴晴修剪整洁的指甲轻巧敲着桌面,“可二皇子毕竟是皇子,那些人就算不服也只能憋着,毕竟谋逆是大罪。” 二皇子不过是起到一个镇压作用,等他们先稳住了朝堂这边,自然是要她亲自去那边肃清了。 司马具明白了司马晴晴的意思。 这是他和幕僚们都没想到的。 所以,当初年仅十岁的孩子就已经在那群老东西手下通过未来家主考验,也不是没有道理。 有时就连他都感叹,他那软弱短命的大哥为何能生出来这样聪慧的女儿。 跟司马具谈论了一番朝中政事,天色快暗下来司马晴晴才起身离开。 走到书房门口时,正好撞见了过来的马珏。 “马先生。”司马晴晴敷衍行礼。 “大小姐一路辛苦了,早些歇息。”马珏笑眯眯的,一副让人琢磨不透的模样。 那群老东西的走狗,让司马晴晴不想跟他多说一句话。 “有事找二叔?马先生请进,我先走了。” “大小姐慢走。” 司马晴晴抬脚离开,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 马珏微眯双眼收回视线,随后敲响了书房的门。 “家主。”马珏行礼问安。 “查得如何?” “这期间陈培尧确实是去了碧城县唐家,昨日人又离开去了邹城。” 顿了一下马珏又说:“而且,探查消息的人还在唐家发现了江南水军都督江逵之女。” 司马具双眼瞬间冷了下来。 若是陈培尧单独出现在那里顶多也就说明对唐家有眷顾。 可江逵之女同一时间在那里,他就不由得多想了。 真是小瞧了陈培尧,竟然都已经和江南那边有联系了。 “这个唐家,什么情况?” 以前觉得是小小商户人家没重视。 可如今,似乎是他们太过轻视。 马珏看着司马具,“据我们调查,似乎陈培尧一直和这个唐家有往来,就说唐家这个姑娘的缂丝生意都是有余家帮助。” “还有,之前大小姐去过碧城县,似乎对这些事情也知道,不知道为何没禀报于您。” 马珏微垂着双眼看不清他眼底神色。 司马具视线落在他身上微眯了几分。 “晴晴自然是有她的打算。” 马珏那双浑浊的双眼带动着松弛的眼皮转动,说:“可大小姐也确实是瞒而不报……” “马先生想说什么?”司马具声音骤然冷下来。 书房像是降低了一个度。 气氛有些凝重。 若换成旁人或许早已经撑不住司马具这样的威压。 可马珏依旧淡定如常。 “既然家主问了,那老奴就直说,听闻大小姐要和顾有为成婚,族老那边有些不满意。” 司马具眼底瞬间凝聚起来杀意,捏着椅子扶手的手也青筋暴露,“不满意?我瞧着他们是想让晴晴把少家主的位置让出来吧。” 马珏恭敬低垂着脑袋没说话。 司马具冷笑,“果然是这样,我不同意,晴晴是他们挑选出来的,这些年我也认可了她的能力,而且,我也不信司马家有比晴晴更为出色的孩子。” 他维护司马晴晴的意思太过明显。 马珏抬头看他,说:“家主,大小姐越发有主见,且行事向来不经过族老们的同意,那边不可能没意见……” 司马具紧抿着双唇。 他心里窝着熊熊怒火,却也无处发泄。 那些人不过是想要一个乖顺的傀儡罢了,就像他那短命的大哥,亦或者是被捏着把柄的他,绝非是像晴晴这般有主见的。 书房里是冗长的沉寂。 司马具捏着椅子扶手的手逐渐放松,落在马珏身上的视线也是异常清冷。 “他们握着晴晴最在乎的人,怕什么?” 马珏眉眼低顺:“族老门见过顾有为的画像,那个长相的人,或许能替代那人在大小姐心中的位置……” 司马具嗤笑,“大可让他们放心,司马家最出情种,晴晴当真不在乎那人了,你觉得他还会留着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 马珏没再说话。 司马具疲惫闭了一下双眼。 那些往事回荡在脑海里,他的脑袋一阵阵刺痛。 他此时烦躁的很,也逐渐失去了耐心。 “下去吧,去告诉他们,大可放心。” 马珏看着司马具,仔细打量了他的神色,随后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书房的门被关上,司马具靠在椅子上,片刻之后猛地把桌案上的东西扫落在地。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功德无量 司马晴晴和顾有为的婚事办得十分简单,也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婚礼,只不过是司马晴晴带着顾有为去了本家见过了那些族老。 受制于人,顾有为配合着司马晴晴。 走完了一趟算是礼成了,当晚上两人同房。 一个看不上对方,另一个对对方咬牙切齿,可一杯暖情酒下去,什么都抛到了脑后。 顾有为喝的有些多,次日一早上醒来司马晴晴已经不床边。 床头上的红烛已经燃尽,堆成一滩格外丑陋。 屋子挂着红绸和喜字,可他却如何看如何觉得刺眼。 扯过床尾的衣服裹在身上,喊人准备热水。 泡了一个热水澡,可那不属于自己的味道和罪恶感就像是烙印一样留在了他身上。 他觉得自己恶心。 如今所受到的耻辱都将一一讨回来。 他需要加快速度了,他等的起,可唐家那边,他不敢保证在他离开的时间里唐娇不会喜欢上旁人。 让自己冷静下来,如今所受到的屈辱又什么都不是了。 他本来是想找司马晴晴谈谈关于西南那边兵权的事,可一整日都没瞧见司马晴晴的人影。 而且,从进了司马府之后他的自由就被限制了,光是走出这道门身后都有人跟着。 他在院子里呆了一整日,脑海里面反反复复想着那个世界所经历过的一切。 司马家和陈培尧都是他要解决的,可如今司马家更为棘手。 只要让他重回西南,把兵权拿到手中,司马家就拿他没办法。 想着这些事情都要睡着了听到外头的动静。 是司马晴晴过来了。 她走进来之后就有人为她关上了房门。 屋子里漆黑,她直奔着床而来,然后躺倒在了他身边。 顾有为闻到了酒味,他眉心微不可觉地拧了拧,没有睁开眼。 他不想应付这个女人。 司马晴晴却不放过他,踢了他的小腿,说:“睡了吗?没睡就起来干活。” 顾有为无法继续装睡,可也不想碰她。 “你也不想我们这种关系下个月还要持续吧?” 顾有为咬牙。 他自然是不想。 “那就起来,你觉得你还有什么退路吗?还不如爽快些,尽快让我怀上,这样我们都能解脱。” 她语气讽刺。 顾有为心口窝着一团火,可也不能不接受这个事实。 他没时间,最好是让司马晴晴肚子这个月就有动静,这样他才能尽快回西南。 翻身把人压在身下。 今晚上他是清醒的,反反复复的欲望和愧疚折磨着他。 司马晴晴在烈酒的作用下意识越发不清楚,在不知道第几次时,她主动攀上了顾有为的肩膀,泪眼迷离喊出了一个名字。 “阿潇。” 顾有为身子一阵颤动,随后伏在她身上平复着呼吸。 片刻之后他起身,借着月光打量着身旁司马晴晴的脸。 他的视线慢慢划过司马晴晴精致的眉眼,心道此时躺在身旁的若是唐娇那多好啊。 “阿潇,抱抱我。” 醉酒呢喃让他猛地清醒,带着杀意的视线落在了司马晴晴纤细的脖颈上。 只要他伸出手就能了结了这个羞辱他的女人。 可是理智又告诉他不能。 司马家少家主在他房间殒命,那他绝对活着走不出这个院子。 用力闭上双眼,他起身想出去清洗,刚撑起胳膊,手腕被抓住。 顾有为回头就看到司马晴晴正看着他。 或许是感受到了他方才的杀意,人已经清醒了。 “再来一次吧。” 大夫算了时间,这几日最易受孕,同顾有为一样,她也不想浪费时间在这种事情上。 顾有为僵着身子没动,司马晴晴带着几分不耐烦,“作何清高?爽的不是你吗?” 顾有为胸口起伏,感觉受到了侮辱一般的恼怒。 他冷笑一声翻身。 这一晚他们互相喊着别人的名字,一直折腾到天亮。 * 今年的冬日比往年来的都早,一场秋雨之后唐娇病了。 就算上一世已经经历过了那个异常难熬的寒冬,这一世还是让她措手不及。 早上顶着寒风去了织造坊,傍晚回来之后就一直打喷嚏,晚些时候就发了热。 她一年到头不生病,倒是把明氏吓了一跳。 睡梦中热得烫人,她意识都是模糊的,却隐约听人在说下雪了。 唐娇用力睁开双眼就瞧见床边坐着明氏,明氏旁边趴着唐不凡和朱炳。 朱炳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唐娇,是第一个发现她醒过来的。 “姐姐。”他赶忙往唐娇旁边凑了凑。 “娇娇醒了。”明氏向她投来关怀的视线。 “感觉如何?” 唐娇眨了眨眼,嗓子难受得发不出来声音。 “要不要喝水?”明氏问。 唐娇摇头,她现在难受得只想睡觉。 可还担心着外面的情况? “外面……” 她艰难发出声音,明氏安抚的拍着她的手。 “外头下雪了,没事的。” 有事! 唐娇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明氏按住她的肩膀。 “别担心,魏先生过来了把府里上下都打点好了,我瞧着外头的雪下的不大。” 听到魏书临都安排好了唐娇悬着心放下,随后闭上眼又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期间似乎醒了喝了药,吃了东西,这些唐娇也不知道是做梦还是自己的幻觉。 这天早上她突然清醒了,浑身发冷。 她裹了裹身上的被子,想让胖丫生了屋子里的火盆,刚发出声音床边突然冒出来一个小脑袋。 朱炳趴在床边一脸担忧看着她,“姐姐。” “你一人在这儿?胖丫呢?” “他们都去外头铲雪了,不凡哥哥和墨童在外头堆雪人,姐姐是渴了吗?” 唐娇发出一连串的咳嗽,朱炳赶忙凑近给她顺着胸口。 唐娇被他这体贴的动作暖到了。 “没事,我只是冷了,你让墨童进来把火盆升起来。” 朱炳噔噔跑了出去,片刻后墨童和唐不凡跟着进来。 “姐姐你醒了,饿不饿?渴不渴?外头雪下得好大啊,你什么时候好起来,快些陪我去玩雪啊。” 唐不凡跑到床边带进来一股凉气,唐娇忍不住又咳起来。 朱炳拧着眉把唐不凡拉开一些。 “你身上太凉了,姐姐冷。” 唐不凡赶忙跑到火盆前烤火。 屋子里逐渐暖和了起来,期间胖丫回来给唐娇喂了汤药。 唐娇问起外头的情况,胖丫脸色不是很好。 “今年这雪下的又大又急,幸亏小姐早有准备,咱们隔壁牛家不听高僧的话,什么都备着,昨晚上房子被压塌了,砸死了一个护院。” “现在那牛家没煤炭没吃食,瞧着那刚满月的孩子冻得直哭,夫人今早上让人给送去了一筐炭。” 唐娇拧着眉,“你们都注意着些,多穿些衣服。” “小姐您就别担心我们了,都已经吃了两三日汤药了,为何还是不见好?” 唐娇也不知道啊。 上一世这个时候她明明没有生病,相反,生病的是陈培尧,这也是那个时候她和陈培尧为数不多的交集。 唐娇又有一些犯困,听胖丫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唐娇给她掖好被子出去。 屋子里都是汤药味,唐不凡待了没一会儿就出去帮着大家清扫积雪,朱炳留下来守着唐娇。 唐娇时冷时热,热的时候就毫无意识地踢被子,这时候朱炳就给她把被子盖好。 等她冷的时会下意识蜷缩身子,这时朱炳就给往火盆里添炭火。 可唐娇还是不见好。 明氏瞧着她这般模样急得不知该如何好。 外头雪还不见停,大雪夸张得都已经将近一人高,这种天气就连大夫都不愿意出诊。 这日明氏花了大价钱请了大夫给唐娇查看身体,可这大夫给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沉重的对明氏摇头。 明氏见他这样都吓得脑袋发昏,理智让她保持镇定。 “大夫这是何意?我女儿她……” “夫人别着急,我的意思是,小姐这情况,或许找偏方瞧瞧。” “大夫您的意思是?” “听闻金佛寺格外灵验,不妨去那里求求。” 明氏愣了。 她信佛,可也没想过佛主能救娇娇。 难不成真的要试试? 可如今大雪出府都困难,如何出城去山上? 瞧着唐娇这昏迷不醒的模样,明氏一咬牙就打算亲自去一趟山上,用诚心打动佛主。 唐九德哪里容许她这般,这种时候突然冒出来责任感,要代替明氏去。 就在两人争执不定时,魏书临过来了。 “外头行路艰难,老爷和夫人都在家中,我已经安排人去了金佛寺,若是能把住持请来最好。” 听着魏书临的话唐九德松了一口气,有人能替他去自然是最好的。 可明氏就没有他这般心宽了。 她在担心着若不是自己去会不会显得心不诚,若是触怒了佛主娇娇是不是病的更严重。 她焦急地在唐娇屋子里走来走去。 外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起了雪,这让屋子里的气氛更为凝重。 朱炳就守在唐娇身旁,所以在她说胡话时他立马就听到了。 “哥……” 朱炳只听到了一个模糊的声音,凑近了仔细听,确定了唐娇在喊“哥”。 他想到了之前来过唐府的那个人。 看着他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但是唐娇喜欢那个人。 朱炳把小手伸进了被子里握住唐娇的手。 “姐姐,我在这里。”他压低了声音对唐娇说。 唐娇似乎有感应,反手握紧了他的手。 明氏走进来就瞧见这画面,她走上前揉了揉朱炳的脑袋,“小炳也辛苦了,你和不凡都出去吧,别把病气过给了你们。” 朱炳没动,抿着唇倔强地看着明氏,“我想在这里陪着姐姐。” 难得他对唐娇这般好,明氏也没再继续说,坐在旁边一同守着唐娇。 昏迷中唐娇无意识地又喊了一声,明氏没发现,朱炳迟疑了一瞬对明氏说:“夫人,姐姐一直在喊哥哥。” 他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到明氏眼中神色很是复杂。 “夫人,姐姐是喜欢那个哥哥吗?那他为什么不娶姐姐,姐姐还没成婚呢。” “姐姐是不是想见那个哥哥了?” 明氏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这个问题。 好在这个时候胖丫端着汤药走进来。 明氏和胖丫一起给唐娇喂药,可都被唐娇吐了出来。 病了几日,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原本圆润的脸颊都没几分肉了。 明氏心疼得直抹眼泪。 一碗汤药喝下去没一半,而外头依旧没动静。 魏书临派出去的人还没回来。 他们处于焦急的状态中,从早上等到了傍晚。 外头的雪停了,可是路况比早间时候更为艰难。 明氏都看不到希望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府里的小厮匆匆跑过来,说是金佛寺来人了。 明氏噌地起身,唐九德也挺震惊。 就这样的天气和路况,一大把年纪的住持真的下山了?! 他们带着怀疑态度走出去,看到了被人请进来的一个劲瘦青年。 不是住持。 是袁琮。 这一路也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雪浸湿,头发冻到了脸颊上,唇色青白,脸颊发红。 明氏吓了一跳,见礼之后赶忙让人带着他先去收拾一下。 说实话她心情很复杂。 多好的孩子啊。 为了唐娇冒着这样的风险下山。 可是…… 唉,真是作孽啊。 袁琮换了一身衣服,又暖和了一会儿才觉得活了过来。 明明两条腿又僵又肿,可他也没休息,马上去了唐娇房间。 先是给唐娇诊脉,随后拿出了一个小瓷瓶让胖丫冲水喂给唐娇。 胖丫打开瞧了瞧,里面是药粉。 明氏焦急看着袁琮,“喝了这个就没问题了吗?” “师父说药到病除,”顿了一瞬袁琮又拿出了一个羊皮卷,打开之后里面是保存完好的佛经。 明氏看到他把佛经的折子放在唐娇枕边。 “这是?” 袁琮看着唐娇昏迷的脸,迟疑了一瞬说:“在佛主前供奉的佛经,可辟邪保平安。” “多谢,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了。” 袁琮起身,行佛礼,“夫人客气,此番若是能救下唐小姐,也是功德无量。” 明氏心里很不是滋味,“你也辛苦,快些去歇着吧,我让厨房煮了姜汤你喝着,可别牵累你病了。” 袁琮退下,明氏和胖丫一起给唐娇喂下了袁琮给的药。 也是神奇,已经一天昏迷不醒的人在喝下去药之后不到半个时辰突然就醒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在赶来的路上 依旧是朱炳先发现唐娇清醒的。 明氏刚刚离开用饭,屋子里就胖丫和朱炳。 朱炳明明都已经困的睁不开双眼,可依旧看着唐娇,所以唐娇一睁开就跟他对上了视线。 “姐姐醒了!” 朱炳的喊声把在外间打扫的胖丫喊了过来。 “小姐醒了,感觉如何?” 唐娇觉得身上那股沉重感消失了,也不难受了。 随之而来的就是饥饿感。 “我有些饿了。”她虚弱地说。 许久未进食,她这一说饿胖丫却激动的快要哭了,赶忙让人去安排饭菜。 唐娇坐了起来靠在床上,有些恍惚,那种感觉就像是灵魂被人抽出去又重新归位。 朱炳乖巧趴在床边,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 “姐姐你没事了吧?” 唐娇揉了揉他的脑袋,“没事,这些天你一直都在是不是?” 少有的清醒的时候就能听到朱炳说话的声音。 “我想守着姐姐,就像当初我生病姐姐守着我一样。” 唐娇感动的很,捏了捏他的小脸,“谢谢小炳。” 朱炳不好意思的抿着嘴,这会儿下人把吃食端上来,他让开了位置。 唐娇也没有很大的胃口,喝了一碗粥就饱了。 “外头什么情况了?”唐娇问。 “可吓人了,今天又下了一整天,积雪已经堵住门窗了,外头天还阴沉着,明天若是还下雪,咱们这屋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住。” 胖丫一脸担忧。 他们府里还好,小厮时刻爬到屋顶清扫。 其他家有的刚刚修葺的房屋都塌了。 “织造坊那边呢?” “小姐放心,魏先生把那边打点的很好。” 唐娇看向窗外,脑海里面想到了上一世的雪灾。 这才刚开始,可怕的不是大雪,而是大学之后引发一系列的事情。 想起来她都觉得头痛。 按压了一下眉心,胖丫瞧着她的动作,问:“小姐是不舒服?奴婢让袁公子过来看看吧?” 唐娇微愣了一瞬,问:“袁公子?” “是啊,袁琮公子,小姐您昏迷不知道,是袁公子冒着大雪下山给您送药呢。” 唐娇惊了。 疯了吗? 大雪封路,稍微一不留神就迷失在山林里,他怎么敢下山啊。 “胡闹,府里不是让人准备了药材吗?为何还让袁琮下山?” “小姐您不知道,当时您昏迷什么药都吃不进去,让大夫过来看了之后建议去金佛寺让住持看看,当时夫人都要去了,是魏先生拦下安排了旁人去的。” 胖丫看着唐娇的脸色,“然后袁公子就下山来了,带了一瓶药粉,您服用了之后就醒了。” 顿了一下胖丫接着说:“还有,袁公子还带了在佛前供奉的佛经放到您的枕边。” 唐娇随着胖丫的视线看到身侧,果然放着一本折子,打开之后里面是金墨抄写的佛经。 而且这字迹也相当熟悉,应当是袁琮亲自抄写的。 唐娇有些出神。 说不感动是假的。 她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袁琮了。 “他人在哪儿?”唐娇问。 “在客房休息,这一趟走了好几个时辰,到了府上浑身上下都湿透了,也冻得不轻,这个时候应当是休息了。” 唐娇想只能等明日当面谢谢他了。 时间不早了,唐娇让胖丫带着朱炳下去休息。 她睡了好几日,这张而睡不着,靠在床头发散注意力。 她在担忧着外面的情况。 一连下了几天大雪,消息应当已经传到了京城。 上一世碧城县的大雪没受到重视,导致了之后一连串的灾难。 这一世陈培尧在京城,应当会让朝廷方面对这边提供援助。 她是这样想。 晚些时候胖丫进来往火盆里面添了炭,说外头又下起了雪。 这一晚上怕是不知道多少人也睡不着了。 唐娇披着衣服想要去外头看看,胖丫说什么也不依着她。 如今她大病刚刚痊愈,可是遭受不了任何风寒。 看着她着急的样子唐娇也只好在屋子里走了两圈。 虽然现在烧已经退了,可人还是疲惫的,之后躺到床上没多大会儿还是睡着了。 次日是被外间说话的声音吵醒的,唐娇躺在床上癔症了一会儿,明氏和胖丫放轻脚步走了进来,瞧见她是醒着的明氏放心走过来。 “感觉如何?” “挺好的。” “我让厨房给你做了瘦肉粥,先洗漱,等会儿吃点东西也有力气。” 听明氏的话,洗漱之后吃了东西,人也精神了不少。 之后唐娇提到了袁琮,明氏也非常感慨。 “那孩子累坏了,方才我让人去吃食过去也才醒,如今没法出城就让他暂时在咱们家住着,等你好了可要好好感谢人家一番。” 唐娇点头。 不用明氏说她也知道该如何做。 明氏看着唐娇,有几分欲言又止。 “娘还有其他事?” “是有话想说,可是怕说出来你不高兴。” 看明氏这模样唐娇大概也能猜出来她要说什么。 “娘不是又想拿袁琮和陈培尧比吧?” 明氏轻哼一声。 “我跟袁琮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而且,以顾有为那德行,怕是我跟谁都是牵累人家。” 也只有陈培尧不怕的。 毕竟日后他在朝中的权势也不是顾有为能够撼动的。 明氏心口堵得慌。 多好的一桩姻缘啊,真是可惜。 “哥哥也挺好的。”唐娇小声说。 明氏没好气地瞪她,“好怎么连婚事都无法定下来?若是他的事一直处理不完,你还一直等着他不成?” 况且男人都是那个德行,他们又如何保证说发陈培尧日后还承认这口头上的婚事呢? 唐娇不想在这件事上跟明氏起争执,明氏也顾及着她的身子没再继续提这件事。 明氏在她这里呆了没大会儿就要去处理府上的事情,临走前还千叮咛万嘱咐她不能出去。 唐娇也知道如今身体虚弱,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看着这几日堆积的账本。 而此时京城,陈培尧给唐娇的信根本就送不出去,不仅是碧城县,旁边的几个府城都遭遇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大雪。 陈培尧刚从邹城回来没多久,险险避开了这次雪灾,可心里却丝毫不踏实。 不光是他,朝堂之上也为了这次的大雪争执着。 朝廷出人出力是必需的,可这份差事又成了香饽饽。 司马家阵营的人自然是不想错过这次拉拢民心的机会,太子那边也不想把这个机会拱手相送。 再者,每年赈灾必然会出现贪墨之事,司马家在这种事上可谓是只手遮天,若是赈灾之事交到司马家阵营手中,最终遭罪的还是灾民。 为了这事,两方阵营在朝堂之上争执了两日。 这天晚上陈培尧被请到了张首辅家中,密谈一夜,次日早朝,赈灾之事在首辅的主张下交给了陈培尧。 一个上任户部才短短半年的知事如何能服众?当即朝堂之上就有人反对,都是以司马家为首的。 不过张首辅都出面选定陈培尧,那这事自然就没有什么悬念。 陈培尧领了这位差事。 司马家党派脸色具是不好看,唯独从头未发一言的司马具在散朝之后去了御书房。 皇上敛着眉眼,眼底神色难以捉摸。 “爱卿也觉得赈灾一事交给陈培尧不妥?” “不敢,圣上已下决断,臣不敢有异议,臣是为了另一事而来。” 皇上找了舒适的位置靠在暖榻上,等着司马具继续说。 “如今二皇子已经在城外煤窑做苦力半年有余,殿下已然是知错,殿下毕竟也是圣上的孩子,还请圣上给殿下一个弥补机会。” 说着司马具跪下叩首,甚是恭敬。 皇上嘴角扯了一个轻笑,“你倒是一个好舅舅。” 这话带了多少讥讽他们双方心里都明白。 贵妃从未给二皇子求情,反倒是抱了两个皇子到自己宫中养着,这什么意思但凡不傻都能看明白。 如今司马具又想救出来二皇子,可真有意思。 “那爱卿可有什么好意见?” “如今漠北方面正是用人之际,不妨让二皇子此去历练。” 皇上眼底神色骤然冷了下来,旁边伺候的太监总管大气不敢出。 这样的气氛持续了许久,皇上烦躁地把手持扔到桌案上。 “此事稍后再议,朕乏了,爱卿退下吧。” “陛下……” “送爱卿出去。” 太监总管赶忙上前要把司马具搀扶起来,被司马具躲开。 “臣告退,请皇上早下决断。” 说完转身往外走,这架势丝毫没了方才的恭敬。 他是笃定了皇上会按照他的意思下决定。 若是不满意怕是也会想办法逼他做。 掌管着文朝兵力和财力的司马家就是有这样的底气。 在陈培尧启程去灾区这日皇上下了圣旨,二皇子赦免罪罚,即刻前往漠北将功补过。 朝中不敢有人发出反对的声音,因为司马家一口气拿出万两白银作为赈灾银两。 用万两白银给二皇子铺路,也着实让以为二皇子成为弃子的人震惊了。 贵妃虽然不解司马具这般做法,可也在深夜偷偷抹眼泪。 为了司马家她虽然什么都能做,可二皇子毕竟是她的儿子,他还是希望他能好好的。 二皇子离开京城这一日贵妃出宫相送。 时隔半年多再次看到自己儿子,贵妃险些没认出来。 哪里还有以前那养得精贵的皇子模样,黑了瘦了却也结实了。 眼神也沉稳了很多。 “皇儿这些日子受苦了。” 贵妃往前走了一步想要触碰一下二皇子,二皇子却微微闪躲开,给她行礼。 “这是儿臣罪有应得,天寒地冻,母妃不必相送了。” 他这很明显的疏离让贵妃愣了一瞬。 经历了这些事,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不可能不疏远。 潜退身边之人,贵妃往二皇子身前走了一步,压低声音说:“皇儿莫怪母妃,母妃也要为了司马家着想。” 二皇子神色没任何变化,贵妃继续说:“如今你舅舅想法把你救出来还给你安排了这样的差事,你可要好好把握。” “这个世道就是如此残忍,你若是不想这般被人利用只能自己变强,儿啊,从今往后你是二皇子,司马家同你没任何关系,他日若让你做选择,你一定要选择一条为自己而活的路,懂吗?” 贵妃紧紧捏着他的袖子,眼神发狠且决绝。 二皇子被她这样的眼神震慑了,随之呢喃:“那母妃呢?” 他还是念着她的。 想到这一点贵妃神色柔和下来,嘴角也带着笑意。 “母妃冠着司马家的姓氏,一辈子便逃脱不得,可是你不一样,你是文朝尊贵的二皇子。” 二皇子神色微变。 贵妃看出来他的动容,继续说:“记住母妃的话,为自己而活。” 说完她后退一步,对二皇子露出慈爱的笑容。 二皇子看着贵妃身后那些司马家的奴仆,身侧双手握成了拳头。 一番挣扎之后,他跪下对贵妃行大礼。 贵妃鼻子发酸,微微侧身仰头把眼中泪水憋回去。 “二皇子上路吧。” 二皇子磕了三个头,绷着身子起身,深深看了一眼城门,翻身上马,踏上了前往漠北的路。 而陈培尧这边,带领着人一路往灾区赶。 他们到达邹县时积雪已经很重,召集了当地官员兵差清理路面积雪,发动百姓出力。 光是邹城这边的灾情就已经很严重,陈培尧想象不到碧城县那边如何。 而且也联系不到那边。 如今想要过去那边只能等大雪消融。 可邹城这边路上的积雪已经达到了一人高,而且天气阴沉像是又有大雪的趋势。 在邹城主持了三日救灾工作,没有一晚上是睡得踏实的。 这日早上起来他就觉得身子不舒服。 按照大夫的交代这一趟赈灾他不应当过来的,可让他在京城他也不安稳。 带了大夫配的药丸,忙起来却总是忘了吃,这不身子就撑不住了。 头晕脑胀,还有一些发热症状。 默声敲门进来就瞧见他脸色苍白的模样。 “主子可是身子不舒服?今日还是在驿馆歇息吧。” 陈培尧坐在床边缓了一会儿,“无碍,把药拿来。” 服下了药丸感觉好了一些,穿戴一番出了门。 一大早外头人就已经忙活起来了,救治伤员,重建房屋,还有一些人员的安置问题。 京城那边的粮食陆续送到这边,陈培尧去了救助点。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陈培尧真面目 查询了一番,最后和当地官员王大人坐下来商议扩大救灾范围之事。 邹城附近的村庄城镇勉强能过去救助,若是运送救灾物资是一个问题。 和王大人商议许久都没结论,靠在窗边透气时,突然看到外头几个孩子正在玩耍。 四个七八岁年纪左右的男孩,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块木板,两个孩子坐在木板上,另外两个孩子拉着木板在雪地上滑行。 陈培尧双眼微眯,突然就有了主意。 连夜让人弄出来了一批类似雪橇的木板,前端圆翘,套上马或者牛能很轻松在雪地里前行。 尝试了一番确实可以,次日一大早陈培尧就带着人和物资赶路。 王大人起初还在劝说陈培尧。 毕竟是京城来的大人物,这种苦活累活交给他们就是了,怎能让他这般冒险? 可陈培尧哪里听王大人的劝说,他现在恨不能马上飞到碧城县。 一路往西南方向前进,路很不好走,一日下来也只是走几里地。 而且越是前进灾情越是严重,他们途径一个小村庄,村子里的房屋几乎全数倒塌,村民只能挤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 吃的可以去原本倒塌的房屋里面去扒,渴了融雪,他们如今真正缺的是药材和取暖的棉被。 陈培尧在这里停留两日,带领人帮他们清理了积雪,安排了大夫,之后交代了重建问题之后又开始了赶路。 一路过去他的心逐渐发凉。 他害怕到了碧城县会看到更为惨状的场景。 在这种情况下,陈培尧身体反反复复不见好,而带出来的药也差不多吃完了。 在经过一个城镇时默声建议陈培尧在此处落脚歇息,他们前去碧城县探查消息。 陈培尧自知身子不好拖累前进速度,就应了默声。 意外就是这个时候发生的。 也不能说是意外,应当称之为谋杀。 司马家的人自然是不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杀手一路跟着陈培尧寻找机会,在默声带着一部分人先行离开时,他们终于动手。 * 唐娇梦中惊醒。 她做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梦。 她竟然梦到陈培尧掉下了悬崖。 醒来之后出了一身冷汗,因为一场病她身子本来就虚弱,这会儿躺在床上许久都没有平复下来剧烈跳动的心脏。 在外间的胖丫听到了动静点燃蜡烛进来。 “小姐?” 唐娇摇了摇头,“没事,给我倒杯水。” 胖丫把一直在炭盆上温着的水壶拿下来,倒上水递给唐娇。 一杯水喝下去唐娇才觉得活过来一样。 “如今外头什么情况了?”唐娇问。 “唉,外头又下起了雪,风还不是一般大,昨儿个县令大人带着人开出去的路怕是又要掩住了。” 因为之前做了防护,碧城县的受灾情况不是非常严重,所以他们有大量的人力物力去开路和外界联系。 这般的话,那一时半会儿还是联系不到陈培尧。 也不知那边情况如何了。 天气这般冷,他的身子还好吗? “时间还早,小姐不妨再睡一会儿。” 唐娇摆手。 已经睡不着了。 让胖丫把屋子里的蜡烛点上,她躺在床上看了一会儿书。 外头天一亮她就起来,穿上了厚重的棉衣出了院子。 这些天来第一次出门,府里还好,到了外面才发现积雪是如此严重。 道路勉强被清理出来一条窄窄的小道,整个世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唐娇先去了织造坊。 魏书临正在清扫昨晚上下的雪。 “他们人呢?” 冷冷清清的,整个织造坊就像是只有魏书临一人。 “都跟着县令大人去城外清理道路了,小姐身子都好了?” 唐娇点头,迟疑一瞬又问:“京城那边可有来信?” 魏书临摇头,“小姐不必担心,如今道路受阻,信也传不过来。” 唐娇自然知道,可是昨晚上那个梦实在是吓到她了。 闲着无事,唐娇就去了自己做缂丝的屋子,点了炭火,没一会儿屋子里的温度就上来了。 唐娇心不在焉的做着缂丝,一直到傍晚才离开。 外头都是雪,晚上也没有那么暗。 用过晚饭之后唐娇在院子里散步。 那天醒来之后唐娇去谢过了袁琮,之后他就回了袁府。 如今府里到处显得很安静,唐娇就走到了勤竹苑。 走到院门口听到了里面的动静,是唐不凡在院子里玩雪,墨童在旁边陪着,没瞧见朱炳。 “刚吃完了饭就玩雪,不冷吗?” 唐娇笑着走进去,唐不凡瞧见她过来高兴:“姐姐你过来陪我玩。” 唐娇可一点也没玩雪的心思,“姐姐没力气,你和墨童玩吧。” 说着她看向亮着烛光的屋里,“小炳呢?” 唐不凡还没说话,屋子里厚重的帘子从里面被掀开,朱炳站在门口。 “外头冷,姐姐快些进屋。” 唐娇笑着走进去,经过他身边时还揉了揉他的脑袋。 “在做什么?怎的没跟不凡玩?” “在读书。” 唐娇看了一眼亮着蜡烛的桌案。 因为这场大雪私塾也停止授课了,唐不凡和朱炳是在家里读书。 可很明显,认真在读书的只有朱炳一个。 “晚上读书伤眼,别看太久。” “嗯,我读完这一页就打算休息了。” 唐娇闲着无事就坐在旁边陪着他,捧着书的朱炳突然停下来看着她。 “姐姐,我会好好读书的。” 他突然说这话,唐娇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怎么了?”她问。 朱炳摇了摇脑袋,“没什么。” 其实他想说他会努力读书考上功名,他也能保护姐姐。 可一想以他现在的年龄和能力说出这种话多少有些不自量力。 唐娇也没追问。 这间屋子现在是唐不凡和朱炳住着,当初让人布置屋子时唐娇尽可能地恢复了曾经陈培尧住时的布置。 坐在这里恍惚还有一种陈培尧就在她身边的错觉。 她正出神,院子里的小厮突然就过来。 这小厮是陈培尧留给她的,行事格外稳妥,可此时他进来的神色让唐娇心里一个的咯噔。 “小姐。” 唐娇看了一眼旁边的朱炳,随后和小厮走到了旁边。 “何事?” “主子出事了。” 小厮压低脑袋说完,没瞧见唐娇因为他的话瞬间褪去血色的脸。 她想到了前几日做得那个梦,后背发凉,胳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怎么回事?” “主子领命负责此时的灾情,从京城一路往这边过来,在路过邹城时遭遇了刺杀,护卫们救下了主子,如今人正在府城休养。” 唐娇双手捏在一起。 “他可有受伤?” “受伤了,如今人还在昏迷,为了赈灾顺利进行,此事还需要保密。” 这小厮看着唐娇,继续说:“魏管事让属下前来告知小姐此事,是想问小姐是否动身去府城探望主子?” 这还用问? 唐娇自然是给出肯定的答案。 “何时动身?” 她迫不及待想要见到陈培尧确定他的安全。 “准备的马车就在外面,随时可以带着小姐前往府城。” 唐娇抬脚就往外走,走到门口被朱炳喊住。 “姐姐,这么晚了你去哪儿?你身子还没好利索可不能外出。” 唐娇脚步一顿,脑中什么一闪而过她及时抓住。 瞥了一眼旁边低眉顺眼的小厮,说:“你先出去外头等着,我交代几句话就走。” 小厮应了一声出去,唐娇快速抓过来了胖丫的手,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小姐?” 唐娇马上对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压低了声音说:“等我出去之后你快些去找看门管事,让他带人去我的院子。” 胖丫一时间没明白她的意思,朱炳已经谨慎的跑过来担心看着她。 唐娇安抚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别担心,好好待在院子里哪里也不要去,外头有动静也别离开这间屋子,不凡就交给你了,看好他。” 唐娇刻意压低的声音让屋子里的气氛更为紧张了。 胖丫着急地去扯唐娇的胳膊。 “按照我说的去做,听明白了吗?” 胖丫点头。 交代完之后唐娇深吸了一口气抬脚走了出去。 方才小厮说完那些话她确实没有怀疑。 她担心陈培尧,想立马去府城看看陈培尧的情况。 可朱炳那句话提醒了她。 他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她身子不好不能这么晚外出,魏书临怎么会不知道?今日去织造坊他就关怀了好一番。 再者,陈培尧向来是报喜不报忧,魏书临也是这般,所以大晚上的怎么可能把这种消息传到她这里让她担心? 她不禁怀疑方才那小厮如今忠诚的还不是陈培尧。 可她又不能在这里点明,毕竟这院子里还有不凡和朱炳两个孩子。 小厮在院子里等着,唐娇带着他离开了院子。 “马车在哪里?” “为了不引起人注意,围观时把马车安排到了后门的巷子口。” 马车都没敢安排在府门口,果然。 “小六呢?怎的没见他?” 小六是陈培尧给的两个小厮中的另一个。 “小六已经去外头等着了。” 唐娇点头,“我先回去收拾了两身衣服。” 唐娇往自己院子走去,这小厮跟上。 院子里格外安静,唐娇让小厮在外头等着,随后把两个小丫鬟喊进来屋子来帮忙。 进了屋子之后唐娇重重吐了一口气,两个小丫鬟狐疑看着她。 “你们去把里间收拾收拾。”唐娇吩咐。 两个小丫鬟不明所以,却也按照她的吩咐去做。 唐娇站在门口,挑开帘子一角看向外头。 她看出来了这小厮的意图,可是低估了对方。 就在她挑开帘子一角往外看,猛地就对上一双阴鸷的双眼。 唐娇吓得倒吸一口气,惊叫一声往后躲。 可哪里躲得过练家子的小厮。 她被掐着脖子按到了门上。 “本来没想为难您,可您不好好配合啊。” 这阴沉的语气哪里还有方才那恭敬的模样。 内间的两个丫鬟听到动静出来瞧见这个画面吓得惊叫出声。 这小厮冷冷瞥了那边一眼,“闭嘴。” 两个小丫鬟不敢发出声音。 唐娇感受着脖子上收紧的力道,问:“你是谁的人?” 不管怎么说,来人目的应当不是为了杀她。 “小姐不要问这么多,跟着奴才走就是了。” 说着他挟持着人就往外走。 唐娇试图挣扎了一下,没成功。 不过好在胖丫他们速度够快,在这个小厮带着她走出没一段距离胖丫带着人赶过来了。 这些都是陈培尧安排在府上的人,武功自然是不在话下,立刻把他们包围。 挟持着唐娇脖子的力道瞬间收紧,唐娇难受地拧紧了眉。 “小五你大胆!可知道背叛主子的下场?” 小厮看着来人微眯了双眼,“什么下场我不知道,可若是我不按照他们的要求做我的家人就没法活下去!” 唐娇感觉到挟持她的小厮手在发抖。 “你哪里来的家人?” 小五嗓音微微颤抖,“我若是不说我没家人怕是也没法到主子身边伺候。” 门房管事那是一个气愤,“你想做什么?又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小五迟疑,“我不能,我说了我的家人会死的。” “你以为你不说他们就能活吗?背叛主子,他们也别想落得一个好下场!” 小五身子一怔,那张不出众的脸在雪夜中更为惨白。 “我真是错了……” “陈培尧在几年前就该死了,他这种人和司马家的人有什么区别?” “在他身边的人必须无父无母,终生不能婚配,他不就是为了让我们更好地为他卖命吗?” “我们尽心尽责,可是他呢?何曾把我们当成一个人?” 他吼完猛地勒紧了唐娇的脖子,“你知道他是什么样一个人吗就喜欢?那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就说之前为难你的唐闵,他双腿被废,双眼被挖,都是陈培尧让人做的。” “还有你的婚事,你以为是顾有为?那还不是被陈培尧利用,不然你以为还没在西南站稳脚的顾有为为何有这么大的能力威胁到府城官员?” 唐娇神色微怔。 什么意思? 唐闵的事倒是没让她很惊奇,毕竟那人罪有应得。 可是关于袁琮…… 是陈培尧做的? 就为了破坏她和袁琮的婚事? 门房管事神色难看,“闭嘴,休要胡言乱语!” “呵,胡言乱语?敢不敢去跟陈培尧对峙?问问这些事情他做过没有?” 无冷笑,随后嗤了一声继续说:“哦,对了,还有那个小屁孩,大小姐,你不会真的以为那小屁孩中毒是意外吧?” 唐娇都有些怀疑自己听到的。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不该来的人来了 “你,你什么意思?” “是陈培尧做的!他就是想除掉了朱家的孩子。” 唐娇怔忪。 关于这件事她不是没怀疑过陈培尧,而且还小心的试探过。 是陈培尧否认了。 “你胡说,他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朱炳还是一个孩子,陈培尧不可能下得去手。 “到了这种时候你竟然还护着他说话,真是可悲,如今你是他的心头好他护着你,可等到哪一日他喜欢上旁人,你觉得他还会留你?” 唐娇胸口起伏,呼吸有些困难。 小五还想说些什么,被门房管事喝止。 “住嘴!” “滚开,你们让我走,不然……不然我杀了她。” 他的手掐紧了唐娇的脖子。 唐娇还处于震惊中,丝毫没防备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呼吸困难,脸色都跟着发青了。 胖丫着急地恨不能冲上来,却也只能被人拦着骂骂咧咧。 唐娇扒了扒小五的手,随之感觉到他手上的力道轻了一些。 只是一个细微的动作,可唐娇却燃起了希望。 “你也并不想伤害我吧,吩咐你的是司马家的人?他们是想利用我威胁陈培尧?” 小五摇头,“不是,司马家的小喽啰强取豪夺害死我大姐,我与他们不共戴天,绝对不会替他们做事。” “那是顾有为?” 果然小五沉默了。 刚才在他提到陈培尧利用顾有为阻止她和袁琮婚事她就猜到了顾有为头上。 若真如小五所说是陈培尧利用顾有为,那这种事陈培尧自然是做得隐秘,如何能让小五一个小厮知晓? 所以,小五是在给顾有为卖命,自然也就知道了这些事。 “你不知道顾有为如今在为司马家效命吗?你听从顾有为的,何尝不是在间接给司马家做事?”唐娇说。 小五神色挣扎。 他知晓的,可是,他的家人都在那人手中,他能有什么选择? “别说这么多废话了,跟我走吧。” 说着小五就带她离开,可门房丝毫没让开的意思。 这一会儿时间里,明氏他们都听到动静过来了,魏书临也匆匆赶到。 他那双睿智的双眼借着火光打量了一眼小五,什么都没说,拧眉对着门房管事抬手。 门房管事迟疑,“可是小姐还在他手中。” “动手。” 魏书临冷冷放下话,门房管事只能动手。 小五看到魏书临时已经慌了,唐娇都感觉到了他在颤抖。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门房管事几人上前,没有武器的小五根本就没反抗的余地,他被卸掉胳膊拉了下去。 明氏吓得往唐九德身后躲,骤然轻松了的唐娇踉跄了一步,好在被胖丫及时扶住。 “小姐您没事吧?” 唐娇摇头,看向魏书临,说:“他本就没想成事,不然也不会连个武器都没用。” 去那样赤手空拳挟持了她,就相当于送死。 “可他背叛主子是不可争辩的。”魏书临说。 唐娇觉得今晚的魏书临很冰冷。 “他之前说陈培尧遇害……” “这些事我们也会处理,之后会给小姐一个答复。” 他仿佛不是唐娇认识的那个人了。 唐娇胸口憋闷,“你和陈培尧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现在一想。 她对陈培尧了解真的很少。 她竟然就这样一头扎进了陈培尧身上。 上一世的结局难不成还没给够她教训吗? 她在感情上还是这样冲动。 视线落在惶恐不安的明氏和唐九德身上,唐娇很难受。 她想立刻听陈培尧亲自解释。 一场病刚好,又经历今晚这事,唐娇脸色难免难看。 魏书临看着唐娇,缓和了神色,“小姐保重,勿要相信旁人的话,这次是我们失职,以后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行礼之后魏书临带着人手离开。 又恢复了宁静的夜色。 明氏小跑上前询问唐娇。 唐娇现在什么都不想说,摇了摇头就往自己院子走。 明氏还想说作品什么,唐九德拉住。 “让她去歇着吧,没看到脸色那么难看。” 明氏这才没跟上去。 唐娇恍惚走回去,在自己院门口差点撞到人。 她怔愣抬头,看着夜色中身形挺拔的青詹。 “我提醒过你的。”他说。 陈培尧根本就不是唐娇的良人。 “小师叔。” 她的嗓音有几分颤抖。 有几分委屈。 青詹到了嘴边的挖苦咽了回去。 “你如今什么想法?若是想跟他一刀两断我帮你想办法。” 虽然有些棘手,可也不是不可能。 唐娇微抿着嘴唇,内心很是挣扎。 陈培尧虽然瞒着她做了这些,可他从来没做过伤害她的事。 “我想听他当面说。” 感情这种东西怎么可能说断就断了的。 而且,陈培尧不是不喜欢她。 看着她这模样青詹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迟疑片刻,青詹说:“有件事或许魏书临没跟你说。” 唐娇抬眼视线落在青詹身上。 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陈培尧在邹城方向遇害,至今下落不明。” 唐娇身子瞬间僵住。 所以方才小五说的是真的。 “人没事吧?” “不好说。” 青詹平静得仿佛在说一个无关紧要之人。 她还是担心陈培尧。 她怕陈培尧出了什么意外。 她整个人都很乱。 青詹看着她,“别想多想了,陈培尧命大得很,再者他身边带着众多高手,绝对让他死不了。” 这样的话却一点也没安慰到唐娇。 “他不是已经回京了吗?为何在邹城遇刺?”唐娇问。 “雪灾严重,朝廷把赈灾工作交给了他,他一离开京城,司马家如何还能安奈得住?” 刺杀就就接踵而来。 上一世她只知道陈培尧进了朝堂之后迅速被提拔到了内阁,又没几年时间就坐上了内阁首辅的位置。 可期间经历了什么她并不知道。 既然上一世陈培尧顺利,那这一世也应当是没事的吧。 她这样祈求着。 “不要担心他了,如今怕是司马家那边的人也已经盯上你了,你想想以后再发生类似的事情如何应对吧。” 唐娇眼皮不安的跳了一下,“应当不会,方才是顾有为……” “你是被吓傻了吗?”青詹顿了一下说,“顾有为如今在司马家,他已经许久没联系你了吧,为何现在冒着风险要把你带走?只能说明他发现了司马家要对你出手,想保你平安。” 唐娇脸色有些发白。 上一世在司马家遭遇的事就算重生也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害。 她痛恨司马家的同时何曾不是畏惧呢? 看着她发白的脸色,青詹只当她是害怕了。 “也别怕,陈培尧手中还有司马家想要的东西,在他们没拿到这些东西前,应当是不会动杀心的。” 唐娇脸色依旧没有好转。 青詹抬手快速按了一下她的脑袋,说:“别想太多,先去休息吧。” 唐娇点头,往房间走去。 青詹看着人进了屋子关上了房门才转身离开。 虽然方才安慰唐娇时一派淡定,但他心里还是没底。 他自然希望陈培尧活着,若是死了他们的计划没法儿完成,甚至他们都要被陈培尧牵扯进去。 而此时京城司马府。 司马具把桌案上的东西尽数挥到地上。 “马先生,我说过在我想要的东西没拿到之前陈培尧不能死,所以,你为何安排人进行刺杀?” 他脸色铁青,盯着马珏的视线满是杀意。 马珏低垂着脑袋却是一点都不害怕他这副样子。 “家主,一个陈培尧已经给我们带来很多麻烦,若是不尽快铲除等他日后羽翼丰满,我等怕不是他的对手,所以……” “所以你就擅作主张?!你可知我为了那钥匙等了多少年?!” 司马具已经很久没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了,书房外间的人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喘。 马珏苍老的双眼半垂看不清他眼底神色:“人死不能复生,更遑论传闻中本就没证实的长生不老药?” 司马具胸口起伏,“但那是我的机会!” 就算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想放弃。 马珏掀开眼皮看了一眼司马家具,“已经十年了,家主为何就不能放弃呢?” 司马具用阴狠的表情瞪着他。 “你有什么权利劝我放弃?你和他们一样害死她的帮凶,你们该为她偿命!” 马珏丝毫不怀疑眼前这个人对他的杀意。 “我们都是为了司马家的未来。” 做司马家的家主就应当把司马家的利益放在最前面,可显然历代司马家主都做不到。 这就像是一个魔咒,但凡是要坐上这个位置和将要坐上这个位置的人,无论男女,都将沉溺于情爱,所以才有族老他们的存在,若不然,司马家还不知能不能在波云诡谲的京城立足。 司马具冷笑出声,有些疯癫。 “司马家……哈哈,司马家到底是什么东西?它得繁荣昌盛有什么用!” 马珏依旧那副面无表情冷漠至极的模样,“家主,您不该说这种话,今日之事我不会告知族老,不然,受罪的就是冰棺里的余姑娘了。” 果然他话落,司马具眼底神色更加阴冷。 他在隐忍着杀意和怒火。 马珏不怕他,因为他清晰的知道对方的软肋。 余姑娘。 一具完全冰封的尸体。 可还有一个秘密司马具永远都不会知道。 那就是,那冰封的尸体根本就不是余家大姑娘。 当年那事是他亲手做的,他亲眼看着余家大姑娘和那对双生之被扔下山崖,尸体都没找到。 而冰封的那具尸体,不过是骗司马具余家大姑娘服毒自尽,然后再编造一个世间有起死回生药的谎言,让司马具不得不坐上家主这把椅子罢了。 “如今也不是深究陈培尧是死是活的时候,家主应当想想如何借机把赈灾之事掌控到我们手中。” “还有,此次赈灾碧城县也在其中,那陈培尧对唐娇情有独钟,万一家主想要的东西就在那女人手中呢?” 司马具微眯了双眼,慢慢平复下来胸腔里的怒火。 “你先出去,晚些时候我再找你。” 他现在不想看到马珏这张脸。 马珏告退,书房里恢复了安静,司马具靠在椅子上用力闭上双眼。 他恨啊。 却又不知该恨谁。 * 那晚的事没人敢提起,明氏尝试着问过唐娇,可唐娇脸色肉眼可见的沉郁下来,明氏只好转移开话题。 其他人自然是不敢触她霉头。 倒是朱炳在两人独处时问了一句。 唐娇揉了揉他的脑袋。 “别担心,姐姐没事。” 朱炳看着唐娇的脸色。 本来就生了一场大病,经历了那晚上之后脸色更加不好,好像又生病了一般。 “姐姐要好好的,你若是病倒了,我们都不知怎么办。” 唐娇是这个家的主心骨,她若是倒下没人能撑起来。 唐娇听了他的话一怔。 这些日子她难道真的表现的不好,以至于连一个孩子都察觉到了? 万万不该这样的。 如朱炳所说,这个家不能离开她。 她怎么能为了这一些事让家人担心呢。 脸上扬起一个笑,唐娇道:“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 可陈培尧还是没有消息。 这几日虽然没继续下雪,可是天气依旧不见好转,如今碧城县这边的情况已经控制住,也联系到了府城和周边的城镇。 相对比,碧城县受灾是最为轻的。 不用说,此次雪灾之后县令大人的政绩上定然添上精彩的一笔。 这日唐娇去了织造坊,经历了那晚上事之后唐娇看着魏书临都觉得很奇怪。 魏书临倒是还像往常一样,瞧见了她过来问好。 “魏先生,陈培尧可有消息了?” 魏书临摇头,“我们的人正在全力查找主子的下落。” 唐娇用力抿了一下双唇。 她虽然生气陈培尧隐瞒她那么多事情,可却也希望他能好好活着。 “那京城那边,此次的赈灾任务如今是谁在负责?” 如今陈培尧出事,司马家定然是肆无忌惮开始某些动作。 “小姐放心,此次赈灾事关重大,圣上不会轻易把这事递到司马家手中,如今负责赈灾任务虽然是司马家的人,可太子监察,不会让他们胡来。” 唐娇身侧的手用力握紧了几分。 “朝廷不管陈培尧的死活?” 人如今生死不明,朝廷没做调查也不追寻下落。 魏书临低垂着头没说话。 唐娇深吸一口气,有些烦躁。 回自己屋里做缂丝,一整日都心不在焉。 之后几日她也在等着陈培尧的消息,可没等来陈培尧,倒是先等来了顾有为。 猛地见到他唐娇还有片刻的恍惚。 如果说上一次见面顾有为就给她陌生的感觉,那么这一次,唐娇几乎认不出来他。 这日她从织造坊出来和胖丫回府,走到巷子口就看到了披着大氅站在雪中的顾有为。 他阴郁的眼神盯着她这个方向,唐娇对上这眼神的一瞬猛地顿住。 所以,司马家派过来的人是顾有为?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他也是重生的 唐娇正迟疑着要不要过去时,顾有为已经大步走了过来。 他站在距离她两步左右的地方,神色复杂。 唐娇跟他对视片刻,然后行礼:“顾将军。” 顾有为似乎刚才赶到,眉眼间的神色被风雪染得清冷。 “唐娇,你真不听话。” 这埋怨的语气让唐娇心生反感。 “我如何,和顾将军没关系吧?” 对上顾有为的视线,唐娇眼底神色也清冷了几分。 “为什么是陈培尧?”他无视唐娇的不悦,沉声问出这话。 唐娇不想搭理他,抬脚就要走,顾有为抓住了她的胳膊。 他的力气很大,唐娇感觉到胳膊的疼痛。 “我说过让你等我的,你为什么喜欢上陈培尧,你不知道他跟司马家作对吗?因为他,司马家的人已经盯上你了。” “我明明安排了人会带你走,你为什么不听话?!这次马珏也来了这边,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唐娇挣扎了几下没挣脱开他的手。 胸腔里憋了一团火。 “如今你不也是司马家的人吗?还有,我做任何事情跟你无关,你没有任何立场指责我,松手。” 顾有为脸色更为难看。 “怎么没有关系?你是……” 你是我的夫人! 怎么可以喜欢上别人? 深吸一口气,顾有为压低了声音说:“如今马珏他们还在路上,我还有机会带你走。” 司马晴晴已经诊断怀有身孕,此次协助马珏处理完这次的赈灾任务他就能回西南。 他可以先把唐娇送过去,就算无法和司马家对抗,但是人海茫茫,他想要藏起来唐娇不让司马家找到还是能做到的。 “放开。”唐娇还是那一副清冷的眼神。 顾有为拧紧了眉心,用力把唐娇扯到面前,双手捏紧了她的肩膀。 “娇娇,你清醒一些,陈培尧不是好东西,如今他生死未卜,根本就不能保护你,只有我能……” “你够了!”唐娇吼他,“我如何跟你没关系,松手。” 为了见到唐娇顾有为连夜赶路在马珏之前到达了碧城县,为的就是保唐娇的安全,可她竟然还说这种话。 缺乏睡眠让他脑袋一抽一抽地疼,那些埋藏在心底的情绪已经压抑不住。 “怎就没关系?唐娇,你应当清楚,你是我的夫人,那个世界是,这个世界依旧是。” “你最好忘了那个陈培尧,因为我会亲手杀了他,他休想像那个世界一样坐上那个位置。” 他凑近唐娇的耳朵,压低声音几乎咬着牙齿说出来这话。 唐娇震惊地睁大了双眼,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面前这人。 他方才说了什么? 那个世界? 难不成…… 他什么时候…… 她恐慌,奋力想要挣脱开顾有为的桎梏。 “你放过我……” 嗓音颤抖。 她害怕。 上一世的事情历历在目,她无法面对这个人。 既然他重生了,为何还要这样对她? 她慌乱的眼神落在顾有为眼中,他神色终于触动,微微松开了几分力气。 “娇娇别怕,我是爱你的,我不会伤害你了,既然老天爷让我拥有那个世界的记忆就是让我来弥补你的,这是老天爷给我们两人的机会。” 唐娇摇头,脸上已经毫无血色。 不是这样的。 可她也找不出反驳顾有为的话。 她现在脑子很乱。 “你放过我吧,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顾有为猛地把她带到怀里,“不要让我听到这样的话,我会生气的娇娇。” 唐娇丝毫不用怀疑他在威胁她。 上一世在知道了他和司马晴晴要成婚的事她也闹过,顾有为就是这样说的。 别惹她生气,否则最后受伤的还是她。 她僵硬着身体,浑身冰冷。 胖丫在旁边看得着急,求救般地回头看向织造坊的方向,却发现不知何时身后已经站了十几名护院。 顾有为自然也发现了,他把唐娇扯到了身后,另一只手已经放在佩剑上。 “都是陈培尧的狗腿子,娇娇,你没看出来吗?陈培尧这是在利用你,他把你的织造坊当成根据点。” 唐娇身子还在小幅度的颤抖着,她试图挣脱开顾有为的手。 “你放开。” “娇娇,只有我才是真正喜欢你,这次离开之后我不会再让陈培尧找到你的。” 唐娇看着顾有为结实有力的手。 在西南操练,如今手上带着一层茧子,扎人得很。 他很用力的抓着她,手背上都泛起了青筋。 “顾有为,我恨你,恨不得一刀捅死你。” “那个世界你对我做了什么你难道不清楚吗?你害得我家破人亡,你还有什么脸说喜欢我?” “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唐娇不想哭的,可是她控制不住眼泪。 她垂着脑袋尽量不让自己在这么多人面前狼狈。 顾有为却听出了她的哭腔,握着她手腕的手蓦然松了下来。 “娇娇,你哭了?” 唐娇得到自由后退一步,撇过了脸擦了眼泪。 顾有为上前想要触碰唐娇被唐娇躲开。 “那个世界,我那样是有苦衷的,都是被司马家逼迫的,我可以弥补,给我个机会吧……” “我不要。” “娇娇……” 唐娇猛地甩开了他的手,就在这时织造坊的那些护院也快速过来,挡在了唐娇身边。 顾有为脸色铁青看着这些人。 他匆忙而来,只带了四个手下,若真打起了并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用力咬牙一下牙,随后视线落在被这群人护在身后的唐娇身上。 “娇娇,这几日我会在碧城县,你随时可以找我,我说的话永远算数。” 深深看了一眼唐娇,随后转身带着人离去。 直到人走远,唐娇卸了力气,往后退了两步险些摔倒在地,好在胖丫及时扶住。 “小姐,没事吧?” 唐娇摇头,魏书临走上前要询问她情况,唐娇握住了胖丫的手说:“我们回府吧。” “是。” 胖丫扶着唐娇踩在雪地里往唐府走,魏书临安排人跟上护送。 回到府唐娇直接奔向了自己院子。 跌坐在椅子上,许久都没回过神。 胖丫想说些什么安慰她,唐娇摆了摆手让她出去。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顾有为也是重生的。 既然都已经知道了上一世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他为什么还要把她带到身边? 喜欢? 真是可笑,试问有谁对喜欢的人能做出来这种事情。 唐娇久久无法平复下来自己的呼吸。 顾有为上一世经历的事情比她多,而且对朝中的局势也比她了解,所以,他能更轻松的对付陈培尧。 想到这个她心底又是一阵慌乱。 陈培尧为什么还没下落? 这一晚上她没休息好,次日早上就起晚了,喊了胖丫进来伺候洗漱,就瞧见胖丫欲言又止的模样。 “府里可是有事发生?” “那个,顾将军来咱们府上了。” 唐娇脸色清冷了一瞬。 “天还没亮就来了,如今老爷正在招待着呢。” “说是来做什么吗?” “没说,不过带来了许多礼品,奴婢再让人去打听打听?” 唐娇摇头,加快了洗漱速度,早饭都没吃就从后门离开去了织造坊。 魏书临在织造坊门口徘徊,明显就是在等她,瞧见她进来快步上前。 “小姐。” “魏先生有事?” “小姐,司马家那边的人正在往这边赶来,您看看要不躲躲?”魏书临有些忐忑。 唐娇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能躲到哪里去?我还有家人。” 她做不到陈培尧和顾有为他们的狠心。 她重活一世不就是为了家人吗? “若是小姐担心老爷和夫人,我们也可以……” “不必了,你们还是加紧人手放在寻找陈培尧下落上吧。” 魏书临依旧恭敬的姿态,说:“小姐不必担心主子。” 唐娇原本要迈出去的脚步收了回来,探究的视线落在魏书临身上。 不必担心? 简单四个字却是蕴含了不少信息。 作为陈培尧的属下,魏书临应当很着急才是。 突然就想到了什么,唐娇双眼微眯,突然问:“魏先生,你们是不是已经找到陈培尧的下落了?” 魏书临看了唐娇一眼马上垂下了脑袋,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瞧他这样子唐娇心里有数了。 怕是他们已经找到了陈培尧,但是不能让她知道。 “他是否安全?”唐娇问。 “暂时安全。” 唐娇嘴唇动了动,继续问:“有没有受伤?” “没有。” 唐娇松了一口气。 不过心中又顿时升起了不快。 “那为何不让我知晓?” 故意瞒着让她担心? 混蛋。 她就这么好欺负吗? 唐娇气得想到陈培尧面前去打他。 魏书临看着唐娇,迟疑一下说:“其实是主子还没想好如何见您。” 有些事情似乎一时间也解释不清。 唐矫怔愣。 他竟然还知道事情被她知道了之后会生气,那为何还做那种事? 破坏她和袁琮的事就算了,为何要加害朱炳? 这么小的孩子能对他造成什么威胁? 她想当面问清楚这个问题。 “如今他人在哪儿?” 魏书临又不说话。 唐娇更来气了,“不说拉倒,那你跟陈培尧说既然现在不敢见我,那以后也别见面了。” 她快步往里面走去,魏书临迟疑一番,还是找来了一个属下安排了一番,让人把消息传到陈培尧那边。 其实昨晚上他就已经联系到了主子了。 这事他应该第一时间告诉唐娇的,可主子信中特意吩咐了对他的消息保密。 魏书临想应当是主子知道了小五叛变之事。 今日一大早他给主子去了消息,得到的回复就是主子不敢见小姐。 也只有在唐娇小姐的事情上,主子才有这样迟疑不定的一面。 唐娇很气。 少有地对和陈培尧的感情失去信心。 她觉得自己有些自以为是了。 觉得重生了就能规避一些事情,觉得危险就距离自己远了。 甚至当初决定和陈培尧在一起也存在侥幸心理,觉得不会被司马家的人盯上,觉得这一世能保护好家人。 可她忘了,陈培尧在她面前再呵护关爱,他也是那个未来能让人闻风丧胆的内阁首辅。 就是这样的人,能简单到哪里去? 就像是那晚上小五说的,如今他中意她,可以对她百般爱护,可等到他对她的感情消失的那天,他会如何对她? 绝对是不会允许一个商户之女做他未来夫人吧? 想到这里唐娇心口发凉,脸上也没了多少血色。 她坐在织机前都没做什么,都是在胡思乱想,连明氏何时过来的都没发现。 直到明氏发出声音唐娇才恍惚回神。 “娘您怎么过来了?” 自从织造坊的规模做大了之后明氏就不经常过来帮忙了,再加上如今这恶劣的天气,唐娇没想到她会过来,脸上的表情都没整理好。 “身体不舒服?瞧你脸色不是很好。” 唐娇摸了摸脸,“没事,顾有为已经走了?” 提到这个人明氏神色不快,“走了,你爹倒是还想着留人在府中用饭,好在顾有为还算有点眼色离开了。” 唐娇了解唐九德那德行,估计是不敢得罪顾有为。 “他来府中做什么?” “为了陈培尧。” 唐娇拧紧了眉。 顾有为是有毛病吧? 他以什么身份来她家说她喜欢之人的事? “说了陈培尧什么?”唐娇问。 明氏看着唐娇的脸色,道:“说了陈培尧的身份,还说如果你还和他牵扯不清怕是我们家会遭受司马家的刁难,还有就是陈培尧这人诡计多端,他只是在利用你。” 看着唐娇沉下来的脸色,明氏嗓音也渐渐低了下来。 唐娇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清冷中带着讽刺,“他何意?难不成让我跟他在一起?” “他就是这个意思,去府中就是想说服我们把你带走。” 唐娇嗤笑。 “他是不是忘了之前我差点因为他毁容?还有,他恐怕是没告诉你们他已经成婚了吧?” 因为震惊明氏微微睁大了双眼。 “已经成婚了干嘛还来招惹我们?我看他才是诡计多端的那个吧!” 明氏气得很。 虽然他们不是官宦人家,可却也是衣食无忧,知廉耻的,如何给他做小? “他口中所说的陈培尧的仇家司马家,就是如今他入赘的人家。” 明氏又是怔愣:“难不成就是上次为难你的那个大小姐?” 唐娇点头。 明氏扶着桌子坐下,一阵后怕。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为了所爱 “宵小之辈!还为了你的安全要带你走,你若是前脚跟他离开碧城县,那大小姐后脚还不要了你的命!” 明氏心慌,对顾有为就更加痛恨。 怎么有这么可恶的人啊! 唐娇倒是慢慢镇定下来。 虽然还是在生陈培尧的气,可顾有为这一番更是让她觉得厌恶。 “你和陈培尧的事是如何说?若是那个司马家因为陈培尧而为难你和咱们家该怎么办?” 唐娇抿紧了的双唇。 她恨死了司马家。 为什么他两世都逃不过? “不知道,只能等以后想办法。” 明氏也不知该说什么,屋子里寂静了片刻,胖丫进来添茶打破了这气氛。 唐娇低垂着脑袋喝茶,明氏时不时看她一眼观察她的脸色,想说点什么时,魏书临走了进来。 “夫人,小姐。”魏书临见礼。 唐娇跟他对上视线,对方明显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唐娇首先想到的就是陈培尧。 “娘,我这边没事,您先回去吧,路上不会走,让胖丫送您。” 明氏也没多留,和胖丫一同走了出去。 屋子里恢复了寂静,唐娇看向魏书临,“说吧。” “主子说晚些时候来见您。” 唐娇手指蜷缩了一下。 “目前他人在哪里?” 她和魏书临说完那些话还没多长时间,陈培尧这么快就递过来了话,只能说明他人就在碧城县。 “在碧城县。”魏书临说。 果然。 胆小鬼! 生气归生气,可还是下意识的担心他的安危:“既然没事为何不上报朝廷?马珏要过来了,他就不怕对方发现他?” 那样的话事情就危险了。 “这些话还是晚些时候亲自问主子吧。” 唐娇就知道在他嘴里问不出来什么,就让他出去了。 晚些时候要见陈培尧。 没有以往每一次的激动和欣喜,相反的是忐忑。 她不知该如何处理和陈培尧的这段感情。 在织造坊用了午饭,下午顾有为过来了一趟,可整个织造坊的护院都是陈培尧的人,自然是没让他进来。 就一直忐忑着到了傍晚。 搁在平时这个时间她已经回了唐府,可今日一直没有离开的打算。 胖丫往火盆里添了炭,看了唐娇的织机。 一下午的时间小姐竟然只做了不到两指宽的缂丝。 “小姐,时候不早了,路也不好走,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唐娇放下了手中的梭子,天色暗下来没办法看清丝线。 “你先回去,我晚些时候再走。” “那奴婢陪着小姐。” 唐娇张了张嘴,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那等会儿不管你看到什么人都不要惊讶,也不准告诉旁人。” “什么啊,这么神秘,难不成还是……” 胖丫想到了一个人,看到唐娇严肃的表情他的表情她马上把没说出来的话咽了回去。 那应该就是那个人了。 也就是说,他没事? 胖丫收拾着屋子没再说话。 唐娇坐到了暖榻上心不在焉的翻看着话本,时间一点点过去,厨房送过来了晚饭,她都没什么胃口吃。 饭后话本都看不下去,她甚至想就这样直接离开。 就在她的耐心快要彻底消失时,外头传来了动静。 唐娇听到了脚步声和交谈声。 她听到陈培尧的声音。 唐娇猛地坐直了身子。 紧张了起来,想要装作若无其事,可根本就做不到。 就在她纠结等会看到陈培尧用什么表情时,屋子厚重棉帘子被掀开,陈培尧带头走了进来。 四目相对,一个微拧了眉,一个停下了脚步。 唐娇本来一肚子的质问,可看到陈培尧这消瘦苍白的脸,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而陈培尧则是因为唐娇这短暂的蹙眉害怕。 有些事情他已经做过了,他觉得没问题,可是这事若是放到唐娇面前就严重了。 他不想让自己在唐娇眼中是一个卑劣的,滥杀无辜的小人。 说直接点,他很在意唐娇对他的看法。 屋子里一阵寂静,魏书临给胖丫使眼色,两人走出去,随后屋子里只剩下了唐娇和陈培尧。 一片寂静,还是陈培尧先开口。 “娇娇。” 唐娇撇开了视线,明显是不想看到他。 陈培尧看着她这模样心里更加不安。 走到唐娇面前,迟疑一番向她伸出手,可还没碰到唐娇的脸,唐娇闪躲开了。 “坐下说。” 若是任由他动手动脚,她怕是转眼就把要问的事情忘了。 这男人可最会蛊惑她的心。 陈培尧在暖榻旁边坐下,视线都没离开过唐娇。 “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唐娇问。 陈培尧嘴唇动了动。 有。 而且还有很多。 不过解释太过总结不过就三个字—— “我错了。” 唐娇跟他对视,可没从他的视线中看到悔过。 她迟疑了一瞬说:“我知道你从来没觉得自己做错什么,站在你的立场上似乎你也没错,只不过我……” 她有些介怀,有些纠结。 陈培尧预感到了什么心脏狂跳,眼皮也不安地跳动着。 “应该是我错了,在从未了解你之前就开始了这段感情,我太过草率。” 陈培尧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瞬间握成了拳头,脸色也沉了几分。 “你想说什么?”他沉声问。 这种语气唐娇陌生的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微微错愕地看着他。 陈培尧也意识到自己此时的神情有些不对,他错开视线,用力闭了一下双眼说:“唐娇,你不能后悔。” “这是我们两人的感情,不能由你一人说算了就结束。” 语气莫名有些委屈,再看向唐娇时那眼神又格外温柔。 “娇娇,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好人,可我从来没想过伤害你和你的家人,如果你不喜欢这样的我……” 他想说他能改。 可是他改不了。 血海深仇未报,许多事情等着他去做。 唐娇盯着他,没等到他的后话。 她也没指望陈培尧能改掉。 毕竟这是人的本性,如何是靠改就能改变的? 况且,陈培尧如今在朝堂上,若是心无城府,怕是也无法立足。 “娇娇……” 陈培尧抓住唐娇放在桌子上的手。 “你不是也喜欢我的吗?就不能体谅我一点?” 他的手很凉,唐娇原本已经挣扎的想法僵住了。 体谅? 或许她真的没体谅陈培尧? 所以说,对于这段感情,她没有做足十足的准备。 “对不起。”她说。 其实胆小的那个人是她。 她瞻前顾后,一边想要保护家人,一边还想拥有和陈培尧安稳的感情。 这世上哪里有这样好的事? 陈培尧没想到要唐娇道歉,他神色瞬间一慌。 “不是的娇娇,是我的错,你别说对不起。” 陈培尧真的害怕了,他用力握住唐娇的手,生怕下一刻唐娇说出来什么直接给她判刑的话。 唐娇摇头挣脱开他的手,“你给我一点时间,我想……” 她是想说让自己想想,她要好好规划一下他们的未来,甚至要提前想出来应对未来那些难处的法子。 可陈培尧打断了她的话,“我不同意,我不会跟你分开,你也不能跟我说结束这种话。” 他沉着声音,是不用反驳的决绝。 唐娇视线落在他身上是眼皮还有几分颤动。 “是我不能说还是没资格说?” 她嗓音在颤抖。 突然涌上来的委屈。 坏东西,这种时候为什么不能说几句好听的? 竟然还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 陈培尧怔了一瞬,起身坐到了她身边把她抱到怀里,唐娇试图挣扎了一下没躲开。 “娇娇别怕,我没对你发火,我只是害怕。” “我这么喜欢你,没法和你分开,你也喜欢我不是吗?” “我们好好的,以后都不要提这件事了好吗?” 他轻声安抚着,瞬间像是又恢复了以往那温柔的模样。 唐娇咬着嘴唇,想推开他,可又不争气地想向他靠近。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对吧?”唐娇问。 “自然。”陈培尧说。 “你也不会伤害我在乎的人,对吗?” 这个问题让陈培尧迟疑了一瞬,反问:“那如果他们先伤害我呢?” 唐娇颇为严肃地看着他说:“他们都是普通人如何有能力跟你站在对立面?而且,他们肯定也尊重我。” 陈培尧捧着她的脸亲了一下,“好,我不会做伤害他们的事,这下娇娇可以原谅我了吗?” 说着他又要过来亲,唐娇往后闪躲,“你也不能把对司马家的争斗牵扯到朱炳身上。” 提到那个孩子陈培尧神色不快,可为了安抚唐娇他也只能应着。 “好,我不对那个小屁孩下手。” 说着他已经亲到了唐娇的唇上。 唐娇真的对他没有抵抗力。 上一刻还在想着互相安静思考未来,被他三言两语就带过去了。 她希望陈培尧一直遵守这样的承诺。 唐娇也不知道这段时间陈培尧是怎么过的,人瘦了很多。 她推开一直往她身上贴的人,“刺杀没受伤吧?” 什么都抵不过她这一句关心,陈培尧高兴的很,“没有,不过……” 他这一停顿唐娇心瞬间提起来了,“怎么了?” 她现在的表情让陈培尧很受用,把她搂在怀里一番亲热。 “说话呢你干嘛动手动脚?快说怎么了?” “不过因为见不到你,茶饭不思,人都瘦了。” 唐娇嗔怒,“你就胡说八道吧。” 怎的就因为她瘦了? 肯定是京城那些事情费心吧? “说真的,按照我原先的计划这个时候我应当在京城忙活着进内阁之事,可是在知道了碧城县这边的雪灾之后我心中不安,然后就领命过来了。” “过来的路上雪灾都很严重,我已经幻想了很多中可能,心没有一刻是放下过的。” 他突然的严肃与深情,继续说:“娇娇,我真的离不开你了。” 这是他这几天对唐娇的思念得出来的结论。 尤其是在遭遇刺杀时,那种凶险的情况他想的也是如果他死了唐娇怎么办。 他想他是真的没救了。 唐娇被他抱在怀里安静着。 不高兴那是假的。 谁能抵得住喜欢之人的甜言蜜语啊。 “天气如此寒冷,你身子没大问题吧?” “无碍,外祖父已经帮我弄到了解药,如今正吃着呢。” 陈培尧揉了揉唐娇的脑袋。 “娇娇,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我好吗?” 唐娇拧眉,想从他怀里离开,可是陈培尧紧紧抱着她不松手。 “这种话让我无法回答你,万一以后你做出来一些对不起我的事情,那我是不是还不能离开你了是吗?” 上一世的经历让她后怕。 所以,如今以后若是发现陈培尧对她的感情消散,或者做出伤害她的事情,她会毅然决然的离开。 “我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陈培尧果断说。 “你不会?万一朝中局势你不得不做出什么牺牲,比如迎娶谁家的女儿捆绑利益,你不做?” 唐娇本来还以为会得到他很干脆的回答,可是陈培尧却是有一瞬的沉默。 唐娇心里一个咯噔,瞬间又想到了上一世听说过得陈培尧那个夫人。 她抗拒的推开陈培尧,可陈培尧又把她拉回来。 “不会,我夫人的位置除了你不可能有旁人。” 他沉着声音说出这话。 不像是说出给唐娇听的,反倒是想说出来警醒自己。 唐娇被他抱在怀里没挣扎,心却无法平静下来。 她甚至荒唐地从陈培尧身上看到了上一世顾有为的影子。 上一世顾有为被司马家所困身不由己,而这一世,陈培尧何尝是自由的? 她有些麻木了。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为何她想过安稳日子就这般难? 靠在陈培尧怀里平复了一下心情,她开口打破这有些怪异的气氛。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在他们最为腻歪的那段时间,若是她提出来离开,陈培尧定然是会耍赖留下她。 可这会儿她开口陈培尧就松开了她。 “路上小心。”丝毫都没有犹豫。 唐娇下了暖榻。 “今晚我想在这边休息,明日你会过来吧?”陈培尧眼中带着柔情看她说。 唐娇张了张嘴,本来还想问一下他不着急回京城吗,可话到了嘴边她又咽了回去。 心里还是希望她能在这里多留一段时间。 “自然,”她说,“那我走了。” “嗯,路上小心。” 唐娇走出了屋子身后没动静,她微抿了双唇迈下了台阶。 即使重生一次,可也没有人给她这段感情的答案。 她须得勇敢。 为了家人,为了所爱。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太子殿下 唐娇叫上了胖丫,一路没说话回了唐府。 满怀心事,晚上竟然又梦到了陈培尧一身喜服和旁人成婚的画面。 早上醒来她心口发酸发胀,摸了摸眼角也是湿润的。 起来洗漱吃了早饭,顺便问了胖丫外头的情况。 昨晚上又下了雪,不过不大。 而且有喜讯是京城那边的物资运送了过来。 虽然碧城县防范雪灾做得不错,可家家户户囤积的粮食也有吃完的一天。 如今京城这一批物资可谓是及时。 而且随同物资一同过来的还有两位大人物。 一位是顾有为提到的马珏,上一世唐娇只见过这人一面,可也就是一面让她至今忘不了他那种狠辣的眼神,唐娇不觉得这个人是比司马晴晴好应付的人。 另一位就是当今太子,冒着被司马家刺杀的风险监察此次的赈灾。 按理说受灾最为严重的不是碧城县,这些京城来的大人物落脚点不应当在这里。 可马珏和太子都过来了。 马珏她可以理解,毕竟顾有为在这里,他定然也是盯上他们唐家。 太子倒真没必要冒险。 不过太子来不来的跟她没大关系。 唐娇是这样想的,可没成想刚吃完了早饭就听人过来禀报说太子来他们府上了。 唐娇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可过来汇报的是管家。 她赶忙收拾了一番去了前厅。 太子带着一群人此时正坐在哪里交谈着什么,唐娇没敢多看,稍微扫了一眼就瞧见了县令大人和府城府尹大人。 她匆匆见礼,也没瞧见太子是何模样。 “不必多礼,本宫本来只是过来瞧瞧咱们碧城县风光的唐家大小姐,这些人非得跟着,看吧,让唐大小姐都不自在了。” 旁边跟着一群官员佯装问罪。 唐娇微垂着脑袋站在明氏和唐九德身边。 平日里什么都要出头的唐九德这会儿倒是安静,可仔细看他紧张得大冬天的额头都出了冷汗。 “听闻这次雪灾,唐府拿出了不少粮食和药材,还提供了大量人力,当真是大善举,可全都是唐小姐的意思?” 光是听声音也能分辨出应当是一位俊朗的。 “殿下谬赞,民女不过是做了力所能及之事,真正辛苦的还应当是县令大人,如今碧城县能这般迅速应对灾难,全是在县令大人的号召下做了预防。” 马屁谁都喜欢,原本站在一群官员最后面的县令大人脸上爬满笑意。 太子笑声爽朗,“当真是一个巧人,怪不得……” 后面剩下的话他也没继续说,反正唐娇是能听出来他的高兴。 “听闻你不仅做得了一手人人称赞的缂丝,还办了一个织造坊?”太子又问。 “小小作坊而已。” “你可别谦虚了,今日本宫也有时间,对缂丝的制作好奇已久,不妨你带着本宫前去你那织造坊瞧瞧。” 唐娇迟疑,“殿下,我那工坊简陋,怕是……” “无碍,你且带路。” 这坚定的语气让唐娇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应是。 在他们走出前厅,太子大手一挥让跟随的一众官员退下,只带了几个随身护卫。 唐娇给了明氏一个眼神,示意他们不要跟上来。 等走出了唐府,没了那些身穿官服的官员,唐娇这才觉得周遭的压迫感消失,也没觉得走在旁边的太子也多威严了。 唐娇借着引路看了一眼太子。 不是那种惊艳的长相,可长得也很英俊,给人很舒服的感觉。 甚至是平易近人。 虽然这种词不该用在一国储君身上,可他给唐娇就是这种感觉。 太子也察觉到了唐娇的视线,嘴角勾起了笑,“本宫瞧见过你的缂丝。” “那是民女的荣幸。” “你就不好奇本宫是在何处瞧见的?” 唐娇也才想到这个问题。 她虽觉得自己手艺不错,可跟外祖母和江南那些前辈比起来还是有些差距。 自然她的作品也不可能被送到太子面前,除非是被有心人故意送过去的。 她还在想着各种可能,太子就先说出来了答案。 “是咱们那位新科状元陈大人,初次见面本宫就瞧见他戴了一个不错的荷包,问了一句他就说是朋友相送。” “本宫就好奇,是何种朋友送的东西面见本宫都要戴着,后来熟了之后才知道,原来这位朋友竟然是碧城县这边的一位姑娘。” “哈哈,倒是让本宫惊奇,他那种性子竟然也会喜欢人。” 他似乎很开心,满是调侃。 唐娇没说话。 “他在你织造坊吧?” 太子突然问了这么一句,唐娇由于震惊脚下一滑,好在被太子扶住。 “唐小姐小心。” 等她站好他就收回了手。 “多谢殿下。” “别客气了,走吧,听闻他遇刺,本宫也瞧瞧他是否安好。” 唐娇应了一声继续带路。 心里却是忐忑的。 也不知太子是不是问罪陈培尧。 唐府距离织造坊不远,走了没大会儿就到了。 时刻注意着唐府的魏书临早就知道了这位大人物要过来,早早带着人就在外面迎接。 太子挥了挥手,“不必拘泥着些礼节,你们该什么就去做什么,唐小姐的带着我随便瞧瞧。” 唐娇应了一声是,随后带着这位尊贵的太子殿下去了后院。 先去织女们做缂丝的院子。 如今天气恶劣,在织造坊做工的没几人,唐娇没特意介绍太子,所以也没人停下来,各自做着各自的事。 唐娇本来还给他讲解着和缂丝有关的事情,但看着太子也不像是很想听的样子。 “殿下如果累了不妨去歇息。” 太子点头,“带我去陈培尧住的屋子吧。” 唐娇心道果然。 就是奔着陈培尧来的。 她已经拖延了这些时间,陈培尧应当已经做好了准备。 至于之后就看陈培尧自己了。 “殿下请这边来。” 唐娇带着太子去了后院。 陈培尧被魏书临安排在后院一间和工坊距离比较远的屋子里,在这里没人来打扰陈培尧。 从方才开始唐娇就没开口,太子也没说话,一直快到了陈培尧住的院子,太子突然轻笑出声。 “他倒是着急。” 唐娇瞧见他笑意盈盈看着前方,唐娇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陈培尧的声音。 他正往这边走过来,脸色很是严肃。 唐娇和太子停下来,看着陈培尧走到他们眼前。 “怎的,你害怕我欺负了她去?这里可是她的地盘。” 太子语气熟稔,说话间自称“我”,可和陈培尧的关系不一般。 唐娇想自己是过于担心了。 或许太子根本就不是来问罪的 陈培尧给太子行礼问安。 “殿下说笑了,您怎的来这儿?怕是不安全。” 太子哼笑,“你是害怕本宫给唐小姐招惹来麻烦吧?” 毕竟司马家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此番他过来说不定已经引起了司马家的注意。 “不敢。”陈培尧微垂着脑袋,可以看得出来是一副恭敬的姿态。 太子也没继续跟他说这些有的没的,扫了一眼四周,问:“这里可还安全?” “殿下尽管放心。” “那屋里去,有些事跟你谈,关于漠北的。” “是。” 陈培尧请太子往屋里走,唐娇原本打算退下了,太子回头对她说:“唐小姐也过来吧。” 唐娇想她和太子一同过来的,若是只有她回去也挺惹人生疑的。 应了一声是唐娇跟上他们二人。 进去之后太子和陈培尧进了内间,唐娇坐在外间火盆前烤火。 隔着厚重的棉帘子也只听得到里面断断续续的声音,具体说了什么并不真切。 而屋子里,太子坐下之后看了一眼晃动的门帘,随后问:“怪不得让你牵挂着,倒是长了一副好模样。” “殿下莫要拿她玩笑。” 太子无奈摇头轻笑,“行,你护着的人,我若是再说怕是你要跟我生气了。” “前几日收到了漠北那边的消息,二皇子已经到那边和王其申联系上了,正在收拢漠北那边的势力。” “我这二弟经历了之前那事之后倒像是成长了不少,这次去了漠北怕是不像司马家那边想的只是做一个威慑的工具。” 太子看着桌子上煮着的茶双眼微眯,眼中神色一时间有些冷。 “镇北王世子在,殿下倒是不用这般担忧。”陈培尧往火盆里面添炭,神色倒平静的很。 太子哼了一声,“你倒是不担心,若是换成在漠北的是你的唐姑娘,你还能这般安然坐在这里吗?” 陈培尧自然是不能。 “可是世子和娇娇不一样,世子从小在战场长大,从小养在深宫里的二皇子即使大器晚成怕也不是世子殿下的对手。” 陈培尧看了一眼太子,继续说:“而且,世间没几人知晓世子殿下还活着,只要世子殿下不露面,怕是二皇子发现不了。” 陈培尧这番话丝毫没让太子放心。 镇北王不是比褚白露更为熟悉战场上的尔虞我诈?可还不是中了陷阱,不仅丢了性命,还落了一个罪名。 那边距离京城远,他帮不上忙,日夜都深受煎熬。 屋子里一时安静的只剩下了沸水咕噜咕噜的声音。 片刻之后,太子开口:“培尧,要不然你去漠北帮帮白露……” 话都没说完就对上了陈培尧的视线。 “殿下没玩笑吧?” 太子神色一顿,自然知道自己这样的要求有些过分了。 如今京城这边更加需要陈培尧和司马家抗衡,若是他去了漠北,怕是他这个太子的位置都要坐不稳了。 太子重重叹了一口气,“是本宫不够稳妥。” “你要在这边待多久?京城那边需要你露面,自从司马晴晴回京,他们司马家动作可不小。” 陈培尧把小炉子上的茶壶拎下来给太子倒了一杯热茶,“我放心不下这边。” 太子轻笑:“我看你是放心不下唐娇吧?” “行了,本宫在这里坐镇,会替你把唐娇看好,不会让人伤害她的。” 陈培尧如何能放心? 太子如今连自己安危都无法确保,如何能保护唐娇? 太子也瞧出来了陈培尧这沉默中的意思,稍微有些不悦:“行了,说的你在这里司马家就不敢对唐娇动手似的,这样吧,我给你定一个日子,后日你就启程回京城,别忘了你还要忙着进内阁的事宜。” 陈培尧微抿了一下双唇,“是,听殿下的安排。” 太子满意地拿起杯子喝茶,看了一眼门帘的方向,问:“江南江逵的女儿是不是要和明家那个小公子完婚了?” 陈培尧点头。 “如今江逵为我们所用,他的女儿大婚,本宫若是不送上一份大礼也不好。” 太子想了想,抬眼问陈培尧,“培尧你觉得本宫上次得到的那对东珠送给江小姐做新婚贺礼如何?” “看殿下的安排。” 那是一对价值连城的东西,放眼望去整个文朝能拿出来一对东珠的也只有东宫了。 太子可惜叹了一口气,“这对东珠本来是要送给白露的,可她向来不喜欢这种玩意儿。” 提到褚白露时太子神色出奇的和缓,陈培尧安静坐在旁边没说话。 屋子里太过暖和,这又是相对安全的地方,没大会儿太子就感觉到了困顿。 连着赶了几日路,不仅要注意着路况还要时刻提防着司马家的刺杀,太累了。 “本宫在你这里睡一会儿,你去外头跟你的唐姑娘说说话吧。” 说着太子打着哈欠往陈培尧的床铺走去,和衣躺下。 陈培尧默默退下。 他的动作很轻,以至于正在看着火盆发呆的唐娇并没有注意到他走出来。 直到身边坐下来一个人她才恍惚回神。 “谈完了?” 她下意识要起身,陈培尧拉住她的手坐下。 “太子殿下呢?”唐娇问。 “在里面睡了。” 唐娇谨慎看了一眼里间的门帘,随后压低了声音问陈培尧:“我们要出去吗?” “不用,我们小点声。” 陈培尧握着唐娇的手十指相扣,看着她的眼神也格外深情。 这气氛很好,可是唐娇却发现自己有些招架不了陈培尧这样的眼神。 “看什么?” “想亲你。” 唐娇眼神有些慌地看了一眼内间,“你别胡来啊。” 太子殿下还在里面呢。 陈培尧被她这模样逗笑了,发出低低的笑声。 “不逗你,方才殿下同我说让我后日回京。” 唐娇先是愣了一瞬,随之一想他也不可能长时间留在碧城县。 “太子没怪罪你擅离职守吧?” “没有,”陈培尧揉着她的手,“京城那边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这边就交给太子了,你放心,有他在,马珏不敢对你和唐家做什么。” 唐娇看着他,怪心疼的。 她若是动朝廷上的事情就好了,就想司马晴晴那样,也能帮着陈培尧。 陈培尧被她这样的眼神看着心里软成了一片,“怎么,舍不得我?” “废话,可我也不能拖你后腿,你在京城万事小心,记得我还在这里等着你呢。” 陈培尧没忍住拉过她亲了她的脸颊,“是,我的娇娇还在这里等着我来迎娶她呢。” 唐娇脸颊都红了,嗔怒推开他:“胡说八道,谁说要嫁给你了?” “我不管,反正我认定了你是我夫人,你也不能嫁给任何人,”陈培尧抬着唐娇的下巴让她看向她,“听到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烦不烦啊。” 其实都要害羞死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太子出事了 唐娇以为太子睡一会儿就起来的,可这一觉眨眼就睡到了中午。 她也没在这里久留,去厨房让他们准备吃食,午饭太子肯定是会在这里吃。 太子也都和那群官员说了不让他们跟随,可这个时候顾有为偏偏上门说要参见太子殿下。 魏书临把消息告诉到了唐娇这边。 “魏先生还是去告知太子殿下吧,这会儿他差不多已经醒了。” 魏书临早已经禀报给了太子殿下,这会儿特意过来告诉唐娇一声为的就是让唐娇注意一下。 他也知道唐娇不喜欢顾有为,正好主子也不乐意看到唐娇和顾有为走在一起,这会儿能躲开还是躲开的好。 “这会儿顾将军已经在前厅等着,殿下应该会过去。” 唐娇表示知道了。 在魏书临离开时唐娇喊住了他。 “陈培尧说要后日离开,你让人安排将他仔细护送回京城。” 魏书临本来就是陈培尧的人,这些话本来不用唐娇来交代,可她就是不放心。 魏书临应了一声就退下了。 唐娇在厨房里多留了一会儿,估摸着顾有为差不多离开了她才走出去。 她本来是想往自己做织造坊的院子走去,可到了半路碰到了顾有为。 顾有为也有一瞬间的错愕,显然不是特意在这里等她的。 “娇娇……” 顾有为大步朝着她走过来,唐娇下意识后退,“顾将军……” 顾有为因为她的称呼和态度停下了脚步,神色有些复杂。 “娇娇,我要离开了,太子给我下了命令让我负责其他地方的赈灾,我要走了。” 走了好,唐娇巴不得他马上就从眼前消失。 “顾将军没必要告知我这些。”她用非常平静的语气说道。 顾有为神色更为复杂,尝试着往唐娇的方向走了一步 “娇娇,为何我觉得我们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呢?我们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他们都拥有那个世界的记忆,那是老天爷在指引他们应该往一起走,可是,为什么唐娇跟他往相反的道路走? 唐娇无视他这种表情。 她真心觉得累了。 “顾将军莫要说这些有的没的,我们本来就没什么,希望日后也互相不打扰。” 顾有为神色有一瞬间的狰狞,“就因为陈培尧?我跟你说过,那个人不可信,你若还是坚持喜欢他,最后受伤的肯定是你……” “你搞错了,就算没有他,我也不会跟你在一起的。” 她对这个人的好感却全都在上一世磨灭了。 若他还只是这一世的顾有为或许他们很能做朋友,可他偏偏是曾经对她施加伤害的那个人。 她若是原谅他,如何对得起自己和上一世被害的家人? 唐娇语气有些不耐烦,“顾将军慢走不送。” 说着她继续往前走,顾有为想跟上,突然出现两个护院把他拦住。 这里不是他的地盘,而且还有太子在,他自然是不能动手,只得咬牙离开。 回到了驿馆,马珏已经在等着他。 “如何?太子殿下可是同意你留下了?”马珏那双苍老的眼中带着几分讥讽。 丝毫不是他的错觉,顾有为比他想象的难以掌控,就说这次赈灾,根本就用不着顾有为,他只需要去西南。 可他偏偏就是来了,也不知道跟司马晴晴说了什么,竟然也这样被允许了。 司马晴晴也是糊涂! 若不是如今司马晴晴已经怀了顾有为的孩子从而牵制住他,马珏绝对不会留下这人性命。 他们司马家从来都不喜欢不确定的事。 顾有为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马珏轻哼一声,“看样子是要离开的,顾将军何必呢?起初就听话多好?” 顾有为忍着火气无视他走进去。 马珏喝着茶,眼中视线越发凌厉。 他希望自己没有做错决定。 而这边,太子和陈培尧在吃着午饭,两人就说到了顾有为的事。 “顾有为我已经帮你支开了,剩下的马珏我之后再想办法把他掉离开碧城县,你就放心回京吧。” “多谢殿下。” “你我一条船上的人,作何这般客气?” 两人就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 午后太子离开,马上就投入到了赈灾之事上。 毕竟他是带着任务过来的,若是完成得不够漂亮,也没办法跟朝中那群老东西交代。 陈培尧还是在那间院子里,唐娇也没过去找他。 在织机前做了一下午的缂丝,一直到了傍晚要离开时她才去了陈培尧那边。 陈培尧正在看着从京城传过来的书信,听到动静以为是魏书临或者其他手下,直到唐娇走近了,他闻到了属于唐娇身上的味道,猛地抬头。 “娇娇,” 他眉眼间明显带了欣喜神色。 “要回家了?”陈培尧问。 唐娇应了一声,“我让厨房准备了晚饭炖了汤,你记得吃。” 瞧瘦得都快脱相了。 陈培尧把书信放下,然后牵起唐娇的手把她带到身前。 “娇娇,你知道吗?你现在的态度我有些害怕。” 他的声音很低,这般呢喃着仿佛是在撒娇。 唐娇诧异扬眉,“说什么胡话,我什么态度了?” 怎的就跟她是母老虎似的? “就是,感觉你能随时抽身离开我。” 虽然表面上他们还是和以前一样,可他还是感觉到了唐娇那细微的差距。 唐娇微微怔愣。 有吗? 她还是喜欢着陈培尧啊。 她的手放在陈培尧肩膀上,大拇指轻轻剐蹭着他脖颈。 “害怕什么?除非你自己心虚。” 陈培尧耳朵贴在她的心口听着她平稳的心跳笑出声,“我心虚什么?我清白的很,可不像有些人有那么多人找上门。” 唐娇听出来了她是在挖苦喜欢她的人多。 她也忍不住笑了,“你何意?是说我不清白喽?” “我怎么敢。” 陈培尧带着她坐到了他的腿上,亲了她的嘴唇。 在他又要亲过来时,唐娇捧住了他的脸,主动亲了过去。 这是一个热烈得险些失去理智的亲吻。 结束之后唐娇伏在陈培尧的肩膀上,陈培尧轻轻顺着她后背。 “今晚留下来?”陈培尧问。 他没想其他的,就只是想和唐娇多待一会儿是一会儿。 可刚结束了一场热烈的亲吻,这个邀请就变了一些味道。 唐娇脸颊泛红,“胡闹。” 她已经觉得和陈培尧做得挺过分了,可从没想过在婚前做到那一步。 推开陈培尧想要从他身上起来,陈培尧箍住她的腰不让她动弹。 “哈哈,娇娇想多了,我可没想做坏事。” 笑完他神色严肃,说:“我说真的,晚上要留下来吗?我想第二天早上醒来就能见到你。” 他又用那种不容易让唐娇拒绝的柔软语气和眼神问话。 他认准了唐娇吃这套。 唐娇上一刻还坚定不能这般纵容陈培尧,可对上这样的眼神她还是觉得自己不够有自制力。 “好,我让人去府上说一声。” 陈培尧高兴了,把脸埋在她的脖颈间,得寸进尺道:“那晚上留在我这边。” 唐娇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原本宽厚的肩膀单薄了许多。 “不行,晚上你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过来喊你起床。”唐娇说。 陈培尧看了她一眼,自然知道不能再提要求。 晚饭是和陈培尧一起吃的,饭后唐娇在一旁看书,陈培尧在处理着文书。 这些书信全部都是京城那边传过来的,陈培尧分析着司马家的动向和朝中局势,一时间太过投入,等要拿起旁边杯子喝水才发现水壶已经空了。 他抬头想喊人进来添水,抬眼就看到唐娇捧着一本书已经靠在暖榻上睡着了。 陈培尧微愣了瞬间,也没喊人,反倒是暖榻上的小桌子拿开,悄悄铺好了床铺,然后吹灭蜡烛揽着唐娇睡着了。 唐娇倒是迷迷糊糊清醒了一会儿,可是在温暖的被窝里面她又不想起来,也就继续睡了。 次日一早也是唐娇先醒的,她恍惚还以为是在唐府自己房间里,可稍微动了动身子碰到旁边的人她瞬间清醒。 陈培尧躺在旁边还在睡着。 如今他闭着眼,唐娇更能看清楚他的脸。 眼底带着青色,脸颊和唇色也不是很好。 今日给他煮汤补补吧,唐娇这般想。 时间还早,她也没继续睡,就这样近距离看着陈培尧。 或许是她视线太过明显,陈培尧不怎么舒服地拧了拧眉,胳膊一伸把他揽到了怀里,继续睡。 唐娇被这样抱着也不舒服,小幅度的动了动,可也不敢把他吵醒,索性就闭上了双眼。 没想到能睡着,一直外头胖丫说话的声音才把她惊醒。 唐娇猛地睁开了双眼,陈培尧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靠在旁边处理着文书。 “醒了?”他笑着问。 嗓音是早晨醒来的沙哑。 唐娇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有些不敢相信他们两人竟然就在这狭小的暖榻上睡了一觉。 “都什么时候了,怎么也没喊醒我?” 外头胖丫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唐娇快些下床。 “不早,想让你多睡一会儿。” 昨晚上都没脱衣服,这会儿醒来倒是方便。 不过头发是乱的,唐娇随便整理了一下急忙就要去开门,还是陈培尧把她拉着坐下来。 “急什么?我帮你。” 陈培尧给她梳了头发,是和昨日一样简单的发型。 这一会儿的时间胖丫已经在敲门。 唐娇坐在铜镜前用眼神催促着陈培尧,惹得陈培尧发笑。 “怎的弄得我们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唐娇无语看着他。 难道不是吗? 跟他共处一室一晚上,这要是传出去她还有脸面吗? “快些。” 陈培尧帮她把最后一直簪子插上,“好了。” 唐娇赶忙起身,快步走到门口停下来,打开了房门。 胖丫正在把耳朵贴在门上听着里面的动静,唐娇猛地一打开门她险些摔进来。 “小姐,您昨晚是在哪里歇息的?” 明知故问,眼睛直往屋子里看。 唐娇走出房间,拉着胖丫往旁边走了一步,“问这么多做什么?” 胖丫不悦噘嘴,“您还说,昨晚您没回去夫人担心你一大早过来了一趟,没瞧见您在屋里,害得奴婢找了许多借口。” 唐娇心里也是一个咯噔,“你没说他在这里的事吧?” 若是让明氏知道陈培尧在织造坊,再加上她这一晚上没回去,怕是要饶不了她。 “奴婢又不傻,”说着胖丫又往屋子里看了一眼,问,“里面这位何时走?” 唐娇拉着她离开,“别打听了,快些回去准备热水,我还没洗漱呢。” “哼,小姐这会儿倒是想起来奴婢了,昨晚上奴婢可是等了您一晚上,您看奴婢眼睛都是红的。” “好啦,给你买好吃的。” 连哄带骗把胖丫带了回去,洗漱之后原本是想去陈培尧那边陪着他用早饭的,胖丫瞪着眼睛盯着她。 唐娇也只好在自己屋子这边简单吃了两口。 陈培尧有事要忙,唐娇也不是很清闲,清点了一番账目,又跟顾四爷做了一番货物交接,一直到了下午才彻底清闲下来。 这天晚饭她是在织造坊和陈培尧一起用的,可晚上还是回了唐府睡。 她原本想着是次日一大早起来去给陈培尧送行,可没想到第二日一大早去了织造坊却被告知陈培尧已经走了。 为了掩盖踪迹,天还没亮就动身,随着一批物资出了城。 淡淡失落蔓延在唐娇心头。 昨日陈培尧竟然也没说一声,若是知道他这么早离开,昨晚上说什么也要留在织造坊的。 “小姐不必担心,主子走之前在您屋子里留了东西。” 唐娇赶忙去了自己屋子。 在内间靠着窗户放着的是一台织机,北面是一张桌案,陈培尧留给她的东西就放在桌案上。 只是一封信。 唐娇打开是陈培尧说他已经离开了,而且为了她的安全已经把那枚扳指拿走,等事情平定下来之后再把扳指给她。 唐娇查看了她放扳指的那个盒子,东西已经不在了。 这封信反复看了两遍,心里空落落的。 之后一整日都借着做缂丝转移这种情绪。 这些日子断断续续又下了几场雪,不大,却是让本来就严重的灾情雪上加霜。 太子忙着赈灾,唐娇几日都没见过他,倒是听魏书临说太子把马珏调到了其他地方。 这一点倒是让唐娇安心了不少。 可也没安心多久太子就出了事。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镇北王世子褚白露 这日唐娇看着账本,瞧见有一处记账不明确,想找魏书临过来问问,可胖丫出去找了一圈都没找到魏书临的人影。 如今外头这情况魏书临也忙不了生意上的事,能去做什么? 唐娇正狐疑着魏书临突然过来了,神色有些匆忙。 “小姐找我?” “这里的账目不明确,你看看。” 唐娇把账本给魏书临看。 魏书临走近,身上带着风雪的冰冷,仔细看他眉眼间还有未划开的凝重。 “魏先生方才去何处了?” 魏书临微顿,“处理一些事情。” “何事?” 在唐娇的注视下,魏书临也不掩饰情绪了,抿了一下嘴唇,神色颇为严肃说:“太子殿下受伤了。” 唐娇眼皮猛地一跳,“人怎么样?” “伤到了头,应当无碍。” “怎么回事?” 太子身边都是武功高强的侍卫,如何就让太子殿下受伤? “今日太子带着人出城查看城外几个村庄的赈灾情况,在路上突然就被一棵积雪压折的树枝砸到了。” “有这么巧合的事?”唐娇不禁发出疑问。 “应当是人为。” 魏书临点到为止。 唐娇也明白这事应当是司马家那边的人做的。 他们的胆子倒是大,如今朝堂这种局势,但凡太子出点事大家都会怀疑到司马家头上吧? “那赈灾怎么说?”唐娇又问。 如今太子受伤,那赈灾的事情是不是要交给其他人了? 魏书临摇头:“这个暂且还不确定,要看太子那边如何安排。” 唐娇想太子应当是回京城吧,毕竟刺杀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这赈灾虽然重要,可一国储君的性命更关乎江山社稷。 这种事唐娇以为跟自己无关,可魏书临把太子受伤之事告诉她的当天下午,太子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住进了唐府。 唐娇收到消息时正在做着缂丝,闻言愣了一瞬,赶忙往唐府赶去。 到了唐府就瞧见外头已经围了许多护卫。 进了府去了前厅,唐九德和明氏正坐在那里发愁。 “殿下呢?” 看到她回来明氏和唐九德坐直身子。 “你可算回来了,怎么回事?太子殿下为何住在咱们府里?我想着见太子殿下请安,那群人都不让我靠近。” 唐九德压低着声音生怕让太子的人听到了他的不高兴。 “娇娇,这怎么办?”明氏也一脸担忧。 他们也只是普通人家,家里供着这样一个大人物放在谁身上都不会安心。 “娘安心,太子殿下现在在何处?”唐娇安抚明氏。 “在客院,那里被太子的人看守了起来,咱们府里的人都不能靠近。” 唐娇想太子之所以会选择住在唐府,应当是唐府有陈培尧的人,相比较驿馆安全。 唐娇安抚了一番明氏,随后去了后院。 确实如明氏所说,太子所住的那个院子已经被太子的人包围了起来。 唐娇求见,却被太子的人告知太子现在不见任何人。 唐娇只好回去。 就这样太子在唐府住了下来,可他是这次负责监察赈灾,那些官员必然会过来像他汇报事情的进展,所以唐府每日都有官员过来。 几日过去了唐娇依旧没见过太子,倒是把府城的几位大人都见识了一个遍。 这日她照常吃完了早饭去织造坊,可进了屋子就发现了不对劲。 屋子似乎被人翻动过 虽然痕迹丝毫不明显,可唐娇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尤其是存放贵重物品的柜子。 唐娇过去打开柜子查看了一番,没什么东西丢失。 “小姐在找什么?”胖丫上前问。 “你去把魏书临找来。” 或许是唐娇语气太过严肃,胖丫赶忙去把魏书临请了过来。 “小姐有事?” “有什么人进了我的屋子?” 这些事情不管魏书临管,他迟疑了一瞬问:“负责打扫的下人吧。” 唐娇拧眉道:“去查,我屋子被人翻过。” “小姐可曾丢了什么东西?”魏书临问。 “没有,不过之前陈培尧在我这里放过贵重物件,就怕这人是奔着这个来的。” 唐娇这样一说魏书临瞬间就严肃了起来。 “我现在去让人查。” 魏书临办事效率很快,没一会儿回来说以前负责打扫她这间屋子的人被人敲晕关在了柴房,而那个进她屋子打扫的人还不知是什么人。 “应当是司马家的人,为了陈培尧放在我这里的扳指而来。”唐娇低声说。 就如之前那个要跟她的织造坊做生意的王管事,也是奔着扳指而来的。 “那东西可还在?”魏书临着急问。 “放心,东西已经被陈培尧拿走了,不过魏先生还是戒备,织造坊这边还好,可唐府如今还住着太子殿下,若他在我家出点什么事,后果可不是我能担待起的。” “是,我这就去安排。” 魏书临离开了,唐娇捂着胸口瘫坐在暖榻上。 现在还是一阵阵后怕。 织造坊上上下下都是魏书临安排的人竟然都让司马家的人混进来了,那若是他们想要一个人的命也是轻而易举。 唐娇更加担忧远在京城的陈培尧了。 他要顶着多大的压力啊。 因为这事,下午唐娇回唐府时魏书临安排了许多人保护,一路上格外引人注意。 回到唐府唐娇刚坐下,太子那边又过来人说太子要见她。 冬日天黑得比较早,为了安全唐娇特意回来的比较早,到了太子所住的院子天还是亮着的。 太子的贴身护卫在外头等着,看到她进来请他进去,把胖丫拦在了外头。 唐娇只得自己进了屋子。 屋子里很暖和,太子去坐在外间的暖榻上看着折子,手边的小桌子上是一壶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茶壶。 唐娇行礼问安,太子头都没抬:“坐吧。” 太子对面的位置空着,唐娇自然是不敢坐到对面,搬了一张凳子坐到距离他不近不远的地方。 太子也没着急吩咐什么,还在看着手里的折子,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了水壶中沸水的声音。 唐娇低垂着脑袋,忍不住抬眼看向太子。 之前魏书临说他被砸伤了脑袋,而且这段时间他对外一直说是休养不外出,唐娇以为他受伤挺严重,可目前看着他面色红润,丝毫没见身体抱恙。 她自认为自己打量的视线不着痕迹,却没想到还是被太子捕捉到了视线。 他抬眼看过来,唐娇猝不及防对上他的眼神。 唐娇赶忙收回视线:“殿下可是有什么吩咐?” 太子把手中的折子合上放到小矮桌上,“收到陈培尧的信了吗?” “还没。”唐娇如实回答。 “不用担心他,他如今一切都好。” “是。” 太子视线落在她身上,瞧见她低垂着眉眼一副乖顺的模样。 “织造坊那边如何?” “谢殿下关心,都已经交给魏先生处理了。” 太子点头,又问:“这些时日本宫住在唐府,可有给你们带来困扰?” “没有,殿下为了百姓社稷,民女也只能给殿下提供这些举手之劳,殿下大可放心在府上休养。” 太子轻笑,“你倒是会说话,不过你看我这样子是需要休养的模样吗?” 不需要。 可这样的实话唐娇也不敢说。 “我不过是借着休养躲在这里罢了,司马家那群东西太过烦人,本宫不得不防着。” 唐娇默默听着。 她在想太子跟她说这些是何目的。 总归不是跟她闲聊吧? “你也小心着身边之人,如今陈培尧一回京城风头正盛,司马家的人恨不得抓住他的把柄或者软肋。” “陈培尧这人什么都好,可是在感情上多少有些固执,明明有最为简单的法子却总是钻牛角尖。” “他这般给我制造了很多困扰,有时我都在想,若是没有你的存在他是不是行事更为冷静些。” 他说这一番话唐娇一时间弄不清楚他的意思,不禁抬眼对他露出几分疑惑的表情。 太子轻笑道:“想来陈培尧是没跟你说过,他近来一直在忙着进内阁,按照我们的计划他只要赢得张首辅的信赖,迎娶张家小姐,事情一切都好办。” “本来事情也是这样进行的,可上次见面,他突然对我说停止这个计划,他虽没说为什么,可我不用想都知道是为了你。” “如今还不知要付出多少努力才能进内阁。” 太子轻飘飘的语气说完这些,唐娇心口却闷闷的。 第一反应自然是震惊和难受。 因为陈培尧竟然有娶别的女人的心思。 虽然后来终止了这个计划,可唐娇心里依旧像是埋了一个疙瘩。 那段时间他们信中甜言蜜语,可陈培尧还是有这样的想法。 她如何不难受? 太子看着她的表情变化,轻叹一声:“本宫也不是要欺负你,可跟张家小姐比起来,你对陈培尧的用处确实不大,按照我的打算,不应该是留着你的。” 他用这样平静的语气说出这样残忍的话。 唐娇心口像是堵了一团石头,硌得难受。 “可殿下为何还是留民女一条命呢?” 唐娇尽量让自己语气没有任何幽怨。 对于太子这种高高在上的存在,他们这种人的人命对于他们来说只有有用和无用两种区别。 他慈悲才留下她。 “简单啊,因为你救了褚白露的性命。” 这是一个陌生的名字,唐娇微愣了一瞬又抬头看向太子。 “褚白露?” 可这个姓氏对于唐娇来说不陌生。 因为她隐约记得上一世陈培尧的夫人就是姓这个。 可是红颜薄命,年纪轻轻就死了,之后陈培尧也没续弦。 “嗯,镇北王世子。” 说起来这个太子神色逐渐柔和。 镇北王世子……传闻不是已经死在了战场,为何被她所救? 唐娇脑子乱成了一团,可随后又清晰的想到了一个人——小白。 褚白露。 小白。 所以她救得小白就是传闻中死在战场的镇北王世子? 怪不得小白说她不是陈培尧的手下。 怪不得小白身上总有一种稳重杀伐之气。 镇北王世子是女的,而且还会是陈培尧的夫人。 唐娇如遭雷击。 所以她救了陈培尧未来的夫人? 还是说,这一世,很多事情已经脱离了原本的轨迹? 褚白露,应当是不喜欢陈培尧的吧? 虽然她不想有一些卑劣的想法,可褚白露离开碧城县时确实说过陈培尧不是她的良人。 不是,小白那爽朗的性子若是喜欢一个人估计就直接上了,才不会用这弯弯绕绕的心思。 “白露曾在信中跟我提及你,对你很是感激。” 唐娇这会儿已经不知道维持何种表情,她呆愣地看着太子:“那,感谢太子殿下?” 什么啊? 她突然有一种被隔绝在外的感觉。 陈培尧、太子以及小白他们三人是一起的,而她只是一个局外人。 什么都不配知道,就连活着都要心怀感恩。 太子微微拧眉,“你何必露出这种表情,如今你是陈培尧的人,本宫自然不会对你做什么,跟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劝劝陈培尧,别这般冲动,你也不想看他在朝中太过为难吧?” 哦,唐娇懂了。 把她喊过来不是警告她的,而是让她做说客的。 她握紧了拳头,抿紧双唇,用倔强的眼神看着太子。 “若是我拒绝呢?” “我喜欢陈培尧,他也喜欢我,他忠诚我们的感情我很高兴,我是一个俗人,做不到大公无私的把自己的爱人拱手相让。” 唐娇看到太子听到这话微眯双眼,她继续说:“我想,太子殿下也不想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和旁人成亲吧?” 面对太子说出这话,唐娇明明紧张的后背都出了一层冷汗,可她的眼神表现出来的是丝毫不退缩的气魄。 对于她的态度,太子本来是有些生气,可听着她说出这话他不禁带入到褚白露身上。 不能。 他不能看着褚白露嫁给旁人。 两人对视僵持着,太子没想到他竟然是那个做出退让的。 他收回视线,轻叹一声扶额。 “我倒是说为何你能把持家中生意,还能把一间小小织造坊做得风生水起了,原来胆子大的很呢。” 唐娇暗暗松了一口气,知道太子不会怪罪她了。 “殿下恕罪,是民女冒犯了。” “哼,我倒是没看出来你有一点悔过的意思。” 自然,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还是会说出方才那些话。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咽不下去这口气 太子无奈轻摇头,“你坚持和陈培尧的感情本宫佩服你,可你知道你这般会让他很辛苦吗?本宫方才说的也没错,你对陈培尧的仕途没有任何用处。” 唐娇心底里那些逆反又要跑出来叫嚣。 “难道殿下喜欢一个人是看对方对自己有没有用?若是小白……镇北王世子殿下不是世子殿下,那您就不喜欢她了吗?” 字字珠玑。 太子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盯着唐娇看了好一会儿,他无奈挥手:“得,本宫今日就不该见你,你回去吧,本宫现在瞧见你就烦。” 唐娇还不想瞧见他呢。 “那民女就不打扰殿下歇息了,民女告退。” 唐娇走出房间,外头的人顺便带上门。 直到离开了这间院子,走出了好远唐娇才重重吐了一口气。 方才紧张得她都没好好呼吸。 胖丫也担心坏了,这会儿往身后看了好几眼,悄悄问唐娇太子找她何事。 唐娇摇头。 自然是不想说。 虽然那贵为一国储君,可想起方才他说的那话,唐娇都要忍不住敲他的脑袋。 就差直接命令她离开陈培尧了。 陈培尧是她的! 她可不会傻傻让给旁人。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唐娇带着胖丫往自己院子走,刚走了没几步碰到了往这边而来的青詹。 近些日子青詹都没路面,唐娇也不知他在忙些什么。 “小师叔。” 青詹淡淡点头,“去见太子了?” “嗯,小师叔去太子那边?” “太子有事吩咐。” “那别让太子殿下久等。” 青詹点头离开,身影渐渐埋没在黑暗中。 唐娇又想起来青詹之前跟她说过的话。 他劝诫过自己不要跟陈培尧在一起。 当时他应当是知道陈培尧的计划。 小师叔虽然在陈培尧和太子的阵营,可也确实是为她好。 小师叔也算是她的娘家人。 这般想唐娇瞬间也不觉得生气了。 就算日后陈培尧真的负她,或许她也不是孤立无援的。 上一世的路她是绝对不会重走。 * 那日跟太子谈过话之后唐娇就没再见过他,他依旧是在后院不出,各路官员上门来汇报情况。 唐娇之前就知道马珏被太子安排到了别处,她以为不会见到这人,可这日吃过早饭,她和胖丫刚走出唐府大门,突然就看到了轿子中下来的鹤发男人。 唐娇身子猛地一僵,虽然在极力控制着自己,可神色间还是露出了几分恐惧。 而马珏走下轿子的一瞬间也发现了她,视线在她脸上留了片刻,那双苍老的双眼中是唐娇看不清的神色。 唐娇表情逐渐放缓,紧张只藏在心里。 她都已经要牵起嘴角来面对马珏了,可他直接无视她进了唐府。 和他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唐娇心脏剧烈跳动,甚至觉得身子都不是自己的。 一直到那脚步声越来越远,唐娇才回头看向身后。 马珏的背影已经消失,可唐娇却觉得空气中还停留着方才那人的威压,以及那人双眼中冰冷神色。 心脏还在剧烈跳动着,唐娇抚了抚胸口,赶忙拉着胖丫走了。 一直到了织造坊,唐娇问了魏书临才知道马珏已经处理完了太子安排的事,今日应当是过来给太子汇报情况的。 唐娇按压不住心口里的紧张,“他会离开吗?” 魏书临视线忍不住落在唐娇脸上。 唐娇突然之间为何这般在意马珏? “小姐之前结识过这人?” “没有。”唐娇立马否认。 随后又觉得现在这个态度太急于撇清关系了,又赶忙说:“他不是司马家的幕僚吗?我想这样的人还是快些离开碧城县比较好。” 司马晴晴之前的举动给她留下了阴影,她对司马家的人恐惧,这样的说法很具有说服力。 “小姐放心,有我们在,马珏不敢对您做什么的。”魏书临说。 唐娇可一点没被这样的话安慰到。 马珏若真是要对她做什么,自然是会想尽办法。 不过目前是马珏没把她看在眼里。 就如方才在唐府门口,马珏轻蔑的眼神。 打发了魏书临她继续做缂丝。 在那之后几日唐娇再没见过马珏。 如今城里面的积雪一车又一车地往城外运送,如今城里的积雪差不多都已经清理干净,眼看着这次赈灾也能顺利结束,可一场大雪又让所有人猝不及防。 大雪下了一整夜,唐娇早上起来就听胖丫抱怨。 外头刮起了妖风,卷着风霜跟刀子似的,掀开门帘往外看天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连对面屋檐都瞧得不真切。 这是要延续到过年的雪灾,即使已经经历过了一次,唐娇还是有些后怕。 就这样断断续续下了一个冬日的雪。 转眼到了腊月,如今赈灾都已经妥善安排,太子完全可以回京,可他依旧留在碧城县,住在唐家。 说实话有他在唐娇觉得唐府会更加安全,而且太子的人会专门给他准备衣食,倒也没有什么是唐娇操心的。 可都已经进了腊月,若是太子再不启程回京,那这个年怕是都要在这里过了。 自从上次和太子谈过话之后唐娇就没见过太子,这日下雪她正在跟唐不凡和朱炳在院子里玩雪时,却碰到了出来散步的太子。 他穿着大氅,一身华贵,跟唐府里普普通通的房屋建筑显得格格不入。 她看过时太子也看到了她,抬脚往这边走来,他身后那一群人也低垂着脑袋跟上。 唐娇提醒唐不凡和朱炳行礼问安。 “免礼。” 太子视线在唐不凡和朱炳身上扫了一眼,“小的那个就是朱家那孩子?” “是。” “哼,他老子心也真是大,竟然把孩子送到你手中。” 这就跟把孩子丢进狼窝有何区别? “殿下想多了,我待这孩子如亲弟弟一般,大人之间的争斗还是不要牵扯到孩子身上为好。” 太子又看向朱炳,这孩子胆子倒是不小,竟然敢直视他。 再看朱炳的长相。 眉眼精致,小巧的鼻子上长一颗痣,猛地一看倒是让他觉得有几分熟悉来。 可一时间又不知像谁。 不过可以肯定是不像朱炎。 朱上之离开司马家这些年他让人调查过,那朱炎从未成婚,像是突然之间就有了一个孩子。 如今再看他把这孩子交给唐娇这般无脑的做法,这应当不是他亲生的。 估计是捡来的吧,太子这般想。 “最好这孩子也是这样想,若是他知道他爹和我们不是一方阵营,估计不会认你这个姐姐。” 他看着朱炳的眼神透着几分凉意。 朱炳年纪虽小,可他敏感,对敌意向来很容易察觉。 他抿着双唇用倔强的眼神看着太子。 太子瞧着他这个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你看这个孩子,这眼神多凶,竟敢这般直视本宫,胆子倒是大的很啊。” 唐娇心里一个咯噔,赶忙把朱炳拉到了身后,“殿下恕罪,小孩子小什么都不懂,方才只是因为其他只是不开心罢了,绝对没有冒犯殿下的意思。” 和之前那个谈话不一样,她已经明显听出来太子生气了。 而且,太子起码顾忌着陈培尧不会对她做什么,可朱炳就不一样了,若太子要除掉他,一个简单的接口就能办到。 “你倒是护着他。” 唐娇没说话。 她想太子或许是因为其他事情心情不好,所以来这里找茬来了。 果然下一刻唐娇就听太子说:“今年雪灾严重,本宫这个任务也不知要持续到何时,所以今年本宫或许要在这边过年。” 唐娇眼皮跳了一下。 身为一国储君在外过年,这不合适吧? 京城那边怎么办? 似乎是听出来了她的疑惑,太子说:“你以为是本宫不想回去?是司马家使用了手段把本宫困在了这里。” “本宫不在宫宴之事定然是要交给宫中位分最高的贵妃,可他近来正在努力推举四皇子,这次宫宴也定然会让四皇子出风头,蒙蔽一群老东西的眼睛容易得很。” “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那就是我那四弟才三岁,看来司马家也是病急乱投医了。” 语气很是讥讽,眼神也越发凌厉。 唐娇低垂着脑袋,对此没发表任何见解。 太子瞥了他和两个孩子一眼,神色不怎么好看。 “跟你说这些也无用,之后也不必万般小心了,马珏已经回了京城,他们只不过是把本宫困在这里罢了。” 亏他还以为司马家的人会在这里搞出来什么事情。 唐娇感受到了太子的烦躁。 太子抬脚离开,唐娇带着唐不凡和朱炳让开路,他身后跟了许多人。 一直等人走出了一段距离之后唐娇才抬头,可没承想已经走远了的太子突然回头看向她的方向。 “险些忘了告诉你,记得给陈培尧回信,他都已经找到本宫这里来了,你们有什么矛盾自己解决,本宫可没闲情逸致帮你们调理。” 说完他抬脚继续走了。 唐娇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微微拧紧了眉心。 给陈培尧回信? 自从碧城县这边的路况好了之后陈培尧经常给她来信,可她没回。 还是介怀之前太子跟他说过的事。 尤其是她还做过陈培尧娶别人的梦,一想起来就难受。 所以那几封信唐娇都没有回,魏书临也跟她说过这事,唐娇也只是敷衍过去了。 要给陈培尧写信她也不知道写什么,生怕一个不注意就在字里行间暴露出来她的怨气。 若搁在平时就算了,可如今朝中形势不稳,陈培尧也非常费心,她就不想在这种事情上浪费他的精力。 “姐姐。”唐不凡喊了一声唐娇收回了注意力。 “继续玩吧。” 唐娇揉了揉朱炳的脑袋,“方才太子殿下说的话不必放在心上。” 朱炳双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说:“姐姐,我不喜欢他。” 那个人方才说的那些话他又不是听不懂,他才不会做伤害姐姐的事。 几乎是他的话音刚落唐娇就捂住了他的嘴,谨慎看了一眼四周,确定没人听到才松了一口气。 “以后这种话不要再说了,方才那位可是当朝太子,若是惹了他不高兴要吃大板子的。” 唐娇被他吓得不轻。 本来太子就对他有意见,若是让太子听到那还借机要了他的性命? “听到了吗?” 朱炳点了点头,唐娇这才松开了他的嘴。 “再玩一会儿就进屋子里吧,有些冷。” “好。” 朱炳露出来一个大大的笑容就跟唐不凡去玩了。 其实他一点也不喜欢这幼稚的游戏,可是唐娇明显希望他能活泼一些,所以他就尽量表现出来这个年纪孩子该有的“幼稚”。 在外头玩了好大一会儿唐娇才带着他们进了屋子。 本来要监督着唐不凡和朱炳读书,可看到了桌子上的纸笔,她又想着给陈培尧写信之事。 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拿起了纸笔。 就是简单的问候,顺便让他在京城注意着一些安全。 这是以往那些信中不知出现了多少次的东西了,一看就相当敷衍。 唐娇把信收好,让胖丫送去给了魏书临。 唐娇在勤竹苑留到了下午,回到自己院子没大会儿青詹就过来了。 一般没事青詹不会过来找她,果然在她给他倒茶时,就听青詹说:“方才收到了江南那边来信,明阳和江家小姐要成婚了,过两日我要回去。” 这消息本来应该之前就传过来的,可是因为大雪,消息停滞了好几日。 “他们婚期在何时?” 若是可以的话她也想去江南一趟。 “因为江家那边希望早些完婚,所以定在了明年正月,你就别回去了,路途遥远,而且因为这次的大雪,路上也不一定好走。” 唐娇自然也知道。 “那小师叔路上小心。” 青詹轻轻点了点头:“如今你这里不少司马家的人盯着,此去我离开需要隐藏行踪,只告诉你了,届时你也别来相送,记得跟你母亲解释一下。” 唐娇表示明白。 如今青詹是在陈培尧这边的人,怕是回江南也不只是单纯参加明阳的婚礼,定然也是带着任务回去,还是小心为上。 青詹没马上离开,慢悠悠拿起了方才唐娇给他倒的茶水递到了嘴边。 明显还有其他事情要说。 唐娇静静等着他。 一时间屋子里寂静得只有外头的风声和屋子里炭火发出的噼啪声。 “唐娇,我还有一事,想要拜托你。”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突然出现的人 “小师叔请说。” 能让青詹主动开口的事,自然也是格外重要的事。 “你定然是知晓我母亲的,”青詹看着唐娇,继续说,“如今因为江家站到太子这边,司马家的人也盯住了江南,如今那里没人能保护得了我的母亲。” 他和母亲的身份对于司马家来说就是一个摧毁的信号,他是绝对不能让那些人发现母亲的存在。 而在江南知晓他身世的也只有明家老夫人,当年被老夫人救下时他袒露过身份,是老夫人主动帮他保密,而且还帮他找到了母亲的下落。 这些年承蒙老夫人照顾,如今他不想再给她以及明家添麻烦。 如今他能想到能安顿母亲的地方也只有唐娇这里了。 有陈培尧的人保护的地方绝对安全,而且唐娇也值得信赖。 思来想去他才厚颜提出这个。 唐娇听完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小师叔可是想让如九道长来我这里?”唐娇问。 青詹点头,神色有些许不自然,“突然这样是有些唐突了,若是……” “这般小事小师叔不必为难,我同如九道长也算是有缘,而且还有陈培尧这样的关系在,我照拂一二也是应当的。” “多谢,给你添麻烦了。” “小师叔不用这般客气,不知如九道长何时能过来?” 她也好吩咐下去,准备一番。 “年后。” 青詹骨节分明的大手搓着杯子,迟疑了一番说:“之前我阻止你和陈培尧在一起,你没怪我吧?” “没有,小师叔也是为我好。” “这是你感情上的事我本来是没资格插手,可之前陈培尧所作所为在我认为确实配不上你。” 青詹抬眼看着她,“之前我无意间发现他同张首辅走得近,而且还不止一次送过张小姐礼物,这些事我没告诉过你。” 他没放过唐娇眼中一丝一毫的神色。 他说这些也不是挑拨离间,只是唐娇喊他一声小师叔他若是对她隐瞒这些,等她知道了或许会怨恨他。 如今跟她说了也好,让她看清陈培尧,对待感情上就能理智一些。 可他说完都没瞧见唐娇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似乎早就知道一样。 青詹神色略微诧异,“你知道了?” 唐娇点头,“太子同我说了。” 青詹愣了一下,随后无奈笑了。 他很少笑,可这一笑起来就跟陈培尧更加像了。 “怪不得,所以你因为这事就断了跟陈培尧的联系?” 这次换成唐娇错愕了。 怎么就断了联系了? 似乎是看出来了唐娇的疑惑,青詹继续说:“再给我的信中说你许久没给他回信。” 唐娇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不是,陈培尧怎么回事?这点破事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吗? 给魏书临说还能理解,可为何向太子和青詹打听她! “让小师叔见笑了,倒是没断了联系,只是这些时日左右无事,没给他写信。” 青詹眼底是久久未化开的笑意。 “我还以为你终于是要跟他断了呢。” 唐娇脸颊羞红。 她倒还真没因为这事想要跟陈培尧断了联系。 不过生气是真的。 “我所知道的关于他的事都同你说了,你们感情之事你们解决,不过,若是他还是有什么隐瞒你的,我还是会告诉你的。” 他明确了在感情上他是站在唐娇这边的。 对于这一点唐娇很是感激。 “谢谢小师叔。”唐娇给他倒茶。 “不用谢,作为你半个长辈,这是我应该做的。” 青詹喝着热茶,一会儿沉思之后突然问:“不知陈培尧是否跟你说过我的身份?” 唐娇点头:“说过,你们是表兄弟。” 青詹摇头,“不止这些,关于我生父,他定然是没跟你说过。” 唐娇怔了。 看青詹这模样唐娇就知道这定然是一个大秘密。 “我父亲是司马家的人,也是害死我兄长之人,若是司马家的人知晓我和母亲还活着,定然不会放过我们,所以……” 唐娇不震惊那是假的。 她没想到青詹竟然还有这样的身世。 “我明白,我一定保护好如九道长。” 唐娇态度不要太坚决,让青詹都愣了一下。 他自然是相信唐娇的。 “多谢。” 他们认识以来他说过的“多谢”都没这一会儿说得多。 “小师叔太客气了。” “我不打扰你了,太子那边我还有事要禀报。” “小师叔慢走。” 唐娇把他送到了外面,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她才回到了屋子。 对于身世方面青詹没说太多,可仅仅是只言片语,她都已经想出了一出故事。 青詹是在两日后离开的,只是他院子里伺候的小厮过来打了一声招呼,唐娇也没去相送,晚些时候吃饭时跟明氏说了青詹离开之事。 明氏倒是关心青詹这一路是否安全,唐九德阴阳怪气了几句青詹不告而别。 唐娇没搭理唐九德,跟明氏解释青詹要回去参加明阳婚礼,还要处理一些紧急事情。 一听明阳要成婚了,明氏高兴得都多吃了半碗饭。 唐娇给陈培尧的信也很快得到了回复,也不知他在何处知晓了她已经知道他和张小姐之事,在信中一番告罪,又一番保证。 唐娇倒是没表现出来自己的态度,给他的回信依旧是老一套:关心他的身体,问候他安康。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到了除夕。 因为今年的雪灾,这一个年过得比以往任何一个年都没有年味。 再加上太子在他们府中,附近的官员陆续来唐府给太子恭贺新春,唐府中又多了一批太子的护卫,一个个威严如神像,导致府中下人更是谨慎不敢张扬。 新年府中事务依旧是唐娇操持的,她特意问了太子是否要参加他们府中的除夕宴,太子拒绝了。 这个新年过得没意思的很,唐娇甚至守岁守了一半就睡着了,是半夜听到外头炮竹声音才清醒。 睁开眼时她还有片刻的恍惚,脑海里面闪现的是两年前和陈培尧在这间屋子里守岁的画面。 想到这她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再看身旁,躺着的是唐不凡和朱炳。 屋子里暖和,唐不凡没个好睡相。 糖饼蜷缩在她身边,手中还捏着她的衣角。 明氏掀开了棉帘子进来,“回去睡吧。” 这不过是一张暖榻,睡起来终究是不舒服。 唐娇回去睡,至于唐不凡和朱炳也被下人裹紧被子抱回了勤竹苑。 不知为何,躺到床上却一点睡意都没了。 看着屋子里的一片黑暗,她想点了蜡烛起来看会儿书,屋子的窗子突然被从外面推开了。 屋子里被带进来一股冷风,唐娇往被子里面缩了缩。 如今这个府上都是太子和陈培尧的人,别说一个杀手了,怕是一只耗子都很难混进来。 “谁?”唐娇直接开口。 心跳加快。 她甚至有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会不会是陈培尧? 可她还是想多了。 进来的人明显是没想到她醒着,愣了一瞬一边说“是我”一边往床走来。 是熟悉的声音。 “小白?” “嗯。” 褚白露用火折子点燃了床头蜡烛。 唐娇也看清了她的打扮。 一身黑色便装,脸颊也不知是被冻得还是其他原因,通红。 双唇也不似正常的红润。 “你怎么在这儿?” 这会儿人不是应该在漠北吗? 褚白露眼神有些闪躲,还没等她开口解释,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同时褚白露慌乱吹灭了刚点燃的蜡烛。 唐娇还处于不知什么情况的状态中。 下一刻就听到太子的声音。 “白露,本宫知道你在里面。” 这是唐娇从未听到过的温柔的嗓音,唐娇甚至都要怀疑是不是大晚上她听岔了。 可这人确实是自称本宫。 黑暗中唐娇看向褚白露,却看不清她的神色。 唐娇也识趣地没发出任何声音。 “方才对不起,我喝多了,头脑不清冒犯你了,你别生气。” “开门,让我看看你好吗?” 有故事! 太子说这一番话,再加上方才唐娇看到的褚白露的模样,她瞬间猜出来了一出事情经过。 所以,褚白露方才那模样,也可以理解为“娇羞”? 太子在外头说了好一番好话,褚白露一直没给回应。 外头天寒地冻,太子这金贵之躯也受不了,褚白露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番,起身出去打开了门。 隔着一层厚重棉帘子,褚白露说了什么唐娇也没听到,片刻之后褚白露关门进来,太子也带着人离开了。 “那个……” 唐娇刚开口就被褚白露打断:“别问,睡觉。” “……好。” 褚白露除掉了外衣在她身边躺下。 习武之人即使大冬日的也带着一身火气,身旁就像是睡了一个暖炉,唐娇很快就睡了过去。 甚至这一觉睡得无比舒适。 可是早上醒来,身旁的人已起来起了。 若不是身边的被窝还留着温度,她都怀疑昨晚上发生的一切是不是做梦。 唐娇起床,喊了胖丫进来伺候,这一问才知道褚白露在外头花园里练功。 “太子呢?” 她本来没期待胖丫给出回答,毕竟太子的行踪不是随意打探的。 “殿下也在花园那边呢,那边有不少人。” 唐娇诧异扬眉,想到了昨晚上发生的事又不觉得有什么稀奇的了。 简单洗漱一番,唐娇在自己院子里用了早饭。 大年初一早上她打算去给明氏和唐九德请安,褚白露从外头进来,瞧见下人正在撤碗筷她脚步明显愣了一瞬。 “你不等我吃早饭!” “我还以为你要同太子殿下一块吃的,殿下的伙食可比我这儿的强多了。” 唐娇带着调侃的语气,惹来褚白露一个白眼。 她坐下来唐娇让人又去拿了早饭。 “漠北那边的事情处理完了?”唐娇随口这么一问。 褚白露正在擦手的动作一顿:“没,只是有事过来这边一趟。” 说这话时她眼神有几分闪躲。 “何事不能在信中说?不会专门过来见太子殿下的吧?” 褚白露猛地抬头瞪向她,“你如今怎的这般多管闲事?” “看样子是被我猜中了。”唐娇笑着说。 褚白露被她闹得脸颊有些泛红:“你可别出去乱说。” “我能跟谁说啊。”唐娇无奈发笑。 如今就连褚白露的身份都要保护。 厨房那边很快把饭菜给送过来,唐娇没再打扰她,说:“你慢些吃,我去给我爹娘请安,晚些时候再回来。” 唐娇带上了勤竹苑的唐不凡和朱炳去了明氏那边,给他们请安,又得了不少压岁钱,最高兴的应当是两个孩子了。 唐九德在家里坐不住,拿了钱出门玩了,唐娇坐下和明氏说了一会儿话,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褚白露。 “有段时间没看到那孩子了,这是打哪儿回来的?人都黑了不少。” “外出处理一些事,她是太子的人,听从太子吩咐。”她倒是没完全说明褚白露的身份。 明氏挺诧异的,随后又忍不住感叹:“咱们唐府就这点大,还总是接待大人物呢,先是状元郎不说,现在连太子殿下都住进来了,以后咱们这块地也算是风水宝地了。” 说起“状元郎”三字时明氏咬重了几分,唐娇假装是没听明白她话中意思说:“是啊,可不就是风水宝地。” 明氏无奈:“今年你可十九了啊。” 谁家姑娘能放到这个年纪? 如今一出去谁不说他们唐家留了一个老姑娘。 唐娇甚是无奈,堵不住外头那些人的嘴,怎的连娘也这般着急? “知道了,我们会抓紧时间的。” 明氏对她这样的话也没抱多大希望。 可如今唐娇主意大得很,她说什么都不管用。 离开了明氏这边之后唐娇回到了自己院子,刚进院门就瞧见了站在院子中的褚白露和太子,两人也不知在说着什么,反正太子面对褚白露时神色很是不一样。 唐娇想识趣离开,可太子和褚白露已经看到了她。 “给太子殿下请安。” 太子瞥了她一眼,继续对褚白露说:“不管如何你还是要小心行事,不用理会二皇子。” 褚白露点头,“我知晓,可二皇子和王其申等人不和,而且大有脱离司马家的打算,我若是再不加紧行动,就怕二皇子比我先掌控了漠北那边。” 太子摇头:“不怕,他也才去那边几个月的时间,你可在那边待了十几年,那些大多又都是镇北王的旧部,我相信他们,也更相信你。” 褚白露微拧了一下眉心,“我还是希望昨晚我提的建议你好好想想。” 太子神色有些许不耐烦,“我不可能接纳二皇子,如何说他身上都留着司马家的血液,我们谁都保证不了他会不会在我们合作时背后给我们一刀。” 褚白露瞧他这模样就知道她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话题一转说:“天气冷,这又不是我的院子,殿下还是回去吧,仔细别冻着。” 这语气轻飘飘地带着几分疏离。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余家老爷子 太子神色有些复杂,似乎在压抑着某些情绪,盯了褚白露片刻,随后说:“回漠北之前跟我说,我送送你。” 褚白露也是点头,目送这太子离开唐娇的院子。 等人走远了之后唐娇才松了一口气走上前。 “你跟太子殿下……” “别问,你要是问得话我会忍不住打你。” 唐娇笑着摇头,“好,我不问,不过你们方才提到二皇子……” 上一世关于二皇子的事她知道的很少,她记得最为清晰的一件事就是二皇子为了一个女人违抗皇命,最后似乎是死在了战场上。 “二皇子如今在漠北想要接管军事,正好他同王其申也多有争执,我想利用他来对付王其申,太子不同意。” 她有几分无奈。 “二皇子知道你还活着?” 褚白露摇头,“他倒是没认出来我,如今我是以一个医女的身份留在军中,没人能想到镇北王世子是女儿身。” 二皇子自然也想不到。 褚白露看着唐娇:“跟你说这些也没用,你对军中事情想来也不感兴趣。” 唐娇只是笑一笑。 她确实不懂军中之事,也不了解他们的安排。 不过,他突然想起来,上一世那个让二皇子违抗皇命的女人似乎就是一个医女。 不会这般巧吧? 唐娇忍不住打量褚白露。 确实是长了一张好看的脸,英气十足。 “看什么呢,外面冷死了,进去。” 唐娇跟褚白露进了屋子。 褚白露匆匆过来,匆匆离开,次日一早唐娇起来就没瞧见褚白露,意外才知道天还没亮人就出了城。 也得亏她早走了一天,因为大年初三又下起了雪,这一场比以往每一场雪都要恐怖。 风声卷着暴雪发出呜呜的声音,唐娇坐在屋子里都能感觉到冷风阵阵,火盆似乎都失去了温度。 唐娇看着在冷风中晃动的窗子默默祈祷。 只要挨过去这一场大雪之后就好了。 这一晚上没有人能睡得着觉。 暴风雪一直到了次日一早结束,唐娇睡眠不足,还要强撑着精神安排人清扫府中,顺便亲自去了一趟太子所住的院子,好在他是没事。 他们府中都还好,可别家惨状是不忍让人回忆的。 这一晚上冷的有多难捱唐娇知道,所以对于冻死人这种情况也不是很稀罕。 大清早又有人过来请示太子,唐娇没见到,不过听府中的下人说,太子发了好大一通火,那几个前来汇报灾情的官员无一例外被骂的狗血淋头。 这时候唐娇也懒得上去触霉头,又从他们储存的药材和粮食从拿出来一部分分发给那些需要的街坊邻居。 另外还有织造坊那边有两间屋子被积雪压塌了,砸坏了两台织机,好在是没有人员伤亡。 之后又是一连串的忙碌。 今年雪太多,一直到了二月中雪才全部融化,田地太过湿润不能下地,所有又耽搁了耕种。 就算唐娇没把目前情况之后会带来的灾难说出来,太子也意识到了问题,他没急着回京,反倒是比之前赈灾还要忙了起来。 他要忙着新一轮的农作物耕种,还有粮食减产的补救措施。 唐娇一直保持着和陈培尧的书信往来,对于京城那边的局势陈培尧也会在信中对她透露一二。 如太子所言,若是不走张首辅那条路,陈培尧进内阁没那么容易。 四月天气好转,太子看着百姓将农作物种到地里才放心。 而唐娇也迎来了江南那边过来的客人——如九道长。 为了安全唐娇让魏书临安排了人接了一程,人也被安全护送到了织造坊。 唐娇去等着。 如九道长穿着披风从头到脚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直到看到了唐娇才解开了披风帽子。 唐娇给她行礼问安。 也不知是路途遥远还是担心受怕,比唐娇上次见到时憔悴了很多。 唐娇看着如九,如九也在看着唐娇,上次不知道唐娇的身份,这次不一样了,有陈培尧这一层关系在,她如何看都觉得唐娇讨喜。 “此番给唐小姐添麻烦了。” “您客气了,这是我应当做的,您一路过来辛苦了吧?我先带着您去休息,等午饭准备好了就让人送您屋子里。” 唐娇扶着如九往织造坊后院走,进了之前陈培尧住过的那个院子。 如九是想跟唐娇好好谈谈,顺便打听一下京城那边的消息,可她也确实累了,就先听唐娇的安排休息下来。 如九这边刚到碧城县,顾四爷那边也不知如何就收到了消息。 唐娇刚安顿下来如九,他就过来了。 “唐小姐,主家那边来信,说让我给主家大小姐问安!” 顾四爷神色甚是激动。 唐娇如实相告如九情况,顾四爷因为不能第一时间见到人有几分可惜。 “京城那边过几日要过来人探望大小姐,届时怕是要叨扰您了。” 来人探望如九,那必然是余家人。 那是陈培尧的外祖家,也是他所剩不多的家人,她自然是要好好招待。 “顾四爷言重了。” 顾四爷一直在等着,一直到了中午如九休息醒过来。 唐娇收到了下人传过来的消息就带着顾四爷过去了,拜见了如九。 顾四爷曾经在余家做过管事,如九早些年间见过他,可时隔这么多年物是人非,她也只是隐约记得起有这个人。 能看出来如九很是想知道余家那边的情况,和顾四爷说了好久的话,直到厨房那边送来了午饭。 唐娇本来是想留顾四爷,他却说什么都要走,唐娇自然也没强留。 这段午饭唐娇是陪着如九一起吃的。 和跟顾四爷在一起相反的是,和唐娇在一起如九了解的全都是关于陈培尧的事。 无非就是陈培尧喜欢吃什么,身体如何,何时打算成婚之类的。 其他问题唐娇还好回答,关于成婚之事她又做不了主,只能敷衍过去。 如九在织造坊里住了下来。 顾四爷说京城余家那边会过来人,路程遥远,唐娇以为怎么也要十几日甚至半月,可没成想在如九到达碧城县的第三日余家的马车就悄悄进了碧城县。 唐娇收到消息时正在做缂丝,魏书临过来禀报吓了唐娇一跳。 “这么快?” “应当是得知大姑娘启程北上,余家那边就动身了。” 唐娇赶忙放下了梭子,起身整理衣服,神色有些紧张,“人也直接过来吗?可知过来的是余家什么人?” 唐娇有些庆幸今日穿的是一件新衣,整体是没什么错处。 “我还不知,主子没给消息。” 唐娇看向外头,她已经安奈不住紧张了:“我出去迎接……” “小姐不必着急,那边说了会直接过来。” 唐娇也坐不住,问:“这一路上没事吧?司马家的人没找麻烦吧?” “没有,只有司马具在任司马家主一日,司马家人就不会针对余家人。” 唐娇有一瞬没反应过来。 “为何?” 直到问出来这个问题她恍惚回想起来什么,神色一怔。 青詹说过,他的父亲是司马家的人,难道…… “司马具愧对大姑娘,这些年对余家也多有宽容。”魏书临说。 唐娇心道一声果然。 所以小师叔是司马具的儿子。 可是她又忍不住好奇。 小师叔说司马家的人若是知道他们母子还活着会有性命危险,魏书临又说司马具愧对余家大姑娘。 这其中又有什么隐情? 唐娇想从魏书临这里打听点什么,可外头匆忙跑进来一个护院,说是余家的马车到了后门了。 这次唐娇和魏书临都愣了。 谁能想到余家的马车直接过来了这边。 唐娇赶忙出去迎接。 本来也只是以为余家安排过来的人来探望余家大姑娘,可唐娇走到后门就瞧见一个年迈老人被一个少女搀扶着进来。 别说这老人家气度不凡了,就是这周身的装扮也能看得出来不是一般身份。 “余家老爷子竟然亲自过来了。”魏书临在唐娇身旁低声说明了来者身份。 唐娇上前给老爷子行礼问安。 低垂着脑袋,却也能感受到来自这位老人家打量的视线。 “你就是唐娇?” 老爷子神色很是和蔼。 “是,有失远迎,还请老爷子恕罪。” 老爷子呵呵笑着,“本来就是我家麻烦你的,我们应当给你道谢才是。” “您言重了。” “我那不争气的女儿如今在何处?” 老爷子虽然是笑着的,可那年迈的双眼中泛着泪花,嗓音也有一些颤抖。 “您这边请。” 说着她请老爷子往后院如九住的院子走。 一段路老爷子都没说话,拐杖在青石板的路面上发出哒哒的声音,显得有些急切。 而一直搀扶着老爷子的那位貌美姑娘时不时低声提醒老爷子小心脚下。 余家大姑娘显然是提前得到了消息,他们走到院子外头就瞧见她匆匆迎了出来。 二十年未见的父女,一见面先红了双眼。 唐娇就瞧见余家大姑娘哭着走到老爷子一步远的地方跪了下来。 “爹,不孝女给您请安了。” 她重重磕头,老爷子颤抖着手抹掉眼角泪痕,在大家都猝不及防下,扬起来手中拐杖就砸到了余家大姑娘身上。 唐娇都听到了余家大姑娘的闷哼声。 而在老爷子身旁的那姑娘已经拦下了老爷子,轻声安抚着。 “爹您打死我吧,女儿知错了。”她跪行到老爷子面前,抱住老爷子的腿。 老爷子情绪激烈,看着面容也被岁月更改的面容,又是一阵不舍,亲自扶起来了这个女儿。 父女两人抱头痛哭。 唐娇在旁边看得眼睛都湿润了。 “老爷子什么话屋说吧,外头冷。”跟老爷子过来的那姑娘小声提醒。 人长得好看,连声音都格外动听,唐娇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是,爹,咱们进去说。” 老爷子被余家大姑娘扶着进了屋子,一同进去的还有那个姑娘,唐娇自觉地和其他人在屋子外头等着。 屋子里传出断断续续的说话声还有压抑的哭声。 唐娇看了一眼房门,问旁边的魏书临:“那年轻的姑娘是?” “好像是老爷子留在身边,当成自己孩子养大的婉儿小姐。” 婉儿。 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 父女两人有很多话要说,唐娇在外头站了半个时辰里面说话的声音还没断。 “小姐您先去歇着吧,我在这里看着。”魏书临说。 唐娇看了一眼屋子:“没事,你安排人进去送壶热茶吧。” “是。” 魏书临安排人把热茶拿了过来,余老爷子身边的人把茶送了进去。 里头说话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唐娇看向屋里,就瞧见婉儿姑娘走出来。 对方笑意盈盈,给人很温柔的感觉:“唐小姐,我们老爷子请您进去坐。” 唐娇点头跟她进去。 老爷子和余家大姑娘双眼都发红,老爷子神色还好,余大姑娘都没好意思抬头看唐娇。 “太过唐突了,竟然把唐姑娘忘在外头,这是你的地盘,不必拘谨,你随意坐。” “是。” 唐娇坐到了余大姑娘下首的位置,那婉儿姑娘提着茶壶给她倒茶。 “多谢。” “果真是闻名不如一见。”婉儿笑意盈盈看着唐娇。 唐娇回给她一个笑容说:“见笑,想来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唐姑娘自谦了,我可听邹娘说您如何厉害,大人在碧城县也多亏了您照顾呢。” 唐娇视线落在她脸上,悄悄打量着她。 明明是一个温柔的人,可直觉就是让唐娇不舒服。 “是我应该做的。”唐娇回道。 老爷子这会儿也问:“听闻你小小年纪就管理家中生意,我余家若是有你这样的孩子,老头子我也能安享几年福气。” “我家中小本生意,倒是您家家大业大,您又身子健朗,如何能少得了您的操心。” 老爷子呵呵笑道:“不行了,身子一年不如一年了,该是培养几个接班人了。” 余大姑娘还沉浸在和老父亲重逢的伤感中,对老爷子这话没任何反应,婉儿姑娘看了一眼老爷子,随后依旧是一副温温柔柔的样子。 唐娇就没接话。 “如今我就阿尧和詹儿两个外孙,日后余家生意定然是要交到他们手中。” “你和阿尧之事阿尧已经跟我说过,你们二人迟早要完婚,这次不妨就跟我回京,关于阿尧那部分生意正好也交给你来打理。”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管他同不同意 唐娇想这老爷子这样子也一点也不像是单从陈培尧那里了解她而已,定然是派人好好调查了的。 “老爷子你这般可实在让我惶恐,如今家中生意足够我忙的,再者,我可没能力插手余家的生意,您真是抬举了。” 唐娇没有正面回答对方提出来的去京城的话。 老爷子笑眯眯看着她,“这次我还会在这边住上一些时日,你再好好想想。” “是,我让人给您安排了住处,您赶路也辛苦了,不妨先去歇着。” 年纪这般大了,又赶了这么远的路,定然也是累了。 老爷子却摇了摇头,“不用,已经让人提前安排了地方,今日就不打扰了,改日再过来。” 说着老爷子已经起身,余大姑娘也赶忙跟着起来,“爹,我陪您……” “别,你以为司马家的人没派人盯着我吗?这边安全,你就在这里待着,那些杂碎不会对我做什么的。” 余大姑娘摸了眼泪,“为送您出去。” 她也只是把老爷子送出了院子就被老爷子留步。 之后的路唐娇送他出去。 “之前瞧见过从你这织造坊里出去的东西,对这里我也是好奇,本来是想好好参观一番的,可我这身子实在是不争气,只能改日再过来了。” “随时恭候能。” 唐娇把老爷子送到了后门,在坐上马车前,老爷子看向她说:“明日我想去贵府拜访,同你父母谈谈你和阿尧的婚事。” 唐娇怔愣了一瞬。 之前陈培尧谈过一次,结果就是那样。 可如今老爷子出面就不一样了。 “是,我同我父母说。” 老爷子点了点头上了马车。 婉儿姑娘慢一步对着唐娇行礼,随后也上了马车。 看着马车走出了巷子唐娇才吐了一口气,今日是在织造坊待不下去了,提前回了唐府把明日余老爷子登府之事跟明氏和唐九德说了,好让他们提前准备。 而这边,余家马车停到了顾四爷安排的院子里。 婉儿搀扶着老爷子下了马车。 “方才您在织造坊对唐姑娘说的是不是不妥?她虽和大人两情相悦,可他们毕竟还未成婚,那把家中生意交给她,怕是不合适吧。” 她低垂着眉眼,依旧是一副温柔善解人意的模样。 老爷子笑着摇头,“我不过是试探那丫头一番,不过这一看,她也是一个聪明人,也怪不得阿尧能这般喜欢她。” 顿了一下,老爷子继续说:“只是她那爹不是一个省事的,明日瞧瞧吧,若那小丫头真的能拿捏住她爹,而且还拎得清,我倒是也可做主定下来他们的婚事。” 婉儿微抿了一下双唇,恰到好处的沉默。 老爷子感受到了她细微的情绪,看了她一眼说:“我知你对阿尧的感情,可又不是没给过你机会,你在他府上伺候了这般时日,他可对你表示什么。” 婉儿咬唇,一副委屈,“我身份卑贱又长相平平,大人瞧不上我我也没有任何怨言,也多谢您给我机会,我别无所求,就希望大人能好好的。” 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老爷子难免动容。 “胡说什么,你是我与家人,如何又提起什么身份?你对阿尧也是真心,待他成婚之后我再好好劝说他给你一个身份。” 婉儿一听这话赶忙抬头,双眼已然泛起了泪花:“您可别,大人和唐小姐伉俪情深,我若是插上一脚破坏了他们二人感情,大人必定更厌恶我了。” 老爷子看她这懂事的样子忍不住叹息:“你啊,顾及的就是太多,放心好了,男人不都是三妻四妾?阿尧日后仕途亨通,后院若没有一两个夫人,传出去也是让人笑话的。” “即便是为妾,日后你有他护佑,我也能安心了。” 婉儿破涕为笑,“您对婉儿之恩,婉儿只能来生给您做牛做马报答了。” “你看你又说胡话。” 说话间他们进了屋子,随后有小厮上前扶着老爷子进内间休息。 看着关上的屋门,婉儿眼中温柔淡化,转身也回了自己屋子歇息。 按理说,老爷子是陈培尧的外祖父,做不了陈培尧婚事的主,而且上一次陈培尧见明氏和唐九德时也说了他家中已经没有长辈,也是没想让余老爷子插手婚事的意思。 想来也是余老爷子对这门婚事有些不满。 如今他说过来府上,或许就不是来谈婚事的。 晚饭是唐娇跟明氏和唐九德交代了一番。 面对余家老爷子一切自然些就好了。 就如上次见陈培尧一样。 “那怎么行?如何说人家也是余家当家人,多有钱啊,咱们要热情一些,省得觉得被怠慢了这婚事就成不了了。”唐九德一副教训的口吻。 明氏不悦的眼神落在他身上,“你以为这是在谈生意啊,管他什么身份,就是天皇老子来了,想要娶我们家的女儿那也得摆正了态度。” 唐九德嗤之以鼻,“你就矜持吧,若是这婚事吹了,你这女儿就真砸手里了。” 唐娇冷飘飘的视线看过去,明氏气得也放下了筷子,两个小的看着形势不敢说话。 “你如何说话呢?”明氏不悦瞪着唐九德。 这些时日唐九德对于明氏突然见长的脾气也习惯了,如今明氏发火他也不当回事,刚想继续说些什么,唐娇打断了他。 “明日爹也不用出面了,毕竟您连自家生意都保不住,靠女儿勉强挽住颜面的人,出现在余老爷子面前也是让您没面子。” 这话就戳到了唐九德的伤心处,他脸色难堪。 “还有,您若是不想当我爹,我也不介意做些大逆不道之事,帮你和娘和离。” 如今她跟太子都能打交道,那些来府上的大人也给她三分薄面,唐九德清楚知道着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她真的能让他和明氏和离了。 唐九德瞬间泄了气,气哼哼的扒饭,“哼,算我倒霉,摊上你这样的闺女!” “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家门不幸!” 他嘟嘟囔囔,唐娇跟明氏说着其他事情,唐不凡凑到朱炳面前商量着饭后去后院玩,没人在意他气不气。 余家老爷子是第二日一大早带人上门的。 因为事先已经安排好了,所以接待起来有条不紊,就连昨日骂骂咧咧的唐九德今日也挺人模人样。 唐娇先陪着他们喝了一壶茶,谈及到婚事她不好在场就同婉儿姑娘离开。 她们去了偏厅坐下。 “婉儿姑娘请用茶。” “多谢,”婉儿意思的抿了一口茶,接着说,“唐小姐紧张吗?” “不紧张那是假的。”唐娇露出标志笑容,眼神平静清澈,可看不出丝毫紧张。 她确实不紧张,她相信陈培尧。 婉儿收回落在她脸上打量的视线,微垂着双眼,柔柔说:“不必紧张,大人喜欢你,老爷子也对你满意。” “嗯,借婉儿姐姐吉言。” 婉儿对她轻轻一笑,话锋一转说起来了唐娇的缂丝。 唐娇跟她说着,尽管关于缂丝上的程序复杂,可听她说着,这婉儿姑娘未曾露出过丝毫不耐烦,在旁人眼中看来是那种发自骨子里的温柔美人。 唐娇险些也这样认为,若不是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香气。 那是陈培尧用的香。 昨日见这位婉儿姑娘她身上还没这个味道。 今日过来带着这一身香气,恍如挑衅啊。 唐娇依旧客气,一副完全没发现她身上味道的样子同对方说着话。 还是那句话。 他相信陈培尧。 毕竟这香料还是她给陈培尧配的。 他不会傻到把这个送给旁的女人。 正厅里的谈话将近两刻钟,直到胖丫过来提醒,唐娇才和婉儿姑娘走出了偏厅。 余老爷子和唐九德说着什么,后者强装着笑意。 唐娇看向明氏,发现她表情都还好的。 他们送着老爷子和婉儿姑娘出去。 看着马车走远了之后唐娇才看向明氏问:“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了解一下咱家还有你外祖家的情况,也顺便把陈家那边的情况也说了,说如果咱们两家若都满意,择日就让媒人上门提亲,定下来这桩婚事。” 明氏表情很是平静,没任何情绪上的起伏。 “既然这样,爹为何这副表情?”唐娇视线落在唐九德身上,只见他敛着眉眼,神色不快。 “不用搭理他,”明氏说,“许是被人家问他家中兄弟姐妹时不好开口,怕是也觉得他那弟弟丢脸。” 唐九德脸色更难看:“胡咧咧,唐十安那事人家稍微打听打听就知道了,我还不是气你这个好女儿。” “人家老爷子方才不是说了,想要把余家生意交给她管,她倒好,给推辞了。” “还真是给她脸了,人家不就是看着陈培尧的份上才这样做,你直接推辞了,让咱们唐家损失多少啊。” 他还是气愤,唐娇给门房管事使了一个眼色,把府门关上,省得被外人看了笑话去。 唐九德看了一眼府门心里一个咯噔,神色不安的看着唐娇,“你,你做什么?我可是你爹!” “你还知道你是我爹呢?我真是好奇就你这脑子,当年如何是入了我外公的眼,把女儿嫁给你的。” 唐娇一番讽刺让唐九德脸色涨红,指着唐娇“你”了半天愣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当真觉得人家余老爷子想把家中生意交给我一个外人管吗?就算余家再缺人,甘愿为余家做事的一抓一大把,谈何轮到我?” “人家今日上门跟你说这一番话,也不过是看看你的反应,不过看样子和人家想的差不多,你就是一个虚伪无脑还贪婪的人。” 唐九德神色慌了,“什么……哪有你想的那么复杂,我……不是,他临走前可是说了会上门提亲的。” 唐娇哼笑,“提亲?你做什么梦?” 说着唐娇已经挽着明氏的胳膊往府里走。 唐九德怔愣在原地片刻,赶忙追上。 明氏也为唐娇的婚事担忧,不安地问:“那这门婚事是成不了了?我们是不是可以继续给你相看别家儿郎了?” 唐娇无奈:“娘,我都说了我钟意的是陈培尧,若不是他我也不想成婚。” “可你方才不是说人家不会来提亲了吗?” 唐娇露出笑容,大眼睛显得古灵精怪,说:“我要嫁的是陈培尧,他余家来不来提亲有什么关系。” “可余老爷子毕竟是陈培尧的外祖父,还是能做主他婚事的吧?” “可陈培尧上次前来可是说了他家中并无长辈可以前来提亲,那就说明了余老爷子在他的婚事上做不了主。” 明氏神色逐渐不快:“就说你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这样的人家,还说为了你和我们的安全不能成婚,别是一个骗子。” “放心了娘。” 唐九德在她们身后听着松了一口气。 虽然余家有钱,可毕竟也只是一个商户人家,陈培尧就不一样了。 年轻状元,前提不可限量,若是唐娇嫁给了陈培尧,他们唐家也跟着鸡犬升天啊。 余家老爷子和婉儿姑娘回到了入住的宅子,余老爷子满脸失望。 “那丫头是个好孩子,可她那父亲不像是一个拎得清的,若是让阿尧跟他们家结亲,怕是日后祸患多多啊。” 婉儿看了一眼老爷子,说:“您之前调查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余老爷子重重叹气:“这不是抱着几分希望嘛。” “您啊就不要操心了,大人他满意这门婚事,怕是您也做不了主。” “做不了主我还不能劝劝他吗?如今他里里外外花的哪一处不是我的银子,他若是连这点都不听我的,他对得起他死去的娘吗?” 婉儿依旧柔柔笑着,“您别动怒,届时也要好好说,我瞧着大人也是真心喜欢唐家那姑娘的,就算您不满意她的娘家,那就不给唐家姑娘身份就是了,可万万不能拆散了他们两人。” 余老爷子敛着眉想了想,认为婉儿说得很对。 “也是,那小子我看着长大,脾气倔得很,我若拆散了他们,他非得给我翻脸不成,以防拖累阿尧,也只得委屈唐家那丫头把正室的位置让出来了。” 婉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这会让人去准备饭菜。 他们这边的事被一五一十传到了京城司马家。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要去肃州 司马具靠在书桌后的椅子上按压着眉心,“只是为了陈培尧和唐娇的婚事?” 马珏点头:“那边盯着的人也确实只瞧见了余家那老东西去了唐府。” 司马具神色逐渐疲惫:“没见其他人?” “没有。” 司马具失望摇头。 从余家老爷子动身离开京城他就坐不住了。 这般大年纪还要离开京城让他不得不多想。 十几年前司马家的人把他从江南带回来限制了他的自由,他联系不上妻儿。 这边这些人逼迫他继承司马家家主位置,还用妻儿的安全威胁他。 他不得已留在司马府,等到他在司马家站稳了脚步之后想要派人把妻儿接到京城,可马珏却带着噩耗而来。 在他离开江南不久之后他那对儿子意外身亡,他那柔弱的夫人悲痛之下跳河自尽。 当时天气炎热,马珏也只是带回了封在冰棺里的夫人的尸体。 这些年他也知道余家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人,所以在余家老爷子离开京城他就产生了一些幻想—— 会不会是余家找到了那两个孩子的下落? 毕竟他也没见过那两个孩子的尸体,之后派出去寻找的人也没在马珏所说的地方挖掘出来白骨。 所以他一直在祈祷着当年青儿和詹儿只是失踪并没有发生意外。 马珏看着司马具的神色,微微眯起了双眼,问:“不然,家主以为余家老爷子这般动身是为了什么呢?” 司马具抬眼,骤然冰冷的视线落在马珏身上,“我想什么你不清楚吗?” “您节哀顺变。”马珏说。 司马具咬牙,用力闭上了双眼,“出去。” “说。” 马珏往外走,在书房门口碰到了正要进来的司马晴晴。 她穿着一身宽松的衣服正好遮住四五个月的孕肚,人倒是没什么变化,反倒是比怀孕之前的气场更加强盛。 眼神对视片刻,马珏先收回了视线。 “大小姐。” “马先生近来挺清闲啊。”司马晴晴语气中带着几分嘲弄。 自从她从西南回来,司马家的事情逐渐掌控在她手中,那些以马珏为首的幕僚如今也没什么能做的事。 “托您的福也算是过了舒坦的日子。” 司马晴晴哼笑一声:“那就祝你岁岁有今朝。” 说完她抬脚进了书房。 马珏那双浑浊的双眼微眯,眼底是旁人不易察觉的狠厉。 司马具看到司马晴晴进来坐直了身子,问:“漠北那边如何?” 司马晴晴坐到旁边,“王其申那个废物不会成大事,竟然是被二皇子压的抬不起头。” 最近漠北那边的情况被接连传到手中,他也知道王其申能力不足,可是没想到一个被他们当成工具丢过去的二皇子竟然能制衡住他。 “看来我们是真小瞧了他,毕竟身体里也是留着咱们司马家的血脉,能无能到哪里?以前是在深宫里养废了,如今吃了苦竟然也激发出来了潜能。”司马晴晴哼笑。 司马具不放心,问:“那边要安排什么人过去?” 司马晴晴视线落在微拢的肚子上。 若不是这个孩子,或许她会亲自过去。 可太医交代过她要仔细休养。 “等孩子出生我过去,二皇子想要争权就让他去争,若是他能收复镇北王那些旧部,我倒是还要高看他一眼。” 司马具视线瞥过她的肚子,突然问:“听闻你找太医,可是身子不好?” 司马晴晴手快要放在肚子上了,闻言收了回来,回答道:“近来有些疲惫,没什么大碍。” “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着想也多休息,府里的事还有马珏他们。”司马具难得关心一下她的身子。 司马晴晴却拧了拧眉。 她不喜欢这个孩子,这不过是她稳固她少家主位置和拿捏顾有为的筹码。 注定她对这个孩子不会注入感情。 “又不是第一次生,没什么可谨慎的。”她说。 司马具嘴唇动了动,突然想起来了司马晴晴之前那个孩子。 是司马晴晴和洛潇笙私奔之后生下的孩子。 马珏当年把司马晴晴带回来时那个孩子也才刚出生。 他见过,是个男孩。 不过后来从照顾孩子的乳母那里染了天花,在襁褓里就没了性命。 当初为了不让府里更多人传染,马珏把那孩子和乳母一同拉到了城外乱葬岗,他们找过去时尸体早已经被野狗撕碎。 这也是为何司马晴晴如此痛恨马珏和老宅里那群老东西。 “之前没养好,这次好好听太医的话。”司马具轻声说。 生那个孩子她被迫还洛潇笙分别,没坐月子,也是后来这些年才养好了一些。 司马晴晴神色更是不好,她越发厌恶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若是二叔没其他安排我先出去忙了。” 也没等司马具说什么,司马晴晴起身就要离开,司马具喊住了她。 “等等,陈培尧和张渠成那边可有派人盯着?” 张渠成正是当今首辅。 “放心,已经让人把陈培尧在碧城县有未婚妻之事透露给了张家人,张渠成断然是不会再帮着陈培尧进内阁了。” 不仅如此,之前陈培尧对张小姐的刻意亲近,怕是在张渠成眼中就变了味道。 如此,那老顽固不在仕途之上为难陈培尧都是陈培尧走运。 她做事司马具放心,就让她离开了。 如今太子快要回京,他们必须在此之前把太子的势力捅一个漏洞,而那群人中,也只有陈培尧看起来比较好下手。 * 唐九德一直等着余家老爷子派来媒人上门,为此还专门做了一身新衣裳,可一连等了几日,余家那边都没有人上门来。 这日他们在一起吃晚饭,唐九德突然就提起来了这事 “他们余家若是还不来人,我们就上门,要我说还是我们家该主动一些。” 明氏不赞同地看着他,“你别胡来,还嫌不给娇娇添乱啊。” 唐九德不悦啧了一声,视线落在唐娇身上。 她依旧那副平静的样子。 “娇娇你怎么看?这是你的婚事,你难道就不着急吗?” “不急。”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啊,你真是急死我了,陈培尧多么抢手啊,就那余家老爷子身边那个姑娘,说不定也看上陈培尧,你要是不抓紧想办法握住陈培尧的心,怕早就被陈培尧给忘了。” 唐娇微拧着眉心,“我和陈培尧的事你别插手,若是惹祸上身,别怪我没提前跟你说。” “能惹什么祸……” “我瞧着您已经把被司马晴晴绑架的事给忘了,司马家可恨不得要陈培尧的性命,若是这个时候你非要出头,那就是替陈培尧挨刀子。” 唐九德贪生怕死,一听这个就闭嘴了。 唐娇劝住了他,可晚上睡前还是有些在乎这个。 余家老子的态度似乎很明显了——他不赞同这门婚事。 就算唐娇之前已经做好了准备,可真的按照这样发生,她心里还是堵得慌。 晚上没怎么睡好,次日早上去织造坊就晚了一些,刚到就碰到了正好要离开的婉儿姑娘。 “唐小姐,我大姑娘送些东西。” “要走了吗?喝杯茶再走吧。” “不了,老爷子身边离不了人。” 唐娇笑着点头:“那婉儿姑娘路上小心。” “好的。” 人和她擦肩而过,唐娇抬脚要继续走,婉儿轻轻啊了一声回头喊了“唐小姐”。 她欲言又止,又一副温柔担忧模样。 “有件事,我不知该如何跟唐小姐说。” “既然婉儿小姐这般为难,那还是不要说的好。” 唐娇明确表达出了不喜,虽然是笑着的,可眼底没什么笑意。 婉儿依旧笑得那么温柔,“那好吧,有机会了我再跟唐小姐好好聊聊。” “慢走,不送。” 婉儿迈着轻缓的脚步离开了。 直到看不到人影唐娇敛去了刻意的笑容,冷着脸往里走。 生意萧条了一整个冬日,如今天气回暖,唐娇有着一堆事忙。 对了一上午账目,下午又去了唐家两个工坊逛了一遍,一直忙活到了傍晚才回府。 一整日倒是没心思想什么余老爷子那边。 晚上简单吃了两口,躺在床上都快睡着了,外头传来说话声。 没大会儿胖丫过来敲门,说是魏书临让人送来了京城那边的信。 京城那边只能是陈培尧了,可这么晚了魏书临还让人把信送过来,指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唐娇睡意瞬间没了,爬起来披了一件衣服开门。 确实是陈培尧的信。 让胖丫点了蜡烛,仔细看完。 陈培尧说他要被发配到肃州。 信一开头看到这话唐娇心瞬间就提了起来。 仔细看完她把信纸合上,用力闭了一下双眼。 陈培尧被司马家的人算计了,年前一个户部和工部一起完成的事,因为疏忽导致了京城周遭田地灌溉不及时,造成了田地干旱。 当今皇上最为重视农业,尤其是今年碧城县这边将要面临粮食短缺,正是需要粮食的时候,出了这样的纰漏,皇上大怒,惩罚了一批官员,陈培尧就在其中。 可以说他是受了无妄之灾。 肃州距离京城遥远,相对贫瘠之地,把陈培尧发配到那个地方,怕是跟朝廷中的各种较量都没关系了。 唐娇着急,想去找太子了解一下,走到门口又回来。 这么晚了太子定然已经睡下,还是明早过去。 她是这样想的,可因为这事她晚上睡不着,以至于天快亮了才有睡意。 她是被外头胖丫说话声惊醒的,想起来昨晚上看的那封信她赶忙起来。 那封信她又看了一遍,确定昨晚那不是在做梦。 快速洗漱,早饭都没吃就往外走。 “小姐您这着急忙慌的是去做什么?” “见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已经走了啊。” 唐娇身子一僵,“什么?何时回来?” 她以为太子像往常一样去田间巡查农作物生长情况。 “不是,太子一行人天没亮就启程回京了,外头好些官员相送呢。” “你为何没告诉我!” 唐娇很少这般发脾气,尤其是对胖丫。 胖丫明显被她吓到了,颤抖着嘴唇也不敢说话。 唐娇重重叹了一口气,“我不是怪你,去让人准备早饭吧。” “是。” 唐娇回到屋子坐下,脸色不怎么好看。 陈培尧出事她如何能不着急? 恰巧这个时候太子突然离开。 明明之前都没有得到他要离开的吩咐。 唐娇都要觉得是不是太子故意躲开的。 没什么胃口,简单吃了一点唐娇就去了织造坊,把魏书临喊到了眼前。 “陈培尧那边可还有转圜的余地?”唐娇问。 魏书临摇头:“这是皇上下的圣旨,处置了好一批人,在其中大人的处罚还算是轻的。” 唐娇脑子有些乱。 上一世陈培尧有被发配过吗? 该死的她竟然也没关注过这个,只知道他最终是坐上了内阁首辅的位置。 所以这次发配应当没事的。 “他何时要到肃州?”唐娇问。 “京城那边主子已经出发,过几日应当就到肃州了。” 唐娇抿紧了嘴唇,突然就涌起了一股冲动说:“魏先生你安排一下,我要去肃州。” 魏书临诧异看着她,“小姐,碧城县距离肃州路途遥远,而且那边距离北突比较近,长年纷乱,您还是不要去为好。” “所以我希望魏先生能帮我安排几个得力的人护送我过去。”唐娇用坚定的眼神看着他。 魏书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做决定:“不然我问问主子的意思?” “你问他自然是不让我去。” 魏书临知道自己做不了主,只得点头应下来。 在离开碧城县之前唐娇要把这边的情况安排好,生意上的事情简单,有魏书临在她没什么可担心的。 让她放不下的是家人。 唐娇先去见了如九。 如今她在织造坊里住着也帮着忙活一些琐碎之事,唐娇找到她时,她正在跟一批织女坐在一起拉家常。 即使这些年受过了苦,可她那周身气质在一群人中还是格外出众,温温柔柔落落大方。 唐娇站在外头瞧着这样的余家大姑娘,突然就想到了那个婉儿。 同样是温柔,余家大姑娘就是那种发自骨子里的和善,而那个婉儿总人觉得像是隔了一层什么,让人看不透。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去肃州 有人先看到了唐娇打招呼,唐娇笑着进去,先看了一眼大家手中做的东西,随后走到如九身边。 “您身子可还好?” 前些日子因为见到余家老爷子一时激动就病了,这几日才好起来。 “早已经无碍,让你操心了。” 她放下了手中的丝线和唐娇往外走。 两人走到院子偏僻的地方如九才开口:“找我可是有事?” 唐娇点头。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这里交给魏书临打理,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可以跟他说。” 如九点头,也没多问她去哪里,顿了一下问:“前几日听父亲提到了你和阿尧的婚事,如何了?” “我想老爷子应当是不着急。” 如九愣了一下,又想到了那日婉儿过来说老爷子不是很满意唐家的话。 她神色有些许不自然:“他应当是等着阿尧那边有时间过来一趟再定下来亲事吧。” 唐娇笑着没接话。 又跟如九说了一些其他事情离开。 如九看着她的背影,神色有几分担忧。 唐娇已经这么大年纪了,还在等着陈培尧,这种感情她自然是希望他们两人能在一起。 她原本可以劝说老爷子快些把他们的婚事定下来。 可是当年她在婚事是没听父亲的话已经让父亲伤心了,在陈培尧的婚事上她就不想插手。 只是苦了这么好的姑娘。 唐娇回了唐府,晚间时候跟明氏和唐九德说了要出一趟院门之事。 “去哪儿?” “肃州。” “什么?” 明氏和唐九德都惊了。 这地方他们听都没听过。 “肃州在哪儿?”唐九德问。 “和北突接壤之地。” 唐九德第一反应就是唐娇把生意都已经坐到了北突,问:“去谈生意?” “不是,因为一些事情过去一趟。” “去多长时间?”他又问。 “不知道。” 唐九德下意识看向明氏。 明氏担忧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唐娇抿了抿唇没回答,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奇怪,就连唐不凡和朱炳都看向了唐娇。 明氏放下筷子:“娇娇,若是有什么事跟我们说。” “没事,你们别担心,只是去那边见一个人,魏书临会安排人护送我过去。” “你也没去过这么远的地方,要不……”明氏看向唐九德,继续说,“要不让你爹跟着你去吧。” 唐九德差点被嘴里的米饭呛到。 他是不愿意的,更甚是有些害怕的。 和北突接壤那定然是战乱之地,怎么可能安稳。 “不用,他跟着也只是拖累。”唐娇说。 唐九德白了她一眼,“你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如何就不能保护你了?你可别忘了当初你被人绑架伤了脸可是我背着你出来的呢。” 唐娇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到是明氏不悦瞪向唐九德,“那还不是你连累娇娇?你倒还有脸提。” 唐九德不说话了,嘟嘟囔囔低头。 随后安静吃完了饭,明氏跟着唐娇回了她的院子。 “说说吧,怎么回事?” 唐娇迟疑一番,把陈培尧信中跟她说的事情说了。 明氏显然是愣了一下,“被贬谪?” 唐娇点头,明氏又问:“那日后可还有机会回京城?” “不知道。” 如果按照上一世陈培尧肯定能回,而且还更加位高权重。 只是这一世改变的事太多了,她也不确定陈培尧能不能再次回到京城。 她眼中的担忧不要太明显,明氏担忧揉了揉她的脑袋。 “娘相信你喜欢他的前提是这个人足够优秀而不是他的仕途,如今他遭难,你定然也不会薄情,你去吧,如今他被贬,司马家定然也不会为难他,正好把你们的婚事解决了。” 唐娇又诧异又激动。 “娘……谢谢您。” 她没想到娘在陈培尧落难时还能同意他们的婚事。 “谢什么,打算何时动身?如果方便就多带一些东西,若你不觉得委屈,就直接把嫁妆带过去吧。” 唐娇高兴的都快哭了。 她以前跟明氏说了那么多,竟然都没如今一个被贬谪来得让明氏同意。 “只是委屈了你不能有一个风光的婚礼。” 明氏抚摸着唐娇的脸,有些心疼。 “没事的娘,我不觉得委屈。” 当天晚上明氏回去就翻箱倒柜,把这些年珍藏打算留给唐娇做嫁妆的首饰拿出来。 次日一早又去了存放嫁妆的库房挑选合意的东西。 她这番动静唐九德不注意都难。 “你把这些东西都翻出来做什么?”唐九德问。 “给娇娇的嫁妆。” “她又不成婚,你这么早拿出来不都落灰了吗?” “要你管,这次娇娇去肃州你跟着去。” 唐九德不乐意了,“她不是说了不让我去,我不去。” “你去!” 明氏神色和语气都不是一般的严肃,唐九德怔愣了一下,疑惑问:“不是,你这般执着做什么?娇娇不是说了不用我去?” “若是你不去我就带着不凡去,我们也都住在那边不回来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一听这个唐九德哪里还敢不愿意的? “行行行,我去还不行嘛,真是的。” 唐九德虽然不情愿可是也答应了下来。 唐娇一直忙着织造坊那边的事情,等到了计划的去肃州前一天才开始收拾行囊。 唐娇没打算带很多东西的,所以瞧见明氏准备的这些东西吓了一跳。 明氏真的在给她准备嫁妆。 “时间匆忙也只能准备这些了,床被什么的带着不方便,等到了那边你们自己买,银钱什么可都放好。” “真是委屈你了。” 明氏说着眼睛都红了。 唐娇有些无奈:“娘,我只是过去看看,您这弄得我跟真的要嫁过去一样。” “此时不嫁更待何时?”明氏都着急了,“到了那地方你就跟陈培尧说,若是能成婚就马上成,若是不能东西和人原样回来,咱们又不愁没人娶。” 说着明氏拿出来了一个荷包,“昨日娘去了一趟金佛寺给你和他都求了平安符。” 说到这个明氏顿了一下,接着说:“我还碰到了袁琮,那孩子又回到了金佛寺代发修行,要我说,陈培尧若是不知好歹,咱们就回来嫁给袁琮。” “娘,您说什么呢,让旁人听到了该说闲话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将要出远门,明氏又忍不住交代,“这次让你爹跟你去,虽然关键事情他不顶用,但好歹也是你爹,若你真跟陈培尧成婚,他也是你的高堂。” 唐娇鼻子发酸:“谢谢娘。” “傻孩子,我把单子都列好了,你仔细检查一遍就让人装车吧。” 东西确实多,唐娇一件一件经手。 一直到了傍晚东西才装车收拾好。 吃过晚饭魏书临过来了一趟,说了一下明日出发时间还有这一路大致的安排。 唐娇表示知道。 “还有,主子那边已经去了消息,他会派人接应您。” “他倒是能同意。” 她以为陈培尧会生气。 魏书临轻笑:“主子说他做不了您的主,在信中万般交代我们一定要保护您的安全。” 唐娇也笑,“等我离开,这边就麻烦魏先生了。” “应当做的。” “若是忙不过来生意上可以不用费心,反正织造坊那边还有其他的管事。” 她想着是魏书临一边要忙着陈培尧那边交代的任务,还有忙着织造坊,怕他忙不过来。 “小姐不用操心了,这边我会安排妥当的。” 既然他这样说唐娇也不用操心了。 送走了魏书临唐娇都已经打算睡了,外头伺候的丫鬟过来说朱炳要见她。 唐娇把刚刚脱下来的外衫穿上出来见他。 小孩子端坐在外间的椅子上,正低垂着脑袋看着双手。 唐娇走近了才看到他手里还拿着一个东西。 “姐姐。”朱炳抬头看着她,在昏黄的灯光下小表情甚是认真。 “怎么还没睡?” 也没瞧见唐不凡,朱炳估计是等唐不凡睡着了之后才过来的。 “我想送给姐姐一样东西。” “什么?” 朱炳双手捧着刚刚拿在手中把玩的东西给唐娇看。 是一枚很小的黄玉锁。 “这个,”朱炳抿了一下嘴唇,“我爹说这是我娘留给我的东西,也是我最贵重的东西,爹说能保平安,我就想送给姐姐。” 唐娇动容,握住了他的小手:“这东西对你来说意义不同,姐姐不能要你这个东西。” 在他心里母亲肯定很重要。 “我就想把最贵重的东西送给姐姐,你就手下吧。” 说着小孩子竟然哽咽了起来:“你和夫人的话我听到了,你连嫁妆都带过去,说不定以后就不回来了……” 说着说着眼泪从大眼睛里面掉出来,唐娇看着都心疼。 “好了别哭了,这里是姐姐的家,姐姐怎么可能不会回来呢。” 朱炳扑倒唐娇怀里,哽咽着:“姐姐收下这个东西,留在身边就不会忘了我了。” 小孩子这模样真难让人拒绝,唐娇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安抚道:“好,这个东西我先帮你保管着,等我回来再还给你好不好?” “好。” 说着他离开唐娇怀里,大眼睛一片清明,一点眼泪也没有。 “我给姐姐戴上。” 唐娇闻言垂下脑袋,由他把东西戴到了自己脖子上。 唐娇揉了揉他的脑袋,“时间很晚了,快些回去睡吧。” “好,姐姐晚安,明早我一定起来送你的。” 唐娇想说不必,明日估计天没亮她就走了,唐不凡和朱炳大约起不来。 可看着朱炳这双明亮的大眼睛,拒绝的话都已经到了嘴边她又咽了回去。 “好,回去睡吧。” 唐娇把他送了回去,看他跟着墨童进了屋子才回自己院子。 次日天还没亮胖丫就过来敲门喊她起来。 唐娇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又交代了丫鬟看管好她的院子,随后就带着胖丫往外走。 也就是走出院子,隔壁勤竹苑跑出来一个小小的身影。 朱炳身上衣服都没穿好,鞋子也穿岔了。 “姐姐,我送你。” 明显是刚从被窝里面爬起来,只是那双大眼睛里面没有睡意。 唐娇走回来揉了揉他的脑袋:“就送到这里吧,天还早,回去接着睡吧。” 随后看向他身后追上来的墨童说:“把他带回去吧。” “是。” 墨童上来就要把朱炳抱走,朱炳却上前拉住了唐娇的衣服。 “姐姐,你一定会回来的吧?” 唐娇深切感受到了他不安,放在他脑袋上的手更加轻柔了。 “当然了,这里是姐姐的家。” “还有小炳,你也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好不好?就算姐姐不在的这段时间,也有人会照顾你的,还有不凡也陪着你不是吗?” 朱炳才不介意有没有人照顾他,有没有人陪着他。 他在意的只是唐娇还会不会回来。 “姐姐你答应我一定会回来的,可千万不能毁约哦。” “知道了,回去吧,外头冷。” 唐娇给他整理好了衣服,让墨童把人带回了院子才和胖丫往外走。 到了大门时明氏不知道在跟唐九德交代着什么,看到她过来拉着她的手。 “我听闻肃州那边风沙大,对皮肤不好,昨日我又给你买了面脂带着。” “还有面纱帷帽,到了地方可别忘了戴上。” 唐娇一一点头,“好了娘,我该出发了。” “走吧,一路小心。” 唐九德早已经爬上了前面那辆马车,唐娇和胖丫上了后面那辆。 马车缓缓驶动,唐娇个着马车帘子和明氏挥手告别。 一直到看不到明氏了唐娇才收回手坐好。 马车出了城,魏书临把他们送到了三里亭也回了城。 而此时刚刚落脚肃州的陈培尧在驿馆中收到了唐娇已经出发的消息。 不高兴那是假的。 “京城那边呢?司马家那边调查得如何了?”陈培尧问。 “您离开了京城之后司马家的人偷偷潜入了府邸,没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代表陈家家主身份的玉扳指司马家的人一直没放弃寻找。 可他实在想不通这个东西对司马家有何用处。 当初父亲被害,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也要把这东西交到他手中,想来应当是知道司马家要这个东西。 “在我父母被害之前,可有查到司马家有什么可疑动向?” 默声回道:“到真有,在那之前司马家的人出现在陈家古墓附近,直到如今,那边似乎还有人看守。” 陈家古墓埋葬的是陈家老祖宗,独享风水之地,和陈家祖坟不在一块儿。 不过只是一个坟墓,谈何劳烦司马家派人看守? 难道里面有陈家想要的东西? 脑海中什么一闪而过,陈培尧想到了那枚扳指。 难不成,那扳指和古墓有什么联系?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肃州见面 “继续让人盯着。” “是。” 默声要退下了,陈培尧喊住他。 “安排手脚利落的人去接应唐娇,确保她安然无恙到达这边。” 说到唐娇他语气又轻快了许多。 默声应了一声退下了。 他期待着唐娇到来,一连几日都在关注着唐娇那边的动向。 可唐娇没等来,反倒是等来了褚白露。 这日晚上他看完京城那边递过来的消息,刚想睡觉,房门被敲响,默声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主子,镇北王世子殿下过来了。” 陈培尧放下了手中东西,让人进来。 褚白露来之前可没打招呼,而且来的匆忙。 从她迈进屋子开始陈培尧就发现她凝重的神色。 “怎么过来了?”陈培尧问。 褚白露坐到了他对面,“二皇子发现了我的身份。” 陈培尧拿起茶杯的手一顿,抬眼看向她的眼神微微诧异。 “如何发现的?”他问。 如今褚白露一直以女儿身在军营里,二皇子如何能把她和镇北王世子联系到一起? 褚白露微抿了双唇,“是我的失误,在跟胡将军谈论军中事务被他撞到了,当时胡将军喊我世子。” “二皇子又不傻,左右想想就清楚了我的身份。” 陈培尧看着她问:“你是如何想的?” “我跟他谈了谈,让他对我的身份保密。”褚白露说。 却换来陈培尧一声嗤笑,“你相信这话?” 褚白露沉默了。 二皇子如何也是背靠司马家的,若是当真替褚白露保密,但对司马家来说就是背叛。 “之后你如何打算?”陈培尧问。 “我过来同你商量对策。”褚白露说。 陈培尧倒了一杯茶放到了她面前。 “若你是想保命,现在可以离开回京城,那里有人可护你平安。” 褚白露双眼微眯透露出几分凶狠,道:“我若想要平安,就不会过来这边。” 陈培尧盯着她看了片刻,突然说:“那就赌一把。” “赌什么?” “二皇子。” 褚白露眼皮微颤。 陈培尧看着她继续说:“你之前在太子面前不也建议利用二皇子这一条关系对付王其申以及司马家吗?” “殿下不同意。”褚白露说。 “皇后娘娘被司马家逼死,贵妃娘娘又把持宫中多年,他对二皇子的恨意和对司马家无甚差别,让他和二皇子合作,他自然是不会同意。” 褚白露表情有些松动。 “要瞒着殿下?”她有些迟疑。 陈培尧看着褚白露说:“也不算隐瞒,顶多就是先斩后奏,等大事成了之后,太子难不成还能问罪你?” 自然是不能。 了解太子的人都知道他对褚白露的情谊。 褚白露想了想,看向陈培尧又突然问:“肃州这边可还算顺利?” 偏远地方疏于朝廷管理,又因为这里接壤北突军事昌盛,逐渐有了尾大不掉之势。 就如王其申一个小小驻军就能在这里设计陷害镇北王。 这块地方必须要管理。 所以他就来了。 为了顺应司马家的设计陷害,他就被“贬谪”来了肃州。 这个地方朝廷那边都很难管控,他一个被贬来的再有本事也无法在这几日内把事情都弄清楚了。 “谈不上顺利。” 跟那群人周旋,就算他是被贬过来的,可在他们眼中他依旧是一个外来者,有可能会威胁到他们的利益。 还有,肃州这边之前一直都是在王其申手中,是司马家一直掌控的地方,想要插手,指定要花费一些工夫。 “既然陛下让你过来那自然是相信你,你再多费些心思吧,我对这边的了解终究是比你多,如果有什么需要安排人找我就是。”褚白露说。 陈培尧点头。 “如今你被二皇子盯上,也多加小心。” “此次前来也没重要之事,走了。” 褚白露起身往外走,直到人离开了之后默声走进来。 “主子,世子回了军营。” 陈培尧点头,“二皇子那边盯着吗?” 默声点头,“可是要安排人保护世子殿下?” “这种事情还轮不到我们,如今先把这边的事解决了再说。” “是。” 默声要退下了,陈培尧突然说:“明日安排一个饭局,请知府吃饭。” 默声虽然狐疑,但还是应了下来。 等默声出去之后陈培尧靠在椅子上微微闭上了双眼。 在想着如何搞定这边的情况。 * 这一路不怎么好走,唐娇用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才到达肃州境内。 有魏书临安排的人护送,再加上他们是跟着一个商队一起过来,一路上倒是顺利。 在次日一早往肃州方向赶近时,陈培尧的人过来接应。 之后一路更是顺畅无阻。 见到陈培尧是三日之后。 陈培尧亲自去肃州城外接人。 虽然在信中已经得知了唐娇这次过来阵仗浩大,可亲眼瞧见还是震惊了。 光是马车就好几辆,上面满满当当装的都是东西。 他庆幸在得知唐娇进了肃州境内就安排人去接应,不然就这阵仗的,他还真害怕被人给劫持了去。 唐娇隔着马车帘子也看到了陈培尧,马车一停下来她就赶忙要下马车,还是胖丫拉着让她戴上了面纱。 陈培尧往这边走,唐娇也往她那边走去。 四目相对,都是险些克制不住的感情。 陈培尧很想就这样把人抱到怀里,可周遭人来人往,指不定有什么人盯着。 陈培尧在看着唐娇,唐娇也在看着他。 时隔几月再见,思念也只是更甚。 “一路辛苦了。”陈培尧先开口说。 “不辛苦,可给我安排住处了?” “在我住的宅子旁边。” “快些回去,坐马车人都快散架了,我想休息。” 陈培尧忍不住笑了,上前牵住了唐娇的手。 “你父亲呢?” 信中他得知唐九德这次是跟着唐娇一起过来的。 “在后面车上。” 唐娇往后看了一眼,没瞧见唐九德下马车。 在半路时唐九德就骂骂咧咧说要下车回去,后来那些日子他晕车难受几乎就没出过马车。 “这会儿估计还没醒,我们先走吧。” “走吧。” 唐娇坐上了陈培尧的马车。 陈培尧是被贬谪,起初是住在驿馆,如今知府给安排了府邸,只是一间一进的小院儿,除了正屋还有东西两排屋子。 而陈培尧给她和唐九德安排的院子就在他隔壁,隔着一堵墙。 从马车上下来,唐九德跟陈培尧打了一声招呼就进了屋子歇息去了。 以前他给陈培尧好脸色纯属是因为陈培尧的官职,可如今他被贬,还连累他跟着唐娇跟到这边来,他看到陈培尧就来气。 陈培尧感受到了,跟唐娇说:“这是生气了。” “管他呢,屋子里坐吧。” 唐娇和陈培尧进了屋子,一边喝茶一边看着院子里的人把唐娇带来的东西搬进西边的空屋子。 “怎的带这么多?难不成还怕我饿着你了?” 唐娇没好意思说这些是明氏给她准备的嫁妆。 “是啊。” 被贬,唐娇是挺担心,可瞧陈培尧这模样丝毫不像被贬。 “你没事吧?这次被贬还有机会回京城吗?”唐娇小心问。 陈培尧看她这模样忍不住轻笑。 “你笑什么?快些说啊。” “若是我说我日后无法再回京城,只能留在这个偏僻又贫穷的地方,你还会要嫁给我吗?” “废话,若是不想我会同意把嫁妆都带回来吗?” 陈培尧眉毛微扬,“嫁妆?” 唐娇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含糊道:“你别转移开话题,我们在说你的事情呢。” 陈培尧笑着,“其实……” 他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跟唐娇说他其实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贬谪,是带着任务过来的。 当初给唐娇送那封信,也是想让唐娇心疼他从而过来看他。 毕竟他们见一面很不容易。 根据以往经验,陈培尧觉得还是要主动承认。 可是他刚开口,就听唐娇说:“没事,就算无法回京城那就在这边生活吧,这一路我瞧着肃州也没听说得那么糟糕。” 唐娇这般认真的神色让陈培尧怔愣。 “娇娇你是认真的?” 唐娇拧眉看着他,“我哪一句像是在开玩笑?” 她话还没说完陈培尧就伸开手臂她抱到了怀里。 “娇娇你真好。” 这会儿开着窗子,他们能看到外头,外头的人自然也能看到他们。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唐娇要推开他,“你先放开……” “不放,”陈培尧抱紧了唐娇,“娇娇,其实我跟你耍了心眼。” “嗯?” “不是贬谪。” 唐娇一些不解:“什么意思?” “就是……这是跟皇上商量的对策,肃州这边向来不安定,再加上太子想争取西南这边的兵权,所以就借着这个机会来了这边。” 陈培尧不敢放开唐娇看她的脸色,甚至是害怕唐娇对他厌烦。 毕竟唐娇亲口跟他说过不喜欢他骗她。 然而唐娇只是沉默了片刻,问:“所以你并不是会一直留在这里?” “……是。”陈培尧回答的有些没底气。 唐娇手握成拳头锤了他的胸口。 “那你给我的信中写得那么严重,害得我还以为你出了大事,甚至都担心你会不会因为被贬而郁郁寡欢。” 她把嫁妆都带来了,这个混蛋竟然跟她说根本就没有被贬这回事。 陈培尧心柔软得很,“对不起……” “这事为何瞒着我?” “因为想骗你过来。” 唐娇毫不留情地掐住了他腰间的肉,“混蛋,千里迢迢骗我过来就这么好玩啊?” “不是,我只是想见见你。” 唐娇又气又无奈。 “你若是让我过来我难道不来吗?竟然还用这样幼稚的办法。” 难道不知道她会担心吗?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唐娇才不信他知道错了,若是在重来一次他肯定还会这样做的。 唐娇一直沉默任由他抱着没说话,陈培尧把人松开,看着唐娇的脸色。 “娇娇,别生气了。” “我没生气,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可这表情怎么看怎么都是生气的样子。 陈培尧捧着她的脸亲了一下,“别气了,好吗?” 唐娇推开他,小心看了一眼院子里,没人注意这边。 唐娇踢了一下他的小腿,“把窗子关了。” 陈培尧照办。 回头时唐娇已经勾住了他的脖子,唇凑了过来。 什么骗不骗的都抵不过这会儿爆发出来的思念。 直到夺取完对方的口中的空气才分开。 唐娇微红着脸颊嗔怒看着陈培尧:“以后你若是还用这样的事骗我我可真不原谅你了。” “好。” “我在跟你认真说话,你别敷衍。” “那我发誓,若是再骗你就是乌龟王八蛋。” 不痛不痒的誓言,唐娇也懒得再搭理他。 “出去吧,我瞧瞧东西收拾的怎么样了。” 说着唐娇起身,陈培尧却拉住她坐到了他腿上。 “有默声在肯定都给你收拾好,再陪我一会儿吧。” 他抱着唐娇的腰,也唯独在她身边这种时刻他才感受到心情的平静。 唐娇顺着他靠在他的身上,轻轻抚摸了一下他的后背。 “我外公去了碧城县,谈我们的婚事了吗?”陈培尧突然问。 唐娇顿了一下,道:“谈了。” “如何?” “你很在意吗?若是你外公不同意,我们就不会成婚了?”唐娇反问。 “自然不会,我尊敬我外公,可是在娶亲上我只遵从我自己的决定,我要娶的是和我过一辈子的人,而不是一个被长辈满意的工具。” 他的意思表达的很明确,而唐娇也因为他这样的态度而感觉到安全感。 “这次除了余家老爷子,我还见到了一位姑娘,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 唐娇还没说人是谁陈培尧已经猜出来了。 他不是傻子,不会猜不到老爷子把婉儿安排到他身边什么意思。 他对那婉儿没意思,自然不在乎什么。 可有些传到唐娇耳中,他就不痛快了。 “是谁乱嚼舌根?我跟那个婉儿丁点儿关系也没有。”陈培尧很是坚定的说。 唐娇冷笑一声:“我这还没说是谁呢你就知道了,真能耐啊陈培尧。” 陈培尧一愣,才意识到被唐娇下了套。 “娇娇……” 唐娇已经从他腿上起身,抱着胳膊一副审视的姿态看着他。 “那个婉儿喜欢你。”唐娇用肯定的语气说。 这个陈培尧无法否认,毕竟府里的人都能看出来了。 “那没用,我又不喜欢她。”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成婚 “一个大美人整天在你面前晃荡,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唐娇盯着陈培尧,继续问:“还是说已经是你的红颜知己了?” “不是,娇娇你可相信我,虽然我外公有让我收房的意思,可我丝毫想法都没有。” “我父母他们也是像我们这样互相喜欢在一起的,他们成婚之后琴瑟和鸣,我在这种的家中长大最是不喜那些三妻四妾之人。” “娇娇,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趁着唐娇没有防备,他又牵起来了唐娇的手,用深情得无法让人拒绝的眼神看着唐娇。 可唐娇又想起来了上一世。 陈培尧和褚白露。 有些话她不知该如何问出来,所以迟疑了一番。 “娇娇还想知道什么?” 唐娇犹豫问:“那你和褚白露……” “可别瞎说,先不说我对她没意思,就说这话若是让太子听到了我可不好解释。” “你是不敢还是从来没有那样的想法?毕竟褚白露长得……” “从来没有过,我听闻过她时他是男儿身,等我见她时心里已经有你。” 唐娇忍不住泛酸。 所以上一世陈培尧没喜欢她,所以才和褚白露成婚了呗。 什么都表现在了脸上,陈培尧又说:“褚白露从小和太子一块儿长大,他们之间的感情不比我们浅。” 既然感情那么好,那为何上一世没在一起? 唐娇用力想起上一世的事情。 上一世她死前太子似乎一直没娶太子妃。 “娇娇,我们好不容易才见面,就别提旁人了好不好?这一路累坏了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唐娇就被他带着出了门。 外面日头正盛,陈培尧给她戴上了帷帽他们才出门。 陈培尧带着她去吃了当地的饭菜。 有香脆的胡饼,还有现做的牛肉面,以及丝毫没有膳腥味的羊汤,都是唐娇以前没吃过的东西。 吃过饭之后陈培尧又带着唐娇逛了胡人的集市,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在这里都能看到。 等回去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们两人刚进院子就瞧见唐九德从屋子里出来。 带着怨气的眼神落在他们两人身上。 “你们去哪儿?这般悠闲是不是忘了家里还有我?” “抱歉,下次一定带着您出去。”陈培尧平静的说。 唐九德不悦地哼了一声,“我都快饿死了,这什么破地方,连好吃的都没有。” “我这就让人安排。”陈培尧依旧表现的谦虚模样。 以前在唐家隐姓埋名那段时间他甚至都没对唐九德这般恭敬过。 唐九德再说不出来其他怨言,只得进了屋子。 陈培尧给守在院子里的人吩咐了几句安排饭菜之事,随后就进了唐娇屋子。 胖丫给他们沏了一壶茶,唐娇刚润了一下喉咙,就听坐在对面的陈培尧说:“娇娇,我们成婚吧。” 唐娇差点被呛到,胖丫手中的水壶也险些没拿住。 唐娇诧异看着陈培尧:“你没开玩笑吧……” “我很认真,”陈培尧眼神格外深情,继续说,“你爹跟着过来怕是也有这个打算吧,我们成婚之后我也能安心。” 唐娇有些紧张:“现在就不安心吗?” “当然不。” 陈培尧抓住了唐娇的手:“你能早日成为我的夫人,我们就能光明正大在一起了。” 比如出门不用顾忌旁人的眼色,比如可以睡一间屋子,可以做夫妻能做的亲密之事。 他恨不得马上和唐娇成婚。 “难道娇娇不想跟我成婚吗?” 唐娇有些无措地眨了眨眼。 怎么不想,毕竟她把嫁妆都带了过来。 “那……我们成婚?” 陈培尧瞬间笑着眯起来了眼睛。 他没忍住捧着唐娇的脸就亲了下来。 “可是若是在这里成婚会委屈你。”陈培尧说。 唐娇推了他一下,“你觉得我若是在乎这些会千里迢迢到这里来吗?” 说出这些话唐娇都害羞了,陈培尧倒是高兴的直把她往怀里带。 胖丫在旁边欲言又止,又戒备地看着外面给唐娇使眼色。 唐娇轻咳一声:“时间不早了,你快些回去吧。” 这会儿的工夫外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陈培尧也没做多停留,又揉了揉唐娇的脑袋起身离开。 默声也跟着陈培尧离开了,唐娇让胖丫拿了晚饭。 赶路再加上跟陈培尧逛了一圈,唐娇疲惫的很,吃了点东西就睡下了。 晚上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听到动静,她想着这里都是陈培尧的人也不会有什么意外,就又睡下了。 直到身边传来窸窸窣窣摩擦衣服的动静她猛地清醒。 有人躺到了他身边。 “谁?” 唐娇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这人捂住了她的嘴,发出低沉的声音。 “是我。” 是陈培尧。 唐娇放松了身体,往床里侧挪了挪。 “你怎么过来的?” 没听到外头的动静啊。 “穿墙过来的。” 两间寨子挨着,唐娇所住的屋子就跟那边隔着一堵墙。 唐娇就当他是说笑,也没当真。 “睡吧,我实在是困。”她哈气连天。 陈培尧躺在她旁边。 唐娇又睡了过去。 这一晚上睡得格外安稳。 然而次日一早睁开双眼,却没看到陈培尧。 唐娇脑子有些发蒙,摸了摸旁边的床铺,还残留着温度。 没错啊。 昨晚陈培尧确实是在这边睡的。 唐娇喊了胖丫进来伺候洗漱,随口问了一句:“昨晚上有什么人进我屋子吗?” “没有啊?” “确定?” “是啊,奴婢就在外面睡的,没瞧见什么人啊,怎么了小姐?” 唐娇摇头。 难道真是自己搞错了? 可昨晚那感觉却不像是错觉啊。 吃完了早饭唐娇想带着胖丫出去转转,唐九德从他屋子里走出来。 “昨天你跟陈培尧说了吗?你们何时准备成婚,早些结束我可要早些回去,这破地方风沙这么大我可受不了。” 唐九德水土不服,昨日就开始不舒服,就想快些离开这里。 “看陈培尧安排。”唐娇说。 唐九德脸色不是很好。 若是陈培尧还是以前那个风光的状元郎他自然十分赞同他们两人在一起,可如今陈培尧是被贬谪的,怎么说都像是吃亏。 “他要是还想娶你就快些,若是不想我们就快些回去,真是的,说的就跟咱们上赶着要嫁给他一样。” 唐九德骂骂咧咧,唐娇懒得跟他说话,带着胖丫出了门。 唐九德方才说的那些话被一五一十传到了陈培尧那边。 他刚从知府那边回来。 花了不少心思,总算是让知府对他放下了戒备。 “成婚?” 他想到了每次见知府都会被他塞女人,一阵烦躁。 或许,他真的可以在这里把婚事解决了。 “默声,找个稳妥的媒人,再准备成婚所用之物。” 默声诧异看着陈培尧,“主子是要和唐小姐成婚?” 陈培尧应了一声。 “不请老爷子过来吗?” 陈培尧停顿了片刻,想到了老爷子之前跟他说过的话。 对于唐娇,老爷子满意是满意,可不是很支持,因为他觉得以他的身份是可以娶更高门第的妻子。 因为这个他和老爷子之前就发生了一些小冲突。 既然老爷子不想看到他和唐娇成婚,再加上路途遥远,还是不请他老人家过来了。 默声退了出去,陈培尧处理了一些手上的事情就去了隔壁院子。 唐娇正在自己屋子里吃午饭。 唐九德水土不服身子不舒服躺着,陈培尧也没过去打扰,直接就过来了唐娇这边。 “饭菜可还可口?” 唐娇点头,想到了昨晚之事,问:“昨晚上你可过来了吗?” 陈培尧给胖丫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了出去。 “你猜。” “你肯定过来了,可胖丫说昨晚没人。” 陈培尧眉眼间带着笑意,就是不回答她的问题。 “你快说,昨晚上到底来没来。” “来了。” 唐娇眼睛都瞪大了:“你是如何过来的?胖丫没醒?” 看着他好奇的样子陈培尧忍不住笑出声,牵着唐娇的手起身。 “过来看看。” 唐娇跟他走到衣柜前,就看到他打开柜门,推开了挡板之后看到了一个门。 唐娇愣了。 就想起来了昨晚上听到的那个声音。 原来陈培是从这里进来的。 想来这道门他也早已经让人打通了。 “我说呢,怪不得昨晚上你那么爽快离开呢,原来还有这样的主意。” 陈培尧笑着捏了一下她的脸,“去那边看看吗?” 唐娇跟着他去了隔壁。 和她所住的屋子没什么区别,就连布置都是一样的。 在这边睡了一个午觉,等起来时被外头说话的声音吵醒。 是陈培尧和默声说话。 唐娇起身听到了什么媒人和提亲这样的字眼。 她就想到了之前陈培尧跟她说过成婚之事。 原来不是说说而已。 她想仔细听听关于他们谈论的内容,外头说话的声音突然停止。 下一刻房门被打开,陈培尧走了进来。 “醒了?” 唐娇笑着看着他:“你要去我家提亲?” 陈培尧走过来很自然地亲了亲她的额头,说:“虽然这边简陋,可旁人该有的咱们也必须有。” 唐娇心里甜滋滋的,“需要银钱吗?我这次过来带了不少钱,若是你那边不够可以……” 唐娇话音还没落下,陈培尧就捂住了她的嘴。 “胡说什么呢,我能花你的钱?” “花我的钱怎么了?” 陈培尧顿了下,说:“没怎么,我还有钱,等到不够了,自然不会跟你客气。” 唐娇眉眼间化开笑意。 她最不想看到的就是陈培尧跟她客气。 “你先从暗门回去吧,我带着人等会儿就过去你那边,提亲。” 唐娇扬眉,快速整理了一下衣服就往衣柜的方向走去。 “你先等等,我去把我爹喊起来收拾一下。” 语气欢呼雀跃,整个人都鲜明了起来。 陈培尧笑着应下来。 唐娇回去之后又换了一身衣服,打开门出去胖丫在外间的椅子上打瞌睡,看到她出来猛地起身。 “小姐。” 说着她往屋子里看了一眼,没人。 嗯? 难道她睡懵了,陈培尧已经走了? 不能吧,她也没睡着……吧。 “我爹呢?” “屋子里一直没出来。” 唐娇去了正屋敲响了房门。 “谁啊!”屋子里传来唐九德不耐烦的声音。 “是我,开门。” 唐九德嘟嘟囔囔过来打开了房门。 想来是睡午觉刚醒,睡意朦胧,脸上还带着压痕。 “干嘛?”他不耐烦。 “你起来收拾一下,等会儿陈培尧过来提亲。” “提亲?”顿了一下唐九德冷笑,“都这样了还弄这些,他有钱提亲吗?” 他对陈培尧很是不满。 “哪里让你有这么多意见了?快去准备。” 唐九德不情愿地进了屋子,唐娇不放心喊了一个小厮过去帮着他。 等他们这边都收拾好了陈培尧那边也带着人上门。 有媒人有提亲礼,唐娇在自己屋子里没出去,隔着窗子听着外头的动静。 唐九德爱面子,有外人在自然也不会做让双方都下不来台面的事。 提亲算是顺利,只是提亲礼着实让唐九德震惊了。 他以为陈培尧被贬已经穷得叮当响了,可没承想还能拿出来这么丰厚的礼品。 东西虽然不多,可每一样都能拿出手。 唐九德面子那是倍儿涨,一连赶路晕车的身子不适瞬间都好了。 之后三媒六聘,一系列完成已经是两月之后了。 这边的天气彻底炎热了起来。 唐娇接连给碧城县和江南岸边都有去信,把这边的情况跟他们说着。 明氏只是惦记着她和唐九德的安全,对陈培尧是只字未提。 至于江南那边,外祖母和外祖父也只是心疼她。 在他们眼中,嫁给被贬到肃州做九品小官的陈培尧完全是她吃亏。 这边的风俗是晚上成婚,在她和陈培尧成婚这日天公作美,一连炎热许久天气终于凉爽。 陈培尧请了肃州这边的官员,但给他面子前来的也只有两位跟他同级的官员,知府他们也只是送上来了贺礼。 这是一个极其简单的婚礼。 没有众多亲朋好友,没有祝福。 陈培尧喝多了,回到屋子这边是被默声扶着过来的。 唐娇正坐着梳妆镜前让胖丫梳头发。 今日所有礼节从简,她也表现的很淡定。 只是真的坐到了洞房里她紧张了起来。 虽然和她幻想过的婚礼不一样,可她还是嫁给了陈培尧。 如今她是陈培尧的妻子。 身份上发生了转变,她一时间还无法适应。 而且,今晚是他们的大喜日子,她可以真正意义上和陈培尧在一起了。 不紧张那是假的。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马卫其人 唐娇已经想像等会儿和陈培尧在一起和交杯酒的画面,陈培尧就这样醉醺醺被扶了进来。 一身喜服把他脸衬得通红,也可能是喝酒上头了。 “这是喝了多少啊。” 人一进来就带来一股浓重的酒味。 “他们都在灌主子酒。”默声回答。 “外头客人都走了吗?” “都送回去了。” 唐娇把陈培尧扶到了床上,他顺势就躺了下来。 “你们也都回去休息吧。” 默声和胖丫走了出去,还顺便把房门关上。 “真喝多了?还能起来吗?”唐娇拍了拍陈培尧的脸。 陈培尧嘟囔了一句什么唐娇没听清,刚想起来拧帕子给他擦擦脸,陈培尧用力抓住了她的手把她带了回去。 唐娇半个身子都砸在了他身上。 “别胡闹,我先给你擦擦身子。” 陈培尧抱着她不松开。 “今日是我们大喜的日子。” “嗯。” 唐娇看着他眼神涣散,估计都不清醒。 他捧着她的脸用力亲了一下,继续说:“娇娇,我觉得非常对不起你。” 唐娇却忍不住笑了,“这种话说一次就够了啊,总是说怪没意思的。” 陈培尧却摇头,“我太没有了,竟然连一个像样的婚礼都没法给你。” 他的嗓音不对,唐娇往他脸上一摸,果然是湿润的。 “怎么还哭了?我都不介意。” 他像是没听到他的话,继续说:“我知道不能这样对你的,可是我又控制不住,我想让你成为我的夫人。” “我想要高朋满座,我想要十里红妆,想要给你最最最让人羡慕的婚礼,可是……” 唐娇难以置信陈培尧竟然会哭出声音。 对于这场平淡的不能再平淡的婚礼,她虽然有些许的失落,可没觉得委屈。 比起来她等待的这一两年,她都觉得今日是快乐幸福的。 “好了,别哭了,让人听到笑话。” 唐娇轻声安抚着他。 觉得好笑。 陈培尧声音渐渐停下来,呼吸平稳。 人睡着了。 唐娇拧了帕子给他简单擦了擦身子。 收拾好已经到了深夜,她也累的倒头就睡。 她可没想到新婚之夜是如此的平静。 这一觉睡的不是很安稳。 在肃州这样的天气两个人搂着睡实在是煎熬。 唐娇早上也是被热醒的。 下意识推开身边人,却被陈培尧又拉了回去。 “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儿。” 唐娇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 天都已经大亮了,还早什么早。 “起来了,你都臭死了。” 昨晚上喝醉了,都没漱口就睡了。 陈培尧眼睛都没睁开就往唐娇身上蹭,“哪里臭?” “浑身都臭,快点起来了。”唐娇推开他的脸。 陈培尧终于睁开了双眼,睡意朦胧的看了一眼唐娇,恶作剧一般的亲了她的嘴唇。 唐娇嫌弃地推开他,“烦不烦啊你。” 陈培尧爽朗笑了一声,说了一声“我先去洗漱”,随后就跳下床出去了。 可以看出来他心情不错。 昨晚上那哭唧唧的样子仿佛是唐娇的错觉。 唐娇躺在床上没起来,没一会儿又快要睡着了。 陈培尧洗漱完又回来,还带着水汽就躺在了她旁边。 “娇娇起来吗?家里来客人了。” 唐娇迷迷糊糊应了一声,“谁啊。” “褚白露。” 唐娇猛地睁开了双眼。 褚白露? 是啊,玉泉关距离这边很近。 得起来。 唐娇想喊胖丫进来伺候,陈培尧已经给她把衣服拿起来,得心应手的帮她穿上。 等她洗漱之后又给她弄头发。 瞧着他这熟练的样子唐娇都觉得好笑。 他们是用和唐娇相通的屋子做的婚房,此时褚白露已经在正屋等着了。 唐娇抬脚进去就和她对上了视线。 不知为何有几分心虚。 或许是因为抢了褚白露陈夫人的位置? 唐娇给她见礼。 “唐娇我也真是佩服你,竟然带着嫁妆就过来了,就不怕他辜负你啊,你在这破地方跟他成婚,都没把你写入族谱吧。” 唐娇张嘴还没说什么,陈培尧就拧眉不悦看着她说:“我说你别这么扫兴好吗?” 褚白露对他撇了撇嘴。 “实话还不兴让人说了?” 说着褚白露视线落在了唐娇身上。 “这门婚事真不是他逼你的?” “不是。”唐娇如实回答。 褚白露无奈叹气,随后把桌子上放着的木盒子推给唐娇。 “送你们的新婚礼。” “多谢。” 唐娇上前拿了起来,说:“你们说话,我去给你们倒茶。” 说着她已经走了出去。 褚白露看了一眼外面,突然问:“唐娇知道你来这边的真相吗?” 陈培尧微拧了眉心,说:“知道如何?我家娇娇来时就带来了嫁妆,明摆着就是不管我怎么样都会嫁给我的。” 褚白露忍不住嗤笑,“还真是让你嘚瑟上了。” 陈培尧眉眼间也涌上了几分笑意。 这难道不是值得炫耀的事情吗? 当然是。 他甚至都能记一辈子,而且未来也能讲给他的后代听。 褚白露真是不想看到他这显摆的样子,转移开话题说:“我过来是跟你说事情的。” 陈培尧神色也认真了起来,“关于二皇子?” 褚白露点头。 “近来经常接触二皇子,他身边有司马家的人,不过我也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二皇子不仅在针对王其申,更是偷偷解决了身边几个司马家的人,若是这还不能证明他已经和司马家离心,那我想不到其他的了。” 陈培尧问:“你跟二皇子谈过吗?” 褚白露点头。 谈过,不仅一次。 “二皇子没有答应同我联手,我也没拒绝。”褚白露说。 陈培尧视线落在阳光照进来地上的光斑,微眯着双眼说:“或许,他在等时机。” 褚白露看向他,沉思片刻说:“等司马家那边的动作。” 司马家为了构陷她父亲可是找了好几年机会,如今得手,绝对不会放任二皇子在这里丰满羽翼。 “你觉得司马家会派什么人过来?” 目前司马家能用的几乎都在朝中,西南有顾有为,可顾有为有不确定性,所以要用一个朱炎来看着。 漠北这边虽然有王其申,可那草包一个,二皇子来这边不到一年威望就已经远胜于他。 这样一想,司马家还真是没拿得出手的人。 “司马具,”陈培尧顿了一下,又说,“或者司马晴晴。” 褚白露诧异:“司马具倒是不可能,他虽然是武将出身,可京城那边还需要他来坐镇,司马晴晴……” “她不是怀有身孕吗?如今也才七八个月份?”褚白露说。 “司马家的女人,什么狠事做不出来?”陈培尧突然补了这么一句。 褚白露非常赞同地点头。 唐娇端着茶水进来就听到他们这么一句话。 “温度刚刚好,先用茶。” 唐娇要给褚白露倒茶,陈培尧牵着她的手让她坐到了旁边。 唐娇扯了扯陈培尧的手。 人家是客人啊。 “怎么能让你忙活。”陈培尧握了握她的手,亲手给褚白露倒茶。 褚白露假装没把他们的小动作看在眼里。 “如今司马家也不是很安定,司马晴晴会过来这边吗?”她问。 “如我所知,司马家那群老东西对于司马晴晴的作为多有不满,这次她擅自和顾有为成婚并且孕育下一代,听说那群老东西就已经找过司马具,颇有要改立少家主的意思。” 陈培尧转过身又给唐娇倒了茶,说:“司马家年轻一辈除了司马晴晴怕是没一个有担当的,司马家那群老东西也不至于拿司马家的未来打赌,改立少家主是不可能的,顶多就是给司马晴晴和司马具一个威胁。” 褚白露倒是很赞同陈培尧这个说法。 “所以若是司马晴晴过来这边,不仅是我在军营那边难办,你在肃州这边也不好施展,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唐娇把他们的对话听到耳中,仔细想着上一世关于漠北这边的事情。 上一世镇北王死后,漠北这边似乎是被司马家掌控吗? 上一世司马晴晴到几年后才生产,在那期间她一直都没离开过京城。 记忆中,似乎是镇北王的旧部一直都在,他甚至听到过顾有为说过几次关于漠北之事,似乎跟一个少年将军有关。 是谁了? 唐娇明明听说过那个少年的名字。 她这般想着,突然听褚白露说:“还有,你知道西南那边有人潜入了肃州吗?” 陈培尧点头,唐娇看去,见他沉着眉眼,神色不怎么好。 说到西南他想到的是顾有为。 果然下一刻褚白露说:“是顾有为的人,没什么经验,一进入肃州就露了马脚。” “估计是知道娇娇过来之事。” 想方设法地破坏他跟娇娇的感情。 提到这个人陈培尧都觉得反胃。 褚白露哼笑:“倒还真不是奔着你和唐娇来的。” “他的几个人行踪隐秘,在找一个叫马卫的少年。” 唐娇精神一振。 马卫! 对,就是这个名字! 漠北少年马卫。 上一世这个少年被镇北王旧部所看重,在他的带领下护卫着漠北,成为继镇北王之后第二个让司马家头疼的存在。 顾有为有那些记忆,所以在这一世马卫还没成为他最棘手的对手之前想要把这个人找到收为己用! 唐娇多想跟陈培尧说,可她也是第一次来这里,突然说一个叫马卫的少年将来会成为漠北这边的统帅,陈培尧定然也不会信吧? “可有调查这人?”陈培尧问。 “调查了,无父无母,是被肃州兵马处一个喂养的老鳏夫捡到养大,身手倒是不错,不过缺乏管教,染了一身坏毛病。” “既如此,顾有为为何要找这样一个人?”陈培尧问。 “我也想不明白,已经安排人盯着了,不过是一个孩子,也兴不起来什么浪。”褚白露说。 唐娇很不赞同,不得已也插话道:“不会无缘无故地找一个人,这种时候还是谨慎。” 陈培尧和褚白露都看向了唐娇。 褚白露轻笑一声,问:“唐小姐……不是,现在应该称陈夫人了,陈夫人有什么见解?” “没什么见解,只是以对顾有为的了解,这种人不会无缘无故做什么。”唐娇说。 “哦~陈夫人对顾有为还有了解啊。” 说着褚白露饶有趣味地看向陈培尧。 陈培尧给她一个冷眼,“该说的事都说完了你还不走?” “好,我走,有什么事及时联系我。” 褚白露起身,跟唐娇打了一身招呼也走了。 “我刚才说真的,这个马卫你还是派人注意着点。”唐娇对陈培尧说。 陈培尧拉住了她的手,“真不想提起来那个人。” 唐娇轻笑,知道他不喜欢顾有为,说:“好,不提,可马卫……” “我知道,如今让人盯着呢。” 今天是他们成婚第一日,屋子里各处挂着红色喜字鲜艳无比。 似乎和平日里没什么区别,却又完全不一样。 唐娇给远在碧城县的明氏写信,又准备着安排人把唐九德送走。 陈培尧因为公务还不知道要在肃州停留多久,她自然是要跟着一起留在这里。 唐娇是在七月天气凉快了之后把唐九德送走了。 在这里住了几个月唐九德浑身上下都不舒服,一听要走了,气色都好了,离开时甚至还颇有一个老父亲的模样嘱咐着他们好好过日子。 这期间陈培尧忙活了起来。 整日点灯熬夜,有时唐娇半夜起来都还看到外间书桌前亮着蜡烛。 有时候她会陪他一会儿,可大多数都是他在处理着各个地方送过来的文书。 唐娇有时帮他整理书桌也会通过一些没收起来的书信了解京城和西南那边的情况。 不仅是他们低估了顾有为,连司马家或许也没想到顾有为能成长成如今这副模样。 自从顾有为回到了西南之后就大刀阔斧的改革,西南虽然是司马家发家地方,可军营中大多也是贫苦百姓出身的将士。 司马家远在京城,他们看不到摸不着,远远没有顾有为在西南维护起来的将士情谊管用。 再加上顾有为提出提高将士们的待遇这种改革,一时间在军中树立了不小威信。 朱炎多谋,可顾有为毕竟是有过一世经验,朱炎如何能是他的对手? 同时漠北这边,二皇子和褚白露两人联手,足以打压王其申。 再加上王其申又是一个没脑子的,受不了这种窝囊气,在没经过司马具的允许下就率领着他的兵马回了肃州这边。 司马家自然不会允许失去掌控漠北的权利。 这天晚上唐娇给陈培尧整理好桌案,顺便讨论了一下漠北这边的形势。 “如今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等着司马家着急了。” 陈培尧看着唐娇,眼底带着几分笑意。 忙活了这些日子,也终于可以轻松些。 “娇娇不妨猜猜,司马家会先看重哪一边。” 唐娇想了想说:“应当是会更看重西南吧。” 毕竟西南富庶,更是司马发家之地,司马具不可能放任顾有为不管。 陈培尧赞同点头。 那么这样,漠北这边,只要除掉王其申,就能在他们的掌控中。 而他们的目的可不光是要除掉一个小喽啰,镇北王的冤屈以及几万将士的死因,要天下大白。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见到马卫 他们都是已经司马家那边会更看重西南。 可第二日他们还在睡着,房门被敲响,是默声在外面有事禀报。 唐娇先听到动静推了推旁边的陈培尧。 陈培尧昨天又很晚睡,被唐娇喊醒还迷糊着。 “默声在外头。” 陈培尧猛地清醒了,“时间还早你接着睡,我出去看看。” 他起身披了一件衣服就走了出去。 默声站在外面,看到他出来赶忙上前。 “主子,京城那边传信,司马晴晴已经动身往这边赶来。” 陈培尧的睡意彻底消失了。 “司马晴晴已经生产了?” “是,那边传信说是半个月前动了胎气早产,生下一个男婴。” “西南那边呢?” 陈培尧不信司马家可以放任顾有为这样壮大下去。 “马珏过去了。” “知道了,你把消息送到褚白露那边,让她早做打算。” “是。” 默声离开了,陈培尧又回了屋子。 唐娇没睡,坐在床上等他回来。 “什么事?” “司马晴晴来这边了。” 唐娇也微微震惊。 她脑子快速转动着,突然想到了那个少年将军马卫,问:“马卫那边你还让人盯着吗?” “盯着呢,怎么了?” “如今什么情况?顾有为把人带走了?” 陈培尧顿了一下,说:“顾有为的人确实是安排人接触了那个孩子,不过还不知他什么目的,你方才说顾有为把人带走?是怎么回事?” 唐娇抿了抿唇,有些事她不会跟陈培尧说。 可是马卫…… 想了想,唐娇说:“我觉得顾有为不可能无缘无故联系那个孩子,褚白露不是说那孩子从小在军营长大,就算秉性不怎么样,可耳濡目染,定然也了解军中事情。” “顾有为万一就借着这一点利用那个孩子呢?不是说那孩子身手还不错吗?再结合顾有为和他一样的身世,你就不怕他把那孩子培养成第二个他?” 陈培尧把唐娇的话听进去了。 可他还是想不明白,从来没来过漠北的顾有为为何会知道一个毫不起眼的孩子。 这般想着他也把这个疑问说给唐娇听了。 唐娇抿唇。 还能是因为什么,是因为他知道马卫这个人是未来不可多得的将领啊。 “或许顾有为身边有漠北这边的人,正好了解马卫。” 似乎也只能这样解释了。 外面天还没亮,陈培尧也睡不着了,揉了揉唐娇的脑袋:“你接着睡,我去处理事情。” 唐娇拉住了他的胳膊。 “这段日子你都没好好睡个觉,我看你脸色都不好看,就算睡不着也躺着。” 唐娇拉着他在旁边躺下来。 唐娇倒是没再睡着,可旁边却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为了不吵醒他,唐娇也就陪他躺着。 一直到房门再次被敲响,陈培尧猛地睁开了双眼。 外面天色已经大亮。 “什么时候了?” “不晚。” 唐娇跟他一起起来。 敲门的是默声,是知府大人让陈培尧过去一趟。 这段时日陈培尧和知府那边一直有往来。 如今以知府为首的这一批官员也有接纳陈培尧的意思。 唐娇让人端来了水,陈培尧洗漱一番,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要离开,唐娇说什么也给他塞了一碟小包子。 “坐马车去,路上不耽搁你吃东西。” 陈培尧看着手上的包子,再看看关心他的唐娇,瞬间觉得就算这些时日操劳也丝毫不累了。 搂过来唐娇的腰,用力的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我走了,你在家不用担心。” 唐娇站在门口,看着他离开了院子之后才坐回去吃早饭。 胖丫在旁边伺候着,心里挺为唐娇不值的。 新婚蜜意,陈培尧却也只是成婚第二日好好陪了唐娇,之后每一日都在忙着。 也不知什么事情值得他这样忙,把新婚妻子都狠心扔在家里。 这些话她也只能在心里抱怨,说出来也只是让唐娇徒增伤心。 吃过了早饭唐娇出了门。 前几日她就看肃州这边的集市。 肃州临着几个国家,和周围几个国家都开通了互市,所以在这里可以瞧见不同国家的商人,集市上也随处可见各个国家的商品。 今日又过来瞧了一通,跟几个本地的商人交谈了一番,了解到跟胡人的生意最好做,他们那边喜欢咱们文朝的丝绸和刺绣,这种东西可以在他们那里卖很高的价格。 至于缂丝,原本就是西域传过来的,所以倒也不稀罕这种东西。 胡人是不稀罕,可当地人却是喜欢的。 胡人大多都是游牧,不会农耕,他们经常用他们的手艺品来集市上换粮食,缂丝就在其中。 就如可做荷包花面大小的缂丝就能在集市上换取一斗米,大抵是十文钱。 若是有巴掌大可做团扇的,价格就贵了两番。 即便如此,缂丝也在集市上供不应求。 因为缂丝比普通丝织品要耐用,而且如镂刻一般的技艺也让人喜欢,有这个条件的人自然也就购买。 了解完这些情况之后唐娇带着胖丫采买东西,让跟着的小厮送回去,她则打算和胖丫在外面吃了午饭回去。 两人坐到了街边的羊汤摊上了,刚点了东西,唐娇正在和胖丫说着回去做缂丝之事,突然瞧见旁边桌子上坐下来两个人。 其中一个穿着随意,甚至是有些脏兮兮的少年,另外一个是一身农夫打扮却依旧掩饰不住身上那杀伐之气。 唐娇脸上还戴着面纱,对方没认出来她,可唐娇却一眼就认出来这是顾有为身边的人。 上一次顾有为去碧城县,她在顾有为身边见到过这个人。 那少年说话丝毫没顾及旁边人—— “你还要我跟你说几次?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们什么将军,不会跟你们合作,谁知道你们是不是骗我。” 一身粗布麻衣打扮的人沉着脸劝说:“我们不会骗你,若是你不信我可以给你看我们将军亲笔信件。” “切,狗屁信件,你们将军若是真想跟我合作让他自己来。” “我们将军公务繁忙,你架子倒是大,还来见你!” 这农夫打扮的人语气隐约有几分不耐烦,继续说:“我已经同你说过不下一次了,你最好早些做决断。” 少年还是一副丝毫不上心的模样,“走走走,别打扰老子吃饭。” 那农夫打扮的人脸色难看,抿唇微眯着双眼瞪了一眼少年起身离开。 唐娇看向少年。 莫名紧张了起来。 这就是马卫吧。 也才十五六的年纪。 桀骜不驯。 他们的羊肉汤同时被端出来,唐娇一时间还没从少年身上收回视线,和他对视了个正着。 马卫视线在她身上扫了一遍,随后眯着眼睛笑了笑就收回了视线。 少年眉眼较平,眼睛狭长,和北突人面相有几分相似。 文朝和北突之间的战争持续了几十年,两个国家不可能通婚,所以他这样的长相在这里是真的比较稀奇。 唐娇不由多看了两眼,刚想收回视线猛地又跟着他对视。 唐娇先收回了视线吃饭。 等再次抬眼,那边桌子上那个少年已经不见了。 而一直跟在她身后的暗卫这个时候也追了过去。 唐娇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胖丫惊呼一声:“荷包!” 胖丫捂着原本放荷包的地方,一脸惊慌。 “小姐,我们放银子的荷包不见了。” 唐娇看向马卫和暗卫离开的方向,已经看不到他们的踪迹。 “没事,先吃饭。” 等他们吃完饭,暗卫也把马卫给押了回来。 暗卫把荷包递给了唐娇,说如何处置这个小偷。 唐娇看向一脸不服气的马卫。 马卫身手是不错,不然不可能这么久才被暗卫们带回来。 “就几两碎银子至于吗?”马卫嘟囔道。 唐娇让胖丫去付羊肉汤钱,视线落在把暗卫押着的马卫身上。 “至于吗?五两银子可以换五十石大米,这些数量可以在饥荒时期养活几百口人。”唐娇缓缓说道。 “可现在又不是饥荒时期,你也不缺这钱。”马卫满脸神色不痛快。 周围都是看热闹的百姓,有认出来马卫的开始指指点点,马卫神色更是不好。 “你如何定义我不缺这些钱?再者,就算我不缺这笔钱,可你从我这里拿走就是偷窃。” 马卫沉着眉眼看着唐娇。 “瞧你身手不错,大好男儿何不报效国家,做这等勾当?” 马卫勾起一侧嘴角,冷笑一声:“你是外地来的吧?” 唐娇扬眉:“何意?” 旁边有看热闹的人说:“他身上有北突人的血,军营里可不收这样的野种,万一有一天他倒戈北突,咱们不是引狼入室。” 马卫在笑着,可看向说话这人的眼神格外阴狠。 “可他是文朝人,吃文朝的米面,被文朝人养大,北突甚至都不知道有他这样一号人物,如何就不能为文朝效命?” 唐娇声音轻缓,问出来的一瞬周围都静了一瞬,随后又有人说:“军营就是不要他,人家规定的,又不是我们说了算。” 唐娇看向马卫。 他依旧是那一副恶狠狠的表情,让人看不清他真实的想法。 唐娇不禁想,其实他是想进参军的吧,毕竟是从小在军营里长大,又有这样一身本领。 “把人带回去吧。” “是。” 唐娇他们走了,围观看热闹的人也都散开。 回去的路上唐娇回头看了一眼马卫,他被两个暗卫压着,低垂着脑袋看不到他的表情。 回到家唐娇让人关上了院门。 “把他放开吧。” “夫人……” 暗卫是害怕马卫伤害唐娇。 “无碍。” 马卫得到了自由,活动了两下胳膊,微眯着双眼看向唐娇,用舌尖顶着脸颊的肉,神色乖戾。 “你是那个被贬京官的夫人?” 唐娇视线落在他身上,说:“我知道你自己想参军。” 马卫嗤笑,“你就别说胡话了。” “难道你就不觉得不公吗?凭什么王其申那样的人能做一方守将,而你只不过是因为身体里流了异族血就连一个机会都没有。” 马卫脸上漫不经心的笑容慢慢消散,看着唐娇的眼神也严肃了起来。 “不要自以为是。”他说。 “看来是我说中了你的心思,不用不好意思,男人没有不想扬名立万的,说出来不会让人笑话。” 马卫身子僵硬,看着唐娇的脸色也相当难看。 而这种难看不是因为生气,反倒更像是被说中了心思。 “若是你想,或许我可以帮你。” 唐娇看着他,语气和眼神都相当真挚。 马卫紧紧盯着唐娇,突然说:“你什么目的?” 唐娇露出几分笑容,“没有目的,不过是想给一个误入歧途的少年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罢了。” 马卫冷笑一声:“说的比唱得还要好听,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不久前还有一个说是西南大将军的人要找我,说我是奇才,一定让我跟他合作呢。” 他神色讥讽。 “找你的那个人什么目的我不知道,可我方才说的话你再好好考虑一番,若是想清楚了可以找我,走吧。” 说着唐娇给护卫使眼色,他们打开了院门。 马卫深深看了一眼唐娇,随后转身离去。 “小姐,就这样放了那小子了?这般无礼。”胖丫不悦。 “好了,把咱们买的东西收拾出来吧。” 唐娇带着胖丫把之织机和丝线都整理好,一下午都在这边屋子里做着缂丝。 到了傍晚陈培尧从外面回来,直接过来了这边。 “今日你见了马卫?”陈培尧问。 “嗯,正好要跟你说这事呢。” 陈培尧坐到唐娇旁边,顺手帮她把丝线整理到梭子上。 “你同褚白露那边说说,把马卫安排到玉泉关那边的军营中吧。”唐娇说。 “你才和他见过一面就这样信任他?”陈培尧问。 “今日出门正巧碰到顾有为的人在游说马卫,我瞧着那孩子确实不像碌碌无为之辈,难不成你眼睁睁看着他被顾有为所用?” 陈培尧看着唐娇,然后就笑了。 “夫人这是在为我着想啊。” 唐娇无语,“不为你难道还为旁人吗?” 陈培尧凑过来就要亲她的脸颊,唐娇倒也习惯了他动手动脚。 “马卫那边你如何安排?”唐娇问。 “在肃州这边是指定没有出路的,就按照你说的,把人安排到玉泉关那边。” 而且他们也需要人,万一这个少年能被他们所用呢。 “好,等那孩子再找过来我让人带给你。”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被耍了 这件事情安排了,唐娇继续做缂丝,陈培尧也没离开,就坐在旁边看着。 唐娇看了他一眼,问:“你不忙了?” “今日比较清闲。” 唐娇笑着看了他一眼,惹得陈培尧好奇:“笑什么?” “就是突然觉得我们跟还没成婚时一样。” “怎么就一样了?你现在是我夫人,还有,晚上陪你睡觉的人是谁啊。” 唐娇往外看了一眼,胖丫也不知道何时离开了,屋子里就剩下他们两人,唐娇压低了声音说:“说话注意点。” “夫妻两人说话还需要注意什么?话说娇娇,因为这段时间忙,咱们都疏于房事……” 他话还没说完唐娇瞪了过去。 成婚月余,他们做那档子事也就那两三次。 陈培尧发出过邀请,大多数都被唐娇拒绝了。 一是陈培尧都那般忙了,那档子事毕竟废精力,还是少做。 再者是,太疼了。 没有她想象的欢愉,只有疼痛。 “你身子不好。” 陈培尧笑了,“我身子哪里不好?” 唐娇不自然轻咳一声:“你太辛苦了,要多休息,别总是想着做坏事。” 陈培尧看着唐娇,他不是没怀疑过唐娇不喜欢跟他做这种事。 现在看着唐娇闪躲模样,他更坚信这个想法了。 看着唐娇,他突然问:“娇娇,你是不是后悔跟我成婚了?” “胡说什么?怎么可能啊。” “那你为什么不想跟我做夫妻之间的那些事。” 唐娇表情微微僵硬。 他还好意思问? “你想多了。”唐娇做着缂丝没看他。 陈培尧抿紧了双唇。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好受。 他不禁开始思考,是不是这段时间太忙,让唐娇不高兴了。 一阵沉默,唐娇忍不住看向他,正好跟他的视线对上。 “怎么了?” “对不起。”陈培尧突然说了一句这个。 唐娇瞬间就愣住了。 “干嘛对我说对不起啊。” “这段时间我忽略了你,明明是新婚,却都没陪着你,还让你在这里跟我受委屈。” 他很是愧疚的模样,唐娇欲言又止。 “不是,跟这又有什么关系?不是这样的,我才没介意过这个,只是……” 唐娇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娇娇你不用替我开脱,我确实不是一个优秀的丈夫。” 唐娇无奈放下梭子,“你怎么提到这件事上,哎呀,我不愿意做那事,其实,其实是……” 唐娇害羞得都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怎么了?” 唐娇迟疑一番,才说:“其实,是做那档子事时我疼……” 唐娇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声音几乎小得听不见。 可陈培尧却听得一清二楚。 他整个人都愣了。 唐娇的声音在他脑海里面回荡着。 他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混蛋。 光顾着自己享受,却从来没问过唐娇的感受。 由于羞愧,他耳朵都红了。 “对不起……” “说什么对不起啊。” 两人竟然都别扭了起来。 陈培尧不自然地做了一个吞咽动作,说:“那个,我好好学学,下次一定就不疼了。” “你跟谁学?” “我……” “你要是敢出去鬼混,我可跟你没完。” 原本尴尬的气氛被唐娇这一句话化解了。 陈培尧忍不住笑了,说:“放心我的夫人,我只是去翻翻之前默声给我搜罗来的书。” 唐娇看着陈培尧,突然说:“也给我看看。” 陈培尧扬眉,“一起看?” 唐娇脸颊都红了,“当然,不然,你还想跟谁看?” 陈培尧搂住唐娇的肩膀用力亲了一口她的脸颊。 “那咱们快些吃晚饭,等会儿就回房间。” 今天晚饭吃得格外早,饭后唐娇和陈培尧在外面散步,天彻底暗下来之后就回房间研究陈培尧所说的书了。 一直到屋子里的蜡烛都燃尽了他们才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唐娇醒来陈培尧还在旁边睡着,她稍微动了动身子陈培尧就把她搂进了怀里。 他眼睛都没睁开:“再睡一会儿。” 外面天色确实还没大亮,可唐娇丝毫睡意都没有了。 看着陈培尧眼底青色,她躺下来想陪他睡一会儿,突然就听陈培尧说:“疼吗?” 唐娇从他怀里抬头,看到他眼睛都没睁开。 唐娇都怀疑他是不是在说梦话,因为昨晚上他已经问了好几次。 “不疼,睡吧。” 陈培尧一只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了唐娇一眼,随后笑着把唐娇往她怀里带了带。 唐娇觉得他的呼吸都是雀跃的。 陈培尧没大会儿又睡着了,唐娇倒是没几分睡意,可人疲惫,躺着也不想起来。 陈培尧今日是真的没事做,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 唐娇光是躺着也累了,喊了他起床。 洗漱之后吃了些东西,正打算去做缂丝,默声过来说马卫要见她。 唐娇诧异。 倒是没想到这孩子竟然这么快就想明白了。 “你去见见?”唐娇看向陈培尧。 陈培尧点头。 默声把马卫带了进来。 他换了一身衣服,衣服上虽然打着补丁,可和昨日相比干干净净。 进了屋子他先看向陈培尧,随后给他们行礼问安。 “起来吧,可是想清楚了?”唐娇问。 马卫身上带着少年独有的张扬,“想清楚了,我要扬名立万,我要做大将军。” 他微扬着下巴,把雄心壮志给说出来。 “野心倒是不小。”陈培尧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唐娇阻止都来不及。 马卫拧眉看着陈培尧,也带着几分火气说:“怎么就野心?我要是做到了呢?” “你先把毛长齐了再说。” 马卫脸都红了,“你别小瞧人!” 陈培尧还想再说什么,刚开口就被唐娇打断了。 “你少说两句,作何打击一个孩子。” 说着唐娇看向马卫,说:“你没错,坚定你现在的想法,你能成功的。” 马卫脸更红了,神色还有几分不自然,“真的吗?” “当然。” 马卫错开了视线,“我知道了,你,你让人把我安排进军营吧,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终于是表露出来了孩子的一面,唐娇忍不住轻笑,看向陈培尧说:“你给安排一下。” 陈培尧不情愿点头,随后让默声把人带了下去。 看着人走出了院子,陈培尧不悦地啧了一声:“你干嘛对他这么好?” 唐娇笑眯眯看着他,“你吃醋了?” 陈培尧哼了一声,“我至于吃一个小屁孩的醋吗?” 这模样明明就是非常介意啊。 唐娇忍不住笑着说了一句“小心眼”。 “我怎么就小心眼了?何况那已经不是小孩子,这么大的一个少年,看你的眼神就让我不舒服,他还脸红,当我不存在呢?” 还说没吃醋,这一本正经跟一个孩子计较的模样真是幼稚。 “怎么就不是孩子了?十五六的孩子拥有这样的壮志多难得,你还打击他。” “好好好,我们不讨论他了,走,我陪你去做缂丝。” 说着他起身走到唐娇这边扶着唐娇。 “你干嘛啊?” “昨晚上闹了那么久,不累吗?” 唐娇脸都红了。 “闭嘴,我才不累。” 唐娇躲开了他的手往外面走去,陈培尧跟上,凑到她耳边说:“既然不累,那今天晚上……” 唐娇用胳膊肘怼他的肚子,“你够了,再胡闹今晚别回房间睡了。” 陈培尧这才安分。 之后几日陈培尧都不怎么忙,大多时间都能在家里。 唐娇觉得他就像是在补齐他们新婚似的。 可如今漠北这边的形势也不允许他继续这样清闲。 七月末,司马晴晴来了肃州。 这日唐娇和陈培尧正在吃午饭,默声进来说了这消息。 “人如今在哪里?” “在王其申的府邸。” “知道了,给褚白露那边递一个消息。” “是。” 默声退了下去。 “继续吃饭吧。” 陈培尧给唐娇夹菜,语气安抚。 唐娇倒是不害怕,只是比较担心陈培尧他们。 从之前褚白露和陈培尧的谈话中她知道司马晴晴这个人不好对付。 这次这个人直接过来这边,定然是对陈培尧和褚白露他们的计划有影响的。 陈培尧看出来了他的担心,“没事,司马晴晴不是司马具,她起码懂得光明磊落,比司马家那群老东西好对付多了。” 陈培尧虽然这样说着,可之后他又忙了起来,每日都会收到许多信件。 唐娇还是做着缂丝,这日她把做好的缂丝拿到集市上去寄卖,和胖丫在外头逛了一圈,等回到家时就瞧见外头许多兵马。 她心里一个咯噔,赶忙进去。 陌生就站在院子里,瞧见她进来给她行礼,“夫人……” “谁在里面?” “司马晴晴。” “来了多大会儿了?” “刚来。” 唐娇抿唇严肃看着房门方向。 而此时屋子里,司马晴晴坐在陈培尧旁边,打量着这个屋子。 刚刚生产完,明艳的脸有些苍白,可眉眼间所散发出来的气势依旧不减当初。 “你倒是能忍得住,这种地方也能住得下去。” 语气里面带了几分讥讽。 “如何?想要调查的事情可是调查清楚了?” 司马晴晴视线落在陈培尧脸上,“到真是小瞧你们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险些就让你们得逞啊。” 她眼底染上了冷意。 以为利用工部可以把陈培尧赶出京城,没成想皇上他们还给她来了一个计中计。 在得知陈培尧被发配到肃州她不是没多想,可又想着这边有王其申和二皇子,初来这边的陈培尧也掀不起来什么浪花。 可她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镇北王世子竟然还活着。 不仅如此,竟还说动了二皇子倒戈。 好一招釜底抽薪。 若是她再不过来,怕是花不容易得来的漠北,就这般又拱手相让回去了。 “如何叫得逞?不过是让事情回归到原本的样子。”陈培尧一派镇定。 司马晴晴捏紧了手中的杯子,“外面那些就是你带过来的所有人了吧?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司马大小姐这会儿不妨担心一下你如今的处境。” 司马晴晴微眯双眼。 她知道陈培尧在这边的三四个月定然是查出来了什么,不然不可能在得知她过来竟还这般无动于衷。 陈培尧看着她的脸色,说:“我相信,镇北王以及十万战士的死因,不久将会大白天。” “当初负责调查以及污蔑镇北王的人,司马大小姐应当比我更清楚,而这些人和司马家又有多少牵扯……” 陈培尧故意停顿了一瞬,继续说:“司马大小姐,终究是过来晚了。” 司马晴晴脸色难看。 听陈培尧这意思,很明显已经调查出了当年真相。 而且这些证据还已经被送到了京城,说不定这个时候京城那边已经…… 手中的杯子瞬间被她用力放在桌子上。 “你耍我!” 那些证据定然是早已经拿到手了,可早不送到京城,晚不送到京城,偏偏这个时候。 陈培尧就是也在她不在京城时揭露这件事。 这个时候马珏去了西南,她来了漠北,家里出主意的就少了两人。 陈培尧眼底染上了几分笑意,“司马家大小姐可满意?” 司马晴晴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脸上的神色平静下来。 “我真是小瞧你了。” 说着司马晴晴起身,恶狠狠看了一眼陈培尧大步往外走。 唐娇正看着正屋,方才里面传来的动静她听到了,担心里面发生什么,刚想进去看看,就看到司马晴晴从里面走出来。 带着浓浓怒火,看来是谈得不顺心。 这样唐娇紧张的心也落了回去。 司马晴晴停到唐娇面前。 打量了一眼唐娇。 “你竟然真的嫁给他了。” “你倒是真傻。” 唐娇面无表情看着她,“不劳司马大小姐操心。” 司马晴晴嗤笑一声,“你当我搞离间那一套?只是看你可怜多跟你说一句。” “陈培尧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回京,若他真心待你,就不会在这里跟你成婚。” “你自己想想,那个满腹心机的男人值不值得你喜欢。” 说完她大步离开了。 唐娇看着她走远。 “方才她说了什么?”陈培尧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她耳边。 唐娇把方才司马晴晴说的一五一十说给他听。 果然陈培尧听完神色不快。 “她说的没错,没有给你一个完美的婚礼是我的错,我该再等等的。” 可当时他就是心急。 就是想要和唐娇在一起。 所以,可以说他自私。 唐娇掐了一下他腰间的软肉。 “胡说八道,午饭去外面吃吧,想吃牛肉面了。” 陈培尧满心的烦躁被她这带着烟火气的话消散。 神态逐渐逐渐放松,笑着把唐娇抱在怀里,亲了亲对方的额头。 “我夫人想吃,那咱们就去吃。”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黄玉平安锁 是在外面吃午饭时唐娇才知道陈培尧他们的计划。 “所以,镇北王真的是被司马家构陷的?” 陈培尧淡淡应了一声。 唐娇瞬间拧紧了眉心。 “太过分了,连我这种不关心朝廷大事的人都知道镇北王劳苦功高,若不是他抵御北突,北境哪里有这样安稳的生活?” “还有那十万将士的命,在他们眼中难道权利比国泰民安都重要吗?” 唐娇是真的生气,陈培尧看着她这气呼呼的样子不禁轻笑。 差点忘了他夫人是极其具有正义感的。 “好了别生气了,如今镇北王和十万将士的冤屈终于是可以洗去了。” 这怎么能说不气就不气的。 上一世唐娇是领会过司马家那群人的恶心,可没想到他们是人性都不要了。 司马晴晴如今知道了陈培尧的计划,想要挽救,可为时已晚。 如今能做的就是把镇北王遇害之事和他们司马家脱开。 司马晴晴找王其申谈了一晚上。 在听到石头岭陷害镇北王的事情败露之后王其申脸色瞬间就变了,向来担不住事。 “我们如今该怎么办?”王其申求救的看向司马晴晴。 “表哥,你是司马家的人,为了司马家,可以做任何牺牲的吧?” 司马晴晴幽深的视线落在王其申身上,他自知这件事怕是要自己承担下来了。 可又有一个声音在说不甘心。 凭什么他为司马家卖命,可到了关键时候司马家连他的性命都不能保证? 不是不能保证,是要推他出来做替罪羊罢了。 这么多年,司马家就一点也不顾念他的任劳任怨吗? “少家主,这件事是家主和马先生传达的命令,我不过是听命行事,不然以我这点胆子和榆木脑袋,如何能做到陷害镇北王?” 这说得丝毫底气都没有。 他知道自己不过是在做垂死挣扎罢了。 果然,下一刻就见司马晴晴轻轻勾起唇角,说:“表哥是想拉着司马家一起?呵,这把年纪了,怎的还如此单纯?” “就算谋害没害镇北王的罪名落到司马家的头上,那也要成千上万的人能顶替这个罪名。” “司马家不会有事,可作为叛徒,你觉得你的家人能看保留一个全尸吗?” 司马晴晴笑意盈盈拿起烟枪,她的侍女给她点燃。 烟圈缓缓从她嘴里出来模糊了她的表情。 王其申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没错。 若是他把家主供出来,他的家人也不会善终。 “表哥还是想清楚啊。” 司马晴晴的话如催命符,王其申越发紧张起来,额头出了一层冷汗。 “那,若是我主动承担所有罪名,少家主能否保我家人性命?” 司马晴晴还是那样笑着:“自然,不管你什么罪名,可你家人毕竟也是司马家的人,保护族中子弟,是我的责任。” 王其申这才像是脱了力一般瘫软在椅子中。 “好,接下来所有事情就不用少家主操心了,我会安排妥当。” 司马晴晴深深看了他一眼,缓缓起身离开。 昳丽的容颜被夜色笼罩。 这种事情做得多了倒也没任何情绪起伏了。 有些人生下来就注定是要成为旁人的垫脚石的。 * 京城那边来人速度很快,唐娇这天早上和胖丫出门买菜,就听街上人说守将王其申和知府以及肃州大大小小的官员都被逮捕了。 根本就没透露出来任何消息。 听闻此唐娇就知道陈培尧他们这段时间的努力就没白费。 接下来唐娇还有幸看到了官兵押解着王其申等人从街上走过。 这应当是押解回京。 浩浩荡荡的队伍许久才消失,唐娇听着周围众人的指指点点。 拳法朝廷约束的地方,这些官员在这里作威作福,鱼肉百姓,如今他们被逮捕,还被爆出来贪污银两,百姓如何能不气愤。 唐娇从周围百姓的谩骂声中和胖丫往家的方向走,在经过一处酒馆时,突然感受到一道视线,她抬眼,就跟二楼靠在栏杆上的人对视。 司马晴晴也不知在这里坐了多长时间,那眼神是唐娇看不明白的深邃。 唐娇刚想收回视线,司马晴晴突然对她露出来一个冷笑。 唐娇还没明白她的意思,她已经转身进了屋子。 “小姐,那是司马家那大小姐?”胖丫带着几分惧意。 “没事,走吧。” 唐娇和胖丫往回走,平日出门她都会有暗卫保护着,唐娇没担心过,可今日司马晴晴就这样招摇着带着人走到了她面前。 唐娇下意识往周围看去,寻找暗卫的身影。 “不用看了,他们已经被引开了。”司马晴晴冷笑看着唐娇。 “司马大小姐要做什么?” “呵,做什么?这不是很明显吗?陈培尧给我这么大一个礼,我若是不回礼,岂不是让人笑话?” 胖丫已经吓坏了,唐娇把她拉到了身后,强装镇定看着司马晴晴,说:“陈培尧还说你过来这边他不担心,因为你不屑用这种卑鄙的手段,不过现在看来,是他看错你了。” 司马晴晴依旧带着几分冷笑在脸上。 “我不屑使用卑鄙的手段?是谁给陈培尧这样的错觉?我可是司马家的人啊。” 说着司马晴晴挥手,她的手下一拥而上控制住了唐娇。 “你们,你们放开我家小姐!” 胖丫赤手空拳想要把唐娇从这群人手中解救出来,可轻松就被一个侍卫推倒在地。 “胖丫,你小心。” “小姐。” 司马晴晴冷眼看着两人,示意护卫把唐娇敲晕带走。 胖丫要追过去,却被司马晴晴的护卫拦住。 “你放过我家小姐的!不然我家大人不会放过你们的!”胖丫也只能这般用语言示威。 司马晴晴停在胖丫面前,说:“回去告诉陈培尧,想要救唐娇,拿我想要的东西来换。” 说着转身离去,那些护卫也都跟上。 胖丫慌忙从地上爬起来,菜篮子都不要了,以人生最快的速度往家跑。 陈培尧是刚回家吃午饭,没看到家里人,坐下来刚看一会儿唐娇做的缂丝,胖丫跑了进来。 看胖丫这副样子陈培尧就知事情不好,又听胖丫说完他脸色都沉了下来。 “默声,人呢?” 明明安排了人保护娇娇的,为何还发生这种事! 默声惶恐跪下:“属下这就去查。” 他还没起身,陈培尧一甩手,“还查什么查?跟我去见司马晴晴。” 说着他大步往外走,胖丫着急跟了两步没跟上。 “大人,司马大小姐说让您带上她想要的东西去见她啊。” 陈培尧听到了,脚步都没停一下。 他来到了司马晴晴入住的驿馆。 顺畅无阻的进去,司马晴晴就在院子里等着他。 “陈大人来的如此匆忙,想来是没把我想要的东西带来啊。” 陈培尧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和情绪。 “你想要什么?” “陈大人在装什么?难不成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司马晴晴甚至还悠闲的喝起了茶。 陈培尧神色逐渐恢复淡定,“司马大小姐想要那份名单?” 司马晴晴没说话,默认了。 王其申等人折损了,这个司马晴晴已经无法挽回。 可是和王其申等人有牵扯到京城那些人的名单,是如何也不能让陈培尧送回京城的。 “司马小姐如何就不认为那份名单已经送往京城了呢?” “难道陈大人不是在留着那份东西跟我谈判吗?” 那份名单足可以和王其申等人的罪证一起送回京城,这样可以牵扯出来更多和司马家有关的官员。 可至今京城那边没有动静。 只能说明陈培尧留下了那份名单。 他为什么这样做? 司马晴晴能想到的就是他要和她谈条件。 至于什么条件。 估计是陈培尧一直在派人追查的那枚扳指。 她不想把主动权掌握在别人手中,所以才有了今日她绑架唐娇索要名单之事。 “我交出来那份名单司马大小姐就放了我夫人?” “自然。” 陈培尧嘴角却露出了几分冷笑。 “你绑架唐娇,就这般肯定我抓不住你的软肋?” 司马晴晴丝毫不畏惧的看着陈培尧。 “你已经多久没见过洛潇笙了?你就这么确定他还在司马家那群老东西的手中?” 陈培尧话落,司马晴晴眼底神色果然凝重了起来。 “你当我是三岁小儿?” “你尽管去确认。”陈培尧说。 司马轻轻抿紧了双唇,说:“好,我让人去调查,不过在这期间,唐娇必须在我这里。” 陈培尧眼底是危险的神色,“若是唐娇在这里受了委屈,我自然会从另外人身上讨回来。” 陈培尧藏起来火气,转身离开了驿馆。 司马晴晴看着人走远之后嘭的一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来人,往京城去信,我要确定阿潇的行踪。” 她沉声安排下去,手下应了一声去安排了。 而旁边屋子里,唐娇把外面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她被人带过来时就清醒了,司马晴晴把她安排这间屋子里,有一个侍女看着她。 上一世经历过的事情让她对司马家的人很是畏惧,可如今经历了这么多,她站在了陈培尧身边,她甚至觉得自己变得强大了。 不再是畏惧和恐慌。 她甚至还平静下来思考接下来该如何做。 方才外面的谈话她听到了。 司马晴晴明显是有把柄在陈培尧身上,所以可以确定她现在是安全的。 她正在想着这些事情,房门突然被打开了,唐娇抬眼看到司马晴晴走了进来。 她脸色不是很好,和一年多前见到那副冷艳高高在上的样子判若两人。 想来这一年到来被京城那边事情所累,再加上怀孕生产,让她憔悴了不少。 她进来之后给旁边的侍女使了一个眼色。 侍女走了出去,顺便把房门也给关上了。 司马晴晴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以一个很放松的姿态。 “在没遇到陈培尧之前,我原本以为所有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控中。” 她有些有气无力。 唐娇微拧着眉看着她。 她想说什么? 让人可怜她? “你可以选择不过这样的生活。” 司马晴晴突然笑了。 “选择?这样的家族,谁能做选择?” 在她那悲凉的眼神下,唐娇突然想到之前听说她和人私奔,最后却被带回来司马家的事情。 司马晴晴打量着唐娇,突然哼笑一声:“你知道以前你在我眼中是什么样子吗?” 唐娇没说话,司马晴晴继续说:“蝼蚁,就是那种我动一动手指都能碾死的存在。” 唐娇心中冷笑,果然和上一世一样。 视人命如草芥。 “可是你又不一样,你不会求饶,就像初次见面,你看我的那眼神我很讨厌。” “明明屈服就是了,可是偏要撑着,自身难保了,竟然还要保护别的人。” “其实……” 顿了一下,司马晴晴继续说:“其实当时我是羡慕你的。” 唐娇本来听她这样说还有几分气,可听到这句话微愣。 羡慕她? 唐娇扬眉,用眼神询问她。 “唐家虽然穷酸,你却有自由,能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唐娇看着对面坐着那个神色放松,容颜昳丽的女人。 她过得不快乐。 可那又怎样? 这也不是她对他人犯错的理由。 “你是想让我可怜你吗?”唐娇突然这样问。 司马晴晴神色逐渐清冷。 随后又换上了那一副漫不经心,冷艳模样。 “可怜?” “是啊,不然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我还不至于忘了在不久前是谁把我敲晕挟持,从而来威胁我夫君的。” 唐娇直视她,继续说:“你同你爱人的事情我也有耳闻,既然你知道和爱人分开是什么滋味,可却又把这种滋味施加在旁人身上,可谓卑劣。” 司马晴晴嘴角弧度越来越大。 “你是在教训我?呵,真是可笑,阶下囚,若不是陈培尧,你算什么东西?” 说着司马晴晴起身往唐娇这边走来,一直走到唐娇面前停下来。 她捏着唐娇的下巴抬起:“你知道你如今这副样子多可笑吗?” 唐娇让自己镇定下来:“可笑的是你吧?也只利用这种手段达到目的。” 随着她说出来每一个字,司马晴晴捏着她下巴的手都在收紧。 唐娇能明白对方的愤怒。 毕竟在对方眼中她这样微不足道的人竟然也能挑战权势。 唐娇心跳很快。 这对于她来说何尝不是一个挑战? 这一刻,她是战胜了上一世那种面对司马家的恐惧。 司马晴晴甩开了唐娇的下巴。 杀意在她胸腔里面翻腾着。 她真的想杀了唐娇。 如果不是陈培尧,这个人算什么…… 满是杀意的视线突然触及唐娇脖子上戴着的东西,猛地一僵。 在唐娇以为她真的要对自己动手时,司马晴晴突然把握住了她脖子上那个吊坠。 一个很小的黄玉平安锁。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孩子的母亲 “这是……你怎么会有这个!” 唐娇觉得此时司马晴晴的眼神比方才要杀她的眼神更加恐怖。 唐娇想要推开她,却被她按在矮榻上。 “说,你怎么会有这个!” 唐娇被她勒得喘不过气,“放开……” 她也意识到这个玉坠对于司马晴晴来说意义不一样了。 可这是朱炳送给她的玉坠啊,说是这是他娘留给他的东西。 “这是我从旁人手里买的。”唐娇艰难说出口。 她没对司马晴晴说实话。 因为不知道这黄玉锁对司马晴晴来说有什么意义。 “谁?” “忘了。” “忘了?” 司马晴晴那充血的双眼含了泪光,握着唐娇衣服的手在慢慢松开。 她像是失去了力气支撑一样坐到旁边。 唐娇观察着她的脸色,有一个非常荒唐的猜测。 朱炳那样的长相母亲定然是非常好看的。 唐娇视线描绘着司马晴晴的脸,最后落在了司马晴晴鼻尖的痣上。 那是和朱炳鼻尖痣一样的位置。 只是因为年岁的积累,司马晴晴鼻尖痣比较明显。 心里一个咯噔,那个荒唐的猜测似乎被证实。 “你,你认识这个东西?”唐娇试探性的问。 司马晴晴那还没平静下来的双眼看向她,问:“这东西真是你买的?” 唐娇点头。 司马晴晴没再说话,深吸了一口气,“那是我孩子的父亲给我孩子雕刻的平安锁。” 孩子父亲…… 唐娇自然不会认为是顾有为。 所以,当年司马晴晴和那个人私奔,还生下了一个孩子? 而那个孩子,是朱炳? 朱炎明明是给司马家做事,那又为什么不让司马晴晴知道? 这里面有太多是唐娇不知道的东西,她也不敢善加猜测。 “孩子呢?” 司马晴晴肩膀微颤,也没看唐娇,视线落在唐娇脖子上佩戴的那个小巧的坠子上。 “拿来。” 她伸出了手。 唐娇下意识捂住了脖子,“不可以,这是我的东西。” 司马晴晴微眯了双眼,“那是我孩子的,怎么能佩戴在你这种人身上?给我。” 唐娇握着坠子的手没松开。 这是朱炳给她的,她回去之后还要还给他的。 “以前是你孩子的,可现在是我的。” 她能看出来司马晴晴情绪很激动。 司马晴晴冷嗤一声:“你花了多少钱,我双倍给你。” 唐娇拧眉无声看着她,态度表示的很明确。 司马晴晴耐心也逐渐消失。 “那是曾经在死婴身上佩戴的东西。” 说着她起身,直接掰开唐娇的手。 司马晴晴身高唐娇高,就连力气都要大上几分。 唐娇根本就无法从她手里把那个坠子抢回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把东西拿走。 司马晴晴把玉坠拿到手中,神色复杂了看了一眼,然后紧紧握在了手中。 她没再看唐娇,转身离开了这间屋子。 之后一整日唐娇都没看到过司马晴晴。 驿馆里很安静,有人会按时送饭菜,那个侍女大部分时间都在旁边守着,根本就不给唐娇任何逃走的机会。 她在这间屋子里被关了三日,期间胖丫被送了进来。 看到唐娇时她哭的眼睛红肿,倒是让唐娇安慰了她一番。 “我一个人在这里就够了,你怎的还过来?” “我担心小姐,大人就让人送我过来,顺便让我照顾您,小姐他们没有欺负你吧?有没有饿着你?” “我没事,你也没必要过来的。” 胖丫来了之后那个侍女就去外面守着。 胖丫看着时机差不多了才把贴身藏着的信交给唐娇。 是陈培尧给她写的,让她安心在这里,过两日司马晴晴自然会放她离开。 就算陈培尧不说她也知道。 如今是陈培尧和司马晴晴两人较量,她能为陈培尧做的就是不添乱。 那日陈培尧和司马晴晴在外面说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如今是陈培尧占上风,自然就不用她担心了。 在被关在这里的第四日,房门被打开,那个侍女请她离开。 “我们可以走了?”胖丫有些激动。 “是,夫人请这边。” 唐娇带上胖丫跟着她出去。 她把他们送出了驿馆,陈培尧就在外面等着。 唐娇走下台阶陈培尧就快步上前把她揽到了怀里。 唐娇靠在他的胸口都能听到他剧烈的心跳声。 “我没事。” 陈培尧揉了揉她的脑袋,说:“我们回家。” 他深深看了一眼驿馆,随后带着往马车走去,司马晴晴的那个侍女却喊住了他。 “陈大人,我家小姐有好要跟您说。” 陈培尧让唐娇先上马车,随后他带着默声又进了驿馆。 和上次一样,司马晴晴在院子等着他。 只是这次镇定的人换成了陈培尧。 “唐娇我已经放了,阿潇……” 她的话还没说完陈培尧就打断了她。 “你确定让我把洛潇笙送到司马家?” 那只不过是把洛潇笙送到了另外一个牢笼。 司马晴晴咬牙,“把他送到江南,拜托了。” 陈培尧轻笑一声,“想要躲避开司马家的追踪把活生生的一个人送出京城,那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司马晴晴就知道不会那么轻松,问:“你想要什么?” “司马家为何要我家祖传的扳指。” 司马晴晴看向陈培尧,“那是打开你家古墓的钥匙。” “司马家为何要打开我家古墓。” 他从小受到的教诲就是勤俭,父亲说他们祖上是做御医的,救死无数,祖祖辈辈的陪葬品都是最普通的礼制。 他不会认为那古墓里面有司马家能看得上的钱财。 “这是另外的问题了,你打算拿什么跟我换?”司马晴晴说。 陈培尧也没继续追问,说:“洛潇笙我会让人安全送到江南,你最好不要再找唐娇麻烦。” 说完陈培尧转身就走了。 走出驿馆上了马车离开。 “没事了。”陈培尧握紧了唐娇的手。 唐娇觉得有些许好笑。 从刚刚开始明明比较担心的人是他。 “嗯,已经没事了,别担心。” 陈培尧盯着她的双眼看了片刻,额头贴在了她的额头上。 唐娇捏了捏他的手心,“回家之后跟你说件事。” “路上不能说?”陈培尧扬眉。 “人多眼杂。” 陈培尧点头表示知道了。 回到家下了马车,唐娇进屋子要换身衣服,陈培尧跟上。 唐娇跟他说了朱炳那个吊坠,还有在司马晴晴那边听到的事。 “你怀疑朱炳是司马晴晴的孩子?” 唐娇点头。 陈培尧仔细想了想当时让人调查到的关于朱炎父子两人的信息。 朱炎未曾娶妻,是在六年前突然多了一个儿子。 而同一时间,司马晴晴儿子死于天花。 时间这么凑巧? “若是朱炳就是司马晴晴的孩子,朱炎为何隐瞒这事?”唐娇说出来自己的疑问。 “或许,朱炎是在保护那孩子吧。” “为何这样说?” 难不成司马晴晴还能伤害自己儿子? 就那日司马晴晴那模样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吧。 她看上去很爱她的儿子。 “你有所不知,司马家形势没表面上那么简单,司马具当年坐上家主位置就和司马家族老闹得很僵,后来又有司马晴晴私奔之事,几乎已经割据两个派别。” “那孩子是司马晴晴和心爱之人所生,自然是爱护,司马家族老是不可能让这孩子成为未来家主。” 唐娇想不明白,问:“为何司马晴晴在乎的孩子就不能成为未来家主?” “是吧,我们常人所不能理解的事情他们司马家却能做出来,他们秉承相互制衡,司马晴晴和司马具他们完全控制不住,又如何允许再多一个呢?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傀儡。” 唐娇顿了一下,“那司马晴晴和顾有为的孩子……” “出生就被族老抱走,在他们手中培养长大的孩子,自然是最适合他们的工具。” 唐娇不懂一个强盛的家族难道不是力往一块使吗?为何还搞这些? “司马晴晴就允许自己的孩子被那群人养大?” 听到唐娇这话陈培尧冷笑:“她和心爱之人的孩子自然是舍不得,可和顾有为的孩子?那何尝不是一个暂时安抚族老的工具?” 唐娇都震惊睁大了双眼。 这是一个母亲能做出来的事情? 同样是她的孩子啊。 陈培尧把她的表情看在眼里,碰了碰她的头发 “好了,别想了,朱炳的身世我再让人调查。” 唐娇恍惚点头,随后又说:“还是先别让司马晴晴知道了。” 若朱炳真的是司马晴晴的孩子,她肯定会把朱炳要回去。 而她的举动会被司马家的人所洞察,届时司马晴晴不一定能保护得了朱炳。 被绑架的事情之后,陈培尧就格外担心唐娇的安危,为了能让他安心,唐娇也尽量少出门。 她做的缂丝能在集市上卖上不错的价格,唐娇把所有精力都用到了做缂丝上。 几日之后她才知道司马晴晴已经离开了肃州。 唐娇还是听胖丫说的。 “奴婢也是听街上的人说的,那司马家的大小姐阵仗可真是大,走的时候用的那马车格外惹眼,很多人都出去看热闹了。” 唐娇听这话没怎么当回事。 司马晴晴能离开肃州她自然高兴。 可当天吃晚饭时她突然想起来这件事,才察觉出来了不对劲。 司马晴晴和陈培尧这次的交锋中以失败告终,离开时不会这般张扬才是。 除非她这样做有什么目的。 “在想什么?”陈培尧给唐娇夹菜。 “今日我听胖丫司马晴晴离开了肃州。” “是,已经是几日前的事情了。” “她回了京城?” 陈培尧看着唐娇发出轻笑。 “我就说我夫人不是一般女子。” “所以说,司马晴晴有什么目的?” 陈培尧放下了筷子,说:“什么目的暂时还看不出来,不过她离开肃州之后并没有回京城,而是悄悄隐藏了踪迹去了漠北。” “她还是不想放下漠北这边吧。” 陈培尧点头,“吃饭吧,饭桌上就不提这些事情了。” 两人饭后一起出去散步。 这个时候街上都是饭后出来的人,他们两人手牵着手倒也不显得突兀。 街边有卖东西的小商贩,他们一边走一边买东西,唐娇甚至看到了卖好看小家具都要买回去。 唐娇正在看一个屏风,想要询问陈培尧的意见,突然看到他视线落在了角落里那个摇篮上。 唐娇碰了碰他的胳膊,问:“看什么呢?” 陈培尧往那边抬了抬下巴,“婴儿摇篮。” “想要孩子了吗?” 唐娇下意识地触碰到了小腹。 和陈培尧成婚两个多月时间了,肚子一直没动静。 她不禁想到了上一世。 上一世她要孩子也很困难。 大夫说她身子不好,需要调养。 陈培尧感受到了唐娇微妙的情绪,回头看着唐娇,轻声说:“不是,只是觉得好看。” 唐娇眨了眨眼睛,“你不想要孩子?” “没有特别的想,只是觉得如果有一个和你的孩子也很不错。” 说着陈培尧扣着唐娇的肩膀把她搂到了怀里。 他不像是在安慰她。 “屏风喜欢吗?喜欢的话就买回家。” 唐娇是挺喜欢的,而且家里也需要。 “嗯,我们一时半会儿也回不了京城,买回去就放在正厅。” 陈培尧付钱让人搬回家,随后和唐娇继续逛。 一直到了很晚两人才回去。 唐娇洗漱之后就睡下了,可陈培尧收到了一封信之后又去了书房忙到了深夜。 唐娇早上醒来时陈培尧才躺下没多久,放轻动作起身去吃了早饭。 和胖丫做了一会儿缂丝,一直到中午都没瞧见陈培尧醒来。 唐娇刚想去把人喊起来,默声匆匆从外面进来。 “夫人。” “怎么了?”唐娇问。 “漠北那边出事了。” 一听这种消息唐娇心里就发慌,“你稍等,我去把陈培尧喊起来。” 说着唐娇进了屋子。 把陈培尧摇醒时他还有几分恍惚,“什么时候了?” “晌午了,默声在外面等你说是漠北那边出事了,你快些起来。” 陈培尧猛地就坐起。 “没事,我出去看看。” 快速起来穿衣服,临出去之前还安抚的拍了拍唐娇的胳膊。 陈培尧出了屋子,带着默声进了书房。 等再次出来时唐娇午饭正好准备好。 陌生匆匆离开,唐娇和陈培尧坐到了饭桌前。 “漠北那边怎么了?”唐娇问。 “二皇子和褚白露在巡查时遇到流匪追杀失踪在沙漠中。” 唐娇心里一个咯噔。 镇北王镇守漠北这么多年,这个地方如何还有流匪? 突然就想到了司马晴晴。 恰巧人刚刚就在漠北。 “这件事和司马晴晴有关?” 提到这个人陈培尧眼底神色都凝重了几分,“何止是有关,二皇子和褚白露失踪之后她自请带着她的人去搜救。” 那岂不是更凶多吉少? 唐娇都紧张了起来。 上一世二皇子和褚白露在这个时候都已经死了的。 可这一世已很多事情都已经改变了。 他们应该会平安吧?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司马晴晴的反击 “如何处理?” “我已经安排了默声去秘密搜救。” 陈培尧眉眼间的凝重依旧不见缓解。 “还在担忧?” 陈培尧看向唐娇,说:“他们两人一同消失,这个无法交代。” 唐娇想起来之前的褚白露和陈培尧的谈话。 褚白露和二皇子合作似乎是瞒着太子的。 如今他们两人同时出事,太子知道了首先问罪的不会是褚白露,而是知道事情经过的陈培尧。 唐娇握住了陈培尧的手,“会没事的。” 太子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 “吃饭吧。” 饭后陈培尧出了门,一直到晚上才回来。 而京城那边也很快就收到了太子的信件。 唐娇当时在给陈培尧收拾着书桌,所以看到了那封信里面的内容。 如陈培尧所言,太子很是气愤,交代陈培尧一定要保证褚白露的安全,不然问罪于他。 唐娇看这封信都觉得压力十足。 之后几日陈培尧越发忙碌,如唐娇所知,二皇子和褚白露的下落还没找到。 这天晚上唐娇正靠早床上看书等着陈培尧回来,院子里突然就传来一阵嘈杂声。 唐娇出去查看,在门口险些和进来的人撞到一起。 一个黑衣人瞥了她一眼进了屋子,陈培尧跟在黑衣人身后,经过唐娇身边时握了握唐娇的手,低声跟她说去准备茶水。 瞧着陈培尧这态度,唐娇已经猜想到了来人是谁,抬头去看,果然看到走到烛光下的黑衣人。 竟然真的是太子。 唐娇诧异太子竟然来了这边。 京城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他竟然离开,而且这一路凶险,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真是低估了褚白露在太子心中的分量。 唐娇行礼之后下去,陈培尧恭敬上前。 “殿下放心……” 太子沉着眉眼,看着陈培尧的视线带着冷意。 “放心?你让我如何放心?” “你们胆子倒真是大,竟然敢瞒着本宫和二皇子合作。” “他给了你什么好处你们就这般相信他?他是司马家女人生的,他是司马家的傀儡!” “很好,现在二皇子找到了,褚白露还生死未卜,你满意了!” 陈培尧低垂着脑袋没说话。 没错,二皇子下落找到了,而且还是司马晴晴的人找到的。 如今人在漠北军营,他没有权利过去询问情况。 再者,褚白露如今身份还未表明,在军中依旧是医女的身份,二皇子找到了,她的生死就不重要了。 就算褚白露死了,他们也没光明正大的理由去调查她的死因。 屋子寂静,一时间只有太子气愤的喘息声。 “说话!” “殿下息怒,这件事是臣欠缺考虑,可二皇子那边是否真的倒戈还未确定……” 他的话还没说完太子就把桌子上盛放水果得盘子扫到地上。 “你还替他说话!” “臣并不是为任何人开脱,世子是和二皇子一同失踪,想要搜救世子,恐怕还是需要问问二皇子。” 太子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你的人能联系上二皇子吗?” “已经派人去漠北军营那边了,不日便会有消息。” 太子眉眼间的阴郁不见化解,说:“加快速度。” 在司马家的追杀下,迟一天褚白露就多一日的危险。 “是。” 正在这个时候唐娇端着茶水进来。 “殿下请用茶。” 太子看了一眼唐娇。 喝下去半杯茶之后终于是平静了下来。 “你们二人成婚本宫也没送上贺礼,等这边事情结束,你们回京本宫定然给你们办一场让你们满意的婚礼。” 这话说的就很有意思。 给他们办婚礼的前提是回京后。 而回京的前提是要把这边的事情结束。 其中暗含的意思是如果陈培尧做事没有让他满意,连回京城的资格都没有了? 唐娇看了一眼陈培尧,他低低应了一声“是”。 太子没在这里久留。 等人走了之后唐娇握住了陈培尧的手,手指轻轻按压了他的手心。 陈培尧也没说话,揽着她的肩膀把她往怀里带了带。 会没事的。 * 陈培尧的人潜入了漠北军营,并没有接触到二皇子,他们只好找到了镇北王的旧部。 不光是陈培尧的人在寻找褚白露的下落,镇北王的旧部也寻找。 那日巡查的人都没有回来,也没人知道那帮流匪是什么样子。 他们漠北军营在玉泉关驻扎数十年,什么流匪敢在这里滋事,而且偷袭的还是二皇子? 不用想就知道这是阴谋! 二皇子和褚白露出事之后司马晴晴就率领着她的人进入了漠北大营,其心可昭。 再后来司马晴晴的人找到了二皇子的下落,他们想通过二皇子寻找褚白露,可他们却发现见二皇子一面都困难。 几次之后他们也就发现了事情的蹊跷。 镇北王的旧部安排人偷偷潜入了二皇子养伤的营帐,却发现里面根本就没有什么二皇子。 司马晴晴根本就没找到二皇子的下落。 她不过是借着二皇子的名义掌控漠北! 她想得容易! 胡将军冒着风险得到了这个信息,想要安排人传出去,可先一步被司马晴晴洞察。 司马晴晴以怀疑他暗杀二皇子的罪名将他以及和军中几位镇北王旧部都逮捕了。 就算他们手底下的将士想要给他们讨回一个公道,可军中有“二皇子”坐镇,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陈培尧的人在得知消息时胡将军等人已经在牢房中被折磨了两日。 想要把人解救出来不可能,“二皇子”把持着军营,救出几位将军就等于谋逆。 “快快把消息传给陈大人,务必让他想办法!” 胡将军也只匆匆留下这一句话就昏迷了,默声带着消息悄悄离开军营,在回肃州路上还遭遇了几次刺杀。 陈培尧收到这个消息时是晚上。 因为搜救褚白露陈培尧这些时日一直没怎么睡安稳,外面一有动静他就睁开了双眼。 旁边唐娇微微蜷缩着身子靠着他睡着。 陈培尧放轻了动作要起身,唐娇感应到了也马上就醒了过来。 “怎么了?” 陈培尧给她盖好被子,“没事,你接着睡。” 唐娇迷迷糊糊又闭上了双眼。 等她呼吸平稳了之后陈培尧才出去。 默声就站在外面,还带了伤。 “没事吧?” “属下无碍。” 陈培尧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说:“去书房。” 进了书房之后默声把调查到的跟陈培尧说了。 陈培尧握紧了椅子把手。 果然事情不简单。 没等到天亮,陈培尧通过屋子里的暗门去了隔壁院子。 现在太子就住在这里。 太子近卫把人喊醒,陈培尧禀报了这事。 司马晴晴找回来的那个二皇子是假的。 这不是二皇子和司马家的阴谋,成为拦路石的二皇子已然是司马家必须要除掉的人。 就像现在,他们只需要一个傀儡。 太子靠在椅子上脸色难看。 他已经好几日没睡好觉了。 司马家不会对二皇子手下留情,所以跟他一同失踪的褚白露也不一定会生存。 不仅除掉了绊脚石,顺势还要掌控漠北。 好一个司马晴晴。 “继续派人找。” 只要是没看到尸体他就不相信褚白露死了。 “是。” 太子靠在椅子上用力闭上眼睛,声音有些无力感。 “把本宫不在京城的消息散出去。” 陈培尧抬头视线落在太子身上。 “这般对您不安全。” 如今贵妃和司马家把年幼的四皇子捧进了朝堂,甚至是编造吹捧四皇子神童之名。 司马家恨不得太子快些给四皇子让位。 若是真被他们逮住了这个机会刺杀成功,朝堂之上指不定乱成什么样子。 “不然如何稳定漠北?司马晴晴已经对漠北军营将军出手,若是本宫还不做措施,就只得眼睁睁看着漠北被司马家拿走了。” 陈培尧微微抿住双唇。 “殿下,我有一份和司马家有关的名单,这些人和王其申都有牵扯,若是这份名单上的人被查,或许能牵制住司马家一二。” 说着陈培尧拿出来一份巴掌大小的册子双手呈给太子。 太子视线在这小册子上停留了片刻。 随后视线落在陈培尧脸上。 “这册子你原本打算做什么?” “原本是想留着打算抓到司马家弱点乘胜追击。” 太子微眯了双眼。 明知道这种时候不该怀疑陈培尧,可又忍不住多想。 用力按压了一下眉心,他接过去了这个册子,打开看上面的人名。 从京城七品到四品大理寺卿,竟然都同王其申有牵连。 上面不光是记住了这些人的名字,就连他们何时和王其申有金银上的往来都写得一清二楚。 这些银子说是送给王其申,可和司马家有什么联系谁又知道呢? 太子把名单递给陈培尧,“送到京城。” 陈培尧接过,说:“这名单上的人若是被处置革职,殿下可有能填补上去的人?” 太子没说话。 “搜救世子的事情交给属下,漠北这边属下也会帮殿下守住,殿下明日便启程回京吧。” 陈培尧微微垂着脑袋一副恭敬姿态,可这语气就是在给太子做决定。 太子甚至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压迫。 他微拧着眉盯了陈培尧片刻,“这边的事情你能做好吗?” “臣一定用尽可能保住漠北。” “本宫不是问这个。” 他是想让陈培尧保证找到褚白露。 “无论生死,一定找到世子。”陈培尧说。 太子很不喜欢他这样的说法。 可事实就是如此。 现在谁也不能保证褚白露的生死。 “出去吧。” “是。” 陈培尧退了出去。 陌生在外面守着,陈培尧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随后对默声说:“让人安排,明日护送太子回京。” “是。” 陈培尧视线落在了默声伤口上,说:“伤口去处理一下吧。” 默声诧异抬头,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应了一声“是”。 不可能不震惊。 跟了陈培尧这么多年,难得听他竟然还对他们这些做属下的说出这种关心的话。 陈培尧回去。 唐娇没睡,披着衣服站在外面,瞧见他进来了之后走上前。 “处理完了?” 陈培尧牵着唐娇的手往里间带。 “没事,怎么不继续睡。” “我怎么能睡得着。” 两人坐到了床边,唐娇又问了一边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不用担心。”陈培尧说。 唐娇不悦的动了动眉毛。 “你越是不跟我说我越是担心啊。” 他总是这样,似乎是不想让她知道他在做什么。 以前她可以理解。 他们那个时候还不是夫妻,而且分隔两地。 可是他们现在都成婚了。 陈培尧安抚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迟疑了片刻陈培尧才开口,说:“是玉泉关军营那边出了一些事。” 陈培尧跟唐娇说完神色疲惫。 唐娇张了张嘴想说两句安慰的话却又觉得言语无力。 就在这一瞬间她突然理解了陈培尧为何不想把事情跟她说。 因为即使跟她说了之后她也帮不上什么忙。 她反手握住了陈培尧的手,轻声说:“对不起。” 陈培尧怔了一下,“干嘛跟我说这个?” 唐娇不好意思得地咬了一下嘴唇,说:“我让你跟我说这些却不能帮上你什么忙。” 陈培尧看了她片刻,什么有没说,就把她揽到了怀里。 “时间还早,睡吧。”唐娇拍了拍他的胳膊。 两人躺下,一直到唐娇快睡着了,旁边的陈培尧突然开口。 “你能陪在我身边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了。” 唐娇没说话,只是在被子底下握紧了他的手。 次日一大早唐娇起来时陈培尧已经出门了。 唐娇也是起来之后才知道太子已经走了。 褚白露还没有下落,这个时候太子离开肯定是京城那边有事等着他去处理。 一连几日陈培尧都是这样早出晚归,就算唐娇不知道他具体在做什么也感受到了形势紧迫。 唐娇一连几日没怎么出门,要么在织机前做缂丝,要么就是研究着怎么做汤给陈培尧补身子。 这日陈培尧难得没有出门,只是默声他们来来往往传递消息。 昨晚上陈培尧基本上没怎么睡,唐娇打算和胖丫出门买一些东西回来做汤。 到了菜市场唐娇挑选着菜,护卫在旁边给她拎着篮子。 看前面摊位上的萝卜新鲜,唐娇上前刚要买一些,一个乞丐直接撞了过来。 只是这人没撞到她就被她身旁的护卫给拦住了。 “小的不长眼,险些冲撞了贵人。” 莫名熟悉的少年的声音让唐娇不禁多看了两眼这个小乞丐。 就算身上脏兮兮的,可光凭借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唐娇认出了他。 竟然是马卫!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替死鬼 马卫为何在这? 而且还一副不认识她的样子。 一瞬间唐娇脑海里面闪过了褚白露和二皇子遭遇流匪失踪之事。 心里一个咯噔,她强装镇定。 “可怜的孩子,可曾吃饭?” 马卫是来求救的吧? 因为不知道她身边安不安全,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出现。 乞丐打扮的马卫给唐娇作揖道:“小的已经几日没进食,还请贵人赏口饭吃。” 听他这回答唐娇就知道是自己想的那样了。 “我家里正缺一个干苦力的,你可愿意去我家里上工?” “多谢贵人,多谢贵人,小的一定给您当牛做马。” 为了不引人注意,唐娇让胖丫带着马卫回去。 人走远了之后唐娇忍不住看了一眼周围。 她在菜市场又买了一些菜才回家。 回到家时胖丫还在院子里教着马卫家里的规矩,她显然是没认出来马卫。 唐娇上前把菜篮子递给她,“你去做饭。” 随后她看向马卫,“跟我来。” 说话间她神色和语气都很急迫,胖丫看得不明所以。 唐娇带着马卫往陈培尧书房走,还被默声拦了一下。 “是玉泉关军营那边的人。”唐娇说。 默声视线落在唐娇身后的马卫身上。 为了表明身份,马卫赶忙出示了一个东西。 看到马卫双手捧着的东西,默声双眼都瞪大了。 这是玉泉关大营调兵遣将的虎符! 他赶忙闪开,并且推开了书房的门。 唐娇带着马卫进了书房,马卫看到陈培尧就握拳跪下:“属下玉泉关左骑营传令官马卫,前来求救。” 二皇子和褚白露出事时率领的就是左骑营一个小支队。 陈培尧眼神瞬间凝聚,顿了一下起身。 “二皇子和世子何在?” “两位殿下被困石头岭附近,司马晴晴的人正在搜寻两位殿下的踪迹,还请大人速速前往营救!” 马卫语调都快了很多。 陈培尧一边往外走一边问:“两位殿下可有受伤?” “是属下无能。” 这话就是都受伤了。 马卫跟上陈培尧,把虎符拿出来。 “世子殿下说以防万一,这个东西让大人保管。” 陈培尧脚步一顿,把虎符拿到了手里。 这个虎符原本是在镇北王手中,后来镇北王出事,这个东西就暂时被他的旧部胡将军所掌管。 想来是褚白露回了军营之后胡将军就把虎符交给了褚白露。 司马晴晴关押胡将军等将领,也是为了得到这个可以号令玉泉关众将士的虎符吧。 褚白露让马卫把虎符带来,是做了最坏的打算。 陈培尧不敢耽搁,喊来了默声,让他安排人秘密和马卫前去营救二皇子和褚白露。 以防万一,他们必须躲避开司马家的监视秘密行动的。 而此时石头岭附近的山林,褚白露和二皇子躲藏在一个很浅的洞穴,洞口已经被他们用枯木掩盖。 褚白露还算清醒,他受伤比较轻,倒是二皇子,在被追杀过程中替她挨了一箭,伤在了肩膀,人都处于昏迷状态。 他们已经在此处躲藏了三日,方才水囊里最后一滴水也被她喂给了二皇子。 褚白露腿上简单包扎的伤口持续性疼痛。 身旁的人更因为伤口恶化而发热,口中发出呢喃。 褚白露探了一下二皇子的额头,滚烫。 她推了推二皇子,对方没有给她任何回应。 明明昨晚上二皇子还在跟她说话。 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无非就是在说军中形势,分析他们出事之后司马晴晴如何掌管兵权。 在她靠在石壁上快要睡着之际,她听到二皇子轻声问:“你不害怕吗?” 是啊,就算和以前不一样了,可在深宫里面当了十几年的皇子,他可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情。 不害怕才怪。 想到这儿,褚白露忍不住轻笑。 “怕什么?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经历。” “以前在战场上受的伤比这还要严重,被敌军包围生死一线也经历过,还有上一次,司马家的人陷害我父王,还想要除掉我,从玉泉关大营一路追杀到了碧城县。” “是唐娇救了我,不然那次我就死了。” 昏暗中二皇子视线落在她疲惫的侧脸上,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闭上了嘴。 他脑子里想了很多,对于司马家的手段他不是不知道。 也从来没像现在一样厌恶司马家。 同时又佩服褚白露,在那样的境地竟然还能坚持下去。 这一晚上他反反复复做梦,然后就发热了。 褚白露等到了天色大亮,确定他的烧越来越严重,她思索片刻她拖着受伤的腿离开了洞穴。 这一块的山林地形并不复杂,能采集到的药材也没几个。 根据这段时间在军营里做医女的经验,她采了一些药材。 想着洞穴里面也没吃的和喝的了,她又继续走了一会,寻找水源。 可褚白露拖着伤痛的腿走了没一会儿就已经受不了了。 她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休息。 如今日头正盛,她不能在外面过多停留。 水源找不到,她随便采了一些野果子。 正要往回走,突然听到了不一样的动静。 警戒的看了一眼周围,却没有找到可以隐藏踪迹的地方。 她只能拖着伤腿继续走。 她行动不便,势必会留下踪迹。 走了没多远,她就听到了身后传来急速的脚步声。 握紧了环在腰上的软剑,几乎在剑出鞘的一瞬间一群黑衣人已经围了上来。 这是司马晴晴的人。 如今对她来说值得安慰的是黑衣人数量不多,看样子也不是身手特别厉害的,以她现在这样子,或许可以拼死一博。 褚白露握紧了手中的软剑,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这群黑衣人知道她的战斗力,面对她时就非常谨慎。 黑衣人先动手的。 褚白露很轻松的把几人解决。 可这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因为这群人黑衣人明显不是杀手,而是用来探查踪迹的。 他们在这里,那说明司马晴晴派出来的真正的高手就在后面。 他们有秘密的联系方式。 此地不宜久留。 撕碎了衣服简单处理了一下身上又添加的伤口,抹除了地上的血迹,然后往洞穴走去。 等确定没人跟上来,她搬开了掩藏洞口的枯木,进去。 二皇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靠在石壁上出神。 褚白露带进来光亮,二皇子微眯了一下双眼才分辨出来进来的是褚白露。 他的反应已经非常迟钝,盯了褚白露片刻之后才开口。 “你出去了?” 褚白露坐到他旁边,额头上出了一层冷汗。 她脑袋一阵阵发晕,怕是也坚持受不了多长时间了。 “去弄了一点药材。” 说着她又艰难坐起来,把还新鲜的草药扔给二皇子,“吃下去。” 二皇子没动,“你又受伤了?” 顿了一下,他又问:“是不是他们追上来了?” 褚白露嗯了一声,不想再发出声音。 二皇子靠在石壁上闭上了双眼。 褚白露没听到动静抬头看他,看他这模样以为他又昏迷了,伸手就落在了他的额头上。 肌肤相触的一瞬间二皇子睁开了双眼。 褚白露顿了一下收回了手。 “吃。” 说着她把草药往二皇子嘴里塞。 二皇子摇头躲开,“你不用管我,你现在这样子或许自己能离开。” 明明褚白露可以和马卫一起离开的,可是她却留了下来。 从那一刻他心里就怪怪的。 虽然他们是合作的关系,可褚白露没必要对她这样好。 如今还为了她受伤。 褚白露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后更加粗暴地捏住二皇子的下巴,把草药塞进他的嘴里。 “你以为我愿意留下?如果不是你为了救我受伤,我才不想管你,这是我受伤给你弄来的药,不管如何也要给我吃下去。” 二皇子拧着眉想吐出来,可听她这话又闭上了嘴。 咀嚼了几下,苦涩味道混着泥土味在口腔里蔓延开,他不适的拧了拧眉。 褚白露盯着他,看到他拧着眉吞咽下去之后她立马又塞了一把,反复几次之后二皇子别开了脑袋。 “苦……” “矫情。” 说着她还是把带回的野果子擦了擦然后给他。 吃了点东西算是有力气了,可高烧下脑袋还是昏昏沉沉,没一会儿他又睡着了。 这一晚褚白露没敢睡,时刻听着外面的动静。 如今她带着二皇子不能离开这里,只能等着马卫带人来营救。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靠在石壁上快要睡着了,外头什么东西略过草丛的声音把她惊醒。 褚白露握紧了软剑,以坐在那里的姿势呈现出了半跪的戒备状态。 那些细微的动静越来越近,直到她感觉到已经有人停在了洞口。 这种试探的小心翼翼的动静绝对不是马卫。 她先等来的是司马晴晴的人。 看了一眼角落里昏迷的二皇子,她把枯草全都盖到了二皇子身上,确定掩盖了他之后,她握着武器冲了出去。 外头都是杀手,褚白露冲出来的一瞬间就已经被他们包围。 褚白露是知道自己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为今之计只能选择损失最小的办法。 比如,先保下来二皇子。 褚白露找了一个突破口,奋力突破了他们的包围。 山林中她拼命在跑,改变了几番地形之后,确定距离山洞已经足够远,她紧绷着力气才松懈了下来。 她跑不动了,受伤的腿伤口崩裂,因为一整日没进食她身子也虚弱。 她再次被这群黑衣人包围。 这次她跑不了了。 而这群黑衣人也是奔着杀了她的目的过来的。 几个黑衣人丝毫没迟疑就向着她围剿了过来。 褚白露已经没有力气反抗。 这种时候,她脑海里面闪现种种画面,闪过了好几个人,最终留下来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亲手给父亲报仇。 就在她感受到死亡的前一刻,不知道什么方向传来一道怒喝。 伴随着箭矢破空和血肉破裂的声音,褚白露睁开眼,就看到有人已经和黑衣人打成了一片。 “世子殿下!” 马卫格挡开一个刺向褚白露的剑。 “您没事吧?” 这一刹那的褚白露觉得自己恢复了心跳。 “没事。” 默声他们带来的人多,而且个个都是高手,这些黑衣人不是对手。 两个活口跑了,默声没让人追,过来查看褚白露的情况。 “去救二皇子。” 说完这句话她失去了所有力气陷入了昏迷。 肃州城内,陈培尧和唐娇一直提着心。 晚上两人都没怎么睡好觉,次日中午才收到默声那边传来的消息。 已经找到了褚白露和二皇子,也已经把他们安顿到了安全的地方。 他们两人受伤比较严重,急需要医治。 陈培尧把默声传过来的信给唐娇看了,唐娇也松了一口气。 “玉泉关答应那边你打算如何?”唐娇问。 司马晴晴如今是靠着假二皇子而在军中站稳脚步,甚至还控制了胡将军等人。 可如今二皇子得救,而且虎符也在陈培尧手中,足以给司马晴晴一个谋逆的罪名。 “司马晴晴不会那么傻等着我去给她定罪。” 唐娇扬眉看着陈培尧,问:“你是怕司马晴晴已经跑了?” “不是跑,是司马晴晴或许从头到尾都没在玉泉关大营露面。” 陈培尧话落,唐娇顿了一瞬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当初司马晴晴离开肃州弄得人尽皆知,可转眼探子又来报说司马晴晴出现在了漠北,随后褚白露和二皇子就出事了。 可他们并没有看见司马晴晴,她足以把这些罪名推脱给有人假冒她的名号行事。 “如果我猜得没错,这个时候司马晴晴应该已经到了京城。”陈培尧说。 “那在玉泉关大营那边的是?” 陈培尧沉默了片刻说:“王其申被捕,他的妻儿一同被押送回京,而他的大儿子至今下落不明。” “你怀疑以司马晴晴名号在玉泉关大营的人是王其申大儿子?” 陈培尧点头:“这般,事情若是成了,王其申大儿子为司马家立下大功,更甚是直接接管漠北军权。” “就算失败……本来就是罪臣之子,大抵他也是殊死一搏。” 屋子里片刻寂静,唐娇给陈培尧倒了一杯茶水。 “我原先还说,司马晴晴在如今这种形势下为何这般冲动硬拿下漠北,原来,这是一个不会赔本的买卖。” 唐娇重重叹了一口气。 这些人,都是长了十个心眼的,她是不会想到这些弯弯绕绕。 他们这边刚说完这些事情,午后陈培尧安排监视着玉泉关大营的人就过来禀报,说是“司马晴晴”在得知二皇子和褚白露已经获救之后往西南方向逃走,他们已经派人追上,发现为首的并不是司马晴晴而是王其申的大儿子王志。 陈培尧让人去追击逮捕。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不速之客 褚白露和二皇子在外休养三两日就回了玉泉关大营。 如今镇北王蒙冤得雪,褚白露也恢复了身份,代领主帅。 胡将军几人被迫害不浅,好在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如今玉泉关大营需要慢慢休整。 陈培尧继续在管理着肃州这边,在京城没有派人过来之前他要留在这里。 唐娇也没闲着,试水了一番肃州这边的缂丝行情,随后就给碧城县的魏书临写信,打算开通一条运送缂丝的商路。 魏书临办事快,半月之后一车缂丝被顺利运送到了肃州。 唐娇检查了货物,确定没问题之后就盘下了一个店面售卖缂丝。 如今店铺正是关键时候,唐娇几乎一整日都会在店铺这边,这次忙的人换成了唐娇。 肃州地方虽小,可因为是连接着各国要塞,又和几个国家通商,所以这个地方也算是小小富裕。 再加上唐娇有陈培尧夫人这一关系,想通过她和陈培尧扯上关系的大有人在,倒也没有什么人为难。 生意上的事情还算顺利。 只是陈培尧一整日见不着唐娇,一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可是持续单独吃了半个月的午饭,陈培尧心里不是滋味了。 这日他从衙门回来,看到家里又空荡荡的,就知道唐娇今日中午不会回来。 “大人,厨房准备了饭菜。”护卫说。 陈培尧摇了摇头,“去夫人店里看看。” 陈培尧过来时唐娇正在跟胖丫他们吃着午饭。 几个人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 胖丫正想着改名字的事。 如今她也算是官宦人家的奴婢,总是胖丫胖丫地叫着多不雅。 “而且奴婢也不胖,小姐您就给奴婢换一个名字吧?” 看着胖丫认真的样子唐娇忍不住发笑:“那你想的叫什么名字?” 胖丫脸颊发红,很是不好意思的模样。 “奴婢不知道,您给奴婢想一个。” 唐娇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肯定是有想法的,故意逗她说:“那不如就叫二丫。” 胖丫不愿意了,“怎么跟咱们府里二丫一个名字,不行,要好听的,要让人一听起来就是大户人家丫鬟的名字。” “我想不出来,既然是你的名字你自己想。”唐娇说。 胖丫扭捏了片刻,嘟囔出来了两个字。 唐娇和围坐在一起的人都没听清。 “大声点,不然我们可听不到。” 胖丫很是不好意思地开口:“海,海棠。” 年龄比较小的伙计已经忍不住笑了,气得胖丫去锤他的脑袋。 “笑什么笑?再笑让我家小姐把你赶出去。” “海棠姐姐倒是好大的威风。”小伙计玩闹般地叫她的名字。 胖丫更不好意思了,抬眼看着唐娇,问:“小姐,您觉得这名字怎么样?若是不好听,我还有其他名字呢。” 唐娇眼底笑意更深了,问:“是吗?快些说给我听听。” “冬梅怎么样?奴婢最喜欢梅花了,还有秋菊怎么样?奴婢也喜欢秋天。” 这次连唐娇旁边的管事都忍不住笑了。 胖丫不好意思地巴拉着饭菜,“干嘛笑话我,这名字多好听!” “可不是笑话你,只是觉得这些名字还没有胖丫适合你呢。”管事笑眯眯地说。 胖丫就更不高兴了。 唐娇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安抚道:“跟你跟开玩笑,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胖丫往唐娇旁边挪了挪身子,一脸期待得问:“那小姐觉得我叫什么名字好?” 唐娇想了想,“叫阿好如何?” 胖丫顿了一下问:“可有什么寓意?” 唐娇笑了笑没说话,倒是旁边的管事看了一眼唐娇,随后对胖丫说:“傻丫头,夫人单名娇,给你取名好,听上去就是姐妹两个啊。” 胖丫都瞪大了双眼,赶忙拒绝道:“可当不得,小姐,奴婢可不能跟您用姐妹的名字。” “你同我有从小到大的姐妹情分,我也是把你当亲姐妹看待的。”唐娇说。 “不可,奴婢还是叫胖丫吧,不改名字了。” 唐娇无奈轻笑,“那你再好好想想,如果觉得有什么好听的名字可以跟我商量商量。” “好。” 陈培尧进来时他们正说着这事。 除了唐娇在内他们几人都起来给陈培尧见礼。 “不必拘束。”说着陈培尧走到了唐娇旁边。 “你怎么过来了?”唐娇吃的差不多了就放下了碗筷。 “过来看看。” 胖丫他们快速收拾了桌子出去了,后边屋子里就剩下了他们两人。 “吃饭了吗?” “没。”陈培尧看着唐娇,眼神有几分幽怨。 “都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吃?家里没人给你准备饭菜?” 陈培尧直直看着唐娇,“他们敢饿着我吗?” 那你还不吃饭。 唐娇险些就问出来这话了,如果不是突然看明白了陈培尧这眼神。 “生气了啊?”唐娇眼睛带着笑意看着陈培尧。 “没有。” 唐娇忍不住捏了一下他的脸,“还说没有,就差把心里话写在脸上了。” 陈培尧哼了一声,“你也知道我会生气啊,你自己算算你有多久没有跟我一起吃午饭了?” “不就是没有跟你一起吃午饭嘛,我这里忙啊,”顿了一下,唐娇借机提起来前段时间的事情,“你之前忙起来时晚饭都不跟我一起吃,我说什么了吗?” 陈培尧张了张嘴,“我那是……” “是,你处理的是大事,忙,我应该理解,我做的事就不是事了吗?” 陈培尧抿紧了双唇不说话了。 明明还不错的气氛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有些像是有了矛盾。 “娇娇,你是在怨我吗?”陈培尧突然说。 “没有,我只是想说,我们都在做彼此认为重要的事情,请互相多一些包容。” 陈培尧抿了抿唇没说话。 明明知道唐娇说得对,可心里还是微微不舒服。 他想在疲惫时就能看到唐娇,他想回到家她就在那里。 他甚至是想唐娇就在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 唐娇看着他抿了抿唇,转移开话题说:“去对面酒楼吃饭吧。” 陈培尧视线落在她身上,没有起身。 唐娇轻叹一口气,说:“我让人给你买回来。” 唐娇喊了胖丫进来让她去买饭菜。 期间一直到陈培尧吃完饭唐娇都在看着账本,屋子里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他吃完饭之后碗筷被撤了下去,唐娇给他倒茶,说:“我现在去一趟王夫人家。” 王夫人是王家的当家人,是专门和西域那边做生意的,唐娇是想通过她把缂丝卖到西域那边去。 陈培尧下午没事做,本来是想这一下午都在这里陪着唐娇的,可听她这话只得点头。 “你去吧,用我送你吗?” “不用。” 唐娇收拾了东西带着胖丫出了门。 方才那个问题他们都有意回避。 唐娇能明白,没有哪个男人喜欢自己媳妇成婚之后还在抛头露面。 陈培尧定然是希望她能在家做个贤妻良母。 但是她做不到。 因为上一世的经历,她不想让自己成为困于后宅,看夫君脸色行事的妇人。 她想做缂丝,想赚钱,这些是她的底气和依靠。 就算她再喜欢陈培尧也不可能为了他放弃这一点。 她不让步,就只能让陈培尧那边自己想清楚。 她相信陈培尧和那些迂腐男人是不一样的。 * 玉泉关大营,褚白露身上的伤没好,依旧撑着肃清了一番大营。 胡将军等人这次遭难,军中大事都落在了她一个人身上。 二皇子发了一场病,加上伤口感染,一直到今日才好转了一些。 褚白露在处理军中事务他就过来了。 苍白着一张脸,褚白露抬头看了他一眼,问:“二皇子为何没休息?” 二皇子视线落在她的脸上。 这段时间褚白露消瘦了很多。 “过来看看你。” 躺在床上的这些天他想了很多。 想的最多的就是褚白露。 在昏迷时发生的事情他不知道,不过后来听照顾他的人的说,那日是褚白露引开了那群黑衣人。 当时在山洞里醒来时他是被外面的动静惊醒的。 当时他身上盖了厚厚的枯草,以至于进来的人都没发现他。 有人把他的踪迹隐藏起来,能这样做的她想到的只有褚白露。 他在这里,那褚白露…… 他不敢想象。 又不理解褚白露为何一而再地救他。 再后来他是听出来了马卫的声音才暴露自己。 他得救了,可是褚白露呢? 他问了一句,在得知褚白露已经被救了下来他才安心昏迷过去。 在安全的地方休养了两日,褚白露能下床了之后就着急回军营。 他明明还需要卧床静养,可褚白露要走,他也在那个地方待不下去,所以坚持跟着回了军营。 可这几日都没看到褚白露。 所以就有了他现在过来看褚白露。 褚白露视线落在折子上,都没给他一个眼神。 “我有什么好看的?我身子比你恢复得快,二皇子还是多关心自己吧。” 二皇子微微抿紧了双唇。 屋子里面沉默了片刻,二皇子迟疑说:“京城那边送来了许多物资,其中有不少是皇兄专门给你送来的。” 这事褚白露比二皇子知道的得早,随口就应了一声。 “你同皇兄的关系还是那般好。” 褚白露终于抬头看向他。 “二皇子想说什么?” 她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戒备。 二皇子心口有些闷,觉得褚白露这样的眼神他一点也不喜欢。 他先移开了视线。 “如今你已经掌控了军权,我这个合作伙伴,对于你来说是不是没用了?” 褚白露一时间没从他的语气里面听出什么意思。 “二皇子说笑了,您贵为皇子,这番话可千万不要再说。” 万千思绪涌上心头,有很多话二皇子想说出口,可是又知道这些情绪不过是他一个人的烦恼,说出来之后也只是一个笑话。 “经历了这么多事,我们算是朋友了吧?” 二皇子突然而来的一句话让褚白露顿了一下。 对上二皇子的视线,她那些戒备慢慢瓦解。 随之轻笑道:“自然。” 她是很英气的那种长相,这般一笑起来明媚中带着张扬,一时间让二皇子没移开视线。 “我,我身子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若是有事可以找我。” 说着二皇子起身,又补充道:“没事也可以找我。” 褚白露一时间没搞清楚他的意思,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 彼时,她还没有意识到二皇子对她的感情。 * 那次在铺子里谈话之后唐娇和陈培尧都没再提起来那个话题。 两人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两人心里都知道这件事在彼此心中都埋下了一个疙瘩。 唐娇依旧白日在铺子里忙着,一直到傍晚才会回家。 这日她像往常一样和胖丫买了菜,有说有笑往家走,到了家门口瞧见一辆马车正在卸东西。 走到马车面前胖丫问了一句,车夫说是从京城那边过来的。 唐娇想可能是京城那边给陈培尧送东西了,刚想问一句是不是余家,就瞧见一个窈窕身影从她家里走了出来。 看到这张脸唐娇愣了一瞬。 是婉儿姑娘。 “见过唐小姐。” 婉儿笑意盈盈走上前,依旧是那温温柔柔的模样。 可她开口一句“唐小姐”无不显露着她的野心。 成婚的消息陈培尧不可能没告诉余老爷子,那婉儿也不可能不知道。 “婉儿姑娘。”唐娇嘴角提起适当的弧度。 “未曾听说婉儿小姐过来的消息,不然一定早早派人去迎接。” “是老爷子让我过来的,我一个人轻便,也不想让大人费心为我安排人。” 可真是善解人意,陈培尧他知道吗? “这些事情交给他们做吧,婉儿姑娘里面请,赶路辛苦了,先坐下喝杯茶。” 唐娇带着她往家里走,顺便问了家里的护卫陈培尧回来了没有。 还没等护卫回答,婉儿说:“大人繁忙,还未回,不过厨房里我已经做好了饭菜,等大人回来之后就可以开饭了。” 唐娇保持着笑意,可眼底神色已经暗了下来。 好家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呢。 “麻烦婉儿姑娘了,大老远的过来做客,竟然还让你忙活,你这般我都不好意思了呢。” “唐小姐客气了。” 他们进了屋子,坐下来没说两句话陈培尧就回来了,显然也是刚刚得到消息,进来之后视线停留在婉儿身上。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你为何过来?” 微拧着眉,语气疏离冷漠。 唐娇垂眼喝着茶,不动声色。 “老爷子让我过来的,说是大人忙起来定然是不顾惜自己身子,生怕唐小姐疏忽了,所以让我……” 她还没说完陈培尧打断了她的话,说:“外公多心了,我同娇娇互相照顾身子都好,择日你便回京吧。” 唐娇瞥到婉儿脸上依旧是温柔的笑意,似乎并没有感受到陈培尧的抵触。 “好,改日我就回京,大人辛苦了吧,我已经准备好了饭菜,现在净手之后便可以开饭了。” 说着她在水盆里拧了手帕递给陈培尧。 陈培尧没拒绝,接过去之后直接走到唐娇面前,先给唐娇擦了手,然后才是自己,最后又把毛巾递给了婉儿。 婉儿顿了一下才接过去,然后去了厨房。 唐娇得到空隙对陈培尧说:“你艳福倒是不浅。” “我不知道她要来,这都是外公的主意。”陈培尧赶忙解释。 唐娇哼了一声:“算了,来都来了,她既然愿意打下手,我还省心了呢。” “娇娇你没生气吧?”陈培尧看着唐娇。 “没生你的气。” “那就是生她的气了。”陈培尧笑着说。 唐娇没说话,正好婉儿进来了。 饭菜陆续上来,他们三人落座。 “不知道唐小姐的口味,唐小姐若是有什么不喜欢的跟我说,下次我换一种。” “注意你的称呼,如今娇娇是我夫人。”陈培尧拧眉打断她。 婉儿柔柔笑着纠正道:“是,还请夫人恕罪。” “无碍,我倒是挺喜欢旁人称呼我为唐小姐的。” 陈培尧看向唐娇,心里打鼓,一时无法确定唐娇是否生气,不然为何说这种话。 他们三人吃完了一顿各怀心思的饭,饭后婉儿主动要求去收拾碗筷。 唐娇在店铺里面忙活了一整日,对于她这样勤快她乐意的很,牵着陈培尧的手就出门散步了。 走出了家门唐娇也没说话,陈培尧看了她好几眼,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说:“我真的不知道她会过来。” “这件事情你没必要一直解释给我听啊,我知道,是余家老爷子让她过来的,我没生气。” 陈培尧仔细看着唐娇的脸色,“那你笑一笑。” 这样的表情她有些害怕。 唐娇无语,但也对他笑了笑。 只是这笑容多少也不像那么发自内心。 虽然不是很生气,可心里还是很介意的。 就像婉儿这种长得好看,还有余老爷子撑腰,明显对陈培尧有意思的女人住进了家里,试问哪个女人能受得了? 唐娇就是心胸再宽广也宽广不到这种地方上去。 陈培尧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情绪,握紧了她的手。 这种时候似乎对唐娇说对不起只会让唐娇生气,所以他保持沉默。 在外面逛了一圈回到家时婉儿还没歇息,正坐在正厅里等着他们。 “热水已经烧好了,大人和夫人洗漱歇息吧。” 她笑意盈盈,似乎真的是过来照顾人的。 “婉儿姑娘辛苦了,明明你是客人,做这些弄得就像是丫环似的。”唐娇也笑着。 “婉儿就是听老爷子的吩咐过来伺候大人的。” “不合适。” “夫人客气了……” “哪里都不合适。” 说这句话时唐娇脸上的笑意都消失了,陈培尧都感受到了来自她的压迫。 婉儿脸上还带着笑意,“合适的。” 仔细看她的眼神也十分坚定。 唐娇就笑了。 嗤笑。 “陈培尧,合适吗?” 陈培尧连看都没看婉儿,直视着唐娇说:“不适合,我俸禄低,家里可多养不起一个丫鬟。” 唐娇满意点头,抬脚进了内间。 陈培尧转身想跟上,婉儿拉住了他的袖子。 “大人,我……” 在她伸手的一瞬间陈培尧就甩开了她的手。 “明日你便走,如何来的便如何回去。” 话落他也进了内间。 婉儿脸上终于不再是那柔柔的笑意,冰冷着神色,身侧的手都握成了拳头。 当真是如此绝情。 竟然真的赶她走,还说让她如何来的就如何回去,意思是都不安排人送她了。 唐娇在里间都听到了外头他们说的话。 可明日一大早起来,唐娇看到婉儿依旧做好了早饭,带着得体又温柔的笑容等着他们出来。 陈培尧看了一眼饭桌上的饭菜,随后说:“你该走了。” 婉儿笑道:“我怕惹大人和夫人烦,本来是打算今早就启程回京的,可是方才收到老爷子的信,说我正好在这里就帮着去查查这边铺子的账目,怕是要改天才能走了。” 随后她视线落在唐娇身上。 “夫人不介意吧?” 唐娇扬了扬眉,说:“我介意什么?” 婉儿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陈培尧直接打断她。 “那就去住驿馆吧,我们家地方小,别怠慢了你。” “没关系,我……” “人呢?给你们发月钱做什么呢?连早饭都不做了?” 陈培尧难得发怒,一嗓子吓得下人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只有胖丫走上前来,说:“奴婢说要做早饭的,婉儿姑娘非要自己动手准备大人的,说是奴婢不知道大人的口味,所以奴婢只准备了小姐的饭菜。” 胖丫只是不大聪明,但又不傻,一来二去就看出来了婉儿的心思? 婉儿依旧是笑着,“看来是我多事了,这些饭菜都做出来了,若是不吃是浪费,就委屈大人先用餐,我去收拾东西搬去驿馆。” 这般看倒真像是一个没脾气的人。 仿佛这一屋子都在为难她似的。 唐娇没大关心,已经坐下来在吃饭。 “都下去吧。”陈培尧也坐了下来。 胖丫退了出去,婉儿神色复杂看了一眼陈培尧也出去了。 屋子里寂静下来,唐娇安静吃饭,陈培尧给她夹菜。 “店铺那边还忙吗?”陈培尧主动找话说。 “还行吧,打算从胡人那里招一批织女,学习他们的缂丝技艺。” “怕是不容易吧?”陈培尧说。 “嗯,我也正想跟你说说这事,要招胡人需要衙门的文书。” “我给你批,晚些时候我带回来还是让默声送到你铺子里?” 唐娇诧异看着他,问:“这么轻松就给我批了?也不怕别人说你徇私?” 屋子里气氛没方才那么沉闷了,陈培尧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引进胡人缂丝技艺,这是对我文朝有大益之事,朝廷称赞我还来不及呢,何谈徇私。” 唐娇看着陈培尧,突然问:“若是招到了人,那我又要忙起来了,你这会不介意我不陪着你了?” 陈培尧轻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介意那是假的,可要是你想做的事情我就不能阻拦你,就像你从来没拦着我做什么一样。” 看着陈培尧是真的有在好好想这件事。 他能想明白,唐娇也高兴。 看了一眼外面,唐娇对陈培尧勾了勾手,说:“过来。” 陈培尧往她身边挪了挪,“怎么了?” 唐娇勾住他的脖子,一个吻就落在了他的唇上。 陈培尧顿了一下,在唐娇退开时拉住了她的胳膊。 “不够,我要更用力的,能发出声音的那种。” 唐娇无语,压低声音说:“够了啊,外头还有人呢。” 胖丫他们人都守在外面,他们做什么都会被听的一清二楚。 还要亲出声音,要是让人知道了还不被笑话啊。 唐娇要推开陈培尧的手,却被陈培尧抓住带到了怀里。 然后就是一个很响亮的亲亲声。 唐娇捂着自己的脸往后退,“够了啊你。” “才不够,我亲我夫人我看谁敢笑话。” 说着他揽过唐娇的腰,直接抱起来放在腿上。 唐娇轻呼一声让他放开,陈培尧揽着她的腰手开始不老实。 “就这样吃,不然咱们就去屋里……” “吃吃吃。”唐娇赶忙认输。 一顿早饭吃得脸红心跳,饭后好好整理了一番衣服才敢出门。 去了铺子里,先把昨日运送过来的那一批缂丝清点了一番,随后跟管事的一起商量招胡人织女的事情。 午后陈培尧就把衙门的文书让人送了过来,之后招人的事就交给了管事,她到时只负责筛选人。 这天唐娇回去婉儿已经搬了出去,唐娇整个人都舒坦了。 之后一些时日唐娇都忙着铺子这边的事,没再看见过婉儿。 招收胡人织女做缂丝的事很顺利,唐娇收了两个人,两人竟然都巧合地是寡妇,考虑到他们都带着孩子,唐娇又特意租赁下来了一间宅子让他们住。 这次唐娇把更多时间用在了缂丝上面。 她和两位织女交流了一段时间技艺,互相学到了不少东西。 再之后他们就招收学徒,人手都够了之后唐娇才算是轻松了下来。 等织造坊步入了正轨秋天已经结束。 唐娇把织造坊那边交给了管事,她开始准备着过冬。 肃州多风,而且冬日比碧城县那边要冷,唐娇打算给她和陈培尧都做两身棉衣裳。 这日她和胖丫去布庄买布,都已经挑选好了布,正好结账,婉儿就从后面出来了。 唐娇愣了一瞬。 她以为婉儿已经离开了呢,没成想竟然真的打理余家在肃州这边的布庄。 “夫人。” “婉儿姑娘。” “夫人需要直接让人过来取就是了,怎的还亲自跑一趟。” 说着她视线落在了唐娇挑选好的那两匹锦缎上,一匹月白,一匹是烟青。 两匹布的颜色唐娇都喜欢,而且都适合她和陈培尧。 “夫人要给大人做棉衣吗?我这里正好有大人棉衣的样式,若夫人没时间,我可以给大人做。” 唐娇勾着嘴唇笑得不明显。 “婉儿姑娘还给我夫君做过棉衣?” 婉儿温柔地看着唐娇,“是啊,去年那么冷,大人府中的人难免疏忽,我给大人做了两身衣服。” “那真是辛苦婉儿姑娘了。” “不辛苦,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而且当时老爷子也有让我跟了大人的意思,我正好也在大人面前博一些好感。” 唐娇轻笑一声,说:“不过看来,婉儿姑娘似乎没有成功啊。” 婉儿也笑着:“来日方长,夫人又如何这般肯定呢?” “你倒是自信。” “多谢夫人夸奖。” “我可没半分夸奖婉儿姑娘的意思,我也没劝你的心思,你若是觉得自己能得到陈培尧的心,大可以继续你如今的行为。” 顿了一下唐娇说:“婉儿姑娘继续努力。” 话落唐娇对胖丫说:“付钱。” “已经付了。” “那走吧。” 唐娇抬脚往外走,胖丫抱着布匹跟上。 走出了好远之后唐娇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神色一片冰冷。 讨厌婉儿。 胖丫感受到了唐娇的情绪上前,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唐娇,问:“小姐,今日之事要不要告诉大人,让大人来解决这个婉儿小姐?” “我疯了吗?为何在陈培尧面前她没存在感?” “可这个婉儿小姐太讨厌了,明明大人都不喜欢她。” 唐娇抿紧了双唇,“大人不喜欢她,可余老爷子喜欢,有老爷子撑腰,她一个孤女就算能得到陈培尧一丝怜爱入府为妾,都比她在余家寄人篱下的好。” 胖丫好奇:“寄人篱下?可余家老爷子明明对她很好啊。 “对她好是好,可她终究不姓余,也不是余家血脉,在碧城县余家老爷子也说过,余家未来家业是要交给陈培尧和青詹小师叔,婉儿如今被老爷子疼爱,可等那一日老爷子不在了,余家可有她的容身之地?” 胖丫不高兴地撅着嘴,“那她就来破坏您和大人的关系啊。” 唐娇没说话。 可在婉儿眼中这哪里是破坏,她认定,不,是所有人都认为男人应三妻四妾,陈培尧不可能一直喜欢一介商女。 他们回了家,正巧陈培尧也在。 陈培尧正在书房处理着公务,隔着窗子看到唐娇回来还喊了一声“夫人”。 唐娇这会儿可不想搭理他,瞥了他一眼就进了屋子。 陈培尧愣了一下,看向胖丫,“谁惹夫人了?” 胖丫晃了晃抱着的布,“大人说是谁啊。” “你们去余家布庄了?” 胖丫哼了一声也进了屋子。 陈培尧迟疑片刻看向外头的默声,问:“婉儿还没走?” “没。” 陈培尧叹了一口气,把手中折子放下,打算给余老爷子写信。 余家老爷子一直都想让他收了婉儿,他已经不止一次拒绝了。 这是最后一次,若他老人家还是执迷不悟,他会用他的办法让他和唐娇感情上的绊脚石消失。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写完了信之后陈培尧才去找唐娇。 唐娇正在翻箱倒柜。 “夫人,这是做什么?” 唐娇回头瞥了他一眼,问:“去年你的棉衣裳放在哪里了?” 陈培尧顿了一下,略显狐疑道:“没带,都放在了京城。” 他话落就看到唐娇嫌弃说:“都扔了,不,扔了可惜,给需要的人吧,反正你不能留着。” “怎么了?” “你舍不得?” “什么舍不得?你若是不喜欢那就送人,”陈培尧抓住了唐娇的胳膊,让两人面对面,“那人又说什么惹你生气了?” 唐娇抿着唇没说话,倒是胖丫说:“那婉儿姑娘说去年大人的棉衣裳都是她给做的,还说大人很喜欢呢。” 胖丫添油加醋,唐娇差点没忍住看她。 陈培尧气笑了。 “她简直胡说八道,她确实给我做过衣服,不过一拿到府上我就让人扔了。” 唐娇扬眉,“扔了?” “嗯,放心,不算浪费,估计被哪个乞丐捡走穿去了。” 听他这样说,堵在唐娇胸口的一口气散开了。 看着陈培尧的眼神都带着几分赞赏。 看来他还是挺让人放心的。 “夫人这下满意了吧?” “还行。” “那夫人买布是打算给我做衣裳?” “美得你,我自己穿。” 陈培尧就知道肯定有自己的新衣裳,捧着唐娇的脸亲了一口说:“我夫人真好。” “起开啊,烦不烦人。” “不烦,我就想腻着你。” 胖丫看气氛不对就离开了房间,还顺带关上了房门。 * 转眼到了冬日,唐娇给家里写信问好了家人。 今年过年是回不去,所以她准备了一些东西让人捎回去。 尤其是朱炳和唐不凡两个孩子,因为之前答应他们会快些回去的,如今是失约了。 这日晚上唐娇正在写信,陈培尧就坐在旁边看着京城那边过来的书信,屋子里一时间只剩下炭火燃烧发出的声音。 陈培尧突然发出一声轻笑。 唐娇抬眼看去,忍不住好奇:“可是有什么好事发生?” 陈培尧晃动了一下手里的信件,说:“京城那边传过来的,顾有为和司马家窝里反了。” 唐娇诧异扬眉,“为何?” 顾有为也才攀上司马家没两年,哪里有那样的胆子和司马家对着来? “顾有为把马卫给杀了。”陈培尧说。 唐娇震惊得险些把手中笔给扔出去。 “当真?” “千真万确。” 马卫是多半年前去西南替司马家掌控西南那边局势的。 西南那边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顾有为这样做他也不知是筹谋已久还是鲁莽。 “这会儿,司马家估计已经乱成了一团。” 西南是他们发家之地,这些年也是仗着西南兵权在朝中威望日益强盛。 如今老巢出了问题,司马具和司马晴晴怕是也没想到自己挑选出来的人竟然会背刺。 唐娇还有些没回过神。 她是真的没想到顾有为有这样的勇气。 上一世,他们被逼成那样都没见顾有为对司马家做的决定有任何反驳,说句难听的就是连一条狗不如。 所以是重活了一世,他是知道反抗了? 唐娇想的有些出神,没注意到陈培尧正看她。 “怎么,娇娇替他担心了?” 唐娇看向他,“胡说八道什么?我只是在想,顾有为在西南掌控了多少兵权。” 听他说完,陈培尧也有短暂的沉默。 他虽然一直安排人在留意着西南那边的情况,可也不能掌控顾有为所有动向。 虽然知道他在招收了很多人到西南,为西南扩充了不少兵力和将领,可只是这些就让他有除掉马卫的决心,完全不可能。 所以说,顾有为到底掌控了西南多少? “是该让人好好提防这个人了。”陈培尧说。 顾有为和司马家闹起来对他们有益无害。 若是换成其他人或许能成为他们的盟友,可能顾有为?就他对唐娇的那份感情,他都不喜欢这个人。 唐娇也算是给陈培尧提一个醒,顾有为毕竟是拥有上一世记忆的人。 时间总是飞逝而去,眼看着到了年底,家里也在准备年货,唐娇都是亲自去采买的。 吃食什么的弄了一大堆,她还打算给家里没人都添上新衣服,所以又去了布庄买布。 因为到了年底,前来采买的人很多,唐娇进去之后等了好一会儿才有人上来问好。 如今铺子里繁忙,倒是没瞧见婉儿。 没有她更好,唐娇挑好了布之后让胖丫付钱打算走了,突然一个夫人拉住了她。 “这是陈夫人吧,我听王夫人说起过来您,今日正巧碰到了,咱们要不去对面的茶楼喝喝茶。” 唐娇暗暗挣脱开了自己的手臂,看着这位素未谋面格外热情的夫人。 “您是?”唐娇问。 “我是徐家的。” 这样一说唐娇有点印象了。 自从缂丝那边做起来之后,倒是有不少人想跟她来谈生意,不过都被她拒绝了。 如今这边的织造坊和碧城县那边比起来还有很大的差距,光是和王家合作就要让他们尽力了。 “徐夫人好。” 这位夫人哈哈笑着,“陈夫人咱们去对面茶楼喝茶吧。” 说着再次扯上唐娇的胳膊就要往外走,唐娇险些被拽得一个踉跄。 “不了,我出来匆忙,家中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我,我就先走了。” “诶,你这是不给我面子啊。” 徐夫人佯装生气。 唐娇哪里理她,匆匆付了银子就带着胖丫走了。 那徐夫人追了两步没追上骂骂咧咧又回了布庄。 婉儿正好从里间出来,看了一眼布庄门口,视线又落在这位徐夫人身上。 想了片刻,婉儿朝着这位徐夫人走了过去。 唐娇这边和胖丫走出布庄好远才放慢下来脚步。 胖丫都吐了一口气,说:“这人谁啊,弄得跟小姐必须跟她一起喝茶似的。” “你让人打听打听。” 徐家做的生意也不小,那徐夫人既然知道她的身份,还要这般强拉硬拽,看上去跟没心没肺似的。 他们回了家,下午外面就起了风,唐娇和胖丫在屋子里面烤火不想出去。 陈培尧也受不了这里的冬日,嘴角都上火了,他们吃饭都变得清淡了很多。 除此之外唐娇还比较担心陈培尧的身体。 身体中过毒,虽然现在调理的差不多了,但终究是落下了病根,畏寒,到了冬日就容易生病。 唐娇时刻注意着他的身子,陈培尧恨不得唐娇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他的身上,这般自然是高兴。 只是这样的时间没持续多长时间,因为织造坊那边出了一点事。 起初也不是什么大事,是有人按照她织造坊的标准也招收了胡人做织女弄了织造坊。 这样没问题,有利于缂丝手艺的传播,形成良性的竞争。 意外就是这个织造坊给弄的。 原本一批王家帮忙谈好的和西域那边的生意被这个织造坊劫走了,而且还是以比他们低一成的价格。 王夫人满怀愧疚的找上门,为此事道歉才知道。 “怨不得夫人您,生意场上是难免。”唐娇宽慰王夫人。 王夫人是典型的肃州女人,强势干练,心也豁达开朗。 “妹子你放心,这一桩买卖没了就没了,这种不守规矩临时变卦的咱们以后就不会再合作,西域商人多得是呢。” 唐娇笑着给她倒茶,“是,日后还是要仰仗您。” “嗐,你别这般客气,我家生意也是要靠陈大人关照的。” 唐娇留王夫人吃饭,等她人离开时拉着唐娇的胳膊说:“你让人注意着徐家那边,听说那个织造坊和徐家有关。” 一直等王夫人走远唐娇还在想着徐家。 说到徐家她莫名就想到了不久前在布庄见过的那个徐夫人。 “之前让你打听的徐夫人如何了?”唐娇问胖丫。 唐娇要是不问胖丫都快忘了。 “嗐,别提了,我去人家徐家打听了,人家徐家当家人的夫人根本就不是那日咱们见到的那个。” “徐夫人礼佛,常年住在寺院,而那日咱们所见的只不过是徐家一个妾侍,被徐老爷子宠爱着,在外头就以当家夫人自称了。” 唐娇微微拧眉,“你再去打听打听,看跟咱们家抢生意的是不是徐家。” “是。” 胖丫去了,很快就回来了,连气都没喘匀就说:“是徐家。” 唐娇给胖丫倒了一杯热茶让她坐下来好好说。 “抢生意的就是徐家,听说那织造坊的生意还是徐家那个妾侍掌管的。” 唐娇忍不住好奇。 肃州城里涌起来一批织造坊的事情就是在近几日,王夫人给她谈成的西域生意供货量不算小,这位徐夫人就这样低价抢走了她的生意,如何保证供货? “余家那边的织造坊如何?”唐娇问。 “奴婢倒没瞧见,听说是在徐家的一处宅子里,前些时间找来了好几名织女,听说也是有胡人女子。” 即便是有会做缂丝的胡人女子,可这么短的时间,徐家如何做到有这样的供货量的? 唐娇越发对这个徐家好奇了。 光靠打听是无法得知了,晚些时候唐娇跟陈培尧说了这事。 “我想让默声帮我去查查。”唐娇说。 “直接吩咐他们就是。” “这不是怕耽搁你的事情吗?” “我这边暂时没什么大事,京城那边也敲定了过来接手肃州的人,如果不出意外,我们明年就能回去。” 唐娇诧异。 没想到这么快。 看来她得加快时间把肃州这边的缂丝生意稳定下来,不然她一离开就只给这边留下一个烂摊子。 当天晚上唐娇安排了默声去调查一下徐家工坊那边,哪里知道次日一早默声就给了她回复。 听默声说完,唐娇都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你确定?”唐娇问。 “属下查了余家商队那边一路过关文书记录,确实是从碧城县那边过来的。” 唐娇险些气笑。 方才默声说徐家那些货物是余家供应的,而且这批货,又是余家从碧城县她的织造坊里收的。 她念着当初余家帮忙她打开销路,所以余家那边拿货都是比别家拿货低一成。 如今竟然出现他们拿着她的货来抢她的生意这种事情。 竟然是余家能做出来的? 中午陈培尧回家吃饭,唐娇把这事告诉了陈培尧。 他显然也是不相信。 “默声亲自去查的。” 陈培尧突然瞧见想到了正在负责肃州这边生意的婉儿。 “我让人把她叫过来问问。” 陈培尧要叫人,唐娇拦住了他。 “你就别插手了,明日我去见见她。” 当时听完默声说这件事时唐娇就想到了婉儿。 余家把生意做得这么大,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可是那个明目张胆跟她抢陈培尧的婉儿姑娘就不一定了。 “娇娇你没生气吧。”陈培尧问。 唐娇瞥了他一眼,反问道:“你说呢?” 这种事情搁在谁身上能心平气和。 “你别生气,若真是她,我就……” 他一时间还没想好处置的办法。 “你就怎么样,舍不得了?” “胡说,既然她这么不想离开苏州,那就让她一直待在这里吧。”陈培尧说。 唐娇微愣。 陈培尧早已经说过让婉儿回京城,可婉儿也找借口留下。 如今抢生意的事情若真是她做出来的,这样的惩罚对婉儿来说不过分吧? 多行不义。 次日吃完早饭陈培尧去了衙门,唐娇先去了一趟织造坊。 明日就是除夕,织造坊这边也安排着让工人们休息。 提前发了工钱,唐娇和管事一起把织造坊的门关好。 随后唐娇就去了余家布庄。 今日店里没客人,管事和掌柜正在对账本。 他们都认识唐娇,看到她进来赶忙放下手里的活跟她问好。 “婉儿姑娘可在?”唐娇问。 “在,我这就知会一声。” 说着管事进了内间,没大会儿一道倩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夫人怎么过来了?可是需要布匹?” 她笑着请唐娇坐。 “有些话想跟婉儿姑娘说,不知婉儿姑娘现在可否方便。”唐娇说。 婉儿依旧笑着,仿佛根本就不知道她的来意。 “夫人这边请。” 说着婉儿把她请到了内间。 坐下来之后婉儿让人去准备差点,唐娇直接说“不用了”。 “我是为了徐家织造坊的事情过来的。” 唐娇直接说明来意。 婉儿依旧是那副镇定自若的的样子。 “徐家织造坊?怎么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回来了 “婉儿小姐可别说自己不知道,如今余家在肃州这边的生意是你掌管,碧城县那边运过来一批缂丝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啊,这件事,自然是知道,我也是之前跟老爷子说把缂丝生意发展到这边,老爷子同意了。” 唐娇视线落在她脸上,“所以你就联合徐家抢走了我的生意?” 婉儿愣了,随后疑惑问:“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联合外人去抢夫人的生意啊。” “那徐家那一批缂丝怎么解释?余家低价把缂丝转手给余家,那样大一批东西运到这边不可能不经你的手。” 唐娇直直看着她,“你想清楚回答,这种事情但凡是想查不可能查不到。” 婉儿脸上那笑容终于是慢慢收敛。 “所以夫人过来是想让我把生意还给你的?” 这一副丝毫不知错的语气险些又让唐娇笑出来。 “你做的这些余家老爷子知道吗?” 唐娇看到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握成了拳头。 “这是最后一次。” 深深看了她一眼唐娇起身离开。 婉儿看着桌面上还冒着热气的茶水,猛地抬手挥到了地上。 走出了余家布庄,唐娇脸色依旧不见好。 嫉妒使人丑陋。 她是没想到婉儿竟然能做得出来这种事。 若是这能给她或者余家带来好处还好说,可她这不单单是损害了她的利益,还有余家的。 余家从碧城县她那里收的缂丝,千里迢迢运送到这里,婉儿以原价卖给徐家那边,期间路上花费的人力物力都要余家承担。 唐娇回到家时陈培尧已经在家了,看到她回来隔着窗子打了一个招呼。 “如何了?”他问。 唐娇脸色不怎么好,进了他的书房。 “就是她。” “这事你不要管了,我跟外公说。” 既然陈培尧决定来管这件事唐娇就不插手了。 今年除夕过得相比较往年来说冷清,可这也是唐娇和陈培尧成婚之后在一起过的第一个年。 其实也都不用多热闹,他们两人在一起就够了。 年后唐娇的织造坊很快就开工,因为她想在离开肃州之前把这边都收拾好。 京城那边也过来了人。 这人专门过来他们家拜访。 比陈培尧年长一些,听陈培尧说,这人是被司马家谋害的户部尚书路修的学生,秦仍。 因为老师的死特意服丧一年,不然去年他就过来肃州这边。 此番过来也带来了妻儿。 秦仍的妻子是路修的次女,很温婉的女子,两人的孩子也乖巧知礼。 陈培尧渐渐把肃州这边的事务交给秦仍,唐娇忙着织造坊这边的事情之余,带着秦仍夫人往来于肃州权势内眷之间。 二月天气变暖,织造坊这边唐娇放手交给了这边的管事来做,她和陈培尧已经收拾东西打算动身离开肃州。 这天陈培尧闲下来一天,他们两人去城外游玩,回到家是已经傍晚。 他们刚下马车,家门还没进就瞧见婉儿从他们家里走出来。 陈培尧也看到了,眉心微不可觉地拧了拧。 “大人。” 婉儿走上前,脸上不复往日的温柔笑意,神色哀切,让人看了毫不怜惜。 “您未免太过狠心了。”她看着陈培尧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辜负了她的负心汉。 “我喜欢您难道就有错吗?您不想接受我我就收敛起来对您的爱意,您说不让我打扰您我就搬去了驿馆住,我只是默默陪在您什么难道有什么错吗?为何您要做到这样狠心?” 陈培尧眉心拧得更紧了。 婉儿说着擦了一下眼泪,视线就落在了唐娇身上。 “还是说,夫人您没有宽仁之心,非要把我彻底从大人身边离开吗?竟然要让我留在这里!” 唐娇都无语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对她做了什么呢。 唐娇手肘碰了碰陈培尧的腰,“你的事情,你自己解决了再进来。” 说着唐娇无视这位哭得凄惨的婉儿,抬脚进了家门。 唐娇一走,陈培尧的耐心已经彻底没了。 他看着婉儿的视线带着厌恶。 “你不是想留在肃州吗?我这不是已经成全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 “我只是想留在大人身边……” “可我不想你在我眼前碍眼,还有,你做了什么自己清楚,这也是外公的意思,京城那边你不用回去了。” 说完他要往家里走,婉儿猛地抓住了他的袖子。 “大人……” 陈培尧快速甩开。 “您就这么狠心吗?给我一个名分就这么难吗?” 陈培尧回头,冷冷的眼神落在婉儿身上,“如今这已经是给你最的一条路了,如果你还做痴缠,我不介意手上多一条人命。” 他这眼神让人骇人,带着丝毫不掩饰的杀意。 这是婉儿从来没见过的眼神。 她承认自己害怕了,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陈培尧见自己的威胁起作用,转身进了家门。 婉儿想跟上,却被默声拦住。 她身体发抖。 又急又恨。 着急是要留在这个破地方不知多长时间。 恨的是陈培尧和余老爷子的无情。 还有浓浓的嫉妒。 为什么唐娇就能轻而易举得到陈培尧的偏爱。 明明她比唐娇也没哪里差啊。 陈培尧进来家门唐娇看了一眼他身后。 “解决了?” “嗯。” 陈培尧才缓和下来神色。 “去收拾一下东西吧。” 唐娇进了内间,陈培尧跟上。 快要离开这里,他们有很多东西要收拾走。 唐娇整理着自己的东西,陈培尧过来帮忙。 “你外公那边是同意了把婉儿留在这边?”唐娇问。 “毕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想来是不愿意的,可我在信中说了让他在我和婉儿之间选择一个。” 老爷子自然是选择了自己的亲外孙。 “回去的具体时间定下来了吗?”唐娇又问。 “三月初,天气适宜,回去路上也不遭罪。” “好,”顿了一下堂唐娇看向陈培尧,说,“我是要跟你一同回京城吗?” 陈培尧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后看向唐娇,“如果你想父母了我们可以在碧城县停留一到两日。” 唐娇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也才一到两日。 可那是她从小长到大的家啊。 上一世在生命的最后她最不想做的就是回到家。 这一世原本她也没打算离开家的。 “我想在家里多住一段时间。”唐娇把心里话说出来。 陈培尧虽然是不想跟唐娇分开,可他也能理解唐娇想要和家人在一起的心。 “好,正好回了京城我打算先把宅子收拾一下,等都安顿好了之后我派人去接你。” 对于这样的安排唐娇自然是满意的,脸上也染上了笑意。 “谢谢。” 陈培尧揉了一下唐娇的脸,说:“谢什么,我可是你夫君,若是这种事情都不能为你考虑,那我也太失败了。” 唐娇鼻子发酸,眼睛都湿润了。 或许是经历过,不堪,所以就更容易被这种事情感动。 她凑到陈培尧面前亲了他的脸颊,“你先收拾吧,我去看饭菜做得怎么样了。” 唐娇走出了屋子,陈培尧继续收拾着橱柜里面的箱子。 他的箱子旁边就是唐娇的,他顺便帮忙收拾着。 已经收拾到了最后突然看到了一个巴掌大小的木盒子,出于好奇他打开。 里面放了一个两个护身符,还有一本经文。 陈培尧看着经文上的字迹,再看看两个护身符,突然就想到了一个人。 险些和唐娇成婚的袁琮。 这些东西应该都是袁琮送给唐娇的。 可唐娇为什么还留着,而且还放在箱底,看似珍贵,或者又是不想让旁人发现。 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他想假装没看到这个东西,但是这个东西如今就在手中,他无法忽视。 看了一眼外面,他迟疑了一瞬把东西放到了桌子上,然后接着收拾其他东西。 唐娇从厨房回来,没发现桌子上的放着的小盒子,走到陈培尧旁边想帮他收拾。 “收拾得差不多了,你看看桌子上那些东西你有不要的吗?” 唐娇往桌子那边走去,桌子上放了几件旧衣裳,还有一些小玩意儿,这些唐娇都不打算带回去了。 可视线略过那个小木盒子顿了一下,她很果断,没有丝毫迟疑就把小木盒子拿起来放进了他们装东西的木箱里。 “就带走这个,其他就不要了。”唐娇说。 “……”陈培尧视线掠过那口箱子,心口忍不住发酸。 他没提这件事。 他知道在就算唐娇对袁琮不是男女之情,可袁琮在她心里一定是特殊的。 前年唐娇生病,是袁琮冒着危险下山给唐娇送药。 这样的恩情他也记得。 所以他没资格在唐娇面前吃味。 他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直到睡下唐娇都没发现。 那之后婉儿又来了这边两次,都是在陈培尧在家的时候,陈培尧就没让人进来。 唐娇没过问过关于婉儿的事情,可因为徐家那边,一些风言风语还是传到了她耳中。 是织造坊的管事过来送账本时,说是徐家那织造坊请的胡人织女做不出来好东西,徐家想让婉儿帮忙再弄一批像之前那种档次的缂丝。 可如今婉儿已经插手不了余家的缂丝生意,如今给她弄到东西,如今徐家在缂丝上损失了不少,织造坊说是也弄不下去了,那“徐夫人”走到哪儿都要说婉儿的坏话。 而又不知道是谁把婉儿扒着陈培尧收房的事情传了出去,所以徐夫人和婉儿都要成了肃州城的笑话了。 唐娇听了这些也只是一笑置之。 到了三月初,唐娇和陈培尧动身。 这日秦仍夫妻两人都来城外相送。 跟他们告别之后马车驶动。 在马车车窗里看着越来越远的肃州城唐娇很是感慨。 这座城和她来时还是一样,可短短一年,这里又发生了很多变化。 还有,她来时还是唐家小姐,离开时已经成为了陈夫人。 “想什么呢?”陈培尧拉回了唐娇的注意力。 “没什么,就是还有一些不舍呢。” 陈培尧握紧她的手,“是啊,毕竟是我们一起生活过的地方。” 他们是在这里成婚的。 以后或许也没机会过来了。 马车里一阵马静,突然一阵急促马蹄声往逼近。 与此同时,马车停下,外面响起默声的声音。 “主子,世子殿下和二皇子过来了。” 陈培尧看向唐娇,说:“我们下去吧。” 下了马车褚白露已经下马。 而二皇子没有下来,骑着马在不远的土坡上看着这边,不知道的还以为只是一个护送褚白露过来的护卫。 “听说你们要走,过来给你们送行。” 说着褚白露从马鞍上拿下来一个包裹,说:“帮忙稍给太子。” 陈培尧接过包裹掂量了两下,问:“可贵重?” “不是什么好东西。” “知道了。” 话落陈培尧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二皇子身上,问:“怎么回事?” 褚白露耸肩,“不知道啊,非要跟来。” “行了,就送你们到这了,一路顺风。”褚白露对唐娇和陈培尧挥了挥手。 唐娇给她行礼,随后和陈培尧坐上了马车。 他们继续赶路,透过马车车窗唐娇看到褚白露和二皇子并骑远去。 她又想到了上一世关于二皇子的那个传闻。 所以,他是喜欢褚白露的? 那褚白露呢? 她应该是喜欢太子的吧? “想什么呢?” “我在想太子和褚白露何时能成婚。” 陈培尧轻笑,“他们想要成婚哪里有那么容易。” 也是。 太子是一国储君,他的太子妃就是未来一国之母,关于江山社稷,自然是不能草率。 这些事情就不是唐娇来操心的了。 这次路上有陈培尧在,唐娇倒也没觉得枯燥。 而且相比较过来时,回去他们行进的速度也比较快,差不过十日就已经到了碧城县境内。 再走上半日就能进城,唐娇心情难免激动。 又走了半个时辰,默声在外面提醒说魏书临前来迎接。 这次唐娇和陈培尧没下马车,然而等魏书临走近问安,唐娇受到了感应似的推开车窗,然后就看到了魏书临身后一高一矮两道身影。 “姐姐!” “姐!”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是唐不凡和朱炳。 “你们怎么来了?” 一年没见,他们两个都长高了,唐娇看到他们也甚是激动,赶忙下了马车。 唐娇要把他们抱到怀里时他们两个都往后躲了一下。 “姐,娘交代了你现在成婚了,咱们不能再那样亲密。”唐不凡一本正经说。 唐娇弹了他的脑袋,“你倒是守规矩了。” 唐娇轻轻抱了他们,又忍不住揉了揉他们的脑袋。 有很多好想说,可他们也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长时间,脸颊红彤彤,鼻头都冒了汗。 “走,上马车,咱们边走边说。” 唐娇让他们上了马车。 陈培尧就端坐在那里,两个孩子觉得空气都不流畅了。 唐不凡面对陈培尧有几分局促,迟疑了一下行礼。 “见过陈大人。” 朱炳倒是表现得镇定,甚至还多看了一眼陈培尧。 “自家人,不必这般多礼节,坐吧。” “是。” 唐不凡和朱炳战战兢兢坐到陈培尧对面。 之后回唐娇的一路上唐娇问了他们两个孩子很多问题,他们都一一回答。 唐不凡也有很多话想跟唐娇说,可陈培尧就坐在旁边,他有些不敢开口说话。 一直等他们进了碧城县,马车停在唐家门口,唐不凡欢快地从马车上跳下去,一边往里面跑一边喊着姐姐回来了。 只不过是离开一年时间,唐娇却觉得家里透着一股陌生感。 可是家里人的面孔还是熟悉的样子。 明氏和唐九德从里面快步走出来迎接。 母女相见互相湿润了双眼。 “娘。” “娇娇!” 母女两人相拥,明氏招呼着唐娇就往里面走,倒是把陈培尧给忘了。 唐九德带着笑脸上前,态度可谓是热情。 毕竟如今陈培尧又能回京城做官,跟肃州那边还是不一样的。 他们进了前厅,唐九德招呼着他们喝茶。 明氏问了几句在肃州那边的事,随后又是对他们婚礼她没去而感到遗憾。 “没关系的娘,爹不是还在吗?就算您没在,女儿也感受到了您对女儿的祝福。”唐娇抱着明氏的胳膊撒娇。 “岳母不必可惜,待日后如果情况允许我们还会补办一场婚礼。”陈培尧说。 明氏错愕看向唐娇,唐娇也没反应过来陈培尧有这样的打算。 “这样,不吉利吧?”明氏说。 哪有人婚事要办两次的? 唐娇也看向陈培尧。 虽然她不知道吉不吉利,但知道陈培尧说这种话时她心跳都加速了。 因为想到了新婚夜时陈培尧说的话。 对于他们简洁的婚礼陈培尧是愧疚的。 “有些难过的事都一起走过了,婚礼上到也没什么吉利不吉利的了。”陈培尧说。 明氏张了张嘴有些话还是没说出来。 以前她不喜欢陈培尧,是因为他是唐九德的私生子的身份。 如今对这个人还是没什么好感。 不过既然唐娇已经和陈培尧成婚了,她这个做母亲的也不会让女儿难过。 他们在前厅说了一会儿话,明氏就以准备晚饭为借口把唐娇叫了出去。 母女两人在院子里闲逛,明氏就问陈培尧有没有怠慢过她。 “娘你就放心好了,他待我很好,成婚以来我们二人都没有过争吵。”唐娇如实说。 可即使这样明氏还有忍不住心疼。 “当初你离开碧城县之后,余家老爷子去了几次织造坊,说要来咱们家提亲一直到他回京城都没实现。” “他的意思我是看明白了,就是看不上咱家,说实话,我还有些后悔让你带着嫁妆去了肃州。” 说起来这些事情明氏忍不住感慨:“不过幸好你们两人过得好。” 唐娇安抚地拍了拍明氏的手,却也忍不住跟明氏说了关于那婉儿姑娘的事。 明氏听完担心,“那婉儿姑娘毕竟是有余家老爷子做主的,万一日后余家老爷子还是让陈培尧收了她……” “余家老爷子有这样的心,陈培尧也不会同意的。”唐娇说。 “你就这般笃定?” 唐娇轻笑,“我了解他。” “你们两个好好的,若是受了欺负就跟娘说,爹娘虽然没有什么能耐,可还是要保护自己女儿的。” 唐娇感动得鼻子都发酸了。 上一世明氏也是为了她耗尽所有。 “谢谢娘。” “跟娘还说什么谢谢啊,”明氏握着她的手,想到了什么又问,“这次你是要跟他一同去京城了吧?” “是要过去的,不过女儿还是想在家里住一些时日。” “他同意了吗?” “他尊重我。” 明氏这就放心了,带着唐娇去了厨房。 今天的晚饭相当丰富,饭后唐娇和陈培尧就回了房间休息。 因为坐马车身体酸痛,在熟悉的床上睡得这一觉十分舒心。 次日唐娇睁开眼陈培尧还在睡着,她放轻了动作起来。 回到了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胖丫高兴得没怎么睡着,早上醒得也早,唐娇出来就瞧见她和唐不凡以及朱炳坐在院子里不知在说着什么。 唐娇走过去三人都没发现她。 “那里瓜果可甜了,还有很多长得奇怪的人,我们小姐就跟他们做生意呢。” 原来是胖丫在给他们讲在肃州那边生活的事。 “怎么起这么早?”她突然说话三人吓了一跳,齐齐回头。 “姐。” “姐姐。” “今日没去私塾?”唐娇看着他们两人。 唐娇跟这边一直保持着书信往来,也知道他们两人的功课。 朱炳身体里流着司马家的血,就连脑袋也是跟司马家的人一样聪明,在私塾里面经常被夫子夸赞,丝毫不夸张的说在他们碧城县也是小有名气的。 “我们跟夫子请了假,姐你回来我们在私塾里也没心思读书。”唐不凡说。 唐娇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我都回来了你们还在乎这一时半会吗?等会儿让墨童送你们去私塾,休想偷懒。” “姐你在家里住多长时间?”唐不凡问。 “住一些时日。” “可昨晚上我都听爹跟姐夫谈话了,他说明日就要回京。” 唐娇倒还不知道陈培尧竟然这么着急离开。 “他回京,姐姐在家里住些时日。” 唐不凡下意识看了一眼身旁的朱炳,然后又小心问唐娇。 “你们不是已经成婚了吗?他回京你不跟着回去啊?还是说你们感情出了问题?” 一连三问把唐娇都问懵了。 “哪里有这么多问题,这里是我家,难不成我在这里住一些时日不可吗?”唐娇无奈说。 “当然可以。”唐不凡说。 不过下一刻他又问:“姐姐你和哥哥真的没吵架吗?” 唐娇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小小年纪别胡思乱想了,我跟他好好的呢,吃了早饭就去私塾吧。” 唐不凡不情不愿地应了。 唐娇严重怀疑他就是不想去私塾。 墨童把他们两人领走,洗漱之后唐娇又进了房间。 陈培尧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坐在她的桌案前翻看着以前她放在那里的闲书。 “在看什么?”唐娇走过去问。 陈培尧把书封给她看。 是一本游记。 “去洗漱吧,我让胖丫把早饭拿过来了。” 唐娇转身想去端盆热水,陈培尧拉住了她的手。 “怎么了?” 陈培尧下巴对着游记抬了抬。 “到底怎么了嘛?” 唐娇凑近了话本,看到了一行小字。 是做的注解。 “这不是你的字迹。”陈培尧说。 唐娇扬眉看着他。 所以呢? “这是谁送你的?”陈培尧问。 跟他对上视线,唐娇一时间竟然没看懂他的意思。 “就不能是我买的?” “你不会买这种东西,”陈培尧笃定说,“你不爱看游记。” 他倒是了解她。 “是别人送的。”她说。 “袁琮?”陈培尧突然说出这个名字倒是让唐娇愣了一瞬间。 没错,这是当初和袁琮相看之后他们互相有好感时袁琮送的。 这本书唐娇一直放在桌案上没看过。 今日倒是让陈培尧瞧见了去。 “怎么认识袁琮的笔迹?”她诧异问。 陈培尧盯着她的双眼,沉默了一瞬才说:“你去肃州都要带着的一本经文,收放的很仔细,那上面的字迹和这个一模一样。” 唐娇莫名就心慌了一瞬。 她收藏着别的男人送的东西,陈培尧很生气吧? “是袁琮没错,”唐娇观察着陈培尧的脸色,问:“你生气了?” “没有。” 说着他松开了她的手,视线又落在了那本游记上。 怎么可能没生气。 唐娇往他身边走了一步,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说:“前年冬天特别冷,我生病了,在床上躺了很长时间,连大夫都说没办法,后来是魏书临安排人去了金佛寺。” “当时大雪封城,是袁琮冒着大雪下山送了药和那本佛经,然后我的病就好了,对于袁琮我很感谢,还有那本佛经,神圣护平安,离家时,我娘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带着的。” 陈培尧听唐娇说完握住了她的手。 对于袁琮他是感激。 他调查过袁琮,家境简单,家里人也都淳朴,若是唐娇嫁给他定然能拥有平静安稳的生活。 所以对袁琮,他又有一些嫉妒在心里。 当初把唐娇从袁琮身边夺回了他丝毫都不后悔。 他就是这样卑劣。 “把这本游记送给我吧?” 唐娇没犹豫就点头。 不过是一本书,而且她跟袁琮曾经互有好感,如今留着东西也不好。 瞧着她的态度,陈培尧满意了,放下书就牵着她的手出去洗漱。 早饭两人是在唐娇院子里单独吃的。 吃饭时陈培尧说了他明日就回京之事。 既然这般匆忙,吃过早饭之后唐娇就和他带上礼品去了织造坊。 如九如九还住在这里,唐娇就是过来看她的。 时隔一年没见,如九的变化险些让唐娇没认出来。 人变得开朗了许多,眉眼间总是不消散的忧思如今尽是开朗。 他们过来时如九正在跟一群织女有说有笑的做缂丝。 瞧见唐娇过来这群织女甚是激动,快些过来问好。 唐娇跟他们打了招呼,随后和如九去了前厅。 “在这里住得可还算舒心?”唐娇问。 “很好,他们都很照顾我,”说着如九看了一眼陈培尧,“你们小夫妻两个成婚后可还好?” “一切都好,明日我要回京,过来探望您。”陈培尧说。 “这么快?” “娇娇会留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那还好,娇娇你不在你母亲经常过来跟我说起你。” 唐娇给如九倒了一杯茶,说:“我娘她不放心我在肃州那边,其实一切都好,肃州也没大家传的那么糟糕。” 顿了一下,唐娇又问:“小师叔可还好?” 如今青詹在江南那边,唐娇也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情况。 “都还好,上个月还给我来信呢。” 唐娇又跟如九说了一些家常话,随后看向陈培尧,眼神询问他还有没有话对如九说。 “明日我要回京,您有什么要捎带给外公的吗?”陈培尧问。 如九对他一副慈爱。 “就帮我问候他老人家吧。” “好,如此我也没事了,您歇息,我们先走了。” 如九送他们出了前厅。 唐娇和陈培尧也没回去,是去了唐娇之前做缂丝的那个院子。 魏书临把这段时间的账本给唐娇拿过来查看,她和陈培尧翻看着账本。 “你和如九道长没话说吗?” 那怎么说也的是陈培尧的姨母。 “没有,其实我对她没多少感情,甚至是在知道她当年为了一个男人离家出走让外公身体不好,我还厌恶过她。” 唐娇顿了一下。 上一世她和如九的经历格外相似。 都是为了一个男人和家里决裂,而且都没落得一个好下场。 陈培尧若是知道她有这样的经历…… 唐娇心里一个咯噔。 她从来没有跟陈培尧说过这个。 若是他知道了,会用怎样的眼光看她? 会不会也是厌恶? 唐娇沉默,手里的账本都看不下去。 陈培尧感受到了她的心不在焉,问:“怎么了?” “没什么,这些密密麻麻的字看得我眼睛难受。” 陈培尧伸手把她手中的账本拿过去,说:“那就不看了,歇着,这些都交给我。” 唐娇挑眉看向他,也没拒绝,就坐到了旁边靠在了他身上。 陈培尧能一直都对她这么好吗?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我累,想睡一会儿。” “这里舒服。”陈培尧拍了拍他的腿。 唐娇躺下来。 其实没什么睡意,就盯着陈培尧看。 “不困了?”陈培尧笑着问他。 “你看你的,别管我。” 陈培尧捏了捏她的脸,继续翻看账本。 唐娇起初还看着陈培尧这张完美的脸,睡意逐渐就上来了。 睡着了竟然还做了一个梦。 突然就梦到了几年前陈培尧还是唐尧的身份,他们两人就坐在勤竹苑各自做自己的事情。 那个时候她还没意识到自己喜欢陈培尧,不过只要是和陈培尧待在一起心里还是高兴的。 再次醒来就是被陈培尧喊醒的。 是厨房那边做好了饭菜送了过来。 而原本放在小桌子上的几账本也都收走了。 唐娇从他腿上起来脑袋还有几分懵。 “擦手吃饭吧。”陈培尧接过胖丫递过来的毛巾给唐娇擦手。 唐娇打了个哈欠问:“账本看完了?” “嗯,放到了外间,若是你不放心可以再看看。” 陈培尧看过的唐娇怎么会不放心。 他们吃午饭,没大会儿魏书临进来了,手中还拿了一封信,是京城那边送过来的。 是太子的亲笔信。 陈培尧快速看完,对唐娇说:“是太子的,催促我早些回去,内阁那边缺少人手,这次回去就筹备着入内阁之事了。” 提到入内阁唐娇不禁想起张首辅,以及陈培尧和张首辅的孙女。 “张首辅那边……” 唐娇没说完,陈培尧却明白她的意思。 “不用担心,当时老先生或许会生气,不过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关乎到朝政大事,他不会掺入私人恩怨的。” 唐娇看着陈培尧,突然忍不住开玩笑般的问:“张家小姐好看吗?” 她这突然的问话让陈培尧愣了一瞬。 “好看……” “你说什么?” “但我觉得我夫人天下最美。”陈培尧说。 虽然知道这话中哄她的成分比较大,可唐娇还是高兴。 “等京城那边的宅子修整好了记得写信给我,到时候我过去。”唐娇说。 临到了和陈培尧分开了,她倒是舍不得了。 陈培尧感受到了她的情绪感染,亲了唐娇的脸颊,笑道:“知道了。” 不仅是他离不开唐娇,唐娇对他也是依赖的,他如何能不高兴。 在织造坊这边吃完了午饭两人离开。 原本是打算回唐府,陈培尧突然说:“我们去金佛寺吧?” 提到金佛寺难免想到袁琮,所以唐娇愣了一下。 “去金佛寺做什么?” 她记得陈培尧可不礼佛。 “没什么,就是想去了。”陈培尧说。 唐娇可不信他的话。 “那就去吧。” 他们坐上了马车出了城。 唐娇原本以为陈培尧只是说说而已,可没想到他们真的去了金佛寺。 倒是让唐娇反过来有些不自在了。 陈培尧带着她先去上香,唐娇仔细观察着陈培尧,头次发现他竟然这般虔诚的礼佛。 上完香之后他们出去逛了逛。 如今这个季节山中景色是最好看的时候,他们牵着手走着走着,唐娇突然问:“方才求了什么?” 陈培尧神色认真说:“没求什么,只是告诉佛主,我身边的唐娇已经是我的夫人,某些人就算在佛主面前再求姻缘也不能算数。” 唐娇诧异:“你没开玩笑吧?” 陈培尧对着她挑眉,那神色丝毫不像是在玩笑。 “你胡闹啊,哪里在佛主面前说这些的。” “如何就不能说?万一有些人还整日求着你和他的姻缘,我怎么办?” 唐娇被他逗笑了,“谁在佛主面前求姻缘啊,佛主又不管这个。” “不管吗?”陈培尧问。 “旁边那个才是姻缘殿。” 陈培尧一顿,说:“那我们现在过去……” 唐娇赶忙拉住他,说:“好了,我们该回去了。” 她可不想继续丢脸了。 陈培尧哼笑,“他就算不管,你也是我的夫人库,谁也抢不走。” 两人说说笑笑往外走,陈培尧突然收了手上的力道,唐娇跟着停下来。 “怎么了?”唐娇问着,视线已经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只见一身佛修衣裳的袁琮抱着几册经书走过来。 一年没见,袁琮丝毫变化都没有,只是气质上更加和这里的沙弥没甚两样了。 他走到了他们两步外停下,行了一个佛礼。 “近来可安好?”他先开口问。 “佛主庇佑,一切都好,你呢?”唐娇问。 “老样子,”随后袁琮视线落在陈培尧身上,“陈大人,别来无恙。” 陈培尧点头,让人看不出来喜怒。 “二位这是要回去了?”袁琮问。 “是。” “那二位慢走。” 从头到尾袁琮都很谦和,直到等他们走远之后唐娇回头,袁琮还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 唐娇对他点了一下头和陈培尧手牵手继续走。 “还在看着?”陈培尧突然问。 “没有。” “哼,肯定在看着。” “人家怎么着你了,这么大醋性。” “我哪里醋了?” “是,你没醋。” 方才跟袁琮打招呼,也不知是谁紧紧握着他她的手。 “我只是嫉妒。”陈培尧突然说。 唐娇笑了。 这有什么区别? 陈培尧看了一眼唐娇。 其实方才在佛主前他有忏悔。 我做过很多错事,手中也沾染着人命。 就是他和唐娇的姻缘,也是他不择手段从别人那里抢来的。 他想,若是让他得到惩罚,希望不是把唐娇从他身边抢走。 与其说看到袁琮吃醋,不如说是感到危机感。 作为一个男人他都不得不承认袁琮是适合唐娇的。 这般想着心里有不舒服,握着唐娇的手都收紧了。 唐娇看了他一眼,随后往他身边靠了靠,在他看过来时给了他一个笑。 陈培尧紧绷着的心也逐渐放松。 或许是神佛之地,受佛光感染,他心境也随之一变。 如今唐娇就在他身边,与其烦扰那些有的没的,还不如牢牢把握住现在,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回到唐家已经到了傍晚,正好吃晚饭。 因为陈培尧是明日一早离开,晚饭又是相当丰富。 唐九德喝了酒脑子又不清醒,拉着陈培尧说这说那,唐娇看不下去和陈培尧离开了饭厅。 回了房间唐娇给他收拾东西。 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两人一开始还坐在窗前一边赏月一边说着话,后来就说到了床上。 明天一大早还要起来,唐娇也没纵着他,亲热了那么一两次也就睡下了。 次日天还没亮唐娇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是默声安排人在搬东西。 唐娇也睡不着了,躺了一会儿看着天擦亮就喊醒了陈培尧。 洗漱一番简单吃了东西唐娇送他出门。 明氏和打着哈欠的唐九德也都出来相送,陈培尧跟他们告别。 唐娇是坐着马车送把他送到了城外。 陈培尧抱着她许久都不撒手,城门处人来人往的看得唐娇都不自在,还是默声过来催促他才依依不舍的松开她上了马车。 “娇娇,等我的人来接你,你就去京城好不好?”在马车驶动前陈培尧突然掀开车帘说。 唐娇无奈笑了,“知道了,我也舍不得你。” 陈培尧此时此刻冲动得想把唐娇掳上马车。 “我会想你的,所以快些过来陪我。” 唐娇看了一眼周围,压低声音说了一句“我也会想你”,随后就催促着他走。 马车驶动,看着一行人彻底消失在了视线里唐娇才回去。 一次分别比一次不舍。 这次陈培尧离开后唐娇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一连好几日都心不在焉。 一直到这日突然收到了来自江南那边的信。 这日唐娇正从织造坊回来,前脚刚进家门明氏就过来说舅舅来了信,说是要进京,下月路过碧城县过来一趟。 如今已经到了月底,那几日后差不多就能看到舅舅了。 “舅舅有说进京所为何事吗?” “那倒没有。” 这样不仅让唐娇有些担忧。 明家生意涉及到京城那边的很少,上一次舅舅去京城还是因为谢恩。 如今京城这种形势,唐娇不放心。 唐娇就等着明渠成仔细问问。 接下来几日唐娇都忙着织造坊那边。 陈培尧到了京城就给她来了信,说已经让人收拾宅子,又在信上说了一些旁的事情。 在唐家唐娇住得也舒心,清闲下来之后肉眼可见的长了肉。 唐娇没留意,还是明氏在吃饭时突然说了一声。 “有吗?”唐娇诧异,她到真没觉得胖。 “比刚从肃州来时胖了一些,正好,之前都太瘦了。”明氏说。 唐娇摸了摸脸,没觉得手感有什么变化。 明氏看了唐娇好几眼,直到吃晚饭走出饭厅她跟上来。 “娘您是不是有话要说?” 方才在饭桌上她就发现明氏欲言又止。 这会儿身边就他们母女两人了,明氏开口问:“你是不是有了?” 唐娇愣了一下。 有一瞬间的慌乱,然后心跳就加速了。 真的有了吗? 可想到了什么唐娇摇头。 “没有,前两日才来了葵水。” 明氏神色暗淡了几分,轻叹道:“我还以为你这是有了身子呢,你成婚都小一年了,怎么还没动静?” “时机未到吧。”唐娇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自然放松。 “你若是心里没底,咱们就找大夫瞧瞧,”明氏说,“当初我和你爹成婚也是一直没动静,后来看了大夫吃了两副药就有了你。” “当时给我瞧病的那大夫说很多女子都有寒症不好受孕,这种事可不可讳疾忌医。” 唐娇想拒绝,陈培尧都说了这种事情顺其自然,所以她也不想给自己压力。 可明氏这样一说她难免心动。 “娘看着办吧。” 唐娇把这件事交给了明氏,哪知道次日一早她就带着大夫过来他们府上。 今日私塾休息,唐不凡和朱炳都在唐娇院子里,唐娇闲来无事就教他们看账本。 明氏就是这个时候过来的。 打发了两个孩子,然后明氏让人把大夫请了过来。 大夫给唐娇把脉,片刻后笑眯眯说:“无碍,大小姐身子健朗,孩子的事情平常心就能有。” 唐娇一直也都是平常心,可也没瞧见孩子的影儿。 不过大夫这样说她还是松了一口气。 起码身子是没问题的。 送走了大夫明氏又过来了。 她还是不放心。 唐娇反过来安慰她说:“您不必担忧,大不了到了京城找那边的大夫看看。” 明氏忧愁叹气:“我如何能不担心,原本陈培尧他外祖就看不上咱们家,若是你这肚子一直没动静,他们岂不是有诸多借口?” “您又想多了,陈培尧他……” 唐娇想宽慰明氏几句,却被她打断说:“你若是一直没孩子陈培尧愿意吗?娇娇,这世界上没哪个男人可以放弃血脉这种东西。” 明氏这话说得唐娇心里格外沉重。 她想说的陈培尧不是那种人,可话到嘴边她又说不出来。 她又不是陈培尧,如何能这般肯定? 而且,人都是善变的,就如唐九德,就如上一世的顾有为。 “还有,等你舅舅来碧城县之后你跟着他一同去京城吧。”明氏说。 “娘为何突然说这事?”唐娇问。 “你不出门,可不知道外头那些人把话传的有多难听。” 明氏脸色不好,唐娇也绷紧了神色,问:“外头说什么了?” 碧城县说大也不大,谁家出个事隔天基本上传的整个县城都知道。 “外头不知道你和陈培尧成婚之事,都在传你和人私奔,然后被抛弃又回来。” 这种话明氏都说不下去,说到最后脸色难看也没继续说。 “娘你不必管他们。”唐娇说。 上一世她和顾有为也曾面对这些人的指指点点,这种事情听过了不可能不影响两人的感情。 如今她和陈培尧是成婚了,她何必在乎这些人的恶意。 “如何能不管啊,再说了你和陈培尧都已经成婚了,一直住在娘家也不是个事,他在朝为官,里里外外也需要打点,你还是留在身边的好。” 这一点唐娇倒是认同,或许在京城她还能帮他分担一些压力。 “我把这边安排好再说吧。”唐娇说。 “这边有什么可安排的?你在肃州这一年织造坊的生意也好好的,家里人也更不能用你担心。” 明氏这就很迫切希望唐娇回京城了。 唐娇迟疑了一瞬点头,“那等舅舅过来我同他一起进京。”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做好了这样的打算,唐娇就给陈培尧写了信。 陈培尧那边很快回信,说是安排人过来接她。 交给陈培尧唐娇自然放心。 过了没几日明渠成过来了,唐娇早早就安排了人去迎接。 短短两三年没见,感觉明渠成头上苍老了一些,头上都添上了白发。 一番寒暄之后唐娇询问了明渠成此次前往京城的目的。 “本来我是不想去的,可是宫里下了圣旨,江南做缂丝的那些大家,每家要出一人进宫做凤袍。” 唐娇愣了一瞬,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凤袍?” “没错,我们收到消息确实是这个。” “可是知道要封谁做皇后了吗?”唐娇问。 自先皇后去世之后后位一直空着,隔了这么多年,当今皇上都已经快到了知天命的年纪,怎么又突然想着封后? “这我们倒是没听说。”明渠成说。 唐娇心里不安。 司马家一直想掌控朝堂,如何能容忍把后位让出去? 可若是司马家有什么动静,上次陈培尧也没提醒她一二。 那是怎么回事? “娇娇不必担心,此番一同前去的还有其他家的人,宫里应当是不会为难我们这些小人物的。”明渠成说。 希望如此。 明渠成在唐家住了两日,随后唐娇就和他一同前往京城。 一路上倒是顺利,到了京城地界陈培尧还安排了另外的人过来接他们,直接被送到了陈培尧府上。 陈培尧在衙门忙公务,不过已经提前安排好了,她一进来府里下人就前来问安相迎。 府里的管事先送明渠成去了客房,随后带着唐娇参观府上。 陈培尧的府是御赐的,不大,可坐落的位置好,而且景观也雅致,可见是得皇上青睐的。 “以后夫人尽可放心,知道您要来,大人把府里上下清理了一番,如今都是咱们自己人,院墙也加固了,各处都安排了暗哨,安全的很。” 管事笑意盈盈,神色之间尽是恭敬。 方才唐娇就觉得有几分熟悉,这番仔细看,行事作风颇有几分魏书临的影子。 这管事自称姓王。 “那以前府里还有旁的人?”唐娇问。 王管事依旧笑着,说:“以前府里不少下人都是老爷子安排过来的,还有皇上赏的以及别有用心之人安排的。” 说到皇上安排的人这话时,管家扫了一眼周围。 唐娇明白了管家的意思。 老爷子安排的那些人以及别有用心地安排过来的人他们都能解决了,可皇上安排的他们不能擅自处置。 管家这是告诉她,府里是有皇上的人盯着的。 “好,我知道了,带我去厨房看看吧。” “夫人这边请。” 管家带着唐娇去了厨房。 “大人说夫人喜欢吃江南菜式,前两日重金请了一个厨子,这会儿应当是在准备午饭,夫人到时候尝尝可合您的胃口,您若是不喜欢尽管吩咐奴才,我好给您再安排其他厨子。” 说着他们已经走进了厨房。 厨房这边是一个厨子两个厨娘,还有一些做杂工的小厮。 管家让他们停下来手中的活给她请安。 唐娇在厨房转了一圈就出来了。 “这宅子距离老爷子那边远吗?”唐娇突然问。 “就隔了一条街,从咱们后门出去不远就能到余府的后门。” “这么近啊。” 怪不得那个婉儿能这么勤快出入这边。 “夫人是要去拜访老爷子吗?” 唐娇摇头,说:“等陈培尧回来再说。” 余家老爷子不喜欢她,既然这样她也没必要上赶着惹不痛快。 “夫人还想去哪儿看看?”王管事问。 唐娇看了一眼周围,“我随便走,你去忙你自己的吧。” “是,夫人若是有什么需要可以吩咐,等午后我带着人去您院子,该给您安排几个人。” “好。” 王管事带着人走了,胖丫才敢上前跟唐娇说话。 “真不愧是京城的管事,跟咱们碧城县就是不一样。” 王管事身上散发的那种威压让胖丫害怕。 “你是我的人,怕他做什么?走了,四处看看。” 唐娇带着胖丫去了花园。 这个季节院子里各种植物长得都茂盛,唐娇这会儿也累了,拉着胖丫在花台上坐下。 花台外圈种了一些长青灌木,最里圈是一颗粗壮的合欢树。 所以唐娇和胖丫坐下来之后在远处就瞧不见这边有人。 胖丫正在跟唐娇说着马车进了京城之后看到街上卖的好吃的东西,突然就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在慢慢逼近。 方才府上的下人都去门口迎接她,已经很麻烦了,唐娇不想起身所以就拉住胖丫。 而说话的声音也在慢慢靠近。 是两个丫鬟,穿着是大丫鬟的衣衫,在她没来之前府上就陈培尧一个主子,所以这两个大丫鬟肯定就是陈培尧的。 这两个丫鬟说话声音越来越近,她们要在这边经过,唐娇不想听到都难。 “跟张小姐比起来差远了,也不知道咱们大人看上了她哪里?小门小户,看那土包子样儿。” 这人带着一股子尖酸刻薄劲儿。 倒是她旁边的明黄色衣衫的丫鬟拧眉严肃对她说:“我看你皮是痒了,那是咱们夫人,若是让夫人听到你这话仔细发卖了你。” “哼,咱们都是圣上赐给大人的,以后也是妾侍的命,她倒是能耐敢发卖我们。” “你少说两句,再如何我们也是奴婢。” 那丫鬟怒其不争的看着明黄色衣衫的丫鬟,说:“燕姐姐你就是太谨慎了,你瞧你这脸,这身段,若是放在旁的大人家那指定是能做贵妾的,你主动些,咱们大人肯定能看上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被明黄色衣衫的丫鬟打断:“住嘴!你我什么身份忘了?往日你嘴上没把门的我就纵着你,可如今这府上有了女主人嘴就把牢了。” “还有,你我被送到府上是做什么的可别忘了,别动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明黄色衣衫的丫鬟训斥了那嘴碎的丫鬟随后就走了,留那丫环骂骂咧咧了好几句。 直到这两个丫鬟走远了,胖丫才看向唐娇,小心翼翼说:“小姐,方才那人太过分了,怎么能那样说小姐!” 唐娇抿唇看着方才那两个人离开的方向,说:“你没听到吗?人家是皇上的人。” 胖丫撅着嘴,神色不快,“实在是太过分了,小姐一定要告诉大人,让大人回来收拾他们!” 唐娇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别气了,走吧,午饭这个时候差不过也做好了,咱们尝尝这个厨师的手艺。” 胖丫气呼呼地扶着唐娇起来,他们两人往回走。 回到了前院,果然午饭已经准备好了,王管事在等着她。 “夫人,您来尝尝是否合您的口味。” 唐娇扫了一眼前厅伺候的人,在王管事身边看到了在花园里看到的那两个丫鬟。 两个丫鬟低垂着眉眼没看到唐娇的脸色。 唐娇坐下,那个明黄色衣衫的丫鬟赶忙给她递上毛巾擦手,随后又拿起筷子给她布菜。 在这些人面前胖丫本来就很局促,这样一来完全插不上手,就更加紧张了。 “不用如此麻烦,你们都下去吧。”唐娇说。 王管事一挥手这群人都退了出去。 “方才那几个丫鬟都是在大人身边伺候的,其中那领头的两个是宫里来的,一个叫归燕,一个叫喜鹊。”王管事跟唐娇说。 唐娇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后又问:“她们的身契是在府里吗?” “在的,当初宫里人送过来时顺便把身契也送了过来。” 王管事看着唐娇,问:“夫人可是有什么安排?” 唐娇摇头,“没事,王管事也先下去吧。” “是。” 王管事也走了出去,饭厅里一时间只剩下了他们主仆两人,胖丫这才自在了。 “过来,一起吃吧。” 胖丫不好意思看着满桌丰盛的饭菜,说:“这不合适吧?” 唐娇无奈笑了,“这时候你又不好意思了?吃吧,这里又没外人。” 胖丫小心看了一眼外面,确定真的没人她才小心翼翼到唐娇旁边拿起筷子。 厨子的手艺不错,比碧城县织造坊请的江南厨子手艺更正宗。 主仆两人这的这顿午饭还没吃完就外头就响起王管事的声音。 唐娇看向胖丫,胖丫赶忙放下筷子,嘴里塞的食物也快速咀嚼咽了下去。 唐娇这才让王管事进来。 “夫人,一众下人已经在外头等着,就待您挑选。” 王管事低垂着眉眼,没过多关心饭桌上的情况,这让胖丫松了一口气。 “知道了,等我用完餐。” “是。” 王管事又走了出去。 胖丫拍了拍胸口,唐娇再让她吃她说什么也不愿意了。 吃完了饭唐娇又用了茶,这才出去。 如王管事所言,外头院子里起码站了十个下人,有丫鬟还有小厮还有强壮的管事婆子。 “这些都是给夫人挑选的能信任的下人。” 唐娇坐在长椅上看着这些人,问:“可都值得信赖?” “是。” 唐娇表示知道了,从王管事手中接过了这些人的身契。 都是死契,而且身家也都干净。 “王管事可有推荐的?”唐娇轻声问。 “前头那两个是宫里嬷嬷经手调教的,懂规矩,夫人可选为大丫环,第三排左数第二个以前是在镇北王府上做管事,可选为管事婆子,至于外面伺候的小厮,后面那几个手脚麻利的,都可以留下。” 唐娇顺着王管事说的一一看过去。 “好,那就按照王管事说的留下吧。” 王管事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真诚了,“那晚会儿老奴就去带着他们去夫人院子里请安。” 王管事带着他们所有人都下去了。 唐娇和胖丫也回院子。 一路上胖丫都欲言又止,唐娇看了她好几眼,直到进了院子唐娇才开口问:“这是怎么了?” 胖丫撅着嘴一脸不高兴说:“小姐院子里以后就有大丫鬟了,奴婢怎么办?” 唐娇忍不住笑了,“怎么,是不是不高兴别人抢了你大丫鬟的位置?” “您还笑话奴婢。” “行了,什么一等丫鬟二等丫鬟都跟你没关系,你是我跟我一起长大的,在我心里你就是我妹妹。” 胖丫更加不好意思了,“小姐您太抬举奴婢了。” 唐娇揽着她的肩膀,说:“安心就好,反正在我心里谁也不能取代你的位置。” 胖丫对她来说是家人一样的存在。 在这个世上,她是胖丫的依靠,最亲近的人,若是连她都不对胖丫好,那胖丫该怎么办啊。 “胖丫,我做主给你找一门亲事怎么样?”唐娇说。 她想让胖丫也拥有她真正意义上的家人。 “小姐您还说不是不要奴婢了,现在都想着给奴婢找下家了。” 唐娇无奈敲他的脑袋。 “就胡说八道吧,是要把你嫁出去,你就不想找一个合心意的男人成婚,然后跟他生儿育女?” 胖丫脸颊通红:“可是现在小姐还需要奴婢。” 唐娇愣了一下。 是啊,如今这个府里,除了陈培尧,她就只剩下胖丫了。 现在不仅是胖丫需要她,她也需要胖丫。 “好,那等以后都稳定下来,我们再想这事。” 他们进了屋子,没大一会儿王管事就带着方才挑得那几人来了。 他们挨个给唐娇问安。 那两个大丫鬟一个叫莺儿,一个叫鸢儿,管事婆子叫月娘。 把他们安排了,唐娇进了内间午睡。 这是陈培尧的屋子,被子枕头都是陈培尧身上的味道,唐娇安稳的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醒来就听到外面隐约说话声。 唐娇起来,喊了一声胖丫,却进来两个人。 跟在胖丫身后的人一直走到眼前唐娇才回神。 “邹娘?”唐娇诧异。 几年没见,邹娘老了,明明和明氏差不多的年纪,可两鬓已经添上了白发。 “见过夫人。”邹娘缓缓行礼,唐娇赶忙把她扶起来。 “您请做。” “多谢夫人。” 两人坐下,唐娇喊外头鸢儿去给沏茶。 “本应早该过来问候的,可路上马车坏了就耽搁了,打扰了夫人歇息。”邹娘说。 “您如今没在府上?”唐娇问。 之前在听王管事介绍陈培尧身边伺候的人时唐娇还在奇怪为何没见邹娘。 “从碧城县回来之后我这身子就不爽利,爷体恤我,就在乡下买了宅子送我养老。” “那您身子如今可还好?” 邹娘笑着:“爷安排大夫我给调理着身子呢,没什么大碍。” 邹娘看了一眼外面,继续说:“外头那都是给夫人安排的人?都挺机灵的,若不是我这身子拖累,定然回来伺候你和爷的。” “您身子要紧。” 鸢儿给两人倒上了茶水,邹娘又问了明氏和唐不凡。 “母亲和弟弟都很好,爹也不错。”唐娇说。 邹娘低垂下眉眼,神色欲言又止。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唐娇猜想让她如此纠结的也只能是唐家那边,所以也没主动开口。 屋子里沉默了片刻,还是邹娘开口道:“夫人您或许也知道我有一个儿子,不过在几年前陈家遭难时没了。” “他叫真儿,是唐家的种……” 说着说着邹娘哽咽了。 “自从他走了之后我这心里一直不安生,尤其是最近,我总是做梦,梦里面他说找不到家。” 说到这里邹娘已经掉了眼泪。 “我找大师看过,大师说必须在祖坟做冢他才能得到安息。” 邹娘看着唐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所以,我有个不情之请。” 唐娇差不多能预料到她要说什么了。 “您是想让我爹在唐家祖坟里给他立一个衣冠冢?” 邹娘点头。 “您放心,我给我爹去信,毕竟那也是我爹的孩子。” 这也不是难事,唐娇直接就应了下来。 邹娘眼泪掉得更厉害了,“多谢夫人成全。” “您言重了。” 她们正在说着话,陈培尧突然就回来了。 唐娇只听到外面给他请安的声音,随后就瞧见陈培尧已经走了进来。 看到正在抹眼泪的邹娘他脸上的笑意顿了一瞬。 “奶娘怎么过来了?身子可还好?” “都好,听说夫人过来了,就过来给夫人请安。” 说着邹娘已经起身,看了一眼唐娇,随后说:“现在已经没事了,那我就先走了。” 邹娘往外走,唐娇和陈培尧送了两步。 “时间不早了,您不妨在这里住一晚再走。”唐娇挽留。 “不了,也早些回去,家里还有事等着我来做呢。” 唐娇喊了月娘去送人。 等屋子里的下人都退出去了,陈培尧抱住了唐娇,用力亲了一下。 “可算是见到你了。” 他抱得太用力了,唐娇推了推他的胸口。 “方才邹娘跟你说了什么?” 陈培尧抱着她走到旁边,让唐娇坐在他的腿上。 唐娇想起来,陈培尧根本就不放人。 唐娇就把方才邹娘说得跟陈培尧说了。 “王管事给你安排的这些人可还满意?”陈培尧又问。 “很好。” 顿了一下,唐娇又说:“不过,我更喜欢你身边伺候的那两个人。” 陈培尧愣了一下,“我身边伺候的?默声?” “不是,是那两个大丫鬟。” 陈培尧这才想起来两张模糊的脸。 “那两个不行,那是御赐的,也就是皇上的眼线,放在你身边我不放心。” 陈培尧看着唐娇,突然想起来一些事。 当初皇上赏赐给他人时也是以他家中没有体己人为由送来了。 他是留下了,可没有给那两个人名分,所以管事就以大丫鬟的身份安排在了他身边伺候。 他身边有默声他们也用不着那两个人,所以他都快忘了那两个人的存在。 如今唐娇突然说想要那两个人,他都有些怀疑是不是有人在唐娇面前嚼舌根了。 “皇上赏赐给你的人,你没收房?”唐娇问。 “我满心都是你,哪里还看得上旁人?” 顿了一下,陈培尧问:“怎么突然想要那两人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那两个长得挺好看的,留在咱们府里做丫鬟可惜了。” 陈培尧看着唐娇,觉得唐娇肯定是听到了什么,不然为何要提起来那两个人。 “娇娇,我觉得咱们夫妻两人什么都不要隐瞒的好,这也是你曾经跟我说的。” 唐娇怔愣了一瞬,反倒是有些不自在了。 “其实,是中午我在花园里听到了那两个丫鬟说话。” 陈培尧心道果然。 “夫人不用管她们说什么,就是当着皇上的面我也是不会收别的女人。” “如今皇上往府里安排两个人才能安心,这两个人暂时还不能处置,只能再等些时候。” 陈培尧说。 唐娇自然也是不想让这样的人留在府上,所以点了点头。 想到什么又说:“不过那个叫归燕的还不错,知道做奴才的本分,到时候处置他们也别太过分了。” “好,听我夫人的。” 说着他颠了颠身上的唐娇,问:“一些时日没见,怎么感觉夫人清减了不少?” 唐娇被他捏到了痒痒肉,笑着推开他的手。 “我娘可都说我胖了。” 为此来京城的路上她都注意着吃食。 “那就是在路上瘦了,我吩咐厨房好好给夫人补补。” 说到厨房,陈培尧又问:“厨房做的饭菜还满意吗?” “还不错,比我织造坊做得饭菜要好。” 唐娇能满意就好。 之后陈培尧也没出门,留在家里陪着唐娇收拾她带来的东西。 晚饭时候陈培尧请了明渠成的一起吃饭,席间喝了两杯,陈培尧也询问明渠成过来讲这边京城这边所为何事。 明渠成把和唐娇说的同陈培尧说过。 唐娇也好奇看向陈培尧,问:“宫里是要封哪位?” “不是封后,是封妃。”陈培尧说。 “封妃搞这么大的阵仗?”明渠成问。 上一次让他们来京城还是给皇上修改龙袍。 “司马贵妃,荣升皇贵妃,”陈培尧说,“在司马家的运作下,原本是要封后的,皇上一再驳回,后来搬出来钦天监才堵住司马家的嘴,改封皇贵妃。” 原来如此。 “那司马家这么大的动静皇上也允许?”唐娇问。 “皇上允许不允许,司马家都已经把人召进了京城,皇上能如何?” 唐娇看了一眼明渠成,又问:“那封妃的礼服还是需要继续做的?” “是司马家出钱,自然是要做的。” 唐娇心口沉沉,看向明渠成说:“舅舅,为司马家做事一切小心。” 明渠成无所谓轻笑,说:“不必担心,你舅舅也不是第一次进宫。” 陈培尧给唐娇夹菜,说:“放心,我会安排人保护舅舅的。” “知道了,就我瞎操心是吧?”唐娇无奈说,“吃饭吧。” 吃完了饭陈培尧去书房忙事情,唐娇把明渠成送回去。 两人走着,本来还在聊着明阳夫妻两人欢喜冤家,明渠成突然就问到了她身上。 “你和陈培尧成婚有一年了吧?你孩子的虎头鞋我都已经在做了。” 有些话明渠成这个做舅舅的不好说,只能变相的在催她。 “那舅舅给做的什么样式的?” “虎头鞋自然是虎头样式的,吉祥如意的缂丝面,舅舅的手艺保准你满意。” “那我就先替我那还不知何时出生的孩子谢谢舅舅了。” 明渠成笑着无奈摇头。 把明渠成送回到了院子唐娇也回去了。 陈培尧是过了一会儿才回来的,唐娇已经铺好了床铺,正坐在梳妆台前拆卸发饰。 陈培尧进来之后让屋子里的人都下去,他走到唐娇身后给唐娇梳头发。 “你舅舅的事情不用担心,我会看着安排的。” “那就麻烦你了。” 陈培尧笑着捏了一下她的脖子,“跟我还这么客气?” 说着陈培尧弯下腰揽住她,亲了她的脸颊。 “娇娇,这段时间我好想你啊。” 他的手已经开始不老实,唐娇无奈笑了笑,说:“先洗澡。” “一起洗。” 唐娇侧头看了他一眼,确定他没有开玩笑,轻咳了一声说:“那你去让他们准备水吧。” 陈培尧喉咙里发出爽朗的笑声,用力亲了她的脸颊一下就出去了。 这晚上不知道折腾到了什么时候,反正次日一早醒来已经日上三竿了。 鸢儿和胖丫她们伺候唐娇洗漱,鸢儿给唐娇梳头做发髻,胖丫自觉在旁边打下手,顺便跟唐娇说起了闲话。 “小姐昨晚上府上出了人命,就是昨儿个在后院嘴碎的那个喜鹊。” 唐娇愣了一下,狐疑问:“人命?” “对,人死了,昨晚上失足掉进了后院的池塘里,早上被人发现时尸体都被泡的发白了。” 胖丫小心翼翼说,唐娇心里却咯噔了一下。 她突然就想到了昨晚上跟陈培尧说起那两人时陈培尧说的话。 他说找合适的机会处理了那两个人。 而昨晚那个喜鹊就死了。 唐娇后背一阵发凉。 虽然不想把陈培尧想得太过残忍,可他真的不能不把这件事和陈培尧联想到一块儿。 “大胆,夫人才回府,怎么跟夫人说这种晦气的事?” 厉声训斥的声音让唐娇回神,抬眼就看到月娘也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屋子。 胖丫被吓得缩脖子,赶忙往唐娇身后躲。 “无碍,这些事情总归是要向我报备的。” “夫人,如今是您归府的喜日子,这种事会冲撞到您,不吉利。” 说着月娘看了一眼胖丫,又说:“还有,胖丫这丫头太不知规矩,若是在您面前伺候,是要学些规矩,不然日后带出去丢的是您和大人的脸面。” 胖丫脸颊唰的红的,羞的都快要哭出来了。 唐娇明白月娘的意思。 唐娇在说胖丫,何尝不是在说她? 她拍了拍胖丫的手,对月娘说:“你说的是,胖丫是该调教,不过我待胖丫如家人,交给旁人我又不放心。” 唐娇莞尔一笑,看着月娘继续说:“不妨就交给月娘,您以前是镇北王府的管家婆子,规矩自然是有的。” 月娘低垂着脑袋,“若是夫人放心,老奴自然是尽心尽力。” 月娘是聪明人,唐娇已经表明了胖丫在她心中的地位,月娘自然是不会为难胖丫。 牵着胖丫的手走到身前,说:“胖丫,以后你就跟着月娘学些规矩,可别丢了我的脸。” 胖丫看着唐娇,迷糊的脑袋竟然瞬间就接收到了唐娇的意思,赶忙应了一声。 “行了,你跟月娘下去吧。” “是。” 两人退出去,唐娇收回视线,盯着铜镜里的容貌片刻才对身后的鸢儿说“继续吧”。 上一世从她进京城到成为顾有为的夫人,京城那些人都没正眼瞧过她。 后来她让顾有为专门请了宫里的嬷嬷学规矩,可是到死她都有展示的机会。 吃完早饭唐娇就待在房间里,给明氏和唐九德写了信。 把邹娘昨日说的事在信中跟唐九德说了。 邹娘的儿子真儿是为了陈家死的,就算是给陈培尧一个面子唐九德也不会拒绝这事。 上午在屋子里看书,王管事把府上账本都拿了过来,所是陈培尧的意思是以后家里的钱都交给她。 下午唐娇就翻看了家里的账本。 家里的进项很简单,是从陈培尧入朝为官之后皇上赏赐的铺子和田地的收入。 说实话真的不多,这些家当合起来还都没她这次带来的银票多。 看来府上这些生意是该好好管理一番。 中午陈培尧回来用饭,唐娇说了喜鹊溺水死亡之事。 陈培尧听了却露出疑惑神色,问:“喜鹊?” 唐娇看着他的神色,说:“对,就是你的大丫鬟,皇上赏赐的。” “死了?那真是可惜,看来要好好跟皇上那边交代了。” 他神色看不出来任何不对。 唐娇就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可她知道的是,这件事是陈培尧亲自安排的。 本来他就不想在府上留下皇上的人,又发生了这丫鬟在花园说那种话。 还有昨日他在书房忙公务,那丫鬟还往他补汤里面放东西。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他给过对方机会,但既然她不懂的珍惜,那就别怪他残忍。 反正他也不是良善之人。 就算到了额皇上面前他也有理由。 唐娇觉得是自己狭隘了,避免陈培尧想多就转移开了话题。 唐娇跟他说了家中生意之事。 “你说把家中账目交给我,以我的计算,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就入不敷出,这个账我可不好管理。” 陈培尧没留意过府上的账,听唐娇这么一说他有些奇怪问:“这就没钱了?我名下有一块铜矿,是私产,按说咱们好几辈子都花不完的。” 听他说出这话唐娇都震惊了。 铜矿? 这种是可以私自拥有的? 陈培尧看她的表情就明白了,说:“看来王管事是没把那部分账目拿给你。” “那座山本来是我外祖母的嫁妆,后来给我母亲做嫁妆,我十六岁时母亲转到了我名下,前两年那座山开采出来了铜,就上报了朝廷。” “皇上念在我知情上报,铜矿每年都会分我一成给我。” 这一层自然也是不可想象的数目。 唐娇都震惊了,原来陈培尧这般有钱!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等会儿让王管事拿给你,这些都是咱家的。” 他这意思就是要把私产和家里的钱一同用的意思了。 “那我也把我的钱拿出来,唐家染布工坊就算了,但我的织造坊的账目也和家里的账一起。” 她说完的陈培尧就笑了,说:“不用……” “怎么不用,你不是说了这是咱们家。” 既然是两个人的家那都出钱好了。 陈培尧笑出声音,若不是现在还吃着饭,他肯定就亲上唐娇了。 “好了娇娇,那些就当是你的嫁妆,以后也是要留给咱们女儿做陪嫁的,若是放在家里一起用等咱们女儿出嫁时怎么分?” 唐娇愣了。 一是没想到这一点。 二是,陈培尧提到了孩子。 她不动声色的掩藏下来自己的神色,随后说:“是,在我家,我娘的嫁妆就是单独存放的。” 尤其是大户人家,若是让人知道男方动用了女方的嫁妆,这传出去是要丢人,被人戳脊梁骨的。 “吃饭吧,午后我们去一趟余府看看外公。”陈培尧说。 唐娇点头。 也是,她作为晚辈是该去给老爷子请安的。 午饭过后唐娇和陈培尧就带上早已经准备好的礼品出了门。 两个府本来就近,也没坐马车,步行着过去没一会儿就到了。 路上倒是碰到了两个陈培尧的同僚,跟唐娇问好之后打趣陈培尧让他补上喜酒。 陈培尧笑着应了下来。 能让陈培尧这般对待的自然是不一样的,果然唐娇问了一句,这两人虽然在朝中官职不高,可他们的父亲或者祖父都是在内阁的重要人员。 唐娇只是随口问了一句“他们中不会有张公子吧”,陈培尧顿了一下就点头,说那个湖蓝色衣服的就是。 “长得一表人才。” “你当着我的面夸别的男人?” 唐娇笑了,“你还不允许我说实话了?” “就是不能,到了。” 说着陈培尧牵住了唐娇的手,停在了一座府门面前。 府邸说不上壮观,很是低调,三层台阶,黑木四开大门,门梁雕刻着祥云瑞兽,只是门头比对面朱红色大门的府邸矮了一大截。 不过在看到对面门梁上悬挂的“司马家”的牌匾她愣了。 “司马家?”唐娇有些诧异。 陈培尧清冷的眼神瞥了那边一眼,点头:“不过这是司马家本家,这是老宅子了,司马具不住在这里。” 老宅子都已经这般壮阔,那司马具住的宅子又该是怎么样的? “大人,夫人。” 他们在外面停下来的这一会儿余府的管家出来迎接。 陈培尧牵着唐娇进了府。 余家老爷子已经在前厅里等着,看到他们进来笑眯眯地说:“我这是盼了多久才盼过来你啊。” “外公。” 唐娇也行礼问安。 “都坐吧。” 老爷子问了几句他们府上的事,又问了朝堂上的事情。 说着老爷子轻叹一声:“怪我在朝堂上没能给你助力,家中也只能这样了,你还是广结善友,日后在朝中做事也能顺遂。” 唐娇看着手中的茶杯,神色没什么变化。 陈培尧拧紧了眉心,说:“朝中之事我有能力解决。” “你这孩子,我又没说什么,你生什么气?”老爷子不悦嘟囔。 “我敬重您,也请您尊重我。”陈培尧很是严肃的说。 老爷子拧眉看了一眼唐娇。 他方才只是说给唐娇听,让她明白阿尧为她做了哪些牺牲。 可阿尧这个死心眼的。 “得,一个比一个有主意,我管不了,也不管了。” 说着他起身,气哼哼起身离开了。 陈培尧重重吐了一口气,才握住了唐娇的手,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不用你跟我道歉,咱们回去吧。” “好。” 他们起身离开。 没走原路回去,而是走了另外一条相近的路。 离开了方才那条老街,转弯之后这边就繁荣了许多,街上商贩行人也比较多。 唐娇本来还在观察着街上这些做生意的,突然一股熟悉感让她精神一震。 怪不得她觉得这条街熟悉,上一世顾有为的府邸就坐落这条街上。 她挨个看过去,虽然和记忆里有些出入,可她还是能准确找到那间府邸。 记忆中的“顾府”和眼前这个“陈府”的牌匾重合,唐娇不自然的收回了视线。 有很多她不想回忆的事情是在这府上发生的,而且她还是在这里没了性命。 面对这里她浑身不自在。 明明已经不是上一世了,可看到这里就让她恍惚那个世界还没结束的错觉。 她想快速离开这里,可陈培尧却停了下来。 唐娇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目光再次落在了“陈府”的牌匾上。 陈…… 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唐娇错愕地问:“这陈府……” “原来是我家,”顿了一下他又说,“不过几年前我父母被侵害,这宅子就被那群狼心狗肺的陈家旁支给侵占了。” 唐娇握紧了陈培尧的手。 “没事,这些早晚有一天我会拿回来的。” “我们回去吧。” 唐娇拉着陈培尧的手离开,一直到走了很远才回头看了一眼陈府。 或许这就是缘分吧。 上一世给她造成那么多不好回忆的地方竟然是陈培尧从小长大的家,这般想着,突然也觉得这个地方也不是那么讨厌了。 午后也没事可做,正好今日天气凉爽,唐娇和陈培尧就在外面逛了一会儿,晚饭也是在外面吃的。 回到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他们坐了一会儿打算去睡了,王管事突然过来说余家那边过来人了。 陈培尧让唐娇歇着,她原本是要去见来人的,王管事却说余家那边过来人要见的人是唐娇。 唐娇狐疑,跟着王管事去了前厅。 来的是今日在余家见到的管家,对唐娇行礼问安,招呼着人把一箱子东西抬了上来。 “这是?”唐娇狐疑问。 这阵仗有点太大了。 “是我们老爷子让我们抬过来的,这些都是余家在各地缂丝铺子的账目。” 唐娇眼皮跳了一下,瞬间有一种预感。 “余老爷子的意思是?”唐娇问。 “老爷子说以后余家的缂丝生意就交给夫人了,这些本来就是依靠夫人的缂丝发展起来的。” 余家生意做得很大,所以连带着缂丝的生意都很好。 若把这些生意都给她,唐娇真不好意思要。 “可是……” “老爷说这是给您和大人成婚的贺礼,是属于您和大人的,您若是不收下,老爷子就给您送其他的东西。” 他这般一声唐娇还有什么好拒绝的? “好,那我改日再亲自去感谢老爷子。” 余府的管家走了,唐娇王管事先把这些账目送到她的院子。 陈培尧在等着,唐娇进了屋子就把老爷子把缂丝账目都送过来的事说了。 “嗯,咱们就收着。”陈培尧说。 “我还以为他老人家是一个固执的老头,其实还挺为你着想。” 陈培尧迟疑了一下点头,说:“外公他其实很好,当初家里出事,放眼望去整个京城也只有他敢为陈家站出来。” “这些年虽然司马家的人不敢把他怎么样,可家里的生意多少也受到了影响,不然外公这么大年纪了也不可能再去开阔缂丝生意。” “他觉得在官场上帮不上我所以就使劲砸钱,每年往国库里送的银子足以在朝堂上给我扫清部分障碍。” 说起来这种事情陈培尧的神色很是柔和,这也是他第一次在唐娇面前说起这些事。 “那我就理解他为什么瞧不上我,执着让你娶高门小姐了。”唐娇说。 “不是看不上你,以前我外公还挺欣赏你。” 唐娇无奈说:“那前提是我们两个没在一起。” 陈培尧也笑了,牵着她的手把她带到怀里,说:“不过现在外公也是认同你了的。” 唐娇笑了笑。 认同可不好说,不过是尊重了陈培尧的选择罢了。 次日一早陈培尧去上朝,唐娇去了余府,本来是想当面感谢老爷子的,可到了余府被告知老爷子出门礼佛。 唐娇想改日再来,管家跟唐娇说若是没其他事不用她往这边跑。 唐娇瞬间明白了,这是不想看到她。 既然如此也省了她的麻烦,唐娇乐意的很。 回去之后就仔细查看了余府那边送过来的账本,然后就把这些交给了王管事。 在府上住了两日明渠成就进了宫,要去准备封妃的服制。 而胖丫还在跟月娘学着规矩,家里一下就冷清了下来。 唐娇让人在家里收拾出来了一间屋子专门用来做缂丝。 这种平静的生活让唐娇很心安,如果可以的话她真希望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下去。 可事实就是根本就不允许。 在太子的帮衬下,陈培尧顺利进了内阁。 他本来就是京城青年才俊中最惹人注意的那一个,等他进了内阁结交的人自然是不在少数。 唐娇在家中清闲了两日后就收到了请柬。 是邀请她去参加赏花宴的。 邀请她的不是旁人,正是内阁首辅的夫人。 唐娇跟月娘打听了一番,说这个老夫人最爱弄这样的宴会,不过平日里邀请的也都是固定的那些好友,突然给了唐娇这样一张,倒是让唐娇受宠若惊。 随后月娘又跟唐娇说了那些跟张老夫人交好官眷。 唐娇认真听完,突然说:“张首辅对陈培尧有提携之恩,我来京城应当要去拜访的。” 因为心里一直介意着张小姐的事,所以就忘了这一茬。 而陈培尧肯定也是不想让她多想所以也就没提。 月娘看了一眼唐娇的脸色,说:“现在也不晚。” 唐娇点头,再看了请柬上的日期。 张老夫人举办的赏花宴是在六月初九,还有好几日。 “那你去准备些东西,明日去张府拜访。” “是。” 晚些时候陈培尧回家,唐娇跟他说了这事。 陈培尧听她要去拜访张府,仔细看了好几眼她的脸色。 “怎么了?” “没,明日休沐,我正好陪着夫人一同去。”陈培尧说。 “不用,以后这种事情都我自己来应付吧。” “我正好找张首辅有事要商议。” 既然这样唐娇就没再说什么。 次日一早让王管事先去递上了拜帖,午后唐娇和陈培尧就坐上马车去了张府。 张府的管家早已经在府门外面迎接。 进了张府唐娇和陈培尧分开,他去了书房,而唐娇要跟着管家去后院见老夫人。 走出去了一段距离之后唐娇往回看,看到陈培尧在没人带领的情况下,轻车熟路穿过复杂的游廊,消失在了拱门处。 看来真的没少来张府。 进了后院,唐娇被请到了花厅。 她坐下之后花厅侍候的人给倒茶上点心。 一直等了将近一刻钟,茶水都凉了,唐娇才听到外头逐渐靠近的说话声。 “我都说了不要这一身,你看看穿上这厚重的衣服我都不会走路了。” “还有就是都快热死了!” 这年迈欢快的声音之后就是一道柔柔的无奈的声音说:“祖母你就忍一会儿,陈大人和陈夫人第一次来咱们家拜访,若是不仔细收拾一番岂不是怠慢了人家?” “您就别生气了,谁让你今早上睡懒觉的,不然时间哪会这般紧?” 方才年迈一些的声音又说:“知道了知道了,你别说了,让人家听到笑话。” 唐娇已经听到了,大概也猜出来这两人的身份。 下一刻花厅的珠帘被掀开,走进来一老一少两人。 唐娇还没来得及行礼问安,老夫人就先开口说话。 “这就是陈大人的夫人吧,长得果然是倾城容貌,也怪不得陈大人放着我这乖巧孙女儿不娶呢。” 老夫人笑着,语气丝毫听不出她是否生气。 “老沈人谬赞了,我同夫君都是俗人,也就凑合着过了,张小姐大家闺秀,自然是要找一个良婿相配。” 老夫人哈哈笑着,对身旁那长相清秀温婉的姑娘说:“你瞧瞧,人家多会说话。” 张小姐嗔怒道:“祖母您就别说我了,陈夫人等了这么大会儿,快些让人坐下吧。” “对对对,都坐。” 说着老夫人招呼下人重新上茶。 “这是我孙女儿,就不用介绍了吧?”老夫人笑着说。 “久仰张小姐大名。”唐娇也带了几分开玩笑的意思,这下老夫人和张小姐都笑了。 “想来外面是没少传我和陈大人的事,要说他们也是多管闲事,我同张大人统共也就见过一面。” 张小姐虽然温温柔柔,但也是和老夫人一样,心胸十分阔达,是让人由内而外感受到亲近的。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行了,别说这些,我让人送到陈府的请柬收到了吧?”老夫人问。 “收到了。” “收到了就好,你可不知陈大人以前年少时就是头等女婿人选,如今在朝中风头正盛,那些人一听他在肃州成婚,一个个眼巴巴想瞧瞧她夫人。” “今日就算你不来我也得让人把你喊来交代一番,我请的虽然都是我的老姐妹儿和相熟之人,不过心里肯定也是有拈酸的,到时候若是听到了什么不好听的话别往心里去。” 老夫人交代着。 唐娇点头应是。 “听闻你家是北陵郡那边的?”老夫人问。 “是,北陵郡碧城县,本应当给老夫人您带些特产的,但想着老夫人您也是北陵郡,想来府中北陵郡的特产不比我家的差,就带了两幅缂丝,拙技献丑了。” 说着唐娇让鸢儿把带来的两幅缂丝给老夫人过眼。 老夫人发出爽朗笑声,说:“你是有心了,竟还送这般贵重的东西。” 缂丝已经送到了老夫人祖孙两人面前。 老夫人虽然不懂缂丝,可瞧着这般漂亮的百花图,心情瞬间都明朗了,不禁多看了唐娇一眼。 这位陈夫人来之前也是仔细打听了,不仅知道她爱花,还知道她娘家是北陵郡的。 这张百花图老夫人喜欢,而另外一个富贵如意则更加入张小姐的眼。 祖孙两人很喜欢唐娇的缂丝。 “这是陈夫人自己做的?”张小姐诧异。 “是,我在江南外祖家长大,跟着外祖母学了缂丝本事,前几年就在碧城县开了缂丝织造坊,有幸得到余家帮衬,生意得以做大。” 唐娇话落,张小姐微微惊诧。 “原来余家的缂丝也是出自你手啊。” 她突然想到之前陈培尧有往他们府中送过缂丝,那也样式格外好看,想来也是出自这位手笔了。 “也不全是,我那工坊有几十口子织女,她们手艺都是不错的。”唐娇说。 张小姐看着唐娇的眼神就很惊奇了。 原先她觉得唐娇也就是商户家的女儿,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老夫人也笑着看着唐娇,说:“你是个厉害的。” “老夫人夸奖了,不过是糊口罢了。” 老夫人笑着摇头。 心中颇为感慨。 突然就想到了自己年轻那会儿。 她娘家爹是北陵郡七品郡丞,张家当时是在京城为官,可当今首辅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庶子,被安排在北陵郡老家。 也正是因此他们两人才结识,成婚后他们也过了几年苦日子,不过后来张渠成考取功名一路高升,他们才搬进了京城。 初次来京城,可没少被人在背后嚼舌根说配不上张家。 就像现在,外头那些人都说唐娇一个商户女配不上陈培尧,可再往前看,当初陈家遭难,有谁敢伸出援手? 一个个的也不过是看中了眼前利益罢了。 “我瞧着你和陈大人是当真般配的,你们好好的。”老夫人真诚对唐娇说。 “晚辈记下了。” 之后老夫人又问了唐娇一些北陵郡那边的事。 十几年没回老家了,听起故乡之事老夫人甚是怀念,不知不觉得就聊了将近半个时辰。 还是外头丫鬟过来禀报说陈培尧在外面等着夫人回家。 老夫人就笑了。 “陈大人还真是,以往来府上和我家那老头子在书房里一呆就是一两个时辰,如今莫不是怕你在我这里受了欺负不成?” “老夫人您开玩笑,来之前我家大人就说过您最是和善,跟您多说说话心情都会受益匪浅。” 这话惹得老夫人大笑道:“你就逗我开心吧,我总共就没见过陈大人几次。” 说着她老人家摆手,说:“既然陈大人在等着还是快些过去吧,省的晚了亲自过来要人了。” “晚辈告退,改日再了登门拜访。” 行礼后落落大方,言行举止都让人挑不出来一丝错处。 等唐娇带着鸢儿离开之后老夫人看向她的孙女儿。 “如何?” 张小姐轻叹一口气,说:“本来是不服气的,可如今见了真人……长相无可挑剔,还有自己的本事,也怪不得陈培尧能看上她。” 老夫人笑着看着她,说:“我就说,陈培尧不是傻的,既然放弃和张家结亲这么好的机会都要娶的姑娘,自然是不一般的。” 张小姐赞同点头,“放心吧祖母,我也不是死脑筋,就是为了咱们家的颜面孙女儿也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不该做。” 老夫人欣慰道:“你是聪明的,就像陈夫人说的,会有自己的良婿。” 这边唐娇和陈培尧会合,陈培尧先带着唐娇离开了张府,坐上马车之后才问如何。 “自然是不会欺负我的。”唐娇说。 陈培尧看着唐娇的脸色,“都说了什么?” “说了北陵郡那边,又说了一些缂丝上的事。” 陈培尧又问:“没说其他事了?” 唐娇看着他,说:“倒是还提了几句关于你的。” “都说了什么?” “说你青年才俊,说你是京城待嫁少女的香饽饽。” 陈培尧无奈,唐娇看着他这表情,调侃问:“怎么,难不成你是害怕让我知道些什么?” 陈培尧眨了眨眼没说话。 看他这模样唐娇就知道果然是有什么不想让她知道的。 “坦白从宽。”唐娇说。 陈培尧轻咳了一声,说:“其实,当初刚回京城,我急需要人帮衬,就刻意接近了张家小姐,送了她一些东西。” 这些事情唐娇都知道,不过再次从陈培尧口中听到心里还是不怎么舒服。 “娇娇,你别生气,那时候我满脑子都是想要往上爬,好在我及时想清楚了。” 说着他要抓住唐娇的手,被唐娇闪躲开。 “你都送了什么东西?”唐娇问。 陈培尧看着唐娇的脸色,有些不敢说。 “其实也没送什么,不过是一些笔墨纸砚罢了。” “真的就这些?” 在唐娇满含笑意的眼神下,陈培尧迟疑了一瞬回答道:“其实,我还送过一件你做的缂丝。” “不想跟你说,是想怕你生气。” 换位想一想,若是唐娇拿着他的东西送给旁的男人,他也不会好受。 不过看着唐娇的神色,也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娇娇你若是生气就发出来,别憋在心里,这样对身体不好。” 他担忧的样子落在唐娇眼中觉得好笑,决定不逗他了。 “其实我知道。” 陈培尧就想到了青詹。 当初唐娇知道他故意亲近张小姐的事就是青詹说的。 他只是没想到青詹竟然连他送给张小姐什么都说了。 “你不生气?”他试探地问。 “生气有什么用?况且你刚刚也说了,当时心里只有报仇。” 还没意识到到她的感情如此深。 陈培尧心中感慨,握紧了唐娇的双手。 “想起来这些事我都想揍我自己,当时的我确实是脑子不清醒,也幸亏我意识的早,不然怕是我真的要错过你了。” 说着他更加悔恨。 唐娇反握住他的手,“既然都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 * 皇宫。 贵妃宫殿。 这些时日贵妃心情一直不好,连带着宫殿里的宫人都战战兢兢,生怕这间宫殿的主人一个不如意就要了他们的性命。 半个月前他们宫殿里还是一片喜庆。 年幼的四皇子得皇上喜爱,就连朝中大臣都夸赞四皇子神童。 如今都知道四皇子是养在贵妃名下,所以四皇得脸,就是给贵妃争光。 司马家借助这个风头给贵妃请封皇后。 这种事情贵妃以及司马家都是十拿九稳的。 毕竟贵妃这些年管理六宫位同皇后,封不封后,贵妃都是后宫最尊贵的女人。 可是没想到,这件事还是没办成。 皇上是死了心的不会助长司马家的气焰。 最终也只是被封皇贵妃。 这几日贵妃已经处置了好几个宫人,就连四皇子都被贵妃训斥了一顿。 此时宫里的管事嬷嬷正拿着一个名册给贵妃看。 贵妃躺在贵妃椅上,眉眼间可见神色不耐烦。 “明渠成?” 管事嬷嬷低头应了一声,说:“江南明家那边过来的,是这些人中最为出色的。” 皇贵妃嗤笑道:“竟然和张渠成一样的名字,就不怕冒犯了咱们首辅大人?” 管事嬷嬷低垂着脑袋,说:“当今首辅大人宅心仁厚,想来是不介意这些的。” 她这话换来贵妃冷眼,管事嬷嬷脑袋垂得更低了。 不过下一刻,这管事嬷嬷说:“不过,这位明渠成,是陈大人夫人的舅舅。” 贵妃愣了一下,随后问:“陈培尧?” “正是。” 贵妃轻笑,合上了手中的册子。 “有意思。” 贵妃坐起来,说:“既然是最出色的,那这次的服制,就交给他来负责。” “是。” 管事嬷嬷接过了册子退了出去。 司马家也不如意。 封后不顺利,西南那边事情愈演愈烈。 顾有为是成心跟他们作对了。 这是司马具和司马晴晴都没想到的。 “你确定朱炎还听你号令?”司马具沉着脸问司马晴晴。 司马晴晴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就在方才西南那边传来消息,司马增率领人巡查时遭遇了埋伏,已经遇害。 虽然司马增在西南本来就是一个摆设,可人若是就这样没了,那西南或许直接就被顾有为掌控了。 接二连三的事情还是在朱炎在西南那边的情况下发生的,他们甚至是迟了好几日才收到消息。 所以这也不得不让他们对朱炎的忠诚产生怀疑。 “他是我一同长到大的师兄,会帮着我的。”司马晴晴说。 司马具用力闭了一下双眼,有些无力的想起来以前的事情。 “你如何就能确定他是想帮着你的?可别忘了当年他们父子两个是因为你的事情赶出了司马家。” “还有朱上之也是在生病救治不及丧命,若他们还在司马家,这种事情就不会发生,朱炎说是为你卖命,可他连他儿子都不托付给你。” 说完这些司马晴晴那张明艳脸上的表情更加难看。 司马具看着她这模样,又有一些无力。 “如今不说这些了,是应该想办法解决西南那边。”他说。 司马晴晴说:“我过去吧。” “此去惊险,你确定你能解决吗?”司马具说。 “顾有为再有能力,可有一部分的西南兵力也不是他能随意就能收入麾下的。” 司马家西南发家,至今都保留着他们司马家的私兵。 这些兵马,顾有为用那可怜的威望是如何也夺不走的。 “你一切小心。”司马具说。 唐娇点头。 只是顿了一下,她又说:“师兄毕竟是给我们司马家卖命,那他的孩子还是接到我们司马家为好,毕竟我们能提供比一个商户更好的生活。” 司马具抬头看向司马晴晴,问:“确定了?” “嗯。” 如今这种情况,不是谈论私情的时候。 若是有一日朱炎真的背叛了司马家,那她会毫不犹豫解决了这个麻烦。 “打算何时动身?” “这几日,”话落司马晴晴看向司马具,又问,“如今朝廷局势还算是稳定的,叔父一定盯着陈培尧。” 司马具点头。 他自然知道。 先别说陈培尧手中还有他想要的东西。 就是陈培尧如今在朝堂上爬升的速度都足以让他警戒了。 上一次因为那份名单他们在朝堂上损失惨重,不过他们司马家根基重,这些时日也足够他们再爬起来。 可陈培尧他们算是记恨上了。 “必要时候抓住他的软肋,一切问题自然就迎刃而解。”司马晴晴说。 那张明艳的脸上是骇人的冰冷还有杀意。 “你说的是她的夫人?”司马具问。 “是,那女人可不仅仅是陈培尧的软肋,顾有为也宝贝的很,反正,那人对我们绝对有用处。” 司马具点头。 “如果没其他事我就回去了。” 司马晴晴起身要离开,司马具突然喊住她,说:“你不去看看准儿?” 听到这个名字司马晴晴神色一怔。 准儿大名叫司马准,是司马晴晴和顾有为的儿子。 从出生起就被抱到了老宅那边,被那一群老东西养着。 这一年时间里司马晴晴也只去看过那孩子一次,还是因为孩子生病,司马家的老东西命令她过去的。 “看又如何?反正是不允许那孩子跟我亲近。” 而且生下那孩子不就是为了让那群老东西闭嘴。 “准儿已经会走路了,上一次我过去还记得我,你该经常去看看的。” 司马晴晴本来是想说“不”的,可又一想这是顾有为的孩子,若是顾有为顾念一份亲情,或许还是也能成为他们制衡顾有为的点。 “知道了,临走之前我会过去一趟。” 说着人已经走了出去。 司马具无奈叹气。 司马晴晴原本是好孩子,可是在这样的家里长大,还有几分温情?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唐娇如期去参加了张老夫人的赏花宴。 如老夫人说了,过来的人不多,可一一个的都把好奇心放在她身上。 甚至是他们带来的小姑娘们,那眼神恨不得要把她给盯穿。 唐娇无奈,不管他们问什么她也都好言好语的回答了。 虽然感觉到了她们的不善,可也毕竟都是大家族培养出来的小姐,倒也没做掉价的事情。 不过后来在一起吃饭,这些人明里暗里讽刺她吊地方来的没吃过好东西,一个劲地给她介绍饭桌上的吃食。 唐娇依旧保持着笑意,落落大方的应着,丝毫没让她们跳出来一丝错处。 张小姐都觉得他们过分,给她解了几次围,等宴会结束,张小姐送她出去时都在道歉。 “张小姐不必觉得愧疚,毕竟也没什么的。”唐娇说。 张小姐看着唐娇的脸色,确实不像是介怀方才事情的样子。 “她们那般,你都不生气吗?”张小姐问。 饶是她有良好教养,若是在饭局上遭遇方才那些,估计她脸色都挂不住。 可唐娇不一样。 不仅没生气,从头到尾都没失态。 看她的从容,倒是越发觉得方才那些人有些心胸狭隘。 “还是有些生气的,若是搁在以前我会生气地摆脸色,或者直接回击过去了。”唐娇笑着说。 张小姐就更好奇了,问:“如今为何就忍下来了?” 唐娇无奈说:“方才席间那些夫人小姐家的大人哪一个官位比我家大人官位低?” “如今我来参加贵府的赏花宴,代表的可不仅仅是我个人。” “为了陈大人委屈自己?”张小姐问。 唐娇笑了,“可不是委屈,如今我是陈培尧的夫人,我与他一体同心,做这些是应当的,再说了,人活在世,又如何能事事顺心?” “今日若是我惹了席间夫人或许小姐的不痛快,改日他们就能在官场上给我家大人不舒坦。” 张小姐想,唐娇一定是一个十分通透的人。 她似乎又了解到了唐娇的另一面。 这种女子她有些不敢相信是商户出来的。 张小姐把唐娇送到了外面,唐娇告别坐上了马车。 没有旁人了,唐娇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就是疲惫。 鸢儿在旁边看着她的脸色变化,给她打扇问:“夫人可是累了?” 如何能不累 隔着马车纱帘看了一眼外面远去的张府大门。 其实还有一点为什么她不生气。 这里是张府,而这又是张老夫人请她来的。 若是她在这里表现出来了任何不妥,晚上这些事怕是就要传到首辅大人耳中。 任何不利于陈培尧的事,她都不想做。 回到家中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唐娇没想到陈培尧已经回家了。 人在前厅坐着,明显是在等她。 看到她进来陈培尧笑着问:“如何?” “就那样,倒是认识了不少人。”唐娇说。 陈培尧看着唐娇不达眼底的笑意,又问:“没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吧?” 虽然他没参加过京中夫人们的聚会,但对这些也不是完全不了解,所以看唐娇这脸色,他估计就没发生什么好事。 唐娇无奈叹了一口气,说:“没什么,我能应对,晚饭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吩咐厨房去做。” 她刚坐下,起身就要去厨房看看,陈培尧拉住了她的手让她坐了回去。 “这些事情就交给下人去办,我吃什么都无所谓。” 他不想看到唐娇这么操劳。 “晚饭估计还有一会儿时间,回房间休息一会儿吧。”陈培尧说。 他牵着唐娇的手去了后院。 他们没再提起来赏花宴发生了什么。 晚饭之后陈培尧陪着唐娇散步,然后就说起来宫里之事。 “封后之事没能成,司马家就开始把主意打到了太子身上,今日早朝,可不仅是司马家那边的人,就连太子这边的人都在着急着让太子成婚。” 唐娇就好奇问:“太子如何表态?” “太子说侧妃可以,可太子妃的位子他要留着。” 唐娇想这太子妃的位子定然是留给褚白露的。 太子毕竟是一国储君,为了江山社稷,还是要娶旁人。 “为何不能直接娶了褚白露?” 镇北王沉冤得雪,褚白露的身份也没继续藏着,两人自然可以喜结连理。 陈培尧摇头:“哪有那么简单,褚白露即使出身镇北王府,身份尊贵,但却不是最合适的太子妃人选。” “就如上一任皇后,家中虽然不是当朝权势,可家族底蕴深厚,世代教学,祖上更是做过太傅,这种家族教养出来才是他们认定的一国之后的典范。” 所以说,太子想要娶褚白露也没有那么容易。 “对于太子的婚事,皇上是何种态度?”唐娇问。 “皇上连自己后宫之事都管不了,太子之事也是无能为力,怕是太子真的被迫接受选妃了。” 这是没办法的事。 陈培尧如今和陈家那边没什么牵扯,若是他的父母还在,怕是他们在一起也很困难。 她想着这些,陈培尧握着她的手用力了几分。 “回去吧,时间不早了。” “走吧。” 他们回了家。 经过了赏花宴之后唐娇又接受了几个邀请。 似乎是因为上次的事情张小姐觉得愧疚,所以几次她都在旁跟着。 一个是和陈培尧有过传闻的,一个是陈培尧的夫人,两人在一起就是话题本身。 本来京城还有不少要看她们笑话的,如今瞧着她们颇为友爱地一起参加宴会,没人敢说什么。 参加了几个宴会之后唐娇倒是也结交到了几位夫人。 其中最和唐娇谈得来的就是新任的户部尚书狄大人的夫人。 陈培尧以前在户部任职,和狄大人关系不错,如今狄夫人有意结交,唐娇自然不会拒绝。 这日唐娇和狄夫人吃完了饭,唐娇前脚回到家后脚默声就过来说碧城县那边出事了。 唐娇一听这个整个人精神都紧绷了起来。 “怎么回事?” “朱炳不见了,对方起初是奔着唐老爷和唐夫人院子而去,我们人人被吸引了注意力,等意识过来时朱炳已经被他们带走了。” 唐娇心跳剧烈跳动着。 “什么人做的?”唐娇抓着椅子扶手,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 “我们的人追踪出了北陵郡就失去了踪迹,不过,人是往京城这边来的,我们猜测应当是司马家的人。” 司马家? 那这事朱炎应当是不知道的。 若是朱炎想把朱炳带走,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给她写信。 可如今这些人明显就是偷偷做的。 可司马家为何要带走朱炳? “能去司马家探查朱炳的下落吗?”唐娇问。 “已经安排人去了,估计晚些时候就有消息了。”默声说。 唐娇点头,随后又让人准备笔墨纸砚,打算给朱炎写一信。 默声那边动作也快,没大会儿那边就来了信息,说是朱炳确实是被司马家的人带走了。 而且人现在就被安排在司马具的府中。 唐娇压着火气,想着等陈培尧回来之后再想办法。 而此时司马具的府邸。 朱炳也是刚刚被送过来,司马具看到这个孩子时有片刻的恍惚。 孩子也就七八岁的年纪,紧绷着小脸,拧着眉看着他。 除了惊讶一个这么小的孩子竟然在他面前这般镇定之外,还震惊这孩子的长相。 竟然像极了晴晴小时候,就连鼻子上那颗小小的痣都长在了同一个位置。 盯了着孩子片刻,司马具问:“确定这是朱炎儿子?” “是。”属下回答。 司马具走下台阶,在朱炳面前蹲下的跟他对视。 “孩子,叫什么名字?” 朱炳不答反问:“你是什么人?为何要绑架我?” 这气魄更是让司马具觉得熟悉。 内心莫名就柔软了下来,他神色都缓和,笑着说:“是我先问你的。” “我叫朱炳。” “你母亲是谁?” “你还没回答,你是什么人。” 朱炳戒备看着司马具。 司马具轻笑,说:“这里是京城,这里是司马府。” 朱炳没什么惊奇,在被绑过来的路上,他隐约听到了“司马”这样的字眼。 他之前听过唐娇提起来这个。 眼前这个人不是好东西。 “你想绑架我威胁唐娇姐姐?”朱炳问。 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惹得司马具发笑:“为何是她?就不能是你父亲?” 朱炳小脸都拧在了一起,说:“可是我父亲不是为你做事吗?” “你连这都知道?谁告诉你这么多的?” 说着司马具抬手就要摸他的脑袋,朱炳嫌弃躲开,说:“我只是年纪小,又不是傻。” 他这一本正经的模样惹得司马具大笑。 “你这孩子真有意思。” 若是那个孩子现在还活着,应该也是这般大的年纪。 这般想着,司马具不禁又仔细看着朱炳。 像,世界上有无缘无故长得这般像的人吗? 而且,当时朱上之父子两人当年在府中威望甚高,若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掉包孩子,也是能做到的吧? 这般想着,司马具眉眼之间的神色更加柔和,在朱炳闪躲不及时,用力揉了他的脑袋。 朱炳抵触的闪躲开。 司马具起身,对属下说:“把孩子安顿好,仔细照料,不要让族老那边知道。” “是。” 朱炳被带了下去,司马具又喊来了人,让他们仔细调查朱炳母亲。 或许,真的是当年那孩子呢? 陈培尧回到家知道朱炳被司马家的人带走这件事没什么感觉。 毕竟他对那孩子本来就没什么好感。 只是他不想看着唐娇担心。 先安抚了唐娇,随后陈培尧就亲自去了一趟司马府。 然而他根本就没见到司马具的人,管家告诉他不要让他多管闲事。 其实也是。 只要司马具见到了朱炳,定然会发现朱炳和司马晴晴长得像。 以司马具疑心重的毛病,不可能不调查一番。 最终还是会调查到朱炳是司马晴晴孩子的事情。 所以,这件事还真是轮不到外人来插手。 陈培尧空手而归,把原话转告给唐娇时,唐娇脸色都难看了。 “太过分了,什么叫不要多管闲事?朱炳本来是寄养在我家的,在我家出了事难道不是我负责?” 不管司马具想要做什么,但是他们这样带走一个孩子的行径就很过分。 陈培尧只能安抚唐娇。 “别担心了,司马具若是知道朱炳就是司马晴晴的孩子,肯定不会伤害他的。” “我就是担忧司马家的人知道朱炳是司马晴晴的孩子。”唐娇更着急了。 看看司马晴晴和顾有为的孩子就知道了,朱炳离开司马家才是最好的决定。 若是朱炳回到司马家,早晚有一日朱炳会被他们打造成第二个司马晴晴。 那个地方就是龙潭虎穴。 “起码那的孩子暂时是没危险的,”顿了一下,陈培尧又说,“而且,那是司马晴晴和心爱之人的孩子,她不会允许那孩子走她的路的。” 这是唯一能安慰到唐娇的了。 “希望司马家还有点人性,能善待朱炳。” 陈培尧安抚唐娇吃了晚饭,晚些时候去书房,然后交代默声道:“几年前的事了,司马具调查起来肯定不会容易,把朱炳的身世透露给司马具。” 默声诧异看着陈培尧,说:“可是夫人……” 唐娇是不想让司马具知道朱炳身份的。 “按我说的去做。” 唐娇是害怕朱炳被司马家知道了身份之后留住被当成司马家的工具。 可这种事情司马家不可能永远不知道。 “是。” 在默声要离开时,陈培尧喊住他说:“不要透露给司马晴晴,要让她留在西南。” 司马晴晴只有留在西南才能牵制住顾有为。 “是。” 默声离开,陈培尧靠在椅子里面。 他想,司马家带走朱炳的初衷一定是为了控制朱炎。 他不禁想到自己。 若是有一日司马家捏住了他的软肋,他该如何? 他是否有能力保护唐娇? 当年父母的遭遇,她不想再次发生。 深吸了一口气,他起身打开了身后博古架后面的暗格。 暗格里面放着一个简单的盒子。 盒子打开,里面正是司马具想要得到扳指。 他希望那一日永远不要到来。 若是真的会发生,这个东西还能有用。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司马具没想到调查朱炳的事情这么顺利,他的属下找到了京城外朱上之父子两人隐居的道观。 根据时间推算,当初朱炎就是带着一个生病的孩子去了道观,那正是朱上之父子两人离开司马家的时间。 他们一直在那里生活了两年。 而那个孩子,说来也是命大,天花这样的病竟然也挺了过去。 调查到这些时司马具心情一时间有些复杂。 洛潇笙已经被晴晴送到了安全的地方,若是让晴晴再知道他们的孩子还活着,那晴晴是不是会想尽办法离开司马家这个牢笼? 可是如今司马家需要司马晴晴。 再者就是西南那边的情况根本就离不开人。 也只是犹豫了片刻,他心里已经做了决定。 朱炳的身世还是要瞒着司马晴晴。 而刚刚到达西南的司马晴晴什么都不知道,进了军营之后她就见了顾有为。 他们已经一年多没见面,见了面之后给对方的都是陌生感。 虽然之前他们也没熟悉到哪里去。 “你还真是一次又一次的给我惊喜。”司马晴晴冷眼瞥了一眼顾有为,到了旁边坐下。 顾有为微眯双眼。 恍惚想到了两年前在这个营帐里面和司马晴晴交谈的场景。 当时是他受制于司马家和司马晴晴,就是想要活下去都要看这些人的脸色。 可如今的局势已经完全和当初不一样了。 他已经是司马家和司马晴晴忌惮的存在。 如今她也有能力保护想要保护的人了。 先解决掉司马家,然后再是陈培尧。 他最终会和唐娇再续前缘。 他一直坚信这一点。 “是吗?更加惊喜的还在后头呢。”顾有为说。 如今面对司马晴晴,他已然是没了顾忌。 司马晴晴唇角勾起讽刺的笑,脸很是冷艳。 “你当真以为跟司马家对着干会安然无恙?就如今你做的这些事情也瓦解不了司马家在西南的地位,别幼稚了,及时收手,或许我们还能留你一道路。” 顾有为冷眼相待,显然是没想把她的话听进去。 “你当真以为你司马家如此稳固,若你们真的放心,那你司马家少家主为何亲自过来?” 司马晴晴眼底神色更冷了下来。 “看来你势必是要跟司马家作对了。” “你司马家再厉害也不是神,我为何不搏一把呢?”顾有为姿势很放松地靠在椅子上。 司马晴晴轻笑道:“那唐娇你就放弃了?” 顾有为没说话。 “如今陈培尧在朝中风头正盛,文官在陛下面前向来受重视,你觉得和司马家牵扯在一块儿,陛下能重用你?” “赶超陈培尧?怕是你这一辈都没可能。” 司马晴晴轻飘飘说着这番话,顾有为脸色终于是绷不住了逐渐难看。 “自大。”他带着几分狠意说出来这几个字。 司马晴晴嗤笑,“你怕是不了解陛下痛恨司马家的程度吧,就算有朝一日司马家倒了,你觉得你能独善其身?” 在顾有为难看的脸色下,司马晴晴继续说:“别忘了,你现在是司马家的女婿,司马家下一任少家主的父亲。” 果然她话音落下,顾有为都坐直了身子。 他盯着司马晴晴,眼睛里面带着恨意。 他说不出来反驳的话,因为他已经经历过了一次,所以就更加知道司马晴晴这话的真假。 上一世司马家确实倒下了,之后他统领了西南兵马。 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被陈培尧搜集了众多不知真假的证据定罪。 最终他走上了司马家的老路——谋逆。 可他还是不幸地以失败告终。 就如司马晴晴说的,皇上容忍不下一个和司马家有关系甚密的人活下来。 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司马晴晴说的话一直回荡在脑海里面。 他真的斗不过陈培尧? 不可能。 老天爷让他重活一世就是让他来弥补上一世的错,陈培尧只不过是老天爷给他设置的绊脚石。 既然是考验,他就不能放弃。 司马晴晴观察着顾有为的脸色,突然说:“你好好想清楚,只有司马家好,你才能更好,我们现在一致的敌人是朝廷,是当今陛下。” “等司马家掌控了权势,你觉得陈培尧还能掀起来什么浪花?你想要唐娇还不是轻而易举?” 顾有为意志已经动摇了。 不得不承认,司马晴晴游说人心的能力不是他能及的。 “顾将军这些时日辛苦了,既然我已经过来,那之后一段时间你就歇着吧。” 说完没等顾有为有任何回应,起身走了出去。 顾有为也只是看着营帐的帘子晃了晃。 他没有丝毫办法。 而司马晴晴离开了顾有为的营帐,朱炎已经在外面等着。 “少家主。”朱炎行礼。 司马晴晴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后轻声说:“师兄随我来,我同你有很多话要说。” 即使司马晴晴没表现出来,可是朱炎还是能感受到她的火气和威压。 顿了一下,朱炎抬脚跟上。 进了一间更加宽阔的营帐,司马晴晴坐下,视线落在朱炎身上,说:“师兄,坐。” 朱炎在旁边坐下,几乎已经猜到接下来司马晴晴要说的话。 果然下一刻就听司马晴晴说:“师兄没忘了你我二人的约定吧?” 朱炎当然没忘。 他们共创大业。 “我是信任师兄才把西南这边交给师兄,可西南险些就被旁人收入囊中。” 朱炎的神色不自然,说:“是我的过错。” 司马晴晴看着朱炎,突然感觉到有几分无力。 师兄也只是师兄,若是师父还在,这种事情肯定不会发生。 闭了一下双眼,司马晴晴说:“算了,我现在过来了,损失会慢慢找回来的。” 朱炎点头。 他相信司马晴晴的能力。 可下一刻,他就听司马晴晴说:“对了,差点忘了告诉师兄一件事,你的儿子朱炳,我已经派人接到了司马家,毕竟是咱们司马家的人,还是在司马家亲自教养比较好。” 司马晴晴话落,朱炎睁大了双眼,看着司马晴晴的眼神都格外陌生。 司马晴晴似乎是没看出来他的震惊,继续说:“看来唐娇的信你还没收到,那我就先给师兄说一声,免得师兄知道了着急。” 朱炎抿紧了双唇,问:“你见过炳儿了?” “还没,不过等西南这边的事情解决完,等回了京城再见也是一样的。” 朱炎提着得心却丝毫也没放下。 朱炳被带到了司马家,那张和司马晴晴七分像的脸不可能不让司马家的人怀疑。 若是司马具还好,他会顾忌着司马晴晴不会伤害那孩子。 可若是发现朱炳身份的人是族老们,他不知道炳儿可还有活路。 朱炎的脸色有些白,司马晴晴看着,又于心不忍地说:“师兄不必担心,你孩子就是我侄子,司马家定然不会做伤害他的事。” 朱炳张了张嘴,有些话还是没说出来。 * 京城。 唐娇担忧朱炳的安危,可就连陈培尧都无法见到司马具,她想见一面朱炳更不简单。 这些时日因为朱炳的事唐娇着急得上火。 眼看着朱炳已经被司马家的人带走了好几日,唐娇因为担心他晚上都睡不着觉。 陈培尧看着唐娇这样子,还是在这日早朝结束拦住了司马具的马车。 司马具往外看了一眼,说实话是不想看到陈培尧的。 可陈培尧都已经做出拦截马车的事情了,他想若是再拒绝下去怕是这个疯子指不定用什么办法。 顿了一下,他让人把马车停到了旁边的茶楼。 司马具和陈培尧他们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茶楼。 司马具敛着神色,等陈培尧坐下来之后他问:“不知道陈大人找老夫所谓何事?” “你应该知道。” 陈培尧冷着神色,看对司马具的恨意丝毫也不隐藏。 “我知道你是为了朱炳,可你也应该知道那是我们司马家的孩子。” “我自然知道,只是我夫人想见一面那孩子,确定他的安全。” 司马具笑着眯起来双眼,说:“劳烦她挂念了,不过还是让她放心,不要总是惦记着别人家的孩子。” 陈培尧眉眼间的神色已经冷的很难看了。 看着陈培尧变化的脸色,司马具嘴角的笑容更重了几分。 终究还是太过年轻。 什么情绪都外露出来。 “过些时日就是你外公的生辰,余家那边可是要大办?”司马具突然问。 陈培尧冷着眉眼看着他。 “这些跟你没关系吧。” 这些年每年都假意惺惺往余家送礼,不就是想弥补心中对姨母母子的愧疚吗? 可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做过了,如何还能弥补回来? “你啊,真的是跟你父亲一样冲动,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你长辈,我们这样斗来斗去何必呢?” 他俨然一副慈爱长辈的模样,可陈培尧看着他胃里直翻腾。 “长辈?您是不是忘了我父亲和母亲是被谁害死的?” 陈培尧不仅是眼底神色,周身都带着杀气。 司马具身边跟着的侍卫都谨慎的握紧了佩剑。 司马具脸上依旧带着笑容,说:“在你父亲的事情上或许我是做的有些过分,可归根结底还是你父亲太过顽固。” “比如在朝堂上跟我作对,明明我们才是一家人,可他却偏偏帮着旁人。” “再比如,冥顽不化,知道我想要什么,可就是不给,所以,我只能使用一些极端手段罢了。” “如今你和你父亲做的事情还真是一样,只希望你不要和你父亲一样的结局。” 司马具的笑容落在陈培尧眼中就非常挑衅。 他镇定了一下情绪,问:“你想要我祖传的玉扳指吧?” 这话终于是问出来了,陈培尧紧紧盯着司马具。 “没错。” “这玉扳指和我家祖坟有什么关系?” 司马具喝了一口茶,不急不缓说:“那玉扳指是打开陈家祖宗陵墓的钥匙。” 陈培尧没有很意外,这种答案他也猜到过。 “陵墓里面有你想要的东西?” 司马具费尽心思也要得到那枚扳指,只能说那里面的东西对司马具来说很重要。 司马具直直看着陈培尧,就在陈培尧以为他要说出来答案时,他却转开了视线看向了窗外。 外面人头熙攘,小贩吆喝,司马具双眼有些出神。 “自然是有想要的。” 司马具声音很轻,陈培尧看着他的侧脸,竟然从他脸上看到了悲伤这种情绪。 陈培尧脑子有些乱,他在心里解析着司马具的目的。 “你想要什么?” 他的声音似乎是把司马具从某种情绪里面拉了回来,他的眼神又恢复了方才那种让他反感的假惺惺。 “我若是说,你就给我吗?” 陈培尧无声看着他,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不会的。 司马具无奈摇头,说:“所以,有些东西还是需要自己去争取。” 说着他把茶杯中的最后一口茶喝完,然后起身。 “走了,希望你能做一个明白人,不要走你爹的老路。” 说着人往外走。 陈培尧捏着茶杯手露出青筋,在司马具走出包厢时突然说:“我倒是也劝你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 司马具脚步一顿,随后轻笑一声抬脚离开。 似乎是对他说的话丝毫不在乎。 陈培尧用力闭了一下双眼,压下去胸口翻腾的怒火才缓缓起身,离开了茶馆。 依旧是见不到朱炳。 唐娇知道时眼中神色都暗淡了。 “他还安全吗?”唐娇问。 如今见不到,但起码还是要确定他过得好不好。 “放心,我的人倒是能探查到司马府,他们除了限制朱炳的自由,不会亏待他的。” 唐娇也是担心啊,虽然朱炎回信说这件事不怪她,不用她担心。 可如司马家那样的龙潭虎穴,她如何能放心的下? 陈培尧看着唐娇为那个孩子担心的模样心里不是滋味。 “娇娇,你知道自从那孩子被接到了司马家你就整日皱着眉头,府里下人都大气不敢喘。” 陈培尧语气很平淡,可唐娇却听得心里一个咯噔。 她真的一直都是皱着眉吗? “我……我只是太担心那个孩子。” 说着她声音都低了下来。 “抱歉。” 她没必要为那个孩子负责,陈培尧更没理由承担这些情绪。 甚至陈培尧都为了她去见最厌恶的司马具。 她确实是太过在乎这件事了。 明明朱炎都没说什么。 陈培尧揉了揉她的脑袋,“不用道歉,可能我这个人比较自私,不想让别人耗费你的心神。” “我知道了,现在他安全就好。”唐娇说。 或许司马具不会伤害那孩子,她就祈祷,那孩子不会被司马家的人养歪。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又过了半月,唐娇忙着缂丝铺子那边的事,偶尔和相熟的几位夫人出去喝茶赏花,渐渐都快把朱炳的事忘了。 可这一日,她刚刚和狄夫人从茶馆出来,两人商量着去旁边的玉器店瞧瞧有什么好看的首饰。 刚走进玉器店,外面街道上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处于好奇唐娇看去,狄夫人就说:“放眼京城,能这样当街纵马的也只有司马家的人了。” 司马家? 这是又有什么动静? 狄夫人摇头道:“指不定又是哪家倒霉了。” 唐娇看了一眼外面,街上行人神色惶恐让道,被弄坏了摊位的小商贩敢怒不敢言。 就连玉器店的老板都摇头叹息。 唐娇和狄夫人被请上了楼,在上面挑选了称心的首饰结账,然后就各自回家。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唐娇刚下马车,默声就上前禀报说:“夫人,司马家那边出了一些事。” 唐娇诧异看了他一眼随后往家里走。 确定不是旁人家出事而是司马家出事? “什么事?” “朱炳不见了。”默声压低了声音说。 唐娇脚步猛地一顿,随之又很快镇定下来,说了一句“进来说”之后就快步往里面走。 进了前厅,没人了之后唐娇才问:“什么叫不见了?” 她都已经接受了朱炳在司马家会安全无事,如今突然跟她说人不见了,她如何能不着急? “属下也不知,等我们的人知道时司马家已经开始在找人了。” “我们安排人去找了吗?” “安排了,不过不能太过声张。” 唐娇紧张的手心都出汗了。 她希望朱炳能安然无恙被找到,又希望他们的人能快司马家的人一步。 唐娇一直担心着,等陈培尧回家之后才知道这事。 陈培尧在意的点是朱炳是自己离开司马家的还是有人带走了朱炳。 默声不知道。 不过以司马家现在这样的动静,唐娇猜测应当是朱炳自己离开的。 若是被人带走,司马家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察觉。 而唐娇也相信朱炳能做到。 着急归着急,唐娇还是要吃晚饭。 他们正在吃着饭,王管事过来说司马具亲自过来了。 陈培尧看了一眼唐娇,说:“我去看看。” 陈培尧去了前厅,看到了司马具。 和上一次见到时,此时的司马具脸色没有那么好。 陈培尧前脚刚迈进来,司马具沉重的视线就落在了他身上。 “朱炳在哪儿?” 陈培尧视线落在他身上,说:“我还要问你,是你说他在你府中安全,可如今你大肆在找人是怎么回事?” 司马具微眯着双眼,冷冷看着陈培尧,“不是你做的?” “你是觉得我有能力在你府中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带走?那样的话我早就为父母报仇了。” 司马具做过多少丧尽天良之事,就连江湖上都有人出重金要他的命,可他如今还活的好好的,这不得不归功于司马具家的防卫。 司马具视线在陈培尧身上落了片刻。 “我无法想象那个孩子竟然在那么多眼皮子底下消失,整个京城都快翻一个底朝天,都没找到。” 当下边的人过来说孩子失踪时他还想定然是被什么人给带走了。 可是如陈培尧所说,司马家铜墙铁壁,什么人能在不惊动护卫的情况下把人带走? 根据照顾那孩子的人说的,只能是那孩子自己计划逃走了。 他至今都无法想象。 陈培尧双眼中的神色意味不明。 不愧是司马家的孩子。 所以,当初除掉了什么都好说。 如今,只能想那孩子不要被司马家所利用,不然,日后指不定长成什么祸患。 “我知道你也在找那个孩子,不过我希望你能在找到那个孩子之后送到我家。” 陈培尧跟他对视,“你倒是相信我能在你们的人之前找到那个孩子。” 司马具哼笑,“我不是相信你的能力,而是你夫人。” “在我家时那孩子就说过要见唐娇,我想他一定会来找你夫人。” 陈培尧沉默了一瞬,然后又听司马具说:“为了等到那个孩子,我留几个人在你府上,你没意见吧?” 陈培尧气笑了。 “我若是不允许呢?” 司马具那沉重的视线落在陈培尧身上。 “我这是通知你,反正我在你身边安插人的方式有很多。” 话落,没等陈培尧再说什么,司马具站起身,说:“走了。” 他大步走了出去。 陈培尧沉着双眼看着门口。 默声走进来,问:“大人,可是要解决了司马具的人?” 陈培尧摇头。 顿了一下,他问:“让人好好找找司马府。” 默声看着陈培尧,问:“不继续追查朱炳下落了吗?” “方才司马具都说了,京城都快被他翻个底朝天了,可依旧没找到人,或许,那孩子根本就没离开司马家呢?” 就像他刚刚跟司马具说的,司马家那么多人都没找到,他的人如何就能比司马具快呢? 一个孩子再聪明,也不可能做到隐藏踪迹,如果换成是他,他会在一个地方好好躲着,等司马家的戒备过去了之后再偷偷离开司马家。 默声明白了,应了一声离开。 陈培尧回到了饭厅,把方才司马具过来说的跟唐娇说了。 “我们能想到,难不成司马具想不到?”唐娇说。 “或许,朱炳做了什么让司马具坚信他已经离开了。” “如果这样,朱炳一个人怕是做不了,难道有什么人帮他?”唐娇问。 在司马家,如果有人能帮朱炳,那这个人肯定不是司马具的人。 司马家本家的人又不住在司马具的府上,那只有司马晴晴的人了。 唐娇看向陈培尧,两人对视,从对方眼中已经知道了对方所想。 “我让默声去查。” 饭后陈培尧和唐娇也没心思散步了,早早回了房间。 明日就是余家老爷子生辰,虽然说不大过了,但是该有的礼品和庆祝还是要有的。 一大早起来唐娇就和陈培尧带上礼品去了余家。 因为朱炳的事唐娇本来心情就不怎么样,等到了余家,看到了本不应该见到的人她下意识的拧了拧眉。 只见余家大门口,婉儿站在管家旁边,正在迎客。 陈培尧显然也看到了,反过来握住了唐娇的手。 管家和婉儿同时上前给他们问安。 婉儿也上前喊了一声一声“大人,夫人”。 唐娇对她点了点头,陈培尧则像是没看到一样直接带着唐娇进了门。 “人是何时回来的?”陈培尧拧眉问默声。 “属下不知,那边并没有人传消息过来。”默声说。 陈培尧脸色不怎么好。 唐娇扯了扯他的手,“今日外公生辰,先别管其他的了。” 陈培尧脸色这才和缓了一些。 实在是被婉儿烦透了。 等见到老爷子时,他身边已经围了一圈亲戚。 这次的生辰没有大办,所以过来的人基本上都是余家的亲戚。 一些是本家的,更多的则是远房亲戚。 看到陈培尧过来老爷子脸上笑容都放大了。 “一大早就等着你们了,快些坐吧。” 余家没那么多规矩,没有严格的男女不同席的说法,所以唐娇就和陈培尧坐在了一起。 他们一坐下这群人就往他面前凑,唐娇客气应对着,陈培尧一直冷着一张脸,就连唐娇都感受到了他的不悦。 还是老爷子咳了一声,说:“你们都去外头热闹吧,我跟我这个外孙说会儿话。” 这群人这才离开。 余老爷子还没开口,陈培尧就问:“您不是说小办吗?” 若是知道这群人都在,他是绝对不会过来的。 “本来就是想跟你们吃一顿饭,谁知道他们得到消息就过来了,我难不成还把他们堵在门外吗?”余老爷子语气有些无奈。 唐娇看向陈培尧。 能看出他对这群亲戚很是反感。 “那婉儿呢?您当初是点头同意了把她留在肃州那边的。” 可这才过去多长时间,人竟然又回了京城。 “这个我也是不知道,那孩子偷偷从那边回来了,这一路也是吃了不少苦。” 怕陈培尧生气,余老爷子继续说:“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跟她说好了,等我过完了生辰就找一个好人家把她嫁了。” 陈培尧拧眉还想说什么,余老爷子打断他说:“我知道你不喜欢她,可她在我身边这些年,对我精心照顾,我也不能对她太过狠心。” 老爷子几乎都是恳求的语气了,陈培尧只得点头。 “您就是耳根软,当年如果不是你把她带回家,她也早就饿死在街头,这些年余家把她养大,让她过着小姐一样的生活,但凡她感恩,就不会做出破坏我和娇娇感情的事情。” 余老爷子一脸为难,说:“这事怪我,是我给她希望,我是想着以后给她一个好归宿,所以想让你……” 说着他看了一眼唐娇,轻叹一口气道:“算了,就不提了。” 话音未落突然涌出来一阵咳嗽。 年纪大了人本来就瘦,这一咳嗽整个人都显得憔悴。 陈培尧和唐娇视线都落在了他身上。 “身子不舒服?可曾看大夫?改日我请宫里的御医给您来瞧瞧吧。” 他还是关心老爷子的。 老爷子咳嗽之后笑着摆了摆手,“无碍,都是老毛病了。” “还是让御医看看为好。” “好,那就听你的。” 随后老爷子视线落在唐娇身上,问:“最近家里一切都好吧?” 唐娇点头回道:“都好,缂丝生意如今也都顺利。” “那就好,你们两个年纪都不小了,如今就抓紧时间要孩子,若是有幸或许我还能给你们孩子送上红包。” 唐娇只能应了一声。 有外头的那些亲戚在,陈培尧就没打算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交代了一番老爷子注意身体,不用为他担心朝堂之上的事情,等老爷子都应下了之后他带着唐娇起身离开了。 走出去时外头那一群亲戚围着婉儿也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反正他们走出来之后神色各异地看着他们。 “培尧真是一表人才,就你这模样的,不多娶几房媳妇生一窝孩子还真是可惜。”其中一个男人说。 陈培尧给他一个冷冷的眼神,牵着唐娇的手就往外走,那男人跟了几句,见陈培尧没搭理他,嘟囔了两句不好听的。 唐娇走出了好远还能听到那个男人跟旁边的人抱怨陈培尧目无尊长。 婉儿看着唐娇和陈培尧的背影,面露不甘。 “你为何如此不待见他们?”坐上了马车之后唐娇问。 “见利忘义的小人,当年陈家遭难,邹娘母子两人涉险救我出来,当时余家也被司马家的人包围,我只能找就相识的他们去求救。” 说到这里陈培尧讥讽轻笑,“哪知道他们转头就把我的行踪卖给了司马家,当时是邹娘的儿子真儿救我,我才得以和邹娘逃命。” 唐娇听了都跟着生气了。 从方才这些人对待余老爷子的态度就能看出他们是仰仗余家生存,可他们却这样对待陈培尧。 她握住了陈培尧的手,说:“以后我们不跟他们来往就是了。” “嗯,如果不是外公生辰,我也不会允许他们在我面前出现。”陈培尧眉眼间的凝重也渐渐退下去。 唐娇对他笑着,想到方才老爷子说的事,迟疑了一下对陈培尧说:“我想,如果可以,能否请宫里的御医给我瞧瞧?” 陈培尧愣了,问:“身子不舒服?” “不是……”面对陈培尧关心的眼神,唐娇一时间竟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是孩子,我们这么久都没孩子。” 他们已经成婚一年多了,夫妻房事也很频繁。 之前在碧城县看过大夫,大夫当时是说没事。 可是唐娇还是想让御医看看。 万一就管用呢。 “好,那就让御医看看。”陈培尧说。 唐娇眨了眨眼,突然问:“若是我不能生孩子……” 她的话还没说完,陈培尧就捏住了她的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管怎么样,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重要的。”陈培尧语气坚定。 他这样的态度唐娇自然高兴。 就算外界给她的压力再大,只要陈培尧站在她这边她就不害怕。 唐娇推开他的手,笑着说:“你的手脏不脏啊。” “脏,我不仅手脏,嘴也是脏的,可你也愿意吃。” 说着陈培尧就亲上了他的嘴唇。 “在外头呢,你做什么?”唐娇红着脸推开他的胸口。 陈培尧笑着抓住她的手,抱起他就往怀里带。 也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响起默声的声音。 “大人,有消息了。” 唐娇和陈培尧对视一眼。 都明白默声说的有消息了是朱炳的事。 “回府说。” “是。”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默声调查到了,果然是有人在帮朱炳。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司马晴晴的奶娘。 若果说世界上最了解司马晴晴的人,那肯定是这个奶娘。 司马晴晴年幼就没有父母,是奶娘照料她长大。 这样一个人在第一次见到朱炳,肯定就意识到什么。 所以保护了朱炳。 “能把朱炳带出来吗?”唐娇问。 司马家终究不是太过安全的地方。 “如果那个奶娘能帮助我们的话,或许不会很困难。”默声说。 “先找朱炳,让那孩子说服奶娘。”陈培尧说。 默声是质疑那孩子能做到吗。 似乎是看出来他的疑虑,陈培尧说:“放心,那个孩子比你想象的聪明,他能做到的。” “是。” 默声去办陈培尧交代的事情。 等默声离开了之后唐娇才松了一口气。 “看来司马家的人也是有良心还存在的人。”唐娇说。 毕竟是看着司马晴晴长大的奶娘,肯定对司马晴晴的孩子也是怜惜的。 “你就不用担心了吧?”陈培尧笑着说。 唐娇也露出轻松的笑容。 “这件事麻烦你了。” 其实陈培尧是不喜欢朱炳的。 “不用谢,其实我只是不想给自己多一个强大的对手,朱炳那孩子的聪明劲我想你是知道的,那样的孩子若是被司马家的人教养长大为之所用,那铲除司马家还不知道需要多少年。” 唐娇明白陈培尧的顾忌。 “等朱炳被救出来之后,你打算把那孩子送到哪里去?” 陈培尧想了想,说:“就送到他父亲那里吧。” 唐娇震惊的都睁大了双眼。 “朱炳的父亲?那不就是司马晴晴喜欢的那个人?” 陈培尧点头。 “叫洛潇笙,是司马具父亲收养的孩子,按照辈分司马晴晴应当喊一声小叔,这个人是被当成家主的左膀右臂培养,甚至有可能会成为司马家本家的长老。” “才识过人,风头也一再盖过当时司马晴晴的父亲,可偏偏就陷入了儿女情长中,和司马晴晴私奔。” “先不说他们的辈分,就是司马家培养了这么多年洛潇笙,不可能就这样放任他离开司马家,而且还是跟最杰出的司马晴晴一起离开。” “结局就是,司马家生生拆散了他们,洛潇笙一直被囚禁在司马家,成为司马家那群老东西控制司马晴晴的把柄。” “当时在肃州,我跟司马晴晴做了交换,帮她把洛潇笙送到了江南安顿。” 唐娇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关于这两个人的事。 能被司马晴晴喜欢上,并且做出这样冲动事情的人,那肯定是不一般。 “好奇这个洛潇笙?”陈培尧问。 唐娇如实点头。 陈培尧有些吃味的说:“很夸张的一个人,长得好,有学识,当真如高岭之花,璀璨明珠,就是当时长公主都为了他不嫁,有的世家小姐更甚至是为了他的一幅画大打出手。 听陈培尧这样说完,唐娇就更好奇了。 这样的人岂不是比陈培尧还要好看? 这般想着她还仔细打量了陈培尧这张脸。 其实看的时间久了,也没有当初那样让人惊艳了。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想法,陈培尧捏了一下她的脸。 “我就站在你面前你还在想别的男人,再好奇也没用,你都已经是我夫人了。” 顿了一下,陈培尧又说:“再说了,那个早已经过了而立之年的男人,能有你家年轻正茂的夫君好?” 瞧他这吃醋的幼稚模样,唐娇忍不住笑了。 “还不是你跟我说这么多我才好奇的,别转移话题,你方才说把朱炳送到洛潇笙那边,靠谱吗?司马家的人应当是找不到吧?” “放心,在偌大江南藏一个人还是简单的,而且江南也不是司马家的地盘。” 如果能这样,那自然是最好的安排。 吃过午饭陈培尧又去忙公务,唐娇有去了铺子里看看。 是没想到进了铺子就看到了熟悉的人。 张小姐带着几个姐妹正挑选缂丝。 唐娇进来跟他们打了招呼,其他几位小姐因为有其他事情就先行离开了。 唐娇请张小姐去对面的茶馆喝茶。 从方才进铺子唐娇就看出来,即使妆点了,可她的脸色依旧能看出来疲惫。 “张小姐可是为了什么事情烦忧?” 鸢儿给她们二人倒茶。 唐娇看自己问完之后张小姐神色更是挂不住。 “太子要选侧妃你听说了吧?”她迟疑片刻才开口。 唐娇点头,之前听陈培尧说过了。 “贵妃娘娘点了我入宫小住。” 这种关头,进宫入住的小姐可不都是未来太子侧妃的人选吗? 唐娇摆了摆手让鸢儿和莺儿出去,张小姐的丫鬟也随之走了出去。 “张小姐是不愿意?” 张小姐咬着唇点头,眼圈都红了。 “太子身份尊贵,日后若继承大统,定然是三宫六院,我不想把自己困于四方天地,我想同喜欢的人一生一世。” 像张小姐这样的人能有这样的想法唐娇丝毫也不奇怪。 她不想入宫这件事也很正常。 “张小姐有跟老夫人或者首辅大人说过吗?”唐娇问。 张小姐点头。 “祖父和祖母的意思是让我先安稳进宫。” “我觉得首辅大人和老夫人说的对,现在担心也没用,不妨放平心态,有首辅大人帮你,事情总归不会太过违背你的心愿。”唐娇安慰说。 这种话张小姐听了不止一次,都已经没什么作用了。 “其实作为太子妃侧妃人选我不害怕,只是害怕贵妃娘娘。” 张小姐声音越来越低,声音带了几分哽咽。 “司马家都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名义上虽然说是负责这次太子妃侧妃的挑选,还不是希望最终入选的是他们司马家的人?” 所以那些拦着司马家的人肯定都要除去。 “司马家的人也都入宫了?”唐娇问。 “嗯,前些时日就在族里挑选适龄的姑娘,昨儿个就已经入宫了。” 张小姐按压了一下眼睛,断气茶杯润了口。 “进宫了多少人?”唐娇问。 她突然就想到了上一世一些没被重视的记忆片段。 “十几个吧,怎么了?” 唐娇摇头,给她倒茶,“放宽心,有首辅大人在,贵妃不会把你如何的,而且皇上和太子也顾念着你的身份,定然也会护你一二。” 张小姐也只好点头,轻叹一口气说:“我同你说这些是不是惹你心烦了?” “没关系,以后有什么烦心事张小姐都可以跟我说。” 唐娇又跟张小姐聊了一些其他事,一直天色都暗了下来她们才离开茶馆。 唐娇坐上了马车,回到家时陈培尧还没回来,默声已经在等着她了。 “可是朱炳那边有情况了?”唐娇问。 默声点头,“我们的人在跟朱炳少爷谈这件事时,正好被司马晴晴的奶娘听到,她很干脆的就答应了,说每月十五她都会去城外上香,这个月正好赶上司马晴晴生辰,那个奶娘说要去城外布施祈福,到时候可以把朱炳藏在箱子里带出去,到时候只要我们的人在外面接应就好。” 看来这个奶娘是早就想到了。 唐娇点头,“你好好安排,确保万无一失。” “是。” 唐娇双手合十祈祷,希望一切顺利。 “陈培尧怎么还没回来?”在回来院子,她随后问了一句伺候的下人。 “许是大人忙,以前大人也是经常比这个时候还晚回府。” 唐娇顿了一下。 从肃州回来之后陈培尧基本上都是按时回家,让她险些忘了陈培尧一直都很忙的。 “厨房饭菜准备的如何?” “都已经准备好了。” “先热着吧,等大人回来了再上菜。” “是。” 唐娇回了房间,换了一身衣服坐在外间,一边看书一边等着陈培尧回来。 好在陈培尧也没让她等多长时间。 唐娇听到外头说笑的声音就出去看,就瞧见陈培尧大步走进来,脸上的笑意还没散去。 唐娇站在门口看着他走近问:“何事如此高兴?” “方才得到了一个消息,屋里说。” 说着陈培尧牵着唐娇的手进了屋,还让鸢儿他们都出去。 “这么神秘?” “司马家这次栽了一个大跟头。”陈培尧心情很好。 “上个月一个从西南逃到江南的猎户找到了青詹,告诉了他一个地址,说那个地方有人私自开采铁矿铸造兵器。” “那个猎户被发现之后还没来得及报官就被司马家的人追杀,所幸遇到了一个人救下他,并指点他就近去江南找一个叫青詹的人。” “青詹事后派人去查了这件事,确实属实,铁矿存在,也有人在私铸兵器,仔细调查之后铁矿负责人,青詹发现了这人是司马家的人,而且这人还有司马具的亲笔书信,上面都有他的私人印章。” “青詹已经护送着人往京城而来,不日便能到达京城。” 在文朝,私铸兵器那是死罪,如今人证物证的在,司马具确实是栽了一个大跟头。 “这是一件好事。” 陈培尧眉眼间很带着轻松的笑容,说:“不过事情没有落实之前还是不能完全放松。” 唐娇本来就有事打算跟陈培尧说,陈培尧一说这事,她觉得秀女之事就更有必要说了。 “你知道张家小姐要进宫参与太子侧妃选挑选之事吗?” 陈培尧自然知道,问:“怎么了?” “今日我去铺子那边碰到了张小姐,她跟我说起来了这件事,说是不想进宫。” 陈培尧不在意地说:“这种事由不得她,宫里都已经下了旨意了。” 唐娇诧异了,问:“难不成皇上中意的太子侧妃人选还真是张小姐?” 陈培尧点头。 “张首辅这样的人家,教养出来的女儿,足以担当起一国之后。” 皇上后几位老臣都是这样的想法,可是太子执意不选正妃。” “其实我跟你说起来这事,是因为今日张小姐跟我说司马家也派人进宫选秀之事。” “这事怎么了?” 以往也不是没有司马家的人进宫选修。 “我听张小姐说司马家选了足足有十几人进宫,我想,选修这种事一家是不是用不了出这么多人。” 顿了一下,唐娇继续说:“再加上你方才说的那事,我总觉得心里不安,怎么就能排除司马家不是选人进宫,以待后事呢?” 上一世即使被困在后院,但有一些事情她还是知道的,比如一年宫中选秀,爆发了一场刺杀,当时太子险些丧命,而最终也没调查出来刺杀的主谋是谁。 这件事情在唐娇的记忆里并没有那么深刻,可是现在和选秀联系起来,有些记忆突然就涌了上来。 唐娇说完陈培尧眉眼间原本的笑意也凝滞了。 “进宫的那十几名秀女都是经过调查的,确定是司马家的人,而且没有危险。”陈培尧说。 “那她们身边伺候的人呢?都一一调查了吗?”唐娇问。 上一世那一场刺杀,受伤的除了太子,还有一大批秀女的侍女死于非命,因为是下人当时都没引起什么轰动。 当时司马具有没有被调查出来私铸兵器这件事她不知道,反正这一世她觉得这两件事脱不了关系。 不难保司马具狗急跳墙,等到罪证呈到皇上面前他进行谋逆之事。 陈培尧神色肃然。 “是疏忽了,这件事我会告诉太子,加强宫中防卫。” 说着陈培尧握紧唐娇的肩膀,说:“娇娇,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唐娇只是给她一个提醒,可没想着邀功,说:“时间不早了,可是要吃饭?” 陈培尧点头,“让人布菜吧,明日一早我进宫见太子。” 他们吃了晚饭,早早就睡下了。 次日一早陈培尧早饭都没吃,天一亮就出了门。 唐娇在家里呆了一整日,她在计划着月中之事。 等朱炳被救出来之后肯定是直接就送往江南的,她想见朱炳一面,可是她的一举一动定然被司马家那边的人盯着,所以她需要一个理由出城。 也只有布施这种最简单,而且还能和同样布施的司马晴晴的奶娘近距离接触。 这样决定了之后唐娇就让王管事去准备了。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此时在江南往京城而来的水路上,青詹带着猎户躲在船舱中。 他们被追杀了,就算他的人帮他们抹掉了踪迹,还是被司马家这些人追上了。 这是一条货船。 那群人冒充水匪劫持了船只,正在从上到下的搜。 眼看着人已经搜到了下面,青詹看着身旁瑟瑟发抖的猎户,问:“可会水?” 猎户怔怔点头,他已经被吓坏了。 他也不过是深山里面的猎户,活了二十年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 “你别害怕,现在你肩上扛着重要的事情,这件事情如果做成了,你就是文朝的大功臣。” “我们换一下衣服,等会儿我把人引开,你上去然后跳水,我方才看了,这边距离岸边不远。” “等你上了岸之后找一匹快马去碧城县,找唐家缂丝织造坊,在那里找一个叫魏书临的管事,他们会护送你前往京城。” 青詹说话语速很快,生怕猎户听不清,他又重复了一遍,问:“可是记下了?” 猎户点头,心里默默重复了一遍。 然后青詹就快速扒身上的衣服,并催促猎户道:“快些。” 他们双方换好了衣服,那群人已经搜到了下面,青詹弓着身子绕开几个箱子,快速往出口处跑。 那群人看到了他出来就去追,猎户就是借着这个机会爬了上去,在被人发现之前摸到了甲板上,悄悄下了水。 * 京城,东宫。 太子和陈培尧相对而坐,他们刚说完司马家那批秀女之事。 “本宫会调查这批秀女以及身边的侍女。” 陈培尧手中捏着棋子,说:“防患于未然,臣觉得还是直接把那批侍女请出宫。” 太子视线落在棋盘上,专注着棋盘,说:“说得轻巧,那些小姐们哪一个不是娇生惯养?让她们把身边下人送走,她们愿意?” “区区秀女,她们的意愿何时这般重要了?”陈培尧说。 太子捏着棋子的手一顿,瞥了一眼陈培尧继续说:“总归要有一个好听的理由吧。” “年前雪灾,去年纷争,以至于国库空虚,裁剪宫中开支,储秀宫派统一宫人照料,她们不可能会反对。”陈培尧说。 太子点头。 屋子里寂静了片刻,一时间只有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片刻之后,陈培尧又问:“太子殿下确定不娶张小姐?” “你都做不到为何本太子一定要做?”太子眉眼间的神色都变了。 陈培尧可以为了喜欢的女人放弃捷径,凭什么他就不能。 “你是一国储君,未来的一国之主,婚姻大事关乎江山社稷……” 他的话还没说完,太子把手边的棋盒砸向他。 哗啦一声,棋子散落一地,陈培尧额头也被棋盒砸得瞬间泛起了红。 “出去。” 陈培尧看了一眼太子,道了一声“是”随后起身退了出去。 陈培尧回了家,唐娇正在跟王管事交代布施之事,看到他这么早回了还诧异了一下,随后就看到他额头上的红痕。 “头这是怎么了?”唐娇问。 “被打了。”陈培尧丝毫不在意,反正也没有很疼。 “谁打的?岂有此理,你是朝廷命官,谁敢打你啊!” 唐娇心疼地抚摸着他的额头,一想陈培尧一大早是要去见太子的愣了一下。 现在带着伤回来,所以是被…… “太子?”她问。 陈培尧点头。 唐娇张了张嘴,说:“太子也不能随意打人啊。” 说着唐娇又问:“他为什么打你?” “我劝他娶张小姐为太子妃。” 唐娇心疼荡然无存,还把他给推开了。 “你这不是活该,明知道太子心里念着的人是褚白露,你还劝他娶别人。” 陈培尧牵住唐娇德手,“我这不就是劝劝而已,谁知道他竟然动手。” 唐娇无奈,让鸢儿去把药酒拿来。 “你身边怎么就这两个丫环了?胖丫呢?” “跟着月娘学规矩呢,我去看过,高兴的很,怕是都不想回我这里来了。” 说起来这个唐娇都笑了。 前不久还信誓旦旦跟她保证伺候她一辈子的胖丫,最近和对面街上一个木工学徒看对眼了,走得挺近。 “身边人若是不够用就让王管事多安排几个。”陈培尧说。 “够用了,”她陈培尧擦着额头的红痕,说,“秀女那边处理的如何了?” “不用担心,都已经安排下去了。” 唐娇又跟陈培尧说了布施之事。 陈培尧倒是没拦着,只是交代她一定注意安全。 转眼到了月中,唐娇带了王管事和一众护卫出城做布施。 每到月初月中,做布施的有不少人家,倒是没有几个是当家主母亲自过来的。 所以以免引人注意,粥煮好了之后唐娇就带着鸢儿和莺儿去旁边。 这会儿人多,唐娇借着鸢儿和莺儿的掩护上了一辆马车,而朱炳已经坐在马上等着了。 看到唐娇进来,一直紧张的朱炳眼睛一亮,赶忙喊了一声“姐姐”。 唐娇对他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拉着他的手坐下。 好好打量了他一番,人还好,唐娇这就放心了。 “姐姐,默声哥哥说要把我送到江南,我不想去。” 他想和唐娇在一起。 “不能不去,司马家的人已经盯上你了,如果你不去江南姐姐都没办法救你。” “别怕,江南那边会有人接应你,而且那里还有一个非常好的叔叔,他会很喜欢你的。” 她说的是洛潇笙。 那样聪明的人,见过朱炳之后一点能认出来这个是他儿子。 只希望他把朱炳教育成一个正直善良的人。 朱炳眼圈泛红,险些要哭出来。 “是不是我在京城会给姐姐添麻烦?”朱炳小声问。 唐娇心里不舒服,鼻子也泛酸。 “姐姐不怕你添麻烦,只是为了你自己,听姐姐的,等京城安稳了之后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说到这里,唐娇想起来了之前朱炳给她的那个坠子。 “小炳,有件事我要跟你说声对不起,你的那个坠子现在在旁人手里,我可能需要花一些时间给你拿回来。” 朱炳现哪里还想着什么坠子,不舍地看着唐娇问:“那下次我们见面你亲手给我好不好?” “好。”唐娇用力揉了一下他的脑袋。 “我们很快就能见面的吧?” 唐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京城这边司马家也不知何时能解决,而江南那边她短时间恐怕也不会过去。 也不知和朱炳何时才能再见。 就在她犹豫间,马车被敲响,默声站在外面压低声音说:“夫人,该走了。” “好。” 唐娇应了一声,几乎同时朱炳捏住了她的衣袖。 “放心,我们会很快见面的,安全了之后写信给我,到了江南想我了也可以给我写信。” 朱炳双唇抿成一条线,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在默声再次敲响车壁,朱炳才不舍地松开了唐娇的衣服。 “那姐姐你一定要给我回信。” 唐娇点头,深深看了他一眼,把身上的荷包解下来塞给他。 “这些你拿着,一路小心。” 说着唐娇下了马车。 以免引起旁人注意,唐娇快速离开了这边,坐回到自己的马车。 等了将近一刻钟,默声过来说人已经送走了,没引起司马家那边的注意。 唐娇提着的心这才松下来。 “粥都派完了吗?”唐娇问 “差不多了。” “那我们回去吧。” 唐娇他们回了家。 而此时司马家,司马具已经无心管朱炳之事。 因为西南铁矿之事已经够他忙了。 这些晚上他没睡好觉,脸色难看的让下人都战战兢兢。 这会儿正好有人过来禀报关于追杀人证之事。 这人进来之后司马具就冷眼看了过去,眼神格外具有压迫性。 “人跟丢了。” 听到这人的禀报,司马具脸色都沉了下来。 “废物。” 两个字声音不大,可足以让下面这人头冒冷汗。 “是属下们办事不利,可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我们抓到了那人的同伙。” 司马具用力按压着眉心。 抓到那人的同伙有什么用? 直接处理掉就是了。 他还没开口,下面这人又说:“这人名叫青詹,是江南明家缂丝师父,而且和江南江家也有联系。” 听到“青詹”两个字时,司马具神色猛地一顿。 “青詹?” “是。” 司马具慢慢坐直了身子。 “江南?巧合吗?” 呢喃般地说了这么一句,司马具又问:“多大年纪?” “二十五六岁。” 司马具脸上神色有一瞬间的空白。 他不信世界上有这样巧合之事。 他那对双生子儿子,一个叫青儿一个叫詹儿,当年就是在江南地界失踪。 若是还活着,也是这般大的年纪。 他不禁有了一些期待。 或许老天爷可怜他给他一个机会呢? “人现在何处?”司马具语气都不自觉地变了。 “人我们已经送往京城。” 司马具松了一口气,又说:“确保他的安全。” “是。” 这个人退下了,司马具坐在椅子上久久没有回神。 当年如果坚持住,没跟家族里的那些人回来多好,就算死,那他也是跟心爱的人死在一起的,总比过现在这般。 步步为营,一着不慎就万劫不复。 * 陈培尧收到了碧城县那边递过来的消息。 他们倒是没想到他们已经把事情做得这么隐秘了,还是被司马具察觉到了。 如今那个了猎户被送往京城,至于青詹,他也派出去了人去探查司马家那边的动静。 最好是司马家的人还没对青詹动手。 晚上陈培尧把青詹的事跟唐娇说了,唐娇原本都躺下来了,听完他的话马上坐了起来。 “小师叔人呢?” “还在打探,最坏的就是当场被司马家的人杀害。”陈培尧如实说。 唐娇捂着胸口,经历的事情越多,对于熟悉的人的生死她就越发在意。 “不过以我对司马家的了解,在没得到人证物证之前,他们不会这么轻易动手。”陈培尧又说。 这是最好的结果。 若是青詹能被带到司马具面前,那生还的可能会更大。 就是已经相隔了十几年,可唐娇想司马具不可能认不出来自己儿子。 那样应该是不会脸自己儿子都杀吧? 可当年都已经做出来过,现在如何就做不出来呢? 唐娇视线不由地落在了陈培尧身上。 有感而发,她突然对陈培尧的安危格外担心。 “你也小心一些。” 陈培尧笑着走到床边,拉着唐娇躺下来。 “我知道的,我还有这么貌美的夫人要照顾,自然要好好活着。” “我跟你认真说呢。”唐娇嗔怒,当他是开玩笑的。 陈培尧用力亲了她一下,说:“我也是认真的,我还有你要保护,一定会好好活着呢。” 说着他而又要亲唐娇,唐娇撑住他的肩膀,很是严肃地说:“若是有那么一天,司马具想要用我威胁你,已经危及了你的性命,你一定不要做冲动的事情,一定要好好说着知道吗?” 唐娇这只是一个假设,陈培尧心里已经开始不舒服了。 他把唐娇抱到了怀里,说:“放心,我手中有司马具想要的东西,再者,不是还有姨母在吗?” 总归是不能让唐娇涉险的。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在安慰她。 * 张小姐入宫了,唐娇是听月娘说的,唐娇让人把之前给张小姐做的缂丝荷包送了过去。 这天早上唐娇正等着陈培尧回来吃午饭,左等右等等不着人,派人专门去问了,小厮回来禀报说陈培尧上午就被司马府的人请走了。 唐娇眼皮一直不安的跳动着,又让默声去打探到底怎么回事。 没大会儿默声回来。 “青詹公子被司马家的人抓到并送进了司马家,司马具请大人过去,至于是做什么属下并不清楚。” 唐娇起码得到一个好消息就是青詹还活着。 可司马具让陈培尧过去做什么? 唐娇担忧着,而此时司马家,司马具还处在早上见到青詹的震惊中。 青詹受伤不轻,如今还在昏迷着,他把人安置在了客房,又找了京城中最好的大夫调理。 左思右想,还是把陈培尧给叫了过来。 应该没有人比陈培尧更清楚青詹的身份了。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两人坐在前厅。 陈培尧看着司马具,手边的茶水一直没动。 “找我来,是喝茶的吗?”陈培尧没错过司马具眉眼间恍惚的神色。 若是搁在平时陈培尧定然不会踏足这个地方,可他知道司马具把他请来所谓何事,他又不能不来。 “青詹,是不是我的儿子?” 许久司马具才问出来这句话。 “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司马具神色瞬间就沉了下来,问:“那他为何要为你做事?” 在看到青詹的一瞬间他是震惊的。 那张和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他如何能认不出来是自己孩子。 同时心里又涌起愤怒。 那是他的孩子,竟然帮着外人对付他。 还有,这么多年为什么不来找他? “不是在为我做事,我们只是合作。”陈培尧说。 “合作什么?” 陈培尧嘴角勾起冷笑说:“合作什么你不清楚吗?” 自然是铲除司马家。 司马具眼神冰冷,是那种若是没心理准备,对上视线就让人心口发寒的眼神。 “你倒是能耐,如何蛊惑他的?” 陈培尧嘴角依旧带着轻松的笑意,说:“倒是没费力气,还是要感谢你,不然也不可能让我们表兄弟联手。” 此时陈培尧的表情在司马具眼中就是挑衅,他压抑着怒火。 “青儿呢?”他问。 “死了。” 司马具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毕竟詹儿不可能无缘无故改名叫青詹。 “是怎么死的?”司马具语气有些无力。 做父亲做到他这个样子是很失败的。 当年轻易就相信了儿子去世的事,这些年也没派人去找过。 詹儿能怨恨他也是应当的。 可陈培尧却觉得司马具此时的表情格外虚伪。 “如何死的难道你不清楚吗?是司马家的人对他们追杀然后丢下山崖。” 司马具像是听到了什么震惊的事情。 “你说什么?” 追杀? 怎么可能? “,杀妻害子,难不成你还想否认你做过的事情?”陈培尧微眯着双眼问。 “我做过什么?”司马具都拍桌子了。 如今这种状况,如果他还没意识到什么那就可就白活了这么多年。 陈培尧自然也意识到了。 “当年,司马家有人追杀他们母子三人。”他说。 司马具下意识摇头说:“不是我。” 顿了一下他又说:“她不是在我离开伤心欲绝服毒自尽吗?她的尸体还在冰棺里面放着呢,你……骗我。” 司马具又沉着双眼看向陈培尧,带着质疑。 陈培尧面上没表情没什么变化,可心中却震惊了。 有关姨母是否活着他想他比司马具更清楚。 司马具方才说姨母服毒自尽和尸体在冰棺里,大抵也都是司马家那群人在骗他的。 “是否骗你,你去询问当年做那些事情的人就知道了,被蒙在鼓里这么多年,你也真是可怜。” 他没说姨母之事,一是觉得没必要。 二是觉得,这未尝不是司马具的把柄。 司马具这个时候没心情跟陈培尧扯口舌之快,深深看了一眼陈培尧,说:“我会搞清楚的,詹儿的事我不跟计较,可若是以后你再蛊惑詹儿,我跟你没完。” 说着司马具起身就往外走,陈培尧喊住他。 “司马家那群老东西若是知道青詹还活着定然会为难他,你确定你能保护住青詹?” 司马具没回头,冷哼道:“你也太小瞧我了。” 话落他大步迈出了前厅。 陈培尧嘴角微不可觉的扯出一丝讥讽笑意。 接下来司马具和司马家那群老东西肯定会有的忙。 这样说来,青詹被司马具发现,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离开了司马府,默声赶忙走上前。 “大人,夫人一直在等您回去。” “知道了。” 陈培尧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府。 唐娇一直在等着陈培尧,看到他回来站起来询问青詹的情况。 “人没事,之前是对司马具有些错误的认知,当年姨母母子三人被追杀似乎真的和司马具无关。” “青詹虽然受了伤,但在司马具的府中不会有危险。”陈培尧说。 “我听到消息可吓死了,那个告密的猎户呢?人还好吗?”唐娇问。 “青詹就是为了保护那个猎户被司马具的人抓捕,那个猎户听青詹的去了碧城县,魏书临已经安排人秘密护送他往京城而来。” “反正对于我们来说一切顺利,”陈培尧和唐娇走进了屋子,问,“还没用午饭?” “这不是在等着你吗。”说着唐娇让鸢儿他们去准备饭菜。 “以后若是我不回来你先吃,别饿着。” “搁在平时我自然会自己吃了,可一听你被司马具请走了,我哪里还有心情用午饭啊。” 脑海里面甚至都想到了很不好的事。 好在陈培尧是安全回来了。 “没事,司马具不会贸然对我做什么的。” 就算想对他做什么,他也要有能力在司马具手中逃脱。 在陈培尧离开司马府之后司马具就去了本家那边,就问了他的妻子是如何死的。 司马具盛怒而来,没人敢回答他,司马具知道答案对他来说也没什么用,打杀了两个人,在本家一群老东西脸色难看下离开了。 今日他这模样,让有意隐瞒当年事情的本家更加不敢把真相告诉他了。 * 青詹惊醒,看着陌生的屋子他瞬间竖起来了警戒。 在昏迷之前他是被司马家的人送到前往京城的马车上。 屋子里有人,几乎是他睁开眼的一瞬间这个丫鬟就走上前。 “您醒了?” 青詹要坐起来,丫鬟赶忙按住他的胳膊,“您千万别动,大夫说了您现在这种情况要静养。” 青詹重新躺下来,问:“这里是哪里?” “司马府啊。” 青詹原本瞧着这丫鬟的态度还抱有几分期待,可一听丫鬟的回答心瞬间凉了。 这里应该就是司马具的府邸了。 “是谁把我安排在这里的?”他问。 “自然是大元帅啊。”丫鬟说。 兵马大元帅,那就是司马具了。 胸口瞬间就闷了起来。 “你出去吧。” “不行的,大元帅可是吩咐过,让我一直看着您呢。” 小丫鬟十几岁的年纪,只听司马具的吩咐。 青詹就闭上了双眼。 可没大会儿,外面传来说话的动静,随后房门打开,青詹就听方才那小丫鬟慌张请安。 “可是醒了?”司马具看着床上的人。 “醒了。” “都出去吧。” “是。” 下人陆续下去,屋子里就剩下了司马具和闭着眼睛不想睁开的青詹。 司马具用脚勾了一张凳子过来,在床边坐下。 “既然醒了我们就好好谈谈。” 司马具声音不似在陈培尧面前的严肃。 青詹微拧着眉睁开眼,视线落在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脸上。 这么多年过去了,司马具没有变化多少,反倒是更让人看不懂的深沉,和老谋深算。 “要杀要剐随意。” 丝毫情绪波动都没有的话在青詹苍白的嘴里说出来,司马具放在膝盖上的手青筋都露了出来。 “你说的这是什么胡话?” “我瞧着你就是糊涂,竟然和陈培尧走到一块,你不知道他跟我作对吗?” “如今也好,你回家了就好生在府里住着。” 青詹是个情绪从来不外露的人,可此时带着恨意的视线落在司马具身上。 “回家?我家在十几年前就没了。” 司马具抿紧了双唇,说:“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当年那些事情我不知道,那都不是我授意的。” 青詹丝毫不相信他的话。 都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司马具说什么都可以。 他用力闭了一下双眼。 不想跟司马具谈论关于当年的事。 “我是不会做司马家的走狗,就算你把我关着也没用。” 司马具险些压抑不住自己的怒火。 又见到了死去的儿子,这种事情自然是值得高兴。 可如今见青詹这种态度,他深感无力的同时又是气愤。 “你好好想想,什么对你来说才是重要的。” 冷冷扔下这话司马具起身离开了。 然后房门传来被关上的动静。 屋子里恢复了安静,青詹再次睁开双眼。 当时在那艘货船上,他本来是有机会跳水逃走,是被他们带头的那个杀手给拦截。 那杀手头领的手下想要杀他,那头领留下了他的命。 他猜,应当是他这张和陈培尧相似的脸。 他以前不是没想过面对司马具时的场景。 有司马具要杀他的画面,有司马具认不出来他的,更甚至还有司马具痛哭忏悔。 可是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司马具认出了他,可没有丝毫的悔过,甚至还责怪他和陈培尧做事。 也真是可笑。 抛妻弃子的男人说的话没有一句是能相信的。 * 宫中,张小姐进住进了储秀宫。 虽然不允许带着丫鬟进来,都是宫里统一发放的。 可是伺候她的宫女和司马家那些小姐安排的宫人又如何能一样? 不日就是皇贵妃册封大典,宫里的嬷嬷每日都在教她们规矩。 皇贵妃经常把司马家那几位叫到宫里去闲聊,之后其他家的几位小姐也会过去,唯独她,皇贵妃是一次都没叫过。 张小姐本来就不喜欢司马家这位皇贵妃,不用往她面前凑,她自然乐得轻松。 这日,她如往常一样结束了嬷嬷的课之后回了储秀宫休息,刚坐下皇贵妃宫里的人就过来了,说是皇贵妃让她去宫里坐坐。 人都已经过来请了,张小姐知道躲不过,只能过去了。 被宫人领着到了皇贵妃宫殿。 一进去之后静悄悄,她就察觉到了事情不对,可身后就站了几个身轻体壮的婆子,她走不掉。 “张小姐先这边坐,娘娘马上就过来。”带她来的嬷嬷说。 张小姐只能过去坐下。 在她坐下的一瞬间,宫殿的门嘭的一声关上。 之后皇贵妃的旨意就传到了储秀宫,说是对张小姐一见如故,就留张小姐在宫里久住,亲自教导宫中规矩。 储秀宫一群人羡慕的眼红。 可这消息传到宫外,却使一群人无法入睡。 首先就是张家。 皇贵妃的意思他们如何能不明白? 司马家私铸兵器的事人证物证马上就要送到京城。 这件事若是要定罪,那足以让司马具丢掉眼前所有荣耀的杀头大罪。 皇贵妃把他们家的孩子变相监禁起来,不就是想要让张家站队保司马具? 一边是忠义,一边是自家孩子的性命。 不管是哪一种选择他们都要面对良心的谴责。 而陈培尧这边自然也知道了消息。 对于皇贵妃这样的做法,他之前是真的没预料到。 不过也给他敲响了一个警钟。 皇贵妃能用张家小姐的性命来威胁张首辅,如何就做不出来用唐娇的性命威胁他呢? 当天晚上陈培尧跟唐娇说了这事。 让她注意安全的同时,也加强了唐娇身边的护卫。 短短几个月,府里面又进行了一番清查,总是能揪出来那么一两个小虾米。 晚上睡觉,夫妻两人躺在床上都没睡着。 唐娇探着身子看了一眼陈培尧,问:“睡了吗?” “没,怎么了?” 唐娇枕着胳膊看着陈培尧,问:“张小姐那边怎么办?” “明日我找太子商量,太子出面若是也不能把张小姐带出来,那只能找一个人了。” “谁?” “二皇子。” “他?”唐娇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二皇子可是皇贵妃的儿子。 虽然褚白露说会说服二皇子站在他们这边,可这件事情他能反抗贵妃的意思吗? “二皇子若是回京,起码对付皇贵妃还是有用的,那司马具那边就好说了。” “魏书临那边怎么样了?” “如果顺利的话几日后便能进城,”顿了一下,陈培尧把唐娇搂到怀里,说,“不过进京之后才是更惊险的。” 陈培尧轻轻拍着唐娇的后背,“睡吧。” 唐娇应了一声,可闭上了双眼之后也没睡意,片刻之后又张开了双眼问:“西南那边,是谁指点那个猎户去江南找青詹的?” “顾有为。” 唐娇诧异看向他,“他怎么?” “那铁矿的地点很隐秘,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发现的,不过他作为司马家的女婿,自然不能亲自出面检举司马具,所以就有了故意引导那猎户发现铁矿的事情。” 唐娇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别人找不到,可顾有为是重活一世,上一世指定对司马家了如指掌。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他背靠司马家,为什么这样做?”唐娇问。 “因为他知道,以司马家的能力,即使这件事情被爆出来,司马家也不会倒下,恰恰让司马家元气大伤,正好让他在纷乱中更能掌控司马家的权势。” 原来是这样。 所以,不仅朝廷在筹谋着扳倒司马家,顾有为也有吞噬司马家的心思。 “那他……” 唐娇的话还没说话出来,陈培尧把她抱紧说:“大晚上说这种晦气事情做什么,睡觉。” “睡就睡,你抱我这么紧做什么?” “我恨不得把你揉进我身体里,省得大晚上你想别的男人。” 唐娇忍不住轻笑,“好了不想,松开我睡觉了。” 陈培尧这才松开了几分,可也没松开。 这晚上唐娇也只能这样睡下了。 次日一早陈培尧就去了东宫,只是到了之后发现张首辅也在。 太子视线扫过陈培尧,随后说:“看来你们过来的目的是一样的。” 陈培尧给太子行礼问安,说:“还请太子出手。” 太子哼笑道:“现在倒是着急了,若是你当初娶了张家小姐,如今还有这样的事?” 陈培尧垂头没说话,太子也只是挖苦他一句,倒也没较真的意思。 “本宫会去皇贵妃那边看看,只是……”太子顿了一下。 “本宫毕竟是男子,皇贵妃若是强留张小姐,本宫也没办法。” “无论结果如何,老臣都感念太子。”老首辅诚恳说。 太子起身离开了东宫,到了皇贵妃的宫殿确实也见到了皇贵妃。 两人见面就火花四溢,太子直接表明来意,说是找张家小姐有些事,想要带张小姐走。 皇贵妃笑意不达眼底,说:“太子殿下来的真是不巧,昨晚上我不舒服,张小姐伺候了一晚上,刚才睡下,怕是不能跟太子殿下离开。” “那就等她醒了之后,让她去东宫。”太子语气已经十分冷淡。 “太子有什么话可以跟本宫说,本宫可是转告张小姐。” 就是不交人的意思了。 太子神色也逐渐不耐烦。 “难不成,非得父皇出面皇贵妃才能把人交出来?” 太子语气和神色都已经很冷淡。 皇贵妃依旧笑着,说:“张小姐在歇息,就算皇上来了也是在歇息,难不成你还为难一个小姑娘,让人家休息都不得?” 意思很明显,就算是皇上来了也不会放人的意思了。 太子生生被气笑,对皇贵妃说:“你真是好大的气派,当真以为你司马家无所不能?” 等到司马家落败那一日,他要让这个恶毒的女人不得好死。 拂袖离去。 东宫里的张首辅和陈培尧看他这模样,就清楚了怎么回事。 太子正在气头上,脸色难看靠在椅子上不想说话,陈培尧先安慰张首辅。 “您不要着急,为了张小姐的安危,回去您就称病,任何人拜访都不见。” “老臣无能,江山社稷用到老臣时,竟不能助殿下一臂之力。”老首辅满是愧疚。 “首辅大人您言重了,如陈大人所言,您回府,之后之事就不要参与了。”太子无力说话。 他如何不气。 张首辅如定海神针一样的老臣,若是在朝堂之上不能站到他这边,那司马具的罪名和处罚也不知会不会被逃脱掉。 张首辅已经退了出去,太子掀开眼皮看向陈培尧,问:“接下来你觉得该如何做?” “我已经给镇北王世子殿下去信,让她说服二皇子回来。”陈培尧说。 听到二皇子,太子眉眼之间都露出了几分嫌恶。 “让他回来有何用?助长司马家的威风?” “太子如何知道二皇子不是站在我们这边呢?” 太子用力按压了一下眉心,“你看着处理吧。” “是。” 陈培尧都已经要退下了,太子喊住他,问:“你姨母如今在碧城县是吧。” 陈培尧眼皮跳了一下。 他从未跟太子说过姨母还活着之事,太子不仅知道,甚至还知道姨母如今在碧城县。 “是。”在太子的注视下,他也只得应了一声。 “把你姨母接到京城来吧,或许还能帮我们一把。” 这种事情陈培尧不是没想过,可是这种话从太子口中说出来,他心里就不痛快。 “是,下官会派人去接姨母进京。” 太子满意陈培尧的回答,摆了摆手让他退下。 陈培尧离开了东宫,因为处理一些事情,中午没回去,让人给唐娇送了消息回去。 晚上回家,吃饭时陈培尧跟唐娇说了太子让他把姨母接回京城这事。 唐娇夹菜的动作一顿,问:“所以真的要按照太子说的做吗?” 那样的话,姨母也会有危险。 不能因为司马具三言两句就相信当年姨母母子三人被追杀就真的跟他没关系。 就算是当年之事真的跟他没关系,他那样的人,会为了多年未见的妻子放弃司马家如今的一切吗? 唐娇都不相信。 陈培尧自然也不信。 “太子都发话了,能如何?” 只能按照太子的吩咐把人接回京城。 晚饭之后唐娇和陈培尧都睡下了。 已经是深夜,陈培尧突然被外面的敲门声惊醒。 旁边唐娇没醒,陈培尧放轻了动作下床。 外面是默声。 “何事?” “宫里出事了,皇上遇刺受伤,如今还处在昏迷中,宫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陈培尧神色瞬间就严肃了起来。 “太子殿下呢?” “殿下无碍,正在皇上宫中照顾。” “刺客可有查到?” “御林军和大理寺那边正在调查。” 陈培尧沉默了片刻,说:“让人保护太子安全。” “是。” 当今这种关头宫里突然出事,他能想到的也就是司马家那边。 他之前也不是没想过私铸兵器的事被爆出来之后司马具会不会狗血急跳墙,可没想到来的竟然这样快。 默声离开之后陈培尧回了房间,想穿件衣服之后就去书房,随后等着宫里那边传来的消息。 进了屋子之后看到唐娇也已经起来了。 “怎么了?” 陈培尧就把皇上遇刺之事跟唐娇说了。 唐娇听了之后和陈培尧方才的表情一样。 她马上就想到了上一世宫中遇刺之事。 上一世遇刺得那个人是太子,这一世换成了皇上? “刺客找到了吗?” 陈培尧摇头。 其实已经有大概的方向,只要往司马家那边的人调查肯定是跑不了。 “时间还早,你先睡,等有了消息我告诉你。” 说着陈培尧已经拿起了旁边的衣服往身上套。 “要出去忙吗?”唐娇问。 “去书房等消息,你先睡。” 说着陈培尧已经走了出去,唐娇喊了鸢儿给陈培尧送一床被子过去,也不能一晚上都不休息。 这晚上唐娇睡得不是很踏实。 早上醒来时问了身边的下人,才知道陈培尧一大早就已经进宫。 而此时宫里,陈培尧见了太子。 昨晚上守着皇上一晚上没睡,太子神色格外疲惫。 “凶手可找到了?”陈培尧问。 太子点头。 “是父皇宫里的一个太监,现在正在审讯。” 陈培尧看着太子的脸色,说:“殿下好好休息,另外也要注意安全。” 太子神色疲惫,想来昨晚是没闭眼。 “若是没其他事臣告退去看看审讯。”陈培尧说 “去吧。” 陈培尧这边离开了东宫,往宫中关押犯错宫人的地方过去。 从东宫到那边,正好要经过皇贵妃娘娘锁住的宫殿,还没走近他就看到神色匆匆的宫人。 这些人陈培尧在皇贵妃身边看到过,所以就留意了几眼。 他们似乎在找什么似的。 陈培尧从花园绕过,躲开了这些人,让跟着他的宫人去打探皇贵妃宫里在做什么。 陈培尧继续往审讯小太监那边走。 他看了审讯的经过。 小太监也是嘴硬,什么都不交代。 陈培尧让管事查了他的来历,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太监,因为做事机灵慢慢提拔上来,平日老老实实伺候着看不出来任何谋逆之心。 若不是出了刺杀皇上之事,都要被太监总管带到身边培养了。 小太监似乎是抱了必死的心来就完成这件事的,身上藏了毒药,若不是被御林军统领抓到,小太监就服毒自尽了。 一时间也问不出来什么,陈培尧就离开了。 刚走出来,替他打探事情的宫人过来,凑到他耳边一番耳语。 张家小姐失踪了。 皇贵妃空中已经乱成了一团。 陈培尧微拢了眉心。 他们的人绝对没有动手。 而且因为昨晚皇上遇刺,他们已经派人在盯着司马家以及皇贵妃这边的动静,张小姐不可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消失。 “安排我们的人去找。” “是。” 陈培尧出了宫。 询问了那个猎户,得知人还有差不多两日才能进城。 陈培尧又让默声安排了一些人前去接应。 下午时分,盯着司马家那边动向的人回来禀报,说是司马具把张家小姐弄到了府上。 “他是如何做到的?” 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把人弄走。 还有,司马具弄走了张家小姐,为何皇贵妃不知道? 陈培尧想不明白,而给他汇报这件事情的人也不清楚,他们发现时张家小姐已经在司马家了。 陈培尧总觉得哪里不对。 “继续派人盯着。” 人都退了下去,陈培尧再仔细想这回事。 总觉得是自己忽略了什么。 而此时司马府。 张家小姐和青詹被关在了一个院子里。 他们一个身受重伤,一个是柔弱女子,逃离不开这里,所以司马家具也没那排很多人看着他们。 张小姐清醒过来时已经将近中午。 昨晚本来已经要睡了,负责看着她的那个宫人突然进来就敲晕了她。 她昏迷了,意识迷糊之间就听旁边有人压低声音把她装进浴桶。 昨晚上皇贵妃宫殿里的浴桶坏掉了,那个坏的放在外面要到晚上被宫人运出去。 她被装在那个浴桶里面,晃晃悠悠了很久,一直到了一个荒僻的宫殿,负责运送他的小太监打开浴桶看见到她是清醒的之后又把她敲晕了。 再次清醒过来,她就在这里了。 身边没有人,她可以打开房门出去。 院子里有等待召唤的下人。 “这是何处?” “司马府。” 张小姐脸色瞬间失去了血色。 原本她还期待着被陈培尧救出来了。 这是离开了狼窝,又入虎穴。 或许根本就是皇贵妃和司马具串通好的。 “你们要关我到什么时候?” 小丫鬟笑着说:“这就不是奴婢该知道的了,不过,若是张小姐觉得无聊,可以去隔壁同我们公子聊聊天。” 这几日青詹没出过屋子,整个人都没什么生机似的,所以就安排了张家小姐到这边,一起关押节省人手,还有,一个非司马家的人,也能陪着少爷聊聊天。 张小姐厌恶司马家的人还来不及,哪里会陪他们家少爷聊天,愤恨瞪了一眼小丫鬟,转身回了屋子。 反正她坚信,有祖父在,就一定会有人来救她的。 * 下午,皇贵妃让人请了司马具进宫。 皇贵妃焦急在宫殿里等待着,在司马具走进来的一瞬间,她快步上前,脸色颇为难看问:“二哥,你为何把张家小姐从本宫这里带走?” 司马具轻飘飘看了她一眼,在宫人准备的凳子上坐下。 他什么也没说,从宽大的袖子里面拿出来一个沉甸甸的荷包。 荷包落在桌子上还发出了沉闷的动静。 皇贵妃眼皮跳了跳,一大早就不好的预感似乎被证实。 “二哥,你直说,你到底想做什么?”皇贵妃语气急切,多年的端庄似乎也快被消磨掉。 “打开看看。”司马具说。 皇贵妃深吸了一口气,坐到他旁边,打开了那个荷包。 里面是司马家家主才能拥有的印章。 皇贵妃眼皮颤了颤,双眼瞬间就湿润了,她颤抖着声音问:“二哥,你为何给我这个?” 司马具那深沉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缓缓道:“西南铁矿之事你应当知道了。” “陈培尧正送那个人往京城来,他手里有我和那边往来书信,上面盖的就是这个印章。” 皇贵妃呼吸有些急促,很想打断他的话,可司马具继续说:“我记得你从小就擅长模仿我和兄长的字迹。” “二哥!” 皇贵妃不敢相信地瞪大了双眼。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你是让我给你顶罪吗?” 眼泪已经在她眼中转动。 她知道身为司马家人的作用,可是,就这样被自己亲哥哥当为棋子,她心就像被挖出来一样。 她这一生都在为了司马家而活着,为什么就不能得一个善终? “二哥你怎么也不想想,司马家一家之主的印章怎么能在我一个外嫁女身上,说出去有人会信吗?” 她试图说服司马具找其他人来给他顶罪。 “如何不能?你是皇贵妃,司马家能有今日全仰仗着你在宫中打点,作为回敬,把司马家家主的印章交到你手中,也不为过。” 皇贵妃眼中噙着的泪水终于是滑了下来。 竟然连这种借口都已经想好了。 “二哥,你真是好狠的心。” 司马具移开了视线,非常平静地说:“我也是迫不得已,这是对司马家来说损失最少的方法。” 皇贵妃倔强地抹掉了眼泪,说:“若是我不同意二哥的做法呢?” 司马具再次看向她,说:“我自有办法让你同意。” “什么办法。” “会让你以死谢罪,留下认罪遗诏。” 皇贵妃死死拧着手中帕子,她自然知道司马具的意思。 若她不认罪,会直接了结她的性命,然后伪造成以死谢罪的样子。 “这里是我的宫殿。” 这些宫人也都是她一手培养起来的。 “你觉得他们是听你的还是司马家的?”司马具一句话击垮了皇贵妃。 她强撑着不让脊背塌下来。 她从来没觉得自己这般失败过。 “所以我是没有任何退路了吗?”她问。 司马具没回答。 却也默认了她这个问题。 “陛下遇刺又是怎么回事?”她问。 “为了吸引宫中注意力,把张家小姐带走。”司马具回答。 “为何?不是让我来顶罪了吗?” “自然是用她换我想要的东西。” 皇贵妃看着眼前这个狠辣无情的男人。 “你当真是狠心,踩着手足的血肉往前走,你会遭报应的。” 说完她嗤笑,讥讽道:“我忘了,咱们司马家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的吗?只要是为了司马家的利益,什么都能被抛弃。” “以前,那群老东西为了能拥有一个健康的家主,可以把大哥毒死,为了让你回司马家接手重任,可以杀死你的妻儿。” “如今换成了你,为了朝中局势抛弃我的皇儿,为了保住你的性命自然也可以利用我这个亲妹妹。” “都是一样的血,一样冰冷的心!” 宫殿里一阵寂静,司马具拧眉打破了沉默。 “所以,当年你就知道我的妻儿死亡不是意外,而是那群老东西做的。” 皇贵妃眼皮颤了颤,眼中慌乱神色一闪而过。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是啊,早就知道,全家就瞒着你一个人,报应这不就来了。” 皇贵妃笑出来,可笑容比哭还要难看。 司马具缓缓起身,最后看了她一眼,说:“我听说陈培尧让人把二皇子请了回来,你坚持几日,或许还能见他一面。” 扔下这句话,他走了出去。 皇贵妃捂着脸痛哭出声,身边的老嬷嬷大气都不敢喘。 在宫门落锁之前司马具离开了皇宫。 坐上马车之后一个黑衣人进了马车。 “主子,已经得手,人现在已经看管起来了。”黑衣人说。 司马具点头,“透露消息给陈培尧。” “是。” * 这天晚上陈培尧和唐娇在睡梦中再次被吵醒。 陈培尧来开门,是默声。 “明家老爷不见了。” “什么意思?”陈培尧问。 “我们这边负责保护明家老爷的人说明家老爷突然不见了,他们追踪,人应该是被司马家的人带走的。” 陈培尧看了一眼屋里,压低声音问:“不是有人保护着吗?为什么还发生这种事情?” 默声低垂着脑袋,说:“因为皇上遇刺,我们的人手大多都派去了保护太子殿下,所以就疏忽了明家老爷那边。” 等到发现时人已经被司马家的人带走了。 陈培尧终于知道事情有哪里是不对劲的了。 司马具若是真的想安排刺杀何必只安排一个小太监? 这不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刺杀行动,反倒是在声东击西。 如今也证实了他的想法。 先是张小姐,之后又是明渠成。 司马具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 “继续盯着司马家和宫里那边。” “是。” 默声退了下去,陈培尧才进了屋子。 唐娇坐在床上等陈培尧。 “什么事?” 陈培尧本来是想瞒着唐娇,等解决了之后再告诉唐娇。 可唐娇就直直看着他,那个眼神让陈培尧说不出来欺瞒她的话。 “是你舅舅出事了。” 果然她话落,唐娇神色都紧张了起来。 “舅舅怎么了?” 陈培尧如实把宫里那边的事跟唐娇说了。 “先是绑架张家小姐,现在又绑架了我舅舅,司马具想做什么?”唐娇语气中夹杂了几分怒气。 唐娇都看出来了司马家那边有什么阴谋。 “我们的人已经去调查了,你放心,一定会让你舅舅平安无事。” 一日没见舅舅平安从司马家出来,她的心一日不能安定下来。 “时间不早,先睡吧,接下来的事情等明日再说。” 唐娇哪里还有睡意,只是看着陈培尧眼底的青色,她还是应了一声跟着陈培尧一起躺了下来。 她一直清醒着,过了没一会儿倒是听到了陈培尧均匀呼吸的声音。 后来唐娇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等再次醒来天色已经大亮了。 “夫人。” 鸢儿就在旁边守着,身边已经没了陈培尧。 “什么时候了?” “快到午时了。” 唐娇赶忙坐起来。 竟没想到这一觉竟然睡到了这个时候。 “大人出去了,吩咐我们守着夫人醒来,午饭还没做好,不过早饭留着,夫人是先吃早饭还是等一会儿午饭?” 唐娇按压着头痛的脑袋,说:“就吃早饭吧。” 她估计中午陈培尧也不会回来吃了,也就能让厨房那边继续做午饭。 一番洗漱,又吃过了饭。 昨日唐娇原本计划着今日去铺子那边看看的,可明渠成出了事,也给她一个警醒。 司马具不知道要做什么,如今她不能再给陈培尧造成任何麻烦了。 还是待在家里比较好。 一整天唐娇都没出去,不过时刻关注着外面的事情。 陈培尧是傍晚回来的,唐娇看着他疲惫的脸色就知道事情不好。 “宫里那个刺杀的太监招供了,说是皇贵妃安排的刺杀。”陈培尧说。 唐娇是有些不敢相信的。 司马家那边还没任何动静,皇贵妃如何就这样贸然安排了刺杀行动? “事情很蹊跷,宫里的人调查了这个小太监,发现他之前并没有同皇贵妃宫里有任何牵扯。”陈培尧说。 “皇贵妃那边怎么说?”唐娇问。 “自然是不认,如今皇贵妃已经被禁足宫中等待调查,而司马家的那些秀女也都被安排送出了宫,不参与此次太子妃侧妃选拔。” “司马家那边呢?皇贵妃被小太监指证,司马家那边没有任何动静?” 陈培尧摇头。 这也是他一直想不通的。 那小太监本来是要死都不松口的,可昨日突然就把皇贵妃给供了出来。 而且根据他的了解,昨日,司马具是入宫了一趟,跟皇贵妃也不知说了什么,反正司马具离开之后皇贵妃遣退了所有宫人,宫门紧闭了好长时间。 而今日一大早,皇贵妃就让人清点了东西。 似乎是知道什么要到来一样。 可在小太监招供了之后,皇贵妃否认了。 一开始刺杀就是为了绑架张小姐和明渠成,是因为司马具不想要用他们两人威胁他和张家。 如今人证物证都快要到达京城了,司马家那边会有什么动静? 唐娇看着陈培尧,突然说:“有没有可能,司马具想把私铸兵器的罪名推到皇贵妃身上,顺带刺杀的罪名也一同丢给皇贵妃?” 唐娇也只是猜测,“毕竟当初皇贵妃和司马具连二皇子都能放弃,还有什么事情他们做不出来呢?” 陈培尧听了她的话却是精神一振。 为了保下司马具,司马家或许还真的能做出来这种事。 “娇娇你提醒了我。” 说着陈培尧起身,仔细交代了默声一番。 司马具想这样逃脱罪名,他们不能让他这样做。 毕竟是二皇子的母妃,看这个时候也只有二皇子回来能劝住皇贵妃了。 这个罪名必须落在司马具的身上,不然做了这么多都没有意义了。 现在就是让二皇子速速回京。 * 猎户进了京城的地界之后陈培尧的人就接应了过来。 司马家那边自然也是派人进行了追杀。 可毕竟是京城地界,他们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最终还是在乔装打扮之下进了京城。 太子的人也已经准备好,那个猎户被太子的人接手带进了宫。 同一时间司马具府中,他坐在茶室里,香烟淼淼,他闭目养神。 属下进来跟他汇报了猎户的动向。 “主子,宫里的人已经安排好了,是否对猎户进行射杀?” 司马具眼睛都没睁开,说:“没必要。” 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没必要浪费掉他们安插在宫里的杀手。 “是。” 司马具缓缓睁开双眼,说:“让人准备马车,差不过该进宫了。” 半个钟后,宫里果然来人传召司马具。 同时,皇上还传召了刑部、兵部以及大理寺那边的官员。 传召到内阁时,张首辅称病,任务就落到了陈培尧身上。 司马具跟着宫人进了宫,进入金銮殿,所有人都已经在了,而那个猎户,正跪在大殿中央。 同一时间,几匹快马进京,铁骑在街上奔驰,街上行人纷纷退散。 没大一会儿,一行人到达宫门口。 宫城守卫拦截,为首之人翻身下马,露出腰牌后一众人齐刷刷跪下。 此人正是从漠北赶回来的二皇子。 风尘仆仆,眉眼间尽是急切。 扔下马匹,进了宫门快速往里奔去。 因为刺杀小太监的招供,如今皇贵妃的宫殿已经被御林军看管,是不能有任何人探望,可太子那边已经打过了招呼,御林军守卫直接对他放行。 宫殿沉重的大门被他砰的一声撞开。 与之前一片繁荣景色截然相反。 如今这里是一片凄清。 听到动静,一直留在皇贵妃身边的嬷嬷走出来,看到是他震惊得都瞪大了双眼。 “二殿下?” “母妃呢?” 嬷嬷眼睛瞬间湿润了,赶忙对着内殿喊了一身“娘娘”。 皇贵妃踉跄跑出来,看到二皇子就哭着扑了过来。 “我的儿啊?” 在二皇子心中,他的母妃一直都是强势的,高高在上的。 可如今这个不施粉黛形容憔悴,痛哭柔弱的女人,险些没让他认出来。 “是不是太子他们让你回来的?他们就是想利用你来对付我和司马家,你就不应该回来啊。” “趁他们现在在忙着旁的事,你快些回漠北!” 说着皇贵妃用力推搡着二皇子,想让他马上离开。 二皇子岿然不动,甚至还抓住了皇贵妃的肩膀让她淡定。 “母妃你别激动,我收到消息,说是父皇被刺杀,外头又被御林军的人看管,是不是你……” 皇贵妃摇头。 “不是我,”话落顿了一下,皇贵妃又说:“如今的京城太混乱,你不应该回来的。” 二皇子安抚她,说:“你先坐下来,我们说说舅舅的事。” 他回来时褚白露跟他说了京城这边的情况,这次回来也是因为司马具私铸兵器,他是来劝说母妃和司马具断绝了关系。 可皇贵妃摇头道:“没什么好说的,你舅舅他没事。” “什么叫没什么好说的?私铸兵器这么大的罪名,难不成还是旁人捏造的?”二皇子生气了。 皇贵妃眼睛通红,倔强把眼泪憋回去。 有些事情是不能告诉二皇子的,否则会给他带来麻烦。 “你别管,从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 “你不告诉我事情的原委我是不会走的。”二皇子也态度坚决。 母子两人都是倔强之人,两人就这样对视着,谁都不相让一步。 还是皇贵妃身边的嬷嬷,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咚的一声在二皇子面前跪下来。 “二殿下,您救救娘娘吧!” 二皇子看看这位嬷嬷,再看看皇贵妃,问:“怎么回事?如实告诉我。” 皇贵妃摇头,她刚想继续劝说二皇子,二皇子打断她说:“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只会依靠着司马家的无能皇子了!” 皇贵看着二皇子几乎快要陌生的面庞,心情复杂。 在二皇子和嬷嬷恳切的眼神中走到旁边软塌坐下。 “你先坐,我们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