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笋女帝摊牌不装了》 正文 楔子 穗成三十年,潋滟春光里,一个大胖女娃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中出生,女帝亲自赐名为清嘉,封为昭和公主,大家为了彰显对昭和公主的尊敬,都唤她为昭和。 而全昭国人民都知道昭国有个小魔女不能惹,那就是穗成女帝的大女儿昭和。 话说昭和前世可能走了狗屎运,啊呸,做了大善事,这辈子才能够这般无法无天。 她作为长公主,未来可是要继承帝位的!可是天天干些“遛猫逗狗”的事,这像什么话? 你说这昭和怎么不是个男儿胎,要是男儿胎,哪来那么多事? 所以文武大臣们每日最爱做的一件事,就是参昭和一本。 一本不够?那就参她两本,直到小魔女“罢工”为止。 那真的是不好意思,经过她们这么多年以来的观察,这一位可是一个打不烂、蒸不熟的“不要脸”的东西。 饶是她们天天努力,女帝也从来不舍得罚她,这让她们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得劲。 可是吧,你参的是人家的宝贝女儿,贵重物品,人家肯让你端着一股脑摔地上了?想想就不可能对吧。 然后她们打算转变方向,打算从小魔女那方面入手,变着法的往昭和身边塞女人,美其名曰近朱者赤。 咳咳,人,她倒是收了,但是送回来人的就不是以前那样的了。 好好的一些个知书达理的小姑娘被送到她那以后,出来的时候,一个比一个不修边幅,翘着二郎腿,粗着大嗓门说话。 还宣扬着什么,昭和才是这个国家女子的典范,我们女子为尊,自是要恣意洒脱的,要什么规矩?那些规矩不就是我们定的?这些大逆不道的言论可把她们刚下朝回府的老娘给气吐了血。 这哪里是什么近朱者赤,明明就是近墨者黑! 各大府上,什么丞相府、太傅府、大学士府等等等等,都忙着教训自家那不成器的女儿,唯有皇宫内一如既往地寂静。 那人身上穿着一袭白袍,束发银冠,随意的将腿搭在桌子上,抓起一把花生,往嘴里扔着,偶尔接不到,笑骂着:“做花生太滑溜了可不好,乖乖待在我嘴里不行么?” 旁边帮着扇扇子的小姑娘无奈的帮她纠正:“殿下,请自称为‘本殿’。” 那人低笑,不顾的还是吃着花生,在嘴里咬的那东西七零八碎的,咽下去,摸着那小姑娘的脸:“本殿多绕口,我懒,不想这样。”她笑嘻嘻的说着话,可态度却是不容置疑的。 小姑娘嘴角抽个不停,“本殿”绕口么,是你口绕吧? 她,便是我们的混世小魔女,昭国最“凶恶”的人,没有之一,昭和公主。 读书识字她不行,上房揭瓦她第一名。 本以为她当上了女帝会好点,没想到这些就只是个开胃小菜。 人家,只会变本加厉,成为一代“魔昭”女帝,真是令人扼腕。 我们的故事,也由此开始。 正文 第一章:是个寤生子 穗成三十年,夜,凤鸣宫偏殿。 钦天监自入夜后便被女帝传诏来此,现下,她已经在此侯了半个时辰了。 宫殿的东边摆着一个案桌,其上放着一个小瓷炉,从里面散发出阵阵的香气,那里面点的是君上最喜爱的龙檀香。 过了一会,一个小宫女推门而入,钦天监认出她是掌灯的小宫女,她正想问话,问问君上为何还不过来。 可又看她颔首低眉的模样便又住了口,低笑,心里忍不住的想,女子做宫女本就是委屈了,我这又何苦去为难她,君上那么一会还没来,估计是有事耽搁了。 那小宫女向她行了礼之后便径直走向偏殿角落的灯盏处,钦天监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动作,只见她小心翼翼的掀开八角宫盏的灯帽,将火种放进去,室内顿时明亮了许多。 小宫女双手合拢附在肚子处,低着头向钦天监行礼:“大人,君上马上就会过来,请大人耐心等候。” 她还没等钦天监回答便自顾自的缓缓地走出了屋子,似乎并不在意钦天监的态度。忽的一阵风吹来,八角宫盏的四周垂泄下来的长穗绦随之而动,一片寂静。 恭敬是有,可敬畏…… 钦天监止住了心思,敬畏只能是对君上,她抬起手用袖子揩了揩额头上冒出的冷汗,莫非君上察觉到了什么,才会如此,没等她多想,外面又有了动静,脚步声轻脆,是特制的琉璃鞋踩在白玉台阶上发出的声音,而阖宫上下只有君上才能穿上这么一双珍贵的鞋子。 她猛地起身,跪在地上行礼,高声道:“臣参见君上,君上万安。” 人还未到,礼已先行。 门从外面被推开,室内龙檀香的香气更浓了些,是君上带来的。 钦天监看着落在自己前方的穿着鹿皮琉璃鞋的小脚,再次道:“臣参见君上,君上万安。” 穗成女帝红色朝服还未褪下,下面有一部分布料可异的隆起,比寻常孕娠的女子肚子更大些,女帝肚子里的这位已经怀了十三个月了。 她淡漠道:“安华不必多礼,起身吧。” 安华是钦天监的字,她名秦安,字安华,延安郡人。 秦安道谢后低着头起身,再后面就始终没有抬起头来乱看,表示自己对女帝的尊敬。 女帝虽怀着龙胎,身子沉重,脚底下的步子却依旧轻盈有力,她坐到案桌前,冷冷的瞧着底下站着的姿态无比恭敬的钦天监。 “坊间所言是否属实?寡君要你好好回答。”语气生硬,其态度是不容置疑的。 秦安心下不安,女帝要问的果然是此事。就在前几日,坊间传闻女帝此胎不详,竟怀了十三月还未分娩,恐祸乱朝纲。 而她作为钦天监,当仔细观察天象,继而推算出吉凶祸福,从而保昭国平安太平,可……这几日各大星宿异变明显,紫微星更是黯淡无光,的的确确是凶兆。 秦安私下里将这事瞒了下来,若是被女帝或者其他人知道了,岂不是坐实了坊间传闻所说?何况她若真将此事如实禀告君上,君上定会要了她的命,立刻马上的那种,她可无福消受啊。 唉,想到这里,秦安将头低的更低来了。 凤后虽德行有失,被幽禁在广阳宫,可这是女帝的第一胎,是嫡长女!其尊贵和受人重视的程度可见一斑,那么她肚子里的这一胎绝不容有什么闪失,所以女帝想要听到的绝对是相反的回答。 秦安有了主意,拱手回道:“回女帝,坊间传闻皆是无稽之谈,荒谬至极,传谣之人更是无耻至极!应当严厉惩治,遏止了这股邪风之说才是。” 穗成女帝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言不发,漆黑的眼眸蕴着的满是淡然。 秦安接着道:“臣这几日夜里不眠不休的观察天象,得出的就只有一个结论,各大星宿各司其职,其乐融融,呈属正东的紫微星更是紫气蔓延,颇有紫气东来之意味,所以,君上这一嫡长女是难得的贵女之象,能保摇摇欲坠的昭国千年繁盛。” 穗成女帝紧紧攥着的手终是放松开来:“钦天监所言如若是真的,可算是解了寡君的燃眉之急,那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她嘴上不断说着“好”,可脸色却没有半分好转,可见她对秦安的话也是半信半疑的,“安华,你做这钦天监也有十年之久了吧。” 秦安抿嘴回道:“回君上,臣是伴您十年的老臣了,还是您继位那个时候伴的驾。” 穗成女帝长叹道:“是啊,都十年了,寡君才得了这个孩子,嬷嬷说寡君这肚子圆润,定是个女娃娃,可她为何还不肯降世呢?” 秦安劝慰道:“昔日许多有德才之人也是在母胎里待了许久才肯出来,小公主也定是如此。” 穗成女帝右手正执起杯盏,下腹却猛的一坠,疼痛感从那袭来,女帝大喜:“安华,安华,快去,唤太医……寡君要生了。” 安华一惊,那么巧么?她猛的跪在地上:“恭喜君上,贺喜君上!” 别的孕妇临产时额头冒着虚汗,脸也是苍白着的,可轮到女帝时,半分没有改变不说,这脸色竟更加红润了。 秦安见此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心思,无论如何,这一胎一定要保住,她宽慰道:“外面侯着的侍女们都去了太医署了,君上,臣陪着你。” 穗成女帝大笑:“好,安华,寡君和你一起盼着昭和降生!” “昭和?” “对,此女封为昭和公主!” 秦安敛下眸子,还未生下来就有了封号,此女到底是福是祸,她也不敢浑说了。 太医们很快就来了。 而女帝肚子里那位要降生的事情也很快传遍了六宫,所有人都在赶往凤鸣殿。 广阳宫里的那位却半分不知。 亥时一刻,大雨倾盆,天空中响起了几道炸雷,几道雷本不打紧,可这雷却不止几道,轰隆隆连续响了几十道,直直把贪睡之人也从梦中惊醒。 凤鸣宫。 女帝未登上皇位时,十岁便跟随母皇上过战场,十五岁便领兵打仗,二十五岁继承帝位,三十岁收复前几十年失掉的土地,而如今的她,却满脸虚弱的躺在床上,双手无力的攥着帏帐,嘴巴紧闭,牙齿都在微颤。 痛!好痛! 生孩子原是这么痛吗! “君上,加把劲啊,马上了。” 殿内的嬷嬷们瞧着被子下的情况,脸色被吓得苍白,这是寤生子。 寤生子就是脚先出来,头在后面,这可是最难生最难活命的! 所有人的脸色齐齐变差。 “各位太医,君上……君上肚子里的这位是个寤生子啊。” “什么?” “这……这可如何是好。” 太医们围在一起商议,脸都憋红了,可就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外面等着的秦安也一直听着里面的动静,当她听到寤生子这一词的时候,她的天灵盖都跟着震了几下。 她脚下一时不稳,往后连连退了几步,最终抱着一个梁柱才停下来,她望了望内殿,又看着这根梁柱,悲戚道:“寤生子?可恨,可恨!这可是一胎两命啊!老天,你定是要如此狠心,毁我安华,毁我女帝,毁我……大昭国吗!” 话音刚落,炸雷闪电突起,抱着梁柱的秦安身子一麻,昏死过去。 众人手忙脚乱,拖着秦安去了偏殿才罢,国师程岚脸黑无比:“她刚刚说的是不是寤生子。” 所有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大学士许琦哀戚落泪:“方才钦天监那情形就是被雷所劈,这才晕死过去,女帝肚子里这位真的不详啊!” 各位大臣皆悲从中来,她们本听闻君上即将落子,简直是喜不自胜,可如今,又不知该是喜是悲了。 雨越下越大,白玉台阶上也积起了水,三宫六院喊的上名号的男妃们全都过来了,他们守候在最外侧,不敢打搅百官,即使头顶的半边都被屋檐上滴下的雨打着。 远处,有两位男妃姗姗来迟。 “怎么不见皇贵君?”一白衣男子小声的跟旁边的人道,打眼看过去就没瞧见那标志的人儿。 皇贵君惠子在后宫之中本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如今凤后被幽闭,在他们之中更是顶尊贵的,人又长的风华绝代,颇受女帝爱护。 那人低着眉头回答说:“许是还未醒,那边不知道消息。” 雷打的这么激烈,雨下的那么大,又有人在宫内通传此消息,这皇贵君能不清楚?真不清楚就怪了。 白衣男子不再多问,因为殿外的气氛着实奇怪,就好像不是新生贵女降生,而是……君上新崩一样。 殿内。 太医之首段子茹敲下板来:“上参片喂君上嘴里,还有抓白芷、百草霜、滑石各二钱,熬制催生散,就算赔了我们整个太医院也要保她们平安,各位同人,可否?” 华蓬莱道:“段大人,那药用当归、川穹、龟板、血余炭、黄芪的开骨散也下?”她是段子如的弟子,医术方面的造诣也很高。 段子如沉沉点头:“下,必须下,得猛药才是,否则难啊。” 保守派蹙眉良久,不肯行动:“段大人,你可知这后果是什么?如若因为用药上的错误使君上和公主多受些磨难,到那时,我们又该当如何?” 段子如眸色转冷:“该当如何,那就赔上我们太医署的命,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若是君上和公主有什么好歹,我段子如第一个就罪。”接着冷笑,“如若你们有办法,那就将行便可,何须这样眉头紧锁,拿不出一个章程!” “你……你仗着……” 她们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嬷嬷在旁边着急道:“各位大人们,各位活菩萨,别吵了,赶紧作出决定吧。” 保守派们无话可说。 段子如拂袖:“就按我说的办!” 她们也别无他法。 只能祈祷天神相助了。 穗成女帝意识已然开始模糊,攥着帷帐的手也渐渐松开,段子如道了句“君上得罪”,便捏着女帝的鼻子逼她醒来。 “君上,您必须保持清醒!” 穗成女帝痛苦的看着段子如:“卿一定要护住她!她可是保我大昭国千年昌盛的贵女!” 段子如坚定道:“这是自然。” 穗成女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发了力,而嘴里的声音再也忍不住,放肆的叫了出来。 嬷嬷瞧了瞧被子下的情况,大喜:“君上,出来一点了,君上,再加把劲,公主殿下要出来了。” 段子如往穗成女帝嘴里塞了一个人参片,道:“君上,你放心,天降祥瑞,贵女定会降生。” 她往窗外看去,此时已经是丑时二刻,大雨停歇,本是乌黑的天色竟忽的明亮起来,天空深处泛着紫光,确实是祥瑞之兆。 段子如有些怅然,前半夜是何等凶险之象,后半夜却呈现如此奇景,当真是奇怪至极,奇怪至极。 偏殿的秦安悠悠转醒,在塌上坐起来后呆愣了片刻,不管身上依旧冒着寒气的衣衫,跑到殿外,撞得各位低着头祈祷的大臣是人仰马翻。 “哎呦,哎呦,我这把老骨头都要被你撞碎了,秦大人刚醒就不要这么激动嘛。” “君上如何了,公主如何了。”说着就要冲进殿内去。 程岚拉住她:“安华!贵女还未降生,你莫要进去添乱。” “我不放心,我得进去看看。” 二人正对峙。 殿内一声响亮的传来:“哇啊……” 在场人皆抬起了头,生了!女帝生了,寤生子竟……平安降临! 段子如抱着婴孩出来,居高临下道:“此为昭和公主,取平安祥和之意。” 众大臣痛哭流涕,纷纷跪下:“臣等参见公主。” 这可是嫡长女!将来继承帝位之人! 而那些男妃们也是神色各异,不过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只要君上还在,那么天就不会塌。 不管如何,昭和就是这么在全昭国人民灼灼的目光中降生的。 后来城内流言四起,说昭和是不祥之人的人比比皆是,但都不敢把这件事摆在明面上说。 正文 第二章:我想让你专注朝政,你却想着找男人 秦安搓了搓自己的手背,手上的皱纹仿佛都要被抚平了,可始终没有听到上面那位的回话,心下不禁又紧张了几分。 “君上?” 没有人回应。 秦安大着胆子斜着眼看过去,他的脸上顿时起了三条黑线。 好家伙,老娘给你这讲的口干舌燥,激情四射的,你给老娘眯着眼睛睡觉? 难道是我的情节不够讲的跌宕起伏吗,还是说……这魔昭帝特意把我找来给她逗闷子? 秦安气闷,咽了咽所剩无几的口水,心里暗骂,早知道在你出生后就给你掐死了,现在也无须这般,说着说着后面又跟了句阿弥陀佛。 一华服女子半倚在主座上,左手撑着下巴,嘴巴微张,嘴角处隐隐约约能够看见一丝晶莹。 忽的,她身子一抖,把自己给抖醒了。 她眸色迷蒙,睁着眼道:“秦姑姑讲完了?”她莫名觉得的有些冷。 秦安:“是的,君上,草民已经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您了。” 昭和擦了擦口水,随意道:“行,那你下去吧,我也乏了。” 秦安:“……” 听完了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就叫自己下去,这女帝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自先女帝崩逝后就由昭和公主继承了皇位,如今她也垂垂老矣,早就辞官在家,不再过问朝廷之事。 可宫里突然来人说女帝有事情问她,询问的是一段大家都知道的往事,唯一不同的就是她特意把当年跟先女帝撒谎她是保昭国千年繁盛的贵女的事情告诉了她,就是想挫挫她的威风。 可惜了,这人的脑袋就是个搓衣板,平的,没啥心思,白废她的一番苦心了。 昭和看着她离开后,眼神逐渐清明了几分,指尖不断在座位的扶手上画着圆圈。 “保昭国千年繁盛的贵女原就是个骗局,那照这么说,母皇的宠爱也全部是因为这个原因?” 羌芜从隔间过来,手里捧着一盘糕点:“君上嘀嘀咕咕些什么呢,这么大半天也饿了,先吃点东西吧。” 昭和拿着糕点,长叹:“你说,我想当个闲散女帝怎么就这么难呢?” 羌芜语塞,你现在不还是个闲散女帝么,啥事也不干的,嘴上却敷衍道:“君上若是觉得寂寞了,就找个人来陪陪你,或者……” 没等羌芜说完,昭和两眼一亮:“好主意啊,羌芜,你怎么不早说,要不我即刻召鹿灼入后宫?” 羌芜:“……” 我主要还是想让你专注于朝政,你却只想着找男人?男人有什么好,骄里娇气的,不堪重任。 昭和又撇下嘴:“唉,这女帝当的连个男人都看不着,有啥用啊。” 就在前两天,昭和是在天怒人怨中继了位,除了她自己,估计没谁为这件事高兴。 穗成四十五年,夏。凤鸣殿。 昭和泪眼婆娑,摸着穗成女帝的手:“母皇……”这一声拉的老长老长了。 大学士许琦、国师大人程岚、太傅鹿鸢等人都跪在床下,“君上,请尽早定下储君人选。” 昭月公主咬着帕子站在一旁,睁着一双满含期待的大眼眸。 穗成女帝看着自家昭和,慈爱道:“昭和长公主为新任女帝……”她说完这一句话就咽了气。 快的让人无法反驳一句。 昭月眼里的期待破碎,她愤恨的扯着自己袖子。 昭和,昭和,又是昭和! 她本想着这长公主姐姐德不配位,母皇应该会临时改变主意,但现在看来,她还是低估了姐姐在她母皇心里的份量。 底下的人一片伤心欲绝,昭和还以为她们是为自己娘亲的死而伤心。 仔细一听,发现全都是在说自己不适合当女帝的言论。 叔可忍婶不可忍! “你们说大声点,我听不清。”昭和咬着牙齿道。 那些个女大臣们互相看了一眼,还是许琦先开了口,“殿下,方才君上说的应该是让昭月公主即位吧?” 昭和冷笑,真当她是空耳吗,她吊儿郎当道:“母皇方才说的是我,昭和,看来各位老臣耳朵不太好使。” 她们尴尬一瞬。 “昭和公主,这也没有诏书下来,何况我们几人都听的真真的,君上所说之人确实是昭月公主。” 昭和明白了,这些人想要篡她的位,果真是一群佞臣! 幸好母皇偷偷留了诏书给她。 她拍拍手,鸾殿后面的弄琴手拿一份黄色诏书走来。 她展开诏书,缓缓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昭和公主天资聪慧,人品贵重,寡君欲传位于其。诸皇子当戮力同心,共戴新君。重臣工当悉心辅弼,同扶社稷。钦此。”是一份传位诏书。 弄琴话音刚落,诏书都没合上,许琦就要起身去抢。 昭和看穿了她的意图,淡淡道:“巫酒,压着。” 巫酒点头,走过来就把一朝大学士给压在地上。 许琦憋屈的不敢反抗。 “见诏书如见母皇亲临,大学士未免太心急了,诏书还未合上,也没人喊你们起来,你们就要起身?是否太不把亡君放在眼里了?” “大学士,您身为老臣,这些规矩你都明白,不需要我这个小辈来教。” 昭和帮着母皇擦着身子,她生前最爱干净了。 许琦道:“殿下,诏书谁都可以作假,你不给我们看,是否说明心里有鬼?” 昭和手上的动作一顿,勾着嘴角笑,漆黑的眸子蕴着狂风暴雨。 “弄琴,给她们看。” 各位大人看过以后,久久的说不出话来,那确实是女帝的字迹和印章。她们想起了以前被昭和支配的种种恐惧…… 还是逃不掉了么? 呜呜。 穗成四十五年,穗成女帝身亡,由其大皇女昭和即位,改年号为昭和。 昭和一年,夏,昭和即位。 昭和一回忆起这事,头皮就开始发麻,罢了罢了,她便好好做一回女帝吧,想象是美好的,可结果总让人不尽人意。 卯时,朱雀宫。 “君上,你该起了,城门大开,群臣进谏,你得听政啊。”羌芜在昭和耳边念叨着。 昭和捂住耳朵,呢喃着:“不上朝不上朝,这不是母皇的事么。” 羌芜叹气,“弄琴,你来。” 弄琴梳着双螺髻,穿着对襟宫服,露着她那漂亮的锁骨,她哈着气:“公子,奴家美不美?” 昭和猛的睁开眼,完了,我怎么在青楼睡下了,完了完了,“怎么回事?不给我打掩护?” 她把被子一掀,看到弄琴她们两个,人就彻底清醒了。 羌芜把生无可恋的她拽起来,可算是醒了。“君上,在其位谋其政,你得干好实事,为她守好这昭国大好河山,穗成女帝才会欣慰呀。” 她敷衍的点头。 卯时一刻,昭和穿着红袍戴着金冠睡眼朦胧的坐着龙椅上,听着羌芜喊着:“卯时一刻,群臣进谏,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臣有本启奏。”老太傅鹿鸢拿着笏板走出队列。 昭和挑眉,慢悠悠抬手:“太傅有何事启奏?”语气很是温柔。 这可是未来丈母娘呢,得打好关系。 “启禀君上,元国敌军于前余日大败,现送来他们的三皇子纪寒作为质子,以祈求一线生机。”老太傅低着头道。 昭和皱眉:“这元国不过是一个边陲小国,灭就灭了,顾忌什么。”她抢过一旁宫女的扇子,自己扇,一头的汗。 “告诉他们,无需送什么质子过来,该打的仗还是要打,别使这些七七八八的手段。” 众臣听此话后,朝堂内顿时沸腾,这话听着是霸气,可她是不是忘掉了什么? 鹿鸢咳嗽两声,底下的人都安静了。 “君上三思,这件事在穗成女帝在位时就已经定好了,所以君上说的不算。”她还是低着头。 昭和眸色深沉,这意思是我还得上柱香供着那质子?也不怕断了香火,“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羌芜咳嗽,给她使眼色,昭和还是没有改口自称寡君。 许多重规矩的老臣都在心里面骂道:要规矩没规矩,要头脑没头脑,就一腔管子的坏主意,就这还当女帝?我捉只老鼠当都比你强。 昭和疑惑的看着她,感冒了? 羌芜嘴角一抽,没管她了。 “就在前不久。”她淡淡回道。那个时候你还在逛青楼呢,自然不知道此事。 昭和沉吟片刻:“罢了罢了,我知道了。”等他来了随便给他赐个殿,由他自生自灭。 鹿鸢回到了队列中,不发一言。 “各位还有什么事么。”昭和揩着头上的汗,怎么就我一个人出那么多的汗,他们一点事都没有?真是闷热,以后这勤政殿还得多放点冰块。 下面的人一阵沉默。 “既然如此,那就下朝。”她把扇子塞回到那打扇的小宫女手里,拍拍屁股走人了。 “恭送女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有气无力。 勤政殿门口,鹿鸢追上昭和,行礼道:“君上。” 昭和疑惑的看向她:“太傅请起,你这是?” 鹿鸢淡淡道:“君上,我想给我不孝子鹿灼求一门姻亲。” 昭和心态炸了,当场裂开,“跟谁?”鹿灼什么时候要定姻亲了,她怎么不知道,她不就是他的妻主么,早晚都是好不好! “大学士许琦之女许挽。” 昭和凤眸微眯,“我不同意,太傅还是回去吧。” 那许挽和她那昭月妹妹是一丘之貉,性情急躁、泼辣,哪里适合他? “请君主同意。”鹿鸢执拗道。 昭和凑到她耳边,红唇微启:“太傅莫要再有这种念头,否则我即刻召鹿灼入住学琴殿。” 鹿鸢瞳孔微缩,深深的看了昭和一眼,她早就知晓君主觊觎她家的儿子,没想到那么偏执。 学琴殿可是皇夫寝殿。 以她儿子的性格,定会不从的。 她叹气告退。 昭和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指间微微摩擦,许挽是吗? 真好。 看来计划必须提前了。 羌芜突然觉得空气变得好冷,方才还是暖阳似火的。 正文 第三章:传闻中的魔昭帝 他坐在破旧的马车里,外面只有青曲和闲乐守着,质子被送过来,就是这么个惨淡的场景。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手里的昭国地域图,偶尔拿起毛笔在上面进行勾画,脑海里构思着如何才能在这活过五年。 他被元国送来充当人质,以五年为期,他必须安安稳稳的活下去,发展自己的势力,这样才能回去复仇! 纪寒眸色深沉,指尖不自觉的摩擦着。 嘴里默念着,昭和二字。 她是关键。 马车行驶在昭国都城泰安的中央大道上,今天的天气和往常一样骄阳似火,街上的行人商客很多。 许多人对着这个马车指指点点的。 “怎么一个女子都没有,只有男子守在车外,他们难道不怕遇到危险吗?” “估计是太穷了,你瞧他们的马车,灰不溜秋的,车辕上全是泥巴,也不知赶了几天的路。” “你别说,那两个男子长得还真是俊俏,比我家那几位可好多了,要是能招回家去就好了。” “你可拉倒吧,你家里的七位郎君还不够你折腾的, 你小心受不住。” “这有啥的,女帝才厉害,一夜御男十几二十个呢。” 这一句话引来了更多人讨论,也就没人注意他们这辆马车了。 赶车的青曲和闲乐听到了她们的议论,青曲咬牙道:“这群lsp。”脸上泛起了可疑的红晕,果然有什么样的女帝就有什么样的人民。 这时,一袭蓝袍的少年从天而降,后随之而来的是一个白衣少年。 “你都追我一路了,不嫌累?”蓝袍少年弯着腰,气喘的很厉害。 白衣少年清秀的脸上闪过一丝快意,他使着扇子,骚包的转来转去,随意道:“程粥,你这体力不行啊。” 青曲一拉缰绳,嘴里喊着“吁”,骏马前脚抬起,仰天嘶鸣。 纪寒稳了稳身子,淡淡问:“怎么了?” 青曲回道:“殿下,有人挡在前面。” “那就绕开,别耽搁了去皇宫的时辰。” 青曲着急道:“殿下,绕不开。” 他们二人把路都挡死了,哪里绕的开。 纪寒掀开马车窗户的帘子,向外看去。 白衣少年笑容恣意,殷红的嘴唇上下而动,手上的玉扇被他把玩出了新花样。 “看你还敢不敢调戏小爷。”他把扇子往那蓝袍少年一飞,那少年躲开。 扇子刚好穿过幕布直直射入了马车内,纪寒耳朵动了动,手伸出手来,很容易的接住了这把扇子。 白衣少年正诧异自己的扇子怎么没有飞回来? 她那扇子可是用特制的材料做的,可以回旋而动。肯定是那个不长眼的东西把她扇子给拿住了。 她转目标道:“喂,把小爷我的扇子扔出来。”态度高傲。 纪寒心下不喜,这人未免过于放肆些了,明明是自己扔过来,差点伤到他,现今竟然如此……不要脸的想要回去。 没收。 白衣少年见马车内没什么动静,唇角一勾,仪态风流的走着步子,来到马车跟前。 被忽略的蓝袍少年竟席地而坐,撑着手,饶有兴趣看着这边。 青曲做出防备状态。 那少年要掀开幕布,被青曲手上的软剑给挡回去了。 “公子请自重。”青曲瞪着眼睛看着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嘴角的笑意渐深,漫不经心的看着挡住自己去路的人。 青曲感到一丝压力,但还是没有放下手中的软剑。 周围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完了完了,又有人要遭殃了,许多人都认出了昭和。 他们脚下的步子快了许多,方才还热热闹闹的中央大道竟没有几个人在了。 “让开。”白衣少年清脆的声音悦耳动听,听到青曲的耳里却犹如催命的毒药。她眉目清亮,眼角微翘,那一双漆黑如夜的眸子诡谲多变,令人望而生畏。 青曲誓死如归,“不让!” 里面的纪寒淡淡道:“让她进来。” 青曲委屈的敛下眸子,把软剑给插回剑柄,他看了白衣少年一眼就转头过去看着手心发呆了。 闲乐早就料到了,慵懒的闭着双眸,翘着二郎腿,就没管过他们。 白衣少年挑眉,挺上道的。 她掀开幕布,入眼的是一个周生清凉的带着帷帽的男子。 “扇子。”她伸手过去。 纪寒帷帽下的眼睛盯着她的手,纤细修长,温润如玉,指尖如青葱般细腻。 “道歉。”纪寒清冷道。 白衣少年轻笑,将身上的长袍一扬,抬起脚走进了马车内。 因为她的进来,本就不大的马车显得更加拥挤。 纪寒眸子微动,离她远了些,她倒还真是不客气。 “想要我道歉,不可能。”她把手探到他身上,摸来摸去,毫不顾忌。 纪寒有些手足无措,他怎么说动手就动手?他冷着一张脸:“从我身上我下去。”她压着他半边身子,让他动弹不得。 白衣少年不听,手还是摸着他的身上,摸了许久,终于摸到了她的扇子。 她嫌弃道:“你怎么把我扇子放在这里。”她从他胸口处掏出扇子后,拍了拍那玉扇上本不存在的灰尘。 纪寒脸一黑,什么意思? 我还没嫌弃你手脏呢?! “我看你好像是外来人吧,小爷今日不跟你计较,下不为例哈。”白衣少年说着就想出去,纪寒一把拉住她右手上攥着的扇子,阻止了她的离开。 白衣少年脚步一顿,眸色暗了暗,随心道:“小爷本想放过你,可看着你好像不太愿意啊。” 纪寒反手将她禁锢到马车内壁上,在她耳边低低道:“道歉。” 白衣少年眨着凤眸,呵,好久都没人敢这么对自己了。 “你是第一个敢这么对我的人。”她双手握拳,往他脸上锤去,“找死么?” 纪寒转头躲开,手还是撑着马车内壁,笑道:“公子过于霸道了些。” 因为他戴着帷帽,他的表情看不太真切,可是不知怎的她能想象到他笑起来是个什么模样。 白衣少年一愣,这人声音挺好听的。随即又正了正脸色:“谁跟你说我是公子的?” 纪寒征忪片刻,她这话…… “记住了,我是昭国女帝昭和,字盛安。”白衣少年的话惊起了纪寒心里的千层浪。 她原来就是他要攻略的对象——昭和女帝,原来也有女帝喜欢自爆身份的。 昭和见他呆愣,好笑道:“见到女子便怕了?你们男子也不过如此,好好在家中处理杂事,绣绣花,种种菜吧。” 她推开他,飞身下去,洒脱的离开,走路间带起一阵风,白袍翻飞如鸿,婉若游龙。 瘦削高挑的背影渐渐远去。 青曲连忙伸头进去看着自家殿下:“殿下,你还好么?” 闲乐率先先回答道:“应该还不错。” 确实,他的心情确实“非常不错”!第一天来此就见到她,心情能不错么? 果真如传言一般,粗俗不堪,肆意妄为!惹人厌烦! “你们四个造了反了,竟敢这般对我,快给我开门!” 昭和还没换下男装,一身白衣此刻沾染了不少灰尘,她方才本还在和程粥那小子追逐,奈何他们说有急事唤她,她只好回了宫,然后,就演变成了现在这幅局面。 醉童仰头喝了一口酒,道:“君上今日一份奏折都没批,全让我们代劳了,你的良心不会痛吗?何况今日是质子爷到的日子,你得留在宫里侯着才是。” 昭和怒极:“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以往是长公主的时候,你们几个成天跟着我吃喝玩闹,现在也到了你们发光发热的时候了,批点奏折怎么了!何况那个劳什子质子爷又关我何事,给他一个宫殿安排几个人就罢了,见什么见,一个吃了败仗的质子也敢有意见?” 醉童打了个嗝:“君上说完了吗?说完了属下就换班了。” 昭和:“……” 这一群胳膊肘往外拐的,好,见,必须见,看看到底是啥质子爷打搅了我去见鹿灼的路。 没错,她今日去找程粥主要还是为了鹿灼,毕竟他们俩是闺房密友。 可惜,计划完全赶不上变化。 时辰到了,昭和也换好了衣服,去往勤政殿偏殿见人。 路上遇到了昭月公主。 “姐姐。” 昭月一身鹅黄色衣裙,头上戴着白菊花式样的簪子,听说是为了给逝去的母皇祈福而特意叫仪元宫里的匠人们做的。 外人瞧着一片孝心,加上有昭和的对比就更加明显了。 昭和瞥眼,哟,这不是昭月小白花吗。 弄琴快速给昭月公主行了礼:“昭月公主安。”公主这两个字咬的格外明显,“如今君上登上了帝位,公主这样叫就不符合规矩了。” 昭和没有做声,但眸色却跟着一动。 昭月身子僵了僵,袖子下的手紧了几分,笑道:“姐姐向来不拘小礼,我这个做妹妹的也就不再拘礼了吧。” 昭和皮笑肉不笑,别以为你的心思我不知道,想不给我行礼?没门。 “按理说咱们姐妹的确不必拘礼,可如今这是在外面,还有别国质子在旁,妹妹不会是想让别人知道我们昭国没个礼仪体统了吧?” 昭和眼神往那边的身影飘去。 男人,那一定就是元国质子纪寒了。 昭月皱眉,该死的,这质子什么时候不来,这时候就来了,正好给了她编排我的理由,胸无点墨的女帝,当的也不羞! 她表面上却半分不显,可怜巴巴的行礼道:“是,参见君上,问君上安。” 纪寒早就过来了,看到她们在那说话也就没动,他换了一身衣服,绝不会被昭和认出来今天马车上的人就是他。 昭和点头:“起来吧。” 正文 第四章:四面墙都有狗洞 昭和见她呆愣着还不肯走,挑眉道:“怎么,你还有别的事?” 昭月抿嘴,不然你以为呢,来这被你当球耍吗,要不是为了正事,她才不愿意见她。 “母皇的男妃们按规矩得一律迁往苍梧宫居住,可……皇贵君的本就比寻常人身子弱,怕是吃不了这个苦,所以妹妹希望姐姐能够让皇贵君独自居住,多安排几个男侍伺候着,毕竟皇贵君也是母皇百般爱护着的,姐姐说如何?” “再议。” 昭和不再理她,自顾自的往殿内走去 开什么玩笑,我的生父不也还要去苍梧宫和你们一起住么?我说什么了吗? 要是这话被昭月听见了定又是要道:我父君和你父君能一样吗,你父君就是个德行有失被母皇终生幽禁的人。凤后又如何?哪里有我父君尊贵! 昭月咬碎了一口银牙,好,你不答应,我也要做!她气势汹汹的带着男侍往反方向走去,路过纪寒的时候还剜了他一眼。 纪寒面色不变,唯有青曲默默含泪,到了这该死的昭国,我们殿下更是要日日受人欺负了。 “殿下,你莫要放在心上,她们女子仗着地位高就随意欺辱我们……” 纪寒抬起步子往前走去:“你何时变得这般娇气。” 青曲:“……” 殿下慢点,等等属下! “宣敌国质子觐见。” 纪寒皱了皱眉,一瞬间又恢复了方才的神色,她们昭国可真是“客气”。 昭和漫不经心的坐在台前,看着他们走进来,这两人她是不是见过,特别是后面那个,瞧着怎么格外不顺眼。 昭和半蹙眉头,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青曲感受到了昭和灼热的目光,不自觉的挺起了胸膛,不能让殿下因为自己而受委屈。 纪寒眉角一抽,这个二百五生怕别人认不出来你,他无奈的往旁边一挪。 他动作幅度不大,但也足够引起昭和的注意,因为这厮正正好挡住了她的视线。 昭和脑袋里灵光乍现,可正要想出答案的时候就被打断了。 “纪寒参见昭国女帝。” 昭和欲言又止,最终放弃,算了,反正应该也不重要,她后面因为今日这个想法那是后悔不已啊,要是她再努把力想起来,就会知道这个看着像个小白花的质子爷其实是个大灰狼! “你就是元国三皇子纪寒?”昭和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长得倒是人摸狗样的,在男人堆里倒是个看得过眼的了。 纪寒整个人都趴在地上,单薄的背依旧挺得很直,他头发长至腰间,又乌黑靓丽,散落在衣衫两旁,颇像一匹新式样的绫罗绸缎。 昭和又仔细看了几眼,她的视力好,一下就看到他耳朵上长的绒毛,短短的,毛茸茸的,然后就是他轮廓明显的下巴,不难看出他是个芝兰玉树的公子。 可那又如何?世上只有鹿灼那般的男子才最讨人喜欢。 纪寒眨巴了一下眼睛,匍匐的身子一颤:“是。” 跪在他后面的青曲瞧见了觉得不明所以,殿下的腿是跪酸了吗,唉,这个世道对男子也太不好了,她们女子行礼只要单膝下跪便可,而他们男子必须整个人都匍匐在地上。 昭和也看到了他身子的颤动,啧啧啧,他是在怕我吗,漂亮!果然是能当质子的人,这态度就十分端正,值得嘉奖。 她故意凶狠道:“既然你们来到了我们大昭国,就得按照我们昭国的规矩办事,你们那套元国的东西就可以……扔了。”顿了顿又道,“行了,现在见也见过了,你们跟着弄琴去找宫殿住下,无事不要乱跑,否则后果自负。” 弄琴朝着她挤眉弄眼,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怎么是我去? 昭和撇了她一眼,弄琴顿时乖巧了。 好嘛,我去就我去。 纪寒有些懵,她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相传昭国长公主昭和最爱美男,一夜可以御男无数,在床上算得上是花样百出。 她的男宠都被她安排在昭国都城泰安也就是在这里一个叫做锦瑟居的地方,且派着专人守护,寻常人连瞧上一眼都要砍头的。 如今看她见了我竟也不起色心?难不成传言有误!不可能,这昭和一看就是个喜欢装模作样的人,定是在假意忽略,待我后面再来试探与她。 纪寒定了定神,不管如何,昭和他一定要拿下。 青曲小心翼翼看了前面带路的弄琴一眼,与自家殿下窃窃私语:“方才殿下是不舒服么?” 纪寒没有回答。 青曲委屈,但还是什么也没说。 弄琴高昂着头,带着一股趾高气扬:“质子爷,就是这了,君上刚继位,宫内整顿出来的宫殿不多,就腾出这么一个地方来给您,希望您不要介意才好,你们今晚先歇息,每天吃饭的时辰御膳房会派人送膳食过来。” 她说完便捂着嘴离开这了,这里真臭,寻了半日,也就这符合君上的要求了。 纪寒和青曲抬起头,看着宫殿上的匾额,估计是年久失修,这匾额上的字已经看的不是很清楚了,不过还是能依稀辨认出那上面写着大大的三个烫金字---芈烊殿。 远处有几只乌鸦飞过,跟着也叫了几声,显得这里的氛围更加阴森可怖了。 青曲推开殿门,灰尘遍布,洋洋洒洒糊了他一脸,急的他直直呸了几声,再往里面看去,杂草丛生,俨然是许久都没人居住过的模样。 “殿下,她们也太瞧不起人了!殿下再怎么说也是一国皇子,不行,这地方根本就没法住,我去跟她们说说。” 闲乐紧赶慢赶的赶过来,他先前被纪寒安排去处理马车的事情了,那东西也是花了他们不少银子的。 他一路打听来到这,就看到青曲满脸不忿的往外走,疑惑道:“你要去哪?” 青曲指着殿内,闲乐将视线跟着移了过去,“你看这地方能住人么,我无所谓,殿下不能住这种地方。”脸上满是悲愤。 闲乐看着殿内的情况也是很无奈,可还是阻拦道:“别乱出去,容易惹麻烦。” 青曲痛心疾首:“这别的不说,要是下雨你觉得那几片瓦能抵挡住什么?” 那瓦上也是生满了草,屋外若下大雨,屋内定下小雨不可。 闲乐还是拦着:“你若是去了,殿下只会过得更不好,你别忘了殿下的目的。” 青曲依旧想往外冲:“我没忘!不就是复仇吗,要是得了风湿别说复仇了,就算好好活下去都累。” 纪寒冷冽道:“够了,都进去。” 二人立马住了口。 闲乐懒懒道:“小曲子,靠你收拾了。” 青曲撸起袖子去旁边的井里提水,听到他这样说不满道:“凭什么,你快去收拾里屋,殿下今晚还要歇息。” “不行了,我太累了,你容我先歇会。” 他使着轻功飞上了树上,靠着最粗的那根枝丫就闭上了眼。 青曲知道他又是犯了懒病,当初就不该让殿下同意他进门,就这?能干什么,他任劳任怨的四处打扫着。 殿内。 纪寒展开随身携带的画像,若有所思的样子,昭和,昭和。 入夜。 昭和正和几个属下推着牌九,忽的打了个喷嚏,她摸摸鼻子,道:“继续玩啊,就不玩了,我的钱还在你们那呢。” 弄琴娇笑:“君上又玩不起了,君上不会不知道吧,昭月公主可是偷偷给那边的男侍塞了不少钱说要偷偷把她父君接走。” 昭和无所谓道:“钱都拿着了吗?教他们放心拿,就说昭月公主请喝酒,哪里有不拿的道理。”嘴角一勾,“至于,人接不接得到,就是另一回事了。” 她伸了一个懒腰:“帮我换衣服,我要出去。” 羌芜手脚麻利的给她换上了一套男装,又道:“明日休沐,但你也要节制,早点回宫。” 昭和左拥着弄琴,右拥着羌芜,不正经的往她们耳朵里面哈气:“要不你们也陪我去?那里的灯火明亮极了,比起宫里更甚,还有那里的美人……” 弄琴嗔了她一眼:“君上,我们还是算了吧,那么女人怪怕的。” 昭和今晚要去干一件大事,而这件事恰巧和鹿灼有关,她身边带了两人,醉童和巫酒,两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殿下,那人出宫了。”闲乐凑到纪寒耳边道,他说是去睡觉,其实是隐在暗处打探消息去了,闲乐可是数一数二的影卫。 纪寒点头:“很好。” 她还是忍不住要去……找男人了吧? 这种时候怎么能少了我呢。 入夜后的泰安比白日里更为繁华,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吆喝声不绝于耳,唯有一处只有流浪猫会驻足,那就是锦瑟居。 昭和大摇大摆的走进去,随后到的就是纪寒,他选择翻墙进去,可是没想到的是四面墙角下竟然都有一个洞。 纪寒凝眸,这难道就是狗洞?可为何,四面墙下都有,他不敢再轻举妄动,瞄准目标后爬上了远处的一个大树上,看着里面的情况。 昭和望着院内整整齐齐站好的“女子”们顿时兴奋了!她绕着他们走了好几圈,绕的中间那些人都晕了。 “听好了,你们这些人都是我从四处搜刮而来的,是属于我昭和的私人财产。” 他们皆低头道:“是。”声音皆颤动。 这可是魔昭帝啊! 昭和满意点头:“以后,你们的职责就只有两个,第一,伺候好我,第二,伺候好未来的凤后,听明白没。” “是。” 正文 第五章:天上掉下个质子爷 昭和又是满意点头:“很好,既然你们都清楚了,那么……现在都给我出发!去太傅府抢人。”气势那叫一个磅礴。 那些人面面相觑。 “抢……抢人?抢谁?” “根本没说啊。” 昭和见他们呆愣,蹙紧眉头:“醉童,你没跟他们说?” 醉童看天,装作不知。 好家伙,我怎么敢直接把那事情说出来,何况,一国女帝直接喊人去把太傅府的公子给抢去了算怎么回事。 昭和瞪了他一眼,跟那些人道:“咳咳,鹿太傅有个公子叫做鹿灼,生的倾国倾城的那个,你们今晚的任务就是把人给我从太傅府弄出来,不管用什么方法,懂吗?” 那些个男人们身上的脂粉可劲儿的掉,他们突然觉得身上的绫罗绸缎不香了。 他们这些人来自五湖四海,互不相识,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人又长得姣好,稍不注意就可能被抢走当男妓了。 可突然有一天,两名男子解救了他们,说是有一份好差事,他们这才屁颠屁颠跟着他们的跑过来,可没曾想,这份好差事竟然是给昭和做事! 而且还要穿女装,他们想做个女人,可是并不是假装成为女人啊,不过看在吃穿不愁便也留了下来。 现在已经过了一月了。 没想到如今就是要用到他们的时候了。 没有一个人做声,昭和脸一沉:“怎么,不愿意?我养了你们一个月了,当吃白饭呢,现在!出发。” 他们身子发起抖来,不,去太傅府抢人,这不是找死吗,何况,他们手无缚鸡之力的,叫他们怎么抢人。 昭和冷笑:“不去是吧,那你们都洗干净去床上给老娘等着,虽然一个个长得歪瓜裂枣的,但也不影响,关了灯都一样。” “去,我们马上去。” 他们立马人挤人的要出这锦瑟居,犹如老鼠见了猫一般,可见那句话对他们的冲击力有多大。 昭和摸了摸下巴,嗯,甚好。 今晚就是鹿灼就范的日子,他是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 巫酒面无表情道:“你这是叫他们去送死。”醉童笑:“不不不,还有君上,她也在作死。”他声音很小声,但还是被昭和听见了,直直追的他喊了娘才作罢。 纪寒大概清楚了事情经过,攥紧了拳头,鹿灼,这人是她喜欢的人?我得趁虚而入才行,不过不是现在,他飞身往那些个男人走的方向走去。 锦瑟居出来了好些长得像男人的女人!这条消息一下子传到了泰安各个摊贩耳中,她们皆翘首以盼,盼望着他们的到来。 女帝能看上的得是什么样的极品。 不过谁也没见着,因为他们直直往太傅府走去了,所有没睡的人都跟着围上了太傅府。 “怎么了这是,听说有热闹看。” “你瞧见没,那些,全都是女帝的人,我猜他们是要去砸场子。” “砸谁的场子?” “太傅啊,鹿太傅是保昭月公主那一派的人,估计女帝早看她不爽了。” 男人们扭扭捏捏的看着太傅府门前的两个女侍卫,一个都不敢向前。 因为这里太吵了,把里头的人全都给惊动了,鹿鸢沉着一张老脸走出来:“何人在我太傅府门前喧哗。” “把鹿灼交出来!” 他们鼓起勇气喊,其实声音跟蚊子叫没什么区别,叫这一句话还搞得他们面红耳赤的。 鹿鸢脸更黑了:“哪里来的女子,竟直接来我太傅府喊人,来人,都给我轰过去。” 没等女侍卫冲上去,男人们一拥而上,不管了,比起鹿太傅,还是昭和那句话更可怕,“冲啊!” 鹿鸢被挤得晕头转向。 昭和就坐在不远处的茶摊上喝茶,不时的呷一口茶。 “客官,这是小店新推出的糕点,你们尝尝,如今,我们不宵禁,晚上大多时候都这么热闹,就是今日这太傅府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围了那么多人。” 店小二殷勤的奉茶,瞧见昭和的脸后,人直接坐到了地上,茶水也洒了一地 ,昭昭……昭和。 昭和食指放在嘴边:“嘘,不要叫。” 店小二哭丧着脸,他是店家的第三房,晚上帮忙端个茶送个水,没曾想第一天就遇到了传闻中没男人就会死的昭和女帝! 完了,完了,她不会看上我了吧?妻主!救命啊! 昭和没有错过他脸上精彩的表情变化,扶额,我的威名还是这么大,唉,真苦恼。 “不要脸的,就工作了那么一小会就受不了了?你们男人真是不中用。”一个身上堆积的满是肥肉的女人捏住地上男人的耳朵,怒骂,“快给我起来!” 店小二依偎在女人怀里:“妻主,我怕。”女人:“……” 而太傅府早就乱成了一锅粥,其余府上收到这个消息也是大惊失色,哪里来的贼人那么胆大妄为!竟敢直接去太傅府抢人,这不是再打我们的脸吗? 他们顿时全都坐不住了,都抄着家伙什往太傅府冲去。 鹿灼穿着亵衣亵裤就被扛了出来,一脸悲愤:“你们是谁,快放我下来!”长长的秀发也随之飘扬,映着月光能看出他肤如凝脂,当真算的倾国倾城。 没有人回答他。 “公子被抢走了,公子被抢走了!” 太傅府人仰马翻。 鹿鸢差点就晕过去,她有气无力道:“看见人往哪方向走去了吗?” “好像是往东边去了。” “快去追……”说完这句话鹿鸢就晕了过去。 府内的人更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太傅府就鹿灼一个公子,虽不是女子,但起码也是太傅的子孙后代,就这还被弄走了,能不让人着急嘛。 大学士许琦是最着急的:“怎么样,人醒过来没?”她的女儿许挽可还等着娶这一位鹿灼呢,现在人被一群悍妇掳走了,清白难保啊! “学士大人,太傅是气急攻心,恐怕一时片刻难以醒过来啊。”大夫摇头道。 鹿太傅的正夫也就是鹿灼的父亲焦急的看着不省人事的鹿鸢,眼泪水都出来了,“许大人,现在家里没个主事儿的,还望许大人能帮忙找找吾儿。” 许琦见他哭的厉害,叹气道:“我现在就派人去寻,你好好照顾鹿大人。” 她一踏出太傅府就听到那些百姓话语中隐隐约约提到女帝,她随手抓来一人问:“人是被女帝抓走的?” “对……应该是,那些人就是女帝养在锦瑟居里的人啊,我亲眼看到她们从那里面出来的。” 许琦愤然离去,好一个魔昭帝,直接动上手抢人了,锦瑟居是吧,我定把你翻一个底朝天去。 锦瑟居。 鹿灼被蒙上了双眼,捆上了双手,嘴巴里也被塞了一块布,他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这些个“女人”看着鹿灼:“这男的长得确实好看,怪不得那女帝对他这么上心。” “所以说,这年头长丑一点好。” 鹿灼听到他们说到昭和挣扎的更厉害了,快放了我! 昭和推门而入。 一眼就看到坐在床上的鹿灼,脸上露出一丝看起来就很猥琐的笑:“鹿灼哥哥。” 其他人:“……”能不能把我们当个人,他们很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鹿灼身子一僵,是她。 守在门外的醉童又喝了一口酒,道:“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啊。”另一旁的巫酒没有搭话,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 昭和抚摸着他的下巴,光滑细嫩,她现在兴奋的简直能吃上一头牛,她竟然和他待的那么近! 这可是第二次,第一次还是小时候一起在国子监的时候,那天晚上,她把他们两个反锁在一间屋子里,她正打算亲他的嘴的时候却被母皇的人给打断了。 可如今,谁也不能打断我! 这鹿灼被他娘保护的太好了,天天想见他一面都难,现在好了,果然还是“抢”这个法子好。 她先是把布头从他嘴巴里拿出来,然后为他解了眼睛上的罩子,露出了他那一双“含情脉脉”眼。 “怎么哭了?” 昭和着急的看着他,摸着他的眉眼。 鹿灼眼睛红红的,还带着些许戾气,“滚开!”他把头往旁边躲去。 昭和手一僵,终是放下:“我……他们弄疼你了?我现在就去杀了他们。” 鹿灼狠厉道:“放我走!” “不可能!”昭和大声道,看他脸上又落了一颗泪,语气又缓和了些,“明日我们大婚,你今日好好休息。” 鹿灼拒绝:“我是不可能嫁给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他后面被绑着的手不断挣扎着,手腕都被绳子给硌红了。 昭和捉住他的手:“别弄了,都弄红了,你乖一点,我会好好对你的。” 鹿灼冷笑:“这句话你对不少人说过吧,放心,我可不吃这一套!堂堂女帝派人去太傅府抢人,做事真的算得上是光明磊落,千古名君啊。” 昭和伤心的捂住自己的胸口:“你怎么会这样想,我除了你谁都不要,你难道也会相信他们那些子虚乌有的传言吗?” 砰! 昭和循着声音望去,有人从房顶上掉了下来,是那位小质子? 纪寒正掀开了一片瓦,没曾想这锦瑟居的瓦质量也这么差,直接让他从上面掉了下来,这就很尴尬了。 昭和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剑,然后用剑指着他,问道:“你怎么在这?” 纪寒如受了惊的小白兔一般,把身子缩成了一团:“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是不小心。” 昭和望着头顶上破了一个大窟窿的房顶,你告诉我这不是故意的,谁信。 “你跟着我?” 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纪寒可怜兮兮的摇头:“我没有……” 正文 第六章:她眼瞎 昭和不说话,就沉着一张脸盯着他,直直把纪寒盯得额头上都冒出了几粒冷汗。 “昭和……” 而被忽略的鹿灼偷偷摸摸的把绳子给解开了,那叫一个迅速,生怕没有机会逃走。 听到动静的昭和没有注意到纪寒对自己的称呼,三步并两步的走过去,一把抓住鹿灼通红的手,就想拉他出去。 并转头抽空对纪寒凶狠道:“我不管你今晚是怎么出现在这的,以后,不,现在,你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竟敢打扰我和鹿灼的二人世界,这质子要不就杀了吧。 纪寒心一横,扯住昭和的衣摆,小鹿似的双眸直勾勾的盯着她:“我迷路了,你……可不可以送我回去。” 昭和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都能自己跟着来,跟我说迷路了,把我当二愣子呢! 而鹿灼眼底的厌恶更甚。 情债都追到眼前了,还在装。 真是恶心。 又是一个砰的声音传来!原来是门碎了,这下好了,这屋子变成两面透风的了。 是许琦带人冲了进来。 他们这厢的“深情”对视全被前来捉奸的许琦看在眼里,并记在心里,那叫一个痛心疾首啊。 我的乖女婿啊,你终究是被污染了吗,可这里为什么还会有第二个男人! 难道是…… 我的女帝,你完了。 许琦暂时忘记了失去女婿的悲伤,这一件事足够她写下关于昭和的一百零八条罪证,如此一来,昭月公主登上帝位岂不是指日可待?她想的欢乐,脸上也绽放出大大的笑容。 他脸上的这些变化看的昭和等人是一脸茫然。 “许大人,你也来这逗闷子呢?” 昭和的一句话瞬间将她拉回了现实。 许琦故作姿态的干咳了两声,快速且没有任何恭敬的向昭和行了礼,严肃道:“今夜有一伙胆大包天的女贼人冲进太傅府将鹿太傅的爱子给掳了去,我得到消息说贼人是往这边来的,女帝为何深夜在此,且……抓着鹿太傅爱子的手呢?” 她的眼神往二人相握的手飘去。 其实意思再明显不过,你就是那伙贼人之首! 鹿灼虽想摆脱昭和的桎梏,但是也不屑与许琦这等人为伍,主要是她的女儿竟然也看上了自己,想要让我嫁过去? 没门,我鹿灼此生都不会屈居人下! 因此他难得的没有在其他人面前表示对昭和的抗拒之意。 昭和见此很是满意,语气都跟着比平时温柔了几分:“许大学士啊,你说你大晚上的瞎跑什么,你也说了,是一伙贼人掳走了鹿灼,我这不是将他从火坑里面救了出来嘛,那伙贼人现在已经就地正法了,鹿灼我就带回宫里好生抚慰了,你去告诉鹿太傅无须过分忧心,她的儿子我会替她照顾好的。” 她一说完就想扒开纪寒的手,没曾想那手跟个石头一样,硬邦邦的,不好掰开。 许琦深深地看了纪寒一眼,从袖子里拿出一方白色手帕对昭和道:“君上,此物是老臣在鹿太傅附近的茶馆处捡到的,上面的云龙细纹只有君上才有资格使用,况且老臣听闻那些个百姓认识那伙贼人,说她们全都是君上所开锦瑟居的人,如今臣又亲眼见到君上对鹿太傅爱子作出此等有辱风化之事,人证物证俱在,君上要如何向鹿太傅解释,向全昭国百姓解释呢?”语气逐渐冷肃。 昭和眯着眼睛看清楚了许琦手里的那物件,眼刀子直直往醉童和巫酒那边递。 一点小事也做不好,这个都能被抓住把柄的? 醉童摸摸鼻子,讨好的对她笑了笑,巫酒依旧没有做出什么反应。 昭和的双眸如蕴着狂风暴雨般:“许大学士是在质问我吗?”气势如虹,压得许琦透不过气来。 “先不说这方手帕是不是我的,就算是我的,那又如何,我登基不过几日,便日日为国家殚精竭虑,宵衣旰食,如今见着天气好出来松快松快,到那茶馆喝了杯茶丢了方手帕,顺便救了个人,大学士也有意见吗?难不成大学士是亲眼见到我跑去太傅府里面掳了他出来?” 巫酒脚下一抖。 咳咳。 殚精竭虑?宵衣旰食? 许琦连忙跪下告罪:“臣不敢。” 昭和唇角往上一勾,唇上的殷红夺人眼目:“你不敢?我看你敢得很,其一,未经通传便冲进我的地盘,这一条是不懂君臣之道,不成体统,不成规矩!其二,许大学士单单凭借一条手帕就污蔑于我,这一条是怪你见识浅薄,其余几宗罪我便不一一说出来了,不过念在许大学士是为了维护城内治安,我便不予追究了。” 许琦恨得牙痒痒,但面上却不敢显现出来:“是。” 她是女君,红口白牙,说出的话谁人敢忤逆? 何况她还是传闻中的昭和女帝!惯会胡搅蛮缠,不像个皇室中人,倒像是个市井无赖。 昭和见她还不走,皮笑肉不笑:“许大学士还想留在这用完晚膳再走吗?” 许琦犹豫半晌还是道:“臣答应了鹿太傅,要把她的儿子好好带回家。” 言外之意是你该放手了。 昭和感受到鹿灼的激动,紧了紧抓住鹿灼的那只手,随意道:“他一个良家男儿今日受了惊吓,我带他入宫,叫太医为他诊治一番,若是无碍,我自会放他出宫,夜已深了,许大学士还是赶紧回去吧,明日虽是休沐日,许大学士也要注意身体啊。” “是。” 许琦可惜的看了一眼鹿灼,低着头出去了,背影略显落寞。 鹿灼恶狠狠地看着她:“我不会跟你走的!我宁愿……今日撞死在这。”他往屋子里的那根柱子的方向看去。 昭和又是一笑:“是吗?” 她待鹿灼没有注意,一记手刀打到他的脖子后面,人一下子就晕了。 想死也得我同意才行。 纪寒见她作势要走,又拽住她的衣摆,委屈巴巴道:“君上便领我回宫吧。” 他眼珠子如黑曜石般通透清凉,像个刚出生的小奶猫,没有一点攻击力。 昭和万般嫌弃的看着他,这敌国质子是不是脑袋那里有什么毛病啊。 她忍无可忍,一把推开他,就抱着鹿灼出去了。 纪寒跌落在地上,眼神受伤的看着他们离去。 醉童扶他起来:“质子爷,我们家女帝就这性子,你随我们一道走吧。” 纪寒默默点头,不发一言。 引得巫酒多看了他几眼。 总觉得这个元国质子爷没那么简单。 许挽在门口不断张望着。 疏星劝道:“姐儿,大人过会子就要回来了,您在这不吃饭等着也不是办法,我们好歹回去先吃点东西吧。”面上尽是担忧之色。 许挽将手里的帕子绞了又绞,凶狠道:“你懂什么,被掳走的可是鹿灼!鹿灼可是我选上的夫郎,将来可是要嫁给我的,现如今若是被贼人糟践了,母亲定然不会愿意他入门,到那时,我又该当如何。” 她一拳捶在旁边的柳树上,柳树叶子抖落了些许下来,晚风吹拂,许挽身上的薄衣也随风飘飘。 疏星抿抿嘴:“有大人出马,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的,何况昭月公主与我们姐儿交好,她也会帮我们姐儿的。” 许挽听到此话脸色好转了许多,“但愿如此吧。” 疏星激动道:“姐儿,大人回来了。”她指着不远处往这边走来的身影。 许挽一看,果真是自家母亲,她兴奋的跑过去挽住许琦的手,娇气道:“母亲,怎么样。” 许琦欲言又止,这厢看的许挽心下便明白了几分,“他……可是被那贼人糟践了?” 许琦没说话,领着自家女儿回了屋,屏退了左右才对她道:“鹿太傅说的果真不错,女帝果真喜欢鹿灼那小子,今日这一场闹得不过是给她一个将鹿灼带回宫里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罢了。” 许挽愤恨道:“堂堂女帝竟作出此等荒谬下作之事,母亲,她这算不算是抢了臣的夫郞!若是被百姓们知道,她这个女帝可还当的下去,那位置坐的可还心安?” 许琦摇头:“鹿太傅本请女帝赐婚给你们,女帝却当即拒绝,你们二人也未有合八字、递婚书,抢夫郎这件事根本说不通,何况带回宫内好生安慰这个名目说的也通。” 许挽咬牙:“那这么说来,我们岂不是没有破解之道?可恶,怎么就不是昭月登上帝位!不然我们也不会处处受制于他们。”她两眼挤出点眼泪,“母亲,女儿非鹿灼不娶,母亲就帮帮孩儿吧。” 许琦叹气,搭着许挽的手:“此事我们得从长计议,你去宫内找昭月公主,然后这样……” 许挽眼前一亮:“还是母亲有办法。” 芈烊殿。 青曲看着回来后就一直对月独饮的殿下有点担心:“殿下,夜里寒凉,屋内虽破,但总比外面好,我们还是去歇息吧。” 纪寒沉吟:“青曲,我的长相和那鹿灼相比谁更胜一筹?” 青曲疑惑:“殿下,那鹿灼是谁?是你今晚出去认识的朋友?” 纪寒摇头:“那昭和女帝传闻爱慕美男,身边一日没有美男相伴便觉无趣,如今看来传言倒是有一点有误。” 青曲正等着听,见他突然顿住不说了,心痒痒得很:“为何?” 纪寒冷哼一声:“此人还眼瞎,那人分明比不上本殿!” 青曲:“……” 纪寒没发觉旁边人的异样,继续道:“明日我定要让她看看到底谁更貌美。” 正文 第七章:那杯茶是我喝过的 翌日。 鹿灼被昭和安排住进了朱雀宫的偏殿之中。 偏殿外守着两个宫女,她们在偏殿门外交头接耳。 “那里面住的好像就是鹿太傅的爱子鹿灼。” “昨儿个夜里,君上带他回来的,好像说他是被人给掳走了,然后被君上给救了,这才带回来休养的。” “要我说啊,咱们君上可真是一个明君。” “对啊,而且君上竟然也不嫌弃他清白是否有损,说今日就要娶他为我们昭国的新的凤后!” “真的啊,那怎不见宫内张灯结彩?而且学琴殿才是凤后寝殿,莫不是咱们君上也不是很看重这个鹿灼?” “别乱讲,许是还没轮到朱雀宫吧,我昨夜不小心看见了哥儿,见他面色泛白,君上定是想要近距离守着哥儿,才没有安排他去学琴殿的。” “……” 鹿灼头痛欲裂的醒来,他听见外头有人说话,便起身踉踉跄跄的跑到门口,见门被锁了,着急道:“快开门,放我出去!” 两个宫女连忙歇了心思,在外面回道:“哥儿别为难我们了,我们奉着君上的令守在门口,其余的事情若君上没有吩咐,我们也做不了主,在过会子君上就会过来看哥儿了,到那时,哥儿再去亲自跟君上说吧。” 鹿灼闭上眼睛,整个人往地上倒去。 宫女们见势不妙,开了门,对躺在地上的鹿灼道:“哥儿,你没事吧。” 鹿灼猛地撇开他们就要往外冲。 两个宫女的脸色立马就变了,竟是诓骗她们的。 “哥儿,你不能走!” 他还没跑几步,就被刚过来送东西的弄琴给瞧见了,她就近在玉石桌上放下手上端着的糕点盘子,脚步飞快的追上鹿灼,一把将他拦住。 “哥儿这是要去哪里啊。” 鹿灼甩袖,怒道:“我是堂堂鹿太傅的独子鹿灼,你们把我圈禁在此是触犯了我国律法的!” 弄琴又把他拉了回来:“律法?哪条律法规定夫郎要离家而住的,今日是哥儿和君上大婚的好日子,哥儿就别说笑了。” 还没等鹿灼反应过来,弄琴就吩咐那两个宫女道:“还杵在那里作甚,难不成要我亲自将哥儿请回去吗?如今是我来这了,要不然看你们怎么跟君上交代,君上叫你们守在这本就是为了保护哥儿的安危,若是昨日的贼人闯入皇宫卷土重来再来掳走哥儿,那可如何是好。” 两个小宫女唯恐道:“是,奴这就把哥儿带回去,并严加看顾,不会让哥儿受到一点伤害的。” 弄琴扬眉,对鹿灼道:“好了,那就请哥儿在殿内候着君上吧。” 鹿灼倔强道:“我要见女君。” 其眼神里含着的满是坚定。 弄琴拒绝道:“君上办完事情自会来看望哥儿。” 鹿灼大喊道:“昭国女帝肆意妄为,私自圈禁朝廷重臣的爱子,无媒无聘,罔顾伦法!”这句话直直喊了三遍才罢休。 声音惊飞了远处待在枝丫上的鸟儿。 弄琴脸色稍变,笑道:“哥儿,你在这喊是没用的,要想喊的话就在大婚时当着宗卿贵族、文武百官的面前喊吧。” 她向暗处的巫酒做了个手势。 巫酒抿唇,只好飞身下来,绕到他背后,又是一记手刀打晕了他,两个小宫女很有眼色的将鹿灼带回了殿内。 “下次这种事情别唤我。” 弄琴噙着笑:“你本事大,不唤你唤谁?” 巫酒沉默。 弄琴发了脾气:“你怎的天天跟个木头一样。” 见他没什么反应,她有些无可奈何,气闷道:“君上安排你去盯着昭月公主那边,以防有其他的异动。” 巫酒点头后就离去了,未曾言语。 弄琴攥拳:“……”呆子。 许挽趁乱进了宫,见宫内大半个地方都挂上了红绸子,脚下的步子更快了些。 到了青鸾宫,才对身旁的疏星着急道:“疏星,你快去。”疏星点头,提着裙子走上台阶,拿出一个腰牌对守门的男侍道:“大学士之女许挽求见昭月公主,你们速速去通传。” 他们低着头:“是。” 二人进了宫内,看见昭月公主也正愁眉不展。 许挽匆忙行礼:“臣女许挽拜见昭月公主。”起身后,她倒了一杯茶递给昭月,“昭月姐姐,不好了,昭和她昨夜抢了我的正夫鹿灼入宫,今日竟直接要大婚了,这可怎么办才好,昭月姐姐,你快拿个主意啊。” 昭月没接茶水,一巴掌拍在檀木桌上,吓得许挽身子一抖,茶水差一点就要撒出来了。 “急什么,我都没急,你有什么好急的,昨儿个那帮子腌臜货明是答应了本殿,去接我父君出那水深火热之处,怎奈其转头就背叛于我,告诉了她,现下又发生这样的事,你得容我好好想想。” 许挽晓得她心下烦躁,也不敢多言,只道:“太皇贵君福气向来比旁的人不知道大了多少,定是知道姐姐的难处的,下次姐姐再寻个由头,找个可信的人接太皇贵君出来便是了。” 说了那么久的话,许挽有点渴,就微微抿了一口茶杯里的水。 昭月听见她这一言,心里熨帖了不少,抬头道:“也罢,如今你的事更重要,你可有什么好计策,想必大学士在你出府前早已将锦囊妙计交予你了吧?” 许挽斜着唇角笑:“姐姐真是神机妙算,我母亲叫我们……” 昭月听完,皱起眉头:“这件事要是鹿灼不配合可就无法行事了。” 许挽奸笑:“鹿灼有多么讨厌昭和,我原是知道一些的,所以这一方子不必担心。” 昭月拿过许挽手里的茶一饮而尽,然后将茶杯重重放在桌上,声音清脆。 “那便好,今日这昭和别想舒服到哪里去。” 许挽脸上浮起尴尬,那杯茶……是她先前喝过的。 “怎么了?” “没,没什么。” 今日女帝很心情很好,这是宫内许多人心里一致的想法。仪元宫,其是皇宫内处理衣物、装饰品等杂物吃穿住行之地。 昭和看着面前摆着的两套红衣,眼睛都快笑没了:“羌芜,这两套喜服可是我前些日子就命人着手准备的,这尺寸也是按照他的穿衣的码子裁剪的,他定会惊喜。” 羌芜也为她高兴:“君上和哥儿二人总算是要修成正果了。” 昭和摸摸羌芜毛茸茸的脑袋:“乖,你这话说的喜庆,等会你就去领赏,再过不久那群老匹夫就要入宫了,啧啧啧,我现在就想看看他们那有如调色盘般变幻的脸色了。” 巫酒如鬼魅般站在昭和后面:“君上,许挽入了青鸾宫。” 昭和她们早已习惯了他的作风,也不觉得奇怪,“看看她们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鹿灼那里没有什么异样吧?” 巫酒摇头:“弄琴守在那。” “嗯,那就好。” 仪元宫外,男侍挡住纪寒的去路:“质子爷,你不能进去,君上在里面。” 纪寒一身红衣,长发飘飘乎,他往里头不停地张望:“昨儿夜里多亏了君上派人送我回来,要不然我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我要亲自向女君道谢,你别拦我了!”他气的往地上跺脚,活像个要不着糖吃的孩童。 男侍很无奈:“没有君上的通传,质子爷还是不要在宫内乱跑才是。”说的话渐渐小声了些,“要是惹怒了君上,你和我都没有好果子吃,懂吗。快走快走。” 外面的嘈杂声还是传入了内宫。 昭和抬起步子走出来,就看见纪寒正扒拉着仪元宫外的宫墙,貌似是想要翻过去,下面的几个男侍拉着都拉他下来不得。 “都在干什么。” 女君的声音传来,几个男侍立马规规矩矩的站成一排,低着头行礼:“奴参见君上。” 其中一个男侍走出队列道:“回君上,质子爷跑来说要进仪元宫面见君上,奴已经拦过了,奈何质子爷不听,非要进去。” 纪寒看到昭和出来了,眼波流转间,脚下一踩空,从墙上摔了下来,四脚朝天的躺在地上。 昭和眼角一抽,元国水土不错嘛,你看人家滋养出来的人,就是……与众不同了些。 弄琴道:“还不快将质子爷扶起来,你们几个将他送回去,让他好生休养。” 没等男侍动作,就见纪寒一骨碌爬起来,跑到昭和身边,拉住她的袖子:“昭和,谢谢你昨日派人送我回来。”眼神娇羞不已。 其余的人嘴巴大张,那里面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女君不愧是女君,这就把人给拿下了?可这质子爷不是昨日才来昭国的吗?那么迅速的吗。 昭和眼角接着一抽,好家伙,我什么时候派人送你回去了,还有,你这眼神是怎么回事,我现在可是有正夫的人,不知廉耻的东西。 她将纪寒的手弄下去:“质子爷要是还偷偷跑出来,就别怪我不客气,来人,把他给我送回去,严加看管,要是让他跑出来了,可仔细你们的皮!”纪寒不依:“昨儿夜里女君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纪寒是你的,要……” 昭和捂住他的嘴,凑到他耳边道:“不管你有什么目的,你都瞒不过我!现在你给我安分些,要不然我现在就把你拉下去砍了。” 威胁说是威胁,可若真的惹恼了她,她是干得出来这件事的。 纪寒也学着她,对着她耳朵孔道:“纪寒记住了,那昭和也要记得来找我。” 昭和耳朵内一阵发痒,转头间却看到面前少年微红的脸颊,还身穿一身红衣,红衣衬的他更加肤如凝脂,像极了……穿上嫁衣的鹿灼。 她摇摇头,稳住了心神,冷冷道:“来人,把质子爷带回宫去,不许他出来。” 正文 第八章:虚心假意 纪寒这一次倒是没有再闹,乖乖的跟着他们过去了。 昭和看着弄琴:“你不是在朱雀宫守着鹿灼吗,怎的跑这里来了?” 弄琴诧异道:“君上不是已经安排了那么多人在那,还要属下去吗。”她见昭和脸色变青,忽的想到了什么,转身往朱雀宫方向跑去。 昭和望着弄琴离去的背影目露深思:“敌国质子那边你安排两个人去看着。” 羌芜回道:“是。” 而这边朱雀宫已经不平静了。 先些时候,许挽和疏星打晕了前来朱雀宫送膳食的宫女,脱下她们的衣服作成宫女装扮,一路小心翼翼的混入了朱雀宫。 疏星的脸比起大学士之女许挽的脸来说要生些,不怕被人认出,所以许挽一直低着头站在后面,而疏星则负责交涉。 只见疏星笑脸盈盈的对那两个守门宫女道:“两位姐姐,这是我们主子给里面那位送的时鲜瓜果,要让我们尽快送到哥儿手上呢,免得坏了鲜味不好吃了。” 她打开锦盒,两个宫女都看得真切,里面装着的全是这个季节不曾常见的瓜果,外面又连着放了三层冰块保鲜,没什么异常,只是这人…… 其中一宫女唤琅宛,她狐疑的问道:“今日送这些东西的不是仪元宫的荣才和荣玉吗?她们人呢?” 疏星赔笑道:“两位好姐姐,荣才、荣玉她们两个说是肚子疼,半道上丢了活计给我们两姐妹,也不知是犯了懒还是怎么的,还望姐姐让我们交了差才好,我们进去放了东西,看着哥儿喜欢吃什么,下次我们也好讨新主子欢心。” 琅宛心下更是奇怪,一人说肚子疼也就罢了,两人一起是怎么回事?她又仔细的看了看疏星的脸:“你也是仪元宫里的?怎么瞧着脸生的紧。” 疏星从袖子里掏出二两银子,隐蔽的塞到琅宛手里:“我们是新来的小宫女,姐姐瞧着脸生也正常,这点银子就当我们孝敬二位姐姐了。” 琅宛捏着手心里的二两银子,看了看旁边的宫女春秀,春秀暗自摇头。 琅宛不敢再接,又给塞了回去:“前些时候守门的两个丫头就是因着不顾里头哥儿的危险,擅自给开了门,人也闹了许久,这才被罚去长秋宫做苦役去了,我们两个也不敢随意放人进去,二位就把东西放在这里由我们检查后再送进去,你们人就不必进去了。” 疏星又加了二两银子,塞回到琅宛手里:“不过就是个吃食,姐姐要是放心不下,我们进去放下就走,免得让我们的活计无端劳累了姐姐们。” 琅宛无可奈何,总归就送个东西,应该没什么问题,“罢了罢了,你们把东西放到桌上就走啊,不然我们也不好做。” 疏星行了个小礼:“多谢姐姐了。” 二人脚步轻快的走入殿中。 琅宛分了二两银子给春秀,看她忧心忡忡的,又安慰道:“方才我看这二人也没有什么不对,你家中姐姐不是要娶正夫吗,得做些准备了。” 春秀接过这烫手的银子:“是啊,希望不会出什么事才好。” 琅宛对着里面道:“你们放好了吗,已经过了些许时候了。” 疏星答道:“快了,瓜果得轻拿慢放才是。”又小声对许挽道,“姐儿,快点,我们时间不多了。” “嗯。” 殿内里屋,许挽用熏香熏醒了鹿灼。 鹿灼连着打了两个喷嚏,他茫然睁开双眼,泪眼朦胧的看着她:“你是谁?你为什么在这里!” 真好看,许挽定了定神,捂住他的嘴:“小点声,我们是来帮你脱困的,你听我说,这个东西是能救你命的东西。”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烫金红色式样的文书,“上面有你和许大学士之女许挽的八字,有了这个婚书在你手上,谅那女帝也不敢做什么。” 鹿灼看着上面写着许大学士之女许挽和自己的八字,摇头道:“我不会应这婚书的。” 许挽着急道:“你若不肯应这婚书,你今日就要嫁给女帝,难道这就是你所愿吗?” “不,我鹿灼就算死也不会嫁给她。” 许挽松了一口气:“那你先拿着,若是她们逼你,你只要拿出来了,就能将女帝强占人夫的罪名一一落实,到那时,她要是想再这样做,就是与伦法朝纲为敌,昭国百姓都会为你不平的。” 鹿灼听得心动,可是这又是另一个火坑,自己若应下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自己是许大学士之女的正夫,那我岂不是也没有了退路?我鹿灼心怀鸿鹄之志,难道终要被困在四方田野之中?做一个默默无为的夫郎? “不,不行。” 许挽失了耐性,外面的琅宛和春秀也在催促,她塞到他手上:“这婚书你必须接,这是眼下唯一能救你的法子。”咬牙继续道,“若你以后不想嫁给许挽,我想她也一定会理解,她可不是昭和,半分不会在乎你的感受。” 鹿灼叹气,想不到我鹿灼最终还是得依靠女子才能苟活,“多谢姑娘,倘若以后……我鹿灼定会记住姑娘的大恩大德。” 许挽暗自笑了笑,你若是真的记住了,以后好好嫁给我便是了,我们两家一个是太傅府,一个是大学士府,简直是珠联璧合的好姻缘,未来权可滔天也不是没有可能,主要是还能借此扳倒昭和,那就更好了。 她们拿着空锦盒出了门。 疏星再次谢过琅宛她们,正准备走,却遇到了刚跑过来的弄琴。 “慢着,你们两个是干什么的?” 她们只好低着头立在原地,不敢多行一步。 “我们是仪元宫的宫女,奉嬷嬷的令来这给哥儿送瓜果的。” 琅宛、春秀二人向弄琴见礼:“弄琴姑姑,她们两个确实是仪元宫的宫女。” 弄琴吸吸鼻子,什么味道,那么香,而且这味道好熟悉,就像是……像是昭月公主身上独有的熏香的味道。 她心里打了一个突,昭月公主的人吗? “你们两个抬起头来。” 许挽和疏星对视一眼,正想抬头,鹿灼就从里头走了出来,“你去告诉她,我鹿灼愿意嫁。” 陌上公子人如玉、世无双,他一席白衣盛.雪,头戴银冠,正值弱冠之年的他不似寻常男儿娇气,竟有一股子昭国女子才有的洒脱豪迈,又兼有一丝世家公子哥儿的矜贵持傲,就是一个倾国倾城的人儿啊! 弄琴干咳两声:“哥儿想通了就好。”这鹿灼当真是生的貌美,也难怪君上对他念念不忘了。 随后赶到的昭和也听见了鹿灼的话,自是喜不自胜,她跑到鹿灼跟前,对着他笑,并执起鹿灼的右手道:“鹿灼哥哥,你瞧你,早这样我也就不使这些手段了,今日后,你便入了学琴殿,你就是我昭和唯一的皇夫凤后,我的后宫仅此你一人,我们生生世世都会在一起。” 鹿灼忍住心里的不适,浅笑道:“君上说笑了。” 他又怎会相信这个暴君说的话?他摸着胸前的两样东西,脑子里一直回荡着一句话:“你先假意答应她,这是从七步蛇毒牙上的毒液,你暗中下进她喝茶的茶杯中,为昭国百姓和文武大臣除了她这个祸害,她信任你,绝对不会怀疑到你头上,然后你再拿出婚书……” 昭和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已经完全被他愿意嫁给自己这句话给惊到了,比起强抢,逼他嫁给自己,还是他自己愿意更好。 今日昭国女帝宴请百官以及宗卿贵族入永乐宫赴宴,宫内唢呐声传的很远很远,热闹的泰安的百姓都在猜测宫内发生了何事,鹿太傅因还下不来床,便没有赴宴。 殿内所有人都围着大学士许琦。 “许大人啊,君上要娶皇夫的消息怎么来的好生突然,听说是鹿太傅的独子鹿灼?可是昨日夜里鹿灼不是被贼人给掳走了吗,今日鹿太傅还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啊。”说话的这位是国师大人程岚,“况且这立后之事君上也未曾与我们商议,这就给定下了?” “是啊,是啊,大学士,你向来消息灵通,昨儿夜里也是你一直陪着鹿太傅,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女君必须得给我们大家一个解释!” 许琦见大家都是这种反应,心下欣喜万分,面上却沉着脸:“我也是今日才得的消息,不过我倒是知道一点内情,这鹿灼被贼人掳去这事情千真万确,人却是被女君给搭救,女君为了抚慰臣下,便把人带回宫了,或许是这一夜……女君看上了其也未可知啊。” 这许琦话音刚落,永乐殿内都炸开了锅。 “什么!岂有这等荒谬之事?她昭和做长公主之时便日夜遛猫逗狗,不干正事,流连于那烟花柳巷之地,如今……如今做了女帝竟还不知收敛,把臣下之子私自带回宫去,翌日便要立后!这……这太可恶了。” “也难怪鹿太傅一气不起了。” “要我说,昨夜根本没有什么贼人,这最大的贼人不就是她吗,莫不是自导自演骗了那鹿灼去,逼他从了她。” “哼,当初就不该同意她继位,不然她哪里能做下此等腌臜事!” “对!就该德善都顶尖的昭月公主继位!” “昭和退位,昭月公主继位!” 进来送膳食的宫女们哪里见过这等阵仗,都被惊的不敢动作,外面的男侍们也被吓得不敢出声。 许琦喊道:“各位各位,稍安勿躁,待我们见到女君他们再说,现在我们这些也不过是猜测罢了。” 正文 第九章:后宫唯有你一个皇夫凤后 饶是许琦这般说话,殿内的声音依旧是有增无减,最后还是程岚站了出来:“同人们,女君马上就要来了,我们何须这会子浪费力气,等我们见到女君后再让她给个说法就是,现在我们如何议论也都列不出一个章程。” 他们听到此话后面面相觑了好半晌才停住,永乐殿这才恢复了方才的平静,但在这平静之下暗藏了多少洪流谁也不敢断言,不过宫女们和男侍们倒是松了一口气,他们神仙打架,吃亏的总归还是他们。 许琦暗自看了好几眼程岚,眸色微微暗了暗,忽的却又恢复了先前的神色,仿佛刚才的转变都是错觉。 内里是危机四伏,外面却是喜气洋洋。 鹿灼拦住了要给他沐浴更衣的男侍:“这边不用你来伺候,你去门外守着。” 男侍犹豫片刻,看他眼神冷厉,不敢再说什么,行礼后低着头离开了屋内。 鹿灼转身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嫁衣。 如今是夏日,可这嫁衣的分量却并没有丝毫减轻,反而比以前缝制嫁衣的规制更为往上了些。 里三层是云雾绡、外三层则是天蚕丝,衣服层数虽多,但抵不过布料上乘,就算全部穿在身上也不会觉得炎热,只会觉得薄凉。 这嫁衣颜色也是最正的红色,两袖宽长,腰部及以上则相对而言窄了些,名副其实的窄腰宽袖,其衣领处用着金丝银线绣着朱雀神鸟,神鸟的眼睛是用黑曜石绞着黑线做的,暗含他所嫁之人是朱雀宫的主位,也只有凤后才有资格穿上这么一件尊贵异常的衣裳了。 鹿灼内心很是复杂,也不知是惆怅还是愤恨亦或是厌恶,他生平第一次穿上红嫁衣竟是为了那个登徒子?他不禁嗤笑,不过这也是最后一次了,他慢慢的脱下身上因着刚沐浴完才穿上的白色薄纱,接着一件一件的穿上红嫁衣。 伊人笑面,良思苦往。 他右手摩擦着装着毒药的白瓷瓶,少顷,决然的将它藏进了袖子里,而那封婚书早已被他放在了胸口处,衣服宽大,外人也看不出什么明道来。 外面男侍的声音传来:“哥儿,君上来接你了。” 鹿灼抿唇,淡淡道:“这就来。” 他修长的玉手抚上红木门,只要开了这扇门,所有的事情都会改变……无论是她还是自己。 吱嘎——红木们的声音回响于殿内。 鹿灼眼眸眯了眯,外面真亮啊,亮的不像是皇宫,不像是夜晚了。 只见朱雀殿的殿门大开,四方八角灯盏悉数点亮,而灯光明亮,阑珊剪影处,一人长身玉立于殿口,她后面跟着四名宫女、八名男侍、十六名嬷嬷、三十二名大内侍卫、六十四名大臣之正夫,面容姣好的宫女们手里拿着龙凤蜡烛,男侍手捧红漆木盒,盒子里放着的全是奇珍异宝,嬷嬷们手提白玉锦盒,装着的是精致吃食,大内侍卫每二人一起担着樟木箱子,那些个正夫则拿着红纸包着的银票,他们全都穿着红衣,满身华服,这就是昭和为他准备的十里红妆。 鹿灼走下三层白玉台阶,晚风吹拂,他最外层的轻纱漂浮不已,被昭和安排熏了一夜的嫁衣裙在此时也暗香浮动。 昭和目光灼灼,看着他一步一步踏着红毛羊毯走向自己,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苏晋长斋绣佛前。 没等昭和反应过来,鹿灼就掀开袍子,匍匐在地上:“臣下之子参见君上,君上万安。” 昭和连忙弯腰把人给扶了起来:“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鹿灼哥哥,这一身嫁衣你可还满意?” 鹿灼身子有些僵硬,很快便忍了下来:“君上选的鹿灼都喜欢。” 昭和虽怀疑他的突然转变,但是因着这一句都喜欢,即使这背后藏着的是多少刀子,她也甘之若饴。 男子本没有资格去私塾里习书,奈何鹿太傅就这么一个公子哥儿,自是为此想了多少办法,什么女扮男装这样的馊主意也曾出过,后来还是得了穗成女帝的首肯,才允许他和程岚的小公子程粥一起上宫内的国子监,宫内是什么地方?身份不尊贵的人就会遭受白眼的地方。 而那时的少年即使是个男子,也在国子监修学之时被先生多次赞赏过其学识,夸他比女子还知礼,就这么他在宫内站稳了脚跟,多少女子都对他表明过心迹,可他偏偏就是瞧不上,软硬不吃,可是气坏了好些许世家顶尊贵的女子。 咳咳。 但昭和却并不是那么“肤浅”的人,因为先生对他的几句夸奖就会对他感兴趣,她对他感兴趣完完全全是因为他的容貌。 他面容姣好,十二岁的他积石如玉,列松如翠,一颦一笑之间,端的是面如冠玉,色若春花秋月,一身玉带锦服全然把那些整天擦涂脂粉的男子给比了下去,而且所有人都怕她,只有他不怕,甚至还敢顶撞自己? 再到后来他竟躲着自己,昭和便喜欢堵着他,宫内的各个角落里都被她堵了个遍,直直把人家给吓回了府上不敢再出来,她也就没了办法。 如今他愿意嫁给自己了,这简直是昭和以前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她执起鹿灼的双手,看着他的眼睛道:“我向来是不愿意被这世俗规矩所圈住,从小我又是母皇骄养大的,能入我眼的男子不多,也就你鹿灼一个,你现在愿意嫁给我,我很高兴,相闻民间嫁娶有十里红妆的,我便为你准备了这十里红妆,今日我说的话也是真的,若你嫁给我,以后我昭和只有你鹿灼一个皇夫凤后,从此再无第二人。” 鹿灼有些错愕,他从昭和的脸上能看得出她说这句话时的的态度有多么认真,他心下嘲嗤,只是……一切都来不及了,你再如何装我也不会信你,信一个被昭国百姓都厌恶的女帝。 “多谢君上。” 他的这句话客气十足,一下子就把他们的距离拉开了,显得二人疏离了许多,昭和却不在意,嘴角微微勾起,执着鹿灼走上了去永乐殿的路。 这一路上,宫灯明亮,脚下的青砖地也全都被铺满了红毛羊毯,这是封后礼制,仅在一天之内全部完成,可见女帝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和仪元宫上下办事的效率。 三宫六院的人都出来了,站在宫内长街上,期盼一睹新后芳颜,“奴等拜见君上,君上万安,拜见凤后,望凤后玉体康健,两位百年好合……” 拜贺声音不绝于耳。 走在昭和和鹿灼后面的弄琴、羌芜见此一幕都红了眼睛,君上终于要得偿所愿,她有多么在意这个鹿灼她们是最清楚的。 永乐殿里的臣子们也听到了动静,全都跑出殿内等在门口,却不是为了祝贺,而全是一脸愤懑,等着声讨女帝。 昭和笑容凝住,沉沉道:“各位大臣是想造反吗,礼都未行?”眸子里满是狂风暴雨。 大臣们正打算开口,昭月公主却来了,她也是一身红衣,明亮的眼眸看着昭和:“姐姐好生突然,都不跟妹妹说一声就要立凤后了?” 昭和嘴角又是一勾:“这件事对谁都突然,妹妹今日也有喜事吗?一身红衣倒显得妹妹老气了几分。” 昭月袖子底下的手攥紧,干笑:“哪里比得上姐姐神清气爽,姐姐,何不赶紧把接下来的礼成了呢?这样也不怕佳人反悔了。” 昭月旁边的女子拉了拉她的袖子,好像再说别耽搁时间了,这么一打断,臣子们也不好再说什么,况且昭月公主也未曾有令,她们也就歇下了心思,乖乖向昭和行礼:“臣等参见君上,君上万安。” 昭和握着鹿灼的手,淡然道:“那就先入席吧,各位。”鹿灼没有什么表情,跟着就进去了。 昭月脸上笑意渐浓,跟身旁的女子耳语道:“今日她必丢尽了脸面。” 女子也小声道:“一切尽在殿下掌握之中。”她说话间露出了她的脸,竟是许琦大学士之女许挽!她扮成了一个宫女待在昭月公主的旁边。 昭和敛下眸子,真好,今晚真的会很热闹的。 芈烊殿。 青曲看着桌上的女装和首饰一脸茫然。 “殿下,你去偷东西了?” 昨日明明这里还什么东西都没有的。 闲乐从门外端了一盆水进来,解释道:“那是殿下叫我去跟小宫女们买的。” 青曲更是茫然:“为什么?” 闲乐懒懒的看了他一眼:“没有为什么。” 纪寒放下手中的兵书,从台前起身,走过来,淡淡道:“梳妆。” 闲乐手里拿着帕子为他擦脸,见青曲还愣在那里,不耐烦道:“过来帮殿下梳妆,呆在那干嘛。” 青曲嘴角一抽,这东西是要穿到殿下身上?确定么?这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奇怪好不好。 纪寒闭上双眸,朱唇微启:“昭和女帝不是喜欢美男么?那我美给她看,今日白天一身红衣尚且打动不了她,那就女装吧。” 也算是跟他解释了。 青曲念叨道:“这昭和女帝屁事怎么就这么多呢,按属下讲,殿下就不该做这些,我们也会……” 纪寒冷咧目光射向他:“那你去?” 青曲连忙摇头:“这里还是殿下最貌美,青曲就算了,不过殿下你可知,今夜那昭和女帝就要立后了,听说是鹿太傅的儿子鹿灼,这名字殿下也跟我提过的,那时我们该怎么办?” 纪寒眸色深沉:“你放心,她的美梦马上就要破灭了。”他能看出,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半刻钟后,铜镜之前出现了一个腰如纨素,姿态逍遥的“女子”,女子戴着宝冠,垂下来的珠绳相互碰撞,发出叮铃的声音,嫣红的嘴唇抹上朱丹,闲乐很有耐心的帮他的十指上点涂着丹蔻。 纪寒忍住怒意,沉沉道:“你确定昭和平日里喜欢别人涂丹蔻?”那日他看她的指甲也是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杂物,也是那么……惹人心动,所以她定不会喜欢的吧? 正文 第十章:在这位置我很孤单,你陪我好不好 今夜的立后大典除了那些肱骨大臣来了之外,还有她们的嫡亲女儿也来到了大典之上。 鹿灼一袭红衣的样子着实惊艳了众人,红色显白,将他本来就白皙如玉的肤色衬的更加肤白胜雪。 他随着昭和一路向主位走去,脚步缓缓,仪态逍遥。 世家姑娘们见此更是咬碎了一口银牙,谁人不知鹿太傅的儿子长的一副倾城倾国貌?一双美目随意流转间也不知勾了多少人的心魂去。 可现在这等姿色之人竟要被魔昭帝强占了去,谁都不甘心,所以谁都等着昭和出丑的样子,但也没人愿意去当这出头鸟,不愿被昭和记恨上。 此时唯有一人痴痴道:“若是我府上有这等美目人才,我愿日日伴在他左右,不去碰那世俗男子。” 昭和耳朵一动,对着鹿灼的耳朵轻轻一笑:“你看,有人在我面前也敢惦记你呢。” 鹿灼眼里闪过一丝不解,没等他做出反应,就听到旁边的这人柔柔道:“醉童,把她拉出去杖毙。” 他猛然一惊,转头看着笑的灿烂的昭和,神色仓惶。 为什么有的人能轻易的掌握别人的生死?甚至……甚至都能轻描淡写的说出这种话,仿佛对她们来说,杀死一个人只不过是弄死一只蚂蚁般简单。 醉童领命,不顾底下臣子的哀求,将人拖了出去,哀嚎声从殿外传来,所有人都低着头不发一言,内心却早已惊起了滔天巨浪,而那痛失爱女的七品官员更是活活哭晕了过去,可此时,谁也没有心情同情她。 昭和继位以来,许久不见她这般气盛了,如今看来,昭和原还是以前的昭和,没有丝毫改变,任性妄为,暴戾无比。 昭月看着殿内的人一个个缩的跟个鹌鹑蛋一样心里就来气,真是一群不中用的东西。 人家这是在给你们下马威呢!你们就跟着往里面跳,那她先前让许琦和程岚造的势岂不是白费了? 她握紧拳头,不行,现在就看鹿灼的了,她想到这里脸色才好了些。 姐姐,你说你如果被你最爱的人所背叛你心里会是什么感受呢?想必也会很绝望吧。 呵,真是期待呢。 昭和揽住鹿灼的细腰,看着他精致的面容逐渐变得苍白,勾唇淡淡一笑:“鹿灼哥哥,我一个人呆在那个位置很孤单,你陪我好不好?” 殿外那名世家姐儿的求饶声逐渐减弱,也许人已经没了,鹿灼胃里一阵翻腾,但他还是忍住了,点头道:“好。” 他嘲弄的想,一切只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昭和眼眸深深,低低自语:“我多么希望你是真心说出这一个好字的。” 她何尝不是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一个人是不是真心的她岂会看不出来? 转眼间她的脸上又有了笑意:“方才寡君教训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现在大家都热闹起来啊,不然大典上大家一句话都不说的,外人还以为我们穿着红衣办丧礼呢。”只有她咯咯笑出了声音,其余的人都扯着嘴角干笑不已,这种时候也只有她笑得出来了。 巫酒薄唇轻抿。以前她从不愿自称“寡君”,还说什么寡君寡君,一听就很寡,孤寡孤寡的,我才不自称寡君。 如今却不同了,她娶了正夫,成了家,不是以前那个小丫头了。 你虽高处不胜寒,但孤独还是得你自品,否则又为何叫做孤单呢? 昭和携着鹿灼站在高台之上,二人站在一起,单看样貌二人竟十分相配,只见昭和缓缓道:“寡君为女帝,祖制立后,寡君已然尊礼,现在,寡君按照民间嫁娶习俗,奉上三书六礼、四聘五金,将鹿鸢独子鹿灼明媒正娶,于今日起,他鹿灼便是我昭和的正夫,也是唯一的皇夫凤后,三宫六院也为他而闭。” 她的这一番话就犹如一颗石子丢入到平静的湖面之上,翻起了阵阵涟漪,底下的鱼儿也都开始四方逃窜了。 大臣们窃窃私语。 “她这是改变祖制的,哪有帝王只有一个皇夫?” “你敢管?” “……” 鹿灼陷入了无尽的沉默中,现在的他完全变成了一个牵线木偶,单纯的跟着昭和的动作而动,三拜九叩,直至礼成。 守在昭月一侧的许挽有些焦急,他怎的还不将婚书拿出来,莫不是半道上反悔了真想嫁给昭和这个暴君了不成? 昭月看得出她的心思,淡然出声:“别急,你等着瞧,这会子先让她高兴会。” 许挽想到那瓶毒药,心下也安稳了许多,他许是在找机会。 今夜之后,再无女帝昭和,她露出了癫狂的神色,没有了昭和,她和昭月就是昭国的主宰。 昭月面色酡红,看着底下人讥讽一笑,好戏还未开场,这些人可不要受不住了才好。 鹿灼身子偏了偏,主动向昭和奉上一杯酒:“君上。” 昭和愉悦道:“如今你该唤我为妻主了,前日寡君听着别人家的郎君唤他们的妻主,那声音可是好听的紧,着实让我羡慕了许久。”她接过那杯酒,看着酒杯里晶莹剔透的果酒,又是一笑,“你还是第一次给我奉酒。”语气娇憨。 鹿灼难得的对她笑了笑:“君上是昭国女帝,却时时想着民间的习惯,先前那十里红妆等事宜已然是没了规矩,如今……妾若唤你妻主,更是没了体统,会遭世人耻笑的。”他动作温柔的撩起长袖,拿着玉著给她夹了一个狮子头放入她面前的瓷碗中。 妾? 昭和餍足的眯起了眼睛,这妾字也甚合她心意,甚好,甚好。 她仰着头,露出了她细长滑.嫩的脖颈,一口便将杯子里面的果酒饮尽,一滴酒从她的嘴角滑落,慢慢的滑到她的衣襟上,不过一会,便没了踪影。 鹿灼心头随着她的动作也是一跳,她对自己……难道就这么放心吗? 女帝用膳需有专门的女侍试过毒之后方可入口,可刚才她竟阻止了女侍的试毒,毫无戒备的饮下了他奉上的酒。 鹿灼情绪忽的变得有点低落,就好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 他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会的,他做的是正确的事,昭和长公主从小闹得昭国民不聊生,她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做这个帝王。 只有她死了,昭国才会恢复以往穗成女帝统治时期的繁荣昌盛。 更何况,她为人霸道,好色成性,惯会装模作样,如今的他仅仅是为自己伸冤! 他又何错之有? 错的是她! 昭和偏着头,用右手支着下巴,定定的看着鹿灼。 她眸子里满含柔和,让这炎炎夏日过得同初春般祥和,但其中同时又隐藏着灼灼爱意,烧的人浑身滚烫。 “鹿灼,你今夜好美。” 她的喃喃细语牵动了鹿灼最深处的心房,可他却没有意识到,他的掌心微微有了汗意,是握着白玉瓷瓶的那只手,指尖也逐渐变得苍白。 昭和脸色一变,捂住嘴巴吐出一口浊血来,她看着右手上乌黑的血液,眼里多了几分难以置信,而体内不断奔腾的血液也在刺激着她的神经。 她知道他对她定有所防备,没想到竟是在她的酒里下了毒。 那么措不及防。 而为什么她知道是酒呢?因为她今日高兴地从早到晚什么东西也没吃,或者说没有空闲,这个立后大典上的所有事宜,方方面面都是她安排的。 所以她今日就只喝了他奉上的那一杯果酒。 鹿灼不胜酒力,就连这立后大典上的酒也全部改成了果酒。 昭和嘴唇逐渐发黑,脑袋也变得沉重起来,她自嘲般笑,也许在路上是不小心沾染上的毒粉? 他……应该,应该不是他。 “君上!” 巫酒悲悯的看着毫无生气的昭和,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弄琴和羌芜她们的脸上浮现出凄惶的神色,她们望着昭和手里的血,心早就乱了。 “护驾,护驾!” 殿内除了弄琴她们四个竟无一人动作,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快意。 昭和要没命了? 真的吗? 若是真的,老娘现在就回去放一挂鞭炮庆祝。 昭月袅袅婷婷的走到昭和面前,脸上有些许着急:“姐姐,你怎么了?” 也在此时,大臣们才纷纷关心道:“君上没事吧?” 弄琴望着殿内的人冷声道:“来人!鹿鸢独子鹿灼谋杀君上,即刻下狱。” 昭和尚留有一丝清醒,她微微抬起右手,碰了碰弄琴的手:“不要……” 弄琴半跪在她面前:“君上,是他的那杯酒啊,君上。” 昭和又是一笑,唇角的血已经凝固住了,“不是他,是我不小心。” 鹿灼无力的跌坐在昭和旁侧,她还在护着自己? 如今胸口处那封婚书变得愈发滚烫,可他的周生却起了寒意。 许挽暗中戳了戳鹿灼,示意他拿出婚书,自证清白。 鹿灼艰难地将婚书拿出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道:“我是鹿鸢太傅独子鹿灼,因容貌出色,被当朝女帝昭和看上。”他不知怎的不敢看昭和的脸,语气飘忽,“她不顾我已与许大学士之女许挽互递婚书一事,执意立我为后,昨夜之事也是……” “够了!” 说完那一句话的昭和双目通红,眼角流出几滴热泪。 许挽继续戳了戳鹿灼,鹿灼抿唇,再次道:“昨夜之事是昭和女帝自导自演,只为强逼……” 昭和身子一颤,弄琴抱住她的身子,对鹿灼怒目圆睁:“君上待你不薄,她为了今日你知道她付出了多少吗?她日夜不休的为你寻世间的奇珍异宝,只为把你风风光光的娶进门,而你鹿灼狼心狗肺!就是个白眼狼,你哪里配昭和如此爱护你!” 鹿灼垂下了拿着婚书的手,胸口一窒。 而羌芜早泣不成声。 瓦顶上的纪寒长叹一口气,不知为何,这一场戏看得他着实有些不开心啊。 他也没想到这昭国女帝昭和竟也是个众叛亲离的人。 正文 第十一章:解毒丸 青曲小声道:“殿下,我们还不进去吗?” 纪寒淡声道:“不急。” 青曲有些疑惑,他见殿下从刚才那昭国女帝进入殿中后就一直紧锁着眉头,分明就是有些担忧的模样,可说出来的话却又这般凉薄,也不知是在等些什么。 青曲又往底下看了一眼,幽怨道:“殿下本就和她没什么关系,若硬是要扯上什么关系,那也仅仅是在利益上的联系罢了,殿下可不要为一个这样的人而难过。” 纪寒瞥了他一眼,那一眼寒凉无比,青曲立马噤声不言了。 弄琴见他不说话,冷笑连连:“鹿太傅独子可是心虚了?如今心虚也晚了!” 昭和灼灼的目光就没离开他的身上,她在希望,希望他亲口对她说,毒药不是他下的。 鹿灼对上她那目光,他的心就像是被人攥紧了一般,几乎都要喘不过气来。 不知为何,他觉得很难受,很难受。 明明这样才是最好的。 …… 昭月打破了这个僵局:“如今纠结这些也无用,太医随后就到,段太医医术高明,姐姐肯定不会有什么事的。” 许琦却道:“女帝生死不知,可我昭国不可一日无君,还是尽快将下一位继位者安排下来为好。” 一人说话百人回应,竟都是同意许琦的说法的。 “请君上尽快定下储君人选。” “请君上尽快定下储君人选。” 昭和环顾四周,她们一个个像是要吃人肉的豺狼虎豹,就这么盯着她,盯得她心惊。 也难怪母皇会叫她坚持了。 昭月不赞同的看着她们:“姐姐还好好的待着这呢,你们身为臣子不关心自己的君上,真是不可理喻。” 其眼底却闪过一丝窃喜,她的心思昭然若揭。 她是庶女,却“德才兼备”,颇受昭国百姓喜爱,也得文武大臣的支持。 昭和只不过是个光杆司令,所有人愿意顺着她来,不过是因为怕她罢了。 昭和不接昭月的话头,冷眼射向许琦:“大学士还真是心急啊,就像那次我们在先帝的凤鸣宫里一样,欺君罔上,好不热闹。”转而又温温柔柔的看着鹿灼,“这件事你没有参与对吗?”又再次问了一遍。 许挽气闷,这毒为何发作的这般缓慢? 真是个便宜没好货的东西。 鹿灼目光下移,看到了她没有一点血色的唇,打心底升出一丝怜悯,但也只是一丝,并且转瞬即逝,如同错觉。 他是存了心想要害她,又岂会扯谎? 昭和瞧见他的神色,就知道他想说什么,忽的她不想听了:“你别说了,我知道你没有参与,不是你。” 她将头埋到弄琴的胸.口处,感受到一丝温暖,她的心好冷。 鹿灼却不想住口,生生把昭和的心戳出一个窟窿来才罢休。 “我有。” 就那么两个字,说出口后却像是花费了他全部的力气。 鹿灼想看到她绝望的样子。 就像那些个死在她手里的那些个亡魂面上的模样。 埋在弄琴胸.口处的昭和一动也不动,半晌终是低低笑道:“你是骗我……是骗我的吧?鹿灼。” 弄琴叹气:“君上,你可看清楚了吗?” 她掏出一个木锦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个黑色药丸,也没有和水,就那么塞进昭和的嘴巴里。 段子如一路小跑,终于从泰安城东赶回了皇宫,她被许大学士安排去那义诊了,听到昭和中毒,当即什么也顾不上就跑回来了。 她气喘吁吁的挤入人群,来到昭和身旁,也不行礼,不由分说的拉着昭和的手把脉,脸色这才好转了些许。 “君上体内的毒已经解了大半,请问这是谁给君上医治的,君上体内的毒可是七步蛇的蛇毒,一炷香的功夫人就会毙命了,当真是奇迹啊。” 段子如看着各位大臣。 弄琴把空了的盒子递给段子如:“段大人,这是莫神医的解毒丸,能解世间奇毒。” 段子如接过盒子,将其放到鼻子下闻了又闻,确实是上好的解毒丹留下的味道。 而且这还是传说中的莫神医留下来的,她可是个传奇般的人物啊,想当初她也不过是在宫廷内宴饮上有幸见过她一回,仙风道骨、衣决飘飘。 就算寻遍昭国,在医术上的造诣也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这位莫神医。 她恍惚记得,这颗解毒丹是她老人家留给穗成女帝作为傍身用的,没想到她留给自己的长女了。 现下倒是救了她一命。 段子如看着在场人神色各异,就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些什么,心中微微一叹,这孩子过得不容易哦…… 但她已经老了,没有气力管这些事情了 但是她还是希望十五年前她拼死救下的孩子能够安然无恙。 即使她越来越不可理喻了。 永乐殿外的血腥气她一来可就闻到了,估计又是谁犯了错,被杖毙了吧。 段子如想到这些,神思久往,精神也有些恍惚,还是挺着身子的倦怠,对弄琴她们道了句:“君上体内还留有余毒,尚需好生休养方可养回来,君上切记不可劳心劳神了,臣会在太医署制好药方,叫那些个药童们煎好药送过来,喝上那么几日就好了,臣就先告退了。” 弄琴她们也恢复了往日的沉着。 唯有鹿灼依旧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是,多谢大人。” 这一场戏来得快,去得也快,可也没有散场。 大家很失望,是的,昭和没死,她们真的很失望。 最失望的莫过于许大学士母女,因为这一切都是她们的主意。 可现在一切都打了水漂,这如何不让人失望? “臣想起来家中还有琐事,就先回去了。” “臣也是。” 除去许琦、程岚等人,大半的人都在想理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我看谁敢走。” 刚抬起脚的大臣们被迫将脚又放了下去,她们现在可是如坐针毡,不敢多说一句话,也不敢多做一件事,生怕把这个瘟神给惹怒了。 昭和岂会让他们如意? 她撑着身子站起来,明亮的灯光映射在红色的衣裙之上,为她整个人添上了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 现在的她不似在鹿灼面前的柔和,也不似之前在大臣面前那副事不关己、吊儿郎当的样子,而是如凤凰涅槃般周生弥漫着腾腾热气,其中却又夹杂了些许冷气,冷与热的碰撞,直直把人撞的魂飞魄散不可。 昭和似笑非笑,脸上的神色忽明忽暗,让人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她招招手,她招手的那方向俨然是鹿灼所在的方向。 鹿灼一直神情恍惚,现在又添了几分凄凉在其中。 昭和看他没有反应,弯腰,然后一把将他从地上捞起,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宛若早已在心中想了千八百遍。 她左手环住他的细腰,右手轻浮的往上摸去,摸着鹿灼那一双丹凤眸,接着是小巧的鼻子,再然后就是嫣红的嘴唇,她手下的力气越来越重,不断摩.擦着鹿灼脸上的嫩.肉,像是惩罚,更像是折磨。 “方才你说的话寡君都听到了。” 女子的喃喃细语传进耳内,鹿灼的耳朵也跟着痒了痒。 昭和又道:“我还想在听一遍,你拿着这个东西当着宗卿贵族、文武大臣的面再说一遍,可好。” 她说话的语气很和缓,却难掩话语中的讥讽。 鹿灼看着手里的婚书,推开她,没有看她依旧有点苍白的小脸,伸出手指着她,“女帝,你究竟还要侮辱我到什么时候?昨日夜里,我已经听到那些贼人口里的主子就是你!” 昭和心里隐隐有些受伤,但面上还是挂着笑,那笑在众人显得格外刺眼。 “那我若说,就算是如此,你鹿灼也不能离开皇宫半步呢?” 鹿灼难以置信的看着她,这是一种无声的控告。 昭和大笑:“骗你的,瞧你吓得,不过不是你鹿灼不要我,而是我昭和不要你,各位都在,那我就宣布与凤后鹿灼和离,从此以后,鹿灼与我昭和再无关系……” 她笑着笑着眼睛却红了,你定会高兴吧? 而鹿灼的心仿佛被紧紧揪起,他没有觉得如释重负,反而蓦然觉得烦躁了几分,更有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 他这是怎么了? 他也许真的摆脱她了吧,以这样的方式。 昭和抬起手,想摸摸鹿灼的脑袋,却猛地心惊,他和自己已经没有关系了,转而手摸向了自己的脑袋,将头上插的珠翠扯下扔到地上,这等放浪的动作更是让大臣们不敢直视。 她的发散在她的后背上,乌黑细长。 昭和的瓜子脸也被浓密的头发罩住了半边,配着她那苍白的脸,让人午夜梦回之时都会觉得可怖。 “今夜这场戏你们猜是谁导演的?” 许琦脚下有些不稳,她开始兴师问罪了。 “没人说话?那我就把这根珠钗扔出去,落到谁的脚下谁就是,你们说怎么样?” 昭和站在台前,把手里唯一的珠钗甩来甩去,一下对准程岚,一下又对准许琦,二人也是敢怒不敢言。 殿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哟,看来真没人说话,那就看天意吧。” 她将珠钗猛地一甩。 啪嗒。 昭月皱眉,看着自己脚下的珠钗,这昭和是故意的吧?她已经离了那么远,还甩到自己跟前? 昭月眼眸含泪:“姐姐,你出事之后,最担心可就是我了,你可不能冤枉了好人啊。” 昭和走到昭月面前,漫不经心道:“好妹妹,你挡住她了。” 她?是哪个她? 昭月侧过身子,就看到了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许挽。 许挽手脚冰凉,见昭和向自己走来,更是心跳如雷,她祈求般的看向昭月,那一双含水的美眸如同再说,救救我。 昭月却低下了头,没有再看她。 许挽心下绝望。 昭和饶有兴味的看着她面色的变化,可她就是不说话,她想要看看许挽会怎么办,到底会不会把她背后的人供出来呢? 许琦这个护犊子的立马来到许挽跟前:“君上,夜已深了,明日再调查这件事吧,何况君上病刚好就不要费神想这些,以免伤了贵体。” 昭和轻呼,似是在惊讶,幽幽道:“许大学士怎么会想到维护一个小宫女,莫非你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许琦怒极,这是在跟自己装傻吗! 正文 第十二章:你喜欢我可还作数 许琦咬牙道:“没有关系,但……” 昭和打断了她的话头,嗤笑:“既然没关系,那就别挡着我!” 她说话的语调忽的升高,把许挽吓得身子都抖了三抖。 许挽如一个受气包般低着头,泪水不争气的从眼眶里流出,一滴一滴的滴到了地上。 母亲,你竟然说我们没有关系。 母亲,女儿怕。 许琦脸一黑,但却没了多余的神色。 昭和轻笑:“哭什么,我都没哭,方才我说的话大家也都听清了,我昭和一言既出,便驷马难追,这珠钗很不幸的扔到了你这个小小宫女的脚下,那么你就是这件事情的主导者,来人,把她给我拉下去,先……重打二十大板,然后喂上三瓶七步蛇毒液,在还没死之前,再把你这漂亮的脸蛋一点点划烂,啧啧啧,那场面我想起来就觉得很美,你们说是不是啊。” 鹿灼俊美的脸霎时变得惨白,他跪在昭和面前,坚定不移道:“此事因我鹿灼而起,女帝若是不悦,便只罚我鹿灼一人,不要牵连无辜的人。” 许挽怔怔的看着就在自己前方跪着的少年。 昭和如同被逼急了的困兽,猛地翻身,便天地动摇。 她勾起鹿灼的下巴:“无辜?你跟我说她无辜?嗯?” 她的这一句“嗯”声调低沉却又婉转,宛若催命的呼嚎。 鹿灼抿唇,薄汗从额角密密冒出。 昭和松开对他的禁锢,摸着自己嘴角干了的的血迹,似笑非笑:“醉童,来活儿了。” 这是来自上位者的审判,无人能挡,也无人能及。 醉童沉着脸抓住许挽的手腕,就要把她往外拖去。 许挽五官扭曲,大声尖叫,挣扎着不愿离开:“君上,我错了,你放过我好不好,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在场所有人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昭和……真的不能惹。 她们蠢蠢欲动的那颗心又再次安定下来。 她可是个说杀人就杀人的主儿啊。 许挽哪里挣得脱醉童的双手? 醉童,他是昭和在垃圾堆里捡来的孩子。 名字也是昭和亲自取的,就是希望他能像一个醉酒之人一样忘记烦恼,活的像个孩童,那时还不知“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他伴着昭和长大,烦恼有没有忘记另说,但大家都知道他是昭和手底下的第一号刽子手,所有昭和看不惯的人,他都能想尽办法折磨他至死。 方才的那位就是个例子,在昭国女帝立后大典上被他活活杖毙。 实在是令人扼腕。 昭和有意吓她,看她这样想必也快绷不住了,随意道:“先听她说说,毕竟老话说将死之人,其言也善。” 醉童这才停下了动作。 许挽连滚带爬的到了昭和面前,抓住她的衣摆,哭诉道:“君上,是我鬼迷了心窍,听了昭月公主的话,这才利用鹿灼来害你。”她双目圆瞪,指着昭月,“就是她,她把毒药给我的,对,婚书,婚书的主意也是她出的。” 昭月难以置信的看着许挽,忍下想甩她一巴掌的冲动,单膝下跪,对着昭和道:“姐姐,你要相信我,我从来就不知道有这一回事。” 许挽又是一声尖叫:“你敢发誓婚书的主意不是你出的吗,毒药也不是你给的吗!你敢拿你的父君发誓吗!” 这些世家姐儿平日里端的是高高在上的模样,到了这种时候,才能看出她们真正的模样。 昭月伸出三根手指头,毫不犹豫道:“本殿昭月绝没有做出毒害姐姐的事情,若有半句谎言,本殿父君便食不果腹,死后永不得超生。” 许挽睁大双眸,大笑:“太皇贵君有你这样的女儿,真是不幸啊。” 昭月哽咽道:“我昭月扪心自问,这十多年来,从未对姐姐有过半分僭越,待姐姐登上帝位之后,更是勤勤恳恳,不敢不尊敬姐姐。”她生的娇小可爱,此刻她泪眼婆娑的望着昭和,颇为情真意切,“姐姐,你会护着我的,对吗?不会让我被奸人所污蔑的。” 昭和深深地看了一眼昭月,转而扶起她,“我自然是相信妹妹,而不会相信这个外人,不过这个人不是妹妹的贴身宫女吗?” 昭月又跪下:“请君上恕罪!此人并非是我的贴身宫女,她……她只不过是个洒扫的小宫女,我见她可怜,便带她来赴宴,没想到这人心思这般歹毒,竟敢害的姐姐差点没了性命。”她料定许挽不敢自报身份,她若是说自己是许大学士的女儿,那么她们偌大的许府变回骤然倒塌,跌入万劫不复,所以她许挽必须吃下这个哑巴亏,“姐姐,赶紧把这人凌迟处死,以儆效尤。” 许挽身子凉了半截。 昭月,你好狠毒的心,卸磨杀驴,过河拆桥! 她深知自己在母亲那里已经成为了一个弃子,母亲儿女众多,没有了她,还会有更多的人接替上来。 她只能认下。 许挽给昭和磕了一个头:“贱奴无话可说。”面上没有一点表情。 昭和叹了一口气,她还真是有点不满意现在的情形啊,不过她昭和有的是时间陪她们慢慢玩。 “醉童,去吧。” “是,君上。” 许挽不哭也不闹,最后看了一眼生养自己的母亲,眼神里透着一股决绝。 这是今天死的第二个人。 她们的血也足够染红宫内的四方墙。 许琦痛失爱女,但面上却不敢显露半分,只不过打心底里把昭和、昭月一起恨上了。 昭月松了一口气,没有攀扯上她就好。 还没等她彻底放松,就听见昭和道:“昭月公主管教下人不严,罚闭门思过,期限……就为三个月吧,这三个月可就要委屈妹妹了,妹妹应该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昭月惶恐道:“妹妹不敢。” 所有人都以为她杀了人,也出了心中的气,也该放过她们了,没想到这只是一个开胃小菜,真正刺激的还在后头呢。 她们只想说一句:刺激,真TM刺激。 昭和又把矛头指向了她们,只见她坐在高台上,有一没一下的翘着二郎腿,朱唇轻启:“对了,你们还不知道吧,你们的夫郎被我请到宫里了,我瞧着他们做事严谨,甚是得我心意,他们便留下陪我几日,好了,你们可以滚了。” 家有正夫的大人们人都愣住了。 留……留下了? 我的正夫你给我留在宫里? 这也便罢了,为什么理由却是你瞧着可心,要让他们陪你几日?? 还这么堂而皇之! 还有没有王法了! 她们掩面而泣,却又不敢说什么。 这明显是拿着她们的命脉威胁人啊。 “臣等告退。” 其声音几不可闻,宛若吃了黄连,有苦道不出。 昭和看着这乌泱泱的人头一个接着一个出了这永乐殿,凤眸微转。 “羌芜,派人护好鹿灼,那许琦定会狗急跳墙,对他不利,务必让他安全的回到太傅府。” 羌芜还未说话,弄琴就跳了出来:“君上,你怎么还护着他!他鹿灼虽然说是被人利用,但他若没有那个心,怎会心甘情愿的把毒酒奉上,若不是君上早有准备,叫我随身带着保命的东西,君上今日……今日就……”她爆发出哽咽般的哭声,那么苦痛。 昭和几夜都睡不安稳,如今又中了毒,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 她一时脑袋困乏,身子半倚在弄琴身上,摸着弄琴的脸,讥笑道:“说来说去还是我这女帝做的太窝囊了,满朝文武,无一人信服我,在自己宫里,还得随身带着保命的东西。” 弄琴噎了半晌,想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昭和见他们沉默,好笑道:“以后不会了,我昭和定不会辜负母皇的期望。” 这句话像是在对她们承诺,又像是在对自己说,其中含了多少百转千回的意味也只有昭和自己知道。 她自己突然回想起秦安说的一句话:此女是能保昭国千年繁盛的贵女! 一个人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昭和。” 昭和眯着丹凤眼,看着向自己走来的“女子”。 他着一身红衣,腰若流执素,耳著明月珰,弱柳扶风说的就是这个他了吧。 “你们下去吧。” 弄琴瞪了她一眼,她们几个才退下。 暗处有巫酒在,君上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妾爱慕君上许久了。” 昭和皮笑肉不笑:“今日我痛失凤后,没想到上天就给我安排这么一个美人来,甚好,来,美人,坐到我身旁来。” 纪寒暗道,小样儿,果然原形毕露了吧。 他坐到昭和身旁后故意将身子扭来扭去,在他眼里说得上是妖娆万分。 但在昭和眼里,就是另一副场景了,哪里来的神经病。 巫酒则:来人,我要换班,太辣眼睛。 昭和不再虚与委蛇,一把掐住他的脖子:“一国皇子做到你这种份上也是委屈你了,质子爷,你说我该选个什么日子把你砍了才合适呢?” 纪寒声音嘶哑道:“昭和,你先放开我。” 他长了一双杏眼,扮起可怜来也是惹人心疼得紧。 昭和手上的力气又放重了些:“你几次三番勾引我,莫不是真的缺人疼爱?我这个人疼爱人的方式与他人不同,我越是爱他就越想弄死他。” 纪寒的脸已经变得青紫,而被昭和掐住的脖子上也多了两个手掌印。 他声音带着些许祈求:“自第一眼见到你,纪寒便发誓要嫁给你,昭和……咳咳,我要喘不过气了。” 昭和低低一笑,松开手,一把将他推开:“喜欢我?” 纪寒敛下眸子,遮掩住了眼底的厌恶,道:“是,纪寒喜欢你,你方才有一句话说的不对。” 昭和看着他洁白如玉的脖颈上那两道红痕,饶有兴味道:“哦?什么话。” 她的精神气也好了些。 “你明明不是越爱一个人就越想要弄死他。” “为什么会这样说,你又不熟悉我。” “因为你待鹿灼就不是那样的。” 明明正值酷暑,殿内却冷风四起,将人冻得四肢僵硬。 昭和漆黑的眸子定定的看着纪寒,冷冷道:“还真是胆大包天,就你也配提她?” 纪寒双拳紧握:“昭和,你敢说这不是事实吗,我这个局外人看的比谁都清楚。” 昭和怒极反笑:“你方才说喜欢我还作数么。” 纪寒点头。 昭和勾唇:“很好,我会好好疼爱你的,巫酒,把质子爷扔到锦瑟居,教教他怎么伺候人,调教好了再送到宫里来。” 巫酒:“……” 纪寒:“……” 而此时的青曲还不知自己千方百计护着的殿下已经被人扔到妓.院里面去了,他正在瓦背上睡得香甜。 正文 第十三章:莲花坞大家事件 青鸾宫。 昭月冷眼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不发一言,这种沉默相比歇斯底里更让人觉得可怕。 三生磕着头:“公主殿下,你好歹也吃点吧,自那日后,你都没有怎么好好吃过东西。” 朱染也劝道:“是啊,殿下,我们总有办法出去的。” 昭月听到此话后,怒视她,然后猛地往朱染跪的方向摔了一个瓷碗,吼道:“贱奴,就凭你也能嘲笑我?不想要命了吗!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所有人都没用!害我被昭和那个小贱人关在宫里,不能出去,这几个月足够她昭和称霸昭国了!” 朱染的脑袋被砸了个正着,鲜血从她的额角蔓出,人立马也晕了过去,倒在了地上,生死不知。 三生心中担忧却不敢去扶她,生怕昭月又拿自己开火。 昭月揉着太阳穴,摆摆手,没好气道:“把人弄出去,这味道难闻得很,随便给她涂点药就是了。” 三生松了一口气,连忙道:“是,殿下。” 她吃力地从后面抱住朱染的两只胳膊,慢慢的将她拖了出去,拖的殿内满是血痕。 待三生走到殿外,听到里面发出了瓷器摔碎的声音,她叹了一口气,殿下又开始摔东西了,这是第四次了。 庑房内。 三生打来一盆热水,帮躺在木板床上的朱染擦拭脸上的脏污。 朱染悠悠转醒,脑袋却沉重的很。 “三生……” 三生惊喜道:“你醒了?” 朱染苦涩一笑:“我就没有晕过去,但是那个时候还是晕过去什么也不知道的才好。”她摸着额角的伤口,“许是要留下疤痕了。”语气中含着些许惆怅,还有些许恨意。 三生洗干净脸帕,安慰道:“殿内什么好东西没有,怎么会留下疤痕,以前殿下小时候手上磕碰的小口子到如今不是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吗?” 朱染抓住了三生的手,脸上带着一丝期冀:“三生,我们逃出去吧,只要不在这里什么都好,去冷宫还是去什么地方都行,我在这一天都待不了了,我宁愿我侍候的人是女帝!” 三生捂住她的嘴,抬头看了看屋外的情况,见没人才放下心来:“小心隔墙有耳!你怎么敢说这样的话,我们可是伴着她长大的老人了,我们自己出去那就是背主,她若肯让我们出去那也是被人不要的奴才,你觉得我们出了这青鸾宫有谁肯要我们?”她声音变得更小了些,“何况我们知道她那么多的事情,你觉得她会放过我们吗?” 朱染绝望的哭泣:“三生,我真的快撑不住了,殿下她早就不是以前那个殿下了,她现在动不动就发火,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几天她都动过几次手了!”她将三生手肘处的袖子往上挽起,几道红痕显现出来,和白嫩的手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刺激着人的神经。“这是她前日拿着鞭子打你的,现在你莫不是忘了被打时候的痛苦了?” 三生难为情的把袖子扯下来,犹豫道:“可我们也没有办法啊。” 朱染又握着她的手:“我在砚休宫认识一个男侍,他虽地位不高,但总能说上话,如果你愿意,我们就一起逃了这魔窟出去。” 三生没有应声。 朱染着急道:“三生!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不是亲姐妹,却胜似是好姐妹,我一人出去怎放心的下,你相信我,我们都会好好的。” 三生皱眉,后来似下定决心般重重点头,道:“好。” 朱染心中的大石头陡然卸下,这时候却感觉脑袋疼得厉害了:“三生,在等几日,我便去叫送饭的小塔递信出去。” 三生看她脸色不好,连忙扶着她躺下:“这几天你先别操心了,殿下那边有我应付。” 朱染终于露出了这几日来的第一个笑容:“好,谢谢你,三生。” …… 莲花坞。 莲花丛丛,飘香四溢,莲叶上的水珠晶莹玉透,活像个珍珠,在上面滚来滚去,好不热闹。 其深处,一小船荡漾其中,船身雕梁画风,山狐银蛇也在互相缠绕。 只见船的上面摆着一张小方桌,方桌上沏着一壶热茶,再往下两个梳着双螺髻的丫头正往着一方向打扇。 她们的对面那女子穿着清凉,里头穿了件白色吊衫,外头套了件绿色薄纱。 她用右手撑着下巴,左手拿着一束莲花,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却猛的打了一个喷嚏,粉色的花瓣上一下子多了两行透明液体,她见此嫌弃的把花扔到了水里,那束花就那么飘在水面上,随着流水渐行渐远。 丫头们捂嘴偷笑:“君上,你凑那么近闻可不得打喷嚏,只是可惜了那朵娇艳欲滴的莲花了,就这么狠心的被君上抛弃了。” 昭和摸了摸发痒的鼻子,疑惑道:“他们怎么还不跟上来。” 弄琴回头望了一眼,道:“君上兴致好不容易那么好,叫他们一起来这宫里的莲花坞瞧瞧新鲜,他们可倒好,一个个磨磨唧唧的,现下人也不知跑哪去了,要不我下水看看去?” 羌芜拉住她:“别急,你看。” 昭和眯着凤眸看着微微荡起涟漪的湖面,几个脑袋突然出现在湖面上,他们用手揩干净脸上的水,打着招呼道:“君上,你要的莲藕!”他们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左手举起两节沾着淤泥的莲藕。 弄琴惊讶道:“呀,真是莲藕,被他们弄到了,君上,你快看。” 昭和打了个哈欠:“弄到了便罢了,叫他们都回各自的船上去吧。” 弄琴正疑惑君上怎的不高兴,又听到自家君上道:“对了,赶紧派人把这些莲藕送到御膳房,今天中午用它当下酒菜,夏日炎炎,用这等清凉下火之物甚好。” 弄琴高兴道:“好嘞。”这才是君上嘛。 一周身清爽,一看就没下过水的男子厌恶的看着面前的几人,道:“没骨气的东西,她叫干什么你们就干什么,真给你们家大人丢脸。” 那几人扭干身上的水,听到他这话都不高兴了。 “许氏,你莫不是忘了你刚死了一个女儿?” 说话的这位是程岚的正夫,也只有他敢这样怼大学士的夫郎。 许氏甩袖:“你说什么我可听不懂,我府上的女儿可都在家中准备今年的科举。” 程氏讥笑:“我们一同被困在皇宫,你怎么知道你府上是什么情况?莫不是日夜都离不开妻主,做梦都梦到回家了?” 这句话说得大家都笑了。 许氏气闷,用食指指着他:“你……你……” 程氏也学着他:“我……我……我怎么了,我。” 又是哄笑一堂。 许氏不再看他:“孺子不可教也,你们简直是丢尽了男人的脸面。” 程氏坐在船上,正要脱掉湿了的鞋袜,听到他这句话又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你有办法出皇宫吗,那昭和是什么人,不用我来给大家解释吧,我们妻主都拿她没办法,何况是我们这些人,男人自古自今有脸面可言吗,真是好笑。” 许氏捶向船身:“你们难道不想出宫去吗?” 程氏脱掉鞋子,船上所有的人都看着他。 “程氏,万万不可再脱了,可不能在外面露出自己的脚啊,何况前面还有那魔昭帝在,你就不怕她看上你?”几个人纷纷劝道。 程氏抽了抽嘴角,好家伙,我都快五十了,女儿都生了好几个了,人家能看上我? “这不是鞋袜湿的厉害,罢了罢了,我穿上就是。” 许氏讽刺道:“程氏当年怎么嫁给程国师的,我们都心知肚明,这个时候装什么矜持,说不定他人早就想入宫了……” 程氏冲过去与他扭打在一起,他抓着的他的嘴巴。 “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阁内时做的那些放.荡事,你想要我全给你抖搂出来吗!” 船身因为他们的扭打而摇摇晃晃,大家也就歇了看热闹的心思,都上前拦着他们二位。 “别拦着我,今日我一定要打死这个贱人不可。” “程氏,你这个蠢材,还不把给我把手拿开。” “贱人,我弄死你!” 许氏脸上全是指甲印,看着也颇为可怖。 他们周围船上的人都看到了这一幕,纷纷乐不可支。 他们可是正夫,竟像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夫一样撒着泼打着架了。 昭和皱着眉头,站起身,看着后面的情况:“那边怎么那么吵。” 弄琴放下扇子道:“我轻功好,我去看看。”说罢便使着轻功飞到她们旁边的一艘船上,就这么一艘一艘的来到了事发地。 她问道:“怎么了,这是?” 啧啧啧,状况惨烈啊。 “他们两个不小心发生了口角,这才打起来了,拦都拦不住。” 弄琴眼角微抽,这二人的气性还真大,先让他们狗咬狗的打会吧,她转身离去,不带走一片云彩。 船上劝架的人又看她走了,人都傻了。 你……不劝劝? 昭和吃了颗葡萄,看着刚回来的弄琴问道:“怎么了。” 弄琴好笑道:“程国师的正夫和许大学士的正夫打起来了,打的那叫一个激烈。” 昭和勾唇:“本想看看他们何时会吵起来,没想到过了那么久都没什么动静,今日总算有成效了。” 羌芜也笑道:“君上神机妙算,为了激化他们两家的矛盾也是煞费苦心。” 昭和又吃了颗葡萄:“程氏和许氏不和这件事没几人知道,不过我恰恰可以利用这一点,唔,让他们先打会,看他们能不能撑到回自个府上,今夜就放他们走吧。” 弄琴和羌芜齐声道:“是。” 正文 第十四章:你让我五十岁的人给你生孩子? 昭和坐在龙椅上,一群毒蛇在下面疯狂的吐着蛇信子,蛇与蛇之间尾巴互相交缠,冰凉、肉麻。 只要她离开了那个位置,它们就会冲上来将她分食殆尽。 她并不怕这些,甚至在她眼里,根本没有它们的位置。 昭和眯着眼睛,她隐隐约约看到一个少年远远地站在宫殿外,身姿绰约。 “鹿灼!” 她想起身寻他,那些个毒蛇目光顿时锁在她的身上,蛇信子吐的更快了,仿佛在说:“你下来啊,你下来啊,你下来了我就有东西吃了。” 鹿灼对着她冷笑:“昭和,你就是个懦夫,你什么也不敢做!我鹿灼看不起你,你别想我嫁给你!永远!” 昭和从腰间扯下软剑,飞身而下,把那些向自己扑过来的蛇一一斩杀,可它们却越来越多,杀不尽、屠不完。 少年转身离去,脚步不快,却一下子走的好远好远,远到昭和已经瞧不见他了。 昭和身子一颤,心如同撕裂一般的疼痛,她歇斯底里的呼唤:“鹿灼,你不要走!” 她的剑掉落在地上,声音清脆。 毒蛇一团一团的包裹住她,将她卷的死死地,不留余地。 昭和此时是砧板上的鱼,为蛇刀俎。 她无力的看着殿内的四方梁柱,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慢慢流失,泪水打湿了眼眶,然后顺着眼角慢慢的流到耳腔内,一阵冰凉。 “昭和,昭和……你没事吧,你快醒醒。” 昭和睫毛抖了抖,是谁在喊我? 她感觉到一个人替她把身上的毒蛇杀了个干净,说来也怪,他来了,毒蛇都退避了好多。 昭和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 “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少年人的声音明朗,她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他的声线如果笑起来应该会很动听吧。 少年人一把抱起她,往龙椅上再次走去,昭和再次坐上了那个世人都想坐坐的位置。 他低声轻叹:“你呀,为什么会放手呢,拿着那柄剑,谁人能挡你?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便罢了。” 我放手了么?昭和自问,我为什么……会放手呢。 “君上!君上!” 羌芜着急的看着躺在床上,满脸苍白的昭和。 弄琴小声道:“这是怎么了,昨儿个安置的时候不是喝了安神的药么。” 羌芜叹气:“是啊,段太医说这几日殿内都要备些安神的汤药,每日都有喝,可我今儿个守夜的时候,就见君上一直在胡言乱语,面色潮红,现在脸又变成苍白的模样,怕是梦魇了,太医派人去请了没。” 弄琴点头:“醉童去请了,在过一刻钟左右人就该到了。”她给昭和掖了掖被子。 昭和猛地起身,捂住胸口,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她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浸湿了,粘在额角处,颇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羌芜和弄琴都很惊喜:“君上,你终于醒了。” 昭和用青葱玉手揉了揉太阳穴,凤眸里含着些许残留的泪,原来是梦。 “几时了?” 弄琴看了看殿外,道:“寅时了,君上。” 昭和下了床:“那些人回去了没有?” 羌芜为她披了件外套:“他们听到能回去自是连夜出了宫奔自家府上去了。”顿了一下又道,“不过程国师的正夫和许大学士的正夫还未回去。” 弄琴捂嘴一笑:“那两人我去瞧过,脸肿的都跟个猪头一般,听其他人说身上也是有许多伤痕,那许氏头发都被扯掉了好多,正暗自伤神呢,哪里敢以这幅面容回去?” 昭和立在窗前,看着天上还挂着的明月,冷声道:“把他们好好送回他们的府上去,消息她们怕是都知道了,现在我要再给她们添一把火。” 让她们好生斗一斗才好呢。 许府门前。 “你瞧,那不是程国师的正夫吗,怎么成了这幅模样?” “你这就孤陋寡闻了,来,我给你好生讲一讲,这件事得从女帝立后大典那日讲起……” “原来是这样,那这许氏说来也是自作自受。” “老来丢脸,真算是丢尽了自己和许府的脸面。” “可不是嘛。” “辛亏我家那位还算本分,要不然我定把他打死了不可,我可丢不起这人。” 周围的人对着立在许府门前的许氏指指点点,偶尔发出几声讥笑。 许氏难为情的用手帕挡住脸,可手帕小,哪里挡得了他肿大的脸,虽然相比昨日已经是好了许多了,但架不住基数大啊。 他默默骂道,该死的程氏,该死的女帝,要不是他们自己能丢这份脸吗? 还有,这女帝什么意思,火急火燎的将自己送出宫,生怕自己多吃了她宫里的一粒米似的,小气鬼,喝凉水! 想到这吃的,许氏肚子就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怎么还没有人给他开门? 他忍不住上前又敲了敲门:“开门,你们的夫郎回来了,快开门!” 门内的许琦脸拉的老长,昨日夜里文武大臣的正夫被送了出宫,唯有自家这位还没有回来。 她这一打听,原是和程国师的正夫打起来了,还打的昏天暗地。 这不是故意的么,关键是自家这位竟然落了下风,打不赢? 程岚这厮估计做梦都要笑醒。 可恶!可恨! 仆人们瑟瑟发抖,大人好可怕。 “开门!” 得了令的门房这才开了许府的门。 许氏往后一退,看到自家妻主魂都吓飞了。 “妻……妻主。” 门外看热闹的人也作鸟兽散了,好家伙,大学士的热闹你想看也得要命不是? 许琦咬牙道:“还不快进来,杵在那当门神呢,我是不是还得给你老人家上柱香,敬个香火钱。” 仆从们忍住笑意。 许氏抿唇,缓缓踏过门槛,门房们立马把门给关上了。 许氏低着头,他感觉到,许琦灼热的目光盯着他,可他知道这绝不是因为爱意。 他心一横,现在还是低个头比较好。 “妻主,妾……” 许氏正想卖卖可怜,却见自家妻主大步迈过自己,只留下一句:“好好跟我解释一下。” 许氏摸着饥肠辘辘的肚子,无可奈何的跟了上去。 她有些心惊,为何越往府内深处走,府内的陈设就越像葬礼时才有的,最里屋竟然挂了白幡! 她突然想起昨日程氏对她说的话:许氏,你莫不是忘了你刚死了一个女儿? 书房。 “妻主,这屋外的白幡是怎么回事?” 许琦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喝了一口热茶:“如你所见,昭和下令凌迟了挽儿。” 许氏瞪大眼睛,脚下有点软,虚虚浮浮的他难以置信的问道:“挽儿?你是说挽儿她死了?” 许琦捏着手里的杯子:“我叫挽儿拿着毒药入宫找昭月公主,希望她助我们扳倒魔昭帝,奈何事情败露,昭月公主全身而退,而我们的女儿却回不来了。”她有些痛心,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许氏彻底跌坐在地上,许挽,可是自己的女儿啊,她就这么一个嫡女,就没了? 许琦继续道:“你不打算跟我解释一下吗?” 许氏身子一抖,双目通红,失望道:“妻主,我们的女儿死了,为何不办丧仪,只是在府中深处挂了白幡?” 这质问的语气也彻底激怒了许琦,她怒道:“若不是她没认自己是我许琦的女儿,今日死的就不是她一个人!而是我许氏满门!” 许氏擦干眼泪,吼道:“所以你不在乎自己亲生女儿的命吗!那可是你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 许琦闭着眼睛,无奈道:“女儿没了我们还能生,我们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许氏冷笑:“我们生?怎么生,你让我一个快五十岁的人怎么给你生孩子!也对,你有那么多子女,哪里会在乎我的挽儿,你不在乎我在乎! 妾这就回傅府操办丧仪,让挽儿风风光光的走,妾告退。”她转身准备离去。 许琦吼道:“你敢!你要是敢出这个门,我就……我就休了你。” 许氏握紧拳头,没有回头:“你许大学士自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傅曾香管不着你,你若想休你就休吧,反正我女儿已经不在了,你就尽管找一个能给你帮助的正夫!祝你们琴瑟和鸣。” 许琦将手里的杯子摔在地上:“来人,把正夫扶到房内,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他出来!” 外面的人立马进来要抓着许氏走。 许氏目龇俱裂:“许琦!你个没有心肝的,自己女儿死了不管不顾啊!你还配做一个母亲吗?” 她脸部肿胀,如今做了这个动作更是让人看着觉得可怖。 但许琦却压下了脾气:“你先过去,你现在太激动了,我怕你做出不好的事情来,等你好了,我自然会放你出来。” 许氏脱了力气,任由着他们架着自己回到房中。 许琦唉声一叹:“你总要理解我才是啊。” 一道黑影从房梁处下来,他已经侯了许久,见时机对了才敢出来:“大人,女帝的人一直护着鹿灼,我们找不到机会近他的身。” 他们这几日奉了许琦的命令一直找机会杀掉鹿灼,可昔一直没有得手。 许琦摩擦着指尖:“意料之中,不过鹿灼这条命我许琦要定了。”她如一个运筹帷幄的将军,自信满满。 …… 青曲想要出宫,却发现宫禁愈发森严,他根本找不到机会出宫。 “闲乐,你说殿下会不会已经被那啥了。” 闲乐嘴角一抽:“你脑子里能不能想点殿下的好,锦瑟居说是妓.院,但里面不都是些男人吗,还能把殿下怎么着了?” 青曲转念一想确实是这样,可还是着急道:“那也不行啊,殿下总不能一直在那吧,没有我们在他旁边侍候,殿下定是瘦了几斤不可。” 闲乐嘴角又是一抽:“殿下是个四肢健全的弱冠少年,他能把自己饿着?你就别瞎想,说不定今日殿下就回来了。” 青曲皱眉看向他:“我发现你这人一点也不担心殿下,你是不是和宫里的哪个谁相好了,要抛弃我们殿下了?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 闲乐:“……” 青曲见他不回答,嘀嘀咕咕道:“有我在,你休想离开我们殿下。” 正文 第十五章:因为姐姐年纪大吗? 而他们最关心的殿下正在某个地方“受苦”。 纪寒刚被昭和扔到这里来时,心里简直可以说是十分不爽,甚至还对这个地方产生了深深的厌恶。 他转念一想,其实这样也挺好。 他这几日总是待在宫里专门讨那个暴君开心,还没有真正熟悉昭国。 如今,他倒是可以趁此机会多多拓展一下人脉。 而且那人肯定安排了人监视自己,要想让他们放松警惕,他必须装傻到底,至少现在的他还不适宜暴露出来。 然后收个小弟什么的,就甚好,甚好。 纪寒想到这里的脸终于不黑了,腰杆子也硬气了不少。 若是能有其他的出路,他也就不再忍受那个暴君了! 绝不! “女帝有令,调教调教这个男子,调教好了重重有赏。” 送纪寒来的是一个长相颇为粗犷的女人,听说是牢部侍郎,她只字不提他元国质子的身份,估计也是受了昭和的示意。 纪寒承受着所有人异样的目光走进了大堂内部。 “各位漂亮姐姐好,我是纪寒,以后请多多关照。” 纪寒知道他们都是男的,关键是他们都穿着一身女装,他只好卖个傻。 纪寒他自己的那身红衣服也没脱下呢,但互相都看得出对方的真实性别。 刚来的这个纪寒脑子有点问题。 这是锦瑟居众人心中一致的想法。 好家伙,女君现在看人的水准着实不高了,什么人都往锦瑟居扔? 这纪寒瞅着光风霁月,白白嫩嫩的,可脑子似乎不太好使。 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傻乎乎的劲儿。 他们这些人虽然落魄了,但至少长相看得过去,脑子也还不错啊。 这女君看来是被鹿灼伤透了心。 才会想到让他们调教这么一个……傻子。 “好嘞,这件事就交给我们了。” 他们默认的领头羊张淮景拍着胸脯,颇为自信。 纪寒心中不喜,这人看他的眼神像是要吃了他一样。 其他人都在暗中讥笑。 这小子要有麻烦了,他们的老大哥除了在女帝面前是个小绵羊,在其他人面前就是一匹恶狼。 他每次看人的眼神恻恻如要杀人般,偶尔露出一个笑也是藏着刀的。 张淮景又是第一批进来的老人,他们也即使再不乐意听他的话也不行。 就是他们很多时候都在想张淮景怎么会沦落到做魔昭帝的裙下之臣的地步。 冥思苦想得不到结果,他们也就歇了心思。 所以说如果昭和是老大,那么这张淮景就是这锦瑟居里的老二! 咳咳,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 那女人可不管锦瑟居里的这帮人会怎么想,她的任务算是做完了,何况看女君的态度定是对这质子爷不满,不然也不会找她来送他这一程子,她不暗中磋磨他已经是大发慈悲了,所以很是冷淡的道了一句:“夜深了,都去睡吧。”转身就走了。 纪寒知道这群人不是吃素的,绝对会给他下马威,没想到麻烦马上就来了。 张淮景喊一个小弟去把门给关上了,然后一步一步逼近纪寒。 “新来的,你是怎么搭上昭和的,跟我们哥几个说说?”语气十分傲气,莫名让人不喜。 纪寒看着周围的人,发现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的神色都一样,就像司空见惯般没有丝毫惊讶。 完全没有在昭和面前的害怕与顺从。 这样看来昭和那人也不是一无是处,起码在这“以暴制暴”这一方面她就做得很好。 张淮景看他半天不说话,讽刺道:“莫不是没看到这等场面,害怕的不敢说话了?” 在场的人都哄笑出声。 外面有把守的侍卫,听到里面的动静也没什么反应,看来也是习惯了的。 “淮哥,你可不能看着他好看就厚此薄彼啊,以前我们来的时候不是都有一个仪式嘛,新人来了也得给他一种仪式感才好啊。” 说话的这人皮肤白的不像话,像个瓷娃娃一样,平时就他喜欢看这些热闹。 张淮景轻笑:“乐天,你怎的比我还着急,先听他说说自己的来历再不迟嘛。” 乐天似笑非笑的看着纪寒:“你瞧他这样子像是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的人吗?” 纪寒暗道,这乐天看着人畜无害,其实应该算得上是这群人里面心眼比较多的人了,要不然不会句句话中他要害,还能逼面前这人“欢迎”自己,给自己使绊子,不过,也只有这样,才有征服的快感不是吗,他敛下眸子,眸子里藏着的满是深沉。 张淮景故作老成的拍了拍纪寒的肩膀:“你别怕啊,我们长得也不凶,你说是不是?” 表面上是亲昵,其实是试探或者说是敲打,这一掌实打实的打在纪寒的骨头上。 纪寒虽没有女子那般学武的便利条件,但也暗中找了人习武,他这一掌对于他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纪寒问:“你是他们的大哥吗?为什么他们都那么听你的话?” 张淮景正在疑惑自己的力气是不是还下少了,怎么他纹丝不动的,可一听到他说的这句话就觉得这小子有点不对劲。 其余的人也是一脸黑线。 好家伙,我该说你耿直还是真是傻? 这句话是这么说的吗?就算是这么说你能说出口? 在这锦瑟居里,张淮景的确是领军,可这是大家心里藏着的,谁敢直接把这句话说出来? 就算不看女帝那边,他们自己也不是很想承认这个事实。 毕竟大家都一样,都是女帝搜刮来的“私人财产”,为什么有的人就高人一等?宫里送的东西总是第一个挑,锦瑟居里的活儿永远不用干,他们这样纯粹是不敢惹他,这才有了这个不明文的规定。 乐天饶有深意的看着纪寒,这小子……不简单啊,他现在可是很期待他接下来的表现。 纪寒见他们被噎住了,心下一阵冷笑,他们这关系也没有看起来那么稳固嘛,稍微一激便碎了。 张淮景凶目圆瞪,怒道:“新来的貌似不太懂规矩啊,快把我们的家伙什搬出来,让他知道知道在这里他该听谁的。” 他们虽然不是很“和谐”,但是在这一方面步调很统一,看人丢脸他们还是很乐意的。 纪寒又道:“其实你们不必这么热情,我初来乍到,还是得靠姐姐们照拂不是?不过你们真的好听这位大姐姐的话啊,是不是因为她年纪大,你们都要尊老呢?”然后又作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嘴撇着,眼角耷拉着,做足了一名合格的小白花该有的架势。 年纪大?尊老? 可不是嘛,张淮景都三十了,看着就不年轻了。 一身女装穿在别的男人身上是物尽其用,穿在他身上就是糟蹋了好东西。 毕竟这一位可是个胡子都不刮得主儿。 乐天噗嗤一笑,张淮景幽怨的看了他一眼,乐天才止住了笑意。 而刚抬起脚要走的那些人脚步也跟着一顿,面面相觑着。 救命!他们真的快忍不住了,真的! 他们疯狂上扬的嘴角完全暴露了他们此时此刻的心情。 这新人看着傻乎乎的,说起话来怎么那么讨人喜欢。 还有他这副表情真的很可爱哦! 和张淮景的那张老脸比起来,纪寒看起来顺眼多了。 以后不用担心没得玩了。 张淮景咬着一口白牙,撇了他们一眼,那一眼格外寒凉。 他们立马撒丫子跑了,“淮哥,我们去仓库拿东西。”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只留下几人瑟瑟发抖。 张淮景身上冷气逼人,磨刀霍霍向纪寒。 “纪寒……” 纪寒蹲下抱着头:“大姐姐不要打我,我只是实话实说,何况,大姐姐就算年纪大了,长得也很漂亮,比我好看多了。” 低着头的纪寒勾唇一笑,这一招叫做以退为进。 还是他跟自己的父君学的,想到他的父君,他嘴角的笑容逐渐变的苦涩。 张淮景更是拿他没了办法,他总不能真的跟一个傻子计较吧? 那算什么,完全是毁了他的一世英名! 现在容你乐一会,等会你就笑不出来了。 那些个去仓库的人很快回来了,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一样大小相同的东西,足足有十八样。 他们暗戳戳的看了好几眼张淮景的脸色,见他面色依旧阴沉,都很有眼色的什么话也没说,立马把东西放到地上铺好了。 是十八个一模一样的像木块的东西,它们上面有着密密麻麻的凸起点,所有的东西摆在一起还挺壮观的。 张淮景淡淡道:“这就是我们大家给你送的见面礼,还请你收下才好啊。” 哼,现在看你还怎么揭我伤疤! 相比你们,我年纪是大点,可是我年轻的时候那也是一代美男好不好。 要不然女帝也不可能看上我,要把我带回来。 女帝表示:当初我就是看你长得有点着急,挺有意思的就把你带回来了。 张淮景:请问你礼貌吗? 纪寒抱着一块木头摸来摸去,没想到材质还挺硬的,摸起来有点痒。 “还真是让姐姐们破费了,我这就搬到我房里去。”他又拿了几块放到怀里,一副天真的模样。 姐姐们:“……” 张淮景简直要仰天怒吼了,他原来觉得聪明的人最难搞,最棘手,现在才发现,傻子才是最让你无可奈何的人! “这个不是给你的,你快给我放下去!” 纪寒扭捏道:“不是姐姐们给的见面礼吗,难不成你想私吞?大姐姐,虽然你是老大,我们都得听你的,可是这样不好吧,各位姐姐都在呢,你就要拿我的东西……不太好吧。”又似下定决定般,“好吧,给你就是。” 纪寒把手里的木板子一股脑全扔到张淮景的怀里,砸的他晕头转向。 大家也是忍俊不禁,好久都没有看到淮哥这样吃瘪了。 真是难得啊。 张淮景把木头扔到地上,怒火中烧:“布阵,我今日不收拾你,我就不姓张。” 其余人赶忙把木头摆回到原来的位置。 “把他给我架上去!” 纪寒被人团团围住。 正文 第十六章:他不是一个“人” 纪寒面色一寒,有一个人想要脱他的鞋子。 那人莫名觉得身上有点冷,他摸摸头,是错觉吧? 他想要继续他的动作,却被纪寒一脚踢到了地上:“对不住对不住,脚太痒了,没忍住。” 那人躺在地上怀疑人生,他怎么觉得这傻子的脚劲儿过分大了。 难道这也是错觉? 他往纪寒那边看去,却见纪寒也在看着自己。 他瞳孔睁大,这是怎样的一双眼睛? 这一双眼睛是十分好看的桃花眼,可眼里的薄凉都要溢出来了。 仿佛在他眼里他就是一个死物,而眼睛的主人就是修罗炼狱的帝王。 他眨眨眼睛,却发现他的眼里又没了之前的冷厉,取而代之的是天真和懵懂。 是……是错觉吧。 嗯!绝对是! 张淮景道:“你莫不是害羞了?放心,我们都是男的,害羞什么。” 纪寒低头害羞道:“娘亲告诉我在外面不能脱鞋子,因为我的脚太臭了,你们会被熏晕的。” 张淮景:“……”他嫌弃的捂住鼻子,“行吧,那你就穿着鞋踩上去。” 就算是穿着鞋这东西也能让让你感到无比的销魂。 纪寒看着地上的那些东西,又加上要脱鞋,他现在似乎有点明白那个放在地上的东西是怎么用的了。 以往他在元国自己练功的时候想要疏通经络,便让青曲找了许多光滑圆润的石头摆放在地上。 足部穴位众多,那东西人一踩上去就会有一种很奇异的感受,从而也达到了舒经活络的效果。 这东西也敢拿出来显摆?他可是最好这一口的。 他们准备架住他的胳膊,却没想到这个缺心眼的竟然十分乐意自己上去! “姐姐,你们是要我走上去吗?好啊,好啊,我自己来!”纪寒的语气中暗含着兴奋。 张淮景诡异一笑:“让他自己上去,相信他……会很喜欢的。” 所有人很听话的退到了一边。 无一例外,他们都等着看他的笑话。 这东西,可是张淮景发明的。 他们第一次来的时候踩上这玩意人都差点傻了,又痒又麻、又酸又疼。 走完了这一段人就摊在地上了。 反正他们是绝对不想再走上去第二次的。 纪寒没有丝毫犹豫,抬起步子就跨到那上面去,动作行云流水,。 可谓是惊呆了众人。 好家伙,他怎么看起来很轻松? 难不成东西坏了? 张淮景踢了一个离那东西最近的人上去。 那人膝盖骨正中木头的凸起点,他仰天长啸:“救命!” 他挣扎着起来,却被疼的死去活来。 其他人立马把他扶起来了,那人和先前倒下的那人一样正在自我怀疑。 哇呜。 我现在连个傻子都干不过了。 接下来纪寒的操作简直让他们看着都头皮发麻! 秀儿!是你吗? 因为他躺在了那上面,而且是满脸享受。 若是说先前是因为鞋底有点厚,隔绝了他的一点痛苦,他才会那么轻松,那么现在的他可是穿着很单薄的外套啊! 我的乖乖,不是东西坏了,是人“坏了”,这家伙不是人!就这都没感觉的?莫不是可铁皮做的? 张淮景感到很没面子,是的,接连几次栽在这个纪寒手里,他十分不爽。 他幽怨的看着纪寒,觉得自己还是太仁慈了。 明天他一定要想个办法整整他! “时候不早了,都散了,乐天,你带带新人。” 张淮景满脸愤懑的离开了大堂。 其余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笑出了声。 哎呀,老大哥今夜吃的瘪估计是这辈子最多的一次了。 这纪寒真是一个妙人儿,以后可得好好“调教”。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把纪寒当成自己人了,这也是纪寒的厉害之处。 隐在暗处一直观察着他们的巫酒终于离去。 …… “小塔姐姐,你就帮我这一回,以后有妹妹的一口吃的,就有你的一口吃的。” 青鸾宫外,一穿着对襟襦裙的宫女正往一个女侍卫手里塞东西。 被唤作小塔的人掂量着那小宫女塞到自己袖子里的荷包,挺重的,估计有个三五两,够她这一个月吃香的喝辣的了。 她满意一笑:“朱染姑姑这说的什么话,你是公主殿下身边的大宫女,你说什么我都会去做的,今天之内就给你办全。” 朱染皱眉道:“小塔姐姐,能不能中午的时候就送出去,我等得急。” 小塔立马变了脸色:“朱染姑姑,我也是要值班,要不然女帝那边我可不好交代,等我换好班我才能给你去送信,何况殿下禁足,你们宫里的人都出不去,要是被人知道我暗中给你送了信出去,那可不得了哦,小的是差事丢了,大的估计连脑袋也保不住,要不然你还是去找别人送吧。”她一脸痛色,假装推辞,心确实在滴血。 朱染虽然着急,但也知道只能如此,又道了句谢才回了宫里。 她回到庑房,看到三生,跟她小声道:“你收拾好东西了吗,我已经叫小塔给我们送信去了,等时机已到就按照计划行事。” 三生点头:“都收拾妥当了,不用担心,殿下那边现在有莺歌那服侍。” 她们准备要走,自然是要扶持一个人上来,而这个人就是做人本分老实的莺歌。 莺歌本是青鸾宫的洒扫宫女,做事颇为勤勉,就破格升了二等宫女,如今也是用到她的时候了。 朱染猛地吸了一口气,似是解脱:“三生,我太高兴了,我们马上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三生看她表情伤感,就知道她又想到这些年殿下对待她的冷淡,终究是刀子嘴豆腐心啊。 她又何尝不是这样?都在想着殿下以前的好。 可是她们已经回不去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她抱住她:“朱染,我们会好好的,殿下……也是,等我们走了,有莺歌在呢。” 莺歌本是来寻自己丢了的耳环,却不小心在庑房外听到了这么一个大事! 这可吓坏了莺歌。 三生姑姑和朱染姑姑竟然要走? 她一咬牙,跑到内殿去了。 昭月正涂着手上的丹寇,看这丫头毛毛躁躁的跑进来,心下不喜,冷冷道:“本殿虽然被禁了足,但是本殿还是昭国的公主,你这般不懂规矩,是不把本殿放在眼里吗!” 莺歌跪下磕头:“奴参见公主殿下。” 昭月往指甲上点了一点朱丹:“什么事儿。” 莺歌咬唇,道:“奴罪该万死!奴罪该万死!” 昭月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疑惑的看向她:“说说你怎么罪该万死了?” 莺歌闭着眼睛道:“奴出去寻自己不小心丢了的耳环,走到三生姑姑和朱染姑姑住的庑房时,不小心听到了她们的谈话,她们说话虽然小声,但是奴从小耳力,加上离得近,更是听得真切。” 昭月眸子微眯,能让莺歌这般害怕,看来三生和朱染说了可了不得的话:“她们说什么了,你一五一十告诉本殿,本殿定会重赏。” 莺歌不求重赏,只求公主听到这件事情以后不牵连自己:“三生姑姑和朱染姑姑买通了女侍卫小塔,叫她去送信,送信给谁,奴没有听到她们说,但是听她们的话风好像是要……偷偷离开青鸾宫。” 莺歌这句话刚一说完,就感觉殿内的温度又降了几分。 青鸾宫虽被禁足,但是仪元宫那边的人送来的东西却没有半分克扣,每日的冰也是给的足足的,现下又冷了些许,把莺歌的鸡皮疙瘩都激起来了。 昭月俏脸沉沉,她摸着自己的手指甲,道:“你可知骗我是什么后果?三生和朱染从小与我一起长大,她们可不会做出这等忘恩负义的事情。” 莺歌把身子趴地更低了:“奴说的没有一句假话。” 昭月彻底怒了:“很好,很好,你们这一个个都要造反了!都要走,那就走!” 她拍了一下桌子,外面的宫女们都听到了,三生和朱染所在的庑房离得远,没有听到这边的动静。 莺歌知道她在说气话,所以只道了一句:“殿下息怒啊。” 三生姑姑和朱染姑姑太厉害了,呜呜,殿下好可怕。 昭月冷声道:“你暗中去盯着她们两个,还有那个小塔,看她是给谁去送信,人赃并获才好。” 莺歌犹豫:“殿下,莺歌怕做不好。” 昭月又是一记冷眼:“你若是怕做不好,就没这个胆子说出今天这些话了。” 莺歌心惊,她竟是看穿了自己的心思。 不错,自己确实想真正替代她们两个成为殿下的大宫女,可是她也并不想得罪人,如今得了这机会,自然是要好好抓住。 “是。” 三生和朱染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她们正沉浸在能出去的喜悦之中。 正文 第十七章:她不会让我们死 傍晚,青鸾宫后门。 泰安夏日的晚风清凉,朱染不自觉的紧了紧衣袍,周围的树叶也因为晚风的吹拂而在不断发出沙沙的声音。 一切都是那么静谧。 她已经在此处侯了半刻钟了。 因为她做的事情搬不到台面上来,所以她和小塔约好晚上的时候在这里互通消息。 可是人怎么还没有没来,不会是小塔的事情没办成?或者说那人不肯答应?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平添了几分紧张,手也握住了拳。 “呼……呼……” 这么安静的夜晚一点点呼吸的声音都显得很突兀,朱染把头探出去,就看到小塔气喘吁吁的往这边跑过来。 “小塔,这里,我在这。” 小塔松了一口气,人在就好,她看了看四处,见没人,才道:“那男侍说已经为你们两个安排好了,你们等会套上这身衣服跟着我走就行。” 她递了一个包裹给朱染。 朱染打开包裹看,是两套侍卫服,她塞了二两银子到小塔手里:“此事真是多谢你了,要不是你神通广大,这件事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办的那么快,以后有用得上我们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小塔收了这银子,但还是没好气道:“朱染姑姑可是给我指派了好大的一件差事,到了那砚休宫才知道你们要我办的竟然是帮你们溜出宫去!这可是砍头的大罪,何况你们还是一宫里面的大宫女,要是这件事情败露了,我们几个人的头加起来都不够砍的。” 朱染难为情道:“我知道这件事难为你了,不过你一定要替我们保守秘密,毕竟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逃不掉。” 小塔摆摆手:“你放心,我要是真的害怕早就去告发你们了,说不定得的赏银更多,但是你以前对我就有过提携之恩,此番算是报答你了,好了,我们现在先别说这些了,当务之急是你们要赶紧走,以免错失良机。” 朱染点头:“三生马上就来了,我们再等等她。” 没过一会,三生抱着两个包裹出来了,这里面装着的全是她们在宫里的这些年得的赏钱、首饰之类的东西。 朱染把衣服递给她:“快套上,我们跟着小塔走。” 她们两个很快的把衣服给套上了。 在这夜里,不仔细看,她们就是女侍卫。 正当她们三人想要离去之时,远处火光明亮,周围的声音变得嘈杂起来。 “公主,她们人在这。” 是莺歌的声音! 她们惊恐万分,不好,被发现了! 她们想要推门跑出去,却发现们那边的小塔已经被几个女侍卫控制住了。 朱染、三生心里都明白,大势已去了。 可到底算漏了哪一步? 她们怎么想都想不到是平日里最老实的莺歌出卖了她们。 昭月脚下踩着莲步款款而来,语气飘忽:“你们要去哪啊,大包小包的,莫不是想卷了宫里的财物要逃出去?” 朱染她们立马就跪下了:“公……公主殿下,奴……” 一个小宫女跑过来抢走了朱染和三生手里的包裹,一把将包裹打开,然后扔到地上,东西散落开来,满地的衣服、首饰、碎银子,里面甚至还夹杂着银票!站在昭月旁边的莺歌大惊,区区一个大宫女都能攒下这么多体己银子吗?她往昭月身边又挪了挪,立场更坚定了几分。 莺歌声音带着哭腔:“朱染姑姑,三生姑姑,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啊,公主殿下待我们这些奴才可不薄。” 昭月看着地上的那些东西,气不打一处来,你们竟真的要背弃于我!她的心忽的凉了几分。 她对她们怒目而视:“朱染、三生偷了青鸾殿的钱财还想溜出宫去,简直是罪不可恕!来人,先将她们关在青鸾宫偏殿,等候女帝发落!至于那个女侍卫,擅自脱离值守,且是共犯,那就一并交到女帝手里。” 朱染不要命的磕着头:“一切都是奴的主意,请公主饶了三生她们,奴一人受过即可!” 昭月一巴掌扇到她脸上:“朱染,你是有罪!你是该受过,她们就是被你牵连的!” 三生跪着来到昭月脚下:“殿下,别打朱染了,朱染的伤刚好,可不能再打了。” 没等昭月做出反应,莺歌就往三生的脸上扇了一掌:“我就替殿下好生教训一下你们!你们为人不忠不义,还想得到保全,真是想得美!” 三生脸上火辣辣的疼,她难以置信的看着莺歌:“你……” 莺歌对昭月道:“殿下,何必对这么些个人生气,对身子不好,我们还是回去吧。” 昭月沉着脸道:“你把她们带过去。” 莺歌十分积极:“是。” 朱染她们三人头发凌乱,她们像被赶鸭子一样来到了青鸾宫的偏殿。 这里说是偏殿,其实跟后院的柴房没什么区别,漆红色的大门已经掉了许多颜色,里面的梁柱上更是结满了蜘蛛网。 莺歌捂着嘴巴道:“朱染姑姑,三生姑姑,真是对不住,今晚就要委屈你们在这住一晚上了。” 听她这话说的好像是关心,其实掺杂着她不少的幸灾乐祸。 朱染抓住莺歌的肩膀,质问道:“是不是你干的!是不是你去告的密,莺歌,以前我们姐妹二人没有得罪你吧,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莺歌吃痛:“朱染姑姑,你放开,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做错了事就该受到惩罚。” 三生的脸还隐隐作痛:“莺歌,明日我们就会没命了,你也让我们当个明白鬼。” 莺歌装傻道:“你们在说什么,我真的听不懂,你们好好睡一晚吧,说不定明日你们就被放出来了。” 告诉你们又没好处,何况我还想要维护我善良可人的形象呢。 她们还想留莺歌说话,她却立马转身离去了。 朱染对她们道歉:“是我连累了你们,若不是我一意孤行,就不会闹到现在的局面。” 三生握住她的手:“我不怪你,是我自己愿意跟着你,若是逃出去了更好,逃不出去也是我们两个的命。” 朱染颇为感动,她们二人深深对视着。 要不然怎么有一个词叫做患难见真情? 小塔叹了叹气:“这命运一事最难以捉摸,也许这也是我小塔的命,只是刚得的几两银子,还没拿出去享受呢,可惜了。” 朱染难得的露出了笑意:“小塔,你放心,女帝不会让我们死的。” 小塔眼睛一亮:“你有办法?” 朱染摇头:“没有,但是女帝肯定不会让殿下如愿,我跟了她那么久,自然猜到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她想利用我们这一次的出错换得她的自由,从而她才能更好地对付女帝。” …… 莺歌为昭月卸下发冠,趁此机会问道:“殿下为何不自己亲自处置她们?女帝那人心如蛇蝎,朱染她们估计会吃不少苦头啊。” 她似是不解,其实更多的是试探,看她是否真的对朱染和三生失望罢了。 昭月闭上眼眸:“蠢材,我被关了五六天了,到现在都没有出去的办法,如今这机会不是来了吗。”见她给自己按着太阳穴按的还算舒服,又多说了几句,“一国公主被自己的奴才偷了钱财,这是大家都看到的事,若是她不尽快处理,那就是丢了皇家的脸面,她就算再不想解了我的禁足,为了这个补偿她就必须放我出去,到那时……” 昭月停住了口,为何她现在脑子里想到的是朱染那个死丫头,她失了说话的兴致,随意洗了洗手便上床去了。 莺歌留在原地,暗自咬牙,我一定能把她们真正的踩在脚底下!让她们永远爬不起来。 翌日清晨。 昭和正吃着仪元宫那边送来的膳食,外面就有人来通传了。 羌芜道:“君上,是昭月公主那边出了事。” 昭和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银耳莲子粥,什么话也没说。 羌芜知道她昨晚听到鹿灼遇刺的消息难受,所以也没有开口。 她服侍着昭和漱口洗手,这才听到昭和道:“什么事?” 羌芜长话短说:“昨儿个夜里青鸾宫内的两个大宫女朱染和三生偷了东西,想溜出宫去,被昭月公主当场抓到了,人赃并获。” 昭和勾唇一笑:“昨儿夜里可真是热闹,那咱们就去看看我那好妹妹又藏着什么坏心思了。” 弄琴去了鹿太傅府,虽然她很不情愿,但还是提着东西连夜跑过去了,而醉童和巫酒,一个忙着盯许大学士府,一个忙着看着纪寒,就都没在宫里,所以昭和只带了羌芜一个人去青鸾宫。 “姐姐,你可来了,妹妹真的是没有颜面在见姐姐了。” 昭月今日穿了一身鹅黄色的薄衣衫,梳着飞云髻,脸上还是一贯点了妆,配上她那一双杏眼,简直是我见犹怜。 她目光灼灼的盯着昭和看,昭和都差点承受不住她的这份热情,怎么说呢,就感觉是你自己的女儿在盯着你看一样。 昭和干咳两声,比喻虽然不恰当,但昭和她自己高兴,那就甚好,甚好。 “那两个小宫女呢?” 昭月眼角的泪顺势滑下,落在她那如剥了壳的鸡蛋一般嫩滑的脸蛋上:“被我关进偏殿去了,她们好歹陪我一起长大,为何这般憎恨我,还是说我们皇家人都是傻子,任由她们欺凌到头上?” 正文 第十八章:昭月大败特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xbiquge.net新笔趣阁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第十九章:天君之恩便以命相报 鹿鸢也淡淡道了句:“真是多谢君上对吾儿的厚爱了,只是吾儿没有福气消受罢了,还请姑娘回宫后,替我多谢君上,老臣这边就不劳烦君上费心了。”她认认真真的擦拭着鹿灼的手,一个指缝都没有错过,这是她唯一的孩子,如今却九死一生的躺在床上,如何不让人痛心?吾儿确实有错,错在不该生的如此貌美,不该招到昭和的喜欢,更不该……将他生下来。 弄琴心中也有气,她这一通话刚说出来就把她心中的怒火勾了出来:“太傅大人,您是长辈,我也只不过是个奴仆,但是有些话我不得不说出来,君上那晚中了七步蛇的蛇毒,而下毒的人就是鹿哥儿,若不是有莫神医给的解药,君上就……”她声音略微哽咽,“而君上几次三番护住鹿哥儿,鹿哥儿没有报之以琼浆也就算了,奉上去的是一杯毒酒!太傅,你该感激,感激君上对鹿哥儿的喜爱。” 鹿鸢沉默了半晌,哑声道:“天君之恩,我鹿家无以为报,如今我儿也奄奄一息,也算是还了君上一半之恩了。” 弄琴知道她说的这话还是场面话,比不得她心直口快,她迅速的收拾好东西,行礼:“我既是代君上来看过了,这程子鹿太傅还是在家好好看护鹿哥儿吧。”鹿鸢一言不发的继续擦着鹿灼的指尖,而床上的绝色少年也在弄琴离开的那一刻苏醒:“母亲,咳咳。” 鹿鸢惊喜的看着鹿灼,眼里泛起泪光:“吾儿,你终于醒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口渴不渴,肚子饿不饿,你回来以后的这几天都没怎么吃过东西,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叫母亲如何放心的下。” 鹿灼面色苍白如雪,他能感觉到小腹处撕裂般的疼痛,那天晚上,虽然有人护着他,可架不住敌人狡猾,还是让他在自己的房间里面遇了害,他的腹部被插了一把尖刀,他自幼习学药理,躲避掉了大部分要害,所以尖刀也只是破了他的一点皮肉,饶是那么几寸也差点让他疼死过去。 他黯然问道:“君上她说什么了么?” 鹿鸢怔了怔,她有点没有想到他竟然会主动提起她:“她派了弄琴过来瞧你,那些东西都是宫里赏赐的。” 鹿灼看向桌子上摆放的各类补品,就连鹿茸什么的都用大布袋装着,还说其他的东西,倒像是她的风格:“那弄琴说了什么。” 鹿鸢把他扶起来靠到枕头上:“你刚醒就不要想那么多了,等会母亲就叫你父亲给你换药,哥儿,下次不要这么吓我们呢,好不好。” 她闭口不说昭和那边的事情,鹿灼也忽然明白了什么:“母亲,是孩儿对不起她,都怪我,昨晚那就是报应。”他不知为何,一想到昭和要讨厌他了,他就浑身难受的说不出话来,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还有那晚她看自己的眼神,像极了看陌生人的样子。 鹿鸢闭上双眸,无可奈何,她怎会看不清儿子的心思?估计经过这一次生死,他已经……喜欢上了那个暴君,鹿鸢睁开双眸,眸色里含着坚忍,她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不能让吾儿跟昭和扯上关系,他们根本就不是一类人! “哥儿,这些日子你就别出门了,听太医的话,好好喝药,把身子养好了,母亲什么都答应你。” 鹿灼缓缓点头:“母亲,那我想参加今年的科举。” 鹿鸢惊诧:“你真的想好了。” 鹿灼忍着疼痛,语气坚定:“我已经想好了,我一定要参加,改变一下这个时代的风气,男儿同样也可以和女儿们一同协调治理国家。” 她素来都知道自己的儿子抱有鸿鹄之志,没想到真的是下定决心了。 鹿鸢点头:“你放心,我来想想办法,这些日子你什么也不用管,安心养病,安心读书。” 朱雀宫。 弄琴一回来就坐在昭和脚边:“气死我了!” 昭和把手里的书放下:“你回来了,怎么了,谁气到你了。” 弄琴捶着地板,反倒把手疼的够呛,一口一口往手上吹着冷气:“还能有谁,鹿太傅太不识好歹了,君上哪里对不住她了,三番五次给属下脸子瞧,属下再也不想去鹿太傅那儿了,以后这种差事还是交给羌芜做,她心细,比我做得好。”她说的放肆,一时间忘了形,她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昭和的脸色,见她脸上挂着笑才松了一口气,“君上怎么不问属下,关于鹿哥儿的事情。” 昭和仰天一叹:“段太医已经如实告诉我了,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罢了罢了,以后你便想干嘛干嘛,我也就不管你了,以后会有朱染替你操这一份心。”弄琴瞳孔微缩:“朱染不是昭月身边的大宫女吗?她……她要替我们做事。” 昭和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她道了一遍,弄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那朱染颇为难对付,君上若是放心这种人在自己身边,属下也不好说什么。” 昭和摆摆手:“你下去吧,叫羌芜进来。” 弄琴身子一僵,飞快起身跑了出去,一不小心撞到了人:“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没看见本姑奶奶在这吗?那么大的地方也能撞到姑奶奶的?” 羌芜一愣:“弄琴,你怎么了,火气这么大。”她方才手里拿着茶水,正慢悠悠的往昭和寝宫走去,确实不知道哪里冲出来一个人,也把她着实吓了一跳,弄琴抿唇,一句话也没说捂着脸跑出朱雀宫了,羌芜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跑走的方向。 “君上,喝点茶水吧,书待会再看。”对于自家君上愿意看书了,羌芜她很是欣慰。 昭和把书塞到羌芜手里:“这书你得看看,写的真好。”说着就拿起茶杯细细的酌了起来。 羌芜低头,那书封上写着四个大字,“星宿求爱”。 她脸上冒出三条黑线:“这……这书是谁拿进宫给君上看的?”她翻了几页,都觉得这些文字似曾相识。 昭和轻笑:“我自己着人专门去书摊上买的,听说写这本书的人是个很有名的小说家,现在这本书可很难买到,写的确实不错,羌芜,你不是也爱研究星宿吗,这本书你看看,绝对合你的心意。” 羌芜噎,这本书就是她写的,能不合自己心意吗?可是这本书她并没有拿出去过啊,手稿都还在自己床上的褥子下面,怎么会变成泰安书摊上的东西?“君上,这一本书是在泰安的哪个书摊上买的?” 昭和回忆了一下:“不知道,有些记不清了,你要是有什么要看的书告诉我就行,我给你买,但银子你自己出啊,做女帝身上的银子也不管够。” 羌芜干笑,忍住了心中的疑惑,道:“今日属下看弄琴怪怪的,方才她突然冲过来,发了好一通脾气,然后跑出宫去了,现下人也不知去了哪里。”昭和凤眸微转:“不用管她,你先好好拉拢朱染她们。” 羌芜咽下了肚子里的满腔疑问,来到了自己睡的地方,她把自己的褥子掀开,发现那篇手稿已经不翼而飞了。 她脸色变得很难看,看来有人翻过自己的东西,而且还原封不动的将自己熬夜写的东西偷走了,竟如此大胆! 真是可恶! 长秋宫。 一面容姣好的宫女正搓着本属于扇玉坊该洗的衣服,手通红通红的,可见是洗了多少件衣裳。 她旁边站在一个年级稍微大一点的宫女:“快搓,手里没力气啊,都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搓个衣服就没力气了?” 宫女抬起头,俨然就是刚被贬去长秋宫的朱染,她淡淡道:“嬷嬷,这件衣裳是烟波云的,用力搓料子会变得很硬,也会破坏它的样子,到时候,我怕嬷嬷你没办法向上头的人交代。” 嬷嬷一鞭子抽到她的身上:“还敢跟我嘴犟是不是?我说用力就用力,你以为就你识货吗?”她脸颊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朱染没做过什么重活,如今加上她这么一打,后背顿时火辣辣的疼,她洁白的衣裙一下子绽放出了好几朵梅花:“嬷嬷,我来冷宫是君上授意的。”嬷嬷冷笑连连:“君上?君上是谁?我可不知道,我的主子可不是她,你这小蹄子就是生的贱,看我今天不打死你!”她的鞭子一下比一下打得重,朱染却咬着牙不叫出来,“嬷嬷也是宫里的奴才,别说宫里,就算整个昭国,也只有君上最大,她就是我们的主子,嬷嬷今日这样说,是想要和我一样,出了宫去吗?” 刚从西宫那边扫完地的三生看到这幕,心下一紧,连忙跑过来拦着:“嬷嬷,使不得啊,这样你会打死她的,嬷嬷行行好。”她拿出几文钱给她,“我们就这么点钱,还请嬷嬷高抬贵手,要不然这衣服谁来洗,总不能让嬷嬷来洗不是?” 嬷嬷看着手心里少得可怜的几文钱,撇了撇嘴,一把把钱扔了出去:“打发叫花子呢,给我滚开,要不然连你一起打。” 冷宫是一个禁忌之地,里面关满了历代昭国君王厌弃的男妃,也关满了像她们这样有罪之人,这里发生什么事情都不稀奇,就算你今天死在这里了,也没有人为你出头,顶了天去,就给你一面草席,裹住你的尸体扔到乱葬岗去,所以她这么嚣张也是仗着这一点。 三生抓住她的鞭子:“不让,嬷嬷,你这样打她,她真的会没命的!何况我们来这君上都知道,若是被人知道是你打死了我们,你觉得你的下场会好到哪里去?” 嬷嬷五官扭曲,一把掀开三生:“老娘在这就是你们的君上!现在谁来了都不管用!”她真的两个人一起打。 三生抱住朱染,为她挡下了许多鞭笞。 “是吗,谁来了都没有用?” 正文 第二十章:丢尽了脸面 三人的视线齐齐往声音的来源处看去,竟然是是君上身边的弄琴! 嬷嬷见势不妙,把鞭子往地上一甩,就想溜走,却被弄琴一把抓住袖口,胡嬷嬷挣脱不得,回头打了声招呼:“弄琴姑娘……” “胡嬷嬷,你这个扇玉坊的头儿也肯来这长秋宫?不怕这些肮脏东西坏了您老的好心情吗?”她本就随意逛了逛,谁料来了这长秋宫门口,没想到看到这老奴正狐假虎威,耍的一手好威风,这胡嬷嬷一直就是昭月公主的狗腿子,打谁骂谁都可以,她管不着,也不想管,可这人竟然在说君上的不是?简直士可忍孰不可忍! 胡嬷嬷扯着嘴巴干干笑道:“弄琴姑娘,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来了,我这不是来看看罪奴在这长秋宫有没有好好做杂役嘛,我现在也看完了,就不在这了,弄琴姑娘不用送了,嘿嘿嘿。”她脸上布满了皱纹,因为她这一笑她整个人更加显得狰狞。 朱染啐了一口,暗自道:“这胡嬷嬷生的一张好脸,见风使舵的伎俩使的炉火纯青。”以前她就知道胡嬷嬷颇会上杆子往上爬,伺候昭月公主的时候恨不得亲口将人家的鞋给舔干净,真是把她恶心坏了。 三生背上的伤口也疼的厉害,她不忘关心朱染:“你没事吧?” 朱染笑着摇头:“无事。” 弄琴放开她的袖子,似笑非笑:“方才我在长秋宫宫外的时候就听到胡嬷嬷你在大放厥词,说什么在这里我就是你们的君上,这话我可说得对?” 胡嬷嬷面色逐渐难看起来,这小贱人到底在这看了多久! “弄琴姑娘,我也想替君上分忧……” 弄琴冷声道:“胡嬷嬷跟着我走一趟吧,想必君上会秉公处理的,以免我冤枉了你。” 胡嬷嬷大惊!要是闹到魔昭帝那里,焉有命在? “不,不行,我……弄琴姑娘,求你大人不计小人过,一切都是奴才不好,奴才这就给自己掌嘴,以免了我这失言之罪。” 她跪在地上,跪的方向是朱雀宫,一掌一掌的拍在自己脸上,那手劲儿看着就是下了狠手。 “老奴失言,罪该万死,老奴失言,罪该万死。” 弄琴看她脸顿时肿了起来,也就放过了她:“你在此处掌嘴三十后便回你的扇玉坊,那里的主子估计已经等不及了。” 胡嬷嬷心中有怨气,此时也不敢发作,只能点头:“是。”又开始打自己的脸,打的本就缺少水分的脸更加像个干肉,皱皱巴巴的。 小贱人,现在就容你嘚瑟几分,等到昭月公主登上龙位,我定要折磨死你!以报今日之仇。 弄琴指着朱染她们:“你们两个过来。” 朱染和三生对视一眼,才跟着她走到长秋宫门口,在这里还是能隐隐约约听到胡嬷嬷给自己掌嘴的声音。 她们不禁噗嗤一笑,她们只见过胡嬷嬷打别人的,从来没见过胡嬷嬷自己打自己的,真是稀奇万分。 朱染给弄琴拘了一礼:“多谢弄琴姑娘,如果不是你来了,我们今天就真的要被打死了,您的大恩大德真是无以为报。” 弄琴听了朱染的谢脸上也没有丝毫笑意,她上下将朱染打量了几分,圆脸、大眼睛、小鼻子,看着像是个安分的,做的事情却没有一件让人省心的,弄琴淡淡道:“这是药膏,对你们的伤口有好处。”她扔到朱染手里,便转身离开了。 朱染诧异的看着手里的白玉瓷瓶,她怎会给自己这么贵重的药膏,难不成君上对自己有想法?她脸颊微红,那不行啊,她……她不会从的! 三生看她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快,有些疑惑:“怎么了,朱染?”又握拳道,“那弄琴姑娘真是一个好人,其实我们以前可能都误会昭和女帝了。” “我呸!”三生背后传来一声轻呵,“吃里扒外的东西,前脚刚要走,后脚就搭上新主子了,等我去跟昭月公主禀报去,有你们好果子吃的。”胡嬷嬷又吸了一口凉气,嘴巴里一直“嘶嘶”叫着,她现在已经面目全非,完全就是一个猪头,要不是那身衣服是她的,真叫人认不出来。 朱染把白玉瓷瓶藏到袖子里,随意道:“跟着什么样的主子就会有什么样的奴才,胡嬷嬷,你好自为之。” 胡嬷嬷正想骂回去,朱染和三生却相携离去,弄得她火气也没地儿撒,心里是憋闷极了。 她用手帕挡住脸,一路小跑到了青鸾宫,哭哭啼啼的模样让莺歌嫌恶不已,她面上挂着笑:“胡嬷嬷,是你吗?怎么弄成这幅样子。” 胡嬷嬷看不上这个莺歌,对她没好气道:“我要见公主,让开。” 莺歌偏不让她如意:“胡嬷嬷,公主正在午休,你现在进去可就是误了主子的休息,会惹得主子不高兴的。”她将门挡的严严实实,就是不让胡嬷嬷看见殿内的情况,胡嬷嬷垫着脚也看不到,一把将莺歌推到旁边,莺歌一时不察,直接跌坐在地上,胡嬷嬷不管她,直接抬起脚跨过她就进了内殿中,扫地的小宫女见她这幅狼狈样,都捂着嘴笑,莺歌狠狠的瞪了那些看自己热闹的人一眼:“都没事干吗!给我滚!”她们顿时不敢说话了,心下却都是道她连个外殿嬷嬷都干不动,真是丢尽了青鸾宫的脸面,这莺歌也不过如此。 胡嬷嬷挂着满脸泪痕走近殿内,嘴巴也开始嚎叫:“公主啊,杀人了,魔昭帝的狗腿子要杀人了,哎呦,老奴的这老脸真疼啊,哎呦……” 正在题字的昭月手一抖,那个捺硬生生被拉得好长,她咬着银牙,恻恻的看着胡嬷嬷:“嚎什么,你娘死了?” 胡嬷嬷被她这一凶,更是不得了,直接躺在地上哭:“啊啊,公主啊,老奴这张老脸已经被丢尽了,以后老奴是不能再给殿下尽忠了。” 昭月忍下躁意,问道:“又怎么了,你又怎么了!我这青鸾宫还能不能消停会了!” 胡嬷嬷撇嘴,从地上起来,给昭月看自己的脸:“殿下,你看老奴的这脸,已经完了。” 昭月凝眸,胡嬷嬷这张脸肿的确实太恐怖了,“谁打的?你说是昭和的人?” 胡嬷嬷添油加醋道:“那弄琴仗着自己主子是女帝,就算是老奴这扇玉坊的嬷嬷她也不放在眼里,直接叫老奴掌自己的嘴,老奴为了能见到殿下,硬生生把自己打成了这样她才肯放人,简直是没有天理,没有王法!”她涕泗横流,“殿下,你要为老奴做主啊,要不然老奴真的没有脸面了。” 昭月听完原委,气的一巴掌拍到胡嬷嬷的脸上,胡嬷嬷整个人都不好了,睁着一双大眼眸看着昭月,仿佛再问,你为什么也打我。 昭月用手帕有一下没一下的擦着自己沾了血的手,怒道:“蠢材,这点小事做不好也就罢了,竟然被一个小丫头欺负成这样?你还好意思跑到本殿的青鸾宫撒野,你真当自己是个东西了,狗奴才!”她的人被一个奴才打了脸,打的不还是自己的脸吗,她越想越气,气的心窝子都在一阵阵犯疼,昭月一脚踢到胡嬷嬷的胸口处,胡嬷嬷人飞出去好远,当场吐出了血,然后晕了过去。 莺歌奉着茶进来就看见这等好戏,心里哪里有不喜的道理? “殿下,为这样的蠢材生气一点也不值得,我们还是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那个魔昭帝八成是看上朱染她们了,要不然也不会派遣弄琴去看着那边,若是那朱染真的为女帝所用,对我们是大大的不利啊。” 昭月转念一想,也开始慌了,那朱染、三生可是知道自己不少事情,要是真的成了昭和的人,那岂不是白白送了证据给她,“莺歌,朱染和三生不能留了,我们得赶紧想个办法,让她们两个悄无声息的死在冷宫。” 莺歌给她捶着背:“这事情就交给我来办,那胡嬷嬷她……” 昭月闭上了双眸,厌恶道:“找个地方埋了,看着就倒胃口,扇玉坊那边重新安排人顶上去。” 莺歌在昭月背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笑的诡异,笑的猖狂,声音十分甜美的开口:“是,都听殿下的。” 莺歌出去后立马安排了几个男侍把人秘密活埋到宫里的后山上。 “胡嬷嬷,做人可不是像你这样做的,不过你到了阴曹地府可也要小心谨慎,免得又落得今日这般下场。”她忽然觉得有些怅然,在这宫里,真的不能够有一丝出错的机会,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先铲除那两个威胁。 胡嬷嬷本只是晕了过去,这厢被活埋,想要爬出来却也难了,正当她在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她模模糊糊的看见一个穿着碧绿色衣裳的人影,身姿绰约,后来又因为缺氧死死地晕了过去。 “好家伙,这老嬷嬷看着精瘦,怎么死沉死沉的。”穿着碧绿色衣裳的姑娘抱怨道,她一直尾随着莺歌她们来到了这里,见她们把人活埋,这才帮忙救起了她,“太凤后,你看,这是我从土里刨出来的人!” 一男子手里拿着萧,吹得入神,听到小丫头的话才转过头看,容颜绝色艳艳,就算是鹿灼也逊色他几分。 正文 第二一章:千灯节 这就是昭国穗成女帝的皇夫凤后,也是昭和的生身父君,姠虞,偏远城池的城主之子。 如今他也快四十岁了,岁月却没在他的脸上留下半点痕迹,依旧是那副风华绝代的模样。 “你又捡了个什么人回来?”姠虞仔细瞧了瞧地上躺着的人,发现竟然是扇玉坊的嬷嬷,这人与他并没什么渊源,不过宫内的需要浣洗的衣裳都是送到扇玉坊,他也就认得罢了,“她怎么弄成这幅样子。” 穿着碧绿衣裳的小姑娘是他从广阳宫带过来的丫头,名为菱儿,机灵可人,就是稀罕乱捡东西。 她大方道:“我方才看到有人要活埋这个老嬷嬷,就把她从土里刨出来了,那几个活埋她的人我不省的是哪个宫里的,瞧着十分眼生,不过看那架势,应该也是一宫主位身边的大宫女。” 姠虞思量许久:“把人先带进去,其他的事情后面再说吧。” 他总觉得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 经过了几天的摸滚打爬,纪寒成功上位。 当然,不是说他登上了昭和的凤位,而是他把张淮景从锦瑟居老大哥的位置上拉了下来,自己坐了上去。 张淮景表示不服,然后却拿纪寒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也就渐渐不管他了,反正他还是老二哥不是? 纪寒想要回宫,主要是宫外的事情也差不多做完了,这边昭和真的跟忘了他一样,一次都没有派人来看他。 不过,他可以趁此机会好好的去探一下鹿府,顺便搞点事情。 鹿灼这几日在府中安心养病,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今日就很有兴致的出了房门,在院子里看书,却听到外面几个男侍再说千灯节的事情,说的好生热闹,不由得分了些神过去。 “一年一度的千灯节终于要到了,这可是我们男子的节日,真是太兴奋了。” “对啊,要是那天晚上能碰上自己未来的妻主就好了。” 千灯节是昭国专门给男子开设的节日,在这一日的晚上,男子可以穿上自己最满意的衣裳出去集市上游玩,虽说其他日子男子也可以照常出门,但规矩颇多,不像千灯节那一晚没那么多规矩。 鹿灼微微摩擦着指尖,妻主?他曾经也差点成为别人的正夫,也不知道昭和在那天晚上会不会出来,她那么喜欢热闹,喜欢美男,应该会出来吧。 他摇摇头,低低笑道:“怎么好端端的又想起她了。”他又重新回过神,看起了手里的书。 浮胥抱着一件薄薄的大氅过来给鹿灼披上:“哥儿,现下虽是夏日,但也不能穿的这么单薄,你身上还带着伤呢。” 鹿灼问道:“笔可是买回来了?” 浮胥把笔从袖子里拿出来:“哥儿昨儿个吩咐的事情,浮胥哪敢怠慢,这不,一大早就跑出去买了,哥儿可还满意?” 鹿灼摸着手里的狼毫笔,上面的毫毛乌黑浓密,透亮平滑,笔身也是极为上等的竹子,“不错,就是这样的,浮胥,该赏!” 要想写一手好字,一个人的笔力很重要,手下的笔也同样重要,若是毛笔毛质粗糙,写出来的字必定大打折扣,鹿灼不追求用什么最名贵的笔来写字,但若是一支好笔也会让人心旷神怡,觉得胸襟都变得开阔了许多。 浮胥拘了一礼:“奴谢谢哥儿,哥儿,最近街上好生热闹,都为着过两天的千灯节做准备,那些个铺子全都在准备男儿家爱的东西,估计想趁此机会大捞一笔呢!前几年哥儿就说要准备科举,好多回都没参加这千灯节了,今年我们也还是同往常一样不去吗?” 鹿灼沉吟片刻,道:“再议,你若是想去,便邀着府上的人同你一起去,也好有个伴。” 浮胥道:“哥儿,你的相貌可是泰安城数一数二的,那么多贵女争着抢着要和你结亲,就连魔昭帝……咳咳,你若是去了这千灯节,哪有其他男人的位置。” 鹿灼弹了弹他的额头:“竟动着这些心思,好了,我现在还没有时间想这些,若是有机会一定会去的。” 浮胥有些失落,但还是点头:“都听哥儿的。” “纪寒,你去哪?”张淮景一直盯着纪寒,稍微有点什么风吹草动的,他一下子就能看出来。 纪寒默默道:“我来锦瑟居许久了,想出去看看。” 张淮景点头:“可以,我和你一起出去。” 纪寒:“……” 你是老妈子么,别人去哪里你跟到哪里。 纪寒道:“张大哥,我出去给你们带礼物,你要是跟过来就没有惊喜了。” 张淮景摇头:“礼物什么的你看着来就好,我怕你在泰安城迷了路,还是我带着你去好。” 纪寒只好答应,可到了锦瑟居外围的墙附近,他就一把将张淮景打晕,给拖到草丛里去了。 你要是去了,我怎么好实行我的计划。 可怜的张淮景,被扔在那喂了一天的蚊子,人醒过来的时候身上都长满了脓包。 纪寒!我与你势不两立!呜呜呜,好痒。 巫酒也悄悄的跟了上去,见他七横八拐,明显是想甩掉自己。 巫酒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却被迎面而来的马车给挡住了视线,人一下子就看不见了。 他面色沉沉,这纪寒肚子里又装了什么坏心思。 纪寒轻笑,想跟踪我,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他来到春秋观,这里就是悲苦女子卖身的地方,偶尔有几个胆大包天的公子哥儿来这看看天仙,但往往不会上手,毕竟吃亏的可是自己。 纪寒点了一个姑娘,给了她三十两白银。 人家姑娘人都傻了,她们姐妹半个月也才赚到这么多的银子,这位公子哥儿一出手就如此大方!而且人又长得眉目俊朗,色若晓月之花,这一波稳赚不亏啊,要是能和他春宵一度,也不枉此生了。 “哥儿,你是不是想……” 纪寒嫌恶的扒拉她的手:“我不想,这笔钱只是定金,等到事情办成了还有三十两,这些钱应该够你挥霍许久了。” 春梦眼睛顿时亮了,那就是说,她今天就要赚到整整白银六十两,要是多来几个这样的傻子,她拿着这些钱就回家娶正夫了。 “爷,什么活儿,说来听听,我保证给你安排的妥妥帖帖。” 纪寒道:“过两日就是千灯节,我要你去街上等着一个人,那个人长相绝美,且温文尔雅,但是有些寡情,你若是能和他说上几句话并且和他一同度过这千灯节,这件事就算完成了。” 春梦捂着嘴巴直笑:“你们这些个哥儿脑子里装的东西越来越有意思了,这事情有何难?我春梦定能办到,还希望哥儿要记得自己的诺言才好。” 纪寒也笑,即是爱财,这事情也就不难办了。 “你若是能与他在做上一些亲密的举动,别说接下来的三十两,就算是一百两也不在话下。” 纪寒是质子,很缺钱,所以这几日纪寒想方设法在锦瑟居和他们推牌九,赢了不少钱,可谓是把他们的老底儿也掀开了。 不过至此以后,只要是纪寒邀着一起推牌九,他们就躲了,好家伙,再输下去连裤衩子都不剩了。 这让纪寒很是苦恼。 千灯节很快就到了。 浮胥穿上自己刚做的衣裳,给鹿灼奉茶。 “哥儿,大人那边的意思是让你参加今夜的千灯节。” 鹿灼苦笑:“母亲这是怕我闷坏了吗?” 浮胥弱弱道:“哥儿,大人也是为你好,你总不喜欢出门,在家里闷着也不是办法,就算是科举考试即将来临,那也要你好好放松一下心思,免得绷得太紧,反而得不偿失。” 鹿灼关上书:“罢了,就出去走走吧。” 浮胥很是惊喜:“哥儿,你终于想通了,那奴能和哥儿一起去千灯节了,真好,我奴这就去把新做的衣裳拿过来。” 鹿灼本想阻止,却看他面色欣喜,也就压下了这份心思,他难得那么开心,也罢,就当……放松了。 其实他的心里隐隐有一种期待,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昭和褪下华服,穿上一件绿色吊裙,外面随意披着件双袖罩衫,她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细长白嫩的双手正拿着一本新的书在看。 弄琴在旁边侍候着,上一次不欢而散以后,她们主仆二人很久没有正常的交流过了。 羌芜面对这种氛围也表示很无奈,不过她还是试探道:“君上,千灯节那么热闹,不去看看?” 昭和白花花的腿摇个不停,吐了一颗瓜子壳到桌上:“去什么去,鹿灼这几年都不见他去,没意思,不想去。” 羌芜给了弄琴一个鼓励的眼神。 弄琴把手上的扇子放下,道:“说不定今年鹿灼会出来呢,他的病已经大好了,就算是鹿太傅应该也想让他出来多走动走动。” 昭和诧异的看着弄琴:“你丫头不是保持沉默吗,怎的肯说话了?” 弄琴抿唇:“还不是君上,气性那么大,属下就不该说鹿哥儿的不是,是属下的错。” 昭和拍了拍她的肩:“今天就看在你面子上,这千灯节我也得去。” 羌芜假装伤心道:“呀,君上,那属下呢。” 昭和笑道:“你们的面子都有!” 她们笑作一团。终于同以前那般打闹了,这朱雀宫也不至于落针可闻。 正文 第二二章:你是我亲姐姐 泰安城内,几大街道皆张灯结彩,各式各样的彩灯也陆陆续续的搬上了商铺的货架上。 虽说这灯的式样可能达不到一千盏那么恐怖的数量,但是也有上百盏,不愧是所谓的“千灯节”。 鹿灼和浮胥来到集市上的时候,集市已经布满了人群,放眼望去,全是密密麻麻的人头。 鹿灼有些发晕,他很少看见过这么多人在一起出现的时候的场面。 浮胥好生服侍着鹿灼,却也被这等繁华景象迷了双眼:“哥儿,今年似乎比往年更加热闹了。” 鹿灼淡笑:“你不必时时跟着我,也和他们一样出去玩玩,我自己一人去那边看看。”他指向桥头的另一边。 浮胥犹豫了一下,想到今晚和别人的约定后,笑嘻嘻道:“那就多谢哥儿了,浮胥很快就回来找哥儿,哥儿也要小心,注意自己的安全才是。” 鹿灼点头:“你放心去吧。”他也想一个人待会。 待浮胥离开以后,鹿灼就登上了桥头,长身玉立,远远眺着河的深处。 在他人看来,他仿佛与整个世界隔离开来。 一方是净土,一方是闹市,一方是云烟,一方是人间。 春梦抱着琵琶一路从春秋观走过来,打眼望去,唯有一人入了她的眼。 她见过太多长得好看的男人,却不及此人一分一毫。 她迈着莲步踏上台阶,集市上的吆喝声她通通都听不见,此时她的眼里只有眼前这个拥有倾世容颜的男子。 那男子诚不欺我,她本以为到时候自己会认不出来。 没曾想,竟是这般风华绝代之人? 现在,就算没有那一百三十两银子,她也心甘情愿的与此男子度过美好的一晚。 春梦没有主动搭话,而是在桥的另一头弹起了琵琶。 琵琶曲调悠扬动听,里面暗藏着女子初遇心上人的欣喜与不知所措。 让人听得面红耳赤。 鹿灼闻声望去。 女子一身白袍,梳着飞云髻,手上的琵琶弹得出出神入化,引人入胜。 他眼里流露出欣赏之意。 不知为何,他的脑子里自动浮现出昭和的脸。 那一晚,她将我锁在砚休宫的偏殿里,想要羞欺自己,他气愤异常,如若不是女帝赶到,他的清白早就没有了。 而现在,他竟觉得那晚的她很是……可爱。 春梦能察觉到男子的视线,内心窃喜。 已经成功了一半了。 她弹得更有激情了。 昭和随意的逛着集市,为了不引起哄乱,她特意戴上了帷帽,除了身边人,谁也认不出她来。 “弄琴啊,鹿灼人呢,怎么没看到。” 弄琴四处张望着,惊喜的指着一边:“那不是鹿哥儿身边的浮胥吗!我去把他抓过来问问。” 浮胥正娇羞的望着眼前自己喜欢的女子,突然被一个人拉了过去,力气真大,让他挣脱不得。 女子很是疑惑的看着被拉走的浮胥:“浮胥……” 浮胥认出了弄琴:“弄琴姑娘,你……你……” 昭和开口道:“你家鹿哥儿呢?” 浮胥身子有些发软,是魔昭帝,那个绑了我家哥儿去宫里的魔昭帝! “他……他想一个人走走,小的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 昭和满头黑线:“你让鹿灼一个人呆在这么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你的心可真大。” 浮胥腹诽,这昭国最危险的人不就是你吗? “小的这就去找。” 他正要离开,昭和拦住了他:“不用了,我们去就行了,你那小丫头可是盯着这边呢。” 浮胥转头,看到她很疑惑的眼神,有些觉着好笑。 他摩擦着拳掌,成功把鹿灼卖给了昭和:“那我家哥儿就劳烦你了。” 昭和叹叹气:“唉,鹿灼身边的人怎么都这副德行,明显是没得半分用处。” 弄琴道:“君上,我们要不先吃点儿?那个酒楼好像是新开张的,我们还没吃过呢。” 昭和打了打她的脑袋:“臭丫头,好吧,那就先吃点。” 她们走进了酒楼。 纪寒站在高处,把两厢场景都看得清清楚楚,嘴巴勾起一丝冷笑。 春梦一曲终了,她重新抱住琵琶,起身,往鹿灼的反方向走去。 她在等,等他自己开口。 这样才能更好掌控他。 鹿灼有些怅然,竟还想再听一曲:“姑娘!且慢。” 他追了上去,袍裾随风而动。 春梦转身,脸上带着些许疑惑:“哥儿,怎么了。” 鹿灼平生从未主动与女子搭话,如今这是第一次,他也不露怯,只听他淡然道:“姑娘,你方才弹奏的那首曲子是不是春江花月夜?” 春梦宛然一笑,不知迷去了那家少年郎:“哥儿倒是好耳力,如若哥儿还想听一曲,春梦自当作陪。” 鹿灼很是欣喜:“姑娘,那……劳烦了。” 春梦正等着他邀请自己去某个酒楼,等了半天,面前的男人没说一句话,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她有些无语,好家伙,美男果真有性格。 春梦不想白白失去这个好机会,故意踩到自己的裙子上,一把倒在了鹿灼的怀里。 她仰面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俊俏的面庞,白皙的容颜,一时间竟看痴了。 鹿灼瞳孔微缩,连忙推开春梦:“姑娘请自重。” 春梦这会子是真的踩到地上的石子了,不巧的是倒的方向不太对。 她本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鹿灼竟然小跑过来扶住了自己。 “对不起,是鹿灼莽撞了。” 春梦眼里的小星星更亮了:“哥儿……” 昭和边冷笑边捏断了手里的筷子。 好一对“俊男美女”! 我都没有抱过鹿灼,你tm来个平地摔摔到人家怀里,谁信啊。 关键是鹿灼竟然还主动搀扶她? 他不是一向不亲近女子吗? 气死我了! 她们坐的地方是酒楼的三楼,这里能看到桥对面的场景,而桥上的景象更是看的清清楚楚。 弄琴尬笑。 不得不说,这个酒楼,选的真好,嗯,还有这位子,选的也好。 临窗而立,视野十分开阔。 “君……上,别冲动啊,你现在和鹿哥儿是没有关系的。” 昭和冷眼看过去,看着鹿灼正和那小白花不知道低语些什么。 “我若是想,我今晚就弄了他,他从未对我如此温柔过,那个女的到底是谁?” 弄琴摇头:“看那样子,也不是什么好姑娘,哪像我们君上光明正大。” 昭和不好意思的咳嗽:“那肯定啊,这世上的女子都没有资格娶鹿灼,唯有我昭和才是他的良配。” 弄琴:“……” “君上,你不下去棒打鸳鸯?” 昭和站在窗前,手里拿着一杯酒,一饮而尽:“酒不醉人人自醉,下去干什么,你不是也说了我和鹿灼现在又没有关系,罢了罢了。” 弄琴娇笑不已:“君上心里又憋着什么坏主意呢。” 昭和勾唇:“等着,我让他们乖乖上来,小二姐儿,来两壶凉茶,越凉的那种越好。” 小二姐儿应了声好,立马端来两壶凉茶:“姐儿,您的凉茶来罗,凉茶虽好,姐儿可不要贪多。” 昭和扔了个荷包过去,“赏!” 小二姐儿眉开眼笑:“多谢姐儿的赏,有事您就吩咐!” 昭和一手提着一壶凉茶,往桥上看去。 弄琴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君上,使不得啊,这……这不好吧。” 昭和瞥了她一眼,笑道:“你想什么呢?以为我要拿水泼他们?我还没那么恶趣味,不过这水是要助他们一把的好东西。” 她倒了点花蜜在凉茶里面,然后将凉茶顺着窗沿慢慢的往下倒去。 凉茶一滴一滴的滴在酒楼的每一层的窗沿下,数量颇多,为酒楼造了一个水帘洞。 其自带芬香,风一吹,传的就有点远。 桥上的鹿灼也闻见了,不过他并没有当回事,他知道旁边就是酒楼,也没什么稀奇的。 很快,香味吸引来了别的东西,蜜蜂和蚂蚁,夏季蚊虫颇多,蜜蜂、蚂蚁这样的东西对甜的食物十分灵敏。 几层酒楼的食客都很是慌张:“老板,你们这酒楼哪里来的那么多蜜蜂和蚂蚁!” “我可不想被它们蛰的满头包,老板,结账。” “结个屁的帐,就这地方还意思开酒楼,退钱!” “对,退钱!” 酒楼老板惊诧的看向邻近桥边的那一片地方,蜜蜂嗡嗡的不断飞过来,还有蚂蚁也顺着墙爬上来,甚是可怖。 “小二姐儿,去看看那边有什么东西把它们引过来的。” “是,老板。” 她哭丧着脸,到底谁要和她作对,这可是她开的第二间酒楼了,可千万别泡汤了。 她不断安抚着大家:“大家放心,我们酒楼里卖的东西都是极好的,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外面这些脏东西应该是被饭菜香吸引过来了,你们不要着急,我的伙计现在就去查原因了,今日大家所有的菜品都免单,希望你们不要介意啊。” 这时候大家才渐渐安静下来,都心有余悸的看着外面的东西。 弄琴有些看不懂她这波操作:“君上,你弄这些东西,和鹿哥儿有关系吗?” 昭和没有回答,从窗户处就施展着轻功飞了出来。 鹿灼这边已经被蜜蜂给围住了。 而春梦更是害怕这些东西,一直躲在鹿灼后面。 “鹿哥儿,怎么办啊,怎么那么多蜜蜂。” 鹿灼用袖子甩掉一波朝他们飞过来的蜜蜂,面色焦急:“我也不知道,你身上是不是带了香囊?快扔掉。” 春梦摸着自己的腰间,确实有一个香囊,她递到鹿灼鼻子处:“这个香囊按理说不会吸引这些东西的。” 鹿灼闻了闻:“这里面有蜂蜡,蜜蜂特别喜欢这个味道,快扔掉!” 此时的蜜蜂更加疯狂起来,许是因为蜂蜡的味道更加浓烈了。 春梦将香囊往水里一扔,这蜜蜂的数量却不见减少。 “鹿哥儿,它们怎么还不走!” 鹿灼道:“你的身上已经有那个味道了,春梦,你若不想被蜜蜂蛰到,那就跳进河里!快!” 春梦皱眉:“那你呢?” 鹿灼摇头:“我先引着它们,你快去。” 春梦很是感动,一把跳进河里,才发现自己根本不会水。 春梦:“……” 失策了。 她在水里挣扎着:“救命……鹿哥儿,我不会水!” 昭和刚往鹿灼身上撒了虫子最讨厌的夜来香的香料,就听到河里那女人的呼救声。 昭和满脸黑线,这小白花,不会水乱跳什么,当自己有九条命? 她扎到河里,一把揽住春梦,低声道:“别动,我救你上去。” 春梦怔怔的看着旁边抱着自己的女人,她好美! 昭和此时头发有些湿,黏在额头上,显示出了一份别样的美感。 她们成功上了岸,而桥上的蜜蜂已经所剩无几,估计是被夜来香的味道熏走的。 春梦一把抱住昭和:“姐姐,你是我姐姐,你救了我的命,你就是我亲姐姐。” 昭和:“……” 真是个实诚孩子,我能说你的命差点被我害了吗? 她扒拉开她的手,淡淡道:“举手之劳。” 鹿灼脸上有几个红色的小包包,应该是被蜜蜂蛰咬的,他紧张的看着昭和:“你……你怎么在这?” 昭和还是淡淡道:“这泰安城就那么大,鹿哥儿不会以为是我跟着你吧?” 鹿灼心下凉了一瞬,黯然道:“不是。” 他方才看她救人时毫不犹豫,可见她本性纯良,是自己以前误会她了。 纪寒:“……” 得,白费功夫。 正文 第二三章:工具人石锤 春梦来回看了他们两个一眼,眼前一亮:“你们认识?” 昭和道:“不认识。” 鹿灼却点了点头。 二人的反应截然相反,导致春梦一脸疑惑,不过她更愿意相信他们认识,而且关系匪浅! 鹿灼有些失落,失魂落魄道:“方才多谢你了,要不是你,我们就不会好端端站在这里了。” 他没有称他为君上,他知道她可能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身份。 昭和淡淡道:“不用谢,就算是一条小猫小狗,我也会跳下来救的。” 她指着酒楼三楼的窗口处,解释自己是从那里跳下来的。 鹿灼的视线也随着移动,看到那个窗口,身子僵硬了一瞬。 那她岂不是将刚刚他和春梦“拉拉扯扯”的事情都看得清清楚楚了? 鹿灼有些慌乱的解释道:“这位春梦姑娘的琵琶弹得非常好,我便与她交流了一番。” 春梦面露迟疑,鹿哥儿是在跟她解释我们的关系吗? 哇,那他们不会是那种关系吧? 春梦满脸失落。 此时纪寒也走了过来,身上也是湿哒哒的,他那小鹿般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昭和看:“昭和,我也掉下水里了,好冷。” 他拉着昭和的袖子一摇一摇的。 昭和勾唇,将自己在入水前先脱下的外袍,搭在纪寒的身上,温和的看着他:“你怎么也出来了,这几天在那里学的怎么样?” 纪寒有些呆愣,她今日怎的不抽风了? 昭和摸了摸他的额头:“那么冰,还是赶紧回宫找太医看看,免得发高热。” 她拦住纪寒的肩膀,向鹿灼他们告辞:“鹿哥儿,还有这位姑娘,我们就先走了。” 鹿灼睁大眼眸,难以置信的看着昭和揽着纪寒肩膀的那只手,顿时觉得自己的感情受到了背叛和侮辱。 他的脸也憋红了。 昭和果真还是以前那副德行。 她以前说的那些话都是甜言蜜语,哄人的!根本不值得他在意! “昭和!” 昭和回头,疑惑的看着鹿灼,“怎么了。” 鹿灼憋了半晌只憋出了三个字:“没什么。” 昭和的心再一次被撕裂开来,谁知道她是怎么走出那个地方的。 所有的试探都抵不过他的一句“没什么”。 原以为他对已经她有所改观,没曾想所有的算计都化成了一场空。 鹿灼,你为什么不肯直面自己的内心呢? 还是说。 你依旧不喜欢我。 纪寒感受到来自她身上铺天盖地的悲伤。 他小心翼翼的蜷缩在昭和的怀里,抬头问道:“昭和,你怎么了。” 昭和紧闭着双眸,睫毛上挂着一滴晶莹。 她推开他,冷淡道:“你可以滚了。” 纪寒:“……” 所以他是工具人是吗? “昭和,我好冷啊。” 他的脸冻得通红,明明是夏日,他身上的温度却很低。 昭和没看他,擦了擦眼睛,扔下他自己走了。 纪寒心里mmp,正想追上去,却一时间晕在了原地,倒地不起。 昭和听到动静,看着原本还站着的人却躺在了地上,有些无语。 这质子爷身体素质也太差了吧,我也下水了,也不见得晕过去啊。 太不能扛了吧? 昭和一脸无奈的将他提溜起来,背着,就往皇宫的方向走去。 “我跟你讲啊,小质子爷,这一次可是我昭和救的你,你以后可要拿你的命来还,知道不?” 背上的人晕乎乎的喊着什么,昭和仔细听了听,才听到他在说:“昭和,我喜欢你。” 昭和的内心毫无触动。 小屁孩一个,知道什么是喜欢么。 喜欢一个人心是会痛的。 就……像我一样。 鹿灼跟失了魂一样回到府上,浮胥都被吓坏了,忙上前问候着:“哥儿,是不是女帝又欺负你了,没事吧,哥儿。” 鹿灼浅声道:“你知道她也来了?” 浮胥点头:“她向我问过你在什么地方。” 鹿灼眼睛里忽然有了神采:“你是说她特意问过我?” 看他神情这么反复,浮胥有些被吓到了:“哥儿,你怎么了,今天,我们快点回去吧,免得被大人看见了,又要责备哥儿了。” 鹿灼想着今日发生的事,心里渐渐有了些许眉目。 …… 弄琴收拾了一晚上酒楼那边的烂摊子,总算是功成身退了,她回到宫内,发现朱雀宫多了一个人。 “那不是元国质子爷吗,怎么在朱雀宫。” 羌芜端着热水走过来:“他是被君上带过来的,人被烧晕了过去。” 弄琴嘴角一抽:“怎么君上去哪里都碰得到他,不过他人本就有点傻,现下被烧成这副模样,会不会醒过来之后人更傻了?” 羌芜皱着眉头道:“段太医也不敢保证,只说要好好调养,唯一奇怪的就是他说是落水变成这样的,可段太医却发现他体内有毒,这才是病根。” 弄琴疑惑道:“他一个小质子爷,谁要害他。” 羌芜摇摇头:“我也不知,弄琴,你最近有没有进过我的房间。” 弄琴道:“没有啊,怎么了。” 羌芜抿唇,到底是没有把自己写了一本书还丢了的事情告诉羌芜。 “没事,只是看我今日房间如此整齐,还以为是你帮我收拾的。” 弄琴的直觉告诉她她肯定有事瞒着自己,不过今日她也很累了,所以也没有深究,只说:“我先去眯一会,换班的时候叫醒我就行。” “好。” 青曲愁的连觉也睡不好:“闲乐,你说殿下怎么就被那昭国给抱着回了朱雀宫呢。” 现下宫里处处都传遍了,元国质子纪寒长相俊美,成功上位于昭和。 闲乐困得厉害,这厢被他吵醒,随意敷衍道:“这不是殿下他一直在谋划的事情吗?殿下得偿所愿,你不高兴?” 青曲挠挠头:“可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那昭国女帝油盐不进,怎么可能那么快接受殿下,何况殿下要做什么应该也要给我们送信儿才是,怎的一言不发的就上了手?不像殿下的风格啊。” 闲乐脑瓜子嗡嗡的:“小曲子,现在都半夜了,能不能先别想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先睡觉,明日我们再去朱雀宫看望殿下,当面跟他说这些,不就好了吗。” 青曲摇着他的身子:“你还睡得着,我看你还睡得着不。” 闲乐:“……” 翌日。 一声尖叫响彻整个昭国皇宫。 “死……死人了。” 羌芜脚心发软,要不是靠着弄琴,人早就倒下去了。 她们一大早来冷宫接人,没想到朱染和三生竟然吊死在了冷宫大殿中的房梁处。 她们舌头拉的很长,眼睛瞪的大大的,死死的瞪着某个方向。 仿佛在诉说着自己的冤情。 相比羌芜,弄琴显得镇定许多。 “朱染和三生定不会寻死的,她们若想要死,当初就不会想方设法逃离青鸾宫,很有可能是那边的人干的。” 羌芜点头:“我们现在就回去禀报君上。” 昭和满脸阴沉的来到长秋宫,看到朱染她们的尸体高高挂在上空的时候,周生的冰冷又多了几分。 “真好,昭月真的是越来越放肆了。” 验尸房的人来了,她们将朱染和三生的尸体运到了验尸房,奉昭和的令彻查此事。 宫内人心惶惶。 谁也不知朱染和三生真正的死因是什么,更让人疑惑的是,君上竟然会为了两个罪奴而动用验尸房的人。 陈子美是验尸官,她做这个行当已经做了将近十六年,如今她也混到了验尸房的房主这个最高的职位上。 今日验尸房送来两具女尸,话说她们这里已经许久不见女尸了,更多的是男尸,这倒是让她有了几分兴趣,亲自操刀,上前验尸。 她掀开白布,仔细的观察这两具尸体,发现二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脖子后方有一个很细的针孔。 陈子美轻笑,原来在这里。 她手脚十分利落的将脖子后面的针抽了出来,是一艮十分细长的银针。 而这种东西,在宫里也只有仪元宫和扇玉坊里面的人有这个东西。 除了这个东西,应该还有其他的猫腻。 陈子美开始查验尸体的口鼻腔,没有异物,她正要查验其他地方,旁边的徒弟小安道:“师父,这个味道好像是龟苓膏的味道。” 陈子美有些疑惑:“龟苓膏?” 小安默默道:“龟苓膏不能和茡荠一起食用,这是我母亲跟我讲的,二者性凉,会出事的。” 陈子美点头:“那就很明显了,其他地方你都查验过了?” 小安不好意思的点头:“师父来之前我就看过了。” 陈子美眼里有了欣赏之意:“不错,把这些东西都交给君上吧。” 小安有些犹豫:“师父,我们真的要给君上做事吗,她可是个暴君。” 陈子美洗着自己的手:“小安,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其他的事情不用我们管。” 小安羞愧道:“是,徒儿谨遵师父教诲。” 她端着东西准备往朱雀宫走,却在在路上遇见了莺歌。 她对她有印象是因为,那天她摔倒在雪地里,是莺歌扶起了她:“莺歌姐姐。” 莺歌笑道:“小安,你这是要去哪里?” 正文 第二四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咳咳。 小安有些不像小安了,因为她心里有些不安。 她总觉得莺歌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相比起以前她看自己的眼神来说,其中少了很多真诚。 小安有些局促的道:“莺歌姐姐,师父让我去往朱雀宫送点东西。” 箱匣很不,但装的东西也不多,就两根银针和从尸体嘴里得到的龟苓膏和荸荠的食物残渣。 小安虽然对人防备心不重,但是这种事情她还是很重视的,只见她把右手拿着的箱匣往身后挪了挪。 莺歌眉眼一转,然后握住了小安空闲的那只手。 她的眼里带了些许嗔怪,柔柔道:“如今我是青鸾宫的大宫女,以前我们是好姐妹,现在我们依然是,小安应该不会与我生疏吧?” 小安睫毛抖个不停,莺歌姐姐的手劲儿好大,她吃力道:“莺歌姐姐,我……我当然不会与你生疏的。” 莺歌嫣然一笑,似不经意间问:“小安,你手里拿着的那个箱匣好漂亮,里面装的东西肯定很贵重吧。” 小安心下更加不安了。 莺歌姐姐好端端的怎么这么对这个箱子感兴趣? 这个案子本就与青鸾宫脱不了干系,莫非…… 小安咽了咽口水,随意敷衍道:“朱雀宫是君上的寝殿,自然是什么好东西都往那边送,莺歌姐姐,待会我送完东西还有别的差事,就不和你多说了,莺歌姐姐再见。”她握紧箱匣最上方的横木,想要离去。 莺歌哪里肯这么放她走? 她伸出脚,想要拌她。 没曾想,自己脚踝处忽然一痛,她便如狗吃屎般摔在了地上。 小安满脸惊诧,莺歌姐姐的挽留方式真是特别。 她正要走到莺歌面前扶起她,却有一道声音从她们身后传来:“小丫头,你过来这边。” 小安转头,愣在了原地。 她现在终于知道什么叫做一眼万年。 女子一身红色朝服,头戴金冠,笑脸盈盈的看着自己。 谁说昭和很凶的,明明就很温柔。 “昭……昭,不不,奴参见女帝。” 昭和下朝回来,打远处就看到这个莺歌在为难小安,她就大概明白事情是怎么回事了。 她见这莺歌想要下毒手,不,是毒脚,便立马出手了。 莺歌的脸色很难看,撑着地想要站起来,发现自己脚踝已经肿了,一动便钻心的疼。 她眼尾扬起,轻声道:“请君上饶恕奴不能请安的罪过了。” 弄琴冷笑,走过去一把压住莺歌,将她的背一路往下压,呈现出鞠躬的姿势,不过与平时行礼不同的是她是半坐着的。 “这就不是能请安了吗?” 莺歌低着头,眼里闪过一丝阴狠,弄琴!你真是惹人讨厌的很啊。 她只好道:“奴参见君上,问君上安。” 昭和不看她,对着小安道:“你就是陈大人的徒弟小安吧,东西都带着了吗?” 小安抿唇,看了莺歌一眼,坚定点头:“这个箱匣里面是我们查验尸体时得到的一点东西,还有来历,都用笔写好放在最里层了。” 莺歌听到她们说到尸体时,支起耳朵认真听了起来。 昭和嘴角噙着笑:“陈子美做事尽康尽美,其徒弟也是个极好的,我和你一起走一趟验尸房吧。” 小安受宠若惊:“那奴给君上带路。” 莺歌受到了忽略,人差点被气疯了。 昭和,弄琴,小安! 你们给我等着。 以后我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陈子美小心翼翼的将尸体摆放回原位,正给尸体梳妆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 “女帝来了。” “女帝也会来这种地方?” “快别说话了,臣等参见君上。” 陈子美再次洗干净手,恭敬的朝昭和见礼:“臣参见君上,问君上安。” 昭和仔细观察着这些人的表情,似笑非笑道:“你们那么惶恐作甚?我又不会吃人。” 其他人:“……” 陈子美道:“君上是为了今早的命案来的吧,请君上随我来。” 昭和跟着她一起进到了验尸房内屋。 昭和看着那上面摆着的两具尸体,一时间心里有些怅然,前些日子还如此鲜活的人,现在却毫无生气的躺在这了。 “我刚刚在路上已经听到小安跟我讲了这两具尸体的基本情况,这样看来,朱染和三生定是被人所害,她们竟敢在皇宫内肆意杀人,当真是不把我昭和放在眼里!子美姑姑,你是从大理寺那边转来的老人,对查案方面的事情也颇有造诣,那这件案子就由你来负责。” 陈子美颔首:“君上所言,臣定当竭力完成,不过,臣还有一件事要禀告君上。” 昭和示意她说。 陈子美凝眸:“十天前,泰安城的护城河里出现了一具无头女尸,尸体被找到的时候,全身赤.裸,飘荡在护城河之上,大理寺那边已经调查了许久,却仍无头绪,连尸体到底是谁的都没有搞清楚,所以她们就把人送到臣这里来查验了。” 昭和冷笑:“这么些日子的早朝也没见大理寺的那帮老滑头讲这些,没想到她们竟然默默的动用宫内的力量,还真是办的一手好差事。”这陈子美是母皇留给她的人,自然是事事以她为重,否则这个事情她们怕是会一直瞒到底了,“那现在这个案子办的怎么样了?” 陈子美喟然:“尸体送到臣这里的时候,已经腐化的差不多了,唯一的线索就是这一块布头。”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棕褐色布料的碎布头,很小,随意一卷,握在手里都没人看见,“这是臣从尸体的耳朵里找到的,大理寺的那帮人不办实事,这点都没有发现。” 昭和摸着碎布头,总觉得很熟悉:“尸体现在在哪?” 陈子美道:“尸体已经过了十天了,水分大量流失,样子十分……吓人。” 昭和伸了一个懒腰:“你觉得我会害怕这些玩意儿,子美姑姑,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这个布头突然想到了一个人,秦姑姑。” 陈子美大惊:“君上的意思是说尸体是前钦天监秦安的?” 昭和眸色微沉:“不错,你看这布头的料子,摸着绵软丝滑,上面的丝线针脚严密,瞧着是织金锦,用得起这样的好料子的人不多。” 陈子美豁然开朗:“十几年前,织金锦在泰安就不流行了,现在更是看不到它的身影了,何况泰安时新的衣裳层出不穷,念旧的人又多半是上了年纪的人,加上臣对尸体的查验,确实是一具上了年纪的女尸,那么范围更是缩小了一大圈。” 她眼里带着些许惊喜,她的女儿果真不会让人失望。 因为就算是她,也没有想到这些。 十几年前,昭和还不过是个小娃娃。 她知道这些事情,说明对昭国以前的情况颇有研究。 陈子美打开了另一个库房的门,这里面摆放着的尸体都是些失水严重且缺胳膊少腿的。 昭和仔仔细细观察了那具女尸,身型和秦安无二分别。 秦安在十天前进过宫,尸体又是过了十天,那么这件事又是因她而起。 昭和叹气,若真是如此,那她又间接的害死了她。 “子美姑姑,我们的计划必须要提前了,否则下一个死的不知道是谁。” 陈子美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道:“臣一切当凭君上做主。” 昭和回到朱雀宫,正想舒舒服服的喝点茶,却被一声哭闹声吓了一跳。 羌芜跑过来,无奈道:“君上,质子爷不肯喝药,怎么哄他都不肯。” 昭和摩拳擦掌:“不肯喝药?那就把他提起来扔出去,哄他作甚?这人啊,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知道不。” 她气势汹汹的来到纪寒住的殿内,正想开嗓骂人,却被人抱了个满怀:“昭和,我昨晚作恶梦了,我梦到你不要我了,哇呜。” 昭和呆愣,抬着头看着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纪寒,默默道:“我有说过要过你吗?” 纪寒又抱她抱得紧了些:“昭和,我怕,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我头好疼啊。” 昭和挣扎着,却发现这傻子力气出奇的大:“好好好,不赶你走,谁敢赶你走啊,你先松开我。” 纪寒撇嘴:“我一松开你就会把我扔出去,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昭和:“……” 她脸都被他挤得通红:“你松不松开?你还不松开,我就弄死你!” 纪寒受伤的看着她:“昭和,有没有说过,你真的很凶,松开就松开!” 他松开手,跑到床上躺着,满脸不乐。 昭和很是无奈,这元国也不说一下,她们的皇子是个傻子,现在好了,骂也骂不得,打也打不得。 “羌芜,把人给我弄出去,我今晚不想在看见这个人。” 昭和这是第二次拿人没有办法了,第一次是…… 她脸上多了一丝落寞。 羌芜皱眉:“君上,质子爷又发高热了,不是才退的烧吗?” 昭和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缩成一团的纪寒,不知为何,她从他的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罢了,先别把人挪走吧。” 羌芜偷笑,君上,始终是刀子嘴,豆腐心。 “是,那属下下去熬药了。” 昭和摸着纪寒滚烫的额头,道:“不走了,你就留在这,朱雀宫再多养几个你这样的傻子都没有问题。” 纪寒眼睛瞪的大大的:“真的不再赶我走?拉钩。”他伸出手,对着昭和。 昭和失笑,如果拉钩真的有用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无法兑现诺言的人了:“好,拉钩。” 纪寒忍住对她的厌恶,用小指勾住她的小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就是小狗王八蛋。” 正文 第二五章:你没有资格提起他 根据底下人的禀报,秦安确实在十日前失踪。 其家内子女已经寻求多日,却未果,得知秦安身死之后更是伤心的肝肠欲断。 她们竟直直的冲进宫来想讨个说法。 昭和稳稳坐在高台之上,淡然的看着底下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讨论。 “君上,臣的母亲早已致仕,退出宦海,不再过问朝堂之事,仅关心着一屋草堂,几亩菜地,十日前君上却急诏宣母亲入宫,自那日起,母亲就失踪了,而今,得到的却是母亲于十日前就身死的消息,这如何不让人痛心。君上难道不想给个说法吗?” 说话的这位是秦安的大女儿秦诗,在昭和继位前一年便坐上了三品融安寺丞的位置,可谓是年少得意。 “融安寺丞说的不错,母亲她为昭国贡献颇多,一朝被奸人所害,这真是太让人寒心了。”秦安二女儿御前侍卫秦晓道。 昭和凤眸微眯:“不给说法?寒心?二位一来这龙兴宫便兴师问罪,不给我一句说话的机会,你们以为是我害了秦安不成?” 勤政殿一般是百官上朝的场所,而龙兴宫是除了勤政殿以外可以面见朝臣的地方。 她们感受到来自昭和身上的怒意,除了秦诗,其他人都跪下了。 “臣等不敢。” 秦诗面色发寒:“君上,母亲老无所终,还望君上还我们秦家一个安宁。” 她的背挺拔如松竹,气质清冷,一身蓝色官服衬的她更加肤白。 昭和换了一个姿势,兴致缺缺道:“我也没有想到秦姑姑会被奸人所害,你们就算不来这龙兴宫,我昭和也会为她找到凶手的,秦姑姑的尸体现在在验尸房,你们可以去见她一面。” 秦诗道:“多谢君上。” 她们齐齐告退,出了这龙兴宫。 昭和揉着眼睛,心情忽的变得很烦躁。 群臣不服管教,爱鹿灼而不得,还有一个装傻充愣的元国质子爷。 加上秦姑姑十天前跟她说的“真相”,自己是因为贵女这个说法而被母皇爱护的。 这一切都让她心烦不已。 “昭和?” 昭和睁眼,她怎么听到了那小质子爷的声音? 纪寒拉着昭和的手,道:“我一醒来你就不在朱雀宫了,打听了好久才知道你在龙兴宫,外面的男侍们拦着不让我进来,我求了他们好久他们才肯放我进来的。”他眼神纯净,仿佛从未受到过污染。 昭和深深的看了纪寒一眼:“小质子,你还记不记得你元国的事情?” 纪寒歪头,凝眸道:“昭和想要知道吗?” 昭和往旁边挪了挪,拍着龙椅,道:“你坐这里慢慢说。” 纪寒眼底寒凉似乎消退了些,直接抱着昭和的脖子坐在了她的身上。 昭和闻到了他身上的奶香,也不知道吃了些什么,身上能有这么……奶奶的味道。 “我觉得这里更舒服,可以吗,昭和?” 昭和:“……” 你坐都坐下来了,还问我作甚? 弄琴被羌芜拉走了。 弄琴不满:“那元国质子花花肠子多得很,你竟放心?” 羌芜道:“君上好不容易愿意亲近别的男人了,我们就别拦着了。” 纪寒思绪传的很远很远,他凑在昭和的耳朵边上道:“昭和,元国都城没有像昭国那么繁华,我们那的人为了上位,弑母杀父这样的事情常有!更何况兄弟姊妹之间的关系呢,只有在昭和这里我才能感受到一点温暖。” 二人紧紧贴在一起,室内的温度逐渐升高。 昭和的腿有些麻,耳朵里面也是,她推开纪寒:“质子爷,说话的时候麻烦离我耳朵远一点,这样很难受。” 纪寒被推倒在地上,辛苦营造的暧昧立马烟消云散,他想杀了昭和的心思都有。 她装模作样的本事又加强了些。 纪寒懊恼的想,她的身子刚刚明明已经起了反应了,怎的又没效果了。 昭和叹气,她拉纪寒起来,并拍了拍他的肩:“质子爷,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纪寒懵懂道:“昭和,什么目的啊,我的目的不就是对昭和好吗?我知道昭和很孤独,我陪你好不好?” “我在这个位置很孤单,你陪我好不好?” “好。” “是我昭和不要你了。” “昭和,我不会喜欢你,永远不会。” “……” 昭和眼眸瞪大,又将纪寒推倒在地,将自己重新封闭了起来。 她如拒人千里之外道:“你有什么资格说出这样的话,你以为你是谁?鹿灼吗?你如果能变成鹿灼,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她轻呵一声,“呵,而现在,你只会让我觉得恶心,如今看来锦瑟居里的那帮人还是没有教会你啊。” 纪寒声音带着哭腔:“你喜欢鹿灼我一直都知道,可你也不能剥夺别人喜欢你的权力,你若要我变成鹿灼,我便满足你。” 昭和冷笑连连:“东施效颦么,你永远不会是他。” 纪寒绝望道:“那我走便是。”他吃力地爬起来,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终是离开了龙兴宫。 门口的男侍取笑他道:“小质子,你哭丧着脸干甚,莫非君上她对你发脾气了?” 纪寒低下头勾了勾唇,不经意间撞在那说话的男侍身上,然后飞快的离开了这里。 而这个男侍也在几日后中毒身亡。 仅仅是因为一句玩笑话。 几日后。 羌芜担忧的看着昭和:“君上,你这几日都没什么胃口,要不然出宫去散散心吧。” 昭和摇头:“朱染和三生的案子,查来查去就只查到一个男侍身上,背后主使始终套不出来,名不正言不顺,我完全拿昭月和莺歌没有办法,要不派人把她们干了便罢了。” 羌芜抿唇,道:“醉童随时听候君上调遣。” 昭和失笑:“我说笑的,昭月要是死了,就真的没得玩了,这个皇宫也只会越呆越没意思,他怎么样了。” 羌芜试探性问道:“君上说的是哪个他?” 昭和看了她一眼。 羌芜立马道:“鹿哥儿正准备一月后的科考,质子爷则待在芈烊殿闭门不出。” 两个都说了,应该不会出错了吧? 昭和玩着笔:“鹿鸢那人心思不多,就盼着自己儿子安康无忧,没想到竟然会同意鹿灼参加科考,而我竟然也同意了,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羌芜,我这个君王做的是不是很不称职。” 男子是不能参加科举的,可她还是同意了。 羌芜心疼的看着昭和:“君上,你若是累了,就停下来歇一歇。” 昭和把笔给她:“这笔陪了我许久,送到鹿太傅府上,就当做赔礼了。” 羌芜点头:“是。” …… 春秋观。 因着春梦到处乱跑的事情,她被春秋观的妈妈狠狠的敲打了一顿。 春梦跑去跟自己姐妹哭诉道:“那公子哥瞧着也不像个骗人的,怎的尾款也不知道结给我,害我被妈妈骂的狗血淋头。” 秋光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过,不是还有一位吗?那位公子哥儿可是鹿鸢的独子鹿灼!你何不去找他,让他替你赎身。” 春梦低声道:“那鹿灼似乎有喜欢的女子了,我若是这个时候去求他岂不是自讨没趣儿。”顿了顿又道,“何况,出去了我又能怎样呢?没个生计的,养不活自己,还不是等死,罢了罢了。” 秋光知道她是在说反话,鼓励她说:“鹿哥儿长得倾国倾城这事情整个泰安人都知道,就连女帝也是对他恋恋不忘,可他光风霁月,发誓不靠女人,想要自己开辟一方天地,前些日子,女帝为了他竟是直接允许男子上朝考科举了,就这么一个好男儿,要是错过了就真的错过了,他即是愿意与你搭话,定是对你有所好感,这个时候就要乘胜追击啊,要是能娶到一个当官的男子,那该多威风。” 春梦有些心动,又担心道:“女帝那么看重他,岂会便宜了我去?何况,若真的娶了他,以后岂不是要处处被一个男子压着不得翻身?不行,不行,这件事我得好好考虑一下。” 秋光无奈道:“我的好姐姐,这有什么好考虑的,难不成你想留在春秋观一辈子不成?鹿哥儿是不喜欢女帝的,要不然那么大的荣华富贵为何不去?女帝又有权利,明明可以逼鹿灼嫁给她,后来还不是不得而终?还不是鹿哥儿不愿意,万事要讲求一个你情我愿,你若是出马,那鹿哥儿定会打应,就算你低他一等又如何?有这么个男子在,以后你就不用为了这些而烦恼了。” 春梦感动的看着秋光:“谢谢你,秋光,你真的是我最好的姐妹,以后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 秋光敛下眸子,笑道:“你过得好我就很开心了。” 春梦没有注意到秋光的异样,点头道:“我现在就去准备,金榜题名时,就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秋光目光灼灼的看她离开,冷笑道:“真是个傻子。” 她真想看看春梦被狠狠拒绝后的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秋光和春梦是春秋观的招牌,是门面,可凡事总要分个高低,她秋光长相艳丽,春梦长相纯良,明明是她更胜一筹,可外人总把春梦当做头牌,这让她很是不爽,而如今,报复她的时候到了。 那日,她看到春梦勾搭上了鹿灼,气愤异常,本想出去作梗,没想到后来又出现个女子,那女子浑身充满着不容侵犯的威仪与贵气,加上前几日的传言,她几乎一瞬间就猜到了女子的身份,那就是昭和女帝。 鹿哥儿的眼神明显是心悦昭和的,只是她们这些个局中人眼瞎,什么也不知道。 现在只要春梦上去自取其辱,那么她秋光就是春秋观唯一的头牌。 谁也替代不了她的位置! 秋光眼神中带着些许疯狂。 正文 第二六章:高山雪莲高不可攀 许琦皱眉道:“正夫还是不肯出来?” 小厮行礼:“大人,正夫她已经许久不曾出过房门了,这些天连着几日,吃饭都不太愿意吃。” 许琦握拳,这傅曾香气性是愈发大了,这事情都快过去半个月,还是耿耿于怀。 她推门而入,屋内的人正抱着许挽的旧衣服暗自神伤:“我儿,你在那边过得还好吗?” 许琦深吸一口气,一把将衣服从他的手里抢过来:“傅曾香!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傅曾香厌恶的看着她:“你来干什么!你为什么要抢走我的女儿,你把我女儿还给我!” 他激动地扑到许琦的怀里,想要去拿她右手上的衣服,却被许琦推倒在床上。 许琦抓着他的肩膀,歇斯底里道:“你清醒一点好不好!许挽已经死了,已经没了,现在你还是许府的正夫,你膝下还有欢儿、成儿、欣儿、率儿,你要是觉得寂寞,随便养一个在身边不就是了?她们都是叫你为父亲啊。” 傅曾香眼里带着刺骨的寒意:“父亲?什么父亲?她们全不都是我的挽儿,她们全是你那些侧夫的孩子,我不养!” 他的心一阵阵的犯疼。 挽儿一生下来就沦为朝堂的棋子,被自己的母亲利用到了极致! 毒,是许琦给的,为什么死的却是自己的女儿? 而面前的这个人现在已经完全忘了许挽。 这个自私自利到极点的人。 也许现在只有自己记得他那苦命的女儿。 许琦怒意勃发,一巴掌拍到傅曾香的脸上:“你是许府的正夫,你不养谁养!傅曾香,你真的是太让我失望了,你的心胸何时变得如此狭隘,挽儿在的时候你可是对欢儿她们视如己出!欢儿是我的二女儿,现在你想养也得养,不想养你也得养,只有这样,她才是名正言顺的许家嫡女。” 她语气稍稍缓和了些,“如今,鹿鸢的儿子都能参加科举考试,我许琦的女儿更是不能落于人后,挽儿的命我定会让那些人付出代价,而你只要做好你分内的事情就好了,免得落得个嫉妒的恶名。” 傅曾香嘲嗤一笑:“嫉妒的恶名?妾现在在外面哪有什么好名声,现在外面的人是如何说妾心思恶毒,妾都听在耳里呢。” 许琦又道:“这件事我会找程岚说清楚,欢儿等会我会送到你这个院子里来,由你教养。” 傅曾香看着他离开,整个人脱力般半趴在床上,眼角的泪慢慢流出。 她勾唇:“许琦,我会好好教养你的女儿的。” 许欢抱着箱子,看着自己的父亲:“二侧夫,孩儿要搬去父亲那里了。” 二侧夫目光灼灼的看着许欢,叮嘱道:“你现在能得到大人的赏识,完全是因为你姐姐许挽死了,你是二女儿,许府没了嫡女,就得重新扶持一个嫡女,而你就是那个人选,正夫他虽疼爱你,可也是他有嫡女的情况下,现在他会如何对你,我也说不清楚,欢儿,你必须小心谨慎,千万不要惹了正夫不高兴,他要是想使绊子那还是很容易的,这段时日,你只要撑住,考上官,就能出去独自立府,到那时,我们欢儿的好日子就会来了。” 许欢重重点头:“父亲说的我都明白……” 二侧夫捂住她的嘴,嗔怪道:“乱叫什么?要是被别人听到了又有的忙了。”嘴上说着不赞同,可他嘴角的弧度却显示了他心里的的高兴。 许欢跪下给他磕头:“父亲,规矩森严,从小,孩儿就没有机会唤你父亲,现在孩儿就要走了,父亲一个人一定要好好的,安心等我出人头地。” 二侧夫眼里闪着泪光,扶起她:“好孩子,我知道我没有白疼你,你在你父亲那边一定要好好的。” 二人惜惜相别,虽说他们现在还是在一个府上,可是不同的院子又有不同的规矩,加上他们的地位有别,下次再见又不知道是何时了,所以气氛十分感伤。 “去吧。” “是,二侧夫。” …… “正夫,二姐儿抱着东西过来了。” 傅曾香眸色深深,来了就好。 许欢死命的抱着自己的箱子:“这里面都是我的东西,你们凭什么拿走?” 男侍们将她围住,恶狠狠道:“如今二姐儿是我们曾香阁里的姐儿了,东西都得换新的,这些破烂玩意儿还是拿去扔了好。” 许欢想起父亲的嘱咐,只好松开了手:“你们想拿,拿走便是。” 男侍们面面相觑,她这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傅曾香来到院子里,干咳了两声。 他们立马安静了。 “正夫。” 许欢咽了咽口水,行礼道:“父亲。” 傅曾香和蔼道:“东西不必拿走,欢儿的东西都是用惯了的,骤然换掉也是颇有不惯,等以后熟悉了在慢慢更换就是。” “是。” 许欢又行礼:“多谢父亲。” 傅曾香道:“下个月就是科举考试了,欢儿要看书,你们这些人平常都安静些,曾香阁的东厢房离竹林那边近,你便去那里读书吧。” 许欢敛下眸子:“是,多谢父亲。” 傅曾香笑道:“先用膳吧。” …… 鹿鸢本想为鹿灼请一个先生,但是被鹿灼拒绝了,她也只好作罢。 春梦在鹿太傅府门外踌躇许久,就是不敢进去。 还是守门的两个侍卫觉的不对劲,才多问了几句:“你找谁?” 春梦鼓起勇气道:“我想要找鹿哥儿。” 守门的女侍卫狐疑的看着这个全身写着风尘的女子:“哪个鹿哥儿。” 春梦往里头张望着:“就是鹿太傅的独子鹿灼,这是我的琵琶,你只要给他看这个东西他就识得了。” 女侍卫拒绝了:“鹿太傅府不是什么人都能递东西进去的,快走快走。” 春梦也觉得自己有些鲁莽,他毕竟是鹿太傅唯一的儿子,前些天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怎么会让她随随便便就见了的。 看来还是得找个合适的时机才行。 她正想转身离去,一个女子也往这边走了过来。 那女子长相娇俏可人,手里提着一个篮子,那个篮子的样式,好像是城西铺子那边买的,篮子里面散发出阵阵香气,估计是刚出炉的热包子。 她不知道跟那两个女侍卫说了什么,逗得她们直直发出笑声,竟是直接让她进去了。 春梦有些疑惑,她那样的人怎么也能进去,瞧着也不像是鹿太傅府的婢女呀? 她打算等着她出来,问她一问。 过了没多久,那个女子就从里面出来了。 春梦连忙跑上去问:“姐姐,你瞧着格外面生,你也是鹿府的姐儿吗?” 也许是这个“姐儿”戳中了女子的内心,女子捂嘴笑道:“我哪里是什么鹿府的小姐,你可真有意思,我只不过是个卖包子的,今日鹿府的人订了一个大单,我是去谈生意的。”她将春梦上下扫了一眼,心下就有了点数,“你可是想进去鹿府找什么人?” 春梦吃惊的点头:“你怎的知道?” 女子又笑:“我如何不知道,我还知道你是为了鹿哥儿来的吧,鹿哥儿可真是我们全泰安女子的心上人啊,可惜鹿哥儿不像普通的男子随意能够求娶的,你可算是找错了人。”其语气漂浮,仿佛藏了许多故事。 春梦不死心问道:“我如何能见到他,鹿哥儿从不出门,我已经有些时日没有见过他了,可鹿府又……” 她为难的样子更让女子觉得颇为好笑:“好好好,我便帮你一把,其实我能进这鹿府不单单是因为这生意上的事情,其实我是鹿哥儿身边的小厮浮胥的妻主,当然,现在还不是,不过已经快了,她们府上的人都省的我,我自然是能随意进出的。只是丑话说在前头,鹿哥儿这人宛如山上的雪莲,高不可攀,我不能保证他会见你,你若是实在想真正对鹿哥儿死心,我便带你进去。” 春梦激动道:“那就多谢姐姐了,其他的事情就不劳姐姐费心,只要姐姐带我进去就好,对了,我还不知道姐姐的姓名呢。” 此时的春梦沉浸在自己能进入鹿府的喜悦之中,完全不担心鹿灼愿不愿意见她。 女子可惜的看着她,又是一个痴情人,她淡淡道:“你叫我白屏就好。” 白屏特意等到晚上的时候带着春梦进去了,女侍卫也没说什么。 白屏对着春梦道:“我等会去找浮胥,让他帮你带个话,若是鹿哥儿愿意见你,自是极好,要是他不愿意,你也不要强求,我便带你出去就是,你在此处,好好等着,千万不要乱跑,大户人家规矩多,你可别犯了人家的忌讳,要是出了事,我也救不了你。” 春梦点头:“我会等你。” 浮胥有些为难:“你怎的随意答应别人这样的事情,哥儿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 白屏冷冷道:“这忙你不愿意帮?” 浮胥立马乖乖道:“愿意,哪能不愿意,妻主,今天的包子特别好吃,我现在就去跟哥儿讲。” 白屏把琵琶递给他:“那女子说要是他想不起来,看到这个琵琶就会想起来了。” 浮胥接过便进了鹿灼的书房。 鹿灼正拿着昭和送的笔写字,见浮胥推门,道:“有什么事,你怎的还不睡?” 鹿灼睡得晚,便总让浮胥早点回房间里安置,他身边有几个暗卫保护就行了。 浮胥战战兢兢的把琵琶奉上:“哥儿,你还认得此物吗?” 鹿灼眯了眯眼睛,这不是那个女子手里的琵琶吗? 正文 第二七章:和血弹琵琶 浮胥半天没有听到鹿灼说话,悄悄抬头,见他面色沉沉,十分不安道:“若是哥儿不识得这东西,奴这就把它拿出去。” 他心里忍不住把那送琵琶的女子骂了几句,要不是她,自己也不必惹得哥儿不高兴。 鹿灼轻声道:“不必,她人现在在哪里?” 从进门以来,浮胥一直绷紧的弦终于松泛了些,“就在屋外。” 吓死我了,没生气就好。 更让他惊讶的是,鹿哥儿竟然愿意去见她,难不成…… 浮胥摇头,把这些心思往外头放了放,这些事情不是我该管的。 白屏惊讶道:“鹿哥儿愿意见她?” 浮胥道:“妻主,咱下次还是别管闲事了,哥儿一向不喜欢这些杂七杂八的女子。” 白屏揪住他的耳朵:“浮胥,你说我多管闲事?” 浮胥吃痛,连忙求饶道:“好姐姐,我的错,浮胥的错,快松手吧,姐姐做这些事都是有自己的考虑的。” 白屏这才放过了他。 “算你识相。” 离院子不远处的假山旁,一女子亭亭玉立,月光挥洒,柔和的光线映射在她的身上,透的她格外圣洁。 她面前是一池的荷花,借着月光,她能看到有几只蜻蜓在轻轻地点水,她将呼吸声都放缓了些,生怕扰乱了这方的宁静。 鹿灼抱着琵琶,一路来到了假山旁的长廊处,看着近在咫尺的倩影。 “春梦?” 蜻蜓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女子脚下一软,是他!他愿意见自己! 春梦回头,眸子里含着一抹深情:“鹿哥儿,你来了。”如同故友相见间的哝哝细语。 鹿灼很清楚她眼里的东西是什么,他有些茫然,自己是不是不该来这里? “这是你的琵琶。” 春梦伸出手接过琵琶,“鹿哥儿,你还记不记得千灯节的那一晚上?我们在桥上……” 鹿灼拧住眉头,淡淡道:“你想说什么?” 他当然记得,记得那天昭和为了一个质子爷说不认识自己。 他也会一直记得。 春梦目光灼灼,手抚上了琵琶弦,回忆起了那天的美好。 “鹿哥儿,我很高兴在那天认识了你,你听着我弹春江花月夜,就像今天一样,月色倾泻,唯有你我二人。” 鹿灼凝眸:“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春梦脸上露出惶恐的神情,弹着春江花月夜里最为感伤的一段。 琵琶声惊起了荷塘里的栖息的鸥鹿。 鹿灼抓住她弹琴的手,冷冷道:“夜已深了,姑娘还是赶紧回去吧。” 春梦的食指不小心被琵琶弦割裂出一道口子,血慢慢的渗透出来,流在琵琶弦上。 她却感觉不到痛。 “鹿哥儿,我娶你。” 鹿灼薄唇轻抿,右手握拳,隐忍道:“春梦,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给了你什么错觉,我现在告诉你,我心已有所悦之人,而那个人不是你。” 他放开春梦的手,转过头不再看她。 啪。 琴弦忽的断了。 春梦泪倏然流下,美人梨花已落,不知是伤了谁家女郎。 她握紧断了弦的琵琶,拘了一礼:“琵琶琴弦已断,原是我痴心妄想了,还望哥儿给一个薄面,忘掉今晚发生的事情,就当……就当那一晚上的谢礼了,日后,春梦,便不能再给公子弹琵琶了。” 春梦含泪,“这断弦的琵琶还是可以弹一小段春江花月夜的。” 她青葱般如玉的手轻弹着手里带血的琵琶。 终是弹完了刚刚被打断的那一段。 曲终人散。 春梦抱着琵琶,跟着白屏的脚步一步一步走出了鹿府。 远处不知是谁传来了一声轻叹。 “唉,鹿灼这人有个时候就是太轴了,多好的姑娘,带着血都要弹完这一段曲子。” 弄琴嘴角一抽:“君上,你怕不是忘了,你也喜欢鹿哥儿。”这话说得搞得他们不在一起很遗憾似的。 昭和收到来自鹿府密探的消息,得知有女子要来见鹿灼,便兴冲冲从皇宫跑出来“抓奸”了,没曾想还把自己给感动了。 昭和嗑着瓜子:“你不懂,有个时候作为局外人,看着鹿灼这样对一个姑娘真是不得劲,你说,我怎么也会喜欢这么一个男子呢,瞧着脑袋多不灵光,我要是个男子,可不就是喜欢那小姑娘式儿的。” 弄琴脸上飘过几条黑线:“那您是不是还打算感慨一番才走?鹿哥儿都要走了。” 昭和回过神来,把手里没吃完的瓜子扔给弄琴:“我悄悄跟上去看看。” 鹿灼情绪有些低落,看着春梦的样子,他仿佛知道昭和那天的感受了。 春梦弦断了,手指流血了,而昭和却喝了自己亲手奉上的毒酒! 差一点……差一点这个世上就再也没有昭和了。 鹿灼从来没有这么恨过自己,他捶着柳树,低声道:“对不起。” 昭和在柳树上躲着,听到他说话,幽幽道:“没关系。” 鹿灼猛地抬头,他为什么好像听到了昭和的声音。 他四处张望着,却一个人影也看不到。 他自嘲一笑:“又出现幻觉了。” 浮胥抱着一件袍子走过来:“哥儿,找了你许久,怎的在这站着,天气逐渐转冷,哥儿晚上出来的时候还是披件衣裳才好。” 鹿灼紧了紧刚被披上身的衣袍,问:“浮胥,我是不是很怪?” 浮胥皱眉:“鹿哥儿,你怎会这样想,是不是那女子做了什么?” 鹿灼干干的笑了笑,什么话也不说,就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浮胥被他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搞得很是焦虑。 怎么了,这是。 出去了一趟跟丢了魂一样。 就像那天千灯节一样。 浮胥叹气,以后说什么也不让哥儿单独见什么女子了。 他正准备跟上鹿灼,却被一个身影拦住了。 “昭……昭和,君上,你……” 昭和粲然一笑:“很惊讶?” 浮胥点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又立马摇头。 “我要去见你家哥儿,你就别跟来了。” 浮胥眨眨眼睛,道:“好的。” 他看着昭和慢慢的跟着鹿灼进去,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 瞧瞧你,就这点出息。 算了,除了昭和以外的女人。 他成功的说服了自己。 鹿灼来到书房后,就拿起昭和送来的笔,面色阴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昭和推门而入。 鹿灼和她的眼睛正好对上。 一秒。 两秒。 三秒。 鹿灼又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再睁眼时昭和还是笑脸盈盈的看着自己。 “是你吗?” 昭和笑着点头:“你们这一个个跟做了亏心事一样,不是我是谁?”她干咳两声,“我也不知怎的就走到这里来了,你不会不欢迎吧?” 鹿灼紧张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昭和自顾自的坐在椅子上,道:“那女子似乎很喜欢你,为何不答应她。” 鹿灼手握的更紧了些:“我……我有喜欢的人了。” 昭和忍住心下的烦躁,轻呵道:“哦?是谁能得到我鹿哥儿的喜欢。” 鹿灼说不出来话,俊朗的脸憋得通红,指尖也逐渐苍白。 昭和轻叹:“我还是那句话,你即是不喜欢我当你妻主,我也不会强求,毕竟我已经当着天下人的面说,我和你鹿灼已经没了关系,你也不必如此紧张,我走了,你好好准备科举。” 鹿灼想要挽留她,却不知如何开口。 等到她真正没了身影的时候,才开始后悔。 一夜无眠。 弄琴见昭和兴致不高,问道:“可是事情发展的不顺利?” 方才走的时候还那么高兴。 昭和道:“有那么明显吗,弄琴,我决定了,我要好好守护我的江山!不再想着这些儿女情长。” 弄琴眼角微抽,摸了摸昭和的额头:“没发烧啊,去锦瑟居么。” 昭和起身:“有道理,走。” 弄琴:“……” 看来是错觉。 深夜的锦瑟居依旧灯火通明。 大家知道昭和要来的消息人都傻了,穿衣服的穿衣服,穿鞋的穿鞋,生怕被昭和看去了什么不该看的玩意儿。 “乐天,昭和来了。”有几个人推着乐天被被子包裹住的身子。 乐天脸色发黑,但还是起身。 昭和走过来,看着这幅场景她有些生气:“你们怎的连衣服都穿不好。” 大家都低着头,好家伙,你来的那么急,谁有时间穿衣裳。 昭和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点了几个看着稍微顺眼的人:“你们几个留下,其他人可以滚了。” 其中就有乐天。 没被点到的人逃似的跑了,而被点到的人却没那么幸运了。 除了乐天,其余人都是一脸惶恐。 昭和饶有兴趣的看着乐天:“你怎的不怕我。” 乐天脸色微沉:“我是被吵醒的。” 言外之意是你来的真tm不巧。 昭和失笑:“怪我怪我,你们两个走吧,他一个人在这就好。” 另外两个人怜悯的看了乐天一眼,迅速逃离了。 “我记得你,你好像是西漳郡郡王的儿子。” 乐天冷脸:“你想干什么。” 昭和摸着他的眼睛:“这一双眼睛真好看,西漳郡的风土真好,你是叫……乐天?” 乐天歪过头,不让她摸。 正文 第二八章:表里不一的一群人 昭和淡淡道:“传闻中西漳郡王有四个女儿、四个儿子,每一个孩子都各有所长,本是一个名门望族,却因为得罪了管阳郡的郡王,被上奏朝廷,从而被抄了家,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而西漳郡王的最小的一个儿子也流落到了烟花柳巷之地。”昭和语气愈发平淡,“再后来,我继位以后,才将你从那吃人的地方救了出来,要不然,你现在是何等境地谁也不知道。” 乐天宛若困兽般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昭和:“你到底想说什么。” 昭和勾唇:“锦瑟居不是你真正该停留的地方,也许还有一个地方适合你。” 乐天嘲嗤道:“你是说皇宫?穗成女帝行事好歹正大光明,可你,呵,惯会用这种伎俩。” 想要用这种方式逼我就范,没门! 昭和知道他会这么说,所以也没有生气,世人的偏见总是来自于道听途说,要不然怎么说一口一个唾沫星子就能把人喷死呢? 她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科举考试马上就要开始了,而管阳郡的郡王和砚休宫的博士是这次科举考试的主考官。” 乐天不说话,低着头沉思。 昭和下了一剂猛药:“你的母亲西漳郡王是无辜受害的,你难道……就不想要复仇吗?” 乐天抬头,眼睛红红的,“我不需要你来假惺惺的可怜我,你要是想逗我玩,你便逗吧,我什么事情也不会帮你做!你别想让我做你的棋子。” 昭和长吁一口气:“乐天,我言尽于此,你若是想通了就让人传信给我。” 乐天回到房间后,一直捂着自己的头,他现在脑子里想的全是母亲、父亲、姐姐、哥哥被杀的场景。 乐天以前不叫乐天,他叫西漳成乐。 那一天,阳光明媚。 而他们西漳郡的东市却流了满地的血。 血腥气久久不散。 母亲为了保下他,将他藏在粪道里,谎称自己的最小的儿子得了天花早就没命了。 他透过间隙,看到自己的亲人一个个死在自己面前。 而那个时候他才八岁。他能做什么呢? 他被人发现的时侯,他全身都浮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味道。 自那日后,他便改头换面。 去过很多郡县,什么脏活苦活都干。 他最后还是选择留在了一个妓.院里打杂。 那里有很多有过同样遭遇的可怜人。 只有在那里,他才能找到一点归属感。 乐天没有将自己的身世告诉一个人。 为什么昭和会知道? 为什么昭和说母亲是被冤枉的! 乐天烦躁的翻了翻身子,他……是不是该相信她一回。 毕竟她也有求于自己,要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找自己。 在这个世界上,最稳固又最容易破碎的关系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利益纽带。 只要有利可图,他也许真的可以拼一把。 若是不行,大不了一命换一命。 乐天想通了以后,很快就入睡了。 而今晚睡不着觉的人会很多很多。 翌日。 芈烊殿。 青曲小心翼翼的给自家殿下穿衣服。 殿下最近心情很差,搞得他们都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虽然他们平时也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纪寒面色沉沉:“青曲,最后一次了,这一次不成功便成仁。” 青曲着急的问道:“殿下,什么最后一次,你别吓我。” 纪寒望着远处,定定道:“我会让昭和对鹿灼彻底失望!” 青曲:“……”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 纪寒无权无势,唯一的身份就是元国的三皇子,昭国的质子爷。他想要利用昭和的权势活下来,目前看来,这一招是有用的。 毕竟一个小小的质子爷能住在朱雀宫那么久?还不是得了女帝的首肯。 千灯节那一日他的确落了水,但不是临江的水,而是寒潭里的水,寒潭的水真冷,只有这样,他才能激起昭和一点点的怜悯之心。 可惜的是,鹿灼这个挡路石过于顽固,几次三番的出手都没能让昭和对他失了信任。 反而是让鹿灼这小子动了“春心”。 形式对他十分不妙。 而这一次昭国的科举考试,又是一个契机。 …… 昭国都城泰安依旧如往常一样热闹,唯一不同的是大家谈论的话题不再是家长里短,而变成了鹿灼也要参加科举考试这一件事! 消息传来的时候引起了许多人的不满,不仅是达官贵人他们,还有一些平头百姓。 许多平头百姓的女儿都不能能参加科举考试,如今连一个男人都能参加了,这如何能让人不气愤? “鹿灼你出来!” “你就是个靠女人的软赖货。” “你凭什么能参加女子才能参加的科举考试!” “……” 鹿太傅府门外的女侍卫已经拦不住她们了,直直被她们压到了门的最里面,退无可退才作罢。 一辆低调的马车从鹿太傅府的左边缓缓驶来。 坐在马车里的鹿鸢正气愤昭和下令管阳郡王和砚休宫博士二人作为科举考试的主考官一事,下朝回来后又看见那么多人围在她府上,嘴巴里说出的尽是些难听至极的话,更是让她怒意勃发。 “快看那边!鹿太傅回来了。” 所有人又围着鹿鸢所在的马车。 “太傅大人,你身为朝廷命官,应该懂得什么是礼仪规矩,祖宗千百年的规矩岂能是说打破就能打破的。” “对,你不给我们一个说法,我们今天就不走了。” 鹿鸢面色阴沉,扶着小厮的手下了马车,没回答他们的话。 侍卫们带着刀拦着他们:“你们难道想要袭击朝廷命官吗!” 鹿灼走到鹿府门口,便看到自己的母亲被她们围得水泄不通,一步路也走不得,很是担心。 他想要走到母亲身边,却发现自己根本进不去,而鹿鸢也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过来。 鹿鸢一言不发,就这么淡淡的看着她们。 周围的人看着她鬓角的白发,忽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鹿太傅是两朝元老,为了昭国的江山社稷,到了三十岁才娶了现在的正夫,晚来得子。 这个曾叱咤风云、纵横云海的太傅大人已经老了。 不知道是谁在人群的深处默默道:“都散了吧,这说不定又是魔昭帝一个人的决定。” 许多人深以为然。 很快,人群散的差不多了。 鹿灼走过来,担忧道:“母亲,你没事吧?” 鹿鸢摇头:“无碍,不过是被围着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你不要被他们影响到了。” 这件事她总觉得没那么简单,应该是有所预谋的。 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子跪在地上,求饶道:“大人,这件事不是奴能控制的,奴已经尽力了。” 许琦脸上的皱纹跟着抖了抖,气的连话都说不来。 她好不容易散播的消息,竟是去鹿府门口闹了闹,其他的事什么也没发生! 说不定还会引起鹿鸢那老女人的警觉。 女子继续道:“请大人责罚奴!” 许琦沉沉道:“你是该罚,不过现在还有另外一件事需要你去做,就当将功折罪了,科举考试还剩半个月,我需要你去调查清楚今年所有参加考试的考生,将他们的全部消息都一字不落的找出来,其他的事情你知道该怎么做吧。”她眼神狠厉。 女子身上起了一股寒意,连忙道:“是。” 许府的前院“刀光剑影”,后院也暗藏玄机。 傅曾香端着一碗鸡汤给许欢:“欢儿,这个鸡汤你一定要喝完,补身子,这几日你也累坏了,好好补补。” 许欢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无奈推辞道:“父亲,真的不用了,我……我真的已经吃不下了,刚刚父亲已经端了不少东西给孩儿了,对了,母亲今日叫我温习的功课我还没有温习呢,孩儿就先告退了。” 她真的受不住天天这样吃啊,早上鸡汤,晚上也是鸡汤。 先不说吃腻不吃腻的问题,问题是每次都是饭后来一大盅的那种。 傅曾香有些失落:“欢儿,这个鸡汤是炖了几个时辰的,鲜美有味,是不是吃腻了?父亲等会再给你煮点别的汤好不好?” 许欢心下叫苦不迭,面上却只好道:“孩儿劳父亲费心。” 许琦见到这等父慈女孝的场景也甚是欣慰,方才心里的阴郁仿佛一扫而空。 “母亲。” “妻主。” 二人齐齐行礼。 许琦笑道:“欢儿,你可不要辜负我们的期望,等会我会抽你功课,你先下去准备吧。” 许欢又行了一次礼:“是,母亲。” 在许欢走后,傅曾香顿时没了好脸色,当他不存在一般把鸡汤放在桌上,自己拿出小碗倒了一碗,一口一口的喝着。 许琦看她这样吃的香,自己肚子也跟着饿了。 她干咳两声,表示自己还在。 傅曾香毫无反应,继续喝着自己的鸡汤。 许琦:“……” 她拂袖而去。 这男子,也忒小气了些。 傅曾香拿出一个痰盂来,把刚刚喝下的鸡汤全都吐了出来。 他阴阴狠狠的看着许琦离去的背影。 许琦,你等着瞧好戏吧。 “春梦姐姐,你怎么了?” 几个小丫头围在春梦的周围,左一句右一句的问她发生了什么。 她自昨日回来后就一直闷闷不乐。 春梦苍白一笑:“没什么,你们快去做自己的事情吧,免得妈妈不高兴。” 秋光知道她是被鹿哥儿拒绝了,心里正暗爽着呢,她弱弱的开口:“春梦,难道鹿哥儿没有见你吗?” 小丫头们都停住了脚步。 “秋光姐姐,什么鹿哥儿,难不成春梦姐姐那次出去是……是去会情郎了?” “对呀,你快说说。” 秋光见自己成了中心人物,高兴地不行,面上却一脸失落,仿佛被拒绝的是她一样。 “唉,这不是春梦喜欢上了一个男子吗,昨晚这才出去的,可现在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丫头们惊讶的不行。 “这么说,春梦姐姐被拒绝了?” “这还用说,我们女生上赶着去求娶竟然也被拒绝了,这……这也太好笑了吧。” “对啊,她怎么能做出这样丢脸的事情,还是秋光姐姐好,秋光姐姐才是当之无愧的花魁。” 秋光见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嘴角差一点就要上扬了。 她忍住内心的喜悦,谦虚道:“你看你们,说的什么话,春梦她才是花魁,我算什么呀。” 秋光暗中挑衅的看了一眼春梦。 春梦低着头,没有看到她的眼神,只当她是在帮自己说话,但是她的事情就这么被她们当成笑话一样来说,这多少让她心里有些不舒服。 春梦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 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她就是一个笑话! 她捂着脸冲了出去。 那些小丫头更是笑的开心,围着秋光百般讨好。 这春秋观的天已经变了。 正文 第二九章:手头很紧 昭国的秋天来得很快,天气渐渐转凉了。 仪元宫的宫女们将各个宫内的冰盆也都撤下去,为了防止干燥,特意换上了水盆。 昭和依旧穿了一身薄薄的衣裙,丝毫不被这天气影响到。 她吃了一片云松糕,嘴巴里面还是一直发苦。 “唉呀,昨晚这梦做的太久了,嘴巴里的苦味久久消散不了了。” 弄琴奉了一杯茶上去:“君上,喝口蜜茶吧,许是那个毒的后遗症太大了,君上这些日子一直被这梦魇之症困扰着。” 昭和接过,小口的抿着:“弄琴,你私库里面还有多少银子?” 弄琴防备的看着昭和:“君上想要干嘛,属下的银子可都是宫里发的月例银子,或多或少借给君上好多次了,现在真的没多少。” 昭和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臭丫头,守财奴似的,那点银子算什么,早晚还给你,你有点出息好不好,现在国库的银子不多,我想做点什么都不方便,你就接济一点,叫他们三个也一起来。” 弄琴狐疑道:“你又想拿着我们的银子去养哪个野男人。” 毕竟昭和为了搜集锦瑟居里的那一群人,可是花费了上千两银子! 这种事情她可是做得出来的。 昭和扶额,无奈万分:“就这一次了,等以后赚了大钱,加倍还给你们。” 一国女帝还要开口向自己的属下借银子,也是没谁了。 弄琴默默地收了茶盏:“厨房里还炖着参汤,属下先去看看。” 脚步十分轻快的走了。 昭和:“……” 这个借口甚是拙劣。 她气的又吃了几片云松糕,肚子彻底鼓了起来。 咕咕~~ 窗户外面传来几声鸽子的叫声。 昭和端正神色,将窗户打开,抓住鸽子,从鸽子的左腿上拿下一个小纸条。 她松开手,鸽子扑棱着翅膀飞走了,留下了一抹残影。 这是昭和同锦瑟居来往传递消息的信鸽,估计是某人想通要和她合作了。 昭和展开小纸条,上面写着:明日辰时醉春楼见。 她挑了挑眉头,这小屁孩还不是答应了? 不过在见他之前,她得去一趟验尸房。 霎时,弄琴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的走过来,十分阔气的将一个荷包放到檀香团木桌上。 “君上,这是我们四个人一起凑的银子,一共一百两。” 其表情十分神气,好像再说,夸我吧,我没有抛弃你,我还给你找来了银子! 昭和美滋滋的打开荷包,清点了一下数目,确实有一百两。 “不错,终于有银子请客吃饭了。” 弄琴脚下一趔趄,请……请客吃饭要用的上一百两! 她有些茫然。 吃的是龙肉还是凤肉? 一百两可是够普通人家吃十多年的糙饭了。 应该还是有别的用处吧? 等到她想要再去问一下昭和的时候,却发现昭和已经不在殿内了。 羌芜从殿外走进来,问道:“弄琴,你有没有见到我梳妆盒里面的二十两银子。” 她去拿东西的时候发现盒子里面少了二十两银子。 弄琴干笑:“君上借走了,我也贡献了二十两呢。” 羌芜嘴巴一抽,脑子里却多了几分想法。 “君上最近很缺银子吗?” 弄琴叹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国库那边管的紧,能到她手上的银子不多。” 羌芜嘀咕道:“那怎的不多拿点,我在宫里又不花银子,我再去给君上拿点。” 说着说着就揣着小手手走了。 羌芜的形象在弄琴眼里顿时变得“高大”起来。 唉,这缺心眼的孩子。 验尸房后院。 这里四处都是竹子,竹叶随着风而飘动。 院子中间摆着一个石凳,其上放着一壶热茶。 陈子美没事的时候会来这里休息一会。 她看到放到桌上的三十两银子,疑惑的问道:“君上这是?” 昭和淡淡道:“不是说那边缺银子吗,我给弄了三十两银子来,姑姑可别嫌少,这样也能让他们干活干的卖力些。” 陈子美十分认真的将银子收了起来:“君上可真的是解了燃眉之急,不过君上怎的不从国库里面调用银子。” 入国库的银子都是有特殊标记的,这些……明显不是从国库出来的银子。 昭和被戳到痛处:“陈姑姑,你可不知道,那守着国库的刘姑姑防我跟防贼一样,我哪里能去那取银子出来,我都恨不得出去放印子钱了。” 陈子美觉得颇为好笑,忍俊不禁道:“刘大人刚正不阿是出了名的,要不然也不会去掌管国库的大小事宜了。” 刘邰(tai)是穗成女帝在时就已经接管了国库,成为正二品国库总都督,性格刚直,不讲情面,就连穗成女帝都要卖她几分薄面,更何况是昭和这么一个后辈?即使大家都怕昭和,她也不怕,甚至更加替着穗成女帝管教她。 你想要胡乱要银子?不好意思,你得说清楚个理由,拿个章程出来,就凭你女帝的身份是行不通的,要不然就是女帝那点月例银子。 那点银子真的不够昭和塞牙缝的。 昭和整个身子趴在桌上,软塌塌的,仿佛没有骨头一样,“陈姑姑,母皇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明明传了位置给我,却又让你们管教着我。” 外人不知道,昭和却知道,除了外面那群老臣不服他,内里还有几个姑姑管教着她,陈子美就是其中一个。 陈子美想要摸昭和的脑袋,却猛的停住了,差一点就僭越了。 她现在总把昭和看成一个小孩子。 “君上,你身上的担子不仅仅是昭国……” 她住了口,不再说话。 昭和抬头看着她:“陈姑姑说的话我愈发听不懂了,反正你们总不愿意和我多说,无妨,我自己会找到答案的,陈姑姑,秦姑姑的案子怎么样了。”陈子美幽幽道:“查到了几个人,他们牵连的人甚是广泛,看来秦安心里还藏着不少事情,才招惹来了杀身之祸。” 昭和冷笑:“无非就是那几个人,我猜测那里面又有我的好妹妹吧。” 陈子美点头:“昭月公主对你继位一事一直耿耿于怀,她暗中做了不少小动作,你对她一定要防备,对了,你最近……有没有去看你的父君?” 昭和愣了愣:“父君?”嘴角的笑变得苦涩,“我自出生以来就没见过他,他对于我来说更像是个陌生人。” 竹叶飘落在石凳上,陈子美把它捻在手上,她语气飘忽不定:“你也许该去见见他,毕竟他是你的父君。” 昭和用喝茶来掩饰自己的紧张:“我能见他么,母皇从不在我面前提起他,就算是我哭着闹着要父君,她也从不心软,如今,他在苍梧宫,我也没有去见过他,此番若是突然相见,岂不会……” 陈子美和蔼的看着昭和,她从未生育子女,昭和就犹如她的女儿一般。 “当然可以,你的父君当年可是貌冠泰安的男子,容貌艳艳,举手投足之间自有浩然正气,你和他长得不像,你和先帝长得更像一点,你若是去见了他,他定会欢喜。” 昭和见她面色柔和,眼里又有怀念之色,就知道她想起了以前的旧事。 她起身,“陈姑姑,那我先走了,秦姑姑那边的事情我们先不要轻举妄动,一切静待科举考试结束以后。” 陈子美起身行礼:“臣恭送君上。” 她其实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完。 当年姠虞凤后是没有做出那样的事情的,做出那样的事情的人另有其人。 穗成女帝为了朝局的稳定,便把此事压了下来,并顺势将凤后幽禁,其实是为了保护他。 昭和应该不会相信那些子虚乌有的传言吧? 陈子美眸色渐深。 也不知,他在苍梧宫过得如何。 昭和从验尸房走出来以后,脑子里想的全是陈子美说的那些话。 她是不是真的该去苍梧宫见见他。 昭月那等小白花都天天嚷着要把自己的父君单独搬出来住,她是不是也可以? 昭和转脚往青鸾宫走去。 莺歌道:“殿下,君上她过来了。” 昭月眨了眨眼睛,问:“她来做什么,来看本殿笑话的吗!” 昭和踏进殿内,便觉得殿内一阵热气传来,她拿出袖子里的扇子,使劲的扇了起来。 正正好就听到昭月说的这一句话。 昭月起身,脸上挂着笑,只是这笑怎么看怎么都很别扭。 “姐姐怎么有空过来。” 昭和似笑非笑:“本来不觉得好笑的,现在倒是觉得有点好笑了,妹妹这殿内怎么那么热,还不到冬天,妹妹殿里就用上了炭盆吗?” 她往殿内的四个角落看去,发现没有炭盆,但也没有水盆。 看来是仪元宫里的那帮人见着昭月失势,故意没给换上水盆。 昭月心下气的不行,面上却得装着笑:“姐姐觉着热吗,妹妹怕冷,觉得刚刚好。” 最后这几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来的。 昭和看着昭月,见她面色红润,额角也没有冒汗,看来说的是真话。 “妹妹,你上次不是说要把你父君从苍梧宫接出来吗,这一次我想了想,确实有道理,走,我们一起去苍梧宫瞧瞧。” 昭月看了一眼莺歌,怎么回事,这昭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 “姐姐莫不是忘了,妹妹还有半月的禁足呢。” 昭和笑道:“禁足是我宣的,这一程子我也可以解了你的禁足,走走走,去苍梧宫。” 昭月拘了一礼:“多谢君上,那请姐姐稍等,我去准备一下。” 昭月和莺歌来到后殿。 二人正说着话。 “昭和她想要干什么,不会是她们的事情败露了吧。” 莺歌摇头:“应该不会的,那替罪羊都已经被凌迟处死了,她就算怀疑上了我们青鸾宫,她也拿我们没办法。” 昭月面色很难看:“只怕是另有东西等着我们,罢了,饶她昭和也不敢当着我父君的面对我做什么,莺歌,梳妆吧。” “是,殿下。” 正文 第三十章:报应不爽 红色的宫墙立在两旁,狭长的小路一眼望不到边。 周围来往的宫女也不多,偶尔有几个小宫女也是行色匆匆的来,行了礼便脚步轻快的离去了。 昭和一个人走在前面,而只身为帝女殿下的昭月只能跟在她的后面。 亦步亦趋,不可超越,也不可落后太多。 这个距离要把控好,否则就是不敬重君上的大罪。 昭月许久都没有和昭和走在一起了,如今看着她走在自己前面,恍若隔世一般。 “姐姐,你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要去苍梧宫呢?” 昭和走在前方,声音缓缓传来:“整个昭国都是我的,我想去哪,那不就可以去哪里吗。”又淡淡一笑,“既然妹妹想将自己的父君从苍梧宫里面接出来,做姐姐的哪里有不应的道理,不过,妹妹现在还是当心脚下的路才好,其他的东西你就不要多想了。” 昭月正嗤笑她的那句整个昭国都是她的话,没想到一不注意,鞋子忽然踩到一个石子上面,差点没把自己的脚给崴了,不过她的脚也在隐隐作痛。 她痛苦的吸了两口凉气,暗骂道:连你一个石子都敢挡我的路,我非弄死你不可! 只见她用另一只没受伤的脚将石子往旁边踢去,快、准、狠。 莺歌小心的在旁边扶着她:“殿下,君上已经走远了,我们快点跟上吧。” 昭月瞪了她一眼,将半边身子都靠在莺歌身上,一瘸一拐的往前走去,慢慢的跟上的昭和的步子。 前面一直听着动静的昭和勾唇一笑。 哎呀,她的这个妹妹有个时候真的太单纯可爱了。 刚提醒她的后一刻就遭报应了。 会不会是报应不爽呢? 她们走了许久,越走越远,和正大宫门的距离逐渐拉大。 这苍梧宫虽说是先女帝男妃的住所,但是因为要和现朝女帝保持距离,位置自然是偏远了些,所以自苍梧宫起,再往里走一些便是冷宫长秋宫了。 昭和她们的头顶上飞过几只乌鸦,叫声显得格外悲戚。 四周宫殿也显露出年久失修的模样,瓦背上杂草丛生,匾额四零八落。 昭月更加贴紧了莺歌,她是帝女,以前可从不会踏足这里,这是她第一次来这,就被这般萧条的景象惊的说不话来。 昭和看着苍梧宫的正宫大门,心情很是沉重。 红漆大门斑驳不堪,褪色的十分厉害,那门上的铜锁也锈迹斑斑,似乎一砸就能砸破。 她去过冷宫,却没注意到苍梧宫也是这般景象。 外面也没有守门的女侍卫,里面也没有传来一点声音。 没有一丝生气,倒显得这里无人居住一般。 这里和朱雀宫、青鸾宫、凤鸣宫等宫殿相比较而言,就是截然不同两个世界。 一方繁华,一方萧瑟;一方生机勃勃,一方死气沉沉。 昭和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宫殿内部的格局和其他宫殿并没有什么不同。 正中的宫殿是主殿室,其两旁便是耳房,再往旁边走,便是各大偏殿。 昭和看着主殿室,这里应该就是他住的地方吧? 昭月默默开口:“姐姐,这里怎的一个人也没有?” 她还是靠在莺歌身旁,显得她更加弱柳扶风,别有美感。 昭月话音刚落,从外面又走进来一个穿着碧绿色宫装的小宫女。 其长相俏丽,眼睛十分灵动,瞧着就很机灵可人。 她看见有人,也不胆怯,直接走过来落落大方的行礼道:“奴参见君上,参见昭月殿下,问二位安。” 她还是在昭和继位的典礼看见过她们两个,自然是有印象的。 菱儿有些不安。 她们怎么会齐齐来这苍梧宫? 莫非是为了那个讨人厌的老嬷嬷? 昭和感觉到了菱儿身上的不安,不动声色道:“平身吧,你是苍梧宫哪位主子的丫头。” 菱儿起身,乖乖回答:“奴是姠虞太凤后身边的菱儿,方才是去了御膳房,点几样菜,今日,是太凤后的生辰,奴也想要尽一点心意。” 昭月深深的看了一眼昭和,难不成她想要见那个罪人不成? 有她在,休想! 昭和淡淡问道:“菱儿,你可知太皇贵君住在哪个殿室?” 菱儿有些不满。 这女君好歹也是太凤后所出,怎的听到自己父君的生辰也没有什么反应。 竟还在过问别人的父君? 果然和传闻一般狼心狗肺。 太凤后有这么一个女儿真的是太可惜了。 菱儿语气有些冷:“就在左偏殿的秋棠殿。” 昭月没有关注这小宫女的语气,知道了自己父君住的地方很是高兴,笑着对昭和道:“姐姐,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昭和没有回应,不过还是直接迈着步子跨过了主殿室,往秋棠殿走去,连看都没看一眼主殿室。 菱儿悲愤的看着昭和离去。 转身往主殿室走,看到太凤后还在矮塌上小憩,顿时所有的火都灭了下去。 皇帝都不急,她这个小宫女急什么。 秋棠殿,殿如其名。 殿内的雕梁画柱几乎刻的全是海棠花,妖妖艳艳的绽放着。 殿外守着一个小宫女,坐在软垫上,脑袋不停地往下耷拉,应是犯起了秋困。 莺歌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醒醒,醒醒。” 小宫女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见到几个穿着华丽的人儿立在自己面前,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她慌慌张张的行礼:“君……君上,殿下,奴向二位问安。” 昭月皱眉,她是知道这个小宫女的,从穗成女帝在的时候就一直跟在太皇贵君身边。 以前就看她行事颇为不爽,如今到了这里,竟然如此惫懒! 当真是缺了心眼的懒皮货子,找抽。 昭月不管昭和在场,直截了当的问:“太皇贵君在不在里面?”眼神中隐隐可以看出她对这个小宫女的厌恶。 小宫女也心虚的厉害,当值的时候犯困便罢了,还被主子给抓到了,当真是难堪万分。 “在……在的。” 昭和浅声道:“太皇贵君即是妹妹的父君,我进去也不太合适,我便在殿外等着妹妹吧。” 昭月哪里肯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她对莺歌道:“今日君上出门没有带宫女,这里伺候的人难免不尽心,你先去服侍君山,本殿身边有她就行了。”她指着那个偷懒的小宫女,小宫女咽了咽口水,战战兢兢道:“是。” 昭和怎会不知道她的心思,拒绝的十分干脆:“不用,你的丫头不熟悉我平时的习惯,侍候我,恐怕也侍候的和这些人一般无二,要是不小心犯了欺君之罪,我可是要罚她的,妹妹可舍得?” 昭月看着昭和似笑非笑的嘴角,切齿道:“那妹妹就进去了。” 昭和点头,背着手看着她们进了秋棠殿。 昭月悄悄对莺歌讲:“你去暗中看着她,看她是不是要去看那个罪人,若是去了,便赶紧回来告诉本殿,听到了吗?” 莺歌眉目一转,笑道:“奴定不负殿下所托。” 小宫女低着头,什么话也不敢说,只在前面带着路。 昭月趾高气扬的超过她,意有所指道:“有些人生来就是懒骨头,怎么磋磨她都不敢吭一声的,你说……是不是?” 小宫女忍住委屈,弱弱开口:“殿下说得对。” 莺歌在殿内停留了一段时间,看到昭和往旁边走去时,才悄悄跟上她。 昭和兀自发笑,下次跟人的时候麻烦穿个踩地声音小的鞋子。 她偏偏没有往正殿室走去,而是朝着宫中后院的方向走,偶尔停下来,四处看看,仿佛真的在观光游玩似的。 后院摆着许多衣裳架子,上面晒满了那些先女帝男妃的衣裳,仔细打眼看去,衣裳之间还站着一个人正在挤干衣裳的水。 跟在昭和后面的莺歌瞳孔微缩,那……那不是扇玉坊的胡嬷嬷!她……她怎么还活着! 莺歌大惊,鬼?随即她又摇头,不可能的,不是鬼! 莺歌冷静下来,猜想了两种可能性。 第一种是有人将她从土里挖了出来,而且这个人就是苍梧宫里的人。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胡嬷嬷自己从土里爬出来的,而这也是最不可能的。 莺歌亲眼看见掩埋她的男侍力气特别大,直接挖了一个大坑,并把上方的土压得严严实实的,何况她那个时候已经晕了过去,按理说,她应该没有力气爬出来的!那就是第一种可能了!那么她们杀人埋尸的消息很有可能已经泄露出去,被人知道了 莺歌没有心力在跟着昭和,直接往秋棠殿走,她得赶紧把胡嬷嬷没死的消息告诉殿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昭和正疑惑莺歌怎么又离开了,隐在衣裳中间的人就端着浣洗衣物的家伙什走了出来。 胡嬷嬷在这里看见昭和,又是兴奋,又是心虚。 兴奋的是她有机会离开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了,心虚的是她帮着昭月做了太多对付昭和的事情,所以心情一时间很是复杂。 “奴参见君上,问君上安。” 昭和看着胡嬷嬷的脸仔细回想了一下,总觉得这个人在哪里见过。 到底是在哪里呢? “起来吧,你是这儿的浣洗嬷嬷?” 那么老,应该也是个嬷嬷了吧。 胡嬷嬷摇头又点头,真的想赶紧把昭月活埋她的事情告诉昭和,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昭和道:“我现在没有时间跟你讲这些。” 她转身往正殿室走去。 胡嬷嬷连忙跟上她,看她走的方向是太凤后住的宫殿时,很是惊喜:“君上,您是要去见太凤后吗?” 昭和这才多看了她几眼:“怎么?你是他的人?” 胡嬷嬷笑道:“奴得了太凤后的恩惠,他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奴这就带你去见太凤后。” 有人引见,昭和自然乐得。 她们走入正殿室。 这个正殿室和苍梧宫同名,为苍梧殿,其梁柱上也是雕刻着相应的苍梧树叶,还有几只凤凰涅槃于树中间。 菱儿正擦着桌子,看见胡嬷嬷和君上一起来了,心中的气又起来了。 怎的,现在就知道来了,而且还是跟着这么一个讨厌的人来的。 她快速的行了一礼:“奴参见君上。” 态度比最开始少了许多恭敬。 昭和也明白是因为什么,倒觉得她十分率真可爱,笑道:“太凤后在吗?” 菱儿回:“太凤后方才小睡了一会,现在去了殿中的后方更衣了,君上若是想找,得等些时候。” 昭和看着殿内的陈设,大多已经旧了,看来他们搬过来的时候就没有将殿内的陈设进行翻新,让一国的太凤后住在这种地方真是委屈了。 正文 第三一章:你等着吧(祝国庆末尾快乐呀!) 菱儿奉了一杯茶上去:“君上。” 昭和接过,含笑道:“太凤后在这里住的可还习惯?” 菱儿低眸:“一切都好,只是……” 内殿传来一个声音,低沉婉耳:“菱儿,怎么不见那个凤仙花的香囊。” 他掀开珠帘,便看到了站在殿内正中央的昭和,“和儿……君上。” 昭和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内心有些紧张。 他的模样果真和陈姑姑说的一样。 面冠如玉,宸宁之貌,目若朗星。 岁月的积淀在他身上竟然没有丝毫显示。 而我长得确实更像母亲。 昭和恭恭敬敬的将双手抬起并握,躬身行礼:“儿臣问父君安好。” 她的眼里不知何时含了一滴泪,滴答一声掉到了苍梧殿的地板上,如涟漪般缓缓晕染开来。 昭和自问自己从未见过他,可此时此刻却能很清楚的感受到,自己与他血脉相连的奇妙之感。 如此令人亲近,如此令人贪恋。 让人不舍离去。 姠虞眸色深深,凤眸里含着一份热切。 他低头,伸出双手,将昭和扶了起来。 他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君上,你怎么……”会来我这罪人之殿? 他没有将后半句话说出来,大家也都明白他未说完的话是什么。 菱儿捂着嘴巴,不断压抑着自己的悲伤。 凤后,不,太凤后他真的太辛苦了。 这么多年来,一直背负着不属于自己的骂名。 无人能与他真正共情。 昭和道:“你们先下去吧,我要跟太凤后单独说几句话。” “是。” 胡嬷嬷不是很想走,她还想要为自己正名呢!菱儿看出了她的心思,死拉着胡嬷嬷出去。 二人站在殿门口。 胡嬷嬷嗔怪道:“你这小丫头,干嘛拉我出来!” 菱儿无奈道:“胡嬷嬷,你看现在是说话的时候吗?等她们续完了旧,说完了话,心情一好,你说什么她们不会答应?” 胡嬷嬷若有所思:“你说的有道理啊。” 菱儿:“……” 这都说宫里的老嬷嬷跟成了精似的,现在看来也不全是。 姠虞仔细看着昭和的眉眼,她真的很像你,穗成。 都是能惊艳别人的一段时光。 昭和知道他在透过自己看母皇,不禁感伤道:“父君,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你……” 姠虞收回了视线,不愿提起那段旧事,只道:“往事不可追,现在想这些也毫无用处。” 他已经是快过了半辈子的人了,故人已逝,纠结这些也是徒增烦恼。 何况上一辈的恩怨也无须让下一辈的人替我承担。 他拿起茶叶烹起了茶。 洗茶杯、热茶、倒茶…… 动作优雅,行云流水,观者同样也是一种别样的享受。 昭和的心也随之变得宁静下来。 姠虞见此,终于道:“烹茶和做人是一个道理,慢条斯理,不可行差就错,方可始终。”他将烹好的茶递给昭和,“君上,尝一下这个松针吧。” 他嘴角含笑的看着昭和,眼里透着一丝宠溺。 昭和放下手里刚刚菱儿奉上的茶水,从他手里接过茶杯,放到嘴边轻微的抿了一口。 入口苦涩,回味甘甜,而茶香也在她嘴里四溢出来,清爽甘冽。 “父君的茶艺令儿臣望尘莫及。” 姠虞淡淡笑道:“心境若是悠远豁然,煮出来的茶自然是回味无穷,可若是幽怨颓然,那就是干涩无味,毫无生趣可言了,君上,我见你眉宇之间浮着一丝愁意,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昭和放下瓷杯,道:“父君可曾怪过儿臣从未来看望过你。” 姠虞轻轻摇头:“我怎会去怪自己的孩儿?”顿了顿又道,“君上的名字是先女帝取得,和,这个字取得极好,君上,若是可以的话,我想去见见她。”昭和起身又向姠虞拘了一礼:“父君,儿臣不日就会接你出苍梧宫,到那时,父君想看望谁就看望谁,儿臣便告退了。” 姠虞看着她离去,内心一片怅然,她还是要去纠结前尘过往。 他随即又豁然一笑,就让她做吧,她总归是昭国女帝。 姠虞又开始倒弄他面前的茶具,这是穗成女帝在的时候特意为他制的。 胡嬷嬷看到昭和出来了,立马追了上去:“君……君上,等等老奴。” 昭和转身,问道:“何事?” 胡嬷嬷腆着老脸道:“老奴原本是扇玉坊的主事嬷嬷,后来因为得罪了帝女殿下,便被活埋于后山,幸得太凤后相救,否则,又多了一个死在帝女殿下手里的亡魂啊!”她说的委屈,声音都哽咽了。 “你在胡说什么!”昭月快步走过来,“谁允许你在这里乱嚼舌根的,无凭无据的就在君上面前说这等大逆不道的话!” 莺歌也走了过来,向昭和行了一礼:“君上,胡嬷嬷犯了错,自己跑了出去,谁知道竟躲在苍梧宫,现在见了您就大放厥词,实在是可恶。” 昭月点头:“这胡嬷嬷偷了本殿宫里的一只金钗,被莺歌当场抓获,正巧要罚板子的时候人就跑了,妹妹可是找了她许久呢。” 昭月好笑道:“妹妹宫里的东西真是金贵,三天两头就被人偷,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青鸾宫是金窝子做的呢。” 昭月身子一僵,听懂了她话语中的暗讽。 她撒着娇:“姐姐,我们现在不是要将太皇贵君接出去住吗,这等小事就让妹妹来处理就好了。” 她顺势瞪了胡嬷嬷一眼。 胡嬷嬷也算是经历过身死的人了,这一眼对她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她也就跟着瞪了回去。 什么叫做狐假虎威,倒是在胡嬷嬷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因为她们还是在苍梧宫的宫门口,声音又大,引得宫内的男妃们都出来看。 姠虞和太皇贵君惠子也出来了。 “君上,是君上!” “那就是他的女儿昭和女帝?” “她和先女帝长得可真是像。” “……” 姠虞走到昭和身旁,问道:“怎么了这是。” 胡嬷嬷一把鼻涕一把泪:“太凤后,老奴正在跟君上诉说冤情呢,太凤后,是你和菱儿将老奴从鬼门关里面拖了出来,可她们竟然还污蔑老奴说假话,老奴如何敢污蔑帝女!若不是实在委屈,老奴也不必冒着杀头的罪过来禀报君上啊。” 姠虞皱眉,胡嬷嬷确实是菱儿从土里刨出来的,人没死,却要将其活埋,手段也过于阴狠,太伤阴骘了。 不过他也不知道事情的原委究竟为何,也不敢随意多说。 只见他道:“这胡嬷嬷确实是菱儿从后山的土里面挖出来的,人还活着,却被人当场活埋了。” 菱儿出来作证:“奴那日去后山采草药,见到一伙人扛着这个嬷嬷来到后山上,见事情蹊跷,便不敢轻举妄动,躲在后面看着她们,胡嬷嬷当时胸口还有起伏,明显是还活着的,没曾想她们竟然把她活埋于深坑之中,奴看不过,便等她们走后,将其挖了出来,而那天奴看清楚了一个人的脸,那就是……” 莺歌往昭月身后缩了缩,菱儿还是径直的指向了她:“就是她,奴敢用自己的性命担保,那个人就是帝女殿下身边的这个人。” 莺歌冷静下来,道:“你胡说,就凭你红口白牙的就能说是我了?我说是你你信吗?” 菱儿回忆道:“你那天穿着一件粉色的宫装,戴着一个素银发钗,红宝石的耳环,鞋子的话是一双……碧绿色高脚鞋子。” 莺歌眼神有些躲闪,矢口否认:“我从来就没有什粉红色的宫装,我是帝女殿下的大宫女,我为何穿那种下等宫女的衣裳。” 菱儿坚定道:“君上,太凤后,请搜查莺歌住的房间,有没有奴所说的这些东西,便可知道真相了。” 昭和淡声道:“好,那就便去搜搜这个莺歌的屋子吧。” 莺歌彻底慌乱了,她的东西可全都在房间里面,若是被查到了,那……那等着她的就是死! 她挣扎的开口:“我是帝女身边的大宫女,你们没有权利搜查我的房间,没有!” 胡嬷嬷上前捂住了她的嘴:“就是你,你这个小贱人!” 昭月见势不妙,只好弃车保车:“姐姐,我也不知这个宫女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当真是我被猪油蒙了心,什么也看不出来啊,姐姐,你们去搜查吧,我们青鸾宫留不得这样心狠手辣的宫女。” 莺歌绝望的看着昭月,她知道昭月心狠,对谁都是口蜜腹剑,不曾想,自己的忠心在他眼里,就是一文不值。 一个人能毫不心疼的放弃前一个人,那么她也很有可能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放弃你! 她跌坐在地上,眼里没了往日的神采。 此时,一些男侍正拿着昭和的口令往青鸾宫走去…… 惠子太皇贵君走了过来,行礼道:“君上。” 其削肩细腰,鹅蛋脸面,身量不足八尺,走起路来弱柳扶风,当真是昭月的父君。 昭月扯着嘴角笑:“君上,那我们的事情。” 昭和也笑:“再议。” 这两个字几乎摧毁了昭月的最后一层防线! 再议!再议! 你除了会说再议你还会说什么! 啊,气死我了。 我硬是要篡了你的位子不可。 昭和,你等着吧! 福利小剧场: 作者:上一个说昭和你等着吧的人已经跌坐在地上等死呢,你确定? 昭月:相信你,不会让我早死的,要不直接全剧终?嗯? 作者:很好,下一章你就无了(开玩笑) 昭月:哇呜,我错了~~ 正文 第三二章:暴风雨来临前 国库门口。 昭和定定的看着刘邰:“刘姑姑,我此番来这真的是有急事。” 刘邰面不改色:“你把章程先拿出来。” 昭和咬牙:“太凤后今日过生辰,难不成我这个做儿臣的没有半分表示不成?” 刘邰皱眉,她竟然去见了太凤后? 她摸出怀里的钥匙,将国库房门打开,行礼道:“臣恭迎君上。” 昭和差点仰天大笑,刘邰果然吃这一套。 她神神气气的走进了国库。 外面的刘邰又道:“只此一件。” 昭和差点撞到柱子上去。 一……一件?打发谁呢。 她正想反驳,又想到她油盐不进的模样顿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罢了罢了,一件就一件吧,总比没有好。 昭和最终选了一套上号釉彩的七宝茶具送到苍梧宫去。 姠虞很是疑惑:“她怎会突然送我东西。”不过他心里也十分暖心,“菱儿,收到库房吧。” 菱儿摸摸鼻子,她才不会将自己谎称今日是太凤后的生辰这件事说出来呢。 “是。” 许琦看着眼前这一份名单,很是满意,“这名单上的人都安排好了吗。” 底下的人回道:“已经全部安排好了。” 许琦嘴角露出一丝阴谋得逞的笑容。 昭国某偏僻地方的小镇,这小镇名为“落霞镇”,取自“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一句。 其本身风景也是十分秀丽,到了傍晚,落霞满天,一派宁静。 而突如其来的一声嚎叫打破了宁静了一晚上的落霞镇。 一五岁老父亲当着镇上人的面撒着泼:“啊呀,我这苦命的女儿啊,怎么命这么惨啊,马上就要科举了,十年啊,考了整整十年啊,现下好不容易考上个秀才,竟然在家中也被刺了一刀啊,哪里来的杀千刀的,请各位好心人救救我那苦命的女儿吧,我们把全部的积蓄都给了女儿读书,哪里有银子替她治伤啊,官人、姐儿、哥儿行行好吧,人马上就要没了啊。” 他抱住一个行人的腿,被那行人一脚踹开:“哪里来的臭叫花子,给我滚开。” 这行人见周围看他的眼神不太对,一溜烟似的跑走了。 镇上的人都认识这个秀才姐儿的老父亲。 他原本是镇上富户府上的哥儿。 几十年前,他不顾家人的反对硬是要嫁给穷酸书生,家中的人都气急败坏,自此与他断绝了关系,从这镇上搬走了。 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自己妻主能够高中,证明自己当初的选择是没有错的。 可天不遂人愿,让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妻主于去泰安科考的路上不小心得罪了一个不该得罪的人,几经波折,最终拗不过权贵,锒铛入狱,即刻问斩。 消息传到他这里的时候,他简直是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若不是还有他的女儿在,他也许也就跟着他的妻主去了。 自此,他便和自己的女儿相依为命,靠着卖豆腐来维持生计。 他的女儿很是出息,二十岁的时候就考中了秀才,他也就重新燃起了希望,全心全力的奉养自己的女儿,让其安心备考。 谁曾想,一夜之间,当年的事情仿佛再次发生。 他回到家,便看见自己乖乖巧巧的女儿的腹部处被刺了一刀,整个人毫无生气的躺在血泊之中,嘴巴里还一直喊着父亲,我痛。 女儿死了,他也疯了。 他以为自己的女儿没死,每一天都跑到这个他曾经卖豆腐的地方,求着过往的行人救救他的女儿。 可他的女儿已经死了。 邻居们可怜他,想为他女儿收尸,尽一下绵薄之力。 可他硬是不让人挪走自己的女儿,天天喊着“我女儿没死”这样的话。 大家知道他的可怜,也就罢了。 他被踹倒在地上,嘴巴里还是喊着:“我女儿好苦啊,为什么啊,是谁要杀我的女儿,救救我的女儿吧。” 镇上的人唏嘘不已,全都劝着他起来。 “老李氏啊,起来吧,地上凉,大家都会救你的女儿的。” “啊呀,他……他是不是死了。” 老李氏睁着眼睛和嘴巴,怔怔的看着某个位置,胸口已经没有了起伏…… “府衙办案,闲人散开。” 几个穿着官服的士兵带着刀跑了过来,将躺在地上的老李头团团围住。 “小将军!人在这。” 一个身穿白金颜色的铠甲,带着翎羽帽的女子骑着马来到这里。 女子长相英气,眉宇之间透着冷冽之风,她便是镇国大将军秦韩之女秦玉眉。 她沉沉的看着老李氏,道:“收尸,带回泰安!” 与老李氏关系颇好的人忍不住道:“将军大人,老李氏就是一个可怜人,他没犯事。” 秦玉眉眼神如刀子一般射向说话之人:“此人是我秦家罪子,此番奉命收尸。”也算是解释了。 她往后扬了扬红袍,“驾!” 马蹄子啪嗒啪嗒的打在黄土地上,留下了一抹红色的残影。 此人大惊,回忆起几十年的旧事,是了,老李氏以前没嫁给李家之前,就是姓秦的,而……而如今的镇国大将军就是秦韩! 一士兵将老李氏抱起,跟在秦玉眉身后走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一言不发。 只有收尸的时候才会相见吗? 这秦家人也未免太狠心了。 …… 走过几天几夜的路程,秦玉眉她们终于走到了泰安城。 守城将领皆道:“城外来者何人!” 秦玉眉拿出母亲给的令牌:“镇国大将军秦韩之女秦玉眉奉旨入泰安!” 守城将领齐齐跪道:“臣等参见小将军!” 泰安城门大开。 秦玉眉等人顺利进入泰安。 她们没有进秦家,反而一路向着皇宫走去。 昭和早就在龙兴宫等着见她们了。 “臣等参见君上,问君山万安。” 昭和仔细瞧着秦玉眉,见她神色倦怠,就知道是这几日赶路赶的。 “你劳累了。” 秦玉眉摇头:“臣不累,君上,臣已经将自己叔叔的尸体已经从落霞镇带回来了。” 昭和叹气:“如今昭国危机四伏,参加科举的举子们被暗杀的暗杀,残疾的残疾,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定是个权可滔天的大人物啊。” 秦玉眉沉着脸:“微臣叔叔自几十年前就与秦家断绝了关系,嫁给了一个没落的书香门第,其妻主是在去参加科举考试的路上出事的,而叔叔的女儿也是要参加科举考试才惨遭贼人毒手,可见此人不想朝廷来新人,想要把控整个朝堂。” 昭和握紧手,冷冷的看着昭国的地形图:“言之有理,这些事情我也想到了,不过还有一点,他至今没有对泰安曾里面的举子动手,他是在忌惮着什么,还是说……”她在地图上标注泰安的地方插了一面旗子上去。“还是说这个人就是泰安的人。” 秦玉眉重新跪下,表示衷心:“秦家自古护着昭国历代帝王,秦玉眉定不会辜负君上的厚爱。” 昭和勾唇:“我知道你们秦家人向来不和那些人一丘之貉,不过你还是要注意,你们秦家有没有外人在作祟。” 秦玉眉眸色一暗,低头,铿锵有力道:“是,臣告退。” 还有几天,昭国的科举考试就要拉开帷幕。 在这个关键时期,全昭国上下死了不下一百位的举子,闹得昭国百姓人心惶惶,以为是上位者搞出来的名堂,对昭国朝堂充满了不信任之感。 昭和自己都不信任她们,何况那些没有一点权力的百姓呢? 秦韩看着他的尸体,陷入了深思。 秦玉眉问道:“母亲,何时让叔叔入土为安。” 秦韩长长一叹:“几十年前,哥哥就被逐出了秦家,族谱上的名字也被划掉了,他血缘上是我们的亲人,可实际上早就不是我们秦家人了,不过,毕竟也是秦家血脉,就好好寻一处地方,入殓后埋了吧。” 秦玉眉颔首:“母亲,那他的女儿……” 秦韩道:“他此生都放不下李家这个胆子,就将他和他女儿葬在一起吧。” “是。” 秦家低调办了一场丧礼。 唯有昭和送来了慰问。 入夜。 秦韩来到秦玉眉的房间:“玉眉,在吗?” 秦玉眉打开门,恭敬的将秦韩迎了进来:“母亲。” 秦韩坐在团木椅子上,道:“玉眉,这个案子绝对不能细查,它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你查到的那些东西就是一些皮毛而已,里面藏着的水可深着呢。” 秦玉眉何尝不知这水.很深,可是已经迈出了那一步,就不可能在停下了。 “母亲,你说的女儿都明白,可是我们本来就是为了皇家人办事,要是不查清楚,恐怕……” 秦韩深深的看了一眼秦玉眉:“母亲知道你一向一根死脑筋,认准的事情几头牛都拉不回来,如此,你便慢慢查下去,但必要的时候,你一定要借助昭和女帝的力量,她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无用。” 秦玉眉疑惑道:“母亲为何会这样说?” 秦韩浅笑:“昭和是我看着长大的,她什么性子我在清楚不过,玉眉,你要好好跟着她,以后你定会有所作为。” 秦玉眉虽然不解,但是还是应道:“是,母亲。” 秦韩起身:“明日,你可以再去皇宫一趟。” 秦玉眉躺在床上,好看的眉毛皱起。 她一直在思考母亲临睡前跟自己说的话,究竟是何意? 为何要让自己明日去皇宫一趟? 卯时已到,群臣觐见。 昭和红衣金冠,凤眸微微眯起,“各位是昨晚没有睡好吗,怎的全都无精打采。” 许琦率先走出队列,躬身道:“君上,臣不同意你纳锦瑟居的一个妓男为男妃,此乃国之大辱。” 国师程岚却道:“君上好不容易有了自己喜爱的男子,身份什么的许大学士就不必纠结了吧,何况许大学士府上的美男可是什么身份都有呢。” 许琦怒发冲冠,这程岚难道硬是要和自己对着干吗! 几个许琦的拥衾跑了出来:“程国师说的话毫无道理可言,这简直就不是一件事,岂能相提并论?” 程岚冷笑:“国君和人臣皆是国之根本,怎么,在你们看来,我们人臣就不是国家的表率了,她许琦若是遣散后院,那我程岚对此事自然是无话可说。”他挑衅的看了一眼许琦,他心中可是一直对许琦的正夫许氏有所怀恨,如今可算是出了一口气。 昭和勾唇:“程国师所言甚是,许大人,你如若能做到遣散后院,并且自此不再纳新的侧郞,我昭和也就不纳那乐天入宫。” 许琦甩袖,皮笑肉不笑:“臣无话可说。” 正文 第三三章:美男的心思你别猜 魔昭帝不日将会迎乐天入宫! 锦瑟居众人听到这个消息后全都炸开了锅! 他们全都围在乐天的周围,脸上的神色全部都是难以置信。 “乐天,你……你什么时候和女君关系这么好了。” “是啊,你平时不都和我们在一起吗,除了那天……” 他们对视一眼,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乐天脸苍白了一瞬,干巴巴道了一句:“不过是还她一命之恩罢了。” 他骗得了其他人,可是骗不了张淮景。 张淮景可算是看着乐天这个小子慢慢成长的,他在想些什么张淮景多少能够猜到一二。 他走到乐天面前,沉沉问道:“是你自己愿意的吗?” 乐天收拾着东西的手微微一顿,嘴里说出一句:“是,是我自己愿意的。” 张淮景把他手上的东西都抢过来,恶狠狠道:“你给我好好解释解释!魔昭帝是不是强迫你了?我们那么多兄弟总能为你讨回点公道,你若是说一句你不愿意,当兄弟的我立马给你出气。” 其他锦瑟居的人也都一一响应:“是啊,乐天,我们好歹一起生活了那么久,兄弟有难,我们岂能坐之不理。” 乐天心中有了些许暖意,他从未真正信任他们,没想到最后还是在他们这里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情。 不过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他不能也不想连累他们。 只见乐天嗤笑出声:“你以为你们是谁?你们比女帝更有权力吗?还是说你们能给我想要的东西,我乐天就是自己愿意嫁给昭和女帝,是我自己求着女帝纳我为男妃的,入宫后我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而你们呢,只能一辈子蜗居在这里,等着女帝的垂怜!” 乐天深藏在眼底的落寞被张淮景看了个正着。 张淮景故意垮着脸,怒吼:“好,很好,乐天,是我张淮景看错了人,我本以为你也是个有骨气的哥儿,没曾想也为了这些俗物放弃了自己,去和魔昭帝为伍,以后你乐天再也不是我张淮景的兄弟!” 他拿出匕首,将自己的袖袍割断,很是决绝的道:“从此以后,哥儿与我便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 乐天心里钝钝的发疼,面上却只能显露着毫不在意的情绪。 “你和我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就算没有你今天的这个割袍断义,我和你也永远不会有所交集!” 众人也对乐天这样的行为不屑万分,皆落井下石道:“魔昭帝今天喜欢你,明天就有可能喜欢别人,你好自为之吧。” 乐天的房间再次变得空荡荡的。 他有些茫然。 他真的要离开锦瑟居了么? 那一日,昭和准时到醉春楼赴约。 昭和拿出了她最大的两个筹码,也是最让他心动的筹码。 第一,西漳郡王的确是被管阳郡王害死的证据。 第二,真正有谋权篡位的心思的是管阳郡王,且昭和已经搜集到了不少管阳郡王的罪证,只待时机成熟,便可一网打尽。 乐天问她有什么条件。 他只听到她淡淡道了一句:“入我后宫。” 她轻飘飘的一句话是压在他身上的重担。 乐天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看到自己无意识的开口问:“为什么?” 其语气十分飘忽,就好像不是自己发问一般。 昭和轻笑:“你且说你答不答应。” 乐天想着从前的西漳氏是何等风光,可如今这个世上却已经没有了他们西漳氏。 若不是管阳郡王,他便不会家破人亡,才几岁便尝尽了人世间的悲欢离合! 一切都是管阳郡王造成的!是这个世道造成的! “天儿,你不要报仇,你好好保护自己,你是西漳氏最后的血脉了,天儿……乖。” 乐天捂住头,母亲的话一直在他耳边响起。 午夜梦回之时,他总能感觉到自己的母亲在自己身边,永远陪着自己。 乐天抿唇道:“你如何能让我顺利进入……你的后宫。” 昭和又低低一笑:“就凭我是魔昭帝。” 是啊,她可是权可滔天,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魔昭帝啊。 乐天眼睛发红,坚毅:“好,我答应你。” 昭和勾唇:“那你便等着我昭和正式纳你入宫,我的男妃。” 乐天厌恶男妃这两个字,可自己根本无法反驳。 他确实成了昭和第一个明面上的男妃。 扣扣扣。 外面响起了几声敲门声。 乐天思绪回转,擦了擦干涩发烫的眼睛,恢复了平日里桀骜又清冷的样子、 “进来。” 张淮景推门而入,左手提着一个茶壶,右手端着一盘葵花籽。 “乐天,现在都没人了,你有什么憋着的话就跟我说说吧。” 乐天嘴角一抽,好家伙,又是茶水,又是瓜子的,这是准备来这儿侃大山啊。 “淮哥,你这是要干嘛?” 张淮景自顾自的把手上的东西放在攒花椅上,倒了一杯茶水递给乐天:“方才是兄弟说话重了些,你别放在心上,你瞧,我这袖子已经缝好了。” 乐天接过茶水,看了一眼他那只被割断的袖袍,果真已经被缝好了。 他还以为他换了一件衣裳呢。 “淮哥,缝好的东西和以前还是不一样了,这个你应该也懂吧?” 张淮景嗑着瓜子,随意道:“胡说,你老哥这针线功夫就算是拿到宫里去,和仪元宫的针线工比也是不差的,我若不说出来,你能看出来这是缝上去的?” 他故意不往那一层去想,插科打挥的这顿功夫也让乐天松快了些。 乐天叹气:“淮哥,你为什么不能顺其自然呢,我的事情真的不用你来管。” 张淮景呸了一声:“现在就算是那小质子爷想这样做,我也是一样的态度,魔昭帝那是什么人?我张淮景最清楚,她表面上笑脸相迎的跟你说话,转头就能杀人不眨眼,她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何况你没听说那些传闻?她在做长公主的时候就流连于烟花柳巷之地,一夜可御十郞!” 他想起十年前的旧事就胆寒不已。 小小精致的人儿怎能做出那样的事情。 乐天听他话里有话,忍不住问:“淮哥,你为何对她的事情那么清楚?” 张淮景啧了一声,用着极其厌恶又胆寒的表情道:“我是最开始就进入锦瑟居的那批人,你们都应该知道,在此之前,我是不想提以前的往事的,可是若能劝你歇了入宫的心思我也不妨跟你讲讲,我是管阳郡的人……” 乐天放在桌下的手随着他说的这句话慢慢攥紧。 管阳郡!那就是管阳郡王管辖的地方。 十年前。 张淮景正值弱冠之年,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管阳郡王即将迎娶她的第十三位侧夫,那侧夫正是张淮景的哥哥张淮闵。 他们是张家大户,按理说,这样的身份嫁给管阳郡王做侧夫已经是高攀了。 谁能得到这样的好事,估计都得高兴坏了,张家却觉得很为难。 张怀闵那个时候已经和一名女子私定终身,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可谁曾想,在千灯节那一晚,管阳郡王对张怀闵一见钟情,自此发誓要得到这个男人。 管阳郡王没有过问他哥哥的意愿,强势逼迫张家将张怀闵嫁入郡王府,否则等在张家前面的就是高谷下的悬崖。 小小的张家商户哪里能斗得过一个国家的郡王? 即使他们想要报上一个强抢哥儿的罪过,也是天高皇帝远,无人敢管。 张家只好答应管阳郡王不日后将张怀闵送到了管阳郡府。 张淮景从小就和他哥哥感情好,见他实在不愿意嫁给那郡王,也是想尽了办法,希望阻止这个根本无法寰转的事情。 他决定替哥哥出嫁。 那日他穿上红嫁衣,正往自己哥哥的茶杯里下蒙汗药。 没想到,哥哥在他身后,用了一个棒子打晕了自己。 张怀闵不愿意嫁给郡王,但也同样不希望自己的弟弟代替自己出嫁。 何况那管阳郡王已经记住了自己的脸,若是被发现,恐生祸端,对张家将会是大祸事! “淮景,以后你便代替我好好照顾母亲。” 张淮景从床上醒来的时候,张家遍地都是尸体! 黑红色的撒在了红绸子上,红绸子变得更红了。 他一身红衣,披头散发,跌跌撞撞的跑出房间门,仰天怒吼:“母亲!哥哥!” 他抱着母亲和哥哥的尸体,泪满衣襟,泣不成声。 “怎么了,这是,刚刚不是好好的吗?哥哥,你不是会嫁给他吗,是不是他干的?” 张淮景身子颤栗:“母亲,母亲,你睁开眼睛看看景儿,母亲!母亲!啊!啊!不要!” 黑云压城,不一会,下起了倾盆大雨。 张淮景一动不动的抱着自己哥哥和母亲的尸体,他能感觉到他们的身上的温热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骇人的冰冷。 他低声哭泣:“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哥哥,母亲,求求你们,醒过来好不好。” 这雨下了很久很久,打在人的身上也很疼很疼。 入夜。 张淮景一直保持着那个动作,未曾变过。 他精神逐渐有些恍惚,就在他快要晕倒的时候,一把伞出现在他的头上方。 张淮景抬头,撑着伞的小小的人儿正用着可惜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哑声道:“你是谁?” 小女孩淡声道:“我是来救你的人。” 张淮景自嘲道:“救我,就凭你么?你能帮我唤醒我的母亲吗?” 小女孩大大的眼眸盯着他:“就凭我,昭和长公主。” 张淮景莫名的被她眼里坚毅所吸引,“什么条件。” 小女孩这才有了笑意:“跟着我就好。” 张淮景跟着她来到了一个山寨。 她身边带着四个人,两女两男,皆是十多岁的年纪,而这个小女孩也才不过五岁,是个走路都需要有人抱着的年纪。 她指着一个丫鬟手里提着的头道:“这就是杀你全家的那个人。” 她的瓜子脸对着他,认认真真讲话的样子很是逗人发笑。 张淮景却笑不出来,他问道:“你确定吗?” 小女孩点头:“黑风寨寨主和管阳郡王有私仇,他见今日是管阳郡王的纳侧夫的日子,便集齐全寨的力量攻入管阳郡,杀了管阳郡王朝思暮想的男人以及他的家人。” 张淮景麻木道:“那也是管阳郡王的错,你为什么不把她也杀了。” 小女孩笑脸盈盈道:“会的。” 小女孩身后出现一个身影,疑似黑风寨的帮众,她拿着刀就要往小女孩的头上砍去。 张淮景正想提醒她。 小女孩却反手一个匕首插进了那人的腹部,那人腹部本就有伤,如今更是死的不能在死。 而小女孩的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仿佛对她来讲,这很正常。 张淮景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在自己面前杀人,他撑了许久的心理防线顿时崩溃。 张淮景呕吐道:“你……你别过来,你就是个魔鬼!” 小女孩有些不解:“我救了你,还帮你报了仇。” 张淮景还是道:“你别过来!” 小女孩低声道:“美男的心思过于难猜了。” 正文 第三四章:你不该瞒我的 张淮景还记得她叫她身边的那个稍大一点的丫鬟为姑姑。 而这个姑姑对她却很恭敬,就像是下位者对上位者的恭敬。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小女孩说她叫……昭和!昭和不是昭国的长公主吗! 长公主怎么会来到离泰安那么远的管阳郡? 张淮景更加迷茫了。 五六岁的昭和长公主能做到看到死人面不改色。 甚至……甚至能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杀人? 这简直颠覆了他对小姑娘的认知。 同样,听到这件事的乐天也很是惊诧:“十年前,昭和女帝不过才是个五岁孩童,你确定那个人是她?” 张淮景重重点头:“不错,就是她,她带我来到了泰安,将我安排到了锦瑟居里面,一晃十年过去了,这些事情却如同昨日才发生的一般。” 乐天没想到在他们这些人的心里一直很伟岸的淮哥有着和他一般凄惨的经历。 命运何其不公! 本最该阖家团圆的人家破人亡,本该家破人亡的人却仍然尔虞我诈的过着引人艳羡的生活。 他清楚的知道所有的安慰都是苍白且无力的。 不过乐天现在很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淮哥,你跟我一起入宫吧。” 张淮景正努力的将情绪从以前的事情中抽离出来,听到这一句话的他顿时不用努力了。 他嘴角一抽:“乐天,我跟你讲了半天,口水都快进干了,你就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好家伙,本来是想凭着昭和的这些古怪处,劝他不要再坚持入宫,谁曾想这人竟然想自己也跟着去? 不行,不行,这得好好劝劝。 张淮景正准备接下来的说辞。 乐天却主动将自己的经历也说了出来。 张淮景听完以后也是十分感慨:“乐天,你这小子,肚子里憋了那么多事,不跟你大哥讲。”他追思以往道,“我还记得你来的时候也才十五岁?如今你也有十九岁的年纪了吧?乐天陪我也有四年了。” 乐天没有顺着他的话来说,他已经没有时间感慨了。 “淮哥,我们出事皆是因为这个管阳郡王,如今女帝答应为我西漳氏昭雪,并且扳倒管阳郡王,你若是能来,更是扳倒管阳郡王的一大助力!” 张淮景却摇头:“我虽没有放下仇恨,但我却也不愿入宫,若是那魔昭帝后面真的对我来强的,我到底是从还是不从?还有,若是你真的喜欢上了她,我岂不是要和你抢一个女子,这样多伤害我们兄弟间的感情,乐天,你说是不是。” 乐天眼角抽搐的都要抽筋了,他很是佩服他在短时间内考虑了那么多东西,我谢谢你啊。 “你放心,我是不会喜欢她的,她那么残暴,估计没有哪个男的会真的愿意嫁给她,淮哥,你若是愿意,便和我一起入宫,你若是实在不愿,我也不强求,毕竟这样的事情确实很危险。” 张淮景凝眸思索,嗑了一颗瓜子,道:“其实按照这样说的话,我们锦瑟居的兄弟岂不是都能进这皇宫?他们全部都是魔昭帝从昭国的各个地方搜刮来的,经历应该与你我二人不无一二,魔昭帝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乐天也沉了脸,“这里面定是很大的一个局,而我们就是她的棋子。” 张淮景把瓜子壳拍到桌山,啐了一口:“既然要去,那就都去算了,就当换个地方住了,我们这些人在哪里住不是住?以后皇宫就有一个叫做锦瑟居都宫殿,里面住着的全是我们的兄弟!去,都去,我现在就去跟兄弟们说。” 乐天很无奈的拉住他:“淮哥,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我们可是有五十多个人,就算我们大家都愿意入宫,君上那边我们也不好交代,不过若是你再跟着去的话,她却很有可能同意,我能感觉得到她埋的伏笔很深,你定也是她的关键一环。” 张淮景愣了愣:“归根结底还是得看魔昭帝那边,那乐天,你要是能够争取到我们全部的人一起入宫,那么就一定要争取,若是不能……”他如壮士断腕般撸起了袖子,“那我们就一起入宫,看一看这魔昭帝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顺便会一会我们的老朋友管阳郡王,要是让她知道,她当年斩的草没有除根,还让他们发展了起来,我估计她的肠子都要悔青了。” 乐天眼里笑意渐浓:“淮哥,谢谢你。” 张淮景不好意思的又嗑了一颗瓜子:“乐天,你也吃啊,我特意给你从集市上带的,哦,还有几包糖炒栗子,来来来,一起吃。” 昭和看着乐天的来信,很是好笑。 这张淮景以前不是最怕她吗,怎的这一次想要主动入宫? 还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 昭和舒服的眯起了眸子,这样看来,一切似乎都慢慢的回归到了正轨。 那些老臣子既然都答应了乐天入宫,那么再加一个张淮景又何妨? 她提笔道:“已阅,可。” 昭和看着鸽子渐渐飞远,心思也淡了几分。 这一次,我不再等你入宫了。 希望你……不要多想才是。 几天后,天气更冷了些。 鹿灼早早的穿上了银鼠大氅,倒也不觉得冷。 他望着窗外含苞欲放的腊梅,薄唇轻抿。 今年昭国的冬天来得太快了些,刚到深秋,便如同到了冬季。 府外忽然传来一阵阵唢呐声,高亢、嘹亮,充满了荡气回肠的喜气。 鹿灼好看的眉头轻轻皱起:“百般乐器,唢呐为百王,不是升天,就是拜堂,浮胥,今天是什么日子?” 守在门口的浮胥搓了搓手,为难的看着鹿灼,不愿告诉他。 鹿灼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又问:“你有事情瞒着我?” 浮胥很是后悔,早知道刚刚就出去烧炭盆了。 鹿大人说了,昭和女帝要纳两位新人的事情不要跟哥儿讲。 如今刚好被哥儿听到了唢呐声,他想扯谎也没地儿扯啊。 难不成咒别人家里死人了? 那……那也太不吉利了,寒冬腊月的。 鹿灼看他百般纠结的模样,就知道是母亲不让他说。 他只好道:“我是你的主子,你只要听我的就好,出了什么事情我鹿灼自己担着,不用你来替我受过。” 浮胥哪能让哥儿替自己担着?连忙道:“哥儿,不仅仅是因为这一层,而是这件事确实不适合你知道。”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浮胥闭着眼,嘴速十分快:“昭和女帝在几天前定了锦瑟居的两位哥儿为男妃,今天使他们入宫的日子,虽不是凤后,但毕竟是女帝第一次纳男妃,便隆重了些,外面才会有唢呐声。” 鹿灼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这杯茶水似乎还是不能满足他,他倒了一杯又一杯的茶水往嘴里灌。 浮胥吓坏了,着急的冲过去夺了鹿灼手里的茶壶:“哥儿,你干嘛啊,你这样喝水会出事的,更何况……”他摸了摸茶壶的外边,“这里面的水是刚上的热水,那么烫,你怎的喝了一半去?哥儿,没事吧,你快张开嘴,是不是起泡了?完了完了,真是罪过,真是罪过。” 浮胥都要哭了:“哥儿,你快喝口凉的水,含在嘴巴里,奴去找大夫。” 他倒了一杯凉水要喂给鹿灼,可是鹿灼丝毫不配合。 浮胥把凉水放下,一跺脚去找鹿鸢了。 鹿灼的嘴巴里面全是燎泡,是刚刚的热水烫的。 他不觉得疼。 他面色红润,指尖却格外苍白,无力的垂在身子的两侧。 眼里没了往日的神采。 她竟是要纳男妃了? 终于……终于要把他们搬到明面上来了么? 昭和,你为什么这么让人生气!又那么让人心痛! 我想离你更近一点,更近一点。 我已经很努力了,还有两天,就是科举考试了。 到那时候,我便能离你稍微近一些。 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鹿鸢看到自己儿子这般绝望的样子,心痛的无法呼吸。 她蹲在自家儿子面前,讨好道:“儿子啊,母亲来了,你张开嘴,母亲看看怎么样了。” 鹿灼没有回应,他完全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听不到任何声响。 鹿鸢抹泪,心狠道:“鹿灼,你若是还不肯把嘴张开,我就把浮胥扔到外面打几十大板,主子的错就让奴才承担,来人,把浮胥压下去……” 浮胥面色逐渐苍白,却也不敢求饶,哥儿变成这样他也很难受,也许受点责罚他也还能好受些。 几个人架住浮胥,就要把他拉出去。 而鹿灼却依旧紧闭着嘴巴。 鹿鸢看着他的薄唇都肿了,忧心忡忡道:“大夫来了吗。” 底下的人回道:“大人,已经在路上了,应该马上就会来了。” 鹿鸢沉着脸:“不要马上,现在立刻就要他出现在我面前!没看见哥儿嘴巴肿成这个样子了吗。” 底下的人惶恐不安,立马道:“是,奴这就去催!” 鹿鸢又转了脸色,柔和的看着鹿灼:“我儿,大夫马上就要来了,你乖一点,让母亲先看看好不好?” 浮胥在院子里行刑,打板子的身音阵阵的从院子里传来,其声音闷响,可见是实打实的打在了浮胥的身上。 可浮胥却半声不吭,一直咬牙忍耐着,舌头都被他咬出了血,慢慢的渗露在他嘴边。 鹿灼忽的起身,跑到院子里,脚步漂浮,看到被打的奄奄一息的浮胥,心酸不已。 终于开口道:“别打了。” 下人们全部停了手,浮胥也彻底撑不住,晕了过去,全身被打的血淋淋的。 鹿鸢也跑了出来,看着鹿灼:“我儿,给娘亲看看。”她顶着脚想要看鹿灼的嘴巴。 鹿灼却道:“母亲,你不该瞒我的。” 其声飘忽不定。 正文 第三五章:女帝新宠 鹿鸢心酸道:“不管如何,你的身子是最重要的,你快跟我回去。” 鹿灼摇头,跌跌撞撞的往外走去。 鹿鸢无力道:“你们快去,快去跟着哥儿,别让他跑去皇宫。” “是。” 唢呐声慢慢近了,原是是送人的队伍离鹿府近了。 鹿灼怔怔的看着从自家门前经过的轿子,悲切万分。 乐天打开轿子一头的帘子,刚好瞧见了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鹿灼。 鹿灼也看着他,他和我长得……很像。 乐天也是这样的心思。 这定是鹿太傅之子鹿灼了吧? 芝兰玉树、翩翩公子。 我的眉眼间竟有点和他相像。 乐天扬眉,对他一笑,转而将帘子放了下来。 鹿灼攥拳,心里的酸涩稍稍淡了些。 原来是个替身罢了。 府内的男侍们全都追了出来。 “哥儿,回去吧。” “好。” …… 洞房花烛夜。 昭和脸颊微红,问道:“他们入宫了?” 羌芜叹气:“君上少喝点吧,他们早就入宫了。” 昭和手执白玉杯,里头装着的是竹叶青,她一饮而尽,微醺。 “鹿灼呢。” 羌芜道:“鹿哥儿还在府内看书呢。” 昭和头上的金冠歪歪扭扭,她一把扒开了胸前的衣裳,露出了好看的锁骨。 只见她低低笑道:“是啊,看书呢,两天后,就是科举考试了,羌芜,走,我们去瞧瞧男妃。” 羌芜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君上,我们是往哪边走,德侍郎的鹓雏宫,还是才侍郎的鸿鹄宫?” 两位新人入宫后,仪元宫那边也很迅速的拟定了封号,分别是德、才、荣、华这四个字。 昭和便挑选了德、才二字,并下旨封乐天为正五品德侍郎,入住鹓雏宫,张淮景为正五品才侍郎,入住鸿鹄宫。 昭和眯着眼眸,随意道:“芈烊殿吧。” 羌芜吃力地托着她,提醒道:“君上,芈烊殿可是元国小质子的寝殿。” 昭和轻笑:“走,我们今晚就去那!” 谁也不知道,女帝新纳的两个男妃第一日便全都在独守宫门。 而乐天和张淮景出门的时候还在打赌,今晚魔昭帝会去哪个宫里。 没曾想,他们全都输了。 纪寒飞身来到芈烊殿的屋顶上,手里拎着一壶女儿红。 他就着天上明月洒下来的光辉,细细品酌着辛辣无比的女儿红。 青曲和闲乐则站在底下,默默的看着自家殿下。 青曲幽幽道:“殿下怎么不高兴。” 闲乐轻嗤:“你要攻略的对象被一个男妓馆里的人迷住了,换做是你,你难不难受。” 青曲煞有其事的点点头:“那定是很难受的,可是殿下这等风姿,比得了千个百个男妓馆里的人儿了,怎么会……” 坐在红色琉璃瓦的纪寒白袍随着风往后飘扬,袍裾翻飞如同鸿鸟,婉转低眉间若似游龙。 算得上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开门!开门!不开门我就撞进去了啊!” 外面的敲门声很大,震的殿内都在抖动。 青曲和闲乐对视一眼,听这声音好像是女帝?她怎么跑到这了儿。 新纳的男妃不香吗? 纪寒也使着轻功从屋顶上飞了下来:“你们去开门。” 青曲打开红漆木门,一股酒气扑鼻袭来。 他愣愣的看着昭和,行礼道:“女帝,你这是?” 昭和摇摇晃晃的,看青曲他们也是摇摇晃晃的,看不清楚。 “质子爷呢。” 青曲指了指殿内:“在里面,不过已经歇下了。” 昭和直直的往殿内走,羌芜都快跟不上昭和的步子了。 她醉醺醺的打开一层又一层的帘布,嘴里呼唤着:“质子爷,小质子爷?” 芈烊殿内比殿外更冷,昭和看着殿内凄惨的模样,甚是满意。 她们那些人还是很听我的话的。 青曲放心不下,也跟着进去。 他见昭和神色不对,一心想要拦住她:“君上,我家殿下已经睡下了,若是有事,明日传召便可。” 要是殿下失了清白,那……那我也不活了,呜呜呜。 昭和一把甩开他的手,道:“你拦不住我,滚。” 青曲不知怎的回想起第一次见到昭和时候的模样,也是这般的不可一世。 他拿出了缠绕在腰间的软剑,并举在昭和面前,冷冷道:“君上,请君上自重。” 昭和勾唇,一把打掉了青曲手里的软剑:“自重?上一次是谁跟我说要我自重来着,过了好久了,我都忘了。” 青曲悲愤,上一次也是我啊! 他低下身子找剑。 羌芜着急道:“君上,我们回去吧。” 她知道昭和心里难过,可她这样闹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此时,纪寒穿着亵衣亵裤,睡眼惺忪的打开了最后一层帘布。 白皙如玉的脸上满是疑惑:“昭和,你在叫我吗?” 昭和拉住他,就往外面走:“跟我走,我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青曲和羌芜:“……”他们认命的跟在他们身后。 纪寒有些呆愣,今天又是被迫营业的一天。 许多宫人都看见此时本应该在男妃殿内享受闺房帐暖的女帝正牵着敌国质子爷的手在宫内狂奔? 她们齐齐在风中凌乱。 所以,这是几角恋? 啊,魔昭帝,天煞的呀,天下的美男都被你糟践了。 昭和拉着他来到了宫中最高的摘月楼。 站在上方,能俯瞰到整个泰安城。 昭和似乎清醒了一点,瓜子脸对着纪寒道:“质子爷,你知道这座楼是谁修建的吗?” 纪寒摇头:“我不知道,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昭和张开双手,冷风灌进了她长长的袖子中。 纪寒转头看向她,有一瞬间觉得她闭上眼睛不说话的样子也挺好看的。 昭和回忆道:“这是我命人修建的摘月楼,耗时三年,人工将近十万,土木银两上千万,才修建起了这么高的一座摘月楼。” 纪寒撇嘴道:“可是为了谁?” 昭和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你愿意入宫来陪我吗?” 纪寒的心微微悸动了一下:“昭和,我一直都在宫里啊,只是你不愿意多看我两眼罢了。” 昭和低声道:“换一种方式入宫,比如说……嫁给我。” 纪寒怔愣片刻,她怎会突然有了这种想法? 他灼灼的目光烧的昭和脸疼:“昭和,你知道的,我想要的不仅仅是一个男妃的位置。” 昭和轻笑出声,话语中隐隐约约带了些许轻视:“小质子,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找你么,就是因为你有个时候真的很天真,即使你是装出来的,也会让人忍俊不禁。”她轻叹,“你以为你担的上凤后这两个字吗?” 纪寒黑色的眸子诡谲多变,轻笑出声。 他将头搭在昭和的身上:“昭和,总有一天,我会心甘情愿的让你迎我坐上那个位置。” 昭和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 她从五岁的时候似乎就明白了很多事情。 知道什么是喜欢一个人,什么是讨厌一个人,也知道什么是死人。 母皇对她的期望很大,她从小就被母皇扔到了陈姑姑她们身边。 昭和跟着她们走过南,闯过北,杀过人,救过人。 小小的人儿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变得残暴无比,但也仅限于讨厌的人。 而身边的这个人虽然讨厌,可自己却真的没有对他动过杀意。 “质子爷,你的面具什么时候能摘下,我就什么时候就会正眼瞧你。” 纪寒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面具? 昭和,你应该也知道面具戴久了就脱不下来了。 翌日。 宫内流言蜚语颇多,许多人开始猜想女帝是不是又有了新宠。 而昭和迷迷糊糊的被赶上了勤政殿的龙椅上,听着底下的臣子说着话。 “君上,臣听闻你昨日都和敌国质子纪寒待在一起,臣想知道传言是否为真?” 说话的人是许琦。 昭和懒懒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大学士也想管管我的私事不成?” 许琦躬身行礼:“臣不敢,只是昨日是新妃入宫的日子,君上这样做不是寒了那两位的心吗?” 昭和刀子般的视线射到许琦身上:“你不敢!我看你这大学士敢得很!我想宠幸谁还轮不到你许大学士管!退朝。” 朝臣皆跪:“恭送女帝。” 他们纷纷走下白玉台阶。 程岚则追上许琦,讽刺道:“许大人好勇啊,君上的闺房之乐你都管上了?” 许琦咬牙:“程大人也不遑多让,家里有个闹腾的嫡长子,不像鹿太傅,家中虽只有鹿灼一个独子,却胜在乖巧听话,也很会讨人欢心。” 许琦这话又刚好被鹿鸢听见了。 鹿鸢哪里是个吃亏的主儿?立马恶狠狠道:“许大人的女儿刚殁了一个,就有一个新的接了上去,自然是我们这些人比不上的。” 程岚捧腹大笑:“鹿大人所言极是,所言极是。” 许琦看着她们走远,心中气极万分,等到后天,你们就笑不出来了。 程岚正想着自己又赢了一次许琦,高兴的很,正踏入正厅,就看见自家的儿子正摇着扇子笑嘻嘻的看着自己:“母亲,你回来了?” 程岚顿时满脸黑线:“你不去看着你妹妹读书,跑到这儿来干嘛。” 程粥伸出手:“妹妹饿了,我去醉春楼点两只妹妹爱吃的烧花鸭。” 程岚皮笑肉不笑:“是你饿了吧,快滚去你院子里,鹿鸢的儿子都比你上进,你以后小心嫁不出去!” 程粥没有要到银子,自然是不高兴,听到她这句话,更是不服气道:“若是我嫁不出去,我就嫁给昭和做男妃!” 程岚一个巴掌打在程粥的身上:“你要是敢这样,我就先把你打死,没志气的家伙,少跟那魔昭帝来往,小心她一不高兴把你杀了。” 昭和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咳咳,你,去把这些东西送到两位男妃的宫里。”她指着桌上的哪些玩意儿。 小宫女点头:“是。” 正文 第三六章:前途无量 昭和又道:“德侍郎那边,叫仪元宫的那帮子人多照顾着些,对了,挑些好使的玩意儿给他宫里送过去,现在天气冷了,炭盆也要安排上,银炭就照着贵君的份例给,别紧着德侍郎了。” 昭和不能动国库里的东西,可是她可以动仪元宫里的东西啊。 那里面的好东西可不少。 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还有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应有尽有。 君上对德侍郎真好。 明明只是一个正五品侍郎,却能有正二品贵君的待遇。 这可是旁人想都不想的事儿啊。 小宫女把昭和说的事情在心里一一的记了下来,向昭和拘了一礼便离开了朱雀宫。 铜戈路上,红色的宫墙两道垂满了杨柳枝,风一吹,便飘飘扬扬的,甚是好看。 两行男侍低着头,手里都捧着东西,脚步轻快的一路向着鹓雏宫走去。 荣才和荣玉走在男侍的最前方,穿着很体面的桃红小衫,外面则加了件绒毛夹袄。 她们两个的手腕上都戴着两只成色极好的羊脂玉,衬的她们的皮肤更是白皙光滑。 乍一看,也不知是哪个府上来的姐儿。 荣才和荣玉是仪元宫嬷嬷最看重的两个小宫女,先前因为她们被打晕扒了衣服一事让嬷嬷很是不喜,如今这才有了在贵人面前露脸的机会,自是想方设法的将自己最拿得出手的东西拿出来,也好讨贵人的喜。 而同时,铜戈路的另一头,荣喜和荣音也带着两队男侍走了过来。 瞧她们走的方向,应该是才侍郎的鸿鹄宫。 两队人马在铜戈路狭路相逢,好不热闹! 荣才和荣玉嘴角挂着笑,只是这笑没带几分真心。 荣才故意道:“你们是去给哪个贵人送东西的?” 荣喜和荣音有些不自然,她们穿的没她们好,要送去鸿鹄宫的东西也逊色她们几分。 现下又这么尴尬的遇见了,她们更是无地自容,不自觉的低了低身子,放足了姿态。 “两位姐姐,我们也是沾了你们的福气,才能得这个好差事,我们是去给鸿鹄宫里的贵人送些吃穿用度。” 荣才抿唇一笑:“那你们快去吧,只是我这边的东西太多,走得慢了些,也不知贵人会不会心生不满。”她幽幽叹了一口气。“你们快过去些吧。” 荣喜哪能不知道她的意思,忍下心里的不满,道:“姐姐们先过去吧,我们等会也无妨。” 荣才又是一笑:“那……那姐姐就承了妹妹的情了。”她忽的变了脸色,严肃道,“你们快跟上。” 男侍们松了一口气,她们说着话,手都酸得很了,“是。” 荣音见浩浩荡荡的队伍总算离开了铜戈路,才对着荣喜耳语道:“她们天天这么神气也不知给谁看,明明这路口有那么大,足够我们一起走了,她偏要讲这一程子话。” 荣喜叹气:“她们颇得嬷嬷喜爱,哪里是我们这些人比得上的,何况她们送东西的主子也比我们这边的主子体面些,走吧,走吧,免得误了时辰。” 荣音压下不满,也没好气道:“快点走,磨磨蹭蹭的,何时才能走到鸿鹄宫。” 男侍们:“……” 没过一会,荣才和荣玉的队伍就来到了鹓雏宫。 乐天也早早带着全宫的宫女和男侍在宫门口等着了。 荣才和荣玉不敢多看德侍郎,拘礼道:“奴拜见德侍郎,问德侍郎安。” 乐天面无表情道:“起吧。” 一穿着桃红对襟裙的宫女走到她们面前道:“今日竟是两位姑姑来送东西,当真是我们鹓雏宫的大福分啊。” 她暗中给她们各塞了五两银子。 宫里给德侍郎配了四个宫女,五个男侍,这是德侍郎身边的大宫女流画。 荣玉敛下眸子,将银子收好,柔柔道:“我们能给德侍郎送东西才是我们几世修来的福分,别的人想见到德侍郎怕都是难上加难,以后还是得流花姑娘多多提携才是,” 荣才也笑的灿烂,竟是有足足五两银子。 这位德侍郎可真大方,而且他可不简单啊。 虽说昨夜君上并未宠幸于他,但君上也没有宠幸才侍郎啊。 两厢比较,谁更值得她们讨喜,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荣才道:“德主子,这些都是君上派人送来的东西,君上对德主子的心可真是日月可昭啊。” 乐天的脸色十分不好,他一张脸虽然好看,但也有不怒自威的味道。 他本就是郡王的儿子,也是个小世子爷,宫内的繁文缛节倒是难不住他,也不值得他烦躁。 而真正让人烦躁的是昭和竟还未将完整的计划告知与他,昨晚甚至直接爽约。 所以他的脸色自然也就差了些。 “东西都送进去吧。” 荣才有些拘谨,这德侍郎长得小巧可人,怎的有股子不好惹的味道? 她们全都压下了不该有的心思,认认真真的读着见礼。 而大宫女流画则一件件的将这些东西入了库房,写着账本。 “金丝楠木盒装的金手钏一对、南海珍珠一盒、夜明珠一颗、红玛瑙高顶玉鞋两双、貂皮大氅一件、蚕丝被三套、银冠三顶、和合二仙屏风一扇、羊毛坐枕一对、精装图画本一箱……” 一件接着一件的东西搬进了鹓雏宫。 羡煞了路过的宫女、男侍。 里面随随便便一个东西,就够他们吃许久了。 许多男侍未免有些许心动。 以往昭和从未纳男妃,他们又听着那些传闻,自是不太敢接近昭和。 如今看着一个小小的正五品侍郎都能得到这种待遇,真是嫉妒的让人红眼睛。 而这些东西却没有惊起乐天心中的半分波澜。 这些东西对以前的他来说,就是招招手就能得到的东西,真的是不稀奇。 鹓雏宫的宫女、男侍们见自己主子就算这般也是宠辱不惊,更是暗自道:以后定要好好服侍主儿,定能有飞黄腾达的好日子。 “德主子,这些便是全部的东西了,奴便告退了。” 荣才她们皆行礼。 乐天淡淡道:“嗯。” 荣才和荣喜有些茫然,就一个“嗯”?没了? 不说赏赐,好听的话起码得说说吧? 往日先帝的男妃们还住在这边的时候,吃穿住行也是她们仪元宫一手操办的。 她们又得脸,多少男妃等着巴结她们。 如今君上的新纳的男妃竟连多说几句话也不肯。 当真是……不知道让人说什么。 要不是那五两银子,她们真的会觉得这德侍郎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家伙。 “是。” 乐天却没想那么多,以为给了赏钱便罢了。 等她们走了以后,鹓雏宫的大门立马紧紧闭上,里面也没有一点声响传出来。 而鸿鹄宫这边却有着另外一幅光景。 宫女和男侍的数量和鹓雏宫那边是一样的多,但人就显得不太机灵,也有点懒懒散散的模样。 这些个刚入鸿鹄宫的宫女、男侍们本想着这鸿鹄宫的差事是个好差事。 可当她们见到主子的真言的时候,心顿时凉了半截。 为什么宫里会有这么老的男妃! 这么大年纪都能当女君的父君了好不好? 张淮景表示,我……我还未到三十岁呢,没那么夸张吧。 他一向不喜欢刮胡子,任由它在他脸上野蛮生长,所以显老了起码有十岁。 也难怪这些宫女、男侍觉得前途无望了。 荣喜她们也是草草了事,将东西送了便立马离开了鸿鹄宫,一刻也不愿多待的模样。 张淮景神经大,没觉得有什么,反而笑嘻嘻的要去鹓雏宫。 他的大宫女魏微警惕问道:“主子,你要去哪?” 张淮景一脸凶相:“本君要去鹓雏宫看看德侍郎。” 魏微有些被吓到了。 母亲,这里有个人长得好凶,呜呜呜,为什么君上会喜欢这样的男人嘛,我要逃离! 张淮景趁着她愣神的功夫,从正宫口走了出去。 他也不喜欢有人跟着。 张淮景来到鹓雏宫,敲了敲宫门:“有人吗。” 守门的女侍卫打开门,看见是张淮景,行礼道:“才侍郎。” 张淮景干咳两声:“本君来找德侍郎。” 她们立马把门给开了:“请。” 乐天有过吩咐,如果是才侍郎过来要求见他就不必通传,所以张淮景畅通无阻的进了鹓雏宫。 宫内流画去了库房,只留着一个小宫女在室内。 乐天看见张淮景过来了,很是高兴,道:“你先出去,本君和才侍郎说会儿子话。” 小宫女行礼:“是。” 张淮景啧啧道:“你这宫殿可比我那里气派多了,乐天,女君果然还是喜欢你的,要不然也不会把那么好的宫殿给你住。” 他穿的不多,在外面走路的时候,冷风一吹,还挺冷的,一进到这殿内,立马是暖风习习,驱散了全身的寒冷。 乐天给他倒了一杯茶:“淮哥,你那边怎么样?” 张淮景吹也没吹,直接拿着热茶就喝了起来:“我那边的人懒懒散散的,热水都没烧,等过几天就收拾她们。” 乐天点头:“淮哥,君上有没有偷偷见过你?” 张淮景疑惑的问道:“为何这样问,自昨日我们一起入了宫,我便没有见过她。” 乐天忧心忡忡:“你说,昭和会不会是骗我们的。” 张淮景把杯子拍到桌子上:“她敢!她要是敢这样,我张淮景第一个饶不了她!”顿了顿又道。“不过,你也放宽心,她虽残暴,但的确是言出必行,她即是敢说出这样的话来,就不怕她不那样做。” 乐天转念一想,确实是这样的道理,脸色也随之缓和了些:“罢了,明日就是科举考试了,左不过明日见分晓。” 正文 第三七章:恭贺君高迁 入夜。 夜半子时,一切都是那么寂静。 而十月的昭国却突然下起了大雪。 纷纷扬扬,洒满了整个天际。 翌日,泰安城被银装素裹,红色的宫墙上同样也积满了厚厚的一层雪。 临江的乌篷船上的雪化了却又布满了白霜。 奴才们一大早起来,忙着去给各个宫里送炭盆。 她们都穿着厚厚的短款棉袄,露在外面的手冻得通红。 说个话,哈出的气都让人看不清她们脸。 羌芜提着裙摆小跑着入了殿中,拍了拍身上的雪花,一个劲儿的搓着手。 只见她笑道:“君上,降雪了,外面可漂亮了。” 昭和伸开双手,弄琴为她穿上一层有一层的华服。 昭和轻笑:“我们地处北方,冬日来的总是格外早些,你也最喜爱雪了,你便出去玩吧,这里不用你伺候。” 羌芜笑眯了眼睛:“如此,属下便多谢君上了。”说罢便欢欢喜喜跑出了殿门,和着那些小丫头逗起趣儿。 弄琴抚平了昭和身上衣服的褶皱,又问道:“君上今日是穿鹿皮的这件勾花雪袍,还是这件白皮的掐丝烫金大氅?” 昭和摸了摸白皮的那件,道:“今天这种日子当然是穿的越喜庆越好,就它吧。” 白皮的大氅领子是红色的,又是烫金绣花,看着就贵气。 半刻钟后。 昭和头戴翠镶碧玺金冠,脚踩鹿皮高蹬小鞋,一身烫金红袍大氅显得她更加风姿动人。 “君上起驾!” 昭和坐上紫檀木折梅花的贵妃椅上,上面是元宝顶,一共有八人抬轿,十六人仪仗开路,二十四人跟在后头,这是女帝上朝的规制。 可昭和并不是去上朝,而是去“站桩”的。 今日是昭国一年一度科举考试开考的日子,而考试将会持续九天,层层选拔人才,皇恩浩荡,将这九天都设为休沐日,所以百官们在这几日也不必早早的起来沐浴更衣,面见女帝,考试时女帝和主考官皆会到场,昭和便是为了这个而去的。 一行人走了一刻钟才来到砚休宫。 砚休宫是皇公贵戚才能上的官学,其中砚休宫的齐博士也是此次科举考试的主考官之一。 “君上驾到!” 昭和从椅子上走下来,眯着眼眸看着砚休宫的匾额,终于到这一日了。 砚休宫的博士、奴才皆行礼道:“臣(奴)参见君上,问君上安。” 昭和拿出一个暖手袋,小脸红彤彤的,道:“都别拘礼了,快进去吧,管阳郡王入宫了没有?” “是,多谢君上。” 齐博士伴在昭和左右,回道:“回君上,管阳郡王还未入宫。” 昭和看她只穿了两件薄薄的单衣,道:“博士不觉得冷吗,今早一起来,我便觉着外面可真冷。” 齐博士笑道:“臣多谢君上关心,其实心里热便不觉得外面冷了。” 她们一起入了室内,凭着四方摆着的炭盆,倒是也不觉得很冷,反而会觉得热。 服侍的书童很有眼色的帮昭和脱下了大氅。 齐博士递了一杯茶过去:“这一路过来确实冷,君上先喝口热茶暖暖身子。”看到昭和喝了,又似不经意的问,“今年的考生好像比前几年都少了好多,也不知道是何缘故。” 昭和灼灼的目光盯着她:“博士似乎是知道点什么?” 齐博士但笑不语。 铛—— 外面的钟声响起,卯时已到。 宫门外的摆满了一辆又辆的马车,她们都是来给自己家的孩子送考的。 鹿府的马车姗姗来迟,挂在马车外面的牌子也罩了一层薄薄的雪。 鹿灼白衣银冠,穿在最外面的一层大氅有一个很大很大的帽子,帽子圈边是绒绒的白色毛边,衬的他更加肤白胜雪,面冠如玉。 浮胥因着那顿板子,现在还下不来床,所以现在跟在鹿灼身边的是鹿府的管家浮沉。 浮沉坐在马车外头,掀开马车上的帘布,道:“大人,哥儿,皇宫到了。” 鹿灼淡淡道:“嗯。”便向鹿鸢告别,“母亲,孩儿就先去了。” 鹿鸢握住鹿灼的手:“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瑞雪兆丰年,是好兆头,出门前又有鸿雁从府门前飞过,哥儿,你定会有所大成!” 鹿灼眼底有着淡淡的忧伤,红红的薄唇轻抿:“嗯,孩儿借母亲吉言了。” 鹿鸢还想说些什么,却忽的什么也说不出口,她只能看着鹿灼慢慢的离自己而远去。 科举考试一考便是九天,他一个男子待在那么多女子中间,总归多有不便,何况,他从小便容貌艳艳,帽冠泰安,若是…… 鹿鸢摇头,不会的,就算如此,女君也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她扯着嘴,苦笑出声,说到底,还是要仰仗她的力量,明明自己是多么不想让他们两个扯上关系,就算是半点,她也不愿。 鹿灼从马车上走下来,袍裾随风翻飞,抬眸间,丹凤眸下青黑一片,他这几日都是夜半之后才能安眠,几日皆如此,导致颓废之态尽显。 但他可是鹿灼,一出现便夺了在场间所有人的目光,各门户中的贵女眼底炽热的的侵略全都不加掩饰的露出来,就这么目光灼灼的盯着鹿灼。 “快看!是鹿哥儿。” “他真的来了。” 而各府大人虽对他能参加科举考试一事心生不满,可到底也不敢对他怎样。 雪还在下个不停,浮沉站在鹿灼身旁,为其撑着伞,还要等到卯时二刻,考生们才能入宫正式参加科举考试。 昭和在砚休宫也坐不住,自己打着伞便向宫内的城墙边走去,她撑着一把白色的伞,和着红衣,自成一方景色。 她低着头,一眼便看见了等在外面的鹿灼。 想不到你我二人也有这般默契的时候,都穿着白皮的衣裳呢。 鹿灼心有所感,抬头却不见人影,最终失落的低下了头,刚才总觉得她来了。 昭和是被弄琴拉走的,“君上,卯时二刻马上就要到了,你怎的跑这城墙上来了,快走快走。” 铛—— “卯时二刻已到,考生依次入场。” “卯时二刻已到,考生依次入场。” “卯时二刻已到,考生依次入场。” 这句话足足响了三遍,传的很远很远。 浮沉把包裹递给他:“哥儿,这些是大人给你准备的东西,还有笔墨纸砚都在里头了,哥儿,万分小心。” 鹿灼点头,接过包裹和伞,脚步缓缓的往宫内走去。浮沉又大声道:“如若成,那便是恭贺君高迁,如若不成那便回府,千万莫停留!”这是大人临走前嘱托他的话,叫他务必跟哥儿说完。 鹿灼听后果真泪满盈盈,“你回去告诉母亲,孩儿定不负所望。” 守在宫门口的是秦大将军的女儿秦玉眉,就算是郡王来了,也得尊称她一句“秦小将军”,她的柳月眉如山般深深拧起,严肃的检查入宫的考生,以免有人妄想考试作弊。 “抬手。” 一女子死活不肯抬手:“我什么也没带。” 秦玉眉一把将她的手抬起,仔细一摸,发现了她藏在衣服里面的纸条,她眸色深沉,看了她一眼,将纸条递给旁边的将领:“六品骁骑小将之女胡笙歌取消考试资格。” 胡笙歌哭的歇斯底里:“小将军,给我一次机会吧,笙歌知道错了,就饶我一次吧。” 秦玉眉冷冷道:“拖出去。” “是。” 胡笙歌的哭诉声大老远的都能听见。 科举考试作弊未遂,后果就是永远其不能入朝为官,相当于坏了她后半辈子的仕途,如何不让人可惜?不过后来者全都唏嘘不已,想要靠作弊考上官?真的很让人不耻。 很快就轮到了鹿灼,秦玉眉多看了鹿灼一眼,她从小跟着母亲生活在边塞之地,很少看见长得如此精致的少年,这便是君上青睐有加的鹿灼吧? 秦玉眉让一个男侍替她检查,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待男侍全都检查完了以后,她对鹿灼:“请往这边走。”语气柔和。 一个男侍带着他往砚休宫走去。 一路上,二人相对无言。 到了砚休宫门口,男侍给了他一个荷包:“哥儿,天气冷,容易犯困,这荷包是君上给每位考生准备的,里面的香料能让人提神醒脑。” 鹿灼心中疑惑,却还是接过了荷包。 不远处,纪寒也撑着伞,深深地看了一眼鹿灼才离去,他勾唇,看来我是不需要做什么了。 鹿灼随意的将荷包挎在腰间,便走进了砚休宫的偏殿,所有的考生都坐在这里准备面见女帝。 许欢来得早,便第一个坐到了这个偏殿中,可不过一会,身上就冒起了虚汗,一层一层的密汗流出,内衬都被浸湿了。 她松了松衣袍,正好被进来的鹿灼看见了。 鹿灼抿唇,一言不发的坐在位子上。 许欢虽有些尴尬,但他不说话,她也没必要开口,心中却暗暗道,宫内怎的不给鹿灼划分个小殿,让这般男子待在这个贼窝里面,可不是让他来送死么? 其实昭和是专门划分了一个偏殿专门给鹿灼的,带路的男侍却没有说清楚,导致他跟着人群进了不该进的地方 而另一个偏殿之中,等候的男侍渐渐有些担心,怎的鹿哥儿还不过来? 正文 第三八章:中蛊 继鹿灼之后,许多考生也都陆续的走进了这个殿中。 她们见鹿灼竟然也在这里,很是惊讶,其中也有许多赤裸裸的盯着他看的。 坐在角落里的鹿灼闭上双眸,将脑袋放空,权当什么也看不见。 弄琴走到旁边的小殿中,见鹿灼竟然不在这里,疑惑问道:“鹿哥儿呢,还没有来吗?还是说你在这偷懒,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人。” 弄琴严厉的语气让男侍很是慌张,他连忙起身,躬身回道:“弄琴姑姑,小的一直都守在殿内,半刻钟也不敢离去,到现在都还憋着尿呢,可是鹿哥儿他根本就没有来,许是还没有入宫?”语气十分委屈。 弄琴皱眉,这不可能。 宫外来了的的考生已经全部都入了皇宫,就连检查的秦小将军也要收拾东西走人了。 鹿哥儿这会子肯定已经入宫了。 她嫌弃道:“赶紧去把你肚子里的那泡黄汤撒出去,免得惊扰了贵人。” 男侍急的直点头:“多谢弄琴姑姑,多谢弄琴姑姑。。” 弄琴转而往其他考生所在的宫殿走去。 守门的女侍讨好的笑道:“弄琴姑姑,你来了。” 弄琴很给面子的回了一笑:“嗯,鹿哥儿是不是来了这个殿。”眉宇间有股子趾高气扬。 女侍卫回忆了一下,点头:“确实是进了这里。” 弄琴小声骂道:“蠢材。” 女侍卫委屈的撇着嘴,呜呜呜,我怎么了嘛。 她走入殿内,见殿内考生神色各异。 而其中有个叫做顾安的,她本是寒门子弟出生,是没有资格参加科举考试的、 她能来这里全都是因为她与那京兆尹府的二哥儿已经有了婚约。 说来也奇怪。 这京兆府尹玳瑁的二哥儿玳战本是看不起她这个穷苦的妻主,认为嫁过去就是吃苦。 后来不知怎的,忽然又愿意嫁了,京兆府尹也是乐见其成。 许多人不思其解,这顾安何德何能能让正二品的京兆府尹瞧得上? 顾安对宫内的形式颇有研究,以前虽未入过宫,但也能凭借眼力而认出宫内的几个“大人物”。 自弄琴进了这殿门,顾安就已经开始注意她了。 这女子长相清竣,鹅蛋脸,柳叶眉,瘦削身材,穿着一件碧绿色的夹层冬袄,脖子上也挂着一圈玛瑙石做的银圈子,神态高高在上,下巴无意中也会抬起,眼里透露出些许的不耐烦,她似乎……是在找人? 而宫内能在这节骨眼上到处乱跑,自恃清高、脾气火爆又直来直往的就只有昭和女帝身边的一等宫女弄琴! 顾安眼前一亮,忙从座位上起身,道:“弄琴姑姑可是在找什么人吗?” 这个女侍卫从小就跟着女帝,与女帝感情很是深厚,若是能讨得她欢心,以后也就算真的有保障了。 其余府上的姐儿本就瞧不上寒门出身的顾安。 如今见她这般讨好一个宫女,更是心里直犯恶心。 她这做派跟别人身边养的那只摇尾巴的哈巴狗有什么区别。 她们全都扭头不再看这边。 弄琴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见她眉眼清亮,黑眸仿佛会说话一般,应该也不是什么恶人。 “是,这位姐儿,奴的确是来找人的,不过弄琴可当不了你的这一句姑姑。” 弄琴不再理她,自己垫着脚张望。 今年考生少,但也有一百来号人,这选的宫殿也就大了些。 她找起来颇为吃力,但也总不能直接喊“鹿哥儿,你在吗”。 君上说有关于鹿灼的事情不宜张扬,免得被某些人有机可趁。 她只好不惊动别人,自己找便罢了。 其实弄琴也有些无奈,若是哥儿真的在这里,就算她不想惊动别人,估计也会惊动别人了。 不过,如今她也没有其他的好计策了。 顾安看她如此着急,心里也有了些成算,她对弄琴小声道:“弄琴姑姑,你可是在找鹿太傅府上的鹿哥儿?” 弄琴终于拿正眼瞧她,狐疑道:“你知道他在哪?” 顾安笑的灿烂,却也不至于轻佻,是一种很让人舒服的笑容:“他进来了以后就去东边角落里坐着了。” 弄琴差点也被这笑容迷了双眼,她的笑真如春风拂面般惹人心动。 弄琴往东边的角落里那么打眼一瞧,那鹿灼正正好被一个身材肥硕的女子给挡住了,只露出了他头上的银冠头。 她嘴角一抽,怪不得方才她怎么瞧不见他。 按理说,一个男子挤在女子中间应该是很容易就找到的。 就这样能瞧得见就怪了。 弄琴道谢:“此番真是多亏姐儿了,要不是姐儿,弄琴还不知找到什么时候,对了,弄琴还不知姐儿是哪个府上的贵女呢?” 顾安苦笑:“我只不过是个倒插门的,哪里谈得上是什么贵女呢。” 弄琴脸上的笑意跟着淡了三分:“假日时日,凭着姐儿的风姿定是要做人上人的。” 顾安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心里也有些恨上了她,我需要你来同情吗?你也不过是个提鞋的小宫女罢了。 弄琴是个活靶子,往哪边走,大家的视线也往哪边走。 她们见她朝着东边角落的方向走去,就知道了她原是我为了鹿哥儿而来的。 鹿灼正在假寐,对外面的事情还不知情,见面前的光线忽的暗了几分,才睁眼,瞧见了弄琴。 弄琴行礼:“鹿哥儿,你应该在偏殿等候的,怎的跑来了这边,请随奴过来。” 鹿灼点头,她们正要往外走去,一双汗淋淋的手突然拉住了弄琴的衣角。 弄琴低头,看见一女子全身冒着虚汗,头发都被浸湿了,那些汗珠子里面隐隐约约的能看到点血珠子。 “救救我,我好难受啊。” 鹿灼皱眉,这人不是刚刚那个……怎的,变成了这幅模样。 周围的人大骇。 原先这人本一直面对着墙壁,她们只道这人身上有股怪味,便离她稍稍远了些,谁知道是得了怪病! “好恶心,快来一个人把这人轰出去,呕。” “完了,我要长针眼了。” 许欢有些神志不清,只能迷迷糊糊看到一点东西。 她原本只是身上冒着虚汗,谁知道一下子便开始头晕目眩,骨头也在一阵阵发疼。 她一抹额头上的汗珠,发现里面竟然有血! 她太害怕了。 她要考试,如果被人看见她这样,定是会被轰出去的! 许欢一直咬牙忍耐着。 而今,她已经支撑不下去了,如果她还是选择不说,等待她的即将是死亡。 弄琴定了定心神:“姐儿,你先别慌,我这派人去找太医,你们,一个去主殿那边禀告君上,说砚休宫后殿有女子出事了,一个赶紧去太医署请太医。”她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等场景,如今能这般镇定已经是难得了。 门口的两个女侍卫听到后立马跑出去了。 这些子考生大多都是贵女,要是出了什么乱子,谁也不知道会闹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许欢身上的虚汗越冒越多,后来干脆直接变成了血汗,现在的许欢不复以前的娇美乖巧,而变成了一个令人胆寒害怕的血人儿。 许多人逐渐开始不耐烦,地上流了太多的脓血,她们捂着嘴也受不了。 一女子泼辣道:“你这小宫女怎么还不把人挪出去!臭死了,你不觉的难受吗!” 其余人也纷纷附和:“快把人担出去,不然我们就罢考。” “对,罢考!罢考!” 顾安走到弄琴身边,大声道:“等会君上就过来了,要是被她看到你们闹成了这幅样子,你觉得她会放过你们吗,会放过你们的母亲吗!” 她的这句话瞬间让殿内变得安静了。 讲到昭和女帝,她们没有不怕的。 从小到大,母亲就告诫她们,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主动招惹昭和。 她们可还想多活几年。 弄琴感激的看了顾安一眼,就算她不说这样的话,她也会说的。 只不多她能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看来也是一个有骨气有原则的人。 即使这女子是个倒插门的,不过至少这人的站队明确不是吗? 许欢眼皮子逐渐耷拉着,她已经快撑不住了。 弄琴道:“姐儿,你千万别睡啊。” “君上驾到!” 鹿灼身子一僵。 弄琴顿时不慌了,腰杆子也硬气了不少。 “臣女(属下)参见君上,问君上安。” 昭和走近殿内,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她眸色深深,见许欢成了这副模样,心里有些疑惑,怎么早不发病晚不发病,刚好等在考生要开授礼的时候发病,事情有蹊跷啊。 弄琴禀告情况:“君上,这位姐儿刚刚身上只是冒着汗,偶尔有一滴血珠,现下冒的全是血汗。” 昭和点头:“这应该是南疆的蛊术,这血是慢慢的流出来的,就是让人血流不止,最后死亡。” 她转眸与鹿灼刚好对视,昭和淡淡的移开视线,而鹿灼却依旧看着她。 段子如此时也赶了过来。 “臣拜见……” 昭和扶起她:“别行礼了,快看看她到底怎么了,还能救吗。” 段子如道:“这是南疆巫蛊师的血虫所致,如若下蛊的时间短,应该是能救回来的。” 她拿出一个装着油球的竹筒,用打火石点了火,塞到竹筒里面。 只见她将竹筒烧热,然后附到了许欢的手上,许欢被烫的龇牙咧嘴。 几乎是一瞬间,竹筒里的热度被吸了个干净,而许欢却没有半分好转。 段子如面色沉了些许,看来下蛊的时间很长啊。 她拿出一把小刀,割开许欢的手心,流出的是乌黑色的血。 “君上,此人身体里的蛊虫已经养的十分肥大的,它现在受到母蛊的刺激想要出来,要是能把母蛊找到,估计就有一线转机。” 许琦披了件外袍就赶了过来,她眼睛微红,看着躺在血泊里的许欢,更是心惊胆颤:“君上,我女儿这是怎么了?” 正文 第三九章:把你眼珠子抠出来当球踢 段子如又将情况重新说了一遍,许琦的脸色变得更差了。 许琦哭诉道:“君上,你可要为我做主啊,到底是谁那么狠心害了我的女儿。”她摸着虚幻的额头,眼睛血红。 这是她第二个用心培养的女儿啊! 为什么你们一个一个都要害我的女儿! 昭和也觉得事情来得蹊跷,就算许琦是个铁石心肠,也不至于害自己的女儿变成这副模样。 她问道:“段太医,母蛊有什么办法能够找到?” 段子如沉眸:“回君上,母蛊应该离我们这儿得不远,君上若仔细排查可疑人物,应该很快就会找到母蛊。” 昭和听完立马安排了几个人出去排查,凤眸微转:“许大学士,你也不必过于忧心了,段太医的医术你应该也是知道的,定会保许欢无恙。” 躺在地上的许欢时不时的抽搐一下,身上的血汗冒的也更多了。 “母亲,孩儿……孩儿好疼啊。” 许琦红着眼睛:“欢儿,不疼,母亲在呢。” 段子如紧皱眉头,暗道不好,这血越冒越快了,这样下去她马上就会没命的。 她从药箱里面翻出另一个竹筒,这里面装的是另外一种蛊虫,名为“入梦”。 其名如其功效,能让中蛊者处于一种幻梦状态。 至少要稳住这孩子的心绪才行。 鹿灼道:“段太医,我学过些病理,我来帮你吧。” 在场人都看向鹿灼。 特别是许琦,着急道:“你会什么病理,别把我家欢儿治坏了才是,段太医,别听这个毛小子的话。” 昭和也淡淡道:“鹿哥儿,这件事你不该掺和。” 鹿灼凝眸,深深的看了一眼昭和,坚持道:“你信我。” 昭和还想说什么,段太医先开了口:“鹿哥儿,你会用银针么?” 鹿灼点头:“会。” 段太医将一副银针递到鹿灼手上:“你用这个银针封住孔最、隐白、神门、命门这几个穴位。” 这些穴位都是止血的穴位。 昭和有些担心的看着他。 鹿灼十分熟练地将银针插到每个穴位之上,瞧着他这手法应该是训练过很多次了。 段太医这才道:“入梦已经下进去了,你点上香烛,用它来熏伤口。” 鹿灼一一照做,没有出错的地方。 过了一会,齐博士也走了过来,道:“君上,时辰快到了,我们该行授礼,然后正式开始科举考试了。” 这“授礼”就是主考官和女帝给考生的礼物,每一年的礼物也都大同小异,是些什么毛笔、宣墨、宣纸之类的玩意儿。 但这东西也只能在考完试之后才能拿去用,考试的时候是有专门的笔墨纸砚,无须考生自己准备。 这个规定也是为了防止有人在考试时作弊而制定的。 众考生的目光火热。 但没有一个人敢催促。 昭和道:“管阳郡王来了么。” 屋外忽然传来脚步声,听着像是高蹬鞋踩在雪上的声音。 “呼,泰安真是开始冷了,幸好出门的时候带了不少厚的衣裳。” “郡王深谋远虑,自然是旁人比不上的。” 女侍行礼:“奴拜见郡王,问郡王安。” 接着是殿外帘布被拉开的声音。 一穿着红色金丝绒的外袍,头上戴着七宝翎毛珍珠冠,左右两边各插着两根虎头金钗的女子走了进来。 只见她身材肥硕,膀大腰圆,脸上也满是横肉。 这女子的五官因为过于肥胖的原因而挤在了一起,唯独她的那只嘴巴大的吓人,起码占了脸上的五分之二。 加上她又浓妆艳抹,涂着火红色的口脂,显得嘴巴如血盆大口一般,骇人的紧。 她看了殿内一圈,用着极为洪厚的声音道:“大家都在呢?君上也在,臣参见君上,问君上安。” 她没有按照昭国的行礼规矩行完整个的礼仪,也没有等昭和回话就自己站了起来,态度十分不敬。 大家凭着她独一无二的身材猜到了这女子的身份——管阳郡王。 那个十岁就被赶到管阳郡当郡王的女子。 她本是上上个年号帝女的女儿,却因为母亲的罪过而被牵连,这才被刚上任的穗成女帝逐出了泰安城。 这样算来,她和穗成女帝同辈,不过比穗成女帝还小些年纪。 没想到如今变成了这幅让人厌恶的模样。 “臣(臣女、臣子)参见管阳郡王。” 昭和眸色沉沉,似笑非笑道:“郡王殿下来的刚刚好,你差一点就错过考生们待会的授礼了。” 管阳郡王一步踩在地板上,周围的凳子、椅子都跟着震动了几下。 她也跟着昭和一起笑,但这笑看着也格外渗人:“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她慢慢走过来,就看到了躺在血泊中的许欢,半惊讶道:“哦呦,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怪不得刚刚看见宫内那么多御前侍卫慌慌忙忙的在找什么东西,行礼都随随便便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宫内没一个懂规矩的,君上,是有考生遇害了么?” 昭和冷声道:“嗯,不过授礼可不能误了时辰,博士,郡王,我们先过去吧。” 管阳郡王却坐在了檀木靠椅上,喝了口茶道:“君上,你的臣民都变成这副模样了,你难道还有心情去举行什么授礼吗?” 她整个身子都陷了进去,身上的肉全都压了出来,更是显胖了几斤。 她后面一直跟着的婢女从一直提着的食盒里面掏出一碟子小菜,十分自然的放到了桌子上。 这小菜成长条形状,上面还有许多像胡须一样的东西,味道特别大,许多人都被熏得睁不开眼睛。 管阳郡王笑道:“我就好这一口,请诸君见谅啊。”他翘起了二郎腿,伸着兰花指挑着那东西吃,一口一个,吃的很香,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道,“君上,你没见过这个东西吧,这东西只有南方有,叫做什么岑草,别看它闻着不好闻,吃起来却十分提神醒脑,君上,要不你也来点?” 昭和黑色的眼眸更是深了几分,道:“郡王殿下好雅兴,吃这等被民间称为猪鼻拱的东西。” 大家忍住笑意,这名字真tm应景。 猪鼻拱?猪拱鼻还差不多。 管阳郡王顿了顿,问后面的小婢女:“这东西在那帮子泥腿子身上叫做猪鼻拱?” 小婢女眨了眨眼,难为情道:“岑草在民间有许多称呼,侧耳根、狗心草、狗贴耳、猪鼻拱、狗蝇草、臭菜、臭猪巢,这些名字她们都有叫。” 管阳郡王咽下嘴里的那根岑草,一把打翻了桌上的碟子:“狗奴才,这等污秽的东西也敢送到本王这里!是不想要命了吗,她们奉上来的时候可是说这东西很珍贵,名字又好听,没想到全是糊弄本王的!该死!该死!” 她声音愈发大了,殿内回荡的全是“该死”这两个字。 而鹿灼那边仿佛自成一方天地,丝毫没有被这里影响到。 “鹿哥儿,不用熏了,再扎一次穴位。” “是。” “鹿哥儿,你这扎针的手法是跟谁学的?简直胜过学医几十年的人了。” “段太医谬赞。” …… 小婢女砰的一声跪下磕头,语气十分委屈的道:“郡王殿下,是奴才该死,是奴才该死!奴才不该把这东西给郡王吃的。” 管阳郡王一巴掌拍在她脸上,歇斯底里道:“你确实该死,狗奴才,等回了郡王府看本王不弄死你,快滚!”她脸上的肉颤动个不停。 小婢女真的就躺在地上慢慢滚了出去,看她这模样,应该也不是第一次了。 众人被这一变故吓得不轻,这管阳郡王感觉比昭和还……暴掠无道。 她们也是唏嘘不已。 也不知,魔昭帝和管阳郡王谁能更胜一筹。 昭和轻笑出声:“郡王何须为一个奴才大动肝火,不过就是一个吃食上的叫法,总会有雅称和俗称的,难不成要叫那些泥腿子也跟着文雅之士跟着叫绕口的岑草?在我看来,这猪鼻拱的名字十分贴切嘛,何况郡王方才不是说自己很爱吃吗,等会子我就叫那些宫女儿多给你准备几盆。” 管阳郡王噎的哑口无言,半天憋出来一句:“不必了,臣多谢君上美意,臣估计这一辈子不想看见那东西了。” 昭和勾唇:“那还真是可惜了,郡王,那咱们走吧?” 管阳郡王暗骂晦气,转头刚好看见正在给许欢扎针的鹿灼。 鹿灼他神色清冷,眼眸里藏着一股认真且不服输的劲儿。 他面如冠玉,唇不点而红,在这冰凉的冬日里看着颇为温暖。 管阳郡王也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心跳如雷的感觉,上一次还是因为张家那小子。 她目光充满了侵略性,鹿灼皱眉不喜,没管她,继续扎针。 “君上,这位是段太医的徒弟吗?” 昭和挡住了她的视线,语气愈发冷冽,身上的寒气也是一直往外冒,“他不过是小小太傅的儿子罢了,郡王有什么问题吗?” 管阳郡王看她如此,便知道这人肯定不简单,至少她这侄女肯定喜欢这个小白脸吧。 这样的话……她更有兴趣了。 不过,如今,也不急。 得留着慢慢玩。 “啊,原来是这样,臣看他扎针如此熟练,还以为他也是学医的呢,真是闹了个误会。” 昭和冷冷的眸子一直盯着她。 这管阳郡王还是死心不改,就这把年纪都能当鹿灼的娘了,还在肖想些什么恶心的东西。 若不是因为…… 呵,无碍,过不了多久就把你眼珠子给抠出来当球踢。 正文 第四十章:可怜天下父母心 昭和道:“齐博士,今年就不举行授礼,等考完了以后在进行授礼吧,你们先跟着齐博士下去。” 除了鹿灼, 众考生皆行礼告退。 而顾安还回头看了好几眼弄琴。 宫内四处都有御前侍卫带着刀寻人,这一下子把各个宫里的人都给惊动了。 “快开门!奉君上口谕寻找可疑人物,发现共犯者,一律同罪处置!” 他们蛮横的冲进各个宫内,快速且凶猛的将每个宫殿都翻了个底朝天,很快就轮到了鹓雏宫。 流花拦在门前,龇牙咧嘴道:“这会子德侍郎正在小憩,你们若是闯进去了,我们报到君上那里,你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她们可不吃这一套,“御前侍卫办事,闲杂人等速速闪开!”立马有几个人将流花给拉开。 她们冲进了宫内。 流花跺脚:“君上那么宠爱德侍郎,要是被她知道了,你们都得受罚!” “喂,就是你们!还不快放开我,我可是德侍郎身边的大宫女!你们竟敢这样对我!” 控制她的两个人受不了她这么聒噪,一把将她打晕了,扔下墙角便罢了。 殿内正在“小憩”的乐天把一张纸条放在炭盆里,看着它如一条火蛇般消失殆尽才罢,他正起身,却被一蒙面人用刀抵住了后背:“别出声!你帮我扛过搜查,不然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他的呼吸声不断喷洒在乐天的脖子上,他说话的声线故意压得很低,乐天却依旧能听得出这人是个男子。 乐天点头:“可以,不过她们现在就要搜查这个地方了,你若还不找地方藏好,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后果是什么。” 蒙面人慌张的看了一眼殿外,对着乐天低声耳语道:“你别给我别耍小心眼,不然我也能拉你垫背,毕竟你和我可是同犯。”他三两下就飞上了悬梁,屏住呼吸,看着下方。 御前侍卫很快搜查到了这里:“奴等参见德侍郎,问德侍郎安,奴等奉君上口令盘查各宫,还请侍郎见谅。” 乐天淡笑:“无碍,你们搜你们的,权当本侍郎不存在便是。”他半躺在折木昙花贵妃小塌之上,闭着眼眸小睡。 御前侍卫没有注意到梁柱上躲着的蒙面人,只搜查了各个角落,便告退了,“德侍郎打扰了。” 蒙面男子松了一口气,飞身而下,重新用刀抵.住乐天:“你想个办法让我出宫去!” 乐天轻笑:“我已经帮你躲过搜查了,还想要我帮你出宫,你以为这皇宫是谁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吗?” 蒙面男子嘶哑着声音开口:“那我现在就杀了你!”他把刀往前探了探。 乐天叹气:“还真的是沉不住气呀,你总得让我想想吧,这皇宫本就守卫森严,如今……出了事,出宫更是困难。” 蒙面男子咬牙道:“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你必须尽快把我送出宫去!” …… “君上,我们已经将所有宫殿全都排查过了,并未发现可疑人物。” 昭和沉眸:“段太医,如果这个母蛊确实还在皇宫,你有什么办法能确定它的位置吗?” 段子如想了想道:“回君上,确实还有一个办法,不过这需要一个人来配合我,我会将此女子的血灌入正常人的身体里面,这蛊虫的卵就会在他身体里面生长然后成熟,因为是二代卵,所以成熟的更快,它们会去主动寻求母蛊的位置,到那时,我只要把母蛊用火烧掉就可以了,只是这个方法十分危险,若是母蛊已经逃出宫去了,那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中蛊的这两个人。” 鹿灼向前一步,认真的眸子盯着段子如,道:“我来吧。” 昭和与管阳郡王齐声喊道:“不行!” 昭和沉着脸:“这太危险了,你是考生,怎么能做这种事情,我叫牢部侍郎去牢里面抓个人过来弄便是了,这种事情不需要你来做!” 管阳郡王点头表示附和:“这等差事还是过于危险了,用那些死刑犯来做吧。” 鹿灼铁了心要和昭和对着干,他迅速的从段子如的药箱内掏出刀,把自己的手心割破,与许欢的伤口并在一起。 昭和一把将他拉开:“你疯了!” 鹿灼伸出手:“蛊卵已经进去了。” 昭和复杂的看着他,他如今是愈发难懂了。 段子如叹气:“鹿哥儿还真是舍身为人,好,再过半刻钟,我们就能找到母蛊了。” 管阳郡王可惜的看着鹿灼,哎呀,人长得好,可这脑子似乎有一点不太灵光啊,唉,可惜了。 半刻钟很快就到了。 鹿灼身上的衣服也全都被汗水浸湿了,和先前许欢的症状一模一样。 段子如问道:“你现在可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鹿灼鬓角的头发全都被汗水浸湿,他仔细的感觉了一下,道:“它离我很远,似乎是这里到宫门口的距离,而且一直都在移动。” 昭和大喊:“来人,将宫门下钥,不准任何人进出!排查前几刻中要出宫的所有人!” 外面的人道:“是!” 宫门很快紧闭,所有人都没法出宫。 正要踏出宫门的宫女、男侍皆被御前侍卫抓住, “这些都是最近半刻钟要出宫的人,将他们全都带走。” 其中一男侍面如土色,怎么那么巧就被逮到了,不会是他去报了信儿吧!狗男妃,早知道刚刚就杀了你! 一行人被带到了砚休宫。 昭和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慌慌张张的的他:“段太医,人找到了,你们,快去搜他的身。” 那男子想要跑,却被御前侍卫拦了回来。 如此便也是不打自招了。 御前侍卫从他身上搜到了一个白瓷瓶,男子很是气愤得怒吼:“你们这群狗东西!” 御前侍卫拔剑将他围住。 昭和把瓷瓶递给段子如,段子如打开一看,惊喜道:“这确实是血蛊的母蛊。” 许琦冲了过来,将男子踢倒在地,“都是你,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女儿!你看你把我的女儿害成了什么样子!你要给我女儿偿命!” 昭和冷眼不断射向那男子,她总觉得这男子在哪里见过,可是眉眼又是那么的陌生。 会不会是易容了? 段子如将母蛊用火烧了以后,许欢和鹿灼的症状正在慢慢减轻。 一刻钟后,她们的身上停止冒汗。 因为许欢中蛊的时间比鹿灼要长,人还是奄奄一息的模样,鹿灼只是有一点脱力,脸色比较苍白。 段子如用竹筒诊断后,道:“她们两个身上的蛊虫已经没了,命已经保住了。” 许琦听到此话,狠狠地吐出一口浊气,专心教训这个身上带有母蛊之人。 “快说,你背后的主子是谁!” 男子疯狂大笑:“什么主子!我就是主子,都是我一个人全权策划的,我想要看到许欢慢慢的在你面前死去,怎能假托于别人!” 许琦脚下踉跄,后退了几步:“你竟是恨毒了我?可是我以前从未见过你。” 如今许琦的这些反应才是一个正常母亲失去孩子的反应,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许挽是个捡来的野孩子,这许欢才是嫡出的闺女儿。 男子用着恶毒的眼神瞪着她:“是吗,你再想想!” 他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一张苗疆男子的脸,美的有侵略性。 许琦大惊,用着食指指着他,指尖指尖苍白:“你……是你!” 男子大笑:“对,是我!我恨毒了你!你的债就让你的女儿替你受过,可惜了,你们中原人有个好医生。” “不好!他要自刎!快拦住他。” 男子的速度很快,他的脖子喷出血液,没一会的功夫,人就已经没了气。 绝色美男与自己的血液共舞,凄惨无比。 昭和眯了眯凤眸,她敢打包票,这定是许琦惹下的情债。 不过一个都那么老了,咋的还能勾搭上这么好看的男子,还真是有本事,要不……哪天向她取取经? 原以为是前半个月的考生一案,没想到是个私仇。 管阳郡王同样有些失望:“许大学士是到哪里认识的这等美男子,啧啧啧,又是可惜了。” 许琦敛下眸子,谁也不知道她内心在想些什么东西。 “君上,吾儿这种情况已经没法子再进行考试了,请君上同意老臣将其带回。” 昭和点头:“准了,许大学士也不要对此事太过放在心上,毕竟许欢的命已经保住了,来年还是可以参加科举考试的。” “是,君上告退。” 鹿灼被带回了旁边的小殿中,昭和沉着一张脸走到他面前:“你知不知道刚刚的事情有多么凶险,要是没有找到母蛊呢,你是不是也想躺在地上!鹿太傅可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你想让她以后都孤家寡人?丧夫又丧儿吗?” 鹿灼面色苍白,无力道:“臣子不能让她死在这里,至少现在不能,是臣子对不住母亲的教养,臣子回去自会向母亲请罪。” 言外之意是你无须多管。 昭和怒极反笑:“好,很好,那你自己回去向鹿太傅请罪!” 她拂袖而去。 鹿灼脸色变得更差了。 我只是不想让你陷入千夫所指的地步,毕竟人是在砚休宫出事的。 弄琴小心翼翼的看着昭和:“君上,考试马上就要开始了,鹿哥儿还能继续参加这一场考试吗。” 虽然中蛊不深,但是毕竟还是伤了身子,得养一时半会。 昭和朱唇轻启:“让他去,他脾气倔,不让他去,他反而越想去。” “是。” 昭国一年一度的科举考试终于拉开了帷幕。 消息传到鹿府的时候,鹿鸢半天都缓不过来神。 她颤巍巍的拉着浮沉:“浮沉啊,你可有把我的那句话说给鹿哥儿听?” 浮沉担心道:“奴将大人的原话全部带到,大人,你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啊,鹿哥儿他现在暂时没有危险。” 鹿鸢双眸含着热泪:“我就这么一个孩儿,如果他也没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在这尘世中活下去,浮沉啊,你带着我去厨房,我做点东西,等会子你就送到宫里去。” 浮沉提醒道:“大人,你忘了,皇宫现在谁也进不去,更别说送东西了。” 鹿鸢叹气:“差点忘了,没事,我们现在准备着,孩儿回来肯定会饿的。” 她佝偻着身子往厨房走去。 浮沉皱眉:“唉,可怜天下父母心。” 正文 第四一章:你从我身上起来 今年 授礼虽然不进行了,但是焚香、沐浴、祷告等这些步骤还是按照规矩进行,就这么几项也就去了一天的时间。 入夜,寂静无比,鹿灼正和衣安眠。 良久,他还未睡着。 门外有几个身影飘过。 他们用着手势进行交流。 其中一个黑衣人将窗户戳了一个洞,并伸进一个竹筒进去,他不停的吹着,竹筒里的烟慢慢的进入殿内。 鹿灼皱眉,屏住了呼吸,是迷烟! 喵喵…… 外面的人被惊动,一下子便没了身影。 隐在暗处的醉童张着嘴学猫叫,果真把人给吓跑了,他小声道:“你在外面守着,我去看看他怎么样了,你千万别离开,小心是调虎离山之计。” 巫酒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好。” 醉童打开窗户,正打算跳进去,却被人当头打了一棒子,要不是他用手挡着,估计早就晕过去了,他小声道:“是我,鹿哥儿。” 嘎嘎嘎—— 鹿灼用长袖捂住嘴巴,将棒子轻轻的放到桌子上,不好意思的干咳两声:“请见谅,我以为是刚刚的那些人。” 他的脸都羞红了,在晚上显得更加秀色可餐。 醉童摆摆手表示不在意,嘱咐他道:“鹿哥儿今晚千万别出去,安心睡觉即可,我会一直守在门口,明日便是正式开考的日子了,鹿哥儿一定要休息好才是。” 鹿灼点头,欲言又止道:“君上她……” 醉童没有多言,只道:“那些黑衣人很有可能是管阳郡王的人,鹿哥儿要离她远些,我们君上也能少操点心。” 他正想离去,鹿灼却轻声问道:“她睡了吗?” 醉童怔了怔,回头对他笑道:“君上歇在德侍郎那里了,她还是第一次宠幸男妃呢,请鹿哥儿尽快安置吧。” 鹿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躺在床上的。 终于还是宠幸他了么?那个“替身”吗? 泪湿枕巾…… 宫灯点的很亮,宛若白昼。 乐天携着鹓雏宫满宫之人全都出跪在地上,向昭和行礼道: “妾(奴等)参见君上,问君上安。” 现在的昭和在她们眼里不再是“暴君”,而变成了一坨白花花的银子,然后在她们面前闪呀闪个不停。 似乎在说,我来送钱了,我来送钱了。 所有人的眼睛在这黑暗中亮的吓人。 咳咳。 昭和差点都有点受不住她们这般直白的眼神。 怎么一个个跟要吃了我似的,都没吃晚膳呢? “都起身吧。” 昭和扶起乐天,用柔和的眼神看着他:“在这住的可还习惯,身边的人用的可还顺心吗?” 乐天咳嗽两声,笑着回道:“回君上,妾一切安好,劳君上费心了。” 二人相扶着入了殿内。 羌芜、流花相继入了殿内。 流花低头端着茶走过来,道:“奴给君上、主子奉茶。”她有条不紊的倒着茶。 昭和却注意到她脖子上的红痕,“你脖子怎么了?” 流花顿了顿,杯子里的茶水快满了都没注意到,等注意到的时候,水已经溢出来了,她扑通一声跪下,求饶道:“奴才该死,奴才有罪。” 昭和袖子下的指尖微微摩擦着:“你拦了御前侍卫?” 流花抿唇,看了一眼乐天,低着头道:“那时候主子正在小睡,所以……所以奴……” 昭和半晌不说话,流花被吓得够呛,连忙磕头请罪:“是奴的错!请君上责罚。” 昭和勾唇,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 这小宫女穿着偏正红颜色的夹袄,远远看去,还以为是穿着正红色的宫装。 这世道,小宫女敢穿正红色?那就是对皇权的不尊,简而言之就是在找死! 不过这还不是最主要的,她竟敢拦御前侍卫?如若这贼人躲藏在鹓雏宫,不仅是鹿灼的命会没,乐天估计也会凶多吉少。 还真是一个不晓得举足轻重的丫头,昭和微微一叹,也不知仪元宫的那些人精儿是怎么挑选大宫女的。 这样的人也敢送到鹓雏宫! 乐天很清楚昭和是生气了,他拉住昭和:“君上,这小丫头做事冒冒失失的,确实不该留在妾身边了,这丫头任凭君上处置。” 流花泪流满面,娇俏的面容带着泪,她可怜巴巴的拉着乐天的衣摆:“主子,不要,奴知错了,不要赶奴走。” 昭和揉了揉眼睛:“羌芜,把人拉去给仪元宫的主嬷嬷调教,若是还不把人给调教好,就跟她说这仪元宫的主嬷嬷她也没必要继续当下去了” 羌芜十分客气的扶着流花起来:“快走吧,这已经是君上开恩了。” 流花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还是哭诉着不肯走。 “君上,求你让我留在主子身边吧,主子刚进宫,身边不能没有可用之人啊。” 昭和似笑非笑道:“所以你以为你是可用之人?” 流花最终还是被拉出鹓雏宫了。 殿内只剩下了昭和与乐天二人。 乐天缄口不言,与方才的模样相比完全是两个人。 昭和打破沉寂道:“那一天我并不是故意爽约的,现在管阳郡王已经入宫了,我们的机会马上就要来了。” 乐天攥紧拳头,沉沉道:“君上打算什么时候出手?” 昭和浅笑:“我还要调查一件事,这件事也很有可能与她有关,爱妃,咱们安置吧。” 乐天:“……” 他嘴角一抽:“你……你不是说不会动我吗,我们只是利益上的关系,其他的你就别想了。” 昭和轻笑,一把揽住他,耳语道:“难不成这么晚了你还要赶我出殿门不是?那样的话多杀我昭和的威风。” 乐天耳朵痒了痒,她的声音真的像极了香闺梦里的哝哝细语,那么软,那么酥。 他的脖子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就连身上也起了不少的鸡皮疙瘩:“君上……请自重。” 昭和看他这幅纯情的模样,忽的想到,若是鹿灼在自己面前也是这幅样子,估计自己会立马上.了他。 她回过神,故意逗着他道:“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不会动你吧?德侍郎。” 乐天冷了脸,脖子还是红红的,这般反差确确实实萌到了昭和。 昭和推他到了梨花木雕花大床上,她两手撑在被褥上,低着头仔仔细细看着被她压.在身下的乐天。 他的眉眼竟有几分像鹿灼? 昭和看的更加仔细了。 乐天有几分紧张,“昭和,你快起来。” 羌芜把人送过去后就走了进来,瞧见君上正和德侍郎在床上……她顿时羞的跑了出去。 呀,君上怎么不吹蜡烛!真坏! 昭和翻身躺在乐天的旁边,闭上了眼眸,勾着唇道:“睡吧。” 乐天愣了愣,身子僵直着一动也不动,她怎么又…… 我到底在期待些什么! 乐天又冷下了脸,侧身背对着昭和,也闭上了眼睛。 二人相对而眠。 一夜无梦。 乐天猛地睁开了眼睛,转头,却看到旁边的人已经不在了,他摸了摸被褥,已经凉了,看来人早就走了。 流花昨晚被赶出去了,二等宫女流萤便升上来。 她端来一盆热水,看到乐天在床上坐着,行礼道:“主子醒了吗?君上可真是宠爱主子,特意叫我们都不要吵醒你呢。” 乐天揉着额头:“她何时走的?” 流萤扶着乐天起身:“寅时的时候君上便走了,现在马上就要科举考试了,主子要去砚休宫看看吗。” 乐天洗了一把脸,道:“先去鸿鹄宫。” 流萤将柳枝递给乐天:“是,主子。” 今日的雪下得更大了,奇怪的是天上却挂着太阳,就着暖黄色的阳光,昭和一路踏着雪来到砚休宫。 考生会在每场考试之前会在砚休宫见礼,昭和她们都会到场。 红衣金冠的昭和在高台上稳坐,齐博士西向坐。 而管阳郡王大腹便便东向坐,望眼欲穿的看着某个方向,鹿灼怎的还不过来? 昨晚那些个没用的东西,连个人都绑不过来,真是没用,真是没用啊。 百多号考生慢慢的走入正殿。 她们都穿着宫内发的“校服”,白衣蓝带,飘飘欲仙。 而鹿灼在她们中间显得格外显眼,他是唯一的红衣金带,鲜衣怒马,翩翩少年。 管阳郡王坐的都正经了不少。 呀,这小子穿的很合他心意啊。 昭和心下满意,这件衣裳选的不错,不愧是她昭和的眼光。 昭和清了清嗓子,道:“宣父犹可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昭国经过层层选拔才挑选出了各位,你们都是未来的国之将才,我也不多说什么了,科举考试正式开始,下面请管阳郡王为我们宣布第一项考试内容。” 管阳郡王神气的站了起来,扫视了殿内一圈,肃然道:“考试严禁舞弊,若在考试过程中发现舞弊且情节恶劣者,逐出泰安,且永不得回泰安城!”她打开手里的折子,道,“第一项考试项目是笔试。” 众考生唉声叹气。 “怎么今年把笔试放在了最前面,以往不是在最后一天的下午才考吗?” “完了,完了,我就想着这几天再好好读典籍文章,这下没戏了。” 鹿灼还是一脸淡然的模样。 管阳郡王肃声道:“安静!” 殿内顿时没了声响。 管阳郡王道:“请齐博士带着她们去考试的地方吧。” 齐博士起身,拘了一礼:“是,郡王殿下。”又向昭和告退,“臣告退。” 正文 第四十二章:一坨碎尸 渊冰厚三尺,素雪覆千里。 扫雪的男侍低着头用着扁铲铲着地上的雪。 因为这雪下得实在是太大了,他们刚铲完一段路的雪,没过一会,那上面又积起了一层薄薄的雪。 乐天和张淮景各人提着一个食盒踏雪而行,一路上都是他们刚走去过的鞋印子,长长的,很远很远。 路上遇到的的宫女和男侍都毕恭毕敬的行礼:“奴等参见德侍郎,参见才侍郎,问二位主子安。” 张淮景突然想起些什么,忽的问道:“乐天,昨晚君上有没有……” 乐天紧张了一瞬,慌忙道:“没有,什么都没有。” 张淮景皱眉,他这副样子哪里像是什么都没有的样子? 他着急道:“乐天,她可是强迫了你?你别害羞,淮哥为你去讨公道。” 什么公道,她昨晚可是什么都没有干!她们就那么干干睡了一晚上。 她和他隔得很远,明明她们是在一张床上睡着,中间却宛如像隔了一条鸿沟,谁也跨不过去。 他却还记得,昭和身上散发的热气,暖暖的,还有她的呼吸声,绵长温和。 可是她却撩了不负责! 乐天的脸色逐渐转冷,否认道:“你不要多想,昨晚我们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且强行转移话题,“也不知道那里能不能让我们进去。” 张淮景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终究还是什么也没问,顺着乐天的话头讲:“我们先去看看吧,说不定还能遇到管阳郡王。” 他说“管阳郡王”这四个字的时候完全是咬着牙齿讲的。 二人来到砚休宫门口,只见他们前面站着两个穿着白色毛皮里衣、黄皮夹袄,头戴蓝色翎毛高帽的守卫。 他们手提闪着银光的长剑,面无表情。 他们看到乐天和张淮景以后也不行礼,就那么眼睛都不眨的目视前方,仿佛他们看到的是空气,而不是他们的主子。 羌芜抱着一堆折子走过来,远远地就看见他们两个站在那里和两个女侍卫对视。 她吃力地行了一礼:“奴问二位主子安好,天寒地冻的,二位主子怎的跑到这里来了?”她向他们后头张望,嗔怒道,“二位主子也不带些人出来,莫不是那起子丫头偷懒去了?真是讨打!” 乐天笑道:“没有的事,是我们都喜欢清静,就没让她们跟着了,不过羌芜姑娘带着这么多东西是要到哪里去?” 羌芜看了抱着的折子一眼,道:“君上要在砚休宫压阵,没有空闲到龙兴宫批折子,吩咐奴把今日的折子都搬到砚休宫里去呢,二位主子可是要进去看君上?” 二人点头。 羌芜可惜道:“砚休宫现在不允许人员随便出入,也不能让人送东西进去,所以二位主子这会儿子恐怕是见不到君上了。” 乐天笑了笑:“无碍,那我们回去便是了,不过羌芜姑娘也要提醒君上注意休息才是。” 羌芜回以一笑:“那是自然。” 乐天和张淮景看着她畅通无阻的走了进去,尽想着不如去做昭和身边的男侍罢了,还能时不时去一下他们现在不能去的地方。 …… 昭和将头搭在沉木方桌之上,两只手无力的垂在身子两侧,懒懒的耷拉着眼皮,一动也不动的。 羌芜将折子放到旁边的梨花木雕花高脚柜子的里面,整整齐齐的摆了两摞,回头道:“君上,折子属下都找过来了。” 昭和慵懒的伸了一个懒腰,打着哈欠道:“好,你先批折子,我再去睡会啊。” 羌芜乖巧道:“好。” 弄琴刚端着茶水、糕点走进来,就听到昭和说的这句话,嘴角猛的一抽:“君上,巫酒和醉童不在,你就使劲儿欺负羌芜吧,可怜的小羌芜,哪里懂得拒绝君上。” 羌芜捂嘴偷笑:“我看君上这些日子也太累了,帮君上批会折子怎么了,你看你这丫头。” 昭和抱着羌芜的水蛇腰,埋在她的腰间,道:“还是羌芜对我最好了,弄琴就是个小没良心的。” 弄琴轻哼一声:“好,君上说的不错,属下没良心,那这刚从御膳房那里端来的云片糕,属下就给送回去了,反正也没人吃。”她作势要走。 昭和赶忙拉住她:“好羌芜,你家君上早就肚里空空了,现在没到正午也不能吃东西,好不容易得些糕点,你可别又端走了。” 祖制有规定,女帝不可多餐。 每一顿餐膳必须按照用膳的正确时辰上。 这可苦了在这守了一上午的昭和。 弄琴傲娇的把糕点和茶水放到桌上,道:“君上可别多吃,还过一个时辰就到传午膳的时间了,到那时,你又吃不下东西,下午又得饿肚子了。” 昭和点头,手上却很诚实,吃了一个又一个。 弄琴:“……”罢了,自己就不该多说。 在另一边批折子的羌芜突然道:“对了,方才德侍郎和才侍郎两位主子过来了,他们做了点吃食,闻着可香了,可惜不能送进来。” 昭和顿了顿,道:“他们鲜少出自己的宫门,今日倒是肯出门了,还有几刻钟,第一门考试也要结束了,鹿灼的吃食一定要单独安排。” 扣扣扣。 一声声急促的敲门声从外面传来。 外面的人气喘吁吁道:“出……出事了。” 弄琴把门打开,掀开门帘,瞧见敲门的人是小塔,小塔在朱染和三生出事的那一日晚上去上茅厕了,便躲过了一劫,然后她就一直跟在了昭和的身边,在科举考试开考前,她被昭和安排去鹿灼那里当了一个女侍卫,负责维护考场秩序,其实是昭和让她去暗中去护着鹿灼。 弄琴疑惑道:“什么事情这么慌张。” 昭和也放下了手里的东西,不知为何,她心绪有些不宁:“可是鹿哥儿出事了?” 小塔脸色发白:“主考官抓到有人作弊,鹿哥儿也是其中一个!” 昭和皱眉,冷冷道:“不可能,鹿灼的性子我最清楚,就算是把答案摆在他面前,他也不会去看一眼的。” 她穿上白皮大氅,大步的往考场方向走去。 羌芜、弄琴对视一眼,也跟在她后面走了过去。 一身红衣金带的少年长身玉立于考场中间,面色清冷,自成一方天地。 其余人全都不敢相信谪仙人鹿灼竟然会作弊!但现在事实摆在她们面前,她们也不得不信。 管阳郡王冷冷一笑:“这个荷包的确是从你的身上搜出来的,你敢说这个东西不是你的?”她把一个红色绣花金丝包边的荷包扔到他桌子上,俨然就是鹿灼入宫后那男侍送给他的荷包。 管阳郡王的眼里闪过一丝贪恋和占有,鹿灼,求我吧,跪在地上哀求我,我会好好疼爱你的。 少年轻声开口:“我没有。” 他眼里闪过冷芒,他从未解释,也不愿意解释。 他明明可以把那男侍说的理由再说一遍,可他就是不想。 他也许是想让她亲自来,然后听着她说“我相信你”。 管阳郡王青筋暴起,那肥胖的脸也跟着颤了颤,她从台上慢慢走下来,又问:“是不是你的!” 快求我吧!求我你就不必这样被人用厌恶的眼光看着了。 其余人被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而鹿灼却依旧道:“不是。” 顾安眉眼一转,暗自道:鹿灼这样子明显是不知情的,等会女帝来了有她们好受的。 “君上驾到!” 顾安挑眉,说曹操曹操就到了,这不是巧了吗。 鹿灼敛下眸子,谁也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昭和进了殿内以后就一直看着鹿灼,见他还安好才放下心来。 “臣(臣子、臣女、奴)等参见君上,问君上安。” 昭和径直走到管阳郡王身前,道:“荷包呢。” 管阳郡王无端的感到一种压力,指着鹿灼脚下的荷包,皮笑肉不笑:“那就是,里面装着不少好东西呢。” 顾安看到弄琴,对着她一番挤眉弄眼,弄琴瞪了她一眼,不再看她。 羌芜捡起荷包,递给昭和。 昭和打开荷包,里面装着的确实是抄录了各类名家典籍文章的小纸条。 鹿灼还是不说话,脸上写着的满是倔强。 昭和道:“这东西不是他的。” 管阳郡王咄咄逼人:“君上,你如何能证明这东西不是鹿灼的,这上面写的字都与他在宣纸上写的字并无一二,而且这荷包就一直挂在他的腰间,人证物证俱在,君上难道是想为他开脱吗。” 昭和凤眸微眯,手上的荷包顿时成了飞絮:“现在请问物证还在吗。” 众人皆是轻呼。 管阳郡王:“……” 其他人:“……” 荷包加上小抄的飞絮洋洋洒洒的落在了地上,有的还落在了一些人的头上,她们一脸晦气的把飞絮从头上拿下来。 好家伙,直接来一招毁尸灭迹呀,牛啊牛啊。 顾安有些羡慕鹿灼,要是有女子这般喜欢自己,信任自己,估计自己做梦都会笑醒吧。 鹿灼也是怔怔的看着昭和,似乎在问:“你竟如此信任我。” 管阳郡王脸黑道:“君上!你这是公然包庇!就算现在没有了物证,不是还有人证吗!这个考场里的全部考生都可以做本王的人证!” 其他人:“……” 别呀,你tm别提这一壶行不行!我可不想变成一坨碎尸,呜呜呜。 昭和勾唇轻笑,眸色渐深:“那我若是全杀光了,是不是就没谁知道了?” 众人的呼吸随着她的话跟着一窒。 昭和又是轻笑:“巫酒,带人进来。” “是。” 正文 第四三章:信你不是很正常吗 巫酒提着一个身量矮小的男侍走了进来,他把那男侍扔到地上,道:“君上,人已经带到了。” 昭和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还不抬头的话我就帮你把头抬起来了。”语气冷冽。 男侍身子一颤,慢慢的将头抬起来,露出了他那张写满了慌张长满了癞子的脸。 鹿灼一怔,这个人就是送他荷包的人。 他记得他脸上长了很多癞子。 昭和嘴角噙着一抹笑,但眼底却毫无笑意:“说说吧,自己都干什么好事了?” 男侍又低下了头,闭口不言。 昭和黑眸一闪:“醉童,拉出去砍了吧。” 男侍吓得尿了裤子,他不停的磕着响头:“君上恕罪,君上恕罪,是奴,都是奴干的,是奴负责把荷包给鹿哥儿的,可荷包里面有什么,奴确实是不知道啊。” 在他后面站着的醉童一脸嫌恶,真臭。 昭和道:“是谁把荷包给你的。” 男侍有些踌躇不安,咬牙道:“是一个小宫女,她给了奴五两银子,叫奴在鹿哥儿进宫以后送到他手上,那个小宫女自称自己是德侍郎的人。” 昭和似笑非笑:“哦?小宫女是德侍郎的人?德侍郎连书都不曾读过,你让他如何写得出这么好的字,抄录出这么长的文章?咱们宫里别的人不多,就是喜欢倒打一耙的人多的很,醉童,还是把他拉出去砍了吧,反正我看你的嘴里也吐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 乐天打了一个喷嚏,他紧了紧自己的衣裳。 还是得加件衣裳才是。 男侍更慌忙了:“不要,不要!君上!” 醉童将人拉了出去,手起刀落,人头落地,咕噜咕噜往外滚了几圈才停了下来。 他倚在门上,淡漠的擦着剑上残留着的血液。 这一次手还是慢了。 管阳郡王看着脸上毫无波澜的昭和,心里忽的萌生出了惧意,她真的真的把人杀……死了。 如若不是昭和召她入泰安,当今年科举考试的主考官,她可能永远没有机会来到泰安,甚至来到皇宫,因为先先帝有令,管阳郡王永不得入泰安,她便自十岁起就没有入过泰安。 再后来新帝继位,新帝还是一个小女娃。 她有想过,自己该想办法回去了,总不能一直当一个山大王,真正的王总比山大王做的威风,没想到,昭和却主动寻她。 一开始她就没把她当回事,以为她就是个外强中干的女子,传言完全不可信,没想到传言是真的,她真的无法无天、唯我独尊。 她知道,就算今天没有这个男侍说这些话,昭和也有办法替鹿灼开罪,她宁愿得罪天下人,也不愿自己的心上之人有危险。 昭和真的会为了他而杀掉整个殿里的人的。 她虽残暴,但并不会随便杀人! 她比不过昭和。 因为昭和她就是一个魔鬼,而自己却是人。 昭和又看了一眼鹿灼,眼神十分柔和,道:“那你们觉着鹿灼作弊了么?” 其余人连忙道:“不敢……不不,没有作弊。” 鹿灼眼神复杂的看着昭和。 以后还是多教教她怎么真正让人心服口服吧。 管阳郡王道:“既是如此,那今天的考试就到此为止,君上,臣先告退了。” 昭和在她经过自己的时候,在她耳旁道:“下一次你躲不掉了。” 管阳郡王身子一僵,快步离开了这里。 巫酒也很自然的从殿内退了出去,慢慢的跟在了他的后面。 这一场闹剧来的快,去得也快。 留下的是一地飞絮和鲜血。 鹿灼追上昭和道: “君上,你等等。” 昭和心蓦地有些紧张,装作不在意道:“怎么了?你是不是还觉着哪里不舒服?” 鹿灼难为情道:“谢谢你信我。” 昭和不好意思的干咳:“信你不是正常之事么,以前你和我在砚休宫上学的时候,我最知道你的性子,你绝对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鹿灼呼吸一窒。 如果有人在以前问自己:有一个全心全意信任你是什么样的感受,他可能回答不出来,可他现在却能够感受出来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被千夫所指的时候,有一双手伸出来,你一抬头就能看见她的笑脸。 “快起来啊,冷着一张脸干什么,她们欺负你我便帮你欺负回去就好了啊,你才不会那样做呢。” 鹿灼释然一笑:“君上原来以前那么关注我。” 昭和内心狂喜,面上还是淡淡的:“也没有,主要是那个时候也只有你愿意和我坐一起了。” 鹿灼尴尬一瞬。 那个时候大家都挺害怕昭和的,所以都不想与她同桌,他本来也没想与她坐在一起,可是因为他是后面来的,所以只能做她旁边。 鹿灼双手一握,拘了一礼:“不管如何,今日的事情鹿灼多谢君上。” 昭和真想说,你要是真想感谢我,那就嫁给我算了,皇夫的位置始终为你留着呢。 可她得忍住,必须忍住。 “今日你也累了,快去休息吧。” “好。” …… 昭月半倚在门上,神色悲怆。 莺语跪在地上,沉重道:“殿下,计划再一次失败了。”她见昭月没有反应,又道,“殿下,你要打起精神来,如今各府的贵女都在宫内,她们在她们的家中可全是能说得上话的人,若是能得到她们的助力,我们定能卷土重来。” 昭月叹气:“许琦、程岚这两个人完全成了死对头,最近一个个都有了自己的想法,完全不把我这个帝女放在眼里,想要弄死她最在意的人,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败,也许我真的该放弃了。”她双眼无神,完全没了精神气。 莺语摇头:“殿下,你要想想太皇贵君啊,太皇贵君这几日生活的好苦啊。” 昭月一愣:“我们都是在昭和的脚下求生存,不扳倒她,我们没有翻身的机会,莺语,你送点银子过去。” 莺语低头道:“不!殿下,我们殿内已经没有多少银子了,这两个月的月钱都没有发,若不是以前的积蓄,我们怕是撑不过这个冬天了。” 昭月跑回殿内,去翻梳妆台上的箱笼,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被当掉了,连现银也只有十两了。 她嘶吼: “不是还有很多么,为什么什么都没有了!”她一把掀掉梳妆台上所有的东西,“都想要我死,我偏不死,本殿不会如你们的愿!” 莺语捂嘴,忍住泪意,将一个个箱笼又给捡了起来:“殿下,这些日子为了换好一点的炭火用了不少银子,那群势利眼狮子大开口,奴……奴也没有办法,殿下,别扔了,再扔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昭月趴在桌上,愤恨的看着某处:“昭和,我总有一天会取代你,然后把你做成人彘!让你日夜都看着我昭月是如何风光的!”她疯狂大笑。 莺语道:“殿下,需要奴婢去结交那些贵女吗?”昭月冷笑:“去,为什么不去?莺语,我相信你,你一定会好好将这件事办成的。” 管阳郡王路过青鸾宫的时候,觉得颇为寒冷,正想加快步子走,却听到里面传来摔东西的声音,她仔细听了听,却什么也听不见,倒是听到了里面的人说什么要把昭和做成人彘这一句话。 她勾唇一笑,原来有人那么恨她。 青鸾宫? 我记住了。 她快步的走回了自己的宫内。 …… 许琦坐在主位上,脸色沉沉道:“你当真不知情?”她的下面站着的是许琦的正夫,傅曾香。 许琦她还是不敢相信,这件事情全部都是那人干的,自己的这个正夫一定也有参与! 傅曾香冷笑连连:“怎么,你的宝贝女儿出了事就回来找自己的正夫撒气么?” 许琦怒极:“傅曾香!这些日子许欢都是你教养着的,你敢说你什么也没有做吗?” 傅曾香轻呵:“呵,所以我们的许大学士觉得是我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男子跑到皇宫去与一个西域男子联合,害你的女儿。” 许琦道:“那也是你的女儿!”她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傅曾香,你若是真的知道些什么就告诉我,那人不可能有那么大的本事混进皇宫。” 傅曾香又是一笑,那笑容讽刺不已:“我什么也不知道,你问我没有用。” 许琦走下去,手已经抬了起来,正要呼上去,却被傅曾香一把接住:“你别想再打我,妾身累了,妾身告退。” 许琦满脸诧异,不可置信道:“你……你竟然敢忤逆我?傅曾香,你还是不是傅曾香!” 傅曾香把她的手甩出去,咳嗽两声:“在我的挽儿离开了以后,我就不再是以前的傅曾香了,你要不就让我回娘家,你要不就受着,呵呵。” 许琦嘴张了张,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远。 他竟是一直耿耿于怀。 许琦踱着步子来到许欢的院子,看到二侧夫满眼心疼的看着躺在床上的许欢,有些怅然。 以前的他也是那么温柔的。 许琦摇摇头,回过神道:“你来了?” 听到声音的二侧夫连忙站了起来,低着头行礼:“大人,奴……奴有点担心欢……二姐儿,就过来看看,我马上就走。” 许琦压着他的肩膀,瞧他楚楚可怜的低着头,内心不自觉的浮出些怜爱,柔柔道:“你无需走,就留在这里吧。” 二侧夫愣了愣:“好。” 正文 第四四章:乱拍马屁 二侧夫呼吸有些许乱了,手上的动作也变得拘谨了几分。 他还记得他上一次与大人单独相处还是他的欢儿刚满月的时候,其余的时候他便很少能够看见她了。 他只不过是个八品小官的儿子,被迎进大学士已属高攀。 所以他便规规矩矩的做着自己的二侧夫,从未肖想过其他的东西。 而今,女儿得到大人赏识,过继到正夫膝下,他也很开心。 没曾想,欢儿这是一去就是去了“狼窝”。 欢儿是被大人抱着回来的,他看见欢儿的时候,她全身都是血,人也很没精神。 她嘴里一直喊着“父亲,母亲……疼……” 他差一点也以为自己的孩儿快没了。 他有想过是不是正夫因为自己的女儿死了,所以心里不平衡,才会这样来害我的欢儿。 可是转念却觉得不可能。 正夫一向大度,从不争风吃醋,心胸也十分豁达。 何况现在他们的年纪也都大了,对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早就不挂怀了。 正夫他又怎么会因为这样的事情伤害别人的孩子呢? 二侧夫紧皱眉头。 许琦唤了几声:“二侧夫,二侧夫。” 二侧夫眨眨眼,回过神来,道:“大人,怎么了?” 许琦拍拍他的肩,道:“你放宽心,宫里面最好的太医已经把欢儿治好了,也说不会有后遗症,现在欢儿就是缺血过多,养几天就好了。” 二侧夫哽咽道:“还是君上瞧着大人的面子,才让太医为欢儿诊治,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许琦沉眸:“二侧夫,欢儿被你教养的很好,以后她还是呆在你身边吧。”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这个院子。 二侧夫愣了半晌,嘴里多出了一味苦涩,大门大户养孩子在吃穿住行上从来不会短了孩子,唯一少的就是这么一个“教养”。 许欢从小被他教养的懂礼知礼,绝不妄自菲薄,但也不会好高骛远,仅仅做着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事情。 大人的称赞顿时让他觉得这十几年来费的苦心终于有了回报。 他用汗巾擦了擦许欢额头上的细汗:“欢儿,以后你便能堂堂正正的留在父亲身边了。” 傅曾香很快就知道了许琦要把许欢从增香院挪回二侧夫的竹筑的消息。 他满不在意的研究着棋谱,旁边的大丫鬟清儿却着急的很。 “正夫,二侧夫不知道使了什么样狐媚子的手段,又将二姐儿要回去了,如今……如今连一个侧夫都这般不把您放在眼里,真是该死。” 傅曾香翻了一页书,淡淡道:“要回去了也好,免得总被某些人想着别人要怎么怎么害他的女儿。” 清儿道:“正夫,你可不能这样想,你可是大学士府三媒六聘、八抬大轿的娶进来的,你没有这个权利,难不成二侧夫就有了?他不过是个连正门门槛都不能跨的侍夫,就连进府那天,也不过是走的后门,他生的孩子不就是我们正夫的孩子?何况府里面那么多的侧夫,不都是被正夫拿捏的死死地,可为何单单遇到有孩子的侧夫,您就心软了?” 傅曾香把书扔到八仙桌上,冷声道:“糊涂,你这丫头也跟了我几年了,怎的性子还是这么不稳重,正夫说来说去不过就是个名头罢了,加上我可怜的挽儿先我一步去了天上,他们怎会放心把他们的宝贝女儿交给我?如今那许欢被要回去也和我心意,以后咱们有的是机会整治他们。” 清儿低头认错:“是清儿着急了,那我们的那个东西要不要毁掉?” 傅曾香闭上眼睛,缓缓道:“烧了吧,别被人看见。” “是。”清儿轻声轻脚的走了出去。 她来到院子的小厨房里,见左右没人,才从柜子最里面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纸包。 清儿将纸包丢进灶台下面的火坑里,看着它全部烧完了,才放心离开。 而傅曾香早已入了梦乡。 平静、和缓。 …… 御花园里的花草全都被白雪罩住,远远看去,与地上的白雪也融为一体。 弄琴照平时一样穿着绿色的夹袄,下半身则是留仙裙。 她走在放眼望去全是白色的路上,为其增加了一抹灵动之色。 她刚刚奉君上的口谕去了一次仪元宫,要了点东西。 “弄琴姑姑!” 弄琴眯眼,宫角的左方一个女子抬着手与自己招手,瞧她的穿着,是参加科考的考生。 她慢慢走过去,才发现是顾安。 弄琴笑道:“安姐儿怎的这个时候出来了,不去温书复习么。” 顾安拉住她的袖子,道:“我本想着那个时候就与弄琴姑姑多说会子话的,可惜姑姑那会有自己差事做,如今寻得了机会,当然要出来与姑姑叙叙旧。” 弄琴淡笑:“安姐儿还真是平易近人,奴只不过是个奴才,你与奴才有什么好叙旧的。” 她摸着自己手腕上的羊脂玉手镯,这是君上在去年生辰的时候给自己的,她可是一直带在身上。 顾安见她说这话的时候神情透露出了一丝倨傲,便知晓她认为自己应该不是如此才是。 “姑姑这是说的什么话,世上做鸡头凤尾的多了去了,何况姑姑可是君上身边伺候的人,我还听说你们在君上无须自称奴,称自己为‘属下’便是了,这是何等的殊荣,没点福气本事的人哪里能做到这份上?姑姑的身份比我们这些姐儿、哥儿的不知高了多少,以后我们就算封侯拜相还不是得看着姑姑的脸色行事?我虽自命不凡,可奈何天资愚钝,没有贵人提携,最终也不过落得个碌碌无为的命,唉。” 弄琴眼里不自觉的浮现出了骄傲的情绪,神色也舒缓了不少:“安姐儿这么说可是折煞奴才了,奴才不过是听着君上的话办事,安姐儿哪里是个天资愚钝之人,若是真的天资愚钝,怎会被选中参加科举考试?安姐儿放心,以后有用得着奴的地方,你说话就是,就权当报那一次的恩情了。” 顾安见目的达成,嘴角笑意更浓,话语中多了几分真诚:“以后我便仰仗着姑姑了。” 顾安回到寝殿,同寝殿的人却都拿着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他故意走出去,站在门外听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你看,她就是刚刚去见了那小宫女,才那么高兴的,也不知道一个小宫女有什么值得他巴结的,” “人家以前就巴结别人,现在入了宫不就巴结宫女吗?要是她是个男儿身,恐怕早就爬上女帝的床了。” 顾安阴沉着脸走进来,那三个人立马缄口不语了。 以后我定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胜者为王! 只要赢了,谁在乎过程如何呢? 呵呵。 弄琴神采飞扬的走近朱雀宫,脚下如同带着风。 羌芜见她开心,也笑道:“方才出门的时候不是还不太乐意吗,怎的回来这么欢欢喜喜的,可是在路上捡到银子了?” 扫地的男侍听见了也捂嘴偷笑。 弄琴姑姑怕真的是捡到银子了。 他们也很少看见她这样开心的时候。 弄琴嗔怒,杏眼里星光更甚:“你个小丫头,还敢编排你姐姐我,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她抱住羌芜的腰,手指轻轻的拨弄,直直把羌芜痒的娇笑不已:“好姐姐,饶了我吧,是妹妹的错,别闹了。” 弄琴也笑:“小丫头原是也会求饶,乖,现在天冷,你又喜欢玩雪,为了不让你得风寒,你还是再笑会子。” 二人嬉笑打闹,昭和临窗瞧见了,也嘴角一勾,小女孩的世界真是单纯,没那么多的烦恼。 第二场科举考试也很快的开始了,除去因病而离开的许欢,留下的还是有一百来号人,她们今天要考的题目是“御”。 女儿家从小被教导学习御马之术,这等考试自然也是信心满满。 鹿灼穿上骑装,短衣短裤,最外层的是红色棉丝马甲,脚下穿着是鹿皮靴子,他长得高,穿着靴子更显得他很高大。 不少贵女都对鹿灼暗送秋波,他却依旧无动于衷,无动于衷的整理着自己的缰绳。 他选了一匹白色的高头大马,性子很温和。 鹿灼摸着白马的毛发,道:“你要相信我,也要相信你自己。” 白马抖了抖毛发,撅了蹄子不干了。 鹿灼:“……” 管阳郡王走过来,问:“怎么了。” 鹿灼离她稍稍远了些,拘了一礼才道:“回郡王,它不肯走了。” 管阳郡王擦掉嘴角的口水,主动道:“本王帮你。” 她走过去,拍了拍马的屁股:“快起来!” 白马嘶吼一身,马耳朵疯狂的摆动,表示不满。 管阳郡王被它下了一跳,但还是锲而不舍的拍着马屁。 鹿灼淡漠的看着她处理,心里却想着这管阳郡王似乎不太懂马…… 齐博士气喘吁吁的跑过来,阻止道:“郡王,郡王,停手,不是这样安抚的,这样马会受惊的。” 管阳郡王不满的起身:“你怎的不早来,考试都要开始了,鹿哥儿选的马不肯走,你让他怎么考试?” 齐博士默默的拍了拍马的肚子和背,马瞬间就起身了,雄赳赳气昂昂。 管阳郡王干咳:“拍马屁拍马屁,难不成不能拍马屁?” 鹿灼淡淡道:“拍马的屁股会使它有一种前进的错觉,它本就撅了蹄子,这个时候再去拍它的马屁已经没用了,反而还会使它受惊。” 正文 第四五章:马场危机 齐博士听完了鹿灼说的话,很是赞同的点点头,欣赏道:“是这样的没错。” 她心里更加对管阳郡王嗤之以鼻,这点常识也不知道,果真是个浅薄无知之人。 管阳郡王面如土色,她现在嘴里就像是吃了一大碗酸黄瓜一样,简直酸涩难言。 偷鸡不成蚀把米啊,难受。 她想说点什么能挽回自己形象的话,张了几次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最终只憋出了一句轻飘飘的“本王想起来了,是本王记错了”类似的话。 齐博士和鹿灼都没搭话。 齐博士对鹿灼道:“有什么问题你一定要尽快向我们提出,考试开始以后,一切便都靠你自己了。” 鹿灼淡笑,拘了一礼:“臣子多谢博士提醒。” 被忽略的管阳郡王拂袖而去。 鹿灼,等会有你求我的时候。 鹿灼再次检查自己的白马。 马鞍、马蹄、还有马的状态,一切都没什么问题。 他也渐渐放下心来。 顾安牵着一匹枣红色的马慢慢走过来,道:“鹿哥儿,你的马鞍没问题吧?” 鹿灼对她没什么印象,但还是道:“已经检查过了,没有什么大问题。” 顾安看了一眼马背,皱眉道:“你没有掀开马鞍检查吗?” 掀开过看和没掀开过看是有区别的。 鹿灼愣了一下,表情茫然。 还要掀开马鞍么? 他虽懂御马之术,对马的性情也颇为了解,但是其他的他确实不太懂。 顾安见他这副表情就知道他根本没有掀开马鞍看下面的情况。 顾安把自己的缰绳递给他,边说话边去掀开那白马身上的马鞍。 “以前我和我堂姑婶婶在马场上游玩的时候,她的马鞍下面被人扎了一根针进去,人只要坐上去,那针就会戳进了马的背上,马受了惊吓,就带着我堂姑婶婶往马场最下方的河那边冲去,她人就被淹了,幸好当时有个人会凫水,要不然人恐怕就回不来了。” 顾安她拿着马鞍,惊呼道:“鹿哥儿,你快看这上面!” 只见这马鞍的中间卡了一根又粗又长的银针,在太阳底下闪着森冷的银光。 鹿灼脸一沉,竟真的有问题,而且藏得这么深。 顾安看他脸色不好,安慰道:“幸好发现得早,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我把它拔了便是,鹿哥儿还是可以正常参加考试的。” 鹿灼道谢道:“此事多谢你了,我鹿灼欠姑娘一条命。” 顾安摆手:“我只是看不惯有人在背后使这些损阴骘的手段。”她将银针抽了出来,给鹿灼,“这个你拿着,等考试结束后,再去禀告女帝,我们之中竟然有如此心思歹毒之人,一定要尽快查出来才是。” 鹿灼把针藏进袖子里,心下一片寒凉,会是谁?三番五次的出手,要置他于死地。 铛—— 钟声再次敲响。 “请各位考生快到起点会和,卯时二刻正式开考。” 鹿灼所在的地方是皇家马场,很大,考试范围也不过才十公里,而马场却有几百公里。 几千个男侍一晚上没睡,就在这铲雪,马场才有了马场的模样。 因着现在还下着雪,所以必须赶紧过考,否则积起了雪,那就是灾难了。 百来号人被分为了七组,每一组大概有十人。 考生需要骑着马跨过一路的障碍物,在规定时间内通过才算过关。 时间越短则御马之术越上乘,成绩自然也会排在前面。 这也意味着分到越后面的组的人就越难,那个时候马场上肯定会再次积雪,马蹄打滑的程度十分高。 鹿灼的御马之术尚可,但也比不过那些从小习武、御马之术更是精练之人,所以他的目标仅仅是在规定时间内到达终点即可。 刚好,他就被分到了大多是骁勇善战的世家出来的贵女第一组中去,这也是昭和的安排。 秦家小女儿秦山眉,颇有秦家祖辈之风,举手投足之间可见大气。 世家蓝氏之女蓝沧琅,自小在边关长大,她骑在高头大马上,神情倨傲。 正三品参将之女席萧萧,从小便在世家贵族里面打出了名声。 她除了没跟秦家和蓝家的人对上,其余武将的女儿都被她打怕过,她也从未在人前笑过,一直冷着一张脸,现在也是如此。 蓝沧琅骑着马冲过来:“都让开!” 一排的人都把马拉了过去,给她让位子。 秦山眉也骑着马,很自然的与蓝沧琅并排而行:“蓝家姐儿,今日定是要一赛高下才是。” 蓝沧琅豪爽一笑:“沧琅自当从命。” “驾!” 马蹄声远远的传来,许多人都在疯狂躲闪,生怕被撞到。 女子一身鹿皮短袄,腿夹着马肚子,一路横冲直撞,目标却很明确,就是秦山眉和蓝沧琅所在的地方。 蓝沧琅冷笑:“席某人真是有心计,我们给她占了好大的位置,下次也该轮到她了。” 席萧萧走过的地方,尘土飞扬。 许多人叫苦不迭,却也不敢说什么,她们这几个人有谁不识得? 她们的祖祖母辈以前跟开拓昭国疆土的先先帝一起征战过沙场,自是有资格嚣张。 “吁……” 黑马仰天嘶吼,马腿往前伸了伸,才停住。 席萧萧耳力好,老远就听到蓝沧琅编排自己。 “蓝家的,我还未和你打过,怎么,这一次想给这一个面子?” 蓝沧琅又是冷笑:“好啊,我可不怕你,她们打不过你,我蓝沧琅来。” 席萧萧冷脸道:“既是如此,今日的御马就不要输给我,否则你还没有资格跟我说这般话。” 接着她们三个以后,这一组的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站了过来,鹿灼也骑着马走了过来。 秦山眉道:“鹿哥儿,待会你离我们三个人远些,可别被伤到了。” 鹿灼抿唇,点头。 蓝沧琅无趣道:“我和席萧萧第一场考试也没参加,竟不知一个男人真的来参加科举考试了。” 席萧萧若有所思道:“我母亲倒是有跟我提过,当时我并未放在心上,没想到是真的。” 秦山眉道:“君上隆恩浩荡,哪能是我们这些人能想到的。” 蓝沧琅和席萧萧不说话了,可见也是不服气的。 铛—— 钟声二次响起,考试正式开始。 鹿灼这一组第一批开始考试。 开考的铛声一响,十个人夹着马肚子就往前跑去。 鹿灼的白马十分有力,直接拿了第一名。 冷风刮在他的脸上,如刀割一般。 他微眯着眼睛,要不然这风吹得定会把眼睛吹坏不可。 “驾!” 后面的秦山眉三人同时加快速度,如箭般冲了出去。 鹿灼也被甩到了第四名的位置,他不再加速,而是匀速前进着。 管阳郡王垫着脚,慢慢的看不到她们的背影了。 她小声跟旁边的人道:“昨天叫你做的事你都做好了没有?” 那人低声道:“放心,都做好了。” 管阳郡王嘴角露出一副诡异的笑容:“那就好。” 昭和走过来的时候,第一组的考试时间已经过去一半了,“博士,鹿哥儿呢?” 齐博士看了一眼名单,回道:“回君上,鹿哥儿是第一组的考生,已经去了。” 昭和点头,没想到自己还是迟了。 她眼皮子一跳,心也慌了一瞬,怎么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鹿灼这边后面还落后了三人,而秦山眉她们早就冲到最前面去了。 蓝沧琅回头道:“席萧萧,怎么,没力气了?” 席萧萧冷脸,瞪着她:“方才要不是你挡在我前面,我也不至于落后你一步。” 蓝沧琅大笑:“什么叫做我挡着你,席萧萧,障碍那么多个,你硬要和我挤在一起,我也没办法!” 席萧萧看准时机,也调转马头,从蓝沧琅的马头处擦身而过,先她一步,过了这个障碍物:“你硬要和我挤在一起,我也没办法。” 蓝沧琅:“……”她紧握缰绳,道,“超过我算什么本事,秦姐姐已经离我们有十尺的距离了,那你要是超过她,我蓝沧琅对你心服口服。” 秦山眉大声道:“沧琅,你好一招转移目的,没事,笑笑,你来吧,我们赛一场。”她一个鞭子抽在马屁股上,马跑得更快了。 席萧萧嘶吼道:“秦姐!别去那!快停住!” 她看到前面有一个凹陷处,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那里应该是一个大洞! 秦山眉也看到了,五官揪在一起,拼命的拉住缰绳,“吁……” 马已经不受她控制了,直直的往坑里面撞去。 砰! 秦山眉连人带马摔了进去,紧接着里面传来了一声闷哼。 席萧萧和蓝沧琅下了马,迅速的跑了过去,担忧的看着底下的秦山眉。 席萧萧道:“秦姐,怎么样,没事吧。” 秦山眉吸了一口凉气:“下面没东西,只不过我腿好像骨折了,动不了,嘶……”她面色苍白,很是痛苦。 蓝沧琅咒骂:“这群狗奴才怎么办的差事!秦姐姐,我们去喊人,你别乱动!” 秦山眉点头:“好。” 鹿灼他们也骑着马过来了,看到坑里面的秦山眉,也是惊诧不已,这要是她们也骑得快些,估计也会和她一样的下场。 其中一女子嗤笑:“这下子知道好处了,跑得那么快给谁看,呵呵。” 鹿灼凝眸,他总觉得这件事是冲着他来的。 正文 第四六章:面冷心热的玉眉姐姐 只见御马之术十分出色的这几人出事的出事,去找人的去找人。 此时若不赶超他们,要等到何时赶超? 所以鹿灼后面的几人早就骑着马冲过去了。 维护秩序的男侍都跟在她们马屁股后面歇斯底里的喊。 “停住!停住!考试暂停!考试暂停!你们这会儿子冲了过去也是成绩作废!” 可她们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估计是跑的太快了,什么也没听到。 男侍都呆呆的看着她们离开的方向。 她们考试之前难道没有听齐博士讲规矩么? 考试过程中若是有人出事了,考试是必须要暂停的呀! 就算她们没听,这也是昭国科举考试的规矩! 秦玉眉骑马赶了过来,大家都很自觉的让开:“君上回宫了,所以命我全权处理此事!” 席萧萧和蓝沧琅随后赶来。 蓝沧琅道:“小将军,秦姐她似乎很难受,我们最好赶紧救她上来。” 秦玉眉下马,单膝跪在地上,担心的看着洞里面的秦山眉:“你现在的腿是不是不能动。” 秦山眉紧皱眉头,再次尝试着动脚,依旧是刺骨的痛苦:“对,应该是骨折了。” 秦玉眉道:“好了,你别乱动,以免二次伤害。” 她把腰间一直带着的绳子拿出来,对着席萧萧等人道:“待会你们拉住这个绳子,我去带她上来。” 席萧萧道:“小将军,你一个人能抱得上来吗,需不需要我们帮忙。” 蓝沧琅也是一脸关切。 秦玉眉摇头:“这个绳子最多支撑的了两个人的重量,我会把她安全带上来的,你们一定要拽紧绳子,否则我们都会有危险,这个高度就算是轻功极好的人都需要小心再小心。” 席萧萧和蓝沧琅坚定点头:“你放心!我们会抓紧绳子的。” 鹿灼也默默的牵住绳子的尾端。 秦玉眉注意到他的动作后,道:“鹿哥儿,你站在旁边看着就好,这种事情不用你来做。” 鹿灼淡淡道:“尽快救她出来,我们也能尽快开始考试。” 秦玉眉见他坚持,也不再说什么,她将袍子掀开,飞身而下,入了地洞之中。 地洞很小,秦玉眉下去后就刚好没有位置了。 她先是看了看秦山眉的情况。 秦山眉是和马一起摔下来的,她的腿又夹着马肚子,正好就卡在了地洞的一个小孔中。 秦山眉道:“对不起,姐姐。” 她一脸愧疚之色,对不起,给你丢人了,给秦家丢人了。 秦玉眉木着一张脸,眼神却充满了柔和:“没事的,你没事就好。”她先是从怀里拿出几根粗树枝,然后用嘴撕下身上的衣裳,“我现在要把你的腿先用树枝固定起来,然后将其慢慢从孔里抽离出来,这一段时间可能会很痛,你一定要忍住。” 秦山眉道:“谢谢你,姐姐。” 秦玉眉动作一顿,慢慢的把孔凿开了一点,“你我二人无须言谢,下次……你还是小心些。” 她将树枝平铺在秦山眉的腿下,用布条把她的腿和布条一起捆住。 秦山眉脸色又白了些,却咬着牙不发出声音。 秦玉眉感受到她的身子的颤动,道:“马上了,山眉,你再忍会。” 秦山眉扯着嘴角笑了笑:“此生能得姐姐如此温柔相待,我秦山眉也不虚此番了。” 秦玉眉怔了怔:“以前我很凶吗?” 秦山眉苦笑:“你比我大五岁,又是母亲麾下的小将军,而我只是一个秦家二姐儿,鸿沟之大,让人无法跨越,平日里姐姐又不怎么与我们说话,我更是以为姐姐不好相处,若不是今天,我也不知姐姐是个面冷内热之人。” 秦山眉正回忆以前的事情,突然嘶了一声,原是秦玉眉将结打的很紧。 秦玉眉松了一口气:“我背你上去,你好好抱住我的脖子。”又仰头道:“绳子拉住,我们要上来了。” 上面也传来声音:“好!” 秦山眉趴在她的嫡亲姐姐身上,感受到她的身上也是温热的。 以往她都在想,自己姐姐身上的血是不是冷的。 如今看来,都是她想得太多了。 人身上的血怎么可能是冷的呢? 她蹭了蹭秦玉眉的脖子,满是依赖的模样。 秦玉眉抿唇,眼里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她也没说什么,而是一步一步凭借着绳子的力量和自己的力量慢慢的爬了上去。 一刻钟后,她们两个终于上来了。 蓝沧琅想去把秦山眉抱下来,却被秦玉眉阻止了:“还是先别乱动她,我直接背着慢慢把她放下去,随行太医来了吗?” 蓝沧琅把一个太医来了过来:“人在这。” 太医检查了秦山眉的腿,脸色十分凝重:“小将军,她这腿摔下去的时候应该也撞击到了重物,加上卡在孔里那么久,有骨裂的迹象。”又难为情道,“微臣出来的匆忙,许多东西都还没有准备好,我们还是赶紧回皇宫,宫内的东西更加完备些。” 秦玉眉低吼:“你身为一个太医,最应该做的就是在缺西少东的情况下仍然能够做出最快最好的决定!快点,先把你能弄到的药给她,要是她的腿出什么事了,我秦家绝不放过你!” 秦山眉愣了愣,原来姐姐竟如此担心我。 太医揩了揩额头上的汗珠:“小将军,微臣这就为姐儿上点药,你先别急。” 他颤颤巍巍的拿出一瓶白瓷瓶,他慢悠悠的模样看的秦玉眉都着急了,秦玉眉一把抢过白瓷瓶,道:“怎么用,我来上。” 太医道:“将里面的药膏涂一点在伤患之处就好了。” 秦山眉按照太医说的慢慢的掀开树枝,将里面的药膏涂在她的腿上,细致的模样让太医都忍不住咋舌。 席萧萧道:“秦姐,玉眉姐,那我们继续考试了,这件事情一定要好好调查,免得这些人又乱动手脚。” 秦玉眉眸色微沉:“那是自然。” 不仅是因为君上的吩咐,更是因为秦山眉的腿。 秦家的女儿不可能不上战场! 先跑到终点的那一群人被告知成绩作废需要重考的时候人都傻了,完全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表情重新开始考试,最后还是重新进行了考试。 因为秦山眉这一事也耽误了不少时间,就连马场也慢慢积起了不少的雪,现在只能加快考试进度了。 第一组最后还是席萧萧拿了第一名,她一脸挑衅的看着蓝沧琅:“怎么样,服不服气?” 蓝沧琅又是冷笑连连:“上一次我便说了,若是你能正大光明的超过秦姐,我便对你心服口服,如今嘛,你想的美。” 席萧萧冷脸:“所以你还是要跟我比一场?” 蓝沧琅摆手道:“秦姐都那个样子了,我哪里还有心思和你比试这些东西。” 席萧萧不依不饶:“那你想什么时候比,我席萧萧随时随地奉陪到底!” 蓝沧琅嘴角一抽:“你是打架狂魔吗?你这样的人就不该是姐儿,就该是……是暗卫,或者刺客,天天有架打,岂不快哉?” 席萧萧转念一想:“也不是不可以,你说……” 昭和赶到鸿鹄宫,便看到张淮景一脸郁色的坐在床边。 她本想去处理马场那边的事情,却听闻德侍郎在鸿鹄宫遇刺,便赶忙跑了过来,安排了秦玉眉去那边便也罢了。 张淮景看她来了,也不行礼,就那么呆呆的看着某处。 昭和看到床上双眼紧闭的乐天,道:“太医说什么了。” 张淮景淡淡道:“乐天的胸部被刺了一刀,护心镜救了他一命,是我拦不住他,那黑衣人是有目标的。” 昭和摸着下巴沉思:“人我已经派人去抓了,他怎么会在你这里?” 张淮景依旧是淡淡的模样:“商量点事情,毕竟你迟迟没有下手,我们也不知道你到底再等什么。” 昭和本想说什么,却见乐天嘴巴微张,好像在说什么话,她凑过去仔细听了听,才听清楚他在说“母亲,不要!求你了。” 昭和摸着他的头发:“管阳郡王我只想一击必中,她是管阳郡的山大王,以前就算没有来过泰安,但她在泰安也有眼线和势力,若想要把她连根拔起,必定要有十足的把握,有了把握还要有契机,才能名正言顺。” 张淮景冷笑:“听君上这一句言,我张淮景也觉得颇为好笑,你若是真的看不惯她,大可让醉童拉出去杀了便是,你这会子说的那么多的理由,不过都是粉饰罢了,乐天他单纯,听信了你的花言巧语,可我张淮景不会。” 昭和凤眸微眯:“张淮景,十年前你可不是现在这幅牙尖嘴利的样子。” 张淮景一顿,狐疑问道:“你原来的事情都还记得?可是那个时候你也不过五岁,如何能记得这么多的东西?” 昭和勾唇:“我连你那天穿什么衣裳我都还记得,这种事情又怎么会忘记?” 乐天睫毛抖了抖,接着就慢慢睁开了眼睛,一睁眼便瞧见了昭和:“昭……昭和……君上。” 昭和回头道:“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先别起身。” 乐天脸比平时白了不少,看来那刀虽然没有插到要命的程度,但是让他受了点伤。 “君上,我们还听说马场出事了,也正是那个时候,黑衣人就冲了进来,长刀挥舞。” 昭和道:“马场的确出事了,和以前一样,是考生出事,这是一起牵连很广的案件。” 正文 第四七章:再跪也只有十两银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xbiquge.net新笔趣阁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第四八章:万年灵芝 羌芜道把掉在桌上的肉用帕子捡了起来,道:“要不让小将军先在外面等着?” 昭和随意的擦了擦嘴巴:“让她先进来吧。” 秦玉眉一走进殿内,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神情坚毅,道:“君上!臣有罪。” 昭和道:“小将军的这句话说的没头没脑的,让我很是疑惑啊。”她用手撑着脸,定定的看着秦玉眉,“你站起来说话。” 秦玉眉还是跪在地上,两手相附,高高举起,鞠了一躬,道:“第一宗罪,臣不该在君上用膳之时打扰,第二宗罪,臣不该在宫门外驾马疾驰,第三宗罪,臣不该觊觎国库里面的万年灵芝。” 昭和眨眨眼,嘴里的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她使劲往下压了压,抓住了这几宗罪最关键的一宗,好笑道:“你觊觎国库里面的万年灵芝?” 秦玉眉薄唇微抿,又躬身道:“回君上,臣之嫡妹秦山眉在御马之术考试时跌入地洞后染上了蛮毒,蛮毒毒性过强,三天之内,她若没有解药相救,必死无疑,而万年灵芝是药引子。” 昭和走下去,将她扶了起来,无奈一笑:“万年灵芝存放在国库之中,而管理国库的是刘大人,她的性子想必你也有所耳闻,一毛不拔,简直就是只铁公鸡,也不知她愿不愿意开国库。” 秦玉眉敛下眸子,恭敬道:“刘大人铁面无私是昭国之幸事,臣偶然听闻太凤后与刘大人是旧识,且恰逢太凤后的生辰……” 昭和面露深意,目光如炬的射向秦玉眉:“你是从何得知这件事情的?”语气严肃,气势如虹。 十几年前,姠虞凤后就被幽禁于广阳宫,如今又住在苍梧宫苍梧殿深居简出,秦玉眉是从哪里知道这种事情,刘邰是不可能主动提出的,就她那性子,能说一两句话就很厉害了。 秦玉眉能感受到从昭和身上弥漫开来的压人的气势,压的她这个上过战场、砍过不少头颅的小将军也喘不过气来,她缓缓低眉回道:“回君上,臣是从臣母秦韩那里得知的。” 昭和收回气势,浅浅勾唇:“秦大将军知道这件事倒也无可厚非,罢了,太凤后想必也十分愿意帮你这个忙,明日万年灵芝自会赐到秦府,小将军可心安了?” 秦玉眉欣喜万分,嘴角都含了一抹笑,她跪下行礼道:“臣在这替秦家谢过君上,臣定会辅助君上护好昭国河山臣告退,愿君上万安!”她走路带风般出了朱雀宫,冒着雪一步步走向宫门。 昭和眸色深意更浓。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啊。 一路的小宫女皆行礼:“小将军。” 秦玉眉道:“请起。” 路上的宫女皆诧异的看向她,小将军今日似乎很高兴,以往她都只是点个头表示听到便罢的。 “小将军!快,宫门真的要下钥了!”女侍卫得了女帝首肯,特意留了一扇偏门让秦玉眉出宫,她望着秦玉眉招手。 秦玉眉小跑着来到她面前,面目柔和道:“多谢你了。”女侍卫惶恐不安:“小将军折煞微臣了,小将军的马就在外面,小将军快点上路吧。” 秦玉眉罕见多说了一句话:“你下次衣服还是穿的厚实一点,守着宫门时辰那么长,定是很辛苦。”她没有看女侍卫的反应,牵着马就走远了。 女侍卫怔愣片刻,我……刚刚是得到了小将军的关心么?这件事她能用来夸口许久了。 秦玉眉一走,昭和如风卷残云一般将桌上的菜肴都吃了个遍,当然每一碗也只动了一个筷子,这叫做满余,祈求年年有余的意思。 昭和餍足的眯着眼睛,回味着刚刚吃得那些东西,果然还是用膳最让人觉着舒服。 羌芜收着碗筷,问道:“君上为何答应了小将军的请求,那可是先先帝留下的万年灵芝,以后君上说不定会有别的用处。” 昭和冷笑道:“不过是个万年灵芝,给了她们又何妨,我以后有的是用的上她们秦家的时候,秦韩那老狐狸估计早就知道我会答应,扯到什么太凤后?不过是为了警醒我这昭国的大好河山靠的是她们秦家!没有她们秦家哪里有现在的昭国?权大压身,只不过我昭和势力单薄,还需依靠她们这些老匹夫,否则这灵芝我说不定也不会让她拿的那么容易。” 羌芜长叹一声:“君上是否后悔承了这帝位,若君上不曾继位,君上也无需考虑那么多了。” 昭和摸着羌芜的脑袋:“怎么会后悔?后宫那么大,还等着我一一去填满呢,乖,今晚还很长,我还要去完成我的‘事业’呢。” 羌芜:“……” 好的,是她想多了。 翌日正午。 “将军!宫里来人了,宫里来人了。” 秦府炸开了锅,终于来了!灵芝! 秦韩率着一家老小跪在秦府大院中听候旨意,羌芜手捧四角镶嵌着铜件的红木盒子,她身姿绰约,笔直的站立,环顾了一下四周才缓缓道:“君上仁德,听闻秦韩家贵女秦山眉中毒,特赐下万年灵芝,希其早日安康。” 秦韩眼中微红,视若珍宝的抱着红木盒,她们皆行礼:“臣(奴)敬谢皇上隆恩。” 羌芜道:“秦将军,小将军,你们起身吧。” 秦韩感激道:“羌芜姑娘,劳烦你跑这么远送过来,这些就留着吃茶。”她旁边的丫鬟也捧着一个木盘子走过来,上面放了一百两银子。 羌芜低眸,后面的小宫女收下了,她打量了几眼秦韩,这秦将军平日里也是一生黑袍铠甲不离身,而今天竟然穿着便服,瞧着头发也是几日没有打理过了,估计是为了女儿整宿整宿侍候着。 “秦将军还是要放宽心才是,万年灵芝也送到了,二姐儿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能痊愈了。” 秦韩道:“待明日,臣定会入宫亲自谢过君上。”羌芜道:“不必了,君上已经知道将军的心意,这几日本是科举考试的时候,宫内的人也不便来来往往的,免得出其他的乱子,秦将军也不必相送,羌芜便走了。” 秦韩等人目测着羌芜离开后才放松了下来。 秦韩把盒子塞到旁边的秦玉眉手上:“玉眉,快把这灵芝给大夫!” 秦玉眉点头,便抱着盒子快步往山眉的院子里去,大夫喜出望外,看着盒子里的万年灵芝是百感交集,秦府不愧是秦府,说要万年灵芝就找来了万年灵芝,手笔大的很。 “小将军,我就拿去入药了。” 秦玉眉拉住她:“等等,你不是说是这万年灵芝是药引子?怎么会拿去入药?” 大夫身子一僵,笑道:“这药引子入药有自己的说法,有不需要熬制的,也有的半路放进去熬制的,还有的是需要从头到尾都得放进去和药一起熬的,这万年灵芝就得放进去和药一起熬制才不会失了药效。” 秦玉眉皱眉,她总觉得这大夫有点不对劲:“你先别走,来人,快去安康堂再叫一位大夫来。” 大夫生气道:“小将军这是何意?难不成还不相信我的医术不成?” 秦玉眉沉沉道:“并不是,大夫的医术我是相信的,只不过有些事情需要再确认一下。” 那大夫见势不妙,想开溜,被秦玉眉一把抓了回来:“来人,把她抓起来。”立马有人从外面冲了进来,抓住了她。 秦韩闻声赶来,见此,疑惑的问道:“这是怎么了?”秦玉眉道:“母亲,这个人有问题!她看到万年灵芝以后表情十分不对,我听闻药引子入药确实有讲究,可从未听说把整株灵芝拿来入药的,正想找大夫确认,她却要溜走,可见此人的确有问题。” 秦韩如山般站在大夫面前,道:“你不是号称是莫神医的弟子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难不成你在骗我?嗯?” 大夫被吓得喘不来气,摇头道:“小人没有骗将军,是……是小将军要喊人来抓小人,小人这才想跑的呀,将军明鉴。” 去外面卿大夫的丫鬟回来了,秦玉眉问道:“这位大夫,请问万年灵芝如何做药引?” 大夫看了看盒子里的东西,人都呆了许久,万年灵芝!这百年来闻所未闻,今日竟然真的假见到了,这纹路,这色泽,确确实实是万年以上的灵芝啊!秦玉眉干咳两声,大夫回过神来,道:“这普通的灵芝做药引,只需切除灵芝的一部分,然后在熬药后单独熬制和进去即可。” 秦韩怒吼:“你难不成想吞没这万年灵芝!”大夫身子抖得更厉害了:“将军饶命,是小人起了歹心,想……卖了这好东西,得点银子,好养一家老小,是小人错了,小人再也不敢了。” 秦玉眉冷声道:“拖出去送到大理寺。” “是。” 那人一路哭诉,却还是被拖走了。 刚来的这个大夫重新为秦山眉诊治,道:“令爱体内确实是中了蛮毒,这个药方也无错处,小将军切点这个位置入药即可。” 秦山眉拿出冷剑,快准狠的切了一片递到这大夫手上,大夫十分金贵的捧着万年灵芝片走了。 秦韩不好意思的看着秦玉眉:“玉眉啊,母亲也不知道那人是个骗子,我瞧她仙风道骨的,以为她真的是莫神医的徒弟,唉,若真让她把御赐之物拿到外面去售卖,也不知会掀起一场怎样的腥风血雨。” 秦玉眉眸色暗了暗:“母亲以后还是不要乱相信这些人才好,君上似乎有些忌惮我们秦家了。”秦韩沉沉道:“玉眉,你只要记住,我们秦家人世代忠心于女帝就好。” 药没过多久就熬好了,秦玉眉一口一口的喂到秦山眉的嘴里,“你可要好好的才行。” 秦山眉半睡半醒中仿佛看见自己的姐姐在对着自己笑,她也笑:“姐姐,谢谢你。” 正文 第四九章:我现在就杀了你 外头依旧下着大雪,雪地深深,泰安城的小摊小贩已经许久没有出来摆摊子了,没有吆喝声,也没有什么人在这种严寒的时候出来散步。 烟火气渐渐消散。 此时一行人踏雪而行,他穿着一身锦衣华服,脚踩高蹬玉鞋,手执白纸伞,嘴角含笑,慢慢踱着步子,在路上走着,不知去路和归路。 霎时,一红袍姑娘追了出来,大喊道: “哥儿,哥儿,你的荷包忘拿了。”声音惊飞树梢上藏着的喜鹊,只见它们一下子便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男子转头,笑道:“荷包是特意留给你的。” 姑娘红了脸:“你可知送荷包是何意?” 男子轻佻一笑:“表达思慕之情么?姑娘的酒很好喝, 我送荷包不过是为了感谢罢了。”他扬了扬藏在手里的白玉瓶。 姑娘无奈一笑,看着手心里的荷包,喃喃道:“程粥,果真名不虚传。”她转身离去。 程粥把弄着手里的折扇,站在桥上,神思久惘然,昭和许久都没出来了,这日子还真是无趣。 忽然,附近多了一个人踏着雪而行的声音,程粥饶有兴趣的看向街道的方向,就看到一名女子正追着一名女子。 “银子全部都给你了,你跑什么。” “等事成之后再说。” “上次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程粥挑眉,两个女子的好戏,还真是不多见。 莺语瞪着面前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女人”,低声道:“殿下还在宫里等着我,我今日出来的够久了,我还要去采买东西,小心殿下怪罪下来,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女人”勾唇:“那又如何,莺语,她现在不过是个没有实权的帝女,又能对你我怎么样?我可是想了你好久,你快跟我回去,你要采买什么我吩咐人出去替你买便罢了。” 她不断拉扯着莺语。 莺语挣扎着道:“我劝你不要乱来,这里可是泰安城!要是有人看到你这样对我,你永远别想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女人”无趣的看着她,甩开了她的手:“朝令夕改的女人,身上背着那么多银票也不知感恩,莺语,现在趁我还有点耐心,你最好不要再耍我。否则,下次你要是再求我办什么事,我是不可能办了,你也别忘了,你本就是我的人,那什么昭月殿下现在是你的主子,以后就不是了。” 莺语想起那段艰苦的日子,就忍不住落泪,哽咽道:“当年是你把我送进宫的,我虽不会讨主子欢心,但也算是勤勤恳恳,还是做到了现在的位子,如今,你又要把这些全都收走了吗?还是说你不想要那个东西了。” 当年她不过是个最最底层浣衣女,面前的“她”还是“他”,他不像普通男子那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反而是喜欢与人周旋,就像是小绾绾里面的男.妓一般。 他见她被人欺负,会主动帮她的忙,有个时候,还会帮她一起洗衣服,她曾天真的认为面前的这个男人是一个可以娶的好男人。 “你叫什么?” “穆春,春天的春。” “暮春这名字谁给你取的,倒不如叫莺语。”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 “徐少舟,记住了,我的名字是徐少舟,轻舟白马的舟。” 他们相视一笑。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那个时候,是穆春最快乐的时光。 后来,不是徐少舟跟了她,而是她跟了徐少舟,男女的关系在他们这完全颠倒。 徐少舟喜欢她,但又并不会动她,直到后来,她知道他要送自己进宫,而为的就是宫里的一个宝物——阴阳转化丹,他要变成女人! 这个世上怎会真的有这样的物件?如果有,天下的男人都会争着抢着去拿,或者说,那些皇家子弟也会为它争个头破血流,当女人多好啊,地位高,能做官,能有权利,当个男人,只能按部就班的活下去。 穆春不愿意离去,徐少舟便暴露了他真实的模样,他化着浓妆,穿着女子才能穿的衣裳,袅袅婷婷的走过来,告诉她:“你若不去,那我便天天羞辱你。”他拿出一根鞭子,抽到她的身上。 穆春看着面前这个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男人,胸口闷着疼,她最终还是答应了:“阴阳转化丹我不敢保证能给你带来。” 徐少舟淡笑:“无碍,慢慢找总能找到。” 宫女送了新的过来,昭月懒的自己取名字,随意指了一个瞧着乖巧的小宫女,道:“你说你想叫什么。” 穆春匍匐在地上,轻声道:“莺语,奴想叫莺语。”她的眼眸氤氲了些秋水。 昭月道:“那你便叫莺语,你,你叫莺歌。” “是。” 莺语眼睛微红,控诉般的看着他。 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变成女人了,为什么还是想要那样?难不成想要最后……莺语咬紧唇瓣,内心泛起一阵恶心。 徐少舟叹气:“还真是看不得你哭,好了,你放心,我又不会真把你怎么样,你去吧,下一次有什么忙我也会帮。” 莺语低着头,快步离开了这里。 徐少舟背着手,淡淡道:“阁下还要藏多久。” 程粥一笑,踏着步子走出来,把扇子往下一甩,扇子中间却卡住了,半天没甩下去,扇面也就没打开,他干咳两声,把袖子拉下来罩住了扇子,道:“我可没有藏,大路那么大,还不准人站在那瞧风景?不得不说,方才那个女子长得真是秀色可餐。”不过面前的这个“女人”他倒觉得是个公子哥儿。 徐少舟冷冷道:“阁下还是要懂点规矩,别人在说话的时候,麻烦离远些,免得惹上麻烦。” 程粥轻笑:“雪下的大,我可什么也没听清,你看,这河面都结冰了,要是跳下去的话,你猜河面上的冰会不会破。” 徐少舟甩袖,转身,想离去时,程粥却又道:“哥儿不是泰安城的人吧?” 徐少舟如箭般三两步走到程粥面前,想掐程粥的脖子,却被程粥闪了过去,程粥用扇子格挡住他的手,似笑非笑:“你要杀我?” 徐少舟眼中没有丝毫波澜,如看一个死人般看着程粥:“对。”他另一只手绕过折扇,直直往程粥的脖子掐去。 程粥飞快闪躲,二人交起手来,一时间不分伯仲,徐少舟诧异的看着他:“你到底是谁!” 程粥轻笑:“不过是一个纨绔子弟,你呢?采花大盗吗?”徐少舟冷笑连连:“她本就是我的人,只不过现在太不乖了,阁下何必多管闲事呢?” 程粥道:“你想要皇宫里的什么东西?我和昭和算得上是朋友,说不定可以帮你。” 徐少舟依旧没停手,下手一次比一次重:“你不配知道!现在我要你的命!”他从胸口处掏出一个匕首,疯狂的刺向程粥。 程粥吃力躲过,抽空道:“你明明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却像那些男妓般身穿女装,难不成你也想被昭和看上,入宫去?” 徐少舟黑脸:“你……”他自知今日可能打不过他了,说不定还会被他反杀,徐少舟使着轻功上了瓦背,迅速离去。 程粥捡起地上的玉佩,深深一笑。 留下信物了? 这泰安城的人渐渐多起来罗。 …… 四天很快又过去了,这几天的考试分别是乐、射、书、数,鹿灼也中规中矩的通过了考试。 他和顾安的关系也比以往好了许多,当然是顾安单方面觉得。 顾安站在鹿灼的院子外,看着在院内石凳上坐着喝茶的鹿灼,道:“还有三天,最后这三天完全不知会出什么样的题,鹿哥儿,你担心吗?” 鹿灼淡淡道:“根据以往的经验,这三天都会用来考实论,前几年有考生前往洪灾地治洪的、去偏远地区处理政务的,今年也不知是什么样的实论。” 顾安眉间浮上了一抹忧愁:“我特别容易水土不服,若是去了别的地方,估计也帮不上什么忙,鹿哥儿,你可不要丢下我。” 鹿灼还是淡淡的模样:“嗯。” 很快就到了考实论的日子,是让大家都想不到的题目:重新调查西漳郡王以及张氏一族灭亡的案子! 管阳郡王大怒,这明显是针对自己的!她直直往昭和所在的地方冲去,怒不可遏道:“君上,这两宗案子都是十几年前的旧案了,翻案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君上,请你三思啊。” 昭和含笑道:“是旧案,也是冤案,郡王殿下能听懂这句话吗?” 管阳郡王脚下一滑,不可置信的看着昭和:“君上……君上,不管如何,主考官有权决定实论考试题目,这个题目我不同意!” 昭和渐渐逼近她,眸色深深:“你不同意也得同意,我是帝王,我如果现在想让你死,那么谁也拦不住我,不是吗?” 管阳郡王往后退了几步,脸上满是惊慌的神色:“君上所言非虚,但我也是一郡之王,你若杀了我,管阳郡的百姓会无比寒心!” 昭和轻笑出声:“我杀你作甚?杀了你,谁又来当这主考官呢,去吧,题目早已公布,你在纠结也没有任何用处。” 管阳郡王决绝的看了昭和一眼,拂袖而去。 乐天和张淮景也很是惊讶。 昭和竟是直接把这两宗案子当做考题了? 乐天怅惘道:“淮哥,她果真说到做到。”而且还提前了几天,他盯着某处,面无表情。 张淮景道:“你为何还是闷闷不乐。” 乐天扶着桌子站起来,张淮景见此立马去扶着他:“你才刚能下床就不要乱跑了,我们回去吧,外面那么冷。” 乐天苦笑:“不过是那么小的伤口,却拖了这么些日子才好了些,显得我娇气的很。” 张淮景道:“如今是冬日,伤口本就好的慢,你福大命大,得亏有护心镜在,否则你哪里能现在站在这里和我谈笑风生。”顿了顿,又问,“乐天,你后面打算怎么过?” 乐天听出了他的意思,道:“管阳郡王一死,你我也算是报了仇,若她要放我们回去,我便会离开皇宫,也不去锦瑟居,去找一个谁也不认识我的地方重新开始。” 张淮景小心翼翼道:“乐天,我看得出来,你舍不得了,你离不了皇宫了。” 乐天沉默,他确实似乎被什么牵绊住了,紧紧的抓着他,让他寸步难行,到底是什么呢? 张淮景叹气:“局中人始终什么也没法明白,不管如何,你一定要好好想想,别后悔就行。” 正文 第五十章:我想待在你身边 管阳郡王走在宫中小道之上,步子一深一浅。 其背影壮实,脸上浮现着气愤的神色。 昭和,你想要翻案? 绝不可能! 后面两个宫女小跑着追赶她:“郡王,郡王,你慢点走,路滑,你小心别摔着。” 管阳郡王脚下的步子依旧不减,走的更快了些。 雪花纷纷扬扬飘落在地上,如羊毛勾花般柔顺。 走在前头的管阳郡王忽的脚下一滑,砰的一声摔倒在地,只听到她闷哼了几声。 小宫女提起裙子,惊慌道:“郡王,郡王!” 她们吃力的扶着她,还是拉她起来不得。 扫雪的男侍也过来帮忙,这才把管阳郡王给扶了起来。 她这一摔,可算是把她的腿给摔断了。 …… 管阳郡王的右腿骨裂了,因为涂了药,殿内草药味也十分浓烈。 铛—— 管阳郡王爬着坐起来,道:“快卯时了,慈心,为本王更衣!” 她从郡王府带来的丫鬟慈心毕恭毕敬的站在床边,低头行礼道:“郡王,君上准你最后这几天的考试你无须监考,我们就不必去了。” 管阳郡王眸色渐现恨意,笃定道:“去,为什么不去?她越不让本王去,本王就更得去,快更衣!” 慈心一言不发的开始为她更衣,小心翼翼的避开了她的患处。 另外一个丫鬟采心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放到梨花木的面盆架上,就抱着菱花镜半跪在坐在床上的管阳郡王的面前。 菱花镜中,映出一张憔悴且圆润如斯的脸,管阳郡王摸着自己的唇道:“慕青什么时候能过来?” 慈心道:“昨儿个才递出去的信,消息到管阳郡也得些时候。” 管阳郡王双手攥拳,道:“来了以后就叫他待在泰安城,好好准备接下来的行动。” “是。” 科举考试第七天,来到砚休宫参加洗礼的考生就只剩下三十个人。 鹿灼依旧一身红衣金带,身姿挺拔的站在殿中,顾安则站在他的旁边,但也有些距离。 席萧萧和蓝沧琅还是和以前一样,斗嘴斗得厉害。 齐博士正准备给考生进行最后一场洗礼,却听到外面有人远远道了句“慢着”。 大殿中的人都往声音来源处看去,只见管阳郡王被两个丫鬟抬着轿撵抬了进来。 殿内之人皆跪下行礼:“臣(臣女、臣子)见过郡王殿下,问郡王殿下安。” 考生们低着头,敛着眸子,神色各异。 昨儿个管阳郡王摔断了腿的事儿已经传遍了整个皇宫。 君上也下令,让他今日不必监考,怎的又来了?还是坐着轿撵来的。 管阳郡王品阶为一品,在宫内是有资格乘坐轿撵的,但是也不能直接坐着轿撵入正殿,这可算是犯了宫规的。 坐在轿撵上的管阳郡王半扶着额头,阴郁一笑:“齐博士,本王还未到场,你便要开始进行洗礼了么,本王现在就判你一个僭越之罪!” 跪在地上的齐博士淡声道:“君上昨儿刚下令,取消了郡王的监考资格,如今这三天的主考官便只有微臣。” 言外之意就是你才是个“外人”,你是最没有资格说这话的人。 管阳郡王脸一黑,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抬轿撵的两个男侍已经坚持不住了,慢慢的就把轿撵给放了下来。 管阳郡王脸更黑了,瞪了那两个男侍一眼。 两个男侍委屈抿唇,气势早就出来了,也不看看你自己的身板,那么久了已经可以了。 管阳郡王冷冷对着齐博士道:“那又如何,只要本王还是主考官,就有资格监考,所以……” 她的话刚一落地,昭和也过来了,她轻笑出声:“郡王殿下的腿不是不行么,天寒地冻的,怎的还出了门,齐博士心思细致,一个人也能胜任监考的任务,既然如此,那本次科举考试主考官只有齐博士一人,郡王殿下还是回寝殿好好休息吧。” 齐博士颔首:“是,多谢君上。” 管阳郡王目露凶光,扯着嘴角道:“君上难道不知道昭国的科举考试主考官必须有两个吗?” 昭和语气冷了下来:“我说只有一个就只有一个,来人,请郡王回寝殿。” 两个男侍作势要抬轿撵。 昭和见此又道:“郡王殿下不懂规矩,你们这些做奴才的也不懂规矩吗,宫内没有把轿撵抬到正殿的道理,这轿撵也就不必坐了。” 管阳郡王怒气更是到了一个临界值,慈心一直拉着她,她才没有彻底爆发出来,“我们走!” 昭和,你也就只能嚣张到这里了。 昭和勾唇,还是没有爆发出来么?你到底还有什么王牌。 …… 经过这一场,实论考试才正式开始。 她们这三十个人一共被分为六组,每一组有五人。 鹿灼看着周围的这四个女人,继续保持着沉默。 蓝沧琅看了一眼鹿灼,道:“他怎的一直冷着脸,和你一样无趣。” 席萧萧道:“你说他就说他,能不能别带上我?” 顾安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道:“我竟然能和你们几人成为同伴,真是太幸运了!” 蓝沧琅打量了一下顾安道:“我记得你,你好像是……那个京兆府尹……” 席萧萧无奈道:“京兆府尹玳战。” 蓝沧琅连忙点头:“对对,玳战那小子与你有婚约是吗?你要入赘玳府?” 顾安脸上笑容顿时有些僵硬,但还是笑道:“琅姐儿能记得在下,是在下的福气。” 蓝沧琅似笑非笑:“可这几日我瞧着你与这鹿哥儿走的挺近的,莫非你们两个……” 顾安连忙解释道:“琅姐儿还是别开这等玩笑话了,我与鹿哥儿不过是同人的关系罢了。” 顾安对着鹿灼也是一笑。 鹿灼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没说话,像是默认了。 席萧萧一拳捶在蓝沧琅的背上,蓝沧琅正要发火,席萧萧就附耳过去,道:“你不要命了!竟敢开鹿哥儿的玩笑话,君上可是娶过这一位做皇夫,只不过当日出了点差错,这才没有娶成,但是君上对鹿哥儿的心思简直是路人皆知,以后说不定还是凤后。” 蓝沧琅听此话后,深深皱眉,又看了一眼高台上的坐着的昭和。 正巧昭和也正看着她,昭和眸色沉沉,目光灼灼,嘴角也勾着一抹笑。 她虽笑着,蓝沧琅却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渗人。 蓝沧琅抖了一个激灵,小声道:“你怎的不早提醒我,我才回来,府中的人也都跟个木头一样,怎么会跟我说这些东西,她不会听见了吧?” 席萧萧摇头:“我怎么知道,你还是注意和他保持距离吧。” 昭和表示我什么也没听到,看着你也是因为你在看着我。 鹿灼这一组就有蓝沧琅、席萧萧、顾安,以及一个和鹿灼一样未曾开口说话的江还。 这一次,她们要办的有两个案子:西漳郡王满门与管阳郡张氏一门被灭的案子。 每一组都可以选择去西漳郡或者管阳郡,或者二者都不去。 她们只要保证这三天内查出事情的真相,不限方式。 蓝沧琅将五人集合起来,问道:“你们现在有什么打算?” 席萧萧抱着手,道:“我不想去什么西漳郡和管阳郡,如果要去的话,三天根本不够,那可是南方!” 蓝沧琅也是这样想的:“那我们便不去这两个地方,如果要取证的话,必须比其他组要快,否则对我们很不利。” 顾安道:“这一次实论不限方式,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可以求助于考试之外的人?” 蓝沧琅摸着下巴,半天才道:“应该可以,京兆府尹不是你亲家,刚好可以利用上,我也认识几个大理寺的人,鹿哥儿,还有你,有没有认识什么人?”她对着一直不说话的鹿灼和江还道。 江还道:“江还。” 大家这才知道了她的名字。 鹿灼道:“我不认识什么人。” 江还也点头。 蓝沧琅抿唇:“鹿哥儿,你说你要是色诱一下君上,是不是直接就过关了?” 其余四人:“……” 席萧萧默默的离她远了一些,我不认识这个人。 鹿灼冷脸:“不行。” 蓝沧琅干咳两声:“我开玩笑的,好了,我们现在开始想想第一步该怎么做吧。” 底下的考生热火朝天的讨论着。 昭和坐在那却快睡着了。 弄琴弯腰道:“君上,君上,质子爷出事了。” 昭和回忆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质子爷是谁,懒懒道:“他怎么了。” 弄琴道:“他要寻死。” 昭和:“就这事,死就死了吧,还特意跟我讲作甚。” 弄琴:“……”她无奈道:“他在砚休宫外跪着。” 昭和道:“这才几日,他就忍不住出来搞幺蛾子了。” 她看了一眼人群中的鹿灼,这才起身离开了砚休宫。 鹿灼也注意到她的离开,心思也被她带走了。 纪寒面色苍白,倔强的跪在雪地里,旁边站着一脸焦急之色的青曲,“殿下,我们又没做错什么,我们快走吧。” 昭和踏雪而来,白色大氅的衣摆移动道纪寒跟前:“又在闹什么?” 纪寒道:“上一次是纪寒错了,纪寒来向你赔罪。” 昭和沉眸:“上一次是何时?” 纪寒抿唇,膝下寒冷,却抵不过心中的寒冷:“摘月楼的那一次。” 昭和勾唇:“我早就忘了,好了,你起来吧,你膝盖难道不疼么?” 纪寒还是不肯起来:“我想待在你身边。” 昭和又是笑:“以什么样的理由呢?” 正文 第五一章:羊皮册子 纪寒抬起头,眸含秋水,可怜巴巴的看着昭和:“昭和,为什么他们可以,而我就不可以呢?” 昭和怎会不明白他的意思,可有些东西她是给不了的,更何况他还是敌国质子爷。 昭和强制的把他拉了起来,无奈道:“没有人可以,质子爷,五年过得很快的,你为何不能安心的住下这五年?” 纪寒腿不断的发软,被她一扶起来,就控制不住的要往下掉,昭和只好轻轻的扶着他。 纪寒半靠在她身上,感受到了她身上的温热。 他低下头,喃喃自语般道:“昭和,为什么就是我不行?昭和,我心悦你已久了。” 昭和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对着青曲道:“带着你家殿下快回去。” 青曲扶着纪寒,纪寒却不愿离去:“昭和……” 昭和转身离去,纪寒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青曲眉头舒展开来,小声道:“这会子,闲乐刚好把事情给办好了。” 纪寒勾唇,深深的看了一眼昭和:“我们走。” 弄琴嗤笑道:“这质子爷不是说要跪死在砚休宫外么,怎的还是走了。” 昭和轻声道:“你去看着鹓雏宫和鸿鹄宫那边,小塔继续在鹿灼身边待着。” 这质子爷来的蹊跷,他以前做过什么事情昭和自己清楚的很,如今定也是在肚子里憋着什么坏主意。 弄琴摆正脸色,行礼道:“是。” 这三日的实论考试,鹿灼他们这一组已经决定兵分两路去搜集这两个案子的案底。 鹿灼与顾安一组去了京兆尹府,江还则跟着蓝沧琅和席萧萧一起去了大理寺。 小塔换了一身便装暗中跟在鹿灼身后。 顾安感觉到一个人在跟着她们,不过她也没有提醒鹿灼,她一直都知道有个人在保护着鹿灼。 她们走了没多久,就来到了京兆府。 守门的女侍卫行礼道:“安姐儿。” 顾安点头:“我有些事要见大人。” 女侍卫抱拳躬身道:“大人出府了,可能还得些时候才能回来。” 顾安看了一眼鹿灼,才道:“无事,我们在府内等着大人回来便是。” 女侍卫为难的看着顾安二人:“不是小的不让安姐儿进去,实在是大人不在,我们也不敢随便放人进去。” 顾安皱眉:“那二哥儿呢?” 女侍卫身子明显更僵硬了几分:“二哥儿……二哥儿现在应该是在玳府,他最近不太常来府衙。” 顾安本想再问些什么,后面忽的传来一女子银铃般悦耳动听的笑声,引得顾安她们回头看去。 顾安眸色微深,是玳战,还有那个人。 男子穿着棕褐色外袍,束发银冠,男子旁边还站着一名女子。 此女子则一身绿色毛边长裙,外面套着绿色马甲,梳着双螺髻,耳朵上挂着流苏耳环,嘴角含着笑,也不知是因为什么那么开心。 在外人看来,二人挨得极为接近,长相上也算得上是郎才女貌。 玳战抬头,刚好和顾安对上了视线,他怔了怔,不自觉的离身旁的女子远了些:“安姐儿,你不是去皇宫了么,怎的……” 顾安凝眸,淡笑道:“实论考试是跟两个案件有关,我来京兆府找找案底。” 旁边的女子嫣然一笑:“这一位就是安姐姐姐吧,我是战哥儿的表妹,徐娇娇。” 她的视线不住的往鹿灼身上飘去,惹得顾安心头上更是嘲嗤不已,这也算是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吧? 徐娇娇目光愈发炽热了,这人是鹿哥儿! 鹿哥儿当真是倾国倾城貌,白鹤身姿,战哥儿与他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鹿灼不喜的转过头,这人的眼神太直白了,让他很是不适应。 徐娇娇又道:“安姐姐,这位是?” 顾安道:“这一位是鹿太傅之子鹿哥儿,在实论考试中,我们是一组的,二哥儿,大人不在府衙内么。” 玳战道:“母亲一直都在的,这几日都休沐,她在府衙里面处理一些陈年旧案,我和娇妹有空也会来帮忙。” 顾安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女侍卫,女侍卫往后缩了缩,直像只鹌鹑蛋。 徐娇娇脸上绽放出善意的笑容。“鹿哥儿,我能跟着你们一起去吗,这些日子,我跟着战哥儿一起在府衙内整理文书,对一些案子也是颇为了解,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 她一直往鹿灼身边凑,引起了顾安的强烈不喜,这女的怎的一点也没有眼力见儿。 她们是在考试!不是在游玩! 看徐娇娇这样子,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能不能帮上忙还说不定呢。 玳战也是一脸疑惑的看着徐娇娇:“娇娇,她们是过去办案的,你跟着过去作甚?” 徐娇娇眼波微微流转道:“战哥儿,我想着安姐姐毕竟是你未来的妻主,这个时候我也想过去帮些忙。” 玳战叹气:“安姐儿,那我们两个也过去吧,看一下能不能帮上忙,这样你们也可快点。” 顾安点头:“那也好。” 鹿灼不发表任何意见,但是也暗暗的往旁边挪了点步子,离徐娇娇远了些。 徐娇娇气闷,这鹿灼当真是不解风情,比不得战哥儿! 她们来到府衙的大厅,只见府衙正前方挂着一个高堂明镜,底下便是一张红木方桌。 京兆府尹大人玳瑁正穿着一身官服站在红木方桌前,俯身,执笔,不知在写着什么。 “瑁瑁!”徐娇娇满脸兴奋的冲到玳瑁身旁,道,“你在写些什么呢?” 顾安眨眨眼,瑁瑁?! 京兆府尹放下笔,好笑的看着徐娇娇:“你个猴子,怎的今日那么早就过来了。” 徐娇娇挽着玳瑁的手,撒娇道:“瑁姐儿,今日安姐姐也来了,还带着鹿哥儿。” 玳瑁望向顾安和鹿灼,语气冷淡了不少:“你怎么过来了。” 顾安和鹿灼都行礼:“臣子参见京兆府尹大人。” 玳瑁道:“免礼,顾安,你不是在参加实论考试么,来京兆府尹作甚。” 玳战在旁边一言不发当空气,气氛十分诡异。 徐娇娇缓和气氛道:“瑁姐儿,实论考试的题目是两宗旧案,安姐姐向来查案底。” 玳瑁沉脸:“你这主意打的真够远的,什么案子需要来京兆府?” 顾安拘了一礼:“是当年西漳郡王一脉和管阳郡张氏一脉灭门之案。” 玳瑁把笔重重放下,难以置信的问道:“今年的实论题目是这两宗案子!” 因为实论题目在公布之前都是绝对保密的,她们这些官员也不知道消息。 玳瑁长叹一声:“终究还是到这一步了,你们跟我来。” 她带着她们几人往府衙后院走去。 院门外的女侍卫玳剑行礼:“大人,二哥儿,娇姐儿,安姐儿。” 玳瑁淡声道:“开门。” 女侍卫拿出一串钥匙,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院门。 这个院子是个四进院子,每个屋子里面都存放了昭国立国以来发生的各大案子的案底,都是依照时间排列的。 玳瑁拿过女侍卫手里的钥匙,自己去将其中一个屋子的门打开:“这里面就有那两宗案子的案底。” 鹿灼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卷册,一时间晃了眼睛,但面上还是十分淡然的。 鹿灼忽的闻到一股馨香,原是徐娇娇走到了他的身旁。 她小声对鹿灼道:“这么多的卷册你也是第一次见吧,前些日子,我第一次见得时候也是被吓了一跳呢。” 鹿灼抿唇,什么话也没说。 徐娇娇撇嘴,真是个木头。 玳瑁十分自然的来到一个架子前,看着上面标注的时序,就把两个卷册抽了出来:“这个就是,你们拿去。” 顾安接过,道:“大人,除此之外,还有别的有关那两件事的文册么。” 玳瑁想了想,摇头:“大理寺存的案底我都翻过许多次了,关于那两个案子,大理寺就只有这两卷文册。” 徐娇娇道:“瑁姐儿,不是还有个暗库,那里面可存了不少好东西!” 玳瑁瞪了她一眼,无奈开口:“好吧好吧,今日没有娇娇,谁都别想打那里面的主意。” 徐娇娇傲娇的看了顾安一眼,仿佛再说,你不过是一直被我压在后面的。 顾安心中愤然,这徐娇娇。 玳瑁没让她们跟着来,这个暗库只有历代京兆府尹大人才有资格进去,徐娇娇也是偶然知道了这件事,才会提出要进暗库。 她翻找了那个年代的案底,确实找到了一个羊皮小册,以往她是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册子的。 她点着油灯,看到羊皮小册上的内容,瞳孔微微放大,这个……这个册子! 玳瑁一脸郁色的走出来,和刚才进去时意气风发的样子完全不同,仿佛苍老了十分,看的在场人都是疑惑万分。 顾安道:“大人,没有找到便罢了,大人已经帮了我们很大的忙了。” 玳瑁把羊皮小册递给她,无力道:“这上面写的东西我也是第一次才得知,这个没有十足的证据的时候,千万别把上面的事情告诉别人。” 这一席话可算是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徐娇娇踮起脚尖,一个劲儿的往那羊皮小册上瞅着,道:“我是不是也不能看?” 玳瑁把她拉回来:“对,这个还是留给她们这些办案的人看吧,你看了没有好处。” 玳战也有些好奇,但也没有提出要看,母亲这么说肯定有她的道理。 顾安按捺住翻看的想法,真心道谢:“此事还真是多谢大人了,若不是大人,我们还是个无头苍蝇呢。” 玳瑁摆摆手:“你们若真的能翻案,也算是功德一件,快去吧。” 顾安和鹿灼都告退了。 徐娇娇追上鹿灼,道:“鹿哥儿打算怎么感谢我?” 顾安挡在鹿灼面前,道:“今日确实多谢娇姐儿,改日必定登门道谢。” 徐娇娇嗤笑:“安姐姐的谢可不值钱,鹿哥儿的谢谢才是重值千金呢。” 玳战走过来,满脸歉意道:“她刚来泰安,还不懂规矩,冲撞鹿哥儿了。” 徐娇娇捂嘴笑道:“我虽是小地方来的,但也比某人要好上许多,战哥儿何须这般为我辩护。” 她高高昂起头,像一只得了胜利的花孔雀。 顾安袖子底下的手紧紧攥起,指尖也有些发白,扯着嘴角道:“娇姐儿性子天真烂漫,很是讨人喜欢,我们还有案子再审,便先走了。” 徐娇娇扬声道:“鹿哥儿,你记着办完案子以后来找我道谢!我等着你!” 玳战拉着她,不赞同道:“你今儿个怎么处处针对安姐儿。” 徐娇娇冷哼:“我就是看不惯她使那些手段逼你嫁给她,虽然说是个入赘的赘子,但是还是忍不下这一口气。” 玳战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什么话也没说。 席萧萧那边也是差不多的情况,抱着几宗卷册就回到了皇宫,与鹿灼他们会合。 顾安把卷册打开,上面只写了一些介绍信息,案件事发的过程也是一笔带过,可以说是没有线索了。 而那个羊皮册子,她打算先不告诉席萧萧她们。 正文 第五二章:眼看她楼塌了 蓝沧琅看着顾安摆在桌上的两个册子,惊讶道:“你们去京兆府尹那边只得了这么个小东西?” 顾安把册子合上,道:“京兆府尹关于这两个案子的案底就这么两个小册子,其他的就没有了。” 她感觉到袖子里放着的羊皮小册子在微微发热。 鹿灼疑惑的看着顾安,顾安暗自摇了一下头,鹿灼低下眸子,什么话也没说。 蓝沧琅狐疑道:“京兆府尹好歹也是个二品府衙,怎的那么大的案子就存了这两个册子?” 顾安笑道:“其实也不算没有收获,你们快过来看这一页。”她翻开一个册子,指着一行字,“这上面说西漳郡王与管阳郡王有过私仇。” 四人全都围了过来,看到那小册子上面确实有那么几行字写着二人之间的纠葛。 简而言之就是一句话:管阳郡王抢了西漳郡王的夫郎。 蓝沧琅把她从大理寺得的卷册翻出来,道:“这上面写着却是她们二人关系颇为要好,所以我们该相信谁的。” 众人都陷入了沉思。 江还冷不丁开口说话:“但是二者有共同之处,大理寺和京兆府尹的卷册都在西漳郡王的案底上写了她与管阳郡王之间的关系。” 蓝沧琅也发现了,沉沉道:“按理说,与案件无关的事情是不会被上册的,所以管阳郡王必定与西漳郡王一氏灭族之案有关!” 席萧萧用手指指着卷册上的管阳郡王四个字,道:“这一次管阳郡王被君上夺了主考官的位置,还不允许监考,会不会是君上知道些什么……” 蓝沧琅无奈的看着席萧萧:“这实论题目就是君上自己想的,案子要重审,就是有冤屈,君上她肯定是知道幕后主使是谁。”说到这里她的脸色跟着阴郁了不少,“我们这些人全都被她利用了,可真是好大的一场局,说不定管阳郡王今晚就派人把我们这些考生一个个干掉了。” 席萧萧冷冷道:“你这就怕了?有冤屈的案子就该被重审,否则这个世道哪里有公道可言?” 蓝沧琅激动道:“我怎么会害怕这个,来一个我就杀一个,来两个我就杀一双!” 席萧萧不管她,自顾自的摸着自己的下巴,一副沉思的模样,“不过席萧萧的有一句话提醒了我,君上想的实论题目彼此之间应该是有关联的,就比如,张氏灭门一案也与管阳郡王有关。” 顾安把写着张氏的案底的两个册子翻开,接了她的话头:“萧姐儿说的不错,我们两方的册子上都有写一件事,张氏灭门的那一日,是张氏嫡子张怀闵嫁给管阳郡王做第十三位侧夫的日子。” 鹿灼面无表情道:“如果是这样,当年她们为何没有调查清楚就草草结案,这个管阳郡王究竟有何等的通天本领,让她逃了一次又一次。” 顾安笑着解释道:“管阳郡王在管阳郡就是山大王,向来是说一不二,全郡之人谁敢惹她?我以前听闻管阳郡王手下有一支郡守军,叫做赤练军,那是她的母君留给她的,全军上下共有三万人,其中有一万精兵可以说是战无不胜,打过不少胜仗,曾经的穗成女帝也是想方设法的想要得到这一支军队,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蓝沧琅嘲嗤一笑:“所以我刚刚说的错不了,我们都被女帝利用了,女帝也想除掉她,然后得到这一支赤练军。” 鹿灼皱眉,对蓝沧琅说的这话有些不喜。 要真按照昭和的性子,她就直接将给这些证据摆出来,然后叫醉童砍人了,哪里会绕这么大的一个圈子? 就算真是蓝沧琅所说的那样,那也肯定是昭和想到了其他什么关键的地方,不能够打草惊蛇。 鹿灼想要反驳她的时候,顾安就说道:“我倒是觉着是女帝想要选出她心目中最适合的官员,才会出这么一个实论题目。”她说话的时候顺便看了一眼鹿灼,给了他一个叫他安心的眼色,鹿灼目光也随之柔和了起来。 蓝沧琅也没再纠结这个问题:“既然如此,我们不免要和管阳郡王交涉上,考试就剩下两天时间,也不知能不能得到什么关键线索。” 她们这一组也算是找到了关键之处,只是对于调查管阳郡王这里犯了难,其余组则丝毫没有进展,她们不敢想这件事情与管阳郡王有关,就算真的有关,她们也不敢真正与一个蛮横无理的郡王对上。 朱雀宫。 殿外雪下个不停,冷风吹拂,殿内烧着炭盆,热火朝天。 昭和懒懒的半躺在折花木贵妃椅上,听着跪在地上的小塔说话:“君上,鹿哥儿她们打算今晚去管阳郡王那里探一探。” 昭和凝眸,有些担心道:“没想到她们那么快就找上了管阳郡王,小塔,你一定要保护好鹿哥儿,以你自己的命,明白吗?” 小塔抱拳,字字铿锵道:“微臣定会誓死保护好鹿哥儿,绝不会让他少了半根头发。” 待小塔出去后,昭和对站在旁边的弄琴道:“管阳郡王的那支军队应该在不久后就会到达泰安附近,到那时,我们将会爆发一场十分惨烈的战争。”其语气中暗藏着一股兴奋。 弄琴抽了抽嘴角:“听君上说这话的语气似乎很是期待,如若能不费一兵一卒就使她们投降归顺便好了。” 昭和在弄琴手心写了几个大字,弄琴眼前一亮,兴奋道:“如此一来,我们或许真得可以不费一兵一卒!” 昭和伸了一个懒腰:“弄琴啊,云片糕什么时候来啊。” 弄琴笑着回答:“羌芜去拿了,应该很快了,君上,昨儿个质子爷好好的待在芈烊殿,我们的人可以撤了。” 昭和摇头:“不用,叫那些人给我死盯着他,有什么风吹草动立马回禀。” 坐在木床上的纪寒猛地打了一个喷嚏。 青曲抱着一壶热水过来:“昨儿个殿内的木炭都用完了,一晚上都没有烧炭,属下感觉这殿内比殿外还冷,殿下,你可别着凉了,来,喝点热水。”他倒了一杯热水递给纪寒。 纪寒没有接,继续在纸上写着什么东西:“你喝吧,我不用。” 青曲忧愁的把茶杯放到桌上,掖了掖床上的被子:“殿下这几日不肯吃东西,就连水也没喝几口,昨儿又在雪地里跪了那么久,膝盖都跪肿了,那女帝当真是铁石心肠,要换做是我,必定恭恭敬敬的将殿下迎进去,好好喊人伺候着。” 纪寒皱眉:“闲乐怎的还不回来,不是叫他办完事就回来么。” 青曲回答:“他早回来了,回来就去床上睡觉去了,现在还睡着呢。” 纪寒没有说话,全神贯注的看着纸上的东西。 这是一张皇宫的地图,所有人住在什么地方,势力如何,都被他标注的很清楚。 这些日子,他们三人就把皇宫的大致情况给摸清了。 青曲搓了搓手,终于觉着不冷了些,他问道:“殿下,那个方法真的有用吗?” 纪寒眸色深深:“无用我也不必做这些心思了。” 成与不成全看这一次了…… 莺语跪在昭月面前,道:“殿下,东西我都送到了,有几个贵女十分乐意与殿下交好,其中有一个家世十分不错的,其母是正二品太女少师陈池,陈池虽然平日里没上过几次朝,但是在朝中算是元老级别的人物,她的女儿陈雪画技上乘,对画画简直是到了癫狂的程度,奴送了她一副上好的笔墨,她欢喜的直接想跟着我来青鸾宫面见殿下,奴就说要问过殿下的意思,她这才作罢。” 昭月想了想,让莺语再去柜子里找出一盒子墨条来。 她看着那油光发亮的墨条道:“你把它送给那个陈雪,这是上等的油烟墨,她定是个能识货的,明日,你就叫她来见我。” 莺语可惜的看着手里这一盒子颇有重量的墨条:“殿下,这可是油烟墨,我们也不过才得这么多,就……这么送给她了?” 昭月重新坐下提笔写字,桌上放着一张很长的宣纸,宣纸上已经写了一个“白”字,她道:“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早晚有一天会让她们还回来的。”她手慢慢移动着,在“白”字旁写了一个“苏”字,白苏二字力透纸背,仿佛蕴含了她心中所有的情绪。 昭月把宣纸拿起来,看着这上面的字勾唇一笑:“白苏,白苏,止咳润肺,好草药。” 莺语也赞叹道:“殿下这字写的愈发好看了,我们殿下德才兼备,不知比那人强了多少,若不是先帝偏心,哪能轮的上她当这女帝。” 昭月冷笑连连:“无碍,眼看她起高楼,眼看她宴宾客,眼看她楼塌了。” 冬天天黑得快,很快就到了晚上。 鹿灼她们也要开始行动了。 管阳郡王住在宫内的北处,名为北亭宫,那儿回廊颇多,回廊连接的宫殿就有十多个,若是不注意,就会迷路。 宫内打更的男侍提着宫灯和锣鼓,一路打着更去:“宫门下钥,天色已晚,歇……” 鹿灼五人穿着夜行衣,兵分三路。 鹿灼依旧和顾安一起,从北亭宫的侧门入调查书房。 而席萧萧和蓝沧琅一起,直接从北亭宫的正门那边入管阳郡王的寝殿,江还则负责守在回廊口望风。 回廊下方,顾安和鹿灼蹲在一个假山后面。 顾安指着一个北亭宫的简易版地图,用着气音说话:“那边的守卫一刻钟一次轮班,我们要穿过这个走廊,才能够到书房。” 鹿灼点头:“书房门口有两个守卫,我们只能从窗户这边进去,只要在一刻钟内到达这里,我们就能进去。” 顾安看了外头的守卫,道:“就是现在!” 正文 第五三章:高山遇流水 此时守卫正在换班,有一段时间没有人巡逻。 他们刚好可以趁此机会穿过回廊,去往书房的后侧。 顾安贴着书房外的墙壁缓缓地往前移动,他伸着头出去,看见那两个女侍卫笔直的站在书房门口,眼神铮亮,瞧着精神十足。 她注意到方才还开着的窗户已经从里面被关上了,如果他们还是从窗户那儿进去的话,肯定会引起她们的注意。 她回头对鹿灼做了一个手势,表示等会儿二人兵分两路,打晕两个女侍卫,然后再潜进书房。 鹿灼明白了她的意思,慢慢从袖子拿出一个棒槌,转身往书房的另外一边走,与顾安刚好一左一右,将书房包了一圈。 女侍卫耳朵动了动,警觉的看向书房的后侧,她听到有其他人呼吸的声音! 旁边的女侍卫注意到她的动作,转头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她狐疑道:“有人。” 那人观察了一下四周,笑道:“你听错了吧,这会子儿哪里有什么人,郡王都在寝殿里面休息了。” 女侍卫皱眉,她不会感觉错的,难不成是只猫儿、狗儿? 突然,两个黑衣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们的身后。 她们还没反应过来,二人的后脑勺都被重物敲了一下。 二人无声的倒了下去。 鹿灼握紧了手里的“凶器”,他脸上虽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可他鼻翼上冒出的汗珠暴露了他的紧张。 顾安带着安慰性的看了他一眼,便先进了书房。 鹿灼把棒槌重新放回袖子里,拖着两个晕着的女侍卫提起脚踏进书房内,然后把书房的门小心翼翼的关上。 他拖动着她们两个到书房的隐蔽处藏了起来,才开始注意书房内的陈设。 书房外一片寂静,没有丝毫声响。 她们一进入书房,最先入眼的就是挂在墙上的山水图,画上的山水气势如虹,波涛汹涌,静中取闹,颇有雅趣之味儿,也不知是哪位名家之作。 画的下方便是一张罗汉床,雕刻细密花纹,床底下有一滚凳。 往罗汉床的旁边看去,左边放置一张梨花木小台几,上面有一纱罩,纱罩之下是饮茶用的玉璧和青铜觚,右边一个长桌,桌上摆着砚台、旧笔格、旧笔筒,椅子是靠背椅,坐处垫着羊毛勾花软垫,室内其余桌椅各两件,陈设也多为花尊、古玩,处处透露着一股厚重之感。 看着书房内如此精致雅然的陈设,顾安也忍不住咂舌,这宫内每个殿内的书房不会都是那么华贵吧? 一个小小郡王临时居住的宫殿都有这么好的布置,也不知女帝的书房是何等古雅。 顾安回过神来,就径直走向书架,看着上面的书,大多是一些典章文集,或者论画、论字的一些书。 他看到最里层的书架第三层单独放着一个黄色的锦盒,走过去打开,发现是管阳郡王任命为科举考试主考官的圣旨。 顾安嘴角一抽,就把盒子放了回去。 这管阳郡王将圣旨留这作甚,还特意单独的放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贵重物品。 鹿灼轻声道:“这里有一张字条,不过已经被烧了一半了。”他用手扒拉着玉缸里面的纸屑,最上方的纸还有一部分没有烧完。 顾安捡起那一部分毛纸,就着手里的油灯读着纸条上面的内容。 上面写着三个字,还有一个字只剩了上半部分,不过还是可以辨认出来。 顾安喃喃道:“速去醉……醉什么呢?” 鹿灼敛下眸子,油灯映照的他皮肤更是如羊脂玉一般光滑细嫩,他猜测性道:“醉春楼吗?” 顾安把纸条塞到胸前的荷包内,道:“先拿着,还有别的地方也都找找,特别是一些小地方,藏东西不容易被人发现。” 二人把书房摸了个遍,就连花瓶下面也都摸了,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鹿灼道:“管阳郡王既然能在管阳郡一手遮天,必然也是有自己的过人之处,也许她把重要的东西都放在寝殿了,现在我们看萧姐儿那边了。” 外面忽然有人提着宫灯走了过来,是一个小宫女,她紧了紧自己的衣裳,自语般开口:“今儿守卫还未来吗?门也不锁。” 顾安和鹿灼对视一眼,暗道不好,二人连忙躲到了罗汉床的下面,齐齐屏住呼吸。 小宫女推开书房的门,举着宫灯往四周看了几眼,发现没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才关上门。 鹿灼听着外面的动静,那小宫女掏出钥匙,把书房外面的门给锁上了,这才放心离去。 顾安正想爬出去,刚好撞上了鹿灼的下巴,顾安吃痛的轻呼,脸都憋红了。 鹿灼眼里带了几分歉意的看着她:“抱歉。” 顾安摸着自己的头,抬头正好与鹿灼对视,瞧着他满脸紧张的样子,她一时间心跳如雷。 二人的呼吸重叠在一起,在这个狭小的空间中更显粗重。 顾安干咳一声,笑道:“是我不小心,你道什么歉。”她曲着身子爬了出来,木着脸,试图缓和自己内心的情绪。 鹿灼没有察觉出顾安的异样,只当她后脑勺被自己的下巴戳痛了,还没反应过来。 他也爬了出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带,二人这才从窗户处离开了书房。 可怜的两个女侍卫被扔在了书房的角落里,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度过了“难忘”的一晚。 二人醒来时头痛欲裂,发现门被锁了,心更是随之凉了一瞬。 她们一致决定将此事瞒下来。 昨夜连巡逻的守卫都没有发现,可见黑衣人的厉害。 她们为了自己的小命,还是没有将此事禀告给管阳郡王。 考生的殿内。 席萧萧和蓝沧琅二人一脸郁色,跟几晚没睡一样,精神十分萎靡。 反观顾安,神采奕奕,对比更是强烈了几分。 顾安问道:“你们昨晚是没有得手吗?” 蓝沧琅恶心道:“昨儿个我们顺利进入了那管阳郡王的寝殿,但是看到了……呕。”她开始捂着胸口干呕。 席萧萧也是一脸被刺激到的模样,但是比起蓝沧琅的反应来说,还是要好些:“那管阳郡王不知从哪里找了四个男人,一晚上弄了四个男人出来,而且那管阳郡王腿上还带着伤呢,那放浪形骸的模样我现在都记在心里。” 听到此话的鹿灼脖子根红了不少,不自觉的离这边远了些。 顾安冷着脸道:“萧姐儿,说什么话也要讲究场合,若是人人都不顾场合的说话,岂不是这世道都乱套了。” 席萧萧虽不喜顾安说话的态度,但还是没有发火,毕竟她确实没有注意到这里还有一个男人在,或者说,她就没把鹿灼当成一个男人。 她拿出几样东西,一一摆在桌子上:“她忙着做那事,旁边也没有人侍候,我们就十分顺利的找到了这些东西。” 顾安也把昨日在书房里找到的毛纸拿了出来。 蓝沧琅还在回想那件事,满脸郁色的瘫坐在椅子上,也就没参与到他们之中。 最后,他们总结出了两条线索,第一条便是管阳郡王想要召一个人来到泰安醉春楼相见,第二条就是管阳郡王确实想要阻止考生调查这两个案子。 顾安总结道:“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我们要去醉春楼蹲守,等着管阳郡王的人过来与那神秘人相见,说不定所有的事情都水落石出了。” 其余人也没什么意见,便这么定了下来。 …… 莺语打开帘布,一路迎着陈雪进来,“雪姐儿,我们殿下可想着与你见上一面呢。” 陈雪能看得见自己哈出的气,便道:“这青鸾宫似乎比其他地方要冷些?” 莺语身子一僵,随即笑着解释道:“我们殿下不喜暖,认为这种冷才最怡人,说在这样的氛围下才好写字,写出来的字更有风骨,奴虽不懂,但看着殿下写的那几幅字确实有筋骨了些。” 陈雪肃然起敬:“如此看来,帝女当真是个不喜奢华之人,我也是如此,在画画的时候,也无需什么俗物衬托,只需一方好砚台、好笔、好纸便罢了,那些花卉、熏香、古玩,我向来是看不上眼的,昨儿个我收到的那油烟墨可真是上等品质……” 莺语已经见识过陈雪扯谈的功夫,所以看她说的东拉西扯的,也不惊讶,只顾着迎她进去便罢了。 昭月正坐在方桌前,提笔练字,她的旁边放着一壶热茶,正升起袅袅白烟。 昭月一身白袍,头上就用着一根素银簪子簪发。 陈雪被这一幅景象惊的久久回不了神,也瞬间忘了殿内的寒冷。 帝女殿下就如置身于云雾中的仙子,婉若游龙,翩若惊鸿,荣耀秋菊,华茂春松。 昭月抬起头,看向她,眉目舒展,嫣然一笑:“你来了。” 一句“你来了”仿佛是二人早已相识,如同老朋友之间的见面。 陈雪不自觉的与昭月的星眸对视,意识到了以后才慌忙转了视线,行礼道:“臣女拜见帝女殿下,问帝女殿下安。” 昭月放下笔,走到陈雪的面前,亲自扶起她:“妹妹在我面前无须多礼,我看了妹妹的画,当真被你的画技所折服,那一副秋菊图道尽了沧桑悲凉,与我此时的境地倒是不无一二。” 陈雪心中猛然一震,如高山遇见流水,在她心底激起阵阵涟漪:“殿下!你……是第一个看懂我画中之意味之人,以往那些俗人品鉴我的画以后,得出来的评价总是不符合我的心意,日子久了以后,竟真的以为我的画所要表达的意思就是那样了。”她眼神中含着些许热泪,热泪中带着一些落寞与怅惘,更带着一丝与昭月的惺惺相惜,“帝女身份尊贵,能与我这样的人互称姐妹,当真是陈雪的福分。” 正文 第五四章:醉春楼记 昭月看着陈雪在她面前作出一副感动的模样,内心嗤笑不已,真是好骗啊,她满眼心疼道:“妹妹又何必管她人说什么,妹妹画的画岂是她们那些人能看的明白的,你看这一幅字写的如何?” 昭月拿起宣纸,在陈雪面前缓缓展开。 陈雪睁着杏眼把这幅字从头瞧到尾,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她仔仔细细又瞧了一遍,才敢确定这词是确实是她在秋菊图上题的词,她张嘴轻呼:“殿下,这是我在秋菊图上题的词?” 昭月笑着点头:“这首词写的悲壮且大气,我忍不住吟诵了许多遍,今日就把这幅拙作作为见面礼送给妹妹吧。” 陈雪小心翼翼的接过。 这宣纸上的字如铁画银钩般刚健柔美,其姿态神韵超逸,虚和跌宕,可见写字者胸中定有沟壑,超凡脱俗,境界深远。 陈雪欣喜若狂,跪下道:“殿下的字价值千金,陈雪愿归附殿下,任殿下差遣!” 陈雪她不仅仅是因为这么一幅字而彻底信服昭月,更多的是因为昭月可以算得上她的第一个“知音”,知音难遇,就算她想要利用自己做什么事情,她也觉得无所谓。 昭月送陈雪出去后,转身就把头上的素银簪子取了下来,如雾鬓风鬟般的头发散落在她瘦削的后背之上,她轻启朱唇:“莺语,沐浴。” 莺语舒心一笑,行礼道:“是,殿下。” …… 一雕檐映日,八角长亭前,三层高楼屹立,画栋飞云,栏杆下接着小轩窗,每层楼外的翠幕高悬于门户之上,柔柔垂下来,其下的小铃铛随风吹而发出叮铃声,飞檐画角之上有一匾额,写着大大的三个烫金大字——醉春楼。 楼内一层是大堂,摆满了十六个黑木方桌,方桌之上,三教九流,人来人往,堂内喊菜、吆喝声不绝于耳。二楼是雅间,贵胄子弟最喜二楼,临窗而立,刚好可见外面的湖水泠泠,三楼是醉春楼东家从未开放过的,就算是将军想进去也是不行的,而今日,醉春楼的三楼进客了!所有人都在大堂内热火朝天的讨论这件事,都在猜测三楼的人是何方神圣,更有甚者,想要爬楼一探究竟,但无一例外,都被东家掌柜给挡回去了。 三楼仅一个雅间,名为随遇阁。 阁内临窗卧榻之上,一白衣男子正扶着下巴漫不经心的看着底下已结了薄薄一层冰的湖面,他偶尔伸出五指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执起矮桌上的白玉茶杯,放到嘴边,细微的抿上一口。 他目光转向房间的某处,饶有兴味的勾唇一笑,老鼠窝挪这来了,他轻嗅,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一股栀子花香,眼底出现了淡淡的阴霾, 吱呀—— 紧接着是门开的声音。 男子放下茶杯,好整以暇的望向门口之人。 “慕青,好大的架势。” 来人在奴才的伺候下脱下了大氅,鹰眼迅速的锁定了还在卧榻之上安坐的男子。 名为慕青的男子微微起身,不顾其他人的在场,慢慢脱下了自己的外袍,白嫩的肌肤露在女人的面前,娇娇道:“殿下……”管阳郡王肥胖的脸上渐渐浮起了红晕,抿唇道:“先聊正事。” 慕青眼底阴霾收回了不少,把衣裳重新穿回到身上,微微勾唇:“殿下坐这边来。”他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管阳郡王迈着沉重的步子坐到他的身边,就揽住他纤细柔软的腰肢:“都来了么?”慕青调笑般的锤了一下她的胸口,道:“能调遣来的人慕青都调来了,只等殿下一声令下,便可兵临城下。” 管阳郡王摸着他尖细的下巴,带着侵略性的眼神扫视着慕青的眉眼,如同“视奸”一般,“还有一件事,女帝想要翻旧案,你帮本王想个法子。” 慕青巧笑倩兮:“殿下说笑了,过了今夜,您不就是女帝?只是不知道我慕青会是凤后么。”他的手指不断的在管阳郡王的身上灵活的翻转、流动,鱼戏莲叶间,点起了阵阵火花。 管阳郡王心下邪.火更甚,强行压了压,轻轻抚上他柔顺黑亮的头发:“慕青之风姿何人能敌?你不做这位置谁又来做呢?”她脑海中却浮现出鹿灼绝代风华的美貌,他终会是我的。 慕青有一下没一下的用手指卷着她垂在胸前的头发,似不经意间问道 :“殿下,你说的案子是指什么案子?”眸色深深。 管阳郡王不太想说这件事,回答道:“不过是两个不太重要的旧案罢了,你提起这个作甚?” 慕青用头蹭了蹭她的身子,撒娇般道:“慕青只是好奇能让殿下如此关注的案子是什么案子,既然殿下不愿提起,慕青也不惹殿下生厌了。” 管阳郡王受不了他如小猫般向自己撒娇,这猫爪子也一直在作乱,她无奈道:“都差不多是十年前的旧事了,一个是西漳郡王灭族一案,一个是管阳郡张氏灭门一案,两个案子都与本王有关。”她摸了摸慕青毛茸茸的脑袋。 隐在暗处的几人,呼吸压的更低了。 慕青偷眼看向柜子那边,暗暗嘲讽一笑,想听那便多听一些吧,他眼里带着星星点点的嗔怒:“为何都与殿下有关呢?难不成殿下又看上了什么美人儿不成?” 管阳郡王愉悦一笑,掐了掐慕青的脸,道:“十几年前,本王看穗成女帝颇为不爽,一心想要篡她的位,后来她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让我的赤练军集体失去了战斗力,本王无奈之下只好放弃了攻城,可她手里已经有了本王的证据,本王来了一招祸水东引,嫁祸给了西漳郡王,那郡王也是极为让人不喜的,也算是除去了一个心腹大患,西漳郡王一脉就这么没了。” 慕青崇拜的仰头看着她:“殿下神勇,慕青佩服,这等才智不是谁都能有的。” 管阳郡王对他的话很是受用,宠溺的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又开口道:“那张氏更是受了无妄之灾,你那时还在娘胎里待着呢,张家有个叫张淮闵的,长相颇合我心意,在迎他入府的那一日,贼寇下山扫荡管阳郡,为报本王之仇,那张氏就替本王受了这无妄之灾,本王当时见到满地鲜血和人头时,心里也是无比惊讶的,本想去荡平贼窝,去到那里的时候,整个山寨也全是尸体。有人先来了一步,本王当时只当是巡视的郡守做的,也没多想,没想到女帝时隔十年竟然突然想要重审这两个案子,这不得不让本王心惊。当时她不过是个五岁的孩童,怎会知晓这等秘密之事,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当时的西漳郡氏和张氏一定还有落网之鱼,本王派了许多人去寻,还是毫无所获。” 慕青从她身上坐起来,左手扶着右手的宽袖,为管阳郡王倒了一杯茶:“殿下,说那么多话也渴了,喝杯茶吧。” 管阳郡王看着他雪白的手腕,低哑着声音:“喝完茶水以后我们便共度春宵如何?” 慕青媚意一笑,举起茶杯道:“殿下请喝茶。” 柜子里的顾安和鹿灼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巴,努力的消化刚刚管阳郡王说的那一番话,所以他们调查的方向真的对了,这两个案子果真有冤屈!而且是很大的冤屈! 鹿灼他们是从醉春楼的屋顶上下的三楼,最开始他们本想去二楼看看有什么动静,听到别人说醉春楼的三楼开门了,他们觉察出了不对劲,便掀开了醉春楼的琉璃瓦,入了这间雅间,一直躲藏在这柜子里,然后就看到了这么一幕,听到了这么一番话,只是不知道这慕青为什么一直在帮他们套话,难不成…… 外面忽然响起了令人血脉偾张的声音,柜子里的二人尴尬无比,特别是鹿灼,更是闭上了眼睛,捂住了耳朵,但那声音仿佛过滤不掉一般入了他的耳朵,使得他从脸上一直红到了耳朵根,顾安看着暗处蹲着的鹿灼,抿唇,迫使自己不要多想,外面春光荡漾,里头却冷光四射。 半刻钟后,春光停歇。 鹿灼和顾安这才松了一口气,柜子里越来越闷了,他们也不知能坚持多久。 管阳郡王抱着慕青,柔和道:“慕青,拿好那个东西,今晚准时行动。” 慕青懒懒开口:“殿下放心。” 没过一会,又是一声门被打开的声音,室内没了别的声响,只有慕青窸窸窣窣穿衣裳的声音,他望向柜子方向,暗暗挑起眉头,这窝老鼠也不知道看戏看的如何了? 他离柜子越来越近。 柜子内的二人同时屏住了呼吸,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他白色的衣角已经近在咫尺,说不定马上就要打开门,但是门迟迟都没有被打开。 慕青低低一笑,喃喃自语般道:“今晚就是殿下篡位的日子,真是令人期待啊,要是这个虎符不小心落到别人的手上,估计行动立马就会失败吧?”他把玩着手里的玉质的虎符,手一松,虎符就掉到了柜子的最底下。 鹿灼他们听到了清脆的声音,是虎符掉了! 慕青微转眸子,漫不经心的看着地板: “真不小心,罢了,就让它在那儿待会吧,我先小睡片刻。”他说着话便离开了这边,走向临床的卧榻之上,半躺在上面,勾着唇,慢慢的合上了眼睛。 片刻之后,传来了慕青有规律的呼吸声。 顾安唇瓣微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鹿灼却看懂了,“我们出去吧。”鹿灼点头。离柜门近的顾安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弯腰把掉在柜子地下的虎符捡了起来,便和鹿灼原路返回了。 卧榻之上的男子唇角勾的更深了。 鹿灼疑惑道:“那人是不是在帮我们?” 顾安也在想这件事:“会不会那人是女帝的人?” 正文 第五五章:应当即刻斩杀 二人都没想出个确切的结果,想着总归是在实论考试的最后一天得到了真相,便也不再纠结,现在又多了这么多证据,翻案只是时间问题。 他们往皇宫方向快步走去。 二人的身影逐渐重叠在一起。 鹿灼却忽的道:“安姐儿,那个羊皮册子……”语气略有迟疑。 顾安把羊皮册子递给他,对着他友善一笑:“这上面写的事情太过惊世骇俗,我见了以后也是久久缓不过来,便擅自把它压下了,现在是时候给你们看了。” 鹿灼的小脸绷起,把羊皮册子推了回去:“鹿灼不是这个意思,现在人多嘴杂,回宫里我们一起看吧。” 顾安只好收了回去:“鹿哥儿,谢谢你。”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鹿灼,谢谢你为我瞒下了这件事情,谢谢你这几日陪着我调查案子,还有谢谢你对我时,平等的态度,她微微敛眸,隐去了其中不知是何意味的情绪。 鹿灼难得勾唇一笑:“鹿灼知道你不会骗人的。”顾安怔怔,这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讲“你不会骗人”,其心下嘲嗤,应该把“不”字去掉才是。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 齐博士领着鹿灼五人来到朱雀宫,他们都不敢四处乱看,低着头等在殿外,每个人的手里都抱着不少东西,全是这三日调查到的证据。 弄琴身着碧青色夹袄,脖间还是挂着一圈镶嵌着玛瑙石的银圈子,她高傲的仰起头,步子轻盈的从正门旁边的偏门走了出来,只见她两眉细长弯弯,琼浆小鼻,瓜子小脸,嘴上涂着桃红色口脂,更显她五官俏丽,见到五人后,躬身微微行礼,道:“奴参见齐大人,参见各位哥儿、姐儿,问齐大人、哥儿、姐儿安,各位请随我进来吧。” 顾安对她眨了一下眼,弄琴也淡淡回以一笑,她把双手附到肚子上,在前面带着路。 “齐大人,各位哥儿、姐儿,君上正在后殿更衣,不一会就会过来,请各位稍等。” 他们一进入殿中,便觉得身上温热了不少,一低眼,就瞧着殿内角落里摆着四五个掐丝珐琅盆,盆内烧着红萝炭,木炭红的透明,他们连一点烟味儿也不曾闻到,可见木炭品质之高。 昭和红衣金冠,抬着步子走进殿内,五人恭敬行礼道:“臣女(臣子)参见君上,问君上安。” 昭和凤眸微咪,扫了一眼鹿灼所在的方向后,目色淡淡而定,“免礼,你们是第一个来找我的人,是案子查到结果了么。” 齐博士上前一步,躬身回道:“回君上,鹿哥儿这一组确实查到了一些东西,西漳郡王谋反一案实则由管阳郡王一手策划,而张氏灭门一案更是与管阳郡王脱不了干系,还有这个羊皮小册,是安姐儿在京兆府尹处得到的,上面写了不少关于管阳郡王的罪证。”弄琴从昭和旁边走下来,将东西都捧到了昭和的面前。 昭和将其一一翻看,脸上一直是淡淡的模样,仿佛对这件事情早有预料,她在看到羊皮小册时,暗自勾唇,抬头道:“这些证据足以证明你管阳郡王犯下的滔天罪行,除此之外,你们应该还有什么事情要禀告吧?” 六人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齐博士更是跪在了地上,气愤道:“回君上,鹿哥儿和安姐儿查探醉春楼时,听见了管阳郡王与其男宠的谈话,知道他们会在今晚攻进泰安城……篡位啊,此等乱臣贼子当应即刻斩杀!”字字血泪,铿锵有力。 其余五人也是跪在了地上,应和道:“此等乱臣贼子当应即刻斩杀!”顾安也把玉质虎符奉了上去:“此物是臣子与鹿哥儿一起在醉春楼得的虎符,是管阳郡王调兵遣将的信物。” 昭和微微摩擦着手心里的虎符,起身,长袖挥向后边,眸色跟着一暗,森冷开口:“管阳郡王真是该死!枉我如此看重他,你们几人这一次记一等功,特别是鹿灼和顾安二人,事成之后,必定重重有赏。”她的眼神对上鹿灼,一眼即是万年。 见此,顾安心下的酸涩与欣喜同时迸发出来,让她一时分不清到底是欣喜,还是酸涩了。 醉春楼三楼。 管阳郡王掐住慕青的脖子,凶狠道:“慕青,方才事后本王是如何叮嘱于你的?这么重要的东西说丢就丢了?” 她慢慢的把他提了起来,即使她的腿断了,但是依然能不费吹灰之力的把他提留起来。 慕青悬在空中,如白玉般无暇的脸被掐的通红,且渐渐有泛紫的倾向,他的手无力的垂在身侧,也不挣扎,满眼无辜的看着面前这个暴怒的女人:“殿下……慕青……慕青不是故意的。” 管阳郡王看着他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手上的力度松了些,哑声道:“没有虎符,赤练军如何会听本王的命令?到那时,你我,还有管阳郡王一脉将全都被斩杀!你怎么这么糊涂?那么一个东西都能不见了,难不成真的有人来偷不成!” 她说到这里,虎躯一震,不会是真被昭和的人偷走了吧?最近几天是实论考试,考生调查旧案……调查旧案!考生!是她们!她们定是潜入了这里,然后偷走了虎符。 慕青得了些空隙,便贪婪的呼吸着空气,道:“殿下,女帝心机深沉,也许是她派人来偷了。”他的小手附上管阳郡王的腰,因为她的腰实在太粗了,慕青根本环不住,只是堪堪环了一半,“殿下,慕青会一直陪着你的。” 几十年的谋划化为一旦,管阳郡王如何能甘心?她如丢垃圾一般把慕青扔到了卧榻之上,在屋内走走停停,皱着眉头想着法子。 现在只要能把虎符夺回来一切都可迎刃而解,三万赤练军啊,就这么拱手让人了?不可能! 管阳郡王定了定心神,将胸前的君王玉玺拿了出来:“如今,只能动用暗卫了,让他们尽快找到虎符,这样计划依旧不变。”慕青杏眼微转,柔柔道:“殿下的暗卫不是还在管阳郡么?” 管阳郡王心里对他有所怀疑,不愿再与他提这些事情,只是淡淡开口:“你给我待在这里这里哪里也不要去,本王后面再来收拾你。” 慕青暗自讽刺一笑,娇媚开口:“那慕青等着殿下凯旋而归。” 他这一次倒是没有主动提当凤后的事情。 秦玉眉这边刚好调查到那坑是管阳郡王买通了扫雪的男侍挖的,正要入宫禀告,昭和的人却先她一步来秦府了。 弄琴身后跟着四个宫女,两个男侍,她扬声道:“小将军,君上圣旨到。”秦府之人再次鱼贯而出,齐齐跪在地上:“臣等接旨。” 弄琴把蚕丝凌锦的圣旨展开,道:“奉天承运,女帝昭曰:秦小将军勤勉柔顺,雍和中萃,今册封为一品掌銮仪卫事大臣,钦此。” 秦山眉木着脸起身接了圣旨:“臣接旨。” 其内心却惊起了滔天巨浪,怎的突然升我的官?二品官升到一品官不经历几年磨炼和一个升官的契机,几乎是很难升上去的,听起来如此突然,秦韩心下也是骇然。 弄琴笑着道:“恭喜秦大人,贺喜秦大人,科举考试今日正式结束,状元、榜眼、探花等都已授予了官职,也正式为一些老臣升一次官,算是普天同庆了,秦将军可是生了一个好儿子。” 秦韩谦虚道:“是君上给我们秦家面子。”又疑惑道:“弄琴姑姑,一般不是要到明日才能授予职位么,怎的今日就……” 弄琴语气严肃起来:“这也正是我要与各位大人说的话,乱臣贼子管阳郡王今晚想要攻城篡位,秦将军、秦小将军,君上命朝内武官各集结一百兵力驻守于泰安城,宫内带刀侍卫负责维护宫内安危,二位则负责盘查泰安城内的可疑人物,若有拒检者,杀无赦。” 秦韩与秦玉眉脸色沉重,她们竟才知道这样的消息,可见事情来的紧急!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乐天和张淮景也穿好了衣裳,面见昭和。 昭和道:“你们两位后人,到后面才能出面,我会派人保护好你们,你们不要乱走动。” 乐天目光灼灼:“君上,我有话对你说。” 张淮景很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殿内一时间只剩下了昭和与乐天二人。 昭和漫不经心问道:“什么话?” 乐天犹豫了半晌还是道:“待事成之后……” 昭和了然,勾唇道:“待事成之后乐天依旧要待在宫内,张淮景可随意离开。” 她声音低低的,如魅惑人的狐狸。 乐天诧异万分,心里却是狂喜:“我……这件事后面再说。”他失措般走出了室内。 昭和眸色深深,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你对我还有用处,怎会轻易放你离开? 昭国冬日的雪,难得的停了一个时辰,可到了快入夜时,又重新下起了大雪,天乌蒙蒙的,隐在暗处穿着铠甲的士兵迟迟得不到进攻的命令,加上又赶了那么多天的路,神色皆是倦怠无比。 泰安城城门之上,暗中集结了不少兵力,雄赳赳,气昂昂的准备晚上的“大仗”。 扣扣扣…… “谁啊,大晚上的?” “守卫军检查,开门。” 正文 第五六章: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屋子里的人点着油灯,佝偻着身子打开了门。 来人是一八旬老太,她在泛着明黄色油灯的映射下,显得脸上的皱纹更是纵横四措。 她伸出一个头出来盯着秦玉眉,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官爷,我们这儿就我和我的两个老头子,没有什么奇怪的人啊。”门半闭着。 秦玉眉目色一动,这人左脚的鞋子底下明显是刚踩过雪的,可是方才这屋内早就没了光亮,她这是上哪去了? 秦玉眉一只脚踏进屋子,阻止她把门关上,释放出威压,冷冷开口:“守卫军奉命检查,关门拒检者杀。”她的眸色深沉,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八旬老太眼底闪过冷芒,森森开口:“那官爷便进来吧。”她往旁边挪了一步,给秦玉眉等人让路,“别冷着了。” 秦玉眉暗中摸住腰间的佩刀,另一只脚也踏进了屋子,就在秦玉眉落脚此刻,八旬老太把门猛的一关,左手拉下了门栓,右手抓着匕首往秦玉眉喉管处刺去。 “小将军!” 外头的士兵慌忙推门,门却纹丝不动。 秦玉眉用手握住她的右手手腕,漆黑的眸子在黑暗中显得更加诡谲多变,“你易容了。” 八旬老太诡异一笑,左手不知何时也抓着一把匕首向秦玉眉腹部刺去,秦玉眉转身,想要把她反手控制在门前,八旬老太也闪身一躲,二人打的热火朝天,你来我往,不分伯仲。 外头的士兵大喊一声:“撞——” 门被撞开。 “小将军!我们帮你!” 九个士兵皆入,都拿着大刀气势如虹的冲过来,屋子本就不大,十多个人在此更显得狭窄,连身子都不好伸展开来。 八旬老太见势不妙,想要逃走,秦玉眉加紧了攻势,挥舞着大刀砍向她。 忽然,从暗处又出现一名年轻女子,女子一身白色轻纱,身姿曼妙,手执软剑,直指秦玉眉眉心之处,杀机尽显:“官爷为何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她剑势雄浑大气,冷光泠泠。 八旬老太也转身,竖着匕首,与年轻女子一起攻向秦玉眉。秦玉眉依旧淡眸,用刀抵挡住二人的攻击,“尔等不该在泰安城作祟。” 九个士兵也都冲了过来,在她们身后,拿着大刀砍下,女子内力外发,九个士兵全都被震倒在地,晕了过去,秦玉眉用刀撑着地,勉强立住了身子,秦玉眉嘴角流出一丝血,她用袖子擦掉,抬眸冷光射向女子,道:“你到底是谁?” 泰安城能打得过她的人不多,而这女子内功强悍,看她这般毫无影响的样子,可见其也不过发了三成力,三成力就能把自己震出内伤。 秦玉眉承认,她打不过她。 女子嗤笑开口:“你不配知道。”她软剑剑势不减,再次刺向秦玉眉,秦玉眉用手抓住她的剑,被她逼的节节败退,退到了门外,秦玉眉手心鲜血淋漓,慢慢的滴到了地上,可她却不能松手! 女子嘲嗤一笑,如看蝼蚁般看着秦玉眉:“秦韩的女儿也不过如此。”她发出最后一击,一击必毙命!此时,秦韩带着一队人马从另外一边冲了过来,她怒吼一声,手里的刀瞬间将女子的剑砍成了两半,女子手腕被震了一下,满眼错愕的看着来人:“是你?” 秦玉眉感激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如若不是她,自己已经成了剑下亡魂,秦韩挡在秦玉眉身前,沉声道:“管阳郡王手下的第一暗卫,光羽,我们又见面了。” 秦玉眉了然,母亲跟自己讲过十年前的事情,母亲跟她们在十年前就交过手了。这女子是光羽,那女子就是光凌了,光氏二姐妹是管阳郡王手下的双剑,传闻死在她们手下的人不计其数,二人一人易容术极高,一人内力雄厚,没想到自己竟然与她们交上了手。 光羽警惕的看着秦韩,把剑柄扔在地上,想提着八旬老太从窗户处逃出,秦韩声音带着内势:“光羽,光凌,杀无赦!”十几个精兵也跟着大喊:“光羽,光凌杀无赦!” 光羽喉咙处一股腥甜渗出,她往下一压,和光凌一起跌坐在地上,十年前,她打不过她,十年后,她依旧打不过她! 光羽决绝的看着秦韩:“韩姐儿,这一次你若放我,我光氏二姐妹日后定百般奉还。”她就算求人也是一幅高高在上的模样。 秦韩戏谑勾唇:“方才你的剑对上我的女儿的时候可是没有丝毫停顿,光羽,你再一次输了,并且……没有下一次了。” 众人将她们围在中间,各人手里的大刀全都指向她们,成王败寇,她们已然为寇。 光凌抿唇,握了握光羽的手,光羽,你知道吗?你活着就是我活着。光羽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光羽睁大眼眸,悲伤的看着她,摇着头,好像再说不要,姐姐,不要。 光凌惨白着脸笑,使出最后的力气,把光羽扔出了包围圈,自己使出内功,震倒这些包围着她们的人,而她自己全身筋脉尽毁,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歪着头,缓缓倒下,七窍流血而亡。 她最后看向的方向是光羽逃走的方向。 一直看着她慢慢离去。 暗处的某人目眦具裂,握紧了拳头,离开了原处。光凌,我会为你报仇的! 众人被这一变故震的不清,也被光凌这般惨烈的死而久久回不过神来。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秦韩眸色微暗,最终没有让人去追光羽。 秦玉眉敛下眸子,眸下尽是敬佩之意,为了自己的亲人,甘愿赴死,她以后是否为了别人也会做到这般? 光羽使着轻功逃走,她脱力的扶着一面墙,远远的看着某个方向,神色悲戚,她捂住自己的胸口,心痛的厉害,她抱住自己的头,呜呜咽咽:“姐姐,姐姐,我跑了,听你的话跑了。” “以后若遇到危险,你一定要记住,不要命的往旁边逃,不要回头,一直跑一直跑,跑到你没有力气了为止,姐姐会在后面看着你,看着你慢慢的脱离了危险,知道么?” “我不要,我要姐姐和我一起跑。” “傻瓜,如果很危险,你不用管姐姐,姐姐一定会想办法再找到你的,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我会……不要命的跑的。” 光羽头痛欲裂,最终失掉意识晕了过去。 秦韩伸出手道:“起来吧,你受内伤了。”秦玉眉握住母亲的手,借着她的力慢慢起身:“母亲,你怎么会突然带着队伍到这边来?” 她们一开始就兵分两路,秦韩去搜查泰安城的东边,而秦玉眉则负责搜查泰安城的西边。 秦韩关切道:“你有危险,做母亲的哪里察觉不到?好了,你先回去歇息,这里交给我。” 秦玉眉摇头:“不碍事的,母亲,君上的命令是让你我二人共同搜查泰安,我要是走了,岂不是违抗君令?我还可以继续搜查的。” 秦韩皱眉,教训道:“命重要还是什么君令重要?你现在这幅样子要是再遇到什么厉害的暗卫,早就没命了!快给老娘滚回去。” 秦玉眉心下一暖,不过还是坚持道:“那我跟在母亲身边,有母亲保护,女儿定不会有危险。” 秦韩无奈:“罢了罢了,你性子一向犟,要是让你一个人回去,指不定又偷偷跟过来,还不如在我眼皮子底下,你给我躲在我后面,听见没,要不然也不用跟着我了。” 秦玉眉舒然一笑:“好。” 母女两以前就很亲近,但二人之间间总觉得隔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薄膜,可经历了光凌赴死一事后,她们之间那一层薄膜也慢慢消失不见了,她们领着兵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搜查过去,这会子倒是没见到什么可疑人物。 泰安城的人全都点着灯没有安置,今晚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夜。 管阳郡王看着屋内的几个暗卫,皱眉道:“光氏二姐妹呢?”其中一男子躬身回答:“光羽和光凌与秦韩他们对上了,光凌为掩护光羽逃身,已经死了。”他语气逐渐带着冷冽。 管阳郡王怒骂:“没出息的东西,还没开始夺虎符,人就没了,那光羽呢,把她人给我找回来!”光羽可是几个暗卫中内功最强悍的,若是连她都败在了秦韩的手下,那这些人…… 她脸色更加阴沉,心里更是恨上了昭和,如若不是她硬要翻案,她也不会被逼到这一步。 男子主动请求去找光羽。 管阳郡王语气和缓了一点:“吴史,那你可要在那个时候将她带回来。” 吴史点头,飞身离开了这里。 昭和身着红衣,站在城墙之上,居高临下的望着远方,此时圆月当空,冷冽的空气层层向上逃窜,昭和紧了紧衣裳,道:“顾卿,听说你在考试的时候帮了鹿哥儿不少忙?” 此次科举考试,顾安为状元,蓝沧琅为榜眼,鹿灼为探花,席萧萧则是第四名,顾安为从五品礼部员外郎,蓝沧琅为正六品安抚史司副使,鹿灼和蓝沧琅暂时没有官职。 顾安躬身,连声道:“臣不敢,鹿哥儿才是帮了臣不少忙。” 昭和轻笑出声:“你们感情很好,连说出来的话都一模一样。”语气中带了些许怅然。 正文 第五七章:少年不知愁滋味 顾安往后退了一步,单膝下跪,惶恐万分:“臣不敢,臣与鹿哥儿于实论考试时被分到了一个组,自然是要事事商量合作的。” 谁人不知昭和女帝心悦鹿哥儿?就算她以前内心闪过什么不可告人的想法,也绝对不可以继续进行下去!前途似锦比什么都重要。 想到这里,顾安更是坚定了心神。 昭和用手轻轻戳了一下城墙上的雪,雪上立马就多了一个孔,她沉着脸看着这个孔,淡淡道:“起来吧,那么害怕作甚,你能护好他,我还要奖赏你呢,顾卿,你只要记得自己的本分即可,其他的……你就不要多想了。” 顾安松了一口气:“是。” 咻咻咻—— 三支箭迅速的向着她们的方向刺过来。 目标明显是昭和。 顾安瞳孔微微放大,喊道:“君上小心!”她把昭和推到旁边,自己则义无反顾的挡在了昭和的身前,其他人也是大惊:“护驾!护驾!”驻守的士兵提着剑护在昭和左右。 昭和拿出腰间缠着的软剑,举着软剑飞身来到顾安身旁,白光四射,剑身翻转间,三支箭瞬间被拍到了旁边两侧。 她回头对着顾安道:“你没事吧?” 顾安心有余悸的摇头:“君上没事就好。”眼里又含了些许深意,女帝竟是会使剑?看来这个女帝也并不是如传闻中那样的草包。 昭和朱唇轻抿,开口道:“他们应该是要来夺虎符了,你待在这里不安全,你快回去。”她刚说完这句话,又有几只冷箭朝着这边射过来,昭和用软剑一一挡住了,见她还不肯走,怒吼道,“快走!鹿灼还在下面!你去给我护好他。” 顾安挣扎了一下,终是道:“君上一定要小心!臣去保护鹿哥儿。”她转身下了城墙。 几个武官护在昭和身前,昭和道:“他们的目的是虎符,一定不能让他们夺走,除了陆晨,其余人与我护好城门。”她对着正二品都统陆晨道,“你快带着队去捉拿管阳郡王,她终于忍不住动手了,这样我们就有绝对的理由斩杀她!” 陆晨抱拳:“是!君上!” 鹿灼正要冲上去,就被顾安拉住了:“上面很危险,你不想要命了!”鹿灼甩开她的手:“君上还在上面。”一心想要上去。 顾安怔了半晌,手拉的更紧了,劝道:“君山要我保护好你,我就不会让你上去,她身边有那么多武将在,她自己又会武功,定是没什么危险,我们去醉春楼抓那个慕青,这才是正事,你上去除了给君上添乱就没什么别的用处,你觉得你上去,她能安心面对那些人吗。” 鹿灼痛苦的捶墙,要是他也会武功就好了,他现在上去也只能给她添乱,“好,我们去醉春楼。”不管如何,他还是想要帮到她。 慕青依旧穿着一身单薄的白袍,倚在窗前,懒懒的抬眸,他听着外头未曾停下来过的嘶吼声、兵器交戈声,他俊美的脸庞透着愉悦,嘴角微微上扬,仿佛那些声音是他的安眠曲。 这一天他等很久了。 砰! 门碎了。 慕青仰着头,喝了一口酒,自斟自饮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他低低一笑,“来抓我了么,都来吧,都来吧。” 鹿灼和顾安眼神复杂的看着慕青,鹿灼道:“你怎么知道我们会来。” 慕青淡笑:“虎符是我给你们的,我当然知道你们还会再来。”他坐到八仙桌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她死了没有。” 鹿灼他们有些疑惑,是哪个她? 不过顾安还是很快就想到了,她道:“管阳郡王现在不知道逃到哪里了,不过应该很快就会被捉拿归案,你帮着她应该做了不少坏事,需要你跟着我们走一趟。” 慕青喝着酒,脸颊红润,摇摇晃晃的起身:“她怎的还不死?为什么还不死?为什么她能活这么久!你们为什么还不赶紧杀了她!”他的表情逐渐癫狂。 鹿灼和顾安对视一眼,鹿灼开口道:“十年前,她谋害西漳郡王一脉,并间接害死张氏一脉,十年后,她手拿赤练军的虎符想要谋权篡位,这一桩桩一件件,足够她管阳郡王死上百回。” 慕青眼底的泪缓缓流下,期冀的看着鹿灼:“真的吗,她真的会死上百回吗?不够!不够!”他掀翻桌子,大笑,“她应该死上一万回!千百万回!”他愈发疯狂,笑着笑着捂着胸口咳嗽起来,连脸都苍白了许多。 顾安道:“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慕青将方才捂住嘴巴的手往后一藏,淡淡道:“我不是在帮你们,而是在帮我自己。” …… “青哥儿,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 慕青看着眼前满脸恨意望着自己的女人,决绝道:“对不起,我没有办法。” 她一巴掌打到慕青的脸上:“慕青!饶我李墨钰如此看中你,没曾想你也只是个权欲熏心的男子!今日不是你慕青不要我,而是是我李墨钰不要你了!” 慕青怔怔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脸火辣辣的发疼,他蹲下,抱住自己的头,魔怔般的道:“钰姐儿,不是那样的,不是那样的,我怎么会……” 管阳郡王走到他身前,冷冽道:“舍不得她?” 慕青擦掉泪,咽下嗓子处的腥甜,强颜欢笑:“没有,我只是想着离开她了,很开心罢了。”他笑的牵强。 管阳郡王眯着眼眸盯了他半晌,终于放过了他:“嗯,那跟我本王走吧。”他舍不舍得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这个男人是她的就好了。 他是慕青,是慕家二哥儿,与李家二姐儿李墨钰青梅竹马般长大,二人自小就有婚约,就在婚前,慕青的母亲惹了人命官司,慕府倒台了。 李墨钰并不介意慕青的母族,不顾母亲的反对,坚持要娶慕青,甚至多次以死威胁,二人感情之深切令人咂舌,李家本来已经松了口,可是一夕之间什么也改变了。 慕青竟然要嫁给管阳郡王! 而且是作为第八位男侍! 管阳郡王用脚踢了踢匍匐在地上的慕青,道:“用点力气。” 慕青跪在地上,一只手按摩着他的脚,另一只手舀起盆里的热水往她脚上浇去,忽的,管阳郡王一脚踹了过去,怒吼道:“你想烫死我吗!” 慕青跌坐在地上,心中愤恨,却不敢开口,道:“我现在就往里面加点凉水。” 管阳郡王冷笑:“不用了,坏我心情,你上来伺候我。”她躺在床上半眯着眼睛,衣裳半解,慕青的貌美她早已领教过了,现在更是期待不已。 慕青忍住胸口的疼痛,袖子底下的手握的死紧,慢慢的爬到床上,将她的衣服一件一件的脱下来,管阳郡王的肥肉暴露在他的眼前,他喉咙处泛起一股恶心,面上却只能服从。 春闺梦里人,他变得媚意丛生,变得不再像他,不再像那个以前天真烂漫的慕青。 丫鬟跑进屋内,也没行礼,就直接道:“侧夫,外面有人找。”慕青有些疑惑,还有谁要找自己?他走出门外,一个带着黑色帷帽的身材曼妙的女子立在门前,这个身影他永远都刻在心底,她脱下帷帽,看着他道:“我要离开管阳郡了。” 慕青压下内心的激动,道:“你要去哪?” 李墨钰眉眼深深地看着慕青:“几日前,你和我还是最亲密的人,几日后,你和我只能是陌生人,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青哥儿,我会和母亲一起去边塞找姑姑,以后说不定就不回来了,这个还给你。” 慕青看着手心里的荷包,错愕开口:“你要把这个还给我?” 李墨钰闭上眼睛,沉沉道:“是,因为这个我们也不需要了,难道不是吗?”她重新戴上帷帽,“青哥儿,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无期。” 慕青捏紧了手心里的荷包,愣愣的看着她离开,原来被抛弃的那一个真的很难受:“钰姐儿,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他低着头,失魂落魄的踏进郡王府,一步两步,回不了头。 少年不知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如今识得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慕青步步为营,走到了管阳郡王的身侧,成为了她最宠爱的侧夫,管阳郡王也把答应他的事情做到了,灭掉了诬陷幕府之人的始作俑者。 可他内心的恨却依旧没有消减。 他恨她! 恨这个恶心至极的女子。 现在得了机会,他又怎会放过? 慕青失落的趴在桌子上,哝哝细语:“钰姐儿,你知道吗,我真的好想你,好想你。” 鹿灼和顾安拉他起来,带着他往皇宫走去。 陆晨回禀道:“君上,管阳郡王不知道躲哪里去,我们……没有找到他。” 昭和擦掉脸上的血,道:“无碍,他有意躲着我们,我们肯定找不到他。” 陆晨担心道:“君上受伤了?” 昭和勾唇轻笑:“她们怎么会伤到我?不过是她们的血溅到我脸上了,管阳郡王身边究竟有几个暗卫,现在这里已经有三个了。”她指着在旁边摆的整整齐齐的三个人的头颅。 陆晨想了想道:“管阳郡王手下一共有七个暗卫,光氏二姐妹光羽、光凌,弓箭手吴史,影子蒙啼,以及大力士孙氏三姐妹,这三个人应该是大力士孙氏三姐妹。” 此时秦韩和秦玉眉也上了城墙,二人行礼道:“臣等参见君上,问君上安。” 秦韩方才也听到了陆晨说的话,禀告道:“臣和秦小将军在搜查泰安城的时候与光氏二姐妹对上了,现在的情况是,光凌为保护光羽而身死,而光羽现在不知所踪。” 昭和沉眸:“那这么说来,管阳郡王现在手下还剩下光羽、吴史以及蒙啼三人。”她轻笑,“强弩之末了,马上就会收尾。” 鹿灼他们也过来了。 顾安道:“君上,这是管阳郡王的侧夫,慕青,虎符就是他给我们的。” 慕青浑浑噩噩的抬头,问道:“你是女帝,那你知不知道李墨钰这个人。” 昭和饶有兴味开口:“李墨钰?她现在是正二品参将了,你认识她?” 慕青舒心一笑:“参将了,钰姐儿是参将了。”他脸色更加苍白了,他转身看着鹿灼,“你是鹿哥儿吧,我要告诉你一句话,你凑耳过来。” 顾安阻止道:“小心他耍花招。” 鹿灼却还是凑耳过去。 慕青用着气音说着话,其余人全都没有听见他的话,而鹿灼却大为受惊,诧异的看着慕青。 慕青勾唇一笑,一瞬间,他就倒在了地上,嘴角流出了一丝血液,“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钰姐儿,我们下一世再见。”他慢慢合上了眼睛,再也睁不开了。 正文 第五八章:臣等救驾来迟 慕青嘴角流出了乌黑色的血液,缓缓的流到了他洁白无瑕的脖子上,慢慢的拉长拉长。 顾安摸了摸他的鼻息,摇了摇头:“他应该在过来这边之前服了毒,人现在已经没了。” 鹿灼拱手道:“君上,此人对我们有过帮助,臣子想恳请君上让我来给他寻一份好去处,也算是感谢他了。”态度十分恭敬。 昭和柔柔的看着他道:“鹿哥儿心思纯正,此事交给你最为稳妥。” 她目光灼灼,鹿灼无端感到一股燥热,红着脸答道:“是,臣子多谢君上信任。” 顾安嘴里多了一丝苦涩,依旧扬起嘴角笑道:“君上,以防事物繁杂,鹿哥儿又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的事,恐有差池,臣与鹿哥儿一起好好安葬慕青吧。” 昭和略带深意地看向她:“我对你另有安排,你去鹓雏宫和鸿鹄宫将德侍郎和才侍郎请来。” 顾安只好答应:“是。” 鹿灼喊人抬走慕青,两个男侍在前面抬着慕青的尸体走,而他自己则一直在心里细想慕青临死之前对自己说的那一句话——怅恨不逢如意酒,寻思难值有情人。 他难道看得出自己……对她的心思?可为什么又会说出这样一句话?他是在告诫自己不要在追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么? “鹿哥儿,鹿哥儿……” 鹿灼回过神来,抬眸,发现他们已经到了宫门口了,这里灯光明亮,火光四射,外头也布满了呼喊声,完全不像是快到子夜的泰安城。 男侍把慕青的尸体放到地上:“鹿哥儿,我们只能送到这里了,宫里有规定,这几日奴才们都不能出宫,所以接下来的路得鹿哥儿自己走。” 鹿灼点头:“那好,你们先回去吧。” 男侍如蒙大赦:“是,奴才们告退。”说罢低着头脚步轻快的离开了这里。 鹿灼正挽起袖子,打算自己把他扛出去,后面突然跑出来一个人,招着手着急骚:“鹿哥儿,你别碰,奴才来帮你。”鹿灼眯着眼睛,勉强看清了来人,是那个女侍卫:“你能出宫?” 小塔笑了笑:“能,君上说了,要奴才好好护着鹿哥儿,还有几名女侍卫躲在暗处保护鹿哥儿呢。”又凶狠道,“那起子狗奴才就是不想在这等时候出去,寻了个不能出宫的理由跑了,这等粗糙事怎么能让鹿哥儿来做呢,都交给奴才吧。” 鹿灼看着她手脚麻利的把慕青的尸体扛在肩膀上,便也放下心来:“跟我出去吧。” 二人正想出宫,宫门忽的大开,外头的女侍卫在不知不觉中全部被斩杀于宫门口,一伙穿着赤褐色上衣黑色裤子的士兵举着火把和大刀冲了进来,嘶吼道:“杀——” 鹿灼瞳孔微缩,管阳郡王她们来了! 士兵将鹿灼与小塔围在中间,其余人乖乖的排成两行列队,中间空处,一红衣女子步伐沉沉的走过来,一走地都震了三震,她森寒一笑: “我看谁敢出去!来人,把鹿灼给我活捉了!” 隐在暗处的女侍卫现身护在鹿灼身前,还有一人回去报信了,鹿灼冷眸盯着她:“你可还记得以前那个生机蓬勃的慕青。” 管阳郡王微微皱眉,睁大眼眸,那……那人是慕青!她下了马,把慕青的尸体夺了过去。 她在触碰到他身体的那一刻,她就感受到一股冷意,管阳郡王难以置信的摸着他的鼻息,没有出气也没有进气,她把头埋在慕青的胸口处,连心脏也停止了跳动。 管阳郡王冷冽的盯着鹿灼:“昭和杀的?”全身迸发出骇人的压力,“是不是!” 鹿灼冷笑:“慕青自己服毒自尽,慕府二哥儿恨毒了管阳郡王,如今大仇快得报,他已经支撑不住,先去了,管阳郡王也会为一个侧夫伤心么。”漆黑的眸子死死盯住她。 管阳郡王把慕青的尸体随手扔到一个士兵手里:“一个侧夫而已,还得不到本王的伤心,只不过本王的东西,被别人毁了还真是不爽呢,不过……”她诡异的笑,“现在我又得了新的玩物,昭和想必也会为了你而癫狂吧?” 接到慕青尸体的士兵,色胆包天的直接摸上了慕青的脸,眼神也逐渐变得炽热起来,郡王殿下的男人就是手感好啊,长得还这么如花似玉的。 几个女侍卫浴血奋战,最终还是抵不过这么多的士兵的攻击,慢慢的全都倒下了。 管阳郡王想要抱住鹿灼,小塔一巴掌扇了过去,管阳郡王的手都麻了,阴森森道:“你是第一个敢这么打本王的人,也会是最后一个!” 小塔挥舞着手里的剑,剑的颤抖展现了她现在心里的害怕,但她依旧挡在鹿灼身前:“有我在,你休想碰到鹿哥儿。” 其余的士兵冷冷的凑近小塔,小塔感受到她们的目光,默默的咽了一下口水,坚定不移的握紧了剑柄,扫了一圈,道:“都给我滚开!” 管阳郡王饶有兴趣道:“你们都滚开,本王会亲自教训这个奴才的。”那些士兵都嗜血一笑,慢慢的将主场还给了管阳郡王。 小塔用剑指着管阳郡王的喉咙处:“你别过来!”鹿灼拉住她的袖子:“你快跑,她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他一直都知道这个管阳郡王对自己有兴趣,小塔摇头:“不行,君上要奴才以命来保护你,奴才为了君上也要保护好鹿哥儿。” 管阳郡王慢慢的接近她,一刀砍在小塔的腿上,边砍一刀边道:“疼么?嗯?” 小塔感受到小腿处撕心裂肺的疼痛,她脸色苍白,连嘴唇的颜色都从红的变成了紫色:“不疼!你折磨我,我也不会让你碰到他!” 她的右脚流出的血浸透了衣裳,然后滴到了雪的上面,雪被热的融化了,白的发光,红的刺眼。 小塔不过是半路上出家当了个女侍卫,平日里耍个刀,也只能对付对付普通人,要让她真的真刀实枪的干起来,她真的无力至极。 管阳郡王轻笑,另外一刀砍在她的另一条腿上:“现在呢,还疼不疼?” 小塔双脚吃痛,跪在了雪地上,却依旧不肯放弃,声嘶力竭的喊道::“除非你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否则你就别想碰到他。” 鹿灼红了眼眶:“你……” 管阳郡王一步一步走到小塔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享受着这一刻对别人施以凌虐的快感,她道:“好啊,今天本王就从你的尸体上踏过去,然后碰你誓死保护的鹿哥儿。” 鹿灼红着眼睛抓住管阳郡王的手,低哑道:“够了,我随你去便是。” 小塔拼命地摇着头:“不要,不要,鹿哥儿,保护你是奴才的任务,也是奴才之幸,奴才本就该死了,是君上救了奴才,那么君上在意的人,奴才一定会护好!” 她狠狠的抬头看着管阳郡王:“你以为你赢定了么?你的下场只会比我更惨。”她笑脸盈盈,仿佛她是从地狱之门逃出来的审判者。 管阳郡王攥住她的下巴,捏的嘎吱嘎吱响,另一只穿着鹿皮小脚的鞋子的脚踩上小塔的手,慢慢的压下去,越来越重,小塔嘴角渗出一丝血,手上的神经叫嚣着疼痛,她却依旧一声不吭。 鹿灼攥起拳头,一拳打过去,却被管阳郡王用手抓住了,勾唇道:“你好好待在旁边看戏就行了,掺和什么?” 鹿灼这才明白什么才叫真正的狠辣。 远处来人轻呵:“看来我不在,管阳郡王是愈发放肆了,连我的人也敢碰!” 昭和的红袍被风一吹,往后扬起,她凤眸微咪,眸色沉沉,周生的空气也变得冷冽下来,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真的生气了。 管阳郡王抽出空瞧了一眼,是昭和带着人过来了,“来的挺巧,你看着我怎么把你的人慢慢的踩在脚底下的。” 小塔松了一口气,这时候她才真正感受到身体各处的疼痛,以及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与害怕。 昭和看到鹿灼眼睛通红,呼吸一窒,该死!怎么能让鹿哥儿看到这样的场景,就不该……就不该让他一个人去,她伸出手,看着鹿灼,温柔道:“过来。” 鹿灼怔怔的瞧着她伸出来的那只手,许久都没有反应,“昭和,她,救她。” 他看向小塔,小塔回以一笑:“君上,奴才做到了。”奴才没有辜负你的信任。 昭和漆黑的眸子蕴着狂风暴雨,抽出腰间的软剑一把刺向管阳郡王:“郡王殿下十年前谋朝篡位,十年后依旧谋朝篡位,此等乱臣贼子,定要即可斩杀才是!” 管阳郡王毫无惧意,几个黑甲卫挡在他面前,挡着昭和的层层攻击,醉童和巫酒也参与了战斗,打的如若中天。 乐天和张淮景站在后面,目光深深的看着与敌人缠斗的昭和,其实她很好,至少比起这个道貌岸然的管阳郡王要好很多。 弄琴隐在城墙上,几十个暗卫在暗处来回窜动,她的任务就是那天昭和跟自己说的那句话,如何不费一兵一卒就可击退他们。 管阳郡王没有虎符,她无法召集赤练军,这三万赤练军自然而然到了昭和的手上,另外就是管阳郡王手底下的暗卫,也折了三位,今夜她带领的军队应该是私养的军队,已经是她最后一层底牌,而昭和并不想动用赤练军或者禁军,她有其他的想法。 管阳郡王这边始终没有让皇宫外的军队进来,这也给了弄琴一个机会,她和羌芜各领着十个暗卫来到皇宫外,将一包药从城墙的最高处往下撒下来,药的粉末纷纷扬扬,和着雪谁也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劲儿。 半晌,几千列阵准备好的军队全都起了疹子,倒在了雪地里,不省人事,弄琴和羌芜相视一笑:“终于完成了,君上去太凤后那里讨要的药粉真是有用,就着这个大雪也是刚刚好呢。” 而在皇宫内的管阳郡王还以为自己背后站着一群训练有素的私养的军队,腰杆子挺得很硬:“昭和,你放弃吧,就算你有虎符又如何?赤练军除了认这个虎符,也要认本王这个人!没有本王,他们是不会听你的命令的!” 昭和勾唇:“我真的要谢谢你提醒我这一件事,要不然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不过我是不会动用那支赤练军的,对了,郡王殿下不会就只带了这几个黑甲卫过来吧?” 管阳郡王冷笑连连:“你以为就只有这些人么?皇宫外面站着我一万军队(特意夸张),而你昭和,在皇宫里面能调用的人根本不多,你趁早投降吧,本王也会让你死的体面些。” 昭国的文武官员得了消息,大半夜的起身穿衣服赶到皇宫,发现皇宫外面一群乌泱泱的人倒在地上,天色又黑,差点没把他们吓了个半死,怎么,那么多人晕在这? 这些日子他们都待在自己府上,处理自己府上的那些事,皇宫有什么消息都要几日后才能传过来,今日秦韩和秦玉眉搜查泰安城的时候,她们就察觉出有不对的地方,但又不想趟这趟浑水,等到拖不住了她们这才迟迟赶来。 说实话,她们的确不喜欢昭和当这昭国的女帝,但是若是管阳郡王来当,她们更是不乐意!所以还是紧赶慢赶赶来了。 许琦等人脸色沉沉,踏进皇宫:“君上!臣等来迟了啊,护驾,护驾!” 昭和似笑非笑,这些老匹夫,老人精,什么救驾来迟,估计是没想救驾,拖到现在才出来,啧啧啧。 正文 第五九章:楼真的塌了 昭和毫不客气道:“等你们再来迟些,连宴席都吃不了热乎的了。”语气中带着满满的戏谑。 众位大臣尴尬一瞬,还是程岚开口缓和道:“这……这不是宫门口乌乌泱泱的一群人,我们就多看了会儿。” 许琦干咳出声,程岚的这一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就感觉她们好像真的不在乎君上的安危,咳咳,虽然她们是真的不在乎,但是面子上还是得装着是在乎的。 她们都要在心里唾骂死这个国师大人了。 嘎嘎嘎—— 被忽略的管阳郡王十分不乐意,拿着剑挥舞了一番:“现在是在打仗!你们在干什么!”现在,双方都很有默契的没有打架,都在等待着什么。 管阳郡王又挺着腰杆子,傲娇道:“蒙啼,光羽她们过来了么!怎么磨磨蹭蹭的。” 一直隐匿在旁的蒙啼现身,他身着黑色紧身衣,除此之外,便无其他,他哑着声音道:“吴史去寻光羽,现在还未回来。” 管阳郡王摆手:“罢了,不等她们了,我们攻进去,等她们回来,本王已经坐上那个位置了。”她势在必得的盯着昭和看。 昭和似笑非笑,也没有做出反应。 蒙啼点头,转身离了皇宫。 当他看到皇宫外一堆倒下的军队时,脸都僵硬了几分,那些倒下去的士兵的衣服上、脸上、裤子上全部是冰霜,差一点就被冻成了冰雕,看来她们已经倒下去许久了。 这让蒙啼后背阵阵发寒。 他突然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十几年前,她们的军队也是莫名其妙的话全部倒下,没有死,但是晕了很久很久,失去了战斗力! 那个时候,穗成女帝在,这个时候,是她的女儿昭和女帝在!她们这一次又输了,而且根本没有回头的机会,郡王她太急功近利了。 吴史的选择是对的,但他也不后悔。 前一个时辰…… 吴史在离开前给了他一直想要的玉笛:“蒙啼,这一次我要带光羽偷偷离开泰安,殿下他有黑甲卫和私养的精兵,缺了我和光羽二人也无碍,你一定要替我们保密,如果殿下问起来,你就说我去找光羽了,还未回来。” 蒙啼拉住他:“你真的确定吗?郡王若是知道了,你们两个必死无疑!你们要是留下来,只要郡王继位,我们必定能封个一官半爵的,富贵险中求,你们已经留了那么多年,帮殿下做了那么多的事,为何现在临阵脱逃?” 吴史悲戚的看着蒙啼:“我喜欢光凌这一件事不是秘密,光羽是她妹妹,我有义务保护好她,蒙啼,这一次郡王赢的几率微乎其微,作为兄弟,我劝你也在战前收拾好东西离开这,避避风头,改头换面,普普通通过一辈子,我们七个人跟着她出生入死,也得过几年的闲暇,可她根本就没有做帝王的命,这一次她必定倒台,你无需再劝我,我走了,你好自为之。” 蒙啼难以置信道:“你如果走了,那就是背弃主上!这几十年,我们都是靠殿下养活,你要是走了,我会看不起你的!” 吴史回头,眼含悲伤:“对不起。” 蒙啼不复方才的意气风发,面带土色的走到管阳郡王身旁,喃喃道:“殿下,我们输了。” 管阳郡王一愣,恶狠狠道:“你在说什么胡话,本王的军队呢!叫他们攻城!留下昭和的命,把她做成人彘!”她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依旧不愿意面对。 藏在暗处看着这边的小宫女见到这一幕,悄悄地离开了这里,瞧着身影,像是青鸾宫的莺语。 蒙啼哽咽道:“殿下,我们的军队如十年前一般倒在了地上,失去了战斗力。” 管阳郡王睁大眼睛,跌跌撞撞的跑到宫门口,看着一个个穿着铠甲倒在地上的冰雕,人都怔住了,她仰天怒吼悲切出声:“天道!你为何要向着她们!本王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你!” 她阴鸷的眼神射向昭和,跑到她身边,抓住她的领子:“是你!你们到底干了什么,十年前便罢了,为什么现在又是这样!你们母女两个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你们都是魔鬼!魔昭帝名不虚传,哈哈哈哈哈哈。” 她疯狂的大笑,蒙啼掩面而泣。 士兵想要拉走她,昭和摇了摇头,就那么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她:“为什么?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就是为什么。” 管阳郡王冷笑:“多行不义?呵呵,哪有你昭和多行不义!你做了那么多恶事,天道早晚都会收了你!”她拿出一把刀,诡异一笑,猛的刺向昭和的胸口,其余人神色各异,鹿灼心都快跳出来了,正要冲过去为她挡刀,那刀便被昭和一把用剑弹走了,鹿灼这才松了一口气。 管阳郡王看着她的的刀掉落在地上,转头愤恨的盯着昭和:“侄女想要杀我这个姑姑么,你会遭天谴的!” 她肥胖的肉耷拉在身子上,随着主人一抖一抖,也许它们也想逃离她这个无用的主人。 蒙啼提刀走过来,坚定道:“有我在,你们休想伤害她!”管阳郡王看着他的背影,苦笑,到最后,留在自己身边的仅有他一人,这一辈子她活的还是太失败了。 昭和紧紧抓住她的手腕,轻笑道:“别急,郡王殿下,这事儿现在还没完,德侍郎,才侍郎,你们出来好好会会她。” 乐天和张淮景慢慢的走出来,定定的看着眼前这个头发散乱,脸色苍白,全身散着颓靡之气的女人,就是她这种女人害得她们全族被灭! 管阳郡王抬眸间,看到乐天和张淮景二人的脸的时候,眸中闪过一丝惊讶与了然,她用食指指着他们二人:“你们是他们的孩子?” 她嗤笑道:“原来还有落网之鱼,是本王失策了,怪不得昭和一心想要翻案,原来手里还握着这么两张王牌。” 众人皆是议论纷纷,他们全都是一脸疑惑,听不懂管阳郡王说的这一番话,鹿灼也是不停的看着昭和和那个眉眼间有些像他德侍郎。 乐天凑近她道:“是,我们努力的活着,就是为了看到这一天。”他眸子里的恨意仿佛要溢出来,一个个魔鬼冲了出来,围着管阳郡王,咬着她,吸着她,管阳郡王呼吸一窒,这些恨意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乐天皱着眉头,双眼发红的再次走近她,管阳郡王逼的一直在退后:“你是谁的儿子?” 乐天嘲嗤道:“谁的儿子?那个无辜惨死的西漳郡王的儿子!我亲眼看到我的母亲、姐姐、哥哥全都死在我的面前!你为什么还能活这么久!为什么!”他对她恨之入骨,他死咬着嘴唇,倔强的小脸挤在一起,恨不得生啖其肉,生喝其血,“如今,你终于要死了么?不!我绝不会让你死的那么容易。” 张淮景也同样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但也是面带恨意的看着她,管阳郡王无力开口:“那你是张怀闵的弟弟?你们长得可真像。”她心如死灰,昭和的心机她比不上。 昭和摸着乐天的脑袋,安慰道:“这个人交给你们处置。”鹿灼忽的明白了什么,他心底升出一丝狂喜!所以……所以她是为了除掉管阳郡王,才把他们迎进宫的?不是为了其他的什么。 昭和淡淡的看向鹿灼,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就觉着好笑,他真是什么时候都那么可爱。 乐天单膝下跪:“妾身多谢君上!” 张淮景知道了他的选择,也没说什么,只是行了草民之礼:“草民多谢君上!” 那些个臣子们也都跟个人精一般,看到这里哪里还不懂?啧啧啧,这个局设的可真大,估计从一个月前甚至几年前,女帝就开始设局,唯一让人疑惑的是,这个管阳郡王到底哪里得罪了女帝,让她布了这么大的一个网,不管怎么说,很多人都按捺下了心底那些蠢蠢欲动的想法。 以她们现在的本事还干不过这个女帝啊。 …… 这场“战争”来的快,去的也快,就像一场闹剧一般,管阳郡王与其部下暂时被关押在大理寺牢中,昭和于第二日昭告天下关于管阳郡王的罪行,并且剥夺管阳郡王的郡王身份以及皇籍,管阳郡王氏族全族于三日后问斩,而罪人昭平(管阳郡王)由西漳郡王世子爷即现在的德侍郎乐天随意处置,昭和女帝派人继续寻找逃走的暗卫光羽、吴史,如若找到,当即斩杀。 一群人围在皇榜面前,指指点点。 “想不到管阳郡王竟然是这么一个人,哎呀,人不可貌相。” “她长得就很一言难尽好不好,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 “……” 一卖着小孩子的玩具的商贩边摇着拨浪鼓,边唱道:“眼看他高楼起,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顾安一身绿色朝服,艳羡的看着最前方穿着黑色朝服的一品官员,她攥拳,总有一天,我也会升到那个位置! 鹿灼还有几个未曾授予官职的人今日就没有来上朝,都在府上等着册封的消息。 铛—— “卯时到!卯时到!卯时到!” 昭和红衣金冠,嘴角含笑,缓缓的坐在高台之上,于高台上俯视众位大臣。 羌芜一耍朝鞭:“跪。” 众位大臣全都跪下:“臣等参见君上,问君上安。” 羌芜淡淡道:“兴。” 三跪三起以后,羌芜又道:“卯时一刻,群臣进谏,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许琦拿着笏板再次脱离了队伍,道:“臣有事启奏。”昭和敛眸,这个大学士,又想搞什么花样:“爱卿有何事启奏。” 许琦躬身道:“昨儿个科举考试正式结束,仅有几位得了官职,还有几人的官职还未定下来,官职还是要早早定下来才好。” 昭和道:“嗯,我今日便定好,今日是状元、榜眼、探花游城的好日子,爱卿,你就负责维护好城内的秩序吧。”许琦:“……”她并不想,不过还是道,“臣遵旨。” 顾安走出队列,含笑道:“君上,臣想向君上讨个彩头。”昭和勾唇:“哦?顾状元想要什么彩头?”顾安浅声道:“臣想要……” 正文 第六十章:御前带刀侍卫 昭和似乎反应了过来,打断了他的话,好整以暇的看着他:“顾卿这话说得就太前些了些吧,我连你要做什么都还不知道,怎么给你这个彩头?” 顾安恭敬道:“等会子就是我们游城的吉时,泰安城的百姓又一向热情,喜欢朝花车上扔一些手帕、香囊、水果什么的,臣想着这次定是鹿太傅府上的鹿哥儿最得大家喜欢,那花车估计都装不下大家送给鹿哥儿的玩意儿,要是让百姓知道君上还没有给鹿哥儿行正式的册封礼,百姓们该多么失望。君上一向仁德,定不会忍心鹿哥儿身无一官半职的,所以臣在这里斗胆向君上讨个彩头,也算是君上的恩赏了。” 她敛下眸子,弯腰又向昭和拘了一礼。 顾安这话一说出口,全朝堂的人都张大了嘴巴,愣愣的看着顾安。 今年的这个新晋状元郎也太放肆了吧!许大学士那边刚催促完,这顾安就借着讨彩头的方式又重新提了一遍。 她是嫌弃自己的命不够长呢,还是嫌弃自己的命不够长呢? 许琦咽了咽口水,饶是她这样的人,都忍不住为顾安捏了一把汗。 昭和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淡淡的看着顾安,轻轻的笑出了声:“所以你觉得我应该给鹿哥儿什么样的职位为好?” 顾安低着头,声音低低道:“但凭君山做主。” 昭和轻呵:“我还以为我要将我坐的这个位置让给你顾安来坐呢,散朝!” 羌芜连忙道:“退朝!” 百官齐齐跪下:“臣等恭送君上,君上万安。” 她们的心都颤抖了几下,幸好,幸好君上没有计较,要不然又是要见血了。 许琦可惜的看着顾安:“你出门的时候可是吃了颗熊心?胆子这么大,啧啧啧,现在的后辈可不得了哦。” 顾安拱手,惶恐答道:“大学士,下官只是在为鹿哥儿鸣不平罢了,家中还有事,大学士要是没有别的吩咐,下官就先告退了。” 他慢慢的退出了勤政殿。 留在原地的许琦拍了拍自己的袖子,自语道:“真是便宜了这些人了,如若欢儿在,哪有她们这么风光的时候,早就灰头土脸的跑回家去了。” 听看全程的程岚听到她这一句话,直接嗤笑出声:“老不羞的,跟一个后辈计较,也不嫌丢人,令千金的病可好些了?” 许琦顿了顿,咬牙切齿的说:“也总比某些人在别人背后偷听人讲话来的光明正大,我许琦的女儿就不劳我们大国师关心了。” 二人掐的愈发激烈了,其他路过她们的官员都是行了礼赶紧逃似的跑了,哪里敢在这儿停留半分? 虽然她们两个最近总是在互掐,她们早就习惯了,但是神仙打架,她们这些凡人还是不要参与为好。 提着扫把的男侍小心翼翼来到二人的跟前,道:“两位大人,勤政殿要打扫了,所以……” 许琦瞪了程岚一眼,拂袖而去。 程岚不遑多让,抬起脚就跟上她,在她后面道:“你们府上的人莫非都如此霸道,上一次本官的夫郎就被……” 许琦步子加快了些,假装自己听不见。 程岚说的就更大声了:“大学士,你府上有什么好酒好菜等着你,走的这么快!我也要去吃些,大学士不会不答应吧。” 几个铲雪的宫女、男侍皆捂嘴偷笑。 许琦脚下一趔趄,都要吐出血了:“本官要去维护游城治安,国师大人也要跟着去吗!” 跟屁虫! 程岚笑道:“本官可以去吗,啊呀,许大学士那么忙,还要去管这样的事情,估计人都忙晕了吧,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才好,要不要本官帮你呢。” 许琦一脸愤恨,你要是能离我远点就算是帮我了。 蓝沧琅追上前面走着的顾安,眸子清亮,像两颗星星一闪一闪的。 她搭上她的肩膀道:“你怎的和君上这般说话,就不怕她砍了你?不过你和鹿哥儿感情真好,能这般为他说话。” 顾安红了脸,道:“蓝姐儿就不要笑话顾安了,顾安不过是逞一时嘴舌之快,登不上大雅之堂的,蓝姐儿还不去换衣裳么?” 蓝沧琅一拍脑袋瓜,着急道:“差点忘了,那我就先走了,回见!” 顾安目光沉沉的看着她离去,双手轻拍自己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尘。 昭和早就想给鹿灼一个职位,她那样说也只是卖昭和一个巧罢了。 她顾安怎会做那种惹人讨厌的事情? 不会,永远不会! …… 朱雀宫书房。 羌芜站在书桌前,小心翼翼的从紫檀雕花文箱里挑出一只上等的羊毫提斗笔放到宣纸旁边,然后又将墨条沾了点水,就挽起袖子在铜镂空花纹歙石暖砚上磨起墨来,羌芜的脸上始终带着笑意,其实她在别人眼里也一直都是做什么事情都很认真的样子。 弄琴提着食盒走进来,见她磨得认真,就把食盒盖子打开,把里面的吃食全都摆在了圆桌上。 不过一会功夫,圆桌上就摆了四个大盘子,里面装着的分别是云片糕、芙蓉切片、桃花酥、捻糖丸子,还冒着热气儿,瞧着是刚出锅的。 弄琴看着这些糕点满意一笑:“先过来吃些东西吧,君上还得一会子才能过来呢。” 羌芜闻言道:“过会子吧,我这边就快磨完了,君上待会写圣旨要用呢。”她用余光扫了一眼,惊讶万分,“今儿个御膳房怎么肯拿出这么多好东西出来?云片糕也就罢了,君上就爱吃这东西,其他的可是不到逢年过节厨房就不会做的,怎的,今日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弄琴昂着头傲娇道:“还不是状元郎她们游城,那些个刁奴才就破了规矩,一个个就想着讨好我们,让我们也带她们出去看看热闹,自然什么好东西都肯拿出来,她们这些小心思都被我看的明明白白的。” 昭和踏入书房,脱下大氅,唇角一勾:“什么小心思被你看的明明白白的?嗯?”昭和的声音清越明朗,如山风夹着细雨,却把弄琴吓了一跳。 弄琴行了一礼,干咳了两声,嗔怪道:“君上,你下次进来的时候好歹也出个声儿,差点吓死属下了。” 昭和拍了拍衣服上的雪花,好笑道:“是你自己说的太入神了,连我进来也不知道,你这丫头还怪我身上了。” 羌芜揉揉发酸的手腕,也笑:“还不是因为出了个新科状元郎,大家都想着去赶喜事,所以给了好些平日里看不到的糕点过来。” 昭和看着桌上的那几大盘糕点微微咋舌,随手拿了一个桃花酥,放到眼前看,嘴角抽个不停:“这群小兔崽子,我是女帝,也没见她们这般讨好,不过是个小崽子得了个状元郎的称号,就把这群小兔崽子勾的魂都没了,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她毫不客气的把这个中间还夹杂着一片桃花的桃花酥吃进了嘴里,咬的咯嘣咯嘣响。 昭和摸了摸羌芜毛绒绒的脑袋,道:“你和弄琴先去玩会,我写好圣旨你们就有的忙了。” 羌芜担忧道:“君上,那今日朝上那事情……” 方才君上还一直不高兴,沉着一张脸。 昭和勾唇轻笑:“不过是个小崽子喜欢自作聪明罢了,我才不与她计较,不过这个顾安倒是很有意思。” 她拿起笔开始写圣旨,鹿灼的职位她已经想好了,御前带刀侍卫多威风,是不是? 弄琴拿着圣旨,看到这个带刀侍卫人都傻了,结结巴巴道:“君……君上,鹿哥儿可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居家男儿,你叫他做带刀侍卫!” 昭和轻哼:“那又如何,谁又规定带刀侍卫一定要会武功?快去鹿府宣圣旨,马上就要游城了,可不能让鹿哥儿失了体面。” 弄琴嘴角一阵抽搐,最终合上了圣旨,与羌芜兵分两路,去各个府上宣读圣旨去了。 鹿府。 弄琴宣读完了圣旨,底下一片静默—— 弄琴摸了摸鼻子,也没有催促她们,毕竟这事儿听着就挺骇人听闻的。 哪有一个小娇娇郞去做御前侍卫的?嗯?有吗?没有! 所有人看着弄琴都说不出话来,也没人去接弄琴手上的圣旨。 鹿灼更是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何等反应。 一品御……御前带刀侍卫,一上来就搞那么刺激的吗? 鹿鸢更是心都麻了,御前带刀侍卫职位是一品不错,这个职位最容易飞黄腾达也不错。 但是这昭和明显就是想让鹿灼一直待在他身边,然后百般“诱弄”!从而实现她的春秋大梦! 但是这可是圣旨啊,她们不能不接! 鹿灼清冷的起身,默默的接下了这个圣旨:“臣谢恩。” 弄琴怜悯的看着鹿灼:“鹿哥儿,我还要去别的府上宣读圣旨,就不多留了,你记着去游城的时辰,太傅大人不必远送。” 鹿鸢看着自家儿子,不停的叹气:“哥儿,对不起,是为娘的错。” 鹿灼忽的觉着手里拿的圣旨微微发热。 他摇头道:“母亲没有错,是孩儿一意孤行要去参加科举考试,如今能得……这么一个职位已经是君上开恩了。” 鹿鸢又是叹气:“都怪我年轻的时候喜欢美男,娶了你爹,把你生的也这么貌美,唉。” 她转身离去,背影显得略微落寞。 鹿灼:“……”这是在夸自己的爹爹长得好看是吧?失策了。 不过,昭和给他这么一个职位是他想不到的。 当然,不仅是鹿灼本人没想到,就连顾安等人同样也没想到。 顾安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忽然觉得嘴巴里的鸡腿不香了。 这女帝! 徐娇娇趾高气扬的来到她面前,道:“怎的,府上的伙食亏待了我们的礼部员外郎了?” 顾安在泰安没有自己的住处,所以一直寄住在玳府,徐娇娇这些日子也住在这。 顾安抬眸,淡淡道:“不是,是太好吃了,顾某无从下咽罢了。” 徐娇娇冷笑:“谅你也不敢说什么不好的话,你别以为你做了五品的官儿就能越过谁去,你是玳家的上门女婿,这一件事怎么样都改变不了,就像是破烂货就一直是破烂货一样。” 顾安身上冒着寒气,这徐娇娇天天都来他这院子里,也不知是没事干还是怎么。 真是讨人厌啊。 徐娇娇感受到了她身上冒着的冷气,更是夸张的假装害怕:“我们的赘婿顾安也会生气么,我告诉你,若是我受了委屈,不仅是玳战哥哥会为我出头,就算是瑁瑁也会替我教训你的!哼!” 顾安低低一笑:“娇娇妹妹还真是天真可爱,顾某怎么会生我们娇娇妹妹的气?不过娇娇妹妹,知不知道鹿哥儿当上了女帝的御前带刀侍卫一事?” 徐娇娇一怔:“你说什么?” 鹿哥儿要去做那个女暴君的御前侍卫!不行! 她威胁道:“你不准有什么坏心思!不然你就惨了!” 威胁完了以后火急火燎的往主院子走去,许是去打听消息了。 顾安嘲嗤一笑,徐娇娇这段位还是太低了些。 正文 第六一章:区别对待 徐娇娇小手不停地抓着玳瑁的袖子,可怜巴巴的看着一脸无奈的玳瑁:“瑁姐儿,瑁姐儿,鹿哥儿真的要去做女帝的御前带刀侍卫么。” 玳瑁被她拽着头都晕了,她将自己的袖子给扯出来,严肃道:“这事情就是刚刚的事儿,君上都颁布圣旨了,板上钉钉的事,娇娇啊,你可千万不能有什么觊觎鹿哥儿的心思啊,他可不是你能惹的起人。”君上心悦的男子你这丫头乱掺和什么,这一句话玳瑁还是给憋了下来。 她玳瑁不过是个不得君上宠爱的小小的京兆府尹大人,哪能和君上喜欢的人扯上关系?就连提一下都不敢的好吗? 徐娇娇是她的侄女,她当然也得管教好,要是出了什么差错,那就不止是徐府的事,那就是她玳府的事了。 徐娇娇嘟着嘴,知道这事情已经没法子改变了,就不再讲关于鹿灼的事情了。 徐娇娇眼珠子吱溜溜乱转了会,一看就是憋着什么坏主意。 她撒娇道:“安姐儿现在都当了五品官儿,娇娇也要跟着安姐儿做事,也算是向她学习,好不好。” 玳瑁被她盯得后背发毛,她沉眸想了想,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坏事,要是能让娇娇学点什么对她们也有好处。 “那你搬过去跟她一起住吧,你跟着她也好好学习一下如何为人处世,让她也给你找点事情做,做得好了,说不定一下子就能得到君上的赏识,一步登天也未可知,不过,你还是小心一点那个顾安,她为人圆滑,性子八面玲珑,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了,娇娇可不要学了她的这些坏的去,凡事要长个心眼……” 徐娇娇低着头乖乖巧巧的听着,时不时还点头回应一下,“嗯,娇娇知道。” 玳瑁表示有这么一个乖侄女她很是欣慰:“好了,我还要处理公务,你今儿个就搬过去吧。” 徐娇娇指挥着她院子里的奴才:“那个东西要轻拿轻放,磕了碰了,你们几条命都不够补偿的。” 几个奴才更是拿的小心了些:“是,是,娇姐儿。” 这么大的阵仗,全府一半的人都被惊动了。 玳战闻声而来,他看着这些奴仆小心翼翼的收拾了几个马车的东西,很是疑惑的开口问道:“娇娇,你这是要搬去哪里啊。” 徐娇娇眼里有了笑意,小跑着来到玳战身前,星眸流转:“战哥儿,我这是得了姑姑的准儿,要搬去和安姐儿同住呢。” 玳战脸上的疑惑更深了一些:“你搬去和她住作甚,我们建府不大,但是足够一个人住一间院子,搬来搬去的你不嫌麻烦?” 徐娇娇笑得更灿烂了些:“安姐儿当了五品官,娇娇也想向她学习,这不,离得近些也好请教她。” 玳战竟无言以对,不过还是道了句:“你少闹一些她,她……性子没有表面上的那么好相与。” 徐娇娇歪着头,勾唇:“我怎么会闹安姐儿,不会的,战哥儿,过会子我们一起为安姐儿加油好不好?” 玳战听懂了她说的话,含笑道:“好。” 顾安刚换上新科状元郎的袍子,外面来了一群抱着东西的奴才,嘈杂的很,吵得她的眉头都紧紧皱在了一起。 顾安身边的丫鬟玉儿挡在院子门口,着急道:“你们这是作甚,状元郎的院子你们也敢闯?” 走在最前面的嬷嬷一把推开她,蛮横道:“我们娇姐儿要与你家安姐儿同住,大人也是答应了的,这些东西可都是贵重东西,要是摔坏了你赔得起吗,滚开!”玉儿被推倒在地,膝盖都磕破了点皮,她慢慢起身,伸出手:“大人的手令呢,没有手令我们怎么知道是不是大人的安排。” 顾安一身红袍,其发髻用一个金冠高高竖起,后面散落的头发如一匹黑色的绸缎般透着亮光。 她矜贵的立在主屋门前,淡淡的看着那个挑事的嬷嬷:“娇姐儿在哪,自家的奴才都管不好,枉费大人的栽培了。” 嬷嬷见到顾安也不胆怯,一只脚就跨进了院子门,随意行了一礼,道:“娇姐儿随后就来,奴才们先把东西收拾好。” 她招了招手,后面的奴才鱼贯般涌了进来。 嬷嬷脸上带着一抹嗤笑,就径直走过了顾安,朝着顾安的寝屋走去。 其他人也是有样学样,豪横的跟在她的后面,打算霸占顾安安置的屋子。 一个院子里面都有一个主屋,顾安作为这个院子的“主人”,自然是住在主屋里的。 徐娇娇又是个娇生惯养的,哪里住得惯偏屋,自然是教唆着奴才去抢顾安睡的那屋子了。 玉儿气的脸都红了,不顾自己膝盖的疼痛,拼了命的拦着她们:“你们这是干什么!这是我们主子睡的屋子,客随主便,你们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吗!你们要睡那就去旁边的偏屋去!” 嬷嬷像是听到什么好玩一样,取笑道:“玉儿姑娘也知道客随主便这个道理啊,她安姐儿虽说现在有官职在身,可是说到底还不是住着别人家的院子?她安姐儿是已经成了玳府的倒插门女婿还是怎么的,怎的就成了主人?我们娇姐儿是大人的亲侄女,是战哥儿的表妹,就是玳府的主子,我们全府上下奴才名正言顺的主子,所以你们这个客人是不是要让道儿啊。”她猖狂大笑,脸上的皱纹显得更是可怖了几分。 其他奴才听到这句话也都笑出了声,笑的里面满是讥讽。 玉儿胸口发闷,捂着胸口,指着她们:“你们……你们这群势力小人!我们主子是新科状元郎,以后前途似锦,走的也是光明大道,你们不过是一群奴才!竟敢……竟敢这般欺辱我们主子!真是该死!” 她冲上去,抓住嬷嬷的头发往下拽,嬷嬷一时不察,被抓了个正着,嘴里呜呜咽咽的喊着疼。 其他人观望着也不敢拦,顾安依旧是一脸淡淡的模样,不说话。 被按在地上摩擦的嬷嬷看到徐娇娇后,如看到救星一般,尖利着声音道:“娇姐儿,快救救奴才啊,这小丫头片子要杀人了!” 玉儿抓的更紧了:“叫你们欺辱主子!这就是下场!” 徐娇娇趾高气扬的踏进院子,看到这一幕后,眼睛红红的道:“安姐儿,你这丫头可真是牙尖嘴利,泼辣的很啊,我要是再晚来了一会,我院子里的奴才是不是就都要挨你们的打了。”她用手轻擦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可怜兮兮,“安姐儿,难不成你不欢迎娇娇来与你同住么,姑姑说安姐儿为人德善,又生的聪明,我这才百般恳求姑姑让姐姐教一下妹妹,既然如此,娇娇走便是了,姐姐何须用这样的方式。” 顾安眼角微抽:“……”这徐娇娇变脸也变得忒快了些,刚刚是一张脸,现在又是一张脸,她正想说话,就与刚进来的玳战对上了视线。 顾安干咳,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徐娇娇捂着眼睛,道:“战哥儿,姐姐好像不太欢迎娇娇,要不我们还是走吧。” 玳战不赞同的看了一眼顾安,给徐娇娇递了一方手帕过去:“安姐儿,再怎么说,娇娇也是你的妹妹,你怎么能这样对她,她敬重你是姐姐,想向你学习一下,你倒好,直接不让人家进院子,还……”他看了一眼地上被揪着头发的嬷嬷,皱眉,“还这样对娇娇院子里的老嬷嬷。” 顾安眼角抽的更厉害了,我什么时候不让人家进院子了,迄今为止,我就只说了一句话罢了,她无奈道:“一切都是顾安的错,等顾安得了俸禄,会在泰安城买一坐自己的府邸,也不必出现这种被别人强占主屋的情况了。” 玳战皱眉:“强占主屋?” 徐娇娇见势不妙,踢了一脚底下的嬷嬷:“这个不懂事的奴才把这院子当成我们那个院子了,这院子的主屋当然得让姐姐来住,妹妹住偏屋就好,你们快把东西搬到偏屋去!” 玳战也不好在说什么,道了句“状元郎的轿撵马上就要来了”便离开了这个院子。 徐娇娇立马变成了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我来陪姐姐,姐姐应该感到高兴才是,毕竟这么个小院子谁稀得来住,以后姐姐去哪,妹妹也就去哪。”她勾唇,挑衅的对着顾安一笑。 顾安也回以一笑,略带深意道:“比如我进皇宫,妹妹也要跟着去是吗?”这徐娇娇明显不是奔着学习而来,而是奔着鹿灼而来,顾安又笑,跟着便跟着吧,人在自己跟前,自己也能放心不是? 过了一会子,皇宫来的轿撵落在了玳府门前,许多人都喜气洋洋的围在玳府。 “这顾安虽说是个赘婿,但人家好歹是个新科状元郎啊,这得多大的福分才能把自己女儿嫁给一个状元郎啊。” “是啊,是啊,早说如此,当时我就把我的儿子嫁给她算了。” “就你家那儿子,算了吧。” “你啥意思!” “……” 齐博士站在花车的前面,看见顾安前来,笑着拱手道:“状元郎。” 顾安惶恐的行礼道:“博士,不敢当。” 她慢慢的上了花车,坐在了最中心的位置,顾安环顾了一下四周,忽的觉得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她敛下眸子,掩盖了眸子里暗含的野心,她顾安最终会站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个位置!终究会! 花车慢慢的移动着,泰安城街道的两边全都围满了人,都在看游城的热闹。 也有为数不多的人往顾安的身上扔着手帕、水果,顾安摸着手里的一颗龙眼,丹凤眼微微眯起,龙眼这东西好啊。 过了会子,鹿灼也穿了一生姜红色的袍子上了花车,底下的百姓更是激动了几分。 顾安和鹿灼对视了一秒,二人皆是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拱手行礼。 “顾大人。” “鹿大人。” 砰! 花车都震了一震。 鹿灼怔怔的看着自己怀里的一颗榴莲,人都傻了。 这……这不是探花游城吧,这是犯人要去刑场的路上吧? 怎么榴莲这样的“大物件”都扔出来了! 暗中有一个人被拉了回去,拉回家里教训去了。 “你这孩子怎么把那东西扔上去了!你就不怕砸死人吗!” “母亲,那是咱家拿得出手的东西,鹿哥儿定会喜欢的!” “……” 鹿灼忽然觉得自己的手闷闷的疼,他把手放到眼前,发现被砸出了一个血坑。 所以他是不是该感谢送榴莲的那个人不是对着他的脑袋砸的。 鹿灼:“……” 顾安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龙眼,又看了一眼鹿灼怀里的榴莲,眨了眨眼。 区别对待!这绝对是区别对待! 当他看到鹿灼手心里的血坑的时候,眼皮子跟着跳了跳,担忧道:“没事吧。” 鹿灼用布条擦了擦手心里的血,摇头道:“没事,只是这个东西……”他看着自己怀里的榴莲左右为难。 顾安沉眸:“要不你把那个东西放到我的座位底下?” 他们正在讨论这个严肃的问题,榜眼席萧萧杉杉来迟。 “这是怎么了?” 鹿灼苦笑的解释了一遍。 席萧萧咂舌:“我们鹿哥儿太招人喜欢了也不好,你快处理一下,别严重了,要不我去给你捧雪过来?” 鹿灼摇头:“不用了,现在已经不流了,还是不耽误游城为好。” 席萧萧只好作罢。 三人一本正经的坐在花车上,被人当做猴子一样看。 席萧萧嘲嗤道:“其实我最讨厌这个什么花车游城了,坐在这上面一动不能动的,被人当成猴子一样看。” 鹿灼和顾安深以为然。 正文 第六二章:有我在,绝不可能 醉春楼三楼,同样的暖塌上躺着一个四仰八叉的女子,女子穿着一身绣着烫金红文的白袍,毫不在意形象懒懒的把云片糕往嘴里塞,眸子里尽是些漫不经心。 旁边绿颜色衣服的小丫鬟梳着双螺髻,嘴里不高兴的嘟囔着:“我们都出宫了,君上怎的还窝在这里吃云片糕,云片糕在宫里也能吃啊。” 昭和砸巴了两下嘴,把那粘稠的云片糕咽了下去,抬起手又从盘子里拿了一块。 她随意开口道:“醉春楼的云片糕做的与宫内颇为不同,我尝尝二者有什么区别,花车游城还未到城中,有的游一会,小丫头急什么。” 弄琴跺了跺脚,扒拉着窗户,把头伸出去张望着,外面街道两旁站着的人突然骚动起来,弄琴兴奋道:“君上,你瞧,是不是花车要过来了?” 昭和拍了拍衣服上的碎屑,站到弄琴的身后,“嗯,瞧着应该是要过来了。” 弄琴眨着星星眼:“那属下要下去!” 昭和拉住她的领子,把她拎过来:“这里看的更真切,你下去和她们挤……”她嫌弃的看了一眼下面站着的一群“贵女”,“挤不过的。” 弄琴:“……”好吧,确实是这样,她还是乖乖的站在了昭和旁边。 昭和目光一转。 花车往这边缓缓驶过来,齐博士作为科举考试的主考官坐在花车的头部,再往里些,就是顾安坐在中前方,席萧萧和鹿灼则坐在他的偏后方。 昭和在看到鹿灼的那一刻,眼中的灼热更深切了几分,她定定的看着他,视线慢慢往下移那圆润的额头,高耸的鼻梁,以及没有笑意的眼睛。 当她看到下面的时候,人跟着怔愣了几分,鹿灼的下方已经被手帕、香囊、瓜果占满了位置,那几个榴莲深深地刺激着昭和的眼睛。 昭和眼角微抽,臭着一张脸,冷哼一声道:“这些刁民,榴莲都往上扔,不懂规矩。” 弄琴也是愤恨:“也不怕伤着鹿哥儿!” 她现在已经对以前的那件事放开了心思了,不再针对他,毕竟君上喜欢,她再阻挠也没用。 鹿灼似有所感,微微抬头,就看到了醉春楼三楼窗口站着的昭和的身影,他睫毛微微一颤。 昭和在醉春楼三楼,可那三楼只为管阳郡王开过一次,而现在她现在站在那,如此一来,他们去那全部都是昭和料到的,说不定昭和就是醉春楼背后的主子。 他早该想到的。 鹿灼想到这里心闷闷的,不再抬眸看向那边,压着情绪继续平视前方。 昭和往后勾了勾手,弄琴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蓝边镶着金丝,表面绣着鸳鸯戏水的香囊,明显能看出那鸳鸯戏水的刺绣还有些稚嫩。 弄琴昂头道:“鹿哥儿定会喜欢这个香囊的,君上一个姑娘,哪里一有机会碰过针线,可为了鹿哥儿高中一事,没日没夜的绣了这个香囊。” 昭和勾唇:“他若收下,心里应当是对我没了芥蒂才是。”她拿着香囊,在花车要经过这的时候,找好角度,她想要扔到了鹿灼的交握在肚子上的双手之上。 啪嗒—— 人算不如天算。 昭和瞪大眼眸,她竟然看到了那个敌国质子爷!而且他还手里还攥着自己绣了几日几夜的香囊,那人挑衅的扬了扬手,昭和看到这会子花车也跟着游远了,想要再扔回去已经不可能了。 昭和咬牙,猛的锤了一下窗棂,这质子爷!哪里不需要他哪里就有他!可恶!可恶至极! 弄琴瑟瑟发抖,这元国质子爷当真是不怕死,竟然敢接君上做的香囊!啧啧啧,她已经想象到这质子爷最后的下场了。 纪寒看着手心里的鸳鸯戏水的香囊,眼角染上笑意,想要扔到他手里?有他在,绝不可能,他故意无辜的看着昭和,似乎再说我不是故意的,眸子里布着的星星点点的狡黠却暴露了他的心思。 昭和攥拳,手的关节处嘎巴嘎巴响。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好,很好!非常好,不是喜欢我么,那就让你喜欢便是。 她对着他凶狠一笑。 朱唇微启,唇瓣轻碰。 你死定了。 纪寒回以一笑,唇瓣也是轻碰。 昭和凤眸微眯,仔细辨认了一下,他在说“乖”,昭和难受的闭上了眼眸,等昭和再看下去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昭和一口白牙咬的嘎嘣响:“弄琴,传我口谕,元国质子爷纪寒光风霁月,我心甚喜欢,封为贴身侍卫。”她说话的声音冷冽万分。 弄琴忽的觉得周围的空气冷了些,不过还是小心翼翼开口:“君上,鹿哥儿是科举考试的探花郎,就被封为了一品带刀侍卫,质子爷什么也没做也是贴身侍卫吗?” 昭和拍了拍弄琴的脑袋瓜,不成器的看着她:“贴身侍卫和带刀侍卫能比?他们元国就别怪我杀鸡儆猴了!否则踏平他们的国土!” 弄琴:“???”杀鸡儆猴是这么用的? 有一道阴冷的视线射到花车身上,要是眼神也有杀伤力,这个花车早就四分五裂了,顾安皱眉,瞧向那个方向,却发现没有人站在那。 一戴着帷帽的女子被一男子拉了回去。 小巷子里,男子不赞同的看着女子,小声教训道:“你在干什么?你想死吗!要是被认出来了,我们两个都会没命!” 光羽冷冷的看着面前的这个男子,道:“我要为我姐姐报仇,你若是想要帮我就不要拦我!否则我先杀了你这个叛徒!” 吴史艰难开口:“凭我们两个的力量,连自保都难,哪里能冲进将军府报仇?你现在伤势还没有好的完全,先跟我回去,这事我们再商量。” 光羽甩开他的手:“你就是贪生怕死,你不是喜欢姐姐吗,为什么到现在连为姐姐报仇都畏手畏脚,我如果再等下去,我怕我会疯掉!” 吴史粗壮的手抱住光羽的肩膀,苦涩一笑:“光羽,郡王殿下如今下场不明,所有人都在找我们两个,若是我们死了,就真的吗没有人为光凌报仇了,你冷静一点好不好!” 光羽呜呜咽咽的哭出了声:“好,我冷静!死的不是你的姐姐,你自然可以冷静!”她挣脱开,往巷子的另一边跑去。 吴史无奈的捶墙,是,不是我的姐姐,但是是我喜欢的人啊……我怎会不管她呢,我只是想保护好你,你的命是你姐姐的命换回来的,他绝不容许别人破坏光凌的苦心! 过了半个时辰,花车游城终于结束了。 顾安先下了花车,长身玉立,伸出手想要接鹿灼下来,鹿灼把受伤的那只手背在后面,慢慢的从座位上起身,那些个手帕、香囊、瓜果一股脑全掉在了花车上,他没有搭顾安的手,自己下了车,顾安也不觉着尴尬,放下了手,随意道:“鹿哥儿,这三天你打算干些什么?” 花车游城之后,有三天休沐时间。 鹿灼摇头道:“不知道。” 三天过后他就要住进宫里了,御前带刀侍卫是需要住在宫里,随时随地保护女帝的安全的。 顾安把自己收集起来的龙眼塞到鹿灼手里:“这些是我特意为你留的,你留下吧。” 她没等鹿灼说什么自顾自的离开了。 鹿灼刚接触到这个龙眼,就发觉这个龙眼的热度很高,应该是被她握了许久吧? …… 乐天来到大理寺。 大理寺卿恭敬行礼:“德侍郎。” 乐天淡眸望向他:“他在哪。” 大理寺卿秒懂,在前面带着路。 二人很快来到了昭平被关押的牢房外面。 旁边牢房关着的蒙啼拍着栏杆,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自己含了毒,现在已经是一个哑巴。 女侍卫架着刀,威胁的看着他,他还是不停的敲着栏杆,着急的看着旁边关着的昭平。 “君上把罪人安排进了大理寺,微臣也很是惶恐,幸好德主子今日来了,要不然我们也不知道如何处置其。” 乐天颔首表示明白。 小卒打开牢门,昭平脱力般的躺在烂草剁上,双手双脚被铁链拴着,一动也不能动,她身上穿着白色单衣,牢房里阴冷,外面又下着雪,她被冷的不停发抖,她抬起眼眸,看向乐天,干涩脱皮的嘴唇扯着笑:“你终于来了。” 乐天摆手:“你们先下去吧。” 大理寺卿行礼过后,把人都带出去了。 被关了这一日一夜,昭平竟然瘦的脸都有了尖下巴,她嘲嗤笑道:“你打算怎么折磨我。” 乐天眸色暗了暗:“为什么。” 昭平转头,疯狂大笑,铁链叮铃桄榔响个不停:“为什么?因为我想活着,必须找个替死鬼,你长这么大了,还不知道为什么吗?” 乐天窄腰宽袖,长长的袖带耷拉在地上,他拿出一根银针,道:“我知道,我只是想再听你亲口说一遍,以免……我自己下不了手呢。” 昭平看着他手里那根长长的银针,又是嗤笑:“想用它来折磨我,还不够格。” 乐天淡淡道:“是,但是我听到你说要把昭和做成人彘?对吗。”他眸光潋滟,却让人昭平无端感受到一丝威胁,昭平的呼吸一窒。 乐天慢慢逼近他,淡笑:“你在怕我?”他捻着长针,对准昭平的手心,扎了进去,他的动作极慢,这样更能折磨人。 昭平闷哼一声,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反应。 乐天又道:“你知道我等着一天等多久了么?我是男子,你是女子,我是边缘人(没有亲人、朋友),而你是高高在上的郡王,这个世道,不靠女人,还真的是对付不了你。” 他的针按进去受到了一丝阻力,他毫不在意的抬眸,继续往下按,针锵的一声断了,断在了里面,红色的鲜血流了出来,染红了昭平的白袍。 昭平被他慢条斯理的折磨.弄得心神不宁,怒喝一声:“要杀便杀,要剐便剐,你做出这番动作到底是何意!” 乐天轻轻笑出了声:“你最想要的东西我就不会给你,慢慢折磨你才有意思不是么。” 他温文尔雅的躬身,解释道:“真是抱歉,那针质地不怎么好,竟然直接断在里面了,不过也无碍,小小的玩意儿也不耽误你用手,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针上被我下了一点东西。” 昭平感受到伤口的瘙痒感,如同千万只蚂蚁在啃噬自己的皮肉,自己的手又动不了,她只能忍受着这般痛处,乐天勾唇,一脚踩上她受伤的手,昭平大叫:“啊!” 牢房内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外面的守卫捂住耳朵,顺便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这德侍郎瞧着温和,这折磨人的手法看来很是到位啊,这叫声太凄厉了,他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乐天嘴角含笑,眼波流转,温雅和暴戾同时在他身上共存,竟也如此和谐:“叫什么,那天我看我的母亲、哥哥、姐姐死在我面前,我也没有叫啊,我死死的咬着自己的手,迫使自己不要叫出声,你呢,就受了那么点痛就开始叫了?” 昭和立在门前,道:“他进去多久了。” 大理寺卿恭敬回道:“有半个时辰了。” 昭和掀开袍子,慢慢走进去,看见他偏执的小,心不知怎的有点触动:“乐天。” 乐天抬眸,水汪汪的眼睛露了出来,他歪头道:“昭和,你来了?” 昭和含笑:“嗯,我来了。” 躺在地上的昭平:“……” 观光呢?! 正文 第六三章:赏梅宴(1) 昭和伸出手慢慢扶起乐天:“辛苦了。” 乐天苍白着小脸,摇摇晃晃的起身,更是一个不稳倒在了昭和的怀里。 他比她高一点,昭和的身高只到他的喉结处,乐天不自觉的蹭了蹭昭和的头发,昭和身子一僵,慢慢推开了他。 乐天委屈的撇嘴表示不满。 躺在地上的昭平:“……” 昭平脸色比刚才更是差了几分,喉咙处的血差一点就要喷出来了。 刚刚不还是杀你全家的人都得死么? 现在做出这副柔弱的样子给谁看啊! 玩呢?? 把她这当什么了? 嗯? 昭平愤懑道:“昭和,你别被这小子给骗了……”话还未说完,就被乐天一勾脚给踢了回去,昭平呜咽着捂着自己的脸,呜呜呜,坐牢就坐牢,死就死吗,为什么她还要吃“狗粮”啊! 昭和刚好在视觉盲区,没看到昭平是怎么倒下去的,只听到砰的一声,她也就没在意,她扶稳乐天,看着乐天的眼睛道:“你要是实在坚持不住了,就交给我,我会给你报仇的。” 乐天盯着昭和,双眸微微失神,他的心底升出一股奇妙的感觉,就像一簇簇烟花在心底爆开,炸的他云销雨霁,彩彻区明,从未有人跟自己说过“交给我就好了”,从未。 昭和见他失神,在他眼前挥了挥手:“乐天?” 乐天回过神来,嘴角含笑,“不用了,他的命我是主宰者。”最后的三个字落在昭平耳朵里,昭平耳后出现了凉意。 昭和勾唇:“好,那我先走了。” 乐天小脸一垮,眼巴巴的瞧着昭和,昭和捂嘴干咳,身上又起了鸡皮疙瘩,她留下一句“早点回宫”便抬脚快步离开了这里。 离开了牢房的昭和摸着自己的下巴沉思,这个乐天莫非是今天受的刺激太大了?感觉怎么和那个小质子爷有的一比,昭和嫌弃的抖了抖身子,错觉,都是错觉。 乐(le)天恢复了方才清冷优雅的模样,蹲下身子,缓缓勾起昭平的下巴,淡淡道:“让你听了那么多热闹,真是该死,今天就这样吧,明天就是最终判决,你应该很期待吧。” 昭平被他那一脚踢得晕晕乎乎的,现在头还抽抽的疼,随意开口:“你有什么手段尽管拿出来,反正我也逃不掉了不是么。” 乐天松开手,冷笑:“会的,别急。” “什么!” 通天的喊叫声差点把屋顶都给掀翻。 悠闲的翘着二郎腿躺在树上睡觉的闲乐(yue)猛的从树上掉了下来,他捂住耳朵,翻了个身子才站起来,烦不胜烦:“又怎么了!你!” 青曲咚咚咚的跑到闲乐的眼皮子底下,又是愤怒又是悲伤的眸子灼灼的看着闲乐:“暴君要让我们殿下去当贴身侍卫!贴身!” 闲乐:“……” 他还以为是什么事呢。 他伸了一个懒腰,懒懒的抬眸,无奈开口:“你急什么,殿下离他的目标又近了一步,你不高兴?好了,没事别大喊大叫的,打扰我安眠。” 青曲攥拳攥的更紧了:“不行!那个鹿灼他不也是什么御前带刀侍卫?我们殿下对上那个小绿茶哪里有胜算?不行,绝对不行!” 闲乐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小绿茶?” 青曲傲娇道:“能把那暴君迷的七荤八素的,能是什么好东西,我给他取了一个独特的名字,小绿茶,够不够‘清新脱俗’?” 闲乐嘴角一抽:“厉害厉害,那你打算怎么办,女帝口谕都来了,你难道还想阻止不成。” 青曲重重叹气,突然想到了,又咚咚咚的跑回了殿中。等着他回答问题的闲乐:“???”人呢? 纪寒坐在矮塌上,把方才抢的荷包放到眼下仔细端详着,修长有骨节的细细的摩擦着荷包的表面,嘴角浮出一抹诡异的笑容,一脸嫌弃,这鸳鸯戏水绣的也太丑了,还没有他绣的好。 青曲一脸期冀的看着纪寒:“殿下!让属下也跟着你去吧,多个人也能多份力量。” 纪寒敛下眸子,默默地把荷包塞到了胸前,清冷着脸:“你跟着去作甚,这个结果本殿很满意,那边如何了。” 青曲按捺住情绪,拱手道:“闲乐时时去那边交涉着,应当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他还是想要争取一下,在殿内不停的转悠着,转的纪寒脑袋疼,纪寒皱眉冷声道:“又怎么了。” 青曲巴巴的走过来,又巴巴的道:“殿下,你应该知道鹿灼也是御前带刀侍卫吧?他手段颇多,比起我们宫内的那几个侍郎、贵君、皇贵君段位高多了,殿下对上他……” 纪寒冷冷的瞧着他,青曲莫名感到一丝冷意,他咽了咽口水,改口道:“那自然是比他厉害的,他段位高,我们殿下段位比他更高。” 纪寒这才收回了视线:“你把东西都收拾出来,本殿今晚就会搬过去,你们两个好好呆在这里,别给本殿惹祸。” “是。”青曲心中一叹,啪嗒啪嗒的去给纪寒收拾东西去了。 大学士府。 二侧夫脸上带着笑:“欢儿,今儿个我做了你最爱吃的银耳莲子羹,快过来吃些。” 许欢放下书,接过他盛好的羹汤,“父亲,你不必天天自己去做这些,这些天那些个奴才倒是做起了姐儿、哥儿。” 二侧夫摆着碗筷,道:“无碍,整天也不过做那么几次,也不累,就当做消遣了,何况欢儿的膳食还是要小心些才是。”语气暗含着但忧。 许欢用白玉勺舀起羹汤,抿了一口,嘴里芳香四溢,眼睛也跟着一亮:“父亲,这个银耳莲子羹怎的会有桃花的味道?” 二侧夫笑了笑:“你吃出来了?大人去年让奴才收的桃花都和着蜜糖装在了瓮里面,如今正好酿成了桃花蜜,就得了那么几瓮,大人全都赏给我们院子,我就放了小半勺进去,就有这等香气,喝起来也爽口。” 许欢看着自己的父亲完全是沉浸在母亲的宠爱之中,淡淡道:“父亲,如今母亲爱宠我们,你也要多警惕着人,特别是那一个人。”她袖子底下捏着的拳头更紧了几分。 二侧夫怔愣,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孩儿,以往这个府里面最天真活泼的就是欢儿了,可自从上次她中了蛊虫以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变得警醒,变得总是防备着人,连他这个父亲最开始也被挡在了保护圈之外。 “欢儿,你有什么发现?” 许欢嗤笑:“父亲,这事情你不用管,一切交给孩儿便是了。” 她阴郁的看着某个方向,如若不是那些东西?她又怎么会着了那个西域男子的道儿?如若是那样,她现在已经是有官职在身的人了。 二侧夫满眼但忧:“欢儿……” 许欢扯嘴一笑,安慰道:“没事的,父亲,如今你能和母亲好好的就是欢儿最大的愿望了。” 二侧夫摸了摸许欢的脑袋:“孩子,心中的恨不要太多,恨装的太多了的话心里就装不了其他的东西了,明年的科举考试等着我们欢儿呢。” 许欢点头:“好,谢谢父亲。” 父女两个相视一笑,暗处之人嘲嗤的看着她们,真是小家子气,她踩着雪回了增香院,道:“正夫,那两个人真是倒胃口,奴真的不想再看他们一眼了。” 傅曾香道:“她们又怎么了。” 清儿躬身回道:“奴离得远,听的也不是很真切,但是看着她们那小人得志的模样就来气,大人也真是的,听说前些日子大人还把去年酿的桃花蜜全都送到了竹筑那!她们那两个小贱人哪里配得上那么好的东西!真是气死奴了。“”” 傅曾香勾唇,诡异一笑:“喜欢桃花蜜?呵呵,我记得我们院子里去年在那棵桃树下也埋了两瓮桃花蜜,你拿个小锄头把东西挖出来,洗干净以后就送到那里去。” 清儿脸更是扭曲了几分:“正夫!你……你怎的还给他们再送桃花蜜啊,那是我们院子里自己酿的,可费了好大功夫弄得,奴不去。” 傅曾香招手,清儿疑惑的附耳过去,等到听完傅曾香说的话的时候,脸上立马有了笑意:“还是正夫有主意,叫他们那么嘚瑟,总有人要收拾他们。” 这几日雪也跟着停了,偶尔也有些晴朗的日子,蓝沧浪也趁着天气好,四处递着名帖,说是要举办赏梅宴,鹿府、许府、程府、玳府等贵胄府邸都收到了这个名帖。 鹿灼喝了一口茶,正想着到院子里去散散心,浮胥就拿着一个红色的名帖走了进来,他的伤在前几日的时候刚痊愈,如今走路还是有些别扭。 “哥儿,这是蓝家蓝沧琅姐儿递来的名帖,说是这三日大家闲在家里也是无聊,索性就趁着天气好出去游玩,听说佛光寺那边的梅花开的正好,所以她想请哥儿去赴这个赏梅宴呢。” 鹿灼接过帖子,瞧着是那么一回事,闻言道:“除了我,还有谁?” 浮胥沉思了一会儿子,开口道:“还有顾家安姐儿,国师府的粥哥儿,大学士府的欢姐儿,席家的萧姐儿,还有许多贵姐儿贵哥儿都回去,哥儿你要去么?” 鹿灼沉眸,若是她也能来就好了,“你去回一张帖子,就说我要去。” 浮胥有些,以往哥儿从来不参与这种场合的,今儿个倒是奇了怪了,他满腹疑惑的出了门喊人递帖子去了。 正文 第六十四章:赏梅宴(2) 冬日的暖阳照射在人的身上,并不会让人觉得很温暖,反而给人添了几分淡淡的凉意。 当看着身边人的时候,这几分淡淡的凉意才会渐渐消散。 顾安回头张望,那人还是跟在最后头,步子不紧不慢,似乎在等什么人。 她跟旁边的玉儿轻声道:“我去后面看看,你先走着。” 玉儿担忧的看着她:“安姐儿……”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人已经往后走了。 顾安穿过贵姐儿、贵哥儿的人群,对着那白衣银冠的少年郎拱手,脸上的笑意就没有停过:“鹿哥儿。” 鹿灼回过神来,浅浅开口:“安姐儿。”多余的话他也不再说了。 顾安走到他身侧,瞧着他唇红齿白的模样心尖也跟着颤了几分。 她与他步调一致,惹得其他看见这一幕的贵姐儿纷纷咬牙。 可恶,这赘婿!花样真是多,有了夫郎还不肯安分,早晚拿个麻袋把你绑了。 顾安似不经意间开口道:“今日蓝姐儿可谓是花了大功夫来安排了这一场赏梅宴,把我们这些新官也都请来了。” 鹿灼听到此话后不免得皱起了眉头:“你的意思是?” 顾安故意凑近了他一点,热气不断喷洒在鹿灼的脖颈上。 鹿灼觉着有些不适,往旁边偏了一下头,离顾安稍稍远了些。 顾安眸子里的郁色更深了,她嘴角含着笑道:“蓝姐儿说今儿个我们就是出来玩的,无需拘礼,那些个大人之间的虚礼就不需要行了,只是没想到会来这么多年轻人中的翘楚,不单单说我们几个,就是那边,你看那一群,哪一个人不是人中龙凤?”她的语气多少带着些许玩笑意味。 鹿灼转头看向他意有所指的那一边,确实都是一些刚上任或者上任没多久的年轻人,更有甚者,还有郡王、郡守的女儿,其神色各异,巧笑嫣然。 鹿灼回眸道:“蓝姐儿母族尊贵,她自然认识这么多贵姐儿、贵哥儿,也不值得我们去深究。” 顾安知道他已经想到了什么,暗自勾唇,便道:“我那丫鬟不知何时走到那前面去了,我去找找她,免得她闯祸。”她躬身后离开了这里。 鹿灼长呼了一口气,“浮胥,今日我本不该来的。” 浮胥脸上全是疑惑的神情:“为什么?” 鹿灼神色凝重,没有说话。 其他人见顾安走了以后,也暗戳戳的接近鹿灼。 浮胥挡在自家哥儿的前面,也被挤得晕头转向。 偶尔自己的细腰还被某个贵女摸了一把。 哥儿,我为了你,可付出了太多,呜呜呜。 佛光寺是昭国的国寺,其后山长满了梅花树,一到这个时候,便开的漫山遍野的,远远看去,如一朵红云飘在天上似的。 它位于泰安城西北方的山上,其寺下一共有三百六十六道石阶,每一道石阶都很高。 平常习武之人跨此台阶时,都得调息养气,更何况这些个贵家子弟? 据说这么高的石阶是为了考验求佛者的诚心,若是一步一个脚印的跨上去了,那么佛祖自然也会实现你心中所愿。 更有甚者,一步一叩首,等到了佛光寺门前时,额头上的肉都烂了,血肉模糊。 这些贵家子弟走到这佛光寺山脚的时候已经支撑不下去了,看到这么高的台阶的时候,更是叫苦连天。 杨安郡郡王的女儿杨同春不满道:“蓝姐儿,你这是选的什么地方?赏个梅花怎的要爬这么高的台阶,本世子不去了,要不然喊人抬我上去。” 蓝沧琅虽说身上没有爵位,可她也不怕她,冷脸道:“不想上去县主就回去便是。”又扬声道,“现在不想去的哥儿、姐儿现在便打道回府吧。” 杨同春性子也倔,她越这样说自己就越想上去,她撸起袖子道:“好,蓝沧琅,你这人半点不懂尊卑,那本世子今儿个偏偏是要上去,若是本世子出了什么事,拿你是问!”她的丫鬟担心道:“世子,不行啊,大人出门的时候特意交代了……” 杨同春撇嘴道:“放心,本世子还没那么娇弱。”又挑衅似的看了一眼蓝沧浪,“别以为你是武世家出生的就瞧不上我们这些,总要把你们的脸皮子刮下来你们才知道厉害的。” 蓝沧浪也不生气,反而笑出了声:“是是是,县主大人说的话我们哪里敢不认同?” 杨同春嗤笑出声,雄赳赳,气昂昂的踏上了第一节石阶,其他人见此也不没说什么,杨安郡王的世子都发话了,她们这些人哪里敢说什么?只能低着头慢慢的往上爬呗。 鹿灼的脸苍白了几分,连额头上都渗出了一点薄汗,浮胥看着有些着急:“哥儿,没事吧,要是坚持不下去了,我们就回去吧。” 顾安远远的瞧见了,也很是但忧,巴巴的跑过来,道:“鹿哥儿,你身子不好,爬这么多石阶肯定会坚持不住的,你还是先回去吧,若是想看梅花,下次我带你去城郊巫山下看梅花,那里的梅花不输与于佛光寺的后山。” 鹿灼摇头:“不必,来都来了,哪有半路逃了的道理。”顾安叹气,与浮胥一人一边扶着他:“那我们带你慢慢走上去。”鹿灼点头:“好。” 其他准备过来的贵女:“……” 她们上辈子是不是撅了顾安祖坟?怎么哪里都有他,嗯?到底是不是! 顾安表示:你们眼瞎没办法。 半个时辰以后,三百六十六道台阶才走了一半,蓝沧浪、席萧萧二人面不改色,那杨安郡的世子也不甘落后,撑着一个拐杖也慢慢的爬了上来。 席萧萧看着后面紧紧追赶的杨同春咂舌不已:“你以前是不是欺负人家小姑娘了,让人家紧追不舍,就算腿瘸了也要跟着你。” 蓝沧浪嫌弃道:“怎么可能,她小时候就爱跟我比,我有什么办法,看着她我倒是……想起了小时候的你。”她嘿嘿一笑。 这猥琐且别有意味的笑让席萧萧很是恼火:“蓝沧浪,你是什么意思?我还见过你小时候尿裤子的模样呢,你还好意思笑别人!” 蓝沧浪脚下的步子快了些:“我听不见,我听不见。”席萧萧攥拳,也加快了速度,杨同春人都傻了:“她们怎么这么快,快点,本世子要赶紧追上她们,本世子怎么能落于人后呢?” 她的小丫鬟脸都青了,还是一个劲儿的支撑着自家世子的重量,才慢慢赶上她们,相比这几个人,鹿灼她们就落后太多了,几乎是在队伍的最后面。 又过了半个时辰,所有人都到了佛光寺的门口,她们依着自己是贵姐儿、贵哥儿的身份在没有倒下去,其实脚都在发软。 她们看着佛光寺的大门,久久说不出话来。 佛光寺是昭国的国寺不是没有理由的。 瞧瞧这金碧辉煌的建筑! 佛光寺大门是敞开,入眼先是三个大圆环回门廊,层层叠叠,此起彼伏,每个回门上方都挂着一张匾额,上面写着烫金色的佛光大字,让人一看,便觉荡气回肠。 其墙面全都是红漆刷墙,如同到了皇宫内,庙内回廊两旁还种着枫树,摇摇曳曳的落着火红色的叶子,若是往里走去,也不知是何等风景。 她们回头看去,也是重峦叠嶂的山峰,远近高低各不同,山间飘着一层云雾,宛若仙人修炼之地,钟声也在回响,这是卯时的钟声。 她们暗道可惜,竟从未到过这个寺庙敬香,其实原因也十分肤浅,只因那那三百六十六道台阶。 佛光寺外一扫地僧拿着笤帚扫着雪,瞧见有人来了,便把扫把放下,举着手礼,朝她们走过来。 其行走间,僧袍往后飞扬,僧人的庄肃体现的淋漓尽致。走近些后,只见他面容清俊,神色泰然,毫无惧色:“施主稍等,卯时闭寺不入,卯时一刻方可入寺,二刻方可上香。” 蓝沧浪行了弟子礼,恭敬道:“昨儿个我来的时候已经和墨芥师傅讲过了,所以……” 扫地僧了然:“原来是蓝施主,请。” 杨同春好奇的张望着,忍不住接近蓝沧浪,问道:“你真的认识佛光寺的圣僧大人?墨芥可是圣僧啊。” 蓝沧琅不理她,前面带路的扫地僧道:“蓝施主的母亲与我们方丈甚是有缘。” 杨同春又道:“那……” 蓝沧琅捂住她的嘴,小声道:“佛门重地,你叽叽喳喳作甚?” 扫地僧不做反应,一脸淡然的走在前面。 杨同春拍开她的手:“别用你那脏手碰本世子,别以为你现在做了官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本世子生来就有爵位,就是比你尊贵!还有,你这人,明知道是佛门重地,还敢这般捂住本世子的嘴巴,成何体统?” 蓝沧琅:“……”我TM就说了一句话。 落在后头的鹿灼脸色也好了些,看着周围的场景,神思恍惚,他以前似乎来过这个地方,可是他又确定自己没有机会来过这里。 扫地僧带他们来到了后山处,道:“施主,此处就是我们佛光寺的后山,各位请进。” 入眼,便是全部的红。 杨同春张大了嘴巴:“哇……好漂亮。” 其他人的反应也差不了多少,这漫山遍野,一簇簇的红云,让人心情都不自觉的变好了。 铛—— 卯时二刻的钟声一响,外面的香客疯了一样挤进来,手里拿着银子,疯狂的往功德箱里面扔。 正文 第六五章:赏梅宴(3) 佛像之下,一八尺男儿穿着僧袍仰头看着金佛像,他垂了垂眼眸,喃了一句:“缘来则去,缘聚则散,缘起则生,缘落则灭……” “师傅,她们都来了。” “嗯。” 后山的梅花是上等的红梅,红如艳霞,夺人心魄,人若是意志不坚定,也会被这“艳霞”迷了心魂,失了心神。 这几日虽未落雪,其树上红梅表面也附着一层白雪,白雪里冒着红尖儿,白与红交相辉映,交缠万分,这里寥寥平地,只不过摆了一张石桌,堪堪可坐上四人,石桌上有一壶热茶,从内里浮着热气,弯弯绕绕,消散于空气之中。 杨同春也惊叹于此可入画中的美景,但是小腿的酸软还是让她垮了脸,对着蓝沧琅不满道:“这里就一个石桌,四个石凳,你这赏梅宴怎么安排的,若是如此,下次你若再请本世子,本世子可就不来了。” 她身子却十分自然的坐到了凳子的主位之上。 蓝沧琅道:“今日这赏梅宴本就是打着返璞归真的目的而操办的,蓝某最开始就说了,在这里,没有尊卑,没有什么大人、哥儿、姐儿。” 杨同春的丫鬟蹲在地上给她锤着腿,神色才缓和了些,听到她这般说话,差点没把手里攥着的帕子绞碎了:“本世子……” 蓝沧琅插嘴道:“各位,此处便是赏梅宴的地点。”被打断话的小世子咬碎了一口银牙。 只见蓝沧琅拍了拍手,不知从何处出来了一行人,其如鱼贯出,怀里有抱着矮凳的、抱着暖炉的、更多的是抱着吃食的。 她们井然有序的在后山平地上布置着,一个个矮凳、羊毛勾花毯子铺在地上,旁边有放着暖炉,甚至还有暖塌!瞧着十分有意思。 众位贵姐儿、贵哥儿嘴巴都张大了,这……这叫返璞归真,这阵仗只怕把阖府都搬过来了,这么多东西,是怎么搬上这三百六十六道石阶的?难不成这里还有别的小路不成? 顾安和鹿灼脸色更差了些,醉翁之意不在酒,这场赏梅宴怕真是个鸿门宴,蓝沧琅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程粥姗姗来迟,手里依旧拿着一把折扇,不停的把玩着,他穿的少,只穿着一席单薄的蓝袍,外头也没穿大氅,身姿却挺拔如初。 蓝沧琅眼前一亮,来到他面前,笑道:“粥哥儿,你终于来了,你这大忙人出来玩都得三催四请,今儿个真真是程国师沾了光了。” 只见程粥鼻尖微红,嘴里吐出一口浊气,玩笑似的将手里的扇子轻轻打到蓝沧琅肩膀上,瞧着二人的关系是极好的。 他笑道:“何苦这般捧我,你这样顶尊贵的姐儿相邀,我岂会不来?”他往蓝沧琅后头瞧了一眼,一下子就乐了,“你作何搬了那么多玩意儿上来,这得费多大功夫,啧啧啧。” 程粥往前走去。 蓝沧琅看着他背后的衣裳微微皱眉,问道:“你……后面的衣裳怎的了?” 程粥摸了摸自己的袍子,无奈道:“你们来得早,没见识到卯时二刻香客上香的场景,那真是一言难尽,我……唉。” 他苦笑连连,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的衣裳背后全是香灰,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里面的脚板印,袍子上有脚板印,嗯,不是被人踩了,就是被人踢了。 蓝沧琅憋笑:“无碍,我多带了一件衣裳,你要是不嫌弃,就拿着去那斋房里换了便是。” 程粥摆手,手上的扇子被他打开,扇了扇,他两颊边的头发微微飘起,袅袅婷婷,他婉拒道:“罢了,罢了,你的衣裳我怎敢乱穿?不过程某还是多谢蓝姐儿了。” 蓝沧琅眸色暗了暗,笑道:“鹿哥儿今日也来了,我去替你问问还有没有多余的衣裳。” 程粥听到鹿哥儿三字后嘴角上扬:“我去吧,今儿个我程粥也想见见那个大名人。” 蓝沧琅好笑道:“谁有你这个大名人有名。” 程粥本是男儿,却能勾的女子魂不守舍,甚至到了一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程度,所以全泰安的人谁人不知程家儿郎? 当然,是不能娶的那种不好的评价。 不像鹿灼,一男百家求。 程粥浅笑,没有说话,他在蓝沧琅面前明显变得拘谨了许多,拱手后离开了这里。 蓝沧琅深深的看了一眼程粥离去的背影,眼底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占有。 鹿灼正立在梅花树前,衣决飘飘,他面冠如玉,微仰着头,看着树上的娇梅花,丹凤眼染着一丝愁意,却不知从何愁起。 顾安走过来,站在他身侧,朱唇微启:“怎的不过去喝口热茶?” 她语气淡淡,让人听不清说话人的情绪。 鹿灼回神,回头定定的看着顾安,攥拳道:“安姐儿,我们恐怕是入了她人的圈套了。” 顾安听到此话,心里的惆怅顿时散去,她粲然一笑:“这么担心作甚?有我在,你无需担忧。” 鹿灼叹气:“原是我不好,不该来的。” 顾安听不得他叹气,安慰道:“你若是不来,她们也总有办法让你来的。” 程粥还未到二人前面,脚步声却暴露了他的行动,顾安警惕的看着程粥,嘴角却依旧含笑:“粥哥儿。” 程粥暗含深意的看了一眼顾安,骚包的甩了甩自己的头发:“你就是今年的状元郎顾安?” 直呼其名是很不礼貌的,何况她们还是同辈之人,顾安也不冷脸,依旧笑道:“是。” 程粥佯装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真是对不住,我有个时候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该打,安姐儿,我想借一下鹿哥儿。” 这个“借”字用的就很考究。 顾安心底升起一丝愉悦,压抑住情绪,笑道:“两位哥儿见面定是有许多私房话要说的,顾某就在旁边等着罢了。”她安心的的看了一眼鹿灼,便往旁边的一颗梅花树走去,倚在树前,眸子半眯,仿佛在小憩。 鹿灼十分有礼的拱手:“粥哥儿。” 程粥上下打量了他许多眼,瞧着确实长得很妖孽,心下微微不满,昭和喜欢这个样子的?也就那样吧,他干咳两声,小声道:“这个宴会有诈,君上叫我暗中送你回府,过会子我借着换衣服的理由,我们从后门出去。” 鹿灼睁大眼睛,道:“她知道这件事?” 程粥看了旁边两眼,见没人才道:“蓝沧琅此次被人利用了,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会发生何事,君上很担心你的安危,便叫我过来送你回府。” 鹿灼狐疑道:“你如何能证明此事?” 大家方才都看到了程粥与蓝沧琅之间的交涉,可见二人之间的关系绝非表面上看着那么简单。 程粥撇嘴,昭和竟连这个也猜到了,怎么不干脆自己来接,巴巴的喊我来,真真是吃了一嘴玻璃渣子,烦死了,他脸色虽黑,但还是默默地从胸前拿出一个玉佩,这是昭和总挂在腰间的玉佩,“这下你可信了?” 鹿灼看着那玉佩,信了五分:“那其他人呢?” 这里的新官不少,若只有他逃了,其他人全在这里丧了命,他会过意不去的,何况,这些全是昭和选出来的人,绝对不可以陨灭。 鹿灼蔼色的眸子暗了暗,他也有自己的过人之处,为何她还是不相信自己,一直要把自己罩在保护圈之内,把他当做一朵娇花来养? 程粥着急道:“你放心,我把你送出去以后,君上的人差不多也过来了,到那时,就把暗中布局之人一网打尽,现在已经来不及了,你快跟我走!”他拉着鹿灼得的手。 鹿灼想要拒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他绝不临阵脱逃,他自己主动入局的,那他就要自己破局! 可程粥却故意扬声道,“此事真是多谢鹿哥儿,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回府去,那我们一起去斋房里换衣裳吧。” 鹿灼被他硬拖着出了这后山,去了寺庙内的斋房,其他人都坐在矮凳上歇脚,见到此慕很是疑惑,这花花哥儿怎么和鹿哥儿这么亲密!可别带坏了我们的鹿哥儿才是! 蓝沧琅见此倒是也没有多言,她知道二人是去干什么了,只是她以为不一定是她以为的。 在侧的顾安也有些疑惑,但还是没有跟过去 ,鹿灼不是小孩子了,他有自己的思想,她也不想过多的干涉他。 纪寒步子轻慢的走到朱雀宫门前。 后头跟着提着大包小包的青曲。 女侍卫行礼道:“问质子爷安好,您这是?” 纪寒巴巴的望着殿内,道:“君上命本殿来朱雀宫做贴身侍卫,本殿自然是要搬过来与君上同住的。” 女侍卫:“……”她赔着笑,“君上不在寝宫,现在估计还在龙兴宫呢,东西先搬进去吧,若是要当贴身侍卫,得随时待在君上身边。” 纪寒了然,叫青曲把东西搬进去,自己则往龙兴宫的方向走去,青曲苦哈哈的提着东西进了侍卫房里,见这房间破落,心下不满道:“又是这样!”然后任劳任怨的擦着床板。 昭和沉着脸道:“那大鱼还是要出来了!也不知程粥把人给带回来了没有。” 陈子美恭敬道:“其实臣想的是秦安一事……” 昭和勾唇轻笑:“原来你也想到了,此人心胸狭窄,容不得那些个新生的官员,老生的官员估计知道点什么,也被他一个个抹杀殆尽了,蓝沧琅要去佛光寺后山举办这个赏梅宴的时候,我就觉得有哪里不对,果真被我找到点猫腻出来。” 陈子美沉吟:“也许这一次真可以将这个蛀虫找出来。” “质子爷,你不能进去,君上正在面见臣子。” 纪寒木着脸:“本殿是贴身侍卫,如何不能进去?你没有资格跟本殿讲这样的话。” 女侍卫很是为难:“就算是贴身侍卫也无需时常贴身。” 昭和来到门口,看着台阶下一脸委屈的纪寒,似笑非笑:“看来我们的质子爷对贴身侍卫这个差事很是满意,这么早就来了,让他进来。” 陈子美敛下眸子道:“臣告退。” 殿中又只有昭和与纪寒二人,这让昭和不禁想到了那一日,她揽着他的腰,说了好大一会子话。 纪寒可怜兮兮道:“昭和,贴身侍卫是不是指要贴着身子保护你?” 昭和好笑道:“从字面意思上来说确实是如此,罢了,你跟在身边便是,等会子跟我去个地方。” 纪寒狡黠一笑,不管如何,这一步总算达到了,还是多亏了他呀,“好,我会保护昭和的。” 鹿灼冷着脸不愿离去:“我能应对,出了事也由我一人承担,你回去交差便是,就把我的原话告诉她。” 程粥嘴角抽个不停:“你反悔能不能看一下场合?马上就有一场大屠杀发生了,你真以为来这里是为了看树上的红梅?看的是你们身上的红梅!此人心机深沉,就连昭和至今都找不出来此人到底是谁,管阳郡王昭平已经伏法,那么就不可能是她,可见这人的危险性,昭和火急火燎的来找我,竟是为了你的安危,若是我程粥能得昭和这般喜爱,我真真是要去烧高香了。” 鹿灼还是坚持道:“我无需她人保护。”他转过头,“即使那人是昭和。” 程粥重重叹气,挠头,凶狠道:“跟你怎么就说不通呢?你又不会拳脚功夫,等到刀架在你脖子上的时候你就知道好歹了,难不成你要靠着你的嘴皮子功夫去告诉他别杀我?” 这话说的就重了些。 但字字珠玑,全是关心鹿灼的话。 他程粥虽然看不上这个鹿灼,但是为了昭和,他还是愿意多费点功夫的,要不然他为何不留点口水养牙齿? 正文 第六六章:懵逼的百年老妖精 鹿灼没有说话。 程粥盯着他,不小心落入他如含着一汪湖泊的眼眸里,里面波涛微荡,漾漾的眸光一闪一闪,漂亮的丹凤眼眼角耷拉着,但又透着一股无人可挡的气魄。 程粥无奈,他是没辙了,反正那人就要过来了,罢了罢了,他破败般开口:“好,不走就不走吧,把你衣服给我。” 衣服还是得换了的,不然容易惹人怀疑。 鹿灼抿唇,把包袱里的衣服拿给他,等着程粥换好了,二人才从斋房里出来。 蓝沧琅看见二人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她看到程粥身上的衣服,眼眸一闪:“你们快入席吧,我还以为你们跑去哪里了。” 程粥故意搭上鹿灼的肩膀,力气越来越重,他浅笑道:“此事还真是多谢鹿哥儿了,要不然我这个浪子也要丢人了。” 鹿灼淡淡道:“小事,粥哥儿无需挂怀。” 蓝沧琅没有看见二人之间的风波,把两人带到了宴席之中,见人都到齐了,她作为东道主站在最中间,道:“等会儿子我们这会来一个大家都意想不到的人物,各位定是会惊喜的。” 杨同春直接不客气道:“除了君上,还有谁人能让我们意想不到?”她的语气轻飘,脸上的笑带了三分讽刺,七分戏谑。 蓝沧琅勾唇:“那人来了大家就知道了。” 赏梅宴正式开始。 所有的人都改成坐在羊毛勾花的毯子上,把矮凳作为桌子,上面也只放得下一盘糕点,若不是新奇,估计不止世子会翻脸,其他人也会翻脸。 宴会自然少不了歌舞,第一拨人穿着红色的长袍轻点着步子走进来,一个个娇男儿长得如花似玉,勾的在场人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杨同春却不关注这些,一直就盯着蓝沧琅看,她打了一下丫鬟的手,蛮横道:“我要和她吃一样的,快点。” 二人的“桌子”刚好是相对的,中间跳舞的男儿不停的挡住她们,丫鬟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才看到蓝沧琅吃的是什么,委屈巴巴的又重新准备。 蓝沧琅见此,对着她这边挑衅一笑,杨同春也不甘示弱,二人之间的视线火花四射,倒给这个歌舞添了一把火了。 浮胥给鹿灼斟茶,小声道:“哥儿,这里面是茶水,奴偷偷换的,你快喝些,来这儿以后你还什么东西都不曾吃呢。” 鹿灼扯着嘴角笑了笑,接过泛着温热的茶杯,细细的抿了一口便罢。 顾安坐在他的左上方,见他脸色不好,举着一杯酒走过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鹿灼还是告诉了她。 顾安眼里的亮光更甚,他这是愿意接纳自己了么,她假装敬酒,却是对着鹿灼道:“路上不准坐马车,来到这以后也没个正经宴席的样子,你觉得她真的不知道这件事?” 鹿灼看了一眼远处的蓝沧琅,道:“程粥说的话也不可尽信,我就不信那人真的会把我们这些人全都杀光了,在佛光寺后山屠杀,罪孽深重,不过有古怪之处是必然的。” 顾安勾唇轻笑,为他的这种天真哭笑不得,压声道:“你不觉得这后山的梅花红的过分了么,许是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在滋养着它们。这里阴气迷迷,那些个僧人一瞧就不是个简单的,你且说说,待会你要如何脱身?粥哥儿说的对,你应该跟他走的。”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中又多了一丝庆幸与茫然,若是他真的一个人走了,她或许还是会伤心的吧?说明迄今为止,他还是没把自己当做自己人,而现在…… 鹿灼敛下眸子,沉沉道:“我还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能走,我若是走了,那真的是小人行径了,至少要让大家都知道此事。” 顾安仰头喝着杯里的酒,余光看向蓝沧琅,周生多了一丝冷意,若这件事真的跟她有关,那么就是她们看错人了。 “哈哈哈哈。” 人还未到,笑先行。 一声声爽朗的笑声传进后山里,激起了回声,其笑声尖细刺耳,翩翩起舞的男儿脚下的步子也都变得漂浮起来。 鹿灼狠狠皱眉,这声音! 所有人往后山口看去,一白发女子踏入后山,她穿着正红色衣袍,衣摆处勾着金丝线,庄重肃然,她看着年纪应该五十岁左右,头发竟也全白,脸上有一点皱纹,但又不多,加上扑了粉,更显得她皮肤细腻,像个刚过三十岁的女子。 蓝沧琅猛地起身,过去迎她:“太师!您来了?”她半躬着身子,态度十分恭敬。 杨同春捏碎了手里的帕子,这蓝沧琅从未对我如此尊敬过,怎的对一个半老徐娘如此敬重,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杨同春年纪小,自然没有听说过这个人,顾安在来泰安前,也未曾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唯有鹿灼脸上满是惊骇。 顾安看到鹿灼的神色,问道:“你识得她?” 鹿灼重重点头。 “昭国一共有四个年号,如今是昭和一年,再往前就是穗成、鸿殄(tian)、濛锵,我曾听我母亲所言,鸿殄年间,鸿殄女帝臣子中有一人二十年不变模样,她四十岁时还和二十岁之人长得这人一般无二。” “到后来鸿殄女帝垂垂老矣,这人也坐到了太师的位置,明明是年过半百之人,可瞧着才不过三十岁,所以很是稀奇,鸿殄女帝忌惮她,就假借山东地龙翻身,指定她去处理,后来听说她在去山东的路途中遇到了山匪,胸前被砍了一刀,不治身亡。” “后来又过了五十多年,这件事也就被淹没在了历史的长河中,本朝太师一职还无人担当,蓝姐儿又称她为太师,所以我猜这人应该就是鸿殄年间的那位太师。” 顾安和浮胥听的入了神,鹿灼声音不大,但左右的人还是听到了一点,其他人也在窃窃私语。 顾安问道:“为何不可能是穗成年间的太师?” 浮胥也有这样的疑惑。 鹿灼道:“那太师我小时候曾见过,已经步入耄耋之年,脸上皱纹丛生,说一句话都很难。” 那红衣女子略带深意的看了一眼鹿灼,那鹿哥儿倒是知道不少事情。 蓝沧琅朗声道:“不错,此人的确就是鸿殄年间的太师大人,当年太师在山东遇到山匪,是在下的祖奶奶所救,太师便一直养在了蓝府如今太师情况一好,蓝某便觉该让大家见见太师了。” 她这话音刚落,席间先是静默了一会儿,后面才开始躁动起来。 一直未曾说话的席萧萧脸色跟着一黑。 这太师的存在本就不符合常理,蓝沧琅不把人带到君上面前,反而在这么一个赏梅宴上亮相,到底是何意? 这蓝沧琅当真是一根筋! 杨同春嘴巴就没有闭上过,自从知道这人活了一百多年还那么年轻漂亮,人都傻了,“蓝姐儿……”连打招呼都用上了敬语。“太师大人是如何保养的?” 太师噗嗤一笑,这些个小娃娃倒是可爱的紧,倒让她不舍的那么快动手了。 她眼底闪过一丝恶毒。 什么山匪?不过是一群假扮山匪的禁军! 如今我恢复过来了。 鸿殄,你看着,我是怎么把你的江山搞得一团糟的,我又是如何残害你的子孙的。 “本太师比寻常人老的慢,所以自然一百年未曾有老象,看着你们这些小娃娃,老身也跟着年轻了不少,哈哈哈。” 她又仰头大笑。 杨同春也跟着尬笑。 其实她不觉得有什么好笑的。 程粥此时也悄咪咪的站在了鹿灼的身旁,虽说不能成功带走他,但还是得保护他才是。 顾安忌惮道:“君上何时会过来?” 程粥冷不丁的开口:“快了。” 顾安眨了眨眼,表示知道。 席萧萧也主动与他们抱了团。 太师除了跟蓝沧琅说话,其余的便一直在关注鹿灼这边,这几个小娃娃……总觉得不好对付啊,她摸着自己的下巴神思。 昭和道:“你们几个把暗中盯梢的人先干掉,然后替代她们的位置,你们几个去小路口堵着,你们几个把后山包围了。” “是!” 纪寒扒拉着昭和的衣襟,尽职尽责当她的的“贴身”侍卫,“昭和,我就保护你好不好?” 昭和把他拽下来,似笑非笑:“你好好待在我旁边就好,其余的别自作主张,等会我们隐在暗处,等到那边动手,我们这边才动手。” 纪寒乖乖的点头:“我听昭和的话便是。” 歌舞又重新舞了起来,气氛却没刚才那般好了。梅花从中一个个人无意识倒了下去,然后换上的新的人,昭和带着纪寒走到后山的暗亭子里面,居高临下的看着底下的那一群人。 昭和眯眼瞧着底下穿着红衣的女子,唇上的笑容降了一分,“这人竟然也出来了,看来这些事都是她干的呀。” 在她旁边站着的纪寒也看向那个女子,弱不禁风道:“那人怎的能穿正红色的衣裳!她又不是正宫,也不是帝王,应当斩首示众!” 纪寒这话颇得昭和的欢心,她摸了摸纪寒的头,危险到道:“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还以为自己能像以前那样呼风唤雨么?她背靠蓝家氏族也只能做到这份上了。” 纪寒紧了紧拉着昭和衣襟的手,疑惑道:“蓝氏家族?” 昭和冷笑:“蓝沧琅虽说是被利用,但若是蓝氏没有这个心思,就不会被轻易利用,擒贼先擒王,等擒了这个山大王以后,再来对付她们这群狼子野心之人。” 鹿灼等人严阵以待,只要那边一动手,他们就准备反击,所以她们都是假装在喝酒吃菜,其实喝的酒吃的菜全都在宽袖的遮挡下吐了出来。 太师失了耐心,拍了拍手,一伙人立马冲了进来,这一伙人也是昭和特意给她留的,做戏就要做全套,要不然别人也很难相信不是么? 蓝沧琅惊讶的看着这群带着刀穿着铠甲的士兵,骇然开口:“太师,你这是?” 太师轻笑:“沧琅,你放心,太师不会伤害你 但是其他人全都得留下来。” 蓝沧琅怒目圆睁:“你这是何意?你在利用我?” 太师点头:“不错,只要他们死了,就没人为皇族效力,到那时,我的大仇方可得报,不过,如今我还要借着你们蓝氏的力量,你,我就留你一命,但是若你要阻挠我,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这满山的梅花在明年也会生的比今年更好。” 她神色癫狂,在场的哥儿、姐儿都被吓到了。 杨同春怒吼:“蓝姐儿!你把我们带到贼窝了!我就知道,你这人干不了什么好事,小时候就是如此,长大了更是如此。”她吼着吼着眼泪水就跟着下来了,“呜呜呜,我还要回家吃饭呢。” 她这一哭,好多哥儿、姐儿都跟着掩面而泣。 蓝沧琅看向程粥,见他也是一脸失望,心下烦闷,她真的是个傻子,被人利用的淋漓尽致! 她转头对太师道:“在场的都是世家哥儿、姐儿,若是一夕之间没了命,你觉得他们会放过你么!她们那么尊贵,你是不是疯了,若是她们真的没了,那就什么都没了!他们肯定会把你找出来的。” 太师冷笑:“他们不会知道的,只要你不说 她们就不会知道,佛光寺都是我的,我怕这个作甚。” 蓝沧琅跌撞的走到程粥面前:“你们快走,我拦着他们。” 程粥摇头:“走不了了。” 蓝沧琅怔愣。 昭和的人也跟着走了进来。 这会子轮到太师懵逼了。 正文 第六七章:不顾一切,方得始终 “臣(臣子、臣女)参加君上,问君上万安。” 太师难以置信的看着往她们这冲过来的一群人,她能明显辨认出这些并不是她的人! 被昭和发现了? 她恶狠狠的看向蓝沧琅:“你不是说此事是完全保密的么?她怎么会知道。” 蓝沧琅嗤笑道:“你当我们百官都是些傻子么?这些人哪些不是贵哥儿、贵姐儿,她们的行踪若不是刻意隐瞒,谁去打听都能知道,你利用我之前请你想一想,你跟我讲办这个赏梅宴之前打着的旗号是什么,是返璞归真,路上那么大段路程,你当我们昭国的百姓是瞎的还是傻得?” 不得不说,这个百年老妖精在此事上面确实是失策了。 她将养了那么些年,出来之后自然是迫不及待想要对昭国皇族作出反击。 她的第一步就是向这些新官儿和众位大臣的宝贝哥儿、姐儿下手。 却因为操之过急,错失了良机,反而还给了别人还手的机会。 没有退路,也不可向前。 想到这些,太师彻底僵硬在了原地。 百密一疏,是她输了。 一百年不老,但她的权谋已经比不过从前了,或者说,如今的时代已经变了。 昭和慢慢的从后山上的亭子里出来,起风,树上的梅花一点点的飘落下来,落在她的头发上。 后面亦步亦趋跟着的男子踮着脚温柔的将其拂去。 鹿灼眸色微沉,方才眸子里还有的光亮已经没了,他竟也在? 顾安瞧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奇怪的笑来。 太师不复刚出来时候的光鲜亮丽,一刻之间仿佛苍老了十多岁。 她怔怔的看着昭和,道:“你就是姠虞的孩子昭和?” 昭和眸色一闪,勾唇:“老太师安好,晚辈正是穗成女帝与姠虞凤后的独女昭和。” 太师冷哼一声:“谁能想到传闻中的那个暴掠无道且草包的昭和女帝竟有如此心机?悄无声息的跟上来把我的人全部替换掉,是我输了,我又输给了你们皇家,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昭和淡笑:“在这之前,晚辈想要太师一个问题。” 太师破罐子破摔,反而还很有耐心道:“想问的你就赶紧问,我活得太久了,有许多事情已经忘记了。” 昭和问:“秦安是不是你杀的?” 太师难得皱眉:“秦安是谁?” 她的神色十分自然,就连眼中的疑惑也是恰到好处。 昭和信了,又问:“那今年的考生遇害案,你有没有参与。” 太师更是疑惑了:“这些事情我都不清楚,这些年,我一直养在蓝氏,从未出过门,蓝氏家族换了一届又一届,如今的家主不得我意,又加上将养了那么些年,也该出来了,所以才安排了这么一场赏梅宴,只可惜算到了所有,就是忘了你会知道这个消息。” 昭和点头:“来人,把太师请入宫。” 巫酒面无表情的抓着太师的右手,然后拉着他离开了这里。 鹿灼目光灼灼的看着昭和,昭和也不负他所望,也转头看向他,并向他走了过来。 纪寒从后面拉住她的衣角,抬着头看她:“昭和,你说要陪我赏梅的。” 昭和低头,对着他道:“我何时说过?”说完便还是看着鹿灼,“你没事吧?” 鹿灼垂眸,小声道:“臣……无碍。” 仅此一句,再无其他。 昭和目光转到顾安身上:“顾卿也在?” 顾安拱手:“臣一直都在保护鹿哥儿。” 昭和淡淡道:“他是御前侍卫,应当有自保能力,若是连这点自保能力都没有,怎么作御前侍卫?” 顾安还未回答,鹿灼却满怀失望道:“如此还请君上给臣子重新安排一个职位。”颇有些咬牙切齿赌气的成分在。 昭和很快的接了上去:“没事,如今我的身边还有一个贴身侍卫,加上你刚刚好。”语气中带着点戏谑。 贴身侍卫?纪寒么? 鹿灼脸比方才更苍白了些许,他看了一眼纪寒,摇摇晃晃道:“臣遵旨。” 纪寒微微扬起下巴,道:“君上……” 昭和揽住纪寒的细腰,低着头,对着纪寒耳语道:“知道了,赏梅,咱们现在就去。” 纪寒粲然一笑:“好。” 她们二人说话亲密,宛若入了无人之境,就像是春闺帐里的哝哝细语,引得在场的许多人都红了脸。 不得不说,君上可真是风流多情啊,就连敌国的质子爷都能拿到手,真是一个字——绝! 而鹿灼却苍白着小脸,愣愣的看着二人离开,袖子底下的手又不自觉的握起了拳。 上一次,上一次也是如此,二人相携离去,独留他一人。 若说心悦自己,那便专心于他一人就可。 前有乐天,后有纪寒。 那么把他鹿灼置于何地? 难不成对于她来说,他只是她的一个玩物么? 一个……玩物? 鹿灼腿有些发软,不小心靠在了顾安身上。 顾安担心的看着他:“鹿哥儿,你还好吧?” 她眼里却满是笑意,这样的情况她顾安还真是乐于见到。 鹿灼微微摇头,失神道:“我有些不舒服,浮胥,我们回去吧。” 浮胥把鹿灼扶起来,担忧的神色还是不减:“哥儿,慢点。” 程粥指尖微微摩擦,道:“啧啧啧,真是互相折磨啊。” 顾安但笑不语,说是互相折磨,其实不过是借口罢了。 若真的很喜欢,估计就不会这样了吧? 在她顾安眼里,喜欢就要不顾一切的得到。 不顾一切,方得始终。 除了席萧萧和杨同春还待在这里,其他的人都差不多离开了这里。 蓝沧琅被她们二人轮番上阵的轰炸,耳朵都起茧子了。 但她又无力反驳,主要是也没法子反驳,只好任她们说教。 杨同春矜傲的用帕子擦了擦手心,道:“今儿个就说到这了,得亏是君上来了,要不然我们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罢了,本世子就先回去了,下次有什么宴会我可得擦亮了眼睛才能来。” 蓝沧琅情绪低落,席萧萧也看在眼里:“这件事也不完全怪你,若不是你们蓝氏救了她,她也不会依靠着你们蓝氏了。”她拍了拍蓝沧琅的肩膀,“这两日你就好好待在府里别出来了,上朝那日君上自会有别的安排,现在想这些也没用。” 蓝沧琅抿唇,阴着一张脸点头:“也只能先这样了。” 这里是佛光寺的后山深处,穿过最前面的那片梅花树的林子就能到这里。 只见这里布满了奇形怪状的石头,重重叠叠,如一座又一座的小山峰。 纪寒看着周围的石头山,疑惑道:“昭和,我们不是去赏梅么,这里没有梅花。” 昭和没有回答他。 她将底下的袍子撩上来,打了一个麻花结然后系到了腰间,低头在石头山上摸索了起来。 她仿佛触碰到了一个开关,猛地按了下去。 咔嚓。 从石头山的中间裂开了一条缝,一个暗道出现在她们眼前。 此时一只全身长了刺的,嘴巴尖尖的,体型就如同耗子一样的东西从纪寒和昭和的眼前蹿了过去,然后一溜烟的钻进了暗道里面。 昭和勾唇轻笑:“找到了。” 纪寒思忖片刻,刚才那东西应该是钻地鼠,最通灵性了。 她找这个干什么? “施主请慢。” 昭和刚踏入暗道的一只脚又收了回来。 她转头,看着面前这个光头师父道:“此处应该不是佛光寺的管辖之地吧?” 这个师父身材魁梧,五官端正,皮肤白皙,瞧着长得格外周正。 他摇头道:“不是,此处虽然不是佛光寺的管辖之地,但是这个暗道却是有主的,所以施主还是不要乱闯为好。” 昭和上下打量一下他,似笑非笑道:“佛光寺圣僧墨芥?” 她的语气虽然是疑问,但是其中含的多半是笃定:“这个暗道是你挖的?钻地鼠也是你养的?” 几个问题问下来,墨芥失笑:“正是在下,但这个暗道不是贫僧挖的,钻地鼠也不是贫僧养的。” 站在昭和身后的纪寒饶有兴趣的看着二人对话。 这二人说话绕来绕去的,颇为有意思。 昭和更是笑的灿烂了些,眼里还多了一丝狡黠:“既是如此,墨芥圣僧因何拦我。” 墨芥道:“这里面的东西最好还是尘封在这里面最好,如果施主是想要钻地鼠,那么贫僧愿意为施主代劳。” 昭和止住了笑意:“罢了,毕竟此处是太师的地盘,就让墨芥圣僧代劳吧。” 墨芥神色不变,脚下的步子飞快,穿过面前这个有暗道的石头,去了后面的石头林,他虽是个出家人,看着却有着比寻常习武之人更深厚的内力,轻功也是上乘。 这里的钻地鼠不只有一只,他就从另外一个地方提了一只钻地鼠过来,嘴里还喊着阿弥陀佛。 昭和笑出了声,眼角都染上了笑意:“你嘴里说着佛家语,做的可不是佛家事,你们出家人不是不犯杀戒么,怎的还主动为我抓这个钻地鼠?” 墨芥愣住了:“你不是拿这个当宠物么?” 正文 第六八章:八百孤寒一百两 昭和戏谑的看着墨芥,道:“当然不是,听说这钻地鼠肉质鲜美,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所以我自然是拿回去入菜……” 墨芥提着钻地鼠的手微微一颤,脸都憋红了:“不可!钻地鼠的肉一看便又苦又腥,不知哪里来的传言,你莫要听别人乱说。” 昭和见他这种反应,觉得好玩,存心想要逗逗他,又无所谓道:“那又如何,我本爱吃点新奇的玩意儿,先把这东西的前腿烤了,后腿蒸了,身子嘛,就切片清炒,撒点胡椒粉,再不好吃的东西都能变得好吃。” 纪寒忍住笑意,擦了擦嘴角边不自觉流出的口水,昭和真的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敢打包票,这些全是她胡乱编的。 墨芥手下的钻地鼠嗷呜一声,仿佛听懂了一样,幽幽怨怨的看着昭和,控诉她方才说的那番话,它的毛发甚是光鲜亮丽,别的钻地鼠都是黑毛,就它是白毛,这会子,因为实在是害怕,白毛都快变成红毛了,它的眼睛又直溜溜的,瞧着甚是憨态可掬。 墨芥僵僵道:“如此,贫僧就不能把它给你,否则就犯了杀戒了。” 他想要提着钻地鼠回去,被昭和拦下了:“圣僧当真是仁心,罢了,你若肯让我进这暗道一看,我不吃它又何妨?” 墨芥警惕道:“不可!这个暗道乃是一个故人所挖,贫僧守护了它十年,绝不可能让别人进去毁了它!” 昭和道:“不进去也行,你把它给我。”还没等墨芥说话,她就学上了,“不可,万物皆有灵性,贫僧是不会把钻地鼠给施主,让施主去吃它的。” 昭和撇了撇嘴:“我自然不会吃它,这小东西一看就不好吃,你即是为我所抓,这东西就理应是我的才是。” 墨芥看她神色不像是说谎,这才松口:“这一只钻地鼠是石头山中毛发成色最好的一只,也是最通灵性的一只,拿来当宠物最为合适。” 他想把钻地鼠递给昭和,钻地鼠跟疯了一样的叽叽喳喳的叫唤,如同在说:“不,不,我不!救命!”墨芥摸了摸它的皮毛,道:“这位女施主一看也不是穷凶极恶之人,说出来的话自然一言九鼎,她说不会吃你,就不会。” 昭和抱住钻地鼠,摸着它腹部的毛发,餍足的眯起了眼睛,钻地鼠一个劲儿的打着颤,最后还是在昭和轻缓的抚摸下睡了过去。 昭和又道:“墨芥圣僧,你与太师是何关系?” 墨芥眸色微沉,白皙如玉的脸上多了一丝无奈:“不过是旧友罢了,此事是小僧对不住他们,施主若没有旁的事,小僧便告退了。” 纪寒攀上了昭和的手,抬头望着她:“昭和,这只钻地鼠是送我的吗?” 昭和淡淡道:“不是,走吧。” 等到了皇宫,纪寒还是跟在昭和身边,昭和转头道:“你今日可以回寝殿休息了。” 纪寒摇头道:“我已经把东西搬到朱雀宫了,以后我便都在朱雀宫安置,这样才能更好的保护你。” 昭和看着他的小身板,瘦瘦矮矮的,还没有她高,怎的能说出这般大言不惭的话?她嗤笑一声:“那便去安置。” 纪寒知道她向来阴晴不定,而归根结底都是因为鹿灼,如果没有鹿灼,他恐怕连近身都很难。 昭和见他走了,这才喊弄琴过来:“你把这个送到鹿太傅府,就说是给鹿灼的。” 弄琴看着笼子里的钻地鼠诧异道:“这不是钻地鼠么,君上去哪里找的?” 昭和淡笑:“一个和尚手里抢的,这钻地鼠甚是怕我,若是我拿着就没有精气神了,你拿着给他去吧,鹿灼定会高兴。” …… 鹿灼傻傻的看着怀里的钻地鼠,不知从何养起,浮胥笑道:“哥儿应该要为它取个名字才是,这样才算真是养它了。” 鹿灼沉眸,方才还和敌国质子你侬我侬,现在又送这东西来讨好他,他才不稀罕,他想把钻地鼠塞到浮胥怀里,转念一想,又不舍得了,这可是昭和送给自己的第一个宠物,怎能假手他人?罢了,就当她赔罪便是。 浮胥疑惑的看着神色不断转变的自家哥儿。 鹿灼摸了摸它的白毛:“那就叫元宝吧。” 钻地鼠圆溜溜的眼睛盯着鹿灼看,身上的惧意少了不少,鹿灼温柔的看着它:“元宝,乖。”他的眸子里映着的是钻地鼠的模样,想的确实昭和的模样,昭和,乖。 过了两日,就到了鹿灼回宫述职的日子了,他是御前带刀侍卫,在述职之前,宫内就来人送了衣裳、佩刀过来。 鹿灼穿好了衣裳,鹿鸢还是走进了屋子,她的脸黑黑的,为鹿灼整理着衣襟:“你本不会武功,君上让你去做那带刀侍卫估计也只是个幌子,你就只需好好的站好岗就可,她应该会寻个缘由让你去做别的事,凡事你的安危最重要。” 鹿灼看着自家母亲,忽然觉得她苍老了几岁,连鬓角边都有了白发,他心底忽的生出了一丝悲哀,“母亲,孩儿定不负所望。” 鹿鸢眼里含着热泪:“以往,我鹿鸢望子成龙,现在,我鹿鸢只想你安好无虞变便好,哥儿,若是你心也有所悦,那便去就好,母亲不会不愿,也不敢不愿。” 鹿灼微微一愣:“母亲,你这是何意?” 鹿鸢没有回答,她同样也穿着朝服,准备去宫内上朝,鹿灼攥拳,母亲还是看出来了,他难堪的皱眉,母亲其实最不愿意自己与她扯上关系吧,如今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她……应是怕自己难受。 铛—— 卯时二刻,群臣进谏。 今日也是新官正式上任,雪下的更急迫了些,前些日子各门各户刚露出个头的屋檐,如今又重新被白雪掩埋。 宫内的一砖一瓦同样覆满了一层白雪,铲雪的男侍轮班的铲着宫内必经之路上的雪,却扛不住雪越下越大,打着伞都能感受到雪打在伞上的厚重之感。 金銮勤政殿站满了人,穿着各色朝服的官员互相讨论着炭敬一事,每年大寒的时候,昭国有一个炭敬节,是官员之间互相献礼的日子。 这炭敬,炭敬,取名为炭之敬献,意思就是说在一年中最寒冷的日子里,给各府官员包一个红包,意味着让你冬日有炭可烧,能安然无恙的度过一个冬天。 许琦站在最前方,头高傲得抬着,不少官员都围着他:“许大人,今年这炭敬应该也是许大人得的最多啊。” “我们许大学士劳苦功高,他不多谁多?以往先女帝给大学士包的炭敬礼也是最多的。” 许琦谦虚道:“哪有哪有,先女帝仁慈,对待老臣更是谦和,我不过是沾了一点大家的光罢了。” 程岚轻嗤:“你心里有这点觉悟就好了。” 许琦本想发作,但想着今日毕竟是炭敬,所以笑道:“国师大人莫不是炭敬之礼少了,火气才那么大。” 其他官员见此悻悻的走开了,这时候还在那就是当炮灰的。 顾安一身绿袍子,站在文武官员的靠后位置听着他们说这个炭敬之礼也颇为有意思,不过他倒是觉着鹿哥儿收到的炭敬是最多的,有昭和在,谁能越过鹿哥儿去?不给鹿哥儿,难不成给一个总跟自己对着干的大学士? 不得不说,顾安还是颇能揣测人心。 昭和红衣金冠,脸上无半点笑意,就那么面色沉沉的走进来,殿内声音也停了:“诸位,今日是大寒,也是炭敬节,所以在上朝之前,我先将炭敬之礼下发。” 鹿灼面无表情的站在她的身后。 鹿鸢但忧的看了他一眼。 弄琴和羌芜抱着两个大方盘子走进来,上面放着的全是鼓鼓囊囊的红纸包,瞧着数额应当不小,殿内官员见此眼前皆是一亮。 这昭和女帝真是大方啊…… 弄琴和羌芜从高台两个阶梯上走下来,一边站着一个人,等到昭和说要分发的时候才开始分发。每个官员都得了自己的炭敬。 许琦看着自己的这一份轻飘飘的,难不成是大额的银票?他激动的心在颤抖,激动的手不知道往哪里摆,她即是知道自己是两朝元老,对自己尊敬些也是名正言顺的,那以后便少针对些你。 昭和半眯着眼眸,看着底下人的反应。 程岚是个心急的,主要是想和许琦比上一比,她打开了自己的炭敬,不过是个一百两的银票,她悄咪咪的看着许琦,道:“你多少?” 许琦把红纸包往旁边挪了挪,故意不给他看,“国师大人真是小家子气,现在就拆了。” 程岚故意激他:“莫不是只有区区五十两,啧啧啧,雁过拔毛啊。” 许琦不服气,道:“你先说你多少?” 程岚傲娇道:“八百孤寒,一百两。” 许琦打开自己的红纸包,眼睛眯着往里看,还得防着程岚偷看,手不住的挡着,就看见一张银票子,她颤抖着手再翻了翻,确实只有一张银票子,还是区区五十两!真的被程岚说中了,她难以置信的看了一眼封包,上面写着确实是她的名字!五十两?五十两!她真的拿的出来! 程岚见她神色不对,抱着肚子一笑:“莫非被我猜中了不成?” 其他官员也好奇的望过来,想知道以往得炭敬之礼最多的许大学士得了多少。 许琦缓了缓神色,把红纸包往胸口一塞,故意含糊道:“反正比你的多。” 程岚看她眼神乱飘,就知道不是那么一回事。 (注:这里对古代的冰敬、炭敬做了改变,不要混淆。) 正文 第六九章:炭敬之礼 程岚也不打算放过她,依旧刨根问底道:“不是雁过拔毛五十两,也不是八百孤寒一百两,难不成是一千两?再如何这炭敬也总有一个数目,你不说,不会是怕我们眼红吧。” 她挨她挨得越近,许琦感到一丝压迫感,五十两啊!这让她如何说得出口,她一个堂堂大学士,得到的炭敬竟然只有区区五十两,当真是雁过拔毛,可恶啊! 许琦把那红纸包捂得更紧了,皱眉道:“你好奇这个作甚,现在应该没有自己的炭敬都要说出来的规定吧?” 程岚更是坚信她那里面包的数目肯定很小,至少没有一百两,要不然按她那性子,不早就一脸得意的说出来了? 她找到了一个新目标,对着后头站着不说话的顾安道:“新科状元,你的炭敬是多少啊?” 顾安很是有礼的躬了躬身子,浅笑道:“拖各位前辈的福,晚辈得了白银三百两。”说罢就把荷包拿了出来,里头全是银元宝,银灿灿的。 许琦见此,眼睛都快气红了,连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都比她多,这……这昭和当真是不知所谓!她道:“国师,看来你那八百孤寒在人家面前倒也是不值一提了。” 她虽说气愤,但是顾安得的炭敬也比程岚多不是?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许琦很友好的看了一眼顾安。 顾安也拱了拱手,她深知二人之间的交涉,也不想当这个出气靶子,不过她是新科状元,风头无两,别人第一时间想到她也正常,她也躲不掉,只好迎头而上了。 程岚又笑:“师傅与徒弟之间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呢,安姐儿是科举的状元,君上宠着些也无妨,听说人家在泰安连个正经的府邸都没有,许是君上想到了这一层也未必……” 在场的官员有的已经知道此事,有的还是第一次听说,她们全都怜悯的看向顾安,仿佛她受了极大的委屈似的。 顾安身子一僵,这种事情被人当众说出来还真是羞耻,可她也不能说什么,毕竟这也是事实,她的最后一层遮羞布最终还是被摘下了,她尬尬的回了一笑。 许琦看了看顾安,眼眸一转,道:“顾大人少年及第,也刚遇登科之喜,自是前程似锦,哪里轮得上你我说这些话?” 她的话也入了旁人的耳朵,确实,顾安虽然是穷苦人家出生,可人家手段高明,能得到京兆府尹大人的认可,甚至才识广博,拿到了科举状元一位,以后定是前途无限,确实也轮不上她们操心,她们也全都收回了视线。 顾安多少有些感激许琦,对着她笑了笑,许琦见达到了目的,也欢愉的回以一笑,她们之间的笑是感激的意味,可这笑落在别人眼里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皇位后面站着的鹿灼默默地看了一眼手里鼓的不大的荷包,瞧着比顾安少点数量。 这荷包表面是铰了金丝绣着鸳鸯蝴蝶的式样,他对这个式样有些疑惑。 他微微抿唇,把佩刀往身子后面放了放,在一个别人看不见的角落里打开了荷包,看罢,鹿灼是心惊肉颤,只见这里面竟装着五个金元宝! 一个金元宝是五十两金子,就相当于一千两,所以这里有整整五千两!五千两是什么概念?拿出去一个普通人家吃几辈子都吃不完!饶是他鹿灼,也未曾看到过这么多银子。 鹿灼复杂的看了一眼前方的昭和,听闻国库钥匙掌握在刘邰手里,她身为女帝,处处受她掣肘,她哪里来的多么银子? 昭和感受到来自背后的视线,唇角微微一勾,清脆的声音响起:“既然大家都得到了炭敬,那今日上朝便上到这里吧。” 所有人齐齐跪在了地上:“臣等恭送君上。” 昭和身边多了两个人,那便是纪寒与鹿灼,一时间把弄琴和羌芜都挤得没有地方站了。 弄琴:“……”两个侍卫也没必要跟的那么紧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君上身边多了两个男侍。 她对着鹿灼和纪寒的背影比划了一个中指。 纪寒冷冷的撇了一眼弄琴,弄琴正好与他那一眼对上了,冷的她说不出话来,刚想再看,人已经转过头去了,她眨了眨眼,刚刚是她的错觉么? 羌芜连忙拉住了她:“好了,她们几个人的事我们就不掺和了,我们跟在后面就行。” 弄琴这会子什么话也没说。 纪寒看着鹿灼黄袍加身,腰间还有金丝白玉的丝带,忍不住上前道:“昭和,为何我没有衣服?”语气低落,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昭和斜着看了他一眼,随意解释道:“你现在还不是正式的侍卫,所以没衣服。”又问鹿灼,“鹿侍卫,那个钻地鼠可还喜欢?” 鹿灼怔怔道:“喜欢。”就没别的话了。 昭和也不是个爱说话的,一时间就沉默了下来,宫中小路就多了这么一个奇异的场面:两个侍卫、两个宫女亦步亦趋的跟着一个女子后面,所有人都不说话,神色各异,看着就格外压抑。 陈雪最近总往青鸾宫跑,她与昭月也建立起了“深刻”友谊,她也算是入了科举考试的二十多名,得了一个编纂的小职位。 扣扣扣。 莺语打开门上的帘布,伸头出去见是陈雪笑道:“陈大人来了,快进来,殿下等你许久了。” 陈雪红扑扑的脸蛋对着她,也笑道:“今日上朝得了一百两炭敬,没想到我这么一个小官也有一百两,下次我去宫外买些冬衣过来。” 莺语感激道:“这些日子都是大人帮衬着,要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度过这个冬天。”又似委屈般耷拉着脸,“她是殿下的姐姐,却从未管过殿下,如今更是不闻不问,唉。” 陈雪的脸也垮了下来,握拳道:“此女帝对待我们这些人尚且如此,怎么能这样对自己的亲妹妹如此狠心?你放心,等我有机会了,我定是要上去说上一说的,文人墨客,口诛笔伐,她定会迫不得已而改正。” 莺语眸光一闪,将陈雪拉了进来,奉了一杯茶上去:“大人先喝茶,说了那么久的话,嘴巴该干了,我们殿下正在更衣,等会儿子就过来了,不过……如今确实有件事需要大人出面。” 站在屏风后头的昭月仔细听着二人说的话。 这种时候,她不能出面。 不仅仅是因为她得端着帝女的架子,更有的是激起陈雪的同情,让她左右为难,不得不办。 陈雪抿了一口茶水,嘴上起的皮也下去了不少,她连忙看着莺语道:“有什么事情是我能做的?”语气颇为急切。 莺语难为情的看着陈雪:“你也知道,我们殿下向来不喜欢使那些损阴鸷的手段,做事也从来不假手于他人,可现在,我们是没了办法,这才求到了大人的头上。” 不得不说,莺语本就生了个八窍玲珑心,长相又纯良无害,做出这幅明明想找人帮忙却又不想麻烦别人的样子简直说得上是楚楚可怜。 陈雪眼里对青鸾宫里的人又都看不清,这会子看她这般,忙忙的安慰道:“你说便是,我就算不能做也能想办法做,而且给你办成。” 莺语欢天喜地的笑,但又愁上眼眸:“可是这事儿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唉,真的是不想麻烦大人。” 陈雪正想说话,昭月从屏风那边走了出来,还是那一身白袍,头上随意的用一根素银簪子挽着发髻,步子轻盈的走过来,看着也是我见犹怜。 她苍白着小脸,肃然道:“死丫头,住嘴,什么话也敢跟雪姐儿说,下一次是不是连本殿的吃喝拉撒她都得管?” 莺语慌乱道:“殿下,不是的,殿下,我们的境地大人都看在了眼里,所以奴才想要让大人帮上一帮。”她跪在昭月脚下,拉着她的衣角。 一个是红脸,一个是白脸,把陈雪生生的绕了进去,从而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 陈雪也发了脾气:“所以殿下是不信任陈雪?还是说殿下并没有把陈雪真正当做知己?这半月以来,我与殿下对酒当歌,难道殿下都忘了么?你有难,我陈雪帮忙便是,如今你有需要差遣的事,又不让莺语说出来,见她说了还不高兴,莺语一片拳拳之心,可是要心寒了。” 她生气的往桌子上锤了一锤,板着个小脸,倒是有几分气势,她们关系好了以后,都是以姐妹相称,方才她说话,连“姐姐”都不喊了,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昭月双眸含泪,手上的帕子抹了抹脸上的泪,心疼的看着她:“妹妹,你何须趟这趟浑水?你若做了,你就真的抽不出身去了。” 陈雪无奈道:“我虽然官职不高,但今日是炭敬节,母亲也会送炭敬去各府上,姐姐若让我做什么,今日也方便。” 昭月就等着她这一句话,柔柔道:“妹妹,这些日子全是妹妹在照拂姐姐,姐姐却没什么东西能给你的,我还要央你办事,你若是烦了,厌了我去,我……”她声音渐渐哽咽。 陈雪拿着手帕为她擦拭,道:“你这又是什么话?我陈雪就是你的亲妹妹,怎会离你而去?说吧,到底是何事?” 昭月看了莺语一眼,莺语了然,起身给陈雪加了一点茶,又道:“今儿个是炭敬,我们殿下靠着那些字画也卖了些银子,包了些红纸包给朝中大臣,算是为昭国办事的辛苦钱,我们也不能直接出面,所以想请陈雪代为一送。” 陈雪笑道:“这又有何难?你们不说之前,表情如此严重,我还以为要让我去杀人,心里已经想好派人去了,原来不过是个送东西的差事,我官职虽小,但我母亲在朝中还是有几分面子,我若去送,她们定会收下,彼时我再说上几句青鸾宫的好话 让她们记着你们的好便是了。”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不过是送一个炭敬之礼,就能被陈雪解读出了这么多层意味,昭月很是满意,面上却不能太过满意,感激道:“那真是多亏妹妹了,没有妹妹我们可怎么办啊。” 莺语端来一个盘子,上面全是荷包和红纸包,荷包里装着的是银两,红纸包里面则是银票子,和昭和往下发的炭敬之礼差不多。 一国之君上往下发炭敬之礼,无论数额多少,那都是节礼,是体恤百官的表现,算不上什么,可若是官员之间相互送礼,送多少都是有讲究的,你的官职多大,你就得送多大的礼。 一方面是地位的原因,官职小,意味着地位低,送的炭敬之礼就不能越过那些地位高的人,要给他们“面儿”,另一方面就是你的俸禄本来就只有那么多,若是多出了几倍,你没问题谁有问题?捞的油水太足了,第一个就查你。 所以莺语才会说这事情可大可小,稍微出点错就能让人死死抓住把柄,陈雪愿意去做这件事已经是很大的尽忠了。 今日的大街上,各个府上的轿子都在泰安城中出现了,轿子外面都挂着一个铭牌,写着府上的名字。 鹿府是鹿鸢亲自去送炭敬之礼,她坐在马车里,正往国师府去,下了车以后,发现国师府外头已经有了许多辆马车了,看来她还来晚了。 “大人,慢点。” 浮沉驮着鹿鸢慢慢下来,鹿鸢眯着眼睛看着这些马车上的铭牌,怔了一怔,好像多半是新官? 正文 第七十章:惊掉了一口大白牙 国师府门前鞍马劳顿,许多个男侍都端着凳子跑出来接人,低着眉,弯着腰,做足了恭敬的态势,每一位都道:“大人,您来了。” 鹿鸢这边也同样出来个男侍,他打远就瞧见马车上鹿太傅府的标记,比旁人更加战战兢兢的走过来,凳子没端,鹿鸢已经被浮沉扶着下来了。 “太傅大人,您来了。” 鹿鸢正想唤个人过来问问,看到他便道:“国师大人在府上吗?”男侍低头回道:“回太傅大人,大人一直在府上的。” 男侍说罢就引着鹿鸢进了国师府。 鹿鸢和程岚早年间关系不错,甚至到了那种夜晚都能相携引吭高歌的程度,颇让人艳羡。 直到后来,二人分别娶了夫郎,生了姐儿、哥儿,便不常串门子,其实也不单单是因为这方面的原因,还有别的旁人不知道的原因,一夕之间二人就跟陌生人一般,谁再说话谁都不理的,也不互相针对,就是不说话了。 鹿鸢亲自来送炭敬之礼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程岚的耳中,她从美人榻上惊坐而起,以往太傅府送炭敬之礼都是派一个男侍来便罢,鹿鸢她许久未曾登门,今儿个却来踩门子了。 程岚思忖片刻,对那传消息的男侍道: “把人引去大堂,茶水都奉着,我更衣后过来。”男侍刚踏出门,他又吩咐道,“记得好生伺候着。”男侍也很重视,毕竟很少看见自家大人这么失态了。 鹿鸢看着国师府里的陈设,一大段熟悉的记忆涌上心头,她连门墙有多少块砖她都知道,她脸上多了几分怅然。 国师府以前就是程岚母亲的府邸,她承了母亲的位子,也住在这国师府,小时候,她总闹着与程岚一起睡,二人在这府上跑来跑去,仿佛永远不知道疲倦是什么。 外院之上,稀稀疏疏的站着不少人,多半是新官,她们三三两两的站着,说着话。 “袁大人此言差矣,这里虽然只有区区五十两,那也是小官对国师大人的一片心意。” 袁大人觑了她一眼:“啧啧啧,周大人好歹也是个五品官,怎的送的炭敬那么寒酸,今早上朝君上发给周大人的炭敬估计也有一百来两,你倒是会借花献佛。” 周大人红了脸:“这……这可不是君上给的节礼,小官怎敢把君上赏赐的节礼转赠她人。” 一人上来劝道:“二位大人别吵了,我们全是来拜见程大人,怎能在人家的府邸上发生口角,闹大了也不好看不是?” 袁大人轻嗤一声,瞪了那劝架之人一眼,便离周大人这边远了些。 周大人感激的看着她:“方才真是多谢你了。”她家境贫寒,要养活一大家子人,五品官的月奉全用来补府上窟窿了,哪里还有余钱用来做人情?她就悄悄用上了君上给的炭敬,也幸好君上给的银子不是国库的,要不然她现在不知打哪哭去了,不过她还是感谢这个出言相帮之人,真要闹起来,不仅难看,她的小命还不保。 “周大人有礼。” 陈雪穿着绿色长袍,长相清秀,人又谦逊有礼,看着就让人觉着舒服。 周大人看了她几眼,笑道:“你是哪家的贵姐儿?为自家母亲送节礼的?” 陈雪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下官是今年科举考试选上来的做八品编撰的,其母是正二品太女少师陈池。” 周大人的资历不深,但也还是知道陈池这个太女少师的,她肃然起敬道:“原来是陈大人之女,当真是虎父无犬子!” 陈雪谦逊道:“周大人莫要抬举我了,母亲深居简出,我也不好因着母亲的面子来胡乱行事,周大人可知国师大人何时会过来?” 周大人看她没有年轻人的傲气,也高看她一头,一般母族尊贵之人,多少也会带一点矜贵,她往鹿鸢走过的方向看去,意有所指的开口:“国师大人不会见咱们,倒是会见她。” 陈雪也跟着看过去,道:“为何?” 周大人小声道:“国师大人位居一品,哪里会亲自见我们这些人?以往送节礼她总是叫她身边的男侍来露个面就走了,现在我们在这院中等待,不过是为了传句话,过去那人你应该也识得 是鹿鸢鹿太傅,她……很少亲自登国师府,国师大人估计会见她,人都去大堂了。” 陈雪若有所思的点头:“原来是这样。” 听姐姐说,国师大人程岚原本就是拥衾,只是最近异心升起,还是要敲打一番,如今她见不到,那只能送个东西进去,让她不得不见我。 陈雪想到这里,有礼的躬身:“周大人,小子过去更衣,便告退了。” 她走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招来一个男侍,给了他十两银子:“你帮我把这东西和节礼一起送到国师大人手里,其他的什么也不用做。” 男侍把鹿鸢迎进大堂,倒了一杯茶水奉上去:“太傅大人请喝茶。” 鹿鸢淡眸微转,道:“这里不需要你们伺候。” 几个男侍互相看了一眼,才缓缓退了出去。 程岚换了一身常服,踱着步子走进大堂,看到坐在东边首位的鹿鸢,神情怔愣了片刻,除了上朝和赴宴,她们是这几十年来第一次相见。 她客气拱手道:“太傅大人。” 鹿鸢起身,也是愣了一会,眉眼深处红了些,拱手道:“国师大人。” 程岚没有坐上主位,反而坐在了鹿鸢的对面,她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发现不知从何说起,一时间二人相对无言。 鹿鸢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笑道:“时光荏苒,如今也过了几十年,我思来想去还是打算来见你一面,毕竟你我年纪都大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就再也见不到了。”她说的伤感,声音都哽咽了。 程岚也红了眼睛:“当年的事你若是信我,便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弋羽。” 弋羽是鹿鸢的字,鹿鸢许久未听到有人这样叫她了,以前这样叫她的人都走了,留下来的旧人唯有程岚一人。 鹿鸢伤感道:“山风,当年的事我早就忘了,早就不放在心上了,可你为何就是不肯承认呢?” 当年鹿鸢先娶了夫郎,有闲言碎语道鹿鸢的正夫与程岚有不清不楚的关系,鹿鸢本不相信,可却亲眼见到二人在室内做出的那些亲密的举动,自此,二人老死不相往来。 待鹿鸢夫郎与鹿鸢孕育了鹿灼以后,其夫郎也被鹿鸢对外宣称暴毙,其实原因是什么也只有鹿鸢自己清楚。 程岚心底升出一股无力感:“你为何还不信我?你若真的放下了,怎会又说出这样的话,那一天,我确实是被人算计了,你那夫郎也是。” 鹿鸢闭上眼睛又睁开,不再说此事:“今儿个主要是为送节礼的,浮沉,把东西给国师大人送上去我们便走。” 浮沉小心翼翼的把一个荷包放到程岚座位旁边的桌子上,才回到鹿鸢身后。 程岚也很生气:“弋羽,你从小脾气就暴躁,如今说不了几句话就要走,那你为何还要来?我若是真的做过,我定会承认,可是不是我做的就不是我做的。”他拍了拍手,一个男侍也走了进来把红纸包递给了浮沉,“这是我的节礼,鹿太傅请收好,送一下鹿太傅。”语气十分僵硬。 鹿鸢抿唇,起身,离开了大堂,二人总共没说几句话,一谈到当年的事二人都炸毛了,哪里还说得上其他的话? 程岚摩擦着荷包,摸到了一个尖尖的物品,她打开荷包,瞳孔微缩,这是那个钗子?她正想冲出去找她,一男侍就跑了过来:“大人,这是太女太师陈池之女陈雪送上的节礼。”男侍微微腹诽,这母女两个还分开送,真有意思。 程岚满不在意道:“放过去吧。”,她现在的心思完全被鹿鸢送的那个钗子带跑了,哪里还看什么其他的节礼? 男侍又道:“大人,这荷包外面好像有特殊的符号,就像是以往信鸽上纸条的符号。” 程岚回过神,皱眉的把荷包从他手里拿过来,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当真是那个人送来的,她怎的和陈池的女儿陈雪扯上了关系? 两厢比较,还是钗子比较重要。 “你先把那……陈雪稳着,让她先别走,我过会子就见她。” 她赶忙跑出去拦鹿鸢了。 袁大人嗤笑道:“某人还不肯走,真以为自己能得到国师大人的召见?”她看到程岚走过来,心中一喜,行礼道,“国师大……” 她话还未说完,一阵风飘了过去,程岚径直掠过了她,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袁大人干咳两声,把手往身子这边收拢了一下。 “国师大人看来是有急事啊。” 其他人全在憋笑。 她眼巴巴的上赶着,人家连鸟都不鸟他。 鹿鸢刚上了马车,就听到后面传来声音:“弋羽,弋羽,等等。” 鹿鸢抬眸,就看到程岚小跑着过来。 她抓住马车上的帘布,气喘吁吁道:“幸好你还没走,我知道了,我知道当年是怎么回事了,你要给人判刑也要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才判刑,毕竟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我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你快下来。” 鹿鸢淡淡道:“府上还有琐事,我就不多留了。”她说这话明显还是带着一些气性。 程岚无奈道:“好姐姐,你也要给别人一个机会才是,别都一棒子打死。” 鹿鸢压下脾性,看着她:“好。” 程岚笑道:“这便好嘛,走,我们回去吃点糕点消消气。”她做着男侍才会做的事情,扶着鹿鸢从马车上下来,温柔道,“你身子不好,慢一点,可千万别摔着了。” 旁人看到都惊掉了一口大白牙! 国师大人这是在做什么! 男侍恭敬道:“大人说了,叫你先待在厢房里,过会子自会召见。” 陈雪皱紧眉头:“可具体说何时?” 男侍有些不耐烦了:“大人说要让你等,你就等着,其他的事情就不用管了,奴告退。” 陈雪语塞,她时间不多,还要去别的府上送节礼,耽搁了就不好了,何况若是真出去了,再回来可就难了,她只好入了厢房里,等着召见。 正文 第七一章:人彘(前方高能) 鹿鸢和程岚回到了大堂,鹿鸢还是坐在原先的位置,程岚倒是坐到了她的旁边,恨不得与她贴得紧紧的,鹿鸢表情淡淡的,就那么看着她:“要说什么你就快说吧。” 程岚把簪子拿出来,叹了一口气:“你把这簪子给我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了一个关键之处,你还记得吗?这根簪子是我父亲送给我们两个的,当年我的簪子被人给偷去了。” “我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那时候怕你生气,便没跟你讲,过了些时候,有人以簪子相邀,让我去那个酒楼,后来就是你看到的那样了。” 簪子是鹿鸢和程岚她们姐妹之间感情的见证,她们也曾互相保证过,要好好保存着这个簪子,若是丢了,另一方可是要生气的。 所以当年程岚一直瞒着这件事不愿意说,讲到如何去的酒楼也是含含糊糊的掠过,这才让鹿鸢觉得有蹊跷,誓死不相信程岚的解释。 时间一久,程岚也快忘了这件事。 如今看到这个簪子,那些宛若尘封的记忆又重新回到了程岚的脑海中。 鹿鸢怔了怔:“你的意思是别人利用了你我之间的感情达到分裂你我的目的?可是你的簪子怎么会被人给偷了,堂堂国师府怎会进偷儿呢。”她的语气虽然僵硬,但比刚刚已经好多了。 程岚见她终于愿意听人解释,心里松了一口气:“是,那日我把簪子放到了梳妆桌上的抽屉里,还上了锁,可是再去看的时候发现已经不见了,我派人找了许久都没找到,那人应该是有备而来,说不定就是府上的人。我本想大查特查,可惜那日正值母亲生辰,父亲叫我不要闹出乱子,这才把这件事压了下来。” 鹿鸢难受道:“你真傻,当年你若是说出来,我们又何至于此?他当年失望的眼神我现在都记得,是我误会了你们。” 程岚冷笑:“这件事如果想查还是能查得出来的,毕竟当时我们程家和鹿家两家势力雄厚,若是关系还那么好,那对某些人就是威胁,所以我们定是受了她人的忌惮。”她睫毛一抖,凑到鹿鸢耳边,“会不会是穗……” 她还未说完,鹿鸢就打断了她:“不可能!不管怎么说,当年的事确实该查清楚!”二人解开了误会,感情虽不能恢复如初,但比刚才二人箭弩拔张的样子却是好多了。 程岚也很是高兴,看人的眼神也柔和了不少,待鹿鸢走了以后,她对男侍道“好了,把她带过来见我吧。”男侍:“是。” …… 乐天看着面前的大缸,直直的冷笑,“哎呀,找一个尺寸符合的大缸真的很难,所以我花了三天喊宫外的工匠做了这个大缸,让你多活了三天,这三天你过得怎么样呢?” 昭平已经没有力气的说话了,她看到那个大缸后,眼皮子跟着跳了跳,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是要把她做成人彘! 她的嘴巴被塞了一团纸,手脚又被链子锁着,她想要自缢根本做不到。昭平扯着嘴角笑,没想到自己竟然沦落到了这样的结局。 真是可笑。 可笑至极! 乐天拍了拍手,外面走过来一个戴着帷帽的女子,她步子沉沉,走到昭平面前:“我说过,你的下场只会比我更惨。” 昭平抬眸,没有什么反应。 女子脱下帷帽,是小塔,她养了这么些天,受的伤才好了一半 乐天笑道:“本想找到那些被你害过的人,可惜全都死的死,找不到了,没有观众也不好,所以我找来了小塔。” 他饶有耐心的解释了一番,还亲自湿了湿帕子为昭平擦拭身子:“你看你,不过这么几天就瘦了那么多,以前是吃的很多么?” 乐天转了一下眸子,轻笑道:“干净了,开始吧。”小塔点头,把大缸搬了过来。 彘(zhi) ,豕也,即猪。 乐天悠悠道:“先要把你的四肢剁掉,我力气不大,可能剁的不太熟练,你得忍忍。” 昭平真的有点害怕面前的这个少年了。 他真的可以笑着做出任何一件骇人的事情,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昭平用着全身力气说话,声音很是嘶哑,“让我去死吧。” 乐天勾唇:“你想的真美,没事的,你放松。” 小塔把昭平的身子摆平,四肢也好好的放在旁边,这样更方便行事,她冷冷道:“要不要我帮你?”她保护了鹿哥儿,但自己受到的创伤永远不会改变,她的仇她也要自己来报。 乐天摇头:“你看着就好。”他拿出一把大砍刀,刀口锋利,他抿了一口酒,吐在了砍刀之上,砍刀发出了噗呲噗呲的气泡的声音。 昭平没有力气挣扎,只能恐惧的看着“死神”向着自己一步步逼近。 乐天脸上露着诡异的神色,就连眸子里都有了光彩,他挥舞着刀,先是双手,然后是双脚,因为不熟练,切的时候还有的没切完全,乐天把切下来的残肢随意的扔到了一边。 血喷裂出来,喷.射在乐天的脸上,他的脸和他的红衣开出了一朵又一朵的红花,红红的,刺激着人的神经。 “啊!啊!” 痛苦的怒吼声响起,尖厉又刺耳,仿佛是地狱来的恶鬼,来索命来了。 昭平晕了几次,又被痛醒了几次,她眼珠子都突了出来,狠狠的看着乐天,却说不出话,她连眨个眼睛都觉着疼。 冬日下着白雪,天空却忽然响起了炸雷,闪电一道又一道的落在了乐天的耳中,乐天擦了擦脸上的血,手指一抹昭平的手上断裂的伤口。 乐天优雅的把手抬起,放到嘴边闻了闻,用冷冽的视线看着她:“疼吗?我告诉你,你如今的疼,算不了什么,当年我的疼是你的千倍万倍!”他又心疼的看着她,“对了,可不能让你死了,还有很多步骤呢,我们今天可以慢慢玩。” 小塔的腿有些软,她咽了咽口水,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她恨她,但比不过德侍郎对她的很,她还是不够狠。 乐天给她四肢的伤口上撒了止血的药,然后拿出一个像勺子一样的东西,快准狠的插到了昭平的眼睛里面,她的眼珠子被挖了出来。 乐天摸着他的眼珠子,黏黏的,上面全是血线,他胸口有些闷闷的,嘴角却还是扯着笑。 “接下来是耳朵,舌头,喉咙,鼻子……” 昭平的头摇着,仿佛再说不要,不要。 乐天一步步的用着药和工具,她的脸逐渐变得面目全非,看着不再像是一个人,每当昭平坚持不住的时候,乐天都会用上最好的药,保证她不死,昭平看不见、听不到,也说不出话,只能微弱的呼吸,她只剩了一口气在。 小塔跑到牢房外,不停地低头呕着,却什么也呕不出来。她的脸都变红了。 乐天踱着步子来到她面前,淡淡道:“你还好么,接下来是你的工作了。” 小塔点头,拿着一把剃刀,把昭平的头发、眼睫毛、眉毛全部剃掉,不能剃掉的就一根根的拔掉,昭平已经剩了最后一口气了,什么也不能做,只有一个残留的意识,我若是能重来,我定会把你们碎尸万段! 刚被抓过来的太师一进来便闻到了一股很猛烈的血腥气,就像是屠宰场里的一百头猪都被杀掉了的味道,牢房的路上全都是血,还夹杂着一些可疑的黄色液体。 她活了上百年,怎会不知道这里干了什么,不过没有刽子手在场,而仅仅是一个白衣银冠的少年和一个面色发白的女子。 看来这就是传闻中的德侍郎了。 做男子能做到他这种份上,已经是很难得了。 送她过来的牢侍郎看她停顿,以为她害怕了,冷笑道:“你若犯了民怒,最后也是这下场,无需看别人,君上能让你如皇宫大牢,难料皇宫大牢关押着一个重要人物,你不能见,这才把你送到这里,刚刚好,给你见到这等场面,想来你也不会再随意犯事了。” 牢部侍郎也是老狐狸了,看到这等场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还恭敬的向乐天行礼:“微臣问德侍郎安。” 乐天淡笑:“牢部侍郎来送人?” 牢部侍郎点头:“是,送个作死的犯人。” 太师若有所思的看了几眼乐天,便跟着牢部侍郎到了另外离得远些的牢房。 乐天把“人”扔到大缸里面,这里面放着的全是些出恭之物,一时间牢房里全是那种不明且恶心的味道,他淡淡道;“这东西就放在这里,看她能坚持几天。” 小塔道:“是。” 乐天沉着步子离去,心下有些茫然,全身的血将路上的人都吓到了,他恍若无人般神色自若的入了宫,正巧被来送东西的弄琴看见了。 弄琴跑过来,紧皱眉头,着急道:“德侍郎,你没事吧,你这是怎么了?” 乐天倔强的眼神消失不见,反而是小鹿般纯洁的眼神:“有事……”他身子摇摇晃晃的,可把弄琴吓到了,她赶忙喊人扶着他,自己则去朱雀宫报信了。 朱雀宫书房内,鹿灼和纪寒二人僵僵的站着,而昭和正看着他们,然后在纸上写写画画。 “别动,马上了。” 砰! 开门声惊到了昭和,一笔错,步步错,昭和咬牙道:“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你就给我去领罚!” 弄琴一脸急切,气喘吁吁道:“德侍郎,德侍郎出事了,他快死了,全身都是血!” 昭和眸子一沉:“怎么回事,你们跟着来。” 乐天正慢条斯理的撕了一个糕点吃却猛的打了个喷嚏,他还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就是将死之人,所以我们不信谣,不传谣,好吗? 他的大宫女跪在地上哭着求他治治伤,可是乐天连理都不带理一下的。 昭国女帝、段子如、宫女男侍若干,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鹓雏宫,看到座位上坐着那个血人的时候,昭和人都傻了,这看着不太像是快死了啊,反而精神很是不错嘛。 乐天注意到昭和过来了,脸顿时苍白了不少,连手上的动作都变得无力起来,甚至都开始咳嗽了,流萤瞪大眼睛,更是哽咽道:“侍郎,主子,就让努看看,看看总归不打紧,呜呜呜,这可怎么办才好。” 昭和带着人走进来,乐天立马就要晕过去一样,昭和接住他,皱眉:“不是去牢房了么,怎的搞成这幅模样?难不成是她?” 乐天悲切的看着她,依赖的眼眸一眨一眨:“不是,是我自己……” 他的手没有揽上昭和的肩膀,他碰了脏东西,可不能弄脏了昭和。 纪寒身为资深玩家,一看他这模样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嘴角抽个不停,原来装可怜看着那么讨厌!而且,昭和为什么要抱着他? 连旁边的鹿灼也看出乐天的演技十分拙劣,更何况其他人,他望着昭和的那只手,袖子底下得手也跟着攥紧。 段子如看了几遍,还是道:“这些血应该是别人的,他身体上面没有什么伤口,不过有点肌肉损伤,微臣开点药就好了。” 昭和眼眸一亮:“你可是把她……” 乐天难为情的低下头。 昭和笑道:“没事的,她就是你的人,你想怎么处理都行,只不过他走了,要不然你们二人能够一起呢。” 昭和说的那个“他”指的就是张淮景,自抓到昭平以后,他便离开了皇宫,现在也不知道人在哪里。 正文 第七二章:明镜本清净,何处惹尘埃 夜黑风高日,杀人放火时。 一着褐黄色袍子的小僧手捧着油灯走在黑黢黢的山林中,除他以外,这里便没有其他人了。 晚风吹拂,梅花树在油灯的映照下四仰八叉的,活像个人长了千万只手,张扬舞爪,要吞了这小和尚。 小和尚走的越来越快,眼睛半眯着,念叨着:“师傅说胸中有正气,百鬼不侵的,不怕不怕,什么事也没有。” 一不小心,风迷了眼,他竟直直穿过了梅林,来到了石头山。 小和尚看到周围嶙峋的石头,脸上十分难看,差点就要哭出声了,怎么就跑到这里来了。 他望着四周,辨认方向,师父还等着自己带甘露呢。 这甘露是今年夏天在荷叶上收在白瓷瓶里的,拢共得了半瓶,就埋在了这梅林深处。 师父想开了瓶泡上好的松针呢。 庙里面的师叔们又是明令禁止不许靠近石头山的。 现在他误打误撞进来了,还迷了路,被师父知道了,他可是要吃瓜落的! 小和尚想到这些,更是哭丧着一张脸。 忽的他眼前一亮打着手势,紧闭着眸子,叨咕个不停。 “南无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弟子不是故意闯到这里来的,还请各方路过的神仙为弟子指个路。” 话音刚落,一片寂静。 小和尚:“……” 师哥说了,那日,他差点也在石头林出不来,还是靠着神仙引路才出来的。 怎么到他这就不灵了? 啪嗒。 一个石头滚到了他的脚边,他低头一看,那石头指着一个方向呢。 小和尚又哭又笑,他把油灯和白瓷瓶放到地上,跪着磕头,头都磕破了,流着血,他也不觉着疼。 他还是道:“菩萨显灵了,佛祖显灵了,阿弥陀佛,弟子以后定好好学本事,祭拜各位。” 说罢,便打着油灯,抱着白瓷瓶跑出了石头林。 一黑衣人从石头的背后走出来,眸子亮亮的,真是个傻和尚。 拜神仙有什么用,还不如多拜拜她呢。 她轻手轻脚的摸到那根最粗的石头上方,咔嚓一声,石头从中间裂开,一个暗道口就露了出来。 女子的眼眸变得更加铮亮,摩擦着拳脚:“上次我答应不来,不过是因着那一只钻地鼠,如今来了,可没谁能拦我了。”又冷笑出声,“佛光寺好大的气派。”她这才走进了暗道口,细心的把石头又给合了起来,外头的石头严丝合缝,完全看不出来有人从外面进去了。 这暗道在地底下,不见光,昭和拿出一根火折子,照着四周摸索着前进。 以往听母皇提过这佛光寺的石头林,按照母皇的性子,她也不会无缘无故的跟自己提这一件事情。 上次她借着太师一事,便来这石头林探了探,没曾想还招来了一个尾巴,这一次应当是顺利的。 暗道修的很长,昭和算了算时间,她起码走了快半个时辰,可还没有走到尽头的意思。 到底是通往哪里呢? 小和尚没敢让师父知道自己在“自家”后山迷路了的事。 所以在送茶之前,他就把自己额头上的血擦干净了,就连满身沾了灰尘的衣裳都给换了下来。 这下子师父应该看不出来了。 他低着头,端着茶水来到师父的禅房。 禅房幽静,屋子内的陈设也旧了,看着有些年头了。 小和尚用余光看了一眼,师父还是坐在窗口附近打坐。 他松了一口气,经过这几日的观察,师父打坐的时候是不会睁开眼睛的,那样就不会问他为什么换了衣服的。 小和尚先是拘了一礼:“师父。”然后才把茶水放到禅房的木桌子上。 他正准备离去,一直闭着眼睛的师父突然道:“元修,你去石头林了?” 元修是小和尚的法号,也是师父给他取的,这一辈就他是元字辈的。 元修睁大了眼睛,咽了咽口水。 他是师父新收不久的徒弟,就连入这佛光寺也不过才几日的功夫。 对这寺庙里的事情也不甚了解,这也才能在梅林那也迷了路。 他只知道师父是圣僧,是昭国民众都敬仰的存在,也只知道师父日常的作息以及习惯。 他可不知道师父会算命的本事啊!难不成修为高的人也会算命? 元修不敢期满师父,躬身道:“师父,徒儿是不小心被风迷了眼睛,就穿过了梅林,入了石头山,当时,徒儿正懊恼,不知道从何出去,各路神仙就为徒儿指了路,徒儿这才走出来了。” 墨芥猛地睁开眼睛,神色一凌,随即又变成了一副淡然有礼的模样,道:“神仙指路?” 他心中波涛四起,眼眸中却毫无波澜,看来定是有人闯进去了。 元修点头:“神仙扔了个指路的石头,要不然徒儿还困在那儿呢。”他看师父脸上没什么表情,也不清楚师父到底有没有生气,不过还是好奇的问道,“师父,你怎知道徒儿去了石头林?” 墨芥转眼,瞧见他额头上的伤口,心底泛起几分无奈。 他这徒弟……唉,也不知道这么傻好不好,罢了,人安全回来就好。 那人,终究还是来了。 这都是缘分啊,躲不掉的。 墨芥解释道:“我方才虽是在闭眼打坐,但耳朵还是听得见的,你虽换了衣裳,但是没有换鞋子,你看你鞋子底下是不是夹了颗石子?另外,还有你身上的味道,沾染上了石头林那边的翠蝴蝶花的味道,翠蝴蝶花啊,只有石头林那边才生长,它的味道很浅,但还是闻得到。” 元修还没有穿寺庙里的布鞋,穿的是从家里带过来的麂皮绒的鞋子,下面的印花也是很精致的。 他抬起脚,看了看自己的鞋底,那印花的里面确实夹了不少石子,他又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确实闻到了一股幽香。 元修回想起石头林那边长得那些幽蓝色、只有两瓣花瓣像蓝色蝴蝶的花,他一向不去注意那个,没想到这味道竟被自己沾染上了。 他冒着星星眼看着墨芥:“师父,你真神了,你比神仙还神!你若不说,徒儿是永远不可能知道这些的。” 墨芥无奈一笑,慈爱的看着元修:“你需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如今你入我门下,我定会好好教导你。其实很多事情不止可以拿眼睛去看,还可以去听、去闻、去触碰、去分析考虑,利用你全部的感官去发现这个世界,感知这个世界,如果单单只靠一种,是靠不上的。” 元修似懂非懂道:“就像师父闭上了眼睛,却可以借助耳朵和鼻子推测我去了石头林一样,还有师叔们说过……”他跌跌拌拌道,“心是……菩提树,身为明镜台,明镜什么,何处染尘埃!”他挠挠头,“师父,我本来是记住了的,这会子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墨芥知道这孩子有慧根,看他能这番举一反三也很是欣慰:“明镜本清净,元修,你今天晚上不必去挑水了,就与为师在禅房里论道吧。” 墨芥敛下眸子,晦涩难忍,至于石头林那边,他不想管,也管不了。 元修一脸兴奋:“是,徒儿多谢师父不罚之恩。” 他喜滋滋的想,今儿个真是多亏那个神仙了。 师父不仅不处罚自己,还要和自己论道,这可是就算是师叔他们都没有的待遇!改天他一定省下一顿斋饭给他吃! 远在石头林暗道的昭和使劲儿打了个喷嚏,她摸了摸鼻子,喃喃道:“这暗道没完了,修得那么长,也不知挖了多久,不嫌累得慌。” 她正犯嘀咕,脚下的步子却不减,依旧坚定的往前走,火折子用完了一个有一个,时辰也越来越晚。 朱雀宫的弄琴回到殿中,才发现床上的君上已经不见了。 她着急的摇醒守夜的羌芜,道:“君上呢,君上不见了。” 羌芜迷蒙的睁开眼睛,听到昭和不见了,立马就清醒了,看向床上,怔怔道:“方才我服侍着君上安置了,人怎的不见了?” 弄琴气势汹汹的把巫酒和醉童从偏殿里面抓了出来:“那两个贴身侍卫呢?” 醉童刚喝了一壶酒,说话的时候酒气直直逼向弄琴。 他大着舌头道:“我不知道啊,君上叫我们先休息,说今晚那两个侍卫保护她,我们这才去休息的,君上怎么了。” 弄琴捂嘴,嫌弃道:“你这是喝了多少啊,巫酒,你来说。” 巫酒神色凝重:“君上以前就喜欢独自行动,估计出宫前君上就把那两个侍卫弄晕了,自己偷摸着出宫了。” 四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晕的死死的二人从灌木丛里面拖了出来。 巫酒拍了拍纪寒和鹿灼的脸,摇头道:“都被下药了。” 弄琴眼睛都红了:“她许久都未曾一个人出去了,这一次又是去哪里了,要是像上次……”她立马住了口,不再说话。 其他三个人的表情也是讳莫如深。 弄琴道:“我和羌芜去找陈大人,你们守好这两个饭桶,要是醒了定要好好问问他们这侍卫当到何处去了。” 见二人点头,才拉着羌芜小跑着走出朱雀宫。 这边的昭和可不知道自己的离去给宫内关心她的人造成了多大的影响,就连鹓雏宫里的乐天都被惊动了。 昭和摸了一把脸,全是土,这个暗道越挖越小,就连空气也越来越稀薄,她现在都有点呼吸不过来。 昭和爬着地上慢慢前进,见前方有了光亮,眼睛里的亮光又重新回来了。 看来要到了。 正文 第七三章:不过是睡着了罢了 昭和从暗道口通过,一骨碌翻起身,看着这另一方天地啧啧称奇。 没想到暗道口最终通向的是另外一个地界,外头是白雪皑皑,里头是杨青柳绿。 昭和借着火折子微弱的灯光看了下四周,这是一个村子,都是茅草屋,里面歇了灯,没有一点声响,应该是睡了。 “主子,外头有人进来了。” 撑着手在睡觉的男子猛的惊醒,问道:“是从哪里来?” 那人低下头:“暗道。” 男子勾唇:“她还是找到这里来了。” 昭和疑惑的想,当年母皇提起石头林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讳莫如深,一副想让她知道,又不想让她知道的模样,此处又和母皇讲的故事有关,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为何父君也要让她来这石头林。 前些天昭和去拜谢太凤后给的药粉,那药粉还是擒拿管阳郡王昭平的关键。 父君一脸慈爱看着自己:“能帮到你就好。” 昭和想起当年的事,问道:“十年前,管阳郡王攻城时,父君用的药是不是也是这个?” 姠虞浅笑:“是也不是,这药粉是你母皇配置的,我也只是堪堪配置了几份出来,里头的用药应该还有不足之处呢。” 昭和叹了一口气:“你当年的事我都派人去查了,现在还没有什么头绪,不管如何,我要把父君迁出去,翊坤宫空闲多年,很多东西都缺着,等东西都搬好了,我就迁父君出去。” 姠虞摇头:“不必,我住在这苍梧宫挺好的,要是搬去那么大的宫殿,我反而不适应,你不必替我去操心这些事,若是可以的话,多去佛光寺那边转转,特别是……石头山那边。” 昭和想要多问问,父君却不愿意多开口了。 这是昭和第二次听到石头山了,第一次还是小时候母皇跟自己说的,这里到底有着什么,能让母皇和父君如此心忧。 这里的特别之处就是与外界的日子不一样,明明是寒冬,这里却过得如暮春一般。 昭和把火折子吹灭,还亮着光的话容易引人耳目,她轻手轻脚的摸着墙前进,时不时屏住呼吸,叽叽叽叽—— 昭和眸子微转,一只钻地鼠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叫的声音更大声了。 里头的人迷迷糊糊的醒了。 “妻主,外面什么声音?” “没什么声音啊,快睡吧。” “不对,是珠子的叫声,珠子一般不叫的。” “哎呀,你慢点。” 昭和转身隐进旁边的灌木丛,屏息凝神,那钻地鼠还是一动不动的盯着昭和,叽叽的叫着。 一穿着薄外套的男子捧着油灯出来,先看了看四周,见没人对着钻地鼠道:“珠子,叫啥呢你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钻地鼠蹦跶着就要到昭和躲得地方,却被男子提留了起来:“我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走,回去睡觉。”钻地鼠挣扎的要出来,被男子一锤就老实了,但眼睛还是直溜溜的瞧着昭和。 女子也从屋内走了出来,眯着眼睛道:“没事吧,没事我们回去睡吧,困死了。” 男子把钻地鼠放到窝里面,教训道:“还乱叫就……就把你煮了吃。”钻地鼠哼唧了一下,拱了拱土,就闭上了眼睛。 昭和松了一口气,差点就被发现了。 她看到两夫妻走进了屋子,才出来,其实她也有点犯困了,昭和抹了一把眼睛,继续往前探路,今儿个先探探,后头的事后头再说。 陈子美看着弄琴和羌芜那么着急找她,自己外袍都没穿就出来见她:“怎么了这是?” 弄琴红着眼睛道:“大人,君上她不见了,她也没留个信儿,我们几个都不知道她去哪了。” 陈子美沉着脸:“你先别急,前些日子她见了谁,跟谁说了话,你一一说来,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点线索。” 弄琴看着羌芜,羌芜是最清楚君上的行程的,羌芜回想了一下,吐词清晰道:“今儿个上朝炭敬之礼,见了几个员外郎,说的也是炭敬,昨儿个给两位哥儿画了画,然后就去了鹓雏宫看望德侍郎,在前面就是去了苍梧宫见了太凤后……” 陈子美道:“停,就是这,她见了台风后?” 羌芜点头:“是,但是我没进去伺候,殿内就君上和太凤后两人,我也不知道她们讲了什么,不过君上出来的时候好像很高兴,回宫里的时候还多喝了几杯酒,人都喝醉了。” 陈子美叹气道:“我知道了,看来还是那件旧事,你们都回去歇下吧,这件事你们不用管了。” 弄琴疑惑道:“旧事?所以君上没有危险是吗,她现在在哪,陈大人你知道的对吗?” 陈子美道:“可以这样说,她应该是去佛光寺石头山了,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等到明日,她应该就会回来了。” 弄琴还想说什么,却被羌芜拉走了:“陈大人,这么晚来寻你,真是打扰了,我们这就回去歇着,在宫里等着君上。” 二人逐渐走远,陈子美背着手,惆怅的看着天上的一轮弯月,旧事就无需现世报,唉,但又逃不掉啊,逃不掉。 弄琴甩开羌芜的手:“你为何不让我再去问问,我想问问君上为何去那佛光寺石头山,她又为何什么话也不跟我们讲?” 羌芜得手被她甩的疼,她忍着痛道:“夜半三更了,陈大人眼下的淤青有多重你看不到吗?她本就觉少,若是扰了她清梦,君上回来定会怪罪,陈大人也说了,君上明日就会回来,我们问的再多也没用。” 弄琴嗤笑:“我现在就去佛光寺石头山去找君上,你要不要来就看你自己了。” 她转身往皇宫正门走去,羌芜去跑过去拉住她:“别闹了行不行?巫酒和醉童还等着我们的消息呢,难道就你一个人担心君上么?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情深义重,早就超越了主仆之情。” 弄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这才往朱雀宫的方向走,羌芜吸了一口冷气,看着自己有些脱臼的右手,苦笑不已,弄琴这性子也不知是好还是坏了,不过还是希望君上没事才好。 他们几个人知道了消息,起码没有之前那样着急,不过还是一个人都没有合眼,都在等着君上回来。 噗通! 像是人倒在地上的声音。 弄琴闻声跑了出来,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昭和,昭和身上的黑衣灰扑扑的,一拍全是灰,右臂上中了一箭,血没有发黑,已经凝固了,看来没毒。 弄琴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君上,你怎么了这是?”她摸了摸君上的鼻息,还有气儿。 羌芜他们也跑了出来。 巫酒看到昭和这样,身上一直冒着冷气,眸子的寒气同样逼人,他一把抱起昭和,进了朱雀宫的寝殿,把昭和放在了床上。 醉童的脸色同样也很差,他的右手都在颤抖。 弄琴端来一盆热水,对羌芜道:“羌芜,快去太医署请段太医,一定得是段太医。” 羌芜放下帕子,便赶忙跑了出去。 弄琴看着殿内的巫酒和醉童,道:“我给君上擦身子,你们两个先出去。” 她用剪刀剪开了衣服,又掉了几滴眼泪,她用湿手帕擦着昭和的脸,“君上,你醒醒。” 昭和没有一点反应,呼吸倒还算均匀。 段子如小跑着过来,后头跟着她的徒弟华蓬莱,弄琴挪开身子,让段太医给君上诊断。 段子如如今年纪也大了,头发都花白了,倒是那双眼睛还是和以前一样明亮,她给昭和诊脉,道:“没中毒,倒像是劳累过度。” 华蓬莱摆出药粉和剜刀,道:“师傅,这断箭得赶紧拔,否则情况不妙。” 段子如道:“你动手把断箭拔出来,然后撒上止血的药,包扎好就行。” 华蓬莱道:“是。” 弄琴心疼的直掉眼泪:“华哥儿,轻点。” 别弄疼了,昭和平日里就没受过什么伤,从小到大都是娇娇养着的,她虽跟着君上到过不少地方,见过不少死人,但是除了上回,君上可就从未损伤过贵体。 华蓬莱沉着点头:“嗯。” 他快准狠的拔出断箭,一块肉顿时翻了起来,血肉模糊,他撒上止疼药,昭和闷哼了一声。 弄琴捂住嘴巴,差一点点自己都要叫出来了。 君上肯定很疼。 段子如暗自点头,然后继续在纸上写着什么,她把纸条递给羌芜:“姑娘,这个药方子拿去抓药,立马煎了送过来。” 弄琴道:“段太医,君上什么时候能醒?” 段子如凝重道:“难说,她得睡足了才会醒。” 其他人:“……” 睡足了??? 难不成君上是在睡觉,而不是昏迷不醒? 段子如把东西一一整理进药箱里,解释道:“君上这是一晚没睡,困了,不是晕了。” 昭和还很给面子的哼哼了一声。 弄琴眼角一抽,是她把昭和想的娇弱了。 段子如觑了她们一眼:“那也不能掉以轻心,这箭伤可大可小,还是得小心养着。” “是。” 华蓬莱道:“师傅,这箭头有古怪,你看,这种箭头我们昭国是没有的,所以很有可能是别国刺客伤了君上。” 段子如看着木盘上还带着血的箭头,沉吟片刻后道:“先放在君上这,她醒来了自然会知道怎么回事,我们医者只要行医救人,做好本分就好,其他的事儿别管。” 华蓬莱一惊,躬身道:“是。” 她这话让弄琴听的不舒服,但是还是没有说什么,毕竟君上的病还得靠她来治呢。 巫酒攥拳道:“是我们没保护好她!” 醉童也喝了一口酒,难受道:“早知那二人如此没用,我们定是要步步紧跟君上的。” 此时,一偏殿之中,二人交叉着身子躺在冰凉的地上。鹿灼的眼睫毛抖了抖,明显是要醒来了,纪寒先他一步清醒,他摸着自己发疼的脑袋,嫌恶的推开鹿灼,这是怎么了?昨晚好像喝了一杯茶,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鹿灼也悠悠的醒了过来,道:“我怎么在这?” 二人对视了一眼,又立马移开了视线。 鹿灼擦了擦嘴巴,有些犯恶心。 在梦里亲我的人不会是他吧? 他们走出偏殿,刚好看到在寝殿外面侯着的巫酒和醉童,醉童一拳就要往纪寒脸上呼,纪寒一躲,鹿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人又刚醒过来,硬生生挨了这一拳,人都被打蒙了。 醉童还是不解气,即使打错人了,也还想打纪寒,被巫酒给拉着了:“好了。” 鹿灼眼睛都青了一圈,然后慢慢的肿胀了起来,他俊美的脸加了这一个伤口,倒没觉得很可怖,反而很让人心疼。 纪寒冷笑,竟然不知道闪开,当真是个小废物,他问道:“发生什么了。” 醉童气闷道:“君上受伤了,你们两个侍卫做的真好,睡了一晚上,睡得不错吧。” 他们几人眼下全是淤青,与纪寒和鹿灼的光鲜亮丽形成了对比。 鹿灼一怔:“君上受伤了。” 弄琴出来换水,看见他们二人气也是不打一处来,就把水直泼向二人所在的方向,纪寒和鹿灼这会子都躲开了。 鹿灼要走进殿内,被弄琴给拦下来:“二位侍卫还是走吧,我们朱雀宫可留不得二位。” 鹿灼无奈道:“我们昨晚喝了一杯茶就好像晕了过去,所以才没有护好她,你让我进去看看。” 正文 第七四章:门庭若市,艳若桃李 纪寒也吵着要进去,弄琴说什么也不让。 他们两个也没办法,难不成把这聒噪的小宫女打一顿? 昭和肯定第一个不答应。 他们只好好等在外头,神色担忧的看着寝殿里头。 这时候,乐天眼巴巴的也跑过来了,身后跟着个抱着大氅跑的气喘吁吁的流萤。 “主子,穿……穿上吧,别把身子弄坏了,可得仔细着身子啊。” 乐天焦急的神色鹿灼他们都看在眼里。 一瞬间,就变成了三人之间的交锋。 鹿灼看着他的脸,不知为何,心下多了一丝烦躁。 乐天问道:“君上如何了?本侍郎要进去看看君上。” 醉童和巫酒对他和对鹿灼他们是一样的态度,爱答不理的。 醉童淡淡道:“在这儿等着,说是闹觉,你们进去只会吵到君上安眠。” 乐天一怔,睡着了? 流萤趁此机会给他披上了白绒毛的大氅。 这白色绒毛衬的他更加肤白如玉石,五官又是潋滟艳丽,朱唇不点而红,比起鹿灼也逊色不了几分。 鹿灼敛下眸子,一句话也没说。 说是替身,可是看久了,竟觉着他长得比自己都好看。 鹿灼平生第一次感觉到了威胁。 纪寒暗自勾唇,这事情变得可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殿内的弄琴不停的帮着昭和擦脸。 羌芜在旁边担忧道:“马上就要到上早朝的时候了,君上这幅样子怎么去上早朝?” 弄琴想了半天道:“今日直接休沐罢了,羌芜,你快去以君上的名义宣旨,就说君上感念众位大臣的恩德,特此休沐一天。” 羌芜紧皱眉头:“这样可以吗?我们不能动君上的玉玺,算不算假传圣旨。” 弄琴道:“这样吧,你去苍梧宫求太凤后,求一副圣旨,这样也不算假传圣旨了。” 羌芜点头:“好。” 她也没反问为什么不是你去,而是我去,就那么乖乖的放下东西做跑腿去了。 羌芜是他们四个之中最大的一个,弄琴则是最小的那一个。 他们从小就让着她,君上也是,所以把她娇养成了娇姐儿的模样。 羌芜也从来不愿意和她去争论这些。 无论是君上赏赐下来的东西,还是平日里的行事,她都是能让的就尽可能的让她。 弄琴也就习惯了差使她。 羌芜求来圣旨以后,就赶忙在卯时二刻之前跑到了勤政殿,宣读圣旨。 底下的众位大臣在宫内有眼线的早就知道消息。 没有眼线的还一脸懵逼的来,一脸懵逼的去。 顾安就是那个懵逼中的一员,她今日可是有备而来的,没曾想君上直接“罢工”了? 因着前些日子的炭敬之礼,许琦心里憋了一肚子的气。 她从宫内密探那里得知君上受伤了,恨不得立马去到那朱雀宫再给她来上几刀。 这人的命怎么就那么大呢?都流了那么多的血还不死? 许琦主动叫住程岚,二人虽然依旧不对头,但是这个时候可是要一致对外的。 程岚没好气道:“喊住本国师作甚?你这个大学士是没事可干了么?要不要让本国师给你来点事情做?” 许琦:“……”我就发现跟这人没法子好好说话,“你能不能别一天天的跟吃了辣椒一样?上火啊。” 程岚嘲嗤一笑:“那你就别跟老娘搭话,我家正夫现在身上还疼着呢。” 许琦嘴角不停的抽搐,那事情都过了“千八百年”了,咋的还疼啊。 她拉住她的袖子,道:“你不知道宫里的消息?” 程岚疑惑道:“没有,怎么了?” 许琦道:“你我都是帝女殿下的人,也没有必要弄得如此箭弩拔张,昨儿个君上手臂中了箭,现在还是昏迷不醒。” 程岚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凑到许琦跟前问:“那人死了没有。” 许琦遗憾的摇头:“听说还有一口气在,我们要不要派个死侍……”她做出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顾安幽幽的走了过来,行礼:“下官拜见二位大人。” 她老远就看见二人的身子凑得贼近,她们二人关系不好是朝堂中人都知道的事情。 如今这么反常的举动自然是被大家都看在眼里。 顾安这个不怕死的跟在她们后面听了许久,听到了不少好东西。 许琦被吓了一跳,咳嗽了两声,斜着眼睛看顾安:“免礼,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顾安拱手道:“下官是刚过来的,毕竟出宫的路就这么一条,看二位前辈聊得开心,我这个晚辈很是羡慕。” 她的话饶有所指,许琦和程岚的脸都僵了僵。 许琦笑道:“聊得开心不至于,不过顾大人若是有兴趣,也可以参与进来,毕竟有福同享嘛。” 顾安道:“下官突然想起府中有事,就不多留了,祝二位大人聊得开心。” 说罢她身子躬了躬就越过她们往外走了。 许琦深深的看了一眼顾安,道:“那人定是听到了什么,一样得抹脖子才是。” 程岚倒不是这么想的:“顾安这人有心计有手段,若是能拉拢过来,也未必不可,对了,你帮我查一件事情。” 许琦冷笑出声:“你我的关系还没到那么好的程度,想查东西?找你的弋羽妹妹去,找我作甚?除非你帮我这一次。” 程岚听完她这句话转身就走,许琦还没反应过来,就只看到她的背影了。 许琦在后面追:“你这人着实小气,都不让人开玩笑了,你我都一把年纪了,咋的跟个小孩子似的,帮,帮,你说你要我帮你查什么,等我查完了,你可不能置之度外啊。” 许琦听完她说要查的东西的时候,脸都黑了。 好久之前的事情的,她们竟还放在心里。 她回到府上,听见许欢那边又出事了,简直是心力交瘁。 “欢儿没事吧?” 二侧夫面色苍白,眼眸中都没有了神采,看着许琦过来了,心思才放了放。 “妾拜见大人。” 许琦拉着他的手起来:“你受苦了。” 他半靠在许琦的胸膛之上,悲戚道:“欢儿她今早忽然就吐了血,找大夫来瞧,大夫都说看不出来是怎么了。” 许琦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许欢,心一下子就揪紧了,这样子明显又是中蛊了啊。 为何她的女儿就如此多灾多难? 那人已经死了,她顺着线索查下去也根本查不出来什么。 难不成真的跟他有关? 许琦给许欢掖了掖被子:“你放心,上一次就是段子如段太医治好了欢儿的,我现在就入宫请段太医。” 二侧夫落了一滴泪,美人落泪,甚是心疼。 许琦擦了擦他眼角的泪:“好了,没事的,欢儿上次已经算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了,所以这一次定是会好好的。” 刚好,趁这一次机会,把她解决掉,永除后患! 在许琦和程岚还未出宫之前,顾安就隐在了城墙之后。 等到她们走了,她又转身回去了。 她没有传召,是入不了内宫的。 顾安只好借着去拜访砚休宫齐博士的借口入了砚休宫。 守门的男侍看她是新科状元郎,都给了她几分薄面,哪里敢拦她? 齐博士正教着砚休宫刚入学的弟子,外头就来了人,与她耳语道:“博士,顾大人找您。” 齐博士沉眸,道:“你们先自习,博士这里有事,等会才回来。” 底下的弟子都很听话的点头,等到她出去以后,学堂里面顿时就闹开了锅。 “我刚刚听到是新科状元郎顾大人来找博士!” “你耳力竟这么好?” “不是,我从小就读得懂唇语,他一说我就知道了。” “那可是状元郎,要是我也能当状元郎就好了!” 外头的齐博士咳嗽了一下,里头的小鬼头就都不说话了。 她们这些人全都是皇亲国戚的女儿、孙女,全都想着来年考取一个好的功名,所以都不想得罪了齐博士。 齐博士看着顾安,淡淡一笑:“你还特意过来送节礼,真是折煞我了。” 顾安十分恭敬道:“博士当初对顾安那么照顾,顾安都铭记在心。昨儿才是炭敬之节,只不过昨儿个府上事务繁多,才拖到现在来给博士送礼,真是叨扰博士了,小小治理,不成敬意。” 齐博士也喜欢她恭顺有礼,笑容又是难得的不见杂质,也就收下了她的这份礼。 “顾大人真是有心了,从前从我砚休宫这考出去的人数不胜数,只有你一人对我如此恭敬,我倒也不枉此生了。” 顾安更是惶恐道:“我只不过是耍了点小聪明罢了,哪里比得上其他人呢?若是没有齐博士那几日的教导,顾安早就回了乡下做泥腿子了,哪里有机会穿上锦衣拜见博士,其他人心中自然是对博士心怀敬意的,只不过见博士每日都要教习学生,事物繁杂,这才把敬意都放在了心上,不曾表现出来,我是不懂规矩,让博士见笑了。” 齐博士被她这番话说的很是熨帖,不过也懂得了面前这人的八面玲珑,笑容也收敛了几分。 她喜欢聪明的人,但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她年纪大了,不想再陷入这些污浊的地方了。 齐博士淡淡道:“顾大人,你来此不应该只有这件事吧?” 顾安浅笑,又躬了躬身子:“顾安听闻君上受伤,心中甚是焦急,便想着去看看君上,奈何没有君上传召,顾安入不得入内宫,这才找到博士这里来了。”她的神情甚是担忧。 齐博士心中也是一惊,君上受伤了?怎的没听段丫头说? 段子如和她年纪差不多,但是二人辈分相差的大。 在外面,段子如都要恭恭敬敬的称她一身姑奶奶。 齐博士道:“原来是这件事,我带你进去便罢了。” 一时间,朱雀宫门庭若市,相比以前,真的是多了许多人了。 正文 第七五章:旧物,旧物,旧物旧坏了 屋内没有一点光亮,但还是依稀可见屋子里面的两个人影,一人半躺在梨花木床上,乌黑且长的头发往下垂,垂到了地上,如一匹上好的绸缎般映着窗外的月光,闪闪发亮。 另外一人恭敬的半跪在他面前,手握着拳,担忧道:“主子,那人不会循着断箭找到我们身上吧?早知道,我就用普通的箭射她便罢了。” 男子轻笑道:“你又怎知真的会射中她?你箭术上乘,如若不想射中那便射不中,可惜,你射中了。”他漆黑的眸子眯了起来,盛载着怒火。 那人神色有些慌张,右手附在胸前,躬下身子,告罪:“主子,是奴自作主张了,奴只是想不让她再来这里,奴明日就把暗道口堵住。” 他还以为他的那点小心思主子不可能知道,原来全被主子看在了眼里,主子还是那个主子。 男子抚摸着自己的头发,道:“不用,她早晚都会知道的,下次……”他盯着那奴才看,“若还是这么愚蠢,你就滚回去!” 底下那人颤抖道:“是,奴才再也不敢了。” 许琦火急火燎的进了太医署,又重复了一遍药童的话:“段太医在朱雀宫?” 是了,君上受伤了,段子如肯定在朱雀宫侍候,那她的女儿,不行,段子如不在,那就找她的徒弟,又问:“那华哥儿呢?” 药童躬身:“回许大人,华哥儿跟着段太医一起去了,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如果大人是想请个太医问诊,太医署当值的太医还有孙缪孙太医,祁曦祁太医……”她说完后抬头,人已经不在跟前了,她挠挠头,人呢? 许琦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总不能真去朱雀宫把人抢到大学士府里去吧?她看了看桌上放着的牌子,一把抓住个看着资历深的太医。 人家孙缪都傻了,懵懵的看着许琦:“大人,你这是作甚?” 许琦拉着她就往外走:“我府上的女儿许欢好像中蛊了,你去帮忙看看。” 孙缪把自己的袖子从他手里扯下来,推辞道:“许大人啊,这事下官帮不了你,下官……下官是妇科,没学过也没接触过蛊虫,大人还是另请高明吧。”她的脸都解释红了。 许琦看她也不想撒谎,气愤的甩下她的袖子:“没用的东西,那你说,你们哪些人会治,全都跟我去大学士府。” 孙缪道:“段子如段太医,祁曦祁太医,温嬛嬛温太医,这些个太医都对治疗蛊虫大有研究,请她们去准没错。” 许琦也说请就请,直接把孙缪点名的这些太医都“抓”进了大学士府,不知道还以为许欢才是正儿八经的嫡女。 弄琴听着太医署那边来的消息,更加气闷了:“这许大人太不知好歹了,君上如今还不醒,她倒好,直接把太医院都快搬到她们大学士府里去了,哪天再是什么她女儿想吃点金贵的,是不是还要把御膳房也搬去啊!” 羌芜难得的生气:“谁说不是呢,大学士如今行事过于乖张了些,虽说是为了女儿,可也不来禀报君上,直接就把那么多太医往家里请了。” 昭和睫毛微微一抖,眼睛就睁开了。 弄琴惊喜道:“君上,你醒了?” 羌芜也泪眼汪汪的看着昭和:“终于醒了,弄琴,我去找段太医她们,你在这侍候着。”说罢就跑出去了,段太医她们现在在偏殿那歇息。 昭和打了个哈欠,眼角挂着一滴泪,问道:“大学士怎么了?” 弄琴愤愤道:“大学士府上那欢姐儿真真是走了背时运,前些日子科举中了血蛊也就罢了,今儿听说又在自家府上中了蛊,难不成这蛊虫是会跟着她跑?我们可怜的君上还受着伤,他倒好,一口气把太医署拿的出手的太医一股脑全都拉去了大学士府,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一品大学士,都得听她的。” 昭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无碍,我这伤不碍事,是我太困了,才会昏睡这么就。”她又长吸了一口气,看着右臂上包的严严实实的伤口渗了几滴血出来,狠狠道,“那人隐在暗处,就射了一箭,我来不及躲,只能吃下这一箭,幸好没毒,让我撑着回来了,要是有毒,那真真是死的冤枉。” 弄琴压下想要问她这些事的心思,道:“君上,你现在先别说这么多话,太医说了,不能劳心劳神,等段太医瞧了再说别的。” 羌芜带着段太医以及其徒弟华蓬莱过来,那些人也都瞧见了,齐博士道:“段太医过来了,是不是君上醒了?” 羌芜很尊敬的拘了一礼:“回博士,君上刚醒,还不知道情况如何,这才请二位太医看看。” 鹿灼松了一口气,醒了便好,最怕的是她再也醒不过来,顾安拍拍鹿灼的肩膀,安慰道:“君上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什么事的。” 段太医和华蓬莱正要行礼,被弄琴拦了下来:“君上说不必多礼,快来看看是不是好全了,还有什么后遗症没有。” 段太医点头,拿着一块软枕垫在昭和手下,这才开始把脉,神色没有什么变化,半刻钟后,她收了软枕,恭敬道:“君上身子强健,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这皮肉伤可大可小,除了防止它感染,其余的就不必担心,现在虽然是冬日,但也要时刻注意,不能让伤口离炭火近,也不能吃辛辣刺激的食物,好好养几天,等皮肉长好了,臣再配一副祛痕的药膏,涂上就好了。” 弄琴一一在纸上做了笔记。 等到她们走了以后,外头的人都想要进来看看,弄琴把笔记放到妆匣子里,道:“君上,你昏睡的这几个时辰,外头的人不减反增,君上要不要见?不见的话,属下就都赶走。” 昭和从床上起身。 弄琴着急的扶着她:“君上不急着下床,太医都说了,虽然是皮肉伤,可讲究很大呢。” 昭和抓住她的手,笑道:“这点小伤不算什么,你去喊他们都进来吧。” 弄琴撇了撇嘴,还是听了她的话,她扬起下巴道:“君上醒了,喊你们进去见礼。” 齐博士敛下眸子,第一个踏入了殿内。 昭和刚好穿上了衣裳,看着齐博士进来,很是惊喜,嗔怪道:“老师也来了,外头天寒地冻的,快来火炉这边暖和会儿。” 齐博士缓缓摇头,看着她精神不太好,问道:“出什么事了?” 昭和正要解释,一群人都进来了,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鹿灼,这才想起昨夜把他们药晕了的那件事,这下可真让鹿哥儿担心了。 “臣(妾身)等参见君上,问君上安。” 按理说,外臣是不能在寝宫里召见的,如今是特殊情况,便也就罢了。 昭和摆手:“都免礼吧,让各位忧心了,嗯?顾大人也在?” 齐博士主动道:“还是顾大人把君上受伤的消息告诉微臣,不然微臣也不知道君上昨儿遇刺了。” 昭和眸色微沉,这顾安从哪里知道的消息?弄琴也说消息封锁了,看来她这皇宫还是要整顿一番才是。 乐天作为后宫男妃,有资格近身侍候,她担心的看着昭和:“君上,你受伤了怎的也不跟妾身说,妾身可是担心了好久。” 昭和摸着他的脑袋:“那你不还是知道了么?好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手臂这边被人用箭刺伤了,现如今已经包扎好了。” 鹿灼低下了头,攥拳,眼睛都快喷出火了。 齐博士见此,浅笑,告辞:“既然君上已经没事了,我们也就放心了,为了不打扰君上安眠,我们就走了,臣等告退。” 许多人一脸懵,这齐博士是代替君上赶人?不过她们也识趣儿,也跟上了齐博士的脚步离开了朱雀宫。 顾安追着齐博士,道:“博士,顾安还有一事,想要告诉博士。” 齐博士疑惑道:“什么事?” 顾安难为情的看了看四周,道:“顾安不过是个外臣,羌芜姑姑在外头宣旨休沐的时候,顾安也不知君上受了伤,直到听到大学士和国师大人讨论这件事的时候才知道的,还有一件事,顾安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齐博士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这件事或许很严重,“你讲,这里也只有你我二人,若是什么重要的事,改天再转告君上就是。” 顾安叹了一口气:“这也是顾安想的,她们说要趁此机会刺杀君上。” 齐博士眼里多了一丝狠厉:“她们若当真这么谋划,她们祖宗十几代都不够她们砍得。”又温和一笑,“此事还是多谢你来告诉我,我自会找机会告诉君上的。” 顾安瞧着她离开,嘴角一勾,事情若成了,便是双喜临门的好事,哎呀,真是高兴。 她转身想出去,却不知道自己走错了方向。 陈雪惊讶的看着一脸疑惑的顾安“大人,顾大人,你怎的在这里?” 顾安回忆了许久,也不记得此人的身份,陈雪很贴心地提醒道:“下官是陈太女太师的女儿陈雪,这次科举考的一般,得了个芝麻小官,状元郎的名声大些,下官自是记得的。” 顾安点头,嘴角含笑,温温柔柔的看着陈雪,道:“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本想出宫,可好像走错了地方。” 陈雪解释道:“这里是铜川路,在往前走就是帝女殿下住的青鸾宫了,若是要出宫,得往那边走。”她指了一个方向。 顾安点头:“还真是多谢陈大人了,那我就先走了。”青鸾宫?她倒是记得青鸾宫的小宫女还骗了她十两银子呢,还有这陈雪,偷偷摸摸的到了这内宫,还是在青鸾宫附近,没有鬼,鬼都不信,她可还要抱着君上的大腿飞黄腾达呢,可不能与那位扯上关系。 陈雪轻唤了一句:“顾大人,你的鞋子……” 顾安皱眉,看了看自己的鞋子,发现都开口了,想来是穿久了,这一双靴子还是三年前做的,旧物旧物,终究旧坏了。 陈雪道:“顾大人穿着这样的鞋子踏着地上的雪,回去脚肯定冻坏了,下官的父亲脚也冻着了,每到冬天就发红发肿,连路都走不动呢。” 顾安想来也不太敢就这么回去了:“陈大人,你可知那扇玉坊怎么走?” 陈雪笑道:“何须跑那么远,近处就是青鸾宫了,下官听闻青鸾宫里的殿下很有善心,借一双鞋子没什么打紧的,下官刚好与青鸾宫里的宫女交好,顾大人若是信得过下官,下官带你去便是了。” 顾安想了想只好点头,躲是躲不过的,倒不如顺水推舟,去看看青鸾宫里的这一位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正文 第七六章:我根本就不需要争 此时,许欢的寝屋内只有两个太医围在床前,就连许琦和二侧夫都得在外头侯着。 二位冥思苦想仍然没有得出结果。 温嬛嬛翻了一下典籍,死皱着眉头:“你看她这也不像是中蛊的样子。” 许欢呼吸正常,脸上虽有可疑的红晕,倒也算不得什么,就连这眼里的瞳孔收缩都是好好的。 祁曦摸着许欢的脉搏,下了一个结论:“欢姐儿也许真的没有被下蛊,莫不是她们大学士府耍我们两个玩?” 温嬛嬛看着她摇摇头,轻声道:“有些话还是不要轻易说出口,说多错多,若是被大人听见了,像我们这样的人,可是斗不过她。” 祁曦更是冷笑连连:“那我们如何跟她说?就说中的蛊虫威力不大,休息会儿自己就醒了?” 一如清泉石流清爽的声音在这室内响起,如轻风吹拂青山,漫山遍野尽是春意盎然,细雨叮铃:“不必如此说。” 祁曦脸上的冷笑就僵在了脸上,她和温嬛嬛二人一起转头,就看见方才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好端端的自己坐了起来,还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们看,许欢歉意道:“此事确实是许欢做的不好,还望两位大人见谅。”她微微躬身。 祁曦道:“你……你到底是何意?难不成你就是无病装病?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中蛊。” 许欢食指往红唇中间微微一点:“嘘,小点声,这件事我不想再让第四个人知道。” 只见她掀开被子,脚踏长靴,随意披了一件外袍,往窗户边放置的书架边走,从里头拿出了一白色的矮口瓷瓶,她把这瓷瓶递给祁曦:“你们且看这桃花蜜何古怪之处。” 祁曦接过,打开矮口的木塞子,凑近闻了闻,沉思良久,又递给旁边的温嬛嬛,温嬛嬛闻过之后,同样的表情也出现在她的脸上。 许欢抿了一口茶水,道:“可有什么发现?” 祁曦眼神复杂的看着许欢:“这里面似乎被下了轻微的五石散,这东西可是昭国的禁药,你是从何得来的。” 温嬛嬛也点头,她们相比段子如段太医、孙缪孙太医来说,资历较为年轻了些,但是这五石散的威力她们也曾见到过,摸到过的。 当年穗成女帝还在时,昭国流行起了一种药粉,她们二位也曾得到过那么一小包,但她们作为医者,闻着味道便觉不对劲,她们便拿去查看了其中的配料。 钟乳、硫黄、白石英、紫石英、赤石,这些东西单拿出来都是烈性药,其药性猛烈,令人心惊,若常人服食之,长期以往,身体必定有损! 果真,宫内有男侍服食五石散之后,变得疯疯癫癫,胡言乱语,女帝见到那男侍口不择言的样子之后,当即下令即刻斩杀。 自此,五石散也在昭国彻底销声匿迹。 可现在,她们竟然在大学士府里面又看见了这个东西,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她们也不知道。 许欢知道这桃花蜜被下了东西,可没想到是传说中的五石散?究竟是谁这么处心积虑的想要害死她!不惜用上昭国禁了十几年的药! 她苦笑道:“这东西是府内三侧夫送过来的,我给小鹦哥儿吃了一点,它先是活蹦乱跳了一会儿,然后立马就不行了,我看着它的样子,心里就有了猜测,没想到是真的。” 祁曦道:“你家三侧夫曾是什么人?” 许欢摇头:“不知,他很少出院门,唯有必须要到的场合他才会出院子,他进府十多年来我都未曾记住他的脸,陡然送这东西过来,我便起了个心眼子,我和他无冤无仇,也不知为何要害我。” 每个府中都有各自的阴暗面,祁曦和温嬛嬛是医者,只负责医身,不负责医这些腌臜事,一时间二人都有些生气。 祁曦黑脸道:“所以你无病装病,只是为了让我们确认这个是五石散?是五石散又如何,我们不过是个小品级的太医,就算知道了这件事,也做不来这种大事业,我们告辞了。” 温嬛嬛也点头。 二人收拾着东西,立马就要走。 许欢凉凉道:“你们自踏进了这个寝屋便和我绑在了一起,我母亲是当朝一品大学士许琦,许府嫡女许挽早就殁了,我许欢就是嫡女,若是大学士的嫡女有时,你以为你们能置之度外?” “再者,医者不只能医人,还能医世间之疾,若你们治好了一个人,却又让她重新深陷明争暗斗之中,岂不是做了无用功?” 祁曦嗤笑:“你的意思是说医者除了治病,还得医治别人的生活起居?欢姐儿,你的心思还是太单纯了,这个世界上不顺心的事儿多了去了,你让每个医者都要照顾,岂不是让人累死去?” “何况,医者只要处理好自己范围内的事情就是了,就比如孙缪孙太医,她是专攻妇科,你今日没得那方面的病,所以你的母亲便没有请她来,段子如段太医,她医术高明,年轻时走访过许多地方,见闻宽广,这才能在医术上称得上一个杂字,术业有专攻,该管的我们会管,不该管的,我们就不会管!” 许欢道:“医者仁心,若一死罪犯逃了出来,奄奄一息,你们是救还是不救?若你们不知道那寻医问药之人的母亲是个杀人犯,而你要去救她的儿子,你救还是不救?” 祁曦道:“你这根本是强词夺理,无理取闹!医者自然是都要救的,其余的我们不会管!” 许欢勾唇:“是,各位会救,我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错,只是给你们讲一个道理,医者见死不救是奸,如今你们就是见死不救!五石散是什么东西?它今日能出现在我这,明日就能出现在昭国的大街小巷!若是君上知道二位早就知道五石散出现了,却不加以制止修正,反而任其漫溢,你觉得……你们的下场会好到哪里去?” “反之,你们处理好了这件事,拿去君上面前邀功,也是甚好的,说不定,地位也会高上那么几截,何苦在这受我这个黄毛丫头摆布呢?” 祁曦和温嬛嬛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忌惮,祁曦闷闷道:“所以……” 许欢又喝了一口茶:“所以这件事你们不得不管,而且还得好好管。”她对着她们笑了笑。 祁曦和温嬛嬛出了大学士府。 祁曦立马甩袖,吐了一口浊气,道:“可恶!我们这完全是被一个小丫头给耍着玩了,我们还不得不管,真是可恶至极!可恶至极!” 温嬛嬛道:“其实这件事也不是什么坏事。” 祁曦疑惑的看向她,道:“怎么说?” 温嬛嬛看着街道两边走来走去的行人,恍惚道:“我们若真的处理好了此事,也许以后我们真的就不会这么受人摆布了,这个许欢很有手段,我们绝不能背叛她!否则会死的很惨。” 祁曦攥拳,是啊,不得不说,许家这个新嫡女,手段确实很厉害,三言两语就把她们绕了进去。 …… 自从上次昭和受伤回来了以后,四个属下两个侍卫都死盯着她,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着她,遇到什么事也会轮班,昭和递的东西她们也不会碰,以至于昭和无聊了许多天。 昭和看着还没结痂的伤口,叹了一口气:“伤口其实也好的差不多了,弄琴,我午膳要吃点辣的,叫御膳房做好了送过来。” 弄琴摆好茶具,听到她这句话,身子顿了顿,笑道:“君上放心,午膳定会辣的够味儿。”说完就扭着身子出去了。 昭和:“……”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在敷衍我,她把头埋进了被子里,小脚蹬个不停。 鹿灼捂着嘴闷闷一笑,怎么可以那么可爱。 纪寒瞪了他一眼。 鹿灼也不甘示弱,回了一眼。 二人一时间火光四溅。 昭和默默地来到他们藏身的地方,幽幽开口:“你们一个是御前带刀侍卫,一个是贴身侍卫,又不是暗卫,天天藏在这作甚,快出来。” 鹿灼和纪寒慢慢的走了出来。 鹿灼站在殿内有些手足无措,若是作为御前带刀侍卫站在这里里面,倒是算不上什么,可若是作为一个男人站在这,真是让人脸红心跳。 昭和看着鹿灼红红的脸,坏心眼的勾唇,指着纪寒:“那个贴身侍卫先下去,这里有御前带刀侍卫护着就好了。” 纪寒:“……”我拒绝,“君上,他又不会武功,还是让属下来保护你吧。” 鹿灼什么话也没说。 昭和叹气,是她错了,她就不该把这个祸害放到自己眼前,她眸子微转,就看见了纪寒腰间的鸳鸯戏水的荷包,气顿时又上来了,啧啧啧,这质子爷不得了啊,公然挑衅我是吧? 昭和打开殿门,就踱着步子出去了。 刚过来的羌芜在后面追着,着急道:“君上,你要去哪?君上,你不能出去,你的伤还没好呢。” 纪寒背着手,眯着眼眸,轻笑出声:“你说你为什么要和我争呢?又凭什么要和我争?” 鹿灼笑道:“争?我根本就不需要争。” 纪寒笑道:“是吗?” 鹿灼也笑:“当然。” 正文 第七七章:妻唱夫随 傍晚,晚霞渐出。 在狭窄的小路上,两个人慢慢的往前走着,一高一矮,二人身量皆修长,脚步一深一浅。 墨芥低头看着元修:“元修,你累了没有?” 元修抬头道:“不累,徒儿不累。”其实脸都累红了,墨芥沉眸,还是得让他休息会儿才是。 他们走了会,就见前方有个窝棚,里头摆着两个擦的干干净净的黑木大方桌,桌上有一铁壶,铁壶旁边倒着放着四个豁口的瓷碗。 有一男子站在大锅的旁边煮着茶,他脖子上围着方巾,穿的紧实,他正想抬头看看晚霞,却被来人吸引,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笑着招手道:“师傅,小师傅,进来喝杯茶水吧,一文钱随便喝。”他拿着抹布又擦了一遍黑木方桌,倒了两杯热茶。 元修舔了舔唇瓣,却没说自己想要喝。 墨芥余光瞥见了,淡淡的举着手势:“元修,去坐,我们歇会。” 元修眼眸眨了眨,最终还是跑了过去,拍了拍凳子上的灰,道:“师傅请坐。” 墨芥点头。 元修就坐在了他的对面。 墨芥拿起豁口的瓷碗,红唇微微一抿,元修这才跟着拿起碗,先慢慢的喝,然后瞄了一眼墨芥,才狠狠地又灌了一口进去。 墨芥清凉的声音传来:“慢点喝。” 元修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 男子也笑的拿了两个碗过来:“小师傅这是渴坏了吧,这铁壶里面都是刚上的热茶,随便喝,我见两位师傅似乎是在赶路,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们应当什么东西都没吃呢,这是我给二位师傅送的小菜,都是素菜,还有两个馒头,师傅们慢慢吃,不急,我这儿还得等着妻主过来收摊子呢。” 小菜是一碟咸菜,一碟青菜。 元修看到这两碟菜的时候,眼睛都直了。 墨芥暗自叹了一口气,怪他没想那么多,本想带着他出来寻缘法,没考虑那么多,“吃吧,这是施主的善心,多谢施主。” 元修也躬了躬身子:“元修多谢施主。” 男子挠挠头:“可别谢我,我看师傅光风霁月,行路来袍子都不抖动半分,瞧着就是个世外高人,连带着的小徒弟都长得秀眉星目,我也想为妻主赚点功德,这才……”他说起这些来,略微有些不自在,不似刚才的爽朗大方。 元修拿起馒头,把馒头挖了一个洞,然后夹了许多咸菜和青菜在里面,包好了以后递给墨芥:“师傅,您吃。” 墨芥笑着摇头:“你先吃,我等会子自己吃。” 元修这才放心的吃起来了。 墨芥对着那男子道:“赚功德,这是怎么一回事,可是有人教你们这么做的?” 男子介绍自己:“我们家就住在往那走的二十里地的牛羊村,我叫牛二,我妻主是村子里的秀才,名为宋乾,她一向心好,知道这条路长,道上也不安全,便在这支了个窝棚,只收一文钱,就能吃饱喝足,道上的土匪偶尔也来这喝点吃点,便也没人敢打这个窝棚的主意。” “到了下午,妻主就会上镇里去,买点面粉啥的,我们这日子一过就是十几年,却一直没有个孩子,然后有一次,一个路过的老和尚说……我们夫妻二人没孩子全是上一世造的孽,这一世要来还,想要孩子就得做好事,多赚点功德才行。” 牛二越说脸就越红。 这种事情拿给外人讲确实是难为情。 元修头本来全都埋在了碗里,听到他说的这些话,终于把头抬了起来,稚气的声音响起:“施主,那老和尚是不是穿着红袍袈裟,抱着个黑钵盂,鞋子破破烂烂的。” 牛二猛拍了一下手,急急点头:“对啊,就是穿着红袈裟,抱着黑钵盂,鞋子也烂了,我还把我没穿的新鞋子给了他,二位师傅难道认识他?” 墨芥咳嗽了一声,元修就不再说话了。 墨芥对着牛二温和一笑:“也不算认识,只不过是在路上遇到的一个同人。” 牛二狐疑的点头:“原来是这样。” 墨芥道:“牛施主,你可否伸出手让我把一下脉?”元修又激动了:“施主,你让我师傅为你看看吧,我师傅把脉可准了!”墨芥瞥了他一眼,元修立马低下头,扒拉着馒头吃。 牛二激动的眼眶里都含着泪了,连忙把手伸出来:“师傅,我信你,你给我看看吧。” 墨芥把手搭上去,敛下了眸子。 远处的晚霞渐渐落下,随之而来的是夜幕的降临,有人赶着鸭群经过,还往牛二这边打了声招呼:“牛二,来客人了?你妻主马上就要回来了,记得准备着菜,别让秀才娘饿着了。” 牛二大声道:“知道啦!” 墨芥看他脉搏跳动有力,方才见他身子也是魁梧,又常年劳作,正值壮年,身体十分健康,不是出在他的身上,就是他的妻主的问题了。 牛二看墨芥沉着个脸,人都吓坏了,正要说什么的时候, 元修安慰他道:“施主,没事的,要是我师傅是这个表情,就说明没什么事,要是我师傅好好笑着跟你讲,那才叫有事!” 墨芥淡淡喝了一句:“别多嘴,出了寺庙就管不住自己的嘴了,师傅都教了你什么。” 元修委屈的低下头,不再说话。 牛二憨厚道:“这个小师傅可爱的紧,不打紧不打紧,师傅,我是不是……” 墨芥温和道:“你没事,身体很好,如果方便的话,我能否看一下你妻主的脉。” 牛二身子一僵:“我妻主不愿意别人把她的脉,以往生了多大的病也不肯看大夫,我也没什么办法,她过会子就会过来了,到那时,我再劝劝她,若是不行就算了。” 元修小心翼翼的看了墨芥一眼,然后又迅速的低下头,腹诽道,不肯看大夫?也不肯治病,还真是个怪人。 “驾!” 一马车缓缓驶来,驾车的女子带着方巾,也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她正往窝棚这边过来。 牛二踮起脚,兴奋道:“妻主!你回来了。” 宋乾勾唇一笑,看见他旁边坐着的两人时,脸上的笑淡了淡,她下了马车,把马牵到旁边的柱子旁,将马身上的缰绳捆到了上面。 牛二打了杯热茶过去:“妻主辛苦。” 宋乾接过,摸了摸他的脑袋,便坐在地上,端着碗就喝了起来,动作潇洒霸气,不像个秀才,反而像个武将军。 墨芥看着她身量七尺,脚下有力,应该也是没问题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宋乾知道他在打量自己,笑道:“那两个师傅吃好了没有,我们收摊回家了。” 牛二道:“妻主,这位师傅一看就是得道高僧,他方才搭了我的脉,说没什么问题,要不也让这位师傅也给妻主搭搭脉?” 宋乾端着碗的手一顿,道:“不了,你上次还没被骗够?一个月的银钱全都给人家了,可是有了?好了,我们回家吧。” 牛二点点头,便去另外一边收拾东西了。 宋乾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灰尘全都飘到了墨芥坐的位置上,元修皱眉,师傅还什么都没有吃呢,现下全是土,怎么让人吃啊,他正要说话,就被墨芥瞪了一眼,元修默默的闭上了嘴。 墨芥道:“施主请留步。” 这句话是对着宋乾说的。 宋乾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师傅若是想为我把脉,那就不必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小店要打烊了,给了钱,二位师傅便快走吧,现下天色还没完全黑,往前赶十里路,就有一个客栈,若是还耽搁下去,那些个土匪就都出来了。” 墨芥道:“不是搭脉,我还是有些眼力,施主身体也很好,不过似乎有什么旧疾,这个旧疾还很重,看着外强中干罢了。” 宋乾冷冷道:“我就算死在这了,也不干你的事,师傅无需多言,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 墨芥接着道:“可你命不该绝,你的命格当是富贵无双的,只不过有小人作祟,这才沦落到此境地,而且……你们应该可以要孩子,可你没有选择要,而是怕自己会走?没有能力保护他们。” 宋乾怔愣,冷冽道:“小店要关门了,师傅还不走,宋乾就要赶人了。” 墨芥拉着元修起来:“施主,今日您家夫郎给了我们师徒二人一饭之恩,我们自当粟米相报,所以师傅若有什么难处,便来前面那个客栈寻我们,我会在那等施主半日,若是半日一过,施主未来,我们便要上路了。” 宋乾没有什么反应。等牛二收拾东西过来以后,就没看见墨芥师徒二人了,他疑惑的问:“妻主,他们人呢?那师傅有没有给你把脉啊。” 宋乾深深的看着牛二,摸着他的脑袋,道:“你无需考虑这些,你只要好好的待在这里,什么也不用管,好不好?” 以往行在路上,元修总会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今晚倒是闭了嘴巴。 墨芥问道:“可是生气了。” 元修摇头:“弟子不敢。” 墨芥笑了笑,还说没生气,这都直接称自己为弟子了,他淡淡道:“今日你确实是多嘴了,我们这一次出来除了寻缘法,也要找老拄持,方才那牛二施主遇到的定是我们的老主持,可这时候就不能说我们认识他。” 元修难受道:“就因为拄持爷爷骗了他?” 墨芥道:“不是,出家人不打诳语,他肯定不会骗人,元修,你需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在不确定的情况下不要多言,要把自己的嘴巴管好,说多错多,闭上嘴便也会让人信任些。” 元修叹了一口气:“师傅,这样人就会慢慢失去人情味了,人就会犯错,不犯错的人就不是人了,那样还有什么意思。” 墨芥抬着步子往前走,“前面就是客栈了,我们先住一晚,等那个人,她一定会来找我们的。” 元修闷闷的点头。 墨芥没有多言,有些东西还是要他自己慢慢领悟才好,他说的再多也没用。 一夜无梦。 “昨儿个晚上土匪又下山劫了个富贵人家,那孙府不过是个商贩,家里却起了青砖大瓦房。” “可不嘛,我去那里吃过酒,啧啧啧,那府邸可气派,比得上大官的府邸罗。” “所以,那群土匪赚的是盆满钵满,富得流油,随便掉一个物件下来,就够一个庄稼人吃十辈子了。” “不过,那群土匪不是什么劫富济贫的么,他们得来的钱好像都给老百姓了。” “有那么好的事?我怎么没遇到过,天王老爷啊,我家里可穷的叮咣响了。” 客栈底下的四个人讨论的热火朝天,一时间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件事。 墨芥带着元修一下来,也听到了一些东西。 小二娘跑了过来:“二位师傅要吃点什么?” 墨芥淡淡道:“就两个馒头吧。” 小二娘点头:“好嘞,两个馒头。” 这两个馒头一说出口,可谓是炸开了锅。 许多人道:“师傅,你这小徒弟一看就在长身体子,吃一个馒头哪里够,来,来我这儿吃,我这儿都是素菜,你们出家人都能吃。” 昭国的人对修道之人都十分尊重,地位比一般九品官员还要高。 墨芥摇头,躬了躬身子,道:“贫僧多谢各位了,我们师徒二人食量小,这一点就够了。” 他们见他坚定,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来这边住的大多是邻村、邻镇上的人,因为晚上赶路不好赶,这才住到了这里。 有一女子豪爽道:“小师傅,得亏你们选择住客栈,若是在外露宿,可不安全。” 正文 第七八章:活过这五年 墨芥道:“为何?” 那女子搬着凳子坐到客栈大堂中间,如打开了话匣子一样,滔滔不绝道:“为何?只因以前的一个传闻,我们这地处泰安城的西南处,再往西南行是佛光寺,然后方圆几里地便无人烟,走过霞山,有一小道口,往里走就是牛羊村。” 有人唏嘘道:“谁不知道那里有个牛羊村,我们哥几个都是牛羊村的,难不成你一个外乡人还要说关于牛羊村的见闻?” 女子不管她,继续道:“那牛羊村地处偏僻,全村几十户人家,民风淳朴,奈何这地方就是个藏人的好地方,许多大将官员、元帅什么的都喜欢往那藏,一则躲避追杀,二则为了小命当了逃兵。不瞒大家说,霞山上面的路宽阔,中间的路狭窄,下边的路又是宽阔,形成了宽窄宽的双漏斗形状,正是绝佳的战点。” 堂内的人都边吃边听她讲。 女子声音洪亮爽朗,说起这些事来,莫名给人一种说书的感觉,可谓是句句精彩,把路过的背着锄头啥的“泥腿子”都吸引了过来。 墨芥摩擦着指尖,看了一眼身旁的元修,见他听得入了迷,无奈一笑。 女子很满意现在的氛围,继续道:“那些个要打仗的人自然选到了霞山,十几年前,有一场窝里坳战役,说的就是霞山一战,那个时候牛羊村的人都吓得不敢出门。” 那些自称牛羊村的人连连点头。 “是啊,我听我父亲讲过,小时候,我贪玩,不服家人的管教,就是要出村去外面玩,我父亲都急哭了,找到我的时候,人就晕在了战场边的草垛子上,旁边就是几个死了的士兵,大家说我福大命大,唉。” 女子点头:“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窝里坳那一战打的极其惨烈,两方元帅都受了重伤,其中有一方被方叉戟直穿腹部还不死,还疯狂的杀了十几个壮兵,血是染红了大地啊,就连天都被染红了,霞山本就因这红霞而得名,那一日,红霞满天,本是祥瑞之兆,却成了催命的毒药! 许多人都屏息凝神,生怕漏听了什么。 就连小儿姐儿都停止了擦桌子的动作。 “后来,战役结束后,牛羊村搬来了一户外乡人,你们都姓牛,而唯独那一户人家姓宋!那一户人家作风神秘,村里的村长、里正也不敢惹她们,但她们过分神秘,自她们来后,牛羊村对她们的的风言风语就没断过。” “有一次,一个胆子大的溜进了她们的院子,出来的时候人都神志不清,一直说什么,不死,不死的,村里人联想到她们家里总传来的草药味,加上刚停止的窝里坳战役,许多人都猜到里头可能是个不得了的人物,直到后来,她们的关系才渐渐融洽了起来。” 牛羊村的那几个人都对视了一眼,难以置信的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那宋乾极有可能是窝里坳一战的战士?怪不得看她步步生风,虎虎生威,那气质活像个大将军!” “还有,她和她的夫郎牛二成婚都十几年了也未曾得过一女半儿,莫不是宋乾的身子已经亏了?” “宋家刚来那会,关系确实闹得僵,可后面就慢慢好了,都是一个村里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大家见宋乾是个有本事的,又会舞文弄墨,都叫她秀才,其实她是不是秀才我们也不知道。” 元修看了墨芥一眼,眼里满是震惊,昨儿那牛二的妻主宋乾真的是大将军? 墨芥摸了摸元修的头,道:“不过是传闻罢了,想知道是不是真的,还得让她自己来说。” 女子听见了,笑道:“是的,大家就当听个乐子,不过是个传闻,其实,我一直觉得那些土匪就是窝里坳战役存活下来的士兵,一方面她们是突然出现,也从不害百姓,只是喜欢打劫那些个作恶多端的富人,另一方面就是……” 她话还未说完,一逆着晨光的女子推门而入,她身穿布衣,脸部线条十分流畅,不怒而自威,她扫视了大堂一圈,看见了墨芥,便抬脚往那边走去,步子沉沉。 女子噎,端着碗喝了一口水,便没再说话。 “宋秀才,这边再说你的传闻呢。” “是啊,那女子说的可精彩了,你也来听听。” 宋乾淡笑:“不了,我找这两位师傅有事。” 墨芥道:“你还是来了。” 宋乾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随我来。”她在前面带着路,墨芥往桌上放了银钱,便带着元修跟上了她。 三人离开后,许多食客央求女子继续往下讲,女子却摆了摆手,付了钱以后也离开了,其余人只好回味着刚刚的那段精彩的桥段。 血染红了整个天空。 宋乾带着他们来到了一个十分隐秘的山洞中,她也不说话。洞里很黑,元修害怕的拉住墨芥的袖子:“师傅……”墨芥附上了他的手背,握住他小小的手,元修心里的害怕才淡了些。 进洞后再往里走一里地左右,就到了一个神似山寨一样的地方,外头木栅栏大门,里头有许多的房子,看着规模很大。 宋乾一过来,那些穿着破烂一脸匪气的守门侍卫就笑的露出了八颗大板牙:“大当家!您过来了。”看到她身后的墨芥二人的时候,一脸防备,“你们来这干什么!” 宋乾笑道:“好了,桦虎,这是自己人,我带他们来的,兄弟们都吃了么?” 桦虎这才放下了心,又威胁似的看了墨芥一眼,才憨憨一笑:“都吃了,大当家,您请进。” 宋乾走在最前头,桦虎又瞪了墨芥几眼,才跟着宋乾往里进去。 元修小声道:“师傅,她叫她大当家,她就是土匪头子,那客栈的女子好像都说对了。” 墨芥敛下眸子,点了点头,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宋乾就是前一品掌銮仪卫事大臣宋鹤的女儿宋谦,没想到她还活着。 一路上,大家都对宋乾恭恭敬敬的喊一声:“大当家。”宋乾也会笑着回应,这时候的宋乾仿佛才是真正的她,笑的不加掩饰,笑的真心,以往在外面露出的笑总觉着少了几分真诚。 “哥两好啊,六六顺啊。” “五魁首啊,八匹马啊。” 一围着四个人在那豁拳,旁边摆着一大缸酒,已经被造的差不多了。 桦虎拼命地咳嗽提醒她们,她们仿佛听不见似的,玩的更加激动了。 宋乾干咳一声,那四个人全都跌坐在地上,一脸便秘的看着宋乾,讨好一笑。 “嘿嘿嘿,大当家回来了,今儿个挺早。” “是啊,这不,轮值轮完了,我们哥几个喝两杯,过会子就又要轮班了。” 宋乾恨铁不成钢道:“好了,客人面前玩这个像什么样子,快收拾妥当,下去醒醒酒,一股子酒味,熏死个人。” 那四个人连忙抱着缸就行礼:“好了好了,我们下去了,桦虎,照顾好客人啊。” 宋乾摇头浅笑:“她们四个是最爱喝酒的,酒量深,千杯不醉,我也就随她们了。” 墨芥道:“这里的人都是真性情,没有阿谀奉承,勾心斗角,难得的好地方。” 桦虎自得的拍拍胸脯:“那可不,我们老……大当家手底下的人就没有一个不豪迈的,都是真娘子!不像那些个外头的人,穿的光鲜亮丽,心确是黑的发亮。” 宋乾笑道:“桦虎,别多嘴了,快去上点好茶好菜,不能把圣僧给怠慢了。” 桦虎抚掌:“好嘞,等着吧。” 他们进了一个最大的房子里,这里的房子都是用竹子和木头做的,里头用红色蔓布包裹,倒是干净清爽,因为这里是山洞,黑,所以常年点着蜡烛,倒显得亮。 宋乾道:“这里条件不好,委屈圣僧了。” 墨芥道:“你是如何得知我的身份的。” 宋乾勾唇轻笑:“那你不也知道了我的身份吗,你也看到了,住在这里的还有几个四肢健全的人?我能活下来已经是最大的福分了,方才那女子讲的确实不错,很大部分都是真的,比如说……” 她摸着自己的腹部,眸色暗了暗。 “那个方叉戟插到我腹部的时候,我除了世界的苍白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我那时候以为我必死无疑,但我不服啊,我死也要拉着她们陪葬。对方将领深深的被我砍了一百零一刀,身上没有一块好肉,你们见过杀鱼没有,鱼身上的鳞片就是那样的,一块一块割下鳞片,肉痕遍布全身!” 元修咽了咽口水,往墨芥那边又凑了凑。 宋乾自嘲一笑:“忘了,你们出家人怎会看过杀鱼这等血腥的场景,估计看到都会闭上眼,善哉善哉吧?” 墨芥道:“你怎么活下来的。” 宋乾道:“这些你不用管,我只想让你知道,我命不长了,我还有那么多的姐妹,她们跟着我出生入死,十多年过去了,生活刚刚好了一点,我的时日却不多了。” 墨芥道:“你若愿意我给你救治,你至少还能活五年。” 宋乾摇头:“不必了,我也活够了,我现在唯一放不下的除了牛二,还有这些人,在外头,他们是土匪,在里头,她们就是一群老弱病残,你是佛光寺的圣僧,有机会接触到不少达官显贵,若是有机会,我想让你替我去宋府一趟,就把这些事告诉那些人,至少让这些人安度晚年。” 桦虎端着几道菜上来,听到了“安度晚年”这几个字,皱眉道:“大当家,你才三十出头,咋就安度晚年了,我们这些人才叫安度晚年,你瞧你,离人远了,说话都不会说了。” 宋乾笑道:“就你嘴贫。” 桦虎把菜都摆好:“这些都是刚出锅的,你们趁热吃。”说罢就要走,“还有几道呢,我去拿。” 宋乾道:“桦虎,你先别去,你就在这听听。” 桦虎有些困惑,但还是没有走,放下盘子就坐到了宋乾的对面:“啥事啊,大当家,那么严重的感觉。” 墨芥道:“要是让她们知道,你本有五年可活,确不愿意活下去了,你觉得你把她们安顿的再好有用么?” 桦虎睁大了眼睛:“什么五年?大当家,你只能活五年了?你这光头和尚,不会说话就别乱说,别仗着是客人就胡乱说话。” 宋乾压住她:“桦虎!别乱说话,你先别激动,你听我说,我现在身子越来越不行了,你们还有机会回到泰安城里面,你们的家人都等着你们回去,所以我拜托圣僧有机会就让你们去认祖归宗。” 桦虎含泪:“不,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大家都不回去!你别拿这件事诓我,你快说,你能长命百岁!” 宋乾闭上眼睛,哽咽道:“桦虎,你乖一点,我能偷得这十几年,已经是……” 桦虎锤了一下桌子,就出去了,明显是不想听她说这些,眼睛都红了。 宋乾眼睛也红了,她擦了擦眼眸,道:“圣僧,你是好人,我知道拜托你的事情你定会做到,不管她们愿不愿意,宋府那边你一定要去告诉她们,算我宋乾最后的心愿了。” 墨芥摇头:“我不会答应你,除非你答应积极治疗,活过这五年,你早知自己活不长,为何不去泰安城里见你的宋家子弟?她们都以为你死在了战场上,你的父亲也是活活吐血而亡,你除了对得起这些将士,你觉得你还对得起谁?贫僧只会劝人生,不会劝人死,你自己好好想想。” 正文 第七九章:与将军同生共死 宋乾正想反对,却被墨芥插了话:“你不用那么着急回答我,你要好好想想,世人求的都是生,有多少缠绵在病榻之上都在求医问药,就是想自己多活几年,你就算不为了自己和家人想,你也要为了你的战死沙场的将士们想想。” 墨芥话音刚落,屋外响起一声铁血整齐的怒吼:“与将军同进同退!与将军同生共死!” 宋乾手握住拳头,睫毛再微微颤抖着,她起身,走出屋外,怒吼道:“滚,我宋谦不再是你们的将军了!我只是一个战死的将士!我早就该死了!你们都要活着!军令如山,听见了没有!” “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 一百来号所有人穿着往日的盔甲笔直的站着,可她们这些人残的残,病的病,老的老,幼的幼,平日里走几步路都费劲,而今,她们借着对方的力量,相互支撑着,竟有如山般的恢弘气势。 桦虎眼睛通红,声音无比嘶哑,却还是大声道:“将军,桦虎只是个不得脸的小将士,而将军却为了替我挡刀,深深挨了那狗.日的十几刀,我的命是将军给的!将军不在了,我的命也就不在了!”她把自己的帽子扔到地上。 后面的人也同样把帽子扔到地上。 “将军,宴雨家中一向困难,是将军一直在补贴宴雨的家人,没有将军,何来如今的宴雨?” “将军,这只眼睛是你给救下的。” “将军,你还记得你拖了我十几里地才把我救下来的吗?” “将军,每到冬天,你看大家冷,自己不吃不喝,把银子都用在给我们买衣裳上面。” “将军……” “……” 所有人都在含着血泪诉说她们之间的故事。 墨芥和元修脸上也全是动容之色。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一个人若是对谁好,对方定是能感受得到。 此时此刻,她们再用她们的方式劝阻自己的将军,希望她再坚持,再坚持。 宋乾指尖泛白,胸腔一股热流传来,半是惊喜半是惊讶的看着她们。 从军那年,自己也不过十四五岁,也是一步一步升到将军这个职位的,她深知将士们的不容易,自然是多方体贴她们,不求回报,可没想到她们都还记得,许多事连她自己也记不清了。 桦虎道:“将军,若是能治,我们就治,砸锅卖铁抢劫,银子不在话下,大家说,是不是?” “是!我们有银子!” 宋乾大笑:“好好好!我们的将士十多年来依旧是一名将士,是我宋谦狭隘了,治,就让你们砸锅卖铁去抢劫,你们若是不去,我就打死你们这些鳖崽子。” 底下的人都笑的大声,笑的肆意。 …… 二侧夫把许欢扶起来,拿了一个鹅毛枕头垫到她的身后,温温柔柔道:“欢儿啊,这几日好一点了没有,祁太医和温太医看着就是个有本事的,你可要好好配合她们,知道么。” 许欢没有把自己装病的事情告诉他,一则怕事情败露连累了他,二则是为了提高可信度,让那边的人放松警惕。 “父亲,怎么这几日都没看见母亲。” 二侧夫给她喂药:“你母亲这几日朝政繁忙,下了朝就去书房处理政务了,你找她作甚?” 许欢垂下眸子:“许久未见,我有些想她了。” 二侧夫把喝完药的碗放到托盘上,嗔笑道:“你这个鬼机灵,好了,先躺着歇会儿,别看书了,我去书房找你母亲,让她过来看看你。” 许欢扬起笑脸:“好,谢谢父亲。” 扣扣扣—— 许琦低沉的声音响起:“谁啊。” 二侧夫答道:“大人,是我。” 许琦抬头,看着门外的身影,道:“你怎么来了,欢儿出事了?” 二侧夫身子一僵,也没敢深究为何不让自己进去回话,拘了一礼,道:“大人朝政繁忙,妾本不该来书房叨扰大人,可欢儿说几日未见到大人,心中甚是挂恋。” 许琦把桌上的纸条烧了个干净,左手背在后面,右手将书房的门拉开,笑道:“怎么还跟个小孩子脾气似的,好,今日就陪你们父女俩。” 二侧夫恭敬躬身:“多谢大人。” 竹苑外头空无一人,有两个小丫鬟捧着东西,袅袅婷婷的走在入寝屋的路上。 “方才我见二侧夫带着丫鬟出去了,屋子里面应该没有其他人了,我们去给她屋子里面加点料。” “主子不是说挑个晚上的时候来吗,为什么现在就来,我害怕,我们回去吧,等到晚上好不好。” “你怕什么,我们是奉三侧夫的名义来看望欢姐儿的,又不是没有正当理由,能办好就办好,办不好我们走不就是了,难不成你真的想晚上的时候来?黑不溜秋的,我可看不见。” 寝屋里闭眼养神的许欢猛的睁开眼睛,暗自勾唇,又重新闭上了眼,条件都给你们创造好了,若是不来,还真是要枉费她的一番苦心了。 两个小丫鬟见屋内也没人,更是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唤道:“欢姐儿,欢姐儿……” 梨花木床上的许欢紧闭着双眸,没有一点反应,二人相视一眼,就把托盘里的东西拿出来,这是没有加什么东西的桃花蜜,她们现在来此,就是偷龙转风的。 许琦一进屋子,就看见那两个丫鬟鬼鬼祟祟的打开柜子,拿走了一个白瓷瓶,她深深地看了她们一眼,沉沉道:“你们在干什么!” 两个丫鬟人都傻了,大……大人怎么会突然过来,不是说,大人在书房吗? 她们齐齐跪下:“大人饶命,我们是三侧夫院子里的丫鬟,三侧夫得知欢姐儿病的重,又知道她喜欢桃花蜜,这才吩咐奴婢送来桃花蜜,顺便看看欢姐儿的病如何了。” “奴婢们看院内无人,知道自己不该随意踏进,可桃花蜜已经开封,不能误了好时辰,这才斗胆送了进来,请大人恕罪。” 二人言辞恳切,许琦又看了一眼八仙桌上的白瓷瓶,狐疑道:“那你们开柜子作甚。” 丫鬟们解释道:“那个也是三侧夫送来的桃花蜜,奴……是想看看欢姐儿吃得怎么样了,好让三侧夫继续准备。” 许琦沉脸道:“欢姐儿如今生病,如何吃得这个,叫你们三侧夫好好关心自己的身体才是正事,别人的事情他少管。” 两个丫鬟松了一口气,连忙道“是”,就要拿着被换下来的桃花蜜离开,许欢这个时候刚好开始咳嗽,且是那种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的咳嗽。 许琦道:“慢着,你们先别走。”她走过去,把许欢扶着,“欢儿,你怎么样了?” 许欢道:“母亲,咳咳,按照时辰,太医们应该要过来了,先让两位太医进来吧。” 丫鬟们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祁曦和温嬛嬛也提着药箱进来了:“下官拜见许大学士,问许大学士安。” 二侧夫走到许欢身边,奇怪的看了一眼许欢,许欢回以一笑,以示安慰。 许琦道:“你们治这病也有些日子了,现在看出什么名堂来了。” 祁曦道:“再回答之前,下官希望大学士免了我二人的欺瞒之罪。” 许琦眸色深沉:“欺瞒之罪?呵呵,你们有什么欺瞒我的,尽管说,我看看能不能免罪。” 不知为何,两个丫鬟心跳如雷,就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的一样,总觉得今日不是一个巧合,她们就是鳖,而这里就是瓮,她们中计了! 祁曦回道:“此事事关重大,下官和温太医斟酌了几日才想着将此事说出口,原因也很是复杂,简而言之,就是令爱并没有中蛊,前些天下官下的那些结论全都是权宜之计。其实令爱误食了五石散,量不多,但足以让她身子亏空。” 许琦紧皱眉头,道:“五石散?哪里来的五石散,这五石散早就没了,你们又是如何得知我女儿中的一定是这个下三滥的东西。” 那两个丫鬟吓得魂都没了。 被……被发现了。 祁曦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白瓷瓶,道:“这里面是桃花蜜,下官闻了一下,便知里面被下了少量的五石散,即使是少量,人若长此喂服,身子逐渐亏空,就会支撑不住,更何况令爱刚是中蛊得救,身子更是比寻常人弱一些,这才反应那么大,如若大人不信,大人请看这一包东西。” 她又从另外一个袖子里拿出一个黄纸包,“大人,请大家捂住口鼻。”她带上了面罩,才打开了黄纸包,“这是我从里面提取出来的五石散,量不多,就那么一两。” 许琦沉着脸,究竟是谁竟然有五石散这样的东西,这要是被君上知道了,她绝对会借机对她们许府发作!昭国上层是多么讨厌这个东西,她是知道的,她以前也碰到过这个东西,所以她敢肯定,这个黄纸包着的确实是传说中的五石散。 她转眸道:“祁太医,温太医,你们是如何确定这就是五石散的,在这之前,你们应该没有机会见过这东西吧。”不管如何,不能承认,这东西是在许府发现的。 祁曦拱手道:“大人,我们特意抓了一个兔子活体过来,请大人看。” 她给笼子里兔子喂了一点五石散,过了片刻,兔子在笼子里横冲直撞,最终脱力而死。 两个丫鬟无力的跌坐在地上,对生活失去了希望,竟然是五石散?三侧夫,你害我们害的好惨。 许琦:“……” 祁太医,准备的够充分啊,连兔子都抓来了。 许琦干咳两声,恶狠狠道:“来人,把三侧夫找来!我倒要看看,他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东西。” 底下人惶恐道:“是。” 她的火气没处发,只好对着奴才们撒火。 祁曦和温嬛嬛都要笑死了,终于轮到许大学士被坑了,这些可全是床上那位想的,啧啧啧,只不过,她这么一作,自己家估计也要遭殃了。 三侧夫失措的走了进来,行礼道:“妾拜见大人,问……”后面几个字还没说出口,人就被许琦踢了出去,嘴巴立马就吐了两口淤血出来。 许琦指着他,痛心疾首道:“你这个哥儿,以往我怎么没看出来你的心思如此歹毒!竟敢用这么个东西害欢姐儿,欢姐儿可是过继的嫡女!你是想让我们许家绝后是吗!” 三侧夫擦了擦嘴角的血,道:“那她也没死啊,你看她,不是好好躺在床上吗?大人。” 祁曦和温嬛嬛很有眼色道:“大学士,我们便先告退了。”她们正要走,许琦就似笑非笑道:“不准走!都给我呆在这,哪里也不许去。” 许琦攥起三侧夫的下巴,道:“以前我看你温温顺顺,还以为你是个规矩的,没想到也是个心黑的,五石散是什么东西?你也敢下,嗯?” 三侧夫一怔:“五石散?” 许琦道:“别跟我装傻,这东西可是你送给竹苑桃花蜜里面提取出来的,就是十几年前被列为禁药的五石散!” 三侧夫仰天大笑,她这是被人利用了啊,他戏谑道:“大人,我只是个深闺侧夫,去哪里得这等禁药?是,我在桃花蜜里面是做了手脚,可那也不过是让人长点水痘之类的东西罢了,五石散我连见都没见过,我如何去算计你的嫡女呢?” 许琦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撒谎,难不成是这两个太医要害我?不可能,她们哪有这个胆子,唯一有可能得救就是三侧夫的桃花蜜被掉包了,变成了有五石散的桃花蜜。 正文 第八十章:我眼睛瞎了吧 两个小丫鬟连连告罪。 “大人,我们不知道那里面有五石散啊,三侧夫他给了我们一包药,叫我们过一段时间就加点那里面的药粉进去,可我们真的不知道是五石散,如果我们知道,我们定不会把这肮脏的东西下到欢姐儿的桃花蜜里面啊。” 五石散是什么东西,大家都有耳闻。 许琦冷声道:“不管如何,你们助纣为虐,念在你们是家生子,又为许府操劳了那么多年,就乱棍打死,许府奴籍就不必废除了。” 两个小丫鬟无力的匍匐在地,不敢多说一言,现下,这个处置已经是开恩了,至少她们的父亲和母亲没有受到牵连,依旧是许府的奴才。 许琦斜着看了一眼三侧夫:“你如何能证明这个五石散并非你所下。” 三侧夫娇弱一笑:“不能证明,人证物证俱在,我又如何能争辩,左不过有人掉包了我的东西罢了,一石二鸟,好大的心机。” 许欢捂嘴干咳,道:“母亲,只要去查查那两个丫鬟路上与谁接触过,还有谁进去过三侧夫的寝屋,就能查到幕后主使到底是谁了。” 许琦道:“你好好休息,这些事情你不用管,此事是她们对不住你们父女俩,二侧夫,好好照顾欢儿,至于祁太医和温太医就暂住在府上,等事情水落石出之前,哪里都不要去。”又转头对着外面道,“来人,把这些罪人都带上,去地牢。” “是。” 祁曦和温嬛嬛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行了礼就被人带着去了一个比较偏僻的院子,只见院子里人很多,名为伺候,实为监视。 屋内的人好不容易被她们遣了出去,不过还是守在门前,二人面色沉沉的坐在屋内。 祁曦锤了一下桌子:“该死的,这会子直接被扣押在这了,我们如何能去给君上禀报此事?” 温嬛嬛喝了一口茶,不急不忙道:“别急,此事不是早就商量过了么,许琦身为一品大学士,在她的府上出了这样的大乱子,你觉得她可能让我们去告诉君上么?” “五石散可以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东西,许大学士若揪不出来这个有五石散的人,那么许府很可能会获罪,到那时,吃亏的可不是咱们,咱们是被扣在这治病了,又不是故意瞒着上面。” 祁曦眼前一亮:“是这个理儿,唉,难得你聪明了一回,罢了罢了,先歇会儿吧。”说着说着就去了床上躺着了。“嬛嬛啊,你去美人榻上躺会。” 温嬛嬛:“……” 所以就这么一张床,你还给占了? 她忿忿的磕了包瓜子。 睡吧,睡死你得了。 朱雀宫。 鹿灼吃坏肚子了,他俊俏的小脸蛋憋的通红,一个劲儿的往恭房里跑,人出来的时候,脸颊两侧都凹进去了,人本来就瘦,现下拉了这么多回,瞧着都快营养不良了。 刚有机会进宫来看看自家哥儿的浮胥心疼的不行,他把吃食放下,担忧道:“哥儿,你这是吃了些什么东西啊,莫不是不小心吃了巴豆?” 鹿灼小脸苍白如雪,摆摆手:“不过是吃多了,身子不太爽利,没事,你怎么入宫了。” 浮胥道:“大人不太放心你,就让奴进宫瞧瞧你,没曾想,哥儿不过是来了宫里几天,就瘦的不成人样。”他撇嘴,“哥儿,你去求求君上,让她赏个别的职位吧,这御前带刀侍卫哪里是你能干的,又不能回府去住,府里人本来就少,如今更是像没人住了一样,安安静静,老没意思。” 鹿灼淡淡的看着他。 浮胥捂住嘴,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他捂住嘴,弱弱道:“其实也不是那么没有意思,家里还有大人呢,我总是要去照顾大人的。” 鹿灼道:“换不换职位不是我能决定的,一切担凭君上做主,浮胥,你一定要好好照顾母亲,她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了。” 浮胥忙点头:“这是自然的。” 刚从恭房那边方向过来的纪寒面色发冷的走到他们面前,远远看去,他的脚都在微微颤抖:“你……” 浮胥挡在鹿灼面前,鹿灼拨开他,道:“看来质子爷也是刚从恭房那边过来的呀。” 纪寒努力控制住自己发麻的腿,道:“方才在恭房见到一个身影与你很像的人,一转眼就不见了,鹿侍卫可瞧见了?” 鹿灼道:“人倒是没瞧见,但是瞧见个腿都蹲麻的畜生,你瞧那边,那只猫,腿都在发颤。” 浮胥顺着鹿灼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一只雪白的猫优雅的舔了舔自己的前爪子,飞快的跑到了墙那边,哪里像是腿都蹲麻了的样子。 纪寒勾唇:“看见了,还算可爱,不像那只狗,使劲儿摇尾巴也那么丑。” 浮胥:“……”他转头,哪里看到狗,他连一根毛都没看见,他是眼睛瞎了吗? 弄琴骂骂咧咧的抱着一个缸子出来:“哪个不要命的动了姑奶奶的东西,这一缸子酱豆可是给君上下饭用的,谁用铁锅勺子舀了一勺?半缸子都快没了!到底是谁!” 几个男侍小心翼翼的帮着提缸子:“弄琴姑姑,谁敢动您的缸子,谁不知道这里面的酱豆都是您给君上准备的。” 弄琴扫视了一圈,把目光放在了鹿灼这一边,看他们的腿抖个不停,心下也有数了,酱豆吃的那么多,不拉才怪。 她把缸子猛的放到地上,扭着身子入了殿内。 昭和半倚在窗前,手里拿着一个纸条,纸条上有一个兰草标记,俨然是与锦瑟居那边通信的凭证,她眸中蕴着点寒意,竟然敢吃里扒外。 弄琴委屈巴巴道:“君上,质子爷把酱豆舀了一大勺子,估计这酱豆都撑不到年节了。” 昭和把纸条递给她:“是我舀的,昨晚上睡不着,就喊他们喝了两壶,加了点下酒菜,没想到他们肚子不禁吃,拉了一晚上,对了,喊太医去给鹿哥儿瞧瞧。” 弄琴看着纸条上的内容,更气了:“他们这些人不都是靠君上养着的,君上为了他们,欠了我们多少银子,现下做出这样忘恩负义的事情,都杀了算了,君上,这件事交给属下去办吧。” 昭和干咳两声,道:“不急,鹿哥儿的身子更重要,找点止泻药熬给他喝了。”我怀疑你在催我还银子,但是我没有证据。 弄琴道:“这种事情羌芜去做就行了,属下现在就出宫。”她说罢就把纸条塞回到昭和身上就走了。 昭和见此摇了摇头,这丫头性子还是太急了。 羌芜叫了太医过来。 太医一脸便秘,拉个肚子也喊我,我是没事干吗!他摸完鹿灼的脉,淡淡道:“不过是吃了点容易闹肚子的东西,好好养着就行了,我去写个方子,喝一贴就好。” 羌芜送完太医出去,缓缓道:“鹿哥儿,你现在虽然是御前带刀侍卫,但全皇宫的人都知道这只是一个借口,鹿哥儿,你对我们君上到底是什么感觉呢?我知道,这件事不当是我来问的,可我还是想要知道鹿哥儿的态度。” 羌芜知道君上从小便心悦鹿哥儿,可也不知,君上竟有如此喜爱,先前的逼嫁未遂,被自己的心上人亲手送上了一杯毒药也不曾有过怨怼。 到如今,君上虽然把鹿哥儿放在了身边,却从未有过逾矩,也未曾逼迫过鹿哥儿做他不愿意的事情,像是不喜欢了,其实是另一种陪伴。 鹿灼怔愣片刻,似乎在想该怎么回答羌芜的这一个问题,他想要真正成为一名父母官,造福天下苍生,而不是蜗居在一方皇宫之中,所以他不能说出自己的心意,他不能。 鹿灼有心避开这个问题:“今天的事真是多谢鹿某多谢羌芜姑娘,鹿某肚子有些闹腾,便不送姑娘了。” 羌芜叹了一口气:“太医是君上让请的,你谢我没有用,奴告退。” 鹿灼神情恍惚,等到他真的有能力证明自己的时候,他会跟她说清楚的,他知道,她会一直在的,就像小时候,只要他看她,她就会笑眼盈盈的看着自己,眼眸中如含着万千星光。 羌芜一出来,就撞上了一直等在门外的纪寒,羌芜吓了一跳,连忙道:“质子爷,你没事吧?” 纪寒幽幽怨怨的看着她:“我也吃了酱豆,闹了肚子,怎的没有太医来瞧我,君上偏心。” 羌芜想要捂住他的嘴巴,正伸出手就被纪寒躲了去,她失笑道:“药都是一样的,等会子我会煮两份药,会送到质子爷手上的,质子爷别急。” 纪寒道:“罢了罢了,那我就等一会吧。” 等到小宫女端着药过来了以后,立马就被纪寒拦下了:“你过来。” 小宫女疑惑道:“质子爷,怎么了?” 纪寒道:“君上让我去把药送进去,你可以下去了。” 小宫女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不敢忤逆他,把药给了他,纪寒得了药,袖子里的粉末缓缓飘了点进去,他勾唇,这东西越吃越拉。 他敲着门:“鹿哥儿,药来了。” 鹿灼把药拿进去,就猛的关上了门。 纪寒扬声道:“药得趁热喝。” 这才离开了这里,纪寒脸上的笑意就没止过,但是随即又冷了脸,他怎么越来越幼稚了,这么点小事有什么好笑的,定是被那鹿灼传染的。 墨芥收了银针,对着还泡在浴桶里的宋乾说,“再扎一次针,差不多就可以了。” 待墨芥出去后,桦虎才进来,道:“将军,那和尚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吧。” 宋乾笑着摇头:“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我这不是穿着衣裳吗,何况,要吃亏也是他吃亏,这几日圣僧为我劳累许久,你们可要恭恭敬敬对待他,不能失礼了。” 桦虎道:“知道知道,这几日我们都把他当活佛一样贡了起来,他要啥我们就给啥的,将军,你家夫郎寻你好久了,还见不见。” 宋乾敛下眸子:“现在还不到见的时候,他找不到这里来的,你继续告诉他,我还要在镇上待几天,叫他自己小心。” 桦虎一般是在寨子里当守卫,但是她在牛羊村也有个身份,卖货郎,她平日里就担着箩筐去卖货,箩筐里头全是一些乡亲们用得着的东西。 所以她跟总往镇上跑的宋乾认识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以往传话也是靠桦虎,她都是牛羊村脸熟的人。 元修啃着馒头,口齿不清的问道:“师傅,我们什么时候走啊,我不想呆在这了,这里好冷。” 墨芥收拾着草药,道:“还得过两天,今儿外头日头好,你随我出去晒草药吧。” 元修咽下最后一口馒头,呲牙笑道:“好。” 师徒二人一出去就受到了大家的优待。 “圣僧出去晒药啊,这个馍馍拿出去吃。” “圣僧,这个草药是我昨儿个在山上采的,我也要出去晒药,我顺便帮你晒了吧。” 墨芥笑着一一拒绝:“不用了,我这徒弟待不住,带他出去转转,我们不会走远的。” 她们只好作罢。 外头果真起了太阳,照在人的身上暖和和的。 墨芥选了个光滑的石头,把处理过的草药一个一个整齐的摆上去,元修也在旁边帮忙。 “妻主!妻主!” 山脚下传来呼喊声。 元修眯着眼睛往下看,道:“师傅,这声音听起来好像那个牛二啊,他是再找宋将军么。” 墨芥继续摆弄着草药,淡淡开口:“应该吧,你别乱跑,这山上什么野兽都有。” 元修往后退了几步,摇头道:“徒儿不去,徒儿哪里也不去,师傅,你说,宋将军如果回去了她自己家,那她的夫郎怎么办,以往徒儿还在俗世的时候,就听说过门当户对四个字,她们两个明显不对户啊。” 墨芥不赞同的看着他:“闲谈莫论人非,这个毛病没见你改过,若你还是这样,休怪我生气。” 正文 第八一章:小孩子心性 顾安自那日从青鸾宫里面出来以后,已经许久没有见人了,就连徐娇娇也接连许多天没看见她的人,徐娇娇十分不满。 她搬来这个院子以后,有意思是比以前有意思,但她还是见不着鹿哥儿的面啊,还有那个顾安,整天把自己锁在寝屋里,也不知道在干嘛。 徐娇娇气势汹汹的拍着寝屋的门,不客气的喊道:“安姐儿,安姐儿,醒了没有啊,大人喊我们去正厅吃早膳。” 倚在寝屋外屋的玉儿被震了个正着,她迷蒙的睁开眼睛,打开门,看见是徐娇娇,脸色顿时垮了下来:“娇姐儿那么早来找大人是见不着的,大人今日休沐,不早朝,往往会多睡些时辰。”她说完就想关上门,却被徐娇娇把门挡着了。 徐娇娇趾高气扬的用手一把推开她,就进了屋子,直直的往内屋里去:“她不见我,我去见她便是了,你这个小丫鬟还敢拦我?” 玉儿张开手,凶恶道:“大人正在休息,大人头上戴着的是五品纱帽,你一个身无爵位、身无诰命、身无品级的三无平民也胆敢闯大人的寝屋?你若今日进去了,大人定能判你一个私闯民宅,惊动大人的罪!到那时,谁也救不了你。” 徐娇娇脸上毫无忌惮之色:“我的姑母是二品京兆府尹大人,他一个小小五品也敢这么张狂?何况今日已卯时,卯时修正自身,她竟还在安眠,简直不懂规矩,姑母说了,卯时半刻就在正厅用早膳,你这五品小官若是不来,小心让你们都没地方住!让你们睡大街去。” “这话是原话么。” 这声音如青山夹着绿水,细雨绵绵。 徐娇娇看着来人怔愣了片刻,这顾安看着早已修正自身,哪里像是一个刚起床的人? 顾安一身白袍,头上用金蝉冠竖着头发,外头披着有绒毛的灰色大氅,脸型线条流畅,唇角微微勾起,眸中含着点似笑非笑。 她慢慢踱着步子走过来,气势竟压了徐娇娇一头,双方争论靠的不是谁声音大,也不是谁头扬得高,而是谁更有那种排山倒海的底气。 徐娇娇咬牙道:“这就是原话。” 顾安道:“承蒙京兆府尹大人不弃,如今才有我顾安的一席之地,不然我顾安定是一面席子下的尸体了,大人待我不薄,我定会回报玳府,但若大人真的是厌弃了顾安,顾安自然会离开,重建府邸,不再碍着大人的眼。” 徐娇娇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就像是有恃无恐,早有退路,她眼神躲闪:“好了,既然起来了,就去正厅用早膳,别让大人来等你。” 徐娇娇没了往日的气焰,脚下有些慌乱的走了,顾安见此更是嗤笑不已,她们这种人最怕的就是有恃无恐,你把你的底线露了出来了,可我偏生不怕你的底线,她就会不知所措,如今的顾安不再是以前的顾安,可以任你拿捏了。 玉儿担忧道:“姐儿,她们会不会真的把我们赶出去啊,方才那徐娇娇说这话的时候可有自信了,不像是骗人的。” 顾安嘴角噙着一抹笑:“不论如何,我们是该离开了。”她抬起脚往前走去。 玉儿疑惑的跟在她身后。 正厅里坐满了人。 玳瑁坐在面向正门的中间的那个位置,她旁边的左边的一脸郁闷之色的徐娇娇,右边是玳战,再往后就是几个庶出的子弟,正夫和侧夫都没有来,而给顾安留的座位是正对玳瑁的那个位置。 她们全都不说话,脸上的神色各异,今日的这早膳算是头一遭,她们都在想这里到底有什么等着她们。 顾安行礼道:“大人。” 玳瑁抬眸随意瞧了她一眼,就抬手指着她对面的那个位置:“坐吧,你倒是来的够晚,让我们都在等你。”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顾安又行了一礼:“事出突然,顾安难免紧张了些,这才来晚了。”这种的算是家族会餐,她来这儿到底名不正言不顺。 玳瑁道:“坐坐坐,紧张什么,都在府里住了快大半年了,不必紧张。今日起,我们每日卯时半刻都在这一起用早膳,然后再各干各的事情,这是新规矩,明白了么。” 在场人都怔了怔,齐声回道:“明白了。” 玳瑁后面的丫鬟为她夹菜,玳瑁吃了一根胡萝卜丝,味同嚼蜡,“都吃吧。” “是。”其余人才开始动筷子。 徐娇娇不是个安分的性子,今日却什么话也没说,倒让玳瑁觉得稀奇得很,玳瑁道:“娇娇,今儿的菜不和你胃口?” 徐娇娇咽下嘴里的菜,摇头道:“没有,挺合我胃口的,姑母不用担心。” 玳瑁也不戳穿她的心不在焉,转头对着玳战和顾安道:“你们二人早有婚约,顾安呢,又争气,得了个科举状元郎的名号,都说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是最喜庆的,你们二人的婚期就提前吧,成了家也才好立业,顾安才有劲头。” 徐娇娇筷子掉在了桌子上,她连忙捡起,道:“姑母,战哥儿还小,哪能那么早就完婚,何况安姐姐已经立了业,也不差这一时半会。” 玳战脸上难得有了慌乱:“母亲,这种事情不着急,按照婚期还有三年呢。” 玳瑁喝了口牛乳,瞧向顾安:“你觉得如何。” 玳战眸中带着祈求。 顾安轻笑:“顾安自然是听大人的,大人就是我的衣食父母,又要把自己最疼爱的儿子交到我手上,我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的。” 玳瑁满意点头,还给顾安夹了点肉丝:“好孩子,你多吃一点。”她顿了顿,道,“我如今也有五十多岁了,再过些年,我就要彻底退出朝堂,到那时,也只有顾安和几个本家的能够庇护咱们玳府,娇娇想取个好人家的郎君,也得靠着我们安姐儿,这时候是最好建功立业的,你们在后方就不要给她添乱,所以婚事早点完成比较好,也了了我的一桩心事。” 徐娇娇拉着玳瑁的袖子,万年不变的撇着嘴撒娇:“瑁瑁,你在说什么糊涂话呢,您不过刚过五十,怎么就要退出朝廷了,以前有年纪上百的都还在朝堂上驰骋风云呢,瑁瑁定也能如此。” 玳瑁拍了拍徐娇娇得手,道:“好了,我意已决,你战哥儿和安姐儿的婚期就安排在三日后吧,你可不许添乱。”她放下了筷子,起身,“人老了,吃东西也吃不了多少了,你们继续吃,今儿个天气好,娇娇,陪我出去转转。” 徐娇娇扶着她:“是,姑母。” 其余人哪里敢继续吃?都停下了筷子,外面的男侍如鱼般进来,收拾着桌上的东西。 徐娇娇走出去之前,还回头瞪了一眼顾安。 顾安见到了,也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继续用手帕慢条斯理的擦着自己的手指。 玳战见她十指修长,骨节分明,也被吸引了过去,眼睛都看直了,顾安装作不经意的问道:“战哥儿还不走么?” 玳战回过神来,看着正厅只剩下了他们二人,桌上的菜肴也被收拾的干干净净。 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道:“安姐儿,你真的想我们那么快完婚么?” 顾安擦手指的手顿了顿,勾唇一笑:“想与不想,又有什么区别,这不是玳府的人一句话的事情吗,你母亲的话谁又能忤逆呢。” 玳战听她这番不明不白的话,倒也明白她的真实态度:“我知道你并不是真心想要娶我,不对,应该是嫁给我,你只是想借着我母亲的权利为自己谋利,如今你得到你想要的了,为什么还不走,还要听我母亲摆布。” 顾安把手帕塞到袖子里,起身,目色沉沉的看着玳战,“你又何尝真心想要娶我呢?我们都是被人捉弄的可怜人,谁也别说谁,战哥儿,有些事情不是表面上看着那么简单,你只要记住,我如果还在利用你,就证明你有利用价值。” 她又笑:“方才我没吃饱,再去外面吃点糖炒栗子,我记得你也爱吃,等会我叫玉儿给你送到院子里去,记得吃。” 玳战呼吸恢复了正常,他在顾安凑近他说话的那一刻,呼吸都停止了,顾安无疑是长得很美的,是那种美的有侵略性,而且是越看越美的那种,加上她的红唇动个不停,他的心下就起了一团火,热的他额头上都出了细汗。 外头来了个男侍,他恭恭敬敬的低着头相请:“战哥儿,我们该去练琴了。” 玳战回神,点头:“嗯。” 这几日,牛二的心里不知怎的特别的慌,就连眼皮子也再跳个不停,他问从镇上来的村里的那些人有没有见过自己的妻主,他们都说没见到 那个卖货郎虽然有一直说他妻主的去向,但牛二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觉得妻主定是有事情瞒着自己。 他在山下不停的喊着,洞内的宋乾自然是听到了,桦虎问道:“将军,要不要就去见见他,好歹让他也安心些。” 这些年,将军对那人的好,她们这些人都看在眼里,自然是知道将军对此人的看重。 宋乾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若是让他见到我身上的这些针孔,他定会害怕,我知道他的性子,他这是又想到了别的地方去了,桦虎,你去镇上买点枣糕给他带回去。” 桦虎点头:“好,我现在就去办。” 他出了山洞,瞧见墨芥他们,叮嘱道:“圣僧,千万不要下去,牛二是认识你们的,可不能露馅儿了,我现在去镇上,你们有什么想要我帮你们带的东西吗,尽管说。” 墨芥道:“买一串糖葫芦吧。” 桦虎嘴角一抽,道:“好。”圣僧也吃糖葫芦?不过想到他身边的那个小徒弟,倒觉得没什么奇怪的了,师傅给徒弟买嘛,很正常。 他便抄了小路下了山,避免遇到牛二。 元修怔怔问道:“师傅,糖葫芦也可以治病么?”他完全没往那方面想。 墨芥面无表情的整理着药草:“好好做事,别说话。”元修低下头,什么嘛,师傅话总说一半。 等到元修看着手里晶莹剔透的闪着亮光的糖葫芦的时候,人都快起飞了,他眨着眼睛,一个劲的盯着这一串红珠子瞧,兴奋道:“桦施主,这个真的是师傅叫你买给我的么?” 桦虎看他那么高兴,也笑道:“这是自然,你师傅真是刀子嘴,豆腐心,傲娇得很,我买了这个他又不肯亲手交给你,叫我给你就行,还说什么,他徒弟这几日辛苦了,啧啧啧,真是肉麻。” 元修拘了一礼:“谢谢施主告诉我这些。”他跑着去了他们住的屋内,看着在床上打坐的师傅,笑的眯起了眼睛。 墨芥皱眉:“怎么了。” 元修方方正正板板、眼眼的拘了一礼:“徒儿多谢师傅,师傅的礼物徒儿已经收到了,徒儿很喜欢,不过师叔说了,得了好东西就要先孝敬师傅,所以师傅先吃。” 墨芥睁开眼,嘴巴里就被塞入了一个糖葫芦,甜味浸透心脾,他皱眉道:“我不吃这个。”他的一边脸颊鼓鼓的,甚是可爱。 元修笑眯眯道:“不能浪费粮食,师傅已经吃了就不可再吐出来了。”他舔着上面的糖衣,幸福的模样让墨芥怔愣许久,失笑,小孩子还真是容易满足,一个糖葫芦罢了。 正文 第八二章:腿都蹲麻了 鹿灼看着眼前的药没敢喝。 好家伙,那人端上来的药谁敢喝?他把药倒进了花盆里,假装自己喝过了。 来收碗的男侍见着碗里的药渣都喝没了,人都傻了,一脸茫然的看了一眼鹿灼,才退了出去,我记得里面是有药渣的呀。 扣扣扣—— 窗棂那边响起了声音。 鹿灼疑惑的打开了窗户,入眼就是昭和的笑脸盈盈,鹿灼干咳两声,正要行礼,却被昭和的突然翻身进来给打断了。 昭和扶住他:“不必多礼。”她的指尖不自觉的摩擦着他的掌心,脸上的笑意更深,哇,果然和想象的一样,软乎乎的。 鹿灼呼吸一窒,脸刹的就红了,道:“君……君上,不知君上找微臣有什么事。”他身子不舒服,这几日就不必轮值。 昭和眼眸依旧满含笑意,她松开了他的手:“也不是什么大事,锦瑟居那边有好戏看,想带你去看看,你去吗?” 鹿灼的手忽的被松开,心也空荡了许多,听到邀请,又想着如果现在表现出欢喜她的样子,她定会迎自己入宫,可这并不是他真正想要的。 他脸上的红晕退却,沉眸道:“君上的安危还是要一个会武功的人保护为好,微臣不会武,怕是有心无力,那质子爷武功尚佳,君上带着他一起去吧,这样也能保证君上的安危。” 昭和嘴角一抽,心都凉了半截:“我自己就会武功,你是怕我护不了你?” 鹿灼坚定拒绝:“不行。” 昭和被这句“不行”彻底给惹火了,这鹿哥儿脑袋里面绝对缺根弦,她气闷道:“罢了,罢了,那我就唤质子爷去了,你好好呆着吧。” 鹿灼正想提醒她门没关,可以走正门,见她又翻身出去了,最终闭上了嘴巴,不知为何,他有一些失落,是因为把她推给了别人么? 昭和指着在院内整理花草的纪寒,道:“你跟我来。”纪寒敛下算计的眸子,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来了,来了,我们去哪里啊。” 昭和:“……” 我想收回我刚刚说的话可以么。 弄琴在后面追着:“君上,君上,你的伤还没好啊,怎么又要跑出去,你快穿好衣裳。” 羌芜抱着大大的衣裙紧随其后。 一宫都被惊动了。 昭和穿好大氅,淡淡道:“我亲自去处理那件事,你们呆在这里哪里也不要去,对了,记得盯着青鸾宫那边的动向。” 弄琴道:“上次属下已经去过了,还没有什么发现,君上何苦再走一遭。” 昭和勾唇:“我下了网在那,若是不去,那还怎么看热闹呢,放心,我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纪寒乖乖的站在昭和身边,不发一言。 弄琴没劝住她,只好随她去了。 羌芜看弄琴一脸阴沉,劝慰道:“你不用那么担心,君上武功高强,定不会有事的,何况那一群只是个翻不起浪花的秋后蚱蜢。” 弄琴沉沉道:“我不是怕这个,我是怕她偷偷又跑去佛光寺那里了,那里我们又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若是她再去,恐怕……” 羌芜脸色也是一变:“巫酒和醉童都出去有事了,要不让秦小将军替我们走一遭。” 弄琴眼前一亮:“你是说秦玉眉秦小将军!”又垮了脸,“她现在是一品掌銮仪卫事大臣,管理藩务,事务繁忙,我们去相请她怕是不会听。” 羌芜道:“会的,秦小将军对君上颇为衷心,我们若是讲明理由,她定会去保护君上的。” 此时,被二人担心的昭和大摇大摆的出了宫,后面跟着个小媳妇模样的纪寒。 许多摊贩本来还在吆喝着叫卖,看到昭和,吆喝声立马停了,她们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土里,让昭和看不见,魔昭帝许久不曾出来了,怎的又出来!你好好待在你的皇宫不好吗?嗯? 纪寒咂舌不已,这昭和的威力真大。 昭和却浑然不觉,甚至还特意走到一个首饰摊前,翻看上面的首饰,金金贵贵的手搭在这满是灰尘的台子上,莫名让纪寒觉得可惜。 纪寒道:“昭和,你喜欢?我给你买。” 昭和道:“摊子的老板都不在,你怎么买。” 首饰摊后面的人身子一抖,其他摊贩用怜悯的眼神看着这边,你自求多福。 纪寒指着后面:“那不就是吗。” 被指到的摊贩老板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她抖着身子站了起来,扯着嘴角对着昭和笑:“君上,在呢,在这呢,君上若喜欢就都拿走,不用给银子。”她的心都在滴血,可又不得不这样说。 昭和看她这模样,笑道:“怕我?”她把东西轻轻放下,道,“没意思,走吧,小质子爷。” 摊贩老板劫后余生的揩了揩额头上的细汗,把桌上的东西又整理了一下,发现刚刚被昭和拿在手里的蝴蝶银钗已经不见了,然后发现桌上放着一锭银元宝,她颤颤栗栗的拿起来,放嘴里咬了一口,惊讶道:“是真的!魔昭帝买东西还用银子?还是真银子!” 她炫耀似的拿给周围摊贩的人看,其他人也是惊呆了,这件事还在她们圈中讨论了许久。 纪寒摸着袖子里的蝴蝶银钗,暗自勾唇,不知道等会她收到会不会也是有惊喜的表情呢。 二人来到锦瑟居附近,但是都没有进去,反而也是爬墙爬到瓦背之上,昭和道:“你等会就待在这里,哪里也不准去。” 纪寒不乐意道:“我以前也好歹在这住过,不行,我要跟着你去,他们都是我的兄弟,昭和,好不好嘛,昭和。” 他撒娇的语气让昭和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昭和道:“你别添乱,不然你就滚回去。” 纪寒不说话了,识时务者为俊杰。 “啊!” 山洞内传来叫声,把刚回来的桦虎吓了一跳,小跑着来到宋乾的屋子,她发现浴桶里的宋乾已经晕了过去。 “将军,将军,你怎么了,没事吧。” 桦虎把她抱起来,把她身子擦干净,放到床上,担忧道:“将军,你怎么了,醒醒,别睡。” 墨芥也是闻声赶来。 看着床上昏迷的宋乾,脸色十分不好:“桦虎,你先让开,我给她把脉。” 桦虎道:“圣僧,不是说今天在扎一次针就彻底可以了么,怎么还晕过去了。” 元修把她拉开:“桦虎施主,先让我师傅看看,你别着急,定不会有什么事的。” 墨芥如玉的脸庞黑了不止一点,他又走到浴桶那里,闻了闻里面的味道,道:“多加了一味药,今日是说配的药,我不是说了这药不能多也不能少,否则会出大事么。” 墨芥第一次发脾气,整个屋子里的氛围都不一样了,这可把桦虎吓坏了,那这问题得多严重,她挠着头道:“今日是喜子换的药浴,我配的药,这是草本,应该没问题的。” 她把胸前的草本递给墨芥,墨芥说了,配药之前要留个底子,好供查看,她们也都照做了。 墨芥沉脸看着这个草本,道:“喜子有问题,去抓她,看一下她到底有什么目的。”他辛辛苦苦救得人,可不能因为这一次而白费,“元修,去把白瓷瓶拿过来。” 元修有些迟疑:“师傅,那白瓷瓶可是救命的药,只有三颗了。” 墨芥沉声道:“快去。” 元修抿唇,没再说什么,跑过去拿东西了。 桦虎连忙喊人去抓喜子,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她屋内的东西都搬空了。 桦虎攥拳,凶狠到:“这个喜子是我们在路上救得人,她死皮赖脸的要跟着我们,后来她跟着我们生活了两年,我们觉得这人也可信,很多事情也交给了她,没想到她竟然做出了这样的事!圣僧,你先给将军看病,那人我现在带人去抓!” 墨芥把白瓷瓶里的药拿出来,给她嘴里塞了一颗,又灌了一口水,这才送服了进去。 “元修,去准备药材,重新泡药浴。” “是。” 半刻钟后,宋乾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迷茫道:“圣僧,我不是还在泡药浴么,不对,方才我身上的针孔好痛,就像烈火灼烧般痛,再后来,再后来,我就不记得了。” 墨芥道:“你被人算计了,药浴被人动了手脚,差一点,在差一点,你就进了鬼门关了。” 宋乾听完墨芥说的一席话,久久说不出话来,“那喜子向来老实,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墨芥把药浴煮好,淡淡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将军应该比我懂得这个道理,好了,进来吧,要重新施针,不过在施针之前,要把你身上全盔草的草药吸出来,那东西对我们这药浴刚好相克,放进去,药浴的功效便会改变,然后它就不再是药浴,而是毒药了。” 宋乾抬脚踏入浴桶,身上的灼热感更深了些,她闭上眼眸,一句痛都不说。 墨芥看她皱眉,道:“桦虎带人去抓去了,你不必忧心。” 他知道这全盔草要真正吸出来,常人就得受百倍的痛处,比挖掉皮肉还要痛,可是他知道,宋乾是不会说痛的,她是大将军,他也只能靠说话转移她的注意力了。 宋乾道:“圣僧无需担心,这点痛宋乾还是忍得住的,只是心中多有寒心,毕竟那小崽子我也养了她几年,却被反咬一口,内心着实不好受。” 墨芥看到药浴的颜色变了变,快准狠的插了一针进到她的后背处,道:“吸气,吸气, 别紧张。” 宋乾吸了一口气,身子这才不再抖了。 过了一个时辰,桶里的药浴都变黑了,墨芥的手也酸痛了,他淡淡道:“好了,你的寒气已经被吸出来了,五年,这五年足够你做很多事了。” 宋乾深吸一口气,道:“圣僧,我一直没有问你,你想要什么,你为什么愿意帮我。” 墨芥低下头:“没什么。” 说罢就快步离开了这里。 宋乾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墨芥身上定然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纪寒腿都蹲麻了,默默问道:“昭和,我们还要在这蹲多久啊。” 昭和回过神来,擦了擦嘴角的口水,道:“蹲到晚上吧,晚上就会出来了。” 纪寒:“……” 那为什么不到晚上才过来!现在才正午! 昭和倚在纪寒身上:“你别动,我先睡会。” 纪寒脸一黑,他就不该对昭和抱有太大的期望,是他错了。 入夜,晚风寒凉。 纪寒肩膀都酸了,昭和醒了过来,道:“什么时辰了?”纪寒:“不知道,但是天早就黑了。” 昭和戳了一下纪寒的脑袋:“那你不叫醒我,完了完了,不会错过了吧。” 昭和掀开瓦片,下面两个人鬼鬼祟祟的贴在一起说话,声音不大,但刚好被昭和她们听到。 “那个东西放到乐天以前住的房间里。” “这样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他现在又不在了。” “也是哦,那我现在就搬过去。” 昭和眯起眼眸,那东西闪着金光,俨然就是她放出去的诱饵,她勾唇,鱼上钩了。 乐天的房门紧闭,她们二人打着油灯来到乐天门前,吱呀,打开门,就被里面的人当场抓住了。 “乐……乐天!” “你不是去宫里了么,怎么在这里!” 乐天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我若不来,还真不知道你们有这么多坏心思,手里拿着什么。” 他们被人控制住了,手上的东西也被抢走了。 他们道:“乐天,看在我们兄弟一场的份上,就当这事没看见。” 正文 第八三章:我昭和又是什么人 乐天冷脸道:“你也知道我们是兄弟,所以还能做出这样的事,背叛锦瑟居?” 他们对视一眼,道:“没有,我们怎么可能背叛锦瑟居,我们来这儿也有十几年了,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这个东西是我们从外面挖回来的。” 他们把怀里的东西拿了出来,给乐天看。 乐天沉眸,这俨然是一个老人参,瞧着年份,应该有上百年了,这样的好东西,他们是从哪里挖来的?还不如说是大街上人送的。 “你们不用说了,你们在替别人做事,心早就不向着锦瑟居了。” 他们道:“你早就不是锦瑟居的人了,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教训我们?淮哥也不在了,锦瑟居就是个空壳子,谁都想踩一脚,我们为了生存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背叛?呵,你觉得这就是背叛了,那你呢,出去是荣华富贵的主子,我们在你眼里不过是一些要靠人养着的蛀虫。” 乐天脸一黑:“所以你们为了自己替昭月办事?昭月是什么人你们不清楚吗!别人不知道,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他们冷笑连连:“昭月,昭和,她们又有什么区别,能让我们生的人就是我们的主子。” 啪啪啪—— 昭和鼓掌,笑道:“说得好。” 那两人抬头,眼神顿时变得惊恐,“昭……昭和。”他们又看了一眼乐天,“你们试探我们。” 昭和拦着纪寒的细腰抱着纪寒飞身下来。 纪寒转头,惊愕的看着昭和,只看到她的下巴,她身子温热,传到他清凉的身上,慢慢的蕴热了他的身子。 纪寒敛下眸子,藏住了那一抹深意,他勾唇嘲嗤一笑,她竟带上了自己,倒是……稀奇,难不成这人开窍了? 昭和放下他,嫌弃道:“真能吃,重的我手都麻,下次麻烦你自己爬下来。”她把鹿灼说的纪寒武功尚佳的话当成了空话。 纪寒:“……” 是我的错觉。 昭和转头对着那两人道:“不蹲着你们哪能看到这么精彩的戏,人参是我派人暗中给你们的,那件事也是我着你们办的,连杀主这样的事也接啊,我甚至都相信,要是我拿着几千两银子过来,叫你们杀光锦瑟居的人,你们也会毫不犹豫的做下去。” 他们腿抖得像个筛子,他们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不停的磕着头,“君上,君上饶命!我们错了,是我们鬼迷心窍,我们只是收了东西,不办事的,我们怎么会刺杀主子,那可是弑君!” 乐天斜斜的看了一眼纪寒,掩下冷意,巴巴的看着昭和:“君上,他们说的话你也听见了,现在说的话都是哄鬼的。” 昭和笑:“嗯,我记得你们两个,何易,还有何时两兄弟对吧,来人,杖杀!” 女子浅笑俨然,眼眸中却寒意森森,如一个修罗王般下了她最后的处置。 “我昭和永不轻饶背叛者。” 何易、何时认命的跪在地上。 他们不后悔!他们只是为了活下去罢了。 外头锦瑟居的人全都战战兢兢的看着屋内坐着的昭和。 昭和勾勾手。 纪寒忍下厌恶,这是喊狗子呢?会不会做人,他凑过去,就被昭和把脸扒拉了过去:“不是叫你过来,乐天,你过来。” 乐天嘴角噙着一抹笑,看了一眼纪寒,仿佛再说我赢了,纪寒袖子底下的手再次攥紧,昭和果真是他的克星!他道:“不能离昭和那么近。” 乐天不听他的,继续接近昭和,被纪寒挡在了前头:“这里说话就可以了。” 乐天清冷一笑:“你算什么东西,一个贴身侍卫也敢拦我,现在,你应该向我行礼,恭恭敬敬道一声德主子,懂吗?” 昭和似笑非笑,这小质子,倒是直接撕起来了,“好了,你们都过来。” 纪寒委屈巴巴的看着昭和:“昭和,他凶我。” 昭和:“……” 底下的人:“……” 现在是谈情说爱的时候么! 为什么敌国质子爷比男的还男的! 昭和道:“这一次你立了大功,要不是你套话,我竟不知她的手都伸到这里来了。” 乐天羞涩一笑:“妾身承了君上的恩,自是要回报君上的,何况妾身也没做什么。” 昭和道:“罢了,我们回去的时候再行赏赐,你们进来吧。”乐天退到了昭和的身旁。 外头的人这才进来了,行礼道“属下叩见君上,问君上安。” 昭和道:“你们也见到了,我不过几个月没有管过你们,你们就散乱成了这幅样子,你们心底是不是都想离开锦瑟居,说真话。” 底下的人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昭和轻笑出声:“昭月是什么人,你们恐怕比我清楚,为何还要替她办事,这我是真的不能理解,你们不要急着反驳,还有,你们也不要忘了,我昭和又是什么人!” 她拿出折扇,一个劲儿的扇着,头上的步摇却还是稳稳立着。“你们都是我从火海里救出来的,人要知道感恩,不然会吃亏的。” 那些人皆是颤栗,他们哪里不知昭和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就是个魔鬼!别看她现在笑嘻嘻的,转头就能把你大卸八块! “属下不敢。” 昭和又是轻笑:“你们不敢?我看就没有你们不敢的事情,何家两兄弟的事我就不相信你们不知道,可是你们没有阻止,唯有一人给我报了信,若不是那个人,我恐怕到现在还被瞒在鼓里,海晏,你出来。” 被称为“海晏”的男子跪着爬了出来:“君上,属下在。” 昭和点头:“你起来吧,这件事你做的好,锦瑟居是我昭和一手组建起来的,外头,你们是妓子,里头你们就是贵子!你们的父母亲全是身份尊贵之人,我知道你们心中有气,可是主子就是主子,就是比你们尊贵!我今日要让你们亲眼看着,何家两兄弟是什么样的下场,若有再犯者,以同等罪论处!” 何易和何时被拉了出去,所有人转头,惊骇的看着院子里被仗打的二人,成人三个手臂那样粗的板子打在身上,得多疼啊。 正文 第八四章:好想要个孩子 院内二人的惨叫声一声比一声高,把周围步入梦乡的人全都给惊醒了,听着是锦瑟居那边传来的声音,倒是见怪不怪了。 昭和从位子上坐起来,双眸冷光四射,她本就容貌艳艳,如今沉着脸,更显冷艳。 秦玉眉摸到了这里,听到里头人的惨叫,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弄琴姑娘怕是多虑了,君上这性子……不会让人欺负了去。 半刻钟后,惨叫声慢慢停了下来,变成了呜咽声,最后,连呜咽声都没有了,两个人无力的躺在长条椅子上,被活活打死了。 昭和眼里不带丝毫情感:“尸体扔了喂狗。”她把折扇塞回到胸前,大步跨过院中的众人,打开门,准备离开,乐天和纪寒也随着她离开。 锦瑟居的门关上了,里头许久都没有声音传来,没人说话,唯有海晏道:“君上命我管着你们,以后锦瑟居绝不会出现背叛主子的事情发生,否则不用君上亲自教训,我海晏第一个不答应,懂了么。” “是。” 秦玉眉躲到树的后面,弄琴姑娘说只要不让人去佛光寺就行,君上似乎要回去了。 她慢慢地跟在她们身后。 秦玉眉自诩轻功良好,不会被人发现,却被纪寒察觉出了不对劲。 “昭和,有人跟着我们。” 昭和眉眼一动:“不用管,你们先回宫,我有点事出去一下,等会就回来。” 纪寒拒绝道:“不要,我要跟你一起去。” 昭和冷冷道:“还闹的话,以后你就待在芈烊殿永远别出来,等着五年一过,就送你回元国。” 纪寒悠悠的看着昭和,就知道拿这一招威胁人,他道:“芈烊殿又关不住我。” 昭和道:“麻烦精,乐天,你先回宫,暗卫会护送你回去。” 乐天知道自己不能忤逆她的意思,行礼道:“妾告退。”说罢转身离开了这里。 昭和凑到纪寒耳边,小声道:“还记得佛光寺么,我们去那里。” 纪寒道:“昭和上次在那里受伤了,不许去。” 昭和磨光霍霍的看着他。 纪寒:“去,现在就去。” 昭和顺势揽住纪寒,“呆着,别动,这样更快些。”纪寒抿唇,看来她真的把自己当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了,不过这样也好,这样的话就更好攻略她了。 秦玉眉飞身跟上。 昭和道:“后面那个尾巴真是烦啊,我要加快了速度了,你抓紧我。”她脚下的步法更加复杂,即使抱着一个人,身子依旧十分轻盈,速度越来越快,慢慢的甩掉了后面的尾巴。 纪寒心中对昭和又多了一层认知,原来她的轻功也很好,最怕自己攻略的人样样都好,他是不是也该转换策略了。 秦玉眉抹了抹额头上的细汗,没想到她的轻功竟然比不过君上,君上的武功真是深不可测,不过既然是知道终点是佛光寺,那也不要紧了。 …… 牛二看着桌上的枣糕,心里还是不得劲儿,妻主一定是躲着自己了,她为什么要躲着自己!难不成在外面有了别的男人?难道她不要自己了! 牛二越想越离谱,三十岁的大汉,眼泪水直接出来了,哭喊着:“呜呜呜,妻主,你去哪里了啊,妻主,呜呜呜。” 路过牛二屋子的村民人都傻了,连忙喊人:“牛二啊,你妻主咋的了,不是说出去卖货了吗,怎么还哭上了,你家妻主回来了?” 牛二用手帕擦了擦眼泪,开了门,道:“牛李兄弟,我家妻主还没回来,是我太想我家妻主了。” 李金也算牛二的邻居,平日里他们都是互相照顾的,他是嫁到牛羊村的,所以冠了妻主的姓氏,但还是有自己的姓在里面,所以大家都 是叫他牛李氏。 他笑道:“这有啥好哭的,我妻主出去给别人种田,十天半个月回不来也没啥的,家都在这,你怕啥,怕人跑了?不过你家妻主长得俊,被野男人勾了魂也不一定啊。” 他见牛二表情变了,连忙打自己的嘴巴:“你看我这大嘴巴,乱说什么话,没有的事,牛家兄弟,你家妻主这么多年,都是老老实实的,哪能啊,你呀,就放心,在家里好好等着,宋秀才肯定带了好东西回来了。” 刚路过这儿的牛翠花道:“哎呦,牛二,你家妻主还没回来?” 牛二点头:“是啊,这都出去四五天了,只是喊人过来报信,人也没见着。” 牛翠花想了想,拍了一下大腿:“看我这记性!我那日出去砍柴,太晚了就回不来去客栈住了一晚上,我在那看见两个和尚,好像和你妻主一起出去了。” 和尚?! 牛二睁大眸子,莫不就是那两个和尚?难道妻主是偷偷的治病去了?可是为什么不跟自己说呢,我又不会拦着她。 牛翠花安慰道:“许是巧合,牛二,你可别多想,你家妻主是个老实人,光风……霁月着呢。” 几人寒暄了一下,就都离开了牛二家门口。 独留下牛二一人。 牛二这才感觉到了一丝孤独,以往,他和他妻主一起住的时候,从来不会有这样的感觉,也不是很想要个孩子,可现在,他迫不及待的想和妻主生一个孩子,就像……就像孩子可以绑住她,不让她在到处乱跑! “牛二,怔愣什么呢。” 宋乾笑眼盈盈的看着牛二,牛二难以置信的抬起头,眼泪水再次夺眶而出,飞奔到宋乾身边,抱住她,巴巴的问道:“妻主,你去哪里了,为什么那么久都不回家。” 宋乾摸着他的脑袋,闻到他身上干净的皂角味,很安心,温柔道:“我能多陪你一点了,乖。” 牛二嘴巴都要咧到耳朵根了。 他们都三十多岁了,可是依旧恩爱如初,可把路过的人看的酸死了,要是我家妻主对我那么好,我估计早就笑死了。 二人进了屋子。 这个屋子比起山洞里的屋子有过之而无不及,一样都很破烂,可见宋乾过得拮据。 宋乾把带来的东西一个个拿出来,放到矮脚的桌子上,笑道:“这都是你爱吃的东西,我特意给你带的,慢慢吃,不着急。” 牛二擦了擦眼泪:“妻主,浪费那么多钱买这个干甚,我吃什么都可以的。” 正文 第八六章:我有点饿了 宋乾心疼的看着牛二,这几天她不在,他都瘦了,她打开油纸包,把里头的桃花糕递给他:“听老板说这个很甜,你爱吃甜的,多吃点。” 牛二接过桃花糕,睁着眸子问道:“妻主,我想要个孩子,可以么。” 既然妻主能多陪自己了,那是不是说明妻主已经去治好病了?虽然说妻主本来就没病,但说不定哪里缺了点什么,现在应该大好了吧,那应该可以要孩子了吧? 牛二眨了眨眼睛。 宋乾看他小心翼翼的模样,有些失笑道:“怎么突然想要孩子了,这事情得随缘法,哪能是想要就能要的。” 二人虽步入三十岁,可看着也不过二十出头,特别是牛二,嫁给宋乾以后,就没干过什么重活,皮肤白嫩,唇也是不点而红,长得十分秀气,即使穿着粗布衣裳,也无法掩盖牛二之姿容。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宋乾,说想要个孩子,几日未见他的宋乾更是火上心头,她强压下心底的那一团火,安抚道:“乖牛二,我们总会有自己的孩子的,过几天,我们收拾些东西出趟远门。” 牛二怔了怔:“去哪里啊,茶铺子不开了么,那那些人想要吃点东西怎么办。” 宋乾道:“我已经请好人去守着了,你以前不是说想去泰安城去看看么,我们去那里游玩一圈再回来。” 牛二还是觉得不对劲,妻主怎么一回来就说要去泰安城?莫不是她找到了自己的母族!要是妻主的母族很尊贵看不上他该怎么办。 宋乾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胡思乱想,她拥住他,唇瓣就覆了上去,低哑着声音道:“你若是不饿,就待会吃,还有,我有点饿了。” 牛二脑子里炸起了烟花,顺从的闭上眼睛,内心还有些小期待,更给自己立了一个flag:今晚一定能要个孩子。 宋乾看他心思多,故意咬了他一下:“想什么呢,专心一点。”牛二彻底迷醉在她酥酥的声音中,再也没有想其他的东西了。 一屋烟云迷蒙。 而这边的昭和与纪寒正看着面前被封的山洞口面面相觑。 石头山她们是进来了,可这地道口被堵的严严实实的,就像是根本没有那个地道口,它以前的出现就是一个假象罢了。 也同样宣示着昭和那一次也不过是做了一场梦,可昭和手臂上的箭伤又在时刻提醒她,这不是梦,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昭和淡淡道:“应该是伤我那人干的,看来今天是进不去了。”她伸了一个懒腰,倒也不失望。 纪寒低头,看见地上的土屑,外表很湿润,这几天都没下雪,这土应该是新土,堵着地道口的也是一个巨大的石头,是从里面向外面,若是借力推进去,说不定可以打开这个地道口。 不过他并不想帮她。 昭和她自己肯定也看得出来,如今假装没有办法,应该是在防着他吧,纪寒心下不屑,若早防着他,为何还会带自己过来,说她蠢她还真蠢。 昭和定定的看着纪寒,见他不说话,道:“行了,我们回去吧,还有那个人,对,就是你,都回去吧,没什么好看的。” 藏在石头后面的秦玉眉紧皱眉头,君上是在喊自己么?她放缓了自己的呼吸声,依旧一动不动的蹲在那里。 昭和微微一笑:“我知道你就在这儿,你若是还不出来,小心我杀了你哦。” 她的语气中透露出一股杀意,杀机尽显,秦玉眉突然觉得自己的脖子凉了一瞬。 她掀开袍子,现身,直接单膝下跪给昭和行礼:“君上!臣该死。” 昭和倒是没想到是她,道:“你跟我这么久作甚,莫不是弄琴她们央你过来的?” 秦玉眉低头回道:“回君上,是,弄琴姑娘担心君上再次受伤,特意去秦府请我出面,臣保护君上是臣之责,所以臣才偷偷跟在君上身后,保护君上,请君上责罚臣的欺君之罪。” 昭和眸子清亮,打了一个哈欠:“好了,都回去吧,你也是真实诚,叫你跟着你就跟着,弄琴那丫头真是……” 她无奈一笑,径直往佛光寺梅花林走去,纪寒和秦玉眉立马跟了上去。 暗处一男子见此后立马使着轻功往后方去了。 他来到主子面前,道:“主子,人都走了。” 他的主子依旧半躺在折花木的贵妃椅上,听到这句话的他立马睁开了眼睛,道:“嗯。” 翌日。 青鸾宫。 昭月提笔练字,她如今的气质更甚从前,内敛且庄重,几个月的韬光养晦才让她有了这番成长,她写下一个撇,淡声道:“你方才说有人想要借我的力量杀掉秦韩?” 莺语倒了一杯热茶,低头奉上去:“是那人告诉我的,听说求助的那人恨毒了秦韩大将军。” 昭月把笔放下,接过茶,抿了一口,笑道:“恨毒了有什么用,没有报仇的本事,一辈子也只能在心底恨着她了,那人倒是乖觉,求人求到本宫身上了,莫不是管阳郡王旧党?听说管阳郡王的那两个暗卫还没有找到。” 莺语把茶杯放到茶托之上,拿起墨条开始研墨,黑色的墨水慢慢的流到了砚台的四侧,映着窗台边透过的光,闪闪发光。 “那人倒是没有多讲,说一切但凭殿下做主,帮与不帮在殿下一念之间。” 昭月嘲弄似的,笑了笑:“管阳郡王的旧党这一词若是出来,能把朝堂翻了个底朝天,更何况是秦大将军出事呢。” 莺语道:“那殿下是打算相帮?” 昭月抬起头,看着屋外的腊雪寒梅,放空视线:“帮,但不能明显的帮,狗咬了一口就知道疼了,这两个宵小若不是走投无路怎会求到我身上呢?事情败露,我也不至于捉襟见肘。” 她想了想,眼前一亮:“过几日就是皇家往下清点炭敬之礼的日子,趁此机会助他们一臂之力,莺语,传信给陈雪。” 昭月想了想就开始在纸上写起了字。 莺语拘了一礼:“是,殿下。” 正文 第八七章:末节之礼 羌芜带着几个男侍走到鹿灼住的地方,男侍手里都捧着锦盒,“鹿哥儿,今日你是要回府去吧,君上说这些东西你带回去给鹿太傅。” 鹿灼道:“羌芜姑娘,这些东西鹿府真是无福消受,还是带回去给君上吧。” 羌芜笑道:“这也算是末节之礼,鹿哥儿就不要推辞了,也是这几日你护驾有功得的奖赏。” 鹿灼知道自己推辞不了,只好收下了:“君上起来了么,我去向君上谢恩。” 这些日子,他们也知道了昭和的起床的时辰,若不是上朝,一般不会早起。 羌芜笑眯眯道:“君上去鹓雏宫看望德侍郎了,走之前交代鹿哥儿不用谢恩,直接拿着腰牌出宫即可,这些个侍卫也是君上叫来保护你的。”只见羌芜后头站着几个穿着侍卫袍子的壮汉,低着头,等候差遣。 鹿灼嘴角一抽,不知为何,他想起了出嫁的哥儿回娘家的阵仗,他摇摇头,赶走了这些杂七杂八的心思,道:“那就请羌芜姑娘替我多谢君上,鹿灼改日再来谢恩。” 羌芜忍不住提醒道:“户部尚书魏文今儿个也会下各个府上清点炭敬之礼,鹿哥儿也要让太傅大人做好准备才是。” 鹿灼点头:“这是应该的。” 鹿灼换下了侍卫服,坐在马车上,外头是皇家侍卫,侍卫送侍卫,莫名有点奇异。 他掀开马车的帘子,往外看,许久未曾出宫了,心境倒也有些不同。 “驾……” 一身穿紧身蓝袍的女子骑着马在大路中间疾驰,瞧见鹿灼所在的马车,立马慢下了速度,她扬声道:“鹿哥儿,你出宫了?” 鹿灼顺着声音看过去,是蓝沧浪,因着管阳郡王一事,蓝氏还是受了牵连,蓝沧浪一直告假在族中,处理事务。 “停车。” 外头的车夫立马拉住缰绳,“是。” 鹿灼看到她眼下的淤青,就知道她这些日子都睡得不太安稳,道:“对啊,今日休沐,又是清点炭敬之礼的日子,君上就让我出宫了,蓝姐儿是要入宫么,君上现在恐怕还没有时间见你。” 蓝沧琅不在意的笑了笑:“无碍,我去那等着也好,鹿哥儿,现在也只有你还像从前那般与我说话了,谢谢你。”她拍了拍马屁股,立马就离开了这里,走的方向明显就是鹿灼来的方向。 鹿灼沉眸,淡淡道:“走吧。” 他这一马车走在大道上,没有一人敢挡道,所以他们很快就到了太傅府门前。 早就知道消息的鹿鸢一直等在门前,看到鹿灼的马车驶过来了,很是激动的咳嗽了几声。 浮沉拍了拍鹿鸢的背:“大人,哥儿已经回来了,可不能太激动啊。” 鹿鸢笑道:“我这是高兴。” 鹿灼掀开马车门上的帘布,露出了头上的玉冠,他低下头,被几个侍卫迎着下来,他后头一直跟着的男侍也慢慢的跟了过来,手里捧着君上赏的东西,路过的人都是羡慕的看着鹿灼。 “鹿太傅的儿子真是不得了,我儿子像他这样的年纪,整天在家不学无术,我就想着到了年纪就嫁出去,没想到嫁出去还是一个样子。” “是啊,科举考试都得了个探花,如今又是一品御前带刀侍卫,前途不可限量,试问,这几百年来,哪有过男子当官的先例?” “所以说鹿家哥儿是头一份!” 众人的夸赞让鹿鸢一阵脸红又一阵脸白的,变得十分快速,不过在看到她儿子以后,就彻底平静了下来。 鹿灼看着自己的母亲,躬身行礼道:“母亲,儿子不孝,不能时时侍候在母亲身边。” 鹿鸢扶起鹿灼,道:“乖孩子,没有比我的孩子更孝顺的了,走,我们回家。” 男侍们浩浩荡荡的跟在后面,而鹿太傅府的门又重新紧闭,外头的人也慢慢散去了。 她们入了里屋,里屋起着炭盆,身子一下自己就开始发热,温暖了一屋。 鹿鸢把剥好的橘子递给鹿灼,鹿灼笑着接过,很是优雅的吃了起来。 鹿鸢看着自家儿子,还是忍不住问道:“哥儿,君上有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鹿灼动作顿了顿:“母亲这是什么话,君是君,臣是臣,君臣之间怎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说这话的鹿灼耳朵明显红了。 鹿鸢看到,心里就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这一看就是有事啊,唉,她的儿子还是被“污染”了,她从小就看着鹿哥儿长大,怎会不知道她儿子是什么心思?鹿哥儿只要一撒谎耳朵就会特别红,这习惯一直持续了好久好久。 浮沉在外头躬身道:“大人,程大人过来了。” 鹿灼有些疑惑,程大人指的是程岚,程国师大人么?她怎会和母亲有所接触? 鹿鸢淡声道:“将她请去前厅,我这就过来。”又转头对鹿灼道,“哥儿,你今日先好好休息,其他的事你都不要管,母亲这会子有点公务,就先过去了。” 鹿灼还想问什么,可看到鹿鸢的脸色就知道她并不想多说,“好。” 鹿鸢来到前厅,冷眼道:“今日你来作甚,你不知道我儿子今日休沐回家,打扰别人阖家团圆,真是一如既往的没良心。” 浮沉低下头,掩下眼底的笑意,也只有她们家大人这么敢怼当朝一品国师大人了,他奉好茶就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程岚道:“你看你就不会说话,我这次来是告诉你,那件事有眉目了。” 鹿鸢抬眸道:“消息准确么。” 程岚点头:“我还找了江湖门派的人去调查,许琦不是也帮我查了么,所以消息一定准确。” 鹿鸢喝了一口茶:“说吧,还藏着掖着作甚。” 程岚从她坐的那个位置起身,硬是又挨到鹿鸢的旁边,激情四射道:“这件事我听到了都觉得太不可置信了,你听完了以后一定不要激动。” 鹿鸢淡淡的看向她,程岚干咳了一声,道:“当年不是有人偷簪子,引我过去吗,你还记得当年那个小尚书吗。” 正文 第八八章:腊梅已败 鹿鸢难得的激动了起来,大声道:“你的意思是说当年的事有小尚书的参与?” 穗成女帝还在的时候,朝中势力雄厚,但暗潮涌动,几位尚书大人也在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 当时,与她们几人交好的几人中有一个是前户部尚书贺云舒的干女儿徐婧。 因为徐婧颇有些才学,又帮着户部做了许多棘手的裁决,所以大家都笑称徐婧为小尚书。 那贺云舒因为贪污,被抓了,徐婧也难逃罪责,但是当时鹿鸢和程岚力保她,她才能留下一条命,人被赶去了南海边陲的乡村。 如今,鹿鸢再次听到“小尚书”的名号,哪能不让她激动万分?她眸中冷光四射,仿佛只要程岚说一个是字,她就能立马冲到南海那边杀了她。 “你快说,有没有她的参与。” 程岚无奈道:“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这不是再跟你说吗?我查来查去还是觉得那小丫鬟可疑,就特意把她老祖宗的底儿都翻了个遍,最后面就摸到了小尚书那里。” “因为人离得远,她旧部也散落的七零八落,许琦那老奸才,人不怎么样,做事做的挺麻利,立马给我查到了一点蛛丝马迹,徐婧看上了你那夫郎,这才要嫁祸与我,让我当这个替死鬼,党政之争完全算不上。” 徐婧相比鹿鸢等人要年少些,毕竟也是做她们好友干女儿的人,她们也是把徐婧当成干女儿来疼,谁知,一次阴差阳错,让徐婧和鹿鸢夫郎有了一次亲密接触的机会,二人相谈甚欢,徐婧也对他情根深种。 可按照辈分来说,鹿鸢毕竟是长辈,其夫郎更是长辈了,徐婧却没法放下心思,特意买通了程岚身边的丫鬟,偷来簪子,引程岚往客栈去,再让鹿鸢误会程岚与其夫郎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至此,鹿鸢厌毒了程岚与自己的正夫,她对外宣称她的正夫已经病逝,实则休夫,二人情尽。 而徐婧则来了一手欲盖弥彰,请来杀手刺杀回老家的鹿鸢夫郎,留了一具与鹿鸢夫郎极为相似的尸体,然后暗中带着他远走高飞。 鹿鸢听完这件事之后,气上心头,立马口吐鲜血,程岚见此大骇,扶住鹿鸢,着急道:“弋羽,你可千万别太过激动,我们都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你还有鹿哥儿呢,来人,快来人!” 浮沉闻声过来,瞧见地上的一摊血液,眼皮子跳个不停,道:“奴这就去请大夫,大人就先劳烦国师大人照顾了。” 程岚见他性子十分沉稳,也放下心来:“你快去,这里有我。” 鹿鸢本就有顽疾,这一吐血是彻底伤及了她的根本,她面色苍白,擦了擦嘴角的血,惨然一笑:“竟被她耍了个团团转。” 程岚扶着她慢慢的到了寝屋。 程岚给鹿鸢掖了掖被子,担心的看着她:“你看你这又是何必呢,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你和他的儿子都长大成人了,为着这事再闹心,真的没有必要,唉。” 浮沉小跑着出了府。 鹿灼听到消息也是快步赶到了鹿鸢的寝屋,他脸上满是慌乱,看到鹿鸢,立马跪在了床前,握住鹿鸢的手,语气中都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祈求:“母亲,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儿子,好不好。” 鹿鸢背靠在枕头上,摸着鹿灼的脑袋,扯着嘴角笑道:“我没事,你那么担心作甚,是你程母小题大做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鹿灼抬头看她,见她面色难看,唇色苍白,里衣的领口处有一个血点,回想起刚刚她说起话来又是有气无力,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何况,程岚身上都有一股细微的血腥气,应当是吐血了。 鹿灼得到了这个认知后,周身弥漫着悲伤:“母亲,你会一直在我身边的,对吧?” 鹿鸢鼻尖一酸,摸着鹿灼脑袋的手也紧了几分,她忍下泪意,慈爱一笑:“说什么傻话呢,母亲不在你身边,谁在你身边?我还要看着我们鹿哥儿嫁人呢。” 程岚心里也不好受,插科打诨道:“鹿哥儿,说的那么严重作甚,你家这口还能与我吵上个几十年呢,你别看她现在这幅祥和的模样,在我面前,就是只老虎。” 鹿鸢故意凶道:“你个老不死的,跟孩子面前说这个也不怕闪了舌头。” 室内沉闷的气息稍稍散了点,谁也没注意,那朵一直插在花瓶里的腊梅彻底衰败了下去。 浮沉很快带着大夫过来了:“大人,皇家来人了,是来查炭敬之礼的。” 那边大夫把脉以后,面色沉重的看了一眼鹿鸢,鹿鸢了然,寻了个理由想把鹿灼打发了出去:“哥儿,皇家的人来了,你去看着交接一下,别让人寻了错处去。” 鹿灼本不想去,但现在家中确实无人可以主持,他只好道:“母亲,孩儿待会就过来。” 鹿鸢笑道:“好。”她看他慢慢离去,转头对大夫道,“你说吧,我还有几天可活。” 她的语气十分淡然,但是她被子底下的手却在摩擦个不停,知道她的这个习惯的人就知道她现在有些紧张。 程岚同样也是面色凝重。 大夫躬身道:“太傅大人,上次草民就说了,您的身体不能受刺激,上次的晕厥,太傅大人身子已经是大有损伤,这一次又急火攻心,元气大伤,情况十分严重,若还有下次,怕是……” 程岚皱眉问道:“下次的事下次说,你先说,这一次有没有什么问题。” 大夫道:“回国师大人,太傅大人如今暂时没有大碍,但是身子还需静养,不能劳心劳力,也不能在这等天气下出门,一旦得了风寒,病情立马会加重,这就相当于如今的太傅大人只是一个空壳,外强中干,随意的一点小病就会……不过只要好生将养,还是可以养回来的。” 有些话这个大夫没有说出来,但是鹿鸢和程岚都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 其实这种情况已经是鹿鸢最满意的情况了,她真的好怕自己撑不过去,独留鹿哥儿一人。 正文 第八九章:偷偷走后门 鹿鸢道:“你开点养身子的药就好,实际情况别跟鹿哥儿开口,若是他缠着你问,你就跟他讲几分,不要把话讲的太实。” 这个大夫也算是太傅府用惯了的,平日里得的赏赐也不少,太傅开口,她自然是答应,她写了药方,收了诊金,就被浮沉送了出去。 程岚但忧道:“我的话你不听,大夫的话你总得听一听。”那大夫说的不严重,但是这种受不得一点伤害的身子又能活到几时? 鹿鸢明显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沉着脸道:“徐婧还活着。” 程岚瞪了她一眼:“刚叫你不要劳心劳力,你转头就给人的叮嘱给忘了?”又看她执着,啥话也不说,就那么盯着自己,就没好气道,“自然是活着的,要不然我哪里去找的消息?不止她活着,你的那个前正夫还活的好好的。” 鹿鸢苦涩一笑:“若是有误会,他跟我说清楚就罢了,怎的还躲的那么远,与……她人为伍。” 程岚嗤之以鼻:“先不说你那夫郎对你有没有真心,就说他刚离开了你,就转投她人怀抱,也不值得你留恋,何况,你最先误会于我们,许是也寒了他的心,我与他又不一样,他估计都恨上你了,所以你也不要再想这些了,好好当你的太傅大人,鹿哥儿又孝顺,活个几十年没问题。” 鹿鸢没有说话,低着头看着被子上的花纹,这一床被子还是他们洞房之夜盖的那一床被子。 鹿灼清冷开口:“这些账没有问题。” 户部尚书魏文顶住他的压力,把账本上的数目与大厅内放置的炭敬之礼的数目再对了一遍,过了一会儿,沉沉道:“鹿大人,这已经是第三遍了,确实少记了一笔账目,整整五千两的差异。” 鹿灼虽然是个侍卫,但奈何不住他品级高,就连这个上任许久的魏文在他面前也要恭恭敬敬的道一声鹿大人。 鹿灼抿唇,道:“我也说了,这五千两是君上单独给我的炭敬之礼,还没来得及入账,其余的则是家母所得之礼。” 魏文完全不相信鹿灼说的话,五个金元宝下面全都没有国库的印记,也不是官银,怎么可能是君上所赠?君上往下发的炭敬之礼都是有官家的印记的。 她把自己的炭敬之礼拿了出来,指给鹿灼看,道:“这是君上给微臣的炭敬之礼,下面都是有特殊的官家印记,就连这里有五百两银子底下也是有印记的,所以你这五个金元宝下官有理由怀疑不是君上所赠,而是贿赂之款!” 魏文这话一说出口,外面的皇家侍卫全都冲了进来,拔出刀,将鹿灼团团围住。 请点炭敬之礼是昭国历年的习惯,因为有许多人趁着送炭敬之礼,暗中输送贿赂,求人办事,这也是皇家为什么那么重视的原因,贿赂官员办事是大罪,收了贿赂办事之人是死罪! 一个贿赂官员的罪名就能将权倾朝野的官员打入最底层,鹿灼不紧不慢道:“如若魏大人不信,我们就去君上面前对峙,看我所说的话有什么不对,我若真的收受贿赂,鹿灼自会领罪。” 魏文看他神色淡然,也不像是说谎,顿时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难不成这东西真的是君上给他的?按照君上的喜欢他的程度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可是君上又哪里来的五千两? 前厅发生的事情一下子就传到了后院。 鹿鸢脸一黑,就想下床,被程岚给拦住了,“你出去作甚,你现在去有什么用?鹿哥儿的性子我们都知道,他说没有做过的事情那他就是没有做过,他性子又硬气,定不会被受了欺负去。” “就算魏文不讲道理,不还是有君上吗,谁人不知君上喜欢鹿哥儿,喜欢到都劫持人到了皇宫,想要强行让鹿哥儿嫁给她了,她肯定会给鹿哥儿一个清白。” 鹿鸢听此一言,也放心了下来:“这事你不能出面,你从后门离开,别走前门,让魏文看见了,免不得她多想。” 程岚:“……” 这和叫我爬狗洞有什么区别?我当朝一品国师!偷偷走后门!这像话吗? 不过她还是同意了:“下次你可要请我吃饭。” 鹿鸢失笑:“好,醉春楼的菜随你点。” 前厅的魏文还是放弃了:“罢了,我们还有许多府上没去,鹿哥儿,这五个金元宝下官先替你收着了,下官向君上复命时,定会问个清楚的,咱们走。”她甩了甩袖子,皇家侍卫们都收了刀,步履匆匆的跟上了前面的魏文。 鹿灼低头看着手里的鸳鸯蝴蝶的荷包,神思恍惚,昭和为何要把没盖官印的金元宝给自己? 他摇摇头,现在想这些也没用,他大步走向自家母亲的院子,母子二人说了许久的话。 陈雪看面前的这两个人戾气深重,有些不明所以,殿下为何要让这两人混入秦将军府?她叹了一口气,罢了,这也不是她能想到的,她好好办事就行。 陈雪道:“你们这幅样子一看就有问题,要给你们先做些改变才行。” 她找来两套男侍的衣裳,灰不溜秋,最不显眼,道:“你们先换上。” 光羽和吴史虽不太想穿男侍的衣服,但为了计划,她们还是忍着厌恶穿了上身。 陈雪用炭笔给她们眉毛处画了几笔,两人的气质顿时发生了改变,凶狠之气已经没了,完全是两个不起眼的男侍。 陈雪满意一笑:“好了。”她看了看外头早就点好的香,“时辰快到了,我会让你们跟着去秦将军府清点炭敬之礼的官员,到那时,你们就可以混进去了。” 秦将军府守卫森严,轮值的侍卫都是武力高强之人,即使是一个男侍出入也是要经过轮番检查的,想从墙头进去更是不可能,将军府的城墙是可以修的比其他府邸要高一些的,所以那个高度,她们生爬是爬不上去的,这样也更引人注目,所以她们才会求上昭月。 她们现在虽已经依附了其他人,但若是能利用一下皇室中人,她们还是很乐意的。 光羽和吴史看着对方,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然后都在心里想,这个陈雪倒有些本事,出来以后顶也是要招揽一下的,毕竟大业不止是刺杀一个秦韩。 正文 第九十章:扔进库房 此时,魏文也带领着一行人来到了秦将军府,魏文身后先是十六个皇家带刀侍卫,然后是八个拿着托盘的男侍。 光羽和吴史趁没人看这边,立马跟在了他们身后,八个男侍变成了十个男侍。 最后一排的两个男侍似乎有所感,但恐是大人的安排,就也没敢多说话,光羽和吴史见此也松了一口气,低下头跟着他们往前走着。 因为有皇家腰牌,他们很快就进了秦将军府,魏文逐一安排道:“你们几个去搬那几个箱子。” 他们这些男侍的作用就是把箱子里存放的炭敬之礼拿出来,一一归类放在托盘之中,完成的快的,还要清点数目。 而原先最后一排的男侍又见到自己身后又没人了,很是诧异,不过因为现在有差事,便也没多想,可能是大人安排他们去做别的事了吧。 光羽和吴史在进入了将军府后,趁着人多,就离开了队伍,隐入了旁边的假山之中。 光羽道:“我记得那位给了你将军府的地图,她的寝屋在哪?现在我们直接去取秦韩那老东西的狗命!” 吴史从胸前摸出一张纸来,上面画的俨然就是整个将军府的构造,他又拿出炭笔,指着竹林往前的位置:“这里是我们现在在的地方,今日情况特殊,难保她会出来到正厅,所以我们兵分两路,一个守在正厅附近,等到她出来,引她到偏僻之地,我们再刺杀她!” 光羽道:“你去正厅附近蹲守,引人过来,我要亲手杀了她为姐姐报仇!” 吴史拒绝道:“你伤势还没好全,上次那你就输在了她的手上,你去刺杀毫无意义,我去,你去蹲守,引她过来,毕竟她知道你长什么样子,更容易上钩。” 光羽只好同意了。 二人分开行事,光羽来到正厅附近,见将军府的侍卫在正厅外面来回走动,她便藏到了旁边的树上,看着底下的情况。 秦韩笑着道:“魏大人真是好眼力,一眼就看出这不是珊瑚串,而是麝香串,这麝香串还是君上随着炭敬之礼一同赏下来的,据说是做了特殊的处理,如今是一点麝香味都没有了,我正打算赏给府里的男侍,叫他们也沾沾喜气。” 魏文寒暄道:“君上福泽庇佑,秦将军也是忠良之才啊,下官等望尘莫及。”她躬了躬身子,“现在东西都清点完毕了,下官等也该离开了,将军莫送。”说罢就带着人离开了正厅。 秦韩点头:“魏大人慢走。” 等人都走没影了,秦韩才把麝香串随意的扔到了托盘上,淡淡的对着府里的男侍道:“这东西扔进库房里,没事就别拿出来了。” 男侍惊奇于将军的变脸,但也不敢多问,直接道:“是。” 秦韩踱着步子走出来。 光羽半眯着眸子,你终于出来了。 而巡逻的女侍卫刚好从正厅门口这边往回走,这个时候去引诱是最好的,光羽飞身而下,对着秦韩冷冷一笑,然后很快的往竹林方向飞去。 秦韩看到那男侍的脸后,脸色猛的一变,竟然是管阳郡王的旧党光羽!竟还敢混入将军府,当真以为他们将军府没人了是吗? 她使着轻功追了上去,此时此刻,秦韩只想自己活捉了这个光羽,上次留她一条性命,已经算是仁义至尽了。 等到她追到将军府后山竹林的时候,才突然觉得有些不对,秦韩皱眉道:“不好,中计了!” 她从腰间扯出软剑,防备的看着四周,这里还是将军府的地界,竹林这边虽没有设女侍卫值守,但是应该不会那么让人容易混进来,所以蹲守的人应该不多,两个或者三个。 管阳郡王旧党有两个还未死,一个光羽,一个吴史,今日二人应该都来了,瞧刚才光羽穿的衣服,应该是……是跟着魏文他们混进来的。 对,就是他们二人! 秦韩不愧是昭国第一将军,仅凭一点线索,便推测出了全部,可他们迟迟不现身,秦韩莫名的觉得紧张了些。 微风轻轻吹拂,竹叶慢慢往下掉,积雪融化成水,滴滴答答的流个不停。 秦韩屏住呼吸,冷眼看着周围的动静。 咻咻咻—— 秦韩身后射出几根箭,全被她用软剑挡了回去,她厉声道:“光羽,我知道是你,你是来给你姐姐报仇的是吗?躲在林子里不出来又算怎么一回事!” 吴史从她身后出来,拿着刀迅速的往她身上捅去,秦韩闪身躲过,用剑弹了回去。 秦韩看向他,这人蒙着脸,没看到他的样子,不过看他这身形,应该是个男儿。 “你是吴史,对吗?” 男子没有丝毫犹豫,再次刺向秦韩,刀刀尽是杀招,全往秦韩的毙命处捅去。 光羽在暗处看着,紧紧皱眉,她很想下去帮他,但是吴史说了,他也不一定能打得过她,但是他体力好,他会尽可能耗掉秦韩的体力,而她的任务就是找到秦韩的破绽,然后一击毙命即可,所以光羽聚精会神的看着他们二人打斗。 竹林这边鲜少有人过来,此时此刻还没人知道她们的将军正与人打的难解难分。 秦韩不知道此人竟然如此难缠,几次三番都挡过了她的进攻,而且这人的体力似乎比一般人要好,饶是她,现在都有点吃力了。 秦玉眉找了秦韩许久,都没有找到,抓了一个男侍问道:“母亲呢?” 男侍恭恭敬敬行礼:“小将军,将军她刚刚协助户部尚书魏文魏大人清点了炭敬之礼,如今这会子怕是去了库房了。” 秦玉眉摆摆手让他下去,可她的眼皮子还是跳个不停,心也莫名的有点慌。 她快步走向库房那边,看到库房外头确实有好多人在,看样子是在重新清点银两,放入库中,可她并没有看到秦韩的身影。 男侍们都行礼:“拜见小将军,问小将军安。” 秦玉眉道:“将军呢?” 库房管事秦欣躬身道:“回小将军,将军并没有过来这边。” 其中有一个男侍道:“将军命奴才把麝香串登记入库,彼时就出了正厅,然后就不见人影了。” 正文 第九十一章:杀个回马枪 秦玉眉只好又跑到正厅,问一个人都说没看见,门房那边也说将军并没有出去,她脸色十分难看,但是人在将军府怎么可能会出事? 她招了招手,对着侍卫们道:“你们带着人去那边看看,你们几个去那边,务必找到将军。” 秦山眉一瘸一拐的走过来,但忧道:“姐姐,母亲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秦玉眉看她担心,安抚道:“也没什么事,你好好待在房里,天气冷,快回去继续歇着。” 秦山眉不肯:“姐姐是把我当成外人了么?” 秦玉眉无奈:“母亲不见了。” 秦韩此时体力也有些不支,但是吴史的进攻依旧霸道,好像他有着无穷无尽的体力一般,有几次她都是堪堪躲过他的攻击,没想到,管阳郡王身边还有这样的人才。 吴史提着一口气,在秦韩不注意的时候,刺伤了她的手臂,秦韩抱住手臂,怒目圆睁,十几年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伤到她。 秦韩爆发出内力,软剑撞上吴史的剑,铿锵一声,吴史被震到五米开外,竹叶飒飒,几棵竹子被齐整的切断,倒在地上。 吴史骇然,看着手里的断剑,传说中的秦韩秦大将军果然是武功高强!这内力雄厚无比,他刚刚若不是及时用内力护体,现在的他估计就是一具尸体了。 秦韩同样也不好受,她体力不支,又强行驱动内力,受到了反噬,她压下喉咙处的腥甜,举起剑,对着吴史:“继续。” 吴史看她气势如虹,毫无惧意,气势上便胜了一筹,光羽忧心不已,没想到这个老东西还能坚持到这种份上,不过她的右手有伤,她如果主攻右手边,定能取胜! 竹子一倒,声音巨响,竹林外的人都注意到了那边的动静,秦玉眉和秦山眉对视一眼,秦玉眉道:“我先带人过去,你在后面慢慢跟着。”秦山眉点头:“姐姐快去。” 光羽飞身刺下,同样也是用了八成的内力,与秦韩对抗,秦韩抬起剑格挡,右手却因为刺痛,完全用不上力,光羽疯狂的攻击秦韩右手边,逼的秦韩节节败退。 竹叶萧条落下,肃杀气息泠然。 吴史捂住胸口,他受了内伤,他脸色一黑,不好,有人来了,他道:“撤!” 光羽不肯,最后使出了青光剑法,直接阻挡住秦韩的攻击,随即飞出小刀,直直向秦韩腹处刺去,飞刀速度很快,秦韩的剑又被光羽的剑挟住,她只能稍稍偏身,还是被飞刀刺中了腹部往旁边的位置,一股鲜血喷涌而出,秦韩支撑不住,单膝下跪,光羽正要使出最后一击,秦玉眉带人冲了回来,就要包围住她们二人。 光羽啐了一口,抱住吴史,使着轻功飞出了竹林,依照最开始的路线,慢慢的飞到了后山。 秦玉眉眼睛微红,抱住秦韩,道:“母亲,坚持住,太医马上就到了,你们几人去追那两个刺客,封锁将军府,不准一人进出!” “是,小将军!” 让将军在自家将军府受了如此重的伤,她们这些女侍卫难辞其咎!所以只有尽可能的去寻找凶手,至少能功过相抵。 秦山眉随后也到了这里,看到竹叶上的血,头皮都在发麻,道:“母亲!” 秦韩头晕目眩,有气无力道:“她们二人是……管阳郡王旧党,光羽和吴史,玉眉,去,去回禀君上!”她终于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秦山眉大惊:“母亲!” 秦玉眉难过道:“好了,母亲,不会有事的,我已经给她喂了止血的药物,幸好伤口不深,也没中毒,太医来了就好了,来人,把架子拿过来。” 几个男侍迅速提着架子过来,把人给架了出去,步子行的很稳,以免秦韩受到二次伤害。 吴史受了内伤,暂时用不了内力,轻功也受到掣肘,他只能靠着光羽,“光羽,你自己换上衣服跑出去,陈雪在外头会接应你,你不用管我,你现在拉着我就是不要命了,我是你的累赘。” 光羽擦了擦眼泪,脸上的血污都来不及擦,依旧拉着他往深山处走:“你别说丧气话,我们都能活下去,那老东西被我飞刀刺了一刀,活不了多久,只可惜我们没有毒药,要不然何须如此麻烦,早就把刀上擦满毒药,见血封喉!” 吴史心中暖流流淌过去,道:“光羽,你走错方向了,那边才是出去的路。” 光羽:“……” 真会煞风景。 她又往另外一边走去了。 她们来时已经勘探过了,后山有个悬崖,从上往下很容易下去,不容易爬上来,所以用作出去的路正好,她们扯下一根藤蔓,往下走,一下子就到了悬崖地下。 后面追来的侍卫闻着血腥气一路追踪到这里,发现没了迹象,低下头,是个悬崖峭壁,她们应当不会走这里才是,只好转变方向,刚好与光羽他们错开。 她们顺着水路慢慢走出了秦将军府的后山,来到了泰安城外的城郊,陈雪递给他们衣服和干粮,她们得去外面避避风头。 光羽扛着吴史往外走,迎面走来四个奇怪的组合,两个和尚和一男一女,光羽敛下眸子,沉默的路过他们。 墨芥微微皱眉,是血腥气,宋乾也闻到了,即使二人已经换了衣服,也洗了洗身上的脏污,但是她还是能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宋乾正想再看两眼,就不见二人的行踪了。 “小将军,人跟丢了!” 秦玉眉按摩着眉间,叹了一口气:“没事,她们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过来的,一切等母亲醒了再做定夺。” 秦韩的伤口已经得到了处理,伤口虽然不深,但是皮肉翻飞,还是吓坏了秦山眉,所以不管秦玉眉如何赶她离开,她就是不肯走。 “好了,你快起来回去休息。” 秦山眉道:“我不去,姐姐都在这儿,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我要护着母亲,要是那个刺客再杀个回马枪怎么办?” 正文 第九二章:天道不容我,休怪我搅翻这天道 秦玉眉有些无奈,但到底还是没管她。 这边蓝沧琅已经待在龙兴宫几个时辰了,她神色虽然淡然,但是眸子里还有几分慌张。 如今的蓝家家主已经不是她的母亲了,而是她的姑姑,她三令五申叫自己来面见君上,求得就是一个“安”字。 可君上至今还未来,蓝沧琅心里也没底,若君上不见她,她与她母亲的境地只会更差。 昭和正躺在美人榻之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弄琴有一下没一下的给她锤一下腿。 今日鹿灼回了太傅府,纪寒也回了芈烊殿,没这两人在身旁耳根都清净了。 乐天坐在椅子上,手里也捧着一本书,偶尔抬起头目色柔和的看着昭和。 弄琴道:“君上,听说那蓝家蓝姐儿还在龙兴宫等着见您呢。” 昭和抬眸,看了看外头的天色,道:“时候也差不多了,我去见见她。” 昭和缓缓起身,修长的双手举起,随意的伸了一个懒腰,细腰看着盈盈一握,乐天的眼神更加热切了,不舍道:“君上,妾身送送你。” 昭和道:“你好好养身子吧。”说罢便大步离开了,弄琴也跟在了后面。 乐天沉眸一笑:“是在关心我对吗?” 流萤:“……” 嗯,对。 这几日未曾下雪,地微微湿润,鹓雏宫附近有个梅园,腊梅盛开,空气中弥漫着梅花的香气。 她们很快走到了龙兴宫。 龙兴宫外守着的门才行礼道:“奴才参见君上,问君上安。” 昭和点头:“人在里面?” 门才躬身:“回君山,是,已经候了许久了。” 昭和走进龙兴宫,宫内没有烧炭,竟比宫外还冷,她看着里头站着的蓝沧琅鼻子都红了。 蓝沧琅恭敬行礼:“臣参见君上,问君上安。” 二人谈了许久,蓝沧琅出去的时候,脸都是紫的,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气的。 昭和揉了揉太阳穴,对回宫述职的魏文道:“那五个金元宝确实是我赐给鹿灼的,你不必紧张。” 而秦韩大将军在府上遇刺的消息也传来了皇宫,这边魏文和传消息的男侍刚退下,祁曦和温嬛嬛又顶着晚霞过来了,说什么泰安城又重新出现了五石散这个东西。 昭和头更疼了,她能不能申请不当这个女帝?嗯?她正在自我怀疑中,宋乾她们已经入城了。 墨芥道:“施主,宋府离皇宫相近,我们明日再去宋府吧,今日先在此休整一番。” 他指着面前的云来客栈,这是入城之后遇到的第一个客栈,宋乾等人也没意见,就开了两间房,宋乾和牛二一间,墨芥和元修一间。 宋乾洗了把脸,看到牛二正紧张的看着自己,不禁好笑道:“那么紧张作甚?”语气中多了一丝怅惘,“如今的宋家早已不是我熟知的宋家了,你放心,若是住的不惯,我们就回去。” 牛二摇头:“妻主,我不怕这些,但是我担心你会被处置……”毕竟他的妻主可是十几年前就死掉的人,如今又完好无损的回来了,被有心人指摘可就逃不掉了。 宋乾拥住他:“好了,乖,别想那么多,我宋乾打的是个胜仗,就算有什么事,他们也不能拿我有什么办法。” 牛二还想说什么,就被宋乾压在了床上,她细细的看着牛二的眉眼,低低道:“先休息。”宋乾给她盖上被子,仔细的掖了掖,见没有了进风的空隙才罢,“我去找圣僧有点事,你先睡。” 牛二被她这么一搞,哪里还想别的事,立马红着脸闭上了眼睛,妻主对他真好,妻主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宋乾敲着墨芥房间的门,“圣僧,我是宋乾。” 元修打开门,道:“宋施主,我师傅出去了,还得有一会儿子才回来呢。” 宋乾皱眉:“这么晚,圣僧是去哪了。” 元修摇头:“师傅没有说,不过我想应该是去见熟人了,宋施主有什么话要说吗,我可以在师傅回来以后转告给他。” 宋乾道:“不必了,等圣僧回来以后再说吧。” 元修躬了躬身子,便关上了门。 宋乾正往回走,余光却捕捉到了一个身影,鬼鬼祟祟,瞧着就不像个好人。 她快步往房间走去,看到被子里的人安好无损才松了一口气,她坐在椅子上,看着窗户外面的银杏树,方才那人不会是他们派来的吧。 墨芥与一男子相对而坐,他们的位置是泰安的湖中亭,湖中一点,莽莽沧海一点粟,石桌之上放着一壶热茶,茶水冒着热气,奔奔腾腾。 男子一身黑袍,腰间绶金带,面上却带着面具,看不到他的脸,唯独那一双眼睛露了出来,如一滩沉静的湖水,波澜不惊。 墨芥淡淡的看着他:“你不该出现在这的。”语气中带了些许忧伤与愁意。 男子声音清凉:“这个时代早就该结束了,不是吗,难不成还要让她们继续错下去?” 墨芥抿了一口热茶:“她们不一定错了,难不成你的那一套就一定是对的么?你回去吧,那里需要你。” 男子轻笑:“我出来了就不会再回去,你知道的,我的人伤了她,她睚眦必报,定会复仇。” 墨芥手上的动作一顿:“这件事我也有所听闻,要不然我也不会带着他们来泰安城了。” 男子眸色暗了暗:“所以你还是向着她们,对吗?这一次你该向着我了,我只有你了。” 墨芥修长的玉手握着白色茶杯,抬头看着天上的圆月:“上一次,她的身边也只有我,这一次……也只能是我。” 男子攥拳,咬牙道:“我会像你证明到底谁才是对的!你会为你说的话后悔的。” 他起身,甩了甩袖子,飞身,点着湖水隐在了黑暗之中,墨芥敛下眸子,湖面上的涟漪慢慢的淡了,热茶也缓缓的变成了冷茶。 你向我证明又有什么用呢? 你要让自己相信才是啊。 “主子,你去见他了?” 男子脱下面具,露出了他那充满女相的脸,他眼神中全是恨意:“天道不容我,休怪我把这天道都搅得天翻地覆!” 轰隆—— 天上雷鸣电闪,下起了倾盆大雨。 已经睡着了的牛二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身旁的人才放心睡去。 正文 第九三章:有和尚在怎么可能有鬼 昨夜的雨下的很大,路上的积水坑全都积满了水,空气中也全是雨水的味道。 行人都举着伞,愁道:“这都要过年了,突然下了一场大雨,是不是大年夜都不下雪了。” “是啊,瑞雪兆丰年,今年的雪下的早,这几日都感觉不太冷了,莫不是就要回温了。” 宋乾小跑着回来,头发上还是不免的沾了些雨水,客栈里头的灶坑被昨夜的大雨浇的滚湿,重新烧起来怕是得等很久,所以他们都得去外头买东西吃,可把客栈老板愁了一早上。 宋乾先看着牛二吃完了,才把另一个油纸包递给元修:“圣僧昨儿什么时候回来的,有没有被淋湿,昨夜的雨可真大啊。” 元修收下了油纸包,道了谢后看了一眼屋内的师傅,担心道:“师傅昨儿淋了雨,今儿倒是没什么不对劲儿的,就是话少了些。” 以往都是要教训他一番才睡觉的,昨夜师傅回来什么也没说就自己收拾完就睡了。 宋乾道:“我方便进去吗?” 元修正要问师傅,墨芥却道:“进来吧。” 宋乾踏入房内,就闻到一股檀香味,她微微皱起眉头,客栈房间怎么会有这样的味道。 元修解释道:“师傅喜欢闻着檀香睡觉,所以我们身上都带着檀香。” 宋乾颔首表示明白,又道:“圣僧是去见了什么人么,怎的那么晚才回来。” 墨芥淡淡道:“去见了一个故人,听元修说你昨晚就来找我了?是有什么事么。” 宋乾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宋乾十分感激圣僧,如今圣僧又带我入了泰安城,真是无以为报,接下来我和牛二就要离开了,不知圣僧你有什么打算。” 墨芥道:“宋府也有我的故人,我与你们同去吧,互相也好有个照应。” 宋乾点头:“也好。” 四人退了客栈,就往宋府走去。 昭和在纸上写了六件事。 第一件事是大学士府里面的五石散,第二件事是管阳郡王旧党刺杀朝廷重臣,第三件事是佛光寺石头山地道,第四件事是迎娶鹿灼,第五件事是报复质子爷,第六件事是让朝堂上遍布自己人。 她用笔指着其中的几件事,喃喃自语道:“现在看来还是报复质子爷更容易做到,还是先做这件事吧。” 弄琴嘴角一抽:“君上,孰轻孰重,您……应该看得清吧?” 昭和咬牙:“自然是娶夫郎更重要!可惜鹿灼不开窍,这件事只能往后推,所以还是先弄死纪寒才是正经事。” 弄琴:“……”她苦口婆心道,“五石散和旧党也很重要,君上要着手去查了。” 昭和不在意的笑了笑:“怕什么,这两件事他们自己回去查,我就等着结果就好了,行了,你去芈烊殿把那谁喊过来。” 弄琴没办法,只好行了礼就往后退了。 昭和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她有许多时候都觉得做任何事情都没有意义,可她又想不清楚原因,她蜷缩着身子,脑子里全是一句话,她这种性子还是下去磨练一下吧,她从小到大,这句话总是盘绕在自己耳边。 昭和轻拍了一下脸,不再想这些,还是想想怎么弄死纪寒比较好。 宋府门口摆着两座大石狮子,石狮子身上都是斑驳的痕迹,外头也飘落着银杏树叶,莫名给此添了几分萧条之意。 墨芥道:“到了。” 牛二挽着宋乾的手更紧了几分,目光灼灼的看着宋乾:“妻主,我们到你家了么?” 他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穿的新衣裳,神色羞怯。 这件衣裳在她们那就是上好的棉绸布衣裳,可在泰安城,遍地都是穿着绫罗绸缎的人,他就又自卑了几分。 宋乾握住他的手,温热传到了他的手里:“到了,我去敲门。” 外头也没有守卫,门房应该在里面。 路过的人都对他们侧目而视,宋府门前好久都没有客人了。 里头的人听见敲门声,打开门,神情戒备的伸出头看着外面,看见宋乾的脸的时候,脸明显僵了一瞬,这……人,好像老家主。 “你是谁?” 宋乾道:“宋鹤之女宋谦。” 门房骇然,宋谦十几年前就已战死霞山,如何能在十几年后出现在宋府?莫不是因为老家主……这才出来作祟! 门房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上,食指指着宋乾:“你……你是鬼!” 宋乾有些不耐道:“我是人,你快去通报。” 墨芥也走了过来:“阿弥陀佛,施主,劳烦通报一下宋府家主,这是令牌。” 他递了一个木质令牌过去。 墨芥穿着僧服,又剃着光头,门房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个标志性的装扮,是和尚,有和尚在,又是大白天,那就不可能是鬼! 门房眨了眨眼睛,心顿时不慌了,看到令牌,更是大惊道:“你是墨芥圣僧?” 这个令牌他们宋府的每个下人都必须认得,因为这是当年救了老家主一命的救命恩人的凭证。 可惜如今老家主已经…… 门房恭恭敬敬的收了令牌,道:“你们先等我会子,我这就去为你们通报。” 门房到了正厅,看见里面的人在饮茶,战战兢兢的行礼:“家主,墨芥圣僧过来了,还有一个神似老家主的人在旁,据他她自己所说,她是老家主的女儿宋谦。” 现任宋家家主宋年猛地起身,皱眉道:“不可能,她十几年前就死了,怎么会还活着,你带我过去。” 宋府门大开,大家伙可都是往里头张望,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宋府开门了? 宋年看着外头什么话也不说就那么站着的宋乾,脑子就嗡嗡的,这样子不是宋鹤的女儿,谁又是?几乎和宋鹤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宋乾也在打量着宋年,宋年是宋鹤的庶亲妹妹,二人长得不像,但是宋乾一眼就认出了她。 宋年眼里含着假惺惺的泪水,冲到宋乾身旁:“你这么些年都去哪了,大家都说你战死了,就连你的父亲也……唉。” 正文 第九四章:奇怪的味道 这个消息宋乾已经知道了,所以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不过有件事她不太明白。 为什么那门房称她为家主?而称她的母亲为老家主?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宋乾不喜欢拐弯抹角,直接道:“我母亲去哪了,你现在是现任宋家家主?” 宋年一怔,这宋谦未免也太讨厌了,竟然直呼“你”“我”的,不知道喊家主么?果然是那人的女儿,一样的没有眼色。 宋年转眸看到墨芥,不敢与他对视,又看到还有两个男子在,笑道:“他们都是谦儿你的客人吧?我们先进府,有什么叙旧的话待会再说,可不能怠慢我们宋府的客人。” 宋乾知道她在岔开话题,不过也没说什么,回头看了一眼牛二,见他有些不安,担心的走到他身边,牵住他的手,又走到宋年面前,介绍道:“这是我的夫郎牛二,这一位是佛光寺的圣僧,还有一位是圣僧的高徒。” 宋年打心底里看不上这个牛二,穿的都是什么衣服,又小家子气,一点也上不得台面,这样的人也配进我们宋府? 她的语气也跟着冷淡了几分:“既然都是谦儿的朋友,那请各位都进去吧。” 牛二本有些慌乱,但是自己的手被妻主牵着,感受到妻主传过来的热量,她也是被自己的妻主满心满眼的放在心上的,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牛二仰头看着宋谦(后面就都称为宋谦),对着她一笑。 牛二长得不差,甚至相比于很多人都要好看,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秀色可餐,即使现在已经迈入三十岁了,可依旧是年华正好的模样。 他皮肤吹弹可破,鹿儿似的眼眸又直勾勾的盯着宋谦看,方才笑的粲然,一幅全然不知自己现在的处境的单纯模样,可把宋谦喜欢的紧,她摸了摸他的脑袋,附耳低语道:“乖。” 牛二抿了抿唇,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如果他有尾巴,估计早就欢快的摇了起来了,他不再紧张,也有心思看宋府的陈设。 踏进宋府大门槛,便是一宽阔的前门大院,然后是角房,角房两头是耳房,跨过角房,他们来到了正厅附近,这里四处种着银杏树,地上也全是银杏树的树叶,黄黄的颜色,让人难以忽视。 府上的丫鬟、男侍好像不多,没见几个人出来,堪堪那么几位也是拎着东西走来走去,匆匆忙忙的样子。 宋年看他们注意这个,主动解释道:“府里丫鬟男侍太多了影响开销,所以遣散了不少,留下了几个聪明伶俐的,也省事儿。” 他们走进了正厅,宋谦携着牛二坐在西边的位置上,墨芥和元修则坐在了东边的位置上,这也是贵客之礼,而宋年竟然直接坐上了宋家家主的位置! 宋谦不由来的心中一跳:“二姑,我的母亲呢?她不出来见见我吗,还是说她是在生气?” 几个男侍上来上茶,听到宋谦的这句话,他们也没什么反应,把茶水放了下来就立马退了出去,很是恭敬。 宋年佯装诧异:“谦儿难不成还不知道吗?哦,是我忘了,谦儿那个时候估计还在哪个穷乡僻壤养伤,消息传不到你那去,唉。” 她耷拉着眉头,道:“几年前,姐姐她身子就不太好,可她硬是说还能撑着,不肯就医,还说什么谦儿肯定还活着,说了这几年。” “后来病情愈发严重了,就在半年前,姐姐就撑不下去了,开始卧床养病,家中没有可以主事的,我就承了姐姐的位置,当了现任家主。” 墨芥至始自终都没说过几句话,听到宋鹤卧床养病这句话倒是开口道:“可否让贫僧去看看?” 宋谦道:“母亲在哪?” 宋年有些呆愣,应该是没想到他们都会提出要去看她,她道:“人在东边院子里养着,那里安静,平日里也没什么人,现在人估计还在睡着,我们先用午膳,再去看老家主也不迟。” 宋谦哪里肯等那么久,她回来主要是为了看自己的母亲,她起身道:“宋谦那么久未曾回家,平白让母亲担心了那么多年,是宋谦的罪过,所以请二姑带路。” 墨芥也起了身,道:“贫僧也想去见见宋家老家主。”他们一起身,牛二和元修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目光灼灼的看着宋年。 宋谦态度坚决,宋年知道也拦不住他们,无奈道:“那我带你们过去吧。” 宋年在前面带路,他们越走越偏僻,相当于走了大半个宋府,都快走到尽头了。 东厢房三个字映入几人的眼帘。 还没有进入房间,几人就闻到一股药香味,宋年屏住呼吸,这味道太臭了,她闷着声音道:“这里就是老家主住的地方了,我就不进去了,我去看看午膳做的怎么样了。” 宋谦道了谢就迫不及待的推开门走了进去,墨芥等人也跟在她身后走了进去。 明明是白日,屋子里却很黑,里头的草药香铺天盖地的袭来,除了草药味,里头还混杂着一股奇异的臭味,甚至还有点熏眼睛。 宋谦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就跑了进去,她甚至还能正常的呼吸,完全不被这里的味道所影响,而元修还未正式踏进去,胸口就一阵翻腾,忍着干呕跟在墨芥身后。 墨芥看他难受,道:“你在外头看着人,别让人进来,这个味道有些奇怪,我去给你世伯看看。” 宋谦辨认着方向,走入内屋,屋里一个丫鬟和男侍都没有,内屋盖的三四层帘布,密不透风,饶是宋谦也有点呼吸不过来了。 这样的环境身体能好就奇怪了。 墨芥眸色微沉,这个屋子布置的格外奇怪,好像压了主家的命格,还有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帘布,很难透风进去。 宋谦越接近床边,心思就越重,他们怎么能把母亲放在这里养病?这不会越养越病吗? “咳咳,谁在那啊。” 床上的人窸窸窣窣的想起身,可又倒了下去。 正文 第九五章:我们的孩子关他什么事 宋谦听到动静,很是担心,不管规矩体统,直接掀开帘布,跪在床前,透着一丝光亮看清楚了躺在眼前的女子。 只见这女子满脸皱纹,头发花白,脸上有几块不知名的黑色斑块,瘦成鸡爪的双手搭在被子外面,不停的颤抖着,在那么黑的环境下也能看到她那双眼睛,没有丝毫光彩。 可在她看见跪在床前的宋谦的时候,眼睛突然迸发出一丝光亮,如落水之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死死的拽住,想要活命。 女子目色灼灼,嘴里发出低哑的声音:“谦儿,谦儿,是你吗?你来看娘亲了?你来带娘亲走了对不对?娘亲早就说,你快来接我,你为什么这么晚才来接我呢?” 宋谦鼻头一酸,眼泪簌簌地往下落,她跪在地上,用膝盖磕着地走过去,走到她年迈的老母亲身边,握住她的手,冰凉的触感惊得宋谦身子一颤,滔天的恨意与悔意涌上心头,一时间脸上的表情都狰狞了。 墨芥和牛二脸上也有动容之色,墨芥觉得现在还是不要打扰他们几人说话,就慢慢的退出去了,有些事还不着急,慢慢来。 牛二乖乖的站在内屋外头,听着她们说话,妻主一定很开心吧,终于见到自己母亲了。 宋谦哽咽道: “母亲,是谦儿,是谦儿,谦儿不孝,十几年了,谦儿都未曾回来看过母亲一眼,母亲,谦儿错了,谦儿不该不回来见母亲的。” 她趴在宋鹤的被子上哭泣,哭的肝肠寸断,宛若什么重要的东西失去了一般,“母亲,孩儿错了,孩儿不该只顾自己,对不起,对不起,让你受了那么多苦,那么多委屈,母亲!” 宋鹤眼睛通红,本就浑浊的眼眸更添郁色,她慈爱的看着宋谦。 “乖谦儿,不哭,我的谦儿从小到大都没这么亲近过我,我的谦儿真是长大了,母亲不委屈,我呀,一直等着谦儿回来,终于等到了,我满足了,我终于满足了。” 宋鹤疯狂的咳嗽起来,下巴竟直接不停地收缩,看宋鹤的骨相,年轻时也是长得极美的,可如今却成了这幅消瘦老态龙钟的模样,她苦笑连连:“谦儿,带母亲走吧,我也想走了。”语气中竟带着一丝乞求,看得出来,她在人世间已经没有挂恋的东西了。 宋谦这才察觉出有一些不对的地方,母亲为什么一直说着要带她走,她说的要走不会是那个“走”吧? 她擦干眼泪,更握紧了母亲的手,让母亲感受着自己身上的温度:“母亲,我是真的宋谦,我好好的,我没有死,母亲,你看着我,我好好的站在这里呢,对了,对了,母亲,我成亲了,我带着夫郎回家了,牛二,过来,让咱们母亲看看。” 牛二掀开帘布,也跟着跪在宋鹤面前,道:“母亲,我是妻主的正夫,也是唯一的夫郎。” 宋鹤这才清醒了一点:“夫郎?谦儿娶夫郎了?谦儿,你没死!你没死!”她挣扎着要起来。 宋谦扶着她靠在枕头上,沉重道:“是,孩儿没有死,是孩儿不孝,十几年前霞山战役被敌军方叉戟插入腹部,我也以为我必死无疑,是牛二的的母亲救得我,如若没有他们,孩儿……孩儿现在就见不到母亲了。” 宋鹤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她:“所以这十几年你一直在他的家中,却不肯报一次消息回来?霞山离泰安城不远,你为何你肯回家?你的父亲也……”她不在说话。 宋谦心中一痛,压抑着胸前的窒息道:“孩儿一直在养病,孩儿的病活不了多久,我不想你们再次受到伤害,所以一了百了,让你们……以为我死在了那场战役之中。” 宋鹤把手抽了出来,拍了宋谦一巴掌,力气却不大,这已经是宋鹤能使出的最大的力气了,“你糊涂啊,宋谦!你怎么这么糊涂!你性子怎么倔到了这种地步,你就是一头倔驴!” 她被气的浑身颤抖,喉腔里一直在吐气,进的气却是不多,“宋谦,你的父亲听到你的死讯当场吐血而亡!你如今,你是不是要在气死你母亲你才满意?” 她的呼吸愈发沉重,宋谦担心不已,给她摸着后背顺气:“母亲,是孩儿不好,孩儿现在回来了,孩儿不会走了,我还怀了孩子,你要做奶奶了,母亲。” 宋鹤眼睛一睁:“你有孩子了?”她的情绪因为这一句话稳定了下来。 宋谦点头:“是,我有孩子了,母亲。” 宋鹤又恢复了慈爱的模样:“有什么能比看着自己的孩子成婚生子更幸福呢?谦儿,母亲不怪你了,以后你可要承担起宋家的担子,宋家已经是个空壳子了。” 宋谦还不想因为这些事情来使母亲心烦,转移话题道:“母亲,你好好想想,我肚子里的孩子叫什么名字,我的第一个孩子让母亲来取名字,好不好。” 宋鹤一怔,笑了笑:“好,让我想想。”她闭上了眼睛,好像是睡着了。 宋谦听到她绵长的呼吸声就知道她已经睡着了,她慢慢的把她扶正,盖上了被子。 她起了身,揉了揉自己的膝盖,带着牛二出了房间,墨芥和元修已经去了厢房内休息了。 牛二看着宋谦,问道:“妻主,母亲很爱你。” 宋谦笑得很开心:“她还在,我就能尽孝,以后我会好好的,让母亲开心的走,你不生气吧,我把孩子的取名权交给母亲。” 牛二脸红了红,她也正想问她这个问题:“妻主,我们什么时候有孩子了,难不成真的有了?你肚子有动静了?”他摸了摸宋谦的肚子,什么感觉都没有。 宋谦道:“前些日子有些不舒服,去看了大夫,说是有了一月身孕了,牛二,我们有孩子了。” 牛二难以置信,十几年了,他们终于有孩子了么?一个月前,刚好是他认识圣僧的日子,所以这一切都是圣僧带给他们的! 牛二想的多,立马就道:“妻主,我这就去谢谢圣僧。” 宋谦人都傻了:“???” 你为什么要去谢他?是我们的孩子,又和他无关,她拉住牛二,干咳道:“好了,他们赶路也累了,估计已经歇下了,你也先去休息,我去打探一下府内现在的情况。” 正文 第九六章:我的女帝大人(福利章) 昭和漫不经心的抬眸,看到眼前的人一脸羞愤,失笑道:“怎么,你不愿意?” 纪寒听懂她话语中的嘲嗤,更是不耐,他纪寒地位虽低,也一直在装疯卖傻,但绝不会做那样的事情!绝对不会!他的脸色渐渐转冷,比外头的空气还冷。 昭和换了个姿势,更好的展现了她完美的腰线,她一身正红色袍子,裙摆长长的散落在地上,因为她是魔昭帝,很少有人敢直视她,所以她的美貌也渐渐的被人忽略。 可昭和的确是美的,美的极具侵略性。 她有着一张鹅蛋脸,嘴唇不笑的时候依旧是微微勾起的,鼻头紧致,眼睛是凤眼,眼线往上扬,恣意并张扬。 更让人难以忽略的是她那如锦缎一样的头发,长长的披散在她的背后,不像女帝,像个妖精。 纪寒自诩见过不少美人,能美成昭和这样的却不多,不过十五岁的年纪,便如此勾人,若成长到以后,估计又是一代祸国女帝了。 纪寒迫使自己移开视线,冷硬的下巴显示的自己的不满,美又如何?还不是个不讨人喜欢的。 昭和把他的眼神变化都看在了眼里,扬眉道:“不过是叫你帮我洗脚,怎的有一种逼良为娼的感觉?嗯?是我的错觉么?” 刚进来奉茶水的羌芜脚下一趔趄,沉下眸子,稳了稳身子,快步把茶水放下,想要逃离这里,却被昭和点了名字:“小羌芜,最近听说你爱去摘星楼看星星?” 羌芜笑道:“是,不过是看着玩玩。” 昭和温柔道:“爱看就去看,这本书你也拿去。”她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本书,俨然就是那本内容是靠星宿求爱的书,不过是第二部了。 羌芜控制住自己的眼睛,以免抽搐的太过分了,恭敬地接过:“是,君上。” 说罢逃似的走了。 羌芜看着书封,就是上一本的第二部,她攥拳,里头的内容依旧是自己所写!这人到底是谁!能这么堂而皇之的进我的房间,然后再次偷书?羌芜又笑了起来,幸好她这次早已有了万全的准备。 纪寒低着头,也看不到他的神色,不过瞧着是极为不愿意的。 昭和脱下鞋子,露出了她那白皙如羊脂玉般的小脚,她脚踝处绑着红线,红线上有一个铃铛,走起路来叮铃叮铃的响,她赤着脚踏在地上,一下子的冷让她瑟缩了一下,但她还是赤着脚一步一步走到纪寒面前。 纪寒眼皮子跳了跳。 她这女人又要干什么,不怕冷么? 昭和明媚一笑,走到纪寒面前,赤脚直接踩在了纪寒的双脚之上,纪寒的脚与她相比大了一半,她就像个不听话的小娃娃一样。 昭和道:“如果你不洗,我立马就唤醉童进来,然后把你杀了!你要知道,元国对于昭国来说,不过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国家,你也不过是他们的弃子,所以若是突然暴毙而亡,他们定不会追究,说不定……” 她摸着纪寒的下巴,嘴巴凑到他的耳边:“说不定还会对我感恩戴德,帮他们处理掉了一个麻烦,质子爷,你说对不对啊?” 纪寒眼皮子跳的更厉害了,不过不是因为她说的这番话,而是因为她离自己实在是太近了。 她的嘴巴完全都要凑到他的脸上了,她又在说话,舌灿莲花,口吐热气,更让他烦躁无比,他闻到她身上传来一股若有若无的荷花香,他倒是不太排斥这种香气。 她的细手揽住他的腰,头搭在他的头上,微微一叹:“你长得太矮了,抱起来也不顺手。” 纪寒脸一黑,直接把昭和抱了起来,完全是公主抱的姿势,他的气势强硬,与平时的他完全不一样,昭和有些错愕,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她抬起头,看到他如玉的下巴坚毅流畅,不像个小奶狗,倒是……个小狼狗了。 还有,她为什么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人影,和他好像好像,这个身影已经在她的梦中侵扰了许久,这人到底是谁?会不会是他? 不,不会,那人才不会像他这样需要靠着她人才能活下去! 纪寒把她放到美人榻上,安安静静的看着她:“昭和,今日我们肌肤之亲,好吗?” 昭和:“……” 这质子爷思想是不是太跳脱了? 怎么从洗脚变成了肌肤之亲! 他们二人的袍子纠缠在一起,两个人衣领处都有些压痕,完全看得出来二人刚才做了什么。 至少在鹿灼的眼里,他们已经不干净了,他们的关系已经不纯洁了! 鹿灼回宫是想跟昭和解释金元宝的事情,谁曾想让他看到了这么一幕。 他心中一痛,抿了抿唇,最终缓缓的退出了屋子,留给他们一室旖旎。 所以,我才是外人,对吗,把我支出宫去,为的就是这般么,那为何还要我当这个御前带刀侍卫?他扯了扯自己的领子,烦躁无比,周身也泛着冷意,罢了,她还是她,从未变过。 昭和想要推开他,没曾想他的胸膛坚硬如铁,竟动不了他分毫,她冷冷道:“快起来,不然我弄死你,想的真美你,还不快给我洗脚?” 纪寒俯下身子,男性气息铺天盖地的袭来。 以往只有昭和调戏别人的份,如今反被调戏,昭和严重不满,这个纪寒今天没吃错药吧?怎么跟磕了药一样不听管教。 纪寒表示:我从不听人管教。 纪寒也在她的耳边,低低道:“等会再洗脚也不迟。”他的手要解开昭和的腰带,可把昭和吓了一跳。 她使上了内力,猛地一推,可纪寒依旧纹丝不动,纪寒实力远高于她! 这个认知彻底激怒了昭和,她怒道:“质子爷!你这是在挑战我的底线么!” 纪寒看着她的眉眼,弯眸一笑:“是因为你先挑战了我的底线啊,我的女帝大人。” 昭和微微一怔,身上的压力陡然一松,他起身整理着自己的衣袍,冷然道:“希望昭和下次不要再犯这种低级的错误了,否则……我会再来一次的,记住了么,我的女帝大人。” 正文 第九七章:你一点也没有变老 纪寒看她怔愣,又笑了笑,把自己的腰带重新一捆,活像个提上腰带就不认人的架势,他转身离去,最后面留了一句:“你好好想想吧。” 昭和气闷的扑腾了一下,这个质子爷留不得了,她现在恨不得把他凌迟处死,我竟然被他给调戏了,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巫酒,醉童何在!” 两人从某处突然跳了出来,醉童眼底带了一丝戏谑,而巫酒依旧面无表情。 “你们两个给我想尽一切办法,暗杀纪寒!” 巫酒和醉童领命而去。 纪寒后背猛的一凉。 昭和整理着自己的衣裙,脑海里却浮现着纪寒的那一张精致无比的脸,她拍了一下自己的脸,想他作甚,唯一值得庆贺的就是,这个质子爷就是在扮猪吃老虎!骗她,如今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她绝不轻饶! 纪寒走出门外,看到鹿灼黑着脸看着自己,大概知道出了什么事,他倒是很乐意看到昭和的心上人这般生气,心情就更加美妙了。 纪寒明知故问道:“鹿侍卫今日就来了,不是要明日才能来么?” 鹿灼冷硬答道:“干卿何事。” 纪寒笑得更开心了,不是光风霁月么,不还是为了一个女人就破了防御,呵,真是无趣。 不过昭和好像有点吃这一套,也多亏了我魅力大啊,要不然也吸引不了没眼光的她。 纪寒傲娇的笑了笑,离开了这里。 昭和正在穿鞋子,鹿灼未经通报直接进来,昭和看到鹿灼那一刻,眼睛迸发出亮眼的喜意,“鹿哥儿,你今日就入宫了?莫不是想念我了。” 鹿灼面无表情,冷冷道:“臣参见君上,问君上安,臣无半点武功,深知胜任不了御前带刀侍卫一职,特来向君上请求换一个职位。” 以往的鹿灼虽也唤她为君上,可远没有如今的生硬,也没有这般的客气,昭和无端感到一丝害怕,莫不是他误会了什么,她解释道:“鹿哥儿,你不管看到了什么,你都要相信我,我那样是有目的的,我说过,我只心悦与你。” 鹿灼心中有些触动,可回忆起那副画面,他还是冷硬道:“请君上成全。” 昭和不愿意,她怎么会愿意鹿灼离她又远了几分?好不容易能日日相对,她拒绝道:“不会武功,我便教你,那小质子爷也会点三脚猫的……” 她还未说完,鹿灼的脸变得更黑了,直接道:“君上若不成全,臣也无话可说,臣自知没有本事,请求辞官,回归原本的生活。” 昭和:“???” 这孩子怎么那么倔! 昭和只好先稳住他:“你容我先想想,你下去吧。”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又头疼的紧了。 鹿灼沉眸,她果然还是同意了,她果然是想要自己离她远一点,然后表面上打着心悦自己的旗号,实际上却是与别人浓情蜜意!暗度陈仓! 这番脑补更让鹿灼生气了几分,出去的时候,步子底下都多了几分盛气! 昭和想清楚事情的关键,还是觉得不能放鹿灼离开皇宫,别以为她看不出来顾安那女人看上了鹿灼,自己都是有夫郎的人了,也不知道避嫌。 想到这里,昭和脸有点僵,他莫不是也以为自己看上了别人?乐天留在皇宫大有用处,那纪寒完全是找虐的,所以不存在看上了别人。 昭和展颜一笑,鹿灼若是吃醋,那定是心悦自己,才会这样!一定是这样的! 那就更不能放他走了。 宋府。 宋谦依循着记忆走在宋府的各大路口中,想找人打探,却发现每一个人都避他如蛇蝎,只是行了个礼就快步离开了。 宋谦诧异万分,还是转回了东厢房。 东厢房内传来怒骂声:“你个老不死的,好好吃饭行不行,吃一点吐一点,还怪我虐待你!嗯?” 宋谦快步走入厢房,就看见一个丫鬟正用勺子灌宋鹤吃饭,宋鹤一点力气都没有,哪里反抗得了一个成年女子? 宋谦怒火冲天,她不在的时候,这些狗奴才就是这么对待她的母亲的?该死! 她一把推开丫鬟,丫鬟一时不察倒在了地上,宋谦用脚踩在她的胸口处,摩擦着,丫鬟眼里满是惊骇:“谦姐儿,饶命,是奴才不好,是奴才不好!谦姐儿,咳咳……” 宋谦冷笑道:“我不在,你们就是这么侍奉老家主的?怪不得我母亲身上都是褥疮,原来就是你们伺候成了这个样子,真是该死!” 丫鬟狡辩道:“没有,是老家主不肯洗澡,我们都是在尽心侍奉的,家主若是来了,看到你这般对我,你们都要没命!” 宋谦用脚踢了她的脸,人立马就晕了过去,“嘴巴不用就割了。” 宋鹤道:“好了,教训一下就够了,她们也不过是听命行事,我呀,这半年来都是被她们这样对待的,都习惯了,如今你来了,母亲等着过好日子呢,谦儿,别生气了。” 宋谦捶墙:“怪孩儿,若不是……唉,母亲,这宋府如今是怎么回事?完全和女儿记忆中的模样不同,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二姑搞的鬼。” 宋鹤道:“我也没有证据,其实我怀疑我的病也是她弄出来的,她现在在宋府只手遮天,你一定要小心,她身边的那几个暗卫武功高强,如若没有十足的把握一定不要和她硬来。” “如果可以的话,你就入宫!你是战死的一品忠义将军,那个是你的谥号,请求君上做主。” 宋谦道:“穗成女帝驾崩,如今是昭和女帝当朝,怕是不太好相与。” 宋鹤笑了笑:“别担心,她那女儿明事理,你若能入了她的眼,她必会助你。” 宋谦点头:“好,我改日必去参见君上。”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宋谦来到门前,看到是墨芥,才开了门:“圣僧,你来了。” 墨芥道:“阿弥陀佛,宋施主,贫僧是来拜访宋家老家主的。” 宋谦知道他与母亲是故人之交,也放心他,就直接自己出去了,给他们留点空间,何况,圣僧也察觉出这个屋子有点不对劲,应该让他去看看。 宋鹤怔怔的看着墨芥:“你还是一点也没有变,而我已经老的不成样子了。” 墨芥淡笑:“是啊,我还是没有变老。” 正文 第九八章:破四煞阵 墨芥再次闻了闻空气中弥漫的味道,道:“你住在这应该能感觉到这里有不对劲的地方吧。” 宋鹤苦笑:“大人,我就算察觉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又能做什么呢?我这一副残躯能拖到现在已然是不容易了。” 墨芥道:“你的心思一向敏捷,应该不会那么容易中招,许是宋谦的事情影响到了你,小鹤,留你的时日无多,想做的事情一定要赶紧做。” 他说话一向直接,宋鹤也深知这一点,反而更加豁然,洒脱道:“谦儿回来了,我也能走的放心些,还能看见大人,宋鹤已不枉此生。” 墨芥走立在屋子中央,视线转向屋内四角,道:“四角合,天灵相盖,正对方地中心,大煞也,这里被人安排了一个煞阵,长时间睡在煞阵中心,你的生机就会被慢慢吞噬掉,直至完全衰落,半年的时间已经抽取了你的一大半的活魂,我先破阵,然后再为你治疗。” 宋鹤十分相信他,点头道:“劳烦大人了。”她的眼睛又慢慢的闭上了,她说了太久的话了。 墨芥行佛手礼,道了句“阿弥陀佛”,直接走到屋子的每个四角,把四角处放的东西全都拿了出来,全是宋鹤用过的东西。 这煞阵名为四煞阵,除了去除四角之物,还要破除方地中心处上方的瓦片。他出门,飞身而起,掀开一片瓦片,只见光亮透进房屋,阴森渐渐散去,转而之是满屋的明亮。 墨芥见此满意点头。 这立阵之人本事还是太浅显了,不过在当世,这样的本事露出来总会招来杀身之祸。 墨芥看了一眼某处,一直守在这里的暗卫眼睛与他正正对上,他的眼神极为压迫,明明是个和尚,他却能从他的眼里看到杀意,他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赶忙移开视线,离开了这里。 墨芥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他的面容宛若神邸降临,他站在屋瓦之上,遥遥的看着远方,偶尔发出一声叹息。 宋谦推开门,瞧见屋子里的气象已经大为不同,就连睡在床上的母亲也睡得格外安详。 “圣僧?” 她没看到墨芥,墨芥听到她在喊自己,很给面子的从屋顶上下来,刚好落在宋谦的身后,宋谦被吓了一跳,她干咳两声掩饰尴尬:“圣僧,你帮了我们这么多忙,真是多谢你了。” 墨芥淡淡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佛慈悲,你无需言谢。”他径直走过她,“小鹤她的身子和你一样,要养着,外面的东西必须固若精汤,你们宋家必须提供一个安全的环境。” 小鹤? 是她的母亲吗? 宋谦嘴角一抽,墨芥与她同辈,咋的称自己母亲为小鹤?这……这是好友之间的爱称? 宋谦神色一滞。 墨芥与母亲是故友,她从小都未曾看到过墨芥,那么她们的认识就只能是三四十年前。 她们即使是忘年交,墨芥也不可能如此年轻,难不成自己的母亲和一个襁褓婴儿称兄道弟?想想都不可能好不好! 宋谦看墨芥的眼神都不对了,圣僧还挺会保养,这是唯一能说得过去的理由了。 墨芥有所察觉,道:“怎么了?” 宋谦对于他来说小的不能再小,现在到了这里,更是不自觉的把她当做小辈。 宋谦摇头:“没什么,圣僧,母亲很嗜睡,对以后的治疗有没有什么弊处。” 墨芥伸出手打开帘布,道:“这是正常现象,她的病是陈年旧疾,一时半会也恢复不过来,不过她就算睡觉也影响不了我的判断,你要顾好你自己,顾好宋家。” 他的语气虽淡然,但宋谦还是能从里面感受到一丝来自长辈的关爱。 宋谦道:“其实现在我都怀疑,圣僧早就料到今日的事了,不管是最开始的替我治病,还是说劝我回泰安,宋谦十分感激圣僧,如若不是你,我可能真的要后悔一辈子。” 墨芥为睡着的宋鹤把脉,道:“好了,你先去处理这些事吧,这边有我,无需担心。” 宋谦发现自己竟无法拒绝墨芥的安排,她失笑,以往只有她安排别人的,如今被别人安排也别有一番滋味啊。 “好。” 她要想办法入宫。 暗卫慌慌张张的跌入屋子,他看也不看遗憾屋子里金碧辉煌的陈设,就跪在地上告罪:“家主,四煞阵被破了。” 宋年一口水喷了出来,面目狰狞道:“你说什么!四煞阵破了,谁TM给我破了?老娘花了一千两银子安的!”她大发脾气,桌上的东西几乎都被他扔到了地上。 暗卫一言不发。 宋年歇斯底里以后,也慢慢冷静了下来,瞟了一眼下面的暗卫,冷冷道:“是那个和尚?” 那几人之中也只有那个和尚看着有些本事了。 暗卫道:“是,那个和尚飞上瓦头,把瓦片掀了,他似乎能看到藏在暗处的我,他有些本事。” 宋年冷笑:“都是快死的人了,还搞这些有什么用!你派人把那个师傅请回来,就说事情办完了有给他的好处。” 暗卫犹豫了一瞬,低头道:“家主,那人布置完以后,你下令暗杀,所以人已经……”没了。 宋年:“……” 她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的脸被打的生疼,她摆手道:“那就去找别的术士,跟那个和尚斗斗法,一个光头和尚也敢来我宋府撒野,真是该死!” 暗卫道:“是!” 宋年神色又狰狞了一瞬,攥着拳,自言自语道:“宋家只能是我宋年的,其他人休想染指。” …… 鹿鸢这几天能稍微下点床了,而程岚也几乎是天天来鹿太傅府报道,鹿鸢都烦她的很了:“都说了你今日不必过来,怎的听不懂人话么?” 程岚道:“这不是担心你哪天就蹬腿了吗,我天天过来看着你也安心些,怎么,你们偌大的鹿府还养不起我一个闲人?” 鹿鸢嘴角微抽,我怀疑你在咒我:“闲人倒是养得起,但是国师大人这样的闲人还真的养不起。” 正文 第九九章:立别国皇子为后(二更) 程岚脸皮厚,道:“无妨无妨,我虽为一品国师,但也不是过分金贵,你就随意安排点人参鹿茸什么的也勉勉强强过得去。” 鹿鸢被气笑了:“那您也不怕上了火,流鼻血,还勉勉强强,真是可笑。” 跟在后头的浮沉才变成了真正的“闲人”,他只负责跟着他们就行了,他听到她们这番话也是偷笑不已,她们二人之间嬉笑怒骂,自成太傅府的一幅新奇却又不新奇的景色。 鹿灼恍惚的进了太傅府的门,门房行礼道:“鹿哥儿。” 鹿灼是一品侍卫,但还是鹿府的独子,所以他入鹿府,他们这些个人还是称他一句鹿哥儿。 鹿灼脚下的步子有些漂浮,门房挠了挠头,今日的鹿哥儿好像不太高兴。 程岚正陪着鹿鸢走在鹿府的回环道上,刚好与鹿灼遇见了。 鹿鸢一眼就看出鹿哥儿的不对劲儿,道:“鹿哥儿,你不是去皇宫述职了么,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程岚也像个老母亲一样,道:“是啊,这才半个时辰都没有,出什么事了。” 鹿灼胸腔传过一丝暖流,扯着嘴角笑:“也没有什么大事,母亲,孩儿今日向君上请辞了,以后说不定又是龃龉一方小天地了。” 鹿鸢与程岚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鹿鸢道:“哥儿,出什么事了。” 鹿灼道:“没什么,母亲好好养身子吧。”他行了礼就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鹿鸢想追上去,却被程岚拉着了:“想知道出什么事了,去打听打听不就知道了,孩子现在不想说话,我们就别去勉强他了。” 鹿鸢也觉有理:“也好。” 程粥表示我才是捡来的,他现在屁股还疼呢。 鹿鸢内院。 鹿鸢和程岚坐在主位之上,她们听着宫内传来的消息,面色皆沉。 男侍下去之后,鹿鸢阴沉脸道:“按照他们所说,君上许是有立别国皇子为后的打算。” 程岚脸色同样不好:“这是件大事,我们国家的凤后只能我们国家的贵哥儿,怎的能有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明日上朝我定去参奏。” 鹿鸢道:“不对,按照君上的行事作风,她应该对鹿哥儿还未曾死心,她不会为了一个质子爷而推开鹿哥儿,许是误会也说不定。” “你不要冲动,这样的话说出口就是不尊君了,要是被她抓到尾巴,你就难办了。” 程岚道:“不管如何,我再去查查那元国质子,若他真的有夺凤后之心,人就留不得了。” 鹿鸢不说话,但是也默认了。 鹿灼坐在书桌前,手里握着一只毛笔,他抬眸,看到院内的腊梅已经败了,心思一阵烦闷,他放下笔,闭上眼睛,靠在了椅子上。 浮胥一进来就看见自家哥儿惆怅的模样,抱着大氅过来,盖在他的身上:“哥儿,时气虽在回暖,但还是不要贪凉,小心身子。” 鹿灼睁开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一下子起身,刚披上的大氅就这么掉在了地上。 他重新拿起笔,走到书架前,翻看着附近几个国家的堪舆图,昭国实力强悍,他们几个邻国国家的堪舆图昭国全都有。 鹿灼翻到元国,面色疯狂。 浮胥又给他披上,鹿哥儿是他见过最不喜欢穿大氅的主子!大氅天天掉! 纪寒摩擦着指尖,道:“所以事情都安排好了?” 他坐在芈烊殿的高位之上,下头跪着青曲和闲乐。 青曲兴奋道:“是,我们在昭国也有自己的势力了,以后他们若派来刺杀者,我们也有一战之力了。” 闲乐也难得一笑:“不错,这几个月的成果十分显著,假以时日,我们定也能越到榜首。” 纪寒勾唇:“很好,也不枉我这几个月在她手下来苟延残喘,几月韬光养晦,我纪寒终成一方霸主!青曲,闲乐,此事真是多亏你们二人。” 青曲羞涩一笑:“殿下喜欢就好,要不是殿下不方便去,估计不用几个月,一个月就做到了,是我属下们愚钝了。” 闲乐:“……” 我觉得你可以闭嘴了。 纪寒却很吃这一套,他傲娇一笑:“这是自然,等回到元国,本殿再好好奖赏你们。” 泰安城是昭国皇宫所在之地,自然而然成为了最尊贵最繁荣的都城,江湖势力也都想在泰安城中落脚,寻求一方庇护。 而今,一个名为尔广阁的势力悄然崛起,他们做的生意全是死人的生意。 阁主有两位,皆是白面书生,武功却很高,就算是江湖榜上前十名的任何一位与他们对上,她们也不过十招以内就败了。 夜。 “布谷,布谷……” 吱呀声响起,宫门半开,一个宫人小声道:“快进来吧,小心被人看见了。” 穿着一身黑袍的人点头:“好。” 昭月刚洗完澡,穿了身素衣裳就出来了,看到宫内站的笔直的陈雪,笑道:“那么晚叫你过来,辛苦你了。” 陈雪把黑袍的帽子脱了下来,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道:“你说过不会真的害人性命的。” 昭月一怔,笑道:“是没有真的害人性命啊,秦大将军是我昭国的英雄,我怎会放着两个贼人真正害人性命呢?好了,过来坐会。” 陈雪道:“人现在还昏迷着,说性命难保,我……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莺语很自觉的出去,把门关紧了。 昭月看得出来她有些慌乱,心中嗤笑不已,说到底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就这么着就被吓到了,她安慰道:“人不会死的,你放心,妹妹,姐姐的性子你难道不清楚么?” 她慢慢走下来,抱住她的肩膀:“那两个人是管阳郡王的旧党,其中一个人的姐姐是被秦韩逼死的,她去找她复仇无口厚非,我们不能说她完全错,不是吗?” 陈雪身子有些颤抖,道:“对不起,是我太害怕了,那两人出来的时候身上全是血,我做了好久的噩梦,秦府传来消息说秦韩还未醒,我害怕极了,才会那么口不择言,姐姐不怪我吧?” 她都答应帮昭月办事了,现在又再怪她,又有什么用呢? 昭月温和一笑:“没事的,我怎么会怪妹妹,我前些天新得了一幅字画,我带你去瞧瞧?” 陈雪破涕为笑:“谢谢姐姐。” 她的心中好像暖了许多,姐姐怎么可能害自己呢?不会的,永远不会的。 正文 第一百章:我们还要蹲多久 微风习习,小雨沥沥。 林子深处偶尔传来几声鸟叫。 某树。 巫酒和醉童已经在这里蹲了许久了,眼睛都熬红了,醉童转了转脖子,咔嚓一声响起,把自己吓了一跳,他扶着自己“脆弱”的脖子,默默道:“我们还要在这里蹲多久?” 巫酒没有回答,倚在树上,定定的看着某处,他已经保持这个动作很久了。 醉童:“……”他无奈开口,“君上说我们要不择手段的弄死他,所以我们应该将他暗杀!反正我早也看他不顺眼了。” 巫酒瞥了他一眼,道:“假的,我们只要等在这里,等到君上唤我们回去就是了。” 醉童:“???” 假的,什么是假的,君上叫他们杀人难道是假的?嗯?君上说的是反话?醉童表示我无法理解。 巫酒淡声道:“他还有用。” 所以他们还是乖乖的蹲在原处,蹲的腿都麻了,还是没等到君上喊他们回去。 此时的昭和正在梳妆,看到依旧是羌芜匆匆忙忙的,忍不住问了一下:“小羌芜,你这几日怎么那么忙?是出了什么事吗。” 羌芜没想到昭和看得出来,躬了躬身子:“君上,羌芜的东西遭贼了。” 昭和戴上金冠,听到这句话,诧异道:“你的东西被偷了?谁人敢在朱雀宫作乱!” 羌芜抿唇,为难道:“君上,属下写了一本书,也不算是一本书,就是把一些事情记在了本子上,可过不了多久,我就看到坊市之中有卖那种小说话本,可那是属下写的。” 昭和凝眸,忽然想到了什么:“你说的不会是那个星宿求爱?这本书已经开始出第二本了,前几日我记得给了你一本。” 羌芜从胸口处掏出两个本子,一个是精装蝴蝶本的星宿求爱,一个就是普通的线装本,她展开给昭和看:“君上请看,这一本是君上所赐,这一本是属下亲手所写,上面还有修改的痕迹。” 昭和摸着这两个本子,心里也有了成算:“你查的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物?朱雀宫竟然藏着这么一个吃里扒外的人,真是该死。” 羌芜娓娓道来:“属下观察过了,这几个人是最有可能做成这件事的人。”她在宣纸上写了三个人的名字,分别是负责洒扫的小萱,负责小厨房的小雯,还有负责送水的小绿。 “小萱和属下关系好些,但也没有好到真心相对的地步,上次属下不小心撞见她进了属下的屋子,她的表情很慌张,但是屋子里没有丢东西。” “小雯家中贫困,经常有过小偷小摸的习惯,但是偷的东西价值不高,大家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昨儿个她问过我关于这本书的消息,属下未曾把这本书拿在明面上,她又怎会知道?” “还有小绿,她是管小厨房的,送吃食的时候都会路过属下的屋子,而且那个位置刚好能够看到属下这本线装本,她总会在那里停留片刻。” 羌芜有些发愁,失落道:“这三个人,我一个人都不敢相信她们会做,她们除了一些小毛病之外,真的是挑不出错来,属下这么怀疑她们,属下心里也很愧疚。” 昭和站起身,摸着羌芜的脑袋:“你的成果被他人白白摘食,乖羌芜,她们若真的是你的朋友,便肯定希望你尽快找到幕后之人,所以你无需担心,你这样做并没有什么不对,错的是那个偷你东西的人,我会助你找到那个人。” 羌芜有些感动,最终依赖的人还是昭和:“君上,谢谢你。” 昭和勾唇:“放心,没人能让我小羌芜受委屈,不过,你这本用星宿来推断人的走运的书写的十分精彩,而且仿佛有迹可循,这几日的星象都已经对上了,羌芜,你是不是学过堪舆观象之术?” 羌芜疑惑的想了想,还是摇头道:“属下未曾学过这些,不过是从小喜欢看星星,然后心底就知道哪颗星是什么星,代表着什么,气象万千,斗转星移,都有各自代表的意义,属下甚至能推测明日的气象。” 昭和揶揄问道:“那明日是什么气象?” 羌芜道:“是晴日,有太阳。” 昭和看向窗户外,依旧下着小雨,她又笑:“小羌芜的才可不能被埋没了,你想不想跟着朝中的钦天监学习一二?” 如今的钦天监是王释佛,堪舆观象之术修炼到了精密程度,不过人比较轴,待人接物方面比较冷漠,昭和倒是很欣赏她。 羌芜有些惊喜:“君上是说让王大师教属下?” 她曾听说王释佛与他人斗法,完全把人压在地上摩擦,简直就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她本就对这方面感兴趣,若是能得到王大师的指导,那真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昭和看她高兴,也笑道:“这是自然,王释佛这人性格虽韧,但若是能收个如此有天赋的徒弟,她定是会高兴的,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要找到复刻你的文书的人,我朱雀宫可留不得她。” 昭和周身顿时泛起冷意,仿佛如冰冻了三尺的寒冰散发出的寒冷,她一身红袍,头发半披半束,又戴着红冠,显得她气势如虹。 “先把那两个去杀人的给我喊回来,杀了一天了,也没见闹出个什么动静。” 羌芜失笑,他们才是真正能够揣测君上之意的人,她行了一个礼:“属下告退。” 宫路之上,两边杨柳高低起伏,羌芜带着巫酒和醉童走在大路中央,路上的宫人都恭敬行礼。 醉童一直挠着耳后,怎么会那么痒呢? 羌芜看到了,问道:“醉童,你怎么了?” 巫酒也转头看向他。 醉童摇头:“没事,先回宫吧。” 几人速度很快,一下子就到了朱雀宫,而昭和已经抓了一个小宫女,等他们回来,就看见一个小宫女哭着求着君上饶命。 “君上饶命,奴不是故意的,君上饶命啊!” 昭和勾手:“小羌芜,你来认认这人。” 羌芜快步走过来,只需一眼就认出了跪在地上的这个小宫女,是小兮,不是那三个人中的任何一个!而是她从未怀疑过的小兮。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刀子嘴豆腐心 小兮不敢看羌芜的眼睛,一个劲儿的求饶道:“君上饶命啊,饶命啊。”她又爬到羌芜面前,“羌芜姑姑,你替我向君上求求情吧,是奴错了,羌芜姑姑,奴再也不敢了,奴再也不敢了。” 羌芜眼睛红了一圈,难以置信的看着小兮:“小兮,你告诉我,不是你,你告诉我。” 她本应该和弄琴关系最好,她和弄琴二人从小一起长大,可她从来和弄琴玩不到一块去,而小兮是她在宫中唯一能交心的人。 皇宫是权利最高的地方,在这里当最低等的奴婢也比外面的普通老百姓的地位要高,她们若是出去,谁人不要恭恭敬敬的喊一声“姑姑”? 而就是这样,宫内人人自危,无人敢交心。 羌芜心都痛得要命,这是背叛!彻头彻尾的背叛,她摇着小兮:“为什么会是你?小兮?我那么信任你,我从未想过要怀疑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对你不够好吗!” 小兮被她摇的脑袋发蒙,小脸苍白,知道自己逃不过去了,歇息底里道:“你对我是好!可那都是怜悯!我最讨厌的就是别人的怜悯!你凭什么能够得到那么多人的尊敬?你凭什么是君上最信任的宫女!你明明就是个小宫女,为什么不自称奴婢,我嫉妒你,我恨毒了你!你越对我好我越觉得你恶心!” 她满脸厌恶的看着羌芜。 她与羌芜关系好是整个朱雀宫都知道的事情,她刚入朱雀宫的时候,也一直都是羌芜姑姑带着她的,她很感激她,大家也对她这个被羌芜姑姑护着的人很是尊敬。 可是时间长了,小兮十分嫉妒羌芜,她不能理解为什么羌芜是姑姑,而她只是一个被人呼来唤去的小宫女,她不甘心 所以看到羌芜喜欢在晚上的时候呆呆的望着天的时候就觉得她很傻,看到她还用笔写下来的时候更是觉得她蠢笨无比,这样的人怎能当君上身边的大宫女? 她偷了她的本子,看了几遍,她就记住了上面写的所有内容,只是没想到,君上会亲自处理此事,她被抓到了,当场抓住,就算是辩解,她也无法辩解。 小兮闭上眼睛,难受的吸气呼气。 羌芜怔怔的看着她,小兮现在不再是柔柔弱弱需要她保护的人,没想到她的心里藏了那么多的事情,可她从未与自己说过。 “小兮,你若是对我说这些,我定是知道你心里的这些委屈的,你不必做这样的事情,我会改正的,可你为什么什么也不说,压的那么深。” 小兮没有说话,她也没有求生的希望了,把心底的那些话说了出来她已经舒服多了。 羌芜跪在地上,给昭和磕头:“君上,小兮是初犯,罪不至死,此事也算是属下咎由自取,请君上从轻处置。” 昭和走下台,慢慢的扶起羌芜,淡淡道:“羌芜不是小宫女,她们四个对于我来说,就是我昭和的兄弟姐妹,羌芜他们从小与我一起长大,是我准许她们在我面前不用自称为奴婢。” “小兮,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你若是清楚你自己的位置,你就不会有这么多的想法,也就不会犯下偷窃之罪,你能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加上羌芜为你求情,我便贬你去砚休宫当一个整理修书的宫女,去吧。” 小兮睁大眼眸,她没死?她还能去砚休宫整理史料修书?这是她毕生都想去的地方,她人都傻了,她忽然明白为什么羌芜对传闻中的“魔昭帝”如此衷心,她真的值得。 羌芜道:“起来吧,我带你去。” 小兮有些羞愧,自己起身,亦步亦趋的跟在羌芜身后,小心翼翼道:“羌芜姑姑……” 羌芜走在前面,听到她这句话,慢慢回头:“怎么了,小兮?”她脸上没有笑意,可见她还是被今日的事情影响到了。 小兮道歉:“对不起,羌芜姑姑,小兮是个白眼狼,辜负了羌芜姑姑的一番好心。” 羌芜不太想聊这件事,问道:“你是如何能把那些内容拿出去出版的。” 小兮道:“羌芜姑姑从来不会防范我,也让我在你的房里吃饭休息,我又知道你写了那几本书,我翻了几遍就记住了,然后能复述出来,出去采买的时候,就找到一家出书的,直接复述了出来,君上能抓到我,全是因为我的这个能力。” 羌芜道:“小兮,你知道人的心碎了就很难很难恢复到以前的样子吧?以后你若是有难,还是可以来找我,但我不会像以前一样不遗余力地位帮你了,小兮,你好自为之。” 小兮胸口一窒:“羌芜姑姑,对不起,你不要这样对小兮好不好,小兮在这里只有你能依靠了。”她拉住羌芜的袖子。 羌芜把她的手扒拉开:“小兮,你以后都得靠自己了。”她也很难受,可她依旧无法接受她背叛了自己的事实,如今为她求情,让她得了这么一个职位已经是她能为她做的最好的一件事了。 面前是砚休宫的大门,羌芜道:“你进去吧。” 小兮踏上了砚休宫的大门,回头看着已经往回走的羌芜,眼泪忽的就流了下来,她承认,她有点后悔了。 弄琴刚从宫外回来,就觉得宫内的氛围怪怪的,抓了个人问,才知道今儿个发生了什么。 她找到正在小厨房里面做菜的羌芜,倚在门前 ,没好气道:“好好做好自己的事情不就得了,现在好了,被人在背后捅了一刀,可就得了教训。” 羌芜往火坑里面推了几根柴,冷冷道:“我的事情无需你来置喙。” 弄琴:“……”她有点疑惑,羌芜竟然敢还嘴了,果然变了,果然变了,她把从宫外带的糖葫芦放到灶台上,“给你买的,别伤心了,为了那人不值得,听到没,君上马上就要用午膳了,你这个若还做不好,就不用奉上来了,免得君上吃不下午膳。” 羌芜愣愣的看着灶台上的糖葫芦,心里流过一丝暖流,她真的是刀子嘴豆腐心。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我是如何把她们踩在脚底下的 玉儿小心翼翼的掀开帘布,看着正坐在书桌前看书的顾安,她低下眸子,脸上闪过一丝不知所措。 隐在书后面的顾安淡淡道:“怎么了。” 玉儿道:“姐儿,里外都已经开始布置了。” 顾安顿了顿,把书放下,嗤笑道:“你以为她真的能控制我?玉儿,你只需看着,我是如何把他们踩在脚底下的。” 玉儿眼里闪过泪花:“好,玉儿相信姐儿。” 玳府占地很大,除前院正厅以外,有若干耳房、大院,每处大院再加上前院正厅。 此时,玳府空前热闹起来,许多个丫头、婆子和男侍手上都拿着点东西,慌慌忙忙的按规矩布置着红布,打扫着窗棂。 管家婆子四处走着,看到没弄好的总会说上一嘴,她小跑着走到前厅,行礼道:“大人,那些礼花铺子那边的人还没有送过来。” 玳瑁题了一幅红字,刚健筋骨,听到管家婆子这句话,道:“礼花先不急,先把膳食,请柬布置好,把这个贴到战哥儿的院子口。” 管家婆子点头:“是。” 厨房内热火朝天,他们玳府已经去醉春楼预定了一些热盘和冷盘,要不然今儿个根本做不来。 宴席分为五轮,第一轮上的是果茶和奶茶,第二轮上的是果盒小吃,第三轮上的是热盘,第四轮上的是汤盏,最后一轮上的是冷盘。 正厅、前厅、院子摆满了桌子,每个桌子脚下都系好了红团花,桌上一般放十八个盘子,这也是官宦人家娶夫郎的规制。 “哥儿,该换衣裳了。” 徐娇娇在外面猛敲院门:“战哥哥,开门。” 玳战眼前一亮,避开丫鬟,跑出了房门,打开院子门,看到徐娇娇脸颊微红,看着应该是小跑着过来的。 徐娇娇道:“战哥哥,我被瑁瑁关在屋子里了,现在才逃出来,你怎么样。” 玳战又低着头,叹气道:“要穿礼服了,母亲这一次是来真的,娇娇,你说我还能见到她么?” 徐娇娇本想安慰他,却被刚过来贴对联的管家婆子瞧见了,她声音尖锐:“哎呦,我的娇娇姐儿,你怎么来这儿了,你快回去,大人说了,今儿个娇姐儿和狗不能出现在玳府。” 徐娇娇:“……” 为什么要把我和狗放在一起?瑁瑁也太不给人面子了吧? 徐娇娇跺脚道:“我不服!凭什么我不能出来,我这就去找瑁瑁,凭什么!” 管家婆子连忙拉住她:“乖娇姐儿,昨儿个大人不是已经跟你说了原因吗,现在可不兴过去正厅,小心冲撞了贵人。” 徐娇娇挣脱开:“我不管,你别跟我说这些。”她飞快的跑了过去。 管家婆子大骇,把对联塞到玳战手里:“哥儿,麻烦你了。”也疯狂的追着她去。 玳战也被一群丫鬟拉了过去:“哥儿,该梳妆了,要不就迟了。” 他看着自己先是被男侍洗了几遍,等到身上全是桃花香的时候才罢,然后又里三层外三层的穿上嫁衣,戴上金冠。 他看着黄花镜中的自己,一阵恍惚,他眼底闪过一丝泪意,却被他逼了回去。 一个雍容华贵、年纪稍大,穿着满身金翠华服的女子拄着拐杖进来。 她笑着道:“战哥儿,祖母来给你梳头。” 玳战起身,头发上的金翠跟着摇了摇,他缱绻万分道:“祖母,你来了。” 玳战的祖母一直待在佛堂之内,日日夜夜与佛相伴,他很少能看见她,没想到今日是她来替自己梳头。 祖母微微一笑:“坐吧,我们战哥儿也要嫁人了,虽说嫁的是个倒插门,但是也是嫁人,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 玳战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苦涩开口道:“一切但凭祖母做主。” 祖母温温柔柔的摸着他宛若绸缎的头发,嘴巴里喃喃道:“一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鸳鸯共双飞,三梳梳到尾,富富又贵贵。” 玳战听到祖母说最后几句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哽咽,自己的眼睛也红了一圈,他看着镜中的祖母,道:“祖母……” 祖母擦了擦泪:“战哥儿,我们的战哥儿一定要与姐儿好好过,任何事情商量着商量着就过去了,千万不要凭着自己的性子做事。” 玳战到:“祖母,我有自己真正想嫁的人。” 祖母把梳子猛的拍到桌子上,玉骨梳与檀木桌相撞,声音很大,把玳战吓了一跳,祖母淡淡道:“有些话不要说,有些话也不能说,好了,战哥儿,拿好扇子,准备进花轿。” 除了玳府,其他府邸也变得热闹起来。 “玳府来请柬了,大人!” 各大府上的门房都着急的跑到大人面前,恭恭敬敬呈上请柬。 泰安城很大,许多消息都要些时间才能传到,玳府战哥儿嫁人的事许多人也才知道。 鹿灼看着自己手里红色的请柬,道:“顾安要娶夫郎了?可她才十六岁,她还曾跟我说三年后才是婚期呢,怎的突然提前。” 浮胥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各大门府也是在这个时候收到请柬,今儿个成婚,今儿个才送请柬,还真是稀奇得很。” 宫内也知道了消息,昭和转了一下扇子,道:“这状元郎成婚当真是别具一格,弄琴,我们出去看看热闹。” 这句话正和弄琴心意:“那君上要换衣裳吗?” 昭和看了一下身上穿的朝服:“自然是要的,怪不得玳府那几个老家伙连告了几天假,啧啧啧,瞒的够深的,不过顾安既已娶了夫郎,她大可对鹿哥儿歇下心思了。” 昭和表示,自己十分满意,当即笑道:“弄琴,准备一份贺礼,赐给玳府。” 唯有顾安这边愁云惨淡,她们也没有穿主院子那边送来的礼服,什么都没有准备。 管家婆子来看情况的时候,更是大惊失色:“顾大人,安姐儿,你怎的现在还不整理衣冠,再过半个时辰就是接花轿,拜堂成亲了,玉儿,你怎么办的事情!”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身败名裂 管家婆子气不打一处来,这几天她都忙的要死,看到他们又没有准备,简直都快被气疯了,她正想一巴掌打过去。 顾安立马把玉儿护在身后,淡眸看向管家婆子:“我现在就穿,你何须拿我的丫鬟发脾气。” 管家婆子讪讪的放下手,道:“半个时辰内必须弄好,也别怪我老婆子手段硬气点,若不硬气,今儿个成婚就都悔了。” 她说完以后扭着屁股离开了这里,其实她心里慌得不行,顾安的眼神太可怕了,她刚刚好像是到地狱走了一圈! 玉儿道:“姐儿,我们穿吗?” 顾安道:“穿,她们马上就要来了。” 几刻钟以后,玉儿惊艳的看着自家姐儿:“姐儿,你真好看。” 顾安是标准的瓜子脸,一双杏眼迷蒙,柳眉弯弯,唇色不点而红,皮肤又白皙如玉,光滑细腻,没有一点瑕疵,五官十分精致。 她头戴凤冠,身穿霞帔,细腰不盈一握,走路袅袅婷婷,步步生莲。 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顾安听到玉儿说的话,笑道:“好看有什么用,权利才是我真正想要的。” 玉儿眼冒金星:“我们姐儿总会得偿所愿。” 顾安转眸,看着外头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布置的院子,道:“是,我们总会得偿所愿。” 三带五湖,移步换景,人家地灵,宾至沓来,主人家笑脸相迎,宾客们有礼相应,一辆又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驶来。 玳瑁身穿贵服,站在外面迎着参宴的客人:“哎呀,您来的那么早啊。” 他们互相寒暄,玳府门外街道两旁全是马车。 因为是玳府嫁,玳府娶,所以接花轿就往泰安城东边走一圈再转回来就罢了,所以宾客们就都先来了,坐在了自己该坐的位置之上。 弄琴后头跟着四个捧着东西的男侍,一路走到玳府门前,弄琴也穿的贵气,也是同样的项圈,同样的绿袍,几乎一现身,大家就都认出了她。 玳瑁惶恐躬身:“弄琴姑姑怎的过来了。” 弄琴矜傲开口:“奉君上的旨意,来这送贺礼,此物全是赐给即将娶夫郎的顾大人,顾大人何在?” 玳瑁给后面使了一个眼色,那人立马进去了,玳瑁道:“安姐儿还在梳妆,过会子自会过来见礼。” 弄琴道:“没有时间了,玳大人代为见礼吧。”她双手相附,摆在腹处,朗声道,“我听闻状元郎娶妻,我心甚慰,特赐下金玉锁,白玉屏 龙凤被,黄金百两,望君百年好合。” 那些人全部跪在弄琴面前,静听圣恩。 “臣等跪谢。” “大人免礼。” 男侍把东西全都搬了进去。 玳瑁客气道:“弄琴姑姑,您来都来了,要不吃一点再走吧。” 弄琴摇头:“不了,我还有事,大人安心。” 弄琴走了以后,一些小官都在议论。 “宫里都赐东西了,玳府好大的面子。” “不是玳府的面子大,是顾状元郎的面子大。” “是啊,那弄琴姑姑可是点名道姓说是君上赐给顾状元的。” 玳瑁咳了几声,她们立马噤声了。 战哥儿被送上了花轿,顾安也被送到了玳府门外,她一出门,周围的惊叹声就没有落下,隐隐约约听见几句,全是夸顾安目若郎星的。 玳瑁也很是满意,笑着道:“安姐儿,时辰到了,就接亲吧。” 鹿灼也带着人过来了,正好与顾安对上了视线,鹿灼有些怔然,她和自己好像,不是说长相,而是……眼里的东西。 她不愿意娶。 顾安转开视线,不愿意让他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对着玳瑁道:“大人,多谢你将战哥儿嫁给小子,小子无以为报。” 玳瑁爽朗一笑:“你好好待战哥儿便好。” 她们不是盲婚哑嫁,可却依旧无比痛苦。 铛—— 唢呐声响起,锣鼓喧天,时辰到了。 顾安骑上马,花轿也被四个人抬着走在后面,长长的队伍显示着玳府的财力,算得上是十里红妆了。 离玳府不远处的小巷子里,几个姑娘气愤的看着花轿里的人,“大姐儿,你瞧他哪里有不愿意的样子,要不是有人给我们带来消息,我们岂不是要被他瞒一辈子了?” 其中一个姑娘伤心欲绝,听到这句话,更是吐了一口血出来:“他说过,会等着我的,他怎么会呢?我们过去吧,我一定要去抢亲。” 她们全都摩拳擦掌:“大姐儿,我们支持你。” 队伍很快走完了泰安城一圈,后面跟着的百姓越来越多,她们都想蹭蹭喜气,而且到了正府门前,还有散糖童子散糖呢,吃点喜糖,过年也不怕冷了! 前面的人唱道:“新夫婿嫁人啦!祝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后面的人也跟着喊:“祝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喜气绵绵啊。” 喜气话说的越好,主家越高兴,得的东西也多。 顾安下了马,掀开花轿,牵着玳战的手,慢慢的往外走着,玳战手心里全是汗,他在紧张。 顾安心中嘲嗤一笑,他紧张作甚,真是可笑,我的脸面都被你们踩在地上了,呵呵呵呵。 还未进府,一群姑娘冲了过来,其情景也让鹿灼想到了很多不好的事情,这……怎的那么像那天昭和偷他出府的那一天? 满春指着拿着扇子挡着自己脸的玳战:“战哥儿,你个负心郎!你说过你会嫁给我的!” 这句话一出,空气仿佛都静默了几秒。 顾安悠悠的望向她,鼓励的看着她,很好,继续说点刺激的。 玳战心一跳,把扇子稍稍移开,就看见满春满脸泪横的看着自己,眼里全是伤心之色。 玳战心慌意乱,连扇子都掉了,这可是大忌!管家婆子得了玳瑁的示意,连忙捡起扇子递给战哥儿,想把满春拉出去:“这不是春姐儿吗,她是我们战哥儿的姐姐,想来是喝醉了,说胡话呢。” 满春拍开她的手,道:“我才不是战哥儿的姐姐,我是战哥儿的妻主!他早已嫁给了我,为何还要二次嫁人?战哥儿,你说一句话好不好?” 玳战想起那一天在寺庙里的欢合,扇子不要了,也不再牵着顾安的手,走到满春身边道:“春姐儿,我没有背叛你,我还是喜欢你的。”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再如何也不会后悔 众宾客皆哗然,这是什么一副神展开? 许多人也用怜悯的眼神看着顾安,顾安则低下了头,没人看得清她脸上的神色。 不过胜在人家会想象,啧啧啧,真是可怜啊,成婚当天就被人绿了,而且是实打实的绿啊。 我们的小状元郎得多么伤心啊。 实则顾安正在心里畅快的大笑,你们耍我,就应该会想到别人也有耍你们的一天。 如果让她知道这些宾客是怎么想的,估计早就嗤笑出声,我会伤心?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必须带点绿。 玳瑁的脸色歘(chua)的一下就黑了,冷冷道:“战哥儿,还未敬酒,怎么先行饮酒了,现在还醉成了这幅样子。来人,把战哥儿先拉着,继续拜堂成亲。”他威胁似的看了一眼玳战,你不要让母亲失望啊,战哥儿。 满春眼眸含着泪意道:“战哥儿……” 玳战心一下子就软得一塌糊涂,他没有看自己的母亲,低着头坚定道:“母亲,儿子没有醉,儿子不孝,儿子不嫁了,是儿子对不起安姐儿。” 玳瑁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玳战面前,一巴掌就拍了下去,怒极反笑:“你一口一个儿子,可你看看你自己现在哪有我儿子的半分样子?” 她脸上全是羞怒,至今日起,她玳府的脸面全失,既辜负了当朝状元郎的心意,又出了一个不孝子孙,简直……简直有辱门风! 几百年的底蕴将全毁于一旦! 玳战脸火辣辣的疼,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母亲,求你成全孩儿,孩儿与安姐儿并无男女之情,您为何一定要我与安姐儿成婚呢?” 他转头深情的看了一眼满春:“我与春姐儿相识于年少,自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也十分深厚,就因为她是废臣之女,所以你才要拆散我们吗?孩儿不服,孩儿要春姐儿一个公道。” 废臣之女? 众宾客全都看向也跟着跪在地上的女子,长相颇似前左相大人,莫不是她的女儿? 玳瑁气的都快疯了,她气息有些不稳,后面的丫鬟搀着她,才不至于倒下,她真的是养了一个好儿子,不过她儿子多,少了这一个也没什么。 玳瑁指着玳战,正要说话,徐娇娇就跑了过来,挡在玳战面前:“舅母,你放过战哥哥吧,战哥哥也是一片赤子之心,他若真是个负心郎,舅母才要伤心才是,如今他敢于当堂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请问,谁能做到?” “春姐儿和战哥儿从小一起长大,就连我这个表妹也是比不得的。春姐儿家世没落了,战哥儿还能以平常心对待,春姐儿也是,小时候可从未因为舅母只是个小官而看轻了战哥儿。” 她又戏谑的看着顾安:“可方才,这个人一言不发,也不为战哥儿辩解一句,完全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她明显也不愿意娶我们的战哥儿。舅母何不成人之美?这等白眼狼也无需我们玳府来养着了,趁早离了去才好呢。” 徐娇娇的这番话说的是叫一个滴水不漏,其他人听了也深觉有理,瞬间就把众人的视线转到了顾安身上,见她的确低着头一言不发,态度十分让人深思啊。 玳战感激的看着徐娇娇。 她小小的一团,却总护着自己,以前她听闻自己不喜欢安姐儿的时候,就想方设法的让自己与她避开,现在第一个站出来想方设法为自己解释的人还是她,她的这份恩情他无以为报。 顾安心中冷笑,徐娇娇还真是聪明了些,这几日跟着她没少学东西。 她抿了抿唇,抬起头的时候完全是一副隐忍许久的样子,杏眸含泪,鼻尖微红,脸颊处挂着的一滴泪缓缓流下。 “娇姐儿,你想让我说什么?成婚当天就被自己的夫郎抛弃,誓死不愿嫁给自己,我又能说什么,她们如此恩爱,我说什么事情就会改变么?他战哥儿就还会嫁给我么?” 她声音单薄,更觉她孤身一人分外可怜。 “我顾安也是在玳府住了几年的人,我与战哥儿难道就一点感情都没有,让他在这里直言要嫁给别人?若是他不想嫁,早说出来就好了,又何必弄这么一场声势浩大的成婚礼?让我在各位伯母面前丢尽了脸面,娇姐儿说的那番话,宛若我顾安才是那个强盗,抢了你们的和善。” 顾安声音逐渐哽咽,泪珠也是一滴一滴往下掉,她抬起袖子擦了擦,完全是敢怒而不敢言。 玉儿趁机加了一把火,也哭诉道:“我们姐儿本有银钱买府邸,可为了还玳府的一饭之恩,也愿意入赘玳府,承受了不少骂名,可现在,什么都毁了,战哥儿不愿意嫁,我们姐儿该怎么办才好。”她们主仆二人悲悲戚戚,让其他人也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玳府附近有一雕梁画柱的六角亭子,亭子里头坐着昭和,还有一个黑着脸的纪寒。 昭和笑道:“这次来的不亏,看了这么一场大戏,啧啧啧,质子爷,你得感谢我。” 正在端茶倒水的纪寒:“……” 嗯,我谢谢你啊。 众人看着徐娇娇的眼色都不对了,这个徐娇娇,倒是颇会鼓动人心,差点被她当傻子玩了。 徐娇娇也感受到周围人的变化,她睁大眼睛,她完全想不到平日里软软懦弱的顾安能说出这么一番利索的话,而且配上她那悲伤的表情,简直是神来之笔。局势完全重新扭转,战哥儿再次成为众矢之的。 她还想说什么的时候,玳瑁就把她拉回去了,嗔怒道:“我知道你与战哥儿感情好,可这也是你能胡闹的事情吗?战哥儿,母亲再问你一遍,你是否执意要嫁给她。” 玳战握紧满春的手:“是。” 满春感动的一塌糊涂,她的战哥儿才没有背叛她呢,她的战哥儿依旧是爱她的! 玳瑁心痛道:“怎么样都不后悔?” 玳战没有丝毫犹豫道:“是,母亲,我玳战再如何也不会后悔,绝不。”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你的头发要被我薅秃了 玳瑁无力开口道:“罢了,那你去吧,今儿个这场宴席就作废了,你嫁给春姐儿吧,以后你不再是我玳瑁的儿子,再也不是。”徐娇娇刚探出头想说什么,就被玳瑁给压了回去。 玳战没想到自己的母亲会直接不要他了,他有些错愕,疑惑出声:“母亲……” 玳瑁心痛的无法呼吸,抽了几口气,低吼:“别叫我母亲,你快走!别让我再看见你。”要不然我会心软的。 她的脸色愈发苍白,进的气儿也少了些。 徐娇娇担心不已:“舅母!舅母!战哥儿,你先走吧,其他的后面再说,来人,找大夫!” 顾安擦干了眼泪,在另一旁搀扶着玳瑁:“大人,你没事吧,你不要睡过去,大人。” 徐娇娇瞪了她一眼,倒也没有发作,眼圈都红了一圈,看得出来她是真的担心她的这个舅母。 玳战定定的看了一眼玳瑁,郑重其事的磕了三个响头,便穿着一身红嫁衣和满春离开了这里。 其他想要出来看看情况的玳府子弟全部被管家婆子赶了回去:“各位哥儿姐儿,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赶紧都回去。” 其他官员也假惺惺的问了几句,便都告辞了。 这个“大瓜”够他们啃几天了,家家果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啊。 昭和起身,拉着纪寒也离开了这里。 这个时候该他们玳府伤一下脑筋了。 几日后。 “喔,成亲日,逃婚时,状元郎,跑儿郎,你笑他,他笑我,大家全都笑哈哈” “成亲日,逃婚时,状元郎,跑儿郎,你笑他,他笑我,大家全都笑哈哈。” 许多小孩子都拿着一串糖葫芦在大街上传唱着一首歌谣,讲的就是玳府那一桩“荒唐”事儿。 但他们都不敢去玳府附近唱,因为那里有一个好看的小姐姐会打的人屁股开花! 徐娇娇气不打一处来,抓住一个小屁孩就打屁股:“你个小破孩子,谁家的,谁教你唱这个的,你还唱,我今儿个就替你娘教训你!” 她蹲守在玳府附近,只要有人唱这个,必定会挨一顿打回去。 他们一时间都不敢往玳府那儿走了。 管家婆子伸出个脑袋,大喊:“娇姐儿,大人喊你回去呢。”她也不知道徐娇娇此时在哪里,只管大声喊就罢了。 徐娇娇生气的把孩子放到地上:“算你走运,赶快给我走!不然继续打你!打的你屁股开花!” 她长得好看,却也很凶,吓跑了不少小孩子:“哇呜呜,小姐姐骂人,哇,还打我,要把我的屁股打开花,哇呜。”简直是边哭边跑回家,连裤子都跑掉了,可把泰安城热闹了一阵子。 玳瑁已经在床上躺了许久了,这几日也告了假,不用去上早朝。 她有气无力道:“娇娇,你又何苦跟那些小孩子计较,给舅母看看你的手,打疼了没有。” 徐娇娇委屈巴巴的伸出手:“不疼,他们这群破小孩,什么歌都唱,也不知道是哪个小贱人编的歌谣,真是要把我气死了!” 她蹭了蹭玳瑁的手:“瑁瑁,我们什么时候把战哥儿接回来啊,过了这么久了,他应该知错了,我们把他接回来好不好。” 玳瑁黑了脸:“你要是想我好就别在我面前说他,我已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不认他了,就不会出尔反尔,他玳战是死是活与我无关。” 徐娇娇一怔,叹了一口气:“好吧,瑁瑁,你好好歇着,我去看看那顾安搬完东西了没有。” 顾安娶不了战哥儿,也入赘不了玳府,这几日都忙着搬离玳府,听说府邸也找好了,就等着她搬去那儿住,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玳瑁冷冽开口:“娇娇,你给我查查她最近接触了些什么人,还有她身边的那个玉儿,看看她与满春在成婚礼有没有接触。” 徐娇娇一听这话就知道了里面的关窍,道了句“你好好养身子”就急急忙忙的离开了。 玳瑁看着她的背影慈爱一笑,儿子没了,没事,她有的是儿子她还有一个讨人喜欢的娇娇。 玉儿高兴的看着面前的这些东西:“姐儿,我们今日终于能离开了。” 顾安怅然一笑:“是啊,总算可以走了。” 徐娇娇气势汹汹的走过来,一把推翻了整理好的行李:“呵,我道是说远在南方的满春怎会突然到了北方,原来是你安排的,顾安,你好大的心机,还特意把日子安排到成婚礼之日,你真是还怕火烧的不够大啊。” 玉儿气愤道:“娇姐儿好大的脾气,把人整理了许久的东西全都推倒了,我们大人可是正六品,你这是犯了罪了!” 顾安淡眸转向她:“捡起来。” 徐娇娇:“???” 她笑道:“想得美!我徐娇娇就是比你顾安尊贵,也不看看你是从哪个穷乡僻壤里出来的,要不是得了瑁瑁的扶持,你以为你今日能走到这一步,一个六品小官就敢如此放肆,以后朝堂哪里有你的容身之处!” 顾安冷笑,一把抓住她的领子,竟毫不费力的就把人提了起来,然后走动到了倒了的行李附近,把她放在了最上面。 徐娇娇:“……” 徐娇娇人都傻了,嘴巴微张,完全说不出话来,难不成自己那么轻?被人一提就提了起来。 顾安视线直穿徐娇娇:“捡起来,捡不好,今儿个就别想走了。” 徐娇娇正要挣扎的起来:“我不,我不!” 顾安一把按住她的头,徐娇娇的头发都变得凌乱了几分,顾安淡淡道:“捡不捡。” 徐娇娇立马委屈的掉了泪,死都不肯,尖锐的声音道:“不要!”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简直都快疯了,“哇,欺负我,你欺负我力气小啊啊啊,我要弄死你!” 徐娇娇张牙舞爪,却在顾安眼里,就是个纸老虎,一碰就破,她饶有耐心道:“不捡的话,你的头发就要被我薅秃了。” 徐娇娇一愣,忍辱负重道:“好,我捡可以了吧。”她撇嘴,幽怨的看着顾安,“狗女人!” 顾安重新摁上了她的头:“嗯?” 徐娇娇:“嗷呜,我错了,姐姐。” 顾安轻笑:“乖,好妹妹。”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我定会亲自清理门户 雪停,天气愈发寒凉。 宋谦看着自家母亲的脸色,给墨芥拘了一礼:“这几日母亲的身子确实是好些了,真是多谢圣僧了。” 墨芥往铜盆里伸去,净手,对他道:“小鹤的情况相比以前总归是好些,我们也该离开了。” 宋谦听到他要离开,立马挽留道:“我还未寻到合适的机会进宫,母亲在这儿还是会有危险,圣僧何不多留几日。” 墨芥淡淡道:“马上就会有合适的机会,我也有自己的缘法去寻,施主也有,所以无需挽留。” 宋谦恭敬的送他出去:“既如此,我再多留也无意义,那圣僧打算什么时候上路?” 墨芥抬头看着乌黑的天空。 此时,宋谦莫名觉得墨芥如同虚无缥缈的云彩一般让人看不透,无法捉摸。 墨芥行了佛家礼:“现在暂时走不了了。” 宋谦还想问什么,就发现一个身穿白色短褐,黑色长裤,头戴帷帽的人从自家屋顶上跑了过去,他轻点瓦片,步法奇妙,应是个高人。 她正想说话,墨芥就使着轻功追了上去,速度之快,让宋谦的那句话深深给憋了回去。 他们行走的速度都很快,不过还是墨芥更胜一筹,墨芥渐渐追上了他,并且赶超了他。 他们一人站在屋瓦的一边,相互对视一眼。 乌黑的天空突响惊雷,不一会儿,便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肃杀之气尽显。 那短褐人掀开帷帽前的布,放到帽子上方,露出了她那张年老的脸,她道:“大人,是小人。” 墨芥认出了她,是王释佛,他指点过的人。 “你为何而来。” 王释佛羞愧道:“小人接到了一个案子,说是与佛光寺圣僧斗法,不论死活……” 她见墨芥神色自若,还是慌忙解释道:“小人虽是接了这个案子,但是并没有与大人斗法的意思,小人是想来提醒大人,宋家新家主打算向你下手,这一次她得不到满足,她定是还留有二手,所以大人一定要小心。” 小雨打在二人的身上,二人的衣裳都有些湿润了,墨芥又没戴帽子,头上,脸上全是水珠,水珠缓缓流下,流过他淡似不动波涛的眸子、高耸的鼻梁、白皙如玉的脸庞,其淡红色的嘴唇也在雨水的映照下更加水润,让人不经心驰神往。 王释佛脸一红,低下了头,大人还是如以前一般秀色可餐,完全没有变过,她慢慢的走到墨芥的面前,把自己的帽子奉了上去,语气中略带敬意:“大人,这个帽子您戴上吧。” 墨芥瞥了他一眼:“阿弥陀佛,不必了,既然你是来提醒我的,我还是多谢你,日后别接这种事了,否则我定会亲自清理门户!” 气氛因墨芥的这句话忽的变得僵硬起来。 王释佛的脸却更加红了,清理门户?那她也算是大人的子弟了?她十分满意,把帽子夹在自己胳肢窝里面,行了一礼:“是,大人。” 墨芥点头,出尘的气质并没有被雨水的洗刷而影响到,他不明不白的道了一句:“你是有大缘法的人,莫要为了凡间事乱了你的心智,若是她来找你,不论什么,你答应她便是。” 王释佛有些疑惑:“她……是谁?” 墨芥没有说话,用手接了一点雨水,打在王释佛的头上,便飞身离开了这里。 王释佛依旧恭敬的面向墨芥离去的方向,过了几刻钟以后才直起了身子,她摸着自己被大人接的雨水打过的地方,笑的十分灿烂,大人一定是要自己明台清明,心智如坚。 雨过天晴,彩彻区明。 元修看着街道两旁的繁华,略微有些念念不舍:“师傅,我们现在去哪里啊。” 他再怎么说也才是个十岁的小娃娃,对这些感兴趣也是在所难免。 走在前面的墨芥道:“老住持有消息了,我们去寻你住持师伯。”他往后面伸出手,元修把手搭了上去,渐渐的跟上了他的脚步。 一大一小和尚走在路上,大和尚眉目如画,五官精致,气质清雅,小和尚软软糯糯,浓眉大眼,两颊鼓鼓的,煞是可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龙兴宫。 炭盆里放满了红萝炭,衬得殿内暖洋洋的。 昭和懒洋洋的半躺在龙椅之上,红裙长长的拖曳了下来,王释佛不敢到处乱看,只是低着头,听着上头人怎么说话。 “王卿可知我为何唤你过来?” “臣不知。” 王释佛很是无语,我怎么知道你喊我过来干什么,她身为钦天监,一年大半都在观星象,看人间,她也不必每天晨昏定省,上早朝,只有必要的时候向君上说明情况就是了,这一次突然喊她过来,许是有想问的东西? 她一个小娃娃知道个屁,前面的秦安前辈来过以后,出去不过一天人就没了,过了几个月了,如今案子还是个无头案子,不去关注这些,怎么又来关注星象了,王释佛在心里腹诽,她是格外瞧不上昭和的,维持的只是表面上的恭敬罢了。 昭和拍了拍手,后头的羌芜就眼睛亮亮的走了出来,昭和道:“我的侍女羌芜在观香堪舆方面十分有天赋,所以想请王卿帮忙收个徒弟,也教教她,毕竟这么好的孩子,若是没有一个好的师傅教,也可惜了。” 羌芜恭恭敬敬的给王释佛行礼:“王大人。” 王释佛第一反应就是拒绝,羌芜虽然是君上身边的大宫女,在外头,他们都得称她为“姑姑”,恭敬也不过是在她们地位高的基础之上。 可若是做她的徒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至少没有天赋且不讨她喜欢的她不要,何况她可是得过大人指点有大造化的人,怎么能随意收徒? 就算你拿君上的架子压我我也不依。 王释佛想明白了,委婉的拒绝:“君上,羌芜姑姑为人和善,怕对于斗法一事……因为我们这一行当,除了会观象堪舆,必要的时候还要斗法,一不小心就是丢性命的事情。”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葡萄美酒夜光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xbiquge.net新笔趣阁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你TM打我干什么 一日不到,顾安已经把所有的东西都从玳府搬了出来 ,因着东西本来就少,还有许多玩意儿也被她给扔了,轻车简从的就来到了新府邸。 顾安和玉儿在新府邸外伫立,皆仰着头看着还没有挂匾额的大门。 玉儿欣喜道:“安姐儿,以后这里就是顾府了,我们终于有自己的府邸了!” 顾安也笑:“是啊,这才是第一步,玉儿。” 府邸不大,三开的府邸,也有前厅、正厅、耳房这些必不可少的地方,另外就是三个独立的小院子,比起任何一个世家府邸都不知小了多少。 她顾安若没有收到那么多炭敬之礼,她连这种府邸都买不下来,以后她定会住上比玳府大上几倍的府邸,呵呵呵。 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 玉儿回头看着马车车夫,道:“你们把马先牵着,把东西都搬进来,轻拿轻放知道么。” 车夫很爽快的应下了。谁不知道这个主家是今年科举考试的状元郎,前途不可限量啊,他们可都得警醒着点,说不定能让状元郎记住个脸,以后就跟着状元郎飞黄腾达了。 所以他们做事更加仔细了,虽然速度很快,但又是保护着一些重要物件,效率很高。 很快,东西就都各归各位了。 玉儿用银两把人给打发了,关上门,就在府邸内风疯跑着,啊,没有那蛮横无理的姐儿,这小日子过的就是舒坦。 顾安深知她什么德行,也不拦她,让她发发心里的憋屈劲儿,等到日头都黑了,才把人给拉了回来:“该做饭了,我有点饿。” 玉儿抚了抚胸口,平静了一下:“好,姐儿,你先等着,我这就去做点东西。” 顾安道:“不必做的太丰盛,随意吃点就好,明日我休沐,我们去集市上买点东西。” 第二日,顾安把府邸重新规整了一遍。 院内新翻了地,又买了几盆刚培植的菊花摆在院内最显眼的地方,没有奢华之物,都是些精致小巧的物件,反倒凸显得府内更加清新雅致,多了几分淡泊名利之感。 他们定制的匾额也到了,她看着顾府这两个烫金大字,心里热热的,总有一天,顾府会变成左相府,就如同太傅府、国师府一样,进无可进。 当朝并无左右相,她顾安当定了。 玉儿也到泰安人牙子那里买了几个老实的婆子、丫鬟、男侍,跟串糖葫芦一样,跟着来到了顾府。 “你们几个,不求你们做事有多么漂亮,我们顾府只要人老实,不背叛主子,就不会让你们太难过,知道么?” “是。” 顾安一出面,那些人把头低得更低了,她不管她们,直接对玉儿道:“过会子就有人过来暖居了,你准备一下。” 玉儿拘了一礼:“是,大人。” 其他人有样学样,都行礼道:“大人慢走。” 鹿灼带着浮胥来到顾府门前。 浮胥给鹿灼紧了紧衣服:“哥儿何必巴巴的跑一趟,人家要搬府了可有跟你讲?暖居这种事儿也不用我们哥儿来做,哥儿身份贵重,磕了碰了可不是好玩的。” 鹿灼皱眉道:“浮胥,住嘴,我们二人算得上是同窗,以往又多有帮扶,她家中困难,我都未曾帮上一二,如今得了闲,她又乔迁新居,怎么说都得来看看的,你要是不愿意,自个儿回去便是,我自己一个人进去。” 浮胥连忙告罪,拍了拍自己的嘴:“奴就是这张臭嘴不招人喜欢,奴也是担心哥儿的身子,我们进去吧。” 门房还没有安排,门又开着,应该是迎客的,二人踏进去,一股菊花香扑鼻而来。 金菊盏、斗芳菲、玉壶春各类菊花摆在前院的角落里,却又十分显眼。 浮胥赞叹道:“这些名贵的菊花最是金贵,受不得一点委屈,泰安城里的这些菊花都炒上了天价,顾状元郎竟不买其他奢侈之物,买这么几盆名贵金盏,也是个有意趣之人。” 鹿灼嘴角微微含笑:“她本就淡泊名利,不喜豪奢,如此才符合她的作为。” “母亲也喜爱菊花,浮胥,散宴之后,我们去泰安花房看看,有没有好看的菊花,给母亲带上几盆回去,她定是高兴的。” 浮胥笑着回道:“都听哥儿的。” “我说这人那么久还未走到正厅,原是被院子里的菊花迷了眼睛,走近些听,这哥儿惦记着给母亲送几盆观赏菊呢。” 还未见到人,声音便清清脆脆的传过来,语气中还多有戏谑之意味,可把其他人乐上一乐。 鹿灼和浮胥顺着声音转头望去。 来人一身绿色衣袍,衣袍正面上绣着绿菊,外头随意披着个白色绒毛大氅,那毛色瞧着是纯种的狐狸毛,脚下踩着金斗祥云高蹬鞋子,双眸似含秋水,汪汪的看着鹿灼。 鹿灼内敛一笑:“顾大人,这话好巧不巧被你给听到了,真是羞煞我也。” 其他人更是笑的捂住了肚子。 顾安后头还有蓝沧浪、席萧萧,还有一个杨同春,郡主也来了。 鹿灼正要一一见礼,被顾安拦住了:“今儿本就是你们来替顾某暖居,外头天寒地冻的,你们互相见礼,先不说你们觉不觉得冷,等进了屋子后,屋子都嫌你们冷,还暖什么居。” 这句话又逗笑了大家伙,杨同春打了一下蓝沧琅,小声道:“你这个朋友倒是很有趣。” 蓝沧浪:“……”有趣就有趣,你TM打我干什么,她揉了揉有些麻麻的右臂,没好气道:“没你有趣。” 几人一同进了屋子,她们也不在前厅了,直接去了暖阁,阁中点了炭盆,奉上不少糕点、水果,算是招待。除鹿灼之外,他们来的也不算早,几人见这种招待方式也甚是新奇。 席萧萧道:“安姐儿,也难怪鹿哥儿对你院子里的菊花感兴趣了,你这暖阁里都摆着几株难得的绿菊,我都有点心动了。” 她与鹿灼坐在羊毛垫上,后背是题着梅兰竹菊的四面大屏风,正对他们的是一张红色的檀木桌,桌上摆着一盆绿色菊花。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独领秋光小绿菊 其他人也都看向那盆菊花,都发出了赞叹的声音,特别是杨同春,直接道:“这种绿菊我小时候看到过一次,那还是在宫内赴宴的时候见到的稀奇玩意儿,安姐儿,你这里怎么会有,还有渠道能买到吗?我也想带几盆回去。” 顾安把菊花搬了下来,放到几人的中间,解释道:“院子里的那些菊花倒是我去花房里订的,也是培育了好一阵才给我送过来。” “这一盆绿菊是君上送过来的,说是贺顾某的乔迁之喜,能得君上如此厚爱,顾某甚是感激,更是把这盆绿菊养在室内,娇娇的养着,也不怕它受不住这外头的严寒。” 羡慕的眼神一一传来,顾安失笑道:“好看的话,你们也可以作一副丹青,或者题一副字,也算是不留遗憾而去。” 杨同春又拍了一下蓝沧琅:“你画画好看,你来画,嗯,萧姐儿,你来题字。” 蓝沧浪翻了一个白眼:“你呢?” 杨同春矜傲的抬起头:“我负责点评!” “……” 蓝沧琅、席萧萧:我谢谢你啊。 鹿灼倒是有些闷闷不乐的,跟他们道了句:“你们先玩,我出去透透气。” 其他人有些疑惑,面面相觑。 怎的突然心情不好了? 顾安笑道:“这里确实有些闷,鹿哥儿身子不大好,我去看看他,你们先画着,待会笔墨什么的我叫玉儿送过来。” 其他人也没什么异议,毕竟客随主便。 她快步走着跟在鹿灼的后头,浮胥和其他仆从都在前厅吃着东西,鹿灼身边也没个人伺候,可不能把人身子搞垮了。 “鹿哥儿……你等等。” 鹿灼停下,看见那绿色裙摆离自己越来越近,听到她道:“鹿哥儿,外头虽不闷,但都是冷气儿,你连外衣都没穿,还真是不怕冷。” 顾安给他披上大氅,二人的大氅都是白色的,一齐站着,倒颇像一对。 鹿灼道谢:“多谢安姐儿,我其实也不太冷。” 顾安笑道:“寒冬腊月,怎会不冷?临近年关,可不要把自己弄得病殃殃的,你是有烦心事么?这几日也没见你进宫。” 她其实是知道原因的,鹿灼请辞的事儿谁人不知?她心中虽有窃喜,但是又真心不想他难过。 鹿灼道:“她什么时候给你送的绿菊?” 顾安算了算日子:“就在昨日,事情太多了,好多东西都忙得乱七八糟的,不过这事儿我不敢忘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 他们面对的是后院的林子,全都败了个干净,冷风一吹,树枝头沙沙的响着。 鹿灼悠悠的声音传来:“没什么,我们回去吧。”他心中嗤笑不已,她已经许久没有想起过自己了吧,再怎么说,自己也都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还贪恋什么温暖,都是笑话罢了。 顾安见他不愿多说,也不再问,和他一并回去了,暖阁内全是欢声笑语,他们一进去,杨同春就抱着一幅画走了过来。 “安姐儿,鹿哥儿,你们瞧,这画画的可不就像个绿蛤蟆,我说像,她就不高兴的要打人,可这不就是个绿蛤蟆么,哈哈哈。” 顾安和鹿灼看着宣纸上绿色的一坨,皆忍住了笑意,蓝沧琅不满的把宣纸抢了去:“你行你来画,方才还说我画的好,你还真是善变。” 杨同春笑的肆意:“前些年,我看过你画的竹子,惟妙惟肖,就如真竹子一般,便以为你画工高超,没曾想,噗嗤,你这……哈哈哈。” 顾安笑着安慰道:“其实不至于像个蛤蟆,倒是像,嗯,一朵绿色的花?” 这个安慰还不如不安慰。 蓝沧琅嘴角一抽,道:“我从小就被祖母调教,画的都是墨竹,和这个不能比,不能比。” 杨同春拆台道:“其实你只会画这一种竹子,其他的就都不会了吧?” 蓝沧琅新拿了一张纸,塞给她:“你行你来。” 杨同春求饶道:“本郡主不擅丹青,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你叫他们两个画。” 几人目光灼灼的盯着顾安和鹿灼。 鹿灼抿唇,道:“我试试。” 其他人都盯着他作画。 鹿灼从袖子里掏出一只毛笔,先是看了这绿菊许久,手里一直摩擦这毛笔的笔身,然后才开始动笔,一笔一画,皆有意境,每一处都似乎能让人得到新的领悟。 半刻钟后,一副简单的绿菊的形状便展现在几人的面前,鹿灼沾了点调的绿色颜料,轻轻的给绿菊上色,不过一会,便大功告成。 鹿灼羞涩道:“拙作而已,见笑了。” 其他人惊得说不出话来,果然画工还是得靠男子,瞧这绿菊画的,跟真的一样。 顾安浅声道:“我就来题一副字吧。”她没有沉思,似乎早有想法,直接就在空白处一一写上“饮露东篱绿质生,品霜阆苑暗香盈。风中嫩蕊芳华艳,月下仙葩玉洁清。陶公赋,墨儒萦。千年不绝雅章评。洛阳花好何需妒,独领秋光数菊英。”这样的一首诗词。 席萧萧赞叹道:“笔墨遒劲有力,诗词温润典雅,又有冲力,好一个独领秋光的菊英,可如今是冬日……嗯,不过也是甚妙!甚妙。” 蓝沧琅也道:“不愧是状元郎,这等诗词乃是上佳之作,呵呵呵,我等望尘莫及啊。” 绿菊图旁咏菊诗,他们在暖阁内的欢声也传到了皇宫那里,此时,那副绿菊图就摆在昭和的桌案之上,她承认,她有些嫉妒了。 早知道就不送什么绿菊花了。 本想内涵一下,反而…… 顾安能肆无忌惮的在府邸内与他人笑谈,能在鹿灼画的绿菊图上题字,而她身为女帝,处处是掣肘,她整个人趴在桌上,人来了也不抬眸的。 “君上,夜光杯做好了。” 昭和:“!!!” 她猛的起身,道:“快拿过来,我看看。” 醉童和巫酒各拿了一个夜光杯奉上去。 这夜光杯就是琉璃杯,把有颜色的葡萄酒倒进去,透着琉璃,就像发光一样,甚是好看。 昭和眼睛亮亮的:“独领绿菊如何?还不如我的葡萄美酒夜光杯呢,你们两个重重有赏,弄琴,弄琴!” 巫酒有些小失落,不过面上却不显露几分,醉童把他拉了回去。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冬色潋滟。 连着下了几天雨后,总算是放了晴。 泰安城再次变得热闹了起来,算命、打卦的,卖冰糖葫芦的都出来了,赶在集上吆喝着。 宋谦见牛二总盯着人家衣裳发呆,心里满是愧疚,立马把人拉了出来,逛逛这泰安城里的成衣铺子、首饰铺子。 牛二撩开窗帘四处张望着,见外头店肆林立,四处酒楼飞檐斗拱,雕檐映日,烟雨画桥。 嗬!好大的气派。 牛二眼睛一眨不眨的,朱红色的唇瓣微微张开,满是吃惊的神色。 他们那日虽入了泰安城,也见到了城内的繁华景象,但是却并没有仔仔细细的逛过这些地方,如今见着,倒是涨了大见识。 宋谦瞧他那小模样可爱的紧,双眸渐渐含着柔意,早该带他来这玩玩的,她温温柔柔的开口:“二哥儿,可想好买些什么了?” 牛二把帘布放下,附耳过去,道:“妻主,我们带了多少银子啊。”生怕被外头的车夫听见了。 他们生活过得一向拮据,在牛羊村的时候,最奢侈的事情就是买些糕点,做点鸡肉了。 一下子让他放肆的去买这些新奇玩意儿,他还真是无从下手。 宋谦宠溺一笑:“乖,银子带的很够,你看中的东西咱都买下来。” 牛二心中暖暖的,脸也红了:“妻主现在有了身孕,还是多给妻主买点补身子的膳食吧。” 宋谦小声道:“已经三个月了,今晚……” 牛二下车的时候腿都是软的,宋谦好笑的搀着他,才不至于让他出丑。 其他人瞧见是宋府的马车,也很是惊奇,宋府出来人了?这人……怎的恁好看的,好像年轻版的宋鹤啊,许多认识宋鹤的人都在心里腹诽。 “顾郎做不成玳府的上门姐儿了,我们是不是都有机会?” “就凭我们?顾郎可是状元郎,你以为他凭什么看得上我们?不过玳府那哥儿,啧啧啧,直接在大婚之日把人家给甩了,还真是好教养。” 两个摊贩的老板聊的开心,看见宋谦带着人过来了才停住了。 那老板眼睛尖,一眼看出宋谦是个大方的,使命的推销着东西:“这位大人,你是要给你的夫郎买东西吧,你夫郎肤如凝脂,完全不需要涂这种水粉,买盒胭脂回去就行了。” 她在摊子上面挑了一挑,拿起一个雕花的红木头盒子,打开,里头是泛着粉红色的胭脂,闻着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桃花香气。 “您瞧,这胭脂是桃花胭脂,颜色娇嫩,配上大人夫郎的脸简直是绝配。” 牛二鼻子微动,这个东西倒是香的很。 宋谦笑道:“包起来吧,其他的也看看。” 老板顿时笑的跟朵花一样:“好嘞,大人眼光真好,小铺虽没个正经的铺子,但是东西都是好的,这一盒珍珠粉,美容养颜……” 牛二看着包袱里头的盒子越来越多,忍不住拉了拉宋谦的袖子,“妻主,太多了……” 老板揶揄一笑:“大人的夫郎真会勤俭持家。” 宋谦握了握牛二的手,把东西收好,递了一个银锭子过去,问道:“你们方才说的顾郎是谁?”她许久没有入泰安城,好多消息都落后了。 老板喜笑颜开,接了银锭子后,热情道:“这顾郎是今年科举考试的状元郎,原先只不过是当今京兆府尹大人玳瑁的一个上门姐儿,入赘的女婿,只不过前两日成亲之时,哥儿跟着别的女人跑了,这亲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她看了一眼旁边卖首饰的老板,道:“这件事情谁都知道,小娃娃都天天在街上唱着歌谣。” 宋谦颔首表示明白,原来那些孩童天天唱的歌谣是这么一个意思。 “老板,你可知那顾郎原先是哪里人?” 老板想了想,道:“顾郎似乎是宿迁那里的?人长得周正,又懂礼,完全不像是乡下人出身,如今顾郎又在泰安城单独买了一个府邸,虽然只是个三出的院子,但是在寸土寸金的泰安城,那也是了不得的事情。” 乡下人出身…… 牛二挽着宋谦的手紧了紧。 那我呢?她看得出来吗? 宋谦得到了想要的消息以后,就带着牛二离开了那里,牛二垮了脸,完全没有方才的高兴了,冷不丁的开口问道:“妻主,我就是乡下来的,会不会早就被人瞧出来了?她方才还说我皮肤如何如何,我看都是骗人的鬼话!” 宋谦好笑的看着他:“我不也是乡下来的?你在意这个作甚?没有乡下人,哪里来的我们吃的这些东西?所以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牛二也知道宋谦的态度,只是脑子里很乱,总会多想些什么,就连包袱里的那些亮闪闪的胭脂水粉也不能吸引他的兴趣了。 人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可有些人又算不上是人,他终究是配不上妻主的,妻主她是从乡下来的,可她本来就是半路来休养的,龙换了一个地方休息就不是龙了?她还是大将军,还是宋府的嫡亲的姐儿,以后就是宋府的主子。 而他,什么也不是。 宋谦见他闷闷不乐,知道他又在胡思乱想,拍了拍他的头,转移他的心思,道:“那顾郎应该就是我的一个故人,我们买完东西以后,就去顾府拜访一下吧。”看一看能不能叫她带自己入宫。 牛二低着头,点了两下,活像个没有活力的气球,瘪的不能再鳖了。 等到宋谦给他又买了几匹布料,说是做几身衣裳的时候人才开心了起来,再怎么样,妻主也只对自己好,人就该知足。 牛二道:“我们去见你朋友,应该带什么礼物为好?”他皱着眉头仔细思考着。 此时,他们的的手里已经提着蛮多东西了,马车也装满了,若没有马车,他们估计拿都拿不走,宋谦从牛二手里把东西都拿了过来,递给车夫:“你就在此处等着,过会子我们就会回来。” 宋府的车夫听见这话,立马点头应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送出去的东西怎好拿回来 他们面前是一个花房,里头的人很多,大多是穿着绫罗绸缎,富贵子弟的子孙。 打眼望去,走巷处,一盆盆金黄色的菊花被伙房小心翼翼的搬来搬去,其他人就在外头瞧着。 宋谦道:“我们进去选一盆花吧,顾郎刚得乔迁之喜,送菊花最好。” 牛二也觉得甚好。 可当牛二听到“一百两”这个词的时候,身子都僵硬了,一盆花要价一百两?是什么名贵的花,一百两可是他们庄稼汉子一辈子都见不到的银子,宋谦很爽快买下了,泰安城的花金贵,是她从小就已经知道的事情。 牛二连连叹气,来这泰安城,尽是些要花银子的地方,他以后还是少吃点,不能再增加妻主的负担了。 宋谦若是听到了:“……” 我TM也是一个世家大族的嫡系长女,以往没银子也没办法,如今都回来了,再没有银子不就是闹着玩了么?更何况,宋年心中有鬼,自然是把好东西都奉上来了,生怕她秋后算账。 所以她真的有银子! 扣扣扣—— 新来的门房很会瞧脸色,他看宋谦穿的衣服料子是天蚕丝,立马就跑到他们面前问:“是来找大人的么,大人刚巧就在府上,有请柬么。” 宋谦摇头道:“并没有。” 门房恭敬道:“请容小人回去通禀一声。” 顾安有些疑惑,这个时候还会有谁来找她?她出了门,看见外头对着自己笑的女子,那一段往事恍若重现,她快步走过来,激动道:“你真的上泰安了,你……多说无益,我们快进去吧。” 弄琴给昭和换上一套衣服,又看着她捧着个夜光杯出了宫,唉,君上什么时候能不那么总想着情情爱爱,关注事业不好吗?她认命的去处理已经堆成了山的奏折。 昭和使着轻功,轻车熟路的来到了太傅府,瞧着门前冷清,昭和有些疑惑,但也没多想,翻身入了墙就潜了进去。 路上,几个小丫鬟提着东西,步履匆匆。 昭和跟上了她们,就听见她们在说些什么。 “大人现在身子是越来越不行了,这可怎么办是好啊,府上又没个姐儿能主事的,哥儿再怎么样都要嫁出去,唉,以后太傅府估计就空了。” “谁说不是呢,唉,好了,快把药端过去吧,哥儿已经在内院守了一晚了。” 太傅身子还不见好么?近日来,能按时上朝的人愈发少了,太傅、国师还有京兆府尹的这些,都告了假,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要密谋什么大事,可她们却又是真真正正的脱不开身。 病榻之上,鹿鸢脸色十分苍白,就这堪堪几日,鹿鸢仿佛苍老了十岁,脸色皱纹横生,喝了许多药,就是不见好,总还要咳血。 鹿鸢吃了一口鹿灼喂的药:“咳咳咳,你守了那么久也该回去了,这些事情让下人来做就好,何须你来动手?” 鹿灼把白瓷碗放到桌上,道:“母亲的病一日不好,儿子就一日不会离开母亲床侧。”他拿出一块手帕给鹿鸢擦了擦嘴角流出的药。 鹿鸢扯着嘴角笑:“宫里还没来消息?” 鹿灼顿了顿,道:“是。” 鹿鸢就知道会这样,要不然人早就不是现在这幅样子了,她又低头咳嗽了起来。鹿灼赶忙递过去一块新的手帕,鹿鸢压下喉咙处的腥甜,道:“好了,回去吧,我也乏了,先睡会。” 鹿灼服侍她睡下以后才离开内屋,却被一人冲撞了,他稳住身子,瞧见黑暗中的那个身影,满是惊诧道:“君……君上?” 昭和露出她的大门牙,笑道:“这个给你。” 鹿灼看着手心里亮着光的杯子,一脸疑惑,又抬头看着昭和:“君上,你怎么会这么晚……”刚要说出口的话又被压了下去。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君上想去哪都是可以的。 昭和见他还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小心翼翼问道:“我送你的礼物你不喜欢?” 鹿灼回过神来,矢口否认:“君上赐下的东西都是顶好的,臣不敢不喜。” 昭和脸一黑,凑他近了几步,低低道:“你说的是不敢?而不是不会?说明你不是真心喜欢。” 鹿灼咽了咽口水:“臣……臣喜欢。”耳朵根都红了,她凑自己好近。 昭和介绍道:“葡萄美酒夜光杯,这个就是我为你一人打造的夜光杯,是用琉璃所制,倒上一杯葡萄酒,在夜里,也甚是好看呢。” 鹿灼这才发觉手里的这东西的不寻常,关键是他记住了“只为你一人”这一句话,他脸一红,这个东西只有他有么?可她为什么还会对一个质子爷那样?就像今天对自己一样的。 鹿灼心一惊,说什么独一份的,其实都是骗人!他把杯子掩在袖子底下,恭恭敬敬的行礼:“臣多谢君上所赠,臣必定好好保管。” 方才的旖旎一荡而空,仿佛刚才所有的都是错觉,而鹿灼的脸红也跟个笑话一般。 昭和有些慢热,哪里知道鹿灼心思会有这么多,她想尽了百般办法的讨好他,可他依旧是跟个硬邦邦的石头一样,溶不开,她有个时候真的就想拿个锤子把石头砸开,看看里面到底装着个什么东西,以至于让他护的那么好。 昭和伸出手:“不喜欢便给我就是,以往你和我在砚休宫共学的时候,我送你多少个好玩意儿,可你全都不肯收,收了第二天也是到了别人的手里,这个你不要便给我。” 鹿灼:“……” 他感觉到手心里的夜光杯在发热,他很喜欢,只是不想表现得太过喜欢,不过送出去的东西她怎好意思拿回去? 鹿灼梗着脖子道:“君上,此物已经是臣的,臣想怎么处理事臣的事情 就不劳君上费心了。” 昭和嘴角一抽,怎么感觉她还变成了强盗似的?她干咳两声,总而言之,鹿灼这样子应该是喜欢的,她问道:“太傅大人身子怎么样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才貌双全的名声 鹿灼听到她问这个,不由得叹息了几声,僵僵硬硬道:“母亲身子尚好。” 他说完这句就没下文了。 昭和看他倔,什么也不肯说,拿他是毫无办法,未来凤后的母亲可不能有事,她默不作声的掀开袍子,从墙那边翻回去了。 等着人回话的鹿灼:“……” 一片静默,人呢? 他抬起头,面前空无一人,如若不是手里捏着的夜光杯,他都怀疑刚刚是不是在做梦了。 鹿灼手再次攥紧了杯子,往自己院子处走。 浮胥也赶过来,见他神色不明,故意逗笑道:“哥儿,顾大人把那幅画献给君上了,君上还特意加了印,喊人裱在龙兴宫最明显的地方,好些人问是谁画的,哥儿,你现在在泰安城是才貌双全的名声了。” 鹿灼嘴角不禁轻轻上扬,又似乎意识到什么猛的压下去,却怎么也压不下去了。 她的眼神还是好使的。 他现在手有些痒,要不再画一幅? 如果让他知道,后来昭和把他画的所有东西都挂在了龙兴宫的墙上,无论优劣,他怎么也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因为……丢人啊。 就鹿灼回个院子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府外乌乌泱泱来了一群人,全部穿着太医服,提着香箧,趁着夜色,宛若百鬼夜行。 门房人都吓傻了,不知以什么态度与他们说话,只得把身子弯着,低着头,伸着手举到头顶,做了个最恭敬的礼:“各位大人,不知深夜造访有何贵干,太傅大人已经睡下了。” “让让,让让……” 前头的人都自动闪开了道:“段太医。” 来者正是段子如,她道:“你是不是憨?来那么多太医自然是为你家太傅大人诊脉的,快开门,让我们进去,我们是奉君上的旨意来为太傅大人诊治。” 门房猛咽口水,连忙喊着两个徒弟给开了正门,伸开手迎着人进去:“是小的不懂事,段太医请息怒,各位太医请进。” 他们一个个拎着袍裾踏过门槛走进了前院。 鹿灼听闻消息过来,就看到院子里一群太医都看向自己,他莫名有了一丝压力,他低咳几声,拱手道:“各位……” 段太医打断道:“好了,寒暄就不必了,现在就带我们过去,看看太傅大人的身子如何了,早看完早回府,夜已深了。” 段太医因为总四处游历,又顶着太阳亲自去摘草药,皮肤一天比一天黑,到了冬日,别人都把夏天晒黑的皮肤给养了回来,就她依旧黑的出奇,就像是刻在骨头里的黑了。 现在前院又只点着两盏灯,暗暗的,段太医完全和黑夜融为一体,又张着嘴说话,只看到她那白的发光的牙齿,渗人的紧,外头有人给她取了个“黑炭”的名头,倒不是来虚的。 鹿灼又干咳几声,道:“好,各位请随我来。” 他心中升起暖意,原来她忙着给自己请太医去了,这么多太医,莫不是把太医院搬空了? 只能说今天值班的太医全部被唤来了。 皇宫的太医院。 华蓬莱机械的往石缸里头放着草药,然后一脸郁色的用着石杵捣药,一下又一下。 整个太医院除了她空无一人,落针可闻。 前几刻钟。 段子如:“你稳重,留在太医院守着,我们去去就回。” 她在心里咆哮:“师傅,我不……” 段子如本以为太傅得的不是什么大病,可正式把脉的时候才发觉这病简直来势汹汹! 这人的身子已经撑不住了,若不是有股信念撑着,估计人就倒下了。 她脸色十分沉重,段子如把过的脉其他太医就不必把了,她们只要共同探讨如何治就好了。 鹿鸢把人都遣出了内屋,鹿灼也不除外,此时,屋子里只有她和段太医二人。 “段太医,我是不是时日不多了。” 段子如是个医者,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会跟病人讲“时日不多”这几个字,可她看鹿太傅一脸了然的样子就知道,她早就有所感觉了。 “是,如今太傅大人的身子只是一个空壳子,肚子里有一团火,燃烧着你的五脏六腑,等它们燃烧完了以后,下一步烧的就是你的身子,等身子烧的差不多了,人就……” 鹿鸢闭上眼睛,苦笑道:“我就知道,那些个大夫都是捡好听的说,开的药也全是不痛不痒的补药,差不多也只是吊着我的命罢了。” 段子如沉眸:“你现在就是要养身子,最多还能活几年,你应该不想鹿哥儿变成孤家寡人吧?”她是医者,治病救人是她的责任,更何况,她与鹿鸢也算熟识,还是想让她多活上些日子。 鹿鸢道:“请你告诉我儿,他的母亲很好,还能看着他成婚生孩子。”她的神色带着几分祈求。 段子如不忍的低下头:“不用你说,我会这样做的,弋羽,程岚知道这件事么?” 鹿鸢一怔,笑道:“她知道。” 等到他们都回来了以后,二人的神色都恢复如常,完全看不出她们到底说了什么话。 鹿灼问道:“段太医,母亲她的身子如何了?” 段子如道:“尚可,你先出去吧,接下来就是我们太医的事情了。” 鹿灼没法子,就算再担心也得离开。 他的心不知为何,有些忐忑。 这一夜,鹿鸢内屋的灯一盏都没有灭。 一群打着十二分的精神太医默默地推理斟酌着用药,而昭和也没睡,就坐在太傅府的墙上,听着里头的动静。 男侍、丫鬟全都睁着眼睛陪了一夜,却都没有怨言,她们也许都知道,这一夜很关键。 昨日夜里,君上为太傅府病重的太傅搬空了太医院的事情传遍了泰安城,所有人都在使劲儿的夸君上做的这件事,但又没有特别喜悦,毕竟能让魔昭帝转性太难了,直到听说魔昭帝只是为了讨好鹿家哥儿的这个说法的时候众人才了然。 嗯,“狗”还是改不了吃“shi”。 她还是那只“狗”。 昭和冷不丁打了个喷嚏,把自己给打醒了,她茫然的看了看四周,紧了紧衣裳,搓了搓手,怎么还睡着了,罪过罪过,而鹿鸢内屋的那群太医跟打了鸡血一样还在争论。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姐姐这话怎么总挂在嘴边 醉童是个暗卫,都熬不住睡着了,昭和肯定更熬不住,他蹭过来,坐在昭和身旁,打了个哈欠,眼里都含着生理泪水。 “君上,回宫么。” 昭和搓了搓脸,让自己清醒了几分,起身道:“你去问问什么情况。” 醉童点头,走到正在假寐的段子如面前,小声问道:“段太医,段太医?” 段子如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一晚没睡,她这个老骨头真是受不住啊,半眯着浑浊的双眼,道:“醉童啊,还行,鹿鸢这老小子还能活。 醉童嘴角一抽:“……” 他看了一眼还在那翻书争论的太医们,才回到昭和身旁,昭和听到没什么事了,摇摇晃晃的上了街,也不使轻功回宫了。 她一身常服,裙摆又皱皱巴巴的,五官又是那么突出,所有人都在绕着她走。 昭和!魔昭帝!你敢惹? 现在时辰不早了,店铺都开了门。 牛二捧着一盒胭脂出来了,他昨夜试了试,这个颜色实在不适合他,他得拿去退了。 他心里想着事,也没看到有个人往这边走,他转个弯就正好撞上了她,抬头看,惊为天人。 牛二神色怔然,精绝艳艳。 昭和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耐,扒开他,就径直走了过去,牛二还是没什么反应,他眼里多半是欣赏,这女子比自己的妻主还要好看啊!他不自觉的就捧着胭脂盒子跟在她的后面。 昭和冷冷的回头,看着那个跟着她的男子,人长得秀色可餐,怎么喜欢跟着别人? “你跟着我作甚。” 牛二更是痴迷了,这人的声音都好好听啊! “我……我没有跟你,我是要去那边。” 昭和看到他手上的胭脂盒,警告的看了他几眼才转身继续往前走。 牛二还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是什么人。 他把胭脂盒递到老板面前,道:“老板,昨日我与我的妻主在你这买了不少东西,这个胭脂的颜色不适合我,我想退了。” 老板腿在发软,听到他说这话,立马把银子还给了他:“给你给你,不用找了。” 牛二满脸疑惑,那么痛快的?以往他在镇上退个什么东西,不费一番口水是退不掉的。 摊子老板看他还不走,告诫道:“快回去,魔昭帝出门了,把她给惹了,你就完了!” 牛二轻喃:“魔昭帝,是昭国君上么?” 摊子老板咽了咽口水,把头低了下午,一下子人就不见了,牛二:“???” 他转头,就看见那个漂亮姑娘站在自己身后,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 牛二:“!!!” 昭和道:“我说今儿个眼皮子怎么一直跳,原来有个刁民在背后说我坏话?” 牛二听不懂她再说什么:“姐姐,我……” 昭和睁大眼眸,脑子里被一句话刷屏了:被自己年纪大很多的人叫姐姐是怎么样的感受! 昭和咬牙切齿:“你别以为你长得年轻,就能否认你已经嫁人的事实!看你的骨相,你起码都有三十了!叫我姐姐?我才十六!” 她正要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贼,一个人立马冲了出来,护着他,昭和眯眼:“顾安,你这是在做什么。” 顾安后背一凉,还是道:“此人是我好友的夫郎,他们是从外地来的,不懂事,他也不认识你。”语气中带着些许恭敬。 牛二看她护着自己,还是有些疑惑,为什么这个漂亮姑娘可以直呼顾大人的名字?而且顾大人还对她如此恭敬? 昭和冷冷一笑:“顾安,你知不知道挡我的人都是什么下场。” “昭和!” 这厢还在说话,那厢就有人兴奋的跟个二百五一样跑过来,就想抱住昭和。 昭和用扇子隔开他:“程粥?你怎么出门了。” 程粥笑道:“我母亲去鹿府看太傅大人去了,我得了空,既想着在街上逛逛,没曾想见到了你,你真的得空出来了?” 昭和好久没见他,倒也是新奇,怒气不自觉的就消了一大半,不过看见顾安二人还是不爽,瞪了她们一眼,就带着程粥离开了。 牛二痴痴的看着昭和离开,顾安因为心中想着事情,也错过了他痴迷的眼神,转头对他道:“那人就是昭国的女帝昭和,你妻主想法设法要见的人就是她,你怎么和她对上了?” 牛二更是大惊:“你是说那人是……昭国女帝昭和,那我……我是不是得罪她了,妻主不会见不到她了吧?” 顾安是实在看不上这个牛二,她怎么也搞不懂那么一个飒飒凌然的女子怎么会喜欢这么一个男子,她道:“无碍,她虽小气,但也不会随意迁怒,只不过,你这样的年纪,怎么会把姐姐这样的字眼挂在嘴上。” 顾安的这句话说的就有些重了,甚至还有些阴阳怪气,但是牛二听不出来,反而笑道:“见她容貌艳艳,气势又足,不自觉的就叫她姐姐了。” 顾安一脸疑惑,容貌艳艳?她随即又恢复了正常的神色,能正面看着昭和的人不多,牛二倒是胜在了“傻”字,才能看清昭和的长相。 宋谦担心的出来寻,看见牛二没什么事,才松了一口气,拱手道:“多谢你替我看着他。” 牛二有些不满:“妻主,刚刚你都不肯陪我出来退掉,现在出来晚了!”他鼓着嘴巴错身离去。 宋谦正想追过去,就被顾安拉着了:“谦姐儿,作为朋友,有些话我还是想跟你说,你还是多注意下你的夫郎,他方才见到女帝了。” 宋谦皱眉:“昭和女帝?” 顾安点头:“是,而且言语中多有冒犯。” 宋谦眉头皱的更紧了,忙忙说了声谢谢就追着牛二过去了。 顾安叹了一口气,想了想,我刚刚是要干什么来着?她看到一个药材铺这才想起来,我是要去鹿府看太傅大人的。 牛二生气了,宋谦怎么跟他说话,他都没什么反应,她脸黑黑的,还是耐着性子哄道:“二哥儿,不是不让你去退,只是我今日要入宫,这你也是知道的。” 听到这话的牛二才有了反应,道:“妻主,我也要入宫,你带我去好不好。”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真的想弄死她呀 醉春楼三楼。 小二姐儿刚上了几道热菜,昭和就叫停了:“慢着,这是我们桌点的菜么?” 小二姐儿艰难的舔了舔发干的唇瓣,还是没能把手里的这盘八宝鸡胗放上桌去。 这位果真还是要砸场子了么? “君……君上,这些菜确实是三楼点的菜,三楼就一个包厢,这是记录。” 她正要把手上的小纸条奉上去,昭和却并不打算看,摸着自己羞涩的荷包,嘴硬道:“不是我们点的,拿下去,这么多就可以了。” 程粥在一旁撑着手,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们,嘴角甚至还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小二姐儿没办法,只得委屈巴巴的又给端回去了。 昭和一脚踩在程粥的脚上,程粥咬住唇瓣,发出一声闷哼,这还是极力忍住的结果,他扯着笑,不善道:“怎么了。”说出的话模糊不清。 昭和磨刀霍霍道:“你在府上没吃饱?听见我要请客,你就当真这么放肆?” 桌上满满当当摆了三十八道互相堆叠的菜,冷菜、热菜、汤水、果蔬都有,若是再上几道,估计桌子都得倒了。 程粥视线都不移一下,还是一动不动的盯着昭和看,忍着脚趾的痛道:“你请客,我出钱。” 昭和顿了一会儿,又喊道:“来人,把点的菜都上完。”程粥笑的更灿烂了,他本就长得妖媚,如今笑的像朵花一样,更是勾人的紧。 昭和把他的脸扒拉过去:“别看着我。” 程粥眼角都染上了笑意。 好,不看你。 他拿起玉筷就给昭和夹菜,昭和面前的碗都快装不下了。 昭和:“……” 我手是断了么? 程粥含笑道:“你负责吃就好。” 昭和后背忽的一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程粥是不是惹事了? 昭和凤眸微眯。 莫不是有事求自己?那就没事了,自己若是能办就帮他办了就是,毕竟吃人嘴软,昭和想通了以后就开始心安理得的吃着程粥给自己布的菜。 程粥笑的更开心了,连耳朵尖尖都翘了起来。 外面侯着的小二姐儿连忙跑到大堂找到角落里哞哞的哭的另一个小二姐儿:“快去,三楼说要上菜了。” 她止住哭,听到她说的内容以后,哭的更伤心了:“不,我不去,我不去!” 后来还是老板娘死拖着她,她才肯去的。 小二姐儿快速的上完菜,见她没刁难才慢慢“放松”下来,手上的动作却依旧很谨慎,连余光都没有乱瞟。 终于上完了。 小二姐儿内心:泪流满面。 半个时辰后,昭和舒适的放下了筷子,以往在宫里,哪能吃的那么舒心?往往没动几筷子就要撤菜了,自己爱吃的多吃了几口以后,十天半个月就没见再上的,今儿个真是爽啊。 程粥抿嘴一笑,拿出扇子打开给她扇风:“你看你,大冬日吃个菜怎么还吃热了。”又拿出一个手帕想要给昭和擦额头上的汗。 昭和防备的躲开了,警惕道:“现在我们吃也吃了,喝也喝了,你有什么要我帮你做的你说便是了。” 程粥故作苦恼道:“可我还没有吃呢。” 他可怜兮兮的看着桌上的他其实没动几口的菜,刚才只顾着给昭和夹菜吃了。 昭和素手举起,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汗:“你先说,说完了再吃。”她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桌子。 程粥的背就靠在了凳子上,脱力般道:“我没力气了,说不出来。” 其话语中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昭和的脚又威胁似的在他脚上晃了晃,程粥连忙直起身子:“突然又有力气了,其实也没什么事,你还记得青鸾宫里的那位么?” 昭和抬眸:“我当然记得,她最近都不怎么出来,呆在青鸾宫里猫冬呢。” 程粥讳莫如深道:“那她在你眼皮子底下可干了不少好事情,她身边的大宫女莺语与泰安城的地龙头徐少舟有点关系,你要小心。” 昭和摩擦着指尖,眯着眼睛道:“徐少舟?那个做黑市交易,放印子钱的?” 程粥轻笑:“你倒是只记得他放印子钱了,这还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你,他想让那个小宫女在宫里找个什么东西,至于什么东西,我也不太清楚。” 昭和低低一笑:“又有好玩的事情了,呵呵。” 程粥闻言展颜一笑。 是啊,他担心什么,她可是昭和啊。 无所不能的昭和。 醉童下来,行了礼,道:“君上,顾安带着两人进了宫,说有要事相商。” 昭和道:“程粥,记得付银子啊,我就先回去了,你慢慢吃。” 程粥看着她离开后,眼底的疯狂和占有猛的显现出来,他闭上眼睛,揉着眉骨中间的位置,淡淡道:“把菜都撤了吧。” 隐在暗处的人恭恭敬敬的走出来,喊人把菜都给撤下去了,又躬身问道:“主子,您是否还要用膳?奴叫他们重新上菜。” 程粥摇头道:“不吃了,回府。” “是。” 龙兴宫。 牛二自从入了宫,眼睛都快被迷了,宫里的繁华底蕴,是他这辈子都无法想象的,就连随随便便一个盖屋子的瓦颜色也是极好看的,里头还掺着传说中的琉璃瓦,只不过妻主叮嘱他不要乱看,他才低着头,不敢再乱看。 龙兴宫最中间摆着个鎏金镂空的香炉,烟雾缭绕然后逐渐弥漫、化为虚无,味道也是极为好闻,牛二吸了吸鼻子,若不是气氛过于肃穆,他还真的想问问那里头烧的是什么香料。 咯吱—— 冬日里的门打开都有些声音,醉童掀开帘布,外头的寒意立马就冲了进来。 来人穿着一身正红色长裙,走起路来风风火火的,路过顾安她们的时候顿了顿,这人……昭和还是坐上了龙椅,一把子翘起了二郎腿。 “臣(草民)拜见君上,问君上安。” 昭和眯眼,没错,确实是路上撞自己还叫自己姐姐的人,她似笑非笑道:“顾安,怎么,你这是带着人登门请罪了?” 她可还没有忘这个状元郎忤逆自己的场面。 真的想弄死她呀。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鹿哥儿早晚是君上的人 顾安直起身子,恭敬回道:“请君上恕罪。” 宋谦也牵着牛二的手,给昭和恭恭敬敬的告罪,认错态度极好。 昭和吃的饱,心情也好了些,不想与他们再说刚刚的事情,就摆手道:“什么事,你说吧。” 宋谦道:“草民是宋鹤的女儿宋谦。” 只是一句,昭和就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 “你细细说来。” 这一段时间极为难熬,等昭和道:“我知道了,你虽是有了谥号,但是你的位置就还是你的位置,忠义将军。” 宋谦气血翻滚,拱手道:“是,臣在此!” 牛二眼睛亮亮的,妻主终于得偿所愿了,随即他又垮了脸,君上似乎完全看不到自己。 牛二跟在宋谦的后面,他刚刚都不敢看她,唉,那自己来还有什么意义呢? 顾安似乎看透了牛二的想法,嘲嗤一笑,又是一个想要追求富贵的男人,呵呵呵。 她这夫郎真的是……不过如此。 宋谦却丝毫没有意识到,她已经在心底计划如何为母亲寻冤了。 醉童见昭和不太高兴,从房梁下飞下来,坐在上龙椅的石阶上,打开腰间的酒壶,那花雕酒的味道匀匀浮浮的弥散开来。 他牛饮一番,问道:“君上,你今日不是坑了粥哥儿好大一次膳食么,怎的还不高兴了。” 他一说话,空气中的酒味更浓了。 昭和有些寂寥的坐在高台之上,看他喝的开心,勾唇道:“没有不高兴,只是觉得挺没意思的,你瞧那忠义将军的夫郎是不是有些眼熟。” 醉童回忆了一下,还是没想起什么:“那人缩的跟个鹌鹑蛋一样,属下也没瞧见他长什么样子,君上难不成觉得是熟识?” 昭和道:“好像一个故人,但是我有些忘了到底是谁了,这个人心思太野了。”她起身,“醉童,那人有没有好好盯着青鸾宫。” 醉童一怔,过了一会才像想起些什么一样,道:“好好盯着呢,一根毛都没有出现。”他挠挠头,总觉得自己忘了点什么,到底是什么呢? 昭月猛的打了一个喷嚏,她最近写字写的愈来愈快了,但是笔锋依旧不减,她的字拿到外面都是被竞相争抢的程度。 莺语跪在地上,道:“殿下,小兮被抓了,以后怕是出不了新书了。” 昭月转头看着莺语,她的一双杏眼硬生生被她养成了一双狐狸眼的模样,娇娇怯怯的,她视线一凌,手里的笔被她捏断了。 她勾唇一笑,把笔头往外一扔,正正好落在莺语的脚旁,她用蚕丝手帕擦了擦自己手,道:“不争气的东西,就这么一会儿人被抓了,人呢,死了没有,可不能让她把我们供出来。” 莺语道:“被遣去砚休宫当修书宫女了。” 昭月愣了愣,又笑:“她倒是个有本事的,能在她手里活下来,地位还高了,变成修书的了,假以时日,都能成为博士了。” 莺语不发一言。 昭月若有所思道:“人先看着,也不用杀了,说不定还有用,毕竟她的命本该攥在昭和手里。”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笑的狐狸眼都看不见了,“记得陈雪前些日子道了喜,我觉着我们该出去了。” 莺语猛的抬头,灼灼的看着昭月:“殿下,我们终于……要出宫了么。” 这几个月,昭月敛住了风华,规规矩矩的待在青鸾宫,每日就是用膳、写字、看书,偶尔的娱乐活动就是在院子里瞧瞧雪,瞧瞧破败不堪的花。 而她除了出去拿月例银子,偶尔出宫见那人,几乎也没去过什么地方,因为更多的事情大多是陈雪着手去办的。 莺语很是惊喜,殿下终于要反击了。 昭和算个什么? 她的殿下已经与以前不同了! 昭月看她开心,自己也笑了,狐狸眼含着笑意:“是,我们……该出去了,这几个月的锋芒被本殿强行压下,我若再不出去,这个宫怕是都要忘了本殿这个人了,刚好,再过五六日就是年末了,年末祭礼以后就是除夕,这些日子足够了。” 鹿灼最终还是没有逃掉昭和的安排,还是做着一个兢兢业业的御前带刀侍卫。 午日当头,鹿灼还是在朱雀宫的大院里练着功,昭和专门找了一个习武师傅为他教学。 昭和偶尔也会搬个摇摇椅出来,看着他练别有一番趣味,纪寒也和以前一样,喜欢和鹿灼争宠,偶尔乐天也会过来,一起吃个晚膳。 五六日的时间就那么过去了,昭和似乎都快忘了佛光寺石头山里那边发生的事情了,但她知道,她没有忘,即使右臂伤口的痂已经脱落了。 日子越往后移,天气还是跟着冷了几分,停了一个月的雪还是来势汹汹般下了起来。 江河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冬日长青的松树上挂着沉甸甸的雪球儿,偶尔落下来,能把人直接给埋进雪里,乌篷船早已停运,该回家省亲的早就回去了。 宫内扫雪的男侍不停的端着扫帚扫雪,可这雪下的大,扫的速度完全赶不上下的速度,昭和大笔一挥,除了几个必要的通道,其他的地方就不必天天扫了,既能够保证必要的地方能够得到时时扫着,也能让这些个男侍偷个懒。 都快到年关了,也该让人歇会了。 礼部尚书、户部尚书也多次入宫和昭和商讨年末祭礼一事,昭和全权交给了他们,到了正式拜祭祖宗的时候,也没出什么错误。 时间就那么快速的过去了,除夕夜马上就要到了,昭和吩咐扇玉坊那边的人好好制几件衣裳,年年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件,她都穿烦了。 昭和看着嬷嬷们,道:“这件偏正红色的就给鹿哥儿做一件外袍,懂吧,和我差不多的那种。” 嬷嬷差点给她跪下了:“君上,这个……这个不符合规制啊,正红色本就是君上才能穿的,偏正红那也是贵君以上的主子才能穿,不行,不行。” 昭和眯起眼睛,定定的看着她:“行不行?” 嬷嬷咽了咽口水,咬牙道:“行。” 反正鹿哥儿早晚是君上的人,也差不多……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嘴巴不干净被拔舌 鹿灼表示:不,我不是,我没有! 反正这事情已经定下来了,昭和心情美滋滋的四处乱逛,扇玉坊的嬷嬷们头都被她转晕了。 她们全都苦兮兮的想着昭和也该走了,没想到,硬是捱到了中午吃午膳那会儿。 昭和大步走向朱雀宫,路上宫人皆恭恭敬敬的行礼,待她快走到朱雀宫的时候,就朦朦胧胧看见宫门外站着一对主仆。 昭和美眸流转,哟,这不是小白花么?几个月的功夫怎的瘦成这样了,以前至少还白白胖胖的,现在都快成排骨架了。 昭月带着莺语给昭和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礼仪,真真是让人挑不出错来。 “妹妹(奴)请君上安,望君上安。” 昭和瞧着她那双变成狐狸眼的眸子,若有所思,这眼睛的形状还能后天养成的? 昭和没有叫昭月她们起身,她们就一直做着恭恭敬敬的礼仪,打老远望去,还以为是昭和在欺负她们。 两个路过的小宫女见此,二人边走边窃窃私语。“这昭月帝女好不容易愿意出来逛逛,特意来朱雀宫向君上请安,没曾想君上还是不吃这一套,魔昭帝果真还是那个魔昭帝。” “可不是嘛,要我说,昭月帝女就没必要对她那么恭敬,魔昭帝可有一丝能让人敬重的地方?完全没有……” 其话语中全是替昭月帝女有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姐姐感到不值。 她们两个见昭和这边的人都在看着她们,就匆匆忙忙行了一个礼就往别的地方走去。 昭月略有些惶恐道:“姐姐,那些人我不认识,我没有让她们那样说话。”脸上的表情楚楚可怜,比起以前,更胜一筹。 昭和勾唇,淡淡道:“醉童,拔舌。” 就一句话判处了她们的死刑。 一直跟在昭和身边保护她的醉童二话不说就提起那两个宫女就来到昭和面前,特意把人头对着昭月,“场面有些血腥,不能看的就别看了。” 两个小宫女疯了一样的认罪:“君上恕罪,君上恕罪!一切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愿做牛做马侍奉君上,舌头……舌头不能拔啊……” 醉童把两个人的下巴弄脱臼了,直接就把手伸进去,宫女一声闷响,二人的舌头已经被拔了,血流了一地,两个小宫女当场命毙,连眼睛都没有合上,死不瞑目。 醉童掏出手帕,慢条斯理的擦着手心,他明明把手伸了进去,按理说总会沾染些鲜血,可他五指粗粝,全然没有沾染一滴血,可见这样的事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昭月面色难看,忍着喉咙处的不适,笑道:“君上还是那样恩威并施,妹妹身子有些不舒服,妹妹先走了。” 她后头的莺语也有些怔然,说拔舌就拔舌,魔昭帝就是个魔鬼!她就是个恶魔! 昭月正要自己起身,昭和却主动扶起了她,道:“妹妹,过几日就是除夕夜了,到那时,期盼妹妹盛装出席。” 昭月唇瓣有些干涩,道:“是。” 昭和神色淡然的看着主仆二人离开,等朱雀宫外的雪变成了血,才慢慢的踱着步子进去。 出门扫雪的男侍看到躺在地上的两个小宫女人都吓傻了,这……这是些什么东西。 醉童冷冷道:“这两个人嘴巴不干净,舌头被我拔了,舌头在这,拖出去打发了。”他把舌头精准的扔在了男侍的双手之上。 “是是是,醉童大人。” 男侍的双手感受到舌头的柔软,猛咽口水,心脏都跳的快了几倍,“莫怪莫怪,我只是帮你留个全尸,莫怪莫怪。” 昭月一路走的摇摇晃晃,脑子里全是那两片软塌塌的舌头被拔出来的场景,那么血腥,那么恶心!好恶心! 昭月用手撑着墙,低着头干呕,却什么也呕不出来,神色极其倦怠,莺语拍着昭月的背:“殿下,奴去请太医过来吧。” 昭月摆手,面色苍白,无力的转过身子,背靠在宫墙之上,上头柳枝的雪掉落下来,正正好落在了昭月的肩膀上,莺语把它掸走。 昭月那一双狐狸眼全是骇然,袖子底下的手也不禁攥紧了,昭和!昭和明显是在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她心狠至斯! 今日这事若是传出去,只会加大她的恶名,而不会让人发觉出其他的方面,唯有把事情上升到国家安危之上,除夕夜前几天,便惨绝人寰的杀生!昭和该死!她不该死,谁该死? 昭月缓了过来,眸子里全是恨意,昭和,你等着吧,下次便轮到你了。 莺语扶着昭月慢慢的往宫殿方向走。 昭和一入宫门,就发觉院子里的人都不敢瞧自己,只是行了礼就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她也不在意,随意的入了内殿,脱了底下带雪的长靴,脱掉大氅,就躺在美人榻上抿着茶。 弄琴风风火火的过来,看她这么悠闲,火气顿时就上来了:“君上,那沓奏折说什么属下也不批了,这都要过年了,别的小宫女全在屯首饰和年货,就属下还在批折子。” 昭和转头看了一眼案桌扇上如山般的奏折,笑道:“你批完了就给你涨月银子,可否?” 弄琴闷笑了一会:“可。” 她便又乖乖的跑回去坐着了。 羌芜也端着松针茶上来,便奉茶边道:“鹿哥儿跟着他师傅围着皇宫跑步去了,说是锻炼身子,免得入了冬身子就懒了。” 昭和又喝了一口松针,喝完之后口齿留香,沁人心脾,倒是个好茶。 羌芜继续道:“太医每过三天还是要去鹿太傅府为太傅大人诊治,虽然时日无多,倒还是撑得过这个年关,只可惜鹿哥儿……”早早地没了父亲,现在还未嫁人,连母亲也,唉。 另一边正在批改奏折的弄琴道:“好像国师大人最近往南方乡下那边调了不少人马,说是在寻什么人,弄得浩浩荡荡的,不安生的紧,这里有好些都是弹劾国师大人的折子。” 昭和思考着这些事,道:“当年鹿灼的父亲说是病死了,可有人亲眼瞧见?” 羌芜摇头:“当年的事闹得很大,却没人瞧见鹿哥儿父亲的尸首,过了头七直接就下葬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可那也不是爱情啊 昭和轻笑:“这就有点意思了。” 鹿灼喘着粗气儿跑回了朱雀宫,他闻到宫门外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味道很浅,但是还是被他捕捉到了,他也没注意,踏着雪就入了门。 先前那全是血的地方已经被男侍铲走了,如今又新下了一层厚厚的雪,宛若刚刚发生的事情全是假象。 鹿灼整理好着装正想入殿,就听到里头的人正在讨论自己的母亲,声音有些小,只能隐隐约约听到某些字眼。 当他听到那一句“时日无多”、“过了年关”的时候,他惊了,鹿灼手都在颤抖。 他转身离了朱雀宫去直接就跑着出了宫。 宫门口守门的侍卫只感觉到一阵冷风冲了过去,瞧见是鹿灼,倒也没有过分阻拦,他身上有君上御赐的腰牌,出宫入宫都很方便。 此情景被坐在朱雀宫正殿之上瓦背上的纪寒看了个一清二楚,他眼眸含着笑意,我们的鹿侍卫终于走了。 纪寒翻身而下,殿内的弄琴和羌芜也刚好去御膳房挑膳食去了,殿内除了一个下等宫女守着门,就只有昭和一人。 他一下子出现在小宫女面前。 小宫女被吓了一个踉跄,差点就要喊出声,纪寒拿出帕子用手掌堵住她的嘴巴,冷冷道:“别出声,不然弄死你。” 小宫女看见是元国小质子爷才松了一口气,摇头表示自己不出声,她盯着纪寒看,发现纪寒肤如凝脂,脸上没有一点毛孔,五官又是那么让人惊艳,再往下,就是性感的喉结,一动一动的,小宫女眼冒桃心,小质子爷真好看! 纪寒察觉出了她的不对劲儿,连忙推开她,脸上全是嫌恶,“滚出去,我有事要跟君上商议。” 小宫女成功的被哄了出去,出去的时候人还是迷迷糊糊的。 纪寒轻声轻脚的走了进去,看到美人榻上半眯着眼睛的昭和,心不知怎么也跟着平静了下来。 他马上就要近昭和的身的时候,昭和眼睛突然睁开,那一瞬间,纪寒看到了她眼里的防备与警戒,纪寒有些怔怔,她也会没有安全感么? 昭和见到是纪寒,似笑非笑道:“怎么,质子爷不当侍卫了,改当小偷了?” 纪寒道:“你什么时候再去佛光寺。” 他对佛光寺里的东西也很有兴趣,曾经到那探了探,发现的东西和昭和差不多。 昭和打了个哈欠:“等着,时机未到,我也给你做了身衣裳,你定会喜欢。” 纪寒:“……” 不,我不相信。 宋府。 宋谦已经查明了当年的事情,也把宋府现任家住宋年拉下了马,他想要母亲重新上任,可母亲怎么也不愿意,说是宋家该让她来管着了,宋谦只好继任,成为了宋府新任家主。 宫里送来将军府的匾额还有铠甲全都被他各归各位了,如今的宋府蒸蒸日上,若是墨芥还在定会看到宋将军府上缭绕着的紫气,不过还有一丝黑气缠绕,久久不散。 宋谦已经快有四个月的身孕了,肚子也渐渐显怀,可她能明显感觉到牛二的心不在焉,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这种情况呢?宋谦也说不清楚,她只是感觉到牛二和以前不一样了。 牛二对着菱花镜擦着细腻的水粉,桌上还摆着各种金冠,她现在是宋府家主正夫,也是将军的正夫,也算是个有身份的人了,自然比较注重打扮,宋谦挺着肚子进来,温柔的看着他:“二哥儿,今儿赶集,我们出去买点好吃吧,还有孩子再过些日子就要出生了,也该准备准备了。” 牛二默不作声的继续看着镜中五官精致,皮肤细腻的自己,他自负美貌,可为何那人总不看自己一眼?难不成嫌弃他是乡下来的? 他想的多,完全没听到宋谦说的话,就连她什么时候过来的他都不知道。 宋谦一怔,又笑:“二哥儿?”只是这次的笑有些牵强了,牛二看到宋谦过来了,打翻了桌上的水粉,心虚道:“妻主什么时候过来的。” 宋谦温柔道:“没多久,今儿个赶集,我带你出去买点好吃的,还有孩子也要出生了,该做些准备了。”她低头摸着肚子,满是慈爱的模样。 牛二犹豫道:“妻主,我……我不太想去。” 宋谦皱眉:“你可是哪里有些不舒服?你不舒服的话一定要跟我讲。” 牛二没有看她,眼神游离道:“没有,妻主。” 宋谦不再多问,他这模样明显不想多说:“那改日我给你去请大夫过来。” 牛二眼前一亮:“妻主,听说宫里的太医医术更好,说不定……” 宋谦道:“好,我等会就入宫。” 牛二展颜一笑,宋谦也没看出什么,只当他不生自己的气了。 宋谦出门的时候遇到了顾安,二人互相见礼。 顾安问道:“谦姐儿可是去赶集的?除夕夜前最后一次赶集了,过了今日,街上就会少好些卖东西的,她们全都该回去休息了。” 宋谦浅笑:“有这个打算,不过我的夫郎病了,我去请太医来给他瞧瞧。” 顾安看着她大着肚子,步子依旧矫健,可没曾想人是去皇宫请太医?自己这个样子才需要请个太医安安胎才对,这牛二真是……不过如此。 牛二猛的打了一个喷嚏,然后浑不在意的继续保养着自己的脸,一定要更漂亮一点才行。 顾安有些担心道:“谦姐儿,下着那么大的雪,路上又滑,不小心摔了可就不行了,何况你才你一个人,不行,不能走那么远,我听说宫里的太医每三日就会到鹿太傅府请平安脉,我们可以去那里请个太医,你看怎么样?” 宋谦也觉得挺危险的,道:“那太医肯不肯……” 顾安笑道:“你是大将军,她们怎敢不肯来?好了,我和你一起去吧,免得你滑着了。”她又意有所指道,“怎的你夫郎也不让人送送你,就让你一个人出来,唉,我看着都心疼你啊。” 宋谦道:“他身子不舒服,难免照顾不到,以前他不是这样的,会好的,估计还在生我的气。” 顾安看她一幅宠媳妇的模样就无奈万分,咋的?被爱情蒙蔽了双眼?可那也不是爱情啊,好家伙。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承诺不是儿戏 顾安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最终还是歇了心思,别人的家务事她少掺和比较好。 她们便慢慢的朝着鹿太傅府去,等到了太傅府的时候,正好与刚出宫的鹿灼打了一个照面。 宋谦以前没见过鹿灼,见到他的时候神色有些复杂,此人还真有点像那个人,一样的容貌艳艳,光风霁月,连眉眼处的风华也极为相似。 顾安见她盯着鹿灼看,解释道:“这是鹿太傅独子鹿灼,鹿哥儿现在是正一品御前带刀侍卫,颇受君上喜爱。” 鹿灼心情焦急,只是向顾安二人拱了拱手,便脚步匆匆的唤了门房进府去了。 宋谦颔首,表示明白。 顾安却道:“鹿哥儿脚步如此匆忙,莫不是出了什么事?”话语中满含着担心。 顾安带着宋谦问过门房。 她已经来过这里许多次了,也是鹿哥儿的同僚好友,所以畅通无阻的进去了。 浮胥道:“鹿哥儿,今儿个不是在当值么,怎的回来了?君上知道吗?” 鹿灼没有解释,只是往着自己母亲的院子里走,浮胥一脸茫然,不过还是守在门口没进去。 到了内屋后,看到几个小丫鬟正在服侍母亲用药,旁边还有两个太医在那配药。 “鹿大人。” “鹿哥儿。” 他们皆恭敬行礼。 鹿灼淡淡道:“药碗给我,我来喂。” 鹿鸢有些疑惑:“哥儿,你怎么……” 鹿灼面色沉沉,小丫鬟被他看的腿软,立马把药碗递给了鹿灼,退下了,他一言不发的给鹿鸢喂药,药碗很快就见底了。 “你们先下去。” 两个太医对视一眼,行礼告退了。 此时,屋内就只有鹿灼和鹿鸢二人。 鹿灼温柔的给鹿鸢擦了擦嘴角的药渍,道:“母亲,你是不是觉得我还是一个小孩子?” 鹿鸢不明所以:“哥儿,你今儿是怎么了?” 鹿灼把手帕工工整整的叠好,放到托盘之上,眸色深沉,道:“母亲,你为何不与我说实话。” 鹿鸢面色一怔,有点明白他在说什么了,她苦涩一笑:“哥儿,其实没什么的,你的父亲好好的就好,以前是我被奸人蒙蔽了双眼,是我对不住你,如果你的父亲还在的话……” 鹿灼手上的动作一顿,继续给鹿鸢盖好被子,道:“母亲,我说的不是父亲的事,有人说你只能撑过这个年关了,是吗?”他声音淡定的可怕。 外人看来,以为鹿灼对于他母亲的死并没有什么想法,可只有鹿鸢知道,鹿灼越冷静越沉默的时候才是最可怕的时候。 她依稀记得,他的父亲“病死”的那一天,他一个月都没有说话,像是哑巴了一样,多少人死在他的面前他都不发一言,仿佛他与此事无关。 不会笑,也不会哭。 像是个行尸走肉。 鹿鸢胸口一窒,道:“哥儿,你父亲还活着,如果我……你去找你的父亲,好不好?” 鹿灼看着屋子一角放着腊梅花,瞧着上头的露水,应当是小丫鬟刚去园子里剪下来插.进花瓶里去的,他没有看鹿鸢,自顾自的说:“你答应过我,会一直陪着我的,可你食言了。” 鹿鸢呼吸变得沉重,现在的鹿灼真的像极了以前那样,她想抬起手,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力气做这个动作,她病的太重了,几番发病,耗尽了她所有的元气,她现在只是用药材吊着命罢了。 鹿鸢吃力道:“哥儿,你不要犯傻好不好,我比你大三十岁,你要我如何一直陪你?哥儿,我也想看着你嫁人,生子,我一定会撑到那个时候。” 鹿灼定定的看着鹿鸢道:“那我问你,为什么每个人做不到的事情还是要答应别人?父亲做不到给我做风筝还是答应了我,昭和做不到一生一世一双人却还是向我承诺我是她的唯一。” “你们这些人是不是以为承诺就只是哄人的话?只要说出口就行了,完全不顾听者的感受吗?为什么!为什么?你告诉我,母亲,为什么?” 他神色纠结,就如一个孩童般刨根问底。 “承诺不是儿戏,不是吗?” 顾安和宋谦那一头被浮胥给拦住了,恭敬道:“两位大人,哥儿和大人有话要说,所以怕是不方便接待二位了。” 顾安说明了来意:“宋将军的夫郎身子有些不爽利,所以想来借一下贵府的太医。” 浮胥有些为难:“顾大人,这些太医都得时时刻刻守在我们大人身旁,免得出现什么乱子,不过现在有两个太医在,我去回禀了大人,看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宋谦道:“真是多谢了。” 浮胥拱手:“无妨。”他推门而入,就看见外面隔间的两个太医还在称药,他向她们拱拱手,就低着头走进了内屋:“大人,顾大人和宋将军想借一下府里的太医。” 鹿鸢揉着自己的眉间,道:“借一个给她们。” 浮胥:“是。” 这厢直接指派了一个太医跟着宋谦去了,宋谦很是感激的看着顾安:“此事还真是多谢你。” 顾安道:“我们是什么关系,无需言谢。” 内室。 鹿鸢长呼一口气,道:“你父亲做不到是因为他受人算计,君上做不到是因为她有整个天下需要守护,我做不到是因为我的身子真的坚持不了那么久了,哥儿,我很累,真的。” 鹿灼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该说出口,母亲,你好好歇息,这些日子我会好好服侍你的,直到你痊愈为止。” 鹿鸢看着他离开,深深地无力感从脚底升起,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使她唯一的儿子好好的? “哥儿,哥儿,你走慢点……” 鹿灼走在浮胥的前面,走的飞快,到了鹿家书房以后,啪嗒一声门被关着了,浮胥差一点就撞上了门,他摸摸鼻子:“哥儿,有事儿叫奴。” 鹿灼疯狂的翻着医书,企图找到救治之法,一天一夜,不眠不休,鹿府的奴才全都惊动了,都围在书房外面喊着鹿哥儿吃点东西,里头却一点声音都没有传出来。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这一次我不让了 浮胥没法子,但又不想去惊动大人,大人还在养病,可受不了这个刺激。 他只想着递个消息入宫就好了,入宫!浮胥眼前一亮,交代了几句便拿着牌子跑了出去。 顾府。 “顾大人,事情就是这样,你能不能把消息给君上,至少让鹿哥儿能稍微吃点东西。” 浮胥眸子里满是祈求。 顾安道:“好,你先不要着急,好好服侍你家哥儿,我这就入宫禀报君上。” 等到浮胥走后,顾安神色一冷。 鹿哥儿,你可真的是让人担心啊。 不过她并不打算入宫,有些事情她能让,有些则……不行,至少现在不行。 顾安舔唇一笑,声音低低的自语:“就这一次,不让给你了,反正他终会是你的,不是么?” 昭和正在扇玉坊检查新衣,看到鹿灼的衣服和自己的衣服看起来差不多的时候,心情十分美妙,鹿灼应当会喜欢的。 “这一处好好清理一下,有一点杂毛。” “是,君上。” 顾安先是绕着顾府跑了一圈,跑的气喘吁吁的,玉儿见到了以后嘴角抽搐的问:“姐儿,饶是年节放假,姐儿也不必如此兴奋,等到明日除夕夜入宫赴宴岂不是没得力气了?” 顾安闻言轻笑:“不会的,你好好整理朝服,我过会子去趟太傅府。” 玉儿嘟嘴:“好,奴这就去。” 顾安继续跑着,在大冬日里,额头上都渗出了一点汗,她看了看菱花镜中满头大汗的自己,才满意点头。 扣扣扣—— 门房伸出头,看到是顾安,打开门,行礼道:“顾大人。”瞧见她气喘吁吁,像是刚赶过来似的,又问道:“大人有什么急事么?” 顾安有礼道:“是有些急事,你快带我去见你家哥儿。” 门房犹豫了片刻还是解释道:“哥儿一直都在书房,一天一夜了,还没出来。” 顾安道:“我就是为此事而来,快带我去。” 门房点头,浮胥看到顾安过来的时候,眼睛都直了:“顾大人辛苦了,瞧着是刚从宫内跑过来的吧?怎么样,君上怎么说?” 浮胥背后就是书房,顾安眼睛尖,一眼就看见鹿灼正捧着书坐在里头,偶尔圈点勾画。 她声音清脆悦耳,比较有穿透力,但又不会显得太过刻意,道:“方才是入了宫,可是……” 鹿灼双目干涩,眨了眨眼睛,他听到外头传来声音,听到“入宫”这两字后才有了些许反应,昭和她来了吗?他的内心有一点的期待。 顾安叹气:“但明日就是除夕夜了,事务繁杂,君上抽不出空来,怕是来不了了。”其他的话她也不敢在多说,便沉默了下来。 浮胥有些失落,怎么偏偏需要她的时候就不在了?不需要她的时候就不请自来,真是的! 鹿灼心里的期待彻底落空,可他的面上依旧是一点表情都没有。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惩罚谁,但他知道,如果自己不做点什么的话,自己真的会疯掉的。 一天一夜,他一无所获。 鹿灼掀翻了桌上放着的所有医书。 浮胥拱手感谢道:“无妨,顾大人能帮我去请君上已经很好了,多谢顾大人。” 顾安道:“其实我来还有一件事,昨日,我不是带着太医去宋将军府么,宋将军的母亲也就是宋家老家主宋鹤,她也中了毒,有着多年的顽疾。” “她本来也是时日无多,可后来经过佛光寺圣僧医治,人就好了,如今都能自己下床做一些事情了,可见圣僧的医术精湛。” “不过我听宋将军说,圣僧带着他的徒弟去云游四方了,我打听了一番,也知道圣僧在哪,我这就去想办法请来圣僧,也能解一时燃眉之急,你叫鹿哥儿无需过分担忧。” 浮胥满脸喜色:“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他正要行一个标准的谢礼,却听到一日未开的书房终于吱呀的开了门。 她们转过头,就看见鹿灼向她们这边走来:“安姐儿,你说的可是真的?” 浮胥都快哭了,鹿哥儿终于不“哑巴”了,哥儿,你是我亲哥儿啊!而这一切都是顾安带来的,他心里更是对顾安感激了几分。 顾安看见鹿灼眼底的淤青,心疼不已,表面上却不显露半分:“鹿哥儿,顾安所言句句属实。” 鹿灼道:“我与你同去。” 顾安拒绝了:“不行,府里还需要你,我们是同僚,你应该放心的下我,我今日之内必定为你带来圣僧,你好好待在府上等消息。” 她眸色坚定,笑了笑以后又提着袍子往外跑去,往后招了招手:“你等我啊。” 鹿灼心底流过一丝暖流,每当自己最困难的时候,留在自己身边的总是她,而不是……她。 鹿灼想到这里,脸色有些难看。 浮胥连忙笑着道:“大人有救了,我以前就听说宋老家主瘦骨嶙峋,定是活不了几日,就那样人家都给救回来了,可见圣僧的本事,哥儿就不必担心了。” 鹿灼瞥了他一眼:“你去找的顾安?” 浮胥赔笑道:“这不是瞧你……” 鹿灼心底的石头稍微松动了几分:“做得好,等事情都完了以后,浮胥,你重重有赏。” 浮胥眉眼含笑:“是。” 他高兴的去找自己的妻主,跟她说了这件事,白屏却意有所指道:“总觉得事情哪里怪怪的。” 浮胥道:“哪里怪怪的,有奖赏还不好。” 白屏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太巧了,而且总觉得浮胥是自己撞上去的,可人家却像是早有准备,等着他撞上去,这不和守株待兔是一个理儿么? “你说顾大人真的入了宫,找君上么?” 浮胥摆手道:“要不然呢?她还能骗咱们不是?瞧她风尘仆仆,为我们哥儿奔波,我就觉得她比那位可是好多了。” 白屏捂住她的嘴,道:“话可不能乱说,你等会儿子,我去捎人问问,你别急。” 浮胥满脸疑惑:“我不急啊,你别急。” 白屏路子广,认识许多人,特意找了个给宫里供菜的人询问:“你可知今儿个顾大人有没有入宫找君上。”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不过是受人所托罢了 那供菜的人想了许久,说了个最稳妥的回答:“我也不太确定。” 白屏嘴角猛的一抽:“……” 所以你不确定你还想了半刻钟? 那人笑道:“你问这个作甚,明日就是除夕夜了,宫里要的菜品更多了,我们这些人得仔细着呢,哪里去关注这些事情。” 白屏一想也确实是这样,便歇下了心思,顾安有没有真的入宫其实也不关自己的事情。 寥寥白云,寥寥几人。 唯有天地苍茫一雪而相伴。 泰安城某处。 腊梅开的正盛。 元修被墨芥赶到了暖阁外面的小隔间里,他无聊的玩着手里的丝线。 咔嚓—— 外头的雪塌了,檐角上的冰柱透着亮。 元修眼前一亮,偷看了里头一眼,便轻手轻脚的走出了隔间,踮着脚用手不住的摸那尖椎样的冰柱,冰冰凉凉的,他手心里的热度也没有把它融化,他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 “元修。” 暖阁里传来墨芥沉沉的声音,元修身子一抖,连忙把手拿了下来,做贼似的看了看周围,道:“是,师傅。” 暖阁的窗户正对这边的檐角,元修做了什么,墨芥看的清清楚楚。 他对面坐着一位也剃着光头穿着僧袍的老者,只听他道:“你管的还是那么严,几岁的小孩子终究还是调皮了些。” 墨芥淡淡道:“小孩子再调皮也要有个限度,他……又不是一般的小孩子。” 老者闷闷一笑:“是啊,他不是一般的小孩子,你引他入正道,学正法,那你可知一个轮回以后他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墨芥紧皱眉头:“我便一个轮回一个轮回的寻他便是,若是能回去,他便会一直这样了。” 老者微微叹气,也不知在怅惘什么。 元修百无聊赖的坐在高高的凳子上,小脚荡个不停,他耳朵尖,听到外头有人在踏雪而行,然后就是敲院子门的声音。 元修道:“师傅,外面有人敲门。” 墨芥起身,掀开暖阁外头的帘布,把他压了回去:“坐着。”说完就走到院子里把门打开了。 顾安头发上全是雪花,连鼻子都冻红了,她恭敬的拱手:“在下找墨芥圣僧。” 墨芥道:“请进。” 来的还是早了些。 元修好奇的看着来人,顾安路过他的时候对着他笑了笑,元修也回以一笑,这人好生眼熟。 她们又进了暖阁。 顾安对着老者拱手:“墨芥圣僧。” 老者含笑摆手:“不是我,不是我,圣僧是他,我只是个闲散游人罢了。”他喝了口水,告辞,“大人,我就先走了,如果有消息了我会传书告诉你的。” 墨芥点头:“好。” 元修看到他出来了,也起身,要去扶着他。 老者摸了摸元修的头,道:“你好好跟着圣僧,听他的话,他是你的救命恩人,知道么?” 元修有些疑惑,不过还是应下。 老者道:“不必送,我这把老骨头还是能走的。”他爽朗一笑,便拎着袍子走出去了。 顾安道:“圣僧,对不住了……” 墨芥打断她:“为何找我。” 顾安几句话便说明了来意,还特意把自己和宋谦的关系说的很清楚。 墨芥面色淡然:“对不住,我和顽徒今日便要离开泰安城了,许是帮不了你这个忙。” 顾安皱眉,挽留道:“圣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鹿太傅平生为百姓做了许多事情……” 墨芥不为所动:“你喝杯茶便走吧。” 他要帮,但是也不能以她的名义而去。 顾安没法子,只好告辞了,出门的时候元修又对她一笑,但是顾安看到了却没有什么反应,直接大步离开了这里,瞧着背影,应当是很生气的,元修摸摸头,怎么了这是? 墨芥握住元修的手,拉着他入了暖阁。 元修把冻红的手放到炭盆上方暖着,道:“师傅,那人是做什么的,为何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墨芥随意道:“一个笑话。” 元修有些诧异,师傅从未说过如此重的话,也不会在他人背后妄议他人,以往他问这些问题的时候,师傅直接会说“不该问的别问”。 墨芥看他疑惑,淡淡道:“她行事不端,以后看到她,退避三舍便对了,若是遇到她……快了,我们再等会,她的人就要来了。” 元修更疑惑了,师傅现在说话越来越难懂了。 “圣僧在吗?” 外头又有人来了,听着声音也是个女子。 元修还未反应过来,转头就看见师傅已经收拾好包袱了,元修:“???”师傅,什么速度! 墨芥道:“走吧。” 外头的人是羌芜,她奉昭和的命令来相请佛光寺圣僧,外头传消息的就说圣僧住在这个院子,不知道消息对不对。 吱呀,门打开了,羌芜就瞧见一大一小朝着自己走来,其样貌端正,俨然就是画像上的人。 羌芜福了福身子:“圣僧……”她正要说明来意,墨芥就道:“治病是吧,带我去就是了。” 羌芜眨了眨眼睛,晕晕乎乎的就带着墨芥上路,这厢正往太傅府赶,那厢却满脸黑线的回了顾府,她自语道:“该如何跟鹿哥儿解释。” 羌芜把人送到太傅府的时候,宫里就来人说喊她回去主事,她只好道:“圣僧,过会子我来接你入宫。” 墨芥颔首表示明白,羌芜这才放心离去。 鹿灼见佛光寺圣僧真的来了,心里可是兴奋,连忙招待着人去了内屋。 “圣僧,你能来真是太好了……” 墨芥淡淡道:“不过受人所托罢了。”他瞧了他许多眼,怅惘万分,孽缘啊。 外头没什么事做的元修则被一群人围着。 “瞧这小和尚,长得真漂亮。” “这大眼睛,小鼻子。” 许多人把吃的都递到元修面前。 元修咽了咽口水,还是拒绝了:“贫僧不饿。” 浮胥也喜欢他的紧,怎么小小的一团还自称“贫僧”呢,他赶着人:“快走快走,你们身上没差事是吧,要不要再给你们安排些?”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鹿哥儿好厉害 其他人立马作鸟兽散了。 “我想着我还得去送个汤。” “对对对,我还要扫雪呢。” “……” 浮胥冷哼,终于只有他和元修两个了,元修有些瑟瑟发抖,怎么感觉这个人比他们还可怕。 浮胥扯出一个自以为很好看的笑容,温温柔柔道:“你叫什么名字?”又改口道,“不对,不对,你有什么法号?” 元修睁着大眼睛:“元修,法号元修。” 浮胥忍住想捏元修圆嘟嘟脸颊的心思,把旁边放着的桃花糕递给他:“这是桃花糕,吃起来可香可甜了,你们小孩子都喜欢吃。” 元修低头看着白玉盘里摆的整整齐齐的还冒着些许热气儿的粉红色的桃花糕,软软糯糯,很是可爱,他舔了舔嘴唇,有些想吃。 浮胥道:“拿着啊,都是给你吃的。” 元修压下心底的渴望,道:“我不吃。” 浮胥小声道:“你师父在里面呢,他不知道。” 元修凝眸:“不行,我不吃。” 浮胥笑得更开心了,还想说什么,鹿灼就走了出来,咳嗽了几声,浮胥立马规矩了。 里头的人还在诊脉,外头说话说的越来越放肆了,鹿灼吩咐道:“你去准备好素斋。” 浮胥应下:“是。”他走之前还是对着元修做了一个鬼脸,元修不为所动。 鹿灼:“……” 都已经嫁人了,怎的还跟个小孩子一样。 鹿灼摸了摸元修的脑袋,道:“你师傅还要些时候才能出来,他在里头也吃了些糕点垫了垫肚子,你师傅说,让你吃,但不能吃撑了,吃个三分垫垫便罢了。” 元修一听,确实是自己师傅能说出的话,规规矩矩的朝着鹿灼作了一揖才开始拿起桃花糕,细细的咬着,两颊被撑得鼓鼓的,更是可爱了。 鹿灼背着手,看着外头的天色,心里对顾安感激极了,如若没有她请来圣僧,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浮胥安排好了,外头玉儿也来了,浮胥连忙道:“圣僧真的被你们请来了,真是神了,现在墨芥圣僧就在府上,哥儿说改天再登门拜谢。” 玉儿没有插上话的机会,就只听到圣僧已经到了太傅府,她也以为是圣僧改变了主意,听了姐儿的话又来了,她很是高兴。 顾安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又有些疑惑,方才还是一口拒绝,怎么会突然改变又来了?不过鹿灼的母亲能好就好了。 “玉儿,今儿多炒几盘菜。” 玉儿也为姐儿高兴,她知道,顾安很少对谁动心,鹿哥儿却是唯一一个,如今真是皆大欢喜。 而这个小小的误会连墨芥自己都不知道。 昭和道:“人送过去了?” 羌芜道:“是啊,那圣僧很好说话的。” 昭和想起那晚的事情,也很是好笑:“是,他向来很好说话,好了,等到明日,鹿哥儿定会更高兴的。” 宫内张灯结彩,宫人们脸上全洋溢着喜气洋洋的神色,最近上头的人都变得很大方,什么好东西都往下赏赐,她们也能过个肥年了。 苍梧宫的凤后也收到了帖子,他把帖子随意放到桌上,道:“今年还是不出去吧,你去找个东西贺君上新春之喜。” “是。” 一夜宁静,除夕夜还剩几个时辰便到了。 墨芥这边,已经把鹿鸢的病暂时稳定了下来,今儿个,鹿鸢都能自己下床了,只是鹿灼还是拦着:“母亲,你还是先歇着,好好养着。” 鹿鸢看着孝顺的儿子,心里都是热热的:“好,对了,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顾大人,也不知她是如何才把圣僧请来的,圣僧这人医术高明,几十年过去了,长相都没有一丝改变,他可是个大人物啊。” 鹿灼道:“今儿我就去拜谢安姐儿,你好好待在府上,其他的事情不用你来操心。” 墨芥和元修住在另外一个院子里,也没有听到他们母子两个说了些什么,他若知道,鹿灼把请他来的人弄错了,估计会立马翻脸走人。 扣扣扣—— “宫里来人了,宫里来人了。” 门房打开门,大喊。 鹿府沸腾了一下,能出来的人全部都出来了,鹿灼站在最前方,淡淡的看着羌芜:“羌芜姑姑。” 羌芜行了一礼:“哥儿,今儿夜里是除夕夜,这是请柬,还有御赐的衣裳,这可是君上亲自选的布料和样式,哥儿可不要辜负了君上的苦心。” 鹿灼神情还是比较淡漠,完全没有以前的羞涩和兴奋,羌芜有些疑惑,但还是没有多说,兴许是照顾鹿大人给累着了。 浮胥拖着盘子,鹿灼的手摸着托盘上的衣服,偏正红色的复古红做成了衣袍,衣领、袍裾、袖子全都绞了金线绣着祥云野鹤,倒是费了心思,不过为什么她能在这样的事情上费心思,却不愿意雪中送炭? 鹿灼道:“先拿下去吧。” 浮胥点头:“是。” 墨芥和元修穿戴整齐来到鹿灼面前,墨芥道:“鹿施主,鹿大人的病基本已经稳定,我们也该告辞了,这是后面阶段的药方子,只要按时用药便可。” 鹿灼挽留道:“圣僧何不多留几日,正值除夕夜,你与我们一起过除夕,迎新春如何。” 墨芥道:“贫僧有约了。” 只这一句,鹿灼也不好再说什么:“那圣僧慢走。”他看着他的背影,这位圣僧的性子……真的很奇怪。 元修摸着自己的肚子道:“师傅,我们不多住几天么,今夜是除夕夜呢。” 墨芥道:“我们去皇宫。” 元修睁大了眸子:“皇宫?”他难以置信道,“师傅,你还认识皇宫里的人吗,好厉害!” 墨芥失笑:“怎么,认识皇宫里的人就厉害了?刚刚那个人是谁你知道么?” 元修道:“是鹿太傅的儿子鹿哥儿。” 墨芥道:“他是当今女帝身边的御前带刀侍卫,他算不算宫里的人?” 元修嘴巴张得更大了:“好厉害。” 他以为鹿哥儿就是个在家里哪里也不怎么出去的那种哥儿,没想到那么厉害。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除夕夜(1)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除夕夜的晚上依旧下着大雪,这一夜泰安城内亮如白昼,花市里人潮拥挤。 市场里面有卖花圈的、猜灯谜的、套娃的、卖首饰的、卖糖人儿的等等,一般都是一家人出来卖,连出来逛街的都是一家人吃完年夜饭一起的,这才是团团圆圆的除夕夜。 等大家逛的尽兴了,再回家围坐在一起守岁,除夕夜也就那么圆满了。 所有人撑着伞贴着走,偶尔听着几声吆喝声:“过来看看,瞧一瞧咯,当家绝活,胸口碎大石,真的石头啊,你们听这声音,嘎嘣闷响,是实心的,你不信你就来上手摸摸。” 他们都头顶着雪花,面上洋溢着笑容,脸颊两侧红彤彤的,叫喊着:“来一个,来一个。” 几个小孩子大喊:“快躲开,放爆竹了。” 一个爆竹放在地上,biu的一声炸裂开来,黄灿灿的火花四射,照射在孩子们开心的笑颜之中。 一个母亲拉着自己的孩子,嗔怪道:“你个小娃儿,叫你别玩这个,现在好了,刚做的新衣裳都弄脏了,回家你祖父不得和你生气?” 小娃儿做了个鬼脸:“祖父才不与我生气,这几天都不会与我生气,略略略。”说着又跑去和他的小伙伴一起玩爆竹了。 母亲无奈一笑:“这孩子,就仗着这几天年岁日子,要是过了这几日,有的是你罪受。” 她旁边的男子拉着她的手:“妻主,我们去看花灯吧,上一次看都是好久以前了。” “好,我们去看花灯。” 而宫内的除夕夜才刚刚开桌。 永乐殿的宫女、男侍迎来了一年之中最忙的日子,也是油水最多的日子。 嬷嬷们有条不紊的指挥着:“那个桌子要往那里摆,怎么能摆那里呢,矮脚桌配羊毛垫,高脚桌配矮脚凳啊,哎呀,摆偏了。” “是,嬷嬷。” 他们负责规划好永乐殿的桌椅板凳还有内部布置,全都得按照礼制过来。 仪元宫的宫女、男侍全都赶着到各个宫里送首饰、金银和衣裳香包之类的东西,这些也是都过了扇玉坊的关的。 扇玉坊虽是个浣洗衣服的地方,但是又兼制朝服、礼服,地位比起宫里其他的部门还得高一截子,谁看到她们不得恭恭敬敬的喊一声姑姑好? 朱雀宫里昭和正在准备沐浴。 许多男侍提着热水入了内殿,一桶一桶的倒进大木盆里面,等倒满了以后,还多提了两桶放在旁边,以免水太凉了。 弄琴摸了摸水的温度,点了点头,往里头倒了点牛乳,撒上了玫瑰花,那香甜的味道在空气中顿时弥散开来。 “君上,该脱衣沐浴了。” 昭和很自然的伸开双手,弄琴和羌芜各站一边,慢慢的帮着昭和脱下身上的朝服,一件,两件,三件,然后是最里面的一件。 她后背光滑如玉,其上的蝴蝶骨栩栩如生,其他的地方也没有一丝赘肉,宛若浑然天成。 弄琴和羌芜看着没有什么反应,她们从小都在伺候昭和沐浴,昭和身上有些什么,她们都一清二楚,羌芜端来一个小阶梯,搭在木盆旁边。 昭和光着脚慢慢的踏上小阶梯,小脚白的刺眼,双脚的脚踝处依旧有绑着红色的丝线,丝线上面挂着一个小铃铛,走起路来叮铃作响,她用脚试探了一下水温,这才慢慢的踏进去,整个人躺了进去。 昭和面色淡淡,凤眸微微眯起,道了句:“也不知那件衣服合不合他的身子。” 弄琴拿着棉帕帮她搓着后背,听到这句话,笑道:“君上何须那么担心?那衣服的尺寸可是君上改了许久才最终确定的。” 昭和嘴角含笑:“那也是靠我肉眼观察的,要是……能用手帮他丈量一下,应该会更加准确吧?”她已经在脑海里想象那个画面了。 弄琴嘴角一抽:“……”我怀疑你只想摸鹿哥儿,但是这句话我说不出口。 昭和道:“他高兴我就高兴,圣僧也说鹿太傅的病也治的差不多了,他应该更高兴才是。” 昭和说着说着又低低一笑,弄琴也为她高兴,也没讲羌芜去送东西时鹿哥儿的态度。 过了半个时辰,昭和慢慢起身。 在灯光的照射下,她的皮肤更显细腻光滑,她的周声还散发出一种出尘的味道,这种气味不太甜,也不会过分香,是那种微微一动,暗暗浮动的香味,这是太医院调制了许久才得的香味。 羌芜先给昭和披上了一件薄薄的浅蓝色云纱袍子,接下来是点妆、梳头,最后才是穿衣。 羌芜问道:“君上,用这个红色口脂还是这个淡红色口脂?” 昭和素手一点,俨然是那个正红色的。 羌芜笑着拿出小细毛的火柴棒似的笔刷往里头点了点,然后轻轻的为昭和本就红润的唇上点朱红,这个颜色一上,更衬托出了昭和的媚意。 接下来是水粉敷面,其实昭和并不需要水粉,但这种场合还是带着妆比较好,羌芜就稍微给昭和涂了一下,在眼睛下方、两颊两边点了一点胭脂,昭和本就长得极具侵略性,凤眸一睁开,就有着睥睨天下的气势。 羌芜道:“君上长得真好看。” 昭和看着菱花镜中的自己,唇角一勾,摸了摸羌芜毛茸茸的脑袋:“我们小羌芜手艺越来越不错了。” 羌芜害羞一笑,弄琴则开始为昭和梳头了:“君上,就梳个花苞髻如何?” 昭和点头,重新闭上了眼眸,养神。 弄琴手法很快,又轻柔,一下子就弄好了,昭和乌黑浓密的头发被梳成了一个像花苞一样的发髻,弄琴选了一对素色玉石的步摇,插到发髻中间,两边步摇垂下来的流苏很长,已经到了昭和的脖子上,其次就是琉璃冠、耳环。 又是半个时辰,昭和的妆已经上完了。 仪元宫的人早就候在了外面,弄琴昂着头,道:“东西递给她们吧,你们可以走了。” “是。” 昭和头上的首饰很重,她的脖子都快压断了,不禁道了句:“弄琴,你往我头上都插了些啥?” 弄琴道:“好东西,别乱动。”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除夕夜(2) 昭和只好撑着,继续张开双手,完全把自己交给了她们两个。 几个宫女和男侍低着头举着托盘进来,都不敢抬头看昭和,弄琴命她们展开衣服。 两个宫女立马把衣裳从托盘上拿出来,把衣服展开在昭和眼前。 衣服颜色是标准的正红色,款式依旧是窄腰宽袖的,袖子处衣领处绣着凤凰的各个部位,连在一起就是一只展翅翱翔的凤凰。 凤凰的翅膀和尾巴都是用金丝缠着银丝做的,其眼睛镶着两颗红宝石,宛若灼灼的目光。 弄琴和羌芜赞叹不已,因为衣裳太重了,需要几个宫女一起提着才慢慢的穿到了昭和的身上。 昭和身姿窈窕,本是人选衣服,可这衣服完全被昭和的美貌压了下去,仿若这衣服不过是个衬托她的美的东西。 宫女、男侍余光微闪,君上长得确实很好看。 昭和道:“继续穿白色皮毛的大氅。” “是。” 红配白,是很经典的搭配,庄重肃穆中又显出一丝俏皮。 就在昭和准备这些的时候,有资格入宴的大人大多数也都到了,全都端正的坐在永乐殿中。 率先入席的是昭月,她的衣裳也是扇玉坊所制,还是以往的芍药红色,衣服上的图案是一只青鸾鸟仰天嘶鸣。 “昭月公主驾到。” 官员们全都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行礼:“臣等参见昭月公主,问昭月公主安。” 昭月温厚一笑:“请起。” 她与底下的一些人对视一眼,这才慢慢的坐到了龙椅下方不远处的位置。 鹿鸢看到托盘上的衣服时,才发觉出事情不对,“哥儿,这衣裳你确定是宫里送过来的么?” 托盘上的衣服明显偏正红色,哪里是一个一品官员该穿的衣裳,而且鹿鸢也向程岚打听了,听说她们一品官员和以前一样,穿的都是黑色样式,这……明显是在搞特殊。 鹿灼道:“我亲手接的,就是羌芜姑姑亲自送过来的,应该错不了。” 浮胥在外头催促:“大人,哥儿,时辰快到了,待会儿君上也要入席了。” 鹿灼道:“要不今晚我就不去了,母亲,你去吧。”他心底对这一件衣裳有些抵触。 鹿鸢摇头:“不可,你不去,君上定会震怒,罢了,哥儿,穿上吧,这是君上给你的荣宠,连玉绶带都赐下来了。” 鹿灼叹气,知道自己反抗不了,可越是如此,他越是不想,鹿鸢拍了拍鹿灼的肩膀:“穿吧。” 半刻钟后,一辆马车飞快的在中央大道上行驶,不过一会子就到了皇宫外面。 与顾安的马车狭路相逢。 顾安官职低,也没对朝廷做出什么贡献,但是因为是今年科举考试的状元郎,所以允许参加今年宫里的除夕夜宴。 顾安穿着一身浅红色六品官员的袍子下了马车,雪大落在她的衣襟智之上,一下子就消失殆尽了,玉儿在后头出来,撑开伞给她打。 而这边,浮胥先从马车上下来,掀开帘子,扶着鹿鸢下来,然后是鹿灼。 鹿灼身上的衣裳落在顾安眼里,就是正红色的,顾安眼皮子一跳,暗自苦笑,这个君上,她主动走过来,拱手道:“鹿太傅,鹿大人。” 这个礼她们受了,鹿灼对着顾安一笑:“今日的事还未当面致谢,想着明日大年初一拜年的时候再向你致谢。” 顾安浅笑嫣然:“无妨,鹿太傅安好即可。” 鹿鸢眸子一闪,这个顾安……倒是个极为纯良之辈,若君上没有这样的话,鹿哥儿托付给她也没什么的。 “我们进去吧。” “好。” 几人一下子就走到了永乐殿,毫不意外,鹿灼一出来,就被殿内所有人都盯着。 许多人皆吸了一口凉气:“这个衣裳……” 是,鹿灼的衣裳引起了全场人的关注。 不过她们前脚刚踏入,昭和的轿撵也停在了永乐殿的门口,她的玉手搭在弄琴的手上,昭和抬头,望着永乐殿,上次开永乐殿的时候还是夏日的时候,还是……娶鹿哥儿为凤后的那一次。 弄琴知道她在想什么,转移话题道:“这个是时辰,鹿哥儿许是早到了,君上小心脚下。”她看到底下有几颗亮晶晶的颗粒,也不知道是什么。 这一段路上的雪都被男侍铲的干干净净的,但是还是有一点滑,打远处来了个端着瓮的男侍,恭敬地行礼:“奴参见君上,问君上安。” 昭和饶有兴趣的问:“你为何抱着一个缸子?” 男侍不好意思笑了笑:“今儿个永乐殿宴饮除夕,雪天路滑,奴特意买来盐巴撒在大家要走过的地方,这样大家就都不会滑脚了,这地上的亮晶晶的颗粒物就是盐巴粒。”他又慌忙解释道,“这盐巴都是奴自己去宫外用月例银子买的,没有浪费御膳房的存货。” 弄琴小心翼翼的踩了踩地上那些颗粒物,果真一点都不滑,道:“君上,这盐巴放到地上,果真把雪都消解了,一点也不滑脚。” 昭和看他面目秀丽,心情又好了些:“你很是聪慧,宴席结束后,我定要好好赏你。” 男侍感激涕零的磕头:“谢君上,谢君上。” 他看着昭和慢慢走进去,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他的努力总归是没有白费。 “君上驾到。” “君上驾到。” “君上驾到。” 仪官大声的喊了三声,永乐殿里的回声也很大,全殿之人都站了起来,皆下跪,齐声道:“臣等参见君上,问君上万安。” 这一声比起昭月来的那会子声音更大了。 昭和身后的袍子被几个宫女扶着,她慢慢走到了高台之上,往后挥了挥袍子,气势如虹,她凤眸微转,一眼就看到了底下跪着的穿着和她差不多颜色的鹿哥儿,眸子里闪过一丝暖意,道:“起来吧。” “谢君上。” 她们皆入席,一早就侯着的御膳房的人连忙开始撤茶水,开始上第一轮菜。 昭和道:“过了今夜,便又是新的一年,新年新气象,我们昭国定会蒸蒸向上。”她举起杯子笑着往下道。 所有人也拿起杯子附和,待她们酒水尽,昭月道:“君上今日穿的衣裳倒和鹿太傅独子鹿哥儿身上的衣服很是相似啊。”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助我昭国风调雨顺 随着昭月的这一句话的话音刚落,大殿里的气氛仿佛凝固住了一样,一片寂静。 昭月娇笑道:“怎么大家都这么看着我,难不成我的这句话说错了?” 昭和却用袖子掩着自己的嘴巴,在别人眼里,她还是坐的端端正正吃东西的君上,但是其实她已经笑的花枝乱颤了,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许琦眸色微转,昭月公主虽然心计不足,但是给炭敬之礼的时候一点也不含糊,给了足足五百两!她还是选择接了这茬子:“公主这话说的不错,鹿大人的衣裳确实和君上的衣裳相似了些,远远看去,感觉就是一件衣裳。” 鹿鸢放下酒杯,笑道:“许大人怕不是个不认识颜色的?鹿哥儿身上衣裳的颜色比起君上的明显要浅了许多,我们昭国可只有君上才能穿这正红色衣袍,你这样说,是不是说以后什么人都能穿正红色的衣裳?” 许琦哑口无言,只是用手指着鹿鸢,说着:“你……你……” 鹿鸢冷哼:“这件衣裳是君上所赐,君上难道也会弄错么?” 许琦视线往上抬了抬,正好与昭和探究的眼神对上,许琦嘴硬道:“可这偏正红色的衣袍也只有贵君以上的后宫男妃能穿,鹿大人身为一品御前带刀侍卫,难不成还不知道这一层么?要是知道的话,也不会把这件衣裳往身上穿吧?” 偏正红色的衣袍只有贵君以上的后宫男妃才能穿?鹿鸢微怔,他还真的不知道。 他低头苦笑,她连这里都给自己设计好了,以后他又怎敢再轻易接她的东西。 昭和道:“好了,讨论这些作甚,这衣裳就是我赐给鹿哥儿的,都坐下好好吃东西,今儿个,我还请来了一个人。” 昭月正不甘心这件事就那么揭了过去,听见这句话,又笑着道:“不知君上请来了谁?那么神秘,莫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站在昭和后面的弄琴和羌芜牙都快咬碎了,果真,有这个昭月公主在的地方就没一件好事儿,天天在这儿搅事儿,当自己搅屎棍呢? 咳咳,不过她们可不是shi。 昭和扬声道:“醉童,把人带进来吧。” “是。” 醉童走在前方,恭恭敬敬的带着路,他后面跟着两个人,所有人都转过头看他们,神色各异。 顾安死死的皱着眉头,看到墨芥二人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可又忽然给忘了。 到底是什么呢?虽然想不起来,但是她始终觉着这件事情很重要。 而鹿鸢、鹿灼和宋谦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昭和怎的把圣僧请来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鹿灼攥拳,圣僧说有约原来是入宫赴宴,昭和原来就与圣僧认识么? 王释佛若是在,定会立马站起来,用着她那星星眼看着墨芥,恭敬道:“大人!您来了?”可惜她现在还在观象堪舆呢。 “阿嚏……” 王释佛摸了摸鼻子,谁TM念叨老娘,老娘连个除夕夜都得看星象,还念叨我?嗯?脑子有坑。 作者:(。-w-)zzz 昭和很满意大家的反应,道:“这一位是佛光寺圣僧墨芥和他的亲传弟子元修。” 底下人沸腾了。 “原来是佛光寺圣僧啊,怪不得那么有气势。” “听说这圣僧本事可大着呢,可脾气不太好,许多人请他做事,他都是拒绝的,君上怎么能请的动他?” 宋谦不自觉的挺了挺脊梁,人家圣僧上赶着为我们母女俩治病,我说什么了么? “……” 对对对,你牛,你厉害。 墨芥行佛家礼:“贫僧乃昭国国寺佛光寺的圣僧墨芥,这是顽徒元修。” 元修跟着见礼。 这一群老狐狸顿时笑的跟朵花一样,都再说什么“免礼”,而顾安似乎想起了什么关键之处!大惊的看了一眼墨芥和昭和,她们……墨芥许是昭和请去鹿太傅府,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 顾安神情一冷,这样如此,自己岂不是成了邀功之人?不可!不能让鹿哥儿知道这件事!她转头看着鹿灼,见他神色不变,借着醒酒出去了。 许琦道:“听闻圣僧医术高明,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有机会见识一下,墨芥圣僧,本官旁边还有一个位置,你来这坐吧。” 墨芥刚要拒绝,昭和就道:“大学士何须担心圣僧没有地方坐呢,这位置就是给他留的。”她抬起玉手,指着昭月对面且往上的位置。 昭月:“……” 许琦:“……” 大家:“……” 那位置你确定给他坐?一个圣僧而已,人家国师大人都还没说什么呢。 昭月脸都僵了,她长长的指甲压着自己的手心,这完全是在公然打自己的脸啊! 一个臭和尚都能坐到自己的前面去了,那她岂不是连个臭和尚都不如! 昭和!你真的想找死! 墨芥却毫无压力的坐了上去,他坐在那个位置竟毫无违和感,就感觉他本来就该坐在那儿的。 而元修则站在他的右手边,低眉顺眼的小模样可爱极了,弄琴和羌芜都偷偷塞给了他好多糕点,元修僧袍里的袖子都快装不下了。 元修本害怕师傅说他,可师傅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他就都收下了,眼睛都快笑没了。 宫里真好,师傅入了宫以后明显开心了许多,也不太拘束着自己了。太好了!他要是能和师傅一直住在宫里面就好了。 许琦不尴不尬的坐回原处,僵僵一笑:“君上,这一次请来圣僧莫不是要做什么法事?” 昭和道:“不是,好了,大学士,你安安心心先吃你面前的菜,过一会子,可要撤菜了……” 许琦眼睛都快成斗鸡眼了,她这是被嫌弃了么?她气愤的拿起筷子,一个劲儿的吃,两边嘴巴都鼓鼓的,像个河豚一样。 墨芥柔和的看着昭和,道:“我听你的吩咐治好了病,你该如何报答我?” 昭和笑:“这一国宴可否?” 墨芥:“否。” 昭和思索片刻后道:“那,入宫,长待泰安城,助我昭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可否?” 墨芥:“可。” 元修:“!!!”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长待泰安城,还有入宫?那他是不是经常有这些好吃的了?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拿开你的狗爪子 元修都快站不稳了,幸福来得太突然,他得缓缓,嗯,得缓缓。 底下的鹿灼完全把刚刚他们在台上的那一幕看的清清楚楚,二人笑的很是恣意。 鹿灼心口发闷,对着鹿鸢道:“母亲,我有点醉酒,我出去走走,醒醒酒。” 鹿鸢正要拦他,就瞧见人已经走远了,她那句话硬生生给憋了回去,你都没喝酒,你醉了个什么酒,醉了个寂寞?她抬头又看到昭和与那和尚相视一笑,鹿鸢扶着脑袋,我想我也有点醉了。 鹿灼一走,昭和几乎立马看到了,她趁着大家都在举杯痛饮,悄悄地走了出去。 鹿灼出了永乐殿,望着天上的明月,打心底里浮上了一股愁意。 天还在下着雪,本是黑茫茫的天,却又映着白茫茫的雪,倒显得天没那么暗了。 顾安转了个头走过来,就看见殿外不远处站着的鹿灼,她走到他的面前,道:“鹿哥儿怎的在这站着?”目光缱绻,待鹿灼抬头的一瞬间,却又掩下了那满眸的爱意。 鹿灼拱手:“安姐儿。” 顾安也拱手道:“鹿哥儿。” 两人互相见礼,以明月作为背景板,冷风习习,吹在人的脸上生疼。 正从永乐殿后门走出来的昭和拖着长裙,正巧看见他们正在互相见礼,昭和鬼使神差的没有往前走,而是站在那原处,静静地看着他们。 顾安看他脸色不好,问道:“可是喝醉了?” 鹿灼摇头:“我滴酒未沾,只是心情有些烦闷罢了,你呢,看你早就出来了。” 顾安道:“滴酒未沾,心中藏着事,想告诉你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想了许久,还是决定跟鹿灼坦白,如果她继续睡觉向他编造一个谎言,那么接下来等待她的就是一个接着一个的谎言,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她将再也无言面对鹿灼,唯有趁这个时候坦白才最显真诚。 鹿灼瞧她神色严肃,也不禁肃然道:“你想说什么直接说,我要是能办到的我定会帮你,你帮了我那么多,我也该回报你了。” 顾安道:“这也是我要说的话,昨日并不是我请来的墨芥圣僧。” 鹿灼一怔,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仿佛在思索她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顾安仔细解释:“昨日我去听雪小筑请圣僧的时候,圣僧是一口回绝了我的,我顾安自认为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能让圣僧重新回心转意,直到在永乐殿中看到了圣僧,这才明白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应该是君上为你请来的圣僧,她知道你母亲病重,每天都派轮值的太医去太傅府上问诊,知道你母亲的身子是什么样子,这才会去请传说中医术高明的墨芥圣僧。” “君上应该给了墨芥圣僧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才能让一个一心只想离开的人回心转意。” 墨芥:不,我不是,我没有。 鹿灼的心仿佛都被攥紧了,这一番话再次打破了鹿灼原有的认知,难道是他错了?他道:“多谢你告诉我这件事,不管怎样,安姐儿雪中送炭的情谊我鹿灼会记一辈子。” 顾安在说出口的那一刻,就没有什么负担了,听到他这样说,更是放心了下来:“本以为很难说出口,没想到还是克服了,差一点,我就冒名顶替了君上的功劳了。” 鹿灼还想说什么,昭和却鼓着掌走了过来:“顾卿真是世间不可多见的光明正大之人,明知道这件事说出来对你没有半分好处,却还是说了出来。” 顾安和鹿灼同时转头。 昭和笑道:“我也出来醒醒酒,两位不会不自在吧?” 她们行礼道:“臣参见君上,问……” 昭和扶起二人,“不用多礼。” 顾安看了一眼鹿灼,还是告退道:“臣这会子有些饿了,想着殿中美食,还是回去好好吃些,才不枉君上对臣的厚爱。” 昭和表示你很有钱途。 此时,又只有昭和与鹿灼二人。 鹿灼抿了抿薄唇,不知道该以何种态度对待她,只得道谢:“君上,臣感激不尽。” 所有的感激皆在这四个字,昨日的彷徨无措,昨日的一切误会都在这一刻消失殆尽,她没有不雪中送炭,一直为他忙碌奔波的也只有她昭和了,是他狭隘了。 昭和不喜欢看他对自己这么客气,道:“你的母亲就是我的母亲,母亲生病了哪有不治病的道理,我和圣僧有些交情,倒也谈不上给了人家什么好处,不过圣僧后面会留在宫内为昭国办事,他本事大,人人都想招揽,还不如留在皇宫。” 鹿灼敛下眸子,问道:“君上确定只是因为这个么?”他心里还是有根刺,他虽然没有资格问这句话,但是他还是想问。 昭和看他别扭的小模样,觉得好笑的紧,笑道:“不是因为这个,还是以为什么,有什么人能够有……”她凑到鹿灼的耳边,“能有你秀色可餐。”二人相似的袍子互相纠缠。 鹿灼猛退了几步,脸都红到了脖子根,他咽了咽口水:“君……君上,我……臣也有些饿了。” 昭和勾唇:“你喜不喜欢我为你选的衣裳。” 鹿灼留下一句“喜欢”便快步离开了这里,宛如落荒而逃,昭和低低一笑,正要原路返回,一个人突然落到自己面前,昭和正要一拳打过去,手就被人攥着了。 黑夜中,纪寒的那张脸像是结了冰霜。 “我凭什么不能入宴。” 这个问题他都缠着昭和问了很多天了,昭和正要打开他的手,发现他的力气格外大,男性气息扑面而来,昭和冷冷道:“你一个质子爷入什么国宴,今日是我们昭国的除夕,你一个元国的凑什么热闹,赶紧回去睡觉。” 纪寒压着她直直到了永乐殿旁边的石墙之上,小鹿似的眸子含着泪:“我饿了。” 昭和:“没人送东西去芈烊殿?” 纪寒道:“我想吃宴会上的。” 昭和道:“过会子就到赐宴的时候了,你先忍着,拿开你的狗爪子。”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绣春坊的衣裳 纪寒的小脸愈发凑近,昭和能看的出来他脸上的寒意:“想让我松开就让我进去赴宴。” 昭和失笑:“那你承认你自己是狗了?毕竟只有狗狗才有狗爪子。” 纪寒瞪大眼眸,呆呆滞滞的模样让昭和忍不住……一把推开他,调笑般道:“叫一声?” 纪寒面色铁青,拂袖而去。 “不让我去你会后悔的!” 昭和舒心的伸了个懒腰,从后门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羌芜看到她顿时松了一口气,小声道:“君上,有人闹事。” 昭和挑眉:“谁那么不长眼睛,国宴也来闹事。”羌芜把事情很快的解释了一遍:“那被拔舌的两个宫女的父母闹进宫里,不知怎的偷偷溜进宫里面的,现在就在大殿上。”她指了一个方向。 宴席是呈长方形摆的,就算羌芜不指,昭和也看得清那中间跪坐着穿着光面绸缎的两人。 昭和坐上龙椅后,大臣们一个比一个激动。 许琦道:“君上,还请君上给我们一个解释。” 其余站许琦这一派的人都从座位上起身,齐声道:“还请君上给我们一个解释。” 而程岚和鹿鸢却反常的什么话也没有说。 鹿灼面上都是担心的神色,当然,是为地上跪着的两个人担心。 昭月暗自得意,不管怎么样,还是有那么多人支持她的,昭和,你早晚会不得好死! 她泫然若泣道:“姐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那一次的事按理说没几个人知道……” 昭月停下不说话了,可这更让人误会昭和是不是还杀了许多人灭口。 “我们的女帝怎么心如蛇蝎啊!” “这样的女帝德不配位!” “是啊,是啊。” 昭月心下更加满意。 鹿鸢端坐在原处,也拿着探究的眼神看着昭和,现在她到底会怎么做呢? 千夫所指,随便一个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鹿鸢想着想着就夹了一口菜到鹿灼的碗里,鹿灼身后帮忙布菜的男侍:“……” 鹿大人,现在是吃菜的时候么?鹿哥儿也不会吃吧?他正腹诽,却看见鹿灼对着鹿鸢一笑,很是开心的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 我什么也没看到。 而墨芥继续恍若隔世的吃着菜,元修看他师傅都不担心,也觉得这事不是什么大事,还是想着自己以后在宫里要干什么比较好。 昭和戏谑的看着昭月,这事儿要不是她做的,她就把名字倒过来写,而且是她被人指控,她“泫然若泣”作甚? 昭和沉声道:“肃静!” 底下的人被她这一嗓子吼得耳膜都快震破了,但是效果很是显著,大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你们把你们的冤屈再说一遍。” 那一对夫妇咽了咽口水,梗着脖子道:“我们的女儿入宫当了五年的宫女,两个孩子都是极为听话的,前几天突然就断了消息,要……要不是有人告诉我们,我们的女儿被活活拔舌而死,我们现在都还蒙在鼓里。”二人伤心的不能自已,眼泪水一个劲儿往下掉。 昭和淡淡道:“你们刚经历了丧子之痛,还有心情到绣春坊做新衣裳?” 那两人明显害怕的抖了一瞬。 昭和继续道:“绣春坊是外面最大最好的一个制衣坊,同样,里面的消费早已涨上了天价,随便一件等闲的褂子都要上百两。” “你们的女儿是三等扫地宫女,每个月的月例银子不过才二两,就算全给你们,你们得存多少年才能穿得起身上这件衣裳?” “看衣裳的样子,大概是一件六百两左右,两件就是一千二百两,你们如果说是做生意的,家里富裕,那为何要把好好的女儿送进宫做宫女?一送还是送两个,做了宫女可就一辈子也不能娶夫郎了,嗯,那家里应该还有女儿,至少也要为家里开枝散叶对吧。” “好,那么就算上你们夫妇在做什么小本买卖,还有你们的女儿、女婿,就算是这样,也不能随随便便一口气买两件价值一千二百两的衣裳,所以应该是有人买通了你们来这污蔑当今女帝!酬劳不止这一千二百两,到底是谁,这么大的手笔?饶是我,也不能很快拿出这么多的银子。” 那两人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惧意,全部说对了!没有一处错漏,而这仅仅是因为一件衣裳!早知如此,今日就不该穿这件衣裳。 她们暗中瞧了昭月一眼,昭月却回避的低下了头,她敛下眸子,蠢材,蠢材,这么重要的细节都漏掉了,好衣裳什么时候穿不要紧,硬要今儿个穿,现在好了,好好的银子全都给糟践了。 夫妇二人立马明白能不能活命就只能靠自己了,那女人道:“这衣裳并不是绣春坊的,而是我夫郎亲手做的,料子也是些边角料,所以用不了几个银钱,今儿为了入宫,特意换上一件体面的衣裳,以显示对皇家的尊敬。” 昭和轻笑出声:“是么,那你家夫郎连绣春坊的制衣技法都会么?弄琴,去仪元宫和扇玉坊随便找两个人来看看这衣裳是不是如他们所说只是个寻常家里做的衣裳。” 弄琴道:“是。” 很快,弄琴便带着两个婆子走了过来,她们两个毫不客气的就把衣裳从他们身上扒了下来,翻来覆去的检查了几遍。 她们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道:“启禀君上,这两件衣裳确实是从绣春坊出来的,她们的提花勾边技艺是独有的,概不外传,而且除了上层的嬷嬷会以外,其他绣春坊的人是不知道的。” 昭和点头:“你现在是不是又要说你的夫郎就是那几个上层人员?” 嬷嬷们代为回答:“此技艺传女不传男。” 女人眼神惊惧,瘫坐在地上:“就算是这样,我们活生生的女儿被人拔了舌头死掉了,还不准人喊冤么?我那苦命的女儿也不知道在下面过得好不好,我的女儿啊,我那苦命的女儿啊。” 她们像号丧一样的在地上打滚,两个嬷嬷都鄙夷的看了一眼,不在说什么话。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今日你我是家人 许琦道:“君上,这件案子的关键是人家的丧子之痛,君上抓着人家衣裳费了那么大番口舌是什么意思?” 昭和勾唇:“好,昭月妹妹,你出来告诉他们,那两个刁奴说了什么话。” 昭月知道大势已去,如今再说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她口齿清晰道:“当天我带着莺语来到姐姐宫里请安,却听见两个路过的宫女在那嚼舌根,说什么……”她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昭和。 昭和扬唇一笑。 昭月继续道:“说姐姐心如蛇蝎之类的话,我们都听到了,姐姐为了彰显皇家威严,这才下令让醉童拔舌,治治她们碎嘴的毛病,不曾想,二人受不住就晕死过去,想救治的时候人已经没了,醉童才让人把她们拖出去埋了。” 说完之后,昭和鼓起了掌:“妹妹说的全部都对,大学士,你可听清了,瞧你这着急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花了大笔的银子请的这两人来我国宴上胡闹!”最后一句话昭和说的很僵硬,她明显是生气了。 许琦吃了这个哑巴亏,行礼后气闷的坐下了。 昭和道:“二人刚经历丧子之痛,皇家也不是不讲情面之人,那就……重打二十大板,扔出宫去,以后其子女再也不能入宫。” 她们匍匐在地,这结果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可她们永远不会想到,有些人为了灭口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她们被打完二十个板子以后,血肉模糊的躺在光板子上,一个宫人把她们推出宫外就回去了,不过一瞬间,一个黑衣人拿着刀两刀就结果了她们,二人死不瞑目。 事情虽然解决了,但殿内的气氛却还没有恢复过来,依旧是死气沉沉的样子。 乐天对月独饮,流萤劝道:“主子,今晚君上不会来了,晚上寒凉,我们回去吧,永乐殿国宴还得些时候,不过等会儿有赐菜,我们鹓雏宫应当是第一份。” “整个宫里只有我们主子一个男妃,以后就算再进来什么人,那也越不过主子去,主子以后就是贵君、皇贵君的命,说不定能当上凤后呢。” 乐天把酒饮尽:“凤后算什么,得不到她的心就算不了什么,要是她喜欢我,我现在去死也甘愿了。”他两颊通红,明显是醉了。 流萤扶着他:“主子,你醉了,我们回去吧。” 苍梧宫。 姠虞看着桌上摆着的菜,没有一点胃口。 菱儿道:“太凤后,你是不是又想起先帝了?” 姠虞道:“也不知道她在那好不好,菱儿,扶我去床上吧,我吃不下。” 菱儿叹了一口气,想起那个没良心的女帝更是生气,除夕夜也不知来看看自己的父君,当真是狼心狗肺!她扶着他慢慢到了床上。 菱儿为她盖好被子,就到隔间里守着了,再过会,就会送菜过来了,她不能睡。 永乐殿这边的菜也上的差不多了,御膳房的人道:“君上,是否要赐菜了。” 昭和道:“赐菜。” “是。” 赐菜也就是赐宴,是除夕夜的传统,能得到宫里赐菜的府邸就是代表着君上的器重,许多府邸的人都在殿内等着宫里的人送菜过来。 “散宴。” “散宴。” “散宴。” 三声“散宴”之后,昭国昭和一年的除夕夜国宴就这么结束了,百官有序退下,接下来是阖家团圆,守夜的日子。 扣扣扣—— “君上赐菜!” “臣跪谢。” 许多府上都赐下了三盘至五盘不等的菜品,鹿太傅府、大学士府和国师府依旧是五盘不变,而顾府、京兆府尹府今年得了四盘,其余的大多是三盘。 玉儿满心欢喜的摆着菜盘子:“姐儿,我们府上有四盘菜呢,一品官员许多的也才四盘菜,只有鹿太傅她们才有五盘菜,我们姐儿一做官就是四盘菜,若是以后,岂不是有十盘菜送过来。” 顾安也很高兴,不过还是捂住了她的嘴巴:“你这丫头,开心的忘了头了,这话可不能乱说,总共最大的也才五盘菜,你想让你家姐儿开先例不可?” 玉儿笑的弯起了眼睛,因为嘴巴被捂住了,说话的声音都是闷闷的:“也不是不行。” 这一句俏皮话顶过了许多吉祥话,顾安没好气的弹了几下她的额头:“臭丫头,就你嘴贫,好了,开席吧,我在那宴会上也没吃饱,我们一起吃。”她端正坐下。 玉儿正要给她布菜,顾安却一把拉下她,让她坐下,玉儿着急道:“姐儿,这不合规矩。” 顾安道::“好了,今日你我不是主仆,而是家人,你随我奔波几年,从老家来到了这里,你对我始终忠心耿耿,我顾安不是个没有良心的人,如若没有你,我顾安怕是坚持不下去,玉儿,你对于我来说,就是我的朋友,我的知己,我的家人,快,与我一起吃年夜饭,吃的饱饱的。” 玉儿热泪盈眶,眼泪水一下子就出来了:“姐儿,你何须说这么伤感的话,就算你不说我也感觉得到,你对我那么好,从来不让我干什么危险的事情,玉儿心里都清楚,好,今日我们就是家人,姐儿,大人他们若在天有灵,也会为姐儿高兴的,姐儿有出息了。” 她端起酒杯,道:“玉儿敬姐儿一杯。”她仰着头一饮而尽。 顾安笑:“好,顾安便受了你这一杯。” 二人边吃菜边说着俏皮话,气氛恰到好处,一阵敲门声响起,玉儿醉醺醺道:“姐儿,外面是不是有人敲门啊。” 顾安酒量比玉儿好一些,眼神依旧很清明,她仔细听了听,道:“好像确实有,这么个时候,还有谁在敲门,玉儿,你好好呆在这,我去看看。” 玉儿晕乎乎道:“我要和姐儿一块去。”刚起来,人就倒了过去。 顾安:“……” 她默默地扶起她,让她在桌上趴着,这才出去,问门房:“怎么了。” 门房恭敬道:“回大人,有一个自称是玳战的人求见。” 顾安皱眉:“打开门。” “是。”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健康欢乐才最重要 门房吃力的打开大门,一个男子忽的倒了进来,想来刚刚是一直倚着门在敲的。 顾安单膝蹲下,把人翻过来,看见那张冻得僵硬的脸,不是玳战是谁? 门房道:“大人,瞧他的头发、眉毛处都被雪染白了,应该是赶着路来的。” 顾安沉沉道:“把人抱着,到我房里去。” 门房有些为难,顾安看了他一眼,他立马把人扛了起来,动作很是吃力。 玉儿喝醉了,顾安喊小丫鬟把人抬下去了,又喊来几个小丫鬟烧热水的烧热水,擦身子的擦身子,玳战的身子总算没那么僵硬了。 顾安看着他均匀的呼吸,还是松了一口气,人可不能死在自己府上。 他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幅样子,不是和满春去了南方吗?难不成…… biu!砰!砰!砰! 顾安转头,窗棂外刚好能看到外头的情况,各色颜色的烟花在天上爆开,现在应该是三更十分了,已经到大年初一了。 摘星楼。 昭和端着一盘鸡腿走过来,看到纪寒也在这,递给他一个鸡腿:“你倒是会享受,知道这里风光最好,偷偷跑到这里来。” 纪寒冷哼一声,没有接她的鸡腿,自顾自的凭着栏杆望着远方。 烟花还在不停的炸开,应该是富贵人家从渡口那订的,今儿个一次性放完,更显喜庆。 许多人都跑出来看,小孩子也在追追闹闹的,即使到了半夜,也很是精神。 昭和见他不接,自己咬了一口,红唇上仿佛涂上了一层唇油,亮晶晶的。 她坐在最中间的一个高台之上,腿荡个不停,完全把纪寒忽略了的样子。 纪寒气闷,转头看她:“你不知我生气了么?” 昭和咽下最后一口鸡腿:“知道啊。” 除此之外她便无其他反应了。 纪寒移开视线,看到刚刚还摆的满满的鸡腿的盘子已经全没了,他嘴角一抽:“……” 那一盘鸡腿起码有五个,而现在全被吃完了,盘子里摆着五个整整齐齐的骨头,舔的干干净净,里面的骨髓也被吸光了。 真能吃。 纪寒嫌弃道:“你好歹也是一国女帝,能不能擦擦你的嘴巴。” 他有着轻微洁癖,实在看不过去了,拿出一个干净的手帕给她擦嘴,动作轻柔小心,神情也十分认真,甚至还有几分虔诚。 昭和有些懵,眼睛睁得很大,连盘子都掉了下去,盘子碎的声音清脆悦耳,加上烟花炸开的声音,她突然觉得心跳的很快。 昭和用咳嗽掩饰自己心跳的声音,把他的手扒拉开,从高台上跳了下来,“男女授受不亲,你离我这么近作甚,你别以为你今儿个说话温和了些,就以为我……” 纪寒轻嗤,把为她擦了嘴的手帕塞给她,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方手帕,慢条斯理的擦着自己的指尖,戏谑开口:“你以前可从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想抱就抱,想亲……” 昭和转身,凤眸微眯:“我是女帝,我虽不自称寡君,可你别忘了我的身份,我昭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顺我者亡,逆我者昌,你一个别国弃子还敢对我置喙?” 纪寒完全不怕她,自从掉了马甲以后,他是越来越放飞自我,完全不在乎了,以前那套她不吃,就别怪他改变策略。 他慢慢地凑近她:“你可打得过我?” 昭和的气势被他压下,往后退着:“你在找死,我有赤焰军,我有御前侍卫,我还有暗卫,我打不过你,我让他们轮番折磨死你!” 纪寒脚步不停,勾唇道:“打不过我,说不过我,你说你,还有什么可以比过我的,吃饭吗?” 昭和的背已经靠在了栏杆上,冰凉的触感让她全身一麻,她一掌劈过去,纪寒却躲得更快。 昭和道:“你现在是在昭国!生杀予夺,你若是识相点,就给我缩着头过日子,否则我定让你不得安生!” 她在心里怒骂,醉童他们两个太不靠谱了,看把人家惯成了什么样子,完全管不到他了。 纪寒低低一笑,看她像只斗败的公鸡一样,哦不,是凤凰,他心情极为舒畅的背靠着栏杆。 原来逗她这么好玩,比起以前……可是好玩多了,看着不好惹,不过是个绣花枕头罢了。 昭和怒气冲冲,正想说什么,弄琴这个时候就上来了,笑道:“君上,该轮到皇宫放烟花了,以往都是我们皇宫的烟花最大最亮!” 昭和的注意力顿时被转移走了:“今年我可是花了天价购置了一批特殊的烟花,那边都安排好了?时辰到了就点燃引线吧。” 弄琴福了福身子,眉眼带笑道:“属下早就安排好下去了,就等君上一声令下。” 昭和笑的眉眼弯弯。 纪寒皱眉,笑的跟个傻子一样。 昭和回头瞪了纪寒一眼,拿起弄琴拿上来的锣就开始敲:“点燃引线!” 底下的人听见了,立马就把火把凑到引线下面,嘶嘶……宫人们躲得很远。 过了半刻钟,那火花终于从竹筒里爆出来,往上飞,一个“国泰民安”四个字顿时在天上展开。 昭国百姓都惊呆了,那……那……是有字儿的,我天,烟花还能做成这样子了? 纪寒也看到了,转头看她一脸满意,暗自勾唇,她倒是舍得花银子,这种烟花应当是瀛洲那边传过来的,一筒就是几百两。 昭和感受到他的视线,得意的看了他一眼,重头戏才刚刚开始呢。 鹿灼此时应当也在外面看着吧?唉,不能和鹿哥儿守夜,只能和这个讨厌鬼一起,真是烦。 然后是第二发,是“鹿哥儿岁岁平安”的字眼,鹿哥儿鼻头一酸,眼睛也红红的,她……竟是为了自己,做了那么多。 鹿鸢叹气,笑道:“哥儿,万事随心。” 她自从生了那一场大病,已经不再想什么其他的东西了,只要鹿哥儿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就好,没有什么比健康欢乐更重要的了。 纪寒手攥紧了,咬牙切齿,转身下了摘星楼。 再留在这里,他真的会忍不住踢翻那些烟花。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可不能让姐儿答应他 昭和看纪寒黑脸离开了,笑的比谁都开心:“你们着差事干的好,重重有赏。” 弄琴等人跪在地上,高兴道:“属下(奴)谢君上的赏。”能看到这么好看的烟花,还能得赏,这样的好事多来点就更好了。 昭和抬起头,看着天上炸开的五颜六色的烟花,心又开始滴血了,几千两银子,恍惚间全没了,她叹气,还是要想法子赚银子才是。 “弄琴,你去看看鹿哥儿开不开心,喜不喜欢我送给他的这个新年祝福?” 弄琴嗔笑:“我都喜欢得紧,还说是鹿哥儿。”她没等昭和说话,就下了楼去。 昭和浅笑:“真好,今年一定会更好的。”她带着羌芜去了苍梧宫,看到殿内灯火已经灭了,全然不像其他宫殿灯火通明的样子。 羌芜道:“君上,这么晚了,老人家不比年轻人,熬不住,太凤后许是早歇下了。” 昭和道:“菱儿还没睡呢。” 菱儿端着一盆热水出来,瞧见昭和站在门口,也不行礼,没好气的端着水往旁边就这么一泼,有一些水还是溅到了昭和的袍裾上面,雪地被热水这么一泡,顿时出现了一个大坑。 羌芜担心道:“君上,没被淋到吧?” 如若是弄琴在这儿,早就上去跟她“干”了。 菱儿仿佛才看见她们,诚惶诚恐行礼:“君上,夜里黑,奴方才没注意,所以没瞧见君上,君上莫不是被淋湿了?奴向君上问罪。” 昭和动了动,底下被稍微淋湿的袍子已经变得硬硬的了,不过湿的地方在底下,又是外面的衣裳,倒也没什么。 她似笑非笑道:“菱儿姑娘可是在怪我?” 刚刚那水瞄的很准,不偏不倚让她湿了一点,这里虽然黑,但羌芜提着宫灯,她怎么可能看不见?只可能是借此机会教训她。 菱儿低头:“奴不敢。” 昭和也不想罚她,毕竟是父君的人,人娇纵也是主子宠的,她也管不着,也不能不管父君的面子,“父君可是睡下了?” 菱儿见她问到太凤后,语气中不禁带了一点幽怨:“太凤后今儿吃饭没什么胃口,碰都不碰就擦了身子歇下了,人也睡得不太安稳。” 昭和皱眉:“可是饭菜不合他喜好?” 在开宴之前,昭和就吩咐御膳房单独做了一份给苍梧宫这边,苍梧殿里的膳食也是最好的,她也是打听了许久才做的那些精细食物。 现在听菱儿说父君没胃口,一口都没碰,昭和不免的有些担心,人怎么能不吃东西呢? 菱儿叹气:“饭菜是御膳房热热的送过来的,可……太凤后硬是要先看会书,也不知是不是在等人,然后饭菜冷了些,奴拿去热了一下,台风后就说没胃口吃了。” 昭和心里有些愧疚,父君这是在等自己啊,“先让父君好好歇息,明日早晨我再带着膳食过来与父君一起用膳。” 菱儿道:“是。”她微微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希望她记得这个承诺才是。 墨芥和元修被单独安排住在一个空的宫殿之中,虽然以前也没人住,但是东西都是齐全的。 元修兴奋的转来转去,这以后就是自己与师傅住的地方了?真好看,他看着蓝色掐丝珐琅的炭盆,连炭盆都那么好看。 “师傅,方才的烟花真好看,不过师傅可知道鹿哥儿是谁?君上为何要把鹿哥儿单独拿出来呢?” 墨芥闭着眼睛转着佛珠,听到他说这句话,道:“好好修行,别换了个地方就误了功课,明日一早就把外头的水缸装满水。” 元修恭敬作揖:“是。” 墨芥看他答应的快,倒是惊奇,睁开眼睛,看到元修已经脱掉鞋子,乖乖的躺在了床上,准备睡下了。 墨芥笑了笑,今儿还真是比往常乖巧些,他又想起刚刚看到的烟花,脸上泛起了愁意,还是阻止不了这些,都是缘法,都是劫道啊。 他重新闭上眼睛,继续默念着什么,周身升起一股流动的气,轻轻的围绕着墨芥转。 翌日。 大年初一头一天,就是各家各府拜年的日子,所有人穿戴着新衣裳,后头的男侍抱着糖果篮子,红包篮子跟在主家后面,串门去了。 玉儿一睡就睡到了卯时,她抱着头起来,头好疼啊,当她看到外头的天色,人都吓傻了,赶紧穿衣洗漱,不过片刻就跑到了顾安的院子里。 房内,看到姐儿还睡在床上,松了一口气,没迟就好,昨儿个她还是贪杯了。 等到她凑近,发现床上的人是个男人的时候,人又吓傻了,一夜改变,姐儿怎么变成了哥儿! 玉儿像个石头一样僵硬在原地,刚回来的顾安不明所以的碰了碰她:“怎么像个石头一样杵在这,还笔直笔直的。” 玉儿缓缓转头,看见是顾安,道:“姐儿,你在这儿?那他是谁?” 顾安好笑道:“我不在这我在哪?他是战哥儿,昨儿他敲了许久的门,发现倒在门口,就把人拿回来了,人也应该醒了。” 床上躺着的人仿佛有所感应,睫毛动了动,身体一阵抽搐,人就醒了。 玉儿道:“战哥儿怎么回来了?还来我们顾府!”语气很是不好。 顾安打了一下她,她才不情不愿的住了嘴。 玳战虚弱道:“玳战多谢安姐儿,没有你,玳战昨夜就被冻死在路边了。” 顾安道:“醒了就先起来穿衣裳吃早膳,有什么事吃完了再说,你这情况还是得找个大夫来看看。” 玳战抿嘴,点了点头。 玉儿板着个脸伺候他,玳战知道她不喜欢他,倒是也没说什么。 玉儿端着水出去,腹诽,现在知道谁对他好,就眼巴巴的跑过来,要是求姐儿做什么,姐儿可千万不能答应,她得在旁边看着他! 玳战穿着顾安特意给他找的衣裳,比起昨日的样子精神了不少。 顾安道:“吃吧,有几盘是宫里赐的菜,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玳战什么好吃的没见过,可看到这么一大桌子热腾腾的菜,还是红了眼眶,他多久没吃到过一盘热菜了,他拿起筷子不停的夹着菜吃。 玉儿一进来,看到他这副狼吞虎咽,恍若几百年没吃过饭的模样,更是鄙夷极了,冷哼一声,放下一壶热茶,顾安瞪了她一眼,她才收敛了些。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我便与你恩断义绝 过了片刻,桌上的菜吃的也差不多了,而那些菜也多半都是玳战吃的,顾安只不过喝了一碗小米粥,玉儿安排着把菜给撤了下去。 茶也接着奉了上来。顾安道:“请喝茶,这茶也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 玳战看着白玉瓷杯里面的雪山松针,苦笑:“哪有茶不合胃口的,只有人不合茶罢了。” 茶一饮而尽。 顾安这才问道:“战哥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不是和那人……” 玳战摩擦着杯身上的竹叶花纹,苦涩万分道:“我还是欠你一声对不起,若……若我那时嫁给了你,是不是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我还是玳府的战哥儿,而你依旧会待我如从前。” 而不是现在的客气万分。 顾安没有做声。 玳战道:“她表面上说爱我,其实不过是贪图我的钱财,我与她走后,我的身上仅有一百两银子,只不过后来银子全都给了她,她说是维持日常开支,那个时候她对我还算不错,有吃的有喝的,我们也算是神仙眷侣。” “可后来我发现她去赌博,银子花完了,还欠下赌庄八百两银子,她找我要银子,说我是求玳府也好,还是想其他的办法,必须给她搞来八百两,否则……她就要以我身去抵债。” 顾安沉眸,静静地听他讲。 玳战羞愤道:“我自然是不愿的,我从小锦衣玉食,不愁吃穿,怎么肯去做这样的事情!何况她的家在南方,离泰安拢共有八百里之远!远水解不了近火,就算我借到了银子又如何?赌庄的人找上门来,该砸的还是要砸,该……拿人的一定是要拿的。” 满春跪在玳战面前,祈求道:“战哥儿,求求你了,你先跟她们去,就几天,几天就好了,八百两就几天就还完了,你若不去,砍的可是你妻主的脚啊,你想让我一辈子残废么?” 玳战悲哀的看着她,因为许久吃不上热饭和热菜,也没碰油腥,原本意气风发、白白嫩嫩的变得颓然万分、面黄肌瘦。 “妻主,你如何能让我去做这样的事?我可是你的夫郎!男人家最重名声,你……你这是要我的命啊,妻主,银子我再想想办法。” 满春哭诉道:“你这身子有什么好重的,你放心,你回来了,该怎么对待你我就怎么对待你,绝不会嫌弃你半分,她们真的会砍我的脚的。” 三日期限一过,赌庄的人如约而至。 几个壮汉拿着斧头,凶神恶煞道:“想清楚了么,还想不清楚,你今儿这腿就别想要了。” 满春歇斯底里道:“战哥儿,你真的要眼睁睁看着我被人砍掉腿吗!” 玳战穿着最体面的一件衣裳,从厢房里走出来,“我去,我以身抵债。” 满春喜不自胜:“牙爷,他答应了,你带他走,你带他走,对了,要是不错,你留着也行。” 牙爷鄙夷的看了一眼满春,其余的人也全是用着不屑的眼神看着她。 玳战就那么慢慢的跟在他们后面,至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他眼角划过一滴泪,落在满是尘土的地上。 自今日起,我与你便恩断义绝了。 玳战哽咽开口:“我替她还完了债,我便讨了几两银子,一路向北,终于……终于是回来了。” 顾安不忍看他的眼睛,道:“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她们毕竟已经没了婚约,住在一起也不符合规矩,也不太方便,所以他不可能留在这里。 玳战心思飘远了:“我知道我自己很脏,可是为了活命,什么事情我都能干,安姐儿,你……不会和她们一样吧,母亲已经不认我了,我再回去也是会被赶出来,你先让我……” 玉儿刚来换热茶,就听到这么一句,立马就跳了出来,瞪了一眼玳战:“不行!顾府地方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顾安思索片刻后道:“我先给你找个地方,让你先住着,改日我去试探一番大人的态度,若是她态度松软,你还是去认个错,哪里有母亲一直恨着自己孩子的,大人因为你的离开,整日精神不济,你若回去,她也会高兴些,至于其他的事,再行安排就是,比如说为你报仇。” 玳战感激的看着顾安:“谢谢你,只有你还愿意这么帮我了,不用,我不想与她有任何联系。” 玉儿冷哼一声,倒没说什么。 玳战被她安排去了另一座小一点的宅子,顾安道:“没想到找的那人竟是个赌徒。” 玉儿道:“那事儿谁清楚,那满春看着是个重情重义的,没想到也会干出这样的事情,不过那人可不就是咎由自取么。” 顾安道:“红包、糖果什么的准备好了吗?” 玉儿把篮子拿了出来:“都在里面了。” 顾安点头:“好,那我们先去一品官的府上,然后再去京兆府,探一下他的口风。” …… 昭和带着羌芜来到苍梧宫,宫门紧闭,羌芜上去敲着门,里头的侍卫立马打开了门,“臣参见君上,问君上安。” 菱儿也刚刚服侍完洗漱,看见她们来了,心底升起一股喜意,随即又压了下来,恭恭敬敬道:“君上,太凤后就在殿内。” 姠虞温柔的看着昭和,道:“你来了,宫中事务繁忙,你不来也不打紧。” 羌芜和菱儿把香箧里的盘子拿出来,一一的摆在桌上,不过一会,八仙桌上就摆满了菜肴。 昭和作了一揖:“父君,昨夜是儿臣食言了。” 姠虞笑:“无碍,今儿你不是来陪我用早膳了么,快吃吧,这些菜做的很是精细。” 羌芜解释道:“禀太凤后,这一些菜全是君上天不亮就起来看着小厨房的厨娘们做的,每一道都是君上花了心思想出来的。” 姠虞惊讶道:“君上还会做菜?” 昭和夹了一口菜给他:“不会,父君就别听这丫头乱邀功,我不过是起来看了会儿火,哪里会炒这么些菜,你尝尝这一道怎么样?”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我一个人在这儿拉不回去 姠虞尝了尝,笑道:“果真开胃,你这丫头特意把这道菜先给我吃,就是想让我多吃些对吧?” 刚刚昭和给他夹的就是醋溜白菜。 昭和道:“被您猜对了,昨儿你没动筷子,晚膳也不用就睡下了,儿臣很是担心,这才想尽办法让您多吃点。” 姠虞道:“你有心了,其实还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是关于那太皇贵君的。” 昭和吃了一口菜,道:“他怎么了?” 姠虞拿出一块帕子给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应该是来的时候太着急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最近昭月公主来看他的次数变多了。” 昭和也放下了筷子,道:“没事,她们父女情深,我也管不着她们,父君不会无缘无故跟我提起这一件事可有什么不对?” 姠虞道:“如若他要迁宫,那我也要迁出去。” 昭和道:“父君如若这样想,那便最好,放心,她们迁不出去,父君若是想,我们今日就可以迁出去,那么对调查以前那庄案子也有帮助。” 姠虞道:“不可,必须是他出去以后,我再出去,君上,你可明白?” 昭和打了一个响指:“好。” 父君这样想肯定是有他自己的意思,那么她就让她们先迁出去又如何,她能让她们出去,就能让她们再回来。 顾安看着大厅内的陈设,是一种格外熟悉的感觉,她曾在这里住了许多年,如今回来,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徐娇娇就坐在她的对面,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看,顾安道:“徐大小姐,你盯了我这么久,可看出什么名堂来了?” 徐娇娇冷笑连连:“你长得天生丑陋,有什么好让人看的,哼,我这是在盯着你,免得你又要耍什么花招!” 玳瑁也是送完礼刚回来,看到顾安并不惊讶。 顾安起身行礼:“下官参见大人。” 徐娇娇挽住玳瑁的胳膊,对着顾安道:“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玳瑁道:“不知顾大人来府上有个贵干?” 顾安道:“大年初一来给大人拜年,这是贺礼。”她捧上了一个红包以及其他的东西。 玳瑁疏离道:“我一个二品官员真是劳你挂心了,娇娇,先收了吧。” 顾安哪里不知她的言下之意?跪下道:“上次的事情是小子不懂事,辜负了大人的一片厚望,小子日想夜想,还是觉得要登门表示歉意。” 玳瑁坐到主位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哦?那你说,你辜负了我什么?” 顾安道:“小子不该偷偷找来满春。” 玳瑁把桌上的茶盏立马摔了下去:“原来这事情你还记得!你以为你没有露出半分马脚吗!你可是我亲手教习的,你是什么性子我岂会不清楚?你的行事虽谨慎,可你忘了调查满春这个人!她这个人见利忘义,欺善怕恶,稍微一威胁什么都招了,所以你还是败了。” 顾安闭上眼睛,跪着又行了一礼:“小子知错,请大人原谅。” 徐娇娇泼冷水道:“原谅?我们的战哥儿受了多少苦楚!若不是我们大人暗中护着,你以为他真的能一个人走八百里远来到你顾府门前!” 玳瑁道:“你起来吧,你能不隐瞒,这就是最好,好了,战哥儿终究是我玳瑁的亲生儿子,他怎么样我难道还真的能不管吗?他的教训已经受够了,就让他回来吧。” 玉儿扶着顾安起来。 顾安拱手道:“小子还是太天真了,大人终究还是大人,战哥儿被我安排在顾府不远处的小宅子里,我这就去接他过来。” 玳瑁叹气:“去吧。” 徐娇娇道:“我也要去!” 顾安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就当是默认了,她们一起朝着那处宅子去。 玳瑁浑浊的双眼微红,他的孩子怎么要受到这般的苦楚,那个人该死! “来人,把那人扔进……” “是。” 满春晕晕乎乎的被人抬了起来,她挣扎着:“你们干什么,这可是我家,我告诉你们,我的夫郎可是正二品京兆府尹大人的儿子,我……还和县太爷有关系,小心我弄死你们。” 他们一声也不出,就抬着她,然后把她扔进了乞丐窝,一群女乞丐看着满春细皮嫩肉的立马起了心思,也不管她是男是女,直接就上去了。 满春尖利着声音道:“啊,放开我!” 玳战看到徐娇娇,鼻子立马酸了:“娇娇……” 徐娇娇立马抱住了他:“战哥儿,你怎么那么傻,我那天不是告诉你,偷偷回来吗!” 顾安带着玉儿往旁边走了走,给她们腾了足够的空间。 玳战哽咽万分:“我……我得帮她,不然她会死的,娇娇,对不起,是我对不住你们。” 徐娇娇拍着他的背:“好了,不哭了,瑁瑁让我来接你的,你还是我们的战哥儿,谁也不敢小瞧了你,战哥哥,以后离顾安远一点,她……” 徐娇娇又住了嘴,瑁瑁说不让说,又道:“反正她不是什么好人!你应该知道的。” 以前的玳战或许会相信徐娇娇说的话,但是如今的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他道:“有些事情真的不能够只看表面,娇娇,你也是的。” 顾安道:“既然事情已了,顾安就先回去了。” 徐娇娇道:“站住!不准走!” 顾安没有停顿的出了宅子,完全像是没听到徐娇娇说的话一样。 徐娇娇跺脚,“你看她这人,就是个坏胚子!一肚子坏水,战哥哥,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玳战偷偷抹掉泪水,她们明明都知道自己已经那样了,可是还是以平常心待我,从来没有用异样的眼神看我,他攥起拳头,以后他一定要对他们好,保护他们! 顾安脚步快速,一下子就被一颗石头绊住了,要不是玉儿,她现在就已经脸着地了。 玉儿担忧道:“姐儿,你这是怎么了?走那么快作甚,现在好了,差一点就摔着了。” 顾安咳嗽了几声,嘶哑道:“我头好晕……”说完这句话,她就立马晕了过去,玉儿睁大眼眸,摇着顾安的身子:“姐儿!姐儿!” 刚路过这里的鹿灼跑了过来,道:“她怎么了?”玉儿道:“人出来就晕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了,鹿哥儿,你帮帮我姐儿吧,我一个人在这拉不回去啊,呜呜呜。”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祝您岁岁平安,万事如意 鹿灼皱眉道:“浮胥,快,拿着书。” 浮胥后知后觉的过来,拿过鹿灼怀里的书。 只见鹿灼弯腰,把人横抱而起,就往前跑去,脚下还有些许踉跄。 玉儿眼睛微红,这到底是怎么了嘛,她跟在鹿灼的身后,一直来到了医馆里面。 大夫看见有昏倒的病人,连忙沉着脸走过来,鹿灼把人放到单床上,道:“玉儿,你跟大夫讲,你知道情况。” 玉儿抽泣了一阵,擦掉眼泪道:“也不知是怎么了,姐儿方才走的又急又快,然后被一块石头给绊住了,人那时候没倒下去,过了一会子就直挺挺晕过去了,大夫,你快看看,姐儿没事吧?” 大夫打开顾安的眼皮看,眼眸涣散,又搭手上去把脉,过了片刻,道:“气虚堵塞,又大喜大悲,这才导致了昏倒,开几贴药就好了,幸好昏倒时周围没有尖锐物品,往往是那些东西最害人了,你跟我来。” 玉儿点头,跟着她过去配药了。 鹿灼还是有些担心,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希望她真的没事才好。 顾安眼睫毛一抖,人忽然就醒了,而一眼就看见了鹿灼那清秀精致的脸庞。 “鹿哥儿……嘶……我这是怎么了。” 顾安痛苦的抱着自己的头。 鹿灼扶着她的肩膀,把人压了下去,道:“你赶紧躺下好好休息,大夫说你气虚堵塞,又大喜大悲这才导致了昏倒。” 顾安躺下后,才觉得舒服了些,她浅笑:“多谢鹿哥儿了,若不是你,我那丫头哪里有力气把我弄到这里来。”她看向鹿灼手上的痕迹。 鹿灼用袖子遮挡,道:“无需言谢,你也帮了我许多,也算是还了你的人情了。” 顾安敛下眸子,眼底闪过一丝失落,又抬眸笑道:“人情债还来还去根本还不完,鹿哥儿,下次我还你,你又还我,这何时是个头。” 鹿灼道:“那这次不用你还。” 他对顾安的眼神再熟悉不过,即使那也是一闪而过的欢喜,但是他也只能视而不见。 顾安可惜道:“罢了,总能找到机会还给你,玉儿人呢?怎么不见她。” 鹿灼看向医馆的配药房:“玉儿跟着大夫进去了,说是配药,让她看看怎么给你煎药。” 顾安点头:“嗯。” 至此,二人再无话讲。 气氛一时间很奇怪。 鹿灼道:“安姐儿,我还得去送红包,所以……” 顾安道:“鹿哥儿,我的红包呢?顾安也要给你拜年啊,实在是身体不济,大年初一头一天就成了这幅样子,但是你也不能厚此薄彼啊。” 鹿灼不知怎的松下一口气,还是这样的她最真实,“浮胥,过来。” 一直站在后面的浮胥又抱着书又提着篮子的走过来:“哥儿。” 鹿灼从篮子里头拿出一个红包,包封上写着的名字就是顾安的名字。 “吉祥话我也不太会说,就祝你岁岁平安。” 顾安一怔,展开笑颜,接过了红包:“岁岁平安这个是最吉祥的话了,哥儿的红包届时我会叫玉儿送到你府上。” 昭和在苍梧殿用完早膳以后,就打算回朱雀宫,路上的宫人都在讲吉祥话,逗得昭和喜笑颜开,“你们这群机灵的,好,统统有赏。” 羌芜笑着把碎银子给她们。 她们都笑道:“奴多谢君上的赏。” 谁说伺候君上难的,只要别去触犯君上的底线,别无故讨人不喜欢,君上是再好说话得了,赏银子也大方,她们就喜欢伺候君上! “快看,君上过来了。” “听说咏春殿那帮丫头一直追着君上说吉祥话,君上可是每个人赏了三两银子,你们都得给我机灵点,说点好听的,赏赐少不了。” “是,嬷嬷。” 一群提着浣洗衣裳的扇玉坊的宫人跪在宫道两旁,“奴参见君上,问君上万安。” “奴祝君上来年迎娶鹿哥儿,生个大胖小子。” “……” 一片静默。 昭和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个出声的小宫女,也不说话,把人盯得都匍匐在地上了。 领人过来的嬷嬷连忙告罪:“奴管教不严,这丫头刚入宫,不懂事儿,请君上责罚。” 昭和伸出手:“站起来。” 那小宫女抿唇,小心翼翼的站了起来,还是低着头不敢说话。 昭和道:“为何说这样的话?” 小宫女嗯啊半天,还是没能说出个明白话。 嬷嬷轻喝:“君上问你话,你如实说就可。” 小宫女跪下:“回君上,奴写了很多话本都是关于您和鹿大人的。” 羌芜道:“好了,君上,别吓唬她了。”她知道昭和生气是什么样子,她现在只是在逗她们。 昭和噗嗤一笑:“好了,都起来吧,这丫头跟我走,其余人都有赏。” 羌芜笑着把银子递下去,幸好出门的时候带足了银子,要不然还真的不够赏的。 她们都蒙了,啊?没有罚,反倒是有赏? 这些人看到手里真真切切的三两银子,眼眶子都红了,“奴跪谢君上的赏,奴祝君上岁岁平安,万事如意。” “奴跪谢君上的赏,奴祝君上岁岁平安,万事如意。” 她们齐齐喊了三遍才罢,这种天上和地下的差别才最让人感恩戴德。 等昭和走远了,嬷嬷道:“你们以后做事情都警醒着点,今儿是君上高兴,要是平时说这话,人早就拖出去杖毙了,我们是托了君上的福分,以后对君上更要恭敬,知道吗!在泰安城的皇宫里面,最大的主子就是君上,谁也大不过君上去,把这一点牢牢记在心底。” “是,嬷嬷。” 朱雀宫。 弄琴正在揪着醉童的耳朵:“怎么?喝的醉醺醺的,劳烦你做一丁点事儿就推三阻四的?” 醉童告饶:“好姐姐,姑奶奶,我的错,我的错,我去办还不行吗,您快松手,老祖宗诶。”他的耳朵已经被揪红了,瞧着还肿了一圈。 弄琴皮笑肉不笑:“什么叫做我去办还不行吗,你这不情不愿的语气说给谁听呢?嗯?”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活脱脱一只小仓鼠 醉童叫唤的更厉害了:“老祖宗,我去办,我去办,停停停,耳朵真的要掉了。” 那声音就比杀猪的时候的猪叫声好听一点点,所以其余的人都是堵着耳朵,离远了些,以免殃及池鱼,毕竟,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刚跟着来的小宫女连忙躲在羌芜身后,只露出个脑袋便罢,弄琴姑姑好凶。 弄琴冷哼一声,这才把手拿开。 “早这样说不就行了,那快去办我已经包了一半了,还有一半你去弄。” 醉童幽怨的摸着自己的耳朵,再弄一下,估计今晚就能加一个菜了。 “是是是。” 她们这才发现君上过来了,齐齐跪下,行礼道:“属下等参见君上。” 弄琴还未等昭和说起身,直接就蹦跶着来到昭和身旁:“君上,你吩咐我的事马上就能做完了,方才君上去苍梧宫的时候,圣僧的小徒弟过来了,说是圣僧有要事与君上相商。” 昭和戏谑道:“你说的马上就能做完了,就是找苦力?”她往醉童那儿看了一眼。 醉童正想控诉弄琴的罪行,却被弄琴狠狠地瞪了一眼,他的耳朵还在泛疼,就什么话也没说了,好男不跟女斗。 弄琴笑道:“君上有所不知,醉童昨夜喝了八瓶花雕酒,你说他怎么还不醉死呢?花雕酒性子烈,他就算酒量好,也禁不住这样喝,所以属下才给他找点事情做,免得犯了嘴瘾。” 昭和无奈道:“你们啊,一天不吵,嘴巴就痒。”小宫女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们,在这里的君上真好说话,要是我也能留在这里就好了。 昭和把小丫头从羌芜身后拉过来,小宫女一脸茫然,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昭和问道:“你叫什么?” 小宫女脆生生道:“我叫苍术。” 昭和道:“以后你就叫苍木,去掉那一点,就与扇玉坊脱掉关系了。”又对弄琴道,“这丫头是路上找来的,以后就在朱雀宫当差了,你带带她,先从三等宫女做起。” 说完以后就出了宫,寻圣僧去了。 弄琴歪着头看着苍木。 这小丫头不过十二岁左右的年纪,长得倒是清秀,婴儿肥,杏眼眸,小嘴唇,完全是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弄琴撇嘴,也难怪君上半道上把人抢过来,她不就喜欢人家这幅娇兮兮,什么也不知道的可怜样子么。 “苍木,跟我过来吧。” 苍木看了一眼羌芜,还是羌芜姑姑最温柔了,但是弄琴姑姑外冷内热,也不错。 以后她就是朱雀宫的人了,岂不是天天都有新玩意儿可看?嘿嘿嘿。 苍木想的开心,一时间忘了我,笑的跟一团仓鼠一样,可爱的紧。 弄琴瞧她那傻模样,也不禁笑道:“你别笑得那么开心,君上心思仁厚,但是眼里也容不得沙子,你即入了朱雀宫,以后就是朱雀宫的人,与其他宫殿的来往就要断了,免得经不住诱惑,变得吃里扒外,两面三刀。” 苍木点头:“是,弄琴姑姑。” 弄琴带着她来到庑房,这是一件红色的大屋子,里头的空间很大,里面是那种很大的床铺,外面放着日常用物。 “三等宫女只能住在这里,睡得是大通铺,等升到二等宫女以后才能睡两个人的屋子,等到……一等宫女的时候才能一人一间屋子。” “里头的物品陈设自然是随着地位的升降而变化的,若是你人乖巧懂事,熬个三五年就能升到二等宫女,若是不懂事,不到半月,被拉出去杖毙的多了去了。” 苍木新奇得很,其实她在扇玉坊的时候住的也是大通铺,所以并没有什么不习惯的。 她拉住弄琴的袖子:“弄琴姑姑,那我平日里要干些什么呢?” 弄琴很享受她的依赖,见她乖巧,语气也温和了些:“三等宫女做的多半是粗笨的活计,扫地,提水,擦窗户,擦桌子,洗衣裳,搬柴火,砍柴火等这些都是你们来干。” 苍木数着手指头,面上满是迷惑的表情,一只手好像数不过来。 弄琴嘴角一抽:“……”又道,“这些活不用你来记,你上头有个三等嬷嬷管着你,会把你的活儿在夜里就安排好,你明儿个就能做了。” 苍木点头:“是。” 弄琴又道:“没事的时候就不要乱跑,小心冲撞了贵人,毕竟这里是君上的宫殿,来来往往的人虽然不多,但是都非富即贵。” 苍木点头称是。 弄琴道:“好了,你刚来,先带你熟悉一下宫内的环境,明日也好做活儿。” 苍木就跟着她在宫内转悠,偶尔追着问些什么东西,弄琴都很有耐心的解答了。 屋子里头的醉童看见了,忍不住朝弄琴的方向啐了一口,对一个外人都能这么好好说话,对他怎么就那么凶呢?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他继续呼哧呼哧的包红包了。 就这一会功夫,在弄琴的眼里,苍木就妥妥是一个小仓鼠了,“仓鼠,你记着,那个房子不要进去,那个是鹿哥儿的屋子,平日里的打扫也不用我们负责,都是鹿哥儿自己打扫的 ” 苍木茫然抬头:“弄琴姐姐是在喊我吗?” 弄琴这才意识到不对,怎么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嗯,对,以后我就叫你仓鼠,你没意见吗?” 苍木摇头:“没意见,没意见。” 弄琴暗笑又板着个脸,活脱脱一个胖乎乎的小仓鼠,唉,这名字取得也好,正好贴切。 “好了,今儿个就这样吧,你下去收拾你的东西,把你住的地方也铺好床铺,对了,见你来的时候什么也没带,要不我把我的先借给你?” 苍木道:“姐姐,我还能回去一下子么,我的东西都还在扇玉坊呢。” 弄琴想了想同意了,总不能不让人家回去拿东西吧?“那你早去早回,别玩晚了。” 苍木笑道:“是。” 说完就行了一个礼就跑了出去,脸上的肉肉动个不停,可把弄琴稀罕死了,看来,以后的日子不无聊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我是被绊了一下 元修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根扁担,嘿咻嘿咻的担着两只水桶,从余景池的井水处和金域宫两个地方来回跑,这已经是他跑的第五十八个来回了,宫内的水缸早就满了。 墨芥握着佛珠,在金域宫正殿的蒲团上打坐,两个人倒是和谐。 元修气喘吁吁道:“师傅,我有点饿了。” 他还没有吃早膳,又做了那么多,已经有点撑不住了。 墨芥还是闭着眼睛,淡淡道:“继续。” 元修作了一揖,略失落道:“是,师傅。” 他刚出门,就遇到了来这儿的昭和,昭和看他大冬日里满头大汗,累的脸上满是疲色,又瞧见他身上的担子,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这是出家人的修炼,行人所不能之事都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何况他们修行之人? 所以她也没有资格去管,也不能去管。 元修正要行礼,就被昭和制止了:“无需多礼,你师父可是在里面?” 元修圆头圆脑,很是可爱道:“回君上,师傅在正殿里打坐,已经候君上多时了。” 昭和摸了摸他的脑袋:“去吧,走路小心些。” 元修懵懵懂懂的上了路,心底却燃起了信念,君上真的好温柔啊,她是他见过最好的君上! “羌芜,你在隔间等候。” “是。” 昭和踏进正殿,一眼就瞧见殿内中间打坐的墨芥,他面如冠玉,五官精致,闭上眼睛更添上了一种神圣的气息。 “你来了。” 墨芥的声音飘忽不定,仿若是来自九重天上的呼唤,昭和从他的这句话中听到了久违的意味。 昭和也觉得此人十分熟悉,但她们认识也不过数月,第一次见面还是在佛光寺后山,性子竟有所偏颇,那天的他更活泼些。 昭和道:“我来了,圣僧说有事寻我?” 墨芥睁开眼睛,看着昭和。 可昭和并不觉得他是在看自己,是那种透过自己再看另一个人的感觉。 “跟我来吧。” 墨芥在前方带路,带着昭和来到了内寝外头的专门接客的地方,里面烧着檀香,烟雾缭绕,团木桌上已经摆好了棋局,黑白两子不分胜负。 “这是我昨夜下的棋局。” 墨芥与昭和相对而坐。 不知为何,昭和的心在这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淡漠如水,静心似玉。 昭和看向棋局,两者都是把对方往死里逼,局势算得上是箭弩拔张,却依旧不分伯仲。 她其实对自己和自己对弈的人很有疑惑,为什么一个人能像两种性格不同的人一样下棋呢? 墨芥看她思索,开口道:“这已经是副很难破除的局面,但是若抽身离去,从上往下看,便会豁然开朗,局外人看的更清些。” 他修长白皙的手从黑色的棋篓里拿出一颗黑子,不假思索的放在了棋盘的中部偏下的位置上,局势立马扭转,黑子俨然胜了。 他继续道:“若没有纵观全局,把这颗子接着往下放,那么白子又赢了。” 昭和含笑,看着棋盘上的黑白两子:“我也不太懂棋,不过我能看得出黑白两子各有千秋,只是一念之间就能分出个胜负来。” 墨芥把黑白子又一个个挑了出来,直接了当的问道:“我今日寻你,就是想问你,佛光寺石头林洞窟一事你该何解?” 昭和食指微微弯曲,有一下没一下的叩着桌面,思绪渐渐飘远。 “洞窟深处通向一个宛若秘境一样的地方,外头是冰山雪地,里头确是四季如春,这等违背天常的奇异形象着实让我不知从何想。” “而且我探查过了,整个秘境呈一个漏斗形,越往里走就会越热,里面的人也很奇怪,不管是习俗还是动作还是养的牲畜。” “我那么久没有去探查是不想破坏了里面的自然伦常,何况这事情本来就很奇怪。” 墨芥静静地听她说完,见她充满疑惑,笑道:“所以说上次叫你不要入,你偏入,这次可是后悔了?” 见墨芥笑的恣意,昭和也笑:“并不后悔,这是我母皇的遗愿,我怎么会不去遵从?圣僧,你说那个地方是你的故人所留,此事可真?” 墨芥点头:“确是如此,而且这个故人……”他忽的顿住了,不再说话。 昭和道:“我查过你,但是很多人都只知道你是圣僧,却不知道你已经活了一百多年,太太太女帝建国之初,你已经在了,而今,你的容貌还是没有半分变化,你说,你到底是不是人?” 墨芥浅笑:“我是不是人你无需管,是人又如何?不是人又如何?终究不过是一副皮囊,佛光寺立寺百年,后山的桃花也遭了不少精血的浇灌,这才长得十分繁盛。” 昭和忽然想起一个人,一个她都有些遗忘了的人,那就是太师!那次从桃花宴上把人抓来以后,就关进了京兆府尹的大牢里,而现在人还没有得到处理。 她也是活了那么久的人了,容貌也只改变了一点点,她也曾言用人血来浇灌桃花林! “圣僧,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我就先走了。” 昭和慢慢起身,转身离去。 墨芥悠悠的看着她的背影,喃喃道:“你有些变了,变得我都怀疑……是不是你了。” 羌芜见她面色凝重的出来,问道:“君上,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昭和道:“羌芜,和我去京兆府尹。” 羌芜皱眉,怎么突然要去京兆府尹? 二人脚步很快,一下子就出了宫。 牛二愁眉苦脸的逛着街上的铺子,发现根本没什么能让他眼前一亮的东西,直到看见一个人,他的眼睛立马就亮了。 昭和出来了! 我不去寻你,你倒来寻我了。 他假装摔倒,刚好摔到昭和的身上,昭和嫌弃的一把推开他。 羌芜也挡在昭和身前:“哪里来的小人,光天化日的就要碰瓷?还不快速速离去!” 牛二那一下子崴了腿,脚都肿了,听见羌芜这样说,委屈道:“我不是小人,我是宋将军的夫郎,方才是被绊了一下,这才倒在君上怀里。” 正文 的一百三十五章:如有必要,退避三舍 昭和深深地看了一眼牛二,道:“羌芜,你把人送到宋府,就说,若是管不好自己的夫郎,就小心别人来替你管教。” 羌芜点头称是,就把人扶了起来,道:“还不快跟我走?” 牛二巴巴的瞧着昭和,昭和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他更是失落了,不是说男追女,隔层纱么,怎么到他这里,完全行不通了。 羌芜看他心思乱飘,忍不住皱眉道:“你注意看着路,小心等会儿子又摔了。” 宋府门房瞧见正夫被人扶着回来,人都吓傻了,“正夫回来了,你快去禀报将军。” 那门房上前来扶:“正夫,你又跑哪里去了,可把我们着急坏了,将军也十分担心你,要不是她不方便走动,早就去寻你了。” 又瞧见羌芜,他是个见过世面的,哪里认不出羌芜是谁,立马松开扶着得手,行礼:“羌芜姑姑,怎敢劳烦您做这样的事情!” 羌芜道:“宋将军何在?” 她身上可还有君上交代的任务呢。 门房瞧她一副不耐的模样,心肝都在乱颤,传闻羌芜姑娘是四大侍卫最温柔的一个,可现在感觉并不是如此,也很凶的好不好! 他小心翼翼道:“将军就在府内。” 羌芜正想说带我进去,宋谦就出来了。 她怀孕五个月却像是足月的模样,肚子大的吓人,也难怪刚才听他说不方便出门,这个样子确实不太方便。 羌芜微微福身:“宋将军。” 宋谦受了这一礼,担心的看向牛二:“你的脚怎么了?怎么肿成了这幅样子。” 羌芜有些不舍将整件事告诉她,那牛二看自家君上的眼神明显就是爱慕之情,可他自己的妻主正怀着胎儿,哪里经受的住这样的打击? 可是君上又说要让她管好自己的夫郎,君上的命令她不可能不听。 羌芜纠结的模样宋谦自然也看见了,问道:“羌芜姑娘有话但说无妨。” 羌芜面带歉意,将君上说的话完完整整的复述了一遍,宋谦的脸色有些颓然,但还是很有礼的行礼:“臣叩谢君上饶臣正夫之行事鲁莽之罪。” 羌芜连忙扶起她:“好了,其实也没多大事,宋将军好好把人看着就行了,毕竟这已经也不是第一次了。” 宋谦点头。 牛二有些不安。 他跟在妻主的后面回了宋府,宋府大门紧紧关上,宋谦看着他肿的老大的腿,眼皮子都在发抖,“跪下!” 牛二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妻主……” 她以前可从未对他说过这么重的话。 宋谦闭上眼睛,又道:“你给我跪下!” 牛二把受伤的腿移了回去,便有些疼痛难忍,可他还是忍住了,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宋谦僵硬道:“你知错了没有?” 牛二不服:“妻主,我何错之有?” 宋谦心硬道:“那你就跪着,跪到你知道自己错哪了为止。” 地上全是雪,牛二一跪,膝盖上的布料已经湿透了,他已经感觉到了膝盖上的刺痛感,又冷又疼,可他没有错,妻主为什么硬要他认错? 他倔强的看着宋谦,宋谦不去看他,怕自己忍不住放了他,她不想管教他,更不想以这样的方式来管教他,可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犯这样的错误,实在是让人怀疑他的用心! 她必须把他掰回来! 宋鹤也出来了,她皱眉,道:“谦儿,这是怎么了?” 宋谦道:“母亲,你快回去,天寒地冻的,你身子受不住,小事罢了,母亲不必担忧。” 宋鹤严厉道:“这是不是小事,我看不出来?你平日里最紧着你这个小夫郎,如今直接让人跪在地上,你也是,挺着个大肚子站在外面,你也不怕出什么事。” 宋谦道:“母亲,这件事你不用管。” 宋鹤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小两口也不知闹了什么矛盾,她喊来一个人,细细的问了一下,这才知道事情的始末,她又叹气道:“还是得这样磨一磨他的性子,要不然以后会闯大祸,谦儿怎么会……唉。” 半个时辰过去了。 牛二的嘴唇都紫了,可他还是咬牙坚持着。 宋谦心疼得紧,又问:“你可知你错哪了?” 牛二坚定道:“我并不知我何错之有。” 他这是硬要和自己对着干! 宋谦突然有些无力,靠着男侍的身子才舒服了些,“罢了,来人,把正夫扶起来,请大夫为他医治。”说完就被人扶着走了。 牛二心仿佛被抽离了一般,他倒在了地上。 男侍道:“正夫,正夫!你醒醒。” 有人惊慌的喊道:“将军,将军,正夫晕过去了。” 宋谦头痛欲裂,又担心他的安危,又跑了回去,看到倒在雪地里,一动也不动的牛二,心都碎了,她有些呼吸不过来,着急道:“快请大夫,快去请大夫!” 牛二微微转醒,看见自己身处内室,他有点口干舌燥,道:“我想喝水。” 宋谦连忙给他倒了一杯热水:“来,慢慢喝。” 牛二看清是她,故意不喝:“我不想喝了。” 宋谦无奈:“今日我不该那样罚你,你的身子最重要,快点喝水,你的嘴皮子都干了。” 牛二这才喝了一口,但还是不与宋谦说话。 宋谦把被子放下,道:“你的脚已经上好了药,这几日就不要乱动了。” 牛二还是不做声,把头偏了过去,瞧样子还是再生宋谦的气。 宋谦叹气:“二哥儿,那人岂是你能招惹的,那可是昭国女帝,最尊贵的存在,她一句话就能让你生让你死,你为何偏偏要去招惹她呢?” 宋谦知道,若不是看在宋府世代忠烈,牛二估计都死上了千八百回了。 牛二不甘心道:“我明明什么也没干,她为什么要弄死我,妻主,我理解不了这样的事情。” 宋谦道:“可她是女帝,本就尊贵,你就算不能理解,也要对她恭敬有礼,若不是必要,最好退避三舍,以后休要与她接近,免得造成别的麻烦,听到了么?”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山不就我,我就山 牛二没有出声。 宋谦给他盖好被子,就起身离开了,离开的时候她的脚步有些踉跄。 只是牛二也没有注意到罢了。 府上给她配的丫鬟小檬看到她出来以后,立马就扶着她,生怕她有半分闪失,瞧宋谦的脸色不好,担忧道:“将军,我们找个大夫来看看吧。” 先前将军的胎像很稳,所以将军从来不肯找大夫,也不想因为这个劳累别人,而今,将军这个样子,怕是必须得找个大夫来瞧瞧了。 宋谦感觉到肚子有些下坠,她的脸色变得愈发苍白,“小檬,快,快去找大夫。” 玳瑁恭敬的带着昭和来到了京兆府尹的大牢:“禀报君上,这里就是关押那人的地方。” 昭和点头:“你先下去吧。” 玳瑁往里面瞥了一眼,拘了一礼:“是,臣告退。”徐娇娇突然小跑着过来了,拉住她的衣袖,道:“瑁瑁,走进去那人是不是君上啊。” 玳瑁煞有其事的警告她:“我不管你现在心里憋着什么坏心思,你都给我憋回去,听到没有。” 徐娇娇道:“瑁瑁!你怎么能这样想我!我……”她眼睛直溜溜的乱转,“我这不是还没见过女帝长什么样子呢,我就是想看看嘛。” 玳瑁抓住她的领子,娇小玲珑的徐娇娇又被一把给提走了。 徐娇娇挣扎未果,只好放弃,乖乖的被玳瑁提出了那片地界儿。 反正等瑁瑁走了,她总有机会过来,看看想方设法要娶鹿哥儿的人长什么样子。 只是她没想到,瑁瑁为了防她,已经把京兆府尹大大小小的门都给关上了,外头的人都说,“大人有令,娇姐儿不能入内。” 徐娇娇看着四方高高的大墙:“……”她爬不上去,又没个狗洞让她钻。 行,山不就我,我就山! 徐娇娇靠在墙上,耷拉着脑袋。 她蹲守在这儿总可以了吧,瑁瑁,小气鬼,看一眼都不给看!哼! 巡逻的侍卫过来了,领头的那人拿着佩剑,举在徐娇娇面前:“娇姐儿,京兆府尹内有大牢,关押的都是朝廷重犯,所以你不能在这停留。” 徐娇娇:“……” 她瞪了那人一眼,怒气冲冲的离开了,坐到了离这不远处的茶铺子上。 这些该死的奴才!以前不知受了她多少恩惠,怎么转头就给忘了?小心她弄死他们! 她已经不知道在这儿待了多久了,明明时间不长,她却觉得已经又过去了一个百年。 没有人往这边来,除了送饭的那个衙役。 和一百年前一样,没人与她说话,她始终孤身一人,鸿胗,你在天上也会笑我吧? 嗒嗒嗒—— 她眼前一亮,起身,扒拉着牢门,看着外头。 门开了,有人来了! 听脚步声不是那个衙役。 昭和慢慢的走向她,袍裾随风翻动,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带来满室的玫瑰香。 昭和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瞧她除了脸色有些憔悴了几分以外,容貌依旧不改,以往被关了这么久的人,早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 “太师,别来无恙。” 她翻了个身子,原来是她,她轻嗤道:“我早就不是什么太师了,何苦这样挖苦我,你就叫我陈玉楼吧。” 昭和道:“我来这不是与你叙旧的,我想问你一件事情,你要如实告诉我。” 陈玉楼眸色暗了暗:“我这里难道还有女帝你,也感兴趣的东西么?” 昭和把袍子卷了起来,蹲在地上,灼灼的看着她:“你可知佛光寺石头林那个地方,太师以前可曾言整个佛光寺都是你的,应该不会不知道那个地方吧。” 陈玉楼有些惊讶:“你还是找到那个地方了,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她忽的起身,拘着她的链子叮叮作响,“你放我出去,我就告诉你。” 昭和勾唇轻笑:“你这是在跟我讲条件吗?你以为你有这个机会与我讲条件么?” 陈玉楼恍惚了一阵:“那我就把这个秘密带进坟墓里了,我死了,除了那个光头和尚就没有人知道石头林的秘密了,而那个和尚绝对不会告诉你!”她仰头大笑,笑声嘶哑尖利。 昭和道:“今日是圣僧提醒我来寻你的,若是我找不到答案,他自是会告诉你,你又如何肯定他绝对不会告诉你?” 陈玉楼止住笑意,难以置信道:“你是说那个墨芥?他在哪!他如何能跟你讲这些,他……他就不怕受到天罚吗!” 昭和皱眉,天罚?这又是什么。 “所以,你为什么还要守着这个以后我都会知道的秘密呢?” 陈玉楼道:“你又何须这般激我,他若真会告诉你,早就告诉你了,哪里还要拐弯抹角的提醒你来我这找答案,她们这些所谓的正道人士一派道貌岸然,呵呵,她们的话你也敢信?” 昭和道:“别废话,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就看你愿不愿意现在就说了,也少受点苦楚。”她起身,袍子也跟着落了下来。 就在那一瞬间,陈玉楼看到了昭和脖子上的荷花胎记,她又激动的扯着牢门,牢门上的木屑掉了一地,“你脖子上的那个是什么!” 昭和不明所以,看她往自己的脖子上一直看,就把自己的头发撩了起来,看到自己脖子上确实有一个像荷花一样的标记。 陈玉楼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大笑:“都是命啊,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我陈玉楼注定要被你昭和抓住,然后在这一天看到你身上的荷花印记!” 昭和用手摩擦了一下那印记,没有脱落的迹象,就像是自然而来从她皮肤上凭空长出来的。 “这到底是什么?” 陈玉楼目光如炬道:“我现在还不能跟你说,不过你刚刚问的问题,我可以告诉你,石头林的密道你应该进去过了,对吧?” 昭和道:“对。” 陈玉楼道:“那里面有一方小秘境,四季如春,里头的时间其实是凝固住的,这你能理解么?” 昭和细细想了一番,发现确实是这样。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你就叫小瑶儿 那日她从那个地方出来以后,明明她觉得自己已经在那待了一个晚上,可是出来以后,外面依旧是有些蒙蒙黑,赶了许久的路,天也才刚亮。 所以是因为那个地方的时间是凝固不动的? 陈玉楼道:“我百年前确实是被蓝家所救,也一直呆在蓝家,但是有很多时候,我都是偷偷的回到秘境,以保持我的容颜。” 昭和道:“那圣僧他……” 陈玉楼思绪仿佛飘得很远:“他?那个光头和尚?他可看不上那个地方,平日里只是守着不让人进去罢了,他就是个……不人不鬼的东西。” 她凑近昭和,露出牙齿笑道:“你放心,我不会害你的,你和我就是一体的,你身上的荷花印记就是证据,你看我身上。” 陈玉楼艰难的抬起手,把自己的脖子露了出来,上面是荷叶的印记,与昭和的荷花印记刚好能合在一起,就是一支粉荷。 “这就是我为什么愿意告诉你的原因。” 昭和死死的皱着眉头,今天的事情她得消化一下,她怎么无法理解陈玉楼说的这些话。 为什么一个小小的地方时间也会凝固住,还有这个荷花印记到底是什么?她的身上怎么会有荷花的另一半! 昭和转身离去。 陈玉楼看着她的背影,大声道道:“万事都由天定,你要顺其自然!不要试图背天而行!” 羌芜正好过来了,“君上,你怎么了?” 昭和摇头:“我们先回宫。” 她有太多的疑问想要去问圣僧。 金域宫。 元修正在扫地,看见昭和来了,就走了过来,拘了一礼:“君上,师傅说,若是您来了,就让你去华天池,他在那垂钓。” 华天池是宫内最大的池塘,里面养了许多珍贵的锦鲤,许多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他倒是直接去那垂钓了。 不过,昭和因为这句话,心渐渐有些平静了。 羌芜被她打发走了,她一个人去了华天池。 许多男侍都围在一起,讨论该不该上去制止圣僧,他们平日里就是管这个华天池的。 “那可是圣僧,何况他还一条鱼都没有钓到呢,我们上去说也不合适啊。” “可是,君上就爱这几条鱼,要是被君上知道了,我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那你去,你去。” “不不,你去。” 昭和干咳一声,稀稀拉拉跪了一地,华天池水都起了波澜,鱼儿被惊得游走了。 “奴参见君上,问君上安。” 昭和道:“圣僧能来这里是我的允许,你们速速离去。” 他们松了一口气,连忙逃似的走了。 墨芥继续站在那桥上,手里拿着一个青色的竹竿子,竹竿子上方吊着一根长长的线,线上只有鱼钩,没有鱼饵。 昭和走上桥,站到他的身边,道:“没有鱼饵如何垂钓?” 墨芥道:“愿者上钩。” 昭和轻笑:“圣僧倒是颇有闲情雅致。”她突然想到了什么,道:“你是说我是这鱼?” 墨芥道:“君上,可问出什么答案了。” 昭和道:“我身上有一个荷花印记,那陈玉楼身上有一个荷叶的印记,我和她有什么关系?我身上为什么会有这个东西,还有那个地方时间为什么是凝固的。” 墨芥把鱼竿一抬,一只红鲤鱼上钩了,他摸了摸鲤鱼身上的鳞片,然后把鱼又放走了。 “我现在恐怕还不能告诉你。” 昭和从来没有觉得这么无力,她抓住栏杆,道:“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因为天罚吗?” 墨芥一怔:“她连这个都跟你讲了,不愧是……你要保住她的命,至少她现在不能死。” 昭和又看到他钓上来一只鱼,忍不住问道:“没有鱼饵,你是如何做到了?” 墨芥道:“因为心境,它知道我不会怎么它,它才会上钩,鱼儿也会向往天空的。” 鱼:…… 昭和嘴角一抽,她明显不相信这样的鬼话:“我是不是除了昭国女帝,还有别的身份,你忌惮我,你以前认识我!” 墨芥笑道:“你的性子真的变了很多,是也不是,那个你早就变了,每次都是全新的一个你,怎么能说你就是她呢?” 昭和道:“跟你说话真的费劲儿,你能不能说一下重点,什么叫做我不是她,她不是我,我已经变了,圣僧,你若是不想说,我也不强求你,我先去钦天监那里算一卦。” 墨芥又笑:“慢着。” 昭和以为他终于想通了:“你告诉我吧。” 墨芥却道:“这鱼我能带一只回去养着吗?金域宫养鱼最合适不过。” 昭和嘴角又是一抽:“嗯,你拿走。” 墨芥仿佛看不到她的无语,只是看着手心里的鱼:“跟我回去吧。” 昭和若是在,她就会看见他手里的鱼离了水竟还能活,甚至在墨芥说完那句话以后还扑腾了一下尾巴。 元修看到墨芥回来了,兴奋道:“师傅,徒儿已经扫完地,打完坐,也做好斋饭了。” 墨芥淡淡道:“找个装好水的木盆过来。” 元修有些疑惑,但还是依循他的话去做了,等到墨芥把手里的鱼放进盆里以后,元修目瞪口呆:“师傅,你……你把华清池里的鱼钓来了?” 墨芥道:“以后你负责养着它,好好养。” 元修看着在木盆里游得欢快的小鱼儿心情也变得很好,笑道:“好,以后这条小鱼儿就叫小瑶儿!小瑶儿,你乖乖的啊,我这就去找点鱼食给你吃。”他蹦跶着出了金域宫。 木盆里的小瑶儿游得更欢快了。 “先别高兴的太早,他还不认识你。” 墨芥道拿着一本书,坐在凳子上看,微风袭过,寒凉刺骨,在过些日子就要入春了。 御膳房的人都认识元修,也都很喜欢他,听说他要找一些鱼食,立马给他准备了许多种类:“这些都是鱼爱吃的,你选一种?” 元修道:“华清池里的鱼一般爱吃哪种?” 她们笑道:“你要去喂华清池里的鱼?那里面的鱼专门有人去喂得,平日里除了君上没人去那儿,鱼不能吃得太饱,小元修还是不要去那比较好。”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斩不断的情缘 元修道:“师傅从华天池里钓来一条红鲤鱼,可漂亮了,他说以后就归我养,我可得好好养着呢,对了,它叫小瑶儿。” 几个厨娘们都互相看了一眼,忌惮道:“小元修,你师傅去钓鱼可去禀报了君上?” 元修老老实实道:“嗯,君上是知道这件事的,师傅能把鱼带回来,也是她答应了的,嬷嬷们现在可以把鱼食儿给元修了么?” 几个厨娘更是惊讶了,君上竟然舍得把鱼给别人?那鱼她可稀罕的紧,别人别说去钓了,就算去看一眼,她都不乐意。 如今,却直接把鱼拱手让人? 要不怎么说墨芥圣僧威力大呢? 她们各怀心思,还是把鱼食儿给了元修,“这个不可多喂,鱼还小,吃不了多少,你每次得斟酌着来,若是没有了,再来找我们就是。” 元修开心的抱着装满了鱼食儿的木桶,点头称是:“好,元修明白了,多谢嬷嬷们。” 他啪嗒着小短腿,往回跑,突然撞到了一个人,元修死死的抱住木桶,正要道歉,那被他撞到的人也在道歉:“对不住了,小兄弟,我……我这东西太高了,没看见你过来。” 元修抬头一看,只看到一双白皙的手撑在外面,举着很高的被褥衣服之类的东西,已经挡住了她的上半身。 “要我帮你么?施主。” 苍木疑惑,听着声音和说的话,这是个小和尚?她道:“不必了,小和尚,我可以的。” 她歪着头看了他一眼,就瞧见他怀里的木桶,也是很大,比他人不知大了多少倍。 苍木不禁问道:“你抱着的是什么?” 元修兴奋的低头看了一眼,道:“这是鱼食儿,我师傅从华清池里给我钓了一只鱼,它叫小瑶儿,可好看了。” 苍木睁大眼眸:“华清池里的鱼?” 华清池不是温泉么,哪里有鱼? 元修立马道:“不是华清池,是华天池。” 苍木也有些兴奋:“那我能去看看你师傅钓上来的鱼么,我也想摸摸。” 宫内的人最稀罕的除了上头主子的赏赐,就是这些个活物了,何况还是平日里难得一见的红鲤鱼!苍木央求着道:“我就看一眼,别的不做。” 元修道:“那你这些东西?” 苍木连忙道:“我是朱雀宫的三等宫女苍木,你等我把东西放过去,我与你一同去可好?” 元修想了想同意了:“那我等你。” 也是这一句话,让她们以后都无比的怀念。 苍木急急忙忙的把东西搬过去,弄琴道:“仓鼠,你跑哪去了,怎么那么晚才回来。” 苍木道:“姐姐,我想出去看鱼,过一会儿就回来了,宫门什么时候会关掉啊。” 弄琴疑惑道:“大冬日的,你去哪里看鱼?” 苍木解释道:“是元修小和尚的鱼。” 弄琴这才了然,君上把华天池里的鱼给了圣僧,阖宫上下都已经传遍了。 “你与那小和尚认识?” 苍木道:“方才遇到的,姐姐,可以么?” 弄琴受不了别人在她面前可怜巴巴的样子:“去吧,去吧,早点回来。” 苍木开心的蹦起来:“谢谢姐姐!”刚说完这句话的她连床上的被褥也不管了,直接跑了出去。 弄琴嘴角一抽,果真还是个孩子,她任劳任怨的帮她把床铺铺好。 “元修小和尚,我们快去吧。” 元修看着苍木迎面向自己跑来,脸上满是笑意,他有些发怔,原来宫内真的有仙女。 “额,好,好,我们现在就去。” 元修脸红了一瞬,接着一言不发的在前面带着里,苍木因为太高兴了,倒也没看出来元修哪里不对劲儿,只是跟在他后面。 发现走到了自己不认识的地界儿。 苍木道:“元修小和尚,这里是哪里啊?” 她看着周围的红色宫墙,还是低低垂绕的杨柳树,明明都是熟悉的东西,组合在一起,她却是完全不认识了。 元修道:“这里是金域宫,是君上安排我和我的师傅住在这里的,你难道没有来过这里吗?” 苍木摇头:“没有,元修小和尚,我们要到了么?”她看着有些长的回廊道。 元修吃力的抱着木桶,方才是因为兴奋才没有什么感觉,如今提久了,只觉着重的厉害,他道:“马上了,马上了。” 苍木上前帮他:“我看你提的那么累,我与你一起提吧,毕竟我也是要去喂鱼的。” 元修张大嘴巴:“你不是说只去看看吗?” 苍木道:“不能喂它么?” 元修失语:“能……能。” 她凑的自己太近了,自己有些不舒服,元修默默地念起了清心咒。 再走了几刻钟,她们终于到了金域宫门前。 墨芥还在那喝茶,看见元修他们过来了,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元修,不是去拿鱼食儿了么?” 元修道:“师傅,这个木桶里面的就是鱼食儿啊,这个小宫女是来看小瑶儿的。” 苍木怯生生道:“圣僧。” 墨芥轻呼了一口气,为什么他百般阻挠,就还是斩不断这该死的情缘? 他从椅子上起身,回了殿中,背影略显寂寥。 苍木看了一眼元修,道:“圣僧是不太喜欢我么?”她心思单纯,但是有些事情还是看的明白的。 元修道:“不是,不是,师傅是嫌我来太晚了,你过来吧,这就是小瑶儿。” 红鲤鱼在木桶里游来游去,看到元修过来了,更是游得快了些,苍木也凑过去,立马星星眼:“它真的是红鲤鱼!它真的好好看。” 小瑶儿摆动着尾巴,猛的拍了一下水,水溅到了苍木的脸上。 苍木抬起手摸了一把,道:“刚刚怎么了?” 元修尴尬道:“好像是小瑶儿摇尾巴把水摇出来了,苍木,你用这个喂它吧。” 苍木点头,从木桶里掏出一把鱼食,道:“小瑶儿,吃东西了,小瑶儿。” 她轻轻的放了几颗进去,小瑶儿却理都不理,自顾自的游着水,甚至还有意的躲避着苍木放下去的那几颗鱼食。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事情变得很奇怪 元修道:“它不会是不爱吃这个东西吧?可是这是嬷嬷给我的,说华天池里的红鲤鱼就是吃这个的,让我来试试。” 元修也拿着鱼食喂它,小瑶儿立马游了过来,一颗一颗的吃了进去,甚至还在吐泡泡。 苍木看到了,惊讶道:“它偏心,它只吃你的鱼食儿,难道我喂的不好吃么?” 她重新又喂,小瑶儿还是不肯吃。 元修更尴尬了,“它可能还不太熟悉你,它认人呢,你多来跟它玩一玩就好了。” 苍木一想,觉得应该也是这样,要不然怎么可能那么有灵性,又不是话本里的妖精。 “那我以后都可以来看它么?” “可以。” 墨芥在殿内道:“元修。” 元修立马端正了神态,道:“苍木,我师傅喊我了,我得走了。” 苍木道:“好。” 等到元修走后,苍木又看了几眼小瑶儿,小瑶儿再次用尾巴拍水,苍木衣服上都是水了。 苍木有些失落:“小瑶儿,你真的不喜欢我啊,可是为什么呢?” 她失魂落魄的走出了金域宫。 元修走进殿内,看到师傅正在跪在蒲团上,道:“师傅,徒儿知错。” 墨芥道:“你没错,是我总喜欢管教着你,你可是觉着烦闷了?” 元修摇头:“没有,师傅,徒儿不敢。” 墨芥睁开眼睛,怅惘道:“我只能管住你的人,却管不住你的心,你一定要记着你的身份,万万不能做逾矩之事,听明白了么?” 元修点头:“徒儿明白。” “卖糖葫芦咯,卖糖葫芦咯,要吃的赶快买咯,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啦。” “姐儿,给我来串糖葫芦。” …… “姐儿,姐儿,醒醒,我们铺子要打烊了,如今天黑的早,我们关的也早些。” 徐娇娇被人推着,猛的惊醒:“君上呢?昭和呢!在哪,在哪?” 那店家立马往后退了几步,嫌弃道:“你,你快点走,不要在我这儿说她,我这小店还想多开几日呢,快走快走。” 徐娇娇清醒过来,看着周围的天色,有些不自然,怎么天就黑了,她怎么睡着了! 她扔下银子,就跑向对面的京兆府,对着那两个侍卫道:“君上呢?出来了没有?” 侍卫正正经经的回答:“娇姐儿在对面茶馆睡得正香的时候,君上从你的身边路过。” 徐娇娇:“……” 该死的奴才!该死的茶馆! 她怒气冲冲的又回了玳府。 玳战看她一脸愤懑,问道:“怎么了,生这么大的气?” 徐娇娇道:“没什么,瑁瑁呢?” 玳战道:“母亲在书房……”还没说完,就看见徐娇娇跑了过去。 扣扣扣—— “瑁瑁,开门!” 玳瑁咳嗽了一声,道:“进来吧。” 徐娇娇推门而入:“小气鬼,喝凉水,连个缝都不给我留,下次,下次你若是要我做什么,我也不去做了。” 玳瑁提笔写字:“你自己在茶馆里睡得香,醒过来反而找我发脾气,这是什么道理?你放心,你总有机会见到她的,上次,上次赏梅宴你没去么?怎么能说没见到过她呢?” 徐娇娇思索了一阵,道:“不记得了,我不管,我不管,你得补偿我。” 玳瑁失笑:“你个小泼猴,等你祖奶奶过来了,你还能这么嚣张?” 徐娇娇一愣:“莫不是祖奶奶要过来了?” 玳瑁道:“这个你听的倒是灵敏,再过几天,冰雪初融的时候,你祖奶奶就过来了,以后就在玳府住下,好好管教管教你。” 徐娇娇身子一抖,似乎想到了什么:“姑母,我先走了,我突然想起来有点事情,我先走了。” 玳瑁笑的合不拢嘴,这丫头也只有她祖奶奶才管得着了。 昭和正趴在桌子上,一言不发的,懒懒的样子,弄琴和羌芜都很是担心。 寝殿外头。 “君上今天一直都这样,没有一点生气,也不知是怎的了。” “你跟着君上去了那么多地方,你不知道谁知道?君上今天见了什么人?” 羌芜想了想道:“今天见了圣僧,然后是鸿胗年间的那位老太师,然后又是圣僧,回来的时候就是这副样子了。” “那你可有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 “没有,他们谈话的时候我都不在。” 弄琴生气道:“你怎么那么傻,叫你去,你还真去,要是我,肯定要时时刻刻跟在她身边才好,不会是身子不舒服吧,要不去把段太医找来?” 羌芜正想动作,昭和却道:“你们两个别瞎猜。”弄琴和羌芜对视一眼,二人推开门走进去。 弄琴道:“君上,有什么不开心的都跟属下们说说,不要憋在心里,越憋就憋得慌。” 昭和道:“无碍,也不是什么大事,羌芜,你最近跟着王释佛学的怎么样?” 羌芜抿嘴一笑:“师傅待属下极好,都是把真正的本事教给属下,属下也有很认真的学习。” 昭和道:“你师父最近可还在观象台?” 羌芜点头:“师傅每日都在观象台。” 昭和道:“让她明日来见我。” 羌芜应下了。 弄琴赶紧道:“君上,该歇息了。” 她们想服侍昭和洗澡,昭和却支开了她们:“今天我想自己洗,你们等在外面吧。” 羌芜担心道:“衣服那么多,你一个人怎的忙得过来,我和弄琴两个都有些手忙脚乱呢。” 昭和道:“出去吧。” 弄琴和羌芜只好把东西准备好了再出去。 昭和褪下衣裳,看着镜中自己脖子处的荷花印记,微微叹气,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她整个人埋进了水里。 弄琴和羌芜守在门口,弄琴想了许久还是道:“不行,今天君上实在太奇怪了,又是找钦天监,又是自己洗澡的,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羌芜也很担心道:“这可是从来没有过得事情,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唉。” 纪寒走了过来,道:“君上呢?” 弄琴和羌芜行礼:“君上正在沐浴更衣,质子爷若是找君上,得明日再来,今日色天已经晚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八百里加急汇报 翌日清晨,天忽然又下起了大雪。 大雪纷飞,毫无减弱之势。 世界全然是白茫茫一片的样子,树枝上,屋檐画角之上,满满盖了一层雪,很深很深。 路上行人不多,偶尔几个,也是撑着白色油纸伞,慢慢的前行,落在油纸伞上的雪,随着人的移动,一个劲儿的往下抖落着。 一男子冒雪而行。 他身上穿着粗布衣裳,红的像是萝卜根的手露在外面,抱着一个看着就很沉的竹筐子。 他路过临江、醉春楼,然后拐进了一处小巷。 巷子里住着两三处人家,如今早就紧闭着大门,外头檐瓦下面挂着两盏灯,里面的油灯已经歇了,三两个烟圈往上腾飞着,煞是好看。 男子敲着只露出点朱红色的大门,不过一下,里头便探出来一个头,往两边瞧了两眼,就道:“快进来吧。” 男子道:“今儿太冷了,外头没几个人,药铺也关了,所以我去山上找了一些草药,看看能不能应应急,姐儿怎么样了?” 那开门的人走在前面,听到他这句话,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也不知道怎的又下起了大雪,看这样子,没个三五天是不会停了,罢了,希望还能撑过这几天。” 男子担忧道:“莫蘅,姐儿可是情况不太好?” 莫蘅没有说话,推开门,打开帘布,“先进来吧,外头冷。” 男子低头走了进去,莫蘅这才把门关上。 屋内烧着炭盆,但是是那种烧着都会生烟的木炭,男子捂住嘴咳嗽一声:“没有那种炭了么?” 莫蘅把竹筐里的草药一一拿出来,道:“我们没多少银子了,得省着点花,这些炭还是挑着里面那些最好的了,你放心,没有熏着她。” 炭盆放在内屋的门口,热度能稍微传进去一点,也不会有烟,更重要的是省钱,一举三得。 男子搓了搓手,气愤道:“那人还没把银子给我们,我现在就去寻他!说好的十两银子,一文我都没看见,我们苦点没什么,不能让她苦着了,她可是……” 说到这里,他们两个都苦笑出声。 莫蘅道:“好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别去了,等过些天再去,省的又被那群小人编排。” 男子还想说什么,里头传来声音:“莫桓。” 男子立马擦了擦眼睛,应了一声,就掀开帘子走了进去:“姐儿,怎么不多睡会儿?” 女子皮肤雪白,眼睛是丹凤眼,却没什么神采,就连嘴唇上的颜色都极浅,看着已经病了许久了,她有气无力道:“你可是出去了?” 莫桓蹲在床前,道:“是。”他的动作极其恭敬,莫蘅也端着药来了,“姐儿,该喝药了。” 女子怒道:“不能出去,都说了不能出去,若是……若是被发现了,你安有命在!” 她说的太大声了,一时间喘不过气来,仰着头,失神了片刻。 莫蘅道:“先让开,我给姐儿喂药。” 莫桓低着头,挪了点地方,又道:“姐儿,你要知道,我们不出去,就是坐吃山空,我必须为了我们以后,这才出去找了点活儿干。” 莫蘅吹了吹勺子,这才把药递到女子嘴前,女子张嘴喝下了,不过片刻,药碗就空了,而女子从未说过什么苦。 女子轻呼了一口气:“母亲赴死,掩护了我出来,而我却只能窝在这里,等死。” 莫桓扑通一声跪下:“是奴没本事。” 女子道:“你快起来,这里没有主仆之分,我早就不是什么尊贵的……” 莫桓道:“其实消息不会传的那么快的,何况现在还下着雪,路途遥远,也得些时候,我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时候……” 女子摇头:“莫桓,你和莫蘅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不可,我不能让你们再受到伤害了,我已经失去了太多了。” …… 元修打了一个喷嚏,看着师傅为自己忙前忙后,声音充满歉意道:“师傅,对不起,徒儿不该大晚上跑出去的,还没有穿衣裳。” 昨夜先是下了雨,然后才下的雪,元修本已经睡下了,听到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声,衣服也不穿就跑了出去,把院子里的木盆搬进了殿内。 “小瑶儿,冷着了吧。” 小瑶儿依旧游着水。 元修心疼的摸了摸水温,轻呼道:“好冷的水!小瑶儿定也是觉着冷。” 他咬牙,一直用着自己温热的身子抱着木盆,殿内的炭火也一直在暖着,木盆渐渐变得温热。 小瑶儿游得更快了,似乎在感谢元修。 元修傻傻笑了笑,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冻得通红的手和身子,他睡了一觉起来,流着鼻涕,打着喷嚏,就发现自己着凉了。 墨芥把药拿了过来,淡淡道:“喝了药就好好休息,今日看完这两本书,晚上检查。” 他甩过去两本书。 元修接过药,笑着应道:“是,师傅!” 元修算是明白了,师傅不生气的时候还是很好说话的!只要师傅不生气,他做什么都高兴! 龙兴宫。 昭和无精打采的摸着自己的手指头,王释佛说的那些根本对不上她的情况,唯有秦安姑姑说的那晚的异象她倒是觉着有一些是可取之处。 离龙兴宫还有些距离的地方,忽的跑来一个头上衣服上全是雪花的男侍,手里握着一封黄皮纸信,边跑边喊:“君上!君上,八百里加急汇报,八百里加急汇报!” 弄琴正倚着门小睡,被这句话惊醒,身子一抖,就看到里离得老远的男侍一下子跑到自己面前,她皱眉道:“可是八百里加急汇报。” 男侍气喘吁吁道:“快!” 弄琴打开门:“你快进去。” 她把门关上,也不知道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竟然用上了八百里加急,这个东西可不能乱用,要是用错了,可是杀头的罪过。 昭和也听到了外头的动静,直接免了他的礼:“快,读信的内容。” 男侍点头,手慢慢的打开信,沉重着声音读道:“南方裕坝大堤裂断,洪流涌出。”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我也要去渝中 昭和猛的起身:“裕坝大堤断了!” 她死死的皱着眉头,裕坝大堤是昭国南方最大的一个堤坝,在夏日之时,为缺水之地传水,洪涝之时蓄水,是很重要的一个水利之地,如今竟然说断就断了! 怪不得用上了八百里加急! 昭和道:“弄琴,快,去请大学士、国师、户部尚书过来!羌芜,你去请圣僧。” “是!” 弄琴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当即跑了出去,喊来几个宫女、男侍出去传旨了。 宫门大开,三匹白马疾驰而出,因为冲力,周围的树上的雪全都在往下掉。 “君上口瑜,行人散开!” “君上口谕,行人散开!” “君上口谕,行人散开!” 许多行人都慌乱的散开,然后侧目而视。 出什么事了?那么着急? 莫桓隐在一个铺子后面,若有所思的看着那几匹白马从自己旁边过去。 大学士府、国师府、将军府、尚书府全都被惊动了,那些个朝廷重臣一个个都急急忙忙穿上朝服坐着马车跟着往皇宫过去。 墨芥早已来到了龙兴宫。 墨芥躬身行礼:“君上。” 昭和道:“圣僧,裕坝大堤断了。” 墨芥神色微变:“怎么会?”他转着手里的佛珠,道,“怎么会那么快。” 昭和觉得他的反应有些奇怪:“你难道早就知道这件事?” 墨芥摇头:“不,我不知道。” “大学士、国师、户部尚书求见……” “大学士、国师、户部尚书求见……” “大学士、国师、户部尚书求见……” 昭和摆了摆手,弄琴立马道:“进……” 三位大臣脚步匆匆,很快走到了大殿中间:“臣等参见君上,问君上安。” 昭和道:“请起,现在你们应该知道我喊你们来是为了什么!为什么没人早点发现此事,堤坝不是每一日检修,每三日大检修吗!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们是不是管这个的?嗯?” 三位面面相觑。 许琦刺道:“君上,我们几天没上朝了,下头的折子也是许久没有呈上来了,最近又下着雪,消息本就来得晚,这样的事我们也不知道啊。” 昭和冷笑:“所以大学士是在跟我这里推卸责任么?我先问你们,你们三个的职务上是不是都有水利这一项!” 三人齐声答道:“是。” 昭和道:“你们三个要是修不好这堤坝,你们全都给我回家种田去!” 户部尚书林婧道:“回君上,当务之急是选一个合适的人下南方,修好水坝,经费上面的问题也得解决,还有堤坝里的水都溢出了,周围的百姓肯定流离失所,县令、太守和巡抚那里也得做安排,减少百姓的伤亡。” 昭和道:“你们认为谁最合适?” 许琦和程岚都默不作声,林婧主动请缨:“臣身为户部尚书,应当以身作则,臣去。” “不可!” 秦玉眉还未进来,声音就先传开了,她跪下:“臣来迟了,君上,户部尚书不能去。” 昭和道:“户部尚书确实不适合,那秦卿,你认为谁去最合适。” 秦玉眉道:“臣来就是为了这个,臣去,我们秦家受昭国庇护,这才有了如今的秦家,如今百姓受苦,臣自当先行!君上,让臣去吧。” 林婧拱手道:“秦大人,您的官职虽比我高,但是您并不是负责这方面的,怕是会有所错漏,下官以前遇到过类似的事情,下官去更好。” 许琦腹诽道:“去吧,去吧,一起去吧,最好把命也丢在那,刚好给我那干女儿安排个职位。” 昭和看了一圈在场人的神色,似笑非笑的看向许琦:“大学士没什么话说吗?” 许琦正想的开心,突然被cue,吓了一大跳,干咳了两声道:“回君上,这堤坝断裂,事关重大,得让有经验的官员前去最好。” 昭和轻笑:“我记得许琦姑姑年轻的时候可是一个人就下了南方修好了不少堤坝,要说有经验,更年轻些的户部尚书可是比不过你。” 许琦:“……”她尬笑,“臣年迈体乏,怕是头昏脑花,还没到南方,臣的骨头架子就颠没了。” 程岚忍不住笑出了声:“禀君上,我也去,看一下臣的骨头架子还好不好。” 许琦觑了她一眼,你干嘛! 程岚道:“臣也有经验,臣也去。” 场面一时间两边倒,一个死都不愿意去,有几个却争着抢着去。 墨芥道:“阿弥陀佛,君上,贫僧也想带着徒弟前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昭和突然有了一个了不得的想法:“好,先就这样了,大学士作为此次修裕坝大堤的总都督,秦小将军护送粮草,圣僧也去,做安抚工作,要让渝中的百姓知道,我们昭国没有放弃他们!” “还有,现在年也过了,各个府上余钱应该也有很多,每个府上起码得捐上一百两。” 许琦腿软了一瞬,正想说什么,却被昭和威胁的笑容吓得退却了,她这幅老骨头恐怕真的要散架了。 许琦回到大学士府,府里的人早就听说了大人要被派去南方渝中修堤坝的事情,全部的男妾都走了出来,一脸担心的看着许琦。 “妻主……” 许琦道:“都快进去,围在这里不成体统。” 她左看右看没见到正夫,问道:“正夫呢?” 男侍道:“在院子里呢。” 许琦脸立马黑了,这些个男妾不管是不是真心关心她的,起码都过来围着她,可是他呢?面都不露一个,当真是不想做这个正夫? 昭和正忙着收拾行李,看着柜子里的那几件男装,道:“弄琴,我还有几件白色的衣裳去哪了?” 弄琴道:“你真的突然想起这一些衣裳了,被送去扇玉坊清洗去了,还得过两日才能送过来。”她走到殿内。 发现昭和正在整理东西,惊讶道:“君上,你这是要干什么?” 昭和道:“我也要去渝中。” 弄琴点头:“原来是这样。”又忽的惊讶,“你方才说什么,你要去渝中?”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你好大的胆子 昭和继续收拾着行李,道:“对,我要去渝中,母皇曾经带我去过渝中,那里我很喜欢,我不希望看到那里的百姓受苦,所以我也要去。” 弄琴道:“不行!你怎么能去那里,你是女帝,你走了,皇宫怎么办?大臣们怎么办,君上,你这不是胡闹吗?属下是不会让你走的。” 昭和淡淡道:“弄琴,我必须得去,我还得偷偷的去,裕坝大堤的洪流不知道已经冲毁了多少房屋和良田,朝廷就算拨款下去,一路送下去,那也是杯水车薪,根本不能解决真正的问题,我要亲自去把那些蛀虫全都拉下马来。” 弄琴着急道:“君上,你听属下的劝好不好?以往女帝下去那是因为要南巡……” 羌芜一进来就听到什么南巡,疑惑道:“君上,你要去南巡?可是时间不是还未到么?” 南巡也得找个夏日的时候,而且最好是国泰民安的时候去,那样的话女帝才能看到有哪些地方还没有真正好起来,防止底下的人假报情况。 弄琴脸都憋红了,语速很快道:“羌芜,你劝劝君上,她说她要穿着男装去渝中,渝中那是什么地方?全是饿殍,去那里就是九死一生。” 羌芜听完了以后也有些担心道:“君上,弄琴说的有道理,你可不能去那里。” 昭和斜斜的看了她们一眼:“是危险,所以谁都不去吗?如果谁都不去,那那些人怎么办?” 弄琴道:“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君上,两害相权取其轻,君上自然是要留在皇宫远远的谋划就可,若万事都亲力亲为,那……”她着急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跺脚,“其他人谁去都可以,反正君上不能去。” 天色又黑了,雪还在下。 大风吹的门啪啪作响。 羌芜把手上的衣服放下,小跑着想把门关上,却发现一个小小的人已经把门从外面关上了。 羌芜透过窗户,看到她梳着双螺髻,小小的一团穿的很厚实,一蹦一跳的往庑房去了。 而屋内,弄琴还是在劝着昭和,昭和却什么话也没讲,殿内只听得到弄琴一个人说话的声音。 “君上,你别去好不好嘛。” 羌芜叹了一口气,道:“君上,你去吧,宫里有属下们在,何况过两日就有十日的休沐。” 弄琴瞪着羌芜道:“你这个叛徒!你怎么能让君上去呢,你知不知道那里有多危险。” 羌芜难得反驳的道:“君上是帝王没错,但她也是一个人,是一个有自己的思想的人。” “她若是真想去我们谁也拦不住她,何况这一次确实事出有因,那些百姓都是君上的子民,你叫她如何放得下心?” 昭和摸了摸羌芜的脑袋,笑道:“羌芜说的不错,小丫头今日嘴巴倒是利索。” 羌芜低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袖子底下还在握着拳头,其实她说这话的时候还是挺害怕的,但是说出来的那一刻心里舒服多了。 弄琴冷哼,对着羌芜道:“好,君上若去,我也要去,我轻功好,也能保护君上,你留在宫里。” 昭和道:“你们都不许去,我已经想好了,这一次我一个人去。” 弄琴和羌芜都惊了。 就连蹲在房梁上一直当隐形人的醉童和巫酒也下来了。 昭和看着他们四个都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无奈道:“又不是去了就不回来了,为什么都这样看着我?” 醉童道:“君上,你要去哪里,属下们也只有听从的份,可是你是女君,也是我们的主子,我们必须保证你的安全,你不能一个人去。” 巫酒也在旁边点头:“你不能一个人去。”目光更加灼热了几分。 昭和道:“渝中离泰安有八百里,来回不眠不休也要走十多天,我们都去的话用的时间会更多,我会抓紧时间,一月之内赶回来。” 弄琴道:“所以君上要一个月都不在朝堂之上?君上难道是要罢朝吗?你要让这几个姑姑如何能同意,太凤后也不会同意的。” 她还是觉得这个事情来得太突然了,就像是昭和突然起意一般,而且今天的君上很奇怪,为什么一定要去渝中? 昭和把手里的瓷杯往外一甩,瓷杯碎了一地,弄琴被吓了一跳,连忙闪开。 “君上……” 昭和冷笑:“怎么,我想去哪还要跟谁打招呼么?弄琴,你好大的胆子。” 她们四个都跪下了。 “君上息怒。” 昭和已经许久都未曾发过这样大的脾气了。 弄琴红了眼睛,情真意切道:“君上,这事情实在是太突然了,要去的话也要准备些时候,怎的说要去就要去了呢?属下都是为了君上着想。” 昭和有些怔愣,背靠在椅子上,脖子上的荷花印记在灼灼的发热,她疑惑的看着她们,我为什么控制不住我自己,她捂着胸口,闭上眼睛,道:“你们先出去吧。” 弄琴跪着走到昭和身前,拉住她的裙摆:“君上,是属下以下犯上,可是……君上……” 昭和忍住踢她的冲动,怒气腾飞:“你们快给寡君滚!都滚出去!” 气势的威压让几人久久反应不过来,外头守门的侍卫都惊了惊,君上这是发了大火啊,也不知道是谁惹了君上,啧啧啧。 那人可要倒大霉了。 羌芜走过去,把弄琴拉了起来,弄琴跌跌撞撞的起身,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看得出来,人是怔愣着的。 羌芜担心的看了一眼昭和,这才把门给带上。 昭和难受的呻吟出声,她把衣服猛的撕开,就看见那个印记在发光,红色的部分红的像鸽子血,皮肤刺痛,而且她有点管不住自己的脾气。 昭和深吸一口气,痛苦的咬着唇压抑着自己,她用一根白色的飘带挡住印记,然后用屋子里放着的已经冷掉的水洗脸,这才清醒了许多。 她明媚的五官骤然变得冰冷。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是你在控制我么!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元国质子纪寒 寝殿门外。 寒风凛冽,刺人骨头。 弄琴蹲在地上,狠狠地吸了一下鼻子。 羌芜摸着弄琴的背道:“你也别太伤心了,君上可能是心情不太好。” 弄琴冷笑:“我不需要你来可怜我!我被君上凶了,你心里应当是很高兴的吧?可是不管怎么样,我永远都是君上最喜欢的丫头!” 她语气虽冷,但是说话又带着闷闷的鼻音,听着一点也没有威慑力,反而让人觉着很可爱。 羌芜好笑道:“是,君上最信任的就是你了。” 弄琴又叹气:“我总觉得君上哪里怪怪的,你有没有这么觉得?” 羌芜点头:“君上今日确实有些反常。” 平日里弄琴也会劝着君上,可君上也从来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巫酒冷着个脸,站在檐角之下,醉童也站在不远处,弄琴看着她们二人道:“你们觉得呢?” 巫酒没说话,眸子里都含着些许冷意。 醉童道:“君上似乎在见了圣僧以后就开始这样了,对,就是从前两日开始就这样了。” 砰! 寝殿内一声巨响传来。 四人身子齐齐一抖,弄琴更是直接冲了进去,“君上,你没事吧,君上!” 殿内帘布全都被扯烂了,连红木桌上都有抓痕,昭和就躺在地上,旁边是倒塌的贵妃椅,刚才应该就是这个倒下的时候发出的声音。 弄琴微红着眼:“君上,你醒醒,你怎么了,君上,羌芜,快去请太医,快去!” 羌芜忍住泪意,慌乱的往外跑去。 醉童和巫酒也走了过来,把人抬到了床上,只见昭和衣袍散落,脖颈处有一道很大的伤痕,流着血,红红的刺着人的神经。 弄琴轻轻的啜泣着,用手帕把血擦了擦,这才看见了血下面的荷花印记,光已经黯淡下来了,所以弄琴她们只看得见这一朵荷花。 弄琴道:“这是个什么东西?君上身上怎么会有这个东西,你们过来看看,君上以前可有过这个?”她们除了上一次,几乎是天天伺候君上沐浴,君上身上有什么她们都很清楚。 弄琴把那一处给醉童和巫酒看。 巫酒红了脸,摇头:“没有看过。” 醉童也道:“没有。” 他们是暗卫,虽然昭和沐浴的时候,他们也不出去,但是非礼勿视,他们都是自动避开视线的,不过昭和脖子上有没有这个东西,他们还是知道的。 弄琴道:“那就奇怪了,也不像刺青,何况……昭国不允许刺青,唯有犯了奸.淫掳掠之罪的人才会被点上刺青。” 就在她们疑惑的时候,羌芜已经把段太医请来了,段太医本不当值,但是听说是君上,立马就穿上衣裳过来了。 段子如把上了昭和的脉,眉头慢慢的就皱了起来:“这个脉象……好生奇怪。” 弄琴道:“段太医,可是知道是什么导致君上昏厥的?” 段子如摇头:“脉象平稳,又不像是中毒,可为什么会昏厥呢?”她点开昭和的眼睛,又皱起了眉头,“好奇怪,好奇怪。” 弄着急道:“是什么个奇怪法,您倒是给个说法啊,君上都这样了。” 段子如道:“弄琴姑娘,你先不要着急,你越着急越耽搁,我得好好想想。” 吱呀—— 门打开了。 墨芥僧袍上全是雪花,他道:“让贫僧来吧。” 段子如眼前一亮:“对啊,圣僧在这,圣僧也是一代神医,你快来瞧瞧,小人不才,她这脉象着实让人看不懂。” 墨芥淡淡道:“我就是为了此事而来。” 他看了一眼四周的情况,心中微微一叹,这一天还是来了。 他道:“你们都出去,贫僧需要一个空间。” 弄琴点头:“好,段太医,我们都出去吧。” 段子如心里暗道可惜,本来还以为可以看到圣僧亲自救治君上呢,可惜可惜。 寝殿内,只剩下墨芥与昭和。 墨芥道:“我来了。” 昭和猛的睁开眼睛,抱着头,道:“你,是你!” 墨芥温柔的看着她:“是我。” 昭和坐起身,她容貌绝艳,凤眸波光潋滟,她狠狠的看着墨芥:“你为什么还要跟着我,阴魂不散!”从她的眼神中,看到的是无限的凌厉! 熟悉昭和的都知道,她并不是昭和。 墨芥道:“你忘了,是你要我也来的。” 昭和轻笑:“不,你是跟来的,呵呵呵,我来了这你还是跟着我,还要用这朵荷花禁锢我!!为什么?你为什么!” 墨芥手指翻飞,一段流光显现,昭和身上的伤立马就好了,那朵荷花依旧发着光。 “你不该冲破这个封印的,你出来的太早了。” 昭和动不了身子,只能开口说话:“墨芥,你该死,我是帝王,你就不怕我回归之日第一个弄死的就是你吗!” 墨芥勾唇:“可你现在回不去不是吗?还有,你早已经不是你了,回去吧。” 又是一段流光,昭和立马又晕了过去。 墨芥走到她跟前,看着她的脸,真的和她长得一模一样,也难怪,可那么多年过去了,什么都变了,回去有什么好的。 如今你不还是帝王么? 他默默地看着昭和脖子上重新归于黯淡的印记,如果可以,应该不让你去找她。 那样许多事情就都不会都变得那么快了。 昭和悠悠转醒,耳朵一直在打鸣,脑袋也刺痛的厉害,她看到墨芥,吃力开口道:“你怎么过来了,她们呢?” 看样子已经完全忘了刚才的事情了。 墨芥道:“你晕倒了,现在没事了。” 昭和皱眉,看着自己鼻子上已经没有了的伤口,道:“我不是已经把它划开了么,为什么又好了,难不成是我的错觉?” 墨芥道:“阿弥陀佛,君上,有些东西不要强求,顺其自然即可,听说君上要亲自去渝中?” 昭和惊讶:“你怎么会知道?” 这件事她只跟弄琴她们讲了。 墨芥道:“我自然知道,你去吧,不过你要带一个人去,这个人必须是元国质子纪寒。”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是天意还是人祸 昭和深深的看了墨芥一眼:“为何一定是他?” 墨芥表情不变,依旧是一副淡然的模样:“必须是他。” 昭和还想问,头却更疼了。 墨芥道:“不必多虑,贫僧就先走了,对了,记得把你的衣服整理好。” 昭和看了一眼自己的脖子,这事情过于迷离,还是先不要让他们知道比较好,她抬起手整理好了衣襟,将荷花印记完全遮住了。 君上晕倒的这件事是被封锁起来的,所以大家都不知道这个消息。 弄琴她们看到墨芥出来了,连忙感谢了他好大一番,才走进去。 四个人齐刷刷的跪在地上,道:“君上恕罪。” 昭和面色有些苍白,似笑非笑道:“你们又何罪之有?我方才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弄琴抬头,看到昭和已经穿好了衣裳,脖子上的伤口已经看不到了,也不知道包扎好了没有,她担忧道:“君上,我们都想好了,你安心去吧,我们四个会护好皇宫,护好泰安城。” 昭和向弄琴招手,让她过来,弄琴低着头乖乖的走了过去,单膝跪在昭和床前。 “君上……” 昭和摸着弄琴的头:“你不怪我?”方才她对她大发脾气的事情她还记得。 弄琴生性高傲,又被她给惯的无法无天,性子难免娇纵了些,平日里都是被人捧着怕掉了,含着怕化了,今儿个正正好被她凶了好大一阵。 竟是一点也不委屈? 昭和她不相信。 弄琴眼睛一红:“君上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你若是有什么危险,弄琴这才要恨你,为何不保护好自己,如今,只是被不痛不痒说了两句,何况……的确是弄琴僭越了,弄琴不会也不不敢跟君上闹脾气。” 昭和看她委屈,心里一软:“好了,好了,我怎么可能会有危险,有你们在谁都伤不到我,今日是我乱发脾气了,去库房把你最喜欢的那支银簪子取走吧。” 朱雀宫也有自己的库房,里头放着的都是平日里得的贺礼什么的。 弄琴身子一顿,眼睛亮亮的道:“君上是说那支玉蝴蝶样子的银簪子?” 其余三个人都羡慕的看着弄琴,弄琴不是他们之中年纪最大的,也不是最小的,却是最得君上喜爱的。 昭和笑道:“你们都起来吧,你们也不必眼巴巴的瞧着,都有,你们都去库房取你们最喜欢的东西吧,那些东西本来就是留给你们的。” 那三个人也都欢喜了起来。 羌芜却隐隐嗅到了一丝奇怪的味道,为何给他们这些东西,好像跟交代后事一样,呸呸呸。 羌芜道:“君上什么时候走?” 昭和算了算日子,道:“两天后,银两和赈灾用品差不多准备好了,等大学士带着人马一走,我就走,这两日,我们也要好好谋划一番。”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忽的又道:“把堪舆图拿过来,我看看。” 羌芜点头,转身去了书房,小心翼翼的堪舆图卷了起来,“君上,堪舆图。” 昭和将堪舆图展开,地图很完整,将昭国的全部的地理事物都画在了上面。 她看向渝中地区,它位于昭国的南方偏东的地方,被有两座大山夹在中间,分别是巫山和秦山,常年下雨。 “要是有渝中周围地况的详细图就好了。” 羌芜道:“君上,属下师傅多年研究堪舆之术,也曾游历大江南北,不知道这渝中她去过没有,明日属下就去问问,如若她去过,正好现做一副堪舆图出来。” 昭和道:“如此甚好。” 里头正其乐融融,外头确实波光剑影。 段子如道:“圣僧,君上已经痊愈了么?你是如何医治君上的,方才我把脉的时候,明明脉象没有什么异动,除了那一处诡异的印记。” 墨芥淡眸微转,袖子底下的手一动,段子如顿了顿,她脑子里关于荷花印记的那段记忆已经被消除了,墨芥这才缓缓离去。 段子如醒过神来,发现墨芥已经不在自己眼前了,她皱眉,方才她是要问些什么来的?她怎么全然不记得了。 翌日。 坤懿殿。 羌芜道:“师傅,徒儿向您问安。” 王释佛穿着黑白褂子,手拿浮沉,不像个术士,倒像个道士,她看到羌芜过来了,很是高兴:“徒儿今日来的很早,正好为师还未用膳,甚是想念徒儿的做的那道松鼠桂鱼。” 羌芜温柔一笑:“好,徒儿这就去做。” 过了一会,羌芜端着两盘菜过来了,除了松鼠桂鱼还有一道八宝鸡胗,另外烧了一锅八宝粥,这早膳也过于丰富了些。 王释佛哈喇子都流出来了,为了维护自己在徒弟面前的尊严,连忙擦了擦,道:“咳咳,这么多,徒儿今日甚是……甚是好。”她实在想不出来什么词,也只能憋出一个“好”字来。 羌芜噗嗤一笑:“徒弟孝顺师傅理所应当,师傅,请用膳。” 王释佛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吃了起来,果然还是那个味道,她已经想念了许久了:“小羌芜啊,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啊。” 她喝了一口粥,她虽不喜多思,那玩意儿劳心伤神,但是她还是看得出来羌芜有事瞒着她,羌芜这丫头心里藏不住事儿。 羌芜敛下眸子,她长得没有弄琴艳丽娇俏,但是她五官十分秀气可爱,端的是一副大家闺秀的好相貌,如今乖乖的不好意思的样子,倒是让人喜爱的紧。 “其实也没什么,我想问一下师傅有没有去过南方的渝中地区。” 王释佛筷子一停,渝中的事最近闹得沸沸扬扬,她也是有所耳闻,有些难民都已经跑到泰安城了,能熬到现在实属不易。 “三年前,我游历南方的时候曾到过一次渝中,那地方算得上是风调雨顺,到处都是良田,那里的百姓也是极为淳朴。特别是那些米,做起饭来香得很。” 王释佛感慨万千:“可惜时运不济,那大堤坝偏偏就给压断了,也不知是天意还是人祸。”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投其所好才是真理 羌芜也很是惋惜道:“真是可怜那些百姓了。” 王释佛反应过来,问道:“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跟我说。”她也放下了筷子,一本正经的看着羌芜。 羌芜道:“师傅现在应当还记得那里的地形状况,所以徒儿想请师傅画一幅堪舆图。” 王释佛一怔,大笑道:“就这事?你个小丫头,等你路走多了,人也见多了,这堪舆图还不好画?这一次就由我来执笔,下一次你来。” 她看了一眼桌上的菜,道:“这些菜先拿下去吧,挡着我发挥了,笔墨纸砚全都备好。 羌芜道:“师傅,先不急,先用了早膳再画也不迟,免得等会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王释佛她一听到要画堪舆图就完全吃不下东西,道:“无碍,为师待会吃也是一样的。” 羌芜想着等会再做一桌新的感谢师傅便罢了,这些赏给底下的奴才吧,就把饭菜都撤了下去,换上了笔墨纸砚。 羌芜在一旁磨墨,看着王释佛将案上的宣纸抚平,用还未蘸墨的毛笔在宣纸上勾勒曲线,只听她道:“徒儿,这堪舆之术为师能教你的已经交给你了,现在就是正式画堪舆图,讲求的就是四个子,手、眼、体、心,手不抖,眼不眨,体要正,心要静,这就是画堪舆图的四句口诀,你一定要牢牢的记在心底。” 羌芜点头,默念着方才的那四句口诀。 王释佛又道:“画图之前,你要想着你要堪舆的那处地界儿,有什么东西,东西有多大,占地多少亩,在整张图上能占多大的部分,这样才不会失真,所以不要急着去动笔,而是用空毛笔勾勒,争取正式画的时候一笔即成,线条才会流畅,堪舆图才会显得更真实可信。” 羌芜道:“是,师傅。” 王释佛冥思了片刻,这才把毛笔蘸上了墨,抬手画图,羌芜站在后方看着她画,心中大为惊叹,师傅动笔果真没有一丝停顿,仿佛渝中地区的堪舆图已经在她的脑子里了,一笔一划,其线条流畅,堪舆图的雏形已经显现了出来。 王释佛落笔生辉,周生仿佛沐浴着圣光,让人顿觉肃然,“这只是一个整体,然后是细描,里头的房屋、良田和山脉也要勾勒,这也十分考验一个人的绘画功底,不过瞧着你的那个笔记,我能看出来你是个好苗子。” 她俯首案间,完全沉浸了进去,仿若入了无人之境,一举一动皆是悠然恣意,羌芜突然顿悟,明白了师傅以前说的“坐忘”之境是什么境界了,物我两忘,这才是最高的创作境界。 一个时辰的时间。 师徒二人皆没有片刻的停歇,但二人乐在其中,更没被其他周遭的事物所影响。 等到他们回过神来,渝中地区的堪舆图已然出现在二人眼前。 羌芜看着面前的这幅图,心中难免感慨:“师傅,这就是渝中地区吗?” 云雾缭绕,宛如仙境。 王释佛笑道:“三年前的记忆了,我自诩过目不忘,所以应当不会有错。”又叹了一口气,“只不过如今洪流侵袭,也不知现在变成了何等模样,乖徒儿,你这幅图应当是为君上所求吧。” 羌芜点头:“是的,师傅,君上日日夜夜都为此事烦忧,更想着让师傅作一副完整的堪舆图,让那些个下去赈灾处理此事的也好有个方向。” 王释佛含笑:“这也算是有功德的事情,等笔墨一干,你便拿去,后日便是启程的日子了。” 她望向窗外的天空,雾蒙蒙的,倒是没在下雪了,雪也该停了。 羌芜也平白多了一丝怅然,是啊,君上也要走了。 …… 青曲一动不动的看着纪寒。 纪寒冷冷道:“你这么看着我作甚?” 青曲委屈道:“你有事瞒着我们。” 纪寒道:“后日我要跟着君上去渝中,你们好好待在公里,莫让人起了疑心。” 青曲一怔,激动道:“属下就知道那女帝不安好心,怎么能让我们殿下去那种地方!她去就算了,毕竟是她的子民,可我们是元国的,又不是昭国的,凭什么也要跟着去。” 纪寒嗤笑:“不过我又多了一丝机会,这一次我看谁还来跟我争。” 青曲碎碎念:“就知道攻略,攻略,也没见人家女滴多看你一眼,这都快一年了,还有四年我们都回去了,感觉没有一点用,还不如另寻个人依靠才是,昭月公主温柔体贴,选她多好,魔昭帝心狠手辣,不知道有什么好。” 纪寒危险的眸子眯起,凌厉道:“你若是没事干,我便找点事让你做。” 青曲连忙捂住了嘴:“属下有事,属下走了。” 昭和看着羌芜送过来的堪舆图,惊喜道:“没想到你师父还是有两把刷子的,画的不错,重重有赏,你师父喜欢什么?” 羌芜笑道:“师傅平日里就爱堪舆,要说喜欢的事那就是吃好吃的了。” 昭和大笔一挥,道:“以后坤懿宫若是去御膳房,什么好吃的都可以做给他们。” 羌芜笑着应下了。 后来王释佛知道了这件事,笑得合不拢嘴,这女帝还会投其所好,有前途,哈哈哈哈。 “快,把菜单上的菜全都给我做出来。” 御膳房的人:“……” 许琦瞪眼道:“你来作甚,要不是你,我怎么会都这把年纪了还去八百里远的地方赈灾?” 程岚嗔怪道:“你把你的心就放在肚子里,我也陪你一起去,你怕甚?” 许琦心中稍蕴藉了几分,又道:“你去作甚?君上又没让你去,小心判你个欺君之罪。” 程岚道:“我记得那个人就住在渝中,我得去替她走一遭。” 许琦道:“弋羽?” 程岚多看了他一眼:“你倒是心思敏捷,一下子就被你猜中了。” 许琦道:“能为谁?谁不知道你这些天都往太傅府跑,连那个鹿哥儿也不在宫里,专门回府去服侍他的母亲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你看上的就是我的银子 南城的白夜如黑夜一般。 天雾蒙蒙的,黑云压着城,把人所有的心思全都压的死死的,空气中的死亡气息弥漫的很远很远,四处皆是一片死寂。 入眼,有洪流冲垮的房屋,被水浸湿了的土地。衣裳和粮食散落了一地,谷子静静地发了芽,这也是少有的绿色。 另外,便是尸横遍野,血水漫溢,饿殍千里。 一个母亲抱着自己的孩子,在地上尽可能的寻找能吃的东西,她怀里的孩子哭个不停:“娘,我好饿,我想吃东西,娘……” 女人面黄肌瘦,哄着自己的孩子:“乖,马上就能有吃的了,不哭啊,乖孩子。” 孩子没力气哭了,怏怏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呼吸都慢了几分。 她的心都跟着紧了几分,咬了咬牙,还是从污水里捡了一个土豆,吃力的用袖子擦了擦。 她绝望的看着这个土豆,土豆外头本已经长了绿芽,但是绿芽已经死了,她掰开土豆,内芯果然都烂了,黑的烂透了,已经被水浸的太久,吃了身子肯定会出问题。 可她们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能吃的树根树皮她们都吃了,方圆五十里的镇子全都是这样的情况,就连官府的人也无可奈何,由得她们自生自灭,她的正夫也死在了这场洪涝里。 裕坝大堤的水还在往外流,其他人能逃到别的地方的都已经逃了,可她们没力气逃了,倒不如死之前也饱个肚子,当个饱死鬼。 女人温柔的看着自家孩子:“乖,我们有东西吃了,张嘴……” biubiubiu—— 女人手里的土豆被打了下去。 “吁吁……” 女人抬头,与一白衣男子对视,男子一身锦帽貂裘,白衣银冠,俨然一副贵家哥儿的模样。 她眼里闪过一丝惊艳,他好干净,好漂亮,五官明艳,长相容绝,气质脱俗,难道这是天神么?如果我死后也能这么干净就好。 他翻身下马,轻声道:“别怕,我们来了。” 女人这才回过神来,死死的抱住自己的孩子,眼圈一红:“我的孩子几天没吃东西了,你能带着她去吃点东西吗?她吃的不多,半碗糙糠米就行。”她眼里带着几分不舍,但是她忍下了,孩子跟着自己只有挨饿受冻的份儿。 男子眼神清亮,周生自成一副雍容华贵之气,其声音明朗刚健道:“你们都跟着我。” 女人看着男子的眼睛,心里便有一种无端的信任感,认为他不会骗自己,何况男子骗女子作甚?吃亏的总归是他们罢了。 “驾……” 又一蓝衣男子骑马而来,相貌同样是上乘之色,只见他对白衣男子道:“山洞找好了。” 白衣男子颔首,对那母女二人道:“你跟我们来,我们寻了一处山洞,已经生好了火,抓了几只兔子,不过你们还吃不得这么油腻的东西,先吃些干粮和干净的水压一压再说。” 女人刚起身又要给男子下跪,被他给拦住了:“好了,我们快走吧,天色已晚,还是不要再外面逗留为妙。” 女人只能感激的看着男子,不停感谢道:“真是太谢谢你们了,真是谢谢你们。” 她们来到了高山的一处山洞,果然如白衣男子所言,洞内的东西十分齐全。女人许久都没感受到这种温暖的感觉了,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怀里的孩子也睡得安稳了些。 白衣男子笑道:“干得不错。” 蓝衣男子冷哼:“呵呵呵,也只有你让我干这些事了,简直是大材小用……” 白衣男子斜斜的看了他一眼,他这才没继续说下去了,白衣男子勾唇:“怎么不继续说了?” 蓝衣男子微微看了一眼那对母女,遗憾万分,要是没她们在,哪能让你这般恣意?早就把你按在墙头上威胁了,看你还那么嚣张。 女人道:“请问我该如何称呼二位大人。” 白衣男子转头,温和一笑,道:“叫我贺朝就好,燕雀相贺的贺,只争朝夕的朝,他叫韩忌,韩忌的韩,韩忌的忌。” 纪寒:“……” 我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个名字?还有为什么介绍你的名字的时候那么有水平,介绍我的名字的时间怎么那么敷衍? 昭和:因为我水平有限,两个词已经倾尽所有,还有,你不配。 没错,她们就是下渝中地区而来的昭和二人,她们骑着马赶了几天几夜才到渝中地区的南城,一来就看见了她们这对母女。 女人完全没看出来他们二人间的机锋,微微躬身,称呼道:“贺哥儿,韩哥儿,你们叫我莫郴就好。” 昭和道:“不用顾及我们在这,这是干粮和水,你们慢慢吃,等到能吃这些东西的时候,你们在慢慢吃,不着急,我们已经吃过了。”她递过去一个黄纸包着的烧饼还有装着水的皮壶。 莫郴千恩万谢的接过,眼泪又下来了,其实从看到昭和以后这眼泪就没停过。 昭和故意逗笑道:“难不成我是洋葱不成。” 莫郴破涕为笑,身子总算不那么僵硬了,在两个陌生人面前,她还是有些拘谨的。 昭和拍了一下纪寒,二人就都出去了。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冷风习习。 昭和忧愁道:“这一路来,看到太多这样的百姓了,我们贪福享乐,而她们却受尽了民生疾苦,若是我们早来一些,是不是这样的情景就好少一些?至少不能让她们吃那些东西。” “那些东西吃了可是会发病的,洪流过会最容易引发瘟病,看来药材也要采购才行。” 纪寒转头看向她,怔然道:“你有那么多银两吗?”他都知道她这个昭国女帝过得挺艰难的。 昭和冷眼看向他:“瞧不起谁呢,我没银子你难道没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暗地里都干了些什么事,要说有银子还得你这个质子爷。” 纪寒:“……” 我就知道你看上的就是我的银子。 所以才会喊我过来。 “那这两个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打猎的好手 莫郴再次感激的看了一眼洞外的昭和他们。 这两位贵家哥儿真是好规矩,也十分会体贴人,她也怕自己吃的太多了引起他们的不喜,现在又给足了她们空间,她也很理解他们的这个举措的背后的含义。 她小心翼翼的撕了一点烧饼下来,把孩子叫醒:“宝儿,吃烧饼了,宝儿。” 她慢慢的喂给孩子,孩子也都咽下去了,偶尔被呛着了,女人又喂了点水进去,等到孩子吃饱了睡下以后,烧饼还剩下大半,她这才细细的吃了起来,看得出来,她的教养很好,是那种浸入骨子里的教养。 外头的昭和道:“先让她们好好休息几天,等他们来了,就让他们跟上去。”她们两个走的快些,许琦他们已经落后太多了。 纪寒点头表示知道。 等到时候差不多了,两人才进去。 莫郴已经吃好了,顺便把自己的头发整理了一下,总算显得没那么狼狈了,她也不是为了取得什么他们的好感,而是为了尊重他们。 即使她现在的样子应当也不会好看到哪里去,但是至少也不要蓬头垢面的面对她的恩人。 “贺哥儿,韩哥儿,莫郴再次感谢你们,若是没有你们,我们母女俩估计早就死在外面了。” 昭和笑道:“你从见面以来就说了千八百个谢谢了,我们都知道你心里的感激之情,如若现在能有一个机会让你报答这份恩情,你可愿意接受?放心,不是什么难事。” 她的语气很自然,也不像是什么重要的事。 莫郴看他笑的恣意,自己也不禁笑了起来,一点也不犹豫的道:“莫郴愿意。” 昭和像是聊天一样的问道:“我们都是外地来游历的,也不知道这些地方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郴姐儿可知是为何?” 莫郴沉思片刻,逻辑清晰道:“听说是位于渝中地区的北安的裕坝大堤断裂,这几年积蓄的水全都涌了出来,这才让我们渝中地区遭此劫难,北安、南城、西同、东岳方圆百里的城池无一幸免,遑论我们这些小村子,小镇子?” 昭和又问:“原来是这样,那那些个官府也不出面管这些事情吗?我看附近都没几个官府的人,他们身为父母官,怎的什么事也不做?” 莫郴悲哀道:“父母官也是人,遇到危险哪有不跑的?若是遇到个好官,也愿意收留一些难民,可那也终究不是长久之事,唯有等到朝廷那边派人来修好堤坝,重塑渝中地区的繁华,这件事才能彻彻底底的解决。”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们也没法子去责怪这些人,只得是各自的命罢了。” 昭和摇头道:“话虽如此,可是当官的就是要为百姓着想,要不然当个什么官?他享受着别人没有的权利,享受着百姓的敬爱,他就得干这些,这些就是他们该干的事情,那些第一个就跑了的官我看还不如换人来当。” 莫郴连忙道:“贺哥儿,你这话可不能乱讲。”她看了一眼纪寒,又看了一眼外面,轻声开口,“虽然这里只有我们,可难免隔墙有耳,要是这话被别人听见了,特别是被当官的听见了,那你们就……唉,我们做老百姓的哪里敢跟官作对,民不与官斗,就是因为斗不过。” 昭和勾唇:“若是官是个好官,民又为何要与官斗呢?所以归根结底,就是这个官不行,郴姐儿,你莫怕,我们不会被怎么样的。” 莫郴略有些担忧,听到这话才微微放下心来,“不管怎么样,我们这些人只是看天活着,时运不济只有等死的份儿。” 昭和道:“其实我看郴姐儿举手投足之间有大家姐儿的范儿,按理说不该是……” 莫郴一顿,她吃惊的看着昭和:“你……唉,其实也不是什么大家族,只是出了一个人物罢了,我犯了错,被赶出了宗族,这才来到了正夫的村子里,与他生了这个孩子,可惜他……” 她声音略有些哽咽,还未等昭和安慰她,她自己就擦干眼泪,笑道:“这都是个人的命,我们顺其自然便罢了,现在我心里只想着孩子健康的长大成人就好了。” 他们聊了许久,等到柴火都有些灭了的时候,二人才停歇,昭和从与莫郴的谈话中也得到了不少的新消息,接下来的路她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转头看着纪寒,发现他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只不过他的睫毛偶尔还一抖一抖的,这人睡着了煞是可爱。 她弄了弄火堆,又往里面重新添了柴火,从包袱里拿出两层羊毛毯子,一层盖在了正睡在稻草丛里睡得香甜的莫郴母女身上,另一层盖在了纪寒的身上。 自己依旧守着火堆,等到有些撑不住了才睡了过去,翌日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盖着羊毛毯子,旁边的纪寒已经不见人影。 她把毯子收好,看了一眼莫郴母女,起身,伸了一个懒腰,走出山洞,天已经大亮,但还是雾蒙蒙的,南方的天不下雪,但还是刺骨的冷。 纪寒提着两只兔子过来,看她站在外面,道:“不加上大氅,就站在外面,你就不怕着了风寒?”他催促着她进去。 昭和感受到了一股暖意,但是还是倔强道:“我想站这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怎么了?” 纪寒闻了闻,故意露出嫌弃的表情:“哪里新鲜了?全是死人的味道……” 刚出来的莫郴听到这话尴尬的立在了原地,是不是她身上的味道?她已经许多天没有洗澡了,而且她确实在死人堆里扒拉过吃的。 昭和看出来了,转移注意道:“你醒了?今日我们能吃些好吃的了,昨日那些都冷了,不能吃了,韩哥儿打猎好手,又抓来几只兔子,刚好拨皮吃了去。” 纪寒看着昭和道:“这地方找到两只兔子挺不容易的,下次你去寻。” 昭和傲娇道:“下次我去就是了,你何须激我。”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独留他一人 苍木扫地扫的很勤快,几乎是几刻钟就又提起扫把,把地又扫了一遍,本就不脏的青砖瓦地更加亮的出奇。 弄琴端着铜盆,路过她的时候,看她动作憨态可掬,勤勤恳恳的模样,心中因君上离去而生的郁色一下子去了一大半,她笑道:“小仓鼠,你这地我看你这早上都扫了八回了,怎的又扫了起来?地难不成还不够干净?” 苍木抱着扫把,笑嘻嘻道:“弄琴姐姐,这地干净的都能躺人了。”又微微垮下了脸,“嬷嬷今儿个只安排了做这个,除去这个,我真不知该做什么了。”她满脸失落。 她也来朱雀宫几日了,和这里的人也都熟悉了,她们也对自己很好,所以她总想着为这个宫做点什么,可是轮到她做的事情其实很少,她难免有些不知所措。 弄琴柳叶眉一挑:“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进来和我编会子络子,等会入了春,挂在衣裳上可好看了,还能送到外面去卖点银钱,平日里也多个吃零嘴的钱。” 苍木听完,面色立马明亮了起来,道:“我可以进去吗?里头不是只有二等宫女和大宫女才能进去吗?我不敢……” 弄琴青葱玉手挂在铜盆之上,这铜盆里头全是热水,抱了这半天,手也有些麻了,她佯装生气道:“见我抱了这么半天也不知来帮个忙,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 苍木连忙扔掉扫把,小跑过来,把铜盆抱了过去,讨好一笑,眼睛都笑没了:“来了来了。” 弄琴嘴角微勾,这小人儿还没有这个铜盆大,竟也拿得动,她眼里闪过一丝得逞的欣喜,甩了甩手上的水珠,随意道:“跟我进来吧。” 苍木毫无防备心的跟着进去了,乖乖的站在她的后面,弄琴转身,看着她调笑道:“你这不还是进来了,我记得三等宫女私闯寝殿,是逐出宫还是什么处罚来着?” 苍木眼睛眨了眨,笑得比哭还难看:“我……我是不小心进来的,弄琴姐姐,我把盆放下我就走,你别告诉君上,好不好?” 弄琴看她着急,笑得更开心了,怎么会有这么好玩的小丫头,她也不再逗她了,笑道:“好了,君上不会把你怎么样的,盆放到那边,这边都是我打好的络子,你看看你喜不喜欢?” 苍木松了一口气,把铜盆放到了弄琴所指的地方,回来一看,篮子里的络子什么样式的都有,花红柳绿的,她惊讶道:“弄琴姐姐,这些都是你编的?”女子一向不善女红,这些都是男子该做的事情,没想到弄琴姐姐这么厉害! 弄琴高傲的仰着头:“你若喜欢,我便教你。” 苍木学的很认真,不过一会,也学会了基本要领,差不多能自己打络子了。 “鹿大人,鹿大人,你不能进去。” 鹿灼皱眉,清冷的眼神刺向拦着他的守卫,道:“我为何不能进去?我是君上的御前带刀侍卫,不过休假了几日,怎的连宫门都进不去了。” 守卫有些为难道:“鹿大人,朱雀宫闭宫了,现在是什么人都进不去,你就不要为难小的了,这是上头的规定。” 鹿灼看着紧闭的朱红色宫门,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渝中地区出的事他也知道,所以想来找昭和说说对策,可朱雀宫为何不准人进出? 他长身玉立于宫门外,眉间盛.雪,神色坚毅,大有不让他进去他就不走的架势。 守卫重重叹了一口气,还是推开门自己进去禀报了,正好遇见羌芜,道:“羌芜姑姑,外头鹿大人说是要见君上,这可怎么办才好。” 羌芜一怔,他还是来了,她跟着守卫一起出去,遥遥看去,鹿灼就站在宫前,绝色容颜已经有些发紫,羌芜走到他面前,行了一礼:“鹿哥儿,君上托我把这个交给你。” 鹿灼抬眸,鹿眼里全是诧异,接过信笺,手捏得紧紧的,“君上为何不肯见我?” 羌芜道:“鹿哥儿看了手中的信就知道了,鹿哥儿请回吧,君上准你继续休假。” 鹿灼还没反应过来,宫门再次紧闭。 他怔怔的看着手里的东西,转身离去。 信看完之后,鹿灼默默地摩擦着信中的一笔一划,这是她亲笔所写,她的字说不上好看,但是有着一种她独特的韵味,笔画勾勒间已足以看到她的风华,恣意且散漫。 鹿灼看着火桶里烧的只剩灰烬的信笺,闭上了眼眸,她倒是一走了之,却独留他一人在此,她去了那种地方,让他如何安心? “浮胥。” 外头站着的浮胥推门而入,恭敬问道:“哥儿,怎么了?可是茶凉了?” 鹿灼淡淡道:“去查一下最近元国质子爷的动向。”浮胥敛下眸子,没有多问,应下了:“是。” 秦玉眉身穿铠甲,一骑绝尘,在前面开路,后头跟着的是十万粮草和三万将士。 还有几辆马车慢慢悠悠摇摇晃晃的跟在后面。 许琦捂着嘴干呕,面色十分难看。 程岚一脸嫌弃道:“你说你这是第几次了,这车我觉着也没怎么颠簸,你倒是吐了一路。” 许琦瞥了他一眼,轻飘飘的眼神蕴满了怒意:“呵,你是不觉得恶心,吃了那么多橘子陈皮,能恶心才怪。” 她又捂着嘴干呕,什么东西也呕不出来,抬头继续道:“我说你这人,嘴巴怎么就那么碎,聒噪不已,听得我烦不胜烦!更让人犯恶心。” 程岚道:“这马车里就你我二人,我不跟你说话,我跟谁去说话,方才叫你吃一些橘子,就算闻闻橘子皮也好,清新爽口,你不也是不愿意?现在难不成全赖我头上了?” 许琦靠在马车上,不在搭话,闭目养神,程岚顿觉无趣,继续嗑着瓜子,声音响个不停。 许琦:“……” 她默默地捂上了耳朵。 外头的秦玉眉也听见了她们说话的内容,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她们两个老大人也真是辛苦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渡我不渡她 秦玉眉抬起手,往后看去,大家的神色已经有些萎靡了,这一次他们已经连续走了半天了,体力应该也渐渐跟不上了,是该休整一下了。 她朗声道:“停,我们先休整片刻。”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全军都停了下来。 许琦和程岚也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她们后面的那个马车坐着的墨芥师徒二人,他们倒是没有下车。 程岚看了看四周,除了他们走的这条官道,两方都是长满了树的荒山,天也雾蒙蒙的,阳光都隐在了云层的深处。 她问道:“小将军,我们现在是到哪了?” 秦玉眉虽然如今已经是掌銮仪卫事大臣,但是其他人还是习惯叫她“秦小将军”。 秦玉眉翻身下马,从胸口处抽出一张羊皮纸,展开以后,明显就是一副渝中地区的堪舆图。 昭和得到了王释佛所画的那张堪舆图之后,连夜叫人画了很多张,交给了亲信之人,其中有一张就落到了秦玉眉的手上。 秦玉眉看了看,指着地图上的右上角的部分,“我们快到巫山了,行军一天,也才不过走了百里,我们得加快速度了。”她们是昨日出发的,到今日此时,正好已经有了一天。 许琦也走了过来,道:“粮草过多,行军慢也很正常,再加快速度怕受不住啊。” 程岚难得没有反驳她。 秦玉眉只好道:“那就按这个速度走,最多三天,我们就能到渝中地区的都会,中源城。” 元修啃着冷掉的馒头,口齿不清道:“师傅,你这一路上都不怎么吃东西,师傅不饿么?” 马车不大,但是元修是小孩子,占不了多大地方,所以只是坐在墨芥对面的一个角落里。 而墨芥就刚好坐在上面打坐,他这一路上都维持着打坐的姿势,就算是马车颠簸,也能保持下来,可把元修给钦佩坏了。 师傅果真是师傅,就是厉害! 墨芥睁开眼眸道:“元修。” 元修咽了一口馒头,连忙道:“徒儿知错,食不言,寝不语,徒儿犯错了。” 墨芥重新闭上眼睛:“嗯。” 元修乖乖的吃完馒头,掀开窗户上的帘布看向外面,大家都坐在地上,一言不发,看来都很累了,元修放在帘布,小脸耷拉着。 他来的时候本来很兴奋,因为要去一个他从未去过的地方,但是现在他却不太高兴。 不知道小瑶儿在金域宫过得好不好,心雨姐姐(安排到金域宫的宫女)有没有好好给小瑶儿喂东西吃,它那么久不见自己会不会想自己,或者等到他回去了以后会不会已经忘了他。 元修心思飘得远,连还在打坐的墨芥都感觉到了他的心不在焉,问道:“怎么了。” 元修把内心的想法都说了出来。 墨芥道:“出宫的时候不是已经安排好了吗?若是还担心,就是对你自己的安排产生了怀疑,你可又要回去?” 元修猛的摇头:“徒儿没有怀疑自己,只是心里有些放不下,师傅,小瑶儿会不会死啊。” 这个问题问的墨芥有些怔然,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说了句套话:“万物有灵,皆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只是一个形式而已,你若想它在,它便会一直都在。” 元修叹气:“徒儿知道了。” 秦玉眉在马车外道:“圣僧,你可要吃些热粥?我们少了点热粥,吃些好继续赶路。” 墨芥道:“元修,你下去吃点吧。” 元修点头,掀开帘子,走了出去,对着秦玉眉作了一揖:“多谢施主姐姐。” 秦玉眉眼神柔和,道:“你师傅不吃么?” 元修道:“师傅不饿,他在路上都不太爱吃东西的,我其实也不饿,但是我想下来看看风景。” 秦玉眉颇喜欢他说话时故作成熟、一本正经的模样,伸出手,道:“跟姐姐下来吧。” 元修茫然的看着面前的大手,还是没有搭上去,小手抓着马车车辕慢慢的爬了下去。 他仰着头看着比自己高太多的秦玉眉,看着比师傅还要威武呢,“我能自己下来的。” 秦玉眉失笑,收回手,笑道:“好,跟我来吧。” 墨芥看着自己的右手,眼里却没有什么多余的神采,转眼间,一条红色的鱼出现在他的手心里,“他没忘记你,你何苦还要自己偷偷跟来。” 小瑶儿身上全是伤痕,她吃力的开合着鱼鳃,墨芥左手变出一个水盆,就把它放了进去。 小瑶儿这才恢复了一点。 墨芥淡淡的看向它,又道:“他现在不记得你,他也不是他,其实你大可离开,说不定没了他还能早日飞升,何须追着他入了这污浊的三千世界?如今你灵体全毁,只剩下三魂,好好修养也要个一百年才能养回来,如若继续像现在这般不管不顾,早晚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小瑶儿一动不动,也不游水,只是开合着鱼鳃,墨芥却看到了它的决心,顿时苦笑一番。他又何必说它?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渡我不渡她。 轰隆隆—— 电闪雷鸣。 秦玉眉暗道不好,这明显是要下大雨了。 她站起身来,声音洪亮有力道:“大家快把粮食护好,搭好雨棚!等雨停后再赶路!” “是!” 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将士,不过一瞬,便快速的用周围的树枝与树叶搭好了棚子,而粮食上面也有粗糙的布料包好了。 而刚好,大雨袭来,倾盆而下。 打在大家的头上,冷极了。 秦玉眉脸上浮现出淡淡的愁意。 南方地区本就多雨,天气无常,若是老天爷不给面子,一连几天都有可能下雨,到那时,行军只会更加困难,何况这边还有土匪出没,若是起了不好的心思,难免又是一场恶战。 许琦也想到了这些,道:“秦小将军,接下来的路很难走啊。” 秦玉眉攥拳:“这里下起了大雨,其他地方肯定也是,加上洪流,民不聊生,我们得克服这些困难,尽快赶到中源城才行。”这些挫折完全没有打倒她,反而让她愈挫愈勇。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六品官她已经当腻了 雨过天晴,彩彻区明。 昭和走在最前面,纪寒夹在中间,莫郴抱着孩子,慢慢的跟在昭和他们的后面。 大雨过后,地面满是泥泞。 因为带着一对母女不方便,所以她们干脆都没有骑马,直接叫手下人把马先带着跟在最后面。 而昭和的白袍依旧不染尘土,白色依旧,飘飘欲仙,其背影消瘦,纪寒看着连连皱眉:“你那件大氅扔哪去了?” 昭和道:“太笨重了,就没带了,怎么?” 她慢慢的往前走,鹿皮小脚的鞋子踩在泥土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纪寒叹气,脱下了自己的蓝色大氅,盖在了她的肩膀上,制止了她要往下脱的动作。 “天气冷,别脱了。” 莫郴嘴角扬起笑意。 这几天,她看着他们两个的眼神完全是老母亲看自家孩子的眼神,即使他们是她的恩人,但是他们始终比自己年纪小些,所以不自觉的会把他们当做小辈来看。 昭和看了看天色,道:“这里是南城边界,要走到中源城的话,还得走上五十里,今天晚上应该能赶到了。”她转头看着莫郴,问道,“郴姐儿,你们身子还受得住吗?” 莫郴道:“受得住,受得住。” 她们这几日吃得饱睡得香,都没有以前面黄肌瘦的模样了,走几步路而已,她们这些娇娇公子哥儿都受得住,她有什么受不住的。 昭和颔首表示明白,眉头紧蹙,也不知秦玉眉她们走到哪了。 咻咻咻—— 几支冷箭往昭和这边射过来。 昭和皱眉,素手抽出腰间一直缠着的软剑,将箭矢往两边弹去,朗声道:“护好她们。” 纪寒点头,站在莫郴身边保护着他们,莫郴抱紧孩子,担忧的看着在前面与黑衣人缠斗的昭和:“贺哥儿不会有事吧?” 纪寒道:“她不会有事。”忽的眼神一冷,也拿起剑刺向往她们这边过来的黑衣人。 “你往后躲!” 莫郴抱着孩子连忙往后退,她不会武功,这个时候只要保证自己不添乱就好! 黑衣人都知道这对母女是她们的突破点,打不过昭和的都跑了过来,围攻纪寒。 可他们不知,这就是她们犯的最大的错误。 昭和把软剑又缠到腰间,胸口微微起伏,在一旁看着纪寒,似笑非笑道:“赢了加鸡腿。” 纪寒勾唇嗤笑:“鸡腿你留着自己吃吧。”其手里的剑刃快速的流转,空气中只看到一些残影。 黑衣人节节败退,竟不知这人的武功比白衣男子更高!她们萌生了退意,不再恋战,试图寻到机会就逃走。 纪寒看清了她们的意图,攻势愈发猛烈,几个黑衣人齐齐倒地,他留下了一个活口,伸手就把人的下巴给卸了,免得喂毒自杀。 纪寒抬眸看着昭和:“交给你了。” 昭和挑眉,翻转着扇子,用扇柄抬起黑衣人的下巴,右手掀开他的面罩,露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张普通到扔到人群里就会完全被淹没的脸,黑衣人眼神古井无波,脸上也没什么多余的情绪。 昭和闭着眼睛,她还是更喜欢看美人,又把面罩给她戴了回去,这才睁开眼睛。 “谁派你来的?” 黑衣人舌头蠕动,下颚完全使不上劲儿,只能嗡嗡的发出响声,昭和叹气,忘了这茬子了。 纪寒无奈的把人的下巴给接了回去,就这一瞬,黑衣人立马倒地不起,死不瞑目。 纪寒道:“都是一些死士,问不出来什么的。” 昭和道:“知道我们离开的人不多,也不知是谁……那么想要我的命。”有两个字突然闪现在她的脑海里,她轻笑,伸了一个懒腰:“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我们走吧。” 莫郴心里更是对昭和他们充满了敬意。 容貌超绝、武功高强、温文尔雅,这样的贵家哥儿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当真是祖辈烧了高香了,能养出这样的好孩子。 如果她知道这个好孩子就是传说中杀人不眨眼、一夜御十郎的魔昭帝,估计人都会吓傻了。 …… 鹿灼一身锦袍玉带,黑发银冠,站在已经枯萎的梅花树下,听着浮胥说话。 “哥儿,那边消息锁的紧,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元国质子爷并不在皇宫。” 浮胥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鹿灼一眼。 “哥儿,质子爷也许是在泰安城办什么事情,毕竟现在是特殊时期。” 鹿灼摸着枯枝,听到这话的时候,咔嚓一声,枯枝断了,他略失落的敛下了眸子,把手里的树枝随意的扔了出去。 不在皇宫,能去哪里? 不过是跟在她的身边罢了。 昭和,你声声入我耳的喜欢,为何到现在全然变得不再真实,多了一个人,那还能叫喜欢吗? 鹿灼眼里的晦涩愈发明显。 浮胥也感受到了,讨笑道:“哥儿,顾大人来了帖子,说是邀请哥儿一起去为渝中地区的洪流募捐,这可是大功德的事情,听说好多个贵家哥儿、贵家姐儿都参与进去了,我们要不要……” 鹿灼不知想到了什么,点头道:“你去应下这件事,这等造福百姓的事情我们理应去做。” 浮胥连忙道:“是,哥儿。”说完就揣着手往外跑去,一副生怕鹿灼反悔着急的模样。 顾安前几日一直在府上将养着,这几日身子才好些了,听说这事立马就安排了这么个活动,连那杨同春郡主都被她叫来了。 她听说鹿灼应下此事,脸上顿时绽开了笑颜:“我就知道他不会拒绝的,玉儿,看看有多少人接了帖子。” 玉儿数着名单,道:“大学士府的欢姐儿,国师府的粥哥儿,蓝氏的蓝姐儿,萧姐儿还有鹿哥儿,还有几个小大人,都接下了帖子,十分赞同我们姐儿的提议呢。” 顾安沉眸,如此一来,升官指日可待。 六品官,她已经当腻了。 “我们府上还有多少银两?” 玉儿飞快的用算盘运算:“除去捐掉的三百两,还余下五百两,因为姐儿的俸禄不高,这些银子还多半是炭敬礼和年礼余下的,算上日常开销,能动用的银子大概是三百五十两。”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已经到了卖菊花的地步了 顾安眉头紧蹙,道:“这些银子完全不够,你去看看府里有什么东西能去当铺当掉的,筹一些现银,最好能筹到一千两。” 玉儿看了看周围的陈设,又想了想十分空旷的库房,嘴角微抽道:“如果要当的话只能当菊花了。”她口齿清晰的分析道。 “一盆菊花普通市价是五百五十两,除去绿菊,府上一共有八盆菊花,那就是四千四百两。” “但菊花我们已经养了一阵子了,到了春天,菊花也快过季了,那么市价就会下跌,即使品种再名贵,也只能卖个每盆三百两的价格,那一共就是两千四百两。” 她算好了以后,目光灼灼的看着顾安。 “姐儿,当不当?” 顾安:“……” 她也看了看自家的小院子,难不成这小半年就一点贵重东西都没攒下来?已经沦落到卖菊花的地步了吗?简直是家徒四壁啊! 顾安咬了咬牙,牙都快咬碎了,道:“当!” 办一场募捐,除了搭粥棚,还得上下打点,没点银子在手上是万万不行的。 何况她作为组织者,肯定得拿出些实质性的银子出来,要不然别人也不服啊。 等以后升了官,什么名贵的花卉没有?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等到银子筹集好了以后,顾安又连夜赶了一篇文赋出来,大概意思是讲人的境地都是福祸相依的,别人有难,我们能帮的就要帮,否则到了你有难的时候就只剩下心凉了。 翌日,顾安就让玉儿从街上找来几个乞丐散布消息,张贴文章,至此,泰安城的风向渐渐变了。 大多数泰安城的百姓都在讨论募捐的事情,开头问的第一句不再是“你吃了么”而是变成了“你捐银子了么”。仿佛不捐就不是昭国人了,捐了才是“昭国人”。 “你捐了多少?” “你先说。” “我捐了一百两。” “昭国人不骗昭国人。” “不骗你,就是捐了一百两。” “啧啧啧,我捐了一千两。” “……” 别拦老子,老子再去捐点。 一时间,这募捐一事儿就变成了攀比活动。 昭国都城是泰安城,能在城中扎根住下的只能是非富即贵之人。 大家最开始一听到这事的时候,大多都是不屑一顾,毕竟帮他们是情分,不帮他们是本分。 可是自从国师府的那浪荡子地程粥都贡献了两千两的力量,她们这些人自然不可能落后。 笑话,怎么能让一个男子骑在自己头上? 所以,那谁不是死命的捐银子?能捐的都捐了出去,就差没把自家正夫也捐出去了。 咳咳,还没到那种疯狂的程度。 主要是泰安城第一美男鹿哥儿坐镇,谁不想捐银子的时候偷偷揩揩油?说不定鹿哥儿看对眼了,就愿意嫁给自己了呢? 顾府门前搭了许多粥棚、茶棚,这些都是为乞丐和附近的穷苦百姓搭的,旁边的是募捐的棚子,鹿灼负责在那登记。 顾安揉了揉自己发酸的手,她已经在这里站了有两个时辰了,玉儿担忧道:“姐儿,歇会吧,我来替你,你先去鹿哥儿那坐会子。” 顾安摇头,看了看木桶,道:“没多少了,就先打完吧,鹿哥儿那边怎么样?” 玉儿说到这个就兴奋了:“姐儿,你不知道,方才粥哥儿不是作为那什么托来一掷千两嘛,后来所有的有钱人家的姐儿全都来了,一个个争着抢着要捐钱,我看他们那边银子都快堆成山了。” 她夸张的比了一个山的模样。 顾安失笑道:“那不叫托儿,那叫跟风,你看粥哥儿在泰安城名气高不高。” 玉儿想了想:“我听那些个丫头说,泰安城有个不学无术的贵家哥儿,天天往女妓馆跑,还伤了许多女子的心呢!”她小声道,“好像就是他。”她转头看了一眼在那数银子的程粥。 顾安道:“所以啊,只要有一个人作靶子,自然有人射箭过来,而且还是源源不断的那种。” 程粥猛的打了一个喷嚏,他摸了摸鼻子,腹诽,谁在说我坏话,他不停的数着银票子,偶尔跟鹿灼说话:“鹿哥儿,你说君上她怎么想的,这么重要的场面她竟然也不过来看看?” 自从上次一别,他都快半月未见她了。 鹿灼认真的在宣纸上写着字,听到“君上”二字的时候,动作明显跟着顿了顿,随即又俯首案间,自成一派风华。 “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何况渝中地区发生那么大的事情,她……肯定也在想办法吧。” 程粥抽空看了他一眼,明显觉得他情绪不太对劲,“嘶,感觉你的表情并不是想告诉我这些啊,快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他与鹿灼、昭和从小一起长大,鹿灼也算得上是他的好友,知根知底,他怎么样程粥心里很清楚,所以鹿灼绝对有问题。 鹿灼冷着脸:“快数银子,数目都不对了。” 程粥被他这句话转移了注意力,看向自己手里的银子:“是吗?不对了么?我数数。” 浮胥在一旁捂嘴偷笑,粥哥儿还是那么好骗。 其实程粥并没有,他可能也想到了什么,只是故意不再提起这一回事。 就是想着让他能说的时候再跟自己说。 他不想逼他。 …… 秦玉眉冷眼看着这一波土匪,这已经是今日的第三波了,如果再多来几次,他们定会趁乱偷走粮食和银两。 路线明明是绕着这些土匪窝走的,没想到他们的嗅觉如此灵敏。 许琦和程岚不会武功,年纪又大了,就躲在马车里没有下去,她们听见外头兵器交错的声音,心里都有些焦急。 程岚担忧道:“也不知还能撑几波。” 她们这里虽有三万将士同行,这群土匪也不过是乌合之众,再来几波也都是送上来的菜。 可是也有弊处。 一方面,她们若是趁乱是可以偷走一些东西的,另一方面就是他们的行军计划也会被打断。 她们去到中源城的日子一再延长,百姓的苦日子也会延长,君上下发的任务就很难快速完成了,堤坝又要到何时才能修好? (祝大家2022新的一年开心快乐!)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何其有幸遇见她 北方的雪足足连着下了小半月,今儿终于是见晴了,阳光挥洒在宫墙的琉璃瓦上,散发出熠熠光辉,冰雪慢慢融化,天也是愈发的冷了。 仪元宫的奴才连夜送炭盆到各个宫里,青鸾宫都得了两斤银炭,足够他们烧上三天了。 莺语清点着年节后得的礼。 公主的势力虽不如以前,即使为了打点关系,也偷偷当掉了宫里的东西,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库房再次被堆得满满当当的。 莺语都无从下脚了。 但是里头的这些个东西大多是死物,而且是那种不能变现的死物,宫里制的东西是不能拿出去卖的,这是一种皇家的体面,怎能让其他人也能得到皇家的东西?所以一直都有这个规定。 也不知黑市那边能不能想想办法。 要银子的地方可多了去了。 还有她的那件事……到底要何时才能实现? 莺语想的认真,昭月站在她的后面,她都没有发觉,等到回头的时候,才惊讶道:“殿下!” 昭月道:“怎的收拾了那么久。”她随手拿起一个琉璃盏,“这些东西都登记入库了么?” 莺语把库房的账本递给她:“所有的东西都在里面了,万万不会有什么闪失的。” 昭月颔首道:“可不能让别人抓到一点错漏,罢了,关库房吧,叫她过来。” 莺语低眉回道:“是。” 依旧是青鸾宫寝殿。 以前这里是华丽的陈设,如今全变成了风雅之物,和合二仙的四扇雕花大屏风横着立在大殿中间,上头是陈雪画着的画,梅兰竹菊样样都有。 殿中角落,一座镂空的铜色金盏香炉里头燃着檀木香,烟雾缭绕,宛若仙境。 白色幕布缠绕在柱子上面,长长的垂下来,最下面的流苏上还有铃铛,随着风吹,发出叮铃铃的声音,几盆菊花摆在高架之上。 临窗的矮榻上放着一方提花勾丝的羊毛毯,其前面的矮桌上放着几本古籍,平日里昭月就是窝在这里看书的。 她喝着底下人奉上来的茶,问道:“人呢,怎的今日这么久都还没过来。” 莺语躬身道:“回殿下,陈大人已经在路上了,今儿个天晴,瓦上和地上的雪都在消融了,所以地上难免滑了些,脚程长,速度就慢了些。” 昭月放下茶水,拿起书看。 莺语抿唇,还是提醒道:“殿下,书拿反了。” 昭月:“……” 她把书拿正,做出一副认真看书的模样,实则内心正在天人交战,十五个死士,一个都没回来,全都死在外面了,真是些不中用的东西。 难不成她的武功竟有那么高不成? “大人。” “嗯。” 陈雪匆匆的走入大殿,掀开幕布。 她的第一句话不是行礼,而是兴师问罪道:“你说过你不会害人性命,为何还是把人往死处里逼,那两人背后有其他的主子,正在护着他们,他们不是他们的对手。” 昭月把书放下,书脊砸在矮凳上的声音十分清脆,她狐狸眼微眯:“你是从哪里得知的消息。” 前几日,她确实派出一批人去要了吴史和光羽的命,毕竟那二人不死,他们就不会放弃刺杀秦老将军,而这样的话那件事早晚会查到自己身上,人还是斩草除根的为妙,以免惹得一身骚。 陈雪叹气:“他们给我传消息,说若是还有下一批,我就等着来宫里收你的尸体。” 昭月攥拳,面上却依旧有笑:“他们倒是好大的口气,一个将军都杀不死,还妄图杀一个公主?呵呵呵。”她抬眸,“妹妹,你莫不是觉得我太残忍了?秦老将军不是个没死么?现在人家要来杀我,难不成你要袖手旁观?” 陈雪沉眸,她也不知道该以什么态度面对她了,初识,她便觉得她优雅知礼,心有鸿鹄天地,只是因着上头残暴的姐姐才窝在青鸾宫,日日与琴棋书画相伴。 她何其有幸,能够认识她。 陈雪虽单纯,但这不意味着她傻。 一次两次,昭月能够在她这里蒙混过去,但是三次四次却是不行了。 昭月长的一双狐狸眼,耷拉着眸子,面目显得十分可怜,只听得她娇娇道:“妹妹,你可知,我这只是为了自保,如若不找人解决掉他们,他们迟早会成为咬自己的一条毒蛇,到那时,再做出反应,可就来不及了。” 陈雪心中微软,气也不知不觉消失了大半:“他们说了不会供出我们,你为何不多给她们一点信任。” 陈雪的这话一说出口,殿内的气氛就变得格外奇怪,一片死寂。 莺语的嘴角都在微微抽搐,别人的话听听就行了,这能信的只有自己,两个穷凶极恶之徒的话要信也不该全信,信三分就不错了。 还说你不傻,你就是一个大傻个。 昭月干咳两声:“罢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我听说你也去参加了那个什么募捐?” 陈雪说到这个就眉飞色舞,宛若讲起了她最爱的画一样,“不得不说,顾大人的这一招极其妙哉,听说昨日乃至今日都有达官贵人进行募捐,如今筹到了这个数。”她比了一个八。 莺语瞠目结舌:“八千两?” 对她们来说,八千两已经是个天文数字了。 陈雪微微摇头:“非也,而是八万两!” 昭月撑在矮榻上的手一软,直接塌了下去,她尴尬的起身,难以置信道:“八万两?” 莺语嘴巴都快合不上了,把八十个的她卖了都得不了这么多银子! 陈雪连连点头:“不错,这是公开性的募捐,谁捐了多少,总共有多少都是写的明明白白的,泰安城里的人都清楚。” “宫里消息来得慢,所以还不知道,这些银子比朝廷官员筹集的还要多,看来渝中地区的百姓不用愁没银子了。” 昭月压下内心的翻江倒海,道:“我这里还有一千两的现银,你替我拿去捐给他们。” 陈雪颇为欣慰:“殿下,这是功德,还是您自己去为妙,何况百姓看到皇室之人也关注这件事,捐钱定会更加积极的。”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梦里的九千两银子 昭月转念一想,陈雪的这个提议十分不错,也能让自己在百姓面前露个面不是? “顾大人还在吗?” 陈雪沉吟片刻,道:“我来时,她还在自家府前搭的粥棚里面施粥,我们现在去还是可以的,殿下要去吗?” 昭月勾唇:“这样的积攒功德之事我自然是要出去支持一下的,莺语,去拿上一千两的银子。” 莺语福身:“是,殿下。” 天虽没有下雨,但是以防树上和瓦背上滴落下来的融化了的雪水,她们还是带了两把伞。 陈雪比昭月要高半个头,她为昭月撑着伞,而莺语则小心翼翼的揣着银票,也拿着一把伞亦步亦趋的跟在她们后头。 远远看去,几人自称一方景色。 一路上,宫人们都在行礼:“奴等参见帝女殿下,问帝女殿下安,参见陈大人,问陈大人安。” 等她们走出宫外,已经过了一刻钟了。 昭月穿着天蚕丝所制的蓝色纱衣,外头披着白色绒毛的大氅,眉目如画,面色清淡。 而陈雪一身官服站在她旁边为其撑伞,几乎从宫里一出来,二人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快看,那位大人身边站着一个女子,长得好美!宛如天仙下凡啊。” “不会是宫里的贵人吧。” “从宫里出来的,哪里还有其他的贵人,应该是当今昭国的帝女殿下昭月。” 昭月听到他们说的话,唇角微勾,她袅袅婷婷的走着路,脚下步步生莲,宛若神女降世。 昭和,你出来的时候,可是人人喊打,而我出来的时候,是人人都艳羡的对象。 这一点你已经输给了我。 陈雪宠溺一笑:“殿下,我们该往那边走。” 昭月:“……” 她停下步子,对着百姓们微微一笑,转身往她指的那个方向去了,看起来颇有落荒而逃的意味,陈雪暗自一笑,她看来真的很欢喜,连路都走错了,呵呵呵呵。 鹿灼正写着字,程粥突然打了他一下,鹿灼皱眉,抬起头,道:“怎么了?” 程粥道:“你看那边,谁来了。” 鹿灼转眸望去,是昭和讨厌的妹妹,他又低下了头,不再管这些,继续做着记录。 成安府五千两。 顾安却已经迎了过去,她毕竟是组织者,昭月又是帝女,她不能不给她面子。 “臣参见帝女殿下,问殿下安。” 昭月柔柔道:“顾大人请起,本殿本该早来支持,但是近来宫中琐事繁多,这才拖到了现在,还望顾大人莫怪才好。” 顾安连忙道:“臣不敢。”她表面恭敬,但是她的内心恭不恭敬,她和昭月都清楚得很。 陈雪也抽空行礼:“下官拜见顾大人。” 顾安浅笑:“请起。” 昭月看她桀骜不驯的样子,心里窝火得很,上一次她都如此示好,这个顾大人还是不为所动,呵,总有一天,会让你心甘情愿为我办事,而不是为了那个昭和! “莺语,银子拿上来。” “是。” 莺语收了伞,将薄薄的一张银票递到顾安面前,“这是帝女殿下为渝中地区受苦百姓奉上的一点心意,还望顾大人收下。” 顾安看了一眼银票上的数字,轻飘飘的一千两,她内心稍有鄙夷。 若是一开始,昭月拿出这么一千两过来,顾安她绝对会对她刮目相看,可现在她已经见过有人直接送了一万两过来,这一千两的银票……明显显得不够看了。 顾安还是恭敬的收下了:“臣替那些正在受苦的百姓感谢帝女殿下。” 看到她反应不大,昭月本人内心有些不爽。 怎么的,一千两在你眼里已经经不起一点波澜了?她倒要看看其他人捐了多少。 昭月旁敲侧击道:“听说这一次捐银子的人很多,不知都有哪些人。” 顾安自然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带她来到了鹿灼这边,鹿灼等人也起身行礼。 昭月素手拿着花名册,越看越心惊,手都差点拿不住了,她们这些人是疯了么? 怎的一个个都捐了上千两,最多的还有一万两!几百两一千两的都是小零头了,原来这八万两的消息并不是空穴来风! 她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帝女做的还没有一个生意人做的体面,看人家这出手,就是大方,壕掷一万啊。 她又看着自己“寒酸”的一千两,顿觉拿不出手,这不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吗,谈何收民心,一千两在他们面前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昭月干咳两声:“莺语,我记得我们还有九千两在宫里对吧?我们再捐九千两。” 莺语脚下一软:“???” 哪里来的九千两,梦里吗?嗯? 她内心苦笑,扯着嘴角应下:“是,奴这就去取来。”她转身离去。 其余人听到昭月的这句话,全都敬佩的看着昭月,这才是为国为民的昭月公主啊,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说捐就捐。 昭月很享受的听着大家的奉承话。 鹿灼脸上却不起半分波澜,兢兢业业的在花名册上写下昭月公主一万两的记录。 顾安暗自嗤笑,这个昭月公主明显是在装大头,哪里有九千两,也不知道这一次又会卖掉多少不该卖的东西。 陈雪也来不及劝她,只好随着她,毕竟她这话已经是放出来了。陈雪想着自己还有两千两的银票,等会就给她便是,可还有七千两…… 徐少舟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女人,怜悯道:“上次我便说了,想要我帮你,你就得拿出你的诚意来,九千两的数目你以为那么好筹集的么?真当老子是你的提款机?” 莺语羞愤道:“对不住,可是主子已经放话出去了,你若还想要那个东西,你就必须保证我得待在皇宫,我被摘出去了,你也别想好过。” 徐少舟眯起眼眸,攥起她的下巴:“你这是在威胁我?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莺语难受道:“徐少舟!你想让我干什么都行,你把银子给我。” 徐少舟轻笑:“干什么都行吗?” 莺语闭上眼睛:“是。”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不能洗头的痛苦 徐少舟沉眸看着她,一幅视死如归的模样,不知道还以为他在逼良为娼,他顿时觉得没意思。 他松开她的下巴,道:“若是你能保证两个月内就找到阴阳转化丹,这个忙我可以帮你。” 莺语的下巴已经红了半边 ,她低眉颔首道:“两个月太仓促了,我在宫里都四年了,至今未曾有它的线索,三个月,三个月,好不好?” 徐少舟摸着自己的唇瓣,露出嗜血的笑容:“你忘了,我最讨厌别人跟我讲条件,你的命是我给你的,我让你做什么你最好给我去做!” 莺语羞愤的起身:“奴告退。” 徐少舟眯着眼睛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希望你还能记得谁是你真正的主子。 …… 昭月没有收陈雪的两千两。 一国之帝女殿下怎么能九千两都拿不出来? 更何况若是真的收了陈雪的银子,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她就算卖画、卖字、买首饰都得筹来这九千两! 她怒气冲冲的回了宫,发现莺语还没回宫,对着那些个奴才们发了好大一阵脾气,寝殿里的东西也摔得差不多了。 莺语一入青鸾宫,就看见寝殿外跪了一地的奴才,一个个脸肿的跟个包子一样。 她路过他们,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出。 莺语看着殿内的一片狼藉,心里一阵吐血,这些可都是银子!摔了又要置办。 唉。 昭月坐在高高的凳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莺语:“死哪去了?” 莺语连忙跪下,惶恐不安道:“殿下,奴去找银子了,这里是九千两银票。”她把厚厚的九沓面值一千两的银票捧着,跪着来到昭月的面前。 昭月眼里闪过一丝惊诧,伸手把银票拿在手里,数了数,果真是九千两。 她有些不自在道:“起来吧,你是从哪里得来这九千两银票?”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语气严厉,“你卖我东西了!” 莺语心凉一瞬,又重新匍匐在地上,解释道:“回殿下,这是那位孝敬上来的,他得知殿下豪掷九千两,也就孝敬了九千两。” 昭月的毛顿时被抚顺了,正正经经的坐着,道:“他倒是会做生意,知道讨好我,好了,这件事算你一功,起来吧。” 莺语沉眸,慢慢的起身,从殿中退了出来。 她永远是这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若是她能永远变成陈雪喜欢的那个样子该多好,因为她也喜欢,她永远也不会喜欢这个嚣张跋扈、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昭月公主。 她对昭月公主只有怜悯和无尽的悲哀罢了。 她突然又想到了自己,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受人挟制,为了活下去做尽了坏事,不管是在外面,还是在里面,都是一样的。 她自己也很令人悲哀。 莺语深吸一口气,不管如何,先把阴阳转化丹找到,两个月的时间必须好好利用起来了。 她看着这群吓得面如土色的奴才,半是温柔半是厉然道:“公主不生气了,都快起来,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做膳食的做膳食,要是再让公主不高兴了,我也救不了你们!” 他们齐齐松了一口气,都各司其职去了。 荒道之上,地上散落着七七八八的东西。 秦玉眉道:“都清点完毕了吗?” 下头的小将士回道:“回将军,粮食一石不少,银两一文不少,都护的好好的。” 许琦欣慰一笑:“众将士都是好样的,没想到我们竟然坚持到了现在,那些个土匪可都是拿命相夺,如今死在这里,也算是死得其所。” 地上散落着几百号尸体,这是分三波而来的土匪,全都命丧于此。 三万将士和一个武力滔天的秦玉眉在,再不济,还有墨芥,他们这些人不足为惧,怕的就是那些趁乱偷粮食、偷银子的人,现在清点完了数目,没什么不对的,那也就放心了。 秦玉眉嘴角噙笑:“如此甚好,看天色还早,我们稍作休整就上路吧,前方不过百里,我们走一晚就能走到中源城了。” 他们走的都是官道,以往在路上看到的景色都是山水,没有人家,现在走到这里已经有一些被冲毁了的房屋和良田了。 只不过一派死气沉沉的。 秦玉眉看着这些,心情有些沉重,为今之计只有尽快赶到中源城了。 昭和找了一处水源,用皮壶装满了水。 她难受的挠了挠头,在外头几天了,风餐露宿的,还没能好好洗个澡、洗个头,她身上虽然没有味道,但头发有些油了。 昭和站了起来,观察了一下地形,那边是下游,不会污染水源,要不去洗洗?她皱紧眉头,只不过这里的水好冷,洗了定会着凉。 那边生活做饭的纪寒看她还不回来,叮嘱了莫郴几句,就去寻她,看她站在小溪边眉头紧锁,问道:“可是有什么发现?” 昭和把水壶递给他,没好气道:“没有!我想洗澡,可是没热水,大冬日的也不敢直接下水。” 纪寒尴尬一瞬,耳朵尖尖可异的红了起来,抿了抿唇瓣,不自在道:“在外头,你就得忍受这些,洗什么澡,我看你还是很干净的,不用洗。” 昭和白衣出尘,银冠高挂,脚踩鹿皮小脚的鞋子,眉目如画,就是一副高贵的仙人模样,看这模样就不用洗澡。 昭和:“……” 她路过他转身离去,他不懂不能洗头的痛苦。 纪寒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回想了一阵,觉得自己没有说错啊,怎的还生气了。 这女帝真是难哄至极,若是嫌弃这儿嫌弃那儿的,干嘛要出来呢?在宫里享福不好吗? 昭和回去,多注意了一下莫郴的头发,见她依旧如刚洗了头一般清新爽利,和初见时的油头满面完全不一样,忍不住问她:“你日日与我们一起,是如何洗的头发?” 莫郴怔然,有些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不过还是笑道:“有一种粉末可以保证头皮干燥,所以不用水洗头也不脏,毕竟现在特殊情况……”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要么投降,要么一战 昭和眼睛亮亮的:“你说的那种粉末是什么粉末?你现在可还有?” 莫郴从来没见过她这幅模样,很是新奇的多看了两眼,笑道:“这就是随处可见的皂荚,路上见得多,随意剪了几瓣,磨成粉末,把它搓在头发上,就可以了。” 昭和道:“我可以试试吗?” 莫郴又笑:“当然可以。” 她怀里的孩子都睁着大眼睛看着昭和,这些日子,小娃儿也认识了昭和与纪寒二人,一点也不认生,有个时候还缠着昭和要抱抱。 昭和摸了摸小娃的脑袋,接过莫郴装着皂荚粉的手帕,倒了一点在手心里,然后搓了搓手,摸着自己乌黑发亮的头发,果真清爽了不少。 昭和满脸惊喜:“你这个是何人所教?当真是个好办法。” 若是能推广出去,不失为一种利民之事,许多穷苦百姓没这个讲究,天天都要劳作,总要出汗出油,用了这个岂不方便? 莫郴敛下眸子,遮住了眸子里的悲伤。 “我曾跟贺哥儿说过,我是被家族赶出来的,我的家族是一个医药世家,出生的孩子自能识字起就要学会辨认药材,天资聪慧的就能配药了,我天资愚钝,但普通医理还是知道些。” “这皂荚荚果煎汁用来洗涤衣物最好,所以我就尝试用皂荚的其他部位磨粉入药,最后才得出了皂荚粉可以用来清爽头发的结论。” 昭和没想到又提起了她的伤心事,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正想说抱歉的时候,纪寒打了两只田鸡回来,“墨墨,今天吃鸡,好不好?” 莫郴的孩子叫莫墨,纪寒就叫他墨墨。 莫郴道:“真是麻烦韩哥儿了,天天想着我们小墨墨,是不是啊,墨墨,叫哥哥。” 莫墨呲牙,童言稚语道:“哥哥。” 莫墨饿的太狠了,几天没吃饭,几天就一直怏怏的,也不肯说话。 莫郴上一次听到孩子说话还是喊饿的时候,如今愿意喊人了,莫郴眼睛都激动红了。 纪寒勾唇:“看来墨墨饿了,那哥哥烧一只鸡给你吃,好不好?” 莫墨又笑:“好。” 昭和不爽的摸着莫墨的胖脸:“叫叔叔。” 莫墨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昭和,开口道:“叔叔,叔叔。”还连着叫了两声。 昭和挑衅的看了一眼纪寒。 纪寒:“……” 这辈分顿时就乱了,有没有? 他背过身,干净利落的处理好了田鸡,就用剑插了起来放到火里烤,剑是寒铁所制,这样的火对它没有任何影响。 大家吃饱喝足以后,昭和思索着接下来的路:“我们明日出发,明日正午应该可以走到中源城,莫郴,到那时,你就真正得救了。” 莫郴不知为何,有些不舍,这几日,她跟在他们后面,几乎是同吃同睡,早有了感情,要是骤然与他们分开,她还是难以接受。 “贺哥儿,韩哥儿,那到时候,你们会离开吗?” 昭和看出了她的心思,安慰道:“我们暂时还不走,但是我们只能送你到中源城庇护所,有时间的话我们回去看你和墨墨的。” 莫郴知道她暂时不就走了,心里也放松了些,不管如何,她只要还有机会见到他们就是好的。 等莫郴睡着了。 昭和小声对纪寒道:“这一路上除了莫郴,遇不到什么活人,全是尸体,也不知中源城情况怎么样。” 纪寒面色沉重:“秦小将军她们应该已经到了中源城,难民也许都在那里被妥善安置了。” 现在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这边正在入睡,而那边又是一场生死搏斗。 秦玉眉她们一晚行军,终于摸到了中源城的边,但是外头守着的全是小卒,官吏也在瞭望塔上观察情况。 秦玉眉大喜过望,以为她们来到了大本营。 可后来,她没想到竟全是一股江湖势力冒充了朝廷中人,等的就是中央朝廷送来粮食和银子,然后夺过去,当山大王。 三万将士都未折损,可人家胜在了质量高,每一位小卒都武功高强、内力深厚,可一打五的那种,秦玉眉看着包围着她们的士兵。 她大喊一声:“我们三万将士,就算是磨都能把你们磨死,我劝你们赶快束手就擒!还能留你们一条性命 ” 许琦和程岚下了马车,看到这箭弩拔张的气氛,人都吓傻了,再看看那为首人的脸,完全不是那个中源巡抚大人蔡景明,而被一个人替代了,她们好大的局! 将所有逃难的百姓骗入中源城,除了天时,她们占尽了地利人和! 如若她们贸然出手,定会两败俱伤,里头的百姓也会被当做人质无辜遭殃,难怪这一路上除了尸体,就是尸体,就没见到一个活人。 “蔡景明”道:“众位大人,难不成你们不记得下官了么?下官是三品巡抚蔡景明啊。” 他的喽啰全都讥笑出声:“蔡大人,蔡大人!” 许琦第一个被气到了,蔡景明是她的人,她上前一步道:“你把蔡景明怎么了!” “蔡景明”不屑一笑:“一个酒囊饭袋,什么事也干不成,所以我就送了他一层,自己做了这蔡景明,百姓们吃得饱穿的暖,岂不乐哉?” 许琦心痛不已,竟有失去了一员大将! 秦玉眉将许琦拦到身后,道:“废话少说,要不投降,要不一战!” 许琦也很生气,只有程岚比较冷静,现在众将士刚赶了一晚上的路,已经疲于奔波,若是开战,只怕吃力不讨好。 可是如今被包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有突破一个口子,才能逃出去,但是粮食和银子却护不住了。 元修道:“师傅,我们不出去吗?” 墨芥淡淡道:“还未到时机。” 外面的人他认识,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人物,武功可以排上江湖榜上的前百名,更何况是内力?他名为玉带子,以一手出神入化的“玉带”功在江湖中站的很稳。 玉带子轻笑:“我怕一打起来,你们这小胳膊小腿的可就受不住啊。”其余人又是嗤笑出声,纷纷秀起了自己的肌肉。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小舍即大得 玉带子这话一说出口,众位将士顿时觉得自己受到了挑衅!所有人拿起武器喝道:“一战!一战!一战!”完全不像刚才精神萎靡的样子。 秦玉眉看着顿时昂扬起来的氛围,有些欣慰,但是她们绝对不能强攻。 中源城身为渝中地区五座城池之首,也是地理位置最好的一座,后方坐拥铁矿,前方面对北城,左右也是东、西二城。 其城墙修的很高,但绝没有超过朝廷下发的规制,目测应当是在两丈与三丈之间(八米),攻城最怕的就是城墙修得很高,摔下来的将士有可能直接就一命呜呼。 城池里头又修了两座瞭望塔,高达四丈(十三米),人站上去以后,方圆十里都能看的一清二楚,若是加上千目镜,又能增加十里左右,相当于方圆二十里,所有东西在他们面前都无所遁形,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城墙之高,这也是为什么洪流威力之猛,却不能冲垮这里半分的原因。 不过也有好消息,至少百姓们都还安全,可是现在安全,不代表以后也安全。 她们必须把主动权掌握到自己手上!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不能犹豫,犹豫就要败北! 许琦死死皱着眉头,道:“秦小将军,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程岚道:“我们都想想办法,别让小将军一个人想!你好歹也是个一品大学士,学识渊博,像这样的情况你不是也见过吗!” 许琦瞪了她一眼,倒是没有反驳,摸着下巴,低着头,沉沉思索着对策。 秦玉眉冷冽开口道:“不攻!我们守!” 许琦和程岚都抬起了头,难以置信的看着她,“我们守?在人家地盘上守吗?” 他们大军被团团包围,四面八方全都是他们的人,面前又是高高的城墙,城墙上安排了弩箭手,若是守,怕也守不了几时。 秦玉眉坚定的看着他们两个:“相信我,我们先直接驻军休息,安排十轮队伍守夜,每轮队伍二十人,我们三个轮流指挥。” 许琦和程岚对视一眼,如今也只能先这样了。 玉带子拿着千目镜,看着底下的人突然静了下来,甚至还开始扎帐篷!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帐篷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扎好了。 玉带子嘴角一抽:“这是什么意思?” 他就是个莽夫,只会动用蛮力,要是让她想,她们是在干什么,她是万万想不明白的,她有一个“军师”,就是武功稍差一点的银带子,专门想这些费劲儿的事。 银带子轻笑一声:“这是在跟我们打拉锯战呢,知道自己攻不破,所以要休整兵力,就看谁忍不住,率先发起进攻了。” 玉带子沉吟片刻,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银带子喝了一口茶:“那就看看谁撑不过去,师兄,我们先去喝几杯。” 玉带子爽朗大笑:“走!” 她完全没注意到银带子眼里一闪而过的狡黠。 底下的秦玉眉看着堪舆图,面部表情十分冷厉,搞得前来送饭菜的将士一度不敢向前。 墨芥淡淡的看着将士,道:“给我,我去吧。” 将士像看到救星一样,连声道谢,就把香箧递给了他:“麻烦圣僧了,谢谢圣僧。” 墨芥站到秦玉眉面前,声音在她头顶上响起,明朗却又清冷,“秦小将军,该用膳了。” 秦玉眉充耳不闻,继续用着长长的指尖笔划着堪舆图,墨芥将袍子挽了挽,单膝蹲下,把香箧摆到堪舆图的旁边。 “不管形式如何,饭是必须吃的。” 秦玉眉这才注意到她,神色微怔:“圣僧下来了,我这会子不饿,你们先用吧。” 再过一两个时辰,天色就完全黑下来了,怕就怕在人家看出了“拉锯战”的真正想法,挑在晚上进攻,强抢粮食和银两。 形式如此紧迫,她完全没有胃口吃东西。 墨芥道:“我有办法。” 秦玉眉抬眸:“什么办法?” 墨芥把香箧又往前推了推,“先吃饭,吃了再与你说。” 秦玉眉只好点头,把香箧打开,里头就是普通的烧饼、馒头和咸菜,不过已经很好了。 她食不知味的就着咸菜吃馒头,过了片刻,精神也好了些,脑袋也清明了几分。 墨芥把香箧合上,递给一个将士,就席地而坐,正好坐在了秦玉眉的对面。 秦玉眉迫不及待问道:“圣僧,你说的办法到底是什么?” 墨芥道:“等,你这一步棋下的很对,但缺少了一个环节。” 秦玉眉道:“什么环节?” 墨芥看着堪舆图上南城到中源城的这一段路,“我们行军是从巫山入了东城,再从东城转到了中源城城门,往前就是南城,如若我们占据南城的地理位置,不防为一个突破口。” 秦玉眉点头:“是这样没错,可是回南城的路已经被他们堵住了,那么多车粮食和银两要想全数撤回,很难。” 墨芥道:“你有没有想过小舍即大得,我们如果舍弃了这些银两和粮食,是不是能够全身而退。” 秦玉眉道:“不错,可是如果那样,东西全都被抢去了,我们拿什么去赈灾?拿空话去吗?” 她越说越激动:“百姓可能会继续受苦,君上也会怪罪下来,三万士兵的身上也会背上逃兵的耻辱!这可是会跟着他们一辈子的!” 墨芥依旧神情淡淡,仿佛她的情绪完全影响不到他半分,他只是一个看客罢了。 秦玉眉闭了一下眸子,深吸一口气,道:“对不住,圣僧,我心情烦闷,拿你发脾气了。” 墨芥道:“无碍,舍去的终究会回来,他们人数再多,不过上百人,粮食给了他们,他们也吃不了多少,就算糟践了,那也得要有时间。” “银子更算不了什么,这里方圆几百里,有哪处地方供他们用银子的?只要我们守着出去的各个路口,他们绝对偷运不出去,何况这些银子可都是加了官印的,谁敢真正收了这银子?” 秦玉眉眼前一亮:“圣僧说的不错。”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喜气冲天 是她作茧自缚了,竟然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秦玉眉起身,作了一揖:“圣僧此言让在下犹如醍醐灌顶,在下已然豁然开朗。” 秦玉眉自己也没想到这一层,她想的只是护好粮食和银子,从未想过丢弃它们,这样的话它们就会变成网,网得他们不知所措。 圣僧说的对,小舍即大得。 他们不是想要粮食和银子么?那就给他们便是,只是看他们到底有没有这个命来吃来用了。 秦玉眉想通了这一个关窍以后,走路都是带风,肚子也叫了起来,去伙夫那儿道:“再来两个馒头!” 伙夫欢喜得很,将军愿意吃饭了,别说两个馒头,就算是四个五个,只要将军吃得下,那都是给得起的,给那些“土匪”,还不如他们吃光了。 秦玉眉咬着馒头,来到许琦和程岚在的帐篷,二人正在大眼瞪小眼,秦玉眉一进来,几人纷纷见礼,秦玉眉道:“许大人,程大人,方才圣僧向我献了一计,我觉得可行。” 待她们听完以后,也全是一副了然的样子。 许琦喜不自胜道:“如此甚好,那我们就给她演一回空城计,管他什么玉带子、银带子的,全都得死,为蔡大人报仇!” …… 鹿鸢知道她的儿子最近在处理募捐一事,所以也没有打扰他,不过看他都快魔怔了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心疼。 君上都六天没有上朝了,上次休那么长的沐还是年前和年后那段时间。 他们这些个大臣也全都递了折子上去问君上的安危,但是打回来了的折子上面写着的都是“我很好,不用你操心”的那种话语。 大家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过幸好,渝中地区那边还没有传来什么噩耗,否则她们这群人定是要“逼宫”不可。 鹿哥儿也不再去皇宫,俸禄也是照常发的,不过还是天天忙着各种各样的应酬,不得一点闲。 她看得出来自家儿子因为君上不上朝不见他一事郁结于心,想通过这些事情来麻痹自己的心,如今募捐一事已了,只差核算账目了。 浮胥行礼:“大人。” 鹿鸢道:“哥儿在书房干什么呢?” 浮胥恭敬道:“回大人,鹿哥儿正在里头核算募捐的账目。” 鹿鸢点头,敲了敲门,鹿灼声音从开头传来,悠悠的:“请进。” 鹿鸢推门而入,看着满箱满箱的银子整整齐齐的摆在鹿灼的书桌前,而自家儿子俯首案间,左手拿着算盘,右手做着记录,一脸认真的样子。 “鹿哥儿。” 鹿灼抬头,见是自己母亲,连忙放下笔,从书桌前走了出来,躬身道:“母亲。” 鹿鸢担心的看着他,这孩子眼睛下面全是淤青,瞧着已经几日几夜未曾睡好觉了。 “府内有账房先生,你又何苦没日没夜的在这用算盘核算呢?把她们喊来,岂不是效率会更高。” 鹿灼低眉道:“母亲,这还募捐得来的钱财,毕竟不是鹿府的,经那些人的手不太好。” 鹿鸢叹气,无奈开口道:“既是如此,也不该不吃不喝,不睡觉吧?这都三天了,好了,先回去好好洗个澡睡一觉,明日再来核算,我看你这算的也差不多了。” 鹿灼抬眸,小鹿眼没什么神采,淡淡道:“母亲,马上就好了,明日就要送去渝中了,我想和他们一起去。” 鹿鸢大惊失色:“你要去渝中?” 鹿灼点头,他再不去,他就要把自己给折磨死了,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他这些天算是尝到了相思是什么样的滋味儿了。 他现在迫不及待的想看到她,想知道她还好不好,想知道她有没有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想知道她的一切!他做这些,全是为了明日! 鹿鸢想都不想,就拒绝了:“我不同意,鹿哥儿,这件事由他们去办就好了,你一个不会武动,身子娇弱的人跑去那么远的地方做什么?” 鹿灼道:“母亲,儿子不是在与你商量,儿子这趟渝中之行,必去不可。” 鹿鸢皱眉,她脑子里好像抓到了一点什么,可是突然又想不出来了,到底是什么呢? 她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就知道现在就算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他,就像是京兆府尹的那个战哥儿,说要走就要走,她们做母亲的再管也没用。 鹿鸢无力开口:“好,你去,我会安排几个暗卫保护好你,你一定要注意身体,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你要记得,你还有一个四十八岁的老母亲。” 鹿灼心里升起一丝愧疚,他跪下给母亲磕头:“母亲,孩子一定会注意安全,平安归来。”也带她平安归来。 宋谦养了那么些天,胎像终于是平稳些了,而她与牛二的关系也降到了冰点。 顾安上府来寻他。 宋谦挺着肚子就过来了,“安姐儿,可是有什么急事?那么着急寻我。” 顾安看着她夸张的大肚子,嘴角一抽:“谦姐儿,你这不会是双生胎吧,大夫怎么说。” 宋谦慈爱的摸着肚子,道:“大夫说确实是双生的,所以要好好养着,免得营养不足。” 顾安道喜道:“那妹妹就先给姐姐道喜了,姐姐就是个有福气的,生孩子这么大的好事,一生还是两个,不过姐姐还是要注意身体,毕竟年纪摆在这,怕是不好生。” 宋谦知道她是为自己好,笑道:“你放心,我身子骨强,每日也没停下锻炼,只是脚时常抽筋,几个小丫鬟捏的倒是勤快。” 顾安会意一笑:“如此甚好。” 宋谦问道:“你是有何事来寻我?” 顾安回过神来,连忙道:“差点被姐姐这喜气冲的昏了头脑,前几日我不是搞了个募捐?” “如今也结束了,正要想法子送到渝中,本想请姐姐去,可是却忘了姐姐怀着孩子,便罢了,我再去寻别的合适的人选。” 宋谦笑道:“这算是什么事,我虽刚来泰安不久,但也有了一些人脉,我可以推荐几个给你。”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你叫破喉咙都没人来救你 顾安展颜道:“看来,谦姐儿心中已有人选。” 宋谦颔首:“正二品都统陆晨,我与她算是忘年交,她的人品我信得过,我现在便修书一封,请她护送你们到渝中。” 底下的人送来笔墨。 宋谦便在有些陈旧了的黑木桌上写字,笔落,书成,她眯眼看着自己写的字,刚劲有力,错落有致,待字墨一干,宋谦便把书信递给顾安。 “她定会应下。” 顾安是六品官员,这九万两的额数虽大,也能在君上面前露个脸,但是真要让他请一个正二品官员相护,那也是很难的。 宋谦这一下可算是帮了她的大忙。 顾安把书信放到胸口处,认认真真的鞠了一躬,“此事多谢谦姐儿从中擀旋。” 宋谦坐在椅子上受了她这一礼,笑道:“好了,快去吧,时间不等人。” 顾安点头,又鞠了一躬,跨着大步离去。 待顾安把信送到陆府,天色已经快黑了。 夕阳斜下近黄昏,“驾……”这陆府也太远了,差一点都要出了这泰安城,顾安心中腹诽。 路上行人稀少,唯有顾安在中央大道骑马而行,怎么会一个人也没有?顾安无端感到一丝慌乱,她紧紧的夹住马肚子,速度更快了些。 马突然受惊,直冲冲往前冲了一会,顾安紧紧抓住马脖子上的缰绳,“吁……” 马跪坐在地上,发出极其痛苦的嘶鸣声。 太阳已经完全西下,夜幕星河降临。 顾安皱眉,翻身下马,看到马腿上被射了一箭,她咽了咽口水,起身观察四周,“是谁!” 一群黑衣人从瓦背上飞身而下,手里都拿着白色大砍刀冲了过来,顾安不会武功,要不是凭借着强大的内心,她早就腿软跪了下去。 顾安凝眸,定了定心神:“你们有什么目的。” 为首之人开口道:“九万两在哪里?” 顾安松了一口气,为了财就好,要是为了命,她说什么都不顶用,幸好,幸好。 “你们先放下刀,一切都好商量。” 黑衣人把她包围在中间,大刀在月光的映射下散发出森冷的气息。“别耍什么花样,现在你就算是喊破喉咙都没人来救你。” 看着她们放下大刀,顾安的心终于从嗓子眼儿那下来了,“我带你们去。” 黑衣人冷笑道:“你说个位置就好。” 顾安:“……” 倒还挺谨慎,她现在有些后悔不让陆晨派人送自己了,这一段路实在太长,一到晚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顾安不可能把鹿灼供出来,只好道:“在京兆府尹的库房里,你们若是去偷是偷不到的,明日我们就会护送银两去渝中,你们到时候再来就好了,我顾安绝对把九万两白银全数奉上。” 黑衣人拒绝道:“手里没个人质,谁知道你们会不会设局抓我们,你就跟我们呆一晚上,等到明日得了银子,再放你也不迟。” 顾安嘴角一抽:“大姐,我顾安算是整个募捐的后台,我不去,他们谁敢出发?你们这样是永远得不了这九千两银子的,活该当土匪。” 黑衣人都拿起了大刀,表示不满,为首人示意他们放下,道:“让你走可以,这个你必须服下。”她拿出一个白瓷瓶。 “这里面是断肠丸,你有一日一夜的时间,若是明日我们见不到九万两,别人的命我说不上来会不会还在,但你的小命绝对会不在。” “若是你乖觉,我们自会奉上解药。” 顾安眸中闪过一丝冷冽,道:“若你们出尔反尔,不给解药怎么办?” 那人低沉一笑:“如今你是砧板上的鱼肉,为我刀俎,所以你现在是在跟我讲条件?” 其他小弟凶狠的看着顾安。 顾安:“……” 她拿过白瓷瓶,倒了一颗在手心里,仰着头送了进去,又把白瓷瓶塞到那人手里。 “现在你可放心?” 为首人敛眸,道:“撤。” 待他们走后,顾安眸中瞬间带着杀意,她看着手里的丸子,不过一瞬,她手里的断肠丸化为齑粉,随风飘扬。 她轻笑:“呵,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玉儿担忧的站在顾府门前,张望着,手不停的在揉搓,姐儿怎的还不回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顾安的身影慢慢接近。 玉儿眼前一亮,冲到顾安面前,上下摸了摸:“姐儿,怎的今儿那么晚?” 顾安全身疲累,摆手表示不想多言。 玉儿扶着顾安,慢慢的入了顾府,顾安等到吃了饭洗了澡,精神气才好了些。 玉儿站在床前,道:“今个儿鹿哥儿来府上了,说是他明日也要跟着去渝中。” 顾安眼眸微转,点头:“好。” 他定是为了她而去吧? 玉儿着急道:“姐儿,你不是说你去找大将军去了吗,怎的那么晚才回来。” 顾安道:“玉儿,我们还剩下多少银子。” 玉儿回想一阵,道:“不多了,除去日常开支,只有五百两可用。” 顾安抿唇:“过些日子,我们豢养一批死士和暗卫,五百两远远不够,看一下府上还有没有什么能卖的,全都卖出去。” 玉儿有些骇然:“姐儿,你可是遇到了刺客?”以往她就跟姐儿提过这件事,只不过当时就姐儿觉得不会有人要来刺杀她一个六品小官的,这事情也就作罢。 如今重新提起,不是遇到危险那又是什么? 顾安呼出一口浊气:“是看上了那九万两,财不露白,如今所有人都知道我顾安筹集到了九万两善银,都想来分一杯羹。” “陆小将军答应护送,但她能调遣的兵力不多,不过三千,这一路凶多吉少,不过我顾安怎会轻易放弃?银子都筹来了,没本事护住那就是天大的笑话,所以我们得抓紧行动了。” “出发的时间推到后日,你明日去其他府上通知消息,把这件事也都讲一下。”能有断肠丸的人的势力应当不小,还是要多加防备才好。 玉儿肃然点头:“是,姐儿,你好好歇息,接下来的都交给奴婢好了。”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她是传闻中的魔昭帝 现在轮到秦玉眉当值,她坐在地上,右手拿着兔腿,畅快的吃着。 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那些人若是还不行动,那就是想等着他们突围出去了。 墨芥也没有睡,他坐在秦玉眉对面,一动不动的在打坐,秦玉眉有些诧异,他是怎么做到一个时辰保持一个动作不动的? 不过她也没问,和尚打坐再正常不过了,她把吃完的兔骨头扔进火堆里,擦了擦手上的油。 墨芥淡淡道:“来了。” 秦玉眉一怔:“谁来了?” 墨芥睁眼,看向某个地方,眼神逐渐柔和起来,秦玉眉没错过他眼神的变化,也转头望去。 就那么一下,秦玉眉就猛的站了起来。 君……君上! 她怎么会在这? 还有那个小质子爷? 昭和一袭白袍,头戴银冠,面目柔和的看着秦玉眉二人,终于赶到中源城了,只不过外头有人看守,她们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劲儿才进来的。 莫郴母女跟在他们身后,看到将军一样的人物恭恭敬敬的看着贺哥儿,怯生生的躲在后面,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秦玉眉想要行礼,却被昭和拦住了:“有人鸠占鹊巢了,是吗?” 秦玉眉苦涩一笑:“不错,一伙江湖势力占了这中源城,城内都是渝中地区的百姓。” 墨芥也起身,道:“刚刚好,我还以为你还要过会子才能到。” 昭和挑眉,戏谑道:“圣僧,你就一点也不惊讶我在这?”毕竟她说过不会与她们同行。 墨芥勾唇:“来的正是时候。” 昭和把莫郴拉过来,介绍道:“这是莫郴和她的女儿,我们在路上救的百姓,秦小将军给她们安排个住处,好好让人休息一下,这一路跟着我们赶路着实辛苦。” 秦玉眉恭敬拱手:“是,君上。” 莫郴整个人晕晕乎乎的被带到一个帐篷里,只听到那穿着盔甲,将军一样的人物温温柔柔道:“这个帐篷没人住,你们就先住这吧,这里有一点吃的,你们先垫垫肚子,休息几个时辰,明日我们就要离开这里去南城。” 莫郴看她就要走了,连忙道:“将……将军,那位贺哥儿就是白衣哥儿是何人,我方才听你说她是君上。”她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秦玉眉疑惑:“她没跟你讲她的身份吗?”她笑了笑,许是君上不想让她太过拘束,“她是昭国女帝昭和,整个昭国最值得人尊敬的人物。” 莫郴怔然,他其实是个“她”?而且还是传说中的魔昭帝? 秦玉眉看她愣住了,解释道:“君上这一次应该是私自出宫,身份不宜暴露,所以郴姐儿,这件事还希望你保密。” 莫郴点头应下:“是,这是自然。” 秦玉眉柔和一笑,便掀开帐篷上的帘子离去。 莫郴坐在干草之上,神情依旧恍惚。 这一路上,她都是在跟什么样的人说话,什么样的人生活! 是昭国顶尊贵的人物,昭国女帝!是魔昭帝! 传闻,魔昭帝嗜血成性,一天不杀人就会犯病,而且颇爱美男,一夜可御十八个小郎君! 可是,这几日的相处,她只觉得这个“公子哥儿”风清霁月,丰神如玉,内敛光华,谦和友善,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偶尔的斗嘴也是极其生动,有一股风韵,全在眉梢。 而现在,告诉她这个人是魔昭帝? 魔昭帝不该是相貌丑陋,心如蛇蝎么?为何……为何与传闻中的她完全不一样? 莫郴有点不相信人生了,她抱着孩子,细想昔日的种种。男子身上的贵气是由内而外的散发出来,举手投足之间风华尽显 她以为他出生高贵侯门、将士或者世家贵族。可她原不是出身高贵侯门!而是尊贵皇族! 孩子似乎有所感,醒了过来,迷迷糊糊道:“娘亲,娘亲……” 莫郴摸着孩子的脑袋:“乖宝,要对贺叔叔恭敬一些,知道吗?她是咱们的救命恩人。” 孩子点头:“好。” 她又睡了过去。 莫郴涩然一笑,没想到随便一个人便是顶尊贵的人物,她一个被世家逐了出来的旁支,哪里能和她站在一起?是她莫郴高攀了。 昭和听完了他们的想法,觉得此事可行,“这个消息传回泰安了没有?” 秦玉眉道:“还未曾,君上,许大人和程大人都在,你在这儿,她们会不会……” 昭和勾唇轻笑:“我来都来了,她们难不成还要送我走不是?她们两个睡的倒是香甜。” 纪寒道:“他们会起疑的。” 昭和道:“起疑不是更好,那银带子心思颇多,估计不会那么容易骗过他,我们只要护好兵力,有能力攻城。” 墨芥也点头,看着她眼下的淤青,道:“再过半个时辰,天就亮了,君上再睡一会吧。” 昭和打了一个哈欠,“记得以前唤我。”她随意靠在纪寒的肩膀上,就睡了过去。 纪寒早已习以为常,倒也没有什么反应。 倒是秦玉眉眼睛抽搐了一下,脑海里闪过千八百篇坊间传言,说的都是女帝和质子爷的爱恨情仇,她摇摇头,把这些不该有的心思都推了出去,怎么可能呢?呵呵呵。 墨芥丹凤眼敛下,敛下了一眼的落寞,玉手拿着一根柴火,往火堆里放,火烧的更旺了些。 半个时辰后,天蒙蒙亮了起来,玉带子和银带子也喝了一晚上的酒,不过他们千杯不醉,这一点酒对于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玉带子道:“那些人诊治不把我们当一回事,直接烤起了火,烧起了肉,可把我香的呀。” 银带子笑道:“师兄不也大鱼大肉的吃着,好酒喝着吗,怎的还羡慕别人去了。” 他眼眸微转。 “今日不成功便成仁,昨夜我们没有进攻,就是怕他们狗急跳墙,如今已有一战实力,就让我看看到底是我们的人厉害,还是朝廷狗厉害。” 玉带子爽朗一下:“二弟!就喜欢你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大哥支持你!”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脑阔是不是长包了 玉带子召集众位兄弟,全力发起进攻。 而昭和这一边也已然准备妥当,轻装上阵,轻车简从,即将……退回南城。 众位兄弟本想挫挫朝廷的威风,奈何人家只守不攻,他们逐渐气急败坏,攻势愈发猛烈,人家还是鸟都不鸟你一眼,全都一个劲儿往回走,留下大批大批原封不动的粮食和银两在原地。 众位兄弟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忽然,头顶一只乌鸦飞过,啪嗒,一抹白色的不明液体落在了他们的头上。 众位兄弟:“……” TMD,这赢得莫名其妙,赢得让人略微不爽啊。 玉带子边走过来边大笑不止:“这些人是怕了我们,东西都不要了,当了逃兵了,哈哈哈。” 众位兄弟单膝下跪:“玉师兄。” 玉带子看到他们头顶上的玩意儿,辣眼睛的避开了他们一些:“你们也不知道躲躲。” 众位兄弟:我倒是想躲啊。 银带子却一脸凝重之色,看着他们逃跑的方向,俨然就是南城,她慌忙道:“快,师兄,派个人去东城、西城、北城看看,切莫打草惊蛇。” 玉带子不明所以:“师弟,我们不是赢了么,怎的还一脸惶然,这些银子和粮食足够我们兄弟们吃上几辈子了,我们得赶紧运出去。” 银带子叹气:“师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们若是只攻城,她们绝对攻不上来,可若是退攻为守,占据东西南北四座城池,把我们夹在中间,守住出去的干道,那我们就是瓮中之鳖了。” 玉带子想明白事情的关窍,脸色顿时一黑:“这群朝廷狗,一肚子坏水!你们几个分别去东西北这三座城池打探!” “是,玉师兄!” 不过几刻钟,几人一脸凝重的去,一脸晦涩的来,玉带子道:“那边是什么情况。” 几人齐齐道:“三城全都被占据,城墙上架满了弩架,南城应该也是如此。” 玉带子气的直甩袖,满脸郁色道:“唉,师弟,现在我们该如何是好?” 银带子吐出一口浊气:“我与那秦玉眉打过交道,那秦玉眉安营扎寨只为休整兵力,到了第二日才选择突出重围,甚至愿意舍弃粮草和银两,按照她的性子,她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这一次绝对是有高人相助。” 玉带子道:“高人?是不是那个臭和尚?” 她们来之前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自然是将前来渝中赈灾队伍的随行人员都调查了个遍,所以她们知道墨芥,也不足为奇。 银带子攥拳又松开:“那人可不是什么臭和尚,若是真按照辈分来,他,可是你和我的老祖宗,佛光寺圣僧墨芥,很少有人能真正目睹他的真容,但是你还记得青衣剑客徐潇吗。” 玉带子回忆一瞬,道:“是剑客前辈徐潇?” 银带子抬眸,看着远方:“不错,他的年龄远在你我之上,可我曾听说过剑客前辈在小时候便已经遇到了佛光寺圣僧,白狐脸,丹凤眼,十几年不变,风采依旧,活了别人家几辈子的人,师兄,你说他是不是高人?” 玉带子瞠目结舌:“所以墨芥那厮已经活了上百年?但是年龄没有任何变化?” 银带子道:“也许是传言夸张了些,不过能得到前辈崇拜的人定当不是什么等闲之辈,这一局我们输得不冤。” 玉带子还是没反应过来,闷闷问道:“那这些粮食和银两我们是拿还是不拿?” 银带子勾唇,道:“拿,我们还得好好拿。” 她背着手,眯眼看着南城方向。 下一次,才是我们真正的较量。 …… 今日是泰安的赶集日,所有商贩都想笋尖似的冒了出来,街道上人来人往,叫卖声不绝于耳,一派热闹非凡之景象。 “卖糖葫芦哦,最后一批糖葫芦哦……” 已经入春了,但是天气还是冷的,所以这么些天也有出来卖糖葫芦的,但是过些日子就要正式进入春天了,到那时,各个身着春衫,哪里还是吃糖葫芦的季节? 所有人看见了都争着抢着要,下次再想吃只能等到天气冷的时候了。 某个卖镜子的商贩面前,站着五个人,她们假装在看东西,其实一直在观察对面街道往前百米的京兆府尹。 一贼眉鼠眼的人轻声问道:“大哥,怎么还不见队伍出来,不是说今日便会上路吗?那人不会是骗了我们吧。” 大哥皱眉,断肠丸都吃了下去,按理说不可能骗她们,她不想要解药了? “你去问问。” 那长得跟个鸡公一样的小弟难以置信:“大哥,你让我去?我去问他们银子怎么还不送出来吗?我刚说出来,银子出没出来我不知道,我自己就先进去了!” 大哥:“……” 他一个暴栗打了过去:“谁TM叫你直接去问的?你是不是脑阔长包了?” “你就不会问顾大人在不在?你说你是哪家的店小二,受到主家欺凌,得亏顾大人帮忙,你想感谢她,这些话不是随口就来吗?你跟我跟了那么久怎么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 小鸡公委屈巴巴摸着脑袋,看了大哥好几眼,终于跑了过去,看着站在京兆府尹门口的侍卫咽了咽口水,把大哥教自己的话又说了一遍。 那些个人全都跟看傻子一样看着小鸡公:“你找顾大人来京兆府尹作甚?要找她就去顾府,别妨碍我们执行公务。” 小鸡公转身回去的时候还听到他们在取笑道:“真是个大傻个,顾大人来我们京兆府尹做什么,京兆府尹是办案的,又不是干啥闲事的。” 小鸡公眼睛红了一圈,道:“大哥,顾安根本就不在那,她骗了咱们。” 大哥眸色暗了暗:“看来我们是被诓骗了。” 小鼠眼道:“大哥,那完成不了任务,上头的人不会怪罪下来罢了?” 大哥道:“去顾府蹲着,我就不信蹲不到她。” 顾安看着面前这几个人,十分满意,一看就是你能打架的,她突然觉得自己的生命安全得到了保障。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我已经很聪明了 玉儿也十分欣喜:“姐儿,这些个暗卫都是从黑市里买来的,都是顶好的,就唯一一点不太好,太费银子了,刚得的两千两银子全没了。” 顾安坐在高凳上,轻抿了一口手里的茶,道:“两千两银子得花的值当才对,你们介绍下各自都有什么本事,都使出来让我瞧瞧。” 一时间,顾府的院子格外热闹,花盆都被打碎了几个,顾安拿着茶水的手都在摇摆,肉顿时一疼,摆手:“好了好了,今天到此为止。” made,在打下去真要破产了。 “你们按照年龄排序,从顾一排到顾十,自己排,排好了,玉儿给每个人画一张像,我记一下都长什么样子。” 玉儿拱手:“是。” 大哥带着几个人来到顾府附近蹲守,听到里面清零哐啷的响,跟进了贼一样,后面又没了动静,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那顾安绝对在这! 一个轿子被抬了过来,停在顾府门前,里面的人掀开帘布,先是那只玉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然后是银冠白袍,细看,其五官精致,容貌绝艳,气质清雅,应当是泰安第一美男,鹿灼。 浮胥在一旁扶着:“哥儿,小心。” 顾府门房笑的跟朵花一样,迎了过来:“鹿哥儿,什么风把您给吹了过来,快,小心脚下的台阶。”她小心翼翼的提醒。 鹿灼淡淡道:“安姐儿可在府上?” 门房笑道:“在的,在的,一直都在府上。” 顾安正在一旁看着玉儿画像,看的津津有味,老远就听到门房喊:“大人,鹿哥儿来访!” 她连忙道:“你们都是我新买的护院,知道吗?等会子可别说漏嘴了。” “是!主子!” “叫大人。” “是!大人!” 鹿灼和顾安互相见礼。 “安姐儿。” “鹿哥儿。” 鹿灼看着院内的场景,嘴角一抽:“你这里是养了猫?”花盆四散,碎的七零八落,土也是散了一地,就像是遭了猫的模样。 顾安解释道:“隔壁屋子养了只白猫,叫雪姣,天天就知道跑过来乱踩,方才已经被她主子提回去教训了,还没来得及收拾。” 鹿灼点头:“我来是想问出发的时间为何突然推迟到了明日,是有什么不妥之处么?” 顾安迎着他入了内室,上了茶和糕点,这才解释道:“昨日我寻完陆晨陆统领之后,在路上的时候遇到了一群黑衣人,再打九万两的主意,我们得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行,一天时间不够,所以这才延迟到了明日。” 鹿灼颔首:“那我就不多留了,我还要去皇宫。”他起身告辞,转身离去。 顾安看着桌上的茶还未凉,人却已经走了,他都不问问自己有没有受伤,难不成自己长得很安全?顾安敛下眸子,掩住了眸色里的失落。 玉儿拿着十份画像走过来:“姐儿,姐儿,画像都画好了,你看看像不像?” 顾安接过画像,脸上依旧有些郁色,玉儿察觉出来,小心翼翼道:“姐儿,没事吧。” 顾安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事!快,喊五个人去保护了鹿哥儿!” 鹿灼入了顾府,就代表他与自己扯上了关系,若是那些人明白过来,定会拿鹿灼威胁!鹿灼也不会武功,到那时,后果不堪设想! 玉儿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连忙安排了下去。 浮胥跟在鹿灼后面,慢慢的出了顾府,坐上了轿子,五个暗卫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小鸡公道:“大哥,那男的出来了,我们要不要……” 大哥又是一个拳头打了过去:“你敢动他!那可是鹿家哥儿,是宫里那位的心头血,你动了他,小心魔昭帝你家的祖坟都给你刨了!” 小鸡公委屈巴巴道:“大哥,我是想说,我们要不要跟上他,看看他去哪里,毕竟他也参与了募捐,要是我们能够顺藤摸瓜,说不定就能找到九万两银子的藏身之处呢。” 大哥眼前一亮,又打了他的脑袋一下:“不错嘛,你终于聪明了一回。” “行,那我们跟上去前去瞧瞧,小鼠眼你们两个就盯着这里,有什么情况点燃这个。” 小鸡公:“……” 都说我聪明了,为什么还要打我,呜呜呜。 小鼠眼接过爆竹:“是。” 五个暗卫屁股后面又跟了两个人。 他们跟着跟着就发现她们来到了皇宫门口,小鸡公嘴唇忽然有些干涩:“大哥,跟不跟?” 大哥干咳两声:“这TM谁敢跟?蹲着吧。” 小鸡公表示:“大哥,我蹲累了,我能站着盯么?”大哥:“你爱咋蹲就咋蹲。” 鹿灼和浮胥完全没有发现后头跟着这么一大串的人,倒是皇宫的暗卫们全都警惕了起来。 鹿大人这回咋带了那么不三不四的人过来了。 弄琴正带着苍木织棉袜,偶尔笑骂一场,倒算是不无聊,而羌芜这些日子几乎都去了她师傅那里,学的比谁都勤快。 鹿灼看着面前这个熟悉却又陌生的朱红色大门,神色略有些恍惚,她已经离开七天了。 侍卫恭敬的行礼,然后把门打开,她们都习惯鹿灼总爱来这转悠几圈再回去了。 鹿灼踏入大殿,就看到弄琴正打着小宫女的手:“这一针错了,不是这样弄的,你看我。” 她忽的抬头,看到鹿灼,起身,拱手:“鹿哥儿,您来了。” 苍木也怯生生行礼:“鹿大人安好。” 她这几日也总能看见鹿哥儿,但她还是怕他,许是弄琴给她贯彻的鹿灼能不惹就不要惹的思想生效了。 鹿灼道:“我来拿样东西。” 弄琴疑惑道:“什么东西?” 鹿灼道:“我明日要去渝中,想取一样君上的东西。” 弄琴一怔,这件事她也清楚,只不过她没想到他要给君上带东西,她道:“鹿哥儿稍等,我去寻寻,看一下君上缺什么。” 其实该带的君上都已经带了,现在要找的就是可能已经用完了的东西,既然有免费劳动力主动要求带东西,那她自然不会客气。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没得选择的生活 昭和看着已经摆的差不多了的弩架,十分满意的点点头,没想到他们出来的时候还带了这么多弩架,不错,她对接下来的一战更有信心了。 秦玉眉在东西南北四座城池部署着兵力。 几个城池各有几何,她都布置的十分清楚,甚至还计算了能抵挡进攻下来的时辰有多久,又需要多少兵力支援。 她们现在正在南城,东西北三城仅仅是派了一小队人马过去摆弩架,造的就是一个势。 这个势若是够强,就不会出现什么问题,还能借此迷惑敌人,因为这南城才是她们真正的大本营,狡兔还有三窟呢。 而许琦和程岚正在城内大眼瞪小眼。 许琦不满道:“我说的不对吗!她一个女帝跑来这里做什么,她不想要命了吗?” 程岚冷笑:“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来这儿也是不要命了?” 许琦被噎了半响说不出话来,憋了半天才道:“这个意思不一样,她走了,皇宫也没有个主心骨,现在朝也不上了,朝廷也不知道乱成了什么样子。”她连连叹气。 程岚气定神闲的喝了一口茶:“急什么,她既然能出来,那肯定是想了理由的,要不然朝廷里那群像你一样的老古板不得追着跑着来这里?” 许琦正觉有理,突然又炸了起来:“什么叫做像我一样的老古板?我老吗?我古板吗?” 程岚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又喝了一口茶。 一个急得跳脚,一个淡定喝茶,硬生生把当朝一品大学士比成了一个市井小无赖。 哦不,老无赖。 许琦越想越不对劲。 那女帝怎么的也不应该偷偷跑出来那么久,而朝廷里却没有半点消息传过来。 她起身,甩了甩袖子,就走了出去。 程岚则继续坐在原地。 昭和骑着马走在前面,而纪寒满脸晦气的跟在后面,昭和一身红袍,一骑绝尘,风姿绰约。 她回头一看,头发随风飘扬,缓缓勾唇:“怎么,赛不过我?” 纪寒冷笑:“你给我的这匹马那么老,你让我怎么赛的过你?你对我要是有意见你就早说,何必那么……” 昭和:“驾……” 马蹄子动得飞快,昭和一下子冲出了几十米开外,留下纪寒默默地在后面吃着黄土。 纪寒:“……” 昭和得意一笑,老娘看你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还问就没意思了啊。 她们是从北城绕巫山去南城,一路上倒是没遇到什么人,暗处有一人飞奔而去,去的方向明显是中源城的方向。 “大哥,有一红衣男子和蓝衣男子从北城绕巫山往南城的方向去了,我盯了她们许久,她们应该是去北城排布弩架的。” 玉带子摆手,底下的人立马点头退下了。 “师弟,那红衣男子不知又是何人。” 银带子攥紧手中的毛笔,道:“昭国能着红衣的只有昭国帝王,其他人若是着正红色衣袍,只有一个结局,死。” 玉带子抬眸,眼里全是惊色:“你的意思是那个红衣男子是昭和女帝,魔昭帝?” 银带子点头:“不错,没想到昭国女帝竟然亲自到了渝中。”他玩味一笑,“如此一来,就别怪我们兵行险招。” 玉带子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有主意了,朗声大笑道:“此生得师弟一人足矣。” 中原城内中央大道上,难民云集,她们大多数都是衣不蔽体,少许有衣裳穿的,也都是破破烂烂的样子,这里露出一块黑的不像样子的肉,那里也露出一块不像样子的肉,孩童们骨瘦如柴,都躺在父亲的怀里,喊着饿。 她们这群人以为自己进了中源城就得救了,没想到却是进入了另外一个地狱,是比外面更加艰苦万分的地狱。 一个身强体壮的精壮男子手拿蛇骨鞭,一步一步走向这些难民,所有人害怕的缩成一团。 他把鞭子挥向她们,“吵什么吵,一天到晚在这哭,是睡不着还是吃不好啊,给你们吃的喝的你们就是这般对我们的?” 另外一个长得略微瘦小的男子推着车走了过来,车的上面放了两个泔水桶,他带着面罩,说话混呼道:“胖金,别打了,吃饭了,好像上头的人又要事交代,说让人赶紧吃了饭。” 名叫“胖金”的男人停下了手。 他凶狠道:“今儿个是大人救了你们,好了,赶紧收拾收拾吃东西!” 瘦金捂着鼻子,拿着一个大铁勺子一碗一碗的倒在他们的手心里,这些都是他们吃剩下的泔水,什么东西都有,油乎乎的,看着就恶心。 可他们别无他法,就这么个东西,也吃的比谁都欢,全都饿傻了,要想活命,人家给什么就得吃什么,哪里还有的挑? 不过半刻钟,胖金道:“行了行了,吃到这里可以了,不准吃了,谁在吃我就打死他!” 其中有几个人刚得到一手的“食物”,正要吃下去,却被胖金给打了一巴掌。 另外一个藏在后头的男人还在舔着手板心里的油渍,胖金瞅见了,拿着一把小刀,快准狠的往他的手割了下去,那男人的手齐根而断。 他痛的直直的在地上打滚,不断哀嚎,听的人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听的人尚且如此,何况真正断手了的人呢? 难民们一个个垂下了眼眸。 这些日子,他们已经看的太多次这样血腥的场面了,特别是这个胖金,脾气古怪,一言不合就要把人弄死,所有人都不敢惹他。 男人再次呜咽了几声,直直的断了气,他眼睛最后看的方向是难民群中一个女人所在的方向。 那个女人死死的咬住后槽牙,闭上眼睛,夫郎,对不住了,是她想吃干净的米粒儿,所以每次都是夫郎先挑好的给她,他才会开始吃。 以往都没出现这种情况,没想到今天…… 胖金冷眼看着地上的尸体,道:“还不快拉走!大人马上就要来了,你们都给我机灵点!听见没有,我胖金管着的难民必须比其他人的乖觉!”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你们都不得好死 难民们都低着头,没有什么反应。 更多的是不敢有什么反应。 胖金又拿起蛇骨鞭,噼里啪啦的打在他们的身上,血痕涌动,“听到了没有!你们一个一个的是变成聋子了,还是变成哑巴了,嗯?” 难民们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道:“是。” 瘦金把尸体拉走后,回来,道:“大人来了。” 胖金立马收起了辫子,变得和善可亲起来:“都好好在大人面前表现表现。” “是,大人。” 银带子踱着步子过来,自有一番气息浮动在他的周身,练武之人一眼就看得出他是个高人。 难民们纷纷见礼:“大人。” 胖金和瘦金也躬身行礼:“大人。” 银带子道:“怎么样,这几日?” 他转头看着那些个难民,嘴角微抽。 这一批难民是最开始来的那一批,每一天好酒好菜的养着,怎的还是……这幅不堪入目的样子,果真是没有那个富贵命么? 胖金讨好一笑:“我们一日三餐都是按照正常时辰正常分量往下发的,可惜他们……唉。”他暗自摇头,一脸无奈的样子。 上头的人的确是让他们好好养着这些难民的,他们是江湖门派,虽然干的不是正经事,但至少占一个道德制高点的位置。 所以这些难民必须好好的。 可是胖金和瘦金不止没按照上头安排的做,而且还虐待他们,上面拨下来的吃食全被他们吃了,他们不爱吃的也要糟践的狗都不吃的样子才给他们吃,他们能够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银带子又看了难民几眼,皱眉道:“怎么人数感觉不对了,上次我记得你这里还有二十五人,怎么……”他数了数,“现在只有二十人了,还有五个人去那里了?” 他用着审视的目光射向胖金和瘦金二人。 胖金和瘦金对视一眼,胖金连忙走到银带子身旁,想要馋着银带子的手,却被银带子给躲开了,“有话就赶紧说,别婆婆妈妈的。” 胖金干咳两声:“其实那几个人得了痨病,小的就把他们分开照顾了,没曾想他们的病越来越严重,所以就死了,小的找人把她们给埋了。” 他憨厚一笑,在银带子看不见的地方,对着那些个难民警告似的看了一眼。 先前死去夫郎的女子横冲直撞的出来,跪在银带子的跟前,磕头道:“大人,你是好人,可那两个人就是禽兽!就在刚刚,我那可怜的夫郎被这个人一刀砍下了手掌,这地上的血就是证据!” 女子表神情悲哀,眼里带着恨意,声音又格外凄厉,她的额头被咳得流了一地的血。 胖金见势不妙,扯着女人的头发就往后拽:“我给你吃,给你穿,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他心虚的看着银带子,吐出的气息很浑浊,“大人,你别听她胡乱掰扯,她……她想要我多给她一点吃的,我不给她,她才会编出这么一番话来。” 女人尖声大叫:“你放开我!我杀了你!我杀了你!”她不管自己的头发,伸出自己的手就往胖金脸上抓。 “你这个挨千刀的!你死了就是下十八层地狱的份,你以为你比我们能好到哪里去!” 胖金一时不察,脸上被挠出了好多条血痕,而女人的头皮也随着头发被胖金扯了下来,可女人依旧一声不吭,一心只想弄死胖金。 银带子看着这般混乱的场面,眉毛又抽了抽,沉声道:“都给我停下,瘦金拉住她们。” 瘦金点头,他长得瘦,但是力气大,一下子就把他们两个拉住了。 银带子沉眸,看着女人问道:“你夫郎是谁?” 女人眼睛红红的,头皮被扯了一块下去,流出红色的血,顺着鼻子流下来,和着几十天没洗澡的汗液和黑色不明液体,看着也是十分恶心。 “我夫郎已经死了,是他害死他的!大家都可以作证!我们大家都看见了!我要让他不得好死!我就算是死了,我也要拉你陪葬!” 她眼神里充满恨意,森冷的气息弥漫开来,看的胖金的身子发出颤栗,他突然觉得女人就是地狱里来的恶鬼,索命来的,他咽了咽口水。 银带子冷冷的看着胖金:“是不是这样。” 胖金嘴硬道:“不是,她在说谎,她得了癔症,这些全都是她自己想出来的,她根本就没有夫郎,真的是想夫郎都想疯了!” 他又警告的看了他们一眼。 难民们全都低下了头,比起女人,他们更怕眼前的胖金,即使胖金如今是被人挟制住的。 女人回头看着那些难民,“你们说话啊,你们的亲人一个个都死在了他的手里,如今有机会报仇了,你们怎么不说话了?” 难民们一言不发。 胖金松了一口气,要是他们全都这样指认我,自己的小命非交代了不可。 银带子狐疑的看着胖金:“事情真的是这样吗?这个女人犯了癔症?” 女人神情更加凄厉:“大人!你相信我,我没有犯癔症,您来这之后,就能看见地上已经有了血,那就是我夫郎流的血啊,大人,求你,求你,杀了他,杀了他!” 女人不停地爬向银带子,银带子往旁边躲了躲:“这事情就到此为止,瘦金,把女人拉出去隔开,别让她的癔症传染给别人,还有你,胖金,等会到城主府找我,我有事交代你。” 胖金是他手底下的人,至少现在还不能处理,不过一个失职之罪还是当得了,毕竟阳奉阴违的做事可不好。 瘦金道:“是。” 胖金暗自窃喜,大人还是向着我的,你们这群人,谁都不值得我和大人去关心。 还有这个死女人,把老子的脸都给弄坏了,今天晚上硬要折磨死你! 女人悲哀的看着那些难民:“你们以为你们藏在后面什么也不说就是对的么?以为自己能活到最后对么?在这个禽兽不如的人的手底下,死了都比活着更痛快!你们醒醒吧,哈哈哈哈。” 她仰天大笑,竟被活活笑死。 瘦金面无表情的收了她的尸体。 胖金看她死了,还是道:“尸体给我。” 你就算是死了,我也不会放过你。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这是装了几公斤的棉被啊 屋内用着镂空金笼点着檀木香,其烟圈在空中漂浮着,和着黑炭燃烧后的气味,混合成为一种极其奇妙的味道。 银带子又加了一根檀木棍进去。 胖金昂头挺胸的走在路上,底下的弟兄全都以礼待之:“胖金师兄。” 胖金高傲一笑:“你们忙你们的。” 他来到银带子的屋前,猛的打了一个喷嚏,又摸了摸鼻子,大人屋子里还是那么……香。 扣扣扣—— “大人,是我,胖金。” 银带子沉吟出声,声音有些嘶哑:“嗯,进来吧。”胖金推开门,就看到银带子在逗他的那只金丝雀,他微微低眉:“大人。” 银带子干咳一声,又咽了咽口水,继续用手逗着那一动也不动睁着个大眼睛的鸟,“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 胖金低声道:“奴才知错。”他啪的一下跪在了地上,壮实且肥硕的身子也跟着颤了颤。 银带子背着手,转过身来,低头,用着深邃的眼眸审视着他:“所以你错在哪里了?” 胖金头低的更低了。 “奴才不该欺上瞒下,为了一点蝇毛小利就欺骗大人,还……还杀了人。” 银带子走到檀木桌前,坐了下去,淡淡的态度更让人捉摸不透。 其实最怕的就是这种人,他沉沉的淡然的盯着你,什么话也不说,你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他真实的态度你也完全感知不到。 胖金心中一慌,连眼前都有着一晃而过的恍惚,他道:“大人,奴才知错,奴才以后绝对谨言慎行,好好做人,绝对不再欺上瞒下。” 银带子哑着声音道:“嗯,起来吧。” 胖金没敢起来,告罪道:“奴才身为戴罪之身,不敢随意起来,大人有什么要吩咐奴才做的么?奴才绝对立马去办。” 银带子道:“你做的好,只不过我的手底下容不得那种两面三刀之人,这才想着敲打敲打你,你应该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胖金连忙陪笑道:“大人这话说的,奴才哪里敢啊,奴才感激还来不及呢,大人有事吩咐奴才就行。”他说着说着就爬了起来。 银带子道:“现在朝廷那边退回了南城,还占据了东西北三城,将中源城包围在中间,不过……”他不停的摸着下巴。 “他们这是在跟我玩狡兔三窟的游戏,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东西北三城都是少数人在那防守着,我们要的就是去打乱他们南城的节奏,这样东西北三城就会闻风而动。” 他勾唇轻笑。 “这样的话,攻破他们,指日可待,胖金,现在你需要做的就是虐待他们,不用顾及朝廷那边的人,最好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昭国渝中地区的百姓全都在中源城受苦,而她们却毫无办法,朝廷没法子让人依靠,那些百姓知道了该有多么失望啊,呵呵呵呵。” 银带子说了那么一大段,留在胖金的耳朵里只有四个字,可以虐待,可以虐待! 胖金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 “大人,我觉得我可以,你说的我觉得可行,我绝对能做的很好,大人,你觉得我用什么东西虐待他们比较好?” 银带子斜着看了他一眼:“好了,别卖乖了,去吧,好好干,干得好少不了你的好处。” 他起身,拿着一些鸟食喂着金丝雀,可金丝雀还是一动不动的。 胖金脸上露出嘿嘿嘿的猥琐笑容,默默地退了出去,关上了门,走路都是带风的。 几个路过的小卒都侧眼看着他,怎么感觉比进去的时候更高兴啊,这是得到了奖赏吗? 他们的眼里逐渐有了羡慕的神采。 胖爷不愧是胖爷。 银带子屋子里忽然传来清脆的声音,外头的人恭敬问道:“大人,可有事吩咐?” 银带子淡淡道:“进来收拾。” 小卒走了进去,看到地上掉了一地的毛,心中略微惊讶,但脸上却半分不显。 当他看到已经僵硬的不行的金丝雀的尸体的时候,心中又是一惊,上午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活着么?怎么现在却…… 他与金丝雀的眼睛对上,他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这只鸟不会早就死了,只是一直放在笼子里,而大人还一直养着它。 小卒咽了咽口水,手下的动作更加快速,麻利的收拾好以后,行了一礼,就抱着一衣服的毛走了出去,那只金丝雀的尸体也躺在毛的最中央。 银带子嗜血的看着小卒走出去的背影,下一个又轮到谁了呢? …… 鹿鸢目光灼灼的看着鹿灼整理着包袱,担忧道:“哥儿,你东西都带好了么?换洗衣裳,还有路上吃的干粮,喝的水。” “对了,还有药包,平日里擦伤感冒什么的都要用到的东西你都准备了么?” 鹿灼点着包袱里的东西,无奈道:“母亲,这话从昨天开始你就对我说了五遍了,已经整理好了,全部都在包袱里面了,何况这一次是二品都统陆晨陆大人亲自送我们去渝中 ,你放心,母亲,不会出什么事的。” 鹿鸢叹了一口气:“话虽如此,可儿行千里母担忧,就算是万无一失,心里总还是有些放心不下,陆晨她能带多少人去送你们?九万两银子,多少人在暗处盯着啊。” 鹿灼道:“好像说是三千人,已经是能调遣到的最大数目的人了,听说全部都是精锐。” 鹿鸢颔首,细细思索了片刻,还是要安排一些暗卫暗中护着他才行,她看向他,突然看到桌上包袱里有一个女装。 她疑惑道:“这个颜色,还有这个衣服样式,好像是……君上的?” 鹿灼腼腆的低下了头:“是弄琴姑娘托我去送给君上的,还有这些。”他突然从桌子底下掏出了一个比面前的这个包袱大上五倍的包袱。 鹿鸢嘴角一抽:“……” 这是装了几公斤的棉被? 她干咳两声:“好了,天色已晚,哥儿早点安眠吧。”鹿灼点头:“母亲也是。” 一夜无事。 翌日,晴空万里,万里无云。 顾安心情也十分舒爽,天气好,赶路赶得也快,路上的危险也会少上几分。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断肠人在天涯 小鸡公他们的心情就不是很舒爽了。 他此时深刻的体验到了什么叫做“断肠人在天涯”,他现在就是!在人家皇宫外面足足蹲守了一晚上,可是连个人影都瞧不见。 心都凉了。 大哥迷迷糊糊醒了过来,道:“小鸡公,人出来了没有?我刚刚眯了一会,时间还早吧?” 满眼红血丝,满脸沧桑的小鸡公幽怨的看着自家大哥:“大哥,你瞧瞧,太阳都晒屁股了,还时间还早吧,您这一睡可是睡了整整一晚上。” 大哥大惊失色,搓了搓脸,抬头一看,天确实已经亮了,他一个拳头捶在小鸡公头上:“你TM不喊老子,外头那么冷,老子睡了一晚上,身子不得垮了,还有,人呢,你给我盯哪里去了?” 小鸡公眨巴着眼睛,眼泪水一下子就下来了:“大哥啊,我守了一晚上,那鹿家哥儿就是没出来,他是不是待在皇宫里了啊?” 大哥看着他流泪,无奈道:“擦擦你那马尿,哭啥哭,有啥子好哭的嘛,不就是没盯到人嘛,屁大点事。”他哄着小鸡公。 就在这时,鼠眼使着轻功飞了过来:“大哥,小鸡公,我们全都被骗了,九万两银子从鹿府送了出来,三辆大车,每一辆就是三万两雪花银!” 小鸡公止住眼泪,攥拳:“大哥,你们去吧,我就在后面为你们加油鼓劲儿!” 大哥转头:“你也得去。”态度是毋庸置疑的。 小鸡公抽泣道:“大哥,我一夜没睡,我得眯会,就一小会,好不啦,我得会子就跟上你们。” 鼠眼直接把人抱着就往前走。 小鸡公:“……” 嗯,这就很nice了。 陆晨穿着都统盔甲,戴着红翎帽,骑着高头大马,后头是两辆马车,一辆是鹿灼和顾安所在的马车,一辆是放着各种包袱的马车,然后是三辆拖马车,上头摆着“银子”。 鹿灼道:“怎么看他们拉的也不太累的样子。” 顾安狡黠一笑:“不过是混淆视听罢了,九万两银子,按照惯例三万两银子一辆马车,那就是三辆马车,所以我搞了这三辆,但是……” 鹿灼听的认真:“但是什么?” 顾安道:“里面全是碎石子,银子那么重,九万两全运过去,别说管不管强盗土匪了,就算是我们也得吃好久的力才能送过去,所以我找了十多家钱庄,暗中把银两换成了银票。” 鹿灼眼前猛然一亮:“你的意思是,银票就在你身上?” 顾安轻笑,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包袱,里头厚厚几沓全都是银票,每一份都是一千两的份额。 “你看。” 鹿灼默默地比了一个你真棒的手势。 如今谁也想不到那九万两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九万两了。 顾安心中暗自窃喜,鹿哥儿高兴就好。 大哥他们追在后面,看到那几车“银子”,心情立马澎湃了起来,马上就能完成任务了!抢了这九万两,自己分个零头,也能得个上千两! 小鸡公也一改先前的萎靡,从鼠眼身上下来,眯眼道:“大哥,咱们这点人是不是不够他们塞牙缝的?”他看了看周围,除了大哥和鼠眼还有其他几个小弟,不过也才十人。 而对面却有……乌压压的一群人。 大哥道:“不急,既然已经知道他们把九万两拿了出来,我们就可以找机会行动了,鼠眼,你带着他们暗中跟上,一路做好记号,我和小鸡公回去禀告主子,看能不能搞点支援过来,记着,千万不要冲动行事。” 鼠眼沉稳点头:“我做事,你放心,大哥,你安心去。”他又看了一眼小鸡公,“好好跟着大哥去做事,听到没有?” 小鸡公想辩驳的时候,直接又被大哥给提走了,他算是知道了,他是他们的挂件,哪里需要往哪里带,不过……大哥的怀里好温暖,咳咳。 昭和在堪舆图上勾勾画画,纪寒则在旁边擦拭着自己的佩剑,昭和瞥了他一眼,道:“你那剑今儿个可是擦了八遍了,怎的,上头还有脏东西?” 纪寒低着眉头,认真擦拭的手顿了顿,抬头道:“那些天用惊鸿天天叉鱼吃,放火烤,虽说千年寒铁耐造,但是心里总觉得……” 昭和打断了他:“你直接说你有洁癖不就行了?说那么大堆干什么?下面的人说中源城那边的人毫无反应,看来他们那个军师识破了我们的计谋了。” 纪寒把佩剑插到了剑鞘里头,淡淡道:“嗯。” 昭和继续道:“如今,除了攻破那群江湖势力,救出百姓,还有一件事,就是修筑堤坝!许琦和程岚这些日子已经赶过去了,我们就得好好的想个办法正式开战了。” 纪寒又是一句“嗯”。 昭和不满道:“你只会说这一句话吗?” 纪寒:“嗯?” 昭和轻轻勾唇,正想一巴掌拍过去。 外头就有人敲门了:“君上,君上,中源城那边有动静了。” 昭和皱眉:“进来说话。” 来人跪在地上,恭敬道:“君上,打探的暗卫传来消息,说……有人在城中虐待百姓,有好多尸体从里头送了出来,还有……还有几个德高望重的老先生的头颅也被挂在中源城城门口。” 昭和敛眸,“你先下去,把秦将军喊来。” “是。” 真是下了好大一盘棋,直接跟百姓动起手了,看来这是要逼他们主动出手啊。 秦玉眉小跑着过来,额头上都出了细细的汗,行礼道:“臣参见君上,问君上安。” 昭和摆手:“快起来,中源城那位开始虐待百姓了,我们得加紧了。” 秦玉眉沉重道:“许大人那边传信,说银子和粮食已经不够了,不过顾大人和鹿大人会在陆统领的护送下送九万两的银子过来。” 昭和听到了鹿大人,道:“鹿灼?” 秦玉眉颔首:“是。” 昭和心中有些喜悦,但是更多的是担忧:“他们倒是解决了银子方面的问题,可是毕竟时局动荡,他们太不安全了。”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心跳的怎么会那么快 醉春楼,二楼雅间。 男子一身黑色蟒袍,腰间盘着长长的金色腰带,他坐在美人榻之上,听着底下的人说话。 “主子,九万两银子的下落找到了。” 小鸡公跪在大哥身侧偏后的地方,看着大哥这般小心翼翼,自己的呼吸也忍不住放缓了几分。 男子沉眸:“我要的不是九万两的下落,要的是九万两银子!三天了,你们这事办的可真好。” 大哥默默地挪了挪地方,正好把小鸡公给挡住了,他道:“那顾安本来已经吃下了断肠丸,谁知道竟然完全没受到威胁,明明只有我们有解药,如果控制住她,九万两银子绝对能拿到。” 男子带着银色面具,只能看到一双冷眸星目和一个尖尖的有点女相的下巴。 大哥他们几人为男子办事,但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而不是把自己卖给他,如果大哥想,可以随时撂担子走人。 男子冷冷一笑:“你们不是号称天下任何东西都能偷来吗?怎的这么点小任务都完成不了,我看你们也没有必要活着了,毕竟弱者只能作为强者的踏脚石。” 大哥道:“既然已经知道下落了,只要主子请来支援,我们定能……” 男子低吼:“放肆!我手底下如果有人,那么我还会找上你们这群地痞流氓汉么?你们还有多少人,他们人再多也不过几千人罢了。” 他们所属的势力是沉香馆,大哥名为董悟,沉香馆也是由这个董悟管理,其底下一共有一千多号人,小鸡公、贼眉、鼠眼、盗偷等人是董悟的亲信,接任务的时候也大多是这几个人出面。 董悟回答道:“一千多号人,有一半多的人不会武功,泰安新崛起了一个势力,名为尔广阁,阁主为两个白面书生,武功极高,他们四处搜罗了许多高手,若是能得到他们的助力……” 男子似笑非笑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们的沉香馆还比不上尔广阁,还要请沉香馆的外援?那银子谁来出?你们沉香馆替我出?” 小鸡公也被他大哥的这句话给惊到了,没那么贬低自己的势力的柱子吧?还要自己出钱请别人?嗯?这是什么东西啊。 董悟干咳一声:“我们沉香馆管不了此事了,银子退你一半,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意思就是我不出银子,你出。 而且定金你也退不了。 男子气极反笑:“怪不得沉香馆做了十几年的势力了,还在江湖榜上排不上名号,辛苦三天,就得那么一半的银子,呵呵呵。” 他挥挥袖子,起身,离去时道:“支援后续就来,事情你们继续给我办,办好了其中的五万两是你们的。” 小鸡公眼睛睁得溜圆,兴奋道:“五万两!大哥,他说事情办成了有五万两就是我们的,加上定金这一次我们就能赚六万两!这可是我们干两年都不一定干的来的银子!” 董悟点头:“嗯,你们终于有新衣服穿了。” 没办法,他们实在是太穷了。 小鸡公瞄了他一眼道:“那……我们继续办这件事?”董悟拉他起来:“不然呢?傻成这样,也是不容易。” 咳咳,谁也别说谁吧。 那黑衣男子身后跟着另一个着黑衣带面具的男子。“主子,他们明显不可能办好这件事,你为何还要给他们那样的承诺。” 黑衣蟒袍的男人抬头看着天:“因为我想搅翻这天道,你去那尔广阁发布悬赏,就说与沉香馆合作,共同盗取九万两,赏银也是一万两。” “是。” 尔广阁收到这一万两赏银的单子的时候,两个白面书生正在给主子写信。 “阁主,有大单子。” 青曲道:“讲。” “与沉香馆合作,共同盗取善银九万两,不计手段,赏银一万两,阁主,我们接不接?” 青曲和闲乐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狡黠。 青曲道:“接,一万两的单子怎么样都得接下来,知道背后之人的身份吗?” “带着面具,暂时还没有查到。” “接着查,查到了往上禀报。” “是。” 等到人走出去后,青曲就开始在信的最后面又添上了一条这样的消息。 纪寒受到信之后,看到了这条消息,唇角微勾,若是人不小心在路上死了,应该……也只是个意外吧?毕竟银子也没了。 他想的开心,眉眼都带着笑意。 纪寒拿来纸笔,想了想以后在纸上写下生死不论四个字,刚写完最后一笔,砰的一声门被打开了,纪寒不急不忙的收好宣纸,抬眸:“昭和。” 昭和凤眼微眯:“你的手里是什么。” 纪寒轻笑:“给你的情书。”他递给她。 昭和一听果真不感兴趣,一把拍下他的手:“事情紧急,你却在这做这种事,我们得发起进攻了。” 纪寒勾唇,把纸条放进了袖子里,道:“所以呢?需要我帮忙?” 昭和干咳一声:“不需要,只是怕场面混乱,没人护得住你,所以问你需要几人来保护你。” 纪寒一身白袍,他慢慢的走近昭和,昭和不明所以,不耐烦道:“几个人,快说,我得走了。” 昭和一退再退,被他直直的抵在了木门上,她心跳有些加速,看着他那张渐渐长开的脸,有些不自然道:“让开。” 纪寒看着她的眼睛:“门就在你后面,我又没挡住,你想走,走就行了,为什么要我让开?”他凑到她的耳边,“难不成我挡了你的路?” 纪寒说话的声音很温柔,昭和耳朵跟着酥麻了起来,她猛地推开他:“行,你一个人自求多福。”她推开门,气势汹汹的走了出去,然后门啪的一声又被关上了。 纪寒食指摸着自己的嘴唇,又是一笑:“看来她喜欢这样的,呵呵呵。” 他转身去取惊鸿剑,跟上了她的脚步。 昭和稳住自己的心跳,道:“秦小将军,准备攻城。”她摸着自己的软剑。 心跳的怎么会那么快。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听不懂人话 秦玉眉道:“君上,那质子爷他……” 昭和冷声道:“他厉害,不需要人保护。” 秦玉眉一怔,看到纪寒跟在昭和身后过来了。 “你走得好快,追了你好久。” 纪寒又道:“原来我在昭和眼里那么厉害。” 昭和身子一僵,转眸,看到他拿着佩剑,一副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不是说不来吗?” 纪寒委屈开口:“我回去拿惊鸿去了,难不成你要我空手而去,虽然我厉害,他们都打不过我,但是对上有武器的人还是有一点点吃亏。” 昭和皮笑肉不笑:“你再这样说话,我就弄死你。”纪寒立马保持了沉默。 秦玉眉在一旁都看呆了。 君上和质子爷平日里就是这样相处的么?质子爷虽然是君上的贴身侍卫,但是别国皇子就是别国皇子,所以他们还是叫他质子爷。 这也是一种尊敬。 中源城。 胖金坐在高高的柱子上,手里拿着蛇骨鞭,看着底下的人一个个像狗一样匍匐前进。 “快点给我爬,谁爬得最快,就能吃到今日的晚饭,姿势必须正确,看到我就要行礼然后刨地知道吗?” 那些难民一个个的都像只真狗一样,双手双脚的撑着地,听到这话,连忙吐出舌头,表示知道了,这也是胖金规定的。 其他弟兄们也全都端着碗,边吃饭边看这一场好戏,“疯狗,快点爬,老子给你舔鸡骨头。” 胖金傲娇抬头:“兄弟们,想玩的尽管玩,这可是大人恩准的,出了事师兄替你们兜着。” 他们都兴奋了。 饭也不吃了,一把把碗扔到地上,然后在他们爬过来的必经之路上插入小刀,密密麻麻的全是,想要吃到这一点食物就必须经过这片刀山。 其他人也不甘示弱,都在布置着自己的障碍。 毒药、粘液、屎尿混合液体……什么都有。 “小狗们,快过来,这里可是有鸡腿哦。” “我这里有鸡鸭鱼肉,什么都有。” “我这里也是,哈哈哈,快过来。” 难民们看到他们手里拿着的食物,一个个跟疯了一样,不管地上摆了什么,眼睛冒着血光的学着狗叫的四面八方冲了过去。 “嗷嗷嗷……” 爬刀山、碰毒药、躺粘液……一个个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爬刀山的难民们身上全是鲜血,而中毒的都在翻白眼,吐唾沫,还是要去吃那一点点“蚊子肉”。 那些全身沾满了粘液、屎尿混合液体的,倒留下了命,不过那些“主子”嫌恶心,一刀把人干死了,布置的是她们,嫌恶心的也是她们。 探子看的眼圈一红,愤怒至极。 恨其不幸,也怒其不争。 君上,你快来吧,这里已经是炼狱了。 玉带子看着下面那么混乱的场景,喉咙处泛起一丝恶心,难受的问道:“师弟,你这又是什么新主意,瞅着怎么那么难受啊。” 银带子敛下眸子,掩下了那一瞬间的兴奋。 “师兄,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报——” 玉带子问:“何事?” “南城那边出动了大批兵马!直直的朝向我们中源城,她们发起进攻了!” 玉带子慌乱道:“师弟,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银带子道:“师兄,不着急,先喝茶。” 他递给他一杯茶。 玉带子哪里有心情喝茶:“师弟,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喝茶,快点,想主意啊。” 银带子见他不喝,自己拿着杯子小酌了起来:“怕什么,她们拢共就三万人,又往东西北三城输送了不少兵力,南城也需要人防守。” “她们能用的上的最多才两万的兵力,我们的人绝对打得过,师兄莫担心。” 银带子又看着底下的人,勾唇。 下面传来一阵欢呼声:“打起来,打起来。” 只见最中央站着两个难民,他们身体强壮,此时的二人为了一碗米饭大打出手。 胖金大声道:“不准用武器,就肉搏,谁赢了米饭归谁。” 两人对那碗米饭都是势在必得,随着胖金的一声令下,二人的战斗正式开始。 过肩摔、梯云纵、扶摇踢……所有招式使的天花缭乱,胖金吃着沙葡萄,轻呵:“没想到他们还藏着这一手。” 而瘦金则死死的皱着眉头,这些招式未免太过正式,而且有许多都是某些江湖门派才会有的招式,他们两个不是难民吗?怎么会…… 就在瘦金想这些的时候,那两个难民不在争锋相对,而是齐齐向着胖金和瘦金二人出手,“畜生拿命来!” 胖金刚吃下一个葡萄,就这一下,葡萄就咕咚一下滑了下去,卡在了喉咙处,他难受的掐着脖子,脸都憋红了,一直在咳嗽,想把葡萄咳出来。 而其中一个难民不给他这个机会,直接一拳打在他的胸前,正好把胖金喉咙里的那个葡萄给打了出来,噗的一声飞的老远,直直的插进了土里。 胖金压下喉咙处的不舒服,抽出蛇骨鞭,啪的一声打在那人的身上,那人却使着一个奇妙的步法闪开来,胖金还没反应过来,人就伸着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胖金用手肘敲着他的手肘,呜呜咽咽的嘶吼。 那人嗤笑:“我刚混进来,就看到了这么一幅惨绝人寰的画面,而这些全都是你搞出来的,你该死!”他继续捏紧了手。 瘦金已经把那人给打趴下了,看到胖金这边有危险,立马跑了过来:“让开!” 胖金不停的嘶吼。 貌似再说,慢点慢点!我的命脉可掐在他手里呢!命只有一次,兄弟! 你先稳住他。 瘦金却听不懂他的暗示,猛的一个直冲,猛虎坐大象,砰的一声坐在了二人的身上,明明很瘦弱的身子,硬生生让他坐出了一个强大的效果。 不管刺客懵没懵,反正胖金懵了,他被别人掐脖子没死,好像要被人压死了。 “瘦金,快……快……” 还没等胖金说完,瘦金以为他说赶紧把刺客弄死,屁股底下的力气更重了。 “快……起来。” 胖金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反逻辑思维 瘦金这一下子,把底下的那两人全都给弄晕了过去,看的另外几人,腿都在瑟瑟发抖,我嘞了个去,这一屁股那么厉害的? 胖金是虚“胖”,而瘦金是真“胖”啊。 瘦金满意的起身,拍了拍屁股,把胖金拉了出来,他拍了怕他的脸:“师兄,师兄,醒醒……” 胖金眼皮子动了动,头倒了过去,还是晕着。 远处啪嗒啪嗒跑来几个人。 “师兄,这两个人怎么处置?” 瘦金睨了他们一眼,刚才不来,现在倒是来的快,冷冽开口:“剁头,都挂在城墙上。” 几个弟兄立马搭着手把两个人给剁了头,他们的头砍下的时候,血管爆出的血染红了墙面。 场面极其血腥。 难民们睁着眸子,淡淡的看着这一幕。 他们的眼里早已经没有了惧色,换而之,是盛着一种麻木的索然无味,他们变成了供人玩乐的玩物,有着的只是一幅行尸走肉的模样,就算他们被救了出去,估计也回不到以前的生活去了。 银带子勾唇嗤然一笑,他们可不是金丝雀。 玉带子喊了他几声,见他还不应,也走过来低头看下面,皱眉道:“他们又在闹些什么呢。” 银带子回过神,道:“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师兄,你把千目镜给我。” 玉带子把手里的千目镜递给他。 “师弟,他们的行军速度很快,过不了几刻钟应该就要到了,到时候兵临城下……” 银带子用着千目镜看着远方,一身红衣的女子骑着马走在最前面,秦玉眉也来了,还有一个白袍男子,然后目测有两万兵力紧随其后,那么还有一万的人分布在四座城池和裕坝大堤之中。 这么多人,他们这是想一举攻破中源城,拿到粮食和银两,不过也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师兄,四队人马安排好了吗?” 玉带子沉吟片刻,道:“按照你的主意,四队人马我已经全部安排好了,每队人马都有二十人,且全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一可挑十。” 银带子沉声道:“既如此,师兄赶紧安排这四队人马分别去偷袭东、西、南、北这四座城池,把她们老巢给端了。”他微微勾唇,“最后再来个收束性的瓮中捉鳖。” 其四座城池的人数不多,仅仅靠几座弩架抵挡是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的,何况他们这些弟兄武功高强,内力深厚,绝对能攻破他们。 到时候,她们无处可退,强弩之末而已。 玉带子这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敬佩之情溢于言表,笑道:“不愧是师弟,请你来当军师是我玉带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银带子感受到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低眉道:“都是师兄教得好。” 其眼眸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 昭和漫不经心的骑着马,慵懒的眸子扫过左后方的纪寒,道:“质子爷,你还能加快脚程吗?” 纪寒轻笑:“但凭君上做主。” 秦玉眉穿着金色铠甲,头发绑成了马尾,一派英姿飒爽的模样,她骑着高头大马,听到这话,笑道:“君上,我们要是都太快了,后头的怕是跟不上,我就在后面带着他们吧。” 昭和微微勾唇:“可。” “驾……” 她拉着缰绳,长腿猛的夹紧了马肚子,嗖的一下子,马就如剑光一闪般的冲了出去。 纪寒也不甘示弱,“驾……” 秦玉眉在后方看着他们二人。 一人穿着红袍,一人穿着白袍,风一吹,其袍裾便随着风而飞扬,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好一番男才女貌之美景。 他们这一番斗马,后头的将士也全都被激起了战意,脚下的步子都有力了些。 当朝女帝带领她们与那群江湖匪徒打仗,想想都热血沸腾!这可是传说中的魔昭帝啊! 排面顿时就起来了,好不好? 昭和回头,看着落后自己大半步的纪寒,凤眸微眯,笑道:“你训了那么久,还是比我慢,你是不是也只能到这种程度了?” 纪寒有些无奈,他看着自己屁股底下的小短腿的马驹,走两步还得歇一步。 而她的是孔武有力的枣红色大马,完完全全输在了起跑线上啊,可她还是十分有兴致的要与自己赛马,简直成为了每天的必要活动。 他能到这种程度已经是很不错了。 纪寒冷声道:“不公平,我们换匹马再来。” 昭和傲娇的把头转了回去:“驾……”纪寒无奈一笑,这个结果早就在他预料之中了。 过了片刻。他们二人先秦玉眉他们一步来到了中源城城郊附近。 昭和翻身下马,从马鞍挂东西的地方拿出一个水壶,随意打开瓶塞,就仰头饮下,几滴水顺着光滑细腻又而修长的脖子处流下,落到红色的衣襟上,慢慢的渗透,变成了褐红色。 纪寒刚下马就看见这么一番美景,深邃冷然的眼眸微微一沉,她倒是生的一副好样貌。 只是心是黑的。 昭和转眸道:“但凡他们聪明些,应该就会派四队人马分别前往四座城池,逐一攻破。” 纪寒道:“暗探来信,已经有四队人马分别出动,我们的人也已经准备好迎接他们了。” 银带子怎么也想不到,昭和搞了一套反逻辑。 她假设自己是银带子,面对几万人马,自己会怎么做,而其中最有效最省事的方法就是暗中攻破四城,所以昭和从其他郡县调来人马,混入将士之中,以假乱真,假的成了真的,而真的则分成四波守城,生擒其四队人马。 银带子拿着千目镜往远看,刚好就对上了昭和那一双如含着秋水凤眸,然后是她的笑容。 他心中嘲嗤一笑,现在笑得开心,等会就哭的伤心了,如若成了,这江山易主,男女地位也会大大改变,那样主子给他的的任务也能完成了。 银带子想的开心,忍不住笑出了声。 玉带子道:“看到师弟这样笑得开心,做师兄的我甚是欣喜啊,哈哈哈,这一次一定能成。”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真是一群废物 银带子敛下笑意,道:“师兄切莫大意……”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一个人抱着胳膊踱着步子走了过来,脸上全是惊慌之色:“大人,大人!他们……他们,全是人,全被抓了,全被抓了。” 玉带子仅仅皱眉,抓住他的肩膀,大声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叫做全被抓了,好好说清楚。” 那人的手上的胳膊刚好被玉带子抓在手里,他疼的两眼冒金星,虚弱道:“大人,疼……疼。” 银带子沉着脸来到他们身边。 “师兄,先放开他,让他说。” 玉带子这才放开了手:“快说!” 那人表情抽搐片刻,断断续续道:“回大人,小的是……二队队长,奉命攻打西城,我们一去到那里,就落入了敌方的陷阱,九个弟兄全部都栽进了洞里面,我轻功好,逃了出来,但是胳膊被划了一刀,大人,快让他们都回来……快……” 他说完人就倒了过去。 玉带子低身,探了探他的鼻息,转头看着银带子,迟疑道:“人死了,好像是中毒。” 他手臂上的那条划痕发着黑,玉带子掀开他的衣襟,其脖子上的血管也是呈着黑紫色。 银带子沉沉吸了一口气。 “师兄,我们又中计了,他们已经提前知晓我们要做什么,然后做好部署了。” 玉带子脸色黑黑的:“我现在就喊他们回来。” 银带子低眉道:“来不及了。” “大人!大人!四队人马一队都没有回来!” 他一走过来就看到地上的尸体,惊诧道:“二队队长回来了?大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银带子没有解释,道:“你速速去集结弟兄们,来这里,架好弩架,守好最后一座壁垒!” 中源城是唯一能翻盘的机会了。 他看两个大人的脸色都不好,连忙直起身子道: “是!”便转身离开了。 玉带子道:“师弟,我们如果输了,等待着我们的就是一个字,死!你要清楚事情的严重性。” 银带子沉眸,掩下了眸中的冷厉和嘲讽,没脑子的狗东西,这是把事情全都怪在我头上了? 自己屁事不做,遇到事了,就怎么办怎么办。 呵呵呵。 狗东西。 银带子柔声道:“你放心,不会没命的。” 至少我不会。 玉带子狐疑的看着他:“我万事都听你的,你可不能辜负我的期望,我可是你的师兄。” 银带子道:“师兄,你待会就呆在我们后面,你武功高强,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手。” 玉带子的毛这才仿佛被抚顺了一般,他微微的扬起头,自满道:“这是自然。” “我是我们这些人之中武功最高,内力最深的人,上次出手不过是给他们一个下马威罢了,这一次我可要留点力气,后面出手。” 银带子勾唇:“这是自然。” 纪寒看着手心里的两张纸条,眼角染上了笑意,双喜临门,他递给昭和其中一张纸条,道:“昭和,四队人马除去一人全部活捉。” 至于另一张纸条,已经被他捏成了齑粉。 昭和道:“他们也快跟上了,再过会子,就攻城。”她的心突然抽痛了一下,昭和捂紧胸口,怎么了这是?过了片刻又没什么事了。 纪寒点头:“今晚就入住中源城。” …… 兵器交接之声刺耳万分。 陆晨一身狼藉,手里拿着刀抵挡着四个人的攻击,嘶吼道:“快保护好顾大人和鹿大人,你们快往前跑去,前面是巫山,马上就能到南城!” 一小队人马拼死护着顾安和鹿灼二人。 “顾大人,鹿大人,快跟我们走!” 鹿灼担忧道:“陆统领!你也跟我们一起走!” 小鸡公一身夜行衣,跟在董悟和鼠眼身后,他们听到鹿灼这句话,鼠眼尖锐着声音道:“谁都别想走。” 董悟看着顾安,眼里就冒着火花,激动道“活捉顾安,其他人生死勿论。”敢耍老子,就得承受后果。 小鸡公疑惑道:“大哥,不是说不能惹那鹿灼吗?咋的就生死勿论了。” 董悟嘴角一抽,小声道:“尔广阁杀的,关我们沉香馆什么事?” 几个尔广阁的人听到这话,嘴角也是一抽,他们倒是会捡漏,不过他们也没说什么,毕竟上头交下来的任务就是“生死不论”。 顾安道:“鹿哥儿,我们先走,我们在这里只会成为陆统领的累赘!我们若是逃了,以陆统领的本事肯定能够脱险!” 鹿灼清冷的脸庞染上了一点灰色,却依旧遮挡不了他的绝色容颜,“好。” 他们留在这也只是添乱。 顾安看着暗处的几个暗卫,示意他们先不要出来,这可是她最后的底牌了。 董悟道:“顾安,你还想跑?上一次你可是狠狠的戏耍了老子,老子还没来找你算账呢。” 顾安挡住鹿灼,厉声道:“各凭本事活着罢了,怎么,莫非我是在你的断肠丸下第一个活着的不成?你心里不平衡了?” 董悟道:“断肠丸绝对没问题,除了我们有解药,其余人不可能那么快配出来,除非是莫神医,所以那晚你根本没有吃下去,我说的对吗?” 顾安轻笑:“没想到你还是有点小聪明,知道我没有吃下去,不过你现在知道的有点晚了。”就在这一瞬间,她伸出手,袖子往外一翻,一团白雾挥洒开来。 董悟暗道不好,道:“快捂住鼻子闭上眼睛!” 小鸡公他们连忙按照他说的做了。 等到白雾散去,董悟睁开眼睛,发现他们没有中毒,这就是普通的面粉,而刚刚还在这里的顾安和鹿灼已经不见人影了。 董悟怒骂出声:“这顾安,莫不是个泥鳅变的,贼眉,鼠眼,你们往那边走,盗偷留在这帮他们,小鸡公和我去那边。” “是!” 尔广阁的人倒是没说什么,他们这些人走就走了,也没什么影响。 陆晨目眦具裂,咬牙道:“呵,你们就这点本事了么?那么多人都拿我没办法?真是一群废物。”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惜命之人怎会不要命 陆晨的这句话彻底惹毛了那些人。 一个个进攻的攻势更加猛烈,什么看家本领都拿了出来,拿大锤的、拿大刀的、拿三叉戟的、拿丝带的……宛若群魔乱舞。 陆晨抵挡不开,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嘴唇被染的红红的,他虽受了伤,但也成功吸引走了他们的注意力。 尔广阁的那帮人暂时不会去找他们的麻烦。 顾安一直紧紧握住着鹿灼的手,往前跑,他们跑到了一处十分隐蔽的地方。 董悟他们暂时没有追上来。 顾安气喘吁吁道:“鹿哥儿,待会若是实在逃脱不开,我去引开他们,你往北方跑,跑去中源城。”她把九万两的银票塞到他手里,“这个你拿着,见到君上以后就交给她。” 鹿灼想都不想就拒绝了:“这个你自己拿着,我们得一起逃出去,然后回来救陆统领。” 枯草外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大哥,他们人呢?怎么跑的那么快。” “就在这附近,快找!” 顾安心跳如雷,强势的将银票一把塞到鹿灼的胸口处,用吐气的气音道:“来不及了,你先跑!鹿哥儿,我有暗卫,他们会护我周全,我一定会活着来见你。” 她顾安如此惜命,怎么会把命交代在这里? 脚步声渐渐逼近了。 “大哥,这里有一个脚印!” “哪里?” 顾安压下鹿灼的身子,厉声道:“你快走!” 她自己却走了出去,只见她勾唇笑道:“哟,你们两位这是在找我吗?没想到你们找的还挺快的,这么快就找到这里来了。” 鹿灼看了她一眼,咬了咬牙。 他轻轻的掀开枯草,暗中逃了,顾安,你等我,我马上找人来救你。 从小到大鹿灼都是鹿鸢手心里捧着的宝儿,以往,他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情,万事都有鹿鸢替他兜着,而今天这一劫让他有了新的认知。 他想学武功,不只是为了强身健体,而是为了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不成为别人的累赘。 董悟和小鸡公完全没有发现鹿灼偷跑了过去,满心满眼都是面前笑的放肆的顾安。 小鸡公做出防备状态:“你快点束手就擒!” 董悟道:“鹿灼呢?” 顾安轻笑出声:“怎么?我一个人在这你不太满意?”她长相清秀,如今一笑,显得分外秀丽。 小鸡公眼睛都看直了,脸也红了。 董悟道:“先把你干了,待会再去把鹿灼抓回来。”他下令道,“小鸡公,抄家伙。” 小鸡公嗦溜着口水,道:“啥家伙?” 东西不都拿出来了吗? 董悟眼角微抽:“断肠丸,再给她一颗,你喂给她吃下去,我要亲眼看着她毒发身亡。” 竟敢蔑视沉香馆的断肠丸?有你苦头吃的。 小鸡公反应过来,掏出白瓷瓶里的断肠丸,一步步接近顾安。“这一次你乖乖吃了,我们保证让你留个全尸。” 顾安叹气,又是这个白瓷瓶,熟悉的配方,熟悉的装备,“可惜我没这个福气了。” 她打了一个响指,顾一到顾五从暗中而出,另外五个暗卫正在护着陆晨。 董悟眼睁睁的看着从天而降的两个暗卫挟制住了小鸡公,还有三个暗卫朝着自己走过来,董悟往后退着,道:“你们别过来……” 小鸡公手里的白瓷瓶和丸子都被抢了过去,顾一问道:“主子,这东西怎么处理。” 顾安背倚靠在粗壮的树干之上,饶有兴趣道:“我还挺想看看这断肠丸是何等毒物,竟被他们沉香馆视为赖以生存之物,顾一,喂给他们两个吃下去,想来其反应定是很激烈吧?” 小鸡公瞳孔如地震般剧烈伸缩跳动:“顾大人,我……我们没有什么恶意,我们大哥性子和善,心底善良,为人也顶天立地、正大光明,怎么会真的害人?” “这个其实也不是什么断肠丸,就是普通的泥巴丸子,都是大哥他吓唬你的,看着唬人,实则没什么威力啊,顾大人饶命,顾大人饶命!” 董悟在一旁与那三个人拼死相搏,却陡然听到他这么一句没骨气的话,肺都快气炸了:“小鸡公,你快给我闭嘴,我们的祖训是什么?” 小鸡公瑟瑟发抖,道:“宁折不弯!” 董悟吃力道:“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是在向她求饶吗?她手无缚鸡之力,只要我们联合起来,定能把这五个人杀掉!” 小鸡公笑得比哭还难看:“可是,可是我不会武功,我只会轻功,大哥,这是你知道的呀。” 董悟:“……” 顾一等人:“……” 他们三两下就把董悟拿住了。 顾安唇角微勾,自己拿了两颗药丸:“刚刚不还是要叫嚣着弄死我们么?你们只有两个人也敢追来,呵呵,当真以为自己命大是不是?” 她掰开二人的嘴,笑道:“这是不是真的断肠丸我不清楚,但是现在有两个人正好可以给我试验一下,要是有效,你的这瓶药我就拿着了。” 董悟和小鸡公都吃了下去,二人一脸憋屈的看着顾安,幸好离毒药发作还有一晚上,其他人总能找到办法救自己出去的,到那个时候,就喂上一瓶给这个毒妇吃。 他们本来就觉得顾安和鹿灼没什么威胁力,谁知道顾安偷偷豢养暗卫?还一养就养五个!还真是有银子没地方使,暗卫多贵啊。 如果让他们知道顾安其实有十个暗卫,他们估计当场就吐血而亡。 顾安忽略掉他们的眼神,娇笑不已:“差点忘了,这个发作时间还得好长一段时间呢,既然如此,顾一,带上他们,我们去中源城。” “是。” 顾安一改之前逃跑的狼狈状态,完全变成了一副大姐大的模样,顾一和顾二各拖着一个往前走这,其他三人则隐在暗处跟在后面了。 鹿灼跑的很快,远远的就看见两军正在对垒。 而那军中的一抹红衣格外显眼,还有一身白衣的质子爷,他微微攥拳,看着自己狼狈不堪的外袍,心酸极了。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自己就是一个笑话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笑话。 他不远千里,巴巴的跑过来,被人追杀,被人拼了命的护着,才逃了出来,他就宛若一个亡命之徒,而她风姿绰约,傲视群雄的骑着高头大马,身旁还有“蓝颜知己”相伴。 这落差,这对比,让鹿灼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鹿灼忽的碰到了胸口处厚厚的银票,不管如何,先把他们救出来再说。 银带子背着手看着城下的昭和,长得倒是美艳,怪不得主子硬要留她活口。 纪寒转眸,看到了鹿灼的身影,眉目微转,他倒是命大,看来是有人在护着他呀。 他不动声色的动了动身子,微微挡住了昭和的视线,现在昭和的余光里全都是纪寒。 昭和抿唇:“干嘛呢?” 纪寒一脸无辜,昭和不耐烦的转回了视线,这伙人再怎么准备也不过是强弩之末。 不等了。 “秦小将军,攻城吧。” 秦玉眉点头:“是。”她转头吩咐鼓手,扬起大刀,大声开口,“敲战鼓,开战!” 鼓手一听,立马拿起鼓槌,敲着厚厚的鼓面。 砰——砰——砰—— 三声战鼓响。 “攻!” 几万士兵大喊一声:“冲啊!” 架云梯的架云梯,爬云梯的爬云梯。 弓箭手也在刀盾兵的后面就位,随着哨兵一声令下,万箭齐发。 银带子道:“放弩箭。” PiuPiuPiu—— 一声声刺破空气的声音传来。 昭和等人拿出防身武器,啪啪的将飞射过来的弩箭给弹了回去,云梯已经架好,下头的将士一个劲儿的往上爬。 玉带子被自己人给团团包围住,形成了一个包围圈,他皱紧眉头,道:“快往下面扔石头。” 十多个宫墙的口子上都站了一个人,拼了老命的往下丢石头,将士们全都被砸的头破血流。 另一波又接着上。 玉带子抖着袖子道:“给我扔!往死里扔!” 弟兄们心里也燃起了一通火焰,手速愈发猛烈,不过片刻,筐子里的石头已经被扔完了。 玉带子看到他们还在往上爬,怒吼道:“继续扔啊!手断了,没看见人已经爬上来了么?” 弟兄们面面相觑:“大人,石头已经没了。” 玉带子一脚踢翻了空了的筐子,道:“快拿刺刀刺他们!千万别让他们上来。” “是是是。” 银带子则气定神闲的拿着千目镜看着底下浴血奋战的昭和。 玉带子抓住银带子的领子,声嘶力竭道:“师弟,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玩这个!你快点想个办法,让我逃出去!” 银带子大手拉下他的手,瞥了他一眼,道:“没看到已经快输了么?还想跑?” 玉带子睁大眼眸:“不,我不能死!你们几个赶紧护着我逃出去!我不能死,师弟,我不能死。” 他像个疯子一样抓着一个人又一个人的领子,表情癫狂,明明武功高强,使得一手好玉带,却在死亡真正来临的时候,却好像变成了普通人。 一时间大家伙都拿异样的眼光看着他。 你是大人,是大师兄,也是他们之中武功最高的人,当初就是他画了一个大饼,召集了那么多兄弟,还没跟着享几天福,如今到了这种境地,竟然也没有扛起担子,反而还在怪这怪那。 武功那么高,你倒是带着大家杀出重围啊。 玉带子仿佛没有看见他们眼里的鄙夷,继续鼓动着他们,“带我出去,我带你们吃香的喝辣的,留在这里只有一死。” 所有人都不自觉的站在了银带子身后。 银带子道:“师兄,你如果再往那边踏一步,你便会没命。” 玉带子恨意滔滔:“都怪你,你说你有办法,这就是你的办法吗?师弟,你把我骗的好惨。” 他坚信银带子会害他,就偏往那边走,就在那一瞬间,一个刺刀从背后贯穿了他的身体。 江湖榜上赫赫有名的玉带子就那么死了。 银带子嗤笑,他当真是一点也不信任自己,死了好啊,也不用我亲自处理了。 其他弟兄拿起武器,道:“二当家,我们兄弟护着你,先保了命,这仇来日再报。” 他们勤勤恳恳的站在他的身旁,毫无半句怨言,这就是银带子的御下之道。 此时,瘦金也飞身上来了,胖金还晕在地上。 银带子笑道:“放心,我们都死不了,撤。” 他在前面带着路。 先一步上来城墙的将士见到了他们的动作,转身道:“君上,他们跑了!” 昭和道:“先开城门,救百姓。” “是!” 银带子走在前方,跟着不少弟兄,瘦金也提着胖金跟在后面,银带子直接从城门左下角打开了一个密道,“快,都进去。” 弟兄们都惊呆了,二当家不愧是二当家,就是厉害,所有后路都铺好了,要是大人稍微对二当家有点信任,又何至于此? 他们全都进去了暗道,银带子暗中勾了勾唇角,完全是一副嗜血的模样。 事情是越来越好了。 昭和,等我东山再起。 昭和骑马走进中源城,一片尸横遍野的景象,秦玉眉则带着百姓过来。 昭和微微皱眉,这些百姓看着怎么那么奇怪。 “君上,这些都是存活下来的难民。” 这些难民们三三两两的站着,眼里全都没了神采,眼里甚至还带了一种莫名的敌意看着昭和。 昭和道:“先把他们带下去好好安顿,找几个人清理一下中源城。” 秦玉眉点头:“是。” 纪寒也看出了,道:“他们是不是中蛊了?” 方才混战之下,鹿灼躲在了后方,倒是没有殃及与他,他见事情都结束了,连忙小跑着来到昭和面前:“君上,君上……” 昭和惊诧的看着他:“鹿哥儿!你……你怎么一个人来这里了?其他人呢?” 鹿灼一幅灰头土脸的模样,道:“快派人去救陆统领和顾大人,他们为了救我,与那一伙贼人还在纠缠,这是银票。” 昭和道:“好,质子爷,他交给你了,我带人去救他们。”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变异的二当家 他们进入洞中以后,就闻到了一股肃杀之气,底下踩着的泥土也是软软的。 “二当家,这里的味道怎么那么奇怪?” 血腥味儿实在是太重了。 银带子低着头,没人注意到他嘴角的那一抹诡异的笑,“许是这个洞进水了。” 他们全都挠挠头,洞进水了? 走在前面探路的人忽然踩到一个软趴趴的一坨东西,人都吓傻了,以为是蛇,连忙拿起刀就往下砍,挥舞了半天,那一坨都没什么反应。 “快点火把,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其他人窸窸窣窣的点好火把,一照,几个高头大汉全都吓得腿软,是尸体!是动物的尸体! 只见这个山洞里三五步路便躺着一个小动物的尸体,最小的是耗子,最大的也有老虎,看着全都是流血而亡。 其中死的稍微久点的尸体上全是肉蛆,鼓鼓囊囊的混着那些恶心的液体在那爬着,还有几只苍蝇也在那一堆一堆的嗡嗡叫。 某些心理素质差的直接呕了出来,隔夜菜掺着胃酸的味道弥漫开来,山洞里又多了一丝难闻的气息,他这一呕,仿佛打开了大家的机关匣子,一瞬间全都开始扶着墙呕了起来。 瘦金也是,直接把胖金丢到了地上,他的脸刚好就与地上的某坨不明物体来了个亲密接触。 胖金直接惊醒,抹了一把湿哒哒的脸,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人再次晕死过去,yue,好臭。 银带子从容的站在一旁看着他们。 瘦金最开始停住,扶起胖金,帮他擦干净,道:“大人,我们快离开这里吧。” 这一处实在是太诡异了,要是有别的猛兽出现那就麻烦了,毕竟能猎杀到那么多的动物。 银带子勾唇:“不急,我还没用晚膳呢。” 瘦金一脸疑惑:“大人,我们身上都没有吃的,等出去以后,小的们再给你打几只野鸡来打打牙祭怎么样?” 银带子眼里散发出奇异的光芒:“晚膳就近在咫尺,何须再出去打什么野鸡呢,那东西的血并不好吃。”他头发四散,转眼变成了红色。 瘦金往后退了几步:“大人……” 其余人也恢复了过来,看到这个变故,面面相觑,大人这是怎么了?变异了? 银带子桀桀一笑:“都是我的血,哈哈哈哈。” 瘦金皱眉,发现不对劲,又联想到地上的这些动物尸体,沉声道:“快,快离开这里。” 其余人慌忙转身,踩到那些尸体的心情很是复杂,但也没有了最开始的厌恶,比起这个,还是小命更重要啊,真的没想到刚脱离了苦海,又来到了另一片虎口。 银带子本来走在他们最后面,没想到一下子就来到了他们的前面,打头阵的那个人咽了咽口水:“妖……妖怪,二当家是妖怪!” 银带子指甲变得老长,还是那种黑褐色的,他听到这句话,没有不高兴,反而笑得更开心了,他丰神俊朗的面庞也显得温和了许多,不过那一头忽然变红的长发还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他声音嘶哑:“对,我是妖怪,我要吃了你们,都快过来啊,让我吸了你们的血,毕竟没有我,你们的结局也是一个死罢了。” 瘦金悄悄地挪动着身体,想要趁乱逃回入洞口,却不知道银带子的视力也变得很强,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看在眼里。 银带子一下子就把瘦金抓了回来,勾唇道:“我最忠心的下属,你们是想要跑哪里去?” 胖金和瘦金是完完全全归银带子所管。 瘦金不慌不忙道:“大人,属下去洞口给您望风,您慢慢享用您的晚膳,这一路上,山高水长,您的身边还是得有两个可心且值得您信任的奴才,属下和胖金师兄就是您最好的选择。” 银带子眼波流转,红色的头发也抚顺了般不再飘散,低低道:“你和他都是自己人,既然你这么衷心,那么你就去望风吧,他留下来。” 瘦金默默地把胖金给放了下来。 大人说到做到,他应该不会对胖金怎么样的。 银带子视线随着瘦金脚步的移动而动,看他完全没有耍什么新花样,他也就放下了心。 其余人都在痛哭流涕,跪着磕头:“二当家,我们虽然不是您的下属,但也是您的奴仆!我们也可以服侍你的,二当家,放过我们吧。” 银带子疯狂大笑:“可我现在就饿了,而你们就是我今晚的晚膳。”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银带子一个爪子飞过来,见血封喉,他们全部死了,犹如地上的这些动物的尸体一般,死不瞑目。 银带子眼眸也变成了红色,他畅快的抓起一个人的脖子,就开始吸,吸到已经吸不出来血的时候才扔掉,味道不好喝的直接就扔到了一旁。 血又染红了一片地。 这里的确是银带子最后的退路,但也是银带子用膳的地方,这些动物都是他到处抓来的,吸光了血扔在这里,没有一个人发现。 动静渐渐小了起来。 银带子的眼眸、头发、指甲都恢复成了正常的颜色,他又变成了那副温文尔雅,端正明礼的“二当家”。 “瘦金,进来。” 远在洞口的瘦金应答后走了过去,瞧见地上几个人的尸体,后背一阵发凉,面上却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大人,我们要走了么?” 银带子捋了捋额头两侧的刘海,点头:“我们从这出去,这里你处理一下。” 瘦金顿悟,这是不要让别人看出来这些人是怎么死的吧?他很快的回道:“是,大人。” 银带子看他乖觉,甚是欣慰。 “等会带你去见真正的大人。” 瘦金低眉:“是,大人。” 他处理好了以后,依旧是抱着晕过去的胖金跟在银带子身后,慢慢的走出了地洞。 …… 昭和骑着马,看到地上有打斗的痕迹,连忙往前走去,刚好就看到陆晨正在死命抵御攻击。 她抽出腰间软剑,一个箭步冲上去,两相交战,昭和已然占了上风。 占了这天时地利与人和。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真是晦气 尔广阁的人对视一眼,比了一个手势后,尽数撤去,沉香馆的人见此也往回撤了。 银子没拿到,人还折了几个,真是晦气。 昭和扶着陆晨:“陆统领,你没事吧?” 陆晨已经与他们奋战了一个时辰,体力严重不支,如今知道自己没了危险,道了句:“多谢君上。”人便晕了过去。 昭和把他扶上马,走在前头,牵着马慢慢的往前走,顾安去哪里了?怎的不见她人影,不会真的被抓走了吧? 她这厢没见到顾安,其实顾安已经到了中源城城门外了,顾一和顾二也退到了暗处,此时只有顾安一个人拖着小鸡公他们往前走。 鹿灼一直在城门口焦急的等着,远远的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往前跑,气喘吁吁道:“安姐儿,你没事了?是君上救得你么?” 顾安本来很高兴鹿灼能奔向自己,闻言抿了抿唇,原来君上是去寻自己去了吗? 她眼底划过一丝忧伤,展颜一笑:“没有,路上没有遇到君上,不过有别的支援赶到,救了我一命,他们我也活捉了回来,看看能不能问出别的什么线索。” 小鸡公和董悟的嘴被绑的严严实实的,只能发出呜啊呜啊的声音,她有暗卫,她有暗卫,她还喂了毒药给他们吃!不是活捉,是等死啊! 奈何在场的没有一个人理他们。 顾安各给他们来了一个暴栗,安静点。 小鸡公和董悟两人顿时眼泪汪汪的,太惨了。 鹿灼着急的看着远处,道:“那君上她去哪里了?不会有什么危险么?”早知道不让君上亲自去寻了,是自己考虑的不够周到。 顾安袖子底下的手攥的更紧了些,道:“鹿哥儿,我有些累了,能带我进去休息一下吗?” 鹿灼看她脸色不好,连忙道:“好,我带你进去,你先坚持一下。” 她对自己有救命之恩,自是要依着她。 纪寒来到后城中,见四处无人后,从往他这儿飞来的鸽子身上取下一个纸条,再把鸽子放飞。 纸条上只写了一个信息,任务失败了。 转眼之间,纪寒就将纸条揉碎,纸条变成了粉末,慢慢的往外飞发而去。 任务失败了也要传消息么? 就算你们不传我也知道了,趁乱杀个人都杀不死,看来这些人他还真是疏于管教了。 青曲和闲乐的后背同时一凉。 咳咳,看来还是要多穿点衣裳才好啊。 昭和把人带回来以后,听说顾安已经回来了,她挑了挑眉,不是说被人追杀么?不会武功,竟然也回来了,看到这顾安也有不少的秘密啊。 纪寒啪嗒啪嗒的走过来,道:“昭和,这九万两银票怎么处理,我直接给你吧。” 昭和打开门,道:“还给顾安,等到论功行赏的时候再拿去给大学士和国师那边。” 她吩咐完了,正要关门,纪寒却将脚伸了进去,卡住了门,“我还有话要说呢。” 昭和环住手,道:“有话快说,有屁……” 还没等昭和说完这句话,纪寒就用手堵住了她的嘴巴:“做女帝还是要文雅些比较好。” 昭和正想一把甩开他的手,却看到往这边过来的鹿灼和顾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想要甩开了,纪寒的余光也瞟到了鹿灼的身影,唇角微勾,直接柔弱的靠在了昭和胸前。 昭和忍住心中的不适,轻声问道:“怎么了。” 纪寒道:“昭和,头晕晕。” 鹿灼皱紧眉头,脚下有一点酸软。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顾安暗自窃喜,这一幕好啊,她行礼道:“臣参见君上,问君上安。”鹿灼也跟着行礼。 昭和心中闪过一丝烦躁,她这又是何必呢?她一把推开纪寒:“我乏了,先睡了。” 纪寒敛下眸子。 还是那个利用完了就扔的性子。 “臣等告退。” 顾安道:“你们说话,我先回去休息了。” 鹿灼拦住纪寒,问道:“这些日子你一直都在她身边?” 纪寒拍了拍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冷眸射向他:“是又如何?毕竟我是君上亲自去请的。” 鹿灼胸口一闷,转身离去。 纪寒轻笑,你永远也争不过我。 …… “大人,银两和粮食都送过来了!” 许琦和程岚全都舒心了。 许琦冷哼一声:“这件事情拖了整整三天才办好,呵,她这女帝也不怎么样。” 程岚啧了一声:“也只有你敢说这句话了,不过只要这银子和粮草送过来了就好,我们也能进行下一步修缮了。” 许琦用食指叩着桌面,沉思良久,道:“程岚,你说这裕坝大堤决堤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程岚侧眼看向他:“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这些天他们在裕坝大堤附近四处奔走,先是召集附近郡守百姓,然后购买材料,银两去了一大半,但是这决堤原因还是调查不出来。 许琦叹气:“如果这一次修好了,下一次又被破坏掉了,终究是治标不治本。” 程岚道:“所以你要去调查?” 许琦傲娇道:“我不去,你去。” 程岚转眸,眸中蕴着些许难以置信:“你让我去?”手也指着自己,瞧着煞是可爱。 许琦道:“你不去谁去?我最近腰疼得很,没力气出去跑了,这些日子你去监工,顺便调查一下这个决堤原因,抓出这些蛀虫。” 许大学士平日里嘴毒心狠,但是面对朝廷上的这些事情却十分有耐心,而且公正严明,不得不说,程岚还是佩服他能做到这个份上的。 程岚伸了一个懒腰:“大学士,你得招揽些人才了,毕竟我们就四只手,两个脑袋。” 许琦道:“所以你什么时候动身?” 扣扣扣—— 外头敲门声响起。 程岚打开门,秦玉眉出现在门前:“程大人,许大人,我奉君上之命前来协助两位。” 许琦扬眉,人这不就来了么? 程岚怜悯的看了秦玉眉一眼:“秦将军好好和大学士交接一下吧,我有些渴了,先出去喝点水。”她打了一个哈欠就出去了。 秦玉眉颔首:“是。”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为你尽一份绵薄之力 她有点不明所以,刚刚国师大人的眼神里怎么有一丝丝幸灾乐祸的味道? 秦玉眉摇了摇头,应该是她想多了。 中源城里头的难民本来已经安顿好了,可给他们送粮食他们也不吃,全都用嫌恶的眼光看着那些个将士仆人,仿佛他们才是罪魁祸首一样。 “君上,这可怎么办才好。” 昭和立在难民所门前,看着他们一动不动,行为诡异,眼神中充满着恨意和弑杀,她淡淡道:“随行太医来瞧过了没有。” 那难民所管事的回道:“回君上,太医来看过了,说除了有些营养不良外,好像没什么问题。” 昭和低吟:“好像没什么问题就是有问题,此刻若是段太医在也不至于看不出症候。” 门口传来声音。 “郴姐儿,不是我不让你去见君上,实在是君上政务在身,没空见你啊。” 莫郴难为情道:“我就见君上一面,一刻钟,不,半刻钟我就出来。” “君上就在后面的难民所,等她出来,你自然可以看见她了,小的可不敢随便放人进去。” 莫郴还是道:“大姐,你行行好……” 昭和转眸,她来了,道:“让她进来。” 外头那人连忙移开道口,有礼道:“既然君上发话了,您就进去吧。” 莫郴身子一顿,抿抿唇,踏了进去,抬眸便看到君上站在难民所的门口。 自上次来了以后,她便很少看见过她,她一般都是和将士们呆在一块的。 如今见她,心境也是不同于以前。 她躬身行礼:“草民叩见君上,问君上万安。” 昭和柔和道:“郴姐儿,你我之间无需多礼,快起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如此着急。” 莫郴依旧跪在地上,道:“君上,草民和顽女在君上的庇佑才得以存活了下来,所以草民也想要为君上尽点绵薄之力。”语气坚定。 昭和屏退左右,扶着她起来:“你还是自称我为好,我听着你一口一个草民,心里别扭极了。” “你看我,也从不自称寡君,毕竟寡君寡君,一听就很寡,我性子随意,自称也随性而去。” 莫郴眼里透露出难以置信。 这寡君,还能这样理解? 不是说君上不缺男人么? 咳咳,想歪了,想歪了。 昭和笑道:“旁人管不了我半分,郴姐儿得我眼缘,我自是要护着你,你说要为我尽力,尽哪一份的力?若是烹饪,还是让其他人来比较好。” 莫郴的心情也忽的变得轻松了些,她不好意思道:“君上,揭人不揭短,这件事就别再说了。” 她很少煮火烧饭,以往她也尝试着给贺哥儿也就是君上他们做过一次,差点没把人给毒死。 至此,昭和他们再也不敢让她去做饭了。 昭和眼角染上笑意,无奈道:“好好好,依你,那你说,你要为我做什么?”或者能为我做什么。 莫郴肃然道:“君上,我曾说过我出自医药世家,祖辈世代行医,我们莫家也出了一个莫神医,我虽是旁系子孙,天赋不高,但是有些病症我也是很清楚的,所以我看到这些难民得第一眼我就知道他们有问题,而且不是小问题。” 昭和其实早就清楚莫郴的家世,天下之大,姓“莫”的人家不少,但是既姓“莫”,家中世代又是行医的就只有一个“莫”家。 她昭和也是得莫神医留下来的药丸才能活下来,自然是投桃报李,对莫郴敬重且爱护。 现如今又听到莫郴知道这些难民出了什么问题,简直是喜不自胜。 昭和微微掀开帘布一角,唤她道:“郴姐儿,你且仔细看看。” 难民们呆坐着,死死的盯着某处。 莫郴点头,看了半晌,最终确认道:“确实是中了迷虫香,这迷虫香能够扰人心智,使人神智受损,并且还会不自觉的被同化,说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就像是受到了蛊惑一样。” “君上,你瞧,她们眼圈发青,额头泛黑,身子瘦条,两眼无神,却在看到某些人以后眼里又有怒意,可以推测他们已经中香了六个时辰。” “解铃还需系铃人,若是想解这迷虫香,必须先找到迷虫,喂他们吃下去,再过半个时辰左右迷虫香就解了,他们才会变得正常。” 昭和道:“这迷虫又该去哪里寻?” 莫郴看了看四周,道:“渝中地区气候本就湿润,裕坝大堤决堤以后,毒虫作乱,这下迷虫香之人定是就地取材。” “迷虫喜欢在黑暗湿润的地洞中生存,所以去找一找附近有什么地洞,它长有八只脚,表面如蠕虫一般光滑细嫩。” “但是它们身上有密密麻麻的倒刺,被那刺勾到之人,必死无疑,所以抓它就必须用烧烫的火钳,钳住它的腹部,这样它也不会死。” 昭和钦佩道:“谁说你天赋不高,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东西就像是刻在你的脑子里,随时都能拿出来用,郴姐儿,你这次可算是立了大功。” 莫郴低头笑了笑:“若是能帮到你就再好不过,君上,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她以前也尝试着给人看病,可是没有一个人相信她的判断,就算诊断出的结果与其他大夫一样,他们也觉得是她瞎猫碰上死耗子。 莫郴本没有再想过行医救人,却在此刻无比的庆幸自己有这么一身本事。 昭和看她心情低落,道:“好郴姐儿,那些个蠢材定是找不到你说的那迷虫,迷虫肯定狡猾,你若是带着他们去找,定是很快就能将它们抓回来,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莫郴猛的抬头,眼底含泪:“是,君上。” 莫郴带着一群将士,很快在中源城城墙下方找到了一个地洞。 “郴姐儿,我们进去?” “小心,慢慢的走进去。” 里头很黑,她们举着火把慢慢走进去。 血腥味很浓,莫郴也狠狠地皱起了眉头,她们越往里走,发现里面的血腥味更浓烈了些。 那些贼人应该就是从这个地道口逃走的。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我有鸡吃了 “啊!” 一声尖叫响彻云霄。 莫郴定了定心神,问道:“怎么了?” “有尸体……” 这些日子,莫郴也见过不少尸体了,实在不知道什么样的尸体能让这些能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将士吓成这样。 她拿过旁边将士的火把,道:“让我看看。” 前面尖叫的那人道:“郴姐儿,你……你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 莫郴皱眉,把火把拿近了些,仔细看了看。 地上死了五六个壮汉,而且全都是封喉而死,但是有两三个人已经成了干尸,另外两个却还是水润润的,还没发臭,看来没死多久。 一个将士道:“看他们的衣着,就是那群江湖中人,可是为什么两厢死相不像是同时而亡。” “啊!” 又是一声尖叫。 莫郴眼皮子抖了抖,道:“又怎么了。” 尸体没把她吓着,他们倒要把她吓死了。 “还有好多动物的尸体,长满了蛆虫,也有不少的已经干巴了。” 莫郴皱眉,这情形,好像是放血而亡,但是不可能到这种干巴到硬邦邦的程度。 若不是用了药,就是依靠人力吸干净了这些人和动物的血,这里又没有那个什么银带子的尸体,不会是……莫郴止住这些想法,道:“不管他们,先找迷虫。” 等会回去再把这洞里面的情形告诉君上。 “是。” 他们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火钳,开始搜寻迷虫的踪迹,莫郴眼睛好,又知道迷虫长什么样,一下子看到了好多只,“这儿有,那儿也有……” 几位将士抓的很是欢快。 一下子便把随身带着的袋子给装满了。 莫郴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细汗,道:“好了,差不多已经够了,再抓的话他们就该搬家了。” 等到熬好了药,喂给了那些难民吃,过了一个时辰,他们相继吐出了不少恶臭的酸水,眼神也慢慢恢复了正常,知道害怕了。 “我这是在哪,快救我,我不想死。” “呜呜呜,娘亲,我害怕……” 莫郴穿着一身医女的衣服,站在那,脱了面罩道:“君上亲自来救助我们渝中百姓,我们已经得救了,那些个贼人也全都被赶跑了,裕坝大堤也快修好了,我们的苦日子到头了!” 这句话她说的时候,神采飞扬,难民们看着她的眼神就仿佛是九天神女,心情也很是激动。 “君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君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君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们跪在地上磕头,一股信仰之力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缓缓升起。 昭和脖子处的荷花印记也在闪闪发光,她摸着自己的胸口处,为何自己的心情会这么澎湃? 莫郴含泪,是的,君上不是暴君,也不是“魔昭帝”,昭和是个好女帝,她虽随性而为,做什么事情都懒懒的,仿佛什么也不在意,但是她是真的担心这些黎民百姓,所以,她莫郴一定要为君上好好做事,让天下人都知道,君上是个好女帝,是当之无愧的昭国女帝! 纪寒路过那的时候,也正好看见这一幕,神情有些滞涩,她倒是慢慢做到了,这样的话,他的大业也快完成了。 墨芥感受到某处传来的信仰之力,前些日子受的伤也在慢慢的痊愈。 而小瑶儿也欢快的在墨芥的储物戒里面游荡,舒服啊,这一股力量太舒服了。 墨芥微微一笑,她还是做到了。 这样,离回归的日子也不长了。 元修迷迷糊糊起来,身子略微有些酸疼,甚至还伴随着一些刺痛,他忍耐着来到墨芥面前,道:“师傅,好疼啊,我身上好疼。” 墨芥微微皱眉,摸着他的脑袋,念着清心咒,总归是让元修舒服了一些。 墨芥叹了一口气。 这信仰之力对于他们这些人是上好的疗伤圣药,但是对于元修就是大伤之力啊。 换了个身子都可能被影响到。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彻彻底底改变他的命格。 小鸡公和董悟等了许久,都没等到自己人来救他们,他们也就知道他们可能真的要死在这了。 小鸡公哭诉道:“大哥,我还没有吃香的喝辣的,怎么就这么憋屈的死了。” 董悟此时也很后悔,作甚要和这些人作对,要是断肠丸是假的就好了,他们也不必死了,至少能多活些日子。 “小鸡公啊,你恨不恨我。” 小鸡公啜泣道:“恨!恨你为什么不给我鸡腿吃,昨儿个那么大的鸡腿,你就给贼眉他们,就是不给我,就因为我叫小鸡公么?” 董悟被他这句话一噎:“不是,我后面不是给了你鸡身子吃了吗,贼眉他们出力多,自然要把好的给他们吃,我自己都没吃什么。” 小鸡公哭得更大声了:“来人,死之前能不能来只鸡啊,我好饿,也让我做个饱死鬼吧。” 外头看守的人耻笑不已:“还来只鸡,给你来个龙肉怎样?我们都吃不上一只鸡,还给你吃,你当真是痴人说梦,好好待着吧你。” 小鸡公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都要死了,死了的人都不给吃的,你们真没有人性,大哥,我要吃鸡,我要吃鸡!” 看守那两人不耐烦了,用大刀敲了敲墙:“喂喂喂,别嚎了,吵死了,你们就算嚎破喉咙也没得鸡吃,还不如省点力气,睡一觉,免得阎王爷都嫌你们长得丑,哈哈哈。” 董悟攥拳,从胸口处掏出几个碎银子,道:“大哥,这是二两银子,我们反正都要死了,留着也没用,你看我这兄弟,活着的时候没吃到过什么好东西,你看能不能通融通融,给他随便抓只野鸡过来,给他吃点,不然按照他哭这劲头,不知道哭到什么时候去了。” 那两个守卫对视一眼,接了银子,道:“行行行,我们去给你逮只野鸡,要死要活的哭。” 董悟陪笑:“多谢多谢。” 小鸡公带着哭腔道:“大哥,我有鸡吃了?”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 董悟用袖子给他擦干净眼泪和鼻涕:“是是是,你有鸡吃了,今儿这一整只鸡都给你吃。”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xbiquge.net新笔趣阁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鹿哥儿失踪了 四方檐角上的冰早已消融。 天气逐渐回暖,大家都脱下了冬衣和大氅,穿上了薄薄的春衫,有些爱美的姐儿直接脚踩木屐邀着三五好友出去踏青比美了。 冬天赏雪,春天踏青。 杨柳依依,雨雪霏霏。 胖金醒了,但是依旧搞不清楚状况,他看着对大人异常恭敬的瘦金,心里有些不舒服。 等到只有他们两个人以后,胖金小声问道:“师弟啊,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们不是在中源城吗?我还记得……” 瘦金跟他简单解释了一番。 胖金的嘴巴张得都能塞下八个鸡蛋了:“你的意思是大人其实是个吸人血的怪物!” 瘦金煞有其事的点头,胖金还想要说什么的时候直接被瘦金给打断了,“大人,你回来了。” 胖金猛咽口水,低下头当鹌鹑蛋。 银带子奇怪的看了他们一眼,道:“赶了这么多天的路,终于到了,今晚我们就去见主子。” 二人齐齐道:“是。” 入夜,春风拂面。 三人走到湖心亭。 银带子垫脚,遥遥的看了一眼亭子,对着瘦金道:“你先去看看主子在不在那。” 瘦金点头,使着轻功飞到湖上,正要接近湖心亭的时候,几个飞镖射了过来。 瘦金脸色一黑,有埋伏?他飞快的闪着身子,躲避着飞镖。 银带子背着手,见此,略微皱眉,头发和眼睛变成了红色,手指甲也在慢慢变长。 胖金:“……”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变异?这就是大人的变异?! 怪物! 胖金脚下一软,差一点点就跪坐在地上了。 银带子嗜血的看着胖金,正当胖金以为自己要没命的时候,银带子道:“你留在这,我去救他。”他飞身而上,揽住瘦金的腰,“你先回去,主子是在考验我。” 瘦金躲闪着银带子的目光,“是。” 还是不太喜欢变异后的大人,因为这会让他想起他吸人血的模样,虽然他没有亲眼看到过,但是他能够想象得到。 银带子利用他的指甲和头发对抗着这些飞镖,几乎是一瞬间,飞镖不再射出来。 一个黑衣金带且戴着面具的男子从湖心亭走了出来:“梼杌,过来。” 银带子眼前一亮:“主子,你来了。” 但是他有些不明白主子为什么会叫自己梼杌?难不成这是自己的新名字? 胖金搀扶着瘦金,磕磕盼盼道:“我看到他变异了,瘦金,他真的是妖怪!” 瘦金沉着脸点头:“没错。” 银带子恭敬的跪在地上,行礼道:“主子,奴才来了,但是奴才的任务失败了,我没能控制中源城。” 那戴着面具的男子沉眸。 “我早就知道了,不过你能活下来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你完成变异了?” 湖心亭的风更大,波光粼粼。 天上的月亮也高高的挂起,闪闪发光。 映在水波之上,随着风而荡漾,荡漾。 银带子喜不自胜:“正如主子看到的,我成功变异了,红头发,红眼睛,长指甲,还有无穷尽的内力!诡异的身法!” 男子勾唇:“好,接下来有新的任务交给你,留你在泰安城,等一个姓莫的人,时机到了,我就会告诉你该干什么。” 银带子沉吟道:“等一个姓莫的人?” “不错,特别是会医术的姓莫的人。” 银带子点头:“好,奴才明白,主子,我想要一个……新的秘籍。” 男子手心里本空无一物,突然又变出了一本书,道:“梼杌,这是火阳经书,本就是你的东西,好好修炼,等到度过此劫,所有的东西都会回归原位,你还是那个火阳真君。” 银带子,不,以后该称为梼杌,他接过真经,道:“多谢主子。” 男子满意一笑:“去吧。” 梼杌恢复成温文尔雅的模样,胸前揣着一个火热的经书,带着瘦金和胖金在泰安城找了个地方住了下来。 “大人,我打听到泰安有一家人就姓莫,但是他们都好像不会医术。” 梼杌摆手:“现在主要是看入泰安的姓莫的人,如果主子让找的人一直在泰安,就没有必要让我们去找了。” “是。” …… 渝中。 许琦和程岚看着修建的日渐完善的裕坝大堤,很是欣慰。 许琦道:“看来离我们回去的日子也不远了,不过那决堤的真正原因还是没有找到。” 程岚道:“我要离开几日,你先自己跟着秦小将军调查一下。” 许琦道:“你要去哪!” 程岚道:“我记得我来的时候就告诉你了,鹿鸢的那件事我还没来得及办,幸好底下的人已经传来消息,有一点眉目了。” 许琦无奈开口:“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她早该放下了,罢了,你去吧,毕竟我们上一辈的时候造的孽,这一辈也该还了。” 程岚没有想到她竟然这么善解人意,抚掌一笑:“行,那我即刻动身。” 没等许琦反应过来,程岚拿着一个小包袱就扬长而去了,许琦:“……” 这厮看来早就有准备了。 昭和伸了一个懒腰,睡得可真好,除了昨晚听到那个消息有点难以入睡以外,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这个顾安,下次有消息也不必这么紧急的告诉她,还是去看看鹿哥儿。 “奴才拜见君上,问君上安。” “鹿哥儿呢?” “君上,鹿哥儿还睡着呢。” 昭和有些诧异:“他从不会睡那么晚的,今天怎么会那么反常?快开门!” 守卫打开门,屋内果真没了人影,守卫摸了摸头:“可是鹿哥儿确实没有出来过!君上……” 顾安等人也闻声过来:“君上,发生什么事了?” 昭和黑脸道:“鹿哥儿失踪了,看这屋内的痕迹,应当是被神不知鬼不觉的掳走的,快封锁中源城,一间一间的找,连一块土都要给我翻出来!无论花什么代价,都要给我找到他!” 底下的人都很慌乱,“是。” 顾安道:“君上,昨夜臣路过这里的时候,灯已经熄灭了。”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没见过这么标志的人 “君上,鹿哥儿的随身物品也不见了。” “继续找。” 鹿哥儿这一失踪,搞得大家都人心惶惶的,生怕魔昭帝一个不高兴就要拿刀砍人。 顾安也悄悄问了暗卫,可他们毕竟不是鹿哥儿的暗卫,不可能在屋子里守着他,所以他们也没看见鹿哥儿是什么时候不见了的。 纪寒慢悠悠的从屋子里走出来,见到这么大阵仗也没什么反应,顶多眼皮子跳了跳。 “昭和,我饿了。” 昭和理都没理他,继续搜寻着鹿灼最有可能去的地方或者被掳去的地方。 纪寒也不觉得生气,继续在旁边看着她。 顾安跑过来,气喘吁吁道:“君上,这好像是鹿哥儿留下的……信?” 这封信她还是在她的房间里找到的,她还没有打开看,她怕看到自己不该看的。 鹿哥儿离开的时候最想念的人就是君上了吧?只是不好意思把这封信亲自交给君上罢了。 昭和把信翻开,字体娟秀,笔走龙蛇,鹿哥儿的字迹她最清楚不过,这确实是鹿哥儿的笔迹。 上面写着:安姐儿,等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我们能把这九万两银子安全送到中源城,送到君上手上,我已经很安心了,现在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勿念。署名是鹿灼。 昭和捏着信的手不断的攥紧。 他倒是洒脱,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走的时候还一声不吭,留下这么几行字给谁看。 想到这里,她又想到这封信不是写给自己的。 昭和的心情那叫一个酸爽,她把信放进了胸口处,道:“都别找了,他自己离开中源城了,等到许大学士和程国师回来我们就回泰安城。” 大家都看得出来昭和的脸色不好,全都不敢触她的霉头,连连道了句“是”就退下了。 顾安也没好意思把信再要回来,那样子明显就是没收了,她敛下眸子,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留下一个纪寒,还是昭和目前最不想见到的人:“昭和,我饿了。” 昭和手指嘎吱嘎吱响:“饿了?那尝尝拳头?” 纪寒道:“也行。” 他慢慢凑近,嘴巴也微微张大。 昭和连忙把手收了回去,这个疯子可是什么也干得出来,嗯,还是离他远一点为妙。 昭和写了一封密信,是传到皇宫里去的,希望他们能暗中调查鹿灼真正所去之地。 …… 湘鹰郡,牡丹镇,云中路。 街道上人来人往,小贩也在吆喝着。 路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特殊的行人。 他背着一个包袱,头上戴着帷帽,帽子边缘围着一圈长长的黑纱,长度直垂到了胸前,他身形瘦削,穿的也富贵,走在路上,看他的人不少。 “你瞧,那里有一个俏郎君。” “人家戴着帽子,遮的严严实实的,你怎的看得出他是个俏郎君?” “身姿窈窕,绰约多姿,衣服料子也是云锦,走起路来贵气天成,不是个俏郎君是个甚?” “你这样说,确实是啊。” 鹿灼听到了以后,把帽子又拉低了一点,低着头快步往前走去。 他的目标是南海边陲之地。 渝中地区相距南海边陲共有八千公里,若是单靠走路,脚走破了都未必走得到。 他得想个办法租一辆马车才行,要是他是女子,又何须顾及这些,早就浮海访三山去了。 女子?鹿灼突然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若是他能男扮女装,在路上走也不怕遇到什么危险,然后买一名仆从跟着,更是方便了些,起码看着不那么形单影只,引人注目。 他趁着街道上没人看他,快速的闪进了一个成衣铺子,他看着铺子里挂着的满是女人家穿的衣服,脸微微泛红。 老板娘老早就注意到鹿灼了,见他进来了自己的店铺里,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哟,哪里来的小哥儿,长得一副好模样。” 鹿灼尴尬一瞬,他戴了帽子也能被人说长得一副好模样吗?是不是他太瘦了? “咳咳,我想要穿这套衣裳,你给我包起来。” 老板娘看他指的那方向,是一件湖蓝色的女装,眼睛一闪:“哥儿……你确定?” 鹿灼点头:“是。” 老板娘许是看出了他的坚决,推荐道:“哥儿一个人走在外头确实是不方便,不过看您的肤色和身材若是穿这个湖蓝色的只会更加显眼,容易惹麻烦,莫不如穿这套粉红色的,显黑显壮。” 她眼疾手快,一下子就把一件亮亮的死亡芭比粉颜色的衣裳从那么多件衣裳中抽了出来。 快!准!狠! 鹿灼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颜色,白的都刺眼,喉结微动,道:“好,就这件。”显黑显壮挺好。 老板娘娇俏一笑,略有些怅惘道:“不用谢,来我这儿买衣服的人也不少,五湖四海的人我都见过,不过这么多年了,整个湘鹰郡我就没见过您这么标志的人儿,不讲价,十两白银。” 鹿灼正听的认真,听到她这一转折,有一些惊讶,连忙从荷包里掏出几个碎银子,刚好十两。 老板娘喜笑颜开:“好嘞,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对了,哥儿,你要不要来点这个水粉。” 鹿灼把衣服放进包袱里,听到这话,抬眸道:“我不要这些东西,麻烦了。” 他正要走,老板娘又温温柔柔道:“这个是可以掩盖原本肤色的水粉,能让你的皮肤在没有被毁坏的情况下变的更黑些,特别是脖子,耳朵后面和手指头这些不容易遮住的地方。” 鹿灼成功被吸引了:“那给我来一罐吧。” 老板娘勾唇一笑:“行,十八两银子。” 鹿灼乖乖掏出银子。 老板娘这样来了几个轮回以后,鹿灼的包袱越来越重,荷包倒没有空,他带了不少体己银子,就这么几两十几两的算不上什么。 “娇娘,你又坑人家老实人的银子,快给人家退回去。”人还未到,声先至。 鹿灼转头,来人是一个女子,穿着一身紧身劲衣,长相俏丽。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只要银子,别的不要 那老板娘斜着看了那女子一眼,道:“你今儿怎的有空过来了?我在这儿做生意呢,哪有你这样说话的,一点也不懂规矩。” 她说话重,但是一点也没有生气的迹象。 那女子自来熟的坐在椅子上,吃着桌上的糕点:“娇娘,那里又在闹个不停,我受不住,来你这散散,就看你欺负人家。” 娇娘给鹿灼打包着水粉之类的东西,没好气道:“我哪里是欺负人家,这些可都是这位哥儿需要的东西,哥儿,你说是不是?” 鹿灼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僵僵的笑了笑。 娇娘笑道:“好好好,我再送你一点东西,这个是毒药,你带路上防身,撒出来就好了,这一瓶是防虫的,在野外歇息的时候就能用到了。” 鹿灼整理好东西,道:“谢谢姐儿。” 娇娘看她离开,立马抓了一把瓜子,磕个不停:“快说,你来干啥了。” 女子抿了一口水:“闹事了,前几天来了个大人物,在那郡县府里住着,天天叫嚷着找什么人,可那人早就搬走了,闹得可是民不聊生。” 娇娘呸了一口:“这些个人天天吃饱了闲着没事干,找啥人自己找不就行了,劳累这么多人,也烦闷得很,你住在那郡县府附近,能不觉着吵闹吗?不过那俏郎君你找人看着。” 女子道:“你看上他了?” 娇娘道:“说不定有人看得上,抓了就是。” 女子拍了拍衣裳上的糕点碎末,“不抓,人家一看就是个未经世事的哥儿,你抓他做什么,骗了他不下一百两银子,还不够?” 娇娘又啐了一口:“随随便便就能掏出来大小一百两的银子,你以为他是个小人物?虽看不见他的真实模样,想来也是不差的,就算不抓他,他身上的银子我是要定了,这么一大只肥羊,你不宰有的人想去宰。” 女子道:“行行行,宰,必须宰,人就往迎来客栈去了,晚上找几个人放点迷药,银子给你薅来,这样可行?” 娇娘娇笑无比:“你对他要是没点想法,怎的还特意看着他往哪里去了?岑溪姐姐。”她趴在女子的肩膀上,一幅柔若无骨的模样。 岑溪拍了拍娇娘的手:“乖,我去了。” 如岑溪所料,鹿灼去的正是迎来客栈,那是入牡丹镇后最近的一个客栈,也是最大的客栈。 他看着床上的衣服水粉之类的东西,抿抿唇,到了明日,他就是女子了,作态也要像个女子一样,他扬声道:“小二,来盆热水。” “好嘞。” 待鹿灼洗漱完毕,穿着亵衣亵裤,放了一点毒药在门口和窗户上,才上床合上了被子。 过了一个时辰,一股迷烟传进了屋内。 吱呀—— 来人穿着夜行衣,蹑手蹑脚的打开了门,看着地上撒着的粉末,笑了笑,要说细心还是娇娘细心,送了这“毒药”立马就被用上了,可惜就是个面粉,没啥作用的。 还没等她凑近,她突然就倒下了,有诈。 翌日。 外头的阳光射入了屋内,鹿灼睁开了眼睛,看到地上躺了一地的黑衣人,心里跟着跳了跳。 这……这么多人的? 他穿上衣服,走到门前和窗户前看了看,上面的粉末明显是被踩过的模样,屋子里又有迷药的味道,偷鸡不成蚀把米。 鹿灼穿上那身粉色衣服,拿上包袱,小心翼翼的跨过那些人的身子出了屋子。 等退了房,小二哥去收拾房子的时候,人都吓傻了,怎的……怎的那么多人! 他都快哭了,一看就是坏人,他可不敢惹。 他还是不收拾了为妙。 所有黑衣人一个接着一个的醒来,全都无语的看了看地上的一群人,才走的。 娇娘听着岑溪的描述,嘴角猛的一抽:“所以你们真的一点也没有防备的踏上了那些粉末上面?你们好歹也试验一下。” 岑溪扶额:“我以为他用的就是你给他的,没想到那小子还挺贼,直接用了一瓶不知道啥药的,后劲儿还挺足。”她后脑勺现在还疼着呢。 娇娘道:“既是如此,休怪我们不懂道上的规矩了,人给我抓了。” 岑溪劝道:“现在是非常时期,郡县府抓的严,要是捅了什么篓子可没那么好补的,说不定咱们做的事情都要被查出来。” 娇娘喝了一口茶:“那你觉得如何是好,这肥羊走了我这几天都睡得不安稳,想着那些银子不再属于我,我的心肝就发疼。”她做模做样的捶了几下胸口,一副痛苦的模样。 岑溪无奈道:“好好好,抓,就算他走出了这镇子我都去抓,你守着你这黑店吧。” 娇娘本转悲为笑,听着这话又不满道:“啥叫黑店,我卖东西卖的多了,还送东西给他们呢。” 岑溪敷衍道:“嗯,嗯,走了。” 娇娘笑道:“死丫头,去吧。” 鹿灼买了一辆马车,雇了一个车夫,还买了一个丫鬟,丫鬟取名为浮云。 “姐儿,我们现在就要出镇子了。” 鹿灼还不习惯被别人叫姐儿,道:“嗯,你要是累了就先歇会吧。” 浮云道:“奴才不累,奴才好好服侍姐儿。”她正要用帕子给鹿灼擦汗,直接被鹿灼躲开了。 浮云一脸诧异:“姐儿?” 鹿灼不自在道:“我不习惯被别人触碰,你不用这么服侍我。” 浮云是穷苦出身,又长的不好看,好不容易有人愿意买自己,她自然是什么都听主子的,即使这个要求有一点点古怪。 一群黑衣人拿着砍刀拦住了路。 “下车!快下车。” 马夫急忙拉住马,慌忙道:“姐儿,有人……有强盗劫车!” 浮云也有些害怕,怎么刚出镇子就有人劫车了,她弱弱开口道:“姐儿,你在里面好好待着,奴才出去看看。” 鹿灼道:“我们一起出去。” 浮云一怔,这个主子真的和别人不一样。 马夫没跑,但是腿都抖成了筛子。 黑衣人道:“只要银子,不要命,识相的把银子都交出来。”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泪阑干 此时的马夫心里有一万个草泥马奔腾而过,早知道就不接这一单生意了,好家伙,钱还没挣着,人就先没了,怎么想,怎么都觉着不划算啊。 他连连叹气,若是主家愿意舍下钱财保命,那他也就安全了,只不过另一半定金…… 他摇了摇头,罢了,命没了才是真没了,马夫摸着腰间的小刀,要是真动起手来,他也得尽一份力,那姐儿看着壮,不知道经不经打。 鹿灼:“……” 浮云扶着鹿灼下了马车:“姐儿,小心。” 穿着一身芭比红的鹿灼格外引人注目,他在阳光下站着也显得刺眼得很,不,是辣眼得很。 鹿灼很乖的用着从娇娘手里买来的胭脂水粉,把自己涂的黑黑的,黑到回了鹿府鹿鸢都要辨认许久才辨认出的那种程度。 他又特意在胸前加了几层棉花,不像那啥,倒像胸大肌,很发达的那种。 其中一个黑衣人眼角抽个不停,这“俏郎君”底子那么好,怎么的把自己弄成了这幅样子,简直不忍直视,不忍直视啊。 要是让大家伙看到自己真的抓了这“俏郎君”,她们该以为是自己疯了,那么饥不择食? 鹿灼正准备花钱消灾,一伙人马急匆匆冲了过来,为首的穿着官服,衣服颜色是藏青色的,应该是正五品郡守大人。 她三四十岁的模样,长相普通,但有一股子浑然天成的凌厉之气,只听她面无表情道:“在我湘鹰郡也敢这么大胆的抢劫?这也太不把我宋词放在眼里了,都抓起来。” 几个士兵将黑衣人团团围住,岑溪见势不妙,打了个手势表示不念战,退攻为手,两厢交手,只有岑溪一人逃脱。 马夫眼里都闪着星星一般的光亮,呀,是郡守大人救了他们,她痛哭流涕,边爬边行礼,道:“多谢郡守大人,多谢郡守大人。” 她若没有那么及时的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宋词道:“起来吧,不过是路过看到了而已,除暴安良也是本官的职责。”她见鹿灼没有行礼,颇为不满道,“怎么,本官救了你们,连句谢谢都当不起吗?” 鹿灼官居正一品,按理说是官居正五品的宋词毕恭毕敬的向他行礼才是,但是鹿灼决心隐瞒身份,就不会再在乎这些虚礼。 他听到宋词这么一说,连忙带着浮云跪在宋词跟前:“草民叩见郡守大人,若不是大人来的及时,我们几人恐怕要遭到毒手,草民叩谢郡守大人。”他认认真真的作了一揖。 宋词抿唇:“起来吧。” 鹿灼缓缓起身,就在那一个偏低头的角度,让宋词大为一惊,这女子好像那个人! “你别动。” 鹿灼停住了动作。 宋词继续道:“头再往下点。” 鹿灼虽然疑惑,但还是按照她说的做了。 就在鹿灼低下头的一瞬间,宋词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对,就是这个角度! 她仔细端详了一番,这鼻子,这眼睛,在这个角度竟格外的像他,宛若本人在此。 宋词皱眉问道:“你的父亲叫什么?” 鹿灼道:“大人问这个作甚,草民父亲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已经仙逝了。”他并不想说真话,就按照以前的说法应答也是一样的。 宋词略微有些遗憾,那人还活在世上,还活的好好的,可惜不是他的后代,不过瞧这肤色和这体格也不太像。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长得相似的人多了去了,他摇摇头,不再想这些。 “好了,你们要赶路的话就先上路吧,免得天黑了走夜路更不安全。” 马夫觉得在理,快走吧,咱。 鹿灼点头:“草民告退。” 宋词见他举止有礼且大方,心里颇为满意,不禁道:“你们要去哪?我们要穿过密林去咸阳郡,如若道同的话我们便一起走。” 浮云和马夫都看着鹿灼,路是相同的,要不要一起走就看姐儿的了,鹿灼也想同行,毕竟这个人可能认识自己的父亲,不然也不会那样问。 他躬身行礼:“草民也要穿过咸阳郡,那就多谢大人允许我们同行了。” 宋词颔首:“你们就走在队伍中间吧。” “是。” 后头的士兵和马车都自动让开了一条道,马夫十分娴熟的插了进去。 马车内,浮云道:“姐儿,那郡守大人心地可真好,真是个好官,这一次真是多亏她了。” 鹿灼道:“是啊,好官不多了,我们能遇到她这么一个已然是幸运了。” 岑溪抱着手上的胳膊跌跌撞撞的从后门入了锦衣绣坊,娇娘正在后院里打理着积压在仓库里许久的布料,见她手上的血都把一个袖子给浸红了,鸡毛掸子一下子就掉到地上了。 娇娘搀住岑溪的手:“失败了?那哥儿身边什么人也没有,你真的把自己搞得那么狼狈。”她拉着岑溪入了里屋。 岑溪唇色苍白如雪,无力道:“我们正好出去劫车,郡守大人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除了我逃了出来,其余人都被抓了。” 娇娘厌恶道:“那厮怎么哪哪都在?我用剪刀给你把衣裳先剪开,处理一下伤口,你忍着些。” 岑溪道:“好,你弄吧,这点伤根本算不上什么。”她咬着牙齿,把头偏向了另外一边。 娇娘小心翼翼的用剪刀划开衣服,还有一块布黏在伤口上,黏巴巴的,看着狰狞极了。 娇娘用棉球沾了点烈酒,道:“伤口有点感染了,得用烈酒消消毒,你咬着这根木棍。” 岑溪拒绝了:“不用,我能忍得住,你来。” 娇娘叹气,漂亮的五指抓着岑溪的胳膊,道:“我来了,忍不住就叫出声。” 她轻轻的用棉球擦拭着岑溪的伤口,岑溪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一下子就从白色转为铁青。 娇娘眨了眨眼,岑溪感受到手心里的一股温热,她诧异的转过头,娇娘用另一只手挡住自己的脸:“别乱动,影响我发挥。” 岑溪看到了她脸上的泪痕。 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神秘人是国师大人 岑溪睁大眼眸,娇娘哭了? 她有些着急,连手上的疼痛都不怎么感觉得到了,道:“娇娘,你哭什么,我不疼。” 娇娘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眸中还有点水雾,她笑道:“我没哭,刚刚打了个哈欠,眼睛花了,就流了几滴马尿,你转过去,别打扰我。” 岑溪不信,她那样子明显就是哭了,道:“娇娘,我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你看,我好得很呢。”她吃力的抬起胳膊,却一下子抽动了伤口,血立马又流了出来。 娇娘骂道:“死丫头,老娘辛辛苦苦给你治伤,你倒好,直接又给撕裂了,好好待着,不准动。” 她嘴上骂的凶,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也不含糊。 岑溪看他她不再感伤,心情也好了许多,闲聊道:“那那个肥羊……” 娇娘道:“先不管了,要是有缘又会相见了。” 岑溪看她脸色不像作假,松了一口气,要是再去寻,恐怕会打草惊蛇,再次惊动了郡守大人。 她们也就难搞了。 昭和看着传来的消息,眉头不断紧锁,寻父去了?鹿鸢那正夫不是早就……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一个人还要跑去南海边陲那么远的地方,他真的是太胡闹了。 弄琴等人表示,看着你硬要下渝中,我们也是同样的心情。 不管如何,得把人先找到,至少确定他的安全,弄琴也会办事,直接就派了不少暗卫过来,她直接调遣就行了。 希望他还没有走远。 …… 鹿灼跟着宋词他们行了一百多公里,路上也歇息了两次,终于到了咸阳郡。 咸阳郡位于湘鹰郡往南的方向。 物产丰饶,气候宜人,这里入了春,真真算得上是草长莺飞二月天。 又是一个艳阳天。 浮云兴奋道:“姐儿,我们到咸阳郡了。” 这些日子他们在路上,屁股都快癫坏了,幸好已经到了,要不然非散架不可。 鹿灼拉开帘子,瞧见外头,来往客商很多,不愧是传说中的咸阳郡,商贩云集的地方。 马车停下了,太阳光过于刺眼,宋词眯着眼睛看着城墙上咸阳郡这三个字。 咸阳下,又来了。 守关人见到是郡守大人,笑嘻嘻的陪着说了几句话,也没收过关费就开关让她们进去了。 马车继续行驶,慢悠悠的。 鹿灼看着这里铺路的都是青砖,两旁的商铺都是大瓦房,檐角上挂着锦旗,看着可气派,比起泰安城差不了多少。 “吁……” 最前面骑着马的宋词翻身下马,对着一个将士道:“客栈到了,你去问问那位姐儿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留宿。” 将士闻言说是,转头跑到鹿哥儿所在的帐篷,恭敬有礼道:“姐儿,大人问你要不要与我们同宿四方客栈。” 鹿灼掀开帘布,下了马车,道:“我自然与大人同住,我亲自去跟大人说。” 将士带着鹿灼来到宋词面前。 鹿灼行礼道:“草民叩见大人。” 宋词看他裸露在外面的皮肤越来越黑,嘴角微抽,这也没怎么晒太阳。 怎的把孩子晒成了这幅模样,何况春天的阳光最温和不过了,也不刺眼啊? 她道:“跟我都都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了,就不必总说敬语,与我进来吧,东西他们都会收。” 若是鹿灼知道宋词心里在想什么,估计嘴角抽的只会比她更厉害。 我这是不方便出去洗漱,怕水粉掉了,露馅儿,每天都是卯足了劲儿的抹粉。 反正浮云都见怪不怪了。 幸好在那老板娘买得东西大碗,够用,要不然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一直跟在鹿灼的马车后头的马车里的人也下了车,自从鹿灼进了这个队伍,就没怎么见过里面的人从马车里出来。 鹿灼自己也秉持着别去瞎打听别人的事的原则,安安稳稳的与之和谐相处了几天,这下子全都下马车,进客栈了,鹿灼心里不好奇是假的。 鹿灼用余光看着那人。 身量修长,背部有些佝偻,看来和宋词差不多年纪,人带着面具,看不清脸,直直的就往楼上厢房里走去,许是去洗漱了。 宋词还会带什么人来这咸阳郡呢? 宋词身为湘鹰郡郡守大人,不在自己的地盘里好好待着,带着这么多兵马和人跑到别人的地盘里“耀武扬威”,这就很让人奇怪。 她们分批坐在客栈的大堂内,整个大堂几乎都被他们这一行人给坐满了,将士们都在外头整队用膳歇息,衙役和仆从则跟着进来小心侍候,偶尔在别的桌上聚着吃会子东西。 鹿灼跟着宋词一起坐,后面站着浮云,鹿灼雇的马夫则下去歇息了。 鹿灼宋词二人目目相对,皆不发一言。 宋词许是瞧出了气氛的尴尬,道:“等会子哪那一位也要下来和我们一起吃饭,你到时候聪明着点,嘴巴也要甜一点,要会做事,知道吗?” 鹿灼点头:“这是自然。” 过了片刻,小二姐儿把菜都上齐了,那人也就从楼上走了下来。 “都说了不用等我,你看你,那么客气。” 这个声音! 鹿灼敛下眸子,眸子里全是吃惊,这个声音很像国师大人,可她不是和大学士一起去修缮裕坝大堤了吗?难不成只是声音相似? 宋词和那人已经打了几个交道的来回了,鹿灼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久久回不过神来。 宋词干咳一声:“姐儿,你喊他程大人就好。” 鹿灼更加确信这个人就是程岚! 他坚信,现在的自己没人认得出来,拱手道:“程大人,草民卓然,大人唤我小卓就可。” 程岚面具下的眼睛盯着鹿灼看,心里也是翻江倒海,这个五官,这个小鹿眸子,怎么那么像远在泰安的鹿哥儿? “好好好,你不必拘束,你既然得了宋大人的青眼,程某也不会为难你,路途遥远,大家赶路都辛苦了,好好吃菜,好好吃菜。” 她夹了一个鹿灼最不爱吃的莴苣菜到鹿灼面前的盘子里,“你别客气,吃菜。” 她知道这件事还是鹿鸢告诉她的。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鹿灼落水了 鹿灼看到盘子里的莴苣菜,就知道这是程岚在试探他,他也拿起筷子夹了一片肉到程岚的盘子里面,客气道:“程大人,你也多吃菜。” 程岚看他以退为进,也不好说什么,自顾自拿起筷子吃起了东西,想知道这人到底是不是鹿哥儿,就看泰安那边传来什么消息了。 就算鹿鸢那边还不清楚,女帝也总会知道。 鹿哥儿来这里估计和自己是一样的目的,不知道这个消息又是谁透露给他的。 若这人真是鹿哥儿,那他也真是下了苦功了,把自己打扮成了这副模样,这是得涂了几层炭上去才能把原本那么白皙娇嫩的皮肤给遮盖掉。 咳咳,简直让人无法直视,无法直视啊。 程岚咂巴着菜,抿了一口酒,想着想着就笑了,其他人不明所以:“……” 酒足饭饱,几人商量着要去咸阳郡街市上走一走,特别是宋词,对着鹿灼道:“姐儿,我们既然来都来了,肯定是要游玩一番的,听说这咸阳郡最繁华的一带就是这梨园弄,那里的哥儿都长得一副好模样,你定是会喜欢的。” 鹿灼闻言道:“宋大人的好意草民心领了,可是这几日草民都未曾梳洗,实在是有些受不住了,所以今天下午打算好好梳洗一番,便不与两位大人同去了。” 他从头至尾穿的就是这一身芭比红颜色的衣裳,他自己都看厌了,何况身上也有些油腻,是得好好洗漱一番。 早知道再买一件一样的了。 失策了。 宋词拍板道:“姐儿好想法,到了晚上,梨花弄只会更加热闹,等你梳洗完了我们再去也不迟。”反正就一个条件,鹿灼得跟着去。 鹿灼盛情难却,只好答应了。 他吩咐浮云出去给他买几身差不多颜色和款式的衣裳,顺便也叫她给自己买几身,浮云很高兴的应下了,她很乐意做这种事。 等浮云出门,宋词给暗处的几人使了一个眼色,那几人便立马跟上了浮云。 程岚见没人了以后,低声问道:“宋大人,你说的那一户人家确定在咸阳郡?” 宋词恭敬道:“回国师大人,你要找的那人也算是我的好友,我确定他们两口子就在咸阳郡。”她眼神正派,不像是撒谎。 程岚听见这“两口子”心里有些不舒服,他们算得上哪门子的两口子,名不正言不顺的,呵。 唉,鹿鸢要是知道了,又得吐上几升血不可。 过了片刻,宋词的屋子里多了几个人,俨然是方才跟上浮云一起出去的那几人。 “大人,那小丫鬟没有什么异常举动,都是在购置一些必要的物品,衣服水粉之类的,也没有见什么可疑的人物。” 宋词摆摆手,他们便下去了。 宋词摸着凳子上的雕花,脸色微沉,没有什么可疑的举动,看来那姐儿不是什么危险人物。 入夜,繁星点点。 鹿灼还是一身芭比红的衣裳,把自己涂的和以前一样黑,这才跟着他们出了门。 梨园弄,清远街。 熙熙攘攘,三三两两。 人头攒动,许多行人手里都拿着花灯,脸上笑颜不灭,长长久久,底下壮士耍大刀,戏台子上也有人穿着戏服唱小戏,咿咿呀呀的很是热闹。 柳絮纷飞,落到鹿灼的头上,鹿灼伸手将柳絮拿了下来,往前一吹,又接着飞走了。 若此时,她在,这里的景色会更加美好。 没有她的地方,再美,终究也是缺了一角。 鹿灼想把面前所有的美好都记下来,然后等到二人能相对而立之时,细细的讲给她听,有如春宵红帐里的哝哝细语。 他想看到她脸上的欣喜,她脸上的向往,他会向她承诺,他总会带着她看遍天下美景,吃遍天下美食,他永远也不会倦怠这样的生活。 昭和,我会慢慢站到可以保护你的位置上去,而不是让你保护我。 我虽是男子,可亦能护你一世周全。 鹿灼想的出神,脸上也逐渐浮现出一丝坚定,宋词和程岚都往前走了,而鹿灼还是看着戏台上的两个戏子,浮云乖乖的站在旁边。 远处人群有些慌乱,所有人都开始尖叫,四处逃窜,鹿灼的思绪被这个变故给拉了回来。 浮云紧张的拉着鹿灼的袖子:“姐儿,远处好像是着火了,我们离远些吧。” 台上的戏却依旧不停,这是老祖宗的规矩,戏一旦开始,即使台下没有人,也一定要唱完,八方听客,一方凡人,七方鬼神。 鹿灼点头,正要往旁边走去,一群人被挤着过来,浮云抓着鹿灼的胳膊,撕心裂肺喊道:“姐儿,抓紧了!小心掉下水。” 梨园弄旁边就是梅河,若是推搡的重了,人一定会掉进去不可。 人太多了,且全都往鹿灼这边挤来挤去,台上还唱着歌,场面一度很混乱,不过半刻,浮云和鹿灼就被人群冲散了。 浮云着急道:“姐儿,姐儿!”她完全不是自己在走,而是一群人推着她再走。 扑通! 鹿灼落水了! 有一个人暗中推了他一把,他一下子就掉进了梅河之中,天气虽然渐渐回暖,但晚上还是略微有些冷的,春寒料峭。 鹿灼感受着梅河水中刺骨的寒意,他不会凫水,一个劲儿的扑腾,脸上的水粉也慢慢掉了,他那白皙如玉的皮肤露了出来。 他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快救我!我还不想死! 浮云看见了,瞳孔猛的一缩,尖叫道:“姐儿!有人落水了!你们没看见吗!都别动了!” “有人落水了!那火离得那么远能把你们烧死吗!一个个的着什么急,姐儿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你们全都是杀人犯!” 她神情凄厉,说话的声音又大又刺耳,不过一瞬间,人群不再移动,连一点声音也听不见。 是,着火的地方离这有些距离,就算火势蔓延,也不可能那么快,何况旁边就有水,他们全都是因为一些人的恐慌而变得那么疯狂。 如今清醒过来,孩子全都在哭。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姐儿是个哥儿 男人也在娇滴滴的哭,还有好多人被许多人踩在了脚底下,头破血流。 这般惨状可比那边着火的严重多了。 着火的是一个小铺子,看着吓人,其实根本就没有把人伤着,唯有那老板娘的夫郎喊叫个不停,他的恐慌带动了整个街道上的人。 鹿灼喝了不少水,现下眼前都有些昏沉,他不再挣扎,慢慢的顺着水流沉了下去…… 浮云目眦具裂:“快救人啊!愣着干什么!” 她与鹿灼相处时间不多,但是她知道鹿灼的好,她也想跟着这样的主子一辈子。 哄孩子的哄孩子,哄男人的哄男人,拉人的拉人,叫大夫的叫大夫,就是没人愿意下去救鹿灼,全都怕死啊,而且水那么冷,会得寒症的。 浮云看着这一副场景,绝望道:“各位姐儿哥儿行行好,有会游水的就救救我们家姐儿吧,我们定会重金酬谢的,谁能将我家姐儿救上来,我们主仆二人奉上白银两百两。” 她这话一说出口,许多人都有些蠢蠢欲动,有的人已经开始脱衣服了。 但已经有一个人早就跳下去了,他紧紧抱住鹿灼的身子,不停的往上游去。 半刻钟后,二人浮上了水面,岸上的人都在搭着手:“快拉着我的手,上来。” 男人的长发紧紧的贴在皮肤之上,他刀削般的下巴微微扬起,精致的五官暴露在大家面前,容貌艳艳,目若点漆,眼波多情,水慢慢的从他的脸上流到他的脖子上,显得他更加秀色可餐。 众人随之一怔,脸也都开始红了,这男子长得未免也太过好看了些,但还是没忘记把两人拉了上来,男子怀里的“姐儿”也渐渐露出了庐山真面目,简直是第二个那男子。 二人长得极其相像,同样的眉目,同样的色若晓月之花,就像是……就像是父子一般,这“姐儿”身上的衣服确实是女子的款式,但是这个样子的明显就是个哥儿啊 。 浮云简直喜极而泣,救上来了就好,她虽然也诧异哥儿怎么变了一个模样,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姐儿的安全!她道:“好心人,你看看我家姐儿还好着么?还能不能醒过来了。” 男子斜睨了她一眼,一只手先将鹿哥儿的前额向下压,另一只手把他的下颌向上提。 鹿哥儿鼻腔和嘴腔里的水往下流了不少。 随后男子双手重叠,利用上半身体重和肩部及双臂的力量垂直向下按压鹿哥儿的胸骨。 鹿哥儿的头便往上抬了抬,自己咳出了不少水,人也半晕半醒着。 男子紧盯着鹿灼的样貌,心里早已经有了答案,他淡淡道:“人已经没事了,大家都散散,不要围在一起,让空气流通流通。” 其余人都念念不舍的离开了,妈呀,美男!还一看就看到了两个美男!若是都是自己的…… 浮云差点就给男子跪下磕头了,还是男子极力劝阻下,浮云才停下了行大礼的动作。 她感激道:“哥儿,这事儿得亏有你,要不然我们姐儿定是……幸好幸好,此番遭了这么大的罪,以后福分少不得了。” 她碎碎念着,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道,“哥儿,那两百两银子待我们回到了客栈后就给你,你跟我们一起去客栈吧。” 男子低声道:“不必,我不是为了银子才下去救他的,我先走了。”他起身,还没等浮云反应过来,人已经不见踪影了。 浮云正搀扶着鹿灼起身,宋词和程岚此时也过来了,他们见到鹿灼浑身湿漉,人又怎么成了这副模样,全都担心的问道:“这是怎么了?” 程岚看到鹿灼恢复了本来的样子,心中了然,倒是被她猜准了,就是鹿哥儿。 她切切实实担心道:“看来是溺水了,浮云,你去找大夫,我们把她带回客栈。” 浮云道:“好,那就劳驾两位大人了。” 四方客栈。 房内,程岚用浸湿的帕子擦着鹿灼的脸,神情格外认真,宋词则用探究的眼神盯着鹿灼看。 这样看,鹿灼就更像那个人了,这眼睛,这鼻子,这嘴巴,还有程岚对他的态度,他敢肯定,面前这位就是那位的女儿! 程岚道:“想必你也看出来了,他就是那位的儿子,鹿灼,当今女帝身边的一品御前带刀侍卫,我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冒出来的。” 儿子?! 宋词一惊,她其实是他!是个男娃子? 男扮女装?还挺……稀奇。 浮云把大夫寻来了,大夫说就是受了点惊吓,可能会着风寒,就写了一个方子叫去拿药喝着便是,其余的就没有什么大问题。 程岚道:“浮云,我会去找个男伙计为他换衣裳,你就去煎药,好好侍奉你家哥儿,听到了吗?”她也猜到了鹿灼为什么要买个小丫鬟的原因,许是有女的在,安全系数高一些。 浮云脑袋有点宕机,所以“姐儿”其实是“哥儿”!怪不得,姐儿,哦不,哥儿沐浴之时总不让她侍候,换衣服的时候她也不能在,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不过也不错,只要是这个主子,其他的都无所谓了,浮云很快就接受这个事实。 她乖乖道:“是。” 程岚见她乖巧听话,满意的离开了。 鹿灼也徐徐转醒,他睁开眼睛,道:“浮云,我想喝点水。” 浮云连忙应下,倒了杯热水吹了吹,才递到鹿灼面前:“哥儿,小心烫,慢慢喝。” 鹿灼有些疑惑她的称呼,摸了摸自己的脸,并没有感受到粗糙的水粉遮盖,也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他抿了一口水,问道:“救我的那个人去哪里了?” 浮云接过杯子,道:“恩人离开了,等明天奴才再去找他,恩人真的是好人,二话不说就下水救哥儿了,他也不要银子。” 鹿灼点头:“可瞧清他的面容。” 浮云道:“瞧清了,和哥儿长得有些相像,哥儿,你可是不知道,今儿他们真的跟个疯子一样,全都乱糟糟的一团。”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世事艰难 鹿灼关注到了浮云说的“和哥儿长得相似”的那句话,眼里蕴含着的情绪半是惊喜,半是惊诧,道:“你的意思是他和我长得很相似?” 浮云回想了片刻,确信道:“是,的确是这样,当时四处店铺都点着灯,借着灯光,奴才看的很清楚,他的眉眼和哥儿几位相似,可以说是一个人的放大版和缩小版了。” 鹿灼沉眸。 没想到今日夜里就遇到他了,可他不是在南海边陲之地吗?怎的就在这咸阳郡了,国师大人和宋大人也来这咸阳郡,他们肯定知道些什么。 浮云看他眉头紧锁,知道他又在思考问题,关心道:“哥儿,你今天落了水,又受了惊吓,看时辰也不早了,我们还是早些歇息为好。” 鹿灼的头也有些晕,点头道:“熄灯吧。” 浮云起身,“是。” 她把房内的灯都熄灭了才行礼告退。 …… 男子湿漉漉的回到了院子里。 一直在院中等候的女人眼里满是探究,怒不可遏道:“不是说了让你不要乱跑么?怎的还一个劲儿的跑出去,外头是有多吸引你。” 她见他衣服滴着水,脸上也有水珠,怒意更甚:“你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是存心让我心烦吗?”女子语气十分严厉。 男子没应答,直接略过她往屋里走,女子拉住他,“谢长辞!我在跟你说话,你听见了没有。” 谢长辞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我听见了,所以你还要我有什么样的反应。” 徐婧轻蔑一笑:“我是你的妻主!你是我的夫郎,你要对我毕恭毕敬的,明白吗?” 谢长辞也跟着嘲嗤一笑:“对,你是我的妻主,我是你的夫郎,我对你要毕恭毕敬的。”他完全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徐婧气得心肝都疼:“好好好,我管不住你了,当年我就不该救你,你快走,别在我面前晃悠。” 谢长辞身子一顿,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徐婧长吸一口气,白眼狼,真是个白眼狼。 昭和知道鹿灼在咸阳郡的时候,心也稍微稳了一下,只要人还安全就好,她想要与鹿灼一起回去,可这边大军都在等着回泰安。 许琦也查明了裕坝大堤决堤的原因。 莫家内部纠纷导致有些人丧心病狂的连夜挖穿裕坝大堤,而莫家旁支有的已经逃走了,也不知道逃去哪里了。 墨芥看着一筹莫展的昭和,主动搭话道:“君上,你可是在为鹿哥儿烦心?” 昭和点头:“心里不知怎的慌得很,派了几个暗卫过去保护他,现在还在路上,也不知道赶不赶得及,圣僧,你有什么办法吗?” 墨芥别的话什么也没说,只是道:“鹿哥儿不会有事的。” 昭和相信墨芥的话,但是还是道:“我想先去寻他,你们先回泰安。” 墨芥道:“君上安心回泰安,听说那些个大臣放了这一个月的除夕假,人都休息怕了。” 这话说的昭和有些尴尬,确实也不太好,她这一去真的就去了一个月,朝廷都群龙无主了。 昭和道:“你们先我一天走,我后面跟上,毕竟我出来的时候就没有告诉他们,要是跟着大队伍出现也会有不必要的麻烦。” 墨芥知道自己劝不了她,干脆顺其自然了:“你那脖子上的印记最近有什么反应吗?” 昭和摸着衣服领子,道:“前些日子有过反应,一直在发亮发热,但也没有不舒服的感觉,圣僧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墨芥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头的艳阳,道:“那是信仰之力发挥的作用,你知道什么是信仰之力吗?” 昭和道:“是不是一种诡异的力量?圣僧,这个世上真的有妖怪,真的有神仙吗?” 她也看过不少画本子,曾经她对这些都是不屑一顾的,完全是不相信有这样的存在,可是经历了那么多,让她不得不信。 莫郴在地洞中的见闻也说给昭和听了,昭和虽说没什么大问题,可心里却又对这个世界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 墨芥道:“万物的存在都有着自己的理由,只是有许多的东西不能够摆到明面上去讲。” “君上,现在你只要知道,你以后面对的远比这些要困难的多。” 昭和皱眉,为什么又是以后?母亲对她说的也是以后,就连那些姑姑们说的也是以后,以后到底会发生什么? 浮云正在努力适应“姐儿”变成了“哥儿”以后的日子,水粉?不要,粉红色的衣服?更是用不着,鹿灼见她心疼那些刚买的衣裳,好笑道:“你若是喜欢你便拿去穿,我穿过得你拿去绞碎了,没穿过得你便拿去。” 浮云受宠若惊,惊讶道:“哥儿的意思是这些好看的衣裳我都可以拿走么?” 她出生穷苦,什么漂亮衣裳都未曾穿过,陡然有新衣裳穿,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上一次鹿灼给了她许多银钱,也让她去买些衣裳,可她铁了心要为鹿灼省银子,说什么也不肯买,所以她这才除了身上的丫鬟服一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 鹿灼看她高兴,也高兴,但心里也是有些难受,他们这些贵胄子弟真的很难体验到底层百姓的苦楚,特别是苦到直接卖身为奴了。 毕竟,一旦卖身为奴,那她生的子女,子女生的孙辈祖祖孙孙都将是奴隶,都是供人差遣的,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是没人愿意去当奴隶的。 鹿灼道:“我素日里也不爱抹水粉,许多新买的你也拿去。” 他还想着有机会他亲自去给浮云购置些东西。 她对自己的衷心他都感觉得出来,只不过鹿灼身边从小只有浮胥一个男侍,他也不太懂小丫鬟喜欢什么。 她们不像是普通的女子自己就能照顾好自己,还能娶夫郎,她们更像是偏向男性,需要人照顾的女子。 浮云不知道就这么一会儿子功夫,鹿灼就替她想了那么多,她兴奋道:“是,哥儿,那这些我都拿去处理了。”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脸皮子被磋磨烂了 鹿灼轻声应道:“去吧。” 浮云捧着一大堆东西去了她房间,刚准备进来和鹿灼说话的程岚被吓了一跳,“浮云,你们是要……离开咸阳郡了?” 怎么就开始收拾东西了。 浮云从东西堆里探出个脑袋:“没有啊,程大人,哥儿说这些个玩意儿他用不着了,都让奴才去处理了,我才抱着走的。” 程岚松了一口气,不是要走就好,她摆摆手道:“你去吧,我去找哥儿说说话。” 浮云道:“是,奴才告退。” 鹿灼依旧是半躺在床边,看到程岚进来了,正要拱手行礼,却被程岚制止了:“好了,别行礼了,你我同等品级,行来行去嫌麻烦。” 鹿灼还是微微躬身,满怀歉意道:“晚辈欺骗了程大人,是晚辈做得不对,请大人见谅。” 程岚哪里是计较这些的人,何况也是事出有因,又不是故意欺骗他,他无奈道:“鹿哥儿,你这次出来是瞒着大家的吧?”也瞒着女帝应该。 鹿灼低着头,敛下了眸子,道:“是,此行不好告知其他人,所以晚辈留下了修书一封便从渝中上路,先是去了湘鹰郡,然后出镇的时候遇到了宋词宋大人,这才一同来了咸阳郡。” 程岚叹了一口气:“你来也好,毕竟这事情也跟你们母子二人有关,想必你也是知道这件事,才会一路来到这里。” 鹿灼颔首:“是,这件事晚辈知道,父亲没死,而且还在南海边陲。” 程岚若有所思道:“他现在可不在那了,或者说早就不在那里了,我从裕坝大堤那里来到湘鹰郡,特意找到湘鹰郡郡守大人宋词一同帮忙寻找你的父亲,据说,你的父亲在湘鹰郡生活了十年,只是最近才搬出来的。” 鹿灼听到这个消息,有些吃惊:“可是晚辈得到的消息并不是这样……” 程岚笑道:“那些都是混淆视听的消息,你母亲前两个月生病就是因为你父亲的事情,若是我们能找到他,就能真正解开当年事情的真相,你的母亲也会因此少一块心病啊。” 鹿灼苦涩一笑,他从前不知母亲为何苦恼,现在他已经知道了,所以不可能坐视不理。 他道:“程姨,昨日晚辈落水,是一个酷似晚辈父亲的男子救晚辈上来的,我们应该可以……马上找到他的踪影。” 程岚被他这句程姨哄得那叫一个服服帖帖,差点就要合不拢嘴了。鹿鸢,你这儿子也没有那么轴嘛,哈哈哈,程姨?好! 鹿灼看她傻笑,嘴角微抽,道:“程姨,你听清了么?”这是在笑什么? 程岚回过神来,道:“听清了,听清了,鹿哥儿,你说有一个人很像你父亲?你是如何得知的,你又不知道你父亲长什么样子。” 鹿灼嘴角又是一抽:“两个人长得相似不是一眼便能辨认出的么?晚辈的侍女浮云昨日亲眼所见,那救晚辈之人的确与晚辈长得相似。” 程岚道:“如此甚好,看来你的父亲也没有跑远,直接来了这咸阳郡,我和宋大人等会就去寻人,你安心休息。” 鹿灼道:“程姨,晚辈也想去。” 程岚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你去做什么,你刚落了水,瞧你那苍白的小脸蛋,等回去,鹿鸢指不定要指着我鼻子骂,说我没照顾好你。” 她起身,道:“好了,你就安心呆在这里,我们就是去探听点踪迹,真要相认的时候还不得你来,不过你们既然已经见过了,若他真的是我们要找的人,他心里应该也有数。” 鹿灼只好答应了:“好,程姨,那你们小心。” 谢长辞在院子里劈柴火,老远就听到徐婧在房里破口大骂:“你个挨千刀的,怎么煮的饭菜,饭是夹生的,连菜也吵的淡,你若是不想煮饭你直说就行了,何必来这套?” 谢长辞充耳不闻,手里继续挥着斧头,一斧头下去,圆柱形的柴火立马变成了两半,声音清脆的连里屋的叫喊声也能遮盖。 徐婧见他又不做声,心里略微不满,直接端着碗就出来了:“老娘养着你,给你吃,给你喝,给你穿,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嗯?” 谢长辞淡淡道:“柴火不够,饭煮的不够熟,家里没盐巴了,所以只能放那么一点盐。” 徐婧道:“你这不是在劈柴么?我前几天刚给你的十两银子呢?去哪里了?不知道去买几包盐巴回来吗?这样的菜你能吃得下去?” 她夹起一筷子就要往谢长辞嘴里塞,“你自己给我尝尝,看看这菜能不能吃了。” 谢长辞转过头,徐婧的那一筷子刚好就落空了,她歇斯底里道:“啊!谢长辞!你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不能吃,不能穿,也给不了我好日子,还得是我徐婧来伺候你,我真是瞎了眼才会娶你进门,谢长辞,这菜你今天必须给我咽下去。” 她声音尖锐,隔壁两家都听得清清楚楚,但他们早就习惯了,所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谢长辞看她仿佛看着小丑一样,笑道:“那么你把我休了,可以吗?” 徐婧眼睛瞪大,仿佛想到了不好的事情,道:“不可能!我告诉你,你死都别想离了我去,找那个黄脸婆,她到底哪里好了,让你心心念念了十八年!十八年了!谢长辞。” 谢长辞猛的劈了一下柴火,似笑非笑道:“我可从来没有说过我要去找她,是你自己心里有鬼,才会那么想。” 徐婧轻呵:“我不信你。” 谢长辞道:“是啊,你不信我,十八年了,你从来就没信过我,可是我也要告诉你一句话,你不信我不是我有问题,而是你有问题。” 徐婧被他绕的头有点晕,直接道:“今晚你给我好好烧菜,要不然……要不然不给你饭吃。” 她气势汹汹的端着碗又回去了。 谢长辞看她还不是端着碗吃了起来,嗤笑不已,这张脸皮子早就被磋磨烂了,呵呵呵。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死皮赖脸的质子爷 秦玉眉带兵与许琦、墨芥等人继续往北而上。 昭和再次没有和大队伍同行,她带着纪寒往南边走,她本不想带上纪寒。 奈何这人过于烦人,硬是要跟着来,昭和为了自己的耳朵能好受点,只好答应了他。 她们骑着马,慢慢悠悠的往前走着。 昭和不再穿男装,一身红色劲装尽显她尊贵的身份,纪寒道:“昭和,你想当靶子么?” 昭和听懂了她的意思,勾唇轻笑:“我当靶子的时候定要把你拉到我的前面去,到那个时候,谁是靶子还说不定呢。” 纪寒凝眸,认真道:“不用你特意拉我,我也会挡在你的前面的,谁叫你是我纪寒喜欢的女子呢?”他定定的看着昭和。 昭和:“……” 这小子现在是什么话都随口就来。 她现在是完全不想管他了。 你随意,好吧? “驾……” 昭和的马走快了些,纪寒也跟了上去。 不过一日,二人就到了咸阳郡。 程岚和宋词一路打听,终于得到了一丝线索,还是一个卖菜的老婆婆告诉她们的。 “你们找的那天救落水之人的男子就住在那户人家中,我那天卖菜卖完了,推着车回家,老远就看到一个全身湿漉漉的人。” “大晚上的看见,活像个水鬼!可把我吓死了,见到了他的脸,这才安心了些,他们是外来户,刚来没多久,听说要在这定居。” “他们这家人奇怪得很。” 程岚问道:“如何个奇怪法?” 老婆婆浑浊的双眼直直盯着程岚看:“奇怪,特别奇怪,她们明明是两夫妻,却给人的感觉像是仇人,我就住在他们的隔壁,总能听到夫妻二人吵闹的声音,不过,多半是女子在说话,男子很少出声。” 她回忆道:“就在昨日还是今日,他们还大吵了一架,闹得凶哦,我们都习惯的。” 程岚道:“那他们长什么样你能描述的出来吗?” 老婆婆说话的时候,脸上闪过一丝不屑:“女的长得普通至极,却娶了一个美娇颜的夫郎,这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才能修到这份上的。” 程岚尴尬一笑,拱手道:“多谢婆婆告诉我们这些,那男子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老婆婆摸了几把菜,拿着称称了起来,道:“两位,消息也告诉你们了,你们好歹也买点菜,毕竟与你们说话的时候也耽搁了不少时间。” 程岚和宋词都有点不好意思。 程岚道:“老婆婆,你这些菜全都送到四方客栈,我们都要了,就当做你的辛苦费。” 她递给老婆婆一个银钱袋子。 老婆婆接过钱袋子,掂了掂重量,约摸有六两,这些银钱买六车她的菜都够了。 她道:“两位,钱给多了,给一两即可,别的钱我老婆子不赚。”她只拿走了一两银子,就把钱袋子还给了程岚。 程岚有些诧异,倒是个明理之人,笑道:“好,婆婆这样做生意,当真是讲诚信。” 老婆婆点头表示听到了,除此之外便没有什么反应了,她推着车就往四方客栈的方向走去了。 程岚摇头失笑:“这老婆婆倒真是个怪人。” 宋词却开口道:“她长得和咸阳郡郡守有几分相像。” 她们都不再管这些,就往老婆婆所指的方向走去,深巷之中,柳树的丝绦长长的垂下来,柳絮也在随风在空中飘飘洒洒的飞着。 这个巷子倒真的是明雅清净。 “谢长辞,饭还没弄好吗?” 还未走到门户之前,里头就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其声尖细,但略显沉闷,且中气不足。 程岚拉住宋词:“先别进去,听听他们说什么。”宋词自然是听程岚的,“行。” 二人正式开始听墙角之行。 “谢长辞,我问你话你听见没有。” “自己去端。” 一个男子的声音又传了出来,其声音明朗洒脱,但也显得很虚弱。 “你就不能给我端过来吗?” 这句话说完了,里头又没了声音。 程岚与谢长辞也有十八年未见过了,这名字是对上了号,但是他的声音,她已经记不清了。 宋词轻声道:“我们进去吧。” 程岚点头,是不是,就在这一面了。 宋词敲门,“有人在吗?劳驾开开门。” 徐婧警惕的眯起了眼睛,驱赶道:“你先进去,不要出来,听见了没有。” 谢长辞默默地拿着碗筷进了屋子,脸上完全没有了抗拒之色,就像这样的事情他已经做了千八百次的演练了。 徐婧没开门,只站在门的另外一边,道:“是谁,找来做什么。” 程岚道:“路过,借口水喝。” 徐婧冷冷道:“我们这里没水,你去别处寻。” 宋词直接道:“官府查案,快开门,不然我们就冲进来了。” 徐婧皱眉,官府的人?来这里干什么,她跑回屋子,看着正在吃饭的谢长辞,道:“我们收拾东西从后门走,这里不能呆了。” 谢长辞吃了一口菜,不说话也不动作。 徐婧推他,他也纹丝不动,徐婧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小声威胁道:“你知道你永远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外面那两个官府的人不管是不是你找来的,我有时间自会教训你,现在,你给我立刻收拾东西走!” 谢长辞这才有了反应,抬眸,“徐婧,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他勾唇微微一笑。 徐婧心里又怒又怕,怒的是官府的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找上门来,怕的是谢长辞离自己而去,她无法想象没有谢长辞的日子。 她着了急,一个巴掌拍了过去,谢长辞的半边脸一下子就肿了,还泛着红。 他戏谑道:“打的爽吗?” 在外面等着的程岚和宋词觉得不对,就用身子撞门,可不能让她们再跑了。 徐婧听到声音,东西也都不要了,只拿着枕头下藏着的的五十两银子,便一把拉住谢长辞,往后院跑去,幸好当时选了个有后门的院子。 程岚一进来就只看到二人的背影:“别跑!”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你的地界你管 她和宋词在后面追着,还是追不上,没想到她们两个拖家带口的跑的还挺快。 徐婧真的是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一个劲儿的拖着谢长辞走,谢长辞也不说配不配合,就单纯的维持着一个动作。 街道上已经有许多人在赶路了,他们一个跑一个追的冲乱了人群,造成了一个接着一个的小混乱。程岚道:“这样追也不是办法,宋大人,你从那边过去,包抄他们。” 宋词道:“方才我也让人去叫人过来了,早晚逮住他们。” 不过一会,徐婧和谢长辞就被包围了。 徐婧挡在谢长辞前面,道:“两位大人真是穷追不舍,草民虽说没有对国家做出什么贡献,但也绝对没有触犯过国家的律法,所以二位大人是否要对草民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程岚只想看清谢长辞的长相,道:“你若不跑我们就不会追,是你先跑的。” 徐婧道:“大人若是不追,草民自然不跑。” 程岚不管是歪着头还是正着头都看不太清楚徐婧背后的谢长辞到底长什么样子,当即喊了人去拉徐婧往旁边去些。 徐婧仿佛知道她要干什么,泣不成声:“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王法了?草民扪心自问,什么错事也没做过,官爷就算拿人也要拿出证据来,才能让我们老百姓信服。” 她双眼通红:“如今一言不合就要抓人,以后岂不是好人也要被残害了。” 其他看热闹的百姓全都在指指点点。 “这些当官的没有一个好东西。” “可不嘛,拿着咱们的税钱给她们发月例银子,老娘想想都寒心。” “……” 程岚无奈道:“我只是想让你往旁边挪开些,你后面的那个男人都要被你一脚踩死了。” 程岚的这句话并不夸张,徐婧可是一直挡在谢长辞前面,谢长辞整只脚的脚面都在被踩着。 其他人看到确实是这样,当即眼观鼻,鼻观心的离开了这个地方,我可什么也没有说。 徐婧有些愣神,仿佛不没想到程岚会这样说。 趁着她愣神的这会儿子功夫,将士一把拉过她,顺便把她控制住了,谢长辞的脸也就展露在程岚和宋词的面前。 谢长辞已经三十多岁了,却依旧面冠如玉,宛若弱冠之年的男子,几乎就一眼,程岚和宋词立马确信了此人的身份。 谢长辞就是那来自琅琊谢家的谢长辞。 他活着,活得好好的。 程岚泪目:“辞哥儿,你还记得我吗?” 徐婧眼里带着恨意看向这边。 谢长辞点头:“岚姐儿。” 程岚擦了擦眼泪:“你真的还活着,你说这个……唉,辞哥儿,怎么也不传个消息。” 她话一说完,她自己就觉得有些不对了,想改口,谢长辞就说:“我早已不是谢家人,也不是……鹿家人,所以我又向谁传消息?” 夫嫁从妻,他出了谢家,谢家就不是他的家,他又被鹿鸢休弃,鹿家也不是他的家。 程岚自知失言,道:“想必你昨日夜里已经见过鹿哥儿了,他是你的孩子,你也救了他,所以我们才能顺藤摸瓜找到你。” “辞哥儿,我们回去吧,鹿鸢她也想见见你。” 徐婧道:“十八年前,鹿鸢已经休了谢长辞,而我徐婧才是他的妻主,不知道大人想当着我这正主的面儿把我的夫郎往哪里引?” 程岚轻呵:“十八年前你使了什么手段你最清楚,小尚书,别以为你改头换面背井离乡就能把以前发生过的事情全都一笔勾销。来人,押着徐婧,去往咸阳郡郡守大人住处。” 徐婧有些错愕,她的脸都成了这副样子了,她为什么还能认出自己来? 旁边站着的一直没说话的宋词闻言身子一顿,也跟着他们后面去了。 而这个消息也传到了鹿哥儿的耳里。 浮云道:“哥儿,奴才备了一件厚一点的衣裳,这样穿着出去也不怕着凉。” 鹿哥儿有些兴奋,手和脚都在颤抖,上一次那么兴奋还是考上了探花的时候。 “浮云,我找到他了。” 不到南海边陲就找到他了。 浮云也高兴,她知道哥儿一直在找什么人,现在哥儿得偿所愿,她也真心为他高兴。 鹿灼跌跌撞撞的走着,偶尔笑着小跑,眼里反正一直都有光。 从小,他就没见过他的亲生父亲,如今他明面上的父亲也是个不管事的,上一回还直接被母亲关进了佛堂,许久未曾出来。 而这一回,他找到他了。 母亲,你也开心吧? 正进城昭和还有纪寒在茶馆里喝了杯茶,就看见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押着一个人往前面走。 许多百姓也在驻足观看。 昭和喝了一杯茶,道:“你瞧,那是不是程岚?”她指着左前方的那个人。 纪寒也看了一眼,不甚在意道:“是啊。” 昭和道:“她原来也来了这咸阳郡,不过依照她和鹿太傅的关系,来这里帮忙也无可厚非,看来我们赶巧了,刚好能把他们一起带走。” 鹿灼也赶来了,往旁边瞧了几眼才走进郡守府,后头还跟这个如花似玉的小丫鬟,至少在昭和眼里是这样的,昭和凤眼低垂,他倒是去哪都不乏追随者。 纪寒也看见了鹿灼,诧异道:“你不去追?” 昭和抬眸:“时机未到,等会吧。” 双亲相认,她也要给她们空间才是。 咸阳郡郡守郭芙看到那么两个大人物全都来了,人都吓傻了,忙的手不是手,腿不是腿,道:“国师大人,宋大人,你们怎么一起过来了,前些日子听守城军说宋大人过来了,我正想着过去迎接拜访您,可料事务繁忙,实在抽不出时间,这才耽搁了那么久。” 宋词淡淡道:“郭大人不必客气。” 程岚没注意到二人之间的交涉,直接道:“你们这里有个逃犯你们可清楚?” 郭芙陪笑道:“什么逃犯?” 程岚把徐婧推了出去:“十八年前的尚书一事想必不用我在多说,她逍遥法外了十八年,在你么咸阳郡的地界待了那么久,你们当真什么也不知道?”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你和母亲的功劳 郭芙人都傻了,什么叫做无妄之灾,这就是! 我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她笑道:“国师大人,小人做这郡守也不过五年,哪里清楚十八年前的旧事。” 明明不是夏日,却盛似夏日,郭芙脸上的汗都可以用来洗脸了。 程岚看她这幅样子,也不像心虚,反而更多的是惶恐,大概知道她确实不是在说谎。 “罢了,不知者无罪,现在本国师跟你讲了,这下……你应该知道了吧?” 郭芙擦了擦脸上的汗:“下官知道了知道了,来人,把这罪犯给我抓起来,竟暗中逃逸了十八年,现在可要好好给她点教训看看。” 徐婧攥拳,怒目而视:“程岚,你屡次与我作对,你当真要为了鹿鸢讨回这个公道吗!” 程岚面无表情道:“这事情不是很明显吗?再问是不是没意思了。” 徐婧怒极反笑:“好好好,十八年前,你们也是这样,官官相护!十八年后,你们依旧是这样,我徐婧确实使了点计策让谢长辞成为了我的人,可当年贺云舒尚书一事与我徐婧毫无干系!” 她指向程岚,“你要以什么罪名抓我。” 程岚拉着谢长辞:“强抢良男。” 徐婧:“……” 郭芙实在看不下去这场闹剧,道:“国师大人,您大可放心,下官这就把罪犯缉拿归案。” 几个衙役一下子就把徐婧控制住了。 “慢着。” 声音朗若明玉,鹿灼缓缓的踏入咸阳郡郡守府内大堂之上,一身青袍显得他儒雅万分。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了去。 鹿灼则一直都看着谢长辞。 谢长辞也看着鹿灼。 一眼即是万年。 程岚率先拱手行了一个平辈礼:“鹿大人。” 鹿灼也拱手道:“程大人。” 这礼一行完,大家就都知道鹿灼是什么身份了,魔昭帝身边的一品带刀侍卫,鹿鸢鹿太傅的独子鹿灼!还差点和魔昭帝成亲成为昭国凤后! 除了谢长辞和徐婧,一干人等哗啦啦的跪下来行礼,不是同品级的拱手礼,而是跪拜礼,“下官等拜见鹿大人,问鹿大人安。” 鹿灼道:“平身。” 一直跟在鹿灼后面的浮云只觉得哥儿厉害坏了!原来哥儿不只是贵胄子弟,还是……还是个比郡守大人还厉害的大官!莫不是个正二品? 小浮云还不知道与她在一起的程大人是当今的一品国师大人,要是她知道了,估计嘴巴都能张到塞下十个鸡蛋的程度了。 厉害了,我的哥儿。 谢长辞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是眼里有了些许湿润,他道:“你还是找来了。” 鹿灼道:“生人怎么样都能找着。” 被控制的徐婧看到鹿灼后,咬牙切齿道:“你个狗杂种,凭什么突然蹦出来破坏我的生活?” 谢长辞一个大嘴巴子就呼了上去:“你说谁是杂种?”徐婧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打我?” 鹿灼凝眸看着她:“当年的事我想再听你亲口说一遍。”他淡漠的模样,仿佛一点也不在意徐婧刚刚说的话。 徐婧的脸红通通的,也肿了一片,和谢长辞脸上的痕迹正好对应了起来。 她吊儿郎当道:“我不说你能把我怎么着,鹿鸢生的儿子我连看都不想看一眼!所以我为什么一定要向你解释当年的事情呢?” 鹿灼瞥了她一眼,无所谓道:“他会告诉我的对吗,所以你愿不愿意也不要紧。” 他看向谢长辞。 徐婧感觉就像是一个拳头打在了棉花上,这种忽略让她也很不舒服。 “好,我告诉你!事实就是当年鹿鸢对谢长辞不够信任,若是足够信任又怎么会中我的圈套?谢长辞也傻,自己的一腔热血全都喂了狗了,被休了以后还差点没命,你说他谢长辞还会回去吗?就算你们找到了他又怎么样?” “事情已经发生了,已经无法挽回了!” 徐婧仰头大笑。 衙役们抓紧了她的胳膊肘:“你给我老实点。” 谢长辞低下了头,他的表情告诉鹿灼,徐婧口中说的全是真的,他们或许真的回不去了。 鹿灼道:“拉下去吧。” 那些个衙役看了看郭芙的脸色,郭芙使了个眼色,他们立马拖着人下去了。 “你能和我谈谈吗?” 鹿灼眼里带着些许祈求。 谢长辞应下了:“好。” 程岚知道这个时候也不该去打扰他们,拉着宋词和郭芙去酒楼吃饭去了。 鹿灼和谢长辞二人在客栈内相对而坐,浮云则在厢房外守着。 他们两个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亦或是其他的东西,二人都极为相像。 打远望去,还以为是同一个人。 桌上摆着两壶酒和一碟花生米、一碟咸菜。 鹿灼拿着酒壶问道:“能喝吗?” 谢长辞点了点头:“稍微能喝一点。” 鹿灼这才斟了一杯酒给他,也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他举起杯子,道:“我敬你一杯。” 谢长辞看他一口喝完了,眼神里带着复杂的情绪,道:“若是不能喝酒就别喝了。” 谢长辞看鹿灼一杯酒下肚,两边的脸颊全红了,看得出来,他并不会喝酒,他和自己一样。 他说能喝只不过是不想他的扫面子。 鹿灼喝了这一杯酒,彻底打开了话匣子:“谢长辞,许多人都告诉过我,要是喝不了就别喝了,相当于要是做不了就别做了。” “这都是一样的话术。” 鹿灼眼神迷离,脸颊酡红,头上的银冠也有些歪歪扭扭的,“上一次我一喝酒直接倒了下去,我就知道我得克服它,这不能是我的弱点!我就练酒量,每天喝,终于能喝一杯这样的酒。” 谢长辞满脸“心疼”的看着他:“……”看来你这练的效果也不怎么样,还是醉的厉害的样子。 鹿灼盯着他瞧:“我自郡守府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我找对了,你就是那个人!那个我母亲心心念念了十多年的人。” “谢长辞,我不想唤你父亲,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知道我有今日,是你和母亲的功劳。”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但是养我的一直都是母亲!也只是母亲,你这个父亲,我从小就没看到过你,所以我鹿灼不会唤你为父亲的!” 鹿灼看谢长辞没有喝酒,催促道:“你为什么不喝酒?这个酒烈,夜里凉,你也暖暖身子。” 谢长辞悲悯的看着他的模样。 平日里的鹿灼应该没有那么多话,到了喝醉的时候,才会把心里的话全都吐出来。 而那些平日里话多的喝醉了的时候往往一个字也不愿意多说。 这就是世人的难处。 酒不醉人人自醉,谢长辞闻着空气中弥漫的味道,好像也有些醉了,他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和鹿灼第一次喝酒一样,立马就晕了过去。 鹿灼看着倒下去的谢长辞,道:“你也不能喝酒,你骗我……”说完这一句话,他也倒了下去。 在外头听到声音的浮云连忙推门进来,看到两个绝色美男像叠罗汉一样倒在地上。 她内心的感受是:“……” 不能喝酒咱就别喝了,好吗? 屋子内的酒的味道也不浓,她掂量了一下酒壶,感觉没动过。 不是吧?两个人都是一杯倒? 翌日。 鹿灼醒来,头也是沉沉的疼得厉害,他起身,就看见浮云正端着盆子走过来。 “浮云,谢长辞呢?” 浮云把盆子放到架子上,道:“哥儿,你醒了啊,奴才向店小二又要了一间房,就在隔壁,许是还睡着呢。” 她揪干净帕子里头的水,给鹿灼净面,道:“哥儿,头疼不疼,奴才煮了醒酒汤,就在桌上,等漱了口就喝一些在下去用早膳吧。” 鹿灼道:“昨晚我好像还没有说什么,就喝了一杯酒,然后……然后他也倒下了。” 浮云说起这个就有些好笑:“昨儿夜里,奴才在外头侯着,听到里头有人摔倒的动静,还是两下,连忙走进来,一看,您二位躺在地上睡得正香,桌上的酒和菜跟没动过一样。” 鹿灼稍微有些尴尬,道:“你去看看他醒了没有,下次谈事还是不喝酒为好,喝茶喝茶。” 浮云服侍着鹿灼漱完口喝完醒酒汤,这才端着盆又走了出去,来到隔壁屋子。 扣扣扣—— 屋内的谢长辞早已穿戴整齐,他淡声道:“我已经起了,也洗漱好了,过会子在堂内相见。” 浮云道了句“是”便去告诉鹿灼这个消息。 过了片刻,二人坐在客栈堂内,等着小二姐儿上菜,他们二人醒的晚,几乎是日上三竿了,许多人都已经吃了早膳退了房走了。 而程岚和宋词昨夜也歇在了郡守府。 小二姐儿往桌上摆了三碗豆浆,几盘点心,道:“早膳来罗。” 鹿灼端了一碗豆浆和一盘点心给浮云:“拿去吃吧,我们两人聊一会。” 浮云接下两个盘子,道:“是。” 鹿灼道:“昨晚……” 谢长辞道:“昨晚我们都喝醉了。” 鹿灼抿了抿豆浆,笑道:“早知道你的酒量那么小,我就不该上酒的,该上茶。” 这话说的谢长辞有些无地自容,被自己儿子嫌弃了?不过他的酒量确实连他的儿子都比不过。 谢长辞道:“你昨晚也醉了,说了许多话,这些话应该一直都闷在你的心里,所以你才会那个时候说出来,鹿哥儿,对不起。” 这句话他一说出口就有一点如释重负。 终于说出来了。 鹿灼鼻子一酸,忍住眼泪,道:“你应该对母亲说对不起,你最亏待的人是她。” 谢长辞叹气:“我知道,我会和你回泰安,至少见她一面,这些年,我过得也很难受。” 鹿灼不擅长安慰人,只把点心推了上去,“你吃点东西,喝了醒酒汤吗?” 谢长辞道:“喝了,你那丫头很细心。” 昭和与纪寒昨夜也歇在了这个客栈,当然是跟着鹿灼一路过来的,她们早就用过了饭,如今正站在二楼栏杆处看着鹿灼二人。 昭和眯着眸子,道:“他们两个人算是和好了么?”看着气氛都比昨夜融洽了许多。 纪寒背靠在栏杆上,眼睛都不眨的看着昭和:“不知道,昨夜我睡的不好,因为没有你。” 他们以往赶路都是一起在野外凑合着睡的,来了这客栈以后,他们被迫分开。 纪寒一人表示不满。 昭和却满意极了:“又不是野人,过什么原始生活,纪寒,鹿灼找到他的父亲了,真好。” 纪寒撇嘴:“父亲有什么用,哼。” 后头来了个端着盘子的小二姐儿,地上又刚被另一个小二姐儿擦了,她一时不小心,滑了一跤,盘子还被她紧紧的握在手里,人却往昭和还有纪寒这边过来了。 纪寒带着昭和立马闪了过去,刚好进了一楼看不见的盲区,一楼大堂的鹿灼和谢长辞听到动静抬头一看,是个小二姐儿不住地在道歉。 “两位,真是对不住了,差一点点就撞上你们了,这地刚擦过,有些滑,两位也要小心。” 鹿灼不在意的转回了头,道:“我们与程姨她们商量一下,便启程回泰安吧。” 谢长辞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道:“好。” 二人便离开了客栈,往郡守府走去。 纪寒方才是揽着昭和过来的,昭和背靠着墙,纪寒右手撑着墙,左手环住昭和的细腰。 二人四目相对,离得极其相近,连对方脸上的绒毛都能看的一清二楚,纪寒以前也凑过那么近看昭和,但这一次看的更为清楚。 许是这么多天的相处,让他对昭和有了一个新的认知,他承认,昭和长得确实很美。 美得极具侵略性,她那双凤眸总是无精打采的耷拉着,偶尔正眼看人,也是一副慵懒至极的模样,如今细看,她的凤眸软成了一摊春水。 在他心里荡漾…… 道完歉的小二姐儿见此咽了咽口水,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咳咳,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昭和不自在道:“方才多谢你了,不过没有你,我照样能躲过去。” 纪寒抽出手:“手有些麻了。” 他眼神闪躲,方才的心跳好像加速了,他有些管不住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扑通。 纪寒道:“我先回去收拾行李。” 他转身离去,略有些落荒而逃的味道。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喜气洋洋 昭和站在原地,颇觉莫名其妙,这小子今儿又抽的哪门子的风? 鹿灼和谢长辞来到郡守府,和程岚二人商量着回泰安,程岚自是答应,他来这里就只为了寻谢长辞,如今寻到了肯定是要回去的。 程岚道:“宋大人,你和我们一起走么?” 宋词摇头道:“下官还有一点事要在咸阳郡处理,国师大人和鹿大人便先行吧。” 所以回去的人又少了一位宋词,而昭和带着纪寒远远的跟在鹿灼他们的马车后面,既不会跟丢,又不至于让他发现。 一路相安无事。 走了四五天,终于回到了泰安。 纪寒这几日一直都有意无意的不去看昭和,就算与昭和的视线对上了,也都是慌忙躲开。 昭和也不管他,让他“独自美丽”,她如偷偷摸摸的出了宫一样,偷偷摸摸的回了宫。 朱雀宫。 过了这几个月,苍木已经和朱雀宫彻底打成一片了,而她也为弄琴马首是瞻,一天到晚除了干活就是围着弄琴转。 “仓鼠!院子里的落叶你还没扫。” “来了来了,方才弄琴姐姐教我踢毽子了。” “毽子是什么?” “就是,就是一个……哎呀,跟你说也说不明白,等会子我扫完地,我们去后院里玩。” 昭和正准备爬墙,就听到里头人说话的声音,她不在的这些日子,她们倒是颇为有活力。 不过那个叫“仓鼠”的是谁?她怎么不记得她宫里有这么一个人? 外头的守卫早就发现了昭和,她也认出了是女帝,所以完全没有动,她也不敢动,回来了好,回来了好,不然那些个大臣真的要疯了。 昭和趴在墙上,往里头看。 宫内的陈设倒是没变多少,和以前也差不多。 墙头下面有一穿着碧绿色衣裳的小宫女拿着扫帚在扫地,应当就是那个“仓鼠”了。 瞧她动作憨态可掬的,不愧是叫仓鼠的人。 苍木感觉有人在看着她,微微抬眸,这一眼不得了,直接把她吓得扫帚都掉了,随之就是一声尖叫:“啊——” 昭和:“……” 我像鬼吗? 这一声嚎的整个宫里都震了震,特别是刚在井里打水的男侍人都跌到井里了,几个男侍火急火燎的冲过来,拉水桶的拉水桶,拉绳子拉绳子,这才把人给救了上来。 弄琴直接抱着被子就出来了,着急道:“怎么了,怎么了,仓鼠,你流血了?” 其眼里是止不住的担心之色。 苍木又跺起了腿,边叫边道:“啊啊,君上回来了,君上回来了,啊啊啊,弄琴姐姐,君上回来了,你快过来看啊!” 昭和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从宫墙上跳了下来,红色袍裾随风翻飞,婉若游龙。 昭和柔柔的看着弄琴,笑道:“弄琴。” 弄琴手里拿着的被子直接就掉在了地上,她又是哭又是笑:“君上!你……你终于回来了。” 她冲到昭和面前,眼泪也在这一瞬间落了下来,她的手紧紧抓着昭和的双肩,道:“君上,属下好想你,属下好担心你。” 弄琴将昭和左看右看,确定没什么问题以后,破涕为笑:“信上不是说要晚点回吗?” 昭和比弄琴高了很多,她摸着弄琴的脑袋,笑道:“想给你们一个惊喜,羌芜呢?” 弄琴道:“羌芜去她师傅那里了,过会子吃中膳才会回来呢,君上饿了没有,我们先用膳。” 昭和道:“不急,那天我带回来的小宫女看来很得我家弄琴的心意啊。”她看向苍木。 苍木怯生生的看着昭和,也只是偶尔抬眸,不敢直接与昭和对上视线,现在的她完全没有刚才的她那么生动活泼了。 昭和招手:“你过来。” 苍木左右看了看,周围也就只有她,君……君上是在喊自己吗? 她心跳的很快,迈着小碎步走到昭面前,跪着行礼:“奴才参见君上,问君上万安,奴才方才不懂规矩,请君上责罚。” 弄琴斜睨了苍木一眼:“这小丫头平日里有几分聪明劲儿,属下才多看了她几眼,没想到任何机灵劲儿到了君上面前都算不上什么了。” “苍木,好好给君上磕个头,没有君上,你现在还在扇玉坊给人洗衣裳呢。” 苍木向着昭和重重的磕了一下头,道:“奴才谢君上的赏,谢君上的提携。” 昭和失笑:“好了,我刚回来,你们就磕来磕去的,苍木,起来吧,看来这些日子你与她们都相处的很好,那我也放心了。” 苍木害羞一笑:“回君上,是各位姐姐好相与,愿意给奴才一个机会,要不然以奴才的愚笨,怕是讨不了各位姐姐的喜欢。” 弄琴噗嗤一笑:“你若愚笨,天上飞过的大鹏鸟都要无地自容了。” 苍木又娇俏道:“弄琴姐姐,你就别笑话我了,在君上面前怪不好意思的。” 昭和闻言也笑出了声:“难怪弄琴那么维护你,你这性子到哪里都讨喜。” 弄琴嗔笑道:“君上,别站在这说话了,我们回宫,君上离开的这些日子,属下都有把君上的寝殿打扫的干干净净的,绝对没有一点灰尘。” 几人伴着昭和进了寝殿,等到要传中膳的时候,羌芜果真回来了。 她还是穿着淡粉色衣裳,袅袅婷婷的走过来,她周身也多了一丝别样的气质,在以前的羌芜身上,这种气质是没有的。 现在的羌芜,浑身都散发着自信的气息,经过在她师傅那里那么久的学习,她已经彻底脱胎换骨了,她又能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自然是全神贯注,她心里也无比感激当日的君上让她拜师,可以说没有君上,就没有今日的她。 她心里想着君上,进了宫,就发现今日的朱雀宫气氛好像不太一样,似乎多了一点喜气在里面,外头也没人跟她讲,只是全都神神秘秘的看了她一眼,偶尔捂嘴偷笑。 搞得羌芜还以为自己的脸上有脏东西。 羌芜走进寝殿,眼前立马就变黑了。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山风夹杂细雨 羌芜正想一拳打过去,却发现自己被人环抱住了,而面前这人的气息好熟悉,也让人觉得好宁静,好舒服,是……是君上! 昭和抱着羌芜,本想让她猜一下自己是谁,怀里的小丫头却闷闷道:“君上,你回来了?”语气中带着些难以置信和兴奋。 昭和低低一笑:“对啊,我回来了,小羌芜,想我没有?”回应她的是羌芜的回抱,她攥着昭和腰间的衣裳,道:“君上,羌芜早就想你了。” 昭和也拍了拍她的脑袋:“羌芜乖,你的君上也想你,要不然也不会抱你啊。” 旁边看着的弄琴笑得乐不可支:“君上,你快把羌芜放开,她都要呼吸不过来了。” 羌芜确实有些气闷,昭和放开她以后,她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过了一会儿子后才慢慢恢复正常,她笑道:“君上长高了。” 她顶起脚比划:“君上以前和我们差不多高的,如今比我们高了一个头呢。” 昭和道:“毕竟过了那么久了,他们两个呢?” 房梁上的醉童和巫酒也跳了下来,全都眼睛红红的看着昭和,醉童直接道:“君上,你还不提起我们两个,我们就当你忘了我们了。” 巫酒神色淡漠,眼里的激动和控诉却显露了他心里翻江倒海的心思。 那么久了,相思之情难忍,早已成灾,你在渝中修堤坝,攻城池,我在昭国皇宫思念成灾。 昭和对上他的眼神,只觉眼神缱绻万分。 心中略微感触,看来多出去也好,看他们四个,一个个哭得稀里哗啦的,不像以前,冷漠无情,连帮她批个奏折都不耐烦。 “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么?也想起你们了,醉童,巫酒,你们两个都过来,和她们两个站一起。”昭和指挥着二人。 醉童和巫酒立马站到了羌芜和弄琴的身边。 昭和浅声道:“这一次渝中之行,我看到了很多东西,也遇到了很多事情,这让我更加坚信当一个女帝就要为民着想……” 还未等昭和说完,四个人嘴角都在抽个不停,往往这个时候她总会来上一句别的破坏氛围。 “所以我决定了,你们几人轮流批改奏折,这样才能保证精准度,好了,先用午膳,刚回来,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呢。” 四人:“果然如此……” 他们他们已经再习惯不过了。 昭和回来的消息暗中被送到了各个宫里,苍梧宫和鹓雏宫也知道了消息。 乐天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长长的指甲慢慢的陷进了桌子里面。 流萤看到了担忧道:“主子,小心疼。” 她想要拿开乐天的手。 乐天勾唇轻笑:“疼?她肯定不知道我疼吧?一走便是那么久,而且没有一点消息,那个元国质子爷都知道的消息,本侍郎都不知道!” 他下颚线极其流畅,比起之前更是,他瘦了许多,以前穿着合适的衣裳穿在身上已经大了,活像个小孩子穿大人的衣裳。 乐天坚定道:“流萤,给本侍郎递消息过去,本侍郎今晚一定要侍寝!” 流萤抿唇,道:“是。” 说完就转身跑出宫了。 乐天把手慢慢的抽出来,手指甲完好无损,他细细的抚摸的指甲,昭和,就这一次,若让你怀上孩子,我也就满足了。 …… 谢长辞被鹿灼安排在客栈里住着,自己则回了鹿府,母子二人又是好大一番久归的问候与感伤,等到情绪平稳下来了。 鹿灼才认真的看着鹿鸢:“母亲,儿子做了一件事情,不知道儿子做的对不对,但是我还是想让你知道这件事。” 鹿鸢看着他:“你回来的比秦小将军他们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我也听顾家那丫头说了,你自己去办事了,你说吧……” 其实鹿鸢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只是有些不确定罢了。 鹿灼扶着鹿鸢坐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母亲,儿子不孝,儿子独自将父亲带了回来。” 鹿鸢听到这个消息,脸色倒没什么变化,她深吸一口气,道:“他……现在在哪里?” 鹿灼低眸道:“儿子将父亲安排在客栈里,想得到母亲的允许后才将他带过来。” 鹿鸢无奈的叹气:“我以前就怀疑你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没想到是真的,你还去找了他,还将他安全的带了回来,哥儿,母亲谢谢你。” 这一直都是鹿鸢的心头之病。 鹿灼惊讶道:“母亲,那……你愿意见他?” 鹿鸢轻呵:“哥儿,你带都带回来了,我能不去见他吗?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心里应当是怨我的,哥儿,你好好待在府里休息,我去见他。” 她来到谢长辞所在的客栈,前几天泰安下了一场雨,地上有许多积水,她低头,正好看到那一摊积水上倒映出自己的模样。 苍老的脸庞,乌黑的头发里夹着许多银丝,她已经老了,不知道他是什么模样。 他应当依旧那么年轻,那么好看,毕竟那是谢长辞啊,那个天下第一美男。 鹿鸢掖了掖耳边的碎发,挺起了背走进醉春楼,她约他在这里相见,他应该早已过来了。 小二姐儿立马迎了上来,笑道:“太傅大人,您来了,真是稀客,请问是大堂还是包厢还是雅间,或者是已经预定了房号呢?” 鹿鸢淡淡道:“二楼雅间三号房。” 小二姐儿挥了挥白色帕子,笑道:“好嘞,二楼雅间三号房,太傅大人请。” 她带着鹿鸢上了楼,十分恭敬的送她到了房间口,道:“太傅大人,菜马上就要上齐了,您先上座,喝杯茶稍等片刻。” “嗯。” 房内里头的谢长辞捏紧了手,看着门外的身影,略微有些佝偻,鹿鸢比他大,她现在估计四十了吧?也不知她会不会觉着不自在。 谢长辞擦了擦手,道:“大人,您来了。” 站在门外还没进去的鹿鸢听里头传来的声音,如山风夹着细雨,绵绵的很好听,她心头一软。 鹿鸢鼓起勇气,终于推开了门。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请我吃饭 谢长辞听到动静,缓缓抬眸,正好与鹿鸢的视线对上,二人的身体同时如过了电流一般,酥酥麻麻的,仿佛一下子被敲开了心扉。 十八年未曾相见。 她们也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重新见面。 而鹿鸢也从未想过自己真的能再见到他,她一直以为他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 谢长辞起身迎她:“鸢姐儿。” 鹿鸢的思绪回拢,感慨万千道:“辞哥儿。” 鹿鸢主动坐了下来,略有些拘谨道:“我们好久不了,想来也有……” 谢长辞接了话头:“鸢姐儿,十八年了。” 鹿鸢的眼圈随之一红:“当年的事我错怪你了,是我对不起你。” 谢长辞微微摇头,给她倒了杯茶:“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我早就放下了。” 鹿鸢接过茶,顿了顿道:“可我还放不下,我从来没有放下过,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是否还愿意嫁给我鹿鸢,重新进鹿府的门。” 谢长辞的眼神微变,用喝茶来掩饰内心的酸涩情绪,茶水润湿了唇瓣,道:“鸢姐儿,我后来嫁了人,这个您应该是知道的。” 他拿杯子的手都是颤抖着的。 “徐婧对我有救命之恩,当时我也只能嫁给她,毕竟琅琊谢家和泰安鹿家早已没了我的容身之处,所以……所以我屈服了。” 鹿鸢简直痛彻心扉,她现在都能想象到当时的谢长辞有多么绝望,可自己却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难处,冷漠待之。是她辜负了他,还想着重新娶他进门,自己早已背信弃义,娶了新的正夫。 她怎么有资格说出这样的话?若真的成了,对如今的太傅府正夫又是极其的不公,鹿鸢有些后悔将那句一直想说的话说了出口。 她猛灌了一杯茶,涩然开口:“辞哥儿,是我鹿鸢的错,我为了更好的照顾灼儿,便替他寻了个合适的父亲,这对你们两个都不公平。” 谢长辞心里十分复杂,他听到鹿鸢打消了那个心思,刚开始他是松了一口气的,毕竟他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清清白白的他了,可后来真正听到她又娶了正夫,心里又忍不住的失落起来。 鹿鸢低头,连连叹气:“不过你是灼儿的生父,他自己也清楚。”她提到鹿灼,脸上的情绪好了许多,“他从小就懂事,也知道孝顺母亲,所以……他才会想方设法的找到你。” 谢长辞也很认同鹿鸢:“这个孩子确实孝顺,有一种别样的纯情,他不像我,更像你,坚强,有自己的想法,我听说他和女帝有过成婚礼?” 小二姐儿敲门:“菜做好了,方便送进来吗?” 鹿鸢扬声道:“进来吧。” “好嘞。” 几号人里面端着菜走了过来,将桌上满满当当都摆上了,全是些泰安的时新菜品。 等人离开后。 鹿鸢给谢长辞夹了一筷子肉丝到他盘子里:“我记得你以前最爱吃这个了,多吃点。” 谢长辞低眸,鼻子一酸,他爱吃什么也只有她记得那么清楚,“嗯,鸢姐儿,你也吃。” 鹿鸢回答他刚刚的问题:“当今女帝是先女帝的大女儿昭和,已经快继位一年了,她与灼儿从小相识,一起在砚休宫跟着博士学习,所以女帝那个时候可能就对灼儿有了心思。” “上一次她直接就把人劫走,逼着鹿灼与她成亲,行的还是正宫凤后之礼,后来哥儿被人利用,在成婚礼当日,给君上下了七步蛇的毒药。” 谢长辞远在南方,又没有机会接触官僚之人,哪里知道这些事情,听她说的惊险,微张大嘴巴,道:“那后来呢?” 鹿鸢叹气:“君上惩戒了真正利用灼儿的许大学士之女许挽,放了灼儿,还允许他参加科考。” 谢长辞想的深远:“看来君上真的在灼儿身上花了很大的心思,要不然一个七步蛇毒就足以让他死上千八百回了,鸢姐儿,你怎么想?” 鹿鸢又给他夹了好些菜,转眸道:“顺其自然,其实灼儿也动了心,最开始他只是不清楚自己的真实想法的,若是可以,我并不反对她们二人。” 谢长辞面前的盘子里的菜已经快堆成小山了,他只好一个劲儿的吃着盘子里的,要说话的时候也是把嘴巴里的咽下去,才说话:“灼儿有自己的想法,只要不伤害他,怎么样都可以。” 鹿鸢柔柔一笑。 她们这个时候真的很像一对寻常夫妻,聊着自己哥儿姐儿的婚事,岁月静好。 …… 流萤过来与羌芜说了会子话才回去。 幸好羌芜姐姐与她关系还不错,要不然也不知道怎么完成主子的任务。 乐天看到回来的流萤,问道:“回来了,可把消息传过去了?” 流萤行礼:“回主子,已经传过去了。” 乐天微微勾起唇角:“甚好,流萤,梳妆打扮,还有,太医给我配的那瓶药先备着。” 流萤道:“是。” 弄琴给昭和揉着肩膀,苍木也在下面给昭和揉着腿,一副闲散女帝的模样。 而醉童则在书桌前奋笔疾书,偶尔幽怨的看美人榻上躺着的昭和一眼。 羌芜端着茶水进来,行礼后道:“君上,鹓雏宫那边来人了,说是他们研究出新菜品邀请君上过去品尝呢。” 昭和喝了一口茶,招手道:“乖羌芜,过来歇会,跟你师傅学习累了吧?” 羌芜享受着昭和的关心:“不累,能和师傅学习是属下的福分,属下学好了本事,也能更好的为君上分忧解难。” 弄琴娇笑道:“改日给君上作一副丹青,君上,羌芜现在的画技可是大大提升了。” 昭和笑道:“那可要好好看看我们小羌芜的画作了,对了,你放才进门后说什么来着。” 羌芜抬眸看着昭和,眉眼明亮,容貌艳艳,红脸低下头:“那乐天身边的小宫女流萤说他们主子学了好多新菜品,邀请君上去吃些。” 昭和抚掌:“好,我刚回来,确实该去瞧瞧他,羌芜,今晚你跟我去。”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输在了细节之上 芙蓉帐暖度春宵。 君上虽连着几月都不曾入后宫,但是阖宫上下都知道,这鹓雏宫里的德侍郎是宫里唯一的男妃,就算是后面新来了男妃,这德侍郎也是君上身边的老人,自然是不敢随便怠慢了鹓雏宫。 所以鹓雏宫里的待遇优厚,甚至只增不减,他那宫里的一处瓦缝都是擦的锃亮的。 入了春以后,炭盆从笨重的炉子变成了掐丝的珐琅盆,里头放着几个小银炭,烧着也不觉得春寒,仪元宫又按照规制给添了新物件,梨花木圆桌,梨花木浴盆,扇玉坊等也是拿了好多新衣裳过来,乐天穿都穿不过的那种。 流萤打开衣柜,问在八面屏风后面沐浴的乐天:“主子,咱们今晚穿哪件衣裳?” 乐天从浴桶里捧了一点水浇在自己白嫩细腻的的胳膊上,轻柔的抚摸着肌肤。 只听他道:“就白色的那一件。” 流萤嘴角一抽:“主子,柜子里白衣太多了,具体是哪一件呢?” 乐天轻笑:“自然是最薄的那一件春衫了。” 流萤秒懂,把衣服从里面抽出来,服服帖帖的挂在置衣架上,然后喊男侍过去服侍主子起身着衣,她虽是主子的贴身宫女,也可以服侍主子沐浴,但是主子还是避嫌,一般只让男侍进来服侍,她只需要服侍主子妆发即可。 乐天穿着一身薄薄的白袍,里头的春光若隐若现,连他手臂上的那颗痣都能看的清清楚楚,这个春衫的布料是最轻薄的天蚕丝,一丝一线都是绣娘亲手缝制,按照底下那群奴才说的,就是衣服上的一个部件就是五十两金子的价格。 乐天很满意自己身上的这件衣裳,他坐到梳妆台前,看着菱花镜上的自己,笑道:“开始吧。” 流萤目不斜视的拿起篦子为他梳发,乐天舒服的闭起了双眼,不过片刻,流萤便娴熟的为乐天戴好了银冠。 镜中的乐天白衣银冠,五官精致,鼻梁挺拔,樱桃小嘴,皮肤又白皙。 闭起眼睛的他更有点像几分鹿灼。 乐天微微勾唇,为自己的眼角往下处点上了一颗泪痣,“好看吗?” 流萤笑道:“主子是最好看的。” 这话倒不是假话,主子的的确确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子了,没有之一。 乐天眼里多了一丝邪气,媚眼如丝:“要他也觉得好看才是,流萤,你觉得我像他么?” 流萤不知道主子说的他是哪个他,但是她知道主子肯定不喜欢自己像别人,恭敬道:“主子谁都不像,若是像,那也是别人像您才对。” 这句话哄得乐天开心的眯起了双眸。 对啊,也是他鹿灼像我才是。 “主子,天色不早了,君上应该快过来了。” 乐天撩起袍子,攥紧了手里的白瓷瓶,成败在此一举,昭和,我们马上就要有孩子了。 昭和闲庭信步的走在路上,忽的和某人的视线对上了,道:“你……你怎么在这?” 这后宫和前宫是不一样的,纪寒等人是住在前宫的,他就算再闲逛也不可能走到这里。 纪寒自然是来截胡的,他在宫里都有自己的眼线,他知道昭和今晚要去鹓雏宫,也知道鹓雏宫里的那位藏着什么龌龊的心思,所以他自然不可能遂了那人的意。 “我来找你吃鸡腿。” 昭和完全不感兴趣,她现在只对鹓雏宫的新菜品有兴趣,“不吃,在路上都吃腻了。” 纪寒没有放弃:“新的口味。” 昭和有一点点心动,不过看他那么着急的样子,心里就是不想答应他,道:“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去鹓雏宫?” 纪寒脸一僵:“怎么可能,你想去哪就去哪。” 昭和轻呵:“正好,别挡道。”她径直路过他,带着羌芜直直的就往鹓雏宫走去。 纪寒摩擦着下巴,想让我走,没门,我就看着你们,死盯那个臭小子! 管理内廷和侍寝方面的青缘宫立马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味道,也带着记事簿跟过来了。 掌管这儿的嬷嬷们心里苦啊。 一年了,这个记事簿还是崭新的,一笔一划都没写上去过,看一下今晚能不能开张了。 鹓雏宫上下都警惕着,她们都收到君上今晚要过来的消息,全都是严阵以待! 天色一下子就黯淡了下来。 待昭和走到鹓雏宫门口,天就完全黑了,男侍们也纷纷提着灯将宫内的各处点亮,而鹓雏宫门前以及宫内早已灯火通明,犹如白昼。 昭和一踏进宫门,震天动地的行礼声响起:“奴才参见君上,问君上万安。” 而乐天也带着流萤走过来,在夜里行走的乐天,衣裳更是在闪闪发光,他身上的春衫正好显露了他的好身材。 他慢慢的单膝下跪,行礼道:“妾身参见君上,问君上万安。”脸上带着一丝我见犹怜的味道。 昭和凤眸微微眯起,今晚的乐天有些奇怪,是因为好久未见的缘故,还是其他的原因? “请起,听说你研究了好多新菜品?” 乐天被扶着起身:“是,君上,有许多爽口的小菜,配着大菜吃更有味道。” 他不自觉的靠近昭和,一股清幽的花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慢慢的飘入到昭和的鼻子里面。 昭和打了一个喷嚏:“你熏得是什么香,怎么那么冲呢?” 乐天笑的僵了僵:“差点忘了,君上不喜,妾身这就去脱了,君上先用菜。” 昭和捂着鼻子:“不用不用,先吃吧,你离我远一点,我就闻不到了。” 乐天:“……” 输在了细节上面,怎么就把衣服给熏香了呢,他还以为她会喜欢这种味道的。 老远处盯着的纪寒傲娇勾唇,哼,失策了吧? 昭和果真坐的很远,两人几乎是没有什么身体接触的可能,乐天却也不急,只要有那个东西在,不怕她离自己那么远。 昭和看着桌上的没事,确实有好多是自己不曾见到过得,羌芜也大为惊讶,这里面有许多,连她也不会做呢。 乐天噙笑道:“君上,妾身敬你一杯。”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你僭越了 昭和噙笑道:“你那手里的一杯倘若是全喝完了,倒真的是敬我了。” 乐天羞涩一笑:“妾身自当会喝完的。” 他仰头饮下,果真一饮而尽。 昭和眼眸微眯,手指轻抚着杯身,这酒热的让人很舒服,就是这气味闻着……有一点不对劲。 后头的羌芜附耳道:“君上,外头青缘宫的人等着回话,手里还拿着记事簿。” 昭和舔了舔唇,这群老狐狸,消息倒是灵通,那么快就闻声而来了。 “不用管她们,等会子咱们就走了。” 羌芜点头便退了回去。 流萤从隔间暖屋走过来,后头跟着个梳着双螺髻的小丫头,其手里拿着一件新罩衣,也是白色的小春衫,她们低眉顺眼的走进来。 她们先向着昭和行礼:“奴才等参见君上,问君上万安。”又朝着乐天行礼,“奴才等参见主子,问主子安。” 流萤低头道:“请主子更衣。” 乐天放下杯子,给昭和夹了一个肉丝,便笑着道:“君上,妾身身上的味道太浓了,引起君上的不喜,妾身先去更衣,先失陪了。”他又转头看着流萤,“你好好服侍着君上。” 流萤道:“是。”乐天便和先前的那拿着衣服的丫头转过房间拐角,往暖阁方向走去了。 昭和看着眼前的菜,不知怎的忽然没了胃口,轻声问羌芜道:“质子爷走了没有。” 流萤敛下眸子,左手扶着右手,素手拿着银筷子,夹了不少菜到昭和面前的盘子里面。 羌芜回道:“外头不见人,不过醉童在暗处盯着呢,不知道他有没有藏在哪里。” 昭和勾唇,道:“你出去找找。” 要是被她逮到了,那就更好玩了。 羌芜:“是。” 昭和看着盘子里越堆越高的菜,道:“好了好了,我一时也吃不完那么多,你叫什么名字呢。” 流萤呼吸慢了一步,紧张的回道:“奴才贱名恐污了君上尊耳,奴才……” 昭和抿了一口酒,道:“无碍,在我面前不必那么紧张。”流萤咽了咽口水:“奴才承蒙德主子赐名,贱名为流萤。” 昭和沉吟片刻,道:“闲依露井,笑扑流萤,惹破画罗轻扇,好一个流萤,你生的乖俏,叫流萤最好不过,你主子倒颇会取名。” 流萤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入了春日,宫女们穿的也清凉了许多,她那雪白的脖颈随着她低头也露了出来。 “奴才实在不敢当,君上谬赞了。” 昭和不知为何,心头浮上一股燥热之感,她凤眸有些迷蒙,握着酒的手跟着收紧了许多。 她脖子上的荷花印记也有点发亮。 “流萤,倒杯茶。” 流萤抬眸,微微看了一眼昭和,这一眼看的不得了,惊得流萤心头一阵突突,君上喝酒了,看来那个东西起效果了,主子怎的还不回来? “是。” 她转到另一方矮桌上,端起圆口瓷壶往杯子里倒茶,也不知道茶水会不会消解药性。 主子,你快过来吧。 乐天正换上没有熏香的衣裳,出了暖阁就往寝屋里过去,他听到里头昭和夸赞流萤的话,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让她好好服侍君上,可不是这么个服侍法子。 流萤奉上茶水:“请君上喝茶。” 昭和拿过茶水,仰头就喝完了,心上的燥热稍微和缓了点下去。 她的脸通红,眼里带着些许审视的意味,看着流萤,道:“流萤,你们这里的酒还挺醉人,不过喝了几口,便像喝了一壶一样。” 流萤正慌乱,不知该说什么的时候,乐天便走了进来,他嘴角含笑,道:“回君上,这个酒还是君上于除夕夜那晚所赐,放了许久,许是更加醇厚了些。”他看了流萤一眼。 流萤抿唇,告退道:“主子,厨房里还煮着汤,奴才去看看好了没有,奴才告退。” 屋内一时间只剩下昭和与乐天二人。 昭和刚看到这酒的时候,就知道这壶酒是她往下赐的,但是里头的味道变了许多,难不成就这几月时日能把一壶酒的味道改至如此? 乐天身上没了那个味道,站到昭和的旁边,又给她倒了一杯酒:“今儿是君上除夕过后第一次过来与妾身用膳,君上可要多饮几杯。” 昭和按着自己的太阳穴,道“乐天,你进宫应该有半年之久了吧。” 乐天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不过还是乖巧道:“是,君上,已经半年了。” 昭和胸口一团火无处可发,方才的茶水又喝完了,见到这酒竟想继续喝,她摇了摇头,控制住自己,道:“那么久了,你也该晋晋位份了,你如今是侍郎,便升一品,升为常侍如何?” 乐天心中没有多少喜意,对于位份,他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昭和的喜欢。 可很明显,昭和并不喜欢他。 甚至连碰都不曾碰他。 他淡淡笑道:“妾身多谢君上。” 昭和起身,道:“夜已深了,我也乏了,今儿个就吃到这里吧,明日诏书就会下来,你等着就是。”她正要出去,却发现自己挪不动脚。 乐天担忧道:“君上,你怎么了?”他故意凑她凑的很近,右手挽着昭和的左手。 昭和呼吸急促,双脸通红,身下燥热难忍。 她还有什么不明白,面前的这个笑的一脸无辜的男子给她下了药。 昭和盘开他的手:“乐天,你僭越了。” 她这个样子根本没法自己走,扬声道,“来人,把羌芜给我找来。”外面没有一点声音,仿佛全都被遣散了似的。 乐天皱眉道:“君上,又何必那么着急的离开,妾身看你实在醉酒,流萤也去煮醒酒汤了,等喝了醒酒汤,再过会子走吧。” 昭和冷冷道:“乐天,以前我就跟你说过,我什么也给不了你,你不要再做今天这样的事情了,否则我定会不讲任何情面。” 羌芜匆匆赶来,站到昭和旁边,扶着她:“君上,你这是怎么了?我们快回去吧。” 昭和颔首:“走吧。”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刚腌的咸菜没了 乐天还想挽留,却不知道以什么样的理由。 他心下有些不安,君上的这句话明显是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一样。 “君上……” 昭和没理他,靠在羌芜的身上,径直走出了寝殿,与刚端着汤上来的流萤打了一个照面。 流萤恭敬行礼:“奴才参见君上。” 昭和道:“起吧起吧。” 青缘宫的嬷嬷们在院子里齐齐站了一排,见到君上走了出来,并且衣冠整齐。 她们心下泛起一阵酸楚,怎的又都出来了,难不成今儿又开不了张? 她们全都跪下行礼:“君上。” 昭和冷笑道:“你们这些个奴才,下次若还是擅自揣测我的心思,你们全都给我去刷茅厕去,抱着你们那个什么记事簿赶紧走。” 掌事嬷嬷也在这,她思来想去还是道:“君上,后宫人才稀薄,唯有一德侍郎,如今君上也有小半年未曾入过后宫,臣等……” 昭和压下心头的闷热,道:“再多说一句,你的脑袋就在你头上呆不久了。” 掌事嬷嬷脸色略微慌乱,往后退了几步,道:“是,是,君上您慢走。”这个人可真的做的出来啊,她可不敢碰她的逆鳞。 乐天和流萤站在寝宫门口,乐天神色复杂的看着昭和的背影,流萤心里惴惴不安,道:“主子,是奴才的不是,没拦住君上。” 乐天似笑非笑道:“无碍,下次还有机会。” 青缘宫的那帮子人看昭和走远了,全都来到乐天面前见礼:“臣等参见德侍郎。” 乐天摆手道:“各位请起。” 掌事嬷嬷看他神色疲乏,本不该开口,但还是道:“德侍郎,君上对您的看重我们都知道,但是君上……还未曾宠幸过主子,主子还是要想个办法啊,至少要保证君上诞下皇女。” 这句话一说出口,谁人不想说一句你真勇,这话都敢在主子面前说。 乐天虽只是个小小侍郎,但是他进了后宫,就是君上的男妃,就是皇族之人,地位就是比她们高,也是她们半个主子。 这种话平日里私下说说也就罢了,竟直接闹到了主子跟前,德侍郎面子上也挂不住,掌事嬷嬷估计也就惨了。 乐天出乎意料的没有生气,反而悲戚道:“君上如今心存国事,不在儿女情事方面多做停留,本主也无可奈何,嬷嬷们可有什么好计策。” 其他嬷嬷全都松了一口气,不过也为他说的那句话感到好笑。 君上若是心存国事,母猪都会上树了。 掌事嬷嬷道:“君上的心思臣等也不敢胡乱揣测,一切都得靠德主子了。” 她携着众位告退。 …… 流萤关上门,乐天坐在桌前,桌上的东西全都收下去了,除了那一壶酒。 这个酒里被他下了迷情药,按说一杯的量就足以让人意乱情迷,可昭和喝了两杯都才只有那么一点点反应,是量还少了么? “跪下。” 流萤刚进来,就听到乐天清冷的声音响起。 流萤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主子。” 乐天定定的看着她,不发一言。 流萤如芒刺背:“主子,奴才知错。” 乐天轻哼一声,道:“你知错?呵,流萤,这名字我倒是给你取得好啊,你今儿个被君上夸了,心里应当很高兴吧。” 流萤竟不知主子是因为这个与她生气,她还以为是自己没留住君上,迁怒于自己。 “主子,奴才不敢,奴才有这么大的造化也是因为又主子的厚爱,奴才将这些都铭记于心。” 乐天道:“好了,起来吧。” 流萤心里有些委屈,主子是把自己也当成了“情敌”么,主子也太可怕了吧。 她敛下眸子,掩住了眼底的悲伤,便转身带着两个丫头收拾床铺去了,待服侍主子睡下,流萤才彻底闲了下来。 两个丫头在隔间站着,等到流萤出来,道:“流萤姐姐,今儿我们给主子换衣裳的时候,在衣裳的荷包里看到了这个香囊。” 流萤拿过香囊,看了几眼,道:“哪件衣裳?” 丫头们回道:“就那件新的白色春衫,这个香囊莫不是主子放那里的?” 她们一直管着屋子里头的衣裳首饰等东西,宫里有什么东西她们也再知道不过。 这个香囊她们以前确实都没见到过,主子也没说什么,要是是其他人暗中塞进来的就麻烦了。 流萤道:“我先收着,明日我再去禀告主子。” “是。” 昭和回了朱雀宫后,身上更加难受,胸口的燥热之感毫无下去之势。 弄琴骂骂咧咧道:“那里头出来的就是小家子气,这等肮脏东西都拿出来了,以后不知道还要干些什么事情来。” 羌芜担忧的看着在床上躺着不断呻.吟的昭和道:“我们去请太医来吧,这样也不是办法。” 弄琴点头:“你去吧,我好好给君上擦擦身子。”她往铜盆里放了一个棉帕子。 “嗯,也好。” 弄琴给昭和擦了擦额头,昭和攥住了弄琴的手:“弄琴,我好热,我好难受。” 弄琴心疼道:“属下都知道,属下……属下去拿冰块来,君上先忍着,好不好。” 昭和眼神迷蒙,她将自己的衣袍展开,头上的凤冠也歪歪扭扭的。 弄琴看到她脖子上的印记,皱眉道:“君上,你这里何时有了这么个东西,还一直在发亮?” 昭和迷迷糊糊道:“什么……东西?” 弄琴知道现在这样也问不出来什么,心里又是一阵火气,什么鬼侍郎,君上竟还要给他升位分?她擦着昭和额头上的汗。 砰! 院子里响起声音。 弄琴道:“仓鼠,你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苍木点头:“是,我这就出去。” 她急急忙忙的走出去,往院子里一瞧,掌灯的宫女都在旁边掌着灯。 苍木扬声道:“弄琴姐姐,是一只猫,它从宫墙上跳了下来,落到坛子上,把坛子打碎了。” 弄琴皱眉:“坛子打碎了?” 她想起前几日刚腌的咸菜。 弄琴:“……” 羌芜也带着段子如过来了。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酸味儿熏天 弄琴看着散了满地的咸菜心情极度烦闷,因着昭和下渝中这事,她整日里只好腌咸菜度日。 这些咸菜可都是她思念昭和的证据! 今儿个刚想炒几盘当做下酒菜也好,谁知一只猫坏了她的好事!皇宫里也没听说哪个主子养了猫,也不知是谁家的猫,竟跑到皇宫里来了。 要是被她逮到了,非抽了它的皮,缝几个臭猫皮手袋子不可!弄琴没好气道:“仓鼠,打着灯来,瞧瞧猫还在不在。” 苍木抿唇一笑:“好。” 寝殿内。 段子如看着躺在床上的昭和,脸上倒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道:“一看就是被下了药。” 羌芜道:“原是不小心着了道,君上看着难受的紧,有药就尽快使着吧。” 段子如道:“这种药在宫里可是禁药,谁那么有本事弄到这么烈的迷情药,听说君上去了鹓雏宫看德侍郎了?” 提起这个,羌芜也有点生气:“是去看了,也是在那……罢了,他们按捺不住也正常。” 段子如点头表示理解,她从药包里翻出一个黑色瓷瓶,倒出一丸放在手心里:“这个喂她吃下去,解百毒,这迷情药算的上是毒了。” 羌芜小心翼翼的扶着昭和起来。 昭和眼神迷离:“羌芜……” 羌芜心疼道:“君上,把这个丸子吃了吧。”她把丸子塞到昭和嘴巴里,又喂她喝了杯水。 外头弄琴进来看了看情况,道:“段太医,君上没有多大事吧?” 段太医摇头道:“没多大事。” 这一方算是过去了,羌芜和弄琴轮流守了一夜,等到昭和醒过来,已经是第二日了。 昭和睁开眼睛就看到羌芜趴在床沿边上,她揉着脑袋,头有些泛疼。 羌芜听到动静也醒了,猛的握住昭和的手:“君上,可觉着好些了?” 昭和笑道:“好些了,旨意弄琴去传了没有?” 弄琴踏进殿内就听到这句话,垮着脸道:“他干的那事足够他人头落地了,君上还晋他的位份,属下不乐意去干这些事,谁爱去谁去。”她放铜盆的动作幅度大了些,里头的水都溅出来了。 昭和道:“等会子莫不说晋他为从四品常侍,若是晋他为正四品顺华我都是晋得起的,他还有用处,若是依罪处置终会坏了我的大计。” 弄琴神色一僵,告饶道:“是属下心思浅了,想着昨晚的腌臜事,属下心里就来气,君上,你可闻到什么味道没有?” 昭和仔细闻了闻,只闻到一股她不太反感的清香味儿,“什么味道。” 羌芜服侍昭和擦脸洗漱,听到这里,笑着打趣道:“好大一股子酸味儿,君上闻不见吗?” 弄琴拍了一下羌芜的脑袋,哼哼道:“你这小妮子也敢调笑我,该打!” 羌芜倒也不怕,继续笑道:“昨儿宫里跳进来一只猫,听她们说是纯白色的尺玉霄飞练,落得位置不尴不尬的,把……把墙角的那几坛子咸菜全给糟践了,那味道熏得扫地宫女们眼泪水汪汪直流。”她娇笑不已。 弄琴又是笑又是恼:“还说,还说,把你嘴皮子给抽烂,那小白猫千万别让我给逮到了。” 昭和听着也笑出了声:“你还腌了咸菜?难怪难怪,这酸味有些漫着了。”看弄琴有些羞恼,不敢再多笑,又道,“今儿个不上朝吧。” 弄琴和羌芜对视一眼,只听得弄琴道:“上朝算得上什么,您都几个月未曾上过了,只不过这一叠折子全是谏臣所呈,君上也看看吧。” 昭和用了早膳,看着书桌上堆成山的奏折,脑袋嗡嗡作响,摆手道:“无非是劝我的那些子话,你们替我看了也就罢了,不看不看。” 弄琴和羌芜哪里真管得住她,她若是不想,九头牛就不用说了,就算是十头牛都拉不过来她。 弄琴后来还是不情不愿的去往鹓雏宫宣圣旨了,阖宫上下皆已知晓,鹓雏宫的那位从正五品侍郎升到常侍了,大家以后都得改口叫德常侍。 更是红了不少男侍的眼,不过是一个落魄的世家公子哥儿,还流落到过小倌馆里,入宫半年没对后宫作出一点贡献,膝下也没个孩子,甚至……甚至都还没侍寝,竟直接升了位份。 这可是别人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 鹓雏宫内,估计除了乐天和流萤,心里都是高兴的,瞧着仪元宫、扇玉坊几位得脸的姑姑们全都提着好玩意儿过来,眼里都是热热的,主子没有侍寝又怎么样,这荣宠也不是谁都有的。 乐天眼神里带着阴鸷,眼睛都不眨的看着那个圣旨,明明升位分是喜事,可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昭和,你到底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为什么,不肯接受我对你的爱呢?你不爱我没关系,至少……我和你得要个孩子。 流萤也是大气也不敢喘。 自昨夜后,她们主仆二人的心就没有从前那么亲近了,主要是主子心里对她有了芥蒂,她也不太敢像以前那么“放纵”了。 …… 青鸾宫。 照月对于昭和干的事都清楚得很,这也算是握在她手里的一个把柄。 上次她帮父君迁宫不成,这一次她可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不怕昭和她不同意,就算不同意,有的是人替她说话,呵。 等到明日,她就能正式的将父君接出来了。 莺语表示我的日子越来越好过了。 因为殿下高兴,她就过得好。 董悟和小鸡公等人都没有死,全都算作活的俘虏被带回了泰安城,一律关进了京兆府府衙的大牢里面,而莫郴也跟着入了城。 一开始,她是住在外头的客栈里的,等到君上传召的时候她才能入宫。 这日她抱着自己女儿走在街道上,享受着春日绵绵的温暖,却被一健壮男子撞了一下。 娃子大哭起来,莫郴哄了半天才哄好,她的脑子里面突然想起撞她那人的脸,甚为熟悉,好像她认识的人,可她莫郴,怎会认识泰安之人?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早已回了泰安 莫郴也没多想,继续抱着娃儿在外头闲逛,好巧不巧,与刚出来行事的顾安打了一个照面。 顾安是识得这莫家娘子的,主动走上前打了个招呼:“郴姐儿,你这是打哪去?” 莫郴道:“顾大人,我们娘俩四处逛逛,泰安城的风景确实不错,繁华大道,走都走不完,看着好铺子那么多,也就想着给娃儿买几件衣裳。” 她本没有银子,手里的这些银子大多都是昭和给她的,还有一小部分是那质子爷给她的。 顾安道:“如此也好,过不了多久,君上应该也要大行嘉奖之礼,你也该要好好做准备才是。” “郴姐儿,我本该尽地主之谊,带着你们四处游玩一番,但现下我还有事在身,恕顾某不能亲自作陪,我安排两个婆子跟在你们后面,也帮着拿点东西,也可当做向导,她们都是在泰安待久了的,物价了然于心,也不怕谁坑了你去。” 玉儿做事干净利落,一下子就把顾府里的两个婆子喊了出来,就说跟着人家去劳累会,一日的月例银子翻倍,几个都抢着要做。 玉儿挑了两个老实本分的也就罢了。 莫郴肯定不会生气,甚至也惊喜顾安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喊住她,感激道:“如此我就多谢顾大人了,顾大人事儿忙,还能想着我们,真真是我莫郴的福气。” 顾安勾唇一笑:“这一次也多亏了莫医师帮忙,要不然那些个百姓不知道还能坚持到何时,我也是君上的臣子,做这些都是应当的,郴姐儿好好玩,顾某先走了。” 这几句话说的特别漂亮,她的医术能帮到别人,也能得到别人的承认,这已经很难得了。 莫郴都被哄得眉开眼笑的,要说上次听到那么多的奉承话还是生了娃儿的时候,在莫家……是万万没有过的事情。 “大人慢走。” 玉儿也跟着去了。 那两个婆子一言不发的跟在了莫郴的后面。 莫郴问道:“你们都是富贵人家的仆人,跟着我这样的庄稼人是委屈了。” 两个婆子皆低眉顺眼道:“不委屈,奴才们能给您这样的大善人帮上忙,是奴才们的福分。” 莫郴看她们的神色,见确实不像是说假话,也松了一口气,若是不情不愿跟在后面,还不如不跟,她边走边道:“你们可知这里最好的制衣铺子是哪里的?” 两个婆子毫不犹豫道:“绣春坊,但是那里的衣裳售价贵,一寸便是几两银子。” 莫郴道:“比她稍微低些的有吗。” 她是什么样的人君上那些人都很清楚。 也没必要打肿脸充胖子。 该是什么样的人就是穿什么样的衣裳,她只求一个舒适和体面,要不起那种夺目万分的。 两个婆子也很快答了出来,听到售价,莫郴也决定去那看看,殊不知后面有一个人一直跟在他的后面,神色有些慌张。 顾安带着谢礼,先是去了陆晨陆统领府,然后驱马回来又到了晚上,她敲着鹿府的门。 门房见是顾安,连忙把门打开,点着灯,道:“顾大人,天色这么晚了,您来找谁呢?” 顾安着急道:“我找你家哥儿,你快去通传。” 门房见她着急,也不敢怠慢,直接让她进了府,迎到正厅,仆人也都侍候着。 鹿灼正在书房里写字,浮胥在外面守着,浮云一被带入了府中,也作为一等丫鬟在鹿灼屋里侍候着,但这书房的事情依例还是浮胥在管,毕竟外头买的和家生的终究是不一样的。 “外头顾大人找,说有要事要见哥儿。” 浮胥表示知道了,推开门,恭敬拱手道:“哥儿,顾大人上府里来了,说是有要事。” 鹿灼放下毛笔,道:“好,我这就去,等纸上的墨水干了,就折起来收好,我等会子有大用处。” 浮胥点头:“是,哥儿快去吧。” 鹿灼快步走向正厅,鹿鸢早已睡下,这会子顾安正喝着茶,见鹿灼过来了,起身道:“你可还记得那刺杀我们的刺客。” 鹿灼玉眉紧蹙:“怎会忘记,可有消息?” 顾安和鹿灼二人坐下。 顾安道:“陆统领提供了一个消息,这让我肯定是尔广阁和沉香馆联合起来刺杀你我,除了银子,她们还想要你的命。” 鹿灼道:“尔广阁和沉香馆?” 顾安紧皱眉头,道:“不错,鹿哥儿可知尔广阁幕后之人。”眼里多了一丝喜意。 鹿灼有些不理解:“你调查到了么?” 顾安点头:“是帝女殿下的人,她们想要你的命,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控制君上。” 鹿灼攥紧拳头,眉眼带了些许冷意:“是昭月公主?她倒是为了帝位无所不用至极!你能来告诉我我很高兴,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毕竟上次真正遇刺的也是你。” 顾安有些没想到他竟然也会安慰自己,心里流过一丝暖流,道:“上次手里的九万两银子实在惹人眼目,这一下我不过是个穷光蛋,谁又想劫我呢?鹿哥儿可是鹿太傅的独子,是个香饽饽,我都想分一杯羹,鹿哥儿还是小心自己吧。” 这句话多了一些调笑的意味。 鹿灼道:“安姐儿,可别取笑我了。” 顾安笑了一阵又道:“你的父亲可寻来了?” 鹿灼没想到自己的这点事情全给她们知道了,脸色有些尴尬,毕竟当初是自己不告而别,道:“寻来了,难为你还记得。” 顾安起身:“自是记得,你留信留的那么匆忙,吓得君上直接发了火,幸亏你没事,要不然我们都得陪葬,后来君上没有与我们同行,也不知是不是去找你了,想来回来的时间也对的上……” 她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又道:“好了,我来就是告诉你这件事,你心里要有数,天色已晚,哥儿早些安眠吧。” 她转身离去。 鹿灼被她的那句话弄得心神不宁,她没有跟着她们一起回泰安吗,难不成她去寻自己了?他一直以为她早已回了泰安……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晚膳就有着落了 鹿灼摇摇头,回过神来。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要确定事情的真实性。 她若真的为了寻自己,迟了几日回泰安,是不是说明她与那质子爷并无多余的关系?她和质子爷的所作所为都深深的刻印在鹿灼的心底。 他心中在乎的,终究是她一个人,还有她的那句“为你挪空整个后宫,此生唯有你一个皇夫凤后。”这一句话他一直都记在心里。 即使她的承诺并没有兑现,反而一日迎进了两个……男妃,鹿灼想到这里,笑容有些苦涩,刚松开不久的拳头又紧紧攥起,道:“浮胥,你帮我去查一件事情。” 他如今给不了她想要的,可他也不想要她离了自己而去,喜欢上别人。要不然,他也不会想方设法的去渝中,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 刚收拾好笔墨纸砚的浮胥在外头侍候着,听到这句话后点头道:“是,哥儿。” 这厢莫郴带着那两个婆子一起逛了一天,几乎逛遍了整个泰安城的胭脂铺子、成衣铺子、首饰铺子等,几人的手上都快拿不住东西了。 她们将莫郴送到了客栈。 莫郴将娃儿哄睡,下来给了两个婆子一人一吊银钱,笑道:“真是对不住,买了那么多东西,辛苦你们一直提着了,这些是辛苦费。” 两个婆子瞧着那两吊银钱,心里服帖极了,可都不敢接这银子,推脱开口:“奴才们都是按照吩咐办事的,怎敢接这些银钱,说来也不辛苦,不过是提一些小玩意儿,姐儿客气了。” 莫郴还是塞到她们手里,她们收不收是她们的事,给不给却又是莫郴自己的事,她以后定是在泰安定居的,人情往来的世故还是要做好。 “怪哉,你们就收下吧,吩咐是吩咐,辛苦却也是辛苦,你们收下拿去买些茶酒吃也好。” 两个婆子眉开眼笑,都送到自己手里的银钱还不收下就矫情了,“诶诶,好,那奴才等就谢谢姐儿的赏了,东西我们帮您提上去吧。” 莫郴也没拒绝,这些东西她一个人提确实也有的跑了,小二姐儿也受过莫郴的恩惠,很有眼色的跑过来帮着提。 “郴姐儿,买了那么多东西啊。” 莫郴笑道:“是啊,劳烦你们了。” 她们全都没有觉察出暗处有人一直在观察着这边,莫郴本想送那两人下来,人家却推脱着不用,也不敢真让人家送,顾大人看重的人收了银钱也就差不多了,还让人家送?人家可是主子。 那人趴着墙角,不停的往里头看着。 两个婆子一出来,他就把头收回去了,那男子的呼吸逐渐变浅,胸口只有一点起伏。 其中一个婆子眼尖,眯着眼睛道:“你瞧,那边是不是有个男的一直在往这边瞧着?” 另外一个婆子道:“你看错了吧,哪里有什么男的,快走吧,天都黑成这样了。” 那看到的婆子只好搓了搓手:“应该是我看错了吧?我们回去吧,晚上也怪冷的。” 男子眼神微微流转,转身往巷子里面跑去了。 巷子深处,他敲开落漆的朱红色大门,门内的莫衡道:“你这是去哪里了,神色这么慌乱。” 莫桓道:“我方才见到了一个很像莫家子弟的人,面相像极了庶出的那方,我们能逃出来,其他人也能逃的出来,渝中莫家不会已经……” 莫衡紧紧皱起眉头,道:“你先进来,我们仔细说说,外头人多嘴杂的。” 莫桓气喘吁吁道:“是,先进去,姐儿呢?” 莫衡道:“人还睡着。” 两人坐到茶几跟前,神色都不太好。 渝中地区的堤坝已经修好了,听说他们也在调查堤坝破坏的真正原因,若是查到他们这个庶家身上,后果不堪设想,姐儿一定要保住才行。 莫桓道:“那人还带着一个娃子,应该是庶出的,说不定还是被赶出去的,她……应该不知道渝中本家发生的事情。” 床上睡着的女子醒了,她起身,柔柔唤道:“桓儿……”声音极其柔和。 莫桓转头,看到她醒了,连忙跑过去,道:“姐儿,怎么不多睡会儿,时辰还早呢。” 他们两个早已经习惯姐儿整天都是睡着了,因为姐儿身子弱,睡了就几乎很少醒过来,就算醒来也只是喝个药吃个粥立马又要睡了。 莫茗咳嗽了一声,道:“听见你们说话了,就睡不着了,怎么了这是,脸色那么差。” 莫桓道:“我今儿出去的时候遇到一个人,看面相就是另一莫家庶出家子的女子。” “我见她和新上任的顾大人关系不错,等找到机会,我再去认她,如果她真的是,我们就能知道渝中莫家的情况了。” “只要能活下去,能保护姐儿,一点机会都不能放过。” 莫茗摸着莫桓的头:“有你们在我身边,我很安心。”她眼皮子耷拉着,神色倦怠无比。 莫桓扶着她睡下,道:“姐儿,你睡吧。”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寻找莫家的人可不只有他,还有一位变异的二当家。 胖金和瘦金整日里就两个任务,第一个要紧的就是寻找各种牲畜,主子要喝新鲜的血,第二个要紧的就是盘问往来路人,找到一个姓莫的人。 胖金不耐烦道:“这样的日子我们还要过多久?以往就算当不了这天下第一,至少我们也是山大王,吃香的喝辣的,想要什么都有。” “可现在呢?跟着他在这泰安,躲躲藏藏,还天天要出去打猎,山上的野味都快被我们两个打光了,还有,找了那么多姓莫的人,一个个都不是他想要找的,莫不是在玩弄你我兄弟二人?” 他往地上猛的啐了一口。 瘦金皱眉:“闭上嘴,今时不同往日,我们若真的能走,又何必天天受他的挟制?等会这些话若是被主子听见了,你也就不用打野味了,直接今晚就去他房里,他的晚膳也就有着落了。” 胖金噎了半响,无话可说。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半路把鹿给抢走 瘦金道:“都先别说话!” 胖金本也没想说话,被他这一嗓子吼得身子直接起了一个哆嗦,诧异开口:“咋的了?” 瘦金指着前面,胖金顺着方向看过去,就看到一头鹿在那树的前面吃草,鹿角极为水润,底下的鹿茸一看也是大好的。 胖金邪笑不已,小声道:“今天算是撞上大运了,出门竟直接碰上一只大鹿。” 瘦金从后背抽出一支弓箭,道:“鹿血主子定会喜欢,至少能喝上两日了,那鹿茸你就拿去,就别老说吃不了香的,喝不了辣的了。” 胖金也没有反驳,毕竟这么好的鹿简直十年难遇,更何况这鹿茸他确实可以昧下,几百两几千两都是卖得起的,偷偷买点酒肉吃些也好。 “它吃草吃得香,趁现在快射。” Biubiubiu—— 瘦金正要拉弓而射,从另一方忽的射来一支箭,正中鹿心,鹿身抖了几下,立马就倒在了地上,胖金和瘦金人都懵了,谁啊? 那人一身黑色劲装,萝卜手,长得倒是雄壮,一看就是个练家子,他也没看到胖金和瘦金二人,直接就想把鹿给扛走,这人不是想着上山打猎来换点银钱买药的莫桓又是谁? 胖金冲了出来,怒目而视:“这鹿是我们先看到的,正要射箭,你这人捷足先登,半路相抢!这鹿是我们的!快给我们!” 莫桓看到他们,连连皱眉:“我可问你们,这个鹿是谁杀死的?上面的箭又是谁的。” 瘦金拦住胖金,瘦削的脸对着莫桓,道:“小兄弟,我们先来的,我正要射箭,你确实是先我们一步发了箭,打个商量,这鹿茸你拿去,鹿身子给我们,你说这样可行吗。” 莫桓知道这鹿茸的价值,他也看上了这个鹿茸,若是能给姐儿入药,也能缓上许多药。 但是这个鹿身子和鹿血他也能卖钱,凭什么自己猎到的要和他们分? 莫不说这鹿就是他杀得,就算是按蹲守的时间,自己也是蹲了两个时辰的。 这两个人,一看就是刚来的,鞋子底没有什么泥土,头发丝也没沾灰,要说先看到,也是他。 莫桓心里有了主意,板住脸:“不让,这鹿就是我先猎到的,我也比你们先来。” 莫桓正要扛起鹿,胖金就冲了过来:“你若真敢拿走,我就把你的命留在这了!” 胖金目露凶光,手也慢慢的摸向腰间的蛇骨鞭,他就是个江湖土匪,怎的能在这个猎户身上丢了面子? 就算他们真的不占理,这鹿也得是他们的。 莫桓握拳:“光天化日之下,你莫不是想直接强抢?这里可是泰安城!女帝住的地方,我若是死在这里了,定有人追查到你们身上!” 胖金嗤笑不已:“女帝?就算是天皇女帝来了我都不怕,呵呵,我现在杀了你,把你的尸体化成灰谁又能看得见?” “你若识相,你就把这个鹿给我们,留一条小命在,何怕以后猎不到这样的鹿?” 这话说的格外狂妄,莫桓咬紧牙关,道:“行,这鹿就给你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记住了这两个人的样子,转身下了山去。 胖金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老子现在的脾气可是好多了,若是像之前,我一个鞭子下去,早就一命呜呼了,还能跟我扯那么久的皮子?” 瘦金担心道:“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那个人我去跟一下,你把这个拉走。” 胖金皱眉:“跟着他作甚,不过是个猎户。” 瘦金道:“好了,你先回去。” 胖金不情不愿的答应了:“行。” 他一路跟着莫桓,直直的进了小巷,翻进了屋子里面,听见里头人在说话。 莫桓锤了一下桌子:“可恨,刚弄到一只成色极好的鹿,被人抢了去!” 莫衡道:“你这体格谁还敢抢你的鹿。” 莫桓叹气:“那两人一看就是沾过人命官司的,两个人我也打不过啊,你说这事情若是去保报案子,官府的人接不接?” 莫衡给他倒了杯水:“你还敢去报官,自己都是……我们自身难保,留得小命就行,你不是说要去那醉春楼旁边的客栈寻那个人吗,怎的又上山打猎去了。” 外头听着墙角的瘦金凝神听着。 莫桓道:“本来是要去的,可是总得寻个缘由,总得带些礼品,可是我们又没什么银钱,家里的银钱都得留给姐儿看病,所以想着去碰碰运气,也得些银钱。” 莫衡叹气:“找那人的事情耽误不得,她可能就是莫家庶出的子弟,不能让她走了。” 莫家!姓莫? 瘦金瞳孔微缩,没想到这一趟竟得了这么一个消息,主子要他们找姓莫的外来人,这人住在客栈里面,他们又是刚要去找她,那人定是刚来的,是不是主子要找的人先看了再说。 他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墙角的那个地方,不小心踩到了一个碎瓦砾,咔嚓的声音惊得屋内两人顿时没了声音。 莫桓和莫衡对视一眼,全都冲了出去。 “谁!” 而瘦金早就飞身离去了,只剩下一些碎掉的瓦砾留在原地,莫桓看着那瓦砾有些出神,不会是那两个人之中的一个跟了过来? 莫桓道:“看来今日就得去了,以免日常梦多。”莫衡也同意这个决定:“我去给你拿一两银子,你去随便买点东西,知道吗?” 莫桓应下,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瘦金这边也邀着胖金来到客栈,二人长得凶,一进来,小二姐儿都不敢上来招待,还是老板娘战战兢兢的问道:“二位是打尖还是住店呢。” 胖金道:“找人,找一个莫姓女子。” 入住的客人都要登记自己的姓名,所以老板娘确实能够查到这些消息,可是客栈也有自己的规定,不能把这些东西随便泄露给别人。 老板娘有些为难:“这个……这个不行的啊。” 胖金冷哼:“给不给看!” 莫郴正要下来,猛的听见莫姓女子,立马僵在原地,没在下去,这是再找她? 正文 第二百章:铁娘子徐娇娇 他们这两个人来找自己来做什么? 莫郴有些着急,他们看着就是一副气势汹汹不太好惹的样子,难不成是来寻仇的? 可她这些日子里也没有得罪过别人啊。 莫郴以前没有看到过胖金和瘦金,自然是不识得他们两个就是渝中中源城的江湖土匪。 她这番不敢多在这停留,转身回了屋子里面收拾行李去了,她看着床上睡的香的孩子松了一口气,幸好孩子也乖得很不闹。 她抱着从后头出去应当也不会被他们察觉,只是客栈里的这些东西……莫郴想了片刻,还是先放在这里,等后面再来拿就是,客栈里应该有人替她收着,毕竟她也没有退房,能躲得了一时就躲一时吧。 莫郴抱着孩子从另一边楼梯口下去,路上遇到一个小二姐儿,和莫郴也说得上几句话。 只听得她惊讶道:“郴姐儿,你怎的往这边走啊,这里可是出不去啊。”她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又道:“前院有两个人说来寻一个姓莫的女子,他们找的不会就是你吧。” 莫郴道:“不知道,但瞧着来者不善。” 小二姐儿道:“这后门一般只留给我们客栈的自家人通过的,既然事出有因,你赶紧先出去避避难,老板娘已经去找官府的人了。” 莫郴没想到上次结的善缘这么快就回报给了自己,感激道:“我屋内还放着东西,若是有机会你替我保管着,我先走了,谢谢你。” 小二姐儿打开后门:“好了,别说话了,赶紧出去躲着才好。” 胖金性子急,也不管她告不告诉自己,直接就去柜台边上翻了一通,翻到那登记铺子就开始看,客栈老板娘简直欲哭无泪,连忙偷溜出去喊几个脚夫出去报官了。 胖金翻了几下登记薄子,就看到里面写着一个莫姓女子是在前日入住的,他脸上的肥肉跟着颤了颤,道:“就住在天字一号房。” 他们二人冲上二楼,直奔天字一号房,胖金一脚踢开门:“你让我们可是好找!” 屋内却一个人也没有。 瘦金道:“估计闻声逃走了,东西都来不及收拾,胖金,你去看看有没有后门,我去前街堵着,找女人,特别是神色慌张的女人。” 胖金抓了一个人就威胁她带自己去后门那里,刚看着莫郴离开的小二姐儿与他迎面对上。 胖金看着小二姐儿,道:“慢着,你不准走,方才这里有没有人来过。”小二姐儿手心直冒汗,道:“没有,这里一直都只有我一个人,这个后门只有客栈做活的人能走。” 胖金不信邪,他们方才一直就站在柜台前面,正门压根就没人出去过,人不见了,只能是跳窗,还有走后门了,这窗外可是临江,跳下去不可能游的那么快吧。 他可是看了下面,水面上一点水花都没有,所以人只可能从这里出去,胖金从后门追了出去,放眼望去,许多店铺都收拾收拾准备回去了,而那两个脚夫也把官府的人找来了。 来了两个人,是京兆府尹的小卒姐儿,穿着官服,拿着大刀,颇有架势的走了过来。 “这里有人故意扰乱秩序?” 老板娘都要跪下喊爹娘了,哭诉道:“不知道打哪里来了两个泼皮赖子,二话不说就要我客栈里的登记册子。” “这东西哪里给人看得,我不依,人家就直接把柜子翻成了这种模样,官老爷,我这客栈还做不做生意了,你可得给我们小老百姓做主啊。” 两个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叫王大的,道:“人呢?跑哪里去了。” 老板娘道:“往二楼去了。” 王大和王二进了客栈,只有天字一号房的门开着,老板娘道:“那二人来这里是为了找一个莫姓女子,没找见人,是走了不成?” 王大道:“你们这有没有后门?” 老板娘带着他们去了,几个人都说那胖胖的那个从后门出去了,瘦瘦的那个从前门出去了。 王大和王二找不到人,就道:“你先别急,我们去把人抓来,好赔偿你的损失。” 老板娘苦笑不已:“只要他们不再来就好了,这一下午可算是吓跑了我不少的客人啊。” 胖金遍寻莫郴不得,二人只好灰头土脸的回了自家地方,一打开门,昏沉沉的紧,虽说还是日暮之时,屋内却没了光亮,加上没有点灯,更是黑的出奇。 银带子就背着手站在窗前,淡淡道:“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 胖金有些害怕,躲在了瘦金后头。 瘦金拉着胖金一起跪下,道:“主子,我们找着那个莫姓女子了。” 银带子冷哼一声:“是啊,找到了,然后堂而皇之的冲到人家的客栈里面,好大一通找,惊动了京兆府尹的人,你以为他们这些人真的就找不到你们的藏身之处吗!” 瘦金道:“请主子恕罪,我们也是一时情急,毕竟几个月以来就得了这么一个消息,若是放跑了,还不知去哪里再找……”胖金低着头不发一言,算是认同瘦金所说的话。 银带子道:“还抢了人家的鹿,呵。”他舔了舔薄唇,“不过这个鹿血的味道确实好喝的紧,罢了,找到了就行,其他的主子替我们应付。” 瘦金和胖金齐齐道:“是。” 玳瑁坐在堂前处理文书,冷不丁听到有人闹事,随意开口道:“直接把人抓了,该赔钱的赔钱不就行了,怎的这点小事还拿上来,难不成要我亲自处理?” 徐娇娇也坐在旁边,她现在可是一个劲儿的帮着玳瑁处理案子呢,倒也成了一把手了,她斜着眼睛看了王二一眼:“莫不是人没有抓着?” 王二尴尬的咳嗽一声:“是。” 徐娇娇啐了一口:“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两个赖皮子也抓不住,以后这个京兆府尹的小卒都不要当了,回家娶郎君吧。” 王大和王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他们明显是习惯了徐娇娇的管制,玳瑁也没说什么,私下里他们都称徐娇娇是铁娘子。 正文 第二百零一章:掌色宫送花一事 玳瑁突然道:“娇娇,要不这件事你也跟着去办一办,也当做锻炼了,对了,你再挑几个好使的人去,这两个人不行,再挑个别的。” 王大和王二她们不管怎么样也都是考上来的小卒,就这么被顶头的大人给嫌弃了,更加无地自容了,头都快低到地上里去了。 徐娇娇笑道:“不用,就她们两个。” 王大和王二眼里燃起了熊熊烈火,抬起头满脸期待的看着徐娇娇,我感觉我又行了。 玳瑁失笑,道:“去吧,好好办。” 徐娇娇把手里的毛笔放下,招呼着两个人出了这大堂,天色完全黑下来了。 前院。 “姐儿,我们现在就去吗?” 徐娇娇道:“现在去作甚,黑不溜秋的,等到明日我自会喊你们。”这可是她第一个接手的案子,可得让战哥哥还有顾安那小人知道知道。 “是。” 阳春三月,春暖花开。 宫内花房培育了许多新花出来,全都一个劲儿的送往各宫,特别是女帝所在的朱雀宫,但一概被退回了,要不就转送到鹓雏宫、苍梧宫、锦瑟居、鹿太傅府、国师府等地。 掌色宫。 弄琴一身碧绿色衣裳,脖子上还是挂着一个羊脂玉项圈,上头镶嵌的宝石成色极好。 她没好气的看着她们,又笑又怒:“你们花房的奴才怎的还不生点眼色,君上那地儿能有那些花吗?君上就唯独对荷花和菊花不过敏,其他的一闻就要打喷嚏,要是吸的猛了,连荷花的味道都受不住,还拼了命往朱雀宫送。” “你们若是想得赏钱,那就得有点眼色,平日里君上看重谁,你们连夜搬空了花房送过去,只需列个单子送来瞧瞧便罢。” “君上都不会多说一句,现下又要转送这些个花,得是多么大的工程。” 花房掌事嬷嬷张玉娆如履薄冰的站在弄琴跟前,赔罪道:“以往送到朱雀宫的花,朱雀宫都是收下了的,我们也不知君上有这习惯。” 弄琴冷哼一声:“你们当然不知道,如今我来跟你们说了,你们就要记在心里,除了荷花和菊花,其他的一概不要送到朱雀宫!” 毕竟昭和继位不过一年,以往做长公主的时候,昭和宫里的花虽多,但也没到那么个程度,所以她们一并暗中处理了,这也是先女帝首肯且知道的事情。 一宫的人全都道:“是。” 弄琴暗自得意,这些人在自己面前还不是得乖乖听话?她又道:“行了,列单子吧,今儿姑奶奶看着你们送花,别又送错了。” “是。” 等到过了晌午,弄琴才袅袅婷婷迈着小鸟步转身离去了,张玉娆脸色也有些难看,几个和张玉娆关系好的,全都一窝蜂的围了过来。 其中那身形稍微丰满一点的是张彩,她不满道:“就这么一个一等宫女,把我们宫里的嬷嬷都不放在眼里,指着鼻子骂,她真以为自己厉害的很是的,掌事嬷嬷可是有品级在身的。” 张玉娆难堪不已。 只道:“终究人家是女帝身边的得意人儿,该怎么样我们也置喙不得,赶紧去做你们该做的事,免得她又弄个回马枪搞得大家措手不及。” 张彩道:“嬷嬷,仪元宫的那些个嬷嬷姑姑婶婶的不都是来巴结讨好咱们的份子,那前些日子,仪元宫的荣才和荣玉两个宫女,刚送了两匹料子极好的绞纱过来……” 掌色宫平日里没什么活计,多半是有花的日子露个脸,到了春日,主场也转到了她们这里,谁都想得个好看的花拿去孝敬人,所以她们也确实是其他人争相讨好的份儿。 张玉娆没什么反应,张彩又加了一团火:“我们有几个小宫女去那朱雀宫,平白受了好大一番气,因着带去的一只白猫惹了弄琴姑姑的火,花都被砸碎了,几个人抱着碎坛子,用布包着花和土回来的,现下又找上门,您说这是个什么事?” 张彩用袖子挡住自己的脸,呜呜咽咽的哭出了声:“若是我们自家培育的花不好,冲撞了贵人,我们也无话可说,可如今,花是好的,人也是待她们极为恭敬的,就……就为了一只白猫发了火气?小姑娘脸皮子薄,都是哭着回来的。” 张玉娆心里憋着气,听到这隐秘的事,更是动了肝火:“你们不中用,被人欺负了还哭着跑过来,真是丢了我掌色宫的脸面!瞧瞧人家仪元宫的那两个小宫女,荣才荣玉,性子通透,处事圆滑老练,谁敢欺负了她们去?” 她冷笑连连:“呵,女帝身边这只看门狗吠的着实招人嫌,若是想个法子除去了便是。” 张彩眼前一亮,出了个主意:“嬷嬷,你可知昨儿谁来我们这儿要花了。” 张玉娆看了她一眼:“谁?” 张彩附到她的耳边,道:“青鸾宫的莺语,她来这里跟咱们要花,还贡献了五十两孝敬银子,说都是给嬷嬷的辛苦钱,要是有空去她们那里坐一坐,这不,银子我都给你拿来了。” 张玉娆环顾了一下四周,见人还挺多的,干咳了一声道:“好了,都散了吧,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别让人又寻着短揪着不放。” 几人闻言全都告退走了,张彩这才拉着张玉娆入了屋子,“姑姑,这银钱给您收的好好的。” 张彩递给她一个很厚的红纸包,张玉娆看着这么厚厚的红纸包,狐疑道:“彩儿,你确定不是什么来路不明的银子?这可是五十两。” 她们其实是本家的,要不然也不会什么话都敢说了,张彩摸着张玉娆的手笑道:“自从魔昭帝继位,那帝女殿下被压的抬不起头来,若还不采取行动,恐怕一辈子都是这样了,这才想着孝敬嬷嬷,至少有个依仗。” 张玉娆抽出了手:“她一个公主需要依仗我们这些奴才?真是好笑,这银子你退了,我不要。”她说是这么说,但是她还是有些心动。 张彩也看出来了,趁热打铁道:“多一份财路有什么不好,何况那女帝在朝堂之上本就没几个人支持她,我们若是站好了队……” 正文 第二百零二章:挪宫是必须的了 张玉娆有些犹豫,这饭可以乱吃,队可是不能乱站,要是站错了,那可就是要命的事了。 只看她皱眉道:“你先容我想一想。” 张彩又搭上了张玉娆的手:“我的好姑姑,这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直接答应了,以后帮着做些不打紧的杂事便也罢了,毕竟我们也只是培花匠,其他杀人放火的事情,我们也干不过来啊。” 张玉娆这会子是真的心动了,又没什么真刀真枪的舞着,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行,那这银子我就先收下了,等过一个时辰后我再过去。” 张彩笑眯了眼睛:“好好好,你只管收下,其他的事情姑姑就不用担心了。” 她转身出了屋子,等周围不见人的时候从掌色宫的后门出去,那里站着一个神色焦急的小宫女。 小宫女见到张彩,直接抱怨道:“不是说只去一会吗,怎的两个时辰过去了才出来。” 张彩谄媚一笑:“这不是被事情给绊住了吗,你放心,事情都已经办妥了,银子她也收下了,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了。” 小宫女余怒未消,掐尖了声音道:“主子叫你们多挑些花粉多的盆栽来,花粉越多越香的最好,全都留下。” 张彩听完道:“这是何缘故?” 小宫女轻嗤一声,道:“凭你也配问主子的事情,赶紧回去准备才是正事。” 张彩不住的点头:“是是是,我这就去做。” 小宫女再次轻蔑的看了张彩一眼才离开。 张彩见她走远了,也往地上吐了一把口水:“我呸,都是主子跟前的哈巴狗,给根骨头都香的很,一个个的装的跟个主子一样,等到老娘得了好差事,你们这些个不懂事的贱蹄子全都给我去刷茅厕去。” 小宫女回了青鸾宫,莺语刚好端着茶水过来,见到她道:“春儿。” 春儿迎上来,道:“好姐姐,殿下要我做的事情我都做好了。” 莺语眉目微转:“好,我过会子就去回话,你先下去歇着吧。” 春儿低下头,道:“好姐姐……” 莺语疑惑道:“怎的了,支支吾吾的,你有什么话说就是了。” 春儿舔了舔唇,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如今宫内紧着人,都是拆东墙补西墙,若是再点些人回来姐姐们也能松络些。” 莺语笑道:“你可是想把你弟弟安进来。” 春儿也是她们青鸾宫新来的小宫女,人长得秀丽,做事也灵活,颇会讨主子的喜欢,所以昭月也会派她做一些事情,莺语也知道她有个弟弟,此番听到这句话自然是能想到这一层的。 春儿作势要跪下,莺语连忙空出一只手,道:“使不得,使不得……” 春儿做着半跪的动作,我见犹怜道:“好姐姐,我那苦命的弟弟做着最累最不体面的拉粪宫人,如今做成了这一件事情就央求着姐姐做这样的事,实在是春儿情非得已,前些日子,我弟弟得罪了夜香所的嬷嬷,每日只有他一人推着粪车出宫去,夜半睡寅时醒,这件差事做的我弟弟都瘦了二十斤,如今瘦骨嶙峋、面黄肌瘦,一点点也瞧不出人样了。” 她哭的悲切,勾起了莺语的伤心事,连忙把木盘子递给旁边路过的宫女,扶她起来:“这是件小事,当不得劳累的,你早该跟我说的,既入了青鸾宫,那就是得青鸾宫得帝女殿下的庇护的,谁以后能把你欺负了去,把你弟弟欺负了去?” 春儿抽噎了几声,用袖子擦着脸上的泪:“春儿自知,不聪慧,承蒙殿下和姐姐的照顾才是能干些事情,如今姐姐替我应下,春儿……春儿不知道该如何谢谢姐姐,以后姐姐若是有吩咐,春儿定是没有二话的去做的。” 莺语安慰了好一阵子才端着新茶水进寝宫里去。 陈雪和昭月正在对弈。 莺语摆好茶水,行礼道:“殿下,春儿说事情办妥了,那嬷嬷估计马上就会来了。” 昭月道:“方才殿外你们说了什么,春儿怎的还哭了。” 殿内隔音虽然好,但是架不住春儿的声音尖细,是可以穿透耳膜的那种。 莺语笑道:“正要说起此事,那春儿不是有个弟弟,说想着把他弟弟调到宫里来当个洒扫的男侍。” 昭月往棋盘上放了一颗棋子,抚掌一笑:“你输了。” 陈雪宠溺的看着昭月:“殿下棋艺高超,终究是陈某甘拜下风了。” 莺语走过去,收拾着棋盘。 昭月抿了一口茶,道:“她还没做几件事就想着往本殿宫里塞人了,我们宫里可不养闲人儿,你就告诉她,若是把她弟弟调过来了,可不准使性子,不做这不做那的,该做的事情一样也少不了。” 莺语应着话:“是,这些道理春儿自己应当懂得。” 昭月道:“行了,先别收拾,我和你陈姐姐再来一局。” 莺语正好把最后一颗黑子放入黑色的棋篓子里面,轻声细语道:“是。” 陈雪又是一笑:“今儿个我竟直接输了五把,殿下就饶过我吧,这么虐着玩是真的没意思。” 昭月冷哼一笑:“你可别输了几把就不愿意玩了,以后有的是你赢的,你赢了我也没意思不是?” 这几个月她们两人可算是建立了深刻的“友谊”,至少比起之前昭月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真心。 陈雪无奈道:“打吧,打吧,明知我赢不过你。” 昭月手执黑棋,先下了一步,幽幽道:“如今你也明白我的难处,你又真心为我做打算,现下有个差事需要你去做。” 陈雪道:“有什么话你直接说便是了。” 昭月勾唇一笑:“她昭和在外头浪了两个月,如今已经是三月,身为女帝,两月未曾上朝,这一宗就是可以大参她一笔。” “第二,掌色宫我安排了几个线人,留了许多盆花,你得空多安排几个人,变着法子的把花挪走,直接走明道,我自有用处,这第三,就是我父君迁宫一事,臻礼宫我已经收拾出来了,不管她愿不愿意,挪宫是必须的了。” 正文 第二百零三章:嫁错了人 陈雪听完笑道:“我的帝女殿下,这可不是一件差事,这可算是三件差事。” 昭月怔了怔,道:“也确实是三件差事,你一一去办了,我宫里的人和银子你随便用。” 陈雪玩味一笑:“莫不是我面前的这位也能随意差使。” 昭月正想着如何下下一步棋,被她这句话搞得一懵,以为她说的是莺语,可莺语早就下去了,她面前的就只能是自己了。 她佯装生气:“你这小妮子,给了你一点好脸色就直接蹬鼻子上脸,下次都得骑到我的头上去了,去去去,不下了。” 她直接把已经下好的棋子打乱,转过头去。 陈雪起身拱手道:“臣这厢有礼,臣告退。” 昭月看着她的背影怒骂:“莺语,下次她若是来,不用上茶,让她自己倒。” 外头候着的莺语向陈雪行礼,听这话也低着头闷笑道:“是。” 昭月骂的声音大,外头的陈雪听得可是真真的,脚下一趔趄,忍不住苦笑。 这小女子,可真的是颇为记仇。 不过她这样活泼点也好。 昨日莫桓出去的太晚了,店铺都关了门,他只好第二日才提着东西去客栈找人。 他走到客栈门口,却看到官府的人都围在那里,心里顿时有些发虚,这么多官兵在这里干什么呢。 他壮了壮胆子,无事,她们不会注意到自己的。 莫桓拍了一下客栈门口站着,不停的往里头张望的脚夫,递了一手花生米过去。 脚夫看了莫桓一眼,接下花生米,道:“怎么,有事?” 莫桓道:“这么多官府的人围在这里作甚?” 脚夫扔了几颗花生米到嘴巴里:“这不是前几日有两个人来闹事?客栈柜台都给翻得不成样子了,官老爷这是想要拿人,来这里问问线索呢。” 莫桓脸色有些难看,又是两个人? 他道:“因为什么呢?” 脚夫道:“好像说是找什么人,那人没找着,就跑了,可这损失还是得有人来赔偿。”他可惜的叹了一口气,“这事情一闹,就没人敢住这里了,我们老板娘愁的头发都白了。” 莫桓皱眉:“大兄弟,你可知是找什么人,是不是跟一个姓莫的人有关?” 莫桓又递了几个铜板过去,脚夫赚的就是这个辛苦钱,来回跑一趟也不过几个铜板,如今白得几个,一下子就喜笑颜开。 “这找的就是莫姓的女子,怎么,你是那人的亲戚?” 莫桓把自己买的东西拿出来,苦涩道:“是我亲戚,她就说她住在这里,这不,给她买点东西,也一起叙叙旧什么的,谁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人跑去哪里了。” 脚夫见他说的也不像作假,又道:“我闲聊的时候听说,你亲戚住的那个屋子里面的东西好多都没有拿走,全是靠着客栈里的一个熟识收着呢,说不定哪一天避完风头就回来了,你也不用太过担心。” 莫桓得了这个准确的消息,也松了一口气,道:“多谢你。” 他转身走了,只看那人还回不回来。 而客栈里,徐娇娇还在寻找一切可以利用的线索。 客栈老板娘、被胁迫的小二姐儿还有看到过那两个贼人的客栈的所有人,全都站成了一排。 徐娇娇道:“你们谁会作丹青?” 几个人面面相觑,都摇头。 徐娇娇:“……” 连丹青也不会做吗? 她无奈道:“王大,这是纸和笔,你来画。” 王大惊慌的指着自己:“我……我啊。” 徐娇娇怒目道:“对,你有问题?” 王大连忙摇头:“没……没有。”他在桌上一本正经的展开纸和笔。 徐娇娇又对客栈那些人道:“描述那两个人的相貌。” 客栈老板娘回忆道:“第一个身型很壮,脸很圆,鼻子很短,嘴巴很大,眼角门倒着,也小的很,鼻子两边有麻子,第二个的话稍微瘦削矮小了一点,脸是马脸,鼻子是鹰钩鼻,眼睛狭长,略和桃花眼有些像,嘴巴中等,耳朵很特别,是招风耳。” 王大一笔一画的按照客栈老板娘说的话在纸上勾勒着。 徐娇娇在她背后看着,看一眼人都没差点晕过去:“你这画的是什么!” 王大尴尬的摸着头:“娇姐儿,小人确实不会画画。” 徐娇娇打了一下他的头:“不会不早说!王二,回去喊战哥哥。” 王二忍住笑意,点头后麻溜的跑走了。 徐娇娇翘着二郎腿在那喝茶,其他人则如履薄冰的站在那。 不得不说,这个娇姐儿穿上一身官服,还挺能唬人的。 不过片刻,王二就把玳战带了过来。 玳战一脸淡然的走过来,看热闹的人却是炸开了锅。 “你看,这人是不是京兆府尹玳大人的儿子战哥儿。” “是啊,他怎的又回来了?不是嫁人了吗?” “莫不是被休了?我看还不如嫁给顾大人,顾大人可是人中龙凤。” “谁说不是呢,顾大人前些日子还为渝中干了那么大的一件事,升官发财指日可待。” “所以说这个战哥儿可谓是嫁错了人罗。” “……” 玳战闻言没有什么反应,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们。 徐娇娇倒是来气了,立马起身,一脸不耐烦的看着说闲话的那一拨人:“官府办案,你们不许围在这里,赶紧散了。” 王大立马站了出来:“官府办案,闲杂人等速退!” 其他人也不敢说什么,只好看了一眼玳战就恋恋不舍的走了。 估计不到一日,京兆府尹的爱子玳战被休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泰安城了。 玳战回来以后就没有出过府,一直在府内读书写字练武,外面的人还是第一次看到玳战。 徐娇娇担心的看着他:“战哥哥,我想着你擅长丹青,就把你喊过来了,毕竟这么久了,你整日里就闷在书房里看书,早就不行了,也想着你出来散散心,我是不是做错了呀。” 玳战浅笑:“没有,你没有做错,我也该出来看看了,她们说的话我都没有放在心上,你不用担心。” 正文 第二百零四章:留着她终究成了祸患 玳战都这样说了,徐娇娇也没再说什么。 那客栈老板娘又重新描述了一遍胖金和瘦金的长相。 玳战一袭白袍,头戴鹤冠,唇红齿白,手如青葱白玉,细腻白嫩,好一副出尘脱俗的模样。 不过一炷香时辰,两幅人像丹青便已完成。 徐娇娇歪头看去,直直笑道:“妙,简直妙极了,这两幅图你也过来看看。” 客栈老板娘走了过来,不过一眼,便觉着这纸上的两个人像立马要开口说话似的。 她激动道:“是了是了,就长这个模样!像,实在是太像了。” 她本以为徐娇娇喊来的哥儿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没曾想人家是有真功夫在手上呢。 一时间更是敬佩不已。 玳战放下笔,纸上的墨水也干的差不多了,道:“若没有什么错漏就无须重画了。” 客栈老板娘认真的向着玳战作了一揖:“此番还真是多谢战哥儿了。” 玳战扶着她,没有受她这一礼:“不过是纸上的功夫,还没抓住贼人呢。” 几人好生客气了一番,玳战才离开。 徐娇娇命令其他画师临摹这两幅画,能让她使唤的京兆府尹里的小卒人手一张,全都搜人去了。 案子是小案子,毕竟人家没有杀人放火,所以其实也没有必要弄得这样满城风雨,但是徐娇娇也想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至少不能比顾安差。 翌日,卯时。 昭和睡眼惺忪的被几个人拖着起来了。 端水的端水,服侍洗漱的服侍洗漱,穿衣的穿衣,梳妆的梳妆,一派混乱过后,昭和才被推上了勤政殿的龙椅上。 大臣们早已拿着笏板站在下面了。 羌芜扬声道:“卯时一刻,群臣进谏,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群臣皆跪:“臣等参见君上,问君上万安。” 昭和摸了一把眼睛,道:“起吧起吧。” “臣等恭谢君上。” 许琦走出队列:“臣有本启奏。” 昭和道:“说。” 许琦看了一眼后面的几个人道:“渝中地区浴坝大堤决堤一事另有蹊跷。” 昭和坐正了点:“有什么蹊跷?大学士请讲。” 许琦缓缓道来:“莫家于昭国渝中扎根许久,她们是庶出的莫家子弟,前两个月,她们自己宗族出了事,便把偷偷把堤坝给捅了。”她痛心不已,“这才有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的说法。” 昭和皱眉:“竟有此事,大学士,你可有证据?” 许琦往上呈了一本奏疏。 弄琴走下去接了上来递给昭和看。 昭和翻了两下,面色有些难看:“下朝后大学士再单独来一趟龙兴宫。” 许琦道:“是。” 几个许琦的旧部站了出来:“臣等有事起奏。” 昭和看着全是些谏臣,看着有些不妙啊。 “臣等实在想不出有哪一国的君主能几个月未曾上朝的,这实在是江山社稷的大不幸!” 陆晨站了出来:“君上抱病许久,上不了朝再正常不过,何况你们呈上来的奏折君上不都改了么?” 秦玉眉也道:“确实是这样,君上心系昭国,心系百姓,直到生病的时候都不忘批改奏折,若不是宵衣旰食又怎会生病?” 顾安点头:“臣深觉陆统领和秦小将军说的有道理。” 鹿鸢等其余老臣几乎是坐山观虎斗。 昭和没想到朝堂之上竟然也有支持自己的人,也不亏她尽心尽力的处理国事。 弄琴等人:“……” 你的良心看来真的不会痛。 几个谏臣吵得面红耳赤,若不是有人拦着,估计都能打起来。 “行了,此事我不是早已解释了么,怎的又旧事重提。” 昭和一说完,那几个谏臣立马没了声响。 远在队伍后面的陈雪神色淡然,打了一个手势,其余人见了只好退回了队伍里面。 等到下了朝,昭和又与许琦商量着莫家这件事,猛然间提到了莫郴这个人。 “她确实是莫家的人。” 许琦满心疑虑的离开了龙兴宫。 弄琴在一旁磨着墨,道:“就在两日前,泰安发生了一件新鲜事儿。” 昭和看着那些骂她的奏折,边看边笑出了声:“这些人除了这些可以骂的也再也想不出来新词了。” 她抿了一口茶,又道:“你方才说什么来着。” 弄琴道:“听完老匹妇说的这些话,让属下想起来前两日泰安城发生的一件事,说的也是跟莫姓女子有关。” “那临江边上醉春楼旁边的客栈被一胖一小的贼人闹翻了天去,找的就是一个姓莫的,京兆府尹大人派了一个年轻姑娘出来,风风火火画了两人的画像便满城的去寻,到今日都还没有寻到。” 昭和突然想起一件事:“我在渝中的时候认识一个姐儿,名叫莫郴,想来是跟着大队伍来了泰安,毕竟她在渝中已经没了牵挂,我也许她一些事情,上次往南走寻鹿哥儿,竟然忘了这一回事,也不知道那些人把她安排到哪里去了,弄琴,你去找秦小将军过来。” 弄琴看她着急,连忙应了就出去了。 秦玉眉跪在昭和面前,道:“莫姑娘不愿意住在臣的府上,说是在外面客栈住下了,就等着君上的传召,臣料理一些杂事,一时间也忘了这茬子,如今也过了七八日了,也不道人现在在哪,请君上降罪。” 昭和听完便觉事情巧得很:“那京兆府尹正在寻两个人,你若是得空也去跟进一下。” 秦玉眉虽然不知道是何缘故,但也是应下离去。 “弄琴,去寻来莫郴,对了,那小质子知道她的模样,你叫她画来一幅画,让你对着寻去。” 弄琴撇嘴:“君上,那小质子回来便窝在芈烊殿,谁去也不见,属下不愿……” 昭和转眸,似笑非笑:“他一个质子爷你怕他作甚,进去喊门就行了。” 弄琴无奈:“是。” 陈雪下了朝以后便偷摸着去了青鸾宫。 昭月听见这次上奏又被驳回,昭和还是一点事情都没有,手里的帕子都快被她绞碎了。 “上回,杀她不成,留着终究成了个祸患。” 正文 第二百零五章:蒙在鼓子里了 陈雪道:“万事不可操之过急,你喜欢的东西,我就算强抢我也会奉到你的手上。” 昭月半倚在贵妃椅上,莺语蹲在地上给她捶腿。 昭月闻言叹气道:“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总觉得夜长梦多,那些个花你想法子弄出来了没有?” 陈雪道:“放心,全都挪出来了,以后若是东窗事发也绝对不会查到青鸾宫的头上。” 昭月抬头,看着窗外的飞燕:“希望她喜欢我给她准备的礼物。” 秋棠殿的那位如今可是要飞黄腾达了。 昭国的帝女殿下可是得了君上的首肯,要将太皇贵君迁宫迁到臻礼宫。 臻礼宫那是什么地界,前靠华天池,后临翊坤宫,说是如今的皇贵君也不足为过。 许多小宫女闻见消息,得了空的谁不想去苍梧宫沾沾喜气儿? 惠子年近四十,容貌却没有丝毫改变,依旧是那么艳绝动人。 他的一等宫女便是洛韵,人平日里懒懒的,如今却是愈发光彩照人了。 洛韵穿着一身桃红小衫,瞧着就喜气逼人。 她跑进来道:“太皇贵君,殿下说今日是迁宫的好日子,所以一大早就派了人过来呢。” 惠子穿着淡褐色衣裳,雍容华贵,他闻言道:“东西若是收拾好了,我们便去。” 洛韵见他脸上没有多少喜意,眼里的笑也少了一大半去:“都已经收拾好了。” 二人出了门,许多宫人都扒拉在墙头跟上往里面瞧。 “人出来了,人出来了。” 旁边的苍梧殿里也出来一个人,身姿轻盈,身形窈窕,不是菱儿又是谁? 她冷笑道:“一大早的就全在这里趴墙角看,不知道的还以为哪里来了个新奇的哈巴狗,就想来看看热闹呢。” 洛韵听见了,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菱儿口齿伶俐,性格火辣,谁都不敢轻易惹她。 更何况洛韵和她几乎是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深知她不好惹。 惠子也没有什么反应,就走在前头,洛韵连忙拿着包袱跟在后面。 其余人见了全都不管菱儿,跪下行礼:“奴才叩见太皇贵君,问太皇贵君安。” 惠子浅声道:“请起。” 陈雪杉杉来迟,小跑过来,袍裾一直在随风翻飞。 她脸上扬起笑意,行礼道:“臣参见太皇贵君,问太皇贵君安。” 惠子识的陈雪,这些日子好多事情都是陈雪在招呼着:“请起。” 奴才们都往这张望着。 陈雪低头道:“臣本是外臣,不得进来内宫,但是得了君上和殿下的旨意,特来迎请太皇贵君迁宫。” 她这话一落下,两行人马从另外两处巷子里出来,全都是仪元宫和永乐宫的宫人,手里托着托盘,架势很足。 陈雪再次跪下:“臣恭请太皇贵君迁宫。” 所有人也跟着跪下:“恭请太皇贵君迁宫。” 惠子鼻子一酸,也不知道昭月是干了什么才能让自己离开这个灰暗之地。 虽说这个陈雪的官职不大,但是办事妥帖,完全挑不出来什么错处,也是可以雕琢的栋梁之才。 惠子笑道:“好,我们回宫。”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出了苍梧宫,想着臻礼宫走去,阖宫上下没有不知道这件事情的。 苍梧宫的菱儿可算是发了大火,拿着茶杯就往地上扔:“要说还是得生个好女儿,这才能在晚年还能有一个自己的宫殿,这种荣誉旁人是想都不敢想的,明明自己家的正主都好好的在这里,凭什么一个庶出的还能这样作?” 姠虞皱眉:“菱儿!休得胡说!” 菱儿眼里含泪:“太凤后,实在是菱儿替你感到不值,以往您的妻主是昭国最尊贵的女帝,现在你的女儿是昭国最尊贵的女帝,可是却没有人家一个帝女孝顺,至死都是幽禁的……”她讲到这里忽的停了口,那泪水一下子就下来了。 菱儿拍着自己的嘴巴:“你看奴才,好端端的说什么死不死的,还提起这些伤心事,是奴才逾距了。” 姠虞叹气:“我知道你一心为我,可是也不能中了她人的奸计啊。” 菱儿停止抽噎:“太凤后的意思是……” 姠虞摇头:“我不知道,不过上一次我便跟和儿说了,若是他出去,我必定是要出去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格外坚定。 菱儿瞧见了,心里也有了一丝希望:“说不定下午就轮到咱们了。” 这厢还在伤感,那厢却是喜气洋洋的暖起了屋子。 昭月寻了好多新奇的物件,派青鸾宫的众人都提着送了过来。 最突出的一件就是紫檀金炉,足足八个男侍走了一路才抬过来,摆在大殿中央,贵气一下子就显现出来了。 本来臻礼宫就重新布置收拾的妥当了,如今添置了这些东西,就更加华丽了。 昭月见到惠子,不管礼仪,直接扑到他身上,哭诉道:“父君,你可算出来了。” 惠子也有些感慨:“是啊,月儿。” 莺语上去,笑道:“今儿个史大喜的日子,若是哭了,也坏了兴致,我们赶紧进去,吃点东西,喝杯茶,也说说话,若是少了什么东西,也好叫陈大人出去添置才是。” 这个台子给人架的好,陈雪也笑道:“说的是啊,殿下和太皇贵君还是尽快入殿的好,里头热着茶,可不要茶都没喝,就凉透了。” 昭月和惠子也都笑了,二人一起进了殿。 先是紫檀金炉,里头早已熏了香,然后是八面屏风,美人榻,贵妃椅,该有的物件儿一个也不缺。 惠子笑道:“月儿,你这是什么都想到了。” 这次迁宫,他只带了几样自己用习惯了的东西,其余的便都留在了秋棠殿,如今见了,也觉得和在秋棠殿里没什么不同,甚至更华美了些。 昭月道:“这里若是有什么缺的,父君尽管开口,女儿马上就去着人办……” 昭和也听到了消息,冷哼道:“什么得了我的首肯,要不是父君前几个月跟我说了那番话,我都要被蒙在鼓子里了。” 正文 第二百零六章:出去办案子了 弄琴也觉得奇怪,君上可从未答应过昭月公主为她父君迁宫的这件事。 “那我们现在就去拿人,没有君上的示下,她们就敢这样做,实在是太无法无天了吧?” 昭和道:“不用,既然如此,咱们收拾好的未央宫刚好就派上了用场,你去请文武百官,羌芜则去苍梧宫,帮着收拾东西,下午,太凤后迁宫。” 弄琴笑道:“好,这个好。” 她停了手里的活计,喊着人便去办事了。 你这方子迁宫,挪出来的时候还在太凤后之前,那方子却阵势大,女帝和文武百官亲自相迎,双方比较也是各有千秋。 菱儿闻见消息,也是刺了羌芜一句:“没想到咱们的君上也有想到太凤后的一天,隔壁住的太皇贵君大早上便挑了好时候出去了,我们的太凤后还落后于他,这……还真的是不好说通啊。” 羌芜脸上的笑没淡过,道:“是君上想要多准备一些,况且我算了,这个时候迁宫才是最好的时辰,大吉。” 菱儿冷哼一声,还想说什么就被姠虞拦住了:“行了,快收拾东西。” 菱儿福了福身子,道:“是。” 很快,文武百官中能来的都来了。 许琦和程岚走在一起。 许琦皱眉道:“怎么突然就说要迁宫了。” 程岚抚了一下额头两边的头发,道:“听说上午是帝女殿下的父君从秋棠殿迁到了臻礼宫,左右相差不过一个时辰,二人这是在较劲儿呢。” 许琦压低声音,道:“那太凤后以前就一直被软禁在广阳宫,先女帝仙逝后,就一直和其他太男妃们住在苍梧宫,一年过去了,也没什么动静,他身为太凤后,都没有迁出来,怎么太皇贵君先迁宫了。” 她们两个走在最前面,没几步路就要走到苍梧宫门口了,程岚也就没再说话。 羌芜迎着姠虞出来,“恭请太凤后迁宫。” 姠虞穿着清淡优雅,容貌和当年相比也没有什么改变,他被菱儿搀扶着出来。 文武百官则站在宫中巷道的两旁,也是按品级所站,陈雪也是被召了回来,她一直低着头跟在后面,百官齐齐跪下:“臣等叩见太凤后,问太凤后金安。”声音响彻云霄。 昭和从她们中间穿了过来,特意回头瞧了一眼低着头的陈雪,她过来时,大家又在跪她,姠虞也要下跪,却被昭和制止了:“父君,女儿不孝,到如今才能让您迁出去。” 姠虞满眼笑意:“我早就知道你有这个心思,要不然也不会在她们有了动作之后那么快就准备好了,是我一直想要等着她们。” 她身后的菱儿闻言撇嘴。 昭和牵着姠虞的手,道:“父君,我们走。” “好。” 太凤后迁宫,女帝相陪,文武百官开路,阖宫上下皆相迎,珍宝礼物数不其数,外头也是开放了粥棚施粥,整个泰安城都被喜气笼罩着。 而臻礼宫的昭月摔下碗碟,大骂可恨:“好大一招,这一招直接下了本帝女的面子,还能将从前那老不死的罪过洗的一干而净。” “甚至……甚至都能让大家知道本帝女,本帝女的父君有多么不懂事,竟直接走在了女帝父君的前头!好啊,好啊,好大的一盘棋,昭和,你是不是早就想到有这么一天了!你就等我入局对不对,昭和,你卑鄙,你无耻。” 她的情绪越来越强烈,几个宫女吓得不敢进来服侍,惠子在一旁默默道:“月儿,来日方长。” 莺语也道:“殿下,我们都成功将太皇贵君迁出来了,所以以后的谋划还多着呢。” 昭月摸着脑袋,脸色通红,她的那一双狐狸眼里全是痛恨之色:“莺语,倒杯茶。” 莺语连忙倒了一杯茶过来:“殿下,你喝。” 昭月接过茶水,仰头一饮而尽,她道:“陈雪呢,回来了没有,待会我有事情要跟她商量。” 莺语道:“人还在那边,奴才立马过去寻。”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迁宫才算正式完成,东西也都搬进去了,文武百官也见了礼,这才都退了下去,未央宫也算是整个宫里面很大的宫殿了,如今重新翻修,多了许多的新物件儿,瞧着也敞亮富饶了许多。 可姠虞的表情还是不太好,昭和陪着说了好一会话才离开,菱儿担心道:“太凤后,怎么了?” 姠虞失神片刻,道:“哦,突然想起殿内还有一个胡嬷嬷了,她跟着来了没有?” 菱儿点头:“跟着来了,就在前面庭院里。” 姠虞闭上了眼睛:“好,我也乏了,你先下去吧。”他半躺在雕花小塌之上。 菱儿看了他好几眼,给他盖了一个被子这才出去了,她瞧着殿外,风景优美,还有假造山泉,青砖之上各三米处摆着一个大缸,缸里面养着荷花,现在还是含着花苞,羞羞怯怯的模样。 菱儿抬头,屋梁画角之上刻画着精密的花纹,全都用蓝色颜料和金色颜料涂色点缀,瞧着还很新,应当是刚刷完一层的。 “菱儿姑娘,菱儿姑娘……” 菱儿回过神来,见到是胡嬷嬷,道:“方才太凤后还念着你呢,你等会子进去请个安。” 胡嬷嬷应下:“是是是,这是应当的,那个女帝派来了好多宫人过来,都等着指派呢。” 菱儿踮着脚,往远了瞧。 她和胡嬷嬷所处的位置是未央宫主殿外头的庭院,要在走一个正宫门才走到进宫门后的小坡角,那里站着十来号人,小宫女和男侍都有,应当是昭和精挑细选出来的。 “知道了,嬷嬷,你跟着我一起出去。” 胡嬷嬷脸皮子一抖,笑开了花,她这话可算是奠定了她的位置了,她以后可就是太凤后宫里的掌事嬷嬷了,地位可是水涨船高。 “弄琴,画像给秦小将军送过去了没有?” 弄琴点头:“叫那质子爷画完就立马差人送过去了,秦小将军今天这样的场合都没有来,估计是出去办案子去啊。” 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事情的突破口 莫郴在泰安城里面躲了几日又回到了原先的那个客栈之中,客栈老板娘见是她们娘俩,直接就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你们总算是回来了,那些东西我们客栈都替你收着呢。” 莫郴感激开口:“你说我都给你们添麻烦了,你们还给我收着行李,真是太谢谢你们了。” 客栈老板娘道:“没事没事。” 这会子秦玉眉又赶了过来,她手里拿着画像,其实这个画像不用给她,毕竟她认识莫郴,也见过莫郴长什么样子,可弄琴姑娘硬是要塞给她,说什么画都画了,就拿去用吧。 秦玉眉道:“郴姐儿。” 莫郴回头,与秦玉眉的视线对上,眼神里满是惊喜:“秦小将军,是你。” 秦玉眉也笑道:“对,她让我来找你了。” 莫郴怀里的孩子也伸手要秦玉眉抱抱,秦玉眉把画像给了旁边的一个下属,就抱着孩子,道:“想姐姐了没有?” 孩子很听话道:“想了。” 客栈老板娘没想到莫郴还有这么一层关系,连忙喊来小二姐儿把东西还给了她:“姑娘,这是你的东西,全部都在这了。” 莫郴收下,还给了二人一锭银子。 “多谢你们了。” 秦玉眉便带着莫郴回了将军府,宫内君上应该还在忙着迁宫,等时机到了再带她去宫里。 而胖金和瘦金和看见了莫郴被带走的情景,正要回去报信,转身就被徐娇娇的人拦住了。 徐娇娇道:“还想跑去哪里?” 胖金和瘦金背靠着背,想着怎么逃出去。 徐娇娇道:“别想跑了,我们这些人足够抓你了。”除了京兆府尹的人,秦玉眉也派了很多人跟着徐娇娇,所以附近蹲守的人不下五十人。 她们全都围了过来,周围溜达的百姓也都赶忙离开了这里,胖金武功再高,也抵不过一群拿着武器的人,他抽出蛇骨鞭,道:“我告诉你们,老子可是以一当十,你们有种的就放我们走。” 徐娇娇环着手:“不过是扰乱秩序的罪名,不至于闹到这种地步吧,难不成你们还干了别的事情,所以你们看到官府得人就心虚了么?” 胖金还想说什么,瘦金握住他的手,扬声道:“我们跟你们走!” 徐娇娇摆手:“全都捉了。” “是!” 她看着那么多人都听着自己的命令,一时间兴奋不已,没想到自己也能够做这样的事情,一股自豪感从心底里油然而生。 胖金和瘦金被拿着刀架着脖子回了京兆府尹,徐娇娇就一直站在他们身侧。 “我其实也是第一次办案,虽然吧,不是什么人名官司,但是你们也逃了那么久,被我这么抓着了,我还是挺有成就感来的。” “你和他是不是兄弟?瞧着长得不一样啊。” 这话问的是瘦金。 瘦金解释道:“我们是师兄弟,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这一次确实是我们做错了,如果要处置我们的话,最高是什么处置?” 徐娇娇道:“怕什么,顶多关几天,牢里面关了太多你们这样的人了,也没见进来就死了呢。” 瘦金点头:“是是是。” 胖金还是有些不高兴:“都说不是什么大事了,也犯不着把刀架在脖子上吧?” 徐娇娇闻言笑了:“这话说的也对,可耐不住你们实在太过狡猾,要是不小心又给跑了,我们也难得追你们,所以只好这样了。” 她拍了拍两个小卒的肩膀:“放心,她们的刀拿的很稳的,绝对不会把你们怎么样。” 小卒的手因为她拍的这一下有些抖,刀口都碰到两个人的脖子了。 这冰凉的触感吓得胖金直哆嗦:“女侠,你别乱动了,在乱动我这命可就真没了。” 徐娇娇干咳一声,收回了手。 一行人来到大堂,堂内玳瑁早就等在那里了,她神色严肃,道:“跪下。” 小卒放开刀。 瘦金拉着胖金乖乖跪下:“大人。” 徐娇娇站到玳瑁身旁,饶有兴趣的看着下面。 “你们两个擅自扰乱客栈秩序,可认罪?” 二人齐声道:“认罪。” 玳瑁道:“很好,你们的动机说是找一个莫姓女子,可据本官调查,那个女子先前并不认识你们,你们找她是因为什么。” 瘦金道:“她的确不认识我们,可我们是认识她的,她是渝中的人。” 玳瑁道:“还有呢?” 瘦金道:“我们刚从渝中那边过来,那里不是刚发生了洪灾么,见有熟人一起逃难出来,便想找找她问问情况,没想到我这师兄情绪一激动就成这样了。” 玳瑁听完问胖金道:“是不是这样?” 胖金听的直愣愣的,这个口供之前怎的也没和自己对对,他转头看了一眼瘦金,瘦金垂下了头故意不与他对视。 玳瑁咳嗽一声:“是不是这样!” 胖金只好道:“是这样,是这样。” 玳瑁道:“若是有所隐瞒,你们的罪就只会更加重,明白了吗?” “明白。” 玳瑁摆手:“王大,押他们下去。” “是。” 徐娇娇道:“瑁瑁,你信他们两个说的话?” 玳瑁笑道:“这种事情只能半信半疑,凡事要讲证据,只要去查过了就都知道了,娇娇,这次你办得好。” 徐娇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实战哥哥也帮了我很大的忙,我不会丹青,其他人也不太会,我就找了战哥哥帮忙,没有他,我们还真的不太容易找到他呢。” 玳瑁道:“哦?是吗?”他低头沉思了一会,“没想到他还愿意出去,娇娇,以后若是有什么他能帮忙的,你尽管叫他去就是了。” 徐娇娇拉着玳瑁的袖子:“好瑁瑁,就知道你最好了,我现在就去跟战哥哥说。” 玳瑁道:“别急,这里还有一件事要你去做,你去找来这个莫姓女子,再问一遍那些问题,特别是她与那两个人以前是不是见过面。” 徐娇娇顿感责任重大,道:“是!” “大人,秦将军那边来交接了。” 玳瑁放下笔,站起身,道:“快迎过来。” 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莫郴入宫 等秦小将军进来,底下的人上了茶,好吃的也全都招待着。 秦玉眉婉拒:“不用了,刚吃了过来,玳大人,莫郴,也就是那个莫姓女子,我已经找到了,人也是君上要寻得,所以我过会子就要进宫去。” 玳瑁点头:“下官明白,只是下官这里也抓到了那两个贼人,能否让她们对峙一下。” 秦玉眉颔首:“人就在外面,来人,将郴姐儿带进来。”外头的人应了就打开门,莫郴也抱着孩子走了进来,行礼道:“草民拜见两位大人。” 秦玉眉道:“不必多礼。” 胖金和瘦金被带了过来,徐娇娇也被喊了回来,两人一进来就看见莫郴,神情立马激动了几分:“是你!你……” 秦玉眉在这之前并没见过贼人画像,如今见到了更是认出了瘦金,“你不是那个渝中……” 瘦金连忙道:“是,我是渝中的难民,小将军你救过我们师兄弟二人,小将军不会忘了吧?” 秦玉眉记的也不太真切,但总觉得自己见过瘦金,如今被他这一岔开,更是想不出来到底哪里见过他,道:“你们找她做什么?” “有点事情。” 莫郴道:“秦小将军,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两个人,更谈不上寻仇什么的。” 玳瑁皱眉道:“你们两个不是说你们认识吗?” 瘦金低眉:“回大人,她确实不认识我们,可我们认识她,刚才您的问话我也是这么说的。” 莫郴把孩子放下来,戒备道:“你在哪里认识的我?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瘦金道:“就在逃难的路上,你带着你的女儿到处寻东西吃,什么都找不到,我们也是难民,我们当时还与你说过话,难不成你都忘了?” 莫郴皱眉道:“你说谎!我带我孩子逃出来以后,路上遇到的都是尸体,你怎么可能见到过我?我又怎么可能跟你说过话,难不成你是尸体堆里爬出来的?”她退后了几步。 玳瑁一拍惊堂木:“大胆贼人,还不从实招来。”胖金忧心的看了一眼瘦金。 瘦金也没法子了,主子怎么还不来。 秦玉眉看气氛僵住了,道:“这个人应该是在说谎,毕竟莫郴可是君上亲自救的人,不可能说谎,玳大人,依法处置即可。” 她看着莫郴:“我们入宫。” 娃子抱住莫郴的大腿,莫郴摸着娃子的头:“乖,我们去见大哥哥了。” 玳瑁等人跪下行礼:“下官恭送秦小将军。” 最后胖金和瘦金也不过被判了坐几天牢赔几十两银子罢了,只不过他们为什么要找莫郴这个原因还是没有人晓得。 莫郴跟着秦玉眉从东宫大门进去,她一路上都不敢抬头多看,也不敢多走一步路,都是跟在秦玉眉后头亦步亦趋的走着。 “郴姐儿,你不要紧张。” 秦玉眉见她紧张,特意回头安慰。 莫郴扬颜:“毕竟是天家的地方,总是庄重肃穆些,连孩子也不怎么笑了。” 秦玉眉浅笑:“当年,我第一次入宫和你也差不多,真不敢相信从小就住在宫里的……”她自知失言,停下不在多说。 有些人天生就是该生在帝王家的。 四处张灯结彩,宛若刚过了佳节,莫郴问道:“宫内有什么喜事吗?” 秦玉眉淡淡道:“今日太凤后迁宫,办的隆重了些,不过要说喜事,也快了,再过十来日就是君上的寿辰了,君上也要十六岁了。” 莫郴笑道:“那可是大喜事。” 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她们来到了朱雀宫,秦玉眉道:“你在往里走,就是君上的寝宫,君上本想着在龙兴宫见你,但怕你嫌严肃,就在寝宫里见你,我只能陪你走到这了。” 莫郴行礼:“多谢秦小将军。” 秦玉眉道:“其实我更喜欢你叫我秦大人。” 莫郴怔然,有些没反应过来,秦玉眉低低一笑:“没什么,我先走了。” 莫郴看着她离开后,才转身进了朱雀宫,守卫知道她的身份,也没有拦她。 弄琴正倚着角门磕瓜子,见人来了,连忙揩了揩手,就上前道:“是郴姐儿吧,总算把你给盼过来了,仓鼠,上茶,上好吃的点心。” 莫郴客气的笑道:“谢……谢,君上……” 弄琴解释道:“君上还在未央宫陪她的父君呢,不过君上早就下了消息,叫我们等着贵客,这不,屋子也暖好了。” 她掀开帘布,道:“郴姐儿,请进。” 莫郴看到宫内布置的第一眼便是觉得华丽,太华丽了,她也是世家出生,虽然是个庶出的,但也自诩见过大场面,可没想到比起皇宫她以前见到的都是小巫见大巫了。 弄琴看她眼神里的东西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道:“郴姐儿,别站着了,孩子也饿了,我们进去吃些东西吧,君上马上就来了。” 莫郴道:“是是是,姑娘,谢谢你。” 弄琴听到这个称呼一时间新奇得很:“你是叫我姑娘么?哈哈哈,大家都是叫我姑姑的,倒是很少有人叫我姑娘,这是碧螺春,不知道你爱不爱喝。”她端着茶杯奉上去。 羌芜也走了进来,见她侍候的得心应手,笑道:“君上那边忙好了,先收拾着换衣裳,这里我来招呼。” 弄琴净了净手:“好,我这就去。” “君上回来了,君上回来了。” 外头一群人在那招呼着,殿内的莫郴也有些激动了,好久都未见她,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 昭和伸出手,弄琴帮着脱衣服,她半蹲着解腰带,昭和道:“人来了吗?”声音透着疲累。 弄琴卸下她腰间的玉佩、荷包什么的,道:“来了,已经在正殿坐下了,那边羌芜守着呢。” 昭和嗯了一声。 弄琴帮着换了一身鹅黄色的衣裙,重新配上了腰带,把玉佩荷包又都缠了上去:“御膳房那边做好菜了,就等着传话送过来。” 昭和抽出扇子拍了拍弄琴的脑袋,道:“现在就去传菜吧,我去看看客人。” 正文 第二百零九章:心跳得好快 弄琴嘟嘴:“是。” 她又小声嘀咕道,“吩咐就吩咐,打人家作甚,人家可没有对你的贵客有招待不周的地方。” 昭和勾唇一笑:“你这丫头,碰你一下你还有脾气了,呵呵,好了,去传菜吧。” 弄琴嗔了她一眼:“是,知道了。” 昭和凤冠也卸下了,随意用银钗挽了一个头发,便走到正殿,外头的宫女们行礼道:“奴才参见君上,问君上万安。” 莫郴袖子底下的手攥紧了些,羌芜在一旁站着,道:“郴姐儿,君上来了。” 莫郴抱着孩子起身,行礼:“草民参见君上,文君上万安。” 昭和走进正殿,笑道:“好了,起来吧,郴姐儿好久不见。”她上去扶着她。 娃子好奇的睁着大眼睛看着昭和。 昭和好笑道:“怎么,小崽子不认识我了?” 娃子用手指着昭和:“是大哥哥!” 羌芜正要去阻止。 莫郴却先把娃子的手握住了:“不能这样用手指君上,知道吗,这样不尊敬。” 昭和笑眯了眼睛:“没事,没那么多规矩。”她抱起娃子,“乖宝,看来还记得哥哥我。” 娃子道:“大哥哥,你现在是大姐姐了。” 莫郴道:“宇儿,别乱说话。” 昭和抱着他坐上了八仙桌的主位:“郴姐儿,今日没那么多规矩,你快坐,等会子他们就送菜过来了,今儿特意做了你们喜欢吃的菜。” 她摸着娃子的小脸蛋:“胖了。” 莫郴眼睛有些红:“是,临走时得了好多银子,我们娘两过得挺好的。” 昭和把孩子放下,“去吧,和你母亲坐一起。”又道,“总以为你的银子不够用,又喊人送了一百两过去,够用就好。” 莫郴擦了擦眼泪:“君上,莫郴还以为你忘了我。”她声音带着哭腔。 昭和噙着一抹笑意:“我若是真忘了你,就真的不会管你的死活,郴姐儿,你的医术我都见在眼里,以后留在宫里为我办事吧。” 莫郴抹了抹眼泪:“上次君上便说了,莫郴会一直跟在君上身边的。” 外头送菜的也来了。 弄琴道:“菜的摆放位置今儿晌午就告诉你们了,可不许记错了。” 几个嬷嬷连连道:“不敢不敢,弄琴姑姑吩咐的我们都是照做的,绝对错不了。” 弄琴冷哼道:“行了,进去吧。” 几个嬷嬷提着食盒,先是行了礼,这才开始摆菜,几道大菜摆在中间,君上喜欢的则离中心近些,莫郴二人喜欢的一些菜则离她们近一些。 弄琴站过来,见没什么错处才放她们走了。 “君上,菜全上完了。” 昭和道:“弄琴,还有一个人呢。” 弄琴回道:“君上,他……他……” 昭和看她支支吾吾的,似笑非笑道:“你不会是压根没去请吧,羌芜,你去请。” 羌芜不明所以:“请谁?” 弄琴羞愤道:“君上,属下去就是了。” 她转身跑出去了,弄琴这个样子羌芜也就知道君上要她去请谁了,能让弄琴这么为难的人,也只有芈阳殿里的那位了。 莫郴道:“是不是还有那位?” 昭和笑道:“我这丫头被我娇纵的不成样子,这才耽搁到了现在。” 纪寒早就穿好衣服,带好头冠,一直坐在梳妆台前等候,青曲劝了好久,都劝不动他挪一个地方,外头守门的人进来回话:“殿下,朱雀公的弄琴姑姑来了。” 纪寒笑了笑:“人不就来了吗?” 青曲有些摸不着头脑。 殿下,等她作甚?那个婆娘那么凶。 弄琴仓促的行了一个礼:“回质子爷的话,君上邀您去朱雀宫小聚。”便转身离去了。 青曲这脾气立马就出来了:“嘿!她这婆娘帮我这芈阳殿是什么地方了?来了就来了,说什么没头没脑的话,就算聚也是得递帖子的,好吧,我们殿下可是个正经的男娃。” 纪寒把他的头给塞了过去:“行了,行了,我走了,你好好守着大殿。” 青曲着急道:“不行,属下得跟着你去,殿下,您去朱雀宫身边没人可怎么办呢?。” 纪寒大声道:“闲乐,赶紧出来。” 闲乐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冒了出来,立马抓住了青曲:“殿下,您去吧。” 青曲直接喊道:“闲乐,你这个叛徒!” 闲乐捂住他的嘴巴:“闭嘴吧你。” 纪寒这厢去了朱雀宫,他唇红齿白,头戴银冠,身着银袍,打扮的那模样贼像个小白脸。 莫郴看见他正想要起身行礼,却被昭和给拦住了:“哟,这么晚才来呀?” 纪寒撇嘴:“也不看看谁邀的那么晚。” 昭和戏谑开口:“我记得以前某人都是不请自来的,这一次倒是有脾气了,好了,来都来了,都坐下吧。” 纪寒目不转睛的盯着昭和,回宫这么久,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她,没想到变得更漂亮了。 昭和也快十六岁了,眉眼也在渐渐长开,她的那一双美眸流转特别的颤动人心。 莫郴感觉到了他们两个人之间奇怪的氛围,直到后来她才明白,这个就叫做“暧昧”。 弄琴帮他们斟酒,唯独纪寒面前的酒杯依旧是空的,羌芜走了过去给他满上。 莫郴道:“没想到我莫郴有生之年能认识你们二位,更没有想到还能在这样的地方与你们相见,这一杯我莫郴敬你们,再谢你们的救命之恩。”她仰头喝下。 昭和也喝下酒:“你也帮了我们许多,我也谢谢你,质子爷,来了就要喝酒,不然多没意思。” 纪寒嗤笑:“喝就喝。” 几人喝了一瓶又一瓶,羌芜都有些想劝了,最后还是被弄琴给拉住了:“怕什么?让她们喝去,反正也煮了醒酒汤。” 昭和此时头有点晕,她看纪寒都是那种重影的了,纪寒的领子已经被掀开了,是他自己嫌热,自己弄开的。 昭和能看到他脖子上的喉结不停的滚动着,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跳的更厉害了。 莫郴早就不行了,趴在桌子上睡觉,而娃子早就被抱下去歇息了。 正文 第二百一十章:他们要回去了 昭和本来还想谈一些事情的,没想到一个个都倒下了,弄琴端了碗醒酒汤过来,道:“君上,请用汤。” 昭和揉着太阳穴:“先给他吃吧,我看他比较需要。”那个“他”自然指的是纪寒。 纪寒摇头道:“不要,我不喝。” 弄琴白了一眼,本来也就不是给他煮的,爱喝不喝,“君上,质子爷一看就是醉了,芈阳殿那边也来人了,属下这就把他送过去吧。” 纪寒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不,我不回去,昭和,和我继续喝呀,我还能喝。” 昭和见他脸颊通红,就知道这个人已经醉的不行了,“送他过去吧。” 纪寒耍起了酒疯:“我不走,上一次你在鹓雏宫待了那么久,我不过是喝了你两杯酒,你就要赶我走,不要不要,继续喝。” 昭和闻言有点想笑,这件事他还放在心上呢,但还是赶了人:“他不想走就把他捆出去。” 弄琴早有此意,当即动作利落的将纪寒绑了起来,纪寒眼眸微眯,威胁道:“你竟然敢绑我,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弄死。” 他的手已经被捆住了,还在不停的挣扎着。 弄琴哼了一声:“质子爷,这可是我们君上的地盘,你要是耍酒疯呢,就去你的元国。” 纪寒迷迷糊糊的听到她这句话,顿时没了声响,弄琴嗤笑,一把子把人给扔到了青曲怀里。 青曲嗔怪且幽怨的看了一眼弄琴。 他低头担忧的看着纪寒:“殿下,还好吗?” 纪寒嘴巴里直嚷嚷着一句话:“我会回去的。” 青曲听不清,凑近了些问道:“殿下,你在说什么?”他听了半天才听到那句“我会回去的”。 弄琴回去服侍着昭和洗漱,“君上,你明知道自己不能喝酒,也不知道少喝一点。” 昭和道:“我又没醉,明儿你记得再给莫郴安排一个好宫殿住下,送几个稳妥衷心的人过去,她以后就是我身边的御用医女了。” “是。” 胖金和瘦金被关了几日还是被放了出来,一出来便马不停蹄的去寻银带子了。 银带子闲适的坐在高台之上:“哟,这不是那两个大忙人吗?终于被放出来了呀。” 这话说的,那二人都不敢接话头,只是行礼道:“奴才参见主子。” 银带子嘴角露出嗜血的笑容:“这几日没人给我打猎,我只好出去自己搞了点吃的,厨房记得收拾一下,还有主子最后的计划已经来了,需要你们两个尽快去安排。” “是。” 二人去到厨房,正想找点吃的,没想到厨房的房梁上整整齐齐挂了三具尸体,刚好就是他们离开的这几日的整数。 他们两个见过不少死人,但是这三具干尸着实惊骇到了他们,不愧是主子,能把人的血吸到这种地步,活的跟个魁拔一样。 瘦金低沉的声音响起:“赶紧收拾吧。” 二人把三具干尸拖出去埋了,吃了点东西才又去主子面前回话,他们正要走进屋子里面,就听见房内有两个人的声音。 胖金和瘦金对视一眼,大主子来了,他们一进去就跪下磕头:“奴才参见两位主子。” 他们通过余光看到上面的人还是穿着一身黑色蟒袍,银带子道:“人都来了,主子敬请吩咐吧。”声音极其恭敬。 那男子低低道:“宫内昭月公主打算向魔昭帝出手,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只要杀掉她,所有的事情都会重回正轨。” 银带子也笑:“是,主子的大业也将会完成。” 男子大笑:“好好好,到时候所有的人都将登上这个舞台,看着我表演。”他突然又说,“叫你去寻那个姓莫的女子,怎的被人捷足先登了。” 银带子跪下:“是这两个奴才不听话,这才让宫里的人抢去了,只是实在不知主子要那个女子有何用处。” 男子轻哼:“这些事情不是你能知道的,好了,既然人已经到宫里了,那这就是宿命,你们办好你们的事就是了。” 他们商量了许久,天都暗沉了下来,男子才离去,而天空也逐渐的聚起了许多的云彩,先是闪电,后是雷鸣,再是大雨,仿佛天知道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泰安城年后的第二次大雨倾盆而至。 墨芥脸色淡淡的,但眼里始终浮着一股愁意。 元修本就很敏感,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这几天都特别的不敢触师傅的霉头,他平日里做完功课无聊,就找小瑶儿和苍木玩耍,或者去御膳房讨几个吃的,倒也过得有滋有味。 这一场大雨来的很突然,元修看着鱼缸里的小瑶儿不再像以往那样活泼,十分担心。 他多次回头看着在正殿中打坐的墨芥,终于鼓起勇气,抱着鱼缸来到他的面前,可怜兮兮道:“师傅,你看小瑶儿,她病了。” 墨芥一动不动,只有眉头稍微的抖了抖,他睁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元修。 元修被他看的有些害怕:“师傅,徒儿已经打好坐,练好功,做完功课了,方才下了大雨,我去把小瑶儿端进来的时候,小瑶儿就一动不动的,她……是不是生病了呀,师傅?” 墨芥胸口微微的起伏,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你乖,她没有生病,过一会儿就好了。” 她马上就要渡劫了。 元修很相信他师傅的话,师傅说没事那就是没事,他行了一个佛家礼:“是,师傅,徒儿告退。” 此时,外面又响起了一个炸雷。 元修稳稳的抱着鱼缸不撒手。 墨芥回头看着天空。 时间仿佛提前了几十年,所有的事情都在提前发生,看来我们马上就要回去了。 他的心情很复杂。 不知道这件事情到底是喜还是忧。 骤雨初歇,彩彻区明,下过雨的泰安城空气更加清新,太阳照射在人的脸上,暖洋洋的。 “青鸾宫里的那位下帖子啦。” “你是说帝女殿下吗?” 一群小宫女围在一起。 “听说是赏花大会。” “听起来就好热闹呀。”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一章:花粉发病 “是啊,帝女殿下以往可从来不组织这样的赏花大会,说起来还是头一遭呢。” 张彩路过她们的时候,傲娇道:“这一次帝女殿下的赏花大会,可是由我们掌色宫的主导。” 几个小宫女立马崇拜的看着张彩:“张姑姑,那你能不能跟我们说说赏花大会里都有哪些花呀?我们只是些奴才,若不是去伺候的,万万没有机会看到这些花长什么样子呢?” 张彩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昂着脑袋道:“自然是什么样的花都有啊,连秋天、冬天才有的绿菊花,我们掌色宫都培育出来了。” 弄琴正有事去掌色宫,路过这边的小巷的时候,就听到某个小宫女尖尖的声音,仔细听了听,就盛气凌人的走了出来。 “哟,我只当是谁呢?原来是我们掌色宫的张姑姑呀,怎么现在得了青鸾宫那位的好脸色就在这儿扮起了狮子来了。” 弄琴一出来,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了,全都低着头福身行礼:“弄琴姑姑。” 张彩也有点怕弄琴,连忙道:“掌色宫里的一切都是君上赐予的,就算借奴才十个胆子,奴才也没有这个意思呀。” 弄琴轻哼一声:“希望你说的都是真心话,走吧,我刚好也要去掌色宫。” 张彩应道:“是是是,我这就给您带路。” 见二人走远了,那群小宫女全部都捂嘴偷笑。 山高水长的,总有人高过你一头。 昭和坐在龙兴宫的椅子上,疑惑道:“什么赏花大会?以前没有这回事儿啊。” 羌芜剥了一个葡萄递给她:“是没有,听说好像是昭月公主想出来的新玩意儿。” 昭和却并不这么想,把葡萄整颗都咽了下去,道:“我受不了花粉的事,是不是传出去了?”她把腿架在了桌子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羌芜顿了顿身子:“按理说,应当不会传出去的,上一回君上感到不舒服,还是在鹓雏宫见那个主子,若说离得近的,应当是掌色宫送花过来的那一次,还是照以往的,把花都送了出去,只不过弄琴也去了一趟掌色宫。” 昭和直接拿起果盘上的一串葡萄,皮也不剥的就往嘴里送,羌芜见此“哎呀”了一声:“君上,吃葡萄要吐葡萄皮的,虽然洗的干净,但也不能这样混吃呀,快吐了,快吐了,小心身子。” 昭和乖乖的把下巴搭到了羌芜的手上,没把葡萄吐出来,倒是吐出了几颗葡萄籽。 羌芜有些生气:“君上,你怎么能不剥葡萄皮呢?属下这不是在帮你剥吗?别着急呀。” 昭和明媚一笑:“好啦,就这一次,没关系啦,方才想着不好的事情,嘴巴里想吃点东西,这才嚼了半天。” 她的心有点慌乱,是那种仿佛有坏事发生的感觉,这可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以为她从来不把这些事放在心上。 羌芜点头:“只此一回了。”她很乖的把葡萄籽用手帕装了起来。 这个习惯昭和看她有了许久了,道:“你把葡萄籽装着拿着干啥去呢?” 羌芜把手帕放进了胸前,解释道:“君上爱吃的水果籽,属下都收好了。” “以前小时候君上跟属下说,以后要在院子里种好多好多的水果,这些都是你爱吃的,所以我都收着呢,等着你以后一起种。” 昭和摸着羌芜的脑袋:“乖羌芜,你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呢?我们回宫吧。” “好。” 她们走到朱雀宫门前,看见宫门大开,正疑惑,昭月就从里头走了出来,她见到昭月,满心欢喜的行礼:“妹妹拜见姐姐。” 昭和似笑非笑:“应当是参见君上,我以为妹妹的礼仪已经学的很好了,看来过会儿子还得给你宫上请一个教养嬷嬷呀。” 昭月嘴角一抽,重新行礼:“昭月参见君上。” 昭和皮笑肉不笑道:“起吧,妹妹这是在干什么?一大早的便去我的宫里。” 昭月自来熟的挽住了昭和的手,昭和正想躲开,却闻到了她身上的一股花香,忍住想打喷嚏的冲动,不动声色的离她远了些。 “虽说你我是姐妹,但毕竟君臣有别。” 昭和的动作虽快,但还是没有瞒过昭月的眼睛,昭月暗自窃喜,这个情报果然是真的。 昭和,人最怕的就是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出来,而你,已经暴露了。 昭月躬身行礼:“是,姐姐,这是请帖,一日后的赏花大会还希望姐姐按时到场,妹妹告退。” 等她走了,昭和摸了摸鼻子,几个喷嚏就连续打了出来,连脖子上都起了几个红疹子。 弄琴刚回来,就看见这一幕,连忙跑了过来,摸着昭和的肩膀:“君上,怎么了这是?” 羌芜道:“昭月公主方才来了,估计是她带了君上闻不得的花香过来,我去喊太医。” 莫郴走过来:“让我先试试,羌芜,你去喊太医。”羌芜点头:“那君上麻烦莫医女了。” 弄琴把她手里的请柬抽了出来,随便扔了出去,就扶着她走进了寝殿。 昭和有些气喘,呼吸有些急促,体温也在迅速攀升,本来在脖子上的疹子也蔓延到了脸上。 莫郴摸着她的额头,“好烫,发烧了。” 弄琴半跪在地上,道:“你快救她!她好难受!你看见了没有!” 莫郴道:“这个症状我以前遇到过,快,倒热水来,用毛巾擦拭君上的鼻子、嘴巴还有耳朵。” 弄琴喊道:“仓鼠,照做!” 苍木正不知道该干什么,听到这句话,立马有了主心骨,“是是是,我这就去。” 莫郴细致的擦着昭和的脸,昭和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现在就是退烧了,等太医来了,开一副药就好了,这疹子也会随着退烧后退掉的。” 段太医这时候也过来了,看到昭和被处理的很好,侧目看了一眼莫郴:“你做的很好。” 莫郴抿唇:“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接下来还是靠你了,前辈。” 段太医诊着脉,淡淡道:“叫我段太医就好。”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二章:赏花大会(1) 段太医迅速的撰写出了一个药方子,“煎药服下即可,等烧退了,疹子自然就会下去了。” 羌芜点头:“是。” 她走下去,不一会就熬好了药过来。 昭和吃下了药,果然好了许多,烧也渐渐退了,段子如道:“以前我不让君上碰的东西,君上今儿是碰了吗?” 羌芜道:“是,不小心闻到了花粉。” 段子如什么也没说就下去了。 弄琴咒骂:“那什么帝女殿下一看就没安好心,还来邀请君上参加什么百花大会,摆明了就想弄我们君上,不去不去,我们朱雀宫不去。” 昭和渐渐转醒,道:“去,为什么不去。” 青鸾宫把赏花大会定在了翠柳坊,这翠柳坊离掌色宫不远,周围栽满了柳树,平日里往来的人也多,地理位置堪称绝佳。 这百花大会除了宫里的人被邀请来以外,还有许多宫外的人,不过都是一些达官贵人的哥儿、姐儿什么的,许多成了官的也就不会再来这种地方,免得被人诟病营私结党 这几日宫里实在是热闹。 转眼间就到了赏花大会的日子。 而外头宋府的宋谦也要生了,火急火燎的把院子内的接生婆喊过来。 “宋将军要生了!宋将军要生了!” 牛二急得眼泪水都出来了,摸着宋谦的肚子:“妻主,妻主……” 宋谦眼眸含着笑意:“别哭,出去等着。” 几个丫鬟冲过来就把人搬进了屋子,接生婆和华太医也过来了。 牛二担心的在屋外走来走去。 “正夫,宋将军一定会母女平安的。” “我没事,你去里面守着吧。” 阳光普照,春色满园。 张玉娆看着翠柳坊里的布置,笑得合不拢嘴,这些花可都是精品中的精品,放在一处真是美极了,张彩走到她身旁:“姑姑,现在你可信我?” 张玉娆亲切的摸着张彩的手:“好彩儿,那次多亏信了你,要不然今日也不会有这样的成就,一个培花匠最想见到的就是这一幕。” 张彩也笑:“是啊,如今我们出去也是被人尊崇的份了,好姑姑,我先去那边看看。” 昭月身边站着陈雪,二人披着小褂袍站在翠柳坊屋外,昭月怅惘道:“她会来吧?” 陈雪道:“会的。” 过了半刻钟,宾客渐渐手执请柬而来,外头喊礼的宫女一直在大喊:“泰安卓史献礼金桂盏二十若干,泰安陈华尚书房献礼橙节十株……” 所有人都在互相见礼。 “没想到你也来了。” “这种场合怎么可能少的了我呢。” 莺语清了清嗓子,大声道:“昭月公主驾到。” 那些人全都躬身行礼:“泰安卓史世家哥儿(泰安陈华尚书房等)拜见昭月公主……” 昭月道:“各位免礼。” 所有人都被翠柳坊里的百花所惊艳,一个个的都在饮茶论诗,倒颇有一番风雅之味。 往来宫女也是井然有序,行礼、上茶、上点心、服侍什么的都没有出什么大过处。 也有蛮多的哥儿姐儿围着昭月转,甚至有些已经开始暗送秋波了,他们全都是想嫁进皇家当一个富贵人儿,昭月那边不好下手,如今在昭月公主这边得了机会,肯定会上手的。 昭月也都是“来者不拒”,看的陈雪默默地喝了好几杯酒,手里的玉筷都快被折断了。 来生还不如做个少年郎。 “公主,你果真和传闻一样博学广才。” 昭月勾唇:“这一位大人画得一手好画,让她替你们画一幅丹青如何?” 陈雪被拉了出来,只好无奈道:“在下愿意奉陪,只是拙作不知道能不能合各位的眼。” 昭月道:“合,怎会不合?你画就对了。” 其他人本还在扭捏,见不少人都过去站着了,也过去跟着站。 陈雪只好一副一副的画过去,手都有些酸了,幸好画的是简笔,简单勾勒便成了。 拿到画的一个个都惊喜的不成,全都在炫耀道:“你瞧,这画的多像我。” “是啊,这眉眼处就活脱另一个你,陈大人这画技朝堂上怕是难找到第二个了。” 许多还端着的人全都跑了过来,也要一幅画。 陈雪直到后来才明白昭月的心思,就这么普普通通的一幅画,可算是给她积攒了不少人脉。 “君上驾到……” “君上驾到……” “君上驾到……” 外头喊话的喊了三声。 昭和一身红衣站在白玉台阶上,还没进去,喷嚏就开始打了,弄琴劝道:“君上,我们回去吧,这里……不是我们该来的地方。” 昭和道:“不是刚喝药了吗,不会有事的,就算有什么事,莫郴也在旁边呢,怕什么。” 弄琴道:“话虽如此,但是……” 昭和摸着弄琴的头:“没那么多可是。” 这边正在说话,里头的人全都出来了,朝着昭和行礼:“臣女(子)参见君上,问君上万安。” 昭月姗姗来迟,娇娇一笑:“姐姐,妹妹还以为你不来了呢,这茶和点心都给你留着呢。” 昭和忍住想打喷嚏的冲动,道:“无事,这是请柬。”她递给她,就走了进去,自然而然的坐上了原先昭月坐的位置。 昭月看着手里的请柬,怎么瞧着不是自己发出去的,她摇摇头,现在关心这个干什么。 她暗自勾唇,这里头的花可是花粉最浓最香的,即使前几日段子如去了朱雀宫的事情被瞒下来了,可这也并不能瞒住她昭月。 昭和,你怕花粉怎么不早跟妹妹说。 早说的话,我岂会留你到今日? 昭和高领下的脖子已经起了一点疹子了。 弄琴道:“君上,这里花香浓的属下都快受不了了,我们坐坐就走吧,不要中她的计谋。” 朱雀宫一直没有什么花,最多最多就是一盆菊花和荷花,所以弄琴不习惯也很正常。 莫郴也有些担心:“这明显是来者不善,那么多种类的花不可能在这一时半会集齐。” 而远在鹓雏宫的乐天也知道昭和去了赏花大会的消息,当即着急的说要过去。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三章:赏花大会(2) 流萤道:“主子,那个地方不是我们想去就去的呀,没有请帖,他们不认。” 乐天也知道这个道理,他敲着桌面,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他可以进去。 “流萤,把这个消息传出去。” 流萤点头:“是。” “哥儿,你的鞋,你的鞋还没有穿!” 浮云第一次见哥儿那么着急。 鹿灼皱眉,停下,看着自己的脚,确实连鞋都没有穿,“快来快来。” 浮云赶忙给他穿上鞋:“是什么事,叫的那么急。”方才浮胥过来跟哥儿说了一句话,哥儿就急得只差找不着北了。 “没什么事,你好好呆着,不要去告诉母亲。” 浮云呐呐点头:“是。” 鹿灼大步往外踏去。 不知为何,浮云的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能让哥儿那么着急的,定然是他心爱的人吧? 鹿灼被拦在了宫门口。 他长身玉立:“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对不住,鹿大人,今儿宫里开赏花大会,进去了不少达官显贵的哥儿和姐儿,所以加强了守卫,八宫的门也锁上了,现在唯有和昭月公主交好的陈大人才能够进去。” 顾安也走了过来:“鹿哥儿,怎么了这是,我刚从宋府出来透口气,就看见你骑着马往这边奔,撞坏了好几家铺子,是出什么事情了么?” 鹿灼回头道:“君上出事了!我必须进去。” 顾安死死锁住眉头:“出事了?出什么事了,不行,你这样跟他们耗是进不去的,我们先过去再想办法。” 鹿灼看里面守卫森严,确实进不去,只好放弃了跟着顾安走出了宫门这边。 “你有什么办法?” 顾安道:“君上若是出事了,昭国必定大乱,这一次渝中一行君上正打算明日统一封赏,若是有人借此机会上位,你和我都将大败。” 鹿灼眼里没有神采:“你知道我在乎的不是这些!我在乎的……我在乎的只有她。” 总算说出来了,顾安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道:“我有几个暗卫,先让他们潜进去看看情况,若是有危险,我们直接逼宫。” 鹿灼点头:“好!” 春光乍现,阳光妩媚。 许多男子穿着清凉,不像春衫,倒像是夏衫,他们举着鼓,鼓的两边系着铃铛,叮铃铃的响个不停,他们舞姿妖娆。 心中若能容丘壑,下笔方能汇山河。 昭月看着昭和,而昭和看着底下的男子。 那卓史道:“君上,这舞姿联翩绝妙,和如今昭国盛世正好遥遥相对啊。” 昭和敷衍般“嗯啊”了几句,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而他依旧如着了迷一样看着昭和:“君上,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昭和:“……” 能不能看点眼色,何况你说的老子听不懂。 弄琴挡住昭和面前,道:“去去去。” 卓史失落的往回走了。 昭月气的都要拔剑了,自己请来的卓家世子怎的那么不堪重用!还没开始呢,就被敌方迷了去,无用,无用至极! 陈雪道:“无碍,不过是一时颜罢了。” 昭月道:“你的意思是我长得不如她?” 整个泰安,最会看人长得好不好看的就是卓家的世子,卓史,这会子直接被比下去了。 陈雪认真的看着昭月。 昭月的一双狐狸眼抖了抖,危险的眸子蕴着诡谲万分的神色,“你说。” 陈雪笑道:“在我眼里,卿之姿容,万物花香不可比之,万物山水不可论之,世间万物不及卿之一双狐狸眼。” 后头的莺语都听蒙了。 昭月眨了眨眼睛,不好意思的转过头,不再看陈雪,道:“咳咳,看戏看戏。” 陈雪看着她微红的耳朵尖,轻笑,害羞了。 殿下,你其实没有那么坏。 只是太娇了。 以后叫你娇娇,好不好? 陈雪此时多么希望听到一句“好”。 昭和呼吸有些急促,低着头干咳了几下。 莫郴从香囊里拿出一个药丸,还是段子如临走前给的,说是可以缓解症状,她喂给昭和吃了。 昭和感激的笑了笑。 莫郴也回以一笑,她以前有些不懂,为什么她不能来却硬是要来,可她现在似乎懂了。 人总有弱点,可昭和是个不肯服输的人,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昭和是个轻易遇到困难就要躲的人,她就算强忍着,也要坚持到宴会结束。 黑衣男子站在乌苏塔塔顶之上,乌苏塔是临江上的一座塔,没有宫里的摘星楼那么高,但是也差不多了,他拿着千目镜看着宫内。 银带子则悬空在临江之上,幸好这个时候外面没什么人路过,要是看见了定是当场吓晕过去。 因为银带子整个人又变成了以往变异的模样,长相可怖,甚至比以前更加骇人。 其头发全白,眼眸发红,皮肤像是石化一样硬邦邦的,间隙中也闪着红光。 “主子,奴才大功已成!” 黑衣男子淡声道:“很好,带着你那两个傻手下冲进去,杀了她,这一次定能一击必中!” 银带子嗜血一笑:“是!” 金域宫的墨芥猛的睁开了眼睛,掐着手指头算了算,道:“来了,这一天还是来了。” “加油啊,宋将军,你一定要忍住,腿再张开一点,奴才已经看见头了。” “华太医,怎么办,怎么办,宋将军流了好多的血!” “快,把先前煮好的药喂进去。” 宋谦面目苍白,道:“一定要保孩子。” 丫鬟们哭道:“将军,先喝药吧。” 外头的牛二听到里面有小丫头的啜泣声,当即忍不住要去踹门,还是几个男侍死死拉住才没有让他得逞,“正夫,别添乱了,你现在就算进去也没有什么用,太医就在里面,将军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牛二掩面而泣,他有些后悔了。 为什么要与她如此生分。 一瞬间,本万里无云的天忽的乌云密布,天空响起了炸雷,可这雨还是迟迟不下。 “天怎么突然黑了?” “快快快,快把热水端过去!” 正文 第二百一十四章:不断被放大的恶 牛二看着天空中诡异的变化 ,心立马跳到了嗓子眼上,方才还是晴天,怎的一下就阴沉下来了,所有人都有些担忧。 卧床休养的宋鹤也起来了,不顾底下人的劝阻,硬是和牛二一起站在门前。 “血止住了,血止住了。” 稳婆道:“将军,你可千万不能睡啊,睡了就没有力气了,孩子就会被闷死的。” 宋谦咬着舌头,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生孩子就如同在鬼门关前走一趟,她又是双胎,可谓是一时要走两趟才罢。 而翠柳坊的宴会也暂停了下来,所有人都往屋子里坐,昭和有些头晕,看东西都不太真切。 莫郴着急道:“君上,我们该回去了。” 如今这天明显是要下大雨的,就算要继续赏花那也是做不到了的,还不如趁此时候回去了。 没等昭和回答,昭月袅袅婷婷的走了过来,修长细嫩的手握着白玉瓷杯。 “姐姐,妹妹在那边瞧着你甚为难受,莫非是……中暑了?” “……” 先不说现在不是夏天,就算天气炎热像夏天,那现在也是要下雨了,中的哪门子的暑。 昭和凤眸微转,笑道:“那妹妹有何妙计?” 昭月没想到她还真的接了这茬子话,一时间有些怔愣,又看她脸色红润,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暗道肯定强撑着,待她试探一下。 昭月慢慢凑近昭和。 又是一阵花香传来。 她身上的衣服可是用许多种花香熏了整整三天三夜,没有更香,只有最香。 弄琴不动声色的挡在了昭和身前,道:“公主殿下,君上有些乏累,我们要回去了。” 昭月轻声道:“无碍,我先跟姐姐说会子话。” 弄琴挡得住昭月的身子,可却挡不住昭月身上的味道,传的那叫一个远。 昭和身上已经开始起反应了,要不是方才吃了几颗药丸,估计现在就倒地不起了。 上一次那赏梅宴的时候,昭和也起了一点反应,也是靠着药丸撑下来的。 除了亲近之人都不知道她有这个毛病。 昭和笑道:“你想跟我说什么。” 昭月暗自皱眉,怎么还没有反应? 她正疑惑,天空中一道炸雷打了下来,正如穗成十五年,昭和刚出生的那天劈晕了秦安的那道炸雷,诸如当年,也劈在了昭月的身上。 昭月晕了过去,周围一片寂静。 陈雪死死的皱着眉头,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过来,抱着昭月,“臣将殿下带回青鸾宫。”她临走之前还瞪了昭和一眼。 昭和摊手:“……” 这炸雷又不是我引来的,瞪我作甚。 翠柳坊一阵骚乱。 “昭月公主被雷给劈了!” “快躲开,雷真的在劈人。” 所有人都在慌忙逃窜。 天空中的炸雷却没有因为底下人的害怕而停歇,反而越炸越猛,树都给劈倒了,倒下的树干上滋啦滋啦冒着火花。 昭和忍住身上的疹子的瘙痒,道:“弄琴,将御前侍卫全部集合,维护现场秩序,做好防患火灾的准备,莫郴,那个药丸再给我几粒。” 弄琴点头,转身离开。 莫郴则道:“君上,一日最多三粒,你……已经吃了五粒了,再吃怕是对身子不好。” 昭和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莫郴把瓶子都给了她,罢了,就算她死了,总有人能把她从阎王爷那里抢回来。 昭和道:“你先回去,这里我看着。”她仰头吃下三粒药丸,胸口的闷意散了些。 莫郴站在她身边:“臣哪里也不会去。” 昭和看她异常坚定,也不再多说什么。 暗中一直护着昭和的巫酒和醉童也走了出来,灭火的灭火,护人的护人。 银带子悬浮在空中,宫门之下,所有的景色都尽收他的眼中,胖金和瘦金则一直往宫门这边跑,累的气喘吁吁。 好家伙,您老会飞,我们不会。 天雷暂时停下了,大雨滂沱,哗啦啦的浇灌在大家的脸上,银带子单手成半圆,合在一起,中间的气体冒着红光,宛若一个雷球。 见到这幕的宫人腿都软了。 鬼……鬼!会飘的鬼! 墨芥转着佛珠,本还在金域宫的他一眨眼的功夫就来到了翠柳坊,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见昭和无恙,眼眸微微流转,转身上了瓦台。 他周身清冷,僧袍随风翻飞,滚起一个一个优雅的弧度,他坚毅的下巴抬起,白狐脸儿对着银带子,“他呢。” 这个声音隔空传到了银带子的耳朵里。 银带子也不意外,他知道佛光寺的那个墨芥圣僧也不是寻常人,他干裂的嘴唇勾,双手正式合一,完完全全是对着昭和使出了这一击。 正得入宫的鹿灼看到这么诡秘的一幕,来不及惊讶,就抱住了昭和,挡在了她的身前。 昭和瞳孔微缩,道:“你……” 那个能量球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要来到鹿灼的后背。 墨芥一个翻手,一个佛印打了出来,佛印与能量球相抵,只弥留下空中的一点火光。 胖金和瘦金也入了宫,各人使出各人的本事,疯狂的绞杀宫人,漫天火光由皇宫中盛出。 泰安城都被惊醒了。 百官齐齐望向皇宫处,皆穿戴好衣冠,驾马驾车驶入皇宫,即使他们再不承认昭和为女帝,可也不能任由外人在昭国的头上动土! 胖金有些吃力,他哪里打得过那么多人,全部都在围剿他们,幸好瘦金过来分担了一点兵力,要不然他就死在别人的刀下了。 后来越来越多的势力参与了进去,甚至许多人都在想方设法的救人,救得当然是那些被关在各个府衙牢房里的人。 一旦一个恶种被种下,那么千千万万个恶都将被激发,谁也没想到不过是一次算计,不过是一场暴雨,不过是一场乱斗。 一座城池彻底混乱了起来。 比之渝中之乱,更甚。 “外头兵荒马乱的,不知道怎么了。” “快别管了,将军还是生不出来。” 宋将军府紧闭门窗,可还是防不住那些想趁乱强取钱财之人,一个个的偷溜进来。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五章:段子如何在 牛二焦急的看着屋内,大雨又下的急,府内进了不少黑衣人,全都涌向库房。 而这边却悄然不知。 京兆府尹也空了,他们全都出现在了皇宫,只留下几队人马护着大牢。 不过一会,大牢里的人全都逃了出来。 也包括陈玉楼。 宫内,昭和看着这一系列异象,联想到了自己脖子上的荷花印记,还有那个石头林下的地道。 魑魅魍魉都出来了。 所有的秘密也将揭开。 他们是真的不怕把这个世界搅得天翻地覆。 乌苏塔塔顶上的黑衣男子手张开怀抱,不住仰头的大笑:“我说过,天道,你若是阻挠我,我便把你这个天道都搅烂了。” 他痴痴一笑,“这个世界本就是不符合常理的存在,墨芥,你又何须护着,等她死了,她不就回去了么?”男子凝视着天,天也在凝视着他。 纪寒背着手,看着这不同寻常的天气,我不过是睡了一个午觉,怎的感觉世界都要变了。 他一身青绿色袍子,使着轻功来到了翠柳坊,不过一眼,就瞧见她身边的鹿灼。 纪寒嗤笑,不过一会子,两个人又勾搭上了,真是让人不忍心看啊。 “杀啊!” 纪寒轻松躲了过去,元国还没有乱,昭国先乱了,他还想着昭国能成为他的助力呢。 如今想来,真是可笑至极。 银带子来到墨芥面前,道:“老和尚,你站在她那边有什么好,等到主子登基即位,男子为尊,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苦追着她不放。” 墨芥神色不变,仿若完全不被他说的话所影响到,他沉眸道:“银带子,回头是岸。” 银带子大笑道:“什么回头是岸,老子可从来不信这个邪,我一向就觉得凭什么是女子为尊,明明男人更有力气,男子就应该坐拥三妻四妾,你们女子这样完全有悖天德!” 墨芥道:“罢了,你已经被纳兰给洗脑了,多说无用,他教给你多少本事你都使出来。” 银带子道:“不好意思,我今日的目标并不是你,我的目标……” 他飞向昭和,“从来都是她!” 墨芥也瞬移到了昭和身边。 此时,昭和身边有纪寒、鹿灼、墨芥、莫郴以及醉童巫酒二人,昭和有些气闷,身边人太多,有些呼吸不过来。 莫郴学医,自然最早注意到不对的地方,连忙着急道:“都散开些,别挤得太近了,君上呼吸不过来了。” 其他人闻言都散开了点,唯有纪寒和鹿灼不肯离去,仿若两个升仙童子。 昭和道:“圣僧,我该早去那里的。” 她本小心部署,再过些日子,石头林下的东西就会展露在世人面前。 可如今,他们先出击,便掌握了先时。 墨芥道:“无碍,这就是缘法,不过是提前了些罢了,你不必自责。” 银带子哈哈大笑,完全是一副癫狂的模样,他又积攒出能量球,“墨芥,你不是想要看看我学了那些本事吗,我这就给你看看。” 这个能量球比之前的更加大,威力看着更猛。 除了墨芥和胖金、瘦金,几乎所有人的认知观都崩塌了,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莫郴道:“我想起来了,渝中中源城下的地道那么多具干尸,一定是他弄出来的!” 银带子给了莫郴一个眼神,道:“没想到有人知道了我的手笔,我这个人最讨厌留活口了,等魔昭帝死了,下一个就是你。” 墨芥也在结佛印,但是天道宛若生气一般,又重新落下炸雷,一下比一下重,而且专门往银带子站的这个区域打。 银带子抬眸,心想道,主子说的不错,这个天道能压住我的实力,不行,我得加快点速度了。 轰隆隆—— 底下的仗打完了,死了许多人,血不停的往外流着,伏尸百万,血流成河。 莫茗突然惊醒。 莫衡担忧道:“姐儿,世道乱了。” 莫桓拍了他一下:“你跟姐儿说这些做什么。” 莫茗眼皮子跳个不停,“怎么了。” 莫桓抢先道:“没什么,姐儿,你睡吧。” 墨芥与银带子颤抖,很明显,银带子不是墨芥的对手,但他还是把最后一击留给了昭和。 纪寒和鹿灼都在替昭和挡,纪寒因为犹豫落后了半刻,鹿灼被能量球击中,一口血从他的喉间喷涌而出。 昭和手微微颤抖,看着脸色逐渐变得苍白的鹿灼,内心又怕又急:“鹿灼,鹿灼!” 她拿出腰间的软剑,顾不得头晕,也不在掩藏脖子上的红疹,疯狂的刺向银带子,而此时黑衣男子也步态闲庭的走了过来。 他脱下面具,鼓掌道:“你现在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竟有这么大的勇气和我么作对。” 银带子吐出一口淤血,头发白的地方变黑了不少,连指甲也在慢慢缩短。 他感受到唇齿间的渴意,他明白,他需要血!他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我要喝血,我要喝血!他的变异维持不了多久了。 昭和虽然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是她知道现在就是她反攻的最好时机。 墨芥淡眸望向她,一般是怜悯,一般是解脱。 “纳兰。” 黑衣男子身子一顿,慢慢的脱下了面具,他的脸全部都烂了,就像被火烧一样,只剩下一条又一条的虬龙在脸上爬着。 “这个世上,也只有你知道我的名字。” 墨芥道:“纳兰,你会后悔的。” 纳兰道:“我不会。” 银带子败了,而纳兰也没有救他的意思,直接看着他被昭和一剑刺死,昭和狠狠的看着纳兰:“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鹿灼闷哼一声。 昭和匆忙道:“郴姐儿,他怎么样?” 莫郴缓缓的摇了两下头,“对不起。” 昭和的剑差点拿不稳了,她想起梦里面那个男子对她说的话。 “你呀,为什么会放手呢,拿着那柄剑,谁人能挡你?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便罢了。” 昭和握住剑:“段子如何在!” 百官早已站在台下。 段子如正往这边赶,“来了来了。”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六章:纳兰入魔 昭和看着纳兰,话却是对段子如说的:“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给我治好他。” 段子如摸向鹿灼的脉,眼神一凌冽。 鹿鸢也不顾危险的冲了过来,面色苍白的看着已经没了气息的鹿灼。 纳兰也盯着昭和看,道:“怎么看都不觉得你像她,你到底是不是她呢?” 昭和握紧剑,冷冷道:“我知道我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也打不过你,但是,你的人杀了他,我要你偿命!” 纳兰轻笑:“这句话真是似曾相识。” 昭和的软剑飞快的刺向纳兰,纳兰一挥手,昭和便感觉一股力量阻碍了自己。 纳兰道:“你去死吧。” 他要动手的时候,纪寒也拿着剑冲了过来,招招都是致命的招式,他的内力与剑气合二为一,不停的刺向纳兰。 昭和也冲了过来。 二人的攻击在纳兰眼里就是蜉蝣撼树,完全是弹弹手指头就能抵挡的攻击。 纳兰就背着手站在原地。 “呵,蝼蚁。” 元修本一直在殿内打坐,外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他的心也越来越不安宁。 可他牢记着师傅临走前跟自己说的话,无论听到什么声音也不要出去。 小瑶儿也在他旁边,他的心稍微的静了静。 “元修师傅……元修师傅……” 外头一声声虚弱的声音传来,元修猛的睁开眼睛,这个声音!是朱雀宫的苍木! 他起身,攥拳,脑子里又是传过师傅对自己说的话,还有他平日里对自己的教导。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元修,你要乖。 元修跑出去,就看见苍木虚弱的躺在地上,她周生的血液合着雨水,洋洋洒洒的布满一地。 “苍木!” 苍木本来宫内洒扫,一群黑衣人就冲了进来,她的后背被砍了一刀,若不是她装死,估计就逃不出来了,她凭着记忆力一路爬到了这里。 苍木眼里扬起光:“元修师傅。” 元修飞快的冲过去,正要拉起苍木,一个黑衣人却突然出现,一刀插在了苍木的背上。 苍木眼里的光渐渐消逝:“元修……快跑。” 元修嘴唇不停的颤抖,他怔怔的看着黑衣人,小脚不停的往后退,呢喃道:“师傅,我怕……” 黑衣人慢慢的接近元修,元修滑倒在地,小脸愈发苍白,恐惧道:“不要……不要。” 黑衣人正要一刀刺向元修的心脏,金域宫大殿内闪起金光,黑衣人身子一顿,就这一瞬间,鱼缸里的小瑶儿幻化人形,挡在了元修身前。 元修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女子。 黑衣人完全不怕她,又是挥舞着大刀,小瑶儿素手翻转,流光四溢,黑衣人倒在了原地。 小瑶儿扶起元修:“快回去!” 两个人跑了回去,关上了大殿门,小瑶儿就像是没了力气一般倒下了元修的怀里,然后又是一道金光闪过,元修看着手里的小金鱼,眼睛瞪得大大的,试探性道:“小瑶儿?” 小金鱼没什么反应,元修立马把它放进了鱼缸里,如同上次一般,入了水还是一动不动的。 元修抱紧鱼缸:“小瑶儿,师傅……” 雨越下越大,所有人的衣裳和头发都被浇湿了 ,鹿鸢无力的坐在地上,手微微颤抖的摸着鹿灼的脸:“灼儿,灼儿,别睡了。” 段子如叹气:“对不起。” 昭和再次听见了“对不起”这三个字,她闭上凤眸,胸腔升起怒火,又夹杂着一股无力之感。 她仰头尖叫:“纳兰!你找死!” 炸雷而发,精准的瞄向纳兰。 纳兰也大笑:“女帝,你害怕了!我知道你害怕了,哈哈哈哈,天道!你还在帮她!打啊,继续打我,看你能不能打中我。” 昭和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思不断的往前进攻,头发黏.腻的粘在她的额角。 她凤眸疯魔般看着纳兰,“无论是几辈子,我看你一次我便杀你一次,杀到你跪着求着鹿灼原谅,鹿灼是你能惹的吗!” 文武百官看着她们的女帝破釜沉舟的模样,眼睛不知为何都有些湿润。 女帝是真的很爱鹿哥儿啊,幸好他们都没怎么惹过鹿哥儿。 鹿鸢则抱着鹿灼,眼皮耷拉着。 纪寒看着昭和这副模样,就觉得自己好像输了,要是自己替她挡了这一击,她是不是也会为了自己而这么疯狂? 不过……没有这种可能性。 毕竟,活人比不过死人。 早知,上次便想方设法杀了他。 程岚道:“此等贼子,杀我朝重臣,乱我朝纪纲,灭我朝威风,杀无赦!” 许琦也道:“杀!” 武官全都拿着自己的武器,疯狂的冲向纳兰,所有人的凝聚力都被激发了出来。 纳兰嘲嗤一笑,拍了拍袖子上的灰。 “你以为就凭你们这些人能杀得了我么,连墨芥都办不到的事,你们凭什么办得到?” 墨芥叹气:“我不想造杀孽,纳兰,不论这一场你赢了还是你输了,你死后将不入轮回,彻底成魔,你放下心魔吧。” 纳兰一挥袖子,一排武官都飞出了十米开外,他看着墨芥道:“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墨芥,你是清澈,我是浊物!成魔又如何!我甘愿入魔!”他那火烧的脸猛的脱落了一层,他真正的容貌显现了出来,妖娆、诡谲。 墨芥看着他眉心的一个印记,又叹了一口气,他还是入魔了,不好,元修!他心里有了牵挂,连脸色都不似之前淡然。 纳兰摸着自己的脸,光滑如刚长出来的模样,他看着自己的变化,笑道:“原来入魔这么好,墨芥,这一次又多亏你了。” 昭和趁他不备,一剑朝着他的心脏处刺过去。 墨芥皱眉:“不要!” 纳兰身上像是有了护体一样,一下子就把昭和的剑弹了出去,剑碎成了三截。 其他人也一样,全都被弹了出去,口吐鲜血,挣扎了几下就不省人事了。 所有人都看怪物一样看着纳兰,纳兰又是一挥手,宽袖翻飞,本被昭和一剑刺死的银带子又活了过来,眼珠子直溜溜的转着。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七章:龙凤双胎,好运来 所有人都被这诡异的一幕惊呆了。 不是人!都不是人! 银带子动了动脖子,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像极了许久未开的老房子的门被打开的声音。 然后被复活的就是胖金和瘦金二人。 他们全都单膝跪在纳兰面前,道:“主子。” 纳兰道:“杀,全杀光!” 巫酒扶着昭和,道:“君上,你没事吧。” 昭和摇头,看着碎掉的剑,满眼悲悯。 她打不过他。 还谈何见他一次杀他一次。 巫酒一向沉默寡言,但此时却开口道:“君上,千万不要放弃,你想想鹿哥儿,他还在那里等着你给他报仇呢。” 昭和抬眸,靠着巫酒起身,她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手,道:“剑没了,我打不过他。” 墨芥伸出手,那三个断剑就漂浮在他的手里,慢慢的合上,成型,又成了一把软剑的模样,只不过它的剑身上比以前多了一行字。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墨芥把这把剑交给昭和:“它叫做玉絮,一直都是你的佩剑。” 昭和握住剑柄,坚定点头,参与了乱斗之中。 场上没有动手的除了不会武功的,还有纳兰和墨芥二人,纳兰看着底下的混战,道:“墨芥,你若是肯动手,我不早就没了么。” 墨芥垂眸,“我不能插手这里的事。” 纳兰好笑道:“你以为你插手的还少吗?” 墨芥道:“可这个世道发展方向就是这样,从结果上来讲,我没有插手这里的任何一件事。” “师傅……” 墨芥一愣,闻言转头,元修被胖金拿着刀挟持着,而他怀里还是紧紧抱着鱼缸不撒手。 墨芥厉声道:“纳兰!” 纳兰爽朗一笑:“怎么,让你和你的乖徒见面不好吗?他差一点就死了,幸好我察觉出他身上的秘密,要不然……你们就见不到面了。” 墨芥飞身来到元修身旁。 元修可怜巴巴的看着墨芥:“师傅。” 胖金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完全是只听命令的牵线木偶,而他的刀也是离元修越来越近。 墨芥正抬起手,想要击退胖金,后头一直看着这边的纳兰幽幽道:“墨芥,你要不要试试是你的动作快,还是我那可爱的手下手里的刀快。” 胖金的刀再次凑近,元修雪白的脖子已经有了红色的刀痕,再近一点,皮肉就要破了。 墨芥道:“杀吧。” 下一世我还能找到你。 元修难以置信的看着墨芥,眼泪啪嗒一下落在了衣服上,“师傅!苍木死了!小瑶儿也为了救我变成了这幅样子,师傅,不要不要我,好不好。” 墨芥心如磐石般坚硬,连眼神都没有丝毫变化,道:“元修,为师会替你超度的。” 元修心里的弦断了,眼泪跟不要钱一样掉了下来,“师傅,不要,不要。” 纳兰忽然觉得没有什么意思,道:“放心,不杀你,你师父不要你,我要,他这个和尚当的太久了,在你师父心里,天下大道和……她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人他向来不放在眼里。” 元修还是不放弃一般的看着墨芥:“师傅,徒儿乖乖的抄经书,乖乖的挑水扫地,乖乖的打坐,师傅告诉徒儿的徒儿都有认真的做。” 墨芥鼻头一酸,忍住情绪不再看他,道:“为师告诉过你,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你不再是我的徒弟。” 元修眼睛瞪得溜圆,道:“师傅!” 墨芥看他眼神有魔光一闪,暗道不好,难不成他的执念变成了自己? 纳兰翘着二郎腿,坐在高座之上,还给自己打了一把伞,饶有兴趣的看着底下的这些人。 他就像是世界的主宰。 整个世界由他所掌控。 银带子和昭和缠斗在一起。 昭和看他双目无神,也不说话,就知道他虽然活了,但更像是一个没有思想的傀儡,只是听命于纳兰有战斗能力,这样杀是杀不死的。 还是要把纳兰弄死。 纪寒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来到昭和身边,“纳兰杀不死的,除非圣僧肯动手。” 昭和抵挡住银带子的攻击,道:“他如果愿意动手,早就没有这样子的事了。” 她转眼看了一下墨芥:“应该有什么东西限制住他了,只能看我们的了。” 纪寒唇角微勾,这个“我们”还真是合他心意。 “行,就靠我们。” 华太医冷汗直冒,没有一点进展,连头都没有出来,他从医十几年,没有见过一个女人生孩子生了两个时辰还没有生出来! 牛二都要疯了,抓着丫鬟就撕心裂肺的问:“将军怎么样,将军还醒着吗!” 丫鬟们都害怕的回道:“回正夫,将军还醒着,只不过没多少力气了。” 华太医翻着医书,道:“人参片吊着气,快!” 宋谦累的跟一摊泥一样,她全身都是血,连额头上沾染了一些,要不是她想着孩子,想着牛二,她真的想要放弃了。 “将军,再坚持一下,快了快了。” 稳婆大叫:“十指了,十指了!” 华太医抬眸:“好好好,药煎好了没有!” 端药的丫鬟走了进来:“好了好了,这就喂进去。”她慢慢的给宋谦喂药。 宋谦苍白一笑:“出去告诉牛二,我好着呢,他的妻主还有好多体力,开了十指……就好了。” 稳婆道:“哎呦哎呦,我的好将军,别说话了,快快用力!孩子的头已经出来一半了。” 银带子和瘦金被昭和等人用绳子捆在柱子上,那两人就知道机械的杀人,完全不知道该解开绳子,傻得可怜。 纳兰勾唇,倒还有几分聪明,那自己就陪他们好好玩玩,而墨芥这边,一直在默念清心咒,元修的情况才好些了。 “哇……哇……” 牛二惊喜道:“生了!生了!” 稳婆抱着孩子,拍了拍孩子的屁股,孩子又是一声啼哭,“精神,精神着呢。” 另一个稳婆还在大声道:“将军!用力,第一个出来了,第二个就简单了。” 宋谦虚弱一笑,用了全身力气往前一推,孩子出来了,稳婆笑道:“龙凤双胎,好运来!” 宋谦晕了过去,华太医把着脉,欣慰一笑。 幸好宋将军身体好,要是其他人怕是坚持不了那么久。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八章:宋谦殁了 牛二喜极而泣,跪在地上就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的拜佛,方才宋谦难产的时候,他可是一直在拜各方菩萨,总算是母女平安啊。 华太医正在写方子,一个稳婆着这两个孩子另一个稳婆也在收拾宋谦底下的狼藉,稳婆忽然道:“完了,完了。” 华太医皱眉:“怎么了?” 稳婆大骇:“华太医,出血了!” 华太医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顾不得没写完的方子,冲过去,看到被子都被血浸的通红了,“将军产后大出血!快,止血丸!” 屋内的人都听到这个消息,全都吓得手脚冰凉,产后大出血要的可是命啊。 几个端水的小丫鬟跑出来,一路跑一路喊:“不好了,不好了!将军大出血了!” 刚知道宫内遭袭、外头土匪肆掠泰安的宋鹤两眼一黑晕了过去,底下的人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牛二闻言,抓住一个丫鬟就歇斯底里道:“妻主大出血了?我要进去……” 他跌跌撞撞的走过去,敲着门,里头的人进进出出,全都是不让他进去。 “正夫!不能进去,不能进去!” “你进去没有用!华太医在里面呢。” 牛二无力的背靠着柱子,看着这晕晕沉沉的天空,喃喃道:“妻主,你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才好,要不然我真的是一个罪人了。” 吃了止血丸的宋谦底下依旧血流不止,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慢慢流逝。 华太医死死地皱着眉头,攥拳,他已经没有办法了,如果师傅在这里,他又会怎么做? 可他也明白,师傅来不了。 他想要自己成长,他就不可能来。 师傅也不可能永远在自己身边。 “宋将军,对不起。” 宋谦脸色白的像一张纸,她低语道:“华太医,帮我……将牛二喊进来,可……好。” 她声音极其虚弱,听的人都心疼万分。 华太医招手,一个丫鬟立马出去请来牛二。 牛二见自己能进去了,猛的起身,腿一软,跪在了地上,他不停的爬着,爬到了宋谦的床前。 华太医捂住嘴巴,躲在了暖阁后面,他不停的掰着手指头,嘴里念念道:“白芨、艾叶、侧柏叶还有什么,还有棕榈炭,棕榈炭……止血!” 他喊来几个人:“去抓药!抓这些药,还能救的,还能救的!” 几个丫鬟被吓得不敢动,太医这副模样明显是崩溃了,五个时辰的压力在此刻倾泻而出。 华太医带着哭腔:“对不住,我没那么多本事,师傅,你们去请我师傅过来啊。” 有一个丫鬟战战兢兢道:“华太医,宫里乱了,外面也乱了,我们找不来段太医了。” 华蓬莱难以置信,宫里乱了? 牛二握住宋谦的手,眼里含着的泪水簌簌的往下流:“妻主,你会没事的,对不对?” 宋谦吃力的一笑,转过头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不舍还有无尽的宠溺:“你与我……闹了许久的脾气,你可知我的心痛的厉害。” 牛二仓皇无助道:“不要,不要,求你了。” 宋谦道:“我给你生了两个孩子,我走了……以后,你要好好教导她们,我的母亲也劳烦你……咳咳,劳烦你照顾了。” 牛二尖声道:“不,你不会走的,你要陪着孩子一起长大,孩子还没有叫过你母亲!你的母亲你自己照顾,别人照顾不好!” 宋谦感觉到身下的痛苦,脑袋也有些晕沉,她好想睡觉,“牛二,能和你在一起那么久,我已经很开心了,你不要哭,你乖。” 牛二把头搭到被子上,涕泗横流:“不要。” 宋谦脸上绽放出笑容,真可爱,她最后抬起手想摸一下牛二的脑袋,却忽然闭上了眼睛,手也打在了牛二的头上。 牛二哭着尖叫,他明白,最爱他的宋将军殁了,以后,世上再无宋将军。 “妻主,妻主,我错了,我错了……” 许多丫鬟跪在地上,大哭,宋将军殁了的消息也传遍了整个宋府,刚醒来的宋鹤再次晕了过去,郎中只好拼命地掐他的人中。 华蓬莱从暖阁后面出来,失神的走出了房门,他看着手心里的血,从心底深处,感受到一股极尽的悲凉,医不了人,就是杀人。 华蓬莱,你的本事还是太差了。 几个男侍围着华蓬莱说话。 “华太医,外面世道乱了,你先呆在宋府,等到时机成熟了,你再走吧。” 华蓬莱无助的看了他们一眼,坚定道:“我要出去,我要学习如何真正治病救人。” 那些个男侍知道自己拦不住他,只好让他走了,“唉,将军那么好的人,怎么就殁了呢。” 宋鹤拄着拐杖来到宋谦所在的屋子里面,浑浊的双眼满是通红,她一下一下的敲打着地板,又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谦儿,我的谦儿。 “来人,请将军擦洗身子,即刻入棺。” 牛二死死的抱着宋谦不撒手:“妻主她没有死!我不准你们动她!我不准!” 宋鹤痛心疾首道:“拉开正夫!” “是!” 几个男侍抱着牛二的腰,把他拖了出去,丫鬟们才边哭边擦洗着宋谦的身子。 牛二挣扎着,最终坐在了原先一直在的柱子前面,他看着自己还有些温热的右手,贪婪的闻着上面妻主残留的气味,“妻主,妻主……” 宋鹤出来就看到这一幕,心酸至极。 生人不好好相处,死了就在怀念。 那又有什么用呢? 我的谦儿,定是为了这两个孩子受的孽啊。 无论纪寒和昭和使出什么样的招式,都不能伤他分毫,昭和握着玉絮,冷着整张小脸,道:“纪寒,他是想要杀我,我假意受伤,吸引他的注意力,你赶紧找他的弱点。” 纪寒道:“好!” 昭和单膝跪在原地,其实她并不是什么假意受伤,她是真的受伤了,本就身子见恙的她,又承受了那么久的攻击,腹部不小心被刺了一刀。 她一直强忍着不吭声,她身上的衣裳又是红色的,让人根本看不太出来她受伤了。 正文 第二百一十九章:今晚是月圆之夜 纳兰道:“我们的女帝大人终于受不住了,你不是挺厉害的么?怎么这么几下子就受不了了,正好,我也玩腻了,是时候把你的命拿走了。”他神色一冷,完全不像之前那副闲适的模样。 一瞬间,纳兰来到昭和身边,一直大手握着昭和的头颅,一只大手掐着昭和的脖子,他长长的指甲扣住昭和脖子上的皮肤。 昭和道:“你这个违背天道之人!” 纳兰正要割破她的喉咙,被她的这句话搞得停住了,他似笑非笑的开口:“我?你是在说我违背天道?我如果真的违背天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一睁眼就在山谷里?” “我的存在就是让你死上千回,万回!女帝!世间的苦难你要一一承受,这才才算罢,我等你长大等了十五年,好不容易在秘境中见到你,没想到你的模样完全变了。” 墨芥睁开眼睛,见到纳兰控制住昭和,心猛的一痛,他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接下来的事情,他不能管了。 昭和道:“你杀了我最爱的人!我特别想知道,你这样的人,最爱的人会是什么样子。” 纳兰嗤笑:“不配!所有人都不配,还有你,女帝,你也不配!哈哈哈哈哈。” 昭和看着他癫狂大笑的模样,问道:“你为什么说我的模样变了,你们到底再找谁!” 纳兰勾唇:“不好意思,我不是你的仆人,要负责给你解答问题,女帝,你的大限将至。” 他正要用指甲刺破昭和的喉咙,纪寒一刀刺进纳兰的嘴巴里面,就这么一下,真的刺进去了。 纳兰抬眸,嗜血的看着纪寒,把昭和像破布娃娃一样扔在地上,随手把刀扯了出来,流出蓝色的血液,他道:“嘴巴是弱点,可是尔等的剑怎会真的伤我?看来你也想死。” 噗呲! 纳兰一刀飞快的刺向纪寒,纪寒根本来不及躲,只好用手挡着,那刀似乎蕴含着无穷的力量,慢慢的刺进纪寒的手,两只手掌被全部刺穿,然后刺进他的心脏。 昭和睁大眼睛:“纪寒!” 纪寒嘴角流出鲜血,他的薄唇,他的青衣,全部被鲜血染红,他苦笑,没想到自己最后的结局竟然是这样。 他还以为……他还以为自己可以勾引到昭和,成为她的凤后,然后找元国的那一帮人.复仇。 终究是他痴心妄想了。 好疼啊,早知道,就躲得远远的,不过来了。 纪寒最后看着昭和,对着她一笑,死前能看到他昭和那样心疼的看着自己,也不算亏。 他的手也断了,成为了一个断掌。 昭和眼泪都流不出来,鹿灼死了,百官们死的死伤的伤,巫酒和醉童也晕过去了,弄琴和羌芜被她安排人锁在了朱雀宫,现在,纪寒也死了。 她能感觉到,下一个就是自己。 墨芥清心咒已经压不住元修了,元修眸中全部都是魔光,就连他的脸都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师傅……墨芥!” 墨芥沉眸,拿出一把刀刺在了元修的心脏处,元修嘶哑的出声:“墨芥,你已经困了我几百年了!你为什么还不肯放手!” 墨芥道:“阿弥陀佛,我是你的师傅,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元修,你乖。” 元修死在了他的怀里。 墨芥就地打坐,身上的佛光愈盛。 他在为他超度。 后来,安然睡在青鸾宫寝殿的昭月和陈雪醒了,一出来,尸横遍野。 无论是朝廷重臣,还是其他人全都死了,就连鹿灼和纪寒的尸体都被他们找到了,鹿鸢的尸体一直抱着鹿灼的胳膊,至死都不愿分开。 昭月人都懵了,我不过是被雷给劈了一下,怎的全死光了,“找到昭和没有?” 陈雪和莺语都摇头。 “这里面没有昭和,巫酒和醉童是晕了,还没有醒,弄琴和羌芜跪在朱雀宫门口,也晕死过去,殿下,怎么办。” 昭月攥拳:“怎么办,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快出去看看泰安怎么了,昭国怎么了!” 她突然看到远处坐着的墨芥,提着裙摆跑过去,“这个和尚应该还活着吧?” 她摸了摸墨芥的鼻息,已经没了。 陈雪淡声道:“应当是坐化了。” 佛光寺石头林下的秘境。 昭和被纳兰带走了,扔进了烈火之中,然后又把她治好,再次把昭和放进油锅之中。 昭和被他折腾的没了人样。 她厌恶的看着纳兰,却不发一言,她嗓子已经被毁了,若不是纳兰使出的妖术,她早已死了。 其实现在的她和死了没有区别。 她在心里默念道:“若有机会,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其眼神如炬。 纳兰仿佛看懂了她的眼神一样,道:“你放心,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今晚是月圆之夜,正好我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你期待吗,我的女帝大人。” 弄琴四人被昭月关了起来。 昭月在牢房外面看着她们,问道:“快说,昭和去哪里了,她是不是还活着!” 弄琴怒目道:“君上她不会死!” 昭月看她一直重复这句话,也觉得没意思,便坐在小板凳上思考人生。 弄琴拍着栏杆:“快放我们出去,要是君上有什么危险,你吃不了兜着走。” 昭月不耐烦道:“闭嘴。” 她本来有一个恨得牙痒痒的对手,现在这个对手突然不见了,她心里竟然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国不可一日无君,她做梦都想登上帝位,可是这么简单的就让她得到了,她一点也不开心。 “不行,还是得赶紧找到昭和。” 要评出个孰强孰弱出来,怎的能被一个贼人打乱了这种局面! “莺语,把他们都放了,反正也问不出什么。” 莺语闻言,打开了牢门,四人全都急急忙忙出了牢房,去寻昭和了。 弄琴道:“那大魔头肯定是把君上带去了一个很隐秘的地方,你们说,最有可能在哪里?” 羌芜道:“君上以往就说要去佛光寺那边,会不会就在那里!” 几人对视一眼,便全力向着佛光寺前进。 正文 第二百二十章:初识面大结局 泰安城外的千江。 月光如洗,长长的倾泻下来,照射在人们的衣袍之上,泰安百姓却都紧闭家门,期待明日的泰安就会恢复成泰安原来的样子。 纳兰依旧是一身黑袍,眼角的一颗泪痣将他的容貌上升到了极致,妖娆万分。 他半边身子贴在高椅之上,右手撑着下巴,看着对面的高柱之上捆着的昭和。 昭和小脸苍白,身上穿着的红袍已经变得破破烂烂了,倒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她有意识起,就看见自己被绑在了柱子上面,而自己的头上就是圆盘一样大的月亮。 昭和知道,纳兰这是在做什么仪式。 她勾唇轻笑,他是多么怕自己能复活啊。 才会这样折腾自己。 纳兰的手下也全是魔军,额角处都有一个诡异的图腾印记,他们拿着三叉戟,站在纳兰所坐的位子下面,耀武扬威的看着昭和。 纳兰看着天空,算了一下,时辰到了。 女帝大人,你不是不死不灭吗,那我就像镇压千百年前的烛龙一样,将你镇压在千江江底,至少接下来的几万年,我都看不到你了。 他拿出一支笔。 这支笔笔身修长,周围绕着蓝色的魔气,笔尖尖细,不过是用着木头削减尖了插进笔身里面的,笔身上刻着三个字——圣祖笔。 纳兰沉吟道:“这支笔还是她给我的,呵,用来镇压你最好,女帝大人。” 他左手翻印,右手画着符文,此时,月光的光芒也吸入到符文之中。 昭和看到自己漂浮在空中,一些稀奇古怪的符号绕着自己打圈,先是她的手被捆住,然后是她的身子,她的脚。 她想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一瞬间,她被压入水底,昭和却发现自己能在水里呼吸,纳兰是要把自己关进水牢? 噗呲,噗呲—— 一个无形的屏障以昭和为中心将她圈了起来,昭和不知为何,觉得好困,好困。 她慢慢的闭上了眼。 她不知道,她这一睡,外面便是天翻地覆。 弄琴四人循着踪迹找到了千江,就看见昭和被弄下水的一幕,四人目眦具裂。 “君上!” 纳兰已经完成了仪式。 他嘲嗤一笑,这些蝼蚁竟能追到这里来。 他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四人同时毙命。 但他们都没有倒下,而是向着昭和落下水的方向单膝下跪着,动作忠诚而又尊敬。 昭月后来还是接受了昭和不见了的事实,姠虞凤后被人发现时,已经死在了床上,手里攥着的是昭和已死的字条,还有乐天也自发殉葬。 锦瑟居也解散了,里头的人都去寻找自己能做的事情,毕竟被人养了这么久,还是要慢慢习惯以后的生活,莫桓她们也从泰安搬走了,许琦她们一死,所有人都想不起来渝中一事。 比起渝中浴霸大堤决堤一事,皇宫受袭一事更能让人铭记,元国和昭国本是敌对国家,但这一次,对昭国伸出援手的也只有元国,这两个国家惺惺相惜,也勉强抵抗了其他国家的进攻,他们也接走了纪寒的尸体,青曲和闲乐同样殉葬。 昭月正要继位,继位大典开始时,纳兰带人挟持了昭月等人,自己继了位,改年号为纳兰,也是八个国家之中第一个以男子为尊的国家。 昭月和陈雪被软禁在青鸾宫,直到老死都没有出去过,昭月死之前一直拉着陈雪的手:“雪儿,我发现我有点想念姐姐了,我好想好想见她。” 陈雪万分宠溺的看着她:“你呀。” 她们齐齐闭上了眼睛。 垂垂老矣的莺语还是没有找到阴阳转化丹,也不知道宫外头的他还好不好。 顾安则认了纳兰为主,在她眼里,鹿灼死了,那么唯有权势是她真正想要握住的。 可惜男子为尊,女子没有资格入朝堂为官,她只能做纳兰的贴身侍女。 偶有几次,她能听到纳兰说梦话:“不,我没有错!我不回去,我不回去!她不会出来的。” 顾安总是淡淡的样子,只有她知道,她心里的那一团火早已在鹿灼死后就灭了。 牛二做了卖货郎,拼死拼活的养着两个孩子,宋府已经被朝廷收回去了,他竟然有一丝庆幸,如今是男子为尊,要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养这两个孩子。 “爹,爹,我要吃冰糖葫芦!” “爹爹,我也要吃。” 两个小家伙抬着头,眼眸含着期待的光芒。 牛二抱住两个孩子,道:“乖,爹给你们买。” 莫郴也牵着孩子的手来买冰糖葫芦,她们对视一眼,便擦肩而过,“娃子,你要一直记着,我们的恩人,我们的主子永远是昭和女帝。” 她有感觉,昭和……没有死。 她还会回来的。 但她不知道,自己等不等的到她。 时间过得很快,春去秋来,四季变更,纳兰的样貌却没有一丝改变,他的后宫也始终没有增加一个人,他站在摘星楼上,摸着台柱子,看着远方,女帝大人,真该让你看看,如今以男子为尊的世界有多么美好。 “女子在家相夫教子就好了,不准出去抛露面!不然……不然我就休了你!” “你个挨千刀的,以前你叫我妻主的时候我可没有这样对你说话。” “我……我,妻主,这还不是顺应潮流,那个人可是妖怪,要是不按照他那样做,我们就惨了。” “行……行吧。” 纳兰正要转身离去,突然看到柱子后方刻着的一行字,“昭和,今天的你很可爱。” 纳兰嗤笑,抬手,柱子碎成了齑粉,他飞身而下,摘星楼却没有因为这一根柱子而倒塌。 昭和潜在千江水底,她一直闭眼睡着,无论多大的动静也没有吵醒她。 雾气缭绕,层层递进。 两个羊角辫的小童端着蟠桃进了仙宫。 “上仙,你终于醒了。” 一容貌艳丽,身着白衣的男子漂浮在半空中,他右手撑着头,紧闭双目,忽然,睁开了眼睛。 “青曲,闲乐,护法!” 两个小童放下盘子,道:“是!” 正文 第一章:我会亲自去寻她 司命仙君人都傻了,他手都在不停的颤抖,这……这和他写的完全不一样啊,完犊子,完犊子,现在他该怎么办。 “司命!司命!” 司命仙君皱眉,又是这个小崽子,总来自己这里干什么!他还是得客客气气的回话话:“松幽帝姬,找小仙有什么事吗。” 他笑的春风拂面。 松幽帝姬是九重天上韶颜上神和白芨上神的独女,如今不过是辟谷期,但是架不住人家地位高,去哪里,上仙们都得客客气气的。 松幽拉着司命的袖子,往外走:“司命,六水山上的寒池上仙醒了,我想邀你同去看他。” 司命咽了咽口水,打心底里想拒绝,谁不知道六水山上的寒池上仙醒了,那人家是渡劫回来了,我……去那里不是去挨骂的么。 他拉住松幽帝姬,笑道:“松幽帝姬,小仙手里还有案宗要写,就不陪同帝姬去了。” 松幽帝姬幽怨的看着司命:“谁人不知,你司命仙君掌控着人间事,你将寒池上仙写的那么惨,你总得去人家山头上行个礼,问个好吧,他的辈分可比你我都要大些。” 司命干咳两声,好整以暇道:“小仙是奉天君之命掌管这些事的,小仙也是按规制办事。” 松幽帝姬死命的拉着他:“我不管,你要是不跟我去,我以后一天来一趟你的鸿蒙宫!” 司命连忙道:“去,为什么不去,又不是玩不起,走,松幽帝姬,你前面带路。” 松幽帝姬狐疑的看了他两眼,见他不像是说假话,很高兴的牵着司命仙君的手往六水山的方向走去,“司命,你放心,我会向寒池上仙为你求情的,绝对不会让你陷入危险之中。” 司命看她失了警惕心,从右边袖子里掏出一个玉莲藕,抬起手捏了一个决,变出一个假司命让她牵着,自己则溜之大吉了。 笑话,等到了那里,你还能保护我? 你自己都够呛。 六水山上。 附近修行的女弟子都快把琴剑宫的门槛给踏破了,青曲高昂起头,道:“上仙刚醒,一律不见外客,各位请回吧。” 六水山离九重天稍远,是单独的一个山头,要是从山下面走,得爬上好久,还是召唤祥云快一些, 松幽帝姬召了一个祥云过来。 正回头想跟司命说句话,才发现人不见了,而自己手里一直握着的是个玉莲藕,她扔掉玉莲藕,咬牙道:“司命!大骗子!” 远在鸿蒙宫的司命猛的打了一个喷嚏,他吸溜了一下鼻子,继续翻着典籍。 松幽帝姬跺了一下脚,脚底下的祥云都散了散,求饶道:“帝姬娘娘,别踩了,可疼。” 松幽帝姬没好气道:“闭嘴!”她使着法术推使着祥云往六水山上走。 等到了六水山,松幽一把打散了祥云,可见她是真的发了脾气,可怜的祥云被风吹了好久才重新聚了起来,下一次,松幽帝姬的召唤千万不能应,一不小心就是烟消云散。 青曲赶走了一波又一波的女弟子,逐渐不耐烦了,听到外头又有人撞钟,捏决瞬移到大殿门口,还没看到松幽帝姬的真身,就怒道:“都说了八百回,今天我们上仙不见客,不管你快飞升上仙还是没有飞升上仙。” 松幽攥拳,小脸憋得通红:“我乃九重天上韶颜上神和白芨上神的独女,松幽帝姬!连我都不见吗!青曲小仙童。” 青曲眨了眨眼睛,两个羊角辫上挂着的红色球球都瘪了半边,行礼道:“帝姬娘娘,是小童得罪了,方才寒池上仙刚醒,六水山下修炼的一群女弟子不厌其烦的上山来,说要一睹我们上仙的真颜,小童实在是烦不胜烦,这才……” 松幽心里有气,但听说他赶走了不少女弟子,气也就消了大半:“我要进去。” 青曲正要领他进去,正宫门外又来了个仙君,是九重天穹顶宫的锦瑟仙君。 她神色焦急,看都没看松幽和青曲,就直接掠过她们要进去,松幽帝姬环手道:“锦瑟仙君!你进去作甚,而且见到本帝姬也不行礼吗!” 锦瑟仙君一身紫衣,飘飘欲仙,转头,随意看了松幽一眼:“帝姬好。”便抬脚气势汹汹的走向琴剑宫正殿。 松幽帝姬瞠目结舌,然后是生气,道:“你看这个锦瑟,脾气拽的二五八万一样,她不就和那位关系好点吗!那位现在是九重天的罪人,她竟然不知道好好待在自己宫里忏悔反省!可恶。” 青曲尴尬的站在一旁,这些个祖宗打架,他可不敢乱说话,“帝姬娘娘,小童带你进去吧。” 锦瑟仙君一挥袖,一股罡风出现,正面迎上正在殿内中间调息的寒池上仙。 寒池上仙猛的睁眼,清冷的面目让锦瑟仙君一怔愣,寒池闪身躲过她的攻击,道:“你的性子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变过。” 锦瑟仙君冷笑:“她呢!她怎么没有跟着你一起回来,当初可是你害的她……可她还是没有回来,你是魂魄下去,仙身还在六水山,而她连个仙身都不见了。” 寒池上仙一直挡着锦瑟仙君使出来的法术,道:“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锦瑟仙君一愣,随即杏眸微眯:“寒池,你在找死!”她捏了一个水龙决,一条水龙风驰电掣的向着寒池飞去。 刚进来的松幽人都傻了,怎么就打起来了。 青曲却习惯了,这位仙君每次一来,就是和自家上仙打架的,说好听点,就是切磋法术。 就算上仙下凡历劫去了,她也要来瞪着寒池,起码能瞪上几个时辰。 青曲每次都害怕这位仙君一个想不开,把自家上仙给捅了,幸好她人还算光明磊落,没有下黑手,要不然,这六水山早就不让她进来了。 闲乐乖乖的给“客人”们上了茶,悠悠闲闲的下去了,青曲恨得牙痒痒,却不得不陪着笑。 寒池受了这个水龙,松幽帝姬张大了嘴巴,寒池嘴角流出血,淡淡道:“出气了就先离开,后面我会亲自去寻她。” 正文 第二章:我不像他那样强盗 锦瑟仙君看着他这幅事不关己的面容,忍住想要打他的冲动,道:“玉阙琼楼的小鹿倌儿已经醒了,还未等我去问话,人就去了鬼界冥府那里,你若是真有心,也去那里走一遭。” 她说完这句话,便幻化成云烟离去。 寒池清俊的容颜微冷,他沉眸调养了一下气息,嘴角的血也在慢慢散去。 松幽道:“寒池,那锦瑟真是没有一点规矩,九重天都管不住一个小花精了。” 寒池静默如初。 松幽挪着步子,正要凑近寒池。 青曲低头不敢看,两个小红球也耷拉着。 寒池抬眸,眸子里的冰冷骇人万分。 “帝姬,没有事的话就请离开。” 松幽停了步子,悠悠道:“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被那个小花精伤到。” 寒池淡淡道:“她是仙君。” 松幽:“……” 仙君怎么样,她还是帝姬呢! 一个小小荷花精不过修炼数万年,得了个仙君的名号,难不成还敢在自己面前造次? “寒池,我们那么久没见了,你就没有想我吗?”松幽眨巴着眼睛。 寒池挥了挥宽袖,松幽立马被他传出了六水山的地界,青曲心中暗笑,放眼望去,整个天界,如今敢这么对待幽冥帝姬的也只有我们上仙了。 寒池斜看了他一眼,似乎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道:“我去一趟鬼界冥府。” 青曲作揖:“是。” 松幽帝姬握拳,寒池,我早晚会向父君求来一纸婚书,让你永远与我绑在一起! 鬼界冥府。 人世间往生人魂、天界仙魂、魔界魔魂等,想要有新生,就必须走过奈何桥,跨过忘川河,路过三生石,喝了孟婆汤,才能有自己下一世的命格,除去一些不生不死,不老不灭的命格以外,魂魄都归鬼界冥府管。 这里向来不见天日,终日处于氤氲的黑暗之中,而一人的出现,仿佛是为了驱散这片黑暗而来,让这个充满哀怨的地界儿多了一丝明媚。 孟婆拿着一个破碗,舀了一勺又一勺的汤,后面的魂魄面无表情的排着队。 三生石化成孤魂飘到孟婆身后,道:“老孟!来人了,上界来人了,长得可好看,不知道要度什么劫,司命仙君又给了什么命格。” 孟婆利落的干着活,没好气道:“来了就来了,跟着鬼界干了那么多年,怎么还是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快回去杵着。” 三生石哦了一声,又变成石头待在了原地。 “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红衣女子,大概长那么高,容貌十分艳丽。” 小鹿倌儿逮着一个鬼魂就在那问,人家魂魄哪里受得住仙界的仙气儿,又见他神色焦急,魂魄都被吓得散开了,飘飘道:“没见过……没有。” 他没有放弃,堵在奈何桥上一个个问,三生石都被他身上的仙气熏得有点闷了。 这个仙人在找什么人?它都没见过什么红衣女子,更何况这些新来的什么都不知道的魂魄。 小鹿倌儿连续冲散了十几个人的魂魄,惊动了勾魂鬼君,也就是黑白无常,他们两个吐着舌头,飘到小鹿倌儿的面前。 “仙人,你这样我们很难做啊。” “是啊,刚被勾来的魂魄全散了,我们又得重新勾,你要找什么人呢?” 小鹿倌儿道:“一个红衣女子。”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道:“没见过,您要不要去往年殿找一下阎王鬼君,他有通魂珠,能看到最近一百年来过鬼界冥府的魂魄。” 小鹿倌儿道:“多谢。”说完便离开了奈何桥。 黑白无常聚来魂魄,刚想离开,一白衣上仙突然出现,那俊美无双的容颜,他们都识得。 黑白无常不敢看那些又被吹散了的魂魄,战战兢兢道:“寒池上仙,您渡劫回来了?” 寒池闻了闻空中的气息,道:“有仙君来过你们这里,人往哪里去了。” 黑白无常指了一个方向,寒池就追了过去。 他们两个任劳任怨再次聚起了魂魄,连寒池上仙都回来了,以后三界又有的玩了。 阎王鬼君正拿出通魂珠,却被寒池抢了去。 小鹿倌儿冷语:“寒池,快把通魂珠还给我!” 寒池把通魂珠放入袖子里的虚空中,对着阎王鬼君道:“通魂珠先借我几日,等事情办完了再还给你。”他说完就想走。 小鹿倌儿使法术攻了过去,“通魂珠是我先借的,凭什么给你!快快给我。” 寒池不甘示弱,凝聚冰箭刺向他的藤木,小鹿倌儿连忙将藤木变为盾牌,挡住了他的冰箭。 “谁拿到就是谁的。” 阎王鬼君躲在了桌子下面,阿弥陀佛,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他们两的仙气儿太浓了,他还是装死比较好,他变出一个保护罩来,把自己包了起来,这才舒服了一些。 小鹿倌儿的鹿眸蕴着无尽的冰冷,刺人至极:“历劫的时候,你便如此霸道,到了现在,你还是那么目中无人!” 寒池轻嗤:“别以为你为她挡了一击,你就能与我们相提并论了,你别忘了,你就是一只她养的小鹿罢了。”转眼间,他就消失了往年殿。 小鹿倌儿锤了一下桌子,桌子顿时灰飞烟灭,连粉末都不见了,而一直藏在桌子底下的阎王鬼君颤抖的抬起头,道:“仙君好走……” 小鹿倌儿道:“还有没有什么东西能代替通魂珠的,至少能看见这些魂魄。” 阎王鬼君忍痛割爱,把自己的通灵宝玉给了他:“这个也能看,只不过时限大大减少,只能看近十年的。” 小鹿倌儿握紧玉佩,道:“谢了。” 他正要走,阎王鬼君鼓起勇气道:“仙君,记得还……虽说是个小物件儿,但是……” 小鹿倌儿点头:“你放心,我不像那个强盗。” “是是是……” 他回到了玉阙琼楼,使出法力慢慢的看着近十年往来奈何桥上的魂魄,毕竟天上一日,人间一年,不知道她逃了没有。 那人本就是个忘川河里的一条鱼,得了大造化修炼成了人形,就被她带到了玉阙琼楼,没想到忘恩负义,背弃了他们,甚至还私自下界,扰乱了大家原本的命格。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三章:我可是一只正直的云 寒池得了通魂珠以后,便直奔重霄宝殿,没有通报就擅自入了景芳阁。 景芳阁是重霄宝殿的主阁,里头别的什么都没有,只放着一面诸葛镜,可以看到看镜人所想的人间事,一面是通魂珠,一面是诸葛镜,这才能更好的找寻她的踪迹。 寒池驱动着两面法器,冷眸一动不动的瞧着上面的两个场景,人间的一年……十年,乃至几十年,全然没有她的踪迹。 寒池嗤笑。 这一次,那条鱼学聪明了,把她藏起来了。 寒池挥袖,两个法器停止了运转,他把通魂珠收了起来,正要走出景芳阁。 却被一干天兵天将围了起来,“大胆贼人,私自入景芳阁!尔等速速束手就擒!” 寒池道:“让开。” 他们都是新上任的天兵天将,不知道寒池的身份,但见他如此狂妄,全都垮了脸色。 “我等奉云霄圣母之命前来捉拿贼人!” 寒池淡漠道:“那又如何。” 整个九重天就没有他不敢去的地方。 “你……大胆!狂悖之徒!” “放下兵器。” 众人一听,是圣母的声音,全都放下了兵器,行礼道:“圣母。” 云霄圣母没有显露真身,只是传着声音过来:“寒池,你来我景芳阁作何。” 众天兵天将面面相觑,是寒池上仙!怪不得如此目中无人,他……有这个资格。 寒池道:“圣母,我借用了贵殿的诸葛镜,想看一下人间事,应当不能被当作贼人一样围了起来吧。”他斜觑了这些人一眼。 他们全都低下头不敢说话。 连圣母娘娘都得给这个寒池上仙几分薄面,何况他们这些小卒?要是得罪了他,人家一刀把自己砍得魂飞魄散,自己都不能有任何怨言。 云霄圣母悠悠的叹了一口气:“罢了,你们这些冤孽不知道何时才能了,放他走。” “是!” 见寒池回来了,青曲迎了过来,道:“上仙,那玉阙琼楼的小鹿倌儿在咱们殿内。” 寒池冷眼刺向他:“以后我们这里谢绝所有鹿精进来,要是进来一只鹿,我就把你给宰了。” 青曲揩了揩额头上的汗,道:“是。” 他看着寒池进了正殿,咂巴了两下嘴,啧啧啧,上仙讨厌一只鹿,竟然把人家全族都很上了,不愧是我们小气至极的上仙。 小鹿倌儿怒目而视:“通魂珠你也用了,现在可以还给我了吗!” 寒池道:“不可以,赶紧给我滚出六水山,要不然我今晚的餐桌上就会多上一只烤全鹿了。” 小鹿倌儿气愤道:“寒池!” 寒池勾唇:“你爷爷在。” 小鹿倌儿直接上手和他厮打了起来。 两个法力无边的神仙没有用法力,反而肉体相搏,看着精彩得很。 “我没有找到她,她定是被藏在了什么地方。” 寒池听到他说的话,停了手,挥了挥袖子,让他离自己远了些:“你既然知道了,还要来我这里找什么通魂珠。” 小鹿倌儿道:“难不成你也没有找到。” 寒池虽然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但还是面色铁青道:“景芳阁里的诸葛镜我也看了,人间和鬼界都没有,那条鱼变精了,早晚我要杀鱼吃!” 小鹿倌儿道:“你不是号称知道天下事的寒池上仙吗,怎的连一个大活人都找不到!” 他转身离去。 寒池道:“你去哪!” 毕竟是她养的小鹿,先等她回来再处置了他。 小鹿倌儿道:“去魔界。” 寒池皱眉:“你不要命了,你一个小鹿崽子去那里就是给人家魔族加餐的。” 小鹿倌儿挣脱开他的手:“我不劳烦上仙关心,告辞。” 寒池眸中冷意更甚,猛的松开了手不再管他。 好心当作驴肝肺。 “青曲!闲乐!封锁六水山。” 两个小童知道上仙要突破境界,连忙应下,以琴剑宫为中心的方圆几百两都被布下了结界。 山脚下的六水宗宗主摸着自己的胡须,欣慰道:“看来我们的老祖要突破上神了。” 一干女弟子更加疯狂了,八万岁的上神!听着就好有魅力,哇,寒池上仙长得又好看,要是谁能与他结成仙侣,那得多幸福啊。 小鹿倌儿真的只身去了魔界,去玉阙琼楼找了几次都未果的锦瑟只好来到了六水山,见结界雄厚,连传音符都传不进去,只好唤来土地仙。 土地老仙见是锦瑟仙君,连忙跪下磕头:“仙女娘娘,不知道您找老仙做什么。” 锦瑟问道:“这六水山为何突然有了这么厚的结界,他们上仙怎么了?” 土地老仙只知道一点消息,就都告诉锦瑟了。 “听说这位上仙要突破瓶颈,从上仙到上神了,这才封锁了六水山。” 锦瑟站在原地思索许久,道:“你可见到一只鹿精来过这,穿着碧绿色的仙袍。” 土地老仙道:“见过见过,不过他出来后就往梵界那边走了。” 锦瑟摆手道:“你走吧。” 土地老仙又行了一礼,在土地上转了个圈圈,回自己洞府里去了。 小鹿倌儿去梵界做什么,不对,梵界和魔界的方向很近,他可能是遍寻姐姐寻不到,去魔界了,不好!小鹿倌儿有危险! 锦瑟仙君招来祥云,便往魔界地带走。 此片祥云正是搭载松幽帝姬来六水山的祥云,它见这越往前去就是魔界的地盘了,云腿都软了,道:“仙君大人,小云只能送到这了。” 锦瑟仙君有些无奈,知道它怕,就使了一个飞升术法,道:“你走吧。” 祥云周身散出金黄色的光芒,代表着它很高兴,它身上露出了一个像笛子一样的东西。 “仙君大人,这是梵音笛,一个梵界和尚落在云上的法器,给你防身。” 锦瑟怔愣,好笑的捡起笛子,道:“这个法器一看就是他的随身物品,怎会掉到你这只祥云头上,莫不是……被你偷了去。” 祥云身上的云雾害怕的散了散:“阿弥陀佛,仙君大人,可不能乱说话,我……我岂是这样的一朵云,我是很正直的。” 它身上的颜色又变成了粉红色。 锦瑟道:“快走吧,有魔族过来了。” 还没等锦瑟反应过来,那只正直的云就没了踪影,不愧是云,跑的还挺快。 正文 第二百二十四章:热闹的鬼界冥府 四方武神于同日同时醒来,惊动了天界神佛,云霄圣母率众弟子来到九霄峡谷,一只凤凰涅槃重生,高昂的尖鸣声响彻九霄。 “圣母,那就是朱雀武神,它觉醒了。” 云霄圣母凝眸:“四方武神觉醒,离她归来的日子也不远了,果然,寒池醒来的时候我就应该有所警觉,其他三方着人看了吗。” 三方用着万里传音术通信。 “回圣母,红业熔岩的青龙武神、冰封平原的白虎武神还有扶摇深渊的玄武武神全部苏醒,并且朝着共主殿走了。” “朱雀武神也朝着共主殿走了!” 云霄圣母对着百佛之主道:“天地浩劫的预言就要实现了,寒池起,武神醒,浩劫之上。” 百佛之主脚踩金莲,道:“阿弥陀佛,我那弟子墨鹤也于今日苏醒,不过跑去鬼界冥府寻人去了,圣母不必过分担忧,万年前,我们能阻止一次,万年后亦然。” 云霄圣母轻声叹道:“早知有今日,也不必……让她们去历这百数年的劫了。” 共主殿位于不周山,山上终年有雾,祥云缭绕,山顶之殿,画梁四角,精密复杂的花纹雕刻其上,千枝万枝的枫树染红了不周山。 四方突现流光,朱雀、玄武、白虎、青龙武神齐聚共主殿殿外,四人看着对方,眼里皆有笑意。 “朱雀武神琴瑟。” “玄武武神醉瞳。” “白虎武神柳羌。” “青龙武神巫九。” 她们跪下共主殿,齐声道:“参见上神。” 殿内一点动静都没有。 四人推开殿门,还是百年前离开的模样,一点也没有变过。 “上神还没有回归神位!” 几人兵分四路。 琴瑟去找寒池上仙,醉瞳去找小鹿倌儿,柳羌去找墨鹤佛主,巫九则去了鬼界冥府。 三生石近来十分惆怅,为何鬼界冥府随便来一个上界的仙人都长得那么好看。 而自己真像个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她顶多有个好听的名字,叫“三生石”,其余的她便什么也没有了。 不过让她得到一点安慰的是,老孟长得也不咋地,好歹让她有了一点平衡。 孟婆要是知道三生石心里再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估计早就把它扔到忘川河里面了。 墨鹤一身鹤羽,轻盈飘逸,他光洁的头和周生的佛光显示着他的身份。 他薄唇轻抿,显示着他现在的心情很不好,“阎王,你说通魂珠和通灵宝玉都不在你身上是什么意思?” 阎王鬼君的衣服都被墨鹤身上的佛光给烧化了许多,他如履薄冰道:“就在上午,寒池上仙和小鹿倌儿来了,一个带走了通魂珠,一个带走了通灵宝玉,小君不敢撒谎,不敢撒谎。” 这些个神仙,一个个的跟没事干,来自己鬼界冥府作甚,要不是自己害怕他们身上的仙气儿和佛光,哪能让他们这样压在自己头上? 自己……好歹也是鬼界冥府之主。 咳咳。 墨鹤颔首,他们死的早,醒的也快些,应当是拿着东西去找她了,罢了,自己直接去抓来魂魄就是了,“把今日投胎的卷宗给我找来。” “是是是……” 墨鹤翻开卷宗,一目千行,迅速锁定了一个人名,元修,性别男,因上世枉死且身有功德,投胎至官宦人家林家,享一世荣华富贵。 “这个元修投胎了没有?” 阎王鬼君歪着头看了卷宗一眼,道:“已经投胎转世了,就在不久前,天上一日,地下一年,估计现在都要满一岁了。” 他正说完,面前的墨鹤佛主就不见了。 阎王鬼君:“……” 这些个没良心的,全都利用完就走。 他收拾好卷宗,正打算修补一下自己的衣袍,外头又有人喊:“鬼君,鬼君!武神!青龙武神来了,好大的煞气,外头的小鬼们全都魂飞魄散了,鬼官也躲着不敢出来。” 巫九身上的煞气太浓了,浓到阎王鬼君都闻到了,好家伙,刚走了个梵界佛主,又来了个青龙武神,这是把他这当做旅店了么。 巫九冷冷道:“见过我家上神没有。” 阎王鬼君道:“武神殿下,寒池上仙和小鹿倌儿已经来这里寻了一遍了,并没有找到,这才走了,武神殿下何不去向他们探听消息呢?” 巫九看他向着自己眨了眨眼睛,内心一股恶寒袭来,连忙道:“行了,知道了。” 一大把年纪了还装可爱。 受不了。 孟婆提着大勺就要过来,被三生石死命的拉着:“老孟,你去那里干什么!你会被煞气冲散的,煞气可是比仙气更厉害的存在。” 三生石坑坑洼洼的脸上全是担心之色,只有她心里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老孟,你可千万不能死,要不然鬼界冥府最丑的就变成我了。 孟婆颇为感动的把三生石踢飞:“你还是去奈何桥边杵着吧,小崽子。” 她破开大门,大声吼道:“把阎王给我放开!” 阎王鬼君正脱了衣服在修补,他身子僵硬的转头看着门口义愤填膺,一副要保护好自己的模样,他:“……” 女流氓! 孟婆脸红了红,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身上的鬼气可异的升腾了起来,哇,阎王的身材好好,那么有肉的身材,她好喜欢。 孟婆又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三生石颇为狗腿子的跑到孟婆旁边,给她递碗:“老孟啊,你的脸怎么那么红,你是不是看见……” 孟婆一把抢过碗:“小孩子别问那么多,赶紧滚回去,一天到晚的乱跑,小心我扣你工资!” 三生石:“……” 她只是想问一下,怎么把阎王从武神手里救出来的,怎么一副被欺负的样子啊。 真的是! 小气鬼! 某个鬼正捡着地上鬼气,猛的打了一个喷嚏,连假牙都掉出去了。 谁在说我坏话? 阎王鬼君踱着步子来到孟婆的摊位前,干咳两声道:“老孟啊,这会子也没什么魂魄过来,你跟我来一下。” 孟婆耳尖一红:“好。” 阎王鬼君给她塞了一个东西,孟婆以为是礼物,满心欢喜道:“谢谢阎王。”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五章:鬼娃娃的两个老母亲 阎王鬼君道:“本来还担心你不愿意去,既然如此,这件事就麻烦我们的三好员工孟婆了。” 孟婆这才意识到怀里的东西有些不同寻常,她低头一看,是一个鬼娃娃!他正张牙舞爪的对着自己笑呢,“这是个什么东西!” 阎王鬼君解释道:“这是人间冥婚生下的鬼娃娃,这本来不符合人间常理。” “所以这个鬼娃娃不能留,你把他带去忘川河淹死,就埋到奈何桥旁边吧。” 孟婆略微有些失落,她还以为是要跟自己表白呢,“是,阎王大人。” 阎王鬼君满意的点头,便走了。 孟婆看着这个鬼娃娃,逗着他道:“你这个小鬼娃,也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投的胎,投进了死人的肚子里面,天道容不下你,鬼道也容不下你,只能化作奈何桥下滋养彼岸花的泥土了。” 鬼娃娃咬着自己的手指,青白的圆脸圆嘟嘟的,呵呵一笑,看着倒是极为可爱。 三生石道:“老孟,你怀里是什么?” 孟婆斜眼看着石头,道:“阎王给的一个鬼娃娃,说要淹死在忘川河,然后埋在奈何桥边。” 三生石可怜道:“真可怜的孩子,就像我一样,没爹没娘的,只能活在黑暗之中。” 孟婆拍了三生石一下,这一下震得三生石都快吐了:“老孟,你干什么?” “别在孩子面前说这些。” 孟婆抱着孩子来到忘川河旁,她抚摸着鬼娃娃的脸,怜惜道:“要是你有下一世,就要投个好胎。”可她知道,鬼娃娃是只有一世的。 忘川河青绿色的水在不断的翻腾,万物被扔下去,必死无疑,除了一些法力无边的人应当没谁能逃的出忘川河。 鬼娃娃哭个不停,好像是在说我饿了。 孟婆的母爱心顿时被激发了出来,她哄着孩把子:“不哭,很快的,不会痛,一下子就好了。” 鬼娃娃哭的更大声了,他好像知道自己要死了,孟婆闭上眼睛,正要把孩子放进水里,心中忽然舍不得了,她抱紧孩子:“不哭,我们不下河。”她把孩子放入乾坤袋中,若无其事的走出了忘川河。 三生石道:“就好了?” 孟婆道:“嗯。” 三生石却闻到一股腐烂的气息,就像刚刚孟婆抱着鬼娃娃路过她的时候的气息。 “老孟,你是不是……” “没有!” 三生石化作一缕魂魄,在孟婆耳边道:“如果你被发现了,你是要被处以极刑的,这可是鬼娃娃!你告诉我实话,是不是没有杀他。” 孟婆点头:“你不说没谁会知道。” 三生石叹气:“可是养他长大迟早会出事,没有谁会容得下他的!” 孟婆道:“我容得下就行了,你要是怕就当做不知道,等事情败露之后我绝对不会提你三生石的名号。” 三生石:“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与你站一起,养个鬼娃娃算什么,我石头下面还能住一个人,你让他先待在我这里,你带着他身上有味道。” 孟婆闻了闻,确实闻到了一股腐朽的味道,她有些感动:“不亏我以前给了你那么多孟婆汤喝,等会子第一碗再给你喝。” 三生石嘴角一抽:“不……必了。” 鬼娃娃后来还是留了下来,被三生石压在了石头地下的地洞里,那是三生石藏宝贝的地方。 等鬼界冥府关了门,不再有新的鬼魂进来,她才有空进去看看鬼娃娃,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个鬼娃娃把自己的宝贝全都给吃了! 只见他手里还抱着一个亮闪闪的水晶往嘴巴里送,三生石怒了:“鬼娃!你在吃什么!这可是你姐姐的宝贝!你竟然全给吃了。” 她一把提起鬼娃娃的身子,就要打屁股,还没打呢,人就开始哭了。 三生石:“……”我还没动手呢。 所以当孟婆进来以后,就看见两个人对着哭,一个比一个哭的很,孟婆额头上闪下三条黑线,她在思考,她把鬼娃娃放在三生石这里的这个决定是不是个错误的。 “好了,别哭了!” 三生石委屈巴巴的指着鬼娃娃,抽泣道:“他把我收集几万年的宝贝全给吃了。” 鬼娃娃也指着三生石,“嗷呜嗷呜……”也是一脸控诉的样子。 孟婆:“……” 她看着这个洞穴,确实少了很多亮晶晶的东西,“你怎么跟龙族一样,喜欢收集这些亮晶晶的玩意儿,好了,我赔给你,别哭了。” 孟婆抱住孩子:“你怎么能吃那些东西,你牙不疼吗?”她掰开鬼娃娃的嘴巴,发现他根本还没有牙,额,她忘了,这个娃子还没满月呢。 三生石道:“老孟,你可不能有了孩子忘了姐妹,我还是不是你最喜欢的姐妹了?” 孟婆道:“是,我把他带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吧。”她正要抱着鬼娃娃走,鬼娃娃却挣扎着要下来,完全是一副不愿意走的样子。 她皱眉道:“怎么了?” 孟婆把孩子放下去,鬼娃娃立马又抱着好多水晶啃,三生石人都傻了,难以置信道:“老孟!” 孟婆有些疑惑,她着急道:“你让他先吃着,后面这些东西我都赔给你,我去查一下百通全书,你替我带一晚上。” 三生石还没说答应的话,孟婆就走了。 三生石:“……” 要不还是劝她把孩子扔进忘川? 鬼娃娃一口一个嘎嘣脆,咬的特别香,搞得几万年都没有吃过东西的三生石有些馋了,她戳了戳鬼娃娃的脸:“那么好吃吗?” 鬼娃娃生气的看着三生石:“嗷呜!”背过身子,继续咬着水晶。 三生石瞪大眼眸:“好家伙,吃我的住我的,对我就是这么个态度,我不教训教训你我都不叫三生石了!”她拍着鬼娃娃的脑袋,把自己的魂魄撞散了一点。 三生石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刚刚我是被打散了吗?”她又看着鬼娃娃,发现他好像长大了一些,三生石尖叫,“鬼啊!” 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也是一只鬼精。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六章:魔林八眼天珠 墨鹤来到人间。 他身着佛袍,以前凡身的他已经是气质脱俗,如今仙身回归,更添几分高不可攀。 他看着人世间景色,心情有些怅惘。 对他而言,在世间的几百年不过是他人生中极小数的时光,可就是这极小数的时光让他感受到前几十万年都感受不到的温情脉脉。 墨鹤凭栏眺望,河对岸就是元修投胎的官宦人家,匾额处大大的“林府”二字尽显世家的繁华。 门口来了一对主仆。 墨鹤把他们的声音听的真切。 “夫人,老爷上朝还没有回来,要不等他回来我们一起去?” “罢了,把孩子抱过来,我们自个儿去。” “夫人……” 只见那妇人抱着孩子走在大街上。 许多店铺老板都对他客客气气的:“林夫人,出来置办东西啊。” 墨鹤慢慢的跟在他们身后,他使了隐身决,现在的他没有谁能看得见。 林夫人笑道:“是啊,给孩子买点衣裳穿。” 那成衣铺子老板道:“瞧这孩子,一岁多了,长得真好看啊,我这里有些好布料,夫人你请看。” 墨鹤低头看着孩子,孩子也在看着他,嘴里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话,林夫人不停的哄着。 “乖,给我的小宝买新衣裳,好不好?” 墨鹤皱眉,这不是他。 可那生死簿上面写的很明白,元修就是投胎到了这林家,怎么会? 墨鹤掐指算了算,眉头越蹙越紧,卦象很差,他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脱离自己的掌控了。 孟婆查完百通全书,那上面写的鬼娃娃的部分不多,就算有也是她以前就知道了的。 三生石的魂魄又变成了一颗石头,杵在地上,迷迷糊糊的样子。 而鬼娃娃就椅在三生石的旁边睡着了。 孟婆有些惊讶,怎么就这一会儿功夫就长大了那么多?刚才还是没有几个月的样子,现在却是长成了人间小孩子三岁的样子。 她掰开鬼娃娃的嘴巴,也长了一些乳牙了,她看着地上的残渣,会不会是因为这些水晶? 三生石被这些动静给吵醒了,惊喜道:“老孟,你终于回来了,快把你家孩子带走,我都快成为一坨碎石了。”她变成魂魄,飘在孟婆的头上。 孟婆指着鬼娃娃,道:“三生,你看一下鬼娃娃。”三生石疑惑的看向鬼娃娃,嘴巴长得老大,“他……他怎么长得那么大!我可没有乱给他吃什么灵丹妙药。” 孟婆叹气:“希望我们没有惹祸才好。” …… 小鹿倌儿化作一个蝴蝶停在枝丫之上,看着一个又一个大长腿魔族美女从自己底下经过,他如果低头,就能看到她们胸前的波涛汹涌。 “呵呵呵,魔君要开后宫,向整个魔族征请,这一次我一定势在必得!” “你没听说魔君带回来一个石头,天天抱着那颗石头睡觉,他就是有这个怪癖,几个部族的圣女都不愿意嫁给他。” “那又怎么样,他有权有势,我只要依附他,就能使自己魔力大增,以后想要什么没有?” “不过有一个传言说那石头里封印着一个红衣大美人,就是前几天刚被魔君带回来的。” 小鹿倌儿变成一个魔族普通少年,来到那几个魔族女子面前,道:“方才你们说的石头里有一个红衣女子是吗?” 那些魔族女子肤白貌美,穿着暴露,完全不像是天界和人界女子穿着保守的模样。 她们恣意的打量着小鹿倌儿,放浪形骸道:“怎么,你看我们姐几个看不上,还要什么石头里面的红衣女子?” 她们故意挺了挺胸。 小鹿倌儿心里闪过一丝厌恶,面上却是不显露半分,略微不好意思道:“我长相普通,怎敢肖想姐姐们这样的人物,只不过是听到这个石头里还有个女子就觉得很新奇,前来打听一下。” 她们娇笑不已:“那石头就在魔宫魔君的手里,普通人可是进不去的魔宫的,你要进去可能就要等到三天之后的化魔大典了,不过进去了你也没有一饱眼福的份,除非……你嫁进去。” 小鹿倌儿:“……” 他躬身:“多谢各位姐姐。” 她们露骨一笑,就离开这里了。 锦瑟只身踏入魔林,里头有许多魔兽嘶吼的声音,她紫色裙子上的流光都有些黯淡了。 “那是天界的仙君?他来这里做什么。” “吃了她,吃了她!” “进了魔林就别想走了。” 锦瑟皱眉,小鹿倌儿过得是这条路吗,她是不是走错了,她正要使出仙术,瞬移离开这里,但是突然发现自己的仙术在这里无法施展。 锦瑟试着打开仙宫,发现也打不开,这里应该被下了禁制,仙界之人动不了法术。 幸好乾坤袋还能打开,她拿出冰霜剑,防备的看着四周,一只八眼天珠目光灼灼的看着锦瑟,不停的往外吐着蜘蛛丝。 这里暗无天日,天上的明月在这里就是个摆设,魔界那么危险,就连上神也不敢说能来去自如,他一只小鹿乱闯什么。 锦瑟攥紧剑柄,冰霜剑的剑身反射到远处,树与树之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蜘蛛丝。 锦瑟猛的停了下来,那么多蜘蛛丝,这里是蜘蛛的巢穴吗!她记得书里面记载着魔林有一只八眼天珠,已经修炼到了渡劫期。 如今的锦瑟是仙君,倒不用怕一只渡劫期的八眼天珠,怕的是她们一旦打起来,整个魔林都会被惊动,魔兽潮过来了,她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全身而退,遑论她现在根本不能用仙力。 噗嘶嘶嘶—— 冰霜剑震动起来,这是遇到危险之后的反应。 八眼天珠的眼睛通红,它吐出蛛丝,想要捆住锦瑟,锦瑟用冰霜剑砍断蛛丝,蛛丝又像活了过来一样缠住冰霜剑,冰霜剑发出哀鸣声。 锦瑟皱眉,这个蛛丝竟然这么厉害。 八眼天珠见蜘蛛丝没能缠住她,又吐出毒液,锦瑟使着灵活的身法躲过攻击,她环顾四周,还是先要找到它的位置。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六章:化魔大典 锦瑟闭上眼睛,仔细听着周围的声音,她微微转过头,睁开眼睛,终于被她找到了。 她与八眼天珠对上眼。 锦瑟拿着冰霜剑直击它的眼睛,八眼天珠吐出蛛丝,锦瑟躲闪不及,被击倒在地上。 她吐出一摊血来,没想到这个那么难缠,若是她有仙力,何至于被逼到这份上? 这血一出来,暗处都出现了骚动声,锦瑟暗道不好,用土掩掉血,味道终于散了一点,但有些鼻子尖的魔兽已经来了。 一道金光忽然闪现,乾坤袋里的梵音笛飘了出来,八眼天珠嘶吼一声,立马跑走了,其余魔兽也跟着跑走了。 而暗处的声音也没有了。 锦瑟擦掉嘴角的血,道:“没想到还是那朵祥云给的梵音笛救了我一命,倒是阴差阳错了。” 她把冰霜剑放进乾坤袋,拿着梵音笛,终于走出了魔林,来到了另一处林子。 锦瑟见能使用仙力了,立马幻化形态,成为魔族的“一员”。 小鹿倌儿这一路上都把自己的气息掩护的很好,她一点也没有察觉,她不惊有些感叹,姐姐养的鹿终于长大了。 …… 纳兰掐着顾安的脖子:“什么叫做不见了?” 顾安成了纳兰的人。 纳兰自然不可能让她早死,特意把她入魔,让她永生永世成为自己的魔奴。 顾安挣扎道:“君上,江底下确实没有看到一个石头。”她服侍了纳兰近乎百年,所有国家都入了纳兰麾下,原来的女尊已经成为历史。 纳兰松开手:“怎么可能会不见?” 他瞬移来到千江,用着龟息术来到千江底下,搜寻了一个时辰,确实没有她的踪迹。 那么大的一个牢笼,竟只锁了她百年? 当年的万年之约已经废了,纳兰发力打向千江,一根根水柱向上冲撞。 “女帝!我终会找到你,并且再次囚禁你。” 三天过后。 魔族的化魔大典开始了,这一场大典主要是为了选拔魔族人才,让他们为魔君效力。 许多魔族之人都往冷森峡谷走,而听到消息的小鹿倌儿也化作一名魔族女子混入了其中,其后的锦瑟也跟着后面的大部队来了这里。 这里人多,小鹿倌儿应当在这里面。 小鹿倌儿幻化的魔族女子实在是太漂亮了,皮肤吹弹可破,身材前凸后翘,桃花眼可以魅惑众生不少的魔族少年都对她暗送秋波。 想方设法的接近他,可奈何美人儿身上都有刺儿,全部都吃了闭门羹,唯有一个少年始终不死心,跟在小鹿倌儿身后,“你叫什么名字?” 小鹿倌儿烦不胜烦:“鹿灼。” 那魔族少年似乎很惊喜:“你……你竟然回我的话了,鹿灼,你好,我叫赛门,你的名字真是很有……很有特点,呵呵呵。” 小鹿倌儿看着他逐渐从自己的身后来到自己的身旁,她与他对上视线,那赛门就害羞的低下了头,小鹿倌儿转过头不再看他。 这赛门长得不像其他的魔族少年,满脸戾气,而是有一股纯真自然的味道,不过那又怎么样,不关自己的事,小鹿倌儿往前走着。 赛门道:“你一个人去参加化魔大典吗?” 小鹿倌儿点头:“嗯。” 赛门积极的推荐自己:“这个化魔大典可以组队参加,组队的魔人更加有优势,那样也更有机会入魔君的麾下!” “鹿灼,我虽说不是魔族最厉害的魔士,但……但也有自己的一技之长,我想和你组队,一起参加化魔大典。” 小鹿倌儿不会魔族的术法,正愁要怎么掩饰自己,既然这个赛门毛遂自荐,那他就不客气了。 “除了你,队伍里还有其他人么。” 赛门眼睛亮亮的:“有,我兄弟们都在,他们都走在后面。”他转过头看向后面。 一群魔族往这边挥着手。 赛门道:“那……你是答应了吗。” 小鹿倌儿点头:“嗯,但是我不太厉害,可能会拖你们的后腿,这样你们也不介意么。” 赛门连忙摇头:“不介意不介意,我们都很厉害,你只要站在我们身后就好了。” 他说的那些兄弟全都围了过来,邀着赛门的肩膀:“不错嘛,这就搭上关系了,你小子。” 赛门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也没有,也没有,是人家愿意给这个机会。”他又害羞的看着小鹿倌儿,满心满眼的爱意都快灼伤小鹿倌了。 小鹿倌儿:“……” 真麻烦。 锦瑟则化成了魔族少年。 二人倒刚好成为了假凤虚凰。 大队伍走的很快,一下子就到了冷森峡谷,这峡谷下面是魔君的黑魔殿,他们将要在黑魔殿对面的黑魔平原进行对抗。 魔君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石头,里面的红衣女子一直闭着眼睛,没有醒来。 魔君痴痴道:“你说你睁开眼睛该有多美。”他不过是去人间游历了一番,竟在江底看到这个绝色女子,自然是要带走的。 只不过他想了许多办法打开石头,上面的封印却一直都打不开,而里面的女子也始终没有醒来,这一次化魔大典一定要选个阵法魔师出来。 “魔君,很多人都到了。” 魔君挥手,一道屏障以石头为中心向外展开,除了他,没有谁能打开这个屏障。 “好,化魔大典正式开始。” “是。” 外头的人都在窃窃私语,他们都是一些没有见过魔君真实面目的人,不知道这一次化魔大典魔君要不要亲自出来主持。 就在大家这样想的时候,一股浓烈的魔气传来,他们面前的凳子上突然坐上了一个人。 “魔君驾到……” 魔族众人一脸惶恐,全都跪下行着魔族礼,道:“魔君大人!” 魔君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摆手道:“开始吧。”魔君大祭司立马道:“单人这边,组队这边,按队伍站好。” 一声下来,平原上的魔族之人全都站好了队,先前锦瑟也进了一个队伍,所以一个人的队伍没有,全是多人组队,毕竟这样对抗确实会简单一些,以弱补强。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八章:中级阵法魔师 魔君玩味一笑:“这一次竟都是组队来的,问一下他们之中有没有谁是阵法魔师的。” 魔族大祭司点头,传音到黑魔平原,道:“你们之中是阵法魔师的站出来。” 所有人都互看了一眼,是不是阵法魔师很重要吗?没有人打头阵,一时间都没人站出来。 毕竟他们来这里就是为了魔君的,要是因为会阵法对不了抗,那就亏大了。 魔族大祭司道:“魔君,没有人站出来。” 魔君道:“就说是阵法魔师不用参加选拔,简而言之,不用对抗直接入我麾下。” 这一声没有让大祭司代传,其他魔族人直接听见了魔君的声音,他们激动的连魔魂都在颤抖,魔君的真实声音就在自己耳朵边?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而其中混着的小鹿倌儿和锦瑟也在猜想这个魔君找那么多阵法魔师做什么。 这阵法魔师,顾名思义,对于阵法使用方面十分娴熟,既会开阵也会破阵。 阵法术和封印术差不多,但是也有相违和的地方,四界中都有阵法师,只不过天界叫阵法仙师,梵界叫阵法梵师,鬼界叫阵法鬼师。 而会封印术的人在整个四界都不多,根本可以说找不出来几个,所以会阵法的已经很厉害了。 在评定一个修炼者是不是合格的阵法师时,四界都有自己的规定。 他们仙界就是要通过专门的考试,只要通过了,才有资格持有阵法仙师的铭牌。 小鹿倌儿以前还没有飞升的时候,也是从一个小小鹿精修炼成型,也跟着那位学了不少阵法,如今的他也是初级阵法仙师。 话音一落,许多人都站了出来。 “魔君,我们都是阵法魔师!” 他们脸上都有着肉眼可见的喜色,不用对抗直接入魔君麾下,这一个消息简直是天降巨喜啊。 赛门道:“鹿灼,你会阵法吗?” 小鹿倌儿道:“我会一点。” 赛门惊喜道:“你若是会阵法,你也站出去,那样的话你不用对抗也少了一份危险,反正我们这些人一定会留到最后的。” 小鹿倌儿道:“你是怕我拖你们后腿,想把我踢出去?” 赛门慌乱解释:“不是的,我是怕你受伤,毕竟对抗过程中对面的人可都是真干的。” 小鹿倌儿想了想,也好,他也就跟着站在了那群阵法魔师后面。 加上小鹿倌儿,这里的阵法魔师一共有十人。 魔君看有那么多人,道:“你们都进来黑魔殿,其他人继续参加化魔大典。” 魔族大祭司开始主持她们进行对抗。 锦瑟心想,小鹿倌儿会阵法,他如果来了这个黑魔平原想要进黑魔殿,那么他就一定会站出去,那么自己也必须留到最后。 黑魔殿,殿如其名。 五十步一盏灯,导致整个殿中都是乌黑的,不过魔族就喜欢这样。 而整个大殿外面应当是用黑曜石做的,仔细看去,墙壁上面闪着一点点流光。 小鹿倌儿已经跟着大队伍来到了黑魔殿深处,魔君走在最前面,他忽然停了下来,道:“就停这里吧,现在我要对你们的身份进行核验。” 他一个个的问过去。 “萤灭之森扎干魔族,中级阵法魔师。” “璇峡普通游魔,初……初级阵法魔师。” “……” 他们在介绍自己的身份的时候,也使用了阵法技能,小鹿倌儿偷看了几眼,将他们的阵法使用都牢记在了心底。 很快就轮到了小鹿倌儿。 对于其他人,魔君都是瞄了一眼就不再看,可面对小鹿倌儿的时候,竟然一直盯着他看。” 一些魔族女子已经开始嫉妒小鹿倌儿了。 “到你了,美人。” 小鹿倌儿借用了赛门的出处:“流徐平原普通游魔,初级阵法魔师。” 他幻化出一个魔师阵。 魔君点头:“不错。” 他又多看了小鹿倌儿胸前两眼这才离开。 等到所有人都点完了以后,魔君开始刷人了:“初级阵法魔师除了那个……那个流徐平原的全都站出来,你们几个可以退下了,我这里只要他们几个人。” 有些初级阵法魔师狠狠地看了小鹿倌儿一眼,才离开,中级阵法魔师能留下来也就算了。 他们承认自己技不如人,这女的却是走了魔君的后门才留下来的,真是无语至极。 留下来的人不多,就三个。 一个扎干魔族,一个胡特魔族,还有一个小鹿倌儿,小鹿倌儿再次赢在了容貌之上。 魔君坐在魔凳之上。 只听他道:“你们都是阵法魔师中的佼佼者,本魔君现在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们,你们仔细听好了,本魔君手里有一个石头。” “石头上面有封印,你们阵法师都会些封印术,这才找上了你们,你们要给我不留余力的解开封印,如若解开,本魔君重重有赏!” 小鹿倌儿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心里乐开了花,他来这里不就是为了那颗石头?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让自己看到了,太好了。 他们齐声道:“是。” 魔君一挥手,一道屏障得以解开。 三人都看见了石头里面的红衣绝色女子。 小鹿倌儿眼泪都差点留下来了,什么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现在就是。 你终于要回来了么? 他敛下眸子,掩盖住自己的真实情绪,加入他们,与他们一起破开封印。 她被那只鱼封在了石头里面,仔细算着时间,百年已经过去,所以她被困了整整百年。 他多么想要唤她的名字,昭和,昭和。 魔君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们破阵,甚至拿出了魔兽肉,在旁边吃的是津津有味。 三人破了许久都没有将封印破开,可见这封印之人是有真本事在身上的。 小鹿倌儿发现了一个关窍,或者说想到了一个关键点,当年是她教会小鱼封印术的。 他用的应当是仙界的封印术,这样用魔界的阵法术是永远也破不开的。他得用仙界阵法术,可现在这么多人在这里,他若是用了仙界的仙术,那他肯定会被抓起来的。 正文 第二百二十九章:成功飞升上神 他得找个机会单独破开封印,那样他也能带她离开这个鬼地方,魔君的心思简直就摆在了明面上,就差不直接说出来了。 他可不能让共主被这渣滓污染。 魔君吃完一只魔兽肉,见他们还是没有破开封印,逐渐有些不耐烦了,道:“你们不是中级阵法魔师吗,怎的这么一个小小的封印都解不开。” “无用,无用至极!” 除了小鹿倌儿,其他两个人都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道:“魔君,实在是这个封印术太狡猾了,我们……我们始终没有找到关键。” 魔君看向小鹿倌儿,语气稍微温柔了些:“你方才不说话,你是找到关键了么。” 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小鹿倌儿的胸前瞧,露骨的眼神看得其他两个阵法魔师都不好意思说话了,这魔君果真如传闻中一样。 是个好色之徒。 小鹿倌儿迷离一笑:“是的,魔君,只不过那个阵法是只有族人才能看到的阵法,所以我没有使出来,若是只留下石头与我在,那么我会很快解开石头的封印,魔君,你看……” 他又给他抛了一个媚眼。 小鹿倌儿的内心极度恶寒。 魔君心都软成了一滩水,等到这个魔族美人儿解开了石头上面的封印,他就能左拥右抱,好不快活,他道:“你们两个都出去吧。” “是。”他们失落离开,没想到笑到最后的会是一个初级阵法魔师。 小鹿倌儿道:“魔君,你也要离开哦。” 魔君摸了一把小鹿倌儿的水蛇腰,道:“好好好,等你解开封印,本魔君在好好奖赏你。” 小鹿倌儿害羞的低头:“讨厌……” 魔君被迷的七荤八素,当场离开了这里,免得自己忍不住,把人给那啥了。 等他离开,小鹿倌儿眼神里立马变成了一派冰冷之色,这样的人,怎么坐上魔君的位置的。 他看向石头里的昭和,眼里的冰冷又化成了温柔,“我马上救你出来。”他做了一道结界,将自己和昭和与外界隔开,这样才能更好地确保没人闻到仙界中人使法术的气息。 而外面的锦瑟正好与对手交上了手,她尽量不用仙力,而用肉搏,直接把人按在地上摩擦。 赛门他们也不负众望,成功打赢了对面。 等到他们被大祭司安排住进黑魔宫的时候,赛门就忍不住想要找到小鹿倌儿。 他抓了几个他认识的阵法魔师,问道:“那个长得很漂亮身材很好的初级阵法魔师在哪里?” 那人不屑道:“被魔君看上了,一个初级阵法魔师都能有机会去执行魔君给的任务,呵。” 刚出来的中级阵法魔师走过来解释道:“你找那个初级阵法魔师,她还在里面解封印,没有他刚才说的那么不堪。” 赛门正失落,听到他这句安慰,立马变得生龙活虎起来,我就知道,我看上的女子怎么可能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他向那人道谢后就回了自己的屋子里面,一门心思都在鹿灼身上。 六水仙山,本一派宁静,忽然九道天雷往下而劈,一声比一声大。 青曲和闲乐脸上全是喜悦之色,天雷已出,看来上仙到了最关键的渡雷期了。 殿中的寒池在空中打坐,他脸上出现了不少密密麻麻的汗水,下颚处也在滴着水,他那双手上爆出的青筋显现出他现在的境地。 最后一步,他一定要赶紧飞升上神! 九道烈焰天雷打在他的身上,他衣服全都被打破了,寒池轻喃:“还有九十道天雷。” 青曲和闲乐担心的看着殿内方向。 上仙,一定要挺过去啊。 六水山上的仙兽全都暴动而起,嗷呜鸟也扇动着翅膀飞走,宗门里的人也为寒池捏着一把汗。 其他几位上仙也在观望着这边,没想到刚飞升上仙不久的寒池不过几百年又要飞升上神了,不愧是那个人的后代。 天雷滚滚而动,却没有伤害琴剑宫分毫,唯有寒池身上全是黑点。他的筋骨全都被洗练了一番,打碎、接上、再打碎、再接上……就是这么一个循环往复的过程。 寒池忍着疼痛,闭上清冷的眸子,道:“还有十八道天雷。” 咔嚓—— 这最后十八道天雷有九道变成了天火雷,遇人身即燃,还有九道变成了冰封雷,这也是最后一道考验,这才能达到九九归一的境界。 寒池变成了一个火人。 他的头发、眉毛还有身上的皮肉全都被烧的一干二净,等这九道天雷打完,他重新塑成形体,又在忍受着最后九道冰风雷的打击。 寒池又变成了一个冰人。 冻得他四肢断裂,五脏六腑也被冰冻起来。 寒池一一忍受,存留最后一丝意识把元婴从仙宫中拿出,他的元婴已经从一个孩童长成了一个少年,他成功飞升上神了! 仙鸟盘旋在六水山上空,久久不愿意离去,而六水山山上的仙气更加浓厚。 几大仙山的上仙全部都来恭贺寒池,青曲也把人一一挡了回去。 那些个上仙也不觉得有什么,毕竟以前寒池是上仙的时候,他就不太愿意见人,几乎是生人勿近的存在,如今人家变成了上神,更是与他们差了一大截儿,不见也在情理之中。 他们尽了这份心意就好。 寒池穿着锦绣华衣,周身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头戴仙冠,慢慢的走了出来。 青曲和闲乐两位仙童迎了过来,跪道:“仙童跪拜寒池上神,恭迎寒池上神。” 寒池清冷道:“我去一趟魔界。” 他感受到那个方位有她的气息。 青曲和闲乐都没有多问什么:“恭送寒池上神。” 寒池一闪身就来到了魔界,魔君猛的睁开眼睛,有仙界之人的恶心气味! 他瞬移到了黑魔殿殿外,就看见寒池站在虚空之中,魔君皱眉:“刚飞升的上神就来了我魔界,不怕我把你打回筑基期么。” 寒池道:“你的手里有我想找的人。” 魔君轻呵:“你以为你是谁?就算是天帝来这里我也不会把我的人拱手相让。” 正文 第二百三十章:寒池你等着给我舔鞋 寒池淡漠出声:“那就打到你交她出来为止。” 魔君气的鼻子都歪了:“放肆!” 他使出魔力,魔力化作一只巨型魔兽,张牙舞爪的冲到寒池面前。 寒池依旧是面无表情,一挥袖、一弹指间,魔兽化作一团黑色烟雾消散。 魔君皱眉,他召唤出来的魔兽竟是直接被打散了,刚飞升的上神就有这么大的力量吗? 他召唤出额间的红晶,借助红晶的力量,使出各种魔界术法,化魔刃、磨刀锋全都刺向寒池。 这块红晶是他魔君的身份认证,也是他力量的主要来源,他能飞升魔君,坐到这个位置上,可以说很大程度上靠的都是红晶的力量。 寒池右手轻微揉搓,一个冰盾幻化出来,挡住了魔君所有的攻击,并反弹。 强而无法阻挡的力量压的魔君喘不过气来,黑魔殿里的人听到打斗的声音都出来了。 他们同仇敌忾的看着寒池。 “天界刍狗来我魔界作甚!” “滚出魔界!” 锦瑟也出来了,她用着复杂的眼神看着寒池,没想到他那么快就飞升上神了。 不过他都来了这里,说明共主应该就在魔界。 小鹿倌儿布的结界很结实,完全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他回想着共主教他的封印术,慢慢的使出仙力,一点一点的破开了石头。 小鹿倌儿眸中含着喜色,封印解除了! 他抱住从石头里倒下来的昭和,摸着她的脸,道:“昭和,昭和,你醒醒。” 昭和睁开了眼睛,与小鹿倌儿对视,她想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好想问:“你是谁,这里又是哪里?” 小鹿倌儿抱紧她:“昭和,我们回家。” 家?我还有家吗?我感觉我被囚禁了好久好久纳兰,我说过,我要是能活,我定让你生不如死! 他慢慢起身,却发现昭和乌黑秀丽的头发以很快的速度变白,然后是她的绝色容颜,变得苍老无比,连她的背也变得佝偻起来。 小鹿倌儿眼角流下一滴热泪,他明白,昭和现在的身子是凡胎肉体,能保存到现在全是封印的功劳,封印解除,她也即将按着时间规律慢慢老死……直至化成一抔黄土。 “昭和,我会在奈何桥上等你,你别乱跑,好不好?”他用着祈求的目光看着昭和,宛若一个虔诚的信徒。 在这一瞬间,昭和仿佛看到眼前这个陌,生的女子就是鹿灼,那个她一直爱而不得的人。 其实并不是昭和看错了,而是小鹿倌儿化成了鹿灼的模样,那个她喜欢的模样。 他想让她记住,鹿灼来找她了。 并且会一直陪着她。 他看着她从青葱少女变成了八旬老太,然后再变成了一堆枯骨。 他紧紧的贴着她的头骨,轻吟出声:“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朝为红颜,暮为枯骨。” “昭和,你从来只喜欢荷花和菊花,其余的花都入不得你的眼,没想到到了人世间,你也是这样的。” “你在深谭中呆了那么久,想必你不想再入荷花池下,我便把你这具尸骨埋在梅树下面好不好,栽成傲骨梅千树。” 小鹿倌儿一袭白色长袍,头戴银冠,俨然一副人间少年郎的模样,他握着黄土,将它裹进胸前的手帕之中。 他正要传到人间梅林之时,寒池打断了他。 “你找到她了,这里有她的气息。” 小鹿倌儿胸前的黄土热热的,他淡淡道:“没有,我要去梵界,别挡道。” 寒池凝眸:“你知道骗我的下场的。” 小鹿倌儿道:“让开。” 寒池看着他变成了人间时候的模样,下颚线绷紧,连五官都冷的快凝结了起来。 他最讨厌的就是他的这张脸,不知道司命仙君到底是怎么想的,写了这样的一副命格给一只鹿精!还让她从始至终只爱他一人? 寒池长袖地下的手紧紧握住,冰冷冷道:“魔君把事情全都给交代了,她呢。” 小鹿倌儿控诉道:“你若早知她在这里,便应该早点来寻她,让她被那么一个恶心的人日夜相看,我想想都想把那人的眼珠子给挖了!” 寒池伸出手,一对眼珠子就在他的手心上,“把人给我,我看看接下来怎么办。” 小鹿倌儿突然想起些什么,道:“没时间了,我们快点去鬼界冥府,她的魂魄刚被勾走。” 寒池抿唇,闪身离开,而锦瑟也走了过来,寒池与魔君大战,魔君败了,还失去了一双眼睛。 她直接化成仙身,道:“小鹿倌儿?” 小鹿倌儿点头:“锦瑟仙君,她就在鬼界冥府,方才那小气鬼已经去了,我们一起去。” 锦瑟有些激动:“好!” 她们潇洒的离去了,留下的是一通烂泥。 “魔君,这是蝙蝠魔兽的眼睛,您就将就着先用。”大祭司颤颤巍巍的捧着一双眼睛献上。 魔君双眼流血,恐怖如斯,他伸出手打翻了盘子,便把大祭司的眼睛拿走了,安在了自己的眼睛上,他愤恨的看着上界,寒池,今日之仇,日后必将百倍奉还! 魔族大祭司乖巧的捡起蝙蝠眼睛给自己安上。 魔君道:“快去看看美人把封印解除了没有。”要不是还有两个美人支撑着自己,自己估计早就不行了。 魔族大祭司很快就回来了,他更加惶恐不安,回话道:“魔君,你一定要稳住心态。” 魔君揉按着眼睛,道:“说,封印没有解除?” “不是,是人都不见了。” 魔君:“……” 他猛的跳起,飞快的走向寝殿,一片狼藉,只留下石头的残渣,还有……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仙气儿,他猛的锤向黑曜石做的凳子。 “可恶,又是一个仙界之人,这些人当真把魔界当成了自己家的后花园来逛了!” “莫非那个绝色女子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才会有那么多人来寻她。” 魔君摩拳擦掌,待他养好身子,养好魔兵,修炼上魔的时候,把你们天界都铲平了,也当做后花园来逛!到时候,寒池,你就等着给我舔鞋!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一章:你们保护不了她 昭和懵懵懂懂的飘过万里河山,来到了一个漫无尽头全是黑夜的地方,她的前面还走着一个穿着黑衣,一个穿着白衣的人。 是黑白无常吗? 自己是来到了阎罗殿么。 她的身上不断散发着腐朽的味道,熏得方圆五里都没有鬼魂敢靠过来。 她走上了桥,桥底下是幽蓝色的河流,河流两岸盛开着红色的花,桥的尽头有一块大石头。 昭和慢慢的飘着,她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我为什么会来这里,我是怎么死的。 我怎么什么都记不清了。 迎面走来一个男子,长相宛若天神降临,细长的眼眸,高耸的鼻梁,轻薄的嘴唇,还有极其流畅地下颚线,他气质出众,身上不断有流光闪现,溢的这里的幽暗都退散了些。 昭和盯着他,他也在盯着昭和。 “你是谁?” 寒池道:“我是寒池上神,你未来的仙侣。” 昭和有些听不明白:“什么是仙侣?” 他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昭和,来,慢慢的走向我,我一直都在这里等着你。” 昭和道:“昭和是在喊我吗?” 寒池无奈一笑,有些魂魄还没有喝孟婆汤就不记得先前的人世了,也不知道是件好事情还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他眼里也闪过一丝心疼,是他没有好好保护好她,一切都怪那个司命!等回到天界,他再好好的跟司命算一笔账! 还在看案宗的司命后背一发凉,连着打了三个喷嚏,他看了下殿外,微风徐徐,是天界正常的气候,怎么总有一股寒风吹来,就像……就像六水山的那位施展出来的寒风。 他摇摇头,好好的想他做什么,平白的坏人心情,他正又要投入进去,外头响了一个声音,云霄上栖息的鸟都被惊飞了。 “司命!” 司命仙君僵硬的转过头,就看着松幽帝姬满脸怨恨的朝着自己走过来,司命:“……” 来人,帝姬无辜殴打仙君,韶颜上神和白芨上神,你们可要报销仙草费,呜呜呜。 寒池伸出手,昭和正要把自己的手放上去,锦瑟仙君和小鹿倌儿随后赶来。 小鹿倌儿挡住寒池的视线,道:“昭和,跟我走,我们的家在不周山,不是六水山!” 寒池勾唇低笑,声音犹如甘露一般香醇可口,他道:“不好意思,她目前的家在六水山。” 昭和正疑惑他们在干什么。 寒池就把小鹿倌儿拉了过去。 而锦瑟则满眼通红的看着昭和,她的味道她最熟悉不过,即使她的样貌发生了如此巨大的改变,她也能认出她! “姐姐,我是锦瑟啊。” 昭和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看着她,她现在就像是一张纯白的纸,谁往上画什么那就是什么。 锦瑟有些失落,转眼又扬起笑脸:“没事,我会让你慢慢的记起我来的,一定。” 寒池道:“她现在就是一个经不起一点风吹雨打的小魂魄,回去了不周山,任由其他人拿捏吗!你以为,一朵荷花,一只鹿,四个蠢货能保护得了她么?只有在六水山,她才是最安全的。” 小鹿倌儿虽然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但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是的,不周山现在没有能力保护好她,她要从魂魄开始修仙身,那就是比登天还难的事情,一个魂魄真的太脆弱了,稍不注意,就会魂飞魄散。 寒池见他沉默,就知道他听进去了,当即转身,将昭和的魂魄收入装魂器中,这里面能养魂魄的精气,是对于昭和最合适不过的法器了。 锦瑟皱眉看向他:“你要把她带去哪?” 寒池淡淡道:“我不会伤害她。” 说完这句话他便离开了。 锦瑟道:“你怎么不拦着他。” 小鹿倌儿失落道:“他说的不错,我们保护不了她,他带走是最好的。” 锦瑟看他这么难受也不好说什么。 奈何桥上又重新恢复了宁静,藏起来的黑白无常等鬼界冥府的鬼差全都走了出来,还有一干魂魄也飘了出来,重新排好了队,等着喝孟婆汤。 六水山。 青曲和闲乐看上神那么快就回来了,还颇为惊喜,他们可不知道自己上神就在这么一炷香的功夫上就把人家魔君的眼珠子都给挖了,把人家魔界搞得一团糟。 青曲奉上道:“上神,这是九阙花神送来的玉露,可以养精血和魂魄,她是担心你刚飞升上神,魂魄不稳,特意送过来的。” 寒池一挥袖,玉露就到了他的手上,“知道了,改日替我谢谢她,这玉露我就收下了。” 青曲:“!!!” 他自当了仙童以后,就一直在六水山上服侍着上神,他都清楚上神洁身自好,从来不与天界的女仙搞暧昧,也不收她们的东西。 他都想着这次的仙露又便宜他了,没想到上神收下别的女上神的礼物了,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上神开窍了! 寒池看了一眼青曲,皱眉:“还不下去。” 青曲躬身:“是。” 这个八卦一定要讲给那些个仙娥听! 寒池关上殿门,将昭和从装魂器中放了出来,将玉露塞到她的嘴里,慢慢的喂给她喝了下去。 “这个东西说是养魂,我闻着倒也不错。” 昭和迷迷糊糊的,她入了这个装魂器以后就一直想要睡觉,刚刚要不是寒池放她出来,她就直接睡着了过去。 她舔了舔嘴唇,好甜的东西。 寒池看她吃得开心,嘴角不经上升了一个弧度,连眼神都是极其宠溺的。 “喜欢喝,下次再给你。” 他挥手,又把她放入法器之中,还是让她先将养着,免得魂魄不稳,以后的根基也会不稳。 寒池咳嗽了一声,手心处有一摊血,他冷眸微眯,还是把自己伤着了。 他打坐进行调息。 他本刚飞升上神,还需要稳固一段时日,可他已经等不及了,他知道她在魔族,他想安全带回她,必须飞升上神,与魔君一战。 幸好魔君没有与自己恋战,要不然,谁输谁赢还真的不一定,他后面都是强弩之末了。 其实他若是喝了那个玉露,他受的伤立马就能好,但是他还是给了她。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二章:孟婆汤还是本人煮比较好 最近阎王鬼君总能闻到一股不同寻常的腐朽气息,就像是死了几天的那种尸骨的味道。 他借着巡逻的名号,到处寻找这股味道,却怎么也找寻不到它真正的踪迹。 他不知不觉走到了孟婆的跟前,道:“老孟,这几天你干的怎么样。” 孟婆有些不知所措,她不敢看阎王的眼睛,可能是因为她私下里养了那个鬼娃娃,违背了阎王的命令,搞得她十分心虚。 “还行……” 阎王就那么盯着她,怎么觉得老孟有些奇怪,以前她跟自己说话都是要看着自己的。 孟婆看他还不走,心里闪过一丝窃喜,难不成他突然觉得自己美若天仙,想要和自己…… 阎王道:“老孟,你是不是……” 远处忽然传来一个声音:“鬼君,有人找!” 他只好把疑问咽了下去,走了。 孟婆痴痴的望着他的背影,身材真是不错啊,上短下长,一看就有力气。 三生石幽幽道:“孩子又长大了。” 孟婆请了个假,让虔婆替她守一会摊子,两个人看着面前这个鬼娃娃,已经从几岁的模样变成了十几岁的模样了,俨然一个少年人了。 “大娘,二娘。” 孩子乖乖巧巧的坐在地上,抬头看着她们。 孟婆嘴角抽搐,这绝对是吃了“猪快长”,可就算吃了“猪快长”也不会长得那么快吧? 三生石道:“我几万年的积蓄可全被他吃完了,你得赔给我。” 孟婆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感觉我们还是去自首吧,这发展方向有些不妙啊。” 三生石:“……” 我的积蓄更加重要! 阎王再次如临深渊,刚缝补好的法衣又有破损的迹象了,“佛主,不知您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墨鹤算了一卦,大概知道元修在哪了,幸好还有挽回的余地,“鬼君,前两日,你这里是否出现了一个鬼娃娃。” 阎王点头:“是有这么一回事。” 墨鹤道:“可否把它给我。”他神情坚定。 话虽讲的客气,但是态度是不容置疑的。 阎王咽了咽口水,紧张道:“那鬼娃娃不被六道所容,所以我吩咐人把它丢入忘川河中,现在他的尸骨应该埋在彼岸花下。” 一个梵界之人要一个鬼娃娃做什么。 墨鹤道:“他还没有死,若是没了,我自早就来教训你了,你问问那个人他在哪里。” 阎王沉思良久,怪不得孟婆这几天那么奇怪,那个腐朽的味道应当也是她搞出来的。 “好,我这就去。” 墨鹤道:“不用,人已经来了。” 孟婆和三生石牵着鬼娃娃的手走了过来。 这是鬼娃娃第一次见到外面的世界,他好奇的四处张望着,道:“大娘,那是你要埋我的地方。”他指着彼岸花那边。 孟婆尴尬笑了笑:“你乖。” 没想到他记得那么清楚。 幸好自己没做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阎王脸色有些讳莫如深,没想到还是孟婆一时的偏差救了他一次,“老孟,那是鬼娃娃?” 孟婆想要跪在阎王面前,被鬼娃娃拉住了,“大娘,为什么要跪他!他一心想要杀我。” 阎王看着他警惕的看着自己,有些无奈,鬼娃娃活着就是痛苦,他只是做了最优选择罢了。 可在鬼娃娃看来 。 他什么也没有做,却一出生就要被剥夺生命,他自然是不满的,甚至是怨恨的。 墨鹤温柔的招着手:“来我这里。” 鬼娃娃看向他,脑海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他心里却并不想接近他,甚至有些抵触。 鬼娃娃抓紧孟婆的手,摇头道:“不要。” 墨鹤神色不变,道:“元修,来为师这里。” 鬼娃娃不知怎的,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等到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发现自己和那个和尚一起站在了云上面了。 他想要跳下去,被墨鹤抓住了后衣领子。 “快放开我!我要大娘和二娘。” 墨鹤淡淡道:“你与她们有缘,以后自会相见,现在与我去梵界,以免……”酿下大祸。 鬼娃娃挣扎着:“放开我!我不要跟你走!我讨厌你,我要回家!我要吃水晶!” 墨鹤瞥了他一眼,他的嘴巴就被黏住了,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孟婆和三生石跪在往生殿外,来来往往的鬼差都一脸关心的看着这边。 三生石她是一个石头,也是鬼界冥府的活字招牌,所以阎王特意准她魂魄离体,石头依旧杵在奈何桥边,而虔婆则暂时接替了孟婆的工作。 要说阎王最看中的鬼差是谁,那就是孟婆了。 孟婆别的本事是真没有,就会熬个孟婆汤,不像别的鬼差,去做的都是脏活累活,孟婆只要站在摊子前面给人舀汤就行了。 平日里,阎王也是对孟婆客客气气的。 而现在,孟婆和三生石不知道犯了什么错,直接被罚跪在往生殿前,听说还要跪上三天呢! 孟婆道:“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三生石道:“老孟啊,别的东西我也不在乎,你只要把我的东西赔给我就好了。” 她心心念念的就是她空无一物的石头洞。 孟婆有些惆怅:“也不知道鬼娃娃跟着佛主大能到哪了,他在梵界又在墨鹤佛主身边,应当没人会欺负的了他吧。” 咔嚓—— 往生殿大门开了。 阎王鬼君站在孟婆的身前,居高临下道:“孟婆,三生石,你们可知错。” 二人齐声道:“知错。” 阎王眼神复杂:“老孟,三生石不懂,你不可能不懂,私自拦下鬼娃娃可会酿成大祸的,幸好你还知道来找我,要不然凭着这一条,你就不能留在鬼界冥府了。” 孟婆低着头:“是。” 阎王无奈:“行了,有几只小鬼来替你求情,连老虔婆都过来与我说了许久,说什么那些魂魄嫌弃她煮的孟婆汤不好喝。” “孟婆汤还是本人去煮比较好,你去吧。” 孟婆恭敬的磕了个头:“谢阎王,三生石她什么也不懂,全是我威胁她的,所以……” 阎王道:“都去吧。”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三章:绕了小仙吧 九阙花神随时关注着六水山上寒池上神的动态,得知他收了自己的玉露,娇羞一笑:“我就知道,就算是一颗石头,我也能把它给撼动了。” 她又把桌上的玉露收到仙宫里面,起身前往六水山,她一身粉衣,粉纱随着她的移动飘飘欲仙,她身姿柔美,身段也极其妖娆,但又是一副禁欲的模样,迷的路上的男仙们七荤八素。 九阙花神本来可以一个瞬移去到六水山,可她特意打扮的那么仙气,可要慢慢走才行。 这样才能显现出自己的美貌天下无双。 琴剑宫。 仙桌之上,摆着几盘散发着热气的人间点心,都是青曲去人间买回来的。 寒池拍了拍装魂器,就把昭和放了出来,昭和一脸懵懂,左看右看,还是不清楚自己在哪里。 寒池对她的这副表情十分受用,把她抓过来,道:“你现在还吃不了东西,怕你馋,给你看看。”他执起玉筷夹起了一个雪熔糕,放到嘴巴里面,慢慢的咀嚼着。 寒池长得俊俏,吃起东西来也是慢条斯理的模样,瞧着十分有礼,也很香的样子。 昭和也学着他拿筷子,可她的手直接穿过了桌子,她什么东西也碰不到。 她有些失落。 寒池放下筷子,他本就不是个重口腹之欲的人,此番买来这些吃食也确实是为了她,看她这么失落,他的心里是又心疼又好笑。 他道:“你现在还吃不了这些东西,等你修好了身体,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昭和问道:“我是鬼,若是像你们一样修炼,那我是什么?也是神仙吗?” 寒池敛眸:“后面再与你细说。” 外头站着的青曲仙童打了个哈欠,猛的看见天边好像来了个仙女似的人物。 九阙花神芙蓉如面柳如眉,纤纤细腰绕着一根玉带,身上的天纱翻飞舞动,手如青葱,轻执绮罗小扇,她婀娜多姿的身材缓缓而落,一双眉眼明秋水润,青曲的心都快化了。 他的女神来六水山了。 青曲年纪小,不过三万岁。 当仙童最有牌面的就是六水山上的青曲和闲乐了,瞧他们身上的装扮就知道了。 青曲身上披着青色玄卦,额间捆着金色抹额,眉间点着红色朱砂,头发上挂着两个小球,耳朵上两条小穗子垂下,脚下始终游离着两朵祥云。 闲乐与他的装扮也是一样的。 他两眼冒光的看着九阙花神,道:“上神,您来了,请问……” 九阙花神温柔一笑:“你家上神在不在?” 青曲道:“在,就在殿内。” 九阙花神微微颔首,便敲着门:“寒池……”那“上神”二字怎么样也说不出口,可能是潜意识里想要拉进她们之间的关系。 寒池微微皱眉,是那个什么花神? 正好,她的玉露对昭和有用,她来了也不必他喊人去讨要了。 他把昭和像护着小崽子一样护着,道:“进。” 九阙花神眼里的喜色就快溢出来了,她做出最能惹人怜爱的表情,随即推开门,可所有的准备,都在见到他怀里的昭和变得支离破碎。 九阙花神脸色一僵,这殿内的鬼气流露的厉害,说明他怀里的那个东西就只是个魂魄。 她傲娇的仰起头。 长得绝色又如何?已经死了,自己是上神,寒池该怎么选他心里应当清楚吧。 “寒池哥哥,听说那玉露你吃的开心,瞧你的神魂都已经稳固的差不多了。” 九阙花神这一句话说得很妙,直接拉近了二人的关系,但是她说神魂稳固什么的是她乱说的,因为她根本看不出来寒池的神魂怎么样。 昭和有些不舒服,这个女人身上的气息让她很难受,可听她说的,她和寒池很熟悉,那为什么她不抵触寒池的气息? 寒池低头看她,见她面色苍白,连忙把她放入装魂器,淡漠的眼神刺向九阙花神:“你身上的仙气能不能收敛一些。” 九阙花神眨了眨眼睛:“哦,对不起。”她将仙气往里头收了收,又从仙宫里面拿出五瓶玉露,“寒池,这是玉露,不够了我殿里还有。” 寒池不客气的全都收下了,然后又回了一瓶仙丹:“这是塑体丹,你收下。” 九阙花神眼前一亮,他们这算不算互送礼物了?寒池送自己东西这件事情够自己吹嘘好久了,“多谢寒池哥哥。” 寒池点头:“去吧。” 九阙花神刚收下塑体丹,听到这句话有点蒙,这就要赶人了?她抬眸看着寒池。 寒池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九阙花神道:“那我先走了,寒池哥哥。” 寒池道:“等等。” 九阙花神眼里的情绪转悲为喜:“我在。” 寒池淡淡道:“以后请称寒池上神。” 九阙花神:“……”她可怜巴巴道,“是。” 等她出了六水山的地界儿,怎么想都觉得不对,按理说,寒池是用不上那么多玉露的,除非需要它的另有其人! 她突然想起了他怀里的那个魂魄,是她! 九阙花神银牙都快咬碎了。 可恶!白白给她人作嫁衣裳了。 人死了有魂魄,魂魄也可以修习法术。 毕竟以寒池对她的态度来看,他肯定会帮她,到时候,她修成了鬼修,说不定是自己的劲敌! 不行,她得想个办法除掉她。 整个天界,不,四界六道之中,只有她能配得上寒池!只要她没回来,她就永远有机会。 等九阙花神走后,寒池又给昭和喂了一瓶玉露,见她脸色好了些,心里的担心也下去了些。 寒池道:“等你修成鬼修,就不怕她了。” 昭和抬头,道:“鬼修?和你不一样。” 她说这话的时候不禁带上了一丝失落。 寒池道:“我们永远都一样,鬼修可以变成仙修,只是现在很多事情我们都还没有搞清楚,你得先要有自保能力。” 昭和点头:“好,我听你的。” 寒池眼角都不自觉的带了一抹笑意。 “乖。” 这边柔情脉脉,那边正花式挨打。 司命双眼红肿,道:“帝姬娘娘,饶了小仙吧。” 正文 第二百三十四章:她算什么东西 松幽帝姬把司命仙君打的七窍流血以后,才施施然离开了鸿蒙宫,去了幽冥。 天界幽冥是韶颜上神和白芨上神的住所,也是一方不小的势力,如今韶颜是幽冥帝。 松幽以后是要接替韶颜成为新一代幽冥帝的帝姬娘娘,地位不可谓不高。 她悲悲戚戚的站在韶颜上神的宝座之下,行礼道:“母神。”身子又接着摇晃了几下。 韶颜上神心疼的看着她,怎么出去这么一会就变成苦瓜脸,招手道:“幽儿,过来母神这里。” 松幽趴在韶颜的腿上,抬眸道:“母神,我想向父神请一道旨意,到时候母神一定要为孩儿说话。”她眼里含着一丝倔强。 韶颜许久没见她这样了,摸着她的脑袋,道:“只要要求不过分,你父神都会答应的。” 松幽抿唇,道:“我要六水山上的寒池上神娶我为正妻,好不好嘛,母神。” 韶颜手上的动作一顿,她女儿的心思她如何不知道,那寒池上神身份尊贵,天赋极高,刚历劫回来没几天便从上仙突破到了上神,天界谁人看见他不得规规矩矩的称一句“上神”好。 可她一眼就看得出来,寒池那孩子不喜欢自己女儿,他又向来桀骜不驯,若是强逼他娶幽儿,幽儿怕是会吃亏的。 这种旨意也确实要她与白芨都同意。 这孩子,能直接来这里跟自己讲这些,是吃定了自己会同意,韶颜轻声细语道:“幽儿,你要明白,寒池他的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你逼他,他只会更加抵触,到时候怕是不好办。” 松幽拉着韶颜的袖子,不停的撒娇:“母神,只要你同意了,父神也绝对会同意的。” 韶颜无奈一笑:“等我和你父神商量一下,你先下去玩会吧,那沧沂山的梅清上仙带着不少新鲜玩意儿来找你玩了。” 松幽虽有些不满,但也不得不离开:“那母神你要好好替我争取一下。” 韶颜叹了一口气,去寝宫里找白芨了。 白芨正在拿着药杵杵着药,眼睛却看着桌上的书,韶颜道:“幽儿铁了心要嫁给寒池。” 白芨转眸,摇头道:“寒池不适合他,何况寒池六亲不认,就算逼他他也不会应的。” 他依旧在杵药。 韶颜环住了白芨的腰:“白芨,当初我嫁给你也是因为……” 白芨神色淡淡道:“他与我不同,韶颜,不要把悲剧延续到我们的孩子身上。” 韶颜脸色变得铁青,环在他腰间的逐渐收紧:“你觉得我们是悲剧?” 白芨不再回话。 总之,这一次谈话最后就是以韶颜暴怒的离开了仙药宫而结束,她连夜写了奏折,奏折的内容就是赐婚幽冥松幽帝姬和六水山寒池上神。 韶颜唤人拿来白芨的玉玺,在自己盖的玉玺印记旁边又加了一层印,白芨闻见消息已经是一天以后了,他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的玉玺,真想把它扔进堕仙台里面啊。 小鹿倌儿把东西都从玉阙琼楼里搬了出来,搬到了不周山,他坐着仙鹤下来,就看见四方武神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 “共主没回来?” 小鹿倌儿点头:“人在六水山。” 琴瑟怒火冲天:“怎么能把共主放在六水山!那寒池在整个四界八道里面都是出了名的小气,当初共主怎么对他的,他铁定会借此机会报复回去,你这只小鹿精怎么办的事情!” 他们四个本想亲自去鬼界冥府接共主,小鹿精就传来消息,说不必都来,他一人去即可。 他们便留在不周山,勤勤恳恳的收拾着宫殿,又是锄草又是浇水,全都没有依靠仙力。 整个不周山都焕然一新了。 小鹿倌儿:“……” 共主又不是个物件儿,什么叫做放在六水山。 其他三人道:“我们去接回来。” 小鹿倌儿安抚他们。 “现在共主情况很复杂,你们别忘了,她下去历劫之前背的是什么罪名,她回归的消息若是传出去了,我们全都护不住她。” 几人齐齐沉默了下来,把这个主意压了下去。 幽冥帝韶颜上神亲自赐婚于寒池和松幽二人,这个消息四界都传遍了。 这样的旨意一下来。 天界暗恋或者明恋寒池的心都碎了,特别是九阙花神,她正气势汹汹的赶往幽冥,她与幽冥帝是同辈的上神,以前她们的身份也是不相上下。 只是现在韶颜得了个幽冥帝的名号罢了,大家都给幽冥帝面子,她九阙花神不给。 得到消息最晚的反而是六水山。 这几天昭和恢复的很好,唯一没有恢复的就是记忆了,但是偶尔的行为举止就是和以前的共主或者昭和女帝重合在一起了。 寒池每每看到这一幕,都会兴奋的双眼放光,眉梢上都带着喜意,他半倚在空中,看到她盘腿坐在大殿中间,手在不停的变换动作。 青曲推开殿门,犹犹豫豫的看着寒池。 寒池将昭和周身布下结界,他飞身来到青曲面前,道:“什么事?”声线和态度都极其冷淡,完全不像是在昭和面前的那副柔情似水的模样。 青曲道:“您听完千万不要生气。” 寒池睨了他一眼:“说。” 青曲说话像吐珠子一样很快:“幽冥那位赐婚下来了,赐的是您和松幽帝姬的婚。” 寒池神色立马变了,身上升起一股骇人的气势:“她又算是什么东西,能决定我寒池以后娶什么样的女子?宣旨的人呢。” 青曲道:“就在外面……” 他还没说完话,寒池就走出去了。 青曲吐出几颗字:“松幽帝姬也在。” 松幽娇羞的站在仙娥旁边,心花怒放的听着宣旨的仙娥说的奉承话。 松幽的相貌上乘,让许多仙女自行惭秽。她今日又特意打扮了一下,一袭粉袍之上点缀着漫天星空和萤火,袍裾也是飘飘欲仙的样子,更是夺人心魄,勾人心弦。 寒池神情冰冷,看都没看一眼松幽,就拿过仙娥手里的旨,松幽欣喜道:“寒池!”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五章:这旨我寒池不接 寒池依旧没有看她,手里的东西转眼化为齑粉,随风飘走,“这旨我寒池不接,青曲,送客。” 青曲没敢动作。 其他人满脸震惊,寒池上神直接拒绝了幽冥帝的旨意!连一方幽冥的帝姬嫁给他,他都不愿?这是有多么不喜欢松幽帝姬。 大家本是对松幽帝姬一派羡慕,如今全是对她的同情与怜悯,有的人直接是心里拍手叫好,幸灾乐祸的看着松幽。 是帝姬又怎么样,长得好看又怎么样,人家不喜欢你再逼人家也没有用,反而惹得一身骚。 松幽眼里的欣喜褪去,转眼化成了委屈、不甘以及无地自容的羞怯的复杂情绪。 她堂堂幽冥帝姬,韶颜上神和白芨上神的独女,竟是被他这样不放在眼里? 她喜欢了他十万年,追了他十万年,甚至……甚至不要脸面的求母神求来这么一道旨意。 而他当着那么多仙娥仙童的面说不接受旨意,她松幽何时被人这样对待过? 她声音带着些许祈求:“寒池,你说错了对不对?你没有不接这个旨,对不对?” 至少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不要不给我面子。 寒池感应到昭和已经打坐修炼完了,正摸着自己设的结界,他道:“松幽,我一直把你当做后辈,所以我知道这个旨意也不是你真心想要的,你回去禀告幽冥帝,收回旨意。” 松幽想摇头说没有,可她知道这是唯一挽回她帝姬颜面的话术。 寒池不愿娶她,甚至直接拒绝了幽冥帝的赐婚,这件事一定会马上传出去,她将会成为整个天界乃至四界的笑柄! 唯一能挽回的,就是她承认她也不想嫁给他,可她不想说,因为她有多爱他,她自己知道。 寒池,你的眼里为什么不能有我的位置?难不成你的眼里已经……有了别人?这是松幽心里一直不想承认的事情。 可现在,怨恨已经在心里发了芽,她恨不得将那个对象生啖肉,狂喝血!是九阙花神那个老神仙?还是什么小花精! 她要将她们全部杀光! 松幽恶毒的想着,面上却可怜兮兮的看着寒池:“寒池,你再好好想一想,好不好?” 寒池冷淡道:“我想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帝姬,难不成……还要我再说一遍吗?” 他的结界对在里头的昭和不起作用,防的只是外面的人,所以昭和很轻松的出来了。 她还没有实体,依旧是飘着走的,精致漂亮的五官全是迷惘,只听她声音如山泉水一般悦耳动听,“寒池……”她在找他。 寒池耳朵微动,回手再次用结界圈住了昭和,把她困在了殿内,他的动作幅度很小,没有谁能察觉出,现在还不是她能出来的时候。 何况还有这个女疯子在。 要是被她看到昭和,后果不堪设想,毕竟他不可能永远和昭和待在一起。 松幽清泪直流,美人落泪泪阑干,她灼灼的目光刺的旁人都觉得疼了,而寒池依旧不为所动。 “帝姬,请回吧。” 松幽想说些狠话,却发现自己怎么样都说不出来,“我们走吧。” 几个仙娥担心的看着松幽,慢慢的跟在她身后走出了六水山的地界。 寒池回到殿内,神色稍霁,也只有她能让自己得到片刻的安宁了,他一挥手,结界破开。 昭和茫然的看着寒池:“这个结界我解不开。” 她最近习读了不少书籍,知道这个世界是怎么一回事,她几乎是一目十行,而且看的都记得住,学的也都一下子就会了。 天赋和以前一样妖孽。 寒池看她顶着这张绝色妖娆的脸做出这样的懵懂天真的神情,心里被可爱到了,不停的摸着她的脑袋,可惜的是,他没有真正碰到她的头,摸到的是一片虚空。 他笑着解释道:“这个结界要一定境界才能解开,你现在只是读书读的多,还没有开始真正修炼,等到后面你境界得到了提升,自然能解开我这个结界的。” 昭和又冷不丁道:“我看见你和一个仙女说话了,她是谁?” 寒池笑意更加掩不住了,心情很好道:“她是幽冥的松幽帝姬,今日拿着她幽冥的一道旨意要我娶她,我自然是……” 昭和眨眨眼,凤眸亮了亮:“你娶她,那她就是我的师娘了,对吧?那我是不是要给师娘准备礼物?”寒池摸她脑袋的手一顿,脚下一趔趄,我一心想要娶你当媳妇儿,你却要拜我为师?! 寒池干咳两声:“我不是你的师傅,她也不是你的师娘,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昭和还想问什么问题,直接被寒池放进了装魂器中,他可不想再从她嘴里听到什么我是她师傅之类的话了,这丫头,傻了的时候说话能气死人,“青曲,进来。” 青曲道:“上神有何吩咐。” 寒池道:“叫你找的魂魄找到了没有?” 他这几日总算查明白昭和为什么缺失了记忆,变得有些痴傻,原来是少了一个心魄。 青曲挠头:“小童已经去下界还有鬼界冥府查了,可始终没有找到那姑娘的心魄。” 他现在还不知道昭和的身份。 寒池冷脸:“废物。”他沉思了几秒,道,“你给我好好守着六水山,别让什么女神、帝姬、上仙和女弟子这些杂七杂八的人上山。” 青曲抬头:“上神,你要亲自去寻?” 寒池没有回答,直接把装魂器放入仙宫里面,就离开了六水山。 而松幽帝姬被拒婚的事情也顺势传遍了整个天界,幽冥自然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唯一开心的就是白芨,他高兴的又多熬了几副药,给殿外的仙草们喝了,仙草们也十分笑纳,仙草喝仙草熬的药,大补中的大补! 九阙花神正要叉着腰与韶颜理论,外头松幽就哭哭啼啼道:“母神,寒池他……拒婚了。” 九阙花神一愣:“……”随即是狂喜,幸灾乐祸道,“你看你,寒池又不喜欢你家宝贝女儿,上赶着凑什么,现在好了,大家都知道寒池不喜欢你家的松幽帝姬,我都觉得丢死人了。” 她笑的肆意,全然没有一点上神的矜持。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六章:缺失的心魄 韶颜闻言,脸色愈发难看,虽然她有想过寒池会拒绝这门婚事,但没想过他会这么不给面子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拒绝了。 韶颜攥紧手。 他寒池今日不给我幽冥的面子,来日要求到我们幽冥,我也绝不会给他面子。 九阙花神笑的眼神都有些迷离:“行了行了,你也别太伤心,被寒池拒绝过的人还少吗。” 她边笑边离开,走的时候还特意怜悯的看了松幽一眼,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 松幽瞪了九阙花神一眼,又一脸委屈的看着韶颜:“母神,是不是我做错了,我是不是不应该这样做,现下让我们幽冥抬不起脸来。” 韶颜轻叹:“你别听那个老妖婆说的话,她自己和我都是一辈的人,还喜欢寒池呢。”她轻抚着松幽的脑袋,“男人不喜欢女人,无非是女人不足以吸引他,或者他的眼里已经有了别人。” 松幽一愣,摇头:“寒池不会喜欢别人!” 韶颜道:“所以你才要去吸引他。” 她眼眸微眯,思绪想的很远,白芨,我会向你证明什么才是真正对的。 鬼娃娃受不住梵界的佛光,墨鹤特意把他收进了袖子里面,带着他入了金光殿。 两个剃着光头,穿着绫罗袈裟的和尚走了过来,行礼道:“佛主大人。” 墨鹤颔首:“先下去吧。” “是。” 鬼娃娃冷不丁被放出来,有点不适应的眯着眼睛,他现在已经是十五六岁的少年人模样了。 他张牙舞爪道:“臭和尚,我警告你,快把我送回去,我大娘在天界可是有关系的!” 墨鹤道:“你以后法号元修,跟着我修炼。” 鬼娃娃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不要,什么元修,我是死人肚子里爬出来的,我要做鬼修,才不当什么元修和尚,你休想!” 他故意张大嘴巴,露出他的那两颗尖尖的虎牙,衬着黑灰色的皮肤,倒有些骇人。 墨鹤自然没有被吓到,只听他淡淡道:“走可以,你要是能走出这个大殿,我便放你离开。” 从此以后,再也不束缚你。 他如今能再次找到他,证明他们二人有缘,否则他也不会因为好多年前的因果追随了这几百年乃至上万年了。 鬼娃娃转头,看着普通的金光殿门槛,冷笑:“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怎么可能连个普通的门槛都跨不过,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若是你反悔了又该怎么办?” 墨鹤淡漠出声:“出家人从来不打诳语,你若是真跨出门去了,我不说只是让你出去,就算以后再遇上你,你我也不会有任何瓜葛。” 鬼娃娃听到这句话本是开心的,可不知为何,心底深处有一点点失落,但情绪太淡了,淡到他已经感觉不出来了。 “好。” 他走到门前,正要跨过去,一个金光打了过来,他的背立马就通红无比,滋啦滋啦的冒着烟,鬼娃娃不信邪,继续抬脚。 又是一道金光闪现,这会子他的腿都动不了了,鬼娃娃控诉道:“你使诈!你是神仙,惯会使这些法力,你若真心与我打这个赌,就把门前的禁制给退了,欺负我一个鬼娃娃算什么本事。” 墨鹤眸中有了些笑意:“我没有使法力,只是这梵界,若是没有我帮忙,你是没有命进来的,自然,若是没有我的帮忙,你也是出不去的。” 鬼娃娃:“……” 他跌坐在地上,腿上和背上的伤口越来越痛,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也在燃烧,烧的他好热好热,“臭和尚,我好热,我好渴啊。” 墨鹤一弹指,他腾空飞了起来,鬼娃娃看着自己落入殿中的蒲团上,这个时候他也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全部都好了。 鬼娃娃仰头,金光闪闪的佛像就在自己眼前,可自己却没有受伤,他有些疑惑的看向墨鹤。 墨鹤没有解释:“元修,闭上眼睛,静心凝神,慢慢的将自己投入到经文里面。” 鬼娃娃道:“没有经书,也不会静心凝神。” 墨鹤又是一弹指,一道金光入了鬼娃娃的脑袋里面,消失不见。 鬼娃娃突然看到一摞摞经书在自己面前自动翻阅,而让他感到很奇怪的是,上面的经文并没有第一次看的陌生之感,反而是极其熟悉的,看一眼,便知道它接下来讲的是什么。 他的心也随之慢慢静了下来。 墨鹤看他闭上了眼睛,心里熨帖了几分。 元修,上几世的修行终究是没有白费,再这一次,你一定会彻底退掉魔性。 这样,天下苍生还有她都不会受到伤害了。 寒池追昭和的那一个心魄追到了人间。 他看着远处的闹市:“没想到那一个心魄竟然投胎转世了,也难怪青曲没有找到。” 这一个心魄投胎到了一个穷苦的王姓匠人家中,他们是老来得女。 一到其女儿出生就是呵护备至,取名为“姒宝”,意味着是家中的掌中宝的意思。 他们养着养着就发现,孩子不似其他孩子那样会哭会闹,多数是一个人乖乖的,什么声音也不出,饿了也不会喊。 直到一岁,别的同龄孩子都会叫爹叫娘了,可王娰宝依旧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王炳这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好了,连夜请来大夫,大夫都是摇摇头就走了。 只有 一个心魄的孩子的智力终究是有缺憾的。 夫妻二人整日里都是以泪洗面。 “我们一直养着,自家娃儿怎么样都得养着。” “等到我们都走了,谁来照顾我们家娰宝。” “……” 时间过得飞快,娰宝也长成十五岁的大姑娘了,她总是其他孩子嘲笑的对象,说王家的娰宝是个啥也不会的傻子,骂她她都不生气的。 王炳听到这些话总是扛起锄头作势就要打过去,把人家孩子吓跑以后,就一个人看着娰宝流泪,“娰宝,爹的娰宝,不听他们说话,他们都不知道,你是俺们的宝贝啊。” 王炳妻子也老了,眼睛也不太好,摸着过来,抱着娰宝又是一阵哭:“当家的,我们给娰宝找门好亲事吧,别的没要求,只要对娰宝好就行。”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七章:早已死了几百年的东西了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了,怕是撑不了多久,王炳也知道她的心思,咬牙道:“隔壁镇子家的李家来我们这里说了好久的亲事了。” “我明天就去和他谈谈。” 王炳妻子怔愣片刻,叹气:“他们家的是个傻小子,不会疼人,幸好,他们家家境也算不错,娰宝要是能嫁过去也能保证衣食无忧,总比以后……她一个人好。” 说到这里,他们两个又掩面而泣。 而王娰宝呆呆的看着远方,与寒池的视线对上,王娰宝是昭和的一个心魄,长得与昭和有五相像,就这五分,就夺人至极。 寒池打着伞,昭和就站在他的旁边,一高一矮,两人全是瘦削的身材。 “那个姑娘好可怜。” 寒池闻言有些觉着好笑,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格,她也有。” 昭和不再说话。 她已经和寒池在这里呆了好久了,也看着那个小女孩慢慢成长,现在她要嫁人了,昭和也为她高兴,因为那个小傻子对娰宝也很好。 很快就到了拜堂成亲的日子。 王娰宝一袭火红色的嫁衣,衬得她肤如凝脂,若忽略掉她那痴傻的没有半点神采的眼睛,倒是一方绝色女子。 王炳和他的妻子佝偻的身子,牵着王娰宝的手慢慢的走向礼堂,将她彻底交给了另一个男人。 傻子夫婿也打扮的很干净,他傻笑着摸着娰宝的手:“你是我媳妇儿,我媳妇儿,嘿嘿嘿。” 王娰宝还是呆呆的,没有说话。 王炳妻子默默的擦掉眼泪。 “吉时已到,拜堂成亲!” 他们正要拜堂,一伙官兵闯了进来,拿着告示道:“经其他百姓举报,你们私自窝藏妖女,将妖女以及窝藏妖女的人给我通通拿下。” 所有人被这一反差弄得措手不及,妖女?谁是妖女?有的人捡起地上的告示,上面画着的人像显然就是昭和的那一张脸。 而举报的人正是他们的邻居,他们拿着十两沉甸甸的银子,不敢看王炳等人的眼睛。 “大人!大人,我家娰宝怎么可能是画像上的妖女,我家娰宝从小呆傻,就没有出过家门一步,一定是……一定是认错人了,大人!” 王炳妻子声音凄厉,眼睛彻底在这一刻看不见了,她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王炳热泪盈眶,冲上前就要从那些官兵手里抢人,被一刀砍死了。 周围人大声尖叫,拖家带口的逃出了喜堂。 一场喜事变成了一场丧事。 王炳妻子却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已经死了,依旧不停的磕着头,脸上已经血肉模糊了。 几个官兵逐渐不耐烦,也直接把人捅死了就带着王娰宝走了,王娰宝眼角有一滴泪散落下来。 寒池眉头紧锁,这个命格怎么会变呢,他看着手里从司命那里抢来的薄子。 昭和紧张的都不敢呼吸了:“寒池,快救她们,她们好可怜。” 寒池看她眼睛都红了,心疼的要死,这个司命!他哄道:“乖,后面有人会救她们的,你先回去,今天在外面待的太久了。” 他挥手把昭和放进了装魂器之中。 继续看着接下来的进展。 按原定计划就是等这个心魄轮完这一世然后直接去鬼界冥府抓回来就是了。 可现在,似乎是那条小贱鱼在捣乱? 画面一转,是纳兰皇宫。 纳兰看着下面站着的王娰宝,惊喜万分,抓着她的肩膀就在问:“是你吗!我知道是你!整个人间我都找了,只有你像她,你一定是她,对不对!”他又紧紧的抱住她。 王娰宝没有任何反应。 顾安默默地站了出来,道:“君上,这个女子心智似乎有些问题。” 纳兰转头看着顾安嘶吼:“你懂什么!你滚!” 顾安抿唇,退下,纳兰对昭和女帝的执念已经有了几百年了,可他始终没有找到她,人都快癫狂了,她有问过他:“君上是魔界之人,为何不能去魔界或者其他地方呢。” 纳兰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不想去。” 顾安现在想到答案了,应该是他去不了,他在人间就是个异类,是一个去不了魔界只能在人间的异类,假如这个世上有其他几界的话。 纳兰把王娰宝关了起来,也给她换上了一身红衣,俨然就是昭和赴死时的那一身衣裳。 寒池来到这就看见王娰宝被挂在石头上,身上有八根铁链子捆着,和当初昭和的遭遇一模一样,寒池冷眸乍现,原来当初她受了这样的苦楚!小贱鱼!你真是找死! 王娰宝小脸苍白,颇有几分昭和的神韵。 纳兰或许知道王娰宝真的不是她,只是这么关着她,什么也不做,然后搬个凳子坐在地下看着她,“女帝,你为什么要逃呢,你到底逃到了哪里,竟然连我也找不到了。” 寒池嗤笑不已,他这副模样,看着倒是对昭和情根深种,可谁都知道,当年的小贱鱼恨毒了昭和,呵呵呵。 他慢慢的显露出真身,变成了纪寒的模样,但多了几分仙风道骨,他一拳打在了纳兰身上。 纳兰口吐鲜血,惊讶的看着寒池:“纪寒!你怎么在这里!你是寒池对不对!” 寒池默不作声,又是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纳兰不死心的问:“你是寒池,女帝在哪里!她被你们弄走了对不对?快告诉我!” 纳兰本容颜未老,始终是一副妖媚的样子,如今却被寒池打的双脸红肿,连牙都掉了几颗。 寒池怜悯的看着纳兰一眼,又是一脚踢过去,纳兰被踢到了五米开外。 纳兰血直流,他囫囵不清的笑道:“你们死了,你们就回去当上仙了,我死了,就是继续轮回,你以为我不想死吗!可我不能死!我要找到她!” 寒池定定的看着他,最后一挥手,消除了他身上所有的伤痕,又消除了他见过自己的记忆,这才缓缓退去。 纳兰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四周,他刚刚好像做了个梦,梦里有纪寒再打自己,他低低一笑,那怎么可能呢,早已死了几百年的东西了。 呵呵呵。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八章:成为鬼修 王娰宝死了,就在第二日太阳升起的那一刻。 纳兰抱着王娰宝的尸体,嘴里不断发出哀鸣声,“我要如何破除入轮回的魔咒?告诉我。” 顾安站在一旁,悲哀的看着他,随即又自嘲一笑,自己又如何能够悲悯他,自己都是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她穿着白毛狐狸的大氅,步步移到以往昭和所住的宫殿,这里的每一处都被擦的很干净,就像女帝还在这住着一样。 院子里又多了几株腊梅花,红红火火的开的正热闹,洒扫的宫女一一行礼:“顾大人。” 顾安摆手,等她们走后,低眉轻嗅腊梅,一股芳香侵入心脾,宛若她初见鹿灼时的那一天。 鹿灼的样子她已经快记不清了,在过些日子,或许连他停留在自己脑海里的轮廓都会消失不见吧,顾安低低一笑,第一次萌生了死的想法。 寒池则在奈何桥上直接把心魄带走,回了六水山,他看着手里颤抖着的心魄,怜爱的将它放在了另一个装魂器之中。 一旦心魄入了昭和体内,昭和就会恢复所有前世的记忆,也不知道这对她是好还是坏。 寒池紧紧的皱着眉头,深深思索着这个问题,找的时候完全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可现在找来了却是有些犹豫了。 前世的昭和也就是昭国女帝爱惨了人世间小鹿倌儿历劫时的身份,若她知道小鹿倌儿也喜欢她,她是否要离了自己而去。 寒池冷眸微眯,不可,他行事作风一向随自己的心意做事,唯有在对待昭和的事情上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权衡利弊,如今,他不禁自私的想,永远不好把心魄还给她。 让她永远全心全意信任自己。 等她有一定能力找回自己全部记忆和仙身的时候,再还给她,寒池舒缓了一下眉头。 昭和魂魄盘腿坐在大殿中央,她身上已经有了很多鬼气的弥漫,这一步叫做“塑魂体”,塑魂成功以后,昭和就不再只是一个游离的魂魄,而是有自己的鬼体,就像三生石他们一样,他们是鬼,但他们也有自己的鬼体。 塑魂体并不简单,它需要贯通经脉,灵魂全部敲碎,再重新粘合,这是需要极大的意志力才能完成的,昭和面色苍白,她的魂魄逐渐四分五裂,魂魄已经被打散。 寒池本想帮她,没想到就算呆呆笨笨缺少一个心魄的昭和也是想要自己塑魂体。 他虽心疼,但也没有过分担忧,昭和的天赋很高,毅力也很强,她只需要忍住痛苦,不一会儿就能塑成鬼体,成为正式的鬼修。 昭和睁开眼睛,看见自己的身体逐渐有了实体,她白如玉藕的手慢慢的伸出来,摸到了桌上的茶盏,她高兴的看向寒池。 “寒池,我成功了。” 寒池却红了脸,明明她的魂魄是有衣裳的,怎的修炼成鬼体以后,一件衣裳都没有。 他是神仙,一眼望过去,所有的东西在他眼前都无所遁形,昭和的身子也被他看的清清楚楚,前凸后翘,小丫头该有的东西一样也不少。 小丫头还没意识到这一点,还笑容灿烂的看着自己,殊不知在寒池眼里。 她就是个妩媚妖娆勾人的绝色佳人。 他一挥手,一袭白色长裙裹住了昭和的身子,腰线紧贴,刚好与昭和的身材相配,这是他亲手给她缝制的衣裳,没想到还是那么合身。 昭和伸出手,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惊喜道:“这件衣裳好像天宫中仙女们穿的衣裳。” 寒池脸上的绯红还没有褪去,道:“她们岂能和你相比,她们是仙女,而你是九天神女。” 昭和虽不懂寒池说的话,但她知道他在夸自己,她跑到寒池跟前,学着青曲给寒池作揖。 “我昨日在装魂器中想了许久,既然寒池不愿收我做徒弟,那我也想在你身边做一个小童,你觉得如何?我给你端茶递水,以谢你教导之恩。” 昭和凤眸微闪,神色极其认真,行的礼仪虽比较青涩,但也是有模有样的。 寒池有些气闷,她的心思怎会如此单纯,天天想着当他的徒弟,当他的童子。 就是没有……没有其他的非分之想,气的他想把那一个心魄还给她了。 他微微叹气,难不成是自己的魅力还是不够吸引她?他沉眸道:“这些事日后再说。” “你要好好修炼,待来日你修炼到鬼修五层,我带你去蓬莱仙山的荷花池看,那里有很大的一个荷花池,你定是会喜欢。” 任何一个境界修炼都有自己的体系,鬼修也是一样,其实鬼修在四道之中是最低级的存在,几乎没有人看得起鬼修。 鬼修分为五个层次,分别是沉玉、温官、花狐、月相和暖环,每一个层次有三个阶段,上期、中期和巅峰期,寒池说的鬼修五层,就是暖环,可以说是赋予昭和极大的期望了。 昭和点头:“好。” 昭和现在不是魂魄了,也就没有必要进装魂器之中了,寒池把最大的芳菲殿收拾出来给昭和住,反正青曲和闲乐已经麻木了,他们可算是知道寒池一旦宠起人来是什么样子了。 也不知道那个姑娘是什么来头,上神亲自教导她修习,还是最低等的鬼修,他们也没见过昭和的面,只听到过上神很温柔的唤她为“昭和”。 他们两个小童搬着东西来到芳菲殿,道:“姑娘,上神要我们送些东西过来。” 门豁然大开。 女子步履袅袅的走了出来,眉如黛,凤眼流转多情,鼻子是玉露琼鼻,嘴巴是樱桃小嘴,不点而红,眼波流转间夺人心弦。 青曲的口水都差点流出来了。 在他眼中,天宫中的九阙花神是四界中最美的存在,可眼前这个女子颠覆他的认知,她美的除了上神放在书房画像上得女子比不过以外,如今的天界她是第一人。 难怪几十万年不开春的寒池上神都心动了,就算是他,一个鬼修又如何,他也很心动好不好。 正文 第二百三十九章:幽冥的魂陀螺 同样震惊的还有闲乐,二人把东西递过去以后,等门关了以后,二人的鼻血就流了出来。 青曲笑话道:“你流鼻血了,哈哈哈。” 闲乐翻了个白眼:“你看看你再说我。” 二人顿时都没说谁,快步离开了芳菲殿。 而这一幕场景被一只仙鸟看见了,它飞到了幽冥,变成了一个仙娥,去给一直在殿内郁郁寡欢的松幽帝姬报信去了。 “帝姬娘娘,帝姬娘娘!寒池上神再六水山芳菲殿里养了个好美的女子,连九阙花神都不上的美貌。”她看松幽帝姬脸色一变,道,“当然,她的容颜在帝姬娘娘面前算不得什么。” 松幽眸子眯起:“几十万年前,寒池就有罪人有不少瓜葛,如今又冒出来个绝色女子,呵,怪不得不肯接受我和他的婚约,原来如此。” 仙娥又道:“那女子好像是一个鬼修,大老远我就闻到了那腐朽难闻的气息。” 松幽正襟危坐,勾唇道:“鬼修?鬼修好办,过两日就是魂陀螺盛开的日子,那朵花可是对鬼修有很大的裨益,不过也只有在我幽冥才能有这等圣洁之花,你去广发仙帖,特别是六水山。” 寒池看着昭和一日日的成长,直接修到了鬼修三层,可见妖孽程度,她有些苦恼:“寒池,我明明能感受到四层的境界,却突破不过去。” 寒池摸着昭和的脑袋,道:“两日你就能到鬼修三层,昭和已经很棒了,万事不可操之过急。” 昭和道:“可是我想快点去蓬莱仙山……” 寒池一噎,不管她变成了什么样子,都是改不了这个爱玩的性子,“你把手伸出来。” 昭和很乖的将手伸了出来。 寒池摸着她的脉,就知道她确实快突破境界了,只是缺少一个契机,他大笔一挥,“我们去魔界杀几只魔兽,给你练练手。” 青曲:“上神,幽冥那位帝姬送仙帖来了。” 寒池道:“我以前说了什么。” 青曲低头:“幽冥的魂陀螺花要开了。” 寒池眼前一亮,心情很好道:“帖子接了,他们那里的魂陀螺我全都要了,就……当做幽冥上次胡乱降旨的赔礼吧。” 青曲:“……”你开心就好。 他知道那姑娘是鬼修,肯定需要魂陀螺,所以才会把松幽帝姬的仙帖递进来。 雾气萦绕,仙气飘然。 这魂陀螺只有在幽冥才能盛开,除了对鬼修有益,对神仙也是有好处的,松幽帝姬大方邀请四方上神上仙同赏,可谓是赚足了人心。 一向与幽冥不交好的九阙花神也来了,因为她收到小道消息,六水仙山的寒池上神也会来。 昭和被寒池收到了袖子里面,他飞身来到幽冥门前,两根仙柱泰然而立,中间一个石头匾额写着幽冥二字,昭和在他袖子里面也能看见。 “寒池,不是去魔界吗?” 寒池传音过去:“先来搜罗一些对你有用的东西,这魂陀螺你吃下去,直接升到五层,而且没有任何害处,还会助你稳固境界。” 昭和闷闷道:“寒池,我不需要外力的辅助,我是说我不想通过吃这些使自己的境界提升,我想靠我自己,就像你寒池一样。” 寒池轻笑,宛若春风拂面一般,见到寒池这一笑的女子腿都软了。 寒池笑了!他笑起来好好看! 他在对谁笑? “魂陀螺要靠你自己消化,别人吃的多全都会被当成废物一样排泄出去,而你吃了一定能把它们全部吸收,这也是你自己个人的造化。” 昭和这才没有说什么。 她看着这里,心里总觉得很难受,不知道为什么,难不成她以前来过幽冥? 松幽帝姬今天打扮的更加精致,倩倩素手,不盈一握的小腰,小巧精致的瓜子脸,艳羡了不少仙女和仙娥,唯有九阙花神不屑一顾。 “多谢各位仙友来我幽冥,此番魂陀螺盛开之景将会在一炷香以后。” 大家都很客气的唤着松幽帝姬。 松幽也都一一含笑应对着,眼里却并没有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而是一直在寻找那个青白色董悟身影,他收了仙帖,就一定会来。 果然,一阵骚动传来。 “帝姬娘娘不是刚跟六水山的寒池上神闹掰了么?怎的这一次他也来了。” “幽冥魂陀螺八万年开一次,机会难得,寒池上神有所行动也在所难免。” “屁话,他寒池上神什么好东西没有看过,自然是不把这区区魂陀螺放在眼底的。” “……” 九阙花神几乎是第一个站在了寒池身旁:“寒池上神,别来无恙,上回的玉露您用了么?” 寒池清冽的声音响起:“多谢九阙花神割爱了,东西很好,寒池都用了。” 九阙花神笑的宛若百花盛开,他一笑,幽冥地界中除了魂陀螺一花没开,其余的花都开了,这就是花神的独特魅力。 “我又酿造了几瓶,刚好可以助那位尽快修成鬼体。”这句话她说的声音很小,只有他们二人听到,昭和也听得到,她心里有些闷闷的。 寒池危险的看着她,似乎在想要不要把她灭了口,“你是如何得知的。” 九阙花神笑的花枝乱颤:“碰巧知道罢了,不过你因为她拒绝了松幽帝姬的示爱我很开心,至少比起松幽,我更能进接受那个鬼修。” 她又看着周围含苞欲放的魂陀螺,道:“你来这应当也是为了她吧,毕竟到了上神这个境界,普通的魂陀螺只能起到静心凝神的作用,唯有对那个鬼修有很大的用处。” “你就不怕松幽知道了,找她麻烦?” 寒池轻嗤:“她敢。” 正说到这里,松幽便走了过来,眼里带了七分欣喜,三分小心翼翼,道:“寒池上神,你来了。” 寒池颔首:“是。” 松幽轻轻的嗅了一下空中的气息,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难不成那个鬼修没有过来,还是说被寒池用了什么方法藏了起来。 她脸上扬起笑意:“上一次的事情是我们幽冥唐突了,还是希望寒池上神不要放在心上比较好。” 正文 第二百四十章:我不交你又能如何 寒池淡漠道:“若是觉得有什么,便不会接你的帖子来你的幽冥了。” 这句话听的松幽一愣,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寒池一点也不在意,松幽淡笑:“既是如此,还是请上神多多宽待才是。” 看寒池这个意思,轻易不会放那个鬼修出来了,她得想个办法让她自己出来才是。 九阙花神没好气的看了松幽一眼,跟寒池打了一个招呼便走过去找自己的仙友说话去了。 松幽接过仙娥手里的果露,一转身便踩到自己的裙角,身子不住的向着寒池的方向倒去。 寒池用术法定住她,可她手里的果露还是洒到他青白色衣衫上面了。 他面目冷淡的看着身上的一坨红色的污渍。 松幽连忙道歉:“这裙摆太长,不小心被绊了一下,实在是对不住,上神,要不您先去暖阁更衣?这魂陀螺还有些时候才能盛开。” 寒池反手捏了一个净身决,那片污渍全然消散,他眼里不带丝毫情绪的看着松幽,似乎在问,最普通的净身决你都忘了么? 松幽:“……” 她心中又是羞愧,又是气闷。 羞的是自己确实忘了净身决这回事,气闷的是自己为什么想了这么一个馊主意。 寒池不再看她,不管她心里打着是什么算盘,她幽冥的魂陀螺他寒池都要了。 在寒池袖子里待着的昭和也被果露溅到了,她也不会净身决,难受道:“寒池,我衣裳湿了。” 神仙的袖子会自然的形成一个芥子空间,寒池没有把这个空间锁住,外头的果露是进的去的。 他听到这句话以后,道:“空间里面有衣裳,你在里面换了。”以后还是离那个松幽远一点。 昭和脸红的像煮熟的龙虾:“好。” 她走进空间的一个屋子里面,其内挂了满满当当的三架衣裳,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人间的成女铺子,她失口惊叹,寒池这是从哪里搜刮来的那么多衣裳? 昭和一件一件的看过去,红色的裙子是最多的,她选了一件普通的白色纱裙,她喜欢白色,因为这是寒池第一次给自己的裙子就是白色的。 寒池长身玉立,长相宛若神邸的他只要站在这儿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快看,魂陀螺要开了!” 大家的目光被这句话所吸引,全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往外看去。 果真,本含苞待放的魂陀螺已经初现风华了。 这一片魂陀螺所处的面积很大,一朵一朵的盛开比之昙花和彼岸花盛开更加夺人心魄。 魂陀螺名如其花,颜色比较复杂,有红色、蓝色、黄色和白色四种颜色,效果也是从红到白而递减,从下往上看花苞,就像一个陀螺一样,层次分明,又有养魂功效,即取名为“魂陀螺”。 寒池沉眸,这里虽比不上九溪山上的十里桃林,也比不上蓬莱仙山的荷花池,但八万年盛开一次的魂陀螺也很难得,她以前什么都见过,可她现在就是一张白纸。 而且他也有私心,他想让她在天界所有的第一次都是自己带着她去的。 寒池眸色一暗,将昭和变成了一个狐狸,抱在了手上,昭和有些茫然,怎么突然让自己出来了?寒池摸着昭和背上的皮毛,舒服的餍足一笑:“快看,花开了。” 昭和一双狐狸眼圆溜溜的,黑乎乎的,瞅着极其有灵气,她看着魂陀螺盛开的美景,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情景,让她觉得很熟悉的情景。 松幽看着他怀里出现的狐狸,嘴角微微上扬,终于出来了,能得寒池这么温柔对待的低级鬼修女子到底长了一副什么狐媚样子? 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瓷瓶,往外抖了抖,小小的颗粒在天空中漂浮,然后爆开。 这个礼物希望你喜欢。 待魂陀螺全部盛开以后,所有在场的神仙都闭上了眼睛,享受着这片刻的静心凝神,连灵魂都得到了洁净,许多低等神仙的旧疾也在这一会儿彻底被治好,不愧是八万年的魂陀螺。 寒池拍了拍昭和的背,传声道:“喜欢吗?” 昭和道:“很喜欢,这个味道闻着好舒服。” 寒池凝眸,一挥手,所有红色和蓝色的魂陀螺被他收入了空间之中。 魂陀螺一旦连根拔起,离开幽冥,就会变成一味药材,不可能再被培养起来。 很多人都看见了寒池的动作,九阙花神了然一笑,什么也没有说。 松幽道:“上神……” 寒池淡淡道:“上回你们幽冥办的蠢事就由这些魂陀螺来作为赔礼。” 他转身要走。 昭和却难受的蜷缩在了一起,连狐狸脸都已经变成了人脸,寒池正要把人收进空间,人却一下子蹦了下去,肆意的咬着其余的魂陀螺。 寒池皱眉,闻了闻空中的味道,这才发觉有一股能让鬼修发狂的鬼种,这里怎么会有鬼种! 他看向松幽,就见松幽担心的看着寒池,好像再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寒池瞬移到昭和身旁,正要摸到她的脑袋。 她突然从一只狐狸变成了绝色少女,俨然就是昭和原有的模样,而她还拿着人家的魂陀螺在啃,境界不断的提升着。 其余神仙都张大了嘴巴。 狐狸……吃了魂陀螺变成狐狸精了!而且还是长得很好看的狐狸精! 唯一知道内情的九阙花神和松幽什么话也没说,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她们两个。 但是随着她境界一直在提升,所有人心里都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吃了魂陀螺能升那么多境界的和只有鬼修了。 寒池眸色微冷,一挥手,将昭和放入了芥子空里面,就要带着她离开。 松幽拦住了她:“上神,那是鬼修?你不知道天界规定吗?不准鬼修出现在天界,而现在她出现在了我幽冥地界,还损坏了我那么多魂陀螺,请上神交出鬼修。” 很多人也一起道:“交出鬼修!” 他们都对鬼修有极大的偏见,甚至是厌恶,比之魔界更为恶心。 寒池勾唇,敛眸低低一笑:“我不交你又能如何。”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一章:我都给你们留着 松幽唤来幽冥天兵天将,道:“上神,我幽冥尊敬你,但并不认可鬼修,何况魂陀螺是我幽冥地界最尊贵的圣花,她吃了就必须给我吐出来!” 天兵天将把寒池围在中间,武器也全都对着他的脸,其他神仙都在看热闹。 当然,看着是幽冥的热闹。 寒池是什么人,四界之中就没有他怕的,他身份尊贵,血统纯正,共主都是对他客客气气的。 以前寒池是上仙的时候就无法无天,现在成了上神又怎么会怕这些天兵天将。 那个鬼修明显是他护着的,谁敢动她就是跟寒池作对,松幽帝姬这一步棋就走错了。 寒池拿出九品转化丹:“这是九品转化丹,用来赔偿那些受损的魂陀螺。” 九品转化丹是神级丹药,可以使上仙晋升上神时少受些痛苦,价值太大,真的很难估量,用来赔偿魂陀螺真是亏了。 松幽咬碎一口银牙,她不在乎这些魂陀螺,她只想把那个狐媚子鬼修留在身边好好折磨! “上神,这个丹药价值连城,我们幽冥受不起,还是让那位发狂的鬼修来负责赔偿损失。” 寒池强硬的把东西飘到松幽面前,一副你不收也得收,收也得收的模样。 然后又把昭和放了出来,冷眸如箭般射了过去,“鬼修碰到鬼种会发狂,你身上有鬼种的味道,所以这一笔账又该怎么算?” 昭和眼圈发红,还是灼灼的看着魂陀螺。 仙人们瞧见昭和的模样,颇为震惊,这女子的美貌当真天下无双,也难怪几十万年禁欲的寒池上仙都那么护着一个鬼修。 要是我,我也护着啊。 松幽眼睛有些躲闪,眼里含着些泪:“不,我没有,寒池,你从小看着我长大,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吗?” 她想要把那个瓶子偷偷毁掉,被寒池一把拿了过来,寒池把塞子打开,闻了闻,脸色上挂的冰冷都能冻死人,他握紧瓶子。 寒池戏谑一笑:“帝姬随身带着鬼种,真是让人不知道有什么目的呢,难不成……你早已知晓今日有鬼修会过来?” 被寒池这样看着,松幽心里慌乱极了,仿佛自己身上的外衣都被剥的一点也不剩了。 寒池冷冷道:“她是我的人,你伤了她,你也得付出代价!”他拉着昭和的手,只有看向她的时候,他的眼里才有了些许柔情。 松幽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悲怜的看着他,似乎再说不要不要。 他挥了挥袖子,一股罡风吹到松幽的脸上,松幽倒在地上,手上的筋脉全部被挑断。 “这是在警示你,不该惹得人就不要惹。” 松幽痛的发出呻吟声。 她心里痛极了,她真的没想到,寒池一点点都不喜欢她,甚至视自己为陌生人,要不然也不会为了这么一件小事挑断了自己的手筋,手筋挑断了还可以医,可心若死了就医不好了。 所有人都不敢上前来劝,谁敢劝寒池上神,何况这一次的确是松幽使了暗招,人证物证俱在,根本没什么可以辩驳的,寒池先礼后兵,这一招真的是让人说不出错处。 鬼种一事可大可小,小在一个鬼修而已,疯了就疯了算不上什么事情,大在这个鬼修是寒池护着的人,寒池真的得了那人的真传,心狠手辣。 幽冥帝韶颜上神拼了命赶来,就是瞧见自己的宝贝独女躺在地上,她胸口一窒,拿出流光剑,道:“是谁把我孩儿伤成了这样。” 寒池淡淡的看着她:“是我。” 韶颜上神一怔,无力的把剑收了起来,抱住松幽,逐客道:“魂陀螺花期已过,请各位八万年后再来吧,来人,关闭幽冥。” “是!” 寒池将昭和打横抱起,脚步沉稳的走了出去。 其他人也是唏嘘不已,幽冥终究欠他人情。 九阙花神主动过来,道:“寒池,她没事吧?”她低头看着他怀里的女子,心里略微有些发酸,她喜欢寒池几十万年了,可时间终抵不过真爱,抵不过一瞬间的对视。 不过,这个女子长得确实让她都嫉妒。 寒池低头,温柔的看着昭和。 “没事,让她睡一觉就好了,吃了那么多魂陀螺,还是要好好消化一下。” 他放入芥子空间的魂陀螺都被她给吃了。 现在人正在消化呢。 九阙花神:“……” 这变相的秀恩爱是怎么回事。 “这是玉露,还有神魂丹,可以帮她去除鬼种的副作用,以前我师傅给我的,应当有用。” 寒池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倒是没想到她会那么豁达,果然年纪不一样,行事作风也会不一样,松幽……还是被宠的太任性了。 他全都收下了,回了两瓶塑体丹。 九阙花神半开玩笑道:“我觉得我已经很美了,当然比不上你怀里这个,所以这塑体丹只能放在床头边积灰了。” 寒池道:“你可以送给别人。” 九阙花神没见过寒池与她说那么多话,心里惊讶万分,脸上却不起波澜,她算是明白了,讨好寒池没用,讨好他喜欢的人才有用。 突然,她想起来一件旧事。 “你有没有想过她回来了你要怎么交代。” 寒池脸色不变:“回来了她会与我生气的,该怎么交代就怎么交代。” 九阙花神想到那个人就汗毛一立,道:“我走了,寒池上神,慢走。” 寒池颔首,他轻喃道:“她若是知道我把她欺负的这么惨,应当会追着我到几万里开外吧。” 他想着想着又笑了,但笑了一会脸上又多了一丝冷意,她的仙身早晚会被他找到的。 墨鹤发现元修不见了,他淡漠的看了殿内一圈,走到殿外,问了一个人,那人也说没见到。 看来他还是忍不住下去了,竟然被他破了禁制,他的天赋还是一如既往的高。 鬼界冥府。 孟婆最近脸色都很差,鬼差们都不敢与她对话,平时与她关系好的三生石说话都客气了几分,他们都在猜是不是孟婆进入更年期了。 孟婆黑着脸,把一碗汤狠狠地放在桌子上:“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我辛辛苦苦煮的汤你不给我喝下去?嗯?” 鬼风阵阵…… 那小鬼被吓得舌头都掉了,连忙端起那个有缺口的碗,咕嘟咕嘟全喝完了,还舔了舔碗底,献技一般拿给孟婆看:“全喝完了,全喝完了。” 孟婆看他满口玻璃碴子,嘴角微抽,这个碗已经用了三十万年了,掉点玻璃碴子也正常。 她没好气的把碗抢了过来,又倒了一碗接着给下面的魂魄喝,所有人都安安静静的不敢说话。 “大娘……” 一声吴侬细语传来,元修还是十五岁少年的模样,也没有剃头,孟婆一眼就将他认了出来。 她怔怔的看着某处,碗都掉进汤里面了,她拖着掉着骨头茬子的身子,冲到元修面前,紧紧的抱住他,“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找我们。” 元修也红了眼睛:“那臭和尚一直关着我,我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的,立马就找了过来。” 孟婆摸着元修的脸:“你瘦了,好孩子,走,找你二娘,她最近又找了不少好玩意,都给你吃。” 元修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他就好这一口。 其他鬼魂:“……” 要不我们走? 虔婆默默地把破碗从汤里捞了出来,打着汤给他们喝,这几天她看得出来,老孟心不在焉的想的就是那鬼娃娃,既然现在人回来了,就让她去陪陪那鬼娃娃吧。 孟婆路过这里的时候,感激的看了虔婆一眼,就带着他走到奈何桥边,敲了敲三生石。 三生石猛的睁开眼睛,元修站在三生石后面,只看见孟婆,见她和颜悦色的,她还有点受宠若惊,“老孟啊,你那小日子过了?” 孟婆猛的拍了三生石一下:“说什么呢,鬼娃娃回来了,带他吃点好吃的。” 三生石:“!!!” 她把魂体从石头里面剥离出来,看见了鬼娃娃,眼睛里都快发生泥石流了。 元修害羞的看着三生石,乖巧道:“二娘。” 三生石眨眨眼:“来了好来了好。”她认命的把两个人传进自己的石头下面,又认命的看着刚搜刮来的水晶一口一口被鬼娃娃吃掉了。 鬼娃娃偶尔还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好像再问,还有吗,我还有点吃不饱。 三生石叹了一口气,又打开空间,把水晶全倒了出来,差点没亮瞎孟婆的眼睛。 孟婆嘴角微抽:“你一直待在奈何桥边,哪里来的那么多宝石?” 三生石叹气:“都是以前存的,想着他可能要回来,都给他存着,没事,孩子不饿要紧。” 元修笑道:“谢谢二娘。”他能感受到自己身体里面的力量正在慢慢增长,果然,还是这个能增加自己的修为,早晚打过那个臭和尚! 他吃饱喝足以后,又打包了不少水晶,然后从乾坤袋里面拿出两瓶丹药,“大娘二娘,这是神魂丹,对你们最有用处了,是孩儿在炼丹房里打零工,师傅赏我的,我都给你们留着。”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二章:来客皆拒见 孟婆感动的眼泪哗哗直流,眼睛都差点哭掉了,她伸出手抠了抠眼睛。 眼珠子终于不在眼眶里啪啪乱动。 她正了正神色,道:“这神魂丹也是很珍贵的,对你也有大用,大娘和二娘都知道你的心意,你过得好就行,对了,你来这里,那位……” 鬼娃娃不由分说的塞到她们两个手里:“我还有,我那屋子里什么宝贝都有,你们就拿着吧。” 他眼神有些慌乱,因为他仿佛看到了逆着佛光走来的墨鹤,“我不想要回他那里去,大娘,二娘,你们不要告诉别人我来过,我走了,有机会我会来看你们的。” 他没等孟婆和三生石反应过来,人就不见了。 孟婆握在手里还散发着温热的神魂丹告诉她,刚刚的那一切都不是梦。 “孩子长大了,还是要出去闯闯。” 三生石心情也有点低落,她看淡了生死离别,毕竟她又是个石头心。 所以她以前就不太知道孟婆为什么会因为鬼娃娃的离开而那么难过,因为走了总会回来的。 可现在她似乎有点明白了。 这就是不舍吧? 墨鹤是真的来了鬼界冥府,但也没有发觉元修的任何气息,元修应当隐匿了自己的全部痕迹,他眼里有了点笑意,长进了。 他看着孟婆从石头下面现身。 孟婆看到他后,猛的把神魂丹塞到袖子里,磕磕绊绊道:“佛主今儿有空来冥府玩啊。” 墨鹤定定的看着她,那目光灼热的都快把孟婆给烧起来了,“他来过,那神魂丹是我梵界之物。”那瓷瓶上有梵界的气息。 孟婆知道瞒不过他,把东西拿出来,道:“你把他教导的很好,他说想要自己出去历练,佛主应该也知道,历练更能让人得到成长。” 墨鹤敛下眸子,没说什么,转身离去。 元修跑的飞快,他都能感觉到后面有人追过来了,他绝对不能再被抓回去,他可不想当和尚。 元修看到前面有一片密林,他随意踢了几颗石子,做了一个简单阵法,可以暂时迷惑他的视线,让他看不见这处密林的存在。 他走进去以后,便发现自己的肚子逐渐散发着红色光芒,他感到一股鸿蒙之气从肚子处往身体的各个位置乱窜。 元修小脸通红。 他应该是吃多了,一时间消化不了,他必须得找个地方调息一下,不然会爆体而亡的。 墨鹤眸子清亮,是阵法,他轻微勾唇,这么几天,他就已经把我给他的书全部看完了,甚至学会了,不愧是有魔种之人。 不过这么一个小阵法他真的没有放在眼里,几乎是一眼扫过去,就知道该怎么破阵了。 可他莫名的想要和他玩玩,看他能跑到哪里去,又去哪里“历练”。 墨鹤悬空打坐,他隐匿了自己的佛光,没有一个梵界之人知道清心密林外围有他们的佛主大能,清心密林是鬼界冥府一直往北走的一片林子,在往北走就是魔界了,魔界又有魔林。 他必须紧跟,免得元修吃亏。 里头的元修已经有点吃亏了。 他盘腿坐在地上,舒缓着自己体内的气息,额头上也一直冒着汗水,他闭着眼睛,脸色却越来越差,这一次吃水晶吃的太多了。 元修也查过典籍,三生石搜集的水晶并不是普通的水晶,而是蕴含着很大能量的蕴能晶,普通人吃上一颗便能活上百年。 对于他来说,蕴能晶是极好的辽补圣药,所以他直接跳过了幼.童期,来到了青年期。 这一次他没有什么变化,应当是已经跳到了成长的鼎盛,他必须化蕴能晶里的能量化为修为,这肯定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 若是那人解开阵法,将自己抓了回去,就没有机会了,他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如果能看到元修体内,我们就会看到有一双虚无的手在分类他体内蕴能晶的能量,然后在往他身体的各个部位输送,最后便是仙宫。 元修不算鬼,只是个鬼娃娃,他修行的法术又是墨鹤所教的梵界术法,他的仙宫也已经修成。 仙宫中有一个小小的圆形种子漂浮在中央,他不停的吸收着蕴能晶里的能量,慢慢的发芽,然后成长,长成了一颗小树。 元修看到仙宫里的这个东西,心中一乱,差一点就要走火入魔,他稳住心神,继续吸收着蕴能晶的能量,直到吸收完毕。 等他彻底消化完,外面已经过了三天三夜了。 元修见肚子里的蕴能晶已经没有了,终于松了一口气,而那颗小树已经变成了参天大树。 他看书知道,修仙之人的仙宫都是一个人成长的阶段,从襁褓婴孩变成幼.童,然后又从幼.童变成孩童,孩童又慢慢成长,变成少年。 便对应着修仙境界:筑基、旋照、辟谷、开光、融合、心动、灵寂、元婴、出窍、分神、合体、渡劫、大乘,等大乘以后就是上仙,再往上就是其他的境界,每个阶段又分为前期、中期、后期。 元修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是一棵树。 他摇摇头,等到后面再说吧。 他走出自己一直在的山洞,看天色正亮,以为没过多久,那臭和尚竟然还没追过来,看来是老了,连这么简单的阵法都解不开。 元修心底莫名升起一股成就感,超越他的感觉真是太舒服了。 他拿出地图,下一步去这个魔林!魔林里面有他想要的东西,他才会一直向着北走。 而元修以为的这些东西都没有,他的行为举止全都落在了墨鹤的眼里,没想到他的这具身体唤醒了他的魔种,魔种也在渐渐成长。 只要压制住他的魔性,就不会出什么问题,看他走的这个方向,他应该要去魔林? 他去那里要干什么。 墨鹤慢慢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昭和也睡了三天三夜,寒池就看着她睡了三天三夜,他见她气息平缓,就也没有过多担心。 等她醒来,他们就可以启程去蓬莱仙山了。 “上神,幽冥闭门三天,来客皆拒见。”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三章:蓬莱仙山 寒池颔首表示明白。 而昭和也慢慢苏醒,她能感觉到自己变得不一样了,就像是体内有着无穷尽的力量。 此时的天界的另一边。 战神冢中万架枯骨都在颤动,好像在宣示着战神的回归,战神冢中埋着的是天界战神谦和上神,她于百万年前战死。 天界之人修筑战神冢,让她的仙身长眠于其中,除此之外,还有千万名与她并肩作战的将士的的尸体也在其中。 冢中,四方盘上摆着一个草席,这也是谦和上神死前的要求,死后草席一裹便罢了。 上神不会轻易死去,可她死了百万年都未曾苏醒,天界之人都以为她已经死了,但也没有人把她遗忘,她的仙身依旧被擦的很干净。 彼时,万骨枯,地也在颤动,守在战神冢外的的两个小童被惊醒,两人齐齐漂浮起来,看着战神冢门,“速速禀告诸神,战神冢有异动!” 这是百万年来的规矩,战神冢若有异动,必须尽快冰禀报诸神,以免出现什么异乱。 草席上的人睁开双眼,凌冽的气息扑面而来,她攥着自己的诛心剑,猛的站了起来,一袭铠甲尽显她战神英姿。 谦和沉眸,想起那个无比真实的轮回世,嘴角多了一丝苦涩的味道,如今怕是入了许多次轮回了,没想到,她在人间是这样的模样。 她又看着陪着自己战死的将士们,一行热泪流下,他们连仙身都毁了,成了万座枯骨,应当是神魂俱灭了,她深深地向着各个方向鞠了几躬。 四界都派人过来了。 她们守在战神冢外,道:“恭迎战神回归!” 声音直至响了三声才罢。 谦和走了出去,看着外头仙雾缭绕,心中感慨颇深,“我战神谦和回来了。” …… 昭和鬼修大成。 寒池也兑现了他的承诺,带她去了蓬莱仙山。 蓬莱仙山在东海之巅,那仙山之主华莱上神出山恭迎,一袭仙衣飘然。 他们蓬莱炼丹术和医术是在四界之中出了名的,华莱上神更是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 他微微躬身:“寒池上神。” 寒池带着鬼修大闹幽冥一事已经传遍了整个天界,不过这又关他们蓬莱什么事呢? 寒池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牵着昭和的手走过来,华莱抬眸见到昭和的脸,眼皮子都跳了跳,是人间的君上?她怎么成了鬼修? 华莱又看了看寒池,了然一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二位请进,师傅还在闭关炼丹,估计很久才会出来,若有什么需要寒池上神尽管说。” 寒池柔情似水的看了一眼昭和:“我们要去荷花淀,你去找两个童子带路。” 华莱点头:“二位先喝茶,小神等会就去安排。”他把他们带到了司音宫,上了两杯上好的果露,便下去安排诸等事宜。 昭和乖巧的坐在寒池旁边,等到华莱走了,才问道:“寒池,刚才那位是何方神圣?” 寒池含笑答道:“他就是蓬莱仙山的之主华莱上神,医术精湛,有什么内伤找他就完了。” 昭和道:“可我见他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寒池心里有些闷,怎么她就不觉得自己很熟悉?只觉得这个太医熟悉…… 他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两个女童眉目含笑的走过来,喜气的对着寒池行礼:“上神,请跟我们来。” 她们又看了昭和一眼。 昭和看到了她们眼底的鄙夷和不屑。 寒池气息泠然,冷的那两个女童不敢放肆,规规矩矩的在前面带着路。 寒池来这里,一方面是想要昭和与他看这里的荷花池,一方面是来找寻昭和的仙身。 她的身子很有可能在几大仙山之中。 两个女童带完了路就下去了。 昭和看着眼前的景色,心里有些触动,荷花满池的样子真的会让人心情舒缓。 她闻了一下,沁人心脾的味道传来,整个骨头都变得酥酥麻麻的。 寒池低头看着她,眼里多了一丝宠溺之意:“我们去荷花池中间看,更美。” 他挥挥手,一座小船就停在了荷花池上,船上还放着桌子,桌子上又有装着花露的夜光杯。 昭和轻呼:“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寒池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傻子,这个是化物术,天地万物,只要你想的出来就能变化出来,只不过有时间限制,仙力越厉害的,幻化出的物品能保持的越久。” 昭和攥拳:“我要成为和你一样的上神。” 寒池又笑:“快了。” 你本来和我就是一样的。 寒池带着她飞上小船,荷花池上荡起了些许涟漪,涟漪漫漫,上头的荷花也在抖动。 昭和道:“这些荷花能修炼吗?” 寒池用仙力催使着小船划动,闻言道:“当然能,万物皆可修炼,就连奈何桥边的石头不也成精了?只要她好好修炼,吸收日月精华,就能变成荷花精,昭和,我给你的书你没有看完?” 有些书上都详细地解释了这些东西,可这丫头还在问,证明她根本就没有看。 昭和低下了头,她确实没有看。 寒池摸了摸她的头:“乖。” 是他忘了,她以前就不喜欢看书,等到她仙身找到了,何苦还要看这些书? 两人在这如梦似幻的地方慢慢的走着,心也不自觉的静了下来,寒池更想时间停留在这一刻,但他知道,这是不可能得事情。 她们逐渐深入荷花淀,来到了荷花淀的最终端,寒池看到水里有一个洞门,应当就是荷花洞,他道:“你先进我空间,我下去瞧瞧。” 昭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乖乖的没有问,随着他进去。 华莱站在空中,看见他们进了荷花洞,勾唇一笑,这寒池上神,醉翁之意不在酒。 幸好师傅闭关前已经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寒池打开大门,走了进去,这里用东海的夜明珠照明,倒是很敞亮,只不过洞中只摆放了两个书架和一坐古筝,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寒池敛眸,这里应该还有别的暗洞。 正文 第二百四十四章:她不是我,我不是她 子茹仙君一向拥护共主,她肯定有什么东西.藏在这里,而且是留给共主的。 寒池立在原处,捏了一个“火眼金睛”的决,一般的障眼法都躲不过这“火眼金睛”。 他的目光转向中间的那一排书架,踱着步子走了过去,释放出一股仙力,两排书架往旁边散去,一个暗洞出现。 寒池点亮里面的油灯,里面放置的东西一览无余,仙器、丹药、典籍等等,昭和被他放了出来。 寒池道:“你闭上眼睛感受一下,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东西吸引着你。” 昭和听他的话,闭上眼睛仔细感受着。 寒池很有耐心的看着她,眼里仿佛盛满了万天星辰,昭和睁开眼睛:“我感受到有一个东西在呼唤我,就在……就在这边。” 她慢慢的走过去。 寒池也跟着她。 一个箱匣出现在他们眼前,昭和伸出手,咔嚓,匣子开了,一炳剑发出哀鸣声,漂浮了在空中,寒池眼前一亮:“是玉絮,你的佩剑。” 昭和握住剑柄,心里一股暖流袭过,仿佛这个东西和她是一体的。 玉絮整体呈水蓝色,像水晶一样,剑柄上有着繁密的花纹,周身仙力翻涌,昭和很舒服的闭上了眼睛,“它叫玉絮?” 寒池浅笑:“因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所以……取名为玉絮,当然,不是说它不中用,而是她的主人太随便了,就取名为玉絮。” 他想起那天“玉絮”出世的那一天。 昭和头戴金冠,金冠上的流苏有五个,长长的垂下来,罩住了昭和的眼眸,掠过流苏,能看见她的那双凤眸闪着流光,她身上的衣服镶嵌着不少凤凰翎羽,神气缭绕,丝带飘扬。 她的风华四界无人能敌。 昭和看他出神,眼神又是极其温柔缱绻,就像是想着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一样。 不知为何,昭和心里有些闷,道:“寒池,这不是我的佩剑,我没有给它取这个名字。”她把玉絮放回箱匣之中,玉絮立马抖动起来。 寒池一怔:“这就是你的佩剑。” 他抬手,玉絮又重新回到昭和的手上。 昭和执拗的把玉絮扔进去,背对着寒池:“不,不是我的,寒池,是我鸠占鹊巢了。” 她说完这句话,就捏了一个瞬移决离开了荷花淀,华莱看到她的身影,又回头看了一眼暗洞方向,追上昭和去了。 寒池脸上浮现出茫然的情绪,把玉絮放入乾坤袋,也追了出去,昭和……她怎么了。 她就是她,玉絮就是她的佩剑啊。 昭和跑的很快,但是没有出蓬莱仙山的地界,她坐在柳树下,抱住头,眼角流出一滴泪。 华莱拿着拂尘走过来,怜爱的看着昭和:“仙子怎么了,是对我们蓬莱的美景不够满意吗?” 昭和擦掉眼泪,抬眸看向华莱:“华莱上神。” 华莱没有一点架子的坐在她的旁边,把拂尘放到自己身后,悠悠开口道:“要是觉得不快乐就离开吧,一个人也能慢慢的成长。” 昭和闻言愣了愣。 离开?她从来没有想过。 寒池他帮了她太多,她一直对他恭敬有礼,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寒池在透过自己看别人,就像……就像自己是别人的替身一样。 这让她很难受,很不高兴。 就像自己的东西其实并不属于自己,不管是玉絮,还是寒池,都不属于自己。 华莱淡淡一笑:“你身体里缺少了一个心魄,你知道吗?”自她在蓬莱仙山门前见到昭和的第一眼,她就知道昭和身上少了什么。 昭和道:“我知道,寒池他带我去寻了,可是后来他说心魄需要修养一段时间,贸然放进我的身体里面,会对我有所损害,所以我的心魄他一直都拿着,带在身上。” 华莱看着远处,释然一笑。 这个寒池还是和以前一样,霸道又小气,连人家的心魄都不肯还。 缺少心魄的昭和就不是真正的昭和了,想要找到仙身就更难了,有舍才有得这个道理他要什么时候才能理解。 寒池循着气息找了过来,面目淡淡的看着昭和和华莱,他伸出手:“昭和,我们该离开了。” 华莱慢慢起身,行礼道:“寒池上神。” 寒池没有理他,依旧定定的看着昭和。 华莱传音给昭和:“你先跟他走,想办法把心魄弄到,到时候该怎么做你就明白了。” 他们蓬莱传音术即使是法力无边的人都不能破解,所以寒池也并不知道华莱暗中传音给昭和,昭和伸出手,身子跟着一颤,她诧异的看向寒池,怎么这么一会,手就那么冷。 寒池握紧昭和的手,道:“多谢蓬莱款待,请华莱上神替我向子茹仙君问好。” 华莱低眸一笑:“是。” 他抬头看着二人离开。 回六水山的路上,寒池一句话都没有说,昭和也是,二人之间的气氛十分微妙。 他们脚底下的祥云都被这气氛闷得难受,脚程都加快了些,微风习习,昭和额前的碎发飘到寒池的后背上,他们穿的轻薄,寒池可以感受到后背的酥麻。 昭和看着他的腰间,正在想,他的那个装心魄的法器在哪里,寒池却不知道她在干嘛,回头一看,见她愣愣的看着自己的腰,本在气头上的他又被逗笑了。 他故意压低声线,道:“你在看什么。” 等到晚上他在修炼的时候,翻一翻应该能翻到,昭和正在想这个,被他突然说话的声音吓到了,“啊,没有,没有看什么。” 寒池舒心一笑,她在想什么都可以,只要不离开自己,什么都好。 很快到了晚上。 寒池坐在羊毛毯子上,合上眼睛,闭目养神。 昭和则坐在另一边,偶尔转头看向他,终于,她鼓起了勇气走到寒池身边,摸向他的腰。 寒池其实早就知道她一直在看自己,故意装着睡觉,想看一下她要做什么,没想到她竟然……寒池红了脸,感受着那一双柔若无骨的手在自己的腰上摸来摸去。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五章:千佛礼舍利子 寒池的呼吸渐渐急促,他念了几遍清心咒,呼吸这才平缓了下来。 昭和越摸越往下。 寒池猛的握住她的手,翻身把她压在身下, 昭和睁大眼眸,看着寒池逐渐放大的俊脸。 寒池目光灼灼的看着昭和,看着她脸上的每一个细节,越凑越近,“你在找什么?” 昭和有些心虚,脸通红一片:“我没有找什么,寒池,你先放开我。” 寒池把她的手攥的很紧很紧,二人都能听到对方心脏跳动的砰砰声,还有呼吸声。 “乖,想要什么跟我说,什么我都给你。” 寒池说话的声音很低很低,昭和的心跳的更快了,她不敢看她的眼睛,道:“我要去修炼了。” 她用手推着寒池的胸膛,硬硬的触感让她一怔,寒池也有些难受,放开了她,好笑道:“快去吧,早点休息。” 虽然神仙不用休息,但他还是忍不住要说。 寒池身上的袍子变得很皱巴,胸口处的带子也解开了,露出了他胸前雪白的肌肉。 昭和看的小脸一红,道:“好。” 这一次被打断了,下一次一定要找个好机会! 所以接下来的这几天,寒池就发现昭和一直在偷偷盯着自己看,而且只要自己看向她,她就会立马移开视线,不看自己。 寒池心情也很是舒适,感觉昭和脑子有点开窍了,莫不是被自己的俊美的容颜迷住了? 他每天都换一套衣裳,今儿就特意穿了一件白色衣袍,衣袍里面又是蓝色的内衬,袍裾上绣着仙鹤与祥云,领子是那种白色的绒毛毛领,还有一个湖笔流苏往下垂。 青曲都惊呆了:“上神,我们天界四季变化虽然不快,但现在应当不是穿冬装的时候吧?” 寒池斜睨了他一眼,傲娇道:“我冷。” 青曲:“……” 啊对对,你冷,你一个上神你怕冷。 估计是为了好看吧。 不过这套衣裳确实挺好看的,把自家上神的容颜又提升了一个档次,容貌绝艳,让人一看便移不开视线,还是小鬼修厉害,能让上神这么努力的打扮自己,啧啧啧。 寒池绕着昭和走了几圈,昭和硬是一个眼神也没有给他,寒池:“???”怎么不看自己了。 昭和其实在想应该怎么搞到他仙宫里面的东西,他身上都没有放法器,袖子里也没有,应当就在仙宫里面。 寒池干咳两声:“昭和。” 昭和抬眸,道:“在。”她这下才看到寒池身上的衣服,眼底闪过一丝惊艳。 寒池没有错过她眼底的惊艳,一下子所有的不爽全都烟消云散了,“我给你找了几身新衣裳,你选一套换了,我们参加千佛礼。” 昭和一怔:“千佛礼是什么。” 寒池解释道:“是梵界之主的生辰。” 昭和又看着他的腰,点头:“好。”这一次一定要拿到自己的心魄。 昭和换了一身姜黄色的衣裙,上面点缀着珍珠,布料是那种流光纱,轻薄且闪着些许流光,她领子上也有一个绒毛,和寒池的刚好对上。 寒池笑道:“很好看。” 她们一起出现在梵界,各方神仙都用探究的眼神看过来,但全都没有上来搭话,唯一的就是行礼:“寒池上神。” 她们两个的容貌过于上乘,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司命仙君也过来了,他躲在菩提树后面,小心翼翼的看着寒池,轻抚着自己的胸口,他怎么也来了,寒池上神不是一向不喜欢这种场合吗,但是这一次怎么就会来呢? 寒池早就注意到他了,故意不去看他,却反手把菩提树震了震,司命仙君尴尬一笑,走了出来,行礼道:“小仙拜见寒池上神。” 寒池似笑非笑道:“司命看着有些心虚呀,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司命仙君咽了咽口水:“没有。”天地良心,他真的什么也没有做,心虚……纯粹是因为害怕他报复之前他在人间历劫的事情。 寒池淡声道:“司命,你好像与幽冥的那位帝姬关系很好,听说她总去鸿蒙宫找你。” 司命仙君眨眨眼:“小仙是天界司命,掌管人间事,自然是与天界众仙众神的关系都好。” 这个避重就轻的回答让寒池有些不满:“她的鬼种从哪里得来的,你有没有帮她。” 司命咳嗽的更厉害了:“小仙发誓,小仙完全不知道鬼种一事,只不过松幽帝姬来小仙那里查了一点资料,才离开的。” 寒池敛下眸子,倒是没有说什么。 司命松了一口气,往往这个时候他就安全了。 “这一位就是鬼修吗?” 他看着昭和,心里一股熟悉感传来。 寒池道:“已经不是鬼修了,马上就能修仙。” 昭和对司命一笑,司命更觉的她熟悉了,这张脸,这个身材,怎么和他笔下的昭国女帝昭和那么的相像,甚至完全符合,除了……性格。 寒池看司命盯昭和盯的有点久,有些不满道:“司命,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司命连忙道:“没有,没有,就是感觉到有一点似曾相识,所以小仙才失礼了。” 寒池自然是知道他在说什么,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 司命道:“她没死?”他感受到一股冷空气袭来,改口,“原来是被寒池上神给救了。” 寒池难不成真的对一个凡间女子动了心?还把人的魂魄找来,特意把人家练成鬼修,不对,那位的魂魄可是有一部分降生到了这昭和身上,她们还是同名同姓,寒池是想找回她! 司命想到这里,顿时觉得自己的推断没有错,寒池真的太胆大了,那位的仙身都不见了,他就敢这样做,真是仗着他自己是…… 寒池见司命的表情一直在变化,沉眸道:“你若是知道什么就把消息递给我,你知道我的,要是事情完不成我会一直做下去。” 司命正了正神色,压低声音:“这一次千佛礼有一颗舍利子,你可以拿着去找仙身,舍利子可以保仙身用元宝不会腐烂。”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六章:他不过是个私生子 寒池来这里怎么会无功而返,他为的就是这颗舍利子,表情都跟着自信了许多。 司命瞧他这样子哪里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一时间在心里忍不住扼腕叹息,终究是保不住这颗舍利子,咳咳咳。 天界幽冥也派人过来了,路过寒池他们的时候顿了顿还是行礼:“寒池上神。” 寒池微微颔首,那人才面色复杂的离开。 千佛礼的舍利子是梵界的圣物,除有缘者不可得,梵界之主讹芥已经从百佛修成千佛,在外各方神仙都得称一句“千佛之主”。 同时,他也是佛主墨鹤的师傅。 讹芥脚踩金莲,头发一丝不苟的扎成一个小球,用荷叶和荷花点缀,身上的衣裳是千佛袈裟,上面的图案也是金莲,金莲莲心散发出金色流光,他的手白如莲藕,两个手腕处都带着金钏子,金钏子上面挂着两个空铃铛,走起路来也不会响,他右手托着一个金色锦盒。 他的步法很是奇妙,明明看着离这边有些距离,却一下子就来到了寒池面前。 昭和看着讹芥,喉间有一点不舒服的感觉。 寒池注意到了,给昭和渡了一点仙力,昭和这才觉得舒服了许多。 讹芥淡声道:“能让寒池上神赏脸过来,真是我梵界之幸事,如若我没猜错的话,寒池上神是为了这颗舍利子而来的吧。” 他右手托着的锦盒自动打开,里头那颗舍利子展现在大家面前,通体圆润光滑,呈现出奇妙的金色,在打开盒子的那一瞬间也散发出异香,连菩提树都忍不住惬意的抖了抖。 这种带着功德之力的舍利子对世间万物除了心思险恶之人都有利处。 其他人本想过来一看究竟,但看到寒池上神也在这边,立马打消了心思,他来了,什么东西都没有他们的份儿,估计又是白跑一趟。 这千佛礼是梵界之主讹芥的生辰,也是舍利子赠人之日,选的就是那个有缘命定之人。 若是寒池想要,他可不管什么有不有缘,命不命定,拿了便是了,其他人也是敢怒不敢言的。 “重霄宝殿云霄圣母驾到……” 众人目光一转,除了讹芥和寒池,其他人皆躬身行礼:“云霄圣母。” 祥云上的云霄圣母穿着金黄色夹杂白色的衣裙,衣领处用金丝细细勾勒出祥云的模样,身后又有金黄色桂花半圆背饰,她两旁站着四人,两个仙娥拿着荷花宫灯,两个仙童抱着翎羽仪仗,端庄贵持,金贵万分。 重霄宝殿是天界第四大势力,云霄圣母又占了“圣母”这个名号,她掌管的是天界祥云和诸多杂事,天界和梵界都对她很客气。 云霄圣母先是看向讹芥:“如今要改口叫千佛之主了。”云霄圣母从祥云上下来,那仙娥和仙童随着祥云散去。 讹芥眉目含笑:“你能来我很高兴。” 云霄圣母回了一笑,又看向寒池:“寒池上神今日也有空来梵界,真是罕见。” 她其实对寒池有些怨言的,毕竟幽冥帝姬的双手手筋被挑断一事她也有所耳闻,这天界幽冥势力逐渐壮大,连她重霄宝殿都压不下去,这寒池还是太过嚣张了。 寒池淡淡道:“为了舍利子而来。” 这句话说的就很直白了。 云霄圣母道:“为了你的那个鬼修?” 寒池挡住她看向昭和的视线,昭和却毫不惧怕的迎上了云霄圣母的视线,她也很不喜欢这个云霄圣母,打心底里的那种。 云霄圣母见寒池没有答,摇头一笑:“这些天,幽冥魂陀螺、蓬莱玉絮,如今又是梵界舍利子,寒池啊,寒池,呵呵呵,你可要想好这件事情若是成功了的后果。” 寒池道:“不劳圣母费心。” 云霄圣母抬手摸向昭和的额头,提醒道:“这孩子缺少心魄,心魄不回,仙身是找不到的。” 昭和怔仲片刻,这云霄圣母说的话竟是和蓬莱仙山的华莱上神说的话差不多。 寒池敛下眸子,时机……未到。 小鹿倌儿带着琴瑟来到了梵界佛山,正好与往这赶来的锦瑟仙君遇上。 锦瑟道:“我连夜翻阅天界典籍,含有无上功德的舍利子可以助共主仙身不毁。” 她面上露出担忧之色,共主的魂魄无需担忧,唯有这仙身,若是已经毁了,只能靠共主重塑仙身,可那样也会耗费她千年的功力。 所以这颗舍利子他们必须拿到。 小鹿倌儿身上穿着绣着竹叶的青色衣袍,他沉眸道:“寒池也来了。” 几人在菩提树后面,刚好看见寒池带着昭和站在那边,几人躁动的心跟着稳了稳。 锦瑟叹息道:“没想到数百年之后,竟还是他处处为她谋划,我们也出不了什么力。” 琴瑟冷哼一声:“他?私生子罢了,要不是我们共主帮他,他哪有机会修成仙身,成为如今的寒池上神,也该让他还一些情分了。” 锦瑟道:“琴瑟!你身为姐姐的得力干将,就应该最懂姐姐的心思,你这样贬低他,让姐姐怎么想,当初,可是姐姐一手将我们带大,无论是寒池也好,还是你我也好,以往不都是世间的蝼蚁?可现在,整个天界,有谁不尊敬我们?” “这都是姐姐给我们留下来的,姐姐可不想看到我们相互诋毁!” 锦瑟这话越说越重,琴瑟低眸,不再说话。 锦瑟道:“那寒池上神不管是什么,他现在是最能帮到姐姐的,你如果想要姐姐赶紧回来,就好好帮他,助姐姐早日回归不周山。” 琴瑟没有反应,锦瑟也没有生气,毕竟寒池以往确实做了许多让姐姐失望的事情,可今时不同往日,寒池一定能助姐姐一臂之力。 这边再说什么,已经全落到了寒池的耳朵里。 不得不说,锦瑟说的那番话十分得他的心意,唯有琴瑟那“私生子”三字让他心中多了几分烦躁,“千佛之主,有缘人就在面前,这舍利子可否相赠了。” 讹芥笑道:“有缘人在哪?”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七章:靠不住的柴荣仙君 讹芥往旁边看去,笑道:“如若真有有缘之人,舍利子不会没有反应,可现在,我并没有看到寒池上神所说的有缘之人。” 他不再理他,脚踩金莲,站在了佛山菩提树顶,用着雄厚的声音道:“这颗舍利子若遇有缘之人,会主动进入那人的身体里面,我梵界的舍利子只给有缘之人。” 讹芥说这句话的时候有意无意的往寒池那边看了看,寒池嗤笑,若是不给,他就算剖开那人的肚子,也要拿到舍利子。 昭和见他情绪不稳定,拉了拉他的袖子,仰头看着他,“不要着急,会拿到的。” 她知道寒池想要那颗舍利子。 可他们都错了,寒池做这些都不是为了她,而是为的那个像她的她。 寒池的炸毛被顺了下来,摸着昭和的脑袋:“嗯,我们肯定会拿到的。” 千佛礼正式开始,四面八方都涌出仙娥,几乎在一瞬间,方才空旷的佛山就摆满了玉桌,玉桌上摆着果露酒、蟠桃还有各类鲜果。 寒池和昭和坐在云霄圣母之下,在后就是给幽冥帝留的位置,他们对面是其他的仙君、圣祖,锦瑟他们坐的稍微靠后,但也不是特别后面。 歌舞也正式开始。 众仙娥穿着清凉,却又仙气飘飘,而不是那种妖娆多姿的感觉。 梵界修的是清心寡欲、无欲无求不错,但他们大多数是带发修行,也喝酒吃肉,修的是一种佛心,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讹芥饮果露酒,薄唇微微泛红,他右手搭着自己的脑袋,面前放着的是装舍利子的锦盒。 一梵界弟子来到讹芥旁边,耳语道:“墨鹤佛主去魔界了,赶不回来,送来两只仙兽园子里的咕唧兽,说是给您打打牙祭。” 讹芥摆手让他下去。 那咕唧兽做成的肉立马就被端了上来。 这咕唧兽是仙兽园里最普通的仙兽,但也是最美味的仙兽,肉质鲜嫩,可口多.汁,皮质也是既酥脆又有嚼劲儿,香味醇厚。 其他人的桌子上也陆续多了这一盘菜。 昭和看着这盘肉,道:“你们神仙不是只喝露水,只吃仙果吗,怎的也吃这个?” 寒池勾唇轻笑:“当了神仙口腹之欲就不会很重,可这梵界之主却很喜欢这些肉禽,所以每每有宴会总会上几盘仙兽做的菜。” 他夹了一点到昭和的盘子里:“你尝尝,咕唧兽的肉还是挺不错的,应当又是他的那个好徒弟给他去仙兽园里抓的。” 昭和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眼睛立马变亮了:“寒池,以后我们琴剑宫可不可以也有那么多咕唧兽的肉吃?” 寒池怔愣了一下,随即笑出了声,笑声如清泉石上流一般悦耳,直至侵入心脾。 是他忘了,她这人可爱吃这些东西得很,她的性子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不会变。 “好,不管是什么仙兽,你想要,我便给。” 昭和说完那句话其实就有些后悔了。 毕竟她想的是拿到心魄以后就离开六水山,自己去找答案,可刚刚那句话真的是不由自主的就说了出来,她想到这些,口中的美味都没有味道了,味同嚼蜡。 寒池注意到了,问:“怎么了?不高兴?” 昭和猛的抬头:“没有,没有不高兴,你也吃。”她也给寒池夹了一筷子。 你侬我侬,简直羡煞旁人。 九阙花神一杯酒一杯酒的接着往嘴里塞,她以为自己放下来,可看到寒池的笑,心里又忍不住悸动了起来,可又想着这个笑容不是为了自己而绽放的,心中又忍不住失落起来。 “幽冥帝韶颜上神,幽冥松幽帝姬到。” 众神皆看向宴会的另一旁。 松幽的双手已经被接好,但她脸上的苍白是肉眼可见的,韶颜听说寒池也来了千佛礼,见不得松幽郁郁寡欢,便带着她过来了。 讹芥道:“幽冥帝可是来晚了。” 韶颜笑道:“这是幽冥献上的生辰礼。” 手下人把东西递到讹芥手里,讹芥随手打开,是一串东海珊瑚珠,他面色不变,盖上盖子,道:“多谢,请入席吧。” 松幽盯着寒池看了许久,眼里的不舍与怨恨混合在一起,看到他身旁的昭和时,更是恨得牙都咬碎了,韶颜拉着她坐在寒池旁边。 寒池连看没有看她们一眼,继续给昭和投喂。 昭和的嘴巴里都快塞满了,像只小仓鼠一样。 寒池温柔抬起手,用袖子给她擦干净嘴角的油渍,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昭和口齿不清道:“你喂我的时候弄上的。” 寒池敲了敲她的头,嗔怪道:“自己也要小心。”他缱绻的模样深深刺痛了许多暗恋寒池的神女的眼,全都嫉妒的绞着手里的帕子。 松幽更是心都抽痛起来,鼻头一酸,忍着泪,喝着桌上的果酒,手却还是有些软,不小心打翻了杯子,果露酒倒在了玉桌之上。 韶颜微微叹息,传音道:“要忍住。” 他们对面坐着的是柴荣仙君,他道:“听闻前些日子幽冥松幽帝姬被挑断了手筋,也不知道是何人的手笔,小仙不过是闭关了几日,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真是匪夷所思啊。” 韶颜痛心道:“是松幽不懂事,不怪其他人。” 柴荣仙君悠悠的看了一眼坐在她们旁边的寒池,又道:“松幽帝姬总归是幽冥的帝姬娘娘,能让那位神仙这般不给面子,可真真是生了大气了,松幽帝姬长得貌美,那人还真是没有怜香惜玉啊。”他就是故意说起这件事的,就是想看看寒池有什么反应。 坐在柴荣仙君旁边的玄坛星君道:“柴荣仙君,别人的事你倒是管的宽,怎么不见你的那颗金元宝呢?” 柴荣仙君白了他一眼:“金元宝成仙了,哪里肯总待在我身边,你的那个金鞭不也不在吗。” 二人说着说的就你一言我一语的吵了起来,倒是把先前说的那些话又给盖了过去。 韶颜没好气的扶额,这个柴荣仙君还是老样子,靠不住。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八章:是替身吗 等到他们吵完了,宴会都过半了。 直至现在,还是没有出现讹芥所说的有缘之人,讹芥一点也不着急,他今天算的这卦可是大吉的,一定有有缘人。 寒池给她继续投喂,昭和摆摆手,难受道:“吃不下了,今日吃的太多了。” 寒池把筷子放下,笑道:“有消食术你怎的不用。”他把手伸过去,在快摸到她肚子的时候停下,一股仙力传过去。 昭和愣愣的看着他,他真的把自己照顾的很好,她也无法想象以后没有她的日子。 寒池勾唇一笑:“傻子。” 佛山外围出现骚动,几个梵界弟子都赶过去了,他们见到那人的脸,全都顿住了,不敢动作。 女子穿着一身白色的十分简易的衣裙,却难掩其绝色之姿,玉露琼鼻,樱桃小嘴,狭长的丹凤眼又在警惕的看着他们。 他们不敢动作,不完全是因为怜香惜玉,更主要的是他们曾在三元大殿的墙壁上看到过这女子的画像,样貌和气质都无二般差异。 这是梵界之主认识的故人。 她冷眸望向他们:“让我进去。” 守门弟子也不客气道:“没有请帖不能进去。” 有些神仙与梵界神交已久,没有请帖自然也能进去,有些神仙则是他们也管不住,自然可以进去,有些神仙就需要请帖的。 比如他们面前这个人不人、妖不妖、仙不仙的人,女子的耐心似乎已经被耗尽了,直接攻了上去,水龙、地火、木刺、土盾等等招式跟不要修为一样使了出来,他们被打的节节败退。 女子看都不看一眼躺在地上像死泥的这些人,就上了佛山,女子速度很快的来到宴会上。 一瞬间,所有的人的目光都变得呆滞了。 “共……共主?” 昭和端正的坐在原地,寒池正在给她擦嘴,昭和在想以后可不能什么事都让寒池干,要不然以后她若是离开了六水山,就不习惯了。 寒池看她眼神又变得直愣愣的,顿觉她可爱,心情很是愉悦的喝了一口果露酒,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心一下子就被揪紧了,连握住昭和的手都不自觉的松开了。 松幽眼里的情绪很复杂,可以说是喜忧参半。 但现在她更希望的是她能撕碎那个贱人! 她可是抢走了你的人! 后面坐着的锦瑟仙君和小鹿倌儿面色复杂的看向昭和与宴会中.央站着的女人。 她们……是怎么回事。 能看得出来,这女子并没有用易容术,也没有借用别人的身子,所以这个样貌只有可能是她自己的,而这张脸完全就是数百年前共主的模样,她身上穿的衣服都是锦瑟当年给她换的。 而一直在讹芥面前装着舍利子的锦盒自动打开,漂浮在空中,散发出奇异的色彩。 众人又被这一幕吸引。 讹芥看了一眼寒池,微微一笑。 他的卦就没有错过。 一瞬间,舍利子进入到那女子的身体里面。 女子淡漠的看了一眼寒池,便转身离开。 她的目标就是舍利子,既然已经得到了,就没有必要停留很久。 讹芥道:“既然有缘人已经寻到了,宴会就进行到这里吧,各位仙友慢走。” 昭和转头看向寒池,见他眼里闪过一丝痛楚,她正要抬手拉他的袖子,发现自己已经拉不到了,他瞬移走了,将自己扔下了。 昭和如同五雷轰顶般跌坐在凳子上,她摸着发闷的胸口,好像有什么东西离自己而去。 松幽站起身,步履轻盈的来到昭和面前,狠厉的看着她:“你不是他捧在手心里的么?他护你百般周全,别的人就算看你一眼,他都要想着又要如何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为了你,他大闹我幽冥,所有上阶品质成熟的魂陀螺全都被你吃进了肚子里,你一个人间来的鬼修,有什么资格得到寒池上神的偏爱?” “寒池上神可是天地之子!他的身份连我都难以轻易相配,就你,你不要痴心妄想了,低贱的鬼修则永远是鬼修!” 她轻蔑地看着昭和:“他就算护着你,那也是以前了,你看到刚刚那个绝色女子了么?她就是天地共主,以后,寒池上神只会对她好,她就算是天界的罪人,但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情谊比你我都要深厚,而你,别仗着自己与共主有几分相像,就以为自己能配得上寒池!” 昭和眼圈发红,可怜巴巴的模样更是让松幽恨上了几分:“当初,你就是这般可怜的样子勾引的寒池吗!我要杀了你!狠狠地折磨你!” 她伸出手想要掐住昭和的脖子,昭和没有反抗,小鹿倌儿冲到这边,拉开松幽:“帝姬娘娘,住手!这里可还是梵界的地盘,你在这里动手,是想让天界幽冥与梵界为敌吗?” 松幽嗤笑不已:“梵界凭什么要为了一个鬼修与我们天界幽冥为敌?” 讹芥的声音从三元大殿传来:“阿弥陀佛,在我梵界,莫要造杀孽,快去吧。” 松幽冷笑:“我不杀她,但人我必须带走,我要报仇!就是她害得我两只手的手筋全部被挑断,你知道手筋被挑断的感受吗!嗯?” 锦瑟也拉着昭和的手,对松幽道:“得饶人处且饶人,若她真的是个替身,她也比你好不了哪里去。”她和小鹿倌儿就是害怕昭和被松幽寻仇,所以按捺住追上他们的心思,等在这里。 松幽怔愣片刻,悲哀的低低一笑,竟有些失语,韶颜走过来,扶着松幽:“我们回去吧。” 松幽点头,是啊,她们都是可怜人。 为了一个男人,真的……不至于。 昭和摇摇晃晃的站着,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锦瑟担心的看着她:“昭和,昭和……” 小鹿倌儿相信自己的选择,就算她不是共主,昭和也是他找回来的,是他选择的,昭和理应由他护着,以后他就是鹿灼,还昭和一世的偏爱。 他抱着昭和,对锦瑟仙君道:“你去看看情况,我带她去玉阙琼楼,不周山我就先不去了。” 正文 第二百四十九章:我要去仙宗 荷花香,竹风凉,春色潋滟万里。 “昭和,我会护你周全。” “傻子。” “你若是动她就是与我寒池作对!” “你乖,别闹。” “寒池,这是什么?” 昭和躺在白玉床上,双眼不安的抖动着,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她睁开眼睛,入眼即是层层叠叠的青色鸾帐。 她掀开帘子,八角香炉里浮出烟圈,透过窗外,能看到荷花正在竞相开放。 昭和愣愣的起身,赤脚踏在地板上,身体像是飘在空中一般,无力、怅然。 她随意的化了一件米色披帛,披在自己的身后,站在窗外,看着满池的荷花。 小鹿倌儿刚进来,就看见她雪白的脚踩在冰冷的地上,着急道:“你怎么不穿鞋?”他捏一个决,昭和脚上便穿好了鞋子。 昭和转头,看他一身青衣,眉目俊秀,不同于寒池的俊美,而是一种温文尔雅的秀丽。 她没有见过他。 小鹿倌儿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解释道:“我是鹿灼,你是昭和,以后由我来护你。” 昭和又是一愣,心里生出无限的抵触,她脱掉他给她变得鞋子,自己变了一双火红色的鞋子,冷冷道:“我昭和无需别人相护。” 她掠过他,想要出了这里去,小鹿倌儿却道:“你不想要知道寒池现在在哪里吗?” 昭和步子一停,算是默认自己想知道。 小鹿倌儿看着她的眼睛,道:“他和那女子在一起,这是你的心魄,他喊人送过来的。” 他递给她装魂器。 昭和接过,小鹿倌儿感受到她指尖的冰凉,心中不禁苦涩万分,早知那人如此,当初就该由他一直带着她,她毕竟是“君上”啊。 昭和摩擦着装魂器上的纹路,有些纹路已经被磨平了,可见它的主人也经常摩擦它,不知道他在摩擦它的时候又在想些什么呢? 以前万分想要得到的东西,却使什么样的手段都得不到,可现在连手指都不用动自己就送过来了,昭和嘲嗤一笑,啪嗒一声打开了装魂器,里头乖乖待着的心魄慢悠悠的浮了上来。 它呈现出可爱的粉红色,可见这个心魄被装魂器养的很好,昭和闭上眼睛,心魄自动的入了她的体内,昭和的脑袋里闪过很多很多的事情,一帧一帧的播放着自己的喜、笑、贪、嗔、怒。 待昭和睁开眼睛,眼里多了几丝漫不经心和慵懒至极的自信,仿佛在天界发生的事情,都是一场梦,她才是真正的昭和,那个傻子才不是她。 她怎么可能喜欢纪寒的真身? 昭和似笑非笑的看着小鹿倌儿,道:“鹿灼?” 小鹿倌儿心中涌现多重情绪,他又哭又笑:“昭和,君上,你终于回来了。” 昭和动容的抱住他,轻拍着他的肩膀:“你见我那么傻,怎么也不起疑心,若是你帮我找到心魄,我也不至于……被骗那么久。” 小鹿倌儿感受到胸前的温热,双手慢慢收紧,抱的昭和都快喘不过气来:“没事,你回来了就好,你现在不要走好不好?这里是天界的玉阙琼楼,是个很安静的去处。” 昭和松开手,道:“这里也是那个共主的地盘吗?”她环顾着四周,一副桀骜不驯的表情,仿佛只要小鹿倌儿说一句“是”她就要马上离开。 小鹿倌儿道:“不是,她不知道这里,这是我买的仙宫,入了仙碟的,你若喜欢,我便把它送给你,昭和,好不好。” 昭和又笑:“爱哭鬼,以往在人间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爱哭,一直都是对我爱答不理的样子,好了,我不走,我家鹿灼的地方我当然要长住。” 小鹿倌儿暖暖一笑,身后一阵瘙.痒,只见他身后出现了一个尾巴,昭和好奇道:“你现在是什么,你真的是一只小鹿吗?” 小鹿倌儿不好意思的压着自己的尾巴,脸红红的:“对,我是一只小鹿,昭和,你肯定饿了吧?方才你在睡觉的时候我去人间给你买吃的了。” 他像变戏法一样,把所有吃的都摆到了矮桌上面,上面的东西的确都是昭和爱吃的。 昭和道:“谢谢你。” 她认真的看着小鹿倌儿,这句感谢是她发自心底的感谢,是他,从石头里把她救出来,现在又是他,把自己从黑暗的地方又拉回了光明。 无论是以前还是以后,鹿灼一直都是鹿灼。 小鹿倌儿笑道:“不客气。” 他心里都明白昭和想要说什么。 “昭和,你后面想好做什么了么?” 毕竟他现在还是鬼修,要成为一名修仙者还是得正式入门比较好。 昭和吃了一个糕点,咽下去后,道:“我去仙山脚下的仙宗里面修炼,等到仙法大成,我便去找纳兰复仇,当初若不是他,我的国家,我的子民,还有我爱的人,爱我的人又怎会在一天之内覆灭?”她说起这些,眼神都变得凶狠起来。 小鹿倌儿给她夹了一筷子的菜:“好,我陪你去,你去哪我就去哪。” 昭和听他说这话不禁笑出了声,眼里的杀意也消失殆尽了,“不,你要好好待在天界,当我的眼睛,我在仙宗修炼总有很多消息不知道。” 小鹿倌儿看她眉目坚定,就知道她自己已经想好了,就不在相劝,递给她一个法器,“这是传音笛,你只要对着它说话我就能听见。” 昭和看着手里像笛子一样的东西,将它好好的收了起来,“好。” 小鹿倌儿又起身:“你要去仙宗,肯定有很多东西比较缺,那些都是人间选上来适合修仙的人,要不就是非富即贵,要不就是天资聪颖,你去那里也不能输在了起跑线上,我去给你准备东西。”他说着说着就下去了。 昭和正要拦着他,看他又这么兴致勃勃,就随他去了,她心里飘过一丝暖流。 还能遇见他真的很好,想到这里,昭和又想起了其他人,羌芜、弄琴、巫酒还有醉童,你们又在哪里,是已经投胎转世了么? 正文 第二百五十章:我想去九溪宗 小鹿倌儿用乾坤袋装了不少东西,符咒、法器还有一些咕唧兽的肉,他一股脑塞到昭和怀里。 他担忧道:“仙山下最大最有名的仙宗有五个,分别是六水山下的六水宗,蓬莱仙山隔壁岛的蓬莱宗,九溪山下的九溪宗,招摇山下的招摇宗,扶余山下扶余宗。” “修仙术法包括水、金、地、火、木、土、天、海这八大元素,他们各个仙宗所擅长的术法也不同,比如说六水宗擅长水,水可成冰,蓬莱宗擅长海,海化雨,你想好要去哪里吗?” 昭和低头沉吟,六水山,真是……很熟悉的名字,自己昨日还在六水山的琴剑宫里修炼,而今被赶了出来,还是那么突兀的被赶了出来。 “我想去九溪宗。” 昭和她隐下了自己鬼修的身份,又幻化容貌与形态,一身青绿色长袍,脸也是别人看一眼也记不住的一张脸。 她俨然变成了一个普通修仙男子的模样。 九溪山位于天界中部,常年下雪,打远望去,完全是一座被白雪掩盖的山峰。 九溪山山峰是神仙的住处,山峰中部就是九溪宗的位置,上山的路上,道路两旁,种满了梅花。 昭和顺着梅香慢慢的走上山,身上沾染了不少梅香,入宗考试在两日后开始,按照正常脚程,普通人走一天也能走到山峰中部。 昭和本就不是没有法力之人,脚步也会比常人快些,但她发现,很多人都在周围打转。 她记得有一处,她已经走了三回了。 她站在原地,看着周围,这九溪山有隐匿阵法,所以破不了阵法,就永远走不到九溪宗。 这也应当是入宗考试的资格证明。 有一个身形较壮的男子气喘吁吁的搭上昭和的肩膀,道:“哎呦,累死我了,这个山远处看着不高,怎么走了那么久都望不到顶啊。” 昭和转头看着他的那只手,正在想怎么摆脱她,那男子又说:“小兄弟,我看你也走不上去,我们先吃点东西吧,反正离入宗考试开始还有两日呢,等我们吃饱喝足,我们在一起上去。” 他一副自来熟的样子。 除去这个男子,周围还有两个女子和三个男子,他们也坐了下来,拿着食物在吃。 昭和把他的手弄下来,没有说话,脑子里一直想着这个阵法应该怎么破。 她练的是鬼修的术法,这里明显不是鬼阵,仙阵要怎么破,她还真的得好好想一想。 “阿银,回来吧,他一看就没什么用处,跟他说话干什么,我们赶紧吃,等天亮就上山了。” 他们烧起了篝火,一个女子招手喊道。 昭和转头,淡淡的看了他们一圈,看来他们之间都认识,她走到另一个树底下,盘地而坐,拿出鹿灼准备的乾坤袋,从里面掏出咕唧兽的肉,燃起火,开始烤肉。 阿银挠挠头,憨厚的看着昭和。 “那是我妹妹楚楚,她说话一向直接,你别在意,等会我们一起走吧,毕竟这一次的入宗考试参加的人不多,应该就我们几个人。”他以为大家都上不去山,所以自然以为人很少。 昭和却并不这样想,这种仙阵只要入了门的就能破开,从而上到九溪宗,可他们……明显了连这里有阵法都看不出来。 其他不在的人应该已经上山了。 昭和保持缄默,动作利落的用树枝插到咕唧兽的中间,然后架在火上烤。 阿银道:“你这个肉是什么肉,长得好奇怪,我从来没见过,而且……好香啊。” 他闻了闻空气中咕唧兽散发的香味。 咕唧兽在神仙眼里就是最低级的仙兽,在仙兽排行榜上都排不了名号。 可是在凡人眼里,就是绝世美味了,它表面又被小鹿倌儿涂上了很多层蜂蜜,香软清甜,油光水滑,看着就很香。 阿银咽了咽口水,另一头的阿楚她们顿时觉得自己手里的干粮不香了。 阿楚命令道:“喂!等会我们带你一起上山,你把你烤的肉给我们分一点!” 她说话的语气是颐气指使的,仿佛昭和不同意,她就要上手抢了。 阿银不好意思的看着昭和:“对不住。”他走过来拉住阿楚,“妹妹,你乖一点。” 阿楚跺脚:“哥哥,我想要他的那个肉!” “喂,我可是水系的,等到了九溪宗,一定会被各大长老重用,你要是和我打好关系。” “以后什么资源我也能分你一点,你若是不给!你小心我找人教训你。” 另外一个女子也道:“你也别不识好歹,我们小姐能看上你的肉是你的福分。” 其他三个男子也是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 昭和怒极反笑,也不说话。 她当着她们的面,一口一口的把咕唧兽的肉撕下来,然后放到嘴里,细细的咀嚼。 她吃的速度很快,但又是慢条斯理的模样 在其他人眼里,就是相貌普通的他竟然有一种别样的吸引人的气质,本来不是很想吃的那些人也萌生了想要尝尝的想法。 她们就在呆愣中看着昭和吃完了。 昭和细致的擦着每一根手指,动作优雅随性,眼神又极其慵懒,她抬眸的一瞬间,眼里的情绪发生了变化,从慵懒变成了杀意。 “还想吃吗?” 她把骨头架子摆了出来。 阿楚被气的脸都红了:“你……你,庶民!春儿,给我打他!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没有人敢这样对我。” 她衣着鲜亮,应当就是权贵子弟的小姐,性子娇纵,应当也是全府宠爱的对象,说是水系,但四肢无力,没有修炼过,成不了大气候。 昭和低眸,只一眼,便分析了很多出来。 叫.春儿的另一名女子从腰间扯出剑,指向昭和:“竟然这样不给小姐面子,找死!” 阿银低吼:“够了!阿楚!父亲说了,让你来九溪宗修炼就是为了磨磨你的性子,可你现在变本加厉,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春儿,还有你们三个,带着小姐回去,这一次,就我一个人去九溪宗。”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一章:说一说怎么把阵法弄碎的 阿楚失望的看着阿银:“哥哥,你是为了一个外人凶我么?我都说了,我要他的肉!我要!” 阿银无奈道:“家里就是太溺爱你了,小时候,你想要的东西没有不给你的,可你现在长大了,人家的东西若是不想给,你还说想要,那就是不懂事了,阿楚,你回去吧。” 春儿左右为难的看着阿银和阿楚,最终还是把剑给收了回去,其他三个男人也都不敢说话。 他们都是阿楚的追求者,听说这一次阿楚要来九溪宗,他们也都跟来了,没想到还没走到九溪宗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阿楚的哥哥阿银看着憨厚,其实脾气是最不好的,说到就要做到,他打人也很疼,他们三个都被教训过,现在那被打的场景还在他们脑子里回放着,简直历历在目啊。 另一边的昭和却敛下了眸子,思索着这个阵法应当怎么破除,阿楚气势汹汹的走到昭和面前,阿银拦都拦不住。 只见阿楚抬起手,就要拍到昭和的脸上。 昭和猛的睁开眼睛,射出无限冰冷的寒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抓住阿楚的手。 “是想打架吗?” 阿楚的手腕顿顿的发疼,雪白的肌肤立马变红,她另一只手拍着昭和抓她那只手的手腕,“你给我放开!快点放开!” 昭和猛的把她往前一推:“没事不要惹我。” 阿银抓住阿楚,道:“好了,别闹了!”他心里门清,这男子推阿楚的方向正好是他站的的方向,说明他也不想伤害她。 昭和若是听到他心里的想法,肯定会嗤笑一声,不,我只是懒得改变方向罢了。 她起身,离开了这里,往山的右边方向走去。 阿银还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 昭和拿出传音笛,道:“我找到仙阵的阵眼了,应当怎么破除?” 小鹿倌儿的声音立马传了过来:“你把仙力输进去就好了,水系就用水元素。” 昭和感受着九溪山的仙力,凝聚到了自己的手心处,然后翻手将仙力输入到阵眼。 另一边忽然又有声音传来:“不要太多了,不然阵法会碎掉的。”他知道每个仙宗入宗之前都有阵法,他可不想昭和还没进去就惹麻烦。 昭和:“……” 她看到阵法已经在消失了,一不小心输多了,可是她明明没有用多大的力气。 小鹿倌儿那边听到声音,疑惑道:“怎么了?” 她淡声道:“没事,那我先走了。” 她把传音笛重新放入乾坤袋,没走多久,就见到了九溪宗的宗门。 “宗主,山下的阵法破了。” “破了就破了,不破他们也进不来啊。” 宗主继续闲适的喝着茶。 “不是不是,宗主,是碎了,是那种……” 宗主一口茶喷出来,“碎……碎了?” 那可是守护了九溪宗三百年的阵法,是由开宗祖宗黄明玉阵法大师设的,普通的仙力输送根本不会把阵法震碎,除非那个人是……绝顶天才。 他的神色逐渐复杂,道:“将各门派掌门叫来,一起看看我们九溪宗来了何方神圣。” “是!” 很多人都走了出来,九溪宗的弟子,掌事,全都走了出来,在讨论,山下的阵法怎么会碎了这一件事,其他输送仙力来到宗门前参加入宗考试的人也在面面相觑,似乎在问:“是不是你?” 昭和看自己随手一个操作引出了这么大的骚动,不禁摸了摸鼻子,将自己隐在了众求学弟子之间,普通的不能再普通,没有谁会注意到她。 因为阵法碎了,一直上不了山的阿银他们因祸得福,走上了山,阿楚还一直小声抱怨:“那个男的再被我看到,我一定要弄死他。” 阿银没有听到,心里却有些遗憾,不知道那个男子有没有成功上山。 他们几人一上来,所有人都在看着她们。 几个天赋很高的求学人也在审视着他们几个。 摩兰道:“他们这几人看着也不像能把阵法震碎之人的。”其中一个女子冷冷道。 她旁边的男子名叫夜景天,是一个皇子,他鄙夷道:“一个胖子,几个喽啰,怎么可能。” 他们两个天赋很高,几乎一踏上九溪山,就找到了阵眼,毫不费力的上了九溪山,已经在宗门口等了快一天了。 其他人也不敢惹他们,几乎是以他们为首。 阿楚还以为是自己的美貌征服了那么多人,娇娇的一笑:“春儿,你瞧他们,一个个直愣愣的瞧着我干什么,我只喜欢慕寒,他们就别想了。” 她的这句话说的并不小声,耳力好的摩兰和夜景天也听到了,他们:“……” 这么自恋的人绝对可以排除了。 没过多久,宗主也带着九溪宗各门派掌门过来了,九溪宗宗主名叫李钟惠,实力深不可测,留着长长的白色胡须,看着十分德高望重。 他站在祥云上,看着底下的求学弟子,道:“是谁打碎了我九溪宗的阵法。” 鸦雀无声。 李钟惠又道:“那人将会成为我的直系入门弟子,我九溪宗会用全宗最好的资源培养他。” 昭和皱眉,她不太想学金术,这个李钟惠最擅长的就是金术,所以成为他的弟子也没什么好的,她继续站在众弟子之中,一句话也没说。 所有人被这个承诺都惊到了,可是依旧没人站出来,他们也不想冒名顶替别人。 这样太掉价了。 李钟惠循循善诱:“谁最后上山的。” 大家又齐齐看向阿银他们。 李钟惠走到他们面前,对着阿银道:“是你?”语气稍微有些质疑。 阿楚眼珠子一转,不会是那个青衣男子吧?她举手道:“是我,宗主,我弄碎的。”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阵法是这个自恋狂弄碎的?他们怎么也不敢相信。 夜景天也用不相信的眼神看着阿楚。 李钟惠沉沉的看着阿楚:“是你?那你刚才怎么不说是你呢?” 阿楚道:“方才我没有听到。” 李钟惠又道:“那你能说说你是怎么把阵法弄碎的么?”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二章:普通的不想让人再看一眼 阿楚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她不自觉的拽着阿银的衣摆,以寻求一丝安慰。 阿银还在疑惑阿楚什么时候把阵法弄碎了,完全没有感受到阿楚正在拉他的衣摆。 李钟惠一直盯着她,她的这些小动作全落在了他的眼里,他淡声道:“你别害怕,当时什么情况你说出来就是了,阵法碎了就碎了。” 但是这天才可不能找错了。 所有人包括昭和都在看着他,只不过其余人全是怀疑和难以置信的看着这边,而昭和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如何扯谎。 阿楚感受到这些质疑和不怀好意的眼神,如芒刺背,她镇定道:“当时我找到阵法以后,就看到了阵眼,然后随手输入元力,就看见阵法碎了。” 昭和低头勾了勾唇。 没想到她误打误撞说对了全部。 她眸子里又多了几分慵懒,想当天才就去当吧,正好,帮我吸引了那么多注意,我才能更好的做我想做的事情。 李钟惠眼神立马变了,从隐着不相信的慈爱眼神完全变成了惊喜和势在必得,他摸着胡须笑道:“不错不错,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元力,以后得路还会更长,你叫什么名字?” 阿楚羞涩一笑:“阿楚,我叫阿楚。” 其余人听到九溪宗宗主都这样说了,那这阵法铁定是这叫什么阿楚的弄碎的。 一时间所有羡慕和崇拜的眼神都落在了阿楚身上,那摩兰见此更是恨得牙痒痒。 她是金元力,现在已经筑基,又是身份尊贵的西域公主,从小就是被捧在手心里的天之骄子。 可如今,被一个乡野丫头抢先引起了大家的注意,还被宗主这样看重,这丫头真是找死! 夜景天他怎么也不会相信这样的女子会是把阵法弄碎之人,他一定要查出真相! 他有些不自然的转过头,眼神正好落在了后头站着的昭和身上,这男子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可是总给他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夜景天自嘲一笑,现在他看谁都是危险人物,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昭和也感受到他传过来的视线,她不在意的继续看着地上的板砖。 李钟惠伸出手,摸着阿楚的脑袋,一会儿便笑的更开心了,鹤发童颜的他胡子跟着翘了翘。 “还是水元力,没有杂质的元力更好修炼,阿楚,你还没有筑基对吧?” 他面上有几分可惜,他是金元力,要是做他的亲传弟子,怕是发挥不了她的作用。 阿楚眉目一凝:“是,我天资愚钝,还没有筑基。”她似是抱歉一般的看着李钟惠。 李钟惠拍着她的肩膀,笑道:“无碍,天才总是开始的时候比较难,等到后面就会进步飞速。” “阿楚,你就不用参加入宗考试了,你直接是我的亲传弟子,这也是我刚刚的承诺,没有谁有意见吧?”他这句话是看着众求学弟子说的。 除去摩兰、夜景天和昭和没什么反应,其余人全都很兴奋道:“没有!宗主英明!” 李钟惠满意点头,又对阿楚道:“你今晚就可以着手修炼了,我现在虽是你的师傅,但我是金元力,教不了你什么。” “我去找霓裳掌门教你,她是我九溪宗水月派掌门人,现在已经是分神中期了,也是水元力,可以助你更好的成长。” 阿楚兴奋的脸都红了,她第一次被这么多人认可,而且这还是九溪宗的宗主!得到了五大仙宗宗主的认可,日后飞仙还会难吗? 她行了一个礼:“是,师傅。” 李钟惠抿唇一笑:“你站在我旁边看他们比试,入宗考试在登记名字以后正式开始。” 阿楚美滋滋的挪着步子来到李钟惠身旁,顿时觉得周围的景色都变得好看了几分。 阿银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 跟着她的其他人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把心里的疑问强压了下去。 李钟惠带着各门派掌门坐在了比武台四周,比武台设在九溪宗外院中间,他们要看的就是比武之人的体魄、元力和修为。 没有元力和修为的,体魄如果厉害,他们也会破格录取,总之,实力强则录取。 李钟惠坐在最中间,只听他道:“今年参加九溪宗入宗考核者共一百人,我九溪宗只收二十五人,除去阿楚,前二十四名晋级成功,采取抽签制选择对手。” 他抬手一挥,一个签筒出现。 “现在,喊到名字的上来抽签。” “夜景天。” 李钟惠也很看好这个夜景天,实力不俗,以后的成就不会低,他对着正走来这边抽签的夜景天一笑,夜景天面无表情的抽了签就走,鸟都没鸟他,李钟惠:“……” “摩兰。” 李钟惠同样对她笑,摩兰和夜景天又是一样的反应,好像他什么时候得罪了他们两个一样。 坐在他旁边的阿楚对着摩兰做鬼脸,摩兰看见了,牙都快咬碎了。 “……” “贺朝。” 昭和的名字还是最后一个念到的,李钟惠此时也喊累了,何况昭和的资料也没什么突出的,普通,普通至极,他都怀疑这个贺朝连入宗考试这一关都过不了,所以更是看都不想看一眼昭和。 阿楚惊诧的看着昭和走过来,他也来了。 半是挑衅半是耀武扬威道:“原来你叫贺朝?呵,要不是打碎了阵法,你能来这九溪宗吗?估计还在山底下转悠转悠吧?” 阿楚心里一直记恨着他,明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凭什么总是那么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正低着眸子看资料的李钟惠抬起了头,问道:“阿楚,你认识他?” 昭和拿起签筒里最后一个签,便转身离开,也没理阿楚,阿楚可怜巴巴道:“他在山下欺负了我,我这才忍不住说了他两句。” 李钟惠压下心里的疑惑,安慰道:“他一看就留不长,你何苦跟他这么一个普通人见识,好好看一下比武吧,里面还是有很多厉害的人。” 阿楚面上点头答应,心里却想着怎么样教训昭和比较好,心思完全飘远了。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三章:蜉蝣撼树罢了 入宗考试也正式开始了。 对上摩兰和夜景天的两个人正叫苦不迭,对上谁不好,偏偏对上了他们两个,这两个一看就就不好惹好不好?肯定上场没多久就被淘汰了。 事实也正如他们所料。 对上他们二人的那两人都上场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被打下了比武台。 而那两人还是一副气定神闲,仿佛还能来上几回的模样,让人气的不行。 天才与普通人就是有差距,靠后天弥补都弥补不了多少的。 战况也渐渐明了,输了的都失望的回去各找各妈了,赢了的则意气风发的站在比武台下面,看着接下来的比试。 昭和与另一个男子的比试被放在最后面,大家看着这一组上了台,顿时没有想看的欲望。 男子名叫苏大,他长得五大三粗,脸上一圈络腮胡子,身上拴着铁链子,双手又拿着金刚锤,是气势汹汹的跳上了台 昭和则一身青色袍子,什么也没有拿的慢慢的走上了台,一副弱小书生的样子,两人的对比和反差实在是太大,结果已然明显。 阿银和春儿都是赢得那一方,他们见到台上的昭和全都有些惊讶,阿银更是担心道:“小兄弟,打不过就不要勉强,千万不要受伤了。” 昭和看都没有看他,漫不经心的想着怎么才能不动声色的将对面这个人打败。 她现在是鬼修,不能用鬼修的术法,只能靠巧劲儿,但也不能赢得太快,招人注意,就……那种很勉强的打赢是最好的,因为别人还以为你是靠运气而赢的,就不会在意自己。 昭和想出了对策,抬眸看着对面站着的苏大,苏大邪恶一笑:“你小胳膊细腿的,我一掰就能掰断,你确定你要和我打?要不你现在就认输,那么你还能完好无损的下山,免得……” 他半带威胁的看着昭和:“毕竟我不会手下留情一不小心你就会受伤的。” 看比武的人听到这句话全都哄然大笑,全都戏谑的看着昭和:“认输吧,认输吧!这样还能少出点草药钱。” 阿楚更是笑的肆无忌惮。 李钟惠则有些不喜的看着阿楚,这个性子完全不是他心目中乖乖徒弟的性子。 他压下心中的不喜,道:“肃静!比试开始!” 摩兰对站在旁边的夜景天道:“你觉得他会赢吗?”她面上的表情比较复杂。 夜景天道:“你也感受到么了呢?他身上有一股很危险的味道,让我都有些忌惮。” 摩兰眯着眸子,仔细的看着台上的比试。 大家看昭和没有认输,也都来劲儿了,全都精神抖擞的看着昭和怎样被苏大吊打。 苏大扛着金刚锤猛冲了过来,一个猛虎下山,金刚锤就要锤到昭和的脑袋。 大家正以为昭和会没命的时候,却发现昭和毫发无损的站在了苏大的身后。 大家脸上都是惊讶,竟然被他躲掉了? 应该是运气好! 苏大也是这样想的,继续使着他的金刚锤,不要力气一样的砸向昭和。 昭和却像一个泥鳅一样划得很快,一下子就躲开了,苏大硬是连她的一片衣角都没有摸到。 苏大的额头上都出汗了,他鼓起脸,不满道:“只会躲算什么本事,你跟我正大光明的打!”他扔掉金刚锤,双拳攥紧,看着昭和。 大家为苏大喝彩:“兄弟好样的,是个男人。” 比武过程中允许考生自己带武器,若是自己没有称手的武器,别人却有,这个本身就是不太有利的,所以苏大扔掉金刚锤,赤手空拳和昭和打,简直点燃了大家的斗志。 其他掌门人也都正襟危坐,虽然是一场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比试,但是他们的热血也成功把他们的昏昏欲睡赶走了。 李钟惠更是用着复杂的眼神看着昭和。 心里竟然有点希望他赢。 蜉蝣撼树,若撼动了,便不再是蜉蝣了。 昭和没有什么表情,继续和他打“游击战”,不主动攻击,也不迎面对上,他打她便躲,那些人全都道:“你跟他打啊,躲什么。” “真是没有男子气概,打就完了。” “苏大,别手下留情了,赶紧结束吧!” “是啊!一直躲一点意思也没有。” 苏大心有力而气不足,他走的是体魄体修路线,可是发现被他这么躲来躲去,自己的体力严重不支,而对面的他却仍是游刃有余的样子。 他有些不耐烦了,发出一声怒吼,是土元力化成的猛虎,冲到昭和脸上,只要击中了,他就赢了,要是击不中……不,不会击不中的。 这是他最后的底牌了。 昭和低眸扬唇,就是现在,她往后下腰,那土元力化成的猛虎打空了,昭和瞬间改换方向,冲到苏大的面前,轻轻一推,苏大下了比武台。 全场一片寂静。 唯有李钟惠道:“苏大和贺朝比试,贺朝胜。” 苏大一瞬间还没有反应过来,摸着自己的脑袋,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我竟然输给了一个弱鸡?这……怎么可能? 他回想起他们比试的过程,那贺朝一直在消耗自己的体力,所以她是知道自己打不过他,所以选择了一个迂回的方式,可是那个猛虎她怎么躲得掉,那可是猛虎!速度很快的! 她的身法到底是谁教他的。 夜景天沉声道:“如果是我,要我躲开那个猛虎,也需要花费不少的力气,可她似乎很轻松。” 摩兰也发现了,道:“装的,他很厉害。” 昭和慢悠悠的走下台,伸了一个懒腰,挑衅的看了一眼阿楚,阿楚气的直跺脚,她还以为那大块头能把他打死呢!没想到这么不中用。 李钟惠道:“现在晋级了四十九位,一个轮空,其他人继续抽签,进行第二场。” 比试很快就过去了。 摩兰和夜景天依旧没有对上,很快就赢了对方,阿银也是勉强赢了,春儿则没有那么幸运被刷了下来,阿楚就叫她跟在自己身边继续当侍女,春儿知道自己能留在九溪宗也很高兴。 令人万众瞩目的还是贺朝,他再次以同样的方式赢了对方,有些人不敢小瞧了他,有些人则以为对方只是运气好,没有过多的关注他。 正文 第二百五十四章:我们两凑个伴算了 晋级的一共有二十五人,其中就有昭和、夜景天、摩兰、阿银和阿楚等人。 天色已晚,本来计划好的各门派掌门人选亲传弟子一事就推迟到第二日,昭和他们则被执事长老安排进九溪宗的客房内休息。 昭和正在感悟元力,她必须快速变强。 鬼修修的是魂力,与天界元力不同,她要入仙道,就需要感悟八大元力,吸收元力开始筑基。 昭和闭上眼睛,感受到空气中有许多元力都想要往自己身体里面钻。 蓝色的水元力、金色的金元力、黄色的地元力、红色的火元力、绿色的木元力、褐色的土元力、银白色的天元力、幽蓝色的海元力。 她只想要水元力。 单元力修行的会更快。 昭和持着这个心思慢慢的拨开其他无关的元力,只吸收蓝色的水元力,可她忽然发现,不管她想不想要,其他元力都往她身子里面钻。 昭和还没有仙宫,只有神魂能告诉她是什么元力持有者,她看到自己的神魂正发出八彩的光芒,她是八元力持有者,天赋最差的一种类型。 昭和苦笑,没办法,只能这样慢慢修炼了。 这一晚上,昭和都没有睡觉,重复着吸收元力的过程,要是谁和她一样没有睡觉,就会发现所有的元力正在疯狂的往一个方向涌去。 任谁都会暗骂一句:“妖孽。” 幸好她是鬼修,不睡也没关系,要是那些没入门或者刚入门的普通人早就撑不住了。 昭和吸收了一夜,她看着没有丝毫变化的腹部,心里有些挫败,这入门的筑基真的挺难的。 她正要去洗个脸,乾坤袋里的传音笛飞了出来,昭和伸手将它握在手里,那边就传来了声音:“昭和,你入宗了吗?” 昭和勾唇一笑:“当然。” 一夜没睡的她的声音很是低哑深沉,那边听着的的小鹿倌儿感受到一种酥麻之感。 他脸红了半边,又小心翼翼道:“听说寒池带着那女子去六水山上了。” 锦瑟本来也想去探听情况,没想到六水山再次封山,谁也进不去。 她就一直守在山门口等着,要是那女子真的是姐姐,那姐姐怎么可能不会与自己相认? 昭和闻言顿了顿,道:“嗯。” 扣扣扣—— 外面响起敲门声。 “贺朝,贺朝,快醒醒,宗主喊大家集合了。” 是隔壁睡着的阿银再喊她。 小鹿倌儿也听到了,忙道:“你先去忙,有空再聊,天界的消息我都给你打探着。” 昭和笑道:“好,等会我来找你,有些问题我不太懂。”她没等那边人说话,就收起了传音笛。 她打开门,面色淡淡:“知道了。” 阿银提醒道:“贺朝,今天是各掌门选弟子的日子,你想好要去哪个门派吗?” 昭和道:“没想好。” 她啪嗒一声就把门关了。 阿银想与她交好她明白,可她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交朋友身上,何况他的妹妹似乎很讨厌自己,更不能让他夹在中间为难。 阿银摸摸脑袋,憨厚道:“贺朝,你抓紧时间,我先走了啊。”外面渐渐没了声音。 昭和捏了一个决,神态淡淡的走出了房间,走到外院的院子里,摩兰和夜景天还是站在一起,他们齐齐看向昭和。 昭和眼神与他们错开,她的眼里没有这些人。 摩兰皱眉:“看着普通至极,竟也那么目中无人,他的底气到底在哪里?” 夜景天直接走到昭和面前:“我想和你切磋。”他的这一句话刚说出来,其他人说话的声音都没有了,全都看着昭和这边。 夜景天的实力大家都看的很清楚。 在他们这些人之中,可以排上第一,可昭和就是个靠运气进了九溪宗的人。 他找他挑战,确定不是欺负人家吗? 不过谁也不会嫌这戏不好看。 昭和敛下眸子,淡淡道:“我认输。” 其他人:“……” 夜景天面如土色,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昭和懒懒的站着,看着地上。 李钟惠和阿楚的过来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阿楚已经是九溪宗宗主的亲传弟子了,就不用和他们住在一起,已经住在了宗主殿旁边的屋子里。 李钟惠环顾了周围一圈后,道:“我们九溪宗一共有九大门派,分别是水月派、金工门等,各门派掌门人想要的弟子也不一样,你们等在此处,各门派掌门会来进行挑选。” “当然,你们也可以自己选择门派。” 很快,很多弟子都有了归宿,而又有两个极端,摩兰还有夜景天二人被九大门派掌门人争抢,昭和这边“无人问津”,一时间,苍凉无比。 阿银替他感到尴尬,他入的是金工门,他抬头看着自己掌门,道:“师傅,贺朝他心思正,好好修炼肯定能成一番大器,要不……” 金工门掌门是一个年过五十的老头子,他皱眉道:“他看着无欲无求,傲气却大的很,我这个门派容不下那尊大佛,你无需再说。” 另一边。 炼丹房掌门袁老激动道:“摩兰,你是火、土双元力,来我炼丹房最好,炼丹的时候连火种都不需要找了,直接自带,这还不舒服?” “现在炼丹的弟子越来越少,想要炼丹的有天赋却更少,你能来,一定能这个领域发光发热!” “我呸!炼丹有什么好的,来我十月阁,我能让她的土元力发挥出极大的作用!” 摩兰被几人拉着,夜景天也同意。 他们都有自己的想法,最终摩兰去了十月阁,夜景天去了天元力的沉香门。 其他掌门都是一脸遗憾的看着他们两个。 有一个掌门手下一个弟子都还没有,而昭和也变成最后剩下的那个人。 阿楚捂嘴一笑,走到昭和身边,轻声耳语:“贺朝,你能靠运气进九溪宗又怎么样。” “要是没有掌门愿意选你,你也只能做个外门弟子,用最少的资源,天天扫地。” 李钟惠沉声道:“阿楚。” 修仙之人耳力都好,至少他和那些掌门都听到了,那个手下还没有弟子的掌门伸了一个懒腰,道:“贺朝是吧,刚好我们俩凑个伴,跟我走吧。”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五章:扮猪吃老虎 昭和点头,就跟在了他的身后。 阿楚撇嘴,可恶,竟然还有人愿意选他!没事,等到后面,她要好好的欺负欺负他,报她的仇! 李钟惠有些不满,这个阿楚,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就算是天才,也要付出努力才能更好的成长,可她的心思太泛了。 “既然都选完了,大家就跟着自己的掌门回各自的门派吧,阿楚,跟我来。” 阿楚对着阿银甜甜一笑,就跟着李钟惠走了。 昭和看着走在她前面的龙渊阁掌门,细细的思索,这个门派是主“海元力”,水和海也差不多,反正她也是八元力,刚好也可以修炼。 龙渊阁掌门冷亦然感受到她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道:“怎么,被我选中了有点不开心?” 他年纪轻,不过二十出头,却也走到了掌门的位置,不过平日里不争夺资源,也懒得去参与九溪宗的宗务,所以这几年来,佛系的他手里也才只有一个弟子,别的掌门多的都有八个弟子了。 昭和道:“没有,你很适合我。” 冷亦然一愣,轻笑出声,可以看出昭和说的那句话成功取悦了他,道:“你有一个师兄,叫做岳子钦,今日他下山去采买东西了,平日里我没空的时候,由他来教导你。” 昭和颔首:“是。” 冷亦然撇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等他们走到龙阁的时候,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了,龙阁位于九溪宗偏北的地方,在一个断崖处修了一个高达八层的阁楼。 冷亦然道:“来龙阁的路都记住了么?” 昭和道:“嗯。” 冷亦然转身,一挥手,外头昭和走过的青砖路全部不见了,连空气中都浮起了一层雾。 “你去三楼自己选一个屋子住下,今日不修炼,自己安排。” 冷亦然说完这句话就瞬移走了。 昭和淡笑,这掌门倒是有意思的紧,还在龙阁外面设了一个迷魂阵。 她走上龙阁的三楼,外面看着空间不是很大,里面却有八个屋子。 其中一个最大的屋子已经被人住下了,应当是那个未曾谋面的师兄住的地方。 她选了一个稍微偏小的屋子,关上门以后,就拿出传音笛与小鹿倌儿联系。 她把自己进了龙阁的事情都跟小鹿倌儿讲了。 “鹿灼,我发现我身上的元力有八种,我要如何才能成功筑基。” 小鹿倌儿不是很惊讶,道:“八种元力有利有弊,不过我相信你,你一定能把这些化成最有力的动力。筑基要开仙宫,你要有三基丹才行。” “三基丹是最普通的开仙宫的丹药,你的那个门派应该一找一大堆,吃了丹药,再修炼,你就能开仙宫,达到筑基初期。” 昭和拿出冷亦然给她的传音符,道:“我想要三基丹。”说完这句话,传音符就烧成灰烬了。 没过多久,一个仆从就把三基丹送了过来,整整一箩筐的丹药瓶子。 “掌门说了,要是你今日吃了三基丹还没有达到筑基初期,明日你就自己去山上挖草药。” 他把东西放下,面无表情的走了。 昭和不知怎的有点想笑,这个龙阁掌门真的是太……有意思了,明明很大方,却是穷大方。 她敛下笑意,随手拿起一瓶三基丹,往嘴里塞了一颗,清甜的丹药香在嘴里弥漫开来。 没过一会,她感受到腹部有一股温热之感,是三基丹发挥作用了,昭和闭上眼睛,吸收元力。 一炷香……两炷香…… 昭和感觉到自己就像一个筛子,皮肤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张开吸收着元力。 神魂上的光芒越来越亮。 咔嚓—— 昭和能看到自己身体里面开了一个口子,神魂上的元力争先恐后的涌了进去,口子越来越大,一个仙宫已经开了。 就一颗三基丹,昭和已经到了筑基初期。 昭和没有停止,继续吸收着元力,境界正在不断的攀升,筑基中期……筑基后期。 直到筑基后期大圆满的时候才停住。 如果昭和不是八元力,她恐怕现在已经是旋照初期了,她伸了一个懒腰,打算出去熟悉熟悉环境,冷亦然也没说不让她出去。 她刚刚上三楼之前,已经知道一楼是大堂,二楼是厨房,三楼是客房,还有五层楼。 她慢慢的走上去,发现在第四层的时候她就被困住了,冷亦然的声音也在这个时候传了过来:“后面几层楼你不到一定的境界是进不去的,回去吧。”话音刚落,昭和就被弹了回去。 昭和:“……” 冷亦然又道:“你现在到了筑基期就上山挖点草药,送到大堂里面,可以兑换积分。” “在我们龙阁,没有白给的资源,你用了几颗三基丹就要还多少积分。” 昭和:“……” 所以刚刚说挖草药那件事其实不管有没有到筑基都得去挖,这个掌门……有点抠门。 也难怪许多弟子都不愿意进龙阁。 估计他们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了。 昭和只好换了一身轻便的劲装上山挖草药去了,她扛着锄头,面无表情的往后山走去。 许多弟子见到了,全都在讥笑,“龙阁弟子一如既往地要做苦力,现在又多了一只可怜虫。” 昭和看都没有看他们,继续往前走。 那说话的人却不愿意这么轻易放他离开:“听说你拒绝了夜景天的切磋邀请?” 昭和错开他,就被那男子抓住了手腕。 “我在与你说话,你听不清吗?” 昭和看他衣服上的铭牌,就知道他是沉香门的,她淡淡道:“不是拒绝,是打不过认输了。” 他们全都大笑。 “没想到你这人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现在夜景天就是我们沉香门的老大,要是让我们知道,你惹到他了,你就完了。” 昭和:“……” 我TM谁也不想惹。 昭和默默地上了山,完全没看到夜景天看他的眼神很是复杂,他能看的出来昭和已经到了筑基期了,就一会的功夫,筑基后期,这个人……真的不是在扮猪吃老虎吗?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六章:我第一个弄死你 昭和走的很快,动作也很麻利,她按照羊皮手册上画着的草药的样子去找草药,三两下就把草药挖了出来,随意的往乾坤袋里面扔。 待挖的差不多了,昭和才扛着锄头回去。 这一趟的收获就是认识了不少草药,如炼制三基丹所需要的龙蜒草、蛤蟆草、灵仙草。 还有其他的草药她也挖来了一些。 积分应该有很多了吧? 她可不想天天来后山挖草药,挺耽搁时间的,要是有可以杀魔兽的任务兑换积分就好了。 昭和想了一路,到了龙阁大堂,看见一个小窗口,窗口右上方挂着一个积分榜的排名。 因为在昭和没来之前,龙阁就只有岳子钦一个人,所以积分榜上也只有岳子钦,积分数额是一万零三百,昭和把草药都放到小窗口处。 里头的人伸出一只手,把草药都收下了,昭和的名字也出现在了积分榜上,不过才有五十积分,这还是没有扣除那颗三基丹的积分。 昭和:“……” 挖了那么多比不上人家一个零头。 这大师兄是哪里搞来那么多积分的,难不成日日夜夜都在挖草药? 昭和问:“请问这个获取积分的方式除了挖草药还有什么吗?” 里头那人露出一张苍老的脸,他是龙阁的掌门执事袁成,他阴鸷的看着昭和:“还可以去魔界打魔兽,去仙界猎杀仙兽。” “只要是自己打来的,就都可以。” 魔界打魔兽昭和可以理解,去仙界猎杀仙兽都可以吗?仙兽基本上都在各大仙山上,或者在仙兽园里面,她去猎杀确定不是去找死? 何况,修仙门派最终的目的不都是飞升上仙吗?要是以前猎杀过天界仙兽,等飞升了上仙岂不是仙人喊打的对象? 昭和抽了抽嘴角,不再多问。她的这个师傅是真的完全放心自己,让自己自求多福? 昭和正要回自己屋子换一身衣服,迎面走来一个身材修长,眉目清秀的男子,他身后背着箩筐,是一些盐巴、糖包和油米布之类的东西。 毕竟修仙门派还不能化万物,这个术法要到上仙的时候才能用,当然,昭和是鬼修,又有上神寒池的教导,已经习得了化万物的术法,不过,她不能使用,就得乖乖按照大家的习惯而来。 岳子钦嘴角带笑,看着昭和道:“你就是新来的小师弟吧?我是岳子钦,你的师兄。” 昭和点头:“大师兄。” 岳子钦把草药给了袁叔,对着昭和又是一笑:“叫师兄,叫大师兄把我喊老了,反正龙阁只有你我二人师兄弟,没那么规矩。” 他声音很好听,给人一种春风拂面的感觉。 而且他身上的气息很强,强到她都感觉这个师兄就是天上的上神,毕竟昭和以前就是待在天上的,许多神仙她都见过。 昭和道:“师兄。” 岳子钦眉目含笑,温柔的抬起手想要摸她的头,被昭和给躲开了,他也不生气,放下手,道:“这几日师傅都要闭关,就由我来教导你,我虽比你大不了多少,但论资历,我有这个资格。” 昭和抬眸,点头:“是,师兄,师傅也跟我讲了这件事,以后就麻烦师兄了。” 昭和以前从未有过叫别人师兄的经历,偶然一次竟然觉得分外有趣且亲切。 可能这位师兄本身就容易让人亲近吧? 岳子钦眸中的笑意更甚:“明日卯时在龙阁大堂集合,我们出去历练几天,记得准备好东西。” 他又低头看向她腰间,道:“你有乾坤袋更好,可以保证食物的鲜美,若是会做饭,便准备一些吃的吧,这些东西你拿着。” 昭和看着他把箩筐拿下来,分了一些盐巴、糖和油之类的东西给她。 岳子钦道:“回去好好休息。” 昭和点头。 她来仙宗那么久,岳子钦是第二个那么关心自己的人,第一个……则是阿银,虽然她对他很冷淡,但是他对她的好她都记在了心里。 阿楚虽然成为了宗主的亲传弟子,但是却发现自己的权利根本比不上其他人。 李钟惠疑惑天才的性子不该是这般嚣张跋扈的,所以他下定决心要磨磨阿楚的性子,就不会有丝毫的懈怠。 他天天把阿楚关在宗主殿里,让她辨认药材、杵药和练字,每一天就是这几个任务。 阿楚叫苦连天,她摸着自己发酸的手腕,委屈道:“师傅,我还没有筑基,要不我们先开始修炼吧,我的哥哥阿银都已经筑基了。” 她真的厌烦死了杵药了,要知道做宗主的弟子那么辛苦,她就不冒名当这个天才了。 那个真正把阵法弄碎的人也不知在暗地里怎么笑话自己,都怪他,他可能知道这个宗主的性子,才不愿站出来。 阿楚把那天才又给恨上了。 要是知道那人是谁,她一定要把他和贺朝绑在一起,吊打他们! 李钟惠眸子微动:“你哥哥能筑基是因为他心思清净纯正,而你不能是因为你的性子还是太毛躁了,这辨认药材和练字最能磨炼一个人的性子,你好好练上一个月再说。” 阿楚听到这句话,心都凉了,她坐在李钟惠旁边,拉着他的衣袖:“师傅,一个月呐,一个月,和我同进宗门的弟子恐怕都要旋照期了,到那时,我该怎么才能追赶上他们?” “何况,我还是宗主您的亲传弟子,要是还比不上他们,岂不是丢了您的脸面?” 李钟惠何尝没有想过这件事,但是他依旧不为所动,死咬着牙不松口:“不必再说了,你要好好磨磨性子,把你的那些棱角和奇奇怪怪的心思都压下去,免得以后晋升境界的时候走火入魔,为师也是为你好,快去吧。” 不容阿楚再说,李钟惠一挥手,阿楚就出了屋子,来到了宗主殿的大堂,她看着面前堆成山高一样的书籍,气的锤了一下桌子,反而把自己的手给撞疼了。 阿楚生理泪水立马出来了,她轻轻的吹着伤口,凶狠道:“贺朝,这一个月先放过你,等到我能出去以后,第一个弄死你!” 昭和猛地打了一个喷嚏。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七章:天雷劈歪了 昭和还是一夜没睡,她感觉到自己的境界正在松动,所以一晚都在吸收元力。 还不到卯时,她就上山挖草药,挖着挖着灵台微动,直接晋升到了旋照初期。 昭和:“……” 这挖草药还能晋升的? 她把草药兑换成了积分,欣慰的看着自己的积分从五十变成了一百五十,她趴在窗口上,道:“袁叔,这积分能兑换些什么东西啊?” 袁叔睁开眼睛,抬手一挥,昭和眼前就出现了一个场景,里头丹药、法器、符咒、衣裳什么都有,“只要有积分,要什么有什么。” 昭和看到一把闪着流光的剑,心中微动,这把剑有点像玉絮,她摇摇头把这些心思驱赶出去,指着那把剑道:“袁叔,那把剑要多少积分?” 袁叔这才正眼看向昭和,好像再说你眼光不错,“这把剑叫画骨,要十万积分才能兑换,你的师兄有一把和你这个差不多的剑,叫画心,他是花了二十万积分兑换的。” 昭和眼角微抽,突然觉得自己那一百五十积分算不了什么了,师兄花了二十万积分还有那么多积分,真有钱,以后还是跟紧师兄的脚步。 有肉吃,等有了十万积分,她第一步就来兑换画骨,玉絮什么的,她还看不上。 昭和心中有了信念,面色更坚定了几分。 袁成深深地看了昭和一眼,又重新敛下了眸子,把自己缩成一团,睡觉去了。 岳子钦这个时候也从房间里下来了。 他还是一副眉目含笑的样子:“很准时,东西都带好了吗?” 昭和点头:“都带上了。” 他们一起走出龙阁,两人相貌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也分外和谐。 夜景天刚出来跑步,就看到昭和,打招呼道:“贺朝,这是你师兄?” 昭和没有什么反应。 这个夜景天……她不喜欢。 倒是岳子钦道:“是,你是贺朝的朋友?” 夜景天看了昭和一眼,道:“是,我和贺朝是同一天入的宗门,你们这是要出远门?” 岳子钦道:“是,出去历练一番,你好好跑步吧,再会。”他很有礼貌的道了别才带着昭和离开,“你不喜欢他?”他的语气是疑问的,但是又带着些许笃定的意味。 昭和抬眸:“很明显吗?” 岳子钦失笑:“不明显,不喜欢下次师兄也不理他。”他从剑鞘中拿出画心,放到空中,剑立马悬浮了起来,他站了上去,回头,伸出手,笑道,“上来,我们御剑飞行。” 昭和正思索他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看着他伸出的手,道:“师兄,我能自己上来。” 她现在是一个普通男子的形象,虽说师兄照顾师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这个师兄会不会太照顾自己了,她都感觉有点暧昧了。 岳子钦不置可否,收回了手:“自己在后面要站稳,天上风大。” 昭和踩上画心,看着前面站着的岳子钦道:“师兄,我想要兑换画骨。” 岳子钦正使着元力推使剑飞行,听到她这句话,笑道:“可以,这一趟历练会有十万积分。” 因为在空中,昭和听他的声音都有些缥缈。 昭和看着底下的景色和空中的景色有些失神,前些日子,她也是站在那人的身后,踩在祥云之上,俯瞰天地的。 昭和冷脸,最近她真的总想起他,她忍住这些想法,看着眼前景物,她要好好修炼,报昭国的血仇大恨!昭国覆灭在自己的手里,母皇知道了定是很伤心很失望才是。 纳兰,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等我来将你千刀万剐。 “师弟?师弟……” 昭和回过神来,道:“怎么了,师兄。” 岳子钦转头看见他这样迷糊的眼神,更是觉得好笑了几分,师傅这一次收的徒弟很可爱。 真的。 岳子钦道:“站稳了,前面有一片雷区,应当是有人在渡劫,本来想绕路的,可是要去幽灵沼泽只能过这一条路。” 昭和向远方看去。 果然是一片雷区,天空乌蒙蒙的,还有闪电在往下劈,这阵仗好像是在晋升上仙。 岳子钦御剑的速度快了几分,正要冲出雷区的范围以后,一道雷正中的劈了下来,那雷在空中还有犹豫了一下,还是转头劈在了画心剑上。 岳子钦和昭和:“……” 这雷不劈人,劈剑是几个意思? 岳子钦稳住画心,可是画心好像有些迷糊一样不受控制,他们两个直直的往下掉。 岳子钦收住剑,揽住昭和的肩膀,往下飞去,二人衣决飘飘,宛若仙人降临。 那晋升上仙的男子正在咬牙切齿的等着最后一道天雷,发现怎么等都等不到,而自己那个松动的境界又变的稳固起来。 已经受了十八道天雷的他:“……” 谁TM把自己的天雷给吞了,只差这一下,他就飞升了!几百年了,好不容易松动了,这又是怎么了?他全身焦黑,连头发都快劈秃了。 他起身,看见岳子钦和昭和,警惕道:“你们是做什么的?”他虽五百多岁了,但是样貌还是二十多岁的样子。 毕竟修仙之人,到他这样的境界,能随意改换自己样貌的年龄状态,他想要自己一直年轻,所以这么多年都是少年人的模样。 岳子钦道:“在天上御剑飞行,碰巧路过前辈晋升的雷区,真是对不住。” 昭和也在旁边煞有其事的点头。 习幻:“……” 他的手微微颤动,指向他们两个:“所以是你们两个臭小子把我的天雷给吞了?” 岳子钦不好意思的看着他:“那天雷往晚辈的佩剑上劈,晚辈……也想不到。” 习幻人都傻了,他掐着自己的人中,这个天雷是瞎了吗?那么大的人站在这里看不见,硬要去劈一把剑?他失魂落魄道:“飞升无望,飞升无望,唉,唉……” 这气叹的连昭和都忍不住同情他了。 岳子钦更不好意思了:“前辈,你看我们能做些什么弥补你。” 习幻抬眸看向他们,道:“你们是九溪宗的弟子?那老匹夫的徒弟?” 岳子钦行了一礼:“我们是龙阁弟子。” 习幻点头:“原来是那个小子的徒弟,他那么年轻就有徒弟了,我还以为是九溪宗宗主李钟惠的弟子,毕竟也只有他的弟子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八章:记得跟在你师兄后面 习幻深深的看了岳子钦一眼:“年少有为,小小年纪就已经是元婴后期了,可以说是天赋异禀,你要不要考虑做我的徒弟。” 此时的他衣服破烂,头发也秃的差不多了,乍然这么笑嘻嘻的看着人,还挺惊悚的。 岳子钦也不禁感到一丝恶寒,他身子微微一晃,稳住身子,作了一揖。 听他道:“多谢前辈的夸奖,但是弟子实力浅薄,恐怕担不上您弟子的名分。” 习幻摆手道:“你要是愿意做我徒弟,今日这事我就既往不咎了,怎么样?”他看向岳子钦的眼神坚定,态度同样是不容置疑的。 岳子钦想要拒绝,但是也不能太过直接。 本一直眉目含笑的他此时也垮着脸,做出一副纠结的模样。 习幻看他纠结,又加了一把火。 “我是闲云野鹤惯了的,但是你们的师傅按照辈分也该叫我一声老祖宗,也不知道你们两个听说过我习幻没有,反正,你要是做了我的徒弟。” “丹药随便吃,法器我多的是,有我护着你,在五大仙宗里面,你都能横着走,你觉得如何?” 他眼神里带着光的看着岳子钦。 岳子钦心下也很是惊讶,竟然是传说中的习幻前辈,习幻是独处于仙宗之外的一个逍遥散修。 说是散修,但是其炼药、练器和修行都是样样赶超各大仙宗中修仙的人,五大仙宗的宗主都得给他几分薄面,怪不得……辈分那么高。 昭和心里暗笑不已,这习幻前辈,威逼利诱的手段全使出来了,真是生怕她师兄不答应。 其实这条件若是摆在她面前,她也是心动的。 岳子钦看了昭和一眼,见她那表情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他心里顿时有了主意:“习幻前辈,其实要论天赋的话,我的这个小师弟更有天赋。” 习幻轻轻的瞟了昭和一眼,见她年纪和岳子钦一样大,修为才到旋照期。 这天赋……说没有还差不多。 完全没有可比性好不好? 岳子钦又道:“弟子从小修习仙术,这才能到今日的境界,可我的小师弟昨日才入了我九溪宗,拜入龙阁门下。” “就一晚的功夫,从连筑基都没有的境界到了旋照初期,这天赋让弟子简直自愧不如。” 岳子钦脸上露出羞愧的神色。 昭和错愕的看了岳子钦一眼,他……怎么知道这么多,明明她昨日见到他的时候已经筑基了。 岳子钦调皮的跟她眨了眨眼睛。 习幻闻言,正了正神色,盯着昭和看:“你真的是昨日才开始修炼的?” 昭和被他看的有些不自然,摇头道:“不是,师兄夸张了,我天资愚钝,哪里能跟师兄比。” 习幻半信半疑,索性道:“你们待会要去哪儿,我跟着你们,和你们一起去,顺便看看她是否真如你所说那么有天赋。” 岳子钦抿唇,道:“回前辈,是幽灵沼泽。” 他也有点没想到,随便出个门还能遇到修仙大能,那幽灵沼泽他以前也没有去过。 那地方区域宽广,周围布满森林乔木还有山洞悬崖,中间是一片红色沼泽,不管是修仙者还是仙人,若是掉进去出不来,一炷香的功夫就会化成肉泥,所以沼泽才会显现出红色。 沼泽里头的白骨森然,到了晚上,是怨气最浓厚的时候,很多精怪被怨气吸引而来,吸收了沼泽里怨气的精怪实力会更上一层。 同样,里面的好东西也是很多的,这一次龙阁想要的东西里有一样就必须要来这幽灵沼泽取,叫做“灵肉果”,价值十万积分。 因为太过于危险,岳子钦不敢贸然行动,如今要去,也是因为他已经到了元婴后期,还有一个旋照初期的师弟跟着,他才有了一点把握。 现在,又多了习幻前辈这个“变故”。 应当……万无一失了才对。 习幻道:“去那个鬼地方做什么,又冷又臭的,怪物长得也丑,莫不是为了灵肉果?” 他撇了撇嘴:“估计又是你们那师傅搞得鬼吧,他想要炼丹,需要的药材全让弟子去找,自己是动都不肯动一下,这个后辈……” 他长叹一口气,又道:“我们一起去吧,让你们两个小娃娃单独去那种地方,实在是有去无回,现在天色还早,你们稍等我一下,等会出发。” 习幻避开他们,去换衣服了。 昭和对坐在旁边的岳子钦道:“师兄,幽灵沼泽很可怕吗?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听那习幻说话的内容,感觉他去面对都有点棘手。 岳子钦看着他将眉头紧紧锁了起来,就觉得好笑,不自觉的就拍了拍她的头。 他笑道:“白天去迷雾通天,看不清路,晚上去精怪横行无忌,又有幽灵沼泽在中间,很多修仙者都不敢随意进去。” “你不用担心,有我和习幻前辈护着你,你只需要在后面跟着拿东西就好了,你不说想要画骨吗?等拿到灵肉果,兑换了积分,你就能换了。” 昭和有些诧异。 要是别人这么拍自己,自己早就跟他干起来了,可是他拍自己,自己心里却没有抵触的情绪,她抬眸道:“我不会拖你们后腿的。” 岳子钦正要说话的时候。习幻也正好过来了,他道:“希望你说的是真的,一个旋照期的小娃娃,一进去就是被人宰杀的份儿。” “这一次灵肉果成熟,也不过只有两颗,除了我们,定然还有别的人想要这灵肉果,到时候,你这个小娃娃好好跟在你师兄后面,听到没有?”习幻换了一身白色袍子,也是一副丰神俊朗的模样,只不过说起话来总是老气横秋。 昭和眨眼,无奈点头:“是,前辈。”她现在的实力确实太差了,也不怪别人这样说,她还是要好好修炼,不要拖了师兄的后腿才是。 习幻看她答应的爽快,也不像是说假话的样子,对她的印象又好了许多:“反正有我们两个在,保你无忧是没问题的。” 正文 第二百五十九章:你们是来采风的吧 昭和他们重新踏上了去幽灵沼泽的路。 只不过比来时不同的是,多了一个长相年轻俊美,说话却老气横秋习幻前辈。 岳子钦在前面带着昭和御剑飞行,而快要飞升,已经到了大乘后期巅峰大圆满的习幻则轻松自如的驾着祥云在后面跟着。 他指挥道:“子钦小子,往右边飞,旁边有只仙兽看不见啊,别撞上去了。” 岳子钦尴尬回应道:“是。” 他方才还真的没有看到那只仙兽。 他们路上没遇到什么事情,很快就飞到了幽灵沼泽的外围,再穿过一个山脉,就能到幽灵沼泽的地界儿了。 岳子钦道:“前辈,山脉上面有一个雷区,看来要走着进去了。” 习幻也看见了,道:“我们下去吧。” 他们来到山脉口,就见到不少势力的人都在往这边走,里面也惨杂着几个五大仙宗的人。 这一次,大家都是抱着必得灵肉果的心思来的,灵肉果只生长在幽灵沼泽。 三百年开花,五百年结果,六百年成熟,因为时间拉的很长,更显现出它的珍贵。 加上,每一次灵肉果生长的果子数量不一,唯一的特点就是很少,少到可能仅仅只有一个 而这一次,很多人都听到消息,今晚有两个灵肉果成熟!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现在大家都没进去,也是因为灵肉果成熟的时候还没到。 灵肉果对于仙人来说没什么用,对于修仙者来说却是一次机遇,一次飞升上仙的机遇!或者一次重塑身体的机遇!这就是重生! 灵肉果是炼出大还元丹和武魂丹最重要的药材,大还原丹可以活死人肉白骨,武魂丹又是保渡劫失败不会掉境界的丹药。 习幻飞升上仙失败,但没有掉下大乘期,就是靠的一颗武魂丹,可他吃的也是这世上仅有的一颗,下一颗会落在谁的手上,现在谁也不知道。 习幻眯起眼眸,默默地把斗笠从乾坤袋里面掏了出来,戴在了头上,没想到,那个老不死的也来了,幸好他没有往他这边看。 岳子钦看习幻带上了斗笠,问道:“前辈,是看到什么人了么?” 习幻道:“是阴阳夫妇。” 习幻看的方向是正对山脉口站着的一对男女,男的身量修长,皮肤黝黑,脸上有些皱纹,瞧着是五六十岁的年纪,女的也一样,年纪比较大,只不过皮肤比较白皙,长相也很貌美。 他们对着穿着仙宗衣裳的人说话,那衣裳火红,应当是招摇宗的弟子。 “你们师傅近来可好?” 那两人齐声回答:“回前辈的话,师傅身子尚好,只是近来都有咳嗽。” 那招摇宗两名男弟子相貌平平。 昭和看他们的境界,都是一团迷雾,这就表明他们的实力很高。 岳子钦面色凝重,连阴阳夫妇都来了? 阴阳夫妇是扶余宗的宗主,一个叫做单阴,一个叫做单阳,他们实力深不可测,看来这灵肉果的竞争远比他想象的更大。 原以为,没有多少人来争夺,是他孤陋寡闻,只想着兑换积分,没有想过东西的珍贵程度了。 习幻凑耳到岳子钦旁边:“这会子我要是不来,你们拿到那灵肉果的几率几乎为零,所以到时候帮了你们大忙,你们可要回报我,毕竟我的渡劫天雷都被你们吞了。” “特别是你,岳子钦,我当定你的师傅了,毕竟仙宗可没有要求说不能拜别人为师,何况我没有势力,更不会有什么纠纷,当我徒弟是稳赚不赔的,更不要你像在龙阁一样,做苦力,岂不乐哉?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他脸被罩住了,但岳子钦和昭和能想象到他说这话的时候的贱兮兮的表情。 岳子钦抽了抽嘴角:“所以一切都靠习幻前辈了,等到事成之后,弟子们自然会给前辈交代。” 习幻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就这么一个动作引起了单阳的注意,他看向习幻,对着他妻子道:“你看那人是不是像那个习幻?” 至于站在习幻身旁的岳子钦和昭和完全是被遗忘了,他们这样境界的人在单阳眼里就是个奶娃子,一捏就捏死了的那种。 单阴也转头看向这边:“瞧着身形确实是一个人没错,难不成习幻也想要灵肉果?” 单阳皱眉道:“他拿灵肉果有什么用,他手里不是有武魂丹,我们一起卡在大乘期许久了,他捏了这一层还不飞升,肯定是与我较劲儿。” 单阴.道:“如若他真的是为了这灵肉果而来,我们到时候要怎么办?” 单眼眼神里带了一丝杀意:“以前我招揽他不得,他还天天与我作对,若是他真要来抢灵肉果,趁乱杀了他就是了,也能少一个心腹大患。” 单阴皱眉道:“可这一次仙宗来的人不少,要是被察觉了,岂不是坏了名声。” 杀同僚是最忌讳的。 他们修仙者最在意的就是名声二字,特别是站在他们这个位置上的人。 单阳道:“不怕,那幽灵沼泽本就危险重重,进了里面以后,谁顾得上谁?先给他来上几下,让他被里面的精怪杀死,就好了。” 习幻莫名感受到一股凉意,他摸了摸鼻子,算了算时辰,道:“还要一个时辰,那灵肉果才能成熟,到时候,天色也黑了,幽灵沼泽的精怪也会全涌出来,棘手的很啊。” 岳子钦脸色同样很不好:“前辈,师弟,我们先吃点东西,进去了可就不方便在补充体力了。” 他说着说着就从腰间的乾坤袋里面找出柴火,找了一个空地,一股脑全放了下去,不顾他人探究的眼神,继续点火,架起架子,烧起了烧鸡。 其他人:“……” 来采风呢?还带烧鸡的? 不过真的有点饿了哈。 其他人拼命地闻着空气中微微传来的味道。 昭和也是颇为惊喜:“你怎么还随身带着柴火?”她坐在岳子钦旁边。 岳子钦笑道:“以前一个人在外面习惯了,总要收集一些柴火放着,不然会饿。” 正文 第二百六十章:辟谷期是不用吃饭的 昭和表示她也学到了。 她本想把乾坤袋里面咕唧兽的肉拿出来,毕竟鹿灼为她准备了挺多的,她也挺馋的,但是又转念一想,这里实力高深的修仙者太多了。 若是有见多识广的,岂不是能直接认出这是仙兽的肉?她不过才是个旋照期的修士,拿出咕唧兽的肉实在是太奇怪了,容易引人耳目。 她也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昭和从乾坤袋里拿出蜂蜜之类的东西,递给岳子钦:“师兄,这是你上次给我的,我都带着。” 岳子钦用一种“你很乖”的眼神看着昭和,他把蜂蜜拿过来,刷在烧鸡的表面上,看着更加好吃了,色泽饱满,香味浓郁。 许多已经辟谷的修士肚子都忍不住打鼓。 mmp,太TM香了。 习幻也赞赏的看着他们二人:“我这个老家伙平日里也没什么爱好,就喜欢吃,正好,你们又会做,我们简直是天生绝配。” 他这一次倒是把昭和带上了,习幻表示一个随身带蜂蜜的小伙子应当很有前途。 岳子钦把烤好的烧鸡的两只腿分别分给习幻和昭和,自己也撕了一点在那里啃。 习幻喟叹道:“不错不错,肚子充实的感觉真好,唉,要不是为了清除身体里的杂质,我也不必总忍着不吃东西。” 他满嘴流油,自己主动撕了一大块肉在旁边吃,道:“子钦小子,这个贺朝境界低,要吃东西在所难免,你应该早辟谷了才是啊。” 他们修仙之士,到了辟谷期就已经是辟谷状态了,许多人都是不吃东西的,可岳子钦到了元婴期却还在说要用吃东西来补充体力。 这怎么想都很奇怪。 昭和也想问来着,习幻就已经替她问了,他们二人眼巴巴的看着岳子钦。 岳子钦看着他们两个灼热的眼神,艰难的咽下嘴巴里的那块肉,羞愧的红了脸:“弟子至今还未习得辟谷之法,境界过了,但还是得靠吃东西来维持生命,是弟子……太过愚钝。” 习幻凝重的看着他。 竟然是还未习得辟谷之法,按理说,辟谷期就可以停止进食,他自己吃东西纯粹是因为太馋了,平日里不吃东西也能活下去。 岳子钦这样子明显是身子有问题。 他低下眸子,把剩下的烧鸡分了,全塞到他们两个手里,“时辰快到了,你们赶紧给我吃,到了里面,可就没有像这样的机会好好吃一餐了。” 昭和其实也可以不用吃东西的,她是鬼修大圆满,何况她本来是一个魂魄修炼出来的身体,自然与其他人不一样,如今却要好好当好贺朝。 他们一点都没有察觉,暗处有两个人一直盯在这边,眼神狠辣,带着强烈的杀意。 他们没等多久,天色完全黯淡了下来。 昭和这边燃起的火堆反而成了这一片唯一的光亮,习幻掐着手指算了算,正色开口:“时辰到了,贺朝,跟好你师兄,我们进去。” 岳子钦闻言紧紧的拉着昭和的手,回头看昭和:“好好跟在后面,别乱走。” 昭和这是第二次被男性牵手,心里有些不适应,但还是乖乖道:“好。” 他们慢慢的走过去。其他人也动了起来,拼命地想往山谷口里面挤。 里面传来一阵阵精怪的嘶吼声,入耳凄厉万分,惊的人汗毛都能竖立起来。 灵肉果成熟,各大修仙者想要,精怪们同样也想要,但有异宝之处必险象环生。 那灵肉果周围有守护精怪,名为九头银蟒。 顾名思义,它一共有九个蛇头,其全身都有毒,最毒的地方是它的牙齿,一旦被它咬中了,就真的是有来无回了。 几大宗门势力已经想联合起来共同对付九头银蟒,招摇宗和扶余宗已经站在了一条战线上。 先前昭和关注过的招摇宗的那两个男弟子也走了过来,应当是想拉他们九溪宗也进去。 扶余宗宗主阴阳夫妇一动不动的盯着这边看,很明显,主意就是他们出的。 那两名弟子看着岳子钦和昭和,道:“我们是招摇宗弟子,那守着灵肉果的九头银蟒太过棘手,若是不联合起来对付,恐怕得与它大战许久。你们是九溪宗内门弟子,若是能与我们一起对付它,我们还能有八分胜算。” 岳子钦和昭和对视一眼,还未说话。 习幻就拒绝道:“不去不去。” “我们谁能拿到灵肉果,各凭自己的真本事,若是和你们一起打败了那九头银蟒,到那时候,你们打算分几颗灵肉果给我们?” 习幻还挑衅的看了阴阳夫妇那边,虽然戴着斗笠,没谁知道他在看什么…… 那招摇宗弟子明显有些无语,几颗灵肉果?总共就只有两颗,这完全是狮子大开口。 要不是扶余宗宗主喊他们过来游说,他们也不想邀请九溪宗的弟子来他们的队伍里面,五大仙宗表面和睦,其实暗地里都在较劲,九溪宗弟子又是最目中无人的,他们实在是看不上他们。 所以二人铩羽而归,阴阳夫妇也没有说什么,他们早就想到,有习幻那个奸诈小人在,定然要把人家九溪宗的弟子教坏,不过,这一次他们不肯进来,就别怪他们也对他们下狠手了。 那么多人都进了山谷里面,他们是修仙人士,一般在晚上也能看得清。 平日里为了减少元力的消耗,一般是点火把的,但是为了不打草惊蛇,还是没有点火把。 穿过山谷,就到了幽灵沼泽的地界儿。 那灵肉果生长在幽灵沼泽的深处,要到深处,就必须穿过沼泽,此刻,沼泽的上空浮出许多怨气,很多精怪正在贪婪的吃着怨气。 境界也在不停的提升。 习幻皱眉道:“这一次的怨气明显比上一次要重很多,看来他们也是为了灵肉果而来。” 岳子钦握紧昭和的手:“小心下面。” 他们现在是御剑飞行,下面的精怪闻到活人的气息,一个个全都疯狂了起来。 有许多人都暗中给别人使绊子。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一章:难闻的淤泥鹿 实力不济的或者运气不好的,直接掉进了幽灵沼泽里面,求生不得,不过一炷香就化成了肉泥,昭和看着底下的惨状也有些唏嘘。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就算知道这里那么危险,也要闯一闯,大家也都为了各自的利益铲除异己,谁也没有错。 昭和还是秉持着,人不惹她,她就不会惹人,人若惹她,她必定百倍奉还。 其他惨死在昭和手下的宫女:“……” 我惹你了么?嗯? 单阳看着走在前面的习幻,加快了速度来到他的身边,“习幻,你说我要是现在把你推下去,别人知不知道?” 习幻叹了一口气,就知道他认出自己来了,他脱下斗笠,扔到沼泽里面,道:“我劝你不要乱来,毕竟真要打起来,谁掉进去还真的说不准。” 单阳:“……” 他嘴角微抽:“你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嚣张。放心,我不会让你那么早死的。” “毕竟那九头银蟒,有你我在才能成功制服,我还想给我女儿契约一个灵兽呢,九头银蟒勉勉强强能有资格做我女儿的契约兽。” 习幻瞪眼道:“你那个草包女儿也能契约灵兽?那我那个不争气的徒弟应当也能。” 他看着前方的昭和。 昭和后背传来两丝冷风…… 单阳被他怼的无话可说,只能贬低道:“你如今收徒的标准是越来越低了,连那么老的旋照期也收?呵呵,还不如我的女儿。” 他的女儿一直是他的心病,明明阴阳夫妇二人天赋极佳,可他们的女儿天生四体不勤,修炼了几百年还是那么个鬼样子,他们都要崩溃了。 不过也只有习幻敢这么肆无忌惮的骂他女儿是草包,单阳面色很差,但是也不至于连个十七八岁的旋照期的也比不过吧。他女儿再差,当年到这个年纪的时候也已经是辟谷期了。 昭和没有想到自己的实力再次被狠狠的鄙视了,她只知道好好的跟着岳子钦往前走。 岳子钦耳力好,他们之间的交涉全都被他听到了,他安慰似的回头看了昭和一眼,极像当年弄琴为了哄昭和使出的那个眼神。 昭和:“……” 咋的了,这赶路赶着还可怜起我了。 二人吵的不亦乐乎,后面还是单阴过来,把人给拉走了,习幻鄙视道:“那么多年了还那么怕老婆。”他的嘴型长得很大,离远了的单阳看懂了,单阳表示你们单身狗什么也不懂。 幽灵沼泽占地面积很宽,基本上要飞上半个时辰,就这半个时辰里面,掉下去的人不计其数,就第一关,已经少了不少人了。 昭和是跟着岳子钦才能那么稳的通过幽灵沼泽,要不然前有人拉你,后有精怪拼了命想要挠死你,昭和这旋照期娃娃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岳子钦道:“没事吧?” 昭和扬唇一笑:“没事,师兄。” 岳子钦有些怔然。 明明他的这个师弟长相很普通,整张脸都找不出来一个闪光的地方,可他就是觉得他笑得很好看,很动人心魄,是那种发自内在的甜美。 岳子钦想着有些红了脸,什么甜美!师弟可是个男的,这么想他也太不尊重人了。 他摇摇头甩掉了这些旖旎的心思,道:“没事就好,再前面一点我们就能彻底穿过幽灵沼泽了,。”岳子钦转回头不再看昭和。 昭和感到有些疑惑,师兄刚才的表情好奇怪。 最终,穿过山谷的大概六十人左右,过了幽灵沼泽的只剩下了二十人不到。 招摇宗弟子两人,昭和这边三人,扶余宗两人,还有其他散修势力十三人。 他们实力都不错,又有保命的底牌。 单阳也想留着他们帮忙“打个酱油”,等到后面拿到灵肉果以后,全杀了就是。 他们行路速度慢了下来,越接近幽灵沼泽深处,精怪越多,一些普通的精怪比如六舌鸟、鼠葫芦等都是躲得远远的,没敢招惹他们。 可平静并不会持续太久。 昭和凝眸:“这里有一股奇怪的气味。” 岳子钦也闻到了,他蹲下去,查看地上的泥土,道:“不好,是淤泥鹿,它怎么来这了。” 这里怎么会有淤泥鹿的踪迹! 淤泥鹿不是鹿,只是一种像鹿的一个精怪,一向在沼泽底下生活吗,他们都喜欢群居,若出现一只,就会有十只,乃至百只! 它们中实力强的可以化形,对付他们不难,就是数量多,擅长隐匿,能烦死你的那种。 它们还喜欢暗中把人拖走,也不杀,也不吃,就把你绑在树上,等它们玩完了,就会把你扔到沼泽里面,当他们的营养品。 习幻道:“应该是灵肉果成熟的气息也吸引到它们了,毕竟那东西吃了可是大补,谁不想自己的实力变强。” “都小心一点,千万别被他们拖走,它们速度太快了,要是被拖走了,很难再救回来。”这句话又是对着昭和说:“你给我好好拉着你师兄,听到没有,我可不想我的人被淤泥鹿当做玩具。” 昭和有气无力道:“是……” 本来是来历练的,可是莫名其妙被人护的那么好,她要怎么进步?嗯? 习幻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道:“你放心,等到了打九头银蟒的时候,有的是你出力的时候。” 岳子钦也安慰道:“乖,会让你出力的。” 昭和突然觉得这个感觉很是奇妙,被人划分在他们的保护范围之内,什么也不用做,跟紧他们,自然有好处拿,像极了她还是女帝的时候。 只要是她认可的人,什么好处都会给那人,不要求回报的那种。 其他人也发现了这个淤泥鹿,全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准备应对。 招摇宗那两个弟子也是背对背走的,生怕他们两个其中一个被拖走。 噗呲噗呲…… 一个声音传来,他们全都停下,警惕的看着周围,十只淤泥鹿眼里发着红光的看着她们。 他们全身都是淤泥,泥土又散发出腐臭的味道,十分难闻。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二章:他想要你的魂魄 昭和皱眉:“师兄,除了这十只淤泥鹿,暗处还有十只。”她看向林子的隐秘处。 岳子钦沉眸:“果然,淤泥鹿要不就不出来,要不就是一起出来,你好好站在我身后,抓着我的衣角。”他手拿画心,呈保护姿态将昭和护在身后,要想杀死淤泥鹿,必须直取鹿心。 前面出来的淤泥鹿隐匿起来,只听到它们移动的声音,咻咻咻—— “小心!” 招摇宗弟子刺到了淤泥鹿,可惜与鹿心失之交臂,淤泥爆开,他们御剑飞到天上,可还是被它身上的淤泥溅到了。 “新芜!”没有受伤的招摇宗弟子御灵大喊。 新芜的腿快速腐烂,这淤泥对于淤泥鹿是圣药,但是对于修仙者就是毒药。 单阳杀了不少淤泥鹿,看到这幕道:“快把他拉过去。”又扔了一瓶药给御灵。 “给他涂上,可以治腐毒。” 御灵感激一笑,就抱着新芜到了树底下,新芜脸色苍白,道:“谢了。” 御灵正要给他上药,新芜瞳孔猛的缩小:“御灵,后面!淤泥鹿在后面!” 御灵转身,一只淤泥鹿红着眼睛冲过来,明显是杀红了眼了,岳子钦拿着剑冲了过来,帮了他们一把,御灵道:“谢了。” 昭和看没人注意她,使了不少鬼修术法和仙界学的一些口诀,对付这些淤泥鹿也算是游刃有余,看到岳子钦过来了以后,又变成了旋照期小萌新的样子,“师兄,他们还好吧?” 岳子钦浅笑:“别怕,几只鹿而已。” 他拿起画心和淤泥鹿纠缠,眼神都变了,不像平时眉眼含笑温柔的他,而变成了一个杀神! 只有看向昭和的时候,眉目才会有一瞬温柔。 他明白,师弟是他想保护的人。 二十只淤泥鹿全部被在场的修士斩杀,阴阳夫妇就奉献了十只战绩,习幻则一直没有出手。 受伤的也只有新芜,御灵给他上好药,只见他脚上那腐肉慢慢的脱落,长出了新肉。 御灵揉了揉发红的眼睛,“没事就好。” 他心里对单阳更是信任了几分,这样的药都舍得拿出来,不愧是扶余宗宗主! 他们休息了片刻,就要继续上路。 势力已经逐渐鲜明,在场的分成了三大势力,一大就是昭和她们,二大则是扶余宗和招摇宗,三大则是那些散修,现在还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在打斗的时候都是能帮则帮。 这些小喽啰真的没什么,最棘手的是那头护着灵肉果的九头银蟒。 昭和的乾坤袋一直在动,她低头一看,是传音笛有反应,她隐到旁边,拿出传音笛,道:“鹿灼,怎么了,有急事吗?” 小鹿倌儿着急道:“昭和,他来了!寒池上神为了找你,找遍了天界,因为找不到你,玉阙琼楼都差点被他拆了,他可能要去下界仙山找你。” 昭和嘴角不断抽动:“他来找我作甚。” 当初弃她而去可是他自己,如今又来寻她又有什么意思呢?如今的昭和想起他只会想起人间的纪寒,其余的便什么都没有了。 小鹿倌儿微微叹气:“昭和,他要你的魂魄,他坚信,那女子就是……但缺少了一些魂魄。” 昭和脸色冰冷:“我就是我,谁也拿不走我的魂魄,鹿灼,你好好待在玉阙琼楼,我在这里很好,有师兄和师傅护着我。” 小鹿倌儿道:“你安心,你有危险了便传音给我,我立马来到你身边,寒池他魔怔了。” 昭和心里传过一丝暖流:“好。” 昭和越想越觉得讽刺,当初对我百般好,原来当我是别人的替身,如今看见正主了,便要为了她取走我的魂魄,呵,昭和嘲嗤一笑。 有本事的话,尽管来取。 昭和攥紧拳头,她要变强! 让所有人都欺辱不到自己身上! 昭和回到岳子钦身边,虽然她的表情和态度还是和以前差不多,但是岳子钦还是感受到一丝不同寻常,问道:“师弟,怎么了。” 昭和粲然一笑:“没事。” 岳子钦凝眸,她眼底的光更甚了,她这一去又是经历了什么,没事,有他在,别人欺负不到她。 寒池一身白色蟒袍,银色鹤冠,步子轻盈,飘飘兮欲仙,他面目冰冷,沉寂的态度让人摸不着头脑,招摇宗宗主行着跪拜大礼:“寒池上神。” “有没有见过一个女子,长这个样子。” 他抬手轻挥,昭和的面目就出现在招摇宗宗主面前,他看了一眼后,猛的摇头:“回上神,小的并没有见过,她未曾来过招摇山。” 寒池开着天眼,将招摇山方圆百里都看了一遍,见确实没有,冷着脸离开。 招摇宗宗主慢慢的起身,到现在他的腿还是软着,“这寒池上神在找谁?” 他的嫡传弟子招月有礼道:“弟子听说很多仙宗寒池上神都已经去过了,他下一步应该要去九溪宗。”她眉目如画,神情自若。 招摇宗宗主慈爱的看着他的这个弟子。 “你就别跟着掺和进来了,好好修炼,趁早突破元婴期。” 这是他从小教导的弟子,天赋极高。 他对她的期望很大,她也是他手里唯一有机会飞升的女弟子。 招月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是。”她自然要好好修炼,毕竟她的前方站着岳大哥。 昭和他们逐渐深入,天色也越来越黑。 已经到了一种他们修仙者都要耗费巨大元力才能看到的程度。 嘶嘶嘶—— 暗处,树叶的沙沙声、爬行的声音传来,大家都很有默契的停了下来。 前方,正前方就是灵肉果! 灵肉果长在树上,仅有两颗成熟的,没有成熟的倒是有许多,不过就算是摘了下来也只是普通的果子,没有什么用处。 几大散修贪婪的看着那灵肉果,灵肉果发出香味,他们经受不住诱惑,慢慢的挪了过去。 单阳没有阻止,他也想看一下那九头银蟒在不在,只见那几人逐渐靠近灵肉果,就在要摸到灵肉过的时候,一张血盆大口张了出来。 一瞬间,那三个人被吞下去了。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三章:他对我笑了 又是一瞬间,那蛇口又消失了。 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境,可散修那边的势力确实少了三个人。 习幻凝重道:“那九头银蟒已经到分神期了,有自己的幻境场,这是一个幻境,那灵肉果不是真的!”话音刚落,又有几名散修丧失蛇口。 岳子钦拉紧昭和的手:“前辈,我们要如何破除这个幻境场?打出去吗?” 昭和道:“幻境场是别人的主场,就像是一个阵法,要想破除得找到阵眼,幻境场也有阵眼。” 习幻嘉许道:“不错,就如你师弟所说,要破除这个幻境场,就得找到阵眼,没想到你也不是一点用处也没有,那你看到阵眼在哪里吗?” 他眼里带着几丝期许的看着昭和。 昭和观察着四周,镇定自若道:“方才我们进入一个隘口的时候,元力波动就不太明显了,阵眼应该就是那个隘口!” 她步子很快的走到隘口处,往里面输送水元力,发现没用,又输送土元力,还是没用,最终输送木元力,隘口这才有松动的迹象。 不过一瞬,隘口破了! 这个幻境也消失了。 单阳眼神复杂的看着昭和,没想到她竟然是水木土三元力,怪不得修炼的那么慢。 元素太杂了,修炼起来太难。 幻境一破,灵肉果没有了,就连那蛇头也消失了,可那些被吞下的人已经回不来了。 这一次是昭和救了他们,他们是想不到的,毕竟年纪那么大了境界却极低,又一直被她师兄护着,他们都以为此人一点用处都没有。 这一次昭和可算是引起了很多的注意了。 岳子钦也笑道:“师弟,你很棒!” 他果然没有看错人,说不定这一次入宗考试,打碎阵法的就是他的师弟,只不过师弟不想要被人关注,才没有站出来,要是能让师弟好好修炼,以后的成就只会比自己大。 习幻也傲娇道:“你对阵法和幻境场似乎有研究?刚好我身边缺个会阵法的徒弟,你和你师兄都做我徒弟吧。” 以前他还真没想过把昭和也收到自己门下,当时答应也不过是给岳子钦一个面子。 如今,昭和也算是得了他的认可。 昭和扬唇:“师兄去我就去。” 岳子钦心都软了,摸了摸昭和的脑袋:“好。” 习幻:“……” 对不起,你们是两个男人,不要这样好不好? 不过岳子钦能答应做他的徒弟,他也就不在意这些东西了。 “乖徒弟,叫师傅。” 岳子钦和昭和齐声道:“师傅。” 这甜美的声音成功把习幻的心都喊酥了。 “乖徒弟们,出去给你们拜师礼。” 其他人:“……” 你们TM私事能不能私下里说。 幻境破了,灵肉果还是不在这里,说明他们还是要继续深入,这才能找到灵肉果。 到了分神期的九头银蟒已经有了人性,。 加难以对付了,加上它刚刚又吃了那么多散修,境界肯定又提升了,若是灵肉果也被它吃了,它的境界只会更加稳固。 他们必须更快找到灵肉果!不管是为了将灵肉果收入囊中,还是为了逃出九头银蟒的蛇掌心。 单阳主动对昭和道:“九溪宗的小弟子,这一次真是多亏你了,你还是要继续看着有没有幻境,免得白白丧失势力。” 昭和眨眼:“我听师傅的。” 习幻哈哈一笑,也学着岳子钦摸了一下昭和的脑袋:“乖,咱们不听那老东西的话,看到幻境了,除了他其他人都可以讲。” 单阳怒极反笑:“习幻,就你这样教徒弟,再好的苗子都能枯了!哼!”他甩了甩袖子回去了。 御灵和新芜都憋着笑。 这两个前辈说话真的跟个老顽童一样。 寒池道:“什么叫做不在,我在这里能闻到她的气息。”昭和的心魄上被他刻上了印记,她去过的地方必然有印记的味道。 寒池本来以为印记失效了,可是在九溪宗他闻到了,就说明印记根本就没有失效! 昭和在九溪宗! 小鹿倌儿真的把她藏的好啊,可再怎么藏,也逃不出他的手心里。 李钟惠淡淡道:“回上神,我们九溪宗确实没有这么一号人物。” 寒池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没有说谎,他转了转眸子,指向屏风后面,“是谁!” 屏风应声而碎。 阿楚咽了咽口水,望着拥有天神一般美貌的寒池,心跳的很快,她第一次见到天界的上神,没想到是这样的风姿,好美!好仙! 她完全挪不动眼睛。 她都觉得自己恋爱了。 寒池冷厉道:“滚出去。” 又是一挥手,阿楚被传到了宗主殿外。 李钟惠沉声道:“寒池上神,我九溪宗确实没有你要找的人,我九溪山也不是你们六水山的人能随便赶出去的。” 寒池勾唇:“你知道,还没有筑基的人见到我会有什么下场吗?” 他留下这么一句不明不白的话,就甩袖离开了大殿,路过阿楚时,又笑了笑。 那薄唇笑的样子更加是把阿楚迷的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仿佛自己正躺在云上,慢慢的飘上去……李钟惠道:“没事吧?” 阿楚道:“师傅,那位上神是谁?” 李钟惠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沉脸道:“今天的字练了没有,跑到屏风后面听我们说话,快点回去练字,字练不好就出去挑水。” 阿楚道:“练了练了,师傅,你就告诉我他是谁嘛……”她撒娇的拉着李钟惠的袖子。 李钟惠眼角一抽,他现在知道看到他的面目后是什么后果了,“他是六水山的寒池上神,不是你能肖想的人物,快滚去练字。” 阿楚知道了他的名字,自然什么都答应。 一整个下午都是心不在焉的,回神一看,宣纸上写的字全是“寒池上神”四个字。 阿楚道:“我要好好修炼!早日飞升上仙!我那么漂亮,寒池上神肯定会喜欢,要不然他也不会那么温柔的对我笑。” 她想着想着脸都红了。 阿银来看她她都拒绝了。 正文 第二百六十四章:一场硬仗 寒池寻着气息一路来到龙阁,他使了隐匿术,没有谁能看的到他。 他仰头,眯着眼睛看着龙阁第三层楼,找到了。眨眼间,他就来到了昭和住的房间里面,整洁干净,没有留下一点私人物品。除了她的气息可以确认她在这里住过以外,再无其他线索。 龙阁主人是九溪宗龙渊阁掌门冷亦然,那小子应当还在龙阁,寒池走上龙阁四层楼,那些对于昭和是禁制的楼层对于寒池来说如设无物。 第八层楼。 其中一个房间摆满了丹炉,冷亦然正在用最中间的丹炉炼丹,整个房间都是药草的芳香。 他猛的睁开眼睛,有人! 冷亦然抬手一挥,丹炉被他收到了乾坤袋里面,他沉眸道:“谁?出来!” 寒池低低一笑,取消了自己身上的隐匿术法,道:“我要找的人在你这里,她去哪里了。” 冷亦然认出了他的身份,态度还是淡淡的,微微躬身行礼:“寒池上神。”到了他们这种境界的人已经知道天界很多人的身份了。 “你要找什么人?” 冷亦然心里也有些确认他找的是谁,毕竟这几百年来,龙阁只有他与岳子钦,那贺朝刚来,寒池就过来找了,所以只可能是来找贺朝的。 寒池再次幻化出昭和的影像。 冷亦然摇头:“没有。” 寒池道:“在三楼第二个房间住着的是谁?”他教了她不少仙术,易容术是其中最简单的术法。 冷亦然眼神逐渐削薄:“我的徒弟贺朝。” 寒池眼里绽放出光芒,是了,找对了。 冷亦然看寒池眼神的变化,就知道他的新徒弟就是他要找的人。 冷亦然冷冽开口:“寒池上神,你知道的,我们九溪宗向来护短,我龙渊阁更甚。” “若你是来寻仇的,我替他还了便是了,他不过才是旋照初期的小娃娃。” 寒池眸色暗了暗:“还?呵,我们两个人的事不需要外人来插手!你在我眼里,也是个小娃娃。” “他人在哪里?” 他的语气听着还真的像是来寻仇的语气。 冷亦然语气冰冷:“和他师兄出去历练了,没有十天半个月回不来,至于具体的去向是他师兄安排的,我并不清楚。” 寒池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走了。 只要她心魄上的印记不消失,他就能找到她。 冷亦然想了想,还是传音给岳子钦,传音传完了以后,又是自嘲一笑。 一个徒弟而已,不值得他这么担心,也许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对自己人一向掏心掏肺,看在他教导下的岳子钦的所作所为就知道了。 他们找到真正的灵肉果了,这还是在昭和破除了三个幻境以后才找到的。 而他们也看到了九头银蟒的真身。 那九头银蟒身材肥硕,蛇身粗的可以让三个成年男人环抱起来,九个头绕了蛇身顶部一圈,因为头多,四面八方的动静他都能注意到。 他的尾巴搭在灵肉果的果树上,姿势慵懒,仿佛不怕任何入侵者来犯。 他的实力也足够强悍,分神期巅峰的境界让大家齐齐保持了沉默。 他们之中实力最强的习幻和单阳面色也逐渐凝重,九头银蟒的境界比不过他们两个。 但是他的九个脑袋就是九条命,砍掉了一个头还有八个头,若是它躲着不进攻,那么时间被耗费了,他们元力跟不上,还是很难打过的。 习幻又道:“它的境界已经松动了。” 分神期后面就是合体期,一个大境界的上升就会有很大的不同。 岳子钦道:“师傅,弟子在古籍中看到过,九头银蟒的弱点是头,砍掉头相当于砍掉它的一条命。”他拿着画心跃跃欲试。 昭和道:“可惜了,我还没有佩剑,帮不了师兄,师傅,你还有别的法器吗。” 习幻从乾坤袋里面拿出一把剑,比之画骨较差,流光都比较黯淡,“这是我练废的剑,你先拿着防身,等日后,我在为你亲手打制。” 昭和握住剑柄,笑道:“这个我也很喜欢,就叫九音剑,用它看下九头银蟒的头颅!” 他们这边那么有激情,其他人自然不甘落后,距离拿到灵肉果只差一步之遥,只要驯服九头银蟒,这天下至宝灵肉果不就是手到擒来? 他们短暂的联合起来。 习幻等人负责砍掉三颗头颅,单阳等人也是三颗,另外散修势力则是两颗头颅。还有一颗剩下的头颅是为了单阳的驯服大计,他心心念念想把这只快要突破到合体期的九头银蟒。 九头银蟒听到动静,九只头同时转动起来,转的又快又急,他黑红色的眼睛幽幽的盯着他们。 昭和感受到了被毒蛇盯上的那种冷汗淋漓的感觉,只听它发出嘶嘶声,九只头的舌头齐齐伸出来,又缩进去。 单阳和习幻最开始发起攻势,那九头银蟒大叫一声,一个头颅已经被砍下,习幻的手都在颤抖,这九头银蟒身上已经有了护体,刚刚砍下一颗头颅他都有点吃力了。 九头银蟒看着自己被砍下的头颅,仰天嘶吼,本是警惕和闲适的眼神变得无比狠厉,它生气了,它摆动着自己的身体,慢慢的爬了出来,张大蛇口,三角区域正对习幻。 只一口,便能把习幻吞下。 就像它吞下之前那一波人一样。 岳子钦张大眸子:“师傅!” 习幻飞身躲开,岳子钦和昭和都松了一口气。 毕竟都是快要飞升的人,不可能那么容易死。 习幻沉脸,继续拿着剑砍向它的头颅,这一下就没有那么顺利了,九头银蟒已经有了警惕性,开始往外喷毒了。 所以他们又得躲它喷出来的毒液,又得想方设法砍下它的头颅,打了一个时辰,也才砍下它的三颗头颅,在习幻砍下那第一颗头颅后,他又联合岳子钦、昭和砍下他的第二颗头颅,单阳是趁着这个机会砍下了第三颗头颅。 九头银蟒逐渐暴躁,松动的分神期大圆满巅峰阶段彻底松动,在一个摆尾的的瞬间,它突破到了合体期!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五章:一群道貌岸然的人 怕的就是他突然突破! 习幻与岳子钦不仅要对九头银蟒发起攻势,还要分神保护昭和,他们已经没了力气。 单阳和其他人继续坚持着,倒又砍下了它的一颗头颅,那几个留到最后的散修看着实力强大,实践能力却很差,打起架来没有一点规律可寻,简直是杂乱无章,又不会合作,有几个直接被吞下去了,靠他们是靠不住了。 九头银蟒也是愈战愈勇,剩下的五颗头颅不断长大,嘶嘶嘶的冒出舌头,喷出毒液,还运用起了自己的蛇身,想要缠死他们。 昭和看岳子钦和师傅已经体力不支了,得速战速决,她打开乾坤袋,找到了不少丹药,一股脑全塞到他们两个怀里:“快吃!” 岳子钦不认识这些丹药,倒是习幻深深地看了昭和一眼,这些丹药可只有天界才有。 不过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他们把丹药全都嚼了下去,这才好受了些,体内的那些枯竭的元力逐渐恢复。 昭和也趁着岳子钦不注意冲了上去,她不是小娃娃,她必须尽快变得强大,而不能永远站到别人身后,受他人的保护。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 只有自己变得强大才是真理! 岳子钦有些茫然,看着他的小师弟,一下比一下打的狠,打着打着还从旋照初期变成了旋照中期,然后是旋照后期。 岳子钦:“……” 虽说小阶段不像大阶段那么难升,但是也要练上个三天半个月的才能顺利突破,就连他,每个小阶段也需要整整十天才能上升。 他的这个师弟的天赋到底是有多强大? 若是从小修仙,现在早就是上仙了,不,或者早就是上神了,天界上神不多,可见岳子钦对昭和的评价有多高。 习幻也笑道:“子钦啊,我现在倒是相信你说的话了,你的这个小师弟天赋比你还好。” 岳子钦露出吾家师弟初长成的神秘笑容。 他肯定不会说谎。 他们两个也加入了昭和,与昭和并肩作战。 昭和的步法十分奇妙,不像是普通修仙门派能教出来的,倒像是……天界之人教导的结果。 习幻沉眸,到底像谁呢? 特别像一个人。 那九头银蟒慢慢注意到了昭和。 因为也只有昭和不停的在打他的一个部位,挪都不带挪一下的,而且也没有丝毫停顿,它的蛇口也咬不到她,她的步法躲得太快了。 昭和见它眼睛盯着自己看,勾唇浅笑:“怎么,觉得你爷爷长得很好看?” 九头银蟒:“……” 其他人:“……”这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到底是怎么回事!哪里学的? 九头银蟒仿佛觉得自己受到了鄙视,它控制着自己的蛇身往前移动,一个劲儿的爬向昭和。 昭和道:“别愣着,它的目标是我,趁此机会赶紧打它!”她不慌不忙的看着九头银蟒。 习幻忍不住感慨,真是后继有人了。 因为有昭和的加入,战况逐渐鲜明,一个一个的头颅接着被砍下,再砍下一个他们就算完成了任务了,九头银蟒发现自己打不过,就要卷走灵肉果逃走,被一个散修看见了,一刀砍过去,它的蛇尾断在了原地。 散修见有用,美滋滋的想要去摸灵肉果,却被九头银蟒残留在灵肉果上的毒液给毒死了。 单阳道:“等砍下第八个头颅以后,我拿出镇兽塔,将它镇压,到时候你们都闪开一点。” 镇兽塔一旦祭出,就必须见血,否则就会反噬祭出镇兽塔出来的人。 随着九头银蟒最后一个头颅被砍下,镇兽塔也将它镇在了塔下,所有人都在看向灵肉果,两颗灵肉果要如何分配? 单阳假惺惺道:“我不要灵肉果,这一次来幽灵沼泽主要是为了收服九头银蟒,你们自己分配。”他话是这样说的。 实则是想要他们先分配好,让他们狗咬狗,打上几架,后面在坐收渔翁之利。 能留到这里的都是些人精,哪里不懂单阳的言下之意,他们全都在谦让。 “我就来跟着历练学习一下,你们拿。” “我也是……哈哈哈。” 习幻嗤笑,道:“你们都不要是吧?”他看着他们,“不要的话两颗我都收下了,毕竟我有两个徒弟,两颗灵肉果都不够我们分的。” 其他人面面相觑。 招摇宗弟子很诚实道:“习幻前辈,我们想要一颗灵肉果,师尊病重,需要灵肉果做药引子。” 习幻直接怼道:“你们师尊身体好的很,需要什么灵肉果来做药引子,随便找几个灵芝仙草就是了。”他一向看不上招摇宗宗主,说起话来也略微刻薄了一些。 新芜和御灵闻言脸色都不太好,但也不敢对老前辈出言不逊,他们的师尊也再三强调不要去惹散修习幻,他们之间本身就有纠葛。 习幻又看着单阳,笑道:“小阳啊,你真的不要吗?我在问你最后一次。” 单阳皮笑肉不笑:“我要的话你给吗?” 习幻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不给。” 单阳面如土色,咬牙切齿:“习幻……” 习幻抬手一挥,两颗唯一成熟的灵肉果被他收入了囊中,他伸了一个懒腰:“不好意思哈,我们先走了。”岳子钦和昭和跟在他的后面。 单阳等人拦在他们前面:“我看谁敢走。” 习幻似笑非笑:“就知道你们这些人一个比一个道貌岸然,在外头比谁都讲究同僚情谊。” “可若是没人看到你们,你们的心就黑的像个炭一样,放心,这个灵肉果我习幻要定了。” 单阳冷笑连连:“除了你为灵肉果出了力,其他人也出了力,我单阳得了九头银蟒,不要这个灵肉果也没什么,但是招摇宗和其他散修又该怎么算?”他的这句话成功将自己脱离了出来。 其余人也气势汹汹的看着习幻。 “说,到底怎么算。” 习幻摸了摸鼻子:“不是,方才你们不是都没想要吗?怎么这会子又叫着想要。” “真是一群变幻无常的人。”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六章:这就是为人处世之道 御灵道:“习幻前辈,我们宗主真的急需灵肉果来作为药引子,所以……” 新芜更加沉不住气:“前辈,我们宗主是五大仙宗中最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你说要是你都霸占了这灵肉果,其他人会怎么想?” 这一次本来就是大家一起打败的九头银蟒,要是两颗胜利果实都分到了一家,再怎么温和的人也要发脾气了。 习幻冷笑:“方才是你们说不要的。” 反正他就一个态度,不给。 说着说着就带着两个乖徒离开了。 御灵和新芜正想要去追,被单阳拦下了,这颗灵肉果我会送到招摇宗的。 他们两个都很信任他,自然听劝:“那就多谢单前辈了。” 方才一直处于箭弩拔张的状态,岳子钦心里的弦也一直绷紧着,这会子稍微松动了一会,他就感觉到乾坤袋的震动。 是师傅给的传音符? 岳子钦拿起传音符,放到耳朵边上,脸色逐渐变差,有上神来寻小师弟? 为什么? 他眼神复杂的看着走在前面的昭和。 昭和还在跟习幻说话:“师傅,你不是说不给吗?怎么还是偷偷给了他们一颗。” 她看到在他们离开的时候,习幻偷偷在新芜的袖子里塞了一颗灵肉果,但是掩掉了气息,别的人都看不见,新芜也没什么反应。 习幻摸了摸自己的头:“那老匹夫万事不求人,这会派他的徒弟过来寻灵肉果,恐怕真的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了。” “贺朝,你不会怪师傅吧?” 毕竟一开始他就承诺会给他们两颗灵肉果。 昭和摇头,笑道:“这本身就是我们大家一起得的战利品,分配上肯定要稍微公平。” “扶余宗得了九头银蟒,师傅也用不少丹药仙草和法器补偿了那些离开的散修,这就是师傅的为人处世之道。” “何况招摇宗宗主确实有难,师傅嘴里不饶人,一点也没给他们留情面,是怕扶余宗宗主半道上抢他们手里的灵肉果。” 习幻一怔,没想到他一个那么年轻男娃想问题想的那么透彻,还真的把他的行为猜对了。 他无所谓的笑了笑:“我可没有想那么多,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我单纯是因为看他们太可怜了,不过,那单阳的确做得出来杀人夺宝的事情,你和子钦在外头若是遇见他,可不能被他的花言巧语给骗了,他最擅长的就是游说别人。” “一不小心就把你们都给绕进去了。” 昭和点头,回过神来却发现一直走在旁边的师兄不见了,她向后看去,正好看到师兄正用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人跟着傻了一会。 “师兄?” 岳子钦敛下心上所有的情绪,小跑跟了上来:“方才大师傅传音给我,叫我们快点回去。” 习幻轻嗤:“大师傅?我不比他们大?” 他虽不满,但也没有太过纠结这个称呼,毕竟昭和他们两个确实先入龙渊阁冷亦然的门下。 “既然你们要回龙阁,这些东西你们拿回去。”他掏出一个储物戒指,“我逍遥惯了的,实在不愿去什么宗门里面拘束自己。” “我既然当了你们的师傅,自然要有东西传授给你们,这里面有拜师礼,还有一些功法典籍,你们好好习读,下次见面我要一一检查。” 岳子钦接过戒指,道:“师傅,你不与大师傅见一面吗?”他对于在外面又多了个师傅这件事还是耿耿于怀,不知道师傅他会不会同意。 习幻摆手:“不去了,不去了,我还要继续渡雷劫飞升呢,你们两个小子,下次看见我,我就是上仙了,你们也要勤加修炼。” 他又敲了敲昭和的脑门:“特别是你!天赋那么高,就更该比别人付出更大的努力,要不然不就是浪费了么?我年轻的时候要是像你一样天赋那么高,我何必到这个年纪还没有飞升?” 昭和展颜一笑:“是,师傅!弟子一定勤加修炼。”这句话她说的坚定,她也不单是说给习幻听,更是说给自己听。 她能来到一个可以修仙的地界,她就更该努力,让那些欺辱自己的人都付出代价! 他们慢慢的飞到了习幻先前渡劫的那个地方。 再长的路到了终点也要分开,不过短暂的离别只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相见。 习幻慈祥的看着他们两个:“好了,我就送你们到这里了,在前面就是九溪宗的地界了,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子钦,好好管着你的师弟。” 岳子钦道:“是!师傅。” 他又摸了摸昭和的脑袋,对着她温和一笑。 等习幻离开后,昭和心里涌出一股不舍,他们站在画心上,慢慢的往前飞去。 “师兄,你说下一次见到师傅是什么时候。”比起没有真正教导过她的冷亦然,习幻这个师傅她更喜欢,他是真正的想为自己好。 冷亦然的话,她还不太了解,毕竟从一开始,除了叫她去上山挖草药,给她一些丹药以外,就把自己全权交给了师兄。 岳子钦莞尔一笑:“这么快就不舍的了?放心,听师傅那意思,等他飞升上仙以后会来看我们的,我们只要好好的练习他给的功法就是了。” 昭和点头,对,现在的重中之重是修炼。 岳子钦心里压着事情,想要问师弟,却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难不成直接问,你为什么和九重天上的上神有联系?或者说有宿仇? 明明是个刚上山什么也不懂的小家伙,怎么可能得罪了九重天的上神,听师傅说那话的意思那上神就是来者不善,要他好好护着师弟。 可是他现在连出窍期都还没有突破,怎么能打得过九重天上的上神,估计人家挥一挥袖子,自己就要倒地不起了。 昭和看到了他脸上纠结的表情,正要询问一番,一股罡风猛冲而来,昭和一时站不稳,快要掉下剑去,岳子钦一只手控制着剑,另一只手猛的拉住她,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 “没事吧?”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七章:我是一个有思想的人 “有事。” 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仿佛能把人冰冻三尺,岳子钦和昭和齐齐抬头。 迎面走来的是一个白袍鹤冠的男子,其衣炔飘飘,肌肤如上等的羊脂白玉毫无瑕疵。 其眉斜飞入鬓,狭长的凤眸眼波流转间好似万千星辰落入眸底,他薄唇微微上挑,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冷峻的神情带着清冷的诱惑,气势凛然间带着几分煞气,优雅孤傲中带着凉薄淡然。 他的下颚线极其流畅。 当真算得上风华绝代四个字。 昭和袖子底下的手微微攥拳,努力控制好内心的情绪,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他。 岳子钦感受他身上的气息,便知道他就是那位寒池上神,紧接着,岳子钦抱住昭和的手收的更紧了,“阁下有何贵干?” 寒池看都没看一眼岳子钦,仿佛在他眼里,岳子钦就是一个抬手就能化为齑粉的蝼蚁。 他伸出他那修长的手,道:“过来。” 昭和茫然道:“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寒池微微一愣,低低的笑出了声,声音带着些许嘶哑,他为了找她已经耗费了太多的仙力。 寒池慢慢的走近他们,岳子钦警惕的看着寒池:“你别过来,师弟他说不认识你。” 寒池伸出一根手指头,往前一推,岳子钦便和他的画心往后退去,完全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而昭和则被他抓了过来,放到了祥云上面。 他抬起手,捏了一个决,昭和身上的易容术便全然消去,她恢复成了她原本的样子。 只听得他在昭和耳边低低一笑:“现在,你可认得我了?昭和,当时就该带着你走的,谁知道你会那么有用,就当……就当还了我给你多活了那么久日子的报酬吧。” 昭和还想说什么,就被他弄晕了过去,没了意识,她晕过去最后一刻想说的是: 我去你大爷的! 谁TM要你救了! 岳子钦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控制住画心,要不然他又要飞回到幽灵沼泽那片地界了。 他脸上露出悔恨的表情,都怪他没有保护好师弟,师弟肯定已经被他带走了。 现在为今之计,就只有寻求两个师傅的帮助了,只不过……人家一个上神,谁来好像都没有用,除非他自己就是上神。 可是怎么可能?没有个几万年的功夫,甚至十几万年的修炼,怎么可能那么快飞升到上神? 到那个时候,师弟都死了八千回都不止了。 他失魂落魄的走着路,前方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岳子钦将储物戒指放到乾坤袋里面,摸着自己腰间佩戴的画心,戒备的看着他们。 “把灵肉果交出来!” …… 小鹿倌儿联系不上昭和,只好放弃了传音笛,下界来九溪宗找人。 冷亦然知道他的两个徒弟都失踪了的消息,脸色是愈发沉了下去,本就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的脸,到这个时候,就更加显得冰冷万分。 “袁叔,随我去救人。” 驻守九溪山的土地老仙战战兢兢道:“仙君,他们是在九溪宗外围的山上被拦住了。” 小鹿倌儿面色发紫,气闷道:“知道了。” 还是没有拦住,看来他得去一趟六水山了。 昭和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石头上,周围有水流动的声音。 这里暗无天日,伸手不见五指。 她想起身,却发现头上被起了禁制,她连翻身这个动作她都做不了。 外头响起一个声音,是女人的声音。 “这里是水牢,你出不去的,不用挣扎了。” 女人点亮了水牢里的灯。 昭和感受到一股刺眼的光芒,连忙闭上了眼睛,等到适应后,才观察着周围,正好从她的那个视线中,她就能看到那个女人。 是那个在梵界得了舍利子的女人,她和她长得很像很像,她就是寒池要找的那个人吧? 女人淡漠的看着她,语气里不带丝毫情绪道:“小池说你身上的魂魄就是我缺少的魂魄,换言之,你就是我的一个分身。” “你能轮回那么久,已经是最大的造化了,现在,我想要回我自己的魂魄,你没有意见吧?” 昭和自嘲一笑:“我敢有意见吗?就算有意见,你们也会听吗?怕我逃走,连水牢和禁制都下了,我昭和活了那么久,原来……不过是你的一个魂魄,可那又凭什么!我也有自己的思想,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 女人淡淡道:“我知道,这可能对你来说不太公平,可说到底,你就是我身体里的一部分,小池喜欢上你也在所难免,我也没有怪他。” “但是,我应得的东西我势必要拿回来,你现在情绪很不稳定,不适合取魂魄,等你情绪稳定了,我再来。” 她转身离去,也带走了所有的光芒。 这是她在警示昭和,你只配生活咋黑暗中,因为你,就只是个影子! 青曲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家上神,道:“上神,人不是已经找到了吗,怎的还不高兴啊。” 寒池冷脸:“不知道。” 他总觉得事情有点奇怪。 青曲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女人就走进了琴剑宫,“小池,她情绪太不稳定了,如果强行取走她体内的魂魄,魂魄会不稳定,从而魂飞魄散的。” 青曲默默地道了句:“共主。”便下去了。 寒池缱绻的看着满脸淡漠的她,道:“无事,我去劝劝她,毕竟她也有了自己的思想。” 女人颔首:“我就是这个意思。” 昭和闭上眼睛,想着要如何脱身,想了很多办法,但全都不太可行的样子。 “咳咳。” 昭和猛地睁开眼睛,漠然的看着寒池。 寒池把昭和头上的禁制解开,道:“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作为一个魂魄能活这么久,已经是上天给你最好的的,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他幻化出一个美人塌,斜躺在榻上面,姿势妖娆,语气慵懒至极。 昭和起身,这才看清石床的周围全是水,水里面养着不少仙兽,会吃人的那种。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八章:利用我,抛弃我,不想要我 寒池见她不说话,又伸手理了理自己的袍子。 因为衣衫很单薄,这么一动,他胸前的春光猛然乍现,大片大片的稍微透着点粉色的肌肤露了出来,锁骨深深,映衬着水牢中柔和的光芒。 寒池沉眸,默默地弄紧了胸前的衣袍。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昭和,我们最多能容忍你三天,三天之后,我们必会来取你魂魄。” 昭和盘腿坐在了石床上,眸色带着些许淡然:“禁制能不要再加了么。” 寒池没有想到她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怔然片刻后,道:“你若听话,便不会再加。” 昭和冷笑:“我不够听话?” 寒池声音也带着点冷意:“听话就乖乖的交出你的魂魄。”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离开了这里。“不要让我亲自动手,毕竟你是我一手带成这样的,昭和。” 后面的昭和一直都在修炼,她闭上眼睛,感受着空气中的元力,慢慢的吸取八大元素。 她看着自己的仙宫正在慢慢收缩,也看到仙宫的土壤里面种下了一颗八彩的种子,她的仙宫里面修炼起来的也不是人,而是树。 先前在幽灵沼泽她已经突破到了旋照后期。 如今她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一丝薄膜,冲破它就能到达辟谷期。 期间寒池和那个女人来了很多次,昭和都是一言不发,终于到了第二天,他们就开始忍不住了,寒池生生掰断了她的手臂。 她从他的眼里看不到丝毫的不忍,天界上神的私心私欲比修过鬼道的她更甚! “你这样看着我作甚?我想着我认错了人,将你照顾得那么好的这件事,我就觉得恶心!” “现在她回来了,我只不过是想要补偿她,你若不是真心想给,那我们就慢慢耗!” 寒池又掰断了她另一只胳膊。 站在他旁边的女人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 昭和厌恶的看着寒池:“被你认错的我,更觉得恶心,滚!” 寒池不管说什么情绪的话,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过,依旧是一副淡然的模样,以往的温柔早已不是对着她昭和了。 “小池,今天就到这里。” 寒池温柔的看向她:“好,听你的。” 昭和心里感受到一股酸涩,她闭上眼睛,继续修炼,她已经感觉不到她的胳膊了,不过若是到了新境界,胳膊应该会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下一日,便是她的眼睛,是女人亲手扣下去的,美曰其名用来炼药…… 到了第五日,昭和已经被折磨的没有人样。 而她还是没有放弃,她要强大!变得强大! “你就是一个替身!” “小池他喜欢上你也不奇怪,毕竟你就是我的一个魂魄,我也不怪他。” “你若听话的话,就赶快交出你的魂魄。” “昭和,快跑!他要取你的魂魄。” “师弟!师弟!” “君上,我不欠你什么了。” 昭和的额头上沁出不少汗水,她脑海里有着不少人的人影,他们说的话,说话时候露出的表情,像一个个梦魇之症纠缠着她。 “不要,不要!” 昭和猛的睁开眼睛,她感受到一丝痛楚。 心不静,如何能修炼? 第一次,纳兰囚我,第二次,寒池禁我,一个想要我的命,一个想要我的魂魄! 而自己就像一个玩偶,随意受人摆布,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寒池,我曾以为你是真心对我好,其实都是假的!利用我,抛弃我!不想要我! 寒池!我恨你! 昭和的心防大破,眼角翘起的弧度越来越大,她身上的衣袍变成红色,上头又绣着黑色的龙,连脸上的表情也逐渐从淡然变成了邪气。 昭和身上的气息彻底打开,仙气不复存在,她已然入了鬼道,以往,她有选择,所以她选择入了仙道,现在她没有选择,她只能入鬼道。 她的身子也全部恢复如常,只有眼睛还有点看不清,再怎么恢复可能也会留下后遗症。 她从水里抓了不少仙兽,见着它们的獠牙,笑得更开心了,“你们这些仙兽长得比魔兽还丑。”她张开嘴,连仙兽身上的鳞片都咔嚓咔嚓的吃进了肚子里。 昭和身上的鬼气更浓了,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勉强饱腹。” 她看着眼前的水牢,轻嗤一笑:“区区仙界水牢,如今已经困不住我,寒池,待我下次来找你,便是要你的命的时候。” 她瞬移离开了水牢,一团黑气从六水山上空飘过,所有仙兽齐齐发出哀鸣声。 在琴剑宫打坐的寒池猛的睁开眼睛,什么味道?一股鬼气!不好,昭和! 他来到水牢,见到空空如也的石床,还有地上留下的仙兽的血与空气中残留的鬼气,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昭和入鬼道了。 昭和飞的很快,正好与刚脱离危险的岳子钦遇上,岳子钦身上的仙宗白袍全部被血浸透,像个破布娃娃一样倒在地上。 他怀里还捏着一个储物戒指,嘴里一直嘟囔着:“师弟……师弟,师兄就来救你。” 昭和动了动脖子,一声喀嚓声响出,笑的开心:“岳子钦,你现在是我的了。” 入了鬼道的昭和全身都是邪魅之气,她一挥手,岳子钦已经被她放到了空间里面。 隐在暗处的冷亦然某色复杂看着她们离开。 子钦的劫已经来了。 小鹿倌儿被寒池囚禁在了琴剑宫里面,等到被放出去的时候,才知道昭和已经逃出去了。 寒池道:“她入鬼道了,为了不让她为祸四界,必须尽快找到她。” 小鹿倌儿一拳打过去:“你还有没有心!她就算真的不是她,她也是君上!是你逼她的,逼她入了鬼道,现在竟然还说她会为祸四界?” “寒池!你就是个傻子!” 女人袅袅婷婷的走了过来,道:“小鹿倌儿。” 小鹿倌儿看着这个女子,不愿看她:“共主,对不住了,不管是万年前,还是千万年前,我都是站在你这边,可如今,我做不到了。” 他跌跌撞撞的离开。 找到昭和,一定要找到昭和。 正文 第二百六十九章:还是敲晕了好 昭和把岳子钦放进了一个隐秘的山洞里面。 自己则出去抓了不少仙兽,一只留给她的战利品吃,其他的她全都拔了毛烤了起来。 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等昭和吃饱了,她就把他衣服全都给扒了,露出他光溜溜的身子,她的眼神都没有变过,像是看一块石头一样。 昭和见岳子钦还在死死攥着储物戒指,心中微动,猛的把他的手掰开,冷笑道:“命都要没了,还护着,真是个傻子。” 就在戒指被拿走那一刻,岳子钦就睁开了眼睛,戒备的看着昭和,眼神又立马变的温柔:“师弟,你没事太好了,咳咳……” 他吐出一口鲜血,这才发现自己的衣裳全都被脱了,岳子钦:“……” 他的脸和身子立马红了半边,害羞道:“师弟,你……这是在干什么。” 昭和为了避免麻烦,还是变成了贺朝的模样,见他那么害羞,有些无辜道:“师兄,你的衣服都脏了,所以我全给脱下来了,正想给你换来着,你就醒了。” 她眼角耷拉着,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委屈。 岳子钦立马不扭捏了,从乾坤袋里面拿出衣服穿上,问道:“师弟,你这几天都去哪里了?发生了什么事。” 昭和不愿再回想,所以没有回答他,而是扔给他一个仙兽,简洁道:“吃。” 岳子钦默默地看了一眼刚换上仙宗袍子又沾上了油渍,不敢说话,偶尔抬眸看着昭和,等把肉吃到了嘴里,才眼前疯狂一亮,开始认真的吃了起来,“师弟,针不戳。” 嘴巴里的东西太多了,说出来的话都不太清楚。等到他吃饱了以后,肚子都圆了一圈。 这个时候他才在想,自己身上的伤怎么都好了,还有储物戒指呢? 昭和看他着急的摸来摸去,就知道他在找什么,巴巴的把戒指拿出来:“师兄,你是在找这个吗?”是一个通体银透的羊脂玉。 岳子钦松了一口气:“我被人围攻了,若不是有一个前辈帮了我,我恐怕撑不到这个时候,这个戒指被我认主了,我现在就解绑,给你。” 他没等昭和回应,就把血再次滴到了戒指上,已经解绑了,“里面有灵肉果,还有好多师傅给我们的东西,现在都交给你。等我们回了宗门,就去兑换你想要的画骨,好不好?” 昭和眼眸微转,她现在入了鬼道,不是一般的鬼修,也不是仙道中人,这些东西已经对她没有什么用处了,何况寒池他们没有拿到自己的魂魄,就肯定还会再次找上门来。 所以,这里她已经不能留下了。 “师兄,我们回不去了。” 岳子钦眼神茫然的看着昭和。 “为什么回不去了?” 昭和又是无辜的看着他:“师兄,我们出去历练吧,我不想回去,好不好。” 不管怎么样,她要把岳子钦带走。 这可是一个人质啊! 昭和想着想着眼里都绽放出了一丝诡异的光,嘴角都忍不住微微上扬,已经入了鬼道的昭和身体里面残存的人性已经不多了。 岳子钦没法说出拒绝的话,“可是,画骨……” 昭和拿出习幻给她的剑,道:“我有九音也是可以的,师兄,我们得赶紧走了。” 她感受到有仙气往这边移动。 没等岳子钦反应,昭和就把人给收进空间,疯狂的往前逃窜,边逃边变换外形。 岳子钦人都傻了,师弟……这是咋了。 怎么感觉很着急的样子,而且……而且他的空间里面能进活人吗?那么高级的? 寒池见又来迟一步,脸上的冰冷都快溢出来了,那女人也站在他的旁边,语气冷冽。 “鬼道不容于世,她活不长久,小池,我的这个魂魄真的有点难以对付。” 寒池转头,想要摸她的脑袋,却还是没有动作,道:“没事,我早晚会把她的魂魄交到你手上。”他目光缱绻。 女人轻笑:“尽快吧。” 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昭和与岳子钦到了人间桃林,她看着这十里桃林眼睛有些刺痛,她往眼睛上戴了一块帷布。 这才把岳子钦放了出来。 岳子钦看向昭和,就看到昭和眼睛上带着的布,担心的问道:“师弟,你怎么了?” 昭和凝眸:“没事。” 她感受到眼睛上的痛楚,心里恨意滔天。 “师兄,这里是人间,我们先在这休整一下。” 岳子钦道:“在这里我感受到有好强的元力波动,师弟,我们也可以好好闭关了。” 他眼睛亮的出奇。 昭和正想着怎么说服他住在这儿,没想到他适应的还挺快的,“师兄,我出去找吃的,你在这住着。”她一挥手,一个木屋出现在十里桃林的空地上,岳子钦:“??”化物术? 难不成师弟已经飞升了,可是怎么可能?五天,直接从旋照期到了上仙? 昭和没管他的疑惑,从这里离开后,又跑到蓬莱仙山,没想到外围全是戒备状态,她混不进去,寒池那家伙真的是警惕啊。 她只好隐匿身形,去各大仙山又抓了不少仙兽,她嗜血一笑,总有一天,这些仙兽全要被她吃光!她身上的鬼气越来越重。 小鹿倌儿正漫山遍野的找她,发现一个人很像她,立马追了上去,发现是个男仙:“请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长这样的女人?” 昭和不敢看他的眼睛,她现在这副模样如何能让他见得,如若她是仙,她也是堕仙,而他是仙君,她没有资格与他站在一起。 昭和敛下情绪,道:“没有见过。” 正要走,小鹿倌儿拉住了她:“昭和。” 昭和心跳得很快,一把将他甩了出去,来到了人间的十里桃林,走到小屋的时候,发现外围已经被岳子钦围好了栅栏。 昭和的眼睛上还是戴着帷布,道:“师兄,吃饭了。”好大一股仙气传来,一只活着的咕唧兽可怜巴巴的望着岳子钦:“不要不要……” 昭和一把敲晕了它:“这一只不听话,还是敲晕了好。”岳子钦:“……” 正文 第二百七十章:茹毛饮血 岳子钦心里有太多的疑问,可是当他看着师弟这幅样子却是什么也问不出来。 他能隐约的看得出,师弟从以前的乖巧变成了一个假装乖巧实则暗含邪气的样子。 五天时间。 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能让一个人的变化那么大,大到他最亲爱的师弟都完全像换了一个人的样子,只有模样还是他的。 昭和能感受到岳子钦看向自己时的眼眸里带着的疑惑,但是故意假装看不见。 看他吃的差不多了,道:“师兄,你好好修炼吧,我出去一下。” 岳子钦,想阻止却不知该如何阻止,沉眸道:“师弟,那你早点回来。”他们是修仙之人,平常凡人应当伤不了他。 昭和没有回应,飞快的跑出了木屋,转眼间就消失在了岳子钦眼前。 她化作本体,妖娆邪魅的飞着,脸上表情放荡不羁,凤眸里含着几分薄凉和漫不经心,身上散发的鬼气吓得周围的兽类都在四处逃窜。 “本想着过些日子去找你,但是如今修为大涨,要是没个出气筒给我玩玩,我恐怕是受不住的,纳兰,今日后,换我囚你,封印你百年!” 昭和顺着记忆里的方向来到皇宫,她看着眼前的皇宫景色,心中五味杂陈。 百年了,这里依旧没有变多少。 不过龙气过盛,她身子有些不舒服。 昭和正想进去,却看到一个极其熟悉的人影,瞬移到她面前,难以置信道:“母皇!” 昭和拉住她,可穗成女帝仿佛没有看见她一样,挣脱她的手,继续在皇宫外围游荡,嘴巴还在不停的动,可见她进不去皇宫,又像一个地缚灵一样出不去这个地界。 昭和顿时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为何母皇仙逝后没有投胎转世为人,而是一直被困在这里不得离去?瞧这样子,应当是她当女帝的时候,母皇就已经在这里了。 她凑近穗成女帝,想听她嘴巴里在说什么。 “昭和,昭和,快跑,快跑……” 昭和眼睛有点湿润,可她已经哭不出来了,轻笑道:“母皇,何苦把我生下来,让我遭受这么大的劫难,我宁愿胎死腹中,也不愿来到人间。” 昭和转身离去,那穗成女帝眼泪啪嗒一声流到了地上,不是听不见,也不是看不见,而是不敢听见,也不敢看见。 昭和,这就是你的劫难,你要……好好受着。 这样,我们才会成为真正的自己。 昭和嘴唇还是带着笑,她故意露出实体,让所有来往的宫人都能看见她,她还张开嘴巴,露出因为入了鬼道而变得又尖又长的虎牙。 吓得人宫灯都扔了,屁滚尿流的跑,边跑还边道:“鬼啊,鬼啊!女鬼索命来了。” 昭和舌尖舔了舔唇瓣,煞气和鬼气交融,她笑道:“女鬼索命这个词我很喜欢,我就是女鬼。” 她身姿妖娆的走到主殿,在外头看见了故人。 顾安正在批改奏折,见有风吹来,紧了紧红色的衣袍,又再次低下头,她现在是一品丞相,不过必须宿在纳兰殿外面。 她勤恳的模样逗笑了昭和。 “顾大人,好久不见。” 顾安闻见声音,仿佛自己回到了百年前,初见昭和的那一天,昭和对自己说:“你就是顾安?” 顾安起身,眸中没有疑惑,有的只是对往事无尽的缱绻,疑似故人来。 “你还是回来了。” 昭和勾起她的下巴:“你似乎早就知道我会来?”她仔细的看着顾安的眉眼,一眉一眼都看得仔细,“为什么?” 顾安知道她问的为什么是什么。 为什么知道她会来,为什么要投靠纳兰,还有为什么那么多年自己的容颜还是没有改变。 还有很多为什么…… 她也想知道,具体的答案到底是什么。 顾安浅声道:“百年前,纳兰囚你于千江深底,我为了活命,主动倒戈于他,他见我忠诚且有能力替他管好后宫,便有意让我变成魔修。” “君上,一百年了,我顾安时常想起你们。” “不过,似乎我们真正在一起的日子并不多,甚至说没有几天,但那几天确实是我活了那么久的日子中最开心的时候。” 昭和的手慢慢的移到她的脖子上,修长的指尖抵住顾安的动脉,仿佛只要昭和一个不高兴,指尖就会压下去,要了顾安的命。 “说的好。” 一直在殿内的纳兰边鼓掌边走了出来,看着顾安的眼神里都带着杀意:“不愧是我养出来的最忠诚的奴才,两面三刀,说的一嘴漂亮话。” 他又转头看着昭和,眸色一暗:“为什么不早一点回来呢,硬要变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才回来,你以为寒池就是什么好人吗?” “呵,受尽了苦楚,连眼睛胳膊都不是原装的了,真是何必呢?若一直呆在我身边,我会给你无上的荣宠!让你衣食无忧。” 昭和把顾安扔出去,道:“滚。”这才掐上纳兰的脖子,“你现在的样子真让我恶心,你以为你装作一副无辜深情的模样我就会信你么?” “纳兰,是你!是你毁了所有!” 昭和摸着自己的眼睛:“你说,别人的眼珠子是不是会好用一点。” 纳兰还是深情的凝望着她:“你若想要便拿去,不过我的眼睛能看尽世间的污浊。” “你以为我不敢吗?” 昭和伸出手,生生的把纳兰的眼睛抠了出来,安到了自己的眼睛上,又把他绑到宫内的柱子上,昭和看着他的脖子里面流着的血,心里一阵火热,猛的附上去,咬破他的脖子!吸他的血! 纳兰还是没有反抗,甚至说有点享受。 昭和一瞬间有一点恍惚,抱住自己的头,往后退去,嘴角和衣袍上的血显示着她刚刚都干了什么,“我以前不是这样子的,不是的!” 纳兰的皮肤很快恢复过来,怜悯的看着昭和:“你虽然入了鬼道,可你多半是因为不甘心,你若想要活下去必须茹毛饮血!毕竟鬼道和鬼修是不一样的。”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一章:我也只是个普通人罢了 被抠掉眼珠子的纳兰视力不是很清晰,但是也还能看见一点,他贪婪的望着昭和。 “你恨寒池,我也恨寒池,昭和,我们是一体的,你和我一起,一统四界不好吗?” 还抱着头的昭和抬眸,道:“滚!” 这一声冲击力直接让纳兰七窍流血,纳兰嘴唇嫣红,是浸着血的模样,颇为秀色可餐。 纳兰还是笑着的样子,他对于昭和能来找他这件事很欢喜:“你不是想要知道百年前,我为什么非要血洗皇宫,非要囚禁你吗?” “我告诉你,我不服!” “为什么天道之子就可以那么得天道的宠爱,连为她造的人间都是以她为尊!还有那群人,生来是富贵,渡劫也是富贵,而我,生生世世,永生永世都回不去,只能以这样的一副样子活着。” “后来我才明白,它就是要让我杀了她!让她尽快渡劫!可惜啊,这个劫还远远没有结束。” 昭和淡淡一笑:“你说的她到底是谁?是我,还是……那个女人。” 纳兰怔然,似乎有点没想到她为什么会突然提起别的女人,过了一会儿,似乎想通了关窍,悲哀的看着昭和。 “真是鱼目,连正主都认不出来,呵,什么哪个女人,不过是假的,也敢称自己是真的。” “昭和,你不明白你对我的意义,你不管变成什么样子,就算你化成灰,我都能认出来。” “你才是真正的共主!你是天地之主!你是天道之子!你是天地最宠爱的人!” 昭和轻嗤一笑:“是又如何,天地之主什么的我并不稀罕,谁想当谁就去当,而我,不过是一个堕落入鬼道的修仙者。” 昭和并不相信纳兰说的话,一个字都不信。 “纳兰,别想利用我了。”她留下这一句话便设了禁制离开了大殿,留下纳兰独自笑的猖狂。 “鬼道?什么鬼道。” “昭和,你现在非妖,非鬼,非魔,非仙,非神,非人,非佛,非怪,八道都容不下你。” “昭和,你也没有想到,万年之后,你的结局是这样的吧?没关系,因为我也是八道容不下的人,你和我是一样的了。” “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昭和忍着嗜血的欲望,一路跌跌撞撞的走到十里桃林,抓了几只兔子解渴,等欲望慢慢消失以后,她的周围全是兽类的尸体,还有一只小鹿,全都被她吸干了血。 她临走前,听到了纳兰说的话,八道容不下又如何,就算天道容不下她,她也要好好活着,打到他们容下自己为止! 昭和擦掉嘴角的血,邪邪一笑,变成贺朝的样子,往十里桃林的木屋的方向走去。 岳子钦本在林中练剑,听到动静跑过来,就看到一个女子在那里喝着动物的鲜血。 他心悸万分,因为那女子身上的气息和自己师弟身上的气息一模一样,等看到女子变成自己的师弟的时候,他彻底跌坐在地上。 师弟是女子?! 岳子钦攥拳,连忙瞬移到了木屋里面,把刚做好的饭菜端到院子里,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坐在木凳上,等着昭和过来。 昭和慢慢的走过来,道:“师兄。” 她还是一脸无辜的样子。 岳子钦温和一笑:“过来吃饭。” 昭和已经吃饱了,何况桌上的这些菜对于现在的她已经完全不想吃了。 她正想拒绝,却看到师兄头发上沾着的一个桃花花瓣,昭和不动声色的看向他的鞋子。 岳子钦察觉到了,连忙把脚收了收,昭和还是看到他鞋面上沾着的泥土。 昭和眸色微微一沉:“师兄,你出去了么?” 岳子钦袖子底下的手又紧了紧:“嗯,出去挖了一些野菜,还打了几只野鸡,就养在院子那边。”他指着院子的另一边。 昭和道:“师兄不用操心这些事情,你好好修炼就好,我有点累了,先去房里了。” 她关上木屋的门,眼神逐渐晦暗下来。 她喝血的模样应当被他看见了吧?毕竟他脚下踩着的土有红色血液,她闻得出来。 师兄,为什么不能乖乖的呢? 为什么不能一直将我当做普通人看待呢? 昭和蹲在门的后面,岳子钦也走到昭和房门前,蹲了下来,二人的呼吸声交叠在一起。 昭和听觉变得很好,警惕道:“是谁!” 岳子钦道:“是我,师弟。” 他说话的声音里带着一些失落的情绪。 “师弟,我知道你都知道了,你不要与我隐瞒什么,你是我的师弟便一直都是我的师弟,我不在乎你是谁,你知道吗?” “你不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自己扛着,师兄不好,没有本事保护好你,让你被……那人带走,你变成这样,是师兄的错。” “师弟,所以你不要将我推远好吗?” 昭和闷闷道:“师兄……我……” 岳子钦看她愿意回应,又凑近了一点,道:“不是你的错,你要记住,不是你的错,就算有错,也是他们的错,你不要为了别人而惩罚自己。” 昭和喉间一阵哽咽,憋了那么久的委屈终于彻底爆发了出来,她像个困兽一样不断呜咽哭泣着,偶尔怒吼:“为什么!为什么!” 岳子钦听的心都碎了,眼里的泪也是流个不停,俊朗无邪的他此刻也像个孩子一样痛苦无助,“师弟,我能进来吗?” 昭和打开门,双眼通红的模样又是让岳子钦心中一紧:“师弟,欺你的人你要百倍奉还,这样才不会亏待了自己,人生在世,往往要自己快乐,要是因为别人而自己不舒服,就是傻子。” 昭和抱住岳子钦,道:“师兄,我好痛!我的心好痛。”她不敢在鹿灼面前哭泣,她怕他担心,更怕他……嫌弃自己是个八道不容之人。 但是岳子钦不一样,他是修仙者,是普通人,是一个一直对自己很好的师兄。 所以昭和才会带着他一起走,虽然也有自己的私心,但更多的是因为那些原因。 一个人担着没什么,怕的就是突然有一个人站出来,说“有我在,你别害怕”。 到那个时候,情绪才会真正的一泻千里。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二章:这一次是我让了你 等到二人平静下来,相对而立的时候,两个人都感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尴尬。 岳子钦更是不知所措,毕竟一直以为的师弟竟然是个女子,他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师妹,脸都直直的红到了脖子根。 只听他干咳两声:“说了那么久的话你应当也饿了,只是菜早已凉透了,我再去煮几碗面。” 他逃似的离开了这里。 昭和平复好心情,坐在木床上,分析着自己的情况,现在自己入了鬼道,就不该以寻常修炼论之,不过她知道她每次喝了仙兽或者普通动物的血,体内的力量就会增强几分。 以前学的那些术法,她也能用,就连元力她都能感知,可惜仙宫已碎,她也不想再修仙道。 可是,她要一直都喝动物的血吗? 如果……如果后面欲求更大,想要喝凡人的血,到那时,她又能如何忍住? 昭和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她恨那些欺她、骗她、憎她、恶她之人,但是他们之间的事情与其他无辜者无关。 她不愿也不忍做这种事情,所以,除了喝动物的血,她还是得想另外的办法来提升实力。 昭和最终还是没有把自己的秘密向岳子钦全盘托出,倒是岳子钦一直叫她吃掉灵肉果。 昭和推辞不过,只好吃下,她盘腿消化着。 这灵肉果的汁水极其甜腻,进到昭和体内以后,便迫不及待地往着各个经脉的方向盘而游走,昭和能看见。 自己黑色的筋脉因为灵肉果的游走,慢慢的变成了金色,比以往更加坚韧有力,而她体内的力量也更加强大了起来。 昭和睁开眼睛,看着自己又变的白皙的身子,忍不住感叹,这灵肉果不愧是天下至宝,对于她这种人来说,竟也有用处。 她感觉身上有些黏.腻,幻化出一桶热水,便化作本身躺了进去。 昭和闭上眼睛,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纳兰已经被她囚禁起来了,她也吩咐顾安守着他,如有异动便来报,想要变强,就必须有更多的至宝,更多的历练! 只窝在这个十里桃林是没有任何进益的。 昭和心思缓缓沉静了下去,有些像睡着了一样,呼吸声也逐渐变缓。 寒池隐匿着身形和气息,一路追到了离纳兰皇宫不远的十里桃林,他就知道,有了力量,昭和第一步肯定是教训纳兰。 而这里也有她的气息。 寒池看到木门外劈柴的岳子钦,又是那天的那个人?见他容貌秀气,气质脱尘,又是十几岁的元婴后期,脸色逐渐转冷。 呵,真是和人间时一个德行,逃跑了也不忘记抓一个男宠回来,可笑至极。 他没管他,来到昭和所在的房间,显露出真身,踱着步子来到昭和所在的木桶边上。 昭和兀然睁眼,一挥手,身上便披上了一个红色衣袍,她幻化出九音,剑指寒池喉间。 其语气半是冰冷半是戏谑:“没想到堂堂天界六水山上的寒池上神也会做偷窥小人,怎么样,我的身材还算不错吧。” 寒池也不恼,上下扫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胸大无脑,有什么好自得的。” 话说的直白,眼里却没什么冒犯的意思。 他对她没有丝毫兴趣,寒池这样安慰自己,袖子底下本是发凉的手却开始热的发慌。 昭和红唇微微一勾:“那也总比那位扁平的不能再扁平的身材好吧?” 寒池轻笑出声,仿佛这句话取悦到了他,“那位?你就是那位的魂魄,骂她不就是骂你自己。” “昭和,玩够了吗,玩够了就回去。” 他冷冷的看着昭和,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 昭和眸色深沉,灼灼的看着寒池:“你以为我是在与你躲猫猫么?寒池,上一次,你能抓我,这一次却不一定了。” 她感受到自己的力量已经快迸发出来了。 寒池伸出手,指尖修长,慢慢的附上了昭和的眼睛上,“你说你的眼睛明明被摘了,为什么还是那么亮,那么……没有眼色。” 昭和心中泛起恶心,连眼里都多了几丝戾气,她一把甩开他的手,笑道:“若寒池上神没有什么事的话,那慢走不送。” 寒池不管她怎么说,坚持道:“我是来带你回去的,跟我走。” 他正准备去牵她的手,被岳子钦冲过来的剑伤到了手,岳子钦也拿着画心指着寒池,道:“上神,上一次你带走了小师妹,她一回来,便成了现在的样子,这一次,你休想带走他!” 寒池看他们一个穿着黑袍,一个穿着红袍,皆是黑发银冠的样子,连袍裾都纠缠在一起,袖子底下的手再次不自觉的攥紧。 他语气冷冽:“她的命是我寒池救下的,现在我要她偿命,她不得不偿!你以为你拦得住我?” 岳子钦坚定的站在昭和旁边:“即使我的实力比你弱,全身元力都不及你一抬手的仙力,但是她是我小师妹,我就一定会保护好她!” 他转头看着昭和,对她温和一笑。 昭和心中微动,抬眸也是莞尔一笑:“嗯,师兄。”她现在是本体,五官精致小巧,又笑的恣意,完全是一副风华绝代的模样。 岳子钦看她的眼神都快掐出水了。 只有局外人才能看得出他看她的眼神,已经不单单是师兄看师妹的眼神了。 寒池怒极反笑,呵然道:“好一副郎情妾意的模样!昭和,你莫不是忘了,你没恢复记忆之前,你可是一直住在我的琴剑宫。” “与我同吃同睡,这些事他不知道吧?” 昭和眼里的戾气更甚:“现在听到你说起这些事,我都觉得恶心!”她九音沉沉刺入寒池的喉咙处,等到九音真的刺进去了以后,昭和脸上的表情多了一点诧异,“怎么会……” 寒池摸着喉间的血,一股仙力脱托出,将昭和的九音弹了出来,又是一瞬,皮肤上的伤口全好了,他道:“这一次是我让你的,下一次你就不会这么幸运了。” 他瞬移离去。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三章:为什么一定是你 寒池站在十里桃林的山顶上,俯视着下面的那座本不存在这里的小木屋。 他再次摸向自己的喉间,神色茫然。 为何她刺向自己的时候,自己却连躲都不想躲,更何况是捏护体术的口诀呢? 昭和,到底为什么一定是你。 寒池闭上眸子,肯定是因为愧疚,他伸出手,一双眼珠子浮现在他的手心里。 共主本来要用来炼药,被他拦下了,这眼珠子便一直被他带在身上,还有一些治疗伤痛的药。 可又是为什么呢。 他认错了人,把人间的君王错认成了她,如今正主回来了,他也很开心,也是一瞬间斩断了自己与她的联系。 自己却还是在她欺负她的时候,心忍不住抽痛,不过都被他一一忍下了,他爱的人可是共主,几千万年了,一直都是共主。 从未变过。 今日,见到那个男子出现在她身边,又是年轻,又是清秀的脸蛋,又是妖孽的天赋,连寒池都忍不住承认,他很优秀。 所以他的心里罕见的有了危机感。 他害怕,昭和被抢走。 可是,他不喜欢昭和,绝对不可能! 寒池右手一挥,木屋周围被他下了一个幻境,除了他来,其他上神来这里都不会看着这里的木屋,等他找到答案,再亲自抓她回来。 对,一切都是错觉。 寒池薄唇轻抿,转身离去。 青曲恭顺道:“上神,您回来了。” 寒池颔首:“共主呢。” 青曲犹豫片刻,还是道:“回上神,共主她说,回来那么久了还没有回过不周山,就想着去不周山看看,顺便安排一点事情,这不,共主前脚刚走,后脚上神就回来了。” 寒池走进琴剑宫正殿,青曲亦步亦趋的跟着他,却被寒池一个关门挡在了门外。 青曲摸着自己快撞上殿门的鼻子,可怜巴巴道:“上神每次出去都是怒气冲冲的回来,要是那位在,也不至于那么……” 在另一颗树上睡着的闲乐听到了,幽幽道:“我劝你不要提起这个人,两位主子都会不高兴的,我们做好我们仙童该做的事情就行了。” 青曲召唤祥云,飞到他旁边,道:“闲乐,说真的,我们以前不都见过共主么,你觉得她们谁是真的共主?”他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但还是被殿内闭眸休憩的寒池听见了,他正要发火,却还是忍住了,半阖着眼眸,听着他们两个讨论。 闲乐眼皮子微微抬起:“你也察觉出了?” 青曲猛的点头:“那共主虽然气质相貌和行为都与原来我们家看到的共主没什么差别,可是总觉得……很假,是那种刻意模仿出来的假。” 闲乐坐起身子,盘腿,道:“青曲,这是主子们的事情,我们私下里讨论几句也就罢了,可不敢去上神面前置喙,要是被共主知道了,我们就……”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青曲突然感到脖子一阵凉爽,连忙摇头道:“不敢,不敢,我这就闭上嘴巴。” 闲乐好笑道:“下去吧。”他又重新躺下,睡着了,青曲:“……”真是个猪,又睡着了。 寒池眼神冰冷,听起青曲说的这些话,倒是也让他有了警惕之心,可是那女子解释说是因为缺少了一个魂魄才会……他微微攥起拳头,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失去了控制。 …… 又过了一个月。 昭和与岳子钦没有回去过九溪宗一次,连九溪宗一年一度的宗内大比都没有参加。 本想在比试的时候堂堂正正将昭和打败的阿楚顿时不高兴了。 她这一个月可是勤勤恳恳的练字、挑水、看书,甚至还给许多书作了注解,教习其他弟子,进步不可谓不神速。 连李钟惠对她的态度也和蔼了许多,她现在可是除了夜景天、摩兰两个人之外,最受九溪宗弟子欢迎的宗主嫡传弟子了。 阿银这一次也好不容易见到阿楚,担忧道:“阿楚,你这一个月没发生什么事吧?” 阿楚微微仰起头:“能有什么事,哥哥,我现在已经是辟谷后期了,也能炼丹,可厉害了。” 阿银颇为欣慰,摸着阿楚的脑袋,笑道:“小阿楚真是长大了,爹和娘要是知道了,定是会很高兴的。”他现在的实力跟阿楚差不多,也是辟谷后期,但是他是一入宗门就开始修习元力。 而阿楚是练了很久的杂物才开始修炼,满打满算,也不过十天左右,十天,便从还未筑基到了辟谷后期,这天赋说是妖孽也不无不可。 李钟惠也第一次觉得自己没有找错人。 果真,只要磨炼好.性子,其余的就好说了。 阿楚撇嘴道:“可是那个贺朝竟还是跟着他的师兄在外头历练,连一年一度的宗门大比都不回来参加了,还想打败他呢。” 她眼里满是失落。 这一个月里,能促使她坚持下去的,除了教训贺朝,还是因为寒池上神的那个笑容。 阿银安慰道:“龙阁一向不参加这种活动,等后面有机会,我们私下里切磋。” 他其实也挺好奇,如今的贺朝到了什么样的境界了,以往总觉得他深藏不露,应当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了。 阿楚也只好接受了这个事实。 夜景天和摩兰二人天赋异禀,皆已经到了开光中期,可以说,同龄同批入宗门的这鞋弟子没有一个打得过他们的,还有一些,比他们早一年入宗门的都打不过他们。 可谓是声名鹊起,冉冉新星。 在宗门大比上,也毫不意外地赢下了头彩,最终以夜景天第一,摩兰第二,阿楚第三的结果结束了几年的九溪宗宗门大比。 李钟惠对着他们三个道:“你们都是好孩子,修炼天赋比常人高一些,也不要落下修炼,越是天才越要努力,这样才会走到别人穷极一生都走不到的境界,你们明白了么?” 他们三个齐声道:“是,宗主(师傅)。” 李钟惠摸着自己的胡子,笑道:“过几天就是五大宗门一起入乾坤秘境的时候了,我打算让你们三个去,你们有信心吗?” 正文 第二百七十四章:我真的在开玩笑 夜景天道:“宗主,这个乾坤秘境不是要等到下一次五大宗门大比之后选出优秀的弟子再去吗,这一次怎么提前了。” 摩兰也跟着点点头。 他们两个知道不少仙宗的消息。 这乾坤秘境听说是上古大神遗留下来的空间,因为秘宝众多,又在下界形成空间秘境。 所以被后人称为乾坤秘境。 一个危险和机遇并存的地方。 阿楚眨眨眼,不说话,师傅让她去她就去。 李钟惠道:“这一次五大宗门大比取消,各个宗门都是在自己的地界上举行了宗门大比,各选出三名弟子参加。” “所以除了你们,还有另外十二名弟子也要去,到时候有执事长老带着你们去。” 阿楚对这句话有些敏感,道:“师傅,你不去吗?”她目光灼灼的看着李钟惠。 李钟惠慈爱的摸了摸阿楚的脑袋:“除了执事长老,还有龙阁阁主冷亦然与你们同去。他们两个实力高深,又年轻,能带领好你们。” “阿楚,到时候可要好好听各位长辈还有你师兄弟们的话,你的境界略低一些,这几天还是要突破到开光期才好。” 他又转头看着夜景天和摩兰:“你们两人实力高些,又比阿楚年纪大,好好照顾她。” 他们两个没有回应,但也默认了。 阿楚暗暗撇嘴,谁要他们保护!我才不需要。 …… 红业熔岩。 高高的太阳在天上挂着,底下的石头又泛着红色,方圆百年,寸草不生。 昭和与岳子钦已经来这里来了半个月了。 岳子钦摸了摸水壶里面的水,已经不多了。 他舔了舔自己发干起皮的嘴唇,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昭和,道:“师妹,你喝点水吧,那么久你都没喝水了。” 这里气候炎热,不像仙宗之地四季宜人,气温很少有大的变化,而这里,不愧是传说中青龙武神所居的红业熔岩。 白天骄阳似火,地底下还有岩浆流动,到了晚上,更是闷热异常,恨不得裸.奔。 人走在石头上面,跟烤肉一样,要不是鞋子质量好,早就烧焦了。 昭和回头,看他嘴唇都干成那副鬼样子了,把水又给推了回去:“你喝吧,我这里还有。” 岳子钦他是主修金元力的,在这里可以说除了打怪没有什么作用。 昭和虽入了鬼道,但还是可以运用八元力的力量变出水来,所以她的水壶一直都是满的。 她喝了一口,就递给了岳子钦。 “放心喝,我有水元力。” 岳子钦:“……” 这你不早说,我还省着全都给你喝。 他仰头咕嘟咕嘟把水壶里面的水全喝光了,这才觉得好受了一点,嘴唇也不像刚刚那样干了。 岳子钦走路都带着风:“师妹,你要找的那个东西到底在哪里?”他们本一直在十里桃林休养,半月前才启程来到红业熔岩。 昭和道:“慢慢找,总会找到的。” 他们越走越快,周围的景色也变得很快,从见不到边界的石头平地到了石头山谷。 其中央还有一个岩浆瀑布往下倾泻,金黄带着点红的颜色很刺人的眼睛。 它火光四溅,有一滴到了岳子钦的袍裾之上,若不是有护体功,他的衣裳就着火了。 除了这个山脉上的路,便没有其他的路了,要绕路的话几乎不可能,因为那就是往回走的路。 岳子钦道:“这里山脉极高极险峻,若是御剑飞行,怕是支撑不了多久就会掉下来。” 御剑飞行有自己的高度,这个度也得御剑者自己掌握,若是掌握不好,就是与剑一同身亡的悲惨故事,很明显,这个山脉高的连御剑都飞不过去,就算能飞,也支撑不住。 瞬移术在这个时候更没用了,这个术法是建立在知道前路是何方的情况下才能用,要是不小心传到更危险的地方那就得不偿失了。 昭和仰头,眯着眼眸,道:“那就徒手爬过去。”她看着山脉上的突出点。 昭和拿出绳子,将自己和岳子钦连住,自己走在前面,岳子钦着急道:“这地方如何能爬,旁边就是烈焰岩浆,温度极高,山脉的温度肯定也很高,徒手爬上去,手会废的!” 岳子钦摸了一下昭和准备爬上去的那一块石头,嘶嘶嘶—— 一股皮肉被烧焦的味道传来,这上面要是烤肉的话,完全不用自己动手,放上去直接就熟了。 岳子钦吹了几下自己的手,道:“你看,要是习幻样爬上去,还没等到全身上去,手都能直接啃下肚子里面去了。” 昭和又是好笑又是心疼,拿出药膏来给他手上的地方抹着,岳子钦感受到手心冰冰凉凉的,小师妹的手又软软糯糯的,心一下子就软下来了。 “你傻啊,我开玩笑的,你还真当真了,上面有凸起点,也有一个洞穴,我猜这里有魔兽,若是能借它的力量飞过这个山脉又有何难。” 岳子钦满脸疑惑:“那这个绳子……” 他们两个的腰间被绑了绳子,他还以为是昭和走在前面,自己走在后面,别跟丢了的意思。 昭和道:“以防你乱跑,那魔兽应当还在睡觉,等到晚上它就会出来觅食。” 岳子钦道:“你怎么会知道?” 他们都是第一次踏足这个地方。 昭和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岳子钦解释。 可她自己的确觉得那只魔兽会助自己一把,是一种很奇妙的信任之感。 他们找了山脉附近的一个平地上休整起来。 岳子钦也把自己的想法付诸于行动,将那些兽类的肉全放在石头上面生烤,偶尔撒一些调料上去,倒是香得很。 没过一会,肉就熟了。 而岳子钦没注意到上头山脉的洞穴.里传来的走动声,他拿着肉走到昭和面前,递给她:“师妹,这山脉的火力真足,一下子就烤熟了,你试试味道怎么样。” 昭和好笑道:“谢谢师兄,毕竟是烈焰岩浆旁边的石头,要是能带着走,以后也不用生火烤肉了,不过单单带上石头还不够,还要带上岩浆。”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五章:真当我是坐骑 两人吃的很快,皆闭眼修炼了一番后,天色就黑的差不多了,而洞穴.里面的动静也越来越大。 昭和凝眸:“师兄,还有肉吗?” 岳子钦从乾坤袋里拿出肉:“有,还有很多,怎么了?”昭和接过,烤好肉,又拿在手上,不停的使用着风元力,让香味不断往外飘散。 岳子钦道:“你是在吸引它?” 昭和道:“师兄,好好保护自己。” 她把岳子钦往外推走,就像以前寒池推他一样,将他推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他们之间的绳子还连在一起,这是捆仙绳,有很强的韧劲儿和拉伸力,没人知道它到底能拉多远,但至少,对于现在已经足够了。 师兄能顺着这条绳子找到她。 岳子钦:“……” 怪不得她给自己的水壶装满了水,还给他栓了绳子,原来是因为她想自己一个人对付那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魔兽! 岳子钦飞快的往前跑去,太胡闹了!以为自己入了鬼道就不会死了么? 洞穴.里的魔兽闻见味道,慢慢的走了出来,它的翅膀一张开,便遮住了昭和头顶上所有的天空,可见其形体有多大。 它长着弯型巨嘴,脸上的毛是七彩的,一双阴鸷的眼睛盯着昭和看,叽—— 它仰头长鸣一声,声音响彻云霄。 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俯冲下来,昭和勾唇,把烤肉留在了原地,自己闪身离开原地。 昭和道:“原来是一只三青鸟。”不跟着凤凰住在九霄峡谷,在这红业熔岩待着作甚? 三青鸟叼起肉,三两下就吃没了,下一个目标……就是昭和了,它阴森森的看着昭和,口出人言:“这红业熔岩许久都没有人过来了。” 昭和道:“载我过这个山脉。” 三青鸟张开嘴巴,大笑道:“人类,你是在命令我么?就连青龙武神都要给我三分薄面,你一个小小的鬼道之人也敢命令我,你是在说笑吗?” 昭和道:“我有你想要的东西。” 三青鸟肚子叫了一声,阴测测道:“我不想听, 你们这些狡猾的人类最喜欢说谎话骗人!我现在只想吃饭!拿命来!” 它扇动着翅膀,一眨眼就来到了昭和的面前,鸟嘴就对着昭和的眼睛啄去。 昭和从储物戒指里面拿出蜜椰果,道:“这个你不想要?”蜜椰果是她偶然在架子上看见的,没想到师傅连这个都都给他们了。 虽然对于修仙者和昭和都没什么用处,但是对于兽类是最不能抵抗的诱惑,就算是神兽也是如此,何况这只小小的三青鸟。 只要吃下去,保管升上一个境界。 三青鸟成功被蜜椰果诱人的味道吸引了,连啄人的动作都缓慢下来了,它咽了咽口水,道:“你……这个你是哪里找的。” 它找了许久都没找到一颗,它现在已经困在渡劫期好久了,要是吃了它,直接到了大乘。 再努把力,飞升指日可待,它也无需窝在这青龙的红业熔岩,直接回九霄峡谷去,好好与那只臭凤凰打一场。 不得不说,这一颗蜜椰果对它的诱惑胜过于吃了这个人类的诱惑。 三青鸟阴冷道:“我如何能确定你真的能给我。”它被骗了太多次,现在已经不敢轻易相信别人,“要是我载你过去,你不给我你又当如何?”它沉沉的看着昭和。 昭和道:“你我实力差距大,我虽是鬼道,却也不能打过一个渡劫期的三青鸟,若我不给你,你杀人夺宝又何妨。” 她颇为闲适的又把蜜椰果装回了储物戒。 三青鸟闻不到蜜椰果的气味,心情变得狂躁了几分,道:“那我现在就要杀人夺宝,你既然能拿出蜜椰果,你身上肯定还有别的好东西!” 它作势要用爪子扒拉昭和的血管。 昭和一动不动,似笑非笑的看着它,仿佛再说你挠吧,我要是动一下就是你的孙子。 三青鸟讪讪的把爪子放下,道:“我以后可是要飞升仙兽,做一方主位之神,我不能造杀孽。行吧,我就载你过去,要是你不给我我就把你打到你给为止。” 昭和被它这句话逗笑了,她就猜到这一层了,“不会不给你的,这东西对我也没有用。” 三青鸟俯下身子,颇为不情不愿道:“上来吧,上一次我驼人还是……上一次了。” 昭和:“……” 废话文学。 “等会,我的师兄还没来。” 三青鸟:“……” 岳子钦一口水也没喝,疯狂的往前跑,等见到山脉的时候,心里都松了一口气,师妹她应该没出什么事情吧? 等他来到昭和附近的时候,见到一只大鸟趴在地上,而自己的小师妹躺在那只鸟的背上,翘着二郎腿,吃着肉好不快活。 岳子钦:“……” 他气喘吁吁道:“师妹,我回来了。” 昭和莞尔一笑:“时辰刚刚好,要是再晚回来一点,天就亮了,师兄,你快上来,三青鸟答应载我们过山。” 她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还有很大的空余。 三青鸟不满的看了一眼岳子钦,岳子钦看得出来它是渡劫后期,师妹是用了什么方法制服了它,真厉害! 岳子钦坐在三青鸟身上,软乎乎的,本来还以为会扎人,没想到触感还不错。 现在岳子钦不明白为什么师妹要把自己推远,以后他就会知道,师妹这是帮他锻炼体魄。 岳子钦天赋高,但是体魄一般,经过这么一大段不停歇的奔跑,有了很大的改善。 三青鸟飞得很高,扑扇着两个翅膀,没一会就来到了山脉对面。 三青鸟不满道:“快给我。” 它都不好意思了,为了一个蜜椰果,让自己成为一个坐骑,太难了。 昭和拍了拍它的脑袋,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东西给它:“下一次我还要找你,听见哨音便来接我。”她示范了一下哨音的音调。 三青鸟接过包袱,道:“女人,第一次也就罢了,你还想来第二次,你真当我是你家宠物啊,不可能!” 它颇为不屑的看了昭和他们一眼,就飞走了。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六章:缺胳膊断腿我也不怕 岳子钦犹豫了片刻还是什么也没有问,亦步亦趋的跟在昭和后面走着。 昭和往嘴里猛灌了一口水,但还是有点渴,她回头看了岳子钦一眼,眼里的光芒更甚。 脖子那么细,应该很好咬破吧? 说不定血液的味道也是极为鲜美的。 岳子钦忽的觉得后背一凉,师妹的眼神……怎么那么吓人,他突然想起什么了,连忙从乾坤袋里拿出刚猎杀不久的兔子,递给昭和。 “喝吧。” 其神情是一脸献宝的模样。 昭和的张牙舞爪在看到兔子的一瞬间收敛了下来,凤眸瞪得大大的,最终还是忍住了。 她神情淡然自若,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道:“我不需要,师兄,我们得快点走了。”我好怕自己坚持不住了。 她们加快了行走速度。 而那边也到了入秘境的日子。 执事长老程宽和龙阁阁主冷亦然带着夜景天三人来到五大仙宗宗牌之下。 这个宗牌高至千仞,通身如玉,在太阳底下散发出圣洁的光辉,宗牌之上还刻画着“五大仙宗千秋永代”的字形,这个宗牌相传是九重天重霄宝殿云霄圣母所赠,为的就是让五大仙宗团结友爱,向天界输送仙道之才。 每当有重要时刻的时候,她们都会来宗牌下面祭奠,或者说祈福,祈求上天保佑,此行一路平安,阿楚看着周围,除了他们九溪宗的人来了以外,还有扶余宗的人。 仙宗都有自己宗服,宗门中的门派里面的衣服又是不同,当然只是有一点细微的差别。 阿楚是九溪宗宗主李钟惠的嫡传弟子,穿的衣服自然也是华贵万分。 只见她全身着暗蓝色的袍子,袍裾与衣领皆绣有水密细云纹,云纹之上白鹤展翅高飞。 既显修仙者通身傲然脱俗之气质,又显淡然儒道之风华,阿楚长相秀美,倒是相得映彰。 夜景天和摩兰虽也是嫡传弟子,但是师傅地位不高,穿的衣服也没有阿楚这么华贵。 简单的一袭白衣即可。 冷亦然冷脸站在一旁,弟子三人早已习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被逼着过来的。 另扶余宗三人皆穿绿色长袍,头戴白色银冠,银冠之下两条丝绦长长垂下,仙气飘然。 能进入这一次秘境者皆是新入宗门之新秀,是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有的傲气,有的老练,有的……性格举止皆不同。 过了一会,另招摇宗、蓬莱宗和六水宗的人全部赶到,若是昭和在这里,就会认出招摇宗中的两位弟子,即新芜和御灵。 她们相貌与实力俱佳,这一次入秘境不仅仅是为了机遇,还有五大仙宗之间的重新排行。 这也是是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拥有战利品珍贵且多的宗门排在前面,按顺序次之,上一回按第一到第五的排名便是:六水宗、蓬莱宗、九溪宗、招摇宗和扶余宗。 能看的出来的是,这一次招摇宗和扶余宗为了不当倒数是下了打功夫的,毕竟连他们的宗主都亲自出马了。 招摇宗宗主郭羽清脸上带着笑,对着扶余宗宗主单阳和单阴打招呼。 “乾坤秘境一年开启一次,没想到你们二人也会参加这一次的秘境之行。” 单阳抿唇一笑:“毕竟家女是第一次入乾坤秘境,还是要自己带着比较放心。” 他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单阴旁边的单欢。 单欢对着单阳浅浅一笑。 郭羽清顿了顿,客气道:“虎父无犬女,单宗主的女儿必定也是天资过人。” 他们相互客气了一番。 实则皆在互相试探。 旁边站着的御灵和新芜都看着远处,不与单阳对视一眼,上回单阳察觉出他们手里有灵肉果,便千方百计跟踪他们,想要杀人夺宝,要不是习幻前辈及时赶到,他们两个早就成了刀下亡魂。 他们如今对九溪宗的感官很好,偶尔也对着那边的弟子发出友善的笑容。 接受到的阿楚以为是自己的美貌吸引了他们两个,故意挺了挺自己的胸脯,又不看他们,傲娇的扬起下巴,好像表示:本小姐深知自己天姿国色,但也是你们这两个普通弟子能够肖想的。 新芜反应慢,还以为是阿楚向自己示好,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笑的更开心了,上一回,要不是九溪宗让出灵肉果,他们的宗主就…… 上一回以六水宗为首,这一次也是六水宗的人主持大局,他们宗门派来的也是执事长老,不过长得年轻又是个女子。 只听她淡声道:“既然五大仙宗的人都已经到齐了,那我们正式祭拜,然后出发去秘境。” 大家齐齐动作了起来。 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之后,她们便开始行路。 秘境之门在红业熔岩的山脉之上,半个时辰之后就会开启,再过半个时辰又会关闭,意思就是他们必须一个时辰之内要赶到那里,否则将会失去今年乾坤秘境的进入资格。 御剑、祥云、飞行法器……各类行走工具现身,五大宗门之间的较量已经开始。 冷亦然带了飞行法器,是一个中等大小的船,能漂浮在空中,速度很快。 夜景天等三人站在船头,她们之中已经隐隐以夜景天为首,阿楚虽然不服,但也承认自己不是做队长的料子,也就忍着了。 “等去了乾坤秘境,我们三人不要分头行头,两位前辈只会护我们的命,只要没有威胁到我们的生命的事情发生,她们是不会出手的。” “所以我们一定要万分小心,别到时候还没有寻到宝就缺胳膊断腿的。” 他转头特意看了阿楚一眼:“特别是你。” 阿楚差点没被口水呛死:“我现在也要突破到开光期了,你看不起谁呢!” “何况我还会炼丹,就算你们缺胳膊断腿,吃了我的丹药也能好全。”她跳起身子,气势汹汹,眼里带着强烈的不满。 摩兰冷漠道:“不是还没有到开光期么,秘境中大多是开光期以上的兽类,你要是不怕死你就尽管去惹祸,看一下你手里的丹药能救你到几时。”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七章:秘境开启 摩兰这句话深深地刺痛了阿楚幼小的心灵,她也怕死啊,谁不怕死。她暗自撇嘴,道了句:“是,还请二位多多保护我。” 说完便回了船舱里面。 说什么也要赶紧突破到开光期。一个小小的掌门弟子竟然敢对我这么放肆!等我实力变强了以后,有的是你苦头吃! 留下夜景天和摩兰面面相觑。 摩兰道:“我是说错了什么吗?” 夜景天摇头:“没有,你说的很对,要想拿出好成绩,我们几人必须齐心协力,那些龃龉都先别管,要是贺朝在……” 他摇摇头,好端端的想起他干什么。 “摩兰,你觉得那些人之中谁的威胁最大?” 外面微风徐徐,这句话也顺着风来到了冷亦然的耳朵里面,冷亦然低眉。 也不知他们两个如何了。 摩兰细细想了片刻:“以往都是六水宗的弟子拔得头筹,我今日特意观察了一下他们,三人中有一名女子,她的实力不过开光前期,不过另外两人,我看不真切。” 她脸上露出难为情的神色,摩兰一直都是天之骄子,实力、美貌与地位集于一身的人,如今到了这宗牌之下,才发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她还一直自得,一月便横跨三个境界,再过不了多久便是融合期,可惜,别人的新秀已然是融合期了,要不然她也不会看不真切。 夜景天安慰道:“还有一个时辰,我们都各自准备一下吧,能突破瓶颈便尽快突破。” 摩兰也是这样想的,二人都回了各自的房内,开始修炼了。 其余人便没有那么幸运,又是要御剑又还要腾云驾雾的,哪有别的力气用来修炼呢? 所以会练法器也同样很重要。 至少不用担心元力消耗的问题。 昭和与岳子钦陷入地底之下,他们一旁是岩浆河,一旁是怎么也打不碎的基岩,要想出去这里,只能原路返回。 可昭和必须在这里面找到烈焰珠,烈焰珠只生长在红业熔岩地底之下,而且是位于岩浆层的底部,要想下去,不仅要抵抗岩浆炎热的温度,也要戒备岩浆里面的岩浆怪。 一路走来,昭和他们已经打死了三只岩浆怪。 岳子钦的实力也随之大涨,从元婴期突破到了出窍期。唯一比较尴尬的是,他已经把乾坤袋里面装着的换洗衣服全换完了,毕竟这里岩浆四溅,稍不注意,一件衣服就毁了。 昭和小脸苍白,但是岩浆光亮,硬生生遮挡住了她脸上的苍白,她有点想要喝血了。 昭和捏紧自己的大腿肉,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得到了烈焰珠,吞下去,她就不会再有嗜血的欲望,这还是她在琴剑宫中翻看典籍之后发现的。 “小心!” 岳子钦挥舞着画心,将一只逼近昭和的岩浆怪打入岩浆,化为脓水。 “师妹,别走神。” 昭和莞尔一笑:“是,师兄,我们快到了。” 他们面前是一座石桥,石桥的两边还是岩浆,能看到的是,走到石桥尽头以后,就是基岩,没有岩浆,那里就是岩浆地下的位置,所以,烈焰珠就在那里! 两人正要踏上石桥,周围山脉体震动,岩浆都翻滚起来,像一个火龙一样四处游走。 昭和化出护体罩,将自己与岳子钦保护了起来,眯着眼眸看着这里的变化。 岩浆倒灌,不知道去了哪里,能看得出来,岩浆逐渐变少,地底下也没了光亮。 岳子钦道:“发生了什么?” 昭和拉着岳子钦飞快的过了石桥,发现刚刚还看到身影的烈焰珠已经不见了。 昭和身上戾气加深,周围场景再次发生改变,从一处山洞变成了一个泛着幽蓝色光芒的秘境。 岳子钦问道:“这是幻境场吗?” 经历过上回的事情以后,岳子钦把这类的事情一律归为幻境场。 昭和摇摇头:“这一回不是幻境场,我猜是一处秘境,或者说我们处于的这个地底和那片我们飞过的山脉全部都成了秘境的一个部分。” “这里面的东西都是真实的。” 岳子钦忽然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我差点忘了,五大仙宗一年一度要举行宗门大比,按时间推算,今年的已经举行完了,所以……今天就是乾坤秘境开启的日子。” “没想到今年的乾坤秘境入口在红业熔岩。” 昭和疑惑道:“难道每一次秘境开启的入口都不一样吗?” 岳子钦点头:“是的,这要靠大家的推算,若是推算错了,就没有机会了,毕竟秘境开启到关闭只有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就进不去了,等到半个月之后,秘境才会重新开启。” 他看了看周围,感叹道:“所以我们现在就在乾坤秘境之中。” 昭和道:“师兄,你来过这里吗?” 她又掐着自己的大腿,在这种幽蓝色光的映照下,岳子钦的脖子也显得愈发白净了。 岳子钦不好意思道:“每一次都很不巧,轮到要宗门大比的时候,我都在外面历练,挖草药什么的,师傅也没喊我回去,所以入宗门那么多年了,我还没有参加过乾坤秘境的大比,真是惭愧。”又舒心一笑。 “这会子倒是阴差阳错进来了,不过,师妹,你要找的那个东西是不是……” 昭和勾唇,道:“没事,既然入了这个秘境,那么我要找的东西肯定也在这个秘境之中,慢慢找就是了,师兄,你会站在我这边的,对吗?” 昭和目光灼灼的盯着岳子钦看。 岳子钦心疼的看着昭和,道:“当然,你去哪我就去哪,火海都下了,下次就去刀山。” 这句话成功逗笑了昭和,昭和内心的渴望也消失殆尽了,“师兄,我们走吧。” 阿楚他们下了船,看到外头这般景色,阿楚惊讶的张大嘴巴:“好奇特的山脉。” 自小,她就没去过什么地方,如今也是第一次看到岩浆从山脉中间像一个瀑布一样流下。 冷亦然抬眸,他感觉到一丝好熟悉的气息。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八章:我也能保护你 就像是……他徒弟的气息,岳子钦跟了他多年,他对他的味道再熟悉不过。 冷亦然眼里闪过一丝亮光,随即又消散了,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阿楚矜贵的走到摩兰和夜景天面前,炫耀道:“就那么一个时辰不到,我便从辟谷期突破到了开光期,实在是不好意思的紧。” 摩兰嘲嗤一笑:“嗯,真厉害。” 只不过刚突破到开光期,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我也快突破到融合期了。到那时,我是不是该上天了,没见识的臭丫头。 阿楚瞬间炸毛了,这个摩兰说话的态度是在蔑视她么?她正想说什么。 夜景天就道:“执事长老过来了。” 阿楚心里刚升腾而起的火焰被浇灭了,瞪了一眼摩兰,又乖乖巧巧的站在原地。 这一个月的挑水练字也让她得出一个结论。 在长辈面前要好好的表现,这样遇到事情才会偏帮自己,阿楚想着笑得更加开心了。 九溪宗执事长老本是个不苟言笑的老头子,实力高深莫测,除了宗主李钟惠敢使唤他,其他人都得给他几分面子。 他目色沉沉的看着阿楚三人,难得夸奖了一句:“阿楚不错,那么一会功夫就突破了。” 阿楚我见犹怜的低下头:“是宗门里的师兄和师傅教导的好,不然也没有现在的阿楚了。” 摩兰又是嘲嗤一笑,阿楚听到了,心里恨得牙痒痒,这个摩兰,真是在找死! 执事长老没管她们两个之间的冲突,淡声道:“等会你们依次进去,我和冷阁主后面跟着,这个秘境传送的位置会不一样,要想被传送到一起,必须牵着手。” “是。” 其他四个仙宗也陆陆续续到了位置,弟子们都发出了一声惊叹,这等奇妙之景也只要在红业熔岩能见得到了。 他们按照五大宗门的排序依次进去。 阿楚他们是第三批进去的弟子。 阿楚不肯牵摩兰的手。摩兰冷笑道:“你以为我愿意牵你的手?恶心的平民!” 夜景天扶额,女子就是麻烦。 阿楚正要与她干架,执事长老来看情况,她立马流泪道:“摩兰姐姐,我身份地位虽比不上你,但是入了九溪宗大家都是平等的,以实力为尊,毕竟进了宗门就是为了修炼,而不是想其他旁门左道的东西,姐姐难道觉得不是这样的吗?” 执事长老立马皱起眉头,看向摩兰,似乎在问“你是不是就是这样想的”。 摩兰不在乎道:“她自己不肯牵我的手,我有什么办法。”她摊手表示无奈。 走在后面的招摇宗弟子御灵道:“还有一炷香的时间,秘境就要关闭了……” 夜景天立马站了出来,沉声道:“长老,我们先进去了。”他左右手各牵了一个,强势的把两个人一起带了进去,动作迅速,毫不拖泥带水。 等阿楚和摩兰反应过来以后,两人已经身处秘境之中了,而夜景天不见了。 摩兰小声呼唤:“景天,夜景天……” 一点声音都没有传来。 摩兰一把抓住阿楚的领子:“都怪你,要不是你,夜景天能与我们走丢吗!” 阿楚愤然道:“是你说我是平民的!我可是……”没等她说完,摩兰就把她扔到地上,还嫌脏似的拍了拍手。 “如今只剩你我二人,不管怎样,你给我老实点,否则以你如今的实力,你在这里活不过一天,以后,你就得听我的,知道吗!” 摩兰居高临下的看着阿楚。 躺在地上的阿楚抱着自己的头尖叫:“你既然敢扔我,从小到大,谁也不敢这么对待我,摩兰,你在找死!”她又是哭又是生气。 摩兰:“……” 看来不能把她当平常人对待,脑子实在是不太灵光,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你要是再哭,我就真把你扔在这了。” 她刚说完这句话,周围就传来了几声嗷叫。 “嗷呜……嗷呜……” 叫声之下还隐隐藏了一些元力波动。 阿楚腿往里面收了收,看了看周围,满是阴森的幽蓝色,里面还夹杂着几颗红色的眼珠子。 她立马站了起来,道:“我们快走吧,我们得找到夜景天,他实力最好。” 摩兰抿唇:“我也能保护好你,急什么。” 她拉着她往前走去。 阿楚撇嘴,还是道:“我们现在去哪?” 摩兰斜看了她一眼,没好气道:“那会儿在船上不是已经说了要干什么吗。” “找到这个清单上面所有的药材,夜景天肯定也出发了,说不定也能与他相遇。” “走快点,在这里,你就不是娇小姐,你要学会自保,要不然现在我就扔了你,免得拖我的后腿,阿楚,听见没有!臭丫头。” 阿楚攥拳,死摩兰,一点规矩都不讲,但是也害怕她真的把自己丢下,佯装答应:“知道了。” 夜景天那边确实已经开始了,只不过没有秘境的地图,只能凭着感觉四处乱碰。 执事长老跟着阿楚她们,冷亦然则跟着夜景天,他们要负责保护好他们。九溪宗的未来之星,可不能这么随便的夭折了。 昭和与岳子钦被一只大乘后期的蓝星豹追着打,原因是昭和不小心带走了它守护的蓝星草,她真的是随便拔了一根,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蓝星豹全身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豹纹又是深蓝色的,瞧着格外.阴森可怖,他化形为一个奶娃娃,没了笨重的本体跑起来更快了。 他穿这个小裤衩,叉着腰拦在昭和面前。 “把蓝星草交出来!” 昭和道:“豹子大哥,那东西到了我手里就给化了,你要我解释多少遍你才能理解呢?” 岳子钦拿出画心,站在昭和前面,保护着昭和,“你已经追了我们两天了,就该知道东西已经没有了,你再追也没用了。” 蓝星豹露出尖牙:“没了也没关系,我吃掉她就可以了,我守了它三千年,好不容易成熟了,你就给当做野草给拔了,没见识的丫头。” 正文 第二百七十九章:你就给我薅秃了 昭和道:“豹子大哥,我的肉不好吃,说吧,除了这个你还想要什么,我能给你的我都给你。” 蓝星豹桀桀一笑,道:“我只想吃了你。” 它变成本体,冲到昭和面前,大嘴一张,就要咬下昭和的头颅,岳子钦手里的画心往上一挑,蓝星豹的脖子渗出了血。 它眸子转向岳子钦:“人类,你是第一个伤到我的人!”它更加暴躁了,背上直接长出了一个翅膀,身上的颜色更加幽蓝,这才是它真正的本体,真正的实力! 蓝星豹一个爪子挥过去,岳子钦受到冲击力,被弄到几里之外,一口血喷了出来。 大乘后期的兽类实力果真不能小觑,出窍期的他也没有一战的实力。 昭和大喊一声:“师兄!” 她身上的戾气又加重了,凤眸都散发出鬼气,“蓝星草本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东西,还有那么多株,你偏要追着我们不放,其余的那些蓝星草定是被黄雀给吃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定千倍奉还之,你既然敢打我师兄!你就是在找死!” 昭和拿出九音,跟不要命一样的挥打出去,一阵阵鬼气烧的周围的植被全都枯萎了。 就连蓝星豹脖子上的伤也被鬼气围绕,血由红转黑,由黑转无,变成了腐肉。 蓝星豹被她突然的爆起弄得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两个眼珠子瞪得比灯笼都大。 似乎在说,你挺猛啊,人类。 昭和表情妖冶,红唇艳艳,邪邪一笑:“不知道蓝星豹的血好不好喝。” 蓝星豹脚下一趔趄。 我想吃的猎物也想吃我?这是什么神展开? 它也嘶吼一声,与昭和缠打在一起,可能是那蓝星草的缘故,昭和感受到一股燥热,脸也是越来越红,绝色的容颜显得更加娇媚了。 刚拔完蓝星草的夜景天走过来,听到前面有打斗声,连忙顿住了身子,躲在一个草丛后面。 他抬眸一看,正好看见昭和的脸。 弯弯的柳眉,狭长的凤眸,不屑的笑容,漫不经心的眼神,一身碧绿的翠烟衫,肤如凝脂,气若幽兰,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 夜景天愣在了原地,他从未见过拥有这般风华绝代美貌的女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又能与蓝星豹实力相当,到底是哪个势力的女子?据他所知,秘境里的蓝星豹最低的也是元婴期,这一只不会比元婴期低。 只不过那一团黑气是…… 夜景天凝眸,瞳孔猛地睁大。 会不会是魔族之人?只有魔族之人身上才会有这么大的戾气。 蓝星豹体力不支,发现自己根本打不过她,顿时化成本体,小胳膊小腿的躺在地上嗷嗷大哭,“你欺负豹子啊,你明明能打过我,你还要我浪费两天时间追你,哇哇哇。” 昭和嗜血的舔了舔自己的红唇,眸子危险的半眯起来,“这还是多靠你的蓝星草,没想到对我也有那么大的用处,我感觉我的力量变得更大了。”她以前能打过分神期的兽类,现在竟然能打得过大乘期的兽类了。 蓝星豹求饶道:“我知道错了,蓝星草你吃就吃了吧,反正我还有一田的,你放我一马。” 它可怜巴巴的拉着昭和的衣角,它现在变成了一个小奶娃,胳膊和腿都像个白莲藕一样,白白胖胖的,瞧着格外可爱。 它对自己的这一招也很有自信,一旦打不过了就化成小奶娃祈求他们,十个里面有九个都会答应放他走,还有一个嘛,被它吃了。 昭和勾唇一笑,一把甩开它的手:“方才你可是没有想过要放过我们,蓝星豹,你现在这幅样子让我更有食欲了。” 岳子钦拖着自己的剑,跌跌撞撞的走过来,在旁边看着她们,也没有阻止。 这一路上,昭和已经许久没有吸过血了,他也在担心昭和的身子会受不住。 昭和正要把自己的脑袋凑过去,暗处的夜景天也忍不住张大眼睛,她要吸兽类的血液? 这个女子就是魔族没错了。 蓝星豹大声道:“我告诉你烈焰珠在哪里!” 它知道昭和想要什么,需要什么。 修鬼道的人若是真的忍不住吸食了人类的血,那就真的是八道不容。 它看得出来,昭和心中还残存着善念。 要不然,不会因为一个人类而突然爆起。 这句话成功让昭和止住了动作,道:“你知道烈焰珠在哪里?你是如何得知?” 她化了一个护体罩。 外面的人都听不清她们再说什么。 蓝星豹道:“这里是红业熔岩底层,本就是岩浆和基岩的地方,因为秘境入口开在这,红业熔岩才发生了改变。” “而烈焰珠就会出现在圣主殿,圣主殿内放着的全是以往秘境入口所在之地的至宝,没有被人取走的话,就会一直在那里。” 昭和道:“圣主殿要怎么去。”她现在必须赶快找到烈焰珠,要不然她真的快忍不住了。 蓝星豹眨眨眼:“我……” 它正想说不知道,被昭和一个眼神劝回了,顿时把“不知道”三个字收了回去,“我带你们去,不过我要回去看看蓝星草还在不在。” 昭和嗤笑出声:“早就没了。” 她拿出乾坤镜,这也是师傅给她的,能看到她们去过的地方的景象,她给蓝星豹看,蓝星豹看到乾坤镜里面那一片光秃秃的蓝星草田。 蓝星豹:“……” 三千年啊,长了整整三千年。 就这么被人挖秃了? 昭和没管他伤不伤心,去掉护体罩,把小奶娃扔个岳子钦:“师兄,你抱着,咱们走吧。” 外面偷窥的夜景天什么信息都没有得到,但是他也想跟着他们,他们一定有猫腻。 毕竟九溪宗龙阁弟子岳子钦竟然在这,贺朝为什么不在,他不是跟着他的师兄一起出去历练了吗,岳子钦为何又跟一个女子在一起?夜景天心里有诸多疑问,慢慢的跟在他们后面走着。 正文 第二百八十章:就这么把人杀了 因为有大乘期的蓝星豹在。 很多蠢蠢欲动的兽类都按捺住了自己嗜血的欲望,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们离开。 夜景天有意收敛气息,昭和他们又太过专注,竟也是一点也没有察觉夜景天的存在。 几人就这么相安无事的走着。 朝着所谓圣主殿的方向前进。 而另外几边就没有那么和谐了,招摇宗和扶余宗的弟子打起来了,为的还只是一个品阶极低的小狸猫,他们两个宗门早有矛盾,先前隐忍不发,到了如今可算是忍不住了。 御灵阳阳怪气道:“早年间我们便听闻扶余宗宗主阴阳夫妇待人和善,对待他宗弟子也是友善万分,只是没想到他的弟子也继承了贵宗宗主的衣钵呢。”手里还一直抓着小狸猫的脑袋。 那惠容何时听到别人这么说自己。 明明是好话,可从他嘴巴里说出来就是怎么听怎么奇怪,感觉在说反话一样。 他也抓着小狸猫的下半身,道:“它是我们找到的,理应属于扶余宗,御灵,你要是识相的话,你就给我放开手,把东西给我。” 其他两名弟子也拿着剑在互相对峙,仿佛一个谈不拢就能刀剑相向。 御灵嗤笑道:“上回灵肉果差点就被你们扶余宗抢去,我要不是祭出了招摇山苍竹上仙的汇灵符,我们早就命丧你手。” “现在到了这乾坤秘境之中,你们扶余宗还要再行强盗一事吗!简直卑鄙!” 这一只狸猫的确是御灵和新芜收服的,这个惠荣只不过是帮忙提了一下,等御灵想拿回狸猫的时候,惠荣却不干了,说自己也有一份。 惠荣道:“我听不懂你再说什么。” “这个狸猫也有我的一份功劳,全被你们拿走了算怎么回事,我在这里浪费的时间你们难道没有资格弥补吗?” “一只低等狸猫我们还看不上,若是把这些时间用来找至宝,我们早就找到不少好东西了。” 他轻蔑的看着御灵。 另外两名扶余宗的弟子齐齐点头,十分赞同惠荣所说的话。 都是一丘之貉。 御灵笑的更冷了:“所以你看不上这东西还要和我抢是吗?”他眸色愈发深沉。 惠荣莫名感受到一股威胁,但还是壮着气势道:“麻雀再小那也是肉,谁会嫌弃肉多的塞牙缝呢,所以这只狸猫我要定了。” 御灵是火元力修仙者,他直接把烈焰红火变成火龙向惠荣猛冲过去。 “那你就拿命来!” 惠荣一时不察,堪堪转了一下头,还是被火龙擦着自己的左边脸颊过去了。 他怒斥道:“御灵,你残害同门修仙者,你还配是五大仙宗的弟子吗!”他摸着自己渗出血液的脸,火龙烧的他感觉到一丝刺痛。 御灵轻笑:“把你们宗主说的话再转达回去,反正我们现在在无人看见的秘境之中,又有谁知道你是被我所杀?” 他又化出火龙。 “你们宗主估计也想不到我们手上有苍竹上仙给的汇灵符,那个可是我们最后的底牌,若不是遇到生命危险,我们岂会随便乱用?” 一条细小的火龙在御灵手心处慢慢盘旋。 “一张汇灵符就能抵挡大乘期的攻击,用完之后,我还觉得颇为可惜。” “以往,我们招摇宗对你们扶余宗的人颇为照顾,没想到你们狼子野心,残害同门修仙者,你们那副道貌岸然的模样让我觉得恶心!有其师傅就有其弟子,今日,便是报那日之仇!” 御灵手里的火龙越来越大,新芜也召唤出土遁挡在三人面前,另外一名招摇宗弟子幻溪使用冰元力做成冰刺向着惠荣几人。 强大的元力波动气息让惠荣几人心中有了忌惮,没想到他们三人是最有作用的火、土和冰元力持有者,这三个结合起来,既可以攻,又可以防,简直可以说战无不克。 饶扶余宗宗门大比中得了第一名的惠荣都觉得有些不妙,他们打不过他们。 “御灵,你说的那些全部都是污蔑,我们扶余宗从未肖想过什么灵肉果,那个贼人定是假扮宗主,你不要受了奸人的污蔑。” 御灵慢慢走向他们三个,轻呵一声:“污蔑?堂堂百万年大宗有这么一个宗主在,早晚会覆灭,你们不承认是吧,那我就打到你们承认。” 他的火龙和幻溪的冰刺正要打到三人身上,远处却传来声音,“住手。” 这两个字里面含着大乘期强者的元力波动。 几人转头看去,是阴阳夫妇。 惠荣几人惊喜道:“宗主!” 又控诉他们道,“宗主,他们想要杀人夺宝!他们这些人不配为修仙者。” 御灵几人气愤的看着单阳:“单宗主,你莫不是忘了你们扶余宗的人都是什么德行吗?” 刚说完这句话,单阳就闪身来到御灵身边,掐住了他的脖子:“上一回,侥幸让你们逃了一命,这一回,是谁给你们的自信在我面前叫嚣?” 御灵的脸被掐的有一些泛紫,他道:“师傅若是知道我死在这,他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新芜和幻溪齐齐发出攻势。 因为少了御灵,他们扶余宗宗主也来了。 惠荣他们顿时有了自信,不要命的跟新芜他们缠斗起来。 阿楚跟着摩兰无意来到这,看到这一幕,阿楚张大了嘴巴,正要叫出声就被摩兰死死的捂住了嘴巴,摩兰轻轻摇头,叫她不要发出声音。 阿楚这才渐渐冷静下来。 单阴在旁边站着,眼神古井无波,仿佛另一边发生的事情和她无关,或者说已经司空见惯。 单阳阴冷开口道:“谁叫你挡了我们的路呢?只怪你运气不好又来了这乾坤秘境,要不然我还会多留你一些时日。” 他手心一用力,咔嚓一声,御灵的脖子断了,人也就这么没了,新芜和幻溪痛哭道:“师兄!” 阿楚吓得全身颤抖,她想起单阳在进入乾坤秘境的时候对自己和蔼的说话,她还以为他是个和善的伯伯,可没想到…… 就这么把人杀了。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一章:摩兰,我害怕 单阳道:“这两个人也处理了。” 惠荣等人点头,很是干净利落的杀死了新芜二人,又捡起他们心心念念好久的狸猫重新踏上了探索乾坤秘境的旅途。 单阳拿出一个瓷瓶,将瓷瓶翻过来,一股青绿色的液体流出来,流到他们三人的尸体上面,一瞬间,尸体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留下一滩浓水。 这一回,扶余宗不会再是垫底得了。 阿楚被吓得呼吸都急促了起来,若不是摩兰一直撑着她,估计她早就支撑不住了。 摩兰一把拖着阿楚的肩膀,轻轻的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单阳敛着的眼皮子微动,看了眼她们两个离开的方向,露出极其诡谲的笑容。 单阴.道:“那两个老匹夫的尸体怎么处理?” 她把招摇宗宗主和执事长老的尸体从空间里取出来,放到一摊脓水的上面。 若不是他们两个已经被他们干死了,他们也不会这么肆无忌惮的残杀他们的弟子。 单阳揽住单阴的肩膀,亲了她的脸一下,“一样,用化骨水化了吧。” 招摇宗守护灵牌的弟子腿都软了,挪着自己身子敲响了屋檐画角上面垂吊下来的铜钟。 阖宗上下响起了三声代表哀鸣意味的钟声,各大掌门齐齐往灵牌殿走去,连闭关百年的老祖宗都醒了,三声哀鸣,是招摇宗宗主逝世。 “快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几位掌门把弟子扶起来。 那弟子眼含热泪。 “回各位掌门,宗主、执事长老和另外三名弟子全都殁了,灵牌已碎,尸骨无存。” 灵牌若是灭了,就代表人没了,但尸首还在,可现在连灵牌都碎了,说明确实是尸骨无存啊。 几位围在灵牌台上,看着宗主和其他几人的灵牌,碎的都快变成粉末能随风飘走了。 他们全都跪下,大哭:“宗主!宗主!” “别哭了!” 一股罡风袭来,灵牌殿四周的帷幕也被吹了起来,那些人跪下磕头:“老祖宗。” 一身穿白袍,鹤发童颜的男子手拿拂尘,缓缓的落在他们的眼前。 “他死的冤枉。” 他伸出手,手心里是招摇宗宗主的魂魄。 “这是我费心找到的最后一丝残魂,他是被人所杀,而不是被兽类,这一次进入秘境的人都要严查!进不去秘境,那就等下次秘境开启。” “为我儿报仇!” “是!是!是!” 所有人的伤心都化作悲愤。 招摇宗宗主待人宽和,一向不舍得重罚犯错之人,秉持的是“知错就改,善莫大焉”的行事原则,招摇宗上下没有不信服他的。 如今,人一死,何人不怒? 老祖宗又道:“招摇宗不可一日没有宗主,宗主嫡传弟子何在?” 招月默默地站了出来,脸上宛若雷霆霹雳的悲伤震惊的神色还没有散去。 “弟子在。” 老祖宗道:“你是他的爱徒,又是嫡传弟子,他全部的本事都授予了你,所以我命令你,暂时代替宗主一职,管好招摇宗上下。” “有异议吗?” 这句话不仅仅是对招月所说的,更是对其他掌门所说的,其他掌门也很喜欢招月这个小姑娘,何况也是暂时代替宗主一职,他们都没有意见。 “没有异议。” 老祖宗沉眸:“很好。”他说完这句话就回了山上,求见苍竹上仙去了。 各大掌门跪在招月面前:“参见宗主。” 招月凝眸,淡声道:“未来二十七天,全宗上下披白衣,早中晚茹素,以慰师傅在天之灵。” “是!” 他们全都下去了,招月独留在灵牌前面,她摸着宗主令牌,无声泪噎。 “师傅,你说过这一回你要给我带上一株秘境里面最好看的幽蓝花,可是你食言了,弟子连你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你骗我,你骗我!” 招月锤着灵牌的粉末,粉末正要消散的时候,又被她视若珍宝一样的收集起来,装进了荷包里面,恭恭敬敬的放进了胸前。 这是师傅的灵牌,她要好好拿着。 而杀了她师傅的人,她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招月擦掉眼泪,又对着灵牌磕了几个头。 那守灵牌的弟子知道她是新任宗主,对她更加恭敬了:“招月宗主。” 招月道:“好好守着灵牌殿,有什么异常立刻来报,这一次你做的很好。”至少让大家第一时间知道师傅……已经殁了的消息。 得到夸奖的弟子很是开心,道:“是!” …… 摩兰和阿楚坐在一颗参天大树的底下,二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没有看到还好,一旦看到了,给他们两人的冲击真的不是一般的大。 阿楚将自己环抱起来,闷闷道:“摩兰,你说那个人为什么要赶尽杀绝呢,连招摇宗宗主都……”她声音有些颤抖,可见她很害怕。 摩兰皱眉道:“此事你就烂在肚子里。” “除了我们两个人知道,就不要有第三个人知道,听到了没有?” 阿楚道:“可是他们就这么白死了?” 摩兰道:“他们可是大乘期的大能,早晚都会飞升上仙,到那个时候,我们又能做什么,难不成你也想变成他的刀下亡魂?” 阿楚连忙摇头:“我不想,我不想。” 摩兰看她吓得脸都白了一个度,叹了一口气:“要是有机会,就告诉宗主,怎么办就是他们的事情,不过他们能不能信我们也是一个变数,罢了,先不想这个了,我们得赶紧找到夜景天。” 阿楚慢慢的靠近摩兰:“摩兰,周围好像有别的东西。”她耳朵尖,听到了一些动物咽口水的声音。摩兰抬眸,道:“是火狼。” 她抬头看着头上的树。 骂了一句:“该死的,刚才没看,没想到跑到这个树下面了,这棵树是人肉参,吃下去可延长百年寿命,但也有火狼守护。” 阿楚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她抖得更厉害了。 “摩兰,我害怕。” 接连的冲击让阿楚逐渐有一些受不了了。 自从进了这个秘境里面,真的是困难重重,危险重重,冷亦然和另一个执事长老说在保护他们,其实人早就走散了,要不然不会连单阳杀人他们都不出啦,他们可都是强者!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二章:都被吃了算了 昭和舔了舔嘴唇,心底嗜血的欲望更深了,宛若百爪挠心,眼珠子也变成了红色。 她摇摇头,将其压下。 走在前面抱着蓝星豹的岳子钦回头担忧的看着她,道:“师妹,你没事吧?” 昭和不敢抬头,怕他见到自己眼珠子的变化,只好不冷不热道:“我没事。” 岳子钦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怎么可能无事,师妹嗜血的欲望只会更加大,估计现在都已经忍的不行了。 蓝星豹被颠的头脑发昏,道:“你能不能稳当一点,我被搞晕了,谁来带路?” 岳子钦收紧了手,蓝星豹这才没有晃来晃去,问道:“我们已经走了一天了,还要走多久?” 蓝星豹眼眸里闪过一丝心虚,道:“快了快了,圣主殿就在前面,你这个小伙子要有点耐心。” 昭和捂住自己的嘴巴,轻声咳嗽,看到手心里的殷红,连忙掩下,用清理术清理干净了。 这一路上,她都强忍着不喝血,不管是兽类还是其他,没想到这么一会就成这样了。 她也得出了一个结论。 没有鲜血,她活不长久。 昭和抓住蓝星豹:“你到底知不知道圣主殿在哪里?”一路上那么久,什么也没遇到,也看不到什么标志物,她都觉得这个蓝星豹在耍她们。 蓝星豹很怕昭和,见她抓着自己,毛都立了起来,赔笑道:“真没有骗你们。” 它指着前方。 “你们看,前面不就是一处泉水么,看到泉水,圣主殿就离我们离的得很近了。” 昭和提着它的一只脚,奶娃顿时就变成倒挂的状态,头昏脑花了。 “蓝星豹,你可别忘了,若不是你知道圣主殿在哪里,我可早就喝了你的血了。” 圣主殿? 后面跟着的夜景天怔愣着原地,圣主殿是什么?入乾坤秘境的时候,他查看了不少典籍,可是没有一本典籍有提到圣主殿这个东西的。 她们要去圣主殿干什么。 蓝星豹求饶道:“姑奶奶,你们往前走吧,前面绝对是圣主殿了,不过要你们自己去找入口。” 昭和将它扔给夜景天,闪身去到泉水的另一头,四下摸索,没有什么发现,直接跳入泉水之中,岳子钦大喊道:“师妹!” 水下寒凉,水下又生长出幽蓝色的水银草,一副郁郁葱葱地模样,昭和捏了一个龟息术的决,不停地往下游去。 岳子钦见她那么久了还没有上来,有点着急了,就也想跟着下去,刚把脚伸过去,昭和就探出了头,本就白皙的皮肤显得更加嫩滑。 “我找到入口了,跟我来。” 她又像个精灵一般飘走了。 岳子钦抱着蓝星豹下水,一路跟着那姿态优美犹如水下仙子的昭和走去,这样的女子修了鬼道,是被逼到了什么程度啊。 昭和敲开一个石头,一座石门訇然而开,里头夜明珠的光亮也跟着映射了出来。 蓝星豹落到实地之上以后,兽脑还是懵的,竟然真的被她找到了,传说中的圣主殿难不成这么容易被找到吗? 它只是碰巧发现这个泉水,为了活命,才捏造出那个圣主殿所在位置以泉水为标志。 它完全都没有底气的。 昭和干干爽爽的走过来,也在岳子钦身上捏了一个决,“师兄,我们走吧。” 岳子钦傻眼了,师妹会清理决为何不早用,他的衣服就只剩身上这一件了! 他干咳一声,到底还是没说出这个疑问。 他们慢慢的走了进去,而夜景天也跟了进来。 昭和缓缓勾唇,跟的还真的紧,她也是刚发现她们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尾巴。 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么命继续跟着了。 …… 摩兰左臂无力的挂着,右手拿着剑,警惕的看着周围:“阿楚,你先走!” 阿楚牵着摩兰的衣摆,摇头道:“不要。” 摩兰吐出一口血来:“你要是不走,你就给我动起来,练到的术法你一个都没使出来,在外面可不敢说你是九溪宗宗主的嫡传弟子。” “你要是再这么扭捏下去,我们都会死在这。” 火狼越来越多。 它们周身幽蓝,头上有一撮红色的烈火漂浮,尖嘴獠牙,磨刀霍霍的看着她们两个。 阿楚攥紧手:“摩兰,我害怕,我不敢。” “我虽练了法术,可是……可是还没有实践过,我打不过他们。” 摩兰差点又吐出一口血来,冷笑道:“行,那我们就死在这算了,等我元力耗尽,我们都会成为它们的晚餐。” 阿楚害怕的咽了咽口水,道:“我……我打就是了。”她回想着修炼的时候记得的术法,磕磕绊绊的念着口诀,一条水系龙从她的手心中慢慢长出,然后立马又消失了。 摩兰:“……” 你TM这个天才是不是含了水分啊。 嗷呜——嗷呜—— 火狼暴躁了,其中一只火狼抬起后腿摩擦着土地,是发起进攻的姿态。 摩兰忍住手臂的疼痛,无奈道:“术法念坚定一点,手势大一点,就不会收回了。” 阿楚点头,重新召唤出一条水龙,冲到火狼面前,火狼头上的那一撮火灭了。 然后什么也没有发生。 “嗷呜?!” 那一只火狼的脑袋立马又升起一团火,阿楚又给浇灭了,等来了那么几次以后。 火狼都坐在地上,无语的看着阿楚了。 也许是火种逐渐减少,性子也温和了下来。 阿楚道:“摩兰,我……元力好像不够了。”一点水也召唤不出来了。 摩兰都把伤口都包扎好了,道:“你先歇息一会,他们现在还不是很暴躁,等后面,你负责浇灭他们的头上的火。” 阿楚与摩兰就这么走出了那颗树底下,而树底下还坐着几百只火狼,乖巧万分的样子。 阿楚道:“这一次要不是我,我们两就都死了,摩兰,你要感谢我,我可是救了你一命。” 摩兰差点被口水呛到了:“我谢谢你啊。” 阿楚又从乾坤袋里面拿出几颗果子,道:“吃吗,就当你教我怎么用术法的谢礼了。”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三章:不要聒噪了 摩兰眼里含着惊讶,拿过她说的果子,道:“你这是人肉参?你什么时候摘的?” 阿楚愣愣道:“就在刚刚休息的时候,我趁它们没注意砍下了一个树枝子,上面吊着不少果子呢,我全都收到乾坤袋里面了。” 摩兰嘴角微抽,那么珍贵的人肉参就这么被她砍了树枝子,还真是……傻人有傻福。 她毫不客气的咔嚓咔嚓的吃掉了这颗人肉参,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 摩兰又伸出手:“再来一个。” 阿楚防贼一样的护着乾坤袋:“一个就可以了,剩下的我要给师傅和哥哥他们。” 摩兰眨眨眼:“要不我们再回去摘点?” 反正火狼已经变得乖巧了。 阿楚连忙摇头,道:“不要不要,说不定他们现在已经清醒了,我可不想被他们吃掉。” 摩兰只好放弃。 她转头,忽然跳了起来。摸着草上的一个记号,惊喜道:“找到了!有线索了!” 阿楚诧异道:“怎么了?”她也走了过来,“这个草上面怎么还有一个符号?” 摩兰眉眼弯弯,矜傲道:“我与夜景天说好了,若是我们走散了,另一方要做好记号,以便找到另一方,只不过这一路都没有发现。” “没想到现在又被我们阴差阳错的找到了。” 阿楚撇嘴,怪不得她总看摩兰低着头翻找着什么东西,原来是有暗号。 “那我们快跟着记号找过去吧。” 两人休息了片刻,就上了路。 而昭和还是没有找到烈焰珠,倒是找到了不少其他的好东西,不过她都看不上,全给了岳子钦,“师兄,这里有一个本书,你看看。” 岳子钦翻看书,眼睛越来越亮:“这是一个孤本秘籍,是关于鬼道修炼的。” “师妹,这对你有用,你快拿着。” 他比自己找到好东西还要高兴。 昭和道:“你帮我拿着吧。”她的心里只有烈焰珠,“按理说,烈焰珠所在区域的温度会格外高一些,可这里温度适中,说明距离还有些远。” 蓝星豹耷拉着头,道:“连寒冰珠都找到了,烈焰珠肯定不远了,你别着急。” 昭和喂给它一块肉:“可不能瘦了,要是找不到烈焰珠,喝了你的血也是极好的。” 蓝星豹身上的毛再次竖起来,道:“姑奶奶,可不能过河拆桥,你可是答应了,带你们到圣主殿就不喝我的血了。” 昭和似笑非笑:“可若是我找不到烈焰珠我就会饿,我饿了的话我就想要喝你的血,明白吗?” 蓝星豹顿时不耷拉着脑袋了,雄赳赳气昂昂道:“我走前面带路!”它变成本体,跳下岳子钦的怀里,走在前面。 岳子钦捂嘴一笑。 师妹还真的是会吓唬人,不,吓唬兽。 夜景天跟丢了,他本来是一直跟在昭和后面的,可他停了几下以后,发现自己跟丢了。 他只好自己探索,总有遇到的时侯。 他这一路上也做了不少记号,摩兰要是仔细的话肯定会很快找过来的。 阿楚道:“你确定我们要下水?” 她看着这一处清泉,满脸难以置信。 摩兰道:“这颗石头上面有夜景天的记号,就是让我们下去,里面应该是有暗道。” 阿楚道:“我不下去,下午的话衣服全湿了,湿哒哒的不舒服,你下去吧,我在这等你们。” 她看了看周围,见还算安全,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一副不肯动的模样。 摩兰环手道:“你确定你不下去?” 阿楚道:“不下去。” 摩兰轻笑:“行,等会扶余宗宗主过来了,咔嚓一下把你杀了,谁都救不了你。” 她说完这句话就跳进了水里。 阿楚疯狂的眨着眼睛,心里有些害怕,冷风一吹,汗毛一立,更是害怕了,她咽了咽口水,脱掉鞋子扔到乾坤袋里面,入了水。 “摩兰,等等我。” 已经游到泉水中游的摩兰暗自勾唇,对付一个小丫头,又有何难,威逼利诱即可。 等二人上了岸,换好衣服,她们才一路跟着夜景天的记号前进。 圣主殿殿内都是大理石作底,又有夜明珠作灯,显得华贵极了。 阿楚一路走一路惊叹:“这里可真好看啊,摩兰,你说这里会不会有很多宝贝啊。” 摩兰轻嗤道:“就算有,也早就没了,哪里会留给你和我。” 她的这句话可谓是一语成戳,二人走了许久,除了夜明珠比较贵重一些,就没见过什么好东西,每当以为有好东西的时候,却发现盒子里面已经结了蜘蛛网。 摩兰:“……” 我的错,我乌鸦嘴,我不该说话。 总以为会剩一点肉沫,没想到什么都没有。 一路安静祥和,除了阿楚偶尔抱怨几声自己腿疼以外就没有什么声音了。 摩兰虽然嫌弃她很烦,但是她也在想,要是这一路上只有自己,自己也会很无聊的吧? 叽叽叽—— 有一个声音传来。 经过这一路上的配合,二人都默契了几分,背靠着背,看着前方,一只小鸡啪嗒啪嗒跑了过来,阿楚眼里散发出光亮。 “好可爱!” 摩兰:“……” 这里怎么会有陆地鸡?好奇怪的一个地方。 摩兰阻止道:“别碰!” 阿楚刚伸出去的手又被迫收回去了。 “怎……怎么了。” 摩兰道:“不想死的话,这里面的东西都不要乱碰!毕竟这里面挺奇怪的。” 阿楚只好放弃了,然后就亲眼看见那只陆地鸡撞到墙上,墙都黑了。 可见这只鸡的身上全是毒! 摩兰仰头道:“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不能乱碰了吗?”态度颇为傲娇,“这一回我们两个扯平了,别口口声声说什么救命之恩了。” 阿楚道:“这不一样!摩兰,你听我说……” 摩兰敛下眸子,往前走去。 不听她说话。 摩兰道:“别聒噪了,前面有声音。” 夜景天被蜘蛛网控制住了,越挣扎越发现自己陷得越深,他正准备拿出剑来,却发现蛛网已经被砍掉了,他颇为惊喜的看着来人。 正文 第二百八十四章:他听不懂我们说话 “单宗主!” 单阳他们也进了这圣主殿,没想到一来就看见夜景天被困的模样,这才出手相救。 夜景天躬身作揖:“这一回真是多亏了单宗主,要不然弟子肯定得费一番功夫才能出来。” 单阳和蔼一笑:“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你是九溪宗的小辈,我自然也是要照拂一二的。” “一旦被这八眼天蛛的的蛛丝缠上了,就会越缠越紧,很难挣脱出来,最后气息灭尽而死。” 他又看了看周围,做出一副疑惑的表情。 “只不过这八眼天蛛一向栖息在魔界魔林,怎么会在这里出现?这个地方我们也是无意闯进来的,此时可见,这里处处都透着古怪。” 夜景天沉眸,问道:“单宗主,你可是从上面的一处泉水下来的?” 单阳愣了愣,摇头道:“并不是,我们是从一处幽谭的地洞里进来的。” “难不成这里有很多入口可以进来?” 夜景天道:“弟子也不知。” 单阳眼里闪过一丝精光,道:“与你同行的那两位女弟子怎么不见了?” 夜景天道:“进来秘境之后,弟子就与她们走散了,至今还没有找到她们。” 单阳点头:“没事,以她们二人的实力,说不定另有大机遇才是。” “景天,你就暂时跟着我们吧,这个地方处处透着古怪,你跟着我们,我们也能保护好你。” 夜景天犹豫了片刻,拱手道:“长辈之话,景天莫不敢辞,那景天就要叨扰大家了。” …… 阿楚和摩兰与一只长毛猿撕打了许久,终于把它的另一只手给打断了,可惜人家就是跟打不死一样,又生出来一只手,挑衅的看着阿楚她们。 摩兰吃力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她胸口微微起伏,环顾了一下四周,道:“这个地方空间狭小,这长毛猿如此熟悉地形。” “它肯定是在这里呆了很长时间,我们若是能收服它,就相当于得了一个活地图。” 阿楚幻化水龙,喷向长毛猿,可她的这水龙没有什么攻击力,顶多……帮人洗一个澡。 前面那个火狼能那样完全是因为她们运气好。 火狼靠的是头上的火种维持行动,火种被浇灭了,它们自然就变傻了几分,好对付了一些。 阿楚难受道:“我根本就打不到它,它跑的好快,像个猴子一样。” 摩兰嘴角一抽:“长毛猿不是猴子是人啊。”她正经道,“我用火刺,刺它的尾巴,你到时候,用水龙迫使它把尾巴甩出来。” 阿楚道:“可是它要是往我这边冲过来怎么办?”毕竟水龙迫使的话会让它转变方向的。 摩兰使用土元力凝聚了一个土盾。 “这样可行?” 阿楚讪讪点头:“可……可以。” 长毛猿境界还比较低,能这样耍她们,完全是仰仗着它们自己长且有力的手以及对地形的熟悉程度,所以它也听不懂阿楚她们说的话,还以为自己能继续逗着她们玩,笑的可开心了。 阿楚召唤出两条水龙,一条水龙吸引长毛猿的注意力,另一条水龙射向它背后。 那长毛猿果真中计,不再纠结于攀扯石头上面的藤蔓,而是一路向阿楚这边狂奔。 那条水龙穷追不舍,它也跑的飞快。 阿楚心里怵极了,立马闭上了眼睛,不敢看。 正当长毛猿要撞上土盾的时候,另一头的摩兰召唤出的几根火刺飞了过来,十分精准的扎在了长毛猿的尾巴上。 长毛猿大声啼叫,犹如一个哭泣的婴儿,它想要摸着自己的尾巴,但怎么样也够不到。 阿楚怔愣的看着长毛猿。 这长毛猿通体是金色的,头顶上的毛有些微卷,大眼睛含着泪,仿佛是痛极了。 长毛猿的尾巴倒是没渗出什么血,但是痛的模样很让人心疼。 “嗷嗷嗷……” 摩兰一挥手,土盾被收了回去。 她见到阿楚脸上的神情,嗤笑道:“你不会同情一只长毛猿吧?若不是他抢走了我们的乾坤袋,我们又何须追着它打,这猴子最调皮,不教训教训就不知道谁是爹。” 她们听到声音以后前来查看,一时不察,阿楚腰间的乾坤袋被它摸了去。 阿楚收回脸上的表情,嘴硬道:“我才没有,臭猴子,快吧我的乾坤袋交出来。” 长毛猿趴在地上,尾巴无力的耷拉着,连眼里都没了光芒,似乎是生无可恋了。 阿楚怕它听不懂,指着摩兰腰间又指着自己腰间,“乾坤袋,听懂了没有?” 长毛猿张开嘴,乾坤袋被他吐了出来,湿哒哒的,上头还黏着它的口水丝。 阿楚:“……” 她嫌弃的用水龙洗了好多次,这乾坤袋才稍微不黏巴了,她打开乾坤袋,检查了一下里面的东西,道:“没丢什么东西。” 摩兰眼角扬起的弧度证明她现在心情很好,笑意都已经染上了眼角,再爱干净的姑娘碰到这种事也没法子说什么。 “抱上它,让它带路。” 阿楚正要碰长毛猿的身子,长毛猿猛的嚎叫出声,眼中的警惕说明了它的态度。 阿楚抬眸瞧向摩兰,似乎在问,这会儿要怎么办,摩兰手心里的火刺再次浮现,还没拿到长毛猿的眼前,长毛猿就蹭着阿楚的手。 阿楚竖起大拇指:“还是得你。” 她抱起长毛猿,长毛猿便把尾巴搭在了阿楚的手臂上,它尾巴上面的几根火刺已经被摩兰给拔了,但是伤口还在,五个大孔齐齐占了尾巴的三分之二,瞧着也很惊悚。 摩兰给它闻了闻夜景天用过的手帕,长毛猿便为她们指路,与夜景天隔得距离也是越来越近。 可她们此时怎么也没有想到,夜景天会跟着扶余宗宗主他们一起探索这个大殿。 要不然她们绝对不会撞上去,自寻死路。 昭和他们越走越远,整个圣主殿都走的差不多了,可是依旧连烈焰珠的影子都没有看见。 倒是什么天元珠、木灵珠、海蓝珠都被她找到了,全是些无用至极的东西。 都在岳子钦的空间里面装着。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五章:假货终究是假货 蓝星豹的胆子也越来越小。 这一段时间,它看着那绝色女鬼一路斩妖除魔,圣主殿的任何一头魔兽、仙兽、人兽,还有什么鬼、骷髅之类的东西,全都被她两下弄死了。 完全没有什么东西能接的下她三招,里面可是有飞升上仙的兽类,莫不是只有上神能够挟制的了她?反正蓝星豹是不敢惹了。 我惹不起,我怂。 昭和身上戾气越来越深。 如若她进来圣主殿之前身上是有三层戾气围绕,那她现在就有八层,深到很多鬼怪还没有近她的身子,就灰飞烟灭了。 她的力量也越来越强大,与之一起增强的就是她心底的嗜血之意。 她连自己吐出来的血都舔舐干净了,有个时候,她都在想,她这样的人是不是该镇杀起来? 他们选择了殿中的一个屋子休息。 如若是别人闯这个圣主殿,哪里敢这般放肆,早就是战战兢兢,什么也不敢做了。 可现在,他们有昭和在,即使暗处的那些东西想要攻击他们,也要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格。 这圣主殿吃的用的,应有尽有。 昭和就选了一个梨花木床,躺了上去。 她半闭着眼睛,想着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为了压制自己的嗜血之性,她与岳子钦同去红业熔岩,本要得到烈焰珠的时候,秘境开启,他们全都陷入了秘境之中,而烈焰珠也会在圣主殿。 可是,八大元力的珠子,除了属于火性的烈焰珠她没有找到,其余的都在他们手里。 是不是,她越想要得到的东西越是得不到。 求而不得最让人痛苦,不是吗? 昭和感受到一丝震动,又是传音笛,传音笛一直在她的身上带着,可惜,她一次都没有回应。 鹿灼,忘了我吧,道不同,不相为谋。 小鹿倌儿清冷的容颜更显清冷,他紧握着另一只传音笛,低着头,轻吟道:“昭和,你到底在哪里,我怎么找也找不到你。” 他想起那天看到的人影。 “明明就是你,气息如此相像,可是追过去,到了十里桃林,却什么也看不见,你回应一下我,好不好?至少让我知道你还安全。” 这些日子,他都食不知味,夜不能寐,是他没有救出昭和,是他让昭和再次受到那样的痛苦。 是他……修为不够。 弄不死寒池。 小鹿倌儿捏紧手,脸上的神情坚定了几分,下令封锁了玉阙琼楼,一时间,本就清净的地方更显出了几分寂寥与孤沉。 寒池单手撑着自己的头,宛若神邸的容颜对着琴剑宫宫外,狭长的丹凤眼轻轻闭上,薄薄的红唇微微抿起,瘦削的下巴有些紧绷。 他在紧张。 太虚幻境中,昭和拔剑刺向他,“我恨你!” 寒池猛然睁开眼睛,眼里的春水不断惊宕,诡谲万分的气息吐纳而出,连他的胸口也在微微起伏,昭和那充满恨意的眼神,他至今也忘不了。 曾听说说,有人在你的太虚幻境中,那就表示对方想你,怕你把她遗忘了。 如今,寒池对这个说法也是嗤之以鼻,她从未害怕过自己把她遗忘,又怎会想念自己? 就连在幻境之中,也是拔剑想要杀自己。 青曲放缓了脚步,跪在寒池面前:“上神,共主再次求见。”这已经是共主第三次求见了。 前面几次,寒池都说不见。 寒池坐正身子,道:“事情可都查清楚了?” 青曲一下子就听懂了他在问什么,道:“回上神,都已经查清楚了,共主从何处苏醒无人得知,但是她在去梵界之前去过魔界。” 寒池凝眸:“魔界?” 青曲点头:“不错,魔界花草仙子传信过来的,毕竟那百花仙君和九阙花神都是……”上神的仰慕者,最后这句话他没敢说。 “所以,消息定然准确。” 寒池揉着自己的眉头,犹豫了片刻,还是嘶哑着声音,道:“那她呢?” 青曲忍住笑意,道:“谁?” 寒池冷眼刺向他,青曲立马规矩了,道:“回上神,昭……她去了红业熔岩,那里方圆百里没有花草精灵,所以消息只能跟踪到这里了。” 上一回他称她为“昭和”就被自己上神扔到了六水山上的寒冰池中,说是洗净骨髓,只有他知道,这是在变相的惩罚他。 而他还是半句怨言都不敢有。 明明心里有那个姑娘,偏偏还是那么对待她,人家能不恨你才奇怪。 寒池摆手:“罢了,以后她的消息不要告诉我,也不必派人去查,叫那人进来。” 青曲低头,拱手:“是,上神。” 女子长身玉立,即使等了那么久,她的脸上也没有起半分波澜。 青曲倒有些佩服她,如果真是个假货,能装到这种地步已然很厉害了,他压下自己的这些心思,躬身道:“共主,上神唤你进去。” 女子微微颔首:“多谢。” 她踏入大殿,琴剑宫的大门立马关闭。 “寒池,你说过要把那女子抓来,这都快一个月了,人呢?”语气淡淡的。 寒池笑道:“只有生气的时候你才会喊我的法号,你可还记得我除了法号之外的名字?” 女子一愣,没有回应。 寒池敛下眸子,嘲嗤一笑,早该发现这是个冒牌货的,那个名字还是她自己给他取得。 以往他会劝自己是因为魂魄的丢失,她损失了一部分记忆,可是到现在,他已经没有办法这么说服自己了,“你放心,人立马给你抓回来,没事的话就出去吧。” 女子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便瞬移离去,不走正路,直接出了这六水山。 “闲乐,跟上去。” “是。” 别看闲乐这个做仙童的天天白日里睡觉,实则是因为晚上的时候,上神要他去秘密追踪一些事情,当然,也加上他的确懒,这才一日里有大半时间都是在睡觉的。 女子没有发现自己身后跟着一个尾巴,先去了不周山,四大武神都对她很恭敬,但是却没有半分亲近之意。 “什么时候,四大武神愿意亲近你了,你就什么时候成功了。” 女子想起这句话,心里浮现出几分烦躁。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六章:此仇不报非君子 女子道了句:“都下去吧。” “是。” 女子在殿外重新设了一重结界,可以说,现在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她翻手为云,她覆手为雨,风雨中清光一显。 一条小青蛇被召唤了过来。 小青蛇幻化成人,一个眉目俊俏的青衣男子出现在殿内,他皱着眉头,好像是不满,道:“都说了无事便不要轻易召唤我,这一回又怎么了?” 女子跪在青衣男子面前:“主上,属下可能暴露了,迄今为止,四大武神对我仍有防备之意,就连那个寒池也不似从前那般见我。” “属下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青衣男子矜贵的坐在羊毛垫上,修长的手肆意的拨弄着额间的两撮头发,他容貌妖艳,眼眸深邃,鼻梁高挺入云,唇形修长,形状极薄,如今露出这番似笑非笑的表情,倒是比女子还女子。 他一挥手,眼前跪着的女子容貌大变,左边脸上还有一个被腐蚀过的伤疤,另一边脸颊完好无损,可见其原本的容貌也是比较秀丽的。 她惊恐的瞪大眼睛,摸着自己的左边脸颊,眼眸里含着泪光,求情似的看着青衣男子。 “主子,属下可以的,你不要让属下回去。” 青衣男子拨弄头发的动作停了下来,嗤然一笑,舌头伸了出来,舔着他自己的手。 冰冷……寂静…… 他对她没有半分怜悯,也许就算她死在他的面前,他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女子被吓得身子都抖了起来,全然不像在寒池他们面前淡然自若的样子。 她爬着来到青衣男子跟前,手往前伸了许多次,还是没有抓到他的衣摆,最终放弃。 她匍匐在地上磕头,脸上的伤疤若隐若现,耀眼得很,声音带着哭腔,又有些笃定:“主子,属下定会完成任务,再给属下一次机会。” 青衣男子声音妖媚,勾人心弦,只听得他缓缓道:“一个月的时间,你还没有把寒池的九千万的元力给我,就连一百年的元力都没有。” “你说,我让你在此又有什么用?你幻化的的外表是我亲手所捏,连你要做出的一颦一笑的动作也是我亲手所教,当初,恍然间一看,明明就是她的模样,可为什么还会让她们怀疑!” “到底是哪一步你没有做好!” 最后这一句话蕴含了他五十年的元力,迎面撞上女子的脸,女子直接被甩飞到殿门口,一口血吐了出来,她擦干净,又爬到青衣男子跟前。 “属下定不辱使命!” 青衣男子勾唇一笑:“本来你不召唤我还好,现在你即是召唤了我,那么我重新准备的替身也就有了用武之地了。” 他掀起左手袖袍,一条小银蛇爬了出来,到了地上的时候,又变成了共主的模样。 其眼神清冷,容貌绝艳,就连衣着也比之前的女子更像,若是本人在此,恐怕都难以分清自己与这条小银蛇的区别。 她冷冷的看着女子,道:“我来了。” 女子攥紧拳头:“你一条几百年的蛇也敢跟你姑奶奶这样说话?” 青衣男子冷眼看向女子,女子顿时不敢说话了,“这是刚修炼得道不久的小银蛇,要化形之时,我直接给了她这张脸和这个身材。” “所以,她原本的容貌就是这个样子,即使被人撤了这易容术,她还是她。” “而你,小花蛇,你的真身太丑了,连我都看不下去,遑论那只龟毛的银龙?” 女子摸着自己的脸,道:“请主上赐药,无论是剥皮抽筋,还是打碎形体,重新塑型,让我成为共主,骗来寒池那厮九千万年的元力。” 青衣男子扬唇,笑道:“痴心妄想,我从来不会给一个失败者再一次失败的机会,小花蛇,回了蛇窟,便去九云塔好好反思一下自己为什么会失败的原因,没想明白就永远也不要出来。” 他一个轻挥,女子顿时化作一条花蛇,被他传回了蛇窟九云塔。 小银蛇沉眸:“主上慢走。” 青衣男子满意道:“一个月,我要见到成果。” “是。” 蛇窟这个地方位于下等仙山的洞穴之内,大大小小的蛇窟不计其数。 但是很少有成了精怪的蛇仙,它们的老祖宗倒是进了十二生肖仙的牌子里面,但从来没有管过他们这些徒子徒孙,任由他们自由修仙。 有灵根的就成了这么多蛇中的幸运儿,只不过,修为涨得也是极慢,可能五千年才能修的人形,而这条小青蛇是个例外,不过五百年便修得人形,再五百年就飞升了上仙,在天界也是有一点名气的,人称碧水真君。 十二生肖中十二仙不在九重天,而在九重天之上的混沌之中,早已不问世事,碧水真君也就成了整个天界唯一一条青蛇成仙的。 与许多真君、神女、仙君之类的人物关系极铁。他前日里才去了司命仙君那里小酌了几杯,醉倒在鸿蒙宫里,又睡在月下仙君的红线团里面,把月下仙君吓了个半死,以为自己的红线团成精了,还会蠕动,仔细看了一眼,发现是碧水真君这只小青蛇。 可惜,他向来与寒池不对付,这也要追溯到五百年前,碧水化形那一日…… 碧水正在脱皮,谁料一只银龙盘旋在空中渡劫,整整三十一道天雷,他就受了其中一半。 若不是他修炼勤恳,元力雄厚,早已突破了上仙之境,要不然化形不得,早就成了一只烤焦蛇了,此外,其实也没什么。 那小银龙久久不去,占山为王,他的洞窟里面的小蛇都被吓得不敢出去,也不敢吐纳元力,整整三百年,竟然没有一条蛇到化形之境,由此,蛇窟势力大减,秃鹫就得了利,没有碧水的庇护,跟着残害了碧水不少徒子徒孙,气的他飞升上仙的时候都差点走火入魔。 寒池本人却并不知道这件事,这也是最让人恼火了,此仇不报非君子。 若不是正面打不过,他真的想一剑刺死寒池!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七章:莫要藏拙才好 不过寒池那厮身份贵重。 这天界也是几百万年来没有天帝和天后,唯有一个云霄圣母和天地共主主持大局。 据传说,以前的天帝有一个嫡生的儿子,是一条银龙,而寒池的真身就是条银龙,不少人猜测那个人就是寒池,也理应由寒池继承天帝之位。 寒池拒绝了,说自己并不是天帝之子,大家都很是遗憾,但也没谁敢去逼迫他。 加之这几百万年以来,没有天帝这天界是什么样就还是什么样,没有发生什么多大的动.乱。 四界之主也尽心尽力的维护着大道一统,所以有没有天帝也是一样的。 所以天帝这个职位已经悬空已久。 碧水对寒池是天帝之子这件事是嗤之以鼻的,蛇化蛟,蛟化龙,这么说来,他的徒子徒孙都能当天帝了,说不定寒池也是一只小银蛇化来的。 若真是,他何不如自己化成龙,代替了寒池做那个位置,反正他也不在乎这些虚位不是吗。 到那个时候,也好报几千年前的仇恨了。 碧水想着这些,闪身去了鸿蒙宫。 “司命,陪我喝几杯。” …… 寒池猛的打了两个喷嚏。 吓得青曲以为殿中的空气质量不好,连忙挥着袖子散了散空气中的味道。 寒池抿着薄唇,道:“别扇了,风吹的眼睛酸的很,闲乐回来了没有?” 青曲停下动作,回道:“还没有。” 正说完这句话,殿门大开,一个身影倒在了大殿门前,寒池眯着眼睛,起身,与青曲一起把闲乐扶了起来。 闲乐全身的衣服都破破烂烂,就连身上也有不少的伤口,他的本体是一只青鸟,如今,脸连本体都在微微的显现出来。 寒池脸色越来越难看:“是冰刃。” 闲乐虽是个小仙童,但是实力也远在上仙之上,封一个仙君都可以,整个天界能伤的了他的屈指可数,而又能将水元力化作冰刃的仙人又缩在了一个小范围里面。 “青曲,关闭六水山,不要让一只苍蝇飞进来,安排好了之后,为我护法。” “是。” 闲乐身上的伤太重了。 若不及时调理他体力乱窜的元力,迟早会散尽这一千万年的元力,变成一个废仙。 寒池用水元力化成雾气,慢慢的渗透到闲乐的身体里面,雾气像化成一只手一样,拨弄着那些乱窜的元力,让它们各归各位。 因为这个是个细致活,又得有源源不断的水元力输出,若是没人护法,又有敌人趁其不备,便能重伤于他,一向心思缜密的寒池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青曲站在寒池背后输送水元力。 一个时辰之后,闲乐的本体总算稳定,不再似人似鸟的变换了。 寒池调理了一下自己身体里面的内息,问青曲道:“你还好吧?” 青曲感动的只差眼泪掉下来了,道:“回上神,青曲很好,上神辛苦了。” 寒池摸着额间,抚平忧愁,道:“将他扶到榻上去,过不了多久就该醒了。” 闲乐悠悠转醒,正要跪在地上向寒池道谢。 就被寒池制止了,问道:“你遇到了什么,怎么伤的这么重。” 闲乐惭愧道:“属下一直跟着共主到了不周山,然后本想再凑近一点,一道结界挡在面前,属下以为自己能突破结界进去,却没想到结界里面有幻境,万千道冰刃由四面八方所发。” “属下躲闪不及,还是被伤到了,那幻境没完没了,直到刚刚,结界才散去,属下为了不打草惊蛇,就拖着身子回来了。属下实力不济,误了上神的大事,还请上神责罚。” 青曲瞠目结舌。 他很久都没有看到闲乐一瞬间说那么多话了,他还以为他不善言辞。 如今看来,明明是嘴皮子极为顺溜的。 瞧瞧这一口气说的多少句话啊,连一口气都不带喘的,真牛! 寒池道:“是她阴险狡诈,在结界里又加了一层幻境,到底有什么秘密不能让人窥探,她越这样……我反倒是愈发好奇了。”又看着闲乐,道:“你这几天好好修养一下,稳固一下境界,方才见到你的那副样子,着实令人心惊。” 闲乐道:“是,多谢上神救治属下。” 青曲和他告退,二人便下去了。 寒池打算去一趟红业熔岩,不管怎么样,昭和是不是共主的一个魂魄也好。 她只能控制在自己手里。 绝不能被其他宵小之辈所拿去。 昭和休息的差不多了,一行人便又开始了找寻烈焰珠的道路,其他一些人却人都傻了,为什么去一个地方,一个地方都空了,不说宝贝有没有吧,就连那些兽类也是一只都没瞧见。 这里到底还是不是乾坤秘境的里面啊,他们对此感觉到了怀疑,怎么一个秘境那么安全,感觉自己是来欣赏名胜古迹的是怎么回事? 单欢道:“爹,娘,为什么一个好东西都没有啊。”她无聊的打着周围的杂草。 单阴摸着她的头:“会有的,可能是我们走错了我,路线不太对。”她又看着单阳,“夫君,我们要不换一条路走,或者走出这个大殿。” 单阳凝眸道:“不可能,怎么会没有宝贝,只能说这里已经被人搜刮过了,连一个肉沫子都没有看见。”他这个时候又想到了夜景天。 “景天,你觉得呢?” 夜景天不知道该怎么讲,但是他绝对不会把岳子钦和那个女子的事情说出来的,毕竟岳子钦也是九溪宗的人,要是让扶余宗这些人知道他们九溪宗进来了两波人,他们一定是要闹起来的。 “晚辈也不知道。” 也是是夜景天伪装的太好,反正单阳是没有从他脸上的表情得到什么信息的。 单阳无端升起几丝烦躁,早知道就不带着这个累赘了,什么用处也没有,连寻根树也不能拿出来,真是可惜了那个好宝贝了。 寻根树是他刚刚在秘境得的木元力灵宠,可以找寻宝贝的踪迹,可他不想让九溪宗的人知道自己得了这么一个好东西。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八章:你就不怕走火入魔 想到这些,单阳的语气都有些淡薄了。 “这寻宝一事非同小可,要是始终一无所获,来这秘境也是无端妄想,要不我们兵分两路,景天,你就跟着单阴宗主一起走吧。” “而我,还有单欢,惠荣一起走。” 夜景天思忖片刻,其实他更想自己一个人走,但还是道:“是。”等后面没人注意他的时候再偷偷溜走吧,也可以说是自己跟丢了。 夜景天还不知道,摩兰与阿楚已经循着他这一路上留下的记号跟过来了,而她们也放缓了声音,在暗处看着他们这边。 阿楚看到单阳他们,脸上露出惊恐的神情,就想往后退去,被摩兰一把拉了过去。 摩兰用眼神威胁她,阿楚这才没想着跑。 等到单阳他们走了,而夜景天也跟着单阴走了另一条路,阿楚才敢说话:“他怎么和他们搅合在一起!单阳这个阴险小人会杀了他的。” 摩兰脸色不太好看:“估计景天还不知道他们的真面目,要是知道了,也会像我们一样绕道而行的,为了保证惊天的安全,我们必须跟上去。” 阿楚虽然害怕,但是经过这一路上的朝夕相处,她已经不自觉的跟着摩兰的命令行动了。 “那到时候那阴险小人真要对我们下手我们又该当如何?连招摇宗宗主都死在了他们手里,我们与他们而言,就是蜉蝣与大树的区别。” 跟在摩兰身后的阿楚小声的发出疑问。 摩兰道:“见机行事吧,大不了……” 阿楚正在等着她的下文,却没听到她说话,只好不再多言,每个人都有秘密,她也有。 …… 苍竹上仙对于他这个徒子徒孙真的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见他态度诚恳,又连续跪了一天一夜,只好让仙娥打开大门让他进来。 一容貌姣好,走路婀娜多姿充满仙气的仙娥恭敬的低着头,道:“老宗主,上仙唤你进去。” 鹤发童颜的男子微微颔首,慢慢的起身,拿着拂尘,飘逸的驾着祥云而入。 仙娥敛下眸子,缓缓的跟在他的后面。 这位招摇宗的老宗主,倒是比太上老君都要多几分仙气昂然,说是天上的仙君也无错处。 “请往这边走。” 苍竹上仙所住陶然居。 陶然居外头苍竹云立,偶有云雾缥缈其内。 在苍竹林间寻一片宽阔的地方,摆上一个木墩子,墩子上面摆着一盘棋局,仙童提着水壶规矩的上来奉茶,主人与客人抿着茶,下着棋。 闻有苍竹沁然清新与茶水甘冽清香之味,听有闲云野鹤之兽长啸之声。 岂不乐哉且快哉? “上仙,人已经带到。” 苍竹手执琴谱,抬了抬眼皮子:“知道了,下去吧。”他的另一只手很有节奏的敲着膝盖,应该是在练习琴谱里面的音韵。 招摇宗老祖宗躬身行礼:“半仙拜见上仙。” 苍竹放下琴谱,不苟言笑,他长相清冷,也是白发上仙,穿着一身蓝袍,又拿出一把竹扇,微微扇动着,倒有几分书生意气。 “玉年,许久未见,你的样子还是没变过。” 玉年紧皱的眉头散开了一些,如同阴霾散去,彩彻区明,“上仙,我儿被奸人所害,特此请上仙帮忙出个主意。” 啪嗒—— 苍竹把竹扇一收,握在手里,轻抚着它扇柄上的纹路,“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天道轮回,那是他的命,而你说的那奸人……” 他闭上眼睛,右手动了动,算出了单阳等人的命格,“你放心,他们活不久,来世也是堕入畜生道的,而你的儿子,行善积德几百年。” 他睁眼,看到玉年灼灼的看着自己,无奈一笑,还是告诉了他,“来世会化成佛主脚下的一朵莲花,重新修炼,成为金蝉子。” 玉年心中怨气一散,平日里闲适的意态回来了几分,又是躬身行礼:“此番真是多谢上仙了。” 苍竹沉眸,这些事情告诉他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不过既然已经说出口了,那也只能顺其自然的发生了,以免杞人忧天,又多生事端。 他拍了拍桌子,道:“玉年,坐过来,与我下一盘棋,这棋不可废,也不知道你的棋艺有没有退步啊。”上一回他们对弈还是在五百年前了。 玉年道:“恭敬不如从命。” 苍竹展颜一笑:“说得好。” 二人对弈,互相厮杀,片子不留,打的那叫一个昏天暗地,一气呵成,天上宫殿不过半日不到,底下却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招月行事老练,很快得到了招摇宗上下各掌门以及弟子的信任,她自己也是意气风发,颇有指点江山的气质,她身着招摇宗宗主衣袍,手拿白毛毛笔,在锦书上书写文字。 昭告五大宗门,招摇宗宗主逝世,新任宗主招月即位一事,仙兽竞相争抢这个送信的职务,最后还是一只遁地鼠抢了这么个差事。 等到五大宗门皆知晓此事,也不过才半个时辰,招摇宗所去秘境之人全军覆没这一件事可是让其他四个宗门大吃一惊。 招月也下了生死状,势必要找到杀害其师的凶手,带上招摇宗一千名弟子,与八大掌门,一同前往红业熔岩,等待秘境开启。 与招月一向亲近的招摇宗弟子徐萍担忧道:“宗主,到时候,我们要如何分辨谁是真正杀害老宗主的凶手呢?” “毕竟老宗主他们可是尸骨无存。” 招月伸出手,一个铃铛一样的东西浮现在她手心里,她冷冷道:“这是锁魂铃,师傅残存的魂魄会帮我们找到凶手,萍儿,接下来,我要突破分神期,你一定要助我一臂之力。” 她收好锁魂铃,看着徐萍。 徐萍皱眉:“月儿,你这样修炼是会走火入魔的!宗主走之前你不过才灵寂后期大圆满,修炼五天到了元婴期,有是五天到了出窍期,难不成你要利用这出发前的三天突破到分神期吗?” “你不要命了!” 招月目光如炬:“师傅被奸人所害,我是一定要为师傅报仇的!所以我的实力必须尽快成长,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正文 第二百八十九章:我们先聊一聊外面的世界 徐萍知道自己劝不了她,只好叮嘱了招月几句:“你现在是宗主,又要管理宗内大大小小的事务,又要勤加修炼,心里还压着那么多的事情,月儿,你要是累了就来找我说说话。” “我虽然不能帮你什么,但是我愿意当你的倾诉者,起码能让你心里好受些。” 招月心里划过一丝暖流,感动地握住徐萍的双手,道:“我招月此生能有徐萍这样的朋友,是我招月之幸,萍儿,谢谢你。” 二人互相对视,唯有眼里的泪光闪闪能昭显她们此刻心中所想以及所愿。 自此今日,招月没日没夜的待在宗主大殿内修炼,外面的事务由各大掌门以及徐萍掌管负责。 三日很快就过去了。 殿内,冷风凉凉,刺骨的寒冷让人心惊胆战,徐萍一如既往的来送膳食,还没入殿内,就感觉到里头的不对劲儿。 她扔下饭盒,不顾冰刃的四处乱飞,冲到招月身边,看她盘坐在地上,额角、眉间盛满了雪花,就连睫毛也被冻住了。 “月儿!月儿!” 招月眼珠子动了几下,却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徐萍摸了摸她的额头,太烫了,她身上明明那么冷,额头却那么烫,是发烧了么? 招月是水火二元力持有者,平日里吐纳元力都要小心翼翼的,不能冲撞了,毕竟水火不相容,若是冲撞了,就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徐萍是单元木元力,修习的是治愈之术,她也盘着身子不断的向招月输送木元力。 招月正在冰雪里冒雪前进,师傅的声音犹如在耳边响起,“徒儿,你一定要勤加修炼,为师傅报仇啊,师傅死的好惨啊。” 而她的前方是向她不断招手的徐萍,再说什么 :“昭月,昭月,雪儿在这里!” 雪儿是谁?明明那个身影是萍儿。 招月大喊:“萍儿!萍儿!” 远处还有一个魅惑至极的声音喊着自己。 “昭月啊,你也回来了。”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忽然,一股如沐春风的绿光乍现,她感觉到周围的冰雪小了点,直至停止。 她也看清了前方站着的人。 不是萍儿,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人,但是给她的感觉又很熟悉,她对着自己笑了笑,身影逐渐消散,招月抓都抓不住。 “月儿,月儿,你醒醒。” 徐萍搓了搓起了鸡皮疙瘩的手,方才殿内的温度已经回升过来了,招月脸色也好了很多。 怎么还不醒。 招月睁开眼睛,实力节节攀升。 分神前期……分神中期……分神后期……分神后期大圆满。 直到要突破到合体期才停了下来。 徐萍又是惊喜又是心疼,拍着招月的肩膀:“月儿,你可吓死我了,你刚刚全身都像冰一样冷,额头却烫的像火,明显是走火入魔了。” 招月抱住徐萍:“方才我进入了一个冰雪之地,有一个很像你的人在喊我,但是她说自己是雪儿,可是我根本不认识什么雪儿。” “后来,一股绿光轻抚过来,我感觉到暖意,就醒了过来,萍儿,你又救了我一命。” 徐萍微微一愣,敛下眸子里的缱绻的神情,没想到她在走火入魔的时候想的是以前的自己,可惜她本人早已不记得有陈雪这么个人的存在了。 她抱着招月的手紧了紧:“没事了,有我在,你不必担心这些事情。” “如今你也到了分神后期大圆满,三日之期也到,我们该准备一下出发去红业熔岩了。” 招月点头,坚定道:“我一定会为师傅报仇的,一定会。”徐萍扬唇:“我陪你。” 浩浩荡荡的队伍从招摇山出发,带队的是招摇宗新任宗主招月,其旁边还有徐萍,以及各大掌门,留下新任执事长老和各大嫡传弟子留守招摇宗,一路向着红业熔岩进军。 苍竹背握着手,站在祥云上,高高在上的看着底下移动的队伍,“此去就是扬名之时。” 他低低一笑。 仙娥来禀报:“上仙,那老宗主醉倒在竹林里面了,至今还没有醒来。” 苍竹挥了挥袖子,远处俯首在案边的玉年被移动到了陶然居内,“让他好好睡一会吧,用酒剑仙的方子酿的酒就是劲儿大,他喝了两杯,就顶不住了,这一睡,下世就是十几年了。” 仙娥也跟着笑了笑,什么话也没有说。 岳子钦受了重伤,动弹不得,被昭和放在另一旁,她捏了一个护体罩,罩住岳子钦。 “你待在此处,不要乱动。” 岳子钦挣扎着起身,只把自己疼的不知所措,他巴巴的望着昭和:“那了眼金刚兽明显跨过了上神实力,你打不过的。” 昭和他们走到圣主殿最后一个大殿,发现了烈焰珠的痕迹,那里面岩浆四灌,又有基岩作墙壁,那盒子里面一定是烈焰珠。 而守护兽是了眼金刚兽,是猿类与鸟类的合体,境界高深,比之上神实力过之有余。 蓝星豹在他面前,完全是俯首称臣的地步,哪里敢与之对战,早就瑟缩的不敢上前。 唯有岳子钦与昭和联手共同对付它,但是,那兽类明显有了自己的意识,而且很聪明,也能说人话,先把实力较差的岳子钦打成了重伤。 岳子钦断了三根肋骨,元力紊乱,受了很大的内伤,就算是服下了调息药丸也是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过来,他脸色苍白如雪,就连唇色也成了透明的颜色。 昭和道:“没事,我有我自己的办法。”她又看了一眼旁边的蓝星豹,“你守着他,要是他受了一点伤,我就把你抽筋剥骨,生喝了你的血!” 蓝星豹身子一抖,道:“好的好的。” 昭和最后看了一眼岳子钦,就转弯进了殿内,那了眼金刚兽明显是想和昭和多玩一玩的,也不着急打败她,道:“你如何堕入鬼道的,八道之中,唯有鬼道之人不多,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一个修习鬼道之人,真是开眼了。” 昭和道:“所以我需要烈焰珠。” 它嗤笑:“你需要我就一定要给吗,那多没意思,是不是,你既然能闯到这里,说明你还是有几分实力,不过我现在不想打架,过一会吧,我们先聊聊外面的世界。” 昭和:“……” 正文 第二百九十章:岳子钦发达了 昭和看它身形巨大,脑袋上长着几根尖刺,周生流着岩浆,背后又有一双翅膀,在这狭小的殿中,颇有些行动不便。 若是用捆仙绳,赢得几率有多大? 她仔细思索着。 了眼金刚兽看昭和一点反应也没有,笑得更欢了:“你身上的鬼气已经叠到了十一层,倒是个好苗子,可惜今日就要折损在这里了。” “你知道我待着这里有多久了么?” 昭和左手背到身后,召唤出捆仙绳,此时的她早已幻化成贺朝的模样,倒也不怕其他人看见她的本体,唯有那个夜景天需要防备。 她有意让它放松,虽然它已经挺放松的。 “哦?你在这乾坤秘境呆了多久?” 它庞大的身躯坐到了岩浆里面,道:“准确来说我在这乾坤秘境的圣主殿里面呆了多久。” 昭和竟然能从它的脸上读出怅惘的神情。 它怅惘道:“这乾坤秘境是上古大神遗留下来的空间法器,时间交迭,逐渐成为外人所知的乾坤秘境,它落地点谁也不知道。” “但是只要是它落地的地方,那一方最珍贵的宝物就会被它收入圣主殿,另外,也会将那个地方最厉害的兽类收进来当做它的守护兽。” “所以我在这已经呆了整整二十年了!” “什么上古大神的空间法器,我看是强盗法器还差不多,把全天下的至宝都收了进来,要是后人没本事拿,那就真的是他的了。” 它大骂道。 昭和皱眉,时间完全不对啊。 如果它说的是真的,那么圣主殿的这一颗烈焰珠应当是刚进乾坤秘境的,而作为守护烈焰珠的了眼金刚兽应该也刚进来不久。 它似乎看懂了昭和心中所想,嗤然一笑:“这乾坤秘境来无踪迹可寻,它来这红业熔岩早就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你在那山脉底下见到的烈焰珠和那些岩浆怪不过都是幻镜,要不是这乾坤秘境轮回到此,你怕是永远也得不到烈焰珠。” 所以昭和真的是幸运的,刚好碰上乾坤秘境坐落在此,要不然她真的是一点机会也没有,到时候恐怕真的会变成穷凶极恶的恶魔了。 昭和手里的捆仙绳已经被她布置好了。 她刚刚趁着它回忆往昔,很快的将它绑在了殿内的四根大柱子上面,像布了一个网一样。 而且她还在上面加了一层隐身术,除了施法者谁也看不见这个捆仙绳。 等它走起来,立马会被捆仙绳捆住。 昭和道:“天时和地利都站在我这一边,所以这个烈焰珠我拿定了。” 了眼金刚兽也摩拳擦掌,它两眼放光。 “我也寂寞很久了,正好来个人给我松动松动筋骨,来吧。” 殿外。 蓝星豹正趴在地上,偶尔看一眼在护体罩里面待着的岳子钦,见他还在有些懒懒的闭上了眼睛,好困啊,那个死女人,一路上都不让我好好休息,我先眯一会,就眯一小会…… 单阴带着两个人走了过来,看到殿外有一个护体罩,她仔细看了一眼,惊诧大于惊喜:“子钦!你怎么会在这里!” 单阴能认识岳子钦还是偶然的,不过这都是陈年旧事,也不必再提。 跟着走过来的夜景天心中一突突,怎么那么大的一个宫殿,还是被他们给碰到了。 果然,他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蓝星豹立马不再是懒散的模样,挡在岳子钦的前面,做出防备和进攻的状态,偶尔低吼几声。 大乘期巅峰大圆满的蓝星豹还是有恐吓力的,只见他们几人都往后退去了。 “这里怎么还会有大乘期巅峰大圆满的蓝星豹?”单阴有些忌惮。 她也才不过大乘初期。 后面带着的这几个娃娃境界低的更是可怜,若是打起来,恐怕没有胜算。 护体罩里面正闭着眼睛消化丹药的岳子钦猛的睁开眼,看着面前的三个人,脑中的第一个想法是不能让他们看见昭和! 此刻的岳子钦伤势还没有好全,可以说是遍体鳞伤,连衣服都是破破烂烂的。 他撑着手,艰难的站起身子,捂住胸口,躬了躬身子:“单阴掌门。” 夜景天关切道:“师兄,你怎么也在这里,而且还把自己搞成了这幅样子,这个蓝星豹是师兄契约的兽类吗?难不成是有什么兽类大能在这里吗?要不然以你们两个的实力怎么会……” 这句话成功把他自己给摘了出去,暗示着别人他并不知道岳子钦为什么会在这里,也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毕竟能把岳子钦和蓝星豹一起伤到的只有上仙衣以上的人了。 殿内被昭和下了隔音术,里头的声音一点也传不出去,所以他们此刻还没有察觉里面正发生着一场恶战,还在这“关心”岳子钦为何会在此。 暗处的摩兰和阿楚倒是很高兴。 现在他们九溪宗最厉害的师兄都在这里了,他们三个应该稍微安全一些了。 单阴仔细思考着夜景天说的话,顿觉有几分道理,要是这蓝星豹真的是岳子钦的契约兽,他们两个是遇到了什么,逃来至此修养身子,而且他外层的护体罩明显是天界之人才会用的。 岳子钦真的是有了大机遇啊。 她得套出话来,说不定那个东西就是这里最大的宝物!可不能让给其他仙宗。 “子钦啊,这些是上好的疗伤圣药,对你的这些皮外伤和内伤都是有好处的,你拿着用。” 单阴正要递给岳子钦,蓝星豹一个冷眼看过来,单阴还是停下了手:“子钦,你看这……” 岳子钦看了蓝星豹一眼:“不得无礼。” 蓝星豹低下头,好,看在那女人那么厉害的份上,听你的,保护你你还不愿意了,真的是。 单阴发现自己的手穿不过护体罩,脸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了,这个护体罩连她都穿不过去,这是上神布置的吧? 可九重天上的上神屈指可数,倒是真君、仙君、老君什么的多的很,岳子钦这是…… 岳子钦也没想到昭和的护体罩那么厉害,他试探性的伸出手,穿过了护体罩。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一章:带你出去就是了 岳子钦拿到药以后,又把手缩了回去,护体罩又变得完好无损,看来这个护体罩只针对外人。 他躬身作揖:“弟子这厢谢过单掌门了。” 扶余宗的东西不要白不要,何况那么多人在,他也不怕单阴坑他,这也是昭和教他的。 送上门来的东西肯定要接着。 单阴皮笑肉不笑:“子钦,那是什么东西把你伤成这幅样子,难不成是上仙级别的?” 过了大乘期就要遭受雷劫飞升上仙,不管是普通的修仙者还是兽类、精灵类,只要修的是仙道,就都要按照这个顺序来。 另一边的单阳也收到了消息。 他使用了寻根树来找宝贝,没想到就找到几颗元力石,还是别人不要扔在地上的。 这元力石顾名思义,就是里面蕴含着元力,可以供人修炼,和施法的。 单欢和惠荣倒是很高兴,都给捡起来了。 有总比没有好。 单阳感觉到传音石震了震,听了里面的消息以后,神色凝重地喊着那两个在地上捡元力石的人:“欢儿,惠荣。” “你们师母喊我们,我们该走了。” 他们又飞快的捡了几颗,才跟在单阳后面走。 岳子钦怎么可能说真话,昭和的事情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可能是信念感太强。 一向不说谎的岳子钦脸红心不跳的扯谎:“弟子为了收服这只蓝星豹花费了太多力气。” “不过可喜的是还是被弟子收服了,这才在这里调息身子。”蓝星豹很给面子的嗷呜了两声。 这话说的也没有错,一个分神期的打一个大乘期的确实有点难,难不成是她猜错了? 单阴如是想。 了眼金刚兽正想着好好陪昭和玩一玩,没想到昭和只躲不攻,那身法又极其诡异,她就像个泥鳅一样,怎么抓也抓不到。 它有些烦躁,跑的更快了,但是拖着笨重的身子,它以为的快其实根本就不快。 它感受到脚下的阻力,也不看,也不在乎是什么,以为是昭和使的一个小把戏。 直到它动都动不了的时候,它才低头看,看着自己被捆仙绳捆住的脚,脸都绿了。 “这是什么!竟然能困住我!” 它身上的岩浆都在沸腾,翅膀也不停的扇动着,想要挣脱捆仙绳。 奈何这捆仙绳是越挣扎越紧的宝物,了眼金刚兽难受的弓着身子,想要用手解开绳结。 可还没有把身子弓的完全,整个人就打了个倒,成了一个球滚了两下,这下子捆仙绳直接把他的翅膀也捆起来了。 昭和笑道:“没想到这捆仙绳连上神期的兽类也能制服,真是个好宝贝,倒是省了我不少的力气,有个师傅就是香,这样的东西都给我了。” 了眼金刚兽被捆成了一个肉球,只露出一只眼睛,气愤的看着昭和:“不公平!打架的时候怎么能借助法宝,你快点帮我解开了,要不然我……我唾弃死你!” 昭和摸着它头上的尖刺,又莞尔一笑,宛若百花盛开在了眼金刚兽面前,它都沉默了。 “你境界比我高,和我打架,不也是不公平吗?也不要和我扯什么修炼年限,我才十七岁,你能和我比?老妖精。” 了眼金刚兽气的牙痒痒:“谁是老妖精,你把话说清楚!” 它眼睛要是能喷火,早就喷出火来了。 昭和不管它,来到岩浆旁边,拿到锦盒,打开以后,一个通体散发着烈焰光辉的珠子呈现在昭和面前,“愿赌服输,这烈焰珠是我的了。” 了眼金刚兽肉疼的看着自己守了那么多年的宝贝被她张嘴吃了进去。 昭和咽下去以后,就盘腿坐下,体内的烈焰珠正在净化她体内的戾气 。 火焰灼热,她便用水化冰保护着自己的五脏六腑,仙宫在她迈入鬼道的时候已碎,没想到烈焰珠竟然也在帮她修复仙宫? 昭和惊讶的看着自己身上的戾气逐渐消散,那些她吸进肚子里面的血也在消失。 而她身上的鬼气愈发浓烈。 正如了眼金刚兽所说,仙道和鬼道修炼各不相同,仙道有自己的修炼体系和级别。 鬼道自然也有,就像是鬼修一样,但是鬼修只是最低级的修炼方法。 二者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如今的昭和是鬼道十一层,等到戾气净化完毕后,层次逐渐升高,直到二十层才停下。 鬼道二十层相当于修仙体系的仙君大圆满,下一步就是仙道之上神,如今的她,若是不借助捆仙绳,也可以和了眼金刚兽大战一场。 奇怪的是,昭和仙宫也被修复完成,她看着仙宫里面的小树苗慢慢长成参天大树,然后开花结果,也对应着仙道中的仙君境界。 所以……昭和成了鬼仙两道双修者!而这仅仅是靠一颗烈焰珠而完成的。 她在琴剑宫看的典籍,只说这烈焰珠可以压制戾气和嗜血之意,可从未听说过也可以让只修鬼道之人也能修仙道。 这也意味着,昭和从此再两道之内都可以横行霸道,毕竟境界摆在这,黑白通吃啊! 了眼金刚兽也看出来了,她身上有两种气息,刚才的时候,昭和还只是一个普通的鬼道修炼者,而现在,她变成了……仙道修炼者? 仙气和鬼气萦绕在昭和周身,似敌非敌,似友非友,这种交杂混合的气息让它很是矛盾,想要亲近却也不敢亲近。 昭和拍了拍它的脑袋,道:“你想不想出去?” 了眼金刚兽眼睛都亮了,想啊,老想了,它可是在这个暗无天日的空间了待了二十年!可难受了,可是它还是傲娇道:“不想。” 昭和起身,拍了拍袍子上不存在的灰尘,道:“你即是不想出去,我也不难为你,我现在收了捆仙绳,你自己在这待着吧。” 了眼金刚兽傻眼了,你就不多劝劝? 它连忙道:“我出去,我出去,带我一个。” 一个庞然大物在这里眨眼睛卖萌,怎么看怎么恶寒,昭和身子一抖,收了捆仙绳。 “带你出去就是了,要不是你傻,我还拿不到烈焰珠,多谢你啊。” 了眼金刚兽又遭受了一大重击。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二章: 单阳带着单欢和惠荣,按着单阴给的路线一路走了过来,几人走的很快。 他们正要路过暗处躲着的阿楚和摩兰二人,摩兰一把将阿楚扯了回去,却还是被单阳看到了。 单阳眼底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精光,道:“你们两个怎么躲在这里?” 单阴走过来,疑惑道:“怎么了?”见到摩兰和阿楚两个,更加疑惑了,“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也不走过来一起说话。” 莫不是一直跟着他们? 夜景天倒是很惊喜,没想到她们两个都还活着 ,“摩兰,阿楚。” 摩兰拉着阿楚的手走到夜景天的旁边,都面色僵硬的道:“单阳宗主,单阴宗主。” 夜景天察觉出她们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以为她们是太高兴了。 单阳缓缓勾唇道:“现在扶余宗和九溪宗的人都到齐了,子钦呐,你好好养伤,我们入殿中去看看。”他说完就要推开内殿的大门。 岳子钦有些着急道:“单阳宗主……” 咔嚓—— 门打开了,但不是从外面打开的,而是从里面打开的,昭和坐在了眼金刚兽的脖子上,瘦削的身子穿着九溪宗内门弟子的白袍,普通的脸庞让人看一眼就不会再看一眼,可是他的屁股下面是一个上神期的了眼金刚兽。 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在昭和身上。 感觉她高不可攀,气势逼人。 能让上神期的了眼金刚兽俯首称臣,这个人到底是谁?境界又到了什么恐怖日如斯的地步。 岳子钦满脸高兴,他感觉到师妹身上的仙气了,所以师妹成功了!蓝星豹也傲娇的看着昭和,眼神里隐隐带着点骄傲。 而夜景天等人神色各异,唯有阿楚跳了出来道:“贺朝,你怎么在这里!” “你连宗门大比都没有参加,你怎么可以偷偷进入秘境!我回去以后就要跟师傅讲这件事。” 单阳正忌惮她屁股底下的了眼金刚兽,听到这句话,主动开口道:“他也是你们九溪宗的弟子?难怪穿的衣服那么眼熟。” 阿楚讨厌贺朝,但也不想跟单阳扯上关系,一下子就躲到摩兰身后,道:“是的。” 昭和抬眸,现在的她看他们就犹如大象看蝼蚁一般,完全是一些不值得她关注的小人物。 她一挥手,把还在护体罩待着的岳子钦也弄了上来,蓝星豹见她没有带自己的意思,跳起来,道:“还有我!还有我!” 昭和轻笑:“蓝星豹,还有你什么?” 蓝星豹眨眨眼:“带我一个。” 它一个兽留在这里太危险!他好像有点忘了自己的境界也是大乘期巅峰大圆满了。 有谁能轻易打得过它? 昭和无奈,只好也把他收到了空间里面,夜景天等人拦在了她面前。 “贺朝,你是怎么进来的,还有子钦师兄。” 昭和挑眉:“自是想进来就进来了,而且我现在还要出去。”她眸子里蕴着狂风暴雨,仿佛只要他们说一个“不”字,就弄死他们。 她不管他们,兀自在秘境上空撕开一个大口子,了眼金刚兽便扇动着翅膀飞了上去。 这一手操作落在单阳眼中,可谓是掀起了惊涛骇浪,能撕开虚空,至少是上神大能! 这个贺朝到底是何方神圣? 夜景天等人也清楚了自己与他的差距,他们要多少年才能追上他?也许永远也追不上。 连一向聒噪的阿楚都保持沉默了。 招摇宗众人早已驻守在红业熔岩的山脉周围,徐萍正在给招月护法,助招月再上一个境界,招月不再吐纳元力,对着徐萍一笑。 “今天就到这里吧。” 一股狂风大作,连天色都暗沉下来,一男子破虚空而来,白衣银冠,眸色深沉。 寒池踏着祥云,看着底下的一干人等。 “尔等何人?” 徐萍挡在招月面前,“招摇山下招摇宗弟子,受苍竹上仙庇佑,上神来此有何贵干。” 寒池看到招月的脸,一瞬间有些怔愣,是她?又淡淡道:“我来此寻人。” 双方相对沉默。 噗呲—— 一个尖锐的撕裂声传来,只见山脉最中间像是被裂开了一个口子一样,两人坐在一个奇怪的兽类飞了出来,招月认出了岳子钦,心下一喜,子钦在这里,他定会助我一臂之力。 徐萍回头看了招月一眼,见她眼里有光,心下沉了沉,“宗主,凶手可就在他们其中。” 跟着昭和他们出来的人也是除了招摇宗其他四大仙宗的人,昭和前一步就把秘境搜刮的差不多了,其他人基本上没有得到什么宝贝,本来也就没有再探索的欲望,正要出来,就看到头上的那个口子,就都御剑飞了上来。 招月听到徐萍这一句话,脸都冷了下来。 “我知道,我会为师傅报仇!” 寒池一眼认出昭和,驱使祥云来到了眼金刚兽面前,上神的压力让金刚兽有些害怕,不再敢走,就那么停在空中扑腾。 “昭和,跟我走。” 岳子钦都麻木了,每一次见到寒池,他说的第一句话总是这一句“跟我走”,师妹烦不烦,他不知道,反正他已经烦了。 昭和悠闲的继续坐着,漫不经心的看了寒池一言:“现在还想要我的魂魄可没有那么容易了,寒池,本想再去找你,没想到你自己跑上门来。” 寒池眼里升起一丝兴味:“你要找我?” 他听到昭和说的这一句话心中微动。 招月带着一行人与刚出来的那些人对峙,锁魂铃响的厉害,而且是面对单阳等人的时候。 招月拔出剑,对着单阳:“单宗主,我招摇宗宗主、执事长老与其随行御灵弟子三人,全都死在了乾坤秘境之中,尸骨无存!” 单阳大惊失色,道:“郭老死了?” 招月冷笑连连:“单宗主就不要猫哭耗子假慈悲了,这是我宗圣宝锁魂铃。” “它里面还残留着我师傅的一丝魂魄,是他临死前拼了命回来的。”她拿出铃铛,对着单阳,叮铃铃的声音犹如招魂,“而只有面对你的时候,它才会响的那么激烈。”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三章:你真让我觉得恶心 “所以我们宗主等人遇害就是跟你扶余宗有关!扶余宗为了不再排到五大仙宗末尾。” 招月越讲越激动,连带着元力一起喊,整个红业熔岩都能听到她的声音。 “杀人夺宝,其心可诛!我们身为仙宗子弟,若是人人都这样,岂不是人人自危,不安于世?” “到时候,又有谁愿意修仙?何不如做个魔,恣意妄为,毕竟,仙道之人与魔道之人又有什么区别?更何况我作为宗主嫡传弟子,也要为师傅报仇。于公于理于情。” “今日,我招月就请各大仙宗之人做个见证,我招月要手刃仇人阴阳夫妇!” “一切后果由我招月一人承担。” 这一段话说的毫无错处,让大家的心里都热血澎拜,单阳等人的脸色都绿了。 昭和他们那边也没在说话,看着招月等人。 徐萍握住招月微微颤动的手:“我们招摇宗上下全力支持新任宗主招月!” 其余一千名弟子以及各大掌门也站了出来,拔剑齐声喊道:“我们招摇宗上下全力支持新人宗主招月!手刃阴阳夫妇,手刃阴阳夫妇。” 阿楚和摩兰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坚定,单阳等人必须死,要不然死的就是她们。 她们两个站了出来,也用元力道:“各位,我们二人亲眼见到单阳宗主杀了御灵等三名弟子,并看到他们用化骨水化掉了招摇宗等人的尸体。” “我们二人恐惧异常,为了躲避阴阳夫妇的残害,小心翼翼,不敢多做一件事,说错一句话。” 这话一说出来,招月更气愤了:“原来是化骨水,难怪,难怪我师傅他们尸骨无存。”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着单阳他们,口诛笔伐之压力他们又能承受到什么程度呢? 单阳喜怒不行于色,淡淡开口道:“所以你们有没有证据呢?没有证据,我不承认。若是有兽类幻化成我的样子杀了招摇宗宗主等人呢?” 招月又是冷冷一笑:“证据?锁魂铃不会说谎!五大仙宗都掌管着一方圣器,我们招摇宗便是锁魂铃,几千万年来,从未出过错!” “单阳,你莫要狡辩!” 阿楚默默地伸出手,一个留影石漂浮在空中,留的影正好是单阳杀人的样子。 摩兰诧异道:“你什么时候录的?” 她看的时候完全没有发现。 阿楚小声道:“袖套里藏着师傅给我的留影石,不小心录了下来,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摩兰比了一个大拇指,厉害了,我的妹妹。 大家看完了以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人确实是单阳等人杀得,可单阳还是面不改色:“我刚刚已经说过了,要是有兽类幻化成我的模样杀人,我真的是百口莫辩了。” 六水宗的人本来在看热闹,但是看到天上的寒池上神顿时来劲了,老祖宗在呢,这个时候不得给点力?虽然寒池不是他们真正的老祖宗,但是他们已经习惯叫他老祖宗了。 所以也加入了骂战。 单阳还是不肯承认,招月等人就动手了,人家的境界摆在那里,就算是再怎么不敌,也能撑上一会,单欢则哭哭啼啼,“爹,娘,你们别打了。” 单阳吐出一口血来,混战,他还是被伤到了。 “是,都是我杀得!这几十年来,仙宗里面死的人全部都是我杀的!哈哈哈哈哈。” 他仰天大笑,竟是早就入了魔,魔气环绕,招月等人被魔气所伤。 而单阴也变成了魔的本体,与单阳合为一体,他们本就是双生树,如今合体,实力更上一层,在场的除了昭和与寒池等人估计都杀不死他们,而昭和他们也完全没有想帮忙的样子。 招月无力的用剑撑着身子,一千名弟子损伤惨重,如今只剩下四百名弟子,她期待的看着天上,喃喃道:“子钦哥哥……” 昭和也听见了,看着她那张脸,心中微动,寒池回来了,青曲等人也在,是不是昭月也回来了,“师兄,你认识她?” 岳子钦攥拳:“她是我人世的未婚妻,师妹,我……得去帮她。”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昭和。 昭和道:“你受伤了,你现在去也于事无补,罢了,我助他们一臂之力。” “正好看他也不爽。” 了眼金刚兽得到命令,俯冲下去,把合体的阴阳夫妇抓了上来,撕成了碎片,也当做为民除害了,阴阳夫妇怎么也想不到,修炼和隐忍了那么多年,一下子就没了命。 单欢哭成了泪人:“爹!娘!” 她摸着地上那两棵树的残渣,被惠荣死命的拖着往回走,“师姐,我们快走!” 招月捂着胸口站起来:“你们想走去哪里?都给我拿下。”单欢两人被抓了起来。 岳子钦感激道:“师妹,谢谢你。” 昭和道:“小事一桩。” 寒池深深的看着昭和,“你现在变厉害了。” 一如之前。 昭和勾唇:“毕竟不只有你寒池才会修炼,只有你寒池天赋异禀。” 这句话带了她满腔的嘲讽。 寒池不在乎她的态度:“看来如今也不好控制你了,罢了,你走吧。” 他正要破虚空而去,被昭和一把抓了过来:“来了就不要走了。” 寒池低头,缓缓扬唇,他是故意的。 但他要装的像一点。 岳子钦说要去仙宗那边帮忙,昭和就让他去了,自己带着“俘虏”寒池,回了十里桃林。 昭和翘着二郎腿,嘴里含着茶水,道:“你眼睛要是不会用,我就给你挖了。” 寒池被她五花大绑的放在床上,他的白袍都皱了,他的目光太过灼热,让昭和很不舒服。 “你的眼睛在这里。” 昭和看到桌上出现了一个锦盒,她打开盒子,里面的眼睛确实是她的。 昭和微微一笑:“不是说拿去炼药,怎么,质量太好?”她伸出食指和中指将眼珠子抠了出来,安上了自己的眼珠子,“自己的眼睛终归是用的舒服些。” 而纳兰的那对眼睛被她捏爆了。 寒池缱绻的望着她,昭和觉得有些反胃。 正文 第二百九十四章:死不瞑目 扶余宗上下知道自家宗主被撕成了碎片、少宗主以及一名新秀弟子也被招摇宗的人抓走了的这些消息,全宗上下没有不愤怒的。 此时扶余宗高层长老掌门等人都来齐了,正襟危坐在宗主殿大堂内。 如今执事长老无恨水算是整个扶余宗上下最高等级的存在了,所以由他来主持大局。 无恨水猛敲桌子。 “岂有此理!无凭无据,就如此做,简直不把我们扶余宗放在眼里,可怜他老宗主一生行善积德,不想最后却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实在是可悲可恨,可悲可恨!” 一些人也附和了几句。 无恨水道:“如今,最重要的是要把少宗主给救出来,要不然以招摇宗那般招摇妄为的性子,我们少宗主可谓是凶多吉少。” 他们商量了一些对策,散会了。 一向拥衾执事长老无恨水的另外两派掌门十滴子和乘濛留了下来。 无恨水抿了一口茶,道:“你们怎么还不走?” 十滴子道:“恨水兄,要是把少宗主救回来,那这扶余宗宗主之位必然会是她的,毕竟名正言顺,到那时候,我们的宏伟大业又要到何时才能完成?”他怒不可遏。 无恨水推了两杯茶过去:“喝茶。” 十滴子一愣,到底还是喝了茶。 乘濛喝了茶后道:“我觉得恨水这个决定没有错,少宗主还活着,只是被俘虏了。” “这件事整个扶余宗都知道,要是宗主不去营救,那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十滴子叹气:“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就少宗主那个德行,修炼了几百年还没到辟谷期,这……这如何能让她当扶余宗宗主?” “这不是让她带着我们扶余宗去死吗?” 无恨水开口道:“怕什么,救是要救得,但是救不救得回来就另当别论了。” 三人皆勾唇一笑,咏而乐之。 最后,扶余宗和招摇宗谈好了,扶余宗就以十年的灵草供给的代价换回了单欢以及惠荣的性命,二人以为自己得很是高兴。 惠荣都在想。 这一次他站在了单欢前面,单欢要是顺理成章继承了宗主之位,那他的好处肯定也少不了。 可惜,所有想法都将会付之一炬,不复存在。 因为他们在回去的路上遭遇了招摇宗的埋伏,一些穿着招摇宗弟子的衣服的人挡在他们面前,竟是比无恨水长老的境界还要高。 而他们只想要他们两人的命。 惠荣和单欢死不瞑目。 十滴子和乘濛撤掉幻术,一群招摇宗弟子的障眼法散去,几人相视一笑。 单欢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是死在了自己最敬重的这些长老和掌门的手上,而他们在死的最后一刻,还抱着对招摇宗等人的怨恨。 岳子钦把这件事报给招月听。 招月嗤然一笑:“果然,他们想要得好处,还要栽赃嫁祸给别人一把,这种宗门早晚会灭亡。” 扶余宗的接走单欢和惠荣的时候,招月就留了一个心眼,特地派了两名弟子跟过去,没想到知道了这么个足以引起惊涛骇浪秘密。 也不知阴阳夫妇他们去了鬼界冥府看见单欢他们又是什么感受,哦,不对,阴阳夫妇本体都碎了,哪里还能去鬼界冥府呢? 这一点招月就想错了,撕碎的是阴阳双生树的本体,阴阳夫妇还是可以再次入轮回。 他们久久徘徊在奈何桥上,不肯跨过桥梁,鬼差们怎么驱赶他们也不肯动。 就这样僵持了许久,单欢和惠荣的魂魄慢慢飘来,单阳和单阴泪流满面。 “我儿,你怎么也……” 单欢想要抱住她的爹娘,却发现双方都碰不到,她红了眼睛:“招摇宗弟子杀了我们,爹,娘,欢儿好疼。” “乖,过会就不疼了。” 死都死了,那就希望下一世能过好一点吧。 他们一起走过了奈何桥,吃了碗孟婆递过来的孟婆汤,正要入轮回之境的时候。 阎王鬼君亲自过来了,凝重道:“这两人拖去畜生道,这两人入人道,进人世。”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几人就跌落轮回之境。 一户务农人家生出了双生龙凤胎,而巧的是牛圈里面的母牛也生出了小牛仔,猪圈里的母猪生出了小猪仔,一日四胎,颇让当地人津津乐道。 无恨水他们就带着两人的尸体回去了,宣传了好大一番,说是招摇宗背信弃义,谈好了筹码却在半道截杀他们,他们实力不敌,受了重伤,而少宗主则被那些人刺死了。 扶余宗上下没有不信的,全都恨惨了招摇宗,一干人等更是推举无恨水继任新任掌门,其推脱了三次,最终还是应下,在继任掌门的那一天,说着“誓死不与招摇宗同流而污”的宣言。 一时间,五大仙宗扶余宗单独分了出去,五大仙宗成了四大仙宗。 招摇宗听到后也没表示什么态度。 毕竟事情的真相是怎么样的就是怎么样的,他们也不肖去说,因为没做过就是没做过。 在陶然居睡了两个时辰的玉年悠悠转醒。 待他懵了片刻以后突然想到了什么,拿着拂尘就往外冲,苍竹缓缓而来,道:“急色匆匆,没有半点修仙人的样子。” 玉年愧然一笑:“上仙,按时辰推算底下已经快过月余了,弟子害怕……” 苍竹道:“害怕她们做不到?放心,她们已经为你儿子报仇雪恨了,你就放宽心吧。” “都已经成为老祖宗的人了,若还是这般喜怒形于色,以后如何成为修仙大能?” 玉年头低下来:“是弟子着急了。” 苍竹又摆出一方棋局,是上次未完成的棋局:“你与我下完这盘棋,再下去。” 玉年道:“是。” 岳子钦在招摇宗待了四五天,帮招月处理了不少事务,其他人也知道招月在人世时的未婚夫是九溪宗龙阁嫡传弟子,境界很高,是年轻人之中的翘楚,全都暗搓搓的想牵他们的线。 唯有徐萍面对岳子钦始终是他欠了她一副欠了钱的模样。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五章:她心悦与你 徐萍看着岳子钦道:“岳兄,你的师傅这几日都没有叫你回去吗?”语气中透露着不满。 岳子钦没有听出来她赶人的言外之意,回答道:“我师傅和九溪宗执事长老还未从秘境中出来,二人的灵牌也都还在。” “他们应该有另一番机遇。” 徐萍还想说什么。 招月就过来了,“你们都在嘀咕些什么呢?” 二人回头,两人眼中都划过一丝惊艳。 平日里招月喜着白袍,当了招摇宗宗主后又整日里穿着暗沉的深绿色袍子,随意的将头发挽成一个丸子,用绿飘带固定着。 而今日,招月罕见的穿了一件浅蓝色的衣裙,衣裳上面盛开着牡丹花,人美花也娇。 看了着实让人心情大好。 招月没有错过岳子钦眼底的那一丝惊艳,心情大好,道:“最近这几天你们二人助我良多,实在是辛苦了,所以我想着今晚招摇宗上下设宴,也当是宽慰老宗主和其他弟子的心了。” 徐萍倒是想,这一顿就是岳子钦与他们的散伙饭,想到这里,她的脸色好了很多。 “我下去准备。” 岳子钦和招月独在大殿之中。 招月道:“子钦哥哥,上次一别已是三年了,没想到月儿还能见到子钦哥哥。” 他们从小就被指腹为婚。 而招月能开口说话的时候就被送到了招摇宗宗主身边,又长大了一些,也就是三年前,就与岳子钦认识了。 当时就觉得他谦和有礼,长相又有儒士之风,十分俊雅,她也就芳心暗许,两人反正也有婚约为系,倒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她这几年拼命地修炼就是想赶上他,如今,她是分神期巅峰大圆满,岳子钦也是,他们算是站在了同一水平线上了吧? 岳子钦也很是感慨:“是啊,时过境迁,当年的小丫头也长大成人了。” 他心里却想着,师妹那边一个人对付寒池上神是否有些吃力?看来今晚他就必须走了,不能让师妹一个人面对那个恶魔! 招月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心下有些失落,试探道:“子钦哥哥,这些年你身边都有哪些朋友,能得到子钦哥哥认可的人定当也是人中龙凤。” 岳子钦想来,眼里有了笑意:“前些日子,师傅新收了一个徒弟,名叫贺朝,人小小的,很普通,但体内缺仿佛蕴藏着很大的能量。” “我秉持着对同门师兄弟的好待他,没想到后面被他的人格所吸引,竟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只不过……” 招月听得出来那个名字是个男子的名字,应该也是那日帮他们杀死阴阳夫妇的那个男子,她的警惕性少了几分,又道:“只不过什么?” 岳子钦无奈一笑:“他是个真凤凰,女扮男装,颇为让人惊讶,修为也是隐藏的很好。” 他本来不想说这些,毕竟这也算暴露了师妹的真实性别,但是招月应该不要紧吧。 招月脸一僵,心中泛起了阵阵涟漪,是个小师妹?还是个上神期的小师妹,不会是几十万岁的老妖怪来骗她子钦哥哥吧? 她自然也不会把这句话问出来,子钦哥哥明显现在就很信任她,现在她若是说一些有的没的,只会招他厌烦。 “如此,若是那位前辈有时间也可来参加今晚的宴会,就当我们招摇宗多谢她出手相助之恩了。”为了显示对那位的尊重,招月还是用了“前辈”这个称呼。 岳子钦觉得可行,道:“那我写一封信告知于她,她应当是会到场的。” 昭和把纳兰也抓了过来,顾安则自愿做了新皇帝,如今的人世又变成了“女皇帝”,世道轮回,终究会变成以前的样子。 纳兰看到寒池也在,笑得更开心了:“寒池上神,你神通广大,法力无边,也被抓来了?” 寒池勾唇:“你这条小银鱼若还是这么口无遮拦,我就废了你的灵根,让你回去做鱼。” 昭和看他们吵架还颇为有意思。 如今仇人都在眼前了,不对,还差一个那个女子,昭和正想着,岳子钦的信就过来了。 她看完了以后,扬唇,好久都没有尝尝人间烟火味了,去赴宴又何妨?只不过这两个人……也得带走,就幻化成两只老鼠吧。 寒池与纳兰:“……” 昭和一挥手,纳兰和寒池二人变成两只老鼠,纳兰是黑色的,寒池是灰色的,普普通通,完全让人看不出二人的真实身份。 昭和把它们装到袖子里,飞上天去。 袖子里的两只老鼠叽叽喳喳的吵着,昭和烦不胜烦,直接抖了抖袖子,让里头的老鼠晕上一晕,二人总算是安静了。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他们就从人间的十里桃林来到了招摇山山下。 苍竹感受到一大股的灵力波动,眼眸微转,下了一颗白子在某处,又扇了扇扇子,道:“玉年啊,这一下你可得好好想一想。” 玉年看着最后两个格子,眉头紧锁。 招摇宗弟子都知道修仙大能会来,没想到来的那么快,昭和又没有正式飞升上神,在天界也无称号,她随意编了个,就叫和光仙君。 “和光仙君到此,真是让我们招摇宗上下蓬勃生辉,可喜可贺啊。” 招月与岳子钦同站在招摇宗最高的一层台阶上,看着做书生打扮的贺朝一路含笑的走过来。 “师兄!” 岳子钦也笑道:“就知道你爱热闹。” 招月扯着嘴角笑:“前辈,上一回真是多谢你了,若不是前辈出手,我等也不会在此了。” 昭和感受到她笑的僵硬,挑了挑眉:“招月宗主,我是和光仙君,叫我仙君即可,不要叫前辈。”平白叫老了许多。 这张脸还真的是让她忍不住怼她。 连名字都一模一样。 昭和道:“是,仙君,请仙君入座。” 岳子钦带着昭和坐在了东边的第一个座位上,而招月坐在最高的那个座位上。 她一直看着岳子钦这边,若有所思。 昭和问道:“师兄,这个招月宗主是不是心悦与你?”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六章:道不同,不相为谋 岳子钦看着一脸好奇的昭和,又是觉得尴尬,又是不好意思,摇头道:“不是的。” “她……月儿与我相识许久,只是相比于其他人来说要熟悉一点罢了。” 昭和浅浅一笑,小酌了一口,又看了一眼高台上坐着的招月,见她总忘岳子钦这边看过来,偶尔眼里露出点难舍的表情。 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昭和袖子里的两只老鼠跟着爬了出来。 叽叽叽的叫个不停。 灰色的老鼠直勾勾的盯着岳子钦看,像是要把岳子钦的身子盯出一个洞出来才罢休,而黑色的老鼠乖乖的站在原处,动也不动一下。 岳子钦见到了,皱眉道:“这里怎么会有两只老鼠?”他正要伸出手把它们拨出去,就被昭和阻止了:“让它们在这吧,许是被仙气引来了。” 昭和说这话的时候,似笑非笑的看着灰色的老鼠,还用手顶了顶它的鼻子。 寒池张开嘴,两只尖牙露了出来。 咔哧,咔哧! 昭和眼角染上了笑意,又把手搭在它的背上,往下压,寒池叫的更欢了,一个劲儿的转着头,想用牙齿咬昭和的手。 其实他早就可以破开昭和的术法,但是他故意不解开,毕竟到时候要是她赶自己走怎么办? 昭和看他要咬不到,轻笑出声,声音宛若清风掠过山谷,春光灿烂,暖慰人心。 “你要是能咬到,我就放你走。” 岳子钦从来没有见她这样笑过,一时间有些怔愣,那只黑色的老鼠还是乖乖的不动,岳子钦把它抓到手里,真的有那么好玩吗? 招月道:“子钦哥哥,那是前辈的灵宠吗?” 昭和抬眸,笑道:“可爱么?给你一只玩玩。”她一挥手,黑色的老鼠到了招月的桌上。 招月什么也不怕,就是怕老鼠蟑螂之类的东西,她没有想到昭和说到就是做到,还没来得及拒绝,老鼠已经到了自己面前。 她吓得脸都白了。 徐萍见此,连忙上去把黑色老鼠提了起来,放在手心里,走到昭和面前。 “多谢前辈的厚爱,但是我们宗主怕是照顾不好它,这么可爱的灵宠还是由前辈照顾吧。”纳兰飞快的躲在了昭和放在桌上的手的后面。 徐萍说话说的客气,但是脸色并不太好。 昭和摸着寒池背上的软毛。 寒池本不太爽的,但是被她摸着摸着,竟然有点想睡觉了?它惬意的闭着眼睛,脸都红了。 昭和暗自勾唇,她还是她,一直都害怕老鼠。 酒过三巡,宴会很快就结束了。 昭和也觉得没意思,便想离开。 寒池感受不到昭和摸他的背,被惊醒了,他警惕的看了看四周,背上的毛都像长了尖刺一样竖了起来,见昭和还在,那毛又耷拉下来了。 岳子钦正在跟招月告辞:“月儿,我出来的时间也挺久了,所以我该走了。” 招月脸色依旧有些差,听到这一句话,她的脸僵了一瞬,手想要去拉岳子钦的袖子,但还是放下了手,道:“师兄,你都没住几天。” “这些日子你都在帮我处理宗上的事情,都没有好好休息过,我们招摇山上面的风景你也没有好好游玩过,怎么这么着急?” 岳子钦看出来她的脸上有明显的不舍,又联想起师妹问自己的那个问题,心下有些抵触。 他和她虽然是人世的未婚夫妻,但毕竟是人世间的事情,到了修仙界也就算不得数了。 何况,他并不太喜欢…… 总而言之,他对月儿只有兄妹之情。 岳子钦语气僵硬道:“月儿不必挽留了,我毕竟是九溪宗内门弟子,长期待在别的宗门终究是不太合规矩,下次我再来看你。” 招月知道他已经下定决心了,又看了一眼昭和,道:“那你们要一起走?” 岳子钦回头看。 昭和正背靠着墙,抬头看月亮,月光挥洒,她下巴上的阴影晕染开来,她气质又很悠然,完全与他那普通的长相不符合。 招月自嘲一笑。 她是上神期的前辈,幻化外形再正常不过,说不定人家的真正样貌美上自己几千倍也未可知。 “那师兄一路走好。” 徐萍再旁扶着招月慢慢的往回走去。 “月儿,洗澡水已经放好了,好好泡会儿吧。” “多谢。” “……” 热闹过后,就是寂寥,盛极必衰。 岳子钦跑到昭和面前,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师妹,我们走吧。” 昭和看他笑的灿烂,踮着脚摸着他的头:“我们该分开了。”仇也报了,寒池也被她抓了,这个“俘虏”已经没有什么用了。 何况,她不想让他跟着自己不务正业,岳子钦这样的人明显是造福大众之人,以后定是有自己的大道而行,一直跟她这样的人绑着是可惜了。 岳子钦愣住了,连眼里的光都消散了大半:“师妹,你要去哪?” 我们不是总一起的么?我们不是师兄妹么?为什么要分开?而且为什么是该分开了。很多问题萦绕在岳子钦的心头,但他还是没有问出口。 最终变成了一句“你要去哪”。 昭和眼里多了一丝淡薄:“大道之行也,各人有各人之道,你和我的道不同,自然不相为谋,师兄,哦不,我以后不再是九溪宗之人。” “所以,岳子钦,也许我们以后会再相见,但无论如何,我们不再是一个道路上走的人了。” 袖子里的寒池激动的吱吱叫,就是这样,一个臭小鬼怎么可能和他们是一道的人? 岳子钦低眸,掩下了眼底无尽的失落与伤心,他声音有些嘶哑,喉咙似乎有些哽咽。 “我的命是你救得,我们也一起走过很多的路,你直到现在才告诉我,我们不是一条道上走的人,你不觉得这样对我太不公平了么?” “师妹,我不清楚你与寒池上神有什么瓜葛,但是我想要帮你,我想要……保护你,即使我只会拖你的后腿,但我会努力的。” “我也知道这些话听起来可能很苍白无力,可是……可是我都是真心地。”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七章:渡雷劫飞上神 岳子钦眼中的泪再也装不住。 从眼角处流了下来,顺着脸颊,落到地上,生出一朵又一朵的冰晶花。 他擦着眼泪,受伤的看着昭和:“你不觉得你太残忍了么?或者说……你一直都在利用我。” 寒池嗤笑,一个大男人,哭什么鼻子,落的泪还长出花来了,他在袖子里面跳的厉害,昭和捏了一个决过去,它才听话了一些。 昭和敛下眸子,不再看他:“是,我是在利用你,我是修鬼道之人,为世人所不容,而你是仙道之人,拥有卓然于世的天赋。” “我抓你,就是为了威胁其他人,没想到你这么配合,还帮我找到了我想要的东西。” “如今,我的东西也找到了,我也不怕那些个正道人士,所以,我要把你扔了,明白了吗?” 她说的决然,连眼神都没有变过。 岳子钦脚下生出的冰晶花慢慢的变红了,他抬眸看着昭和,眼底殷红如血。 “你说的是真心话吗?” 昭和存心让他恨自己,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的道:“是,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岳子钦红红的嘴唇勾了起来,轻声道:“好,我走就是了,你不必说这些话来激我。” 他转身想要离去,脚下却猛的一踉跄,差一点就摔倒了,昭和正要用术法扶一下,他自己就走正了,其步子迈的很大。 他看着走的快,但又没走几步,跌跌撞撞的样子,瘦削的背影让人看着颇有些心疼。 寒池神魂从老鼠身子里飘了出来,飘在昭和的旁边,昭和道:“原来说违背自己本心的话真的会很难受。”她神情有些怅惘。 寒池偏头看着她,银冠闪闪发亮。 他想起他那日说的话,心里也很难受,原来是因为违背了自己的本心吗? 昭和弯起身子,用手捧着那几株冰晶花。 它们并没有因为它们主人的离开而枯萎,反而生长的愈发茁壮,明明是冰晶花,却红得发紫。 昭和将它收进了乾坤袋里面,与鹿灼给她的传音笛放在一起,她又抬头看着人世间的月亮。 光芒柔和,不会因为世间的恶而不释放它的光亮,这就是天地与自然的宽容。 而她昭和,她承认自己很自私,只想着对自己有利的事情,若是无利可图,她也很少愿意去做,可她就是这么个俗气的人。 向来如此。 昭和感受到大悟道,心中仙气与鬼气奔腾不已,周围的元力也疯狂的要往自己的身子里面涌,昭和瞬身来到一个僻静的地方,盘腿坐下,感受着天地大道。 她现在的境界虽然已经相当于上神期了,但是还是没有真正突破到上神期,也没有资格被别人叫一句“上神”,可她现在,似乎摸到了上神的门槛,她感觉到自己要突破了。 寒池也飘了过来,略惊讶的看着她,这是要突破了?他抬头看着天上,乌云密布,这雷劫的架势很大啊,看来这天道之子的偏爱依旧没变过。 昭和把袖子里的两只老鼠拿了出来,捏了一个决扔了过去,两只老鼠又变成了两个人。 寒池把神魂附过去,道:“你要渡劫?” 纳兰呆呆的站着不动。 昭和设下护体罩,这样他们也就不会被误伤了,她的雷劫,她自己渡! 岳子钦刚御剑飞行,看到远处雷鸣电闪,心情有些复杂,这个动静,应当是有人在渡劫吧? 师妹,不,昭和不要他了,他只能回九溪宗去,可师傅还没从秘境出来,所以他想再次进入秘境,即使那些宝物已经在他手上了。 对,那个储物戒指还在自己手里! 岳子钦从腰间的乾坤袋里拿出储物戒指,里面装着的东西拿出任何一样都是可以轰动整个修仙界的,他忘记还给她了。 罢了,这些东西她应当也看不上。 习幻正受了重伤,躺在树上休息,见到有修仙者飞过,发出声音:“道友,救我一命。” 岳子钦凝眸,着声音!好像习幻师傅,他收起剑,看到树上的身影,确实是师傅。 “师傅,是子钦。” 习幻想翻身动动,发现身子更疼了,他道:“乖徒儿,快把师傅放下去,师傅掉下来以后,就在这里带了四天了,口干舌燥的。” 岳子钦把他救下,又是给他疗伤,又是给他喂东西,习幻的神色这才好了一点。 他看了看岳子钦的左右,道:“方才没注意,现在却忍不住问上一问,我的贺朝徒儿呢?” 岳子钦脸色一僵,他道:“师弟有别的事情要做,与我兵分两路了。” 习幻点头,表示知道,说道:“乾坤秘境前几日被破开了一个大口子,我飞进去查看,刚好看见冷亦然和那老不死的被缠住了,前去搭救。” “没曾想,那东西境界到了上仙,连我们三人联手都打不过,那冷亦然拼了命也要把我送出来,说来找你。” “唉,快去,我们得快去救你大师傅。”他又满意点头:“你如今是分神期巅峰大圆满,不错不错,我们努把力,应该能把他们救出来。” “你师弟现在什么境界?” 岳子钦想说话但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习幻看出了他的为难,也就不再说这个。 二人休整了一番,便往红业熔岩走去。 习幻看到那一片雷区,也是颇为感慨:“想当年,我也是要飞升上仙的人,要不是你们两个,唉,不过我也收不到你们这两个乖徒,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岳子钦沉眸,他突然在想,那一片雷区之下渡劫的会不会就是昭和? 昭和正在承受第八十道天雷,她如今的身子已经是塑型第三次的结果,前面两次,她的皮肉和骨头全部都被打掉了,每一次塑型都代表着一次重生,还有一次,她就成功了。 昭和咬着牙,红唇浸出血来,她看着天上的乌云,下的雷是越来越大,电闪雷鸣,仿佛要把昭和劈死才算罢。 这就是上神之劫,九死一生。 寒池紧紧皱起眉头,不对,很不对,这个雷劫不对,数量感觉有一百一十八道。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八章:内心的欲望是杀人 飞升上神最少也要三十加九十加十八道天雷,最后的九道天雷也会有很大的区别。 可昭和这个天雷只有一百一十八道。 数量怎么大大减少了? 寒池定睛看着处于雷区中心的昭和,她卸掉了伪装,变成了自己原本的模样,皮肤如剥了壳的鸡蛋般光滑细嫩,周生的风华越来越深。 越来越像……千万年前渡雷劫的她。 纳兰罔若回神般,道:“她就是她,别用那疑惑的眼神看着她,自己识人不清,差点害惨了她,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真的爱她。” 寒池攥拳:“如果不想现在就死,你给我管好自己的嘴巴。”他知道他刚刚的神魂出去了,只不过什么也没有说罢了。 纳兰笑道:“我是她养的,你要是不怕僭越你就来吧,等她回来以后,看她怎么对付你。” 二人之间的机锋越来越深,外面电闪雷鸣,里面也是电光石火,谁也不让谁。 最后一道天雷化成光元力波,猝不及防的向着昭和的脑袋射过来,昭和没来得及躲闪,被正头心,晕了过去,而她也算是渡劫成功了。 “昭和!” 寒池挥手,破掉护体罩,冲过去抱住昭和,见她晕了过去,脸色愈发阴沉,这个雷劫果然有古怪,连光元力波都出来了。 寒池把她公主抱起来,昭和的手无力的耷拉在旁边,纳兰也担心的跟过来,“她没事吧。” 寒池挥了挥袖子,纳兰被捆仙索捆住了,纳咬牙切齿道:“寒池,卑鄙!龌龊!” 寒池淡淡道:“等她醒了,她会自己来找你的。”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六水仙山。 青曲正坐在祥云之上,红色的球球颇为饱满,他用手撑着脑袋,半闭着眼眸打盹。 闲乐则躺在树上,颇为悠闲的荡着腿,小憩。 微风飘过,一片树叶沾到了青曲的脸上,青曲睁开眼睛,就见到自家上神抱着一个女子往这边走过来。他连忙驱使祥云来到寒池面前。 “上神,你回来了?” 寒池微微颔首。 青曲这才看到他怀里的是昭和,心中一惊。 昭和怎么又被他抓过来了,他心里想的是上神又要抽取她的魂魄了,唉。 寒池看他脸色不对,淡淡道:“怎么了?” 青曲回过神来,摇头道:“没,没有,上神,要把芳菲殿打扫出来吗?” 其实也无需打扫,仙界之物一般沾染不了灰尘,何况这可是六水山,何等人杰地灵之地? 寒池摇头:“不必了,就让她待在琴剑宫。”他温柔的看向昭和,将她带到了自己的寝宫。 青曲瞠目结舌,所以这又是和好了么,这些个上神的心思怎么都这么奇怪? 闲乐冷不丁道:“别乱管他们的事,你又管不着,还不如想想怎么修炼呢。” 青曲道:“你不好奇她们到底怎么回事了么?” 闲乐摘下头顶上的一片树叶,变大,挡在自己的眼前,道:“不好奇,我只想睡我自己的觉。” 青曲:“……” 睡吧睡吧,睡死你得了。 昭和在冰川里行走着,她拿着九音剑,警惕的望着四周,这里是哪里,她不是还在渡雷劫么? “姐姐,姐姐……” 昭和皱眉:“谁?谁在喊我?”她往声音来处看去,看到了一个人形冰块立在地上。 昭和跑过去,里面的人的长相明显就是昭月的模样,她道:“是我啊,姐姐,是昭月。” 昭和收起九音剑,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也没有堕入轮回吗?” 昭月展唇一笑:“姐姐,你和我是一体的,我如何能去轮回,姐姐,你想不想获得更大的力量。” 昭和不明白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满脸疑惑道:“什么叫做你和我是一体的?” 昭月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倒是说:“姐姐,你现在已经是上神了,想要报千万年前的仇,就必须到更高的境界,你要让招月主动献身。” “什么叫做主动献身。” 昭和心里已经有了些许猜测,但是也不想往那方面想去,何况她都不知道这个地方是什么地方,而这个昭月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昭月。 昭月道:“姐姐,姐姐我困在她身体里面好久了,我好想出来啊,姐姐,你放我出来好不好。” “君上,人世一场,你我还是姐妹。” 被冰封的昭月勾唇一笑,伸出手,昭和被弹了出去,昭和猛的睁开眼睛,就看见寒池正闭着眼睛低下头,她一把用手把他扒过去。 “寒池!你想干什么?” 寒池完全没有心虚的模样,问道:“你醒了?方才你的身子冷若冰霜,眉间处好像盛开了一朵冰晶花,你快说,那几朵冰晶花是不是在你身上。” 冰晶花向来只长在阴寒至极之地,那岳子钦的眼泪能长出冰晶花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但是这冰晶花并不是什么好东西,能把人内心的欲望勾引出来,让人迷失其中。 中招者的状态就和昭和方才的状态差不多。 昭和一面水镜,看着镜中的自己,额间确实长出了一朵冰晶花,她摸着那朵冰晶花,眼神逐渐疑惑,它到底想要我知道些什么。 难不成那个梦就是我内心的欲望吗? 想要变强,想要变得更强,我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一直想要变强,而那个大仇说的又是什么? 寒池道:“昭和,你刚才是不是做梦了,你梦到了什么?”他眼里含着些许担忧。 昭和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起身,看到这里是琴剑宫,表情更冷了,“你是我的俘虏,还真的有俘虏把主人往自己家里带的。” 她想到这个宫殿之下有个水牢,锁了自己那么久,自己的手、自己的脚也是在这里失去的,她就恨得发抖,九音剑感受到主人的愤怒,从乾坤袋里兀自飞了出来,剑指寒池喉间。 “本来不想杀你,可现在我真的想要了你的命!寒池!你没有心吗!” “就算我是别人的魂魄,我也是一个鲜活的人!你怎么能做到这么自私自利?” 正文 第二百九十九章:她嫌弃我 “呵,现在又为何做出这幅假惺惺的模样?” 昭和握住九音,手在微微颤抖,她恨!她恨啊,她只是没有表现出来罢了,如今重回旧地,她就觉得当初的自己是多么的可笑。 被人当做替身,自己还洋洋自得,深陷其中,真的是可笑至极,可笑至极! 寒池闭上眼睛:“你若刺我一剑,你能消气,你便尽管来,我绝对不躲。” 他是芝兰玉树,是翩翩上神,白袍金冠,如今闭上眼睛,完全是一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模样,决绝且凌然。 昭和摸着自己的九音:“真是高高在上的寒池上神啊,听说你是一条小银龙?把你的真身化出来。”她冷漠的看着寒池。 真身是不能让别人轻易瞧见的,不然就会有有心人利用真身的缺点对付他。 寒池却毫不犹豫的幻化出真身,一条银龙仰天嘶鸣,盘旋在空中,六水山为之一振。 仙兽闻到龙气,四散而逃。 青曲和闲乐都站了起来,皱着眉头看着天空中的寒池,上神怎么幻化出真身了? 他们两个合力布置结界,外面的人则看不见里面的情景了,他们这才放心了些。 寒池又飞入琴剑宫,盘着身子,两颗龙眼目光灼灼的盯着昭和看。 他的龙角也微微泛红,在一个女子面前露出真身,还有……心悦对方,想与对方双修的意思。 昭和略微有些诧异,他还真的把真身露了出来,昭和看着他脖子处的鳞片,道:“听说龙之逆鳞蕴藏着龙之大半元力?” 她伸出青葱如白玉般修长的手,摸着寒池脖间的逆鳞,“可惜只有这么一片,不过……” 昭和眼神微变,凤眸中含着狂风骤雨,诡谲多变,又有力量,她红唇轻勾,低声道:“如若拔了入药,定是很有药效的。” 如今全天地间唯有寒池这一条小银龙,逆鳞也只有这么一片,不可谓不珍贵。 寒池俯下头,让她更清楚的看着自己的逆鳞,昭和摸着摸着才发现这个鳞片似乎是重新安上去的,她眼神微变,已经被拔过了吗? 寒池感受着昭和轻抚着他鳞片的手,舒服的龙尾一直在扫着地板,那底下的地板格外的铮亮。 昭和收回手,嫌弃道:“已经被用过了,呵,怪不得那么容易让我看见,应该也是她拔的吧。”她拍着手,“真是天界自有真情在,让人生出无限感动啊。” 她的东西我不屑于碰。 昭和化出水元力,清洗着自己的手,清洗了一遍又一遍,这才舒服了很多。 寒池睁开眼睛,疑惑的口吐人言:“昭和?” 昭和道:“行了,变回来吧。” 寒池变成人形,道:“你不想要逆鳞吗?”他摸着自己脖子,“你想要,我给你。” 昭和心里无端升起一股烦躁:“别人用过的东西我不想再用,滚,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 她冲破结界,飞了出去。 惊起藏于满树枝丫的仙鸟,青曲怔愣道:“这个结界怎么那么不牢靠了么?” 他正在思索这个问题,殿内的上神就在喊他。 他进入殿内,就看见上神身上全是血,白袍已经被染红了,而地上则是他的那片逆鳞。 青曲脸都吓白了:“上神!” 他捡起鳞片,过去扶着寒池,将他扶到座位上,颇为气愤道:“是不是那个女人拔下来的,我这就去把她抓回来!”说了就要离开。 寒池低吼出声:“站住,不准去。” 青曲只好又走了回来,委屈巴巴道:“上神,她怎么能拔下你的逆鳞!千万年前,你为了救她,亲手用刀割下逆鳞给她续命,她这才活了下来,如今,又不是什么特殊时刻,那女人真是可恶!” 寒池嘴唇苍白,握着鳞片,手心都割出了血,“不是她拔下来的,是我自己。” 青曲给他捏了一个净身决,又给他包扎伤口,听到这句话,又是一愣:“上神为何?” 寒池握着鳞片的手再次收紧,血流的更快了,他淡淡的看着远方,“她说这个鳞片给人用过了,她不屑于用,既然如此,我便扔了它!” 逆鳞被他扔进了六水山的寒潭深处。 青曲着急的不行:“上神!怎么能扔掉龙之逆鳞了,逆鳞不像其他鳞片还能长,天生就只有一个,你拔了扔了就什么也没了。” “五千万的元力就这么没了,而且没有逆鳞的保护,你会受伤的,何况你现在已经……” 要是有人趁乱对付上神,他都不敢想。 青曲立马飞到寒潭边,正要跳下去,就被闲乐拉了回来,“你天生体寒,去这里想要找死?” 闲乐把他推回琴剑宫,自己跳了进去。 青曲道:“闲乐!” 闲乐越游越深,身上是刺骨的寒冷,寒潭对于天生体热之人具有大用处,但是寒池、青曲和闲乐都不是天生体热之人,当年也是为了共主所建,这个寒潭也封闭了许久。 没想到如今会以这个方式重启。 闲乐捡到了寒潭底部的逆鳞,慢慢的爬了上来,骨头都冷的酥掉了。 他用光元力护着自己的心脉,走到琴剑宫,跪在门口,道:“请上神收回逆鳞。” 寒池已经晕了过去, 青曲眼泪直流,用木元力滋养着寒池,道:“闲乐,你快进来,上神晕过去了。” 闲乐咳嗽了几声,掀起袍子,飞快的走入殿内,一股寒冷之气渐渐逼人。 “快把逆鳞安上去。” 青曲点头,正要为他安上逆鳞,谁曾想寒池给自己的那处下了禁制,除了他谁也解不开。 昭和越想越不对,还是飞回了琴剑宫,见到美人塌上全身冰冷,脸色苍白如雪的寒池,皱眉,这是怎么了? 青曲正端着药过来,见到她,怒不可遏:“好啊,你还敢回来!上神就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的!你要给我负全责!” 闲乐虚弱开口:“这是他的逆鳞,他因为你的一句话不要这片逆鳞了,那个女人来这里,他的秦情绪也从未这么激动。” 正文 第三百章:我找小池 昭和闻言微愣,拿过闲乐递过来的逆鳞,指尖逐渐苍白,他……拔他逆鳞做什么。 不过是一句戏言,竟惹得他变成了这样。 昭和冷着脸。生生拔下龙之逆鳞的痛应当是和生拨魂魄之痛差不多吧? 她又把逆鳞还给了闲乐,淡声道:“我来拿我自己的东西。”她把美人塌上的那支珠钗握在手里,看都不看寒池一眼便飞走了。 青曲眨眨眼,就走……走了? 他不禁低骂道:“都说了天下女人都没有一个有心的,为她们做什么,她们也不会感动几分。” 闲乐没有回应,杵着杵着就晕了过去,啪嗒一声倒在了地上。 青曲脸色微变,把汤药放到桌上,去扒拉闲乐:“闲乐,你别吓我,你怎么也晕了?” 青曲摸着闲乐的额头。 烫的厉害,看来寒气还是侵体了。 青曲无奈的看着寒池和闲乐,这两个人,唉。 他一挥手,闲乐就去了汤池里面,先让他泡会儿吧,那汤池里面的好东西可多了。 青曲把仙药喂进了自家上神的嘴巴里,可他硬是一口都没有喝下去,青曲只好放弃,又找来不少书,却还是翻不到如何解开禁制之术的方法。 “上神啊,上神,这五千万年的灵力你还真是说舍弃就舍弃啊。” 他握紧逆鳞,不管怎样,一定要给他安上去,上一次都安回去了,这一次一定可以! 鸿蒙宫。 碧水真君一身青衣蛇冠,喝酒的动作极为流畅,偶尔流下嘴角的几滴玉露也被他长长的舌头给舔了回去,却并不显得轻浮。 司命却是哭惨了:“真君殿下,您都喝了这一天了,您肚子就不撑得慌吗?”他摸着自己撑得老大的肚子,十坛玉露酒,全都喝完了。 玉露酒度数不高,也不醉人,但是一下子喝那么多,真的很难受哇。 碧水闻言轻笑出声,一个消食术的术法捏过去,司命的肚子顿时瘪了下去。 “怎么,消食术留着给谁用?” 司命摸着自己干瘪的肚子,道:“喝酒喝的就是这么个味儿,边喝边用消食术如何能回味?” 碧水伸出手,作势要收回术法,司命立马道:“不必不必,这样就挺好。” 碧水这才发现司命好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用不了仙决?什么时候的事?” 司命简直有口难言,真的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跟着连连叹气,碧水瞧见他这模样更加好奇了,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命道:“前些日子我不小心得罪了幽冥帝姬松幽,被她下了一个禁制,只能在这鸿蒙宫哪里也去不得,就连仙术也用不了。” 碧水展颜一笑:“有意思,有意思,你的这个朋友惩罚人的方式还真是新奇。” “这么说,你一个堂堂天界的司命仙君竟然像个凡人一样什么也干不了?” 司命巴巴的端起酒杯又喝了一杯酒:“还有三日这样的日子,你若不来,我都要被闷死了。” 一只小黑蛇爬到碧水的耳边,因为太小了,司命现在又跟凡人没什么两样,所以也没看见。 碧水听见消息,嘴唇忍不住的往上勾。 他起身就跟司命告辞:“司命,我那里有点事,就先走了,改日再到府上拜访。” 他挥了挥袖子,一排仙丹摆在桌上。 “见你府内没存什么仙丹,这些助你消食还有增强体力的,希望有用,告辞。” 司命还没来得及说话,人就走了,他苦哈哈的吃了一颗消食丹,“走那么快干嘛,还想让他帮自己写一下司命策呢。” 这几日有一些上仙要下去历劫,他已经把命格都想好了,到时候只要拿着司命策和月下仙君那边交接一下就可以了。 可如今,他没有仙力,司命策都打不开! 月下那老头子,到现在也没察觉出不对,那他就就等着吧,看他的毛线团乱不乱,天天扯线,有什么用,能不能在一起还不是看我的命格。 哼! …… 碧水飞在三重天之上, “没想到机会来的这么快,他还真是痴情啊,为了一个女子就能二次拔下龙之逆鳞,这一次,他的逆鳞我要定了!” 小黑蛇待在碧水的肩膀上,舌头不断的往外伸,代表它现在的心情很不错。 它一直隐匿在六水仙山的洞府之中,偶尔趁人没注意,爬出去探听消息。 这一回可算是派上了用场。 青曲急得头发都白了几根,可还是没有找到如何解开禁制,头上的两颗红球也瘪了下来,没了任何光彩,“上神,你快醒过来吧。” 寒池睁开眼眸,冷意凌然,猛的起身,脖子上却感到一丝抽痛,他摸着空掉的逆鳞,心中怅然万分,“青曲,她来了么?” 青曲擦干眼泪水,道:“上神,你可算是醒了,你这个禁制属下解不开啊,你快解开禁制,逆鳞已经被闲乐捞上来了。” 寒池微愣,被闲乐捞上来了,寒潭那个地方也是他消得去的,“他人呢?” 青曲道:“晕过去了,被属下送到汤池里了。” 寒池看着他手上的逆鳞,眼睛发疼:“所以她没有回来吗?一次都没有?” 青曲道:“回来了,只不过取了东西就走了。” 寒池淡薄的眼里升起期待:“什么东西。” 青曲指着美人塌:“上面的珠钗。” 寒池看着那美人塌,嗤笑出声,那上面那有什么珠钗,应当是她临时变得,想了个理由走罢了,没想到她那样的人也要给自己找理由? 他还以为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锵——锵——锵—— 六水仙山大门前的柱子被敲响,有人求见。 寒池摆手:“下去吧。” 青曲把逆鳞塞到自己胸口:“为免上神偷偷的将它又藏了起来,在你愿意安上去之时属下再给你,现在属下f替你保管。” 他脚下的祥云往外飘去,带着他来到仙山门前,是那个女人,“共主。” 她凤眸微微抬起:“我找小池。” 青曲心中微颤,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怎么回去了一下就那么像以前的共主? 正文 第三百零一章:醉翁之意不在酒 青曲都说不出拒绝的话,直接就让她进去了。 等到他反应过来以后,忍不住打自己的嘴巴子,怎么能让她进去呢? 她就是假的!昭和那坏女人才是共主! 这一下好了,被她知道上神受伤了,要是她图谋不轨,又如何是好? 青曲想到这里,连忙追了上去,客气的笑道:“共主殿下,小仙带你过去。” “嗯。” 青曲心中澎湃万分,真的好像好像!他都快流鼻血了,这眸子,这眉眼,着声音,这态度,简直就是当年的共主殿下! 寒池敞开着上衣,给自己的脖子上药,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但是还是红得发紫。 女子推门而入,就见到这般香艳的场景,她脸色不变,逆着光往前走,道:“小池……” 寒池微微抬眸,瞳孔紧缩一下,眸中带着些错愕与惊讶,更多的是狂喜与无尽的爱意。 这个场景像极了一千万年前,他同样拔了逆鳞,正在疗伤,而她不慎闯入,背着光的她,睫毛处的阴影很大,声音也是那么清脆动人。 “小池。” 只有她才有资格叫他小池。 寒池的心跳的很快,他站起身,抱住她,贪婪的闻着她身上的气味,和以往她身上的味道没有什么不同,“昭和,昭和。” 女子推开他:“这么抱着我作甚,闷都闷死了。”她眼里带着些许不耐烦,更多的确实担心,“你怎么受伤了,还疼么?” 寒池鼻子发酸,连对自己说的话都一样,“昭和,你可知我找了你多久?”他又抱住了她,抱的很紧很紧,像是贪恋,又像是依恋。 飞走的昭和脑子里一直闪着他那苍白的脸,越想越烦躁,干脆去蓬莱找华莱上神。 华莱见她来了,也不惊讶,给她倒了一杯茶,茶香四溢,一盏茶的功夫以后,华莱才道:“昭和仙子怎么有空来我蓬莱仙山?” 昭和没在意他的称呼,道:“你可知龙之逆鳞被拔下有什么后果,又要如何才能恢复如常?” 华莱低眸一笑,这个问题他一千万年前也曾回答过,没想到一千万年以后,那人又拔了一次逆鳞,他的逆鳞还真的是苦命啊。 他又往昭和面前的茶杯里面添了点茶:“龙之逆鳞只有一片,拔之则代表身子大半多的元力都会消失,几千年甚至几千万年的修炼都化为云烟,而且对龙本身也是有极大的损害的。” “变丑?或者说老的更快了,还有就是那个伤口永远也好不了,反反复复,折磨他永生永世。” 昭和皱眉,袖子底下的手又忍不住攥紧了,“那要如何才能恢复如常。” 华莱轻声道:“把逆鳞安上去就可以了,只不过也要耗费逆鳞一千万年的元力,而且拔的多了就不牢固了,随便来个人,就能挖出来。” 拔的多了,这四个字很是意味深长。 昭和心闷得厉害,道:“你这里有什么好东西,我用元力和你换。”她拿出一颗一千年的元力。 华莱看都没看一眼她的元力:“东西可以给你,只是需要你欠我一个人情,元力我不需要。”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锦盒:“这片逆鳞是小青龙的,他原本是蛇化龙。” “只不过得罪了真正的龙族,被处以剜心、拔逆鳞之刑罚,最终拼了命才把这片逆鳞送到蓬莱,说给日后有需要的人。” “将它磨碎入药,敷在伤口之上,再安上逆鳞,便可使之牢固万分,除非自愿,绝不可能再次被拔下,不过,这毕竟不是真正的逆鳞,他愿不愿意用就另说了。” 昭和接过锦盒,看到里面那片不断发出绿色光芒的鳞片,道:“你似乎知道我说的是谁。” 华莱又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因为一千万年前这个鳞片我已然送出去过一次了,只是那只傲娇的小银龙不肯用罢了,这一次看他还会不会一如往前。” “多谢,来日有需要帮忙的随时叫我。” 昭和把锦盒放入乾坤袋里面,往六水山飞去,她抱着锦盒站到琴剑宫外,门已经被打开了,而里面是一对相拥在一起的男女。 女人还挑衅的对着她邪魅一笑。 昭和勾唇轻笑,她身上的鬼气大于了仙气,眼角都飞舞了起来,紧接着她的手指刺破锦盒。 锦盒上面出现了五个大洞。 她随手把锦盒扔在了殿门之外,终究是我自作多情了,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不在酒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青曲也刚好见到她离开,走上前捡起锦盒,看到里面的逆鳞,愣了愣,她还是关心上神的。 青曲又转头看向殿内,脸顿时红了,完了完了,这一下全完了,怎么感觉又错了。 寒池松开手,耳朵尖都红红的,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抱她,果然……和想象的一样舒服。 青曲抱着已经被他修复好的锦盒进来。 寒池道:“怎么了?” 青曲看了一眼那女人,还是实话实说:“方才昭和仙子过来了,然后把这个给了属下,就走了。”他奉上锦盒。 寒池打开盒子,看到里面的逆鳞,愣了一下,又是这个鳞片? 女子也看见了,道:“当年我也为你去蓬莱求来一个逆鳞,你不肯用,这个鳞片和当年的……似乎一模一样?那位仙子真是有心了。” 寒池啪嗒一声合好盒子:“青曲,给它送回去,就说我寒池不需要一直蛇化成的鳞片。” 旁边的女子眉间微动,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 而碧水真君也刚好赶过来了,他微微躬身:“寒池上神。” 寒池没想到他会来,道:“真君怎会有空来此?”他已经用了药,伤口虽然没有好,但是比刚才要好了些,就连脸色也没有刚才差了。 碧水微微看了一眼那个女子。 女子淡淡的回了一眼,两人的眼神交替的太快,快到谁也没有看清。 “回上神,碧水好久都没有和上神对弈了,手痒得很,今日就来叨扰了,没想到上神这里有客人,是碧水打扰了。” 正文 第三百零二章:我被发现了 寒池没有说话,但是他那淡漠的眼神就是再说,你既然知道是打扰了,为何还不离开? 碧水真君看得出来,即使他极力掩住自己受伤的地方,但是他眼中的疲色骗不了人。 只要趁此机会,拿到他的逆鳞,自己也能蛇化蛟,蛟化龙,但若不能……也要找好退路才是。 他又瞥了一眼小银蛇,她才是他送给寒池最后的礼物,也是他最终的底线与机会。 “司命仙君不知怎的得罪了幽冥帝姬松幽,被她下了禁制,如今整个人用不了仙力,像一个凡人一般,小仙也没有办法,特此来讨一个法子。” 不得不说,碧水真君这个理由找的确实有些蹩脚,寒池向来不爱管这些琐事,何况司命仙君得到教训也是应该的。 寒池淡漠道:“我上界仙山还管不到九重天的事情,这件事还请碧水真君去找其他仙人解决吧,青曲,送客。”字字诛心,就是管不着。 碧水真君凝眸,鞠了一礼:“是,小仙打扰。” 这个碧水真君平日里从未上过六水山,怎么今日,那么奇怪,寒池看着他离开。 大殿之门重新紧闭起来,又被下了两层结界。 女子道:“小池,你受伤的地方一定要尽快医治,否则会出现问题的。” 寒池把自己的逆鳞漂浮起来,自己则盘腿坐在地上,道:“昭和,真的是你吗?” 他看着空中的鳞片,除了面对他的时候有些反应,面对那女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而他一千万年前,曾用它救过昭和一命,可以说,逆鳞也是认识她的。 何况刚走了一个赝品,就送过来另一个更像真的的她,为了炸出她身后的幕后主使,他故意那样做,也只能故意气跑昭和。 而现在,碧水真君这个人就是很大的变数,也很有可能就是他们背后的人。 碧水这人又怎么会对一千万年前他和昭和之间发生的事情那么清楚,清楚到仿佛他才是亲身经历的人,唯有这个问题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女人皱紧眉头:“小池,你在说什么你自己知道吗?”她似乎有些不满。 “呵。” 寒池冷笑一番,向着那女人挥了挥袖子,幻形术没有解开?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用幻形术! 女人失望道:“你这是在干什么?怀疑我?” 寒池相信自己的判断,一股仙力打过去。 女人痛苦的发出嘶鸣的声音,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她就被打成了原形。 一条小银蛇慌乱的在殿中逃窜着。 寒池玩味一笑,原来是一条小银蛇? 昭和是何等尊贵人物,竟然被一条小银蛇冒充,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寒池抓住它的蛇头,这小银蛇不过几百年的功力,他就算受伤了,对付它也是绰绰有余。 小银蛇龇牙咧嘴,想要回头咬寒池一口,寒池双手捏决,拔掉了它的毒牙。 “这是给你的教训,好好回去给你主子报信,就说……下一个就是他。” 小银蛇被拔掉牙的地方血流如注,它游离着离开了琴剑宫,琴剑宫再次变得清冷如初。 青曲一进来就看到地上又是一摊血,还有一股子蛇腥味儿,捂住鼻子,道:“上神,那碧水真君是受伤了吗,怎的留下这么多血。” 是不是他家上神的血,他还是分的清的。 寒池避而不答,问道:“那个呢?” 青曲疑惑道:“哪个?” 寒池口中微涩:“那个。” 青曲:“……” 这拐弯抹角的说话,到底是哪个嘛? 青曲抬眸看了看寒池的脸色,见他眉眼无光,脸色苍白,刚包扎好的伤口又渗出了血。 他拍了一下自己的头:“上神是说重新上药对吧,属下这就去拿仙药过来。” 寒池无力道:“那个盒子里的东西。” 刚跨出殿外一脚的青曲又缩了回来,是那青龙逆鳞?他直接从怀里掏了出来奉上去。 “方才还来不及还,还来不及。” 他绝对不是想偷偷磨碎掺入仙药之中,神不知鬼不觉让他用了。 青曲想着想着硬是把他自己想心虚了,看向寒池的眼神都多了几丝试探。 寒池盯着青龙逆鳞看,淡声道:“即是她二次为我求得此来,就证明它与我有缘,便拿去磨碎敷药吧。”他把逆鳞递给青曲。 青曲怔愣片刻,应得欢快:“是,是,上神。” 寒池又道:“等等,闲乐呢。” 青曲道:“他还在汤池里泡着呢。” “上神请放心,属下去看过了,他身上的寒气也消得七七八八了。” 寒池颔首表示知道了,便让他下去,自己合上眼睛休憩了。 小银蛇一路爬一路流血,碧水刚走没多久,就看见她跌跌撞撞的走过来,身上的衣裙全都被鲜血染红,她又是害怕又是委屈:“殿下,属下被发现了,他拔掉了属下的牙齿。” 碧水一股元力冲向她:“没用的东西!” 本想着留下这个暗线,对以后也有好处。 没想到竟是直接被发现了,现在再塞人已经得不到寒池的信任了,早知如此,方才就该直接抢了逆鳞,杀了寒池! 小银蛇口吐鲜血,这一下真的是命不久矣了。 碧水没有任何怜悯的看着她慢慢死去,从祥云上面掉了下去,便换上了一身黑衣,又往回走去,这一次你的命我要定了。 万里潋滟春光,内饰春蔷如新。 碧水损失了两个令牌,将琴剑宫外的结界破开一个孔,自己变成一条小青蛇爬了进去。 寒池缓缓勾唇,来了。 碧水慢慢的往上爬着,见他闭着眼睛,逆鳞又放在他的旁边,他爬的更快了,几千万年的隐忍,在今日总算能有一个解决了。 寒池,纳命来! 碧水张大嘴巴,对准寒池的脖子飞去。 寒池猛的睁开眼睛,电光石火之间,他一下子就抓到了碧水的七寸,戏谑道:“真君殿下大驾光临,寒池真是有失远迎。” 碧水不像小银蛇那样修为低下,他幻作人形,使出元力疯狂的攻击寒池。 寒池却早有准备,给身上下了护体罩,碧水使出来的攻击一个都没打到他的身上。 碧水:“……” 正文 第三百零三章:她听着都觉得自己混蛋 那些个招式全数反弹到自己身上,碧水一口血喷了出来,溅到了地板上。 他龇牙:“寒池!”伤人不成反倒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也只有他了。 寒池闲适道:“我在。”他不再控制他,把他往前推去,离自己两米远,“蛇腥味真是太重了。” 碧水趴在地上,无力道:“你怎知我会来偷袭你,又是结界,又是护体罩,准备的那么充分。” 寒池道:“上一次你把那姑娘送过来的时候,我便有所怀疑,只是还没有彻底不相信她。” “可这一次,不管是皮囊、性格还有行走的步态动作和以前的共主一模一样。” “越相像越让我生出疑虑,一千万年了,一个人怎么可能连半点变化都没有?何况,她们身上都有一股让我无法忽视的味道。” “那就是你们蛇族的蛇腥味!” 碧水道:“传闻共主本体是上身下蛇,有蛇腥味又有何不妥?” 寒池愣了愣,笑出了声:“这个传说又是哪里散发出去的,真是害人不浅,她怎么可能是一条蛇?别把你们想的太过尊贵了。” 碧水气的又吐出一口血来:“所以都是假的?而我还特意留了她们身上的蛇腥味。” “没想到,我百般考虑的周全在你寒池眼里竟全都是笑话,全都是拙劣的表演!” “一千万年了,我谋划了一千万年,为什么你身来尊贵,可以枉顾他人生命,随意践踏。” “而我们就只能是地上的爬虫,吃着你们剩下的不要的东西。” “寒池,我就算是死,也要拉上你!”他神情凄厉,完全不似以前碧水真君矜贵的模样。 寒池暗道不好,他要自爆! 寒池没来得及阻止,碧水已经捏爆了自己的元旦,身体炸裂开来,寒池能看见他最后的那个充满恨意却也暗含着解脱的笑容。 砰——砰—— 青曲正在那边配药,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见到上神还安好,这才放心下来,给寒池上完药以后就去汤池找闲乐去了。 寒池看着恢复如常的脖子,敛下眸子,眸色深沉,我终究是让她失望了。 …… 昭和下了人间,手里牵着一条红绳。 红绳的另一边是纳兰。 二人容貌绝艳,引起了不少的风波,何况他们两个这样走路的方式,也颇为让人疑惑。 一时间,许多人都偏头看着他们。 “你看看,这个小姑娘家家的拿着条红绳牵着人家男子,还真的是不知羞耻。” “那个男子莫不是个妓.男?” 昭和听闻暗自勾唇,心情好了许多,返璞归真才是真正的欢喜啊,上一回逛街她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是君上的时候身不由己,现在成了上神倒是可以肆意妄为了。 昭和看着摊位上的各种稀奇古怪的首饰,挑的认真,拿了一支步摇,给了一锭金元宝。 “不用找了。” 这等物件对于她来说也没什么用处了。 摊位老板喜得都找不着北了:“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其他老板瞧见了,也全都在推销自己卖的东西,昭和也都看了,边看边传音道:“纳兰,你说地缚灵要怎么样才能离开那一片地区?” 她始终没有忘记自己的母亲被困在皇宫附近,可是她也尝试了很多办法,却始终不得其法。 纳兰一听就听懂了,走上前来道:“你说的莫不是皇宫外的那个女子?” 昭和动作一顿:“是。” 母亲应当早就被缚在那边,所以不会是纳兰干的,昭和也没有怀疑他。 纳兰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渡劫一事么?” 昭和点头:“一千万年前,共主与四位武神犯下大错被处以极雷之刑,共主殿下仙骨断,经脉尽毁,差点魂飞魄散,后来便投胎历劫。” 纳兰道:“不错,据我所知,共主也就是你是天道之宠,即使下凡历劫也是最好的身份地位,连尊位都是女尊,后来再由我这个棋子让你重回天界,可是你还不是你,你还差一些人的献祭。” 昭和再次听到“献祭”二字,心中一震,上一回在梦里,昭月说的话也有这个意思。 她没了逛的心情,二人找到一个茶馆,底下人在说书,他们在上面坐着,倒也是幽静。 “我若是不回去,会怎么样。” 纳兰道:“不会怎么样,只不过若是……那到时候,没有谁能压制得了,除了你,你明白吗?” 昭和低眸:“你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 纳兰一怔:“寒池没跟你讲我是谁吗?我跟了你几千万年,在你身上发生的任何事情我都知道的很清楚,何况那个预言真的离我们越来越近了,最近天界的各大势力都在闭关修炼,也许也是为了准备……” 昭和道:“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纳兰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很可怕,它现身,就是天界浩劫的开始,四界动荡,永无宁日,昭和,我囚禁你也不是我的本意……” 昭和嗤笑,嗑了一颗瓜子,又吐了出来,道:“别假惺惺的洗白了,你以为我现在能跟你好好说话,你就以为我们是朋友了吗?可笑。” 纳兰无奈一笑:“我知道你不会信我的,罢了,看戏吧,他说的这个书你应当感兴趣。” 那说书先生抿了一口茶,又展开扇子,用低哑的嗓音道:“传说这个皇帝本是别人的爪牙,但如今独自称帝,把朝代换成了如今的昭国。” “你们可知,这百年前,这里就叫昭国,而且还是女尊,女尊是什么,是以女为尊。” “女子在外打拼事业,男子在家相夫教子,实行的是一女多夫制度。” 底下人唏嘘不已。 “一女多夫,浪.荡,不雅,实在是不雅。” 说书先生继续道:“后面她们有一个十分出名的皇帝,哦对,那个时候称君上,叫做魔昭帝……” 昭和拉着纳兰离开了茶馆,纳兰看她脸有些红,揶揄道:“怎么不继续听了。” 昭和道:“怎么随便进一个地方都能提起我的那些事。”她听着都觉着自己挺混蛋的。 正文 第三百零四章:谁是你老子 九阙花神想向司命仙君求一个命格,特意酿了百花香的仙露,来到鸿蒙宫。 她身上的味道大老远就飘进了司命的宫殿之中,司命撸起袖子连忙跑过去,想要把门关上,那纤纤玉手却先他一步附在了门前。 “司命,哎呀,这不巧了么。” 她看着门后面的司命,笑得花枝乱颤。 司命仙君一脸晦气,挤出笑来,打开门:“不知花神驾到,小仙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九阙花神把仙露塞给他:“司命,你那司命策写完了没有?我家碧水犯了错,也得下去历劫,所以特来求一个好的命格。” 司命满脸疑惑,碧水真君不是刚从我这里出去吗?怎的要突然下凡历劫。 九阙花神看懂了他的意思,解释道。 “那六水仙山的寒池上神说小碧水忤逆了他,还想杀他,所以当场就把他的蛇身撕坏了,幸好他还留了一个神魂在我这里。” “眼不见为净,干脆让他陪着那几位下去历劫算了,也好修成正果,早日回来。” 司命更加疑惑了:“花神和那碧水真君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了,而且他要刺杀的可是寒池上神,花神不是与寒池上神……”最后那句话他没说出来,但是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九阙花神略微怅惘:“寒池那家伙油盐不进,放任我这四界第一美女不要,我只好另寻个好看的,这碧水长得就颇合我心意。” 司命干咳两声,还真是随便啊:“不是我不帮花神你,实在是小仙连司命策都打不开,那些要再去历劫的上仙们的命格小仙也是一笔未动。” 九阙花神脸色微变,又笑道:“怪不得看你半点仙力也没有,是松幽干的吧。”她一挥手,松幽在司命身上下的禁制转眼就被解开了。 “好了,现在去写吧。” 司命:“……” 怎么那么容易就解开了? “多谢花神。” …… 岳子钦扶着冷亦然出来,习幻则扶着执事长老,四人与乾坤秘境里的那个东西打了三天三夜,这才将它制服。 可他们四个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要不是有岳子钦身上的秘宝撑着,他们早就都折在里面了。 岳子钦将冷亦然放在一棵树的旁边,道:“师傅,我去找点柴火。”他存的柴火已经快用光了。 冷亦然微微点头。 习幻则道:“乖徒弟,打几只野味来。” 岳子钦无奈点头:“是,二师傅。” 他这两个师傅的性格完全不一样,一个人如其名冷若冰霜,一个表面上就像长不大的孩童,其实心思缜密,想的比谁都多。 执事长老道谢:“习幻老前辈,这一次真是多亏你们两个了,要不然我和亦然……唉。” 习幻也把他扶到冷亦然旁边,道:“前辈就前辈,叫什么老前辈,你这臭小子,也不知道道谢么?”这句话是对着冷亦然讲的。 冷亦然抿唇,什么话也没说。 习幻道:“你这小子,从见到我以后,一句话都不曾与我说,你是不是心里有什么不满。” 冷亦然依旧保持沉默。 执事长老看不下去了,道:“前辈,冷掌门一向就是这样的性子,就算是宗主在他面前,他要是不想说话,硬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的。” 习幻拍了拍自己袍子上的灰:“罢了罢了,他气性大,我就不与你计较,但是在乖徒弟面前,你好歹也有点好脸色。” 冷亦然瞥了他一眼,终于开口道:“子钦是我的徒弟,什么时候变成了你的徒弟。” 气氛顿时变得箭弩拔张起来。 习幻道:“我认得,怎么了?” “就许你收徒弟,不许你老子收徒弟?” 执事长老嘴巴张得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习幻前辈说的那个“老子”是他理解的那个么? 冷亦然嗤笑出声:“那这辈分又该怎么算。” 习幻也黑了脸:“你又不曾唤我一句父亲,算什么算,该怎么叫就怎么叫。” 冷亦然道:“就凭你,也配。” 执事长老往旁边挪了挪,我是不是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东西,这是不是要杀人灭口啊? 习幻正想走过去教育教育他,岳子钦就回来了,“师傅,长老,你们等急了吧,子钦找了一只野猪,很壮实,够我们四个人吃了。” 岳子钦把柴火从乾坤袋里面拿出来,生起火以后就烤起了野猪,又突然感受到气氛的诡异,小心翼翼道:“怎么了?野猪不合大家的口味吗?” 习幻拍着岳子钦的肩膀:“乖徒儿,做人一定要有良心知道没,不管以后成了大能还是飞升上仙上神,都要本持着一颗本心。” 他意味深长的又看了一眼冷亦然。 “是,师傅。” 冷亦然轻蔑一笑,也去拉着岳子钦。 “子钦,你师弟呢。” 岳子钦烤猪的动作一顿,道:“师弟……师弟有事去了,会回来的,但弟子也不知道是何时。” 冷亦然看他的表情哪里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这是被抛弃了呀,他袖子底下的手掐了几下,算了算,这个劫还是没有过去。 “我们休整片刻就回九溪宗,宗主他们肯定等急了。” 习幻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道:“乖徒儿,先吃,吃完了再走。” 冷亦然冷冷的扫了一眼习幻,倒是也没说什么拒绝的话。 执事长老在一旁瑟瑟发抖,说实话,他们两个谁是老子,谁是儿子他真的有点搞不懂了。 岳子钦分好肉,几人吃过以后,就向着九溪宗的方向走去,习幻也不知抽了哪门子的风,硬是要跟着过来,冷亦然这一路上翻得白眼也可真的是不少。而岳子钦和执事长老都自动闭嘴。 免得惹人嫌。 李钟惠收到冷亦然发的传讯,早就知道他们安全的从秘境里面出来了,便拉着同进入秘境的阿楚三人等在宗门门口。 李钟惠见到习幻也在,笑的更开心了。 “前辈,你也来了?” 习幻不客气道:“刚救了你们宗上三个人,为免他们又落入险境,干脆把他们送了回来。” 正文 第三百零五章:身体里面长出了冰晶花 李钟惠连连感谢,更是抛出了橄榄枝:“要是我们九溪宗有像您这样的前辈在,何愁我们九溪宗发展不起来呢?” “何况您的徒弟也是我们九溪宗的弟子,要不您也来当个挂名长老,琐事您无需管,元力石、仙草、炼器之类的资源您随便拿。” “也不要求你待在九溪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就当做一个家罢了。” 李钟惠笑的很灿烂。 冷亦然和习幻同时道:“不可(可)!” “不可”自然是冷亦然说的,习幻说的则是“可”,冷亦然目光冰冷的刺向他,仿佛他有他之间有不共戴天之仇一样。 习幻笑了,道:“李宗主之请我习幻怎会不应,何况条件这么丰厚,是个人都要心动了。” 他就是要来九溪宗,以往是他逃避的太深,如今他也不想再逃了,这老匹夫既然给了台阶下,自己何不跟着下来就是了。 李钟惠满意一笑:“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他又安抚性的看了一眼冷亦然。 李钟惠是宗主,宗门内的情况他都了如指掌。 何况是这些掌门的事情,所以他早就知道冷亦然与习幻的关系。 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总归是父子没有隔夜仇,习幻都能低头踏入九溪山,这冷亦然消气也是迟早的事情。 李钟惠想的开心,脸上的喜悦之色更甚,也向习幻介绍阿楚三人:“这位是我的嫡传弟子阿楚,对阵法颇有研究,这两位是宗门大比的一二名,夜景天和摩兰。” 习幻一一点头,但是没有太多的性质认识他们,李钟惠道:“因为招摇宗和扶余宗两大宗门之间的龃龉,如今扶余宗脱离了五大仙宗。” “剩下的四大仙宗还没有对秘境所得的法宝进行清点,六水山那边定的日子就在后日,你们几位好好休息,到时候一起参加清点仪式。” “子钦也进去了秘境,所以你也合该参加。” 岳子钦点头:“是,宗主,弟子明白。” 等这些个大人走了,阿楚立马黏上了岳子钦:“子钦师兄,贺朝去哪里了,怎么不见他。” 岳子钦心里无端升起一丝烦躁。 每一个人总会问到她!总会问到她! 可是他又要如何说,说他是个骗子,现在以及以后都不会回到九溪宗了么? 可他不能,只有他知道师妹的秘密,他不能说,也说不出口。 岳子钦低声道:“出去历练了,师妹若是无事的话,我就先回龙阁了。” 阿楚还想问什么,就看见他走远了。 这个贺朝一定有问题,为什么他那么厉害还要来九溪宗修炼,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上一次贺朝的出手着实吓到她了。 阿楚能感觉到,自己在他面前就是个蝼蚁,随便一捏就能捏死,她想着想着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没好气的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夜景天,对摩兰道:“摩兰,吃饭去吗?” 摩兰冷声道:“去,走吧。” 独留在原地的夜景天:“……” 她们两个的关系什么时候那么好了,前几天还在吵架,互相说坏话,现在都能一起吃饭了?嗯?女生的心思都那么复杂的么,我不理解。 习幻被安排到了长老阁里,地方宽敞,又没人打扰,他很是满意,等到吃饱喝足了,又跑到龙阁去,也没人通传,自己就上去了。 在顶楼吹风的冷亦然将习幻的这些动作都看了眼里,眼里的冷意更甚,能冻死人。 岳子钦正在三楼调息内力,听到外面有人敲门:“乖徒儿,在不在。” 岳子钦打开门,鞠了一礼:“师傅,你怎么……”他有些疑惑。 习幻坐到椅子上,道:“我见你似乎有旧疾,帮你疏通一下,这是上好的灵药,可以帮助调息内力。”一大瓶丹药被他放在桌子上。 岳子钦还没来得及拒绝,习幻就把他衣服给扒了,看着他后背纵横交错的伤疤也没什么反应。 “乖徒儿,你跟师傅说实话,贺朝那小子去哪了?他是不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习幻以往不问,是见人多,不忍心拆穿他,可他也是活了五百多年的老狐狸了,怎么会看不见岳子钦眼里的躲闪与苦闷之色? 岳子钦身子一僵,道:“师傅,你都知道了?” 习幻叹气:“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她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而且,你喜欢她对不对?” 岳子钦压在心底的心思就这么被习幻说了出来,脸都羞红了,红到了耳尖。 “师傅,你……你别乱说。” 习幻为他穿上衣服。 “我怎么可能乱说,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掩饰不了的,即使你压的再深,我估计我那二徒弟看出了你的心思,才想着远离你,” 岳子钦整理着衣服前面的绶带,叹气道:“师傅,你不懂,我们不是一路人,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的,这也是她的原话。” 习幻向他身子里输送元力:“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连做都不做,谁知道你最终会不会做到,要是你不去做,那就永远不可能做到,但是如果你尝试着去行动,说不定会实现。” 岳子钦低眸:“师傅,这些道理我都明白,可是……可是我找不到她,我不知道她去哪里了。”他攥起拳头。 习幻皱眉,道:“徒儿,你身上被下了冰晶花的毒?”他用元力探查到岳子钦的仙宫里面有一朵冰晶花,花瓣也不是白色的,而是诡异的红色。 岳子钦想起那日,流泪,泪掉到任何地方都会长出一朵冰晶花,他把情况告诉习幻,又道:“徒儿并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习幻道:“这就难怪了,前些日子看你早过了辟谷期,却还要吃东西来补充体力。” “我看多半是因为这朵冰晶花的缘故,没想到冰晶花也能长在人的仙宫里面。” “我得好好查查,要怎么摘掉这朵妖花,否则它后面肯定会对你的修炼有影响的。” 他说着说着就走了。 正文 第三百零六章:我又能干什么呢 等到他回来以后,已经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了。 习幻脸色有些凝重:“这冰晶花的毒必须下早一点,否则一下进去就会害人性命。” “所以我猜测你是一出生便被下了冰晶花的毒,一点一点的增加药量,直到成年长成。” 岳子钦如遭雷劈:“一出生我就被下了毒?” 他出生的时候母亲难产,等把他生下来,他便没了母亲,父亲也下了大牢被砍了头,他从小跟着伯母和伯父长大,二老待他比亲生儿子还好。 他也一直很敬重他们二老。 他们二老还为他寻了一门好亲事,但弟弟总是很忌惮自己,防着自己,他害怕自己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也为了避免家中财产争夺,他很小的时候出来历练,选上了九溪宗龙阁冷亦然的嫡传弟子,踏上了一条修仙之路。 可现在告诉他,他一出生就被下了冰晶花的毒,这让他如何能接受? 何况他的伯父伯母都是普通老百姓,往日里顶多听说过修仙这一回事,他们怎么可能有冰晶花的毒,还一直……给自己用。 岳子钦脸色越来越不好,眼神也极为黯淡,他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习幻看到他情绪的动荡,拍了拍他的肩膀:“也许是我判断有误,毕竟冰晶花的花无毒,根叶才有毒,也许现在已经研究出了给人下毒却不会导致人死亡的下毒方式。” “这个冰晶花已经与你的仙宫融为一体,可以说你就是它的宿主,你生它就生,你死它就死,你除了想吃东西,还觉得有什么其他不对劲的地方吗?” 岳子钦想了想摇摇头:“没有,奇怪的地方都跟师傅说了。” 习幻把那本书递给他:“上面也写了,冰晶花之毒无药可解,只可用仙宫元力震碎冰晶花,但……你所修的毕生元力和仙宫都会碎掉。” “这就意味着你再也不能修仙,成为一个会生老病死的普通人。” “其实这个冰晶花能和你和谐相处,除了需要食物的滋养以外,也没有什么别的害处,方才是师傅太过着急,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习幻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便走到门外,把门关上,其实还有一点他没有明说。 冰晶花会越来越强大,这就意味着滋养它的东西就得越来越多,现在是食物,以后说不定就是元力,到那个时候。 岳子钦想要到更高的境界,只会越来越难。 可让他散尽毕生元力,成为一个普通人不是更痛苦吗?他的选择定是继续修炼的。 习幻畅通无阻的来到顶楼,就看到在栏杆旁坐着轮椅的冷亦然,敛下眸子,压下伤感的情绪,道:“你知道子钦的情况吗?” 冷亦然头都没有回,习幻只看得到他冷漠的侧颜,“他一入宗我就知道了。” 习幻也半倚着栏杆:“那你还收他当徒弟,带领他修炼,到以后,他走的路会很艰难的。” 冷亦然嘲嗤一笑:“这一句话你对不少人讲过吧,除了你,所有人的路都很艰难。” 他语气虽然很淡漠,但是习幻还是听出了他的怨气,“我知道你还怨我。” “可是你天生经脉堵塞,修仙困难,我只想要你平安喜乐的度过人间的一生。” 冷亦然攥紧手,道:“子钦的事情你不用管,免得误人子弟,你也不要留在九溪宗,我们这里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习幻道:“这句话你还是说出口了,亦然,你母亲的事情我很抱歉……” 冷亦然周生泛起凉气,他声音冰冷,如堕入千尺冰窖之中,低吼道:“住嘴!你不配提起她!” 习幻眼神复杂:“那么多年了,你还是那么怨我,可是事情的真相不是那样的……” 冷亦然从轮椅上站起来,不要命的使出元力,打向习幻,他们两个人的境界差不多。 习幻又不想躲,被他打的吐了血。 冷亦然怔然的看着他:“为什么不躲开?” 习幻擦了擦嘴巴:“好小子,元力深厚扎实,这几百年的修炼没白费。” 冷亦然倔强的转过头:“滚。” 习幻撑起身子站起来:“亦然,我不会走,我会用行动告诉你,我是为你好的。” 冷亦然背着手看着他穿过迷障,离开了龙阁,他又摸着轮椅上的辕辙,喃喃出声:“母亲,父亲他好像……老了。” 她的母亲为了救活受伤的父亲,爬上高山摘灵药,被姑获鸟摔下了山,腿摔断了,还带着灵药一路爬回了家,后来,母亲只能坐着轮椅。 再后来…… 母亲全是因为父亲才死的,全都怪他! 小小的冷亦然离开了父亲的身边,他不让自己修仙,自己就偏要修仙。 几百年过去了,他终于站到了这个位置上面。 可一向像一座高山的父亲,老了。 而自己也有太多的秘密了。 他与父亲,永远也回不去了。 岳子钦抱着自己的脑袋,想着师傅跟自己说的话,他不能不修仙,即使自己身上有冰晶花的毒,他也要修仙,他已经她落后太多了。 如果自己不修仙了,自己又该干什么,自己又能去哪里?到那个时候,他可能真的永远也见不到昭和了,这才是真正的道不同吧? 昭和,我愿与你,殊途同归。 岳子钦想通了,身上的关窍似乎也打开了。 他盘腿坐下,感受着天道元力, 从分神后期巅峰大圆满突破到了合体初期。 昭和来到皇宫,顾安感受到他们的气息,迎过来,鞠了一礼:“君上,兰皇。” 昭和摆手:“我来这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干,你下去吧。”纳兰什么话也没有说。 顾安点头:“是。” 昭和一眼就看见自己母亲的魂魄。 可纳兰却坚持称自己什么也看不到,难不成母亲的魂魄只有自己才能看到吗?昭和拿出母亲生前给自己的四颗东海珍珠,放到皇宫的四角。 要解救出地缚灵,就必须拿出地缚灵生前之物,唤起其神智,然后破开皇宫束缚。 穗成女帝兜兜转转,撞了一面又一面的墙。 正文 第三百零七章:鹿神驾到 “昭和,昭和……” 她一直在喊着昭和的名字,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狰狞:“昭和,我的昭和。” 昭和鼻头一酸,擦了擦眼睛,道:“母皇……我在这里啊,母皇。”她走到穗成面前。 可穗成还是看不见她。 四颗东海之珠散发出光亮。 “啊——” 穗成仰着头发出痛苦的喊叫,一瞬间,苍老了几十岁,黑发变白发,光滑的皮肤变成了满是皱纹的皮肤,连背也慢慢的佝偻起来。 她走到昭和面前,想要拉昭和的手,却什么也摸不到,她眼含热泪:“和儿。” 昭和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母皇。” 纳兰布了一个结界,背过身去,不看他们。 穗成道:“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好久好久了,我以为我要困在这里几万年几十万年。” 昭和抬眸:“母亲,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穗成的身子呈现出半透明的状态,她道:“来不及了,和儿,你听我说,你要找到四个人,四个人要心甘情愿的为你献祭,她们本来就是你的一部分,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我就是你其中的一部分,我儿,我要走了。”她隔着空气轻抚着昭和的脸,满载着慈爱看着昭和。“我儿,未来不管有多难,你都要坚持下去,那样你就会知道真相了。” 昭和抓着穗成身子,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流:“母皇!母皇,你别走,母皇。” 穗成化作一片云烟,而一抹光也钻进了昭和的身子里面,昭和晕了过去。 纳兰跑到昭和面前,打横抱起昭和,往十里桃林走去,昭和由进入了一个冰川之境,和那天的梦境一模一样,她看到了被冰封住的昭月。 “姐姐,你成功了,姐姐,将我也献祭了吧,姐姐,时间来不及了,它要活了。” 昭和摸着冰雕,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让别人献祭给我。” “我被当做一回替身,我知道那有多难受,他们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前途和命运。” “若是我说一句,他们只不过是我的一部分,要让他们心甘情愿的献祭给我。” “这不公平,这对他们太不公平了。” 冰雕里面又传出声音,道:“姐姐,我是你妹妹啊,姐姐,母亲已经献祭了,下一个就是我了。” 她一直重复着这句话,仿佛她的存在就是提醒她如何去残害别人,让被别人献祭给她。 昭和猛的惊醒,她深吸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汗,“母皇……” 纳兰端来一盆热水:“昭和,你醒了。” 昭和闭上眼睛,感受着自己身上的异样,她的双脉力量更强了,而且仙宫那棵树上已经开出了凤凰花,这个改变是因为母皇吗? 纳兰道:“擦擦吧。”他递给她一个毛巾。 昭和捏了一个净身决,淡漠道:“纳兰,你肯定知道什么,你到底还有什么东西没有告诉我。” 纳兰收了铜盆和毛巾,道:“我说过,千万年前,为了救天下苍生你死过一回。” “是寒池拔下龙之逆鳞救了你一命,只不过因为你犯了一个错,生生受了天罚雷劫,若不是有逆鳞护体,你早就魂飞魄散。天罚过后,你被贬下凡间,历经百年劫数,才可以回归。” “一千万年,那个结界应当已经松动了。” 昭和道:“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纳兰:“现在你还不能知道,知道的太多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你只要知道,你现在还是不够强大,还是不够。” 他原以为囚禁着她,就能阻止下一次的覆灭,没想到还是无法阻止,这一切都是命运。 黑雾慢行,守山弟子看见这个异象,被吓得腿都软了,“你去禀告云霄圣母,我在这守着。” 另一个弟子正要驾着祥云去,却发现云霄圣母、千佛之主还有寒池上神已经过来了。 云霄圣母一身金光,还是驱散了黑雾中的寒冷,两个守山弟子行礼道:“云霄圣母,千佛之主,寒池上神。” 云霄圣母看着山洞外面的结界,松松垮垮,不成样子,道:“我们得再次加固结界。” 三人合力,一起加固结界,却发现结界已经有了裂痕,云霄圣母沉脸道:“结界已经被破开一个口子了,寒池起,武神醒,天地浩劫上。” “离预言所说的又近了一步。” 寒池道:“圣母放心,只要她回来了,一定可以阻止这一场天地浩劫。” 讹芥道:“唉,不过维持了千万年,上一次耗费的代价可太大了,而我那徒儿至今还未归来。” 几人商议了一番,除了寒池,其他两人都离去了,寒池凝重的看着这个结界:“如若我没有认错她,她肯定早就回来了吧?”说这句话的时候,寒池的眼睛里的光很是黯淡。 等寒池离开以后,守山弟子继续守着山,一动也不动,一如往前。 而山洞里面的东西渐渐成型。 “昭和,你耗尽毕生元力也才关了我千万年,我这一回又要出来了,哈哈哈哈。” 它笑的猖狂,一半是女声,一半又是男声。 小鹿倌儿闭关出来了,他也突破到上神之境,如今他身上的气息和寒池身上的并无不同。 锦瑟仙君道:“恭喜小鹿倌儿,不,现在应当称你为鹿神了。” 小鹿倌儿淡笑:“无妨,小鹿倌儿这名字是她给我取得,我很喜欢。” “锦瑟,这些日子你可找到她的踪迹?” 锦瑟道:“前些日子,听说寒池为了一女子拔下了逆鳞,我猜……那是昭和。” 小鹿倌儿轻笑出声:“以前识人不清,那么折磨她,现在又拔下逆鳞,真的是一场好戏。” 他一个闪身,来到了六水山。 又是一层结界,这结界以前挡的住自己,现在却是挡不住了,小鹿倌儿一挥手,结界破了。 青曲连忙驾云过来,看到是小鹿倌儿,道:“鹿仙君,不对,鹿神,你……” 小鹿倌儿没理他,径直走向琴剑宫。 青曲在后面跟着,道:“鹿神,寒池上神出去了,不在琴剑宫。” 正文 第三百零八章:痛入骨髓,深入心脉 小鹿倌儿不管他,继续往前走去。 青曲狠下心,挡在他的前面,两颗红球闪闪发光:“鹿神,没有上神的允许,你不能私自进入琴剑宫,这是对上神的不敬!” 小鹿倌儿铁了心要进去,想把青曲挥开,里头的人却打开了门走了出来。 寒池是刚从那边赶了过来的,没想到一来就看到这么一副场景,他淡漠的扫向小鹿倌儿:“飞升上神了,不好好稳固修为,乱跑什么?” 青曲松了一口气,连忙告退,他们神仙打架,我们这些小喽啰还是离远点比较好。 小鹿倌儿听到他这句轻飘飘的话,气不打一处来,道:“原先我的境界不如你,让你暗自折磨她那么久,如今你可是要一一偿还了。” 二人打了起来,都是不要命的使出各类元力法术,还有决术,小鹿倌儿单膝跪地,擦着嘴角的血,狠狠地看着寒池:“没想到拔掉逆鳞的寒池上神也是那么战无不胜。” 寒池背着的手想要伸出来,扶他一把,却还是收了回去,他眸色清冷,道:“进来。” 小鹿倌儿见他转身进了琴剑宫,他也起身,推门而入,寒池坐在大殿中央的蒲团上,二人相对而坐,气氛依旧很僵硬。 “过不了多久,那东西就要冲破封印出来了。” 小鹿倌儿眼里满是震惊:“怎么会这么快?” 寒池道:“一千万年了,能封住它一千万年已经很不错了,上一次是她阻止了天地浩劫的发生,这一次我不想让她再次牺牲。” 共主是天地之子,由天地幻化而生,说是天道的宠儿,其实不过是首当其冲的棋子,无论何时都要挡在最前面,这样才不辱共主之名。 云霄圣母等人也是这样想的,让共主再次回归,再次抵挡浩劫,无论能够支撑多久,只要有一丝希望,他们就不会放弃。 寒池却并不这样想,她来了的确可以阻挡一切,但是他犹记得千万年前她就算抵挡了浩劫的发生也要被拉到天罚亭中受雷刑天罚。 他并不想看到她再次受到这样的伤害。 早知有今日,就不该让她回来,让她继续轮回世间便罢了。 寒池眸子清亮:“所以靠我们的力量,重新封印那个东西,你是他养的小鹿,上一次她应该有跟你讲如何封印它吧?” 小鹿倌儿神色倦怠,似乎不愿再提起此事,但还是开口道:“她是秘密行事的,那个时候我刚化形,她不忍我受到伤害,将我关在鹿苑,不让我出来,偶尔见她几次,她都是行色匆匆的样子,所以我并不清楚当年的事情。” 寒池眸子的亮光消了一些,紧皱着眉头思索。 小鹿倌儿又道:“如果是对她好的,我都愿意去做,你又打算怎么封印那个东西?” 寒池道:“目前我知道的消息不多,只知道它是半男半女,半魔半妖,还有兽类的血脉。” “其行为癫狂,元力强大,深不可测,口吐便是黑雾遍天,睁眼就是岩浆四溢,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十分了得,就算四界联手一起对付他,都讨不了好果子吃。” “而且我们也不能杀它,一旦杀了它,它的血液和腐肉就会对人间的土地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土地贫瘠,寸草不生,干旱连年,落水即干,那些百姓也会被瘴气毒死。” “所以,千万年前,共主只能选择用封印的方式来制服它,而不是杀死它。” 小鹿倌儿脸色也很差:“这样说来,岂不是说我们都不能让它受伤?” 寒池颔首:“是这样的。” 可见,上一回,昭和为了封印它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如今的平静祥和,全是昭和带来的。 这一次他们都下定决心都不要让昭和知道这件事,可昭和毕竟是天地共主,他们瞒着她又有什么用?天道想要让她知道,她就必须知道。 寒池大声道:“你不要命了!我不许你去。” 他拉住昭和的手,祈求的看着她:“你若去了,你这几千万年的修炼全化为泡影了。” 昭和坚定道:“总要有人去做这一件事,要是人人都不去做,这个世界迟早就会毁灭。” “我们这些神仙都不能去阻止这场灾难,难道去指望凡间的那些什么也不知道的无辜老百姓吗?小池,你拦不住我的。” 寒池怔怔地看着他,似乎在想她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嘴唇轻抿,透露出一丝倔强。 昭和一身红裙,头挽金冠,红唇微微勾起:“小池,你在琴剑宫等着我,我会回来找你的。” 她抬起手摸着寒池的脑袋。 当时的寒池不过人世间十三岁的样子,小小的人儿发了倔脾气,就是不肯松手:“共主,我以后一定乖乖修炼,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昭和眼睛一红,蹲下身子,摸着寒池的脸:“小池今天怎么这么乖啊,你现在就去修炼,等我回来好不好,等我回来,什么都好了。” 寒池不依,昭和一狠心,把人弄晕了,锁在了琴剑宫,而小鹿倌儿也被她锁在了鹿苑里面。 她想只身前往那东西的所在之地,却看见自己部下的四方武神早已整装待发站在她面前。 “共主,四方武神请求出战!” 昭和还是用了同样的法子,将他们打晕了送回了四方神地,等她回来的时候,那东西已经被她封印在凤鸣山上。 昭和脸色苍白,身上全是纵横交错的伤口,她站在不周山的水镜面前,抱着头,她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天罚雷刑她必受不可! 昭和一瘸一拐的走到天罚亭,目光凌然,自己把锁链扣上,等着雷刑。 天道雷刑不像是渡劫天雷,其威力是渡劫天雷的一百倍,一道下来就是痛入骨髓,深入心脉,全身都仿佛不是自己的了。 而她还要承受整整一百道天雷。 那一日,天界罕见的下起了小雨,微风轻拂,小雨改变了方向,落在昭和的手上,如春风化雨般抚平着昭和心中的创伤。 正文 第三百零九章:我什么时候也能下去历劫 昭和撑着最后一口气护住了自己的心脉,跌跌撞撞的飞到琴剑宫,便晕在了门口。 寒池听到声音立马跑了过来,敲着门:“共主,昭和,昭和,你把门打开,是你吗?” 青曲和闲乐见此,两人合力打开昭和所设的禁制,将昭和抬了进去。 寒池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想要摸昭和的脸,却又不敢随意乱动,昭和就像一个破布娃娃一样,身上全是血,他好怕一碰她,他就碎了。 青曲沉重开口:“小主子,共主留给其心脉的最后一丝元力快要消散了,到那时,谁也救不了她,会魂飞魄散的!” 寒池擦干眼泪,站起身子,背着手,像一个小大人一样:“你们出去。” 青曲和闲乐还没来得及感叹寒池身上的变化,就被他赶了出去,寒池幻化出自己的本体,一条小银龙盘在地上,将昭和揽在怀里。 “昭和,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寒池用龙爪生生抠掉自己的逆鳞,用逆鳞的力量修复昭和身上的伤口,而他自己面色苍白如雪,脖颈上的伤口痛之入心,他却不发一声。 昭和还是醒了过来,看到小银龙懒懒的躺在地上,地上全都是血,还有一片残存一点点灵力的逆鳞,她哪里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昭和知道自己活不久了,那一丝护住心脉的元力也很快就会消散,可她还是放心不下寒池。 这才跌跌撞撞的来到六水山,可她并不想他拔下自己的逆鳞来救她! 昭和摸着寒池的龙角,目光缱绻。 “你怎么会这么傻,把我救活了,你又成了这样,我哪里会好受半分?” 寒池艰难的抬眸,看着昭和,仿佛再说,我心甘情愿,他身上银色的鳞片本来还在发光,可一瞬过去,那光亮渐渐黯淡了。 昭和心一痛,道:“我出去一下。” 她去蓬莱仙山为他求来了青龙逆鳞,可他却不肯用,昭和只能一寸又一寸的为他修复龙之逆鳞,终于赶在下凡历劫之前修复好了。 司命抱歉的看着昭和。 “共主殿下,小仙为你写了十个很好的命格,这十世你都会平安祥乐的过去的。” 昭和摆摆手,拒绝道:“历劫就是历劫,不用为我徇私,你按照正常的命格轨迹写就是了。” “还有,你多替我管教寒池,他年纪尚小,又没有长辈在他身边,可不能让他行差就错误入歧途,寒池就交给司命你了。” 司命仙君嘴角一抽,他年纪小?他不懂事?我看他比活了几十万年的老妖精还要懂事。 司命点头:“是。” 昭和抿唇,回头看了一眼琴剑宫和不周山上鹿苑里的小鹿倌儿,便跳入了仙界的轮回池中。 红裙翻飞,目光如旧。 司命叹了一口气:“其实那个错误也不是那么不让人接受,是她对自己太过于严格了。” 司命拿着新写的命格看了又看,笑的奸诈,这段感情还可以在家激烈精彩一些。 寒池幽幽的走到司命面前,抬起头看着他:“昭和下去历劫了,我什么时候也能下去?” 司命手一抖,司命策差一点就要掉进轮回池了,他跟哄孩子一样跟寒池说话。 “小寒池,你昭和姐姐叫我好好管教你,现在我们回六水山,别在这呆着了,要是掉下去了,可是很危险的,可能都回不来了。” 寒池冷冷的盯着司命看:“我现在形体尚小,但不代表我是小孩子的心智,你若是再像这般哄孩子一样与我说话,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他作势要推司命仙君下去。 司命咽了咽口水,不愧是那个人的后代,这威胁人的样子一摸一样的。 他回答寒池刚刚问他的问题。 “下凡历劫大多都是在天界犯了错的人,或者说是想要下去历劫磨炼心智的人……” 寒池淡漠道:“那我要下去磨炼心智。”他声音稚气未脱,却给人一种不容拒绝的态度。 司命:“……”早知道就说前面那句话就得了,叫你多嘴,叫你多嘴! 司命僵僵道:“后面这一条是要那人到上仙的境界的时候才能下去,你现在还没有到上仙,不可以下凡历劫,好了,我们回去了。” 寒池眼珠子一转,乖乖的牵着司命的手回去了,上仙是吗?那我就赶紧到上仙便是了。 或者偷偷的犯个错,下凡历劫。 昭和再次惊醒,她这几天连续做了很久的梦,梦到了小时候的寒池,还梦到自己为了封印一只怪物,做了那样的事情。 她看着自己的双手,没想到自己的双手染了这么多条人命!太脏了,太脏了! 昭和跑到小溪边上,拼命的搓着自己的手,搓到手已经发白发红脱皮了,还在那里搓。 纳兰一路找过来,把她一把提起:“你在干什么!振作一点好不好?” 昭和干呕出声,想着梦里她……那些场景简直太恶心,太血腥了,怪不得她要受那么多惩罚。 纳兰担忧的看着她:“你不会又想起以前的事情了吧?”这几天昭和基本上都是这样的状态。 是从那天从皇宫回来以后开始的,献祭已经起作用了,若是另外三个人也献祭给昭和,她的记忆和力量就会全部回归。 到那时,她才会是真正的她。 昭和拒绝纳兰扶她的好意,自己慢慢的走回了小木屋,将自己关在屋子里。 好恶心,她怎么会这么恶心! 过了一会,里面没了声音,纳兰进去查看,她又睡着了,纳兰看着她安静的睡颜,目光逐渐幽深,要是把她的记忆全部消除,然后骗她自己是她的哥哥,她应该会永远和自己在一起吧? 纳兰抬起手,十里桃林的深处传来一声嘶吼,纳兰警惕的转了转眼睛,放下手,弄出一个结界,便往发出声音的那一处飞去。 岳子钦纠结了很久,还是来到十里桃林,但是外面有结界,又有兽类把守,他根本进不去。 纳兰从结界里面看到是岳子钦,唇角微勾,送上门来了,呵呵,不要白不要。 正文 第三百一十章:结界破,洞府空 以往寒池所设的结界已经被昭和破掉了。 现在的结界是纳兰又重新设的,上古结界。 岳子钦当然破不掉。 纳兰挥手破掉结界,环着手好整以暇的看着岳子钦,“做什么的。” 岳子钦抬头看向他,见他眉目俊郎,眉间却有一股很深很重的戾气。岳子钦微微皱眉:“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纳兰嗤笑:“我当然是住在这里,你是岳子钦,昭和在九溪宗里的小师兄?”他明知故问道。 上一回他被变成老鼠,被昭和带着去过招摇宗参宴,见过岳子钦,也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可是岳子钦明显就是其中一个…… 所以放他不得。 岳子钦嘴角轻抿,脸颊稍红,昭和跟他提过自己吗,他收起画心,道:“是,我来就是找她。” 纳兰点头:“进来吧,她还睡着,你今日估计见不到她了,我们在外面喝一杯。” 岳子钦有些疑惑。 日头正高,昭和还在睡觉吗?她不会受伤了吧,还是说这个人说的都是假话。 他的眼里稍微有了一丝忌惮。 纳兰笑道:“她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你若想知道,就坐过来。”他挥了挥袖子,两壶酒摆在了木桌之上,“我们边喝边说。” 岳子钦眼眸微转,还是坐在了他的对面。 “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 纳兰半真半假的跟他讲了,最后道了句:“你要是想永远的陪在她身边,你就把你自己给她,你与她便会生生世世的在一起了。” 岳子钦脸更加红了,把……自己给她?是我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吗,可是这会不会太快了 纳兰脑门上闪过几丝黑线,这个崽在想什么,所以根本没听懂我说的意思吗? 纳兰他不想昭和再次为了封印那个东西犯那些错误,可是昭和本来就是那样的人啊。 见到天地浩劫,她表面上无所谓,只要她自己好就可以了,其实心中煎熬万分。 最后还不是站了出来,冒了天下之大不韪,最终落得个四散魂飞,下凡历劫的下场。 纳兰若问她“值得吗?” 昭和一定会点头:“当然值得。” 纳兰又盯着岳子钦看,见他还红着脸,抓着衣角,一副扭捏的模样,哪里还不明白。 这兄弟情窦初开啊。 罢了,既然他心悦昭和,以后定是可以为了昭和做任何事情的,纳兰仰头豪饮了一杯。 昭和推开木门,其推门的声音让院子里面坐着的两个人都回头看过来。 岳子钦连忙站起身,手足无措的看着她。 “昭……昭和” 昭和皱眉道:“你怎么在这里?” 岳子钦抿唇:“我不想你与我分开,我想,我自然就来了,昭和,不要再赶我走了,好不好?” 他又把乾坤袋拿了出来,掏出画骨:“这是你想要的画骨,我给你带来了。”画骨剑柄呈现出银白色,闪着流光,其形状很像玉絮。 昭和眼神略微复杂:“不错,我以前很想要画骨,但是如今我有九音就够了。” “谢谢你的好意。” 她意味深长的说了那么一大段话,就是让岳子钦再想起那天晚上,她说的那些话。 岳子钦不容她拒绝的塞到了她的怀里。 “给你的就是你的,而且这一次不论你说什么我也不会走了。”即使你说的话很伤人。 他的态度十分强硬。 昭和以为纳兰对他说了什么,一股元力向纳兰打去,纳兰单手撑在地上,嘴角渗出血液。 昭和又对着岳子钦道:“你不必听他的话,他不过是我的仙侍,与我有深仇大恨,如今不取他性命不过是留他多蹦跶几日罢了。” 纳兰勾唇一笑,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是,我是她的仙侍。” 岳子钦坚定道:“我是自己想要留下来的,我即是来找你的,就是想生生世世呆在你身边。” “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走的。” 他始终重复着这一句话,倔强得很。 昭和道:“岳子钦!我说了我是在利用你,从头到尾都是,一开始我就把你当成工具人,从未付出过半点真心,你明白么?” “所以你给我滚!” 昭和说这些话的时候,眼里的戾气越来越深,颇像她入鬼道的那个时候。 岳子钦见过她这个模样,眸色暗了暗,声音低低道:“我明白,但是我心甘情愿。” 我心甘情愿被你利用,心甘情愿当一个工具人,心甘情愿的为你做任何事情。 我无父无母,无兄无弟,只有师傅做我的长辈,而你是我……所爱之人。 我说你值得,你就值得。 岳子钦眸子里含着深深的爱意。 这一句话一说出口,昭和的戾气全部都收回了,怔怔的看着岳子钦,这句话好熟悉。 她也对别人讲过吧。 罢了,让他呆在身边便是了。 昭和冷冷道:“嗯,劈柴去。” 岳子钦狂喜:“是,我这就去。”他走路的时候被绊了一下,跌跌撞撞的起来又往前跑去。 纳兰走到她的身边,道:“方才那一掌我可是受了内伤,可疼了。”他摸着自己的胸口。 昭和伸出手,元力浮现在她的手心上:“滚。” 纳兰:“好嘞。” 凤鸣山。 两个守山弟子背靠在洞府之前七窍流血而亡,而洞府里面黑雾漫行,不断发出鬼哭狼嚎的声音,“昭和,哈哈哈哈哈,我出来了。” “一千万年的囚禁,我终于出来了!” “我是魔?你是什么,你也是魔!” 结界被震碎,一股黑雾飞了出来。 几乎在同一时刻。云霄圣母、千佛之主和寒池都被震出了内伤,结界一破,他们都能感知得到,而且受到了反噬! “不好!” 三人从三个方向赶来,云霄圣母看了一眼两个守山弟子,摇头道:“已经不行了。” 他们走进洞府,结界破,洞府空,那个东西已经逃出去了,三人脸色都不太好。 天地浩劫要从哪里开始? “它现在刚突破结界,境界尚且不稳,要是我们找到她,再合力将其擒住,或许有一线生机。” 云霄圣母看着寒池。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一章:尸横遍野 寒池颔首:“可以,我们必须要尽快找到他,若他下凡间去,定是尸横遍野。” 千佛之主烧了一个传音符,徒儿,你该回来了,远在千万里之外的墨鹤收到传音符。 听到里面的消息,沉了脸,时间提前了,他又看了一眼前面的元修,继续往前走着。 再过一日,便回去。 元修境界攀升,他也是徒步走到了北国境内,他也知道,那臭和尚一直在跟着自己。 不过,这一路上有他在后面,心里也不至于过分孤单,他有点想念大娘和二娘了。 红月高升,人间正值中秋佳节。 街道两旁商贩云集,来往行人颇多,他们脸上都洋溢着欢乐的笑容。 “爹,你看,月亮是红色的!” “傻孩子,还没到红月上升的日子呢,今天是中秋,应当是圆白月才是。” 一中年男子用肩膀驮着自己的闺女在街上走着,小女孩吃着月饼,月饼屑子一直往下掉。 小女孩吧唧着嘴,又抬头,道:“爹,你看嘛,月亮真的是红色的,好红的颜色,这是不是就是月兔眼睛的颜色啊,爹。” 中年男子道:“好好好,爹看看。” 他抬头一眼,月亮真的是红色,怎么会呢? 街道上的人也都发现了这个异象,都很奇怪,中秋佳节,月亮却是红色的。 他们都在讨论这个事情。 突然,狂风大作,黑雾漫行。 小女孩月饼掉在了地上,人已经不见了,中年男子着急道:“闺女,闺女……” “啊啊——救命——” 街上的人都在乱窜,有人失手打翻了灯火,火势蔓延开来,“有妖怪,有妖怪……” 下仙山来历练的阿楚他们全都拿出了佩剑,背靠着背看着某处,“是什么东西,看清楚了么?” 摩兰抱着小女孩,冷脸道:“不知道,这个孩子你抱着。”她把孩子扔给了夜景天。 夜景天:“……” 小女孩惊艳的看着夜景天:“大哥哥,你好漂亮,我长大以后嫁给你好不好?” 夜景天脸一僵,耳尖微红。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长大后要嫁给我。 阿楚道:“好像是岩浆怪。” 摩兰摇头:“不对,不太像,我们还是先回九溪宗吧,禀告宗主和掌门这件事。” 三人把孩子还给她的爹,就御剑飞“”走了。 中年男子抱着小女孩跪在地上,向着她们离开的方向不断的磕头:“谢谢仙人,谢谢仙人。” 他抱紧女娃,“乖,我们这是遇到贵人了,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回报他们,知道了么?” 女娃点头:“我以后要嫁给那个大哥哥。” “好,好,以后我的乖娃嫁给仙人。” 九溪宗。 李钟惠脸色凝重:“据你们所说,那个妖怪成一团黑雾,看不清长什么样,所过之处一团黑雾弥漫,但是黑雾没毒是吗?” “是。” 他们很是确定,那个黑雾没有毒。 各大仙宗都已经收到了消息,凤鸣山关着的那位已经逃出来了,而阿楚他们今晚见到的这个与那位很像,可是黑雾没毒。 会不会是因为它的实力还没有恢复。 李钟惠道:“这件事你们别管了,好好修炼。” 不能让他们卷进去,这件事连天上的上神都管不了,他们这些弟子连它的开胃菜都算不上。 夜景天皱眉道:“宗主,人间出现妖怪,不是一向是我们仙宗之人去处理吗,我们不去,谁还能去,难不成让天上的上仙们去吗?” 摩兰和阿楚也灼灼的看着李钟惠。 他们三人合作许久,也总是一起下去历练,可以说也捉了不少作恶的妖怪,这一次也是跃跃欲试,可是又告诉他们不用管这个妖怪。 他们肯定会疑惑的。 李钟惠沉着脸:“好了,你们都给我回去好好修炼,有些事情不是你们能管的。” 三人很少见到李钟惠发脾气,一时间怔愣了一下,这才都行礼,道:“弟子告退。” 李钟惠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一天还是要来了 ,果然,危机不会等着你慢慢成长的。 朝廷也全部动.乱。 “皇上,西洲那边干旱,遇水即干。” “还有南洲。” 顾安轻抚着眉头,无力道:“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风雨欲来,她又如何能阻止? 这个天下她又能守住多久。 她走出殿门,看着宫内的梅花,花苞全都闭合着,“君上,如果是你你又会怎么做?” 十里桃林依旧如往常般静穆,岳子钦也不是爱说话的人,除了纳兰偶尔说几句话,其余的时间,小木屋都是安安静静的。 昭和在吸收天地元力,却感受到一股很熟悉的魔气,好像在梦中闻到的气息。 她朦朦胧胧的睡了过去,再次进入冰川之中,昭和已经十分熟悉这个冰川,轻车熟路的坐在冰雕的旁边,道:“这一回你又想怎么来劝我。” 昭和看着冰雕慢慢碎掉,昭和微微挑眉,这是以前从来没有发生的事情。 女子身上不着一缕,她抱住昭和的身子,很是依赖的蹭了蹭昭和的胸膛。 昭和感受到冷意,给她穿上衣服。 “你能出来为什么不早出来。” 女子的脸就是昭月的脸,她开心的转了几圈,“姐姐给我的衣服很漂亮,我很喜欢。” 她又有些伤心:“姐姐,你为什么不按照我说的去做呢,姐姐,招月必须献祭。” “她的力量越强你的力量也会越强,所以我才能从冰雕里出来。” 昭和没有说话,坐在地上,道:“我不想要让别人为我去死。” 女子轻笑:“那就是她们生来的职责,如若没有你,就不会有她们。” “姐姐,你放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女子突然惊恐道:“她出来了!她出来了!” “姐姐,你必须加快速度了。” 昭和还在疑惑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女子就主动的把她推了出去,“姐姐,你时间不多了。” 昭和猛的睁开眼睛,道:“纳兰,最近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纳兰眼神躲闪,道:“没有啊,没发生什么。”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二章:因果报应 昭和目光灼灼,道:“你知道你撒谎的时候演技有多么拙劣么,说实话。” 纳兰叹了一口气:“她出来了,除了十里桃林,很多地方她都去过了,但皆没有作恶。” “只是恐吓,或者说在寻找。” 昭和与纳兰二人一问一答。 “谁出来了。” “共主封印的那个东西。” “她又在找谁?” “找共主,也就是你。” 昭和不愿意承认,坐到凳子上,喝了一口茶:“我不是她,这一件事也不关我们的事。” 她的手有些颤动。 纳兰抓住她的手:“你手怎么了,怎么一直在抖,而且表面也发黑了,你碰什么东西了。” 他担忧的看着昭和。 昭和把手抽了回去:“没事。” 她用袖子遮住了自己发黑的手,其实不止她的手在发黑,她的膝盖还有背部上的皮肉都在发黑,而且还伴随着星星点点的像针扎一样的疼。 纳兰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不仅仅只有这一处吧,她其实有个名字,是你给她取的,名为落荒。” “落荒与你是契约关系,你不顾元丹的破碎,执意亲手切断了你和她的联系,将它封印进去,她也给你下了一个名为斩煌的禁制。” “只要她出来了,你体内的斩煌就会发作,不会危及性命,但是会让你痛不欲生。” 昭和道:“这些话为何到今天才跟我讲?” 纳兰道:“因为落荒她在找你,她想要的是你的命,你必须尽快强大起来!” “这些话没人跟你讲,就由我来跟你讲,岳子钦也是其中一个献祭者,他既然都在这里,是时候劝他献祭给你,然后我们就去招摇宗找招月,最后一个就是九溪宗的阿楚。” 昭和又抿了一口茶:“我说过,这些事都不关我的事,我本就是早该死的人,何苦为了我这样的人浪费她们的性命。” “落荒是吧,她想找我就让她来找我算了,要杀要剐听之任之,我无所谓的。”她眸子里含的全是些漫不经心,她是真的不在乎。 “我不是共主,我只是昭和,以后也是这样,天下大义不干我的事,纳兰,你若再敢多说一句,我便捏爆你的元丹,说到做到。” 昭和斜躺在木椅之上,张狂富有侵略性的容颜如今更是盛气凌人,她的凤眸微微眯起,是不容置疑的态度,“下去吧,我乏了。” 纳兰低眸,转身离去。 他看到愣在木屋后面的岳子钦缓缓勾唇。 听到了么?听到了更好。 本来这些话就是说给你听的。 岳子钦跑到十里桃林的尽头,手摸着桃树上的纹路,脑子里思绪万千,什么叫做献祭? 他回想起纳兰刚开始跟自己说的话,把自己交给她,不是他那个时候理解的意思。 而是要把自己的命给她。 昭和到底又是谁,为什么天下大义与她有关。 岳子钦心里有许多疑惑,但是并没有这献祭这件事有反感的情绪,若是她需要,将自己献给她又何妨?想到这里,岳子钦眼前一亮。 难不成她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但是为了保护自己的性命,不让自己做傻事,这才说了那些狠心决绝的话,逼自己离开。 岳子钦心中一热,他捂着胸口,昭和,我的这条命被你救了那么多回,还给你又有何妨? 只不过昭和明显是不想要的,他便不能提起这一回事,待以后时机成熟再做打算也不迟。 天界、梵界、幽冥界和鬼界冥府全都收到了落荒冲破封印逃了出来的消息,四界都跟着一震。 天界云霄圣母,梵界千佛之主,幽冥界韶颜上神,鬼界阎王鬼君,四人于重霄宝殿之上议事,商量着如何重新封印落荒。 重霄宝殿位于八重天,底下祥云缭绕,金光闪闪,尽显天界尊荣华贵。 云霄圣母坐在仙台之上,后面有一团金色祥云围绕,千佛之主脚踩金莲站在下方,韶颜上神则一身粉色纱裙站在千佛之主旁边。 阎王鬼君在周身化了一个保护罩,这才能站在这里与他们议事,要不然,还没到一重天,就被仙气冲散了。 韶颜道:“那落荒就是那罪人的契约兽,落荒既然已经出来了,那人就应该再次站出来封印,自己犯的罪过就要自己承担。” 她的宝贝女儿到现在还在黯然神伤,不管如何,像她的女的就都得死! 千佛之主讹芥看出了她的心思。 “阿弥陀佛,共主到如今都未曾回归,这一次为了让天下少受点磨难,我们必须赶快出手,抓住落荒,重新封印,不必再等共主回来了。” 韶颜轻笑出声:“梵界一向以慈悲为怀,不过你们不是相信因果报应吗,什么因就有什么果,要收这个果就得种这个因的人来。” “讹芥佛主,你觉得呢?” 讹芥道:“话虽如此,可天下浩劫并不会等人,要想我们几界少受些伤害,就必须赶快找到落荒,想必鬼君也是这样想的吧?” 阎王鬼君唯唯诺诺道:“是,是。” 韶颜又是冷笑:“是吗,别人犯的错误为何要我们这些无辜的人来承担,我们是神仙,是上神,是要保护人间,保护四界,只因我们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责任,但是我不服!” “那个天地共主不知道在哪里逍遥快活,说不定还在暗处看着我们这些人像个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跑来跑去,偷偷笑话我们。” “必须先找到共主,谁的错谁来承担。” 讹芥道:“韶颜上神,你的情绪未免太过激动了,这对我们议事并没有什么好处。” 云霄圣母揉着眉间,韶颜还和小时候一样,聒聒噪噪的,嘴巴不饶人。 “好了,不管怎么样,先要找到落荒的下落,幸好寒池上神已经下凡找去了,我们只要商量一下封印术法该如何结就行。” 韶颜这才不再说话,但还是僵硬着脸,爱答不理的,其他三人也很是无奈。 怎么就让韶颜这小丫头掌管了幽冥界呢?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三章:谁准你们走了 青曲吃力的跟在寒池身后走着:“上……殿下,你慢点,我快跟不上了。” 寒池脚步飞快,道:“这里明明就有它的气息,怎么不见人影?青曲,你去那边看看。” 他们下了六水仙山,如今在南洲禄水之地,本来应该全被水浇灌的农田,如今干裂纵横,就算下水也是立马干涸,一看就是落荒的手笔。 这只是她的第一步。 她的下一步……就是杀人。 青曲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看了一眼走在另一头清清冷冷的寒池,明明都是一起走的,走的路程也差不多,上神怎么一点汗水都没有出。 下了凡也不能随意使用仙力,要不他偷偷捏个净身决?青曲正要捏决,就被寒池打断了。 寒池道:“青曲,那边有个洞穴,你在外面守着,我先进去看看。” 青曲转头,看到那洞穴黑黢黢的,又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腐朽之气,担忧道:“殿下,先让属下进去看看吧,太危险了。” 寒池快他一步进入,还设下了结界,青曲是进不去了,他在门口坐着,心想道,要是闲乐来了就好了,还能跟着进去保护上神。 可惜,上一回闲乐受得伤还没有完全好,至今都不能下床走动,勉强能吃个饭说个话。 那寒潭的威力未免也太大了。 寒池拿出一颗夜明珠,慢慢的往前走去,越往里走,腐朽之气就越重,落荒应该在这里待过。 夜明珠将洞穴.里的情景都照的很清楚,其尽头处有一团干草垛,他蹲下身子,摸了摸干草垛上的血,落荒受伤了?怪不得血腥气也很重。 除了这个,洞穴.里再无其他。 落荒应该已经走了,而且是刚走不久,往前追应当能够遇到,寒池收起夜明珠,撤掉结界,道:“我们继续追,它就在前面不远处。” 青曲点头。 二人加快了速度。 一妙龄女子袅袅婷婷的走在路上,路上的农夫和猎人看的眼睛都直了,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美人,身材还如此曼妙。 一个书生打着扇子,道:“秀靥艳比花娇,玉颜艳比春红,姑娘从何处来,要到何处去呢?” 女子扬唇一笑,其衣衫飘动,身法轻盈,出步甚小,但顷刻间便到了书生面前。 另外几个农夫和猎人都可惜的叹了一口气,这年头,还是书生达贵受欢迎啊。 只见她清丽秀雅,容色极美,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她眼波微微流转,勾人心弦。 “公子,奴家要去南洲仙山,不知道路该如何走。”她可怜巴巴的看着书生。 书生猛咽一口口水,合上了扇子,道:“南洲仙山往这边走,姑娘,我带着你去吧。” 姑娘故作羞涩的垂下了眸子,更是让书生倒吸了一口凉气,美,实在是美。 他现在是真的相信书中自有颜如玉了。 “站住!” 阿楚怒目而视:“终于找到你了。” 刚走远的几个农夫转回头,嚯,莫不是那书生的情债,这下子有好戏看了。 书生正半拥着姑娘往前走,听到这句话,停住脚步,往回看,见阿楚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轻声道:“今儿是什么好日子,竟然让我遇到这么多美人儿。” 他怀里的姑娘勾唇一笑,娇娇艳艳的。 摩兰也跟了上来,冷眸看向那姑娘。 “别跟她废话。” 书生更是惊了,怎么又来了个冷美人,难不成老天是要补足我前面几十年的艳遇吗? 太爽了吧? 摩兰和阿楚追了一只狐狸精追了好久了,她们大老远就闻到一股狐狸精的骚.气。 那书生怀里的姑娘就是她们要找的人。 这小狐狸精专挑书生下手,把人迷的团团转以后,便咔嚓咬破人家的血管,喝了他们的血,可以说害人不浅了。 而那书生完全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还在那幻想着三个美人为自己争风吃醋的好事,傻笑的哈喇子都出来了。 摩兰和阿楚拿出佩剑,刺向书生怀里的狐狸精,那姑娘立马变成一只狐狸,轻盈的跳到书生的头上,二人收回剑,被剑气所伤。 摩兰压下喉间的腥甜,道:“你这个书生,沙楞在这里作甚,你仔细看看,你怀里的那个美人是个什么东西。” 书生低头,看着自己脚下土坑里积水的倒影,一只狐狸脸正对着自己笑,他吓得腿都软了。 “狐……狐狸精!”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狐狸精又变成人,只不过变成了一个模样俊俏的男人,声音也是男声:“好姐姐们,就放过我这一马吧,兽类修仙都不容易,下次保证不再作恶了。”他还向着她们两个眨了眨眼睛。 他施展的是狐族的魅惑之术,摩兰意志坚定些,没被迷住,阿楚就不一样了,口中喊着什么“寒池哥哥”就要走过去。 摩兰一把拉住她,拍了拍她的后背,阿楚这才回过神来,两人合力制服了狐狸精,把它的元丹剖了出来,正想回九溪宗的时候,就看到一团黑雾涌了过来,和那次中秋宴会一模一样。 阿楚道:“又是那个鬼东西。”幸好这里是郊外,多的是农田,没有什么人家。 摩兰道:“我们赶紧走,赶紧禀告上去。” 各大仙宗的弟子都被下达了一个指令,看到黑雾一定要报上去,不可私自去抓。 阿楚攥拳:“这黑山老妖,有什么好怕的,我们抓了那么多蛇精、狐狸精、熊精的,难不成一团不伤人的黑雾都制服不了吗?” 摩兰拉住她的手:“不可轻举妄动,这绝对不是普通的黑雾,我们快回去。” 她们正要御剑。 那黑雾开了口:“谁准你们走的,大老远就闻到修仙者的气息,真的是臭啊,臭死了!” 她声音半男半女,边发声边有股寒气喷过来,冻得二人脚底发寒。 摩兰她们两个已经动不了了。 阿楚简直悔不当初,没想到这个黑雾的实力那么强大,早知道刚才就听摩兰的话赶紧跑了。 黑雾幻化人形,只不过也是一团雾气,不过是有人的身子罢了,连脸都没有。  正文 第三百一十四章:她都知道了 但是能看得出她的身形是个女人。 她慢慢走近摩兰和阿楚两个人,在面对阿楚的时候,身子明显顿了顿。 她又凑近闻了闻,表情先是一脸餍足,后面就变成了偏执的恨意,她仰天嘶吼,天空中的飞禽都被震晕了,“你身上怎么会有她的味道。” “你到底是谁!” 女人抓住阿楚的脖子,将她悬空起来。 摩兰担忧喊道:“阿楚!” 阿楚脸颊通红,用手不断掰着女人的手,断断续续道:“快放……放我……下去,老妖怪。” 女人的手越收越紧:“有她的味道的人都得死!都得死。”她面部黑气腾腾翻滚。 摩兰挣破束缚,提起剑正要刺向女人。 却被女人一个抬手给挡了回去。 摩兰吐出一口血来,倒地不起。 阿楚脸上的颜色由红转青,她呼吸困难,渐渐的说不出话来,那么久的缺氧已经让她脑袋都有些昏沉,好想睡过去……好想好想。 她搭在女人手上的手也慢慢放下。 咻咻咻—— 凌厉的蓝色剑气破空而来,打在女人的手上,女人吃痛松开了手,诧异的看着四周。 “是谁!” 她像个没有长大的孩童,心智不全,也不去关注地上的阿楚,只想知道到底是谁打痛了她。 一片仙雾弥漫开来,女人什么也看不清。 等到仙雾散去之时,地上躺着的阿楚与摩兰已经没有踪影,女人桀桀一笑:“好玩,好玩。” 摩兰给阿楚擦了擦脸,见她悠悠转醒,道:“你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她看着阿楚脖子上那刺眼的红痕,捶了一下床,“怪我,修为不精,让你受苦了。” 阿楚喉咙很痛,嘶哑道:“我们是怎么逃出来的?这里又是哪里。” 她看着四周的环境,黑黢黢的。 应该是个山洞。 摩兰正要解释,寒池便逆着天光而来。 其容色秀丽清冷,双眼如墨玉深潭。 他一出现,仿佛照亮了整个山洞,驱散了所有的黑暗与痛楚,朝饮木兰之堕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故丰神如玉兮,倜傥出尘。 阿楚怔然的看着寒池,目光呆滞。 是他,寒池上神? 难不成是他救了我? 寒池淡淡道:“你们是如何遇上那东西的。” 摩兰道:“回上神的话,我们本来是追着一个小狐狸精来到这里的,正要回去。” “那东西便过来掐住我朋友的脖子,还说什么她身上有她熟悉的味道。” 寒池摩擦着指尖:“你们是九溪宗的弟子?” 摩兰正要说话,阿楚便抢先回答:“是,弟子是九溪宗宗主的嫡传弟子阿楚,上一回……”她羞涩的红了脸,“上神与弟子见过的。” 摩兰诧异,阿楚什么时候见过六水仙山的寒池上神,她怎么不知道。 而且看这臭丫头的表情,莫不是……喜欢他? 可寒池上神是四界之中有名的不近女色,这一次,怕是要让阿楚失望了。 寒池瞥了阿楚一眼,道:“没印象了,既然你们都休息好了,就回去吧,这里有我对付她。” 方才寒池见那东西实力已经恢复到了混沌期,他已然压制不过。 为了救下那两名仙宗弟子,他只好使了点手段,化出一片仙雾,趁乱带走了她们。可那东西明显对阿楚感兴趣,绝不能让她得逞。 阿楚有些失落,但还是道:“多谢上神搭救,日后若有机会,定当报答。” 她依依不舍的看了寒池好几眼才肯离开,没关系,上一次没有印象,这一次有就可以了。 摩兰扶着她,二人用了一个传阵符,直接传回了九溪宗,这传阵符太过于珍贵,她们从来不舍得用,如今事急从权,她们也不在乎这些了。 寒池走出山洞,抬头看着天上飘着的云雾,也不知她现在在哪里,又在干些什么。 希望她永远不要搅入这乱局之中。 青曲道:“殿下,那东西继续往南走了。” 寒池薄唇轻抿:“嗯,把消息递给四界已经各大仙山、仙宗,我先跟着她,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方才的那个剑气伤到了她,她应当也会找个地方修养一番。 青曲拱手:“是,殿下,请殿下务必小心。” 他说完之后便驾着祥云四处传信去了。 仙界白昼依旧,人间已是黑夜。 昭和看着自己身上的发黑的地方,眸色暗了暗,斩煌,那么多仙书她都看过,从未有过关于斩煌的任何记载,昭和再次感受到针扎一样的痛苦,密密麻麻的,果真让人痛不欲生。 昭和恨不得砍掉自己的手,自己的脚,自己的背,因为实在是太痛了! 她发作完了以后,全身被汗水浸透,捏了一个净身决后,提笔在本子上又写了一句。 半个时辰发作一次。 昭和抚摸着本子的边角,看着上面的时辰慢慢在变化,从最开始的两个时辰发作一次到现在半个时辰便会发作一次。 那到后面,岂不是…… 昭和自嘲一笑,没想到什么都弄不死我,到现在却还要受这样的折磨,真的很可笑。 小鹿倌儿派了不少花草树木精灵出去探查,终于在人间的十里桃林寻到一丝线索。 他驾着祥云轻飘飘的落到地上,看着最外面的结界,是上古结界,难不成她恢复记忆了? 小鹿倌儿一挥手,结界破了一个口子,他顺着一丝亮光走到木屋前,就看见纳兰院子里的凳子上坐着,就着星星点点的烛火自斟自饮。 纳兰轻轻抬眸:“你来了?” 小鹿倌儿坐到他的对面:“她怎么样?” 纳兰猛灌了一杯酒,又给小鹿倌儿倒了一杯:“和以前一样,不过这一次怕是谁也劝不了她,除非让她自己振作起来。” 小鹿倌儿有点没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说,那些事情她都已经知道了?” 纳兰喷吐出浓浓酒气,连脸都变成了鱼头的模样,他喝的太多有些醉了。 “知道了,都知道了,她心里比谁都难受,可是……可是还是作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五章:只身探云鹤宫 小鹿倌儿也叹了一口气,拿起酒杯抿了一口,“上一回,我刚化形不久,落荒就背叛了她,紧接着就是你,接二连三的打击都没有打倒她,这一次,我相信她亦然不会就此消沉。” 岳子钦睡得很沉,倒是昭和听到院子里有人在说话,她仔细听了听,好像是鹿灼。 他怎么会深夜来此? 纳兰道:“我……罢了。”他惆怅的看着月亮,“斩煌之毒无药可解,除非再次封印落荒。” 小鹿倌儿大惊失色,连拿着水杯的手都在颤抖,指尖微微变白,道:“你的意思是昭和中了落荒的斩煌之毒?” 纳兰道:“是。” 小鹿倌儿起身,就要往屋子里走,他想看看她,亲眼看看她是否安好。 那可是斩煌之毒! 昭和刚推开门,就与他四目相对。 小鹿倌儿鹿眸一暗,将昭和一把揽进怀里:“自上次一别,你一直就不肯见我。” “这一次若不是桃花精报信,我永远都不知道你在人气复杂的人间,传音笛呢?” 昭和的手轻拍着小鹿倌儿的背:“乖,我这不是没事吗,怕耽误你修炼,这才没去找你,你现在好歹也是上神了,就不要乱哭鼻子了。” 她从乾坤袋里拿出传音笛:“在这里,我一直都随身带着,你跟我说的话我也都听见了。” 小鹿倌儿松开手,深深的看了一眼昭和:“你身上的斩煌之毒现在多久发作一次。” 昭和瞪了那边醉死的纳兰一眼,道:“两个时辰,没事的,也不太痛,你不必过分担忧。” 她不想让他担心,这才谎称两个时辰。 小鹿倌儿道:“寒池与我打算独立封印落荒,等到它被封印后,你体内的斩煌自会消失。” 昭和许久都没有听到寒池这个名字,一时间还有些怔愣,低声道:“这很好啊。” 小鹿倌儿道:“等封印落荒之后,你便与我回去,我们一起住在不周山,就像以前那样。” 昭和道:“鹿灼,你听我说,我不是什么共主,共主另有其人,寒池……他已经找到了。” 鹿灼皱眉:“那人不过是一天几百年的小蛇假扮的,人和幕后主使都被寒池灭杀了。” 昭和又是愣了愣,被杀了?可上一回,她送青龙逆鳞的时候,明显看到他们两个抱在一起,很是亲密的模样,怎么会这么快。 鹿灼道:“所以你什么也不用担心,以后不会有人再冒充你,谁敢再来,我灭了谁。” 以往还是一派温文尔雅的鹿灼如今身上也多了几丝戾气和狂暴,这就是来自上神的压迫。 “你暂且耐心忍耐,我们马上就会封印好落荒。”鹿灼摸了摸昭和的脑袋,飞身离去。 她即是安好,他便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昭和思绪万千,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而自己躲在这里,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影响不到我,可是,这样的生活真的是自己想要的么? 而母亲的愿望,也是希望自己能够亲手封印落荒,昭和抬眸,她不一定要其他人的献祭才能封印落荒,她可以自己来! 一定还有其他的方法。 昭和出了这十里桃林,来到重霄宝殿,她以前听寒池说过,重霄宝殿的云鹤宫里藏书万千,里面一定有她想找的答案。 落荒往人间南边走的消息已经被青曲传达完毕,刚在重霄宝殿议事的几人也都知道了。 云霄圣母道:“既然寒池上神已经探查到了落荒的下落,那么接下来就靠我们大家的力量制服并封印了。”她淡淡的看向台下的四个人。 虽然四界地位平齐,但是天界还是处于四界的第一位,毕竟天界除了九重天以外还有有广大的仙山和仙宗的疆界的势力支持。 其余的三界都是听从她命令的份。 “谨遵云霄圣母之命。” 他们各自回去准备。 要想封印落荒,他们还是得先制服她,所以他们回去以后都是要选拔精锐,共同出击。 昭和化作一名仙娥,兜兜转转来到云鹤宫。 宫门外有两个天兵把守,后面又有结界保护,打破结界不可取,因为那样会让设结界之人察觉。看来只能打晕这守门的天兵,才能进去了。 昭和从祥云上掰了一朵云屑,化成一壶酒,一只醉鸡,恭恭敬敬的走过来,道:“圣母感激大家戍守云鹤宫,特赐仙酒一壶、仙兽醉鸡一只。” 那两个天兵闻到酒香和肉香,勾的魂都差点走了,他们都不用吃饭,但是也好这一口。 他们平日里当值也没有机会喝酒吃肉,如今有人送上门来自然是求之不得。 不过,他们还是有些警惕,道:“这位仙娥面生的很,已经怎么从未见过你?” 昭和道:“小仙刚飞升不久,便被指派到重霄宝殿去一些杂事,两位大人重务在身,自然是没见过小仙这样的闲人。” “这一次也是在圣母面前露了脸,才有机会给两位大人送膳食过来。” 他们对视一眼,又闻着酒肉香,立马接受了这个理由,“罢了,东西就放在这里吧,你去替我们哥俩多谢圣母的赏赐。” “我们日后定当尽心竭力的守护云鹤宫。” 昭和笑了笑:“是。” 把东西放到桌子上,便推了下去,躲在某处。 二人一本正经的站了一会,就开始吃了,吃的时候连狐狸耳朵都露出来了。 原来是两只小狐狸。 昭和数着数字:“一……二……三!” 两个天兵倒了下去。 昭和轻笑:“迷魂药的威力还挺大的。” 她把两个人拖到殿内,又用祥云变了两个天兵站在外面,这才大摇大摆的开始翻里头书架上的书,一个小小的云鹤宫守卫那么严,里面一定是有什么秘密! 昭和找的很认真,几乎每一寸每一丝都被她找过了,可还是没有找到封印落荒的方法。 以前的共主又是如何知道那个方法可以封印落荒的呢?昭和敲了敲四面的墙,看一下有没有密室,果然,有一面墙是空心的。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六章:黑煞魔刑封印术 昭和找到机关,猛的往下一掰。 咔嚓—— 这一面墙往旁边转去,一个密室出现在昭和的面前,昭和缓缓踏入密室内。 四周烛火闪烁。 里面的藏书不多,但是既然是放在这么隐蔽的地方,这些书就不能和外面的书相提并论。 昭和快速的翻阅起来。 果然,里面的每一本书都是四界孤本,珍贵异常,不过也算不得什么禁书之类的东西。 昭和找到一本名字叫做“封印大法”的小册子,兴奋异常,坐在矮桌上细细的看了起来。 噬魂封印术,专门封印噬魂兽之类的吸取他者魂魄的兽类,要求封印施术者需达到封印高级。 九天惊雷封印术……没有,不是她要的,昭和能感觉得到,这些封印术一个都没有用。 她看到小册子的最后一页。 只可惜这一页是个残页,只留下半篇,标题写着黑煞魔刑封印术,接下来就是警告,非必要不可使用,有悖天道轮回。 封印施术者需到封印高级,还有一行小字,冒天下之大不韪,昭和嗤笑,这书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还威胁人。 她继续看下去,可封印任何生物…… 昭和一怔。 这个封印术这么逆天吗,相当于前面的封印术都不用学,只要学习这一篇就可以了。 可惜的是,话到此处就没了下篇内容。 她想看也无处去看啊。 这半篇应该被人藏起来了,昭和继续翻找,却始终找不到那半页,心绪逐渐烦躁起来。 这个密室除了书就是仙器、法器、灵药之类的东西,着实没什么好找的。 那个人既然撕了下来,就是不想让人学习这个封印术,看来还是得见云霄圣母一面。 云霄圣母座下弟子青华仙君谢桥步履款款而来,十分有礼道:“二位仙友,圣母娘娘让我进去取一本书。”他拿出圣母令。 那两个天兵本就是昭和掰的祥云所化,维持着表面功夫罢了,被他这浓郁的仙气儿一吹,化作祥云随着微风而散开了。 谢桥皱眉:“不好,有人闯进去了。” 他抬脚踏入殿中,刚好与出来的昭和迎面撞上,昭和比他矮一些,撞入谢桥的胸口处。 谢桥被冲的往外一倒,稳了稳身子,用手抓住昭和的脑袋,只要他一用力,昭和的灵台就会碎掉,“何人擅闯云鹤宫!报上名来!” 昭和抬眸:“弟子想求见圣母娘娘。” 她变成了自己的模样,只不过压抑了自己的修为,她必须见到云霄圣母,拿到残页的下一篇。 谢桥怔愣片刻,看着昭和的脸,脑海里只想起一首诗句,渐消酒色朱颜浅,欲语离情翠黛低。 他回过神来,板着脸道:“小小散仙,擅闯云鹤宫,是该拿你去拜见圣母娘娘。” 他抓着昭和脑袋的手有些松动,“只不过圣母娘娘有要事在身,恐怕无暇见你,你随我去警戒堂领罚,罚完了才可出这重霄宝殿。” 昭和失了耐心,一挥手挣脱了他的束缚,道:“原以为来了个顶事的,原来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你不带我,我自己去便是。” 她看都没看谢桥一眼,便往重霄宝殿飞去。 谢桥:“……” 他看着自己的手,这人不是连上仙都还没有飞升吗,为什么能一下子挣脱自己的手? 他可是仙君!圣母娘娘座下弟子! 谢桥干咳两声,许是自己被美色所迷。 嗯,就是如此。 他关上云鹤宫的门,也跟着昭和后面赶过去。 重霄宝殿外二路十八号天兵精锐把守,昭和却有若进入无人之地,让他们毫无察觉的进了重霄宝殿,谢桥快步踏上云阶,天兵精锐皆行礼问安:“青华仙君。” 谢桥问道:“可有见到这个女子过来?” 他幻化出昭和的幻影,他们都摇头。 谢桥走得更快了,那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云霄圣母坐在高台之上,眼眸微眯,旁边两个仙娥正在扇着凤凰芭蕉扇。 “出来吧。” 她早就察觉出殿内有人来了。 昭和现身,一袭红裙含苞待放,妖冶细腻,她眼含春水,淡眉轻凝,伴着微风,笑脸盈盈。 云霄圣母惊的站了起来,指着昭和,难以置信道:“你!是你!你不是……” 昭和看她眼里似乎有忌惮,又听到她话中的言外之音,接茬道:“是,我回来了。” “这一次还是来找你要残页的。” 云霄圣母眼里的忌惮稍稍退却,重新坐了回去,道:“哦?什么残页。” 当年那本书的残页可是她亲手撕走的,竟然还来她这里要残页?看来是还没有完全回来啊。 那她……也算是安心了。 昭和看她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道:“当年还有谁进过那个密室。” 云霄圣母阖上眸子。 “来人,这小小散仙以下犯上,给我逐出重霄宝殿,打断她的仙骨,让她永不能飞升上仙。” 既然还没有回来,就让她永远消失吧。 谢桥刚进来就听到这一句话,行礼道:“圣母,最近是特殊时刻,不该多生是非。” “弟子认为这小仙没犯什么大过错,就让她在警戒堂受过之后放她走吧。” 云霄圣母居高临下的看着谢桥:“青华仙君,由你亲自行刑,打断她的仙骨。” 态度是不容置疑的。 昭和勾唇轻笑:“罢了,残页没找到,还要被人喊打喊杀的,不管如何,我擅闯你云鹤宫是我不对,我在这向圣母娘娘道罪了。” “不过,我的仙骨也不是谁都能打断的!” 她不再掩藏自己的实力,上神境界一出。 云霄圣母眼里多了一丝忌惮,没想到她天赋还是那么逆天,谢桥则是又惊又喜,这九重天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位上神,他可从来没有听说过。 昭和凝眸:“残页在哪里。” 她必须尽快修习黑煞魔刑封印术,落荒以及她身上的斩煌可不会等人。 想到这里,昭和便觉得身上犹如百爪挠心,斩煌发作了,她暗自忍耐,拿出九音剑。 云霄圣母气的脸都红了,她再怎么样如今也是天界的掌舵者,竟如此被威胁。 可恨,可气!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七章:我看谁敢动她 云霄圣母不像以前那般温和,语气冷厉万分。 “云鹤宫是我重霄宝殿的藏书处,就算是以前的天君来了,都得向我请示而入,你一个无仙籍的散仙竟这般与我叫嚣,谢桥,给我抓住她!” 谢桥:“……” 我打不过啊,圣母娘娘,就算是你来,也够呛吧?外面的十八个天兵拿着武器进来了,全部用尖锐的那一头对着昭和。 “你快束手就擒!” 昭和再次被千夫所指,红衣飘扬,唇角微勾,妖冶万分,而眼里带着点似笑非笑。 “云霄圣母不会以为这点人就能拿下我吧?” 云霄圣母怒极反笑:“对付你足以!” 而寒池那边也收到消息,说昭和只身去闯云鹤宫,还对云霄圣母出言不逊,要被拿下打断仙骨,寒池听的胆战心惊,看来昭和是在找封印落荒的术法,被云霄圣母抓到了。 寒池道:“青曲,你在后面远远的跟着,一路做好记号,我处理完就会回来。” 青曲点头:“是,殿下你去吧。” 他明白那位在他心里是什么样的地位。 昭和与那十八个天兵纠缠起来,这些天兵都是上仙的境界,不知道云霄圣母哪里来的自信,以为这些天兵天将能把她降住。 要不是她体内斩煌发作,不过一招,就能被他们击退,昭和与他们打了一炷香的时间,那十八个天兵天将全都倒地不起。 谢桥则始终都没有出手。 以往云霄圣母总是宽和待人,无论是凡人、修仙者还是其他魔族兽类,她总是奉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宗旨,很少害人性命。 今日却很反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霄圣母冷冷道:“青华仙君不肯动手吗,看来还是怜香惜玉,那就别怪我亲自处理掉你!” 她翻手,一缕金色光波往昭和那边冲去,她也到了上神的境界,这个金色光波又蕴含了她大半的元力,昭和若是受下了,必死无疑。 谢桥瞳孔微缩,正要拿身子去挡,一律蓝色光波与黄色光波对上,刚好消减。 寒池一袭白衣,头戴白冠,衣决飘飘的飞了过来,挡在昭和面前,昭和一愣,是他? “我看谁敢动她。” 云霄圣母头发都乱了,黄色的金冠摇摇晃晃,她稳了稳金冠,怒目圆睁:“寒池上神竟有空管这等闲事,这个人是我重霄宝殿的罪仙,寒池上神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为好。” 她想着那张脸就觉得恶心! 寒池冷冽道:“圣母,这位是未来的共主殿下,还是希望圣母看清楚自己的身份。” 他一把抱起昭和,离开了重霄宝殿。 谢桥愣愣的看着他们离开,未来的共主殿下? 云霄圣母一翻手,重霄宝殿的珠子碎了一根,她冷冷的看向谢桥:“谢桥!你刚才在干什么,要替她挡下师傅的那一击?” 谢桥跪下告罪:“是弟子的错,请师傅息怒。” 圣母娘娘很少以师傅的身份自居。 平日里也是让他喊她圣母娘娘,这一次恐怕是失望极了,才会这样说。 云霄圣母重新坐了回去,抿了一口茶。 早就躲起来的仙娥见事情平息了才又站了回来,继续扇着扇子。 谢桥看云霄圣母的脸色还是很阴沉,犹豫了许久还是问道:“师傅,徒儿有一事不明。” 云霄圣母深吸一口气,道:“说。” 谢桥小心翼翼道:“方才那一位就是一千万年前封印住落荒的天地共主昭和?” 云霄圣母摸着自己的眉头:“不错,只是,那落荒本就是她的契约兽,所有的一切也都是她搞出来的,我不想千万年前的事情再次发生,这才用了最激进的法子,是我想错了。” 谢桥松了一口气,这才是他眼里的云霄圣母。 “师傅,你不用担心,这一回有四界能人一起封印落荒,事情一定会万无一失的。” 云霄圣母道:“希望如此,你下去吧,我乏了。”她又闭上眼睛。 谢桥点头,行礼告退:“弟子告退。” 还没等出重霄宝殿,昭和就从寒池的怀里跳了下来,“我事情还没有办完,你就把我带走了!” 寒池无奈的看着她:“莫不是最差的一个魂魄回来了,想事情都是一根筋了。” “那残页若是能找到,我和小鹿倌儿早就封印了落荒了,还等着你去云鹤宫探查?” 在落荒未出世前,寒池就已经看过云鹤宫密室里的那本小册子,也是遍寻那页无果,后来多次试探云霄圣母也是无果,所以那个东西应当不在重霄宝殿了,说不定,当年就被昭和带走了。 被她放在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昭和沉默了,这样想来确实也是这样。 寒池抓住她的肩膀:“这一次你不要参与进来,你以前怎么生活的现在就怎么生活的,这一回,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再去面对,一切都有我。” 昭和睁开他的手,漫不经心的抬眸:“不过是为了我昭国的后代活的好一些罢了,要不然我也不会管这闲事,即是如此,寒池上神好生筹谋大事,我这个闲人就先走了。” “对了,就算你刚刚没有来,我也能打得过她,所以你救的不是我,而是她。” 不等寒池说话她就转身离开。 寒池刚伸出来的手慢慢的收了回去。 他指尖微微苍白,低低一笑,还是和以前一样,嘴巴硬的很,心却比谁都软。 想到这里,寒池又变了脸色。 今儿这云霄圣母确实有些奇怪,她那股对昭和的敌意是他怎么忽视都忽视不了的。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重霄宝殿的方向,又下凡,随着青曲做的标记继续追踪落荒。 昭和跌落在云端,躺在祥云上,脸色苍白。 她捂住嘴巴,不想自己发出呻吟.声,可是体内的痛楚让她忍不住出声。 斩煌的痒变成了痛,是痛入骨髓的那种痛。 等到这一次发作过去,她的全身再次被汗水浸透,她想着刚刚寒池救自己的场景。 他是如何得知我在哪里,又是如何知道我有危险的,莫不是在我身上施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咒法?昭和清理干净自己的身子,不管如何,那片残页她一定要找到。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八章:我到底该怎么做 各路神仙依据寒池给的方位前进,全力追捕落荒,落荒似有所察觉,但仍然肆无忌惮,沿途杀了不少修仙者,唯一没杀过的就是凡人。 但也间接的给人间带来一大浩劫。 加上她受了伤,身上的血流到湖泊,湖泊干涸,流到农田,农田开裂。 一滴血,就会给人间造成很大的伤害,比之昭和统治时期的那一次堤坝破碎造成的伤害更大。 她所过之处,饿殍千里。 昭国一统天下之后,整个大洲都在昭国的统治之下,分为南洲和北洲,昭国皇宫位于北洲,而落荒如今所在之处是南洲。 朝廷上下焦头烂额,皆在忧愁昭国的未来。 他们与修仙者和平共处数十年,而这年来也没出现过什么大问题。 顾安站在龙椅旁边,手紧紧的握着上面的把手,沉沉道:“开四方粮仓,周.济百姓,各大官府也要积极扎好难民所。” “难民所的管制由礼部尚书负责,武将一部分留守皇宫,一部分管好难民所纪律,并选出一批精锐前往南洲,与那些修仙者共同捉拿妖魔!” “是,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退朝。” “臣等告退。” 顾安看着他们一个个离开宫殿,心中略微有些怅然,二十年了,她在这个位子已经太久了。 她……有点累。 “皇上,皇贵君过来了。” 顾安道:“嗯,让他进来。” 男子穿着一袭青衣,步履从容的踏入殿中,他的长相竟和当年的鹿灼极为相像。 他躬身行礼:“皇上。” 这二十年来,她也只娶了一个皇贵君,不过她已经有一个儿子了,倒也没有被人诟病。 毕竟上一任皇帝是纳兰,他几百年都没有纳妃生子,其余人也是一句话也不敢说,自己皇帝是个妖怪,长生不老,他们无话可说。 虽然顾安也是半妖,但孤衾枕寒,还是寻了一个和他很像的人。 顾安走下台,双手扶起他:“你怎么来了,皇儿不闹你了?”她眼里有淡淡的忧愁之色。 男子抿唇一笑:“他淘气的很,跟着嬷嬷们在宫里疯跑呢,妾煮了清凉去火的荷花茶。” 顾安揽住男子的肩膀,“辛苦了,爱妃。” 外面的宫女偷笑,把门给关上了。 …… 闲乐身上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想要下凡加入寒池他们,却被寒池授予了新的任务:这几日守好琴剑宫,如若昭和过来,让她进去,跟好她,若有异常则立即传信给我,我来处理。 所以闲乐懒懒的躺在琴剑宫门外的苍梧树上,树叶飘飘,发出唰唰的声音,青曲也不在,没个人说话,他闲的都快发芽了。 闲乐伸出手摘了一片叶子,放到嘴巴里含着,翘着的二郎腿摇个不停,那昭和怎的还不过来。 这几日,昭和都在找残页。 不周山和蓬莱仙山她都找过了,可是都一无所获,她想着来六水山碰碰运气,特意挑了个斩煌发作完毕后的时间飞到六水山。 昭和一路畅通无阻,站在了琴剑宫门外,她左右看了看,居然一个人都没有,简直来去自如。 她打开门走了进去,还把门从里面关上了。 闲乐把叶子吐了出来,叶子化作一片云烟飘走了,他浅浅勾唇,总算来了个人。 他捏了一个隐身决,又给自己罩了一个护体罩,这下子就算是自家上神来了都不一定看得到他,他瞬移来到殿内,就看到昭和在翻东西。 书架、书桌、柜子、柜子底下、墙角、密室……全都被她找过了,可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她想要的那个东西她还没有找到。 昭和皱眉思索,会不会在水牢? 她一个闪身来到水牢里面,见到里面的情景,还是有一瞬间恍惚,自己也在这待过一段时间,如今重回旧地,还真是颇为……感慨。 昭和左敲敲,右敲敲,被她找到一个密室,跟过来的闲乐张大嘴巴,他怎么不知道这个水牢里面也有一个密室,上神……自己都不知道吧? 昭和拿出夜明珠,弹到墙壁四面,密室里面才亮了一些,这里面没有什么东西,只有一个石台,石台上面放着一个锦盒。 昭和走到锦盒面前,见上面刻着字“打开它”。 她缓缓勾唇,这恐怕是自己的手笔吧,没想到原来的昭和真的把东西.藏在六水山。 昭和打开锦盒,一片残页飘了出来,看上面的内容俨然就是黑煞魔刑封印术的术法。 她拿着那片残页,看了几眼就记了下来。 她看完以后,心口在不断的起伏,她扶着墙干呕,她又感觉到来自身上密密麻麻的痛苦。 这一次斩煌之发作时间又提前了。 半个时辰不到。 她倒在地上,将自己缩成一团,嘴里喃喃:“不要,不是我,不是我……” 闲乐皱眉,她这是怎么了?不管了,还是传信给主子吧,寒池收到消息一盏茶的功夫都没有就来到了水牢里面。 “上神,她是看到这张纸上的内容,才……” 寒池接过残页,真的被她找到了,他把残页放到胸口处:“做得好。” 寒池温柔的抱起晕过去的昭和,往水牢外面走去,他把她放到美人塌上,担忧的检查着昭和的身子,明显是斩煌之毒发作了。 没想到一千万年前的诅咒应验了。 寒池给昭和输送了不少元力,看她脸色总算好了一点,这才停下。 他把残页从胸口处拿了出来,越看越心惊,脸色都白了不少,难道一千万年前,她是做了这些才把落荒封印住的吗? 寒池轻抚着昭和的头发丝。 怪不得看她变了不少,如若是他,做这些,恐怖也不比她好到哪里去,不管怎么样,这一次有他站在前面,不会让你再受到这些伤害! 昭和与昭月坐在冰川的悬崖边上。 昭月指着远处道:“姐姐,这个地方越变越小了,以前这里很大很大的,到以后,怕是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姐姐……” 昭和也发现了,这一次的冰川之境明显小了许多,“月儿,如果我以前做了很多错事,我想要弥补,我又该怎么做?”  正文 第三百一十九章:主子,放了我吧 昭月展颜一笑:“姐姐怎么可能会做错的事情呢,姐姐在我的眼里就是永远只做对的事情。” “有利的事情,若说做了错事,那肯定是为了另外一件对的事情才会犯错吧。” 昭和抬眸,认真的看着昭月。 她认识昭月许久许久了,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自己可能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她。 昭和突然想起一件旧事。 那时候,母皇还在,她和昭和也才不过八九岁的年纪,答腊国送来岁礼,母皇偷偷给了她很多好吃的,她都不屑一顾,扔在一旁。 第二日,昭月这个妹妹趾高气扬的来炫耀自己得了什么,还让人带了不少好吃的过来 说什么“母皇不疼你,母皇这辈子都只疼我,这些东西我宫里多的是,给你一些,以后可要听我的话,你是姐姐,要让着妹妹。” 那时候,昭月虽然也跋扈,但是却把她宫里最好的东西搬了过来。她表面上说的话让人生气,现在想来却是心疼自己,要不然也没必要把自己都舍不得吃的给自己。 而昭和当然是拒绝了,还把自己得的比她好千百倍的东西拿了出来,公然打她的脸。 自那以后,昭和就发现昭月变了,变得假惺惺,不再像小时候一样,喜欢跟在她屁股后面不停的喊“姐姐”了。 昭和看她唇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皱眉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昭月低眸,掩下眼底的失落,抬眸时全然变成欣喜之色,她摸着昭和的脑袋。 “姐姐,下一次你恐怕……见不到我了。” “你一定要快一点,再快一点,要不然我会永远消失的,我的存在就是为了你啊。” 人间,乌云蔽日,黑暗如常。 各大修仙门派派出精锐捉拿落荒,却都被一一打散,如今落荒一直都在追着招月,说什么“你到底是谁,你身上为什么会有它的味道”。 招月等人已经逃了一天一夜了,体力严重不支,若是还这么逃下去,早晚都会被抓到的。 各大弟子拖着残躯不断的往前跑着。 一个弟子回头,惊恐万分道:“宗主!那个妖怪追着我们过来了。”徐萍大声道:“月儿,你快跑,我带着人去吸引她的注意力。” 她紧皱着眉头,绝不能让月儿出事。 招月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不可能,我怎么能让你们去引开她,应该是做宗主的我去。” “她要找的人是我,你们暂时不会有危险,我拖住她,你们赶紧往前跑,寻求其他宗门帮助。” 徐萍站在招月身旁,坚定道:“你不走,我绝对不会走。”她目光灼灼的看着昭月。 招月低吼出声道:“徐萍!你是我招摇宗的未来了,你不能死!你给我滚一边去!” 她使出元力一把将徐萍和其余弟子甩到另一旁百米之外的地方,招月停下,回头看着落荒。 “你找的不是我吗,杀了我,来啊!” 落荒啪嗒啪嗒的往前走,仰天嘶吼:“讨厌你,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那么让人讨厌!” 她正要伸出手抓招月。 昭和环住招月的腰,将她往外带离,昭和眼眸深深地看着招月:“对不起,我来晚了。” 招月一怔:“谢谢……你是谁?” 这个人一出现,招月的心都颤动了起来,就像是很熟悉很熟悉的人一样,让她忍不住亲近。 徐萍带着弟子们刚赶过来,就看到招月被昭和救了出来,抽痛的心总算恢复了一些。 她走过来,道:“多谢。” 昭和放开手:“你自己小心。” 她说完就转身往落荒那里走。 寒池也下来了,对着昭和道:“你身上的毒……” 昭和摇头:“没事,我和她总要有个了结p。” 纳兰和岳子钦见昭和还没有回来,二人也循着气息走过来,招月眼前一亮:“子钦哥哥!” 岳子钦对着招月微微点头,却和纳兰一起走到昭和旁边,招月有些小小的失落。 岳子钦担忧道:“你没事吧,东西找到了吗?”纳兰也看着昭和,眼神也是再问这个问题。 昭和道:“东西找到了,为今之计是要把落荒困住,才能行封印之术。” 寒池攥拳,这一回,就让我来封印它! 除了这些人,六水宗、蓬莱宗、九溪宗等人也赶了过来,还有云霄圣母、千佛之主、佛主墨鹤、元修、小鹿倌儿、鬼君、四方武神、战神谦和以及各大仙君上神等人也过来了。 制服落荒,马虎不得。 本来孟婆和三生石也想过来来着,但是冥府里走不开,她们只好放弃了。 落荒这些时日吸收了不少修仙者的仙力。 如今也渐渐有了实体,和寒池先前所说的形象并无分别,她拍着手不断地笑。 “这一次那么多人都陪我玩吗,哈哈哈,上一回只有主子一个人送我,这一千万年咦来,也只有我一个人呆在凤鸣山。” “我好寂寞啊,我好寂寞啊。” 除了小鹿倌儿、岳子钦和纳兰与他们并排而立,四方武神则呈保护状态一般将昭和护在中间,其他人站在昭和与寒池的后面。 习幻和冷亦然站在一处。 习幻道:“你早就知道她的身份?” 冷亦然淡淡的看着昭和,道:“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她本就是岳子钦的劫数,若能早日度过,也算是功德圆满。” 习幻也掐指算了算,脸色陡然一变,这个劫数是个死劫,除了死,别无他者解法。 这是要让自己的乖乖徒弟去送死啊! 他想要走上前将岳子钦拉下来。 冷亦然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 “你连上仙还未飞升,妄想篡改天命?天命难违,你莫要做白费功夫的事了。” 习幻叹了一口气。 “如今天下生灵涂炭,还是尽快抓住落荒,才是正道,其余的事情也不着急。” 昭和看着落荒,道:“这一次你若乖一点,我便减少一点你的痛苦!” 落荒眼眸含泪:“主子,落荒什么也没干,你为什么要与我解除契约,我听了你的话,从来没有害过凡人,我杀的都是一些不配修仙的人。” “主子,放了我吧,落荒好痛。” 正文 第三百二十章:昭和她必死无疑 昭和没有以前的记忆,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是她确实没有害过凡人,而是害了不少修仙者,吸收了她们的元力。 寒池侧边身子站立,微微挡住了昭和的身子,轻声道:“这一次让我来封印她。” 昭和道:“先制服,后封印,这是你跟我说的,所以我能助你们一臂之力。” 寒池无奈点头:“自己小心一点。” 他低眸看向她。 不让她做,她总还会偷偷做,那何不如让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这样倒还稳妥一些。 落荒的身子不断转来转去,嘴巴里说着话。 “为什么那么多人的身上都有你的味道,为什么又没有一个人是你!昭和,别躲着了。” “你我二人的事情,你和我自己解决!” 她又哭又笑,活像个被负心汉伤了心的女子,可昭和不是负心汉,落荒……也不是良家女子。 大家的眼神都落在了昭和身上,一千万年前的旧事天界之人都知道,如今被落荒本人说出来,更多了几分真实性。 云霄圣母道:“共主,你如今实力未回归,还是不要和她硬碰硬的为好,我们一起来制服她。” 韶颜却冷笑连连:“圣母娘娘慈悲为怀,可我却不能忍。”她对着昭和,“这件事本来就是你惹出来的,落荒本人也说了,要让你和她一起解决,你既然来了,就自己去处理这件事。” 云霄圣母皱眉,道:“韶颜……” 寒池淡漠道:“还未开打,我们这边倒是起了内讧,这倒是一场好戏。” 他声音很冷,冻得人心底发寒。 昭和没见过韶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我昭和一人当然可以,但是你们还是来了。” “更多的是不信任我可以制服她吧?” 韶颜气得脸都绿了,正要说话,就被寒池下了一个禁制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 寒池道:“制服落荒兹事体大,还希望各位仙家联合起来,共同对付落荒。” 他这一句话说完,大家都点了点头。 他们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个事情,可是大头的都没有出手,他们这边小头也不敢随意出手,怕坏了大事,除了韶颜,其他人都看向落荒。 落荒仿佛也失去了耐心:“我要杀了你们!”她疯狂的往前冲,昭和等站在前面的人飞身来到落荒之后,将她前后包围了起来。 岳子钦羞愧的看着昭和,道:“我现在实力还不够,恐怕只能做一些小事情。” 昭和道:“不要逞强。” 她拿出九音,寒池则拿出玉絮,扔给昭和。 “这个法器还给你。” 昭和也不矫情,直接接住,将九音收了回去,手拿玉絮,剑指落荒,落荒往前冲的动作一顿,直接回了头,道:“玉絮?是玉絮的味道!” 她四处扫视了一番,目光终于定在了昭和的身上,“你是谁!你为什么会有她的佩剑。” 昭和皱眉,看来落荒眼睛是看不见的,主要是依靠味道来辨别方位和识人识物。 昭和道:“想知道?那就打赢我!” 寒池提醒道:“不要让她受伤。” 昭和点头:“知道。” 他们从琴剑宫来之前,已经商量过了。 以昭和为诱饵,诱导落荒全力攻击昭和,而他们趁落荒不查,捏出翻天困决,任她如何厉害,都逃不出这个困决阵法。 寒池把这件事也跟其他人说了,他们心里都有数,昭和躲来躲去,就是不还手。 落荒渐渐失去了耐心,道:“不准躲,她打架从来不躲的,你不是她,冒牌货。” 昭和躲得更厉害了。 而他们便以落荒与昭和为中心,布置阵法,千佛之主和墨鹤佛主是阵法核心,毕竟这翻天困决原先就是从梵界流传出来的。 只差一步,翻天困决便布置而成。 而昭和体内斩煌也在发作,她感受到身上仿佛有一万只蚂蚁在撕咬,她闪躲的动作有些慢了,被落荒的本体一把抓在了手上。 寒池瞳孔微缩,大声道:“昭和!” 岳子钦等人也倒吸一口凉气。 纳兰直接飞了进去,一剑刺在落荒的背上,落荒吃痛,却还是没有放下昭和,她的血慢慢地流下来,方圆千里的地变得枯涸,干裂。 云霄圣母道:“不是说了不能让落荒受伤吗?”她微微扭转翻天困决的方向。 “众位仙家,落阵吧!” 韶颜与她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落荒的本体很大,捏着昭和就像捏着一个蚂蚁一样,纳兰眼睛红红的,拼了命的想救下昭和,却发现自己做什么都不能让她放手。 他大声道:“岳子钦,招月,阿楚,你们三个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她死了,你们也活不了!” 岳子钦心中一痛。 画心落在地上,单膝跪在地上。 是了,到时候了。 招月和阿楚的脑海里突然闪过很多记忆,也明白了自己到底来自何方,最终的归宿又是什么。 招月看向岳子钦。 没想到我们就是对方,怪不得我会那么那么喜欢你,没关系,以后我们将会永远都在一起。 而韶颜凭着一己之力落了阵,将昭和与落荒纳兰等人困在了阵中。 他们要想出阵,必须熬过七七四十九天。 而他们要去寻找封印之术,重新封印落荒,可这四十九天里,昭和就要一直和落荒待在一起,而她本身就中了斩煌之毒,在落荒面前,根本没有反抗之力,等待她的只有死! 寒池剑气凌然,一把击在了韶颜身上:“我说过,谁敢动她,我就让他死!” 韶颜吐出一口血来,低吟道:“寒池,这一次我看你要如何救出她,我儿,我为你报仇了,哈哈哈哈,昭和她必死!” 寒池还想刺她一剑。 被云霄圣母拦住了:“寒池上神,她毕竟是幽冥界的天君,若是她犯了错,自然会有天道惩罚她,何须在这种紧急的时刻再生事端。” 寒池轻笑,眼里全是嗜血之色,他握紧昭和扔出来的玉絮,“圣母,别忘了你的身份。” 云霄圣母微微一愣,最终还是让开了。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一章:我想看到你,我有什么错 韶颜就这么被寒池一剑刺死,到最后,连仙身都没有留下来,化作云烟飞走了。 寒池沉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又做了什么,等事态平息,我会让你付出相应的代价。” 云霄圣母往后退了退,心底是忍不住的慌乱,他的后代果真不同于常人,给人的压力还是那么大,就算他不做天君又如何。 他给人的感觉就是天君。 墨鹤站到寒池身边,道:“还是有一线生机的,只要让三魂归位,她就能自己破了这翻天困决出来,只不过落荒……” 寒池看着岳子钦等人:“三魂已经在此,但恐怕她并不愿意接受。” 幸好纳兰跟着进去了,好歹也能帮着挡些。 招月走到岳子钦旁边,道:“子钦哥哥,这些事情你早就知道了?” 岳子钦抬眸,眼里的血色惊到了招月。 “你的眼睛怎么会……”这么红。 岳子钦捶着自己的脑袋:“怪我,怪我没有早献祭给她,明明我都知道,我却害怕自己以后看不见她,就一次两次的退缩。” “这一次,我要进去。” 招月一怔,他这样子她再熟悉不过,原来那人是子钦哥哥喜欢的人,她攥拳,“你放心,还有我,只要是子钦哥哥想要去做的,我都陪着你。” 岳子钦点头:“谢谢你。” 徐萍冷冷的看着招月:“月儿,回来。” 招月身子一僵,她忘了,还有萍儿在。 徐萍拉住招月的手:“这件事不关我们的事,我们走。”她拽的很紧,却拽不动招月。 招月道:“萍儿,对不起。” 徐萍脸色苍白:“你真的要抛弃我么?我陪伴了你那么多年,你说要走就要走?” 招月艰难一笑:“对不起。” 习幻叹气:“亦然,这又是何苦呢?”他和冷亦然还没有离开,像个老父亲一样看着岳子钦。 这一回,恐怕是最后一次见到岳子钦了。 岳子钦拿着腰间的刀,快准狠刺进了自己的喉咙里,血喷涌而出,元丹也被他震碎了。 招月泪无声而下:“子钦哥哥!” 她抱着岳子钦:“子钦哥哥,你疼不疼啊。” 徐萍已经感觉到疼了,她想着招月要为他人而死,心都碎了,她一记手刀打晕了招月。 “对不起,我做不到你为别人死。” 寒池却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徐萍冷厉出声:“寒池上神,应当不会逼别人送死吧,岳子钦人傻,愿意为她而死,可我招月不行,她必须活着。” 寒池伸出手,“这是她的剑。” 徐萍微愣,看过去,确实是招月的佩剑,原来不是来拦自己的么,“多谢。” 她收好剑,就往外边走去。 可她怀里的招月已经断了气,永远也救不了一个心死之人,徐萍细细的描摹着招月的五官。 上一次,我失去了你,这一次我再次失去了你,你怎么会这么狠心,让我永远与你分开。 罢了,你想去便去。 我为你守好这招摇宗。 寒池脸色不变,他似乎早就知道此事会发生。 他们这些神魂献祭是早晚的问题,而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只是昭和又会难受一阵子了。 阿楚话都说不出来了,抓着自己师傅的衣角,道:“他们怎么都死了,师傅,我会不会也会死。”她眼里全是惊恐之色。 昭和感受到两股光进入到自己的身体里面,破碎的身体舒服了很多,她皱眉。 不好,子钦和招月! 他们两个,怎么会这么傻! 她仿佛看到了岳子钦站在自己面前,笑,如初见的时候,道:“你就是那个新来的小师妹吧?” 而招月一直追在她屁股后面,道:“姐姐,姐姐,你为什么是我的姐姐,姐姐。” 招月眼含热泪:“姐姐,你终于做到了。” 昭和眼角落下一滴泪,泪滴在地上,长出了一朵红色的冰晶花,岳子钦和招月没有消失,而是换了另外一个方式陪在了昭和身边。 落荒闻到冰晶花的气味,仰天怒吼。 “你身上的味道更浓了,浓到我差一点就以为你就是她了!” 躺在地上起不来的纳兰扬唇一笑,回来了就好,还差一抹神魂,原来的共主就彻底回归。 落荒发狂,疯狂的捏着昭和的身子,昭和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她感觉到自己的骨头不断的被移位,真的很难受,她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而外面的阿楚也心痛的厉害,她也想起了前几世的事情,而她的身边,总有一个叫昭和的人。 她原来一直在她身边。 “昭和,对不住,我现在才想起来。” 阿楚扬唇一笑,像极了程粥笑的模样。 李钟惠抱着阿楚的尸体,叹了一口气,“我的乖徒弟又没了,这到底是要没多少次啊。” 他一直都清楚阿楚不是那个破掉九溪宗山下阵法之人,但是他想要收的徒弟从来都是他。 可他从来就没有表现出来,演到一种,他都以为是真的的程度。 阿楚啊,我等你回来啊。 而今日,也是一批罪仙下凡历劫的日子,司命仙君在司命策上勾勾画画,听到九重天往上一片乌云密布,像极了千万年前的景色。 难不成共主回来了? 昭和最后一抹神魂回归,她飘在翻天困决的上方,天雷滚滚而动,她睁开凤眸,灼灼的盯着落荒看,红唇轻启:“落荒,你大胆!” 落荒懵懂的看着昭和:“主子,你回来了?” 昭和驾着祥云来到她的面前:“一千万年前,你是如何承诺过我的,如今又出来作恶,完全不把你和我的承诺放在眼里吗!” 落荒再次变成一个女人的模样:“一千万年到了,我等着你,可是你不在,我想找你。” “我想看到你,所以我吸了很多很多人的元力,以为自己的眼睛能恢复,可是没有,我只能闻到你的味道,主子,你放过我好不好。” 昭和冷冷道:“畜生!杀害了那么多无辜修仙者,你竟然还以为你很无辜,千万年前,我以为你知道你犯了什么错,原来还是不知道。”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三章:你的孩儿不自己护着? 昭和想了想,道:“你以后就叫纳兰吧。” 小银鱼喃喃道:“纳兰?我以后就叫纳兰?” 几百年来,他都没有名字,而现在,他也是有名字的人了,哦不,有名字小银鱼了。 纳兰点头:“好。” 琴瑟有些吃醋,共主这个乱收人的性子什么时候能够改改,看人家长得好看就收了,以后这不周山岂不是会人满为患? 昭和跑到花神谷摘花。 花神:“……”完犊子了,共主来了,她这些年中的花都要惨遭毒手了,“共主,听说司命仙君那里新写了不少话本,你不去看看?” 昭和道:“咦,你和司命仙君关系看起来很好,我刚刚才到鸿蒙宫转了一圈,你就来和我说了,其实就是司命仙君叫我来花神谷的。” “花神小辈,你最近种了些什么花啊。” 花神道:“种了不少花,要看共主喜欢什么花了,共主,小神有点私事,不能陪着共主逛了,共主慢慢玩,别客气。” 她心都在滴血了。 其实言外之意就是,这些花你慢慢摘,别客气,昭和自然道:“你去吧,我自己逛逛。” 花神道:“是,小神告退。” 昭和躺在花田里,看着天上:“卯日星君和司夜星君天天准时打卯,也不知道累不累。” 她想着想着就睡了过去。 …… 天君知道天后怀孕了,笑的像个傻子:“是真的么?真的……有了?” 天后害羞的点头:“嗯,刚发现的,已经有八年了,神仙的孩子要怀上一百年,还有得等呢。” 天君摸着天后的肚子:“没关系,多久我都愿意等,你说我们的孩子跟谁的血脉相近?” 天君是一条银龙,而天后是一只凤凰。 天后道:“像谁都好,我们等他盼他许久了。” 天君道:“你放心,若是个儿子,他便是天君储君,若是个女儿,便是四海八荒最尊贵的仙姬!” 天后展唇一笑:“嗯。”这条消息被他们隐瞒了下来,他们并不太想让大家都知道这件事,等以后孩子出生,在昭告天下也不迟。 花神带着众花仙找了昭和许久,可还是没有找到昭和,“琴瑟武神,方才共主真的还在这里,不知道又跑去哪里了,实在是……” 琴瑟冷冷道:“你们伺候不周,现在反倒怪共主乱跑了?共主来你们花神谷游玩摘花” “是给你们花神谷面子,难不成还不准共主四处逛逛了,要让她待在一处动都不动了。” 花神道:“武神,小神不是这个意思,当务之急还是先要找到共主才行。” 琴瑟皱眉,方才天君来请共主,若是共主这么久不去,又要被人诟病了。 昭和在花田里睡得正香,听到一个人再喊她:“共主,共主,有人找你呢。” 昭和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 “方才是谁在说话?” 一个花精灵飘了出来:“是我,共主,大家都在找你呢,你快出去找他们吧。” 昭和眼前一亮,这个精灵好漂亮,她想带回不周山给纳兰看看,这个当他媳妇他应该会欢喜的,还没等她开口,她就被琴瑟提了起来。 琴瑟冷着脸道:“我的小祖宗,你这又是去哪里疯玩了,你瞧瞧你身上的衣裳,都脏成什么样子了。”她给昭和捏了一个净身决,就提着人去天君殿了,“天君唤你过去,我们得加快点了。” 花神看着自己的花田欲哭无泪,这是在上面睡了一觉吧,要不然也不会把这些花压成这样啊。 昭和道:“天君那小子喊我干什么,我不去。” 她不断的挣扎着。 每次去就是被说教,昭和一点也不想去。 琴瑟道:“以后不可以这么说天君,你辈分虽然是最大的,可还是要给天君面子的,听到了没有。”昭和既然信任自己,自己就要好好教她。 昭和垮了脸:“知道了,琴瑟,那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这样被你提进去,我多没面子。” 琴瑟看她不想说假,就把她放了下来:“进去了以后规矩一点,别像在自己山头上一样。” 昭和点头:“知道了。” 天君和天后一起坐在高台之上,看着昭和进来,二人都站了起来,相携而立。 “共主来了。” 昭和道:“嗯,天君……听说您找我?” 天君有些诧异,今儿这共主殿下怎的那么有礼貌,他嘴角有了点笑意:“上来,坐我身边。” 天后也含着笑:“过来吧。” 昭和看了琴瑟一眼,这才上去了,坐在了他们的中间,天君道:“琴瑟武神,你先下去吧。” 琴瑟点头:“是,小神告退。” 天君慈爱的摸着昭和的脸:“今日怎么这么乖?”天后也很慈爱的看着她。 昭和忍住说天君小子的冲动,道:“天君和天后待昭和很好,昭和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没规矩。”她想着琴瑟对自己说的话。 琴瑟还教自己说什么来着? 天君哈哈大笑:“我并没觉得你没有规矩,你是我们天地的共主,四海八荒都是你的,我也是你的小辈,你不用拘束。” 昭和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 天君和天后相视一笑。 这才是她们眼里的共主殿下。 天君道:“共主,你可知道这次我们为什么会找你过来?” 昭和摇头:“并不知道,有什么重要的事?” 天君看着天后,道:“天后肚子里有小宝宝了,可能是你的弟弟,或者说是你的妹妹。” 昭和睁大眼眸:“小宝宝?”她转向天后,道,“天后娘娘,你有小宝宝了,和谁的?” 天后干咳一声:“自然是天君的,我能感觉到他长得很健康,昭和,你以后要好好护着他。” “知道吗?” 昭和道:“你们自己的孩儿自己不护着,为何要让别人护着,难不成你们这么信任我?” 天后勾唇:“我们自然信任共主,等孩儿出生后,就把他送到不周山,与你一起修行,以后还是要劳烦共主多多教养了。” 这也是她和天君商议后的结果。  正文 第三百二十二章:你必须留在不周山 “这一次我要彻底将你封印!” 昭和一身红裙,头戴金冠,俨然天地共主的模样,落荒道:“主子,我知错了,你让我回去好不好?你都能原谅纳兰这个叛徒,原谅寒池对你的种种伤害,为什么不能原谅我!” 昭和嗤笑道:“他们的账我日后再算,而你的账,我想今日就算!” …… 很久很久以前,四界还不是原来的四界,只分为天界、魔界、妖界和人界四界,谁都可以修仙,而天君也都是出了名的宽容待人,他与天后恩爱不已,几百万年以来却并无所出。 连天地都看不下去了。 一日,天光四作,紫色星光射入东海,一只粉龙孕育而生,被天地定为天地共主,名为昭和。 四海八荒的神仙都前来祝贺,而昭和也选了一座仙山,将它取名为不周山。 那个时候,昭和还很小,不过七八岁的年纪,行事老成,长相可爱,颇受一干老神仙的喜欢。 “共主,不周山的那些后辈们都想见见你。”这是她第一个收服的神仙,朱雀武神琴瑟。 小昭和嚣张道:“不见不见,一天到晚的要见那么多人,我累都累死了,琴瑟,我要去忘川河里抓鱼。”她说着说着就用他那小短腿从高台上蹦跶着下来了。 琴瑟嘴角微抽,也只有我们共主殿下才会说出这样的话了吧?去忘川河抓鱼,你怎么不上天呢?她诱哄道:“属下遣人下凡买了不少好东西回来,共主没有兴趣见一见嘛?” 小昭和摆手道:“那些东西早就见腻了,我听司命仙君他们说忘川河里的可嫩了,我要抓一只最嫩的用来煮汤喝。” 琴瑟规劝无果,只好随她去了。 小昭和啪嗒啪嗒的就往前走。 琴瑟着急道:“等等,外头日头大,带把伞。”她连忙拿了把伞跟了上去。 小昭和道:“琴瑟,你是不是傻,我可是上神,会自己变幻的,下次可不要这么傻乎乎的。” 她踮着脚都摸不到琴瑟的头,琴瑟只好低下头让她摸,小昭和餍足一笑:“乖。” 琴瑟:“……” 对,一个七八岁的小粉龙奶娃娃是上神。 嗯,她要接受这个事实。 那日,一只小银鱼还在忘川河底肆意的游玩,它修为高,周围的鱼都被他赶跑了。 如今这忘川就是他一个人的了,以后自己修炼成仙,这忘川河也算是自己的洞府了。 他美滋滋的想着以后的幸福生活。 可他从来没有想到这一切都将会因为一个人而改变,他被捞起来了。 是的,没错,他被捞起来了。 昭和皱眉:“这只鱼长得一点也嫩的样子,琴瑟,下一条,不要这个。” 琴瑟只好把他给放了,小银鱼好奇的看着岸上的两人,这两个人为什么能来这忘川捞鱼,而且,她们不怕这忘川河的毒水么? 孟婆道:“共主,武神,这个网兜子有鬼力的,鬼君让你们拿着用。” 鬼君在另一边对着昭和温和一笑。 他也很喜欢那么可爱的共主殿下啊。 小昭和接过:“嗯,你让那小子别像哄孩子一样哄我就行了,其余的无所谓。” 孟婆忍住笑意,这辈分,哈哈哈。 “是,共主殿下。” 她挽起裤脚,露出两只白藕似的腿。 琴瑟都惊了:“共主,你不会要自己下忘川去吧?”她作势要拦着她。 “下面水浑浊得很,有许多的幽魂游离在里面,会弄脏共主的脚的。” 小昭和道:“既然来了,就要自己玩才是,要不然多没意思,何况你都捞了那么久了,肯定累了,我来替你一会,你上去坐着吧。” 琴瑟摇头道:“我不累,共主,你好好的就行。”她继续用网兜捞着鱼。 小昭和道:“琴瑟!” 琴瑟只好把网兜子给了她:“罢了,忘川底下冷,你要是觉得不舒服了就上来。” 小昭和点头,一捞就把小银鱼捞了上来,她鱼小银鱼大眼瞪小眼:“怎么又是你,你怎么总被我捞上来呢,这么想被我炖鱼汤喝吗?” 她故作老成的摸着下巴,可爱极了,小银鱼眼睛都看直了,小昭和道:“罢了罢了,既然你这么想,我就满足你吧,虽然看着不好吃了些。” 她把小银鱼放到了空间里,继续捞着鱼,可是她发现,忘川河里一条鱼都没有了,只有刚才那一条鱼,昭和疑惑:“听闻忘川河里的鱼种类起码有上百种,可是如今,怎的只有一条小银鱼了,莫不是全被人捞了吃了?” 琴瑟陈趁此机会道:“共主,许是捞上来一条,其余的鱼便躲起来了,要不我们就炖这一条鱼吃了吧,应该也会死极为鲜嫩的。” 昭和上了岸裤脚还是挽着的,在这幽黑的鬼界白的发光,琴瑟为她挽了下来,二人就回了不周山,昭和把小银鱼放到池塘里面。 “你长得不好看,真不知道好不好吃。” 小银鱼怔然的看着昭和,自然是都没有你好看的,小小的人儿,已经有了倾世容颜了,若是以后长开了,又不知是何等姿容。 昭和升起一团火,又把小银鱼捞了上来。 小银鱼感受到热气,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这是要煮我吗?!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幻化人形,光溜溜的身子,看的昭和都愣住了。 “你怎的幻作人形了!我还要吃鱼呢!” 琴瑟刚过来就看到一个光溜溜的男子对着自家共主,她三步并作两步捂住共主的眼睛,给男子幻化了一个衣服过去。 “你是何人,为何做出此等不雅之事!” 小银鱼口吐人言:“我是忘川河底修炼几百年的小银鱼,如今被你们抓过来,你们居然想将我炖了吃!快放了我!” 昭和道:“你修炼了几百年了?” 小银鱼看着昭和,脸又红了:“是,所以你不能吃了我,我不是普通的小银鱼。” 琴瑟怕昭和生气,道:“大胆,我们共主想要的东西没有要不到的,你快给我变回本体!” 昭和阻止道:“既然是小辈,那我就不吃你了,不过,你必须留在不周山,陪我玩。”  正文 第三百二十四章:你以后就叫寒池了 一百年不到,天帝陨落了,连带着天后娘娘也神归混沌,当时天界震动,四界动荡。 魔界也趁此机会来袭。 战神谦和领天兵天将百万与魔君对上,凭一己之力击退魔君,不过战神于也自此陷入长眠。 众位仙神都以为天君和天后都没有留下血脉,可只有不周山的人知道,一个龙蛋被秘密的送到了共主殿,由天地共主亲自孵化。 这一百年,昭和的共主殿也添了不少人,四方武神还有花神谷里掰来的花苗子,后来修炼成仙被昭和取名为锦瑟。 昭和也长成了十一二岁的小姑娘。 她依旧穿着一身红衣,赤脚踏上共主殿高台,皱紧眉头看着草堆里的龙蛋,她伸出青葱玉手,道:“琴瑟,这个小天君怎么还不出壳。” 琴瑟道:“共主,我们才不过孵化了几十天,龙蛋至少也得孵化五十年吧?” 昭和背着手,绕着龙蛋踱步。 只见她摇摇头道:“太久了,太久了,养一条鱼一朵花不过才养十天,本共主却已经很累了,而这颗龙蛋竟然要养五十年?” “琴瑟,你们几个快去寻些办法,看一下怎么样加快龙蛋孵化的速度。” 琴瑟嘴角微抽:“共主,欲速则不达,这毕竟是小天帝的血脉,要是还没出壳就被我们……” 昭和答非所问,拍了一下手,眼睛亮亮的:“其实也不一定是龙蛋,也有可能是凤凰蛋,毕竟天后娘娘可是一只凤凰。” 她又有点不高兴了:“可是我更希望这个小辈是只小银龙,毕竟四界之中只有我一只龙。” “实在是太寂寞了。” 她看着那颗蛋碎碎念:“小蛋啊,小蛋,一定是个小银龙啊,可别是凤凰,凤凰不稀缺,到处都是,小银龙才稀缺,你可得按着你爹那样长。” 琴瑟突然觉得自己被内涵到了,眼角又是一抽,道:“殿下,琴瑟去找办法了。” 昭和摆手道:“去吧去吧。” 她摸着蛋壳,惊喜的想,竟然有心跳声,哇,她有些期待它破壳而出的样子了。 后来,四方武神四处搜罗可以加快孵化蛋类的方法,苍梧树那边的凤凰烦的都想搬家了。 昭和看他们几个垂头丧气的,道:“无碍,那我自己孵就行了,你们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纳兰和锦瑟突然发现共主不再喜欢出来玩了,总是喜欢窝在共主殿,他们都有些奇怪。 等到十年以后,昭和也长成了十五岁小姑娘的模样,已经初见风华。 不过这些日子,共主没有出去玩,四界中很多人都有些奇怪,那小祖宗不出门。 难道是在谋划一个很大的计划?他们虽然是这样想,但也没人敢上不周山打扰共主。 昭和趴在蛋的上面睡着了。 她梦到了一只小银龙在天上盘旋,她眯着眼睛看了看,有点像天帝那小子。 而外头的蛋也在发热,热的昭和醒了过来。 昭和摸着蛋,道:“你不会要出来了吧?反应那么大,不过这不是才十年么?” “难不成你也等不了那么久了?” 咔嚓—— 蛋壳破了,一只小银龙爬了出来,憨态可掬的看着昭和,昭和眨眨眼,把小银龙放到手心里,戳了戳他的龙须,“真的是小银龙啊。” 它长得很小,不像一只龙,倒是像一只小银蛇,它盘着身子,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昭和将它放到草堆里,又怕草堆太粗糙了,伤到了它,还是把它提溜起来,放到了自己的床上,她戳着小银龙:“整个天地间,就你和我两条龙,我们也是同族,以后你就叫我姐姐。” 小银龙抖了抖身子,还是睡着觉。 昭和伸了个懒腰,也在他旁边趴着睡过去了。 她感觉到有人在舔自己的脸,但自己并不反感,昭和睁开眼睛,小银龙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昭和道:“你饿了么?小银龙都吃些什么,吃花露?吃仙兽?还是吃蛋啊。” 小银龙转眼变成了一个奶娃娃,哇呜呜的哭,昭和头上闪过几条黑线,怎么就变成人了! “琴瑟!快来!” 外头正在浇花的琴瑟冲了进来,着急道:“怎么了?怎么了。”当她看到昭和的床上有个嗷嗷待哺的婴儿的时候,人都傻了。 不过她很快就明白了事情的关窍,这个应当就是天帝的孩子,小天帝吧? “共主……” 昭和道:“你带他下去吃点东西,他一直在哭。”她从来没有照顾过一出生就变成人的妖精,她还真是有点手足无措。 琴瑟吃吃一笑:“共主怕什么,小奶娃又不会吃人。”她抱起小银龙,哄了又哄,把人哄安静了,“你瞧,他长得真好看。” 昭和来了一丝兴趣,她最喜欢长得好看的孩子了,她凑过去,看着他,看他五官分明,小小的孩子已经看得出以后能长成什么样子,怪不得琴瑟说他长得好看。 “你这个小娃,总算是出世了,我也窝了许久,琴瑟,你先照顾他,我出去玩会。” 琴瑟还没说话,就看到共主已经飞出去了,她正想说小孩子长得很快的,别走太久。 昭和就去鬼界喝了一壶酒,也去人间带了不少奶娃娃喜欢玩的东西,等到了不周山,她就看到一个五岁小孩子正摇头晃脑的在读书。 昭和:“……” 她不过去了几个时辰,怎的就长这么大了。 小银龙啪嗒着小短腿来到昭和面前,道:“你就是我的阿娘?” 昭和:“……” 她大喊:“琴瑟!” 整个不周山都跟着动了动。 琴瑟道:“怎么了?” 昭和道:“你都教了他什么东西,谁是他阿娘。”琴瑟尴尬一笑:“他问我是说孵化他出来的,我自然说的是你啊。” “对了,小银龙至今还没有取名字呢,共主,你给他取个名字吧,不然也怪不方便的。” 昭和没摆脱得了腿部上的挂件,小孩子抬头看着自己,目光灼灼,眼底偶尔闪过一丝狡黠。 “就叫寒池吧,我也为他寻了一座仙山,离不周山不远,就叫六水山。”  正文 第三百二十五章:生生世世永生永世在一起 时间过得很快,当年的寒池也渐渐长成了大人,陪着昭和干了不少事情。 其他神仙不知道寒池是何等身份,只知道不周山又多了一位小祖宗,颇得共主欢喜。 传出来的谣言也越来越离谱。 什么寒池是共主的童养夫,或者说什么寒池是禁脔,什么难听的话都有。 寒池听到了,本来也不在意,但是看到昭和,就忍不住红了眼睛,道:“昭和,他们说我是你的童养夫和禁脔,是真的吗?” 昭和皱眉:“这些话是谁跟你讲的。” 他们一起生活了不少年,昭和也渐渐长大,心思也比较深沉,加上天帝陨落,没有新任天帝即位,所以政事都落在了昭和的身上。 她陡然听到这件事情,有一点吃惊。 “怎么会有这样的传言?琴瑟。” 琴瑟从殿外走进来,道:“这种传言都是子虚乌有,我以为大家都不会信得,所以也就没再管,难不成有仙家信了这等说法?” 昭和看着眼睛红红的寒池,在心里深深叹了一口气:“罢了,你们好好待在不周山,这些事情我来处理。”她一个一个暗戳戳的教训过去,自此,没有一个人敢说这些话。 寒池略微有些失望,他还以为昭和会开窍,没想到还是和以前一样是榆木脑袋。 他们在一起生活了几千万年,昭和也有十五万岁了,而寒池也有十万岁了。 二人聚少离多,几乎都说不上几句话。 寒池为了更加明目张胆的亲近他,几万年都不曾变换形态,总是十一二岁的样子,像个小孩子,自然就让人少了警惕性。 可他不知道,昭和养东西的毛病越来越大,先是养了只小鹿,这也没什么,可是连魁拔她都养,还成了她的契约兽,被她取名为落荒。 再后来,纳兰叛变,离开了不周山,而落荒也做了不少错事,伤害了不少修仙者。 落荒的力量也越来越大。 昭和为了封印她,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寒池也有些后悔,若是当时能向她表示,自己已经又能里站在她身边,帮她处理很多事情,是不是昭和就不会落得那样的结局? …… 昭和回过神来,道:“上一回我能封印住你,这一回亦然,而且让你永无归来之日。” 昭和双手伸出,两团黑气勃发,万只白骨从地底倾泻而出,昭和将他们的骨头打碎,喝了下去,落荒的眼里渐渐有了恐惧。 “主子,你做这种事情都不会眨眼睛了?” 她不断的往后退去。 上一回,她看得出来昭和很痛苦,她痛苦的吃着万神的白骨,借助万神的力量将她封印。 可这一回,她却把它当做理所当然。 昭和她变了。 “啊啊——” 几声呼喊过后,落荒被打入菩提树中。 昭和又往上加了四十九道封印,至少可以封印它八十万年,翻天困决一破,昭和像个嗜血的女将军一般德胜归来。 寒池深深地看着昭和:“你回来了?” 昭和颔首:“小池,我们回家。” 寒池勾唇一笑:“好。” 共主回归的消息传遍了四界,有人欢喜有人愁,欢喜的自然是不周山的那些人,愁的自然是那些受昭和荼毒几十万年的神仙。 寒池担心的看着她:“这一回,我又没有帮上什么忙,你实在是太着急了,我们已经想到更好的方法封印落荒了。” 他若有所思的开口:“这一回,你会不会还要去承受那天道雷劫?” 昭和缓缓点头:“食万神枯骨,为天道所不容,我必须去,不过这一回,我想好好跟你道个别,对不起,小池。” 寒池一怔,清冷的容颜渐渐展开,美如秋水般道:“没事的,这一回我说什么也不会离开你。” 他们一起走上了天罚亭,等着天道雷罚的惩戒,昭和转头看着他:“你怕吗?” 寒池道:“我不怕,但是我怕你疼。” 二人相视一笑。 司命仙君等人来到了天罚亭下方,看着他们站在柱子下面,皆眸色复杂。 而云霄圣母则不敢出现。 一道雷接着一道雷,两人连吭都没吭一声。 等雷劫罚完了,昭和身子有些不稳,寒池一把抱住昭和,昭和有些诧异,抬眸看着他。 寒池道:“上一回让你独自承受,是我的错,现在以后,都绝对不会了。” 昭和看着寒池的脸渐渐放大。 寒池用嘴渡给昭和元力,昭和放大双眼,却也慢慢接受,手攀上了寒池的肩膀,闭上了眼睛。 二人的心意也就此明晰。 在外人眼里,她们相拥亲吻,唯美至极。 司命仙君揉了揉眼睛,“太感动了,他们两个人总算是修成正果了。” 其余仙家也都讨论起来了,都再说以前这寒池就是共主的童养夫,如今这样再正常不过。 而纳兰和鹿灼失落的看着那边,慢慢的转身回去了,他们来不周山得早,时间也更久些。 但是喜欢与时间无关,若是一眼,便能钟情,那就是真真正正的喜欢。 世人皆说一见钟情就是见色忘义。 实则不然,或许有上天就注定的缘分,或许是上一世相望不能相守的遗憾,才能再下一回补回来一个一见钟情的喜悦。 这个世上最幸运的事情恐怕就是,你喜欢我的同时,我……也在喜欢着你。 昭和与寒池成为仙侣了。 她们也正式设定了一个仪式,四界之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就连墨鹤都带着元修过来了。 元修最近认识了一只小金鱼,去哪里都带着她,还为她取名为小瑶儿。 墨鹤淡漠的看着走在前面的他,喃喃道:“孽缘啊,都是孽缘。” “佛主,你来了?” 墨鹤躬身行礼:“共主。” 昭和道:“在人世的每一世中,你都帮了我不少忙,真是多谢你了。” 墨鹤勾唇一笑:“毕竟你是天生的帝王,不是吗?我的女帝大人?” 纳兰也端着酒过来了,笑道:“女帝大人,祝贺你与小银龙永结同心,百年好合哈。” 昭和失笑道:“怎么都开始叫我女帝大人了,你们真的是。”她神色有些怅然,若是母皇、师兄、妹妹还有阿楚也在就好了。 小鹿倌儿一袭白袍,温文尔雅的走到昭和面前:“以往在昭国,你说你只喜欢我穿白色袍子,怎么样,这一身?” 昭和轻笑:“不错,很不错。” 她眯起眼睛。 想到了人世间的种种,有欢笑,有感动,有生气,有着急,可是无一例外,她很快乐。 寒池揽住昭和的肩膀,宣誓主权,道:“鹿神待会可得多喝几杯,毕竟以往你可是做过女帝的妃子的,只不过没当成罢了。” 小鹿倌儿听到这句话有些茫然,突然想明白了,道:“寒池!不会是你搞的鬼吧?” 寒池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我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本事,一切不都是你自己惹得祸吗,不过,这也全都是司命写的,啧啧啧……” 司命莫名其妙的感觉到后背凉飕飕的。 昭和看着寒池,仿佛再说,这一招祸水东引学的不错,寒池看她眉目传情,忍不住小嘬了一口,其他人:“……” 松幽帝姬默默地站在一旁喝闷酒,若是输给以前的那个昭和她根本就不甘心,可她现在输给共主,她无话可说。 何况,她的母神还危在旦夕,要不是云霄圣母拼了命救来一丝残魂,人估计就真的没了。 她也放下了,不想在计较这些事情了。 对着寒池敬了一杯果酒,一饮而尽,便默默离开了这个地方。 九阙花神拎着一个笼子过来,笑的开心得很,对这司命道:“你那司命策子写的是真不错,能让他快快乐乐的,等到他回归,倒时候请你喝酒。”她把笼子递给他。 “你不是想要凤凰蛋哄那位开心吗,拿去。” 司命收了下来,笑道:“多谢。”犹豫了片刻便追上了松幽而去,“帝姬娘娘……等等小仙。” 鬼君捏着一个护体罩,来到寒池他们面前:“在下恭贺共主和上神新婚。” 寒池笑道:“就你一人来了么?” 鬼君后面走出来一个人,她还拿着一个破勺子,她笑道:“鬼君没说要来这里,小仙什么也没准备,真的是……” 鬼君牵住孟婆的手:“这是我们两给两位的新婚贺礼。”一个锦盒被送到寒池的手上。 昭和暧昧一笑:“你们两个?” 鬼君打开:“让共主笑话了。” 昭和笑道:“看来你们鬼界也好事将近,到时候,我们也要好好热闹一番才是。” 孟婆有些懵,不过还是跟着自家鬼君点头。 “多谢共主吉言。” 时间过得很快,一下子就到了司夜星君上夜的时候,众位仙家也都退去了,将空间和时间都留给了寒池和昭和。 寒池道:“听说人间嫁娶还要拜堂,这是我为你准备的。”他一挥手,整个不周山变成了红色,连殿内也变成了喜堂。 “姐姐,谢谢你。” 昭和脸色有些苍白,不过还是道:“是我该说谢谢你才是。” 寒池温柔的给昭和带上了红色的盖头,轻声道:“不要怕,我带你走过去。” 昭和心里一笑。 傻子,一块盖头也不能挡住我的视线啊。 她闭上眼睛,罢了,就让他牵着自己走吧。 琴瑟当做见证人,坐在高堂之上,看着他们两个相携而入,眼角也有些发红。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昭和与寒池相对,正要夫妻对拜之时。 昭和倒了下去。 寒池一惊:“昭和!” 寒池抱着昭和的身子,想要掀开她的盖头。 昭和抓住他的手腕,道:“小池,别掀开,现在掀开就不吉利了,小池,我不在了,你要好好的,知道吗?”她感觉到自己在迅速地变老,而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样子。 寒池感受到有些不对劲:“昭和,你跟我说实话,这一次封印落荒,你是不是……” 昭和没来得及回答,化作一片粉色光芒,消失了,寒池看着怀中的盖头,痛苦的嘶吼。 “昭和!为什么!” “为什么你又什么都不跟我说,你以为这样很有意思么!我恨你!” 琴瑟也看不懂这个变故,腿都软了,跪在地上,眼泪啪嗒的往下流:“寒池上神,你别急,肯定还有办法的,我们去找共主,一定能把她再次找回来的。” 寒池眼圈发黑,身上的红嫁衣被他脱掉,红盖头也被他撕碎了,“昭和,生生世世,永生永世,不管你在哪里,我都要找到你!” “让你永远锁在我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