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大佬有商城》 正文 第145章 等一样东西 顾南烟划出五十亩地作为棚区,由三家铁匠铺同时打造棚骨,终于在一个月内完成了大棚的建造。 大棚两米高,一亩地两个总共一百个棚子。 庄里的人没见过,对于顾南烟给作物“盖房子”的行为很是无语。 “庄老,你说公主这是干啥呢,好好的地咋还盖上屋了?”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直咋舌。 “你懂啥,人家是公主,公主种出来的东西自然娇贵,要住屋子的!”一个妇人倚在墙边,看热闹一般调侃。 此时刚吃过午饭,几个庄户闲来无事,围坐在大棚附近聊天,见到棚子里钻出个人忙将他拉过来。 这人走路有些跛脚,被人一拽险些栽个跟头。 “干啥干啥!没瞅见正干活呢?”那人不满的嘟囔,没好气的将衣袖从拽他的人手中抽出来。 拉他的人一脸络腮胡子,见他生气也不在意,嘿嘿笑了两声,将自己的凳子搬给他。 “兄弟累了吧,赶紧坐下歇歇。” “不用,活没干完呢,不歇!” 跛脚的汉子转头就要回去干活,却又被络腮胡子给挡了下来。 “哎,你傻呀,活哪有干完的时候,公主人又不在这,那么卖力做给谁看?” 他又拽了跛脚的男人一把:“快坐下吧,我在这给你放哨,若是来了人告诉你。” 跛脚男人却不领情,一脸不耐烦。 “这些活是俺该干的,为啥非得给人看见?你到底有啥事快点说,没事别挡俺道!” 庄子有六百多亩耕地,如今却只开出两百多亩,还有大半无人耕种。 这五十亩棚区原本就是空闲的,并没有人管理,顾南烟不想浪费人手,便从外面招了两户逃难来京的人家。 这个跛脚的便是其中一户的男主人。 络腮胡子见他真要走,忙压低声音问道:“我看你们从早忙到晚的,都在里边干什么呢?” 大棚是半透明的,他们从外面只能看到个人影,却看不清里面人的动作。 跛脚男人莫名其妙:“还能干啥,种地呗!” “种的什么?”络腮胡子问道。 “那俺咋知道。”男人回道。 “不知道你种它干啥?” “不知道为啥就不能种,公主让俺种俺就种,俺本来就是来种地的,你这人咋这么多问题,一点正事没有拉俺过来干啥!” 男人被问的急眼了,气哼哼的抬腿就走了。 络腮胡:“……” “这公主是个怪人,给他干活的也怪。”络腮胡失笑。 “说什么呢!”袁管事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庄稼。 “还敢嚼公主的舌根子,命不想要了是不是!” 听到呵斥,络腮胡尴尬的挠挠头,原本坐在一旁看热闹的几个人也都讪讪的偏过头去。 “我这不是开个玩笑嘛,咱们见公主给庄稼地盖房子,都觉得挺……挺有意思的。” “有意思?”庄稼哼了哼。 “那是你们没见过世面!” “人怕冷,作物同样怕冷,人知道穿衣服在屋里避寒,作物为何不可?” “亏你们还是庄户人家,连这点道理都不懂,还不如个小姑娘想得明白!”庄稼冷哼。 不仅如此,若是下场大雪,或是长时间落雨,有这些屋子在作物便不会受天气影响。 络腮胡干笑两声:“那……您的意思是,公主不仅不是胡闹,这方法还挺有用的?” 庄稼颔首:“何止是有用,若是用这办法种粮食,冬日闲着的耕地也能利用上,到时每年便会有两季收获……” 庄稼越说越激动,百姓最缺的便是粮食。 再加上连年征战征粮,大部分人都食不果腹,每年冻饿而死的人不在少数。 而耕地一年到头却有大半的时间还是空闲的。 庄稼也不是没想过在屋内种植这种办法,却一直无法做到。 一是成本太高,试问真正挨饿的人家,哪有钱拿出来给耕地盖房子? 二是因为在屋内阳光照不进,养出的作物果实即小又少,连种子钱都收不回来。 而如今看着这一个个大棚,庄稼心情激荡,突然想到顾南烟曾经说过小麦也可以在冬日种植的话,脚步匆匆的往棚里走, 而此时顾南烟院子里,刘氏正听顾南烟读顾来寿的信件。 上次给顾来寿回信,信里提了让他们一家来京城的事,顾来寿非常积极的表示尽快动身。 信中还提到了顾家老宅的情况,自顾南烟走后顾来寿一家搬了出去,顾来福和顾来禄就又开始折腾。 三天两头的去敲顾来寿的门,大包小提留的要一起住进去。 还说这房子是刘氏的,他们都是刘氏的儿子,顾来寿不能好处一个人全占了。 这俩人都是狗皮膏药,粘上了就别想撕下来,顾来寿当然不会让他们进门。 最后实在闹的太过分,一家大小都不得安生,顾来寿只得去找了村长。 村长知道后气了个倒仰。 顾南烟是镇北将军孙女的事村里人都知道,他实在不明白这些人哪来的胆子,敢抢官家小姐的房子。 这不是要钱不要命嘛! 想起县令大人的嘱托,村长火急火燎的赶去顾家。 他本还顾及顾来福二人是刘氏的儿子,不想将事情闹的太难看,谁知两人油盐不进好赖不分。 村长见状也不管那么多了,直接放话,若是二人再闹腾就将他们赶出村子,以后永远都别想回来。 别说古代了,便是几百年之后也要讲究个落叶归根。 顾家老宅的人一听这话果然被震慑住,终于消停了下来。 不过这事,顾南烟并没告诉刘氏,免得她糟心。 “三叔在信里说,顾承光已经定了亲,定的是他先生的女儿,年底成亲。” “老宅那边让三叔问问您,到时回不回去。” 刘氏叹了口:“到时再说吧,你前阵子不是还说等公主府建成要回去一趟?” “若是赶巧在明山县,便让三儿捎二两银子的礼金过去,若是不在……” “那也没辙,以后再补上吧。” 顾南烟只点点头,没发表意见。 两人又聊了一会,庄稼便来了。 刘氏打过招呼后回了自己院子。 “丫头,上回你说能在冬日种出小麦可是真的?”还没等坐稳,庄稼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顾南烟无语:“您都问了多少遍了,我不是都说了没问题?” 庄稼不好意思的呵呵两声。 “我是太激动了,若是真如你说的那样,那可是件大功绩,到时候你这丫头定会名垂青史,万古流芳!” 顾南烟:“……” 这老头是不是咒她呢,这俩词不是都用在死人身上的? 庄稼却没瞧见她的脸色,又问了问春种的事。 “官府的种子已经送到庄子里了,你那边可要抓紧时间,不然错过了时候可就不好养活了。” 顾南烟颔首:“种子早就准备好了,只是还在等一样东西,等那东西到了我便分下去,耽搁不了。” 庄稼知道她做事有成算,刚刚也是随口提醒一句罢了,听她这样讲也就放了心。 同时又有些好奇:“啥东西那么重要,还要等它到了才发粮种,跟种地有关的?” 正文 第146章 铁犁车 播种之前,最麻烦的莫过于犁地。 古代没那么发达,只能靠人工用锄头一点一点的松土,这也是最耗时间也是最累的步骤。 所以通常一个人最多也只能种两三亩。 而顾南烟要等的,自然是她根据现代改造的人工犁地机。 袁管事和另外十九个人站在田边,见崔尧带着几辆马车,拉了五个奇怪的推车过来,都感到很奇怪。 “丫头,这就是你等的东西?”庄稼问道。 他常年研究地里的事,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几个铁疙瘩不简单。 顾南烟让人将东西搬下来,对庄稼解释道:“这东西叫铁犁车,是我在一本书上看到的,做了一点改造。” 庄稼一听更加好奇,围着犁车直转悠。 “丫头你快跟我说说,这东西怎么用的?” 他指了指最下面的滚轮:“这是啥?” 这个又粗又大的轮子上,镶嵌着几排弯曲的厚铁片,边角锋利,上面还有个类似漏斗的东西。 轮子两面用一根车轴连接在两根细铁柱子上,往上是两副把手。 顾南烟道:“我之前说过,让你们一人负责五亩地,你们是不是觉得做不到,甚至早就想好了,到时候让家人帮你们一块干活?” 众人挠挠头,他们确实是这样想的。 毕竟今年的收成还不知如何,可顾南烟给的银子可是实打实的! 再加上她口口声声说亩产能达到一千,庄老也在给她打包票,这些人便想拼一把,就算家里两个人收一个人的钱,那也不亏的多少。 顾南烟见他们的样子就知道被她说中了,她也没责怪,只卷起了袖子,将犁车推到田边。 这犁车将近两米长,却只是个铁架子,并不显得笨重。 顾南烟蹲下身,开始往漏斗里装麦种。 “这里总共有五辆犁车,你们两两一组共用一辆,若是动作快的话……” 顾南烟勾了勾嘴角。 “一日便能完成一百亩的耕地播种!” 众人闻言自然不敢相信,这对他们来说完全就是天方夜谭。 别说一日一百亩,他们这些人每人一亩都要好几日才能完成播种,想要赶在春种时间内种完一百亩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公主就别拿我们开玩笑了,您还是快把种子发下来吧,我们几个人干都好,最后肯定只收您一个人的钱。” “是啊,我听说别的庄子前两日就已经下地干活了,咱们已经晚了,再迟可就来不及了。” 这几人都是些汉子,面对顾南烟一个小姑娘,且还是个公主,只能软言相劝。 只是众人眼底都带着失望。 公主还是年纪太小了,只知道玩乐,也不知皇上怎么想的,将皇庄交个一个小姑娘,她哪里会打理?! 见众人一副哄孩子的模样,顾南烟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她也不说废话,几个漏斗都装满后,她起身握住两个把手,朝众人道:“看好了,老子只教一遍。” 她话落双手向前一推,犁车的滚轮便开始转动。 滚轮上的弯刀随着推动很快扎进土里,刨出一堆土,上面的漏斗开口刚好转到下方,从里面漏出麦种,前方的土被刨起来之后便将种子深深地埋了起来。 顾南烟轻松的推着犁车飞奔,两分钟一个来回,不过十分钟后便跑完了一亩地。 众人:“……” 围观的人原本戏谑的表情变得惊讶,场面瞬间寂静,全都目瞪口呆的看着顾南烟在田里撒欢的跑,就连最喜欢问问题的庄稼都没了动静。 顾南烟见众人没有反应,不由皱了皱眉,难道是她跑的太快。这些人没看清? 想到自己刚刚说只教一遍的话,她摸了摸下巴,刚打算叫阿狮兰他们过来,便感觉自己胳膊本人拽住了。 她身边站的是庄稼,对这老头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冷不丁被拽了个趔趄,整个人差点一头扎在犁车上。 顾南烟:“……” 她急忙稳住身形,幽幽的看向庄稼。 她就说这老头不怀好意吧,先是咒她英年早逝,这才几日都开始动手了? 庄稼也吓了一跳,他实在太过震撼,反应过来后便是一阵狂喜。 他见顾南烟抬脚要走的样子,条件反射的拽住了她,没想到劲用大了! “你、你没事吧?”庄老头声音都哆嗦了。 “呵呵,你猜!” 老子差点扑GAI,你说有事没事? 顾南烟突然觉得,其实以前见过的那些刺客杀手跟这老头比起来,全都是渣滓! 庄稼见顾南烟确实没受伤,不由松了口气。 他拉着顾南烟的胳膊不放,激动的指着犁车。 “这是你想出来的?” 顾南烟翻了个白眼:“都说了是从书上看的。” 庄稼:“哪本书?” 顾南烟胡扯:“自然与科学!” 庄稼:“谁写的?” 顾南烟:“MUJI呀。” 庄稼:“谁?” 顾南烟:“MUJI。” 庄稼:“……” 她是不是有个男人叫公鸡,生了个娃娃叫小鸡?! 这臭丫头,编也不能编个好点的名字,竟在这跟他瞎扯。 庄稼被气的吹胡子瞪眼,觉得自己短时间内不能再跟这丫头说话了,否则很容易去世。 于是他撇开眼,背对着顾南烟去推那铁梨,谁知道在顾南烟手中推起来轻飘飘的东西,他居然一下子没推动。 顾南烟见状闲闲道:“老子都说了要两个人推,咋这么不听话呢。” 年纪一大把的,再把腰给折喽。 见顾南烟那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庄稼看了看地上的犁车,硬生生咽下一口气。 “这东西匀给老夫一个。”他直接道。 顾南烟和善的笑了笑:“不行!” 这老头真是越来越得寸进尺了,要种子她已经给了,这咋连铁疙瘩都不放过呢。 庄稼早知道她不会同意,跟她相处过一段时间后,他对顾南烟的脾性可以说相当了解了。 于是,在顾南烟回绝的瞬间,庄稼立刻摆出一副苦瓜脸。 “丫头啊,你是个好孩子,老夫年纪大了还不知道能活几天,年轻时有幸被先皇赏识,做了几日大司农,可却处处被人针对,临了只能躲在这个小庄子里。” 庄稼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 “老夫一辈子跟土地打交道,吃的是粗茶淡饭,穿的是粗布麻衣,几十年如一日的站在太阳底下暴晒,便是夏日也不例外!” 说罢他还撸了撸袖子,将胳膊抬到顾南烟面前。 “你看看,老夫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白白净净的小伙子,是我们村里的一枝花哩,现在这么黑,全都是晒的!” 顾南烟:“……” “如今年纪大了,浑身上下哪哪都有毛病,这腿一到阴雨天那个疼啊,站都站不稳的,还有这腰,整日在地里弯着腰干活,如今都伸不直溜了,还有这胳膊,你瞅见上面这道疤了没,这是被镰刀砍伤的,差点就废了!还有肚子上……” 顾南烟按了按太阳穴,见庄稼果然去掀衣服,眼皮子跳了跳。 这厮手段纯熟,声情并茂额的,年轻时怕不是个无赖吧! 虽然庄户人家不在意这些,到了夏天还有打赤膊干活的汉子,可顾南烟却不忍直视。 她实在怕自己长针眼! 于是一把拉住了庄稼的手。 庄稼两只眼悄咪咪的看了看顾南烟,见她望过来,赶忙露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顾南烟:“……” “给,我给!” 造孽啊! ------题外话------ 还有一章晚点发哈,等不及的小可爱可以等明早看哦。 正文 第147章 李逸到访 虽然说给,可顾南烟给的心不甘情不愿,心底很不舒服。 于是她把这事推给崔尧,什么时候给怎么个给发,让崔尧去跟他谈。 庄稼知道顾南烟这是想让他出出血,他原本也没打算白要。 且这事若是禀明皇上,定会有更大的奖赏给她。 不过这些也就没必要跟她说了,免得这丫头又用一张冷冰冰的脸对着他,再把他风湿病给勾出来。 顾南烟会心软,纯粹是因为见到他就会想到她那个世界的一位英雄。 可崔尧就不会那么好骗了,庄稼跟他掰扯了好几个时辰,废了五六壶茶水,才让他答应等春耕结束再将犁车给他。 犁车的消息传的很快,当晚便传遍了整个庄子。 很多没亲眼见过的表示不信,决定明日那二十人下地干活的时候过去看看。 于是第二日,除了顾南烟一家,全庄子的人几乎都到了。 崔尧将注意事项告诉大家,让他们先每人犁一亩地试试。 那二十人分成了两组,他们都见过顾南烟的速度,此时更是跃跃欲试,干劲十足。 眼见两个人一架犁车,五驾车同时进行,不过两刻钟的功夫便种完了五亩地,所有的庄户都震惊了。 之前在大棚区围观聊天的络腮胡子从人群中挤出来,一脸怀疑。 他对崔尧喊到:“让我试试,我咋觉得这么玄乎呢?” 崔尧不在意,笑眯眯的对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片刻后,络腮胡两腿发飘的回到人群里。 “真的,居然是真的?”他嘟囔道。 随后突然看向一直笑眯眯一言不发的袁管事。 “管事的,你可不能厚此薄彼,都是庄子里的人,凭啥只给公主那边的人发这么好的东西?” 众人原本还震惊的神色,在听到络腮胡的话以后也缓了过来。 “可不是!”那天跟络腮胡调侃顾南烟的妇人道。 “公主可不能仗着身份将这东西都霸占了,袁管事你可得帮我们!” “庄子里还有那么多地空着呢,若是有了这种好东西,一个人伺候五亩地绝对轻轻松松!” “那是,我看不如给我们每户分配十亩地,那样秋收之后不仅有足够嚼用的粮食,多出来的还能卖银子哩。” “还十亩呢?”袁黑子撇撇嘴。 “之前公主说一人五亩你们都嫌多,这会倒是来精神了。” 众人闻言都有些讪讪,可面对犁车这样的好东西,却不想退让。 袁管事抬了抬手,示意大家安静。 “不是我不帮你们,只不过这铁犁车原本就是公主做出来的,想给谁用,自然也是公主做主。” “什么?”络腮胡不敢置信。 “管事的你没说错吧,公主一个孩子怎么会做这个?” “确实是公主所做,说具体点,其实是公主画了图纸,请这位崔公子找铁匠铺打造的。” 庄稼慢悠悠的走过来,看向崔尧的眼神复杂。 这臭小子绝对是个奸商啊。 非得等春耕结束才肯将铁犁车给他不说,还跟他谈什么专利权。 说是以后但凡顾南烟做出来的东西,就算是朝廷也得经过她同意之后才能生产出售,否则便是侵权! 庄稼恨不得一巴掌给他拍出去。 他知道崔尧是崔将军的小儿子,可他这是跟满朝文武百官谈条件啊! 试问哪个脑子有问题的朝臣,会让一个商人抓住命脉? 虽然这个商人是当朝公主。 庄稼恨恨的吐了口气,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怎么说服皇帝和文武百官。 他不知道的是,专利权这个主意就是顾南烟出的。 她将这东西做出来本就不是为了赚钱,以后也没打算用它赚钱。 可这只是她的想法,一旦某些见钱眼开的人将这当做赚钱的工具,那她做犁车的意义便没了。 于是只能拿专利权说话。 可这是古代,到时候能有多少效果她也不敢保证。 只能尽力阻止一些高官和地主将它当做私有物。 庄稼话音一落,众人眼神齐刷刷的落在崔尧身上。 崔尧大爷一样坐在那里喝茶,见众人都看他,无奈的摊摊手。 “小爷就是个跑腿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虽然早就知道图纸上的东西的用途,却并不知道效果会好成这样,也着实吃了一惊。 “崔公子,您能不能帮我们跟公主说一说,咱们都是庄子里的人,可不能厚此薄彼呀。” “是啊,这庄子是公主的,我们也都是帮公主干活的,若是有这么一个铁疙瘩,大家伙耕的地多,公主收的粮租也多不是?” 话是这么说,可崔尧却嗤笑一声。 他吊儿郎当的起身拍了拍衣摆的尘土。 “这时候倒是知道庄子是公主的了,之前她说要换粮种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有这种觉悟?” 他也不等人说话,冲他们摆摆手。 “公主做事自有她的道理,她想给的东西不用你们要,不想给的东西谁也为难不了她。” “我劝你们别闹腾,都老老实实干活,或者她心情好,等这边的地都种完了,也能将这铁犁车给你们用用。” 顾南烟的性格其实是有些古怪的,就像这次,面对这么多人的质疑,她也没像平日一般揍人,而是做出了犁车这种庄户拒绝不了的东西。 耕地是这些人赖以生存的事情,顾南烟此举无疑抓住了他们的命脉。 众人闻言都有些不安,同时羡慕的看着那些推着犁车的人。 那二十人则一个个昂头挺胸,得意之意溢于言表。 两天之后,尽管这些人不紧不慢的干活,可那一百亩地还是全部都种完了。 这大概是他们这辈子活干的最轻松的一次。 大棚区那边也快忙完了,顾南烟刚想歇一歇,便迎来了一位客人。 李逸一脸闲适的坐在顾南烟对过。 “烟儿最近可好?” 顾南烟听到这称呼,浑身抖了抖。 她狐疑的望向李逸。 顾南烟:老子什么时候跟这厮这么熟了? 李逸装作没看到她的眼神微微勾了勾嘴角。 “皇兄认你做义妹,你便也是本王的妹妹,以后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顾南烟咂了咂嘴,斜眼看他。 “说罢,今天过来是想干嘛?” 以这厮的性格,每次上门都有事,今天把姿态放的这么低,怕不是有事求她? 李逸无语,见顾南烟一脸防备的瞪着他,嘴角抽了抽。 最后无奈道:“皇兄听说你做出一种省时省力的耕种工具,颇为感兴趣,只是他在宫中不方便出来,因此特意让我来看看。” 事是这么个事不错,可他最主要的目的是想借着这次的机会来见顾南烟! 自从上次宫宴,他们已经有近两个月没碰面了,可这丫头防贼一样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老子就知道。”顾南烟眼神凉凉的。 狗皇帝整天惦记她东西! 这才几日,铁犁车她还没捂热乎呢,肯定是庄老头告诉他们的! 顾南烟气鼓鼓的,直想将李逸一脚踢出去。 李逸见她脸色不好,眼神一闪,赶忙找补道: “当然,那是皇兄的意思,本王这次过来,最主要的还是来给你送东西。” 李逸看了龙一一眼,后者赶忙将一个食盒放在桌子上。 “上次见你对宫宴上的点心很是喜欢,本王便让御厨做了一些,特意给你拿过来。” 他说完亲自打开食盒,拿了一块洁白的点心递到她嘴边,期待的看着她。 “你尝尝味道可还对?” 顾南烟:“……” 差点忘了,他上次在宫宴上,是不是还说要娶她来着…… ------题外话------ 感谢一直支持本书的小可爱,你们的留言我都看到了,谢谢大家。 说实话,这是作者的第一本书,没有任何经验,若是有写的不好的地方请各位新老读者多包涵。 作者会一点点累积经验,争取在下一本书里有更好的表现。 正文 第148章 媳妇跟人跑了 顾南烟无声的吃着糕点,李逸勾着唇角看着她,心情似乎不错。 “永乐侯有意向你购买一批新鲜的蔬果带回安阳国,皇兄让本王问问你的意思。” 顾南烟奇怪:“他要买什么直接买便是,问我做什么?” 她一向不插手买卖的事情,只负责将基地建好,其它的全交给了崔尧。 “他要的很多?”顾南烟问道? 李逸点点头:“确实不少,只是他此举怕是另有目的。” “之前宫宴的时候,永乐侯便对你那些瓜果颇为感兴趣,又听说都是冬日里种出来的,已经多次想用其他作物的种子与我国交换。” 皇兄一直没答应,只说这事他做不了主,永乐侯却以为这只是他的推托之词。 于是前段时间便找去了顾府,谁知竟跑了个空,顾南烟并不在府中。 “他此举一是想见你一面,既然皇兄说做不了主,他便直接找你,二是若你不同意给种子,他还可以从买到的瓜果中取种,如此一来,自然是买的越多越好。” 顾南烟蹙眉,种子倒是无所谓,反正没有繁育能力也不怕别人种出来。 “明山县那边如今的产量不多,果色天香最近生意不错,若是太多怕是不够卖。” 她咂了咂后槽牙,有种到嘴的鸭子就要飞了的感觉。 “我在庄子里建了五十亩大棚,也才刚刚播完种,起码要一个半月之后才会有收获,那小白脸儿啥时候回国?” 李逸听她称呼关翰飞“小白脸”,脸上的笑意深了深。 “目前还不确定,不过应当是快了。” 顾南烟颔首:“你告诉他,想买可以,要等一个半月后才有。” 果色天香和福满楼都是长久生意,她总不能为了关翰飞这一锤子买卖耽误了店里。 李逸了然,见顾南烟一副心痛的模样忍不住好笑。 他无奈的道:“你且放心,一个半月不算太久,以永乐侯的性子定会等着的。” 况且他正就和谈问题跟安阳国皇帝通信,一来一回便是八百里加急也要半月时日,他再做些手脚,离一个半月也差不了几日了。 “不过若是使臣回国,你祖父定会带领镇北军沿途护送,你那一万驻军已经选好了,到时留下多少人还要斟酌好。” 虽说圣旨上允许她留下随扈一千,可这只是表面上的,私下里倒可以再多留一些。 顾南烟沉思,以她目前的经济实力,想要装备一整支队伍还是很困难的,所以倒也没必要留下太多人。 “就留一千吧,多了我也没地安置他们。” 就她那小院子,便是每个房间都住满人也装不下。 幸好还有这个庄子。 李逸很是意外,要知道就算是宁王这种没有兵权的,都在府中养了两千护卫,何况还有暗卫死士这些见不得光的。 不过既然顾南烟这样说,肯定有她的想法,他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对了。”李逸突然道。 “顾老将军让我告诉你,你祖母吃了你的药,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如今已经可以照常走动,他让你不用担心,有时间多回将军府看看。” 顾南烟怔了怔,她来庄子前给顾老夫人留了一个月的药,如今想来是吃完了。 “我知道了。”她颔首。 “还有,葛氏于一月前突犯心疾暴毙,因死时极为痛苦,面相恐怖,顾二老爷匆匆将她下葬后,便领了军职入了军营,至今未出。” 外面都在传顾二老爷与夫人伉俪情深,接受不了她突然没了这件事,决定献身军营,再不娶妻。 也有人说是葛氏不守妇道,被顾慎发现后羞愤自绝,顾慎丢不起这个人,便躲到了军营里。 而将军府众人则三缄其口,一众下人更是闭口不言,只说葛氏死的当晚便被抬去了葛家。 之后府内连根白布条都没往身上挂,就好像没这回事一样。 这似乎更验证了第二种说法,于是传言更加离谱,各种版本层出不穷。 其中最接近事实的一个,便是京城最大茶楼里的说书先生那一版。 说葛氏并不是顾南烟的亲娘,从小便对她不好,甚至趁老将军不在家想要害她性命,幸好顾南烟机灵逃了出去。 等她再次回来,葛氏尤不死心再次对她出手,却被老将军和二老爷抓了个现行。 葛氏见事情暴露,买通了丫鬟红梅要了一包砒霜,当晚便服毒自尽了。 说书人说的绘声绘色,听书的听的津津有味,竟从没人阻拦。 就连将军府也没人阻止。 甚至还有人在茶楼中见到了顾二老爷,他听完说书人讲的故事后,留下了十两的赏银,便一言不发的走了。 这事一时间传遍京城,直到现在还时不时有人提起,纷纷感叹顾大小姐命苦。 听完李逸的描述。 顾南烟:“……” 看不出来,顾慎是真会演啊。 李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见她毫无形象的翻了个白眼,一脸的嫌弃,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顾南烟狐疑的望向他,李逸赶忙清了清喉咙,面上一片泰然。 “葛氏也算罪有应得,要本王说将她扒皮拆骨都不为过,烟儿莫要为这种人伤心。” 顾南烟:??? 这厮年纪不大眼神咋就不好使了! 她哪里看起来像是在伤心? 她只是在想葛氏死了,她那十万两银子是不是也泡汤了。 顾南烟咬咬牙,泡汤是不可能的,女债父还,葛氏没了还有葛老爷在。 她长那么大还没人敢赖她的账,便是死人也不行! 见顾南烟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李逸十分想上手掐掐她嫩呼呼的脸蛋,可他怕顾南烟把他的手折了。 李逸很无奈的搓了搓手指。 那句话怎么说的? 路漫漫其修远兮,他的追妻路还很长啊! 两人又说了会话,庄稼便来了。 他与李逸两人结伴去了田里,顾南烟懒得动弹,直接回了后院。 待回了屋,屋内只剩她一人的时候,顾南烟木着一张脸看向突然窜出来的圆团子。 888浑身散发着强烈的绿色光芒,飘在顾南烟眼前不断的上下蹦跶。 顾南烟只觉眼睛都被晃花了。一把抓住绿团子,用力捏了捏。 嗯,就手感来看,团子还是那个团子,可咋突然换衣服了呢。 “主人主人,有好消息哦,商城老板媳妇跟人跑了,老板疯了,所有商品通通买一送一,买大送小,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机会难得失不再来哦~” 888说完,身上绿色的光芒亮了亮。 顾南烟:“……” 她嘴角抽抽,眼神诡异的看着888。 果然是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狗腿子,这种活动她也算活久见了。 试问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神经病,才会这么欢天喜地的大肆宣扬这种事?! 顾南烟打开系统光幕,果然不出她所料,整个商城中的玛丽苏之光全数变成了绿色,且十分亮眼。 再看看活动详情,只见上面写着几行绿油油的字。 “下列套餐限量购买,请选择其中一个,不能重复购买哦。” “套餐一:不孕不育儿孙满堂套餐。” “套餐二:吃亏是福福如东海套餐。” “套餐三:长命百岁百病缠身套餐。” 顾南烟:“……” ------题外话------ 第二章要晚一点,小可爱们不要熬夜,明早再看哈。 么么哒^3^ 正文 第149章 黑心老板 顾南烟只觉满屏恶意扑面而来。 即便是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看到这几个套餐,也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主人主人,怎么样,是不是很心动?” “心动不如行动,欲购从速啊~”888一脸兴奋,想到这个月的月绩蹦跶的更欢实了。 顾南烟则斜着眼看向它,一言难尽。 你告诉老子,这种套餐谁能下得去手! 还有,你们家老板都绿成这样了你还这么开心,你俩到底什么仇什么怨? 顾南烟将三个套餐挨个点开看了看,最后呵呵一声关上了光幕。 888有些懵:“主人,你不买吗?” 顾南烟:“没钱,不买!” 888:“……” 不能啊,这三个套餐可是它精挑细选出来的,这人没理由不心动呐。 “那个,银子总会有的,主人再考虑一下嘛。”888娇声娇气的道。 顾南烟没反应,888再接再厉道:“这种机会不常见哦,下回有这种活动,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说罢还一脸遗憾的叹了口气。 顾南烟:“……” 哪个老板有你这种员工也是倒了血霉了,天天盼着老板娘跑路! 见她还是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888对了对手指。 “要不我去跟老板商量商量,套餐里“”的东西多加一成?” 顾南烟不为所动,拿起床头的画本子看了起来。 888:“两成?” 顾南烟翻页继续看。 888:“三成?” 顾南烟打了个哈欠,放下话本瘫在床上。 888咬牙切齿:“四……四成,不能再多了!” 顾南烟睁开眼,颇为不解的道:“老子就纳了闷了,干嘛要往里面加东西,直接降价不好吗?” 888一脸严肃:“绝对不行,活动期间恕不还价!” “哦。”顾南烟闲闲的瞥它一眼。 “不还就不还呗,我又没说要买。” 888:“……” 气哭! 不买你问什么?! 它可怜巴巴的蹲在床头抠手指,顾南烟只当没看到。 她刚在心里想到葛氏欠她的十万两银子,商城便出了三个绿油油的套餐,且个个标价十万。 这狗东西明摆着坑她,不仅如此,也不知道是不是能听到她的心声,每次价格卡的这么准,都是她刚好能拿出的数。 “其实也不是次次都能听到的……”888嘀咕道。 顾南烟闻言猛地回头,一双眼死死的盯着它。 被吓了一跳的绿团子一个骨碌差点掉下床,却被一只白嫩嫩的手接住。 888感动,心想顾南烟虽然脾气古怪了点,可对它算不错的,还怕它摔着。 它刚想说谢谢,便感觉身体突然间受到挤压。 顾南烟的手指越收越紧,直将888捏的变了形。 她双眼冒出寒光,一身杀气迸射而出。 “居然真能听到老子的心声。”顾南烟微笑的眯了眯眼。 她本就是个不爱跟人接触的人,也从来不与别人分享心事,如今这王八蛋居然明目张胆的偷听她的想法,顾南烟感觉整个人都不舒服了。 888已经很久没感受过她的杀气,瞬间蒙圈。 “你干嘛!”它尖叫一声。 感觉到顾南烟的手指还在不住的收紧,它瞬间急了,赶忙道:“我这个身体是由最先进的星际材料打造而成,普通攻击对我是没用的,你快放开我!” 顾南烟不为所动。 虽然她不知道这厮是哪里来的,跑到她身上有什么目的,可只要它有实体,她就不怕弄不死它! 似乎是感觉到顾南烟心底的恶意,888终于不安起来。 按理说这个时空是没有人能够伤害到它的,可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它总感觉身体里传来电流的滋啦声。 想到眼前这人的力气,888虽然还是不信她能伤害到自己,可还是用力挣扎了几下。 谁知它越挣扎顾南烟便握得越紧。 “你不是知道老子心里在想什么吗,猜猜我要做什么?”顾南烟嘴角勾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虽然不知道为何,从一开始她就对这个冒光的团子没什么好感,甚至对商城也是如此。 可这还是她第一次对一个人,或者说一件东西产生如此大的厌恶感。 888怔怔的看着顾南烟冰冷的眸子,听到自己体内咔吧一声响,再也忍不住崩溃大哭。 “呜哇不要杀我,我不是故意的,是你没有关闭后台的意识链接,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888哭声震天,奇怪的是白芷等人好像没听见,直到一刻钟后都没人过来敲门。 顾南烟松开抓着它的手,嫌弃的甩了甩手上的不明液体。 “什么意识链接?” 888坐在地上,哭的直打嗝。 “客服可以跟买家建立意识链接,方便读取买家的购买意向,这是系统默认的。” 888都快委屈死了,这是他出生以来接受的第一个任务,也是他的试炼任务。 若是能达到一定业绩,它就可以转为正式员工,反之则会被认作瑕疵品,被淘汰销毁。 按理说试炼任务应该是最简单的,他只要按部就班的诱惑买家购买需要的东西,很轻易便能从“实习班”毕业。 可偏偏让它遇到了顾南烟! 想到跟自己同期小伙伴的业绩,888只想哭唧唧。 它觉得老板一定是看它不顺眼,才会给它分配了这么难伺候的主。 “怎么关?”顾南烟擦了擦手,言简意赅的问道。 半晌后,顾南烟盘腿坐在床上,888像个委屈的小媳妇一般蹲在她面前。 “老子不管你有什么目的,希望以后不要再发生类似的事。” 888点点头:“知道了。” 委屈…… “还有,不许再坑老子钱,这种乱七八糟的套餐以后不要弄了,只要价格让我满意,就算没有优惠活动我也会买。” 当然,满不满意还是她说了算。 顾南烟在心底小小的得意了一下。 在她看来,888既然是客服,肯定是有提成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卖力的给她推销产品。 既然有提成,那肯定是价格越高他分到的就越多,所以才跟她漫天要价。 可经过这次的事情后,顾南烟觉得只要这厮不想死,决计不敢再坑她。 当然,她也不可能一点赚头都不给它。 “以后我若是有想买的东西,你直接报成本价,老子会给你加……” 顾南烟掰了掰手指头:“百分之一的利润。” 888:“……” “你别嫌少。”顾南烟一本正经道。 “好像今天的套餐,如果成本价是十万两银子,百分之一那可就是一千两!” “什么都不用干就白得一千两,你还想咋滴,老子的银子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这样一算,顾南烟突然觉得百分之一有点高了。 888苦着张脸:“可是我的提成只有纯利润的百分之十啊,一千两我也只能拿到一百两而已。” 顾南烟:“……你们老板这么黑心的?” 888:“……” 你一个只给百分之一的,怎么好意思说别人黑心! 顾南烟咂了咂嘴,安抚的拍了拍它。 “没关系,老子多给你百分之十,这样你不就有百分之二十了?开心不?” 888:并不! “开心。”想哭。 顾南烟非常满意,当即点开了商城,准备看看有什么能用到的东西。 却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小姐,不好了!”白芍急匆匆的跑进屋。 “庄子里进了狼,庄大人被咬伤了!” 正文 第150章 狼群 庄子后面有一座小山,面积不大。 庄户经常上山砍柴或摘些野果野菜,很少发生野兽伤人的事。 上一次还是在十几年前。 顾南烟跟着急匆匆的袁黑子赶到山脚下。 天色已然暗沉,她远远的便瞧见几个人拿着火把聚集在一起,而庄稼则捂着腿坐在地上,原本漆黑的脸色有些发白。 他带李逸看过铁犁车,二人商讨过后觉得这东西的制作并不算复杂。 虽然顾南烟做的这几个是全铁的,可很多部位其实都可以用木头或石料代替。 如此一来,若是由朝廷出资打造一批送往各县衙,再由县衙分配到村里,由村长安排每户村民轮流使用,完全可以应用到普通农户中。 二人心情激荡,李逸当即连招呼都来不及打便快马加鞭的进宫,同李密商讨此事。 而庄稼一时感慨良多,心绪难平之下独自一人四处溜达,不知不觉间便到了山脚下。 谁知刚走到这里便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紧接着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冒了出来。 待庄稼看清楚那是头狼后,吓得魂不附体,不由惊呼一声。 这一声音量不算太大,却让对面正警惕的狼瞬间朝他扑过去。 庄稼惊慌之下摔倒在地,那狼便咬住了他的小腿。 幸好今日在顾南烟的首肯下,庄户们可以轮流使用铁犁车耕地,大家都很兴奋,虽然天已擦黑都还在地头干活。 听到庄稼的喊声后,好几个人赶了过来。 众人见到那狼惊骇不已,赶忙拿着火把将它赶跑了。 顾南烟一边听着袁黑子的描述,一边查看庄稼的伤口。 虽然早已立春,可天气并不算太暖和,庄稼穿的很厚,再加上总往田地里窜,为了行动方便,小腿上便绑了一圈布条。 因此那狼只在他腿上留下了一圈淤青。 顾南烟仔细检查过后,发现并没有伤到骨头,众人不由庆幸。 “一会我让白芷给你送些化瘀的药,每天早晚擦一次。” “还有这几日多在家休息不要随意走动,若有哪里不舒服就遣人来找我。” 庄稼毕竟年纪不小了,腿上虽没事,顾南烟却怕他吓出病。 谁知庄稼缓过来后白着一张脸摆了摆手。 “不用休息,老夫身体好的很。” 如今事情那么多,不光是铁犁车的事,还有顾南烟发下来的麦种,他要每天都来看看才算放心。 虽然跟顾南烟认识不久,庄稼却直觉她不是信口雌黄的人。 上次她说她的粮种亩产千斤怕也不是假的。 想到这庄稼心情更加激荡,他正要问问顾南烟那一百亩地有什么要注意的,便见她正斜着眼看他。 “让你休息就休息,哪那么多废话!”顾南烟烦躁道。 她最不喜欢这种不听劝的病患,若是出了什么问题最后还不是给她添麻烦? 庄稼被她训的噎了噎,还想反驳,见她一双眼微眯,幽幽的看向他,不由噤了声。 庄稼:这丫头的眼神咋比那狼还渗人! 顾南烟让人将他送回去,自己则走到那狼躲藏的地方查看。 由于前几日刚落过雨,泥土未干,地上留下了一串串脚印。 她想了想,让身后的白芷在原地等着,自己便往山里走。 狼是群居动物,一般不会独自下山。 且狼的攻击性强,果断且利落,见到猎物后要么不攻击,一旦攻击便会直奔要害,咬住对方的脖子直至断气。 可它只咬住了庄稼的小腿,没有下一步动作。 而根据庄稼的描述,那狼见到庄户围过来后,并没有立刻逃跑,只是警惕的看着他们。 就像是在……观察。 她早就听人说过,狼是一种很聪明的动物,它们喜欢群居且很团结,即便落单也绝不会轻易涉险。 顾南烟顺着狼脚印一直走,若她猜的没错,那头狼不过是前哨,刚刚的攻击,有很大可能是狼群对山下人的一种试探。 她若放任不理,也许今夜它们便会袭击庄子,到时候难免会有伤亡,刚播种好的田地也会被踩坏。 大概走了两刻钟,顾南烟眼前出现大片凌乱的狼脚印,印证了她的想法。 可她并不害怕,反而松了口气。 在她看来,最可怕的不是发现敌人的踪迹,而是敌人在背后观察你,而你却不知对方的位置。 凭借敏锐的五感,她很快找到了狼群所在。 它们似乎也发现了顾南烟,十几道灰色的影子瞬间窜到她眼前。 其中一头身形格外高大,应该是这群狼的头狼。 许是见她身材矮小,头狼打量她几眼便长啸一声。 狼群听到命令,开始毫无顾忌的一步步向她围拢过去。 顾南烟也不废话,没等它们到眼前便率先握紧了拳头冲了出去。 且说刚回到家的庄稼等人,知道顾南烟独自进了山,顿时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 也顾不得腿上的伤,让袁黑子背着他往山脚跑,同时不忘嘱咐袁管事去报官。 “胡闹,简直胡闹!” 庄稼气的鼻子都冒烟了,怎么也没想到,顾南烟居然做出这么鲁莽的事。 待到了山下,听众人说顾南烟是一个人上的山,更是吓得差点原地升天。 “你们怎么也不拦着点!”庄稼气的拐着腿直打转。 “那可是公主,公主要做什么咱们也拦不住啊。” 说话的人也是一脸愁色。 他们都以为顾南烟只是好奇,最多也就在外圈转悠。 谁知等了半天都不见她回来,众人这才有点慌了,赶忙让人去喊袁管事。 “庄老,公主她不会出事吧?”另一人忐忑的问道。 “呸呸,胡说什么,公主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平安无事的,你个乌鸦嘴别瞎说!”一个妇人忙道。 她家男人前两年病死了,家里只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和年迈的公婆,每年春种基本都要靠她一个人。 虽然有邻居时不时帮忙,可满打满算一年也只能种个两亩地。 这点粮哪里够一家子人嚼用,往往还没到年底存粮便见了底。 她也只能靠周围的人接济,以及每日去山上摘那少得可怜的野菜度日,日子很是难熬。 可今年借着顾南烟给的铁犁车,她家竟也开出了五亩地! 虽说种子刚刚种下去,也许等到施肥浇水的时候会很累,可全家人都有了希望。 能让一家人吃饱,孩子不再挨饿,公婆脸上也有了笑容,没再觉得他们拖累了儿媳妇。 妇人觉得,便是再累她也开心。 而对于带给她这一切的顾南烟,她自然是十分感激的,因此听到有人说恩人出事,她第一个反驳出声。 只是心底还是惴惴不安。 “黑子,你带几个壮实点的,随老夫一起进山!”庄稼咬牙道。 袁黑子却不同意:“阿爷,我这就带人上去,您就在这等着吧。” “庄老,您安心回家等着。我陪黑子兄弟上去看看。”络腮胡子站出来说道。 “是啊,您老就别折腾了,公主不是说不让您出来嘛,我也跟黑子一起上山,您就别搁这添乱了。”另一人说道。 别说他的腿伤,便是他年纪一大把,也不适合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山里行动。 面对大家的反对,庄稼的态度却很坚决。 他要亲自上山并不是因为她公主的身份,担心她出了事皇帝会迁怒,而是因为顾南烟本身的价值! 虽然他的腿受了伤,可走动问题不大,实在不想在这里干等。 面对庄稼的倔脾气,众人都很无奈。 正待继续劝说,袁黑子的耳朵却动了动。 他神情一变,立马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见他神情严肃,大家纷纷安静下来,便听到一阵窸窣声由远及近。 那声音听着杂乱动静不小,仿佛一大片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所有人脸色巨变,纷纷往后退了几步,摆出一副防备的姿态。 ------题外话------ 第二章晚点发?(?)? 正文 第151章 李逸蹭饭 众人紧张的盯着山上,窸窣声越来越大,很快一个青色的身形便出现在众人视线内。 “是公主!”袁黑子惊喜道。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果然见顾南烟出现在下山的小路上。 庄稼松了口气,刚想板着脸训斥顾南烟,便听身边一声惊叫。 “啊!有狼!” 狼? 庄稼闻言心底一惊,以为是刚才袭击他的那头狼去而复返。 “真的是狼,好多!” 庄稼听到这话以为遇到了狼群,赶忙让人点火把,同时对顾南烟喊道:“丫头,快过来!” 由于角度问题,他只隐约看到顾南烟的身影,怕她被狼袭击,赶忙瘸着腿上前两步。 谁知却被袁黑子拉住了。 他震惊的瞪大眼睛,抬起另一只手朝顾南烟身后指了指。 “阿爷……” 庄稼见孙子怔怔的,朝他指的方向看去,霎时间一颗心差点从喉咙口跳出来。 只见顾南烟正闲庭信步的走在前面,两只手中分别攥着几根毛乎乎的尾巴,尾巴的另一头拖在地上,赫然是好几头狼躯! “你、你……”庄稼有些喘不上气。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场面瞬间无比安静。 顾南烟蹙眉走到愣神的庄稼身边,语气有些不好。 “不是让你回去歇着吗,怎么又溜出来了!” 这老头可真是太糟心了,咋一点都不听话? 她气鼓鼓的将手中的狼往他前面一丢,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庄稼:“……” 他低头跟地上死不瞑目的头狼对视一眼,老脸抖了抖。 “你这是从哪捡的?”他颤声问道。 “老子刚在山上打的。”顾南烟淡淡道,接过白芷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 “山上还有十几只,看起来像是同一个狼群,你们以前没发现这山里有狼吗?”顾南烟朝袁黑子问道。 “没、没有。” 袁黑子咽了咽口水,语气艰难。 “只十几年前从山上跑下来一头野猪,后来官府来人看过,说是从别的地方跑过来的,这座山上并没有野猪窝。” 顾南烟略显沉思,微微颔首。 “公主,这狼真的是您打死的?”袁黑子问道。 也不怪他怀疑,就顾南烟这身形,那头狼站起来都比她高一个脑袋,谁能相信是她将这些狼杀死的? 别说是她了,便是庄子里的汉子也没人能做到。 顾南烟只点了点头,也没多做解释,嘱咐他带人将山上那几只搬下来,便带着白芷回去了,余下一帮人面面相觑。 李逸是第二日一早过来的,刚进庄子便听说了这事。 他赶忙去找了顾南烟,见她一点油皮都没擦破才松了口气。 “你就不能多带些人?”李逸无奈道。 他知道顾南烟一向胆子大,可狼群跟熊瞎子可不一样,它们群居生活,便是遇到老虎也有一战之力。 “带人去干嘛?”顾南烟撇撇嘴。 “几头狼而已,还得派支军队咋滴?” 虽然她那五个特种兵训练的差不多了,可她暂时还不想暴露他们的实力,就连庄子里的人都很少见到他们几个,因此也没让人通知他们。 李逸闻言更加无奈。 “昨日那些狼加起来也有十几二十只了,这种程度的狼群确实需要通知官府,再由官府上报朝廷,由朝廷派遣军队剿灭。” 顾南烟闻言,却翻了个白眼,这么麻烦,等军队来了,狼群怕是都吃饱喝足了! “不过,照理说这里应该没有狼窝才对,这是皇庄,官府每年都会派人来查看,有没有野兽出没的迹象。” “虽然上次检查已经是一年前,可一年的时间也不可能聚集起这么多。” 李逸紧皱着眉头,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 “确实不可能。”顾南烟道。 “我在它们聚集的地方转了一圈,出没的痕迹很轻。” 李逸眼神微动:“你怀疑有人特意将它们放进来的?” “不是怀疑,是肯定。” 那些痕迹都很新,应该是近几日才出现的。 这个庄子原本就不是完全封闭的,外人很容易溜进来,若是分批次将那些狼运进来也不是没可能。 李逸闻言神色难看,若真是这样,那些人显然是冲着顾南烟来的。 毕竟要收集这么多狼已经不是易事,还要有能力将它们送进来,费了这么多功夫,想来也不是为了对付哪个庄户。 李逸握了握拳,眼中如同结了霜。 “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查清楚。” 别说他绝不会让人伤害顾南烟,便是她如今公主的身份,这已经算是刺杀皇族了。 顾南烟倒是无所谓,那人这次没成功,肯定还会出手,她只要静静的等着对方露出马脚就好。 可见李逸一副郑重的模样,顾南烟拒绝的话刚到嘴边,便又咽了下去。 她顿了顿,说道:“那就……多谢你了。” 李逸怔住,随即勾起了唇角。 “你我之间何须道谢。”他端起茶抿了一口。 “若非要谢我,不如请我吃顿饭如何?听说顾府的厨子手艺很是了得。”他放下茶盏,状似无意的道。 顾南烟没想到这厮居然顺杆爬,很是无语。 “崔尧说的?” “嗯,据说他跟那位郭公子都十分喜欢你府上的饭菜,只是可惜,虽然本王跟你认识的时间比他们久,却还没机会尝尝。” 顾南烟:“……”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竟然从他语气中听出了一丝委屈。 她伸手摸了摸李逸给她的黑玉,再想想一直以来李逸对她的帮助,她却连顿饭都没请人家吃过,绕是顾南烟脸皮再厚也有些不好意思。 于是心怀愧疚的顾南烟小手一挥,十分爽快的道:“既然你喜欢我家的饭菜,我也不是那等小气的人。” 她顿了顿,似乎有些心痛。 “实不相瞒,上次崔尧他们吃的是我家红糖做的饭菜,若你喜欢,我……我便将她借给你几日,让她将拿手的菜都教给你家厨娘!” 她本想说将红糖送给他,可实在舍不得那丫头的手艺,再者她没有把人当做物件送人的习惯,便硬生生改了口。 李逸:“……” 见他一脸便秘的模样,顾南烟咬了咬牙。 “几日时间是有点短,不然……半个月?” 李逸:“……” “那……” “不用了!”李逸一脸黑线。 他张了张嘴,硬扯出一抹笑道:“本王不是那等重口腹之欲的人,不用这么麻烦。” “正好明日休沐,你便让那厨娘做上几个菜,午时我便过来同你一同用餐,便算作你的感谢。” 李逸说完匆匆起身,像是身后有狗撵一般抬脚就走。 “就这样说定了,我还有些公文要处理,便不多呆了,你好好休息。”话落,他人已经出了院子。 顾南烟:??? 老子话还没说完呢,跑啥! 她无语的望着李逸消失的地方翻了个白眼。 蹭饭就蹭饭呗,她又不缺那口吃的,至于跑那么快吗? 她几个月前在郑铁生那给他定做了一副铠甲,此时正在她空间放着。 原本还想交给他来着,谁知这厮不等人把话说完就跑没影了! 正文 第152章 出人命 第二日一早,袁管事父子推着一车狼尸来到顾南烟的院子。 “公主,不知这些狼您打算如何处置。”袁管事问道。 顾南烟往院子里瞥了眼,沉思片刻问道:“附近可有收这些野物的商户?” 袁管事点点头:“城内有家皮货铺子,常年收各种猎物,我们庄里若是有人抓到野兔之类的,都是卖给他们。” “那就推去城里卖掉吧。”顾南烟无所谓道。 袁管事应下,刚想告退,却被顾南烟叫住。 “庄子里最近可来过陌生人?”她问道。 袁管事顿了顿,摇了摇头道:“草民并没听说有陌生人来过。” “那可有人近日经常出入?” 袁管事再次摇头:“经常出入倒没有,不过……” “不过什么?” 袁管事神情犹豫道:“倒是住在东头一户姓孙的鳏夫,上个月他妻弟来找他,他倒是出去过两次。” 皇庄不比别处,虽也能出入,却要跟袁管事报备一声,不然守门的不会轻易放人出去。 “听说他那妻弟近日发了笔大财,日子过得很是宽裕,感念一直接济他的姐夫,给了他不少银子呢。”袁管事感叹。 孙鳏夫全名孙成,是几年前逃荒过来的,一家人都饿死在路上,只剩他和妻弟。 他那妻弟是个好逸恶劳的,整日跟些混混在一起,不事生产。 幸好孙成时常给他送些米粮才不至于饿死街头。 “也算他有良心,发了财没忘了孙成,还给他送了好几车东西过来。” 顾南烟闻言顿了顿问道:“可知送了些什么?” 袁管事摇头:“车上都用油纸布盖着,直接拉进了孙成的院子,没人看见。” “不过应该是些米粮和肉之类的吃食,附近的邻居都说闻到了很大的腥味。” 顾南烟闻言神色不变:“那孙成来庄子以前是做什么的?” “听说只是普通农户,不过他那过世的妻子娘家却是猎户。” 顾南烟心中有了数,对身后的白芷说了什么,白芷应声退下,片刻后领了阿狮兰进来。 “你跟袁管事去那孙成家中去一趟,将他给我带过来。” 阿狮兰领命,袁管事却不解,见这阵仗心下颇为忐忑。 “不知那孙成可是哪里得罪了公主?” 他并不记得公主跟孙成有过接触,因此很是疑惑。 “公主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阿狮兰瓮声瓮气的道。 他声音不小,将袁管事吓了一跳,也知道自己僭越了,赶忙赔了罪跟阿狮兰去了孙成家。 “公主觉得这个孙成有问题?”白芷问道,白芍也一脸疑惑。 顾南烟点点头,将她的怀疑说了一遍。 听说这些人是冲着自家主子来的,白芍气的差点跳起来。 “这姓孙的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往庄子里放狼,他这是想干什么?!” 白芷脸色也不好:“庄子里总共一百多口人,其中老弱妇孺就占了多一半,若是真让那十几头狼进了庄子,怕是整个庄子都完了。” 她以前听人说过,狼是种很狡猾的动物,它们若是盯上哪个村子,必然有死伤。 何况这次狼群数目不少,若不是公主厉害,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这人也太心狠了,这么多人命呢。”白芍恨恨道。 “人命?”顾南烟撇撇嘴。 “在有些人眼里,人命本就是草芥。” 白芷二人闻言不由沉默,似乎想起她们被人牙子贩卖的经历,心情都有些低落。 顾南烟也没在说话,只坐在那静静地等着。 一刻多钟后,袁管事匆匆进了门,却没见阿狮兰的身影。 他脸上满是惶恐和惊吓,跌跌撞撞的跑到顾南烟面前。 “公主,不好了!”袁管事声音带着颤抖道。 “孙成他、他死了!” 孙成来庄子的时间晚,住的地方比较偏僻,此时又正值春种,大家都忙得很。因此并没有人发现他出了事。 顾南烟到的时候,孙成家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阿狮兰像个门神一样堵在门口,不让任何人出入。 庄子里是有个郎中的,袁管事将他请了过来? 他此刻他正站在孙成俯身的桌子前,端着一个汤碗闻了闻。 随后放下汤碗遗憾的摇头叹息。 “高郎中,可清楚孙成的死因?”袁管事见状赶忙问道。 高郎中见到顾南烟,先是向她行了个礼,才感叹的指了指面前的汤碗。 “这碗汤里有月线草的味道,孙成就是喝了这碗汤才没了命。” 袁管事闻言一惊:“你的意思是有人投毒?” 高郎中摇了摇头:“也不见得是投毒。” “月线草是一种很不起眼的毒草,形状跟普通野草差不多,不过却小了很多,叶子如弯月且非常细,因此被叫做月线草。” “很多人家经常误采了它喂家禽,不过这种东西对动物并没有伤害,即便吃了一颗半颗的,只要在宰杀的时候将内脏丢掉或清洗干净,便可正常食用。” 他将汤药递给袁管事,袁管事伸手接过,往碗里看了看。 “这是……兔肉?”袁管事不确定道。 “正是。”高郎中颔首。 “我刚刚已经去灶房看了,那兔子的内脏还在,那里面有月线草的残渣。” 顾南烟听到这,不由皱了皱眉。 “若是照你这样说,一点残渣都能毒死人,那岂不是每日都有人被毒死,毕竟你也说过,这月线草经常被人误采来喂家禽。” 高郎中却摇了摇头:“一般人便是吃到一点半点也不过是皮肤瘙痒,身上起些红疙瘩罢了。” “可孙成近日刚好有些花粉过敏,再加上这月线草的毒,才会让病情迅速加重,窒息而亡。” 他解开孙成的衣襟,将他红肿的脖子露出来。 顾南烟低头看去。果然见他喉结附近有些肿,附近的皮肤还有抓挠的痕迹,想来是他临死前透不过气,自己抓的。 顾南烟蹲下身,抓起孙成的手仔细看了看,果然在指缝中看到不少皮屑。 “你怎知孙成花粉过敏?”顾南烟问道。 这才刚刚初春,不会有大片的野花开放,因此他的判断让顾南烟疑惑。 高郎中闻言对她淡淡一笑,他四十来岁的年纪,这一笑眼角的鱼尾纹显现,倒是给他增添了几分随和感。 “因为草民就住在孙成隔壁,他昨晚来找过草民,说是同他妻弟去拜访朋友,那人房中摆了几盆花,他回来后感觉不太舒服,就让草民给他开了个方子,打算今日一早进城抓药。” “只是我也没想到,他的病情竟然会如此严重。”高郎中遗憾的摇了摇头。 顾南烟闻言也没再多问,只让袁管事先去报官,又让阿狮兰守好门口。不要让人破坏了现场。 随后看了孙成的尸体一眼。便带着白芷白芍回了住处。 她回去后将整件事情梳理了一遍,直觉孙成的死没那么简单,但一时也想不通哪里有疏漏。 正巧这时白芷进来,告诉她李逸来了,她便没再多想,随白芷去了前厅。 正文 第153章 战事将起 顾南烟曾听吴掌柜说过,李逸不喜食肉,便让红糖做了几样素菜,另外做了一盆水煮鱼,是给她自己的。 李逸却对红彤彤的水煮鱼很感兴趣,到最后反而是那几道素菜无人问津。 “怪不得崔尧对你家厨娘赞不绝口,手艺确实不错。” 饭后李逸端着茶盅感叹,他本是个不重口腹的人,今日却比平时多添了一碗饭。 顾南烟撇撇嘴,不满的瞪他一眼。 怪她没想到这厮还是个嗜辣的主,那满满一大盆鱼外加里面的配菜,她也只吃了一半而已。 摸摸还没怎么吃饱的肚子,顾南烟气的只想赶人。 李逸却仿佛没看到一般,心情颇为不错的勾着唇,眼角瞥见顾南烟气鼓鼓的模样,低下头喝了口茶掩饰住笑意。 “铁犁车的情况我已经告知皇兄,他很重视。”李逸缓声道。 “你跟庄大人提的要求他也答应了,不过这事的具体细节还要在朝堂上商讨,到时怕是有不少人反对。” 顾南烟翻了个白眼:“那是你们的事,老子不管这些,没有专利权谁也别想从我这拿走铁犁车。” 李逸微笑颔首:“你放心,这事事关民生,即便你不说,我与皇兄也不希望一些唯利是图的人趁机浑水摸鱼,定然会说服朝臣。” 顾南烟闻言满意了几分,也不再臭着一张脸。 二人一时沉默,正巧这时阿狮兰带着神风小队出门训练。 看到他们一身奇特的装扮,和腰间挂着的黑盒子,李逸挑了挑眉。 “说起来,近日西胡那边不太安稳,怕是又要起战事。”他叹息道。 原本他们只会在冬日去边城抢掠,可如今天已转暖,几个部族却接连偷袭。 他们甚至截杀过往商户,只一个月的功夫便有十几个经常往返西胡的皮货商被杀,闹的人心惶惶。 靖王多次出兵,奈何这次几个部族动作迅速,他也只来得及收尸罢了。 顾南烟闻言并不意外,从阿狮兰等人身上便可以看出,他们虽冲动易怒,却很重视族人。 靖王对西胡手段凌厉,几乎可以说是见了就杀,他们又怎会甘心? “靖王手中有多少兵力。”顾南烟问道。 李逸抿了口茶淡淡道:“当年他自请驻守边关,父皇怜他年幼,特意许他带兵两万,再加上原本的三万驻军,也有五万人了。” 往年西胡小打小闹,最多也只有几千人而已,虽说他们各个善马术,身形又比汉人强壮,可五万人也足矣。 “若只是西胡人,这些人倒也能应付过来。”顾南烟道。 只是他们此次如此有底气,看起来没有那么简单。 李逸显然也想到了。 “安插在西胡的探子回报,近日他们与大梁国频繁接触,第一大部族乌突尔族长年前已将小女儿送于大梁为妃,听说甚为受宠,已经怀了龙胎。” 大梁国与嘉南和安阳并列三大国,实力与嘉南国相当。 顾南烟咂咂嘴,对嘉南如今四面受敌的情况颇为无语。 “若是大梁与西湖联手,难保安阳国不会横插一脚,你们可想好了对策?” 李逸颔首:“崔延平已奉命,于三日后回平南军驻地,谨防大梁出兵,不过……” 他看向顾南烟,轻声道:“平南军仅十万人马,若是西胡那边也出了问题,怕是需要镇北军前去增援。” 顾南烟闻言,点着桌面的手指顿了顿。 如今镇北军由顾曜统领,顾慎与顾云戈也在军中领了职,也就是说若是起了战事,他们三人都要上战场。 到时若去增援,便分薄了兵力,安阳国不动便罢,若是趁机生乱,这场仗怕是难打。 两人又聊了一会,待李逸回了王府,顾南烟便去了神风小队训练的地方。 她将西胡的情况说了一遍,几人都有些担心。 “我们赫达族只是个小部族,全族也不过一百多人,若是乌突尔想找人结盟,也不会找他们。”阿狮兰蹙眉道。 “只是族中多老幼,若真打了起来,怕是会被殃及。” 西胡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各族之间相互对立,时常发生烧杀抢掠甚至灭族的事情。 待战事一起,乌突尔定会让人提前储备粮草,而粮草的来源便是像赫达这种没有反抗之力的小部族。 顾南烟见几人面露忧色,沉吟片刻道:“你们先让人带信回去,让他们做好准备,尽量往人烟稀少的地方去。” 顾南烟从空间中拿出两百两银票,递给阿狮兰。 “这些你先让人带回族地,让你们族人少量多次购买粮食储存起来,应该够他们吃用一段时间。” 她顿了顿又道:“若真起了战事,到时候我再想办法。” 她空间里还堆着不少粮食,只是这种时候并不适合直接送粮,以免引起其他部族的注意。 侯骨阿狮兰看到递到面前的银票,赶忙推拒,却被顾南烟一脸不耐的塞进手里。 他攥着银票,双眼泛红,其余几人也有些不知所措,更多的却是感动。 他们卖身为奴,本以为会变成脚底下的泥任人摆布。 可如今不仅脱了奴籍,吃得饱穿的暖不说,每月还有月银让他们寄回族里。 这种日子是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便是他们曾经非常羡慕的第一部族,都没有如此安逸的日子。 还有刚才顾南烟说西胡要跟嘉南国打仗时,他们心中忐忑不已,生怕她嫌弃他们西胡人的身份,将他们赶走。 “阿狮兰替赫达族多谢主子,以后我们的命便是您的,但有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阿狮兰带着其余四人单膝跪地,以拳贴胸宣誓道。 顾南烟倒没在意,在她看来只有家人安好,将士们才能安心打仗。 如今神风小队正在训练的关键期,她也是不想让几人分神,影响训练效果。 顾南烟又交代几句后便走了。 几人站在原地沉默半晌,苏赫巴鲁挠了挠头道:“要是族长他们也能来这里多好,你看庄子里的人,每家都有田地,可以安安稳稳的在一个地方生活,不像咱们西胡,逐水草而居……” 侯骨阿狮兰没说话,只紧紧的攥着手中的银票,眼中带着希望。 孙成的尸首被官府带走,经过仵作验尸,证实他确实因为误食月线草导致窒息而亡。 而他的那位妻弟则在他死的那天早上便出了城,不知去向。 顾南烟本以为线索断了,却收到了李逸的传信。 孙成的妻弟石赖子被龙三抓了回来,已经关进了晟王府暗牢。 “主子亲自审问,这个石赖子只是个普通混混,找他办事的人每次跟他见面都是晚上,而且蒙着脸,他根本不知道那人是谁,只知道是个年纪不小的男子。”龙三恭恭敬敬的道。 “不过石赖子说,那人身上带着很浓的药味,言语之间对您很是不敬,想来与您有不小的仇怨。” 药味? 顾南烟低头沉思。 能用往庄子里放狼这么迂回的手段对付她,又能操控此事,说明这人有些实力,却很忌惮她,生怕泄露自己的身份。 若是这样,那这人的身份定然不高,联想最近发生的事,顾南烟很快有了头绪。 正文 第154章 顾老夫人到访 庄子已经步入正轨,有袁管事和庄稼看着,顾南烟便跟刘氏商量着回城。 刘氏虽有些不舍,却更不放心孙女,当即让婆子收拾行囊,第二日一早便同孙女回了京城的宅子。 顾南烟安顿好刘氏,本想去将军府看看顾老夫人的病情,谁知还没等出门,老太太就坐着马车亲自来了顾府。 送她来的是顾慎,顾老夫人似乎正跟他置气,甩开他欲搀扶的手,几步走到顾南烟面前。 老人虽比常人虚弱了些,精神头却足的很。 “祖母的乖孙,受苦了。” 顾老夫人红着眼眶,怜爱的用苍老的手摸了摸她的头,神情似悲似喜。 “那毒妇,竟敢如此害你,都是你那混账爹当初非要将她扶正,养大了那贱人的心!” 顾老夫人抹了抹泪,转头看向一旁同样双眼泛红的刘氏。 “还要多谢妹子,要不是你,我这乖孙还不知要吃多少罪。” 葛氏的事盛嬷嬷已经跟她说了,她听后差点没气厥过去,恨的牙根都咬出了血。 她从一开始就不喜欢那女人,奈何儿子坚持。 她便想着反正南姐儿有她照看着,葛氏一个商户家的女儿,谅她也翻不出天去,便也没阻拦。 谁知她一时的大意,竟让孙女吃了这么多苦! 知道真相后,她一连多日没给顾慎好脸色看,直到现在也不搭理儿子。 顾慎委屈的看了女儿一眼,刚想说什么,便被顾南烟甩了个后脑勺,带着和刘氏亲热的聊天的顾老夫人进了堂屋。 顾慎:“……” 扒开顾老夫人一直抓着她的手,顾南烟给她把了把脉。 余毒已然清干净,无需继续服药,她便写了几个补身子的药膳方子交给盛嬷嬷。 “这几样药材都是温补之物,便是没病也可用来强身,祖母的身体已然大好,只是长年卧床气血不足,还需要慢慢将养。” 盛嬷嬷欢天喜地的接过来,小心的塞进袖口里,连连道谢。 “小姐不知,老夫人便是连窦神医开的药都不吃,只说每个大夫治病的方法不同,等您回来自然会帮她调养身体,若是用了别人的药,怕是会适得其反,可把窦神医给气的呦。”盛嬷嬷笑道。 “本就是这个理。”顾老夫人道。 “那什么神医,医治了老身那么久也没治好,还是我家南姐儿,一出手药到病除。” 她一脸骄傲的跟盛嬷嬷显摆孙女,盛嬷嬷捂着嘴偷笑。 她这话引起一致赞同,就连刘氏都说道:“可不是,我多年的咳疾就是囡囡治好的,以前看了好多回大夫,开的那药又苦又难喝,关键是没用!” “还多亏了囡囡,几颗药丸子而已就将我治好了。” 顾老夫人听到有人附和她,精神一振,拉着刘氏仿佛失散多年的亲姐妹一般聊了起来。 顾南烟只是笑笑没说话,不过对于顾老夫人的遵医嘱很是满意。 俗话说得好,是药三分毒,能不吃还是不要吃。 而药膳却不同,效果温和长期服用也不碍事,比喝药强。 顾慎见几人聊的欢,他却一直都插不上嘴,急的直冒汗。 暗恨自己为何身体这么强壮,没病没灾的,如今两个老太太不停夸女儿,他却只能干看着。 他小心翼翼的朝顾南烟的方向挪了两步,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 “这里有二十万两银子,是那葛老头让我交给你的,其中十万两是为了补贴你的损失,另外十万两是向你道歉的。” 他将银票塞给顾南烟,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她的神色。 见女儿眼神亮了亮,望向他的目光中带着赞赏,顾慎不由振奋。 他没告诉顾南烟的是,这二十万两中,有一半确实是葛老头不得已“心甘情愿”出的,另外一半却是他硬要的。 开玩笑,敢嚯嚯他的宝贝女儿,区区十万两银子怎么能补偿的了! 如今见闺女那喜形于色的模样,顾慎暗戳戳的想着,回去后要找个什么借口,再去敲葛老头一笔。 毕竟这几年葛家靠着将军府这艘大船,着实赚了不少银子,估摸着全副身家也得有个百八十万两,这二十万连一半都不到呢。 顾南烟确实很开心,被888接连坑了好几次,她正郁闷的不行,谁知道天上掉下二十万,这算不算有福之人不用愁? 心情大好的顾南烟看着顾慎也顺眼了很多。 “祖母难得来一趟,我让厨上做几道清爽点的小菜,您中午便留在这里用饭吧。”顾南烟笑眯眯的道。 人家给送了这么多银子,留顿饭还是有必要的。 顾老夫人欢喜的不行,赶忙答应,却见顾慎眼巴巴的望着自己。 “你爹军务繁忙,还要回去工作,便不用做他的饭了。”顾老夫人哼道。 好容易见到孙女,她还有好多贴心话要跟孙女讲,留下这碍眼的干啥,跟她抢南姐儿的关注吗? 顾老夫人表示她才没有那么傻。 顾慎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家亲娘:“母亲,儿子今日休沐!” 顾老夫人撇撇嘴:“休什么沐,你爹忙的脚后跟打后脑勺,今日天还没亮便去上朝,忙道现在还没回来,你当儿子的不知帮他分担,还想独自偷闲,个不孝子!” 顾慎:“……” 他就是想跟女儿吃顿饭,怎么就不孝了! 上回在将军府的时候没赶上,被亲爹抢了先。 好容易又有了机会,亲娘又给他使绊子! 顾慎:我是不是捡来的?! 虽然心里憋屈,可面对来自顾老夫人威胁的眼神,顾慎还是败下阵来。 他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顾府大门,站在门口思索半晌,便快马加鞭的往兵部赶去。 顾老夫人对儿子的“识趣”表示满意,拉着顾南烟乖孙乖孙的喊,将她喊的嘴角直抽抽。 最后还是门房来报,说崔尧到访,她才有借口出了堂屋,只留刘氏跟顾老夫人聊的欢快。 刘氏见来了客人,便带着顾老夫人去了她的院子参观她的小花园。 院子虽不如将军府大,却布置的格外温馨,顾老夫人喜欢之余又有些落寞。 “南姐儿不想回将军府非要住在外面,我这心里担心的很,幸好有你照看,我也能放心些。” 她叹息道,言语之间很是羡慕刘氏能跟孙女同住。 刘氏看出她的想法,笑道:“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咱们都老了也管不了他们。” 她话音一转又道:“不过这宅子虽然不大,可空闲的院子还是有的,老夫人若是不嫌弃,我让人收拾一下,您得闲的时候也能过来住一住。” 她很能理解顾老夫人的落寞,若是让她跟孙女分开住,她也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顾老夫人闻言很是心动,只是想到顾南烟不冷不热的性子,又有些犹豫。 “我倒是想,就是不知南姐儿会不会不高兴。” 刘氏倒是不以为意,冲她摆了摆手。 “哪能不高兴,您别看她那副臭脾气,其实心软得很,不然当初也不会在不知道皇上身份的情况下,将他们几口子带回家。” 顾老夫人赞同的点头,随后便兴致勃勃的让刘氏带她去看孙女的住处。 而此时,登门拜访的崔尧正垮着一张脸,毫无形象的斜靠在椅子上,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顾南烟皱着眉踢了他一脚。 “摆出这副摸样给谁看呢,有事快说,老子忙的很!” 崔尧幽怨的看着她,很想骂她无情无义无理取闹。 他都快烦死了,这女人还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可想到自己有事相求,崔尧憋屈的咽下一口气。 正文 第155章 买天雷 “我爹过两天就走了。”崔尧沉吟道。 “不知你听没听说,西胡那边要乱了,大梁可能会与他们联手,而我爹的平南军便在大梁边境。” 顾南烟颔首:“我听李逸说过。” 崔尧有些意外,皇上昨日早朝刚下的旨,晟王这么快就告诉顾南烟了? 之前听他爹说晟王对她有意,宫宴时便说过想娶她做王妃,他还不相信,如今看来,这两人关系很好嘛。 崔尧撇撇嘴,有种小伙伴要被狼叼走的感觉。 “既然你知道我也不废话,这次过来主要是有件事请你帮忙。”他正色道。 “我爹想买几颗天雷,让我过来跟你说说。”他顿了顿。 半晌又道:“不过这事你若不愿意也别为难,我这次是以平南将军府的名义上门的,与你我二人的情分无关。” 他看着顾南烟一脸认真。 “我爹的意思是,只要你愿意将天雷卖给他,价钱由你做主,同时平南将军府也会欠你个人情。” 顾南烟闻言蹙了蹙眉,垂眸思索片刻后问道:“大梁那边很棘手?” 李逸告诉她的消息是西胡有可能与大梁联手。 打不打的起来且不说,单说平南军十万将士,便是大梁出兵谁胜谁负还不一定,为何崔延平如此重视? 重视到向她这个老对头的孙女求助! 崔尧叹了口气,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低落。 “实话与你说了吧,我爹虽宣称平南有十万大军,可实际上兵力不足八万,只有镇北军一半。” 顾南烟这下可惊讶了。 看不出来这姓崔的胆子不小,无论现代还是古代,谎报军情都是大罪。 况且真到了战场上,十万人与不足八万差别还是很大的,这厮不想活了? 顾南烟想到什么,问道:“李密可知道这事?” 崔尧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摇头:“皇上知道我爹与你祖父别苗头,这里面肯定有水份,却不知道差的如此之多。” 顾南烟无语:“即便如此,大梁便是出兵,那八万人也不是摆设,你爹在怕什么?” 就算打不过,这么多人守城等待援军总没问题,崔延平如此谨慎就让人觉得意外了。 “不是怕。”崔尧缓缓摇头。 “你可知,永乐侯今日早朝时已向皇上辞行。” 顾南烟怔了怔:“为何?” 不是说还在等安阳皇帝的指示,一两个月之内都走不了吗,怎么突然就变卦了,莫非情况有变? 顾南烟不由坐直了身体,她还想狠狠地赚那小白脸一笔,这人怎么就要走了?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知,只知道平南军中传来消息,大梁国集结二十万将士在边关整兵,而你祖父怕是也要回镇北军驻地了。” 闻言,顾南烟眉头皱了起来。 “安阳国也有异动?” 崔尧摇头:“我也不知道,我爹是这样跟我说的,具体情形你怕是得去问顾老将军。” 若是安阳国也来掺一脚,顾曜分身乏术,平南军只能以八万将士硬抗二十万大军。 感觉头有点痛的顾南烟揉了揉太阳穴。 她沉吟片刻道:“天雷的事我明日给你答复,不过我手中没有多少现货,临时也只能拿出十几二十颗而已。” 她得先去问问顾曜具体情况再决定给不给。 她自制的天雷在空间存了不下百颗,只是毕竟是在古代,这种杀伤力强大的热武能不用就不用。 崔尧闻言却很惊喜,十几二十颗已然超出了他爹的预计。 看看宁王府就知道这天雷有多逆天,足够在关键时刻震慑住大梁的军队。 到时就算只能拖个十天半月,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也足够他爹扭转局势了。 崔延平心下松了松,同时又有些担忧的望向顾南烟。 “其实你真的不用看我的面子,若是为难,让我爹再想想别的法子便是。” 他们两家向来不和,顾南烟将天雷给他,顾老将军不知道会不会不满。 而且这东西已经在皇帝那里过了明面,她就这样送给一国主将,会不会遭忌惮? 面对崔尧担忧的眼神,顾南烟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你怎么这么大脸,老子用得着给你面子?” 她不过是怕这厮因为他爹的事做事心不在焉,影响她生意罢了。 崔尧:“……” 虽然顾南烟这样说,可他竟一点都没觉得生气。反而笑嘻嘻的一个劲点头称是。 “你说得对,小爷这张脸风华绝代杏腮桃颊,确实不大。” 顾南烟:??? 彻底不要脸了是吧! 想到这,顾南烟从空间里拿出两张契纸拍他脸上。 “你来的正好,这几日没事给老子从这两间铺子附近寻摸寻摸,若是有其它要卖的铺子就买下来,一起过到我名下。” 崔尧抓着两张契纸看了看:“这就是你娘留给你的那两间?” “铺面不小啊,正好将神风外送跟果色天香开在一起,再买一间做什么?” 顾南烟斜他一眼:“自然是有用,另外那两间铺子现在是葛家在用,暂时不用收回来。” 虽然不明白顾南烟的意图,可崔尧还是老实应下,又坐了一会便兴高采烈的回家给他爹报喜去了。 此时已近正午,红糖按照主子的吩咐做了几个清淡的小菜。 顾南烟到的时候,刘氏与顾老夫人已经在等着了。 顾老夫人精神还算不错,与刘氏聊了半晌也没见疲态,将盛嬷嬷高兴的不行,见到顾南烟时态度更加热情。 在盛嬷嬷心里,顾南烟简直就是个福星,只要有她在,老夫人定然平顺安康。 “大小姐来的刚好,厨上刚把菜上齐,您快过来吃饭吧。” 盛嬷嬷殷勤的拉开顾老夫人身边的座位,顾南烟顺势坐下。 顾老夫人嗔怪的看了盛嬷嬷一眼,随即歉意的望向刘氏。 刘氏却不在意,见孙女坐下赶忙让人端饭。 “我刚刚还在说呢,在你隔壁还有间院子空着,让婆子收拾一下,你祖母过来的时候也好有个地方歇歇脚。”刘氏笑道。 顾南烟闻言倒是没说什么,见顾老夫人一脸忐忑的看着她,她怔了怔。 “可缺了什么东西?”她问道。 “若是库房没有的,便让白芷去添置。” 白芷闻言赶忙站出来:“奴婢这就跟婆子过去看看,一会打扫干净,您吃完饭也好午歇。” 顾老夫人虽然开心的不行,却还有些犹豫。 “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白芷赶忙道:“您严重了,老夫人有事尽管吩咐便是,您是小姐的祖母,就是我们的主子。” 小姐没反对就是默认,她作为下人自然要安排好。 见顾南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顾老夫人这才松了口气,想到自己以后可以经常来孙女这小住,乐的嘴都合不拢。 “南姐儿累了吧,先喝点汤顺顺胃。”她亲自给孙女舀了一碗排骨玉米汤。 顾南烟道过谢刚要动筷子,门房便带了一身朝服的顾曜和顾慎进来。 顾老夫人见到丈夫很是惊讶。 “不是说今日午膳要在宫里吃吗,怎的就回来了?” 她没好气的朝顾慎瞥了一眼,语气竟难掩失望。 顾曜眼角一抽,不动声色的坐在老妻对面,轻咳一声道:“我听慎儿说你出了府,不放心便过来看看。” 不放心是真,毕竟这是她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出门。 其次当然是来孙女这蹭饭的! 正文 第156章 碾压 由于两人来的太突然,灶房来不及准备,顾南烟便让红糖端了个鸳鸯锅出来,准备涮火锅吃。 鸳鸯锅底一出,满屋子的香辣味不住的往众人鼻子里钻,顾慎也顾不得亲娘的嫌弃,赶忙在顾曜身边坐下。 “南姐儿,这是什么味道?” 也太香了吧,这还没等吃,口水流的舌头都快咽下去了。 “辣椒和牛油的味道。”顾南烟道。 顾慎不知道辣椒和牛油是什么,却也没问。 在座的都是自己人,顾慎毫不见外的拿起碗,准备装一碗那红彤彤的汤喝。 别的不说,这一个锅里一半红一半白的,还挺好看。 他刚拿起勺子,便见白芷带着下人端了几盘子菜过来,立马怔住了。 那黄瓜他知道,是南姐儿种出来的,生吃清脆爽口还解渴。 可这几盘子生肉片是咋回事? 他看看羊肉片,又看看下面搁着小火盆,烧的咕嘟嘟的汤。 南姐儿这是要现做? 顾曜和顾老夫人也很疑惑,不过为了不在孙女面前显得太无知,两人都没出声,只等着白芷将菜上齐。 “这叫火锅,也叫涮锅。”刘氏见三人愣住,忙开口道。 “是南姐儿研究出来的吃法,只要将这肉放进锅里煮一煮,再蘸着调料就可以吃了。” 刘氏说着,在清汤里涮了一片羊肉给顾老夫人放到调料碗里。 “老夫人您尝尝。” 顾老夫人忙道谢,对顾南烟笑道:“南姐儿果然聪慧,这种吃法新鲜又有趣,祖母还是第一次见。” 她说罢将肉放进嘴里。 其实她并不喜羊肉的腥膻味,顾家人也很少吃这东西,可孙女的一番心思她总要捧场。 可当蘸了调料的肉片入口,顾老夫人的眼睛都亮了。 顾曜见一向不喜食羊肉的老妻吃的津津有味,也忍不住学着刘氏的样子涮了一片,之后便欲罢不能,吃的红油都滴到了胡子上也不擦,只一味涮肉吃。 顾慎见状也急了,尝了一口后也顾不得说话,跟亲爹抢了起来。 父子俩的食量一脉相承,再加上顾南烟这个大胃王,三人愣是将府里备下的两日食材吃了个精光,将一众下人眼珠子都惊掉了。 饭后祖孙三代酒足饭饱的瘫在椅子上,将刘氏和顾老夫人看的直乐呵。 “你也是,都多大年纪了还跟孩子抢吃的。”顾老夫人无奈的嗔怪。 顾慎赞同的点头,摸着鼓溜溜的肚子道:“可不是,儿子都没敢多吃。” 说罢还打了个嗝。 顾曜:“……” 他有些不好意思,讪讪道:“早上走得急,没吃早饭。” 这话一出,一屋子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白芷端了几杯山楂水给他们消食,顾慎刚端起杯子,便被亲爹踢了一脚,差点撒一身。 “你还坐这干啥呢?赶紧滚去兵部,你大哥都等了一上午了,都不知用没用午膳,你倒好,吃的肚皮溜圆,差点没把锅给吞下去!” 顾慎揉着被踹疼的小腿,一脸不服的跟顾曜互瞪。 “大哥又不傻,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用膳。” 他就是想跟闺女多相处一会,亲爹咋就这么没眼色呢! 他嘀嘀咕咕的起身,委屈巴巴的看了顾南烟一眼:“阿爹先走了,等得空了给你牵两头活羊,咱们父女俩好好喝一壶。” 他听他爹说过,闺女手里可是有好酒的,只可惜今日还有正事,不能喝。 顾南烟嘴角抽了抽,见顾慎扶着肚子出了门,一脸无语。 她可算知道自己为何这么能吃了,感情是遗传的! 顾老夫人也吃了不少,喝了杯消食的山楂水后,由盛嬷嬷搀扶着,跟刘氏一起去小花园溜达去了。 屋内只剩顾曜和顾南烟,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半晌。 想起正事,顾南烟沉吟道:“祖父近日可是要离京?” 顾曜怔了怔,随后想到顾南烟跟皇上还有李逸的交情,知道这些也不出奇。 于是他叹息一声道:“应该不出半月就要走,永乐侯那边催的急,说是安阳国皇帝病重,急召他回去。” 当然这话他们自然是不信的。 就算皇帝真的病重,该召的也是众皇子,把永乐侯一个没有兵权的侯爷召回去有个屁用,不过大家心照不宣罢了。 “这只是借口,他是怕安阳国若是真的横插一脚,我们将他扣在这里当作人质而已。”顾曜鄙夷道。 两国征战不斩来使,即便是安阳国不地道,可他们也不屑用这种手段。 “如此说来,安阳国此次定会出兵?”顾南烟皱眉问道。 顾曜点点头:“应该错不了。” 他看向顾南烟,脸上的表情柔和下来:“这次三面围攻,这仗不好打,祖父还不知多久能回来……” 他沉默半晌接着道:“我知葛氏的事让你伤心了,便是祖父也有失察之责,是我们没将你照顾好。” 顾曜抬了抬手,似乎想摸摸顾南烟的脑袋,见她面无表情的样子,最终叹息一声。 “将军府终归是你的家,便是祖父和你爹不在,府中还有你大伯和你祖母,以后若是遇到难事别一个人担着,回去跟家里商量商量,你大伯虽只是个侍郎,可将军府还是有些人脉的,没什么解决不了的事。” 顾曜絮絮叨叨的说了半晌,将顾南烟听的直皱眉。 她不耐烦的冲顾曜摆了摆手:“年纪大了就是爱唠叨,安阳国出不出兵还不一定呢,你倒在这交代上了。” 顾曜虽没有明说,可那口气一副交代后事的模样,听的她一阵阵烦躁。 顾曜也不生气,只乐呵呵的捋了捋胡子。 “你说得对,等祖父送完使臣,再回来同我的乖孙女吃火锅,倒时你那好酒可不能藏着。” 突然想起顾慎也说过这话,赶忙又补充道:“你爹若是向你讨酒喝你可不能给他,那么好的东西给那兔崽子喝太可惜了。” 见顾曜脸上带笑,眼底依然愁云密布,顾南烟便知道他只是在安慰自己。 实际上心里对安阳国不出兵的事并不抱希望。 她思忖片刻突然问到:“我那一万府兵可是在城外?” 顾曜闻言怔了怔,没想到孙女话题转的这么快,赶忙点了点头。 “是在城外,跟镇北军一起呢。” “里面可有弓箭手?”顾南烟再次问道。 顾曜颔首:“弓箭手给你挑了两千,都是军中老手,不说百发百中,最差的十箭也能中个五六箭。” 这些人将来都是要保护孙女的,他当然要给最好的。 若是再有像葛氏这种不长眼的欺负她,也能有还手之力。 顾南烟不知顾曜的心思,只满意的点点头。 只要会箭术就好,她本也不需要他们百发百中。 “您帮我给晟王带个口信,就说我有办法让安阳国不敢出兵,让他帮忙拖着关翰飞。”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最好能拖一个月。” 顾曜闻言惊讶,她知道孙女有本事,也知道她不是个说大话的人。 此时见她成竹在胸的样子,也不由正了脸色。 “你打算怎么做,可需要祖父配合?” 顾南烟摇摇头,挑着嘴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既然永乐侯这次过来的目的是打探嘉南国实力……” “那老子就给他来一场军演,让他知道什么叫碾压!” 正文 第157章 军营训练 那日之后,顾南烟便整日不见人影,天还没亮便出了门,一直到黑透了才回府。 刘氏知道孙女不是一般的女儿家,也不拦着她,只每天等她平安到家后才歇下。 顾南烟劝了她几次没效果,只能每日尽量早一点回去。 京郊军营中,顾南烟跟李逸一同到了训练场。 这个训练场是李逸特地让人圈起来的,大概有两个足球场大小,位置十分偏僻,位于整个军营的角落保密性很强。 侯骨阿狮兰正站在场边指挥,其他四人分别带了一个小队,围着训练场进行耐力跑。 见到顾南烟过来,众人并没有停止。 一排排腿上帮着沙袋的将士跑的汗如雨下。 自从半个月前,顾南烟带着一千将士来到了这里,李逸还是第一次来参观。 见这些人全都黑壮了不少,脸上也多了些坚毅,李逸很惊讶,开始认真的观看他们的训练。 耐力跑过后是军姿训练,穿着木甲的士兵,站在日头底下保持着各种姿势整整站了两个时辰。 直到中午的时候,随着阿狮兰一声令下,才一个个四肢颤抖的倒在地上。 李逸对这种训练方式很好奇,到了中午都没回去,跟顾南烟一起留下,吃所谓的“大锅饭”。 一盆盆有菜有肉荤营养均衡的饭盆端过来,送饭的士兵全都羡慕的看着他们。 其中一个年轻人闻着那香喷喷的饭菜香,使劲咽了口口水。 “公主就是公主,连她手底下的兵都吃香喝辣的,可怜咱们整日清汤寡水的,嘴里都要淡出个鸟味来。” 另一人闻言嗤笑道:“你就知足吧,咱们也就是跟着王爷,起码每顿还有点肉腥,换其他军营整日吃水煮白菜,那才叫清汤寡水。” “可不是。”一个瘦小的汉子将饭菜摆在台子上,一脸赞同。 “你要羡慕他们,不如跟公主主动请缨加入那个什么特种部队,也跟他们一起吃点有滋有味的。”瘦小汉子嘿嘿一笑,调侃道。 “还是算了吧。”年轻人撇撇嘴,想起日前见到的情景,不由浑身抖了抖。 “你可不知道,这公主虽是个女子,可折磨起人来比男人还凶。” 他朝前面努了努嘴接着道:“你看他们累吧?这还算轻的呢!” 他每日过来送饭,自然看到不少这边的情况。 “头几日的时候,这些人成片成片的倒,天天竖着进来横着出去,就算这样,到了第二日若谁迟到哪怕一息,或者直接爬不起来的,都要被那几个西胡人处罚一顿,啧啧。” 年轻人摇了摇头,语气悲悯。 “这是拿命换吃的,我宁愿吃水煮白菜,也不让西胡人如此糟践我。” 他说这话时,正巧一个十几岁的半大小子路过,闻言立刻不乐意了。 “你懂什么?!”正值变声期的男生声音格外难听,将八卦的三人吓了一跳。 他们回头一看,见只是个小兵而已,不由松了口气。 “臭小子叫唤什么,差点给你爷爷吓破了胆!” 年轻人往顾南烟那边瞥了眼,见她正跟西胡人说话,不由松了口气。 “本来就是!”小兵气的不行,梗着脖子道。 “什么叫拿命换吃的?教官那都是为了我们好,你哪只眼睛看到有人没命了!” 瘦小汉子见他越喊越大声,生怕把晟王他们引来,抹着冷汗道:“小兄弟你别生气,他就是一张嘴不老实,并没恶意。” “那也不能乱说,几位教官虽然都是西胡人,可对我们都很照顾,若真的有人生了病还会帮我们请窦神医看诊。” 他因为从小吃的不好,比别人长的都瘦小,训练的时候也有些力不从心。 再加上来了京城后有些水土不服,一直都没好利索,刚训练一日便发起了高热。 还是侯骨教官大半夜请了窦神医过来,才给他退了热。 “还有公主,为了让我们有体力训练,每日的餐牌都是她亲自写的,这些吃的都是公主自己掏的腰包!” 小兵气鼓鼓的,满含敌意的瞪着那个年轻人。 侯骨教官说过,进了特种部队他们就是一家人,彼此之间要拧成一股绳,一致对外。 他虽然是里面年纪最小的,可也不能容许外人说他们教官和主将的坏话。 年轻人被他瞪的没了脾气,他本就是随意说几句,没想到这小子这么较真。 “成,是哥哥错了,小兄弟对不住,我以后再也不说你们那什么教……教官的坏话了,成不?” 小兵哼了哼,倒是没再得理不饶人,听他认错脸色缓和了些,丢下一句“以后注意点”便转头回了训练场上。 远处的顾南烟嘴角微不可查的挑了挑,李逸见她心情不错也勾着唇笑。 “你这手下倒是会收买人心。”能将这些人训练成这样,能力也不差。 再加上跟在顾南烟手下,将来定有一番作为。 顾南烟不置可否,见众人排着队开始打饭,她也取了两个餐盘,带着李逸去后面排队。 大家似乎已经习惯这样的顾南烟,纷纷跟她打起了招呼。 “公主,今日有您爱吃的小炒肉,一会您可得多吃点。” 排在前面的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笑嘻嘻的道。 那小炒肉里也不知放了啥,辣嘴的很,却让人越吃越想吃,特别下饭。 公主长得这么小巧,可得多吃点饭好长个子! 另一个跟他差不多年纪,长着一张大方脸的人连连点头。 “对对对,还有排骨玉米冬瓜汤呢,我娘说女子多喝点汤养身,对皮肤好。” 这人有点憨憨的,挠了挠后脑勺一个劲的傻乐。 “公主天生丽质,哪用这些外物养,你看咱们一个个跟炭块似的,人家公主一点都没晒黑。” “你才像炭块,俺们就是稍微黑了点,哪像你……” 队伍由于顾南烟的加入,瞬间热闹起来。 顾南烟但笑不语,将手中的餐盘交给李逸。 “一会想吃什么让打饭的给你盛,吃多少盛多少,不够再要,在我这里浪费粮食可是犯军纪的。”顾南烟警告道。 李逸虽不像李密那般一顿饭好几十个菜,可他身为王爷怕是也少不了铺张浪费。 不管他在王府如何,到了她这就得守她的规矩。 李逸见她严肃着一张小脸,低笑一声。 也正了正神色道:“本王在府中也不过两菜一汤,从不浪费,公主多虑了。” 顾南烟看出他眼中的戏谑,朝他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二人打好饭,跟其他人一起盘腿坐在地上吃了起来。 打仗的时候条件恶劣,啃着干巴巴的饼子赶路都是常有的事。 因此李逸并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反而很是新奇。 又见顾南烟虽然话不多,可偶尔也会跟大伙一起开开玩笑。 这样的顾南烟他从未见过,竟有种洒脱恣意之态。 虽然他对自己的兵也很爱护,可他毕竟是王爷,从来没这样与他们相处过。 顾南烟不过只与这些人呆了半月,竟让人感觉像是多年好友一般。 可明明训练的时候,这些人对她的命令无一质疑。 他看着眼前这个散发着光彩的女子,感觉一颗心仿佛要跳出来一般。 正文 第158章 密训结束,回城! 李逸下午还有事,便先回了城。 临走前告诉顾南烟天黑前来接她。 她本想拒绝,可李逸说完话连反应的时间也没给她,便大步离开。 她也没多纠结。 饭后有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顾南烟转身往她休息的地方走去。 如今天气已经转暖,为了节省时间,顾南烟就让人在训练场外围搭了一圈帐篷。 每日训练结束,将士们便直接回这里休息。 而顾南烟的帐篷是最大的一个,时刻都有人在外面值守。 帐篷里摞着一个个一米多长,半米高的木箱子,箱子上着锁,里面装满了石头。 顾南烟坐在桌旁,合上双眼点开商城。 888一跃而出,开心的绕着她直打转。 “主人,您要买东西吗?” 顾南烟斜它一眼,888立刻安静下来,乖乖的蹲在桌子上。 “主、主人,我已经将物品标价改成了最低销售价,您若是看上什么,请不要大意的下手吧!”888讷讷道。 挑了挑眉,顾南烟翻了翻商城页面,果然发现里面的价格比以前低了好几倍。 想起自己之前花的十几二十万两,顾南烟心疼的滴血。 这狗东西,果然在坑她银子! 眼见对面的凶残女人不怀好意的看向自己,888也想起了上次差点被“掐死”的事,小身子缩了缩。 顾南烟皮笑肉不笑的道:“你们老板挖过煤吧。” 不然为什么这么黑! 888没明白什么意思,一脸迷茫的看着她。 “老板以前做什么我也不知道,不过他做这一行已经很久了。”888指了指商城。 说罢小心翼翼的朝顾南烟靠近。 “主人,需要什么东西可以告诉我,我帮你找。” 顾南烟凉凉的看它一眼:“老子要看的是成本价。” 这玩意是不是跟她耍心眼呢? 别以为她不知道,以这黑店的德性,最低销售价怕是也要赚不少。 在现代的时候,像m国这种普通人都能持枪的国家,每把手木仓在两千到三千块之间,这还是市面上的价格,若是出厂价会更低。 按照现代米价三元一斤来算,在这个世界,一两银子可以买六十斤大米。 也就是说一两银等于一百八十块钱。 这样算的话,普通手木仓价格换算成银子,也就一二十两! 顾南烟捂了捂胸口,看看商城那依然有三千多两的标价,对888目露凶光。 她把这笔账算给888听,圆团子差点跳起来,被顾南烟狠狠的摁在桌上。 狗东西,坑了她这么多,这事没完! “不是这么算的!”888委屈道。 “商城里的东西都是从各个时空运送过来的,再加上每次顾客购买商品后还要通过专用通道送到买家身边,这个费用是非常高的!” 888循循善诱道:“这就跟你在现代网购一样,每次购物是不是都要付快递费人家才给送?” 它试图跟顾南烟讲道理,可感觉自己被抢钱的顾南烟此刻已经心疼的没有了理智。 她果断的摇了摇头:“不,老子从来不付快递费,全都是商家包邮的!” 888:“……” “那也是因为商家把快递费加在了物品价格里了!” 顾南烟: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888见她油盐不进一根筋的样子,很是无语。 奈何被顾南烟按在桌子上,一副不说清楚别想起来的架势,888委屈的想哭。 它就说老板肯定跟他有仇! 不然为什么别的小伙伴家的女主人就温柔体贴明事理,偏偏让它摊上这么个深井冰。 怪不得每次见到他,老板都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他根本就是故意的吧! “我们也没收快递费啊,你看上面标价都是物品价格,没有运送费的。” 顾南烟严肃的摇摇头:“不,你们把运费加在了商品里!” 888:“……” 要不它还是自我报废吧,感觉活着也没啥意思。 一人一球对峙了两刻钟,最后888实在受不了顾南烟执着的眼神,暗戳戳的给老板发信息。 888:“老板,救命啊,这女人又疯了!” 老板:“在的呢亲,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888:“我的主人,这个买家嫌商城标价太高,正在对我使用暴力要求降价,请问我该怎么办?” 老板:“好的呢亲,这边已经知道您的情况了,麻烦您拍一张现场照片呢。” 888眨眨眼,对着顾南烟拍了张照。 将她扭曲着一张脸凶神恶煞咬牙切齿的模样发了过去。 老板:“……” 888:“请问我现在要怎么办?” 老板:“……” 888:“老板,你还在吗?急急急,在线等!” 老板:“您好客服暂时不在哦,有事可以留言,客服上线后马上回复您~” 888:“……” 888:“……我要辞职!” 老板:“……” 老板:“咳咳,去了趟洗手间,你刚刚说什么?” 888:“我说我要辞职!” 老板:“哦,这个问题啊,我这边已经收到您的图片,买家看起来是个好人,建议亲耐心沟通哦。” 888:??? 老板:“关于价格问题,万事好商量,实在不行就给她降价嘛” 888:“可是现在的价格已经是我权限之内的最低价了!” 老板:“那只能建议亲亲耐心的跟顾客说明情况哦,良好的沟通有助于解决问题,我这边暂时也没其它办法呢~” 888:“……那我把对话转接给你,你来跟她说。” “重要提示:您的权限已提升,已由普通客服升为客服经理,恭喜升职[撒花]。” 888:“……” 在顾南烟的“不懈努力”下,最终以二十万零二百两的价格,买下了一百套特种兵装备,外加一支狙击木仓。 另外作为之前她上当受骗的补偿,888含着泪把它上次得到的提成,全数换成了子单,一起交给了顾南烟。 888垂头丧气的拿着顾南烟给它的两千零二两提成,委屈巴巴的消失在原地。 顾南烟心情颇好的将帐篷内箱子里的石头全都挪进空间里,再把木仓放进去,让人搬出营帐。 接受训练的总共有一千人,以前在镇北军中都是准头不错的弓箭手。 阿狮兰按照她的吩咐挑选出表现最突出的一百人,将装备分给他们。 接着便带着这一百个神风小队的新成员进了后山,开始了秘密训练。 从这一日开始,每到下午军营中的将士,便能听到接连不断的震天的响声由山中传来。 仿佛山神发怒一般,让人不敢靠近,每次路过山脚的时候都要绕着走。 有将领不放心,却碍于那边是公主的地盘不好打探,只能去请示近日天天坐镇军营的李逸。 李逸却只说了一句“无需理会”,便继续处理军务。 得闲的时候,李逸也会去顾南烟那边看看,只是大部分时间都见不到她人。 李逸也不在意,每天照常来报道,总有几次能见到她。 很快又过了半个月,神风小队一百新兵终于完成密训,一个个神清气爽的下了山,脸上都带着骄傲。 李逸将军演定在三日后,顾南烟带着这一百人与剩下的九百人磨合了两日,便带着这一千人浩浩荡荡的回了城。 沿途百姓看他们穿着奇特,纷纷前来围观。 却见这些人目不斜视,脚步一致的前行,神情庄严肃穆,让围观的人群也不由自主的安静了下来。 正文 第159章 演武阅兵 京城演武场内,关翰飞一脸烦闷的坐在看台上。 在一个月前他便提出回安阳,皇帝当时已经应允却不知为何一直拖延到今日。 期间他也曾多次提回国的事,可都被李逸以各种借口推脱,这让他很是不满。 想到安阳的计划,感觉耐心快要用尽的关翰飞有些烦躁。 “不知王爷今日请我过来究竟所为何事?” 他已通过秘密渠道送了封信回国,禀明皇帝他如今的处境,并打算今夜便偷偷出城。 城外已安排好人手,会一路护送他安全回到安阳。 见他冷着张脸一副沉不住气的模样,一张俊脸也冒出了胡渣,李逸心情颇为美妙的端起茶杯轻酌。 “本王听闻小侯爷近日回国,特命人准备了一场表演,为你送行。” 关翰飞眼神闪了闪,掩下心底狂跳,状似无意的道:“王爷说笑了,吾皇病重,特召本侯回宫,嘉南皇上却一再拖延阻止,不知王爷送的哪般行?” 李逸只当没看到他面上的心虚,垂眸低笑道:“侯爷怕是误会了。” “两国和谈是大事,如今和谈未成使臣却要折返,皇上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命顾老将军仔细规划护送路线,可谓殚精竭虑。” 关翰飞冷笑一声,看向李逸身侧正襟危坐的顾曜。 “如此倒是本侯多虑,只是不知顾老将军还要多久才能完成。” 他面带嘲讽的道:“要本侯说,顾老将军年事已高,若是感觉力不从心,不如将之交给其他人。” 他这话说的模棱两可,让人听不明白他说的是护送他的事还是有其他含义。 顾曜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老神在在。 “烦劳侯爷操心,老夫虽年事已高却还能走能跳,只要有一口气在定当继续为国效力!” 李逸深以为然道:“将军尽忠职守,实在令本王敬佩。” 关翰飞见他二人一唱一和,却没一句是回答自己的问题,气的鼻子都歪了。 李逸见他脸都青了,这才勾了勾嘴角:“皇上已下旨,镇北军已准备妥当,随时都可拔营,小侯爷便是今夜要走,也没人拦着。” 关翰飞闻言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的计划怕是已经暴露。 他定了定心神,装出一副感激的样子。 “如此便多谢将军费心了,本侯回国后定会将贵国的诚意如实禀明吾皇,想来他老人家也希望两国和平共处互通有无。” 李逸不置可否,将目光放到演武场入口处,没在说话。 将近正午的时候,百官已然到齐,李密这个皇帝终于姗姗来迟,身为帝王他自然要最后一个到以示尊贵。 李密坐在看台最上首,身后只跟着赵公公和几个禁卫军。 “今日请众爱卿前来,一是为安阳国使臣送行,几位远道而来,朕忙于朝政未曾好好招待,实在惭愧。”李密遗憾道。 众使臣连忙起身行礼,李密抬了抬手请他们归座。 “这第二嘛,朕的义妹护国公主听闻此事,特意跟朕请求带领手下献上才艺。” “朕拿这个皇妹实在没办法,只得答应了她。” 李密宠溺的摇了摇头,似乎很是无奈。 关翰飞听说顾南烟要表演,终于有了些精神,不由坐直了身体面上带着期待。 自从上次宫宴之后,他一直没机会再见到顾南烟,本以为只能遗憾离开,没想到今日竟有意外惊喜。 李逸见他眼神亮了亮,态度也不似刚才一般敷衍,十分不爽的看向自家亲哥。 烟儿明明是要震慑他们,怎么从他嘴里说出来这么不对味呢! 李密见弟弟冷着一张脸,暗暗偷笑。 他这个弟弟一向喜怒不形于色,遇到顾南烟之前整日板着脸,就没见过他有过其它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出家人。 如今终于有了普通人的情绪,李密忍不住逗他的同时不由感叹。 真真是吾家有儿初长成,那个小时候整日跟在他屁股后面喊哥哥的臭小子,如今也有了心上人。 “不知南姐儿要表演什么才艺,本宫倒是很期待。”一旁的皇后笑道。 “南姐儿出手向来不俗,看来今日我们都有眼福了。”崔贵妃言笑晏晏。 一种大臣同样面露期待。 上次顾南烟与图腾的比试让人振奋,虽然他们暗地里分为几派,平日里明争暗斗不在少数。 可在外国使臣面前,还是希望顾南烟能为国争些颜面。 当然,这些人里面并不包括方均贺。 “可都准备好了?” 方均贺低垂的眼帘,一脸平静的问身后的手下。 “主子放心,那人已埋伏在百姓之中,待找到机会便下手。” 方均贺又问道:“可有把握?” 手下讨好的笑了笑,低声道:“属下找的这人是军中老手,只要认准目标百发百中,主子尽管放心。” 方均贺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视线沉沉的望向演武场入口处。 今日皇帝也不知抽了什么风,带的禁卫军不多,倒是正好方便下手。 “那人得手后,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手下连忙道:“属下明白,定会处理的干干净净。” 这就是要杀人灭口的意思了。 若放在往日,方均贺定然不会如此小心,奈何皇上正在抓他的把柄,李逸更是毫不掩饰的针对他,让他不得不防。 看台上,李密例行公事的发言结束,随着赵公公一声高喝,顾南烟带着一千兵将煞气腾腾的入场。 她今日穿的是改造过的公主朝服,一身绣着金色花纹的黑衣笔挺,将她衬托出几分英气。 身后的一众士兵皆穿着米色迷彩服,动作整齐划一的跟在她身后。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坚毅。 他们出场的瞬间,便让在场的人感觉到一股威势,像一柄横在面前的宝剑般锋利慑人。 侯骨阿狮兰跟在队伍的一侧发号施令,所有人迈开正步,绕着场地目不斜视的绕场一周。 军靴落在青石板上声音整齐坚定而又响亮,整个演武场的观众全都屏住呼吸,情不自禁的正襟危坐。 而上首的李密和几个武将,无不觉得热血沸腾,感觉心中有一股热流涌出。 “好!”李密忍不住一声喝彩。 他身为皇帝,当然不是第一次阅兵,且哪一次的人数都比这次多的多,可从来没有哪回让他如此激动的。 想到这些人都是他们嘉南国的儿郎,不由更加振奋。 李逸见众人的反应,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虽然早就见过这幅场景,可今日的场合竟让他也不由自主的心情激荡。 他的视线落在只身站在阅兵台上的顾南烟身上,眼神温柔。 当然,要说感触最深的,当然是安阳国使臣。 关翰飞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面色沉沉。 若说直到现在他还不明白李逸此举的目的,那他就白活了这么些年了。 西胡和大梁联手的事他自然知晓,安阳国打算趁机插一脚的事他也不是不知道。 这分明是李逸跟皇帝想要震慑住他们,使的把戏。 可偏偏眼前一幕,还真让他心头一震。 从一支军队的精神风貌便能看出这支队伍的强弱。 面对如此情景,关翰飞紧了紧眉头,面色分外难看。 正文 第160章 神风第一小队 阿狮兰绕场两圈后便带着队伍来到顾南烟面前。 众人从刚刚的的氛围中回过神,还以为表演结束,刚想拍手叫好。 便见场外进来一队禁卫军,搬着一排排人形木板摆在场内。 这些木板被放在靠墙的一面,上面画着一个套一个的圆圈,有些像箭靶。 关翰飞坐直了身体,上次顾南烟表演的箭术让他记忆犹新,那百发百中额的准头和熟练度便是他们最好的弓弩手也做不到。 “神风小队出列!”阿狮兰高喝。 随着他话音落下,包括阿狮兰等人在内的一百零四人纷纷向前一步,再同时转身,小跑着在前面站成四排。 这些人跟其他九百人的衣着并没有区别,腰间却比别人多了个黑匣子。 李密一惊,瞬间站起身来。 虽然同意顾南烟军演,但是出于信任他并没有多问。 李逸也没有跟他说过什么,只说顾南烟带着人在山中密训。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顾南烟手下的兵是什么模样。 在见到他们腰间别着的那个熟悉的黑匣子时,他更是震惊。 这东西他只见顾南烟拿出来一次。 便是在明山被人围杀的时候。 那件事之后他便再也没见过这东西。 便是他好奇的几次试探,想让她拿出来给自己端详端详,都被顾南烟无情的拒绝。 李密心底狂跳,这东西的威力他亲眼所见,简直可以杀人于无形。 顾南烟用它几息之内干掉十几二十个弓弩手,而对方甚至都没发觉攻击他们的人在哪。 这么厉害的武器,如今这一百人竟然人手一支! 李密这才开始打量起这些人。 他们此时正侧面对着看台,李密只隐隐见到第三排人的肩膀上背着什么东西。 再往他们腰间仔细瞅了瞅,好家伙,李密差点没从台阶上摔下去! 那一个个的小罐子多么的眼熟,不正是当初顾南烟交给崔贵妃,用来震慑崔延平的天雷吗! 李密咽了咽口水,装作淡定的一屁股坐下,只是指尖有些颤抖。 李逸虽没见过神风小队的密训,可他也见过天雷。 不过他的反应就淡定多了,除了眼中一闪而逝的惊讶,全程没甚表情的坐在那里。 “你这孙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莫非要带他们表演步射?”头发花白却面色红润的白太傅好奇的问道。 要说步射却也不太像,一般的箭靶都是用草绳编制而成,一是可以重复利用,第二能更好的抓住箭矢,方便计分。 而且为了好分辨,两个靶子之间起码要间隔两米以上。 可眼前这一排排贴着白纸的人形箭靶,相互之间的距离只有半米左右。 最重要的是数量太多,密密麻麻的摆了一大片! 顾曜作为顾南烟的祖父,自然比别人更受到关注。 他见众人全都疑惑的望着他,不由神秘的笑了笑。 “众位莫要心急只管看就是了,太早说出来便没了意思。” 众人闻言只当他卖关子,见他实在不愿说也没为难,又将视线落在了场中。 顾曜松了口气,这个孙女自打那天一起吃过饭后他就没再见过。 只通过李逸知道她每日去军营,训练他亲自挑选出来的一千个士兵。 至于孙女此时要做什么他当然也是不知道的。 只是若是说出来,岂不是显得自己与孙女不够亲近? 顾曜有些郁闷,朝李逸瞥了一眼。 这小子平时难得去一回军营,这一个月却跟在孙女屁股后面,整日到军营晃荡。 想到宫宴时他说的话,顾曜心中危机重重。 虽然南姐儿马上就要及笄,也到了说亲的年纪。 可他才刚把她找回来,若是回头就被晟王叼走了,他那老妻定是要难过的。 况且南姐儿一直住在府外,他还没机会跟孙女多相处相处。 若是做了王妃,见面的机会岂不是更少? 顾曜捋了捋胡子,打算回府之后好好跟妻子商量商量,怎么才能将南姐儿拐回府,以杜绝某些狼羔子的窥视。 且不说看台上众人心思各异,台下的神风小队分成四排站在木仓靶对面。 阿狮兰站在后方,面对众人的视线不动如山。 “回禀公主,神风小队已做好准备,请公主指示!”阿狮兰走到顾南烟身前单膝跪地,恭敬的行礼。 顾南烟颔首,嘴角微微勾起,束在头顶的发发丝随风飘荡。 “神风第一小队听令!”她扬声道。 “预备!” 随着清脆的声音落下,神风小队第一排迅速将手放在腰侧的枪袋上,神情严肃。 “射击!” 二十多人听到指令,动作一致的迅速拔枪,熟练的开保险上膛,随后扣下扳机。 砰砰砰的木仓声突然响起,场内顿时硝烟弥漫。 突兀的巨响将众人齐齐吓了个激灵,有些人更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围观的百姓更是尖叫连连,场面一度混乱。 就连看台上的几位位高权重的高官都站起了身,兵部尚书更是几步跑到李密面前,高喊着护驾。 李密却老神在在的坐在上首,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对看向她的崔贵妃得意的扬了扬眉。 崔贵妃朝他翻了个白眼,将耳朵里的布团子又往里塞了塞。 她就说这男人突然塞给她两团布做什么,原来是因为这个。 再瞅瞅李密露出来的明黄色里衣,袖口上的破损。 崔贵妃跟同样塞着两个布团的皇后对视一眼,两人忍不住噗嗤一笑。 木仓声停下,李密瞅准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赶忙将耳中的布团子掏出来,装着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拍了拍挡在身前的兵部尚书。 “爱卿回去坐下吧,这只是公主的表演而已,并无危险。” 兵部尚书脸色煞白,擦了擦额头上渗出来的汗珠子。 见确实没有危险,才弓着腰朝皇帝告罪。 李密当让不会计较,他此时的心神完全放在演武场上。 虽然隔得有些远,可如今正值正午光线充足,所有人都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人形木仓靶上的一个个小洞。 这些小洞全都集中在木仓靶的头部和心口位置,特别是前面几排,有些竟被打出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窟窿! 众人无不胆寒,纷纷惊惧的望向神风小队手中的黑匣子。 关翰飞霍然起身,眼中带着不可置信。 他并没有看到有东西打中靶子,只在听到声响后,见到那些黑匣子冒出的烟雾。 可那一个个筷子粗细的窟窿就这样凭空出现了。 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击中靶子的东西,速度已经快到肉眼难以分辨! 可是这有可能吗? 关翰飞下意识的否决。 他在安阳国专门研制弓弩,弓弩的速度已经是目前为止速度最快的武器,饶是他费劲心神也没有令弓弩的速度再有半分增进。 想到这,关翰飞心下松了松。 他觉得这一切不过是嘉南国早就布置好的小手段。 目的只是为了震慑他们,让他们不敢在西胡跟大梁出兵的时候生乱罢了。 那靶上的窟窿也不过是他们早就准备好的,用了些障眼法瞒住了众人而已。 要知道速度越快的武器,杀伤力与穿透力就越强。 在这方面一向居于他们之下的嘉南国,怎么可能有如此惊人的进展。 关翰飞冷哼一声,就要走下看台,想就近看看那些靶子找出破绽,当众拆穿他们的计谋。 谁知刚迈下台阶,便被守在台下的龙一拦住了。 “表演刚刚开始,侯爷这是要去哪?”李逸淡淡道。 正文 第161章 顾南烟的才艺表演 “王爷搞这种把戏,未免太过幼稚。”关翰飞冷脸道。 李逸挑挑眉道:“本王不明白小侯爷的意思。” 关翰飞冷哼一声,看向场地中正在等候指令的神风小队面带嘲讽。 “王爷心知肚明,何必要本侯言明。” 李逸懒得跟他争辩,嗤笑一声:“侯爷怎么想是你的事,只是莫要扰了本王的兴致。” 他朝龙一使了个眼色,龙一对关翰飞拱手道:“公主叮嘱过,表演期间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以免误伤,烦请侯爷回座。” “误伤?”关翰飞讽刺的勾了勾嘴角。 “本侯只是想看的清楚一些,会小心的。” 龙一坚定的摇了摇头:“侯爷恕罪,公主特意吩咐属下守在这里,属下不敢违命。” 关翰飞见他执意不肯放行,心下反而松了松,更加肯定顾南烟只是在“做戏”。 “既然如此……”他看向顾南烟的方向。 “倒是本侯唐突了。”他突然笑了笑,撩起衣摆又坐了下去。 众人被他这一举动弄得摸不着头脑,还没等细想,便听到演武场中再次传来清脆的号令。 第一小队射击结束,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小跑至队伍最后一排站好。 同时第二排向前一步,顶替了第一小队的位置。 “第二小队准备!” “投掷!” 顾南烟再次发号施令。 第二小队迅速从腰间摘下一个圆柱体,表面平滑的小罐子,拔下安全销用力扔了出去。 随后便像第一小队一样,小跑至最后方排队站好。 全场人的视线都放在了那些被扔出去的小罐子身上。 李密见状惊了一跳,暗道这臭丫头放天雷也不提前知会一声,害他来不及将布团塞进耳朵里。 他来不及多想,也顾不得身为帝王的形象,赶忙捂住耳朵。 谁知等了半天也没听见响动。 只见到木仓靶之间冒出了五颜六色的浓烟,将前方的木仓靶笼罩在一片烟雾之中,竟是连轮廓都看不清了。 李密放下捂着耳朵的手,有些纳闷。 小九说过,这种铁罐子名为天雷,实际上却比天雷厉害的多。 它能将平整的地面炸出近一米的深坑,且声若雷鸣,方圆五里之内均能听见声响。 可眼前这个怎么像是烧着的柴火泼上了水,只会冒烟呢? 顾南烟表情严肃,似乎没听到周围的惊叹声,在第三排士兵就位后,再次出声。 “第三小队准备!” “射击!” 随着她话音落下,第三小队取下背在肩上的东西端在手里。 众人这才看清,这些都是跟第一小队差不多的黑匣子,只不过要更大一些。 关翰飞见状赶忙坐直了身体,只听一阵高过一阵的突突声响起,震得人耳朵生疼。 然后便是一股股刺鼻的气味传来。 虽然有了第一小队射击时的经验,可众人还是被震的心口怦怦直跳,俱都惊惧的望向手持全自动步木仓的第三小队。 兵部尚书坐在主看台下首,艰难的咽了口口水。 他抬起胳膊用手肘碰了碰一旁的顾清,蒙叨叨问:“你这侄女该不是偷了雷公的锤子吧。” 他声音有些大却不自知,只听到耳朵里嗡嗡作响。 顾清也还懵着呢,他怔怔的看向兵部尚书,见他嘴唇蠕动,却没听到说话声,只得问道:“你说什么?” 这一句声音也不小,可兵部尚书同样没听清。 顾清:“……” 这种情况随处可见,直到一刻钟后才渐渐好转。 而此时,场内的彩色烟雾已经逐渐散开,笼罩在里面的靶子也暴露在众人眼前。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关翰飞,他霍然起身,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比刚才更加强烈的震撼直击心头。 “这不可能!”他惊呼道。 李密没来得及往耳朵里塞布团,本还在担心自己的耳朵会不会失聪,见他震惊的模样不由自主的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只见原本好好的靶子,竟然被打成了蜂窝! 密密麻麻的小眼分布均匀,有几个甚至被拦腰截断,半挂在下半截上。 李密头皮发麻,不由想象了下这东西打在人身上会如何。 关翰飞双手握拳,松了紧紧了又松,心情起伏不定。 他从心底拒绝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如若不然当两军开战,安阳国的将士岂不是连人都看不清,便在一片烟雾中没了性命?! 便是他的弓弩再厉害,就算安阳军队能人手一支,也抵不住这如同狂风暴雨般的射杀! 他呼吸有些紊乱,难以想象他们的士兵将要面对一个什么样的对手。 李逸常年习武,自然听到了关翰飞逐渐急促的气息。 他仍然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虽然同样受到震撼,表面上却淡定无比。 演武场内硝烟弥漫,却异常安静。 百姓更是以仰望的姿态看着神风小队。 有年轻一些的甚至已经打算,趁着镇北军还没走,想办法入伍当兵! 至于为什么是镇北军? 当然是因为护国公主是顾将军的孙女,公主手下的兵都这么厉害,作为她的祖父,带出来的兵想来也不会太差。 顾曜此时万万没想到,日后当世人知道所向披靡的神风部队,竟然出自顾曜的镇北军时,经历过大大小小无数战役的镇北军,竟然会因为孙女威名远播。 “顾老将军后继有人了。”白太傅感慨道。 虽然他以前从没见过如此厉害的武器,可单就眼前这些士兵的气势而言,已胜过嘉南国所有军队。 顾曜的心情同样复杂,虽然知道孙女变的跟以前不同,可他万万没想到她竟然能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将手下的兵训练到如此地步。 至于那些武器…… 他听晟王说过,孙女曾遇到海外游商,他们对海外的情况一无所知,能有如此厉害的武器也不是不可能。 而此时隐藏在百姓中的一个穿着布衣的汉子,同样震惊于神风小队的强悍。 他见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场内,不由紧了紧手中的包裹。 当在场的人都以为这场“表演”已经结束的时候,却见神风小队再次移动。 第四排士兵上前几步,每隔一人便有一个手持盾牌的人半跪在地上。 那一米高的盾牌将他们的身形完全遮挡住。 场内的议论声顿时消失,众人都目不转睛的看向他们。 就连李密等人都忍不住探出身体,期待的望着演武场内。 当然,最紧张的自然是关翰飞一行人。 只见他直接起身走到看台边缘,神情既严肃又紧张,一眨不眨的盯着顾南烟。 顾南烟刚好朝他看来,她嘴角划出一个弧度,原本圆乎乎白嫩可爱的小脸带着挑衅。 “第四小队准备!” “投掷!” 话落,原本蹲在手持盾牌的队友身后那几名士兵,从腰间解下一个凹凸不平的铁罐罐,拔下安全销面不改色的扔了出去。 随后他们再次蹲下,盾牌聚拢,将他们遮了个严严实实。 一息过后,数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此起彼伏,本就千疮百孔的人形靶终于被撕裂,无数带着火星的木块混合着土石横飞。 众人只觉脚下接连不断的震颤,耳中一片嗡鸣声。 正文 第162章 李逸的求生欲 “天崩地裂”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形,大概没人能答得上来。 可经历了这次演武场事件之后,所有在场的人,听到这四个字的第一反应,便是今日的一幕。 烟尘散去之后,密密麻麻的人形木靶连个碎片都找不到。 原本青石板铺就的地上坑坑洼洼,全都是沟壑和深坑,只有零星烟火散在地上。 而四散的百姓再次小心翼翼的靠近,入眼的除了一片狼藉之外什么都没有! 顾南烟带着雄赳赳气昂昂的神风小队,迈着八字步来到皇帝的看台前。 她鄙夷的看了眼被巨响惊的跌倒在地的关翰飞。 看这厮平日那骚包样,她还以为他多厉害,结果就这? 顾南烟嗤笑一声,一点愧疚都没有。 之前他本来已经答应等她皇庄的作物成熟之后,买上几车再走。 可说好的事这怂居然想赖账! 顾南烟无比悔恨当初没问他要定金,不然就算煮熟的鸭子飞走了,起码还能留一地鸭毛不是? 想到这,她弯下身拍了拍关翰飞的肩膀。 关翰飞见她靠近,忍不住抖了抖,不由自主的往身后挪动。 顾南烟却不在意,面上带着商业化的微笑。 她对还没缓过神的关翰飞和蔼的道:“本宫种的果子还有几日就能成熟,我今日便让崔大掌柜的去驿馆跟你签订采购合同。” “你就随随便便给个十万八万的定金便好,当然……” 她笑的更加和善:“如果能付全款我会更高兴的!” 关翰飞:“……”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好像感觉到了顾南烟周身浓浓的煞气,将他压的喘不过气。 想到刚才那一幕,关翰飞止不住的颤抖。 “我、我知道了……” 只要你离我远一点,什么都好说! 此时对顾南烟,他再也没有那些旖旎心思。 只觉得站在面前的是个煞星,不由庆幸之前她拒绝了自己的求婚。 否则他怕是不几日就会尸骨无存! “乖!” 顾南烟面带微笑的直起身体,越过他看向李密。 她指了指满地的单壳和天雷碎片,意味深长的道:“别忘了老子的军费。” 正心情激荡的李密:“……” 什么军费,他之前怎么没听说过?! 私兵这种东西既然叫做“私”兵,虽然还在皇帝管辖之内,可一应费用支出全都由拥有者自己解决。 就算养不起也可以归还朝廷,决计没有向朝廷要军费的道理。 李密想想自己已经见底的库房,正想反驳。 却见顾南烟正凉飕飕的看着他。 李密:“好,没问题,晚些时候朕便让人送到你府上!” 众人:“……” 虽然不合规矩,可顾南烟这次表现出的神风小队的实力让人望而生畏,因此并没有人不要命的出言阻止。 包括一直虎视眈眈的方均贺。 他此时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震撼于刚刚看到的“表演”,一方面庆幸她便是再厉害也活不过今日去。 同时又对神风小队手中的武器垂涎不已。 若是能得如此利器,当初宁王又怎么会失败! 别说宁王,这些东西若真在他手中,他自己当皇帝都没问题! “公主今日的表演很精彩,不仅展示出我嘉南国的国威,还让众位使臣见识到我国儿郎的英勇无畏,要些军费也是应该的。” 白太傅捋着花白的胡子笑道。 别看他面上装的镇定,实际上一双老腿到现在还在抖。 白太傅有些心疼自己,可怜他一大把年纪还要承受如此刺激,真是……真是太好了! 他没忍住哈哈笑出了声。 经过今日一事,永乐侯定会修书一封,让人快马加鞭送回安阳国,阻止他们的将士前来“送死”。 那嘉南国面对的危机便减了大半! 这省下的粮草和避免的死伤,别说一点军费了,要白太傅看,还应该好好奖励顾南烟。 其他大臣显然也是这样想的,除了顾曜之外纷纷点头应和。 别的不说,单是这小祖宗的杀伤力,让他们反对他们也不敢啊! 顾南烟表示很满意,她环视一圈,想着要不要夸夸这些怂,便瞅见方均贺正狗狗祟祟的跟身后的人使眼色。 那人接到主子的暗示,几不可闻的应了声。 顾南烟挑挑眉,直觉这王八蛋又要搞事。 随后便感觉后脑一阵劲风袭来。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在场各位还没反应过来。 只有李逸眼神一缩,飞身而起。 “烟儿!” 他迅速的挡在顾南烟身后,接着闷哼一声。 原本想抓住箭矢的顾南烟抓了个寂寞,她面对着李逸的胸口处,不由皱起了眉。 “小九!”李密大惊,慌忙起身快速朝李逸走来。 看台上瞬间人仰马翻,有喊护驾的,还有嚷着抓刺客的,禁卫军也纷纷围了过来。 李逸嘴唇有些发白头上冒出冷汗,咳嗽了几声。 顾南烟此时正被他圈在怀里,脸色不太好看。 “你、你没事吧。”李逸问道。 他似乎伤到了心肺,感觉呼吸有些困难。 见顾南烟冷着脸一言不发,似乎有发火的征兆。 李逸极有求生欲的道:“我没事,上次你送我的那件避弹衣我一直穿在身上,刚刚不过是被撞的有些痛罢了。” 顾南烟的身高只到他胸腹之间。 而他下意识弯腰护住她的举动刚好让那支箭矢打在他左后胸处,因此有些撞岔了气。 顾南烟闻言,放在李逸胸口处的手动了动。 触感坚硬紧实,伴随着呼吸起伏不定。 她抿了抿嘴,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一把撕开了李逸的衣服。 入眼的是一件黑色背心,正是她之前送给李逸的防弹衣! 顾南烟见状松了口气,紧接着便气哼哼的推开面前的男人。 她刚想骂李逸不自量力,她明明能接住那箭矢,偏他多事。 可见他一脸苍白,显然被那力道撞的不轻,嘴角动了动,最终也没骂出口。 李密见弟弟安然无恙,重重的吐出口气。 他放松之下腿脚都有些发软,还好身后的赵公公一把扶住了他。 自从父皇和母妃去世后,他们兄弟二人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中相依为命,比一般的亲兄弟更加亲厚。 不管二人之中谁出了事,对另一个人来说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李密看向顾南烟,见她正在为弟弟把脉,想要问问情况,便听到远处的人群中一阵骚乱。 原来是禁卫军发现了那个刺客混在百姓中,正在追捕他。 可来围观的百姓不少,里三层外三层的将路堵了个严严实实,禁卫军根本过不去,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拿着弓弩的汉子跑远。 顾南烟眼神冰冷的望了方均贺一眼,后者仿佛没事人一样坐在位子上,表情平淡。 这是算准了抓不住那刺客,就算是皇上也拿他没办法! 顾南烟冷笑一声,从阿狮兰身上解下一把比刚刚那个大匣子更加细长,上面还多了个小圆筒的黑匣子端在手里。 众人见她将黑匣子细长的那一头搭在半蹲着身的阿狮兰肩头,再把背带缠在手上,随后眯着一只眼,凑到小圆筒前面。 一息过后,随着砰的一声巨响,远处传来一阵阵惊呼。 正文 第163章 老子注意你很久了 已经跑出几百米外的刺客倒在地上,身体蜷缩在一起,抱着一条腿哀嚎。 顾南烟淡定的放下手中的狙击木仓,眼神冰冷。 刺客被禁卫军绑过来的时候,被击中的右腿正潺潺流血。 原本还算淡定的方均贺霍然起身,不可思议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刺客。 这人已经跑的只剩一个黑点,顾南烟究竟是怎么伤到他的! 方均贺面色阴沉,紧紧咬着后槽牙,放在那把黑匣子上的眼神有些莫名。 而李密似乎气的狠了,他上前一步一脚踹在刺客身上,冷着的一张脸有些扭曲。 若不是有顾南烟给的护甲,李逸身上怕是已经多了个窟窿。 他被击中的位置距离心口只有半指的位置,便是能保住性命,也会大伤元气。 “把他给朕带下去,让宋轶好好的审,问不出幕后主使他这个刑部尚书也别干了!”李密咬牙切齿道。 闻讯赶来的宋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赶忙让人将人带去刑部。 众人见皇上发火,一个个低垂着头不敢吭声,只有顾南烟不善的看向方均贺。 方均贺的目光却一直放在那把狙击木仓上,见顾南烟一直盯着他,眼神闪了闪。 “皇上息怒,索性晟王无碍只是虚惊一场,依臣看宫外不宜久留,皇上不如早些回宫。”方均贺道。 李密正心烦,闻言刚想点头应下,便听他又说道:“不过……” 他看向顾南烟神情犹豫。 “虽说公主英勇救了晟王,可依微臣看来,这事说不得就是冲着公主来的。” 李密蹙眉,他不似顾南烟和李逸五感灵敏,因此只看到箭矢击中李逸,并没发现那人原本的目标是顾南烟。 “此话何解。”他问道,语气并不算好。 他跟李逸一直想要扳倒丞相,奈何这人实在太过谨慎。 他们只找到一些方均贺收受贿赂或是以丞相的身份,为名下产业行方便的证据。 但方均贺在朝中扎根太深,这些事情并不足以扳倒他。 反而会让那些行贿的官员站在他那边帮他说话。 “皇上英明神武,嘉南国在您的治理下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何况宁王一党早已铲除,又怎会突然有人要刺杀晟王?”方均贺分析道。 李密闻言若有所思。 顾南烟斜眼看着他装的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扯了扯嘴角道:“你倒是挺了解这刺客的目的。” 方均贺清瘦不少的面上露出一抹淡笑。 “臣也是猜测,毕竟公主在军营练兵的事人尽皆知,况且又有如此厉害的武器,难保不被有心人听到风声。” 方均贺顿了顿,朝李密道:“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公主身后有镇北将军府坐镇,若是想谋朝篡位又有谁能拦得住,虽然微臣知道公主忠诚于皇上,可那些不知情的人却不这么想。” 众臣被方均贺大胆的话惊了惊,纷纷将头垂的更低。 有点脑子的人都明白,他这分明是在暗示皇上,若顾南烟有不臣之心,李密的皇位怕是保不住。 顾曜听到这番话倒是没有任何反应,只担心的看向孙女。 “丞相严重了。”缓过气来的李逸淡淡道。 “公主多次救皇兄于危难之中,忠君之心可昭日月,本王倒是觉得跟公主比起来,丞相谋反的机会更大一些,毕竟宁王妃可是丞相的亲生女儿。” 他说这话时嘴角微微上扬,看起来似乎是在说笑。 可方均贺却听出了他话中的冷意。 “王爷说笑,微臣知道您钟情于公主,可此事事关皇权,且关乎公主安危,臣也是好心提醒。” 李密原本还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听到这话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神不由冷了下来。 “那依照爱卿的意思,该当如何?” 他沉声问道,突然想到方均贺的儿子便是被顾南烟杀死的,若此事真是冲着她来的,那方均贺的嫌疑也不小。 面对李密怀疑的眼神,方均贺只是淡淡一笑。 他语重心长的道:“依微臣看,公主毕竟是女子,如此厉害的武器在手实在太过张扬,不如让公主将这些武器上交,由皇上的人接手,如此不但能稳固皇权,还能减少有心人对公主的窥伺。”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他就不信,身为皇帝的李密会允许顾南烟拥有一支如此强悍的军队,以及这么多杀人于无形的兵器! 等皇帝将东西抢过来,他再想办法利用朝中的人脉弄到自己手里。 就算弄不到手也好,此次也算挫了顾南烟的锐气。 方均贺弓着腰朝皇帝拱手站着,掩下眼底的算计。 只是他显然低估了李密对顾南烟的信任。 别的不说,若是顾南烟真的想对他不利,他怕不是早就死了几百次了。 何况顾家忠心耿耿,身为顾曜的孙女,他相信顾南烟决不会做出谋朝篡位这种事。 “你多虑了。”李密声音冷淡。 “朕已吩咐下去,今日之事定要彻查,由刑部尚书主审,朕相信宋轶定会将那些有心之人揪出来。” 他说的意味深长,将这件事一笔带过。 方均贺闻言却怔住。 不管是哪朝哪代,神风小队这样的存在都是上位者的眼中钉,不是拔除便是毁掉。 可到了李密这里,仿佛一点水花都没溅起来,就这样轻轻揭过? 他还待再说什么,刚想张口,便见一道黑影闪过。 还没等他有反应,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紧接着后背一阵剧痛,整个人仰倒在地。 “老子注意你很久了,今日刚好遇到,不如促膝长谈如何?” 顾南烟一脚踩在他身上,用胳膊肘撑住大腿,半俯下身对有些恍惚的方均贺道。 说完也不等他回应,兜头就朝他脸上砸去。 狗东西居然还敢杀老子,今天不把你揍的你儿都认不出你,老子的名字倒过来写! 反应过来的众人倒抽一口冷气,暗道这姑娘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当着皇帝的面殴打朝廷命官! 有人见顾南烟的脚死死的踩在方均贺胸口,踩得他好似要喘不过气一样,赶忙想叫人来将她拉开。 毕竟还有使臣在,可不能闹出人命! 如若不然,一国公主当众杀害本朝丞相的事传到安阳国,他们嘉南可就成笑话了。 这人环视一圈,想叫门外守着的龙一和禁卫军过来拉架,却见李逸朝龙一使了个眼色。 接着几个黑衣人从天而降,将顾南烟和方均贺团团围了起来,将一众人的视线挡了个严严实实。 众大臣:“……” 他们眼神诡异的望向李逸,却见后者面无表情的道:“公主与丞相有要事相商,众位不如先走一步。” 李密自然也看到了顾南烟的举动,原本阴沉的脸色瞬间神采飞扬。 他按捺住雀跃不已的心跳,淡笑着扫视一圈。 “看起来他二人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众位爱卿累了一天,都回府歇着吧。” 说罢眼神又看向顾南烟的方向,见黑衣人将她围的严严实实,还抻了抻脖子,希望能看到里面的情形。 要说这个前宁王的岳父,他也想揍他很久了,只是碍于一国之君的形象一直忍着罢了。 如今南姐儿能替他出口气,他当然是求之不得。 李密一边暗戳戳想着,最好顾南烟能打他个半身不遂,省得每日上朝的时候看见他都觉得堵心。 一边还起身往顾南烟那边凑了凑,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正文 第164章 天神下凡 顾南烟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虽然方均贺还不至于半身不遂,可被顾南烟揍断了鼻梁和肋骨,怕是没有两三个月也别想出门。 看着倒在地上生死不知,面目全非鼻血横流的方均贺,李密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要说顾南烟这厮是真不讲道义。 俗话说得好打人不打脸,偏偏她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每次揍人专往脸上打! 李密摸了摸面颊,仿佛感同身受般嘶了一声。 “里、里介个贱人!”方均贺疼的脸都扭曲了,捂着断了的鼻梁口齿不清的道。 顾南烟闻言挑了挑眉,又在他腿上补了脚。 随后在一声细微的骨裂声,和方均贺的哀嚎声中心情舒爽的吐了口气。 还别说,这人看着挺瘦,身上的肉却不少,打上去拳拳到肉的感觉不要太好! 见她揍完人,围在她身边的黑衣人纷纷散开,方均贺的手下终于冲了进来。 “公主,我家主子哪里得罪了你,你竟然下此毒手!”那手下忿忿。 “他想杀老子,揍他一顿还算轻的了。” 顾南烟撇嘴,随后看着他道:“还有你也是同伙,你等老子休息一下,再好好跟你探讨探讨。” 手下:“……” 他看了看主子身上的伤,生生将嘴里的话转了个弯,不自觉的往后退了退。 “公主无凭无据,可不能乱冤枉人。”他嗫嚅道。 “凭据?”顾南烟瞪大眼,仿佛很震惊的样子。 “老子要这玩意干什么?” 什么时候揍个人渣还需要理由了? 见那手下呆愣愣的看着她,顾南烟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李逸见状,让龙一将这人也抓起来,一起交给刑部尚书。 这场军演给关翰飞带来的震撼,远远超出了众人的预计。 原本打算当夜出城的小侯爷,只让人送了封信出去,便老老实实的待在驿馆内足不出户。 他倒是想早着点走,可当天下午崔尧便带着合同找到了他。 以高于市价几成的价格,卖给他几千斤水果不说,在还没收到货的情况下便收了款,美其名曰预售! 没办法,为了不让自己六万多两银子打水漂,他只得在驿馆里等着果子成熟。 而收到银子的顾南烟高兴的眼都眯成了一条缝。 想到李密还欠了自己一笔军费,更是笑的见牙不见眼。 为了报答顾南烟卖给崔延平的十几个天雷之情,崔尧这几日马不停蹄的在西街找铺面,凑巧的是,在葛家药铺对面,有一间二层小楼正招租。 在经过顾南烟点头之后,他又费了一些功夫,找到了酒楼的主人,打算将铺子买下来。 让崔尧没想到的是,这间铺子的主人正是贤阳郡王李平归。 听说是顾南烟要买铺子,他二话不说便答应了,当日便去官府过户。 要说西街的铺子也没那么难找,可想要刚好在葛家铺子附近却有些难,况且顾南烟说的太突然,崔尧跑断了腿也没找到合适的。 如今贤阳郡王此举,可算是帮了崔尧大忙。 为了表示感谢,他特意在酒楼定了一桌酒席,将李平归请了过去。 二人酒过三巡,李平归安耐不住心底的好奇,朝崔尧打探顾南烟那日军演的事。 “如今民间都传遍了,说顾丫头是天上的仙人下凡,有翻天覆地之能,那日她翻手为云,整个演武场瞬间被迷雾笼罩,覆手雷声阵阵,将场内劈了个七零八落,目光所及之处全数化为飞灰。” 李平归啧啧两声,他虽然是郡王,可近几年越来越低调,当天并未出席。 即便这样,他也在府中听到了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巨响,对于自己没看到如此盛景很是捶胸顿足了一番。 崔尧闻言无奈极了,他日日在外面走动,自然也听说了这个传言。 知道他跟顾南烟关系不错的纷纷上门询问,他都不知道怎么解释,毕竟当日他并不在场。 “传言不可信,哪有那么夸张。”崔尧摆手道。 天雷的威力他也听他爹说过,虽说确实让人震撼,可说顾南烟天神下凡那就有些夸张了。 “不过是顾南烟折腾出来的武器罢了,我爹出京之前还让我找过她,向她讨了一些。” 崔尧说这话的时候还挺了挺胸膛。 别的不说,就顾南烟那油盐不进的性子,也就是因为他们关系好,若是换个人上门,比如说他爹,别说天雷了,怕是根毛都要不出来! 面对李平归惊讶的表情,崔尧得意的呲了呲牙。 “不过这次也是因为我爹要出兵打仗,若是一个不慎可能会连累到顾将军,不然那臭丫头怕是也不会将那天雷拿出来。” “天雷?”李平归一脸好奇。 “可是那日在演武场用那武器?我当日虽在府中,可那一阵阵雷声可是听的清清楚楚,整个府邸都能感觉到震颤。” 他伸手戳了戳崔尧的胳膊:“这样会不会太高调了一点,毕竟她祖父手握十几万兵权,难道不怕引起那位的忌惮?” 李平归伸手指了指上面,崔尧自然也明白他的意思。 他皱了皱眉,显然也在担心这一点。 虽然目前看来皇上对顾南烟很是包容,但俗话说伴君如伴虎,谁知他哪天一个不高兴,会不会找那丫头的麻烦? 不过这话他却不能说,只想着见了面得提醒一下顾南烟,有些事还是防着点的好。 崔尧笑嘻嘻的转开话题,讨论起那店铺的事情,李平归见他不想多说,也很识趣的没再提。 却说顾南烟自军演后便老老实实待在了家里,期间不少官员内眷上门拜访,都被门房拦在了门外,除了顾家人,谁也没进的了顾府的门。 将军府这几日也忙得很,不说顾曜,便是顾清都有不少同僚上门,兵部尚书更是日日找他谈话,三句不离顾南烟,想让他引荐一下。 顾清很是无语,他侄女一个姑娘家,哪能随便见一个外男? 他推拒了不知道多少次,可第二日照样有人提起。 顾清实在没了办法,便以身体不适为由,请了几日病假,窝进将军府就再也没出门。 顾清行事一向光明磊落,郭氏还是第一次见丈夫仿佛做贼一样躲着人,不由觉得好笑。 “你倒是清闲,日日躲在屋里连房门都不出了。”郭氏嗔道。 她刚将兵部尚书的妻女送走,进门便见顾清拿着一本书正悠闲的品茶。 “可怜我一个妇道人家整日应付那些女眷,这一波接着一波的,说的我嗓子都哑了。” 这些人一个劲的说好话,她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又不好意思赶人。 虽然对于侄女很是骄傲,可也禁不住日日这样折腾。 顾清闻言有些讪讪,觉得自己将这些事丢给妻子确实不地道,连忙扶了她坐下。 “辛苦夫人了。”他倒了杯茶递给郭氏。 郭氏很受用的接过喝了一口。 谁知还没等放下茶盅,门房便来禀报,又有一家官眷前来拜访。 郭氏摆了摆手让门房下去,头疼的揉了揉额角。 “父亲和母亲可回府了?”顾清见她实在辛苦,心底也有些不忍。 “没呢,这几日府里乱的很,他们年纪都大了,在外面躲躲也好。” 自军演第二日起,顾曜和顾老夫人便去了顾南烟那里。 本以为两人只是去看看孙女,谁知这一去好几日都没回来,还让下人带信,说南姐儿给他们留了院子,要在她那小住几日。 郭氏羡慕的很,若不是如今中馈在她手里,她都想去南姐儿那住一阵子。 顾清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突然想到东院还有一个人也已经几日没见了。 “二弟呢?我这几日怎么没见到他?” 郭氏闻言没好气的朝他翻了个白眼。 “二弟前几日就出府了,说是军中有事,这几日都不回来了!” 正文 第165章 顾家兄弟的宠妹属性 对于将闺女惹下的烂摊子丢给大哥这种事,顾慎四号丝毫没觉得愧疚。 他此刻正一脸可怜巴巴的望着顾南烟,眼中满是委屈。 “你祖父祖母都可以住进来,为什么爹爹不可以?”顾慎不服气道。 顾南烟朝他翻了个白眼:“不行就是不行。” 好好的将军府不住,都跑她这来凑什么热闹? 顾曜就算了,总归她答应了顾老夫人住在这里几日,总不能让人家老两口分开。 再说他住不了几日便要护送安阳使臣回国。 可顾慎这么大的人了,听说爹娘住在这里立马拖着行囊跟了过来,把她这当收容所呢! 听到女儿不容置疑的拒绝,顾慎更委屈了。 在听说两个老人要在这小住的消息之后,为了跟闺女多培养培养感情,他特意在军营那边告了假,忙不迭的赶了过来,谁知却遭到了闺女无情的拒绝。 顾慎看向坐在摇椅上,端着个鸟笼子晒太阳的顾曜,心里酸的不行。 “爹爹过几日会随你祖父一同北上。”顾慎垂头丧气的道。 “这段时间若是有什么事,便去寻你大伯,若是那边没有意外,我们至多两个月便能回到京城。” 这个意外说的当然是安阳国会不会出兵。 当然,看过顾南烟的军演后,安阳皇帝除非老糊涂了,不然不会一意孤行,非要攻打嘉南国。 只是为了安全起见,顾南烟还是拿出一件避弹衣交给顾慎。 顾曜那件一早便给了他,因此这次她只单独拿出一件给顾慎。 顾慎见女儿关心他高兴的直乐呵,看向顾南烟的眼神也越发慈爱。 “南姐儿放心,爹爹一定会平安归来!”顾慎郑重的承诺道。 这次也不等女儿赶人,抱着怀里的避弹衣大摇大摆的去顾曜面前显摆了一阵,然后便一步三回头的回了将军府。 午后许久不见的顾云戈与顾云泽来了一趟,给顾曜和顾老夫人请过安后便随顾南烟去了她的院子里。 “你这院子倒是不错。” 顾云泽环视一圈,这宅子虽小却很是精致。 如今已是四月,凉亭下的荷花池有了绿叶,白芷前几日买了几条锦鲤放在池中,红红绿绿的看起来春意盎然。 顾南烟给二人倒上热茶,挑眉道:“寻我可是有事?” 顾云泽也学着她的样子挑了挑眉:“没事便不能来看看你了?” 见顾南烟一脸无语的表情,他不由失笑:“托你的福,大哥升了校尉,今日特地过来感谢你。” 顾云戈在军中原本担任都尉一职,在将军府算是职位最低的一个,如今倒是与西院的顾正康同级了。 顾南烟闻言不解道:“大哥升职谢我做什么?” “当然要谢你。”顾云戈将面前放凉的花茶一饮而尽。 “若不是因为你,皇上又怎会亲自下旨,让兵部升了我的职位。” 要知道军营之中升迁并不容易,最直接的便是积累战功。 就像西院的顾正康,他也是在战场上杀了几个小头领才爬到了校尉的位置。 想到这,顾云戈不由幸灾乐祸道:“咱们那位三伯父怕是要捶胸顿足了。” 顾云泽也勾唇一笑,随后道:“那也不一定,说不得他过几日也要升上一级半阶,我可是听说,近日西院去了不少访客,其中不乏兵部的人。” 一般来说,若是没有皇帝的旨意,军中任免都是由主将负责,不过若是本人同意,兵部也可以直接从军中调人过去。 虽然兵部尚书与顾清交好,可整个兵部并不是他的一言堂。 顾云戈闻言蹙紧了眉头,面上的不喜不加掩饰。 因为顾南烟的缘故,将军府如今炙手可热,便是连门房都有不少人巴结,别说身为顾曜庶子的顾正康了。 只是东院向来不喜西院的人,虽然这些年没有过什么争吵,可顾老夫人之前病的那么严重,难保跟西院没有关系。 若是让顾正康借着顾南烟的势得了好处,他们心里不舒服也是正常。 不过二人也都是心胸开阔的人,只要西院不借着顾南烟的名头生事,他们也管不了那么多。 顾云戈从身后小厮手里接过一个食盒。 “母亲知道你平日有饮牛乳的习惯,特意寻的方子做了一些奶糕给你尝尝。” 他端出一个青花白底的盘子,里面放着几块两指大小,白色的点心。 “若是你喜欢,以后便时常做了给你送来。” 顾云戈原本刚硬的面上现出一抹柔和的笑。 顾南烟见那奶糕晶莹剔透煞是诱人,忍不住捡起一块咬了口。 q弹的口感混着浓郁的奶香瞬间充满口腔。 奶糕冰冰凉凉的入口即化,甜甜的却不腻口,顾南烟眼睛都亮了,接连吃了好几块。 顾云戈见她喜欢,忍不住轻笑一声。 几年没见过这个妹妹,这次她回来倒让他有一种陌生的感觉。 而今日见到她这吃像,倒像是又回到了小的时候。 他没忍住伸手揉了揉顾南烟的脑袋,被正在嚼奶糕的顾南烟横了一眼也不以为忤,反而哈哈大笑出声。 “南姐儿还是那么可爱,不知以后哪个男人那么有福气,能将我们将军府的镇宅之宝娶回家。”顾云戈调侃道。 顾云泽闻言有些不乐意的撇撇嘴:“娶什么娶,南姐儿还没及笄呢,等到十八九岁再说亲也不迟。” 虽说十九岁在外人看来已经成了老姑娘,可他们东院就这么一个姑娘,祖父祖母都宝贝的很,他们大房也都很喜欢她,定要将她多留几年的。 再说了,就算不看南姐儿将军府唯一嫡小姐的身份,单凭她这一身本事,还能愁嫁不成! 顾云戈听到弟弟的话,颇为赞同的点头。 南姐儿这么好的姑娘确实得好好挑夫婿,再等个几年也没什么。 “话说再有一个月便是南姐儿的及笄礼,也不知祖父和二伯能不能赶得回来。”顾云泽有些遗憾的道。 话虽这样说,可大军拔营从京城到安阳国边境少说也要十几日,光是在路上就要耗时一整月,想在南姐儿及笄那日赶回来怕是有些难。 顾云戈也明白这一点,他笑道:“便是赶不回来也不碍事,我们大房操持便是,总归不会委屈了你。” 顾云泽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虽说二房如今没有主母,这事还是要由他母亲郭氏安排,可说到底还是要在二房院中摆宴。 如今却不同,二伯不在府中,二房没有长辈在,到时候完全可以将宴席摆在他们这一房。 那顾南烟可就是以大房的名义办及笄了! 兄弟两人想到了一块,四只眼睛齐刷刷的看向顾南烟,眼神微亮。 吃的正香的顾南烟:??? 由于顾云戈和顾云泽着急回去跟郭氏商量及笄礼的事,三人又聊了一盏茶的功夫,二人便匆匆告辞。 看着他们仿佛怕被踩到尾巴一般火急火燎的跑了,顾南烟莫名其妙。 不过还没等她多想,崔尧便带着两纸契书来了顾府,带着顾南烟直奔西街刚刚买下的二层小楼。 正文 第166章 顾氏药房 小楼说是两层,可在第二层上面还加盖了一层小阁楼,平日倒是可以当仓库用。 顾南烟对这铺子很满意,她穿过一楼大堂,来到后院。 院子里有几间小平房,平房侧面有一棵大树,不远处还有一口井,灶房厕所一应俱全,完全可以住人。 在知道这铺子之前的主家是贤阳郡王时,顾南烟还有些意外。 据她所知,皇室中人很少卖掉手中的产业。 一是因为他们并不缺钱,而名下很多东西多是祖传,卖了也不太好,往大了说便是不孝。 二是因为皇室颜面问题,要是让人知道堂堂郡王爷变卖家产,怕是会传出不少是非。 崔尧笑道:“他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将这铺子拿出来卖的,不过你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我在市价的基础上又加了两成,也已经宴请过他,并不算欠他人情。” 他知道顾南烟的性子,凡事能用银子解决的事绝不谈感情。 因此在李平归爽快松口的时候他就主动加了价,李平归自然也明白他的意思,如此也算银货两讫。 顾南烟颔首,崔尧办事一向细心,她也乐得把事情交给他全权处理。 “不过……”崔尧有些疑惑。 “我听你的意思,并不打算将果色天香开在这里,买下这间铺子可是有其它用意?”说罢他看向对过的葛家药铺。 葛家跟她的恩怨他也知道,因此顾南烟让他从葛家药铺附近买铺子,他也隐隐有些猜测。 顾南烟再次颔首:“确实有些想法。” 她打量了一番一楼的布局,挑唇道:“你说咱们在这里开间药铺如何?” 崔尧闻言一愣,却是不怎么意外。 他也知道顾南烟于医术方面有些本事,也早预料到这厮怕是要跟葛家对着干,只是不明白为何要如此迂回。 毕竟对面两间铺子的房契都在她手中,若是想让他们关门大吉,直接把铺面收回来便是。 顾南烟听到他的疑问,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只是收回铺子多没意思。” 她恶劣的呲了呲牙:“老子要让姓葛的知道,拔了老子一根毛,就得让他们扒了全身的皮来换!” 崔尧浑身抖了抖,龇牙咧嘴的望向对面。 乖乖,这葛家怕是上辈子掘了顾南烟祖坟! 能让她动用那常年瘫痪的脑子对付他们,怕是缺了大德了。 铺子的装修有七八成新,顾南烟只将要添置的东西写下来,让崔尧去置办,她自己则神清气爽的回了顾府。 第二日上午,西街的铺子基本都开了门,顾南烟才带着两车收购来的药材大摇大摆的来了。 葛家药铺的葛掌柜早就打听到,这铺子被顾南烟买下了。 经过上回的事,他对顾南烟还是很忌惮的。 虽然不明白她为何到现在还没把铺子收回去,可见她带来的两车药材,心底便有种不好的预感。 于是赶忙让人去通知葛老爷,他自己则时刻关注着对面的动静。 虽然葛氏不在了,可他还是葛家的家仆,店里有什么情况自然要通知主子。 小半个时辰后葛老爷让人带话给他,让他静观其变,只要顾南烟不上门,就不要去招惹她。 葛掌柜得到指示,一上午都在门口的位置坐着。 可一直过了午饭时间也不见顾南烟出来过,那个跟她一起过来的年轻男子却让人挂起了牌匾。 看着那黑底金漆的“顾氏药房”四个大字,葛掌柜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 他犹豫半晌,最后咬了咬牙,堆着一脸笑跑到正在让人挂匾的崔尧身边。 “这位小兄弟,我是对面葛家药铺的掌柜的,不知你们东家盘下这么大间铺子是要做什么行当?” 葛掌柜尽量放缓声音,端着手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 崔尧斜了他一眼,指了指上面:“你是不是瞎!这么大块牌子看不到啊,还是葛家的掌柜都不识字的?” 他语气冲的很,将葛掌柜噎的说不上话,脸上的笑容差点维持不住。 “自然认得。”他有些讪讪道。 “知道还问!”崔尧一脸没好气。 “还有,谁是你小兄弟?!老子姓崔,是平南将军府的人,你可以叫我崔大掌柜!” 他嫌弃的撇了撇嘴角,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跟他攀亲戚,也不怕他爹将他劈成两半! 葛掌柜一听他是将军府的人,且还姓崔,以为他跟自己一样也是个家仆。 可人家将军府是什么地方,便是个看门的地位都比他高,何况看这人的打扮比他家老爷还有气势,应该是个很受重用的。 葛掌柜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汗,忙不迭连连道歉。 崔尧懒得理这种人,也不跟他说话,只一味指挥着下人们将柜台搬进去。 葛掌柜没讨得好,又明显感觉到对方的的不待见,只得讪讪离开。 心里却是恨得牙痒痒。 不过既然老爷有交代,他也不敢表现出来,以免这人趁机找茬。 且说顾南烟让人将那两车药材拉去了后院,随后便一头扎进小阁楼,直到天快擦黑了才“一脸疲倦”的下了楼。 崔尧一眼就看出她是装的,不过也没拆穿她,按照顾南烟的吩咐带人将她“辛苦”配的药搬了下来。 第二日一早,顾氏药房便在一阵阵爆竹声中开业大吉。 除了崔尧和顾南烟之外,窦毕也一脸兴冲冲的跟了过来。 前日下午顾南烟去了趟军营,特意将开药房的事当着窦毕的面告诉了李逸。 虽然也有大夫会将药材熬煮后掺了面粉搓成药丸。 可这个时代还没有成药一说,都是病人将症状告诉大夫,现抓药材现熬现喝。 因此当窦毕听她说她卖的是成药,不用开药方的时候,简直心痒难耐。 又听说顾南烟那还没有坐诊大夫,当即主动请缨。 李逸似笑非笑的看了顾南烟一眼,便爽快的答应了。 反正军营中也没什么疑难杂症需要用到窦毕,他在这里呆着也不过是大材小用。 药店开业后,顾南烟继续去阁楼“制药”,窦毕则激动的挨个查看她连夜写出来的用药说明。 这里以前毕竟是间酒楼,因此面积还不小。 崔尧按照顾南烟的吩咐,将一楼分为两部分。 一面墙的货架上面写着“中成药”三个大字,另一面则写着“海外成药”,也就是西药。 由于新开业,又是百姓从未见过的成药,因此即便门口挂了块义诊三日的牌子,也没人敢上门。 期间也有不少人进来询问,在听说不用开药方的时候纷纷退却。 毕竟治病需要对症,连药方都不开,谁知道这些早就配好的成药疗效如何? 万一吃出问题,岂不是贪小便宜吃大亏! 众人都觉得这顾氏药房的东家实在太不靠谱,没见过人这么看病的,这不是把人命当儿戏? 面对刚开业便无人问津的情况,崔尧和窦毕都有些心急。 顾南烟倒是沉得住气,一连几日闷在阁楼上制药,完事便吹着口哨坐上马车回府,丝毫不见担心。 在离西街不远处的一栋宅子里,葛掌柜简洁的将这几日顾氏药房的情况汇报了一遍。 正文 第167章 冤大头 “也是小的紧张过头,本以为那姓顾的丫头有什么本事,原来竟是个银样镴枪头!”葛掌柜讨巧的道。 葛老爷坐在上首,一张胖乎乎的脸上红光满面。 他眯着眼,眼底带着阴毒之色。 “这贱人可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让人多盯着点,有什么事及时让人来通知我。” 葛掌柜虽心中不以为意,可还是连忙应下。 在他看来,顾南烟不过是个没脑子的,只身手厉害些罢了,真到了生意场上保准亏掉了底。 葛掌柜退下后,坐在葛老爷另一边的一个中年男子同样面色阴沉。 “爹,小妹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虽说咱们将她送进将军府本就是为了行事方便,可她好歹也是我妹妹……”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葛老爷一声冷哼打断。 “你还好意思说!”葛老爷呵斥道。 “若不是你跟你娘平日对她太过娇惯,又怎会将她养的如此不知进退,好好的将军府夫人不做,偏与那该死的罗恒做下如此丢人的事!” 葛老爷想到这,气都要喘不匀了。 原本靠着将军府这艘大船,他的生意做的顺风顺水,多少人抢着跟他合作。 可自打葛氏的事传出去之后,葛家便成了众人纷纷躲避的对象。 如今才过多久,葛家的生意已经缩水了大半,再这样下去,怕是又要回到当初拾人牙慧的地步! “那个孽障呢?”葛老爷想到顾云风,也就是现在的葛云风就气不打一处来。 将军府将葛氏的尸身还给他们的时候,一同送过来的当然还有葛氏与罗恒的孽种,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他以为像将军府这种大户人家,都很注重颜面,即便知道了葛氏不忠的事,也不会大肆宣扬,更不会堂而皇之的将她的孩子送回来。 那样的话,他起码还能借着那孽种的名头多拖一段日子想办法脱身。 谁知道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顾慎一点脸面都不要! 葛鑫看出父亲心情不好,老老实实的答道:“风儿在娘院子里,听说有些不舒服,正闹腾着呢。” 葛万财闻言大怒,一把掀翻了面前的桌子,茶水瞬间撒了满地。 “闹,他还有脸闹!你去跟你娘说,他若是再折腾就把他丢出去,我葛家全当没这个人!” 葛鑫见他气的满脸通红,胸口起伏不定,赶忙上前给他顺了顺气。 “爹您消消气,您又不是不知道娘,自从小妹……风儿是她唯一的念想了,若是连他都没了,娘怕是要活不下去。” 葛万财一脸狰狞,缓了半晌才平静一些。 “慈母多败儿,就是你娘那种软弱的性子,才会将两个女儿养成那样!” 他看向葛鑫,有些欣慰道:“幸好你从小便跟着爹走南闯北,不然怕是也要被你娘给教坏了。” 他顿了顿,想到了什么,脸色又难看起来。 “慧慧那丫头如今也不小了,你让她多学点大户人家的规矩,将来嫁个好人家也能帮衬一下家里,整日就知道跟一帮没什么用的商贾之女来往……” 面对葛老爷的不满,葛鑫虽满腹冤屈也不敢多言。 他女儿倒是想与官宦人家往来,可也得人家看得起葛家才行! 便是葛氏出事以前,也不过是些五六品官员与他们有来往,如今更不用说,就算商贾之家也躲着他们走。 西街顾氏药房内,崔尧百无聊赖的坐在柜台前看景。 三日义诊期已过,顾南烟见一个上门的都没有,便又将义诊的时间延长了三日。 对于她这种像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玩法,崔尧表示想不通。 眼看第六天就要过去,崔尧一脸抽搐的看着顾南烟将牌子上的六字改成了九,犹豫半晌,还是没敢上前将那牌子撅断。 “我说姑奶奶,你能不能别再折腾这块牌子了,倒是想想办法找几个客人呀。” 面对她一脸悠闲的样子,崔尧捶胸顿足,颇有怒其不争的架势。 顾南烟闻言一脸迷茫的看向他:“为什么要老子想办法,这不是该你做的事吗?” 崔尧闻言噎了噎,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确实是该他这个大掌柜想办法,可他对医术这方面一窍不通,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好。 崔尧沉思片刻,最后咬咬牙一巴掌拍在柜台上。 “明日我便让我家下人全都来看诊,药钱让我爹出!我就不信了,那么多人还引不来一个冤大头!” 顾南烟:“……” 她无语的看着崔尧,感觉论不靠谱,她跟这厮比起来简直小巫见大巫。 “你急什么,这才刚刚开业,没有生意很正常,等名头打出去了,自然客似云来。” 崔尧见她说的轻松,忍不住哼哼道:“想打出名头,起码得有客人光顾!” 顾南烟眨眨眼,朝他笑道:“想要客人?” 她指了指门外:“那不就是?” 崔尧闻言怔了怔,还以为顾南烟在跟他开玩笑,刚想白她一眼便听到门口有响动。 崔尧回头,便见一个满脸焦急的汉子迈了进来。 这人穿着灰色布衣,袖口的地方有些破损。 崔尧向他身后看去,就见他背上还趴着个人。 这人头发黑白相间,发型有些凌乱,身上同样一身布衣,只是不知是不是睡着了,一直低垂着头,间或抽动一下。 窦毕本来坐在诊台前无聊的唉声叹气,见到有人上门忙坐正了身体,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男人进门后踟蹰的看了看屋内三人,看到崔尧忙道:“你们这是不是免费看诊?” 说完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还没等崔尧说话便又道:“我也不是要占便宜,只是身上的银钱不多……” 那人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刚好身后的人又抽动了一下,赶忙扶好他,抿了抿唇。 崔尧见他局促只是微微一笑,引着他往窦毕那边走。 “药房刚开业,确实在免费看诊。” 男人闻言脸上一喜忙道谢,小心翼翼的将身后的人放在诊台对面。 顾南烟看了眼,这才看清那人的相貌。 那是一个五十左右的老者,此时双眼紧闭面上却带着笑。 只是那笑容看起来有些僵硬。 顾南烟蹙了蹙眉,却没吱声。 窦毕捋着胡子半眯着眼睛,将一只手搭在老者的手腕上。 男人见他没问病情直接诊脉,嘴唇动了动,不过也没说什么。 一盏茶的功夫后,窦毕也皱起了眉。 年轻男子见状似乎有些紧张,不安的看向老者。 “大夫,我爹他……” 窦毕摆了摆手,示意他别说话,随后伸手抬起老者的头查看,又从桌上的药箱中拿出一根银针往他手臂上刺了下。 随着这一针落下,老者浑身一针抽搐,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年轻男子赶忙扶住。 “病患近日可是有吞咽不便,头颈转动不自如的情况?”窦毕蹙眉问道。 男人怔了怔,有些惊讶的看向他,随后惊喜道:“确实如此,老人家可真是神医,我之前去别家医馆看诊,还没人能一眼就看出父亲的病症。” 他似乎有些高兴:“大夫,我爹这病可好治?” 正文 第168章 杀人 “你爹近日可是受了外伤?”窦毕没回答,径直问道。 年轻男人点了点头:“确实受了伤。” “前段时间我爹去城门口摆摊,回来的路上不知被什么划了一下胳膊,只不过伤口并不算深也就没多做处理。” 他顿了顿随后疑惑道:“老大夫为何这样问,可是那伤与我爹的病有关?” 他看向老者的胳膊:“伤口已经愈合了啊。” 窦毕也没多说,掀开老者的衣袖看了看。 只见上面确实有一道半指长,比丝线略粗一些的伤口,也确实已经愈合。 窦毕摇头叹息:“你可知你爹得的是何病?” 年轻男子有些紧张的搓了搓手指。 他们来到这里之前,已经去过许多家医馆,自然知道他爹得的什么病。 男子不语,一只胳膊紧紧箍住时不时抽搐一下的老者,神色间似乎有些绝望。 窦毕也没想他回答,按照顾南烟前几日的嘱咐,拿起桌上的酒精擦拭刚刚扎了老者一下的银针,再将其丢进一旁的垃圾桶中。 “想来你也该知道,你爹得的这病叫做七日风,而这种病是没办法治的。” 得这种病的人不多,他活了几十年也才遇到过三个,最后无一例外全都浑身抽搐窒息而死。 就算他是神医,遇上七日风也束手无策。 而且至今为止还没听说过哪个得了这病的人被治好过。 男子闻言绝望的闭了闭眼。 他们来这里之前已经去遍了整个京城的医馆,所有人都对他们避之不及,像是赶瘟疫一般将他们赶走。 生怕他爹死在他们医馆中带累了医馆的名声。 他没办法,只得带了他爹回去。 每日见到他爹抽搐到呼吸都有些困难,他却连减轻他的痛苦都做不到。 然而今早当他爹再次发病,邻居大娘不忍心,便告诉他京城中新开了家药房,让他带他爹过来试试。 只不过那间药房有些古怪,号称不把脉不开方便能治病。 洪春闻言,觉得敢不把脉便能治病的大夫大概是个神医,便带着他爹径直过来了。 男子咬着牙根扑通一声跪在了窦毕面前,双手却还紧紧的护住老者。 “求大夫想办法救救我爹,只要您肯救他,我洪春做牛做马也会报答您。” 窦毕见多了这种事,因此也并不惊讶。 “不是老夫不救,实在是你爹的病症无药可治,老夫也无能为力。”他叹息着摇了摇头,言语间很是无奈。 这七日风他治不了,其他人更治不了,且看这位老者的情况,怕也是命不久矣。 窦毕没想到药房刚开业,便迎来了这样一位病患,别说打响招牌了,若是老者死在这里,这药房怕是要开不下去。 崔尧显然也是这样想的,他见那男子跪在地上一动不动,虽然有些可怜他,却也只能上前准备赶人。 谁知道他刚走上前,那老者便开始剧烈的颤抖,随后便倒在了地上。 与方才时不时的痉挛不同,他此时浑身剧烈抽搐,仿佛犯了羊癫疯一般,眼珠子都翻白了。 就连两颊都在抽动,嘴角咧出一个诡异的弧度,不过一息之间,便是连呼吸都不顺畅了,脸色迅速由红转青。 这动静闹得有些大,不少路过的人开始驻足围观,将门口堵了个严实。 崔尧暗道一声不好,这种情况下他根本无法将人赶走。 崔尧一时乱了分寸,条件反射的看向顾南烟。 却见原本站在不远处观察老者的顾南烟几步上前,扣住他的身子,从窦毕的药箱中拿出一把小刀,迅速朝老者的咽喉下方刺下去。 这一举动惊呆了在场所有人,外面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阵惊呼。 “杀,杀人了!”一个站在前面的妇人惊惧的喊道,脸色苍白的捂住嘴。 其余人也被吓的不轻,人群中瞬间安静。 “你干什么!”洪春见状目眦欲裂,抓住顾南烟就要推开她。 却被顾南烟反手扔了出去。 她从空间中找出一根吸管插在老者被割开的咽喉处,站起身面色冰冷的看向洪春。 “想救你爹就老实点。” 她也没多言,只对崔尧道:“将他抱去诊室。” 一楼靠近楼梯处有个房间,顾南烟将它改成了诊室,里面有张病床。 崔尧赶忙颔首,脸色有些苍白,显然被顾南烟的举动吓到了。 却还是二话不说抱起地上的老者,跟在他身后脚步踉跄的往诊室走去。 “丫头,你可是能治这病?” 窦毕见顾南烟出手,怔了片刻,随后便惊喜万分。 他知道上次顾南烟治好了小皇子的肺痨,也知道她的医术怕是比自己高出不少,却没想到连七日风她都能治! 顾南烟没回头,只淡淡道:“试试吧。” 窦毕闻言更加激动,他清楚顾南烟的为人,只要她肯出手,那必然是有七八成把握的。 随后也顾不得多想,抬脚便想跟过去。 却见洪春起身后,便咬牙切齿的朝顾南烟的方向跑。 窦毕见状赶忙拦住,被他的力道推了个趔趄。 “你走开!”洪春怒道,两只眼通红一片。 窦毕怕他坏了自己观摩顾南烟治病的好事,抓着他的胳膊死活不放。 只是他毕竟年纪大了,力气不如年轻人,被推拽了几下险些跌倒,心下也有了几分火气。 “想你爹死的话你就继续闹,可别怪老夫没提醒你,这世上若是还有人能救你爹,非顾姑娘莫属,要是将她惹火了把你们赶出去,我看你去哪里哭!” 窦毕怕他火遮眼听不到自己的话,因此声音有些大,喊的声音都劈叉了。 洪春却是不信,他怒视窦毕,一双紧握的拳头捏的死紧,仿佛随时会打在他脸上。 “那恶妇朝我爹的脖子上捅了一刀,这是救人?!” 他爹本就病的厉害,如今又遇到这种事,焉能有命在! 洪春不由后悔不迭,他今日就不该带他爹过来。 这家医馆定然是家黑店,他原本认为不诊脉便能治病的大夫定是神医,如今看来也不过是群草菅人命的骗子罢了。 窦毕无奈的看了眼门外议论纷纷的百姓,此时已经有人去报官了,其他人也都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对过葛家药铺的掌柜也站在人群里,抻着脖子往里看。 他本以为这将军府小姐只是脾气差而已,没想到她居然敢杀人! 不过这次受难的不是自己,葛掌柜便有些幸灾乐祸,赶忙让人去给主子传话。 窦毕见群情激愤,生怕这帮人冲进来,只得解释道:“众位听我说,刚刚我们东家只是心急救人,不得已而为之,并不是想杀人。” 那个尖叫的夫人却朝他啐了一口,窦毕抓着洪春躲避不及,只能任那堆不明液体溅在身上。 “骗傻子呢,老娘刚刚亲眼看见那小姑娘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小小年纪居然这么狠心……” 窦毕被吐了口口水也不生气,只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对快要挣脱的洪春道:“你爹刚刚的情况想必你也见到了,若不是顾姑娘及时出手,在他喉咙处开了个口子透气,他怕是已经窒息而死!” “你要去救你爹我不拦着,但若是因此让他丢了性命,便是你造成的!” 他说罢便松开了手,不再拦着情绪激动的洪春。 ------题外话------ 丢稿,气死了! 正文 第169章 破伤风 官兵来的很快,过来的依然是郭弘毅带队的金吾卫。 金吾卫的职责便是保卫皇城,维护城内治安,而郭弘毅恰巧在西街公办,便被赶去报官的围观群众请了过来。 当他拨开人群,见到一脸无奈的崔尧时十分惊讶。 崔尧将老者搬进诊室后,便被顾南烟毫不留情的赶了出来。 他此时正谨慎的坐在门口,听窦毕向众人解释顾南烟刚为什么要刺出那一刀。 围观的人听的一知半解,面上都是茫然。 在他耐心的解释下,终于明白他的意思,那就是顾南烟刚刚的举动是在救人。 “这种方法虽有些骇人听闻,可确实是个很有效的办法。”窦毕总结道。 人群中议论纷纷,有人问道:“这么说的话,那老者并不会死?” 窦毕捋了捋短须摇头道:“老夫只能保证他不会因为被刺伤咽喉而死,只不过这位病患得的是七日风,我们也不敢保证能将他治好。” 他看向冷静不少的洪春:“你爹的病你最清楚,若是老夫没猜错,你已经去过很多家医馆,怕是没有人敢治吧。” 医馆的大夫都很注重声誉,明知道这病治不好,不会轻易出手,以免病人死后带累自己的名声。 洪春没说话,窦毕却知道他这是默认。 郭弘毅在了解过情况之后,知道这家药房是顾南烟开的,显得很惊讶。 他也知道顾南烟从小喜欢看医书,却不知她的医术已经到了窦神医都认可的地步。 “如今顾南烟正在诊室里救人,你若是没其他事不如在这里稍待片刻,有什么事等她出来再说。” 崔尧很明显是想留下郭弘毅一群人,以免群情激愤下打扰了顾南烟,若是将病患医死了,到时候全身是嘴都说不清。 郭弘毅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也担心青梅会出事,便答应下来。 他让手下的人将药房围了起来,美其名曰保护案发现场,实则将围观的人都挡在了外面。 窦毕见他明显向着药房,不由松了一口气,随后便颠颠的跑去诊室“偷师”。 而此时顾南烟正给老者做检查,见他牙关紧咬,面上带着“苦笑”,虽不如方才严重却还有些微抽搐,且近期受过外伤。 这是七日风的典型表现,而七日风在现代被叫做破伤风。 这是种众所周知死亡率很高,却很少人得见的病。 发病原因便是老者胳膊上的伤,她隐隐能从愈合的伤口处,看到皮肤组织内还残留着一些,未曾清理干净的铁锈的痕迹。 虽然伤口此时已经愈合,可破伤风也可能出现在一些无明确伤口或外伤史的患者中。 当然也有其它病症与破伤风相似,那就是脑膜炎和狂犬病。 可她刚刚给老者量过体温,并没有发热,也没有明显的恐水症状。 再次确定老者得的是破伤风,顾南烟先是给他注射了一支免疫球蛋白。 这种药可以有效中和未与神经结合的破伤风毒素,却不能杀灭伤口中的破伤风菌群,也不能去除已经和神经结合的破伤风毒素。 为了防止治好之后再次感染,顾南烟从空间中购买了一套手术刀,将原本愈合的伤口再次切开。 并仔细的将伤口周围已经长在皮肤里的异物刮掉,事后用酒精冲洗后缝合包扎。 她给老者清创时,刚好窦毕进来,见到她的举动十分不解。 顾南烟也不藏私,将原因告诉他。 “总的来说,世上有很多肉眼看不见的病菌,如果我们不及时将它们灭杀,随着病菌繁殖,便会导致人生病。” 窦毕闻言若有所思,神情有些激动。 他也没问顾南烟既然看不见,她又是怎么知道的,只呆愣愣的站在那里思考。 顾南烟此刻没时间照顾他的情绪,在清创前,她已经给老者注射了一支镇静剂。 因为破伤风菌主要是破坏神经,因此此时老者的自主神经功能已经产生障碍。 这也就是为何在窦毕扎了他一针后,他会突然抽搐的原因。 又给他注射了几支控制破伤风导致的肌肉痉挛的药,在老者症状明显有所缓解的情况下,最后给他补了一剂营养针。 顾南烟抹了把汗,又将他喉间的伤口缝合,这才完成了治疗。 洪春在门外来回踱步,显得很是不安,几次想推开诊室的门,却被崔尧阻拦。 正当他的耐性快要用光的时候,诊室的门终于被打开。 顾南烟斜眼看着他几步扑到病床前,没说什么。 她回头对跟过来的崔尧道:“病人需要住院,等他输液结束后,你将他带去二楼。” 她一边摘下手上的医用手套,一边嘱咐道:“这几日便辛苦你和窦毕,我让白芷留在这里值夜,明天白天我再过来。” 老者的病比较严重,属于全身型破伤风肌肉痉挛,至少需要治疗七日,完全恢复则需要一个月。 顾南烟头也没抬的将情况告诉患者家属,也就是洪春。 虽然对这个在外面叽叽歪歪严重影响她治病心情的人很是不爽,可对于病人她一向认真,也就没多计较。 只是冷着一张脸,谁都看的出她对洪春的不满。 洪春见他爹没死,虽然还没醒,却没有像之前那样抽搐,惊喜的同时也相信了窦毕之前的话,因此很是内疚。 又见顾南烟神情冷淡,显然是不待见自己,不由有些局促。 “多谢姑娘对我爹的救命之恩,洪春没什么家财,以后这条命便是您的!” 他低着头,扑通一声跪在了顾南烟面前。 顾南烟嗤笑一声,鄙视的看向他。 “老子要你的命做什么,救人是在尽药房的本分,不然就凭你一条命,还请不到老子出手。” 这种病很麻烦,就算一个月之后痊愈,仍有一段时间存在局部肌肉紧张或间歇性抽搐的情况。 甚至在恢复期间可能出现一些精神症状,如幻觉、言语和行动错乱。 这种情况下很多患者家属,都会觉得是大夫没把病治彻底,也少不了找大夫的麻烦。 她说完话后也没理洪春呆滞的表情,径直出了药房大门。 她对守在门口维持秩序的郭弘毅点了点头,便在众人的各色眼光中坐上马车回了顾府。 屋内的洪春见她一言不发的走了,即便有些不知所措,依然很认真的听崔尧跟他交代住院期间的注意事项。 在明白住院是什么意思之后,洪春更加局促。 “不知道总共需要多少银子?” 要说他家虽然穷,可原本几十两银子还是能拿出来的。 只不过他辗转在各医馆之间,家里的存银已经用的差不多了。 崔尧看出他的不安,温和笑道:“你放心,既然你是在免费看诊期间来的,后续的一应治疗费用自然由我们药房自行承担,不会收你银子的。” 这本就是跟顾南烟商量好的,给药房做宣传的方式。 洪春闻言虽然喜悦可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恼怒。 人家姑娘紧急救治他爹的时候,他这个当儿子的居然还在外面闹腾,对他爹的救命恩人不敬,怎能让他不悔恨。 正文 第170章 西胡出兵 顾南烟救人的事,被原本围观找事的百姓口口相传。 不过几日便传遍了大半个皇城。 等洪春带着结束治疗,面色红润不少也有了精神的老者出院后,顾氏药房的名声更加响亮。 一时间顾南烟风头无二,有来找她治病的,也有来拿常备药的。 当然,那些来治病的人自然都被挡了回去,全部由窦毕接手。 期间也不知是谁认出了窦毕的身份,于是第一神医坐镇顾氏药房的消息也被传了出去。 药房生意一夜之间爆火,每天排队的人源源不断,差点将窦毕累趴下。 考虑到他的年纪,同样忙的脚后跟踢后脑勺的崔尧只得又招了一个大夫和两个药童。 顾南烟更是日日躲在阁楼里“制药”,一车车的药草不停的拉进后院。 药房生意如此兴隆,是顾南烟没有想到的,虽然半月后排队的人少了些,可还是比其它医馆药铺的客人多出几倍。 在阁楼捂了近一个月后,她留下足以卖半年的药品,便将药房全权交给了崔尧。 而她自己则去皇庄呆了几日。 大棚里的水果早在半个月前便已成熟。 关翰飞见这些水果新鲜又水灵,忍不住又多买了几车,之后便随顾曜的镇北军回了安阳国。 这期间李逸见过她几次,知道她忙的不可开交,一时顾不上大棚的作物,便主动请缨。 他着人将他在西街和最繁华的主街上的铺子收拾出来,开了两间果色天香。 顾南烟本想推拒,可李逸说这两间铺子正在往外租,会每月按市价收她租金。 再加上她和崔尧实在分不开身,便也就同意了。 于是当她还在阁楼窝着的时候,李逸已经安排好一切,两间果色天香也都开始营业。 由于铺子开业的时候,李逸请了不少朝中大臣做门面,生意倒是比明山主店还要好。 顾南烟每天收钱收到手软,乐的见牙不见眼。 同时难得良心发现,将李逸的分成又提了提。 这次李逸倒是没有拒绝,勾着嘴角在新合同上盖了章。 顾曜和顾慎随着大军走了,顾老夫人回将军府住了几日。 听刘氏说孙女的庄子里景致不错,便也跟了过来,整日跟刘氏待在一起研究花草,两人倒是相谈甚欢。 如今已经五月份,天气炎热了不少,顾南烟皇庄和军营两头跑。 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剩余的九百人也加入了神风小队,顾南烟看着这些人欣慰又惆怅。 欣慰的是,这一千人素质都不错,神风小队如今可以算是精英中的精英,成为她最坚实的后盾。 然而,剩余九百人的装备却是个难题。 即便她如今日进斗金,可由于时间尚短,她手中的银子也只够再装备几十人而已。 顾南烟愁的很。 照这样算,她想将整个神风小队装备完,起码还要九个月时间。 于是一个月后,虽然赚的不少,顾南烟却发现她依然是个月光族。 她心疼的狠了,就想折腾人。 想起李密还欠她的军费,顾南烟带着白芷和白芍进了宫。 此时已经五月中旬,天气渐渐炎热。 李密正坐在放了冰盆的御书房中一筹莫展。 又听说顾南烟进了宫,他心底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顾南烟大摇大摆的坐在李密对面,斜眼看着明显心虚的狗皇帝。 “老子的军费呢?”她直截了当的问。 李密此时很想装傻,问她什么军费,可惜他张了张嘴,没敢问出口。 他讪讪的笑道:“南姐儿好久不见,最近在忙什么?” 顾南烟在忙什么他不是不知道,此时不过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罢了。 “朕听说,你那果色天香和医馆的生意不错,可是赚了不少银子?” 顾南烟瞥了他一眼,接过赵公公递过来的茶水。 “还不错。”她道。 李密悄咪咪松了口气,还能好好说话就好,只要给他说话的机会,他就能想办法赖账! 李密心底有些悲催,实在不是他抠搜,户部近几日上了几次折子要钱,他的头都大了。 想起奏折上写的事,李密装模作样的感慨道:“朕羡慕你啊!” 顾南烟:“……” 羡慕什么,羡慕老子拳头硬吗? “你可知,西边胡人已于一个月前进犯,他们聚集了几千个部落,集齐五万人马,每隔几日便攻一次城。” 要知道胡人善战,时常以一敌多。 且他们多数是骑兵,靖王那边虽然人数差不了多少,可实力却弱了一大截。 面对这样的差距,即便靖王再英勇也很难抵挡。 顾南烟垂下眸子没说话。 这种情况早有预料,靖王的对敌方式虽狠辣,却没有与之相匹配的后盾,将对方的火气激了起来却没本事灭火,没什么可意外的。 “靖王退守一城,大梁那边也蠢蠢欲动,平南军不能妄动,朕没有办法,已经下旨让顾老将军带领五万镇北军前去支援。” 要说原本嘉南国三面受敌,安阳国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响动,也多亏了她。 顾南烟闻言没有任何反应,只抬眸道:“所以你想赖老子的军费?” 她眼神有些危险,一副李密敢点头,她就敢掐死他的表情。 李密:“……” 说正事呢,能不能不提银子这种庸俗的东西! “咳咳,那倒没有。”他干咳两声。 “不过朕最近手头紧,户部上了折子,靖王和崔将军那边都在要银子,如今战事紧张,朕想着能不能跟你商量一下,暂时先欠着点。” 李密小心翼翼的道。 赖是不敢赖的,拖一拖总归可以吧? 顾南烟闻言蹙眉,她看李密表情不像有假,犹豫了片刻。 “要拖多久?” 毕竟相识一场,她也不能把人逼得太紧。 不然以后想从这厮手里坑银子可就难了! 她这样想着,表情便放松了几分,心里赞赏自己于赚钱一道很有几分天分。 李密见有门,心底一喜。 “也不用多久,只要战事结束,朕保证会从第一个月的税收中给你拨银子。” 也算合理。 顾南烟点了点头,拿起小桌子上赵公公给他准备的她爱吃的糕点咬了一口。 “据你估计,这场仗要打多久?” 他记得上次李逸与安阳国对峙,也就一个多月? 李密咽了咽口水,再次小心翼翼的道:“此次与以往不同,两面大军夹击,恐战事胶着。” 顾南烟咀嚼的动作顿住。 “啥意思?” 李密干笑两声:“若是情况顺利的话,可能不到一个月便能结束。” “若是不顺利呢,要多久?”顾南烟问道。 “可能三五个月。” 顾南烟闻言脸色缓了缓,继续吃她的糕点。 虽然比预期的长了些,但也不是不能接受,大不了让狗皇帝付利息。 “也可能三年五载……” 顾南烟一口糕点噎在嗓子里,差点没憋死,好在白芷赶忙给她端了杯茶,她才缓过一口气。 随即愤怒的一巴掌拍在小桌上,桌子应声碎裂,茶水糕点撒了一地。 李密骇了一跳,唰的一下窜到了椅子后面蹲着。 李密:“别、别激动!” 先听我狡辩! 正文 第171章 大梁出兵 在众目睽睽之下,顾南烟咬牙切齿的揍了李密一顿,便气哼哼的出了宫。 京城葛家,葛掌柜正在汇报药铺这个月的收支,葛万财看着桌上几只药瓶一脸阴沉。 自从有了顾氏药房,京城中医馆药铺的生意多多少少都受了点影响。 其中又以葛家的损失最大。 毕竟顾氏药房就在对面,想不受影响是不可能的。 “这些药真的如此有效果?”葛鑫拿起桌上的药瓶问道。 葛掌柜面色也不太好,药铺是他一手打理的,在别人看来生意不好自然是他的问题。 “回大少爷,其它药小人不知,不过风寒药和退热散确实好用。” 就连他店里的老客都在说,顾氏药房的药有奇效。 正巧店里的小伙计感染了风寒,他便雇人去对面买了些治疗风寒和退热的药。 没想到不过几个时辰,原本烧的迷迷糊糊的小伙计便退了热。 之后又买了些外伤用药,效果确实不错。 “而且小人曾经问过对面的药童,这些药都是他们东家亲手炼制,不仅如此,医术更是在窦神医之上。” 原本他们都以为这些药是出自窦神医之手,还想着高价请神医到他们店里坐镇。 葛万财都做好了对方狮子大开口的准备。 即便代价大了些,等药铺的生意好起来,再将他请走便是。 可他千算万算也没想到这些药竟然是顾南烟炼制。 他差点捏碎了手中的瓷瓶。 他们药铺原本生意红火,近日却门可罗雀。 那姓顾的臭丫头分明是故意的,故意将药房开在他们对面。 他铁青着脸问道:“你确定这药是那贱人亲手炼制,没有假手于人?” 葛掌柜见主子心情不好,言语间更加小心翼翼。 “小的有七八成把握。” 前段时间那一车车药材全都运到了药房后院,他是亲眼看着马车从后门进去的。 而顾南烟每日都会去店里,一呆就是一整日,且从没在一楼见过她的身影。 反而是窦神医坐在靠近门口的地方给人看病,一眼便能看到。 葛鑫沉吟片刻,脑中一个念头闪过。 他看向葛掌柜,似有些不经意的问道: “你可曾记清楚那些药材都有哪几味?” 葛掌柜赶忙回道:“记得的,每次对面到了什么药材,小人都会记在纸上。” 说罢他从怀中掏出几张宣纸递上前。 由于两家店铺面对面,运草药的马车每次都会经过他门口。 他掌管药铺多年,自然一眼就能分辨出车上都有什么。 葛万财满意的伸手接过,大体看过之后发现都是一些很普通的药材。 只不过其中几味药相互之间的搭配,与别家不太一样。 葛万财与儿子对视一眼,将纸张揣进袖口,又吩咐了葛掌柜几句,便让他回了店里。 却说顾南烟回到家,一个人吃了饭便去了药房寻崔尧。 顾来寿早几日便到了京城,如今正住在她的庄子里,跟袁管事一起打理那里的事。 他本在一两个月前就该到的,临行前却发现小刘氏有了身孕。 长途跋涉加上路途颠簸,顾来寿不放心,给顾南烟来信知道没什么紧要的事,便陪着小刘氏等到胎儿坐满三个月才出发。 在古代小刘氏这个年纪已经算高龄产妇了,一个不小心大人孩子都有危险。 刘氏虽不放心顾南烟,可还是在她与顾老夫人的劝说下留在了庄子里照顾小刘氏。 顾南烟去找崔尧,原本是想要问问他爹如今的情况,没想到他一问三不知,惹得顾南烟朝他翻了好几个白眼。 此时已经是六月底,天气逐渐热了起来。 再加上在外面排队的人晒着太阳。顾南烟不由蹙眉。 她让店里的药童煮了一大锅绿豆汤,让他们分给了外面排队的人。 那些人自然是感激的,连连道谢。 窦毕和崔尧也在抹汗,虽在古代天气较现代低了一点,可马上就要到七月了,现在都这么热,到了八月岂不是能热死人? 她自小就怕热不怕冷,一到夏天恨不得窝在空调屋里一步也不想出门。 顾南烟想了想,坐在诊室里拿出炭笔写写画画了起来。 在明清时期,便有了简易版风扇。 顾南烟虽没研究过,可基本原理还是知道的。 就像她小时候玩过的一种金属制作的小青蛙,只要上满了弦便能自己蹦跶。 她先在纸上画出发条的形状,又画出几个齿轮的样子,将规格仔仔细细的标出来。 原本这些东西她可以从商城中买,只是她下意识的不想太依赖商城,最后反被它所制。 这一画便是将近两个时辰,她将画的东西交给崔尧,见确实没自己什么事,便大摇大摆的出了门。 在顾府宅了几日,崔尧便上门了。 本以为他是来给自己送上次画的那一份东西的,没想到却是来给她送消息。 “葛家近日正在大量收购药材,就算药铺和医馆的很多药都被他们按照零售的价格收走了。” 他跑的有些急,端起茶杯猛灌一口。 “我还以为他们有大买卖,谁知今日一早便见对多了一个牌子,上面写着感冒灵冲剂和退热散。”崔尧说到这黑了脸。 这两样药是他们店里卖的最好的,其次便是治疗外伤的药。 顾南烟闻言却并不着急,“卖就卖呗,用得着这么紧张?” 葛家的为人如何从葛氏身上便能看出来。 葛家药铺的老顾客最近都去了她的店里,葛万财自然要想办法挽回。 崔尧见她面色镇定,一点都不意外的样子怔了怔。 “你早就知道这事?”他问道。 想到之前顾南烟坚持在阁楼炼药,还非让采购来的药材从葛家药铺绕过去,似乎有些明白她的意图。 顾南烟见他镇定下来,满意的勾了勾嘴角。 “放心,没人能做出与我们一样的药,就算做出来了,效果也会大打折扣。” 别说那些西药,便是中成药也不是古代的技术能提炼出来的。 崔尧闻言放了心,知道她心中有数便也没再追问。 “我爹前两日来了信。”崔尧想起什么说道。 “大梁已经出兵与我爹交过手,他们号称有二十万大军,可据我爹分析怕是远远不够。” “而且他们攻势不强,连续一个月攻城,每次打上一个时辰便退兵,主将更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喽啰。” 他手中抓着茶盏,眉头紧锁。 “我爹说,大梁军队怕是另有所图,已将这事写了折子递了上去。” 顾南烟闻言沉思。 崔延平手下只有八万将士,面对二十万大军能坚持一个月一城不丢,确实有些蹊跷。 况且此次他们跟西胡联手的事事出突然,按理说应该是想打嘉南国一个措手不及,可听崔延平的意思,却像是在拖着平南军。 不过两国联合各有各的心思,也许大梁国皇帝想让西胡做出头鸟,等双方打的差不多他们再出来捡便宜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顾南烟也没再多想。 总归顾曜那边一直没有传信回来,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说不定西胡也只是试探,毕竟大梁也曾攻打过西胡之地,双方各怀心思也正常。 正文 第172章 镇北军被困 顾南烟本没将这事放在心上,谁知第二日李逸便面色凝重的来了顾府。 “镇北军出事了。”他看着顾南烟,面色不太好。 顾南烟点着桌子的手一顿,望向李逸,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顾老将军与你爹带领镇北军支援靖王,在葫芦谷被大梁军队围困,至今已经十几日。” 李逸观察着顾南烟的面色,神情有些担忧。 顾南烟闻言恍然,西胡与嘉南大梁两国相邻,正好夹在中间。 昨天崔尧说他爹发现大梁军力跟之前得到的消息不吻合,她就觉得有哪里不对。 怕是早在顾曜出兵之前,他们便派人在途中设下埋伏,阻拦镇北军的脚步。 李逸见她不说话,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以为她在担心顾曜和顾慎。 “不过你放心,虽然镇北军被困在谷中出不去,可大梁军队也不敢入,暂时没有危险。” 葫芦谷就像它的名字,谷中宽敞辽阔,出口与入口却像葫芦嘴,每次只容几个人通过。 在镇北军进入谷中后,大梁让人将前后出口都围了起来,若是贸然出谷,怕是还没等踏出去便被削了脑袋。 同理,大梁军队也不敢进去,双方便这样对峙。 “不过……”李逸见她还算镇定,再次说道。 “顾将军当时只带了不到两个月的军粮。” 从这里到西胡边界要二十多天,再加上被困的十几日,若是省着点再坚持二十余日还是没问题的。 可若一直这样胶着下去,镇北军又得不到补给,怕是都要活生生饿死。 大梁军队将他们困在里面,怕也是这个想法。 李逸面色难看,身为军人,他自然知道不能战死沙场,反而被饿死是多屈辱的事。 别说顾曜这个大将军,便是普通兵卒都不会甘心。 顾南烟依然没说话,李逸有些担心,摸了摸她的发顶安慰。 “不必忧心,皇上已下令,让本王持虎符去明山再调集五万镇北军,去葫芦谷将顾将军救出来。” 没有虎符任何人都不能调动驻军,因此他只能先去明山。 只是从这里到明山快马加鞭也要近十日,从那边到葫芦谷又要二十来日,镇北军的军粮怕是支撑不了那么久。 这一点他并没有告诉顾南烟,免得她再多伤神。 李逸定定的望着她,直到一刻钟后,顾南烟才勾着嘴角缓缓开口:“那便多谢了。” 见她一副“强颜欢笑”的样子,李逸心疼坏了。 可皇兄已经下旨让他即刻启程,再加上情况危及,他也顾不得多安慰,行色匆匆的回了王府。 顾南烟在院子里坐了片刻,便起身去了将军府。 顾清也收到了消息,现在正坐立不安的在书房来回踱步。 听说顾南烟来了,赶忙去了客厅。 他往迈进来的侄女身后看了看,并没见到顾老夫人,不由松了口气。 如今府中气氛沉重,若是他娘回来了,定会有所察觉。 而他暂时还不想让他娘知道这事。 “南姐儿怎么来了?”顾清虽然焦灼万分,还是定下心来笑着问顾南烟。 顾南烟看了他一眼,直截了当道:“镇北军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此次过来是想要一份西北那边的舆图。” 顾清听她说知道了这事,心里咯噔一下。以为他娘也知道了。 老太太的病刚好,他实在怕她再受刺激。 可听到侄女下一句话,顾清便有些不解。 “你要舆图做什么?” “自然是有用。”顾南烟淡淡道,声音没什么起伏。 顾清闻言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心底一惊,突然站起身。 “你要去葫芦谷?!” 顾南烟没否认,顾清却坚决反对。 “不行!”他道。 “葫芦谷形势复杂,还不知有多少大梁军队,你一个女孩子过去做什么,我绝不同意!” 他知道侄女有些本事,却不知道她如此想一出是一出,一个人单枪匹马的往敌军阵营中去,这不是找死吗! 顾南烟听到他严厉的声音,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老子可以进宫问李密要。” 来将军府不过是因为方便,并不是唯一的选择。 顾清闻言噎了噎,对她直呼皇上姓名已然习惯,只不过为何他觉得侄女提到皇上时有些咬牙切齿? 顾南烟一脸有恃无恐的样子,顾清无奈继续劝说。 “南姐儿你乖,大伯会想办法救你祖父和父亲,况且晟王此时已经在去明山调兵的路上,你切不可意气用事。” 他苦口婆心,顾南烟却一点都没感受到。 “给还是不给?” 男子汉大丈夫婆婆妈妈的,她就要张舆图而已,这厮也能对着她说教。 她见顾清还要再劝,抬起屁股便要走人,顾清赶忙拦住。 他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声音带着疲惫。 “舆图大伯可以给你。”他看着侄女道。 “不过你要答应我,无论如何不能轻举妄动,万事与我商量过后再做决定。” “你祖母的病刚好,你祖父和爹还不知什么情况,若是你也出了事,她老人家年纪大了,怕是受不了这么多刺激。” 顾清一脸的疲惫,此时正值嘉南国内忧外患之际,他这个兵部侍郎却只能在府里干等着消息。 他不由有些后悔,怀疑当年放弃从军,一心进兵部的举动是否错了。 顾南烟淡淡的嗯了一声,其中的敷衍意味十分明显。 成功拿到舆图后,顾南烟又去了皇庄,跟刘氏和顾老夫人寒暄后,发现她们并没听到消息,也就没多说,直接去了军营。 在去军营的路上,顾南烟坐在马车里,将888召唤出来。 “老子要赊账。”她直截了当的道。 888懵叨叨的鼓着小身子,没反应过来。 “赊什么账?” 顾南烟从空间拿出二十万两银票,往888年前一放。 “八百套特种兵装备,现在就要。” 888:“……” 它是不是遇上打劫的了,二十万两也刚刚够一百套的钱,这凑不要脸的跟它要八百套?! “那个……主人,我们公司没有赊账这项业务。” 瞧她那表情,板着张脸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她是要赊账吗? 她是要打劫吧! 顾南烟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对它的话表示理解。 888觉得主人还是很讲道理的,刚想松口气,便听她再次说道:“八百套特种兵装备,现在就要。” 888:“……” 这女人是不是聋?它刚刚说的话没听到吗! 而且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死德行! 888觉得,大概是平时它太好说话,以至于这女人都不把它放在眼里。 于是888板起脸,郑重的道:“请您稍候,我去找老板申请!” 顾南烟:“……” 这么好说话的么,她都做好动手的准备了! 888心底的悲伤逆流成河。 不知道为啥,最近它感觉自己越来越言不由衷,有种情绪推动着它。 它划开只有自己能看到的联系人界面,将与老板的聊天框点开。 想了半晌,终于在上面输入一行字。 客服888:“亲爱的领导,我的主人想单独跟您谈谈,请问我现在将聊天界面转接给她可以吗?” 老板:“……” 正文 第173章 升职加薪 一刻钟后,屏幕另一边还没有消息。 正当顾南烟等的有些不耐烦的时候,888面前的光幕闪了闪。 “你已经是只成熟的客服,该学会自己跟主人沟通了。” 888:“……” 与此同时,遥远的地方一间全白的房间内,身着白色西装的短发男子正胶着的在房间内来回踱步。 “那母老虎要找老子干什么?”男子烦躁的掐灭手中的烟。 “难道她恢复记忆了?”他浑身抖了抖,不安的眨眨眼。 听到提示音,他有些抗拒的点开光幕。 888:“报告领导,主人目前拒绝沟通只想提要求,以我目前的能力无法处理这类情况,请您亲自与她谈话。” 后面还附着一张顾南烟不耐的双手环胸,坐在马车内皱着眉抖腿的动图。 男子:“……” 他咽了咽口水,想了想小心翼翼的问道:“她有什么要求?” 该不会想见他吧! 男子只觉后背一阵阵发凉,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888:“我家主人要赊账,由于商城并没有赊账的功能,且主人一副随时暴走的样子,不排除她有灭了我,好继承您联系方式的可能!” 男子怔了怔,如果精神力够强大,确实可以获取888身体里的信息,因此这句话并不是说笑。 一股熟悉的被压迫感迎面袭来,男子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另一个时空的888看着面前的新消息,不可思议的张大了嘴。 “恭喜,客服经理888荣升a时空部门经理,权限已提升。” 紧接着就是一阵眼花缭乱,商城里每个商品右下方多了个“试用”的按钮。 888有些懵,下意识的点开,光幕中间弹出一个提示框。 q1:请问什么是试用? a1:试用即无需先付款即可得到商城内物品的使用权(包括一切可消耗物品)。 q2:试用商品可以退货吗? a2:经过试用后,如若对商品满意,可付款购买,若不满意随时退货(已消耗物品可以不退)。 q3:试用期限是多久? a3:时间由部门经理自行决定。 888:!!! 试用期是什么鬼! 它没听其它前辈说过公司有这种操作啊。 而且…… 它又升职了?! 不是说升职很困难,每升一级起码要百年时间吗。 可它才出生几个月,怎么就升到部门经理了? 888心底有些不安,看向试用问答。 还有这个试用规则,明摆着就是给人白嫖的! 虽然他升为部门经理后待遇和工资会高很多,顾南烟给的那点提成银子于他来说没什么用。 可让买家白嫖会不会不太好啊,而且它敢肯定,就顾南烟这德行,一定会选择用过之后再退货的! 看着老板已经变灰的头像,888若有所思。 好像每次它提到主人要跟他谈话,老板都有些不同寻常的反应,最后更是以给它升职打开权限躲避与顾南烟的直接接触。 看起来似乎很……怕她? 888感觉自己get到了重点,看向顾南烟的眼神不由郑重起来。 连老板都怕,可见这女人有多恐怖,多凶残,多不讲理!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次的危机算是解除了。 888抹了把额头上不存在的汗,将这个好消息告诉顾南烟。 当然,他将试用时间加了个期限,以免她察觉到什么。 “试用期三个月?”顾南烟眯了眯眼。 888见她神色不好,以为设定的时间有些短了。 生怕她对自己动手,刚想补充一句“可以延期”,便见顾南烟神情严肃的望着它。 “试用期过后可以退货吗!” 888:“……” 所以你真的打算要白嫖是不是? 它刚刚并没有说不满意能够退货的事,只告诉她可以在试用期结束前付款。 毕竟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八百套装备它两头收钱能赚到几万两银子呢! 要说几万两在这里也不少了,农户家有个二百两便已经算村子里最有钱的主。 可在它这里却不同。 888属于高科技智能产品,他的皮毛都是用特殊材料制成,而且还能升级! 而这个升级并不是白升的,需要向技术部门申请,通过后还要交银子。 它第一次升级就需要一千万两银子,第二次则需要五千两! 它们可以进行多次升级,据说最高级别可以将身体换成人类的模样。 888向往的同时又有些沮丧。 照这个速度下去,等到顾南烟老死它都凑不齐第一次升级的银子! 它看向顾南烟的眼神有些怨念。 不过幸好,升做部门经理之后,拥有一次免费升级的福利。 888兴致勃勃,决定等顾南烟这里解决完了就回去填写申请表。 关于试用期过后能不能退货的事情,888没有正面回答,它果断的转移了话题。 将八百套装备给顾南烟转到空间后,很热情的询问她还需要什么。 顾南烟思忖片刻,点开了食品界面,找到了大米。 大米的价格比小麦贵一点,显示的是市场价二十文一斤。 顾南烟斜眼看向888。 888也不用她开口,自动修改了价格,却还是要八文钱一斤。 对比上次一文一斤的小麦,顾南烟直觉这厮在坑她银子。 可想到它这次也算帮了自己大忙,便也没计较。 不过空间中还有好些小麦,这些东西买出来就是占地方,还不如现用现买。 顾南烟花费了几日时间,将八百套装备分批发放。 顾南烟扫视各个背着装备,神情坚毅的士兵,直到此时,神风小队才算真正名副其实的特种兵部队! 满意的点点头,顾南烟吩咐阿狮兰七日时间内让所有人熟悉运用身上的武器,七日之后拔营去葫芦谷。 之后便坐着马车回了顾府。 让她想不到的是,顾老夫人从皇庄回来了,正坐在客厅里等她。 顾南烟怔了怔,走向迎过来的顾老夫人。 摸着顾南烟的头发,顾老夫人一脸慈爱。 “祖母怎么不在皇庄多住几日?”顾南烟问道。 顾老夫人笑了笑没说话,拉着她坐下。 又吩咐盛嬷嬷端了些糕点上来。 顾南烟正感觉饿,便拿起一块啃了起来。 “南姐儿可是要出城了?”顾老夫人带着微笑问道,眼中满是怜惜。 顾南烟吃糕点的动作顿了顿,咽下口中的食物道:“祖母都知道了?” 顾老夫人点了点头:“你大伯都与我说了。” 她来之前先回了趟将军府,虽然顾清极力隐瞒,可消息传遍了京城,又怎么能瞒得住她? “南姐儿长大了。”顾老夫人笑着道,眼底隐隐有些湿润。 “祖母代你祖父谢谢你。” 她知道自己拦不住这个向来有主意的孙女。 也知道孙女此时过去有多危险。 丈夫身为将军,她早已做好了他最终马革裹尸的准备。 可除了丈夫儿子,葫芦谷还有五万将士。 她也想自私的留住南姐儿,想了几天,怎么也张不了这个口。 南姐儿是将军府子嗣,虽没受到将军府多少庇护,却遗传了顾家人的热血。 她不能拦着南姐儿展翅,只能忍痛笑着看她飞远。 顾南烟看着眼前这个满脸风霜的老太太,心下莫名。 神风小队需要历练,以便以后更好的管理封地。 而她也需要熟悉这个战火连连的世界。 因此她决定去葫芦谷并不是单纯的为了顾曜和顾慎,更多的是为了自己。 而此时面对这个真正心疼她的老太太,顾南烟不知道说什么好。 正文 第174章 神风小队出京 七日的时间一晃而过,顾南烟拿着她的公主令牌,带着一千多人出了城直奔目的地。 她要去战场的事,除了顾老夫人和顾清之外没几个人知道。 因此直到走了一个时辰,皇宫中的李密才收到消息。 李密听说顾南烟带着一千人出了城往西而去,震惊的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胡闹!”他气的一巴掌拍在桌案上。 “她一个姑娘家,还是个公主,怎可随便往战场上跑!” 战场那是什么地方,葫芦谷又是什么地方? 就连顾曜这个将军都中了埋伏,她一个没什么经历的小姑娘去干嘛?! 虽然她确实能打,可她一个人能打得过几万大军? 且还自不量力的只带了一千人! “立刻让人将她给朕追回来!”他吩咐赵公公。 赵公公有些为难,看了李密一眼道:“皇上,公主的性子您最清楚,怕是不会听劝。” 李密闻言顿了顿,也想到了她那倔脾气。 “就说她若敢不回来,朕就将她的军费扣下,以后都别想从朕这里拿到一文钱!” 话虽说的硬气,可李密明显有些心虚。 赵公公也低着头翻了个白眼。 敢扣那姑奶奶的钱,您就不怕她将您揍一顿之后把国库都搬空喽? “皇上息怒。”赵公公忙道。 “奴才已经让人去追了,若是能劝回来自然是好,若是公主坚持……” 赵公公向四周看了看,将屋内众人都遣下去。 “奴才的人回报,公主虽只带了一千人,可这一千人的穿着都与那日军演时相差无几,身上同样背着那黑匣子。” 黑匣子的威力他是亲眼见过的,因此相比皇上关心则乱,他更冷静些。 “那日的情况您也见过了,公主带着这些人不会有危险的。” “一千人都有黑匣子?”李密惊讶。 这丫头到底从哪弄得这些东西,怎么跟不要钱似的人手一支? 见赵公公点头,李密倒是安心了些,随后又皱起了眉头。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据朕所知,南姐儿并没上过战场,那么多人,万一被敌军暗算……”李密想到这又紧张起来。 “皇上,您忘了公主送给您和九王爷的护甲了?” 李密闻言顿了顿,摸摸自己身上。 想起上次亲弟弟被射了一箭却只在身上留下点淤青,他松了口气。 只是神情还是不太好。 “那也不能自作主张,起码让人告诉朕一声!” 他若是知道,至少能多拨些人给她。 赵公公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斟了杯茶端给李密。 “此次情况与往日不同,即便顾将军没有被围在葫芦谷,面对西胡和大梁的联合,想打赢这场仗怕是也不容易。” “而公主做事时常能出其不意,让人捉摸不透,或许能解了这困局。” 别的不说,就说那天雷,若是扔几个出去,敌人都得吓得不敢上前一步。 李密闻言,坐在御案前若有所思。 距离京城不远处,顾南烟带着小队前行。 路途虽遥远,可这些人早已经习惯了每日的负重训练,虽背着武器,身上的重量却比平日轻了许多,速度倒是比预计的快一些。 顾南烟在这七天的时间里学会了骑马,此时正跟在队伍后方,跟同样骑马的阿狮兰说话。 她手中拿着地图,阿狮兰指着其中一个凸起的地方道:“我们从这座山里穿过去,能比官道近不少,虽然山路难行,大家平日里训练也都是在山上,想来没什么问题。” 顾南烟点点头,赞同他的说法。 如今最重要的便是在顾曜弹尽粮绝之前赶到,不然她第一次出手,人没救到反而都饿死了,岂不是损了她一世英名? 况且山路对军人来说是最好的隐蔽,更能帮助他们躲过敌人的探子。 “就这样决定了,去西胡的路你比较熟,路程便由你安排。”顾南烟道。 见阿狮兰应下,顾南烟又问道。 “上次的粮可送到你们部族了?” 阿狮兰赶忙拱手:“谢主子关心,已经送到了。属下还托那人带了封信,转告了主子说的话,送信的人说,阿父已经开始寻找偏僻的地方扎营。” “那就好。”顾南烟道。 “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出来。” 将军人家属安顿好,在战时也是很重要的一步。 阿狮兰感激万分,十分庆幸当初自卖自身去做奴隶,不然也遇不到主子。 路途不短,再加上时间有些赶,众人自觉加快了脚步,每天只在夜间停下休息,午时也只有半个时辰的吃饭时间。 白芷也跟了过来,本来顾南烟想让她待在京城,可她死活不愿意,无奈之下,她只能将白芷带上,让白芍留在顾府。 想到她们临走前,白芍那欲哭无泪的表情,顾南烟就觉得好笑。 随军的粮食不多,刚好够一千人吃一个月的数量。 中午的时候,顾南烟让人取出一些早就卤好的肉,夹在压扁的馒头里,一人分了两个。 这种吃法简单做起来又省时,能省下不少休息的时间。 而且味道也好,大家手中两个拳头大的馒头不一会就被吃光。 休息了一会继续上路,到了晚上则在荒野扎营。 神风小队身后的背包里都装着营帐,再加上天气暖和,除了守夜的几个人,大家睡得都很安稳。 晚上休息的好,白天自然效率高,一行人不过走了十几日,便已到了边城一百里外。 距离葫芦嘴也不过只有几十里地。 顾南烟拿出军用望远镜站在高处往葫芦谷方向眺望。 “主子,再有不到一日便能到达葫芦谷,可需要连夜赶路?”阿狮兰在一旁问道。 顾南烟缓缓摇了摇头。 “传令下去,所有人就地扎营,休整一日,期间不可生火。” 这个地方说不定有大梁的探子,他们虽人少,也难保不会被发现。 且连续赶了十几日的路,即便这些人都经过训练,面上还是有了疲态。 众人听到阿狮兰的命令,虽然心急镇北军的情况,还是轻手轻脚的拿出帐篷,安静的开始扎营。 他们都是镇北军出身,自然更担心曾经的战友。 可也知道后日怕是有场硬仗要打,吃过晚饭纷纷回了帐篷内休息。 与此同时,几十里外的葫芦谷中。 顾慎满脸胡渣,脸上带着脏污,见一个小兵端了碗稀粥过来,脸色十分难看。 大梁军队守在葫芦嘴两个月了,并没有进攻的打算,而他们这边每次派人出去打探情况都是有去无回。 到今日为止五万大军已经断粮三日,若是再没有救援,这五万人怕是都要饿死在这里。 他朝小兵挥了挥手,没有接那碗清澈见底的米汤。 “分给伤员吧,本将不饿。” 小兵闻言却不肯:“您已经几日没有吃东西了,这是灶上最后一点米煮的,只有两碗,您就吃了吧。” 顾老将军受了伤,另一碗自然是留给他的。 顾慎摇头:“分下去。” 他神情严肃。 “这是命令!” 小兵无奈,只得将米汤端了出去。 由于饿的太久,他起身的时候晃了晃,手中的碗一歪差点撒出去,幸好被顾慎一手扶住。 待他走后,顾慎出神的望向擦黑的夜空,片刻后眼神坚定的握住了拳。 正文 第175章 蹊跷的山洞 深夜,顾慎一身铠甲,来到顾曜所在的山洞中。 洞内漆黑一片,他走进去,透过月光只能看到一个轮廓。 “可是慎儿?”顾曜捂着胸口咳嗽两声,撑着受伤的胳膊就要起身。 “爹,是儿子。”顾慎答道,上前扶住了他。 靠在石壁上的顾曜稳了稳急促的气息,就着他的手喝了杯水。 待看清顾慎的装扮,呼吸顿了顿。 “爹,儿子今夜便带人去松阳县求援。” 松阳县距离葫芦谷几十里外,属于靖王封地,是距离边城最远的一处县城。 一个多月前,镇北军长途跋涉而来,遭遇了早就埋伏在这里的大梁军队。 他们是急行军,连续不眠不休的赶路,已经让他们的体力透支。 因此面对已经休整了几日,精力充沛的大梁军队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被逼无奈之下,只能退守葫芦谷。 顾曜带人掩护他们撤退,被远处飞射而来的箭矢击中,幸好他身上穿着顾南烟给的护甲,只是胳膊中了一箭。 可谷中潮湿,再加上一直没有休息好,顾曜毕竟年纪大了,到了晚上便发起了高热。 当初出京前,白芷曾交给他们一个小箱子,里面放了不少东西,其中一样便是退热散。 顾慎让人给他喂了药,第二日高热便退了下去。 见到这些药效果这么好,顾曜清醒之后再也不肯吃,坚持留给几个受伤严重的士兵。 顾慎见他退了热也没坚持,让人将药都分了下去。 然而接下来几日,顾曜的情况并没好转,第二日便又开始发热,伤口红肿。 急行军轻装简行,随军的药材不多,药效也没有退热散好,以至于顾曜直到现在还没好全。 他望着眼前已过而立之年,神情坚毅的儿子,叹了口气闭了闭眼。 葫芦谷易守难攻,山势险峻无法从上面通过,只有前后两个出口,便是葫芦嘴。 若是将两个出口围住,里面的人便是插翅也难逃。 不然大梁军也不会选了这么一处地方,想将他们围困而死。 可如今已经断粮几日,而边城那边不知为何,一直没有援军到来。 顾曜心中清楚,靖王那边怕是同样情况堪忧,没办法分出兵力救援他们。 这也是他们一直到现在也没派人突围求援的原因。 边城距离这里只有几日路程,他们被围困的消息怕是早已传了出去,若是靖王尚有余力,不会不来救援。 况且军营在边境,就算有人突围出去,凭县城衙门里那些官差,也做不到将大梁军队逼退。 顾慎此时做这个决定,也不过是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奋力一搏而已。 顾曜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一张满是皱纹的苍白的脸上挤出一抹笑。 “不愧是我顾家儿郎,父亲以你为荣。” 虽然这样做等同于送死,可万一成功,儿子就能保住性命,也不至于让老妻一时间痛失两个亲人。 而且,顾曜原本就决定明日带领所有镇北军杀出一条血路,好歹能拉几个大梁士兵垫背,总比在这里憋屈的饿死好。 见顾曜没有再多说什么,顾慎扶着他躺下,又给他仔细掖好被角,便起身往外走去。 待到了门口,顾慎脚步一顿。 “父亲,若是此次儿子战死,麻烦您替我照顾南姐儿,我这个做爹的没用,让这孩子吃了不少苦,若是可能……” 顾慎喉间胀痛,声音带着些更咽。 “若是可能,爹便把以后分家儿子该得的那份银子,提前给了南姐儿做嫁妆罢,让大嫂给她找户好人家,不求富贵荣华,只愿她平安顺遂。” 他说罢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似乎在等顾曜的承诺。 顾曜呵呵笑了两声,面上一片苦涩,却装作轻松的调侃道:“臭小子,你爹还没死呢就惦记着家产了?” “南姐儿是我顾家的女儿,就算没有爹,还有你母亲和你哥哥一家,都会好好照顾她的。” 顾曜望着山洞顶,声音带着疲倦。 “况且以南姐儿的本事,也没人能欺负的了她,你就放心吧。” 他那孙女不知像了谁,就不是个吃亏的主,且有时睚眦必报到让人好笑。 似乎是得到了顾曜的保证,顾慎月光下的侧脸扯出一抹微笑的弧度,随后大步迈了出去。 顾曜继续望着洞顶发呆,有些浑浊的眼角滑下一滴老泪。 与此同时,顾南烟一身黑衣,独自一人缓缓靠近葫芦谷附近,似乎在寻找什么。 她避开驻扎在周围的大梁军队,绕着山体转了一圈,最后终于停在一处山洞处。 这山洞是她研究舆图的时候发现的,十分隐蔽,在舆图上也只留下一个小小的墨点而已,若是不仔细看很容易被忽略过去。 洞口附近应该发生过滑坡,一块巨大的石头堵在那里。 为了不发出动静,被周围的大梁军队发现,顾南烟小心翼翼的将巨石抱起来挪到一边。 洞口有些狭窄,顾南烟侧身走了进去。 与外面看起来不同的是,里面竟十分宽敞,一条可容两人并行的通道出现在她面前。 顾南烟拿出手电筒,顺着通道往里走,不过一刻钟后,面前豁然开朗。 看着足有足球场大小的洞穴,顾南烟满意的点点头。 顾云泽经常给她收集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其中不乏年代久远的杂记。 她曾在一本前朝图志中看到一段关于葫芦谷的描述。 据说前朝明武帝大败于嘉南开国皇帝之手,带着残部逃至葫芦谷附近。 并藏身在山体内躲过了追杀。 明武帝见大势已去,将前朝宝藏藏于洞中,希望后人能借着这些东西夺回皇位,之后便不知所踪。 顾南烟扫视一圈,见洞内除了石头并不见任何值钱的东西,不由一阵失望。 果然杂记都是胡编乱造的,恐怕宝藏的事是那本书的作者发现了这处隐蔽的洞穴,臆想出来的。 她可惜的咂了咂嘴,便开始从空间中往外倒腾粮食。 上次商城特价活动时,她买的999份小麦面粉还剩大半,顾南烟将它们都搬出来后想了想,又打开了商城。 按照镇北军每人每日消耗一斤多粮食来算,这些面粉也只能支撑五万大军两日的伙食而已。 她打开商城后,在面粉和大米之间纠结了片刻,选择了大米一项。 又在购买和预购之间犹豫一下。 最终咬了咬牙,选择购买。 俗话说得好,好钢用在刀刃上,这种小钱还是付现银的好,不然哪日若是真有急用,额度却达到上限就不好了。 888躲在角落里,心虚的看着顾南烟付了款。 它突然有些后悔,当初应该将试用规则实话告诉她,粮食属于消耗品,而规则中写明了消耗品可以不退货。 顾南烟完全可以选择试用,等这些大米吃完后再退款白嫖。 只是银子已经付了,888自然不会傻到自爆,悄咪咪的躲了起来。 顾南烟并没有发现心虚的某团子。 她将刚买的大米取出来,心疼的捂住心口。 一边往抬脚往外走,一边安慰自己,这些银子等回京后一定让李密双倍奉还,他要是敢不给,她就亲自去国库里取! 正文 第176章 刀枪不入的宝贝 葫芦谷外,月光已经开始西斜,不远处传来刀剑相交的声音。 顾南烟刚将巨石搬回原位,便听到了动静。 她皱了皱眉,往声音的来源处看去。 只见那边火把摇曳,以她的眼力,清楚的看到有两方人马正在交锋。 顾慎一刀砍向眼前的人,避开迎面刺来的红缨枪,双目赤红的看着身边的镇北军一个接一个倒下。 周围的大梁军越来越多,原本突围的一百人小队却只剩十几人。 红缨枪的主人坐在高大的战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姿态之悠闲,仿佛在走马观花。 “顾小将军,尔等已如强弩之末,何不投降归于我大梁,也省的白白丢了性命。” 萧冲一手牵着马缰,语带蛊惑。 “以老将军的威名,若是你们肯归顺,一定会得到圣上的赏识,到时加官进爵何乐而不为?” 顾慎救下一个小兵又砍倒两人,朝萧冲怒道:“你们这群无耻之徒,只会使用诡计趁人之危,我顾家儿郎顶天立地忠于皇上,又怎会与你们这些小人为伍!” 萧冲闻言哈哈一笑,不以为耻。 “俗话说得好,兵不厌诈,既然能以最少的损失拿下你们,本将何必拘于小节,小将军不会连用兵之道都不懂吧?” 萧冲年纪与顾慎不相上下,却一口一个小将军,显然不将他放在眼里。 在他看来,顾家人都是些只会用蛮力的莽汉,他只要稍微用些手段,便能将他们打败。 就好像这次,他只是略施小计。 一边让人拖住崔延平,一边从后方绕到大军行进必经之路,将对方逼入死角。 不费吹灰之力便拿下了五万镇北军。 顾慎看他得意的模样,心底恨恨。 他爹征战几十年,自然懂兵法。 可大梁军趁西胡生乱趁机横插一脚捡便宜的行为,实在让人生厌。 况且葫芦谷距离靖王封地只有几十里,按理说附近应该有哨探时刻观察周围的情况,发现不对立马上报才是。 可此次被大梁军在家门口埋伏下几万人,期间没有任何人向他们报信! 如此离谱的疏漏,是顾曜与他没有想到的。 就算这样,以顾曜的经验也不至于被人围困,定会让大军于百里外休整,恢复体力后再进城。 可休整当夜靖王的人便派人来接,说是西胡人不知为何加强攻势,靖王恐抵挡不住再失一城,让他们连夜赶往边城。 靖王是王爷,顾曜终归只是个臣子,君命不可违。 且那送信之人乃是靖王的长随,顾曜也曾见过,虽有些怀疑也不得不听命。 谁知刚走了几十里地便被人包了饺子! 顾慎咬牙切齿,怒火攻心的陆续挥舞大刀,仿佛要把心中的不甘通通发泄出来。 他身边很快堆满了尸体,而身后的镇北军又倒下几人。 半个时辰后萧冲终于收起了脸上的调笑,看着顾慎的神情凝重。 虽然对方此刻颇有些力竭的意思,可单凭他一人,竟然护着身后的几个小兵,生生拖了一个时辰还要多。 死在他刀下的大梁军不下百人! 这可不是萧冲想看到的。 他虽然想继续戏耍顾慎,可再这样下去于他威望不利。 萧冲眯了眯眼,策马上前,瞅准顾慎的刀劈出去的那一刻,对准他的后心便刺了过去。 萧冲虽为人阴险狡诈,功夫却是实打实的。 再加上顾慎身心俱疲,四周还有围攻的士兵,这一刺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 顾慎咬了咬牙,绷紧身上的肌肉,任由对方刺向后心。 萧冲以为他放弃抵抗,刚要嘲讽一声。 却见他锋利无比的枪头只是刺破了对方的银甲,划开了他的衣衫,再难进一步! 他收回长枪,见顾慎只是被他推了个趔趄,震惊万分,竟一时忘了出手。 那一枪虽没刺破皮肉,强劲的力道却捅的顾慎龇牙咧嘴,险些岔了气,后心处登时麻木一片。 但见到萧冲一副呆怔的模样,还是得意的扬了扬嘴角。 这黑色护甲可是他亲闺女给的。 虽摸起来就像一件普通的衣服,可韧劲十足。 哪怕是他爹整日在他面前炫耀的,据说是他闺女送的削铁如泥的宝刀都刺不破,何况是这人的废铜烂铁! 想到顾南烟,顾慎心里难受。 他怕是再也见不到闺女那张冷冰冰的小脸了。 也见不到她穿着火红的嫁衣出嫁的那一日。 也不知道那孩子,会不会怪他没尽到做父亲的责任? 萧冲不过片刻晃神,咂摸过味来后眼底冒出精光。 他这把红缨枪可是重金所铸,称为神兵也不足为过。 顾慎却能在他一枪之下连层油皮都没破,身上定然有蹊跷! 想到之前顾曜在乱箭之下只是伤了胳膊,箭矢打在身上一点血都没流,他还以为是他甲胄坚硬。 如今看来,这二人身上怕是都有宝贝! 萧冲眼神灼灼,将皇帝让他招安的交代抛在脑后,决定先将顾慎斩落于此,拿到他身上的东西再说。 于是收敛心神的萧冲再次攻向顾慎,这次的攻势中带了十足的狠戾。 顾慎见他认真起来,拼着一股想再见闺女一面的心气,竟然与他打了个平手! 萧冲见状下手更加不留情,使出十分力道与他对打。 顾慎毕竟饿了几日,之前还打了那么久。 挡下萧冲一枪之后,见身边一个小兵被兜头砍下,若是砍实了,非削去半拉脑袋不可,于是抬刀去挡。 却不想萧冲等的就是这一刻,他趁顾慎还没收回刀,迅速朝对方的咽喉刺去。 顾慎此时再挡已经来不及! 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他在心底叹息一声,满是没能再见闺女一面的遗憾。 若是他战死的消息传回去,也不知那丫头会不会伤心? 她从出生便没了娘亲,如今他这个没用的爹也要走了,没爹没娘的孩子,会不会被欺负? 顾慎抬头,仿佛看到了闺女一身黑衣向她跑来的样子。 他张开双臂,虽然知道这是幻觉却依然想将她揽进怀里。 远处,顾南烟手中拿着从空间取出的遮日,朝着顾慎的方向奔去。 待到了近前,见他张着手臂,满脸含笑九泉的模样,顾南烟没忍住抽了抽嘴角。 眼见那枪尖距离顾曜不过半寸,她来不及多想,目光森寒的举起遮日,砍向那人的手臂。 萧冲感觉到一股强烈的煞气由身侧袭来,常年征战沙场的警觉性,让他条件反射的想抽回手臂。 只是还没等他动作,便有一道寒光闪过。 随后那只抓着红缨枪的胳膊便从他身体脱落。 由于顾南烟出手太快,萧冲一时没感觉到疼痛,视线有些发蒙的随着离体的胳膊移动。 直到身边有人惊呼,才唤回了他的神智。 感觉臂膀下面有潺潺热流涌出,萧冲怔怔的看向自己的胳膊。 见明显短了一大截的断臂,他脸色瞬间煞白,随后便是剧烈的疼痛。 同样没回过神的还有被喷了一脸血的顾慎。 他懵叨叨的张着嘴,尝到嘴里的铁腥味,看着顾南烟那张带着嫌弃的脸,突然感觉眼眶发酸。 正文 第177章 救顾慎 主将受伤,底下的小兵一时乱了分寸,不知接下来该继续打还是先将将军送回去治伤,场面一度安静。 萧冲脸色发白的躺在地上。 他的手下扶着他上半身,手忙脚乱的撕烂身上的衣袍给他包扎伤口。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将顾慎拿下!”那手下喝道。 随后看向顾南烟,脸色不太好。 今日之事原本万无一失,可惜萧冲太过自负,只顾戏耍顾慎,结果反而赔了一根胳膊进去。 若是再让这些人跑了,别说萧冲这个将军,便是他这个小小都尉都要吃瓜落。 他眼神狠了狠,咬牙切齿道:“众将听令,将军有令,命尔等将顾慎拿下,其余人等一律杀无赦!” 众人这才有了主心骨,再次朝顾慎等人围拢。 顾慎出谷时带的一百人如今只剩了七个,近两个时辰的厮杀,让他们筋疲力竭。 “姑娘,请您带着将军走,我们几人为你们断后!”其中一人以刀撑地,四肢均在颤抖。 “对,姑娘快带将军走,只要到了松阳县就安全了。”另一个人道。 他的状态也不好,大腿上被砍了一刀,顾南烟能清楚看到他翻卷的皮肉。 顾慎闻言却坚决不同意:“南姐儿,爹爹还能撑住,你自己去松阳县,通知县令送信给靖王,让他派人来救援。” 虽然救援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可顾慎还是想试试。 顾南烟看着眼前八个“老弱病残”,翻了个白眼。 “老子用你们掩护?”她不耐烦的将顾慎往身后一推,把几人挡在身后。 “往林子里跑,神风小队在那里。” 话落她眼神一厉,举起两百多斤的遮日,利落的挥了出去。 顾慎想反对,顾南烟仿佛早就料到了一般,一手武刀,另一只手拿出一支装着麻醉药的针管,一针扎了过去。 顾慎还没等反应便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七个镇北军都有些发蒙,想不明白这姑娘怎么一言不合就对他们小将军动手了? “还不快滚!”顾南烟烦躁道。 几人连忙手忙脚乱的抬起顾慎,生怕这姑娘也给他们来一针。 顾南烟一把大刀武的密不透风,将对面的大梁军挡在几步外不得寸进。 萧冲流了不少血,此时头脑发晕的透过人群看着她,那表情像是要吃人! 而顾南烟并没将他放在眼里,又砍翻几人,见顾慎等人已经跑的没了影,掏出一颗手雷便扔了出去。 轰的一声巨响后,大梁军被炸出一个缺口,鲜血皮肉横飞,很快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哀嚎声四起,场面瞬间如炼狱一般, 这些古人哪见过这种阵仗,便是天打雷劈,也没听说哪道雷能将人劈的稀烂! 他们看向顾南烟的眼神瞬间变得惊恐,好些人武器都拿不住,金属落地的声音接连响起。 顾南烟神色如常,再次掏出两颗颗黑乎乎的东西,扔进了人群里,迅速后退。 那东西落地后冒出阵阵烟雾,站在附近的大梁军迅速后退,却被烟雾中刺鼻的气味激的直打喷嚏,双目也是一阵阵刺痛。 众人想躲开,奈何烟雾弥漫,根本看不清方向。 再加上睁不开眼,鼻涕眼泪一起流,场面开始混乱。 时不时有人摔倒发生踩踏,就连萧冲都被无意中踩了几脚。 顾南烟不想跟这些人多纠缠,一路直奔神风小队驻扎的地方。 而此时,天色已渐亮,葫芦谷中正在穿戴盔甲的顾曜动作一顿。 他有些不敢置信的望向葫芦嘴方向。 顾曜心下翻涌,忙叫人去查探。 “启禀将军,大梁军中不知出了何事,萧冲已经回来,似乎受了重伤,其他与之同行的将士也颇为狼狈,不少人是被抬回来的。” 他顿了顿,看着顾曜犹豫道:“其中并不见小将军的身影。” “是南姐儿……”顾曜肯定道,原本苍白的面色更加难看。 虽然他知道崔延平临出京时向顾南烟讨了几个天雷,但南边的形势危急,崔延平是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冒险来支援的。 “将军,所有人都已集合完毕,可要现在出谷?” 虽然知道此去九死一生,可他们一点都不怕,宁愿跟着将军战死也不会投降。 顾曜扶着山壁,刚吃了一颗退烧药,精神好了一些。 “再等等吧。”顾曜抬头望天,神情很是复杂。 虽然不知道在京城待的好好的孙女,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可萧冲重伤的消息,说明两方相交,孙女并没有吃亏。 且无论出于什么原因,若顾慎被俘虏或已经战死,依照萧冲的性子定要将儿子的尸体带回来,在他面前炫耀,以打击镇北军的士气。 如今顾慎不在队伍中,那是不是说明南姐儿已经将她爹成功救出去了? 顾曜缓缓坐下,面上没什么表情。 片刻后却低低笑出了声。 “好,好!”不愧是他顾曜的孙女! 他虽然担心,更多的却是骄傲。 顾南烟回到营地的时候,顾慎等人已经被带去处理伤口。 “主子,属下已经查探过,葫芦谷前后共有五万大军,主将乃是大梁国虎威将军萧冲。”苏赫巴鲁回禀道。 他的身手灵活,因此顾南烟派他去前方查探。 “这么多?”顾南烟闻言蹙眉。 谷中几万人,目标太大,要想将他们救出来可不像救顾慎那么简单。 若是她带人从正面进攻,虽然有天雷,一千人对五万还是太冒险了些。 这些人是神风部队发展的核心,她一个都舍不得让他们丢了性命。 顾南烟挥手让苏赫去忙别的事,她则再次拿出地图研究起来。 且说顾慎那边,原本强撑的七个士兵,刚到营地便晕了过去,唯一清醒的只有顾慎。 他将伤口包扎好后便要赶去松阳县,却被阿狮兰拦住。 “主子说了,没有她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走出营地半步,请将军回到账内好生休息,莫要属下为难。”阿狮兰不知道第多少次重复道。 面对这个高大的西胡人,顾慎在身形上不输他太多。 可面对对方强硬的态度,顾慎气的吹胡子瞪眼。 你主子还是老子亲闺女呢! 顾慎腹诽,想到他爹原本的计划,烦躁的抓了抓头。 “你跟南姐儿说一声,让她放我出去,我必须往松阳县去一趟。” 顾慎顿了顿,难得解释道:“南姐儿她祖父怕是要突围,我必须带人回去救援。” 既然他逃出来了,就不能置他爹和五万将士于不顾。 “据属下所知,松阳县中并无多少驻军,将军便是去了也无用。”阿狮兰面无表情的陈述事实。 “那老子就去边城找靖王!”顾慎坚持道。 从松阳到边城若是日夜不休快马加鞭,几日就能回来,依父亲的能力,希望能拖到那个时候。 顾慎神情严肃,看向阿狮兰的眼神认真且坚定。 “让开!”他道。 “不可能。”阿狮兰平静的回道。 他对顾南烟的命令一向执行的很彻底,即便这人是顾南烟的亲生父亲也不例外。 正文 第178章 山洞爆破 顾慎险些气岔了气,实在不明白闺女从哪找了个这么不知变通的二愣子。 “那你带我去见南姐儿,我亲自跟她说!” 到时候他非得在闺女面前告他一状不可! 谁想到阿狮兰再次拒绝道:“不行,主子累了一夜正在休息,谁都不能去打扰。” 顾慎:“……” 虽然南姐儿辛苦他也很心疼,所以才会在招呼都没打的情况下打算独自去松阳县。 可你倒是让我走啊! 顾慎急的恨不得将这人扔出去,想到他是闺女十分信任的属下,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 阿狮兰全程没有任何表情,瘫着一张脸挡在他面前。 顾慎无奈,只得回了营帐等闺女醒过来。 谁知她这一睡就到了将近傍晚才醒。 正坐在桌前吃饭的顾南烟,见他火急火燎的进来,头也没抬的继续往嘴里塞小笼包。 不得不说,白芷的手艺真的越来越好了,不愧是红糖手把手教出来的。 虽然准备的有些少都不够她塞牙缝,可在这个时代,出门在外能吃上口热乎饭就不错了。 因此顾南烟很知足的细嚼慢咽起来,见顾慎坐在自己对面,还将几个热气腾腾的蒸笼往自己跟前拉了拉。 顾慎:“……” 他装作没看到顾南烟的动作,轻咳两声。 “南姐儿,爹爹必须去寻支援救你祖父,你快告诉守营的放我出去。” 顾南烟塞了两个包子在嘴里,含糊不清道:“你确定能找到支援?” 顾慎顿了顿,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顾南烟也没为难,咽下口中的食物后才又淡淡道:“若你执意要去,便等天黑后与我们一起走,也能顺路护送你一段。” 她昨日的行为已经算打草惊蛇,说不得已经有人发现了他们的位置,因此格外谨慎。 顾慎却不解:“大晚上的你们要去干什么?” 如今已过了晚饭的时间,只有三三两两坐在一起聊天的士兵,其他人都没见踪影。 “去葫芦谷。”顾南烟言简意赅,她在舆图上发现了些东西,打算带人去看看。 顾曜却以为他要去救人,闻言霍然起身。 “不行,绝对不行!”他呵道。 这还是自从他们重逢后,他第一次这么大声的对她说话。 见顾南烟拿眼斜他,他也不以为怵。 “简直是胡闹!” 顾慎在帐篷内来回踱步,声音中充满怒气。 “大梁军几万人,你们去干什么?就你那点人还不够给人塞牙缝的!” “我坚决不同意!”顾慎拿出父亲的威严,十分严厉的道。 你不同意有啥用? 顾南烟撇撇嘴,没搭理他,将最后几个包子咽下去,便出了营帐。 顾慎赶忙跟在身后,打算继续劝她。 结果刚出门便见所有人已经集合完毕,正在拆帐篷。 这才知道她早就吩咐好了。 “南姐儿你听话,萧冲虽然受了伤,可还有其他将领可以带兵,防卫不会低多少,你不如带着人连夜回京,想来经过今早的一幕,他们也不敢追击你们。” 他说的嘴都要干了,顾南烟却丝毫没有动容。 他眼下青黑面上疲态尽显,显然没有好好休息。 被顾南烟救回来的七个镇北军跟在神风小队后面。 见他们行动整齐划一,且动作干净利落的样子,突然有些自惭形秽,不由自主的整了整身上的木甲,也上前帮忙。 距离葫芦谷不远处的密林里,神风小队正迅速移动。 他们的军靴上无一例外的都缠上了棉布,行走间没发出一点声响。 后面的几个镇北军跟的有些吃力。 他们看向绷着脸的顾慎轻声问道:“将军,这些人真是咱们镇北军出身?” 他们几个能被挑出来与顾慎一起突围,自身素质都是不错的,在军中也算老人了。 可跟这些人比起来,简直像个新兵蛋子! 顾慎正心烦呢,闺女他管不了,只能跟在她后面看她想做什么,若是遇到了危险,也好替她挡挡。 “废话,人还是老将军亲自挑的呢。”顾慎没好气道。 “真的是啊。”其中一人喘着粗气道,对顾南烟更加敬佩。 他们得救的时候并不知道顾南烟的身份,还是后来听神风小队的人说的。 神风小队在京城军演的事早就传遍了,对这些被传成了天兵天将的同袍,不远千里赶来救援的举动很是感激。 他们虽也有些担心神风小队打不赢敌人,可民间已经将他们神话,将他们传的有破天撼地只能,几人隐隐有些期待。 顾南烟带着一众人来到放粮食的山洞,待所有人都进去后将洞口堵的严严实实,从外面丝毫看不出异样。 随着眼前逐渐开阔,一片空地显露出来。 当见到那一地的粮食后,顾慎整个人都呆滞了。 “这、这都是哪来的!” 要运送这么多粮草,动静肯定不小,这里距离大梁军队驻扎的地方也不过几百米,不可能一点都没惊动他们。 而如今粮食还都好好在这放着,说明大梁军并没有发现。 莫不是这些都是敌军的储备粮? 这个想法刚浮上脑海便被顾慎否定了。 若真是敌军的粮草,洞口不可能一个把守的都没有。 可若说这些粮食是顾南烟带来的…… 那除非在大梁军来之前,这些粮食便已经运了过来! 顾慎面色复杂的看向正拿着舆图四周围敲打的女儿。 难道南姐儿早就知道西胡会攻城,提前做好了准备? 虽然让人难以置信,但也只有这个理由能解释眼前的情况。 顾南烟绕着洞内转了一圈,最终停在一处,皱着眉站在石壁面前。 根据舆图上的标识,这处石壁对面便是葫芦谷内部。 若是能从这里进去,不仅能解决镇北军当下的危机,对神风小队来说也更容易突围而出。 只是古代地图画的太过粗糙,这面石壁有多厚在上面是看不出来的。 她估算了下洞口的位置,两耳朵贴在墙壁上听了听。 随后从空间拿出几块灰扑扑,橡皮泥一样的东西,贴在上面。 顾南烟让所有人退后,她自己手中则拿着一块有个凸起,大概拇指大小的黑色盒子,退到几米之外。 还没等顾慎想明白她在做什么,便见闺女白嫩嫩的手指按在那个凸起上,一阵巨响。 这声音虽没有天雷的响动大,在封闭的空间内足以将人震的耳鸣目眩。 众人都有些站立不稳,周围激起大量烟尘,头顶也开始稀稀落落的掉下一些石块。 “南姐儿!” 顾慎担心女儿,顾不上石头砸在身上的疼痛,护着头往她的方向移动。 却见顾南烟正用布巾捂着口鼻,眯着眼气定神闲的站在被炸了一个大洞的石壁前。 见她没有受伤,顾慎松了口气的同时有些无语。 这丫头会不会太虎了点! 这么大的动静不说会不会引来大梁军队,若是一个不小心塌方了,他们岂不是都要被埋在这里?! 震颤不过维持了几息便停止,顾南烟走上前看了看,见并没有炸出通道,又皱起了眉。 她望向洞顶,估算着这山洞怕是经不住第二次爆破。 虽然没有炸开通道,但她觉得距离谷中应该不远了。 思索片刻后,顾南烟从空间中拿出一把锤子便开始用力砸。 她用了七八成的力气,每一锤下去都是一个大坑! 那些坚硬的手头在她手下,仿佛一堆沙子一般脆弱。 不过一刻钟功夫,便已经打通了两三米远! 正文 第179章 入谷 石壁另一面,顾曜和衣躺在草堆上养精蓄锐。 他摸着饿的有些疼的肚子,思考两个时辰后突围的事。 虽知道顾慎一定会想办法请援兵,可军队已经断粮几日了。 这些天只能靠些野菜裹腹,而今日便是野菜都没几颗。 就算援兵赶来,那也是几日之后的事,山谷中能吃的东西都已采摘干净,他们怕是支撑不了那么久。 而南姐儿制造的混乱给了他机会。 此时正是下半夜犯困的时候,大梁军受了场惊吓定然神思不属,再加上主将重伤军心大乱,此时突围是最佳时机。 顾曜翻了个身,腹中饥饿的他索性坐起来,拿起水袋咕咚咕咚的灌了一肚子凉水。 感觉胃里舒服了些,他刚打算再躺一个时辰,却感觉洞内有些震颤,灰尘扑簌簌的往下落。 顾曜吓了一跳,以为地龙翻身了,赶忙起身想往外边跑。 刚跑到洞口震颤便停了。 接着便是一阵阵敲击声传来。 顾曜疑惑的将手放在石壁上,手心传来一下下十分有规律的震动。 他顿了顿,趴在墙上听了半晌,可惜除了敲击声什么都听不到。 他刚想起身,声音便停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磕磕拉拉的声响,石壁瞬间出现一个小洞。 顾曜谨慎的后退两步,手中握刀神情凝重。 正当他以为是敌军在搞鬼的时候,一根白嫩嫩的手指伸了过来,指节弯曲用力抠了抠,将那小洞扣的更大了些。 紧接着,顾南烟那张灰扑扑的小脸便紧贴着洞口出现在眼前。 顾曜:!!! 见顾南烟笑眯眯的跟他打了个招呼,顾曜一张老脸不知做个表情。 他上手摸摸坚硬的石壁,咽了咽口水。 这丫头是穿山甲变的吗,这么硬的花岗岩她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顾曜哆嗦着嘴皮子,手中的刀差点掉下去砍在脚上,幸亏他及时握紧。 另一边,众人张大了嘴震惊的看着顾南烟徒手掰石头,感觉像是在做梦! 顾慎见闺女一爪子过去便是五个深深的窟窿,整个人僵住,神情都有些恍惚。 即便他早就知道闺女的力气不是常人能及,可眼前这一幕还是看的他心头直颤。 他暗戳戳的学着她的手势在岩壁上用力抠了抠,最终只是手指擦破了一层皮…… 顾慎:“……” 突然感觉在女儿面前直不起腰板了…… 顾南烟坐在顾曜对面,从身后的背包里掏出几个馒头啃。 顾曜听过原委后整个人呈呆滞状。 在知道隔壁还有大量米粮时激动的差点将胡子扯下来。 镇北军欢天喜地的将粮食搬出来,伙头兵连忙烧火做饭,不过片刻便逸出米香。 虽然只有米饭,可这晶莹剔透的米粒竟比市面上最好的米还要香甜,再加上大家多日无米下肚,一个个狼吞虎咽吃的口舌生津。 阿狮兰以前觉得,他们西胡抢汉人的粮食确实不对,可嘉南国见了西胡人就杀实在太过无情。 然而此时看着这一幕,心中竟也有些酸涩。 顾南烟从他身后走来,与他并排站着。 “战争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残忍。” 她声音淡淡的,仿佛在回忆什么。 阿狮兰嘴唇动了动,声音艰涩。 “就不能和平共处,让百姓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吗?” 顾南烟没说话。 便是在现代,战争也是不可避免的,有些国家为了利益暗地里使手段引发征战,让别国相争自己渔翁得利,这种事可不少见。 若想要百姓安稳,除非国家实力雄厚,令外邦不敢侵犯! 见阿狮兰神思恍惚的样子,顾南烟没再打扰他。 镇北军休整了三日,体力恢复过来,顾慎便提议出谷。 他望向顾南烟道:“南姐儿那天雷可还有?爹爹买几颗可好?” 他知道崔延平当时便是花了不少银子才买到手的,虽然顾南烟是他女儿,可顾慎并不想让她吃亏。 “你可是有了计划?”顾曜听他说起天雷,问道。 “倒不算什么计划。”顾慎道。 “镇北军被困在这里,无非是因为葫芦嘴太过狭小,贸然出去等于让人围起来宰杀,可若是将出口炸开呢?” 顾南烟前几日炸山洞的行为给了他灵感。 若是扩大出口两军正面相交,他们不见得会输。 顾曜觉得可行,赞同的点了点头。 “倒是个不错的办法。” 他慈爱的看向顾南烟:“这银子祖父出了,等你回京自去找你大伯取便是。” 他这孙女别的不说,只带一千人就敢来救援,胆子那是真的大! 顾南烟沉思片刻,果断的摇了摇头。 “不行。”她道。 “我前几日看过出口附近的情况,葫芦嘴正处风口,常年累月的风吹日晒早已风化十分脆弱,若是用天雷去炸……” “说不得会引起连锁反应,让整个葫芦谷坍塌,到时候便是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 别说炸了,她待在这谷中日日提心吊胆,生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埋了。 顾慎闻言皱了皱眉,觉得闺女说的也有道理。 “那我们岂不是还要继续困在这里?”顾慎有些烦躁。 虽然存粮还有不少,再吃个十几二十日也没问题。 可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传出去别人还不知道怎么看他们镇北军,怕是要成了笑话! 顾慎急的直挠头,顾曜却比他沉着许多。 他看向顾南烟柔声问道:“南姐儿可是有什么想法?” 顾南烟也不矫情,点头应是。 “我来之前李逸已经在去镇北军驻地的路上,李密让他带军前来营救,想来这几日也该到了。” “我们不如再等两天,到时候有李逸在前方吸引敌人的视线,我们前后夹击,定能将他们打败。” 她虽不知镇北军的实力,可加上李逸的五万大军,总共十万人若是还打不过,那他们不如回家卖番薯算了。 虽然让她带神风小队也能突围,可顾南烟下意识的不想那么高调,况且只靠他们那得耗费多少弹药! 李密那穷逼,若是不肯给她报销怎么办,难道要她自己掏银子? 顾南烟表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别看如今商城中能赊账,可最后还不是要还。 想到自己欠下的巨债顾南烟欲哭无泪。 不知道商城的利息高不高,她得抽空跟888商量商量免息的事! 顾慎不知道闺女此时的心情,听到她的话眼前一亮。 他们被困谷中,根本得不到外界的消息,如今听说皇上派了素来善战的晟王,不由心下安慰。 “如此便照南姐儿说的做吧。”顾曜拍板。 虽然不知西胡那边战事如何,不过依靖王的能力多撑两天还是没问题的。 况且那随从的事还没弄清楚,那人到了葫芦谷附近就消失了,显然是有问题。 若单单是这人通敌叛国还好,怕就怕此事还与靖王有关。 顾曜头疼。 “爹可是觉得哪不舒服?” 顾慎见他揉太阳穴,以为他的伤有反复。 顾曜摆摆手,表示自己很好。 孙女到的当天便给他扎上了吊瓶,不仅让他退了高热没再反复,就连伤口上的红肿都消下去不少。 镇北军中的伤员也是她给治好的,如今各个活蹦乱跳。 顾曜笑眯了眼,骄傲的挺了挺胸膛。 还是他孙女本事,不只会带兵还会医术,满天下也找不到第二个比她厉害的! 正文 第180章 再遇熟人 神风小队轮流看守他们来时的洞口。 镇北军对于这支从他们中间选出来的小队很是艳羡。 原因无它,京中的传闻再加上同顾慎一起回来的那七人的描述,众人对他们手中的武器十分好奇。 只是当初顾南烟定的军规中写的很清楚,一人一枪,失枪无人。 若是谁丢了手中的枪支,便会被踢出神风小队。 因此他们都很紧张自己的武器,面对好奇的镇北军就算是相熟的人,他们也不会将枪支展示给别人看。 即便摸一下都不行! 要知道武器发到他们手里就是伙伴,万一让这些人摸花了,甚至摸坏了怎么办! 对于神风小队的“小气”,大家虽然好奇却也理解。 毕竟谁有这么个神兵利器也不会随便拿出来,何况神风小队还是他们的恩人! 若不是公主冒险将粮食送进来,他们即便没饿死,也早在突围中丢了性命。 因此,顾南烟在谷中的生活十分之滋润,做什么都有人代劳。 因为她是女子又是公主,士兵们还专门辟出一块地方给她休息。 受欢迎程度比顾曜这个大将军还高。 “公主,今日属下意外抓住一只野兔,让灶上给您烧了送过来,您快尝尝!” 一个满脸大胡子面色黝黑的汉子走到顾南烟面前,身后还跟了个低着头瘦瘦小小的伙头兵。 伙头兵手中端了个小盆子,走路的姿势有些僵硬,似乎不太灵便。 顾南烟听到有肉吃,两只眼瞬间亮了。 可能是因为谷中人太多,别说野兔了,她连根野鸡毛都没见过! 连吃了几日白饭拌盐粒子的顾南烟,感觉自己就快要得道升仙。 大胡子见她明显欢喜的样子,赶忙亲自接过那盆子野兔端过去。 开玩笑,这么近距离接触公主的机会,他怎么能让别人! 要知道他为了能见传说中天神下凡的公主,大热的天特意蹲在灶火边等了将近一个时辰! 等锅里的肉炖的软烂才跟送饭的一起过来。 他还想着趁这个机会沾沾公主的仙气呢。 并不知道他的想法的顾南烟,此刻全部心神都被那冒着香味的炖肉吸引。 虽然数量并不多,也没什么调味品,可她一向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这种情况下能有顿肉吃就不错了。 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虽有些腥味,却也十分鲜美。 刚想夸夸大胡子,却见那伙头兵正悄悄的偷看自己,见她抬头的瞬间赶忙再次垂下头。 顾南烟怔了怔,仔细打量了这人片刻。 “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她歪着头问道。 他低着头,让人看不清面容。 那伙头兵僵了僵,有些不安的搓了搓手指。 大胡子见公主的视线被身后这个小不点抢了去,有些不爽。 “公主问你话呢,磨叽什么,瑟瑟缩缩的莫不是敌人派来的奸细!” 他语气不太好,回头推了那伙头兵一把。 许是力气用大了,那人被他推了一下便踉跄的跌坐在地,下意识的用手撑住身体,两只手磨出血痕。 顾南烟见状皱起了眉,不悦的看向大胡子。 大胡子也有些懵,他刚刚不过轻轻“碰”了这小子一下,怎么还摔了呢? “我、我没用力啊……”这小子莫不是想讹人? 他不安的看向顾南烟,想到第一次见面就给偶像留下不好的印象,有些欲哭无泪。 “公主,属下真没用力。”大胡子声音带着委屈,有些不知道怎么办好。 顾南烟当然知道他不是故意的,镇北军中军纪森严,若是出现欺负战友这种事,可是要受十下军棍的! 军棍可不同于普通木板,又厚又重不说,行刑的都是军人,下手的力道自然不必多说。 普通板子最多伤皮肉,军棍伤的却是骨头。 “他腿脚不好。”顾南烟起身走到那伙头兵跟前。 “可还能起身?”她问道。 刚刚这人跌倒的那瞬间,她便看清了这人的脸。 顾南烟欲伸手搀扶,小兵却像受了惊一般迅速往后躲了躲,手上的擦伤更重了。 “公主,属下身上都是油烟,别脏了您的手……”说罢又往后挪了挪。 顾南烟无奈的起身,示意大胡子将他扶起来。 大胡子听说这人腿不好,一时间也十分内疚,将人扶起来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兄弟,对不住了。” 他的声音很诚恳,伙头兵赶忙摆手。 顾南烟从空间拿出双氧水和酒精,教大胡子给他清理伤口。 伙头兵原本想拒绝,却在她不容置疑的眼神下,默不作声的任由大胡子没轻没重的在他手上揉搓。 待上完药,顾南烟确定他身上没有其它伤口,才一脸无奈的看向他。 “许顺,你怎么会在这里?” 许顺听顾南烟记得他的名字,很是惊喜的抬头。 “公主还记得属下?”他声音中带着激动和雀跃。 顾南烟笑了笑,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许顺不是别人,正是她刚来京城之时,因为杀了方均贺的儿子,被他报复时受到牵连,就算被打断了四肢依然在维护她的那个十几岁的小兵。 因为许顺伤到了膝盖,现有医学条件下很难恢复到跟正常人一样。 因此顾南烟给了顾曜三百两银子,让他转交给许顺。 并派人将他送回老家,安排好衣食住行。 如今却在军营再次见到他,倒是有些出乎顾南烟的意料。 许顺羞赧的挠了挠头:“回公主,小人除了一个哥哥乡下已无亲人,又实在不想离开军中,便求了老将军将属下安排在伙头营。” 他的胳膊恢复的跟以前差不多了,腿上虽有些不方便,劈柴烧火之类的活却都不影响。 顾南烟理解的点点头。 军人对军队有一种天然的归属感,很多军人退役时都是抹着泪走的,他这样做倒也不难理解。 大胡子见被自己推了一下的小子似乎认识公主,心下有些不安。 却见公主并没有怪他的意思,又松了口气,静静的站在一边没敢打扰二人说话。 顾南烟询问了他四肢的恢复状况,得知情况跟她预料的差不多后,看着他若有所思。 许顺见她半晌没说话,以为她对自己行动不方便还留在军营有疑虑。 生怕她又让人将自己送走的许顺,脸色都发白了。 “公主,属下虽然腿脚不利索,可是在伙头营中干的都是劈柴烧火切菜这些活,不会耽误大家伙吃饭的……”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便低了下去。 在军中他确实是一个特例。 除了那些有战功,或者在战场上受了伤,不影响行动却不适合再打仗的老兵,他这种情况应该被除去军籍才对。 若不是老将军开口,便是伙头营也不会留他的。 许顺眼眶红了红。 公主是他的恩人和崇拜的对象,若是公主有令,他会听她的话收拾包裹回老家。 顾南烟手指在镇北军给她做的小木桌上点了点,对着许顺摇了摇头。 “你并不适合留在伙头营中。” 果然是这样…… 许顺沮丧的垂下头。 ------题外话------ 感谢一路支持的小可爱,有你们真好 话说作者真的很不会写感情戏,因为本身就是个觉得谈恋爱很美(麻)好(烦)的人,到现在可怜的李先森还是孤家寡人,朕也很愁啊! 头秃…… ps:是真的秃_(:3」∠)_ 正文 第181章 镇北军的疑惑 “神风小队还缺个炮手,你可愿加入?” 这话一出,沮丧不已的许顺顿时怔住。 在想明白顾南烟是在邀请他加入神风小队时,猛的抬头,不敢置信的望向她。 顾南烟见他呆呆的样子勾了勾嘴角。 “怎么,不愿意?”她故意问道。 “愿意!” 许顺赶忙出声,面上浮现惊喜。 随后想到了自己的腿,有些犹豫的道:“承蒙公主厚爱,属下定会竭尽全力效忠,只是……” 他两只手紧紧抓着裤腿,神情有些颓然。 虽然他不知炮手是什么意思,可既然是神风小队的职位,定然十分重要,他走路都不灵便,真的能行吗? 顾南烟看出他的想法,嘴角轻启:“你不必多想,既然我问你,这个位置自然是你能胜任的。” 她确实想拉许顺一把,不过绝对不会拿她的心血开玩笑。 她会邀请许顺,其实是看中了他的品质。 她选人向来以人品为重,之前那件事许顺宁愿自尽都不愿背叛,可见他是个很注重承诺的人。 这种人一旦效忠,便是天塌下来都不会改变,她最需要的就是这种人。 神风小队的秘密太多,现在这一千人虽是顾曜亲自挑选,人品方面应该没问题。 可人心隔肚皮,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如今整个神风小队由阿狮兰一人负责,在他之下是苏赫巴鲁等四个胡人。 这种管理模式在顾南烟看来十分不健全。 他们本就来自同一个部族,相互之间感情深厚,如此一来,整个队伍仿佛成了阿狮兰的一言堂。 倒不是顾南烟不信任他们,只是人总有被情绪支配的时候,而这种情况就需要一个能从旁提醒的人。 因此许顺对于她来说是个很好的人选。 一刻钟后,许顺恍惚的出了顾南烟的军帐,身后跟着一脸艳羡的大胡子。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时兴起,想去沾沾公主的仙气,却让这小子进了神风。 大胡子有些后悔,若是今日是他自己将炖肉端过来,进神风的会不会变成他? 虽然有些嫉妒许顺,可大胡子还是爽朗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兄弟,神风小队可是我们镇北军最向往的地方,你小子这是撞了大运了!” 见许顺被自己拍了个趔趄,大胡子赶忙将他扶住。 同时心底更加不解。 为何公主放着他这么强壮的人不用,反而用这么个弱不禁风的小屁孩? 许顺站稳后憨憨的挠了挠头,他一时还没能接受自己已经是神风小队一员的事实,想的出了神,这才被拍了个趔趄。 “确实是撞了大运。”许顺认同的点头。 他没想到自己还有能见到公主的一天,更想不到公主会亲自将他收入麾下。 “不知这位大哥怎么称呼?”许顺问道。 大胡子本也是个爽快的人,见他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原本心中那点不甘和嫉妒也散了。 “我姓邓,虚长了你几岁,若是不嫌弃,你可以喊我邓大哥。” 许顺点点头,朝他拱了拱手。 “此次还要多谢邓大哥,若不是你带我去见公主,神风小队的位置说不定就是邓大哥的,轮也轮不到我。” 许顺言语之间十分真诚,朝大胡子深深鞠了个躬。 大胡子赶忙躲开,同时又有些无语,感觉心口似乎中了两箭。 若不是对方神态自然,没有丝毫嘲讽之意,他都以为这小子在故意气他! 平复了一下想要揍他一顿的心情,二人又说了一会话,许顺便告辞回去收拾行囊了。 顾南烟让他今日搬到神风小队的营区,明日开始单独训练他。 因此许顺怀着忐忑的心情,抱着包袱去找阿狮兰报道。 对于许顺的到来,神风小队并没有惊讶,都很热情的跟他打招呼。 甚至见到他走路时僵硬的双腿也没有多问什么。 不过几日工夫,他便跟其他人熟悉了起来。 许顺主动告诉大家他的腿受过伤,虽然通过锻炼情况可能会比现在好一点,却不会完全恢复。 大家闻言纷纷鼓励他,却没有人用怜悯的目光看他。 只是每到打饭时,他刚分到的餐盘会无故消失,再出现时里面已经盛了满满一盘子米饭。 或是每日大家一身疲惫的回到帐篷,需要打水洗漱时,等到最后才出现的许顺总会发现他们每日打水洗漱的地方放着满满一桶水。 对于这种情况,是许顺从没有经历过的,感动不已的同时,对神风小队与众不同的相处模式也很疑惑。 犹豫了几日,他终于寻了阿狮兰,将心中的问题问了出来。 阿狮兰只告诉他,公主曾经说过,强者或许需要帮助,可永远不需要怜悯,因为他们终有一日会一飞冲天。 许顺仔细品味片刻,突然觉得豁然开朗。 之前他因为腿脚不便十分自卑,面对众人或可怜或安慰的眼神,虽知道这些人都是好意,心中依然很不舒服。 可若是他能像公主说的那样展翅高飞,又比身体健全的人差在哪里? 想通的许顺眼神逐渐坚定,每日的训练更加刻苦。 顾南烟见到他的转变,虽然不知道阿狮兰跟他说过什么,依然很欣慰,丝毫不知道因为自己的一番话,改变了一个人的一生。 许顺加入神风小队的事,没几日就传遍了整个镇北军中。 很多人都跟大胡子一样,不理解顾南烟为何会选择一个如此瘦小且有腿疾的人。 神风小队本就是大家向往的地方,如今见到比自己弱小的人被选中,难免心中有疑虑。 于是在几日后的午时,大胡子便由所有人推举,去找顾南烟问清缘由。 对于这种良性竞争,顾曜并没有生气,反而笑眯眯的看着孙女,想知道她要怎么应对。 大胡子尴尬的站在顾南烟面前,嘴角蠕动。 “大家并不是怀疑公主的决定,只是想知道您会选小许兄弟的原因。” 镇北军上下一条心,对于顾曜的决定向来听从,自然也没有对顾南烟不满的意思。 大胡子会站在这里,也确实好奇她选人的方式。 顾南烟闻言倒是没生气,只是很意外神风在军中威望这么高,居然成了一处人人想去的地方。 反而是许顺觉得自己给公主惹了麻烦,很是不安的低着头一言不发。 顾南烟见状思忖片刻,便交代大胡子让所有人集合,然后不紧不慢的带着许顺走了出去。 五万人站在一起的场面是很壮观的。 为了让大家都能看清楚,顾南烟让他们围成一个大圈按照身高站好,前几排的人坐在地上。 许顺一脸无措的站在原地,头一次面对这么多人的围观,颇为紧张。 顾南烟见人都到齐了,也不多说废话,从腰间解下一枚天雷。 “大家应该都知道这是何物吧?”她问道。 他们这段时间都见过神风小队训练,自然知道这是什么,于是纷纷点了点头。 “很好!”顾南烟说道。 她环视一圈,还没等众人想明白她的意思,便见她走到一旁,猛的摘下天雷上的安全针,手一挥便把它扔到了人群中! 正文 第182章 解惑,李逸入谷 众人大骇。 神风小队每次训练,围观的人座无虚席,自然知道这传说中的天雷的用法。 也知道这东西一旦触发有怎样的杀伤力! 见顾南烟二话不说就将这么要命的东西丢出来,原本围的整整齐齐的队伍瞬间大乱,全都惊呼着四散逃跑。 谁知还没等他们走远,就见一道瘦小的身影踉跄的跑到天雷跟前,一个猛扑趴在了上面。 所有人都惊讶的看向这个人,才发现他正是刚刚站在顾南烟身边的许顺! 只见他趴在天雷上迅速侧身,将之抱在怀里,用身体挡在众人面前,嘴中还在不停的高喊着“散开”。 而此时的许顺面色苍白,眼神却格外坚定。 虽然不知道公主为何这样做,可他作为一个小兵,只要按照主子交代的做就好。 这几日的单独特训中,顾南烟教了他很多。 其中有一样便是,当他发现天雷将在队友之间引爆的时候,一定要毫不犹豫的扑上去,用身体掩护其他人,降低伤亡! 原本混乱的场面,在见到许顺的举动后迅速安静下来。 就连顾曜和顾慎这两个原本就相信顾南烟不会乱来的人,都动容的看着卧倒在地的许顺。 顾南烟走到许顺身边,勾着嘴角轻声道:“起来吧,里面没有火药,不会引爆的。” 许顺僵了僵,才发现十几息过去了,预想中的炸裂声并没有响起。 而自己也依然四肢健全的趴在地上。 顾南烟没理他那呆头呆脑的模样,兀自转身面相众人。 “现在你们可知道,我为何会选择许顺进神风小队了?” 她的语气淡淡,既没有生气,也没有为许顺这一举动而赞叹。 众人沉默良久,看着红着脸起身的许顺纷纷沉默。 其中还有不服气的,犹豫半晌后才抿着嘴道:“这不公平,他是经过训练的,知道遇到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做。” 顾南烟没有看向说话的人,只赞同的点点头。 “不错,许顺确实受过训练。”她道。 “只是,若今日受训的是你们,你们可能笃定自己会如他这般迅速而又果决的扑上来,牺牲自己的性命保护战友吗!” 她当然不怀疑镇北军为国捐躯的信念,也知道若是有一日遇到这种情况,很多人可能都会做出跟许顺同样的决定。 可是要知道,天雷的引爆时间只有短短几秒钟,但凡有一丝犹豫,在作出决定之前天雷便已经引爆。 而许顺服从指令的坚定,才是她最为看中的! 将领的每个决定并不是都会做出解释,大部分情况下只会发出命令。 若是遭到质疑,或者有人犹豫不决,可能会造成整个任务的失败! 见人群中再也没了质疑声,众人都羞愧的低着头,顾南烟满意的勾着嘴角功成身退。 留下许顺独自面对众人敬佩的眼神。 顾曜看着孙女离去的背影,心中骄傲不已,刚想赞叹一声,便听到顾慎在一旁叹息。 “真不愧是老子的闺女!” 顾曜:“……” 你还是我儿子呢,怎么没见你这么出息过? 他孙女明明是隔代遗传! 顾曜被抢了话,气的吹胡子瞪眼,恨不得将这个碍眼的儿子扔出去。 顾慎见他呼吸急促,挠了挠头道:“爹,您是不是又犯病了?” 他爹自从受伤后连续高热几日,该不会还没好全和吧! 顾曜这下子气的脑子都懵了,他抖着胡子指向顾慎,脑中回忆孙女说过的话。 “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 顾慎:“……” 我全家不包括您? 葫芦谷几百里外,李逸正快马加鞭的赶路。 前方斥候从远处疾驰而来,到了李逸身边后急忙拉住马缰停下。 “启禀王爷,小的只在葫芦谷几十里外发现过扎营的痕迹,似乎已有多日不曾有人。” 李逸皱着眉头,朝前方看去。 这附近无遮无拦,还要一日的路程才会路过一片树林,除了那里,再没有适合扎营的地方。 他于半月前收到皇兄的八百里加急,知道顾南烟来了这边,便开始加速赶路。 昨日路过一处城镇补给,正巧又见到了白芷。 在听她说顾南烟于多日前带人去了葫芦谷后,便一直没有消息,心中更是焦急。 如今听到斥候的话,他的担忧更甚。 镇北军如今形势未明,不过既然大梁军队还守在谷口,说明他们目前无碍。 也许是顾南烟想到了什么法子,暂时解了燃眉之急也不一定。 李逸抬头望了望天色。 大军行进缓慢,照这个速度下去起码还要一日半的功夫才能到达。 他实在沉不住气,便吩咐了身后的副将一声,独自骑马往葫芦谷赶去。 李逸顾不得休息一路狂奔,大半日后终于到了距离大梁军几里外的地方。 此时已是深夜,他由骑乘改为步行,轻松的绕过对方的探子。 望着灯火通明的营帐,李逸蹙紧了眉。 此时的大梁军不知是何原因,看起来竟有些散漫,巡夜的队伍敷衍的来回溜达。 而原本守着谷口的两个士兵正坐在地上打盹。 虽然有些反常,李逸也没时间多想,修长的身影一闪而过,迅速进入山谷。 两个士兵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还以为自己看花了,复又闭上眼打瞌睡。 镇北军很多人都曾见过李逸,因此他的到来并没引起太大的骚乱。 当知道顾南烟这几日一直在谷中时,不由松了口气。 又见本该饿了十几日的镇北军各个生龙活虎,颇为好奇她做了什么。 天色已晚,他没让值夜的惊动任何人,径直寻了一处地方歇息去了。 第二日一早,顾南烟刚出帐篷,便见门口站了个熟悉的身影。 “李逸?”她意外的喊道。 李逸转过身,冲她笑了笑,白皙的皮肤上眼底的青色十分明显,一看就是长时间没休息好的缘故。 顾南烟皱了皱眉,暗道自己糊涂。 既然这里暂时无虞,她便该让人给他送封信才是。 “你怎么进来的?”她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道。 “萧冲重伤,大梁军无人管束军心散漫,我便光明正大的从入口进来了。” 他已经听人说了顾南烟砍了萧冲一根胳膊的事,觉得这丫头的“心狠手辣”实在太对他胃口。 他眼神温柔的看着她,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 “早饭已经备好了,给你留了鸡丝面,快去洗漱吧。” 知道她喜欢吃肉,这段时间只吃白饭怕是给她馋坏了。 于是今日特意起了个大早,偷偷溜出去抓了只野鸡回来。 顾南烟听说有肉吃,原本还有些迷迷糊糊的脑子瞬间清醒,动作利落的去了河边。 李逸好笑的摇了摇头,感叹自己还没有只鸡受欢迎。 救援的军队大概今夜赶到,李逸倒也不急着出去,跟顾曜商量前后夹击的事。 当他知道顾南烟打算带着神风小队做前锋时,不过犹豫一瞬便答应了。 虽然他很担心顾南烟的安危,恨不得将她护在身后为她遮风挡雨。 可她不同于一般女子,他不想折了她的翅膀,只能尽最大的能力帮助她翱翔天际。 几人商量好后,李逸便出了谷与大军汇合,临走前又抓了些猎物放到伙头营,吩咐他们变着花样做给顾南烟。 正文 第183章 敬你是条汉子 大梁军营地,萧冲坐在军帐中,握着信件的手上青筋暴起。 自从被顾南烟砍了条胳膊后,他就变得异常暴躁,此时明显怒火中烧的模样,让站在下首的一众人噤若寒蝉。 这封信是他父亲写给他的,大体意思就是安阳国卫阳军并未如他们谈好的那样出兵牵制嘉南国,反而是晟王李逸带了五万人马前来支援。 原本最难啃的镇北军,如今连同主将有十万人在葫芦谷,再加上靖王的五万人,他们这边想要取胜怕是难了。 如今他爹让他回南边与他汇合,集中力量攻打最为薄弱的平南军。 萧冲不甘的咬着牙根,眼底猩红一片。 他自然知道李逸带兵前来,也知道以目前的兵力差距,就算有五万人被困谷中他也很难取胜。 若是平时也就算了,如今他少了条胳膊,怎么可能就这样灰头土脸的回去! 萧冲忍了半天才将心底的暴躁压下去。 “援军如今在何处?”他问道。 “启禀将军,他们已经在几十里外扎营,看样子准备休整一日。”一个将领答道。 “乌突尔那边可有消息?”萧冲再次问。 “属下于昨日收到乌突尔的传书,他要在三日内对靖王发起猛攻,希望将军能尽快赶到,与他一起拿下一城。” 一直站在他身后没出声的手下,也就是当初给萧冲包扎伤口的都尉说道。 信件原本是给萧冲的,可他的伤势一直反复,军医交代不可过于操劳,他便没将这事告诉他。 萧冲皱了皱眉,倒也没责怪的意思。 只是他父亲突然让他撤兵,乌突尔这时给他传信,怕是收到了什么消息。 想到原本的计划,他摸着自己的断臂,只觉得伤口隐隐作痛,连带着头也跟着痛了起来。 顾曜那边距离他们估算的断粮之日已经过了十几天,可是据他所知,直到今日谷中仍然传出饭香,萧冲隐隐感觉哪里不对。 联想到那日断他一臂的女子的突然消失,他沉思片刻后终于做了决定。 深夜,葫芦谷内除了值夜巡逻的士兵,其他人早已入睡。 顾南烟和衣躺在帐篷里,脑中思索着明日的突围计划。 七月的夜晚已经开始闷热,再加上许是她白日吃的咸了些,今夜喝了一整壶茶水,觉得一时半会怕是睡不着,便起身打算出去透透气。 待溜达到葫芦嘴附近的时候,突然发现外面闪耀着星星火光,空气中隐隐传来烧焦的味道。 顾南烟皱着眉身体贴着石壁靠近了些,便见离谷口几米外,一排排身着大梁国衣服的士兵手中握弓,呈四十五度角对着葫芦谷上方。 而搭在弦上的箭矢竟都燃着火! 顾南烟眼神一缩,这才想到那焦味中似乎有火油的味道! 火油即石油,是一种粘稠的深褐色液体,沾到哪里除非燃尽或是用沙土掩盖,否则及不易扑灭。 起码对于这个没有灭火器材的时代来说,是很要命的一种攻城方式。 而此刻,上百只燃烧着的火箭蓄势待发,顾南烟还没来得及多想,耳边便传来对方将领下令放箭的声音。 她猛然回过头,朝还在睡梦中的镇北军厉喝:“快闪开!” 顾南烟的声音急切而高昂,瞬间撕裂了谷内安静的空气。 睡在空地上的士兵被吵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往声音的来处看去。 入眼的便是顾南烟那对清亮的眸子,以及从夜幕中落下的密密麻麻的火种。 不过一息之间,谷内火光冲天。 十几个镇北军将士当场被火箭射中,身上瞬间燃起大火。 再加上他们睡觉时身下铺着的枯草助燃,在剧痛和惊吓中挣扎,燃烧的枯草四散,火势迅速蔓延。 顾南烟此时也来不及担心她的系统商城暴露,当即便从空间中取出灭火器,灵巧的避过箭矢灭火。 可天上的火箭持续落下,她的行为不过是杯水车薪。 顾曜和顾慎被叫喊声惊醒,连外衣都来不及披便跑了出来,见到眼前一幕目眦欲裂。 顾南烟的脸色同样十分难看。 她见顾曜和顾慎冲了过来,想也没想就给了他们一人一个灭火器,见神风小队也要往前冲,忙喝止住,只让阿狮兰过来帮忙。 神风小队虽比一般士兵身手敏捷,却很难抵挡住漫天的火箭,让他们过来不过徒增伤亡罢了。 箭矢的射程并不远,再加上葫芦谷上窄下宽的特点,只有靠近谷口露天处三十米的距离内受到火箭的袭击。 饶是这样,被波及的人也不少。 终于在小半个时辰后,谷外大梁军停下攻势。 萧冲一脸阴厉的勾着嘴角,眼中闪烁着报复的快感。 “顾曜,本将劝你速速投降莫要做无谓的挣扎,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他挥了挥手,几辆弩车和投石机被推了出来,弩车上足有手腕粗的箭矢上裹着棉布,上面沾着厚厚的一层火油,投石机上的巨石也沾满了火油。 此时顾曜正按照顾南烟教的,手持灭火器往着着火的士兵身上喷洒,闻言被火光映得通红的双眼狠狠的看向外面。 “卑鄙!”顾曜怒吼一声,胸口剧烈起伏。 “枉你身为一军主将,竟使下如此下作的手段,老夫定要将你斩于马下!” 他说着话,手上的动作不停,眼见好几个士兵被烧死,心中剧痛。 镇北军是他的心血,更像是他的孩子一般,如今竟被活活烧死,怎能让他不心痛! 萧冲闻言不以为怵,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顾老将军,本将早就说过兵不厌诈,如今两军交战,还要跟你讲道义不成!” 他冷哼一声,似乎对于顾曜的话十分不屑。 虽说双方对垒通常会先叫阵,可在萧冲看来,攻其不备才是上策。 他看了看天色,想到明日还要拔营回南边儿,神情便显得有些不耐烦。 “别怪我没给你们机会,一刻钟后若是还不投降,我便让你的镇北军埋骨于这谷中!” “还有……” 他摸了摸断臂处,眼神阴鸷。 “顾南烟!”萧冲磨着牙喊出这个名字,仿佛要吃人一般。 “我知道你在里面,竟敢斩了本将的胳膊,我定要将你压在身下,让你好好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再将你挫骨扬灰尸骨不存!” 他父亲送来的信件中,提到了顾南烟也来了葫芦谷的事。 联想到当日的情形,萧冲笃定伤他的就是这位顾曜的孙女,被嘉南国皇帝收为义妹的护国公主! 不同于顾曜和顾慎等人听到这话的愤怒,顾南烟一脸淡然。 她声音中带着笃定道:“被你压的人确实该痛不欲生。” 她手上动作不停,灭掉眼前一个士兵腿上燃着的火焰。 见火势控制住,只有地上散着零零点点的火苗,她低下头,掩住阴沉沉如一汪黑水的双眸,似乎有些感叹。 “没想到你还挺实诚,这种隐疾都敢这么张扬的说出来,老子敬你是条汉子!” 顾曜&顾慎:“……” 为何总感觉孙女(闺女)这话怪怪的…… 正文 第184章 确实是疯子 听懂顾南烟话中之意的萧冲气的脸色涨红。 他仅剩的一只手紧紧的攥起,牙齿磨得咯咯作响。 “少跟本将军废话,既然敢断我一臂,就要做好千刀万剐的准备!” 他再次挥了挥手,几个手持火把的人出现在弩车与投石机一侧。 投石机与普通弓箭不同,投掷力度十分巨大,砸在地上便是一个大坑! 尤其是裹着火油的这种,落地的瞬间燃着的火焰四处迸射,是这个时代最厉害的攻城武器。 有这等利器,若不是皇帝坚持劝降顾曜,他也不会浪费了这么多日毫无进展,甚至身受重伤。 顾南烟并没回话,她将灭火器丢到一边,举起胳膊打了个手势。 神风小队迅速集结,在她身后结成长队,许顺也在其中。 与别人不同的是,别人身后背着的都是全自动步枪,而他身后,则是一根胳膊粗细金属管。 顾南烟此时一身黑衣,将一把大狙背在身后,抬着头望着星星点点的天空。 “萧冲,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退兵还是开战?” 她此时声音平静而清淡,仿佛一阵风便能吹散。 萧冲闻言怔了怔,在确定自己没听错顾南烟的话后,张狂大笑。 “没想到堂堂护国公主原来竟是个只知道耍嘴的疯子吗,本将占尽优势为何要退兵?” “为何?” 顾南烟歪着头,似乎很认真的想了想。 “可能是为了保命吧。” 说罢还一脸“就是这样”的点点头。 “不过有句话你说对了……” 她说这话的同时,望向地上躺着的被烧焦的尸体,眼神渐渐变的冰冷。 “我确实是个疯子。” 几日前还在伙头营给人烧火的许顺从没想过,他手中的武器竟然如同一件能毁天灭地的神器! 他此时激动的脸色涨红,蹲在地上,再次往竖在面前的金属管中,放了一枚比小臂还短的炮弹。 填弹的手刚移开,一道火光瞬间冲天而起,又如流星般坠落在谷外的大梁军中。 随即便是一阵天摇地动,仿佛能震碎耳膜的巨响使得谷口的山石簌簌落下。 站在后方的镇北军身体晃了晃,带着惊惧的眼神一眨不眨的望向前方。 只见随着巨响,大梁军几百米范围内无论是人是物瞬间化为灰飞,不过一息的时间上千名大梁军便没了性命。 就连顾曜这种久经沙场的老将都为之震撼不已,瞪大了双眼仿佛连呼吸都停滞了。 随着十几枚炮弹飞出,大梁军被轰出一个不小的缺口,原本的五万大军只剩下三万多。 大梁军早已开始四处逃散,仿佛没头的苍蝇一般,惨叫惊呼声不断,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强烈的恐惧。 同样惊惧的还有站在前方却未伤到分毫的萧冲。 看着眼前仿佛地狱一般的场景,什么仇恨报复全都烟消云散,眼中只剩下漫天烟雾。 顾南烟挥手止住许顺的动作,小脸透着苍白。 她如同散步一般,独自一人走出山谷,站在萧冲对面。 见她出来,萧冲僵直的双腿不自觉的后退几步,却因为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顾南烟低垂着头,居高临下的凝视着他。 面对她深不见底的眸子,壮硕的萧冲浑身颤抖的死死咬住牙根,身下洇出一抹可疑的水渍。 “恶、恶鬼,你是恶鬼!”他颤抖着声音道,神情似乎有些癫狂。 顾南烟只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半晌后嘴角动了动。 “滚!” 这个字说的并不大声,甚至可以说微弱,仿佛被人抽干了力气一般。 却让萧冲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顾南烟说完话也不等他回答,兀自转身又回了谷内。 而萧冲则两腿发软的坐在地上,一直胳膊撑着地面想站起来,却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他的表情似哭似笑,一时疯狂大吼,一时捂着脸落泪,间或发出呵呵生,竟像是真的疯了。 他在谷外躺了三天,而顾曜和顾慎却一点想将他抓起来的心思都没有。 自从那日之后,顾南烟便呆在营帐中再没出来过。 只不吃不喝的坐在行军床上发呆。 他们身为男性长辈不好硬床女儿家的卧室,只好无奈的等在外面。 那日被烧死的镇北军有一百多人,将他们安葬好后,顾曜父子再次来到顾南烟的帐篷前。 看到李逸依然站在那里,面对着顾南烟的帐篷,顾曜忍不住皱了皱眉。 “王爷,您已经站了一天一夜了,不如先回去休息一下,南姐儿出来我会派人通知你的。” 李逸嘴角动了动却没说话,低头看向摆在门口,显然一点都没动过的餐盘。 顾曜叹了口气,缓步走到他身边,眼中同样带着担忧。 “南姐儿再怎么厉害也是个女子,又从未上过战场,再加上……心里定然难受。” 他想到那日的场景,依然忍不住心惊。 就连他都这样,更何况是孙女。 “那些人该死!”李逸抿着薄唇道,眼中透出杀意。 前因后果他已经听顾曜说了,然而他并没觉得顾南烟做错,反而认为这些人害她如此,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顾曜也觉得孙女没错,毕竟依照当时的情况,若不是因为她,死的便是镇北军。 如果被人困在谷中围剿,连跑都没地方跑,死伤绝不会比那日的大梁军少。 可他该说的话都说了,情况也都跟孙女分析了,可她就是不肯出声。 “这种事还要她自己想通才行,军中时常发生这种情况,不管谁说什么都没用,有些人甚至会失了神智,变得呆傻。” 顾曜说到这顿了顿,随后又坚定的道:“不过我相信南姐儿,她是个坚强的好孩子,一定不会有事的!” 他的乖孙女千万不能出事,不然不仅没法跟老妻交代,就算他也会很心痛。 “她确实不同于常人,心性之坚定便是男子也不及。”李逸轻声道。 “所以王爷还是去休息一下吧,如若累垮了身体,南姐儿知道了也不会高兴的。”顾曜再次劝道。 李逸听到这话怔了怔,脑海中浮现出顾南烟不满的皱着眉头的样子,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他也没再坚持,打算去躺一会,晚点出去给她抓几只野味。 谁知刚转头便听到身后一阵门帘响动。 李逸瞬间回身,便见顾南烟穿戴整齐的从帐篷走出,一只手捂着饿扁的肚子。 见三个大男人排排站在自己门前,顾南烟莫名其妙的看向他们。 “有事?”刚打完仗,这些人都没有军务要处理吗,都来她这做什么? 顾慎见到女儿出来,高兴的眼眶都红了。 他迈着大长腿几步走了过去,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闺女,你可吓死爹爹了!”顾慎语带更咽的道。 想起那日顾南烟双眼放空的模样,顾慎就是一阵后怕。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从来没在这孩子的脸上有过这种表情,仿佛像是要再次离他而去一般,看的他心慌。 若不是他爹拦着,他早就不管不顾的钻进帐篷里,亲自守着女儿了。 顾南烟冷不丁被人抱住,脑中还没反应过来,手却先动了起来。 她一个转身,拉着顾慎的手臂就是一个过肩摔,随后动作娴熟的将他的一只手臂折在身后。 随着“咔嚓”一声响,顾慎的手臂立时没了知觉。 顾慎:闺女是不是把他的胳膊给卸下来了? 顾曜:该!让你快过老子。 李逸:本王也想抱抱,卸胳膊也愿意! 顾南烟:“……” emmm…… 实不相瞒,老子的手它有自己的想法…… 正文 第185章 放人 顾慎的胳膊脱臼,始作俑者顾南烟难得有一丝丝心虚。 面对闺女的“愧疚”,顾慎只笑呵呵的摸了摸她的脑袋。 “南姐儿真厉害,爹爹都打不过你呢。” 见他一副哄孩子的语气,顾南烟强忍着没将头顶的大手拍开。 顾曜看着他们二人“父慈女孝”,很不是滋味的哼了哼。 “还好意思说,一招就被我乖孙制服,老子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顾慎闻言挺了挺胸膛斜睨他爹,丝毫不在意顾曜语气中的鄙夷。 “我闺女青出于蓝,有什么好丢人的,这次咱们被围困还多亏了南姐儿解救,整个镇北军从上至下不知多感激南姐儿。” 说罢他小心翼翼的看向顾南烟,见她面色如常,并没有其它反应,心底松了松。 顾曜赞同的点头,慈祥的看着她。 “的确如此,若不是你,镇北军怕是要有不少伤亡,祖父代将士们谢谢你。” 这两三日孙女不吃不喝也不与人沟通,可将他担心坏了,如今见她捧着饭碗吃的香甜,总算是放下心。 “那日之事你并没做错,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容不得丝毫心软,我知你心善,可也莫要熬坏了身子。” 顾南烟颔首,咽下口中的食物,垂着眼帘道:“我只是一时不适应而已,并无大碍。” 在现代虽然也打过仗,可多是用无人机之类的高科技,一场仗下来伤亡至多几十上百。 那日满地尸骸的场面确实刺痛了她的眼。 这几日她一直在自我怀疑,是不是不该将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武器拿出来。 毕竟对于还在冷兵器时代的古人来说,在这些东西面前丝毫没有还手之力,只有绝望和无助。 可她今日听到一直站在外面的李逸说,被烧死的士兵将会暂时安葬在谷中,等他们班师回朝之日才能带他们回家。 听到这话,她的脑中突然想起那些被烧的面目全非的尸体。 其中一人只有十三四岁的年纪,死前望向她的那种无助和绝望的眼神不时浮现。 她突然想起木兰辞中一句被人熟知,却很少细思的诗句。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这句话的字面意思是,将士们十年征战,经历一次次残酷的战斗,有的战死,有的归来。 可它何尝不是在描述古代战争的旷日持久,战斗中的激烈悲壮! 每一场征战都会死人,连续多年的战争更是不知有多少人会死在战场上。 孩子没了父亲,妻子没了丈夫,父母没了儿子…… 即便如此,各国之间还是不断的征战和好,之后再起战事再和好,无非都是为了利益。 包括嘉南国在内的每个国家年都在征兵,可现役士兵的总数却几乎没有增长! 征兵,只不过是在弥补战损而已。 由此可知,战场上死多少人,并不在于用什么武器,而是要看人的欲望有多深。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欲望,若想避免这些欲望化为战争,除非实力足够强横,让别国不敢也不想冒犯! 或许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能保一方安宁。 顾南烟吐出口气,心中沉重。 顾曜父子二人见她能吃能喝,像是真的想通了,便放心的去忙军务。 顾南烟这几日没有休息好,吃完饭后刚想躺下睡一觉,李逸便过来了。 见她对着自己没好气的直翻白眼,又恢复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李逸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我去抓了只野鸡,已经吩咐伙头营给你熬成鸡汤,一会记得喝。” 他坐在顾南烟对面,面色柔和。 看见他那双丝毫不输自己的熊猫眼,顾南烟皱了皱眉。 “你抓的那些野物都能开间动物园了,又去抓野鸡做什么?” 李逸笑了笑,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从昨日知道顾南烟的情况后,他滴水未进,此时口渴的很。 “鸡汤补身。”他说的言简意赅,语气中的关切之意却丝毫不减。 顾南烟顿了顿,神情复杂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逸仿佛没看到一般,只垂眸道:“萧冲我已派人关押起来,只是他似乎受了刺激,神智有些不清醒,怕是很难问话。” 顾南烟闻言思忖片刻:“你们打算怎么处置他?” 李逸又灌下一杯茶,感觉干涸的喉咙舒服了不少,这才又道:“这种情况一般是要将他带回京城,以待将来谈判时多一个筹码。” 他顿了顿,看向正皱着眉沉思的顾南烟。 “你可是有什么想法?” 顾南烟没说话,半晌后才缓缓开口:“将他放了吧。” 李逸虽然疑惑,可也知道她这样做定然有深意,于是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 已经准备好废一番口舌解释的顾南烟惊讶的看着他。 “你不问问原因?”她疑惑的问道。 好像每次她提要求的时候这厮答应的都挺干脆。 可他看起来并不像这么好说话的人。 “你自有你的道理,若是想说自然会告诉我,不想说便是我问了你也不会开口。” 李逸自问虽算不上完全了解顾南烟,可对于她的性子还是摸得挺准的。 顾南烟歪着头打量他片刻,半晌后才勾着嘴角收回视线,心情看起来不错。 李逸见她转头,这才松了松紧张到握成了拳的手,偷偷吐出一口气。 “我听说,这个萧冲的父亲是大梁国皇帝最信任的臣子且大权在握,可对?” 顾南烟见他嘴唇有些干裂,从自己的水囊中倒了杯刚冲好的蜂蜜柠檬茶递给他。 李逸接过后尝了一口,顿时觉得口舌生津。 “是这样没错,而且萧仁令的亲妹妹便是大梁国皇后,地位非同一般,且这次乌突尔会将女儿送过去,也是这位皇后的提议。” 萧仁令便是萧冲的父亲。 对于这种给自己戴绿帽子的女人,顾南烟并不感兴趣。 只不过对方的地位这么高,对她来说再好不过。 大梁国会与西胡联手,不过是见嘉南刚跟安阳国打了一仗,正是国力薄弱的时候,趁机想捞点好处而已。 若是将萧冲送回京城,最好的情况也不过是两国和谈,让李密多占些优势罢了。 等这件事过后,说不得还会联合安阳国一起进攻嘉南。 虽说安阳国暂时被震慑住,可那些没亲眼见到神风小队威力的人,总会因为欲望妥协。 不过,若是将萧冲放回去,让他爹亲自瞧瞧自己儿子被吓成什么样,再加上幸存的将士的描述,想来萧仁令接下来的行动便会有所顾忌。 顾南烟将自己的想法告诉李逸,神情颇为认真。 “一个国家想要壮大,最重要的便是减少征战,百姓安居乐业才有心思发展经济,经济发展起来才能使国家繁荣,进一步加强国防。” 就像嘉南国如今的情况,多年征战将国库掏的一干二净,每次出兵的粮草都要一点点筹措。 将士们吃不饱穿不暖,又怎会有力气阻挡敌人的攻击? 俗话说的好,柿子要挑软的捏,这样的嘉南国会被人一脚接一脚的踩并不令人意外。 正文 第186章 逸哥哥 李逸很同意她的说法,避免战争积聚国力一向是他跟李密努力的方向。 于是当即命龙一亲自将萧冲送了回去。 他看向顾南烟,眼神中带着笑意。 “明日大军便要拔营,你可要先回京城?” 他本以为经过前几日的事,顾南烟应该要缓一段时间才能恢复精神,已经做好了让人护送她回京城的准备。 如今见她说话条理分明字字珠玑,分明已经想通。 顾南烟想了想,虽说这次的主要目的是救下顾曜父子,可靖王那边形势不明,万一又要生事,她再往回赶就显得有些蠢了。 于是她摇了摇头,表示会跟镇北军一起行动。 李逸毫不意外,又跟顾南烟说了会话便去寻顾曜商议明日启程的事。 靖王封地距离大梁边境并不算远,此时正坐镇军中的萧仁令,已经收到了他安排在萧冲身边的手下的八百里加急信件。 听说萧冲大败,且已经被李逸俘获,萧仁令气的一把掀翻了军帐的桌子。 “好,好一个晟王!” 他那手下经过顾南烟的一番轰炸死里逃生,在内心惶惶的情况下写了这封信,并没有对这场战事多加描述。 因此萧仁令以为他儿子会被抓住,完全是因为李逸的关系。 他浑身冒着寒意,下首站着的将领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半晌后,萧仁令才下令道:“传令下去,全军整顿,准备明日攻城!” 儿子被抓,他这边便要占据优势。 否则传回朝野,不仅对他的威望有损,便是来日两国谈判也会居于劣势。 而此时的崔延平,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因为顾南烟的原因而受到牵连。 他正站在城墙上,看着胶着的战事直皱眉。 自从两军开战,萧仁令一直未用全力,反而像是玩闹一般是不时带人来骚扰,让他一度以为对方有什么阴谋。 可今日这人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竟然带了十五万将士不眠不休的跟他打了一日一夜! 刚刚甚至连攻城锤都用上了! 崔尧头疼的很,一把推开搭上来的云梯,上面正在往上攀爬的士兵顿时坠落。 “将军,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李副将道。 虽说守城要比攻城容易些,可对方的人数比他们多了近一倍! 这种情况下几乎是必输的局面,再加上大梁军如此激烈的攻击,不过一日便将己方打的节节败退,对平南军士气打击颇大。 他想起将军让他看管的那一箱子黑乎乎的铁罐子,心中一动。 “将军,不如……” 他话没说完,崔延平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抬手制止了他。 “还不是时候。”崔延平说道。 李副将闻言却很不解。 “可是照萧仁令的攻势,平南军根本撑不了多久,若是再这样下去,不用一日时间便会城破!” “我知道。”崔延平眯了眯眼,看向下面密密麻麻的大梁国军队。 顾南烟不过给了他十几枚天雷。 虽然这东西威力巨大,可面对十几万的大军却如滴进水塘中的几滴水,只能起些震慑的作用,在大梁军中激起些涟漪。 想要靠之退敌却是不可能的。 为今之计也只能先拖着,一点一点的消耗对方的兵力,待时机成熟再放出天雷才有效果。 当然,消耗对方的同时平南军同样有损耗。 对于这种以人换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对敌方式崔延平也很无奈。 可这就是战争! 你杀我一人我斩你一将,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他在城墙上又站了半个时辰,一个小兵急急忙忙的拿着一封信奉到他面前。 “启禀将军,收到一封八百里加急信件,是松阳县那边传来的。” 崔延平闻言一愣。 顾曜被困的事他自然知道,只是萧仁令不时骚扰,他实在没有余力带人救援。 后来听说晟王带人过去才松了口气。 倒不是他多关心顾曜,只是顾南烟那丫头是个明显护短的性子,且又是个女子。 若是真的不讲理起来,觉得他对顾曜见死不救,怕是能将他的将军府都拆了! 至于他怎么知道顾南烟护短的,崔延平只想呵呵。 怎么知道? 看看他家那孽子便知! 以前崔尧挨揍那是家常便饭,似乎一天不挨打他都浑身不舒服。 可这次回来后,每次他气的咬牙切齿想给那孽子几脚的时候,那小畜生都会搬出顾南烟吓唬他。 偏偏那丫头性子让人难以捉摸,听到崔尧向她告状还真敢找自己算账! 说什么他揍了她家的大掌柜,要么赔钱要么揍回来。 知道自己打不过她,向来识时务又不想丢人的崔延平自然选择了赔钱,不过几次下来,他藏在书房暗格的私房银子便少了大半! 偏偏他那孽子还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让他牙痒痒的同时又不敢再揍他。 不然,怕是他的平南将军府,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变成顾府! 崔延平想到这打了个冷颤,忙晃了晃脑袋,即喜又怒的表情看的李副将一头雾水。 “可是顾老将军那边有了消息?”李副将问道。 崔延平点点头又摇摇头,李副将更加疑惑。 崔延平却没有多说。 信是晟王写的,顾曜确实被救了出来,却不是因为晟王。 他叹了口气,再次可惜顾南烟做不成他儿媳妇,不然以他儿子那不着调的性子,怕是没两日顾南烟便要守寡! 同时又庆幸崔尧能得她看中,就算没有什么成就,往后有她护着也不会让人欺负了去。 信中简单描述了萧冲战败的经过,并将把萧冲送回去的事告诉他。 旨在让他知道,在合适的时机使用天雷,可能会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崔延平吐出一口气,悬了多日的心终于放下些。 且说顾南烟一行人日夜兼程,通过松阳县一路到了边境延顺县。 他们到的时候正巧靖王一方正在跟西胡开战。 将顾南烟与神风小队安顿好后,李逸便与顾曜父子前去支援。 顾南烟闲来无事,听说延顺县虽是边境,在靖王的治理下发展的还算不错。 尤其是当地的美食,以烤全羊最为鲜美,是在其他地方吃不到的美味。 吃了多日清汤寡水的顾南烟便拿着李逸留给她的腰牌,带着白芷去了集市。 她本想着如今战乱,延顺县怕是不安全,想将白芷留在军营中,自己一个人出去。 可自从被李逸派人从镇上接回到顾南烟身边,瘦了一圈的白芷便寸步不离的跟在她身后,说什么也不肯留下。 顾南烟无奈,只能找了身男装,将她乔装成男子。 至于她自己,依然是一副中性打扮。 两人一路打听,来到这里最热闹的一条街上。 虽说这里不如京城繁华,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只是对于顾南烟来说,任何风景都不如美食来的有诱惑力。 于是她没有任何停留的直奔这里最大的酒楼。 此时正值午时,用饭的人不少,楼上的包间已经满了。 顾南烟索性一口气买了五只烤全羊打包带走。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神色不变的坐在大厅里等着。 却听见旁边那桌传来一道娇弱的女声。 “听说逸哥哥来了边城,可是真的?” 正文 第187章 李逸的大侄女 顾南烟听到那句“逸哥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去看。 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很多,谁知道这个“逸哥哥”是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人。 “你消息倒是灵通。”另一道女声说道。 “九皇叔今日一早刚到,现在估计在军营吧。”那女子耸耸肩,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 顾南烟终于确定她们口中的“逸哥哥”确实说的是李逸,这才缓缓回头,好奇的看向隔壁桌。 最先入眼的是一个一袭红衣,年纪跟她差不多的女子。 不同于普通女子的装束,她身材偏瘦,上身长裙,下身穿着长裤,全身上下除了头饰之外并无多余饰品。 反而在腰间别了一根长鞭。 似乎感觉到顾南烟的视线,原本背对着她的红衣女子回头看了一眼。 见到顾南烟的装扮,再看看她身后站着的一身男装的白芷,不悦的皱起了眉。 顾南烟原本也是好奇,听她喊李逸皇叔,想来是靖王的女儿。 靖王的传言听多了,本人却还没见过。 因此想看看这位传说中对西胡残暴不仁的王爷的女儿,是个什么样子。 不过此时见人家明显不高兴,顾南烟便收回了视线。 “臭小子看什么看,信不信本小姐将你两只眼睛挖出来!”红衣女子哼了哼,竟将顾南烟当成了男子。 顾南烟挑挑眉,没跟她一般见识,毕竟她现在的装扮确实容易让人误会,且若她真是男子,刚刚那样直勾勾的盯着人看确实不礼貌。 那红衣女子见她不说话,还以为她心虚,心底更加不屑。 她自认长的不错,加上他父亲又是西北之地身份最显贵之人,每年追她的勋贵之子犹如过江之鲫。 而对于顾南烟这种“孟浪”之人,她从来不会给好脸色。 红衣女子还想说什么,却感觉袖口一紧,被她对面的人拉住了。 “康然,你看清楚。”那道柔弱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是位姑娘,你误会了。” 她语气中带着娇嗔,不知为何,顾南烟直感觉一阵牙酸,忍不住朝她扫了一眼。 这姑娘十八九岁一身白衣,端端正正的坐在桌前。 她一张小巧的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腰间的环佩随着她的动作叮咚作响,很是悦耳。 红衣女子闻言有些诧异的望向顾南烟,这才看清她的脸。 其实顾南烟虽作中性打扮,一张肉乎乎的脸让人一眼就能看出男女。 只不过红衣女子向来高傲惯了,从不拿正眼看人,一时没看清而已。 虽然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可红衣女子依然没有好脸色。 “那就更该骂了,身为女子,怎可光天化日之下与一个男人私会,简直丢尽了我们女子的脸!” 她对着白芷不屑的撇撇嘴,十分趾高气昂的样子。 顾南烟闻言眨眨眼,一脸诧异。 “照你这意思,你平时找男人都是夜深人静的时候?” 就算她先前的举动让人误会,可这姑娘在知道她是女子的情况下还口出恶言,那就不好了。 她一脸受教的朝对方点了点头。 “还是姑娘经验丰富,老子下回会注意的!” 虽然她一眼就看出这女人一副先天不足的短命相,却丝毫不妨碍她回击。 周围正在用餐的人闻言哄笑出声,也有认出女子身份的人低头沉默。 红衣女子,也就是靖王之女李康然一时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对她这样说话,怔了怔。 坐在李康然对面那姑娘却微微蹙眉。 “康然年纪小贪玩了些,刚刚也不过与你开几句玩笑话,姑娘何苦辱人清白?” 她说的义正辞严,说到最后声音中带了些严厉。 只不过在外人听来语气依然娇软。 再加上她本就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此时倒像是温柔的姐姐在教育不懂事的妹妹一般。 顾南烟挑挑眉,盯着她打量片刻,摸着下巴道:“老子瞧着你眼熟,是不是在哪见过?” 王嫣然闻言一愣,她平日很少出门,多是呆在靖王府中,也就康然出门的时候她会陪着出来转转。 这人说她眼熟,可她在这里并没有亲友,难道是在王府里见过? 果然,还没等她回过神,就见那个一身黑衣束着发冠的姑娘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一脸的的恍然大悟。 “老子想起来了,就是在靖王府后边的小树林里见过你!” 小树林? 王嫣然怔了怔,想了半天也没想起府中哪里有树林。 不过靖王府占地不小,每一处都是风景,她一时想不起来也不奇怪。 有资格进出靖王府的都是达官贵人,能在府中游玩赏景的身份定然不凡。 王嫣然只当她是哪位贵人的家眷,面色缓了缓。 她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她,不过既然对方指出靖王府,应该是知道她们的身份的,不太可能是骗子。 想到这,她朝顾南烟笑了笑:“原来是姑娘,嫣然竟一时没能认出来,实在不该。” 她虽是靖王妃的亲侄女,可他爹只是个芝麻小官。 若是她能借着靖王府,多结识些位高权重的官宦人家,于她有益无害。 李康然原本气的不轻,听到二人的对话明显也愣住了,也以为顾南烟不是普通人。 且明知道她们是靖王府的人还敢言语冒犯的,整个西北之地也没几个。 想到父亲昨日的嘱咐,李康然咬了咬牙,硬生生咽下一口气。 然而,顾南烟可不会憋着,她见王嫣然承认了认识她,眼底闪过狡黠。 她大方的挥了挥手,一脸不在意的样子。 “老子不怪你,毕竟当时你跟侍卫大哥正忙的热火朝天,没瞧见有人也正常。” 她这话一出口,酒楼里瞬间安静。 众人全都一脸诧异的望向王嫣然,眼神诡异。 在场的大多是男子,对于这种事只闻其音便知其意,哪用顾南烟细说! 不过瞬间,各种香艳的场景浮现在脑中。 就连李康然都一脸复杂的看向这个跟她重了一个字的表姐。 “你……”王嫣然面色涨红,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被个小屁孩给耍了。 “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我们是靖王府的人!” 面对众人暧昧的眼神,她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险些晕倒了过去。 在这个女子名声大过天的时代,若是今日之事传出去,别说她只是靖王妃的侄女,便是她的亲女儿怕是也没人敢要! 何况逸哥哥刚到这里,万一听到什么不好的传言误会了她怎么办? 顾南烟听到王嫣然的话,捡了颗小二端上来的花生,淡定的点了点头。 “老子当然知道,刚刚不是还说过在靖王府见过你吗?” 王嫣然闻言气坏了,可她自己承认的事,此刻竟不知从何辩解。 她急得红了眼眶,整个人更显得娇柔。 “郡主,她、她胡说!” 为今之计,只能让身为郡主的表妹为她出头,一是让这些人忌惮靖王府额的名头,不敢出去乱传话,二是想震慑住顾南烟。 这也是她明明一直喊李康然名字。此时却喊了她郡主的原因。 李康然却没接收到对方让她出头的信号,面对急得直掉眼泪的表姐,她嘴巴张了又张,最终挤出几个字。 “你放心,我回去就想办法说服父王,让那个护卫向你提亲!” 王嫣然:“……” 正文 第188章 开个玩笑 顾南烟一口茶水喷了满桌子,呛得她直咳嗽。 白芷见状赶忙给她拍背顺气。 二人同时看向李康然,表情一言难尽。 王嫣然怔住,涨红的脸仿佛能滴出血。 “郡主!”她低吼一声,声音有些颤抖。 见李康然蹙眉,她稳了稳心神再次开口:“我没有与侍卫私……私会!” 艰难的吐出最后两个字,她愤怒的看向顾南烟。 “你是哪家小姐,小小年纪信口开河的污人清白,心思怎的如此恶毒!” 顾南烟老神在在的看了她一眼,摊了摊手。 “老子年纪还小,不过与你玩笑几句而已,莫怪老子。” 这女人看这身打扮就不像好人,白不楞蹭的瞧着晦气。 刚才李康然说自己与男人私会,若是换成其他女子怕是要羞愤欲死。 可她一句玩笑便想将事情带过,真是针不扎在身上不知道疼。 李康然虽然有些娇纵却也不是没脑子的,此时自然明白自己被耍了。 从小到大被捧在手心的郡主何时受过这种气。 此时见顾南烟斜倚在靠背上,一副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模样,她面色难看的掏出腰间的长鞭,冷着脸便朝顾南烟挥去。 靖王今年三十有九,是先帝的第二个儿子。 当年出生的时候生母难产而死,先帝便将他养在如今的太后膝下。 太后不说待他如亲子,该有的用度却从未短了他,因此靖王对太后虽算不上母慈子孝,却足够敬重。 他虽不是太后亲骨肉,可既然记在了太后名下,便为嫡子。 俗话说立嫡立长,若是没有宁王,他是最有可能登上帝位的。 再加上他没有强大的母族,对于一部分野心勃勃额的朝臣来说,不失为一颗容易掌控的棋子。 因此自他还未成年起,便有不少人暗地里接触他,想要为他谋划皇位。 太后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对他的态度越来越冷淡,甚至免了他每日的请安。 在皇宫中,身份与实力不匹配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当众人都知道他不受太后待见后,便有人开始对他下手。 最终在他十二岁那年,有人在他的吃食中下了药,迷迷糊糊中与伺候他起夜的宫女滚在了一起。 第二日一早,那个宫女全身伤痕累累的在靖王宫门口割了脖子。 临死之前,声泪俱下的控诉靖王如何残暴的对待她。 面对拂袖而去的父皇,和高昂着下巴,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就随着皇帝离去的母后,靖王稚嫩的脸上充满惶恐和无措。 这件事迅速传遍朝野,靖王小小年纪荒淫无道的名声便传了出去。 可能是太早行房伤了身子,在他大婚之后一直没有子嗣,直到二十三岁时才得一女。 这个女儿出生时只有三斤重,瘦的皮包骨,御医均断言她会夭折。 靖王妃面对连哭声都细若蚊蝇的女儿每日以泪洗面,日日吃斋念佛,希望菩萨能将她的寿数分给女儿。 先帝对这个活不长的孙女很是痛惜,亲自赐名康然,并封为寿昌郡主。 也许是老天垂怜,寿昌郡主虽体弱多病,也算平安长大。 靖王自是高兴,在她五岁那年自请去西北守边后,便开始亲自教她武艺强身。 李康然于习武一道很有天分,再加上年纪慢慢长大,不仅身体不像小时候那样柔弱,还练了一手好鞭法。 顾南烟面对冲着自己脸挥过来的长鞭,面色淡然的一把抓住。 李康然皱着眉用力拽了拽,结果不止没拽动,反而将自己拉了个趔趄。 “你究竟是谁!”她脸色难看的问道。 李康然自认从小习武,鞭法更是练的出神入化,整个西北地区别说女子,便是男子也挡不住她的鞭子。 可眼前这人不但挡住了,看起来还很轻松的样子。 她在这里生活了十年,从来没听说过哪家女眷武功如此不俗。 再加上此刻正值交战之际,她父王如今还在战场上杀敌,难保不会有奸细渗透进城内,想从她这里下手,因此很是怀疑的看着顾南烟。 顾南烟却没有回答她,鼻头微微一动,便见掌柜的带着人战战兢兢的抬着自己点的烤全羊过来。 “客人,这是您要的五只烤全羊。” 掌柜的鼻尖冒汗,紧张的看了二人一眼。 “本店小本经营,还望二位高抬贵手,莫要在这里打架。” 他自然认出了李康然的身份,也看出顾南烟不好惹。 若是她们在这里打起来,店内的损失不算,一向疼爱女儿的靖王也会向他问责。 想到这,他挤出一副笑脸,点头哈腰的道:“今日这一顿算是在下请客,若是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顾南烟闻见阵阵肉香,早就没了跟那两个女人计较的心思,全副心神都放在了她的烤全羊身上。 她朝白芷使了个眼色,后者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掌柜。 见他犹豫着不肯去接,白芷微微一笑。 “我家主子可不是那吃白食的人,掌柜的安心收下便是。” 她刚把银子塞进对方手里,顾南烟便一把松开握着鞭子的手,拎起包裹着厚厚油纸的全羊往身上一抗,带着白芷脚步匆匆的往军营赶。 烤肉当然是趁热才好吃,放凉了香味可是会打好几个折扣的! 一只羊即便烤熟了也有百多斤,顾南烟身上扛着五只,看起来却相当轻松,看傻了一众食客。 就连李康然都傻了眼,她的武功路数以灵活为主,力气虽比一般女子大些,这么重的东西却也只能扛起一头。 可眼前这比她矮大半个头的女人,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便是最壮硕的勇士也难以办到吧! 李康然冒出一身冷汗,很难想象若是刚刚二人打起来,自己会是个什么下场。 同时也很好奇,为何这人知道她是郡主之后丝毫没有退却。 仿佛不知道害怕一般,居然还敢跟她动手! 虽然对方的态度让她不悦,可此时她同样没了心思计较,只看着走远的娇小背影若有所思。 昨日父王便告诉她,随着皇叔过来的还有顾将军,以及朝廷新册立的护国公主。 据说这位公主很得皇上喜欢,甚至破例给了她亲王的待遇。 这还不算,一般有了封地的皇室中人都要尽快离京赶往封地,就好像当年她父王,便是在皇爷爷下旨半月后便启程了。 可这位公主如今在京城已经住了好几个月不说,皇上更是没有任何催她的意思。 甚至在御史上折子的时候曾表示过,护国公主想在京城留多久还要看她的意愿,他虽然是皇帝,可也不会强人所难。 李康然不知道的是,当初严御史弹劾顾南烟的时候,李密的原话是让他自己去找她,别指望自己下旨。 皇上对护国公主的宠信众所周知,很快传到了西北这边。 靖王知道自己女儿的脾气,生怕她将人得罪了,将来不好跟他那个皇弟交代,便在出征前亲自嘱咐了她一通。 李康然虽然体弱,可自小便聪明,此时已然想明白顾南烟的身份。 虽然还是不甘,却打消了让暗卫跟上去的念头。 正文 第189章 乡巴佬 与西胡这一仗持续了三日,由于李逸与顾曜的到来,双方兵力悬殊,乌突尔退出百里。 靖王松了口气,为二人办了场接风宴。 当然,顾南烟也在受邀之列,虽然她不喜欢这种场合,可李逸告诉她,宴席之上多是西北之地的特色菜,其中就有她之前吃过的烤全羊。 于是,本着对美食的“追求”,再加上的对靖王的好奇,顾南烟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 参加接风宴的都是军中将士,除了靖王妃,几乎没有女眷。 因此,紧挨着李逸坐着的顾南烟成了众人的焦点。 靖王早就听说过她的事,本以为这个皇妹出身民间,行为举止怕是没什么规矩。 再加上京城相熟之人传来的信件中,说她性情古怪,一言不合就动手,还以为她是个五大三粗,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悍妇。 如今见这姑娘长的如此小巧,自进门之后一直在低头吃东西,话都不说一句。 靖王疑惑的用手肘捅了捅弟弟的胳膊。 “九弟,这位真的是皇上亲封的护国公主?” 不是说她力大无比,曾在比试中轻松赢了安阳国第一力士图腾吗? 就这身量,大腿怕是都没有图腾小胳膊粗! 面对一身儒生打扮,上了战场如脱缰的野马,此刻却凑在他耳边嘀嘀咕咕的靖王,李逸眉梢跳了跳。 “二哥着相了,正所谓人不可貌相,烟儿实力强横,便是本王也不及。” 李逸伸出手将快要贴到他脸上的靖王推开,再将自己桌上一盘切好的烤肉端给顾南烟。 她也没拒绝,抽空给了李逸一个赞赏的眼神。 靖王见到他二人的互动,很是好奇的来回打量。 他这个九弟从小就一副清冷的性子,这还是第一次见他给别人夹菜。 虽然是整盘端过去,可这姑娘明显一副很受用的样子。 再想到传言中小九向人家求亲的事,靖王的眼神暧昧不明。 他捋着山羊胡,笑呵呵的问顾南烟:“西北之地多是些炙烤之物,皇妹可还吃的惯?” 顾南烟百忙之中抬起头来,鼓着腮帮子点了点头。 “挺好吃的。”她道。 靖王闻言刚想说好吃就多吃点,便听顾南烟嘟囔道:“就是量有点少,还不够老子塞牙缝的。” 靖王:“……” 你这牙缝怕是有点大! 看着她面前那一桌的空盘子,靖王嘴唇蠕动,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李逸赞同的颔首:“确实有些少。” “二哥莫要小气,本王与烟儿不远千里赶来支援,起码也该上只烤全羊。” 靖王无语,皇室中人用膳一向讲究,特别是他这位九弟,吃东西向来精致,他这才让灶上将烤肉都切成薄片端上来。 可如今竟还嫌他不够大方了? 一头羊不值几个钱,可问题是整只端上来你是要抱着啃吗! 再说了,上百斤的羊肉能吃的完? 然而事实证明,他还是低估了顾南烟的实力。 只见一头完整的全羊端上来,李逸优雅的拿出一把镶了红宝石的小刀开始分割肉片,又将割下来的肉整齐的摆放在盘子里,再将盘子递给一旁的顾南烟。 而顾南烟吃香虽不粗鲁,动作却极快,三两下便能解决一盘。 奇怪的是,李逸的动作看起来不紧不慢,却刚好能赶上她的速度。 小半个时辰后,原本完整的烤全羊只剩个骨架子。 除了早就习惯了她食量的顾曜外,整个宴席鸦雀无声。 靖王原本儒雅的笑容出现裂缝,尴尬的清了清嗓子。 “皇妹胃口倒是极好。” “还行吧。” 顾南烟接过白芷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 这羊肉烤的太老,还不如她从酒楼中买的好吃,而且外皮不够酥脆,显然不是现烤的。 李逸命人端了杯山楂水给她,一脸宠溺的看她喝下。 众人:“……” 突然感觉有点撑。 “嘁,乡巴佬。” 一道粗嘎的声音传来,成功将众人的视线转移。 顾南烟也闻声望去,只见坐在她对面一个身着华服大概十二三岁的少年,正不屑的斜睨着她。 见她望过来,少年又抬高下巴哼了哼。 “延宗,不得无礼!”靖王皱眉呵斥。 李延宗不以为怵,整个人斜靠在椅背上,似乎没听出靖王语气中的警告。 “儿子又没说错,她本就在乡下养了好几年,不是乡巴佬是什么?” 顾南烟名声已经大到从京城传到了西北,当初走丢的事自然也被传了出来。 只不过由原来的弑母未遂逃离将军府,变成了被继母陷害逃出京城,后居于乡下忍辱负重三年。 他似是好奇的往前探了探身子,问顾南烟道:“是不是顾老将军嫌弃你,不给你饱饭吃,才让堂堂一个公主竟像是饿死鬼一样?” 顾南烟斜着眼看他,还没等她说话,顾曜先不乐意了。 今日接风宴主要宴请李逸和他,因此一向不喜欢这种场合的顾慎并没出席。 可只要还有他这个祖父在,任何人都休想欺负他孙女! “小公子请慎言!”顾曜满脸不悦。 “南姐儿是我顾曜唯一的嫡出孙女,府中上下对她甚是喜爱,何来嫌弃一说!” 李延宗却不为所动,只看着顾南烟。 “要不你干脆留在西北,给本少爷当玩伴,我保证你一日三餐都跟来福一样有肉吃,如何?” 别人不知道来福是谁,靖王却是知道那是李延宗养在院子里的一条狼狗。 “放肆!”他儒雅的脸上瞬间布满怒容,狠狠地拍了下案几。 “李延宗,你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还不快跟你皇姑姑道歉!” 他与妻子感情甚笃,奈何他本就子嗣艰难,多年来二人只有康然一个女儿。 靖王妃本就是个传统的女人,一直觉得没能给夫君添个儿子是她的过错。 因此当后院的妾室生下李延宗后便当他亲生子一般对待。 吃喝用度丝毫不亚于亲女儿不说,还时常教育康然要让着弟弟些。 久而久之,李延宗被宠的不知天高地厚。 再加上靖王府在西北的地位,并且都知道他是西北铁板钉钉的下一任主人,众人也都让着他,便养成了如今的性子。 一开始众人还以为靖王妃想要将他养废,可李延宗的启蒙老师是西北有名的大儒,且是王妃亲自请来的。 不管平日多娇惯他,到了有关学业的事情上,靖王妃却毫不让步。 因此,虽然李延宗这个人混账了些,学识却极为不错。 与靖王妃不同的是,靖王反而更疼爱女儿一些,对儿子可谓疾言厉色,从来不给好脸。 然而面对李康然却能如春风拂面,从来没跟她红过脸。 顾南烟打量他片刻,伸出白嫩的手指掏了掏耳朵。 “好吵,哪里的驴子叫唤。” 这个年纪的少年正值变声期,声音确实不怎么好听。 李延宗自然也知道这点,因此平日很少大声说话。 可今日见到他父王对顾南烟和颜悦色的样子,突然心中很不是滋味,一个没忍住声音便大了些。 他听到顾南烟意有所指的话后,脸色爆红,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弹跳而起。 “你居然敢说小爷是驴,你这个贱……啊!” 正文 第190章 可别打死了 李延宗话没说完,突然痛呼出声。 他指着顾南烟的手瞬间缩回捂住了嘴,指尖隐隐有血迹。 见他疼的眼泪都出来了,靖王却丝毫没有反应,反而是靖王妃惊呼一声,几步跑到李延宗面前。 “宗儿!” 见一向捧在手心里的儿子满嘴鲜血,干净的手掌中还捧着一颗洁白的牙齿,靖王妃瞬间红了眼。 李逸手中捏着半截羊趾骨,看向疼的直叫唤的李延宗。 “嘴巴不干净就好好洗洗,不然本王不介意亲自动手。”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冰冷,那半截骨头还在纤长的指尖跳跃,似乎随时会脱手而出。 场面再次安静,靖王妃虽气李逸对个孩子出手,也知道这事是儿子不对在先,虽然心疼却也没说什么。 靖王则是皱着眉吩咐下人带他下去医治,丝毫没有给他讨公道的意思。 众人面面相觑,虽一直知道靖王对这个儿子不上心,可此时李延宗被人打的牙都掉了他都没反应,不由在心底掂量起来。 向来王位向来只有男子能继承,如今却有了顾南烟这个享着亲王待遇的先例,王爷想将爵位传给女儿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只不过寿昌郡主身体一向不好,能不能活到生子还是两说。 众人心思各异,而李延宗则两眼恨恨的瞪着顾南烟。 顾南烟:??? 瞪谁呢,又不是老子打掉你的牙! 李延宗被带下去后,靖王很诚恳的代替儿子给顾南烟和顾曜道歉,并表示一定会好好教训他。 顾曜虽然脸色不太好,可也不好跟个孩子计较,况且人家亲爹都道歉了。 他也就笑笑不说话。 顾南烟却皱着眉,似乎有些不忍。 “教育孩子要有耐心,不能教训的太狠了。” 靖王闻言诧异,据他所知,这位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主,说她睚眦必报都不为过,怎的今日如此宽容? 而坐在下首的将领闻言,则纷纷感叹公主心善。 谁知赞美的话还没出口,便听顾南烟又补充道:“意思意思,打断腿就好。” 随后又强调道:“可千万别打死了!” 众人:“……” 靖王:果然还是本王太天真…… 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靖王特意喊了舞姬上来表演节目。 原本吃饱喝足想提前离场的顾南烟顿时来了兴趣。 前世忙碌的穿梭于各个城市,除了出任务连电影院都很少去,更别说演唱会和歌舞表演的现场版。 如今有机会见识古色古香的美人跳舞,哪有不看的道理。 于是她一屁股扎在凳子上,两只眼一眨不眨的望着门口。 李逸先是斜睨了她一眼,又看向靖王,眼神有些凉凉的。 “二哥倒是会享受,居然在府里养了舞姬,每月怕是要使不少银子吧。” 他拿着酒盅抿了一口语气毫无波澜。 “看来是西北的政务太清闲,才让二哥寄情于歌舞,等本王回京,一定会如实禀告皇兄,让他多给你布置些事情做。” 靖王怔了怔,有些莫名其妙。 他不明白自己又哪里惹到这位祖宗了,可近些年西胡的事已经让他焦头烂额,若是再多些事做,他怕是会英年早逝! 于是他赶忙解释道:“九弟误会了,这些舞姬是你二嫂请的,她那个侄女嫣然你可还记得?” “她平时很少出门,整日呆在府里,你嫂嫂怕她闷坏了,又知她从小喜欢跳舞,便请了这些人来做陪练。” 李逸本就是故意吓唬他,听到这话也没吱声,“嫣然”二字更是被他忽略过去,只用眼角余光观察顾南烟的神色。 几个身着绿色纱裙的女子缓步迈进门,身姿绰约的走到靖王面前盈盈一拜。 靖王抬了抬手,为首的女子白纱覆面,只见她长袖一甩,四周围便响起悠扬的笛音。 舞姬身段柔软,举手投足间尽显女子娇媚体态,众人看的津津有味。 特别是蒙着脸的那个,她身材窈窕,穿着一袭白色略显宽松的裙子,无论是辗转还是下腰,仅露的一双水眸只欲语含羞的盯着李逸。 李逸却完全没注意到,而坐在他旁边的顾南烟却看出了什么,一瞬间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待那白衣女子脚步轻盈的转着圈来到李逸桌前,一双素手捧起他桌上的酒杯朝他递过去,李逸才将心神从顾南烟身上收回。 他看着举到面前的一双玉手,并没有将杯子接过。 反而对身后的侍从道:“去给本王重新拿个杯子。” 他一向不喜欢用别人碰过的东西,更何况是个陌生女子。 那侍从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连忙照吩咐拿来一个崭新的酒盅。 白衣女子见状脸色涨红,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她不由庆幸自己为了给他惊喜而带了面纱,众人并未看出什么。 全程围观的顾南烟替她感到尴尬,感叹李逸不解风情的同时,一把将杯子接过,仰头喝下杯中的果酒。 随后笑盈盈的将杯子还给女子。 “小姐姐别愣着,接着跳啊。” 她正看的起劲呢,这姑娘可别让李逸给气走了。 女子看向顾南烟,见到她的长相瞬间瞪大了双眼。 “是你!”她没忍住低喊出声。 顾南烟看不清她长相,听声音却是耳熟,一时也想不起在哪听过。 “你认识我?”她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这是她第一次来西北,压根没有熟人,可见对方惊讶的模样显然认识自己。 女子没说话,只是原本还羞红的脸上瞬间没了血色。 能坐在这里且是主位的女子,不用别人告诉她,她也知道了这人的身份。 由于乐器声的掩盖,周围的人并没听见她们说了什么。 除了李逸! 他眯了眯眼,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递给顾南烟。 见后者莫名其妙的看着自己,索性直接抓起她的手擦拭起来。 同时他看向女子的眼神有些不善。 自打这女人进门开始,这丫头就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平时总是瘫着的一张脸也有了表情。 李逸虽知道二人都是女子,可还是忍不住酸意,对这个吸引了她视线的舞姬冷冷的扫了一眼。 顾南烟的手险些被擦掉一层皮,拽了几次也没能将手收回来。 她脸上的笑意顿时垮了下来,夺过他手中的帕子,“啪”的一声拍到了他脸上。 “有完没完,你当过年杀猪秃噜毛呢!” 李逸:“……” 低头看了看她有些发红的爪子,李逸讪讪的将帕子收起来。 “本王见你用饭前没净手,怕你吃坏了肚子。” 顾南烟:??? 都吃完一头羊了才想起来给她擦手,这厮怕不是脑壳穿孔了? 端坐在上首的靖王嘴角抽了抽,差点没笑出声。 他这个九弟从小就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连父皇都敢怼,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吃瘪。 他本以为向顾南烟提亲的事是形势所逼,可此时看来,怕是这小子真的喜欢上人家了! 随后他又看向呆愣在原地的蒙面舞姬,心底不由叹息。 王嫣然怔怔的看着李逸和顾南烟的互动,一时竟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她只当自己蒙着脸,对方没有将她认出来,赶忙抬手摘下面上覆着的白纱,咬了咬娇艳欲滴的红唇。 “逸哥哥,你可还记得嫣然?” 正文 第191章 救命之恩 王嫣然面露娇羞的用一双仿若秋水的眸子看着李逸,紧张的捏着自己手中的面巾。 面对比记忆中长高了不少的少年,她扫过他白皙的皮肤红润的薄唇,以及那似是不经意扫过来的冷淡的眼神。 王嫣然只觉得心跳越来越快,似乎快要跃出胸膛。 “逸哥哥,你还记得嫣然对吗。” 她见李逸直视自己,双颊飞上一抹红晕,颇为娇羞的低下头。 顾南烟两眼放光,从空间中抓了一把瓜子,好整以暇的嗑起来,眼神在二人之间来回转悠。 “滚!”李逸的声音冷冰冰道。 刚刚还微风拂面一般给顾南烟擦手的人,此刻皱起了眉,显得十分不耐烦。 他正跟烟儿培养感情呢,这女人不好好跳她的舞跑过来干什么? 都不是他说,靖王府管理也太松懈了,一个舞姬居然也敢随便跟主子搭话! 不理王嫣然突然惨白的脸,李逸见顾南烟嗑的起劲,让伺候的人端了一壶茶上来,亲自给她倒了一杯递过去。 顾南烟也没客气,连壶带杯子一起抢过来。 “我自己倒,你忙你的。”她语气中带着期待。 这种相逢的戏码让她隐隐闻到了八卦的味道。 一般情况下事情的走向有几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是多年未见的青梅竹马突然重逢,男的惊喜万分诉衷肠,女的欢喜中带着苦涩处处躲避,二人纠缠中男的发现青梅躲避自己的原因是因为两家是世仇。 第二种可能是男的小时候救过女的,女的虽然年纪还小却暗暗下定决心以身相许,谁知造化弄人,一场意外让她与恩人相隔万里,直至无意中在一场宴会中相遇,于是一场感人的报恩记拉开了帷幕。 而第三种可能就是最狗血的失忆梗。 这二人可能原本关系很好,甚至可能是情侣,可因为各种原因两人分开了,等他们再次相遇的时候,女的很高兴与男的重逢,而男的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曾经的爱人,这时女的发现,原来他竟然失忆了! 顾南烟咂咂嘴,李逸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真的没认出这姑娘,而且王嫣然面上只有欢喜丝毫不见纠结和痛苦。 那第一种可能就可以排除了。 至于说是李逸失忆,那就更不可能了。 这厮刚才还在跟她说小时候调皮,跟李密一起将靖王推到了结了冰的池子里,害他病了很久,还因此被他们父皇狠狠揍了一顿。 小时候的事都还记得这么清楚,没理由只忘了有关王嫣然的事。 这样说来,就只有第二种可能了。 果然,王嫣然见李逸对她十分冷淡,苍白着脸站在他面前,嘴角直抖。 靖王妃见侄女的模样有些不忍,赶忙打圆场道:“九弟那时年纪还小,不记得也不奇怪。” 她的样貌与李康然十分相似,只不过长相上更成熟一些。 “当年我与王爷还在京城的时候,嫣然曾在王府住过一段时间。” 靖王比李逸大十来岁,那时候早已在宫外封府。 那时先皇卧病在床,她带着女儿和小嫣然进宫探望,李逸刚好也在。 先皇有事嘱咐靖王妃,便让李逸带两个小姑娘去御花园玩。 当时有几个宫人跟着,再加上在皇宫之中,靖王妃便十分放心的让她们出去了。 谁知不过半个时辰,王嫣然便一身湿漉漉的被宫人抱了回来,后面还跟着同样湿透的李逸。 李逸自小便性子清冷,将什么都不懂的李康然交给靖王妃后便一言不发的回了寝宫。 靖王妃也是在宫人的描述中才知道,王嫣然失足落入御花园的荷花池中,当时刚好几个宫人正划了小船给李康然摘荷花,来不及救援。是李逸将她捞上来的。 至于王嫣然怎么落的水,众人隔得太远并没看清。 而她本人受了惊吓后发起了高热,靖王妃也顾不上别的,让御医看过之后匆匆带她出了宫。 李逸听过靖王妃的描述,看也没看王嫣然一眼,只从顾南烟的案几上抓了一把瓜子,用纤长的手指一捏,白胖胖的瓜子仁便剥了出来。 “所以你是来跪谢本王救命之恩的?”李逸冷淡的问道。 随后也不等怔愣的王嫣然回过神,便又自顾自的道:“你的谢意本王收到了,没别的事就下去吧。” 李逸的记性一向很好,况且当时他早已记事,经过靖王妃的提醒,很快想起了当日的事。 当时若不是因为父皇的嘱咐,再加上人又是他领出去的,他不想让病重的父皇操心,才不会下水救人。 况且…… 李逸淡淡的瞥了愣在原地的王嫣然一眼,没再说什么。 众人听到他的话都有些无语,就连靖王妃也没想到他是这种反应,尴尬的笑了笑。 这个九弟也不知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长眼的人都看得出这嫣然明显对他有意,怎么到了他那便成了谢恩了? 虽然她娘家不显,嫣然对李逸行跪拜之礼合情合理,可…… 靖王妃也听说过李逸在宫宴上求赐婚的事,于是将目光放在顾南烟身上。 其实撇开嫣然的身份不说,她还是很希望侄女能嫁给九弟的。 一是因为九弟是皇上唯一的同胞兄弟,二人感情自是不一般。 嫣然若能嫁进晟王府,两个王府之间必定更加亲密,以后若有什么事李逸好歹也会帮着说几句话。 再者晟王在朝中的地位无人能及,有时便是皇上都要听他的,若是能与她娘家结亲,那她那哥哥的官路必定会更顺畅些。 不过可惜,九弟似乎并没有这个意思。 靖王妃神色复杂的看了看李逸,又将视线放回顾南烟身上。 而顾南烟此刻正不满的看着李逸……手中的瓜子。 这瓜子可是她让红糖根据她的口味炒制,本来带的就不多,这厮还敢上手抢了! 她伸出爪子刚想抢回来,便见一个精致的小碟子递到自己面前。 上面放着几颗已经剥好的瓜子仁。 顾南烟眨了眨眼,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瓜子,又看了看那几颗瓜子仁,突然觉得什么事都没有看戏要紧。 于是她索性闭上了嘴,将桌子上的瓜子全都划拉起来放到李逸的案几上。 又将他递过来的瓜子仁全部倒入口中,满足的嚼了几下。 李逸一边剥她一边吃,小碟子里永远是干净的。 李逸不由好笑,宠溺的看她一眼。 王嫣然见二人的互动,死死咬住下唇,眼中含着泪,好似随时都会落下。 随后便垂下了头,福了福身。 “嫣然多谢逸哥哥救命之恩,这么多年一直没机会当面致谢,是嫣然的不是。” 说罢她还委屈的看了李逸一眼。 李逸不为所动,将再次剥好的瓜子仁放在顾南烟够不到的地方,待攒了一小堆时,才眼中带笑的,在顾南烟要吃人的眼神中端给了她。 众人:“……” 该说不说,今天这接风宴的饭菜着实顶饱,才吃了几口而已,就已经撑的顶到嗓子眼了! 正文 第192章 皇姑姑 王嫣然虽有些不甘,可众目睽睽之下她身为女子,也不好再说什么。 刚好她带进来的舞姬终于在这种尴尬的气氛中将舞跳完,她捏了捏袖子里的东西,便同她们一起退了出去。 临走前回头望向正不耐烦的等着李逸投喂的顾南烟,眼神暗了暗。 顾南烟感觉到她的视线,却并没回头去看。 她此时正看着慢悠悠剥着瓜子皮的那双骨骼分明的手,急得恨不得塞李逸一嘴瓜子皮。 明明在战场上杀人的时候犹如砍瓜切菜,动作干净又利落。 怎么剥个瓜子反而像个得了老年痴呆的老奶奶,墨迹的要死! 这厮,莫不是故意的? 她怀疑的看向李逸,却见他深情淡定的捏着瓜子,似乎丝毫没注意到她的目光。 靖王本想借着歌舞缓解气氛,可谁知场面更加尴尬,除了李逸和顾南烟。 “九弟和皇妹的感情倒是极好。”靖王妃面上带着浅笑道。 “我记得你从小就吵吵着想要个妹妹,如今可算如了愿了。” 她又看向正襟危坐的顾曜。 他此时正皱着眉,看着给孙女剥瓜子的李逸。 “我瞅着南烟这丫头乖巧的很,刚见面便喜欢的不得了,不知可许了人家?” 正怀疑自家羊羔子就要被狼叼走的顾曜,冷不丁听到靖王妃的问话,面色瞬间铁青,条件反射的拍了下桌子。 “他敢!” 顾曜说这话时,两只眼还死死的盯着李逸,手下的桌子摇摇欲坠。 李逸:“……” 靖王妃:“……” 众人:“……” 靖王轻咳一声,感觉这场宴会正往越来越尴尬的气氛发展,忙笑着打哈哈。 “皇妹温柔可人,又是我皇亲封的护国郡主,当然不是什么人都能娶的,顾将军身为长辈好好把把关也是应该的。” 虽然先皇也生了几位公主,可护国这个封号可不同,何况还享亲王待遇。 别的不说,若是顾南烟将来结婚生子,若是孩子随了她的姓氏,那可是有封地继承权的! 即便朝廷收回亲王待遇,一个王爷之位也是跑不了的。 这说明什么? 说明谁娶了顾南烟,家族子嗣便有了一个铁板钉钉的王爷! 所以,靖王这话虽有打圆场的嫌疑,可说的也都是肺腑之言。 他看到顾南烟,突然想起了自己从小体弱多病的女儿,虽然如今强壮了许多,可身体跟一般人比起来,还是要弱不少。 也不知是不是父女之间心意相通,他刚想到女儿,李康然便在下人的禀报下穿着一身红衣,昂首阔步的进来了。 她先是几步走到靖王面前,给他与靖王妃行了个礼。 靖王赶紧让她起来,心底却有些惊讶。 他这个女儿向来不喜欢这种热闹的场合,除了他与妻子的生辰,平日里对宴会之类的能躲就躲,实在躲不掉就装病。 他虽然无奈,可女儿的性子是他宠出来的,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了她的意。 可今日她竟主动过来,不只是靖王,就是靖王妃也惊讶。 “康然怎么来了,今日身体可好些了?”靖王关切的问道。 几日前李康然突然病了一场,据说是被一个乡野村姑给气的。 当时靖王还在前线打仗,并不知道此事,等回来后她的病已经好的七七八八。 女儿身体虚弱,时不时的就会生一场小病,因此靖王夫妇见她没什么大碍,只嘱咐她好好休息,没让她出席今日的宴会。 李康然见父亲面露担忧,有些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柔和的浅笑。 “让父王担心,女儿已经好多了。” 靖王见她精神确实比白日好了些,也放心不少。 随即便笑着指向李逸道:“康儿快去见过你九叔,上一次你们见面的时候你才五岁。” 李康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看到李逸的脸不由怔了怔。 她的身体不好,为了不让父亲母亲担心很少出门,自然也就没什么朋友。 而表姐可以说是她唯一的玩伴。 她时常听表姐说起这位九叔。 说他不仅风度翩翩,样貌也十分俊美,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子。 李康然出京时年纪还小,自然不记得李逸的相貌。 因此对表姐将他形容的如同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一般,很是不以为然。 可此时她却觉得,表姐以前形容的不仅不过分,甚至只描述出这人三分的俊美。 “康然见过九叔。”她回过神,给李逸行了个礼。 李逸面色淡然的点了点头,给顾南烟又续了杯茶,继续给她剥瓜子。 靖王见女儿尴尬,赶忙让人给她在靖王妃身边加了个凳子。 李康然却没立刻坐过去,她状似不经意的看向顾南烟。 顾南烟原本正低着头吃瓜子,感觉到她的视线抬头看了一眼,见到对方的相貌并没有惊讶。 “真的是你!”李康然惊呼,神情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她刚才听表姐说在宴会上遇到那日在酒楼见过的女子,还以为她认错了人。 虽然她当时已经对这女人的身份有所怀疑,可事后想了想,觉得这世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 再加上顾南烟当时穿的是布衣,李康然觉得自己竟然被一个不知道哪来的小村姑给吓住了,心中愤愤,这才生了场小病。 见女儿满脸惊讶,靖王好奇的问道:“康儿认识南烟?” 最近连同顾南烟一起,李逸和顾曜带着军队一直住在军营中。 他也曾邀请三人来王府住,可被他们同时拒绝了。 顾南烟是前世过惯了这种扛着帐篷四处扎营执行任务的日子。 对她来说,有帐篷就算好的,露天而眠都是常有的事。 所以跟王府比起来,她更愿意跟镇北军的将士们在一起。 而李逸则是因为顾南烟的拒绝,自然不肯独自去王府住。 况且他也更喜欢住在军营里。 他二人都不去,顾曜更不可能去了。 靖王虽然无奈,可也知道弟弟的性子,一旦决定的事情不会改变。 所以他对女儿明显一副见过顾南烟的样子很诧异。 毕竟李康然连门都很少出,更别提去军营溜达了。 李康然此时心情复杂的很,突然有些后悔迈进这个宴会厅。 “曾在街上有过一面之缘。”李康然垂眸道。 不管之前她们有什么恩怨,她此时都不能说出来。 因为…… “哦?” 靖王闻言笑眯眯的捋了捋山羊胡,又恢复了那副文人墨士的形象。 丝毫不见刚才面对儿子时那暴躁的模样。 “没想到你们倒是有缘,既然如此,康儿便来见过你皇姑姑吧。” 早有不好预感的李康然:“……” 所以这就是她为什么不能将二人冲突的事说出来,因为眼前这女人是她的长辈! 即便西北民风比京城开放,可若是冒犯长辈还是会被人说道。 何况还是她们主动挑事! 李康然嘴唇动了动,憋了半天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憋出五个字。 “见过皇姑姑。” 荣升长辈的顾南烟终于把视线从李逸手上移开。 她一脸欣慰的点了点头,用一种亲爹看儿子的眼神看着她。 “乖,真是个好孩子。” ------题外话------ 这两天身体不舒服,让小可爱们等实在抱歉。 下个月作者会爆更三万以表达歉意。 说到做到! 嗯! 正文 第193章 兵书 对于突然多出的皇姑姑,李康然自然十分不喜。 她向来被惯着,哪受过这般委屈,涨红着脸坐在靖王妃身边,再次后悔自己因一时好奇跑过来。 煎熬的等到宴会结束,待宾客都走光后,她跟靖王夫妇打过招呼,匆忙的回了自己的小院。 王嫣然正在她屋里等着,见到她进来连忙迎了上去。 “宴会进行的可还顺利?”她试探的问道。 李康然正憋闷,闻言没好气的甩开她的手,倒了杯水一口灌下去。 “不过是个接风宴,能出什么事?” 她看向王嫣然的目光带着不满。 “你早就知道那村姑是护国公主,为何不提醒我,害的本郡主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人!” 一想到顾南烟那副“慈祥”的模样,她就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的。”王嫣然无奈道。 “那日你不是也有怀疑吗,况且今天的宴会只有王妃与公主两个女眷。” 李康然虽然有些埋怨,也觉得她说的没有错,知道是自己迁怒了。 她脸色缓了缓:“那女人倒是挺会装模作样,摆出一副长辈的嘴脸,让我丢了好大的人。” 她说起顾南烟气的直磨牙。 王嫣然淡淡一笑:“公主是皇上亲收的义妹,自然在辈分上高过你,就连姑父也要唤她皇妹呢。” 说到这,她似是羡慕的叹了口气。 “说起来,我若有她这份心计,晟王也不会将我忘了。” 李康然闻言翻了个白眼,似是对她的话并不认同。 “她一个村姑能有什么心计,听说她走丢的时候只有十一岁,怕是连规矩都没学好。” 她撇了撇嘴,言语中带着对顾南烟的不屑。 “况且一个将军府小姐,居然敢私自出京跟着顾曜来西北,我看她定然没安好心。” 她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放下茶杯对王嫣然道:“她那副样子,九叔定然是看不上的,可难保她对九叔有想法,不然也不会一路跟过来,我看你还是小心一些的好。” 虽然以王嫣然的身份,最多给晟王做个侧妃。 可她身为她李康然的表姐,若是到时候被顾南烟压了一头,那她的面子往哪搁! 王嫣然绞了绞手中的帕子,面上露出一抹怅然。 “她是公主,我只是个县令的女儿,又怎么比得过。” “况且你也知道,晟王曾经向皇上求娶于她……” 李康然没等她将话说完,就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望向她的眼中带着轻蔑。 “舅舅身份低微,确实比不过将军府。” 王嫣然一怔,面上浮现出一抹尴尬。 “不过你别忘了你还是靖王妃的侄女,我寿昌郡主的表姐,有我给你撑腰,若是还如此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岂不是丢了王府的脸面!” 王嫣然闻言咬着下唇,眼中含着泪似是感激的点了点头。 “我知你与姑母对我好,定然不会让你们为我丢脸。” 李康然见她如此识趣,也十分满意。 “等我今晚想个办法,找机会让你与九叔多相处相处,时间久了以你的才情与容貌,定然不会输给那个村姑。” 她们整日待在一起,夫子教学的时候王嫣然自然跟她一起听课。 虽然她只对练武感兴趣,其它功课都不太好,可王嫣然于书画诗词方面却格外有天赋。 就连她弟弟李延宗的夫子都曾夸赞过。 她就不相信,九叔会放着温柔娴静的才女不要,去娶一个一身蛮力的粗鲁女子。 顾南烟跟外国使臣比试的事她可是听说了,以前她还挺佩服这位将军府小姐,觉得果然虎父无犬女。 可如今一见,她反而觉得当初那场比试定是顾南烟用了什么手段才赢的。 这种人怎么配得上九叔,她绝对不同意她做自己的九婶! 而且…… 不说表姐与她一起长大,就算是为了给顾南烟添堵,她也不会退缩半步。 王嫣然貌似伤心的垂着头,眼中带着不甘与志在必得。 有些人从出生便注定高人一等,可以轻易得到她想尽办法也无法拥有的东西,就像顾南烟,就像…… 她抬头看了眼还在生闷气的表妹,语气中带着依赖。 “那就麻烦表妹为我操心了,若是以后……” “我定当好好报答王府。” 她的话说的不清不楚,可李康然还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军营中,顾慎站在顾南烟的帐篷前,笑眯眯的递给她一个木匣子。 “这里面的东西是我与你祖父一早准备好的,本想赶在你及笄礼前回去,亲自送给你,谁知道不只没赶上,还连累你奔波,错过了及笄礼。” 顾慎愧疚的摸了摸顾南烟的脑袋,见她这次并没有躲开,十分开心的咧着嘴傻笑。 “不过你放心,我已与你祖父商量好了,虽然日子已经过了,但我们武将之家没那么多规矩,等回去后再给你把及笄礼补上。” 顾南烟闻言不置可否,好奇的打开那个盒子。 只见里面放着一本没有封皮的书,上面的字有些潦草,且并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她翻了几页,惊讶的发现这竟是一本兵法书! 而且前面几页纸已经发黄,最后几页却是崭新的,看起来像是长久的积累。 她不由就着月光看了起来。 顾慎看顾南烟好奇的翻来翻去,就知道女儿很喜欢这个礼物。 按理说,男性长辈送给小辈的及笄礼应该是一些笔墨纸砚或是女德女戒之类的书。 可他与父亲商量了许久,总是觉得这些东西跟女儿十分不搭。 最后还是父亲想到了这本,记载着他几十年征战经验的本子,顾慎当时便觉得这东西很适合她。 而且这其中还有他记录的一些经验! 这样也算是女承父业了吧。 顾慎得意的昂了昂下巴。 虽然他没有儿子,可他女儿却比很多男人都厉害,她就是他的骄傲,儿子什么的,他不稀罕! 顾南烟看了有一刻钟的时间,顾慎就站在那里静静的陪着她。 蛙虫声在夜里格外清晰,他却丝毫不觉得吵闹,甚至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一刻钟后,顾南烟大体将内容看了一遍,不由对顾曜多了些敬佩之意。 这本小册子虽然字写的不好看,有些地方还不够详尽,却可以称得上是一本缩减版的孙子兵法了! “南姐儿可是有什么地方不明白的,告诉爹爹,爹爹解释给你听。” 顾慎见她合上书,以为她没看懂。 他难得有机会与闺女多说说话,因此此时竟出奇的耐心。 他弯下腰与女儿平视,原本铜锣一般的音量也压的低低的。 若不是顾南烟五感灵敏,怕是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见他一副哄三岁小孩的模样,顾南烟嘴角抽了抽,强忍着没将他脑袋推开。 上次不小心碰了下他的胳膊就脱臼了,这次若换成头…… 顾南烟抖了抖,无法直视脑中的血腥画面,赶忙往后退了两步。 看到顾慎不解的眼神,她清了清喉咙。 “这本书我先看看,过几日再还给你。” 正文 第194章 捎带着本王 这册子可以说是顾曜的心血,不说放到外面会有多大的影响,便是在将军府也足以做传家宝流传下去了。 因此顾南烟并没有收下的意思。 只是她前世熟读孙子兵法,发现其中还有不少需要添补的地方,于是便想趁着最近没什么事改上一改。 顾慎自然是不同意她将册子还回去的。 顾南烟也没有多说,送走依依不舍的顾慎后便提笔写了起来。 她先是将孙子兵法的大体内容默写了一遍,检查后发现自己并没有记错的地方,便开始往小册子上添补。 她倒是可以直接默一份孙子兵法交给顾曜。 可既然是要留做传家之物,还是要有些修改之处,显得更有时间积累的沉淀。 她想了想,先在前面做了个序,提笔写下一行字。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顾南烟一直忙到天亮,才将修改了一些的册子收起来,并将自己默写的那份梗概扔进了空间里。 然后一头扎在床上睡着了。 她睡得昏天暗地,丝毫不知道她写的那些东西,将会对嘉南国的军事造成什么样的变化。 大家已经习惯了顾南烟晚起,因此当快要午膳,靖王亲自跑过来请他们去王府却得知顾南烟还没睡醒的时候,十分讶异。 跟着他一起过来的李康然更是鄙夷不已。 她与王嫣然互视一眼,随即装作一副担忧的样子问李逸。 “皇姑姑可是身体不适?不如我与表姐一同去看看她,说起来昨日你们走的匆忙,我还没好好跟皇姑姑说说话。” 她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顾曜见她与孙女年纪差不多,想着这个时辰南姐儿应该也起身了,刚想答应。 便听到李逸冷淡的开口:“军营重地,郡主还是不要四处乱逛。” 李康然怔了怔,面色有些不好。 “我只是想去看看皇姑姑不会乱走的,况且父亲在军营中时也经常带着我一起。” 靖王闻言含笑点了点头:“九弟不必担心,康儿虽是女子对武艺却颇有天分,以前也没少去校场与士兵比试,不会走错的。” 顾南烟他们安营的地方便在校场附近,靖王以为李逸担心两个女孩子迷路,便开口解释。 李康然听到父亲的夸赞,颇为自豪的扬了扬下巴。 一般女子在家中的地位向来比兄弟们要低,抛头露面的事情更是不能做,更何况是与男子比试武艺。 可在他们靖王府却刚好相反。 她的地位不止不比李延宗低,甚至还能自由出入军营! 这一直都是她引以为傲的事。 李逸闲闲的看了靖王一眼:“烟儿还在休息,本王不希望有人打扰她。” “况且……” 他扫了李康然二人一眼,王嫣然见他望过来,紧张的捏着衣角。 “神风小队是不会放她们进去的。” “神风小队?” 靖王一怔,随即惊喜道:“可是砍下萧冲一只胳膊,将他的五万大军打掉一万多的神风小队?” 他早在之前就收到消息,听说京城出现一支“天兵”,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甚至能操控雷电。 原本以为这只是夸大之词,他也不曾在意。 可前几日葫芦谷那边的战况却让他大开眼界。 虽然没亲眼见到,可他身边有一手下的亲戚便在镇北军中,将当日的情形绘声绘色的告诉了他那手下。 那手下本还不太相信,什么操控天雷,挥手之间几百士兵烟消云散这种事,也只在传说里存在。 可由于太过好奇萧冲败走的原因,他便亲自往葫芦谷那边走了一趟,亲眼见到那满地的苍夷和还没来得及清理的血迹。 靖王之前就想见见这支神兵。 奈何自神风小队到了这边,他不是在打仗就是在忙其他事情,一直没有机会。 今日刚好过来,他便想见上一见。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李康然先沉不住气了。 “九叔为何说神风小队不会放我进去?这可是西北军营,皇姑姑能进得,为何我进不得?” 李康然毕竟还是个外表和心理都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之前放下身段提议去看顾南烟,也不过是有目的的罢了。 如今听李逸这毫不客气的话,只觉得没了脸面。 李逸没有说话,靖王见状无奈的看了她一眼。 “神风小队是你皇姑姑的私兵,她自然能进得。” “私兵?”李康然惊讶。 西北之地离京城遥远,她又在深闺之中,所以很多事也并不清楚。 如今听说顾南烟还有私兵,诧异之余又有些羡慕。 她酷爱习武,自然也向往军营。 可她父王再宠爱她,也只是让她偶尔过来活动活动筋骨罢了。 再加上她身体不好,对于带兵这种事她是想都不敢想的。 王嫣然见她神情不好,赶忙上前拽了拽她的衣袖。 随后温柔的对李逸道:“康然这几日身体不适,若有言语不当之处还请晟王殿下莫见怪。” 她面上带笑,眼中含着情意,一双美眸若水的看着李逸。 “公主初到西北,想来在这边没什么聊得来的友人,我与康然总归是闲在府里,不如每日过来陪公主解解闷,也好一尽地主之谊。” 说罢她上前挽住正发呆的李康然的手臂,轻轻推了推她。 李康然回过神来,闻言点了点头。 “我与表姐对这里熟悉,若是……皇姑姑想出去走走,有人带着也好些。” 她们一开始便是这个目的,想着能借着顾南烟的名义多往镇北军走动,也好让王嫣然多些接触九叔的机会。 只是不知为何,听说神风小队是顾南烟的私兵后,她像是被人抽干了力气。 突然觉得她们此刻做的事有些没意思。 李逸闻言却没看她们,一只手把玩着拇指上的扳指。 “烟儿若是需要,自然有本王陪着,就不劳你们费心了。” 开玩笑! 这种献殷勤的机会他都不够用,岂会让给别人? 况且,即便顾南烟没说过,他也能看得出这二人怕是与她有龃龉,他又怎么可能让她们去添堵。 一直没说话的顾曜听到这话,皱着眉头忍了半天,最终还是没忍住。 他面无表情的朝李逸道:“王爷多虑了,南姐儿自有老夫与她爹陪同,暂时还无需劳烦王爷大驾。” 这小子插什么队! 自从南姐儿回到京城,他跟孙女见面的机会并不多。 即便住在顾府那几日,不是他有事出门,便是孙女忙的连人影都见不到。 如今好容易有了机会,当然得跟孙女好好培养培养遗失了三年的感情。 “顾将军说的是,那还请到时捎带着本王。”李逸勾着嘴角道。 他早就发现顾家人自从宫宴后,对他很是排斥,虽面上还与以前一样恭敬有礼,可一到顾南烟的事情上便总爱跟他唱反调。 不过他一点都不在意,反而对将军府如此重视顾南烟的行径很满意。 顾曜一张老脸抽了抽,想说不带他。 可人家又没说什么,只是想跟他们一家人一起逛个街而已,他若是再拒绝,岂不是显得自己很小家子气? 正文 第195章 两难之地 自从镇北军到达边境,乌突尔自知双方兵力悬殊连退百里。 虽说尚未完全退兵,可也着实安稳了几日。 原本摩拳擦掌的神风小队非常失望。 上午的训练结束,他们围坐成几堆,手里捧着餐盘。 “呸,一帮怂蛋,老子辛辛苦苦训练了那么久,还以为到了这边能一展身手,也捞个军功。” 一个古铜色皮肤,身材健硕的汉子往地上啐了一口。 “我说祝哥,不打仗还不好,要那军功做什么?” 他旁边一个比他小了两圈,虽然瘦却也十分结实的年轻人笑道。 他夹了块肥肉塞进嘴里,吃的满嘴冒油。 “咱们神风营吃的好穿得暖,每月还有银子拿,就这还不知足?” “你个小屁孩懂什么!”被叫做祝哥的男人哼了哼。 “主子咋说的来着,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我祝洪虽自知当不了将军,可也想往上争一争!” “争啥?”瘦子笑道。 “难不成你还想做队长不成?别怪兄弟没提醒你,侯骨队长他们可是主子一手带出来的,你可不要异想天开。” 在他看来,阿狮兰几人的地位是无法撼动的。 不管是身手还是其它方面,他们整个小队还没人能比得过。 “那可说不准。”祝洪不服气道。 “你别忘了,咱们是为什么到主子身边的,封地那边可还有不少驻军呢。” “听说主子要从咱们里面挑几个人,以后就负责训练那些人,侯骨队长他们总不能两头兼顾吧,况且……” 祝洪顿了顿,瘦子见他话没说完,好奇道:“何况什么?” 他们二人关系很好,本身又是同村,几乎无话不谈。 祝洪犹豫一瞬,见周围并没有人注意他们,凑近他低声道:“况且队长他们以后能不能留在神风小队还是两说呢!” 瘦子闻言,扒饭的手停住,也往周围看了看。 “你这话什么意思?” 祝洪往西边抬了抬下巴,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 “你别忘了,侯骨队长可是西胡人,哪一日打起来他能对自己同胞动手?若是临阵退缩主子能放过他?” 瘦子挠了挠头,不解道:“他们如今是神风小队的人,况且队长对主子一向言听计从,应该不会……”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祝洪打断。 “你懂个屁,就算他下得去手,那主子更要多想想,一个连同族都能杀的人,那心得多狠!” “那这样说的话,队长他们岂不是怎么做都不对?” 瘦子有些失望,侯骨阿狮兰虽然严厉了些,可对他们每个人都很好,就像一个大哥哥一样。 祝洪摇了摇头,叹息道:“要怪只能怪他们运气不好,以西胡人的出身留在嘉南国军队,这种两难的境地迟早要面对。” 瘦子垂下头,看着碗里的肉突然觉得没了食欲。 而此时的阿狮兰,正坐在一间小饭馆里,他对面坐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这人皮肤偏黑,身形比一般汉人壮一些,却一身文人打扮,看起来极为不搭。 “侯骨兄,不是我不肯帮你,如今两边正打着仗,这粮食着实不好往那边送。” 男人叹了口气,表情很是无奈。 这种时候运粮食去西胡,怕是还没走几步便被人抢了。 光抢粮食还是好的,他前几日刚从那边过来,听说如今乌突尔到处抢粮抢牲口,好多部族没了吃食,为了不饿死已经开始杀人取肉了! “况且你们族人如今还不知在哪,便是送过去我也找不到人呐。” 侯骨阿狮兰闻言皱紧了眉。 他来这里这么久,西胡那边都没动静,并不知道如今形势还是如此严峻。 上次主子让他们送的粮食虽然不少,可算算如今也该吃的差不多了。 “我来嘉南之前阿父曾经跟我说过,若是族群迁移会给我们一路留下记号,想找到他们并不难。”阿狮兰沉吟道。 “虽然之前托胡兄你往族中送过银子,可照如今的情形,怕是也买不到米粮。” 胡四点点头,端着茶杯抿了一口。 “不瞒你说,我之前还想着趁西胡粮食紧俏,多运些过去贩卖,可刚出城不久便被一队人给截了。” 他有些后怕的扶了扶胸口。 “那些人抢了粮,还要杀人,也是兄弟我命大,赶巧遇上靖王带人反攻,这才逃过一劫,不然今日你就见不到我了。” 阿狮兰闻言更是担心,他们族中老幼居多,西胡如今如此混乱,万一…… 胡四见他抿着嘴面色难看,倒有些不忍。 他是西胡人和汉人所生,皮肤虽然黑,长相却偏向汉人的模样。 因此从小就不受胡人待见,经常受欺负。 那时候阿狮兰也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毛头小子,见他可怜,每次都将欺负他的人打跑,这才让他有了几日安生日子。 因此,他一直将阿狮兰视为挚友。 只是后来他随家人来了嘉南国,这边由于接近西胡,有不少西胡和汉人结合,因此他混血的身份在这里并不稀奇。 他们一家在这里安居,偶尔也会与阿狮兰通信,却一直都没再见过面。 直到前段时间,他在街上见到了带着脚镣的阿狮兰。 胡四挠了挠头,他家并不算富裕人家,因此即便他很想拿银子将几人买下来恢复自由之身,也没那个能力。 只能眼睁睁的看那人牙子将他们带走。 后来听闻一行人去了京城,他原本还有些担心。 不久后却收到了阿狮兰的信件,得知他们不仅回复了自由身,日子过得还不错。 对于朋友困难他却没能帮上忙这事,胡四一直愧疚。 此时见对方愁眉不展的模样,他思忖片刻咬了咬牙道:“你先将粮食准备好,不过不要准备太多,我这几日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走其它路饶过乌突尔的部队。” “若是成功将粮食送到你族人手中自然好,若是送不出去,也不至于太心疼。” 在他看来,成功的机会不大,毕竟乌突尔还带着五万人在百里之外扎营,且还有些部族浑水摸鱼趁火打劫。 侯骨阿狮兰却摇了摇头,并不赞成他的做法。 他虽然担心族人,却不能让别人冒险,若是到时候出了事,就算阿父也不会安心。 “这事你别管了,我再想想办法。” 胡四见他拒绝也没在说什么。 只是心里还在琢磨这事。 今日阿狮兰穿着一身短打,且他一直没跟别人说过主子的身份。 胡四并不知道他如今是嘉南国的士兵,更不知道好友的主子竟然是一国公主,因此他并不觉得他能有其它办法。 两人又聊了一会,便告别离开。 军营中,阿狮兰站在隐隐透出烛光的帐篷前神情犹豫。 他来来回回的走了十几趟,每次一声“主子”还没喊出声便打了退堂鼓。 “有事进来说,再溜达几圈老子门口都能让你剌出一条战壕了!” 账内的顾南烟翻了个白眼。 她早就听见了动静,也知道来人是谁。 只是刚刚正修改顾曜写的兵法书,见外面人迟迟不进来,不像是有要紧事,也就没出声。 正文 第196章 “偶遇” “说罢,什么事?”顾南烟开门见山的问道。 她这个手下自从做了神风的队长就刻板的要死,平时除了公事绝不会到她面前转悠。 顾南烟见他一副欲言又止,每次话到嘴边又咽下去的样子,着实替他噎得慌。 她打量了一眼依然是一身短打的阿狮兰一眼,侧头思忖片刻。 他出军营时跟她打过招呼。 虽然没说出去有什么事,可能让这一向沉稳的汉子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找过来,想来是真的着急了。 而这几日军中风平浪静,并没听说有什么大事值得他为难成这样。 “可是你们族中出了事?”顾南烟干脆问道。 阿狮兰嘴角蠕动,半晌后点了点头。 “属下今日出去,本是寻我那好友,想让他再送些粮给族人,可西胡那边如今乱的很,粮食根本送不出去。” 顾南烟闻言了然。 李逸跟他说过,乌突尔是个野心极大的人,在他父皇还在的时候就曾放出豪言,一心想吞并嘉南国。 且他的心思深不可测,这些年一直没动静,不过是因为没做好准备罢了。 如今既然已经出手,定然是觉得胜券在握。 虽然半途冒出顾南烟这匹黑马,可十几年的野心和准备,又怎会因为一时战败而退却。 从他退兵百里,却还在继续集结其他部落的人马就能看出,乌突尔并没放弃嘉南国这块肥肉。 队伍的壮大意味着需要更多粮草。 西胡主要以放牧为主,并不善农业,想要粮草便只能从别人手中抢夺。 这样的情况下整个西胡都不会安稳。 “你来找我,是想让我派人帮你送粮?”顾南烟看着她,面上没什么表情。 阿狮兰闻言赶忙摇头,堂堂九尺男儿一张脸涨的通红。 “属下绝无此意,神风小队是主子的,属下怎敢私用。” 顾南烟挑了挑眉:“那是何事?” “属下、属下想跟主子请一日假,亲自往西胡走一趟。” 阿狮兰咬着牙,终于将自己的请求说出口。 他见顾南烟闻言半晌没说话,又赶忙补充道:“属下也知道此时两国交战,理应随时待命,不该轻易离队。” “属下只是去寻人问一问我族人的情况,只要一日时间便可。” 他相信以阿父谨慎的性子,定会谨慎安排他送回去的粮食,虽然可能吃不饱,却不至于饿死。 他如今最担心的反而是族中安全。 “不瞒主子,我赫达族人不丰,且老弱妇孺占了大半,若是碰上乌突尔的军队,怕是难逃一劫,属下只是想知道他们是否安好……” 顾南烟不待他把话说完便摆了摆手。 阿狮兰以为她不同意,心中一阵失落,却听顾南烟清脆的声音响起。 “即便你知道了他们如今安好又有何用,今日不知明日事,说不得什么时候便会遇到危险。” 阿狮兰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不亲自去寻一寻他又实在无法安心。 见他挺大一个人两只眼都红了,顾南烟没忍住白了他一眼。 “啧,麻烦。” 她语气中带着嫌弃,从书桌下面抽出一把手枪。 神风小队除了训练和战斗的时候,武器弹药一律交还顾南烟,这也是写在军规中的。 因此见她大半夜递了支枪给自己,阿狮兰怔了怔。 却见顾南烟将枪放在桌上,一把推到他面前。 “明日一早去找祖父要几车粮,让苏赫带几个人同你一起去,我只给你三日时间。”她低垂这眼睑道。 “三日内安顿好你的族人,若是你们没按时归队,就按军规处置!” 这在军中是个不小的罪名,是要被赶出神风的。 阿狮兰却并不觉得顾南烟严厉,原本就通红的眼眶隐隐泛出泪光,两只拳头紧紧握在一起,克制住此刻想要颤抖的身体。 “阿狮兰领命!”他重重应道。 第二日一早,他便去顾曜那领了粮食跟苏赫一起回了西胡。 顾南烟没事便在帐篷中闷头改顾曜的小册子,写累了就跟白芷去集市上溜达一圈。 当然,一心想跟孙女培养亲情的顾曜肯定是要跟着的。 顾慎也想跟,可军中不能没个主事的,他只能留下,每次都用一种被抛弃的表情送他们出门。 至于李逸……当然不会错过! 顾南烟倒不在意别人跟着,况且每次她买东西时这两个人抢着给她付账,她恨不得举双手双脚欢迎。 这日三人照常出门,在逛了大半日,买了一大堆花生瓜子之类的零嘴糕点之后打道回府。 顾南烟心情极好的边走边往嘴里塞了颗栗子。 李逸站在她左边,手指熟练的剥着栗子皮。 而他身后的龙一则是一脸生无可恋的捧着装栗子的纸袋。 身后跟胳膊上还挂着各种各样的吃食。 顾曜虽然十分不爽,可他见孙女吃得开心,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李逸献殷勤。 三人顺着原路返回,走到半路的时候,李逸的脚步停下。 “烟儿可还要吃昨日买的那羊肉烧饼?” 顾南烟也跟着停下脚步,鼻尖嗅到一阵肉香味,脑袋不受控制的点了点。 李逸笑笑,将手中剥好的栗子放到她手心。 “等着,我去给你买。” 顾南烟刚想颔首,想了想却道:“我听说他们家的羊肉汤也挺好喝的,不如便在这里吃了再走吧。” 李逸自然没意见,顾曜也顺着顾南烟,于是他们往那烧饼摊子前走去。 还没等走近,顾南烟便看到两道熟悉的身影,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 王嫣然与李康然正坐在烧饼摊子前,齐齐朝她们望过来。 李逸自然也瞧见了她们,他眉头一皱,拉着顾南烟往离她们最远的桌子走去。 顾南烟无所谓坐哪,可王嫣然见他们的动作,赶忙出声道:“王……李公子,顾姑娘,既然偶遇,不如我们坐在一起也能热闹些。” 李逸没看她,率先坐在最里面的桌子前。 “不用了,食不言寝不语,本王喜静。” 王嫣然闻言抿了抿嘴,一双水汪汪的眼中带着受伤的神色。 她看向李康然,却见她正盯着顾南烟看,神情是羡是妒。 王嫣然喊了她好几声她才终于反应过来。 不过却没附和王嫣然,只低下头啃了口肉饼。 今日她这位表姐非要带她出来吃饭,且还是她们平时最看不上的小摊子。 她本还觉得奇怪,如今见到李逸便明白了。 李康然心中不悦,隐隐觉得自己被利用了。 若是表姐实话告诉她来这里等九叔,她也不会反对,毕竟她一直想全力促成他们。 可她这位表姐似乎将她当傻子了! 李康然很生气,并没打算助攻,远远的跟李逸打了声招呼便继续吃东西。 王嫣然见她冷淡的模样,心中咯噔一下,有些后悔出门前没跟她说清楚。 李逸经常会到这个摊子买肉饼的事,还是她买通了守门士兵问出来的。 她虽然喜欢李逸,可也不想让人觉得她不矜持,整日追着个男人跑。 于是下意识的隐瞒李康然。 本以为糊弄两句就过去了,可看她这样子显然知道了她是知道了她的意图。 正文 第197章 也就这点本事了 钟陵县是靖王封地中最为富裕的一处,也是靖王府所在之地。 这里因为靠近西胡,当地人喜食羊肉。 而顾南烟所在的这个摊位,他家的羊汤和羊肉饼子是附近最好吃的一家。 白乎乎的羊汤里撒上胡椒,浓郁的肉香配上葱花,一口下去就能让人冒汗。 再咬上一口薄薄的,烤的酥脆流汁的肉饼,顾南烟满足的吐出口气。 原本不喜吃羊肉的李逸见她吃得香,白净的手指捏着肉饼撕下一块放进嘴里,竟也觉得不错。 他吃的极为斯文,一板一眼的坐在小矮凳上,一身的贵气与这摊子极为不搭。 “烟儿若是喜欢,我让人学会了做给你吃可好?” 李逸含笑看着她,眼中带着浓浓的宠溺。 顾南烟奇怪,这里距离军营又不远,想吃随时过来就可以,整那么麻烦干嘛。 她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再好的东西吃多了也会腻,况且好吃的那么多,你还能让人全都学会不成。” 再说了,路边摊这种东西就是要坐在露天的地方吃才香,若是在家吃反而没有了那个味道。 “那也未尝不可。”李逸轻声道。 顾南烟无语的看了他一眼,觉得这厮怕是有什么大病。 顾曜喝了口汤,防备的看向李逸。 这小子当着他的面就跟孙女献殷勤,着实不将他放在眼里。 他看向对面时不时望过来的王嫣然,咽下口中的食物。 “老夫瞅着王姑娘一直看王爷,像是有话要说,王爷不过去看看?” 也不知道这臭小子做过什么,那姑娘眼珠子都快粘他身上了。 “有些事还是说清楚的好,一味躲避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顾曜心底直哼哼。 到处拈花惹草还想觊觎他孙女。 做梦都不行! 顾曜的口气不算好,他虽是长辈,可李逸不管怎么说都是个王爷,这些话说出来便是僭越了。 可李逸却并没有在意,反而点了点头垂下眼皮,一副聆听教诲的模样。 “老将军说的是,这事确实是本王处理不当。” 他看了眼正埋头苦吃,仿佛什么也没听见的顾南烟,弹了弹衣角起身,往王嫣然的方向走去。 王嫣然今日还是一身白衣,身下的凳子只坐了一个边。 她面前摆着一碗羊汤,却动都没动一下,反而是李康然不过片刻便吃完了一个饼子。 见李逸朝自己走来,她紧张的攥了攥衣角。 李逸站定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垂眸看向她,面上不带丝毫表情。 “本王有话要对你说。” 王嫣然仰头望着他俊美的脸,双颊绯红。 她站起身微微屈膝行了个福礼,半侧头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 “王爷……”她娇滴滴的唤了一声,美目中带着紧张,还有一丝期盼。 “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她朝顾南烟那边看了一眼,见对方还在不停的吃东西,面前摞了一堆碗碟,不由掩嘴一笑。 “公主的胃口还是那么好,不过饮食要有节,这样怕是对身体不好,王爷不如劝劝公主。” 她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一脸担忧,仿佛真的在担心顾南烟。 李逸却没注意到她的表情,在她起身的瞬间,一阵淡淡的脂粉香味传来,他下意识的皱紧眉后退一步。 “烟儿吃多少与你何干?” “你离本王远一些。” 臭死了! 他带着一脸嫌弃,王嫣然闻言怔了怔,片刻后原本羞红的小脸一片刷白。 她不明白,明明是晟王自己走过来的,为何此刻却又让她离远一点? “是王爷您说,有话对我说的。”她一脸委屈道。 “你上次说要报答本王救命之恩,可还算数?”李逸憋着气问道。 王嫣然闻言一怔,随后赶忙点头。 “自然是算数的。” 李逸满意的点点头:“那就好。” “你以后不准出现在本王周围五十步内,只要做到这一点,就当你报答了本王的救命之恩。”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烟儿,你离她远一点。” 他还记得上次顾南烟两眼直勾勾的看着这女人跳舞的模样,虽然她们都是女子,可李逸依然觉得酸溜溜的。 他说完这话,便转头回了自己那一桌,独留王嫣然一脸不敢置信的站在原地。 一直没出声的李康然见她那副模样,嘲讽的勾了勾嘴角,往桌上扔了块碎银子便自顾自的走了。 她这个表姐一向自以为是聪明人,可她那点心思全都摆在了脸上,便是比她小几岁的自己都能看出来,九叔又怎会不知? 就她这个样子,九叔怎么可能看得上。 李康然走在热闹的街上叹了口气。 若不是不得已,她才不会浪费时间帮这蠢货。 且说顾南烟一口气吃了几十个饼子,将摊主累的脸都绿了。 他平日一整天也就卖七八十个,哪遇到过这么能吃的,简直就是把一整日的工作量全都放在了这不到半个时辰里! 被摊主抹着汗送走,三人回了军营。 而此时顾慎正拿着个小篮子,在神风营等着她。 那篮子里装着一些新鲜的,又绿又黄的野果子,顾南烟拿出来一看,发现竟是些无花果。 只不过这些果子虽已成熟,由于果树没经过改良,个头比现代小了不少。 顾南烟让人将无花果洗干净端到她帐篷。 顾慎见女儿喜欢,十分开心。 “这些蜜籽果是我在军营后发现的,虽然看起来不怎么样,可味道确实不错。” 这蜜籽果不常见,是安阳国的特产。 他在北地驻扎的时候便在山里见过一颗蜜籽果的果树,当时并不知道这东西能吃。 后来遇到了南姐儿他娘,蓝儿十分爱吃蜜籽果,特别是怀孕之后。 那时蓝儿孕吐的厉害,什么都吃不下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 于是他干脆将那棵蜜籽果树移到了院子里,亲自细心照料,争取让妻子每日都能吃上两颗。 顾南烟拿起一个无花果,从中间掰开咬了一口,甜糯的口感瞬间充斥口腔,让她满足的眯上了眼。 顾慎见女儿这模样,眼前浮现出妻子吃蜜籽果的样子,不由眼眶泛红。 而此时在安阳国皇宫中,一个面容消瘦的年轻男子的手中同样捏着一颗蜜籽果。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人,眼中带着怀念。 “主子。”一道黑色的的身影悄无声息的落在他面前。 年轻男子回过神,放下手中的果子,一旁的小太监赶忙给他递上帕子。 “可见到父皇了?” 黑衣男子半跪在地上,垂着头朝他拱手道:“回主子的话,属下只到了陛下的寝宫外,并未能进入殿内。” “据属下观察,殿内起码埋伏了十几个高手,四殿下也在里面。” 年轻男子闻言咳嗽两声并未说话,只双眼出神的望着紧闭的木窗上的雕花。 大约一刻钟后,他才缓缓开口。 “永乐侯今日可去了?” 黑衣人应了声是。 “永乐侯今日依然没能见到陛下,他想要硬闯,却被四殿下的人打伤,午时就已经回了府。” “就在半个时辰前,宁贵妃身边的太监带了圣旨和几十禁卫军过去,禁了永乐侯的足。” 年轻男子,也就是嘉南国的太子殿下嘲讽的勾了勾嘴角。 “老四也就这点本事了。” ------题外话------ 第二章要晚一点发哈,困了的小可爱先碎觉觉,睡醒再看。 木马╭(╯e╰)╮ 正文 第198章 傅拓 永乐侯之前收到皇帝病重的消息赶回国,本以为是两国即将开战,皇帝虚晃一招。 谁知他是真的病了,只是没有信中说的那么严重罢了。 皇帝将要出兵的事告诉他,他便将在嘉南国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包括顾南烟军演的事。 听关翰飞说对方不仅有能连发的弓弩,甚至还有能在千米外杀人于无形的暗器,安阳皇帝只觉得不可思议。 等关翰飞将天雷的威力说出来后,满朝文武都觉得这个小侯爷怕是得了什么疯病。 皇帝虽也不相信,还是将使臣团的人召来一一问话,结果得到了同样的答案。 他向来谨慎且多疑,想了几日后立刻命令宁宗远暂缓出兵的计划,从长计议。 他这一举动自然让挑起此事的宁家不悦,可君命不可违,宁宗远只得领旨。 谁知不久后,安阳帝的病情突然严重起来,不过个把月便连早朝都去不了了。 原本这种时候应该由身为太子的傅拓代理朝政。 可一来他的身体不好,二来他已被禁足多年,于是暂代朝政的事顺理成章的落在了宁贵妃的儿子,宁宗远的亲外甥四皇子傅阆身上。 而傅阆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让他的舅舅整兵,准备出征嘉南。 这事传到关翰飞耳朵里的时候已然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他劝说傅阆无果,只得求见安阳帝。 可直到今日都没见到安阳帝本人。 傅拓伸出苍白的指尖轻轻在茶杯边缘描绘,一双凤眼中没有任何情绪。 他似叹息般吐出口气,声音虚弱无力。 “那边可有消息了?” 黑衣人听到主子问话,从衣襟中掏出一个比筷子还要细的竹筒,上面封着一层蜜蜡。 他将竹筒递给傅拓后便垂下了头,在他身后伺候的小太监则背过身去。 傅拓将蜜蜡烤化,从里面抽出一张卷成筒状的纸条。 纸上寥寥十几字,他却看了半晌,脸上似悲似喜,随后将纸条凑近烛火烧成了灰烬。 黑衣人走后,傅拓屏退伺候的宫人,从书桌下面的暗格中拿出一个卷轴。 他将卷轴放在书桌上,小心翼翼的展开。 这是一副画像,上面画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穿着粉色的衣裙,站在一颗梨树下仰着头,似乎在看什么。 可能是画像年岁有些久了,纸质已经发黄,那少女的脸像是经常被人婆娑,已然看不清五官。 傅拓眼神中带着浓浓的悲伤,他出神的盯着少女看了好一会,嘴角微动。 “娘……儿子不孝,已经记不清您的脸了。” 他声音沙哑,似乎在隐忍着什么,随即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傅拓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赶忙从桌上的瓷瓶中倒出了什么东西塞进嘴里。 口中一阵清凉感传来,喉间的痒意很快平息了下来。 他紧紧的握着那个瓷瓶,颤抖的食指落在画中人的鬓边,明明没有任何表情,却让人感到一股强烈的悲凄。 烛火映照在他的脸上,明明灭灭,半晌后扯出一个淡的几乎看不到的微笑。 他似乎有些力竭的靠向椅背,双眸半眯,低声呢喃着。 “娘,听说她跟您很像,如今也长成大姑娘了,儿子很期待见到她。” “娘,外祖家的仇儿子一定会报,请您再多等等……” “娘,儿子一定会为您讨回个公道!” …… 深夜,一道黑影骑着马往嘉南国的方向疾驰。 第二日一早,顾慎一脸严肃的坐在军帐中,将手中的密函递给上首的李逸。 “微臣放在安阳的密探连夜来信,卫阳军集结了三十万大军南下,不日便会到达我嘉南边境。” 顾慎一脸凝重,他看向同样严肃的顾曜。 “爹,如今镇北军驻地只有五万兵将,怕是抵挡不住几日。” 看完李逸递给他的密信,顾曜的眉头紧紧皱起。 “为何如此突然。” 永乐侯回到安阳国后半个月便送来了一份国书,安阳帝意欲交好,提出两国联姻并签订免战协议,百年内不欲与嘉南发生冲突。 虽然这种协议并不能保证什么,可至少表达了安阳帝的态度。 如今不过几个月,双方都还没拟定好免战书,安阳帝便反悔了? 顾曜百思不得其解,君无戏言这句话可不是摆设,它代表了一个皇帝乃至国家的诚信。 若是不能以诚互通朝令夕改,这个国家的威信就会大大降低,即便周围的小国也难以为之信服。 此乃为君之大忌! 而据他所知,安阳帝虽算不上一代明君,却极为注重颜面,绝不会做出这种打自己脸的事。 李逸靠在座椅上,婆娑着手上的玉扳指。 他声音清冷的道:“安阳帝病重已许久不理朝政,如今掌权的乃四皇子一脉,” 顾曜恍然,四皇子的舅舅乃是宁宗远,宁宗远虽掌管着卫阳军,却由于安阳帝的守成,十几年来无丝毫建树,与前任的掌权者卫老将军相比,像是一个摆设一般。 这几年安阳朝中渐渐有了不满的声音,不少大臣觉得即无战事,卫阳军还在年年征兵,着实浪费银子,裁军的呼声渐高。 在这种情况下,宁宗远想有一番建树震慑住那些反对的声音,倒也说得通。 顾曜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一抹悲悯。 “自从卫将军死后,卫阳军便一日不如一日了。” 想当年他还在世的时候,带领着卫阳军,让安阳国成为实至名归的第一大国。 可以说安阳国有如今的地位,完全是因为战无不胜的卫将军。 卫阳军更是声名在外,周遭的小国光是听到他们的名字都会两股战战。 如今十几年过去了,当年震慑诸国的威慑力也随着卫将军的逝去而消失。 三人沉默以对,俱对这个一代名将的陨落感到可惜。 “安阳帝生性多疑且小心眼,卫将军乃是前太子的亲舅舅,他又怎会容许能与他平分天下的卫家人存活于世。” 安阳国开国元帝与当年的卫家家主情同兄弟,一起打下了一片江山。 卫家主文韬武略皆精却无意皇位,他欲推元帝上位,元帝却不肯,坚持与他平分天下。 他立下规矩,每一届皇后都必须出自卫家,并由卫家执掌卫阳军。 虽然几百年来,也有卫家无嫡女放弃后位的情况发生,可卫阳军却是一直掌控在卫家手中的。 卫家与皇室联姻,生下的第一个男孩定会被立为太子,将来执掌江山。 前太子亦然。 可惜他生下来便体弱,还没成年便病逝。 于是卫家在众位皇子中选中了如今的安阳帝,并将卫家嫡女嫁给他为后。 此举不只是为了巩固卫家的地位,还是卫家人向皇帝表示忠心的意思。 只是可惜,向来战无不胜心思缜密的卫老将军,这次却看走了眼。 多疑的安阳帝上位后,觉得卫阳军威胁到他的地位,便与宁家联手,诬陷卫家通敌卖国。 他将卫家满门抄斩不说,还将皇后打入了冷宫,并把太子软禁于东宫,至今都未放出。 而卫阳军也顺理成章的交到了宁家手中,并将宁家女儿封为贵妃,地位仅次于皇后。 正文 第199章 出事 卫家出事不久,皇后便在冷宫自缢,年仅四岁就被圈禁的太子遭此巨变,当即病倒。 虽然最后经过太医的救治缓了过来,身体却一日不如一日。 顾曜叹息,即为同为武将却未遇明君的卫将军,也是为了命运多舛的现太子。 “为今之计只能劳烦顾将军奔波,带领十万镇北军回北地驻守。”李逸沉声道。 一直垂着头没说话的顾慎闻言,犹豫道:“那这边……” 虽说西胡军队已撤出百里,可若是他们走了,向来野心勃勃的乌突尔定会带人前来攻城,到时候靖王恐怕难以抵挡。 更何况还有虎视眈眈的大梁国。 “本王会向皇兄借调京中守将,虽说西胡来势汹汹一时半会却也难攻下一城,如今最重要的还是要守住北地。” 就算顾曜带大军回防也不过十五万人,而据这封密函中所说,卫阳军将会出动三十万人,这场仗怕是难打。 他看向顾慎问道:“这人的消息可准?” 卫阳军总共也就三十万人,更别说其中还有守卫皇城的军队。 如今全员出动,着实让人惊讶。 顾慎点了点头,声音沉沉的道:“这人乃是微臣的旧相识,在安阳国地位不低,应该不会有错。” 李逸闻言便没再问,顾曜与顾慎出去后,他又在营帐中坐了片刻,便起身去找顾南烟。 此时的顾南烟刚将顾曜的小册子修改完,她放下笔吐出一口气,听说李逸来了,便让人将他请了进来。 李逸将事情跟她说了一遍后,有些犹豫的问道:“你可有什么打算?” 顾南烟沉吟片刻,指尖在桌上敲了敲。 她倒是也想走,毕竟出来了这么久,刘氏在家还不知担心成什么样。 只是…… 如今嘉南国四面楚歌,随时都有破城的危险。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别的不说,若真国破她那摊子生意怕是也做不下去了。 要知道她在商城里还欠着不少债呢,谁知道若是还不上,888那狗东西又会给她出什么幺蛾子! 因此即便她再懒得管闲事,这回也不得不多考虑考虑。 况且,她与阿狮兰约定的三日之期已过了两日,二人却到现在都没回来,顾南烟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对。 阿狮兰一向对她唯命是从,便是有要紧事也定会先回来跟她说一声,断不会音讯全无。 且她前日着人出城查探,原本在城外劫掠的西胡人竟都不见了人影,仿佛一夜之间消失无踪。 她思忖片刻,抬头看向李逸道:“我还有些事要耽搁几日,你帮我跟祖父说一声,等这边的事办完就去北地与他会合。” 她顿了顿又道:“我这两日便不过去祖父那里了。” 李逸见她神色凝重,不由问道:“可需要帮忙?” 自他遇到顾南烟,很少见她露出这种表情,李逸有些担心。 顾南烟冲他摆摆手道:“暂时不需要。” 她知道李逸现在肯定急的一头包,不过他性子一向沉稳,没表现出来罢了。 毕竟这江山是他李家的,狗皇帝又是他亲哥哥,不急才怪。 顾南烟打发走李逸后,打开空间数了数出京前郑铁生交给她的铁罐子,也不过百来个罢了。 她从商城中兑换了些火药的原料,按比例掺和好后,拿着一根半弧形的管子开始往铁罐子里装。 两日后,镇北军准备拔营,顾南烟让人抬着几个木箱子,连同那本兵法册子一同交给了顾曜。 顾慎依依不舍的看着闺女。 “爹又去摘了些蜜籽果,本想昨夜给你送去,见你忙着便没去打扰你。” 他将手中的竹篮递给顾南烟,伸出手揉了揉她脑袋。 “你最近都没好好吃饭,我已经跟灶上打过招呼,给厨子留了些银子,让他每日炖一锅鸡汤给你送去,你可记得喝。” “还有爹爹瞅着你这阵子似乎长高了一些,衣服都有些不合身了,已经在珍绣阁付了银子,有空你记得过去量量身。” “你屋里的那张椅子不好,坐久了容易腰疼,爹爹这几日给你打了一把新的,就在我帐篷里放着,你一会让人搬过去。” “还有……” 顾南烟瞅着絮絮叨叨的顾慎有些无语,见他面上带着浓浓的担忧,到了嘴边的“闭嘴”两字又咽了回去。 一刻钟后,顾曜从他身后走过来,也加入了他的行列。 两父子你一句我一句,絮叨的顾南烟直揉额角。 “要不,你还是跟爹爹一起走吧。”顾慎最后总结道。 他实在不放心将闺女独自一人扔在这里,若是再丢了,他找谁要去! 奈何这两日一直见不到闺女的面,再加上他知道顾南烟的性格,也知道自己劝不动她,因此一直没开口。 只是今日临别在即,顾慎还是没忍住将话说了出来。 顾曜在一旁赞同的点头,眼角瞥向站在孙女身后的李逸。 晟王当着他的面都敢对南姐儿献殷勤,等他们两个长辈走了,这厮怕不是要像脱缰的野狗,拼命追着孙女讨好。 万一南姐儿一个没忍住动了心,那他的宝贝大孙女岂不是要被这头狼叼走?! 也许是顾曜的眼神太明显,李逸顺着身上的视线看了过去,然后便扯出一个淡笑。 “顾将军放心,本王一定会照顾好烟儿的。” 顾曜:“……” 老子就是怕你照顾的太好了! 两人你来我往的用眼神交流,顾南烟却没发现。 她见顾慎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样子,实在没忍住转头就回了帐子。 独留三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大军走后,神风小队扎营的周围瞬间变得空旷。 她倒也挺喜欢这种环境,不但安静不说,若是有人往这边来,巡逻的人一眼便能发现。 她回到军帐中后,先是让之前出城的人将城外的情况仔细说了一遍。 之后又多派了几个人往不同的方向查探,却始终没有阿狮兰和苏赫巴鲁的消息。 无奈之下她只想着再过两日若是还没有动静,便带着另外三个小队长,也就是另外那三个熟悉西胡的西胡人一起去城外看看。 只是还没等她带人出去,前方便传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乌突尔原本的五万大军如今已近六万,已于昨晚后半夜再次前进百里,此时正在门口叫阵。” 李逸一身铠甲找到她,脸色有些不好看,看向顾南烟的眼神带着担忧。 顾南烟没说话,这种情况是她早就料到的。 在城外拦路抢劫杀人越货的那些西胡人,大部分都是乌突尔军队里的人假扮的。 而他们消失的反常举动,明显在释放出开战的信号。 只是她不明白,为何李逸会用这种眼神看她。 想到他刚刚说的西胡正在叫阵,顾南烟歪着头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与我有关的?” 李逸缓缓点了点头:“这次是乌突尔亲自带军,打头阵的一人身后跟着一支西胡的部族。” 他看着顾南烟,清朗的声音传出。 “其中一人,便是你手下那个队长,侯骨阿狮兰。” 正文 第200章 若想活着离开 虽然是七月,西北的天气已经很热了。 顾南烟却穿着一身黑衣,站在城墙上往远处眺望。 一里外,乌突尔的大军声势浩大的连成一片,嘴里呜呜哇哇的,不知在喊什么。 阿狮兰双手被缚在身后,低垂着头跪坐在最前面。 他旁边是同样被绑住的苏赫巴鲁。 他伤的似乎有些重,原本毛茸茸的一头卷发被鲜血粘连在一起,有气无力的歪倒在阿狮兰身上,浅棕色的眼睛正愤怒的瞪着看守他们的西胡士兵。 他嘴唇微动,也不知说了什么,惹得那人大怒,对着他连踹了十几脚。 阿狮兰趴下身体,挡在倒在地上的苏赫巴鲁身上,替他挨了好几下。 二人身后还站着百来个被绑在一起的人,男女老少皆有,见他们挨打纷纷露出不忍的神色。 顾南烟眯了眯眼,放下手中的军用望远镜,低下头看向城墙下独自前来叫阵的虬髯大汉。 他手持巨锤,双目瞪的如铜铃一般,满脸胡须如同一只刺猬。 见顾南烟看他,大汉上前两步,手中的锤子砰的一声拄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你就是顾南烟?” 顾南烟眼神冰冷的望向他,嘴角轻启。 “正是。” 那汉子眯着眼看了她半晌,双手抱成拳,学着汉人拱手道: “在下阿尔特部族首领扎那,听闻神风首领有神力,还请指教!” 他的声音粗狂有力,顺着风声传了出去,远处的西胡军队叫嚣声更大了。 顾南烟嗤笑一声,望向西胡军的方向。 “指教?” 她勾了勾嘴角,声音里仿佛带了冰碴子。 “凭什么,你们抓了老子的人,还想让老子指教你,想p吃呢?” 扎那显然没想到顾南烟是这样的画风,着实在原地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 “赫达族本就是我西胡部族,侯骨阿狮兰是赫达族下一任族长,又怎会是贵国的人!” 他冷哼一声,似乎对阿狮兰颇为不屑。 “侯骨背叛西胡,投身于嘉南军中,赫达族不仅不阻止还想帮他隐瞒,今日将他们拉到阵前便是要杀一儆百,让那些对乌突尔首领不忠的人看看背叛西胡的下场!” 他说的义愤填膺,粗壮的眉毛直立而起,手中的锤子在地上顿了顿,发出咚咚的闷响。 顾南烟冷哼一声,也不跟他废话,抬脚踩在城墙上,在众人还没反应的时候一跃而下。 她砰的一声落地,双腿弯曲缓冲随后没有任何停滞,动作流畅的起身。 周围烟尘四起。 扎那赶忙后退几步,一张嘴震惊的张开。 他看向顾南烟落地的地方,那里有两个不浅的脚印。 这个高度跳下来能够不受伤,原本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就像李逸这种高手,只要身体灵活,会借着城墙做缓冲就能做到。 可顾南烟不同,她刚刚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挺挺的跳下来的! 别说借力了,中间连手指头都没动一下。 扎那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顾南烟却不管他怎么想,脚步轻盈的朝前走了几步。 “老子不管你们有什么理由,阿狮兰既然入了我神风营,便是死也要死在神风,说破天也没用。” 她眯着眼看着扎那,热风拂过她冷凝的脸,却并没有吹热她周遭的温度。 “给你们一个机会,将人乖乖给老子放回来再撤兵,今日我便饶你们一命。” 顾南烟这话说的极为认真,可扎那却仿佛听到了笑话一般,刚刚的犹豫也烟消云散。 “撤兵?”他一双眼瞪着顾南烟,胸口剧烈起伏。 “当初你们的靖王杀我族人的时候,可有想过撤兵!” 他咬牙切齿的往城墙上看去,却没见到靖王的人。 “我西胡不通种植只会放牧,每到冬日没了鲜嫩的青草日子便格外难熬。” 他双目通红,似乎极为气愤。 “我们为了存活,只能在下雪之前来劫掠些粮食,好让族中老幼不至于冻饿而死,便是如此也从未伤过人命!” “可你们的靖王,就因为一袋子粗面,几乎屠光了我阿尔特全族!” 他说到这,双眼充血,壮实的身体不住的颤抖,喉间传来因愤恨而急促的呼吸声。 顾南烟眸子动了动,看向他道:“你说你们没伤过人命,那你可知,在靖王没到此之前,每年都有几十个边城百姓丧于西胡人之手!” 扎那顿了顿,随后吼道:“可那都不是我阿尔特族的人做的!” 顾南烟摇摇头,似是在叹息:“那你在战场上杀的人,可都是你的仇人?” 战争本就是无情的,西胡人劫掠的地方是嘉南国,犯的是嘉南国的边境。 这在她看来,就是在侵犯国土,必须要驱逐! 只不过靖王的手段确实狠辣了些。 她脑海中浮现出靖王那张文质彬彬的脸,不由蹙起了眉。 扎那被她一句话问的愣住。 他在战场上当然不可能只杀仇人,不然恐怕第一个死的就是他自己。 顾南烟神情严肃的看着他:“错就是错,不能因为你们没杀人,便将抢劫当做理所当然的事,若是我国将士放任你们如此行事,让边城的百姓情何以堪!” “可我族中的幼童又有何错!”扎那愤愤道。 “即便我们有错,可那些无辜的人又有什么错!” 顾南烟看着他悲愤交加的脸,半晌幽幽一叹。 “所以我才说,若能就此退去,便饶你们一命。” 扎那嘴角微颌,神情有些复杂的看向眼前这个不及她胸口高的姑娘。 “我知道你很厉害。”他说道,声音已不似方才激动。 “大梁国萧将军已经将你与神风营的事告诉了首领,所以我们才会设计抓住侯骨。” 他往西胡大军的方向看了一眼,胡须下的神情复杂难辨。 “只是今日我既已出战,便要有个结果,不然……我阿尔特仅剩的族人怕是也要保不住。” 他们这些人不过是乌突尔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若是听话还好,如若不听话…… 扎那没有再作解释,顾南烟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告诉乌突尔,若想活着离开这里,放我士兵撤出边境!” 她声音沉沉,随着清风飘进扎那的耳中。 话落,她也不等扎那有所反应便一拳朝他挥了过去。 扎那感受到如刀的拳风惊了一下,赶忙提起他的大锤去挡。 顾南烟却不闪不避,朝着挡在面前的锤子便是一拳。 只听哐的一声巨响,那锤头与她拳头相交的地方瞬间凹陷,巨大的冲力使扎那身形不稳的倒飞出去。 在他落地的瞬间,原本叫嚣的正欢的西胡军瞬间噤声。 周围安静的连微风浮动的声音都能听见。 “我只给你两刻钟的时间,两刻钟后还不放人,方圆五里夷为平地!” 顾南烟收回手,说完这话看也没看倒在地上无法动弹的扎那一眼,转身又回了城墙之上。 远处坐在马背上的一个须发半白的男人,眼神一缩,阴鸷的看着顾南烟的身影消失在城门口,握着马缰的手用力攥紧。 正文 第201章 相信主子 城门打开的一瞬间,神风小队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呈一字型排成几行,手中握着枪,枪口朝下。 由于阿狮兰被俘,巴特尔暂代队长的位置,他一脸担忧的站在前方,眼神忍不住往对面看去。 许顺半蹲在地上,将迫击炮筒固定好,计算着射击方向。 “你说,主子能把队长他们救出来吗?”巴特尔忍不住问许顺。 他虽是小部族出身,可乌突尔是个什么样的人整个西胡都清楚。 既然他认为他们赫达族背叛了西胡,就断没有放过他们的可能。 何况对于主子来说,赫达也是西胡的一部分,若实在没办法,便是舍了他们也无可厚非。 许顺手中动作不停,头也没抬的道:“你不相信主子。” 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而不是疑问。 巴特尔闻言一怔,赶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不过……” 他挠了挠头,神情颓然的叹了口气。 “主子是一国公主要为大局着想,我身为神风小队的一员,不管主子做什么决定都不敢有疑。” 他又叹了口气,健壮的汉子眼眶都红了。 “我只是有点难过而已,赫达族人不多,我们几十户人家就像一家人一样,如今连累他们遭了难……” 巴特尔没再说下去,可语气中的愧疚无奈与担心却格外明显。 许顺依旧低着头摆弄他那炮筒,半晌后才又开口。 “你还是不信主子。” 巴特尔:“……” “我自然是相信主子的,自从主子买下我们那一刻,我巴特尔这条命就不是自己的了,对主子绝对不会有半点质疑!” 巴特尔咬牙切齿道,他看着蹲在地上的少年,恨不得上去踢他一脚。 这臭小子自从来了神风营很少与人接触,唯一能让他展开话题的便只有有关主子的事。 之前在军营中遇到一个这里的小将领,口口声声说主子身为女子牝鸡司晨,居然往满是男子的军营中钻,简直不成体统。 他们一伙人听到这话都很生气,便是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阿狮兰都来了火。 可他们如今在别人的地盘,怕给主子惹麻烦,便只能忍了下来。 谁知许顺这小子二话不说冲上去,对着那将领便是一顿好打。 对方的人见状上去帮忙,他们这边自然也不能旁观,于是双方展开了一场混战。 直至靖王带着晟王过来才纷纷住了手。 那个小将领见到靖王就开始告状,说他们跑到这边找事,无缘无故动手打人。 靖王虽没有完全相信他的一面之词,可脸色也相当的难看。 当时就连阿狮兰都觉得情况不妙,以为他们给主子惹麻烦了,心中都有些忐忑。 晟王倒是不慌不忙的将事情问了一遍,听到许顺说的他们谈论顾南烟的话,脸色立马比靖王还臭。 奈何那小将领并不承认,他那一方的人也坚决否认说过顾南烟的坏话。 晟王倒是想不管不顾的将这些人全都军法处置了,可还没等他开口,许顺转头便朝顾南烟营帐跑去。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将午睡到一半就被叫醒的顾南烟带了过来。 顾南烟黑着脸扫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阿狮兰身上。 “知道错在哪了吗?”她语气不善的问道。 阿狮兰单膝跪地垂下头,很是愧疚的道:“属下知错,不该与人发生冲突。” 其它神风营的人也纷纷低下了头,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顾南烟冷笑一声,也没说什么,转头就一脚将那小将领踹的吐了血。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又抓起一根支撑帐篷的竹竿,一杆子扫过去,将对面的的人全都打趴在地上。 期间靖王反应过来,心中不悦,便想上前阻止她的动作,谁知却被顾南烟一起扫了个趔趄。 在场众人齐齐怔住,均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手持“武器”的顾南烟,震惊于她的武艺竟连常年驰骋沙场的靖王都不敌。 顾南烟却没理会别人的目光,她回头看向同样怔住了的阿狮兰,语气冷凝。 “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就给老子往死里打,打死了自有老子给你们善后,怕他个der!” 众人:“……” 虽然最后一句听不出说的什么,可他们莫名就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面对如此霸道不讲理,二话不说先动手的顾南烟,就连靖王都有些束手无策。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带着神风营的人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 一路上除了一直崇拜的看着顾南烟的许顺,其他人全都沉默的很。 当时走在许顺身侧的巴特尔曾悄悄地问他,是怎么想到去找主子告状的。 许顺闻言一脸理所当然的道:“因为我相信主子。” 他相信主子肯定会站在他们这一边。 相信主子就算他们闯了祸也不会不管他们。 相信主子见他们挨了揍,一定会先护短再问原因。 巴特尔站在城墙下,想起当时许顺那句“因为我相信主子”,突然觉得有些羞愧。 他看向地上仍旧寡言少语的许顺,嘴角扯出一个笑。 “我也相信主子。” …… 顾南烟站在城墙上,身旁是一排拿着手雷的神风小队士兵。 而她本人则手持一把大狙,将抢拄在地上,另一只手把玩着一颗子弹。 龙一如同一道魅影般落在她身后拱手道: “启禀公主,主子已经埋伏好,可是要现在就动手?” 顾南烟摇了摇头,将子弹装回枪内。 “再等等。” 龙一虽不知道在等什么,可还是听说听道的回去给主子报信。 他遥遥的望向西胡那面,心底直叹气。 真的,好好的活着不好吗! 顾姑娘这明摆着是知道乌突尔没那么容易妥协,连武器都准备好了。 这要是真打起来…… 龙一想起那日在葫芦谷的情形,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远处的乌突尔并不知道龙一正在为他祈祷。 他满是褶子的脸上浮现出狠戾之色。 他抬起脚,一脚踹在扎那的肩膀上,将对方踹的仰倒在地。 “没用的废物!” 见扎那重新跪在地上一言不发,他尤不解气的又踹了几脚。 乌突尔看向城墙的方向,眼中寒光一闪。 “我乌突尔想做的事情还没有人能阻拦,就凭你?” 他之前收到大梁国萧将军的密信,说嘉南国出了一个叫顾南烟的女子。这人力大无穷不止,手下还有一支十分厉害的神风小队,将原本胜券在握的萧冲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信中并没有过多的提及萧冲是怎么败走的,只说那神风小队是由一个胡人带领。 于是他多方打探,甚至启用了埋在靖王身边的探子,才得知侯骨阿狮兰这个人。 又让手下四处寻找,终于找到赫达族所在,设下陷阱将侯骨阿狮兰擒住。 同时,他也终于知道了萧冲败走的原因。 乌突尔摆弄着手中的黑色匣子,眼中闪过志在必得。 那日抓侯骨阿狮兰的时候他也在场,自然也见识到这武器的厉害。 若不是他向来小心,多带了不少人,恐怕不仅抓不到人,反而会死在这暗器之下。 想到这东西的厉害之处,乌突尔脸上露出一抹贪婪。 “传令下去,让赫达族排成一排挡住攻击,大军继续前行!” 他就不信,这么小小的一个铁盒子,还能将他的五万大军全灭了不成! 正文 第202章 心在神风 漫天炮火翻飞,哀嚎声如同一曲悲歌响彻天际。 地上鲜嫩的绿草披上红装,顾南烟站在城墙上垂眸看着下面,眼中没有一点情绪。 又一轮攻击过后,乌突尔目眦欲裂的看向身边遍地的残肢。 这是一场极为不公的战斗,对方甚至不曾与他们正面交锋,未伤一兵一卒便将己方的队形击溃。 他甚至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那个黑色的东西会落在他的身边,将他的灵魂与身体分离。 无需他下令撤退,惊恐的西胡将士便已在短短一刻钟内撤了几百米。 “首领,我们撑不住了!”他身边一人满脸惧怕的哆嗦着道。 “再这样下去,整个西胡最强壮的勇士都会死在这的!” 乌突尔闻言猛然回过头狰狞着一张脸看向他。 “你有胆再说一遍!”他咬牙切齿道,鼻翼因为激动不停忽扇着。 那人被他的表情骇了一跳,余光看见一个黑色的东西从高处往下落,眼神一凝,赶忙拉着乌突尔就地滚了一圈。 巨响之后,又有一片西胡人被炸飞。 那人再也顾不得别的,硬着头皮劝说道: “首领,汉人有句话叫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我们的勇士们还在,总会卷土从来的。” “如今双方实力悬殊如此之大,您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我们全军覆没吗!” 他们能不能卷土重来未可知,他只知道,再坚持下去,他们没有人能活着离开这里。 “你别忘了,她刚刚说过要将方圆五里夷为平地!” 这个她自然指的顾南烟。 乌突尔听闻这话,脑中瞬间浮现顾南烟那小小的却坚毅的背影,让他无端觉得这话绝不是说说而已。 他咬了咬牙,一把抹去溅在脸上的血污,黑白相间的眉毛直立。 乌突尔在草原驰骋几十年,从没有吃过这么大的败仗,此时自然不甘。 可见到接连倒下的人和震耳的响声,他不得不咽下一口气,恨恨道: “我们撤!” 他说这话时看向前方丝毫没有损伤的赫达族人,眼神阴鸷道: “将他们也带走。” 随后便随意跨上一匹战马,夹紧马腹往远处疾驰。 那劝说他的人松了口气,刚想往前追,就见后方一阵骚乱。 李逸与靖王带人从两个方向围了过来,早已按耐不住的嘉南国士兵们兴奋的嘶喊着往前冲。 李逸身着黑色铠甲坐在马背上,一手提着剑,侧身将冲到身前的西胡人砍倒在地,快速的朝乌突尔的方向移动。 城门方向的炮火并没有停止。 顾南烟在对方后撤的同时下令继续攻击,神风小队端着步枪朝前方围拢。 许顺抹了把汗,按照顾南烟所教精准的将炮弹发射到敌人的位置,炸出一个个深坑。 他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听不到任何声音,看不到眼前的惨像,只一步步执行着顾南烟的命令。 巴特尔看的牙疼。 他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内向还容易害羞的许顺居然是个这么“残暴”的主。 他望着惨烈的战场,神情犹豫。 “乌突尔已经撤退,晟王也已经在前方拦截,你是不是该停一停了?” 虽然不知道主子准备了多少这种叫做炮弹的东西,可对方已经败走,再继续下去是不是太过浪费了? 要知道这玩意一发射,杀伤范围至少千八百米! 这么厉害的东西,这小子怎么像不要钱似的拼命往出扔,看的他都心疼的直抽抽。 许顺闻言头也没抬,手下动作不停的动了动嘴角。 “主子说了,方圆五里夷为平地。” 他说这话时毫无表情,语气也是淡淡,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巴特尔脸皮抖了抖,半晌没出声。 他突然觉得平日实在小看了这厮。 臭小子看起来老实巴交,没想到马屁拍的这么溜啊! 许顺见他不说话,想到了什么,终于百忙之中抬头看了他一眼道:“放心,没伤到你的族人。” 随后便又低下了头继续忙活。 巴特尔叹了口气,看向前方战场。 此时西胡军还在后撤,只是由于李逸和靖王的干扰,速度慢了许多。 乌突尔进退两难,瞬间暴跳如雷,血红着双目,一把将被人像牛羊一样赶过来的苏赫巴鲁拖到身前。 苏赫巴鲁的右眼已经完全被血污糊住,身上也布满伤痕,意识已经不太清醒。 “让你们的人住手,不然我杀了这些赫达族人!” 乌突尔将一把大刀横在苏赫巴鲁的脖子上,锋利的刀刃在他的皮肤上划出一道口子,鲜血立刻流了下来。 李逸眯了眯眼,却并没有下令停手,只眼神冰冷的望着乌突尔沧桑的脸。 “晟王不用管我们!”阿狮兰半跪在地,便李逸喊道。 “属下无用,中了这奸贼的计差点连累主子,已无脸面再回神风小队,恳请晟王乘胜追击,我侯骨阿狮兰愿一死!” 他说完这话,转身朝身后的族人望去。 “阿狮兰拖累族人,实在惭愧,只是忠义两难全,我既归于神风,便只能以主子为上。” 一向以硬汉形象示人的阿狮兰双目泛起水光,看向站在最中间的一位白发老人,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阿父曾经说过,一个合格的少族长万事要以族人为先,阿狮兰让阿父失望了。” 他俯下身去,额头紧贴着地面,半晌后才缓缓抬头。 “只是阿狮兰的命是主子的,心也在神风,再也无法做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他看向老者,带着坚定不移的信念。 侯骨哈日叹了口气,想伸手拍拍儿子的肩膀,却因为被束缚住双手只能作罢。 “你确实是个很差的少族长。” “不过……” 哈日族长笑了笑,沧桑的脸上浮现几道褶子。 “在阿父心中,我的阿狮兰是最英勇的战士!” 阿狮兰惊讶的看向父亲,见他挺直背脊,面上带着与有荣焉的骄傲,忍不住流下了泪。 他原本忐忑的心情瞬间平复,缓缓起身扫视了站在原地,忐忑不安的族人一眼,随后对着李逸垂首恳求道: “属下恳请晟王救我一族人性命,大恩大德阿狮兰来世定报!” 说罢他霍然转身,带着十足的力道撞向乌突尔。 乌突尔没想到他会偷袭自己,被撞的一个趔趄,抓着苏赫巴鲁的手松开。 阿狮兰瞅准机会一口咬向他的脖颈,却被他条件反射的躲了过去,只咬下他一只耳朵。 乌突尔剧痛之下哀嚎一声,捂住伤口的手指缝中流下一道道鲜红。 “你该死!” 疼痛和盛怒之下,他再也顾不得面前的李逸,愤怒的扬起刀便朝他头上砍去。 阿狮兰不躲不避,吐出嘴里的血水,似乎想起什么,常年绷着的嘴角缓缓上扬。 他看向城墙的方向,仿佛在道别般低下了头单膝跪地。 这一跪自然是对顾南烟。 “阿狮兰!” 哈日族长大骇,其余赫达族人也纷纷惊叫出声。 几个年轻的汉子想上前却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把锋利的刀带着劲风落下。 正文 第203章 不喜欢红色 侯骨阿狮兰一生只跪两人,一个是生他养他的阿父,另一个便是给了他新生的顾南烟。 他闭上眼等待着头顶的刀将他的头砍下。 这个过程短暂又漫长,漫长到他能清楚的听完苏赫巴鲁那一声如受伤的野兽般的嘶嚎。 周围变得安静,接着便是一阵铁器落地的声音。 阿狮兰正感叹原来砍头一点都不疼的时候,高昂痛呼声将他惊醒。 他睁开眼,眼前还是熟悉的族人,以及苏赫巴鲁那张满是血污已经看不清面容的脸。 只不过此时,那张脸上满是惊愕。 而怒气冲天的乌突尔,拿刀的手无力地垂着,枣红色的衣袖正逐渐变深。 还没等阿狮兰反应过来眼前的情况,远处便传来一声枪响。 乌突尔扑通一声单膝跪在了地上,右腿膝盖与草地接触的地方洇出鲜红。 随后又是一声,他的另一条腿也跪在了地上。 李逸老神在在的望向城墙,嘴角上钩,似乎早就知道会这样。 而另一边的靖王则瞳孔一缩,不敢置信的盯着乌突尔回不过神。 他自从听说神风小队的战绩之后,便一直想见识见识他们有何厉害之处。 之前缠着李逸许久,还言语暗示顾南烟,可惜这两人一直装傻,让他未能如愿。 原本今日听说他那便宜皇妹,要带领神风做先锋与西胡人正面杠,他还有些期待和兴奋。 可当他真正见识到这支队伍的威力时,整个人愣在当场,整整半个时辰都没发出声音。 他只呆呆的看着漫天烟火,像是在看天上的神祇在惩戒人间。 而此时,城墙上的顾南烟缓缓收起手中的大狙,清冷的眸子深不见底。 已经完成任务的许顺感觉到主子似乎心情很差,伸手接过她的枪,乖乖的站在她身后。 见顾南烟拍了拍衣摆上粘着的土,回头朝楼梯处走去,便亦步亦趋的跟上前。 主将受伤,且还是在敌人的包围之下,西胡军中渐渐不安起来。 扎那原本就是被逼着来的,如今见乌突尔大势已去,心中反而隐隐松了口气。 他见顾南烟骑着一匹黑马缓缓而来,不过犹豫了一瞬,便扔下手中的武器,带着身后的族人单膝跪地。 他将右手握拳,放在心口处低着头道:“阿尔特族扎那,愿带领全族归顺嘉南,望神风首领饶我族人性命!” 有几个跟扎那交好的部族见状互相对视一眼,也纷纷扔下武器,跪地表示归降。 西胡军本就是临时拼凑,其中好些人还是因为惧怕乌突尔的残暴才不得不加入,如今见有人领头,也都纷纷表示归降。 一时间侥幸还活着的西胡人跪了泰半。 顾南烟翻身下马,走到扎那跟前低着头看他。 她声音淡淡的道:“做我嘉南人不可掳掠,不可伤人害人,你们可做得到?” 扎那闻言有门,连忙惊喜的点头:“做得到,我们做得到!” 有头发谁愿做癞痢,若不是怕被饿死,他们也不会起了抢掠的心思。 不过顾南烟说的很对,错就是错了,以后即便再艰难,他们也不会再做这种事。 何况若是顾南烟愿意接受他们,那以后大家都是同一国的,他就不信以这姑娘的人品能让他们饿死! 扎那突然觉得自己做了个英明的决定,回头朝族人露出一个得意的笑。 谁知靖王正好就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二人的视线刚好对上。 扎那一张刺猬般的脸突然一垮,朝他重重哼了一声。 靖王:“……” 顾南烟没注意到二人的互动,手指着李逸对他示意。 “一会你去找晟王,他会安排你们的去处。” 扎那闻言一愣,一张钢毛脸呆呆的望向她。 “找晟王?不是加入神风营吗?” 他语气中的失望是个人都能听出来,顾南烟还没等说什么,李逸那边的一个将领先开了口。 “做梦,我还想进神风呢,你个新来的想插队不成?!” 这支队伍的杀伤力有目共睹,别说是扎那了,所有参加这次战斗的西北军怕是没人不想加入。 扎那也知道是自己多想了,别的不说,就冲这些人整齐划一的动作和干脆利落的身手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而他们西胡人虽然有着强壮的身体这一个先天优势,可跟神风队员的体质比起来,还是差了一大截。 他看向低垂着头已经松绑的阿狮兰,眼中浮现出羡慕的神色。 顾南烟先是走到苏赫巴鲁身前看了看他的伤势,却见他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地方是完好的。 除了鞭笞的痕迹,他身上还有烫伤和刀伤,大腿处更是被人活生生挖掉一块肉! “主子……”苏赫巴鲁虚弱的喊道。 他眼神中带着内疚,似乎想起身给顾南烟行礼,奈何挣扎了几次也没能起来。 “给我老实呆着!” 顾南烟沉着脸将他按住,也没帮他包扎下伤口就起身继续往前走。 路过阿狮兰时,她停都没停一下的从他身边经过。 阿狮兰心下涩然,握紧了拳头一言不发。 正当他以为主子已经厌弃了他时,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阿狮兰未按命令及时归队,当受军棍十下,养好伤后自己滚去领罚!” 阿狮兰呆了呆,听明白她的话后猛然抬头。 乌突尔咬牙忍着四肢与断耳的疼痛,看向缓缓走来的少女。 鲜血的流失令他视线变得模糊,他用力眨了眨眼,一张扭曲的脸更加狰狞。 顾南烟站在他面前,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闪着银光的匕首。 “你可知为何天气如此炎热,我却要穿一身黑衣?” 她的语气像是在同人聊天一般,淡淡的没有任何起伏。 乌突尔没说话,只是死死的盯着她的脸看,仿佛想记住她长什么样子。 顾南烟本也没想要他的回答,匕首在白嫩的指尖转了一圈,幽幽的道: “因为老子不喜欢红色!” 她话音刚落,手腕翻转间一刀刺入他的大腿处,用力一拧。 随着乌突尔几近力竭的痛吼,一块掌心大的血肉从他身上掉下来。 甩了甩手上沾染的血迹,她缓缓起身,接过李逸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 她自认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可从不会轻易对老人孩子出手。 只是这个头发都白了大半的人,却是引发这场战争的罪魁祸首! 别说是给他一刀,便是将他活剐了都不足以平息顾南烟心中的怒气。 她自从组建神风便已知道这只队伍会造成怎样的杀伤力,也一直避免使用太多热武。 可在这个法制并不健全的世界,双方交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让她毫无选择的余地。 她也知道并不是每个西胡人都想打仗,也知道那些死在战场的士兵,也许家里还有人在等着他们回去。 所以最开始她才让扎那传话,虽然她也知道双方停战的几率渺茫。 果然,乌突尔不负众望,选择继续出兵。 即便顾南烟再不想动手,在这种情况下也只能先发制人。 正文 第204章 顾慎失踪 西胡军死伤三万,乌突尔被俘。 在李逸与靖王的暗箱操作下,扎那被立为西胡王。 西胡从此成为嘉南附属国。 当然,对于这个新晋小弟李密也没吝啬,一书圣旨打开两国关口,建立互市让双方可以以物易物,交换自己需要的东西,比如粮食或皮毛。 顾南烟功成身退,带着神风小队往北而去。 临走前她交代李逸将赫达族人送往她在京城的庄子。 再过三个月便是秋收的季节,秋收之后便是播种,有了这些人她庄子里剩余那几百亩地也不至于空闲下来。 哈日族长自是十分感激,在送行时红着眼眶颤颤巍巍的带着族人跪地宣誓效忠。 阿狮兰同样感激顾南烟给了他的族人栖息之地,于是更加卖力的为她办事,带领小队训练的时候更为严格,一时间整个神风营哀嚎遍野。 西北虽与北地只差一字,距离却不算近。 因为两地之间多崇山峻岭,很多时候都要绕着走,就算神风小队善于在山林中穿梭,面对林立的断崖却也无法。 于是当顾南烟收到卫阳军与镇北开战的消息时,也不过才走了一半的路程。 信是顾慎写给她的私人信件,并没有走驿馆,因此她收到的时候双方已经开战好几日。 顾慎在心中十分兴奋的描述了开战当日的情形。 卫阳军攻势前所未有的猛烈,三十万大军直逼明山城,攻城弩、冲车甚至还有投石车,摆成了两排。 这种阵仗别说顾慎,便是顾曜都不曾见过,由此可见宁宗远对此战的志在必得。 镇北军被逼退入城中死守城门,却难敌攻城器械的轮番攻击。 吴阴县自从上次被安阳国占领后又夺回,再次面临破城的危机。 幸好,顾慎想起了女儿交给他,让他注意轻拿轻放的箱子,打开一看竟全都是天雷! 虽说箱子不大,林林总总加起来也有四五十枚了。 这下可乐坏了顾慎,他抬着装有天雷的箱子上了城墙,被压着打了几天的郁闷瞬间烟消云散,扔糖豆一样将天雷往那些攻城器上砸。 卫阳军着实被吓得不轻,很多人因为被炸裂的木屑击中而受了伤。 损失惨重的卫阳军没了攻城器,攻城力度大打折扣,当即便停止攻击暂时退兵。 而顾曜等人也有了喘息的时间好好商议对策。 顾南烟看完信,眉头紧紧蹙起。 按正常速度,神风小队大概还要走十来天才能到吴阴县,即便全速前进也不过最多提前个三四天。 而战场上瞬息万变,加上这封信在路上耽搁的时间…… 别说总共十几日的功夫,若卫阳军的主将是她,即便不用现代武器,也只需三五日就足够让她拿下一城了。 顾南烟揉了揉额角,觉得有些头疼。 “主子,可是顾将军那边有变?”送信给她的阿狮兰问道。 他出发前主动找顾南烟领了十军棍,虽然伤的不重,可也够一般人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了。 也幸亏他的身体向来强壮,几日前便能下床走动,如今便是跑两步也没问题了。 顾南烟点了点头,将信的内容讲给他听。 “我们怕是要连夜赶路了。” 她看向阿狮兰,问道:“你的伤可能坚持?” 虽说她下手有数,可十下也着实不轻。 阿狮兰闻言连忙应道:“主子给的伤药十分好用,伤口已经愈合并不碍事。” 顾南烟轻轻颔首,将随着顾慎的信件而来的,据说是他亲手为她娘种的那棵树上结的一袋子蜜籽果放在自己的背囊中,声音中带着无奈。 “传令下去,一刻钟后全速前进!” …… 镇北军大营主帐中,顾曜面色沉沉的坐在上首,脸色十分不好。 下面的各个将领面面相觑,神情也不怎么好,整个帐篷里气氛分外凝重。 顾云戈紧抿着嘴,一双剑眉几乎拧在了一起。 他在顾南烟私自出京后便总觉得不踏实,亲自请命来了北地。 本意是想着若妹妹救不出祖父,他也好直接从这边带人前去救援。 可谁承想卫阳军突然在百里外集结。 若不是祖父跟二叔来的快,就凭他们区区五万人,怕是连一日都支撑不住。 然而首战之后,宁宗远不过安静了几日,就再次带着大军突袭,这次虽没有了攻城器械,可一扇城门又能经得住多少人捶打? 无奈之下,祖父拿着一本小册子再三犹豫,最终在卫阳军休整完毕打算再次攻击前,命二叔带领所有人从敌人背后包抄。 而他自己则带着他站在空无一人的墙头对练刀法,伸手投足间十分轻松惬意。 祖父说,这一招叫做空城计! 他刚开始还不明白祖父的意图,虽然心底惴惴却还是照着他的交代,以一副放松的姿态与祖父喂招。 卫阳军兵临城下的时候,他紧张的手心冒汗,手中的武器都要拿不稳。 本以为宁宗远见到他们空荡荡的城楼会趁机加强攻势一举攻陷这第一道防线。 可令他意外的是,原本气势汹汹的卫阳军竟没敢上前一步! 而他的二叔顾慎从后方直接杀了出来,再加上剩余的天雷助阵,宁宗远再次狼狈败走。 顾云戈欣喜的同时不得不佩服他祖父的足智多谋,虽是一步险棋,可看不清对方深浅的宁宗远确实又老实了几日。 只是,这一仗的胜利并没有带给他们多少欢喜。 原本再次守住了吴阴县是件值得庆贺的事情,可坏就坏在顾慎不见了! 那日从战场上回来的,只有另外一位副将,而此次功劳最大的顾慎却没了踪影。 “二叔怎会无故失踪,那么多将士就没有一人看到过他吗?!” 顾云戈简直不敢置信,若说一个普通士兵失踪还说得通,但他二叔可是这次行动的主将,为何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无踪! “都已经三日了,就算……总不能连尸首都不见!” 顾云戈眼眶红了红,三日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作为一位将军失踪这么久,在所有人看来都是凶多吉少。 他知道顾南烟再过几日便能到这边,若是知道二叔失踪的事,还不知要多难过。 想到这,顾云戈就有些坐不住,他霍然起身抬脚就往帐外走。 “不行,我得再去找找,说不定二叔只是受了伤无法移动,如今正在等我们找到他……”他一边走一边安慰自己道。 “站住!你给老子回来!” 顾曜怒喝,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卫阳军还在十几里外虎视眈眈,你此时出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到时候你自己被抓了也就算了,若是敌人拿你做文章连累了整个镇北军,老子把你头拧下来!” 顾曜激动的抖着嘴皮子,面上一片怒气冲冲,丝毫没有在顾南烟面前时露出的那种慈祥老爷爷形象。 他又何尝不想找到顾慎,那可是他儿子! 可这三日时间他们哪里都找过了,愣是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找到。 甚至他心痛的亲自去看那些从战场上抬回来的尸首,然而里面并没有顾慎的身影。 顾曜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担心顾慎是被敌军抓去了。 双方的实力本就不对等,若宁宗远真的抓了顾慎,折辱他打击镇北军的士气,那他们就真的守不住了。 正文 第205章 无人敢挡 “老将军说的有理。” 坐在下首第一位的一个五十来岁,阔鼻大耳身着戎装的男人道。 “小将军失踪我们也担心,只是如今两军对峙,万事还要以大局为重,老夫已经命人暗中搜寻,云戈且沉住气。” 他安抚似的上前拍了拍顾云戈的肩膀。 “若是顾慎在此,也不会同意你冲动行事。” 顾云戈咬着牙根,即不甘又无奈。 他看向顾曜,嘴唇动了动:“可是南姐儿就要来了,若是她知道此事,怕是会把整个吴阴县都翻过来,到时祖父如何阻拦?” 他知道祖父说的都对,如今卫阳军不过是摸不清他们的斤两,怕他们手中的天雷才不敢妄动。 急于立功的宁宗远定会想尽办法打破这种僵局。 若他此时带人出去寻找顾慎,一直观望的宁宗远一定会有所察觉。 而顾南烟是个冲动的性子,她若出手必定会直接跟对方硬杠,不闹得天翻地覆不肯罢休。 顾云戈觉得,与其让妹妹去涉险,不如他这个当哥哥的替她做! 顾曜听到孙子的话顿了顿,垂着眼皮半晌无言。 “老夫不会拦,也拦不住她。” 他声音低沉的道,布满茧子的手指在一本小册子上婆娑两下,双眼却看向案头一封信件。 “南姐儿……与你不同,即便她将天都翻过来,也没人能阻挡。” 顾云戈嘴唇动了动,没再说什么。 那拍他肩膀的戎装男人却有些好奇。 “顾将军说的可是你那才找回来的小孙女?” 瞿啸往回走了两步,站定在顾曜面前问道:“老夫听说这丫头之前便是流落在这明山城,安阳国精骑来探路,路过一个小山村的时候被她以一人之力尽数擒获,此事可是真的?” 顾曜提起孙女,心头的阴霾散了不少,脸上也有了些许表情。 “确有此事。” 瞿啸啧啧两声,想到军中传言,忍不住又往前凑了凑。 “还有你之前被围困,也是你那孙女将你救出来的?” 顾曜听到这话尴尬的咳嗽两声,点了点头。 “的确是南姐儿解的围。” 瞿啸像是没看出他的尴尬,摇头叹息道:“格老子的,老夫怎么就没有个这么厉害的子孙。” 他话落颇为嫌弃的望向坐在末尾的一个小将。 那人十七八岁的年纪,长相虽有些普通却也算得上清秀,特别是那双格外有神的圆润的眼睛,着实为他增色不少。 他听到自家祖父的话,又见他看自己,眼角一阵狂跳,心中涌起一阵不详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便见瞿啸冲他哼哼两声:“一个大男人,还没个小姑娘有本事,你也好意思坐在这!” 小将:“……” 要不我走? “不过,听你的意思你那孙女似乎是个冲动的性子?” 瞿啸嫌弃完孙子,回头对顾曜不赞同的摇摇头。 “你可不能纵着她,如今我们面对的是三十万卫阳军,可不是萧冲那个毛头小子。” 虽然传言将顾南烟说的如战神一般无往不利,可瞿啸觉得,传闻都是夸大其词,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能有多厉害,最多不过是有点小聪明,运气好了些罢了。 坐在下面的几人纷纷点了点头,很是赞同瞿啸的话。 顾曜只是笑了笑,也没多言,将那封几日前便收到的军报往前推了推。 瞿啸不明白他什么意思,疑惑的看了那信封一眼。 “这是西北那边的战报?” 他将信封拆开,拿出里面的信件随意的扫了一眼。 “乌突尔不是已经撤出百里一直没再进攻吗,你让我看这个干什么,难道又有……” 瞿啸话没说完便顿住,看到上面写的内容,整个人僵立在原地,双眼蓦然瞪大。 “这,这可是真的?” 他震惊到无以复加,声音猛的拔高。 帐内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什么事能让这个打了几十年仗的将军如此惊讶。 于是纷纷凑了过来,伸着脑袋往战报上看。 军帐内瞬间安静的落针可闻。 顾云戈也好奇的看过去,待见到上面写着顾南烟带着一千神风将士击溃五万大军时怔了怔。 他猛的看向祖父,突然明白了他那句“南姐儿与你不同”,是什么意思。 战报上说妹妹只凭千人,不伤一兵一卒碾压式的击溃五万敌军,这样的实力又有谁敢与之比肩。 就像祖父说的那样,便是她将天都翻过来又如何? 没人能阻挡,也没人敢阻挡。 …… 而此时的顾南烟,正日夜兼程的往吴阴县赶。 顾曜收到消息的时候,顾南烟还有半日便能到达。 多日来因儿子失踪而沉郁的心情终于好了些。 他让人腾出一块僻静的地方给神风小队扎营,而顾云戈则吩咐伙头营炖了只老母鸡给长途跋的妹妹补身体。 一时间军营中因为即将到来的顾南烟热闹了不少,就连瞿啸也十分期待。 他往正忙着的顾曜那边看了眼,见对方低着头没注意这里,便走到顾云戈身边用手肘戳了戳他。 “老夫那孙媳妇几时能到,不如我让瞿子峰与你一起去迎她如何?也顺便让他们小两口见个面。” 顾云戈闻言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心累的叹了口气。 “瞿爷爷您不要乱说了,一会祖父又要跟您打起来。” 他揉了揉额角,朝同样无语的瞿子峰看了眼。 “我们南姐儿是个姑娘,您这样会坏了她的名声的!” “什么名声不名声的,咱们武将之家哪在乎那些!” 瞿啸豪气干云的摆了摆蒲扇大的手,察觉自己声音有些大,赶忙回头看了看。 见顾曜还是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压低了声音凑近顾云戈。 “再说了,这事只要你不说,你祖父也不会知道,你就当成全我这个做祖父的一片爱孙之心。” 他顿了顿,接着道:“你别忘了,你小子曾经在老夫身上撒了泡尿我都没与你计较。” 他斜着眼看顾云戈,鼻子里哼哼两声。 顾云戈:“……” “那时候我还不到三岁……” “老夫不管,反正今日你得带着我孙儿一道,不然我就将你三岁还尿床的事宣扬出去,让整个镇北军都知道!” 他梗着脖子,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说出的话让顾云戈眉眼直跳。 瞿子峰一脸生不如死的走过来,将他家越老越像小孩的祖父拖了回来。 “祖父,孙儿已经有心上人了,您就别在这乱点鸳鸯谱了。” 自从上次看过西北那边的战报,祖父也不知怎么想的,非要让他娶顾姑娘。 他一再重申自己已经有喜欢的人,可祖父就像是听不到一般,极力撮合他们。 就为了这事,顾老将军都不知道撸着袖子跟他打了多少次,现在见到他们祖孙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你哪来的心上人,老夫怎么从没见过。”他伸手将瞿子峰吧拉开,一脸嫌弃。 “格老子的天天就知道骗老夫,有心上人怎么早没听你提过,偏偏让你娶顾丫头的时候就冒出来了。” 瞿子峰无奈,只能耐下心解释。 “那姑娘就是咱们吴阴县的,她家里只是普通的农户又没了父母,我怕您老不同意就一直没敢说。” 正文 第206章 只汝一人 “放屁!”瞿啸吹胡子瞪眼,伸手就朝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 “你祖父我是那么不通情理的人吗!”他气哼哼的道。 随后又有些不确定的看向孙子。 “你真有心上人了?” 瞿子峰见他没再执着于去接人的事,忙不迭的点了点头。 “真的有,等这仗打完了我便带她来见您可好?” 瞿啸又哼哼两声,一张老脸满是不爽。 “老夫还是觉得顾丫头更适合做我孙媳妇,武将之家娶个柔弱的农家女做什么。” 他嘀嘀咕咕的,似乎很不满意。 瞿子峰见祖父虽然还是生气,语气却软了下来,心下松了松。 “祖父别忘了,顾姑娘可是皇上亲封的护国公主,孙儿不过六品小将,怎能配得上。” 别说自己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便是没有,他也没那个勇气去追求一国公主啊! 瞿啸闻言翻了个白眼,他与顾曜共事多年,顾家门风如何他能不知道? 只要顾丫头点头,顾家就绝不会因为身份嫌弃他孙儿。 只是如今孙子有了心上人,他也不好再从中撮合。 心底可惜之余,想起之前被顾曜揍的那几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又给了瞿子峰后脑勺一巴掌。 “臭小子不早说,白让老夫被人追着打!” 瞿子峰憋屈的揉了揉脑袋,想说他已经说了很多次了,只不过是祖父选择性失聪,不相信他罢了。 可见他瞪着眼看自己,嘴唇动了动最终闭上了嘴。 反正祖父不反对他与真儿在一起就好,这两巴掌挨得值! 想到自己喜欢的人,瞿子峰露出一个傻笑。 瞿啸没眼看,嫌弃的将他打发走,回头就去找顾曜修复关系去了。 瞿子峰回了自己营帐,刚想坐下喝口水,便听有人传信说有个姑娘找他,已经在军营外等了许久。 瞿子峰惊喜万分的拔腿就走,待见到那个他朝思暮想,一身素色布衣站在树荫下等他的女子时,不由加快了步伐。 “真儿!”他迈着阔步走上前,努力压抑着狂跳的心脏。 自从卫阳军集结兵力准备攻城,他整日忙于军务,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见过她。 此时看她笑盈盈的望着自己,一双眼睛里溢满柔情,不由红了脸。 宁真笑看着他,见他跑的满头是汗,从袖口掏出帕子温柔的给他擦拭脸上的汗水。 “跑这么急做什么,我还能跑了不成?” 她举手投足间充满女儿家的柔美,手上也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瞿子峰神情恍惚的盯着她看,忍不住抓住了她的手。 宁真也没生气,挣了几下没挣开,无奈的道: “会被人看到的。” 她顺势将瞿子峰拉到树荫下,树干刚好遮住了两人的身影。 “你也知道我舅母那人,若是让她知道我与你私会,怕是又要骂上几日。” 宁真的声音无悲无喜,嘴角还是挂着淡笑,仿佛在与他闲话家常。 可这话听到瞿子峰耳中,心里仿佛被刺了一下。 “真儿,你可想脱离你舅母一家,再不受他们的气?” 他一直都知道她在家里不受待见,平日里做着最脏最累的活,吃的却最差最少。 他也曾上门找过她舅母,警告她不要再欺负真儿,却适得其反。 换来的只是她对真儿更多的打骂与折辱。 他曾想过在军营附近租个房子,将她接出来住。 可真儿却不肯。 她说舅舅一家虽待她不算好,也总算给她口饭吃将她养大,她不能没有良心。 若是她一个女子独自搬出去住,家中弟妹的名声会被她带累不好说亲,到时便成了恩将仇报。 虽然瞿子峰并不赞同她的想法,可依然感动于她的纯良,对她的爱意愈加深厚。 宁真听到他的问话,无奈的叹了口气。 “知你心中疼惜我,可表妹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我不能这么自私。” 瞿子峰闻言知道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赶忙解释道:“真儿,我并不是让你从你舅舅家搬出来,而是……” 他的脸红的如同染上一层晚霞,望着心上人的眼中充满了浓浓的的爱意。 他嗫嚅半晌,在对方疑惑的眼神中咬牙道: “真儿,我想娶你!” 话音落下瞿子峰心头一松,接下来的话便也没有那么难说出口。 “我今日与祖父提及你,将我二人的事与他说了,他老人家很希望能见你一面。” 他抬起手,将宁真被风吹乱的发丝挽到耳后,直直的望向她的眼中。 “真儿,你可愿随我去见祖父?若你同意,待此战结束我便去你家提亲可好?” 宁真惊愕不已,见他一脸认真不由怔住。 “你要娶我?” 她语气中带着怀疑,声音如蚊虫一般细小,瞿子峰却听清了。 “是,我要娶你!” 他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 “此生非汝不娶,只汝一人!” 他的语气格外郑重,宁真愣愣的盯了他半晌,唇角蠕动几下,却没出声。 瞿子峰便任由她看着,静静地等着她的回答。 约摸一盏茶功夫后,宁真突然抿嘴一笑,抽出被握的发红的手,轻轻给他拭去额头上的汗。 “好,我答应你。” 她的神情温柔且愉悦,模样似乎十分欢喜。 瞿子峰闻言险些欢呼出声,高兴的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于是他红着耳根子抱起她原地转了两圈,惹得宁真惊呼连连。 “你快将我放下,我们还没成亲呢!” 她嗔怪道,虽说着责怪的话,眼中却带着笑意。 瞿子峰却不肯放手。 心爱的姑娘答应嫁给他,他的一颗心立时被填的满满的,只想紧紧抱着她,似是要将她融进身体里。 宁真一张白净的小脸红扑扑的趴在他怀里。 她捂着胸口的位置,感受着一颗冰冷的似乎从来不曾跳动过的心,此刻鲜活的跃动。 只是…… 宁真想到了什么,心中一痛。 随即,她眼中刚刚升起的光彩慢慢熄灭,心口也恢复了平静。 她的手缓缓挪到瞿子峰的腰上,似乎不舍的抱住。 瞿子峰感受到腰间的划动,脸上红的似是要滴血。 他连忙将怀中的人推开,此时方才觉得自己孟浪了,若是刚才把持不住轻薄了佳人,那才是真的毁了真儿的名声! “对不住,我刚刚太激动了。” 他低着头嗫嚅道,双眼不敢直视她,因此并没注意到对方眼中一闪而逝的暗芒。 宁真只呆了一刻钟便走了,临走前交给他一个包袱,里面裹着一双做工细腻的布鞋。 瞿子峰自是十分喜欢,与她依依不舍的道别后,像是捧着宝贝一般抱着鞋子一路傻笑的回到了军营。 瞿啸见孙子那副二傻子的表情嫌弃的要死。 他再次感叹瞿家家门不幸,子孙一个比一个憨,连人家顾丫头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距军营几里外的一间酒楼里,一个身着蓝色锦袍的男子正坐在包间里饮茶。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响动,一个荆钗布衣的女子走了进来。 她迅速回身关上隔间门,走到男子对过坐下。 “事情办的怎么样?” 男子不咸不淡的问道,眯着眼睛听楼下传来的唱曲儿声。 女子也不说话,从袖口掏出一块铜牌,啪的一声扔在了男子面前。 正文 第207章 输的不冤 宁宗清眯了眯眼,只扫了那铜牌一下,便将视线重新放在了对面的人身上。 他看着一身布衣的女子,双眼在她胸口的位置转了转,邪笑着咧了咧嘴。 随后大手一伸,扯住女子的胳膊便将她从对面拽了过来。 桌上的瓜果酒水撒了一地,瓷器的碎裂声刚好盖住了她的惊呼声。 宁宗清将头凑在她脖颈处深吸一口气,双眼紧紧的盯着她的脸。 “不愧是我的好妹妹,短短时间内就将瞿子峰迷的晕头转向,连随身令牌不见了都不知道。” 他低笑两声,声音冷的刺骨,低头朝她靠近。 宁真撇过头,避过他凑上来的嘴唇,眼中满是嫌恶。 “东西已经交给你了,我可以走了吧。” 宁宗清闻言,原本邪笑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他阴沉沉的盯着她半晌,突然伸手拽住了她的头发。 “怎么,你真的对那小子动了心?” 他的语气十分危险,仿佛她敢说是,他就敢掐断她的脖子一般。 宁真头皮一阵刺痛,忍不住轻哼一声。 “我只是有点不舒服,想回去歇一会而已。” 宁宗清盯着她看,似乎在确定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半晌后,他缓缓松开手,放开了钳制。 “既然不舒服就早点回去吧,记得请大夫。” 他看着宁真的表情充满了玩味,仿佛已经看穿了她的想法。 “还有,今日便不要出门了,等这件事结束后,我再让人接你回府。” 宁真垂下头轻嗯一声,便一言不发的出了雅间。 她站在酒楼门口,失神的抬头望了望天。 神情一片茫然与麻木。 …… 卫阳军大营中,宁宗远正一脸阴沉的坐在上首。 下面的几个将领对视一眼,没人出声。 “本将出京前曾承诺过,一月之内定会拿下明山城,如今距离一月之期已过半,却连一个县城都没攻破。” 他眼神沉沉的看着几人:“诸位可有什么话要说。” 几位将领噤若寒蝉。 宁宗远见状怒火更盛,拿起桌上的茶盅啪的一声摔了个稀碎。 “都聋了吗!” 他胸口剧烈起伏,脸上的表情因为愤怒显得有些狰狞。 “我卫阳军三十万大军,居然连个小小的县城都破不开,本将要你们这些废物有何用!” 别说攻城了,连续两次突袭都是他们吃了亏,镇北军虽也有伤亡,却远不如他们损失大。 他将整个卫阳军所有的攻城器械全都运送过来,本意是想用最短的时间拿下吴阴县以彰显他的实力,打击镇北军军心。 可谁知,镇北军没打击到,他的攻城器却都变成了一堆废渣! 这事若是传回京城,他宁宗远岂不成了安阳国最大的笑话! 想到这,他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只觉得胸口堵着一口气。 见他气的脸都青了,下面一个二十多岁面容白皙的小将犹豫了一瞬,起身对宁宗远抱拳行礼。 “将军息怒,属下倒是有些想法。”宁天禄不疾不徐道。 宁宗远看他一眼,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燥郁。 “说!” 他语气缓和了不少。 “属下曾私下分析过两场战役,卫阳军确实输的不冤。” 宁天禄淡笑道,殷红的薄唇轻轻勾了勾。 原本刚松了口气的众人闻言,一颗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果然,下一刻宁宗远有些缓和的脸色再次阴沉下来,眯着眼紧紧的盯着宁天禄。 “哦?”他语气莫名。 “你倒是说说,如何个不冤法。” 宁天禄并不怕他,反而上前两步朗声道: “之前永乐侯回国后,曾将在嘉南国所见上书于皇上,其中便提到了一种叫做天雷的东西。” 他走到宁宗远的案几旁,拿起毛笔沾了沾墨水,提笔勾勒几下,一副天雷的图样便跃然纸上。 他放下毛笔,将墨迹吹干递给宁宗远。 “这是属下凭记忆画下,大体就是这个模样。” 随后他又从袖中掏出块一个半指节大小的铁片递了过去。 “这是在与顾慎一战中捡到的。” 宁宗远皱着眉接过铁片,与图纸上画着的铁罐子对比了一下。 “你是说,这两次战役顾慎用的那能让人四分五裂的武器,便是永乐侯曾提过的天雷?” “不错!”宁天禄道。 “当初永乐侯再三警告,甚至在听闻四殿下同意将军出征后直闯皇上寝宫,意欲阻拦,可将军并没有听他的话,只当他胡言乱语。” “可如今事实摆在眼前,我军深受此物所害损失惨重,与永乐侯当日在殿中所说无异。” 他直视宁宗远,脸上依然带着淡笑。 “此乃将军轻敌所致,所以属下才会说卫阳军输的不冤。” 宁天禄此话一出,军帐中瞬间响起一阵抽气声,全都为他敢指责宁宗远如此大胆的行为捏了把汗。 然而,他本人却坦荡的与眼中酝酿着风暴的宁宗远对视。 “阵前质疑主将乃是大罪,你说这些话,不怕我将你拖出去斩了?!”宁宗远板着一张脸问他。 “不怕。”他摇了摇头。 “将军是属下见过最厉害的将军,您绝不会因为我说了实话而怪罪于我,因为……” 他望向宁宗远,眼中带着崇拜,白皙的面容愈发明亮。 “将军会成为千古流传的一代名将,心中定然比别人更明白忠言逆耳利于行这句话的含义!” 他话落,营帐中瞬间安静下来,众人齐齐望向坐在上首的宁宗远。 宁宗远面色沉沉,盯着他足足半盏茶的时间,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发火的时候,突然低笑出声。 他的笑声低沉而愉悦,声音越来越大。 “说的好!”宁宗远拍桌道。 “果然不愧是我宁家的子孙,本将……欣赏你的勇气!” 他朝其他人扫视一圈,似乎在审视一般,最终又将视线放回宁天禄身上。 “此事确实是本将的失误,不过现在提这些也没用。” 他将这事一笔带过,问道:“你今日说出这些大逆不道的话,该不会只为了刺激本将吧。” “说罢,可是有什么想法?” 宁天禄抿唇笑,眼中带着点点星光。 “将军果然英明,属下确实有些想法。” 宁宗远呵呵两声,笑眯眯的看着他等待下文。 “诸位有没有发现,镇北军拥有如此厉害的武器,却没有主动进攻,反而只是在防御,这不是很奇怪吗?”他看着下面一众将士道。 “据我所知,顾曜一向喜欢与敌人正面对抗,很少用计。” “可这次却破天荒的演了一场空城戏,让顾慎带所有人从后方突袭,这可是一步险棋!” 宁宗远蹙了蹙眉,赞同的点了点头。 “确实有些古怪。” 他在来之前命人搜集了顾曜近几年参与过的所有战争的资料,对此人的行事风格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顾曜虽也有智谋,却更喜欢用武力和士气退敌,称得上是不折不扣的一员猛将。 他看向宁天禄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宁天禄嘴角扯出一个冷笑,眯起一双凤眼。 “属下觉得这种种现象连在一起,让人不得不怀疑……” “镇北军恐怕只是在虚张声势而已!” 正文 第208章 破城 炎热的夏天,到了夜晚终于有了些许凉风。 很多镇北军嫌帐里闷热,都将帐篷收了起来露天而眠。 瞿子峰单手枕在脑后,想到白日里与宁真见面的情形,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他闭上眼感受着微风浮动,困意渐渐袭来。 然而,还没等他睡着便听到一阵急促的战鼓声响起。 一个浑身是血的士兵踉跄着向主帐跑去,气息急促的高喊。 “快,快禀告将军,卫阳军……卫阳军进城了!” 瞿子峰心中一惊,腾的一下起身,连鞋都来不及穿提着便往顾曜那里跑。 他满是震惊的进了主帐,刚好听到那个士兵的禀告。 “将军,城门被人从里面打开,而敌军一早埋伏在两侧,此时已经冲进来了!” 顾曜豁然起身:“怎么会这样,是谁开的城门!” “是、是守门的将士。”那士兵讷讷道。 “什么?!” 瞿啸闻言一张脸气的直哆嗦。 “谁让你们开城门的,没有老夫与顾将军的命令,谁给你们的权利!” 他暴跳如雷,宽大的鼻翼上下忽闪,像是要喷出火来。 那小兵不安的看了他一眼,语带犹豫:“是、是……” “是谁你倒是说啊,看老夫做什么!”瞿啸怒吼一声。 他本就是个急性子,如今见着小兵支支吾吾半天,恨不得上去踹他一脚。 “是瞿都尉,有人拿了瞿都尉的令牌,说有军务在身奉命出城,我们才开的城门。” 瞿子峰的祖父瞿啸是军中第二把手,顾曜不在的时候他就是最大的,因此身为他的孙子,虽然官职不高却极受尊敬。 他本也是个随和的性子,上到将军下到小卒都与他相处的不错。 因此守门的将领见到是瞿子峰的随身令牌,没有任何怀疑的开了城门。 瞿啸和顾曜闻言均是一怔,看向站在门口神情茫然的瞿子峰。 瞿子峰见众人都看着他,急忙摆了摆手。 “我没有,今夜我一直在营里呆着,并未让人出城。” 说着他摸向自己的腰。 “我也没有将令牌交给别人,一直挂在……” 他话音一顿,怔怔的摸了摸空荡荡的腰间。 随后猛然低下头,不敢置信的看向原本挂着令牌的地方。 “子峰,你的令牌呢!”瞿啸沉沉问道,顾曜也蹙眉看着他。 “白日里还挂在这的……” 他又往衣襟和袖口摸了摸,毫无意外的并没找到。 “可能落在了我睡觉的地方,我去找找!” “站住!” 他白着一张脸转身便要往外跑,却被脸色铁青的瞿啸喝止。 “你哪都不能去!” 他冲身后的随扈挥了挥手道:“将他给老夫绑起来好生看管,除非我与顾将军亲自下令,否则谁也不许将他放开!不然……” 瞿啸眯了眯眼,咬牙道:“当以叛国罪处置!” 他身后的随扈对视一眼,连忙领命,将瞿子峰绑了起来。 瞿子峰此时整个人呆滞的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反抗的任由他们将他五花大绑。 顾曜皱了皱眉,看向瞿啸。 “老瞿,此时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 他们二人同袍几十年,他的为人顾曜是清楚的。 而瞿子峰也是他看着长大,与他祖父一样心中存着正气,对朝廷忠心耿耿。 所以,顾曜根本不认为这二人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瞿啸闻言叹了口气,像是被人抽干了力气。 他转身朝顾曜抱拳。 “此事虽不知是否真与我这孙儿有关,可令牌在他手中遗失便是他的责任。” 他看向面色苍白的孙子,眼中带着不忍却语气坚定的道: “我镇北军之所以能走到今日,靠的便是顾将军的带领和严明的军纪,你虽是我瞿啸的孙子,可也不能例外,你可明白?” 瞿子峰怔怔的看着他祖父,半晌后红着眼眶点了点头。 “子峰遗失令牌本就犯了军纪,又造成了如此严重的后果死不足惜!” “请将军按军规处置!” 瞿啸见状欣慰点头,一双有些浑浊的双眼也泛了红。 “那便先将他关起来吧。”顾曜叹息一声。 他望向瞿啸道:“怎么处置他的事情以后再说,目前最重要的是要先挡住卫阳军。” 他说着,正在穿盔甲的动作顿了顿。 “此战艰难,老夫也不确定能否获胜,若是……你便带人退守建州县,我会给你们争取后退的时间。” …… 建州与吴阴是相邻的两个县城,面积并不算大。 顾南烟带着神风小队急行在建州县官道上。 他们原本傍晚时就该到了,可顾南烟想起上次葫芦谷的事,生怕又发生同样的情况,于是便让神风小队在野外扎营,休息了半日才又启程。 “主子,再走一个半时辰便能到达镇北军驻扎的地方,可需要使人前去探路?” 顾南烟思忖片刻,朝阿狮兰点头:“找个腿脚快的去前面看看,机灵点,情况不对便赶紧回来。” 阿狮兰领命,从队伍里点了一个瘦小的青年。 那人见顾南烟派任务给他,很是骄傲的挺了挺胸,在众人羡慕的眼神中脚步迅速的往前疾跑而去。 阿狮兰无奈的摇摇头,回到顾南烟身侧继续前行。 此时已经到了下半夜,周围万籁俱寂。 再加上最近又在打仗,因此家家户户都早早的熄了灯,就连个打更的都没有。 附近除了神风小队的军靴,踩在青石板铺成的官道上踢踏作响的声音,便只能听见虫鸣声。 顾南烟又往前走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突然皱起了眉。 她脚步顿住,朝前方看去。 阿狮兰赶忙命神风小队停下,疑惑的看她。 “回来了。”顾南烟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句,阿狮兰却听懂了。 他顺着顾南烟的视线往远处望去。 不过几息功夫,一个身影便由黑暗中奔来,正是刚刚去探路的那个人。 阿狮兰的瞬间警戒起来。 他刚离开还没有两刻钟,这么快就回来了,可见前方出了问题。 顾南烟与他对视一眼,往前迎了几步。 “出了何事?”阿狮兰率先问道。 那小兵在顾南烟两米远的地方停下脚步,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启、启禀主子,前方、前方有大军正在向我们靠近。” 顾南烟闻言眉间锁的更紧。 “可看清是哪一方人马?” 按理说卫阳军不可能越过顾曜的大军到这边,那就只能是镇北军。 “属下离得远没太看清,不过看衣着应该是镇北军。” 顾南烟心中沉了沉。 建州县是边境的第二道防线,军队后撤到这边,那就是说吴阴县已经被攻陷了? 她本以为还能再支持几日的,毕竟就算打不过,还有那么高大的城墙能挡挡呢。 再加上她留给顾曜的那一箱子天雷,怎么着也能再撑个三五天吧,可这…… 那些城墙都是纸糊的不成! 其实顾南烟并没有估算错误,若是按照正常速度,在对方的攻城器械全数被毁后,确实需要好几日才能打开城门。 可她忘了,最难预料的便是人心! 正文 第209章 老子让你们陪葬 瞿啸带着十万镇北军由北向南移动,终于在一个时辰之后踏入了建州县。 打头的是三万骑兵,铁蹄的踢踏声很快惊醒了睡梦中的百姓。 本就不安的县民见到他们更加惶恐,各家灯火逐渐点亮,整个街道热闹起来。 瞿子峰骑马跟在瞿啸身旁,回头望向吴阴县的方向,脸上满是挣扎和愧疚。 “祖父,顾将军他……” 他声音有些更咽,抿着嘴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瞿啸抓着马缰,神情悲戚的闭了闭眼。 “将军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他深吸一口气:“如今最重要的是要把这些百姓安置好。” 他看向铁骑后的两万多吴阴县民。 “同时还要在建州布防,以免卫阳军乘胜追击连攻两地。” 宁宗远不知何故连夜偷袭,猛烈的攻势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眼看就要撑不下去,顾曜果断命他带领大半军队疏散百姓迅速撤离,而他则带人死守在城门口。 想到一个接一个倒下的将士,瞿啸心中沉重。 “如今只有将建州县守好,才能对得起为我们撤离拖延时间的五万镇北军。” 他压下心底的难过,重振精神带着众人继续前行。 “瞿将军,前面好像有人!” 他身后一个副将指了指正前方,声音中有些紧张。 由于是深夜,他们看不清对方的人数,只能从踢踏的脚步声判断出是个不小的队伍。 瞿啸眯了眯眼,沉着脸抬起手做了个停的动作。 顾南烟神情严肃的看着迎面行来的镇北军,握成拳的手指紧了紧。 对方似乎也看到了他们,很快停下了步伐。 “前方何人!”为首的老者问道,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杀气。 阿狮兰上前几步,朝对方拱手道:“在下神风营阿狮兰,不知阁下是何人。” 那人听到神风营三个字顿了顿,随后急切的问道:“可是南姐儿来了?” 他迅速下马走上前:“我是你祖父的同袍瞿啸。” 顾南烟皱了皱眉,她对镇北军并不熟悉,也从没听说过瞿啸这个人。 她回头看了眼驾着马车的许顺,后者赶忙上前。 “听声音确实像是瞿将军,只是天色太暗属下看不清对方的脸。” 阿狮兰闻言从腰间拿出手电筒,打开开关往对面照去。 瞿啸被突如其来的强光照在脸上,条件反射的侧过头,用小臂挡住。 “瞿将军!”许顺惊喜道。 “主子,这确实是瞿将军,属下曾见过他几次,不会错的。” 顾南烟点了点头,示意阿狮兰关上电筒。 “我是顾南烟。” 她率先抬脚往前迈了几步,身后的神风小队紧跟其后。 瞿啸激动的看着眼前这个身姿飒爽的姑娘,一张老脸不住的哆嗦。 “果然是你!” 他打量她几眼,又往她身后扫了眼。 神风小队挺直着腰板整齐的排成几排,虽经过长途跋涉,面上却丝毫不见疲惫,目光依旧坚毅有神。 看着这支严谨肃穆,气势逼人的队伍,瞿啸眼前一亮,突然觉得这才是一支精锐之师该有的样子! 他几乎能想象的到,若这些人踏入战场将是如何的所向披靡。 然而,顾南烟此时却没他这么多想法。 她眼神极好,虽然天色很暗却丝毫不妨碍她视物。 她四下看了看,见队伍前方并没有顾曜等人的身影,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我祖父他们呢?” 瞿啸顿了顿,想起前线的情况,刚刚还眼神灼灼的双眼瞬间黯淡。 “你祖父他……为了给我们争取撤退的时间,正在吴阴县带领剩余的镇北军拖着安阳大军。” “你大哥顾云戈也留了下来,情况……不容乐观。”瞿啸情绪低落的道。 他看向顾南烟,再次说道:“顾将军嘱咐老夫一定要走官道,遇到你后让我给他带句话……” 他似乎有些不忍心说出口,胡子抖了抖才开口道: “他说你是顾家的骄傲,能做你的祖父他很开心,若是他回不去,以后顾家就麻烦你多照顾着些,多去看看你祖母。” 瞿啸说到这,一个五大三粗的健壮老头,竟然红了眼眶。 “你祖父还说,他相信你的能力,让你随我们一起好好守住建州县,不要浪费时间去吴阴县救援,做无谓的牺牲。” “若是以后还有机会见面,他一定会跟你好好请教那本兵法上的内容。” 瞿啸声音更咽了一下,几乎控制不住掉下泪来。 顾曜的性子他很清楚,但凡有一点取胜的希望,他都会带着镇北军杀出一条血路,而不是让他们落荒而逃。 而他说的这些话,无疑是在交代遗言! 顾南烟安静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一张红润的嘴唇紧紧的抿在一起,身上的气息愈发阴沉,整个人似乎与黑夜融合了一般。 就连久经沙场,不知砍死过多少人的瞿啸都被他浑身的煞气惊了一跳。 “丫头,你还好吧。”他不确定的问道。 顾南烟却没回答他,她直直的盯着瞿啸的双眼问道: “城门为何会失守?” 瞿啸一愣,随即叹息一声,看了眼悔恨交加的孙子,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这事是子峰的错,我问过他,他说他也不知道令牌什么时候丢的。” 瞿啸坦诚的看着顾南烟,郑重道:“你放心,老夫会亲自上书皇上,将子峰的过错一一禀告,按照军法处置他,绝不会因为他是我的孙儿而包庇!” 顾南烟闻言嗤笑一声,眼神冰冷的望着瞿子峰。 “军法?” 瞿子峰遗失令牌顶多被打十军棍! 就算造成的后果严重,因为他是无心之失也罪不至死。 再加上瞿啸的身份,最终结果也就是被赶出军营或是多挨些板子罢了。 “我祖父与大哥受他连累,此时是生是死还未可知,若是他们出了事……” 顾南烟恶狠狠的看向瞿啸。 “老子让你们祖孙给他们陪葬!” 她的声音洪亮有力,在安静的夜晚传出去很远,好多镇北军都听到了。 队伍瞬间嘈杂起来。 瞿子峰原本还在愧疚,听顾南烟对他祖父不敬,立马不干了。 他从马上翻身而下,几步跑到顾南烟面前。 “公主殿下,这事原本就与我祖父无关,你要算账尽管来找我,我瞿子峰一人做事一人当,请你不要牵扯上无辜的人!” 顾南烟的行事风格他也早有耳闻,生怕顾曜他们出事后她真的找瞿啸的麻烦。 毕竟她是皇上亲封的公主,若是真的想对瞿啸不利,也不是什么难事。 顾南烟见他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冷冷的勾了勾唇,抓住他的领子就往旁边扔。 瞿子峰只觉脖子一紧,之后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左侧身体摔在地上一阵剧痛。 “与他无关?” 顾南烟不等他起身,一脚踩在他胸口上,冷着脸道: “他教出你这么个蠢货,自己也是个没脑子的,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顾南烟身上杀伐之气浓郁,仿佛煞神一般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瞿子峰被她的气息震慑住,一时间连身上的疼痛都忘了,怔怔的躺在地上。 正文 第210章 神风抢劫 瞿啸也被惊了一跳。 顾南烟出手时他就站在瞿子峰一侧,却连她的动作都没看清,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等他回过神来,瞿子峰已经倒在了地上。 他惊讶之余又有些震惊。 没想到眼前这个还没到他胸口的小姑娘,居然有如此快的速度。 快到让他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顾丫头,你这是作何!” 瞿啸赶忙上前,想将孙子扶起来。 谁知顾南烟的脚死死的踩在瞿子峰身上,动都没动一下。 “老夫知道这事确实是子峰的疏忽,可是……” “疏忽?”顾南烟呵呵两声,脚下又多了些力道。 瞿子峰只觉得胸口一阵窒息,骨头都被踩的咯咯作响。 “什么样的疏忽,能让令牌这么巧的被敌军得了去?” 瞿啸拖不出孙子,正无奈着急,听到她这话怔了怔。 “也许是碰巧……” 他看向顾南烟,眉头渐渐拢起。 “你怀疑子峰勾结外敌?” 顾南烟没回答他的问题,看向依然躺在地上的瞿子峰。 “那就要问问他了。” 瞿子峰闻言浑身一震,侧头避开顾南烟锐利的眼神。 “子峰?” 瞿啸见他那眼神闪躲的模样,心中咯噔一声。 “你可是有事瞒着祖父?” 瞿子峰低头不语,嘴唇紧紧的抿着。 瞿啸心中更加不安,他只觉得头顶嗡的一下整个人晃了晃,脚步踉跄的后退。 瞿子峰见状吓了一跳,赶忙开口解释道:“祖父莫要激动,我并没有与敌人勾结。” 瞿啸却不信,孙子是在他身边长大的,他的一举一动代表了什么意思他比谁都清楚,刚刚他那模样分明就是心虚! “那你说,你那令牌到底是何事在哪里丢的?”他颤抖着手指着瞿子峰问。 瞿子峰满脸苦涩,嘴唇动了动,不知道怎么跟他说。 瞿啸见他那模样呼吸一滞。 突然想到白天他抱着什么东西傻头傻脑的笑的模样。 “是……你那心上人?” 瞿子峰闭了闭眼,面上悲凄一片。 “孙儿今日确实见过她,也与她有过……有过肢体接触。” 他本还没想到会是真儿做的,只以为自己不知何时将令牌丢了,被人捡了去交给了敌军。 可当他闻到摸过腰间的手上那一片馨香时,脑海中的记忆瞬间如潮水般涌来。 真儿闪躲的眼神,以及突如其来的拥抱时时刻刻浮现在他眼前。 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他越是想甩去这些可笑又令他心碎的想法,那些画面就越清晰。 “那你为何不早说!” 瞿啸气了个倒仰,不知该骂他傻还是叹他痴。 顾南烟嗤了声,十分不爽的收回脚。 她倒是想好好教训这厮一顿,可顾曜那边显然已经等不了了。 她扫了气急败坏的瞿啸一眼,转身往神风小队那边走。 她一边走一边道:“把你们的马给老子匀出一千匹。” “要最快的!” “你要去吴阴县?”瞿啸问道。 随即也顾不得还在地上躺着的孙子,急忙阻止道:“不行,你祖父说过,让老夫一定要拦住你,不能让神风小队去送死,那可是三十万大军!” 三十万是什么概念,便是顾南烟有天雷在手,没了城墙的阻拦,卫阳军瞬间就能将他们淹没! “不行,绝对不行!”瞿啸斩钉截铁的拒绝道。 “老夫不会给你马匹,也不会让你去的!” 顾曜虽是他的上官,可两人的关系更像是朋友。 他不能救出老友已经很愧疚了,若是连他最后的嘱托也做不到,那将来在下面重逢的时候还有什么脸面面对他! 顾南烟闻言也没反驳,挑了挑眉脚下一转,在那些骑着马的人周围转了一圈,满意的点了点头。 她经过的地方,众人无不觉得脊背发凉,有一种被狼盯上的感觉。 顾南烟确实盯上了他们……的马,她不负众望的往他们面前一站。 “神风营听令!” “安阳国三十万大军正在攻城,老子现在要带你们去送死,你们怕不怕!” 她声音清脆且高昂,语气铿锵有力。 “不怕!”神风小队齐声道。 他们面容坚韧,身姿刚劲挺拔,声音更是掷地有声。 “很好!”顾南烟满意道,随即勾起了嘴角。 “只是时间紧迫不容耽搁,我们却没有骑乘工具,你们说怎么办!” 瞿啸见她一脸邪笑,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赶忙看向神风小队众人。 虽然天色太暗他只看清了前面几人的表情,可那几人面上突现的笑意,那与顾南烟同出一辙的表情直让他头皮发麻。 果然下一刻,他耳边传来令他头晕目眩的话。 “抢!抢!抢!” 瞿啸:“……” “非常好!”顾南烟更加满意。 她赞赏的看向他们,说出的话却让瞿啸吐出一口老血。 “那就开始吧!” 她话落,神风小队便欢呼着一哄而上。 唯一站在原地的阿狮兰:“……” 不得不说,这是他当队长以来,见过这帮人最积极的一次! 阿狮兰有些无奈,明明平日主子连个人影都瞧不见,所有训练都是他带着完成的,可为何这些人的性子越来越像主子! 他头疼的看着前方一片混乱,抿着嘴想了想,觉得自己身为队长不参加集体活动好像有点不合群。 于是他脚下一动,也参与到抢劫的行列。 一刻多钟后,骑兵营的将士们灰头土脸的站在官道上,看着神风小队绝尘而去的背影心塞的要吐血。 他们看向同样站在那里目送顾南烟的瞿啸,纷纷冲骑兵营统领使眼色。 那人嘴角抽了抽,犹豫片刻无奈的硬着头皮凑到瞿啸跟前。 “将军,就让他们这么走了?” 瞿啸没好气的瞅他:“不然呢,你还要留饭不成!” 骑兵统领一噎,试探的问道:“将军,您要不要带人去将我们的战马抢回来,毕竟……” 毕竟战马难得,况且那帮不要脸的,抢的全都是他们队里最强壮的! 只不过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瞿啸当头拍了一巴掌。 “让老子去抢?你真有脸说!” 瞿啸暴躁的如一头野猪,胡子都立起来了。 “你们一群五大三粗年轻力壮的小年轻都抢不过他们,反而让老夫一个年过半百骨头都松了的老头子去,懂不懂什么叫尊老爱幼,啊?” 骑兵统领龇牙咧嘴的揉着被拍痛的后脑勺,郁闷的不行。 他倒是想抢回来,可是…… 他不敢! 不说顾南烟是他们将军的孙女,还是当朝公主,就说神风小队的实力,若是一对一的话…… 他们也打不过啊。 骑兵营的将士见老大挨了一巴掌,俱都眼观鼻鼻观心,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老实巴交的垂下头。 一个年纪不大的骑兵嘴唇动了动,讷讷道: “其实属下觉得,神风小队本就是我们镇北军的兄弟,几匹马而已,借给他们也无妨。” “是、是啊,何况人家要去救咱们将军,便是将马送给他们也是应该的。” “额,对,还是不要计较那么多了吧……” 骑兵统领:“……” 到底是谁让他来找将军出头的! 这帮臭小子,别的不行见风使舵的本领不小啊。 他咬牙切齿的瞪了说话的几人一眼,气的嘴皮子直哆嗦。 正文 第211章 折辱 顾曜喘着粗气,抬刀挡住迎面而来的长枪,精钢制成的刀面反射出寒光。 宁宗远坐在马上,收回刺出去的长枪,挽了个枪花。 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狼狈不堪的顾曜,嘴角带着一抹畅快的笑。 “顾将军,你已如强弩之末又何必苦苦挣扎,不如主动投降,本将留你们一条活路。” 顾曜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来不及回答他,再次为一旁的顾云戈挡下背后的攻击。 他以刀杵地,急喘了两口气。 近三个时辰接连不断的围攻,令本就上了年纪的顾曜筋疲力竭,再加上身上大大小小的刀伤剑伤。 顾曜叹了口气。 宁宗远说的没错,他确实已如强弩之末。 看着身旁不住倒下的将士,他紧紧闭了闭眼。 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他面前流逝,原本留下的近五万镇北军,如今只剩下了不到三成! 三万多人命啊! 都是他亲手带出来的兵…… 顾云戈见顾曜晃了晃,一剑刺穿对面的敌人,伸手扶住他。 “祖父……” 他原本英俊的脸上此刻脏污一片,眼眶泛红的看着受伤不轻的顾曜。 “我没事。” 顾曜拂开他的手,咬牙忍着伤口的疼痛,将大刀横在身前。 他对顾云戈道:“一会我拖住宁宗远,你趁机跑吧。” 顾云戈闻言立刻摇头:“我不走,祖父尚在战场,孙儿如何能跑!” “你必须跑!” 顾曜横眉立目低喝一声,随即失落的摇了摇头。 “好孩子,你二叔失踪不知生死,若是你我二人一同死在这战场上,顾家便只剩了你爹一个文官,他撑不住的。” 他再次挡下宁宗远一击,对方的力道让他踉跄着后退几步。 顾云戈想到父亲眼眶红了红,可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 “要走也是祖父走,您是顾家的顶梁柱,比孙儿更应该活着。” 将军府近几十年并没有太出色的子孙,唯一一个聪明的顾云泽走的却是科举之路。 可以说如今将军府还能屹立不倒,靠的是顾曜的战功和他当年与先皇的交情。 若是没了顾曜,那顾家就真的要没落了。 除非顾云泽中状元,或是他立下大功,十几年后或许还有崛起的可能。 顾曜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只是他并不认同。 “祖父老了,即便回去又能活几年?” “你跟云泽还有……还有南姐儿才是我顾家的根基,只要根基不断将军府便有希望!” “你听祖父的话,一会我拖着宁宗远,你赶紧跑!” 顾云戈没说话。 他沉默半晌,突然开口道:“祖父说的对,顾家还有南姐儿!” 他看向顾曜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祖父,南姐儿一定能将顾家撑起来,她会做的比我比云泽都好。” “祖父,顾家儿郎不能做逃兵!” 顾曜闻言怔了怔,凝重的表情逐渐松懈下来。 “好,好一个不做逃兵!” 他眼中带着欣慰,扬起长刀与顾云戈背对背站在一起,哈哈大笑。 “不愧是我顾家儿郎,云戈,祖父为你骄傲!” 他扫向渐渐围拢过来的卫阳军,眼中闪过厉色。 “今日就让我们祖孙并肩而战,杀他个痛快!” “即便最后战死沙场,也无愧于顾家列祖列宗!” 顾曜扬起斗志,再次挥舞起他的大刀,瞬间又砍翻了几人。 顾云戈也咧着嘴笑,刚升起的太阳照射进他眼中,闪着细碎的光。 不远处的宁宗远眯了眯眼,见他们祖孙二人仿若打了鸡血一般,再次斗志昂扬,心中仅剩的那点耐心也用尽了。 他驱马上前,一枪刺穿两个挡在顾曜身前的士兵,冲着他疾冲而去。 顾曜躲过他的长枪,与他对战几招,神情十分凝重。 宁宗远乃是安阳国第一高手,虽然带兵不怎么样,武功却是实打实的。 据说当年卫老将军“叛变”的时候,便是与二十多岁的宁宗远打了一天一夜,最后体力不支败在他手上。 而他顾曜自问并没有卫老将军武功好,况且这么多年过去,他的武艺怕是又提升了不少。 果然,几十招后顾曜渐渐不支,再加上他失血过多身心俱疲,终于在百多招后被宁宗远一枪挑飞了长刀。 顾曜看着长刀飞出去,眼中尽是不舍。 这把刀是孙女出的材料,让郑铁生给他打造的,他向来珍惜。 本想着他百年之后将之当做传家宝传给长子嫡孙,可谁知…… 顾曜闭了闭眼,在心里跟顾南烟道歉。 而此时宁宗远的长枪已直直刺向他脖颈。 他知道顾曜身上穿着一件刀枪不入的宝贝,因此并没打算往他身上刺。 而顾曜能在他三十万大军下坚持这么久,也多亏了那件宝贝。 顾曜此时已经没了还手之力,眼睁睁的看着长枪刺向自己喉咙。 然而还没等他感觉到疼痛,眼前便是一闪,一道人影挡在了他面前。 顾云戈闷哼一声,低头看着穿透胸口的枪头,朝震惊的顾曜咧了咧嘴。 “祖父……”他喃喃道,嘴角涌出大量鲜血。 “云戈……怕是要先走一步了。” 他感受到胸口处的长枪似要收回,一把推开顾曜,腿一软跪在地上。 “云戈!”顾曜目眦欲裂,上前一把抱住面朝地面倒下的顾云戈。 “你、你这是何苦!”顾曜瞬间模糊了眼眶,扶着他的手臂不住的颤抖。 顾云戈嘴角的鲜血不住的逸出,原本苍白的脸色渐渐转青。 他抓住顾曜的胳膊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可喉间的鲜血呛得他咳嗽了起来。 顾曜原本以为,即便今日他们祖孙战死,也是他先死在前面,谁想到竟让他眼睁睁的看着孙子的生命渐渐流逝。 向来教育子孙流血不流泪的顾曜,瞬间老泪纵横。 他一只手捂住顾云戈的胸口,似乎想将那个窟窿堵住,可是无论他如何用力,暗红色的血液还是不停的涌出。 收回长枪的宁宗远像是在欣赏一幅画一般,满意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他掂了掂手中的长枪,叹息一般道:“本将早就说过,只要你投降便留你们一条生路,可惜……唉。” 他望向顾曜的双眼,似是安慰道:“不过你也无需难过,本将很快会送你们祖孙二人团聚,你且等等,莫急,莫急。” 他一副哄孩子的口气,“慈眉善目”的看着顾云戈愤怒的脸。 随后表情一变,面色狠戾的一枪划向顾云戈的手臂。 鲜血很快洇了出来,宁宗远尤不解气,再次一枪划向顾云戈的大腿,却被顾曜挡住。 “宁宗远!”顾曜暴怒,虎目圆睁狠狠的瞪着他。 “你这个卑鄙小人,要杀要剐给老夫个痛快!” 宁宗远闻言桀桀一笑,脸上肌肉凸起,显得整张脸狰狞可怖。 “顾曜,你害得本将在这吴阴县耽搁了这么久,让我颜面尽扫,真的以为我会让你们这么痛快的死吗!” 他扬起长枪,迅速挥了几下,顾曜与顾云戈身上便又多了几道血痕。 顾曜气的浑身颤抖,想起身跟他拼命,却又怕放下孙儿后,会被混乱的人群踩踏。 “祖父……快走……” 顾云戈竭力道,看到顾曜受他连累心中痛苦不已,喉间发出呜咽声。 顾曜不说话,只佝偻着身体趴在他身上。 正文 第212章 就凭你也配 顾南烟到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一幕。 顾曜跪坐在地上,束在头顶的白发散开,上面沾着星星点点的红色。 整个人犹如一个拱桥般挡在顾云戈身上,两只胳膊死死的撑在地上,身上的衣物早已破碎不堪。 而顾云戈口中还冒着鲜血,一张脸已然泛青,眼神中充满了痛苦与仇恨。 顾南烟眼神一缩,心中巨震。 自从醒来,她从来没有融入过这个世界。 只当自己是个过路的游客,欣赏着眼前的风景,观察人生百态,所有人在她心中就像游戏里的人物。 她会与他们共事,会与他们交流,甚至与他们并肩作战。 却唯独没有对他们付出感情。 她一直在做一个过客,且自认将这个角色扮演的淋漓尽致。 就连这次上战场,也抱着一种玩游戏冲关升级的心态。 因此,很多事她并没有做周祥的计划,也没有全力以赴的执行。 就像这次。 她不是不知道战场凶险,每个人都有随时丢命的可能,对顾曜等顾家人随时会战死的处境了然于心。 可是…… 她懒得管。 因为在她心中,顾曜他们不是游戏胜负的关键,即使没有他们她的人生也会继续。 顾南烟一直觉得,她对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没感情。 包括刘氏。 在她心中,即便是她一直护着的刘氏,也不过是一种责任罢了。 可此时,她心中却涌现出阵阵酸涩,一点一点的侵袭着她的神经,直达大脑。 当她看到宁宗远悠闲的坐在马上,将手中的长枪当做画笔一般在顾曜祖孙身上描绘着线条时,脑中发出什么东西崩断的声音。 顾南烟胸中怒火翻腾,表情冷凝犹如阎罗一般一步步迈向宁宗远。 她身上的煞气与杀气同时放开,在她周身三米内空气仿佛凝结,所过之处无不退避三舍。 所有人都惊骇的望向她,连此刻正在厮杀都忘了,呆呆的站在原地。 宁宗远既然是安阳国第一高手,五感自是不俗,他在第一时间便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危机。 这种感觉甚至让他全身微微的颤抖,险些将长枪扔掉。 他猛地回头看向危险的来源,见到只是个小姑娘后惊愕的张了张嘴。 “你是何人?” 在战场上出现女子本就是件十分不寻常的事,再加上这女人不善的眼神…… 宁宗远瞬间警觉,握紧了手中长枪。 顾曜自然也感受到那股杀气,他艰难的抬头,便见到一个小小的黑色身影慢慢靠近。 “南姐儿!”顾曜惊道。 顾南烟没有看他,双眼依然直直的盯着拿着长枪的人。 宁宗远皱了皱眉,忽视心底的不安再次问道:“你到底是何人,速速报上名来,不然休怪本将军不客气!” 顾南烟抬了抬眼皮,看着他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就凭你,也配!” 宁宗远大怒,也顾不得顾曜,抬枪指向她。 “我看你是找死!” 见顾南烟不闪不避,顾曜慌忙提醒道:“南姐儿,此人武功不俗,你莫要大意!” 顾南烟终于将视线放在顾曜二人身上,这才瞧见顾云戈胸前的血窟窿。 她皱了皱眉走上前,检查了他的伤口,脸色不由凝重。 伤口由后背贯穿肺叶透胸而出,此时已经出现呼吸困难的症状,估计用不了几分钟就会休克。 顾南烟将他从顾曜怀中扶起坐在地上,以防止血液倒灌造成窒息。 她抬头看了顾曜一眼,见他正低垂着头神情悲凄的看着顾云戈。 她用后背挡住身后的视线,随后沉着脸从商城买了一支肾上腺素,一针扎在他的心脏处,以延缓他休克的时间。 又从空间中拿出一包止血棉塞进他的伤口里加压止血。 她的动作迅速且熟练,前后不过几息时间便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 只是若不能在两刻钟内为他进行手术,便是她也回天乏术。 宁宗远见她完全忽视自己,蹲在顾曜面前不知在做什么,心中怒气翻涌。 他挥起长枪便要往顾南烟身上扎,还没等靠近,便听到砰的一声,枪头上传来一股力道,直接让他扎偏了方向。 不远处的阿狮兰站在全副武装的神风小队前面,神情淡淡的收回手枪,重新放回枪袋内。 他只开了一枪打中枪头,并没有伤到宁宗远,因为他知道,主子此刻更想亲自动手! 有几个卫阳军挥刀想要偷袭他们,却被他们手中的枪支毫不留情的射杀。 不过片刻,神风小队周围五米内成了一片真空地带,凡是靠近的人,无不成了他们的枪下亡魂。 顾南烟仿佛没听到身后的动静,神情不变的简单包扎完伤口后,轻轻吐出一口气。 随后她缓缓站起身,面向宁宗远。 宁宗远此时已经被神风小队震惊的无以复加。 看着还没等靠近便无声倒地的卫阳军,他额头瞬间冒出冷汗。 “你是、顾南烟?”他看着眼前的女子,脑中迅速思索对策。 他知道神风小队有一种杀人于无形的暗器,能在几百米外将敌人杀死。 却没想到这种暗器如此厉害,饶是他眼力极好,也没看出他们是怎么动的手! 这种情况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而人在未知的事情面前,往往会感到害怕。 宁宗远压下心底的不安,右手紧紧握着崩了一个口子的长枪,不想让人看出他的双手正在颤抖。 顾南烟站在那里,突起的狂风将她笔挺的黑衣吹的猎猎作响。 “原地搭建帐篷,周围五十米内谁敢靠近,杀无赦!”顾南烟下令道。 顾云戈的伤势已经赶不及回城医治,她只能在这里搭起一间简易手术室。 只不过,在手术之前,她得先将眼前的障碍清除! 阿狮兰领命,神风小队迅速变换队形,端着步枪半弓着身体时刻瞄准,一步步向周围扩散,迅速清出一块空地。 而顾南烟则将视线放在宁宗远身上,神情无悲无喜。 “给你五息的时间,说遗言。” 她的话简洁明了,语毕背着手静静的站在原地等着。 “黄口小儿,未免太过大言不惭!” 宁宗远被她的语气激怒,脸上一片涨红。 顾南烟也不废话,将手放在腰间的枪袋上,做出准备拔枪的姿势。 而宁宗远则是心中一跳,双眼闪了闪,赶忙开口道: “本将早就听说顾将军为人坦荡,顾家人行事更是磊落,便是镇北军也一脉相承,对敌之时向来明刀明枪的打。” 他别有意味的看了顾南烟腰间一眼,嘴角讽刺一笑。 “暗器这种东西向来是下九流的玩意儿,顾姑娘可不要毁了顾府的清誉。” 顾南烟闻言一怔,仔细揣摩他的话后,惊讶的望向他。 “你想跟老子比兵器?” 那神情,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怎么,你不敢?”宁宗远激将道,神情中带着失望的摇了摇头。 “君子不欺暗室,虽然你只是个小女子,可本将以为出身镇北将军府的大小姐,也应该有这种气节,没想到……” 他啧啧两声:“原来也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正文 第213章 来战 顾南烟歪着脑袋看了他半晌,直看的宁宗远紧张的手心都冒出了汗。 半晌后顾南烟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了一排森森白牙。 “有勇气。”她赞赏道。 随后解下腰间的配枪扔在脚下,语气闲适。 “今日老子就好好陪你玩玩!” 她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来,不知为何力气越来越大,出手时往往会收不住力道,将人重伤,因此现在基本能不动手就不动手。 而她腰间的枪也不过是做防身之用。 再加上她实在疲懒,能动一根手指头就绝对不会动拳头,因此也已经好久没运动过。 她伸展了一下四肢,关节处发出咔咔的声响。 “许顺,遮日!” 她一只手伸向一侧,朝神风小队的方向张开手。 许顺迅速驾着马车靠近,打开车上一个两米多长的盒子。 重见天日的青龙刀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热风吹过锋利的刀锋发出一声轻啸。 宁宗远脸色瞬间铁青。 他身为安阳国第一高手,对武器自然也有研究。 之前与顾曜对战时,他便看出那把刀有些不寻常。 当顾曜砍中他的长枪时,居然能将用精铁铸成的枪柄砍出个不小的豁口! 所以他后来才会将顾曜的大刀挑飞,以防接二连三的对击下再次对他的武器造成损伤。 而顾南烟这把刀虽形状奇怪,可那材质分明跟之前顾曜使用的那把相同! 而且看它的锋利程度,只怕比顾曜那把还要厉害。 顾南烟接过遮日,白嫩的手指握在刀柄中间,刀尖指向宁宗远。 “来战!” 她的声音清脆而响亮,回荡在战场之上。 宁宗远冷哼一声。 虽说这把武器不俗,可凭他的实力还能败于一个小丫头手上不成,想想都觉得可笑。 于是他不再犹豫,手中长枪一甩径直朝顾南烟攻去。 他的身形极快,脚下不停变换仿若一道残影瞬间近身。 顾曜在一旁看的心惊肉跳,一句“小心”还没等说出来,便见顾南烟气定神闲的抬了抬胳膊。 她用刀身挡住攻击,只用了一成力气便将宁宗远推了出去,随后刀锋往他胳膊上轻轻一划。 宁宗远还没反应,便觉得眼前一闪,一道血线伴随着一片薄如蝉翼的东西从他眼前滑落。 他惨叫一声,捂着胳膊迅速后退,咬牙切齿的看着顾南烟。 自从学了武艺,他便再没受过伤,即便在战场上也没人伤的了他一根汗毛。 却没想到,今日竟被个小丫头削下一块肉! 而且只用了一招! 顾南烟面上无波无澜,收回遮日。 “再来!”她道。 宁宗远的眼神仿佛要吃人,怒吼一声再次冲向她。 这次他速度更快,脚下一点腾空而起,从顾南烟头顶飞过落在她身后。 长枪被他武的犹如活过来一般,像一条游龙呼啸着刺向顾南烟后心。 “南姐儿小心!” 顾曜这下是真惊到了,他知道顾南烟根本不懂轻功,平日里爬个屋顶都得用梯子。 如今宁宗远这一跃她哪能反应过来! 顾曜目眦欲裂想上前帮忙,奈何距离太远,刚站起身那枪尖便到了顾南烟不足一寸处。 宁宗远咧咧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手下瞬间发力,想要将顾南烟贯穿。 正当他得意洋洋以为要得手之际,遮日突然由顾南烟肩头挡在背后,枪头呛啷一声撞了上去。 他这一撞没让顾南烟挪动半分,反而犹如打在了一堵墙上般震的他手臂一麻。 随后顾南烟以遮日为轴,旋身一拧正面朝向宁宗远,动作连贯的再次挥出一刀。 这一刀割在了他的大腿上,比刚才大了一倍的血肉被削下。 她还是那副毫无动容的表情,仿佛在与人喂招一般,神情认真的看向对面正在嘶嚎的宁宗远,嘴角轻启。 “继续!” 顾曜:“……” 他看着眼中冒着寒光的孙女,眼皮跳了跳,低下头缓缓坐回原位,将失了依靠险些躺倒的顾云戈扶好。 孙子比较弱,他还是专心照顾好他吧,至于顾南烟…… 只求她下手别那么重把人打死! 毕竟宁宗远在安阳国的地位还是很高的,估计能换不少城池。 一刻多钟后,宁宗远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鲜血完全染透,铠甲也已经破烂不堪。 而此时周围的将士早已停手,全都呆呆的望着浑身浴血的宁宗远,与站的笔直的顾南烟。 “安阳第一高手,也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她嘲讽道,将这句话又还给了他。 宁宗远已经疼的意识模糊,听闻这话还是气的不轻,激动之下身上的血流的更多了。 “本将军不服!”他用长枪稳住摇晃的身体,有气无力道。 “若是之前没有那三个时辰的战斗,本将未必输给你。” “老子管你服不服。”顾南烟闲闲道。 “有本事继续打,老子奉陪!” 宁宗远差点气吐血,还想说什么,顾南烟却一头扎进了帐篷里。 她让阿狮兰将顾云戈抬了进来,准备好做手术要用的东西,便没了动静。 在外面等着的顾曜只简单的擦了擦身上的血,许顺见状赶忙从马车上拿出药给他包扎。 宁宗远被五花大绑的扔在地上,身上的伤口被绳子一勒再次渗出鲜血,却没人帮他治伤。 主将被抓,卫阳军瞬间萎靡,迷茫的站在原地,不知该不该继续打下去。 这时,一个头发花白却只穿着普通木甲的老者走到顾曜身前,深深的行了个礼。 “在下慕容擎,拜见顾将军。”他的脊背佝偻着,身形看起来颇为单薄。 顾曜听到慕容擎三个字愣了愣,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老者,随即震惊的瞪大了双眼。 “你是……威远将军慕容擎?!” 顾曜赶忙将他扶起来,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老将军怎会在这里?” 当年卫阳军声名赫赫,他曾有幸见过卫老将军一面,得了他不少指点,可以说顾曜如今的对战风格便是卫老将军传授给他的。 而慕容擎便是当年卫老将军手下第一人! 可如今…… 顾曜看着他花白的头发和明明跟自己差不多大,却干瘪如树皮的面容眼眶发酸。 “老夫听说卫老将军离世后,你便辞官归故里,何以又出现在战场之上?” 慕容擎顺势起身,苦笑着摇了摇头。 “老夫一直在卫阳军中,从未曾离开。” 他是卫将军亲手提携,是他的铁杆支持者之一。 在将军死后他万念俱灰,对朝廷和皇上失望透顶,便递了辞呈。 可向来心胸狭窄的皇帝又怎会放过他! 他表面上和颜悦色的应承下来,私下却让宁家狗贼将他扔进卫阳军中,无战事时便为军中将士刷马桶,有战事时便让他做前锋冲锋陷阵。 若不是他本身武艺不凡又擅兵法,这条老命早就没了。 他倒是不怕死,只为将军感到不值。 当年前太子死后各方势力角逐,当今皇上只是个生母出身低微,且无权无势的皇子,从不被人放在眼里。 可是机缘巧合之下,卫家丫头与他相遇,两人生了情愫,卫将军这才注意到他。 正文 第214章 认错人 卫家倾全族之力奉他上位,卫家丫头则顺理成章的成为皇后。 可好景不长,他当了皇帝后尤不满足,眼红卫家手中的兵权而不得,渐渐露出了獠牙。 他联合宁家打压卫家不说,还设计陷害卫家通敌叛国,最终将卫家满门抄斩! 一代神将就此陨落。 顾曜见他满脸悲色,也不忍多问,招呼许顺搬了张行军椅,让佝偻着身子的慕容擎坐下。 慕容擎也没推辞,两人坐在一起仿佛老友一般聊了起来。 “当年一别至今已有十几载,顾将军风姿不减当年!” 慕容擎很是感叹,想当年他同将军一同出使嘉南,与顾曜见过之后便觉十分投契,也曾在驿站秉烛夜谈。 顾曜同样感叹,他自嘲的笑了笑,冲慕容擎摆了摆手。 “不行了,顾曜老矣。” 他往被荷枪实弹团团围住的营帐方向看了眼,片刻后收回目光。 “如今已是年轻人的天下,我这把老骨头要不是我孙女,怕是月前便已埋骨于西北了。” 顾曜呵呵一笑,言语中带着骄傲,听的慕容擎十分好奇。 “可是刚刚那个小姑娘?”他问道。 “武艺确实不凡,比当年的卫将军有过之。”他真诚的赞赏道。 虽然他远远的只能看到一个黑色身影,可看看此时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宁宗远就知道,这丫头的武功绝对在将军之上。 “顾家人才济济,将军有福气啊!” 顾曜听他将孙女跟卫老将军比较,连道不敢,心底却乐开了花。 “她年纪还小,还需受些挫折方能成长,慕容兄可别让她听到你这话,不然这丫头往后就更无法无天了。” 话虽这样说,顾曜语气中却充满宠溺,像是炫耀一般,将她在西北收服西胡的事仔细说了一遍。 慕容擎闻言有些出神,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露出怀念之色。 “你家这丫头倒是颇有卫老将军风范。”他叹道。 想当年将军执掌卫阳军时,也是这副一点亏都不吃的护短性子,若是有人伤害了他在意的人或事,保准提起拳头就揍。 在战场上更是跟顾南烟一样,从来不知畏惧是何物,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硬杠! “照你这样说,老夫倒是对你这孙女愈发好奇了,不知这次可有机会见上一见。” 慕容擎笑眯眯的望向悄无声息的帐篷,似乎十分向往。 顾曜闻言顿了顿,不知为何竟没有回答他。 慕容擎也没在意,与他聊起了安阳国的局势。 “如今皇上病重,已经近两月没露面,朝政全由四皇子代理。” 慕容擎看向躺在地上已陷入昏迷的宁宗远,嘲讽一笑。 “这贼子掌控卫阳军多年毫无建树,此次撺掇四皇子派他出征,本是想立一大功稳固地位,谁成想落于你手,待消息传回去,怕是好多人都要睡不安稳了。” 四皇子最大的倚仗便是宁宗远,若是知他被俘,还不知有多懊恼。 慕容擎心中十分畅快。 他是安阳国人,还是曾经声名赫赫的威远将军。 可他的一颗忠君之心早在十几年前便死了。 如今还苟延于世,也不过是想亲眼看看当年害死将军的人会得到什么报应。 “四皇子?” 顾曜皱眉,他早就听闻太子的身份名存实亡,一直被圈禁东宫,多年来不曾露面。 “老夫有一事不明。”他疑惑道。 “既然安阳帝如此不喜太子,为何不干脆废太子,将他远远的打发了去,只将人这样常年关着,着实令人费解。” 慕容擎苦笑:“有何费解,太子多年来虽无功亦无过,便是皇上想废,也找不出借口。” 当年开国皇帝曾立下规矩,若无大过不可轻易废太子。 这条规矩一方面保障了朝廷安稳,让那些心怀不轨之人不敢轻易动作。 二则防止皇室兄弟为了皇位反目厮杀造成混乱。 若是皇上打破规律硬要废太子,随时会被御史扣上一顶大不孝的帽子。 试问一向自诩明君的皇帝,又怎会让自己在史书上留下这么一个骂名! “那就这样一直拖着不成,待安阳帝百年之后太子继位,岂不是事与愿违?” 顾曜还是不明白,他的性格跟顾南烟一样,受不了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便懒得去思考,干脆问了出来。 “继位?”慕容擎目漏讽刺。 “恐怕太子还没有那位命长。” 顾曜听到这话,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民间一直有传闻,说是太子体弱常年恶疾缠身,寻遍天下名医也没能治好。 只是这个病是真病,还是有心人故意为之就不好说了。 顾曜似乎很为太子可惜,深深的叹了口气。 要说这位太子也是个可怜人,从四岁开始便再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只能屈居东宫,浑浑噩噩度日。 他想起当年卫老将军如何不厌其烦的指导他用兵之策,对这个流着他血脉的孩子不由升起怜悯。 “就没有其他办法能将太子放出来吗?” 若是他的身体真的如此之差,或许再活不了几年。 一个人到死都出不了牢笼,那该多凄凉。 “除非有人闯入皇宫将他救出来。否则……” 慕容擎摇了摇头:“宁家和那位都不会放过他的。” 顾慎沉默以对,眼神扫过顾南烟的帐篷若有所思。 慕容擎不知他在想什么,扶着椅背缓缓起身。 “今日过来只是想与你叙叙旧,如今天色也不早了,顾将军受了不少伤理应好好休息下,我便不打扰了。” 他说着朝顾曜拱了拱手,抬脚便要走。 顾曜急忙挽留他。 “你如今呆在卫阳军中也不过是受辱罢了,不如干脆留在嘉南国,老夫为你寻个养老的去处,也省的你在军中受气。” 慕容擎闻言感激一笑,随后摆手道:“怎好劳烦将军,我这一生大半辈子都在卫阳军中,早已成了习惯,受不受气的到也无所谓。” 他见顾曜一脸不赞同,爽朗一笑。 “将军放心,老夫在军中还有不少曾经的同僚,对我颇为照顾,不会吃亏的。” 武将与武将之间向来惺惺相惜,顾曜的好心他明白,只是他尚有未做完的事,又怎能就此离去。 顾曜见他实在不愿,叹了口气也没再勉强。 顾曜起身,想要拱手与他道别,毕竟这一次之后,还不知有没有机会再见。 他刚抬起手臂,保重两字还没说出来,便看到守在帐篷外的神风小队有了动作。 他们迅速散开,在门口处留出一条通道。 此时已值深夜,顾南烟抹了把头上的汗,接过阿狮兰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把脸。 顾曜见她出来,忙迎上前忐忑的问道: “你大哥他如何了?” 顾南烟灌了两口凉水,缓了口气后才转身面向顾曜。 “目前情况稳定,不过还是要观察几日才行,这期间最好不要挪动他。” 她扫视周围一圈,刚想说这几天就在这里扎营,便见一白胡子老头脚下踉跄的朝她跑过来。 慕容擎震惊的看着顾南烟的脸,伸出苍老如枯枝的手指颤抖的指着她。 “皇、皇后娘娘……” 正文 第215章 顾慎的消息 顾南烟挑眉看着眼前的老头。 她的耳力极好,顾曜又在距离帐篷不远的地方,因此他们二人说的话她全都听到了。 虽然不曾见过这人,可他刚开口她便认出了他的声音,自然知道他说的皇后是谁。 “你认错人了。”顾南烟淡淡道。 慕容擎一愣,怔怔的看了她半晌,这才发现顾南烟与他印象中的人气质完全不同,一个温婉一个凌厉。 不只是气质,身高也对不上,还有这姑娘的年龄…… 慕容擎恍然,嘴里喃喃道:“像,太像了……” 顾曜咳嗽一声,回身挡在顾南烟面前。 “这便是我那孙女南姐儿。” 慕容擎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忙掩下激动的情绪。 “是老夫失态了,这丫头与我一故友之女长相十分相似,一时认错了人……”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顾南烟。 “仔细看来,也只是眼睛有些像罢了,老夫年纪大了没看清楚,丫头你别见怪。” 顾南烟微微颔首,并没在意。 慕容擎走后,顾曜去看了顾云戈,他此时麻醉药还没过,依然在昏迷。 顾南烟左右看了看,皱眉问道:“顾……我爹呢?” 从她出现到现在七八个时辰了,若是往常顾慎早就颠颠的过来找她,今日却连人影都没见到。 顾曜后背僵了僵,不知道怎么跟她说这件事。 “你爹……失踪了。”他沉声道。 …… 宁宗远被抓,卫阳军退到了城外,由于还要就近观察顾云戈的伤势,顾南烟干脆让神风小队原地扎营。 期间有几个宁宗远的手下带兵来挑衅,让他们放人,也全都被顾南烟毫不留情的打了回去。 只是宁宗远的身份实在特殊,不仅是宁贵妃的亲哥哥,还是四皇子的舅舅,那些人虽惧怕他们的天雷,也只能硬着头皮,每天换着人不重样的前来叫阵。 最后顾南烟实在没了耐心,拿着大狙毙了一个宁宗远的心腹,对方才消停下来。 顾曜拿着一张纸条,与顾南烟面对面的坐着。 “看字迹确实像你父亲的。” 他将纸条递给顾南烟,额间隆起。 “只是有一点我不明白,既然你爹还在城中,为何不回军营,反而要约在人多眼杂的酒楼中见面。” 顾南烟垂下眼睑,眯着眼睛看了半晌。 军中有内奸,庆祥楼天字房,午时。 她嘴角抽了抽,诡异的看向顾曜,十分怀疑他是怎么从这如蛆的线条中看出是顾慎的字迹。 “许是行动不便。” 顾南烟拿起纸条闻了闻上面的棕黄色水迹,是三七的味道,通常是给受了外伤的人止血用的。 “你的意思是你爹他受了伤?” 顾曜皱着眉,沉吟片刻。 这张纸条是今早突然出现在他桌上的,且他问过守卫,并没有人进过他的营帐。 那便只能是有高手潜入,将纸条放在他书桌上又悄无声息的走了。 顾曜脸色有些难看,军营之中乃是重地,特别是他的营帐中还有不少布防图之类的军机。 这人如入无人之境的随意进出,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 “照你看,今日这约可能赴得?” 他看了看天色,此时正是艳阳高照,显然已经到了午时。 虽说宁宗远已被擒获,可也不能保证卫阳军就会放弃,别忘了背后还有个四皇子。 这边城安插了不少敌人的探子,若这纸条只是敌人的一个陷阱,很难说得准对方为何而来。 顾南烟却挑了挑眉,闲闲的晃了晃手中的纸条 “为何不赴?”她神情一片淡然。 “既然人家好意邀请,我们光明正大的去就是。” “三十万大军老子都不怕,一座酒楼里能藏多少人?” 何况…… 对方也没规定他们带多少人去不是吗? 顾南烟咧了咧嘴阴险的勾了勾嘴角。 顾曜闻言沉默,见她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心下既担忧又欣慰。 担忧的是孙女这种横冲直撞的性子很容易吃亏,只要有一次失算,就可能付出生命作为代价。 可她这种性格代表的却是她的勇气和无畏,这才是一个军人该有的样子! 顾曜想起指点过自己的卫老将军,叹息的摇了摇头。 他果然还是老了! 年纪越大要考虑的事情越多,反而失了胆气,还不如个小姑娘做事爽快。 他看着孙女笑了笑,眼中满是慈爱。 “好,祖父听你的!” 这是不是陷阱不说,隔了这么久才有了儿子的消息,不管怎么样他都要亲自去看看。 大不了多带几个人就是了。 …… 吴阴县最繁华的地段,一伙穿着奇特的人排成五列并排走在主街上,将原本宽敞的道路堵了个严实。 顾南烟迈着八字步,一身黑衣昂首挺胸的走在前面,那神态仿佛哪个不可一世的纨绔子弟在巡街。 顾曜走在她一侧,再次往身后看了眼,眼皮子突突直跳。 他们出门前,孙女说要多带几个人,他以为最多带七八个便够了,谁知道她整整带了半个神风营! 顾曜嘴皮子直哆嗦。 他总觉得孙女不是去赴约,反而像要去把庆祥楼给拆喽! 虽然这样确实让他感觉安心不少,可不知为何,他总感觉又要出事。 顾曜心塞的吐出口气,突然感觉孩子厉害了也挺令人头疼的。 特别他这孙女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德行! 一行五百人浩浩荡荡的在庆祥楼门口停了下来。 酒楼掌柜的正一脸愁容的擦拭积了一层灰的桌椅,心中还在算计这场战事会持续多久。 不经意的抬头间猛然见到这么多人,吓得一个激灵,连手中的抹布都掉了。 顾南烟望了望这个三层小楼,迈步走了进去。 顾曜紧随其后,而神风小队则将酒楼团团围住,一个个端着枪一副随时准备射击的模样。 “两、两位客官,小店还未营业,若是二位想吃东西不如过几日再来?” 当初卫阳军破城之时,不少人都跟着瞿将军逃出城去,包括酒楼的大厨和小二。 这掌柜是少数留在城内的人之一。 顾南烟看他一眼,径直朝楼上包间走去。 “找人,天字房。”她言简意赅的道。 原本心急阻拦的掌柜一听,瞬间收起了那副伏低做小的样子,他眼神锐利的打量正在往楼上走的顾南烟。 随即冲严肃着脸看他的顾曜行了个礼。 “原来是顾将军,楼上请。” 他的腰微屈,一副十分恭敬的模样。 顾曜眯了眯眼,瞬间看出此人的武功不俗,怕不是普通掌柜那么简单。 他有心试探这人的来历,只是此时顾南烟已到了拐角处。 他实在不放心孙女独自一人上去,便也没说什么,只深深的看了那掌柜一眼,便抬脚跟了上去。 那掌柜目视二人的身影消失,朝门外严阵以待的神风小队看了眼,眉梢抖了抖。 主子让他送信时可是说过,尽量不要惊动任何人。 可他们这阵仗…… 怕是整条街都看到了! 掌柜嘴角抽了抽,无奈的叹了口气继续擦拭桌椅,脸上又换成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 正文 第216章 在下卫十 三楼包间,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坐在屏风后,轻柔的婆娑着手上的血玉扳指。 他望向窗外,看着楼下围的里三圈外三圈的神风小队,喉间逸出一声低笑。 顾慎正在喝药,听到他的笑声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何事这么好笑?”顾慎问道。 傅拓咳嗽几声,面具下的双眸熠熠生辉。 “她来了。” 顾慎一怔,瞬间明白他说的是谁,眼神亮了亮。 门口传来脚步声,那声音轻盈且缓慢,显然不是那个掌柜的。 顾南烟推开天字号包间的门,一眼便瞧见半倚在床头的顾慎。 “闺女!”顾慎激动的欲起身,却扯到腰间的伤,疼的嘶了一声。 在他身边服侍的婢女冬雪赶忙按住他,语带嗔怪的瞪了他一眼。 “将军莫要乱动,一会伤口又裂开了。” 她说着往顾慎身后塞了个棉垫子,好让他靠的更舒服一些。 顾慎讪讪一笑,客套的道了声谢。 顾南烟挑了挑眉跨进门槛,在他面前站定。 此时顾慎面色还算可以,只是稍显苍白了些。 顾南烟伸手为他把了把脉,确定他没有大碍才松开手,嫌弃的朝顾慎撇了撇嘴。 “老子还以为你病入膏肓了,一点皮外伤而已,也值得你包成这样?” 她看向顾慎腰间足有七八层的细棉布,不知道说什么好。 如今天气已经很热了,还将伤口裹的这么严实,这是生怕伤口愈合的快呢? 顾慎此时哪有心思管自己的伤,看到许久不见的女儿,简直乐开了花。 “是是,爹只受了点皮外伤,并不碍事。” 他一副女儿说什么都对的模样,咧着嘴傻笑。 顾南烟给了他一个白眼,俯下身想给他拆开棉布看看伤口有没有发炎。 “慎儿,真的是你!”顾曜关上房门,急忙走了过来。 见儿子没缺胳膊少腿的,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眼眶通红。 他虽然十分担心顾慎,可在南姐儿面前却一点都不敢表露出来,怕她也跟着担心。 如今终于见到了活着的顾慎,才放下心中那块大石。 “好,回来就好。”顾曜声音哽了一下,上前拍了拍儿子的肩。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他们父子险些阴阳两隔,这让顾曜分外感慨,不由真情外露。 可顾慎却吓了一跳。 前几日他还在昏迷中,并不知道他爹和侄儿险些死在宁宗远的长枪之下,自然也感受不到顾曜此时的心情。 他哪见过他爹这幅样子,从小到大都是板着脸对着他们兄弟,这还是第一次见他红了眼。 他不安的看了顾曜几眼嗫嚅道:“爹,你还好吧。” “儿子已无大碍,再过几日伤口便能愈合了……” 见顾曜还是眼眶红红,他犹豫的问道:“爹可还记得您小时候被邻居家养的狗咬了屁股的事?” 他爹今日这态度实在反常,顾慎有点怀疑他是别人假扮的,不由将正在给他拆伤口的顾南烟往身前拉了拉,一脸防备的看向顾曜。 顾曜:“……” 刚才心中升起的温情瞬间熄灭,他咬牙切齿的拍了他后脑勺一巴掌。 “被狗追着咬屁股的是你这个混球,你当老子老糊涂了,连这点事都记不住?!” 见亲爹恢复正常,顾慎揉了揉被打疼的后脑勺,嘴里直嘟囔。 “老子这不是怕你被人调包么,那南姐儿得多危险。” 顾曜:“……” 所以被调包的他去了哪根本不重要是吧! 顾曜气的直抽抽,突然觉得这个儿子还是丢了的好。 “你跟谁老子老子的,没大没小!等回去看老子怎么收拾你!”顾曜哆嗦着胡子吼道。 顾慎:“老子又不是故意的,这还不是跟您学的,从小不教点好怪我咯?” 顾曜:“你还说!再在老子面前自称老子试试,看老子不打死你!” 顾南烟:“都给老子闭嘴!” 吵死了! 顾曜:“……” 顾慎:“……” 傅拓:“噗嗤。” 傅拓听的乐不可支,笑声伴随着咳嗽声一起,直将藏在面具下原本苍白如纸的一张俊脸憋的通红。 “殿……主子,您没事吧。”他身边的小太监急忙给他倒了杯水。 傅拓摆摆手示意不用,随后从怀中掏出一颗琥珀色的东西塞进嘴里。 一阵清凉感袭来,喉间的痒意瞬间被压了下去。 顾南烟鼻尖动了动,闻到一阵药香,皱着眉看向屏风后的人影。 正在跟顾慎吹胡子瞪眼的顾曜,这才发现房间中还有其他人。 “这位是?” 这人显然在他们来之前就在屋里,只是他刚刚太过激动,忽略了这人的气息。 顾慎犹豫半晌,还在想要怎么回答他爹,便听到屏风后传来一阵响动。 一个身材消瘦,穿着月白袍子,带着金色面具的年轻人缓缓走了出来。 “在下卫十,拜见顾老将军。” 他微微弯腰行了一礼,袖子顺着他抱拳的姿势下滑,露出瘦的皮包骨的胳膊。 待直起身后,两只眼睛定定的望着顾南烟的侧脸。 顾曜也抱了抱拳做回礼,看向顾慎的眼神带着疑惑。 “这位是……是儿子的救命恩人。”顾慎解释道。 “当日我被人背后偷袭,在腰间砍了一刀,是这位小兄弟救了我。” 他说的轻描淡写,刻意避开了傅拓的身份。 顾曜哪能不明白,见人家不方便透露也就没追问,反而很感激他救了顾慎。 “这位小兄弟的恩情顾曜记下了,若来日有何需要顾曜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只要不违背道义,顾某一定做到!” 顾慎失踪这么多日,到现在还下不了床,显然当日的伤势不轻,若不是这个年轻人相救还不知会不会死在战场上。 因此顾曜说的甚是真诚。 傅拓淡笑,并没有应承。 救顾曜的另有其人,他不过是提供了方便罢了,并不想以此要回报。 他想张口说什么,谁知喉间又是一痒,剧烈的咳嗽声再次响起。 傅拓苍白瘦削的手指伸向腰间的荷包,再次掏出一颗琥珀色药丸刚要塞进嘴里,便听见一道清脆而冷淡的女声。 “不想死就少吃这玩意。” 傅拓闻言顿住,看向依旧在给顾慎包扎的顾南烟,眼中一亮。 顾南烟没再说话,只专心的低着头忙活。 傅拓眼角浮现笑意,忍住到了喉间的咳嗽声,将药丸又放了回去。 “好,我不吃。” 他声音中带着淡淡的喜悦,只是一张脸隐藏在面具下,没人看到他此时的表情。 顾南烟给顾慎涂上她带来的伤药,又将细棉布缠回去两圈。 “天气炎热伤口有些许发炎,以后不要缠这么厚。”她说道。 随后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几颗消炎药递给顾慎。 “吃了。” 顾慎老老实实的接过,一双眼睛不断的在顾南烟与傅拓之间打量。 他刚要将白色的药片塞入嘴中,一直侍立在一旁的冬雪犹豫道:“这是什么药,怎的如此怪异?” 她看向顾慎关切道:“大夫已经给您开了药方,要不您还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见顾慎一把将药片塞入嘴中,端起手边的清水送了下去。 正文 第217章 毒入五脏 “这是老子的闺女,医术可比那些个大夫强多了,还能害了老子不成。” 顾慎的声音中明显透露出不悦,冬雪身形僵了僵,有些委屈的看了眼傅拓。 傅拓淡笑不语,看不出什么表情。 顾南烟低垂着眸子没有看她,仿佛并没有将她看在眼里。 冬雪见状咬了咬嘴唇,心中虽有些不快,却也没敢说什么。 她是主子亲自带到这里照顾顾慎的,可以说是主子的心腹。 这几日顾慎对她一直客客气气,丝毫没将她当做下人,她便觉得顾慎对她有些不一般。 从这几日的试探中,她得知这人不仅是嘉南国赫赫有名的顾老将军之子,还是个丧妻的,心中便起了心思,照顾起顾慎也更加用心。 毕竟就算主子身份再高,她也只是个婢女。 将来就算嫁人,也只能嫁个普通人家,哪有做将军夫人来的风光。 况且据她所知顾慎只有一个女儿,至今无人继后香灯。 若是她能给他生个一儿半女,那顾慎还不得捧着她过日子! 在这种对未来的美好幻想下,她的心也渐渐大了起来。 刚刚顾南烟来的时候,她能明显感觉到顾慎的惊喜,还有他跟顾南烟说话时宠溺的语气,让她心中很不舒服。 又见顾南烟嫌弃她给顾慎包扎的太严实更是愤愤不已。 所以才在顾南烟拿出那些奇怪的药片的时候出口阻止,谁承想却讨了个没趣。 见主子并没有帮她出头的意思,冬雪只得撅起嘴站在一边,红着眼看了顾慎一眼。 顾慎却没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分毫,他见傅拓忍得难受,拉了拉顾南烟的衣袖。 “南姐儿,卫公子身子不太好,看了许多大夫都没治好,要不你给看看?”他试探的问道。 见闺女的视线看向他,又赶忙补充一句:“就当是替爹爹谢谢他的救命之恩了。” 顾南烟没回他,慢条斯理的用清水净了手,这才在顾慎期盼的眼神中走向傅拓。 她将白嫩的指尖搭在傅拓腕间,给他把了把脉。 “如何?”顾慎心急的问。 “中毒已深,毒入五脏,吃什么药都是浪费。”顾南烟实话实说。 顾慎心中一沉,虽早就知道这个结果,可女儿的医术与旁人不同,他以为……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他看看顾南烟,又看看傅拓欲言又止。 而此时傅拓只是看着近在咫尺的顾南烟,专注的打量着她的眉眼,似乎并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为了他的身体,身边的人不知寻访了多少名医,全都断言他活不过二十岁,他早就不抱希望。 因此听到顾南烟的回答也并不意外。 他正想说些什么安慰顾南烟,却听她缓缓开口。 “办法倒是有,就是有些麻烦。” 她歪着头想了想,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在她细嫩的脸上。 “起码得给我三日的时间准备。” 她看向仍然含笑望着她的傅拓。 “而且你身体太虚,再加上乱吃药,治疗前得先将身体调理的差不多才行。” 傅拓怔了怔,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的病能治,而且这人还是…… 见傅拓沉默不语,顾慎以为他不信顾南烟的医术,生怕他说出什么话惹毛了这祖宗,赶忙开口解释。 “南姐儿年纪虽小,医术却是极好的,就连窦神医都亲自承认他不如南姐儿。” 顾慎此时很惊喜。 傅拓毕竟是故人之子,他自从知道他的病情,便一直想办法为他寻访名医。 可惜,结果向来不尽人意。 时间久了,他渐渐也灰了心,今日他会问顾南烟也不过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闺女真的能治! “南姐儿从不说大话,既然她说能治,就一定有办法的,殿……卫十,你信我!” 他一副比谁都急的模样,引得顾南烟侧目。 顾曜则是若有所思的打量傅拓。半晌后眼神闪了闪。 “既然南姐儿说能治,卫公子不妨试试。”顾曜帮腔道。 傅拓的眼神终于从顾南烟脸上移开,冲他二人淡淡一笑。 “我自然相信您,只不过这次我是偷跑出来的,怕是没多少时间。” 他对顾南烟向来关注,自然知道她医术不俗的事,只是他不能在宫外逗留太久,今日会过来也不过是想见见她。 “我会在明山逗留一月,之后便会回京,这段时间你可以随时来寻我,就当还了你救我父亲的恩情。” 顾南烟抬眸看向傅拓,拧着眉表情严肃。 “只是以你的状况,起码要进行两次治疗,且中间间隔不宜过久,你自己安排好时间。” 她一副公事公办的派头,看的傅拓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我知道了,多谢你。” “那我今日回去给你配些养身的药,以后你每日吃几颗就好,至于其它的药就不要再吃了。” 她看向傅拓腰间的荷包意有所指。 之后顾南烟再没多说什么,望着明显很高兴的顾慎。 “你的伤势如今并不宜挪动,暂且先在这里养伤,我会留两百神风军给你,明日再来给你换药。” 她说罢看向从刚才便一直沉默的顾曜。 “祖父可要与我一同回去?” 顾曜回神,冲她颔首道:“军中还有些事没处理完,便同你一起吧。” 直到顾南烟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傅拓依然望着窗外久久不能回神。 此时他已摘下面具,一张俊郎却有些消瘦的脸,竟与顾南烟有六七成相似! 顾慎叹了口气也没打扰他,静静地躺在那里。 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来,顾慎昏昏欲睡的时候,傅拓才从窗边站起。 他走到床前,对顾慎深深一揖。 “多谢伯父,今日让孤见了她一面,傅拓此生再无憾事。” “只是今夜一别,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她,望伯父看在我母亲的份上,多照看烟烟一些。” 从这里到京城起码要十日,他必须今晚就走,不然他不在东宫的事很快就会被人发现。 顾慎原本还觉得他此举太过客套,听到他后面的话却急了。 “你这是不打算让南姐儿帮你驱毒?” 傅拓没说话,顾慎见状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你这傻孩子!”顾慎差点跳起来。 “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先将身体养好才能更好的为卫将军报仇,你莫要本末倒置了!” 傅拓却摇了摇头,眼中满是坚定。 “我的时间不多了,不能在别的事上耽搁。” “治病那能叫别的事?” 顾慎有些生气,也顾不得他的身份,板着张脸教训他。 “我知你这些年受了不少委屈,也知你外祖一家的冤屈,可你不能为了这些事就自暴自弃!” “若是你娘在天有灵,看到你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她该多伤心!” “你知不知道她临走时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和南姐儿,你是要让她死也不明目吗!” 想到那个令他这辈子都忘不掉的女人,顾慎声音更咽,眼眶也开始泛红。 傅拓更是难受,心情激荡之下他的喉头动了动,一连串咳嗽声响起。 他下意识的去掏腰间的荷包,却不知为何又将手收了回来。 好容易压下不适,他缓了口气才又说道:“我意已决,伯父莫要再劝。” 正文 第218章 还有个人放不下 面对如此倔强的傅拓,顾慎只觉心口堵的慌,他想不明白为何他如此着急报仇,连几个月的的时间都等不了。 除非…… “你不会是信不过南姐儿的医术吧。”顾慎狐疑的道。 傅拓:“……” “伯父误会了,孤自然信得过烟烟。” 他不是信不过她,只是自己的身体他自己最清楚,一次次希望落空,如今他已经不在奢望。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有一日南姐儿知道了她的身世,知道了自己明明可以救你,却错过机会,那她该怎样面对这个事实?”顾慎哀叹一声。 “你想让她内疚悔恨一辈子吗?” “逝去之人的仇恨,真的比活着的人还重要吗?” 傅拓心中一震,没什么血色的薄唇紧紧抿着。 “孤……自然不想。” 烟烟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他又怎会希望她过的不幸福。 “你娘说过,你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认定的事情从不会为谁改变,不为别人留后路,便是自己的后路也不留。” “她也一直很为你这种性子忧心,就连走的时候都牵挂着你不肯闭眼。” 这也是他让南姐儿同他见一面的原因。 顾慎希望似是笼中孤鸟的傅拓,在见到顾南烟后,能不要把心思一味放在仇恨中。 “伯父知道劝你不住,只希望你能多为南姐儿想想,为她也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傅拓没说话,眼神茫然半晌,便带着身后的小太监出了包间。 临走时,他将伺候顾慎的那个婢女冬雪也叫了出去。 顾慎并没有阻拦,索性人是傅拓派来的,怎么安排他都没有意见。 冬雪随着傅拓下楼,心中忐忑不已。 她跟主子相处的时间不长,可也知道他不好说话。 同她一起进宫的一个小姐妹,就因为说了一句“皇后娘娘命不好”,便被他命人杖责,亲眼看着她被活活打死! 当时他勾着唇看着那满地的鲜血,神情仿佛在看一副美景般,这一幕深深的印刻在冬雪脑中。 原本她也是很小心的伺候着主子的。 可最近她与顾慎相处时的轻松,和隐隐高人一等的错觉,让她放松了警惕。 直到此时才后怕起来。 傅拓看都没看浑身颤抖的冬雪一眼,眼神直视门外被留下的神风军。 “杀了吧。”他声音淡淡,因为咳嗽变得有些沙哑,却意外的充满磁性。 冬雪脸刷的一声就白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殿下,不知冬雪犯了什么错,求殿下饶命!” 她咚咚连磕十几个响头,傅拓却丝毫没有动容,只是头与地板相撞的声音让他皱起了眉。 掌柜的见状赶忙打了个手势。 两个身着白色锦袍,上面绣着金色麒麟,身后披着黑色披风的男子从房顶飘落,架起冬雪不断挣扎的胳膊,捂住她的嘴便退了下去。 傅拓全程看着门外,直至冬雪挣扎的声音消失,才缓缓开口。 “因为你惹她不高兴了。” …… 顾南烟回了神风营,交代了阿狮兰几句便钻进了帐子里。 军帐的火光亮了一夜,直到第二日一早,里面才传来窸窸窣窣卧床休息的声音。 顾南烟用了整晚的时间给傅拓做了毒理检测,用的是在他身上取的一根头发。 一直到后半夜才确定了治疗方案,根据他的情况配了几样调理身体的药,连同给顾慎换药时需要用到的东西一起放在了一个小箱子里。 她只睡了两个时辰便起了身,先去顾云戈那里看了看。 见他精神还算不错,伤口愈合的也挺好没有发炎的迹象,便又去了庆祥楼。 包间中,顾慎刚刚喝了碗粥,正倚在床头使劲往窗外张望。 奈何床与窗户的距离实在太远,他的脖子都抻长了也没看到什么。 他身边已经换了个伺候的人,是个年纪不大的公公,见他那翘首以盼的模样很无奈。 “将军,您就安心躺着吧,小心伤口。” 他在太子身边伺候了几年,算是比较得用的。 昨日冬雪的事他也知道,可他并不觉得她可怜。 在他看来,做奴才就要有做奴才的本分,不能因为主子给了几分好脸便妄想一步登天飞上枝头。 这是在宫中生存的大忌,每年不知有多少小宫女因为自己的痴妄丢了性命,他早就见惯了。 “南姐儿说过今日还要过来的,怎么到现在还没来?” 他看了看天色,此时刚过正午,太阳还烈得很。 顾慎想起楼下团团包围着的神风小队问道:“可有往楼下送些解暑的糖水?” “将军放心,奴才已经让人送过了。” 顾慎点点头,又想到了什么,皱眉问道:“你们主子走了?” 小太监忙应是:“据奴才所知,主子昨日就连夜出了城,现在怕是已经走出两百多里了。” 顾慎心下叹息,没想到他劝了那么久,傅拓还是走了,心情一阵失落。 顾南烟是半个时辰后到的,进门后见那伺候的换了人也没在意。 她先是给顾慎换了药,由于之前没有进行缝合,因此伤口好的格外慢。 她便给他贴了块纱布,用医用胶布粘好,以防愈合的地方再次裂开。 顾慎乐呵呵的,一副有女万事足的模样。 “记得别沾水,按时吃药再过五日便可以下床走动。” 她从小箱子里拿出一个瓷瓶递给顾慎。 “这是能促进伤口愈合的药,你每日吃一片。” 随后她看向箱子中另外几个瓷瓶,皱眉问:“卫十呢?” 说好了今日过来的时候给他送调养身体的药,这人怎的到现在还没来。 顾慎看了那小太监一眼,后者尴尬的笑了笑。 “卫十他……” “让姑娘久等,卫某十分抱歉。” 顾慎正在思索要怎么将傅拓连夜走了的事告诉女儿,便听到一道有些虚弱且急切的声音传来, 他猛的抬头,便见傅拓带着面具,由他身边的小太监和掌柜的搀扶,几乎是抬着走了进来。 顾慎大惊,刚要下床却被顾南烟一个眼神扫过来,顿时缩了缩脖子,只是依旧担忧的看着傅拓。 顾南烟上前一步,将手搭在他的腕间试了试,随即皱起了眉。 “你昨晚做贼去了?” 这脉象明明是过度消耗体力造成的。 若是一般人最多睡一觉便好,可这人身体本就虚得很,这一番折腾下来,没丢了小命就是好的。 傅拓淡笑不语,一双盛满笑意的眸子望着她,半晌后才轻声道: “本来昨日已经出城,突然想起还有个人放不下,卫某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见她,便又连夜日赶回来了。” 他从昨日脑中便一直回旋着顾慎说过的话,越想心中越乱,索性在百多里外的小镇停了下来。 在经过无数的挣扎后,最终还是不舍将她扔下,便又折返回来。 由于怕错过顾南烟来庆祥楼的时候,路上赶的急了些,这才如此虚弱。 顾南烟闻言没说什么,让人将他抬到一侧的卧榻上,打开箱子一言不发的忙活。 顾慎却十分欣慰,只要傅拓愿意让闺女医治,就算治不好,也算对蓝儿有个交代。 正文 第219章 血透 顾南烟给傅拓做过检查后,给他扎了一包补充体力的营养液,又抽了一管血。 她做完这些便在桌前喝起了茶,静静地等待着。 他二人都不是话多的人,包间内一时安静的如同夜晚。 顾慎被这气氛尴尬的差点抠烂床板。 “南姐儿,你打算如何祛除卫公子体内的毒?”顾慎忍不住问道。 他记得上次给母亲驱毒时只是打了几针便好,可他昨日听女儿的意思,似乎没那么简单。 “换血。”顾南烟言简意赅道。 随后也不等他问,便解释道:“若是中毒时日尚浅,只需几支解毒剂便好。” “可他体内的毒素似乎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早已深入五脏六腑,普通的解毒剂虽也有效果,他的身体却承受不住过多的药量。” 顾慎了然的点点头,随后又担忧起来。 “可需要血缘亲近的人的血液?可他……” 他曾经听南姐儿说过,若一个人需要输血,则需要从与输血人血液相同的人身上抽取,否则很容易因为血液不相容丢掉性命。 而最容易与之匹配的血源,便是这人的至亲之人。 可能算得上傅拓亲人的,如今只剩两个。 “不需要,只要将他血液中的杂质过滤干净,再输回体内便可。” 顾慎闻言一惊,换血这种事虽在一些奇谭杂志中多有记载,可据他所知,至今为止还没有哪个大夫真的成功过! 便是窦神医也不敢轻易尝试。 他嘴皮子哆嗦一下,犹疑的看了傅拓一眼。 后者只是淡淡一笑,眸光温和的看向顾南烟,并没反对。 “这方法,可有危险?”顾慎没忍住问道。 傅拓的身份特殊,若是在嘉南国内出了事,两国之间怕是又要起纷争。 那安阳帝虽然不在意这个儿子,却不妨碍他趁机向他们讨要好处。 “还好。”顾南烟面色平淡的喝了口茶。 “任何治疗手段都有风险,不过这个风险相对低一些。” 她所谓的换血,其实就是血液透析,也叫血透。 血透是净化血液中有毒物质最直接的办法。 它通过血液透析仪建立起一个体外的血液循环系统,将血液注入透析器中,利用透析器去除血液中的代谢废物,或有害的物质。 这个办法风险小,接受治疗的人受到创伤也不大,很适合傅拓如今的情况。 顾慎这才松了口气,他虽不明白具体怎么做,却十分相信女儿的能力。 “那这样说来,岂不是需要很长时日?” “只需要几个时辰而已,只是在这之前要先将他身体调理好。” 她看了眼躺在塌上正望向她这边的傅拓。 “至少要调养个六七日。” 顾慎闻言安心不少。 虽然他希望傅拓能留下来接受治疗,可安阳宫中那边若是发现他失踪,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到时候怕是不好收场。 他看向卧榻方向,神情轻松的道:“那你便多留几日罢,正好趁这段时日多与你那……妹妹见见面。” …… 卫阳军因为宁宗远被俘,还有顾南烟毫不留情的射杀,总算安静下来。 主帐中,周柏云满脸愁容的看着手中刚刚收到的八百里加急信件。 他如今暂代主将位置,在宁将军被俘后便往京城去了封信,等待四皇子的指示。 今日终于收到了回信,却让他愁的差点将头皮挠破。 信中说让他无论如何也要将宁将军安然无恙的救回来,若有必要,便是牺牲卫阳军半数将士也在所不惜。 周柏云头疼的揉了揉额角,将手中的信递给等在一侧的一位老者。 “你们都看看吧。” 老者接过信,看完后神色大变,不可置信的看向周柏云。 “这、这真是四皇子的意思?” 卫阳军乃是安阳国大半兵力,且一直守护着疆土。 如今四皇子却为了一个宁宗远,竟要舍了十五万将士的性命! 他的表情太过震惊,其他将士忍不住凑过来,将信上的内容看了遍。 军帐中瞬间安静如斯。 这些人之中,有不少老将从年轻时便在卫阳军中服役,此时一个个面色十分难看。 “荒唐,简直荒唐!”其中一个瘦长脸忍不住当场拍了桌子,胸口剧烈起伏。 “宁宗远刚愎自用,不听你我劝说自投罗网,被人抓了去也是他咎由自取,如今却要让十五万将士为他填命,四皇子是疯了吗?!” 他气的口不择言,身侧一位与他私下里关系不错的将领拽了拽他衣袖。 “你少说两句。”那人低声道,随即视线往宁天禄那边示意。 宁天禄却仿佛没听到般,沉默不言。 “你拽我做什么,这难道不是事实?” 瘦长脸不屑的看了宁天禄一眼,语带鄙夷。 “谁要不服尽管来找我,老子的拳头还没怕过谁,就怕有些人在男人身下躺久了,连挥拳的力气都没有!” 他这一嗓子喊完,帐内又是一阵沉默,众人纷纷尴尬的看向宁天禄。 军中素有传闻,宁天禄虽名义上是宁宗远的侄子,实际却与他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只是宁宗远养在身边的禁脔。 可传闻毕竟是传闻,哪能当着正主的面说! 如今被这人当众点出来,众人只觉得气氛瞬间尴尬起来。 宁天禄低垂着眸子,嘴角微微勾起,似乎并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心里。 周柏云皱了皱眉,警告的看了瘦长脸一眼。 “正事要紧,我让你们过来是解决问题的,不是让你们吵架的,若谁再废话多便给我滚出去!” 瘦长脸哼了哼,虽然心中不服,却还是安静下来。 “还能有什么办法?”他嘟囔道。 想到如今的情况瞬间没了刚刚那气势汹汹的模样,整个人都萎靡下来。 “四皇子如今代理朝政,他说的话就是圣旨,你们谁敢不从?” 周柏云愁的正是这一点,若是平日一个皇子的话他们自然无需理会,毕竟武将向来直接受命于皇帝,皇子是不能也不敢插手的。 可让他们真的拿十五万将士的性命去换宁宗远一人,他们又着实办不到。 他看向一直一言不发的宁天禄。 自从神风首领顾南烟射杀了宁宗远的几个心腹之后,能进这大帐且忠于宁家的便只剩他一人。 “宁校尉可有高见?” 宁天禄听到他问话顿了一顿,之后缓缓起身冲周柏云行了个礼。 “宁将军执掌卫阳军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自然是要救的,如若不然恐怕会寒了许多将士的心。” 瘦长脸听到他这话,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口中嗤笑一声。 刚要起身说些嘲讽的话,便被周柏云一个冷眼瞪了回去。 他愤愤的坐下,颇为火大的灌了杯凉茶。 他实在想不明白,不过是一个小白脸罢了,就算他真的是宁家的人,此刻也是孤掌难鸣,怕他作甚! 而周柏云似乎没看出他的不满,将视线再次放在宁天禄身上,示意他接着说。 “宁将军定是要救的,不然不止四皇子那不好交代,便是宁贵妃恐怕都不会给我们好果子吃。” “不过……” 宁天禄抬起头,白皙的脸上挂着淡笑,眼神分外明亮。 “救人可不是只能用武力,若是给的好处够多,我相信顾曜也不会介意放过一个手下败将。” 正文 第220章 冶炼术 安阳国派人前来和谈,来人正是宁天禄。 他来的时候顾南烟刚好从庆祥楼回来,顾曜便将她一起叫来。 主帐内挤满了人,顾南烟在众人的眼神中施施然落座。 坐在对面的宁天禄看着她,当知道她就是赫赫有名的神风营首领后打量了半晌,随后温和一笑。 “久仰神风大名,此生有幸见到顾姑娘,实乃一大幸事。” “若是有机会,宁某愿与姑娘促膝长谈,互相交流经验以取长补短。” 顾南烟直接冲他翻了个白眼,拿起桌上的果子啃了一口。 “老子挺长的不用补,别想占老子便宜!” 她撇撇嘴,话落还鄙夷的往他不可描述的部位看了一眼。 宁天禄:“……” 他嘴角哆嗦两下,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涨红。 他就是客套几句而已,可她一个姑娘,究竟是怎么说出这等虎狼之词的! 场面一度尴尬,坐在上首的顾曜轻咳一声,努力压制住想要捂住孙女嘴的冲动。 “呵呵,南姐儿玩笑惯了,宁校尉莫要在意。” 他话题一转,将众人的视线集中在宁天禄身上。 “宁校尉姓宁,可是安阳宁家人?” 宁天禄脸色缓了缓,神情僵硬的颔首。 “将军英明,在下是宁大将军的子侄,此次前来乃是受了宁贵妃所托,想问问贵国可愿将我伯父放了。” 说起正事,他神色严肃的道:“我方愿以五百万两白银作为交换,顾将军认为如何?” 顾曜深沉的捋了捋胡须,似乎在思考。 五百万两银子不是小数,基本上是安阳国国库大半年的收入。 放在平时,顾曜肯定二话不说的答应,毕竟近些年嘉南国情况不太好,五百万能做很多事情了。 可如今要交换的人是宁宗远,那价格可就不一样了。 于是他没说话,只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低头喝了口茶。 宁天禄哪会不明白,他本也没想用区区五百万两便能换回很可能是下一任皇帝的亲舅舅。 先提出五百万两,也不过是等着对方讨价还价罢了。 “当然,这些银子只是我国对边境战事损伤的补偿而已,贵妃娘娘另有重礼作为交换。” 他朝身后端着个托盘的士兵使了个眼色。 那士兵将托盘上的红布揭开,把里面的东西递到顾曜面前。 顾曜好奇接过,随意翻了翻。 随即震惊的瞪大双眼,看向宁天禄的眼神不可置信。 “这是……安阳炼铁法!” 顾曜声音有些颤抖,虽然这里只有一半的内容,可依然让他舍不得放下。 安阳国之所以被誉为第一大国,除了本身的地理位置出产丰富以及声名赫赫的卫阳军以外,还有一样东西是别国没有的。 那就是他们独特的炼铁术! 他们炼出来的铁杂质少且坚硬,做出来的兵器锋利无比,要比普通方法强很多。 要知道两军对垒除了看将士们本身的实力,他们手中的武器也是胜负关键。 镇北军之所以这么多年一直被卫阳军踩在脚下,与这炼铁术也不无关系。 在场众人都是武将,自然十分心动,一个个眼神全都放在顾曜手中的那本薄薄的册子上。 顾曜更是激动不已,差点就应承下来。 索性他还记得孙女让人给他传的话,将手中的册子交给她看。 顾南烟前后翻了翻,撇了撇嘴将之扔回到托盘中。 “不过是坩埚冶炼术而已,还是只有一半的,老子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 这种方法虽然确实能炼出精铁,甚至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便是炼钢也没问题,可坏就坏在它的产量太低,且炼制时间长,不能作为广泛应用。 顾南烟语气中明显的不屑,和准确的说出了很少人知道的“坩埚”二字,让宁天禄瞬间怔住。 这种技术只有他们安阳国有,而且除了几个核心人物,就连皇子都不知道这些。 可顾南烟一个嘉南国人,是怎么知道坩埚冶炼术的?! “寒碜谁呢,这破东西也好意思往外拿?” “我们不要,给你主子拿回去。” 真有意思,这是当打发要饭的呢! 顾曜听到孙女的话,心疼的直抽抽。 安阳国武器强过他们,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心病。 如今这冶炼术就在眼前,孙女却说……不要? 顾曜只觉一阵心慌气短。 “南姐儿啊,要不咱们……” 他说着话,手就要往托盘里伸。 顾南烟:“……” 出息! 眼看顾曜的手就要碰到托盘,顾南烟咧了咧嘴道:“我能拿出比这冶炼术更好的方法,祖父确定要这个?” 顾曜闻言瞬间收回手,装着没事人一样继续捋胡子。 “南姐儿说的对,贵国太没诚意了。” 态度突然转变的顾曜,学者顾南烟撇嘴又摇头。 宁天禄:“……” 众人:“……” 其他人虽然不知道顾曜祖孙一唱一和的在耍什么把戏,可对于救了他们的顾南烟,众人还是十分信任的。 既然她说能拿出更好的冶炼术,再加上神风小队手中那奇怪的匣子,几位镇北军将士默契的随着顾曜一起点头称是。 瞿啸板着张脸似乎十分不耐的样子。 “南丫头说的对,这东西对我们来说没什么用,宁校尉还是拿回去吧。” 他在卫阳军退出吴阴县当日,收到顾曜的信后返回。 当他知道是顾南烟单枪匹马救了将军并且打败宁宗远后,瞬间成了她的小迷弟,整日跟在她身后转悠。 如今更是顾南烟说什么他都赞成。 宁天禄皱了皱眉,这些人的反应显然不在他的预期之内。 他看了眼坐没坐相斜靠着椅背的顾南烟,又看向原本激动不已,现在显然对坩埚冶炼术失去兴趣的顾曜,心中隐隐不安。 这是宁贵妃给出的最大的底牌,也是唯一他能拿得出手作为交换的东西。 若是拿到大梁国面前,就是用城池作为交换他们也不会有丝毫犹豫。 可这看起来刚到他胸口高的姑娘,居然能以一己之力,让整个镇北军将领统一口径放弃这价值连城的冶炼术。 宁天禄心下沉了沉,顿时觉得这次谈判怕是要空手而归。 他沉默半晌,对顾曜道:“顾将军该知道这东西对一个国家和军队意味着什么,就这样一口回绝似乎急了些。” “不如将军再考虑几日,也顺便问问贵国皇帝的意思。” 在他看来,这么重要的事显然不是顾曜一个将军能决定的,理应先禀明皇帝,由一国之君做主才是。 而宁天禄说这话无疑也是在提醒其他将领,顾曜自作主张的行为明显僭越了。 果然,随着他话音落下,原本还在附和的众人都沉默了下来。 就连顾曜也皱了眉头。 因为这事若认真说起来,确实应该先往京城递个折子,由文武百官共同决定才是。 宁天禄见他的话起了作用,暗暗松了口气,嘴角不由勾起。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其实今日便是顾曜拒绝了他也毫无办法。 可他来之前就打探过顾曜的为人,知道他是个十分忠心的臣子,所以才说出这番话。 目的是想让顾曜失去这件事的主导权,如此他才好继续谈下去。 顾南烟抬了抬眼皮,见他神情间颇为得意,突然觉得很不爽。 听他提起李密,顾南烟歪着头思忖片刻,将意识沉入空间中。 她在存放杂物的角落里扒拉了半天,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一块金色的牌子。 正文 第221章 妹妹 主帐内,包括顾曜在内的所有人跪了一地。 顾南烟老神在在的将那块写着“如朕亲临”的金牌令箭扔在桌上。 她看向呆滞的宁天禄,神情中带着不耐。 “他们做不了主,本宫总该能做主吧。” 她站起身,将跪在最前面的顾曜扶起,慢悠悠的走到宁天禄面前。 “现在本宫就告诉你,要想换回宁宗远可以,先将上次欠的账给老子算清楚再说,否则一切免谈!” 几个月前关翰飞带人前往京城和谈,谁想半途被召回京便没了下文不得止,还让卫阳军再次攻城意图趁火打劫。 顾南烟自认不是个好说话的人,况且这场战争还连累她损失颇大,她哪能这么轻易的放过始作俑者。 如今安阳国想再次和谈,可以。 那就新账旧账一起算,总之不扒下一层皮都别想好过! 顾南烟撂下这话便扬长而去,只剩众武将面面相觑。 瞿啸用手肘戳了戳还没回过神来的顾曜,用自以为很低的音量问道:“老顾啊,你这孙女手里还有这宝贝呢?” 他朝案几上努了努嘴,那块比免死金牌还贵重的金牌令箭,就那么躺在一堆瓜果皮中。 瞿啸咧了咧嘴,突然觉得顾南烟这丫头是不是有点虎。 这么重要的东西,竟然扔下就不管了? 顾曜胡子抖了抖,佯装淡定的将那金牌拿起来,不动声色的在袖口擦了擦。 “呵呵,皇上一向疼爱南姐儿,给快金牌而已,不、不足为奇。” 瞿啸:“……” 他斜着眼看着老友,总觉得这事他比自己还震惊,好像并不知道他孙女有这么块牌子。 顾曜当然不知道! 就连顾南烟都差点忘了这东西的存在。 她只记得当初被立为公主后进宫,李密神神秘秘的将这牌子交给她,告诉她若是以后有人敢欺负她,或是对她不敬,就将这牌子丢出去,保管那人跪地求饶。 她当时只是扫了一眼,只看到上面“如朕亲临”四个字,便扔进了空间中。 今日若不是宁天禄说要等李密亲自下旨,她还想不起这东西。 顾曜抹了把脸,看着一众同袍努力撑起笑脸。 “这孩子记性向来不好,居然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都落下了。” 遗失御赐之物乃是大罪,更何况这还是块“如朕亲临”的金牌令箭! 若是被有心人传出去,至少要治一个大不敬的罪! 大家都是人精,哪能不明白顾曜的意思,纷纷善意的帮着圆谎。 虽然他们都看出顾南烟是真没在意这牌子…… …… 宁天禄心情沉重的回了卫阳军驻地,亲自写了封信给宁贵妃,等待她的下一步指示。 而顾南烟则每日都往庆祥楼跑一趟,给顾慎换药之余,顺便帮卫十调理身体。 几日后,终于到了要给他做血透的日子。 顾慎等在顾南烟特意让人清出的房间外,紧张的直搓手。 一直跟在傅拓身后几乎形影不离的小太监三斤,也紧张的在走廊上来回转悠。 只有庆祥楼掌柜的还算镇定,只是背在身后紧握的双拳却泄露了他的情绪。 想起之前主子跟自己说过的话,金掌柜叹了口气。 “今日不管结果如何,你们都不可伤害她。” 傅拓坐在窗边,看着对面的街景,声音中不带任何情绪,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若孤今日无法走出这个房间,你便将隐龙卫的令牌交给她,从此她便是你们的新主子,替孤……护她周全。” 望着眼前紧闭的房门。金掌柜闭了闭眼,只能希望主子没有信错人。 顾南烟将针管扎进傅拓的胳膊,鲜红的血液顺着针管缓缓流进透析器中。 “整个过程大概需要两到三个时辰,你若是无聊可以先睡一觉。”她垂眸道。 傅拓双眼盛满笑意,缓缓的摇了摇头。 “孤……我不困。” 顾南烟闻言也没说什么,继续忙活手中的事。 “听说顾姑娘的母亲早就过世,你……可想她?”傅拓声音轻柔的问道。 顾南烟一怔,随即淡淡的回道:“不想。” “哦?” 傅拓似乎十分诧异,好奇的看着她。 “为何不想?” 他坐直身体靠近她一侧。 “难道你不想像别的孩子一样有疼你爱你的娘亲吗?难道不想在受了委屈的时候有人心疼的抱着哄你,不想……” “不想!” 顾南烟没等他的话说完,便斩钉截铁道。 “第一,我早已不是孩子,不需要有人哄,第二……” 她看着傅拓震惊的双眼,神情无比认真。 “第二,没人能让老子受委屈,皇帝他老子都不行!” 傅拓怔怔的看着长得跟娘亲几乎一模一样的顾南烟,神情有些恍惚。 “你难道不会觉得不公平吗?”他喃喃道。 “明明都是孩子,有些人自小就被千娇万宠要什么有什么,有些人却连饭都吃不饱,受尽了欺凌和侮辱,似乎……生下来就是错的。” 傅拓喉头滚动,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脸色阴沉的可怕。 顾南烟歪着头看了他半晌,从她装零食的小包里掏出一块薄荷糖。 “那就将那些欺负你的人全都打趴下,直到没有人再敢欺负你!” 她伸出白嫩的手,一把揭开傅拓的面具,趁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将那块糖塞进了他因惊讶张开的嘴。 “治疗过程中我要时刻观察你的脸色,这面具……”她随手将黄金制成的面具扔在桌上。 “碍事。” 傅拓只觉嘴里一阵清凉感袭来,这股凉意直冲头顶,将他低落的情绪驱散。 他神色复杂的看着顾南烟,见她只扫了他的脸一眼,便坐到他对面的躺椅上,若无其事的拿起手边的一本画册看了起来。 “你……早就知道了?”傅拓没头没尾的问道。 他与顾南烟虽然性别不同,可相貌却都随了他们娘亲,有六分相似。 以顾南烟的眼力,不可能看不出来。 可她却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什么都没问,也什么都没说。 顾南烟没出声,从小包里掏出一把花生吃的津津有味,手中的画册时不时翻页。 屋内再次安静下来,随着时间流逝,傅拓渐渐感觉身上越来越轻快,短粗的呼吸也渐渐变得悠长有力。 他看着明显有了血色的手臂,心跳不自觉加快。 他会接受顾南烟的治疗,原本也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想着最好的结果也只是将毒素清掉一点。 却没想到,效果竟然这么好! 傅拓逐渐红润的嘴唇抖了抖,突然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孤这种状态,会持续多久?” 他还是有些不敢置信,从生下来便在他身体里的毒,居然就这样没了? 顾南烟往嘴里丢了颗花生,手指往透析器另一侧指了指。 “你身体里的毒素太多,一次治疗不能完全清除你体内的余毒,直到下次治疗之前也只能是这种状态。” 顾南烟以为他对治疗不满意,难得解释了一句。 她语气淡淡的没什么波澜,却让傅拓的心起伏不定。 他看着恬淡悠闲的顾南烟,嘴角缓缓上扬。 “谢谢你……妹妹。” 正文 第222章 顾慎自爆 天字号包间内,顾南烟坐在窗边往外看,不知在想些什么,眉头紧锁。 顾慎一脸欣慰的看着脸色明显有了血色的傅拓,一时间感慨良多,十分庆幸自己让南姐儿跟他见了一面。 “既然好了,以后应当更加爱护身体才是,万不可再如以前那般自暴自弃。” 顾慎忍不住絮叨起来,傅拓只笑着听他说,感觉身上从未有过的轻松,恨不得现在就去外面跑上一圈。 “伯父说的是,孤会记得的。” 他眼神明亮,精神奕奕的在屋内来回溜达,似乎是想将十几年来少走的路一次补回来。 三斤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后,双臂抬起虚扶着他。 “殿下可悠着些,顾姑娘说过让您注意休息。”他吸了吸鼻子,眼眶湿润。 傅拓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走了小半个时辰确实觉得有些累,也就没再坚持。 “妹妹说还要再换一次血,才能将体内的余毒清干净,可孤却觉得已经完全好了。” 他抹了把头上渗出的细汗,心情无比畅快。 自他懂事起,每日只能从屋内走到院子里坐一坐,从来没感受过运动后大汗淋漓的感觉。 即便是长大后可以在院子里稍微走一走,可那种由于虚弱汗湿了衣襟的感觉,跟此时是完全不同的。 若不是还有外人在,他都想当场跳两下。 顾南烟缓缓回头,眉头依然皱着。 “可以适当走动,但不可剧烈运动,你的身体需要时间恢复,操之过急反而适得其反。” 她拍了拍由于贴近窗口沾在衣襟上的灰尘,将楼下正在来回巡视的大胡子喊上来。 这个大胡子正是当初在西北时曾经放言想做队长的那人,如今也算是如了愿。 他恭恭敬敬的朝顾南烟行了个礼,瓮声瓮气道:“不知主子找属下上来有何事?” 顾南烟扫了他一眼,再次看向窗外。 “你将楼下的人带走,另外换两百人过来。” 大胡子徐虎有些不解:“可是他们做错了什么,让主子不满意了?” 顾南烟缓缓摇头:“不是,你们做的很好。” 就是因为太好了,她才要让他们回去。 徐虎闻言也没再问,领命将人带走。 傅拓虽疑惑,可也没说什么,心情愉悦的喝了杯他以前只敢浅尝的果酒。 这果酒度数极低,便是女子喝多了也不会醉,顾南烟就没阻拦他,也跟着喝了一杯。 两人喝着果酒,时不时说两句话,聊的都是些琐事,气氛很是轻松。 而顾慎此时却仿佛被人点了穴一般,愣愣的看着两人你来我往,像是认识了很久一样。 “卫十,你、你管南姐儿叫什么?” 他结结巴巴的问,突然反应过来一件很严重的事。 傅拓居然没戴面具! 见顾慎的视线在他二人身上来回转,一张脸写满了惊愕。 傅拓冲他爽朗一笑,语气轻快的道:“烟烟已经知道了。” 顾慎:“……” 他哆嗦着面皮望向闺女,后者只是垂着眼睑似乎在想事情。 “你、你……你知道我不是你亲爹了?!”顾慎抖着嗓子问。 想到以后闺女可能再也不会喊他爹,顾慎心里咯噔一下。 “闺女呀,虽然老子不是你亲爹,可老子一直将你当做亲闺女来着,你可不能不要为父啊!” 顾慎嗷嚎一声,声音震耳欲聋,直将在楼下看门的金掌柜吓得一哆嗦。 傅拓心里也咯噔一下,想拦他却已经来不及了,眼睁睁的看着顾南烟的脸渐渐黑了下来。 “你说……” “你不是老子亲爹?” 顾南烟面色沉沉,一字一顿的问道。 顾慎哭天抢地的声音一顿,怔怔的看了她一眼。 “你、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傅拓揉了揉额头,颇为无语的望向他。 “烟烟只是知道了她是孤的亲妹妹,并不知道您不是她生父。” 他叹了口气,脑中飞速运转,思考怎样才能安慰顾南烟。 一般人听到这种消息,应该既震惊又难过吧。 他有些心疼的望向顾南烟的方向,却见她正两眼幽幽的望着自己。 傅拓:“……” 不知道为何,孤感觉好像说错话了。 “所以……你是老子的亲哥?”顾南烟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眼神仿佛要吃人。 顾慎怔愣的与傅拓对视。 “你不是说南姐儿都知道了?” 顾慎有些喘不上气。 他怎么觉得,是他自己揭了自己老底? 傅拓:“……” 孤、孤不知道啊,所以妹妹之前到底知道了什么? “烟烟,刚刚在给孤换血的时候,你不是承认你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傅拓不确定的问道。 他与顾慎原本是打算瞒着她,直到他将所有的事情都解决完。 就是因为她当时无比镇定的神情,他才自爆身份,与妹妹相认的! “老子只是以为你是老子的表哥!” 真的是哔了狗了。 她见两人容貌相似,只当她娘与傅拓的娘是两姐妹,完全没想到自己居然成了别人家的孩子。 “那你为何摘我面具?”傅拓不死心的问道。 “不是说了要随时观察你的面色,戴着面具你当我有透视眼吗!” “可……你看到孤的脸时,神情很淡定……” 傅拓此时也有些喘不上气了,他跟顾慎一左一右捂着胸口,脸色刷的一声就白了。 顾南烟冷笑连连,看着他们的眼神十分不善。 顾南烟:面瘫怪我喽? 顾慎只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也顾不得作为长辈的威严,哇的一声就抱住了顾南烟的胳膊。 “闺女啊,爹错了呀,是爹的嘴快了,爹就不该让你过来这里呀,你原谅爹吧,咱们这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好不好呀,呜呜。” 顾慎心底那个苦啊。 闺女最近对他的态度刚好了些,他还想听她喊他爹爹呢,可不能又惹她生气啊! 顾南烟:“……” 傅拓:“……” 三斤:“……” 楼下的金掌柜:嗯,包间隔音好像不太好,看来得重新装修一下了。 顾南烟额头青筋突突直跳,努力按捺着想将两人扔出去的冲动。 “所以……老子到底是谁的种!” 她伸出白嫩的小手将顾慎扒拉开,一把将他推回原位。 见顾慎还想往她身边凑,顾南烟一个眼刀过去,凶巴巴的威胁他。 “给老子坐好,再嚎一声把你扔出去信不信!” 顾慎:“……” 老子信! 他不自在的扭了扭身体,讷讷道:“其实这件事你也不一定非要知道……” 他说这话是悄悄抬眼看了看顾南烟,见她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立马噤了声。 傅拓吐出一口气,知道今日这事若不跟她讲清楚怕是不会罢休。 他朝身后的三斤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待屋内只剩下他与顾慎还有顾南烟三人时才缓缓开口。 “这事还要从十六年前说起……” 他的话刚开了个头,还在考虑要怎么将外祖家的事告诉她。 突然一个人影从他对面的窗口闪了进来,手持利剑直直朝背对着他的顾南烟刺去。 正文 第223章 抓获宁宗清 “南姐儿!” “烟烟!” 顾慎二人大骇,慌忙起身欲阻拦。 却见顾南烟身形一侧,轻松避过长剑,顺势转身便到了那人背后。 “等的就是你!”顾南烟勾了勾嘴角,一脚踢在他膝弯处。 黑衣人猝不及防的挨了一下,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手下意识的往面前的桌子扶去,却只抓到了桌布,将满桌酒水撒了一地。 瓷器破碎的声音让门口的三斤瞬间破门而入,一直待在楼下的金掌柜紧随其后。 黑衣人见状欲起身逃跑,却被顾南烟一脚踩在后背,动都动不了。 “烟烟,你没事吧!” 傅拓吓的脸色煞白。 刚刚那人直取顾南烟心口的一幕,简直像噩梦一般不停闪现在他眼前。 顾慎也吓的不轻,他虽比傅拓更知道顾南烟的实力,可知道是一回事,会不会担心又是另一回事。 在看到黑衣人的剑即将刺中女儿的时候,他下意识的起身去挡,却被顾南烟一把推了出去。 地上的人奋力挣扎,黑布下露出的眼神凶狠又恶毒。 顾南烟踩着他蹲下身,一把揭开他脸上的黑布。 “老子等了你好几日,就差把脖子送你面前了,可算是露了面!” 她拍了拍那人的脸,得意的咧了咧嘴。 自从五日前她便察觉到有人在暗暗观察他们,只是因为神风小队严防死守一直没有机会下手。 她弄不清这人是冲谁来的,而今日傅拓做完治疗后便会赶回安阳国。 她知道傅拓身边一直隐藏着几个武功不弱的高手。 若来人是冲他去的,到时候被人跟上虽然不会有危险,可人她可就抓不住了! 所以刚才她让徐虎将神风小队带走,给这人一个出手的机会。 宁宗清目眦欲裂的瞪着顾南烟。 自从他知道哥哥被抓之后心急如焚,千方百计的打探了不少关于那一战的消息。 可当时在场的都是镇北军,他也是好不容易才联系上他哥哥安插在军中的探子,知道了一些那日的事情。 那探子隔得远,只知道当日顾南烟带领神风小队前去救援,不止成功救下顾曜祖孙一命,还将宁宗远重伤。 至于怎么重伤的,那人却不知道。 于是他又让那探子打探顾南烟的行踪。 只是他在军中的地位并不高,所知甚少,只知道顾南烟每日都要去庆祥楼一趟,除了顾曜没人知道她去做什么。 虽然得到的消息不多,可对于救人心切的宁宗清足够了。 他身为宁宗远的弟弟,自然知道顾南烟极得皇帝宠爱,甚至封为公主。 更别说她还是顾曜的孙女。 于是他便乔装打扮,一直藏身于对面的铺子里,打算伺机而动抓住顾南烟好用来交换他哥哥。 可神风小队实在太过尽责,白天晚上的守在外面,简直比皇宫的守卫还严! 他一直寻不到机会下手,正想咬牙在她回去的途中动手,却没想到这蠢女人竟然将身边的守卫全撤了! 这对于他来说无异于天赐良机,在确定没有其他埋伏后,就迫不及待的冲了进来。 谁承想却被顾南烟抓了个正着! 宁宗清狠狠咬牙,像是恨不得冲上去咬下她一口肉。 “你这个阴险小人!” 顾南烟咧了咧嘴,对于他的夸赞很是受用。 而另一边,在面罩揭下的刹那,傅拓眼神便是一寒。 “宁宗清!”他咬牙切齿道。 傅拓常年居于东宫很少露面,因此宁宗清根本没将他认出来,可他却是认得宁宗清的。 “宁宗清?”顾慎皱眉。 “可是宁宗远那个亲弟弟?” 他早就听闻宁宗远有个亲兄弟,两人关系向来不错,就连宁宗清的武功都是他哥哥一点一点教出来的。 只是…… “他怎么会在这里?” 别说情报中并没有宁宗清随军的消息,便是这吴阴县自卫阳军退兵后便一直没开过城门,是万万不会被人混进来的。 除非…… 除非他早就已经在城中了! 顾慎不由想起之前父亲跟他讲过丢失令牌的事,此时无比确定背后之人就是这厮! 顾南烟在听到这人是宁宗远的弟弟时不由一乐,仔细打量了他一会,确实有些相似之处。 她本来还觉得单单宁宗远一人,怕是也压榨不出多少好处,如今倒好,手中又多了一个筹码。 她眼珠子转了转,顿时想到一个主意。 正好这时徐虎回来了,她便让人将宁宗清的头蒙住,亲自押送他回了驻地。 顾曜无语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宁宗清,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看着顾南烟得意洋洋的样子,顾曜暗自叹息。 他此时还不知道顾南烟已经得知自己的身世,只觉得这兄弟二人一个接一个的落在南姐儿手上,也不知是不是报应。 “你爹伤势如何了?”顾曜问道。 “挺好的,能吃能睡,今日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 顾曜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 “这是你阿奶的信,一开始送到了西北那边,今日才转送过来。” 他说的阿奶自然是指刘氏,顾南烟一直唤顾老夫人作祖母。 顾南烟这才想起她已经很久没给刘氏去信了,赶忙拆开来看。 信上说顾家老大的儿子顾承光于月底成亲,往京中去了信邀请刘氏参加。 刘氏本不想回去,可想到小儿子也到了京城,村里刚盖起来没几日的房子没人打理,时间久了怕是要糟烂。 索性她在京中也没什么事,顾南烟又不在家,再三斟酌后还是决定回去一趟。 顾南烟看了看信尾的日期,已经发出了小一个月,就算刘氏速度再慢也该到了。 她将信件塞回信封中,嘱咐顾曜将宁宗清藏好,不要泄露他被抓的消息,便施施然回了自己帐篷。 几日后宁天禄再次来到吴阴县,向顾曜表达了宁贵妃的意思。 “贵妃娘娘同意将上次和谈的物品补上,只是怎么补需要与朝臣商议后再做决定。” 顾曜理解的点头。 虽然安阳国这次的事做的有点不地道,可他们要求清算旧账这事也有点赖皮了。 所以他没反对,只说会多给几日时间,等这边的事处理完毕若还没有结果,便只能将宁宗远带回京城了。 其实顾曜还是比较希望宁贵妃能将他换走的,因为…… 他想起宁宗远如今的模样,饶是见惯了血腥场面也忍不住反胃。 他被南姐儿刮去一层肉后并没有人给他治伤,如今天气又热,他浑身伤口都已化脓,有些地方还长出了蛆虫。 偏偏也不知孙女喂了他什么药,伤成那样没死不得止精神还挺好,天天在那里怼天怼地,将南姐儿从头骂到脚。 有一次被没事过去溜达的顾南烟听到了。 她也没生气,只是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吩咐看守他的小兵给他掺到吃食里。 那小兵本就崇拜顾南烟,将她的话奉为神祗,哪有不听的道理。 于是自那日开始,他严格按照顾南烟的要求,每日往他的饭中滴上一滴那药瓶里的东西。 不过几日时间,宁宗远再没了骂人的力气。 他日日不是疼的嘶嚎便是痒的流泪,满地里打滚,身上的伤也就更加触目惊心。 正文 第224章 接风 双方展开了一场拉锯战,顾南烟对他们给出的条件不满意,而对方也在一点点的加筹码试探。 到最后她实在不耐烦了,便将事情扔给顾曜,自己躲清闲去了。 顾慎的伤势好的差不多,已经回了镇北军营中。 他回去的第一日便将那个背后刺了他一刀的奸细揪了出来。 幸好那人不过是个小小的伍长,并没造成太大的损失,当初与宁宗清联系的就是他。 顾南烟闲来无事,便想带着阿狮兰回明山县转转,顺便看看刘氏。 明山城内有十几个县,其中又以明山县为首。 因此顾南烟的公主府便建在了这里。 苏文丰作为明山县县令,自然肩负起督工的责任。 公主府占地颇广,几乎占了半条街,历时几个月也才刚刚建好小半。 不过索性已经能住人了,顾南烟站在富丽堂皇的公主府门口,十分满意。 苏文丰早就接到她来明山的消息,一早就候在门口等着。 “公主可要稍事休息,下官在衙门为您摆了接风宴,同时邀请了其他县的县令大人一起为您接风洗尘。” 顾南烟皱了皱眉,虽然她很不喜欢这种场合,可自己第一次作为封地的主人回来,确实应该跟下面的属官见一面,商讨一下明山接下来的发展。 于是她干脆的应下,带着阿狮兰进了公主府大门。 白芷在西北的时候便随赫达族一起返回京城,她身边便没了人伺候。 还好顾南烟一向是个亲力亲为的性子,倒也没觉得不方便。 公主府总管将她迎进门,院内的下人站在道路两旁迎接她。 “公主,这些人都是苏县令安排的,您看若有不满意的地方尽管说,我再命人安排。” 总管的声音有些尖细,毕恭毕敬的弓着腰。 顾南烟看他一眼:“你也是苏县令安排来的?” 那总管五十多岁面白无须,身材有些微发福。 “奴才姓邓,是从宫里出来的。” 邓总管见她挑眉又解释道:“奴才曾伺候过晟王殿下,在宫外无亲无故本想出宫后寻一处偏远之地安度晚年,可晟王心善不放心奴才一人,便让奴才来帮您打理公主府。” 他抬头看了顾南烟一眼,斟酌道:“晟王说了,若是公主不满意奴才也无需为难,自然会给奴才安排到其他地方……” “让人准备膳食,本宫饿了。”顾南烟打断他的话,径直往前厅走去。 邓总管一怔,知道她这是同意他留下的意思,赶忙应声,让下人去准备吃的。 顾南烟吃完午饭后在由邓总管带着参观公主府。 公主建府是大事,因此有一部分人是从工部直接调过来的,其余人皆为明山县的泥瓦匠。 其中一人,便是顾南烟还在上山村的时候,那位给她盖房子的黄工头。 “草民参见公主。”黄平见到顾南烟赶忙行礼,神情颇为紧张。 他怎么也没想到,当初雇他盖房的小姑娘,如今竟然成了嘉南国公主。 想到以前他还与她就房子的问题产生过分歧,黄平的额头渗出一层细汗。 工部左侍郎是这次施工的主要负责人,他早在京中便见过顾南烟,虽有些意外她的突然到访,神情倒还算镇定。 “臣不知公主喜好,听闻黄工头曾给公主盖过房子,因此便让人将他寻了过来。”陈增印解释道。 皇上对公主府的建造很是上心,他为了更好的完成任务,还特意去上山村参观过公主的旧宅。 对内里的地暖惊叹之余,他想方设法的找到了正在外地干活的黄平,请他来负责绘制地暖通道。 顾南烟颔首让黄平起身,看出他的紧张,她随意的道:“本宫只是随便看看,你们继续。” 黄平赶紧应是,又回去忙活起来。 顾南烟在陈增印的陪同下围着施工地转了一圈,见众人紧张的手足无措,手头的活都做不下去了,就也没多留。 苏文丰给她准备的接风宴在第二日正午时分。 顾南烟在崭新的寝殿中美美睡了一觉,直到太阳高挂才起身。 她由婢女伺候梳洗后便径直去了衙门。 接风宴摆在衙门后堂,顾南烟在最上首,其余人分左右两排坐定。 苏文丰作为东道主坐在下首第一位,简单的寒暄过后,便让下人上菜。 坐在苏文丰对面,一个与他年纪差不多的男人笑呵呵的捋着山羊胡,言语间颇为感叹。 “下官能归于公主治下感到十分荣幸,知道您来了明山后就想去吴阴县拜见,只是实在怕打扰了公主。” 顾南烟朝他看去,见这人一脸讨好,也只能轻笑一声道:“吴阴县战事胶着,本宫确实无暇见客。” 她这话一出,附和声四起。 “说起来老董也是倒霉,半年的功夫被敌军破城两次,这一回更是伤到了腿,到现在都下不来床。”坐在中间的一人感叹道。 他便是与吴阴县相邻的建州县县令谢晋临。 他说的老董是吴阴县县令董治谦,这次在帮助百姓撤离时被敌人一刀砍在腿上,差点将腿筋砍断。 也幸好当时瞿啸在附近,不然怕是命都保不住。 顾南烟闻言蹙眉,放下夹菜的筷子。 “他的伤势可严重?” 那县令连忙道:“劳公主挂心,不碍事的,也就当时流的血多了点,养了这些时日已没有大碍。” 顾南烟闻言颔首,还是让阿狮兰去取了几瓶伤药,让那人抽空给董治谦送去。 谢晋临的建州县与吴阴县接壤,两人时常就县里的事情互通有无,因此在座诸位中,两人的关系是最好的。 他替董治谦谢过顾南烟,并承诺一定会将这些药送去。 苏文丰幽幽吐出一口气,对吴阴县的情况十分无奈。 在与邻国接壤的地方上任是个苦差事,只有那些没什么背景或得罪过权贵的人才会被外放到那种地方。 而董治谦显然是前者。 然而,明山城是一个整体,战争虽然对吴阴县的影响最大,其他县也难以避免被波及。 “不知公主接下来有何打算。”苏文丰问道。 听他小姑姑说,顾南烟甚得皇宠,按理说封地应该是个风景秀丽繁华的地界,可偏偏分到了近十几年都不怎么太平的明山城。 虽然这对他们来说是件好事,至少有个皇家公主坐镇,朝廷会把更多注意力放在这边。 顾南烟神情淡然的夹了只灌汤包,轻轻咬了一口。 里面的汤汁瞬间溢满口腔,香的她微微眯起了眼。 “关于这件事,本宫正想问问你们的意见。” 顾南烟意犹未尽的放下筷子,接过身后伺候的婢女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 “安阳国近期在与我国和谈,暂时不会再生乱,本宫打算趁这段时间为明山以后的发展打下基础。” 她扫视一圈,见众人纷纷望向她,缓缓开口道:“这件事还需要你们的配合。” 苏文丰与人对视一眼,率先问道:“不知公主需要我们怎么配合,若是微臣做得到,自当竭尽全力。”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附和。 “本宫打算将明山城打造为一座工业城市,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正文 第225章 建厂 在顾南烟看来,这个世界的工业发展并不发达,便是最基本的木工制造都尚有欠缺。 原本她还打算将封地建设成水果之乡,可在经过从京城到西北,再从西北到明山的长途之旅后,被颠簸到快散架的她突然萌生了发展工业的想法。 在座众人自然不明白工业是什么,顾南烟思忖片刻。 “发展工业其实就是发展制造业,我们专注建造发明,聚集来自全国善于创造的人士,为百姓做出效率更高更方便的工具或者生活用品。” “就好像……” 顾南烟拿起手边的餐具。 “古时候人们吃饭是用手抓的,后来有了筷子和调羹,让大家更加方便且洁净的用膳。” “再比如朝廷下发的铁犁车,能更有效率的种植小麦,节省人力物力。” “而这些都需要有人发明出来,还要有人大量生产制造,才能惠及到普通百姓。” 顾南烟尽量挑简单的例子解释,众人听过后都有些心动。 若是真的像公主说的那样,他们明山必然会成为全国商户汇集之地,不仅能让当地百姓有事做有钱赚,还能让整个明山城越来越繁华,便是超过京城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 “虽然这个主意不错,可能发明出铁犁车这种东西的人该是何等的聪明才智,这种人怎会来我们明山这种穷乡僻壤?” 苏文丰对面那个中年男人皱着眉头道。 顾南烟笑了笑没回话,端起面前的茶盅喝了一口。 “你们的任务是按照我的规划,建造场地招聘工人,其它的无需你们操心,本宫自有办法,当然……” 她看向神情犹豫的中年男子道:“本宫只是在跟你们商量,若是有谁不同意大可提出来,我定然不会为难。” 本来她也不想搞这么麻烦的事,简简单单种个水果就挺好。 可想到以后还要在这里生活几十年,若是一直说话靠吼交通靠走,她怕是连门都不想出了。 众人窃窃私语,顾南烟也没催促,自顾自的吃着桌上的灌汤包。 苏文丰见她那胸有成竹的模样眼神一闪,想起小姑姑给他的信中,曾提到崔尧用铁犁车跟皇上提条件的事。 小姑姑语气十分无奈,他只当表弟贪玩,又惹她生气了,也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如今想来,崔尧那臭小子可不就一直跟着顾南烟混吗! 想起那刚到县里就引起轩然大波的铁犁车,苏文丰只觉得手都是抖的。 “公主……” 他站起身,有些犹豫的问道: “那铁犁车,可是公主做出来的?” 崔尧能拿着它与皇上谈条件,说明这东西很有可能出自他手里。 然而他这个表弟是什么德行他自问一清二楚,铁犁车绝对不可能是他的杰作。 那如今与他一条船上的顾南烟便成了最可疑的人! 其他人听到苏文丰的问话先是一怔,随后失笑道:“文丰兄莫不是刚开席就喝多了,公主身为金枝玉叶,怎会做这种粗活?” 说话的人正是坐在中间的建州县县令谢晋临。 他一副好笑的表情,摇着头呵呵两声。 “确实不是本宫亲手做的。”顾南烟赞同道。 她确实没生出那么一双巧手,小时候连个纸鹤都折不出来,遑论铁犁车这么复杂的工艺。 苏文丰一脸失望,也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他刚想叹息一声便听到顾南烟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只是将铁犁车的构造画出来而已,将它做出来的是京城的铁匠。” …… 顾南烟回到公主府时天已经黑了,邓总管让人将晚膳端上来,她匆匆吃了几口便回了屋。 发展工业城市是一个缓慢的过程,不能一蹴而就。 而嘉南国作为三大国之一,却没有作为一个大国能拿得出手的东西,这无疑是一件很尴尬的的事情。 再加上常年征战造成的国力下降,让其他两国的实力迅速超越嘉南国。 这也就是为何安阳帝敢在和谈期间违背承诺,再次集结兵力攻城的原因。 因为在他们眼里,嘉南国就像个迟暮的将军,英勇却已行将就木。 只要他们愿意,随时都可以砍下这位老者的头颅! 而这在顾南烟看来,是很正常的事情。 弱国无外交,这句话很残忍也很现实。 就像之前安阳国所为,又像如今她对安阳国所为。 要想让嘉南国在另外两国之间立于不败之地,就必须发展经济,而发展经济需要一个安稳的环境。 就如今四面楚歌的情况而言,显然是做不到的。 顾南烟想到宁天禄拿出的坩埚冶炼术,思忖片刻,取出一只炭笔和 a4纸,在上面写写画画起来。 第二日她将一纸冶炼厂和兵工厂的规划书交给了苏文丰。 冶炼厂只要炼制钢铁,而兵工厂则负责将炼好的钢材加工成武器提供给军队。 按理说这种事是要先经过朝廷的批复才能进行,可顾南烟并没有打算在明山县呆太久,只能先让苏文丰建厂,她回头再跟李密打招呼。 当然,顾南烟并不认为李密会拒绝这种好事,毕竟她做出来的兵器只会提供给朝廷。 苏文丰听过顾南烟的打算后就沉默了,片刻后起身对顾南烟深深一揖。 “苏某代替明山的百姓多谢公主。” 身为边城县令,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战争和侵略对他们造成的损失和伤害。 若真如顾南烟所说能炼制出比安阳国更坚硬的铁,制造出威力惊人的守城武器,那明山的百姓以后就能过上安稳的日子了! 接下来的日子,苏文丰忙的脚不沾地,除了为工厂选址,还要找人盖厂房以及招聘工人。 八月份的太阳是最烈的,他整日在外奔波,肉眼可见的从一个白面书生晒的仿若刚从矿洞里钻出来的小黑人。 至于顾南烟…… 想起自己还有铺子在这边后,也只是头一天去果色天香看了眼,里面的店员和掌柜的都是新面孔,全都不认识。 顾南烟也没打扰他们,买了些水果便又躲回了公主府,喝着她的冰镇果汁,扇着她刚让人做出来的纯机械发条式风扇。 苏文丰顶着一张黑黢黢的脸,刚迈进公主府大殿,便感觉到一阵风迎面吹来,吹散了他身上的热意,被太阳晒得昏沉沉的大脑瞬间清醒了不少。 耳边响起呼呼的扇叶转动声,苏文丰抬头看了看,嘴角抑制不住的抽了抽。 只见宽敞的大殿中,好几台直径一米左右的巨大风扇正在工作,还有个专门给风扇上弦的小厮,每隔半个时辰便去上一上发条。 而顾南烟,正坐在最上首悠闲的哼小曲。 苏文丰:“……” 就有点扎心。 自顾南烟来的这半个月,苏文丰已经成了公主府的常客。 伺候的婢女见他来了,也不用顾南烟吩咐,倒了杯已经放凉的茶水给他。 苏文丰谢过后猛灌了几杯,干涸到爆皮的嘴上终于好了些。 “厂房还有几日便能完工,工人也招的差不多了,只是公主所画的那冶炼炉还要费些功夫。” 苏文丰舒适的吐出口气,有种终于活过来的感觉。 不得不说,这个护国公主虽然太能折腾人了点,可确实是个心思奇巧的主。 就这所谓的风扇若有一日能装到普通人家,那每年夏日因暑热而死的人定会锐减! 想到她对明山的规划,苏文丰心中激荡不已。 正文 第226章 派谁来 两座工厂的位置都选在了明山县比较偏僻的地方。 一是因为不管是炼钢术还是制作兵器的兵工厂,都是非常重要且机密的地方。 顾南烟必须让这两处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能放心。 二来其他各县县令对于顾南烟并没有苏文丰那么信任,贸贸然在他们的地盘建厂,恐怕也没苏文丰这样上心。 索性顾南烟也不急,等工厂有了效益,就算她不开口,那些人也会上赶着来找她。 “你做的很好!”顾南烟赞赏道,同时十分大方的将面前的冰镇水果分给他一半。 “吴阴县那边可有消息传来?”顾南烟问道。 原本负责与那边联系的阿狮兰被她赶去了公主府驻军营中训练新兵去了,因此这几日她并没有收到关于和谈的新消息。 苏文丰接过侍女端来的果盘道了声谢。 “倒算不上什么大事。”他踟蹰道。 “安阳那边一直由宁天禄负责传达宁贵妃的意思,每次传信一来一回至少七八日。” “顾将军觉得对方有拖延时间之嫌,让他们派个能做主的人前来和谈,否则就要将宁宗远押送回京。” 顾南烟了然,四皇子毕竟还只是皇子,虽然如今代理朝政,可有些事也不是他一个人能做主的。 就比如宁宗远这事,究竟要付出多少代价将他换回去,恐怕不是他能说了算的,所以才一直僵持。 而宁贵妃那边怕还是有些小心思,说不得还想拖延时间,想办法偷偷将宁宗远救走,也就放任这种情况的发生。 而他祖父应该是看出了些苗头,这才下了最后通牒。 “那安阳那边可说了要派什么人过来?” 这次和谈可是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他们这边态度强硬,不让安阳出大血不肯放人。 而另一边却不想付出太大的代价去救一个人,即便这人是宁贵妃的亲哥哥。 因此不管和谈结果如何,谈判之人必然会被诟病。 “目前还没有。”苏文丰摇头。 其实这件事最合适的人选非四皇子莫属。 因为宁宗远是他的舅舅,他若能亲自前来,不仅会让朝臣觉得他是个重情重义值得托付的人,若是能以最小的代价换回宁宗远,还能让他在朝中的威信更上一层。 可惜以顾老将军强硬的态度来看,想便宜一点带走宁宗远显然是不现实的。 四皇子当然不会傻乎乎的来趟这波浑水。 顾南烟用手指点着桌沿若有所思。 而此时的安阳宫中,再次传出东宫太子病重的消息。 这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太子的身体一向不好,哪天突然死在东宫大家都不会有多少意外。 可这次他病重的原因却是因为皇上。 据说自皇帝一病不起,太子日日忧心食不下咽,想去侍疾却多次被挡在东宫大门内不得出。 无奈之下,他从连云寺请了位道法高深的得道高僧为皇帝祈福,用自己剩下的阳寿换取皇帝身体康健。 并亲自为皇帝抄了三天三夜的佛经,以至身体不支吐血倒地。 若不是东宫中常年有御医守着,怕是早已魂归九天。 朝臣听到这个消息,无不为太子的孝心而感动,甚至已经有人在商量着解除他的圈禁。 毕竟他也只是被外祖家牵累而已,并没有过错。 朝中解除太子圈禁的呼声越来越高,其中不乏以前卫老将军一派的人在里面推波助澜。 四皇子宫中,宁贵妃扫落一地茶盏。 “那个贱种,他居然敢!” 她怒不可遏的骂道,气的又砸了几个花瓶才罢手,连掌心被迸裂的碎片划出个口子都不知道。 四皇子赶忙让人给她包扎,神情颇为无奈。 “母妃莫要生气,大哥不过是个将死之人,便是将他放出来又能如何。” 傅阆一副无所谓的口气,再次激起了宁贵妃的怒火。 “如何?他若是出来,就能名正言顺的替你父皇处理朝政,到时候你我母子二人岂会有好果子吃!” 她伸手点了点傅阆的眉心,对儿子没心没肺的样子十分不满。 “况且他都病了二十年了,也没见他哪次真的死了,说不得最后他比你我的命都长!” 这才是宁贵妃最担心的事情。 傅拓仿佛一根刺一般扎在她心口这么多年,怎么拔都拔不掉。 明明病的走两步都能晕倒,却怎么也死不了! 想到傅拓那张与皇后极为相似的脸,她更加愤怒,眼神也渐渐阴沉下来。 傅阆也蹙了眉,虽说他嘴上喊傅拓大哥,事实也巴不得他早早地死了。 可是这几年他跟他娘暗地里做了那么多手脚,每次也只是让他病上一病伤些皮毛,不几日就又奄奄一息的缓了过来。 “娘的意思是,大哥的病是假的?”傅阆眉头紧锁,脸色也有些难看了。 宁贵妃见他终于重视起来,心中总算安慰了些。 “那倒不至于。”她深吸了口气道。 “他身边那御医是本宫的人,傅拓身体不好是因为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的毒,这是假不了的。” 况且就他平日里那风一吹就倒的样子,想装也装不出来。 “那母妃觉得这次他昏迷不醒可是真的?”傅阆赶忙问道。 宁贵妃眯了眯眼,眼神中闪过一抹狠戾。 “不管他这次是真病还是假病,本宫都要让他永远消失!” …… 东宫之中,傅拓精神奕奕的坐在桌前,一只手把玩着手上的血玉扳指。 三斤端着药碗进来,正好瞧见他正勾着嘴角笑的意味不明。 他叹了口气,带上身后的房门走过去。 “殿下以后可不能这样了,若是被顾姑娘知道了,怕是要生气的。” 为了效果逼真,殿下吐的那口血,是被他用内力硬生生逼出来的! 虽然伤害不算太大,可多少都会留下点暗伤。 他跟顾南烟虽然相处不多,可也知道她的脾气不怎么好,若真发起火来,他家殿下也只有受着的份。 傅拓手上的动作一顿,凉凉的看了他一眼。 “烟烟人在嘉南,又怎会知道孤做了什么,除非……” 他眯了眯眼,警告的看了三斤一眼。 三斤倒是没怕他,伺候他喝了药后才慢悠悠的道:“顾姑娘精通医理,便是小的不说,只要她给您把过脉自然会发现的。” 他的话说的不紧不慢,语气中还带着恭敬,却让傅拓的呼吸窒了窒。 想到妹妹那张严肃的小脸,以及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神,傅拓心虚的咽了咽口水。 “咳,明日让御医开个调养气血的方子,孤吃几日应该就没事了……”吧? 傅拓有些不确定的道。 三斤垂眸将药碗收起来用清水冲了冲,将碗底的一丁点药渣子倒在架子上的花盆子里。 “可是顾姑娘说了,让您只吃她开的药就好,不要随便乱吃。” 傅拓头疼的揉了揉额角,一时间也不知怎么办才好。 “孤也是没办法。”他叹了口气。 “那人已经几个月没露面了,如今朝政全由老四掌控,若是孤不想办法出了这东宫,谁知道他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况且近来他的吃食中被下毒的次数越来越多,想来是宁贵妃那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除掉他了。 他总不能一直躲在东宫挨打却不还手吧! 正文 第227章 顾清前来 傅拓回宫前,顾南烟不仅给了他很多解毒剂,还给了他一百神风军,已经被他全数安插在东宫。 虽没见过神风小队的能力,可他安插在卫阳军中的人将那一战的详细经过告诉了他。 因此傅拓此时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全。 反而在心底暗戳戳的希望敌人打上门来,好让他亲眼看看神风军的威力。 对于主子这种不怕事大的心思,三斤只当不知道。 因为他也很想见识见识,已经被卫阳军神话的神风小队究竟有何特别之处。 这两人却不知道,他们的小心思即将应验。 傅拓同往常一样,由三斤伺候着睡下,刚朦朦胧胧有了睡意,便被砰的一声巨响惊了起来。 他迅速穿上外衣,室内漆黑一片,外面却闪着火光。 “殿下,那边终于动手了!” 三斤从外间急忙跑进来,双眼亮闪闪的,神情有些兴奋。 傅拓无语的看了他一眼,赶忙穿上鞋子走到窗边打开一条缝隙。 只见几十个黑衣人站在院子里四处张望,他们脚下还躺着不少同伴,即便隔着面巾也能感觉到他们的慌乱。 早就埋伏好的神风军一枪接一枪的打中黑衣人,枪声在黑夜中格外清晰。 不过半刻钟的功夫,近百人的刺客被全数消灭,巴特尔持枪站在一堆尸体中间,冲站在门口已经呈呆滞状的傅拓得意的咧了咧嘴角。 傅拓:“……” 孤有点喘不过气,快来扶我一把。 三斤:“……” 奴、奴才也憋得慌。 枪声很快引来了御林军,神风小队迅速隐蔽起来,仿佛从没出现一般,只留下一地黑衣人的尸体。 第二日民间传闻,太子深夜遭袭,却因纯孝引来天神庇护,降下天雷将一众刺客全数灭杀! 朝堂之上瞬间沸腾,放出太子的呼声空前高涨,四皇子眼看就要抵挡不住。 宁贵妃闻言又在宫中掀了桌子。 那一百人可不是一般的刺客,乃是宁家精心培养的高手,总共也不过两百多人。 这次为了彻底拔掉傅拓这根心头刺,她不知向宁家那些族老许了多少好处,才让他们同意借人给她。 可整整一百人竟然一个不剩全都死了! 宁贵妃捂着胸口气息不均。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坐在那里久久没出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对身后战战兢兢的小宫女吩咐道:“去将四皇子请来。” 她声音阴沉沉的,语气带着决绝。 既然暗的不行,那就来明的! 正好和谈一事找不到合适的人选,那贱种既然想出来,那便走远一些好了。 她就不信一个无依无靠的病秧子出了宫,还能翻出什么水花! 顾南烟是在十几日后才接到傅拓要来和谈的消息。 她倒是没有多惊讶,就算安阳选的使者不是傅拓,她也要引导他们将他作为人选送过来。 毕竟她还得再给他做一次血透,若是傅拓一直待在安阳宫中,难不成还得让她千里迢迢的跑过去不成? 她放下顾曜写给她的信,起身去了冶炼厂。 决定建厂之后,顾南烟就给李密写了封信向他要人。 毕竟在这个时代冶炼术一向是一个国家的机密。 普通工人倒是好说,可总要有几个能接触到冶炼术的核心人物。 而她并不想因为这些她还看不到眼里的东西废太多心思收揽人才。 毕竟系统商城中的钢材可比这些好太多了。 李密收到顾南烟信的时候简直又惊又喜。 还没等拆开信封,便举着信得意忘形的去皇后和崔贵妃面前转了一圈。 他这一举动惹的两人顿时打翻了醋坛子,气闷之下联合所有妃嫔装病封闭宫门,硬生生让李密寡了成月! 李密气的吹胡子瞪眼却又无可奈何。 索性顾南烟信上的内容让他惊喜不已,瞬间抹平了心中不快。 对于她对自己的信任,李密自然感动不已,当即从朝中找了个人负责此事,而这个人正是顾南烟的大伯顾清。 李密将这事全权交给了顾清去做,就连其余人手也让他自己挑选。 朝中虽有不少人反对,都想着在这件事里沾点好处,却被李密一力压下。 自从顾南烟的神风小队打响了名头,自以为与顾南烟交情不错的李密便强硬起来,再不是以前那个耳根子软的老好人。 顾清兴冲冲的来到明山县,先是去了衙门问过苏文丰建厂的详情。 当得知顾南烟准备用做出来的第一批钢材,制作几台城防炮的时候,高兴的差点跳起来。 他从衙门出来后就去了公主府,先将临行前郭氏给顾南烟准备的东西交给她,便迫不及待的拉着侄女去了冶炼厂。 等熟悉了冶炼厂的一切设备后,顾清急不可耐的给带来的人分工,于是冶炼厂在他到的三日后便正式开工。 顾南烟教给他们的是灌钢法。 这种方法比坩埚冶炼术先进许多,不但产量不俗,过程中只需将生铁和熟铁一起进行熔炼便可。 无需千锤百炼的繁琐工序,更加容易获得。 顾清一头扎进冶炼厂中就不出来了,吃喝拉撒都在厂子里,中间伤势好的差不多的顾云戈来了一趟都没见到他。 顾南烟也乐的放手,整日悠闲的啃着瓜果吹着风扇,没事绝对不会出门。 直到第一炉钢炼制出来,顾清兴高采烈的献宝般捧着它来到公主府。 顾南烟龇牙咧嘴的看着被火烤的黑了一圈的她家大伯,在她面前哭的涕泪横流,不知是该将他赶出去好,还是该继续看他鼻涕眼泪糊满脸。 “南姐儿啊,大伯代嘉南的百姓谢谢你,有了这东西咱们以后就有了底气,再也不怕别人欺负了啊!” 顾清边哭边嚎,一向严肃刻板的人竟哭的像个孩子一般。 这一炉只是试验品,并没产出多少,因此顾清便将之分别运到了顾曜和李密那里。 京城遥远,一来一回要不短的时日。 可吴阴县却很近,顾曜在收到儿子寄的东西后第二日便赶到了明山县,随行的还有瞿啸。 于是三人在她面前抱头痛哭。 顾南烟:“……” 她木着张脸静静的等着他们哭完,才带着刚出炉的钢材以及红着眼的三个大丈夫去了兵工厂。 兵工厂的负责人是顾清的下属,在得到消息后早就让工人等在各自岗位,时刻准备开工。 炮筒的制造十分繁琐,再加上要用铅制造弹丸,众人又都是新手,没个十天半月做不出一台。 顾南烟将城防炮的设计图交给他后详细解释了一遍,便又施施然回了公主府躺尸。 顾曜三人自然留在兵工厂,时刻关注着这个据说能安在城墙上,威力与顾南烟的天雷不相上下,射程却有七八里的神器。 大家的激动溢于言表。 他们已经能够想象得到,若是城墙装满这种东西,当有敌军进犯时会给对方造成多么致命的打击! 而远在京城的朝堂之上,李密还没从顾南烟皇庄小麦亩产一千五百斤的震撼中回过神来,便被八百里加急运来的钢铁砸的差点晕厥。 正文 第228章 顾南烟的功劳 李密哆嗦着嘴皮子从皇位上起身,走到同样激动的庄稼面前,双手捧了一把那明显更加饱满圆润的小麦。 “皇上,公主种的麦子不仅粒粒紧实,口感也比普通的好很多,关键是这产量……” 已经多年不曾在朝中露面的庄稼忍不住老泪纵横。 “足足多了四倍啊!”他没忍住痛哭出声。 若是这产量能普及,那嘉南国再也不会有饿死的人,人人都能吃饱饭,这是身为大司农的庄稼一辈子的梦想。 他本以为自己看不到那日了,却没想到这一刻来的如此突然。 因此,在顾南烟那一百亩地收割后,他的心情就没平复过,整日不是哭就是笑,险些将他干儿子袁管事给吓坏了。 李密闭了闭眼,平复下急促的呼吸。 让百姓吃饱穿暖是每一任帝王的心愿,他也不例外。 可纵观几国,便是出产最丰富的安阳国每年都有不少人因饥饿而死。 他本来以为再无饿殍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却没想到在他的治下即将成真! 若是那一日真的到来,皇陵中的列祖列宗怕是都要高兴的从棺材里跳出来吧! 他放下手中的小麦,压下心底的激动,又走向站在一侧手举托盘的兵部尚书。 兵部尚书苏荀虽是崔延平的岳丈,可他向来看不上崔延平,反而与顾家关系不错,与顾清更是交好。 他此刻心情之激荡并不比庄稼少,举着托盘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托盘上放着一块钢块和一柄表面光可鉴人的钢刀,李密先是拿起钢块掂了掂,感觉要比一般铁块重一些。 “皇上,这柄钢刀是用公主冶炼厂炼出的钢铁打造,下官已经试过了……” 李密抬手做了个阻止的动作打断他的话,紧接着拿起那把钢刀细细端详片刻。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猛的回身一刀砍在龙案上。 由黄金打造的龙案瞬间被砍掉了一角,全朝哗然。 要知道虽然黄金质地要比铁软一些,可再怎么说也是金属! 就算再锋利的刀砍在上面,也最多是留个小口子,可这…… 面对朝臣或震惊或兴奋的表情,李密沉默半晌后仰天长笑。 他的笑声愉悦而有力,回荡在整个大殿中。 笑声落下后,众人山呼万岁,恭维之词不绝于耳。 李密却摇了摇头,笑着坐回去。 “这一切都是护国公主的功劳,朕可不与自己的妹妹抢功。” 他眼神奕奕有神,突然叹了口气。 “这下,朕是真不知道该如何赏赐南姐儿了。” 之前的铁犁车刚刚发放下去,他还没想好要赏她什么。 这才几月的功夫就又给了他两个更大的惊喜。 李密此时痛并快乐着,心痛的是顾南烟不知又要如何剥削他,他的小金库恐怕又要被搬空了。 而让他高兴的是,除了冶炼厂之外,顾南烟还建了一家兵工厂专门生产武器,恐怕后面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他。 李密心底跃跃欲试,十分想立刻启程前往明山县。 只可惜李逸还在西北,朝政完全没人分担,他整日不是在处理奏折,便是在前去处理奏折的路上。 别说去明山县了,便是出恭都没时间提裤子! 李密再次哀叹一声,整个人萎靡下来,看的一众朝臣面面相觑。 顾南烟并不知道他此刻的纠结,她正跟顾曜在前往吴阴县的路上。 顾慎昨日来信,说以太子为首的和谈使团今日便会到达边城,让他们赶紧回去。 顾曜再不舍得还没出炉的城防炮,也只得带顾南烟回去。 虽然孙女自从知道身世之后并没有任何怨怼极端的情绪,可顾曜依旧很担心她多想。 因此这段时间,他对待顾南烟的态度可谓是面面俱到,连说话都轻了几个度。 这让本就没将这事放在心上的顾南烟感觉莫名其妙。 就如此刻,顾曜骑着马与顾南烟并行,笑出了满脸褶子。 “南姐儿呀,你累不累渴不渴,要不要去马车上休息一会?” 顾南烟嘴角一抽,第不知道多少次回道:“不累不渴不需要休息!”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 顾曜也不在意,继续笑呵呵的道:“那我乖孙饿不饿呀,要不要停下来吃点东西再上路,祖父去给你抓只野兔烤着吃可好。” 顾南烟:“……” 她抬头看了看荒无一物连棵树都没有的荒野,很想知道顾曜要去哪里抓野兔。 顾曜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慈爱的一笑:“距这里二十里外有处林子,祖父快马加鞭半个时辰就能回来。” 顾南烟彻底无语。 为了只野兔跑二十里,这老头是不是在兵工厂闷得太久闷迷糊了? “不用了,祖父。”顾南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那要不……” “我一点都不无聊,并不想听你讲画本子!” 顾南烟斜着眼气鼓鼓的打断他的话。 顾曜:“……” “你误会了,祖父没想给你讲画本子。” 顾曜叹了口气,感觉最近的孩子是越来越不好带了。 顾南烟闻言一怔,以为自己误会了顾曜,不好意思的清了清嗓子。 “那祖父刚刚想说什么?” 顾曜摸了摸她的头:“祖父是想问问你,前面有个小村庄,你要不要下去解个手啊,可别给我乖孙憋坏了。” 顾南烟:噗! 两人到的时候,顾南烟整个人都是萎靡不振的,她连眼皮子都没抬的同顾慎和顾云戈打过招呼,幽魂似的回了帐篷。 顾慎只当女儿累了,虽然也想好好的表达一番他深沉的父爱,却没去打扰她,好歹让她躲过一劫。 身心俱疲的顾南烟回到帐篷倒头就睡,直到第二日清早才在神风小队集合的号角声醒来。 她伸了个懒腰起身洗漱,慢悠悠的溜达到神风营训练的地方。 阿狮兰被她留在明山县继续训练新兵,最近都是由苏赫巴鲁领队。 他见到顾南烟眼神一亮,像一只欢脱的兔子一路小跑着过来。 “主子!”苏赫巴鲁朗声喊道。 自从上次在西北受伤后,他养了好一段日子,已经有些时候没见到顾南烟了。 顾南烟笑眯眯的,想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却发现似乎比自己还小几个月的苏赫长高了不少,她如今要踮起脚尖才能够到他。 一直没怎么长个子的顾南烟:“……” 她刚想讪讪收回手,却见苏赫巴鲁突然矮下身子,将毛茸茸的卷毛脑袋伸了过来。 “主子是想摸摸属下的头吗?” 他两只琥珀色的眼珠子一闪一闪的,期待的看着顾南烟。 顾南烟:“……” 老子不想! 顾南烟表示拒绝,一巴掌将他推开,翻了个白眼,站在一旁看神风小队训练。 苏赫巴鲁被拍了一后脑勺,揉着脑袋委屈巴巴的站到顾南烟身后。 “主子今日过来可是有事?” 不是他说,自从将小队交给他们,主子就很少在训练场上露面了。 侯骨大哥的解释是主子太忙,可他却知道主子忙是其中一个原因,最主要的是懒! 苏赫巴鲁哼哼两声,对顾南烟的忽视表示十分委屈。 正文 第229章 似曾相识 顾南烟只当听不到苏赫巴鲁语气中的怨念,围着训练场转了两圈。 “阿狮兰在明山县训练新兵,一个人恐怕忙不过来,你挑几个身手不错的过去帮他。” 她没有再扩展神风营的打算,不过士兵的基本素质还是要保证的。 普通的训练虽也不错,到底没她亲自做的计划有效率。 因此她将经验丰富的阿狮兰留下给新兵做集训。 “主子放心,属下今日便将人送过去。”说起正事,苏赫恭敬应到。 “主子可要在这里吃完早饭再走?” “昨日顾将军命人送了不少新鲜的猪肉过来,属下怕天气太热放的时间久了容易坏,便让人都做成了卤肉。”苏赫巴鲁喜滋滋的道。 “正好今早负责煮饭的士兵蒸了馍馍,属下让人将卤肉切碎,做了肉夹馍。” 顾南烟闻言挑了挑眉,倒也没推辞,随他一起去了临时搭建的灶房中。 神风小队人数不多,并没有专门做饭的伙头营,因此他们平日都是轮流做饭。 顾南烟刚进灶房便闻到了一阵浓郁的肉香,看着眼前满满两大桶卤肉,腹中空空的顾南烟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做饭那几人见到主子进来也不紧张,其中一人拿了个脸盆大的簸箕,把刚做好的肉夹馍装进去递给她。 又拿出一个不小于那簸箕的饭盆子,从还在咕嘟的大锅里舀了满满一盆子菜粥。 看着那冒尖堆积如小山的馒头,和那小兵端着都费劲的饭盆。 顾南烟:“……” 虽说她曾经跟神风小队同吃同住,不少人都知道她吃的多,可这样被人明晃晃,犹如喂猪一般的投喂,让她不知该说谢谢还是……谢谢。 那小兵却没看出顾南烟的心塞,见她还站在那里,以为是他给少了,回头看了眼冒着热气的蒸笼。 主子年纪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些也是正常的。 “这些公主先吃着垫垫肚子,一会等馒头蒸好属下再做一些给您端过去。” 说罢他还特别认真的看着顾南烟的眼睛,信誓旦旦补了一句:“主子放心,管够!” 顾南烟:“……” 突然很想知道,老子在神风小队心里究竟是什么形象…… 一个时辰后,被那小兵热情的塞了一肚子馒头的顾南烟,粥足饭饱的挺着肚子出了神风营。 另一边,以傅拓为首的和谈队伍终于到了与嘉南国交界的泙口县。 傅拓面色青白的下了马车,三斤赶忙上前扶住他。 “魏公公实在太过分,明知道殿下身体不好,还让车队日夜兼程的赶路。”三斤面上带着明显的不满。 这一路并不太平,十几日的路程连续遭遇几十次刺杀,光是饭食中被投毒的次数就不下三十几回。 这让原本就还未“恢复”的太子病情雪上加霜。 更别提还有几乎每日一次的刺客围剿! 若不是有神风小队的护佑,怕是刚出京城便要丢了性命。 三斤心中愤愤,面对高昂下巴迎面而来的魏公公更是没了好脸色。 “殿下。”魏公公走到面前,敷衍的行了个礼,看着傅拓的眼神充满着不屑。 他身为宁贵妃宫中的大太监,向来得宠。 此次出使嘉南国,特意将他安排在傅拓身边,名义上是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实际却是在监视傅拓的一举一动。 这对于在宫中一手遮天,生活奢靡就连净手都要人伺候的魏崇来说,无疑是一趟苦差事。 因此对于连累自己风吹日晒的傅拓,他自然看不顺眼。 魏崇以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斜睨傅拓,不咸不淡的问道:“殿下身体可还好?” 傅拓以袖掩口咳嗽了几声,脸色更加苍白。 “劳魏公公惦记,孤还撑得住。” 魏崇闻言满意的点点头:“既然殿下还撑得住,不如今日便随杂家前往嘉南国和谈,以尽快迎接宁大将军回国。” 他这话一出,傅拓还没说什么,三斤先不干了。 “殿下已经连续赶了十几日的路,如今身体虚弱不堪,魏公公何须如此着急!” 魏崇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太子殿下身子不好是众所周知的事,可也不能因为这样耽误了国之大事,到时候若娘娘怪罪下来,杂家可担待不起。” 他轻哼一声,甩了甩袖子上的灰尘。 “何况殿下自己都说撑得住,岂用你一个下人在这里多嘴多舌!” 他声音一厉,面色不善的看着三斤。 傅拓见状又咳嗽两声,向前走了一步,将愤愤不平的三斤挡在身后。 “魏公公说的是。”他温文尔雅的笑道。 “宁大将军乃国之栋梁,如今身在敌营已月余,确实不能再耽搁了。” “既然娘娘派魏公公前来安排孤的起居,一切便有你做主罢。” “殿下……”三斤声音急切的还要说什么,却被傅拓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住嘴,还不快去将孤的朝袍找出来给孤换上!” 三斤嘴角动了动,在傅拓不满的眼神中委屈的应下。 魏崇见他那副听话的模样心下得意不已。 他虽然只是个阉人,可身为受尽宠爱的宁贵妃最信任的人,便是一般皇子公主见了他都要恭恭敬敬的,何况是这个空有身份的太子! “殿下晓得轻重便好,如此杂家就传令下去,半个时辰之后启程如何?” 傅拓微笑颔首:“有劳公公了。” 魏崇走后,三斤捧着太子朝服近前,面上一片平静,早就没了方才的不甘与愤怒。 “殿下何须对他如此客气,索性已经到了边城,便是将他杀了宁贵妃也无可奈何。” 傅拓轻笑一声,回到那车中让三斤给他更衣。 “杀他做什么,孤留下他还有用。” 他就是故意放纵魏崇这种态度,等他渐渐膨胀到一定程度,才更方便他行事。 三斤虽然不懂他家殿下的意思,可他向来听话,闻言也没再说什么。 对于使臣的到来,顾曜并没什么期待,只在他们到的当日摆了一场接风宴。 宴席上傅拓端坐席上,三斤在他身后低着头安静的站着。 顾南烟是最后一个到的,本该坐在上首的她却将位置让给了顾曜,她则坐在傅拓对面。 从进门开始,她只是扫了傅拓一眼便一直垂着头坐在那里,百无聊赖的同一旁的瞿啸说着什么。 坐在傅拓身边的魏崇看着她的脸,微微眯了眯眼。 瞿啸见他一直看顾南烟,不悦的冷哼一声。 “魏公公为何一直盯着我国公主,不觉得太过失礼了些吗?” 虽然他只是个阉人,可怎么说也是个男子,如此盯着一个姑娘家打量实在不合礼数。 更何况顾南烟还是他们嘉南国公主! 顾南烟五感强于常人,自然早就感觉到对方的视线,只是懒得理他罢了。 此时被瞿啸点了出来,她也朝对过望去,不过一眼又垂下眼帘,眼中没什么情绪。 魏崇听出他语气中的不满只是呵呵一笑并不在意,依旧直勾勾的看着顾南烟。 “杂家并无冒犯公主的意思,只是不知为何对公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知可是在何处见过?” ------题外话------ 16号到17号书城有限免,小可爱们记得来白嫖哈么么() 正文 第230章 傅拓的礼物 魏崇是在卫家倒台后才跟在宁贵妃身边伺候的,因此并没怎么见过卫皇后。 此时也只是觉得顾南烟的面相有些眼熟,一时间并没有将她那张与傅拓有些相似的脸联系在一起。 顾南烟抬起眼皮子扫了他一眼。 见这人虽已三十多岁的年纪,却面白无须,声音尖细的与她那公主府的邓总管有的一拼,便明白了此人的身份。 她嗤笑一声,“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阉人哪来的福分见过本宫。” 顾南烟语气中带着轻蔑,说话时连正眼都没给他,让一直受尽追捧的魏公公怔了怔。 待反应过她话中的意思,魏崇不由怒火中烧。 “你!” 感觉受到了侮辱的魏崇一张脸涨的通红,对顾南烟怒目而视,那眼神像是恨不得扑过去咬她一口。 “杂家好声好气的与公主说话,公主却口出恶言,这就是嘉南的待客之道吗!” 他自小家境贫寒,迫于无奈才进宫做了太监,历尽艰辛终于爬到了如今的地位。 可纵使他能在宫中呼风唤雨,身体的残缺依旧是他心底的一根刺。 往日身边的人捧着他,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到“阉人”这两个字。 今日却被顾南烟在大庭广众之下,以一种不屑的口吻说出来,魏崇自然十分不快。 顾南烟听到他的话,却是呵呵一笑。 “本宫说错了吗?”她嘴角微微勾起一抹邪恶的弧度。 “难道你不是个阉人?还是说在安阳国,一个无根的太监也能与主子攀交情!” 她这一句话字字戳心,让原本就涨红着一张脸的魏崇气的脑中直犯晕,伸出手指点着顾南烟,想说什么却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 顾南烟看着他指着自己的手指,眼角扫过从进门就一直沉默坐着的傅拓,拿起手边的酒盅便朝魏崇扔了过去。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酒盅应声落地,魏崇却捂着已经扭曲的食指惨叫一声。 “好个大胆阉狗,居然敢用手指着本宫,这便是你们安阳国的规矩?” 顾南烟先发制人,摆出公主的架势声色俱厉的训斥魏崇。 使臣团的人原本还想控诉顾南烟随意伤人,不将安阳国放在眼里,听到她这话也沉默下来。 宫中是个阶级分明的地方,照规矩来说,身为下人的魏公公连直视主子的资格都没有,更何况手指一国公主这种大不敬的行为。 魏崇无非是因为宁贵妃的原因自视甚高,没将顾南烟放在眼里罢了。 可他却忘了,这不是在安阳国宫中,而是在嘉南国的地盘! 使臣面面相觑,虽然十分不满,却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其中一个长相精干的官员皱着眉看向顾南烟,语气中带着不悦。 “即便如此公主也不能随意伤人,我等乃是奉了宁贵妃的命令带着诚意前来,公主这样做岂不是在打娘娘的脸面?” “诚意?”顾南烟轻笑。 “让这等狗奴才对本宫不敬也是你们娘娘的诚意?”她反问道。 随后也不等对方开口,她又接着道:“看来,你们宁贵妃的诚意也不过如此,既然这样……” 顾南烟起身,从容不迫的弹了弹衣袖。 “这次和谈本宫没兴趣,你们慢慢聊!” 她语毕便要往外走。 嘉南国众将士早就习惯了她这副一言不合就要撂挑子的举动,因此并没觉得意外。 安阳国那边却是吓了一跳。 虽然操持和谈的是顾曜,与他们谈判的同样是顾曜。 可说到底最后还是要顾南烟这个手持金牌令箭的公主点头才行。 若是她不参与这次谈判,即便双方说的天昏地暗又有何用? 没有顾南烟的首肯和公主印章,一切都是白费! 几个使臣不由心急的看向坐在上首一直没出声的顾曜,希望他能说几句话将顾南烟留下来。 可顾曜也不知是不是没看懂他们的意思,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孙女柔声道:“南姐儿若是累了就回去歇着,这里有祖父在,无需担心。” 可不是不用担心嘛。 只要孙女不在场他们说什么都白搭,那他今日只要坐在这里喝喝小酒唠唠小嗑就行了,也不用费什么心神。 顾曜话落举起面前的酒盅举了举,随后一口饮下,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众使臣:“……” 见顾曜不仅不阻止,还催促顾南烟回去休息,几人瞬间没了主意,也顾不得疼的直冒冷汗的魏崇,齐齐看向他们这边身份最高的傅拓。 傅拓仿佛十分为难,犹豫几息才在众人的催促中开口拦住已经走到门口的顾南烟。 “公主请留步。”他起身后以一副十分虚弱的模样咳了咳。 “魏公公冒犯了公主,确实是我等的不是,孤替他给公主赔个不是。” 傅拓双手抱拳,对着顾南烟弯下腰揖了揖。 起身后用一副无奈的语气,对顾南烟温声道: “说到底魏公公也是急于完成娘娘交代的任务才失了分寸,实在是无心之失,还请公主看在孤的面子上莫要怪罪。” 说罢他顿了顿,咬牙朝身后的三斤使了个眼色,三斤立刻抱着个匣子垂首快步走到顾南烟面前。 “公主的事迹孤在宫内便有所耳闻,如今一见果然巾帼不让须眉,让人钦佩。” “这匣子里的东西是孤临行前备下的,还望公主笑纳。” 收到傅拓眼神的三斤将匣子打开,一盒做工精细却又有些年头的钗环暴露在众人眼前。 顾南烟动作一顿,不解的看向傅拓。 傅拓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赧然回视她。 “这些都是孤母后留下的,虽然有些陈旧,对孤来说却意义非凡。” 他这副面红耳赤的模样,让众人瞬间想到他如今的尴尬地位,怕是手头实在拮据才不得不将母亲的遗物拿出来送人。 几个使臣也想到了,心中惊诧之余又有些忐忑的望着顾南烟。 人家毕竟是一国公主,想要什么精美的饰品没有? 虽然已逝皇后的物件确实都是好东西,可说到底也是旧物,太子这一举动难保不会惹恼了她。 顾南烟拿起一根凤头钗打量半晌,见它虽做工精细,凤羽上的纹路却已经被磨平,似乎是经常被人拿在手中摩挲的缘故。 她轻轻的将凤钗放回匣子里,伸手接过。 “这礼物本宫很喜欢,有劳太子殿下费心。” 说罢她抬脚走回案几前坐下,神情中也没了方才的不耐。 众人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不解,实在不明白那一匣子旧首饰有何独特之处,能让这位祖宗消气。 “说起来,南姐儿与太子殿下一样自小便没了母亲,也算是同病相怜。”顾曜似乎解释一般道。 众人这才恍然,以为顾南烟看到傅拓的礼物想到了自己的身世心中感慨,才改变了主意。 傅拓却只是笑笑,不卑不亢的道:“公主喜欢便好,这些东西在公主手中,总好过跟着孤蒙尘。” 他这副能屈能伸又进退得宜的模样,迅速得到一众使臣的好感,几人面面相觑,心中不由多了几分思量。 魏崇却咬牙切齿,眼神阴沉的看了他一眼。 傅拓并没有理会,自顾自的端起茶盅饮了一口,低垂的眼睑下闪过一道暗芒。 正文 第231章 美男计 宴会接下来进行的很顺利,虽说只是个接风宴,两国却就和谈内容基本达成了共识。 只是就卫阳军是否更换将领一事产生了分歧。 顾曜这边的意思是,四皇子不顾两国还在和谈,贸然让他的舅舅宁宗远出兵攻城,不仅没将嘉南国放在眼里,还仗着他外祖家的兵权肆意妄为。 若是继续让宁宗远掌管兵权,恐怕同样的事情还会再发生。 安阳皇室更迭他们管不着,由谁做下一任皇帝他们也不想干涉,可是为了两国边城百姓的安全着想,卫阳军必须换一个将领。 除了本就是宁贵妃左膀右臂的魏崇极力反对,其他人倒没什么意见。 可这次和谈说白了也轮不到别人做主,最终做决定的还是魏崇。 因此两方共识便卡在了这里,都不肯退让半步。 索性今日才是第一天,众人也都不急,都想着慢慢说服对方,一场宴会倒也算和乐。 宴会结束时已是深夜,傅拓等人被安排在特意为他们搭建的帐篷中,顾南烟也回了神风营。 深夜时分,傅拓一身黑衣出现在顾南烟面前,身后跟着同样穿着黑衣的三斤。 顾南烟扫了三斤一眼,没说什么。 傅拓却解释道:“三斤出身隐龙卫,从小便入了宫跟在孤的身边。” 他说着坐在顾南烟对面,刚想问问妹妹最近过得怎么样,便见她将白嫩的小手伸到他面前。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呆愣片刻才明白她这是要给自己把脉的意思,不由一阵心虚。 他讷讷道:“孤最近能吃能睡,身上使不完的力气,应该没有大碍……” “有没有大碍要由我说了算。” 顾南烟头都没抬,只抬了抬手指,示意他快点将手伸出来。 傅拓:“……” 他磨磨蹭蹭的卷起袖子,又慢悠悠的将手腕递出去,心中默默祈祷顾南烟看不出什么。 那一副心虚的模样看的顾南烟挑了挑眉。 三斤幸灾乐祸的站在后面捂嘴偷笑,被傅拓没好气的瞪了一眼。 “气血两虚胸腔内有暗伤。” 顾南烟凉凉的看了他们主仆一眼,让原本还存着侥幸心理的傅拓瞬间没了底气。 “可能是前阵子不小心……摔了一跤?”傅拓试探的道。 顾南烟呵呵两声,从桌上的药箱子里取出针管,又拿出一瓶消炎的针剂。 虽然傅拓一点都不喜欢被针刺的感觉,可察觉到妹妹的不悦,也只能老老实实撸起袖子。 谁知顾南烟看都没看他胳膊一眼,张口便道:“脱裤子。” 傅拓:“……” 三斤:“……” 两刻钟后,傅拓捂着屁股一瘸一拐的出了帐篷,身后跟着憋笑憋的脸都扭曲的三斤。 傅拓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随即被屁股上的一阵抽痛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他条件反射的看向门口的守卫,生怕别人看到他这狼狈的一幕。 然而那守卫却像是没看到他们一般,目不斜视的望着前方。 松了口气的同时他嫌弃的看了三斤一眼,那样子仿佛在说“看看人家”! 三斤没跟被妹妹看了屁股,身心皆受到重创的主子一般见识,忍着抽搐的表情扶着他避开人群往回走。 两人走到营帐附近,将外面的黑衣脱下扔进草丛里,一副刚散完步的样子进了帐子。 账内魏崇正面色阴沉的等着他们,见到由三斤扶着的傅拓眼睛一眯。 “殿下倒是好兴致,这么晚了还出去溜达。”他不阴不阳的道。 傅拓面色不变,温和的笑了笑:“许是今日宴会上吃的多了些有点撑着了,实在睡不着,便让三斤扶着孤出去走走。” 他说罢便在他对过坐下,谁承想碰到了扎针的地方,疼的嘶了一声。 “殿下这是怎么了?”魏崇见他一脸痛苦怀疑的问道。 “孤方才不小心崴了脚,并无大碍。”傅拓苦笑一声,似乎对自己的身体很无奈。 魏崇点点头没再怀疑,毕竟以他那身子站着都需要人扶,别说是崴脚了,就算摔跤也是常有的事。 他看着自己被打了夹板的手指,眼神沉了沉。 “关于顾曜要求更换卫阳军主将一事,不知殿下如何看待?” 他盯着傅拓的脸,不错过他面上任何一个表情。 傅拓闻言似乎怔了怔,随即不解的问道:“公公为何这样问,孤只是去充个门面罢了,对这些政事可谓一窍不通。” 他赧然的笑了笑:“公公也知道,孤整日呆在东宫,并没人教孤这些。” 魏崇勾了勾嘴角,对他的回答相当满意。 “殿下知道就好,杂家还以为您有意结交那位小公主……” 他话还没说完,傅拓便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连连摆手。 “公公误会了,孤只是怕和谈生变,情急之下才将母后的东西送给她,其实那些物件本是孤常年带在身边怀念母后的……” 他说到这声音一哽,眼神不由红了起来,似乎对于遗失了母亲的东西十分自责与不舍。 魏崇见他确实很伤心的样子,心中的怀疑被打消了不少。 “殿下要记得临行前娘娘对您的嘱咐,既然不通政务便瞧着杂家的眼色行事,切不可自作主张坏了娘娘的大事,不然……” 他眯了眯眼,意味深长的道:“殿下怕是担不起后果。” 傅拓像是很紧张的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回道:“孤、孤知道了。” “那就好。” 魏崇颔首,随后话题一转,跟他说起了顾南烟。 “不过杂家瞅着那喜怒无常的顾南烟倒是对你有几分好感,殿下不妨多与她亲近亲近,若是能让她在和谈上让利,杂家回宫后定然在娘娘面前为你多美言几句。” 他一副施恩的模样,眼神暧昧的斜睨着傅拓说出这番话,听的站在后面的三斤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他的意思很明显,傅拓虽然身体不好,一张脸长得却是极好的。 再加上面色苍白,有一种病弱的美,很容易勾起人的保护欲。 白日里顾南烟对他与众不同的态度,让魏崇想当然的认为她这是看上了傅拓那张俏脸。 因此他便有意让他去勾引顾南烟,最好将她迷昏了头,在和谈上让出一大步。 如此一来,作为这次使臣团暗中的领头人魏崇来说,便是一大功绩! 至于一国储君的脸面…… 魏崇在心中冷笑连连。 不过一具尸体而已,谁在乎! 傅拓没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狠戾,对于他之前的话犹豫半晌,却没有像先前那样立刻应承下来。 “怎么,你这是不答应了?”魏崇见他不说话不悦的皱起眉。 “不是孤不答应,而是……”傅拓状似无奈的叹了口气。 “以孤这种身体,公主又怎会看得上,只怕也是自取其辱罢了。” 魏崇嗤笑一声,鄙夷的看着他:“殿下还想娶了堂堂神风营首领不成?” 他撇撇嘴,端起已经放凉的茶杯喝了一口:“看自然是看不上的,也无需殿下与她情深义厚,只要能够迷惑她一时便可。” 魏崇不怀好意的道:“毕竟一个中了药的女子,又怎能拒绝美人投怀送抱呢?” 正文 第232章 凤头印 第二日深夜,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轻手轻脚的落在顾南烟的帐中。 来人看了眼躺在床上毫无所觉的身影,从怀中掏出一块香料点燃,扔在一个茶碗中便跃入夜色中。 半个时辰后,帐帘再次被掀起,一个黑影闪了进来,外面的守卫早已消失无踪。 他脚步轻缓的走到顾南烟床榻前,伸手推了推她。 顾南烟十分不耐烦的睁开眼,看着来人没好气的道:“弄这么麻烦做什么,直接一刀砍了岂不干净?” 傅拓好笑的看着她那副没睡醒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有些凌乱的发顶。 “直接砍了岂不无趣?”他眼中带着宠溺,蹲下身给顾南烟穿上鞋子。 “留下他们就有意思了?” 她实在是弄不懂这些聪明人的脑回路,明明能一刀解决的事,偏偏整的跟老太太的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 看出妹妹眼中的嫌弃,傅拓轻笑两声,低沉的嗓音回荡在空气中。 “知道这次委屈了你,等眼下的事情结束,大哥再好好补偿你如何?” 顾南烟翻了个白眼,嘀嘀咕咕道:“老子稀罕你那点东西。” 说这话的同时,她从枕边掏出一个匣子,正是傅拓给她的那个。 “这东西还你。” 她虽然有一点点贪财,可也不屑于连人家的心爱之物都要。 这里的每一件东西都光滑的仿若包了一层浆,显然经常被它们的主人拿在手中婆娑。 傅拓闻言却笑着摸了摸那匣子,宠溺的道:“这是母后的遗物,本就是留给你的,孤只是趁机将它交给你而已。” 说罢他打开盒盖,从里面取出那只凤钗,在凤头的地方拧了几下。 随着咔嚓一声脆响,那凤头与簪子脱离,一枚婴儿小拇指大小的印章被他取了出来。 顾南烟惊讶不已,好奇的接过来打量。 跟普通印章不同,这上面并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个小小的凤凰的头颅印在上面。 “世人皆知当初卫家与开国皇帝平分天下,得了可掌卫阳军的虎符一枚,却不知卫家女儿手中还有一枚堪比玉玺的凤头印!” “这枚印章亦是开国先祖赠与卫家,防的便是后代子孙背信弃义,为了权势置卫家后代于死地,凤头印一出,连玉玺都要退避,可惜……” 傅拓叹息的摇了摇头,眼中带着不易察觉的痛苦。 “可惜母后对父皇颇为信任,在卫家出事时信了父皇的哄骗,没能及时将之拿出来,以致外祖一家惨死。”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声音有些颤抖。 顾南烟却皱了皱眉:“你那昏君爹不知道这东西的存在?” 顾南烟表示怀疑,若是他知道有这么个东西,又怎么会任它留在傅拓手中。 “他自然知道。”傅拓缓了缓情绪道。 “只是这东西历来在卫家手中,他也不知道凤头印是个什么模样,因此当时翻遍了母后的遗物也不曾发现。” 对于顾南烟对那人的称呼,他倒是没什么感觉,反而笑着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如今卫家血脉只剩你我二人,你又是唯一的女子,这东西理应由你保管。” 他怕顾南烟再推辞,赶忙又补了一句:“若是母后还在,定然也同意将它交到你手上。” 顾南烟抿了抿嘴角,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若是她接受了这枚印章,那就代表接受了卫家后代的身份。 她只是一抹异世幽魂,并没有帮卫家报仇的打算,况且这事过了这么久,她也没有蹚这波浑水的意思。 可是不知为何,推拒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张不了口。 傅拓了然一笑,温声安慰道:“烟烟无需有负担,这凤头印虽然珍贵,却已时过境迁,已经没有多少人认识它,将它交给你也不过是一个念想罢了。” 顾南烟沉默半晌,见傅拓坚持,只能叹息一声将那印章连同凤簪一同收进空间中。 “这东西我暂且收着,若是有一日你有需要,尽管拿回去,当然……” 顾南烟顿了顿,接着道:“若是需要帮助,也可以让人给我传话。” “不过……机会只有一次!” 这算是对她身体中卫家血脉的一个交代吧,毕竟她如今用着人家的身体。 只是即便这样,她也不想过多参与这件事,帮他一次算是还了卫家生育之恩。 傅拓闻言笑着颔首:“烟烟只要做自己的事就好,外祖家的仇哥哥会报。” 顾南烟:“……” 让你这样一说,老子突然有点内疚。 不过内疚归内疚,这些一看就很麻烦手尾很长的事情她还是要避而远之。 门外躲在暗处盯梢的人见傅拓进去半天都没出来,以为事情已经成了,赶忙回去报信。 魏崇得到消息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也没再继续关注,让身边的人伺候着歇下了。 第二日一早,傅拓由三斤搀扶着出了自己的帐子,神情似乎颇为疲倦。 见他眼底带着青色,似乎一夜未眠,魏崇难得对他露出好脸色,话中有话的道:“殿下辛苦了,不知昨夜……” 傅拓一阵剧烈咳嗽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公主已应承孤,不会再提换将之事,不过需得保证我国不会再做出有违两国邦交的事。” 魏崇闻言眼神闪了闪:“那是自然。” 不管宁宗远有何打算,如今最重要的是先将他换回来。 以后便是再有变故,那也不关他的事了。 和谈进行的很顺利,安阳国共拿出白银一千万两,以及两座靠近嘉南的铁矿作为条件换回宁宗远。 虽然众人为顾曜突然就换将一事让步,感到百思不得其解,却无一人提出异议。 对于镇北军上下一心这种情况,傅拓感慨颇深。 双方于三日后拟定好和谈书,顾南烟与傅拓分别在上面签名盖印。 魏崇对于自己顺利完成宁贵妃的任务十分得意,一张脸上写满了喜气,却在见到宁宗远的那一刻瞬间变了脸,几乎弹跳而起。 “怎么会这样!” 看着全身腐烂且少了一根胳膊的宁宗远,魏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小心翼翼的走到散发着恶臭的宁宗远身前,迎面而来的味道差点将他熏晕过去。 在确定地上躺着的人真的是那个平日威风八面的宁大将军后,魏崇愤怒的看向顾曜。 “你们竟然敢对将军用刑!” 他气的胸口剧烈起伏,想到自己将这样的宁将军带回去,会面临怎样的怒火,脸色瞬间惨白。 “岂有此理,你们嘉南国实在欺人太甚,将我卫阳军主将伤害至斯,可是想要两国再次兵戎相见!” 顾曜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魏公公这话从何说起,我等何曾对宁将军用刑?” 见顾曜不承认,魏崇更加愤怒。 “事实摆在眼前,若不是用过大刑,将军怎会如此、如此……” 他一时间找不到词形容犹如一滩烂泥的宁宗远,如此这般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正文 第233章 医药费结一下 顾南烟听的十分不耐烦,烦躁的挥手打断他。 “人就在这里你们爱要不要,只不过和谈书已经签了,想让老子将东西吐出来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对于她这一副土匪的口吻,几个使臣无不气结。 “公主这话与明抢有何区别,宁将军好好一个人,在镇北军中呆了不过两月便成了如此模样,难道不该给我们个说法?” 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气愤道。 虽然他对宁宗远并没有什么好印象,可此事事关一国颜面,他也只能放下成见向对方讨个公道。 魏崇面色阴沉的盯着顾南烟,两只眼仿佛能喷出火来。 他总算知道为何对方这么爽快的让步,起先还以为是太子的美男计起了作用,如今看来还是他太天真了。 就如今宁宗远的模样,还要如何掌控卫阳军,他可没听说过哪国将领有缺胳膊少腿的! 他看向依然在淡定品茶的傅拓,眼神眯了眯。 魏崇此时十分想将他与顾南烟二人昨晚发生的好事说出来,坏了顾南烟的名声。 可他不能! 他撺掇当朝太子以色诱敌这种事一旦被人知道,别说那些食古不化的朝臣,便是宁贵妃都得扒了他一层皮。 倒不是她有多护着太子,可他魏崇本就是宁贵妃的人,这事很容易让人以为是他主子背后指使。 到时候宁贵妃得不了好,四皇子的声誉也会跟着一落千丈。 那他魏崇岂能还有命在! 以宁贵妃的为人定然会把所有的错都推到他身上,将他献出去祭旗! 顾南烟感受到他恨不得吃人的目光,心情颇为不错的挑了挑眉。 “话不能乱说,东西更不能乱吃。”她用两根手指捏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嚼了嚼,眯着眼咽下去。 “镇北军中都是正人君子,这种趁人之危的事情可做不出来。” 镇北军都是正人君子,神风将士也是正人君子,唯独她自己,只是个小女子。 古人都说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她身为公主,一国女子的表率,有责任为大家伙好好诠释一下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魏崇见她还不承认,一双眼睛差点瞪出来。 “那他身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他指着昏迷之中的宁宗远愤愤道。 顾南烟冲他眨了眨眼,表情十分无辜。 “宁将军在战场上受了伤却坚守气节,执意不让我们帮他治疗,还说什么不接受敌人的施舍,否则就自绝于我等面前。” 她眼神中带着钦佩的看向躺在地上的人,用一副感叹的口吻说道: “本宫向来听闻将军英雄盖世,知他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怕他真的自尽也不敢为难,只能任他在那里烂着。” 她感叹完还朝顾曜看了一眼,似乎想找个人证明她说的都是真话。 “对吧,祖父。” 顾曜:“……” 被孙女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信赖的望着,顾曜轻咳一声。 “确实如此,她不让我们给他医治,我们也实属无奈。” 他这话的意思说的是顾南烟不让他们给宁宗远医治,魏崇却以为他说的是“他”。 魏崇疑惑的看向地上躺着的人,一时间不知真假。 “那宁将军的胳膊是怎么回事,杂家可听人说过,将军被你们抓住的时候还是四肢完好无缺的!”魏崇不甘心的问道。 “这也不能怪我们啊。”顾南烟耸了耸肩。 “他那胳膊都烂到骨头里了,若是不将之砍去,很可能丢了性命。” “当时和谈在即,本宫身为公主又怎能让这种破坏两国关系的事情发生?” 顾南烟一副我太难了的表情,看的双方人马齐齐无语。 “那杂家是不是还得替将军谢谢你。”魏崇咬牙切齿。 顾南烟故作大方的摆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谢倒是不必了,方便的话将他的医药费结一下就好。” 魏崇:“……” 魏崇差点气吐血,嗷嚎一声差点破音。 “你刚才不是说将军不要你们医治,又哪来的医药费!” 顾南烟惊愕的望向他,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激动。 “话是这么说,可我们总不能看着他烂死啊,便让大夫开了张续命的方子,每日午时将他打晕过去再给他灌药。” 魏崇脚下一个踉跄,差点站立不住。 “那你为何不让人直接给他伤口上药?” 顾南烟用一副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都说了你们将军不让,魏公公你是不是耳朵有问题,听不到本宫的话吗?” 魏崇:“……” 杂家的头有点痛,可能要爆血管! “噗嗤!” 不理魏崇一副要晕厥过去的样子,好几个人没忍住笑出声来,其中就包括刚刚质问他的那个白胡子老头。 傅拓则是低咳一声,端起茶杯掩饰住嘴边的笑意。 那老头见魏崇面色不善的看向他,赶忙正了正脸色。 “话虽这样说,可宁将军伤的这么重,你们也没提前说一声……” “说了你们就不要了吗?” 顾南烟为难的皱了皱眉,一句话将那老头噎住不止,思索半晌后又不情不愿的道: “要不这样吧,想要退货也成,不过东西只能退一半。” 她摆出心疼的样子,指着宁宗远。 “人我们可以帮忙养着,什么时候你们宁贵妃又想要了再来找本宫,价格还跟这次一样就好。” 众使臣:“……” 我可去你的吧! 这倒霉孩子到底像了谁,这副油盐不进滑不溜手的德行,怎生跟个无赖一般! 几人都觉得心累的很,互相对视一眼谁都不说话了。 魏崇也不想再纠缠下去,否则这事还没等说清楚他怕就要倒在这里。 何况和谈书已经签了,银子跟银矿契书也给了,便是想反悔都没用。 如今最重要的还是要想个办法,怎么将这个锅甩出去。 他眯着眼看向傅拓,眼底闪过暗芒。 安阳国使臣团落荒而逃,临走前不得已又付了顾南烟五千两医药费。 他们本不想给,奈何顾南烟对于银子的执着已经到了一种令人发指的地步,硬生生堵在帐篷外不让他们出去。 面对魏崇的控诉,顾曜也只能打着哈哈在那傻乐呵。 兜来转去的说了一大堆,总结下来就一句话: 这姑娘他管不了…… 你们谁能掰扯赢她算你们本事! 魏崇一张脸黑了青青了红,红了又黑。 最后实在没办法才掏了银子。 顾南烟见他们识趣,心情不错的赠送了两副给宁宗远保命的药。 傅拓临回京前再次找顾南烟做了次血透,至此他体内的毒已经全部清除。 只是常年被侵蚀的身体还很虚弱,一时半会还恢复不到常人的程度。 顾南烟给他装了一大包常备药以及保健品之后,傅拓面露不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自此和谈告一段落,顾慎早在和谈还没开始的时候就奉诏回京,与他同行的还有重伤痊愈的顾云戈。 见这边没了她的事,顾南烟再次回了明山县,躲进了凉爽舒适的公主府中。 除了每次苏文丰跟她汇报进展的时候能见到她人,平日里她连大门都不出一步。 直到城防炮打造好的那一天,顾南烟才不情不愿的出了门,一路直奔兵工厂。 正文 第234章 被李密克扣的金山 城防炮全长两米半,重达几百斤,被临时架在两个铁轮子上。 兵工厂的工人围成一圈,热火朝天的讨论着历经十几日才打造成功的大圆桶。 “你说这东西真的能做武器?”其中一人用手肘捅了捅隔壁的同伴,声音中带着不确定。 另一个人神情同样疑惑:“应该能吧,总管不是说这东西很厉害的吗?” 他说的总管就是顾清带来的手下,负责兵工厂中的一切事物。 “可我怎么瞅着不像呢?”那人又问道。 “这玩意又大又笨重,一个人都推不动它,难不成是用来撞击城门的冲车?” “应该不是,总管不是说这东西是守城的吗?” 众人议论纷纷,对这形状奇特的武器很是好奇。 顾南烟绕着炮筒转了一圈,检查过后满意的点点头。 随后让人将它推到了厂外空旷的地方。 苏文丰神情略显激动,眼巴巴的看着她站在炮筒后面,伸出手指对着前方比划了半天。 “公主,您可是要试射?” 顾南烟颔首,弯腰从一侧的推车上抱起颗铅弹。 她用手掂了掂,大约十几斤的样子,有些不满意的皱起眉头。 “以后这弹丸可以用铁打造,铅弹的重量还是太轻了。” 这批弹丸只是试验品,数量并不多,临时改成铁丸倒也不碍事。 苏文丰应下,见她打开炮筒上方的填弹门忙弯下腰帮忙。 顾南烟先是往炮筒里装了些火药,再将铅弹放进去。 她让众人退到后方,在万众期待中点燃了炮筒上露出的引信。 随着引信燃烧的越来越短,直至烧尽,炮筒中发出轰的一声巨响。 还没等大家从那响声中惊吓的回过神,远处的山坡上再次轰声震天,随后便是一阵地震天摇尘土四起。 围观的工人被这一景象吓的肝胆俱裂,一个个脸色发白的跌坐在地,耳中被爆炸声震的嗡嗡作响。 就连早有准备的苏文丰,以及那个管事都吓白了一张脸,条件反射的后退几步。 只有顾南烟依旧稳稳的站在原地。 “找人过去看看。”她声音清冷的吩咐道。 苏文丰回神,闻言也不犹豫亲自跑过去查看。 由于距离有些远,他直到两刻钟后才又跑回来。 此时的苏文丰脸上已经恢复了血色,只是精神变得恍惚。 “如何?”顾南烟蹙眉问道,对他那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十分无语。 她还以为这厮身为崔延平的大侄子,早已知道天雷的威力,因此方才也没让站的最近的他退开。 谁承想他竟比其他人好不到哪里去,如今这呆愣愣的模样,莫不是吓傻了? 顾南烟并不知道,虽然苏文丰确实听他那小姑姑说过天雷的威力,可听说跟亲眼看见完全是两码事! 更何况这东西造成的震动简直如地龙翻身一般,第一次见到的人怕是都很难淡定。 “启、启禀公主,前方炸开了一个直径两米的大坑,且铅弹碎片四散,方圆十米之内皆有。” 苏文丰的声音有些颤抖,不知是吓的还是激动的。 顾南烟颔首,虽然威力不及她的迫击炮,不过在冷兵器时代,这东西已经相当逆天了,作为城防炮完全够用。 她又接连试了几颗,距离越放越远,苏文丰跑的满头是汗却乐此不疲。 那兵工厂总管也跟着跑了两趟,回来后整个人呈呆滞状,站在原地足足小半个时辰没说话。 最终的测试结果,这火炮最远射程能达到十里地,已经十分不错了。 顾南烟也相当满意,将最后几颗铅弹打完后便让人将它推了回去。 与激动的手直哆嗦的苏文丰交代过还要改进的地方后,她袖子一甩再次一头扎进公主府就没了动静。 被炉子烤的又黑了一圈的苏文丰:“……” 当近日一直在冶炼厂督工的顾清知道顾南烟试射城防炮,却没通知他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看过工厂外被铅弹炸出的一个个大坑,他一路小跑的到了公主府,就坐在厅堂里控诉的看着顾南烟,不吃不喝也不说话。 顾南烟嘴角抽了抽,这才想起自己忘了通知他这事。 “那铅弹的威力不如铁丸,我已经让苏大人将材料换了,想来后日就能做出不少,到时候再通知大伯一起试射如何?” 她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安慰道。 顾清闻言这才哼了哼,端起手边的茶盏润了润喉咙。 “那你别忘了通知你祖父……”他语气一顿,接着摇了摇头。 “算了,还是我亲自往那边寄封信吧,你这丫头整日没心没肺的,没准回头就给忘了。” 他将茶盅里的凉茶一饮而尽,舒服的叹了口气。 “你父亲回京也有些日子了,可收到了他的信件?” 顾南烟摇了摇头:“没有,据我所知祖父也不曾收到。” 她皱了皱眉,有些不解:“他走时这边正当和谈,李密那厮突然让他回去做什么?” 听侄女直呼皇上大名,顾清指尖抖了抖,刚想要说她两句,不知为何又将话咽了回去。 “应该是好事,你也无需太担心。” 他看着顾南烟的眼神复杂,面对这个有真本事却又胆大妄为到让人头疼的侄女,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听京中同僚说,你那皇庄中的小麦大丰收,产量每亩一千五百斤。”他叹息一声,望着侄女儿的眼神似悲似喜。 “南姐儿,你立了大功了。” 他早就知道她不是二弟的亲生女儿这件事。 不仅他知道,就连他母亲也知道。 全家一直守着这个秘密多年,拼命的想办法立功,就是想在顾南烟身份爆出来的时候以功抵过。 好让南姐儿能继续平安喜乐的呆在顾家生活。 却没想到,这孩子凭着自己的本事立了这一大功。 遑论还有那炼钢术和城防炮。 这些东西随意放出去一件都足以封王拜相,她却就这样不声不响的拿出来了! 顾清不知该欣慰还是该说她傻。 顾南烟听他说自己立功了,而且还是大功,眼珠子就是一亮。 “这么说那狗皇帝是要赏赐老子了?” 她眼前仿佛出现一座金银珠宝堆积而成的宝库,正以八十迈的速度朝自己扑来。 不过这个个幻想也只是出现了一瞬,脑海中便被李密那副抠搜搜的穷酸样占据。 顾南烟:“……” 所以,她这算不算被李密克扣了一座金山银山? 顾南烟咬了咬牙,暗自决定等回去之后,一定要往皇宫跑一趟,不将那狗皇帝的小私库搬空绝不出宫! 顾清被她那句“狗皇帝”吓得差点跌坐在地,被口水呛得咳嗽了半晌,差点憋过气去。 “南姐儿,你太放肆了!”他赶忙训斥道。 同时警告的扫了眼屋内伺候的丫鬟小厮。 顾南烟的身份还是个秘密,皇上在不知道的情况下也许会宠着她不与她计较。 可若是有一日这事被爆出来,难保不会来个秋后算账。 顾清忧心忡忡的揉了揉额角,缓和下情绪,想要劝她以后注意对皇帝的称呼。 顾南烟正想事情想的出神,冷不丁被顾清呵斥,条件反射的回怼。 “老子怎么放肆了?只是抢个私库而已,没将国库也搬空已经算老子菩萨心肠了!”顾南烟愤愤道。 顾清:“……” 正文 第235章 柳珍珍 顾清黑着一张脸,头重脚轻的出了公主府。 许是被顾南烟气狠了,他并没有坐马车回去,而是在街上溜达了一会,心中的郁气总算散了些。 虽然九月的天热度下去不少,可此时刚过晌午太阳正烈,街上几乎见不到什么人。 顾清走的有点累,见前面有一家茶馆,就想进去歇歇脚再回工厂。 这座茶楼刚好在拐角处,一侧便是个小巷子。 他刚走近,便见巷口躺着一个人,身上穿着一套打着补丁的粗布裙,头发用布巾包裹着,赫然是一个年轻的女子! 他快走两步蹲下,小心翼翼的用手指探过她的鼻息。 虽然很微弱,但总算还活着。 “姑娘,姑娘你醒醒。” 顾清碍于男女大防并没有去碰她,喊了几声不见她醒来,正巧想起附近有个医馆,急忙去叫人帮忙。 医馆中,他在外间等了近一个时辰,那姑娘才悠悠转醒。 知道是顾清救了自己,她下床盈盈福了福身。 “柳珍珍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顾清看到她的眼睛不由一愣,回过神来疑惑的问道:“你怎知本官身负官职?” 他整日待在工厂中,身上穿的一直都是便服,也未曾同医馆的大夫提过自己的身份。 柳珍珍低低垂着头,声音小的似蚊蝇。 “民女曾有幸于衙门外见过大人与苏大人一起,对您的身份也只是猜测。” 顾清了然点头,他确实经常去找苏文丰,有人见到也不稀奇。 “你倒是聪慧。”他赞赏道。 “只是你一个姑娘家,怎会独自倒在那巷口?” 大夫说她是因暑热而晕厥,也幸亏及时被人发现,若是再晒个一时半刻怕是就危险了。 “民女原本是吴阴县人,前阵子那边打仗我便随镇北军的瞿将军逃了出来。” 她神情有些黯淡,声音更低了些。 “原本是想投奔这里的亲戚,可没成想他们一家早就搬到了京城,民女无法只得暂时居于城外的破庙中,谁知……” 柳珍珍的眼眶红了红,似乎有些害怕的攥了攥拳。 “谁知今日遇到几个地痞,见到民女后便想将我带走,民女挣扎无果,被他们卖进了怡红楼。” 顾清听到这里直皱眉,神情也变的严肃。 “如此说来,你是遇到了拐子?” “那为何不去报官?”他问道。 柳珍珍用袖口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更着嗓子道:“是想去的。” “我趁中午看管的人去吃饭便偷偷跑了出来,想去衙门找苏大人报官,谁知刚走到那巷口便晕了过去。” 她再次给顾清行了个礼,感激道:“多亏了大人经过将我救下,否则若是被那些人追上……” 柳珍珍话没说完,一双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恐惧。 顾清摇头叹息。 这种事很常见,各地每年被强行卖进烟花之地的姑娘不计其数,官府多次惩治却屡禁不止。 他庆幸自己今日没坐马车回去,不然这姑娘怕是会遭了人家的毒手。 “如此说来,你在这里并无亲人了?” “那你爹娘呢?” “我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娘亲将我与双胎弟弟拉扯大后,也在去年病逝。” 似乎因为想起了自己的身世,柳珍珍眼泪一串串的掉,瞬间打湿了衣襟,喉咙里也溢出压抑的哭泣声。 顾清对她的遭遇深表同情,不由想起了当初南姐儿走丢的事情。 当时她一个姑娘家在外流浪,还要时刻躲避着葛氏的追杀,日子之艰难可想而知。 他叹息一声,对这跟南姐儿年纪相仿的姑娘多了几分怜惜。 “你那弟弟人在何处,本官派人将你送去他那里可好?” 如今怡红楼怕是到处在找她,他虽能护这姑娘一时,却护不了一世。 最好的办法还是要将她送至亲人身边。 柳珍珍怔了怔,随即眼泪掉的更凶了。 “弟弟在去年安阳国打过来的时候便走失了,民女在吴阴县家中等了大半年也未见他回去过。” “只听相熟的人说在明山县见过他,我还以为他来投奔了亲戚,这才过来的。” 柳珍珍说到这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额头在地上砰砰磕了几下。 “求大人帮帮民女找回失散的弟弟,民女便是做牛做马也会报答您的!” 顾清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想将她扶起来,却碍于男女有别不知从何下手。 眼见这姑娘额头都磕青了一块也不见停,他不由叹了口气。 “本官会将你的情况告诉苏大人,让他贴个寻人告示,你先起身吧!” 柳珍珍闻言喜极而泣,又磕了两个头表示感谢才缓缓站起身。 顾清掏出帕子沾了点桌上的茶水递给她,让她擦擦头上的尘土。 这才温声道:“本官虽会让苏大人帮你找找看,你却不要抱太大希望。” 他同情的看向这个命运多舛的小姑娘。 “毕竟那场战争过后有很多人都走失了,至今都没找到。” 柳珍珍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她感激的接过帕子,在淤青的额头上轻轻擦拭。 “民女明白,若是真找不到弟弟,民女也会感激您与苏大人的大恩大德,绝不会有怨言。” 顾清颔首,随后又想起这姑娘连个住处都没有,不由又头疼了起来。 正巧柳珍珍此时抬头看他,他望着那双眼睛突然想起一个人。 公主府中,顾南烟木着张脸看着去而复返的顾清,眼神瞥向跪趴在堂前的柳珍珍。 “大伯这是给我找了个……小伯母?”顾南烟斜睨着他问道。 顾清闻言一时没反应过来,刚想问什么小伯母。 便听顾南烟回头对身后的婢女道:“去给老子拿纸笔来,我要给大伯母写信告状!” “胡说八道!” 顾清啪的一声拍了下茶几,一张脸气的通红。 “这姑娘是我在路上救下的,什么小伯母!” “南姐儿你一个姑娘家能不能正经一点?!” 顾清被她气的呼哧呼哧的,感觉瞬间短了十年命! 顾南烟朝他撇撇嘴,嗤了一声。 “老子怎么就不正经了,总比你找小媳妇正经!” 让你这老小子跟这发完脾气就跑,看老子在信里怎么给你添油加醋! 顾清听到“小媳妇”三个字,差点气个倒仰,额头青筋突突直跳。 柳珍珍的年纪做他的女儿都绰绰有余,这臭丫头却出口不逊毁人声誉,一向刻板的顾清哪能忍得了。 他腾的一下站起身,夺过一旁正在打扫的婢女手中的鸡毛掸子,指着顾南烟声音颤抖。 “顾南烟!你再说这些浑话信不信我……” 他的本意是想吓唬吓唬这个不着调的侄女,让她不敢再乱说。 谁知顾南烟只凉凉的撇了他一眼,冲着去侧间拿纸的丫鬟喊道:“再多拿一张,老子还得给祖父也写一封!” 说完她眨巴眨巴眼,一脸得意的看着自家像是要爆血管的大伯父。 小样,敢动老子一根毛,就让你爹扒你一层皮! 顾清:“……” 正文 第236章 回村(加更一) 柳珍珍浑身颤抖的跪在地上,面对叔侄二人的争吵不知所措。 她听说顾清要给她寻个去处,自然十分高兴,却没想到顾大人给她找的竟然是公主府! 她紧张的抬起头,看向传闻中带兵打败了卫阳军的女中豪杰。 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有人跟长辈这样说话,不由抬头看了顾清一眼,神情有些担忧。 “公、公主,您误会了。” 柳珍珍怕他二人真的动起手来,壮着胆子出声。 “顾大人是民女的救命恩人,民女只是感激并无妄想,还请公主息怒!” 她匍匐在地上,那样子卑微又可怜,终于将正在大眼瞪小眼互不相让的两人的视线转移。 想起还有外人在的顾清,怒气冲冲的冷哼一声,将手里的鸡毛掸子扔在桌上坐了回去。 顾南烟对于自己不战而屈人之兵十分自得,心情不错的她打量了柳珍珍几眼。 这女子穿着朴素,身上打着补丁不说,头上连根木簪子都没有。 长相虽说算不上倾国倾城,皮肤却十分白皙,双眼清亮有神,也算个清秀小佳人。 “你叫什么名字?”顾南烟难得耐心的问了一句。 “民女姓柳,贱名珍珍。”她赶忙回道。 “柳珍珍?” 顾南烟斜眼看向顾清,确认道:“你真的要将她留在公主府?” “进了老子的大门可就没有要回去的可能了。” 她这句话明晃晃的在暗示什么,顾清又是一阵气喘。 “你这是公主府还是土匪窝,我只是让她暂时在你这里落脚而已,等找到她的家人便将她送回去!” 顾清深深觉得自己再在这里呆下去恐怕要折寿,也不等顾南烟答应便急匆匆起身往门口急行。 “人先放你这了,你看着给她安排个活计吧。” 他话落人已经走了老远,仿佛身后有狗撵一般。 顾南烟撇撇嘴,对他这种落荒而逃的行为十分鄙夷。 “你会做什么?” 她看向地上跪着的人,蹙了蹙眉。 “起来回话吧。” 柳珍珍低低应是,轻手轻脚的站起来,双手放在身前规规矩矩的站着。 “民女家境贫寒,做饭洗衣打扫都会,也曾在大户人家做过下人伺候那家的小姐。” 她此时镇定了许多,声音不疾不徐的道。 “只是后来起了战事,主家搬离了县城,民女便留在家中侍候母亲。” 顾南烟颔首看了看天色,此时已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她也不再问别的,径直让人将她带去了邓总管那里。 接下来两日顾南烟还是没出门,到了铁丸做好的那天,收到信的顾曜带着瞿啸一起来了明山县。 铁丸的重量在二十斤以上,杀伤力自然不是铅弹可比。 只是用铁做的实心炮弹有一个不好的地方,就是由于它的密度和硬度,落地后不会炸裂。 顾南烟将之做过改进后解决了这个问题。 当第一枚铁丸发射后,面对丝毫不亚于顾南烟天雷的杀伤力,以及人手投掷所不及的打击距离,顾曜激动不已。 再加上经过改造的弹丸那深深插入地面,和周围任何物体的碎片,瞿啸老泪纵横。 顾南烟已经习惯了,这帮泪腺比自己还发达的男人掉眼泪,等他们激动的情绪缓和后,才继续试射第二枚弹丸。 经过测试,铅弹与铁丸的射程都差不多,顾南烟果断下令用铁丸代替铅弹。 虽然铁制品造价会更高,可它的效果是铅弹所不能比拟的。 兵工厂的工人有了一次做炮筒的经验,再次上手就快了许多,不过七日功夫便又做出一台。 顾南烟见这边没自己什么事,想到还在村里的刘氏,便打算去将她接回来。 知道顾南烟要去接刘氏,无暇分身的顾曜执意让她多带些人过去。 受不了他唠叨的顾南烟没办法,只得将阿狮兰从驻地军营中叫回来,并让他带了十几个人一起上路。 上山村变化很大,由于顾南烟的种植基地在这里,而且还扩大了不少,雇的人又基本都是这里的村民。 因此大部分人家都有了稳定且不低的收入。 有几户人家甚至翻盖了房子,虽然都不是砖瓦房,却比先前一碰就掉灰的土坯子强多了。 知道顾南烟要回来,村里的人都很开心,不用村长召集就全都聚在村口迎接她。 刘氏被簇拥在中间,见到孙女下了马车赶忙上前抓住她的手,两眼通红的上下打量她。 “囡囡瘦了。”刘氏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脸。 她来到明山后第一个念头就是想去看看孙女,可她怕打扰了顾南烟做正事,也就一直忍着没去找她。 这几日听说安阳国使臣已经回了国,卫阳军也退了,她就想着打听打听军营在哪,好去见见她。 谁承想还没等她动身,孙女就先来了。 “阿奶近日过得可还好?” 顾南烟柔和的笑了笑,跟村长以及村民打了声招呼后,便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往家走。 阿狮兰则带人跟在后面。 “好好好,阿奶挺好的。” 面对孙女的关心,刘氏一张脸笑成了朵花,一路上只顾着盯着孙女看,脚下绊了好几次,幸好都被顾南烟扶住了。 她也没说什么,只笑眯眯的让刘氏打量。 她来之前特意让人在镇上置办了些糕点布匹之类的礼物,待走到门口就让跟着她一起过来的柳珍珍将东西都分下去。 村民都有些不好意思,纷纷摆手表示不要。 他们村如今家家户户都能吃饱穿暖,比附近其他村里的日子不知好过了多少。 这都是托了人家顾丫头的福,他们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么好再收人家东西! “顾丫头,你的好意婶子知道,只是村里这大半年多亏了你照顾才越来越红火,咱们给你送礼都来不及,又怎么反过来从你手里拿东西。”村长媳妇田氏说道。 她家当家的因为这种植基地不知被县令老爷表扬了多少次,如今在这十里八乡也是极受人尊敬的。 就连一向与他们不对付的下山村村长在她男人面前也不敢说个不字。 这让一向好面子的田氏挺直了腰杆,再也没抱怨她男人这个村长吃力不讨好,对于顾南烟她自然更是感激。 其他村民听到她的话也一起附和,纷纷表示不要那些东西。 宋村长则是拉了自家媳妇一把,不满的道:“嘱咐过你多少次了,顾丫头如今是公主,千万别再跟以前一样称呼,你就是记不住!”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冲顾南烟笑了笑,看向阿狮兰一行人的神情有些忐忑。 虽然人还是那个人,长相也没什么变化。 可如今人家身份不一样了,再跟以前那样相处怕是不合规矩。 田氏冲他翻了个白眼:“就你事多,人家公主还没说什么呢,你一个泥腿子倒是讲起了规矩!” 话虽这样说,田氏还是有些不安的看了顾南烟一眼。 顾南烟笑了笑,对田氏道:“婶子说的对,这里不是京城,我也不是公主,你们还照以前那样唤我顾丫头就挺好。” 她拉着刘氏的手,神色间颇为放松。 ------题外话------ 答应你们的爆更来了,除了正常更新的两章,再加更十三章,总共十五章哦~ 另外今天晚上请个假,休息一天……就一天 正文 第237章 徐莹莹(加更二) 村民听到顾南烟的话面面相觑。 他们以为顾南烟如今是公主,定然比以前更不好说话,谁知她竟然愿意自降身份,与他们仿佛普通邻里般相处。 这让原本有些拘谨的村民感动不已,纷纷上前与她叙旧。 宋村长捋着带了银丝的胡子,心下暗忖自己果然没看错人。 当初顾南烟给刘氏买田的时候他就看出这孩子是个好的,虽然话少了些,平时也很少笑,却是个知恩图报的。 他打量着一直带着笑脸的顾南烟,总觉得她有哪里不一样了。 “好了,既然顾丫头都这样说了,大家伙也别浪费了她一番心意,都拿了东西该干啥干啥去,让人家赶紧回去歇着吧。” 村长发了话,村民们也怕她一路上累着,都依依不舍的从柳珍珍那领了东西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村长和田氏也跟刘氏告辞,顾南烟这才进了家门。 她让阿狮兰将手下的人安排在前院几间屋子,自己则随刘氏进了堂屋。 屋里一个四五十岁的婆子迎了出来,正是刘氏身边的曲嬷嬷。 她先是给顾南烟行了个礼,随后从灶房端了一碗鸡汤上来。 “老夫人知道您要过来,从昨晚就将鸡汤熬上了,说是怕您一个人在外面吃不好,要给您好好补补呢。” 曲嬷嬷笑眯眯的将鸡汤递给顾南烟,一张圆乎乎的脸上红光满面。 她年轻时便没了丈夫,膝下也没有子女,一直给富贵人家做些浆洗的散活勉强度日。 可这种东一榔头西一扫帚的工作也不是每天都有的,时常要在几个附近的小镇来回奔波才不至于饿肚子。 直到顾南烟雇了她伺候刘氏,她的日子才安稳下来。 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她与刘氏虽名义上是主仆,实际两人更像是相互作伴的姐妹。 因此对于给了她这个工作的顾南烟,曲嬷嬷感激之余也很珍惜。 顾南烟笑眯眯的将鸡汤一饮而尽,将碗递还给她。 “劳烦嬷嬷这段时间对阿奶的照顾,在这里可有不方便的地方?” 曲嬷嬷连忙摆手,笑出了两个酒窝。 “公主哪里的话,奴婢以前也是村里出来的,对这农村的生活可熟悉着呢。” 说罢她又看向刘氏笑道:“倒是老夫人,自打到了这边天天念叨您,可算是将您念叨来了。” 她这话说的带着些调侃,刘氏闻言嗔怪的看她一眼。 “我哪有整日念叨,不过是好几月没见南姐儿,有些想她罢了。” 话是这样说,她握着顾南烟的手却一直没松开,像是怕她跑了一般。 “既然这样,阿奶不如再住几日就随我一起回公主府,索性您在这边也没什么事。”顾南烟轻声道。 刘氏自然高兴,连连应好。 曲嬷嬷也赶紧附和道:“那我去给老夫人归置下行礼,走的时候也不至于慌乱。” 她叹了口气:“早点离开这里也好,省的那些不着四六的人整日来搅扰老夫人的清净。” 顾南烟闻言蹙起了眉头,看向刘氏问道:“顾满仓那家子又来闹腾您了?” 刘氏虽说以前脾气差了些,可也都是为了不受人欺负,人缘却还是不错的。 再加上如今她的身份,想来村里也不会有人不长眼的来骚扰她。 顾南烟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顾家老宅那一家子。 刘氏叹了口气,冲她摇了摇头。 “倒也不是闹腾。” “前些日子老大家的顾承光不是刚娶了亲吗,那姑娘是他私塾先生的女儿,读过几本书颇为识礼。” “在知道还有我这个长辈后日日过来请安,一坐就是两三个时辰,说是怕我一个人闷得慌。” 刘氏想到那姑娘就头疼,不由揉了揉额角。 曲嬷嬷见状放下手中的碗,将手擦干净给她按压太阳穴。 “什么怕您闷得慌,也就您信她这话!” 顾南烟闻言询问的看向她。 曲嬷嬷本就是个心直口快的人,也不管刘氏的阻拦,将事情一股脑的都说了出来。 “那姑娘总是将话题往您身上带,不是打探您的下落就是问您那种植基地里的种子哪来的,恨不得将您八辈祖宗都问个遍!” 曲嬷嬷说到这顿了顿,反应过来自己口快说错了话,赶忙道了声罪。 顾南烟并不介意,反而挺喜欢她这种爽快的性格,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老夫人一开始还跟她说几句,之后发现她话头总绕着您转悠心中生疑,再没跟她说过您的事。” 曲嬷嬷说到这里,脸上露出愤愤的表情。 “谁知她见撬不开老夫人的嘴,几次之后说话也变了味,不是冷嘲就是热讽,还说……” 曲嬷嬷看了她一眼,似乎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 刘氏听到这叹了口气,无奈道:“她还说阿奶年纪大了,你又这么久没着面怕是嫌弃我老太婆,话里话外就是想告诉我以后还得靠他们。” 她拍了拍顾南烟的手,安抚道:“你也别生气,那家子人一直都是这副德行,如今娶了个媳妇倒成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了。” 孙女对她怎么样她心里清楚,那些话她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只觉得老顾家的人实在可笑。 可她担心孙女听了这话气坏了身子,因此才不想让曲嬷嬷把这事告诉她。 顾南烟冷哼一声,倒没生气。 “顾承光那媳妇姓什么?” 她隐隐记得阿奶跟她提过,那姑娘她姑姑给京城一个什么侍郎做小妾。 “好像是姓徐,全名徐莹莹。”刘氏不确定的道。 顾家人都唤她莹莹,刘氏也只是听别人提她时叫她徐氏。 “姓徐?” 顾南烟蹙眉想了半晌,突然想起有一次进宫时遇到过一个姓龚的姑娘。 她记得当时二人发生了冲突,她还将人家嘴打破了? 那姑娘是个庶出,他娘徐姨娘却极得他爹吏部侍郎龚大人的宠爱。 顾南烟了然,怪不得徐莹莹敢到刘氏面前放肆,原来是仗着她那做小妾的姑姑。 她冷笑一声,那龚大人之前就与她不对付,还时常帮着方均贺给她找不痛快。 直到姓方的被她打残,李逸将人秘密关押起来,龚侍郎才消停下来。 她整日那么多事要忙,这种小人本也懒得理会。 反正就李密对他那态度,这人想提早告老还乡挺容易,再进一步可就难了。 只是以那位徐姨娘受宠的程度,想给徐莹莹在京城找个好人家并不困难,起码比老顾家要强多了。 可她却嫁给了一穷二白的顾承光,而且还总向刘氏打探自己的消息,这就有点不太正常了。 顾南烟眯了眯眼,一时之间也想不明白徐莹莹的举动是想跟她攀关系,还是有人授意。 毕竟虽然方均贺倒了,朝中看她和将军府不顺眼的人却还有大把,想打探神风小队秘密的人也不在少数。 她端起桌上的茶盏,揭开盖子撇了撇上面的浮沫。 “劳烦曲嬷嬷明日跑一趟顾家,就说本宫要见见这位新嫁娘!” 正文 第238章 请安而已(加更三) 徐莹莹是个面容白皙身材修长的女子。 虽然嫁到了上山村这种乡野之地,她身上穿的依旧是绫罗绸缎。 也不知是不是特意打扮过,她头上戴了一整套的翡翠玉饰,手中拿着一把团扇,一身装扮跟这里格格不入。 在见到顾南烟后,徐莹莹一双稍显细长的眸子微微一亮,几步迈进了堂屋大门。 同她一道来的顾承光低着头,紧随其后。 “呀,这就是南烟妹妹吧,可算见着你了。” 徐莹莹声音轻柔,十分熟稔的上前就要抓顾南烟的手,被顾南烟躲了过去。 她也不嫌尴尬,用帕子掩着嘴轻笑,回头嗔怪的看了进门后就没说话的顾承光一眼。 “都怪你这榆木脑袋的哥哥,我早便说让他成亲后带我去吴阴县见见你,也算是认个亲,这下可好,妹妹都认不出我这个嫂嫂。” 顾承光嘴角动了动,看向顾南烟的眼神复杂难辨。 他犹豫片刻,还是撩起下摆屈膝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行了个跪拜礼。 “草民……参见公主。” 顾南烟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并没有立刻让他起身。 徐莹莹则是怔了怔,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十分难看。 “你看你……”她讪笑道。 “在自家妹子面前哪用得着这般。” 她笑着看向顾南烟,却见对方正面无表情的回望她,一张脸冷冰冰的一点温度都没有。 “本宫倒是不知道,将军府何事办过喜事。” 她声音中听不清情绪,却让徐莹莹心里咯噔了一下。 “又或者是宫里那位又纳了个小的?” 顾南烟说这话的时候尾音上挑,明显是个疑问句。 侍立在一侧的柳珍珍机灵的上前一步,俯身回道:“回禀公主,将军府未曾办过喜事,近日也未曾听说哪位贵人进了宫。” “哦。” 顾南烟淡淡应了一声,看向脸色不太好的徐莹莹。 “这么说是有人冒认皇亲国戚了?” 徐莹莹闻言,原本言笑晏晏的表情瞬间僵住。 她虽然只是个教书先生的女儿,却很得亲姑姑徐姨娘的喜欢,经常与她通信。 徐姨娘也会在信中与她说那些京中趣事,因此她十分清楚,冒认皇亲往大了说那可是要诛九族的罪名! 顾南烟话音落下,屋内死一般寂静。 再加上守在门口的阿狮兰带着人将他二人围了起来,徐莹莹原本就白皙的脸瞬间苍白,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当初在顾承光拜她爹为师的时候她的年纪还小。 再加上顾承光长得还算端正,两人朝夕相处之下便有了感情,不久便瞒着她爹私定终身。 后来被她爹发现后,勃然大怒打了她一巴掌不止,还勒令她跟顾承光划清界限。 可已经被哄的晕头转向的徐莹莹哪里肯答应。 她哭闹不休的绝食好几日,眼看整个人虚弱到卧床不起,她爹为了安抚她也只得应承下来。 只是提出一个条件,一定要在顾承光考上秀才之后才能成亲。 徐莹莹满心欢喜,将心底的喜悦写在了信中,与一向疼爱她的姑姑分享。 徐姨娘倒是没阻止,先是恭喜过她,并随信寄了副翡翠头面过来,说是预先给她的添妆。 作为一月只有几两束脩的夫子的女儿,这种动辄几百两的头面她哪里见过? 惊喜的同时,她回信中感谢的话写了整整一页纸。 只是从那时候开始,徐姨娘以往只写些趣事的信件,渐渐变成了谁家姑娘嫁给哪家勋贵,整日吃些什么用些什么买些什么。 又或者京城如今时兴什么首饰衣料,她那极受侍郎爹宠爱的表妹又花了几百两置办新衣。 时间一久,徐莹莹难免对这些东西充满向往。 再加上徐姨娘不时寄些身着华服的年轻男子画像给她,强烈的对比之下,一直粗布长袍,样貌也不算出众的顾承光被比成了地底的泥。 徐莹莹也渐渐开始躲着顾承光,对二人的亲事再也不提。 她本已下定了决心与他一刀两断,还约好了时间想与他说清楚。 谁知临见面的前一夜却收到了徐姨娘的信。 信上说,顾承光祖母捡到的那个小姑娘,不仅成了将军府嫡小姐,还被当今圣上封为了公主! 不仅如此,徐姨娘还将她姑丈如今的窘况告诉了她。 并且暗示她若是能通过顾承光的关系,攀上护国公主这艘大船,定能帮她姑丈摆脱现状,说不得还能往上挪一挪位置。 徐莹莹好歹也读过几年书,脑子也不笨,当即明白这封信定然是在龚侍郎的示意下写的。 当朝侍郎居然有事求到了自己头上,这让一向羡慕姑姑嫁了个大官的徐莹莹有些飘飘然。 随后她连想都没想,就将第二日的断情宴变成了复合酒。 声泪俱下的表达了由于父亲的阻拦她这段时间的纠结与痛苦,以及最后破釜沉舟以命相挟,才让父亲松了口。 顾承光通过这段时间,也早就明白徐莹莹是个什么样的人,突然的回转只怕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只是他千方百计的让对方喜欢上自己,本也是看上了他家与侍郎府的关系。 因此他也没有追根究底,顺理成章的与徐莹莹滚到了一起。 之后便是下聘成亲。 两人成亲额的时候,顾承光早就知道了顾南烟被封为公主的事,也明白了当初徐莹莹为何回心转意。 只是他并没有将他们家与顾南烟的恩怨说出来。 顾承光在心中叹了口气,见妻子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再次朝顾南烟稽首。 “徐氏久仰公主大名,今日得您召见一时高兴过了头语无伦次,还请公主恕罪。” 他说罢拉着徐莹莹的衣袖让她跪下,神情似乎十分无奈。 顾南烟挑了挑眉,十分惊讶顾承光如今的态度。 她不知道的是,顾承光虽然野心大了点,却是个十分识时务的人。 面对如今已经与自己的身份差了十万八千里,可望而不可及的顾南烟,他一点不好的心思都不敢有。 顾南烟接过柳珍珍递来的茶盏喝了一口,久久没有出声。 片刻后她缓缓起身,脚步轻盈的走到徐莹莹面前蹲下身。 “听说你每日都会过来打探本宫的事?” 顾南烟说话时眯着眼,一根白嫩的手指挑起徐莹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 “不,我、我没有……” 面对顾南烟冷的结冰的语调,和一个个神色严肃穿着军服持刀围着他们的兵士。 向来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徐莹莹瞬间僵住。 她虽然天真了些,可对于一个人的恶意还是能感觉到的,更何况顾南烟表现的那么明显。 徐莹莹这才意识到,即便对方跟自己的丈夫“关系甚笃”,她也是一个公主,不是自己可以随意对待的。 她尽量稳了稳心神,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 “公主误会了,我只是过来同祖母请安而已,并没有打探公主的意思。” 正文 第239章 尽孝(加更四) “请安?” 顾南烟松开手站起身,接过柳珍珍递过来的湿帕子擦了擦手指。 “请安需要三个时辰?” 徐莹莹眼角扫见她的动作,心下一阵屈辱,常年的娇纵让她条件反射的想发脾气,却被极为了解她的顾承光拽住了衣袖。 徐莹莹红着一双眼,委屈的咬着下唇解释道: “莹莹只是代公公婆婆来向祖母尽孝道而已。” 顾南烟若有所思的颔首:“不愧为书香门第,还知道尽孝。” “既然如此,本宫也不好阻拦,这样吧。” 顾南烟凉凉道:“从明日开始你便每日住在我这里,晚上伺候阿奶起夜,晨起服侍阿奶洗漱,让本宫好好的瞧一瞧,你是怎么替你那不孝的公婆尽孝的。” 顾南烟的话如同炸雷,直接将徐莹莹劈傻了。 她自小没了娘,徐夫子觉得亏欠于她,向来不让她做粗活。 嫁入顾家之后,碍于她那给侍郎寻找起的姑姑,即便顾来福夫妇不满,也不曾强迫她干活。 试问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又怎会伺候别人! 她想拒绝,可看到顾南烟幽幽望着自己的眼神,到了嘴边的话硬是没敢说出口。 等出了顾南烟的宅子,徐莹莹实在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顾承光一言不发的走在前面,并没有搭理哭的伤心欲绝的妻子。 他早就警告过她,顾南烟与他们家的关系并不和睦,包括刘氏在内,早就与他们顾家断了亲。 可她就像是听不到一般,将他的话当成了耳旁风,偏往刘氏身边凑。 如今撞在了顾南烟的手里,顾承光除了无奈之外,第一次对这个费尽心机得来的妻子生出了不满。 徐莹莹见顾承光不理自己,心下更加委屈,也开始怀疑自己下嫁顾家的行为是不是错了。 两人心思各异的回了顾家,迎面便见到顾满仓坐在门口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 顾来福拄着拐杖和媳妇孙氏也站在门内焦急的等候着。 见到他二人回来,孙氏赶忙迎了上去。 “怎么样,她可有为难你们?” 孙氏上下打量了儿子一圈,见他似乎没挨打这才松了口气。 顾南烟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性格在她心里留下了阴影,条件反射的觉得儿子可能会挨揍。 此时见他两人都好好的,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 “婆婆,妹……公主让我明日起住她那里,替你们尽孝伺候祖母。” 徐莹莹委屈的要死,一张哭红的眼睛还带着泪意。 孙氏闻言一怔,随即没好气道:“去就去吧,谁让你非要往那边凑的。” 当初知道顾南烟是将军府嫡小姐的时候他们还有些小心思,想着捞些好处。 后来被村长敲打过几次,再加上她被封为公主的消息传来,连县令大人都时常过来帮忙照看她的种植基地。 这一家子这才明白一国公主意味着什么,也就老实了下来。 前阵子顾承光成亲的时候,他们会给刘氏送信,也不过意思意思,根本没想到刘氏会这么远跑回来。 然而她来了,顾家人自然很开心。 虽然刘氏只是以宾客的身份参加的婚宴,顾家人也不敢说什么。 婚宴过后刘氏就走了,也没跟他们打招呼,之后更是碰个对头也不搭理他们。 顾家人觉得其实这样也挺好,起码人家没有因为以前的事秋后算账。 不然就顾南烟如今的身份,便是将他们全都杀了又有谁敢管? 可偏偏这新进门的媳妇,也不知出于什么目的,非要上赶着往人跟前凑。 顾承光劝她几次无果,公婆的话她更不会听,次数多了他们也就懒得再管她。 总归她也只是去找刘氏说说话,虽然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可总不至于聊个天都能出事吧。 顾家人想的很好,却不知道徐莹莹有多蠢! 直到顾南烟昨天回村,刘氏身边那个下人过来传话,他们才意识到不对。 可不管他们怎么问,徐莹莹一口咬定了只是跟刘氏闲话家常。 这自然不能安抚他们的心,可事到如今徐莹莹不说实话,他们也没办法。 于是在二人今日过去之后,一家人便心情忐忑的等在门口,直到他们回来。 徐莹莹原本以为婆婆会跟自己同仇敌忾,控诉顾南烟的行为,虽然没什么实际作用,却能让她的心里好受些。 可谁承想孙氏竟然露出一副是她活该的口气! 看着一言不发低着头抽旱烟的祖父,和同样沉默的公公,徐莹莹再次崩溃大哭,推开几人便跑回了屋。 孙氏冲着她的背影翻了个白眼,拉了儿子一把:“你可得嘱咐好你媳妇,千万别惹那祖宗生气,不然咱们一家子都没好日子过。” 不说别的,就如今村里人对顾南烟的维护,若是真惹着了她,不得全村一起给他们穿小鞋? 顾承光自然明白这一点,他让孙氏放心,便回了新房劝慰妻子。 一直沉默寡言的顾来福看向他爹,犹豫道:“您说那丫头……我是说公主,她这是什么意思,该不会要对付我们吧。” 自从他的腿瘸了之后,整个人胆子小了不少,自从昨日顾南烟回来后更是提心吊胆,一晚上都没睡。 顾满仓在墙上磕了磕烟锅里的会,扶着墙站起来。 自从刘氏与他和离后,他的身体就迅速衰败,此时的样子竟如一个老翁一般哈着腰,脚步蹒跚的迈进门槛,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公主让她去就去吧,正好替你们尽孝,等她回了京城……” 顾满仓脚步顿了顿,声音有些嘶哑。 “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了。” …… 徐莹莹第二日就在孙氏的催促,下打包了行李去了顾南烟那里。 一开始她还抱着侥幸心理,觉着自己的意图并未完全失败,最起码她每日跟公主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处的机会多了不少。 这样一想,徐莹莹心中的委屈瞬间变成了动力,伺候刘氏的时候也就愈发殷勤,特别是当着顾南烟的面的时候。 可是没几日的功夫,她就再也没心思耍小聪明了。 因为顾南烟不仅要求她伺候刘氏起夜,还让她给刘氏刷马桶! 这还不止,刘氏吃饭的时候她得站着帮她布菜,午睡的时候她得在一旁给她打扇外加驱赶蚊虫。 就连散步的时候,她都得给刘氏打着伞遮阳! 徐莹莹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累,每天跟在刘氏身后来回折腾,脚底都磨出了水泡,却还要忍着继续尽她的孝道。 她每时每刻都想逃回顾家,或者直接回娘家躲避。 可是…… 她不敢! 因为顾南烟不仅让曲嬷嬷每日监视着她,还给了她一根小马鞭,只要徐莹莹敢不耐烦或者对刘氏发脾气,就往她腿上抽。 虽然曲嬷嬷下手很轻,也足以在她细嫩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 不仅如此,顾南烟还威胁她。 若是她敢跑回家,就立刻给皇上上书,将她不孝的事迹昭告天下,到时候别说她没了名声,便是她姑丈一家也要被唾弃! 当然,这只是顾南烟故意说出来吓唬徐莹莹的,可徐莹莹却当了真。 正文 第240章 罢朝(加更五) 迫于恶霸顾南烟的“淫威”,徐莹莹只得忍着心中的委屈和腿脚的酸痛继续给刘氏尽孝。 顾家老宅那边很安静,仿佛没有这个媳妇一般,接连几日都不曾有人露面。 没人来闹事,顾南烟感觉甚是无趣,每天用充满怨念的眼神盯着徐莹莹给刘氏端茶递水。 刘氏十分无奈,说实在的她并不想见到与顾家有关的人在自己眼前晃悠。 可她也明白这是孙女在为自己出气,也就没拦着。 “阿奶见今日晨起你那手下急匆匆送了封信过来,可是边城又出事了?” 她说的手下是阿狮兰,顾南烟摇了摇头,冲不安的刘氏笑了笑。 “是工厂那边的事,阿奶无需紧张。” 信是苏文丰写给她的。 主要是告诉她为了兵工厂的安全以及保护城防炮,顾曜派了一支近万人的队伍将两座工厂围的严严实实。 并且每个进出的人员都要经过严格的盘问和搜查。 顾南烟倒是没什么意见,顾曜的举动反而省了她的事。 只是接下来的内容却让她皱紧了眉。 在第一台城防炮试射成功后,苏文丰就以县令的身份上书,为顾南烟表功。 他在折子里大体表述了火炮的威力,八百里加急送到了皇帝案几上。 李密当即兴奋的将这个消息分享给了朝臣,本意是让大家同乐。 可是以吏部尚书于韦升为首的一众官员震惊之余,在第二日便齐齐上书,要求由朝廷接管明山的两间工厂不说,还想让顾南烟将炼钢术的配方以及火炮的炼制手法上交。 李密闻言气的不轻,差点将手边的玉玺砸他们头上。 气怒之下更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几人的折子焚毁。 本以为这事就这样过去了,可让人想不到的事,一向吃斋念佛不问世事的太后出面了。 她倒是没直接说要将工厂收归朝廷,而是跟李密一一列举出,历朝历代功高盖主的朝臣或将士谋朝篡位的故事。 李密只是脸色阴沉的说了句“她是朕的妹妹”便甩袖而去。 然而,这并不能杜绝一众朝臣坚持不住的施压,甚至有不少大臣以生病为由拒绝上朝。 朝堂上瞬间空了一半,李密在这种情况下被气到当场吐血,回到宫中便病倒了。 皇帝寝宫中,李密悠闲的坐在躺椅上,嘴里吃着从果色天香采购而来的奶提子。 皇后白氏跟崔贵妃陪在一侧,两人正在研究顾南烟让人送来的机械风扇。 “这丫头也不知哪来的这七窍玲珑心,这么稀罕的玩意儿都能做出来。”皇后赞赏道。 她宫中也有一个这东西,是前段时间天正热的时候送来的,可让她过了个舒爽的夏日。 “可不是,还有那拧几圈便能自己跳的小兔子,招儿稀罕的不得了,连睡觉都要抱着它。” 崔贵妃附和道,说罢拧了几圈风扇上的旋钮,扇叶转动起来吹起一阵阵凉风。 李密被吹的打了个喷嚏,无语的看着这两个跑到自己寝殿唠嗑的女人。 他吐血是假,可是夜里贪凉吹了一整晚风扇,结果第二日就感染了风寒。 本想装病的李密心安理得的罢朝静养,还以为能清净两天,谁知道这二人天天过来骚扰他。 看出他想法的崔贵妃撇了撇嘴,嫌弃道:“皇上当我们愿意来呢,要不是您对外称病,妾身跟姐姐也不用日日早起跑来侍疾。” 她没好气的让身后的宫女将风扇搬走,朝李密翻了个白眼。 李密:“……” 感情这女人每日睡到日上三竿还有理了?! 难为他自从做了皇帝每日天不亮就要起来上朝,想多睡半个时辰都不行。 他捂住胸口,给自己顺了顺气,突然很后悔当初没有顺势将皇位让给宁王。 “皇上已经罢朝三日,这样躲着也不是个办法。” 皇后好笑的看了二人一眼,给李密倒了杯热茶。 李密欣慰的接过,幽幽的叹了口气。 “朕也没办法,吏部尚书逼得紧,以前方均贺的人全都站在他那边,如今更是集体称病。” 说到这,李密眼中闪过阴霾。 这件事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定然是太后在背后搞鬼。 嘉南国注重孝道,虽然后宫女子不得干政,可若是他公然反驳太后的话,怕是要被御史的口水给淹死! 无奈之下,他也只能吐血装病。 “您这病装个七八日也就罢了,时间久了怕会引起朝堂动荡。”皇后蹙眉道。 说到底,虽然朝中还有以她祖父为首的忠君一派撑着,可吏部尚书此次态度格外强硬,连太后都请了出来,着实让人头疼。 “动荡便动荡吧,他们还能吃了朕不成。” 李密又往嘴里塞了颗奶提子,开始破罐子破摔。 “况且朕也不是完全没有对策。” 皇后与崔贵妃闻言一怔,好奇的看向李密。 “皇上有何对策?” 李密得意的勾了勾嘴角,昂起下巴道:“朕已经将这几日的事写在信中,八百里加急传到了明山县令那里,他定然会将此事告诉南姐儿。” “依她那性子,有人敢觊觎她的东西,她能放过这些人?” 那丫头跑出去几个月,也是时候该回来了。 李密嘿嘿直笑,嘴角险些咧到耳根后面。 崔贵妃:“……” 呵,狗男人别的本事没有,告状的速度倒是无人能及! 被人算计的顾南烟狠狠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看着柳珍珍帮她收拾行囊。 正如李密所料,顾南烟收到信的第二日便决定先回县里。 倒不是因为信上的内容,实际上她并不想如李密的愿,暂时没有回京的打算。 工厂这边才刚刚步入正轨,她如果现在就走了,若是出了问题其他人怕是解决不了。 而且她可没忘记,吴阴县还有个宁宗清等着她换好处呢。 至于朝中之事,顾南烟耸耸肩表示不在乎。 工厂就摆在这里,谁想要谁来拿就是。 当然,前提是过得了她这一关。 她本想带着刘氏一起回公主府,可刘氏不想因为自己耽搁了孙女的正事,便留了下来。 索性有隔壁黄婶子和曲嬷嬷每日陪她聊天,倒是比在京城的时候过的还轻松一些。 顾南烟见她是真不想走,便留了几个护卫,自己带着阿狮兰和柳珍珍回了县城。 冶炼厂的生产速度随着工人的熟练度逐渐提升,每日都能产出几百斤钢铁。 其中一部分被顾清运到兵工厂打造成刀具,分批送到镇北军手中。 加上打造火炮的消耗,所剩无几。 两家工厂都步入正轨,顾南烟思索再三,决定再开两间水泥厂。 听到消息的各县县令纷纷找了过来,想让顾南烟将工厂建在自己的地盘。 经过深思熟虑后,顾南烟选了两处地方,其中一处便在吴阴县。 她会这样决定,主要是因为吴阴县隔绝外敌的城墙,经过两次战争早已伤痕累累。 顾南烟有心修复,这才想着将水泥造出来。 她的这一决定,令腿伤已好了大半的吴阴县令董治谦欣喜若狂,当即一瘸一拐的亲自操办此事,不过几日的功夫便选好了地方开始施工。 正文 第241章 一个都不放过(加更六) 本着一事不劳二主的原则,顾南烟将水泥方子交给顾清后便拍拍屁股走人。钻进神风小队驻地就不出来了。 本就忙的脚打后脑勺的顾清气的吹胡子瞪眼,却又拿她没办法。 …… 安阳国最近有两个好消息。 昏迷许久的安阳帝终于苏醒,在宁贵妃无微不至的照顾下,身体渐渐康复,将养不过半月就出现在朝堂上。 安阳帝复朝那天,普天同庆。 民间传言太子纯孝,不惜折寿换取皇上安康,这才感动了上天。 于是百姓自发书写万人书,恳请皇帝解除太子圈禁。 就连朝臣也都纷纷为太子求情。 安阳帝怎么想的没人知道,只知他当日便在御书房召见了太子,一个时辰后,太子傅拓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手中捧着一卷解封诏书。 宁贵妃宫内的茶具又换了一批,她坐在少了一只胳膊的宁宗远对面,一张原本风韵犹存的脸扭曲着。 “皇上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醒过来,你不是说过那药会让人一直陷于沉睡吗!” 宁宗远的脸色比她还难看。 自从他从嘉南国回来,身上的伤经过治疗已经不再腐烂,虽然留下了一身可怕的疤痕,总归没有丢了性命。 可他那条胳膊却是再也回不来了! 宁宗远愈合的脸上肉瘤纵横交错,像是地狱的恶鬼一般,再加上几欲噬人的眼神,便是宁贵妃都被他吓了一跳。 “拿药需连续服用三个月才能让人永远陷入沉睡,缺一日都不行!” 他沉沉的看着宁贵妃:“你可让人照做了?” 宁贵妃与他那张扭曲的脸对上,心底一片恶寒,急忙端起茶盏掩住眼底的厌恶。 “怎会没照做,这药一直是我亲自喂给他的,一日都不曾落下。” 说到这她再次抬首怀疑道:“是不是你这药出了问题?” 宁宗远没说话,药是从一个欠了他人情的人手中得到的,不可能出问题,只是此时再争辩这些也无用。 当务之急是另一件事。 原本四皇子当政,他即便少了条胳膊也还是卫阳军掌管者。 可皇帝醒了,第一日上朝便有人提议换将。 这让本就深受打击的宁宗远愤怒至极,可又无可奈何。 幸好他在朝中经营已久,有不少人都站在他这边,虽然不能保住他的位置,却可以让他的胞弟宁宗清顶上。 “宗清可有消息了?”他问道。 宁贵妃没好气道:“有什么消息,还不知又在哪个女人那里鬼混!” 提到唯一的弟弟,宁贵妃脸色沉了下来。 他们三人一母同胞,大哥接手族长的位置,掌管家族一切事物,后来还成为卫阳军主将。 而她则进了宫,为皇家诞下子嗣,成为宁家坚实的后盾。 只有宁宗清,年纪最小也最受宠,最爱去花街柳巷转悠,不务正业。 要不是大哥从他小时候就强逼他习武,还给他在卫阳军中谋了个职位,怕是早就成为游手好闲的京中第一纨绔。 “他不是随你去边城了吗,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宁宗远皱了皱眉,三弟确实随他出征,且一路扮作普通游商混进了吴阴县。 只不过自从他被俘之后两人便断了联系,直到现在也没有他的消息。 这是从没有过的事情,宁宗清即便再肆意妄为,对他这个一手将他带大的哥哥却是极为敬重的,不会无缘无故跟他玩失踪。 除非…… 他根本没办法跟自己联系! 宁宗远隐隐觉得不对劲,心下一阵不安…… …… 神风小队驻地,顾南烟看着眼前足有五六个成年男子体形的宁宗清,忍不住咧了咧嘴。 她看向身后一脸无辜的苏赫巴鲁,声音有些艰涩。 “老子给你的药水还有吗?” 苏赫巴鲁挠了挠头,犹豫道:“五日前便没了,可是要继续喂他吃那药?” 他看了眼半躺在那里,肚子上的肉一直垂到地上,动一下都费劲只能用手抓食饭菜的宁宗远。 “属下是觉得他这样已经可以了,才没问您拿药。” 说罢,他将手伸到顾南烟面前。 顾南烟:“……” “干嘛?” 苏赫巴鲁奇怪:“主子把药给属下啊,正好趁他正吃饭,先给他拌进去。” 说罢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是属下失职,要不是您提起,我都没发现他这几日是瘦了不少。” 顾南烟:“……” 瘦? 顾南烟看向胖的如同瘫在地上的一堆肉,一骨碌一骨碌的比她这个人还粗的大腿,狠狠咽了口口水。 “老子让你每日在他的饭菜里倒一小瓶药水,你究竟倒了多少?” “就一瓶啊。”苏赫巴鲁无辜的道。 “属下按照您的吩咐,每日三顿饭各倒一瓶,别说这效果还挺明显。” 顾南烟无语凝噎,她没跟苏赫巴鲁去争论每日一瓶,和每日三顿饭各一瓶的区别。 毕竟他一个西胡人能将她的话理解到这个份上已经不错了,她也该庆幸自己给他的只是激素而不是有毒的东西。 顾南烟十分同情的看了眼还在拼命往嘴里塞饭菜的宁宗清。 苏赫巴鲁却一点都没体会到她此刻复杂的情绪,见她没将药水给他,不由问道:“主子可是没将那药带在身上?” 他也没等顾南烟回答,安慰似的说道:“没关系,一会属下随您一起去拿,饭后吃也是一样的!” 顾南烟:“……” 该说不说,这孩子真是个狼灭啊! 她的本意是让宁宗清胖到没办法再骑马习武,也省的被她废掉的宁宗远把他当接班人,再来嚯嚯她的属地。 如今可倒好,这厮别说骑马了,怕是一根腿搭上去都得把马给压趴下! 面对“单纯无辜”的苏赫巴鲁,顾南烟微笑以对。 “不用了,这样就可以了。” 所以乖,赶紧离这人远点! 不然她都要担心,到时安阳国的人要怎么将他拉走! 当天下午城中传出消息,卫阳军主将宁宗清的亲弟弟在哥哥被抓后,刺杀顾南烟未遂被擒。 此时正被关押在神风营中。 这个消息很快被留在吴阴县寻找宁宗清下落的探子捕获,他赶紧将消息连夜传回京城宁府。 宁宗远收到消息后砸烂了书房中所有古董花瓶,差点将房子拆了。 他咬牙切齿的看着信件中“神风营”三个字。 “顾南烟,本将与你势不两立!” 他急喘几下,努力平息心中的怒火。 随即拿着信去找宁贵妃。 朝堂上对于换将的事愈演愈烈,特别是太子被放,当初卫家一脉此时全都站了出来,誓要将宁家拉下马。 他膝下并无子嗣,若是宁家再没有能接替他的人,这个主将的位置就要拱手相让了! 因此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把他二弟救回来,至于其他的事…… 宁宗远眼中闪过狠戾。 等宁家局势稳定后,他自然会把该算的账通通算清楚! 不管是顾南烟还是傅拓,又或是那些在朝堂上与他做对的人。 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正文 第242章 安阳帝(加更七) 安阳宫中,宁贵妃斜倚在睡塌上,头疼的揉了揉额角。 “哥哥想让本宫怎么做?”她无奈的叹了口气。 “当初为了将你换回来,本宫用了两座出产不错的铁矿,皇上知道此事后已经半月不曾见过本宫,如今又要救宗清……” 宁贵妃只觉今年格外不顺,不好的事一件接一件,直将她压的喘不过气。 “贵妃娘娘这是何意?”宁宗远眯了眯眼,沉下脸问道。 “你别忘了,宗清可是你弟弟!” 看出宁贵妃的犹豫,宁宗远愤怒不已。 他们三人父母早逝,宁贵妃跟宁宗清都是他一手拉拔起来的,在他心中,这两人如同他的孩子一般。 此时见她似乎对救宁宗清一事不怎么上心,积压已久的怒火瞬间爆发。 “贵妃娘娘怕是忘了,本将如今身有残缺以不足以担任卫阳军主将一职,若是不将宗清救回来,卫阳军到了别人手里,到时候娘娘在后宫的日子,怕是没那么清闲!” 面对一向疼爱她的哥哥半是恐吓的话,宁贵妃眼神一缩。 殿内瞬间沉寂下来。 片刻后,宁贵妃幽幽的叹了口气,率先打破沉默。 “大哥这是说的什么话,就像你说的,宗清也是本宫的弟弟,我又怎会置他于不顾?” 宁贵妃语毕眼眶一红,似乎十分委屈的样子。 “我不过是一时没有办法,想要与大哥商讨一下而已,咱们从小一起长大,宗清的事本宫哪次推脱过!” 见她眼眶含泪,赌气一般撇过头去,宁宗远心中的怒气瞬间熄灭,也觉得自己刚刚太冲动了些。 他叹了口气,揉着眉心道歉。 “是大哥的不是,不该误会于你。” “只是宗清之事事出紧急,你我二人还要想个办法将他救出来才好。” 说到这,他的眼神又沉了下来。 “神风小队首领顾南烟,为人阴险狡诈,宗清怕是在我回国之前便被抓了,她却一直没说……” 宁宗远捏紧了拳头,感觉断臂之处似乎隐隐作痛。 “想来她一早知道我卫阳军主将的身份保不住,而宗清又是唯一能顶替我的人,特地等我痊愈后再来谈条件。” 宁贵妃听了他的话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那顾南烟即便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小姑娘而已,怎会一早就算到大哥会被撤下来?” 据她所知,顾南烟出生于武将之家,很是有一把子力气。 可是但凡接触过她的人,对她的印象用几个字就能描述。 冲动且不善计谋。 因此对于自家大哥的推测,宁贵妃却是不信的。 宁宗远冷笑一声,伸手摸了摸断臂。 “娘娘莫要小瞧了她,此女并不如面上表现的那么简单,据我所知,至今为止与她作对之人,没有一个讨得了好!” 他宁宗远便是其中一个! 不管是当初交战之时,还是后来两国和谈,甚至于宁宗清的事,次次都是他吃了亏! 宁贵妃闻言若有所思:“照你这样说,那贱人是想狠狠敲我们一笔?” 她皱紧了眉,神情再不似方才轻松。 “不瞒大哥,方才本宫说的那些话并不是推托之词,皇上确实因为救你时送出去的那两座铁矿恼了我,便是连阆儿都不愿见了。” 傅阆是长的最像安阳帝的皇子,因此也最得皇帝喜欢。 可自从上次的事后,皇上便寻了个由头,勒令他在府中禁足,至今已经半个多月还没松口。 这让一向手机宠爱的宁贵妃十分惶恐,总觉得皇帝发现了什么。 宁宗远担心的却不是这个。 不管顾南烟想要什么,他都给她凑齐了就是,可怕就怕宁宗清会遇到跟自己相同的遭遇! 到时候就算将他救回来,皇帝又怎会同意一个跟他一样残缺的人接掌卫阳军呢?! 不同于宁贵妃宫中的凝重,东宫一片宁静。 傅拓坐在书房的案几后,手中把玩着一颗米粒大小的黑色药丸。 三斤端了一盘子水果上来,见状似乎有些不解的问道:“殿下为何不直接将此事告知皇上,这样不仅能扳倒宁家,皇上还会记您个好。” 这药丸子是早两个月前得到的。 当时太子知道宁贵妃每日都会屏退下人,亲自给皇帝喂服此药,便让隐藏在殿中的隐龙卫偷偷换出来的。 后来殿下查到此药是一种能让人陷入昏睡的迷药。 且连续服用三个月后,就再也别想醒过来。 当时殿下并未说什么,也未曾让人将药全部换掉,只静静的在东宫等待着,似乎一点都不在乎皇上会不会醒不过来。 如今皇帝苏醒,三斤觉得,怕是他家殿下换的那颗泥丸子,被当做迷药喂给了皇上! 如此一来,也算是救了皇帝一命,可他家殿下却未曾将此时说给皇上听。 傅拓嘲讽的撇了撇嘴:“你觉得他会相信孤说的话吗?” 三斤闻言,心中酸涩不已。 想当初他家殿下对皇上何等的崇敬爱戴,如今怕是只剩下满心失望。 “殿下无需伤怀,您还有公主殿下。”三斤安慰道。 想到顾南烟,傅拓将手中的药丸子丢进面前的茶盏中,用帕子擦了擦手,嘴角微微上扬。 “烟烟可有消息传来?” 当初临行前,他给顾南烟留了个地址,让她有事可以将信传到那边。 可他回到宫中已经有一段日子了,却一直没收到妹妹的信件。 三斤没说话,傅拓心中明了,不由一阵失落。 他还想说什么,却听门外小太监回禀,皇上召他前去觐见。 御书房中,安阳帝傅璟齐端坐在御案前,垂着眸子看向跪在地上的傅拓。 他没说话,只静静的看了他一刻钟,才出声让他平身。 傅拓起身后安静的站在下面,低着头一言不发。 “听说嘉南国有一支神兵,首领乃是位女子,你此次出使嘉南可曾见过?”安阳帝冷不丁的问道。 傅拓身体一僵,低垂的眸子闪过一抹厉色。 “启禀父皇,您说的应该是嘉南国护国公主顾南烟,此次和谈她也在场,儿臣有幸见过几面。” “哦?” 安阳帝似乎对顾南烟十分好奇,挑眉问道:“她可如传闻中那样厉害?” 自从他醒来之后,关于嘉南国的情报几乎都跟这位公主有关。 便是他们本国百姓也听闻过她的事迹,将她传的如同天神下凡一般神奇。 因此安阳帝十分好奇,她本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傅拓握了握袖中的拳头,一时弄不明白他的意思。 斟酌片刻后才道:“公主确实与普通女子不同,她出身镇北将军府,行事作风颇得顾将军真传,只是传闻多有夸大,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小姑娘罢了。” 傅拓轻描淡写的说出这话,想尽量打消安阳帝的好奇之心。 可安阳帝并未如他所愿,依旧不依不饶的追问。 “你的意思是,她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那些说她能操纵天雷的消息也都是假的?” 安阳帝眯了眯眼,紧紧盯着傅拓的双眼,似乎在审视着什么。 正文 第243章 她瞧不上四弟(加更八) 傅拓心中不安,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儿臣与公主不过几面之缘,且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并没有机会与她单独说话,因此也不是很了解,不过……” 他犹豫的看了安阳帝一眼,似乎不知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 安阳帝垂下眼皮,虽已年近四十,脸上竟连点细纹都没有,若不是还蓄着胡须,那模样仿佛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 “有话就说,你一个太子说话支支吾吾的像什么样子!” 面对安阳帝的训斥,傅拓心中冷嘲,面上却不显。 “是,父皇。” 他垂下头,尽量掩住眼底的情绪,似乎是站的久了声音有些虚弱。 “依儿臣所见,鬼神之说向来无稽,公主也只是个有血肉之躯的普通人,能操纵天雷一事,怕是有些人打了败仗找的借口罢了。” 他这话等于是在给宁宗远穿小鞋了。 安阳帝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训斥他,反而呵呵一笑。 “朕倒是希望她如传言中那般厉害,如此才配做我皇家人!” 他的话普通一声惊雷砸下,惊的傅拓猛然抬起头脚下不由晃了晃。 “父皇这是何意?”傅拓白着脸问道,心中的不安愈发明显。 安阳帝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老神在在的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 他将视线重新放在傅拓身上,一双细长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一切。 “皇儿这双眼睛,生的与你母后一模一样,若是当初能生个女儿……” 他望着傅拓的双眼出神,仿佛在回忆什么。 傅拓一颗心狂跳,几乎抑制不住的浑身颤抖。 “父皇说笑了,母后早已仙逝又怎会还有个女儿,况且……” 他定了定心神,猛然看向安阳帝。 “就算母后还在世,也绝不会再见父皇一面!” 傅拓隐下心中不安,一脸愤愤的瞪着安阳帝。 “放肆!” 安阳帝勃然大怒,抓起手边的镇纸就朝傅拓头上丢去。 傅拓不闪不避,任由那婴儿小臂粗细的玉石砸在自己头上。 剧痛袭来,紧接着就是一阵眩晕,温热的液体瞬间染红了他的右眼。 安阳帝尤不解气,还想拿东西砸他,却在看到他眼中的滔天恨意时愣在当场。 傅拓甩开前来搀扶自己的总管太监,用袖子抹了把脸。 明黄色的衣袖顷刻染红。 “父皇若是没有其他事儿臣便先回去上药了。”他声音平静的道,仿佛刚才那双充满恨意的双眼不是他的一般。 他说完也不等皇帝答应,转身便朝门口走去,脊背挺的笔直,脚下却有些踉跄。 “朕本想着你年纪不小,是时候娶太子妃了,还想与嘉南国联姻,将那位公主嫁给你。”安阳帝声音沉沉道。 “谁知你竟如此不知好歹,枉费了朕的一番心意,既然这样……” 他嘲讽的冷哼一声:“这个联姻的人选,就由你四弟担着吧。” 两国之间联姻,特别是实力相当的两个国家,若是一方为公主,另一方的人选定然是太子或皇帝。 安阳帝这样说,明显是想让嘉南国成为四皇子的后盾。 傅拓闻言顿住脚步,这才明白他那句“这才配做我皇家人”是什么意思。 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好笑。 “父皇放心,她瞧不上四弟的。”傅拓言罢抬腿又想走,心中的重担一去,脚下也不由轻快不少。 “瞧不瞧得上,也得等她来看过才知道。” 他这话一出,成功让傅拓收回迈出去的脚。 “父皇又是何意,难不成还想让公主不远万里前来相看?” 他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觉得可笑。 就烟烟那性子,岂会因为这种事跑过来,除非给她钱! 想到顾南烟在和谈的时候那副财迷的样子,傅拓就忍不住想笑。 他突然觉得,若是自己想做一个合格的哥哥,怕是得努力赚钱才行! 他正在心里盘算着自己有哪些产业,收入多少,够不够妹妹挥霍,全然没注意到安阳帝深沉的眼神。 “顾南烟抓了宁宗清,想用他换取好处,朕已经答应宁妃给她三百两银子外加几间铺子,但前提是她要亲自来取。” 傅拓闻言也没放在心上。 他相信以顾南烟的聪慧以及怕麻烦的性子,绝不会让自己那张与母后像了六七成的脸暴露在父皇面前。 于是他也没再说什么,径直回了东宫,只留安阳帝神色不明的注视着他离去。 然而,傅拓了解顾南烟的性子,却低估了她贪财的程度! 几日后,当顾南烟收到宁宗远的来信后,除了对信上的金额不满之外,对于亲自前往安阳国倒是并不排斥。 顾曜看着那封信若有所思,总觉得其中有些蹊跷之处。 “南姐儿若是不想去,大可不必理会。”顾曜沉吟道。 “祖父听闻宁宗远如今已不是卫阳军主将,他想将宁宗清赎回去接替他的位置,定然会另想它法。” 顾南烟啃了口新鲜出炉的肉包子,满足的道:“为何不去?” 她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一副十分向往的模样。 “老子早就听说安阳国富得流油,国库中的金银珠宝都摞成了山,足足有李密那国库几倍之多。” 提起李密,顾南烟嫌弃的撇了撇嘴。 那个穷鬼,一点点军费拖了半年都没给她,从他那里刮不出东西,还不兴她去别的国家搜刮一番了? 顾曜听出顾南烟的嫌弃,嘴角抽了抽。 “即便安阳国库丰盈,那也是人家的东西,难道你还想去抢不成?” 他说这话本是调侃孙女贪财,谁知抬头就看见她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自己,无辜的眨了眨。 顾曜:“……” 老子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嘴皮子哆嗦了一下,呵呵的干笑两声。 “祖父只是随便说说,乖孙可千万别当真!” 那可是国库! 而且还是是安阳国国库…… 他这孙女该不会真的胆子大到这种地步吧! 顾南烟接过柳珍珍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油,随后拍了拍顾曜的肩膀。 “祖父放心,等老子回来一定会分你……几两银子的!”她忍痛道。 顾曜:“……” 我可谢谢你啊! 见孙女一脸认真,顾曜这才有点慌了。 “南姐儿啊,你要缺银子就告诉祖父,祖父给你想办法,咱可千万别冲动,一个不好两国又要开战,到时候遭殃就是边城百姓啊!” 顾曜一点都不担心孙女会吃亏,连卫阳军三十万大军都拿她没办法,小小一个国库能难得倒她? 顾曜泪目,所以有个厉害又能惹祸的孙女,他这辈子怕是没有清闲的时候了。 顾南烟瞧见他那天都要塌下来的样子,无语极了。 “有老子的城防炮在,怕个球的打仗!” 不是她吹的,卫阳军要是能踏进城门一步,她顾南烟亲手将脑袋奉上! 顾曜一怔,也想到了已经打造出的十台火炮。 他犹豫半晌,不确定的问道:“你真能将安阳国的国库抢了?” 顾南烟昂起下巴,骄傲的哼了哼。 顾曜叹了口气,知道他怎么都劝不住孙女。 “既然如此,祖父也就不拦你了。” 他拍了拍顾南烟的肩膀,郑重道:“那你带祖父一起去吧,最近想给你祖母买一套红宝石头面,银子不够……” 顾南烟:“……” 正文 第244章 如何相配(加更九) 与此同时,远在西北的李逸也收到一封信,是关于沈太后过寿的事。 自从先皇过世,太后常年居于静和宫中,连续十几年都没有办过寿宴。 只是今年是她的六十大寿,且接近年关。 再加上皇帝“卧病在床”多日未见好转,便有朝臣提议为太后操持寿宴给皇帝冲喜。 太后原本是不同意的,只是这事牵扯到皇帝,她犹豫再三还是应了下来。 李逸收到的那封信,就是通知他于三个月后回京为太后贺寿。 跟他一样收到信的还有靖王。 只不过他的那封信是太后亲自写的。 一国太后的大寿非同小可,其他国家也都会派使者前往,因此李逸和靖王是非回京不可的。 索性西胡那边已经安定下来,两国之间的互市也井井有条的进行着,暂时离开一段时间倒也无碍。 靖王身为王爷,无召不可离开封地,因此要等到寿宴前半个月才能启程。 李逸却不同,在收到信当天终于处理完手头上的事,第二日他就同靖王请辞,带着龙一直奔北地。 他一路快马加鞭,终于在十日后到了顾南烟所在的吴阴县。 此时她正在城楼上指挥众人安装火炮,一回头便见到李逸正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一双狐狸眼中盛满笑意,遥遥望着她。 顾南烟歪着头与他对视,两人半晌没有说话。 “你怎么来了?” 顾南烟率先打破沉默。 “来看看你。” 李逸语调轻柔,回答的云淡风轻,一双眼直直的盯着她一刻都不曾挪开。 他此时的形象并不太好,眼下有些乌青,衣襟微微凌乱,一看就是急于赶路没有休息好。 顾南烟摸了摸鼻子,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 李逸也不在意,几步走到他跟前,摸了摸她的脑袋。 随后若无其事的看向一众忙碌的将士。 他走到火炮跟前,纤长的手指拂过炮身。 “这就是你曾说过的城防炮?” 顾南烟颔首,也走上前去与他并排而立。 “看起来倒是挺结实。”李逸笑道,曲起指尖在上面敲了敲。 “可惜我来的晚了一点,没有看到它的威力。” 在顾南烟试射第一台火炮后,他就收到了消息,可惜当时手头还有要紧事处理,没办法赶过来。 顾南烟看着他遗憾的神情,也曲起白嫩的指尖在上面敲了敲。 随后她勾着嘴角道:“想看还不简单。” 一刻钟后,所有火炮安置完毕,十几个炮筒对着前方。 随着顾南烟一声令下,早已受过训练的士兵举起手中的火把点燃了引线。 轰隆声阵阵,伴随着地动山摇,远处扬起一片烟尘。 待尘土散去,李逸将手中的望远镜放下,一张俊脸写满了震惊。 他只知道这城防炮跟顾南烟的天雷效果类似,却不知这东西竟然能打那么远! 远到即便眼前视野开阔无遮无挡,也不是肉眼可以看到的。 “烟儿很厉害。”李逸真诚的夸赞道,眼中既有赞赏又有些感叹。 “这么厉害的烟儿,本王要如何才能与你相配?”他叹了口气,脸上现出一抹惆怅。 顾南烟闻言,歪着头很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 “你可以用银子收买老子。”她一本正经道。 李逸一怔,有些不敢置信顾南烟竟然会正面回答他这个问题。 “本王早已将全部身家交于你手。”他紧紧盯着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若是你肯嫁给本王,整个晟王府都是你的,本王也是。” 顾南烟莫名其妙的看向他。“你什么时候将身价交给我了?” 老子怎么不知道? “就在你我第一次见面时,那块黑色墨玉。”李逸温柔的提醒。 顾南烟眨巴眨巴眼,从空间用取出那枚玉佩。 “这个?” 李逸颔首:“这是我的贴身玉佩,只要拿着它任何晟王府的产业都要听你的。” 顾南烟回忆一下,好像当初他确实说过类似的话。 “这样说的话……” 她顿了顿,咧开嘴角不怀好意的咧了咧嘴。 “即便我不嫁给你,凭这块玉佩也能将你的银子全取出来?” 李逸:“……” 他一张脸黑了黑,不知道该说是还是不是。 “确实是这样没错,不过……” 李逸看着顾南烟那张圆乎乎的小脸上得意的笑,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父皇驾崩前给本王留下不少好东西,都存在宫中一处秘密的私库中。” 他故意拉长语调,偷偷的注意顾南烟的表情,果然见她的眼神明显亮了亮。 李逸勾了勾嘴角,语带诱惑:“皇兄说过,若是本王哪日娶妻,便将这些东西当做聘礼送出去。” “烟儿对这些东西可有兴趣?”他试探的问道。 顾南烟表情严肃,郑重的点了点头。 “有兴趣!” 李逸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刚想再说什么,便听顾南烟语气坚定的说道: “谢谢你的提醒,等老子回京一定会将那个私库找出来!” 狗皇帝居然敢跟她装穷! 明明偷藏了银子,还将她骗出来自己赚军费! 顾南烟咬牙切齿,手指掰的咔咔作响。 李逸:“……” 皇兄保重! 顾南烟这次十几台火炮齐发,造成的响动绵延几十里。 各方安插在城内的探子俱都惊的魂飞魄散,将这个消息火速传给主子。 反应最大的还属崔延平。 他刷的站起身,将身后的椅子带倒了都没理。 “消息可准确?”崔延平哆嗦的嘴皮子,看着听完手下的描述心情激荡不已。 “回主子,这是属下亲眼所见,假不了!” 报信的人也很激动,眼前不时浮现那震撼的一幕。 “属下还曾出城查看过,城外十里一片焦土,无数铁片深深的扎在周围任何物件中,若是当时那处有敌军,怕是死伤千人不止!” 崔延平闻言震惊不已。 虽然双方交战时动辄出动几十万大军,一千人听起来不多,可那是在十里之外! 而且据他所知,这城防炮装弹时间也不过几息而已。 如果真的开战,从十里外到城下至少需要两三刻钟,光是这段时间就要使多少人失去作战能力! 不提从攻城到破城要多久,只说对敌军士气的打击…… 崔延平强压住激荡的心情,在屋内来回踱步。 片刻后他停下脚步,望着门外的风景叹息一声。 “顾家……已无人能及。” 他躬下身缓缓的将踢翻的椅子扶起,拿起毛笔写了一封信。 顾曜收到崔延平的信时并不感到意外,只是那信中用词字字斟酌讨好,却是从未有过的事。 他当然知道这是为何。 那火炮是任何人都无法抗拒的诱惑,崔延平身为一方将领自然也是如此。 他在心中明确的表示出要与顾家结盟的意思,无疑是在打火炮的主意。 只是这东西是孙女打造出来的,他并不想擅自做主。 他将崔延平的信装回信封中封上火漆,将之又交还给送信的小兵。 “去查探一下公主如今到哪了,若是赶得上就将这封信交给她。” 正文 第245章 去安阳(加更十) 一支千人队伍正慢悠悠的行走在安阳国境内。 顾南烟懒羊羊的靠在马车内,正透过车窗看风景。 李逸正骑着马跟在马车一侧,心情似乎颇为愉悦。 原本顾曜不放心孙女,想要亲自跟着。 奈何城防炮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多方人员前来打探,顾曜整日焦头烂额,除了防着有心人搞破坏,还要保证在这种情况下两个工厂不受干扰。 于是根本抽不出时间的顾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逸陪孙女上路。 他们的队伍走的并不算太快,主要是后面还跟着个连翻身都困难的宁宗清。 他整日呆在经过改造的超大马车中,吃喝拉撒都要人帮忙。 顾南烟出发前特意雇了几个身强体壮的人专门伺候他。 原本一开始宁宗清还有些抗拒以这个样子回国,可他现在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只得乖乖的被抬进马车。 接连走了近十日,他们也才刚刚走了一半的路程。 柳珍珍也跟着顾南烟一起来了安阳国,一路上她的神情都有些恍惚,顾南烟只当她不适应长途跋涉的旅途,并未多想。 “公主,您真的要面见安阳国皇上?”柳珍珍再次问道,似乎有些不安。 顾南烟看她一眼,回头继续望着窗外。 “你若不想去,本宫让人将你安顿在下一个城镇,等回程的时候再接上你便是。” 柳珍珍连忙摇头:“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据说安阳帝性情阴晴不定,十分难相处,奴婢只是担心公主吃亏。” 她低着头,掩下眼底的担忧。 顾南烟撇撇嘴,并不以为意。 “他是阴是阳与我何干,老子只是去拿银子而已。” 这一路走过来,顾南烟发现安阳国确实富庶,大部分百姓都穿戴整齐,很少见到行乞之人。 能做到这一点,可见那个昏君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公主若是想要银子,大可以让别人来取,又何必亲自跑一趟?”柳珍珍不甘心的继续劝说。 “奴婢还听人说,安阳国宁家势力颇大,说是一手遮天也不为过,公主曾断了宁宗远一臂,他这个人看似宽和,实际上心眼极小睚眦必报……” 柳珍珍说到这里,抬头便见顾南烟盯着自己看,赶忙垂下头低声道:“奴婢只是听人说的……” 顾南烟从桌上抓起一把花生往嘴里丢了一颗,神情颇为轻松。 “既来之则安之,宁宗远小气,你家主子我又大度到哪里去?” 上次她没有杀了他,只是想榨干他的利用价值。 这一回再遇上…… 顾南烟勾了勾嘴角,眼中闪过冷意。 见实在劝不住她,柳珍珍只得闭了嘴。 “你好像对安阳国的情况很熟悉,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 顾南烟状似无意的问道,眼睛依旧看着窗外。 柳珍珍瘦弱的身体一僵,脸色瞬间苍白。 “奴婢……以前的邻居是安阳国人,他们经常会说起这些,我也就跟着听了一嘴。” 顾南烟挑了挑眉,没再问下去。 柳珍珍抬眸偷偷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未变并没有怀疑什么的样子,不由松了口气。 一行人又走了七八日,在距离京城最近的那个城镇,顾南烟遇到一个熟人,正是吴阴县庆祥楼的金掌柜。 金掌柜是隐龙卫的人,自从傅拓回宫后,他便从吴阴县撤了出来回到傅拓身边。 他先是给她行了个礼,在周围只剩他们二人后,将一封信交给了她。 “殿下说了,让小姐千万不要进宫,皇上是个极为机警的人,若是见到您定然会将您与皇后联系在一起。” 顾南烟来之前并没有通知傅拓,因此他也是几日前才知道妹妹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他震惊之余赶忙让金掌柜给她传信,阻止她进宫。 顾南烟拆开手中信件,大体看了一遍。 里面写的都是些劝她回去的话,以及安阳帝想要撮合她与傅阆联姻这事。 顾南烟撇撇嘴,将信纸和信封一把塞还给他。 “老子来都来了,岂有空手而归的道理。” 她冲金掌柜摆摆手,十分干脆的拒绝了傅拓的话。 “回去告诉你家殿下,想让老子无功而返,不可能!” 她说罢就要回到马车上,金掌柜一向严肃的表情迅速皲裂,赶忙伸出胳膊拦住她。 面对顾南烟幽幽的眼神,他迅速抹了把头上渗出的冷汗。 “公主怕是不知,您与皇后的样貌像了七成,而当初皇后诈死离宫时并不知道已经坏了您。” “若是被皇上见到您的样子,一定会追根究底查出您的身份,到时候您怕是要被困宫中……” 别说顾南烟是皇后与皇上的亲生女儿,便是她如今神风小队首领的身份,皇帝也不可能放她离开。 更何况如今后宫完全被宁贵妃掌控,若是想对她下手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顾南烟闻言盯着金掌柜打量半晌,颇为不解的问道: “是谁给你的错觉,让你觉得老子能被困住?” 金掌柜闻言一顿:“皇上做事向来一意孤行,若是他强行留下您……” 顾南烟撇撇嘴,指着由阿狮兰带领的神风小队。 “你当他们是吃素的?” 金掌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便见全副武装的神风小队成员目不斜视的直视前方,手中全都端着那个黑匣子。 而为首的阿狮兰正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们这边,右手搭在枪袋上,仿佛金掌柜稍有异动他就会动手。 金掌柜嘴角动了动,想说若是进宫是不能带这些人一起的。 谁知顾南烟仿佛猜到了他要说什么,在她开口之前打断他道: “便是没有他们,老子的拳头也不是纸糊的,你们那昏君若是想困住我,让你主子准备好第二日登基便是。” 她这话表明了自己不会对安阳帝留手。 金掌柜神色复杂的看着她:“可圣上毕竟是您的父皇……” 古往今来以孝为先,虽然顾南烟最上说的硬气,他却并不觉得她会对自己的生父动手。 顾南烟闻言像是听了一个笑话,她嗤笑一声嘲讽的勾起嘴角。 “想做老子爹的人多了,那昏君算老几?” 说罢她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队伍继续前行,不过一会的功夫便跑没了影。 只留金掌柜站在原地,不知道回去如何跟殿下交代。 他叹息一声便快马加鞭的往京城赶,将顾南烟执意要来的事告诉了傅拓。 傅拓坐在书房中,桌上摆着母亲的画像,上面原本模糊的五官已经被填上。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他才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 自从得知妹妹已经在来的路上时,他就知道自己拦不住她,只是不试一试始终不甘心。 “慕容将军那边可准备好了?”他看向垂着头的金掌柜问道。 “启禀殿下,将军昨日已召集旧部,将事情都安排好了,只要殿下下令他们便带人闯进宫中,将公主救出去。” 傅拓颔首,想到虽然妹妹不能带人进宫,可自己身边还有那一百神风军在,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些。 正文 第246章 耍的就是你(加更十一) 顾南烟于三日后到达。 由于她带的人并不多,守城将领放他们全部进城,并安排他们住进了京城的驿馆中。 她被安排在一个单独的院子里,与宁宗清的房间只隔了一个门,神风小队十二个时辰交替巡逻,将两人的住处保护的密不透风。 李逸却没有跟他们一起进城,他在城外便与顾南烟分开了。 虽然不知道他要去干什么,可顾南烟也没拦他。 一行人在驿馆中住下,连续几日安阳帝都没有召他们进宫。 顾南烟也不急,没事就出门溜达一圈买些当地的特产当零嘴。 柳珍珍自从进了京城大门更加不安。 原本想让她单独睡一个房间,可她硬是要跟她挤在一个屋里,睡在外间的小榻上。 顾南烟也就由着她。 可她常常在半夜惊醒,连外衣都来不及披就去看她。 对于五感强于他人的顾南烟来说,柳珍珍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她。 见她的情绪一日比一日紧张,无奈之下顾南烟只得给了她一些安神的药,这才让她安稳了些。 一晃过了五日,安阳帝终于传召她进宫。 来迎接她的是四皇子傅阆。 在见到顾南烟的那一刻,傅阆怔愣片刻,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公主的长相倒是有些眼熟。” 太子被解禁之后,他经常与之碰面,此时见到她第一时间便发现了两人的相似之处。 顾南烟原本不想理他,只是他一双眼毫不客气的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让她十分不喜。 只是还没等她说什么,柳珍珍便上前一步挡在她面前。 “公主乃金枝玉叶,还请四皇子自重。” 她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是抖的,显然十分害怕。 傅阆不悦的看了她一眼,冲她冷哼一声。 “一个小小婢女也敢教训本皇子,这么没规矩的丫头我还是第一次见。” 傅阆身为皇子还是第一次被个下人教训,自然不高兴。 可想起出宫前父皇再三嘱托,让他一定要对公主以礼相待,给她留下个好印象。 虽然顾南烟伤了他舅舅,将宁家搅得乱作一团,可想起父皇那意味深长的表情,他就觉得自己好像悟出了点什么,心中不由一阵激动。 他朝顾南烟扯出一个自以为风度翩翩的笑。 “公主若是没有合用的下人,不如让本皇子为你安排几个可好,将这种没规矩的东西放在身边伺候,没得拉低了公主的身份。” 顾南烟将抖若筛糠的柳珍珍拉到身后,面无表情的回视他。 “四皇子还真是体贴入微,既然你这样说,本宫也不好不领你的情。” 她的声音虽然清冷却并不凌厉,仿佛很好说话的样子。 傅阆满意一笑,虽然这个公主的面容让他十分不喜,可她代表的却是整个嘉南国,况且她本身还是神风小队的统领。 若是能将她收入囊中,那无疑是一股强大的助力,比他舅舅也差不到哪去。 如今见她的性格并不如传说中那般古怪,对自己也并不排斥,傅阆惊喜的同时,心下未免多了丝不屑,只是并未表现出来。 “不知公主需要多少人,我这就让人去安排。”他轻声问道,看向顾南烟的眼神带着柔情。 顾南烟看的直咧嘴,好险没一拳头砸他脸上。 “四皇子客气,本宫这里也没什么好忙活的,只要一人便可。” 傅阆惊讶,刚想说一个人是不是太少了,便听顾南烟幽幽开口。 “听闻宁大将军闲赋在家没有事做,本宫向来心善,也不嫌弃他缺胳膊少腿的,便让他过来吧。” 说罢,在傅阆还愣神的时候补充道:“四皇子放心,本宫一定会让人给他安排些能一只手做的活计,不会为难于他的。” 她的表情十分认真,信誓旦旦的做出保证,却惹得四皇子瞬间暴怒! “你敢戏耍本皇子!”傅阆咬牙切齿,上前一步死死的盯着顾南烟。 若不是碍于她的身份,怕是早就动了手。 “耍的就是你。”顾南烟不以为杵,反而十分闲适的也向前迈出一步。 “老子的人也是你能教训的,出宫前你那昏君爹没有告诉过你,不要惹老子生气吗?” 她眯着眼语气森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反手一个过肩摔就将他扔在了地上。 随着砰的一声,地上灰尘四起。 傅阆还在震惊顾南烟的胆大包天,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他父皇昏君,下一刻就感觉天旋地转,后背跟着一痛。 跟着他过来的一众禁卫军见状纷纷抽出手中的刀围了上来。 为首那人是宁家的人,直接就下令要将顾南烟拿下。 “公主身在我安阳国还如此嚣张,居然敢伤害我国皇子,简直大胆!” 顾南烟看都没看说话那人一眼,低垂着眼皮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躺着的傅阆。 她身后的神风小队几步上前,分立两边,严阵以待的将枪口对准前方。 “还以为那昏君喊老子过来是要送银子的,没想到是我误会了。” 她咧了咧嘴,一点都不客气的躲到神风小队后面,冲阿狮兰做了个手势。 接到指令的阿狮兰带着手下迅速将一众人围在中间,举起手中的枪似乎随时都会射击。 傅阆见状瞬间白了脸。 他知道这些黑匣子是一种很厉害的武器,当初他舅舅会败在她手上,这些东西起了很大的作用。 顾南烟还没到的时候,傅阆就跟皇帝提议过,先卸下他们的武器再让他们进城。 可皇帝仿佛看傻子一样看他一眼,没有答应他的提议。 如今被一堆黑乎乎的枪口指着,傅阆想起出宫前父皇的嘱咐。 “这姑娘性情古怪且暴躁,皇儿对她一定要以礼相待,不可有半分轻视,否则父皇或许来不及救下你。” 他当时还惊讶,他这个一向高高在上的父皇竟然也会如此谨慎,却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这里毕竟是安阳国,他不相信区区一国公主,会嚣张到在别人的地盘放肆。 可是他却忘了,眼前这个女子不仅仅是公主,他还是神风营首领! 现场一片安静,一个站在禁卫军中间,面白无须年龄大概五十多岁的男子干笑着站了出来。 “公主息怒,四皇子只是与您玩笑,莫当真,莫当真。” 顾南烟斜着眼看他,一眼便看出这个一身便服的男人是个太监。 “老子并不觉得好笑。”她面无表情道。 许公公尴尬的抹了把额头的冷汗,陪笑道:“杂家是皇上的贴身太监,公主可以唤我许公公。” 顾南烟没说话,许公公心下叫苦连天,对于自己领了这么个苦差事哀叹不已。 同时暗骂四皇子蠢而不自知。 “四殿下冒犯公主的事杂家会如实禀告给皇上,他老人家一定会给您个说法,只是……” 他小心翼翼看了眼顾南烟,见她并没有什么反应,斟酌片刻道: “只是如今皇上还在宫里等着,公主您看是不是先随杂家入宫觐见?” 正文 第247章 可要报仇(加更十二) 许公公再三赔礼,又陈诺安阳帝一定会给她交代,顾南烟这才让神风小队撤下。 在傅阆吃人的眼神中大摇大摆的上了宫中马车。 大殿中,安阳帝坐在龙椅上,垂着眼皮不知道在想什么。 傅拓站在下首,心中怦怦直跳,紧张的握紧了拳头。 今日召见顾南烟不算是正式会面,因此安阳帝只叫了他一人。 傅拓不明白他的用意,只得强忍心中不安,期盼父皇早已经忘了母后的样貌。 顾南烟仍旧如平日一般,穿着一身黑衣,头发在头顶束起,打扮的十分随意却又让人觉得干练。 在她迈入大殿之后,安阳帝的一双眼睛便直直的盯着她的脸,神情看不出喜怒。 她也打量安阳帝半晌,虽然据傅拓所说,她的样貌与那位卫皇后十分相像,可当她站在安阳帝面前时,依然能让人一眼就看出二人的相似之处。 顾南烟见他不说话,四周围打量了一圈,施施然走到傅拓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安阳帝见状皱了皱眉,提醒道:“你还未与朕见礼。” 虽然顾南烟是嘉南国的公主,按照礼节来说,还是要行个半礼才是。 “安阳皇上有礼了。”她闲闲道,坐在凳子上未曾挪动半分。 “狂妄!” 安阳帝冷哼一声,似乎十分不悦。 顾南烟懒得理他,视线看向对面的傅拓。 却在看到他额头上明显还未愈合的伤疤时,也皱起了眉。 若是有其他人在场,定会发现她此时的神态表情竟与安阳帝如出一辙。 “你受伤了?”顾南烟突然出声,将傅拓问了个怔愣。 随后想起额头上的伤疤,冲她温和一笑。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碍事。”他本能的想揭过这个话题,因此说的极为轻松。 却不想顾南烟并未领会到他的意思。 “谁打的?” “朕打的!”安阳帝冷哼一声。 “怎么,你还想为他报仇不成?”他这话说的意味不明,语气中带着不悦。 傅拓的拳头握的更紧了:“父皇说笑了,本就是孤做错了事,父皇教训儿臣也是理所当然的,公主一个外人又怎会帮孤报仇?” “朕没问你!”安阳帝喝道,眼神紧紧的盯着顾南烟。 “你说,可是要寻朕报仇!” 他这话一出,傅拓脸色大变。 最近父皇的反常他不是没察觉到,可是心中依然抱有侥幸,希望他所想不是真的。 可此时看来,他分明知道了什么。 “父皇息怒!”傅拓赶忙起身。 “公主尚且年幼,您莫要吓到了她。” 安阳帝对他的话嗤之以鼻:“吓到她?朕看她的胆子大的很。” 他冷哼一声,看向他的眼神寒凉。 “你倒是与她熟的很,不过见过几面而已,就敢为她顶撞朕!” 傅拓垂下头,眼下眼底的暗芒。 “儿臣不敢,只是公主身为嘉南国公主,有是顾老将军的孙女,此次乃是作为使臣前来,儿臣只是怕……” “老子向来不喜欢用说的。”顾南烟突然出声,没头没尾的话瞬间让两人怔愣住。 “你、你刚才说什么?” 听她自称老子,安阳帝气的不轻,一张脸迅速黑了下来。 “顾慎就是这样教的你,居然敢跟朕如此没大没小!” 他抓住手边的镇纸,似乎想要朝顾南烟丢出去。 傅拓见状沉着脸一个闪身便挡在顾南烟面前,阻隔了她的视线。 谁承想安阳帝只是做了个样子,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脸色不断变换,半晌后又将镇纸放了下去。 傅拓松了口气,可被他挡住视线的顾南烟却没看到这一切,她阴沉着一张脸从他身后闪出,在二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抓起那上好的玉石便朝安阳帝砸去。 安阳帝瞳孔一缩,想要闪躲却已经来不及了。 “烟烟不要!”傅拓惊呼。 他并不是怕顾南烟将他父皇打伤,而是怕她事后会被暴怒的安阳帝治罪,而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将她救出去。 顾南烟不理睬他,手中的镇纸飞出,啪的一声砸在了安阳帝背后的龙椅上。 玉石碎裂,弹出的碎片一角划过安阳帝额头,鲜血瞬间流了下来。 “老子说了,不喜欢用嘴说。”她都是直接动手的! 守在外面的许公公听见响动,心里咯噔一声,迅速推开门进来。 见到主子额角流下的鲜血,他惊呼一声就要喊御医。 却被安阳帝阻止了。 “滚出去!”他喝道。 这句话自然是同许公公说的。 许公公有些不放心,可见主子阴沉沉的望过来,他不禁打了个寒颤,赶忙退了出去,将殿门掩好。 殿内的气氛十分凝重,顾南烟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看看安阳帝额头上的伤,再看看傅拓头上的伤疤,不满的皱起了眉。 “好像有点不太对称……”她嘀咕一声。 正在想怎么劝慰皇帝的傅拓:“……” 额角疼的直抽抽的安阳帝:“……” 他听到这话气的倒吸一口凉气。 他堂堂帝王被她伤到流血,结果这臭丫头还嫌他伤的不好看? 是不是还要再给他补一下子?! “父皇息怒,公主她不是有心的。” 傅拓深吸口气,有种仰天长叹的冲动。 他早就知道烟烟性格暴躁,却没想到她连父皇都敢打! 虽然不是直接动手…… 见安阳帝似乎没有给她治罪的意思,傅拓走到门口,从许公公手中接过他刚刚准备好的伤药。 他想上前给安阳帝的伤口擦药,却被他气冲冲的一把挥开。 “朕不用你!” 傅拓嘴唇动了动,原本对他的恨意此时也化成了无奈。 “父皇,您的伤口还在流血。”他心累道。 “被别人看到了不好。” 安阳帝不理他,平复下因怒气而急促的呼吸。 他看了看傅拓手中的伤药,又往顾南烟的方向看了眼,意思很明显。 傅拓:“……” 是不是贱的! 还想让烟烟给你擦药,你就不怕她再照着你头上来一下子? 想是这样想,他还是用眼神朝顾南烟示意,只希望快点平息这场风波。 顾南烟嗤之以鼻,斜着眼看他。 “爱擦不擦,老子才不管。” 笑死人了,她就没听说过有过动手的给受伤的擦药这种事! 听她张口就是“老子”,安阳帝表情扭曲了一下,不小心扯动额头上的伤,疼的嘶了一声。 傅拓见状赶忙给他清理伤口。 安阳帝这次倒没拦着他,只是一双细长的眼仍旧沉沉的看着顾南烟。 “你跟你母后一点都不像。”他突然道。 傅拓的手一抖,指头一下戳在了安阳帝伤口上,疼的他险些晕过去。 “你给朕专心点!”安阳帝咬牙切齿,十分怀疑这个向来痛恨他的儿子在故意报复。 傅拓低头赔罪,放下染了血的帕子,从瓶子里挖出黄豆粒大小的药膏给他抹上。 顾南烟翻了个白眼,端起手边的茶盏喝了一口。 “废话少说,那个姓宁的你们打算用多少银子将他换回去?” 她放下茶盏,神情闲适的补充道:“先说好,三百万两是不可能的,起码要跟宁宗远一个价才行。” 正文 第248章 分批把他还回来(加更十三) 面对狮子大开口的顾南烟,安阳帝回以冷笑。 “想得美!” 当初会用那么大的代价赎回宁宗远,是因为他不在。 如今别说铁矿了,便是银子他都不想给。 “说好的三百万两,一文都不会多给,你爱要要,不要就带着那个祸害滚蛋!” 别以为他不知道,以这死丫头心狠手辣的德行,那宁宗清在她手里能讨的好? 别到时候换回来又是个缺胳膊短腿的,宁贵妃又要找他闹腾。 既然如此,还不如来个眼不见为净! “老子什么时候跟你说好三百万两了?” 听出安阳帝似乎有赖账的嫌疑,顾南烟眼神一眯。 “那信中的内容是你们单方面提议,老子过来就是要跟你们讨价还价的!” 连那个报废的宁宗远都能卖一千万两,她费尽心思将宁宗清养的白白又胖胖,就是想把秤给足了,说什么也不能比宁宗远低! “老子不管,一千万两不二价,你们要是不给……” 顾南烟哼哼两声:“老子就一天给你们送一斤肉,分批把他还回来!” 反正宁宗清肉多的很,一天一斤,估计能送个两年。 安阳帝听她张口老子闭口老子,一副土匪的模样,完全每个女孩子样,额角的青筋跳了又跳,最后没忍住啪的一声拍在御案上。 “你给老子好好说话!” 顾南烟:“……” 傅拓:“……” 安阳帝:“……” 从刚刚一直沉默不语的傅拓清了清喉咙。 “父皇,烟烟的意思是,您出多少她不管,只要将银子凑齐了就好。” 安阳帝正尴尬,听到这话不明所以的看向他。 “这是何意?” 他是不是昨夜没睡好,这两个熊孩子的话怎么一个比一个难懂? “儿臣听闻宁家产业颇丰,每年的收入以百万两计,想来拿出七百万两银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宁家能拿出这么多银子?”他怀疑的看向傅拓。 “你是怎么知道的?” 傅拓眼神暗了暗。 他当然知道! 说起来,如今宁宗远名下许多产业都是曾经的卫家的,当初卫家满门被斩,宁宗远趁机将之收入怀中。 “儿臣自是听人说的,就算他们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银子,也可用产业来抵。” 他面上带着笑,淡定的任由安阳帝打量。 安阳帝审视的看着他这个儿子,感觉他今日跟平时那个老实本分却又冲动的太子完全两个样,似乎是换了个人一般。 他眼神冰冷的看着傅拓,哪能不明白平日里他都是装的! “你……”安阳帝面色铁青,指着他就要骂。 却被顾南烟那边发出的啪的一声,好像什么断裂的声音吓了个激灵。 顾南烟一巴掌拍在扶手上,两只眼睛锃亮。 “就这么办!” 国库里的东西本来就是她的囊中之物,安阳帝拿多拿少其实都无所谓。 她刚刚不啃松口,也不过是看这昏君不顺眼,故意找他麻烦罢了。 然而傅拓这个提议,却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不然这一千两就全让宁宗远出了吧,当初会抓他弟弟也是为了勒索他。” 此时被金钱迷花了眼的顾南烟,已经完全将节操扔在了地上,轻而易举的将她目的毫不掩饰的说了出来。 她见两人一副无语的样子,还以为这事不好办。 “你们是不是怕他不肯给?” 顾南烟摸了摸下巴陈思片刻,突然眼前一亮。 “老子有辙!”她搬着凳子往前凑了凑。 “昏君你来下个旨,封老子那个什么……奉旨抄家!” “老子亲自去拿!” 安阳帝:“……” 傅拓:“……” 顾南烟出宫的时候是带着一脸失望走的,她一路走一路叹气,听的送她回驿馆的许公公嘴角直抽抽。 安阳帝还在大殿中坐着,他目送顾南烟离开,面上表情复杂难辨。 “你何时知道的?” 他突然的问话让傅拓一怔,随即明白了他在问什么。 傅拓的眼神闪了闪,躬下身回道:“是这次出使嘉南国时,她的容貌与母后太过相似,才让儿臣起了疑心。” 其实他在很多年前就知道了,只是有些事还不能暴露,他只能选择隐瞒。 “是吗?”安阳帝不咸不淡的问道。 似乎也没想让他回答的意思,兀自起身往外走。 路过他身边时,安阳帝脚步顿了顿。 “你身体也是她治好的?” 傅拓老实的点了点头,并没想隐瞒。 安阳帝出了大殿,独留傅拓一人站了良久才离开。 宁贵妃宫中,刚用完膳的安阳帝正由她亲自伺候着净手。 “皇上今日怎的想起来臣妾这里用膳了。”她似乎很欣喜,双霞泛着红晕。 安阳帝半眯着眼,像是有些犯困一般往身后的靠枕上倚去。 “朕来之前见过嘉南国那个公主了。” 想到顾南烟,安阳帝额头上的伤口就是一阵抽痛。 幸好早就止了血,来之前他又让许公公做了些水粉涂在上面,不仔细瞧的话也看不出来。 “皇上可是与她谈妥了,她什么时候放了宗清?”宁贵妃有些急切的问道。 自从顾南烟进京那一天起,她就在驿馆里安排了人,想要在没人注意的时候把他救出来。 可惜神风小队防守严密,根本找不到机会下手! 别说下手了,直到今日他们都没见宁宗清露过面,就连上厕所他都是在屋里解决的。 这让宁贵妃很是担心,甚至怀疑弟弟已经如大哥一样遭了毒手,行动不便才不能出门。 安阳帝见她殷切的望着自己,一双杏眼中带着信任,不由软下了语气。 “她不同意我们之前的提议,坚持要一千万两银子才肯放人。” “什么!”原本还温顺如猫的宁贵妃瞬间跳了起来,声音尖锐的质问。 “那死丫头疯了吗,她怎么要的出口!” 大部分商户一辈子连一百万两都赚不到,就连她们宁家,若是想拿出这个数也是要变卖产业伤筋动骨的! 安阳帝被震的耳膜生疼,瞌睡虫瞬间被赶跑,他不悦的皱起眉。 “她就是要了,而且要的理直气壮!” 将还握在手中的帕子一丢,安阳帝冷哼一声。 “这事朕已经尽力了,三百万两银子已经是朕私库所有,其他的你们宁家自己想办法。” 宁贵妃震惊的睁大双眼,不可置信的望着皇帝。 “皇上,我大哥怎么可能拿的出这么多银子!” 据她所知,他大哥留在明面上的现银也就一百多万两,再加上他存于暗室中的金银,加起来也不过三百出头而已。 便是都拿出来也才刚刚凑齐一半! “朕也没有办法,该说的都说了,那丫头就是死不松口。”安阳帝叹息一声,十分惆怅。 “她还说要是我们不给银子,就将你弟弟的肉割下送过来,一日割一斤,直到剩下骨头……” “啊!皇上您别说了!”宁贵妃吓的面色苍白,想到那个画面忍不住想干呕。 “难、难道没有别的办法吗?” 顾南烟如今在他们的地盘,若是能够将她制住或是…… 不仅能把宁宗清救出来,还能为她大哥出口气! 最重要的是,能为宁家和她自己挣点面子回来! 正文 第249章 孙子变爷爷 对于宁贵妃的异想天开,安阳帝回以冷笑。 “你当她为何敢只身前来?” “顾曜前些日子拿出一种名曰“炮”的新武器,这东西在十里外就能击中敌人,而且威力之大闻所未闻!” 安阳帝神情十分严肃,看着宁贵妃的眼神中带着警告。 “但凡顾南烟在这里伤到一根头发,你信不信以顾曜那冲动的性子,当即便会带着这东西攻打安阳!” 城防炮的出现,让安阳帝十分震惊。 当初听说顾南烟以一千人打败三十万卫阳军时,他就觉得不可思议,一度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纵观历史上以少胜多的战役不剩枚举,可那些战役之中人数最多相差几倍,一千对三十万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况且还是在神风小队毫发无损的情况下获胜的! 当时安阳帝看过战报后,在御书房整整坐了一整日,脑中一片迷茫,感觉自己这次醒过来,整个世界都变了。 就好像他一觉醒来,所有人都告诉他,原本整日跟在他身后的孙子其实是他爷爷! 安阳帝心惊之余,命人仔细调查这城防炮的来历。 顾南烟当初设立冶炼厂和兵工厂的时候并没有遮掩,因此他很容易就知道了这东西出自顾南烟之手。 这件事对他的震撼比之前更甚。 他盯着手中的情报,一个字一个字的来来回回看了十几遍。 虽然之前他早就知道,顾南烟手中有种叫天雷的东西与城防炮类似。 可他并不知道那天雷竟出自顾南烟之手! “宁家想要赎回宁宗清无可厚非,可朕希望你不管做什么都要先想想自己的身份!” “若是将朕的江山至于险地,就不要怪朕不念旧情了。” 安阳帝说完这话就走了,只留下宁贵妃一脸错愕的站在原地。 “贵妃娘娘,可还要奴才往那边递话,让他们今夜就动手?” 魏崇立在她身侧,小心翼翼的问道。 在皇上来之前,他们正在讨论这事。 宁贵妃望着皇帝离去的背影,眼神闪了闪。 “先不用了。” 若是皇上今日没跟她说过这番话,她定然会让人动手。 可皇帝已经警告过她,若是她还执意除掉顾南烟,那可就犯了忌讳了。 到时且不说嘉南国那边作何反应,就是向来说一不二的皇上都不会轻饶了她。 她皱眉沉吟片刻,对垂着头等她指示的魏崇问道:“四皇子在做什么?” 儿子奉命接顾南烟进宫的事她一早就知道了。 按理来说他回宫后应该会直接来她这里才是,可她等了一上午也没等到他的人。 魏崇顿了顿,犹豫道:“刚刚殿下让人传信,说今日有些不舒服,便不来给您请安了。” 宁贵妃闻言皱了皱眉,面上露出担忧。 “可说了哪里不舒服?” 据她所知儿子今早还好好的,怎么才一会的功夫就病了? “那人说殿下不小心摔了一跤,并无大碍,只是有些淤青而已。” 宁贵妃眉头皱的更紧:“那么大的人了怎的还那么不小心。” 她起身整了整衣襟道:“罢了,随本宫去皇儿府上看看,顺便将皇上赏的那瓶玉雪膏带上。” 魏崇应了声是,便从塌上的小柜子里拿了一个瓷瓶,随宁贵妃出了宫门。 四皇子此时正咬牙切齿的趴在床上,上半身裸露在外。 “贱人,本皇子一定要将她碎尸万段!” 傅阆后背淤青了一大片,身后正有御医在给他擦药。 他气怒之下捏着拳头狠狠地锤了下床板,却不小心扯到了背后的伤,疼的龇牙咧嘴。 “殿下莫要激动,还需好生静养才是”御医劝道。 他这伤虽然未曾伤到筋骨,可由于顾南烟摔他的地方正巧散落着一些石子,伤处看起来有些吓人。 “下官已经为您开了些散淤的药,殿下按时服用一月便能痊愈。” 他说完后见傅阆面色沉沉的没说话,只得将药方写下来交给候在一旁的小太监便退下了。 那小太监亲自去药房抓了药,煎好了端给他。 傅阆一饮而尽后抹了把嘴,眼神阴郁的道:“母妃那边可去打过招呼了?” 小太监应了声是,接过药碗回禀道:“殿下放心,奴才已经打过招呼,说您不小心摔着了,需要在府中休息一日。” 傅阆满意的点了点头神情稍缓,却在想到今日在大庭广众之下被顾南烟扔出去后,脸色更加难看。 “我让你安排的人可准备好了?”他声音沉沉的问道。 小太监急忙应声:“奴才已经吩咐下去,将那些人都换成了我们的人,只要您一声令下他们便会动手。” 他顿了顿,随即面带犹豫道:“这件事是否要跟娘娘商量一下,以免两边同时动手再出了岔子……” 傅阆阴沉的看他一眼,吓得那小太监赶忙噤了声。 “本皇子一定要亲自报这个仇,若是你敢在母妃那里乱说,小心我废了你!” 小太监脸色一白,赶忙磕头认错再不敢多说。 且说顾南烟由许公公带人一路护送,也不坐马车,溜溜达达的回了驿馆。 一路上买了不少好吃的,却不让宫人帮她拿,全都自己抱在怀里边走边吃,吃完了再买。 等到了驿馆时,怀里的东西几乎吃了个精光,只剩了一小包安阳国特有的竹叶糕。 许公公见她一个人吃了七八个人的量,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他跟在皇上身边几十年,以前也经常随皇上去皇后宫里用膳。 他记得,即便皇后在怀着太子的时候,一顿饭也不过那么一小碗便饱了。 即便是皇上,身为男子也不过才吃两碗饭! 许公公抹了把头上的冷汗,暗道怪不得她一个姑娘家,能将四皇子一个大男人轻轻松松的扔出去。 同时庆幸她当初流落到将军府而不是普通人家,不然光这食量也不是一般人能养得活的! 许公公回宫后,将一路上所见仔仔细细的讲给安阳帝听。 安阳帝低垂着眸子,手里翻着一本奏折,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直到两个时辰后,他将奏折处理完,才面无表情的对许公公道:“朕记得御膳房有一个厨子善于做各地小食,将他安排到驿馆吧。” 许公公笑眯眯的应下,回头就去安排了。 顾南烟吃过晚饭后,将那包竹叶糕扔给柳珍珍。 “赏你的。” 她说罢也没看她,心情颇为不错的回了屋。 柳珍珍抱着糕点站在原地,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疑惑的打开油纸包,在看到里面的东西后,瞬间怔住。 她捏起一块用绿色竹叶包裹着的米糕,手指有些颤抖。 这种竹叶糕是安阳国的特产,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了,上次在来的路上顾南烟买了一些让她一起吃,她没忍住多吃了几块。 当时她还责怪自己贪嘴,生怕被顾南烟发现什么。 见顾南烟没注意到她,只低着头吃着桌上的各色小吃她才放了心。 却没想到,还是被她发现了。 柳珍珍红着眼眶,将那竹叶撕下来,小心翼翼的塞进嘴里咬了一口。 竹叶的清香混合着黏糯的黄米,香甜的味道让她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 正文 第250章 全杀了 深夜的驿馆不同于往日的清冷,院子里点着几盏灯笼,随时能看到神风小队巡视的身影。 在其它院子巡逻的的李长贵正巧路过,见阿狮兰还守在顾南烟院门口,带着身后的一众侍卫上去打招呼。 “这位兄弟这么晚了还不去歇着?” 他自来熟的上前拍了拍阿狮兰的肩膀,面上乐呵呵的,看起来颇为忠厚老实。 随着他的动作,李长贵身上浓烈的熏香味瞬间传到阿狮兰鼻尖,刺的他直皱眉。 “公主的安全要紧,我晚一点睡没关系。” 阿狮兰本就是个不善遮掩的人,忍着想要打喷嚏的冲动瞬间后退几步,用袖子揉了揉鼻子,看起来对这味道十分不喜。 李长贵挠了挠后脑勺尴尬的笑了笑。 “我那婆娘前几日刚从游商那里买了几两香,说是今年的贡品里就有这个,非要给我熏上。” “那恶婆娘凶得很,我也拗不过她……” 他似乎很不好意思的咳了两声:“让兄弟见笑了。” 阿狮兰理解的点了点头,见身旁的灯笼忽明忽暗,回头捻了捻灯芯。 “大人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事?”他随口问道。 李长贵闻言连忙摆了摆手,叹息一声。 “什么大人,兄弟若是不嫌弃唤我一声李大哥就好。” 他说罢顿了顿,朝身后摆了摆手。 几个护卫一手提着一壶酒走上前,拿出一摞碗挨个倒满。 “你们来了几日了,咱们还没好好认识一下,今夜的风有些凉,李某特备薄酒请诸位喝上一口暖暖身子。” 他说罢,让身后的护卫将酒碗分给守在门口的神风军,自己也倒了一碗。 “这是用我家祖传的方子酿的,喝了有提神的效果,诸位别嫌弃。” 他话落也不给阿狮兰说话的机会,端起碗一饮而尽,十分豪爽的样子。 神风小队几人端着酒碗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喝,齐齐看向阿狮兰。 阿狮兰见他一碗酒喝光,再看看已经偏西的月光,犹豫半晌冲他们点点头。 “那就多谢李大哥的好意了。” 他说罢也端起了碗一饮而尽,喝完用袖口擦了擦从嘴角流出的酒液。 “好酒!”阿狮兰赞赏道。 李长贵眼神闪了闪,随即哈哈大笑,想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想起他不喜自己身上的味道又收回了手。 “兄弟果然豪爽!” 他让手下的人将酒碗收了起来,状似无意的问道:“我看你的长相不像是嘉南国人,倒像是西胡的,可是家中有西胡那边的亲戚?” 阿狮兰摇了摇头,神情放松许多。 “在下正是西胡人。” 李长贵惊讶的打量他半晌,随后佩服道:“你以一个西胡人的身份,竟然能得公主重用,看来兄弟的本事不小。” 随后像是感叹一般叹了口气。 “不像我,做了这么多年的护卫,整日在这驿馆中虚度光阴。” 他说罢扫视一圈几个站的笔直的神风小队成员。 看到他们手中端着的黑匣子眼前一亮。 “这可是传说中那能杀人于千里之外的暗器?” 李长贵十分感兴趣的往前迈了一步,伸手往阿狮兰腰间的枪袋子上摸去。 “李大哥谬赞,是公主心胸开阔不计较我等的身份而已。” 阿狮兰迅速的退后一步,躲开他伸过来的手,眉头一皱。 李长贵见他闪躲也不以为意,爽朗的笑了笑。 “兄弟怕什么,我只是好奇这传说中的神兵利器是什么样而已,又不会抢了去,你也太小心了些。” 他又往前迈了一步,说话时一直直视着阿狮兰的双眼,眼神中透露出贪婪的光。 阿狮兰心中警觉,刚想拔枪,突然像是站立不稳一般踉跄几步,不自觉的晃了晃头。 “你、你在酒中……下药?”他倚在拱门上,身体不住下滑。 其它守卫的神风小队成员脸色大变。 还没等他们举起手中的枪,便也开始晃晃悠悠的往地上倒。 李长贵嘿嘿一笑,全然不似刚刚的憨厚模样,得意的半蹲在无法动弹的阿狮兰身旁。 “李某稀罕你们的武器已久,奈何知道若是向你们讨要定然空手而归,不得已出此下策,还望兄弟们体谅!” 他伸手拍了拍阿狮兰神情难看的脸,将手伸向他腰间的枪袋,同时吩咐身后的手下。 “驿馆遭了贼,公主殿下已经遇害,你们几个进去将公主的尸首搬出来,即刻随我进宫请罪!” 李长贵眼神凶狠,看着阿狮兰的眼神像是在看死人。 身后的手下对视一眼,嘿嘿一笑,抬脚就要往院子里走。 还没等他们迈进去,李长贵摸在枪袋上的手便被紧紧抓住。 他惊讶的抬头,就见原本双眼已经迷离的阿狮兰,正凌厉的盯着他,哪像是中了药的样子? 李长贵暗道不好,刚要抽回手拔刀,黑洞洞的枪口便指在了脑袋上。 他那十几个手下见状,神情凶恶的拔出长刀就要砍向阿狮兰。 却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抬起头就看见一众神风士兵从地上爬了起来,将枪口对准了他们。 “你们怎么会没事!”李长贵不敢置信。 他用的迷药是主子亲手交给他的,据说一小撮就能迷倒一头棕熊,而他倒在酒里的用量足足有一两! 就连他这个提前吃过解药的人,此时都感觉到阵阵眩晕。 可这些人明明跟他一样喝了那些酒水,为何会没事?! 阿狮兰冷笑一声,枪管指着他的头缓缓起身。 他并不确定酒中是否被下了药。 只是李长贵半夜来访的行为实在古怪,再加上闻到他身上的熏香刺鼻。 以防万一之下,他才在拨弄灯芯的时候,撒了些主子给他的醒神药粉上去。 这种药粉是顾南烟根据这个世界的各种迷药研制出来的解药,不管是口服还是吸入都效果明显。 药粉被撒在火上经过高温药效蒸发,只那么一小撮便解了一院子人的迷药。 除了一直站在院外的李长贵。 李长贵十分不甘心,却碍于这传说中的神兵不敢妄动。 “说罢,是谁派你们来的?”阿狮兰面色沉沉的问道。 李长贵阴着一张脸,闭口不言。 主子说过,万一事败只要他们闭紧了嘴,就算他们被皇上关押起来,主子也会想办法将他们救出来。 可但凡他们泄露一星半点有关主子的事,不用别人动手,他就会亲手灭了他们的口。 李长贵回头朝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众人见状全都闭紧了嘴。 阿狮兰皱了皱眉,没再说什么。 他让身后的人看好李长贵,回身到了顾南烟门口敲了敲门。 往日睡的极浅的柳珍珍呼吸匀称,没有任何苏醒的征兆。 “主子,人都抓住了,只是他们不肯说出背后主使之人,您看要怎么处置他们?” 李长贵听到问话勾了勾嘴角。 在他看来,这位公主身在异国,怎么着也要注意点影响,不会对他们做什么,最终的结果不是送官就是把他们送到宫里。 以他们主子的权势,只要进了大牢,想救他们还是很容易的。 想到这,李长贵忍不住得意的笑出声,刚想硬气的来一句“要杀要剐悉听君便”,就听到屋内传来一道懒洋洋却又让他心中发寒的声音。 “全杀了吧。” 正文 第251章 傅拓的报复 天快亮的时候,以往安静的京城,响起阵阵爆竹声,那声音十分响亮,惊醒了不少住在驿站附近的百姓。 正当大家在讨论谁家大半夜的办喜事时,一个天大的消息在百姓中炸响。 当今安阳帝最宠爱的四皇子殿下,他的皇子府门口,不知被谁挂上了十几具尸首! 那些尸首上满是血窟窿,被人发现的时候还在滴滴答答的滴着血。 血水从门口一直蔓延了十几米远,附近满是血腥味,路过的百姓无不惶恐。 皇帝知道后大怒,命人彻查。 宁贵妃宫中,傅阆阴沉着一张脸坐在那里,背后的伤让他姿势有些僵硬。 “顾南烟那个贱人,竟然如此嚣张!” 宁贵妃的面色同样难看,在知道四皇子府出事后,她便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一问之下果然那些死人都是儿子派去的。 虽然责怪傅阆动手前没有知会自己一声,可最让她生气的却是顾南烟的态度。 按理说一个异国公主,即便遇到刺客也要将事情上报朝廷处理。 可她不仅将人全都杀了,一个活口都没留,还将人直接挂在了皇子府示威,之后便再没了动静,丝毫没有打算找皇帝讨个公道的意思。 仿佛认定了这事是傅阆做的,而且她毫不畏惧! 宁贵妃深吸一口气,皱眉望向脸色铁青的儿子。 “你可将手尾扫干净,确保你父皇不会查到你头上?” 傅阆沉着脸点了点头:“母妃放心,那些人原本就是山匪出身,查不到儿子这里。” 宁贵妃心中稍安,忍不住责怪道:“你之前为何不与本宫或者你舅舅商量一下,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好好计划一下,说动手就动手。” 傅阆闻言脸色更沉,冷哼一声道:“不过杀个黄毛丫头而已,还需什么计划!” 这次不过是她运气好而已,若是再有下次,他一定不会让她如此轻易的躲过去! 十分了解儿子的宁贵妃看他那副不服气的模样,立刻明白了他的想法,忍不住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傅阆做事虽然冲动,可也不是个无理取闹的。 刚开始她还纳闷他为何如此厌恶顾南烟,直到皇子府的事越闹越大,宁贵妃审问了他身边的那个小太监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你父皇昨日刚警告过本宫,今日便出了这种事,如果被有心人查了出来,你可知会有什么后果?!” 宁贵妃戴着护甲的手用力的拍了下桌子,有些气急败坏。 自从她大哥被卸下卫阳军主将的职位后,宁家的威慑力一日不如一日,那些跟他们政见不合的朝臣纷纷落井下石,死咬着宁家不放。 虽然暂时还动摇不了她的地位,可也只是早晚的事罢了。 宁贵妃眯了眯眼,原本她对救宁宗清的事并不上心,可如今看来还是她大哥说的对。 若是不能将他换回来接替卫阳军主将的位置,兵权一旦被夺走,宁家衰败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到时候她与傅阆在宫中的地位也会一落千丈! 虽然宁家也有几个叔伯兄弟以及庶房子嗣,可始终不如他们一母同胞的三兄妹来的亲厚。 “最近你先老老实实在府里养伤,不要再有多余的动作,等将你小舅舅救回来,母妃自然会帮你讨回公道!” 宁贵妃面色凝重,终于下定了决心。 昨日皇上与她说的顾南烟提的条件,她还没有告诉大哥。 一是因为事情太多还没来得及说,二是因为她其实不太想出这七百两银子。 毕竟她的皇儿如今只是个皇子,想要越过太子登上皇位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若是宁家将银钱全都用在宁宗清身上,将来儿子成就大业需要银子的时候岂不是要抓瞎? 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似乎救出宁宗清已经是唯一的出路。 想到这,宁贵妃不由对弟弟一阵不满。 若不是他没本事还强出头,也不会让她陷入两难之地! 她一阵心烦意乱,对还阴沉着一张脸的傅阆摆了摆手。 “你先回去吧,记得母妃的话,最近不要再生风波,刺客的事你也无须担心,只要没有证据,便是你父皇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宁贵妃想的很简单,便是有人怀疑傅阆,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也没人敢对一国皇子随意攀扯。 何况刚刚他都说了,那些人只不过是些山匪,只要让这事看起来像是匪徒打劫,倒是更方便了傅阆脱身。 宁贵妃想的很好,可是她忘了,有些人想要做什么,是不需要任何证据的。 傅拓眼神冰冷的望着书房外的假山,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皇帝最近也不知为什么,似乎颇为重视他。 不管是批阅奏折还是议事,他都将自己带在身边。 有时还会不厌其烦的给他讲解这件事为什么要这样处理,或是问问他有没有更好的建议,看起来像是要好好培养他一般。 朝中很多原本持观望态度的大臣隐隐有向他示好的意思。 这让原本就站在他这边的人甚是惊喜,认为皇帝终于回心转意,决心把皇位留给太子。 可甚为了解皇帝的傅阆却不这么想,他甚至觉得皇上似乎有什么阴谋,故意摆出这副父慈子孝的样子给别人看。 虽然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可这种反常的态度让他十分警觉。 今日早朝原本像往常一样,皇帝就赈灾的问题询问他的意见。 他象征性的提了几点建议,还没等皇上做决定,四皇子府被人挂了一排尸体的事便被御史告到了御前。 当时傅拓只是挑了挑眉,还以为他这个一向冲动的弟弟又做了什么事被人报复了,好整以暇的站在一旁看好戏。 可当那十几具尸体被搬上来的时候,他就彻底笑不出来了。 他身边一直隐藏着顾南烟给他的神风小队,自然见过受到枪击的伤口的样子,不过瞬间就确定动手的一定是妹妹身边的人。 果然,御医从这些人密密麻麻的伤口中挖出了沾满血的子弹,傅阆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他知道妹妹向来是个有仇必报的性子。 如今被神风小队打死的人通通被送去了四皇子府,而且还是在大清早,其中的原因不难想象。 虽然他对神风小队很有信心,可妹妹被有心人盯上,甚至出动人手混进了驿馆,这让傅拓十分愤怒。 于是下朝后,他以身体不适为由跟皇帝告了半日假,匆匆回了东宫。 安阳帝倒是很爽快,只若有所思的看了他半晌,便放他走了。 傅拓没去深究他的眼神,回去后将金掌柜召到跟前吩咐了一通,之后就沉着一张脸坐在书房中等消息。 于是不过半日的时间,四皇子府又爆出另一个惊天大瓜。 一向自诩风流,府中姬妾无数的四皇子傅阆,竟然被人发现躺在一个满身横肉的彪形大汉的床上! 且当时二人正欲行其好事,却被那大汉的媳妇捉奸在床,当即哭天抢地的闹了起来。 正文 第252章 安阳帝挨揍 身上未着寸缕的四皇子,被前来瞧热闹的百姓看了个精光。 巧合的是,安阳国最为古板严肃的御史大夫正好经过此处,见到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下,双眼迷离的傅阆,当即捂住了眼睛直呼造孽。 那御史第二日上朝时便将这件事上达天听。 他言辞中满是不耻,口沫横飞的骂了四皇子整个早朝。 将安阳帝一张保养极好的小白脸骂的红了青青了红,嘴皮子哆哆嗦嗦的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安阳帝不用查就知道这事跟太子脱不了干系,下了朝后当即将傅拓喊进御书房。 他本以为傅拓不会承认这事是他做的,谁知道他连狡辩都没有,下摆一撩就跪下认罪。 罪是认了,可他不认错! 安阳帝见他梗着脖子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气了个倒仰。 恼怒之下也没多想,拿过许公公的拂尘,眼神凶狠的冲着傅拓就是一顿抽。 直将拂尘上的毛都抽没了尤不解气,继续用拂尘的杆子打。 许公公想拦都拦不住,最后只得一脸同情的看了眼……安阳帝。 然而盛怒中的皇帝陛下并没注意到他的眼神。 见傅拓被他打的脸都白了,额头上又添新痕,想起自己头上那道口子,安阳帝心中咯噔一下。 他赶忙挥手让人将太子送回东宫,同时心中升起一阵阵不祥的预感。 事实证明,预感这种东西有时候还是很灵验的。 当太子被皇帝打了一顿之后再次禁足的消息传出来,众人议论纷纷,都觉得这事太过巧合。 偏偏在四皇子的丑事传出后皇帝揍了太子,这事是谁做的不言而喻。 消息很快传遍京城,顾南烟听说这事时正在吃早餐。 柳珍珍也不知道从哪得的消息,竟比外面传的还详细一些。 她神色焦灼的将事情跟顾南烟说了一遍。 听说傅拓脸上多了条类似鞭痕的伤,且浑身青紫的躺也不是趴也不行,顾南烟也只是怔了一下,随即面色平静的继续吃她的早饭。 直让想让她进宫看看太子,却不知如何开口的柳珍珍急的原地打转。 顾南烟神色淡然的吃完饭,又悠闲的出去逛了一圈,买了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东西。 其中一件,便是在马贩子那花了几个铜板买来的,破旧不堪的二手马鞭。 当夜,柳珍珍在安神香的作用下沉沉睡去,顾南烟穿着黑衣手持破鞭,从宫门口一阵风似的窜进了皇宫大内。 速度之快令巡逻的禁卫军以为出现了幻觉。 皇宫很大,她对这里并不熟悉,放倒了好几波人才将皇帝寝宫的位置打听出来。 谁知她好不容易找到地方,却被告知安阳帝今夜宿在了宁贵妃那里。 顾南烟咬牙切齿的磨了磨牙,在心底给安阳帝多记了一笔的同时又是一阵狂奔。 她到宁贵妃寝殿的时候,安阳帝刚刚宽衣。 宁贵妃正一脸娇羞的躺在他怀里,看的病愈后第一次碰女人的安阳帝心中一片火热。 他神情温柔的将嘴凑过去,打算一亲芳泽,便听殿门哐啷一声响。 安阳帝吓得一咧嘴,一口大白牙生生磕在了宁贵妃嫩呼呼的小嘴上,疼的她惊呼一声,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还没等她缓过劲来冲安阳帝撒个娇,后勃颈又是一阵剧痛,随着咔吧一声响,宁贵妃华丽丽的…… 痛晕了过去!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疑似亲女儿不善的眼神,安阳帝心中一虚,随后想到自己的身份,条件反射的张嘴呵斥。 “大胆,居然敢夜闯宫闱,你是想造呜呜……”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便被顾南烟随手捞起来的一块白色的布堵住了嘴。 安阳帝垂眸看了一眼,险些没晕过去。 他嘴里这东西是特么宁贵妃的足衣! 通俗点就叫袜子! 面对安阳帝几欲噬人的眼神,顾南烟也不废话。 她抽出腰间的小破鞭子,对着安阳帝就是一阵暴风雨般的抽打。 听着殿内主子痛的直呜呜,同样被顾南烟用袜子塞住嘴,倒吊在歪脖子树下的许公公欲哭无泪。 打完人的顾南烟临走前将他放了下来,神情之平静丝毫不像是刚揍完一国之君的人。 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看的许公公一阵阵心惊肉跳。 累了一晚上的顾南烟打了个哈欠,回到驿馆后倒头就睡,直到第二日快晌午才醒。 还没等她穿好衣服,“包打听”柳珍珍一脸狐疑的端着脸盆子进来了。 “公主,今日宫中传来消息,皇上感染了风寒无法主持朝政,由太子殿下暂代。” 顾南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卷起袖子开始洗脸。 柳珍珍咬了咬嘴唇欲言又止,见顾南烟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她忍不住开口。 “公主,您昨夜可是出去了?” 最近也不知为何,夜里睡的格外沉,沾到枕头非得睡到天亮才醒。 若是平时她也不会怀疑顾南烟做了什么,可她今早起身的时候在门口发现了一串沾着泥的脚印子,大小刚刚跟公主的脚一模一样! 顾南烟斜眼看了她一眼,死不承认。 “没有,本宫昨夜睡的很熟。” 柳珍珍自然不肯相信,她跟顾南烟相处过一段时间胆子也大了起来,闻言一脸你说谎的表情指着她的鞋子。 “您没出去那脚上的黄泥是哪来的?” 而且门口还有脚印一直延伸到大门外! 顾南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鞋子边缘沾了不少泥巴,想来是昨夜抄近路的时候从御花园中粘上的。 她摸了摸下巴沉默半晌,随后一脸真诚的看向柳珍珍。 “老子说这是昨夜在院子里起夜时呲上的你信吗?” 柳珍珍:“……” 你猜我信不信?! 柳珍珍知道顾南烟不想跟她说实话,却也没想到她扯出这么个理由,嘴角抽了抽,木着张脸一言不发的端着脸盆子出去了。 顾南烟:“……” 所以你信不信倒是说一声啊! 宁贵妃宫中,四皇子一脸抽搐的看着自家歪着脖子,嘴角带着个牙印子一脸愤愤的母妃。 “母妃是说昨夜宫里进了刺客?” 四皇子有些不相信,今天宫中风平浪静,除了傅拓代理朝政这件事,让他感觉意外的同时又很愤怒,并没有有关刺客的传言。 不过看他母妃一张脸气到扭曲的样子,又不像是在说谎。 “本宫骗你做什么!” 宁贵妃气道,激动之下扯到了脖子上的伤痛呼一声。 “那刺客不仅敢明目张胆的闯入寝殿,还将本宫打伤了,这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虽然她不知道刚上学为何要将此事压下,甚至让许公公过来,明示暗示她不要追查此事。 可是以宁贵妃的性子,吃了这么大的亏怎么可能乖乖听皇帝的话! 傅阆并不知这件事的详情,只以为是宁贵妃自己遇到了刺客,神情颇为复杂的的往她嘴上的牙印子上看了眼,犹豫着开口。 “这事……母妃还是不要张扬的比较好。” 宁贵妃闻言怔了怔:“为何不能张扬?” 看着一向疼爱的儿子欲言又止的模样,她心下有些失望,以为是皇上找到了阆儿,让他过来劝自己的。 失望归失望,毕竟是从小养大的儿子,又是她唯一的希望, 宁贵妃不想他为难,刚想答应下来,便听傅阆尴尬的呵呵两声,指了指她嘴上的伤。 “这事若张扬出去,您被刺客轻薄的事就瞒不住了,岂不是对母妃的名声有碍?” 他说罢似乎很不好意思的干咳两声,讪讪的转过头去不再看她。 宁贵妃:“……” 老娘是不是生了个智障! 正文 第253章 兄妹 “孽障,这个孽障气死朕了!”安阳帝脸红脖子粗的怒吼。 他此时正侧卧在龙榻上,由白着一张脸的许公公亲自给他上药。 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疼的,安阳帝双手死死握着,牙根紧咬。 “皇后那么温柔又知书达理的一个人,怎么会生出这么个女儿,肯定是那顾家人将她教坏了!” 他气的直喘粗气,上半身不停的动,让给他上药却又不敢碰疼他的许公公十分无奈。 “皇上您消消气,先让奴才给您擦药,别一会着凉了。” 安阳帝被他这样一提醒,才感觉光着的上半身有些冷。 他哼了哼,虽然表情依旧难看却没再出声,让许公公松了口气。 说实话,顾南烟敢对皇帝动手他早就知道。 可他万万没想到,她居然敢半夜闯宫,毫不遮掩的拿着小鞭抽了皇上整整小半个时辰! 最关键的是,据他所知从宫门口到宁贵妃的寝殿,顾南烟一路畅通无阻,除了那些被问过路后打晕的宫人,竟没有一个人发现她! 许公公看向那被主子带回来扔在脚下的小破鞭子,不知该说她艺高人胆大,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原本他以为顾南烟定然会被治罪,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 可令他不敢置信的是,一向脾气不太好,容不得别人冒犯半句的皇上,居然没有追究! 而且还让他将今晚的事瞒了下来,凡是见过顾南烟的人,全都让他处置了。 皇帝这番操作,着实让跟了他几十年,自认十分了解他性情的许公公吃了一惊。 给安阳帝上完药,又小心翼翼的给他把里衣穿上后,见皇帝依旧气的脸色涨红,额角的青筋都起来了,生怕他气出个好歹的许公公只得出声安慰。 “公主与殿下一母同胞,又在嘉南国相处过一段时间,感情自是不一般。” 他偷偷看了皇帝一眼,见他没有怪罪的意思,这才继续道:“想来公主听说皇上打了太子,气急之下才失了分寸。” “虽然冒犯了皇上,可他二人的兄妹之情却是难得。” 皇家向来亲情淡薄,哪怕是亲兄弟,为了一丁点利益也不惜互相残杀。 许公公在宫里几十年,早就看惯了这些。 因此对于顾南烟这种称得上大不敬,真较起真来砍头也不为过的行为,却令他十分感叹。 安阳帝闻言顿了顿,随后一脸狠戾的怒道:“他们二人兄妹情深就可以对朕动手?朕可是他们的父皇!” 别的不说,就算要给太子出气,那死丫头就不能下手轻一点? 看看他这一身的伤,好几处都见了血珠子! 安阳帝咬牙切齿,眼神看向脚底的破鞭子,只觉得心头又是一哽。 “这东西还留着做什么,还不去处理掉!” 他踢了许公公一脚,突然的动作扯到了伤口,疼的他冷汗直冒。 许公公赶忙拿起那鞭子就往外走。 “站住,往哪跑呢,就在这处理!” 安阳帝咧了咧嘴,表情狰狞道:“给朕将它碎尸万段,再扔进火盆子里烧成灰,以泄朕心头之恨!” 许公公:“……” 您可真出息! 安阳帝碍于颜面,不想被人知道自己被打了,于是将朝政交给了傅拓。 他自己则在寝殿中躲了整整半个月才好些,期间宁贵妃每日都会过来一趟,却都被许公公挡了回去。 宁贵妃虽然愤愤不已,却也不敢在这当口惹安阳帝生气,只得每日送些羹汤便回去了。 半月后,看着将朝政还给自己,精神奕奕的太子,安阳帝心中很不是个滋味。 他知道傅拓手中有顾南烟给的伤药才会好的这般快,也几次派许公公去他那里明里暗里的讨要。 可傅拓像是听不懂一般,只在头一回给了他一盒用过的,之后便说什么都不肯给了。 后来又听说顾南烟派身边那个西胡人往东宫送了药,安阳帝气的药碗都砸了。 对傅拓也就更没了好脸色。 然而傅拓却不在意他的冷脸,整日神清气爽的在他眼前转悠。 安阳帝打也不敢打,骂也没啥用,只能把气往肚子里咽。 于是傅拓更加精神抖擞,再加上脸色也好了许多,走路都带风,朝中渐渐有太子病愈的消息传出。 这让原本就倾向于他的朝臣逐渐向他靠拢,宁贵妃情急之下只得回了趟宁府。 宁宗远是在书房接待的她,身后还站着低着头的宁天禄。 宁贵妃嫌恶的撇了他一眼:“我与大哥有要事相商,你在这杵着做什么,还不快滚下去!” 关于宁宗远的“小嗜好”,她自然知道一些,对这个以色侍人的“侄儿”显然很鄙夷。 宁天禄低眉顺眼的应了声是,就想往外走,却被宁宗清伸出胳膊拦了下来。 “之前禄儿与顾南烟见过几次,比我们更加了解她的性情,宗清的事还要他给些意见。” 他说罢眼神柔和的示意宁天禄去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宁贵妃虽然不满可也没反驳。 她不再纠结宁天禄的事,整了整脸色将之前皇上跟她的谈话说了一遍。 “皇上的意思是,他那里最多只能拿出三百万两,其余的要我们宁家自己负责。” 她担忧的看着宁宗远:“七百万两不是个小数目,大哥可能拿出那么多银子?” 宁宗远皱着眉沉吟片刻道:“确实有些多,宁家虽然产业不少,现银却只有三四百万两。” 宁贵妃闻言眼神闪了闪,神情悲怆的道:“不管怎么样,宗清是我们的弟弟,便是倾家荡产也要将他救出来!” 她从袖中掏出一叠银票。 “这是我这些年积攒下来的私己,有大哥送进宫的,也有宫中的月钱,除了必要的花销都存了下来。” 她将银票递给宁宗远:“虽然只有二十万两多一点,可这已是本宫所有的积蓄,若是不够……” 她咬了咬牙:“再给本宫几日时间,我将皇上赏的金银玉器偷偷运出宫去卖了,想来也能凑出不少。” 宁宗远闻言,原本凝重的脸上柔和下来,对她如此重视弟弟十分满意。 他将银票递还给她,声音柔和道:“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为兄自有办法,你在宫中需要银子的地方不少,这些还是留着傍身吧。” 宁贵妃露出犹豫的神情,见他坚持还是为难的接了下来。 “大哥有什么办法,莫不是要卖产业不成。” 说到这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经意的道:“皇上倒是曾跟本宫说过,若是手中银钱不够,倒是可以用产业相抵。” 宁宗远闻言再次皱起了眉:“皇上真是这样说的?” 宁家祖上本就是商人出身,因此他并不怕皇帝知道他们有多少家底。可他总觉得这事有些蹊跷。 当初安阳国能以千两白银和两座矿山将自己换回来,完全是因为皇帝还在昏迷。 一切事物由四皇子做主,朝臣在那种情况之下虽然强烈反对,却不想彻底得罪了他们,最后半推半就的也就同意了。 他敢保证,若是当时皇帝主持朝政,是绝对不会用这么大的代价将他换回来的。 可如今他不仅轻易答应了顾南烟的条件,其中大半还要他宁家自己掏,让宁宗远不得不怀疑安阳帝另有目的。 正文 第254章 卫家产业 宁宗远沉吟片刻,将目光放在一直沉默不语的宁天禄身上。 “禄儿如何看待此事?”他柔和问道。 宁天禄站起身,恭敬的朝他行了个礼。 “侄儿确实有些想法。” 他看向宁宗远,眸子中带着笑意。 “我知道将军是怕宁家遭了别人的算计,可不管怎么样,如今最重要的是要将小叔救回来,就算代价大一些,只要兵权还在宁家手中,这些东西总会回来的。” 宁宗远点了点头,倒是十分赞同他的话。 “你说的有道理,只是我宁家很多产业都是祖父那一辈打下来的江山,若是将之送出去,想要原封不动的再拿回来怕是没那么容易。”这才是他最在意的事情。 宁天禄却笑了笑,十分不以为意的道:“那将军便别动那些产业。” “侄儿听说,当年卫家倒台的时候留下了不少东西,有些铺子看着光鲜,实则每年不仅不赚银子还要往里面贴钱。” “将军不如趁此机会将这些扎手的东西丢出去。” 他话音一落,坐在对面的宁贵妃就嗤笑一声。 “本宫当你有什么好主意,那些个烂铺子生意差到人尽皆知,谁会傻乎乎的掏钱买些个赔钱货?” 要不是怕空的时间久了会被虫蚁蛀空,到时候更加得不偿失,她早就想让大哥将它们关门大吉了! 宁天禄并不在意她讽刺的语气,反而勾了勾嘴角,那年轻又邪气的表情看的宁宗远眼神一热。 “禄儿就不要卖关子了,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你忘了一会你我还有要事要做?” 他在最后一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意有所指。 听懂了他话中之意的宁天禄忍不住红了红脸。 “侄儿的意思是,虽然那些铺子的情况很多人都知道,要卖出去确实不容易,可身为嘉南国公主的顾南烟却并不知情。” “我们可以用同一条街上生意比较好的铺子的价格,将之抵给顾南烟。” 宁宗远闻言倒是十分赞同,他将视线从宁天禄身上收回来,望向自己的妹妹。 “贵妃娘娘觉得禄儿的提议如何?” 宁贵妃虽然还是看不上宁天禄,对他的话倒也没反对。 “本宫一个妇道人家不懂这些,一切全由大哥做主。”她笑道。 宁宗远颔首,按照宁天禄的说法,原本不足百万的卫家产业,怎么说也能抵个两百万两银子。 再加上他手中原有的四百万两现银,只要再凑一百万两就够了。 得到答复的宁贵妃放下心中一块大石,难得心情不错的给了宁天禄一个好脸色,之后便扬长而去。 书房中只留宁宗远和宁天禄两人。 “二妹被惯坏了,禄儿你莫要与她一般见识。” 见宁天禄两眼出神的望着窗外,宁宗远只以为他不满宁贵妃的态度。 他叹了口气,放下手中记录着宁家所有产业的册子,一把将站在他身后的宁天禄拉进了怀里。 宁天禄回过神来,低笑一声:“侄儿不敢,贵妃是皇上的女人,又是将军的妹妹,天禄自知身份低微,又怎敢计较。” 他说罢挣脱宁宗远的怀抱,坐的离他远了些,自顾自的斟了杯茶喝了起来。 “还说没生气,平日你我单独相处的时候,你可不会唤我将军。”宁宗远揉了揉太阳穴,似乎十分头疼。 “还有你虽是庶房长子,可也是我宁家人,又哪来的身份低微!” 宁天禄闻言,嘴角露出苦涩的笑。 “我这个庶房长子怎么来的,将军比谁都清楚。”他神色悲凄道。 “不过是您好心,将我从大街上捡回来罢了。” 宁宗远闻言更加头疼,赶忙站起身走到他身前,将还坐在椅子上的宁天禄揽入怀中。 “我就知你又要想这些,本将军何时嫌弃过你的出身,宁府中又有何人敢看不起你!”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想到妹妹那嫌弃的眼神,眉头轻轻蹙起。 “下次她再过来,你躲着点就是,总归她在宫中也不常回来。” 宁天禄将头埋在他怀里,还是不说话。 宁宗远这才注意到他的反常,仅有的一直左手松开他,用手托起他的下巴,见他平日带笑的眼流下两行泪,不由怔了怔。 “你这是怎么了?”他有些心疼的问道,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给他拭泪。 “你若真的生气,回头见了二妹我说她几句便是,哭什么。” 看着总喜欢板着张脸的宁宗远有些手忙脚乱的样子,宁天禄不由破涕为笑。 他这副又哭又笑的样子,让宁宗远十分无奈。 “将军答应我一件事可好?”他用还带着泪的清澈眼神看着他,语气中带着乞求。 “禄儿想再见见那位异国公主。” 他这话成功让宁宗远皱起了眉。 “你见她做什么?” 他眯了眯眼,怀疑的望向他眼底。 “莫不是看上了那贱人不成?” 提起顾南烟,他的表情有些扭曲,早已愈合的断臂处隐隐作痛,捏着宁天禄下巴的手指不自觉的用力。 宁天禄疼的闷哼一声,却没将他推开。 “将军胡说什么,天禄说过这一世都是将军的人。” 他说罢展开双臂,环住面前这人壮硕的腰身。 “只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位公主有些邪性,为了避免小叔的事再起波澜,让您烦忧,我得亲自去试探试探她的口风才放心。” 听他话中的意思全都是在为自己着想,宁宗远的眉头缓缓松开。 “还是你懂事。”他再次揽住他,叹息一声。 “既然如此,我明日便安排你去见她,不过这女人狡猾的很,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宁天禄见他答应,紧了紧环着他的手臂低低应了声,垂下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寒光。 在驿馆中等了半个月,几乎逛遍了整个京城的顾南烟,终于收到了皇帝的传召,邀她三日后进宫商谈。 顾南烟想到即将到手的一千万两银子,难得心情不错的去宁宗清那里走了一趟。 几日不见的宁宗清由于长期以来激增的饭量,虽然没有了激素的催化作用,还是又胖了不少,将顾南烟看的直咂舌。 而对方似乎被磨平了棱角,见到顾南烟过来也没什么反应,依旧两眼无神的看着屋顶。 柳珍珍惊讶的看着如一摊烂泥的宁宗清,神色不停变换。 见他虽然胖了点,却无病无痛健健康康,顾南烟十分满意的带着柳珍珍出了门,打算买些好吃的庆祝庆祝。 路上,柳珍珍几次欲言又止,直到二人回了驿馆才咬牙问道:“公主真要将他换回去?” “不然呢,留着他替我花银子?”顾南烟翻了个白眼。 这厮如今一天的饭量跟她有的一拼,要不是为了那一千万两,她早就操起棍子将他赶出去了! “可是奴婢听说这人是宁家的人,当初卫老将军就是死在他亲哥哥手中的。” “那又怎么样。”顾南烟撇了撇嘴。 “我又不认识卫将军,他们之间的恩怨与我何干?” 柳珍珍闻言怔住,不敢置信的看着顾南烟,在她疑惑的看过来的时候赶忙低下头。 “公主说的是,是奴婢逾矩。” 当天夜里,顾南烟睡下后,一道黑影闪进宁宗清的屋里,手中的利刃在月色下闪烁着寒光。 正文 第255章 柳珍珍的身份 黑影身材纤细,握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一步步迈向那张加宽的床。 她似乎很紧张,双眼紧紧盯着床上的人,脚下没注意,踢翻了摆在床尾的凳子。 原本正在熟睡宁宗清被吵醒,睡眼惺忪的睁开眼睛,刚好望进黑影那双满是恨意的眼睛。 他吓的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待透过月光看清来人的脸时先是一怔,随后大喜过望。 “是你!” 宁宗清激动的想起身,费了半天劲也没成功,身下的床板发出不堪负荷的吱嘎声。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是大哥让你来救我的吗?”一番动作下来,宁宗清已经满头大汗,他喘着粗气问出这话。 眼前的人沉默不语,只幽幽的盯着他看,宁宗清却并没发现她的异状。 想到自己目前的情况,他原本惊喜的眼神迅速变得黯淡。 “顾南烟那个贱人不知道给我吃了什么,把我变成了这副模样,我如今便是动一下都困难。” 他看向黑影,语气中带着愤恨:“我如今行动不便,你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将我救出去……” 他眯了眯眼,咬牙切齿道:“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你不如去将顾南烟那个贱人杀了,到时候群龙无首,大哥再多派些人来救我也能容易些。” 他自说自话了半晌,面前的人影半个字都没有,只是盯着他看,眼神中充满恨意。 宁宗清这才发现不对,他看向她,不悦的皱起眉头。 “你哑巴了吗,跟你说的话你可听到了?” 黑影张了张嘴,扯出一抹冷笑。 “宁宗清,你还真是个蠢货!” 听到她的话,宁宗清明显怔了怔,似乎不敢相信这话是从眼前这人嘴里说出来的。 “宁真你疯了吗,敢这样对我说话!” 他伸出臃肿的如同一根根小萝卜的手指,费力的挪动身体似乎想抓住她,却被她轻而易举的躲了过去。 闪躲之间她手中的的匕首折射出一道银光照进宁宗清的眼底,接着脖颈便被一个冰凉的东西抵住。 宁宗清的呼吸一滞,不敢置信的望向宁真。 “你想干什么!” 他声音沉沉,说话间脖子上的肉抖动,蹭在刀刃上,很快洇出一道血痕。 “你别忘了,我是你哥哥,也是宁家的二少爷!” 宁真闻言冷笑一声,讽刺道:“哥哥?” “你又何曾把我当过你的妹妹。” 似乎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宁真的眼神充血,表情有些扭曲。 “况且,我从来都不是宁家的人!” 她将刀口又往前送了送,宁宗清脖颈间的口子更深了,不过一会得功夫血迹就湿透了衣领。 宁宗清这才开始害怕起来,虽然他自从变成目前这幅样子以来,每时每刻都想一死了之,省的像个废人一样只能在床上躺着。 可是想死和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是不一样的。 “宁真,你别冲动。”他软下声音道。 “这里是顾南烟的地盘,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混进来的,可是若真将我杀了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到时候若是被她的人抓住,你的下场怕是比我还惨。” 像是怕她不信,他赶忙解释道:“我听送饭的说,顾南烟已经很皇上谈好了条件,要拿我换银子。” “之前你不是也曾调查过她的事,该知道她有多贪心,若是断了她这么大一笔财路,她怕是要恨死你。” 宁真握刀的手在听到他最后一句话时,明显僵了僵,想到那人用厌恶或愤怒的眼神看着自己,她的脸瞬间一白,手中的刀不由自主的离他远了些。 宁宗清虽然行动不便,可常年习武的反应不是她能比的,见状迅速抓住了她的手腕用力一掰。 宁真手腕一痛,条件反射的送来了手。 却见宁宗清利落的接住,眼中寒光一闪将她拉到眼前,刀尖对着她胸口用力一刺。 “贱人,简直不自量力!” 宁宗清扬起一抹残忍的笑,用尽全身力气刺向她心口。 宁真本就只学过几招防身的招式,此时根本挣脱不开他拽着自己的手,无奈之下绝望的闭上了眼,喃喃了一句什么。 一声叹息从一侧的黑暗中传来,还没等二人反应,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响起,随即就是一阵阵杀猪般的嘶嚎。 门外的神风小队巍然不动的守着门,仿佛根本没听到屋内的动静。 烛火被人点亮,挣脱钳制的宁真缓缓睁开眼,就见顾南烟正坐在屋内的茶几前定定的望着她。 她怔怔的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顾南烟,脸色更加苍白。 “宁真?”顾南烟挑了挑眉,端起阿狮兰给他倒的茶水喝了一口。 似乎是不知道怎么面对顾南烟,她低垂着头不敢看她,头却轻轻摇了摇。 “柳珍珍?” 顾南烟再次开口问道,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再次得到她否定的摇头。 “我娘姓柳。”她补充道。 顾南烟颔首,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只静静的坐在那里喝茶,没再出声,似乎在等对方自己交代。 屋内除了被堵住了嘴的宁宗清发出的痛呜声,只剩下几人的呼吸声。 见对方不说话,顾南烟也不急,对阿狮兰吩咐了一声就开始倚着靠背闭目养神。 阿狮兰打开门出去,不过几息时间便拿着一册画本子出现。 顾南烟从他的手中接过,百无聊赖的翻了起来。 阿狮兰看了眼宁真,也就是柳珍珍,一言不发的打开门出去了。 屋内再次安静下来,就连宁宗清也没了动静,似乎痛晕了过去。 半个时辰后,一直低着头的柳珍珍脚边滴落两滴水渍。 “我没有骗公主,我的名字确实叫做珍珍。”她哽咽道。 顾南烟听到她出声,放下手中的画本子看向她。 “你姓什么?”这才是她想知道的。 柳珍珍嘴角动了动,抬起头回视她。 “卫。”她声音颤抖似乎在隐忍着什么,眼泪瞬间汹涌而出。 “我姓卫,是卫家的孩子!” 顾南烟指尖一顿,歪着头打量她半晌。 “卫老将军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祖父。” 柳珍珍的眼泪再次涌出,紧紧盯着顾南烟一字一顿道:“安阳已逝卫皇后是我姑母。” 顾南烟指尖婆娑着茶盏边缘,沉默半晌。 “据本宫所知,当年所有的卫家人皆被株连,就算家中的奴仆都被杀了个干净。” 她看着柳珍珍的眼神眯了眯。 “所以,你又是哪冒出来的?” 听出她声音中的不善,柳珍珍抿了抿嘴。 “我确实是卫家人,我爹是祖父最小的儿子卫泓。” 她直视顾南烟,神情悲戚:“是卫皇后的同胞弟弟!” 顾南烟嗤了一声,将手中的杯盖一松,发出一声脆响。 “我可没听说过卫皇后还有个弟弟,你这谎扯得未免太过低劣。” 傅拓早就跟她讲过卫家的情况。 卫老将军只娶了一个正室,二人总共有三子一女,卫皇后是卫老将军的老来女,是卫家最小的孩子。 因此,对于柳珍珍的话,顾南烟自然不信。 “是真的!”柳珍珍见她不信,情绪激动的上前两步。 “我爹不仅是卫皇后的亲弟弟,他们二人还是少见的双胎姐弟!” 正文 第256章 就你也配 据柳珍珍所说,当年卫老夫人生的本是双胎,两姐弟自小一起长大,感情十分深厚。 只不过许是由于老夫人年纪大了,卫泓从生下来就有些先天不足,时常生病。 便是一阵寒风都能将他吹倒,常年抱着药罐子生活。 连御医都曾断言他会夭折。 即便这样,卫泓在家人和姐姐的爱护下,也坚强的活到了十五岁,身体也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有了好转。 原本继续调养下去,想要像正常人一般生活也不是没有可能。 卫老夫人甚至想着再过几年,等他身体再好一些就给他选个贤惠的妻子,以防自己百年之后没人照顾他。 可那一年,原本会成为他姐夫的前太子突然死了,卫家顿时陷入一片阴霾。 得知姐姐不能嫁给太子的卫泓却松了口气。 他虽然不常出门,也知道宫里不是什么好地方,自然不希望疼爱自己的姐姐在那么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生活一辈子。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他措手不及。 卫老将军查出太子的死另有蹊跷,与大儿子卫驰整日关外书房中。 一开始,卫泓并不知道他们在商议什么,直到卫老将军将他与卫皇后叫到跟前,告诉他们要将他们其中一人送走。 卫泓这才知道事情似乎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卫家人要送他们走,是为了保住一丝卫家的血脉,然而却在人选上犯了难。 卫皇后卫蓝是家中唯一的女儿,按理说应该将她送走。 可卫蓝这个做姐姐的总觉得是自己在娘胎里抢了弟弟的营养,才让他如此虚弱,一直感觉亏欠他。 因此不顾卫泓的强烈反对,偷偷在他的饭食中下了药,趁他昏迷之际毅然让卫家人把他送了出去。 之后卫家声称卫泓突然病重,情况危急,更是在半个月后为他举办了葬礼。 葬礼上并不知情的卫老夫人几次晕厥,身体也一日差过一日,最终在三个月后撒手人寰。 卫家在短短三个月之内办了两次葬礼,卫老将军仿佛老了十几岁,一夜之间头发全都白了。 从那以后,卫泓便成了一个禁忌,谁也不敢在卫家人面前提起他,卫家人更不会提。 而他先天不足的事众所周知,根本没人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人死如灯灭,卫泓的名字也渐渐被人忘却。 柳珍珍说到这里,衣襟已经被眼泪浸湿。 “我爹一直觉得亏欠姑母,整日郁郁寡欢身体越来越差,后来更是在听说姑母去世后,将自己关在屋里三日,出来时整个人憔悴的不成人形。” 她用袖口摸了摸脸上的泪,哽咽着道:“那时我娘已经怀了我与弟弟,爹当时并未说什么,我娘却知道爹在我们与卫家之间做了选择。” “在生下我们之后,爹将仅剩的几百两银子全都留下,独自一人离开了家。” “我娘并没有怪他,反而告诉他会照顾好我们姐弟,就笑着目送他离开,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出现过。” 柳珍珍吸了吸鼻子,一双眼睛通红。 “这些事都是我娘临终前告诉我的,我知道你不相信,可这些都是事实。” 顾南烟垂着眸子,半晌没说话。 “你进公主府的目的是什么。”她声音平平的问道。 卫家的事她并不清楚,谈不上信与不信,可她千方百计到自己身边不可能没有目的。 柳珍珍抿了抿嘴,嗫嚅道:“我只是想见见你而已。” 顾南烟挑了挑眉:“也就是说,你知道我是谁?” 柳珍珍点点头:“慕容伯伯跟我说了你的事,说以后有机会会带我见你一面,我等不及就……” 顾南烟是她仅剩为数不多的亲人,对这个母亲时常念叨的姑母的女儿,她自然十分好奇。 “慕容伯伯?”顾南烟沉吟片刻,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穿着木甲,头发乱糟糟的白胡子老头。 “可是慕容擎?” 柳珍珍再次颔首:“他是唯一知道我们一家下落的人,在我娘去世后时常接济我们,若不是他,我们姐弟怕是早就饿死了。” 当初爹走后,她娘嘴上不说心里却难过的紧,渐渐积郁成疾。 那二百两银子都被她拿来给她娘看病吃药了。 顾南烟了然,上次慕容擎见到自己一副看到鬼的模样,想来早就认出了她,只是装作认错了人而已。 “你跟宁宗清什么关系,还有他为什么唤你宁真?” 柳珍珍听到问话脸色白了白,嘴角哆嗦半晌才道:“我娘去世前曾嘱咐我一定要找到我爹,若是有机会帮他一起为卫家报仇,也不枉我们身体里流着的卫家血脉。” “当时我根本不知道爹在哪里,只知道他是为了报复宁家才离的家,我便整日在宁家大门外转悠,希望能在那里见到爹。” 想到这事,她自嘲的笑了笑。 那时她年纪小没什么心机,这方法虽然笨拙,却也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谁知道她转了几日,亲爹没找到,反而捡了个便宜养父。 她的养父是宁家旁支,是已经去世的宁老太爷的庶出兄弟,一直住在宁府偏远中。 他年轻时因为与人打架伤了要害,一直没有子嗣。 那日见到衣衫褴褛的她,在得知她是孤儿的时候便将她留在了府里,收做养女,这才认识了宁宗清那个畜生。 柳珍珍握了握拳,眼中闪过愤恨。 顾南烟听出她不想多提自己的事,也无疑打探别人的隐私。 她抬头盯着柳珍珍看了会,突然问道:“你可认得瞿子峰?” 听到这个名字,柳珍珍身体一僵,一张小脸愈发没了血色。 “我……认得。”她艰难道。 “所以,你就是那个偷了令牌导致大军入城,差点害死了我祖父的罪魁祸首?!” 顾南烟的语气陡然眼里,一双眼中冒着寒光,冷冷的盯着她看。 柳珍珍闻言猛然抬起头,慌忙摇头:“我当时并不知道你的存在,更不知道顾将军是你的祖父。” “我只是听闻顾将军骁勇善战,想借他的手杀了宁宗远……” 她急的满头大汗,想跟顾南烟解释清楚,却在见到她冰冷的眼神时彻底呆愣在原地。 “你想杀了宁宗远,就能牺牲无辜的人吗,你可知那一战镇北军死了多少人!” 顾南烟声音陡然冷厉,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听出她话里的指责和厌恶,柳珍珍抖着身子趔趄两步,腿上一软摔倒在地。 然而,顾南烟并没有可怜她,反而用更加冰冷的声音道:“那一日若是我没有及时赶到,顾曜和顾云戈就会葬身沙场,五万镇北军全都会死在那里,就你……” “也配自称卫家子嗣!” 不怪顾南烟生气,古代科技不发达,打仗全用人命堆。 哪怕是她,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也不会多伤一条人命。 就像那次与宁宗远的一仗,虽然她很生气,却没让许顺用迫击炮攻击卫阳军。 当初会建兵工厂生产城防炮也只是为了防御。 而柳珍珍的行为确实触及了她的底线。 正文 第257章 卫家子 看着蹲在地上捂脸痛哭的柳珍珍,顾南烟心情复杂。 虽说她只是宁宗远兄弟二人手中的一枚棋子,卫阳军破城的事与她没有直接关系。 可她的想法和行为却让顾南烟完全无法认同。 还有卫母临终遗言,也让人怀疑她是不是真的爱这对姐弟。 卫母去世时,柳珍珍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 家里的银钱都用光了,她们又没有其他亲人在身边,卫母不担心两个孩子以后的生活,居然告诉他们要帮卫泓给卫家报仇! 想到这,顾南烟皱了皱眉再次将视线放在柳珍珍身上。 “你弟弟在哪。” 她一直跟在自己身边,从没听说过有男子或亲戚来寻过她。 柳珍珍哭声一顿,抬起一张泪痕斑驳的小脸,不知该怎么回答。 她这副模样让顾南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别告诉老子……”顾南烟深吸一口气,颇有一种咬牙切齿的味道。 “他也混进了宁家?” 第二日一早,顾南烟吃完早饭,便在阿狮兰的陪同下去了东宫。 原本她一个异国公主想要见太子,是要经过层层上报后,才能在皇帝的见证下与太子见面。 这个过程至少要一两日。 奈何顾南烟没那个耐心去等,而且她身上还有傅拓给的东宫令牌,拿着那牌子,她一路上畅通无阻的见到了傅拓。 御林军统领将这事禀告给安阳帝,安阳帝只是沉默几息,便挥手让他下去了。 东宫中,守门的小太监原本就是宁贵妃的人,见顾南烟随太子进了书房,鬼鬼祟祟的就要往外跑,却被一直盯着他的金掌柜一掌打晕拖了下去。 顾南烟将柳珍珍的事说了一遍,傅拓听闻卫家还有后人十分惊讶。 卫皇后从没在他面前提过卫泓,因此傅拓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烟烟可相信她说的话?” 顾南烟皱着眉,仔细打量了傅拓半晌。 “她长得确实与我有几分相似。” 当初顾清之所以会将她带进公主府,就是因为她那双眼睛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 “而且柳珍珍还提到了慕容将军,这种事瞒不了多久,应该不会有假。” 傅拓颔首,望着门外的假山,面上带着欣慰的神色。 “外祖父若是泉下有知,想必会很高兴。” 他看向顾南烟,眼神柔和:“多了个亲人在你身边,孤也能放心一点,即便有一日孤不在了,你也不会孤单。” 顾南烟闻言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 傅拓也不在这上面纠结,话音一转问道:“后日你便要进宫与宁家交易,孤得到消息,他们想用之前从卫家得到的产业浑水摸鱼。” 他摸了摸顾南烟的脑袋,笑道:“到时你顺水推舟应承下来就好,少的那部分哥哥给你补上。” 顾南烟无所谓的点点头,又跟他说了会话就带着阿狮兰回了驿馆。 傅拓在他走后将金掌柜叫了进来。 “你亲自去趟卫阳军军营,找慕容擎核实一下柳珍珍的事是否有假。” “再让人仔细查查这对姐弟,若有可疑……” 傅拓眯了眯眼,眸子里闪过一道危险的光。 “杀无赦!” 他面色沉沉,完全不似刚刚面对顾南烟那般如沐春风的样子。 虽然卫家有后这件事他很欣慰,但前提是这二人不能对妹妹产生威胁。 不然,他宁愿让卫家绝后,也不能让妹妹因他们陷入险境! …… 且说顾南烟一路溜达着往宫外走,路上遇到了急匆匆赶过来的许公公,说安阳帝有事相商,让她去御书房觐见。 顾南烟翻了个白眼,不予理会,头都不回的出了宫。 安阳帝知道后气的当场摔了茶盏,铁青着脸直呼“孽障”。 许公公偷偷看了眼盛怒中的安阳帝。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他原本保养的极好的一张俊脸,似乎多了几条细纹…… 顾南烟刚走到驿馆门口,便碰到在外面等了她许久的宁天禄。 她挑了挑眉,凉凉的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的进了门。 柳珍珍自从昨夜后就没有再在顾南烟身边伺候,因此端茶倒水的人换成了驿馆中的婢女。 宁天禄看了那婢女一眼,眼神闪了闪。 “下官今日前来,是想与公主商讨一下后日交易之事,不知可否将下人屏退,宁大将军有些话让我转达给你。” “宁大将军?”顾南烟嗤笑一声。 “据本宫所知,宁宗远早已被卸下卫阳军主将职位,算是哪门子的将军。” 宁天禄一噎,不知道怎么回她。 宁宗远虽已经不在卫阳军,皇上也还没给他任职,可宁府众人依旧唤他将军,他也没反对过。 如今被顾南烟点出来,宁天禄一时无语。 见他一副说不出话,欲言又止的样子,顾南烟也没再为难他,挥了挥手让伺候的人都下去。 屋内只剩下他二人,陡然安静下来。 “说罢,宁宗远让你来干什么?” 宁天禄一双眸子带着探究,在顾南烟脸上来回打量。 “将军……宁老爷的意思是,宁家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银子,想用产业顶替,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顾南烟抬眸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道:“本宫没意见,还有别的事吗?” 她答应的爽快,这让为了劝服她打了无数遍腹稿的宁天禄,所有话都被噎在了喉咙里。 见他怔怔的看着自己,顾南烟皱了皱眉。 “没别的事了?” 宁天禄张了张嘴,以为她要开口赶人。 她不喜宁宗远,对他这个宁宗远的“侄儿”没有好感也属正常。 他神情苦涩的笑了笑,起身准备告辞。 却被顾南烟接下来的话吓的差点跪下。 “既然没别的事,那我们就来谈谈你吧。” 顾南烟幽幽的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启:“卫天禄。” 卫家这对姐弟与顾云戈兄弟不同,他们母亲是个小县城的姑娘,没读过几年书,也不像权贵人家的主母一般,自小浸润在后宅的争斗中,因此并没有什么心机。 因此在市井中长大的姐弟只得自学成才,奈何学的都是些下九流的招数,比如出卖色相。 宁天禄与宁宗远的关系她早有耳闻,当初只以为二人取向与常人不同,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直到昨夜柳珍珍的事暴露,被她问出之前与她有过几面之缘的宁天禄正是她的孪生弟弟,她才觉得事情不对。 本想找个机会去宁府将他带走,谁知还没等她行动,这厮就自己送上门了。 从顾南烟叫出他的名字,宁天禄仿佛被人当头打了一棒,整个人都呆住了,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 他之前收到姐姐的信,知道顾南烟是姑母的女儿之后接连失眠几日。 对于自己表妹不但成了嘉南国公主,还是赫赫有名的神风小队首领一事感觉很不现实。 虽然他很高兴自己与姐姐又多了个亲人,可想到自己的身份,却又觉得无地自容。 尽管他当时年纪还小,根本反抗不了人高马大的宁宗远,依然摆脱不了他是一个男人的禁脔这个事实。 虽然这对他来说,每时每刻都像生活在地狱中。 正文 第258章 做不了主 宁天禄白着一张脸,差点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显然对顾南烟知道了他的秘密感到十分意外。 “你、你怎么知道的。” 他的身份只有慕容擎和姐姐知道。 而据他所知,自从太子前段时间代理朝政,力排众议重新录用慕容擎为前锋将军,以雷霆手段将宁家的几个心腹拉下马,慕容擎便一直呆在军中善后,根本无暇他顾。 而且为防身份泄露,他与柳珍珍并不常联系,有时可能几个月都见不到一次面, 不仅如此,若是二人在宁府中遇到,也会装作不甚熟络的模样,连句话都不说。 因此他根本不知道自家姐姐早就到了顾南烟身边。 顾南烟却没回答他,淡淡的道:“你在宁宗远身边这么多年,可曾打探到卫泓的下落?” 她原本只是随口一问,因为柳珍珍说过,他二人会选择留在宁府,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想找到卫泓。 可这话听在宁天禄耳中,却让他的脸色更加不好。 他以为顾南烟那句“在宁宗远身边”说的是另一个意思,仿佛被一巴掌打在了脸上,让他身形都跟着晃了晃。 想到年前这人是姑母的孩子,索性也不隐瞒。 他稳了稳心神声音艰涩道:“宁府中并无有关家父的蛛丝马迹,我也曾利用宁宗远的人脉四处打探过,也没找到与他有关的任何消息,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他咽了咽口水神情酸涩:“我猜想,父亲的身体一向不好,或许初初离家便已……”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顾南烟却明白他的意思。 其实她也有同样的猜想。 毕竟先天不足这种病在这个时代只能靠补药养着,这是一笔不小的花费,若是放在普通人家,卫泓怕是早就夭折了。 而他当初决定离家时,将所有的银子都留给了妻儿。 顾南烟并不认为,以他的情况能赚到足够的银钱看大夫抓药。 而且若是他还活着,见到两个孩子在宁家受尽苦楚,却从不曾露面,那得是多狠的心才能对亲骨肉无动于衷。 她叹了口气,不知该希望卫泓活着,还是希望他已经死了。 “我已经将你们姐弟的事告诉了太子。”她突然道。 “若是你们愿意,他会让人带你们找一处偏僻的地方暂时安身,等卫家的事了结后再接你们回来。” 顾南烟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脸色缓了缓。 “当然了,这事你们做不了主。” “后日随我一起进宫,我将你们送到太子那里。” 她顿了顿又道:“这两日你也别回去了,就在驿馆中住下吧。” 宁天禄原本还沉浸在父亲可能早已不在的悲痛中,听到她这话陡然一惊。 也顾不得纠结她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赶忙道:“公主不可,若是我今日不回去,宁宗远那狗贼一定会怀疑到你身上,到时候……” 以宁宗远那多疑的性子,再加上对顾南烟的痛恨,到时候怕是掘地三尺也要将他找出来! 他如今虽是闲身,可别忘了宫中还有个宁贵妃! 到时候顾南烟虽是公主的身份,面对这种情况怕也很难收场。 宁天禄完全不想给这个刚相认的表妹找麻烦。 “公主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在宁府还有要事,不能就这样离开。” 他神情坚定,斩钉截铁的拒绝。 谁知顾南烟只斜着眼看了看他:“本宫说了,这事你们做不了主。” 短短一句话说的不容置疑,让宁天禄的话卡在喉咙里。 随后后知后觉的发现,顾南烟一直以来说的话里用的不是“你”,而是“你们”! “我阿姐也在这里!”他惊讶道。 …… 两日时间一晃而过,宁天禄被安排在顾南烟另一边相邻的房中,而柳珍珍则还是跟她睡一个屋。 期间发现宁天禄未归的宁宗远曾派人过来寻过,被神风小队的人扔了出去。 之后他又亲自过来,想要对守在院门口的阿狮兰动手,结果又被顾南烟亲手扔了出去。 顾南烟对他的折磨,已经让宁宗远对她的惧怕深入骨髓。 虽然外表看起来跟平时没两样,心里却怦怦直跳,生怕顾南烟上来那劲把他另一只胳膊也砍了。 无奈之下宁宗远只能咬牙打道回府。 面对如此霸气,一言不合就动手的顾南烟,宁天禄表情相当精彩。 到了进宫那日,他与柳珍珍大大方方的跟在顾南烟身后进了宫。 原本他二人还想做些遮掩,却被顾南烟不耐烦的打断了。 “你们觉得那怂敢从老子手里抢人?” 想起昨日外强中干,明明怕得要死却强装镇定的宁宗远,二人沉默半晌,果断放下手中的太监服。 顾南烟先将二人送到东宫,才跟傅拓一起去了御书房。 这次的交换不同于上一回,是顾南烟个人的事。 其中并不牵扯国与国之间的利益,也就无需跟朝臣商议,双方只要在安阳帝的见证下签下契书就可以了。 原本顾南烟与傅拓虽然长相相似,可二人一男一女,又分别是两个国家的皇室,即便有人发现,也很难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可当他二人相携而来,一高一矮一黑一黄的身影,竟然比双胎兄弟的气场还要和谐! 他们都是微微扬着下颌,眼皮半遮带着几分慵懒,仿佛在睥睨众生,就连步伐也是一致的。 再加上他们相似的脸庞,近乎相同的气质,让在场的所有人瞬间瞪大了双眼。 特别是宁贵妃,原本盛装打扮,挺着腰杆坐在皇帝一侧,想给顾南烟一个下马威。 却在他们进门的瞬间霍然起身,带动身后的椅子与地面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她不敢置信的张大了嘴。 “怎么会这样!” 宁贵妃震惊的喊了一声,声音尖锐。 将一旁正出神的望着一双出色儿女的安阳帝吓了一跳。 “爱妃,注意你的身份!”他不悦道。 本来见到她今日如此郑重的打扮,觉得她挺重视顾南烟,还有些高兴的安阳帝陡然拉长了脸。 宁贵妃却仿佛没听到他的话,呼吸急促的在顾南烟与傅拓脸上打量。 “不可能,这不可能……”她情绪有些激动,神色间的异常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见安阳帝眯了眯眼看向她,宁宗远赶忙开口。 “娘娘早就听闻公主大名仰慕已久,奈何一直没有机会,想来是此次终于得偿所愿才激动了些。” 宁宗远眼神沉沉。 他自然也看出了古怪,只是此时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最要紧的是先将弟弟救回来。 他说完唤了宁贵妃一声,这才将她唤回了神。 她双手微微发抖,眼神死死盯着顾南烟,片刻后对着安阳帝扯出一个僵硬的笑。 “确如大哥所说,是本宫失礼了。” 说罢她缓缓坐下,再次将视线放回顾南烟脸上。 “只是更令本宫意外的是,嘉南国公主与我国太子竟然如此相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二人乃是孪生兄妹呢!” 她的语气似在闲聊,眼神却有些不善。 听到她这意有所指的话,顾南烟眨巴眨巴眼,用手肘捅了捅一旁的傅拓。 “这老娘们啥意思,是不是骂我跟你一样老呢?” 傅拓:“……” 正文 第259章 与身份无关 傅拓的脸一黑,手伸向被顾南烟手肘捣过的地方,轻轻揉了揉。 “宁贵妃的意思是,你与孤长的很像,好似孪生兄妹一般!” 什么叫跟他一样老,他还没过二十岁生辰呢! 顾南烟闻言,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所以她就是在骂我老!” 傅拓:“……” 随便你吧…… 宁贵妃听到她对自己的称呼,先是怔了怔,待想明白“老娘们”的含义后,一张脸涨的通红。 “放肆!” 她怒气冲冲的瞪着顾南烟道:“你竟敢出言侮辱本宫!” 顾南烟莫名其妙的看她一眼,问道:“老子什么时候侮辱你了,你别冤枉好人!” 一屋子人都看着呢,她从进门开始可没跟这娘们说过一句话! “还不承认,你方才明明跟太子称呼本宫为……” “老娘们”三个字,自认为知书达礼的宁贵妃憋了半天也没说出口,直憋的一张脸红里透青。 顾南烟见她支支吾吾的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没忍住接了句嘴。 “老娘们?” 宁贵妃:“……” 顾南烟没理她青白交错的脸,摇了摇头,似乎十分无奈的叹了口气:“贵妃娘娘未免太多心了,这怎么是侮辱你呢,你确实比我老,也确实是个娘们……” 她说到这顿了顿,一脸迟疑的看向一旁看戏的安阳帝:“……吧?” 安阳帝:“……” 啥意思,他怎么觉着这死丫头看他的眼神有点不对呢? 宁贵妃气了个倒仰,自从进宫后,已经十几年没人敢跟她这样说话了。 而且安阳帝并不算一个长情的人,后宫中每年都有新人加入,各个年轻貌美。 再加上安阳帝保养的好,宁贵妃看起来就比他大上不少。 如今顾南烟左一个“老娘们”右一个“老娘们”,字字往她心口上戳,一向在后宫说一不二的宁贵妃又怎么受得了。 “顾南烟!”宁贵妃再次站起身,眼神冰冷的看着她。 “你再三出言不逊,如此嚣张,以为你是嘉南公主本宫就不敢拿你怎么样了吗!” 在她看来,对方即便是异国公主,可自己好歹是三大国之首的安阳国贵妃,这死丫头不说行礼问安,还敢辱骂于她,根本是在故意打她的脸! 顾南烟听出她话中的不善,歪了歪头斜着眼看向她。 “你怕是误会了。”她语气平淡,似乎在为刚才的话做解释。 宁贵妃冷笑一声,以为她知道怕了,昂起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还想狡辩,你倒是说说本宫误会了什么!” 顾南烟向前走了几步,将手背在身后眯了眯眼。 “老子之所以敢这么嚣张,并不是因为身份,而是因为我有这个实力,贵妃娘娘看起来并不了解我。” 她说罢,伸出手拿起安阳帝面前的镇纸,手中用力一握。 只见几声令人牙酸的喀嚓声后,无数玉石粉末从她手中滑落,房内一片寂静。 安阳帝倒抽一口凉气。 他早就知道顾南烟力气之大非比常人,却没想到竟然大到这种地步! 那块镇纸可是他皇祖父用过的,他上次拿它扔傅拓都没摔烂,这丫头竟然用一只手给它磨成了粉! 他捂着胸口急喘几下,不知该心疼自己的家传之宝,还是震惊顾南烟深藏不露。 宁贵妃显然也被吓得不轻,花容失色的后退几步,却被身后的椅子绊了一下,一屁股坐了上去。 宁宗远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当初跟顾南烟对战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死丫头力气大,却还是低估了她。 在场之人最为镇定的莫过于傅拓,他之前就从顾慎口中听到过妹妹的事迹,并不觉惊讶。 “公主确实无需靠那些身外之物衬托,贵妃娘娘若是还有疑问,不如等回去后再好好问问宁大将军,当初是怎么落败的。” 他从怀中掏出帕子,担心的递到顾南烟手边,见她的手并没有被碎玉扎破才放下心。 宁宗远一张脸青白交错,紧咬着牙根才稳住情绪。 “公主武艺非凡,臣确实技不如人!” 他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安阳帝弯了弯腰,同时朝宁贵妃使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只是今日请公主过来并不是为了说这些,臣已经将银子准备好,就放在殿外,还请公主将微臣的弟弟带过来,早些完成约定。” 安阳帝点了点头,觉得他说的也对,随即看向顾南烟。 “南烟意下如何?”他这声“南烟”叫的亲密,让在场的人齐齐愣了愣。 顾南烟却翻了个白眼,用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向宁宗远。 “老子会这么傻将人带到你们的地盘?若是你们使诈把人抢走岂不是得不偿失。” ”况且谁知道你准备的银子够不够,可别是用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糊弄老子。” 宁宗远心中咯噔一下,以为她发现了什么,干笑两声道:“公主说笑了,有皇上做见证微臣怎敢做这种事。” 顾南烟不置可否:“那就先将东西抬上来,清点一下吧。” 宁宗远准备的是四百五十万两的银票,外加房契地契无数,因此虽然听起来不少,也不过只装了一箱子而已。 银票上盖的是安阳国最大钱庄的印章,顾南烟看不出真假,便让跟着过来的金掌柜帮着检查了一遍。 宁宗远见状眼神闪了闪,朝宁贵妃看了一眼。 宁贵妃接受到他的暗示,整了整表情扯出一个僵硬的笑。 “太子殿下,这些东西还是要公主亲自验看的好,你就不要掺和了,免得以后出了什么问题,公主说我们联合起来骗她。” 宁宗远也附和道:“的确如此,太子殿下还是避嫌的好。” 傅拓坐在顾南烟旁边,低垂着眸子并没有回答他们。 反倒是顾南烟无所谓的摆了摆手:“本宫信得过太子,他跟你们不一样,不会干那种偷鸡摸狗的事。” 她这话一出,再次将宁贵妃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公主这是何意,你是在说在场的人除了太子殿下都是鸡鸣狗盗之辈?” 她看向安阳帝,声音中带着委屈。 “皇上您看看,这回公主可把您都骂进去了!” 她低下头,掩饰住嘴角的冷笑。 安阳帝面无表情的看向她,那一眼中含带着警告。 “朕自始至终都没说话,与朕何干?”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他这位贵妃是想把他扯进来,好让他治罪于顾南烟。 常年玩弄权术的皇帝又怎会上她的当,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后就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装哑巴。 宁贵妃讨了个没趣,脸上扭曲一瞬干笑道:“是臣妾误会了,只是臣妾相信宁将军在您面前,不敢做那种欺上瞒下的事。” 安阳帝挑了挑眉,很想问一句是不是背着他就敢了。 “他确实不敢。”顾南烟翘着二郎腿不咸不淡的道。 “不然即便宁宗清回了宁家,老子也有办法再抓他一回,到时候……” 她咧了咧嘴,表情阴森森的,看的人心里发慌。 “少一两银子我便从他身上割下一块肉,少一百两便卸他一根胳膊。” 她看向宁宗远的断臂,意味深长道:“宁大老爷应该最清楚,我向来说到做到!” 正文 第260章 抠搜的许公公 她这番话不仅是恐吓,一句“宁大老爷”将宁宗远如今尴尬的地位点了出来,让他与宁贵妃二人脸上同时铁青一片。 傅拓勾了勾红润的薄唇,声音低沉的附和:“孤相信公主的能力。” 宁宗远阴沉着脸,想起自己胳膊是怎么没的,浑身开始颤抖。 当初顾南烟让他亲自写一封书信给宁贵妃,让她将价码翻一番。 宁宗远自然不干,还十分硬气的说,让顾南烟有本事就坎了他的手。 他这话本是为了表达自己绝不屈服的意志,却没想到顾南烟当了真,二话不说抢过顾曜的佩刀就砍了下来。 他当时整个人都傻了,连断臂处的疼痛都顾不得,只是呆呆的盯着那掉在地上的一节手臂,感觉像是在做梦一般。 想到这件事,宁宗远的脸色由青转白,看向顾南烟的眼神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恐惧。 他已经失去了掌管卫阳军的权利,如今宁家唯一的希望就是宁宗清,就算倾家荡产他也不能让弟弟少一根毫毛! 他面色沉沉的朝身后的手下吩咐了一句,那人领命退下,片刻后抱了个一尺长的盒子过来,将之放在还未清点的那一堆契书上面。 顾南烟斜眼看向宁宗远,嘲讽的勾了勾唇。 宁宗远被她看的浑身发毛,清了清嗓子道:“下人粗心,忘了一匣子东西在外面,幸好及时发现了。” 他这话在场的人没有一个相信的,却也都心照不宣的没说话。 不过他的行为倒是让安阳帝的心理平衡了些,感叹顾南烟这个疯丫头能让一国将军都怕了她,简直前无古人,后面也不会有来者! 金掌柜检查的仔细,再加上还要让人出宫核实一些情况,因此直到午膳时间还没查完。 宁贵妃被顾南烟气的头晕,早在一个时辰前便以身体不适为由回了自己的寝宫。 此时只剩安阳帝一人坐在上首,饿的肚子咕咕直叫。 却见顾南烟不知从哪掏出来一个小布袋挂在了身前,不时从里面掏一些吃的出来,偶尔还会递给傅拓几块糕点。 布袋并不算大,她却整整吃了半个多时辰没住嘴,让人很想将那袋子拽过来,看看里面是什么构造。 安阳帝见他二人吃的香,阴阳怪气的哼了哼。 许公公见主子一直往顾南烟二人之间的小桌子上瞥,犹豫道:“皇上可是饿了,不如奴才让人传膳可好?” 安阳帝不满的瞪了他一眼:“传什么膳,没见朕忙着呢吗!” 说罢又往顾南烟那里看了一眼,再次哼了声。 许公公:“……” 您一个看热闹的,有什么好忙的! 他抹了把额头上渗出的冷汗,脑中急转,见到顾南烟又递了一块黑色的不知道什么糕点给太子,许公公瞬间意会。 他急忙迈着小碎步跑到顾南烟面前,讨好的笑了笑。 看到他“不怀好意”的眼神,顾南烟狐疑的看向他,咬了口手中的巧克力派。 “干啥?”没见她正欣赏属于她的银子呢吗,跑过来挡光呢! 许公公装作没看到她嫌弃的眼神,点头哈腰的道:“这都过了午时了,皇上还没用膳呢,您看能不能把吃的匀一些出来……” “不能!” 顾南烟斩钉截铁拒绝,一只手紧紧捂着身前的布袋子,防贼一样斜眼看他。 许公公嘴角抽了抽,回头看向装作若无其事,实则眼神不时扫过来的安阳帝,心底发苦。 他觉得主子最近怕不是中了邪,没事就爱招惹这位小祖宗,明明每次都要脱层皮还乐此不疲! 想是这样想,可若是完不成安阳帝的交代,今日脱层皮的人就是他了。 见顾南烟不时往那一箱子银票上瞅,眼底的兴奋显而易见,许公公咬了咬牙。 “杂家拿钱买还不行吗!”他跺了跺脚从腰间揭下一个荷包,从里面掏出一锭银子。 虽然现在的顾南烟并不缺这点银子,可见钱眼开是她的本质! 于是她几乎没有犹豫的一把夺了过来,从布袋中拿出一块去了包装的巧克力派。 “这些银子只能买一块。”她将东西递给许公公,后者赶忙掏出干净的帕子接住。 之后便千恩万谢的小跑回皇帝身边。 安阳帝满意的拿起来,还没等许公公取来银针试毒便一口全塞进了嘴里。 许公公:“……” 许公公无力吐槽,心累的将手中的银针收了回去,还以为主子接下来该消停了。 谁知第一次吃巧克力派的安阳帝食髓知味,瞪大了双眼惊喜的将嘴里的东西咽下,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沾在嘴角的巧克力。 “咳……”他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喉咙,眼神再次往顾南烟那边看去。 许公公:“……” “皇上,那块糕点花了杂家二十两银子呢!”许公公委屈巴巴的道。 他虽然是太监总管,却从不会乱收贿赂,除非是皇帝默许的。 虽然二十两银子对他来说也不算多,可他瞧着主子这两眼放光的模样,是要吃光他积蓄的节奏啊! 安阳帝十分看不上他那副扣扣搜搜的德行,压低声音没好气的道:“回头朕双倍补给你,瞅瞅你那小气劲,还大总管呢!” 许公公:“……” 大总管怎么了? 大总管也得存银子养老! 不然指着您这不靠谱的模样,杂家将来都得吃土! 他摸了摸荷包里的银子,心痛不已的又跑去跟顾南烟买点心了。 事实证明,许公公不愧是皇帝身边几十年的老人,对他家主子的了解可以说十分透彻。 他接连跑了五六趟,最后咬咬牙跺跺脚,让人从他的小柜子里取了一千两银票。 顾南烟也装模作样的让人出宫取了个箱子过来,把里面原本装着的衣服之类的杂物全都划拉进空间里,又装了满满一箱子巧克力派,这才让安阳帝消停下来。 泪流满面的许公公:杂家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 顾南烟心满意足的将一千两揣进怀里,难得对安阳帝有了笑脸。 傅拓眼神柔和,好笑的看着她得意的咧着嘴,伸手想揉揉她的脑袋,却碍于宁宗远在场只得收了回来。 宁宗远一直注意着他们,虽然没有什么亲密的举动,且全程几乎没有任何交谈,却给人一种十分融洽的感觉。 有种外人融入不了的氛围。 再加上他们那相似的容貌,一个念头浮上心头。 当年卫皇后突然暴毙,事先没有一点征兆。 虽然宫中传闻她是自缢身亡,可真正见过尸体的只有安阳帝本人和包括许公公在内的几个宫人。 后来也是这些人将卫皇后装棺,便是当时已经入宫,经常跟在皇帝身边的宁贵妃都没有见到她的遗容。 卫皇后的棺椁匆匆下葬,甚至连停灵的过程都免了,第二日就被抬进了皇陵。 当时宁宗远也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可他刚刚接管卫阳军,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并没去多想。 直到今日再次见到顾南烟,这些疑点才又浮现在脑海。 他眯了眯眼,似笑非笑的看着顾南烟。 “若是微臣没记错,公主今年应该刚刚及笄吧。” 正文 第261章 不像 十六年前卫皇后殡天举国哀悼,谁知不过一日的功夫皇帝便下旨下葬,尸身入皇陵。 十六年后,与太子有七分相似的顾南烟横空出世,先后大败卫阳军,擒获主将宁宗远,并斩下他一臂。 如今,就连宁家唯二的嫡子宁宗清都落在她手里,这一连串的“巧合”,让宁宗远不得不深思。 当年卫皇后是在八月殡天,而宁家收集到的有关于顾南烟的情报中,她的生辰恰好是在五月份。 “宁某素来久仰顾老将军威名,他的二子顾慎也不遑多让,多次立下战功,年纪轻轻便已在军中担任副将。” 宁宗远眯着眼一脸假笑。 “想来公主的生母定然也是一代英雌,才能生养出如此出色的女儿,只是……” 他一脸惋惜的叹了口气。 “听闻顾二夫人于几月前突然染上恶疾,不过几日便去世实在令人扼腕。” 见他一副怅然的模样看着自己,顾南烟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道:“你若是觉得她死的可惜,老子可以送你去见她。” 葛氏不是她生母的事情虽然已经在京城中传遍,可情报更新不及时的宁宗远显然并不知情。 宁宗远闻言脸皮子抖了抖,努力让自己忽视顾南烟言语中透露出的杀意。 “呵呵,公主说笑了。”他干笑两声。 “宁某只是好奇,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将公主教养的如此出色。” 他顿了顿,试探道:“不知令尊祖籍何地。” 顾南烟翻了个白眼,全副心神都放在那箱子银票上,十分不耐烦的道:“老子怎么知道她是哪个犄角旮旯钻出来的,她又不是老子亲娘……” 她话音一顿,眯了眯眼看向不怀好意的宁宗远。 “你打探这么多做什么,莫非……” 宁宗远心中咯噔一下,刚要解释一下,便听顾南烟幽幽道:“莫非你与葛氏有一腿!” 她脸色一变,手指握住椅子扶手用力一掰,拎起木棍子就要往宁宗远那边冲。 安阳帝等人被吓了一跳,不知道她为何突然暴走,傅拓眼疾手快的想拉住她,却慢了一步。 顾南烟三两步冲到宁宗远身前,一手死死拽住他的衣襟,一手举起木棍就要敲下去。 “说,你跟那姓葛的什么关系!”她声色俱厉的怒喝一声。 宁宗远被吓了个激灵,身体不自觉的抖动,下意识的回道:“我们是清白的!” 此时的宁宗远感觉自己又回到了被俘时那段暗无天日的生活,声音急切又凄厉。 “你确定你们是清白的?” “确定!” “真的是清白的?” “真的!” “没有骗老子?” “没有!” “既然你们是清白的那宁宗清欠老子那十万两伙食费你给不给?” “我给!” “很好,老子相信你了。” 古代的银子真好赚! 顾南烟感叹一句,松开手顺便给他理了理被自己拽的皱起来的衣襟,心满意足的拎着棍子回到了座位上。 宁宗清:“……” 安阳帝&傅拓:“……” 所以你搞这么大动静,就是为了再讹人家十万两银子?! 安阳帝眼角跳了跳,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他突然庆幸顾南烟不是在自己膝下长大,否则他怕是早就被她这一惊一乍的德行给吓死了! 傅拓也是一脸无语,哭笑不得的抹了把脸。 “烟烟现在很缺银子?”他忍不住问道。 顾南烟朝他翻了个白眼:“银子这东西还有不缺的时候?” 别说她现在还欠着商城不少,光是她那封地就是个吃钱兽! 顾南烟忧愁的叹了口气。 傅拓噎了噎,对于妹妹的回答竟然觉得无言以对。 见她依旧满脸愁绪,傅拓不忍心。 他忍不住又道:“你若是有急用,孤那里还有一些,不够的话我再将名下的铺子转出去一些……” 顾南烟却摆了摆手,眼神坚定的望向他,一副要强的模样。 “不用了,老子要靠本事赚钱!” 别的不说,就这宁家她至少还能搜刮个几十万两,而且…… 顾南烟眼神幽幽的看向安阳帝,盘算着找个合适的时机去国库里转一圈。 安阳帝正一脸鄙夷的看着白着脸哆哆嗦嗦的宁宗远,突然觉得背后一凉,生生打了个寒颤。 他朝顾南烟那边看去,却见对方正一眨不眨的盯着金掌柜忙活。 安阳帝:这种不详的预感好生熟悉…… 已经被吓瘫了的宁宗远也顾不得打探顾南烟的生母是谁,直到金掌柜点完箱子里的东西,确认无误后才精神恍惚的回过神。 顾南烟收了银子也不赖账,让人去驿馆将宁宗清接过来。 阿狮兰早就在驿馆准备好了,见宫中来人,气定神闲的吩咐手下把他抬了出来。 那人见到宁宗清的瞬间差点惊呼出声,不敢置信的盯着他的脸仔细打量,意图从一堆肉里找出一丝宁宗清的影子。 “这位军爷,您确定这位就是宁、宁大人的弟弟宁宗清?”小太监哆嗦着嗓子问道。 他是许公公收的干儿子,平日里是个十分沉稳的性子,颇得他干爹重用。 可眼前这一幕却着实惊着他了。 阿狮兰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我们主子向来一言九鼎,说将他还给你们就绝不会食言,公公放心就是。” 主子嫌这厮吃的多,巴不得早日脱手,又怎会用别人顶替! 小太监张了张嘴,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索性一咬牙一跺脚带着人转身就走。 不管是宁贵妃还是嘉南国公主都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这事他管不了,还是带回去让皇上头疼吧! 驿馆距离皇宫并不算远,来回也就不到一个时辰。 安阳帝虽然也在驿馆中安插了人手,可神风小队防守的太过严密,便是他也不知道宁宗清是个什么情况,只知道他从始至终没踏出过房门半步。 他也想过顾南烟会不会像对待宁宗远一样砍了他的胳膊或是一条腿,让他不良于行才会连门都出不了。 又或者给他下了药,让他没有力气出门行走。 他甚至怀疑过那屋内的人根本不是宁宗清,顾南烟怕他暴露才不许他出门。 可他想了那么多种可能,独独没有眼前这一种! 看着胖到连他御书房的门都挤不进来的宁宗清,安阳帝咽了咽口水,偷偷往顾南烟那边看了眼。 突然觉得这个女儿对自己还是挺好的! 宁宗远霍然起身,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他从小带大的弟弟。 此时他也顾不得惧怕,颤抖着手指指着宁宗清,朝顾南烟怒道:“宗清呢,宗清在那里?” “顾南烟,本将已经给了你银子,你却抬了个不知道从哪找来的假货充数,实在是太过分了!” 说罢他怒气冲冲的看向安阳帝:“恳请皇上给微臣做主!” “臣为了将弟弟赎回几乎倾家荡产,顾南烟却敢在皇上面前如此糊弄微臣,她分明是故意挑衅陛下!” 他说的义愤填膺,一张脸都扭曲了。 安阳帝嘴角抽了抽,朝顾南烟干笑两声。 “那什么……确实不太像,要不你再去换个人?” 正文 第262章 肘子将军 对于宁宗远这种“无理取闹”的行为,顾南烟表示非常不满。 “反正人给你抬过来了,你不想要也别想再退给老子!” 这厮一天天吃的比她都多,要不是惦记着那一千万两银子,她才不会养着他。 想到这,顾南烟斜睨着宁宗远的断臂。 “老子一天三顿好吃好喝的供着他,生怕缺斤少两你们又要赖账,如今他比从前多出好几百斤,居然还不满意!” 她赚点银子容易吗,都快被这厮吃穷了! 她扭头看向从进门就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宁宗清,危险的眯了眯眼。 “我看你们根本就是存心找茬,既然这样那我干脆打死他算了!” 说罢她提着拳头就要往上冲,将躺在特制的抬椅上装死的宁宗清吓的嗷嚎一声。 “大哥救我!” 听到弟弟熟悉的声音,宁宗远嘴皮子哆嗦了一下,似乎承受不住一般,整个人摇摇欲坠。 “宗清……真的是你?”宁宗远颤抖着声音问道。 开了口的宁宗清破罐子破摔,冲着自家哥哥嚎啕大哭,仿佛要将这段时间的委屈全都发泄出来。 “大哥,呜呜……顾南烟她不是人,她不知道做了什么,让我变成这副模样,大哥你快救我……” 宁宗清哭着哭着,顺手从挂在椅子一侧的竹篓里掏出一根肘子,边哭边啃,边啃边哭。 宁宗远:“……” 安阳帝:“……” 傅拓:“……” 顾南烟冲众人摊摊手:“看吧,老子说了好吃好喝的供着他呢,这肘子可是从京城最好的酒楼里买的!” 宁宗远此时的心情十分复杂,他已经确定这人是自家弟弟无疑,可他此刻的形象实在让他有一种扭头就走的冲动。 他深吸两口气,阴沉沉的看向顾南烟。 “如此说来,倒是宁某要感谢公主对舍弟的照顾了!” 顾南烟笑眯眯的摆了摆手,无所谓道:“那倒不用,一会别忘了把伙食费结一下就好。” 见他牙齿磨得咯咯作响,双眼狠戾的盯着顾南烟,傅拓上前一步挡在她面前。 “既然人已经交到你手上,宁将军若是无事就退下吧,至于令弟如今的情况……” 傅拓看向还在跟肘子奋战的宁宗清,嘴角微不可查的抽了抽。 “人都回来了,其他事情可以慢慢想办法。” 宁宗远这么着急的想将弟弟赎回来,无非是想让他回来掌管卫阳军,可他如今的情况…… 傅拓觉得,他父皇就算再糊涂,也不想看到卫阳军上战场时,后面还拖着一个手握肘子的将军…… 就算宁宗远狠下心来想方设法让他恢复原来的模样,那也是一年半载之后的事情。 到那时卫阳军主将早已定下,任他宁家如何厉害想要翻盘也不容易。 安阳帝自然也明白这一点,他叹了口气隐晦的看了看顾南烟,好言好语的安抚了宁宗远半晌才让他退下。 宁宗远路过顾南烟面前时,阴狠的瞪了她一眼,也不管被人抬着的弟弟,一路急行率先出了御书房。 刚发了一笔横财的顾南烟心情极好的跟着傅拓去了东宫。 准备留在那里用晚膳,顺便问问他要怎么安排柳珍珍姐弟。 饭菜上桌,柳珍珍与宁天禄红着眼眶坐下,四人相对无言。 傅拓率先打破沉默,他叹了口气道:“孤已安排好人手,会将你们送到烟烟的封地,金掌柜也为你们置办好了宅邸和两间铺面。” 宁家虽然不再掌兵权,多年来积累的人脉却还在,只要他们姐弟还在安阳国定然会被找到。 在嘉南国就不一样了,宁家如今麻烦一大堆,不可能耗费时间跑那么远,就为了抓两个无足轻重的人。 就算宁宗远咽不下这口气,非要将他们抓回来,也得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胆子跑到妹妹的地盘去抓人。 顾南烟不置可否,她那里确实要比这边安全的多,有她的神风小队和城防炮在,就算宁家带兵去抢她也丝毫不怕。 傅拓见顾南烟不说话,知道她这是同意了,又看向神情忐忑的两姐弟,难得软下声音。 “你们放心,孤会准备一笔银子,足够你们安安稳稳的度过下半生,不会再让你们受苦。” 柳珍珍与宁天禄对视一眼,沉默半晌后同时摇了摇头。 “珍珍多谢殿下好意,可是……” 她看着顾南烟,像是做了什么决定深吸一口气道:“我还是想跟在公主身边,即便为奴为婢都好。” 宁天禄也点了点头:“我们知道殿下打算给卫家报仇。” 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傅拓,眼神中带着坚定。 “虽说从没见过父亲,可我的身上流着卫家的血,天禄不想让血脉蒙羞,自愿返回宁家做殿下的耳目!” 傅拓惊讶的回视他,感受到二人的决心,一时间有些犹豫。 这二人才是真正的卫家后人,想为家人报仇无可厚非,且宁天禄若真回了宁家确实更方便自己行事。 可若是中间出了差错,折了他们的性命,那卫家就真的绝后了。 除非他那个不知生死的小舅舅,还有血脉流落在外。 “回宁家就对得起卫家了?”顾南烟夹了一筷子清蒸皖鱼,幽幽的看向宁天禄。 宁天禄自然知道她的意思,脸色瞬间爆红。 “我与他并没有……他对我还算知礼,也说过在我应承之前不会对我做什么……” 宁天禄低垂下头颅,有些难堪的红了眼。 他也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好,若是有一日东窗事发肯定会给威名赫赫的祖父蒙羞。 可他读的书少武艺也平平,除了用自己的身体和命去赌一把,实在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他甚至都想好了,待到功成身退那一日便划花自己的脸然后自尽,这样就算到了地底下也不怕被人认出来,给卫家蒙羞。 “天禄……”柳珍珍见弟弟难过,心里也不好受,抚着他的后背欲言又止的看向顾南烟。 见两人都红了眼神情绝望又悲伤,顾南烟无奈的叹了口气,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没了胃口。 她看着宁天禄轻声道:“以前你们没办法,只能用这种方式接近宁宗远我们都能理解,也很佩服,毕竟很少有人会为家族做到这种地步。” 她的语气诚恳,让宁天禄瞬间抬起了头,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看向她。 这是第一次有人用佩服这两个字来形容他。 这让常年被人拿他跟小倌比较的宁天禄心下一酸,忍了半天的眼泪终于簌簌落下。 “可那是以前!”顾南烟沉声道。 “现在有我跟太子在,你觉得你们有必要再像以前那般行事?” 柳珍珍怔了怔,泪眼朦胧的看向顾南烟:“那公主说我们应该怎么做。” “当然是光明正大的跟在老子身边。” 顾南烟神情闲适的喝了口傅拓特意让人给她榨的果汁,补充道:“以卫家人的身份。” 柳珍珍闻言一惊,傅拓也皱紧了眉。 “孤觉得不妥,不说宁家人若是知道他们的身份定然会斩草除根,就算是父皇那边……” 他握了握拳,话虽然没说完,几人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顾南烟嗤笑一声,视线幽幽落在禁闭的殿门前。 正文 第263章 抢饭 “尽管让那昏君来试试,我要护的人,他若敢碰他们一根头发……”顾南烟盯着门外随着灯笼摇曳的两个身影眯了眯眼。 “老子便让他提前退休!” “放肆!” 顾南烟的话刚说完,门外就传来一声怒喝。 紧接着殿门被踹开,安阳帝怒气冲冲的迈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脸惶恐的许公公。 “顾南烟,你胆子不小竟然敢威胁朕!” 安阳帝双眼冒火的瞪着她,鼻翼不停的扩张,显然气得不轻。 “不过是陈述事实而已,何谈威胁。” 她老神在在的回视过去:“况且我这话也不是说给你听的,堂堂帝王躲在门外听墙角,你还有理了?” 她哼了哼,丝毫没有在意对方的怒火。 柳珍珍与宁天禄二人脸色煞白,迅速起身给安阳帝行礼。 傅拓脸色也不太好,他往门外看了一眼,只见三斤跪在外面,口鼻被人死死捂着,憋的一张脸通红,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儿臣参见父皇,不知父皇来东宫可有要事?”傅拓抢先一步,快速挡在他面前。 安阳帝目光阴沉的盯着他,语气带着讽刺的意味。 “怎么,朕没事便不能来这里转一圈了,莫不是怕朕扰了你们的大事?” 他将视线放在柳珍珍二人身上,咬牙切齿道:“太子这宫里倒是热闹的很,若不是朕突然来了兴致过来看看你,还不知你竟胆大到收容逆贼,意图谋反!” 安阳帝会过来,是因为听说顾南烟在这里,就想着与他们一起用膳。 谁承想进了院子只见到三斤一个人守着门口,其他宫人全被遣了下去。 他心神一动,就让人捂住了想要通风报信的三斤的嘴,想听一听这兄妹二人在说什么。 谁知竟让他听到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柳珍珍脸色煞白,知道他们姐弟怕是给太子惹祸了,急得满头大汗,双膝一弯就要跪倒在地。 “父皇说笑了,这里只有孤与烟烟,还有孤的两个朋友而已,并没有父皇所说的逆贼。”傅拓垂眸道。 他神色淡定,丝毫没有被抓包的窘迫,这副样子让安阳帝更加愤怒。 “事实摆在眼前你竟还敢狡辩,朕明明听到你们提到卫家,还说他们是卫家后嗣。” “怎么,朕亲自立的太子就是这样一个敢做不敢当的人吗!” “你是不是真当朕不敢废了你!” 安阳帝气冲冲的指着傅拓,食指几乎点在了他鼻子上。 “父皇自然是敢的,儿臣亦不敢狡辩,只不过这二人确实只是儿臣的朋友……” “逆子!” 安阳帝没等他把话说完,举起手“啪”的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这一巴掌力道不轻,将他打的头都偏了过去,整个人歪了歪。 柳珍珍惊呼一声,见他嘴角被打破了皮,殷红的血迹渗了出来,连忙膝行过去,对着安阳帝猛磕几个头,眼里的泪簌簌而下。 “皇上息怒,此时与太子无关,是、是民女带弟弟偷偷潜入宫中,太子他并不知我二人身份,民女甘愿受罚。” 安阳帝冷冷的撇了她一眼,又看向一直紧抿着嘴没出声的宁天禄。 “你们当朕这皇宫是戏园子呢,想进就能进的来?” 说罢他又看向顾南烟,见她坐在那里仿若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挥舞着筷子吃的正香,心中怒火更胜。 “顾南烟,你可还有话说?”他幽幽的问道。 顾南烟咽下口中的食物,朝他摊了摊手。 “你都听到了,老子还能说什么?” “那你是承认自己谋反了?”安阳帝面色更加阴沉,紧紧的盯着她。 顾南烟却摇了摇头,一脸认真的道:“老子不是安阳国人,严格来说只能算帮凶!” 安阳帝见她承认,瞬间血气上涌,脑中晕乎乎的险些站不稳。 “好,你们好的很!”他颤抖的指着几人。 “所有事情朕在门外听的清清楚楚,既然太子如此有情有义一意孤行,朕便成全了你们!” “来人!”安阳帝眼神一狠。 “给朕拿下这些逆贼,关入天牢严加审问!” 他看向顾南烟,顿了顿又道:“将公主绑起来,先关进偏殿!” 他话音一落,十几个穿着黑衣,衣服上绣着银色暗纹的黑衣人落在他身后。 扶着他小臂的许公公一惊:“皇上三思……” 他往顾南烟那边瞥了眼,正巧看到她放下筷子站起身。 许公公额头冒出冷汗劝道:“公主年纪还小,想来说的那些话都是无心之失,您不如静下心来好好跟公主谈谈……” “谈个屁!”顾南烟走上前,嘲讽的勾了勾唇。 “老子饭还没吃完,没工夫跟你们瞎逼逼,要动手赶紧的!” 她忙了一天,中午也就吃了几块点心垫了垫肚子,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原本想着出宫后再让人准备饭食太耽误时间,索性在傅拓这蹭顿饭,谁知还没吃两口就被人打断。 这下可好,饭没吃呢先吃了一肚子火! 顾南烟眼神不善,彻底惹怒了安阳帝。 “一个个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上!” …… 十几分钟后,顾南烟与傅拓挨着坐在圆桌一侧,他们对面是呆愣愣的柳珍珍和宁天禄。 而安阳帝此时正坐在主位上,一只眼眶乌青,身后站着一排低垂着头鼻青脸肿的黑衣人。 “公主,这白玉丸子汤是御膳房的拿手好菜,您快尝尝看。” 唯一完好的许公公谄媚的舀了碗肉丸子汤,端到顾南烟面前。 顾南烟见那丸子果然如玉一般晶莹剔透,看着就有食欲,十分赏脸的用调羹舀出一颗塞进嘴里。 这丸子不知是用什么肉做的,虽都是瘦肉却一点都不柴,反而脆生生的,一口咬下去散发着浓郁肉香的汤汁瞬间溢满口腔。 她眼前一亮,赞赏的看了许公公一眼,干脆放下调羹端起碗三两下解决完,还想去舀。 许公公赶忙接过来,又给她盛了一大碗。 安阳帝一张脸跟他那眼眶一样黑,咬牙切齿道:“给朕也盛一碗!” 抹了把头上的冷汗,他见顾南烟没反对赶忙去伺候安阳帝。 见他诚惶诚恐的模样,刚被摩擦一顿自尊心受挫的安阳帝脸色终于好了些,伸手接过汤碗不满的哼了哼。 “搞清楚你是谁的奴才,朕都还没吃呢,你倒先给那臭丫头盛上了!” 说罢,他学着顾南烟的样子直接端起碗就是一顿炫。 平日为了保养,安阳帝吃的十分清淡,时间久了就不怎么爱吃肉。 却不知为何今日吃着这丸子格外鲜香。 见顾南烟第三碗已经干完了又要去舀,他也顾不得身份,亲自起身一把抓住汤勺,动作迅速的盛了满满一大碗丸子,只留了个汤底。 顾南烟:“……” 她的脸迅速黑了下去,一眨也不眨的瞪着安阳帝手中的碗。 经过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亲眼见到妹妹不仅将隐卫揍的满地找牙,还给了父皇一拳头的傅拓生怕二人再起冲突,赶忙安抚。 “烟烟别急,这鹿肉多的是,你想吃孤再让人去做。” 他说罢急忙让三斤去御膳房取,这才稳住了顾南烟。 正文 第264章 补过头 心情忐忑的柳珍珍也怕她冲动之下再对皇帝动手,若是真惹恼了他不好收场,急忙夹了一颗狮子头给她。 “这狮子头也是肉做的,味道同样鲜美,公主快尝尝看。” 顾南烟沉着脸看了眼盘子里裹着酱红色汤汁的肉丸子,不甘不愿的夹起来咬了一口。 虽然味道不错,可她的眼神依旧盯着安阳帝的碗看。 安阳帝仿佛打了胜仗一般,得意洋洋的重新拿起调羹一点点品尝起来,时不时一脸满足的咂咂嘴。 许公公站在他身后一脸木然。 他算是看出来了,好言劝不了该死的鬼! 他好容易才将那小祖宗哄好,这才一刻钟的功夫又去惹人家。 许公公索性也不管了,任由安阳帝作死。 御膳房的动作很快,深知顾南烟食量的傅拓特意让人将整头鹿都做成了丸子,想着既然妹妹喜欢吃,等会出宫的时候全给她带走。 然而他却没想到这两人仿佛杠上了一般,满桌子山珍海味动也不动一下,只盯着那鹿肉丸子。 顾南烟动作快,她吃两三碗的工夫安阳帝才吃一碗。 可他也不气馁,见顾南烟加快速度也拼命往嘴里塞。 “皇上,这鹿肉乃是大补之物,可不能吃多了。” 眼见那丸子开始一盆一盆的往上端,许公公急的直跳脚。 他实在不明白,这白玉丸子汤以前也不是没吃过,主子还曾嫌弃它腥味太重,不让人再往他桌上端。 怎的今日像是八辈子没吃过东西一般,接连吃了六七碗。 那肚子撑的连腰带都系不住了! 傅拓也有些担心,虽然知道妹妹食量大,可这鹿肉可是大补,吃太多怕是会出事。 “烟烟莫要贪食,你若喜欢吃这东西,孤将那厨子给你,以后你想吃随时让人给你做,可今日真的不能再……” 他话还没说完,便见顾南烟端到嘴边的碗中洇开两滴鲜红的颜色。 “烟烟!”傅拓惊呼一声。 顾南烟莫名其妙的看向惊慌失措的一屋子人,低头看了看,随即神情一窒。 她伸出白嫩的小手往鼻子上摸了摸,湿濡黏腻的触感瞬间沾了一手。 顾南烟:“……” 她这是流鼻血了?! 她接过傅拓手中的帕子擦了擦,感觉鼻血还在往外流。 见柳珍珍手忙脚乱的围了过来,就连宁天禄也白了脸,她刚想说自己没事,就感觉眼前一晕。 “啊,皇上!” 同一时间,许公公也是一声惊呼。 顾南烟感觉眼前越来越模糊,她强撑着眼皮子往安阳帝那边看去,就见许公公正在慌乱的给安阳帝止血。 顾南烟扯出一个欣慰的笑,随后便失去了知觉。 东宫顿时一片混乱。 安阳帝这一昏,直到第二日晌午才醒来。 顾南烟虽吃的更多,却由于体质特殊倒是醒的更早一些。 她此时正躺在傅拓的床上,浑身虚软的任由太医给她把脉。 而她对面则摆着一张卧榻,安阳帝也被安排在同一间屋里,方便御医两边观察。 见妹妹醒了,傅拓终于松了口气,他眼下青黑一片,显然是一夜没睡。 柳珍珍则顶着一双兔子眼,跪坐在脚踏上吧嗒吧嗒掉眼泪。 宁天禄抿着嘴看她,眼下同样乌青一片。 再加上正在给她把脉的御医,四人齐齐垂首站在她床边。 顾南烟:“……” 不知道为啥,总有一种遗体告别的既视感。 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虚弱的顾南烟,只能任由众人围观。 御医给她把过脉后,又跑去刚刚转醒的安阳帝那里,确定二人只是因为补过了头才双双躺倒的御医,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吐槽。 “陛下与公主并无大碍,只是火气上涌导致失血过多,修养几日便无碍了。” 御医说罢提笔写了张方子。 “这是龙胆泻肝汤,一日三次连喝两日,微臣会亲自将药煲好,劳烦殿下每日饭前派人去御药房取。” 傅拓颔首,让三斤将御医送走后,对着顾南烟无奈的叹了口气。 “孤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吃东西!” 顾南烟整个人瘫软在床上,眼皮子翻了翻。 “老子要是没记错……那、那丸子是你让人端上来的吧。”顾南烟喘了口粗气。 明知道她饭量大,不能多吃还端上来干啥,馋谁呢? 傅拓无语,端上来让她吃,可也没让她逮着那一个菜不撒口啊! 他摸了摸顾南烟的额头,见她没有发热,便起身往安阳帝那边走去。 安阳帝听见动静,回头间正好对上顾南烟的眼神,两人怔了怔,同时冷哼一声撇过了头。 许公公:“……” “那臭丫头怎么样了?”他状似无意的问道。 傅拓看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道:“与您一样,吃两日药休养一下就好。” 安阳帝鼻子里溢出一声轻哼。 “该,让她不分尊卑还敢对朕动手,这下起不来了吧!”他故意拔高音量喊道。 顾南烟有气无力的翻了个白眼:“有本事你别躺着,起来接着嗨啊。” 安阳帝又哼了哼难得没跟她一般见识,放低声音吩咐傅拓:“这几日便让她在你这养着吧,省的回了驿馆还得麻烦太医来回跑。” 傅拓闻言垂下眸子,神色不明的应了声。 “宁贵妃可曾来过?”安阳帝又问。 许公公赶忙答道:“来了两趟,都被奴才拦下了。” 安阳帝幽幽的看了他一眼:“你怎么说的?” “奴才说您昨夜喝多了,就在太子这歇下了。” 他看了傅拓一眼:“太子也嘱咐过孙御医,对外就说您风寒未愈还要再歇两天。” 安阳帝点了点头十分满意。 他身为一国之君,若是被人知道因为吃多了才病倒的,以后还怎么见人? 因此对于“体贴”的傅拓难得露出好脸色。 他却不知道,傅拓完全是因为妹妹才这样说。 顾南烟如今的身份是嘉南国公主,不能让人发现她夜宿东宫。 不然被人知道她与皇帝同宿,难免那些等着抓傅拓小辫子的人趁机生事,到时候她的名声可就毁了。 可安阳帝此时的身体状况跟本不像感染了风寒。 若是抬着他换一间寝殿,定然会被宁贵妃的眼线察觉,因此只能让二人暂时住在一间屋内。 …… 朝堂之上,安阳帝再次缺席由太子代理朝政,朝臣一片哗然。 同时在心中将傅拓的地位再次往上提了提。 再加上与卫家交好的那几个老臣的游说,竟隐隐有能与傅阆抗衡的趋势。 朝堂一时风起云涌,然而东宫之中却一片“祥和”。 孙御医开的龙胆泻肝汤是一味泄火的药,看名字就知道它会有什么副作用。 顾南烟两日的工夫跑了几十趟茅厕,肉乎乎的一张脸肉眼可见的瘦了下来。 原本就软绵无力的身体如今更是连起身都要让人扶着。 安阳帝更是凄惨,拉到虚脱,整日躺在榻上哼唧。 两人这惨兮兮的模样,将许公公和傅拓看的既想笑又心疼。 傅拓每日处理完朝政都会来陪顾南烟说会话,两人东扯一句西扯一句,竟也意外的温馨和谐。 安阳帝时常闭着眼睛装睡,实则竖着耳朵偷听,听到有趣的地方也会抿着嘴偷笑。 这种安静又平和的日子他活了几十年都不曾有过,每次在傅拓走后,安阳帝都会盯着屋顶出神。 正文 第265章 东宫的女人 这日安阳帝由许公公伺候着吃完早膳,刚想躺下歇一歇,便听门外传来说话声。 傅拓刚刚下朝,如往常一般打算先回来看看妹妹再去处理朝政。 谁知正巧遇见前来求见皇帝的四皇子。 傅阆挡在他身前,面色沉沉的打量他。 “大哥最近的气色倒是好了不少,不知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傅拓从娘胎里生出来就身中剧毒,虽然分量不足以致命,却令他的身体越来越差。 虽然长大后看着好了不少,可他身体里的毒素已经深入五脏。 傅阆曾听他母妃安排在东宫的那个御医说过,傅拓前阵子经常吐血,说明他的心肺受到了损伤已经回天乏术,最多也活不过一年。 当时傅阆还有些感叹,想着毕竟这人是自己大哥,若是真到了那一日,他会让他风光大葬。 可谁曾想这才过了几个月,傅拓就活蹦乱跳的了! 而且据说他体内的毒也解了! 这还不得止,父皇最近已经在商议太子妃的人选,其中不乏权臣重臣之女。 如今更是将朝政全权交给他处理,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傅阆咬了咬后槽牙,十分不甘。 面对他阴冷的视线,傅拓丝毫不惧。 他扯了扯嘴角语气轻松道:“托四弟的福,孤去嘉南国给你们收拾烂摊子的时候遇到一位神医,相谈之下我二人十分投缘,她便出手将孤身上的毒解了。” “说起来孤还要多谢你们母子才是。” 当初宁贵妃处心积虑设计让他前去和谈,不过是想让他死在外面,除了他这个绊脚石。 不曾想人算不如天算,让他认回了妹妹不说,还将一身的毒解了。 想到宁家与宁贵妃挫败的模样,傅拓就觉的神清气爽。 看着咬牙切齿的傅阆,他低笑一声淡淡道:“不知四弟光临孤这东宫有何要事,总不会特意来恭喜孤身体痊愈吧。” 这十几年来,傅阆一步都不曾踏入过这里,今日过来肯定不是为了与他叙兄弟情的。 “父皇已多日不曾露面,臣弟放心不下特意来看看。” 傅阆眯了眯眼,紧盯着他道:“皇兄应该不会拦着我吧。” 傅拓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随即身子一侧让开了被他挡住的路。 “那是自然,孤怎会拦着皇弟来尽孝?” 傅阆见他答应的爽快,一时间忘了反应,呆愣一霎防备的看他一眼,这才迈步往寝殿门口走去。 他先是怔了怔衣衫,随后弯下腰隔着门行了个礼。 “儿臣参见父皇,不知父皇龙体可还安康?” 他弯着腰等了片刻,门内一点动静都没有。 傅阆皱了皱眉,又道:“不知父皇是否可以见儿臣一面,母妃几次求见不成甚是忧心,特意让儿臣来看看您。” 他语毕又等了一盏茶的工夫,门内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傅阆沉下脸,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傅拓一眼,犹豫片刻咬了咬牙伸手就要去推殿门。 他手指刚碰到门框,殿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许公公满脸笑意的走出来,顺手关上了门。 在他关上门前,傅阆眼神往门缝内看去,只见到对面的卧榻上一动不动的躺着个人,由于那人的脸向着内测,他并没有看清那人的面容。 傅阆心下一沉,收回视线垂下了头。 “劳烦四殿下跑一趟,皇上说了,您的孝心他已经知道。”许公公笑眯眯的道。 “不过感染风寒可大可小,陛下不想将病气过给您,就先不宣您觐见了。” “陛下还特意让奴才转告您一声,他龙体并无大碍,让您先回去。” 说罢,许公公还捂着口鼻往后退了几步,像是怕将病气带给了他。 傅阆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冷笑道:“既然父皇无碍,还望公公通禀一声,本皇子有要事,必须亲自禀明父皇!” 面对他冷冰冰的语气,许公公神色不变,呵呵笑了两声。 “如今朝政全权由太子处理,四殿下若是有事不妨直接与太子相商,御医嘱咐过要让陛下安心静养。” 他叹了口气似乎十分无奈。 “殿下您就别为难奴才了。” 傅阆心中更沉,他眯着眼道:“若是本皇子非要进去呢。” 听出他语气兄弟的不善,许公公也没在意,只笑了笑将身后的门让出来,微微弯下腰。 “您若要硬闯杂家自然没有办法,只不过这些都是陛下的旨意,您若执意抗旨,后果还请您自个儿承担。” 说罢他就躬身立在一侧,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 “你!”傅阆眼神一闪,就想推门而入。 “四弟想清楚了,抗旨乃是大罪,即便你身为父皇的儿子怕也无法逃脱处罚,况且……” 傅拓冷冷一笑:“父皇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便是孤也不敢在未经通传的情况下私自闯入,孤劝你三思而后行!” 伸出去的手一僵,傅阆握了握拳神色变幻不定。 这段时间,父皇一直在东宫养病,他母妃身为宫妃不好随意进出太子住处,来了多次都被拒之门外早就起了疑心,因此今日特意让他来试探一二。 没想到却拦在了门外! 他犹豫半晌,最后还是放下了推门的手。 “希望父皇真如你所说尚且安好,否则本皇子一定饶不了你!” 他冷哼一声,一甩衣袖头也不回的走了。 路过傅拓时,他面色沉沉的看了他一眼。 “大哥政务繁忙还要照顾父皇当真辛苦,就是不知……” 他看了眼寝殿,意味深长的道:“你这身体还能支持几日!” 傅拓回以冷笑:“孤现在好的很,不劳四弟费心。” 傅阆出了东宫一路往宁贵妃宫中而去。 宁贵妃正在殿内等消息,见儿子怒气冲冲的进来一张脸铁青,赶忙让人给他倒了杯茶。 “你这是怎的了,可是在你父皇那里挨训斥了?” 她挥手将屋内的宫人遣散,只留下魏崇一人在跟前伺候。 傅阆一口气喝了一整壶茶水,才稍稍平息了心情,听到宁贵妃的话心中再次冒火。 “挨什么训斥,我连父皇的面都没见着!” 他气急败坏的将茶盅重重的扔在桌上,发出一阵瓷器碰撞的声音。 “许公公那个死太监,跟傅拓一唱一和就是不让我进去。” “还说若是我敢硬闯就是抗旨定然会惹怒父皇,我摸不清里面的情况只得先回来了。” 宁贵妃闻言皱了皱眉:“许公公居然连你都不让进?” 要知道傅阆可是安阳帝最喜欢的儿子,平时都不用通报,每次都是许公公直接领他前去觐见。 还从不曾有过被拦下的情况。 “看来本宫想的没错,这其中果然有问题。”宁贵妃道。 “母妃在东宫安插的内应昨日传信,说皇上就寝的寝殿中有女子的身影,且这人看起来并不太高,由另外一个女子搀扶着来回走动。” “女子?”傅阆惊讶的张大了嘴。 “母妃的意思是,父皇表面上说养病,实际在东宫养了女人?” 他看向宁贵妃眼神中带着好奇。 正文 第266章 胖若河豚 安阳帝后宫并不算丰盈,妃嫔却也不少。 而且他毕竟是皇帝,向来是看上了哪家闺秀,直接便抬进宫里过了明路才会安排侍寝。 因此对于傅阆来说,这事着实稀奇。 “可是之前并未听说父皇瞧伤了谁……” 白了他一眼,宁贵妃没好气道:“当然不是,你父皇又怎会做出这种与人苟且之事!” “那内应虽只是看到了一个影子,可通过他的描述倒是让本宫觉得,这女子身型倒是与顾南烟十分相似。” 傅阆闻言更是不解:“儿臣不懂,母妃怎会通过一个影子想到了她?” 顾南烟身为嘉南国公主,又怎会出现在太子的东宫? “你忘了,她的脸长的可是与傅拓有七分相似!”宁贵妃痛恨道。 “当初卫蓝那个贱人突然自缢,之后便匆匆下葬,本宫与你舅舅都未曾亲眼见过她的尸身,一直觉得事有蹊跷。” “只不过当时并未顾及这些,如今想来怕是那贱人根本就没死,反而逃出宫去,而顾南烟就是她在宫外生下的孽种!” 傅阆闻言皱紧了眉头,犹豫道:“正所谓人有相似,或许只是巧合罢了。” “况且顾南烟乃是嘉南国公主,又是镇北将军府的嫡女,又怎会与那人有瓜葛?” “那这巧合未免也太多了。” 宁贵妃起身走到妆奁前,从一个盒子里取出一本发黄的册子。 自从上次见过顾南烟她就觉得心神不宁,特意让人去查了卫皇后死前一个月的起居册。 这册子里详细的记载了她的饮食起居,宁贵妃仔细翻阅,发现在那个月里并没有月事记载。 而且那时正值夏日,卫皇后十分怕热,每日都会让人在井水里冰上一只西瓜。 可在她自缢前五日,突然吩咐宫人将西瓜撤下,换成了温热的牛乳。 宁贵妃心中惊疑不定,让人传唤了一个当时在皇后宫中伺候的宫女。 经宫女回忆,那段时间确实没发现皇后换过月事带。 傅阆拿着起居册十分震惊。 “照您这样说,那顾南烟岂不是大哥的亲妹妹?!” 他的心沉了沉,拿着册子的手不自觉的攥紧。 且不说顾南烟的身份,就那以她为首的神风小队就是一股强大的助力,若他们真的是兄妹,那自己想要登上那个位置怕是难上加难! 他急忙起身,几步走到宁贵妃身边:“您说会不会父皇知道了这件事,才会称病留在东宫。” 宁贵妃见他一脸急切,安抚的给他理了理衣襟。 “无论你父皇知不知道,也不管他对顾南烟持何种态度,她如今的身份还是嘉南国公主。” 宁贵妃目光凶狠:“太子与一个敌国公主如此亲密,若是被朝臣知道,本宫倒是要看看他要如何解释!” …… 顾南烟又养了两日,感觉身上有了些力气便想回驿馆住。 孙御医给她把过脉后也没反对,只嘱咐她以后不可贪嘴,再好的东西吃多了对身体也不好。 顾南烟有一搭无一搭的听着,同时吩咐柳珍珍赶紧去收拾行囊。 见她迫不及待的想走,正坐在榻上看折子的安阳帝哼了一声。 “太子这东宫吃喝用度都是最好的,哪里不如那破驿馆?” 他批阅完一本奏折放在右手边,又拿起另一本嘴里不忘嘀嘀咕咕道:“果然是顾慎那武夫武夫带大的,一点都不会享受!” 顾南烟原本懒得理他,听他提到顾慎,忍不住回头隔着两个屏风怼道:“享受什么?” “你让老子留在这里享受你的龙屁吗?” “明知道自己吃多了就得跑茅厕还不管着点嘴,一天天屁比话都多,膈应谁呢?” 安阳帝:“……” 安阳帝涨红着脸,指着顾南烟的方向气的浑身颤抖。 “你、你这个逆女,朕这都是被谁害的!” 要不是这死丫头非跟他抢鹿肉丸子,勾起了他的好胜心他能成这样? 顾南烟冲他冷笑:“你自己管不住嘴怪谁?” “老子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哪个当皇帝的跟你一样贪吃,怪不得一张脸胖的跟河豚似的。” 她透过屏风之间的缝隙给了安阳帝一个白眼,将他气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其实安阳帝并不算胖,只不过自从昏迷中醒来,御医不停给熬补药,他身体还没恢复也不能多做运动。 后来被顾南烟揍了一顿又在床上养了半个月,再加上最近两个人天天在一起抢着吃饭,不知不觉中多吃了不少,身上的肉也跟着多了起来。 这让一向休息保持身材的安阳帝很是难受又无奈。 如今又被顾南烟当众指出来,还将话说的那么难听,安阳帝胡子都翘起来了。 “你瘦!” 他没好气的扒拉开许公公想要阻拦的手,冲顾南烟开启嘲讽状态。 “昨天是谁捧着个汤盆子一口气喝了一整盆粥,你还有脸说朕胖!” 他嫌弃的用两只手比了个圆:“就你那张大脸盘子,怼进汤盆子里简直严丝合缝,朕都怕你透不过气一不小心憋晕过去!” “还有前天,那一整只猪肘子是谁啃光的?” “那小粗胳膊都快赶上猪肘子粗了,朕都怕你一不小心啃错了!” 许公公:“……” 顾南烟:“……” 她抬起胳膊看了看,随后额角青筋直跳,哆哆嗦嗦的站起身来满处找武器。 许公公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眼神复杂的看了眼气场全开的安阳帝。 自从这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整日就没个安静的时候,什么事都能怼上两句。 也幸亏那小祖宗现在没力气打人,不然以他家主子作死的程度,怕是头七都过完了! “皇上,你就少说两句吧,一会公主上来脾气您又该遭罪了。”许公公心累的劝道。 安阳帝瞥了他一眼,得意的咧了咧嘴。 “怕什么,就她现在这样怕是棍子都提不起来,老子怕个球!” 这话他还是跟顾南烟学的,此时说起来竟然觉得十分有气势。 “那您就不怕她好了之后再来找您算账?” 安阳帝表情僵了僵,偷偷的往顾南烟那边看了一眼,见她呼哧呼哧的转悠半天也没找着合适的武器,终于放心了些。 然而还没等他彻底松一口气,便听砰的一声响,他抬头往声音来源处看去。 却见顾南烟扶着屏风直喘粗气,而那屏风架子上的一截木头被她硬生生掰了下来,正死死的握在手中。 安阳帝:“……” 顾南烟缓了缓急促的呼吸,阴森森的朝他龇了龇牙。 与此同时东宫外,宁贵妃高高的昂着头带着几位大臣汹涌而至。 守门的侍卫也都是宁贵妃的人,见到他们过来并未阻拦,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便将他们放了进去。 正在书房中帮皇帝分担政务的傅拓得到消息,面色阴沉沉的。 随后将金掌柜叫来吩咐几句,便带着三斤迎了出去。 傅阆站在宁贵妃身边,见到傅拓出来上前一步,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道: “大哥,我们已经知道你与嘉南公主合谋囚禁父皇的事,念在兄弟一场的份上,只要你现在收手,我定然会为你向父皇求情。” 正文 第267章 妾生子傅阆 傅拓挑了挑眉,往他身后看去。 除了宁贵妃外,跟他一起过来的几乎都是四皇子一派的人。 “四弟说孤囚禁父皇?”他勾了勾嘴角笑不达眼底。 “有何证据?” “自然是有人亲眼所见。”宁贵妃冷冷道。 一直站在她身后的魏崇闻言,朝身后挥了挥手,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太监被带了上来。 “这人是殿下院子里负责洒扫的小路子,太子您应该认得吧。”魏崇阴险一笑,一脚踢在他膝弯处,小路子控制不住身体前倾。 傅拓垂首看向他,就见他浑身颤抖的跪在地上。 他抬头看了一眼,见傅拓望向自己赶忙又低下了头。 “说说吧,你在这院子里都看到了什么?”魏崇居高临下的问道。 “奴才见到……见到了嘉南国公主。”他回道。 “自从几日前皇上来东宫用晚膳后便再也没出过殿下的寝殿,当时那位公主也在,她也未曾离开寝殿半步。” “而且奴才经常听到皇上大骂逆子,像是十分愤怒。” “奴才心中生疑,曾趁着有人进出的时候偷偷看了一眼,却发现……” 他又看了傅拓一眼眼神闪躲,支支吾吾的像是害怕什么。 傅阆见状低声安慰道:“你不用怕,这事本就与你无关,只要你将看到的一五一十说出来,我与母妃定会保你周全!” 他说罢看了傅拓一眼,眼神晦暗莫名。 见傅拓脸色煞白,好像被人说中了心事一般,心中一喜。 仿佛受到了鼓舞,那小太监霍然抬头。 “奴才亲眼见到皇上被捆缚于床榻上,嘴里堵着一块布团拼命挣扎,殿下与那异国公主就站在榻边看着!” 说罢他跪爬到傅阆身前用力的磕了几个头。 “四殿下,太子他无视纲常行此悖逆之事,奴才实在看不下去才偷偷去寻殿下,您一定要救救皇上啊殿下!” 他喊的撕心裂肺,话音刚落宁贵妃便冷笑一声。 “太子还有何话好说!” 傅拓的脸色愈发苍白,垂眸看着那小太监似乎十分失望。 “这人不过是个洒扫的贱奴,四弟与贵妃娘娘只听他几句话就断定孤囚禁父皇,是否有些儿戏了?” 见他强撑镇定,傅阆心中一阵狂喜。 这小太监只在门外见过一个女子被烛火照出来的影子,关于顾南烟和囚禁的事全都是猜测,原本是想将事情闹大一点,好让他们有理由闯入寝殿一探究竟。 可如今瞧着傅拓的面色,竟像是真的做了这事! 他压下激动的情绪,与宁贵妃对视一眼,同样看到她眼底的欣喜。 傅阆掩下心中喜悦沉痛道:“我与母妃多次前来都未能见到父皇,甚至连只字片语都没有,早已怀疑事有蹊跷,没想到大哥竟然……” “那可是我们的父皇!” 更咽一声,傅阆一脸失望的看着他。 “事到如今你也无需再狡辩,是真是假让我等一探便知。” 一个身着紫红色官服,身材消瘦的男子昂首站了出来。 他大概四十多岁的年纪蓄着短须,脸上有一颗黄豆大小的痣,望着傅拓的神情颇为高傲。 “父皇还在修养,卢太史想要搜查孤的寝殿就不怕父皇怪罪?”傅拓问道。 卢太史闻言有些犹豫,他看了宁贵妃一眼。 “这事事关重大,臣等也是为了皇上的安危着想,想必皇上定然会理解。” 傅拓垂眸,嘴角勾起冷笑:“若是孤不愿呢?” 他话音一落,十几个隐龙卫纷纷落下。 卢太史原本站在最前方,冷不丁见到几个眼神狠厉手持长剑的人落在眼前,吓得急忙后退几步。 “太子这是做什么!”他呵斥道。 “我等不过是想确定一下皇上此时是否安好,太子殿下如此大张旗鼓连暗卫都叫出来了,难道是心虚?” 傅拓并不看他,转头望向宁贵妃与傅阆。 “这里是东宫,除了父皇之外没人可以不经孤的同意进去搜查。” 他眯着眼幽幽道:“你们别忘了孤的身份,宁贵妃也不过是父皇的一个妾室,四弟也只是个妾生子,有何权利搜查东宫!” 这一番话说完,在场的人无不震惊的瞪大了眼,十分怀疑眼前这人,还是不是那个整日忍气吞声不与人争的受气包! 听到“妾生子”三个字,傅阆脸色十分难看。 安阳国向来奉行立嫡立长,且太子必须出自卫家之女。 这是老祖宗立下来的规矩。 而他既没有卫家的血脉,亦没有嫡长的身份! 因此即便太子被圈禁了这么多年他依然没有取得所有朝臣的支持,只靠着宁家一派人坚持到今日。 傅阆紧握拳头,恨恨的瞪着傅拓。 宁贵妃则是气红了眼,她咬牙切齿的道:“好,好一个太子殿下,不但敢行犯上之事还敢出言侮辱本宫,既然这样……” 她便魏崇使了个眼色。 魏崇从衣襟中掏出一支小指长短,浑身雪白的圆筒,对着身后吹了一声。 尖锐的哨声传出,远处传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一众穿着卫阳军军服的士兵出现,将东宫团团围了起来,站在前方的赫然是暂代主将之位的周伯云。 “劳烦周将军相助,本宫不胜感激。”宁贵妃朝他点了点头,神情自若。 “贵妃娘娘客气,宁将军在军中便对属下颇为照应,既然他有吩咐自然义不容辞。”周伯云拱了拱手道。 宁贵妃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收敛眼底的笑意将视线重新放回傅拓身上。 在见到顾南烟后,她便感觉事情渐渐脱离了掌控,原本就心下不安。 谁知皇帝当晚来了东宫后,第二日再次将朝政交给傅拓! 像是在印证她心中的想法,她多次求见却始终未能见到皇上,之后又发现了东宫之中有一个与顾南烟极为相似的女子。 宁贵妃再也沉不住气,当即将事情告诉宁宗远,想让他帮着出出主意。 宁宗远阴沉着脸沉思片刻便出了宫,找到了恰好轮值京城的周伯云。 二人不知说了什么,周伯云十分爽快的答应了宁宗远的要求,带卫阳军入城帮助宁贵妃。 于是便出现了今日这一幕。 与之一同前来的几位大臣见状都有些诧异。 虽然卫阳军有五万大军常年驻守京城外,可若是没有皇上的旨意是不能进城的,否则便会以谋反论罪! 更何况这些人密密麻麻的,至少有两万人之多,他们又是怎么通过宫门口的检查混进来的? 几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垂下了头。 傅拓眼神沉了沉:“京城驻军无召不得入城,周将军这是要谋反吗!” 周伯云眼神一闪并未回话,反倒是魏崇上前一步冷笑道:“太子殿下还真是会贼喊捉贼,明明是你囚禁了陛下欺君犯上,有诸位大臣作证,您还想倒打一耙不成?” 他咧了咧嘴角,眼神带着讥讽。 “杂家早就发现您与那位公主之间关系暧昧,在和谈时就曾偷偷潜入公主账内,与其幽会直到第二日才出来。” “怕是你二人一早就勾结在一起,妄图乱我安阳大统!” 他的话犹如一声炸雷落下,众人无不震惊。 正文 第268章 可怜虫 听到魏崇的话,傅拓回以阴冷的目光。 “大哥听我一句劝,还是乖乖让开的好。”傅阆出声道,神情颇为得意。 “东宫已被我们团团围住,就凭你那几个人,便是有三头六臂也拦不住!” “与其自讨没趣不如现在就束手就擒,四弟还是那句话,如若父皇降罪我定然会为你求情。” 他一副兄弟情深的样子,看的傅拓嗤笑出声。 “为孤求情?”他嘲讽的勾了勾嘴角。 “孤心领了,不过你得先同父皇解释一下,当初他体内的毒究竟是谁下的!” 傅拓眼神一厉,冷冷的扫视一圈。 他的话成功让傅阆与宁贵妃变了脸。 “父皇正值壮年,却于几月前无故病倒,之后更是毫无征兆的陷入昏迷,你们当孤什么都不知道?” 他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药丸。 “孤当时便觉得蹊跷,奈何能力有限费尽心思也才让人换下了这么一颗。” 他将药丸举到眼前,往宁贵妃那看去,果然见她的脸色由青转白。 “孤曾找人问过,这东西可以让人永远陷入昏迷,只不过需要连服三月才行,看来是孤坏了你们的好事啊。”他啧啧两声感叹道。 “原来是你!”傅阆咬牙切齿。 当初动手之时,为了保险起见他们并没想直接杀了父皇。 而是选择让他陷入昏迷,也算是留了条后路。 而这药丸需要连服三月才能使人永远昏睡,他就能越过尚在圈禁的太子,名正言顺的继承大统。 本想待他坐稳皇位一切稳定后,再解决他父皇和傅拓,谁承想还差几日就能成功,父皇却醒了过来! 他们一直猜测或许是那药出了问题才导致功亏一篑,却没想到…… 竟然是被困东宫的傅拓让人给换了! 听到傅阆的话,傅拓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宁贵妃暗道糟糕,没来得及拦住口快的儿子,脸色铁青的望向他。 “本宫不知你再说什么,当初皇上确实病的蹊跷,连御医都诊断不出病因,原来竟是中毒了吗?” 她眯了眯眼冷冰冰的道:“太子既然知道皇上中了毒为何不早点说出来,倒是让本宫觉得十分可疑。” 她看向被他捏在指尖的药丸,沉声道:“如今这毒药在你手中,皇上中毒的事也是你说的,谁的嫌疑更大一些就不用本宫说了吧!” 傅拓冷哼:“宁贵妃不用急着栽赃,当时孤是个什么处境众所周知。” “父皇被你与四弟看管的严实,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孤又哪来的本事天天潜进去给父皇喂药?” 他的声音不小,在场人都听的清清楚楚,寝殿内的人也一样。 安阳帝阴沉着一张脸坐在榻上,额上青筋暴起像是随时都会爆开。 他的胸口也在剧烈起伏,整个人抖的仿佛踩在了电门上。 “皇上您消消气,可别气坏了身子。” 许公公哆嗦着嘴皮子给他捋着胸口,生怕他气出个好歹。 “这就是朕生的好儿子!” 虽然对于傅拓来说他不是个好父亲,可傅阆确是实打实在他膝下长大的! 再加上傅拓当时与他十分疏远,傅阆却很亲近他,渐渐的他就变成自己最喜欢的儿子。 虽然没有太多时间相处,可从小他提的要求只要对他无害他都二话不说应承下来。 他转过头看向拎着棍子歪头看他的顾南烟,眼神中带着痛苦和狠戾。 “你不是要打朕吗,还不快动手?” “好让朕看看,朕都养了群什么样的畜生!” 许公公闻言抹了把冷汗,赶忙挡在皇帝身前,陪笑道:“公主你别跟皇上一般见识,他这是气昏头了跟您开玩笑呢。” “你给朕滚开,朕倒要看看她能拿朕如何!” 安阳帝说着伸手去推许公公,由于身体还未恢复,推了半天也没推动他。 顾南烟皱紧了眉头,抓住许公公的袖子轻轻一扯,成功将他扯了个趔趄,一屁股坐在地上。 许公公:“……” 安阳帝也愣了愣,见顾南烟走到自己面前,手中的棍子高高举起,不由怒火更盛。 顾南烟没看他几欲噬人的眼神,棍子啪的一声扔在他面前的桌上。 “老子不打可怜虫。”她话音落下转身往门口走。 安阳帝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后一张脸涨红,刚想嗷嚎两声,却见顾南烟停下了脚步,侧过头露出半张白嫩的小脸。 “还有,老子不是你养的。” 这话让安阳帝一噎。 怔愣片刻后,安阳帝苦笑一声:“你说的对,你不是朕养的,太子也不是朕带大的。” 他望向桌上的棍子微微出神。 “可你们却长的很好。”安阳帝苦涩道。 顾南烟的性子古怪,看起来似乎哪哪都是缺点,可她就是有一种让人信服的能力,她有自己的底线,并且一直坚守着。 而傅拓…… 虽然他直到现在还是对他不喜,可不得不说,他无论是心智还是才学都属上乘。 反而是一直被他宠着的傅阆…… 安阳帝闭了闭眼,一脸疲倦。 门外正剑拔弩张,隐龙卫防备的挡在傅拓面前,见对方围了过来刚要动手,便听到砰的一声响,寝殿的门被人一脚踹开,顾南烟一身黑衣站在殿前。 在众人惊异的眼神中她缓缓迈下阶梯,神色清冷的走到傅拓身边。 “烟烟。” 傅拓皱了皱眉道:“你怎么出来了。” 他一直守在这里便是不想让妹妹暴露,她的身份先不说,宁贵妃他们与她有怨,今日这种阵仗定然会对她下手。 他想劝她回到殿内,还没等他张口顾南烟率先出声。 她淡淡的扫了对面一眼,视线落在宁贵妃身上。 “听说你们找我?”她声音清冷而缓慢,似乎丝毫不在意对方那两万人马。 “顾南烟,你果然在这里!”宁贵妃露出一个得逞的笑。 “太子殿下如今可还有话说?” 面对傅拓的沉默,她更加得意,朝身后的周伯云使了个眼色。 “太子勾结敌国意图谋反如今罪证确凿,周将军还不快动手!” 如今顾南烟是不是卫皇后的女儿都不重要了,只要将二人的罪名坐实,太子之位定然不保,她的阆儿就可以趁机上位。 还有那些支持他的老臣,即便对这事存疑,只要她下手够快傅拓就别想翻身! “你们刚才的对话老子都听见了。”顾南烟一脸郑重。 “那又如何?”宁贵妃冷笑。 “无证无据的,难不成仅凭太子一句话就要给本宫和阆儿治罪?” 别说他们没有凭证,便是有,这两万卫阳军在此谁又能拿他们怎么样! 见她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顾南烟歪了歪头,手臂缓缓抬起。 “可是他也听见了。” 在这个时代,有些事情并不一定要拿出凭据,全看当权者想不想治他们的罪。 宁贵妃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眼神一缩。 安阳帝在许公公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他眼神阴沉,一张脸冷的仿佛结了冰,居高临下的看向站在宁贵妃身侧的傅阆。 面对他闪躲的眼神,安阳帝语气平静的道:“阆儿,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宁氏勾结宁家意图弑君,朕要你亲手将宁氏拿下,只要你肯做,朕便既往不咎!” 正文 第269章 这是朕的女儿 “皇上,您因为太子一句话便要处置臣妾?”宁贵妃瞪着如秋水般的眸子,满脸不可置信。 安阳帝没看她,只紧紧盯着傅阆似乎在等他的回答。 “父皇,儿臣绝没有做过对不起您的事,母妃……母妃与宁家亦是忠心耿耿,又怎会谋害于父皇。” 傅阆满头大汗,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 他看向对面垂着眸子的傅阆咬牙切齿道:“大哥无非是因为卫老将军死在舅舅手中,想要伺机报复这才出言污蔑想要陷害我们,父皇千万莫要被他蒙骗!” 安阳帝眯了眯眼,怀疑的往傅拓那边看去。 傅拓讽刺的勾了勾嘴角:“四弟说孤陷害你,那你今日无召带兵入宫,将父皇围困于东宫也是孤在陷害你?” 说罢他又转向周伯云:“周将军应该知道,你这种行为等同谋反!” 周伯云抿了抿嘴,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嘴角动了动:“末将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奉命?” “自开国以来,各地驻军只受皇命,不知周将军何时收到了父皇的旨意?” 周伯云默不作声,宁贵妃赶忙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周将军也是在知道皇上有危险之后,不得已才与本宫一起入城。” “反倒是你,先是污蔑本宫向皇上投毒,如今又说周将军谋反,简直不知所云!” 她楚楚可怜的看向安阳帝:“臣妾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皇上。” “太子他因为姐姐的事一直深恨臣妾,说不得连您都恨上了,否则为何口口声声说您中了毒却从来没提起过此事?” “太子分明别有用心,皇上可要为臣妾主持公道啊。” 说罢她低声啜泣起来,掩在袖下的眼神冷厉。 安阳帝闻言沉默不语,他审视的打量傅拓半晌。 “太子你说,你是怎么知道朕被下了毒的。” “还有你手中的毒丸……”他眯了眯眼,看向挡在傅拓面前的隐龙卫。 “这些年你一直在东宫疗养,朕记得从未给过你人手,你又是如何瞒过重重守卫将那毒丸拿到手的?” 见皇帝的矛头指向傅拓,宁贵妃等人松了口气。 不慌不忙的挥退隐龙卫,傅拓上前几步垂首道:“父皇毫无预兆突然病重,这事本就蹊跷,儿臣便命人前去查探,得知宁贵妃每日午时都会遣退一众宫人,单独与皇上共处。” “儿臣觉得奇怪,命人潜入殿中数日,这才发现她每次都会喂皇上服食一粒药丸,便让人偷偷换了一粒。” 他语气坦荡,好像在说一件十分平常的事。 “父皇也知道,儿臣这宫里漏的跟筛子一样。”他嘲讽的看向跪在地上的小路子。 “自然不敢寻御医辨认,只得从外面寻了个医术还算不错的游医,这才知道这药的作用。” “哦?”安阳帝目光沉沉的看着他。 “只是个游医,居然比朕的御医都强,一眼就能看出这药有毒?” 据他所知,在他昏迷期间一直是孙御医在给他治病,而孙御医是御医院中医术最好的一位,连他都没有察觉他身体的异样,反而让个游医给看出来了? 安阳帝笑了笑,语气莫名道:“看来朕这宫中的御医,竟全都是沽名钓誉的无能之辈啊!” 傅阆闻言赶忙附和道:“父皇说的是,大哥就算想陷害我母妃也要想一个好点的借口,孙御医的医术与嘉南国窦神医齐名,又怎会连个赤脚大夫都不如?” 见傅拓垂着头没说话,他更加得意。 “何况父皇昏迷时整个御医院的人都曾为父皇把过脉,无一人提过中毒一事,难不成他们的医术加起来都比不上大哥您找的游医?” “这与医术有何关系?”面对这父子俩一连串的质问,顾南烟蹙着眉头问。 “老子的医术也不错,可也不敢说每一种毒物都能认出。” 傅阆闻言嗤笑一声:“公主的本事确实不小,想要袒护我大哥的心情我们都知道。” “不过孙御医乃御医院院首,又岂是常人能比?” 顾南烟懒得与他争辩,只上下打量他一眼缓缓开口。 “你眼下青黑,面色黄白有浮肿之像,且印堂发黑鼻头干燥脱皮,腰膝绵软无力。” “如今不过秋日你已经裹上了棉衣,却依然冻的指尖发白,可额间又有冷汗冒出,这明显是肾气不足的表现。” 她勾了勾嘴角,朝傅阆不可描述的地方扫了一眼,嘲讽道:“若没猜错,你近日在床笫之间定然有心无力,导致虚火上升双目赤红,我说的可对?”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众人全都惊愕的望向她。 就连原本阴气沉沉的安阳帝都没忍住抖了抖嘴角。 他自然知道顾南烟医术不俗,连窦神医都赞不绝口,对于她的话也就信了七八分,看向傅阆的眼神也就格外复杂。 傅阆原本有些苍白的脸瞬间涨红。 “你胡说,本皇子好的很,休要妖言惑众!” 他最近在那方面确实有些力不从心,也请御医给他看过,可服药之后收效甚微。 只不过这是隐疾,他从未对第三人说过,谁知却被这死丫头看了出来! 傅阆被戳中痛处,一张脸扭曲了一瞬。 “是不是真的,不如请你口中的孙御医来看看。”顾南烟老神在在的道。 站在她对面的宁贵妃皱眉看向儿子,她近日也觉得儿子的身体状况有些问题,只以他是因为太子的事思虑过多,此时见他眼神闪烁,心下已然明白这事是真的。 虽然有些担心,可现在显然不适合说这些。 要知道一个皇子是否有资格继承皇位,子嗣问题也在考虑之内。 傅阆如今尚无一儿半女,若是在场的人听信顾南烟所说,认为他以后子嗣艰难就不好了。 “皇上问的是太子,公主说这些做什么?” “还故意扯到四皇子身上,这样顾左右而言他莫不是心虚?”宁贵妃冷笑道。 顾南烟冲着她赞同的点了点头。 “你说的对,老子确实不该说这么多。” 见她立刻承认错误,宁贵妃愣了愣,却见她突然转向安阳帝。 “这事是个什么情况,但凡你带着脑子出的门就能看明白,即便你脖子上边顶的是颗球,也应该知道……” 她眯着眼凉凉的盯着脸色铁青的安阳帝。 “别说这事不是太子做的,即便真的是他……你又能奈我们何?” 她神情自若语气闲适,像是在与他闲话家常。 可正是因为她这副无所谓的态度,让安阳帝不爽的很。 “放肆!”安阳帝胡子翘了翘,眼角扫向正温柔的看着自家妹妹的傅拓,突然间觉得心中酸溜溜的。 “臭丫头一点规矩都没有还敢威胁朕了,朕可是你老子!” 这死丫头天天跟自己作对一点亏都不吃,怎的就对这臭小子这么好,从头到尾都在维护他。 安阳帝冲傅拓哼了哼,满脸不爽。 他的声音不小,说的话像是在训斥,语气中却没有丝毫怒气。 可在场的人却没工夫分析他现在的心情,一个个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向站在高处的皇帝。 “皇上……您、您这是何意?”宁贵妃脚下趔趄,颤抖着声音问道。 安阳帝没有看她,直视前方语气平淡道:“意思就是这丫头是朕的女儿,是朕与皇后的亲生骨肉!” 正文 第270章 心狠手辣的帝王 一石激起千层浪,安阳帝的话瞬间让所有人怔住。 只有顾南烟翻了个白眼,想说什么却被傅拓扯住衣袖。 “这不可能!”宁贵妃回过神后情绪激动的怒吼。 虽然她对顾南烟的身世有怀疑,可此时安阳帝亲口承认,却又让她觉得难以置信。 “顾南烟今年刚刚及笄,可皇后在十六年前就死了!” 虽然她从头到尾都没有见到那女人的尸首,皇上是亲眼见过的。 不止这样,便是收殓以及下葬这些事也都是他的人一手安排,她亲眼看着棺椁被送入皇陵,又怎会…… 一个念头自脑中闪过,宁贵妃猛然看向安阳帝。 “难道是你……” “不错,是朕安排了皇后的假死。”安阳帝没有否认,眼神中带着一丝悲切。 “不止如此,朕还让人将她偷偷送出了宫,原本想将她安排在城外的宅子中养胎,谁知中间出了些意外……”安阳帝闭了闭眼。 当年卫家被诛,卫皇后确实试图自尽过,不过被宫人及时救了下来。 他带着孙御医匆匆赶到,把脉时却发现她已有身孕。 当时宁宗远刚刚接手卫阳军,朝中局势不稳,对于该如何处置出身卫家的卫皇后各执一词。 安阳帝深知宁家一脉定然不会容许这个孩子出世,经过几日内心的挣扎,最终决定将她送出宫去。 原本想等她生下孩子后再慢慢想办法把她接回来,却低估了卫蓝对他的恨意。 在前往京郊的路上,卫蓝用不知道从哪得来的迷药迷倒了一众护卫后只身逃离。 安阳帝怒极命人暗中寻找,最后在安阳国与嘉南国边境找到了她。 虽然对于一向养尊处优的卫蓝,如何独自一人安全到达边城尚有疑虑,可当时的安阳帝却管不了那么多,只想将她抓回去。 他的人一路追到了吴阴县城门外,眼看就要将人抓住,却被路过的顾慎打了个措手不及。 安阳帝看向神情复杂的傅拓,又转向面无表情的顾南烟。 “当年对卫家的处置朕从不曾后悔,唯一后悔的便是将你母后送出宫去。” “不然也不会让你流落在外,你母后也不会才二十出头就客死异乡,都是那个该死的顾慎!”安阳帝咬牙道,神情无比阴郁。 顾南烟嗤笑,对他这种推卸责任的行为十分不屑,在她看来卫皇后若是留在宫里,结果恐怕会更糟。 顾慎曾跟她说过,卫蓝看似云淡风轻却时常在深夜辗转难眠。 虽然言谈举止与常人无异,精神却一天比一天差。 想来是卫家的事对她的打击太大,她努力像个正常人一般活着,不过是想平安生下肚子里的骨肉。 因此她才会在顾南烟出生后,知道以顾慎的为人定会帮她照顾女儿时没了求生意志,不过短短一刻钟便没了气息。 她的结局从卫家尽数被斩时就已经注定。 傅拓显然也是这样想的。 “这与顾伯父有何关系,难不成让母后呆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就能长命百岁吗?” 想到母亲,傅拓看向安阳帝的眼神带着恨意。 “若不是您不顾祖宗立下的规矩,与宁家联手诬陷外祖通敌,又将卫家上下几百口满门抄斩,母后又怎会整日郁郁寡欢连活下去的意念都没有!” “孤又怎会被困于东宫不见天日,整日任人欺凌!” “烟烟又怎会从生下来便没有了娘亲的疼爱!” 傅拓越说越激动,双手止不住的颤抖,狠厉的瞪着安阳帝。 “放肆!” 安阳帝怒吼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你懂什么!”他急喘几下,紧紧咬着牙根似乎在平息心绪。 “朕既然做了皇帝就要为国为百姓着想!” “近百年来安阳国看似兴盛,实则每年都在衰败,卫家的存在等于将皇权一分为二,朝中双方势力争斗不断一直在内耗,再这样下去不出百年我安阳国必然会被各国蚕食殆尽。” “到时候别说老祖宗立下的规矩了,便是老祖宗的皇陵都会被人给拆了!” 他的激动的鼻翼不住呼扇,一张脸涨的通红。 安阳帝出手的力道不轻,傅拓的脸上很快红肿起来,他却丝毫不在意,抹了把嘴角的血迹。 “即便如此,又何至于如此赶尽杀绝!” “虽然当时孤的年纪尚小,却也清清楚楚的记得,母后曾多次跟您提过外祖父想要交出兵权卸甲归田的事。” “可您当时怎么说的,您说‘天下未安,朕还需老将军扶持’!” “是您强行将本有隐退之意的外祖留下,转头却杀了卫家全府!” 傅拓神情悲痛欲绝,想到卫家出事后日日落泪的母后,一双眼布满了血丝。 顾南烟闻言十分惊讶,顾曜也曾跟他说过卫老将军的事。 在他的印象中,卫老将军为人心胸开阔待人和善,是一个阅历不俗且对权势视如粪土的人。 她当时还在想,既然这人如此厉害,又怎会不知功高盖主定然会被当权者忌惮这一道理,若是及时抽身说不定能保住一家安宁。 顾南烟皱眉看向安阳帝。 若真如傅拓所言,这位帝王也确实算得上心狠手辣了。 儿子的仇视,再加上顾南烟不赞同的目光,似乎将安阳帝浑身的力气抽离。 他脚下晃了晃,许公公惊呼一声险些扶不住他。 “太子殿下,您误会皇上了。”许公公伺候了安阳帝三十多年,见他这副模样十分不忍。 “杂家可以作证,皇上当时并没有想杀卫家任何一人!” 他看向宁贵妃的方向,神情复杂。 宁贵妃此时的表情已不像方才那般慌乱,她嘴角挂着一抹冰冷的弧度,摘下手指上一根护甲在手中把玩。 “本宫也可以作证,皇上当时确实没想杀了卫家人,毕竟帝后情深他又怎会忍心伤害那贱人的亲人。” 她淡淡的扫了一眼眼神阴沉的安阳帝,嘲讽的勾了勾嘴角。 “臣妾这些年来兢兢业业的管理后宫,对皇上忠心不二,辛苦将四皇子抚养成人,本以为您早已忘了那贱人。”宁贵妃说到这陡然沉下脸。 “可眨眼十几年过去,你却还留着那个贱人的血脉,不仅如此,便是臣妾与您同寝之时,嘴里念念不忘的依旧是卫蓝!” 她将摘下的护甲一把摔在地上,上面镶嵌的宝石迸了满地。 “自那时臣妾便知道,指望您良心发现,将皇位传给四皇子是不可能了。” “于是你就毒害朕?”安阳帝语气沉沉。 宁贵妃抿着嘴低笑:“臣妾想要的东西您不肯给,我自己来取又有何错?” 此时的她与方才楚楚可怜的样子大相径庭,神色间带着些许疯狂。 仿佛破罐子破摔一般,在见到安阳帝看着顾南烟时眼神中透露出的感情后,彻底卸去了伪装。 她转向一旁的傅阆,笑着伸出手给他紧了紧衣襟。 “皇上也不必费尽心机挑唆阆儿。” 面对傅阆眼中的惶恐,她不慌不忙的拍了拍他的胸口。 “臣妾既然敢带驻军进宫,自然做好了被您怪罪的准备,总归我儿明日就要继承皇位,臣妾也不介意让您多骂几句!” ------题外话------ 昨天发了请假条的,不知道为啥乃们都没瞅见,今天开始正常更新哈,如无意外完结之前不会再请假了o>_<o 正文 第271章 李逸赶来 自初始,安阳国的武将大多归于卫阳军中,四方边城有三方归之管辖,剩余一城可以说是由剩余的游兵散将组成。 因此经营多年的宁宗远虽然被换下,他在军中的人脉却不容小觑,包括宫中禁卫军。 这也是周柏云能顺利带领两万人进宫的原因。 冷宫中,慕容擎灰头土脸的从一个废弃的水井中爬出来,飞扬的尘土呛的他接连打了十几个喷嚏。 看着眼前纤尘不染的青年,他心情十分复杂。 “王爷是如何得知宫中还有这样一条密道的?” 这井口直通城外绵延几十里,且其中四通八达,规模之大定不是短时间能完成的的。 李逸负手立于井前,身后陆陆续续爬出不少人。 他们全都作普通百姓打扮,手中却握着刀,整齐划一的站成几排。 “安阳国野史记载,开国之初前朝余孽盘踞京城久攻不下,且以百姓为盾立于城墙之上,开国皇帝与卫家先祖不忍伤害无辜,耗时一年之久于荒郊野岭挖一暗道直通宫中,这才将前朝皇帝拿下,余孽皆伏诛。” 李逸勾着嘴角笑的云淡风轻:“本王也是无意中看到这一段描述,才找到了这处。” 慕容擎闻言惊讶:“王爷只凭一段野史,如何肯定这密道一定存在?” 况且荒郊野岭这个范围实在太广,又是在京城附近,而李逸也不过来了个把月,怎会这么快就找到了入口? 他眉头拧成一个川字,若有所思的打量李逸。 “王爷是何事看到那段记载的?” 李逸唔了一声,不咸不淡道:“大概是九年前吧。” 他顿了顿,有些感叹的道:“本王派了一百人过来,耗时半年才寻到入口,贵国祖先心思之缜密着实令人敬佩。” 一般人挖密道,入口通常设在山脚或是民宅中,这个却反其道而行,将入口设在山顶,将山体由上而下挖通。 慕容擎听到这呼吸窒了窒:“王爷竟在九年前就寻到了这处密道?” 如果他没算错,那时候晟王才刚刚十一岁吧,竟然暗戳戳的干了这么一桩大事? 这要是两国交战还得了,嘉南国通过这个暗道便能将皇帝给虏了,那还打个屁的仗啊! 李逸侧头,见他神情严肃的盯着自己,摇了摇头。 “当然不是。” 慕容擎闻言松了口气,暗笑自己杞人忧天,九年前这人还只是个孩子,又怎会有如此远见。 却听李逸幽幽道:“准确说来,应该是八年半之前。” 慕容擎:“……” 玩我呢? 见他黑了脸,李逸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将军莫要担心,本王也只是年少时一时兴起,只要安阳国安分守己不主动招惹,这条密道便派不上用场。” 慕容擎:“……” 老夫有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这就是明晃晃的威胁吧! 慕容擎憋了半天,十分不甘的嘲讽道:“如今这密道老夫已经知晓,定会告知陛下将它毁去,晟王就是有千般算计也无用了!” 他哼了哼,得意的昂起下巴,自以为扳回了一局。 李逸也不生气,白皙的脸上如沐春风,血红的薄唇勾起一抹和善的笑。 “这种野史本王还有不少,闲来无事也都让人一一验证过,不得不说这京城果然不愧为千年古城,秘密倒是挺多的。” 慕容擎:“……” 你确实挺闲的! 小小年纪就八卦成这样,能不能看点正经书了? 无视他的黑脸,李逸见所有人都已到齐,分为两波站在一起,率先带人出了冷宫。 东宫中,周柏云已经带人将顾南烟等人团团围住,隐龙卫持剑与他们对峙。 只不过对方人数太多,若真打起来,这十几人也不过杯水车薪罢了。 安阳帝面色阴沉的盯着宁贵妃,也拿着剑与傅拓一起将顾南烟挡在身后。 “臣妾劝皇上不要在抵抗了,只要您乖乖束手就擒,待阆儿登基之后且留你一命如何。” 宁贵妃眉眼间俱是得意,她幽幽的看向被挡在后面的顾南烟。 “当然,前提是您肯忍痛割爱,亲手杀了顾南烟!” 太子与皇帝已是瓮中之鳖,唯一的后患便是顾南烟身后的嘉南国。 若是将她放了,不止宁贵妃不甘心,以她与傅拓的关系难保不会唆使顾曜带兵大举进犯。 可若是将她一起拿下,嘉南国也不会善罢甘休。 到时候内忧外患,阆儿的皇位便会不稳。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皇帝亲手杀了她,到时候嘉南国不仅不会帮他们,反而会与自己这一方同仇敌忾。 安阳帝闻言垂下眼睑不知在想什么,回头看了顾南烟一眼。 顾南烟挑了挑眉并没作声,反倒是傅拓绷着一张脸又往她身前靠了靠,眼角余光注视着安阳帝的一举一动,神情中带着防备。 “父皇还在犹豫什么?”傅阆见他似乎意动忙劝道。 “虽然她是儿臣的妹妹,可毕竟在嘉南国长大早就不是我安阳国人。” “况且大哥因为卫家的事一直不与您亲近,公主与他一母同胞又岂会与您一条心?” “儿臣保证,只要您按照母妃的话做,待儿臣登基之日必奉您为太上皇,让您跟母妃在宫中颐养天年。” 他说的情真意切,言语中尽在为安阳帝着想。 “哦?”安阳帝看向这个在他身边长大的儿子。 “朕将她兄妹二人都处置了,你便能坐上皇位了?” 傅阆顿了顿,似乎不明白他为何这样问。 “那是自然。” “不说宁家的实力,朝中大臣也都会支持儿臣,当然若是父皇肯写禅位诏书就更好了。” “你又怎知朝臣会同意你登基为帝?”安阳帝语气平静的问道。 傅阆扬了扬头,自信道:“儿臣入宫前,舅舅已经带人去那些反对儿臣的官员家中,将他们的家眷全都抓了起来” “想来他们定不会为了已成阶下囚的父皇,害了自己的亲人吧。” 听完他的话,安阳帝明了的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他看向傅阆,眼神十分复杂。 “原来你也知道,人的软肋就是他们的亲眷。” “那你又为何会觉得,朕会为了保住性命去杀自己的亲生骨肉?” 语毕他摇了摇头,缓缓举起手中的剑横在胸前。 傅拓闻言猛的抬头看向他,神情中满是惊愕,不敢相信这话出自面前人之口。 安阳帝斜着眼看他,那表情与顾南烟如出一辙。 “怎么,是不是觉得像朕这种无情无义之人,不该说这种话?”他嘲讽的道,说完还偷偷看了顾南烟一眼。 傅拓无言以对。 他一直觉得父皇是个为了皇位不择手段的人,所以便是自己的结发妻子也能随意抛弃。 因此他对安阳帝的感情十分复杂,一方面因为他是自己的父皇,血脉中的牵引让他无法全心恨他。 另一方面因为卫家和母后的惨死,他又无法对他升起孺慕之情。 傅拓在这种纠结的情绪中挣扎了十几年,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复仇。 可今日发生的一切却让他不确定起来。 正文 第272章 男女授受不亲 “父皇就不怕留下孤会成为祸患吗?”傅拓抿着嘴,直直的盯着他问道。 安阳帝翻了个白眼,嗤笑一声:“那是你的事,朕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好。” “那卫家的事父皇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傅拓眼底尽是不甘。 安阳帝看向他执拗的双眼,神色不变。 “朕说过,卫家的事朕不后悔。”只是中间出了差错,才导致今日的局面。 “朕知道你恨朕,其实朕也不怎么喜欢你。”他嫌弃的瞥了他一眼。 傅拓冷笑:“既然如此,当初又何必生下孤。” 把他生下来,却又把他关起来不闻不问。 傅拓咬了咬牙根,神情阴郁。 “当初你母后怀着你的时候喜欢吃辣,朕一直以为你是个女儿,谁知生出来才知道是个儿子。”安阳帝摇头叹气。 “你不知朕当时有多失望,好好的闺女变成男孩,就像本以为捡了块黄金,回去才发现是一坨……”他顿了顿,见傅拓的脸肉眼可见的青了,忙住了嘴。 “这种心情等你做了爹就明白了,至于现在……” 他伸手拍了拍傅拓的肩膀:“多担待点吧。” 傅拓:“……” 您让我担待啥,担待孤在你心里就是一坨那啥? 傅拓沉着脸还想再说什么,安阳帝却不再看他。 “幸好这第二胎是个女孩,朕当初一直盼着,有个像你母后一般温柔娴静的公主承欢膝下,整日围着朕喊爹……” 顾南烟凉凉的看向他,紧了紧拳头。 安阳帝:“……” 朕闹心。 忧愁的叹了口气,感觉自己瞬间老了十岁的安阳帝果断回过头去直视前方。 见二人“父慈女孝”,宁贵妃气的咬牙切齿。 她跟卫蓝在闺中时便不对付,两人并称京城二株,对方除了大她几岁其余样样强过她,不仅家事比她好,就连学识也超过她一截。 后来卫蓝成了皇后,她就更没法跟她比了。 当初她哥哥杀了卫老将军,卫蓝也自缢而亡,而她入宫后不久便有了身孕一举得男,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特别是皇帝对她儿子的疼爱,与在东宫的太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才彻底平息心中不甘。 可今日见他对顾南烟的态度,与面对傅阆时的严肃截然不同。 仿佛一个普通的父亲一般慈祥又带了点唯唯诺诺,生怕顾南烟不高兴。 这一幕彻底将她气红了眼。 原本为了儿子的名声,只要安阳帝肯乖乖听话她也不介意留他一命,心中突然升起的嫉妒却让她再也顾不得这些。 “好一个父慈子孝的画面,还真是让人感动。”宁贵妃冷笑道。 “既然如此,本宫便送你们一起上路,让你们在地下共聚天伦!” “周将军还等什么,替本宫将他们拿下,若是有人反抗杀无赦!”宁贵妃一脸狠戾的道。 随她而来的老臣不安的互相对视,却没人敢上前阻止。 虽说他们一开始并不知道宁贵妃带兵入宫的事,可他们本就是四皇子一派,如今到了这种地步若是事败他们定然讨不了好,还不如老老实实听宁贵妃安排,若是成事好歹得个从龙之功。 况且他们这些人大多是文臣,面对这么多士兵也是束手无策。 于是几人默契的垂下头,只当什么都没看见。 顾南烟眯了眯眼,见安阳帝气定神闲的样子,手从腰后别着的枪上拿下,握了握拳准备硬杠。 谁知还没等她动手,一阵刀剑相交的声音传来,李逸带着人率先进了院子。 “可还好?”他斩翻挡在前面的卫阳军,抓着顾南烟一根胳膊皱着眉打量她。 见她身上并无伤痕,这才松了口气。 “你怎么在这?”顾南烟惊讶的看向他反问。 自从他们在城门口分开她就再没见过他,还当他办完了自己的事已经回嘉南了。 没想到竟然带着人潜进了皇宫! 看着那些虽然穿着百姓的衣服,眉眼之间却带着坚毅的士兵,顾南烟更加惊讶。 “镇北军也来了?” 顾曜早就将神风小队的训练方式应用到镇北军中,因此他们使的都是现代的格斗术,并不难分辨。 “只来了五万而已。” 这些人从顾南烟出发前就分散开来,陆陆续续赶往安阳国,当初他会与她在城外分开,就是为了安排他们的去处。 李逸定定的看着她,一双眸子里满是笑意。 面对他炙热的目光,顾南烟难得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她不自在的侧过身去,正好对上安阳帝与傅拓的视线。 二人表情如出一辙,见到李逸的瞬间俱都眯起了眼,眼神中充满敌意。 傅拓皱着眉拉着顾南烟的另一根胳膊将她拽到身前。 “不知这位公子是何人,岂不知男女授受不亲?” 上来就抓他妹妹的胳膊,刚干啥?! 安阳帝也不甘示弱,顾不得还在争斗的双方人马,几步站在顾南烟与李逸中间。 “放肆,这是朕的公主,岂是你一个来路不明之人随意能冒犯的?”他嫌弃的撇了撇嘴,不忘回头推顾南烟一把。 “往后站站,挤一块热不热?” 顾南烟:“……” ……要是老子没眼花,好像是你自己挤过来的吧! 见安阳帝瞪着眼睛看他,李逸丝毫不惧,依旧端着一张笑脸。 “本王乃嘉南国晟王,是烟烟义兄的胞弟。” “什么义兄的胞弟,那不也是义兄?”安阳帝嗤笑一声。 李逸点了点头,十分好脾气的道:“目前确实是,以后……未可知。” 安阳帝怎样眉毛一竖:“什么以后,你们俩没有以后!” 他回头瞪了眼顾南烟:“南烟是朕的女儿,是安阳国公主,不会再随你回嘉南国了,请回好走不送!” 见他堂堂帝王梗着脖子,一副死不讲理的样子,李逸嘴角抽了抽。 “烟儿也是我嘉南国公主,又是顾老将军养了十几年的孙女,无论如何都该……” “朕不管!”没等李逸把话说完,安阳帝高声打断他。 “顾慎那贼子先是拐了朕的皇后,如今连朕的女儿也要抢了是不是,干啥,堂堂镇北军少将军当自己贩子呢?!” 傅拓将嘴角抽搐的顾南烟扒拉到身后,难得跟安阳帝站在同一阵营。 对于顾南烟的事情他调查的很详细,自然知道这人曾经在大殿上求娶的事。 同样的,他相信父皇一定也知道。 “回不回嘉南国这事还是要看烟烟的意思,只不过你虽是她义兄也要注意一些,莫要坏了烟烟的名声,影响她以后嫁人。” 嫁不嫁的到时候再说,目前最重要的是先将这人赶走! 李逸强撑着笑,随即可怜兮兮的看向顾南烟。 “若是烟儿同意,本王愿意求娶……” “她不愿意!”安阳帝立马拒绝道。 他早就听说过晟王的大名,也知道这臭小子存的什么心思。 可嘉南国远在千里之外,真让女儿嫁过去岂不成了肉包子打狗! “这事是否先听听烟儿的意见?” ------题外话------ 听说乃们手中的小票票就要过期了,卑微求一波_(:3」∠)_ 正文 第273章 入赘 傅拓跟他爹存了同样的心思,于是他颔首附和道:“烟烟是孤刚认回来的妹妹,孤不想她远嫁,将来到了成婚的年纪,也只会给她找个入赘的驸马,留在安阳京城。” 他对着李逸礼貌的笑了笑:“想来堂堂一国王爷,应当不会有兴趣做个赘婿吧!” 安阳帝第一次觉得儿子说的话完全说到了他心坎上。 “的确如此,南烟以后是要招驸马的,晟王确实不合适。” 他得意跟傅拓相视一眼,突然觉得这个儿子如此顺眼,两人齐齐望向李逸,等着看他挫败的样子。 谁知李逸却摸了摸下巴,皱眉沉思。 “也不是不可以。” 虽然可能遭到皇兄的强烈反对,谋划起来难度大了些,只要他坚持,皇兄也无可奈何。 在二人怔愣的眼神中,李逸勾了勾嘴角。 “既然如此这事就这么定了,本王等着二位去嘉南国下聘。” 安阳帝、傅拓:“……” 下聘? 这厮为了娶他们家姑娘连脸都不要了是吗! 面对这样的晟王,安阳帝神情复杂,一时之间不知该讽刺他一句还是该说声佩服。 被挡住的顾南烟同样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木着张脸拍了拍身前两人。 “你们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她指着打的热火朝天的双方人马,颇为无语。 有什么话不能等事情解决完了再说,大敌当前还扯这些有的没的,闹呢! 安阳帝无所谓的摆摆手:“这些都是小事。” 在他看来,宁贵妃几人不过是一窝耗子,闹不出什么名堂。 而站在身边的李逸才是他们需要提防的老狐狸,他正时时刻刻盯着顾南烟这只小兔子,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把她叼走。 见对面父子防备的眼神,李逸努力保持微笑。 迎娶也好入赘也罢,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总归能将顾南烟绑在身边就好。 他勾了勾嘴角,将注意力放在两军交锋上。 镇北军经过一段时间的强化训练,战力已经不是普通士兵能比的。 虽然因为怕泄露行踪,他只带了七八千人,可那动作简单又知己养车的格斗术让他们的实力提高了一倍不止,因此他们此时并未落下风。 顾南烟从后面钻出来,看向混战的双方。 他们此时被人一层层的护在中间,围的密不透风,镇北军将敌人牢牢的隔离在外。 而卫阳军似乎想全力突破重围,使出全力挥舞着大刀,每一刀都砍在了镇北军的武器上。 刀剑相交间发出一阵阵剧烈的铿锵声。 顾南烟拧了拧眉,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你们觉不觉得,他们像是在拖延时间?” …… 眼看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镇北军平日的耐力训练开始起作用,天平渐渐像他们倾斜。 宁贵妃神情焦灼的不时回头张望,似乎在等什么人。 “母妃,舅舅怎么还没过来?”傅阆同样着急,他抹了把头上的冷汗,气息有些虚浮。 “应该快了。”她捏紧手中的帕子抬头看了看天色。 她本以为这两万人能够轻松拿下东宫,谁知对方早有准备,虽然不知这些人是从哪来的,可他们的战力明显高过己方。 宁贵妃深深的看了眼气定神闲的安阳帝,暗自庆幸自己早有准备。 虽然在她看来这些人足以应付安阳帝身边的人,可她大哥宁宗远生性谨慎,提出与她分头行事。 他们约定好了时辰,若是过了正午还不见她出东宫,宁宗远就会带人前来支援。 眼见正午时间已过,却还不见宁宗远露面,宁贵妃心下不安正想让人出去看看,就见傅阆一脸惊喜的指着她身后。 “母妃,舅舅来了!” 宁贵妃闻言赶忙回头,就见宁宗远左手握着长枪带着另一批卫阳军往这边赶。 他在见到院中的情形时眼神沉了沉。 “大哥,你终于来了!”宁贵妃差点喜极而泣。 弑君夺位本就是件十分惊险的事,她心中一直惴惴,生怕会失败。 此时见到宁宗远带了增援,终于将心放在了肚子里。 “这些人是哪来的?”宁宗远看着普通百姓打扮的镇北军皱眉。 皇宫早在几日前就在他的掌控之中,不可能进来这么多人他还不知道。 “本宫也不晓得,他们是突然出现在我们身后的。” 对于这一点宁贵妃同样疑惑,这些人来的方向直通冷宫那边,而冷宫虽说位置偏僻,院墙却是宫中最高的,目的是防止冷宫里的妃嫔逃跑。 更别说那墙外还有重重把守,平日里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只是此时也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 宁宗远的视线放在对方的包围圈中,正巧看到顾南烟拧眉沉思的模样。 他目光一沉,努力抑制住心中将要攀起的那一丝丝惧怕。 感觉到他的视线,顾南烟不经意的抬头与他对视,见他满是愤恨的瞪着自己,勾了勾嘴角。 她的脸上带了些许病中的苍白,嘴唇也没有平日红润,宁宗远见状眼神闪了闪。 “顾南烟今日没有动手?”他朝宁贵妃问道。 “当然没有。”见自己这方的人颓势越来越明显,而她大哥还不带人过去帮忙,宁贵妃有些不耐烦。 “她好歹也是一国公主,又有这么多人护着她自然无需她亲自动手。” 说罢她又催促道:“本宫瞅着那些废物快撑不住了,大哥你快想想办法。” 她回头看了眼宫道上密密麻麻的士兵。 “你这是带了多少人,不如让他们一起上。” 宁宗远闻言无语的看了眼挤的水泄不通的殿前。 “没用的,这里不是战场地方不够开阔,再多人也施展不开。” 也亏得这里是东宫,再加上前几年与前殿之间的围墙不知何故塌了一块,而当时的东宫根本无人过问此事,傅拓索性让人将整堵墙都拆了,这才够地方容纳这些人。 如若不然,但凡换个院子都挤不开! “那大哥的意思是……” 宁宗远没吭声,盯着顾南烟仔细打量。 正巧这时顾南烟不知何故趔趄了下,差点站立不稳跌倒在地。 他眼前一亮,一个念头浮上心头。 而顾南烟正无语的看向安阳帝。 “你拽老子做什么!”她正琢磨事呢,差点被拽个跟头。 安阳帝讪讪一笑,转过脸横眉立目的瞪着凑过来的李逸。 “你又凑过来干啥!” 李逸抿了抿唇,眼角带着笑意:“本王有事与烟儿说。” 随即他看向顾南烟:“宁宗远带的人怕是不少,不如本王与慕容将军带人清出退路,你们先走。” 见顾南烟不赞同的拧起了眉,他笑了笑:“城外还有四万多镇北军待命,等你逃出去后再来救我便是。” 他说的云淡风轻,像是不知道此时的情况有多紧急。 一旁的安阳帝见他在这种情况下先顾虑顾南烟的安全,不由怔了怔。 “不行。”顾南烟一口否决。 “先不说这样做镇北军会有多少伤亡,你们怕是也撑不到援军到来。” 她皱着眉,看向对过面色沉沉的宁宗远。 “况且他来了这半晌还没动作,我总觉得他另有想法……” 正文 第274章 比试 宁宗远确实有些想法。 自从他被顾南烟打败的消息传回朝堂后,朝臣的质疑声就不曾停过。 一开始怀疑他安阳第一高手的名头有假,不然也不会这么轻易就败落在一个小姑娘手中。 再后来怀疑他假意不敌,实际故意被擒,实际私底下不知收了嘉南国什么好处,早与顾曜勾结在一起,这才连第一个城池都没打下来就被抓了。 宁宗远自然万分愤慨,可他再怎么生气也堵不住悠悠众口。 就连军中将士都用一种怀疑的眼神看他。 时间久了连他自己都怀疑当时是不是鬼上身了,居然在一个小丫头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宁宗远清楚,这个耻辱将伴随他一生,甚至连带着宁家都会被人暗地里鄙夷。 他抬起头,看向对面的顾南烟。 “顾南烟,宁某与你打个赌如何?”他高声道。 顾南烟挑了挑眉,看着他没说话。 宁宗远见她不回话也不生气,眯着眼道:“你与我单独一战,若是宁某输了便放你们一条生路如何?” 他觉得上次输给顾南烟,肯定是她使了什么手段,或者从一开始就给他下了药,让他如同关在笼里的老虎一般任人宰割。 他咬了咬后槽牙,想起当时自己的无力,无论怎么躲都躲不开对方手中的刀,更加确定了这种想法。 虽然他如今只有一只胳膊,可顾南烟看起来状态不太好像是生了病。 他亲眼看见她连站都站不稳,再加上她在毫无防备之下被自己堵了个正着,定然没时间准备那些阴人的东西。 “哦。”顾南烟应了声,看起来不怎么感兴趣。 “那若是我输了呢?”她懒懒的问道。 “若是你输了……”宁宗远眯了眯眼。 “自然是留下小命!” 顾南烟嗤笑一声,像在看一个白痴一样看着他:“不干!” 宁宗远愣了愣,没想到她会这么干脆的拒绝。 “你莫不是怕了?”他一脸嘲讽的激将。 “没想到堂堂神风小队的首领也会害怕宁某,看来你也知道上次赢了我是因为某身体不适。” 似乎是心情不错,宁宗远仰头大笑两声。 顾南烟无所谓的摊摊手:“随便你怎么安慰自己,老子无所谓。” 她撇了撇嘴上下打量他一番:“都快被老子做成片皮鸭了还在这找补呢,不要脸这劲家族遗传的吧!” “你!”宁宗远被她的话气的脸色涨红,他虽然不知道片皮鸭是什么,可只听字面意思也明白了。 “臭丫头,你别竟在那耍嘴皮子,有本事出来真刀真枪的与我打一仗,我还敬你是条……” 宁宗远顿了顿,觉得这话有点不恰当。 “我敬你是神风首领,你莫要辱没了神风二字!” 听他提到神风,顾南烟脸色一肃。 她幽幽的看了对方一眼:“别说我不给你机会,想让老子出手也简单。” 她伸出一只手勾了勾嘴角:“拿出五百万两银子做赌注,老子就答应你。” 宁宗远闻言皱了皱眉,犹豫片刻后点了点头:“好,那我们就各自拿出五百万两作为赌注。” “大哥!”宁贵妃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 “你跟她废什么话,直接让人杀了她岂不简单?” 她听了半天,实在搞不懂大哥在想什么。 这些人已经是瓮中之鳖,只要他们收网就能将对方一网打尽。 可这种关键时候他居然还要跟那贱人打赌? “我不同意。”宁贵妃愤然道。 “你不能这么做,上次为了把宗清赎回来已经没了多半产业,你这是想将宁家败光吗!” 等阆儿登基后,少不了用银子的地方,她绝不能看着他把家产挥霍一空。 “宁贵妃别忘了,宁家家主是谁。”见她拦着自己,宁宗远十分不悦。 “况且你怎就觉得我一定会输,我说了,上次不过是中了这小丫头的计而已!” “可是……” “不用可是了,我心中有数。” 宁贵妃还待反驳,却被他挥手打断。 反正不管最后是输是赢,顾南烟都别想逃走,他只不过是想找个机会挽回些颜面而已,先答应她又何妨? “我们开始吧。”他面向顾南烟郑重道。 “烟烟!”傅拓不赞同的拦住准备上前的妹妹。 “你的身体……” 顾南烟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胳膊。 “好的差不多了,对付他绰绰有余。” 傅拓拧紧了眉不太相信。 今天早上他下朝回来时,还见她病蔫蔫的趴在床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这才半日的工夫就好了? “朕也不同意你去。” 安阳帝顿了顿,轻声道:“这事朕早有安排你们无需担心,南烟你也不必去冒这个险。” 他带着笑意,眼中满是感动,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顶:“朕知道你想救朕,你是个纯孝的好孩子朕都明白,只是朕一样担心你,不想让你受伤……” 顾南烟翻了个白眼,一巴掌拍开他的爪子:“你起开,别磨磨唧唧的耽误老子挣钱!” 她说罢嫌弃的撇了撇嘴,在安阳帝怔愣中边走边道:“你以后可少吃点吧。” “撑的你脸都大了好几圈,安阳国都快装不下你了!” 安阳帝:“……” 顾南烟与宁宗远面对面站着,两人相距不过五米。 见她空着手,宁宗远犹豫道:“你要不要选个武器?” “不用。”顾南烟干脆拒绝。 除了遮日她不喜欢用其它冷兵器,而遮日此时正躺在她的空间中,众目睽睽之下显然不适合拿出来。 宁宗远闻言松了口气。 其实他并不想顾南烟手中有武器,可身边围着这么多人,他只能象征性的问一句。 这并不是他想占便宜,而是上次被硬生生削了一层皮的经历太过恐怖。 他实在不敢确定,面对拿着武器的顾南烟是否还能稳住心态。 如今见顾南烟赤手空拳而自己手中还拿着长枪,心下更加放松。 宁宗远故做爽朗的呵呵一笑:“宁某自小学的便是枪法,并不擅长拳脚功夫,这下倒是让我占便宜了。” 言下之意就是要用长枪与她对拳脚。 在场的人闻言面面相觑,都觉得宁宗远这事办的有些不要脸。 安阳帝捅了捅傅拓的胳膊,低声问道:“你妹妹拳脚功夫如何?” 虽然这臭丫头力气不小,可面对擅长远战的宁宗远还是太吃亏了。 傅拓的想到同他一样:“长枪本就是远距离攻击的武器,再加上宁宗远的轻功……” 他皱了皱眉有些担忧,回头朝金掌柜使了个眼色。 金掌柜微微颔首,明白主子是让他在公主有危险的时候救下她,悄悄的往前方靠去。 父子二人俱都紧张的盯着顾南烟,李逸虽也担心却比他们好很多,只是身体也不自觉的向前靠拢。 “公主殿下,请吧!” 场中的宁宗远顾不得别人怎么想,他谨慎的注视着顾南烟的一举一动,宣布开始的同时眼神一戾,提起长枪就朝顾南烟刺去。 同时握住枪杆的食指摸在一个小凸起上面,阴狠的笑了出来。 而顾南烟却像个木头桩子一样,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题外话------ 宝贝们,六一儿童节快乐╭(╯e╰)╮ 正文 第275章 顾南烟中毒 见她一动不动,宁宗远眼中闪过惊喜。 手指迅速按下凸起,一阵机栝转动的声音响起,他嘴角浮现一抹残忍的笑。 自从没了右臂,他的武力值大打折扣,虽然武功底子还在,不常用的左手却没那么灵便。 好在他手下养了一批能人异士,其中就有一人十分擅长机关术。 而他手中的长枪便是由那人改造,在枪头部位加了个金属圈上面有十二个孔洞,只要他按下机关藏在里面细如牛毛的银针就会疾射而出,打在对手身上。 顾南烟在机关响动的同时拧紧了眉,眼尖的发现了枪头的不同之处。 只是她与宁宗远还有段距离,根本来不及阻拦。 以她的速度想要躲过这些暗器倒是轻松,在银针射出的那一霎她就想侧过身去。 却发现那些银针的针头泛着青黑色,很显然上面被淬了毒。 而她身后站着一排为了保护他们围在一处的镇北军,若是她躲了过去,那些有毒的银针定然会射中这些人。 顾南烟抿了抿唇,迈向一侧的脚重新收了回来。身后传来惊呼,伴随着一阵急切的警报声。 “警告警告,发现致命神经毒素,建议主人及时躲过……” “躲你妹。”顾南烟咬牙切齿,脚下用力铲起一块青石板,朝银针踢去。 十二根银针有十一根被打中,剩下一根不偏不倚的扎在她的胳膊上,银针没入肉中,只留了半寸长的针头在外面。 顾南烟哼都没哼一声,阴沉着脸抬手抓住刺到身前的长枪用力一拧。 铁制的枪杆发出砰的一声轻响,枪头被她硬生生的掰了下来。 眼见耗时几月精心打造的武器被毁,宁宗远不但不心疼,反而迅速后退几米激动的大笑出声。 “顾南烟,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又惧又恨的人即将被亲手除去,他眼中带着兴奋,浑身战栗不止,表情扭曲而疯狂。 “妹妹!”傅拓拨开挡在前面的镇北军,眼神惊惧的冲到她面前。 李逸也冲了过来,铁青着脸抓起她的胳膊一把撕开伤口处的皮肤。 银针没入的地方皮肤开始发黑,李逸不顾被刺伤的危险,捻着针头干净利落的拔出来,一颗细小的黑色血珠溢出。 李逸脸色更加难看,撕下一片衣襟系在伤口上方,紧紧的打了个结。 “别乱动,否则会加快毒素攻心的速度。”他声音有些抖,低下头就要给她吸出毒素。 顾南烟一把推开他凑过来的脑袋,嫌弃的撇了撇嘴。 “脏死了!” 李逸神情严肃的与她对视:“这毒看起来十分霸道,若是不将它吸出来你会有危险。” 傅拓此时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这事了,凝重的看着她。 “烟烟别闹,这里交给孤与父皇你先跟晟王下去解毒。” 傅拓白着脸声音同样颤抖。 一开始他只当顾南烟中了暗器,虽然被击中了胳膊,好歹其它的都被挡了下来。 可他万万没想到宁宗远那贼子如今真是脸都不要了,比试明明是他提出的,居然还用上了暗器! 而且还是淬了毒的暗器! 傅拓恨得咬牙,目眦欲裂的瞪着得意不已的宁宗远。 “好一个宁大将军,孤发誓若是烟烟有任何意外,孤势必让宁家血流成河寸草不生!” 他阴沉沉的看着心虚的垂下头的那些大臣,冷酷道:“还有你们……” 虽然他一直深恨宁家,却也只想报复宁宗远三兄妹和参与进卫家叛国案的少数几个人,从没想过牵连宁府的老弱妇孺以及那些只是站错了队的人。 因为他母后曾经告诉过他,长大了一定要做一位仁君,做事不可牵连无辜不可欺凌弱小。 就连外祖父也曾慈爱的摸着他的头,告诉他待人要宽容。 可今日顾南烟的受伤,似乎让他再次回到四岁时卫家被诛时的无助。 他脑中反复闪现出外祖父浑身是血的画面,以及躺在床上,任他如何哭喊都没醒来看他一眼的母后。 顾南烟开始泛黑的小脸和那些回忆,彻底崩断了他脑中称为理智的那根弦,让他恨不得杀光目光所及的所有人! 李逸一张俊脸仿佛寒冬里的冰坨子,冷硬且刺骨的凉。 “本王以嘉南国九王爷的身份正式通知你们,本王回国之日便是大军压境之时,除非宁家绝户,否则两国永无止战之时,直至安阳灭国!” 他的话如同一声炸雷,彻底震惊了宁贵妃和与她站在一起的几位大臣。 “你是嘉南国晟王?”一直站在宁贵妃身后的傅阆不安的问道。 李逸眼神冰冷的扫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他。 傅阆被他看的一个激灵不由自主的就要后退,却在想到自己的身份后咬牙忍住心中的惧怕。 “这是我安阳国的私事,晟王口出威胁之语是为何意?” 他看向一众卫阳军,心中多了些胆气,挺了挺腰背道:“你身为异国王爷闯入我安阳宫中本已是挑衅之举,本皇子劝你莫要多管闲事,否则……” 他眼神闪了闪,在心中计算起得失。 “否则如何?”李逸一手扶着顾南烟冷哼道。 “四皇子要做什么大可一试,本王奉陪!”他说罢不再看他,回过头担忧的注视着顾南烟。 而此时的顾南烟紧闭双目,正用意识与888交流。 “主人,这种神经毒素很难代谢,您刚刚明明能躲开的,为何……” “少废话,老子脚麻了不行吗?”顾南烟不耐烦道。 888无语:“可是神经毒素的代谢时间都是按年算的,哪怕您的身体素质异于常人,至少也要半年才能代谢干净。” “照你这样说,这种毒并不致命?” 那宁宗远刚刚那么兴奋做什么,好像她一定会死一样。 “那是因为您的代谢比普通人快了好几倍自然不致命,若是换个人早就躺了!” 见她一副丝毫不在意的模样,888气极。 “我刚刚给您的药也只能延缓毒发时间,若要彻底清除得向上级申请租赁最新的医疗仓才行。” “这毒会留下后遗症吗?”顾南烟问道。 “后遗症倒不至于……”888点开它刚刚做的身体扫描。 “不过根据数据显示,您的去甲肾上腺素比平日多出了十几倍,可能会让您产生双相情感障碍。” 见她满脸疑惑888关上扫描报告,背着小手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就是说您往常的狂妄自大、情绪高涨以及不断找刺激的行为会不断增加……” 顾南烟:“……” “啥意思?” 这厮是不是在损她呢? 888叹了口气,言简意赅道:“就是说您最近的脾气会十分暴躁。” “就像是得了狂躁症!” “哦……”顾南烟听到这,陡然放了心。 顾南烟无所谓的摆摆手:“这样的话那个什么医疗仓还是算了吧,老子的脾气一向很好,应该能控制得住。” 888:“……” “可是靠您自己代谢这些毒素至少要半年……” “没关系!” 顾南烟小脸严肃道:“老子喜欢自力更生!” 正文 第276章 狂躁症发作 最新的医疗仓? 这玩意一听就不便宜。 她现在还欠着商城一屁股债呢,万一一个不小心把那医疗仓弄坏了,这坑货让她全价购买怎么办? 顾南烟表示坚决不上当! 888:“……” 看着自信心爆棚的顾南烟,888抖了抖小身子。 “随便你吧。” 反正它该说的都说了,最后怎么选择还要看她自己。 眼见着顾南烟的意识渐渐退出系统,888挠头的动作突然顿住。 完犊犊了,有件事它好像忘记告诉她了! 它心虚的咽了咽口水,再次打开检测报告。 不过…… 这点小事,应该可能大概也许好像…… 没有大碍…… 吧? 宁贵妃的人还在与李逸争执。 意识回笼的顾南烟刚睁开眼,便听到对面传来一道义愤填膺的声音。 “王爷未免欺人太甚,说到底顾南烟是我国公主,哪里轮得到你替她讨公道!” 宁贵妃气的双目泛红,心中暗骂宁宗远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虽然晟王带人闯入皇宫,可他是嘉南帝的同胞兄弟,听说二人感情极好,让她不敢对他做什么,可放了又怕他真的带兵攻打安阳国。 到时候内忧外患,她们一定会被朝臣责怪,令百姓唾骂,那即将到手的皇位就悬了! 宁宗远此时十分烦躁,他本想利用顾南烟重新立威,洗刷之前的耻辱,谁知道竟引出一个晟王。 “贵妃娘娘说的是,虽则她是你们皇帝认下的义妹,可身体中流的却是我国皇室血脉,该怎么处置似乎轮不到你们插手。”宁宗远语气强横道。 李逸勾了勾嘴角,见顾南烟眼皮微颤,似乎有要睁开的趋势心中一动。 他的视线一直放在顾南烟身上。 方才见她突然紧闭双眼,面色和伤口附近的青黑色停止蔓延,不过眨眼间又褪了许多,他眼神一闪,整个人迅速挡在她面前,开始跟对面“讲道理”。 “你这话可不对。”李逸挑了挑眉,将身后的人挡的更严实了些。 “无论烟儿在这里是什么身份,他是我皇亲封的护国公主却是事实,本王自然要护着她,何况……” 李逸朝傅拓瞥了一眼,勾着嘴角道:“方才我已与你们皇帝口头约定,跟烟儿定下了婚约,维护自己的未婚妻本就理所应当。” 他这话说出口成功让对面的人俱都黑了脸。 当然,脸色最难看的要属傅拓。 他没想到这小子顺杆爬的功夫这么好,他们刚刚明明是在拒绝他,怎么到他嘴里就成了口头约定了? 傅拓刚想反驳,就感觉到握在手中顾南烟的胳膊动了动。 “烟烟!”他惊喜的看向妹妹,见她脸色好了许多终于松了口气。 他自然也看到了她伤口上发生的变化,知道顾南烟医术卓然的傅拓只当她吃了解药正在调息,便同李逸一样侧过身挡在她身前,背在身后的手却一直扶着她。 顾南烟缓缓睁开眼,见他们全都站在她前面一脸担心的看着她,心中一丝暖流划过。 “放心,死不了。”她扯了扯嘴角放软语气道。 “你们离远点。” 说罢视线望向对面:“比试还没结束,宁宗远……” 她甩开傅拓的手,向前走了几米。 “来战!” 望着她比之前黑了几度的脸,宁宗远眯了眯眼。 “公主确定要继续?若是一会死在宁某手中,可别让人给你出头!”他意有所指的看向听话的往后退了几步的李逸。 看出他眼角的嘲讽,顾南烟原本还算平静的情绪不知为何翻涌起来,额角也突突直跳。 “少踏马废话!” 忍住脑中的嗡嗡声,她扶了扶额:“老子不需要任何人出头。” 这突如其来的脏话,让宁宗远一愣,只以为她被自己暗算心中气极,不由更加得意。 “既然公主想要送死宁某自然不会拒绝,只是不知晟王可听清了公主的话?” 李逸垂着眸子低笑一声:“自然听清了。” 既然烟儿想玩,他当然不会傻乎乎的挡她财路,惹她不高兴。 只不过若是姓宁的再下死手,不管伤没伤到她,他都不会轻饶了他。 “哈哈,好!”宁宗远得到答复颇为兴奋,扔掉手中的长枪,从身后的侍卫手中接过一把剑,眼神瞬间狠戾。 “那就请公主赐教!”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格外高昂,距离不远的顾南烟只觉得这声音分外刺耳,如同铜锣在耳边敲击。 她心下明白这是那毒素导致的“并发症”,想要按耐下心中升起的暴戾,试了几次却都不成功。 她那副神思不属的模样让宁宗远信心十足,觉得定是那毒药起了作用,于是不再犹豫提剑刺了过去。 “顾南烟,受死!” 这一声犹如重锤直接敲在她的脑门上,仿佛脑中有什么东西崩断,顾南烟双眼瞬间血红,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忽的一下冲了出去。 宁宗远眼中的得意还未消散,只觉眼前一闪有什么东西撞了过来,紧接着便是剧烈的疼痛。 顾南烟提着拳头打在他腰腹处,随着宁宗远惊惧的眼神和不住后退的步伐一拳一拳追着他打,脸上满是暴躁。 不过眨眼的功夫,宁宗远就被锤了十几下,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往后飞,却被一只小手抓住了衣襟狠狠掼在地上。 接连不断的拳击伴随着顾南烟暴躁的声音再次袭来。 “老子让你嚷嚷、让你嚷嚷……” “都说了别吵吵、别吵吵,你踏马耳屎太多听不见是不是?” “扯个大嗓门嗷嚎啥,会不会好好说话,会不会、会不会、会不会!” 随着她一声声质问,和拳头敲击在宁宗远身上,发出的令人牙酸的砰砰声。 众人:“……” 卧槽要死要死要死! 这尼玛哪来的女疯子! 顾南烟眼神凶如恶鬼,因毒素变的黑黢黢的脸微微扭曲,再加上天已经暗了下来,使得异常安静只闻拳声的东宫,散发着恐怖的气息。 众人齐齐咽了口口水,瑟瑟发抖的后退一步,顾南烟十米之内杳无人烟。 特别是宁贵妃一方,那几位大臣更是吓得脚下一软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 傅阆更夸张,嗷嚎一声脚下迅速挪动,瞬间藏在宁贵妃身后。 宁贵妃:“……” 不、不孝子…… 老娘也怕啊! 站在顾南烟身后的傅拓和安阳帝看不见她的表情,只以为她被气狠了,正拿宁宗远撒气呢。 二人眼角跳了跳对视一眼,突然有种想给顾南烟加油打气的冲动。 而站在最前方的李逸却神情严肃的皱紧了眉。 别人不了解顾南烟的性格,他却是知道的,从他认识她开始就没见过她身上的戾气这么重过,重的几乎凝成实质,让他觉得有些不妥。 虽然觉得她不太对劲,可李逸却并没有出手拦她。 在他心里,与其让她憋着一口气,还不如像这般干脆的发泄出来,省的把她憋坏了。 于是他忍住心中的不安又凑近了些,警惕的盯着对面,以防止对方的人突然出手救人。 正文 第277章 臣妾做不到啊 最后一拳落下,顾南烟心中的燥意散了些许。 看着躺在地上整张脸痛的扭曲的宁宗远,一手抓起他的衣襟将他上半身提了起来。 “认不认输?”她黑着一张脸问道。 宁宗远整个人软趴趴的任由她抓着,口鼻中皆有鲜血流出,明显受了内伤。 “认输……”他气息奄奄挣扎都不曾挣扎一下,仿佛全然没了斗志。 不满的撇撇嘴,顾南烟鄙夷的松开了手,宁宗远上半身砸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认输就好,别忘了赶紧把那五百万两给老子送来。” 想起即将到手的银子,她心中的烦躁陡然散了许多,看也不看躺在地上装死的人,转身往镇北军所在走去。 经过宁宗远掉落武器的地方,她停下脚步十分嫌弃的往侧后方一踢。 “这种破铜烂铁也好意思拿出来,还大将军呢。”顾南烟嘲讽道。 那剑被一脚踢出去好远,正巧落在宁宗远手边。 见她毫无防备的背对着自己,一步一步慢吞吞的晃悠着,宁宗远眼神眯了眯。 随即眼中寒光一闪,他握住剑柄,咬牙切齿的朝顾南烟刺去。 不同于方才奄奄一息的模样,他此时的动作十分迅速,丝毫不像个被揍到吐血的人,不过眨眼间就来到顾南烟身后。 “贱人,你去死!”他双目中充满了恨意,恨不得将眼前的人碎尸万段一般。 李逸脸色比顾南烟还黑,脚下一动便要上前,却见顾南烟邪恶的勾起了嘴角。 眼见快刺中后心,她身体一侧伸手抓住剑尖回头不怀好意的咧了咧嘴。 宁宗远被她笑的一个激灵,心中升起恐慌。 “老子给过你机会了。”顾南烟突然上前,在他一肘外低声道。 言罢,她瞬间沉下脸手上用力一掰,长剑断成两节。 随后动作不停,因毒素泛着些许青黑的小手握住掰下的剑尖,用力往他心口一送。 随着刀剑入肉的声音响起,宁宗远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低头往下看。 心口处的衣襟破了个口子,鲜血汹涌而出,却不见那截断剑。 宁宗远眼前一花,身体不自觉的往后倒,随着倒地的声音,断剑从胸前透体而出,不过几息间便没了气息。 “大哥!” “舅舅!” 宁贵妃与傅阆同时惊呼,想要查看他的情况却碍于顾南烟不敢上前。 见他身下鲜血越来越多,而他躺在地上动也不动一下,宁贵妃脚下踉跄几步。 “顾南烟!”她红着眼瞪着顾南烟,神情悲凄。 虽说她与宁家更多的是相互利用,互相扶持的关系,可她们兄妹自小没了爹娘,她可以算是被宁宗远养大的。 后来进了宫,各种利益纠葛让他们之间变得淡薄,可宁宗远的倒下却唤起了她为数不多的亲情。 “顾南烟,我大哥不过与你比试武艺,你居然痛下杀手取他性命!”她双目通红的瞪着一身黑衣,头也不回的顾南烟的背影,目眦欲裂。 顾南烟懒得跟她争辩,兀自走到皱着眉的李逸身边,侧过身道:“记得通知宁家,将五百万两送到驿馆,别等着老子自己去取。” 若真等着她上门,可就不是五百万能打发得了她的了。 “做梦!”宁贵妃声音带着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 “既然敢杀了本宫的大哥,今日你们谁都别想走出东宫!” 宁宗远是她与儿子最大的依仗,如今他躺在血泊中没有动静,很明显已经断了气,那以后他们母子的日子必然艰难,宁贵妃又怎会甘心。 “周将军听令,将除了晟王之外的所有人全球斩杀!”她厉喝一声,眼神幽幽的望向安阳帝。 自从顾南烟中了毒针,安阳帝便站在原地动也没动一下,脸色仿佛暴风雨来临之前,安静却又危险。 “皇上莫要怪罪,臣妾得您宠爱十几载,今日便亲自送您上路,也算是还了皇上的恩情。” 知道今日没了退路,宁贵妃彻底没了顾及。 安阳帝沉默半晌,直勾勾的看着她:“既然知道朕对你向来宠爱,为何又要行这谋逆之事,你这样可对得起朕?” 宁贵妃闻言笑出了声:“宠爱?” 她讽刺的勾了勾嘴角。 “当年您对卫皇后的宠爱对比臣妾只多不少,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你心尖尖上的人,可结果呢?” “还不是落了个满门抄斩的下场,就连太子这个您曾经万分欢喜的存在都被遗忘在东宫!” 她抚了抚鬓角的碎发,神情渐渐冷淡。 伸出手抓着已经被舅舅的死吓傻了的傅阆,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背。 “臣妾怕啊,臣妾怕总有一日宁家会步上卫家的后尘,到时候我们母子在后宫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难道要像太子一样被关在宫殿中受尽欺凌,等着您这个薄情寡义的父皇想起我儿吗!” 她扯了扯嘴角,神情愈发冷淡。 “臣妾做不到啊,您知道的,舒儿向来受不了丁点委屈。” 舒儿是宁贵妃的名,她刚进宫时安阳帝便是这样称呼她的。 被提及痛处,安阳帝面色铁青。 若是放在平时,宁贵妃定然会千方百计的哄好他,可是此时的她只想将眼前的麻烦解决掉。 她无视安阳帝阴测测的脸,看向周柏云,神情决绝。 “周将军还在等什么,还不快把他们都杀了!” 闻言,傅拓几人敛眉,准备迎接一场硬仗,而镇北军则警惕的持刀挡在胸前严阵以待。 谁知等了半晌也没见卫阳军有动作,众人的视线不由放在周柏云身上,却见他一身铠甲直愣愣的站在原地,神情肃穆的看向安阳帝。 “将他们都给朕拿下!”安阳帝突然开口,成功将众人的视线引到他身上。 宁贵妃闻言一僵,猛然看向周柏云。 “末将领命!”周柏云单膝跪地抱拳,随即起身对卫阳军吩咐道。 “将宁贵妃一干人等拿下!” “周柏云,你敢背主?”傅阆哆嗦着嘴皮子不敢置信的瞪着他。 周柏云垂着眼帘,不亢不卑道:“四殿下说笑了,本将的主子向来只有一人。” 他以前只是皇帝身边一个不起眼的小小侍卫,自从卫阳军被宁家接管后,他便被皇上安插进军中。 从最底层的小兵做起,一点点的往上爬,刻意接近宁宗远并与他交好不过只是他的任务罢了。 前些日子他将宁宗远找他的事告诉了安阳帝,安阳帝让他假意应承见机行事,这才有了他带兵闯入宫中的一幕。 不管傅阆心中的震惊,卫阳军将他们牢牢的包围起来,包括那几个早已吓软了腿的大臣。 “所以您假意被困东宫,也都是算计好的?”宁贵妃浑身颤抖,眼都不眨的盯着这个陪伴了十几年的男人。 安阳帝很想昧着良心说是。 毕竟,因为抢食吃多了,才阴差阳错把他们引了出来这种话,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可见宁贵妃那摇摇欲坠的模样,他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便由许公公扶着回了殿中。 路过顾南烟时,见她不仅脸色黑黢黢的,心情似乎也不太好的样子。 安阳帝顿了顿,对周柏云道:“等忙完这里,你亲自带一队人去宁家,帮公主把赌注拿回来。” ------题外话------ 不搞笑好难,正儿八经写文更难,臣妾做不到啊,臣妾真的做不到啊~ 正文 第278章 安阳帝的回忆 寝殿中,顾南烟与傅拓安阳帝相对而坐,李逸则坐在顾南烟身侧。 安阳帝强撑着精神,接过许公公递过来的帕子抹了把脸。 “不管你们信不信,当年卫家出事确实是朕无心之失。” 想当初他还未被卫老将军看中的时候,只是宫中一个不起眼的皇子,又因为母亲只是个宫女无人庇护,整日在温饱线上挣扎。 那时候,只要能填饱肚子就是他最大的幸福。 不管是朝廷的争斗还是太子的死,这些事都与他无关。 只是自小便跟在他身边的小许子,每日都会跟他说说外面又发生了什么事,而这些事,他也只是当个乐子听罢了。 直到有一日,随父亲进宫的卫蓝在御花园中迷了路,不知怎么就走到了他这个比冷宫还偏僻的宫殿。 卫蓝当时年纪尚轻,一双圆溜溜的大眼打量着落魄的他,好奇的问他是哪个宫里的小太监。 当时的安阳帝除了生存下去其它的什么都不在乎,也并不觉得卫蓝这句话冒犯到他,甚至还有些好笑。 于是他将计就计,以小许子的身份跟她相处。 难得的是这姑娘并没有因为他的身份有任何轻视他的意思。 在他半是捉弄的问她是哪个宫里的宫女姐姐时,反而十分高兴的与他一起盘膝坐在大殿前的台阶上,天南地北的聊了起来。 其实,当时还是皇子的安阳帝早就一眼认出了她。 他曾在他太子哥哥的葬礼上,远远瞧见过她一眼。 只不过当时的卫蓝身为太子的未婚妻,一直都在安置棺木的大殿中,未曾注意到殿外的他罢了。 他知道这姑娘的父亲是大名鼎鼎的卫老将军,也是他在小许子口中听过的,最令他佩服的人。 当然,这并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这姑娘能帮他脱离这种饥寒交迫的日子! 说不定…… 还能让他与其他兄弟一样,拥有登上那个位置的机会…… 可能是因为年纪小,卫蓝是个很好哄的姑娘,再加上他本就有意交好,二人很快将对方引为知己。 直到天渐渐暗了下来,卫老将军亲自带人寻到了她。 临走前,卫蓝言笑晏晏的与他约定,下次进宫会给他带她最喜欢吃的酱板鸭。 面对卫老将军深沉的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目光,他缓缓垂下眼睑,没有应声。 本以为他的身份被看穿,卫蓝定然不会再来找他这个别有用心的朋友。 而接下来的两个多月,她确实也没再出现过。 他虽觉得失落,却也没有更多的情绪。 然而两个月后,当她穿着一身宫女的衣服,手中拿着一个油纸包站在他殿前的时候,年少的安阳帝心口似乎有什么东西开始萌芽。 两人坐在檐下吃着酱板鸭,就着他从宗祠里顺来的御酒,开始聊这鸭子怎么做才最好吃。 卫蓝笑的很开心,大眼睛几乎笑成了一条缝,只因为遇到了跟自己同样喜欢美食的安阳帝。 却不知道他会对吃食的做法信手拈来,是因为他的每顿饭都是跟小许子亲手做出来的。 为了让缺少调料的食材尽量好吃一些,他自然要在这上面多费些心思。 两人又聊了大半日,这次来接她的只是个小小宫女。 安阳帝心情十分复杂,他知道卫老将军不可能不把他的身份告诉这个没什么心机的姑娘,说不定还提醒过她,让她离自己远一些。 可她还是来了,同上次一样毫无芥蒂的与他交谈。 他实在没忍住,在卫蓝迈下台阶时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他记得当时那个沐浴在阳光下的姑娘回过头,对着他灿烂的笑着道:“我注定是要加入皇家的,与其嫁给一个陌生人,倒不如自己挑个喜欢的。” “喜欢”两个字如同一记重拳砸在他胸口,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他还站在原地愣神。 后来,卫老将军向他父皇提及他,给他安排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职位,让他彻底走进了皇权中心。 他当时就想,卫老将军是真的疼爱这个女儿,否则又怎会允许卫蓝自己挑选夫婿,扶持他这个什么都没有的皇子登上皇位。 再后来他被立为太子,父皇给他请了位大儒做太傅。 他学到了很多东西,知道了安阳国为何如此强盛,也知道了它正值衰落的原因,是因为皇权外落。 卫蓝依旧会时不时进宫,在枯燥的学习中,她就是他唯一的乐趣。 即便再忙,他也会抽出时间陪她聊天。 两人的感情日渐深厚,卫蓝望着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爱慕,而他也越发喜欢她。 直至他父皇驾崩,在卫家的扶持下他登上皇位,并将她立为皇后,两人很快生下太子。 之后…… 他与宁家联手,将卫家拉下了马…… 回忆起自己的发妻,安阳帝神情有些恍惚。 “朕对卫老将军心存感激,从未想过让他死!”他看向垂着头的傅拓,铿锵有力的道。 “朕下旨诛杀卫家人,是想等卫阳军收回来后,再偷偷将卫家人放了,送他们去一个朕早就选好的地方,无人骚扰从此安稳度日。” “可是……”他闭了闭眼,神情痛苦。 “宁宗远一早就知道了朕的计划。” “他瞒着朕先是斩杀了卫老将军,又将卫家人全数抓了回来,等朕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 卫蓝得知此事受不住打击当场便晕了过去,等她再次醒过来已经是三日后,万事皆已尘埃落定。 “既然宁宗远违背了你的意思,你还将卫阳军交给了他?”顾南烟面色沉沉,明显心情不好。 “朕也不想,可当时卫老将军刚死,卫阳军已是乱作一团,朕若是与宁家抗衡,朝堂定然又是一片腥风血雨,朝纲大乱。” 他看着顾南烟,神情满是疲惫:“你不为帝,不知道身为一个帝王有多少无奈,一言一行皆牵扯国之命脉。” “朕也恨不得杀了宁宗远,可是朕不能……也不敢!” 顾南烟嗤笑一声。 她虽然不懂得治理国家,可卫家护佑安阳国几百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况且卫家既无谋反之意,又无叛国之所为,再怎么说也罪不至死,更何况是全家死绝! 这事明显是这昏君信错了人,又高估了自己的智商才会酿成如此悲剧。 见她与傅拓一个面带不屑,一个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安阳帝仿佛老了十岁。 “朕承认,确实是朕的错,导致你们外祖一家惨死,使得你二人自小便没了娘亲。” “可是当时朕别无选择。” 他不像其他皇子身后有母家操持,一直背靠卫家的他,只能选择还未站队的宁宗远。 安阳帝面向傅拓,涩然道:“朕不指望你能理解朕,只希望有一日当你站的够高,面临着跟朕同样的境地时,能体会到朕的难处。” 傅拓嘴角动了动半晌无语。 在顾南烟都以为他是不是睡着了的时候,他缓缓摇了摇头。 “孤明白您的意思,可是孤永远都不会跟您做同样的选择。” “因为孤不想让自己的骨肉同我一般,自小看透人情冷暖。” “更不想让他们像烟烟一般,被迫离开亲人。” ------题外话------ 祝大家端午节幸福安康~ 正文 第279章 对皇位的看法 傅拓的话让安阳帝沉默又无奈,他看向一直板着张脸,像是有人欠了她银子的顾南烟,思忖半晌。 “有南烟在,或许你……” 他又看向一旁的李逸眼睛眯了眯:“晟王是何事得知南烟身份的?” 顾南烟身为安阳皇室却流落异国,阴差阳错之下还被封为公主,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李逸对同样好奇望着他的顾南烟微微一笑。 “几月前顾慎奉命回京,将烟儿的事告诉了皇兄,本王也是听皇兄说的。” 他还在西北处理军务的时候就收到了皇兄的信,所以才急匆匆的赶往明山城。 “这么说贵国皇上也知道南烟的身份了?” 安阳帝对他说的“父亲”二字十分不满,脸色黑沉沉的哼了哼。 “什么父亲,他也就凑巧遇到朕的皇后,替朕养了几年女儿而已。” 见李逸淡笑不语,他愈发看这小子不顺眼。 “妹妹因父皇的原因流落异国他乡,顾伯父身为镇北将军府的二公子,不顾两国嫌隙冒着风险收留了她不得止,还将烟烟教养的这般出色,父皇应该心怀感恩才是。”傅拓语气平静的插嘴道。 安阳帝闻言胡子翘了翘,气呼呼的瞪着他:“顾慎那匹夫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还帮他说话!” 想起顾慎,他只觉胸口堵的不行。 “若不是他阻挠,朕当年早就将你母后带回来了,你妹妹也不会与我们分离十几载!” 安阳帝拍了拍桌子,上面的茶盏震的哐啷作响。 “母后的身体早就千疮百孔,之后又因为外祖的事积郁成疾难产而死,怪不得顾伯父。” 他母后怀着他时本就亏空的厉害,又几次三番遭人落毒算计,不仅使得他甫一出生便身怀多种毒素,再生下妹妹后更是让她掏空了身体。 所以不管在哪里,他母后的死都是一早就注定的。 傅拓眼神悲凉:“妹妹若是留在这宫中,怕是早就如母后一般遭了别人的暗算!” 安阳帝张了张嘴,瞪眼想要反驳,却找不到理由。 沉默半晌后,他眼神闪了闪问李逸道:“你们皇帝是如何处罚顾慎的?” 别的不说,光是收养异国公主这事,怎么着也得判他个通敌之罪吧! 安阳帝心底有些雀跃,双眼眨也不眨的望着李逸。 李逸像是不明白他的意思,疑惑道:“烟儿是皇兄亲封的护国公主,顾慎又是她父亲,为何要处罚于他?” 他淡淡一笑,温柔的看着顾南烟:“况且烟儿一心为我嘉南百姓着想,先是发明出铁犁车这种有益民生的农耕神器,又种出亩产一千五的小麦,解决了百姓温饱的问题,之后更是炼出钢铁,铸造城防炮,大大提升了我国军力,立下如此不世奇功,皇兄都不知如何奖赏顾家是好。” 他细数顾南烟的功绩,似乎全然没注意到安阳帝越来越黑的脸。 “哼!”安阳帝妒忌的面目全非。 “那又怎样,说到底顾南烟也是我傅璟齐的女儿!” 他的眼神在斜靠椅背坐没坐相的顾南烟与李逸之间来回看,将她留在安阳国的心更加坚定。 要是真能将她留下来,那他还怕什么国力渐衰? 就凭他女儿这脑瓜子,安阳国想不兴盛都难! 他悄悄在心底打着小算盘,盯了顾南烟半晌。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安阳帝眼神陡然一变,笑眯眯的唤道:“乖女儿啊……” “你对当皇帝如何看待啊?” 听到这话,站在他身后的许公公赶忙垂下了头,像块木头一般一动不动,就连呼吸都放缓了。 顾南烟莫名其妙的看着安阳帝那如同老奶奶般慈祥的目光,浑身汗毛一立。 “你想干嘛?”她警觉的往后挪了挪屁股,一脸防备。 “别怕。”安阳帝呵呵两声。 “朕就是想问问你的看法。”他将音量放低,生怕吓到了她一般。 傅拓见他那哄小孩的德行嘴角抽了抽,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却没有出言阻止,甚至隐隐有些期待。 跟安阳帝的想法不同,抛开顾南烟的能力不说,其实他对那个位置并没有多少兴趣,若是能用它留下妹妹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李逸端起茶盏轻抿,他自然也明白,同样也没说话。 一来这本就是安阳国的事,他一个异国王爷无权干涉。 再者该如何选择也要由顾南烟自己决定,他不会发表意见,只要在她做出决定后义无反顾的支持她就好。 顾南烟想都不想脱口而出:“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干的比驴多?” 安阳帝:“……” 可不是么,每日为了早朝天还不亮就要起身,每天的折子摞的小山一样天黑透了都批不完。 这都不算,为了多生几个优秀的继承人,忙完朝廷的事晚上还要去后宫忙活…… 安阳帝捂了捂胸口,突然有些心梗。 “那也不至于……”他昧着良心道。 “其实有些事情直接交给大臣们做就好了,至于早朝时间……” 他干笑两声:“可以改一下嘛。” “还有呢?” 见顾南烟张了张嘴,生怕她再就这个话题说出什么让他心塞的话,安阳帝赶忙打断她。 感觉到他诚恳的目光,顾南烟神态严肃了些,认真的思考起来。 “其他都还好……就是总吃剩饭这一点让人难以接受。” 安阳帝一怔,随即用力拍桌怒道:“你听谁胡说八道,堂堂帝王怎么可能吃剩饭!” 哪个王八羔子乱说,这不是打击他女儿的积极性吗! “没人跟我说啊。” “这几天看你吃个饭还要许公公试毒,每样都要等他尝过,两刻钟后没事你才能吃,这跟吃剩饭有何区别?” 说罢她同情的看向呆愣的安阳帝:“老子也是最近才知道当皇帝这么招人烦,整日防着被人下毒,吃个饭都不得安生。” “每天三点一线,不是去上朝就是在御书房,就连出宫都要偷偷摸摸的逛街都不敢生怕被人知道,还美其名曰微服私访。” 顾南烟撇撇嘴啧啧两声,语气中的不屑不言而喻。 安阳帝:“……” 突然好想抱抱自己…… 他琢磨半晌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最后视线幽幽的看向傅拓。 安阳帝:“太子帮朕处理政务还算妥帖,从今日起,你去御书房同朕一起批折子。” 算算他也是快四十的人了,也该享享清福了,这皇位…… 谁爱坐谁坐! 傅拓:“……” 讲真,听妹妹这么一分析,孤突然想请旨废太子…… 李逸看着被顾南烟几句话打击的萎靡不振的两人,突然有些想笑。 “既然此间事已了,本王就先走了。”李逸起身道。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偷偷潜入,镇北军也都还在城外等着,他也不好在这里多呆。 “烟儿可要随本王一起出宫?”李逸含笑问道。 顾南烟刚想点头,就被正郁闷的安阳帝打断了。 “要走你自己走,拉着朕闺女干什么!”他眼神一厉,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李逸也不生气,可怜巴巴的看向顾南烟。 顾南烟:“……” 正文 第280章 宫里来的贼 顾南烟叹了口气,起身整了整衣摆。 “说起来我也好几天没回驿馆了,也不知道阿狮兰他们怎么样,索性跟你一起出宫看看。” 她说着就要往外走,安阳帝忙道:“朕还有事要与你说,你去看一眼就赶紧回来!” 就知道这晟王不是个好东西,还没怎么地呢就拐他女儿。 他白了李逸一眼。 “还有什么事现在说不就成了?”顾南烟皱眉道,她实在不喜欢宫里,一点都不自由不说,吃食做的好看不好吃。 在东宫呆了这几日,嘴里没滋没味的。 “这事有点麻烦,一时半会说不清楚。” 生怕她不同意,安阳帝摆了摆手催促她:“快去吧,记得早去早回,若是不放心你那些手下就将他们一起带进宫里来,就住你母后的寝宫便是。” 想起她那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性子,他又补充道:“当初卫蓝走得急好些东西都留在宫里没带走,朕怕弄丢了就都给锁到私库里去了,等你来了朕将东西交给你跟太子……” “私库?”顾南烟眼前一亮,突然想到自己的打算。 “私库里都有啥?”顾南烟脚下一转,往回走了几步,一脸好奇的问道。 已经走到门口的李逸嘴角抽了抽,同情的看了安阳帝一眼。 安阳帝被问了个愣怔:“还能有啥,当然是朕的私藏。” “藏了啥?”顾南烟两眼亮晶晶,锲而不舍的问道。 见她目露凶光,安阳帝心里咯噔一下。 “也没什么……”他尴尬的笑了笑。 “就是些稀罕点的石头和旧字画罢了……” 见顾南烟怀疑的看向他,安阳帝赶忙捂住头,一副不太舒服的样子。 “你快去吧,朕有些头疼先回寝宫躺一会。” 他话落扶着许公公站起身,哎呦着一路小跑,坐上早就等在门口的龙辇扬长而去。 顾南烟:“……” 德行! 她哼了哼,心下却更加好奇,决定明日一早就带神风小队进宫! …… 在宫里憋了好几天的顾南烟,坐着马车一路连吃带买,直到天黑透了才回到驿馆。 她刚进院门,便吩咐阿狮兰收拾行囊,明日搬到宫里去住。 阿狮兰将命令传达下去,开始跟顾南烟说这几日发生的事。 “院子里进了几波贼,都是冲着兄弟们的武器去的,属下审问过他们,大部分是这驿馆中的下人或守卫,剩下的也都是江湖中人,只有最后这一个,应该是宫里的太监。” 顾南烟挑挑眉,看向跪在地上被五花大绑的人。 见她望过来,那人头垂得更低。 “宁贵妃的人?”顾南烟表情平淡的问道。 那人不说话,整个人都趴伏在了地上。 “主子,他的舌头断了,在属下抓住他的时候便要咬舌自尽,谁承想没死成。”阿狮兰回道。 顾南烟点点头,没什么兴趣道:“一会把他一起带进宫里,找人认一认是哪个宫里的就是。” 这人年纪不小看起来有四十多岁了,想来在宫里应该呆了不少年,如果真是宁贵妃派来的定然有不少人认得他。 阿狮兰道了声是便让人将他带了下去,随后掏出一封信件。 “顾老将军来信,属下怕里面有机密便没让人往宫里送。” 往宫里送信要经过很多人的手,阿狮兰不放心。 她接过信件大体看了眼。 信上说水泥厂步入正轨,已照她的吩咐开始修路,主要干道已经修了小半。 顾南烟对这个速度表示很满意,接着往下看。 “大梁国竟然派太子和丞相作为使臣,去给老妖婆贺寿?” 这个老妖婆说的自然是嘉南国沈太后。 按理说就算是皇帝过寿也不用这么大阵仗,随便派个人送份贺礼也就是了。 一个太后的寿宴,怎的连太子都出动了? 阿狮兰犹豫道:“许是您最近闹出的那些动静,大梁国君为表重视……” 顾南烟摇摇头,直觉不是因为这个。 只是她向来疲懒,这事也不是她该考虑的,也就没再深想。 她把信交给阿狮兰让他拿去销毁:“你帮我给祖父回封信,告诉他我们会尽快回去。” 她如今身在安阳国,其实不必非要跟镇北将军府去参加寿宴,可她总觉得,老妖婆安分了这么多年,突然变得高调实在有些古怪。 “另外给崔尧也去一封信,问问他葛家怎么样了,若是时机到了收网便是,不用等我回京。” 她预感寿宴肯定不会太平,之后还不知道有什么麻烦等着她,原本想亲自收拾葛家的心思跟这些事一比也就不重要了。 “另外告诉他,在相邻的几个城镇买间大一点的铺子,争取将京城到明山城之间的每个城镇都开上神风外送,以后联系起来也方便些。” 她早就有这个想法了,想将神风外送做成连锁的,以外卖跟快递结合的方式,既能送餐又能运送物件。 虽然刚开始肯定会赔不少钱,可宁家给的一千万两外加还没到手的五百万两让她的底气足了不少。 揉了揉眉心,顾南烟叹气。 她一直想做条混吃等死的咸鱼,也一直以为自己就是条咸鱼,可回头一看原来是她想的太好了。 第二日一早吃过早饭,顾南烟带着神风小队浩浩荡荡的进了宫。 除了皇帝的寝宫,卫皇后的未央宫是最大也是最豪华的,距离太子的东宫也很近。 虽然空了十几年,可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宫人也都还在,再加上皇帝特意吩咐过。 等顾南烟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一排排站的整齐划一的宫女太监站在未央宫门口迎接她。 这些人不乏伺候过卫皇后的老宫人,见到顾南烟的模样眼眶通红。 其中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嬷嬷走到她面前,屈膝公共领了的行了个礼。 “公主,这些年苦了您了。” 今日天刚亮,皇帝还未下朝,他的旨意便到了未央宫。 待知道卫皇后还有个遗落在外的公主时,他们几个老人都觉得不可思议,甚至有些怀疑。 可在见到顾南烟的那一瞬,他们就知道她一定是皇后的血脉,这张脸便是最好的证明! 傅拓还未下早朝,不放心妹妹的他特意让三斤在宫门口等着。 他笑眯眯的带着顾南烟一路进了前殿。 “公主,殿下吩咐厨上给您做了早膳,让您安心呆着,等下了朝殿下就来看您。” 顾南烟看着端上来的满满一桌子各种包子点心粥,轻轻勾了勾嘴角。 虽然已经吃过了,可她还是硬生生将一桌子早膳吃了个干净。 三斤在一旁看的直冒冷汗,一边急的跺脚一边劝她少吃点。 “哎呦祖宗诶,您这身体可还没好全和呢,可得悠着点!” 前几日她跟皇上流了满脸鼻血的形象太过深刻,三斤生怕她再吃多了撑出问题,到时候他家殿下还不得扒了他的皮?! 顾南烟咽下最后一口包子,满足的打了个嗝。 “放心,这点东西撑不着我。” 见三斤还是不放心的一直打量她,顾南烟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他朝立在身后的阿狮兰道:“你去将在驿馆抓住的那太监带过来,问问柳嬷嬷那几个老人看看有没有人认识他。” “若是没人认得,就跟三斤带他去东宫寻人问问。” ------题外话------ 铁子们,作者今天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咱下本书写个俊俏和尚与女主的故事何如? 正文 第281章 洪量其人 柳嬷嬷五十来岁,在宫里算是年纪比较大的。 她是卫皇后当年的陪嫁丫鬟之一,十几年来一直留在未央宫,成了这里的老嬷嬷,一直管着大小琐事。 因此当她见到那小贼时一眼就认出了他。 “洪量!” 柳嬷嬷惊讶的喊了一声,随即皱起了眉不满道:“你躲哪去了,今早找了你好久都没找到,怎么跑到公主这里了。” “柳嬷嬷认得他?” 见他二人似乎十分熟稔,顾南烟挑了挑眉。 “老奴当然认得,他是咱们未央宫的管事太监,跟老奴一起负责这院子里的杂事呢。” 见洪量低垂着头不言不语,还有个一看就是异国人的高壮汉子警惕的站在他身后,柳嬷嬷心中咯噔一下。 “公主殿下,可是洪量做了什么事惹您生气了?” 她有些不安的抬头看了眼坐在上首的顾南烟,望向洪量的眼神带着担忧。 听说这人是未央宫的人,顾南烟隆起眉头。 “这人昨日跑到公主下榻的驿馆偷东西,被我们兄弟逮了个正着。” 阿狮兰声音本就粗犷,又因为时常练兵嗓门大了些,一开口将柳嬷嬷吓的白了脸。 “这……这怎么可能!” 柳嬷嬷不相信,焦急的上前几步对顾南烟道:“这洪量平日是有些小毛病,爱偷懒又喜欢喝两杯,可管事可是一把好手,而且这么多年也从没听说他偷过谁的东西。” 她忐忑的扫了阿狮兰一眼,怀疑道:“会不会是弄错了?” 顾南烟沉吟片刻看向阿狮兰。 “绝不会有错!”阿狮兰肯定道。 “别说他当时手中还带着匕首,差点从背后抹了我兄弟的脖子,就算这事有误会,他被我们抓了立刻咬舌自尽又是为什么?” 神风小队每一个人都是公主亲自挑选出来,身手与警觉性绝对不是一个太监能轻易靠近。 况且以他的经验看来,咬舌自尽要么是心虚,要么就是有人指使,怕被逼供干脆自裁! “咬舌!” 柳嬷嬷不敢置信的看向洪量的嘴,果然在他嘴角处发现了血迹。 见她整个人呆愣住,一直没说话的顾南烟问道:“这个洪量进宫多少年了,平日里跟谁比较亲近?” 柳嬷嬷怔怔的回道:“洪量十多岁就进宫了,以前是在冷宫里负责倒夜香的,后来不知道惹着了哪位爷差点被人打死在冷宫,多亏了娘娘心善,路过时顺带救下了他。” “至于他交好之人……”柳嬷嬷摇了摇头。 “洪量的性子孤僻,平日除了做事话都不多说一句,就算见了老身也只是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唯一能让他多说几句话的便只有皇后娘娘……” 想起主子,柳嬷嬷眼眶湿润,忍不住扑到他面前照着他的背猛拍了几下。 “你个不争气的东西,你可知道这是谁?!” “这是咱们的小主子,是娘娘拼了命才保下的小公主!” 柳嬷嬷似乎被气急了眼,下手也没了轻重,几下就将洪亮打得趴在了地上。 “你天天在老身面前念叨娘娘是你的救命恩人,若不是娘娘你早就成了一捧黄土,如今竟做下这等恶事,还想杀人!” 她的巴掌拍的啪啪作响,洪量却一声不吭的面朝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听到她提到卫皇后,洪亮的双手不自觉的攥起。 柳嬷嬷的年纪有些大了,再加上情绪激动整个人都有些站不稳,嘴唇也有些泛白。 顾南烟皱着眉给阿狮兰使了个眼色,让他把洪量带了出去。 待她情绪好了一点,顾南烟才缓缓开口:“这洪量是被卫……” 她顿了顿,接着道:“是被母后救下的?” “你可知他当年惹了什么事?” 虽说在冷宫中死个小太监并不算什么大事。 可能恨到要将他活活打死,怕也不是那鸡毛蒜皮的小事。 柳嬷嬷擦了擦眼角的泪,一双浑浊的眼通红。 听顾南烟问她话,她赶忙回道:“这事老奴也不清楚,当时老奴管着小厨房,并不曾跟在娘娘身边伺候。” 顾南烟沉吟片刻又道:“那你可知有谁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柳嬷嬷摇了摇头,神情悲戚:“当年跟在娘娘身边的人走的走死的死,只剩我们这几个不是在內殿伺候的留了下来。” 她语毕欲言又止的看向顾南烟:“老奴知道洪量犯了大错,您要打要罚都是他应得的,哪怕打废了他都好,只求您留下他一条小命……” 顾南烟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他差点杀了本宫的人。” 见她神情淡淡,柳嬷嬷以为她生了气赶忙道:“老奴晓得,这畜生就算死一千次也不能赎罪。” “可这些年眼见着曾经伺候过娘娘的人越来越少,也就只剩下老奴跟洪量了,老奴就是想……” 她嘴角动了动,最终也只是哀叹一声。 顾南烟没说话,将她打发下去后,独自坐了许久。 以柳嬷嬷对洪量的描述,他应当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这些年也将未央宫打理的很好,似乎挺安分。 可这么一个连话都不多说一句的透明人,为何要突然跑去驿馆偷神风小队的武器? 这并不合常理,因此她直觉这个太监背后定然有人。 她起先还以为是宁贵妃指使他的,可看他那样子又不太像。 顾南烟看着洪量趴过的地方,那里有两滴水渍十分显眼。 她眉头再次隆起,心底一阵烦躁,忍不住抬手按住了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傅拓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她这副模样。 他赶忙迈着阔步走过去,神色担忧道:“可是你体内的毒又发作了?” 昨日顾南烟告诉他们这毒对她影响不大,最多半年便能自行化解,可他还是不放心。 看着妹妹的小脸,傅拓抿了抿唇:“你可确定那毒与你无碍,孤看你的脸色可不像没事的样子。” 顾南烟今早只是随便抹了把脸扎了个马尾就出门了,根本没照镜子,还以为他说的是自己烦躁的模样,缓缓摇了摇头。 “这东西就是让我上点火而已,没事。” 见她一笔带过不想多谈,知道妹妹医术好的傅拓没再问下去。 他昨夜便找了孙御医让他研制解药,只希望他的动作能快一点,少让妹妹受点罪。 他掩饰住心底的担忧,装作无事的拍了拍她头顶,说起了今日早朝发生的事。 “父皇这次动了真格的,把宁贵妃跟傅阆一起关进了天牢里,还将昨日跟着他们一起的那几位大臣也关了进去。” 傅拓笑了笑,心情似乎不错。 “你是没看到,宁宗清一早就命人抬着他去大殿喊冤,动也动不了躺在那里连哭带闹的,将父皇吵的直捂胸口。” 见他很高兴的样子,顾南烟想象一下当时的画面,也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心中积攒的郁气瞬间消散。 傅拓见妹妹终于露了笑脸,暗暗松了口气。 “还有件事。”他温和的摸了摸顾南烟的脑袋。 “父皇已于早朝上宣布了你的身份,从今往后你便是名正言顺的安阳长公主!” 正文 第282章 长公主 其实在顾南烟之前,安阳帝还有一子一女,只不过全都夭折了。 再之后便是宁贵妃生的傅阆,只比她大几个月。 且按照安阳国的规矩,不是皇后所出之子女称不上一个长字,因此顾南烟这个长公主也确实名副其实。 只是相比于为妹妹终于讨回身份而高兴的傅拓,顾南烟态度平平。 看出她并不在意这个长公主的身份,傅拓有些失落。 “孤知道你还要回嘉南国,所谓生恩不及养恩大,顾家养育你成人,你确实该好好报答他们。” 他叹了口气有些不舍的道:“只是你别忘了,你我之间血脉相连,孤无论将来是什么身份永远是你的哥哥,这未央宫永远是你的家,哥哥会一直给你留着。” 听他这样保证,顾南烟心中暖流划过。 “放心,明山城是我的封地,距离这边要近很多,等我研制出蒸汽车便是几日一个来回也不是梦。” 她朝傅拓咧了咧嘴,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露出一副调皮的模样。 “到时候我隔几日就回来一趟,大哥你可别嫌我烦。” 这是他第一次听顾南烟喊他大哥,傅拓的眼眶湿润,嘴角上扬。 “不会的,你便是天天住在宫里,大哥也只有欢喜的份儿。” 顾南烟见他情绪外露,突然来了兴致冲他眨了眨眼:“那若是将来你取了媳妇,她嫌我烦呢?” 傅拓闻言不悦道:“孤选妃的第一条件便是要对你好,绝不会发生这种事!” 顾南烟撇撇嘴,故意刁难道:“俗话说得好,相见容易相处难,说不定她刚开始喜欢我,之后又不喜欢了呢?” 傅拓皱眉,想也不想的道:“烟烟这么善良可爱的姑娘若是有人不喜欢,定是因为她人品不行,这样的妻子不要也罢!” 见他一本正经的模样说出这话,顾南烟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 见她笑的畅快,傅拓无奈的摇了摇头,眼神中带着宠溺。 “整日古灵精怪的,也不知你这脑子里哪来这么多奇怪的想法。” 他叹了口气,想到顾南烟的那些发明,心中升起骄傲。 “对了,你刚刚说的那蒸汽车是何物,这京城距离明山城千里之遥,竟能几日一来回?” 傅拓这纯粹属于好奇,当时他还在吴阴县的时候,临走前顾南烟送了他一台机械风扇,只要转几下上面的小钥匙便能送风,让他很是新奇。 “当然可以。”顾南烟得意的昂了昂头。 “不仅如此,它还不需要牛马拉车,自己就能跑起来。” 傅拓闻言惊讶不已。 不用牛马拉车自己就跑,就算话本子里的神仙也难办到吧! 傅拓直觉不信,却突然想起那个风扇,于是眼前一亮,身体前倾迫不及待的道:“你快给大哥讲讲,那蒸汽车是个什么样子的,为何能自己动?” 难不成就像妹妹跟他讲过风扇的转动一样,也需要上弦? 顾南烟见他好奇,思忖片刻跟他讲起了蒸汽机的原理。 一个时辰后,没拦住儿子只能独自批了一上午奏折的安阳帝板着脸来了未央宫。 见傅拓呆愣愣的仿佛没了魂一样,他气哼哼的一屁股坐在顾南烟身边。 “在这给朕摆什么脸子呢,下午朕要休息,你赶紧滚去御书房批折子!” 这臭小子刚下朝就往未央宫跑,一溜烟就没了影,小许子紧赶慢赶也没撵上他,害他一上午独自面对宁家那一派人,头都快被吵吵炸了! 想起这事,安阳帝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却在望向正耷拉着眼皮喝茶的顾南烟时怔了怔。 “你不是说那毒无碍吗,怎的脸色还是如此难看?”他皱了皱眉也没等顾南烟回话,便让许公公去传唤孙太医。 第二次听人说自己脸色不好,顾南烟也是一怔,莫名其妙的从怀里掏出一面照镜子照了照,瞬间黑了脸。 888那个狗东西不是说没有其他症状吗,那她这一副死人脸是怎么回事! 她咬牙切齿的在心里骂了888一通,决定晚上把它叫出来好好跟它算算账。 然后神色淡定的伸出胳膊,任由一路被拖过来,气都喘不匀了的孙太医把脉。 孙太医是个胡子花白的小老头,不像窦毕那般身材壮硕,反而显得有些单薄。 他整整把了一刻钟才将手收回,对着顾南烟啧啧称奇。 “公主确实中了毒,应该与太子殿下拿给微臣那毒针上的是同一种,只不过……” 见他疑惑的神情,安阳帝不安的问:“只不过什么,可是公主的毒太深不好解?” “确实不好解,这东西应该来自异域臣也从没见过,研究了一日也没找到破解的法子。” 安阳帝闻言更加担心:“那公主的情况如何,可算严重?” 他打量一眼顾南烟愈发黑沉的脸,心中惴惴。 见皇上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孙太医赶忙道:“皇上放心,公主她并无大碍,只是肝火旺盛而已,待臣开一副方子喝几日便好。” 安阳帝与傅拓闻言齐齐松了口气,让孙御医赶紧开药方。 顾南烟闻言却撇撇嘴,断然拒绝:“不用,你那方子没用。” 她会呈现出肝火旺盛的脉象完全是因为那不知名的神经毒素,只要余毒未清吃什么药都白搭,她又何苦折腾自己喝那苦药汤子? 见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安阳帝皱起了眉:“生病就要吃药,你本身就会医术,这一点还用朕告诉你吗?!” 顾南烟白了他一眼,捻起一块点心悠哉悠哉的啃了一口,言简意赅道:“没用,不吃。” 安阳帝额角青筋跳了跳。 他的几个孩子哪次见了他不是乖巧又懂事,何曾遇到过顾南烟这样的熊孩子? 于是他一拍桌子竖着眉毛喝道:“不行!” “这事你必须听朕的,药你必须喝,否则,否则……” 安阳帝心下梗了梗,不知道威胁她什么,一时间哑了火。 这熊孩子不好整啊,用武的打不过她,文的她又不讲理…… 安阳帝:“……” 见他否则了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急的额头都要冒汗了,顾南烟得意的咧了咧嘴。 然而还没等她高兴太久,就见安阳帝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瞬间眉开眼笑,垂着眼皮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你若是不乖乖喝药,宁家那五百万两银子,朕可就充公了!” 顾南烟吃点心的动作一顿,幽幽的望向安阳帝。 安阳帝则回了她一个得意的眼神。 顾南烟:“……” “五百两拿回来了?” 宁家转性了? 给的这么干脆的? “朕亲自派人去取,他们怎敢怠慢。”安阳帝冷哼一声,一脸傲娇。 其实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宁贵妃和傅拓被关押,宁宗远身死,宁家剩余族人已如惊弓之鸟生怕受到牵连,便是抄家也不敢有任何意见,自然将家产乖乖奉上。 再者宁宗远是宁家最有实力的一个,却先后两次败于顾南烟之手,且一次比一次惨,他们早就被吓破了胆,听说这银子是给顾南烟的恨不得连祖宗牌位都给搬出来装车! 安阳帝不由感慨。 别人家生的姑娘都是娇娇俏俏的,如同一直小白兔般可爱,可他家这个简直一鬼见愁啊! 正文 第283章 孙太医拜师 在动手与服软之间犹豫半晌,顾南烟见傅拓同样担忧的目光,狠狠磨了磨牙,手探入衣襟中掏出一个瓷瓶。 “老子这里有药!” 她将瓷瓶往桌上一丢,没好气的白了安阳帝一眼。 她拿出来这药与前几日太医开的龙胆泻肝丸成分差不太多。 只不过其中又加了几味药,且这药是经过萃取的,药效更好,同时还不会造成腹泻。 虽说这药对她同样没有效果,只不过为了那五百万两银子,以及摆脱安阳帝的纠缠,她临时花银子从商城买出来做做样子而已。 安阳帝怀疑的看了她一眼,冲着孙太医使了个眼色。 孙太医会意,双手捧起药瓶子倒出一颗闻了闻,又刮了一点尝了尝,双眼一亮。 “这药确实不错,应该是经秘法提取过,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服用后效果更佳!” 他制药时也会提取药效,只不过效果比这个差的多。 刘太医眼神灼灼的看向顾南烟:“做这丸子的一定是位高人,不知姓甚名谁?” 别看这只是一粒小小的药丸,想要做出这种效果对于医术一定要十分精通,才能准确把握萃取后的配比以及用量。 就他所知,这世上能与他齐名的神医只有嘉南国的窦毕,而这位公主正是从那里而来,难不成是他做出来的? 顾南烟没说话,她总不能说这是现代科技的产物吧,到时候他的问题怕是更多。 她老神在在的端起茶杯喝了口,垂眸不语。 孙太医却只当她不方便说,一脸钦佩道:“世人赞我为神医,却不知真正精于医道之人往往不喜出名极为低调,只知一心钻研。” 他恋恋不舍的放下药瓶,神色向往的叹了口气。 “老臣进御药房二十余年,医治好无数杂症,然而这些年来医术毫无精进,一直找不到原因,看来……” 孙太医摇了摇头:“如今想来定是老臣太过沉溺世间繁华,心思不够纯粹,不能将全部心神放于医道。” “是老臣着相了。” 说罢他郑重的理了理衣摆,对着安阳帝弯腰拱手:“臣今年年岁已然不小,也到了该隐退的时候。” 他神情坚定的稽首,上半身微微颤抖:“臣明日便向皇上上折子请辞,归隐山林专心钻研医道,请皇上应允!” 安阳帝:“……” 他眼神幽幽的望向顾南烟,眼角抽搐。 他想的没错,这个女儿果然是名副其实的鬼见愁! 孙太医混迹宫中多年,虽算不上油滑,却也是个十分注重名声的,在御医院也很受追捧。 他苦心经营多年才爬上了院首的位子,纵使实力再强,这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然而,今日不过进门一刻多钟就要向他请辞,明显是受了刺激! 安阳帝心口有些堵,想要拒绝他,看着他白了一半的发丝却又不忍心。 只是这些年他身上的大小毛病都是孙太医给治的,就连他能保持年轻的容貌都是他的功劳,若是应了他,自己怕是很难习惯。 倒不是说御医院其他御医医术不高,只是跟孙太医比起来还差了一大截。 安阳帝斟酌片刻叹了口气,刚想忍痛答应下来,就听罪魁祸首顾南烟出声道:“你想学吗?” 她突如其来的话让所有人一愣,待孙太医明白了她的意思,瞬间激动的脸色涨红,身子抖的更厉害了。 “那位高人他、他收徒?” 虽然不知这人是谁,年纪有多大,说不得比他还小很多。 可是医之一道达者先,只要能让他的医术有所提高,便是一个三岁小孩他也愿拜师! 顾南烟嘴角一抖:“本宫对收徒没兴趣,不过你若想学倒是可以告诉你其中的诀窍。” “这药丸是公主的杰作?”孙太医震惊的瞪大了眼。 不同于安阳帝和傅拓,他从没听说过顾南烟会医术,因此很是呆愣了一会。 顾南烟没有回答他,摆出一副高人的架势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 虽然这药丸子是她从商城买的,可要做出来也不难,缺的只是一套实验室装备罢了。 傅拓见她那模样有些好笑:“公主确实于医术有些研究,孤身上毒便是她解的。” 孙太医双眼瞪得更大了。 傅拓的毒他知道,从刚出生起就是自己在给他治疗。 那时孙太医刚进宫没多久急于表现,便大包大揽下来,谁知这么多年他都没有找出解决的办法。 当初傅拓声称痊愈后他也十分震惊,很想知道他是被谁治好的,又是怎么治好的。 只不过碍于当时的形式,他不想参与党派之争,也就没去东宫询问。 这事一直是他的遗憾,却不成想,让他遗憾的竟然是一个小姑娘! 对于傅拓的话孙太医毫不怀疑,他激动之下朝顾南烟走近一些。 “公主肯教老臣,老臣自然十分荣幸,只不过礼不可废……” 行医之人向来敝帚自珍,除非家中没了后人,一身医术无人传承,否则便是收了徒也会藏私,不肯倾囊相授,生怕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 然而顾南烟却毫不犹豫的主动开口要教他,又怎能让人不激动? 他说罢撩起衣袍就要朝顾南烟跪下,却被她眼疾手快的一把拉起来。 “本宫说过不收徒就是不收徒。” 她可不想以后的日子里总有个老头跟在自己身后喊师父,整的她跟天山童姥似的! “那怎么可以。”孙太医不赞同道。 “自古授学者为师,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孙正虽医术不及公主,这点规矩还是懂得的。” 说罢他身子一沉,执意要给顾南烟跪下,却被她一只手托着,膝盖怎么也落不了地。 顾南烟十分无奈,揉了揉又开始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耐着性子道:“本宫这里没这么多规矩,况且这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孙太医真的不必如此。” 她想了想复又补充道:“那窦毕窦神医你可知道,本宫也教过他,同样并未收他为徒。” 她本以为这样说孙太医就会放弃拜师的念头,谁知他一听窦毕也受过她指点,眼神更加热切。 “别人如何老臣管不着,可老臣定然要拜您为师,否则……” 孙太医咬了咬牙:“否则吾宁肯不学这医术!” 他眼神坚定中带着一丝决然,似乎又怕顾南烟再次回绝他,红着眼眶期盼的望着她。 那神情若是不知情的人经过,怕是以为顾南烟在欺负他…… 顾南烟:“……” 她会提出将这做药丸的本事教给他,完全是因为想将他留在宫里。 毕竟傅拓的身体短时间内无法恢复到正常人的水平,有个医术不错的医者在身边,能更好的帮他调理身体。 至于收徒一事她想都没想过。 可面对这个倔强的老者,顾南烟一时也没了主意。 顾南烟虽然沉默下来,一只手却还是托着孙太医不让他跪下。 而孙太医则执拗的曲着腿,膝盖距离地面不过一指的距离,就那样挂在顾南烟胳膊上与她对峙着,谁也不肯让步。 两人那“深情”对望的眼神实在太美,安阳帝捂了捂脸不忍直视。 正文 第284章 大清早的圣旨 又过了片刻,傅拓忍不住清了清喉咙。 “不如这样。” 他知道妹妹怕麻烦的性子,斟酌半晌。 “烟烟便答应收孙太医为徒,总归你过段时间还要回嘉南,便将要教的东西写成书册交给他,让他自己研习。” “这样不仅不会过多的占用你的时间,孙太医也可以留下,御药房的药材尽可给你作研习之用。” 妹妹在安阳国毫无根基,而他又不能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 若是哪日出了宫让人欺负了,都没有人帮她解围出头。 而孙太医虽只是个太医,却因为医术精湛不少权贵与大臣都欠了他人情,若是能得他照顾,他也能放心些。 想到这傅拓又看向孙太医,和颜悦色道:“烟烟收你为徒,可这拜师礼不如就只敬一杯茶如何?” 他抬手制止孙御医欲反对的话,笑道:“公主毕竟还是个小姑娘,您比她年长几十岁,行跪拜之礼传出去于名声有碍。” 孙正孙太医虽然是臣子,可宫中御医向来只行作揖礼,除非犯了大错,否则即便面对皇帝也不常跪拜。 孙太医纠结半晌,若不想错过这次的机会,还能拜师,这似乎是折中的最好办法,于是点了点头,视线再次期盼的望向顾南烟。 顾南烟觉着,她今日总算见识到什么叫屎壳郎滚粪球给根油条都不换了! 叹了口气,她手上用力将对面的人扶起,缓缓坐下。 “就依大哥所言。” 反正她也快走了,这师徒关系也就挂个名头,于她也没什么妨碍。 孙太医闻言惊喜不已,激动的嘴皮子哆嗦,连忙将顾南烟面前的茶杯续满,恭敬的双手端起来。 “御医院孙正给师父敬茶!”他这话说的腔正字圆,掩不住其中的喜色。 顾南烟嘴角抽了抽,学着以前在武侠片里看到的白胡子老头,深沉的点点头。 “嗯,乖……” 话落她顿了顿,思忖片刻,犹豫的伸出爪子在孙太医花白的头顶摸了摸。 安阳帝:“……” 傅拓:“……” …… 敬过茶后,孙太医喜笑颜开的走了,傅拓用过午膳后,被安阳帝赶去了御书房批折子,而他自己则舒舒服服的回去午歇。 只留顾南烟一人,苦逼的默写现代中医药入门。 一直到了夜半时分,写的手腕抽筋的顾南烟才放下手中的笔。 她伸了个懒腰,一抬头就见到柳珍珍举着烛台站在她面前,正笑意盈盈的望着她笑。 顾南烟怔了怔:“什么时候过来的?” 自从安阳帝发现了她与宁天禄,傅拓怕二人出事,就将他们藏了起来。 柳珍珍抿着嘴笑,将烛台放在离她抄写的东西远一点的地方。 她的动作有些僵硬,看起来举的时间不短。 “跟天禄用过晚饭我就来了,见你写入了神就没喊你。” 她轻轻活动着手腕,云淡风轻道。 顾南烟皱了皱眉,掏出一盒化瘀膏扔给她:“晚上临睡前擦上,明日一早就好了。” 她将写好的几页纸摞在一起随意的问道:“这么晚过来有事吗?” 虽然说她不知道傅拓将二人具体藏在哪里,可总归离不开东宫范围内,而那里隐藏着巴特尔带领的一百神风军,应该不会发生大事。 柳珍珍笑笑,帮她将笔上的墨洗干净:“我知你过阵子要回嘉南,前几天就与天禄商量过了,还是留在你身边当个丫鬟吧。” 见顾南烟皱眉,她忙道:“你别急着拒绝,先听我说。” 她上前想拉顾南烟的手,犹豫片刻还是把手放了下来。 “我娘临终前嘱咐我们姐弟找到父亲,可这些年我二人也算是找遍了安阳国,却未曾寻到父亲丝毫踪迹,即便是他已经……” 柳珍珍抿着唇,神情苦涩道:“即便已经不在人世,也该留下点踪迹才是。” 她叹了口气:“天禄与我分析过,父亲或许根本不在安阳国,所以我便想随你一道去嘉南国找找。” “那宁天禄呢,他也去吗?” 柳珍珍缓缓摇了摇头:“我们商量过了,你与太子身边总要有个人照看,我跟你走,天禄是个男孩子自然跟在太子身边。” 想找她父亲是真的,更重要的原因是她不放心顾南烟独自回去。 虽说她很厉害,可在柳珍珍眼里她也只是她刚及笄的表妹罢了。 顾南烟看了她半晌,最终同意下来。 “你要跟着便跟着吧,只不过丫鬟的身份不合适。” 且不说她是卫老将军的孙女,也算是将门之后。 便是她俩血缘上的关系顾南烟也干不出这种事。 “既然你的身份已经被那昏君知晓,不若光明正大的以卫家后人的身份出现,总归在我这里也没人能奈你何。” 至于宁天禄那边,有巴特尔他们在,想来也没人能伤的了他与傅拓。 柳珍珍闻言温柔一笑也没推辞,只是眼眶湿润。 身边向来围绕的都是像阿狮兰那样的糙汉子,如今突然多了个温柔似水的妹子,顾南烟一时不知道如何与她相处。 吩咐宫人把她安排到最近的屋子里,便匆匆离去。 柳珍珍站在院中望着她的背影,直至她寝殿的门关上才回了屋。 第二日一早顾南烟还没起身,安阳帝便让许公公将她那五百万两银子送了过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张圣旨。 没睡醒的顾南烟顶着鸡窝头,眼中熊熊怒火在燃烧。 早就见识过何为起床气的许公公抹了把冷汗,讪讪的笑了笑。 同时暗戳戳的将安阳帝从头骂到脚。 也不知道他那主子怎么想的,明明知道这姑娘没睡够就被叫醒,一张脸能臭一天,还一大早就巴巴的让他过来,分明就是故意招惹这位小祖宗! 招惹她也就算了,有本事您倒是自个来呀? 他倒好,圣旨往他怀里一扔就嘚嘚跑没影了,那速度给他两根翅膀都能飞起来! 许公公吐槽半晌。 见那祖宗浑身冒着冷气直挺挺的站在那里,也不敢让她跪下接旨。 飞快念完圣旨上的内容,他将明黄色的圣旨往守在门口的阿狮兰手里一塞,转眼就没了影。 许公公:俗话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杂家都是跟皇上学的! 跟他一起过来,手里还捧着东西的太监宫女们:“……” 顾南烟没睡醒,脑子里迷迷糊糊的,完全没听见许公公念了什么。 只看到他的嘴皮子叭叭的说了半天,刚想让他说慢点人就跑了。 站在她身后的柳珍珍明显听到了磨牙的声音。 见捧着托盘的小太监站在院子里瑟瑟发抖,柳珍珍赶忙让人接过来,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几块碎银子递给他。 以前她也见过这宫里的太监,若是给哪家传了旨没得赏银肯定要甩脸子的。 柳珍珍知道顾南烟不懂这些,可她身上也没多少银子,犹豫的将手中的碎银递过去。 “公公辛苦了,今日起的急没装多少银子,这些您先收着,下回再给您补上。” 那小太监颤巍巍的抬头看向顾南烟,正好瞧见她皱着眉盯着那银子,不由浑身一个激灵。 “不、不用了,多、多谢这位姐姐。” 说罢他将托盘放到柳珍珍伸出来的手上,待她条件反射的接住之后抖着腿就跑。 那模样,仿佛背后有狗在撵…… 柳珍珍:“……” 正皱眉回想圣旨内容的顾南烟:“……” 正文 第285章 傅麟 安阳帝下令,封顾南烟为安阳长公主,封号安国。 并于后日早朝后举行敕封大典,邀文武百官观礼。 听说那昏君要封自己做公主,原本黑着脸的顾南烟眼前一亮,一把从阿狮兰手中夺过圣旨,从头到尾看了好几遍。 当发现里面并没有她想看到的内容,眉头越皱越紧。 她将柳珍珍手上捧着的托盘接过来,将圣旨塞给她。 “把这上面的内容再给我念一遍,一个字都不准漏!” 见她神情严肃,柳珍珍疑惑的接过,一个字一个字仔细的念了一遍。 “所以,这上面并没说赏赐的事?”顾南烟板着脸问道,一张脸黑成了锅底。 遥想当年李密封她做公主的时候,赏赐虽然不多,可也算那么个意思。 这昏君可好,除了一身朝服连个铜板都没有,这是想空手套白狼呢! 见她气的直喘粗气,柳珍珍赶忙给她捋了捋背。 “你先别气,这不是说后日举行大典吗,说不定赏赐在后面呢。” 柳珍珍好笑又担心,温声安抚道:“我虽不知这宫里的规矩,可看这朝服便知道皇上对你有多重视,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她方才结果托盘时就觉得十分沉重差点给摔了。 于是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惊的直咋舌。 顾南烟闻言将托盘上的红布掀开,一身华丽的红底金花裙掛静静躺在那里。 这是件窄袖裙,外面罩着长至脚腕的马甲,马甲质地偏硬腰线收紧,两片衣襟用金线绣着凤凰的翎羽,翎羽上点缀着各色宝石。 最重要的是,那朝服上还放着一顶帽子形状的头冠,整体由黄金打造而成,上面嵌着几只不知名的鸟雀,眼睛是用珍贵的红宝做成,身上的羽毛雕刻的极为细腻,仿佛风一吹就能动起来。 顾南烟这才缓下情绪,伸手拿起那发冠掂了掂。 “你说得对,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规矩,可能安阳国喜欢后赏。” 老实说,她对这什劳子的公主一点兴趣都没有,若不是为了那点赏赐,什么敕封大典她去都不想去。 见她情绪稳定不少,柳珍珍松了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今日顾南烟格外暴躁。 …… 两日后,顾南烟再次黑着脸被人拖了起来。 前来为她梳妆的宫女战战兢兢的给她上了妆,经过一个时辰的煎熬,终于在顾南烟忍不住要发火的时候,在众人前呼后拥下出了门。 敕封大典在早朝殿前一片空地上举行,安阳帝站在高处,出神的望着缓缓走来的顾南烟。 许公公宣读完圣旨,在大臣行礼后仪式终于结束。 为了表示庆祝,安阳帝让人在宴会厅摆了午宴,各府女眷与皇子公主全都出席。 安阳帝的妃嫔算不上太多,与李密比起来却也不少。 自从宁贵妃被关进天牢,后宫中地位最高的便成了四妃,为了表示对顾南烟的重视,安阳帝命她四人一同入席,分坐皇帝两旁。 顾南烟与傅拓坐在一起,冷眼瞧着四个打扮精致的女人围着他献殷勤,嗤笑一声。 “皇姐在笑什么?” 一个四五岁,穿着浅绿色绸缎衫的小男孩从桌前露出半个圆溜的脑袋,黑黝黝的大眼好奇的打量着顾南烟。 顾南烟挑了挑眉没说话,一张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再加上她因中毒泛着青黑的肤色,整个人显得有些阴森森的。 小男孩身后的宫女战战兢兢的想拦住小主子,却被他猫下腰一溜烟躲了过去。 他也不怕顾南烟,反而躲猫猫似的从桌下钻了过去,两只小手扒着她的膝盖咯咯直乐。 “这是十皇弟,是宫里最小的皇子,今年刚刚四岁。”傅拓笑道,指着对面跟顾南烟介绍起来。 顾南烟排行五,除了在她前面夭折的那俩,安阳帝还有八个孩子。 老大便是太子拓,跟顾南烟都是皇后生的。 四皇子傅阆由宁贵妃所出,此时正关在天牢里。 排行第六的也是位公主,只比顾南烟小了半岁,前几日刚刚及笄已经定了亲,为了避嫌今日并未出席。 七皇子与九公主的生母则是四妃之一的贤妃,相比其她妃嫔她的资历最老,如今后宫也以她为首。 最后便是他眼前这个孩子,生母只是个嫔,平日十分安静不喜欢出风头,今日午宴也未曾出席。 至于八皇子,已于前年得了天花病逝。 顾南烟垂眼看着趴在自己膝上的八皇子傅麟,抓着他的后领将他提了起来。 随着伺候傅麟的两个宫女一声惊呼,她将手中的小屁孩举到眼前,与他对视半晌,随后一脸嫌弃的转头就要往傅拓怀里塞。 谁知傅麟似乎察觉到她的意图,在她松手之际一把抱住她的胳膊死活不撒手。 他的小屁股坐在傅拓身上,上半身却挂在顾南烟没来得及收回的胳膊上,姿势十分诡异。 顾南烟:“……” “松开。”她斜眼道。 傅麟不以为杵,手下抱的更紧了,眨巴着眼睛往她桌上空了的点心盘子里看了看,奶声奶气的问道:“皇姐还想吃糕糕吗,麟儿那里还有哦,可以给皇姐吃。” 顾南烟正往回抽的胳膊顿了顿,看着她与傅拓桌上仅剩的点心渣渣有些纠结。 “给了我,你吃什么?”她问道。 傅麟又紧了紧抱着她的胳膊摇了摇头道:“麟儿还小吃一块就够了,其它的都给皇姐。” 顾南烟瞥向斜对面,果然在皇子席位末尾见到一张没有人的桌子,上面的吃食像是未曾动过。 她狐疑的打量傅麟:“为什么给我吃?” 要知道在孩子眼里,没什么比玩具跟零食更能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而这小屁孩不去跟差不多年龄的小伙伴玩,反而跑到她这个从没见过的人这里,抱着她胳膊不撒手不说,竟然还主动把好吃的让给她? 顾南烟表示,她是个现实主义者,坚信天下没有掉馅饼的好事! 果然,她的话刚说完,就见傅麟瞪着大眼眨巴眨巴道:“父皇说皇姐很厉害,一顿饭可以吃下一头牛,让麟儿多跟你学学。” 他一脸崇拜的道:“麟儿没有牛牛只有糕点,想看看皇姐是怎么吃下一头牛那么多东西的。” 他说罢视线下移,盯着顾南烟的肚子好奇的打量。 顾南烟:“……” 她额角青筋跳了跳,眼神不善的往上首看去。 安阳帝正惬意的享受着四妃无微不至的关怀,冷不丁感受到一阵如刀的目光,汗毛瞬间竖起来。 面对这种熟悉的感觉,他条件反射的往顾南烟的方向看去,就见她正眯着眼看着自己…… 安阳帝:“……” 今天好像没去招惹这丫头吧,怎的她那眼神像要啃他一口似的? “南烟啊,你是不是饿了?” 安阳帝琢磨半晌,也只想到这么个原因,于是放柔语气哄孩子一般笑道:“别急啊,朕马上吩咐御膳房上菜,今日因为你在,许公公特意让他们多做了十好几个人的分量,保管够你吃的!” 安阳帝丝毫没注意到女儿越来越黑的脸,笑眯眯的保证。 原本有些吵闹的大殿因为安阳帝的话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惊讶的望向顾南烟。 ------题外话------ 卡文了,卡的作者头秃,先上传一章看着 正文 第286章 新婚之夜就守寡 坐在皇帝身边的一个杏脸桃腮,抹着淡妆年纪跟傅拓差不多的妃子,噗嗤一声笑出声。 她两只眼盈盈看向顾南烟,捂着嘴笑道:“臣妾昨日还听贤妃姐姐说,这个月宫里的用度大了许多,且都是御膳房那边的支出,还以为下边的人报错了账呢,原来……” 辰妃嘻嘻一笑,摇了摇安阳帝的胳膊娇俏道:“皇上,不是臣妾说您,公主好歹是个姑娘家,若是传出贪吃的名声,以后还怎么说亲。” 她眼带鄙夷的扫了眼顾南烟,却见她正跟傅麟两人拉扯,根本没注意这边。 “吃的多怎么了?”安阳帝皱了皱眉,不满的看向她。 “百姓有句话叫能吃是福,朕又不是养不起,管别人怎么说。” 辰妃被噎住,见皇上这么护着顾南烟心下一哽。 她的祖父是当朝太师,亲姐姐则是宁宗远的原配夫人,两家关系向来不错。 虽然她姐姐嫁入宁家十年无所出,却依然很得宁家敬重,而她在宫里与宁贵妃的关系也是最好的,很得照顾。 可自从宁宗远被杀,宁家败落后宁贵妃也被关了起来,后宫大权便落在了贤妃手中。 贤妃与宁贵妃向来不合,处处针锋相对,辰妃自己也没少找贤妃的麻烦。 如今贤妃掌权,她在后宫的日子眼见的难过起来,时常被刁难不说,连侍寝的机会都是四个人里最少的。 要不是她肚子争气,前几日刚被诊出喜脉,这才又得了皇帝的关注,否则今日宫宴说不得都没她的份! 因此,对于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顾南烟,她自然格外厌恶。 辰妃抿了抿嘴,很不甘心就这样放过顾南烟。 只是碍于皇上对她的维护,她只讪讪的笑了笑不敢再继续说下去,免得惹了厌烦。 安阳帝见她识趣,心下满意了不少,想着她肚子里还有孩子便也不再斥责,回头嘱咐许公公去御膳房催一催。 辰妃见众人不再关注她这里,皇帝也正跟贤妃说笑,神情阴郁的起身,以出恭为由带着宫人去了后殿。 贤妃注意到她的动作,眉头拧了拧。 对于刚才的小风波,顾南烟丝毫不在意。 虽然对于安阳帝四处“抹黑”自己的行为相当鄙夷,可在听他说为自己准备了十几人份的饭菜时瞬间消了气,眼巴巴的望着宫门外等着上菜。 傅麟依旧扒在她胳膊上,傅拓劝说无果只得让人给他搬了把凳子,跟顾南烟同坐一桌。 直到饭菜上来,傅麟才肯松开手让她吃饭,他自己则聚精会神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吃。 见他看的认真,顾南烟纠结片刻,撕了根鸡腿给他。 傅麟大眼睛闪了闪,开心的接过去,看看顾南烟再看看鸡腿,学着她的样子闷头开吃。 宫宴继续进行,殿内众人有说有笑,只这一大一小,全程头都没抬吃的欢快,桌上的空碗碟一次次被撤下,换上新的菜式。 原本热闹的氛围渐渐安静,所有人俱都目瞪口呆的盯着顾南烟这一桌。 傅麟年纪小吃的慢,一根鸡腿啃完,桌上的菜已然换了两轮。 待第三轮撤下去,见顾南烟丝毫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傅麟舔舔嘴角的油渍,对了对小手指。 “麟儿年纪小,吃一个鸡腿就够了,其它的全给皇姐吃。” 他说罢眼巴巴的看着她……手中的烤猪脚咽了咽口水,视线随之移动。 顾南烟:“……” 老子是不是碰上打劫的了? 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实在顶不住小家伙视线的顾南烟,忍痛把手中还没来得及吃的猪脚分了一半给他。 猪脚外皮酥脆咸香,内里酥烂,一口咬下去,焦香味混合着浓浓的肉香好吃到让人舌头抽筋。 傅麟两只手捧着半根猪脚吃的满嘴流油。 大殿内瞬间响起此起彼伏的口水声,就连安阳帝都悄咪咪的让许公公给他也端了盘烤猪脚上来。 当然,为了维护他帝王的形象,事先已经取了骨头并将肉分成了小块,方便他取食。 贤妃无奈的嗔了他一眼:“皇上忘了孙太医的话了?若想保持年轻的容貌就要少吃些油腻的东西,多吃素。” 安阳帝摆摆手,夹了一筷子塞进嘴里,含混不清的道:“朕又不是女子,要什么年轻的容貌。” 自从顾南烟住在宫中,他早就忘了孙太医的嘱咐,虽也不至于大鱼大肉,却也比以前吃的荤了不少。 他说罢给贤妃也夹了一筷子,让她也尝尝。 贤妃并不喜欢这些油腻的,只吃了一口。 “南烟这孩子,除了容貌,跟卫姐姐竟一点都不像。”她感叹道,眼神柔和的望向顾南烟。 提起卫蓝,她神情带着怀念:“若是卫姐姐泉下有知,知道她的女儿如此出色定然欣慰。” “南烟是个不吃亏的性子,从来不怕事更不会逃避,比她母后坚强多了。”安阳帝放下筷子,用帕子擦了擦嘴。 “这样很好。”他淡淡道。 贤妃见他神情失落,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忙笑着转移话题。 “说起来她比六公主还年长半岁,今年也已经及笄了,不知皇上可为她选好了人家?” 她顿了顿,可惜道:“臣妾的娘家侄儿与她年龄倒是相配,可惜那臭小子至今也才是个举人功名。” 贤妃姓丁名墨薇,父亲年轻时考中探花,如今是礼部尚书。 而她母亲则是大儒的女儿,生了一子二女,妥妥的出身书香世家。 她在家中行二,前面还有个哥哥,虽说没有青出于蓝,却也在多年前参加科考时中了进士,被分到翰林院当差。 然而,到了她侄儿这一代却只考中了举人,如今已经在谋差事了。 安阳帝垂眸想了片刻,终于想起了她侄儿是哪个。 “你说的可是丁祺?”他皱眉问道。 “那小子朕记得,整日招猫逗狗没个正型,今年都十九了吧。” 安阳帝不满:“听说你母亲对这个孙儿宠的很,至今没个像样的活计不说,每月还要靠他祖母补贴才能过活,将南烟说给他?” 他哼了哼:“朕怕她新婚之夜便要守寡!” 听出他语气中的嫌弃,贤妃无奈:“知道您心疼女儿,可祺儿好歹是个举人,也没您说的那么差。” “况且臣妾的母亲只生了大哥一个儿子,对孙儿自然溺爱了些,其实祺儿人还是不错的。” 安阳帝闻言毫不犹豫的摆了摆手:“这事不成,且不说南烟是朕最出色的女儿,合该找一个更出色的夫婿,就说你母亲,她能让自己的宝贝孙儿入赘?” 贤妃闻言一愣,一时不明白他的意思。 虽说公主大婚后与驸马同住公主府中,确实有入赘嫌疑,可生下来的孩子却是跟驸马姓的,跟入赘有本质上的区别。 她刚想问个明白,安阳帝却不想多说:“朕也是为了你那侄儿好。” 他叹了口气:“你当朕开玩笑呢?就她这性格,若是看一个人不顺眼上手就揍,丁祺那小身子骨,爱妃觉得他能扛得住几拳?” 正文 第287章 傅麟的目的 早听说过顾南烟丰功伟绩的贤妃噎了噎。 “男女婚事向来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能说是强行凑在一起。” 她往顾南烟那边看了一眼,犹豫道:“两人处的日子久了,总会产生感情的。” 对于她的“天真”想法,安阳帝只回以冷笑:“话是不错,那他也得能活到那一天!” 贤妃:“……” 好脾气的贤妃见他这么护着顾南烟踩自己侄儿,不服气道:“那要是照您这么说,南烟岂不是只能找个功夫比她好的?” “就她那把子力气,又有几个人能做到,若是没人做到南烟就不嫁人了?” 她瞥了他一眼,语气嗔怪。 却见安阳帝惆怅的摇了摇头:“嫁人?” “朕看够呛!” 贤妃:“……” 所以你这个当爹的,这是盼着女儿嫁不出去呢? 她无语的白了安阳帝一眼,视线往顾南烟那边看去。 正巧看见她拿着一根猪腿骨,一手握着一头“啪”的一声就给掰断了,然后将小点的一截递给傅麟。 两人津津有味的吸起了骨髓,碰到吸不到的地方她就上牙咬,那咯嘣嘎嘣断骨的声音响彻大殿。 贤妃:“……” 这姑娘还是单着吧,可别出去嚯嚯人去…… 相比贤妃一副受了刺激的表情,安阳帝倒是很适应顾南烟这副吃人不吐骨头的模样。 见她啃的欢,安阳帝突然觉得有趣,他笑呵呵的垂头,在桌子上找了找,捡起一块鸡腿骨放到嘴里一咬。 同样清脆的嘎嘣声响起,贤妃惊讶的转过头。 安阳帝感觉到周围投来的视线,神色不变的吐出完好无损的骨头咧嘴一笑。 贤妃:没看出来,皇上这牙口还挺好。 众人:果然是虎父无犬女,这啃骨头的工夫着实厉害。 看出真相的许公公:皇上您最近有点飘…… 安阳帝咽下一口老血:……朕的牙! 宴会办的很成功,所有人都高高兴兴的来,又欢欢喜喜的走。 除了少了半拉后槽牙的安阳帝…… …… 顾南烟酒足饭饱,在众人各色视线中回了未央宫,后边还跟了个小尾巴。 傅麟亦步亦趋的跟在顾南烟和傅拓身后,吃力的倒腾着两只小短腿,努力跟上哥哥姐姐的步伐。 带他参加宫宴的两个宫女跟在后面,神情都有些紧张。 “十殿下还是随奴婢回去吧,一会婉嫔找不到您会着急的。”个子相对高一点的宫女急道。 另一个圆脸宫女偷偷看了眼走在前面的顾南烟和傅拓两人,也劝说道:“小殿下听话,再往前走就是未央宫了,没有皇上的旨意咱们不能进去。” “为什么不能进去?”傅麟生怕被甩下,小腿倒腾的飞快,还不忘回那宫女一句。 “皇上曾下旨,除了在未央宫当值的,外人一律不可入内。” 眼见前面两人已经迈进了殿门,高个子宫女急的满头大汗,也顾不得身份,咬咬牙快走两步将傅麟抱起来就往回走。 傅麟不干,挣扎半晌无用,嗷呜一声哭了出来,嘴里喊着皇姐,手还拼命往顾南烟的方向够。 顾南烟无奈转身:“你跟着我做什么。” 让你吃了老子一根鸡腿半拉猪蹄外加半截猪骨头,正心痛呢! 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睫毛,傅麟抽抽噎噎道:“麟儿喜欢皇姐,要跟皇姐玩。” 可是老子不想跟你玩! 揉了揉被他哭的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顾南烟的神情开始变的不耐烦起来。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到底有什么目的!” 她视线扫过那两个宫女,二人见她望过来脸色白了白。 顾南烟冷笑一声,虽说傅麟只是个小孩子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可伺候他的这两个宫女可不同。 她的五感何其灵敏,在宴会刚开始便注意到这两人在跟这孩子嘀咕,视线不时往她的方向看。 当时她并没在意,或者说懒得理会,可没一会傅麟就被撺掇着来找她。 虽说她能看出这二人并没有恶意,可没有人喜欢被人算计,特别是她顾南烟! 高个子宫女眼神闪烁:“公主误会了,殿下只是单纯的喜欢公主罢了。” “是吗?”顾南烟扯了扯嘴角,看向傅麟。 “可是我不喜欢不诚实的坏孩子,你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她说罢,不顾傅麟惊愕睁大的双眼,拽着傅拓就走。 傅麟见状顿时急了。 虽说一开始确实是别人让他去找她的,可他是真心喜欢这个皇姐,很喜欢跟皇姐呆在一起。 眼见不管自己怎么唤,顾南烟就是不回头,傅麟使出吃奶的劲拼命挣扎。 那宫女差点抱不住将他摔下去,没办法只得放开他。 重获自由的傅麟费力的爬过高高的门槛,一路边哭边跑终于在他们快进屋的时候追上了她。 “皇姐,呜呜。” 他哭的泪眼朦胧,小手紧紧抓着顾南烟的衣摆。 “麟儿不是坏孩子,麟儿真的喜欢皇姐……” 他边哭边打嗝:“除了皇姐,其他哥哥姐姐都不喜欢麟儿,没有人愿意跟麟儿一起吃饭,他们说麟儿身上臭臭……” “皇姐……不要不理麟儿,呜呜……” 傅拓无奈的叹了口气,揉了揉妹妹的脑袋,随后蹲下身来。 “麟儿不哭。”他和颜悦色的从怀里掏出块帕子给他擦了擦眼泪。 “你皇姐只是不喜欢不诚实的坏孩子,麟儿只要说实话就不是坏孩子。” 傅拓冲他笑了笑:“告诉太子哥哥,为何一直跟着皇姐?” 他能感觉到顾南烟拉着自己转身后,故意放慢了脚步,这才让隔了一段距离的傅麟追了上来。 既然妹妹有心帮他,那自己这个做哥哥的自然不会推辞。 “可是遇到了难事?”他循循善诱道。 傅麟抽抽搭搭的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麟儿真的喜欢皇姐才跟过来的。”他回头看了眼宫门外焦急万分却被侍卫拦住的两个宫女。 “只是宫女姐姐说,若想治好母嫔的病,让外人以后都不敢欺负我们,就要讨好皇姐。” 傅麟心虚的偷偷看向顾南烟,却见她正注视着自己,赶忙收回视线,小嘴扁了扁。 “麟儿不知道讨好是什么,只知道皇姐给麟儿鸡腿吃,皇姐是好人……” 见他又要哭,顾南烟凶巴巴的瞪了他一眼:“好好说话不许哭!” 这臭小子哭起来简直是魔音穿耳,震的她的头嗡嗡响,脑仁都快跳出来了。 傅麟委屈极了,委屈巴巴的闭紧了嘴,低垂着头一声不出,时不时偷偷抬头看一眼。 傅拓好笑不已,起身让三斤把那两个宫女带进来。 希儿和柳儿一路小跑,待到了傅拓身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太子殿下恕罪,公主恕罪,这件事跟小殿下无关,都是奴婢出的主意,您要罚就罚奴婢。” 高个子宫女,也就是希儿使劲磕了几个头,不过眨眼便见了血。 “你倒是忠心。”傅拓冷哼一声,眼神不善。 宫人算计主子乃是杀头的大罪,可比傅麟一个小孩子有目标的接近顾南烟严重多了。 这宫女二话不说将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可见她是真的护着傅麟。 只是…… 傅拓眯了眯眼。 正文 第288章 婉嫔 不管希儿如何忠心,她都是在算计顾南烟,傅拓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哪怕对方并没有恶意。 “来人,将这宫女拖下去打四十大板,若是侥幸不死便找个太医来看看。” 一般宫里想处死宫人,五十板基本要命。 柳儿闻言吓了一跳,赶忙跪下想求情,却被希儿以眼神制止。 希儿明白,太子打她板子是因为她算计公主,找太医则是看在她忠心的份上。 她苦涩一笑,磕头谢恩。 “奴婢自知犯了大错不敢请求饶恕,只是希望您看在小殿下的份上帮帮奴婢的主子,她……实在是太苦了。” 傅拓冷眼瞧着他,眼中没有一丝感情:“这宫里又有何人不苦。” 就像他母后,明明那么善良的一个人,最后也只落了个葬身异国的下场。 希儿怔了怔,苦笑一声:“殿下说的是,这宫里的人又有哪个不苦,就像当年,若不是皇后娘娘好心,我家主子早已化作一捧黄土。” 她看向吓傻的傅麟,神情柔和的用帕子给他擦了擦哭花的脸。 “希儿恐怕有段时间不能照顾殿下了,殿下要听娘娘的话,好好吃饭快快长大,等您将来长的如太子殿下这般高,就能保护娘娘了……” 她话没说完,便被三斤带人拖了下去。 听她交代遗言一般,傅麟幼小的心灵升起不安。 他仰起惶惶不安的小脸问傅拓:“太子哥哥要打希儿吗,会不会很疼?” 他皱着小眉头,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一张小脸刷白。 “是不是跟辰妃娘娘打麟儿的时候那么疼?”傅麟执着的问道。 傅拓闻言也皱起了眉:“辰妃打过你?” 宫中规矩森严,辰妃虽身为四妃之一,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妾,放在民间就只是个下人而已,若是打骂皇子那就是犯上的大罪! 傅麟点了点头,垂下头有些失落又有些恐惧道:“她不仅打麟儿,还经常打母嫔,骂母嫔是贱人。” 像是怕他不相信,傅麟将头伸到傅拓面前,还不等傅拓明白他要做什么,就见他又将头缩了回去,转身伸向顾南烟面前。 顾南烟:??? 干啥,是要让她摸摸头的意思吗。 正当她还在纠结要不要如了这小子的愿的时候,傅麟伸出小手扒开额角的头发,又往前抻了抻脖子。 “皇姐你看,这是辰妃娘娘打的,母嫔说麟儿这块地方留了疤以后都长不出头发了。” “麟儿长不出头发,以后只能做和尚。”他哀叹一声,小脸上满是惆怅。 “等做了和尚就不能陪皇姐吃肉肉了,想想就难过……” 那一副小大人的口气,若是放在平日定然引人发笑,可顾南烟此时却笑不出来。 傅麟眉尾上方的发际线上有一块铜钱大小的疤痕,那伤疤似乎刚脱痂啊不久,新长出的嫩肉还是粉红色的,如同一条肉虫一般看起来有些骇人。 “她为什么打你?”许久没出声的顾南烟皱眉问道。 傅麟见她终于跟自己说话十分高兴,仰起头咧着嘴道:“麟儿不知道!” 顾南烟:“……” 不知道就不知道,这么理直气壮做什么? “你说。”傅拓沉声指了指柳儿,示意她回答顾南烟的问题。 柳儿跪在地上抱着傅麟,咬了咬唇:“太子殿下可知道婉嫔娘娘的名字?” 傅拓蹙眉:“孤不知。” 后宫女人众多,等级划分比臣子还要多。 而嫔妾也只比宫女的位份高那么一点点而已,在宫里是个很不起眼的存在,傅拓不知道也很正常。 再加上婉嫔很少露面,大部分时间都呆在自己的院子里。 若不是因为他生了傅麟,傅拓甚至都不知道,后宫还有这么个人。 “婉嫔娘娘原名蔡婉晴,十二岁入宫做了宫女,原是贤妃娘娘宫中的洗脚婢。”柳儿擦了擦眼泪道。 当年婉嫔年纪尚小,再加上刚刚入宫内心惶恐不安,很是想念家人,时常在夜里睡不着觉,白日里自然精神恍惚。 有一日帮贤妃洗漱完,正欲退下之时眼前一花,不小心撞在妆台上,将皇上刚赏赐给贤妃的紫玉镯子摔碎了。 贤妃很是生气,喊来了慎刑司的人要给她用重刑。 慎刑司是所有宫女太监的噩梦,进去的人没有一个能完完整整的走出来,婉嫔若是被带走,不死也要脱层皮,然后被丢出宫门外。 这里的脱层皮可不是一种比喻,是真的扒皮。 这也是慎刑司常用的一种对付宫女的手段。 用刑的掌刀太监十分有经验,首先从脖颈与躯干相交处分割出一条界线,以保证露在外面的皮肤完整。 然后再一点点将人身上的皮肤完完整整的剥离下来,且薄如蝉翼,让受刑的宫女痛不欲生,却又不至于失血过多而死。 婉嫔自然也听说过慎刑司的可怕,整个人都吓傻了。 她完全忘了挣扎,任由人将她拖走。 原本以为这一去九死一生,她甚至都做好了咬舌自尽的准备,却正好遇见刚生产不久的卫皇后,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太子出来遛弯。 于是本就十分厌恶慎刑司这种存在的卫皇后将他们拦了下来,去求了安阳帝另外赏了一套首饰给贤妃,这才救下了婉嫔。 怜惜婉嫔小小年纪便进宫做了下人,卫皇后将她要到了自己宫中,给她安排了一个相对轻松点的活计。 那就是让她同奶嬷嬷一起照顾小太子。 死里逃生的婉嫔自然十分感激,将卫皇后视为再生父母,照顾太子时也格外用心。 卫皇后本就是个心善的性子,特别是在生产之后,整个人更加温柔,很少惩罚宫人,未央宫整日和乐融融,充满生机。 那也是婉嫔最放松的日子,性子也活泼了不少。 然而好景不长,就在太子四岁那年,卫皇后自缢了…… 未央宫没了主子也就没了前途,宫人四散。 然而,不管关系好的小姐妹如何劝说,已经十六岁的婉嫔却坚持留下。 宫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凡是年满二十五岁的宫女都要被放出宫去,除非主子不放人。 或者有其他原因,则可延期三年出宫。 未央宫早就没了主子,太子也被圈禁在东宫,并不想离开的婉嫔只得借口想给皇后抄经祈福,以全了主仆之情,这才暂时留了下来。 然而经书总有抄完的时候,三年的时间一晃而过。 就在她行囊都打包好准备出宫的前一夜,醉酒后到未央宫缅怀的安阳帝将她错认为卫皇后,一夜宠幸怀上了龙种。 而她承恩的那晚,恰巧是辰妃入宫的日子。 本该被临幸的人独自在宫殿中枯坐一夜,也没等到安阳帝。 也因此,辰妃成了整个后宫的笑柄。 直到一个月后婉嫔被诊出喜脉,安阳帝大喜,并给她封了嫔位。 辰妃这才知道,原本属于自己的“新婚之夜”,竟被一个下贱的洗脚婢夺了去。 她自然恨的咬牙切齿,从那以后便将婉嫔迁怒上了,不仅联合宁贵妃克扣她的用度,还处处针锋相对,时常去她宫里找麻烦,动辄打骂。 正文 第289章 总得有人记得 听完柳儿的描述,傅拓皱着眉陷入沉思。 “蔡婉晴?”他重复一遍这个名字,想起当年他身边确实有这么个人。 只不过当时他才四岁,记得并不是十分清楚,在加上那段时间受的打击太大,几乎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 却没想到她竟然成了父皇的妃嫔。 对于小时候身边的人,傅拓自然有几分旧情,脸色缓和下来。 顾南烟却依旧皱着眉,审视的打量柳儿:“既然辰妃做的这么过分,你们为何不去找那昏君告状,来找老子作甚!” 顾南烟还是觉得有哪不太对劲。 那婉嫔又不是她的小老婆,不去找自家男人,反而向大老婆的子女求救,这不是很可笑吗? “而且这事你又是如何知道的这么清楚的,好像亲眼见到过一般。” 说到底这都是婉嫔的隐私,不管是以前做过洗脚婢还是被安阳帝错认,这两件事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婉嫔的位份虽不高,好歹也有了龙子,就算为傅麟着想也不会到处宣扬。 “因为嫔妾日日感怀皇后娘娘大恩,便是怀了傅麟都是托了娘娘的福,经常与柳儿她们说起这些事。” 还不待柳儿回答,未央宫外便传来一道轻柔的声音。 顾南烟抬头望去,就见一个穿着淡紫色襦裙,梳着随云髻的女子面带微笑,款款的站在大门外。 她朝傅拓蹲了蹲身:“太子殿下,许久不见。” 傅拓顿了顿,朝她点了点头便对守门的使了个眼色,让人将她放了进来。 “婉嫔娘娘可安好?” 对于这个“旧识”,傅拓虽然比平时见到其他妃嫔客气些,却依然显得疏离。 “托娘娘和殿下的福,婉晴尚且苟活。” 婉嫔并没有其他低阶妃嫔见到傅拓时的惶恐,面色不变的打量了他一圈,眼神中带着怜惜。 她长的并不精致,甚至有些普通,只是皮肤白皙脸型圆润没什么棱角,显得整个人很是温和。 傅拓闻言沉默,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当年母后被送走后,她身边的人都被父皇处置了,婉嫔算是其中比较幸运的一个。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婉嫔不在意的轻笑,转头看向顾南烟也给她福了福身。 “嫔妾见过公主殿下,殿下安康。” 她起身后便眼也不眨的盯着她的脸看,眼眶微微发红。 “真像……” 她红着眼抬手,想摸摸她的脸。 却见顾南烟皱起了眉头,向后仰去。 婉嫔手中的动作一僵,尴尬的笑了笑。 “是嫔妾逾矩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自从知道卫皇后当年并未身死,且又生了个小公主,她便很想来见见她。 奈何自己身份低微,便是来了也进不去门。 顾南烟不置可否,歪着头继续刚才的话题。 “将自己不光彩的往事告诉身边的人,不觉得没面子吗?”她问道。 “就不怕她们宣扬出去?” 婉嫔知道她的意思,缓缓摇了摇头:“嫔妾不觉得。” 她淡淡一笑继续道:“在嫔妾心中,最敬仰的便是皇后娘娘,别说希儿与柳儿不会宣扬出去,便是真的被人知道嫔妾也只有高兴的份。” 见顾南烟疑惑的看过来,婉嫔扯了扯嘴角,神情苦涩。 “这么多年过去了,宫里旧人换新人……” 她望向远处,眼中溢出悲凉。 “除了嫔妾,总得有人记得,当年的皇后娘娘是个多好的人。” 十几年过去,卫皇后渐渐被人遗忘,像是宫里从来没有过这个人。 可是对于有些人来说,早就将她刻在了心里。 场面再次寂静,三人俱都沉默不语。 傅麟见到娘亲十分高兴,甩着小胳膊扑进婉嫔怀中,大眼睛闪闪亮的炫耀道:“母嫔,麟儿又多了个皇姐,皇姐很喜欢麟儿,还给了麟儿鸡腿吃。” 他说罢,又想起被拖走的希儿,神情变的低落。 “可是麟儿不乖惹太子哥哥生气了,希儿替麟儿挨打了……” 他说着小嘴便撅了起来,刚想哭两嗓子,突然想到顾南烟还在,又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见他那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婉嫔不由好笑。 她蹲下身捏了把傅麟的小脸低声安慰到:“希儿做错了事,你太子哥哥罚她是应该的,这事不怪你。” 她也很担心希儿,可她相信太子不会下死手,最多在床上躺一阵子罢了。 况且宫中规矩森严,错了就要挨罚,落在太子手里总比落在其他人手里好。 希儿跟柳儿都被她纵坏了,受个教训也不是坏事,让她记得以后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说罢她便想将傅麟抱起来,谁知刚用力便“嘶”一声,胳膊一阵脱力差点将傅麟摔下去。 幸好顾南烟在旁边及时接住。 婉嫔吓的脸色煞白,右胳膊垂在身侧,只伸出左手安抚的摸了摸傅麟的脸。 跟着她过来的小宫女也吓了一跳,赶忙上前小心的扶住她。 “娘娘可还好?是不是刚才被辰妃娘娘伤到哪了?” 婉嫔蹙眉瞪了她一眼,不悦的低斥一声。 “闭嘴!” “只是不小心扭了一下而已,要你多嘴!” 傅拓皱眉:“辰妃何时去你那里了?” 宫宴刚散不久,婉嫔的住所又偏僻,按理说辰妃应该没有那么快过去。 而且她出现在这里,定然是算准时间一早就出来迎傅麟的,即便辰妃过去也找不到她人。 傅拓疑惑,难道是半路遇上了? 可是这附近是皇宫中心位置,再加上宴会刚结束来往的人不少,她敢明目张胆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 “可不是,辰妃娘娘一个多时辰之前突然出现,黑着张脸对我家娘娘又打又踢。” “她还骂小殿下是贱种,我们娘娘不放心这才寻了出来。” 那小宫女一张脸涨得通红,似乎气的不轻,不顾婉嫔的阻拦愤愤道。 “绿莺!” 婉嫔没拦住她,气极的怒喝一声。 “你越来越不懂规矩了,连主子的命令都不听!”她红着眼怒视着她。 “是不是连你也嫌了我,想另攀高枝去!” 绿莺见她发火心中一惊,被她的话吓得手足无措。 “奴婢没有,奴婢只是为娘娘不平……” 见婉嫔眼眶湿润中带着失望,绿莺的眼泪也吧嗒吧嗒直掉。 旁观者顾南烟:“……” 女人是水做的这句话果然么错。 她就想知道,这帮女人是怎么做到说哭就哭的…… 原本赖在顾南烟怀里死死抱着她脖子不撒手的傅麟,见自己娘亲哭了,看看她再看看顾南烟,小脸纠成一团,犹豫要不要放手先去安慰娘亲。 看懂他什么意思的顾南烟:“……” 很好,婉嫔这孩子是白生了,可以考虑开小号了! 纠结半晌,傅麟还是松开了手呲溜滑下去,投入了母亲的怀抱。 看着眼前感人的一幕,作为在场唯一一个没落泪的女人,顾南烟翻了个白眼。 “只是脱臼了而已,有什么好哭的。” 哭哭啼啼的整的好像生离死别一样。 这要是上了战场还不得跟哭丧似的? 说罢她上前抓住婉嫔的手腕,一手把住她的肩头向上一推。 婉嫔只觉肩头一痛,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刚刚的疼痛感瞬间消失,脱力的胳膊也有了力气。 正文 第290章 培养 御书房中,婉嫔牵着傅麟的手不安的跪在安阳帝面前。 坐在他们旁边的辰妃手放在小腹上,嘴角扯出嘲讽的弧度。 “臣妾身为四妃之一,又怎会与一个小小嫔妃为难?”她看向傅拓,语气十分委屈。 “再说了,婉嫔是后宫的姐妹,为皇上孕育龙子有功,臣妾对她好还来不及。” “更别说这肚子里怀有龙胎,平日便是走路都小心翼翼的,又怎会如太子说的那样虐打于她。 辰妃娇俏的哼了哼,对皇帝泡撒娇的道:“臣妾知道昨日宴会上说公主吃的多得罪了太子殿下,可臣妾向来都是这种直率的性子,皇上您是知道的。” “可殿下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记恨上臣妾,还联合婉嫔污蔑臣妾,实在是太过分了!” 辰妃说到这双眼映出水光,泫然欲泣的看向安阳帝:“皇上,您可要为臣妾做主。” 她说罢,从怀中掏出帕子委屈的拭了拭眼角。 顾南烟大马金刀的坐在安阳帝下首,吃着许公公刚端上来的葡萄好整以暇的看她表演。 安阳帝揉了揉眉心,瞥见她那副看好戏的表情,感觉头有些痛。 “嬷嬷已经给你检查过,确实在你身上见到许多伤痕,婉嫔你自己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对于蔡婉晴,他的印象不深。 只记得有一次醉酒后宠幸了她,之后太医便查出她有了身孕,随意给她封了个嫔位,之后就再没召见过。 后来因为傅麟的原因倒是又见过她几回,却没怎么注意过她,此时见到只觉得这张脸有些熟悉罢了。 婉嫔似乎很紧张,低着头嗫嚅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见她这副小家子气的模样,安阳帝有些不耐烦。 “婉嫔,你不是口口声声跟太子告状,说辰妃动手打你,到了朕这里怎么反而不吭声了?” 他皱着眉不悦道:“难不成你在哄骗太子,这身上的伤其实是你自己造成的!” 这种事在后宫并不少见,安阳帝也早已见怪不怪,况且辰妃确实身怀有孕,行事定然十分小心,又怎会跑去与人动手? 相比于婉嫔,他自然更愿意相信经常见面的辰妃,因此从一开始他就觉得一定是太子被这女人哄骗了。 想到这里,安阳帝的脸有点黑,不满的看向傅拓。 “朕让你批的折子你批完了吗?” 见傅拓淡定摇头,他的火气更旺。 “没批完还有工夫管朕后宫里的闲事,不明真相就把人带到朕这里来,朕看你真是闲的!” “就你这种听风就是雨不问黑白的性子,让朕怎么放心把江山交给你?!” 安阳帝声音不小,震的人耳朵嗡嗡响,似乎真的很生气。 除了看戏的顾南烟,屋内所有人都垂下了头不敢出声。 辰妃见他这么轻易就相信了自己,心中更加得意,再听到他说太子的话眼神一亮。 皇上今年还不到四十,再在皇位上呆个十几二十年也没问题。 若是她肚子里怀的是个皇子,再加上她娘家的权势也不是没有一争之力。 因此,对于见最大的竞争对手能力被怀疑,甚至有些厌弃的意思,她自然十分高兴。 辰妃低垂的眸子闪了闪,想再说些什么添油加醋,却被个安阳帝的话吓的脸色煞白的婉嫔打断。 “皇上明鉴,是嫔妾不懂事,不该去寻太子殿下,您要是生气就罚嫔妾吧,不关太子殿下的事,他只是好心……” “你闭嘴!”安阳帝怒气冲冲道,猛然的呵斥将婉嫔吓了个哆嗦。 安阳帝看向她的眼神眯了眯,随即又转向傅拓。 他指了指手边还未批阅的奏折,板着脸语气沉沉道:“从今日开始,你每日批阅的奏折数量翻倍,小许子你一会把这些都给太子送到东宫去。” “你给朕看着他批,不批完不许他迈出东宫半步!” 说罢,他也没等别人反应过来,语重心长的对傅拓道:“朕这也是为了你好,早些熟悉政务,日后独当一面时才不会慌乱。” 似乎对自己的借口很满意,又像是解决了心头大事,安阳帝垂眸掩饰住眼底的雀跃,如释重负一般悄悄吐了口气。 却正巧被耳力不俗的顾南烟听的一清二楚。 顾南烟:“……” 老子信了你的邪,这昏君分明就是想偷懒还能说的如此义正言辞。 她摸了摸下巴,深觉自己在不要脸这方面棋差一招,若是有机会还得进修一下才好。 而被倒打一耙的傅拓,此时正眼神幽幽,与写了满脸“我的苦心你不懂”的安阳帝对视,原本淡定的表情扭曲了一瞬。 前段时间他这父皇不知道搞什么名堂,说是让他分摊一半政务为以后铺路,实际上却把大半的奏折都搬去了他的东宫,一开始他还没在意。 后来发现送来的奏折越来越多,他从早批到晚,连跟妹妹聊天的时间都没有。 而他父皇一下朝就失踪不知道去了哪里,他这才知道上了他亲爹的当! 从那以后,有了防备的傅拓下了朝就跟去御书房,当面搬走一半奏折,回去后紧闭东宫大门,以专心处理政务为由不让任何人进去。 这才有了空闲每日去未央宫坐坐。 如今这一出,是见钻不了空子,又开始跟他摆严父人设呢? “父皇无需为难,也不用为儿臣如此‘费心费力’,若是儿臣果真德不配位,甘愿将太子之位让出来,让其他皇弟有能者居之。”傅拓咬牙切齿的道。 目的性这么明显,一看就知道他是在推卸工作,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呢! “吾儿严重了,这都是父皇应该做的。” 安阳帝用一双老父亲的眼神看着他,循循善诱。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一国之主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当然,父皇会尽最大的努力培养你,绝不会让你再受之前的委屈,更不会夺了你的太子之位的!” 他信誓旦旦的保证,其实心底的小人早就得意的叉起了腰。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小子舍不得顾南烟,巴不得当不成太子,好跟着顾南烟去嘉南国游历。 安阳帝在心底哼了哼。 臭小子想得倒美! 若是有这种好事也该是他这个做老子的去。 他还想去看看,女儿折腾出的城防炮是啥模样呢! 还有那个不用人也能扇风的扇子。 听说顾南烟折腾出一个什么工厂,专门制作这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如今已经开始在明山城售卖,一天限量十台! 虽说现在已经到了深秋之际,可这东西依旧很多人抢。 其他城镇的富户或是商贩为了能抢一台,甚至提前一天在铺子门口排队,简直是一扇难求。 安阳帝撇了撇嘴,不满的瞪了顾南烟一眼。 他可是知道太子的东宫就有一台,还是在几个月前顾南烟亲自送的! 安阳帝心底酸溜溜的很不是个滋味,暗戳戳琢磨怎样才能让女儿也送自己一台。 眼见他的思绪飘远开始发起了呆,还在下面跪着的傅麟扁了扁嘴,委屈的扬起小脑袋看向顾南烟。 正文 第291章 污蔑 面对傅麟可怜巴巴的小模样,顾南烟咂了咂嘴。 “咱们能不能先说正事?”她看了看窗外,天已经完全黑了,门口也点上了宫灯。 “赶紧把事情弄清楚,老子还要回宫吃宵夜呢!” 最近柳珍珍突然对厨艺来了兴趣,索性她也没什么事做,顾南烟就把之前给过小厨娘红糖的食谱也给了她一份。 柳珍珍高兴的不行,自那以后忙的脚不沾地,自告奋勇承包了小厨房,负责顾南烟的一日三餐外加宵夜。 虽然她的天赋不如红糖,照着菜谱做也能做个八九不离十,倒是便宜了顾南烟这个吃货。 安阳帝一听有吃的,想起上次从她手上买的巧克力派赶忙回神。 “什么宵夜?”他眼前一亮问道,随后也往窗外看了看。 “天色确实不早了,既然你宫里备好了吃食,朕也不好拂了你的心意,便随你一起去未央宫用膳罢。”说罢就要起身出门。 顾南烟:??? 什么跟什么? 她只说自己要回去吃宵夜,什么时候说过让他也去,这昏君莫不是听力出了问题? 想起上次他跟自己抢肉丸子的情景,顾南烟汗毛一竖。 还没等她开口拒绝,傅拓凉凉的看向已经抬起屁股的安阳帝。 “父皇莫不是忘了,婉嫔被打一事还没问清楚,您这是想去哪?” 不是他说,他这个皇帝当的越来越不称职了,奏折奏折不批,后宫出了事也不处理,整日不知道在做什么,两腿一迈就要溜。 这是刺激受大了,准备往昏君的道路上一去不回头了? 安阳帝一僵,这才想起他们为什么过来,刚抬起的屁股又落了回去。 “还有什么好问的,依朕看分明就是这个……”安阳帝顿了顿,忘了底下跪着的女人叫什么名字。 “婉嫔。”许公公小声提示道。 “对,婉嫔。” 安阳帝颔首,这才继续道:“依朕看就是这个婉嫔撒谎,想污蔑辰妃!” 婉嫔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一双温柔的眸子里满是泪光。 “皇上,臣妾没有……” 安阳帝充耳不闻,厌恶的扫了她一眼,挥了挥手道:“先废了她的位份,打入冷宫。” 他的语气有些急,好像巴不得这个女人马上从他眼前消失。 婉嫔脸色煞白,紧紧的将傅麟抱在怀里。 冷宫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一年到头见不到外人不说,被关进去的妃嫔不是疯了就是死了! 她虽然没有进去过,却听过不少的传闻,那是后宫除了慎刑司最让人惧怕之地。 若是他们母子二人去了那里,她自己死活无所谓,她的皇儿该怎么办? 婉嫔顿时慌乱起来,求助的看向傅拓,一双含着泪的眸子里满是乞求,抱着傅麟的胳膊紧了紧。 傅拓皱起了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安阳帝暗戳戳的瞪了一眼以示警告。 这样子明显是偏帮辰妃,不想继续追究。 傅拓心下一沉,闭上了嘴。 他了解他父皇,他这样子分明是已经做了决定八匹马都拉不回,任他说再多都是无用。 婉嫔站在只是夺取封号入冷宫,若他执意逆父皇的意惹他不高兴,搞不好还要挨板子。 傅拓叹了口气,只能暂时按耐住,等哪日父皇心情好点再提这事。 索性即便人到了冷宫,他也能照应着点,不至于让她与傅麟吃太多苦。 虽然依旧对父皇的决定感到不满,可说到底,婉嫔也不过是小时候伺候过他的宫女罢了。 而且她如今又是父皇的的妃嫔,有些事他也不好管的太过分。 见皇帝分明是在维护自己,辰妃得意极了,抬起下巴不屑的朝婉嫔撇了撇嘴,又看向傅拓和顾南烟,眼神闪烁不定。 “谢皇上为臣妾平冤,还是您疼爱臣妾。”辰妃起身福了福身,一双水眸中满是崇拜和感激。 安阳帝很满意她的态度,赞扬的“嗯”了一声。 “朕还有政务要处理,既然没事了爱妃便回去休息吧。” 安阳帝开始赶人,辰妃道了声事却并没走,犹豫的看了傅拓一眼。 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急着要去未央宫吃东西的安阳帝不得不耐下心来,缓和下语气问道:“还有什么事?” 没事赶紧走吧,磨磨唧唧的朕都饿了! 见他上套辰妃咬了咬唇,轻声道:“臣妾只是觉得奇怪,婉嫔怎么会去找太子殿下告状。” 她看向已然呆滞的婉嫔,疑惑道:“宫中有子嗣的姐妹不多,便格外得人关注了些。” “据臣妾所知,婉嫔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便是我们这些姐妹都不曾主动拜访过,怎的跟太子殿下的关系就如此之好,要污蔑臣妾去找贤妃姐姐岂不更便宜?” 她跟贤妃不合的事整个宫中上下没有人不知道。 也确实如她所说,若是婉嫔去贤妃那告状,无论从哪方面讲都合适。 安阳帝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垂眸淡声道: “你的意思是太子与婉嫔有交情,这事是他二人一起谋划想要陷害你?” 他的声音没有起伏听不出情绪,辰妃被他直白的话问的愣住,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臣妾只是担心,太子殿下太过心软听些蛊惑之言,若是被人蒙骗……” 太子是未来储君,不仅要会治国还要杀伐果断,心软可不是个帝王该有的品质。 辰妃明显是在上眼药。 见皇上听了她的话后脸色明显阴沉下来,辰妃勾了勾嘴角。 安阳帝抬首看了她一眼。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他的声音不似方才那般温和,带了点冷硬。 辰妃一愣:“皇上……” “朕让你下去!”安阳帝突然提高音量呵斥道。 他这一声惊的跪在地上的傅麟母子一个哆嗦,辰妃也被吓退了两步。 “皇上为何凶臣妾?”她咬了咬唇,不甘心的问。 安阳帝眯了眯眼盯着她看了半晌:“太子很聪明听懂了朕的话,而你……简直愚蠢至极!” 他会压下这件事,不过是看在太师以及她肚里的孩子的面子,上不想多生是非。 傅拓明白他的意思不再追究,可辰妃明明赢了这场仗却还想连当朝太子都拉下水,不是蠢是什么?! “臣妾、臣妾不明白。”辰妃脸白了白,捂着小腹神情委屈难堪。 “您从没这般大声的同臣妾说过话,臣妾跟孩子都被您吓到了。” 她说罢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微微弯下腰,也不只是真是假。 安阳帝不为所动,淡淡开口:“朕的孩子即便不能像南烟这般勇敢,亦不如太子聪慧,却也不能是个胆小如鼠的草包。” “若是因为朕一句话他便不安,同他母亲一般不知分寸,朕便当没有这个孩子罢。” 安阳帝说完便起身,率先迈出御书房大门,往未央宫走去。 辰妃带呆愣的站在原地,抹了精致妆容的脸刷白。 许公公忙吩咐人将婉嫔母子带去冷宫,一路小跑的去追安阳帝。 顾南烟没理还在发呆的辰妃,抚了抚衣摆上的点心屑,跟傅拓一起往未央宫走去,几步就赶上了一步三回头的傅麟。 她头也没回的继续往前走,在路过傅麟时拍了拍他的小脑袋。 “过会皇姐让人给你送好吃的。” 正文 第292章 护国皇长公主 婉嫔的话是真是假顾南烟并不知道,也不像傅拓一般与婉嫔有少时情义。 因此从头到尾她都没发表过意见。 傅拓停下脚步,对牵着傅麟的婉嫔道:“经过此事辰妃暂时不敢再去找你麻烦,你且安心在冷宫呆几日,孤会让人多照看着些。” 这件事事实如何父皇心知肚明,不会关她太久,毕竟她还带着个孩子。 况且当妃嫔打入冷宫,膝下子嗣一般交由其他人抚养,而父皇并没提这事。 傅拓便知道她在冷宫待不了几日。 婉嫔感激福了福身:“多谢太子殿下,是我母子给您添麻烦了。” 辰妃的针对她看的一清二楚,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傅拓,心下愧疚。 傅拓摇摇头叹了口气,淡笑着摸了摸傅麟的小脑袋便举步离开,去追已经没影的顾南烟。 看着他坚毅挺拔的背影消失,婉嫔嘴角扬起望向夜空。 “两个小主子都如此出色,娘娘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他们……” …… 傅拓猜的没错,婉嫔母子确实没在冷宫呆太久。 也许是辰妃的得寸进尺惹恼了安阳帝,三日后便将之放了出来。 不仅如此,还将贤妃封为贤贵妃,空出来的四妃之一便由婉嫔填了上去,赐玉束宫为寝宫。 从此以后婉嫔便成了婉妃。 辰妃得到消息后气的当场晕厥,差点保不住肚里的孩子。 还是老太师夫人带着她母亲亲自进宫劝说,才算稳下她的情绪。 漪澜殿中,辰妃半倚在床头一双眼哭的红肿,却还在不停的掉眼泪。 “娘,女儿不甘心,那贱人不过是个低贱的洗脚婢,凭什么与女儿站在一起!” 想到自己以后还要喊比她年长的婉妃姐姐,辰妃就觉得眼前一黑。 盛夫人心疼极了,一只手抓着女儿冰凉的小手,另一只手拿着帕子给她拭泪。 “我儿不哭,小心你肚里的皇子。” 见女儿如此伤心,她虽不忿却也只能劝慰,否则情绪太过激动很可能伤到肚里的孩子。 “你与她一个贱婢计较什么?”盛老夫人坐在床边一米外,板着张脸教训道。 “那婉妃原本是丁家那丫头的洗脚婢,要说难堪你能比得过她?” 听到这话辰妃的哭声一顿,想想似乎是这个道理。 她虽讨厌婉妃,可最大的对手却不是她。 贤妃宫里的洗脚婢顶替了她的位置,这事若是传出去,那丁墨薇还有什么脸面对她们? 就算她如今成了贵妃,因这事怕是也没多少喜悦。 见孙女情绪稳定下来,盛老夫人刚要松口气,却听盛夫人不满的嘀咕道:“话不是这么说,那贱人污蔑我儿,皇上不仅不处罚她,还给她提了位份,这不是在打我儿的脸面么……” 说罢她拍了拍辰妃的手,压低了声音道:“让娘说,既然皇上不管这事,咱们就自己想办法给她点教训,出了这口恶气!” “你给我住嘴!” 眼见刚稳下情绪的孙女再次被挑起怒火,盛老夫人气的眼前直冒金星。 她举起手中的拐杖指着盛夫人,一脸恨铁不成钢。 “教训?” “你想怎么给她教训?” “这里是皇宫!不是你们家后院!” “婉妃攀上了太子,太子又是安国长公主的兄长,那顾南烟也是你能惹的?!” 盛老夫人气的嘴皮子都哆嗦了,跟在她身侧的老嬷嬷见状吓了一跳,赶忙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倒了一颗给她喂下。 盛夫人被她吼了一声,立马缩起了脖子,像只鹌鹑一般不敢再出声。 缓了缓气,盛老夫人一张满是沟壑的脸严肃的看向辰妃。 “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平安生下皇子,讨得皇上欢心如此才能在宫中站稳脚跟,其它的事自有你祖父操持。” “莫要学你娘那副小家子气的做派只知道与人斗气,本末倒置!” 她一直都知道这个儿媳小心眼子多,却不知她竟如此不懂事。 将自家后院折腾的乌烟瘴气不说,如今连后宫的事都敢插手! 见婆母真生气了,盛夫人讪讪一笑:“我也是怕芷芯憋出病来,不过是个公主……” “祖母说的对,我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将孩子生下来,娘放心芯儿心中有数。” 生怕她娘再说出什么惹祖母生气的话,辰妃赶忙打断她的话。 盛老夫人冷笑一声:“不过是个公主?” “有本事你去谋个公主之位回来!” “她可是有史以来第一个三大国其中两国的公主,手掌神风营就连卫阳军三十万大军都不怕,你当她吃素的呢!” “别说是你们,便是芯儿她祖父都不想轻易跟她对着干!” 辰妃闻言皱了皱眉,不确定道:“我听过她那神风营出自镇北军,算是顾曜的手下,如今她被皇上封为公主,嘉南国皇帝应该会将兵权收回去吧。” 盛老夫人叹息:“一开始你祖父也是这般想的,可昨日安插在嘉南国的探子来报,嘉南帝突然颁旨,封了顾曜为镇国公,并将顾南烟公主封号中加了皇长二字,全称护国皇长公主,地位与皇后相当。” 这份旨意是七日前颁布的,送信的人不知道跑死了几匹马,才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消息送到。 也就是说,嘉南帝的旨意比安阳帝还要早上几日。 这话一出,便是连心中不服的盛夫人都屏住了呼吸。 “嘉南国皇帝疯了不成!” 当初不知道便罢了,如今顾南烟的身份大白天下,是安阳帝遗失在外的亲骨肉! 他就不怕遭到反噬,被顾南烟联合亲爹吞了嘉南国? “不是疯了,他是真的信任顾南烟。” 盛老夫人沉沉道,一双睿智的双眼认真的盯着辰妃道:“所以,若是没有完全的把握将之一击毙命且不留把柄,祖母劝你莫要轻举妄动,否则……” “你惹恼的就是两国皇帝,到时别说是你,便是我们盛家满门都要给她陪葬!” …… 盛老夫人一番话说完,便带着儿媳出了宫,待回到太师府,一早得到消息的盛太师早已等在那里。 他年约六十满头白发,穿着一身褐色长衫上面绣着松鹤延年图,精神矍铄的坐在茶几旁品茶。 “怎么样,可与辰妃娘娘说清楚了?” “说清了,这孩子虽不算聪慧却也不至于愚笨,我瞧着她已经明白了你的意思。” 盛太师放下茶盏满意的点点头。 “那就好,本也无需她太过聪慧,只要肯听劝就好,也不枉费老夫在几个孙女中选中了她送入宫中。” 顾老夫人表示赞同,随后想起她那不省心的媳妇,把在宫里发生的事跟盛太师一说。 “我怕这个上不得台面的给芯儿瞎出主意反而坏了事,不如以后少让她与芯儿见面。” 盛太师不置可否:“这些事你安排就是。” 他一个做公爹的总不好训斥儿媳妇。 说罢他站起身拂了拂衣袖温声道:“辛苦夫人了,你刚从宫里出来想必劳累,先去歇歇吧,老夫约了多年未见的老友,去庆祥楼喝一杯。” 盛老夫人也没多问由他去了,索性她也确实有些疲乏,眼见还未到饭点便由伺候的嬷嬷扶她歇下。 正文 第293章 蹭饭 瑾贤宫中,寝殿的桌上摆了满满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式。 贤贵妃正斜躺在贵妃椅上,由伺候的宫女为她捶腿。 正昏昏欲睡之际,守门的太监禀报,许公公来了。 她缓缓起身整了整衣摆,刚坐好便见许公公迈了进来。 “贵妃娘娘安康,奴才是来给您送赏的。” 贤贵妃闻言,看向他身后的暗红色托盘,无奈的叹了口气。 “皇上又不过来了?” 她这话虽是疑问却说的肯定,好像早有预料般。 许公公尴尬的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 “皇上今晚没什么胃口,想去湖边溜达一圈,就不过来与您用膳了。” “不过皇上感念娘娘辛苦,特让奴才将前些日子江南那边上贡的布料,全都给您送了过来,其他宫里可是连个线头都没得着。” 说罢,他让人把托盘交给了一旁的宫女手中。 贤贵妃看了眼那红布下大概有四五匹布料的高度,有些嗔怪道: “本宫一个人哪能穿得了这些,没得浪费了好东西,倒不如拿回去分几匹给后宫的姐妹。” 她的衣服按规矩要一个季度一换,再加上这里这些布料起码能做几十件,她一个人哪能穿得了。 “这奴才可做不了主。”许公公陪笑道。 “皇上再三吩咐奴才全都给娘娘送来,您若是退回去奴才可就不好交差了。” 他一副您别为难我的模样,逗得贤贵妃噗嗤笑出声。 “好了本宫知道了,不为难你。”她摸着那滑腻如肌肤的料子笑道。 “赶明儿本宫便以皇上的名义分出去,也好让姐妹们都沾沾本宫的福气。” 话落她朝许公公摆了摆手:“行了你下去吧,替本宫谢谢皇上。” 说罢她以手掩口打了个哈欠,似乎十分困倦。 “还有……” 她扶着宫女的手起身,一边往里间走一边道:“嘱咐皇上晚上少吃些油腻的,对身体不好。” 许公公抹了把冷汗,尴尬应是。 未央宫中,顾南烟不爽的瞪着眼前的不速之客——安阳帝! 自从那日让他死皮赖脸的蹭了顿宵夜后,安阳帝连续几日都往她这边跑。 除了宵夜连午膳和晚膳都赖在她这,若不是她起的晚很少用早饭,这厮恨不得住在未央宫! 顾南烟鼓着腮帮子,见他伸手去拿最后一块可乐酱大骨,将嘴里的骨头棒子咬的嘎嘣脆。 安阳帝像是没听到一般,老神在在的咬了一大口骨头上的肉,满足的直想哼唧。 想他年轻时也是个热爱美食的,否则也不会同吃货卫蓝结缘。 可自从当上皇帝后,为了不透露自己的喜好让刺客有机可乘,每样菜都要求食不过三筷。 且每筷只能夹一小口,哪有现在这样直接用手抓着大口吃肉来的舒坦! 他那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即便这些日子没少见也着实让柳珍珍目瞪口呆。 察觉到她的视线,安阳帝看了她一眼,似乎也觉得自己此时的形象不妥。 他啃骨头的动作顿了顿,貌似随意的问道:“你们姐弟二人以后有何打算?” 顾南烟知道这话不是在问她,鄙夷的扫他一眼,继续吃东西。 柳珍珍怔了怔,随即小心翼翼的回道:“民女打算跟着公主,公主去哪民女便去哪,至于天禄……他想留在太子身边。” 安阳帝点了点头,咽下最后一口肉意犹未尽的滋溜滋溜吸起了骨髓。 “朕打算替卫家平反,会将卫家宅子还给你们,去留你们自己决定。” 安阳帝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句话落下将柳珍珍震的回不过神。 “皇上……要为卫家平反?”她讷讷道,仿佛做梦一般神思恍惚。 “卫家本就是被陷害,虽然迟了些也总比一直背着逆贼的罪名强。” 安阳帝叹了口气,扔下啃干净的骨头心情有些低落:“这事是朕对不起卫家,你们姐弟二人还有何要求便提出来,朕尽量满足。” 听到他道歉的话,柳珍珍瞬间泪眼朦胧,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吧嗒吧嗒往下掉。 因为卫家的罪名,她与弟弟从小隐姓埋名费尽心机混进宁家,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只为找到宁宗远陷害卫家的证据。 却始终没能如愿。 如今宁家败落全族被流放,罪魁祸首也被表妹诛杀。 本以为平反之事再无盼头,却没想到惊喜来的如此突然。 她已经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也知道安阳帝当年并不是真心想灭了卫家。 因此,面对下旨诛卫家九族造成卫家惨事,如今却又要平反的安阳帝,柳珍珍突然不知道该恨他还是该感激他。 “既然要道歉就把诚意拿出来,起码说个价码让人家讨价还价!” 顾南烟翻了个白眼,用湿帕子擦了擦手道:“不如你先下个旨,封宁天禄为王爷,柳珍珍为公主,就当是利息……” 听到顾南烟的话,安阳帝好险没气厥过去。 “你当公主之位是大白菜呢,说给就给?” “不然呢?”顾南烟疑惑道。 她感觉自己这两个公主之位也没费劲啊,都是别人硬塞给她的。 见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安阳帝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 “若是没有皇室血脉,需立下大功、奇功,经朝廷大臣共同商议方可封王或敕封公主,不是朕想立谁就能立的!” 还利息呢,那放印子钱的恶霸都没你狠! “嘁。”顾南烟嗤笑。 “把人家全家都杀光了,还好意思让人家立功,你那脸皮怕不是被搓子打磨过?” “你!” 安阳帝被噎的哑口无言,涨红着脸怒道:“朕没有想杀他们,是宁家私自动的手!” “可是命令是你下的。”顾南烟摊手。 安阳帝深吸口气:“朕都说了,那是失误!” 顾南烟嘲讽:“那说明你蠢而不自知。” 安阳帝拍桌:“放肆,朕是你父皇!” 顾南烟掀桌:“老子还是你祖宗呢。” 柳珍珍:“……” 许公公:“……” …… 二人吹胡子瞪眼,好像下一刻就要扭作一团打起来。 柳珍珍也顾不得哭了,赶忙抹干眼泪,惊慌失措的拉住跃跃欲试的顾南烟。 “南烟你别生气,我并不想做什么公主……” 她叹息一声,安抚的握住顾南烟的手,一脸认真的道:“我不想做公主,天禄也不想做王爷,我们只想找到爹爹,待一家人团聚以后隐居山林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别人奢望高官厚禄,可她与弟弟却不想! 顾南烟本就是故意气安阳帝,眼见着许公公防贼似挡在他前面,柳珍珍又抓着自己,她哼了哼。 “我已经给祖父送了信,将你爹的事写在了信上,他会帮你打听。” “不过你既不知他的长相,也不知他的大概方位,更不知他如今是死是活,这样找无异于大海捞针,想要找到怕是很难。” 世界这么大,他们不可能找遍每一个地方。 除非卫泓主动露面,否则找到他的机率近乎为零。 柳珍珍自然明白,可这是她娘的遗愿,若是不亲自去找一找,恐怕他们这辈子都会有遗憾。 正文 第294章 傅麟的礼物 大梁国宫中。 一处狭长的密道中伸手不见五指,周围的空气安静的仿佛凝固。 黑暗中传来一阵咯吱声,伴随着令人不安的心跳。 “先生?” 讷讷的呼唤声响起,年轻的声音中带着不确定,似乎还有些紧张…… 直到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应和,声音的主人才长长舒了口气。 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冲着前方笑了笑,突然想起对方根本看不见自己的脸,又迅速垮了下来。 “先生唤我过来可是有要事?”见对方迟迟不说话,年轻人忍不住再次出声。 “嗯。” 沙哑的声音传来,咯吱声再次响起,年轻人手中被塞了一张纸。 “这是明日皇上出的考题,是有关两国邦交的问题,我已将答案写在上面,烦请殿下回去背熟。” 年轻男子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又突然顿住。 “哦,知道了。”声音中带着勉强。 对方似乎明白了他的心思,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知你不爱背书,已经将内容尽量缩减,殿下若是连这点都背不过,明日该怎么回答陛下。” “若是不能在众多皇子中脱颖而出,你便失去了同我一起出使嘉南国的机会。”他温声劝道。 “先生也在使团名册中?”年轻人十分惊讶。 “不错,名册早已定下,且已送至嘉南国皇帝手中,只是你平日不爱出门消息闭塞罢了。” 年轻人再次挠了挠头,眉头蹙了起来担忧道:“可是让您去嘉南国,会不会不方便?” 对方轻笑一声,语气依旧温和:“无妨,我早已做好了准备,不会有问题的。” 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转而说起正事。 “这次皇上命太子殿下一同前去,怕是为了两国联姻之事。” “若是我猜的没错,他的目标应该是神风营首领顾南烟!” 先是萧冲惨败于顾南烟之手,再到他爹萧大将军被崔延平手中的天雷拦在城外不得寸进。 后来更是冒着被撤职的风险,不明原因的直接撤兵。 大梁皇帝再也不像之前那般轻视嘉南国,认为那是一块谁都可以啃一口的肉骨头。 再加上最近边城传回消息,崔延平竟花重金从顾曜手中买了几台城防炮,给他嘴皮子都乐歪了,天天像望夫石一般站在城墙上嘚瑟。 恨不得大梁国立刻打过来,好让他试试那炮的威力! 而那城防炮,据说就是顾南烟弄出来的。 大梁皇帝虽不甘心,可形势比人强也不得不妥协。 他在感叹嘉南皇帝走了狗屎运的同时,暗戳戳打起了顾南烟的主意。 在他看来,顾南烟是女子,嘉南帝总不能拦着不让她嫁人。 只要她能嫁过来,不管是神风营还是那城防炮便都成了他的囊中之物,到时候三国之首的位置非他莫属,说不得还能借机吞并其他两国,那他千古一帝的名头可就要流传百世了! 抱着这样美好的愿望,大梁皇帝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索性将太子抛出去做诱饵。 至于明日再选一个随行的皇子…… 也是怕万一顾南烟没看上太子,想多买个保险罢了。 黑暗中传来一声类似于嘲讽的嗤笑声,似乎对大梁皇帝天真的想法十分不屑。 年轻男子挠了挠头,为难道:“先生是想让我迎娶顾南烟?” 虽然他如今尚未娶妻,可对于娶一个陌生姑娘这种事却有些抗拒。 正当他想着怎么委婉拒绝的时候,对面的人沉默半晌,幽幽道:“你想多了,她怕是看不上你……” 他这个学生虽不算太过愚钝,可对于政治敏感度实在过低,人也有些憨厚,丝毫不像一个常年浸淫在皇位争斗中的皇子。 年轻男子闻言并不介意,反而像是松了口气一般憨厚一笑。 “先生说的是,有太子珠玉在前我也不过是陪衬罢了。” 对面的人再次陷入沉默,半晌后叹息一声。 “天色已晚,你快回去吧,记得将手中的文章背熟。” 他说罢咯吱声再次响起,随着一阵开门声,密道中再次安静下来。 …… 安阳国后宫嫔妃爱用鲜花做糕点,常在秋季来临之前,让下人去御花园摘一篮子鲜花晒干,到了冬天就可以制成花茶或磨成粉做点心。 这本只是妃嫔的一点爱好,久而久之却形成了一种习俗。 各宫主子会在秋分这一日做好各色糕点,送给与自己交好的姐妹一起品尝。 当然,皇帝那份是少不了的。 只是有资格给皇帝送糕点的,起码也是嫔位以上。 这些人每到这个时候都显得格外忙碌,又是磨花粉又是找御厨请教,各个都想做出最好吃的糕点,好博得皇帝的注意。 四妃之间自然也不例外,只除了婉妃。 自从婉嫔成了婉妃,住进了离未央宫不远处的玉束宫,傅麟就时常往顾南烟那里跑。 婉妃还是像以前一样不怎么出门,偶尔会让柳儿带些自己做的糕点,或是亲手缝制的鞋袜帕子之类的小物件给顾南烟,自己却从没露过面,好像在避嫌一般。 顾南烟倒是挺欣赏她这种知进退的性子,偶尔也会给些回礼,大部分都是从商城买的零食或是玩具。 这可乐坏了傅麟,时常一大早就让宫人抱着他的积木和各种模型拼图,跑去未央宫敲门。 顾南烟起的晚,他倒也不闹腾,安安静静的在外间摆弄他的玩具,等顾南烟起床,然后让她陪自己一起玩。 这日快晌午的时候,顾南烟刚起床就见到傅麟一反常态的坐在外间的凳子上等她,平日里摆满桌子的玩具消失不见。 “皇姐!”傅麟听到动静赶忙回头,高兴的跳下椅子就朝顾南烟扑过去。 顾南烟打了个哈欠,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今日来找皇姐可是有什么事?” 这小家伙除了吃饭睡觉每日抱着玩具不撒手,整日让宫人抱着他装玩具的箱子来回跑宝贝的不行,今日却空着手过来,实在反常。 “母妃说今日是秋分,她做了好些鲜花饼想亲自给皇姐送过来,让我来问问你什么时间合适。” 说罢他神秘兮兮的将顾南烟拉到一边,又小心翼翼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朵干花递给她。 许是在袖子里压的久了,那花瓣一动就往下掉,由于是晒干的,颜色也已经发白,看起来着实凄惨。 傅麟却浑然不觉,他听院子里的小太监说过,女子最喜欢花了,若是有人送一朵能高兴好半天。 “这是牡丹花,我听母妃说这是花中之王,只有最尊贵的女子才能配得上它。” “麟儿见到这花就想起了皇姐,趁母妃不注意偷偷拿了一朵。” 说罢他抓起顾南烟的手,将那花塞给她,仰起头一脸期待的问:“皇姐喜欢吗?” 顾南烟盯着那朵被蹂躏的只剩花心的残花,心情有些复杂。 实在是想不明白傅麟是怎么通过它想到自己的。 她深吸口气努力扯出笑脸:“麟儿乖,皇姐很喜欢,非常喜欢!” “这个礼物实在是太好了,又好看又能泡茶喝,麟儿记以后长大了若是碰上心仪的女子,一定要送她一朵这种晒干掉色的花,她一定会很感动!” 见傅麟眼前一亮,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她抬起手拍了拍他单薄的肩膀,笑的意味深长。 正文 第295章 婉妃中毒 信以为真的傅麟将皇姐的话牢牢记在心中,便兴高采烈的回去跟他娘报信去了。 婉妃是在午歇过后才到的。 把傅麟忽悠瘸了的顾南烟心情大好,亲自下厨,也做了几样糕点。 其中一样便是奶油蛋糕,当然奶油是她从商城买的。 蛋糕被切成一个个三角形,为了入乡随俗,顾南烟将养在屋里的茉莉花摘了个精光,在每一块蛋糕上都插了一朵。 虽然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可丝毫不妨碍奶油的香气四溢。 傅麟一连吃了好几块,小肚子撑的溜圆。 婉妃哭笑不得的拿出帕子,给他擦干净沾了一脸的奶油。 “公主这糕点倒是稀奇,连我这不爱吃甜食的都忍不住多吃了些。” 说罢她看向摆在桌上已经凉透无人问津的鲜花饼,无奈道:“看来我这大半日是白忙活了。” 傅麟闻言眨巴眨巴眼,想起母妃忙了一上午,自己却一口都不吃确实不合适,伸出小手拿起一块就往嘴里塞,却被婉妃一把抓住。 她嗔怪的将他手中的糕点拿走,又用帕子把他手上的糕点碎擦干净道:“方才吃了那么多,再吃可就要闹肚子了。” 说罢她不好意思的望向顾南烟:“想必麟儿最近给公主添了不少麻烦,我本想亲自来说声谢谢,却怕给你招惹是非。” 之前宫里一直有传闻,说是她攀上了傅拓和顾南烟这艘大船,就连辰妃都斗不过她。 还有人说自从卫皇后去世,后位空闲十几年,她此时冒头不过是想跟贤贵妃争夺皇后之位。 对于这些传言,婉妃懒得解释。 可她也不想因此给顾南烟造成困扰,也就一直不曾上门拜访过。 顾南烟明白她的意思,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淡淡道:“麟儿很听话,不麻烦。” 婉妃闻言笑了笑,捻起一块鲜花饼咬了一口:“那时您心地好,不嫌弃他罢了……” 话刚说完,她的眉头就皱了皱。 “怎得是咸口的?” 说罢她又咬了一口,半晌后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将吃了一半的糕点放回盘子里。 “可能是忙昏了头,竟将盐当做糖放进了馅料中。” 她懊恼的叹了口气,似乎有些失落。 顾南烟眨巴眨巴眼盯着她看了两眼,伸出手去拿那鲜花饼。 婉妃见状赶忙阻止:“使不得,这饼中盐放的多着实咸了些,已是不能吃了。” 她说着顺手把盘子放回食盒中,温柔的笑了笑。 “公主若是喜欢,我那还有些干花再给您做就是。” 顾南烟不置可否,对于鲜花饼这种东西她其实并没有多喜欢,只要有的吃她便来者不拒。 婉妃并没待多久,又坐了两刻钟便带着依依不舍的傅麟匆匆离去。 临走前,顾南烟吩咐宫人又给他装了几块蛋糕,这才让噘着嘴的傅麟高兴了些。 顾南烟看着他二人的背影陷入沉思。 她眼前浮现当初给婉妃接胳膊时,无意间露出的小臂上那一道道伤痕。 顾南烟曾听人说过,后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明争暗斗存在每个阴暗的角落里,只是亲眼见到这还是第一次。 她叹了口气,起身回了寝殿。 当天傍晚,宫中突然传出婉妃中毒的消息,由于她下午来过未央宫,皇帝让许公公亲自来问了她几句。 顾南烟照实说了一遍,许公公见没有疑点便道了声罪退下了。 没一会傅拓匆匆赶来,见她除了因为上次中毒脸色有点异常,没有其他症状松了口气。 “婉妃中的是夹竹桃的毒,经太医检查,那毒是藏在做糕点的花瓣中的,幸好由于晾晒时间过久毒性流失不少,再加上她吃的不多,这才保住一条命。” 顾南烟轻轻颔首,垂下眼睑问道:“傅麟如何?” “他一下午只吃了你做的那糕点,并不曾碰那有毒的糕点。”傅拓答道。 他看向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顾南烟,庆幸道:“也幸好他没吃。” “太医说了,这毒十分霸道,只要十片花瓣便能毒死一个大人,若是不小心被小孩子服食,只需一口便会没命!” 因此他在听说婉妃下午来过未央宫时才会匆匆赶来,生怕顾南烟也吃了那饼。 傅拓皱眉道:“既然她曾带着那有毒的饼来过未央宫,这事还说不准是不是针对你。” “孤觉得你最近还是小心一些,莫要乱吃外人送来的东西,寝殿外也应加强守卫。” 顾南烟手指点在桌子上,两只眼望向窗外的灯笼。 “不是冲我来的。” 如今天已然深秋,御花园的花也凋零的差不多了,那些花大多是在两三个月前,花期正盛的时候摘下的,若是天气好,几日便能风干。 即便天气差一些,提多也就半个月 既然太医说,那夹竹桃跟那些花瓣掺合在一起晾晒了许久,那也就是说婉妃在两三个月前还在嫔位的时候便已遭人算计。 而那时她还不认识婉妃,两个人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可查出是谁下的毒了?”顾南烟问道。 “婉妃院子里有个公公,是半年前到她身边伺候的,以前是辰妃手下的人。” “侍卫在他屋子里搜出一小包夹竹桃的种子,据说是他从南方老家带来的。” “最重要的是,那公公见事情败露亲口承认是辰妃指使他下毒,而辰妃的漪澜殿中确实种了一棵夹竹桃。” 顾南烟闻言挑眉:“这么说,辰妃罪证确凿了?” “照表面证据来看确实也如此。”傅拓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 听出他话里的犹豫,顾南烟看了他一眼勾了勾嘴角问他:“那你怎么看?” 傅拓垂眸沉吟片刻:“夹竹桃虽有毒性,可也是一味中药,孙太医就曾去她那里取过一株枝干入药,因此辰妃宫中有夹竹桃这事并不算是秘密。” 顾南烟闻言颔首,辰妃算不上多有心机的一个人,否则也不会光明正大的去婉妃院子里打人。 可她好歹是太师的孙女,若是蠢到下个毒都从自己院子里就地取材,也不会在众多姐妹中被选中送入宫中。 除非太师一家嫌命长了! “大哥不妨从那个公公身边的人入手。”顾南烟建议道。 “假设指使他下毒的人不是辰妃,说明他一早便被人收买,又或者他从不是辰妃的人,只是别人放在她身边的探子而已。” “不管哪种原因,总要有人跟他接头,这么多年了,即便他隐藏的再好也总有瞌睡的时候。” 傅拓赞同的点点头:“今日天色已晚,孤明日一早便让人去查。” “不行。”顾南烟缓缓摇头。 “正因为天色已晚,幕后之人也知道你们会等到明日再查,所以今夜到天亮之前,正是他们毁灭证据杀人灭口的最佳时机。” 顾南烟勾着嘴角,望着窗外高悬的月光,眼中星光璀璨。 “同样,这也是他们露出破绽最多的时候,若是能提前设好埋伏瓮中捉鳖,定能抓住那人的尾巴!” 正文 第296章 女刺客 傅拓听了顾南烟的话,当夜假意放松警惕,给幕后之人可乘之机,实则在关押那公公的附近布下人手,果然抓住了前来灭口之人。 顾南烟早早便歇下了,并不知因她几句话后宫闹的天翻地覆,直到第二日,才听带人在她寝殿门口守了一整夜的阿狮兰说起。 “那宫女拿着贤贵妃宫里的令牌,说是奉命前来问话,守门的侍卫便将人放了进去。” 安阳国无后,贤贵妃掌管后宫一切大小事务,如今出了这种事,派人来问一问无可厚非。 因此那两个守门的也没怀疑。 “谁知那宫女进去后不久,屋内便传来呼救声,守门侍卫觉得不对便闯了进去,见那宫女手里握着那公公的腰带,正在勒他的脖子!” 阿狮兰摇了摇头,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顾南烟疑惑的看向他:“你昨晚不是一整夜都在我门口,怎知道的这般详细?” 连人家手里抓的是谁的腰带都知道? 阿狮兰清了清嗓子,严肃着脸道:“属下肩负未央宫安全,自然要将摸清楚周围的环境……” “所以你是怎么知道的?”顾南烟问道。 “属下是听院里洒扫的小德子的同乡的表妹的对食公公说的,以前跟他一起当差的小太监,正是昨夜那守门侍卫在宫中当嬷嬷的表姨家的侄媳妇的同胞兄弟家的下人的堂叔公!” “属下传了好几个宫女太监过来问话,才将他们的关系捋顺,一早就去找了小德子的同乡的表妹的对食公公,这才问清楚昨晚发生的事。” 已经被绕到头晕的顾南烟:“……” 所以你一整晚啥都没干,光去扒人家族谱了是么…… 她纠结的看了眼仪表堂堂,站着十分标准的军姿,却差点将人祖宗十八代都查个底掉的阿狮兰,十分怀疑这厮是不是有人格分裂症。 见顾南烟没有其他问题,阿狮兰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继续说道:“守门侍卫见那公公脸都憋紫了,赶忙上前阻拦,想将那女刺客拿下。” “谁知她身手竟也不差,见事情败露便跳窗而逃,眨眼便不见了踪影,幸好太子身边的金掌柜一直偷偷跟在她身后,见她进了漪澜殿才上前将她擒获。” 阿狮兰感叹:“也幸好出手的是金掌柜,那女刺客身手着实不错,即便面对金掌柜也挣扎了近一盏茶的工夫才被拿下。” 虽说男女有别,金掌柜不好下手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顾南烟闻言却皱起了眉:“那两个守门的武功如何?” 阿狮兰想了想,斟酌道:“两人都是普通侍卫,功夫也就比常人强一点吧。” 顾南烟点点头,为了引蛇出洞,傅拓也确实不会放高手守卫。 “那就奇怪了。”顾南烟手指点了点。 “既然那女刺客身手这么好,怎会连杀个手无寸铁,且毫无防范的小太监,都能闹出动静被人发现,而且即便被发现,以她的身手完全可以在侍卫抓住她之前,先杀了那小太监再跑,亦或是直接将那俩侍卫灭口……等等!” “你说她进了漪澜殿?” 不是说她拿的是贤贵妃宫里的令牌吗,怎的又绕回辰妃宫里? “是,经太子殿下查证,那人其实是辰妃宫里的婢女,平日负责偏殿的打扫,至于她手中的令牌,应当是趁人不注意偷来的。” 顾南烟眉头皱的更紧。 这倒也能解释那宫女为何要跑。 若是被擒住,那她是辰妃婢女的身份很快就会被扒出来。 相反若是躲过追捕,在这个只有画像的年代,一个打扫偏殿毫不起眼的小宫女,想在诺大的皇宫将她的身份查出来何其艰难。 这件事看起来,就像是辰妃狗急跳墙,情急之下找人陷害贤贵妃。 只是,既然那刺客要掩饰身份,为何要再次返回漪澜殿,就算当时抓不到她,等第二日搜查的时候定然也会暴露。 而且那公公早已供认受辰妃指使,再让人去杀他岂不是画蛇添足徒增怀疑? 顾南烟揉了揉额头,觉的有些头痛。 想到自己那总爱狂躁的毛病,她索性不在去想,待吃过午膳便让人备了些补品,去了玉束宫。 她到的时候,傅麟刚被柳儿带下去午歇,婉妃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见到顾南烟时苦涩一笑。 “公主见谅,恕臣妾不能起身相迎。” 顾南烟是长公主,身份只在皇后之下,按规矩虽不用行礼,也该到门口迎接。 顾南烟无所谓的摆摆手,在床边坐下盯着她苍白憔悴的脸看了半晌。 “可好些了?”她问道。 婉妃扯着嘴角笑了笑:“劳烦公主挂心,太医说并无大碍,躺几日便能恢复。” 顾南烟颔首,没再说什么。 一旁的嬷嬷见状赶忙让人接过她带来的东西,又给她沏了杯茶。 顾南烟闻到花香味,低头看了眼。 那嬷嬷注意到她的视线,赶忙解释:“公主放心,这花茶是贤贵妃刚送来的,说是之前那些有毒不能要了,就让人送了些过来。” 她说罢端起茶盏递了过来,笑道:“贤贵妃娘娘制的花茶可是宫里一等一的好,就连皇上都十分爱饮,公主您尝尝。” 顾南烟颔首,结过茶盏喝了一口,鼻尖花香四溢沁人心脾,口中亦有回甘。 “是挺不错的。”她赞同道。 见她喜欢,婉妃苍白的脸上带了笑意。 “公主若是喜欢便带一些回去,索性我现在也不能喝这些,若是放的久了生了虫,岂不浪费了贤贵妃一番心意。” 她说罢感叹道:“想我这制茶的手艺,还是以前做洗脚婢的时候,跟贤贵妃偷学的,只是不管怎么做都比不上贵妃娘娘之万一。” 说到这她神色一顿,不好意思的道:“你看我,最近不知为何总是想起以前的事。” 鼻尖萦绕着花茶的清香,顾南烟歪着头打量她半晌。 “我听皇兄说,贤贵妃之所以成为六宫之首,就连当时声势正旺的宁贵妃都要忌惮一二,是因为她自从入宫后一直恪守本分不与人争宠,将自己宫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贤良到皇帝都不得不佩服,特意赐了个贤字给她,对她也十分看重。” 婉妃眼神一闪,神情僵硬的道:“确实如此,贤贵妃在人前向来和善,且处事公正无私,从来不偏私,若是宫中姐妹有事求到她那,也从不推辞……” “那为何在二十年前,只因你打碎了一只玉镯,她便要打杀了你?”顾南烟突然问道。 据她所知那只玉镯虽然稀罕,在宫里却算不上什么,即便要处罚,在院子里打几下板子就好,实在没有必要劳烦慎刑司如此大动干戈。 “许是因为……那是皇上的御赐之物吧。”婉妃讷讷道。 像是怕顾南烟继续问下去,她皱眉揉了揉太阳穴,看起来很不舒服。 顾南烟看着她苍白的脸,沉默半晌却没再多问,只让她好好休息便出了玉束宫,往东宫而去。 傅拓正在书房批折子,听说她过来赶忙让人请了进来。 二人在书房中嘀咕半晌,直到夜幕降临顾南烟才回了未央宫。 正文 第297章 温然其人 接下来几日,有关婉妃中毒的事一直没有定论。 就在众人以为,此事会像辰妃打人那次一样被轻轻揭过时,皇帝却传了相关人等去问话。 其中自然也包括顾南烟。 她与傅拓同往常一样坐在安阳帝下首,贤贵妃和婉妃坐在他们对面。 而第一嫌疑人辰妃本该跪着,由于她身怀有孕,安阳帝特意让人给她搬了个座位。 面对众人怀疑的眼神,再加上自己本身孕相不好,原本就清瘦的辰妃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原本艳光四射的脸蛋像是枯萎的花儿,毫无光泽。 她一见到安阳帝,因为太瘦而显得格外大的双眼开始吧嗒吧嗒落泪。 “皇上您要相信臣妾,臣妾真的是冤枉的。” 她嘤嘤哭泣,随后一脸愤怒的指着婉妃。 “一定是她,是她不忿皇上偏爱臣妾,故意服毒陷害我,皇上您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 她哭的伤心欲绝,像是要喘不过气一般,一双眼却还死死的盯着婉妃。 婉妃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却比前几日好了很多,听到辰妃的话什么都没说,低垂着头安静的坐在那里。 安阳帝被辰妃吵的头疼,想要呵斥却又怕将她肚里的孩子吓出来,只得求助的看向顾南烟。 顾南烟:“……看老子做啥子!” 听她又自称老子,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安阳帝额角青筋直跳。 心中默念几十遍“这是朕亲生的不能对她发火否则丢脸的就是朕”,这才平息心中怒火。 “这件事不是你让太子去查的吗,还让朕将人都聚集起来,查出了什么便同大家说说吧。” 安阳帝语气淡淡,说出的话却让所有人惊讶。 他们以为今日被召过来,是因为皇帝有事要说,没想到让他们过来的竟然是顾南烟! 而且皇帝还真就听她的话,这么劳师动众的将人都请了过来。 向来喜怒无常的安阳帝转性了? 还没等众人疑惑完,就听到嗷一声尖叫。 顾南烟掏了掏耳朵,木着脸看向辰妃,仿佛一只风干的斗鸡般掐腰指着她叫唤。 那尖叫声简直绕梁三日…… 梁都得塌! “是你,肯定是你联合婉妃那贱人陷害于我,今日不知又要使什么阴招对付我,不就是因为本宫说你吃的多吗,有本事你光明正大的说回来,背地里是手段算什么好汉呜呜呜……” 辰妃越说越委屈,最后索性嘴一瘪,接着哭! 顾南烟:“……” 她缓缓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前,觉的自己好歹是个美娇娥,被这厮拿来与好汉做对比简直是侮辱了自己的人格。 她幽幽的看了她一眼,缓缓叹气道:“你别激动,别哭了……” 她的声音中带着无奈,像是在安抚一般,不仅让哭的正欢的辰妃声音一顿,就连安阳帝都怔了怔,奇怪她今日怎么这么好说话。 却听顾南烟又缓缓道:“你这一哭,脸上的皮都皱起来了,活像我院子里的风干鸡,这也太吓人了!” 这让她以后还怎么面对美味的风干鸡! 辰妃:“……” 安阳帝:“……” 朕就知道! 安阳帝紧绷着脸,忍住快要溢出喉间的笑意。 却在看到辰妃那张扭曲的脸时瞬间联想到未央宫那挂了满院子的风干鸡,噗嗤一声笑出声。 众人:“……” 辰妃如遭雷击一般看向安阳帝,见他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撇过脸去,一口气没上来,嘎的一声晕了过去。 安阳帝:“……” 朕、朕不是故意的! 他哀怨的看向罪魁祸首顾南烟。 都怪这臭丫头乱说话,这让他以后还怎么面对辰妃,以后召她侍寝都觉得自己搂着的是一只风干鸡! 原本严肃的场面瞬间被打破,宫人手忙脚乱的将辰妃扶到隔间的榻上,匆忙找来太医诊治。 直到确定她并无大碍,众人才再次坐回原位。 没人打岔,顾南烟将事情经过简单描述一遍,又将自己的分析一一道来。 “不管是那夹竹桃还是想杀人灭口的女刺客,到最后嫌疑似乎都集中在辰妃身上。” “然而就像我说的,既然那刺客拿着那令牌是想陷害贤贵妃,而逃跑是因为怕被人认出她的身份,那她为何要跑回漪澜殿而不是贤贵妃宫中?” 一直没出声的贤贵妃温和笑了笑:“许是那刺客太心急失了方寸,下意识往熟悉的地方跑。” 顾南烟歪着头盯着她看了半晌,勾着嘴角道:“说的没错,确实有这个可能。” 贤妃淡淡一笑,温婉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没再出声。 顾南烟却没打算放开这个问题,她似笑非笑的看了贤贵妃一眼。 “可如此慌乱,让她只能凭本能行事的情况下,竟还能算好时辰,一路躲过巡逻的御林军和太子设下的暗哨,无惊无险的到了漪澜殿。” “随后也不向主子禀明情况,反而往自己院子里去,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洗漱就寝。” “而那块用来陷害贤贵妃的令牌就放在她的枕头下面,像是生怕别人查不到。” 婉妃皱了皱眉,迟疑道:“可能她觉得查不到自己身上,想留着那牌子另作他用?” 顾南烟却缓缓摇头:“她拿的牌子是贤贵妃的,要杀的人指证的是辰妃,无论如何这两宫都逃不过搜查。” 她不相信,能逃过御林军重重巡视的高手,会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 “而且有一点令人十分疑惑,据宫中造册记载,这刺客本是乡下一村姑,可她居然能与可称为高手的金掌柜,整整过了一盏茶的招,实在令人不解。” 她看向贤贵妃,见她神情有些僵硬,勾着嘴角继续说道:“于是本宫便让皇兄派人去她家乡询问。” “得知这刺客原名李春梅,无父无母无亲无友,由于父亲生前是一猎户,她也确实有几分身手,常年独自居于山中,每次下山也都用布巾蒙着脸,几乎没人见过她的真面目,线索到这里似乎就断了。” 顾南烟老神在在的喝了口茶润润喉咙,眼角瞥见贤贵妃的神情松懈下来,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可意想不到的是,李春梅的家中,竟还住了一人!” 她说罢也不管贤贵妃骤变的脸色,朝傅拓看了一眼。 傅拓挥了挥手,不多会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子便被带了上来。 这人走路一瘸一拐,长相普通,身上穿着一件洗的发白的长袍,头上戴着一顶同色儒帽,显然是一副书生打扮。 他似乎有些紧张,见到安阳帝惧怕的脸色发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学生温然叩见皇上!”温然哆哆嗦嗦的俯下身道。 安阳帝抬手让他起身,皱眉问道:“你是何人,可是那李春梅的亲人?” 温然不敢抬头窥见圣颜,只垂首缓缓摇了摇头。 “学生与春梅姑娘并无任何血缘关系,只是一个上京赶考的落魄书生而已。” “那你为何住在李春梅家中?” 安阳帝眯了眯眼,不悦道:“莫不是见她家中无人,想要霸占家财不成!” 贤贵妃闻言,放下手中茶盏勾着嘴角望向顾南烟:“这种见财起意的宵小之辈还敢在皇上面前自称学生,实在是可笑,公主将这种人带到皇上面前,岂不是污了圣上的眼?” 正文 第298章 假李春梅 原本吓的话都说不出来的温然听到这话,陡然激动起来。 “学生没有!”他羞愤的否认道,一张脸涨的通红。 “学生读圣贤书,又怎会贪人钱财,何况春梅姑娘是学生的救命恩人,我二人早已定下盟约,待学生春闱入榜便会娶她过门,谁知天不遂人愿……” 温然眼眶发红,徐徐讲述自己的遭遇。 他自幼家贫,家中老母省吃俭用供他寒窗苦读十年,更是于三年前卖掉仅剩的几亩地,凑足银子给他上京赶考。 为了节省盘缠,温然抄近路从一处山间小道穿行,谁知竟遇上狼群! 慌乱奔逃中,温然从高处滚落,虽逃脱被狼群分食的下场,却摔断了腿动弹不得,随身的干粮和水囊也早就不知掉在了哪里。 面对几米高的山坡,他只能在那里等死。 三日后,当他饿的头晕眼花,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李春梅如同从天而降的仙女,将他救了出来。 不仅带回家中悉心照顾,更将自己的存银拿出来为他请大夫抓药。 二人相处的时间久了,相互之间暗生情愫,不久后私定终身。 由于腿疾错过春闱的温然承诺,待明年中榜便娶她为妻。 温然一脸苦涩道:“学生虽算不上天分绝佳,却胜在比让人勤勉,虽不敢保证高中三甲,入个围却没有丝毫问题。” “学生一心盼着腿快点好起来,好待第二年风风光光的将她娶进门,谁知竟被大夫告知,我的腿好不了了……” 身有残疾者不可参加科考,不管哪朝哪代都是这个规矩。 寒窗苦读十年散尽家财,却得了这么一个噩耗,温然只觉万念俱灰。 每日拿在手中的书也不读了,只呆呆望着家乡的方向。 不明真相的李春梅只当他想念老母,想方设法的又凑了些盘缠,依依不舍的将他送上了回家乡的马车,并与他约好明年春闱时再见。 知道自己没了参加科考资格的温然不敢看她的眼,胡乱应下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时间一晃一年过去,温然每日都在思念与自责中度过,人都有些恍惚起来。 温母这才察觉出儿子的异样,待刨根究底的问清缘由之后狠狠的给了他一巴掌。 这是温然从小到大第一次挨打,打的他心里揪着疼。 温母打他,是觉得他骗了人家姑娘,不管怎样,他都不应该连个交代都没有,便从此消失。 温然也被老母这一巴掌打醒,振奋起精神去镇上找了份工,一年后存够了盘缠,又给老母留下家用便出了门。 然而归心似箭的温然到了李春梅村子里,心底却忐忑起来。 两年未见,不知她是否还恨他,再次见面她会不会高兴,又或者早已及笄的她是否已为人妇…… 怀着不确定的心情,温然在村外徘徊几日,最终还是咬咬牙上了山。 却在推开那熟悉的木门时,只见到满院尘埃。 问过山下村民才知道,李春梅在他走后第二年春闱过后,独自去了京城,一直未归。 温然如遭雷击,知道她这是去寻自己了,于是背着行囊一瘸一拐的也去了京城。 “京城居大不易,学生盘缠用尽也没寻到春梅姑娘,想留下继续寻她,又因一条瘸腿找不到活计。” 他神情悲凄,寻不到爱人的绝望伴随眼泪缓缓落下。 京城人才济济,最不缺的便是读书人,谁又会舍弃正常人而用一个腿脚不便的人? 无奈之下温然只得离开京城,托人给老母送了封信,便在李春梅家中住了下来。 这一住便是大半年,他日日盼着能见到那熟悉的娇小身影,却从未如愿。 而这大半年,村里人见他可怜,便雇了他做私塾先生,教村里的孩子读书。 虽说钱财不多,攒一攒也够他再往京城走一遭。 谁知还没等他攒够银子,傅拓的人便寻了去。 听完他的讲述,御书房中一片沉寂。 众人都明白了顾南烟的目的,是要让温然证明宫中的李春梅并不是真的李春梅。 毕竟很显然,一个猎户家的女儿,便是身手再好也不可能躲过宫中御林军。 而那位春梅姑娘,怕是早就遭了不测,再也寻不回来了。 “各县衙门受朝廷之命,在民间挑选身家清白的适龄良家女,经由当地乡绅或名门望族举荐进宫为婢,而这个假的李春梅乃是两年前被选入宫中。” “她的举荐人,便是京城最大胭脂铺子东家,向常明。” 顾南烟缓缓道,随后看向贤贵妃方向。 “想来这个人,贤贵妃应该不陌生吧。” 安阳帝有些意外,没想到又扯到了贤贵妃身上。 “这个向常明什么来头?” 选宫女不同于选妃,要求没那么严格,只要没有缺陷就好。 可出身一定要清白,免得一些别有所图之人混入宫中,所以即便是举荐宫女,筛查也十分钟严格,一般的商户即便再有钱,没有名望也不行。 “向常明算是京中排的上名的富商,每逢初一十五都会在城外搭个棚子,为那些无家可归或穷苦人家施粥施药,在京城算是有名的善人。” 安阳帝闻言,颇为欣慰的捋了捋胡子赞赏道:“此种善举确实无愧‘善人’二字,我安阳商户若皆以他为榜样,世上再无饿殍。” “不过,他与朕的贵妃有何关系?” 顾南烟冲他翻了个白眼,对他天真的想法不予置评。 “向常明几年前纳了个妾室,是翰林院编修丁墨秦之妻,娘家表姐的女儿。” “丁墨秦?”安阳帝喃喃道。 “朕记得爱妃的哥哥便在翰林院任职。” “没错,丁墨秦确实是本宫的兄长。”贤贵妃看向顾南烟,淡淡笑道:“公主是想说,这刺客是本宫的哥哥,丁大人的人?” 顾南烟咂了咂嘴:“倒也不是。” “也有可能是你的人。” 贤贵妃眼尾跳了跳,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公主说笑了,本宫怎会将如此危险的人送入宫中,便是丁大人也不会。” “况且即便这人是向家举荐入宫,也可能在入宫后便被人掉了包,又怎能一口咬定她与本宫的娘家有关?” “毕竟就像你说的,那李春梅常年以面巾覆面,谁也没见过她的长相,即便换了人也无人知晓。” 她的声音如往常一般温和,丝毫听不出心虚的意思。 “怕是要让贤贵妃失望了,那李春梅确实在入宫前便换了人。”傅拓出声道。 “太子为何如此肯定?”婉妃疑惑,犹豫的看了贤贵妃一眼。 “因为那李春梅根本没有入宫的资格!” “这是为何?”安阳帝十分好奇的问道。 傅拓婆娑着手上的血玉扳指,老神在在。 “众人只知李春梅整日遮着面容,却不知她遮面的原因,是因为右脸上有一块巴掌大的胎痣!” 未免惊到宫中贵人,入宫的宫女需面上无疤,小小胎痣也不行,何况是巴掌那么大一块。 因此李春梅从一开始便不具备入宫的条件,只要不是向常明瞎了,绝无可能举荐她入宫! 正文 第299章 贤名 “公主刚刚不是还在说没人知道李春梅的样貌,又怎会知道她面上有痣?” 温然已被人带下去,贤贵妃看了眼他跪过的地方,不赞同道:“莫不是听这个不知哪里来的书生说的?” “也许他真如皇上猜的那般,见李家久无人居住,想霸占家财。” 她摇了摇头,无奈道:“公主还是太年轻了,只听这人一面之词便劳师动众的将我等请来,实在草率。” 顾南烟盯着她柔和的双眼,开始不耐烦起来。 “太子已经将当年为李母接生的产婆接进宫中,还有从她手中收猎物的酒楼老板,也曾在无意中见到过,她被风吹起的面巾下的胎痣。” “贤贵妃若是还有怀疑,可亲自问问他们。” 见她眉头皱了起来,安阳帝大手一挥下了结论。 “不用了,朕相信太子不会连这么点小事都出错,李春梅应该在入宫前便被人掉了包。” 说罢他眯着眼看向贤贵妃:“爱妃可有何解释,为何让她入宫,又放在漪澜殿中?” 后宫各路眼线何其多,安阳帝早已见怪不怪。 只是如此危险的人物就在自己身边,即便贤贵妃向来贤名在外,还是让他不得不怀疑她的目的。 贤贵妃叹了口气,“即便那李春梅被人掉包,也只是向家失察,与臣妾断无干系!” “这么说,你不承认这人是你安插进漪澜殿的?”顾南烟问道。 贤妃摇了摇头,神情郑重:“不是。” “本宫承认,平日里与辰妃妹妹有些小矛盾,却与婉妃素来没什么交集,真要算起来,我二人还有段主仆之情,又怎会让人毒害于她?” “哦?婉妃还曾在你宫中当过差?”安阳帝显然并不知道,他只记得他们当初是在未央宫相识。 “不错。”贤妃微笑着拉过婉妃的手,和善的道:“那时她年纪尚小,我便当她如家中小妹一般,十分喜欢,还曾教她制茶,只是后来……” 她再次叹息一声:“后来她不小心将皇上的御赐之物打烂,本宫碍于规矩不得不将她交给慎刑司处治。” 说罢她拍了拍婉妃的手,“那时本宫刚入宫不久,不知道慎刑司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只当犯了错的宫人都要送去受罚,差点害了婉妹妹,幸好皇后娘娘经过救下了她。” 她望着婉妃的双眼,眼底带着愧疚:“这事本宫一直记得,很是过意不去,希望妹妹不要记恨姐姐。” 婉妃笑了笑,垂下头轻声道:“贵妃娘娘严重了,本就是妾身的错,娘娘也不过是依规矩办事。” 贤妃轻笑一声,似乎十分高兴:“那就当你原谅本宫了,日后若是得闲可要常去本宫那里坐坐,我二人也好叙叙旧情。” 婉妃缓缓颔首,头颅低垂着看不清表情。 安阳帝见自己的女人们相处融洽十分满意,打趣一般指了指贤贵妃。 “你啊,就是太重规律了,朕送你的东西又不是什么宝贝,打烂了再送就是。” 见贤妃有些不好意思,他笑呵呵的转向顾南烟,便见她正斜眼看着自己,一脸冷笑。 安阳帝:“……” “那什么,南烟你继续说,呵呵。”安阳帝干笑两声,忙不迭道。 继续个屁! 节奏都被你打乱了! 顾南烟咬牙切齿的瞪着时不时打岔的安阳帝,考虑要不要拿块抹布把他的嘴堵上。 见妹妹表情阴沉沉的,一副要吃人的表情,知道她最近情绪不受控制的傅拓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头。 “贤贵妃之贤惠宫中无人不晓无人不知,不仅是对宫里的主子,便是宫女太监有求于她都会尽量帮忙。”傅拓淡淡道。 因为她的贤惠和善,这些年一直稳居四妃之首,皇上更是十分看中她。 各宫太监宫女全都挤破了头的想去她宫里当差。 这不仅是因为她的贤名,更是因为她宫里每个到了年纪该放出宫的宫女,都能得到一百两银子的补贴。 是贤贵妃私下里赏的,几乎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一个普通宫女,一个月的月银也不过五两而已,这一百两对她们来说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再加上贤贵妃平日里出手大方,时不时赏些碎银子下去,十分得人心。 “然而,孤却发现一件十分有趣的事。” 傅拓淡淡道:“但凡有人出入宫门,需由内廷侍卫查验身份记录在册才能放行,贤贵妃入宫十几年,身边放出宫的宫女没有一百也有五十。” 他从侍立在后的三斤手中接过一本名册。 “然而,孤近日翻查记录,有记载的却只有区区八人。” 他眯着眼看向贤贵妃,语气沉沉:“不知余下那几十人,去了哪里?” 贤贵妃脸色陡然苍白,还握着婉妃的手不自觉攥紧。 “许是守门的疏忽,毕竟每日出入宫中的人不少……” 她定了定神又道:“况且这宫里的人调来调去,本宫也记不得这些小事。” 似是一早料准了她会这样说,傅拓冷笑一声:“孤已经让人查过,除了那八个登记在册,以及没了亲人的,其余人均未回乡!” 据她们家人所说,这些宫女全都自愿继续留在了宫中当差,他们只收到一百两银子的卖身钱,之后便再无音讯。 其中一位叫做小桃子的宫女,由于家中太过清贫不得不入宫为婢女,年满出宫那一年她的同胞弟弟特意从乡下赶来接她回家,也只收到由宫中嬷嬷送出来的一百两银子。 “小桃子弟弟心中不安,整日在宫门外徘徊不肯离去,想要亲自见姐姐一面,也在几日后消失无踪。” “他家老母见子女迟迟不归,托人来寻,那人却被以宫门前闹事的名义抓了起来。” “而下令抓他的人,正是你的父亲,吏部尚书丁文昌!” 随着他话音落下,贤贵妃的脸色更加苍白,整个人摇摇欲坠,险些坐都坐不住。 御书房内也是一片寂静,连安阳帝都沉默下来,望着贤贵妃的眼神阴沉沉的,脸色难看的很。 贤贵妃身后的嬷嬷见状,赶忙扶住自家主子。 “太子这是做什么,我家主子好歹是贵妃,您怎能如审犯人一般指纹于她。” “况且不是在说刺客的事吗,与这些宫女又有何关系!”那嬷嬷一脸愤愤,为主子抱不平。 “今日皇上也在这里,太子您可不要仗着身份欺负我们娘娘!” 顾南烟闻言嗤笑一声:“且不说太子提起这事自然因为与刺客的事有关,他便是欺负你家主子又怎样,轮得到你个奴才来教训主子?” 早已查清真相的顾南烟脸色很不好看,望着贤贵妃的眼神阴森森的。 正文 第300章 骨粉 随着一声脆响,伴着阵阵惊呼,茶盏碎裂。 常嬷嬷吓了一跳,本能的想往后退,突然想到身侧的贤贵妃,咬牙侧身挡在她身前。 顾南烟的力道不轻,飞溅而起的碎瓷划在她裸露在外的手背上,鲜血滴滴滑落。 贤贵妃的脸色更加苍白,一脸不敢置信的瞪着顾南烟,颤抖的抬起手指着她。 “顾南烟,你竟敢动手!在皇上面前如此无状,这是要造反不成!” 冷笑一声,顾南烟唇角轻启:“我生来便是如此,有本事你便扔回来,否则就算看不过眼,也得给老子使劲憋着!” 顾南烟眼神不善的扫过一脸震惊的贤贵妃。 “一窝子牲口,还好意思开口提‘无状’二字!”她嘲讽的嗤笑一声。 “对你这种人,老子杀了你都算是修身养性,再让这狗奴才对太子无礼,小心我将她的舌头连根拔出来!” 顾南烟表情有些扭曲,努力抑制住心中的狂躁,抬手撑住额头闭了闭眼,深呼吸几下。 “还有,别动不动扯上造反,老子做事明刀明枪,茶盏扔的是你丁墨薇,牲口二字骂的是你丁家,说老子造反,你爹怕是得先将这皇位拿下!” 贤贵妃闻言大惊,见安阳帝脸色愈发阴沉,也顾不得满地碎瓷赶忙起身跪下。 “皇上明鉴,臣妾不是这个意思,公主她分明是污蔑!” 御书房一时安静下来,傅拓拧眉安抚顾南烟,让三斤端了一杯安神茶上来。 他有些担心,虽说目前看来,妹妹体内的余毒只对她情绪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并无其它不适,可谁知道时间久了会不会出问题? 想到孙御医那边尚无进展,傅拓绷紧了嘴角,决定一会回去就命人寻访名医,说不得有曾经见过这毒的,能帮妹妹解了它。 安阳帝同样担心顾南烟,见她顺从的喝下安神茶后脸色好了许多,悄悄松了口气。 见贤贵妃还跪在地上,他也没让她起身,对傅拓道:“你说说吧,那些到了年纪没出宫的宫女去了哪里,与婉妃被投毒之事又有何关联。” 见顾南烟眯起了眼坐在那里平缓心绪,傅拓也不多说,直接让三斤将那册子递上去。 “孤让人查过那出宫的八个宫女,无一例外全都出了事,不是疯了就是失足落水被淹死,要么就是家中遭了强盗被取了性命,全家无一幸免,剩下的回乡后,不久都生了重病,不过几日便香消玉殒。” “孤自然不相信事上有如此巧合之事,结合她们的遭遇,孤便怀疑那些消失的宫女已然遭遇不测,而且若是猜的没错,她们的尸首定然还在这宫中!” 他望向贤贵妃的眼神冷凝:“只是宫闱如此之大,想要找一个活人简单,几十俱尸首却难寻找。” “孤本以为线索中断,正要从别处查起,烟烟却告诉孤,婉妃做的鲜花饼味道有古怪。” 顾南烟嗅觉灵敏,秋分那日,当婉妃打开装着鲜花饼的食盒时她就觉得不对,本想拿一块仔细查看一番,却被婉妃收了起来。 她当时并没在意,只当御花园的花种植方法特殊,许是花匠用了什么祖传秘法,毕竟在宫里,没有一两件拿得出手的本事根本站不住脚,而她也无意探究别人吃饭的本事。 可后来传出婉妃中毒的消息后,她越想越不对。 直到在玉束宫喝了一杯花茶,心中更加笃定,才同傅拓说了这事。 御花园的花都是给贵人赏玩的,因此,施肥时用的都是猪或鸡的骨头磨成的粉,既能让花枝茂盛,又不会有异味,正如婉妃宫里那杯花茶。 与那日的鲜花饼的味道有着极细微的差别,其他人闻不出,却瞒不过顾南烟的鼻子。 因此顾南烟断定,鲜花饼中的花绝不是御花园所种。 她从一开始就觉得辰妃不像是下毒之人,自然将视线放在了另一个嫌疑人贤贵妃身上。 她记得婉妃说过,贤贵妃制作花茶的手艺不俗,那她定然也是爱花之人,便让阿狮兰去打听,得知她宫中有一大片花田,由一个哑奴打理。 顾南烟让人取了些土壤给她,辨别之后更加确定心中的想法。 “孤特地请了孙太医查验,证实那土中用来施肥的骨粉,正是人骨!” 傅拓一语落下,众人大惊,婉妃更是捂住了嘴干呕起来。 安阳帝平日里没少喝贤贵妃的花茶,想起那些都是用人的血肉养出来的,脸色比婉妃还难看,喉咙里直冒酸水。 只是碍于自己帝王的形象,没有当场吐出来就是了。 “丁墨薇,你好大的胆子!”如今罪证确凿,安阳帝自然相信傅拓的话,一双厉目中充满怒火。 “朕还当你恭惠贤德,特意赐了个贤字给你,没想到你居然如此恶毒,枉顾人命不说,竟还以人骨为肥。” 深觉自己看走了眼,安阳帝咬牙切齿,痛恨的瞪视着失魂落魄的贤贵妃。 贤贵妃见事情败露,身形一歪改跪为坐,神情呆滞。 “皇上,您莫要相信太子所言,分明是他联合婉妃有意陷害!” 常嬷嬷顾不得去扶主子,膝行几步声泪俱下的喊冤。 “朕的太子乃一国储君,有何理由去陷害这毒妇!” 安阳帝自然是不信的,以他对傅拓的了解,即便因为小时候受过婉妃的照顾,他也断不会做出这种自毁长城的事。 再说他已将这事调查的十分清楚,事实如何只需再派孙御医去贤贵妃那花田中一验便知。 常嬷嬷却不甘心,继续狡辩道:“自然是因为太子与婉妃之间有旧情。” 她垂下头,遮住眼底的恨意:“宫中早有传闻,太子对婉妃十分照顾,两人更是经常借公主的名头在未央宫私会,早已不清不楚……” 她是小姐的奶嬷嬷,从小看着小姐长大,更是为了她抛下自己的孩子,进宫照顾。 在她心里,小姐是比亲生骨肉还重要的人。 既然是从小看到大的孩子,自然对她的事一清二楚,也知道小姐脾气上来时根本控制不住。 为了稳固在后宫的地位,不被人发现小姐‘生病’的事实,不得已之下,她只得想出这个法子,让小姐控制不住情绪时在宫女身上发泄,再面对外人时便能平静以对。 之后她再亲自将尸体处理掉,将血肉剁碎,白骨磨粉,掺和起来后交给哑奴为花田施肥。 可如今这桩事被人发现,一旦查起来小姐定然难逃罪责 由于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常嬷嬷绝望之余自知无力回天。 可即便这样,她也不会让揭露这件事的人好过。 她咬着牙,狠厉的瞪着傅拓。 “婉妃不忿当年被娘娘罚去慎刑司之事有意报复……” “放肆!” 听她一个奴才污蔑儿子跟自己的女人有一腿,安阳帝这下真忍不了了,同样举起手边茶盏朝常嬷嬷掷去。 只不过顾南烟扔的是脚下,他对准的却是额头。 正文 第301章 缘由 常嬷嬷被迎面飞来的茶盏击中面门,还没来得及痛呼,眼前黑影一闪,下颌便被人紧紧抓住。 随着一阵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极度的疼痛让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一双眼圆睁,惊惧的望着眼前仿佛恶鬼降世的女子。 “我说过,再胡言乱语对太子不敬,便拔了你的舌头,看来你丝毫没将老子的话放在心上。” 说罢,她一手死死抓着常嬷嬷已然扭曲变形的下颌骨,另一只手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就要割她舌头。 却被傅拓眼里收了的拦住了。 “烟烟,别脏了你的手。” 这种狗奴才死不足惜,别说割舌头,便是千刀万剐也不足以解恨。 可他却不想让妹妹动手,因为这人不配! 顾南烟缓缓侧过头与他对视,眼中情绪变换不定,甚至隐隐透出杀意。 傅拓却丝毫不惧,温和的笑着轻拍她的背,直到她放松一些才试探的将她抓着常嬷嬷下颌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这个举动,让原本就痛极的常嬷嬷惨叫连连,而顾南烟也因为她的叫声,心中再次暴躁起来,握着匕首的手刚要动作,便见眼前寒光一闪,有什么东西啪嗒落地。 傅拓铁青着脸收回短刃,看也没看一眼没了舌头血流不止的常嬷嬷,没事人一样拉着惊愕的顾南烟回座。 二人当着光栅格的面,明目张胆在御书房伤人的举动惊呆了所有人,就连一向温婉很少有别的表情的婉妃都呆住了。 安阳帝木着张脸坐在上首,心下一片草泥马奔驰而过。 这俩死孩子,就不能拖出去再动手! 给他御书房弄了一屋子血腥味,还让他怎么在这处理政务? 望了眼从刚刚就呆滞的坐在地上,一点反应都没有的贤贵妃,安阳帝挥手让人将已经气息微弱的常嬷嬷拖了下去。 “你还没说,这事与婉妃有何关系。”安阳帝看向坐在那里紧紧抿着嘴的婉妃,不解道。 “莫不是她也参与了此事,这毒妇想要杀人灭口?” 想到这种可能,安阳帝脸色黑如锅底,第一次觉得自己一点都不了解后宫的女人。 他也知道后宫的争斗不比朝堂少,每年死在争斗中的宫人不在少数,可这不代表他能接受自己的女人无缘无故取人性命,只为了让自己心情好一些。 “那就要问问婉妃发现了什么,才让一向以贤德示人的贵妃娘娘因为一支玉镯,便要将她送去慎刑司。”傅拓淡淡的看向婉妃,没再出声。 见众人都望过来,婉妃咬了咬下唇缓缓起身,走到安阳帝面前。 “太子殿下说的没错,臣妾确实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贤贵妃宫中有一处偏殿,距离主殿不远,里面有一口井。 只是平日偏殿的门都是从外面锁着的,常嬷嬷更是下令不许任何人接近,宫人们也只得绕路去更远的地方打水用。 那日还是个小丫头的婉妃本就起晚了,跟她关系不错的同屋姐妹又正巧身子不适,让她替自己伺候贤贵妃洗漱,她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可当时贤贵妃已然起身,就算她立刻起身去打水也已经赶不及了。 虽说主子脾气好不会因为这点事与她计较,可常嬷嬷却没那么好说话,定然会狠狠罚她。 当时她年纪尚小,再加上刚进宫性子还没磨平,心思也就更活泛些,便偷偷溜到了那处偏殿外。 令她领着的是,往日锁的严丝合缝的大门居然半开着,里面也没人守卫。 婉妃咬了咬牙,见四周无人注意便大着胆子跑了进去,想去那口水井中打些水上来。 谁知,她唯一的一次偷懒,竟变成了一道催命符。 想到曾经所见,婉妃打了个寒颤。 “那院中有间柴房,柴房中有间密室,里面挂着各种刑具,刑具上面血迹斑斑,角落里还躺着一个形状凄惨,穿着宫女衣服的女子。” “那女子身上的鞭痕纵横交错,双眼已经被人挖去,没有嘴唇,就连舌头都被人割了。” 那地上的血迹有新有旧,一看就不是这一两日才有的。 她当时便知道自己发现了不得了的秘密。 能在这里挖间密室,做下这等残忍之事又能不被人发现的,只有这间宫殿的主人。 “臣妾吓坏了,提着已经打好的水就往外跑,还不小心撒了一些出来。”婉妃苍白着脸,抖着声音道。 “待伺候完贤贵妃,臣妾战战兢兢的回了房间,刚松一口气,本以为自己逃过一劫,却再次被叫了过去。” 并没有人亲眼见到她去了密室,可常嬷嬷却因为地上的那滩水起了疑心,几番试探。 虽然到最后也没问出什么,可大概是抱着能杀错不放过的心态,她在转身的时候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便有了打烂御赐之物,罚去慎刑司这事。 后来她时常想起那日,觉得常嬷嬷大概是想直接杀了她的。 只是她才刚进宫,距离出宫的年纪还早的很,若是直接杀了定然会惹出事端。 即便惹不出事端,自己宫里无缘无故丢了个小丫头,对贤贵妃的形象也有影响。 本来将她送去慎刑司是最好的选择,可谁知她命不该绝,遇上了卫皇后。 卫皇后在宫里呆了一年多,自然知道这宫里有许多腌臜事,见她眼神惊惧,吓得浑身打摆子,再加上面对贤贵妃时闪躲的眼神,便也明白了什么。 于是当时便以让她亲自去向皇上请罪为由,将她带走。 摆脱了贤贵妃,婉妃松了口气的同时,面对卫皇后那双了然的双眸,又有些紧张,生怕她问她什么。 然而,卫皇后只是将她安排在太子身边伺候,便再也没提过这事。 许是不敢将手伸进未央宫,又或者因为她没将密室的事说出来,总之贤贵妃也好常嬷嬷也好,谁都没找她麻烦。 直到一个月后,听以前关系不错的小姐妹说起,那个生病找她替班的宫女病重过身,婉妃便知道,自己终于安全了。 后来皇后去世,太子被圈禁,她从一个小小宫女摇身一变成了婉嫔,贤贵妃像是忘了有她这么个人一般,连句话都没与她说过,在两人相遇她给她行礼问安时,也只是温和的点点头便离去。 可婉妃却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狠戾。 于是更加深居简出,在生了傅麟之后,若非必要连屋门都不出。 直到与顾南烟产生交集,傅拓帮她主持公道。 正文 第302章 丁墨薇 婉妃看着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贤贵妃,神情十分复杂。 “臣妾发现了她对宫人用私刑的秘密,早已做好被报复的准备,只是没想到,她连麟儿都不放过!” 小孩子嗜甜,傅阆也很喜欢吃她做的鲜花饼,若秋分那日没有顾南烟那些点心,他定然也会吃上一块。 婉妃当日只是咬了两口,就在床上躺了好几天,直到现在还是一副精神不济的模样,若是傅阆一整块下肚,后果如何可想而知。 “臣妾明知宫中发生此等恶事,却藏于心中不敢说出来,实在羞愧难当,请皇上责罚。” 许是站的时间久了,婉妃的身体晃了晃险些跌倒,安阳帝这才想起她前几日刚被下过毒尚未恢复。 他摆了摆手道:“此事你也是受害者,朕不怪你。” “况且当年你也只是个小宫女,若不是皇后出面,怕是小命都没了。” 他看向地上的贤妃,咬牙切齿道:“这恶妇多年来披着温恭贤良的外皮,实则内里早已腐烂恶臭,隐藏如此之深,连朕都没有看出端倪,实在是可恶至极!” 后宫向来是民间女子的表率,无论是衣着打扮或是言行举止都颇受人追捧。 特别是贤贵妃,在她还是四妃之一,上面还有个宁贵妃压着的时候,就已名声在外。 若是这事传出宫去,会引起怎样的风波实在难以想象。 一直没出声的贤贵妃缓缓抬起头,盯着安阳帝看了半晌,随即嗤笑一声。 她眼中含着泪,仰头笑了一会,那声音似乎是嘲讽,又带着解脱。 “臣妾这身外皮,不是皇上您亲手披上去的吗?”她幽幽的看向安阳帝,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 “难道您忘了,当年妾身尚且年幼之时,随母亲进宫参加先皇寿宴,您与臣妾说过什么?” 安阳帝闻言,原本盛怒的表情一怔,像是看到了疯子一般:“先皇还在时,朕还是皇子,何曾与你有过交集,更遑论交谈。” 在遇上卫蓝之前,先皇连他的名字都叫不出来,无论什么宴会他的座位都是摆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怎么可能有机会与臣子之女有交集,除非…… “你说的是先皇过世那一年?” 当时先皇的身体已经很差,太医也无力回天,无奈之下有人提议提前做寿,就当冲喜。 而他作为卫家力捧的皇位继承人,第一次坐在了最显眼的位置,接受各种或羡慕或嫉妒的打量。 “皇上果然不记得了。”贤贵妃再次咯咯的笑起来。 “可怜父亲因为您一句话记了这许多年,时时提醒臣妾要贤良恭顺,便是就寝时都不能忘记。” 她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却停不下来。 安阳帝蹙眉:“朕与你说过什么?” 当时他与卫蓝正是情浓之时,那天的记忆中唯一女子的身影就是她,其余都是些上前与他寒暄的大臣,根本不记得还有贤贵妃这号人。 似乎是笑够了,贤贵妃停了下来,也不顾手上沾上的常嬷嬷的血迹,胡乱抹了把脸站起身,又提着裙摆抖了抖,似乎想将上面的灰尘抖落。 她这番动作大开大合且干脆利落,与平日温吞柔和的举动大相径庭。 “想来皇上不知道,臣妾从出生起便是个活泼好动的,整日与男孩子般上蹿下跳,上树掏蛋下水摸鱼的事更是没少干,一天到晚不知惹了多少祸,比臣妾的哥哥还让母亲头疼。”说到这,不知她想到了什么,弯起了嘴角。 丁家本就是走的文人的路子,冷不丁多了这么个爱闯祸的,丁大人又是生气又是无奈,不知追着她打了多少次都没用。 等她稍大一些,识得字了,又迷上了画本子里那些侠客行侠仗义,肆意江湖的日子。 于是扮成男子的模样,将附近的纨绔子弟集结起来,要成立一个为民除害的帮派。 那时她爹丁尚书还不是尚书,只是个右侍郎而已,而她也不是贤名远播的贤贵妃,只是侍郎府的小女儿丁墨薇。 而这,却已经足够她在这些家室不如她的败家子面前称王,但凡有反对不服她女子身份的,都被她身边有些功夫的武婢以暴力镇压下去。 那些纨绔子弟都是些欺善怕恶的主,哪里敢招惹侍郎家千金,只得乖乖顺从。 于是,自认为侠女的她带着一帮小弟,整日在街上晃悠,遇到不平事就要上前帮忙,甚至以劫富济贫为由从家里偷银子送给穷苦百姓。 她爹知道自己的女儿成了京城一霸,险些没气死过去,奈何当时正巧前尚书大人荣退,他与左侍郎正斗的水深火热,根本没时间管教她,丁夫人虽也生气,却也不忍心责罚女儿,每次都护着她,为她遮掩。 索性她也知道不能闹的太厉害,以免给家中招来祸事,再加上她的作为很得百姓的心,竟还让她的了个善人的名声,丁大人也就没再管她,兀自忙活自己的事去了。 直到几年后,前太子病逝,安阳帝在卫家的帮助下崭露头角,已经成功坐上尚书之位的丁大人便起了让女儿入宫为妃的心思,想方设法给女儿制造机会。 那次寿宴,正是安阳帝第一次见到她。 对于与卫蓝性格正相反,活力四射的丁墨薇,安阳帝并没什么特别的感觉,甚至还有些不喜。 于是在丁尚书十分直白的问安阳帝觉得自己的女儿如何时,安阳帝皱眉道:“九嫔掌妇学之法,以九教御,妇德、妇言、妇容、妇功,汝当习之。” 这番话一出,当时的丁墨薇并没觉得有什么,实际上她也确实没听懂,而丁尚书却如遭雷击。 待回府后,面色漆黑的丁尚书便将她关了起来,不许她再出门,第二日还请了个教习嬷嬷回来。 丁墨薇自是不服,整日想方设法的往外跑,早有防备的丁尚书花重金从镖局请了人,围在她的院外外面,防止她逃脱。 然而,多年养成的性子哪能轻易改变,即便出不了院子,丁墨薇依旧不服输,跟教她规矩的嬷嬷对着干,就是不肯好好学,小腿都被抽的肿了一圈也不肯低头。 不久后,那嬷嬷愤怒请辞,直言这是她这辈子带过的最差的姑娘。 若是个普通嬷嬷便也算了,可她是从宫里出来的,以前不知教过多少后妃规矩,丁大人将她请来也是为了女儿以后入宫做准备,却不知适得其反,规矩没教好,名声反倒臭了。 于是在丁墨薇洋洋得意时,她无才无德的名声慢慢传了出去。 面对这个打骂皆无用,照样我行我素的女儿,丁尚书做了个决定。 他当着子女的面写了封休书,以丁夫人没有教好女儿为由将她休了。 并把她送到了庄子上,不许她再踏入丁家一步。 自小熟读三从四德额的丁夫人经不住打击,当即病倒,不管吃什么药都没用,整日蔫蔫的躺在床上掉泪。 丁墨薇更是如遭雷击,不敢相信父亲竟然这样对他的结发妻子,跟他闹了起来。 正文 第303章 九嫔掌妇德 丁尚书面容平静的看着面前情绪激动的女儿,缓缓道:“你母亲会到今天这种地步,皆是因为你,若想让她重回丁家,就给我好好学习规矩,待你做到四皇子所言九嫔之妇学,我便将她接回来。” 说罢,丁尚书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丁墨薇呆呆的站在原地。 看着神情憔悴几乎粒米不进的母亲,以及已经出嫁的姐姐不赞同的目光,丁墨薇最终妥协。 丁尚书用双倍月钱,将之前那个教习嬷嬷请了回来。 这次的丁墨薇十分配合,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宛如一只木偶一般任人操控,倒是让那嬷嬷脸色好看了几分,偶尔也会对外夸赞她几句。 丁墨薇的名声渐渐好了起来,丁尚书很满意,虽未将休书撕毁,却将丁夫人接回了府中偏院养病。 丁夫人身体当即大好,因为解开了部分心结,她从卧病在床到起身走动,也不过是几日的工夫。 丁墨薇十分高兴,跑去看望母亲。 见女儿眼神呆滞,完全不似以前灵动,丁夫人心疼的同时,也只能劝她好好跟嬷嬷学习,莫要辜负了她爹一番期望。 从母亲屋里出来,丁墨薇的眼神似乎更加呆滞,像是蒙上一层雾一般,灰蒙蒙的。 她白日没有任何反抗的跟那嬷嬷学规矩,晚上回到屋里也不敢抱怨半句,只会捂在被子里偷偷哭两声。 半年后,对自己的“作品”十分满意的教习嬷嬷辞了工,丁墨薇却没有因她的离去放松半分。 因为那嬷嬷的刻意散播,她恭顺贤惠的名声传遍京城,她的一言一行就更加谨慎。 待她即将入宫的消息传来,丁尚书当着她的面将那张休书撕毁。 那天,她第一次喝了酒,酩酊大醉。 她喝醉的事在第二日一早就传到了丁尚书耳中。 听着父亲不赞同的训斥,和站在一旁的那个告密的婢女,一抹阴霾浮上丁墨薇心头。 当夜,那婢女浑身是血的被抬出她的房间,已然没了气息。 本以为又要被训斥的丁墨薇心情忐忑的等着,谁知等到的却是父亲满意的称赞。 “后宫本就是和尔虞我诈的地方,我儿能狠下心来除去祸患,为父甚慰。” “只是以后再做这种事一定要布置周全,莫要再如今次这般鲁莽,让人发现端倪。” 一屋子人退下,丁墨薇看着自己沾满血的手,心底浮现一股畅快,似乎白日里的憋闷都已散去。 再想到父亲赞同的目光,她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从那日起,时不时有家丁在半夜从丁府后门抬出尸首,或扔去乱葬岗,或找个地方掩埋,直到丁墨薇入宫。 面对神色癫狂的贤贵妃,安阳帝半晌无语。 他不知道自己一句无意之言,竟让一个原本天性善良爱打包不热的小姑娘,变成如今这般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的妇人。 他揉了揉额头,面上浮现疲色,抬手挥退众人。 接下来的事情,已经回了未央宫的顾南烟并不知晓。 只知道当夜丁尚书进了御书房,一个时辰后,贤贵妃被夺了贵妃之位带去冷宫。 贤贵妃谋害后妃的消息传出,丁尚书因教女不善降为侍郎,罚一年月奉,尚书之位由左侍郎顶上。 顾南烟知道后,在寝殿中坐了许久,独自去了玉束宫。 似乎一早料定她会过来,屋内只有婉妃一人,桌上摆着散发着袅袅热气的花茶。 见她进来,婉妃温和的笑了笑,亲自给她倒了杯茶,抬手示意她坐下。 顾南烟也没犹豫,撩起衣袍坐在她对面,神色平静的打量她半晌。 “如此冒险,可值得?”她淡淡问道。 婉妃勾了勾嘴角,苦笑一声:“公主聪慧,妾身早就知道瞒不过您,只是不知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去未央宫那日。”顾南烟言简意赅道。 婉妃愕然片刻,随后恍然:“是了,妾身都忘了,公主精通医术,连太子殿下的毒都能解,怎会看不出那饼有问题。” 她自嘲道:“妾身还当自己如何高明,却不知早已被人察觉。” 顾南烟没作声,垂眸拨弄茶盏却一口没喝。 “公主有什么话,想问便问吧。”婉妃温和一笑道。 顾南烟抬头,见她一点都不惊慌,疑惑道:“你不怕我将这事说出去?” 早在秋分那日,她将食盒中的鲜花饼端出来额的时候,她便察觉到不对。 夹竹桃在现代不是多难得的植物,学过野外生存的她自然能够分辨出来,可让她疑惑的是婉妃当天的态度。 一般人亲自下厨做吃食,会很希望别人品尝,以得到品尝之人对自己厨艺的认同。 可婉妃只字未提那鲜花饼,且将之放在自己面前,之后便一直在夸赞顾南烟的手艺。 傅麟正是要换牙的时候,平日里只让他尝一块便要停手,可那日他一连吃了四五块,撑的肚子溜圆也不见婉妃阻止。 待他吃撑了才提起自己辛苦做出来的鲜花饼,见傅麟伸手去拿,不仅夺了下来,还仔细给他擦干净手。 就连顾南烟想拿一块都被以放错了调料为由拒绝。 那日,只她自己吃了那饼。 婉妃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公主可知,妾身是怎样得了圣上宠幸的?” 虽然顾南烟只有十五岁尚未嫁人,她却丝毫不避讳的问出这个问题,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反而淡笑着看着她。 顾南烟歪了歪头,想起后宫传言:“大概是……冒充卫皇后?” 这话一出口,再次让婉妃愣住,随后她噗嗤一声笑出声。 “公主跟皇后娘娘可真像,说话同样这样一针见血。” 她缓缓点头:“是,那日确实是妾身有意扮作皇后,引得圣上宠幸。” 她说罢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已然不沾片叶的枯枝,轻声道:“妾身出身农家,家中五个兄弟姐妹,我是最小的那个。” “母亲怀着我时村里正闹饥荒,家中穷的揭不开锅,一家人每日只靠一小把野菜度日,几乎要饿死,待我出生之后更是雪上加霜,母亲吃不饱没有奶水,也只能让我喝点野菜汤子活命,可刚出生不久的的孩子,喝这些哪能活的了命。” 眼见尚在襁褓的女儿饿的直哭,一日虚弱过一日,后来更是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她娘心痛难当,却又无可奈何,一家人俱都愁眉不展。 她爹甚至已经做好了她养不活的准备,托着虚弱的身体亲自上山砍了些木桩子,给她做了个小棺材。 本以为她必死无疑,谁知刚巧镇上有户人家,夫妻两人经营着一家杂货铺,成亲多年却无子嗣,便起了收养个孩子的心思,一路打听了过来。 亲骨肉被陌生人带走,当娘的自然不舍。 可一来自己没有奶水,根本养不活这个孩子,二来这对夫妻似乎很喜欢这孩子,给出的价格也合适,有这笔银子在,说不定能让他们一家熬过饥荒。 无奈之下,她只得挥泪告别了小女儿。 正文 第304章 步步算计 那对夫妇收养她后,确实待她如珠如宝,视如己出,并为她取名婉晴。 即便饥荒年间店铺的生意一落千丈,还是想方设法的花银子到处给她寻羊奶,若是寻不到,便用大米熬一碗浓浓的米汤,一勺一勺喂给她。 六岁之前,小婉晴过的无忧无虑,从未受过任何委屈。 然而好景不长,在她六岁那年,养母郑氏怀上身孕,在九个月后生下一个男娃。 同时,经营不善的杂货铺跟着倒闭。 夫妻二人又是喜又是忧,喜的是盼了这么多年他们终于有了自己的亲生骨肉,且还是个能传宗接代的男娃。 忧的是他们的收入来源断了,往后不知要如何养活一家四口。 懂事的小婉晴见父母愁眉不展,主动包揽了所有力所能及的活,在二人出门找活干的时候,还会帮着照看弟弟。 随着生活越来越拮据,一家人连野菜饽饽也吃不饱。 自己都吃不饱,又怎会有奶水喂儿子。 夫妻俩只得省下自己的口粮买些精米熬米汤给他喝。 小婉晴不忍心看着还不会说话的弟弟饿的直哭,每日只吃自己半个拳头大的野菜饽饽。 她觉得,自己少吃一点,弟弟便能吃的饱一些。 然而即便是这样,养父母对她的态度也渐渐冷淡下来。 直到弟弟四岁的时候,别人家同龄的孩子早已能跑会跳,他却连话都不会说,整日静静的发呆,只有觉得饿的时候才会哭两声。 他们这才发现不对,忙带他去大夫那里看诊,最终被诊断为痴儿。 这个噩耗震惊了郑氏,于是更加看不顺眼小婉晴,认为是她分薄了弟弟的福气,才会让他自出生起从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从那日开始,小婉晴犹如从天堂进入地狱,不仅要遭受生活不顺的郑氏打骂,还要包揽一切家务活,包括看管脑子不好却长得格外壮实的弟弟。 这一切,小婉晴都咬牙忍了下来,她没有任何抱怨。 看着很多人家因为负担不起开始卖儿卖女,她甚至很感激郑氏夫妻在这么艰难的情况下,自然没有抛弃自己。 那时,她还不知道自己并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直到有一日,已经十岁的小婉晴精疲力尽的回到家,迎接她的是许久不见的郑氏的笑脸。 她受宠若惊的接过郑氏递过来的一碗浓粥,听她絮絮叨叨的讲述养大她有多么辛苦。 就在她感动落泪之际,郑氏突然告诉她,她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并告诉因为要将她养大,家里的积蓄已经花光了,以后很可能拿不出聘礼给弟弟娶媳妇,要求她作为童养媳嫁给她儿子。 小婉晴如遭雷击,不仅因为自己的身世。 大受打击之下,她跑了出去,徒步走了几十里地来到郑氏说的她的亲生父母所在地的村庄,却发现早已人去屋空。 茫然的小婉晴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只得原路返回,回到家后迎接她的自然是郑氏夫妻的怒火,将她打的遍体鳞伤,可她依然留了下来,因为她没有其他地方可去。 郑氏见状更加变本加厉的打骂她,不仅将她关在阴暗狭小的柴房,还特意用好不容易攒下的银子打了一副脚镣。 除了干活的时候能带着脚镣出来,就算吃饭上厕所都要在柴房里。 并对外宣称,她犯了疯病,不锁起来容易伤人。 周围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自小看着她长大,他们家的情况也都了解,对这番说辞自然是不信的。 小婉晴一日瘦过一日,以前还算合身的衣裳套在她遍体鳞伤的身体上,显得格外宽大。 大家虽觉得她可怜,可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就算告到官府也不会有人管,他们这些局外人就更没有立场去管。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年,有一日小婉晴不小心打破了一个碗,被盛怒的郑氏一巴掌打过去,站立不稳之下磕到了碎石尖,鲜血瞬间从头侧流了出来。 然而这并没有浇灭郑氏的怒火,随手抄起烧火棍就要往她身上抽。 就在她意识越来越模糊的时候,隔壁家的婶子看到一动不动瘫在地上的小姑娘,实在不忍心忙上前将郑氏拉开。 小婉晴迷迷糊糊的躺在地上,只听到二人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我听说最近宫里正在选宫女,你若真不喜欢这孩子,不如将她送到宫里去,听说卖身钱足有二十两银子……” “呸,那能进宫的都是矜贵人,她一个贱骨头哪有那个福气。” “你若是愿意,我那侄子在衙门里当差呢,我让他跟县老爷说说……” “……不行,她还得留下给我儿传宗接代呢,万一……” “万一啥,你儿子这才几岁,想要传宗接代那也得十年之后,你先将她送到宫里换银子,等她出了宫再给你当儿媳妇也不晚。” “你说的倒也是,不过我得跟当家的商量一下。” “那你可抓紧了,好些人挤破了头皮都进不去呢……” 第二日一早,小婉晴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在养父审视的眼神下走出房门。 三人安静的吃完饭,郑氏便一言不发的端着米糊糊去喂儿子吃饭了,丝毫没有提及送她入宫的事。 小婉晴知道,他们这是不放心自己,怕她走了就再不会回来。 于是她趁养父还未出门上工,扑通一下跪在他们面前,说为了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愿意进宫伺候贵人,卖身的银子全都留给家里,并自愿签下婚书,待她出宫之日便完婚。 经过一夜的考虑,郑氏夫妻终于松了口,将她带到了隔壁婶子家里。 婶子把她送到衙门口的时候,怜惜的摸着她的头,往她手里塞了个面饽饽外加几个铜板。 “婉丫头,婶子也只能帮你到这了,听说在宫里若是得了主子欢心,便是不出宫也是可以的,虽说不能嫁人,下半辈子凄苦了些,可也总比……” 她叹息一声,没再继续说下去。 小婉晴却明白了她的意思,双膝一弯郑重的给她磕了三个头。 “婉晴多谢婶子相救之恩,若有机会定会报答。” 说罢,她便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婉妃说到这里,端起茶杯润了润喉咙笑道:“之后的事,公主许是已经听人说过。” “自从皇后娘娘去了,妾身想尽办法留在宫中,却也不过只拖得三年罢了,绝望之际却正巧遇到喝醉的皇上去未央宫缅怀皇后,妾身便穿上娘娘的旧衣,画了娘娘最爱的桃花妆出现在皇上面前,这才有了一夜恩宠。” 宫中的规矩,只要被宠幸过便是皇上的女人,也就没了出宫的资格。 这本就是婉妃最初的打算,只是她没想到自己会怀上皇嗣。 “原本妾身也只是想带着麟儿,过一些平平淡淡的日子,可这宫里又哪是这等祥和之地,就在公主进宫前不久,太子被解除圈禁,妾身便在晾晒的干花中发现了夹竹桃的花瓣。” 正文 第305章 准备启程 也许是婉嫔运气好,在被封为婉嫔之后,她听闻太子的身体每况愈下,很可能夭折。 她担心之余以身份之便寻了本描述毒物的画册,希望能从中找到解毒之法,里面刚好有夹竹桃这种植物。 因此,快将那册子翻烂的婉妃,一眼就认了出来。 “妾身自己倒是无所谓,便是死了也不过是在这宫里多添一具枯骨。” “可是麟儿不行,他才只有四岁。” “这次是运气好,及时发现了那毒物,若是还有下次,妾身不知还能不能护的住他……” 婉妃说到这,一直平静带笑的眼蓦然红了起来。 顾南烟沉默良久:“所以你便让那两个丫鬟伺机接近我与太子,让她们提及贤妃与你的恩怨,以及……母后救你的事,便是想借我们的手替你破了这局?” 婉妃没有否认,她拿出手帕拭泪,轻轻点了点头:“虽然也有想见见你的意思,最大的原因还是想让麟儿入了你的眼,让贤贵妃心中忌惮,起码不敢对麟儿动手。” 她说的坦诚,言罢缓缓起身对她福了福身。 “妾身知道,无论是当年冒充娘娘的事,还是今次利用公主和太子殿下,所作所为可称忘恩负义,虽是无奈之举,却实在对不起娘娘当年救命之恩。”她满眼酸楚与愧疚。 “如今既已被公主看破,妾身自愿去向皇上请罪,只是还望公主怜惜麟儿年幼,若他日妾身不在了,能照拂他一二。” 冒充皇后乃是大罪,这次她将计就计吃下有毒的鲜花饼,设下这个局让贤贵妃跳进来,更是犯了皇上的大忌,定不会轻饶了她。 她不奢望做下这等事后,公主与太子会原谅自己。 只是希望麟儿不要被她殃及,不求他在他们的庇护下大富大贵,能平平安安度过一生便好。 “本宫即将离开安阳国,怕是帮不了你这个忙。”顾南烟垂眸,干脆的拒绝道。 在婉妃失望却了然的眼神中,她站起身,端起已经凉透的茶盏一饮而尽,头也不回的出了玉束宫。 只留婉妃定定的站在原地,直至她的背影消失。 顾南烟出了玉束宫,先去了东宫一趟,在傅拓讶异的眼神中,将事情说了一遍,随后便带着沉重的心情回了未央宫。 待到下半夜,顾南烟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最终烦躁的起身,望着皇宫正中间的方向咬牙切齿。 她也没换衣服,只在里衣外面套了个披风,便风驰电掣的跑到安阳帝的寝宫中,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拎起拳头就是一顿胖揍。 安阳帝的呼痛声响彻大殿,巡逻的禁卫军以及门外的护卫听到声音,赶忙前去护驾,却被唉声叹气的许公公拦了下来。 上次安阳帝被顾南烟拿小皮鞭抽的时候,也是这波人当值。 面对许公公意味深长的眼神,众人沉默下来,与匆忙赶来的孙太医一起站在门外等着。 两刻钟后,终于出了口郁气的顾南烟,在安阳帝含糊不清的骂声中走出大殿。 她看也没看围在门口的侍卫,脚步轻快的往刚刚逼问出的安阳帝私库跑去。 顾南烟将私库里的东西一股脑的装进空间中,连根线头也没留,大摇大摆的往回走。 路过国库的时候她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可惜的咂了咂嘴,径直回了未央宫。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她回去后便吩咐阿狮兰收拾行囊,准备今日便启程回嘉南国。 “你可知晟王与那五万镇北军驻扎在哪里?”顾南烟问道。 阿狮兰拱手道:“王爷临走前与属下说过,镇北军会撤出京城百里扎营,若是公主有事,可去城外二十里外的白头山上找他。” 顾南烟颔首:“找个人通知他们,本宫今日就走,让他们准备拔营。” 与来的时候不同,既然安阳帝已经知道镇北军的存在,干脆就光明正大的走,也省的分批混出去浪费时间。 阿狮兰领命退下,顾南烟躺了一会,快晌午的时候,带着柳珍珍去东宫找傅拓。 由于安阳帝又被揍了一顿,鼻青脸肿的根本无法见人。 便十分不走心的以年纪大了需要修养为由,匆匆颁旨让傅拓代理朝政。 也不管私库管事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一大早便带着人溜出了宫,往皇家别苑而去。 独留知道真相的傅拓,无奈的替他收拾烂摊子。 此时乍然听说妹妹要走,傅拓愕然片刻后十分不舍。 以为顾南烟是怕父皇怪罪,傅拓温声安抚道:“烟烟放心,私库中的东西孤会想办法补上,你无需担心。” 至于父皇挨揍的事,傅拓表示,一回生二回熟,想来他已经习惯了,不必在意。 顾南烟没说话,从衣襟中掏出一叠契书交给他。 “这些是宁家拿来抵债的,我将卫家的产业挑了出来,要怎么处置你自己看着办。” 傅拓一愣接过来翻了翻,这里有铺面也有庄子,林林总总一百多张纸。 他犹豫片刻轻轻颔首:“这些东西孤收下了,一会让金掌柜算一下,全都折算成银票补偿给你。” “不用了,老子昨晚已经拿了补偿。”顾南烟摆手道。 虽说这些东西也值不少银子,可与安阳帝的私库比起来算不得什么,因此将它们交给傅拓一点都不心疼。 傅拓不同意,还待说什么,顾南烟却直接起身走了。 独留他一人坐在满桌子契书前,既无奈又感动。 虽说妹妹一直刻意与卫家划清界限,每次都嘴硬心软的说卫家的事与她无关,可到头来出力最多的反而就是她。 他沉吟片刻,走到书桌前提笔写了一封信交给三斤,让他快马加鞭赶去皇家别苑交给安阳帝。 安阳帝刚到别苑没一会,刚想躺下睡个回笼觉,便收到了儿子的急件。 他以为是催促自己回宫的信函,便开始骂傅拓不孝,明知他身心皆受重创,还不让他消停几日。 谁知打开信纸后,却发现那是一封写给嘉南帝的草拟的国书。 大意是希望安阳与嘉南两国结为盟友,从此互帮互助协同发展,再不起战事。 并在结尾嘱咐安阳帝尽快拟好圣旨,由顾南烟带回嘉南国。 得知顾南烟要走,安阳帝怔愣片刻。 “这臭丫头,朕又没想找她算账,她跑什么!”他嘀咕道。 语气中的怨念,连站在他身后的许公公都听出来了。 “老奴听说,一个半月后便是嘉南国太后的寿辰,就连大梁国太子都会出席,想必公主也在邀请之列,不得不往回赶。”许公公分析道。 安阳帝翻了个白眼,不屑道:“那个老妖婆过寿与她有什么干系,她是朕的公主,犯得着上赶着去巴结她?” 听出他话中的酸意,许公公有些好笑:“公主毕竟在嘉南国长大,此次寿宴声势如此之大,镇北将军府必然也要参加,独独公主缺席确实不太好。” 安阳帝明白他的意思,心里愈发不爽。 “也不知顾慎那奸贼给她下了什么蛊,让她这么向着顾家……” 许公公垂下头干笑两声,任他自己在那哼唧半晌。 安阳帝放下信件,烦躁的在屋里走了两圈,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急忙回头朝许公公问道:“公主回嘉南国,可是会路过别苑?” 正文 第306章 离家出走的皇帝 顾南烟走的急,事先一点预兆都没有,傅拓虽不舍,也只得让人给沿途驿站送信,让他们多照应一些。 若是可以,他都想亲自送妹妹回嘉南国,可惜他那个不着调的父皇撂挑子跑了,留下一堆政务等他处理,实在脱不开身。 饶是这样,他也坚持送她出了京城百里,与李逸汇合之后便要快马加鞭赶回去上朝。 安阳帝鼻青脸肿的坐在马车里,远远跟在队伍后面,对儿子的行为十分不满。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撇嘴道:“天都黑透了,这臭小子还不赶紧回去,若是耽误了早朝,看朕回头怎么收拾他!” 车帘被他掀着,凉气瞬间涌进车厢,激的他打了个寒颤。 安阳国位处北面,温度要比嘉南国低一些,因此虽还未至深冬,却十分干冷。 他裹紧身上的狐裘,气哼哼的望向已经停了近半个时辰的队伍,一张嘴哈出一口热气。 “又不是生离死别,怎的磨叽成这样,有话不会在书信中说?” 他说罢没好气的放下车帘,一旁的许公公赶忙递了杯热茶过去。 安阳帝接过茶盏,捧在手里暖了暖,再喝一口,舒服的叹了口气。 “太子殿下与公主分别多年,这才相认没多久,舍不得分开也是情有可原。” 许公公心中叹息,他在皇宫生活了几十年,见惯尔虞我诈兄弟相残的事,如此真挚的手足情义也是第一次见。 安阳帝哼了哼不置可否,却也没再抱怨,将茶盏放下后,小心避开身上的淤青,靠着厚厚的棉垫闭目养神。 队伍前方,担心妹妹体内余毒的傅拓絮絮叨叨的说了小半个时辰,让她注意身体,路上不要走的太急,到了晚上就去驿馆中休息他已经都安排好了。 完事又让她回去后给他写信,至少半月一封,让他知道她的情况。 又告诉她遇事不要冲动,万事以安危为首,若是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就去寻京城庆祥楼掌柜的,那是他安插在嘉南国的探子。 林林总总说了许久,期间停都没停一下,顾南烟想打断他都插不上嘴,仿佛西游记里的唐僧念叨徒弟一般,念叨的她昏昏欲睡。 见妹妹上下眼皮子直打架,知道她昨夜没睡好的傅拓只得无奈停下,唤来两个婢女,让她们扶顾南烟上马车。 这两人是双胎姐妹,长的十分相像,原本是隐龙卫的人,功夫很是了得,被不放心妹妹远行的傅拓给了顾南烟。 顾南烟倒也没拒绝,转头送给他一只小巧的女士手枪,让他能随身携带,并留了三个弹夹。 考虑到自从贤贵妃被打入冷宫后,太师态度不明,朝中各派相争,又把巴特尔带领的那一百神风军留了下来。 傅拓依依不舍的看着队伍消失,刚想往回走,视线扫过远远坠在后面的安阳帝的马车,眉头皱了皱。 “孤怎么瞅着那车有些眼熟?” 他记得母后还在世时,父皇带他们母子去别苑避暑,那里的马车样式跟这个差不多。 三斤闻言也看过去,并没觉得那车有什么特别之处。 “许是城里哪位大人的家眷出城,殿下曾经见过?” 傅拓闻言顿了顿,片刻后沉吟道:“可能是孤想多了。” 他摇了摇头,晃去脑中荒诞的想法,调转马头往京城方向纵马狂奔。 安阳帝悄咪咪放下窗帘一间,悄悄松了口气,随后心情不错的哼起了小曲。 许公公看了眼自家越来越能折腾的主子,无奈的叹了口气,给他将床褥铺好。 “皇上只留一封书信便独自前往异国,实在不是明智之举,还不知太子知道后该有多气闷。” 明明自己身上的伤还没好,非要一路颠簸跟上来,若只是送行也就罢了。 偏偏他身为一国之君,硬要跟着公主的车队去嘉南,若是被人发现,引起动乱都算轻的,万一引来刺客…… 想到这,许公公不知道第几次劝道:“依老奴看,趁现在还没走远,皇上不如下令返回,等准备万全之后再出门游玩……”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安阳帝瞪了一眼。 “谁说朕要出去玩,朕这明明是深入虎穴查探敌情,你懂个屁!” 许公公闻言很想冲他翻白眼。 还探查敌情呢,您那结盟书都盖上玉玺交给公主了,以后两国就是盟友,哪来的敌情? 不过这话他自然不会说出来,就算说了也没用,他这位主子向来不是能听人劝的。 “那您好歹让人追上公主表明身份,公主那边人多,一起走好歹有个照应。” “不行!”安阳帝坚定反对。 “还是等走远些再说,依那丫头的性格,若是在这就发现朕,定然会将朕赶回去。” 再走远一些就不同了,为了逼顾南烟带他一起走,他特意只带了十几个护卫,他就不信那臭丫头放心让他带着这么点人独自折返! 安阳帝得意的哼了哼。 看出他想法的许公公:“……” 不得不说,他这位主子虽在国事上游刃有余,可不知为何,每次面对公主时,总会有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许公公愁的不行,思虑再三后趁安阳帝睡着,偷偷给傅拓写了封信,让人快马加鞭送了回去。 于是,原本该在一个月后才能知道父皇离家出走的傅拓,在早朝之前便收到了这一噩耗。 有一个这么不着调的爹,傅拓也是愁秃了头。 他穿着朝服在东宫来回踱步,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对于最近越来越无赖的安阳帝,他早有准备,知道这次“代班”的时间怕是不短,可任他有几个心眼也想不到,他居然能不靠谱到这种地步! 从古至今,除了被俘或侵略他国,他还从没听说过哪个做皇帝的主动往别人的地盘跑! 虽然如今两国因为妹妹的原因不太可能起战争,可他这种行为无异于挑衅,万一被逆贼抓住机会,挑拨两国关系,为难的还是妹妹。 傅拓揉了揉抽痛的太阳穴,也顾不得即将早朝,赶忙给顾南烟书信一封。 正在赶路的顾南烟早就听阿狮兰说过,后面有队人马一直跟着他们。 只是对方人数不多,队伍里还插着镖旗,且看起来并无恶意,她也就没在意,只当哪间镖局正巧与他们同路。 直到收到傅拓的亲笔信,才知道后面跟着的是谁。 顾南烟很是无语,一时弄不明白安阳帝要做什么。 见傅拓信中并没说让她将安阳帝送回去,也就没立刻拆穿,只让神风小队多注意些身后一行人的安全,放慢了脚程。 在连续赶了几日路后,顾南烟才下令停下休整,在距离驿站不远处的空地扎营。 被颠的浑身骨头都快散架的安阳帝这才松了口气,忙让许公公扶他下去走走。 谁知刚下车便见到顾南烟坐在不远处的篝火旁,一双眼幽幽的望着他。 安阳帝:“……” 他嘴角抖了抖,以为她发现了自己,故作镇定的清了清嗓子,刚想上前打个招呼。 却见顾南烟的视线略过他,望向了别处,仿佛刚刚那一眼只是无意中的一瞥。 安阳帝:??? 正文 第307章 汝所愿 不明真相的安阳帝暗叹自己的伪装技术十分成功,丝毫不知自己一早暴露。 当然,也就没打算上前跟顾南烟相认。 直到许公公将从驿站买来的清水炖白菜端上马车,闻着前方飘来的阵阵烤肉香,安阳帝得意的脸终于垮了下来。 许公公也很无奈:“此处地处偏远,可供挑选的食材并不多,再加上每七日才有一辆运送食材的车经过,今日刚好是第七日……” 安阳帝也知道,出门在外能有口热乎饭吃就不错了,若是平日他定然二话不说将就着吃下去。 可凭什么他在这啃白菜,顾南烟一行人却是大鱼大肉! 闻着这不知放了什么香料,格外诱人的肉香味,让他怎么吃得下去! 见他眼神直愣愣的盯着前方,许公公赶忙解释道:“公主那边的食材,是临行前太子殿下特意让人准备的,并不是从驿站中购买。” 安阳帝撇撇嘴,暗道傅拓那臭小子倒是细心,低头看看自己碗里的清汤寡水,把筷子一撂吩咐道:“你去找个脸生的,跟他们买上一些烤肉。” 随后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朕还闻到了鸡汤味,也去买一些回来。” 已经接到太子回信,明白公主已经知道他们存在的许公公,为难的踟蹰片刻。 见主子靠着车厢养神,动也不动碗里的菜,只得硬着头皮去前面讨吃的。 待顾南烟听说他的来意,见他宽大的兜帽下一脸为难又尴尬的神色,也没多为难,让人给他割了根羊腿过去。 许公公欢天喜地的走了,正在一旁往篝火中添柴的李逸无奈道:“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回京路途遥远,总不能一直让他跟在后面。” 他蹙眉道:“我已收到皇兄的密信,近日京中有一股势力聚集,怕是冲着太后的寿宴去的,老二也在西北整兵,这一路怕是不会太安稳。” 他说的老二便是靖王。 太后寿宴,在她膝下长大的靖王自然也收到了太后的书信,让他回京贺寿。 这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封地的王爷回京,至多只能带两千人,根本用不着提前整兵,结合京中那股势力,他这一举动便很让人怀疑了。 顾南烟也皱起了眉,她也于不久前收到了顾曜的来信。 近一个月,明山城有多方人马意图混入兵工厂,为的便是那城防炮的制作图纸。 幸好她将图纸分成多份,每一个部件由不同部门负责打造。 这些人彼此之间互不相识,工人的名单也是保密的,谁也不知道自己负责的部分有什么作用,让人无处下手。 自从发现这些探子,明山城门口的检查愈发严格,没有城内户籍的人,都要经过仔细盘问,确定没有可疑才能入城。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明山城好出不好入,她让人做出的机械风扇更是一扇难求,被炒成了天价。 顾南烟咂了咂嘴,决定趁着赶路的时间多画几副图纸,将机械钟也做出来。 她回头看向李逸,篝火将他的脸映的通红。 李逸察觉到她的视线,柔和一笑,揉了揉她的脑袋,将另一只手中刚刚烤好,撒了辣椒面和椒盐的玉米递给她。 “本王这张脸可还能入眼?”他调侃道,面上一片淡定,心跳却快了几分。 他继续翻烤架子上的食物,却特意将脸转至最好看的角度,露出线条分明的下颌线,一张脸在火光的映衬下仿佛发着光,紧张的屏息等待她的回答。 顾南烟察觉到他的紧张,心中好笑,故作严肃的仔细打量他的脸。 直到听见他的心跳犹如擂鼓,才勾着嘴角道:“还不错,皮肤白里透红,五官立体眉眼英挺,算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她这话说的像是青楼里的恩客,带着点调笑的意味。 李逸没想到她能说出这话,向来镇定的神情瞬间崩裂,脸上更红了些,也不知是不是被火烤的。 他清了清喉咙:“莫要胡说,本王堂堂一男子,又怎能称为美人?” 语毕顿了顿,见四周无人注意,又一本正经的补充道:“要说也要在没人的时候……” 他不自在的起身,将架子上烤好的食物取下装在盘子里递给顾南烟。 期间眼皮子都没敢抬一下,只是嘴角微勾,一眼就能看出他此时心情不错。 见他那副努力遮掩,却依旧带着笑的模样,顾南烟乐滋滋的啃着手中的玉米。 “听说你在京城有一座聚宝斋,专门卖些珍贵的物品,不如你我合作如何?” 听她突然说起正事,还沉浸在喜悦中的李逸一时没回过神,疑惑的看向她。 顾南烟解释道:“想来你也知道,我那风扇卖的不错,只在明山城售卖太过局限,不如就放在你的聚宝斋代售,到时所利润你三我七如何?” 李逸闻言缓缓摇头:“你直接让人将东西放到聚宝斋便是,无需分我利润。” “况且……” 他抬头看了顾南烟一眼:“回京后我便让皇兄去将军府提亲,若是你同意这桩亲事,我的就是你的,若是需要让人将聚宝斋收拾出来,想怎么用随你。” 此时的李逸十分忐忑,生怕顾南烟拒绝,想起之前跟安阳帝的承诺,他又道:“当然,你若想向本王提亲也是可以的……” 顾南烟:“……” “若是我不同意呢?”她试探道。 李逸眼中划过一抹失落,随后抿了抿唇,看着顾南烟咬牙切齿道:“那本王便每月都去提一次亲,直到你答应为止!” 顾南烟翻了个白眼:“那你怕是要成为京中笑柄。” 无论男女,提亲被拒都是件很丢人的事,若是每月都被拒绝一次,堂堂晟王怕是很快便会名扬全国。 “只要能娶你为妻,本王不在乎这点脸面。”李逸认真道。 顾南烟垂下眸子,似是无意道:“那若是我此生都不答应呢。” “那我便守着你孤独终老,哪怕你嫁与旁人……也不会娶别的女子。” 他的表情坚定,语气中带着隐忍,听的顾南烟一怔。 原本是句玩笑话,却得到他如此郑重的保证,让她瞬间失语,心中五味杂陈。 在这个世界,三妻四妾才是正常的,更别说他还是个王爷。 因此顾南烟自来到这个世界,从没想过嫁人的事,她知道即便自己一个人生活也可以过的很好,无需用婚姻借力。 可这一刻,看着眼前认真凝视着她的男人,她突然觉得,若是跟他一起生活,似乎也不会让人觉得讨厌。 二人沉默下来,顾南烟嚼着嘴里的食物,半晌后才缓缓开口。 “欲与我共度一生之人,不可纳妾,不可在外寻欢,更不可养外室,若是承诺了却做不到,我必亲手取他性命!”她慎重的盯着他的双眸道。 “你知道我向来说到做到,这样,你可还愿与我成亲?” 她说的杀气凌然,若是旁人怕是早就吓跑了。 可是李逸却缓缓勾起了唇角,双眼像是有星海一般闪亮,语气柔和道: “汝所愿乃吾之所求,不敢请耳。” 正文 第308章 李密昏迷 李逸最近的心情似乎很好,脸上整日挂着笑。 与人交谈时也不再是一副严肃的表情,让看惯了他冷脸的众人十分不习惯,言行举止也就更加谨慎。 因此,在队伍休息时,时常能看到几个人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却在看到满面春风似乎走路都带风的李逸时突然停下,屏住呼吸等他经过,然后齐齐松一口气。 队伍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下行进,终于在半个月后抵达安阳国边境泙口县,出了城门是一片荒地,再往前便是明山城。 他们是半夜到的泙口县,原本是想休整一夜,等第二日城门打开时再出城,却在抵达驿馆的同时收到了顾曜的信。 信中说,李密不知为何突然昏迷,情况直转急下。 御医查不出原因,只得将窦毕请入宫中,却也只能稳住病情,保住一条命罢了,至今也还尚未清醒。 太后以众位皇子年纪尚小不通政务为由,将朝政抓在手中独揽大权。 之后又下了道懿旨,命靖王率领三万将士回京护佑皇权,以防有心之人趁皇帝病重谋事。 并在短短几日时间重新设立起前朝便已废止的监军一职,分别派往崔延平与顾曜军中。 顾名思义,监军负责监察军中一切事宜,虽无实权,却能左右军政决策,真论起来,便是顾曜这种大将军也要听他的。 听说皇兄病重,李逸的脸色十分难看,一张白皙的俊脸瞬间漆黑一片。 顾南烟知他担心李密,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出京前我留了几样保命的药,无论是中毒还是外伤,足够撑到我们赶回京城。” 况且宫中还有皇后撑着,白太傅想来也不会袖手旁观,再加上兵部尚书等与顾曜亲近的一众官员,情况或许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糟糕。 李逸闻言脸色缓了缓:“多谢” 顾南烟摇了摇头没有作声,看着信中对那监军的描述,小脸冷凝。 沈太后将她宫中的大太监蔡让派到镇北军中,刚来第一日就要接管她的冶炼厂以及兵工厂。 顾曜自然不予理会,以那是护国皇长公主私产为由拒绝了他。 话虽如此,却也耐不住蔡让使绊子,他下令将护卫在工厂外围的镇北军撤回,并给顾曜安了个私自调兵意图不轨的罪名,夺了他的军权,要将他押送回京, 镇北军将士自然不服,奈何蔡让竟掏出一卷盖了玉玺的圣旨,圣旨上写着让他全权处理镇北军政,若有必要可将顾曜就地斩杀! 虽相信这绝不是李密下的旨,可如今京中形势不明,未免沈太后狗急跳墙做出危害镇北军的事,只得任由蔡让将他关押的同时,让人给顾南烟送了封信,让她不用管他,迅速回京解救李密。 虽知晓古代皇权社会中圣旨的威慑力有多大,顾南烟还是觉得顾曜过分迂腐,即便知道对方不怀好意,依然照旨办事。 看完信,二人沉默半晌,李逸率先开口。 “沈太后对你我怕是早有防备,定不会让蔡让如此轻易放你我入城,即便你我想直接回京怕是也不可能。” 何况嘉南国三处驻军,西北的靖王不必说,以他近日的各种举动看来,定然是偏向沈太后的。 而崔延平那边变数太大,他向来哪边得势便偏向哪边,如今这种情况不仅指望不上他,甚至还要防备着他靠向沈太后。 这样算下来,也只有顾曜的镇北军能为他们所用。 顾南烟明白他的意思,思忖片刻当即决定连夜出城。 泙口县县令早已收到命令,因此当顾南烟拿出公主身份牌时,立刻让人打开城门放他们出城。 经过一日一夜不眠不休的急行,他们终于到了明山城外二十里处。 顾南烟考虑再三,以防城门已被蔡让的人掌控,让五万镇北军原地待命,她则与李逸带着神风小队继续前行。 守门的将领很脸生,大概三十几岁的年纪,皮肤白净面白无须,一双眼微微上挑,穿着普通的银甲,一看就不是镇北军的人。 他高高的站在城墙上,居高临下的望向顾南烟身后的神风小队,涂着口脂的嘴角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久仰神风大名,今日得见蔡某三生有幸。” 顾南烟眼力极好,虽则城墙用水泥加高后已四层楼的高度,她依然能清楚的看到蔡让那涂了脂粉的脸,正随着他面部表情变化簌簌掉粉。 他年纪不小,再加上冬日皮肤干燥,古代脂粉颗粒大,使得他脸上的粉一块块的,涂的极不均匀。 顾南烟:兄dei,你卡粉了。 在现代,喜欢涂脂抹粉的男人不在少数,甚至有些男人还喜欢穿女装。 对于这种特殊癖好,顾南烟觉得只要不是故意扮丑,这都属于个人爱好,或是心理因素造成的,不应该用异样的眼光看待。 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着实恶心到她了。 李逸显然也挺不待见他,忍着心底的厌恶,言简意赅的道:“开门!” 他眼神冰冷且威严,带着一股常混军中才有的威慑力。 蔡让微微一愣,堪堪止住后退的脚步,脸色有些难看。 “太后懿旨,顾南烟身为安阳国皇室混入我国意图不轨,今剥夺护国皇长公主身份,若要进城需得卸下兵刃,原神风营一千将士同样要将武器卸下,交由杂家处置。” 蔡让眼神灼灼的盯着神风小队众人,眼底的算计是个人都能看得出。 李逸闻言嘲讽的嗤笑一声:“公主封号由皇兄亲自颁旨,区区叛贼之后代也敢剥夺皇长公主之封号,是不是最近吃的太好,将脸撑大了?” 随后他也不等脸色铁青的蔡让出声,接着道:“本王懒得与你废话,要么开城门,要么本王亲自带人打进去!” 蔡让却不以为意,喉间溢出嘲弄的笑声,表情变的阴鸷。 “晟王大可一试,正好让杂家试试这城防炮的威力!” 他说罢挥了挥手,十几个人从他身后走出,一一站在城防炮前。 李逸眯了眯眼,脸色难看至极。 当初他们早已料到这种情况,所以才将镇北军留在射程之外,以免造成大的伤亡。 可即便这样,若是对方下令开炮,他们这些人同样无处躲避。 顾南烟却十分淡定,不急不缓的发号施令。 随着她一声令下,神风小队将背后由防弹玻璃制成的盾牌拿出,迅速聚集起来,挡住身前和头顶的方向。 同时,顾南烟伸手接过阿狮兰手中的步枪端在身前,眼神冷冷的望向蔡让。 蔡让见状眼神一缩,迅速后退几步。 他知道顾南烟拿着的,是一种杀人于无形的武器,自然不会暴露在对方视线之内。 面对她类似于挑衅的举动,蔡让面上一狠下令开炮。 这十几个炮手都是临时训练出来的,好半天才找好射击角度。 随着引信被点燃,十几声炮声响起,震的众人耳膜生疼。 正文 第309章 蔡让 由于顾南烟等人的位置距离城墙不远,大概只有十几米,因此城防炮几乎呈直立状态开火。 炮弹被高高射向空中,待抵达最高点又以极快的速度朝他们头顶下落。 此时十几个神风军与顾南烟一般端着步枪,半跪在地上成一排,枪口穿过护盾之间特意留出的一道缝隙,朝上方瞄准。 李逸早在开炮前便转到顾南烟身后,以半保护状态护在她头顶。 同时迅速从身旁举盾的士兵身上解下步枪,回想顾南烟教过他的射击技巧,端起枪三点一线瞄准上方。 而顾南烟则是眼神专注的看着下落的炮弹,待到与城墙差不多高的时候神色一凝。 “射击!” 她一声令下率先开枪,被她瞄准的炮弹被击中,引燃里面的火药,发出嘭的一声巨响,炸裂开来,碎裂的铁片向四周急射而去。 李逸也跟着开枪,第一枪没打中,他又跟着开了第二枪,炸裂声再次响起。 十几个神风军接连开枪朝头顶射击,大部分炮弹都被击中,有两个打偏的也被顾南烟补了一枪。 待炮弹全数炸裂,头顶盾牌迅速合拢,将落下的残片挡住。 头顶传来阵阵哀嚎声,毫无防备的十几个炮手鲜血淋漓的倒地,有几个被残片击中要害,当场没了气息。 蹲在护盾下的顾南烟回头,朝身后第一次射击一脸兴奋的李逸咧了咧嘴。 “感觉如何?”她笑眯眯的问道。 李逸压下心中狂跳,两眼熠熠生光。 “比你卖给皇兄的弩弓好用百倍。”他笑道。 “喜欢吗?”顾南烟又问道。 “很喜欢。”李逸诚实道,一只手爱惜的摸了摸枪身。 顾南烟了然一笑,果然不管哪个年代的男人,对枪都有一种莫名的热爱。 “回头送你一支。”顾南烟大方道,随即转过头专注的看向城墙。 李逸神情柔和的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虽然此时情况危急却丝毫阻挡不了他的好心情。 …… 站在城墙另一侧,原本胜券在握的蔡让一脸铁青,实在想不明白,为何在如此神兵利器之下,对方依然有能力抵挡。 碍于顾南烟手中的武器,他不敢冒头,不甘心的让人将受伤的炮手拖下去,又补了十几个人。 新一轮的炮声响起,顾南烟率领神风小队再次抵挡住攻击,蔡让这才有些怕了。 他也不顾还在城墙上哀嚎的手下,几个箭步越下城楼,便往前方跑去。 守城士兵溃散,神风小队轻而易举的进了城,给他们打开城门的是几个穿着百姓布衣的镇北军将士。 这些人都是顾曜的手下,见到顾南烟很是欣喜。 “公主,您终于回来了。”其中一人急忙上前道。 “将军有令,让您即刻带兵回京救驾,待朝中安稳他自然会无事。”话虽这样说,这人的脸色却不太好。 继顾老将军被关押后,瞿萧瞿将军不服蔡让拒不领命,也被关了起来。 剩下的将领虽也不服,却碍于二人的性命不敢妄动,镇北军已如同摆设一般,城内被蔡让与他带来的人掌控。 来人从怀中掏出一枚铜制印章捧到顾南烟面前:“这是将军在被关押的前一夜交给属下的,让属下见到公主时将它交给您。” 李逸面色凝重,看着顾南烟接过的那枚印章,低声道:“这是镇北军虎符。” 顾南烟挑了挑眉,将之往手背上按去,果然印出“镇北军令”四个字。 她想了想,将虎符揣入怀中。 “劳烦王爷先带神风小队去军营,安抚军心,我去救祖父。” 李逸闻言皱眉,明白她的意思后有些不放心:“蔡让定然也知道你会去救顾老将军,他行事向来阴狠,恐怕早已设下埋伏,你此时独自前去怕是不妥。” 听出他语气中的担心,顾南烟勾了勾嘴角。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 与此同时,京城皇宫中,沈太后站在昏迷的李密床前,神色平静的弯下腰伸手给他掖了掖被角。 “镇北军那边如何了?”她缓缓开口。 站在她身后一直垂着头的年轻人冲她拱手道:“启禀主子,顾曜已被蔡公公关押起来,不日便会押解回京,只是镇北军尚未掌控,那冶炼厂与兵工厂在镇北军撤下后,由公主府的私兵看守,亦未能掌控。” 沈太后闻言皱了皱眉,似乎没想到这块骨头那么难啃。 只是不过片刻她便松开了眉头,没再将这事放在心上。 “罢了,只要顾曜被困,镇北军无人带领之下如同摆设,在不在掌控倒也无伤大雅,至于那几间工厂……” 她缓缓一笑,眉眼中竟是慈和的拿起湿帕子给李密净面。 “待这天下尽在哀家手中,他们还能反抗到几时?” 说罢她不再出声,仔细给李密擦完脸才又道:“崔延平那边可有消息了?” 那年轻人顿了顿:“前些日子倒是收到监军大人来信,说崔将军语焉不详,既没拒绝太后的好意却也不曾应承,属下分析他可能在等顾曜那边的消息。” 沈太后低笑:“这个人向来随风摆动,倒是不足为患,不过还是要小心为上,在靖王回京前先稳住他。” “是。”那属下领命。 沈太后满意的颔首,让等候在门外的宫女进来换了盆温水,净过手之后坐在殿内的卧榻前喝了口茶,缓缓吐出口气。 “大梁国太子的车队走到哪了?” 年轻人:“据探子回报,已走了近一半的路程,大概还需二十日方可到京。” 说罢他犹豫半晌又道:“属下听闻这次大梁太子前来,为的是与我国联姻,而他们国主属意的对象听说是顾南烟……” 若真是如此,情况就复杂了。 顾南烟身为安阳公主,他们已经做好了与安阳国为敌的准备,若是再让她嫁给大梁太子,成为大梁国的太子妃,说不得她会唆使大梁国与安阳结盟。 面对两国夹击,便是有城防炮那种神兵利器,想要与之对抗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更别说崔延平的态度不明,会不会帮他们抵挡大梁军还是个未知数。 “你当那顾南烟是仙女儿不成,大梁太子又不是非她莫属,我嘉南国好女儿多的是,随便封一个公主给他便是。”沈太后笑道。 年轻人却没她想的那么乐观:“属下安插在大梁的探子回禀,大梁皇帝为了能将顾南烟娶进国门,除了太子还选了一位皇子随行,便是想让她从二人之中挑一个,可见重视。” 沈太后似乎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额角,并不以为意。 “他们重视的不是顾南烟,而是她手中的城防炮,以及那些个稀奇古怪的武器,这事你无须担心,做好手头的事便好,其它的哀家自有打算。” 大梁皇帝的目的实在太过明显,想法也实在天真。 顾南烟这种人,无论放在哪个国家,当权者都不可能将她让出去。 就像沈太后自己,若是顾南烟不能为她所用,她会毫不犹豫的将她毁掉! 正文 第310章 沈家死士 问出顾曜被关押的地方,顾南烟一路疾驰,在一处无人看守的宅子处停下。 这处宅子不算大,原本住着城中一商户,蔡让为防镇北军将士私自放了顾曜,便将他转移到这里。 里面很安静,丝毫不像关押重犯的地方,顾南烟抬脚踹开大门,神色冰冷的迈了进去。 她进去后,原本空无一人的院子里突然冒出几十个弓箭手,将她围在中间,箭头对准了她。 嚣张的笑声响起,蔡让一脸得意的从其中一间屋子里走了出来,身前由几个蒙着眼年纪不大的少年护着。 “顾南烟,看来你也不过尔尔,杂家不过略施小计便能引得你入套,看来你这神风营首领的名头,水分大的很呀。” 蔡让躲在几人身后,只露出半边脸,眼神阴鸷的看着她。 “我祖父呢?”顾南烟懒得与他废话,直截了当的问道。 蔡让低笑:“顾姑娘与其管别人。不如先看看自己的处境。” 说罢他挥了挥手,又有几十个眼前覆着黑纱的黑衣少年持剑从他身后跑出来。 这些人气质冰冷没有一点感情,只隐隐透出杀气,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他们手中的剑同样杀气凌然,剑锋锋利无比,与它们的主人一样浑身散发着浓郁的血腥气,很显然都是见过血的狠角色。 顾南烟却不以为杵,依旧直直的盯着蔡让的双眼。 “我再问一遍,顾曜在哪!” 那几个黑衣人给她的感觉很不好,明明都是少年的模样,却满身血腥味,还带着一股阴暗潮湿的味道,就像是阴沟里厮杀的老鼠,让人看一眼就生厌,更别说天生五感敏锐的顾南烟。 “顾老将军就在这间院子里,顾姑娘若是有本事便自己找。” 蔡让冷笑一声:“不过杂家好心劝姑娘,还是乖乖束手就擒的好,太后娘娘有旨,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取你性命,杂家会将你和顾曜平安送去京城,相信她老人家也不会太过为难于你。” 许是因为宁王死在她手里,他看得出,太后很不待见顾南烟,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却不知为何一直隐忍着,甚至特意嘱咐他暂时不可伤其性命,要将她安全带回京城。 蔡让无法只得从顾曜身上下手,若是能在控制住他的同时抓住顾南烟,于他来说是一件稳赚不赔的买卖。 于是他刚到军营不几日便随意寻个错处,暂时卸下顾曜的职权,并扬言要将他关押起来押送回京。 之后便将他转移到这里,让弓箭手埋伏,并把太后给他的死士全都搬了出来。 这些死士从小便在阴暗的地下训练场互相厮杀着长大。 他们不见光不见人,听不见也不会说话,只会看手势行事,一点人类的感情都没有。 因为吃过提升潜力的秘药,寿命只有十四五年,武功却相当厉害。 毫不夸张的说,像顾曜这种武力能排在三国上游且对敌经验丰富的高手,也不一定能打得过他们其中一人。 这些人除非死,否则会一直攻击目标,直到将对方杀死,从不留活口。 而今为了顾南烟,太后居然给了他几十人,也不知是重视她还是恨不得她死。 这让蔡让十分不解,明明让他留顾南烟性命的是太后自己,为何又将这些不死不休的死士派来对付她,岂不是前后矛盾? 当然,他不会傻到质疑主子的决定,他只要按照太后吩咐的做就好。 若这些死士当真将她杀了也不关他的事,毕竟他们只知道杀人,不是他能控制的了的。 想到这,蔡让又补充道:“想来你也看出来了,这些少年都是见过不少血的,一旦出手不死不休,且他们每个人的实力都强过顾老将军。” 他眼神真诚的望向顾南烟:“杂家好心提醒你,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若自愿投降,杂家便让他们退下,好歹还有命在。” 倒不是他真的好心,只是碍于太后的吩咐,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取她性命。 他将控制不了这些死士的事告诉顾南烟,若是她停手自然是好。 若还是执迷不悟,那他也尽力了。 便是太后也没理由怪责于他。 顾南烟拧眉看着对面的少年,脸色阴晴不定。 这些人的双目中没有丝毫人性,冷冰冰的如一潭死水,却又诡异的让人感觉杀气凌冽。 她抿紧了唇,对沈太后的厌恶更深。 放在现代,这些少年还只是上初中的年纪,原本应该活泼开朗充满朝气,整日与好友勾肩搭背,活力四射的打闹才对,却变成这番如同行尸走肉的模样。 顾南烟咬牙,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次睁眼时浑身迸发出浓烈的煞气。 这让对气息十分敏锐的少年们十分不安,就像察觉到危险的小兽一般躁动起来。 蔡让瞪大了眼,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些活死人泄露出情绪,虽然极其细微,却也足够让人惊讶。 他当然知道他们这种人,面对危险时都有一种直觉,这种不寻常的情况让他沉默片刻,有些不确定自己该不该让他们出手。 比起顾南烟,在太后眼中,这些活死人的性命更加重要,若是折损在他手里,便是他能将顾南烟带回去,怕也是功不能抵过。 然而还没等他考虑好,顾南烟从身后抽出一把匕首,反握在手中,率先出手。 她的速度极快,瞬间出现在其中一个少年身前,指尖迅速探上他的脉搏。 脉象沉稳流畅不浮不沉,说明机体正常,只是脉搏的跳动比常人强劲十几倍,血流速度十分快,明显的短命之像。 顾南烟闭了闭眼,在少年反应过来之前匕首手柄用力击中他心口,少年双眼圆睁直直倒地,瞬间便没了气息。 其余人反应过来,感受到顾南烟的杀意,也不等蔡让下令,条件反射的围攻过来,眼中带着嗜血的光。 如蔡让所说,这些人武功十分了得,顾南烟好几次差点被他们手中的剑划伤,却依然只用手柄攻击他们的心口处,从头到尾没亮出过刀锋。 眼覆黑纱的少年一个个倒地,全都是一击毙命,顾南烟的双眼也随着血红一片。 这些少年除了寿命比常人短很多,身体没有异常之处,也就是说他们如杀戮机器一般的模样完全是因为心理问题。 这个时代没有心理医生,她也从没接触过这方面的知识,治不好他们。 可若是放任不理,他们便会继续杀戮,直到被别人杀死,或是寿尽。 半个时辰后,蔡让惊恐的瞪着杀了几十个人却没沾染一滴血迹的顾南烟,不敢置信的后退几步。 看着她充血的眸子,以及那浑身的阴郁气息,便是将她围在中间的弓箭手也忍不住胆寒,相互对视一眼,在同伴眼中看到与自己一样的惊惧。 顾南烟没理他们,握着匕首一步一步走向蔡让。 没了人遮挡的蔡让涂满脂粉的脸更加苍白,连连后退几步,连下令放箭都忘了。 正文 第311章 重逢 “顾曜在哪。”顾南烟声音低沉的问道。 面对如同地狱使者一般的顾南烟,蔡让终于被吓破了胆,手指颤抖的指向身后的房间。 顾南烟拎着他的后颈走过去查看,在屋内床下的地窖中找到了被绑在一起的顾曜与瞿啸。 找到要找的人,对于蔡让这种助纣为虐的人,她丝毫没有心软,不顾他的哀求反转匕首,一刀划破他的喉咙。 顾曜惊讶的看着被蔡让的血染了一身,阴沉沉将他们放开的孙女,一时无语。 他们一直被困在下面,自然没有听到外面的动静。 “你怎么来了?”顾曜看着她染了一身血的衣袍皱了皱眉。 “祖父不是让人给你传信直接回京吗。” 顾南烟斜眼看向他,见他身上没伤转头就走。 “直接回京,然后回来给你收尸吗?” 刚杀了那么多人,她的心情很不好,心中的烦躁感节节攀升,自然也就没了好语气。 顾曜怔了怔,倒是没在意孙女的语气,以为她因为自己刚才质问生气了,叹息一声,跟上孙女的脚步走出地窖,同样惊讶的瞿啸紧随其后。 “祖父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那蔡监军身边跟着沈家的死士,我与瞿将军联手才能治住一人,祖父怕你受伤。” “沈家的死士?” 走到地窖入口处的顾南烟顿住脚步眯了眯眼。 见她疑惑,瞿啸上前几步:“就是沈太后的娘家培养的死士,当初沈右丞谋反,单是出动的八百死士便需你祖父出动军队才能压制,就算这样也折损了不少将士的性命。” 想到当年的惨烈,瞿啸叹息一声:“我们都以为沈家余孽尽数伏诛,那些死士也都斩杀殆尽,却没想到竟还有漏网之鱼!” 沈家培养死士的手段十分残忍,互相厮杀十不存一,再给活下来的服下秘药,成为毫无感情只知道杀戮之人。 且这些人原本都是普通百姓家的孩子,还不懂事时便被掳了去,服下秘药后虽实力大增却活不过成年,手段之残酷简直令人发指。 “我们知道你厉害,却也不想让你跟这种人对上,凭白损失人手。” “索性将计就计假装被抓拖住蔡让,实则镇北军一直在你祖父掌控之中,而老夫的孙儿则悄悄带了人出了吴阴县,准备在那里与你汇合。” “本想着能为你们拖延一时半刻,在那沈家老妖婆发现之前若能抵达京城,定能打她个措手不及,谁承想……” 他再次叹息一声,也不知该为老友欣慰,还是可惜计划失败。 顾曜却笑了笑,慈爱的揉了揉顾南烟的脑袋。 “本就是匆忙定下的事,其中变数颇大,那蔡让也不是个傻的,我们本也拖延不了多久。” 三人说话间已经走到门口,看着那满地尸首,绕是顾曜早有准备也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瞿啸更是眼神灼灼,颠颠的跑过去挨个试过他们的脉搏,发现确实没有活口,且都是被人击中心脉瞬间毙命,忍不住羡慕的看向顾曜。 “我说老顾啊,听说你家还有个庶出的孙女,可有南丫头一半的身手?” 他顿了顿又道:“便是没有一半,十分之一总该有吧,不如你将她过继给我瞿家,我用我那不争气的孙子跟你换?” 顾曜:“……” …… 三人相携回了军中,顾曜当即下令将蔡让的手下全都抓了起来,在与李逸商量后,决定亲自带兵前往京城。 顾南烟耗费了不少体力,回到自己的住处,又累又饿的瘫倒在床上。 柳珍珍见状心疼不已,忙给她做了一大海碗炸酱面让她先垫一垫,便又急匆匆跑去灶上忙活去了。 顾南烟吃完了面,左等右等也不见柳珍珍回来,摸了摸依旧觉得饥饿的肚子,叹了口气起身去灶房寻她。 她刚走了一半,便听到拐角后一个有些熟悉的男子气急败坏的声音。 顾南烟皱眉走近,见到刚从外面赶回来的瞿子峰正情绪激动的抓着柳珍珍的胳膊,一脸痛苦的说着什么。 而柳珍珍则被推到墙边进退不得,苍白着一张脸死死咬着唇一言不发。 她的裙角沾满了油渍,脚下是一个个碎裂得罪碗碟,以及那撒了一地的吃食。 顾南烟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几个箭步上前一把拽住瞿子峰抓着柳珍珍的手,用力一甩。 吃痛之下,瞿子峰下意识松手,整个人便被顾南烟甩了出去。 他忍痛抬头,见来人是顾南烟不由怔了怔。 “你在做什么?”顾南烟一字一顿的问,颇有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低头看向脚下撒了一地的饭菜,感觉心痛的仿佛要流血。 她狠狠的瞪了瞿子峰一眼,回头去看柳珍珍。 柳珍珍垂着头,唇瓣已经被她咬出了血,见顾南烟望向自己,嘴角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 瞿子峰缓缓从地上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尘土,稳住心神装作若无其事的道:“这位姑娘误闯军营,怕是迷路了,我只是想将她送出去而已。” 他说罢看向依旧垂着头的柳珍珍:“这位是护国皇长公主,上次吴阴县破城时,便是她带人前来救援,顾老将军是她的祖父。” 他像是在提醒她什么一般,眼含深意的道。 “出口离这里有段距离,你一个人怕是又要迷路,这便随我走吧,我找个人将你送出去。” 见柳珍珍依旧咬着唇不说话,他似乎有些着急,偷偷看了顾南烟一眼。 顾南烟眨巴眨巴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身后的柳珍珍,在瞿子峰再次开口之前,语气凉凉的道:“你想将本宫的表姐带去哪里?” 瞿子峰一愣,没反应过来她说的人是柳珍珍,还四处看了看神情疑惑。 “属下并没有见过公主的表姐,更没有将她带走……” 柳珍珍身形单薄的站在她身后,想到她揍人时的狠辣,瞿子峰有些着急。 当初知道由于他的失误丢失令牌,致使城门大开放敌人进城,害死不少镇北军,他祖父亲自上书皇上请罪。 皇上看在祖父驻守边城多年,杀敌无数战功累累的份上,让人打了他五十军棍。 军棍和宫中的板子可不同,伤的都是里面。 他在床上足足躺了两个月才能勉强起身,最近才刚刚恢复。 可他回想起来,这五十军棍跟顾南烟的拳头比起来似乎有些不够看。 那种拳头专往痛处打,却被人按在地上动也动不了的无力感实在令人印象深刻。 想到这,他隐晦的给柳珍珍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快跟自己走。 若是被顾南烟发现她的身份,知道她就是那个偷他令牌,害得镇北军损失惨重,顾曜祖孙险些惨死的人,她怕是会被当场打死! 倒并不是他不在意镇北军的死活,心向柳珍珍。 而是他明白她也是受人指使,逼不得已之下才做下这等错事。 虽然造成的后果严重却罪不至死,他宁愿将她交给祖父或是顾老将军处置,也不想她落入这个女煞星手中! 正文 第312章 嫁妆 十二月初的风带着如刀的寒冷,将柳珍珍吹的打了个寒颤,瞿子峰却急的满头大汗。 他壮着胆子靠近顾南烟,想越过她将柳珍珍拽走。 顾南烟眯着眼,考虑是否该将他的胳膊打折。 然而没等她动手,她身后的柳珍珍便一个闪身,躲开了瞿子峰伸过来的手。 见他惊愕的愣在原地,柳珍珍抿着唇道:“多谢瞿小将军好意,只是珍珍还要为公主准备饭食,怕是不能跟你走。”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神色复杂难辨。 “当日偷盗令牌之事是珍珍的错,辜负了小将军一番情意,亦是我的不是。” “只是你我本就不是同路人,不该再有交集,珍珍无父无母是个不祥之人,配不上将军。” 几句话说完,柳珍珍拽着顾南烟转身就走,留下瞿子峰呆愣在原地。 二人去了灶房相对无言,顾南烟斜眼看着因为有心事而手忙脚乱的柳珍珍,咂了咂后槽牙。 “那怂看上你了?”她直言不讳的问到。 正背对她的柳珍珍后背僵了僵,随后平静道:“当初我以宁真的身份接近他,他说过要娶我。” “你不喜欢他?” 柳珍珍垂下头没有说话,半晌后呢喃的道:“我无颜面对他。” 她与他从相遇开始便是一场骗局,她想起来都羞愧难当,又何谈喜欢。 听出她下意识的回避自己的问题,顾南烟挑了挑眉,没再继续问下去。 瞿子峰望着她们离去的方向,在寒风中站了半晌,才失魂落魄的往回走。 他想不明白为何她在突然消失后,突然出现在顾南烟身边,也不想去深思,生怕答案依然让他失望。 只是他也不会任由她继续呆在军营中,不管她有何目的,他都不希望她再错下去。 由于京中情况紧急,考虑到几万大军行进缓慢,顾曜当夜便带着镇北军开拔,顾南烟与李逸则晚两日再走。 第二日,二人回上山村看刘氏。 刘氏见到李逸十分欢喜,拉着他说了一个多时辰的话,听说他有意娶自家孙女,孙女也没反对,她更是高兴的合不拢嘴。 她从卧房内的床下取出一个小匣子递给顾南烟,满是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头。 顾南烟疑惑的接过,打开后发现竟是一匣子面额不等的银票,以及一些碎银子。 “这些都是你给阿奶的,阿奶都存了起来给你当嫁妆。” 说罢她又笑意吟吟的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由帕子包裹着的东西,打开后竟是两只拇指粗细金晃晃的镯子。 “这是阿奶用攒下来的佃租,以及卖花得的银子买的,等你出嫁的时候好戴。” “卖花?”顾南烟怔住。 “可不是!” 说到这件事,刘氏两手一拍,颇为骄傲的说道:“当初在京中时同崔贵妃学的种花,本想着打发时间,谁承想镇上要办花会,阿奶觉着有趣便带了几盆过去。” 她乐呵呵的指了指架子上的一盆兰花:“就那盆五色兰,竟成了花魁。” 顾南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到一盆开的正好的兰花,上面的花只有五朵,每一朵颜色都不一样。 她记得曾在李密的御花园见过这东西,据说是宫中花匠前两年培育出来的,十分难得。 除了宫中也只有李密府上有几株,说它价值连城也不为过,曾经有富商出一百万两银子想跟李逸买一株都没买到。 崔贵妃本就是个爱花之人,在自个寝殿也种了几盆,后来又将培育方法教给了刘氏。 李逸也很意外,皇兄给他的那几盆兰花十分难养活,未免被他养死,他特意让府中花匠进宫学了近一个月,就算这样也还养的病恹恹的,不像刘氏这盆这么鲜活。 而且这都入了冬了,晟王府那几株怕是早就谢了,这盆却依然在花期。 李逸在心中惊叹连连。 与他不同,顾南烟则垂首看向手中拇指粗细的金镯子,声音颤抖的问道:“阿奶卖了多少银子?” 刘氏听孙女问,伸出一根手指将头凑过去,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道:“足足一千两!” 顾南烟:“……” 心好痛! 她张了张嘴,见刘氏一副占了便宜的模样,实在没忍心告诉她有人花一百万两买花的事。 刘氏笑的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了一块,眼神灼灼的看着孙女,似乎在等她的夸赞。 顾南烟沉吟片刻,肯定的朝她点点头。 “价格很公道,以后别卖了。” 刘氏:“……” 她清了清嗓子解释道:“五色兰花培植不易,您年纪本就大了,犯不着为这点银子辛苦,况且那些人买回去还不知能不能养得活,凭白糟蹋了好东西。” 刘氏觉得有理,兰花确实不好养活,培育起来也十分耗费心神。 她点了点头应承道:“阿奶知道了,本也是想为你攒些嫁妆才卖了的,以后再有人问回绝了便是。” 她说罢对着那盆兰花叹了口气,颇有一种孤芳自赏的感觉。 李逸见她失落,思忖片刻道:“阿奶若是在家闷得慌,不如种一些好养活的花,本王在明山城尚有几间空铺子,到时候让人收拾出一间给您开个花铺可好?” 他看向五色兰花:“到时候便将它放在铺子里做镇铺之宝,定能吸引不少客人。” 到了刘氏这个年纪,吃穿上不像年轻人那么讲究,图的就是个顺心,整日憋在屋里反倒不好。 顾南烟闻言眼前一亮,赞同的点点头。 “这个主意不错,不过倒也不用非得用王爷的铺子,阿奶若是有兴趣,得空去城里转转,看中了哪块地方让人去盘一间便是。” 见她与自己如此生分,李逸挑了挑眉,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幽幽的瞥了她一眼。 刘氏有些心动,犹豫道:“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了,我一个乡下婆子哪会做买卖……” 话虽这样说,她的眼神却亮了亮,精神头一下就上来了。 李逸从顾南烟身上收回视线,温声笑道:“本就是想让您当做消遣,赚不赚银子又有何妨。” “况且花种便宜的很,就是种起来费功夫,便是不赚钱也赔不了几个铜板。” 刘氏想想也是,高兴的应承下来,同二人商量店要开在哪里,卖什么花好一些。 顾南烟的意思是,她们早晚要回明山城的公主府居住,不如就在那附近开花店,不但离家近方便照应,那里的客流量也不少。 李密也赞成,刘氏不懂这些自然都听他们的。 三个人就花店的事聊到天黑,由于第二日还要启程回京,他们连夜赶回了吴阴县。 这次回京城途中凶险,顾南烟也没让刘氏一起走,总归明山城往后便是她的老巢,等解决完京中之事便会回来,无谓让刘氏来回奔波。 况且她原本也不习惯京中的生活,还是觉得留在明山更自在些。 吩咐她身边的嬷嬷好好照顾她,顾南烟便与李逸匆忙赶回吴阴县,第二日便踏上了回京的路。 正文 第313章 柔妃 太后寿诞将至,各方人马都在往京城赶,未免消息过早传入京城,顾曜带着镇北军专往偏僻的地方走,倒也没引起别人注意。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句话是指出兵之前,要先准备好粮食和草料,可见粮草的重要性。 这也是为何两军对峙时经常会在敌人辎重上动手脚的原因。 为保万一,顾曜让辎重车随神风小队一起出发,瞿子峰负责运送。 柳珍珍自从表明自己想要跟在顾南烟身边照顾她后,便与她形影不离。 这次回京自然也跟着,二人共乘一辆马车,另外傅拓送给顾南烟的两个双胞胎婢女,云初与云曦也跟在马车里伺候。 到了晚上若是在野外休息,两人便在车外一左一右的守着。 知道瞿子峰随行,柳珍珍显的格外安静,没事便只在车里坐着与顾南烟说话,只有军队停下歇息,或士兵搭灶做饭的时候,她才会从马车上下来。 每次她出现,都能感受到瞿子峰灼灼的视线如影随形。 在出发的前一夜,他已经从祖父那里知道,她是安阳国赫赫有名的卫老将军的孙女,也就是顾南烟的表姐。 虽然瞿子峰十分震惊,可更多的却是惊喜。 因为那令牌的事,他祖父对珍珍误会颇深,他本已做好了有情人不成眷属的准备,却没想到竟然会有如此峰回路转的情况发生。 唯一令他失望的,就是柳珍珍总是躲着她。 她在马车上的时候,碍于里面坐的都是女孩子,他便是想打马上前隔着车厢与她说两句话都不成。 偶尔她出来活动筋骨,还都有顾南烟陪着,而那两个婢女则虎视眈眈的将二人护在中间。 跟别说还有个是不是过来刷刷存在感的李逸! 这让瞿子峰十分郁闷,每天眼巴巴的盯着顾南烟的马车看,好险没盯出个窟窿。 幸好,柳珍珍每次都会给顾南烟开小灶,他便以帮忙为由凑上去,这才能跟她聊上几句。 就这样,也只是他在说。 柳珍珍很少回应。 顾南烟早就发现了他天天偷偷摸摸往柳珍珍身边凑的事,冷眼观察几日后,发现他并不是在打她饭食的主意,就也没多管。 他们在第五日赶上了顾曜的军队,双方一起往京城进发。 路途十分顺利,不过七八日便走了一半的路程。 待得第九日,一直没收到蔡让的信件的沈太后终于发现不对,派人前去打探,得知顾曜已快到京城时,脸色十分难看。 只是碍于靖王尚未回京,她此时还没有能与镇北军抗衡的筹码,只得暂时按耐下来。 与此同时皇帝寝宫中,皇后与崔贵妃正一脸愁容的望着躺在床上无声无息的李密。 除她二人,床边还坐着一个大学十六七岁的少女,她梳着云鬓,上面用细碎的小花点缀,只在头顶插了一朵镶嵌着白玉牡丹的金簪步摇。 这少女的五官比常人深炯却很柔和,长相与西胡人相似,皮肤却十分白皙,即便不涂粉也能在众多后宫佳丽中脱颖而出。 她的额见贴了一枚金钿,眉毛细长圆润,腮红一直晕到眼尾,有些唐妆的感觉。 见少女抓着李密的手,像只猫儿一般嘤嘤哭泣,崔贵妃翻了个白眼,忍了半晌也没见她停下,不由揉了揉眉心。 “你能不能别哭了!”她烦躁道。 “再哭下去这寝殿都要被你的泪给淹了,皇上如今只是昏迷,又不是醒不过来,整日哭哭啼啼的着实晦气!” 她甩了甩衣袖站起身,不耐的来回踱步。 那少女闻言怯怯的抬眸看她一眼,止住哭声委屈道:“妾身只是担心皇上,眼见他昏迷近一月,便是窦神医都没了法子,妾身实在难受的紧……” 说罢,她抽噎几声又要哭起来,崔贵妃忍无可忍,拎起她的衣领便将人从床边拖了起来。 少女惊呼一声,脚下趔趄几步,幸好及时被她的婢女扶住才没有跌倒。 那婢女见主子吃亏,立马挡在她身前。 “贵妃娘娘这是作什么!”她愤愤道。 “我们柔妃娘娘刚刚入宫两月,与陛下正是浓情蜜意之时,自然多了几分关切,贵妃娘娘莫要因为嫉妒我们娘娘得宠,趁陛下昏迷便欺负她……” 她说罢丝毫不惧怕的直直瞪着崔贵妃。 崔贵妃眯了眯眼,胸中怒气翻涌,几步上前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放肆,你一个宫女竟然敢指摘本宫,是谁教你的规矩!” 她呵斥的是那婢女,眼神却看向柔妃,意思很明显。 柔妃是三个月前李密微服出宫,去城郊散心的时候遇见的。 那几日刚下过雨,城郊的路泥泞难行,心情不错的李密正骑着马欣赏风景,冷不丁见到路边有辆马车车轮陷进了泥坑里。 他当即命跟在身后的侍卫上前帮忙。 事后,马车的主人,也就是如今的柔妃红着脸与他道谢,那含羞带怯的模样当即让李密看呆了去。 自从与顾南烟相遇,原本知书达理的皇后越来越强势,善解人意对他向来顺从的崔贵妃,也总是用一副嫌弃的口吻与他说话。 柔妃这朵娇花的出现,对于李密来说就像是一场及时雨,让他原本已经干到掉渣的心重新散发出春意。 二人结伴同行,度过了愉快的一天。 李密回宫后对这位偶遇的姑娘念念不忘,便命人前去查探她的底细。 再得知对方是个商户之女,且身份并无可疑后,便将她收入后宫。 并在三个月之内独宠她一人,除了初一十五必须去皇后宫中,几乎夜夜歇在柔妃那里 正文 第314章 皇后的关照 柔妃感觉到她不善的眼神,浑身抖了抖,手指紧紧拽住衣角。 崔贵妃冷笑一声,对守在门口的太监道:“来人,给本宫把这不懂规矩的贱婢拖出去,狠狠的掌嘴!” 太监领命,上去就要拖拽那婢女,柔妃大惊想要阻拦。 “住手!” 她上前两步挡在前面,睁着一双小鹿一般湿漉漉的眼睛,抿着嘴倔强的看向崔贵妃。 “佩儿不过心直口快了些,崔姐姐何苦为难于她,只因一句话便要打人!” “心直口快?”崔贵妃冷笑。 “本宫是什么身份,一个来历不明的丫头也敢在本宫面前大呼小叫,如此以下犯上的行为柔妃却说她心直口快?” 她嗤笑一声,丝毫不避讳的嘲讽:“果然不愧是商户出身,一点规矩都没有!” 原本长的就白皙的柔妃,闻言脸色更加苍白,她垂首掩饰眼底的那抹不甘。 再抬头,已换上一副委屈的模样,拉着佩儿转头缓缓跪在一直没出过声的皇后面前。 “皇后娘娘,佩儿年纪还小,真的不是有意冒犯崔姐姐,她跟妾身从小一起长大,妾身舍不得她受罚,求您救救她……”柔妃说罢,再次低声啜泣。 皇后冷眼看着她哭,半晌后望着紧闭着眼一动不动的李密叹息道:“你进宫后皇上便嘱咐过,让本宫多看顾你一些,说你毕竟年轻,若是乱了规矩也莫要与你计较……” 说罢她又看向崔贵妃:“贵妃的话确实有些过分了,无论柔妃出身如何,既然入得宫来便是姐妹,还是要和睦相处为好。” 崔贵妃虽然脾气不好,对皇后还是极为尊重的。 即便被柔妃那矫揉造作的模样恶心的不行,依然压住心中火气,低眉顺眼的应了声是。 柔妃见状,似乎很激动,想要对皇后说些感激的话,却见对方视线突然落在自己身上,不似与崔贵妃那般和颜悦色,神情颇为严肃。 “可宫中是个重规矩的地方,若是发现宫人不分尊卑以下犯上还要包庇,那本宫执掌东宫的凤印岂不成了个摆设?” 她看向僵住的崔贵妃,朝她笑了笑:“佩儿犯错,虽然你这个做主子的也有责任,可谁叫本宫答应过皇上照顾于你,这次便不与你计较了。” “只是这个叫佩儿的宫女胆敢冒犯贵妃,于皇上休息处大呼小叫,实在无状,便罚她受掌掴二十,再送去尚宫局好好学一学规矩。” 语毕,她挥手让几个太监将大惊失色的佩儿带下去。 佩儿被拽了个趔趄,回过神来就要喊冤,却被那拽着她胳膊的太监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嘴,声音被堵在了喉咙里。 面对佩儿求救的眼神,依然跪在地上的柔妃不知所措。 处置完佩儿,皇后面上带笑亲自将柔妃从地上扶起来,拍了拍她的手。 “你放心,只要佩儿将规矩学好,本宫便让人将她送回你身边。” 她顿了顿思忖片刻:“说起来你进宫的日子也不算短了,身边却只有佩儿这一个得用的丫头,实在不方便。” 她侧首垂下眼睑唤道:“墨棋。” 名唤墨棋的宫女赶忙上前,规规矩矩的垂下头:“奴婢在。” “从今日开始,你便留在柔妃身边伺候,直到佩儿回来。” 柔妃慌忙道:“使不得娘娘,墨棋是您宫里的一等宫女,妾身怎敢夺您所爱……”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皇后打断。 皇后笑吟吟的起身,拉着她重新坐到李密床边。 “这有何使不得的,皇上如今昏迷,本宫自然要替他照顾好你。” “况且佩儿那丫头聪明的紧,相信用不了多久便能将规矩学好,到时候若是你不将墨棋还回来,本宫可是会亲自去要人的。” 她拍了拍柔妃的手,垂眸看着床上的李密。 “如今正是艰难的时候,幸好还有太后娘娘主持大局,我们姐妹身处后宫,朝廷的事帮不上忙,更应该团结起来稳住人心,免得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钻了空子。” 她对柔妃温和一笑:“在这宫中能不能立住脚,全凭皇上的宠爱,你如此聪慧定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她说到这便止住话头,转身用湿帕子给李密润了润嘴。 柔妃怔怔的望着毫无所觉的李密,心下思绪翻涌。 崔贵妃冷眼旁观,嘲讽的勾了勾嘴角。 玉芙宫中,柔妃侧卧在卧榻上,神情有些疲惫。 “本宫要休息了,你先下去吧。”她揉了揉额角,朝侍立在侧的墨棋挥了挥手。 墨棋应了声是,两手交叉在身前躬下身,低眉顺眼的退了下去。 听到关门声,柔妃猛然睁开眼坐起身来。 她抬头望向前方,拧着眉犹豫半晌道:“皇上身体中的毒,你可能解?” 她话音刚落,一道低沉的男声便在她耳边响起:“目前解不了。” “为何?”柔妃不解道,视线依旧直视着前方。 “这药本就是你给我的,为何解不了?” 以为对方在与自己赌气,柔妃缓和下语气,温声道:“我知上次的事是我没办好,可那也是因为时间不够,如果能将皇上的毒解了,再多给我几日时间……” “没有如果。”低沉的男声打断她,语气似乎有些烦躁。 “你到底要帮谁?想给皇帝下毒的是你,如今又要帮他解毒!” 柔妃耳边响起来回踱步的声音:“别怪我没警告你,如果皇帝的毒解了,那人必定会责怪你,对你的好感度也会随之下降,那有些东西我可就要收回来了。” 柔妃闻言大惊,慌忙用手捂住脸。 “别,我不给他解毒便是,你别收回去。” 她想给皇帝解毒,是因为皇后的那番话。 也是因为今日佩儿被罚的事,让她看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细想自从她进宫以来,李密对她确实无微不至,在她面前很少摆帝王的架子,还为了她与一众臣子对抗,坚持封了她妃位,若是假以时日,说不得能将她捧上后位。 反观那人,同样已经有了正妻,对她的态度却十分冷淡。 柔妃咬了咬唇,突然有些后悔当初一时冲动选错了人。 她还待说什么,便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紧接着便是墨棋那沉稳的声音。 “柔妃娘娘,太后宫中来人,请您去静和宫一叙。” …… 静和宫中,沈太后手握佛珠跪在佛像前,口中念念有词。 直到身边的嬷嬷禀报柔妃到了,她才缓缓起身,让人扶着去了前殿。 “今日在皇上寝殿,皇后与崔贵妃可说了什么?” 柔妃正忐忑的坐在下首,冷不丁听到太后的问话,僵硬的扯了扯嘴角。 “并没说什么紧要的事,只是凑在一起闲聊罢了。”她握紧手中的茶盏紧张道。 随后偷偷抬眼,看向坐在正上方的沈太后心中狂跳。 刚才与她在殿中谈话那人曾经警告过她,说沈太后是个心狠手辣,且心机深沉背负孽债无数的人,让她没事不要招惹她,更不要与她作对,否则很容易丢了小命。 因此每次见到沈太后,柔妃都格外紧张。 正文 第315章 大梁太子皇甫皓 “哀家听说,皇后将哀家给你的佩儿罚去学规矩,又把她用的最顺手的贴身宫女给了你,这事可是真的?” 沈太后端起茶盏撇了撇上面的浮沫低头喝了口,神色不明。 柔妃攥紧手中的帕子,缓缓点了点头:“确实如此,臣妾也曾试图保住佩儿,却敌不过皇后娘娘强势。” 沈太后放下茶盏道:“不过一个伺候人的丫头而已,何须你如此费心。” 她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眼皮子低垂着,没什么特殊的表情。 “那那个墨棋……”柔妃试探的问她的意见。 也不知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墨棋明显是皇后特意放到她身边的,否则一向对她宽容以待的皇后,又怎么会突然对佩儿发难。 虽然佩儿说话确实有些冒犯,可这种事情发生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之前都没事,偏偏这次挨了罚。 “既然皇后好意将她送给你,留着她便是,哀家自会重新安排个人给你送过去。” 说罢她从身后的嬷嬷手中接过一个红木匣子递给柔妃。 “哀家特意在嫁妆中挑了一本花名册,这上面记载着许多稀罕的花植,以及一些种植技巧,你拿去送给崔贵妃,就当是赔礼道歉。” 柔妃一怔,虽不明白她什么意思,却还是乖乖的接过去。 “崔延平是我儿重要的筹码,你与崔贵妃一定要搞好关系,让她帮忙游说她哥哥。” 沈太后对她的顺从十分满意,也就难得的多解释了一句。 柔妃了然,只是依旧为难:“崔贵妃向来不喜欢臣妾,次次见面都恶语相向,臣妾实在没有信心能与她相交。” “事在人为,哀家相信以你的聪慧定然能办到。”沈太后鼓励道。 “若是你能将崔家拉拢过来,便是一大功臣,待事成之日我儿定然不会亏待了你。” 柔妃捧着那匣子抿了抿嘴,低声应是。 待她走后,沈太后再次回到佛堂中,上次与她谈话的年轻人正等在那里。 他透过窗户的缝隙,皱着眉望向柔妃渐行渐远的背影。 “太后是否太过相信她了?” 这女人突然出现在殿下身边,说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话,口口声声说能帮殿下完成心中所愿,之后便入了宫。 他总觉得这人不靠谱,奈何殿下与太后娘娘信任她。 “不过一颗棋子罢了,能不能相信,端看哀家想让她怎么走而已,不必在意”沈太后无所谓的道。 “靖王那边怎么样了?”她问道。 “可是明日便能到达京城?” 年轻人颔首:“靖王来信,明日午时便能抵达京城,属下已经让人回信,西北军会在城外十里处扎营。” 沈太后满意的点点头,手中捻起佛珠幽幽道:“那便只等大梁使臣入京了。” …… 距离京城三百里外,顾南烟难得没坐在马车内,同李逸并排骑马而行。 前方由顾曜带领的镇北军带路,他们身后跟着辎重车,神风小队则在最后面守卫。 而今日,在神风小队后方,还跟着一行人,便是同样进京为太后贺寿的大梁太子一行。 原本他们双方一南一北,本不该碰见,可大梁太子却命人绕路而行,赶在顾南烟进京之前与他们相遇。 听到身后一道马蹄声渐渐靠近,李逸的脸都黑了。 “赶了一夜的路,孤准备让队伍停下休整片刻。公主可要下来歇息一下?” 一道低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带着爽朗的笑声。 李逸眼疾手快的调转马头,迅速闪到顾南烟另一侧,成功将想与她并排而行的大梁国太子挡住。 太子皇甫皓:“……” “我等与太子本就不是一路人,你们要休整停下便是,本王与公主却还要赶路。”李逸冷冷道,一张脸紧紧绷着。 感觉到他的火药味,顾南烟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也没搭理皇甫皓继续骑马前行。 李逸见她态度不冷不热,心下松了松,控制着马的走位,将“不怀好意”的皇甫皓挡的更严实了。 皇甫皓眯了眯眼,脸色十分难看。 临行前他父皇特意嘱咐他,一定要将顾南烟娶回国。 顾南烟是两个大国的公主,娶到她不紧能稳固自己的地位,她手中的神风军也是一大助力。 更别说她还握有城防炮的打造图。 若是她成了自己的太子妃,这些东西都将给他莫大的帮助,而他的那些兄弟也再无机会与他争夺皇位。 只是这一切的前提,便是他能娶得到顾南烟! 他咬牙切齿的瞪着一直阻拦他与顾南烟接触的李逸,恨不得一脚将他踹走。 压下心中怒气,皇甫皓回头看了眼自家队伍中,正傻头傻脑好奇的四处张望的五弟皇甫弈,眼神更加森寒。 父皇让五弟一起跟来,自然是怕顾南烟瞧不上自己,错失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这才让他作为候补跟过来。 虽然他丝毫不觉得这个傻子有一争之力,可父皇的做法却让他十分羞恼。 心中也就更加坚定了要娶到顾南烟的想法。 他调整好心态,嘴角扯出一抹微笑:“晟王这话实在见外,你我有缘相遇得以结伴而行本就是难得,相互照应也是应该的。” 说罢他也不等李逸开口,转头朝顾南烟道:“再说我们丞相大人已经备好酒水,还让人取出一坛我大梁特产的醉蟹,特意让孤来请公主前去品尝。” 听说有吃的,还是她前世很喜欢,到了这边却一次都没吃过的醉蟹,顾南烟眼神一亮。 李逸见状,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好,还来不及阻止,便见她甩着马缰调头往后方而去。 李逸:“……” 见他一张俊脸黢黑,皇甫皓心情瞬间好了许多,得意的冲他颔首,也不邀请他一同前去,便朝顾南烟追去。 被留在原地的李逸气的不行,当即让人传话给顾曜原地休整,之后也不去找顾南烟,只一个人在那生闷气,仔细看过去面上还带了一丝委屈。 然而还没等他委屈多久,便听见一阵马蹄声传来。 顾南烟一手握着马缰,一手提着个小臂高的坛子停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李逸怔愣半晌,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见她翻身下马,将手里的坛子小心翼翼的塞进他怀里。 然后骑上马又跑了…… 李逸:??? 他莫名其妙的低下头,打开怀中的坛子,一阵浓郁的酒香混合着海鲜的鲜味扑鼻。 这是不好意思吃独食,特意给他也送了一坛? 李逸抿了抿殷红的薄唇,努力抑制住涌上唇角的笑意。 他伸出手,拎出一块来尝了尝。 向来嫌弃海鲜腥味太重的李逸,不知为何竟从这醉蟹中吃出一抹甘甜。 他面上严肃,心中却美的不行,乐滋滋的刚要拿第二块,却突然感觉到一阵风刮来,抬头便见顾南烟正黑着一张小脸幽幽的瞪着他。 “你敢偷吃?” 她一手拎着一个酒坛子,一手抓着一只布包,身后还跟着紧追慢追也没追上她的骏马。 马:是在下输了…… 正文 317 大梁队伍里,一辆宽大精致却不显奢华的马车中,丞相洪巍笑吟吟的端着酒盅,轻轻抿了一口后,满足的叹息一声。 在他对面,正坐着一脸阴沉的皇甫皓。 他死死盯着身前小几,上面摆放的玉盘中搁着两根手指粗细的蟹钳。 皇甫皓咬牙切齿,一张还算俊朗的脸涨的通红。 洪巍见他头发都要揪秃了,淡笑着放下酒盅,从玉盘中小心的捻起一根蟹钳。 “殿下不尝尝吗,这蟹子可是臣亲自买回来的,虽已至冬日,蟹膏却依然肥美,蟹钳中的肉亦十分饱满。” 他说着,拿起手边小巧的锤子,将蟹钳放在小几上敲了几下,然后用比常人苍白瘦削的手指,仔细的将碎裂的蟹壳摘下,放入口中咀嚼几下。 皇甫皓见他眯着眼一脸享受,半晌无语。 “丞相不觉得这位公主的性情有些……古怪吗?” 说古怪那是好听的,她二话不说拎起坛子就跑,临走前还仔细的从坛子里挑出一只最小的螃蟹,掰下两只蟹钳说留给他们下酒! 简直霸道又不讲理! 看着玉盘中剩下的那根蟹腿,皇甫皓额角青筋跳了跳。 与他的郁闷不同,洪巍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将口中的蟹钳肉咽下,再次端起小巧的酒盅仰头喝下。 “公主真性情,臣倒是觉得挺好。”他说着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角。 “况且,人家这不是亲自斟了两杯酒道谢吗。” 只是这丫头忒小气,这一个酒盅里也就是一小口的量。 皇甫皓更加无语,愤愤的端起酒盅一饮而尽。 洪巍捋着胡须朝前方望去,瘦削的脸上带着淡笑。 五皇子皇甫弈拎着只野鸡大步跨上马车,似乎是刚狩猎归来,他身后背着弓箭,穿着厚实的短打棉衣,大冬天的竟跑出了一头的汗。 皇甫皓只看了他一眼便转过了头,丝毫没有与他交谈的意思。 皇甫弈也不在意,将手中的野鸡扔在车厢地板上,抹了把汗憨厚一笑。 “听说丞相这里有美酒和肥美的醉蟹,我特地去打了些野味,拿来给你们下酒吃。” 他说罢看向小几,见上面只摆着一根蟹钳和两个空酒盅,神情一愣。 “丞相也忒小气了,怎的就给我二哥吃这个?” 丞相家的醉蟹出了名的好吃,他有幸尝过一回,那滋味真真让人念念不忘,只是碍于皇子的身份,不方便与丞相私下里接触,自那以后便再也没吃过。 因此方才听人说,丞相命人拎出来一整坛的醉蟹,他便喜滋滋的跑去打了只野鸡,只为了能同他换几只蟹。 可眼前这景况…… 皇甫弈挠了挠头,看了眼自己打的足有四五斤的野鸡,再看看那根蟹钳,突然觉得自己可能要亏! 他心性简单,此时一脸纠结与失望,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在想什么。 丞相却仿佛没看到一般,用胳膊撑着地,上半身歪了歪,下半身却纹丝未动的越过皇甫皓,看向那明显个头不小的野鸡,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错,是只好鸡。” 他乐呵呵的眯起眼挽起袖子,朝车厢外喊了一声。 两个人高马大的侍卫走了过来。 “今日臣朝给两位殿下露一手,做个蜂蜜烤鸡,让你们尝尝臣的手艺。” 说罢他朝外面招了招手,两个侍卫忙推开一辆带轮子的椅子,爬上马车便要将他抬出去。 皇甫弈见状急忙开口:“丞相,那醉蟹……”好歹拿几只出来尝尝味啊! 皇甫皓本就心情不好,听他又提起那让他憋闷的醉蟹,忍不住喝道:“蟹什么蟹,醉蟹和酒全都让顾南烟给拎走了,要吃管她要去!” 他说罢没好气的倒了杯茶一口饮尽,似乎想要压下心中火气。 “全拿走了?” 皇甫弈一愣,惊讶的瞪大双眼。 那一坛子可有七八斤呢,那小公主就不怕吃醉了? 他晃神间,丞相已经被其中一个侍卫抬着往外走。 皇甫弈回过神来,见另一个侍卫去捡地上的野鸡,赶忙上前抢先夺了过来。 面对几人疑惑的视线,他挠了挠头。 “突然想去跟公主打个招呼,总不好空着手……” 他说罢不好意思的冲几人笑了笑,迈下马车抬脚就往顾南烟马车的方向走。 洪巍嘴角抽了抽:“不是说给我们下酒吗?” 皇甫皓也皱着眉看向他。 面对自家二哥不赞同的目光,皇甫皓疑惑的挠了挠头,看向小几上的空酒盅。 “您这也没酒啊。” 他莫名其妙的看了二人一眼,话落便提溜着已经死透的野鸡,喜滋滋的走了。 洪巍:“……” 皇甫皓:“……” …… 此时李逸正尴尬的坐在顾南烟对面,面对她黑漆漆的小脸跟不善的眼神,李逸轻咳一声。 “本王就是想尝尝咸淡。” 他窘迫的扯了扯嘴角,努力镇定的道:“孙太医说你身上余毒未清,不能吃的太咸。” 顾南烟一副我不相信的表情,斜着眼看他。 她本着有福同享的原则,特意将醉蟹打包回来与他分享,谁知不过回头的功夫,这狗男人竟背着她偷吃! 顾南烟气的腮帮子疼,一把揽过装醉蟹的坛子,连点汤底都没留全都倒进自己面前的大海碗中,随后气哼哼的抱着碗就要回马车。 李逸哭笑不得,又怕她真的生气,想了想翻身上马,往远处而去。 小半个时辰后,他提着一只狍子三只野鸡,来到顾南烟的马车旁,刚想敲车门,便听到里面传来男子说话的声音。 他皱了皱眉,刚要出声便见一个身着短袄,脸型略显稚嫩且神态憨厚的少年,喜滋滋的掀帘而出,手中还拎着那个装螃蟹的坛子。 李逸眯了眯眼,作为一个在皇权中心长大的王爷,他虽不知道皇甫弈来嘉南国的原因,大概齐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有两头狼崽子时刻盯着自己未来媳妇,李逸心中相当不爽。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冷声问道。 接收到李逸不善的目光,皇甫弈明显愣了愣,结结巴巴道:“我、我来换螃蟹啊。” 李逸:“……” 他低头看向他手中的坛子,薄唇紧抿。 察觉到他的视线,皇甫弈下意识抱紧了坛子,一脸防备的跳下马车往后退去,见他没有跟上来,三两步便跑没了影。 车厢中的顾南烟听到李逸的声音掀开车帘,看见他手中的猎物眼前一亮,忙让人拿去清理,李逸则被他一把拽上马车。 马车中只有顾南烟一人,桌子上摆着从洪巍那里抢来的肉饼,以及一只刚刚烤好的野鸡,还有那一海碗醉蟹。 只是与之前不同的是,每只螃蟹上都没了钳子。 “你那两个婢女呢?”李逸抿着嘴,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 “跟柳珍珍去河边了。”顾南烟扒开一只螃蟹壳,吮吸里面的汤汁,满足的眯了眯眼。 抬首间见李逸直直的坐在那里动也不动,她顿了顿,随手捡起一只螃蟹放到他碗中,便又垂下了头。 见那螃蟹比其余的都要大一些,李逸一愣,不过瞬间心中的郁闷便被一抹甜意冲散。 他努力抑制住缓缓勾起的唇角,矜持的拿起那螃蟹,学着顾南烟剥壳。 期间时不时抬眸偷看她一眼,在她发现后又赶忙垂下视线。 顾南烟:??? 正文 第317章 回京 用过饭后,队伍继续前行,终于在三日后赶到京城。 期间皇甫皓时不时往顾南烟身边凑,却每次都铩羽而归。 只有替洪巍送他亲手烤制的野味时,才能隔着李逸得到她一个赞赏的眼神。 这让他郁闷至极的同时,看李逸愈发不顺眼。 而皇甫弈在上次换过螃蟹后却再也没露面。 镇北军驻扎在城外二十里,神风小队却跟着顾南烟进了城。 守门的将领得过吩咐,自然是不让的。 奈何神风小队兵强马壮,他便是想拦也拦不住。 进城后,顾南烟准备跟着顾曜回将军府,与大梁队伍分道扬镳时,洪巍亲自拎了一坛子醉蟹给她。 顾南烟看着不良于行坐在轮椅上,笑眯眯看着她的大梁丞相,歪了歪头缓缓道:“你笑的真难看。” 这话一出,不仅是洪巍,便是顾曜等人也愣住了。 “南姐儿,莫要无礼。”顾曜训斥道。 虽说是训斥,语气中却无半点责怪的意思,反而带着一股宠溺。 “没关系。” 洪巍一点都不介意的样子,反而乐呵呵的道:“公主性情耿直,是个难得的宽厚之人,洪某能与公主相识实乃三生有幸。” 他说罢看向顾曜:“老将军教的好。” 经过几日的相处,顾曜对这位心胸开阔的丞相印象本就不错,如今听他夸赞孙女,更加和颜悦色。 “丞相谬赞,老夫这孙女是个聪慧有主意的,我们也不想拘着她,平日里散漫惯了。” 他说罢慈爱的摸了摸顾南烟的头。 “这孩子虽是个嘴上不饶人的,却心软的很,在家时连只鸡都不曾杀过。”却为了救他这个祖父和大哥,被迫上了战场。 顾曜叹息一声,觉得很对不起顾南烟。 而顾南烟听到祖父的话,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别说是鸡,便是鸭老子也没杀过。” 众人:“……” 早就听说过顾南烟在战场上的英勇事迹的人全都沉默不语,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眼神看向这对“恬不知耻”的祖孙俩。 由于大梁使臣还要进宫面见沈太后,两路人马分道扬镳。 李逸嘱咐顾南烟近日不要乱跑,以免被有心人钻了空子。 顾南烟颔首应下。 谁知道她只是应付自己,实则很可能没将他的话听进去,可见她一副乖乖听话的模样,李逸还是心中一动,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随后恋恋不舍的看了她一眼,便跟顾曜告别打马离去。 顾曜目送他走远,回头看看孙女异常乖顺,呆呆看向李逸离去的模样若有所思。 而被顾曜误会她舍不得李逸的顾南烟,此时却正在想念她的小厨娘红糖! 离京大半年,也不知道那丫头的厨艺见没见长。 还有白芷那丫头,自打回京后便一直住在她的庄子里,以便安顿阿狮兰的族人,也不知她听没听说她回来的消息。 顾南烟咂了咂嘴,跟着发现孙女不对劲,而脸色异常凝重的顾曜回了将军府。 自从孙女出了京城,顾老夫人一颗心就没安稳过,还没等顾南烟进门,便拄着拐杖大老远的迎了过来,与郭氏一起抱着她直抹眼泪。 顾慎慢了一步,被亲娘和大嫂抢了先,只得站在不远处,红着眼眶望着女儿。 被忽视了个彻底的顾曜十分无奈,好说歹说才将几人哄进了前厅。 顾老夫人一路抓着她的手就没放开过。 她脸色红润,倒是比顾南烟离京时胖了不少。 “南姐儿这一走就是大半年,可是要想死祖母了。” 她抬手摸了摸孙女的脸,见她皮肤有些黑,不知她体内有余毒的顾老夫人只当孙女在外面晒黑了,心疼的不得了,赶忙吩咐灶房婆子再多准备两个菜。 知道祖父和妹妹今日回来,特意从学院请了假的顾云泽无奈道:“将军府三日的菜全都做上了,再加菜怕是这院子里都摆不下。” 话虽这样说,他却又吩咐管事的赶紧去市场采购。 早已升做校尉的顾云戈一脸笑意的站在弟弟身后,身上还穿着一身铁甲,一看就是刚从军营中回来。 “妹妹此行辛苦,你的院子母亲每日都让人打扫的干干净净,若是累了便去歇息一会。” 他们虽算不得急行军,速度却也慢不了多少,不仅是顾南烟,便是顾曜眼下都有一圈青黑。 “是啊闺女,我看你这脸色也不太好,是不是赶路赶的太急了,爹去给你找大夫来看看可好?” 顾慎终于从层层包围中挤了进来,一脸担心的看着女儿。 顾南烟中毒的事并没有告诉他们。 一来顾老夫人年纪大了,她又一向疼爱这个孙女,未免她担心,便没在家信中提及。 再者安阳京城距这里千里之遥,便是告诉他们也帮不上忙,反而徒增担忧。 况且顾南烟的毒并不严重,经过这一段时间脸上的青黑褪了大半,想来用不了多久就好了。 面对众人关怀的眼神,顾南烟摇头表示不必。 “许是路上风餐露宿没休息好,过几日便没事了。”她出声安抚道。 “况且我本身就是大夫,若是有不舒服的地方,让下人去我那药房中拿药就是。” 顾慎一听觉得有道理,女儿医术那么好,若是哪里不舒服她自己便能诊出来,便也就放下心来。 郭氏抓着顾南烟的手,一脸感激的道:“大伯母都听说了,那日卫阳军破城,幸好你及时赶到救了云戈一命。” 她泪蒙蒙的给顾南烟捋了捋鬓角的碎发:“你大哥身上那道疤我也见过了,那么长一道,还有胸口那窟窿……那臭小子还想瞒着我。” 她回头瞪了顾云戈一眼,后者无奈的叹了口气。 “若不是有你在,但凡换个大夫,你大哥这条命就保不住了,大伯母谢谢你。”郭氏紧了紧握着顾南烟的手,一脸诚恳的道谢。 “二哥也谢谢你,谢谢你救了祖父和大哥。”顾云戈附和道,拱手弯下腰给顾南烟深深的行了个礼。 若是祖父和大哥那日死在敌人刀下,不管是对顾家一族,还是他们这些血脉至亲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况且对于在场这些人来说,宁愿将军府败落也不想失去亲人。 顾南烟也明白这一点,因此在顾云泽弯下腰时并没有上前阻止。 顾云戈自然也是感激的,她对顾南烟露出一个爽朗的笑,掷地有声的道:“大哥欠你一条命,若是妹妹日后有吩咐,我定当竭尽全力!” 他的表情认真,带着军人的沉稳郑重其事的承诺。 正文 第318章 安阳帝硬闯 大房几人说着感激的话,顾南烟一一笑着应下,神情比平日里更柔和几分。 顾慎见自己又被挤到了后面,抻长脖子问道:“闺女,你那个皇帝爹对你可还好?” 他话音落下,厅内顿时安静下来。 见众人全都眼神灼灼的望向自己,顾南烟神情一滞,这才想起,自从跟大梁使臣队伍遇到,那个狗皇帝便被她抛诸脑后了。 她挠了挠头,想起傅拓的嘱托,有些心虚的回道:“就……还好吧。” 也不知狗皇帝跟没跟上来,进没进的来京城城门。 她面色僵硬的望向立在不远处的阿狮兰,眼带询问。 阿狮兰嘴角抽了抽,暗道这祖宗终于想起了安阳帝,无奈的在心中叹息。 “属下已派人跟着了,不会出事的。” 顾南烟闻言松了口气。 傅拓曾在信中嘱托她看好安阳帝,以免他闯祸,若是把人都看丢了,她还真不知该怎么跟傅拓交代。 顾慎却没注意两人的谈话,听闺女的语气有些勉强,脸色也不怎么好看,顿时觉得自家孩子肯定在外边受委屈了。 他瞬间炸毛,一双本就不小的眼瞪的犹如铜铃般。 “还可以是啥意思!”他几步上前,将挡在面前的顾云戈等人拨开。 “那忘恩负义的东西是不是给你气受了?” 顾南烟一怔,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却被气红了眼的顾慎打断。 “蓝儿那么好的女子他不知好好对她也就罢了,总归还有老子知道珍惜她,你可是他的亲骨肉!” 顾慎气的鼻子都快冒烟了,来回踱了几步怒冲冲的瞪着顾南烟:“你说,他是怎么让你受委屈的,老子这就去给你讨回公道!” 虽说这里距离安阳国有些远,可闺女的气不能白受,便是追到天涯海角他也要当面教训那负心汉一顿! 顾南烟无奈的揉了揉额头,想说没人能让她受委屈,然而还没等她开口便又被打断。 “哼,好大的口气!” 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众人齐齐回首看向声音来源处。 只见一个面色白皙,蓄着短须身着一身华服,大概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迈步走了进来,正是失踪多日的安阳帝。 他面色不善的瞪着顾慎,进了门便直直朝他走去,他身后则跟着直叹气的许公公。 顾慎虽见过安阳帝的画像,可这个时代的肖像画与真人差距实在太大,因此并没将他认出来。 他皱了皱眉:“这人是谁,怎的也不通报一声便将人放进来。” 他不悦的看向追过来的管事,训斥道:“将军府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的吗,赶紧给我轰出去!” 他瞥了安阳帝一眼,不知为何直觉这厮不是好人,看一眼都觉得眼睛疼。 管事的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讷讷道:“这位爷说、说他是大小姐的爹,便硬闯进来,他身边带的几个护卫有些本事,奴才一时没能拦住……” 见顾慎脸色越来越难看,管事的赶忙停住话头。 “放屁!” 顾慎怒不可遏,指着安阳帝喝到:“他是南姐儿她爹,那老子是谁!” 说罢面色不善的几步上前,却被安阳帝身后的侍卫闪身挡住。 安阳帝阴沉沉的打量他半晌,皮笑肉不笑的道:“朕是她爹,你自然只是个帮朕带孩子的奴才罢了。” 听他自称朕,顾曜等人先是错愕,随即大惊,很快便明白了这人的身份。 顾慎自然也明白了。 只是不同于其他人的不敢置信,他震惊过后面上迅速浮上一抹冷笑。 “原来是你这个负心汉!” 他跟蓝儿虽然相处不到一年,却十分清楚这人带给她多大的伤痛,自然很不待见他。 安阳帝听他一口一个负心汉,阴沉着脸打量面前的男人。 自从得知卫蓝另嫁他人,虽知道那只是权宜之计,却也对她的背叛,以及无法护妻儿周全的自责淹没。 他曾一度想要对嘉南国发兵,将她们母女抢回来,最后却都忍了下来。 因为他知道,一但卫蓝还在世的消息传开,面对的将是宁家永无休止的追杀。 而他,并不能保证自己能时刻留在她们身边保护她们。 于是他只能按下心中嫉妒,眼睁睁的看着曾经的女人与别的男人成为夫妻。 顾慎与安阳帝对峙一般互不相让的瞪着对方,屋内气氛剑拔弩张。 “你怎么来了。”顾南烟见众人一脸凝重,索性上前挡在二人中间,对安阳帝蹙眉问道。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别国皇帝,今日大摇大摆的出现在镇北将军府,又是在如此局势之下,若是被人发现,少不得要给顾曜惹乱子。 虽然顾南烟自己并不惧怕,却不想给将军府带来麻烦。 “自然是来寻你。”安阳帝垂眸看她,面色缓了缓。 自从三日前与大梁使臣队伍相遇,他便没再跟在顾南烟的身后,反而越过他们先一步赶往京城,不过也只比顾南烟早到了半日,见她一路往将军府而来,便也跟了过来。 顾南烟揉了揉抽痛的额角沉吟片刻,觉得他出现在这里实在不合适,便想将他带去自己的宅子里住。 顾老夫人哪里舍得她走,当即拒绝道:“你出去这么久,那宅子还不知整理干净没有,还是留在将军府住罢,至于这位……” 她踟蹰的看了安阳帝一眼,有些为难,便将目光转向顾曜。 顾曜知道孙女的顾忌,他自然也不想招惹麻烦,况且这人身为帝王竟跟着孙女不远千里跑到嘉南国,还不知是何目的。 常年处在权利中心的的顾曜,直觉他的目的不简单,若是能与他划清界限当然最好。 可别说这人与孙女血缘上的关系,他不好拒之门外,若是让她跟这人去外面住,他更不放心。 于是他皱着眉上前几步,一双厉目打量他半晌。 他严肃的拱了拱手道:“傅老爷远道而来,想必还未找到落脚之处,若是不嫌弃不妨先在府中住下,至于你的身份……” 他扫视周围伺候的下人,眼神一厉:“此事关乎我将军府之存亡,若是有人敢传出去,本将定将他扩大处置!” “祖父……”顾南烟蹙眉想要拒绝,却被顾曜挥手打断。 见几个婢女小厮闻言忙垂头应是,他这才对明显不赞同的顾南烟道:“此事就这么定了,你祖母说的对,你那宅子空了这许久,不好好打扫一番没法住人,况且留在将军府好歹有个照应。” 顾曜表情柔和下来,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不容置疑道:“这事听祖父的。” 顾南烟还没说话,一直插不上嘴的顾慎却不干了。 “不行,老子不同意!”他愤愤的瞪着自家亲爹,将对意图侵入他地盘的安阳帝的反感,全都写在了脸上。 安阳帝闻言也嫌弃的撇了撇嘴:“小小将军府,地方还没有宫中的寝殿大,朕还不惜的在这呆呢。” 他说罢翻了个白眼,拽着顾南烟的胳膊就要往外走。 顾慎哪能愿意,一把抓住闺女另一只胳膊,与安阳帝较起了劲。 顾南烟夹在两人中间,就像一根拔河的绳子被拉过来扯过去,额角青筋跳的愈发凶猛。 正文 第319章 媳妇又跑了 她下盘用力稳住身形,眼神幽幽的朝安阳帝望去。 “人家愿意收留你这个麻烦精就不错了,还嫌将军府小,老子那宅子还没有将军府一半大,你若嫌弃不如自个买一套大宅!” 她没好气的甩开二人的手,揉了揉被拽红的手腕,十分不待见二人幼稚的行为。 安阳帝噎了噎,想起自己那比脸还干净的兜,当即闭上了嘴。 若是可能他当然不想寄人篱下,奈何他的私库被顾南烟搜刮一空,连根线头都没留下,就连出京时身上带的银子,还是卖了别苑中的几幅字画换来的。 他幽幽的看向害他陷入如此尴尬境地的顾南烟,又若有所指的看向顾曜腰间,她随手从空间中找出来送给顾曜的一枚龙形玉佩,意图让她良心发现,却只得到对方的白眼。 顾老夫人见状赶忙过来打圆场:“是啊,你祖父做事自有主张,祖母的乖孙安心住下便是。” 郭氏虽心中忐忑,却也上来抓住顾南烟的手,与她低声道:“南姐儿乖,便听你祖父的话吧,近日京中乱的很,” 见她满是皱纹的脸上一脸不舍,顾南烟犹豫半晌终于点了头。 顾慎虽然依旧不乐意,可他更不想让闺女出去住,于是冷哼一声甩袖坐下再不作声。 怕顾南烟真的让他出去买宅子住的安阳帝见状,就更不敢说话了,象征性的摆了摆身为帝王的架子,便哼哼唧唧的由顾曜引着坐到了主位。 顾老夫人见孙女不用走了,乐的合不拢嘴。 心情大好之下,看疑似前来与她抢孙女的安阳帝也顺眼了些。 “老身这便命人收拾出客院,贵人先去歇歇脚,待晚饭备好后再让下人过去请您。” “嗯,那便有劳老夫人了。”安阳帝矜持的应下,见顾慎一脸憋闷,心下倒是爽快了几分,冲他挑衅的扬了扬头。 …… 顾南烟住的是整个将军府风景最好的听风苑,上次过来时被葛慧慧霸占着,顾南烟还因此一脚踢塌了院墙。 此时院墙已重新垒了起来,院内也重新整修过,看起来格外干净整齐。 听风苑的下人早已换过一批,顾南烟用不惯生人,便还是由云初与云曦两姐妹伺候,又从院子里挑了个机灵的丫鬟,照顾住在她隔壁厢房的柳珍珍的起居。 自从进了京城,柳珍珍便如隐形人一般,不但话少的很连神色也有些恍惚。 顾南烟也没在意,只当她是因为瞿子峰的事心烦。 “屋子里缺了什么让人去库房取就是。”将她安顿好,顾南烟嘱咐她几句,便退出了屋子。 听到隔壁的关门声,柳珍珍缓缓收回落在窗外的视线,看向墙边还没来得及让人收起来的坛子,紧紧抿起嘴。 李密寝殿中,回府换了身衣服就匆忙入宫的李逸,紧抿着薄唇神色凝重的站在李密床前,窦毕正在给他施针。 半晌后,窦毕将扎在头上的银针一一拔出,见李逸询问的望向他,叹息着摇了摇头。 “老夫已然尽力,实在查不出病因。” 他一面用酒精擦拭银针,一面蹙眉道:“皇上的情况十分奇怪,从脉象上看没有丝毫不对的地方,甚至可以说十分康健,可就是醒不过来。” “这几日我用家传的针法去刺激皇上的意识,却没有丝毫反应。” 按理说,只要这人还活着,用上这套针法便是醒不过来,肢体也会有些反应,李密却自始至终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李逸眯了眯眼,事出反常必有妖,皇兄一向抗折腾,这么多年极少生病,却在他们出京不久后便一病不起,连窦毕都看不出原因,这绝不是巧合。 窦毕见他面色沉沉,沉吟半晌道:“为今之计只能请公主进宫一趟,她的医术一向奇巧,说不得能查出些什么。” 他不敢一口咬定顾南烟能治好李密,毕竟他的情况实在怪异,能查出病因便算是好的。 “本王知道了。”李逸沉沉道,心中很是沉重。 如今朝政被沈太后把持,后宫也不例外,这寝殿四周定然埋伏了不少眼线。 顾南烟想要单独进宫怕是不易,只能等寿宴那日趁机混进来。 别说是顾南烟,便是他都是强硬的带人硬闯进来。 想起在城门口分别时,她交给自己的东西,李逸心中一动,从怀中掏出一支针管,递给窦毕。 “她暂时进不了宫,你先给皇兄抽一管血。”这是顾南烟特意嘱咐他的。 窦毕也知道顾南烟能通过血液检查病人的状况,此时见到这针管眼前一亮,赶忙接过。 他谨慎的四下张望,趁外面守着的宫人不注意,快准狠的扎进李密血管中。 …… 顾南烟是在半夜收到装着李密血液的针管。 将之送来的是许久不见的龙一。 “主子恐身边有人监视,不方便亲自过来,特意让属下将东西交给公主。”龙一恭敬的道。 自从顾南烟在战场上一战成名,原本对她只是忌惮的龙一如今只剩敬佩。 顾南烟身上衣衫整齐,显然是一早便等着的。 她朝龙一颔首道:“我知道了,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明日一早过来拿结果。” 龙一再次恭敬的垂下头应是,闪身跃入黑夜中。 顾南烟也不耽误,当即将李密的血注入试管中,意识沉入空间中准备进行检测。 被忽略多时的888立刻跳了出来,围着她欢快的转圈圈。 “你总算出现了。”888委屈的对手指。 “我还以为你将我给忘了。”它三两下跳上顾南烟的肩头,讨好的用毛茸茸的身体蹭了蹭她的脸。 顾南烟挑眉,斜眼看向它。 这厮怎么突然变的这么热情,有点反常啊。 她摸了摸下巴眯着眼道:“是不是又要升级,想推销东西?” 说罢她伸出手指将它提起来丢到一边,防备道:“老子什么都不缺,别想坑我银子!” 上次还了商城银子,心疼的她饭量都减了一半,这才过多久! 888见她那小气吧啦的模样,无语半晌,锲而不舍的再次爬上她肩头。 “人家哪有,就是好长时间没见你,想你了而已。” 顾南烟呵呵,满脸的“我不相信”,双眼凝视着它眨也不眨。 888沉默,片刻后支支吾吾道:“好嘛,这不是刚巧老板的新女朋友又跟人跑了,受刺激之下清仓大甩卖,我觉着几个套餐还不错,就想推荐给你。” 对于顾南烟这跟难得一见的大金主,888抱着不坑她是王八蛋的心态,抓紧介绍商品。 它一双眼亮晶晶的,极为亢奋的手舞足蹈。 “你听我跟你说……” “老子不听!” 还没等他开始介绍,顾南烟顿时心中警铃大作,想也不想的抓起它就往外扔。 888没想到她翻脸的速度这么快,被抓了个正着,扔出十几米远,从窗口直直砸向院门。 只听砰的一声,实木院门立马破了个大洞,正在院中打扫的下人惊骇的望去,除了门上的洞却什么也没看到。 正文 第320章 时空掠夺者 被丢出老远的888委屈的抖掉身上的尘土。 撅着屁股从窗口又爬了进来。 看到顾南烟防贼一般的眼神,它哼唧一声就要回系统商城,突然闻到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气息。 它鼻尖动了动,视线落在顾南烟手中的试管上。 “这是什么?”它疑惑道。 说着它不由自主的走过去,鼻尖再次嗅了嗅,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 顾南烟:“……” 这玩意还吃人的? 她赶忙将试管拿远了些,却见888的视线一眨不眨的随之移动,嘴角流出一丝可疑的水渍。 顾南烟的脸黑了,见它一副要扑上来的样子,拿起茶杯便泼了过去。 杯子里的水早已凉透,888被浇了个透心凉,瞬间回神。 见顾恶魔正眯着眼看自己,抓着茶杯的手蠢蠢欲动,仿佛随时都会扔过来。 888一个激灵,尖叫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它想后退,离这女人远一些,鼻尖却再次嗅到那股熟悉的味道,脚丫子一动不动,又靠近了些。 888:“……” 请听我狡辩! 顾南烟冷笑一声,后槽牙咬的咯咯作响。 “你最好跟老子说清楚,为何会对着人血流口水。” 系统商城是一种让人无法解释的存在,她只当是后世的科研成果,从没有往歪门邪道上想。 可今日888的举动却让她警觉起来。 在前世无聊时,她也曾看过各类小说,其中很多妖物,便是靠吃人肉喝人血提升修为。 既然她都能碰上穿越这种事,遇到一两个妖怪也不稀奇。 顾南烟眯了眯眼,放下手中的茶杯,举起茶壶便要砸过去。 888再次尖叫一声,动作迅速的退到墙角处。 “都说你误会了,你听我解释!” “那你倒是说啊!”顾南烟吼道。 888咽了口口水,警惕的盯着她手中的茶壶。 “你手里那管血是谁的?”它问道。 顾南烟斜眼凉凉道:“怎么,光喝血不够,还要将人找到吃了?” 888无语:“我是智慧成长型机器人,又不是妖怪,吃人做什么。” 顾南烟一脸不相信,它凝重道:“我刚才会变成那样,并不是因为那管血,而是因为里面沾染上的能量波动。” 见顾南烟没说话,它接着道:“你也知道,我的成长是需要花银子在总部升级的,说是升级,其实就是吸收更多的能量,以让我自我成长,产生更多智慧。” “可是升级并不是唯一一种成长的途径,我们还可以靠吞噬同类获取能量。” 说罢它看向顾南烟手中的试管。 “刚刚我会不由自主的靠近它,就是因为在里面感觉到了微量的能量波动。” 顾南烟闻言皱了皱眉:“你是说这管血的主人跟你一样,也是那什劳子机器人?” “当然不是。”888摇了摇头。 “我们是没有血液的,这是人类的血没错,只不过他最近肯定经常接触我的同类,这才沾染上它的气息。” 顾南烟抿着嘴沉默片刻:“这个世界有很多你的同类吗?” 888再次摇头:“按理说同一个时空只能存在一个智慧型机器生物,都是由公司指定派过来的,我也并没有听说过这里有同事。” 它的神情渐渐严肃:“因此这东西很可能是时空掠夺者!” 不管什么时代,不法分子总是如影随形的跟着利益跑。 888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想获取在他那个时空已经被采集一空的金银等稀有金属,那个掠夺者定然也不例外。 顾南烟闻言蹙眉,想到一种可能。 “这管血是李密的,他于一个多月前无故陷入昏迷,连窦毕都查不出原因。” 她说着,将那管血放进仪器中做血检,结果出来,果然没发现什么。 她幽幽的看向888:“记得一开始你是可以读取我的想法,窥探记忆的,那是不是代表,你同样可以操控我的大脑?” 888沉默半晌,缓缓点了点头:“技术上说是可以……” 见顾南烟表情变的狰狞,一副要暴走的模样,它吓的毛都炸了,赶忙解释。 “但是公司不允许我们这样做,已经屏蔽了这个功能,而且一旦发现员工有操控人类意识的行为,便会被回收销毁!” 它缩了缩脖子,弱弱道:“不然我也不会被你欺负的这么惨……” “那那个掠夺者又是怎么回事!”顾南烟磨牙。 “那是非法小作坊的产物,跟我们不一样,而且他们做出来的东西成本低廉,蕴含的能量也做不到控制人类,最多能屏蔽人的意识,让人昏迷……” 说到这888顿住,瞪大双眼看向那管血。 顾南烟也想到了,她眼神一沉,面色冷了下来。 …… …… 第二日一早,顾南烟顶着一双黑眼圈出了房门,一张小脸紧绷,神情分外凝重。 将一封信交给前来拿结果的龙一,顾南烟在寒风中站了片刻,便往前院走去。 前厅中,顾曜正陪着安阳帝喝茶聊天,见到孙女一副没睡好的模样皱起了眉。 “怎的脸色如此难看,可是那院子睡不习惯?” 顾南烟摇了摇头,端起茶杯一口饮下。 “我准备进宫一趟。”她直接道。 昨晚她跟888分析过,这种掠夺者一般只会寄居在人身上,诱惑哄骗对方为它敛财,很少会将寄居者的意识屏蔽。 于是888推断,掠夺者绝不是寄居在李密身上,但是根据他身上那不小的能量波动来看,对方肯定是他身边能经常接触的人。 对方的意图不明,又是在这种敏感时刻,顾南烟怕拖久了会生出更大的事端。 于是决定先找出那个掠夺者的位置,再想办法将它抓住,给888当养料。 对升级无比热衷的888,自然相当愿意配合。 已经放飞自我的安阳帝,正翘着二郎腿,一点不顾形象的嗑着瓜子,听她说要进宫,不赞同道:“宫里那么乱,你去做什么?” 顾曜也不同意:“再过几日便是宫宴,你若想进宫便再等一等,到时候跟祖父还有你父亲一起可好?” 顾南烟垂眸,没有立刻回答他们,思忖片刻后缓缓道:“昨日进城时,我曾拜托李逸从宫中带一管李密的血,昨夜给我送过来了。” 顾曜一怔,忙问道:“可是查出了什么,皇上的病你能治?” 安阳帝停下了嗑瓜子的动作看向她。 说实话,同样身为帝王,二人差不多的遭遇让他对这件事也充满了好奇。 顾南烟点了点头:“确实查出些东西,李密的情况倒也好解决,这次进宫是想找出那对他下手之人。” 听她这样说,顾曜面上浮现喜色,随后又沉默下来。 虽说孙女能治好皇上是好事,可如今整个皇宫都由沈太后把持。 与在战场上明刀明枪的杀敌不同,宫中的腌臜事不少,多的是见不得人的手段,他怕孙女被人暗算。 “这事最好能与晟王商议一下,他毕竟进了趟宫,比你我更了解里面的情况,且说不得已有主意,还是要先问过他的意思。免得破坏了他的计划。” 顾南烟一想也是,便也没再说什么。 正文 第321章 药房于大夫 顾南烟去东院跟顾老夫人聊了会天。 快中午时她裹上厚厚的棉衣,独自出了门,往她的顾氏药房而去。 许是因为今日天色有些阴沉,街上的人并不如往日里多,可药房门口依然有人排着队等拿药。 窦毕如今在宫中照顾李密,顾南烟原本还担心药房中没有人看诊会影响生意。 却见诊台前正坐着一个白胡子老爷爷,正眯着眼给人诊脉。 “于大夫,您看我儿都咳了七八日了也不见好转,可是病的严重?” 一个妇人正抱着个六七岁的男孩坐在诊台前,面色担忧的拍了拍正咳的厉害的儿子。 这妇人身着绸缎袄裙,头上带着金钗脸型圆润,身后还带了个婢女,一看就是富庶人家的夫人。 白胡子老爷爷于大夫松开把脉的手,提笔在纸上写了几行字。 “无妨,只是天冷受了些风寒,老夫给他开些感冒药与止咳糖浆,明日便能好些。” 妇人闻言感激的道谢,忙让身后的丫鬟地上一锭银子。 于大夫却没有接,乐呵呵的摆了摆手,“我们掌柜的说了,为人医者,不可收受贿赂,一个铜板都不行,夫人心善,莫要害老夫一大把年纪没了这么好的工。” 他说笑着,将桌上的银子推了回去。 “你看我这脑子,竟将这事给忘了。”妇人拍了拍头,一脸愧疚,往里面看了一眼。 “幸好你们掌柜的不在,要不以后妾身可没脸再来了。”她呵呵笑道。 然而,她身后的丫鬟却十分不解。 “你们顾氏药房的规矩倒也奇怪,看病打赏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偷来抢来的,为何不让收?” 那夫人嗔怪的瞪她一眼,面上却还带着笑。 “你懂什么,这药房东家是个心善的,怕大夫收惯了赏银,对那些穷苦人家的病患反而不待见,这才立下了这个规矩,听说另外两家分店也是这样的。” 她感慨的叹了口气。 说真的,若不是顾氏药房开业,她还不知道一家药店的生意竟能比那酒楼还要好,每日客似云来。 不只是生病的,便是没生病的也要来买些常备药或是补身的东西,排队的人把路都堵了。 不过短短半年多,便又开了两家分店,听说生意同样不错。 “那于大夫你的月银岂不是要比旁的大夫少很多?”那婢女又问道。 “瞎说!”那夫人回头拍了她一下,“药房东家如此心善,为不相识的穷人都想的如此周全,又怎会亏了自家人。” 她转回身,同样好奇的问道:“想来定然会从其他方面补偿于大夫吧。” 于大夫闻言呵呵一笑,捋着花白的骄傲的点点头:“还是夫人明白,我们东家虽不让收赏银,可每治好一个病患都会有奖银,药房的生意如此之好,老夫每月拿的银子可比其他医馆的大夫多好几倍呢!” 特别是在季节交替的时候,他一个月能拿到近百两银子! 这可比一些生意差的店铺东家赚的还多。 当然,这话他没有说出口,所谓财不露白,这街市上人来人往什么人都有,他一把年纪可不想被人盯上。 一旁听到他们谈话的顾南烟挑了挑眉,十分满意崔尧的行动力。 她只不过提了一嘴,没想到他竟然将她的话贯彻的这么彻底。 那夫人千恩万谢的抱着孩子走了,顾南烟正待往里走,却被队伍中一个眼尖的男子瞧见。 “哎哎,你干什么?”那男子朝顾南烟呵斥,“没看我们都在排队呢么,你怎么还插队?” 其余人这才发现已经迈进门槛的顾南烟,也都纷纷出言阻止。 “顾氏药房的规矩,凡是进店购药都要先由大夫把过脉才行,咱们都在这等了许久了,可不兴插队。”一个书生模样的人道。 “是啊小姑娘,于大夫医术不错,看诊时间也快,你还是去后面排着吧,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排在最前面的一位老妇人也劝道。 见顾南烟还愣乎乎的站在原地,丝毫去排队的意思都没有,那老妇人忙给她使了个眼色。 “这家店的东家可是镇北将军的孙女,咱们的护国公主,姑娘你可别想不开在这里闹事。” 因为药房的生意太过火爆,不管是其他医馆还是来买药的,少不了那身后有靠山喜欢仗势欺人的主。 一开始确实有不少人过来闹事,却全都被金吾卫一个姓郭的小将军给收拾了。 后来他们才知道,这家店竟是公主开的! 那老妇人也是一片好心,顾南烟也不生气,只淡笑道:“我来找这家掌柜的,不拿药。” 众人闻言这才停下,于大夫看了她一眼,往后堂楼梯口望了望犹豫道:“我们掌柜的正在清点药材,你寻他有何事?” 顾南烟笑了笑,也没表明身份:“那我便在这等他一会。” 说罢便在门口的凳子上坐下,悠闲的打量起店内环境。 于大夫见她一个小姑娘,也不像是来闹事的也就没再管,兀自转身继续给人看诊。 崔尧此时正在二楼愁的不行,看着货架上那零零散散的几瓶药头秃的很。 顾南烟临走前留了不少药,将整个二楼堆的满满当当,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这才过了半年多,竟已经全都卖完了! 崔尧有些后悔,怪自己太过心急又开了两家分店,否则这些药再卖个一年都有余。 虽然知道顾南烟已然回京,可店里生意实在太好,临时临急的也不知她来不来得及炼制。 关上二楼的门,崔尧皱着眉走下一楼,正想着一会要去镇北将军府找顾南烟。 抬头便见着一个小姑娘正坐在门口,面上带笑的望着自己。 崔尧先是一愣,随后大喜过望,三两步走到顾南烟面前。 “南烟!”他傻乎乎的张着嘴直乐呵,丝毫没有平日那个严肃认真的大掌柜的模样。 “你可算回来了!”崔尧高兴的不得了,绕着顾南烟转了两圈。 “不错不错。”崔尧哈哈一笑,在她面前停下,“没穿没烂也没少块肉,果然是只会让别人受伤的女煞星!” 顾南烟闻言嘴角抽搐。 见他话虽这样说,眼眶却微微发红,叹了口气道:“抱歉,匆忙出京将事情都丢给了你,辛苦了。” 她拍了拍崔尧的肩膀,难得软和下语气。 崔尧的眼更红了,他又仔细打量她半晌,除了肤色黑了些,确实没见到有哪里像是负伤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 他尴尬的清了清喉咙,不好意思道:“没事,这有什么辛苦的,反正你在的时候也啥都不管。” 顾南烟:“……” 一直观望的于大夫听到二人谈话,这才知道顾南烟是药房东家,赶忙上前揖礼。 “草民参见公主,方才不知是公主驾临,多有得罪。”他忐忑道。 顾南烟不以为意,伸手扶了他一把。 “不知者不罪。”她淡笑。 排队的百姓知道了他的身份,也全都紧张又好奇的打量她。 正文 第322章 顾正康的谋算 “你知道咱们药房的生意有多好?” 阁楼休息室中,崔尧得意的跟顾南烟显摆。 “京城中最大的药铺积善堂,自从咱们营业后生意少了大半,他们掌柜的恨得牙痒痒,前后找了四五波人来闹事。” 不遭人妒是庸才,对崔尧来说,这就是对他最大的肯定! 他一脸兴奋的讲述怎样仗势欺人把“敌人”击退,顾南烟无语凝噎。 听他说到有一次差点被人砸了店,窦毕也差点受伤时,顾南烟皱紧了眉。 “天子脚下,这些人都如此猖狂?” 跟其他地方不同,京城不仅是国家的脸面,皇宫与大臣府邸也是各国探子的目标。 因此除了京衙官兵会每日巡逻,金吾卫同样掌管着京城治安。 可以说是嘉南国治安最好的地方。 崔尧撇撇嘴,眼中闪过讥讽。 “那都是些面上的工夫罢了,暗地里的龌龊勾当可不比其他地方少。” 他端起茶盅饮了一口,叹息道:“你在这京城呆的时间太少,不明白这里面的道道,在这里,便是一家普通的杂货铺子身后都有后台。” 京城居大不易,这句话说的不仅仅是钱财方面,还有各种势力之间的抗衡。 看着他那张比一年前成熟了不少的脸,顾南烟垂下头,“积善堂的后台是谁?” 顾氏药房是她的产业这事并没有刻意隐瞒,按理说没人会不知道这事,可那掌柜的还是派人来闹事。 虽则钱财动人心,可还是让人觉得不寻常。 “这人你也认识。”崔尧沉吟道。 “说起来也是个误会,积善堂的表面上的东家只是个普通商人,实际却是贤阳郡王李平归。” 顾南烟挑了挑眉,脑海中浮现出一个长的像弥勒佛一般,脸上总是带着笑却胆小怕事的中年胖子。 “可是你那个纨绔兄弟?” 她记得刚入京的时候还同他吃过饭,后来这人还去她的庄子里住过几日。 崔尧翻了个白眼,不满的嘀咕:“就你记的清楚,什么纨绔兄弟,小爷早就改邪归正了好不好,京城中想要嫁给爷的姑娘排成了长队!” 他现在忙的脚后跟打后脑勺,连出去吃酒的时间都没有,是个纯纯的正经人! 顾南烟淡笑不语,一副我就看你吹的表情。 崔尧心中一梗,早已清楚她的性情,索性也不跟她一般见识,省的最后气死在这。 “你也知道那厮有多胆小,以他的性格绝对做不出仗势欺人的事,都是那掌柜的自作主张。” “后来我用了些手段,得知背后的东家是他,便找上门,他这才知道此事,立马将那掌柜的辞退了,还赔了咱们不少银子,又是赔礼又是道歉的,咱们说到底也没什么损失,我也就没再追究。” 顾南烟颔首,崔尧的性格圆滑,轻易不会得罪人,是个十分合格的商人。 这些事由他处理再合适不过。 说完积善堂的事,顾南烟看向斜对面的牌匾。 “葛家的事你怎么处理的?” 葛家药铺门口积满灰尘,一看就是好久没人打扫过,想来有些日子没开门了。 “这事都不用我动手,完全都是葛老头自作自受败光了家产。”崔尧嘲讽道。 当初药铺刚开业,由于药效不错生意好的很,开在对面的葛家药铺被挤兑的没了生意。 再加上顾南烟故意进了些药材,每次都从他们门口经过,那葛老头便以为这些药材是她炼制成药所需,开始大肆收购让人研制。 药材这东西最怕积压,再加上他以高价收购,不久便耗光了家财,最后不得不关门大吉。 许是觉得丢人,药铺关门不久葛家就退出了京城。 “我让人打听过,他们一家全都回了老家,你若是需要我可以将地址给你。” 顾南烟却毫不在意的摇了摇头:“不过一蝼蚁,无需再费心。” 葛氏已死,葛家也已败落,原身的仇算是报了,她也不想再将心思放在这些人身上。 何况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二人又聊了些生意上的事,得知果色天香一切都好,神风外送也沿着京城到明山一路,陆续开了几家分店,便与他告别,回了将军府。 路过顾曜书房的时候,正巧遇到一个身着绛红色束腰长袍的男子摔门而出。 正是西院秋姨娘的儿子顾正康。 他见到顾南烟先是一愣,随后眼神阴鸷的看了她一眼,便甩袖离去。 顾南烟挑了挑眉,思忖片刻往顾曜书房中走去。 看见孙女,顾曜满是怒火的脸明显缓和了几分。 “南姐儿来了。”他疲惫的捏了捏眉心。 “正好祖父有些事寻你。”他指了指一侧的椅子,示意她坐下。 “顾正康来做什么?”顾南烟问道。 在他的印象中,庶房一家很少出现在东院,即便有事要找顾曜,也是让下人过来将他请过去。 “我寻你正是为这事。”顾曜板着脸,眉头拧成一团。 “你三伯父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怕是归了太后一党!”他有些怒其不争的道。 顾南烟挑眉:“祖父怎知道他是太后的人?” 顾曜叹了口气,从书桌上拿起一封书信递给她。 “我也是刚得到消息,在你我出京后,这逆子不知怎么攀上了吏部尚书于伟升,被调任至吏部,成了右侍郎。” 吏部多是文臣,而顾正康乃是纯正的武将,这样的调遣本就不常见。 况且于伟升原本是前左丞相方均贺的人,如今定然已经跟了沈太后。 顾南烟大体扫了那书信一眼,里面多是再说吏部侍郎与顾正康见面的时间地点,以及二人都做了些什么。 吏部掌管官员任免,是个肥缺,可比顾正康之前校尉一职高了好几阶。 怪不得方才见他的穿着打扮奢华不少,光是腰间挂的那枚玉佩便值个几百两银子,光靠府中每月发的那点月银可买不起。 “他找你是为了李密的事?”顾南烟沉吟片刻道。 顾曜颔首,“他想劝我莫要掺和太后与皇上之间的争斗,最好能将镇北军撤出城外百里。” 说到这,顾曜的火气又升了起来,“这个逆子!” 虽则他对西院的关注没有东院那么多,可顾正康好歹也是他的骨肉,向来一视同仁,顾清跟顾慎有的,他也从没缺过他。 可他方才竟说他这个做父亲的偏向东院子嗣,顾清是兵部侍郎,他却与自己的侄儿同阶。 顾曜气结,顾清能坐上侍郎的位子凭的都是自己的本事,便是顾云戈他都不曾管过。 顾正康一直都是校尉,完全是因为本事不足。 他不从自身找原因,却怪他这个做父亲的不知变通,没给他铺好路! 这也就罢了,他竟然还敢掺和党派之争,与那逆臣贼子走在一起。 等这件事平息后若是被皇上清算,他便是豁出这张老脸替他求情也难逃责罚。 顾曜愁的头疼,对这个向来不与他亲近的儿子无可奈何。 他看向顾南烟,知道这个孙女做事虽看起来冲动不过脑,实际却是个聪慧的,便想问问她的意见。 正文 第323章 秋姨娘的心性 对于顾正康其人,顾南烟的印象不深。 隐隐只记得他是个极善妒,却又能力不足的。 而且这人是个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主,想要让他主动远离沈太后一派,怕是没什么可能。 若真出了事,单他们西院便也罢了,东院怕是也躲不过去。 顾南烟皱眉道:“想让他远离沈太后一党,最直接的办法便是让他退出朝堂。” 于伟升将他调去吏部的目的不过是想拉拢他,让他扭转顾曜的想法。 就算做不到这一点,给镇北将军府添点乱总是可以的。 可若顾正康没了官职,再让祖父派人看紧他,在这段时间不让他出府,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想利用他也插不进手。 顾曜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只是想让利益熏心的顾正康主动辞官,怕是难过登天。 顾南烟看出他的想法,将手中的书信折好递还给他。 “祖父忘了?祖母中毒一事真凶还没揪出来呢。” 这事本也是她还没腾出手来,既然顾正康不会主动退步,那她为了将军府的安全着想,也只能用些手段了。 …… …… 之前顾老夫人的药被人动了手脚,负责熬药的是郭氏院里的孙婆子。 据她说,那药方是刚上任不久,负责采买的郑管事给她的,说是大夫换了药方。 孙婆子也没怀疑,之后便一直按照新的药方给顾老夫人煎药。 后来审问过郑管事后,才知道他那药方却是前任管事交给他的,而大夫从没给顾老夫人换过药方! 而那前任管事赵祥,在他们找去的时候,家中早已人去楼空。 便是负责给顾老夫人抓药的药铺伙计,也在顾南烟查出药方有问题一个时辰后消失。 当时顾清断定这一个时辰内有人出府通风报信,便让人去门房查问,最可疑的人便是西院的丁嬷嬷。 丁嬷嬷虽是顾正康的奶娘,却不怎么得秋姨娘重用。 她当日说是出门给秋姨娘拿药,去的药铺便是给顾老夫人抓药的济世堂。 且那个药铺伙计也是在见过她之后才匆匆请假走了的。 只是当时也没有实质的证据,便又将丁嬷嬷放了回去。 这次既然顾南烟打算旧事重提,查清顾老夫人中毒的原因,自然要先传丁嬷嬷问话。 顾曜让人去西院将丁嬷嬷带过来,便与顾南烟一起在前厅等着,然而等来的却是秋姨娘。 顾曜皱眉:“你怎么过来了。” 秋姨娘先是给顾曜福了一礼,随后朝顾南烟点头示意。 “听说您要寻丁嬷嬷问话,妾身便过来看看。”她面上带着笑,声音轻柔。 顾南烟打量她片刻,见她年纪不小了,身上却没有发福,衣衫也十分得体,鬓间白发虽也不少,却是梳的一丝乱发都没有。 脸上的皱纹也比顾老夫人少许多,想来平日很注重保养。 见顾南烟一直盯着她看,秋姨娘也不生气,和善的笑了笑。 “将军不知,丁嬷嬷于几月前得了场重病,妾身看她可怜又无儿无女,便将她送去了庄子上修养,如今并不在府中。” 作为姨娘,她称呼顾曜将军,可谓十分生份了。 “您可是因为夫人上次中毒一事有事要问她?”秋姨娘犹豫的问道。 顾曜十分惊讶的直视着她,视线沉沉:“你知道这事?” 秋姨娘苦笑:“当时闹的动静不小,更是牵连到妾身院子里的人,我又怎会不知。” “那你觉得丁嬷嬷是否有可疑?”顾曜垂眸。 秋姨娘思忖片刻,犹豫的摇头:“依妾身看来,应当是没有。” “丁嬷嬷做事有些疲懒,向来得过且过,自从正康断奶后,我便很少用她。” 说罢她叹息一声:“可她毕竟是正康的乳母,家人又在饥荒中死绝,妾身也不想她老无所依,便让她负责西院的采买,好从中得些油水,待年纪大了也有银子傍身。” 她说罢顿了顿,晦涩的看了顾曜一眼。 “妾身知道您怀疑是妾身让丁嬷嬷在药里做了手脚,可这些年来妾身一直随正康偏居一隅,从不在东院走动,如今孙女都到了成亲的年纪,又何苦再费这个心思。” 她的神情坦荡,面对顾曜审视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 顾曜闻言犹豫的看向顾南烟。 秋姨娘这些年确实很老实,不争不抢的,就连他夫人都曾感叹过她是个命苦的女子,还让他多照顾着西院。 顾南烟却是淡淡垂下眼皮:“无论如何,丁嬷嬷都是嫌疑人,祖父还是先将人接过来问问再说,若当真没有可疑,便多给些银子放回去便是,不亏的什么。” 顾曜觉得有理,便让人去秋姨娘庄子上接人。 秋姨娘也只是笑笑,没再出声,安静的走到靠近门口的角落里坐下。 之后双方再无沟通。 由于那庄子距离不近,秋姨娘便让人将她的绣绷取了过来,与身后的丫鬟小声讨论花色。 可能是年纪大了眼神不好,她拆了绣绣了拆,来来回回折腾了近两个时辰也没绣好几针,却依旧不厌其烦的继续折腾。 一直在观察她的顾南烟眯了眯眼。 虽说她的坦荡能表明她在这件事上并不心虚,可无论如何这事都牵扯到了西院,她却还毫不在乎的跟下人讨论花样子,心态非常人可及。 而且一般到了她这个年纪,很少有人绣花,不仅是因为眼睛花,便是精力也不行了。 可她却一点不耐烦的意思都没有。 由此可以看出,她是个非常能忍,且极有耐心的人。 顾南烟不动声色的垂下眸子,有一搭无一搭的跟顾曜说话。 直到两个时辰后,瘦骨嶙峋的丁嬷嬷才在下人的搀扶下进了前厅。 她进门时首先看到的便是秋姨娘,见她抬首望向自己,丁嬷嬷赶忙垂下了头。 “老奴见过将军。” 她的声音很是虚弱,便是跪在地上也需要人搀扶着才能稳住身形。 身上的衣衫虽然没有补丁,袖口及衣摆处却都磨起了毛。 脸上颧骨凸起,两腮凹陷,眼下青黑,确实是病重之像。 再加上不过几月便白了大半的头发,看起来比秋姨娘这个比她还小一岁的人年纪都大。 顾曜见她颤巍巍的跪的辛苦,便让人搬了张带靠背的椅子给她。 “你可知本将为何让你过来?”待她坐稳后,顾曜问道。 “老奴不知。”她回道。 顾南烟闻声看向她,也不知因为生病还是紧张,她的声音有些不稳,长着老人斑的眼皮也不住的颤抖。 顾南烟拿起茶盏撇了撇上面的浮沫,神情淡淡。 “你可还记得济世堂一个叫刘大勇的伙计?”她问道。 丁嬷嬷神情一滞,接着用袖子掩住口鼻咳嗽几声。 期间她的眼神往秋姨娘那望了一眼,秋姨娘却毫无所觉,继续摆弄她的绣绷。 顾南烟像是没发现丁嬷嬷的视线,“上次祖父问你时,你说你与他并不相识,可是真的?” “是真的。”丁嬷嬷垂首喘息几下,“老奴只去过济世堂几次,并不认得此人。” “是么。”顾南烟淡笑挑眉,“可那刘大勇却说他认得你。” 丁嬷嬷闻言瞬间怔住。 “怎么可能!”那孩子不是已经跑了吗? 似是看出她的想法,顾南烟也不卖关子,“他当时确实跑了,可你别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眯了眯眼:“将军府与我顾南烟想找的人,便是化成了灰也能找到!” 正文 第324章 丁嬷嬷的秘密 丁嬷嬷闻言面色大变,一口气上不来,剧烈咳嗽起来。 那架势,像是肺都要咳出来。 待她呼吸平稳些,顾南烟才垂下眸子道:“再问你一次,刘大勇你可认得?” 她的语气淡淡,似乎只是在说今日的天气不错,声音听不出喜怒。 丁嬷嬷心下颤抖,不明白她问这个问题是不是因为发现了什么,还是故意想套她的话。 她借着咳嗽垂下头,掩住闪烁的眼神。 “回大小姐,老奴确实不识得此人,连名字都是第一次听说。” 她顿了顿,迟疑的抬起头:“您说的刘大勇,可是那济世堂的伙计?老奴去抓过几回药,许是他听人提过老奴。” 见她还在狡辩,顾南烟冷笑一声。 “你这意思,便是那刘大勇说谎,诬陷于你?” 丁嬷嬷沉吟片刻,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回答,便听顾南烟又道:“既然如此,我便相信你一回。” 她居高临下的与丁嬷嬷对视,嘴角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弧度。 坐在堂下的丁嬷嬷,没想到对方这么轻易就相信了自己,一时间怔住。 就连自从进门开始,一直稳如泰山的秋姨娘,都停下了捏着针的手,抬头看向顾南烟。 只有相信孙女心中自有成算的顾曜,依旧四平八稳的坐在那里,神情未变。 “那……老奴多谢大小姐信任。” 摸不清顾南烟的意图,丁嬷嬷只得含混谢过。 然而还没等她松一口气,便听顾南烟再次出声,瞬间让她一颗心提了起来。 “只不过……镇北将军府向来以军纪治家,那刘大勇好大的胆子,竟敢污蔑我们府中下人。” 她说着,将头转向顾曜一侧,“依祖父看,该给他治个什么罪合适。” 顾曜闻言,瞬间明白了孙女的意思,他沉下声音重重的冷哼一声。 “如此胆大妄为之徒,竟敢欺骗本将军,按军中规矩,当受军棍三十,再打断手脚赶出府去!” 他的表情严肃,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怒气,丁嬷嬷被她震慑住,面色更加苍白,嘴角也止不住的颤抖。 “将军……” 惶惶不安的丁嬷嬷刚想说什么,却被一直没出声的秋姨娘打断。 “将军何时抓了人进府,妾身为何从未听说过?”她一脸惊讶的望着顾曜道。 顾南烟幽幽看向她,见丁嬷嬷在听到她的话后迅速止住了到嘴边的话,再次垂下头低咳起来,然后便喘着粗气不再做声。 “你平日少往这边来,自然不知东院的事。” 顾曜也不是傻的,她这明显的举动立刻让他冷了视线,直直的看向秋姨娘。 看来是他看错了这人,顾曜暗忖,心中怒意横生。 秋姨娘轻轻一笑,似乎刚刚只是一时好奇,再次拿起绣绷一针一线绣起花来。 而丁嬷嬷像是得到了提示,之后便像个锯嘴葫芦一样什么也不肯说,一口咬定自己不认识刘大勇。 半个时辰后,就连顾曜都没了耐性,想让人将她拖下去打板子。 却又碍于她身体不好,生怕将她打死了去,没了线索。 而顾南烟依旧老神在在的端着茶盏,直到顾曜快要放弃的时候,才淡淡开口。 “说起来那刘大勇也是可怜,刚出生不久便被亲娘送了人,六七岁时养父母便去世,一直靠邻居的救济才得以存活。” “这些年他一直靠着做些零工过活,日子过的着实清苦,好容易在积善堂找了份长工,娶了妻生了子,也有了积蓄,眼看好日子就要来了,却又做下此等恶事。” 她抬眸定定的看着丁嬷嬷,“如今既然寻不到主谋,便只能让他将罪名全都背了,也不知待他死后,他那妻儿还能不能活下去。” 她的语气毫无波澜,说出的话却让人心中胆寒。 丁嬷嬷猛的抬起头,一脸的不敢置信。 “这、这刘大勇只是个药铺伙计,只是按照客人的要求抓药,即便……也罪不至死吧?”丁嬷嬷颤抖的问道。 顾南烟勾了勾嘴角,意味深长的道:“你一个婆子许是不知,朝廷有规定,嘉南国妻从夫品,丈夫若是个做官的,他的妻子定然也有品级。” “祖父乃是朝廷一品大员,相应的,祖母便是一品诰命夫人,若是有人谋害于她,等同谋害朝廷命官!” “这是多大的罪责,即便我不说,想来在将军府当差多年的丁嬷嬷,也该知道的吧。” 古代女子向来以夫荣,凭子贵,品阶更是随丈夫。 而嘉南国的诰命夫人总共有五个品级,朝廷会在官员受敕时,同时给其正妻颁发诰命文书。 只不过不像封官时那么重视,通常只是让人传个圣旨而已。 因此丁嬷嬷并不知道,毒害顾老夫人的罪名竟如此之大! 丁嬷嬷闻言如遭雷击,身体瞬间软了下去,几乎要坐不住一般。 她骇然望向顾南烟,见她不像是在开玩笑,又转头看向秋姨娘。 却见对方拧紧了眉,似乎也是第一次听说还有这种规定。 同时,垂着的脸几不可见的划过一抹不甘,拿着绣绷的手用力握紧,却被眼尖的顾南烟看的一清二楚。 见二人上钩,顾南烟再添一把火。 她直视着丁嬷嬷道:“女子怀胎十月不易,子女更是为娘的命根子,丁嬷嬷当真想让自己的亲生骨肉,因此而丢了性命吗!” 丁嬷嬷闻言终于坐不住,从椅子上滑落下来。 在顾南烟说出刘大勇的身世时,她便知道自己的秘密被发现了。 也不顾一旁下人的搀扶,她趴在地上艰难的稳住身形,往前爬了几步。 “大小姐……不,公主,公主饶命,勇儿只是听老奴的吩咐抓药,并不知这药的用途,他在医馆也只是个小伙计,并不通医理,更不知那药有毒啊!” 许是太过激动,她又剧烈咳嗽几声,将原本苍白的脸憋的通红。 她这话,就等于承认故意给顾老夫人下毒了。 秋姨娘闻言,一直带着淡笑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丁嬷嬷你在说什么?这罪又岂是乱认的!” “你是我院子里的人,你可知你这话一说,即便此事与我无关,也会让我被人戳断脊梁骨!” 她保养的如同只有四十岁妇人一般的脸,再不如方才般淡然,气急败坏的怒斥出声。 “若是真与你无关,又何惧别人说什么。” 顾曜黑了脸,深深看她一眼便又转向丁嬷嬷,咬牙道:“你说,你一个下人,为何要谋害当家主母,对你有什么好处!” 此时的顾曜是真的气大了,他向来疼惜老妻,二人的感情更不是一般的好。 当年被他娘以命相胁,他迫不得已将秋姨娘纳进门,已经是违背了二人的承诺,一直愧疚不已。 却没想到这个毒妇,竟指使下人谋害于她! 顾曜已经相信丁嬷嬷是受秋姨娘指使。 他的老妻从年轻时便是个心善的,对下人也从不苛待,若无人指使,她一个下人实在没理由做这种事。 想到这,他将视线落在秋姨娘的脸上,意有所指道:“你尽管将知道的说出来,若刘大勇当真不是主谋,本将军便留他一命!” 正文 第325章 妾身没做过 “丁嬷嬷,你可要想好了再说,莫要一时冲动承认一些自己没做过的事!” 秋姨娘也顾不得顾曜带着刀子一般的眼神,赶忙走到她身边,眼带警告。 “老夫人的药是刘大勇亲自配的,便是不知其中内情,也已害了老夫人,到时候少不得要被抓进衙门……” “那也比死了强!”不待她说完,丁嬷嬷便低吼一声。 这一声,直接将秋姨娘吼的怔住。 丁嬷嬷抬头与她对视,眼中全是歉意。 “主子,老奴怕是要对不住您了。” 她趴在地上,歪过头对着秋姨娘,额头往青石板上重重磕了几下。 抬头后,面上便带了几分决绝。 “这事是您让老奴去办的,在老夫人的药里再加一味人参也是您吩咐的,勇儿他还年轻,还有妻儿要照料,老奴舍不得让他折在这里啊!” 她说罢,眼泪簌簌而下,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 秋姨娘的脸陡然苍白,脚下趔趄几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整个人摇摇欲坠。 顾曜却看都没看她一眼,眼神冰冷,按耐着几欲喷薄的怒火,“接着说!” 已经乱了方寸的丁嬷嬷赶忙止住哭声,更咽道:“当年您迫于无奈纳妾,在主子有孕之后便再也没去过西院,主子不满已久。” “再加上这些年来您一直对西院不闻不问,活似两家人一般,对东院那位倒是爱护有加,主子的心里更是不平。” 据丁嬷嬷所说,秋姨娘沉寂多年,不过是想让顾曜看到她不争不抢,带着儿子偏居一隅而怜惜于她罢了。 可顾曜一个常年征战直来直去的汉子,除了对妻子关爱有加之外,又怎会懂得怜香惜玉? 于是没有娘家做靠山,只能默默等待的秋姨娘算计落空。 她等了一年又一年,直到年老色已衰也没等来他一眼。 期间她也不是没想过其它法子,可不管是偶遇还是装病,都无法让顾曜的视线转到自己身上。 时间久了,秋姨娘也渐渐放弃了这些小手段。 可心中的不甘却日益增多。 直到顾南烟失踪,顾老夫人受了刺激当即晕倒。 秋姨娘前去探望的时候,看着躺在床上动也不动,瞬间老了许多的顾老夫人,脑中浮现出一个恶毒的念头。 她觉得,世间男儿皆好颜色。 顾曜之所以对她视而不见,完全是因为顾老夫人善妒,不让他与自己亲近。 她长的也算是有些姿色,若不是有人阻拦,顾曜又怎会看都不看她一眼,害她年纪轻轻便守了活寡! 这个想法在她心中扎根,发芽,直到长成了参天大树。 她对顾曜的怨念,也成功转化成对顾老夫人的恨意。 于是寻了个西域游医,从他那买了包能让人身体虚弱的药粉,在她再次去看望顾老夫人时,将药粉撒在了她的药碗中。 “也不知那药是什么做的,老夫人虽病倒了,太医也没查出什么,可那药效却不持久,不过半个多月,老夫人的病便有了好转。” 此时的丁嬷嬷,已经被下人重新扶到椅子上坐下。 似乎说的有些累了,她急喘了几口气。 “主子本以为这毒下一次就起效,当时也只买了一小包,已经用光了,可她不甘心就这样半途而废,再想去找那个西域游医,却得知他早就出了京城,不知去向。” 万般无奈之下,秋姨娘只得再去寻其它能杀人无形的毒药。 却在无意中,听济世堂的大夫嘱咐顾清,说老夫人的药千万不能与人参同食,否则定然会加重病情。 于是便发生了后面换药方的事。 丁嬷嬷年轻时,嫁了一个跑货郎,两人开始的时候日子过的还算不错,虽不至于大富大贵,吃饱肚子还是可以的。 直到丁嬷嬷有了身孕,正待临产之际,家里却遭了马贼。 她丈夫为了保护她和肚里的孩子,将她塞进了地窖中,再用水缸遮住地窖口,成功的让她躲过一劫。 而他自己却被砍死,临死时还牢牢的挡在水缸前。 丁嬷嬷被关在地窖中出不去,自己拼命生下孩子,咬断脐带,给孩子喂过奶后才力竭的晕了过去。 醒来时,已经被幸存下来,听到婴儿哭声的村民救了出来。 可她丈夫惨死,家中财物也被洗劫一空,连粒米都没留下,根本无法过活。 好歹靠着村里的接济,她才不至于跟孩子一起饿死。 然而村里人的生活也都不富裕,时间久了地主家也没了余粮。 她不好意思再白吃别人家的东西,便咬牙抱着尚在襁褓的儿子,一路乞讨到了京城。 那时秋姨娘刚生产完。 她本就身材纤细,为了保持体型更是从不沾肉食,干粮也很少吃,每日只喝点汤汤水水,便是怀孕时都不例外,顶多喝点肉汤。 这便导致她奶水不足,只得找个乳母喂养孩子。 丁嬷嬷得到消息当即大喜,想要应聘,可她总不能带着孩子一起进将军府上工。 与其抱着孩子一起饿死,她决定拼一拼,于是咬牙将儿子送了人。 收养孩子的夫妻俩未免她以后找上门,并没有将家中地址告诉她。 从那以后,她便再没有见过儿子。 时间一晃过了二十多年,本以为此生再没有母子团聚的时候。 直到她去济世堂替秋姨娘取药,一眼便认出了跟丈夫长的七八分相似的刘大勇,这才认回了他。 “接下来的事,将军与公主想必已经知道。”丁嬷嬷苦涩道。 “老奴吩咐勇儿,让他在将军府的人前去抓药时,往里面多加一味人参,那孩子只当人参是好东西,并没有多想,便一直按照老奴的吩咐做。” 她一直以为,自己将儿子的身份掩藏的很好,便是事发也牵连不到他身上,却不想竟被顾南烟发现。 “公主,老奴自知罪无可赦,可勇儿那孩子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您高抬贵手饶他一命。” 丁嬷嬷话落,颤巍巍的起身,再次跪在地上磕头。 由于用的力气不小,她的额头已然冒了血珠。 顾南烟垂下眸子没说话。 当初托李逸帮她查丁嬷嬷的来历,不过一日便查出她经常偷偷托人给刘大勇送银子,进而查出他二人的关系。 碍于这是将军府的私事,她没有让李逸继续查下去。 而她忙于庄子与神风小队的事,便将这事耽搁了下来。 此时听丁嬷嬷说的都是实情,顾南烟朝顾曜轻轻点了点头。 顾曜已经气的脸都青了,他狠狠的瞪向已然瘫倒在椅子上的秋姨娘。 “秋氏,你可还有话说!” 他虽知道妻子中毒,却一直以为那是朝堂中与他敌对之人的手段。 如今得知是秋姨娘让人动的手,再联想到当初的葛氏。 堂堂镇北将军府,后院竟是如此乌烟瘴气,顾曜简直气的吐血! 秋姨娘白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丁嬷嬷,手中还捏着她的绣绷。 恍惚半晌后,她将绣绷放在一侧的茶几上,缓缓起身走到丁嬷嬷附近,却也没看她。 只昂起一张保养不错的脸直视着顾曜,眼神坦荡。 “将军,妾身没做过。” 正文 第326章 专揍朝廷命官 一句话落下,秋姨娘眨也不眨的与顾曜对视,一脸的坚毅。 “妾身承认,这些年将军的态度让妾身十分受伤,心中也曾有过怨怼,可自从进了将军府,便已将这里当做自己的家,又怎会去毒害自己的家人?” “况且老夫人处事公正无私,从不曾苛待过西院,妾身虽出身不高,却也知道感恩二字怎么写。” 她说到这,刻着几缕细纹的眼尾闭了闭。 秋姨娘出身前朝耕读世家秋家,在前朝算是有些名望的,说起来与顾曜他娘,顾家太夫人还是远房表亲的关系。 改朝换代后秋家没落,子孙四散,到了她这一代更是成了一普通农户。 当初她一个人来将军府投奔,在她的刻意迎合与奉承下,太夫人与她颇为投契。 再加上不满儿子一心护着媳妇,便逼着顾曜纳了秋姨娘。 顾曜的后院干净,除了顾老夫人便只她一人,日子倒也过得舒心。 起码比在村子里时强多了。 她也知道,自己能安安稳稳呆在将军府,是顾老夫人这个正妻心胸宽大,不与她计较,心中万分感念。 再加上在这乱世中,女子生来不易。 她自然很珍惜如今的日子,便自发恳请顾曜,给她的西院开了个角门方便进出。 没事的时候绝不往东院凑。 听她拒绝承认这事是她吩咐下去的,虽然顾曜胸中怒气翻涌,可身为一家之主,他自然不能只听信一面之词。 他没有搭理秋姨娘,见顾南烟垂着个头一言不发,似乎在想什么,便问丁嬷嬷。 “你说这事是秋氏的吩咐,可有什么物件能够证明?” 孙女跟他说过,断案要讲究人证物证俱全,以免使人受冤,若要证明丁嬷嬷所言不假,只要她能拿出物证便可。 丁嬷嬷愣了愣,明白了顾曜的话后垂首想了想。 “物件倒是有一件……”她犹豫道,“只是不知能不能当做证明。” 她说着颤抖着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灰色绣着牵兰花草的荷包,将里面的东西全都倒在地上。 顾南烟这才抬眸看去,只见地上散落着几块碎银子外加十几个铜板,落在青石板上时发出叮当的响声。 她眼尖的在其中发现一抹绿色。 那是个金丝缠绕的耳坠子,下面吊着一颗比黄豆大些的绿翡翠。 丁嬷嬷将那坠子拿起来,秋姨娘见状面色一凝。 “人参价格不低,老夫人每日都要喝药,主子的月银只有三十两一月,自然负担不起,事发前几日便让老奴拿了这坠子去济世堂抵债。”她讷讷道。 “老奴一时贪心,见这坠子价值不低,一个足以抵债,便将这一个偷偷昧下……” 顾曜让人将那坠子给他拿上来,端详片刻后交给了下人,让人拿去济世堂问一问。 结果不用说,自然是人赃俱获。 这事到这里基本已经清楚,剩下的便是如何处置秋姨娘。 这是顾曜的事,顾南烟一个晚辈不好插手,便十分识时务的找了个借口退下。 秋姨娘涩然的立在一侧,在顾南烟路过她身边时,缓缓道:“不管公主是否相信,这事确实不是我做的。” 顾南烟没有看她,“这话你该跟祖父说。” 说罢脚下没有丝毫停顿的出了前厅。 她刚迈出门口,正巧遇到急匆匆赶来的顾正康。 他见到顾南烟,眉头便蹙了起来。 见顾南烟目不斜视的越过他,招呼都没打一声,他眼神阴鸷的盯着她的后脑勺,忍不住开口将她喊住。 “你爹没教过你见了长辈要见礼吗!”他高声道,语气中带着不满,明显不太友好。 顾南烟挑眉回头。 见她面露惊讶,顾正康冷笑一声。 “怎么,你我二人虽没见过几面,可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三伯,让你行个晚辈礼不过分吧。” 闻言,顾南烟顿了顿,先是斜眼看了他半晌,随后认同的点了点头。 “是该见礼。” 顾南烟勾起嘴角,转身正面面对他,整了整衣袖,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 顾正康见她态度还算可以,那认真的模样仿佛要行大礼一般,轻哼一声,高高昂起下巴等着。 然而等了半天也没见她有下一步动作。 “你在做什么。”他再次蹙眉。 一身黑衣束腰的顾南烟端着手腰背挺直,一脸淡然的道:“等你朝本宫行礼。” 先君后臣,顾南烟身为公主,若是她想,便是顾曜也要对她稽首。 可一来她自在惯了,不习惯那些繁文缛节,二来顾家也都是不拘小节的人,双方也就一直像以前一样相处,无分君臣。 只是,顾南烟心中的顾家人名单,明显没算上顾正康。 听她自称“本宫”,顾正康的脸瞬间黑了。 他进门后便听说他娘被顾曜带到了东院,听那意思像是因为顾老夫人中毒的事,心中便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对东院的人揪着一件事不放,感觉厌烦不已,来的路上越想越气,见到顾南烟自然语气不好。 然而他却忘了顾南烟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没了娘的,整日默不作声任由葛氏欺负的小丫头。 “愣什么神,还不快点行礼,本宫还有事情要忙,没工夫陪你玩。” 见他迟迟不动,顾南烟撇嘴道。 小辣鸡,敢跟老子摆谱,怕不是二氧化碳吸多了,脑瓜子缺氧。 她直视顾正康阴晴不定的脸色,执着的站在原地,颇有他不行礼就一直等着的意思。 顾正康面上扭曲片刻,“侄女怕是忘了,太后早就下了旨意,夺了你公主之位。” 他嗤笑道:“如今你不过是个无品无阶的普通民女罢了,竟还想让我这个做伯父的朝廷命官朝你行礼,果然是个有娘生没娘教的。” 他眼带鄙夷的嘲讽,说出来的话,丝毫没有长辈的样子。 按理说,懿旨并不能剥夺皇上亲封的公主之位。 可谁让如今是太后的天下,没了皇上护着,他就不信这死丫头还敢那么嚣张! 顾南烟也不与他争辩,看着他略显得意的神情上前几步。 “朝廷命官是吧。”她神情平静的颔首,随后嘴角一咧,“老子专揍朝廷命官!” 话音落下,还没待顾正康反应过来,顾南烟便一拳揍了过去。 紧接着就听到砰的一声响。 顾正康腮帮子一阵剧痛,随后倒飞出去。 顾南烟追上他,在他落下的瞬间照着另一边腮帮子又是一拳,顾正康还没等停住就又飞了。 砰砰的拳声响起,黑色的身影紧追不舍,一拳接着一拳的揍,拳拳落在脸上,眼中还闪烁着兴奋的光。 守在院子里的下人们瑟瑟发抖,齐齐躲到了角落里。 院内瞬间鸡飞狗跳,顾南烟几乎跑出了残影,越打越来劲。 最后还是躲在屋里装听不到的顾曜生怕她将人打死,这才出来拦住了她。 而此时,顾正康满嘴的牙都被打没了。 他肿着张脸,完全看不出模样,嘴皮子却皱的如同老太太一般。 正文 第327章 打断腿 垂首看向这个不省心的儿子,顾曜嘴角狠狠抽了抽,无奈道:“就不能换个地方打?” 这丫头拳拳到脸,打成这副鬼模样,出门吓着人可如何是好。 再说他怎么说都是自己儿子,被人瞧见他这张猪头脸,以为是自己遗传的咋整? 他堂堂大将军不要面子的? 想到这,顾曜不满的瞪了孙女一眼。 顾正康对她说了什么,屋内的人都听到了,耳力不错的顾曜也不例外。 他并不怪孙女动手,反而对这个脑子不清楚的儿子失望透顶。 这逆子不仅辱骂南姐儿,字里行间透露出以沈太后为首的意思,丝毫没有顾虑将军府以及他这个父亲的立场。 当着院中下人,便将他的态度摆在明面上。 若是被人传出去,别人定会以为他顾曜见风使舵选了沈太后那边。 到时候镇北将军府的清誉,便会毁在这逆子手中! 顾曜一张老脸青了红,红了紫,变换不定。 顾南烟抖了抖衣摆,抖落黑衣上的尘土,回答顾曜的问题。 “打别的地方没用,这下他大概有阵子不敢出门了。” 不是她瞧不起顾正康,就他那心性,即便顾曜想法子让他被辞官,也不会就此罢休。 定然变着花样的接着折腾。 没了官职的顾正康整日呆在家中,反而更危险。 谁知他会不会怀恨在心,什么时候哪根筋搭错,与别人联手来个栽赃陷害,将将军府拖入泥潭中。 为了保险起见,顾南烟也只能让他连门都不敢出,与外界断了联系。 顾曜很快明白了孙女的意思,沉思片刻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就目前的情况看来,她这个主意确实不错。 他犹豫的看向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顾正康,沉吟片刻。 “要不你将他的手脚都打断吧。” 这样更保险,等他伤势愈合能走动的时候,这场动乱也早已平息。 不是他心狠,而是顾正康实在不省心,分不清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连谋反之事都敢掺和。 顾曜宁愿他躺在床上动不了,总归将军府也不是养不起他,总好过拖累整府的人,将自己的命也丢了的好。 “将军!”迟来一步的秋姨娘踉跄的扑到不省人事,面目全非的儿子身上,不敢置信的怒瞪着他。 “正康可是你的亲骨肉!” 眼见着顾南烟殴打长辈,他不阻止也就罢了,竟还火上浇油,想废掉儿子的手脚。 秋姨娘心底发凉,难以相信自己跟了几十年的男人竟然如此绝情! “手脚打断还能愈合,总好过没了命。” 顾曜语气平淡,丝毫不在意她的眼神,高大的身躯挡在顾正康身前。 “老夫是为了他好,正康最近做了什么,想来你也清楚,若是觉得老夫绝情,便跟他们这一房一同分出府去吧。” 刚才审问完丁嬷嬷时,他便有了这个想法。 当年纳她为妾虽是不得已,对秋姨娘也的确不公平,他心中有愧。 可做错的是他,跟他老妻没有任何关系。 她下毒的事他可以不追究,但也不能继续留这一家子心术不正的在府中,祸害老大老二一家子。 便是背上骂名,他也要将他们分出去! 顾曜神色更加坚定,“老夫会按照嫡庶多给你们两成家产,只要不挥霍,足够你们花用一辈子,你回去好好想想,想要什么老夫尽量满足你,若是不想要房屋地契,也可折算成现银。” 顾曜是那种做了决定便很难撼动的性子。 此时他一张刚毅的脸上满是坚决,秋姨娘便知道已经没了转圜的余地。 她嘴角抖了抖,垂下头双眼瞬间模糊。 顾曜不再多说,看了眼地上躺着的顾正康,心中叹息一声,最终也没让顾南烟动手,吩咐下人将他抬回了西院。 顾南烟望着秋姨娘佝偻了不少的背影,眉头紧蹙。 “怎么了,可是觉得不忍?” 见她一张小脸皱成了一团,顾曜吐出口郁气,拍了拍她的头。 顾南烟咂了咂嘴:“不是,就是觉得祖母的事查的有些太顺利了。” 像秋姨娘这种耐得住性子的人,且不说她心性如何,可以肯定的是她定然不是个蠢的。 可为何在这件事上频频露出马脚? 这件事情结束的太快,反而让她有一种还会发生什么的感觉。 顾曜心中装着事,也没多想,只当孙女多疑,与她又说了几句便去找老妻了。 他都不去想,顾南烟这个疲懒的更懒得动脑子,不过片刻便将这事抛诸脑后,溜溜达达的回了听风苑。 第二日一早,跟顾老夫人打过招呼之后,顾南烟便准备去庄子上看看。 她去了柳珍珍屋里,本想带她一起去散散心,谁知她来了月事。 她本就心情低落,这下子更是房门都不想出一步了。 顾南烟见她不愿意去,也不为难她,想了想从空间中拿出一贴暖宝宝让她贴在小腹上,便只带了云初跟云曦姐妹出门。 等她爬上等在门口的马车,赫然发现车厢里竟还有两人。 顾南烟:“……” “你上来做什么,老子还有事,赶紧下去自己玩去!” 她斜眼看着老神在在,半倚着车厢壁等着她的安阳帝,语气中满是嫌弃。 跪坐在角落的许公公尴尬的冲她笑笑,又使劲往角落里挤了挤。 便像个木头一样垂下了头。 表示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 安阳帝鄙夷的看他一眼,对他那怂样相当瞧不上。 “老爷我听说你要去庄子上?”他平静的问道。 他早就习惯了这丫头的狗脾气,并不想跟她一般见识。 顾南烟不吱声,凉凉的瞪着他。 “正巧老爷最近闲得慌,便陪你去溜达一圈罢。” 听说那亩产千五的麦子,就是在那庄子里种出来的,他早就想去看看了。 只是一来他不知道具体位置,二来那里早已被列为机密重地,附近安排了官兵把守,他便是知道在哪也进不去。 今日一听顾南烟要过去,他便忙不迭的跟了过来。 听他丝毫不生疏的自称老爷,还一副施恩的语气,那样子好像他能陪她去,是多大的荣幸一般。 顾南烟呵呵,冲他龇了龇牙:“想得美,下去!” 别以为她不知道他打着什么主意,不就是想从她这弄点种子送回安阳吗? 这种有利普通百姓的事,顾南烟丝毫不介意将之传到安阳国。 更何况若无意外傅拓便是下一代君主。 他对自己向来不错,给些种子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何况麦种又不值钱。 可她就是看不惯安阳帝这副理所当然的德行。 从来不惯人毛病的顾南烟冷笑一声,见他丝毫没有下车的意思,伸出小手抓住他衣襟,就要给他拖出去。 许公公听到她起身时,便又把自己往角落里塞了塞,车厢壁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 眼见她的手抓上自己衣襟,千钧一发之际安阳帝赶忙高喊一声。 “一百万两!” 顾南烟:“……” 她松开手,露出一抹和善的微笑,给安阳帝捋了捋抓皱的衣襟。 “路上颠簸,要是觉得车厢硬便告诉我,我让人再铺两床褥子。” 正文 第328章 庄子被围 逃过一劫的安阳帝偷偷的松了口气。 为防露怯,他清了清嗓子,努力维持住面上的表情,高冷的“嗯”了一声。 让下人将车厢内铺了厚厚的棉被,又在他的要求下,在车壁上挂了几个镂空暖手炉,顾南烟全程微笑式服务。 难得有机会使唤她,安阳帝心情舒畅的很,又让她将茶水换下,热了壶好酒。 见她依旧端着笑脸,安阳帝端起酒盅,仰头喝下。 “要是再来个下酒菜就好了,最好是上次那个麻辣兔头。” 回京的路上,李逸打了不少野物,直到到了京城还有不少没吃完的。 顾南烟便难得的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野味。 其中那盘麻辣兔头十分受欢迎,特别是对于爱喝两杯的安阳帝。 顾南烟扫了眼车厢内,除了许公公几乎换了个遍的内饰,额角青筋突突跳了两下。 她咬了咬后槽牙,心中默念五十遍一百万两。 “那兔头做起来太麻烦,要耗费不少时辰,今日天色不早了,庄子距离又远,我们还是先赶过去,明日再吃可好?” 她努力微笑,按压下揍人的冲动。 安阳帝瞥了她一眼,顾南烟的笑容有些僵硬,然而得意过头的安阳帝却并没发现。 他指了指酒壶嫌弃道:“干喝啊?” 酒是好酒,没点下酒菜它也辣嗓子。 说罢他还摸了摸屁股底下柔软的锦缎,咂了咂嘴,“这要是能再铺一层火狐皮就好了。” 顾南烟:“……” 一块普通的狐皮也要上百两,她这马车是定制的,车厢又长又宽,比别人的大了两倍不止。 这要是全铺上不得千多两银子? 更别说火狐皮,向来有价无市,就算他那私库中也不过七八块,缝制起来后也就将将能铺满半个车厢! 想到这,顾南烟的脸立马黑了。 她眯了眯眼,怀疑的斜眼看着得寸进尺的安阳帝。 “你那私库都让老子抢了,哪来的银子?” 不提这茬她还想不起来,这厮现在穷的叮当响,吃喝都是将军府提供的,哪来的一百万两银子买麦种! 安阳帝闻言,又斟了一杯酒,“你是不是傻?”他一脸鄙夷。 “你抢的是老爷我的私库,买粮种是国事,自然该用国库的银子。” 该说不说,这臭丫头当真是抄家的一把好手,他那私库中别说一百万两银子,便是一百个铜板都凑不齐! 就连他亲自藏在暗格中,从海外流入的一块拳头大的蓝宝石都被她找到了。 那可是他前些年花光了私库的银子才买到的。 要不是这几年安阳国风调雨顺富裕了不少,让他的荷包又鼓了起来,她在那私库中连根毛都找不到! 顾南烟默了默,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心中的火气跑了不少。 只不过对于安阳帝这种,不知见好就收四个字怎么写的人,她也不想再惯他毛病。 她木着脸,打开小几下的抽屉,从里面掏出用牛皮纸包着的酒鬼花生扔到桌上。 “下酒菜,爱吃不吃。”说罢便坐到小几另一侧闭目养神。 见她脸色沉了下来,一直龟孙在角落的许公公忙上前,一把捂住安阳帝还带说什么的嘴。 不是他说,他家主子高高在上惯了,是真不会看人脸色! 他挨顾南烟揍的事,在安阳后宫中都传遍了。 只不过大家伙碍于对面这小祖宗的实力,以及皇帝的面子装作不知而已。 如今到了嘉南国,站在别人的地盘上还不知收敛,难道要将这“美名”也传遍嘉南不成?! 许公公心累的很,也顾不得尊卑犯上,凑在安阳帝耳边低声道:“主子,公主正睡觉呢,您忘了她有起床气了?” 突然被捂住了嘴,正待发火的安阳帝僵了僵,悄悄往顾南烟那边看了眼。 果然见她正阖着眼靠在软垫上,身体随着马车行驶摇晃,似乎真睡着了。 脑海中浮现当初二人同住东宫时,每次顾南烟被吵醒后,恶狠狠拎着棍子的模样。 安阳帝想起那熊熊燃烧,犹如实质的怒火,生生打了个激灵。 再想想刚刚自己的所作所为,后背浮起一层白毛汗。 “恢复记忆”的安阳帝接下来老实多了。 酒杯轻拿轻放,吃花生时也闭嘴嚼,生怕声音太大将她吵醒。 顾南烟睡了一路,直到到了庄子才醒过来。 自顾氏药房回来那日开始,她每晚忙着拆包装装药瓶,已经好几日没睡好了。 今日终于将三家店半年的用量给崔尧送过去,才算松了口气。 …… 她来庄子的事没通知任何人,因此刚到门口便被守在这里的官兵拦了下来。 顾南烟掀开车帘,皱眉看向前方。 站在最前面一人,大概三十五六的年纪,穿着一身金属网护甲,里面套着暗红色长袍,腰挎长剑,一看就是领头的。 车夫是将军府的家奴,正跟这些人解释顾南烟的身份。 那领头的见车帘掀开,露出顾南烟那张带着不耐烦的脸,眼神闪了闪。 “什么事。”顾南烟沉声道。 车夫听到身后的动静,赶忙回头为难的道:“大小姐,这位官爷让咱们出示通行文书,说是上头刚下来的规矩,没有文书不让进出,便是公主您都不行。” 顾南烟闻言眯了眯眼,看向那将领。 “你是什么人。” 这庄子自从李密送给她后,便成了她的私人产业。 即便为了确保粮种安全,李密让人将这里严加看守,可他也在信中说明白了,这样做完全是为了安全考虑,看守的人全数由她支配,不受朝廷管制。 眼下看来,却并不像他说的那样。 那领头的神色变换不定,往她车后看了看,并没见神风小队的身影,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在下金吾卫郎将霍鸣,见过顾大小姐。” 他朝顾南烟拱了拱手,还算是有礼,只是眼神却不客气的盯着她打量。 车夫见状赶忙侧了侧身挡住他的视线,紧张的握了握抓着马缰的手。 “这位官爷,这位是我们将军府的大小姐,也是皇上亲封的护国皇长公主,这庄子是我们小姐所有,还请放行。” 霍鸣被挡住也不气恼,收回视线后意味不明的道:“我可没听说过嘉南国如今还有什么皇长公主,不过即便是公主驾临,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 他握着刀柄,语气闲适:“我还是那句话,我等奉命守在这里,无论进出都需得出示出入文书,否则别说是进去,便是出也出不得。” 说罢他有恃无恐的笑望顾南烟,一张脸上满是嘲讽。 顾南烟瞬间便冷了脸,“奉命?奉谁的命。” 难怪她回京的消息传遍京城,这么多天却一点庄子上的消息都没有,原来是里面的人被困住了。 “自然是太后娘娘。”霍鸣似笑非笑道。 “太后娘娘说了,这庄子里的东西都是我嘉南国的机密,外人不得随意进入,您若是想进去,还请先向太后娘娘请一道旨意。” “否则……”他朝身后挥手,一队官兵持刀挡在顾南烟车前。 正文 第329章 小祖宗愈发生猛 这队官兵大概五十几人,各个身穿木甲,严阵以待的与听到动静从车厢中跳出来的云初两姐妹对峙。 顾南烟自然不惧这几个虾兵蟹将,给安阳帝使了个眼色,让他留在车厢中,便也跳下马车。 “我再说最后一遍。” 她越过云初云曦,目光冷凝的扫了一圈。 “滚。” 李密那个糟心玩意儿,几次差点丢了自己的江山不说,连她的庄子也跟着遭殃! 还有姓沈的那老妖婆,她还没来得及去找她算账,这不要脸的好大的狗胆,竟又对她的庄子下手! 自从中了毒便开始“修身养性”的顾南烟,久违的感觉到胸中翻涌的怒气。 她小小的人板着脸昂首站在那里,虽语气淡淡,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却比一国君王还要强势。 顾南烟此时距离霍鸣也不过一臂之遥,此时冷着脸盯着他,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要后退。 霍鸣咬牙忍住,右手的刀柄握的更紧了些,警惕的看着她。 “顾大小姐这是要硬闯不成,这庄子已由太后娘娘接手,你若拿不出进出文书……” 在他看来,顾南烟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小丫头,如何敢跟太后抗衡。 再那被传的神乎其神的神风小队,他并没亲眼见过,只当传言太过夸大。 况且他刚刚就让人查探过,对方并没带人过来,他的底气便更足了。 然而他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顾南烟的脾气有多差! “放屁!” 本就不耐烦的顾南烟懒得听他叨逼叨,一脚踹了过去。 她这一脚没用什么力,再加上霍鸣的反应也不慢,赶忙伸出胳膊挡住。 却依然被踹的连连后退,套着棉衣的胳膊火烧火燎的疼,一时间动都不敢动一下。 云初跟云曦见主子动手,冷冰冰的脸上露出一抹杀意,也不等其他官兵反应过来,便闪身上前与他们打了起来。 这俩姑娘在傅拓的隐龙卫中武功排前十,几个小卒自然不是她们的对手,速度极快的三两下便被解决了大半。 顾南烟却不紧不慢,朝着疼的直冒冷汗的霍鸣走去,眼神仿若结了冰一般冷。 “老子是遁入空门了还是改吃素,让你们一个个的胆都肥了,老子的地盘都敢抢!” 霍鸣对上她的视线,汗毛立马竖了起来,抽出腰间的佩剑挡在身前。 “顾南烟,你竟敢违抗太后懿旨,你别忘了这可是嘉南国,不是安阳!” 沈太后撤了她公主的封号,她便只是将军府嫡女。 即便在安阳也被封了公主,可她只要还在嘉南国的地盘,便要守嘉南的规矩,违抗懿旨可是大罪,到时将军府也会被牵连! 霍鸣眼神一闪。 沈太后正好想找个理由朝顾曜发难,今日便是个很好的机会! 到时即便不能将顾南烟拿下,他也算立了功。 想到这他也顾不得手臂的伤,干脆持剑朝顾南烟刺去,同时口中大喝一声。 “罪女顾南烟,胆敢违抗太后懿旨罪不可赦,兄弟们给我将她拿下!” 被打的连连后退的官兵听到他的话,再次便云初姐妹围了上去。 早就试过她们武功的顾南烟,知道这点人还不够给她们塞牙缝,头也没回的迎向霍鸣的剑。 而此时的安阳帝,正偷偷掀着帘子看好戏。 他手中抓着一把瓜子,一边咔嚓嚓的嗑,一边给云初两人加油叫好。 那没心没肺的模样,连许公公都看不下去了。 “老爷,您要不要上去帮帮忙,好歹像那么回事。” 要不公主一会回过神来,好管你要戏票了! 许公公摸了摸腰间瘪瘪的荷包,无奈的回忆着一路路过的当铺位置,想着回头将他们来时带的那一箱子字画卖几副。 安阳帝没好气的朝他扔了颗瓜子壳。 “你懂个屁,这丫头最近没睡好,正攒着一股气呢,不让她在这发泄出来,你想让她对你家老爷撒气不成!” 这段时间他算是看出来了,死丫头那脾气比狗都差,若是今日让她揍爽了,好歹能安生两天。 既然您都知道,怎么还整日奋不顾身的作死呢! 许公公无语,偷偷翻了个白眼,再次朝前望去。 便见霍鸣手中的的剑已经被卸下,整个人离地一拳,竟被顾南烟掐着脖子举了起来! 而他原本握剑的胳膊诡异的朝后扭曲着,竟被生生折弯了! 许公公:“……” 好家伙,这小祖宗越来越生猛了。 顾南烟手中用力,霍鸣只觉喉骨咔咔作响,很快便透不过气。 他拼命挣扎,抬腿去踹那个看起来娇娇小小的姑娘,却被对方从靴筒里掏出的匕首挑断了脚筋。 霍鸣一张脸慢慢涨红,又渐渐变紫,脑中意识渐渐抽离。 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脖间一送,他整个人便落在了地上。 然而断了的脚筋并不能支撑他强壮的身体,落地的一瞬间他便软软的倒了下去。 脚上的疼痛让他他痛苦的瞪大双眼,入眼的便是顾南烟那冷冰冰,仿佛能让人置身地狱的眸子。 “现在,老子可能进出这庄子了?” 顾南烟一脚摆在他胸口,语气平静无波。 他喉咙疼的说不出话,只惊恐的望着犹如地狱修罗的顾南烟。 “小姐!” 正当顾南烟想再用力踩他胸膛的时候,一声惊喜的呼声传来。 穿着一身普通农户棉衣的白芷一路小跑,刚到她身边眼眶便红了。 “小姐,您可算回来了。”她声音更咽,抿着唇道。 顾南烟上下她片刻,阴冷的眼神缓了缓。 “可还好?”她问道。 白芷忙不迭的点头,用袖子摸了摸泪:“小姐放心,奴婢还好。” 话虽这样说,眼中的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落。 “只是白芍受了伤,已经连着发了几日高热,奴婢想去药房给她拿着退热的药,可他们不让我出去……” 她委屈的直掉泪,顾南烟眼神一厉,脚下用力,躺在地上的霍鸣痛苦的哀嚎一声,不知断了几根肋骨。 白芷等人被围在庄子里月余不让出去,幸好里面有不少存粮,倒是也没饿着。 只是前几日来了一队军爷,将庄子里的粮种都运走了,大家伙积极反抗,可他们这里的人都是普通农户,哪能拦得住。 只有阿狮兰部族中有几个壮汉有些武功,还都受了不轻的伤。 白芍上前跟那些人理论,也被一个凶神恶煞的兵将在腰腹上划了一刀。 庄子里的人很少受伤,备下的金疮药根本就不够,便想派一个人出去买一些。 可霍鸣死活不让,带着这些士兵持刀挡在外面,说谁敢上前一步便就地正法! 他们没了法子,只得回去用烧过的木灰混着金疮药,给受伤的人敷伤口。 然而这种土方法根本起不了多少作用,白芍更是发起了高热,从昨日开始已然水米不进。 顾南烟听白芷抽抽噎噎的讲完,熊熊怒火犹如岩浆翻腾。 看够戏的安阳帝溜溜达达的走过来,垂首看向倒了一地的官兵。 “臭丫头,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些人看着可不像京城人士,得好好查查。” 正文 第330章 这仇我记下了 衙门官兵多是按户籍分配,护卫京城的金吾卫更是如此。 其中大部分人都是京中勋贵之家的子孙。 他们将之作为一个跳板,或是过渡。 有本事的,待个两三年积攒些功绩,就会被家里安排到更好的位置,或是直接升迁。 且京城治安向来不错,又有京衙衙役一同负责巡查。 因此,由皇上直接管辖,既轻松又安全的金吾卫便成了那些纨绔子弟的最好选择。 这些人因为家中条件不错,养尊处优,各个养的细皮嫩肉,一看就是高门大户中的小少爷。 而此刻躺在他们脚下这些皮肤黝黑,比一般百姓还要粗糙的人显然不是。 经安阳帝提醒,一直觉得这些人别扭的顾南烟,总算明白了哪里不对。 她的大伯母郭氏娘家有一侄子便是金吾卫的人,当初二人在大街上遇到时,他正带领部下巡街。 虽只是大体扫过一眼,但那些人的精神气明显与旁人不同,没有那种因生活而奔波的疲惫感。 顾南烟蹙紧了眉头,觉得这些人的气质让她觉得眼熟。 “而且虽然这人极力模仿,口音仍然不似京城本地之人,反而有些西胡那边的味道。”安阳帝踢了踢霍鸣受伤的脚腕处,补充道。 他的动作,成功让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的霍鸣瞬间清醒痛嚎出声。 顾南烟闻言蹲下身,抓起其中一人的手。 这人虎口处有一层厚茧,显然是常年用刀造成的。 而金吾卫的标配虽也是刀,可他们很少使用,绝不会留下这么厚的茧子。 且他的掌心处也有薄茧,在村里生活过一段时间的顾南烟,一眼就认出那是使用耕具留下的。 常年用刀还要耕地…… 顾南烟看着这人因常年日晒风吹而粗糙黝黑的皮肤,瞬间明白她为什么会觉得这些人的气质很熟悉。 “是西北军。”她沉着脸道。 西北那边雨水少粮食紧缺,而西北因是靖王封地,并不受朝廷供养。 于是靖王下令成立军屯,在没有战争的时,留下三成驻军守城,其余人便耕种军田,以确保粮食供应。 安阳帝闻言,倒也不觉意外。 他早就知道靖王携军回京的事,且靖王一直被视作沈太后的人,会在金吾卫安插人手也不稀奇。 只是他没想到,姓沈的那老虔婆,竟然这么快就对顾南烟动手。 “你待怎样?” 安阳帝看向面色难看的女儿,知道她不是能吃亏的主,今日这仇定然要报。 在顾南烟决定回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丫头绝不是特意来给那老虔婆过寿的。 因此临走前,他留书给傅拓,让他将卫阳军的兵力分一半前往边境,若嘉南帝当真被拉下马,他便带着顾南烟回国。 有卫阳军牵制,没人能拦得住他们。 听到他的问话,顾南烟一张脸满是阴鸷的表情。 她走到霍鸣身前蹲下身。 “今日算你运气好,老子留你一条命。” 她伸出白嫩的小手紧紧箍住他的下颌,逼他与自己对视。 “回去告诉靖王,这仇我记下了。” “让他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别在老子去找他前死了。” “还有沈老妖婆,我一定会让她有一个毕生难忘的寿宴!” 她说罢霍然起身,面色冷凝的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擦了擦手,对前来请示的云初道: “留下两人将姓霍的送去金吾卫,其余人废去手脚,找几个力气大的用推车将他们拉去驿馆,让靖王亲自签收。” 顾南烟勾着嘴角冷笑:“就说我多谢他的好意特意找人帮我看守庄子,定会以厚礼报之!” “是。” 云初面无表情的手持软剑,在那几十人惊恐的眼神下,与云曦二人将他们的手脚筋全数挑断。 他们身下的土地迅速被鲜血染红,哀嚎声接连不断。 早就听到动静聚集过来的庄户齐齐叫好,对这些不顾他们生死的恶人深恶痛绝。 马车缓缓驶入庄子,庄民热情的围着顾南烟问候,这让她原本阴沉沉的脸色好了不少。 就连安阳帝都被他们的情绪感染,笑眯眯的与他们交谈。 待问到他的身份时,安阳帝刚想说是顾南烟亲爹,就被一旁的许公公打断。 “我们老爷是顾家的远房亲戚,这次进京是过来探亲的。”他不顾安阳帝的冷眼,扯谎道。 顾南烟是安阳皇室公主的事早就传遍了京城,她的亲爹是谁不言而喻。 若是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将军府之人便算了,总归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可让别人知道了,怕不是要引起动乱! 安阳帝自然也知道,因此并没反驳,只是对许公公说他是顾家亲戚十分不爽,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半年月奉充公!”他哼哼道。 许公公:“……” 杂家不该拦着你…… 就该让你随便作! 庄子门口的官兵没有了,顾南烟便让人去顾氏药房取了些伤药,以及消炎药和退烧药。 她先是去看了眼白芍,这姑娘不过几日功夫瘦了不少,脸上苍白一片,嘴唇都没了血色,此时正发着高热,迷迷糊糊认不得人。 顾南烟没有多做停留,让白芷留下给她喂药,便往阿狮兰部族赫达族居住地而去。 上次的事情,受伤的人里,赫达族占了大半,且都伤的不轻。 而且若不是他们,那群在边城征战惯了不将人命当回事的西北兵,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 因此顾南烟十分感激,亲自向赫达族族长,也就是阿狮兰的父亲表达了谢意。 见顾南烟向自己行礼,族长诚惶诚恐的弯下腰回礼。 “公主严重了,您将我们从战场中救回,又收留了无家可归的我们,是我赫达族的恩人,守护这里是应该的。” 他说着抬了抬手,示意她上座。 顾南烟闻言笑了笑,也没推辞。 见族长朝她身后张望,似乎在找什么人,顾南烟了然,温声道:“阿狮兰被我派去做事了,等忙完这几日便让他过来看您。” 被人看出心事,族长尴尬的连连摆手:“不妨事的,只要他能帮上公主的忙,老朽就很欣慰了,况且回了京城有的是时间见面,不急在一时,可千万别耽误您的正事。” 见他惶恐,顾南烟安抚道:“阿狮兰的确是个好帮手,很多要事都是由他处理,且神风小队也是他一手一脚带出来的,我这次回来,正打算上书,让朝廷给他封个将军。” 阿狮兰的实力毋庸置疑,管理意识也很强,练兵就更不用说了,简直就是全方位人才。 对于这种有本事的手下,顾南烟自然不会吝啬。 她知道阿狮兰很喜欢这边,想要留在嘉南国跟在她身边。 却又因为自己西胡人的身份,以及以前做过奴隶的事而自卑,显的格格不入,就算被人骂两句都会忍下来,除非事情牵扯到她,才会奋起反抗。 这并不是顾南烟想看到的。 于是便想到了给他封官,让他重拾自信的同时渐渐融入这里。 正文 第331章 丢了个姑娘 族长听她夸赞自己儿子十分开心,又听她说要给儿子封将更是高兴的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摆。 “这如何使得。” 他搓了搓手,眼带希冀的问道:“阿狮兰毕竟是西胡人,皇上能同意吗?” 虽然如今西胡归顺了嘉南国,可他们毕竟交战多年,目前为止还没听说过哪个西胡人在嘉南封官的。 “有何不可。”顾南烟笑道。 “西胡虽是附属国,可阿狮兰确实我的得力助手,将来也是要随我去封地管理均符合的,封个小将军绰绰有余。” 虽然朝臣可能会反对,可这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实在不行她挨家挨户的上门拜访,就不信这些人敢不同意! 族长激动的连连道谢,顾南烟又与他说了说苏赫巴鲁的情况。 苏赫巴鲁被她留在了明山城,替她训练军队。 如今成熟了许多的他自然也很帮的手。 族长闻言欣慰的红了眼,心中更加坚定要帮顾南烟收好这庄子的决心。 而且他们一族到了这里后,管事的便给他们分了良田以及房屋,他们每日耕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从未有过的安稳,已经逐渐融入这里。 便是为了他们自己,也会将庄子守好。 眼看过了晌午,顾南烟拒绝了他的留饭,马不停蹄的去探望其他伤者。 她顺着铺了青石的小路挨个探视,终于在天快黑下来的时候回了住处。 刚进堂屋,便见等候多时的袁管事迎了出来。 “草民参见公主。”他行礼道。 “在庄子里不必多礼。” 一整个下午嘴皮子都说干了,顾南烟端起茶盏猛灌一杯,这才缓解了些。 见云初也在,端起她再次斟满的茶盏又灌了一杯,示意袁管事先坐下。 “如何,可见到靖王了?”她问道。 “启禀主子,见到了。” 她带人将那五十几个假扮金吾卫的西北兵拉到驿馆,再两人一个个货物般码在门口,就让人去通知靖王过来领人。 靖王一开始是不想见他们的。 可隐龙卫出身的云初可是顶尖的暗卫,暗卫最重要的品质就是听命,将主子的话贯彻到底。 面对闭门不出的靖王,云初极有耐心。 她带着人在人来人往的驿站门口站了将近一个下午,引得路过的人不时驻足观看。 自然也有那好奇心重的上前询问情况。 不知是故意的还是巧合,云初雇来推车的要么是跑江湖说书的,要么是街边无所事事的混混,还雇了两个碎嘴的婆子随行。 总的来说,这几人不是靠嘴吃饭的,就是不说话就能憋死的。 如此一来,驿馆门口可就热闹了。 以前百姓见了就绕道而走的地方,霎时间如同菜市场一般。 那说书的绘声绘色的讲述了西北军如何冒充官兵想要霸占当朝公主产业的故事,因为说的太过精彩,还得了不少观众的打赏。 于是他更加起劲的讲述顾南烟如何带着两个小丫鬟英勇退敌,将一帮五大三粗的军爷打的爬都爬不起来。 末了还感叹一句,西北军当真一日不如一日,连三个姑娘都能将他们干翻! 众人听的津津有味,感叹公主可怜的同时,对西北军愈发没了好印象。 那五十几人就这样,被围观的人轮流鄙视外加吐唾沫星子…… 靖王无法,只得亲自出面,黑着脸将这些人领了回去。 显然不知见好就收为何物的云初,更是将顾南烟那番明显带着威胁的话,犹如宣读圣旨一般,在大庭广众之下面无表情的复述一遍。 所谓法不责众,许是仗着人多,围观百姓无不拍手叫好。 对于他们来说,顾南烟种出了亩产千五的小麦,让他们免受饥饿之苦,就是他们的大恩人! 跟这个什劳子靖王比起来。该向着谁不言而喻。 顾南烟听着云初板着脸,毫无起伏的讲述乐不可支。 想象靖王那张看似儒雅的脸扭曲的样子,心中无比舒畅。 “公主一心为国为民,百姓心中自然感恩。”听了半晌热闹的袁管事感叹道。 顾南烟没说话,心中却感慨。 她本就是随意为之,并没想得到谁的感激,却不想百姓竟都感念在心。 止住这个话题,顾南烟心情不错的问起了庄子里的情况。 提到庄子,袁管事难免兴奋:“自从您做出铁犁车,庄户耕种轻松了很多,再加上您从西胡带回来的那些人,咱们整个庄子的耕地全都利用上了。” 袁管事激动的两只手都在抖。 “草民也已经按您的吩咐,在小麦收获之后抓紧让庄户翻土,种上了冬小麦,再过些日子便能收了。” 当他知道这麦子能一年种植两季的时候,差点激动的晕厥过去。 他那个做大司农的干爹庄稼,更是跪在田地里,看着发了绿芽的麦苗嚎啕大哭,边哭边嚷嚷,嘉南国自此再无饥荒。 顾南烟见他眼眶泛红,很理解他的心情。 在饿殍遍地的古代,家家户户能吃饱穿暖从来都是奢望。 如今愿望成真,不管是对受益的百姓,还是真心为民的官员来说,都是一件值得普天同庆的事。 顾南烟静静的等着,待袁管事平复好心情后才问道:“我听说庄子里的粮种被抢了不少,可会影响明年春种?” 那些粮种她自是要讨回来的,若是不影响庄子耕种,她便将那些直接卖给安阳帝。 到时直接让人送去安阳国,也省的运进运出的来回折腾。 想起被抢走的粮种,袁管事心疼的直叹气。 “这倒是不影响,依照公主说的,冬小麦亩产至少千金,除去每户作存粮的量,留种绰绰有余。” “只是那帮人抢走的都是放在粮仓中,大家伙上缴的佃租……” 这样一来,普通庄户倒是没什么损失,公主可就亏大了。 袁管事有些愧疚,觉得是他们没有看好庄子。 他正在考虑要不要让家家户户再交些粮出来,反正公主宽厚,收的佃租不高,再加上亩产多,便是再交一些也不会影响大家伙吃用。 听了他的建议,顾南烟无所谓的摆摆手。 “那点东西对我来说不值当什么,你们人没事就好。” 再说她也不是那会吃亏的主,安阳帝有句话说的不错,她可是抄家的一把好手! 顾南烟冷笑一声。 敢抢她的东西,就要做好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准备! 她又问了袁管事一些庄子上的情况,除了被围困这段时间,倒是没别的大事发生,只有其中一户人家丢了个姑娘。 顾南烟皱眉,古代女子地位低,人贩子更是不少见,在她看来这可不是小事。 见她一脸不赞同,袁管事压低声音道:“公主不知内情,不是草民不将这当回事,而是那姑娘……” 他犹豫片刻,音量压的更低了。 “听说是自己跑的!” 顾南烟闻言怔了怔,刚想问个清楚,便听袁管事又道:“说起来那姑娘公主也见过,她还曾冒犯过您。” 正文 第332章 纪二一家 丢的姑娘,是纪二的女儿纪莹莹。 而纪二则事庄子前管事的弟弟。 他的儿子纪全,是葛氏的表哥,当初专门被派到明山县找顾南烟麻烦。 后来顾南烟将他的腿脚打断,他便回了京城。 他爹纪管事怀恨在心,不仅私吞公款欺压庄户,还意图向她报复。 这个纪莹莹与她大伯关系一向不错,甚至说比亲父女还好。 庄户们也都很让着她,生怕惹她不高兴,纪管事会找他们麻烦。 因此纪莹莹在这里的日子,简直如鱼得水,说是这庄子的公主也不为过,平日里并不将庄户看在眼里。 可她的好日子,却在顾南烟到来后戛然而止。 这里的人本就不待见她,在纪管事被拉下马后,虽不至于对一个小姑娘做什么,却也懒得搭理她。 就连纪二夫妇与他们的儿子纪锐也受了牵连,在庄里过着隐形人般的日子。 “知道纪莹莹失踪后,我亲自去了趟趟纪家,想发动庄户们一起出去找找,却遭到了纪二一家的拒绝。” 虽说纪管事所作所为十分可恶,可纪二却是个老实的,他那媳妇跟儿子也不错,遇上谁家有难处都会上去搭把手。 况且袁管事身为庄子管事的,这些事义不容辞,是真心想帮他们家找回女儿。 可他们语焉不详的态度,以及没有丝毫犹豫的拒绝,却让他很是不解。 “纪二先是说,莹莹不是失踪,而是去城里走亲戚去了,可据我所知,他家当初是逃荒过来的,老家距离京城十万八千里,又哪来的亲戚在这边。” 而且京中权贵云集,纪莹莹一个小姑娘,又是个那样的性子,让她独自一人走亲访友,就不怕出了事? 袁管事对此表示不解,总觉得里面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内情。 他一再逼问,甚至吓唬纪二,说要将他们一家赶出庄子,纪二才嗫嚅着改了口。 “他告诉我纪莹莹并不是去走亲戚,而是去了京城给一户有权有势的人家做了小妾,他嫌丢人才没敢说实话。” 那有钱人家的小妾哪是那么好当的,特别是她那性子,能忍得了大老婆的气? 袁管事叹了口气,纪莹莹跟她大伯一样,爱慕虚荣小心思又多,还总爱走些歪路,丝毫不像穷苦人家出身的人。 “我看纪二一副巴不得跟女儿不相往来,不想别人多管的样子,我一个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也就随他们去了。” “后来我听说,纪二一家同女儿签了断绝关系的契书,已经在京衙公证过了!” 袁管事又是一叹,想不明白这俩人怎的闹成这样。 顾南烟闻言沉默半晌,脑海中浮现出一个长相只能算是清秀,比自己高半个头,满脸嫉恨与不甘的姑娘。 “可知她嫁到了哪户人家?” 虽然这姑娘一看就是个小心思多的,跑去给人家做小妾也不稀奇,可纪二夫妻的态度却让人奇怪。 就算纪莹莹做了别人的小妾,虽然自甘堕落了些,可身为她的父母即便再恨铁不成钢,也不至于连唯一的女儿也不要了。 而且听袁管事的意思,这家人像是躲瘟疫般,生怕别人再将她找回来。 顾南烟直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这倒是不知。”袁管事回道。 当时纪二一副不想多说的模样闭口不言,他也就没多问。 “公主若是想知道,不如草民再去问问……” “不用了。”顾南烟摆手道。 “纪二既然有意隐瞒,你再去也无用。” 这事还是要她亲自走一趟才好。 第二日早饭过后,安阳帝想要参观庄子,非要顾南烟带路。 顾南烟还有事,便唤来袁管事的儿子袁黑子,由他带着安阳帝在周围转一圈。 知道他身边隐藏着不少暗卫,顾南烟也不担心他的安全,在他不满的哼哼声中,兀自去了纪二家中。 见到顾南烟上门,刚要出门务农的纪二吓了一跳,赶忙扔下手里的农具就要跪下。 顾南烟一把拉住他,笑道:“不必多礼,我只是刚好路过此处,听说你家中也有人被官兵打伤,便进来看看。” 说罢她看向听到动静一瘸一拐跑出来的纪锐。 “听说是你及时拉了一把,才没让白芍受更重的伤,还因此崴了脚。” 她垂眸看向他受伤的腿,询问道:“可还好?” 据说那冒牌金吾卫本想冲着白芍再补一刀,幸亏纪锐将她扑倒,才躲了过去。 于这点来说,她还是很感激纪锐的。 虽然她与白芷白芍两姐妹,相处的时间不多,可这二人早已被纳入她的保护圈,自然不想让她们出事。 纪锐扶着门框的手攥着,神情紧绷。 听说她是为了白芍的事来的,不由松了松。 “劳烦公主还跑一趟,草民的腿并无大碍,只是扭到了筋,大夫说休息几日便好。” 顾南烟颔首,纪二回过神来赶忙将她往屋里引。 屋内东西不多,只有一张小腿高的四方桌子,外加三个矮凳,以及放着碗筷的厨具,且看上去也都有些年头了。 纪家的俭朴让顾南烟很意外。 她听袁管事说过,纪管事虽很疼爱纪莹莹,与纪二的关系却不怎么好,看来是真的。 纪二媳妇陈氏端了一碗水给顾南烟后,便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神情怯怯的看着她。 “家中很少来客,也没备下些茶叶,只有这清水,公主别嫌弃。” 见她紧张,顾南烟也没说什么,端起碗喝了个精光。 “早饭吃的有些咸了,正巧口渴,多谢。” 她说罢,刚要将碗放下,陈氏赶忙接过去,又去给她倒了一碗。 “公主客气了,您不嫌弃就好。”纪二讷讷道,随后看向立在一旁的儿子。 “纪锐的伤并不严重,劳烦公主惦记,还亲自跑一趟,草民一家实在惶恐。” 他搓了搓手,一张黝黑带着皱纹的脸涨红。 顾南烟笑笑:“我这次过来,也不单是为了纪锐的伤。” 她沉吟片刻,一时不知从哪里问起,毕竟这是人家的私事,她也只是怀疑这事没那么简单。 纪锐见她沉默,垂下头抿着嘴。 半晌后才犹豫道:“公主可是为了小妹的事而来?” 顾南烟一愣,看向这个貌不惊人,完全一副标准农户模样的青年。 “确实如此。”顾南烟也不隐瞒,大方承认道。 虽说此事乃是你们的家事,可按规矩,庄子里但凡有婚嫁都该向袁管事报备,等日子定下来,便可从公账上取十两银子。 后面这一条是她接手庄子后定下的,无论丧事喜事,都可以从袁管事那领十两银子,作为她的一番心意。 虽然纪莹莹去给别人做妾,可规矩里并没说非要为正妻才能给银子,纪二一家却连问都没问一声,主动放弃。 要知道十两银对于普通农户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就是聘礼也才至多五两。 这也是顾南烟最怀疑的一点。 没有人嫌银子多,特别是纪家的家庭条件,可以算是庄子里垫底的存在。 ------题外话------ 求哈月票哩,有没送出去的扔在这里好不啦哈哈 正文 第333章 小心郡王 听顾南烟问起女儿的事,纪二整个人都坐不住了,差点从小凳子上摔下去。 “莹、莹莹的事草民已经跟袁管事说过了,她真的是去京城给人做小妾,草民不敢欺瞒。”纪二哆嗦着道。 顾南烟颔首,依旧是那副淡笑的模样。 “袁管事同我说过这事,只不过你们还需将她嫁去的人家报备一下,待核实过后,袁管事方能从账上划十两银子给你们。” 一旁的陈氏听她提起纪莹莹,早就白了脸,赶忙连连摆手。 “我们不要银子,那丫头与我们已经断绝关系,衙门里都有记录的。” 她一副惊恐万分的模样,像是生怕与纪莹莹牵扯上关系。 “是啊公主,而且那孩子是去与人做妾的,也不是啥光彩的事,十两银子便算了吧,我们不要。” 纪二也赶忙附和道,虽然不像他媳妇那般明显,却也能看出指间正微微颤抖。 顾南烟缓缓蹙眉,凝视二人半晌。 见他们不知因为什么,实在吓的不清,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也就点点头站起身来,准备告辞。 纪莹莹去了哪户人家这事,想查也不难,也不是一定要听纪家人亲口说。 她嘱咐纪锐好好养伤,又留了些活血化瘀的药,便带着守在门口的云初往外走。 还没等她走出院门,纪锐就一瘸一拐的追了上来。 “公主请留步。”纪锐急急喊道。 见顾南烟停下脚步转身看他,并不像是生气的样子,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心情很是复杂。 据他记忆中所知,皇长公主顾南烟于民体恤百姓,在战场勇敢果决,得万民敬仰。 还有她造出的各种方便生活的东西,一经问世便会被疯抢一空。 这也使她的封地明山城,成为了炙手可热的地方。 各方有才之士拼了命的往那挤,为了一个明山的户籍打破了头。 只为享有最先购置那些新发明的资格。 也是因为明山城是所有国家中最安全的地方,它的城墙由精钢为骨架,坚固的水泥为皮肉。 更在前后两个城门之上架满了城防炮,让敌人远攻攻不破,近攻陈尸遍地! 仅两万公主府私兵,便能打败对方几十万大军而毫不费力,甚至连镇北军都没了用武之地,撤出了明山城。 而皇长公主顾南烟其名,更是传遍了周边各国,民间甚至有百姓拿她的画像当门神来贴。 当然,这都是多年以后的事。 纪锐心中十分不平静,眼中带着些崇拜的看着顾南烟。 像她如此聪慧之人,又怎会发现不了他们有事隐瞒呢? “公主,有些事太过荒诞,草民实在难以说出口,逼不得已只得隐瞒。” “只是我保证,与家父家母对您绝对忠诚无二心,请公主一定要相信我们!”他眼神恳切道,面上的坚定不似作假。 “至于莹莹……”他沉默片刻,闭了闭眼。 “草民只知道她进了一位郡王爷的府邸,其余确实一概不知。” 郡王爷? 顾南烟闻言挑了挑眉。 “她与那郡王是如何认识的?” 一个庄户之女,又常年呆在庄子里,按理说不可能结交到皇族的人。 对于这件事,纪锐也不太清楚。 “草民只知道这二人乃是偶遇,至于在何处偶遇,又是如何走到一起,就不知道了。” 无论是记忆中的他,还是现在的他,都很少踏出这个庄子,对外面的事也是一知半解。 顾南烟见他确实不知道的样子,也没为难,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不会因这事为难你们。”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既然纪莹莹已经跟你们断绝关系,以后她若犯了什么事,也牵连不到纪家。” 这一家人看起来都是老实的庄稼汉,却如此诚惶诚恐,又急急与纪莹莹撇清关系,看来确实知道些事,却又说不出口。 顾南烟有个猜想。 既然她都能穿越时空,在本体死后进入原身的身体中生活,还有其他穿越或是重生的人也不稀奇。 纪锐听到她的话,一双不大的眼睛圆睁,惊喜的嘴唇直哆嗦。 他急忙跪地,朝顾南烟磕了几个头,更咽道:“多谢公主信任。” 顾南烟冲他颔首,随后迈开步子往门外走去。 “请公主务必小心那位郡王爷!”在她快迈出大门的时候,纪锐又出声提醒道。 顾南烟也没回头,只脚下一顿便出了院门。 纪锐红着眼眶起身,一瘸一拐的进了屋。 早就听到儿子与公主谈了些什么的纪二夫妇赶忙迎上前。 “我儿,你说公主可是猜到了什么?”陈氏不安道。 几个月前,原本已被砍了脑袋的陈氏突然在这间久违的院子中醒来。 当时她正满脸泪痕的端着药碗,给失足落水后,高热昏迷的女儿喂药。 看到比自己更早一刻砍头的纪莹莹,好端端的躺在那里,陈氏整个人都愣住了。 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直到丈夫和儿子齐齐冲进屋内。 他们以同样悲痛又惊喜的眼神看着自己时,陈氏才恍然知道,这并不是做梦。 他们全都是在刑场砍头后回到的这里,一家三口抱头痛哭,感谢漫天神佛慈悲,让他们有机会重活一次。 看着躺在床上的纪莹莹,重生的纪锐表情复杂。 不知该拿这个将纪家祸害的家破人亡的妹妹如何是好。 三人商议过后,决定等她醒过来再说。 若是她跟他们一样也是重活一世就好办了,只要不重蹈前世覆辙,便能安安稳稳过日子。 若她不同,他们也要想办法阻止她走上那条绝路。 只是令人失望的是,不知是哪里出了错,纪莹莹虽也是重生的,她的记忆却跟其他人完全不同! 纪锐多番试探,最后确定了这一点。 他无比失望的将事实告诉爹娘,同时也决定暂时不要将他们重生的事告诉纪莹莹,只要努力阻止她走上原路就好。 至于原因…… 可能是因为临死前,跟他们并排绑在一起时,她那怨毒的眼神让他们害怕。 然而事实证明,他们想的实在太简单了。 重生的纪莹莹不光没有像他们一般诚惶诚恐,小心翼翼的过日子,反而多了种志得意满的骄傲。 每次见她用那种看蝼蚁般的眼神,高高在上的扫视周围的人,口口声声说,自己一定会成为嘉南国最尊贵的女人时,纪家父子脑海中便会闪现一家人被砍头的样子。 那种明明什么也没做,却无计可施只能等死的绝望,他们再不想尝试! 纪莹莹毕竟是纪家的女儿,二老与纪锐同样不希望她出事,只得细心哄劝。 得到的却是她不屑的眼神,以及一路“烂泥扶不上墙。” 三人渐渐绝望,特别是当她用平日里看周围人时,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对待当朝公主的时候,他们便知道,纪莹莹已经疯魔了。 后来的经历,跟前世出奇的相似。 纪莹莹在同一日出了庄子,一夜未归。 第二日一早,她兴高采烈的进了家门,眼含春意的告诉他们,她要去给一个极尊贵的人做妾! 正文 第334章 安阳帝的牌品 纪家人自是不同意,向来老实巴交的纪二,更是将她关了起来。 陈氏软言相劝,流着泪让她与那位贵人断绝来往。 然而,重活一世,自认知晓天机的纪莹莹如何会听。 她疯了一般敲打着房门,让纪家人将她放出去,甚至以性命为夭折,扬言若是不放了她,便一头撞死。 纪二夫妇生怕她真的做傻事,商量着是否该将他们重生前经历过的事告诉她。 纪锐却不同意,他十分清楚这个妹妹的性子。 即便她知道了,也不会管他们的死活,一样会去找那位贵人,甚至会利用她所知道的一切,得到更多的荣华富贵。 到时候,他们重生的事就会被人知晓。 接下来不用想就知道,那位贵人会怎么对待他们一家。 他拉着纪二夫妇将利弊给他们分析一遍,二老又怎会不知女儿的心性,只不过心存侥幸罢了。 听儿子将事实点出来,他们只得打消这个念头,继续任由纪莹莹哭天抢地。 也不知道是不是折腾累了,只过了一日,纪莹莹就软和了态度。 她情真意切的哭诉自己与贵人乃是真心相爱,而且二人已然有了夫妻之实,若是不能跟那人在一起,她就只有死路一条,希望纪家人能成全他们。 纪锐见她神色坚定,虽是哀求,眼中却带着怨愤。 他这个妹妹向来主意正,想做的事八匹马也拦不住,知道这次可能同前世一样,怎么也留不下她,纪锐想了半日,去隔壁庄子请人代笔,写了封断亲书。 本以为她看到这个,起码会犹豫片刻。 然而,她却毫不犹豫的按下了手印,以一副嘲讽又高高在上的神情看着他们,好像他们做了什么愚蠢的事。 纪莹莹头也不回的出了家门,连件衣服都没带。 只留下一句“你们别后悔。” 之后的日子,纪家三口人过的胆战心惊,生怕再如前世一般,在睡梦中被人拖起来,迷迷糊糊间上了断头台。 纪锐得了顾南烟的保证,心中的大石落下,安抚好爹娘后,扛着锄头到地里干活去了。 他们家世代都是泥腿子,种地的能耐都是从祖上一代代传下来的。 将来他同样会教他的儿子、孙子。 又或者等家中存些银子后,他也能找个先生教他读书习字。 不求考取功名,能认字就行。 纪锐停下手中的活计,望向这片绿意浓浓的麦田,平平无奇的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只要能活着,就有万般可能。 顾南烟从纪家出来后,便一直想着纪锐的话。 他让自己小心郡王,却没说是哪一位郡王。 嘉南国郡王不多,且大多不在京城中居住,她唯一认识的一位在京中的,便是李平归。 想到那个胖乎乎胆小怕事的贤阳郡王,顾南烟眉头紧紧蹙了起来。 纪家人虽语焉不详,但她感觉到他们的惧怕,特别是当纪锐提醒她小心郡王的时候,语气中透露着强烈的愤恨。 若纪莹莹当真做了那位郡王的小妾,能连累府中妾室家人的罪名,便只有诛九族的大罪! 如今太后寿宴在即,靖王带兵入京,俨然要在寿宴上玩一场大的。 那这位郡王的罪名从何而来,也就不言而喻。 顾南烟揉了揉抽痛的额角,在心中琢磨,除了李平归还有哪位郡王最可疑。 …… 顾南烟曾给过宫中崔贵妃一副麻将,很得她喜欢,整日拉着宫中妃嫔打麻将,很快便在宫中拉起一股麻将风。 便是在宫中有宴会时,聚在后宫等待的命妇也不再是坐着闲聊几个时辰,而是在崔贵妃的“号召”下,三三两两坐在一起玩牌。 对于没多少娱乐活动的古代,特别是这些无所事事,整日不是呆在后院就是去赏花赏月的官家女眷,这种有趣的玩法瞬间虏获了她们的心,一上手便欲罢不能,恨不得在宫中住下。 崔贵妃本就是个好玩的,见她们喜欢也不吝啬,命人往大臣家挨家挨户送了一副。 于是这股风便被吹出了宫外,迅速蔓延至寻常百姓家。 成了一种新兴的娱乐方式,闲来无事便呼朋唤友打上几圈。 顾南烟的庄子里也不例外。 庄户人家买不起那些做工精致的麻将牌,便用木头做一副。 顾南烟回到住处的时候,正好瞧见安阳帝正坐在牌桌前不满的抱怨。 “我说小许子啊,这牌都摸了一半了,老爷我怎还没见你出过筒子?这可不行的呀,你都留在手里,老爷这牌还怎么打?” 他看向对面云曦面前只剩了两张的牌,急忙道:“没见小曦子又要胡了吗,老爷再输可就没钱发月银了!” 许公公嘴角抽了抽,低头看向手中的清一色,再看看安阳帝看着他那意味深长的眼神。 很想告诉已经开始用衣衫抵债,很快裤衩也会没了的安阳帝,就算这把他赢了也没银子给他发月钱。 在我中途叹了口气,他拆了手中的牌,想想方才安阳帝出过的牌,试探的打出一张二筒。 安阳帝瞬间眼前一亮,中气十足的高喝一声:“碰!” 随后将许公公打出的二筒收了过去,顺便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 随后,又将视线放在了坐在右侧的袁黑子身上。 袁黑子:“……” “傅老爷想要啥牌?”他挠了挠头,直截了当的问道。 这位老爷是将军府的亲戚,也就是公主的亲戚,他觉得自己输赢都无所谓,只要能让这位老爷玩尽兴就好。 反正他总共也只有一百个铜板…… “什么叫我要什么。”安阳帝不满道。 “这是你的牌,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问老爷我作甚!” 他横了袁黑子一眼,随即清了清喉咙。 “不过我刚才不小心瞅见你那副牌里有只幺鸡,那玩意没啥大用,能扔就扔吧……” 袁黑子:“……” 他低头看了看差一张牌就能胡的十三幺,有些犹豫。 安阳帝见他磨磨唧唧的不给他喂牌,立马不开心了。 “小黑子,不是老爷说你,这只是张牌而已,又不是真鸡,留着它等下蛋呢!” 他那模样仿佛恶霸一般,就差上手硬抢了,就连许公公都鄙夷的看了他一眼。 袁黑子见他生气,也顾不得什么十三幺不十三幺了,赶忙将牌拆开,打出一张幺鸡。 安阳帝大喜,赶忙将之收入怀中:“再碰!” 他喜滋滋的看了看手中的牌,再次将视线落在云曦身上。 云曦板着张脸,看也没看他一眼,在他说话前率先开口。 “公主说过,麻将桌上无父子,对手便是天王老子也不能相让,否则便是牌品不好,一个人的牌品不好,那他的人品也好不到哪去!” 安阳帝:“……” 许公公:……说得好! 安阳帝噎了噎,反应过来后气的眉毛都立起来了,刚想呵斥一声。 便见云曦将手中两张牌放倒,语气平静道:“胡了,给钱。” 安阳帝:“……” 他跟傅拓那臭小子果然天生八字不合,连他的暗卫都这么膈应他! ------题外话------ 第二章晚上更哈 正文 第335章 酷刑 春种时,顾南烟选了二十人试种一百亩试验田,用的全是改良麦种。 原本这些麦种亩产至少两千,可顾南烟为了收集数据,用了上中下三等田,最终结果亩产千五,在古代没用任何化学肥料的情况下,这个产量已十分不错。 整个庄子加上那一百亩试验田,总产量不到三十万斤,只她那试验田就占了大半。 顾南烟收了五成上来,总共十三万斤粮食,全放在粮仓中留种,也就是被靖王抢去的那些。 输了个底掉的安阳帝,坐在顾南烟对面,闲适的饮了口茶。 “那靖王一向安分守己,如今看来也不过是韬光养晦罢了,他既然敢命人来抢了你,想来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你那粮种怕是要不回来了。” 见顾南烟没出声,他又道:“你别不信,别说他现在有沈老妖婆撑腰,据我所知,你那粮种被抢之后,便被送往城外西北军扎营之处,这两日正准备往出运。” “若想将之夺回来两方必然发生冲突,在如今局势下,怕是会横生枝节,惹得朝中上下不满。” 虽说吃亏的是顾南烟,可如今皇权旁落,嘉南帝尚在昏迷,等同于沈太后手中的人质。 不管是忠君一派还是沈太后一派,都不想双方再起事端,至少在寿宴之前不行。 等寿宴结束,那些粮种早就被运走了。 安阳帝从一个帝王的角度出发,自然觉得顾南烟应当咽下这个哑巴亏,以大局为重。 顾南烟却十分不屑于他的想法,抢劫抢到她身上,若是不能连本带利的抢回来,她怕是要郁闷到吐血! 至于朝中大臣的想法…… 关她屁事! 沈老妖婆所倚仗的,也不过是西北军而已,别说城外只有三万人,就算三十万她也不怕。 或许除此之外,老妖婆还有其他后手。 可深信一力降十会的顾南烟表示,棍棒底下出孝子,只要她拳头够硬,便是菜刀也能崩个豁! 还有李密的安危…… 他就是太过安逸才总出幺蛾子,让别人给收拾烂摊子,多让他吃些苦头也是好的,有利于身心健康! 看出她丝毫没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安阳帝也不觉意外。 他早就看出这丫头的性子像极了卫家人,像一头牛一样只知闷头往前冲。 偏偏还练就一身铜皮铁骨,刀砍不动剑戳不透。 跟她讲道理? 让她说赢了还好,若是输了…… 呵呵。 还是要动拳头! 对这一点深有体会的安阳帝心酸不已。 “早知你不是个忍得了气的,我让人打听过了,靖王打算分出五千西北军护送粮种出京,这两日便动身。” 他斜了顾南烟一眼。 靖王如此有恃无恐,也是按常理推测,觉得李密在他们手中,这丫头不敢轻举妄动。 可惜,他对她的了解实在不够透彻。 …… 自己的东西,抢肯定是要抢回来的。 可顾南烟那副强盗性子,雁过都要拔毛,靖王犯到她手里,还想全身而退? 顾南烟表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于是当夜,她只身一人闯入驿馆。 在守卫反应过来之前,动作迅速的一巴掌拍晕了正在睡梦中的靖王,扛起来就跑。 第二日一早,安阳帝无语的看着院子里那五花大绑躺在地上,只着一身里衣,瑟瑟发抖脸都冻紫了的靖王。 为他掬了一把同情泪。 他抱着手炉走到院子里,蹲在目眦欲裂的靖王身边,手里还端着一碗刚出锅,热气腾腾的八宝粥,滋溜滋溜的喝了一口,满足的呼一口热气。 “这是在院子里躺了多久,脸都给冻紫了,不会冻死吧。” 他抬头看了看阴呼呼的天,啧啧两声。 臭丫头可够狠的,他瞅着这天像是要落雪,就把他这样丢在院子里,冻不死也得脱层皮。 “我说你也是,抢谁不好,偏往那强盗窝里跑,这下舒坦了吧。” 冻得牙齿打颤的靖王嘴里还塞着块味道诡异的棉布,一双眼怒气冲天,简直能冒出火来。 他此时再也没有平日里的儒雅,一张脸扭曲可怕,像是要吃人! 一直隐在暗处的云曦走出来,朝安阳帝垂首行礼,罢了拎起四肢已然冻僵的靖王就往一侧的小屋里走。 安阳帝好奇的跟上去,刚一进屋便听到一阵水声传来。 他探头一看,就见靖王被丢进了冒着热气的浴桶中。 忽冷忽热之下,靖王身上一阵剧痛,喉中溢出痛苦的哀嚎,却被口中的棉布堵了回去。 安阳帝:!!! 卧槽好疼! 安阳帝咧了咧嘴,感同身受的嘶了一声,浑身汗毛都炸了。 云曦却像是没听到,一板一眼的道:“公主说了,做买卖最重要的便是银货两讫,王爷既然收了东西,就要把银子付了。” 靖王想要说什么,奈何嘴被堵着只能呜呜两声。 云曦见状点了点头:“既然王爷拒绝付款,就别怪公主不留情面。” 她说罢,从热水中将他提起来,再次扔到了院中。 面对愤怒的靖王,云曦面无表情的像根柱子一样守在那里。 忽冷忽热又忽冷,再加上身上的水渍,不过片刻功夫便结了冰。 云曦:“付不付款?” 靖王:“呜呜!” 云曦:“王爷还是考虑清楚再回答,免得多吃苦头。” 靖王:“呜呜!” 云曦:“靖王好骨气。” 安阳帝:“……” 你倒是先把他嘴里的棉布掏出来啊! 半个时辰后,又浸了次热水的靖王连呜呜声都发不出,很快翻起了白眼。 云曦见状为难的皱了皱眉,将他再次扔到院子里,就去找顾南烟复命。 从头看到尾的安阳帝,同情的看了眼不知生死的靖王,便带着许公公出去溜达了。 安阳帝:太凶残了,朕需要洗洗眼! 同一时间,京城驿馆中却乱了套。 靖王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的手下遍寻不着,只得进宫禀告太后。 沈太后蹙眉半晌,不悦道:“这么多人守在外面,连主子什么时候不见了都不知道,都瞎了不成!” “太后赎罪,王爷屋内门窗紧闭,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属下也觉得奇怪。”靖王手下副将回道。 “或许是他有事出了门……”沈太后不确定道。 那副将却摇头,神情颇为凝重。 “绝无可能,王爷不是那么没交代的人,即便出门也要穿衣服吧,可王爷的外衣和靴子都还在,被褥冰凉……” “属下推测,许是昨夜就被人掳了去……” 说到这,那副将也有些不确定,驿站中除了原有的守卫,还有不少西北军轮班巡视。 除非有飞天遁地只能,否则谁有那个本事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人掳走,却不惊动任何人? 沈太后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虽然她也觉得靖王被人掳走这种可能有违常理,可有些人就不是能按常理来推测的! 想到之前曾听说顾南烟在皇宫来去自如,她眼神暗了暗。 粮种的事是她吩咐靖王去做的,目的只是为了试探顾南烟,却没想到她竟如此不顾李密的安危,明目张胆的动她的人! 正文 第336章 价高者得 沈太后笃定,除了顾南烟没人有这么大的胆子和本事。 她对那副将吩咐道:“带几个手下去顾南烟的庄子打听打听,最好能混进去,看看你们王爷在不在里面。” 若是在的话,她便可借机发难,让人围了那庄子。 那副将领命退下。 沈太后揉了揉眉心,挥退伺候的宫人。 “太后娘娘准备怎么处置顾南烟?” 一阵咯吱声响起,大梁国丞相洪巍转动着轮椅,从屏风后出来。 “还能如何,自然是将她抓起来关入大牢。”沈太后沉着脸道。 洪巍笑笑:“太后娘娘怕是拿不下她。” 听出他语气中的不赞同,沈太后拧紧了眉:“丞相大人未免太高看于她,那顾南烟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人,神风小队又不在身边,还能翻了天去不成!” 不是她小看顾南烟,如今城门守将都是她的人,除非攻城,否则镇北军是决计进不来的。 而顾曜那个人一向忠君,绝不会因为私人原因让人攻城,行这等谋逆之事。 两大靠山都不在身边,顾南烟行事还是如此狂悖,着实不知天高地厚! 沈太后脸色愈发黑沉,洪巍见状不再说什么,只语气轻缓的提醒道:“微臣不管娘娘怎么做,只要记得与陛下的约定便好,顾南烟是决计不能出事的,否则娘娘怕是讨不了好。” 他这话说是提醒,警告之意却十分明显。 沈太后的脸更黑了,一双略显浑浊的眼微微一眯。 “哀家自然记得,不劳丞相费心,倒是丞相自己……”她冷笑一声。 “听闻回京路上,你与那丫头相处甚欢,临别还互赠礼物,丞相可莫要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洪亮闻言不语,面上带着温和的笑。 互赠礼物吗? 他只记得自己给了那孩子一坛醉蟹,她可什么回礼都没给他,还说他笑的难看。 …… 深夜降临,庄户全都熄灯歇下,周围一片漆黑。 几个黑影脚步轻盈的落在屋顶,四处寻找。 给半死不活的靖王喂了些预防风寒的药,顾南烟便让云曦将他关了起来。 那几个黑影找到关押靖王的屋子,见四下无人便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云曦从角落走出,随后便听屋内一阵接一阵的倒地声响起。 第二日一早,安阳帝望着院子里倒了一地,各个只着里衣,跟他们主子一起瑟瑟发抖的汉子,仰天长叹。 随后迅速回屋吃完早饭,便在院子里支了张桌子。 上面摆着热茶和点心,另外还有一盘昨日刚从大棚里摘的水果。 又让许公公端了两个炭盆子放在脚边,裹紧棉衣缩着脖子开始看戏。 顾南烟过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他这幅德行。 “今天不出去溜达了?”她斜眼道。 “不去了,今日怕是要落雪,冷的很。” 他抱紧了手炉,从狐裘中露出半张脸,那模样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话说咱们什么时候回去,这庄子上实在太冷了。” 听说顾南烟在京中的宅子装了一套什劳子供暖设备,暖的连棉衣都穿不住,安阳帝十分向往。 “还要再等几日,你要是嫌冷可以先走。”顾南烟嫌弃的瞥他一眼。 虽说庄子周围空旷,比城里风大了些,可也不至于冻成缩头乌龟吧! 瞅瞅他那德行,哪有一国之君的样子。 “那不行,你一个姑娘家只身在外不安全,我得在这陪着你。” 他人生地不熟的,一个人回去有啥意思,在这好歹还有热闹看。 安阳帝坚决反对,毫不在意来自自家闺女的鄙夷。 顾南烟也着实懒得跟他废话,翻了个白眼就进了屋子。 云初与云曦一手一个,将冻得神志不清的刺客与靖王拎进屋,安阳帝见状赶忙跟上。 经过两天的折腾,靖王整个人都脱了像。 他白色的里衣上印着斑驳水渍留下的痕迹,隐约还透着血痕。 顾南烟看向他露在外面的手。 手上的皮肤肿胀不堪遍布紫红色斑块,上面还有不少水泡,有些已经溃烂。 被绑的结实的靖王忍着全身痒痛,不时的将手在衣衫上蹭一蹭。 显然很不好受。 顾南烟十分满意这个效果,给云曦递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云曦依旧面无表情,俯身将他口中的棉布摘下。 待直起身后腰背似乎挺的更直了些。 靖王连续两天滴水未进,干裂的嘴早就已经跟棉布粘在一起。 再加上云曦的动作算不上温柔,在棉布拿下的一瞬间,嘴唇上同时被撕下一块皮,鲜血立马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顾南烟……”他气若游丝的道,眼神恨极的瞪向她。 “本王与你无冤无仇,你竟敢将我掳来施以酷刑,你眼中可还有王法!” 顾南烟翘着二郎腿,嘴里还叼着云初端来的虾饺,闻言双目圆睁,惊讶的看向他。 “你跟我提王法?” 抢她庄子的时候怎么不说王法? 她的意思太过明显,靖王哪能看不明白。 他咽了咽口水,喉中干涸不已。 “那粮种是太后娘娘让我来取的,即便你是公主,面对懿旨也不得不遵!” 他虚弱的撑着身体,视线落在顾南烟桌上的茶壶上,眼中的渴望显而易见。 顾南烟却只当没看到,咽下口中虾饺幽幽看向他。 “看来倒是我低估了你,只两日功夫显然没有让你吃够苦头。” 说罢她冲云曦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出手,提起靖王的衣领便往外拖。 “等等!”靖王大惊。 这两日他几次在生死边缘徘徊,偏偏每次快撑不住的时候,顾南烟都会让人给他喂药,身上的冻疮却不管。 以至于他明明哪哪都痛,哪哪都痒,却连昏死过去都不行! 想到这两日的经历,靖王心底一颤,再也不想尝试。 “不就是想要银子吗,只要你将本王放回去,我立马让人将银票送来!” 想他与凶残的西胡人征战多年,却从没像今日这般狼狈过,靖王垂下眸子,眼底闪过一抹寒光。 顾南烟闻言嗤笑一声:“你当我傻呢,将你放回去你还能给银子?” 不给银子她又要费劲捉他一回,当她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是吧! “本王可以给你写张欠条……” “不用!” 顾南烟撇撇嘴,鄙夷的看他一眼。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厮在想什么,不过是想能拖一刻是一刻,等沈老妖婆成事后,她便是拿着欠条也白搭。 “我知道你在宝丰钱庄中存了银子,将你的印章给我,我让人去取就是。” 宝丰钱庄遍布嘉南国,是李逸的生意,只不过他隐在暗处没有人知道罢了。 想要查查靖王在他那有没有存款,有多少存款,还是很容易的。 她说罢,跟他算起账来。 “那批粮种安阳国出一百万两买下了,既然你也想要,自然要以更高的价格购买。” 她无事对方阴沉的脸色,笑吟吟的与他对视:“不过看在你是李逸兄弟的份上,我也不管你多要,给你打个五折,两百万两吧!” 两百万两正好是靖王在宝丰钱庄的所有存款,顾南烟表示全数笑纳。 当然,以一个封地王爷来说,两百万家当着实少了点,其它的大概都在他封地存着。 正文 第337章 第一份聘礼 嘉南国小麦的价格不过十几个铜板一斤。 而靖王抢走的那些,就算比普通麦种产量高几倍,也不值两百万。 这价格直接翻了千倍! 饶是靖王早有预料顾南烟会狮子大开口,可这么“黑心”的价格,还是惊到了他。 可面对眼前这个看起来娇小可人,实则心狠手辣的女人。 一向在沙场上战而无畏,犹如阎罗的靖王。 最终也没敢说出个不字。 那种忽冷忽热皮肤似乎要炸裂的感觉,他再也不想尝试了。 垂眸掩住眼底的愤怒与不甘,他颤抖着肿胀如小萝卜的手指,从袖口摸出一枚小拇指粗细的玉质印章。 顾南烟接过来打量片刻。 这印章是宝丰钱庄特意发放给存银超过百万的大客户的,每一枚都不同。 她将之交给云初,让她去晟王府交给李逸辨别真假,便让云曦把靖王几人又关了回去。 这次虽说没再将他丢在院子里挨冻,却也没多给他件衣衫,身上仍是被掳来是穿的那身里衣。 见顾南烟轻轻松松赚了两百万,差点连裤衩都输掉的安阳帝嫉妒的面目全非。 他撇着嘴哼哼两声:“瞧你这熟练的手法,这种事没少干吧。” 不去做强盗都屈了你这个人才! 他啧啧声不断,再加上那满是嫉妒的小眼神,成功吸引了顾南烟的关注。 “啧什么啧,吐个蛇信子要喷毒咋的!”鄙夷的看他一眼,顾南烟端起茶盏心情愉悦的一口干掉。 安阳帝被怼的噎了噎。 “十几万斤粮种你硬是要了两百万两,不觉得太黑了?” 不知道下次再有这种事,他能不能也插一脚。 “不觉得。”她毫无负担斩钉截铁道。 “做生意嘛,本就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他要是不满意这价格,大可不买,东西都拉走了又想赖账,惯他毛病呢!” 一点都不觉得亏心的顾南烟,冲他翻了个白眼。 “而且这价格怎么就黑了,你不也出一百万两买我那粮种么,这叫物以稀为贵,有本事找别人买去!” 这种高产粮种,如今除了顾南烟就只有朝廷中有,而且已经全都发放至附近几个县城。 等到成熟后,便会由官府组织统一收割,再把普通小麦发放给农户作为口粮。 因此,不管是靖王也好,还是安阳国也罢,想在短期内得到足够的高产粮种,是不可能的事。 安阳帝无言以对,她说的确实是事实。 若真能得到这粮种,让百姓从此衣食无忧,再没有人因饥饿而死,别说是一百万两,便是一千万两他都不带犹豫的。 想到这他不由着急起来:“你那粮种被靖王搜刮的一干二净,我这边怎么办?” 距离下次收割时间还有几个月,再运到安阳国定然赶不及春种。 顾南烟见他急切,不疾不徐的笑了笑。 “放心,保证三日内将粮种给你准备好,看在你我关系还不错的份上,免费送货上门,直接送到安阳国大门口如何?” 她说的无比笃定,安阳帝虽有些怀疑,却知道她在正事上向来不会信口开河,也就放了心。 等到下午,已从李逸那里得知印章是真的,云初当即从钱庄中取了两百万两银票出来,转手就存到了顾南烟名下。 随云初一起过来的的李逸见她乐的嘴都歪了,哭笑不得的递给她一枚血红色印章。 “这枚血玉印,只有在宝丰钱庄存银超过千万的顾客才有,至今为止也不过只得两枚,一定要收好。” 见顾南烟双眼亮晶晶的接过,将之放在手心中好奇的打量,李逸宠溺的笑了笑。 “你说总共有两枚,那另一枚在谁手中?” 她将从宁家得到的银票,和安阳帝私库中的银子全都存到了宝丰钱庄。 再加上崔尧帮她赚的那些银子,加在一起早已过了千万,更别说还有藏在空间中的金银珠宝,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因此对于另一个跟自己同样有钱的主,她自然十分好奇。 李逸没作声,只从衣襟中拿出另一只一模一样的血玉印,一同放在她白嫩的手心。 “当然是在本王手中。” 顾南烟眨巴眨巴眼,这厮这么有钱的? 她将两枚印章举在眼前,除了上面刻的字不同,几乎看不出什么区别。 咂了咂嘴,顾南烟将属于李逸的印章递还给他。 谁知李逸却没接,将她递过来的手又推了回去。 白皙的俊脸带着温和的笑:“这是本王第一份聘礼。”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眼底满是宠溺。 顾南烟闻言一愣,面对他毫不遮掩的情意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你不是给过我一枚玉佩么,这个就算了吧。” 虽然她贪财,可贪的都是那些不义之人的财。 对于李逸这种傻乎乎主动上交财产的,她还真不忍心下手。 “玉佩代表的是本王的身份,这枚印章则是本王所有存银。”他勾起殷红的嘴角道。 “宝丰钱庄向来按规矩办事,没了这两样东西,便是本王亲至也取不出银子。” 他戏谑道:“以后本王有任何花销,便都只能向你取了。” 顾南烟:“……” 她看向手中两枚印章,又看向他,眨巴眨巴眼故意问道:“那我若是将银子都花光了怎么办?” “那本王只得再辛苦一些,更努力的赚银子,好填满你这个无底洞。” 李逸叹息一声,一副忧愁的模样,只是嘴角依旧带笑。 他的眼神真诚,神情郑重,不见丝毫敷衍。 顾南烟与他对视半晌,最终勾了勾唇瓣,面色柔和了不少,将两枚印章收入怀中。 倒不是她贪财,以她的“本事”,想要再赚千万两银子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或者再往大梁国库跑一趟…… 她收下李逸的印章,代表的是她进一步接受这个人,而里面的银子她却不会动。 见她收下印章,李逸的眼都亮了。 强忍住想抓住她小手表忠心的冲动,他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龙一昨夜见到阿狮兰带人偷偷潜出城门,可是有要事要办?” 听出他语气中的雀跃,顾南烟同样心情不错的勾起了嘴角。 “嗯,去取回些东西。” 至于取什么东西,后日一早便会传遍京城。 “可需要帮忙?”李逸问道,心中大概有数。 “不用,这种事阿狮兰足以应付。”顾南烟语气比平日柔和了许多,摇了摇头拒绝道。 李逸也没多问,静静的坐在一侧品茶,笑容从始至终都没落下过。 接下来,两人都没再说话,屋内静谧一片,却显得分外和谐,直至夜幕降临,李逸才依依不舍的走了。 顾南烟心情愉悦的用过晚膳,在安阳帝惊讶的目光中,哼着小曲儿溜溜达达的回了屋。 当夜,靖王衣衫褴褛的出现在驿馆门口,已然处于昏迷状态。 守门的侍卫七手八脚的将他抬了进去,当即命人去请御医。 此时距离沈太后的寿宴只有五日时间,京中却传出了两个骇人听闻的消息。 正文 第338章 单纯的柔妃 第一个消息是关于靖王的。 他被掳三日又放回来的消息不胫而走。 再加上驿馆中每日御医来往不断,似乎是受了极重的伤。 这下京中百姓可炸了锅,纷纷猜测是谁有这个本事,将面对凶残的西胡人都毫不手软的靖王伤害至斯。 第二则消息,同样跟靖王有关。 由西北军五千将士护送往靖王封地的粮草被劫。 而且对方埋伏的地方距离京城百里之遥,根本来不及求援,五千人的小队全力反抗也未曾伤到对方分毫,反而折损了不少人。 这两则消息放在一起,但凡有脑子的都知道靖王这是得罪了谁,被人报复了。 靖王有口难言,虽知道是顾南烟干的,也不好对外宣扬自己接连被坑这事。 再加上他身上的冻疮难愈,每日痒的死去活来却又不敢抓挠,一气之下干脆闭门谢客。 便是沈太后派来问话的人都没能见着他。 静和宫中,沈太后一把摔碎了手中的茶盏。 “废物,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哀家要你们何用!” 茶盏碎片迸向跪在地上的小太监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那小太监却像是没感觉一般,依旧垂着头,跪在地上请罪。 “是奴才没用,太后娘娘息怒,莫要气坏了身子。” 安静坐在一旁的柔妃见状,赶忙上前为沈太后捋了捋胸口。 “您今早起身时便觉得头晕,眼下可不能再生气了,您这身子金贵,何须因为这等下贱的人动怒。”柔妃讨好道。 说罢,她看向跪在地上的小太监,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只无足轻重的小虫子。 “若是觉得这人不得用,打杀了便是。” 沈太后顺了口气,将她挥开。 “你可有跟驿馆中人说,是哀家派你去的。” 小太监头垂得更低:“说过的,只是靖王房门紧闭,不许任何人进入,只每日由御医换一次药。” “听说太后娘娘有话要问,只命人传话,说这几日身体不适不方便见客,待伤好之日再进宫向您请罪。” “至于那件事……” 他抬头看了眼表面柔柔弱弱的柔妃,隐晦道:“靖王殿下让奴才转告您,他这次着了道实乃轻敌所致,太后娘娘无需忧虑,寿宴当日定会如约出席。” 沈太后铁青的脸缓了缓,沉默半晌道:“你将哀家库房中那颗五百年的人参送去驿馆,嘱咐靖王好生养着,其他事便交给哀家。”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待成事之日,他的仇我这个做母后的自会为他报,那顾南烟任由他处置。” 听沈太后提起顾南烟的名字,一直默不作声的柔妃眼神一闪。 “太后娘娘,这次靖王爷受伤,难不成与顾南烟有关?” 她面上带着好奇,一副毫无心机的模样,语气中却充满探寻。 沈太后眯着眼看向她,什么都没说,却让柔妃心中一震,暗自懊悔不已。 “你与那顾南烟认识?”沈太后端起茶盏,似是无意的问道。 柔妃心中狂跳,按耐下慌乱的心跳,干笑一声。 “臣妾并不认识她,只不过近日听说了她不少传言,有些好奇而已。” 说罢她抢在上前伺候的宫女之前,亲自拎起茶壶,给她续了杯茶。 那心虚的模样,别说是沈太后,便是下边跪着的小太监都看得出。 然而,沈太后并没表露出任何怀疑,神色不变的道:“想在宫中生存,就要懂得不该问的别问,这次哀家便当做没听到,若是再有下回……” 她话没说完,柔妃的脸却白了,后背的衣衫被汗浸湿。 “是臣妾的错,绝不会有下次了。”她赶忙慌乱的摆手道。 亲眼见识过她如何对待那些妄图打探静和宫消息的下人,柔妃的魂都要吓飞了。 见沈太后没说话,柔妃额头渗出冷汗。 “真的,臣妾发誓不会有下次,太后娘娘请您相信我。”她急急的保证道。 虽说她现在对太后还有用,可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面前这个老太太阴晴不定的性子实在让她惧怕。 生怕她什么时候不高兴了,就让人将她处置了。 柔妃不止一次后悔,当初不该为了从龙之功贸然进宫。 若是一直留在那人身边,每日锦衣玉食,虽不是正妻却也比如今胆战心惊的日子好过千百倍! 沈太后看她一眼,见她一副惶惶不安的模样,轻“嗯”一声。 “你晓得就好。” 说罢她不再纠结这个话题,挥手让那小太监下去。 “小敏子,你比你师父聪明,应当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今后哀家还有许多事情要交给你做,你该知道轻重。” 在小太监即将迈出殿门的刹那,沈太后意味不明的道。 小敏子赶忙又转回身,弯腰应是。 自从与蔡让失去联系,沈太后知道他定然已遭遇不测,便将整日跟在蔡让身边,他的徒弟提拔到自己跟前。 虽说不如蔡让用起来顺手,却好歹是他亲自调教的,比其他人要得用一些。 待小敏子退下,沈太后又与柔妃说起了话。 “哀家听说皇上昨日有苏醒的迹象,你可去看过了?”她捻着手中的佛珠问道。 “臣妾去看了,不过是御医看错了而已?”柔妃慌张道,知道这是太后在责问自己。 给皇帝下药的事是她一手操办,可那毒药也是别人给她的,她并不知道药效会逐渐消失。 昨日听自己安插在皇上身边的人说,皇上对外界的事有反应的时候,她也吓了一跳,赶忙跑去又给他喂了一颗药。 却不想还是被太后知道了。 “如此便好,如今正是紧要的时候,皇上那里你要看紧,莫要出了差错。” 马上就到她的寿辰了,多年谋划只在此一举,万万马虎不得。 “还要防着点皇后与崔贵妃,若是她们带了什么人进宫为皇上诊治,你千万要注意着些。” 她说的自然是顾南烟,那顾氏药房中的所谓成药,她让手下的人买了些回来,给御医查看过之后,便是院首都啧啧称奇。 因此对于顾南烟的医术,沈太后还是很忌惮的。 柔妃哪敢说不,连连应是。 见她还算听话,沈太后的脸色也缓和不少。 “你是个好的,哀家十分喜欢,承诺将你扶正的事也不会食言,你只管安心给哀家办事便好。” 她这话说的倒是真心实意。 比起那些大家千金,出身不好却能任她摆布的柔妃,显然更合她心意。 虽然一女不事二夫,她如今进宫成了李密的女人,可野心勃勃一心想大权在握的沈太后显然并不在意。 她说着抓起柔妃的手拍了拍,故作慈爱道:“这些日子委屈你了,皇后虽整日为难你,可她的时候已经不长了。” “你却不同,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等坐上那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位置,除了皇上谁还大的过你,到时不管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再没人敢给你气受。” 不得不说,沈太后果然人老成精。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不小,几句话下来,就消除了柔妃心中的不满。 她一双眼瞬间亮了起来,信誓旦旦的开始表忠心。 仿佛刚刚后悔进宫的人不是她一般。 正文 第339章 内情 白芍昏睡了两日终于褪了热,伤口也开始愈合,见她没什么事,顾南烟将白芷留在庄子上照顾她,便回了将军府。 她刚进将军府大门不久,就听说被顾曜关起来的丁嬷嬷跑了。 这还不得止,她跑之前还买通了灶上的一个小丫头,在秋姨娘每日都要用的燕菜中下了砒霜。 幸好去取燕盏的仆妇察觉不对,将这事报给了秋姨娘身边的吴嬷嬷。 吴嬷嬷看过之后大惊,将事情闹到了顾曜那边。 顾南烟正在顾曜书房中跟他商量沈太后寿宴的事,便刚巧赶上了这事。 “老奴少时,家中父亲曾在药材铺中打杂,那砒霜老奴也曾见过,今日见那燕盏上全都是白沫,初时虽有怀疑却也没敢往那想,还当那卖燕盏的掌柜拿了生虫的卖给我们。”吴嬷嬷咬着后槽牙恨恨道。 “老奴心中气愤,道是这掌柜胆大包天,连将军府的人都敢骗,便去找他们算账,谁知那掌柜的看后大惊,说这些粉末乃是砒霜!” 坐在上首的顾曜,面色难看的接过下人递过来的下了毒的燕菜。 顾南烟也伸头看了眼,原本剔透的燕盏上像是铺了一层白面,便是不喜吃这东西的顾南烟也能看出问题。 她看向坐在对面,穿着棕红色绣花夹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红着眼却挺着脊背一直没出声的秋姨娘。 只几日不见,她像是老了十来岁,保养得宜的脸上多了不少皱纹。 她此时两眼放空,也不知在想什么,双手紧紧攥起。 顾南烟收回视线,垂下眼眸不语。 吴嬷嬷跪在地上老泪纵横。 “将军,我们姨娘向来心善,当年也是看丁嬷嬷可怜才将她招进府中,若不是她手脚不干净,姨娘也不会将她送到灶房。” “即便这样也给她安排了个采买的活计,让她捞够了油水,可这良心让狗吃了的挨千刀的货,竟因为一点小事陷害姨娘,还想害我们姨娘性命!” “求将军为我们姨娘做主啊!” 吴嬷嬷声泪俱下的说完,砰砰连磕几个头,用力之大连顾南烟都替她疼。 “你说因为一件小事她陷害秋姨娘,是什么事?”顾南烟敏锐的捕捉到她话里的不同之处。 说起来,这事是顾曜后院的事,她一个晚辈实在不适合掺和。 因此即便刚巧赶上,她也只是老老实实坐在那里,一直都没出过声。 此时乍然问话,倒是让众人愣了愣。 吴嬷嬷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秋姨娘,面上带着犹豫。 “倒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是我们姨娘发现丁嬷嬷用心不良,想法子将她送去了庄子上……” 她语焉不详,视线也有些闪躲,一看就是在隐瞒什么。 顾曜见状不悦的皱起了眉:“什么小事能让一个婆子,做下对主家下毒这等恶事?” 嘉南国律法有规定,身为下人若是谋害主子,轻则流放苦寒之地,重则死路一条。 因此除非有深仇大恨,否则很少有下人敢对主家下手。 吴嬷嬷嗫嚅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正当顾曜不耐烦之际,秋姨娘突然开口。 “丁嬷嬷会在燕盏中下毒,许是因为妾身发现她想借老夫人的事陷害妾身后,故意让她生病赶去庄子上,因此怀恨在心。” 她苦笑着起身,由婢女扶着走到吴嬷嬷身旁。 “这事是妾身让嬷嬷不要说出去的,她隐瞒也是因为主子的吩咐,还请将军不要怪罪于她。” 顾曜闻言眉心拧的更紧:“你的意思是,秀兰体内的毒不是你下的,而是丁嬷嬷刻意陷害?” 秀兰是顾老夫人的名字,几十年来顾曜一直这样唤她。 “是!”秋姨娘神情坦荡的昂着头道。 “妾身知道将军不会相信,可妾身还是要说,老夫人身上的毒与妾身无关!” 当初顾南烟回将军府后,查出顾老夫人被人下了毒,丁嬷嬷被牵涉其中。 后来她说是秋姨娘身子不舒服,让她去药铺拿药才洗脱了嫌疑。 然而秋姨娘却觉得奇怪。 当日她确实觉得身体不适,却只是因为年纪大了又贪嘴,积了食而已,并没严重到需要服药。 因此,自那以后她便对丁嬷嬷多了几分关注。 之后便发现,她经常跟街口的一个小叫花子接触,每次经过,都会给他一块糕点,外加十几个铜板。 要知道丁嬷嬷的月钱加上采买时吃回扣,一个月也不过一两多银子。 她三天两头便给那小叫花子十几个铜板,加上买糕点的钱,一个月下来也有一两百文了! 丁嬷嬷向来不是个心善的,便是同为下人的老姐妹跟她借个百十文她都不肯,又怎会无缘无故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这么好? 于是起了疑心的秋姨娘,找了个伶俐的小厮跟着她。 在她再一次跟小叫花子接触之后,抢了那小叫花子要饭的碗。 最终,在那块糕点中找到一张指节宽窄的纸条,上面写着“已安全,放心”五个字。 看着这张貌似在报平安的纸条,秋姨娘骇然。 这才知道丁嬷嬷是别人放进府里的内奸,那老夫人被下毒的事,八九不离十也是她干的! 一向本本分分只求安稳度日的秋姨娘如遭雷击。 为了西院的安稳,也为了儿孙的前途着想,她不敢跟别人说这事,怕顾曜不相信她。 同时也再顾不得丁嬷嬷将顾正康奶大的情意,只想将她送走好息事宁人。 于是第二日她便让吴嬷嬷带人将她绑了起来,关在西院一个无人的院子里,让人提了凉水,每半个时辰泼她一次。 当时已至秋日,虽说白日还有些暑热,夜晚却凉的很。 丁嬷嬷浑身湿哒哒的被冻了一夜,再加上本身年纪也不小了,当夜便染上了风寒发起高热。 秋姨娘想将她赶出府,却又不想要人性命。 便让人去顾南烟的顾氏药房拿了些治风寒的药,每日只给她用三成药,让她不至于病死,却也只能病着。 就这样反反复复的病了近一月,丁嬷嬷终于因为反复高热烧出了肺病。 秋姨娘便以怕她传染府中其他人为由,将她送去了自己庄子上,命人看管起来。 本以为就这样过去了,谁知顾南烟从安阳国归来后,又开始查这事! 秋姨娘苦笑道:“许是妾身终归躲不过这一劫,丁嬷嬷早就做好了准备,甚至不惜利用亲生儿子,只为了陷害于我。” “而在世人眼中,妾身与老夫人本就该是对立的,再加上那些罪证,真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顾曜沉默不语,当日确实罪证确凿。 可他也的确因为牵扯到老妻的性命多少带了点迁怒,对那些罪证也没仔细查证。 若真因此冤枉了秋姨娘,便是他的不是了。 想到这,顾曜面上带了丝愧疚。 “此事确实是我疏忽大意,害你险些没了性命。”他叹息道。 “你放心,我已派人去四处搜寻丁嬷嬷的踪迹,定会将她抓回来还你个公道!” 听顾曜如此说,秋姨娘满是哀愁的脸上露出一抹感激的笑。 正文 第340章 以退为进 “多谢将军,若真能洗脱嫌疑,妾身定会好好管束西院下人,再不会出这种事。” 秋姨娘感激的福了个礼,双目依旧通红。 顾南烟冷眼看着,低声跟身后的云初吩咐一句,云初应声退了出去。 顾曜心中的带着歉疚,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屋内便沉寂下来。 半晌后,秋姨娘率先打破沉默。 “妾身想过了,正康早已成家,如今孩子都到了成婚的年纪,再留在将军府中难免招惹是非,待这件事了结,您便将他们一房分出府去罢。”她面上带笑的道。 “至于妾身……还请将军给个恩典,让我随正康一起出府。” 要说子女成家后不分家的大有人在,可东西两院经过此事关系更加紧张,留在府中并无益处。 而且她这个姨娘本就做的名不符其实,留不留在将军府没什么两样。 顾曜闻言,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 之前他与顾南烟商量过,顾正康既然站在了太后一边,且冥顽不灵,再在府中住着难免牵连整府无辜的人。 二人早有这个想法,却不想由秋姨娘先提了出来。 此时顾曜大可顺水推舟,可方才刚知道秋姨娘受了冤屈,若是立马应下着实有些不近人情。 他沉吟片刻道:“既然你有这想法,正康也确实老大不小了,将他分出去倒也可以,大不了多分他一成产业,只是你……” 他看向老了许多的秋姨娘,想到这些年对她的忽视。 虽说他并不后悔,但这对一个女子而言却着实残忍了些。 于是顾曜斟酌道:“你年纪也大了,正康如今……忙得很,难免顾不上你,你若是愿意便还留在府中,我让人将你的住处搬到东院附近,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若是顾正康当真勾结太后干出谋逆之事,秋姨娘住在将军府好歹不受牵连。 秋姨娘闻言怔怔,片刻后眼眶又红了起来。 “妾身多谢将军关心,既然如此,我便厚着脸皮在府中多留几日,待正康忙完这段日子,再搬出去同他一起住。” 顾曜见她没反对,心中松了口气,对她的歉疚也少了些。 顾南烟挑了挑眉,斜了顾曜一眼,饶有兴趣的看着秋姨娘。 丁嬷嬷不知跑躲去了哪里,想找到她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顾曜便想让秋姨娘先回去等消息。 谁知还没等他开口,云初就回来了。 她进屋后先是往秋姨娘那边看了眼,随后朝顾南烟拱手道:“启禀公主,丁嬷嬷与其子刘大勇带到。” “带上来吧。”顾南烟神情淡淡,眼角余光注视着秋姨娘的反应。 在听到云初的话后,她明显怔住,不敢置信的看向门外。 顾曜同样惊讶,他方才自然看到云初出了门,却没想到她竟是去找丁嬷嬷母子。 同时心中疑惑,按理说丁嬷嬷既然有同党,定然被藏了起来,他不明白孙女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他们的。 除非这二人一直都在孙女眼皮子底下! 顾曜十分欣慰,看来她一早就发现了不对,这才让人监视丁嬷嬷母子。 两个一身黑衣的人压着一身狼狈的丁嬷嬷跟刘大勇,将人送到后一句话都没说便隐去了身影。 顾南烟垂首看向紧紧抓着儿子的手,满脸惶恐的丁嬷嬷,没给她丝毫反应的时间,直截了当的问道:“秋姨娘的毒可是你下的?” 顾曜猜的不错,她早觉得事有蹊跷,只是手中无人,便让李逸派人暗中观察。 秋姨娘每日晨起都会吃一碗燕菜,几十年未曾改变。 而丁嬷嬷虽然被关了起来,由于身体不好走几步都费力,看管她的人便有些松懈,天蒙蒙亮的时候打起了瞌睡,被她溜了出去。 随后她便去了西院灶房,跟正准备煮燕菜的小丫头说要亲自下厨做几样小菜,以报答主子的恩情。 小丫头认得她,却不知她犯了何事,只当她出去养了几个月又回来了,也就没怀疑,接了她递过来的银子便高兴的出去躲懒去了。 趁机将一早准备好的砒霜撒在燕盏上,趁着天还没完全亮,丁嬷嬷偷跑出府。 谁知还没跑出多远便被李逸的人抓住关了起来,与她关在一起的还有她的儿子。 此时听到顾南烟问话,她惶恐不安的趴在地上磕头。 “一切都是老奴做的,都是老奴的错,勇儿什么都不知道,求将军放了他吧!”她呜呜低声饮泣,眼中对儿子的关切不似作假。 “如此说来,秋姨娘说的都是真的?”顾南烟丝毫没有心软,端起茶盏拂去上面的茶末。 她冷眼看向丁嬷嬷:“那你倒是说说,你背后的主子是谁,又为何让你对本宫的祖母下毒!” 顾南烟尾音高昂,突然厉喝一声。 刘大勇只是个普通小老百姓,哪见过这等阵仗,本就紧张的直打哆嗦,被顾南烟这么一吓险些歪倒。 丁嬷嬷同样被吓了一跳,她抿着嘴依旧紧紧抓着儿子的手。 “老奴从没见过主子的真面目,他每次都是蒙着面的,至于为何要给顾老夫人下毒……” 她看了顾曜一眼,嗫嚅道:“老奴听他说过,似乎是因为姨娘得罪了谁,想要以此陷害她。” 她说这话时看都没看秋姨娘一眼,只盯着地面。 秋姨娘却十分惊讶:“妾身进将军府这么多年很少出门,便是出去也不会在外面多呆,更不曾与人发生过冲突,身边接触的也都是将军府中之人,何来得罪人?” “姨娘向来心善,自己没有那些狠毒的心思,自然也觉得别人没有。”丁嬷嬷突然抬头,看着顾曜。 “那人曾说过,姨娘的存在就如一颗眼中钉肉中刺,虽偏居一隅却也着实碍眼,只有将之拔除才能让他家主子顺心!” “他还说只要将他交给老奴的药下在老夫人饭食中,便会给老奴一大笔银子养老。” “老奴虽然贪财却不想害人性命,就想拒绝他,可那人却让老奴放心,说他那药不过是让人显得虚弱些罢了,并不会伤及根本,还跟老奴说……” 她抬头看向顾曜,似乎下了什么决心般咬牙道:“他还说他不会害死自己的主子!” 她这话一出,顾曜愣了愣,琢磨片刻才明白她说的那人的主子是谁。 “放肆!”顾曜想明白后大怒。 “狗奴才竟然敢污蔑主母,本将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他自然不相信丁嬷嬷的话,一张脸气的通红,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觉得这是家丑,不可外扬,早早将伺候的下人屏退。 秋姨娘也是先怔愣片刻,随后似乎比顾曜还要生气,抓起滚烫的茶盏便朝丁嬷嬷扔了过去。 “老夫人多年来对西院照顾有加,从不偏颇对待,对正康更是视如亲生,但凡东院子女有的,必会给正康也准备一份。” 她愤愤起身,尤不解恨的一脚将她踹倒。 “若老夫人真容不下我们西院,又何须如此麻烦,只一句话便可将我们赶出府去!” 秋姨娘眼中冒火,仿佛被指控的人是她一般。 顾南烟静静看着她,眼神越来越冷。 正文 第341章 土匪言论 “可若直接将您赶走,老夫人的名声便毁了啊!”丁嬷嬷哀声道。 “姨娘就是太过心善,才会被人如此算计。” “你、你住嘴!”秋姨娘捂着胸口趔趄两步,一张脸铁青一片,似乎气得不轻。 “当年我看你可怜,将你招进府中,就算你做下错事,看在你将正康奶大的情分上,也不曾将你赶出府去。” “你说,我可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她质问道。 “你明知当年我入府时并不受将军待见,这些年如何小心翼翼的过活你也是看到的,如今却说出这种话,岂不是陷我于不义?!” “这让我今后如何还有脸面留在将军府,你便是这样回报我的吗!” 说罢,秋姨娘眼中滑下两行热泪,捂着胸口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低声啜泣起来。 顾曜脸色十分难看,看向丁嬷嬷的眼神也越来越冷。 而顾南烟则差点冷笑出声。 这二人唱作俱佳,简直比那戏台子上的戏子还会演。 本以为顾曜会说些什么,可祖孙二人都没出声,丁嬷嬷便有些不知道怎么继续。 就连秋姨娘的哭声也慢慢弱了下来,尴尬的坐在那里抹泪。 “继续啊。”顾南烟闲闲道。 “老子兴致刚上来,别停。” 她翘着二郎腿一副看戏的模样,让丁嬷嬷惊愕的瞪大了双眼。 秋姨娘拭泪的动作一顿,脸色扭曲一瞬便恢复正常。 她垂下眼睑,片刻后方才出声道:“丁嬷嬷胡言乱语污蔑老夫人,着实可恶,不如将她送去官府审问,还老夫人清白,至于刘大勇……” “既然下毒之事也与他有关,自然要一同送去,想来严刑之下,他定会说实话……” “不要!”丁嬷嬷大骇,看向身边抖作一团的儿子,膝行几步抓住秋姨娘的裙角磕了几个头。 “此事与我儿无关,还望姨娘开恩!” 秋姨娘缓缓叹了口气:“此事已不是我能做主,你既然敢做下这等事,就该知道后果。” 说罢她悲凄的摇了摇头,拂开她的手。 “早知今日,还不如前几月就死了干净,也省的连累孩子。” 听到她这话,神情闲适的顾南烟眯了眯眼,意味深长的斜了眼秋姨娘。 丁嬷嬷失去支撑,浑身虚软的趴在了地上。 她怔怔的看着秋姨娘,神情有些呆滞。 从进门后便像透明人一般躲在她身后的刘大勇,察觉到她的不对,怯懦的喊道:“娘……” 听到这一声唤,丁嬷嬷眼泪瞬间汹涌而出。 她泪眼模糊的打量儿子的脸,伸出粗糙的手给他理了理散乱的头发。 “我儿,是娘对不住你……” 丁嬷嬷是个泼辣的性子,刘大勇还是第一次见他娘这种表情,望向他的眼中充满了不舍。 他心中慌了慌,感觉似乎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三十出头的人仿若一个孩子一般无措。 丁嬷嬷冲他笑了笑,什么都没说,将眼泪一抹再也不看他,回头就给秋姨娘砰砰磕了几个头。 “无论姨娘信不信,老奴所言全都是真的。”她一脸坚定道。 “只是老奴自知欠姨娘颇多,又因为一时贪念做下错事,实在无颜面对,如今真相大白,只求您能保住勇儿一命,大恩大德老奴下辈子做牛做马也会偿还!” 说罢她深深看了面前的人一眼,随后迅速起身,动作灵敏的根本不像病重之人,一头便往书房的柱子上撞去。 顾曜大惊,根本来不及制止她,眼睁睁的看着她撞过去。 顾南烟身形一闪,眼疾手快的上前一把抓住她脑后的发髻。 “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是不是觉得你一死,这罪名便能稳稳的落在祖母头上?” 看着由于惯性倒在地上的丁嬷嬷呆愣愣的模样,她咧了咧嘴角,露出一个残忍的笑。 “你不想活,你那儿子的命,也不想要了?” 说罢还不待众人反应,她从身后抽出一把匕首,一刀扎在刘大勇的腿上。 随着一声痛彻心扉的哀嚎,刘大勇抱着流血的腿倒在地上。 “勇儿!”丁嬷嬷心中剧痛,顾不得摔疼的屁股,连滚带爬的跑过去。 将手中的匕首往刘大勇身上擦了擦,顾南烟面无表情的站起身。 “这一刀算是警告,若你真的死在这里,本宫保证他立马下去陪你。” 她的声音平静如水,仿佛刚刚在人家身上捅了个窟窿的不是她一般。 丁嬷嬷震惊的看向她,手下还不忘将儿子腿上的窟窿堵住。 “公主怎可随意伤人!”见儿子疼的脸都白了,她心痛的无以复加。 “老奴说过了,我儿什么都不知道,他是无辜的!” 顾南烟哂笑:“不知你听没听说过这样一句话,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她用匕首指着刘大勇道:“他最大的错,便是生成了你的儿子。” 丁嬷嬷不敢让其他人看到药方,于是只能找自己儿子帮忙,定然嘱咐过他要保守秘密,行为也难免鬼祟。 刘大勇这么大的人,又不是三岁稚子,怎会看不出来。 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就这样若还算无辜,那她都无法直视“无辜”二字! “而且你别忘了这里是将军府,也别忘了本宫的身份。” 她做出一副狠辣的模样道:“若本宫想要你儿子的命,你觉得秋姨娘可能保得住他?” “别说区区姨娘,你便是能求得祖父祖母心软又如何,只要本宫愿意,随时可以一刀结果了他!”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丁嬷嬷心跳如擂鼓,喘气声都大了几分,蹲坐在儿子身边动都不敢动。 顾南烟满意的很,知道她不会再轻易寻死,便坐回座位上,接过云初递来的手帕擦了擦手。 “其实你们何须唱这一出戏来浪费时间,不如直接说是祖母刻意陷害。” 丁嬷嬷心中愤恨,但更多的却是惧怕,她努力压抑着几近崩溃的情绪,紧抿着嘴讷讷道:“老奴知道公主不信……” “我信不信又如何?”顾南烟打断她的话,摇了摇头,“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想不想。” “什么……”丁嬷嬷怔怔。 “我的意思是,即便你刚刚的话都是事实,可你惹了祖父不高兴,坏了祖母的名声,我便可以拿你儿子泄愤,这就是我身为公主的权利。” 她语气轻柔,不再自称本宫,以一副邻家女孩一般的口吻与她说话,却更显恐怖,让人浑身发毛。 丁嬷嬷脸都白了,嗫嚅道:“可你是公主……” “对啊,我是公主,所以我可以为所欲为。”她惊讶,“怎么你在将军府这么多年,还看不透这些?” 那理所当然的模样,仿佛没少干这种事。 丁嬷嬷:“……” 顾曜:“……” 这就有点…… 败坏将军府名声的意思了。 将军府可没有哪个跟你一般不讲理…… “南姐儿说的对,便是朝廷律法也有株连一说,我们将军府处置个并不无辜的罪奴之子也是理所当然。”顾曜捋着胡须,板着张脸附和道。 虽然孙女说出的话有点像土匪,可他身为祖父也不能拖她后腿不是? 正文 第342章 纰漏 秋姨娘虽是妾室,在西院中却也过的如鱼得水,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被一个小姑娘以权势压迫。 见丁嬷嬷开始动摇,她掩下心中不安,干笑道:“公主说笑了,妾身虽常年居于后院,却也知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道理,您又怎会滥杀无辜……” “我会啊。”顾南烟眨着眼道。 “谁让我是公主呢。” 秋姨娘:“……” 公主这茬过不去了是吗! 秋姨娘面色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公主在将军府长大,又怎可能是这种人……” 顾南烟嗤笑,“在将军府长大又如何?”她随意的将手中的帕子往小几上一扔。 “我出门这几个月,见过不少战死沙场的将士,他们也只是听人命令,为上位者的欲望不得已才上的战场,他们无辜不无辜?” “可你问问祖父,一但上了战场,他可会因为对方逼不得已便手下留情?” 就像与西胡一战,乌突尔野心勃勃想要东扩,带领各部族与嘉南国开战,搞得民不聊生,甚至劫掠同族以保证军需足够,最后反被嘉南国收入囊中。 那些跟他出征的人,不乏如阿狮兰部族赫达族一般被逼无奈之人。 可一旦开战,又哪来的时间挨个分析谁是无辜的。 况且再无辜的人,在战场上为求自保,也只得挥起大刀杀敌。 顾曜颔首,对孙女的话表示赞同。 他捋着胡须道:“两军交战各为其主,天生便是对立的,若是心生怜悯,很可能让更多更无辜的百姓遭殃。” “就像南姐儿方才说的,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他叹了口气,一脸欣慰的看向顾南烟。 随后他又板着脸对丁嬷嬷道:“丁氏,看在你是正康乳母的份上,我便再给你一次机会将事实说出来,否则……” 他眯着眼,常年在战场上厮杀的杀伐之气倾泻而出。 “不用南姐儿动手,本将会亲自取了刘大勇性命!” 不怪他心狠,若方才不是孙女拦着,丁嬷嬷早已撞柱而亡。 好好的一个人死在他的书房中,难免引人怀疑。 再加上有心人刻意散播,将军府定会人心惶惶,若被人钻了空子,在如今的局势下,怕是要牵连阖府上下几百口人的性命! 顾曜目光凌厉的望着秋姨娘,心中再无歉疚。 丁嬷嬷闻言身形晃了晃,眼神慌乱的看向她的主子,却见对方的脸色比她还难看。 “将军如此看妾身是何意?”秋姨娘迎着顾曜的目光,抿紧了嘴。 “难不成怀疑此时乃妾身指使?” 她闭了闭眼,仿佛十分受伤:“妾身安分守己三十余载,如今半只脚都进了棺材,再掀起是非于我又有何好处,将军便如此不信任妾身吗?” “自然是有好处的。”不待顾曜回答,顾南烟率先垂眸道。 “至少因为祖父对你的愧疚,即便将顾正康分出去,也会将你留在府中,让你继续谋划接下来的事。” 她抬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我说的可对,卢氏?” 听到顾南烟对她的称呼,秋姨娘心中巨震,腾的一下站起身。 “你、你在说什么,妾身娘家姓秋……” “是啊,南姐儿你是不是叫错了,应该唤她秋氏才对。”顾曜疑惑道,还以为孙女气糊涂搞错了名字。 “你姓什么自己心里没点数?”顾南烟撇嘴,“既然我能喊你卢氏,自然是查出了什么,还有何好装的。” 秋姨娘白着张脸想否认,还没等开口便被顾南烟挥手打断。 “不过这不是重点,我们先将丁嬷嬷这事了结再说。” 她说罢看也没看心神大乱的秋姨娘,朝丁嬷嬷问道:“你确定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你一人所为,便是与那小叫花子联系,勾结外人的也是你?” 丁嬷嬷犹豫半晌,看了看主子,又看了看身边的儿子,垂下头没说话。 顾南烟也不在乎她的回答,让人将那盒下了毒的燕菜端过来。 看着上面铺着的那一层隐隐泛着浅红色的白色粉末,她嘴角勾起讽刺的笑。 “众所周知,砒霜既能入药,又可为毒,只要指甲盖那么大一点,就能毒死好几个人。” 她捂住口鼻,将那包装精致的木盒在桌沿上磕了磕,燕盏上的粉末被抖落在盒底。 “这里面得有二两了吧,请问丁嬷嬷是想毒死整个西院的人吗?”她似笑非笑的道。 砒霜这种东西随便哪个药铺都能买到,大部分人单独买它是拿来毒老鼠的。 因为它的毒性十分剧烈,一钱的量就能用好久,很少有人大量购置。 更别说对于这种剧毒之物,药铺大夫都会仔细嘱咐用量,这丁嬷嬷就算再没脑子,也不会傻乎乎的将一整包砒霜全都倒进去。 除非她是故意想引起别人的注意! “而且当时西院灶房里的小丫头正要给秋姨娘煮燕菜,若你真想毒害她,为何不下在煮好的燕菜中,非要下在盒子里,就不怕下人误食,或者撒出来害了别人,打草惊蛇?” 砒霜在古代又称鹤顶红,是见血封喉的毒物,哪怕只吸入一点也会引起不适。 更别说负责取燕盏的人,定会抹的满手都是,再去灶房中东摸西碰,没人中招才怪! “许是她紧张,一时乱了阵脚也是可能的。”秋姨娘插嘴道,神情比方才淡定不少。 “你倒是会为她辩驳。” 顾南烟嘲弄道,同时赞叹这女人的心态着实不错,底儿都被她起出来了,还跟没事人一般。 “就算她因为紧张而乱了方寸,那也只能说明下毒之事并没有经过深思熟虑的计划,而是临时起意。” 顾南烟颠了颠手中的盒子。 “那这些砒霜又是从何而来,要知道她这些日子一直都被关着,被关之前可是被搜过身的。” 不管秋姨娘变换的脸色,她就着云初端过来的铜盆洗了把手。 慢悠悠的擦干净手上的水珠,顾南烟才接着道:“我已让人查过,这些日子只有你身边的丫鬟去探望过她,想来是趁那时将砒霜交到她手中的吧。” “你先别急着否认。” 她再次抬手制止秋姨娘意图否认的话,淡淡道:“这事查起来倒也不难,只要让人去药铺中挨个询问便知那买砒霜的人是谁。” 这么大的购买量,药铺伙计定会对那人印象深刻。 就算是分开几家药铺少量购买,要凑齐真么多量也要跑不少地方,总会有那么一两家记性好的。 而且顾南烟笃定,指使丁嬷嬷的就是秋姨娘! 这件事一出,秋姨娘怕暴露不敢联系外面的同伙,又因为对顾南烟了解不深,她的的突然插手让她心中没底,生怕事情有变,匆忙之下便行此下策。 否则以她能隐忍三十几年的心性,定不会定下如此错漏百出的计划。 既然她行事匆忙,又没机会与外面的人联系,那能帮她买砒霜的人只能是西院的。 或者也有可能是顾正康的人手。 正文 第343章 秋姨娘的挣扎 不管是这母子中谁的人去买的砒霜,都会与西院产生直接的联系,秋姨娘便是想否认都不行。 顾曜黑沉着一张脸,招来手下去附近药铺查问。 秋姨娘的脸色已然惨白,丁嬷嬷也颓然的跪坐在地上。 “就算查出去药铺的人是西院的,那也可能是丁嬷嬷指使。”秋姨娘深吸一口气道。 “公主别忘了,她在我西院几十年,院里的下人她都认识,谁知其中是不是还有她的同伙。” “而且与那小叫花子联系的一直都是丁嬷嬷,她才是最有动机的,您总不能将这事也扣在我头上,当初发现此事,我可是立刻便将那叫花子赶走了的。” 秋姨娘一口咬定此事是丁嬷嬷干的,坚定的想把锅甩到她身上。 顾南烟也不急,微微颔首道:“你说的有道理。” 说罢起身从顾曜书桌上取了纸笔,扔到丁嬷嬷面前。 “来吧,写几个字给我们看看。” 丁嬷嬷眼神呆滞的看向她:“写、写什么?” “便写‘已安全,放心’吧。”她冷冷的道。 秋姨娘浑身一僵,指尖掐进了肉里。 “怎么,不会写?”顾南烟勾着嘴角,好整以暇的看着连笔都不会握的丁嬷嬷。 她早就让人查过,这丁嬷嬷确实是正儿八经农户出身,大字不识一个。 别说是写,她连看都看不懂。 顾曜见她十指紧握的抓着毛笔半晌不动,脸色沉沉的对秋姨娘道:“你之前说她每次都以书信的形式与人传递消息,可她却连字都不会写?” 秋姨娘咬紧牙关道:“许是……” “许是由旁人代笔?”顾南烟冷嗤,没等她将话说完整,就替她说了出来。 “这种事隐瞒都来不及,该多蠢的人才会找人帮她写,生怕暴露不了是吗。” 她摇了摇头,对她直到现在还想陷害丁嬷嬷这种坚持不懈的行为表示佩服。 且不说她联系的人是谁,只说他们所图甚大,又怎会找这么个仆妇做内应。 顾曜面色难看的很,虽然秋姨娘一直否认,可所有疑点都在她身上。 “你还有何话可说。”他语气沉沉的问道。 秋姨娘垂眸不语,半晌后颓然的叹了口气,一时间仿佛又老了许多,声音都变的沧桑了些。 她闭了闭眼,眼角的皱纹微微泛红。 “妾身承认,与那小叫花子联系之人确实是妾身,那纸条也是妾身让丁嬷嬷送的。” “可其中并没有任何透露将军府消息的内容,妾身只是贪心不足被人利用了而已。” 她用帕子拭泪,红着眼眶道:“这三十年来,妾身并不像外表看到的那般无欲无求,虽然只是个妾室,可也是做娘的,自然希望正康能有个好前途。” “奈何他不争气,学识比不上大爷,武功及不上二爷,就连云戈那孩子都做了校尉,他这个做叔伯的却与他同级。” 顾曜哼了哼:“你这是怪我没替正康好好谋划?” 秋姨娘缓缓摇了摇头:“妾身并无怪您的意思,也知道您为将多年,向来秉公办事从不谋私,几个孩子也都是靠自己的本事爬上去的。” 她说罢看向顾南烟:“可知道归知道,如今除了将军,东院又有了南姐儿做靠山,不说大爷二爷,便是云戈云泽也定是前途无量,到时我儿岂不成了将军府最大的笑话!” “于是你便串通外人谋划将军府,想将所有人拉下马,这样便不显得正康没用了?”顾曜冷声道。 “当然不是!”秋姨娘否认道。 “是将军刚出京那几日,吏部尚书夫人上门拜访,说他们家老爷可以为正康谋个好差事,前提是妾身必须把将军府每日发生的事事无巨细的传递给他。”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 她本也没将她的话当真,便随意应承了下来。 谁知不几日顾正康便被调去吏部做了右侍郎,这才惊觉那位夫人的话都是真的。 可即便这样,她也没觉得有什么。 毕竟她向来偏居一隅,得到的消息都是些不痛不痒的事,传出去也没什么影响,就一直按照承诺的做。 直到顾曜回京前,尚书夫人再次上门。 她说顾正康如今已是侍郎,她这个做娘的在府中却地位尴尬,传出去于他官途不利。 让她想办法在府中站稳脚跟,还给她出谋划策。 为官之人名声很重要,这一点她也知道,于是考虑了几日后,决定按照尚书夫人的话做。 丁嬷嬷之前确实被她赶去了庄子上,却不是因为发现她与外人勾结。 而是秋姨娘发现,当初老夫人中毒之事确实与她有关! 而且丁嬷嬷此举完全是因为恨秋姨娘不重视她,将她由主子身边的奶嬷嬷贬为普通采买婆子,地位一落千丈,就意欲陷害报复。 而这正中秋姨娘下怀。 她找到丁嬷嬷,用她儿子作为要挟让她听话。 之后便吩咐丁嬷嬷将老夫人中毒的事刻意往她身上引,让所有人怀疑。 再在自己被处罚之后爆出“真相”,证明此事是丁嬷嬷一手策划,好让顾曜觉得愧疚补偿自己,以此来提高在府中的地位。 秋姨娘再次拭泪,“妾身确实有罪,也无可辩驳,可老夫人那毒的确不是妾身下的。” 顾曜是个直来直往的军人,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此时听完秋姨娘的话,脑子里已然犹如一盆浆糊,不知该不该信她。 于是他便看向孙女的方向。 却见她四仰八叉的坐在椅子上,脑袋靠在椅背上,双目紧闭,像是已经睡着了。 顾曜:“……” “南姐儿……”他轻声唤道。 见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一副睡蒙圈的模样,顾曜哭笑不得。 “若是累了便回屋去睡,书房中冷的很,别着了凉。” 孙女毕竟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觉多也正常。 顾南烟伸了个懒腰,揉了揉惺忪的眼。 “讲完了?”她看向秋姨娘的方向问道。 见顾曜无奈点头,她才颔首道:“虽然不知道她方才说了什么,但那不重要。” 说罢她踱步走到秋姨娘面前:“无非就是些狡辩之言,我实在懒得听。” 秋姨娘垂下头,掩下眼底的暗光。 “妾身所言句句属实,况且事已至此,不管结果如何,我们西院再无颜面留在府中,继续狡辩又有何意义?” “怎会没有,你还要给同伙打掩护啊。”顾南烟闲闲道。 “公主许是没听到妾身方才的话,妾身已将事情经过全部告诉了将军,您口中那同伙正是那吏部尚书……” “嘁。”顾南烟嗤笑。 “倒是找了个不错的挡箭牌。” 那吏部尚书于伟升乃是太后一派的人,一直想帮太后掌控将军府,还因此将顾正康调去吏部。 照她的说法倒也合情合理。 可惜,顾南烟从头到尾就没相信过秋姨娘这个人,对她的话自然不信。 只是这老娘们为了维护旁人,竟将亲儿子都拖下水,是不是该赞她一句大义灭亲? 正文 第344章 拆穿身份 顾南烟上前几步,手中握了个瓷瓶,分别在丁嬷嬷,跟失血过多呈现半昏迷状态的刘大勇鼻下一挥。 二人瞬间倒地没了意识。 秋姨娘大惊,见她望过来,赶忙往后挪了挪屁股,一脸警惕的看着她。 然而顾南烟并没搭理她,反而对顾曜问道:“祖父可还记得,我方才唤她什么?” 顾曜被问的一怔,从昏倒的丁氏母子身上收回视线,回想片刻道:“卢氏?” 他犹豫道:“你的意思是,她其实姓卢不姓秋?” 不可能啊,他年轻时便已为将,后来随先皇亲征立下大功,便被封为大将军。 当时嘉南国外忧内患,京中安插了不少敌国探子,他这将军府便是买个下人都要查清来历,别说纳妾这么大的事。 “祖父当年让人去查过,秋姨娘户籍并无不妥之处,她那父母虽是农户,因秋家祖辈曾是前朝有名望的文人,因此他们在老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是你曾祖母的远房亲戚。” “祖父也曾将她的画像交给村民辨认,确定她是秋家女儿无疑。” 也就是说,秋姨娘的身份没有问题。 可顾曜更相信孙女的话,因此蹙眉疑惑道:“难道其中还有内情?” 顾南烟见他丝毫不怀疑自己的话,心情愉悦的点了点头。 “不错,确实还有内情。” 她看向眼神闪烁的秋姨娘道:“秋家老太爷所在的村子,曾遭马匪洗劫,那时他才二十,膝下育有一子。” 虽然年轻,可他不是个怯懦的,眼见熟悉的人一个个倒下,他拿起锄头反抗,却在搏斗过程中不慎伤到要害。 “本也伤的不重,可为保全村人性命,他主动提出要将祖辈埋藏起来的财物交出,并带着伤骑了一日的马,将马匪领到埋宝之处,因此耽搁了治疗,从那以后便再无所出。” 要说这秋老太爷也是个心善之人,据李逸的调查,马匪去时时秋老太爷全家刚从镇上回去,还没进村。 他若是掉头就走不仅能保住家人性命,祖辈留下的财物也能保住。 可他硬是将妻儿藏起来,独自一人回了村,只为救自己的同村。 “村里人感激他的恩情,多次为他寻医无果后,未免伤到他的自尊,统一口径,对他受伤的事闭口不谈。” 秋老太爷虽然仗义,可毕竟也是个男人。 又过了几年,他依旧只有个儿子,跟其他村民比起来,难免显得膝下荒凉,便有些郁郁寡欢,精神头一日不如一日。 他的妻子不忍,有一次从村外回来,在回村的必经之路上捡到一个尚在襁褓的女娃娃。 想起出事前,丈夫曾跟自己说过想要个女儿,她便将那女婴抱了回去。 看着襁褓中那瞪着圆圆的眼睛望着他笑的女娃娃,秋老太爷心底喜欢,也不忍心再将这孩子丢出去,便收养了她,第二日就将她的户籍落在了秋家。 这孩子便是如今的秋姨娘。 顾南烟侧头,勾着嘴角看着她。 “又过了十几年,秋老太爷一家在访友的路上遇到劫匪,一家四口死了三个,只剩你一人,当时没了依靠,投奔亲戚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便只身前往京城,找到我曾祖母,我说的可对?” 因为村民的刻意隐瞒,外人并不知秋姨娘是秋老太爷的养女,当年顾曜派去询问的人也没能打听到这事。 “是又如何?”秋姨娘白着张脸道。 “我也是在懂事后才知道自己是捡来的,即便这样也一直当自己是秋家人,投奔将军府只是因为爹娘哥哥死于意外,不得已而为之。” 顾南烟却冷笑一声:“意外?那可不是意外。” 她的神情突然严肃,一张小脸冷凝如冰。 “那杀害秋家一门的劫匪可不是普通人,乃是前朝明武帝的余孽,带他们做下此事的正是你那亲生父亲,前朝定远将军卢定邦的后人!” 顾曜闻言霍然起身,一双厉目瞪的犹如铜铃般大。 “你说什么!”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孙女。 若真如她所言,这件事可就不简单了,不仅是妾室谋害主母的后宅阴私,光是秋姨娘的目的就很值得怀疑。 此时的秋姨娘已然面白如纸,满头的冷汗淋漓。 顾曜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又望向尚在昏迷的丁氏母子,这才知道孙女为何将他们迷倒。 “这事是晟王查出来的?”他语气中带着肯定的道。 孙女是个有本事的,可她最大的短板就是没有足够的人手和消息网,为她探听各方消息。 不只是她,顾曜手中也没有这样的势力,不然当初也不会找了三年也没找到她。 而她身边有能力查出如此久远之事的,也只有晟王一人。 他身为皇室,对前朝的事定然很敏感。 如今被他发现将军府中留有余孽,他顾曜行得正坐得端,倒是不怕。 可南姐儿正打算跟他议亲的…… 他担心的看向孙女。 顾南烟倒是没那么多顾虑,坦然颔首。 “这是方才云初去晟王府带丁嬷嬷母子的时候,龙一告诉她的,说李逸还查出些别的事,让我们近日不要出府,等他过来再一起商议此事。” 见顾曜心事重重的样子,还以为他怕秋姨娘的事连累将军府。 她沉吟片刻:“祖父放心。” 顾南烟安慰一般严肃着脸,信誓旦旦的道:“若是李密那厮不开眼,想找我们麻烦,您便把将军府搬到我封地,保证那狗皇帝老死都破不了我的城!” 她知道像顾曜这种忠臣,是不会反抗帝王之命的,因此也没说可以跟他对着干这种话,直接就要带他躲出去。 顾曜闻言哭笑不得。 “说什么胡话!”那不成逆贼了? 虽然觉得孙女的想法太过胆大,可她一副“万事有我”的护短模样,让顾曜心中感动不已,眼眶都红了起来。 只是…… 这姑娘的关注点是不是不太对? “你就不怕此事影响你与晟王的关系?”他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顾南烟愣了愣,疑惑的看向自家祖父。 “不怕啊。” 为什么要怕? “他又打不过我。” 敢瞎咧咧揍一顿就好了啊。 顾曜:“……” 看懂了她意思的顾老将军捂住胸口,感觉有点上不来气。 他眼前似乎浮现出成亲后的顾南烟,为了搞好夫妻关系,挥舞着拳头追着李逸上蹿下跳的画面。 顾曜:晟王上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啊! …… 顾老将军心塞的很,一时间也没心情处置秋姨娘的事,便将她与躺在地上的丁嬷嬷母子分别关押在府中地牢,并派人严加看守。 只等李逸与他们说明情况后,再决定怎么处置这三人。 秋姨娘被带走时路过顾南烟身边,深深看了她一眼,面上已然恢复平日那副淡然的模样。 她站定在顾南烟面前,目光落在门外匆匆赶来的顾正康身上。 “公主帮妾身保住我儿,我便告诉你背后之人是谁可好?” 正文 第345章 贪财的顾老太太 她知道自己的事一旦被查出来,身后的主子迟早会暴露,倒不如当做交换条件,保她儿子一命。 “背后之人谋划之深,远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我身为前朝将军后嗣,还是知道些内幕的,只要你……” “没兴趣。”顾南烟却冷淡道。 她拂了拂衣摆,小脸上满是无所谓。 “朝廷之事与我无关,拆穿你只因看你不顺眼。” 秋姨娘抿紧了嘴,眼里闪过暗芒:“你就不怕东院的人受牵连?收留乱党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即便你能带所有人成功逃到明山城,以你祖父那性子,怕是余生都会郁郁寡欢。” 顾曜为将几十年,心中自有他的骄傲,为国尽忠是他的执念,若真如丧家之犬般逃走,定然比死还难受。 听出她话中的试探,顾南烟挑眉端详她片刻,随即嗤笑出声。 “我那就是逗祖父一乐,你还当了真了。” 虽然她的确可以做到,可逃跑本就不是她的性格,她习惯了正面刚。 而且她相信,李密绝对不会做危害将军府安全的事。 准确的说应该是不敢。 这怂在识时务这方面堪称俊杰,以前在村里的时候便是如此,虽然恨她恨的咬牙切齿,可到最后都忍了下来。 而且以她二人的情分来说,李密尚不至于因为这点误会动顾曜。 她看向被挡在几步外的顾正康,语气平静道:“与其操心东院,不如想想你自己,乱党的名头一旦确凿,等待你的将是什么不用我告诉你,还有你这宝贝儿子……” 她伸出白嫩的手指点了点顾正康:“身为前朝之后,又与太后坐在同一条船上,下场比你好不到哪去。” 说罢她头也不回的迈出门槛,回了自己院子。 到了晚上顾慎回府,听说这事后怒气冲冲的跑到西院。 他找到顾正康挥起拳头就是一顿胖揍,将西院闹了个人仰马翻。 于是先是被女儿追着打,后又被她爹压着揍的顾正康,彻底倒下了,第二日便让人给吏部尚书递上假条,说是要修养半月。 后来顾曜听说了,专门去看过他。 也不知他做了什么,反正他走后西院管事的便传了大夫,说是顾正康的腿断了…… 与此同时,秋姨娘毒害顾老夫人的消息不胫而走,西院上下一时人心惶惶。 不少下人担心自己被牵连,想着法的托关系想去别处谋事,特别是秋姨娘院中那些人。 所谓树倒猢狲散,西院一时成了禁地,有人经过都要绕几步走。 当然,这些都与顾南烟无关,她在自己院子里同前来蹭饭的安阳帝用过晚膳后,闲来无事便溜溜达达的去了顾老夫人那里。 顾老夫人正在跟郭氏讨论花样子,两人对着本小册子嘀嘀咕咕半天。 见顾南烟进来,郭氏眼前一亮朝她招招手。 “巧的很,我与母亲正在给你选花色,快过来看看。” 顾南烟一头雾水的被她拽到身边,正巧看到那本册子翻开的一页,画着一对正在戏水的鸳鸯。 顾南烟:“……” 她垂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黑衣,又看了看那对五彩斑斓,仿若干了一瓶染发剂的水鸭子,为难的挠了挠头。 “会不会太花哨了?” 以为郭氏要为她缝制新衣,向来喜欢素色的顾南烟委婉道。 郭氏嗔了她一眼,将她拽到身边的椅子上坐下。 “成亲是喜事,自然要穿的喜庆一点,这对鸳鸯只是最基本的花色,绣个盖头还行,嫁衣就得选旁的了。” 她边说边翻动册子,隔着坐在中间的顾南烟继续与顾老夫人挑选。 顾南烟却是一愣:“成亲?谁要成亲?” 顾云戈还是顾云泽,她怎么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顾老夫人笑的意味深长,抓起她的手拍了拍。 “南姐儿大了,也知道害羞了。” 说罢便与掩嘴偷笑的郭氏对视一眼,压低声音道:“我都听你祖父说了,晟王竟将钱庄的戳子都给了你做聘礼,可见他是真喜欢你。” 一般府邸虽也是主母管银钱,可若是有大头支出,还是要请示过家主后才可动用,可没有哪个会在成婚前就将家财上交的。 况且她可听老头子说了,那晟王存银至少一千万两起步! 要知道,他们将军府经营多年,如今也不过几十万两现银而已! 当然,这只是现银,庄子田产之类的是不算在里面的。 虽只是现银,也足以看出晟王的诚意。 顾老夫人感叹不已:“我们南姐儿是个有福的,自己有本事不说,选的夫君也是个好的,晟王这孩子着实不错。” 郭氏也笑道:“可不是嘛,晟王自小便是个生人勿近的性子,谁承想对喜欢的姑娘竟然如此上心。” 对于她们来说,对方的身份与家产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品和性子。 李逸面对旁人总板着张脸,看上去极不好相处,面对顾南烟却总是如沐春风的挂着笑,一看就喜欢的紧,这才是最重要的。 两人对李逸赞不绝口,就差将他捧到天上去。 顾南烟吃味的撇撇嘴,从怀中取出李逸那块红玉印摆在桌上。 不就是块破玉吗,稀罕! 郭氏却眼前一亮:“这就是那宝丰钱庄的红玉印?” 她作为将军府的儿媳妇,如今又掌管财政,自然不是个没见识的,早就听说过这东西。 “竟是块少见的红翡,只这一小块就得值个几千将银子。” 郭氏小心翼翼的拾起那印章,放到眼前端详。 顾老夫人也好奇的伸着头打量。 “老身也听说过,这印章整个嘉南国也就这么一块,还曾好奇究竟是哪个钱串子这样会赚钱,没想到竟被我们南姐儿捡了去。”顾老夫人调侃道,眼中满是喜意。 以前孙女性格孤僻,再加上葛氏那毒妇的折磨,她一直担心孙女走不出来,越来越远离人群。 更担心她因此错失良缘,后半生过的依旧不如意。 如今可算叫她放心了,便是明日就进了棺材也能笑着阖眼。 顾老夫人红着眼,紧紧抓着孙女的手抬头打量她,眼神欣慰。 顾南烟不知她在担心什么,见她一双眼红彤彤的,嘴角抽了抽。 她哼哼两声,又从怀中掏出属于她自己的那块印章。 “一千万两而已,眼红个啥。” 她说罢将印章往顾老夫人面前一扔。 “喜欢就拿去!” 这老太太都这么大年纪了,怎的还这么贪财,看给她急的。 红玉印与桌面相撞,发出嗑嗒一声轻响。 顾老夫人与郭氏同事一愣,待看清顾南烟扔出来的是什么后,险些抽过去。 “祖宗,这可是一千万两银子,你小心着点!” 郭氏冒了一头冷汗,拿起红玉印仔细检查起来,发现并无磕碰的痕迹方才松了一口气。 她气呼呼的拍了顾南烟后背一下,用的力气不大却也不轻,不过对于顾南烟来说,跟挠痒痒没什么两样。 “这死孩子,可要吓死你大伯母了,这东西是能扔的吗?” 她捋了捋胸口吐出一口气,一张保养不错的脸气呼呼的瞪着顾南烟。 正文 第346章 赶上了好时候 顾老夫人虽也无奈孙女的莽撞,却没有郭氏反应那么大。 见郭氏下手不轻,她赶忙用胳膊护住孙女。 “你轻点拍,再给孩子拍出个好歹。”说罢还伸手给她揉了揉后背。 郭氏也觉得自己着急之下用大了劲。 虽跟她揍自家儿子时的力气比起来简直算温柔,可南姐儿可是个姑娘家! 郭氏讪讪一笑,也帮她捋了捋后背。 毫无所觉的顾南烟,只觉自己像只正在被人顺毛的猫儿一般,浑身不得劲。 “我没事,一点都不疼。” 她躲开二人的手,见郭氏一脸不自在,忙补充道:“真的不疼,大伯母跟没吃饱饭似的,用的那点劲儿像是在挠痒痒,伤不到我。”顾南烟一脸真诚的保证。 郭氏:“……” 这丫头是不是在挑衅她? 见媳妇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的,顾老夫人赶忙讪笑着转移话题。 南姐儿哪都好,就是看人脸色的本事差了点,句句往人肺管子上戳。 “南姐儿啊,这块也是晟王给你的?”顾老夫人问道。 不是说红玉印迄今为止只有一块吗? 顾南烟淡定点头:“我在宝丰钱庄存银过了一千万,前些日子刚送来的。” “什么!”郭氏震惊。 “这是你的?”她将印章翻过来,果然看到上面刻着侄女的名字。 郭氏愣愣的举着那印章出神,呼吸都顿住了。 顾老夫人同样惊讶:“南姐儿啊,你哪来这些银子,可是晟王给你的?” 若是这样,这晟王也太有钱了,富可敌国都不足以形容。 “当然不是。”顾南烟骄傲的挺起胸膛,撇嘴道:“这都是我凭本事赚来的。” 见婆媳俩一副如遭雷击的模样,她得意的晃了晃脑袋。 郭氏咽了口唾沫,讷讷道:“那你……是挺有本事的。” 她也听说过南姐儿那蔬果铺子跟药房很赚钱,每日进账如流水一般。 可这才短短不到一年,竟然赚了一千万两? 郭氏咂舌,用抢的也没这么快吧! 顾老夫人惊讶之余也很欣慰,本还觉得晟王家产如此丰厚,南姐儿嫁过去难免低人一头。 这下她反而觉得晟王配不上自家孙女了。 毕竟各国王爷不少,但像南姐儿这般有能耐的姑娘……却还没听说过! 而且她前几日刚收到夫君来信,明山城那几家工厂已经开始赚银子了。 特别是那风扇钟表之类的杂物,一经面世几个时辰就抢光了,简直供不应求! 他已经在跟南姐儿商议,要扩大手工坊规模,还要盖一间专门生产零件的工厂。 经顾清估计,等工厂扩建完毕投入生产,一个月少说能赚二三十万两银子! 更别说她这侄女脑子灵活,往后会不断推出新品,到时只会赚的更多! 郭氏捂住胸口,她可是听夫君说了,这里面还有他一成的股份。 虽说这银子最终归于公中,可南姐儿当初与他定契的时候就说过,这一成股份只能作为东院的收入,跟三房那一家子没有丝毫关系! 想到以后将军府每月至少两三万两银子入账,郭氏就想高兴的昏过去。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以前各房月奉加田产铺子的收入也不过六七千两,将军府家大业大,扣除各房开销以及下人的工钱,根本剩不下什么。 虽算不得捉襟见肘,可她婆婆操持了三十几年,也不过存了几十万两银子。 本以为中馈交到她这,以后这精打细算的苦差事就得由她担着,可谁知她竟赶上了好时候! 想到这,郭氏一张脸笑成了花儿,心中对侄女疼爱之余又带了点感激。 顾老夫人乐呵呵的感受着屋内的祥和,将两枚印章推还给顾南烟。 “这么重要的东西你赶紧收起来,回头找个隐蔽的地方藏好,可千万别丢了。” 顾南烟看了那两枚印章一眼,问道:“你不要?” 刚才不还眼红呢嘛。 顾老夫人一怔,半晌才明白她的意思,心下哭笑不得的同时又有些暖洋洋的,看着顾南烟的眼神愈发慈爱。 “傻孩子,祖母年纪大了,吃穿不愁的要这么些银子做什么,没得被人惦记。”她往西院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意有所指道。 她可听老伴说了,正准备将西院那一大家子分出去呢。 突然多了这么些银子,到时难免说不清楚,保不齐凭白分出去上百万两,到时候还不得心疼死她? 顾南烟当然明白这个道理,虽然她巴不得别人抢她银子,好让她成倍的讨回来。 可就顾正康那个穷鬼,一块几百两的玉佩都看的跟宝一样,整日挂在身上显摆,怕是也没几两存银,她懒得费那功夫折腾。 颔首将两枚印章收回,她思忖片刻道:“这几日没什么事,不如明日去街上溜达一圈,购置些东西如何?” 说起来她自打来了京城,还没好好出去逛逛。 再加上还有两日便是太后寿宴,顾家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实际上每个人都绷着神经。 特别是顾老夫人和郭氏两个人。 她们对朝廷之事插不上手只有干着急的份,却又要装作无事的样子安抚人心,眼见着瘦了一圈。 购物是女人的天性,婆媳二人自然高兴,可想到近日府中事多,又有些犹豫。 “祖母倒是无所谓,会不会耽搁你的事?”顾老夫人问道。 “是啊,最近京城各方人马聚集,搞的人心惶惶,要不咱们还是别出去了,等过了这段时间再说。”郭氏叹息道。 那沈太后简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沉寂这么多年没动静,一冒头就搞个大的。 “怕什么。”顾南烟无所谓道。 “咱们逛咱们的,他们乱他们的,碍不着什么事。” 况且经过靖王一事,便是为大局着想那沈老妖婆也不敢再轻举妄动,因此即便靖王伤的不轻也没人来找她麻烦。 顾南烟估计她这是打落牙齿和血吞,只等寿宴那日发作了。 见她们还是一副不放心的样子,顾南烟道:“大不了明日让阿狮兰多带几个人,祖母放心就是,有我在不会出什么问题。” 最近一段时间情况特殊,她让阿狮兰将神风小队分成几组,每日在将军府轮流巡逻,以免有心之人浑水摸鱼。 特别是西院那边。 顾老夫人想想也是,孙女可是从千军万马中过都毫发无损的主,便是碰上几个宵小之辈也不怕,何况还有神风小队在。 “那成,明日吃过早食咱们便出门可好?”提到逛街,年至花甲的顾老夫人也忍不住激动。 要知道自从她嫁入将军府,可再没好好玩过了。 见婆婆答应,郭氏却为难道:“不然南姐儿随你祖母一道,大伯母便不去了,府中总要留个人操持……” “操持啥?”顾老夫人摆摆手,一张脸笑出了褶子,显然十分高兴。 “没看出南姐儿这是赚了银子想出去散财呢嘛,你若不去可就亏大发了,总归明日老身是一个铜板都不会带的!” 她心情大好语带调侃,说完后倒是先把自己逗乐了。 呵呵笑了两声后,顾老夫人才接着道:“这事我做主,明日你便歇息吧,没有干的完的活,一日的功夫也耽搁不了什么。” 正文 第347章 吃大户 于是第二日一大早,原本说好用完早膳在出门的三人,还没等厨上将饭食准备好,便穿戴整齐,带着一众人浩浩荡荡的出了门。 晨练结束的顾曜与顾慎坐在饭厅中,左等右等也没等来祖孙二人,一问之下才知府中三个女眷全都不在。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有种被抛下的错觉。 习惯了去顾南烟院子里蹭饭的安阳帝更是郁闷。 顾南烟不在,下人也没准备早膳,他只得饿着肚子,带着许公公又回了自己院子。 一路上边走边哼哼,显然相当不满。 而出了门的三人一路坐着马车,先是去城门口坐在人来人往的街边喝了碗云吞,便丢下马车沿着街市溜达起来。 婆媳二人手挽手走在前面,顾南烟背着手跟在二人后边。 身后还跟着两个跑腿的小厮以及云初云曦。 阿狮兰则带着二十号神风小队成员坠在后面。 由于顾老夫人年纪大了,为了照顾她的腿脚一行人走的并不快,在清早人来人往的街头就更显眼了些,不时有路人对他们行注目礼。 特别是神风军那一身标志性的迷彩服,引得不少人驻足旁观。 一开始顾老夫人及郭氏还不太习惯,见顾南烟仿佛没事人一样,便也渐渐放松下来。 古代有早市,店面开门也早,她们一路走一路买,一个时辰都不到,那两个小厮怀中便抱满了东西。 让他们先将东西送回府,三人刚好路过一家银楼,便想着进去歇歇脚。 这银楼算不上京城最大最好的,里面的首饰也不算太珍贵,只是做工却十分精致,很适合当做礼物送给晚辈。 知道顾南烟从来不戴首饰,嫌这些东西累赘,顾老夫人也没为难她。 只挑了几件中规中矩的买下,便跟顾南烟坐在另一侧的休息区,等着郭氏。 顾老夫人虽有些累,心情却不错,拉着顾南烟聊哪些首饰该配什么衣裳,又该在哪种场合下佩戴。 顾南烟也不烦,耐心的听着,只是思绪却早已飘到九霄云外。 说的口水都干了的顾老夫人,发现她心不在焉两眼放空,却还能在她每句话落下时,煞有介事的颔首表示认同,不由哭笑不得。 她白了孙女一眼,端过云初递来的茶盏喝了一口。 “知道你不喜这些,老身也不与你浪费口水了,简直是对牛弹琴。” 她虽忧愁孙女活的像个糙汉子,可他们将军府也没那么注意这些穿戴的东西,索性由着孙女怎么舒坦怎么来。 她望了眼还在挑首饰的郭氏道:“我与你大伯母商量过了,今日买的东西花了多少银钱你记好,回去后从公账上支。” 像是怕她拒绝,她拉起顾南烟的手轻轻拍了拍。 “知道你孝顺,可祖母也不能花你一个晚辈的银子,况且托你的福,咱们府里也不缺这点。” 孝顺是一回事,心意她也收到了,却不能花费孙女辛辛苦苦赚来的银子。 一点都没觉得赚银子辛苦的顾南烟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 逛了一个多时辰,总共也没花多少钱,加上顾老夫人买的这几样小首饰也不过千八百两。 她压根不在意,自然不会小气到连这点银子都要去公账上支取。 看了眼顾老夫人买的那些用来送礼的小首饰,又看向她什么都没戴的发髻。 顾南烟皱了皱眉,招来管事的,让他将店里最好的东西全都取来让她们挑选。 很少碰上这么豪的主,掌柜的自然欢喜。 虽然顾南烟穿的素净,身上连块玉佩都没戴,可顾老夫人与郭氏的打扮却不俗,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女眷。 管事的欢天喜地的退下,忙不迭让人将压箱底的东西全都搬去她们那一桌。 此时天还尚早,店里本就没几个客,倒也不耽搁其他人购买。 十几个精致的盒子被伙计一一摆开,全都是市面上难得一见的玉石宝贝。 盒盖子一打开,霎时满室生辉,将除了顾南烟三人外,店中唯一的客人都吸引了过来。 “我的天老爷,这东珠都有小儿拳头大了,你这还有这好东西呢?平日怎的没见过?”那妇人惊讶不已,看着那东珠的眼神都亮了。 “还有那颈链,乖乖,这是蓝宝石吧,这么大一颗呢!” 不止如此,整个颈链上还镶嵌着大大小小同色宝石,看起来十分璀璨奢华。 面对妇人一惊一乍的表情,掌柜的见顾南烟三人并不在意,便也笑了笑道:“这些东西也都是我们东家特意寻来的,本也是要放在店中售卖,可惜价格太高一直无人问津,便让人收了起来。” 否则若是丢了其中一样,他们一条命都赔不起! 掌柜的看向门外严阵以待,却不曾阻拦客人进店的神风小队,态度更加热情了。 若不是看出顾南烟的身份,他也不会将这些东西都取出来。 在这掌柜的看来,顾南烟身为两国公主,家财应当颇为丰厚,若是相中其中一样买下,他也就好交差了。 而且他忙前忙后的半晌,又是亲自倒茶又是殷勤问候,就不信她堂堂一个公主好意思什么都不买,让他白折腾。 说不得由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一说,还能将价格往上提提呢! 掌柜的压下心底的激动,正想将这些东西吹嘘一番。 那旁观的妇人是个精明的,一看就知道掌柜的那点小心思。 她本就是个爱管闲事的,见顾南烟饶有兴致的看着桌上的东西,忍不住开口提醒。 “我倒是说,怎么整日来你们这买东西却从没见过这些,感情都被你藏起来了,既然如此怎的今日却全都摆了出来。” 肯定看人家一老一少好蒙骗,想着吃大户呢! 她说的隐晦,顾老夫人人老成精,听出了她的好意,和善的对她笑道:“没事的,我们也就看看,若是太贵也买不起。” 她也没说瞎话,这些东西一看就值不少银子,放在宫中也是稀罕物,若是只她跟郭氏是决计看都不会看的。 只是今日难得孙女有兴致,买上两件也不当的什么。 那妇人见这老夫人听懂了她的话,十分满意的笑了笑,没再出声。 而顾南烟却看着这些东西皱了眉,直到郭氏带着云曦抱了几个锦盒过来才回过神。 她指了指那蓝宝石颈链问道:“这东西多少银子?” 红宝最贵,蓝宝次之,这颈链本也算不上顶珍贵的东西,可上面的蓝宝石蓝的剔透,色泽却又深如海底,实在难得。 掌柜的见她有兴趣,心中雀跃的不行,装作淡定的沉吟片刻。 “贵人着实有眼光,这宝石的颜色实属罕见,放眼整个嘉南国也只这一条,之前标价一万两千两银子。” 他笑笑道,听见周围响起抽气声,满意的顿了顿又道:“不过贵客乃今日第一位客人,我便给您便宜些。” 他咬了咬牙,似乎十分不舍。 “我就做主把零头给您抹了,收您一万两银子,权当与您结个善缘!” 正文 第348章 冤家路窄 这价格着实不低。 好些的金银首饰也不过千把两银子,再珍贵点的三四千也是有的。 这已是要极富贵人家的小姐才能戴的起的,一万两显然已经超出所有人的预期。 只是见顾南烟像是很喜欢,顾老夫人倒也不觉心疼,巴不得她买下来,好歹也算有件像样的首饰。 郭氏也是同样的心思,顾南烟是他们东院唯一的女孩子,偏偏打扮的比她家那俩小子还素净,可叫她愁掉了不少头发。 如今见侄女喜欢,也顾不上还价,忙不迭道:“我看这颈链挺适合你的,若是喜欢便买下来罢,大伯母送你!” 其实这个蓝色比较适合年纪大点的妇人,便是她都觉得有些老成了。 不过南姐儿难得对首饰感兴趣,可不能打消她积极性。 顾南烟不吱声,又看了看其它物件。 原本掌柜的见两个长辈爽快的很,还在暗自窃喜,却见正主沉默不语,心下又忐忑起来。 莫不是他价格开高了? 他掂量片刻,生怕到嘴的鸭子飞了,忙摆出一副割肉的表情:“几位贵客若是诚心想要,我便做主再减一成,九千两银子您拿去,这可是绝无仅有的价格了,也是看在两位夫人对晚辈的一番心意。” 这话倒是不假,如此高的价格便是再富贵的人家都要掂量一二,可这二位却没有丝毫犹豫。 掌柜的感叹,看来这位在将军府极为受宠的传言确实不假。 顾南烟挑了挑眉,还是没作声,看向那颈链的次数倒是多了些。 片刻后,掌柜的又降了五百两银子。 “小姐不知,这蓝宝石本是一套头面,只不过价格实在太高,东家不得已才拆开来卖,这个价格已是极低了。” 原本还想着赚点回扣的掌柜无奈道。 这类珍宝本就是拿来撑场面的。 这蓝宝石色泽深沉,年轻的小姐戴着不合适,年纪大的妇人很少出门应酬,买回去也是放那落灰,也就一直无人问津。 刚开始,这颈链确实售价一万二,后来东家接连降价,最后降到了九千两。 看的人倒是多了不少,却依旧没人舍得买。 东家觉得再降价不合算,便让他收了起来。 顾南烟闻言挑了挑眉,将视线放在那颈链上,状似无意的道:“头面,那其它部分为何不一起拿出来?” 首饰自然是成套的好,况且已经知道还有其它部分,若只将颈链带走难免遗憾。 “实不相瞒,东家只送来这颈链,其它的应该还都在东家那里。” 他顿了顿,斟酌道:“贵客若是想看,我去问问可好?” 虽说一整套的首饰比单件价值更高,人家兴许也只是瞅一眼,可保不齐动心了呢。 加上那发冠金钗以及耳饰,一整套下来可得四五万两银子! 若真卖出去,他能拿到上百两提成,这可顶他一年的工钱了。 此时店里的客人已然多了起来,他也顾不得招呼其他人,急慌慌出了门。 她们桌上摆了不少好东西,被掌柜的特意嘱咐过,要好好招待顾南烟的伙计便将她们安排去了包间。 包间在二楼,一般人不能上去,是专供贵人歇脚的地方。 有些不喜抛头露面的贵妇人会将要求告诉伙计,让人端上来挑选。 上到二楼,楼梯口摆着一面屏风,主要防止楼下的人打探。 顾南烟路过那里的时候,屏风后闪过一道人影,她脚步一顿,接着若无其事的跟在顾老夫人身后进了包间。 半晌后,屏风后面走出一道纤细的身影,若有所思的盯着包间门口。 “大姐,你在看什么呢?”娇俏的少女声音响起,她的胳膊被挽住。 “没什么,我好像看到祖母了。”她笑笑道,随即看向她身后,正慢悠悠走来的吏部尚书于伟升之女于佳。 “祖母不是被关起来了吗?”那少女疑惑道。 “我是说东院那位。”她收回视线。 这二人正是顾正康的两个女儿,顾佩玲与顾佩兰。 听说是东院的人,顾佩兰面上的笑淡了不少。 “那老虔婆不是从不逛街吗,怎的今日这般好兴致?” 她撇了撇嘴道:“莫不是祖母出事,她心中欢喜吧。” 顾佩玲摇摇头,想起门口严阵以待的神风军,眼神沉了沉:“许是陪南烟妹妹出来选首饰,不是说晟王要来将军府提亲吗。” 说到这事,二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她们父亲是家中庶子,官职又低,顾佩玲早已到了说亲的年纪,却高不成低不就,一直没说到好人家。 前阵子顾正康不知怎的得了吏部尚书的青睐,不仅被调至吏部做了侍郎,还请了媒人上门说亲,想让顾佩玲嫁给他的嫡子。 顾佩玲惊喜不已,在母亲的询问下含羞带怯的应下。 本来因为这亲事,她在一众小姐妹中颇得了些脸面,面对东院的人也多了底气。 毕竟武将升职难,大房与二房的官职可没吏部尚书高,整个将军府全靠顾曜一个人撑着。 这种情况下,即便不久前顾曜刚被封了镇国公,可将来继承爵位的大房没有女儿,二房虽有顾南烟,顾慎却没有继承爵位的资格,除非嫁给皇室中人,否则将来也不一定比她嫁得好。 这让顾佩玲自觉比东院高了一等,在小姐妹的聚会中,经常似有似无的贬低顾南烟,说她身为女子整日抛头露面不安于室,没人敢娶。 谁知还没高兴几日,京中便有传闻,说晟王看上了顾南烟,不日便上门提亲! 面对小姐妹们隐晦的讽刺,顾佩玲差点没气抽过去,对自己的亲事也没了当初那份期待。 对于抢了自己风头的顾南烟更是恨的不行。 至于顾佩兰,之前举办宫宴时,将皇上派来接顾南烟的轿子认作是接她的,丢了好大的脸面,在家中憋了好久这事才算过去。 因此相比于姐姐,她对顾南烟的恨意更多。 “怎么哪都有她,难得母亲让我们出来散心,真是扫兴。”顾佩兰不满道。 这几日发生了不少事,先是秋姨娘被关,接着顾正康被揍的浑身是伤,腿也断了,连床都起不来。 西院犹如被一层阴霾遮住,下人人心惶惶,主子也好不到哪去。 顾正康的妻子见两个女儿也跟着愁眉不展,就给了她们银子出来走走。 正巧二人遇上了吏部尚书之女于佳出门选首饰,便随她一起过来了。 缓步走来的于佳听她们提起东院,好奇的朝包间的方向望去。 正巧这时伙计端了新茶上来,顾佩兰抬手拦住他问道:“我是将军府小姐,刚刚瞧见我祖母进了包间,不知她们都买了些什么,花了多少银子?” 她们一房要被分出去的事昨日便传开了,虽然顾曜还没找他们说这事,可顾佩兰却留了个心眼。 那伙计认出站在一侧的于佳,因此也没怀疑她的身份。 “老夫人只选了几样简单的首饰,大夫人也差不多,总共不到两千两银子。” 正文 第349章 同归于尽 “这么多!”顾佩兰惊呼一声,随即愤愤看向包间。 将军府一月入账也才五六千两,那老虔婆究竟什么意思! 这是不想多分给他们三房,出来散财了吗! 顾佩玲同样不满,却碍于于佳在场,还要端着架子不好过于计较,只是一张脸却更黑了。 那伙计是新人,刚到京城不久,对将军府的事并不了解,因此也没听出顾佩兰话中的不满。 “这可不算多,那随行的小姐还端了好些珍品进去呢,最便宜的也要几千两,她相中的那根蓝宝石颈链更是要上万两银子,听说整套下来需得这个数。” 伙计从托盘下伸出五根手指,讨好道:“我们掌柜的已经去取那头面的其它部分了,果然不愧是将军府,一般人可买不起这个。” 伙计话音刚落,顾佩兰姐妹倒抽一口凉气。 便是假装淡定的顾佩玲都忍不住面色扭曲了起来。 “祖母简直胡闹,晟王这还没上门提亲呢,哪需要给她置办这么贵的嫁妆!” 自从父亲升任侍郎之职,不少人上门巴结,他们三房的银子也宽松不少,每日都有银钱入账。 即便这样,母亲给她准备的嫁妆头面也不过从几百两换成了一千多两的而已。 可这顾南烟,连亲都没定下来,就要买几万的头面,这若是传出去,她顾佩玲还有何脸面出门! “就是,同时将军府小姐,那老……祖母也太偏心了些,她不是向来处事公平吗,原也不过是面上功夫而已,背地里还不知偷偷摸摸的给东院捞了多少好处。” 一句老虔婆差点出口,见一旁还有外人在,顾佩兰及时改了口。 那伙计这才察觉出不对,惊觉自己说漏了嘴,一时讪讪的站在原地不知说什么好。 于佳勾了勾嘴角走上前来,朝那伙计笑了笑道:“你快将茶端去吧,天气冷的很,再耽搁可要凉了。” 她看向顾佩兰姐妹,和善一笑:“至于两位妹妹,小哥还是别将她们的事告诉里面的人了,省的双方不愉快,也影响你们做生意。” 那伙计已然看出她们不和,也怕闹起来影响这单大生意,自然巴不得双方不见面。 又见于佳态度和善,忙千恩万谢的应下。 待他走后,见顾佩兰姐妹依旧气的不行,于佳抿嘴一笑。 “两位妹妹何须生气,不过是一套首饰而已,若是喜欢便让掌柜的再拿一套更好的便是。” 顾佩兰姐妹没作声,她们自然喜欢,可西院的月银虽由宫中出,其它花费却是东西院分开的,顾正康每月收入也是由西院自己保管。 她们可拿不出那么多银子买一套头面。 于佳听父亲说过顾家的情况,此时见他们窘迫,瞬间便想明白缘由。 她上前抓住顾佩玲嫉妒到发抖的手,轻轻拍了拍,意味深长道:“既然是公中银钱,她能使得,你们自然也能。” “若是银钱不够,大不了选好合心意的,先将东西带回去,再让银楼伙计去将军府取银子就是。” “顾老夫人向来都是一碗水端平,定不会拒绝为你付这点银子。” 顾佩玲闻言眼神一亮,显然十分心动。 她看向包间方向,犹豫道:“话虽如此,可这么贵重的东西,掌柜的会同意赊账么?” “怎会不愿。”于佳眼神闪了闪,“顾老夫人不是还在这呢,总不会跑了去。” …… 包间中,耳力高于常人的顾南烟将三人对话听的一清二楚,却并没有拆穿她们,对云曦嘱咐几句,便老神在在的继续挑首饰。 说是挑,她也不过是捡着最贵的买。 把刚从钱庄取出的银钱往桌上一拍,顾南烟大手一挥接连选了四五件首饰,每件标价都在五千两银子以上,将顾老夫人婆媳二人看的冷汗直流。 小半个时辰后,包间外的楼梯上响起一阵小跑声,掌柜的站在门口平复下呼吸,敲门请示后才推门进来,手中还捧了几个锦盒。 随他一同进来的,还有这银楼的东家。 顾南烟看向许久不见,瘦了一圈的贤阳郡王,惊讶的挑了挑眉。 “这银楼是你的?” 李平归还是那副乐呵呵又缩头缩脑的样子,只是脸上的肉没了,面色显得十分憔悴。 “可不是。”他嘿嘿笑了笑。 “我听掌柜的说你来了店里,就跟着过来看看。” 顾南烟不置可否:“倒是巧了。” “我还道哪个败家子这么等钱用,将这种能祖传的宝贝都拿出来卖,搞了半天居然是你。”她指了指面前的蓝宝石颈链,似笑非笑道。 宝石这种东西在市面上可不常见。 更何况这是蓝宝石,成色这么好,比最珍贵的红宝也差不到哪去,一般情况下只有宫中才有,这也是顾南烟一开始皱眉的原因。 她看向李平归,虽说他也是皇室一员,可能拿出这东西也着实难得。 李平归被她看的心中咯噔一下,干笑着转移话题。 “看你说的,本王怎的就成了败家子了?” 他给掌柜的使了个眼色,后者赶紧将手中的锦盒放下一一打开。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郡王府向来低调,我那郡王妃虽是个厉害的,却也不喜如此奢华之物,与其放在角落里蒙尘,还不如卖给有需要的人,我也能换些银子不是?” 说罢他又嘿嘿两声,搓了搓手一副讨好的模样道:“当然,若是顾丫头想要的话,不收银子也是可以的。” 他本是说的客气话,谁知顾南烟一根筋通到底,根本没听出来,闻言两只眼唰一下就亮了。 “你的意思是要白送?”还有这好事呢? 面对她期待的眼神,李平归:“……” 好像干了点啥蠢事…… 一早听说顾南烟过来,他脸都没洗就一路颠颠的跑过来。 顺便从库房中又拿出几件珍品。 一路上他设想过各种情况以及应对方式,就是因为知道这厮富得流油,想将这些压箱底的货全都处理掉。 可算来算去,却忘了将她那抠搜的性子算进去! 李平归纠结的一张脸都拧拧了。 他有预感,若是他敢把刚刚的话收回来,怕是少不了一顿揍,搞不好小命都要没! 可要是真将这么贵的东西送给她,那跟要了他的命也没什么两样…… 正在李平归纠结要银子还是要命的时候,一旁的郭氏拽了拽顾南烟。 她带着歉意道:“南姐儿跟您开玩笑呢,她哪是那买东西不给银子的人。”说罢她还干笑两声。 李平归:→_→不是吗? 那我咋瞅着,您说这话时一点底气都没有呢! 顾南烟撇撇嘴,对他这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小家子气”相当不屑。 “不送就不送,老子又不是买不起,瞧你吓的脸都掉色儿了。” 她鄙夷的斜他一眼:“不晓得的还以为你媳妇跟人跑了儿子不是亲生的……” 李平归:“……” 掌柜的:“……” 顾老夫人婆媳:“……” 要不然他还是跟这丫头同归于尽吧! 正文 第350章 顾南烟的嫁妆 二楼包间,李平归缩在角落里,承受着顾南烟鄙夷的目光。 “这套头面已经在银楼入账,确实不好送给你。”他委屈的吸了吸鼻子,伸手指向另一个锦盒。 “不过你若能买下它,这里还有一套宝石头面,可以当做赠品送给你。” 虽然这套头面价格依旧不菲,可谁叫他嘴贱呢,非与顾南烟这二愣子客套! 顾南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到一套做工精致的头面,上头嵌着的绿色宝石虽不如那套蓝宝大,却也算难得。 她哼了哼,将手中镶着一颗鸽子蛋大小蓝宝的头冠放回锦盒中。 “我记得楼下有一锦缎缠金抹额,你让人将这头冠上的宝石拆了,给我嵌到那抹额上。” 随后她又点了点两根步摇:“还有这个,做成两根无穗的钗子,耳坠改成耳钉,改好了让人送去将军府。”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做成我祖母能戴的款式。” 李平归一愣,很快明白过来这是为谁买的,不由可惜的看向那做工精致的头冠托底。 “是不是太抛费了些……” 宝石虽然值钱,可这金冠同样珍贵,据说是由前朝著名工匠耗费一年时间打造。 那上面水波样的纹路,都是用比头发还细的金丝盘成,制作过程需要相当仔细,若是不小心扯断了就要全部拆掉重新来过。 顾南烟看那金冠一眼,无所谓的摆摆手。 “那就团成金疙瘩做成手镯罢。” 头面有了,就差一只镯子,这金冠倒也合适。 李平归闻言沉默,好半晌才抬起头,冲着顾南烟伸出大拇哥。 “还是你有想法。”他违心道。 “不过团成金疙瘩太费事,我瞧着这花色也不错,颇有碧水云天富贵荣华之寓意。”李平归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不如就着这花纹打成镯子,再以碎宝石镶嵌可好?” 顾南烟刚要发表意见,却被回过神来的顾老夫人拦住。 “可使不得!”她连连摆手。 “祖母这么大年纪了,戴这么贵重的物事作甚,快别糟蹋了这么好的东西。” 她朝顾南烟摇头,“还不如你自己留着,等出嫁的时候放在嫁妆里做门面。” “是啊。”郭氏也跟着劝道。 “这种好东西留做嫁妆最合适不过,你若想孝顺你祖母,再买些别的就是。” 顾南烟莫名其妙的看了二人一眼。 “嫁妆里放这个做什么,我又不戴。” 郭氏无奈道:“嫁妆是你的脸面,关乎以后能否在夫家立住脚不被人欺负,跟你用不用没关系。” 她说罢,又拉着顾南烟,细数那些因嫁妆太寒酸而被婆家看不起的例子。 “就拿街尾那家酒楼家的媳妇琼娘子来说,她家在东边儿也是大户,成亲时却只带了一箱棉套子蒙混众人,她娘家连只银镯子都没给打,满心欢喜的嫁过来以为能过好日子。” “结果这事不知怎的传了出去,闹的四围皆知。” “夫家觉得没脸,想将她休了又怕落人口实,便一直不咸不淡的吊着她,也不同她圆房,却接连抬了两个妾室。”郭氏啧啧两声,感叹不已。 那琼娘子的爹原本只是个走街窜巷的货郎,她娘接连生了七个女儿,直到小儿子出生才发了家,成了当地数一数二的豪富。 这人本就稀罕儿子,这下更觉得儿子是他的福星,恨不得宠上天,简直要什么给什么。 相反,那七个随他挨过穷受过苦的女儿则成了赔钱货,整日打骂不说,最后索性草草将她们嫁出去,甚至连一副像样的嫁妆都没有。 那琼娘子原本以为出嫁后再不用看人脸色过活,谁承想因为嫁妆的事与夫家生了嫌隙。 “即便这样,她一个弱质女流又能如何,还不是要忍气吞声的伺候公婆,顺便连那两个小妾一起供起来。” 同为女人,郭氏对她的遭遇唏嘘不已,对那琼娘子的爹更是唾弃。 她与顾清不知道多稀罕女儿,却只生了两个臭小子,都怪她肚子不争气! 郭氏拉着顾南烟的手唉声叹气。 顾南烟听到这却陷入了沉思,眉头皱的死紧。 原来在古代就有婚姻冷暴力这种事,若是李逸这样对她…… 她抿起嘴,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郭氏见她像是听进去了,再接再厉道:“还有你祖父军中一位查姓小将,去年刚刚成亲,娶的是自小定了娃娃亲的姑娘。” “那姑娘家中遭遇巨变,父母皆亡只剩她一人,查小将父亲是个重诺的,依照约定让儿子将她娶进了门。” “可那姑娘身无长物,浑身上下最值钱的,便是她娘死前给她缝制的嫁衣!” “就这样,她穿着那嫁衣两手空空的进了查家大门,一开始也算夫妻和乐。” “待日子久了,那查小将就开始原形毕露,动不动拳脚相加,将他妻子打的遍体鳞伤,听说还因此掉了一个孩子!” 郭氏说起这事,脸上明显带着不屑。 虽说这种男人不要也罢,可那姑娘但凡有一副好嫁妆,那狗男人为了银子都要将她供起来。 毕竟嫁妆是唯一属于女方的财产,若是男方敢强抢,可是会被告到官府打板子的! 顾南烟脸色愈发凝重,死死盯着那副蓝宝石头面,眼都不眨一下。 “大伯母说的有道理,嫁妆之事确实不能马虎,一定要能震慑住夫家所有人!” 郭氏见她想通,跟婆婆相视一笑,刚要松口气,便听她那脑子异于常人的好侄女语出惊人道:“我决定了,便将神风小队作为嫁妆带过去,就不信还有人不怕!” 虽然她若真同李逸成了亲,神风小队也是要跟过去的。 可既然郭氏说嫁妆是用来震慑夫家的,那她觉得没什么比神风小队来的更合适了。 至于那宝石头面之类的,顾南烟不屑的嗤笑一声。 若她与李逸真的打起来,这东西也就能当个石头子儿扔,即便她力气大,最多也就砸断李逸一根肋骨,哪有她神风小队实用。 若李逸那厮敢犯浑,她就让人端着枪将他围了! 保管他动都不敢动一下! 顾南烟为自己的主意得意不已,丝毫没发现郭氏的脸都黑了。 而李平归,则继续躲在角落瑟瑟发抖,顺便在心中为晟王李逸点蜡。 而刚从外面回到王府的李逸,还没等迈进王府大门,便感觉一阵阴风袭来,吹的他后脖颈发凉,冷不丁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几日天凉,王爷该多加件衣服才是。”陶管家看着他那单薄的衣衫无奈道。 李逸身体素质好的很,往年也都是这样穿的,因此他莫名其妙的揉了揉鼻子,半晌后朝身后的的龙一问道:“顾姑娘在做什么?” 难道是小姑娘想他了? 想到这种可能,李逸心中美滋滋的。 “启禀主子,顾姑娘今日一早便出了门,此时正跟顾老夫人与大夫人在一家银楼中挑选首饰。” 龙一恭敬道,他抬首看了李逸一眼:“那家银楼的东家是贤阳郡王。” 正文 第351章 报官 除了那两副头面,李平归带来的几个锦盒中还有一块透亮如琉璃的石头。 顾南烟拿在手里端详片刻,这是一块巨大的钻石原石,相当于一个成年男子的拳头大小,颜色纯净通透,带有淡蓝色色调。 她颠了颠,重量大概在一斤左右,也就是三千克拉! 即便是放在现代,也是极其稀罕的。 似笑非笑的瞥了李平归一眼,顾南烟勾着嘴角道:“你家好东西倒是不少,怕是存了好些年了吧。” 就他带来的这些东西,都快赶上安阳帝的私藏了。 见他一脸讪讪,顾南烟没再多问,将手中的原石放回锦盒中。 两套头面外加一块钻石原石,总共花了顾南烟十五万五千两银子,只那原石便十一万两。 在她看来已是极低的价格。 却依旧让李平归乐的嘴角都扯到了耳根。 他抱着一叠银票傻乎乎的乐呵,两眼亮晶晶的盯着顾南烟。 “顾丫头果然爽快,我家中库房还有些珍藏,你若有时间不如随我一起回府,看看还有没有能瞧上眼的?” 见他盯着自己手中的银票,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顾南烟抽了抽嘴角,将银票往袖袋里一塞。 “今日没时间,改天再说吧。” 李平归失望的收回视线,哀怨道:“那你可记得,哪日得闲知会一声,我让人八抬大轿抬你过门。” 顾南烟:“……”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又要娶亲! 有一搭无一搭的跟他说着话,半个时辰后云曦回来了,凑到她身边耳语几句便又规规矩矩的与云初站在一处。 顾南烟斜眼看向李平归,眼神幽幽。 正当他莫名其妙的时候,包间房门被敲响,之前给她们送茶水的小伙计走了进来,一脸焦急的将掌柜的唤了出去。 门外响起掌柜的低声呵斥,紧接着房门又被打开。 他的脸色有些难看,走到李平归身边嘀咕几句。 李平归皱了皱眉,转头朝顾南烟道:“你府中有人从柜台取走两套头面,共价值三万两,说是记在你们将军府账上,可有此事?” 顾南烟端着茶盏垂首浅酌一口,才慢悠悠的道:“没有的事,我与祖母还有大伯母一直呆在包间中未曾出去过。” “可楼下的伙计说,那姑娘确实是顾老将军的孙女儿,且随她一同过来的还有吏部尚书家的嫡女……” 李平归说到这眉头皱的更紧:“顾老将军只这一位嫡孙女儿,又哪里来的……”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的声音一顿,回头看了顾南烟一眼才又朝掌柜的问道:“她可说过是将军府东院还是西院的?” 掌柜的表情有些尴尬:“这倒是没说,不过……”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顾南烟一眼:“那姑娘我见过,确实是将军府的人不错,只不过是西院那边的小姐……” “所以你便由着她将东西取走?”顾南烟语气淡淡。 “既然如此,谁拿的东西便找谁去取就是,与我说这些做什么?”她瞥了那掌柜的一眼,眼神有些冷凝。 掌柜的一张脸涨的通红:“可那姑娘说了,这银子由将军府东院出……” “你们怎么办事的!”还没等顾南烟说话,李平归先发了火。 “顾家东西院的账向来分开来算,你在这做了这么多年掌柜,连这点事都记不住?” 他看了顾南烟一眼,见她并不意外的样子,便知道她一早就发现了,只是没说而已。 生怕惹怒这位大金主,李平归不满的瞪向掌柜的。 “这事是你经手的?” 掌柜的赶忙摇头:“是楼下一个新来的伙计,不知内情,这才让人将东西带走了。” “既然不知内情,他便敢赊出如此贵重之物,做事没带脑子吗!” 李平归更加气愤,那可是三万两银子,他这银楼一年的纯利都没这么多! “这不是有吏部尚书的嫡女作保……” 掌柜的更加讪讪,一边说一边将那伙计唤了进来,见顾南烟没了笑脸,悄悄抹了把冷汗。 伙计一脸委屈的站在门口,也不等人问便抱怨道:“小的刚从将军府回来,那管家不仅不给银子,还将小的打了出来,说小的是骗子。” 他揉了揉淤青的胳膊,不满道:“堂堂将军府,竟也做出赖账这种事,跟强盗有何分别……” “放肆!” 掌柜的没想到他连将军府都敢编排,一张脸瞬间煞白,一脚踢向他的膝窝。 伙计瞬间失去平衡,扑通一声趴在了地上。 “这小子是我一远房侄儿,在乡下野惯了不懂规矩,公主您别见怪。” 说是侄儿,其实也只是同乡之子,当年在他快饿死的时候于他有一饭之恩,这才在他那同乡再三请求下将之带来京城。 掌柜的看了眼跪在地上尤不服气的伙计,心下无比后悔。 郭氏听了半晌,总算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顾佩玲姐妹?”她的脸色难看至极,双眼开始冒火。 “我主持中馈多年尚未舍得买这么贵的首饰,她们倒是大方!” 感情花的不是自己的银子! 顾老夫人也蹙起了眉头:“那两个丫头怎会如此大胆,没银子还敢买这种贵重之物,若是传出去怕是要坏了府里的名声。” 秋姨娘下毒的事她已经知道了。 虽然丈夫说过让她随意处置她,可她并没想插手此事,毕竟这事若传出去,对无辜的顾佩玲两姐妹名声也有影响。 可此时看来,整个西院就没有省油的灯! 顾老夫人一张脸铁青。 顾南烟却不像她们那般生气,反而看向那伙计,见他依旧梗着脖子,嘲弄的勾起嘴角。 “若只是不懂事也就罢了,他这幅样子,怕不是收了不少好处。” 从他与顾佩玲三人的谈话便能听出,这人妥妥一个趋炎附势之辈,没点好处怎会做这种明显有问题的事。 果然,她话音刚落那伙计就白了脸,右手不自觉的捂在腰间的荷包上。 云初见状抽出腰间软剑,一剑挑过去,那荷包应声落地,里面滚出一只银锭子,看上去足有十两那么多。 掌柜的大惊,在那伙计之前将银锭子捡起。 “这是哪来的!”他气呼呼的问道。 他刚来店里不足一月,月银都还没发,怎会有这么多银子。 那伙计缩了缩脖子,“是客人给的赏钱。” 他眼神闪烁不定,一看就是在心虚,收的谁的赏不言而喻。 掌柜的闻言只觉头晕目眩,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后悔当初自己一时心软,将这心术不正的东西安排到店里干活。 而一直没出声的李平归早已沉了脸,他看了依旧闲适的顾南烟一眼。 “你打算怎么办。”语气明显是她怎么做他都配合的意思。 顾南烟老神在在道:“店里丢了值钱的东西还能怎么办,自然是报官。” 既然西院给脸不要脸,坑银子都坑到她这来了,那就别怪她不留情面。 “好,就按你说的办。” 李平归丝毫没有犹豫,对掌柜的道:“你亲自去京衙,就说本王丢了值钱的东西,至于偷东西的人……” 他眯了眯眼,面色沉沉道:“自然是吏部尚书之嫡女!” 正文 第352章 李逸的攻心战 看出顾南烟一副想要将事情搞大的样子,李平归自然也没客气。 他这银楼开了多年,也不是没有遇到过赖账之人,可这么多银子还是第一次。 仗着有顾南烟做靠山,他此时只怕事情闹的太小,怕顾佩玲两姐妹名头不管用,便直接将于佳提了出来。 跪在地上的伙计大惊,这才知道自己惹了大祸。 掌柜的叹息一声,提起他的衣领便要去京衙告状。 “报什么官?”掌柜的刚走到门口,顾南烟便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她抬头朝门口望去,就见李逸面上带着笑,大步走来。 “你怎么来了?”顾南烟眨巴眨巴眼惊讶。 “听龙一说你来了这里,便过来看看。”他说罢看向黑沉着一张脸的李平归。 “倒是巧了,贤阳郡王也在?” 李逸迈开大长腿越过他,径直走到顾南烟身边,朝顾老夫人点了点头,神情分外和善:“祖母近日身体可好。” “好好,托王爷的福,老身能吃能睡好的很。” 顾老夫人原本还在生那两姐妹的气,此时却乐开了花,见他身为王爷却放低身价,如普通晚辈一般问候十分欢喜,看得出他确实在意自家孙女。 而冷眼旁观的李平归小声哼了哼,对李逸装模作样的模样十分不屑。 他的声音虽小,可李逸耳力不俗怎会听不到。 他也不计较,坐到对面的椅子上笑问顾南烟:“刚走到门口便听到你说要报官,可是哪个不长眼的惹你生气了?” 话落他往李平归的方向看去。 李平归本就是个胆小的,刚才那一哼也不过是暗自腹诽,如今见他望着自己,赶忙堆起笑脸,讨好的笑道:“晟王别误会,这事跟我可没关系。” 他指了指僵直站在门口的伙计:“是这小子,联合外人坑顾丫头银子呢,我正要让掌柜的去报官。” 说“坑”也不过分。 那伙计不可能对双方龃龉丝毫不知,否则不会收人家十两银子。 这可是能抵他大半年的工钱。 此时那伙计已然面白如纸。 他早听说京城贵人云集,却想不到不过片刻工夫,这屋内便聚集了一个公主一个王爷,便是自家东家都是个郡王。 他悄悄抬头看了眼没什么表情的顾南烟,又看向板着脸望着他的李逸,两条腿抖若筛糠。 “小的、小的不知您是公主,多有得罪,若是早知道……” “早知道又如何?”李平归问道。 “本郡王开的是银楼,不是土匪窝!便是个普通人你也不能随意将账赖在别人头上!” 掌柜的见他生气,赶忙替那伙计道歉:“东家息怒,这小子确实欠教训,回头我便好好揍他一顿。” 他嗫嚅道:“只不过若是报官,告的又是尚书家的小姐,这事便闹开了,恐怕会对银楼生意造成影响。” 说到底,他还是不忍心将这伙计送去官府。 百姓有言,生不入官门死不入地狱,他不过一时贪心,若真被关起来这辈子都毁了。 看出他所想为何,李平归差点没气笑。 “你倒是大方,若是不报官,这三万两银子的窟窿可是由你来填?!” 真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就说银楼的生意怎的越来越差,原来竟是他选了个“大善人”做掌柜! 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李平归唤来小厮元宝,让他亲自将伙计带去京衙,对那意图说情的掌柜也没了好脸色。 “等这事查清楚,若是与你无关,便给本郡王收拾东西滚蛋!” 他这开的又不是善堂,用不着这种慷他人之慨的老好人。 听到自己被连累到工作都丢了,掌柜的瞬间后悔不迭。 想说些什么挽回一下,却见李平归已然板起了脸,让元宝将他们哄了出去。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顾南烟滋溜滋溜喝茶的声音。 李逸朝龙一吩咐道:“你跟着一起过去,在京衙报过案后再往大理寺跟刑部跑一趟,把事情说一说,该怎么办让他们看着办。” 既然烟儿想将事情闹大,只一个京衙怕是分量不够,吏部尚书好歹也是朝廷大员,又是太后的拥趸,京衙压不住他。 可若是同时告上刑部跟大理寺便不同了,若是三司会审,便是太后也无法一力压下。 这事往小了说只是个误会,往大了说便是吏部尚书于伟升治家不力,任其家人仗势欺人鱼肉百姓,霸占别人财物。 且这被欺压的还是堂堂贤阳郡王。 丝毫不知自己已经被算计进去的李平归,虽好奇为何李逸要与顾南烟一起胡闹,将这点小事闹大,却也没阻拦。 不管怎么样,只要他的银子能回来就成。 经过这一闹,顾老夫人也没了继续逛街的兴致,与顾南烟一起坐在包间中等消息。 正午时分,龙一回来了。 这事虽不是人命关天的大案,却牵扯了三位皇室中人,还有将军府和吏部尚书府邸。 刑部尚书宋轶与大理寺卿郭青松十分重视。 这二人本就是保皇派,再加上郭青松乃将军府亲家,对这事更加上心。 听说顾佩玲姐妹与于佳被带走,送往京衙,郭氏叹息一声。 “也是她们姐妹自己作的,这下子名声怕是全毁了。” 郭青松是她父亲,向来是个古板的性子,定会秉公处理此事。 而宋轶出了名的断案如神,不会冤枉好人,也不会放过闹事之人。 “只是不知会不会拖累我们南姐儿丢了脸面。”她担心道。 同族之间打断骨头连着筋,若是府中姐妹名声毁了,顾南烟也难以幸免。 “夫人多虑,京中谁人不知将军府分东西两院,且素无来往,何况烟儿自小在祖母身边长大,与那妾室所出自不可同日而语。”李逸轻声安抚道。 这几句话说完,立马引来几人的视线。 顾南烟神情诡异的看了他一眼。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今日的李逸好像分外乖巧。 那语气跟神态…… 就好似她庄子里养的那只大黄狗旺财,向她讨食时的样子。 顾南烟:“……” 这厮让人穿了? 而李平归则是满脸的震惊和一言难尽。 他与李逸虽不常见面,可就年龄上来说,算是看着他长大的。 在他印象中,这厮就是个面冷心也冷的冰疙瘩。 谁靠近他都要被冻伤。 便是他亲哥哥都没得他多少好脸色。 原本他以为这小子天生没什么感情,才会这般冷心冷肺。 可眼前这又是什么状况? 莫不是得了疯病! 他动了动屁股,离门口更近了些。 “小逸啊,近日可有发生不开心的事?” 有病趁早治。 你这样我好怕。 “贤阳郡王多虑,本王近来开心的很。”李逸面带微笑,语气和煦。 可不开心么,烟儿虽未直接答应嫁给他,可也不再与他保持着距离,那态度分明是默认。 再加上她上次收了自己第一份聘礼,他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这几日他走路都是飘的。 若不是皇兄还在昏迷,此时办喜事显得有点没良心,他恨不得立刻上门提亲。 正文 第353章 郭青松的好奇心 虽然不能立马将心爱的姑娘拐回家,李逸却时时刻刻准备着。 鉴于之前安阳帝和傅拓对他的态度,他直觉顾老将军和顾慎会从中阻拦。 未免自己婚事坎坷,于是决定吸取前人教训,从顾府女眷入手。 用他这张老少通吃的脸来迷惑她们,成功打入将军府内部,让她们成为他的后盾! 对于自己容貌的杀伤力,李逸还是很有自信的。 他朝顾老夫人扯出一个魅惑众生的笑,脑中回忆着陶管家从坊间为他淘换的“求亲成功一百式”,继续哄她高兴。 “顾老将军战功赫赫,少不得祖母背后的支持,不仅把将军府打理的有条有理,子孙也各个有出息,就拿烟儿来说,做事勇敢果决睿智稳重,心胸更是宽广大度,实在是我国女子之表率。” 他的语气真诚,丝毫不见心虚,顾老夫人被他逗的直乐。 “晟王谬赞,烟儿虽是老身看着长大的,可她这身本事却是自学成才,与老身没甚关系。” 顾老夫人一张满是皱纹的脸都笑出了褶子,对李逸夸赞孙女的话很是受用。 “怎会没关系。”李逸再接再厉,不赞同道。 “当初在安阳国时本王还疑惑,听闻烟儿的母亲是个柔顺的性子,安阳皇帝则……不提也罢,本王还道她像了谁。” 李逸装模作样的叹息一声,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 “今日见到祖母方才为本王解了惑。” 顾老夫人闻言眼睛都笑眯了,对他的好感度瞬间提升一个档次,那欢喜的模样就差拉着手当场认亲! 旁观者:“……” 顾南烟自己都快听不下去了,虽然她自认确实很优秀,可经过李逸这通夸赞,也难得的心虚起来。 而李平归早已呈呆滞状,恍惚觉得自己还在梦里。 一时间屋内除了一老一小相谈甚欢,再没了其它声音。 两人聊了许久,久到顾南烟都尴尬的坐不住了,幸好去听消息的龙一回来,及时解救了她。 见李逸意犹未尽的与顾老夫人约好下次再聊,顾南烟牙疼的咧了咧嘴。 该说不说,论起不要脸,她还有很多地方要跟这厮学习…… “顾家两位小姐取走的两套头面,被宋大人的人从西院库房中搜了出来。” “只是她们一口咬定这是老夫人所赠,至于为何没付银子却是不知,再加上有吏部尚书之女作证,宋大人一时难以决断,特命属下前来询问。”龙一板着张脸道。 郭氏闻言气的不轻,险些将手中的茶盏扔出去。 “这两姐妹倒是随了根,做下这等事还如此不要脸面胡乱攀扯,我们东院欠他们不成!” 顾老夫人同样面色沉沉,看向顾南烟犹豫道:“她们此举想来是认定老身为维护将军府名声不会反驳,可需要我前去作证?” “如此小事哪用得着劳动祖母。”顾南烟淡淡道。 她站起身,与李逸对视一眼。 “本宫一个人去就够了,王爷可要旁听?” 将这两姐妹告上堂,除了给她们个教训外,最主要的还是针对吏部尚书。 他趁顾曜不在对将军府伸手本就惹得她厌烦,如今于佳又来算计。 若是自己不做些什么,反而让人忘了她顾南烟煞星的名头是怎么来的。 至于邀请李逸一同前往…… 自然是让他过去看好戏的。 顾南烟有请,李逸哪可能拒绝,于是他起身掸了掸衣袖,礼貌的与顾老夫人婆媳告别后,便随顾南烟一同去了京衙。 京衙府尹王凤涛三十多岁,乃是平民出身,能在关系错综的京城立住脚也是个油滑的。 如今太后当政,与保皇一派闹的不可开交,他只想着明哲保身,因此并未站队。 今日接到银楼管家报案时,便知道这是两派之间互别苗头。 他原本想含混过去,随意打那伙计几十板子了事。 谁知却迎来了比他高出好几级的刑部尚书宋轶,以及向来秉公执法的大理寺卿郭青松。 知道这事不能善了,王凤涛索性让出主审之位。 由官级最高的宋轶主审,郭青松为副手,他自己则缩在角落里,除非必要绝不发言。 顾南烟与李逸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对于这种人,顾南烟并无恶感,却也没什么好感。 因此见他言辞闪烁,支支吾吾半点建设性问题都没有,索性视他为无物。 她与李逸身份比在座各位都高,因此虽是来作证,宋轶仍旧客气的给二人在两侧上首安排了桌椅,端上热茶糕点。 跪在堂下的顾佩玲姐妹几乎气红了眼,狠狠的瞪着她。 “妹妹这是何意,为何让宋大人将我两姐妹带到这里,还诬陷我们偷窃。”顾佩玲忍着怒火,“伤心欲绝”的问道。 “我知你自恃嫡出向来不将我二人放在眼里,可这事事关名节,妹妹便是不喜我们,也总要为自己想想。” 她这很明显是在暗示顾南烟,若她们的名声毁了,她自己也不能幸免于难。 顾南烟从进门后便垂着眸子,看都不看她一眼,更遑论回答她的问题。 靠在椅背上,她微微抬首道:“祖母年事已高身体也不太好,便不过来了。” “此事是本宫命人报的官,有何问题直接问我便是。” 见她理都不理自己,顾佩玲姐妹气红了眼,刚想出声便被宋轶手中的惊堂木压下。 宋轶此时的心情分外复杂。 对于顾南烟一个女子不畏生死奔赴战场杀退敌军,他作为男子除了羞愧之外,也由衷的佩服她。 更何况他本就是保皇一派,顾南烟与皇上的关系又一向不错,他打心底里是想偏向她的。 可如今正是紧要关头,他不明白这姑娘心中打的什么全盘,非要现在与太后的人对上,一个不好岂不是打草惊蛇? “在下宋轶,乃刑部尚书,是今日的主审,右边这位乃是大理寺卿郭大人,与我一同审理此案。”他伸手指了指右手边正襟危坐的郭青松道。 郭青松今年已经五十有六,跟顾曜差不多年纪,脸上的皱纹却要多上不少。 他目不斜视的望着堂下,面色严肃刻板,看起来极不好相处的样子。 然而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此刻的心如同猫抓一般刺挠的很。 想要回头打量这个自家女儿跟孙儿都赞不绝口的姑娘,却还要维持住形象不得不努力按耐住好奇心,郭青松一张脸微微扭曲。 作为将军府亲家,他自然是见过顾南烟的。 印象中这丫头是个安静的性子,不太爱说话,更不常见人,总是窝在自己的院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倒是颇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直到前阵子,他从女儿口中得知这孩子并不是葛氏亲生,且自小被那毒妇虐待,心中不由产生些许怜悯,还曾感叹她身世可怜。 谁知没过多久,这丫头摇身一变成了神风营首领不说,还亲自带兵奔袭千里驰援顾曜,将大梁国的军队打的节节败退,再不敢贸然进攻。 更重要的是,就连常年困扰的西胡都被她打服了,不但主动归降,还成了嘉南国的附属国! 郭青松只觉此事太过不现实,对顾南烟更是好奇不已。 正文 第354章 五毒俱全 郭青松目光隐晦的用余光打量她,顾南烟并未察觉,往堂中扫视一圈,却不见于佳身影。 她皱了眉:“于佳呢?” 若是她没记错,自己让人告的是于佳,怎的这里只有西院姐妹俩。 宋轶犹豫道:“涉事之人乃顾佩玲与顾佩兰二人,于姑娘并未参与,亦没从中得利,本官便让她在后堂等候,所有需要自会传她来问话。” 不是他偏袒,于佳至多算个证人,实在没必要一直呆在堂上看审。 “可是据本宫所知,顾佩玲姐妹行窃之时,于佳一直陪同在侧,且那贿赂伙计的十两银子也是由她所出,这也叫没参与?” 顾南烟冷笑:“况且本宫亲耳听到,于佳教唆顾佩玲冒认我东院名头行盗窃之举。” 她眯了眯眼问道:“宋大人可还认为此事与她无关?” 宋轶噎了噎,他本是好意,不想让双方矛盾激化,这才将于佳摘了出去。 可这位明显不这么想。 他往李逸那边看去,希望他能帮着劝劝。 “看本王做什么。”李逸斜他一眼,立马垂下眸子,神情淡淡。 “既然公主说有关,那定然有关,还请宋大人秉公处理,将嫌犯宣上堂来,莫要厚此薄彼才是。” 小小一个尚书之女,居然敢给烟儿使绊子,简直自不量力,他今日便让她好好明白明白自己究竟几斤几两重! 李逸话音落下,还没待宋轶劝阻,跪在下面的顾佩兰先不干了。 “此事与于小姐何干,她只是看不惯我与姐姐在将军府受欺负,为我们两姐妹抱不平罢了,顾南烟你莫要胡说!”她愤愤道。 自从之前在宫中出丑,她就有意躲着顾南烟。 再加上她一走就是大半年,二人便一直没有碰上。 此时一见,简直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她紧紧咬着下唇,委屈道:“况且什么叫我们盗取东院名头,都是将军府小姐,怎么有些东西你买得,我们却买不得。” 顾南烟挑眉,看着这对姐妹几乎一模一样的表情,差点被逗乐。 “本宫何曾说你们不能买?”她勾着嘴角问道。 那你还报官! 顾佩兰一张脸气的通红,眼中含着控诉。 “我只说你们不能偷。”她话锋一转,摆出一副严肃脸。 “作为将军府嫡小姐,在这种情况下有必要教教你们这些庶房做人的道理。” 顾南烟清了清喉咙:“知道‘买’是什么意思吗?” “以钱易物或以物易物才叫买,你们光把人东西拿走了,却不肯交银子,且整个过程是在没经过店主或掌柜的同意下偷偷进行的。” “这不仅仅是偷,还是骗,也可以算作抢。” 她伸出葱白食指点着二人,啧啧两声。 “你说说你们,身为将军府之人,坑蒙拐骗抢五毒俱全,礼义廉耻信一贫如洗,智体美劳唯独缺德,还好意思在公堂之上摆将军府小姐身份,哪来的脸?” 顾南烟嘴皮子带毒,再加上那满脸的鄙夷,劈头盖脸砸的顾佩玲姐妹白了脸。 “你胡说!”顾佩兰急忙辩解道,“我与姐姐何曾说过不给银子,只是身上带的银钱不够,暂时赊欠而已,临走时已交代银楼伙计去将军府取钱……” “那你倒是给啊。”顾南烟打断她。 “现在就让人去取,只要你今日将银子交上,我便当这事没发生过,撤回状告如何?” 顾佩兰眼神闪了闪,她们西院虽说最近日子过的松快,却也没有钱多到能拿出这么多银子买两套首饰的地步。 不然也不会趁机想把账挂在东院头上。 顾佩兰一时无语,额头都冒了汗。 顾佩玲却比她镇定一些。 “南烟妹妹说的对,确实是我们的不是。”她幽幽叹息一声,眼眶发红。 “今日偶遇祖母与大伯母陪你置办嫁妆,我姐妹二人本想一起,又怕扰了你们的兴致。”她一脸失落道。 “后又听说祖母要为妹妹添置一套价值四五万两的头面作为嫁妆,想到她老人家向来公平,定会为我们姐妹添置同样价值的头面,心下实在惶恐。” “便想着先下手取两件便宜些的,省的祖母太过破费,谁知却是我们自不量力……”她说到这更咽一下,眼泪开始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顾佩兰见姐姐哭了,也挤了几滴眼泪出来。 宋轶沉默,虽知道这话只是狡辩,可若真说出去,都是一个府里的,即便嫡庶有别,差距如此之大也的确不合适。 “公主要出嫁?”郭青松突然出声问道,老脸上一片讶异。 这与案情毫不相干的问题一出,堂中瞬间静了静。 “这个……”宋轶看了看李逸,不知怎么回答。 晟王即将去将军府提亲的事不少人都知道,可他毕竟还没提…… 他正腹诽郭青松多嘴,却听李逸声音愉悦的应声。 “不错,本王不日便会上门提亲,聘礼也已提前交了一部分,剩下的只等皇兄醒来再过礼。” 提起这事,李逸浑身是劲。 郭青松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竟是王爷与公主的婚事,这样的话,区区几万两的头面做嫁妆倒也不值当什么。” 公主出嫁,王爷娶妃,都数皇族嫁娶,本就需红妆十里,更何况二人地位摆在那。 他说罢捋了捋胡子,看向顾佩玲方向:“只是不知你们姐妹嫁的又是何等大人物,竟能与堂堂皇长公主攀比嫁妆。” 皇长公主与公主可不一样,嫁娶规格可与皇后比较,只不过没有立后那么繁琐而已。 他这话问的不咸不淡,却正好打在二人七寸上。 顾南烟眨巴眨巴眼,瞥了眼坐在案桌后像是纯粹好奇的老头。 感受到她投来的视线,郭青松并没回头看她,仍旧板着张脸望着前方。 李逸挑了挑眉,身体微微前倾,十分配合的露出疑惑表情。 “皇兄几位皇子尚未到娶亲的年纪,应当不是他们,本王几位兄长也都已娶妻生子,按理说没人能越过本王的规格……” 他顿了顿,似是想起了什么,惊讶的望向顾佩玲:“难不成是本王那年已古稀,却整日流连花丛的王叔逍遥王?他要停妻另娶?” 说起他这位王叔,那可真是居功至伟。 他自小便爱往女人堆里钻,不过十二三岁便有了暖床宫女。 待到了娶亲的年纪,正妻还没娶,妾室便一房一房的纳,出了名的风流成性,后院女人多的都要装不下。 后来也不知是不是报应不爽,千挑万选娶了一位悍妻。 两人都是暴脾气,他那王妃也是个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主。 刚成亲二人便吵个不停,后来干脆动起了手。 打的厉害时,能从寝室一路打到前厅,再从前厅打到后花园。 可叫外人看了不少笑话。 正文 第355章 于佳的心思 后来也不知是不是打累了还是觉得丢人,二人私下里做了个约定。 玩归玩闹归闹,妾室不能再多了。 逍遥王在外面怎么玩都可以,就是不能再往府中塞人。 只要他能做到这点,逍遥王妃便同意在人前给他几分面子,再不与他动手。 还会为他好好打理王府。 逍遥王一想也不亏,最多在外边多置办几个宅子而已。 反正他也不缺银子,便一口应下。 从那以后两人倒是相处甚欢,特别是逍遥王妃有了孩子之后,都没红过脸。 只是逍遥王依旧流连花丛,风流的帽子始终摘不掉,但凡良家妇女与他扯上关系,名声一准要坏。 也不知羞的还是气的,顾佩玲一张脸涨的通红。 “小女已与吏部尚书家公子定了亲,王爷莫要胡言坏我名声。” 那逍遥王是什么人? 好听一点叫风流,说白了就是个老流氓! 李逸这话一旦传出去,她好容易得的这门亲事都得黄! “本王只是按照常理分析,就像郭大人所言,区区一个无官无职的尚书之子而已,哪来的脸与本王相比。” 李逸嘲讽脸,嫌弃的上下打量她一圈:“还是你觉得,就你这般姿色平平没脸没皮,无论能力还是地位都及不上烟儿一片衣角的女人,可以与我嘉南国公主相比?” 他挑起眼尾,本就妖孽的脸更显魅惑。 “本王劝你请个御医看看,怕不是得了癔症。” 他说出的话与他那张脸极不相符,简直句句歹毒。 见顾佩玲一张小脸由红转白,他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骨骼分明的纤长手指捏着杯盖。 “哦,忘了你一个普通民女,亲爹还只是侍郎,没资格请御医。” 屋内瞬间安静,顾南烟倒是还好,早就知道李逸不是会让着女子的人,一旦他看谁不顺眼,不论男女无差别攻击。 可其他人却没见过他这“尖酸刻薄”的模样。 特别是宋轶,由于官职较高常常能接触到他,此时已然石化。 受尽羞辱的顾佩玲此刻恨不得能晕过去。 而她确实也这样做了。 眼见下不来台,堂上却一个帮她的都没有,她苍白着脸扶着额角摇摇欲坠。 同时在心底算着时间,只希望吏部尚书能快点知道于佳被带到官衙这事,好来救她。 到时自己身为他未来儿媳,这事又是于佳先提出来的,他总不好扔下她不管。 眼瞅着她下一刻就要扑到地上,顾南烟凉凉的道:“你最好别晕,否则一会于佳将所有罪名都推到你身上,你可没有个尚书爹为你做主。” 顾正康就是个酒囊饭袋,沈老妖婆想利用他才给了他右侍郎的位子,充其量只是个摆设。 而他如今伤重,躺在床上什么也做不了,难保不会被当做弃子丢掉。 更何况后日便是寿宴,对方定然不想在这种时候节外生枝。 可这三人却没事找事寻顾南烟麻烦,还被她小事化大闹上了公堂。 若传到对她忌惮颇深的沈老妖婆耳中,会气成什么样可想而知。 吏部尚书于伟升老奸巨猾,可不是那顾正康能比的,为防被迁怒定会选择弃卒保车,将于佳从此事中摘干净。 顾佩玲可不懂这些。 她只知道再不晕过去脸面就要丢尽了! 自认与于佳关系不错的顾佩玲,只当顾南烟故意吓唬她,白眼一翻就趴在地上装晕。 “姐姐!” 顾佩兰吓了一跳,赶忙去扶她,可她的力气实在太小,拽了半晌都没将她拽起来,还将她的衣衫都扯乱了。 她抬头求助的看向顾南烟,想让她帮帮忙。 谁知还没等开口便听她幽幽道:“你姐姐急火攻心,趴在地上凉一凉也好,省的爆血管。” 小样,就这演技也好意思在她面前班门弄斧,既然如此便在地上趴着罢,看她能装到几时。 顾南烟垂眸看向将信将疑的顾佩兰。 对这个爱慕虚荣,从头到尾只想着占便宜,却一点脑子都没有的女人提不起一点戏弄的兴趣。 “宋大人还等什么?”李逸此时开口道。 “还不将嫌犯于佳带上堂来,难不成要本王教你怎么审案?” 宋轶无奈,见两人坚持只得让衙役将人带过来。 没办法,两个祸端子都在这呢,他想大事化小也做不到啊! 正在后堂享受茶点的于佳,莫名其妙被带过来,本还觉得不满,却在见到李逸的瞬间眉眼一亮。 “佳佳参见晟王殿下。”她盈盈屈膝行礼,语气娇柔。 “不知王爷唤佳佳前来有何吩咐?”她一双美目娇娇怯怯的看向李逸,只觉心下狂跳。 李逸身为王爷,不仅长的极为俊美,于文于武亦是拔尖的存在,是典型的别人家的的孩子,自然成了京中女子爱慕的对象。 于佳当然也不例外。 当初她爹还曾想过要将她许给晟王做王妃,也曾探过他的口风,谁承想却被他冷着脸一口回绝。 那时的于佳大受打击,躲在闺房中哭了好几日,不吃不喝也不出门。 直到他爹承诺,会在适当的时机求太后为他们赐婚才罢休。 她日日盼着那一日的到来,谁知顾南烟的出现,却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 李逸见她神色变幻莫测,皱了皱眉放下手中茶盏。 “这里是公堂,唤你过来自然是要问案。” 他望向宋轶的方向,后者赶忙拍下惊堂木道:“于姑娘,公主说曾亲耳听到你指使顾氏姐妹骗取财物,此事可当真?” 于佳闻言,看向悠哉坐在一侧的顾南烟,眼神闪过恨色。 “宋大人明鉴,佳佳不曾做过。” 她也不多做辩解,只摇摇头一句话否认。 “况且虽然我哥哥与顾小姐定了亲,我与顾家两姐妹却并不相熟,今日会一同出现在银楼也不过是巧合偶遇,她们又怎会如此听我的话。” 这话倒是不假,于佳与顾佩玲只在相看那日见过一面,期间说过的话两只手都数得过来,之后也没再见过。 倒不是顾佩玲不想,她也想在进门前与婆家人处好关系,特别是于佳这个小姑子,听说在府中极为受宠。 可惜她不知道的是,吏部尚书会同意这桩婚事,原本也是为了拉拢顾正康,并没真的将她当做儿媳妇看待。 他的态度摆在那里,尚书府其他人又怎会看不出来,于佳自然更不用说,也就懒得应付这个所谓的未来嫂嫂,将顾佩玲递上的帖子通通打了回去。 今日街中偶遇,她原本是想找个借口避开的,可顾佩玲难得遇到她,又怎会放开这献殷勤的大好机会,死缠烂打的跟着她,三人这才结伴而行。 当然,此时的于佳十分庆幸没有将她甩开,否则怎会让她见到难得露面的晟王殿下,更遑论这么近距离的同他说话。 正文 第356章 李.贞洁烈女.逸 见晟王看向自己,于佳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转向顾南烟。 “佳佳可是得罪过公主,您为何要出言污蔑。” 那语气娇娇怯怯,像是被谁欺负了。 顾南烟斜睨着她,视线在她身上巡视一圈。 “多虑,你能手脚健全的站在这里,应当是没有得罪过我的。” 不然就这细胳膊细腿的,只用她一根手指头就能戳成几节。 于佳更住,显然没想到她说话如此不客气,心下更加忿忿不平。 她自小由母亲教导,一言一行都有官家小姐的风范,不管是容貌还是学识,自认样样不输给任何女子。 可晟王也不知是不是眼神不好使,偏偏看中了如莽夫般的顾南烟,处处护着她。 如今更是光明正大的与她出双入对,丝毫不知避讳。 于佳差点咬碎后槽牙,暗骂顾南烟不要脸。 认定她使了见不得光的手段,才将晟王迷的晕头转向。 她低下头,低垂的眸子一闪,抬首间面上闪过惧怕之色。 “公主怎能说出如此恐吓之语,您吓到佳佳了。” 她望着李逸,委屈道:“佳佳自小熟读闺训,拘于深闺很少出门走动,不似那些乡间野妇那般整日抛头露面。” 她意有所指的看了顾南烟一眼。 “对于民间之事更是不了解,可能无意间做错了什么得罪了公主,才让她这般针对于我。” “还请晟王看在你我曾经议过亲的份上,为佳佳说几句话。” 她的眼眶发红,脚步缓缓移动,往李逸的方向走去。 乡间野妇顾南烟:“……” 乖乖,第一次见人把“宅”跟“没见识”说的如此清新脱俗,若不是场合不对,她都想伸出大拇哥,给这女人点个赞。 此时的于佳已经走到李逸身侧,双眼迷离的望着他俊美如斯的脸心中狂跳,只觉脸上滚烫一片。 她与李逸从未如此近距离接触过。 以前也只远远的见过他几面,那清冷的气质和伟岸的身影便深深印刻在心中。 如今喜欢的人近在咫尺,他的目光却始终凝在别的女人身上。 这让她更加嫉妒顾南烟。 她觉得,若是晟王与自己相处过,察觉到她的好,定会喜欢上自己,而不会选择那个粗俗的女人。 于是她红着脸,鼓起勇气伸出右手,纤纤玉指往他衣袖上拽去。 “王爷……”她娇嗔的唤道。 见她一个人演的起劲,顾南烟并没打算打断她,此时也不过凉凉斜了二人一眼。 李逸的注意力一直放在顾南烟身上,冷不丁被扯住衣袖,只觉厌恶不已,刚准备抽走,就感受到她的视线。 他后脊一凉,不知为何脑中警铃大作,瞬间肌肉紧绷,手上的动作改抽为拂,将于佳甩了个趔趄,一屁股坐在地上,怔怔的半晌回不过神。 冷着脸拔出佩剑,将被她抓过的衣袖一剑斩去,李逸浑身冒着冷气。 “放肆,谁让你靠近本王的!” 脏死了! 让烟儿误会了怎么办! 他的反应实在太大,抽剑时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将审案的宋轶都吓的冷汗都出来了,腾的站起身。 还以为他要杀了于佳。 见他只是斩去一截衣袖才松了口气,嘴角抽搐着又坐了回去。 格老子的,他还以为今日要血溅公堂! 这个晟王怕不是有什么大毛病。 人家小姑娘刚碰到他衣角,至于那么大反应么,不知道的还当他被人那啥了! 顾南烟同样无语,她从来不知道李逸竟还有洁癖? 摸了摸下巴,顾南烟回想片刻。 他们两人相处过程中难免会有碰触,也没发现他有这毛病啊! 被甩在地上的于佳不敢置信的瞪着一双美目,原本红彤彤的脸早已面白如纸。 李逸却如同没看见一般,紧绷着着一张俊脸。 “谁允许你碰本王的!”他怒气冲冲道。 “以后离本王远点,再有下次本王斩了你的手!” 他说罢,眼尾悄咪咪扫向顾南烟,见她挑着眉看自己,并没有生气的意思,不由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些失落。 “还有,在烟儿之前本王从未与旁人议亲,以后也不会有,你胡言乱语坏本王名声,这事定不会就如此算了。” 他眯了眯眼,既然于伟升连女儿都教不好,那他这个吏部尚书也别做了! 这一副贞洁烈女的架势,着实让在场的人错愕不已,纷纷张着嘴呆愣愣的盯着他看,仿佛不认识这人是谁一般。 顾南烟眼皮子跳了跳,牙疼的咧了咧嘴。 “你这反应会不会过分了点?” 这厮今日实在反常,该不是压力太大神经错乱了吧。 “本王并不觉得过分。”李逸严肃着脸,一本正经的道。 “虽还未正式向你提亲,可我既心悦于你,又如何能与其他女子走的太近,更何况是方才那种亲密的举动,更加不能忍,自然要划清界限才对。” “否则在我二人成亲之后,若是因这种事产生误会,影响了夫妻感情,岂不是得不偿失?” 说罢,他还问顾南烟道:“烟儿,本王这样说可对?” 顾南烟:“……” “对……” 是我小瞧你了! 没想到你身为古人,还是个手握大权的王爷,竟有如此高的觉悟。 得到顾南烟的肯定,李逸这才放了心。 他转身坐下,扫了眼依旧趴在地上出神的于佳,不知想到了什么,再次起身让人将他的座椅搬到顾南烟身边,方才心满意足的朝宋轶吩咐道:“宋大人可以继续了。” 宋轶:“……” 继续啥? 他们刚才审的什么案子来着? 宋轶只觉自己三观都被震碎了,惊堂木握在手中半晌没动弹一下。 从始至终垂着眼,未曾表露出任何情绪的郭青松抬了抬眼皮子,从他手中接过惊堂木,啪的一声拍在桌上。 声音之响亮,震的一侧的宋轶抖了抖。 忽视他投过来的视线,郭青松沉声道:“犯妇于佳,跪上堂前。” 宋轶:??? 这就犯妇了? 还没审呢就给定罪了? 斜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郭青松,宋轶抓了抓后脑勺,总觉得这老头今天怪怪的。 莫不是失误喊错了? 他跟郭青松二人虽分属两个部门,可刑部跟大理寺时常有案件需要交接,倒是有些交情。 于是宋轶低声提醒道:“郭老,您的称呼错了。” 郭青松捋胡子的手顿了顿,半晌后恍然,感激的朝他颔首致谢。 “多谢提醒,老夫年纪大了,记性有点差。” 说罢他又抬手拍了下惊堂木,语气沉沉的喊道:“罪女于佳,跪上堂前!” 这女子还未成亲,喊人家犯妇确实不合适。 宋轶:→_→ 没看出来,老爷子还挺幽默…… 两侧为首的衙役听命上前,将回神后羞愤难当,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的于佳架起来,不顾她的挣扎拖到顾佩兰身侧,毫不怜香惜玉的压着她的肩膀跪下。 对于这些衙役来说,吏部尚书官职太大,离他们太过遥远,还是顾着眼前要紧。 因此对于于佳这个官家小姐,没有丝毫忌惮,下手不轻。 于佳自小娇惯,肌肤细嫩的很,哪经得起这么粗暴的推搡,衣衫下的肌肤顷刻红肿起来。 她揉着疼痛的肩膀,眼中含泪恨极的瞪着顾南烟。 正文 第357章 罚银三万 银楼掌柜的跟那伙计,早已候在外面多时。 二人垂首随衙役进来,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 掌柜的率先将知道的情况叙述了一遍。 当郭青松问到于佳与此事是否有关时,他并没直接说有,而是将伙计收取十两银子的事提了出来。 “小的当时有事不在店中,事情具体如何并不清楚,直到我身边这伙计说赊出去两套贵重的首饰,却收不回银子时方才知晓。” 掌柜的虽是普通百姓出身,因为在贤阳郡王手底下做事,倒也练出了几分胆量。 面对三位大人并不惊慌,说话也极有条理。 倒是颇让人意外。 那伙计却不同,本就是小地方出身没见过世面,更别说与人对簿公堂,早已吓的面色发青。 郭青松几次问话,他都支支吾吾的答不出来。 宋轶颇为无语,实在不明白如此胆小之人,是怎么敢将店里的贵重之物随意给人的。 “你不必害怕。”他放缓语气道。 “只要将知道的事全都说出来,若你说的话都是真的,本官可以答应免你罪责。” 从掌柜的叙述中,他已听出个大概。 这人分明是贪那十两银子,又见于佳是尚书家小姐,便想在她面前讨个好。 在不清楚内情的情况下,他越过掌柜的,让顾佩玲姐妹将东西带走,只想着有于佳做担保,回头将钱取回来便是。 万没想到,自己会成了别人计谋中的一颗棋子。 伙计听说能免罪责不用坐牢,抹了把眼泪道:“小的受表叔……也就是我们掌柜的嘱咐,在二楼包间招待客人,原本也只是端个茶倒个水的事,却在送茶的途中被人拦了下来,说是将军府小姐有话问我。” 他吸了吸鼻子,心中悔恨不已。 表叔对他算是十分不错了。 明知包间中的客人身份贵重,却让他一个刚来不久的新人招待,明摆着想让他多认识些贵人,也能长长见识。 可惜他不仅没珍惜这个机会,还没经受住银子的诱惑。 不仅得罪了大人物,连表叔都要被他牵累的丢了活计。 他将顾佩玲姐妹拦下她后说的话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还从怀中掏出于佳给他的十两银,双手捧着呈给一旁的衙役。 “后来小的送完茶水出来,那两位将军府小姐便让我去寻几套头面,特意嘱咐说要与包间中客人选的头面价值相等。” 有大生意上门,他当然乐意之至。 可那蓝宝石头面是店中珍藏,只那一副,没办法他只得寻了两套便宜一些的。 虽不及那蓝宝石头面值钱,却也价值三万两银子。 顾佩玲虽然有些不高兴,可想到两套加起来也不比顾南烟那套便宜多少,便让伙计将之装好,由于佳作保在账册上签了名,便欢天喜地的带回了府。 “小的想着有人作保,且那作保之人还是店中熟客,便没怀疑,又贪心这十两银子,欣然应下。”伙计颓然道。 案子审到这里大致已经明了,宋轶瞥了眼衙役呈上来的十两银子,沉声问道:“你来看看,这堂上可有你说的那三个人?” 伙计抬头望了望,指着跪在前面的顾佩兰和还在装死的顾佩玲。 “就是这二人,她们取走了那两套头面。” 随后他又看向于佳,刚要指认她,却被她那阴恻恻的眼神吓得不敢出声。 掌柜的见状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劝慰:“你莫怕,此事既已闹到这种地步,不是你想瞒就能瞒的了的,况且大人已承诺免你罪责,你只要将事情照实描述,若是事后有人寻你麻烦,东家自会为你做主。” 伙计这才想到自家东家是贤阳郡王。 他沉默半晌,觉着尚书的官职再大,大概其也是比不过郡王爷的。 于是壮着胆子指认于佳便是那给她银子的人。 且这件事从头到尾她都在场,自己会如此轻易让她们将东西带走,也是因为她的哄骗。 事情已然再清楚不过,于佳知道再争辩也无用,索性不再辩解,挺着脊背直直的跪在那里,嘴角含着冷笑,一一扫过顾南烟等人。 她不懂朝政,可因为她爹的关系,对朝中形势略知一二。 如今太后娘娘如日中天,皇上却如那落日余晖,随时都有陨落的可能。 而他们尚书府与太后坐在同一条船上,声势正旺。 别说她只是唆使顾家姐妹,便是杀了人又如何,她就不信这些人敢拿她怎么样! “宋大人可要想清楚,莫要因为一贱民之言办错了案子,冤枉了本小姐。”她高昂着下巴轻蔑道。 “我爹近日正在为太后她老人家奔走,一旦得知我被你们冤枉,定会前来为我讨回公道,到时若耽误了娘娘的大事,怕是宋大人承担不起!” 她现在已不似方才那般娇弱,盛气凌人的冷哼一声。 见她那副颐指气使的模样,本就对她没什么好印象的宋轶直接冷了脸。 “本官办案自有定夺,无需你多嘴。” 他断案向来公正,若不是因为皇上还在昏迷,他行事多了些忌惮,早就不由分说将这讨厌的女人扔进大牢了。 宋轶整日面对犯人,要说没点脾气是不可能的。 何况晟王和顾南烟针对她的意图如此明显,他也就再没了忌惮。 在与郭青松商议过后,也觉得该给这惹是生非的女人一点教训。 于是他一拍惊堂木,沉着脸道:“本官宣判,命尔等三人立即将所得财物归还,或上交同等价值银钱,并罚没等价银两,于三日之内缴清,否则将以侵占他人财物,拒缴罚款两项罪名为由收压至监牢!” 圣人尚有三分火,这女人先是扮可怜博同情,意图否认罪行。 后又抬出太后来压他! 自认不是圣人的宋轶哪能忍得了。 虽然他是个清廉的好官,可这并不妨碍他在职权范围内为自己出一口气! 他的话一出口,于佳整个人都僵住了。 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话不仅没能震慑住他,还定了这么重的罪。 那两套头面可是价值三万两银子啊,罚没等价银两,不就是罚银三万两! 她一个闺阁小姐,哪来那么多银子! 更别说这事一个不好便会传遍京城,到时候她哪还有脸出门! 于佳只觉眼前一花,身子晃了晃险些晕过去。 一直躺在地上,冻得浑身发抖的顾佩玲再也装不下去了,腾的一声坐了起来。 “凭什么!” 凭什么顾南烟能拥有那么贵重的首饰。 凭什么自己就要还回去。 凭什么让她交那么多罚银! “我不服!”她面色涨红的喊道。 “那两套首饰是祖母送给我们姐妹二人的嫁妆,顾南烟也有一套更贵重的,要还大家一起还!” 顾佩玲胸口剧烈起伏,用手指着顾南烟,显的十分激动。 听到她这厚颜无耻的话,原本不打算再跟她们计较的顾南烟心下冷笑。 她先是回头跟云曦交代了什么,待她退下后,便冷着脸直直看向顾佩玲。 正文 第358章 一脚踹翻 “本来你们西院的龌龊事本宫不想在这里提起,可你既然非要给脸不要脸,那咱们就好好掰扯掰扯。” 眼前光线突然变暗,顾佩玲抬起头,便见顾南烟冷着脸站在眼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那两套头面是否为祖母所赠,只要让宋大人派人去问问便知,我且不与你说这事。” 这两姐妹敢将那两套头面取走,无非认为顾老夫人必须一碗水端平,顾南烟有的她们姐妹也要有。 仗着顾老夫人心胸开阔,又顾忌将军府的名声,最后只能认下这笔账。 否则一旦传扬出去,少不了一个苛待庶子的罪名。 可她们万没想到那套宝石头面不是顾老夫人买给顾南烟的,而是顾南烟花自己的银子送给顾老夫人的。 可在她看来,况且十根手指尚有长短之分,就算顾老夫人偏向自己的亲儿孙,也是人之常情。 “你可知秋氏因何被关?” 顾佩玲眼神一闪,咬唇道:“还不是因为得罪了你们东院。” “不错,她确实得罪了我们东院。”顾南烟沉声道,眼神瞬间凌厉。 “秋氏于祖母药食中落毒,害她差点殒命,本宫还没找你们算账,你倒是好胆!” 她两眼一眯,抬脚踹向顾佩玲的肩膀。 “还敢来寻我们东院的晦气!” 顾老夫人的事她忍了许久,如今终于找到突破口,这一脚用的力气不小,直接将顾佩玲踹的滚了几圈。 她的动作迅速,在场的人谁都没想到她说动手就动手,直到女子的哀嚎声响起才回过神。 在公堂上动手是要被治罪的,宋轶条件反射的抓起惊堂木就要拍下去,幸好被郭青松拦下。 他抓着宋轶的胳膊,垂着眼皮斜眼看他。 “贤侄,三思。” 你若敢拍下去,怕是要跟顾佩玲作伴。 宋轶:“……” 莽撞了。 他忘了,打人的可是顾南烟! 她的身份且不说,即便是公主,他宋轶也会秉公执法,绝不会姑息。 可民间有句老话,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恶的,恶的怕不要命的。 面对顾南烟这种又硬又横又恶又不要命的,宋轶表示—— 怕了怕了。 他怕丢人! 至于为什么会丢人? 看看此时衣衫不整发丝凌乱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嗓子都喊劈了的顾佩玲就知道了! 他缓慢的放下手中的惊堂木,生怕发出一点声音,为自己捏了把冷汗。 同时朝郭青松投去感激的一瞥,压低声音道:“多谢郭老救命之恩,回头请您吃酒。” 可不是救命之恩吗,看那丫头出脚的力道和角度,以他多年的断案经验,一看就是个高手! 且还是个熟练的高手! 平日里定然没少揍人…… 郭青松闻言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就又面无表情的转过头去,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 那专注的眼神,怎么看怎么像是——看热闹? 宋轶眼角抖了抖。 郭青松可是个老古板,有人在他审案时扰乱公堂秩序,不动怒就不错了,又怎会当做热闹看? 他用力晃了晃头,暗道自己胡思乱想。 肩膀被踹了一脚,从没受过这种苦的顾佩玲疼的眼泪直流,动都不敢动一下,一双杏眼中满是恐惧。 她知道顾南烟上过战场杀过人,却不知她对自家姐妹也敢动手,还是在公堂之上。 见她直直望着自己,顾佩玲瑟缩一下,眼含热泪求助的看向上首的三位大人。 却见郭青松正垂着眼,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动也不动。 宋轶见她望过来忙低下头看卷宗,装作一副很忙的样子,头越垂越低。 而另外一位大人更不用说,从头到尾就没说过一句话,此时正撑着下巴打盹! 顾佩玲:“……” 眼见求救无门,她不由悲从中来。 秋姨娘为什么被关,她并不是一无所知,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 毕竟这不是什么好事,若是传出去,作为秋姨娘的孙女,她与妹妹的名声便毁了,与尚书府的婚事也要告吹。 可今日却被顾南烟捅了出来,还是在这么多大人面前。 再加上在场的十几二十个衙役,恐怕明日一早便会传的街知巷闻! 顾佩玲目眦欲裂的瞪着她:“顾南烟,明明是一府姐妹,你为什么偏偏与我过不去!” “我不过是想要一件拿得出手的嫁妆,将来出嫁时好在婆家站稳脚跟,又有什么错!” 明明都是祖父的孙女,顾南烟要什么有什么,身份地位名声样样不缺,还得了晟王的青睐。 而她却要费尽心思为自己谋划,到头来却还要被顾南烟欺负! “错就错在你眼高手低打肿脸充胖子,奢望你不该得到的东西!”顾南烟冷着脸道。 “想要丰厚的嫁妆,你可以自己买,或是让你爹娘为你置办,而不是打东院的主意,你可知将军府要多久才能存够三万两银子!” 不仅是将军府,只要不是那贪赃枉法的贪官,除却花销,三万两银子至少要存一年。 便是于佳这种高官嫡女,全部嫁妆加起来都不一定有三万两。 听到顾南烟的话,顾佩玲更加愤怒,整张脸都扭曲了。 “什么是我不该得到的东西,我爹虽是庶子,可我却是三房嫡女,凭什么要比你低一头!” 她直视着顾南烟,嗤笑一声。 “说的自己多清高一样,那么有骨气,有本事别要那蓝宝石头面!” 她一脸挑衅外加嘲讽,笃定顾南烟不会那么傻,将到手的好处往外推。 顾南烟挑眉:“那是本宫真金白银买来的,不偷不抢不骗,为何不要?” 顾佩玲闻言笑的更加讽刺:“你不是说将军府要存很久才能存够三万两银子,祖母送你那头面更贵。” 她撇了撇嘴:“说到底还不是舍不得……” “谁告诉你那是祖母送给本宫的?”还没等她说完,顾南烟幽幽道。 “那是本宫花自己的银子特意买给祖母的,你有什么脸在这攀比?” “何况我东院花多少银子买什么东西又与你何干,你爹的月奉和你们三房的收入一直由你们自己保管,想要什么自己买啊,偷偷摸摸让人去东院要银子,还这般理直气壮的,不要点逼脸了是不是?” 当初东西院分开的时候,顾曜给了秋姨娘两间铺子一间庄子打理。 事先说好了西院的一应开销,包括下人的工钱和主子的月例,以及四季衣衫之类都由他出,总之东院有的西院都有,收入却不用交到公中,自己支配。 这也算顾曜对秋姨娘的一种补偿。 能自己做主,秋姨娘当然乐意,何况衣食住行都有人管,她们自己的收入基本用不到。 顾老夫人也从没计较过,包括顾正康成亲时的聘礼,该给的一点都没少。 等顾佩玲姐妹成亲时,也会比照别家准备好银子。 然而她却抱怨顾老夫人不给她置办贵重的嫁妆,真真应了那句贪心不足蛇吞象。 听顾南烟说,那套头面是她买来送给顾老夫人的,顾佩玲顿时愣住。 “不可能!” 她知道顾南烟有些赚银子的生意,可四五万两银子的头面,她怎么舍得! 似乎看出她的想法,顾南烟昂了昂头,骄傲的炫耀道:“怎么不可能,我有的是钱!” 正文 第359章 插科打诨的郭老 第一次见人炫富炫的如此理直气壮毫不遮掩,满屋子人俱都无语。 很想问问她究竟有多少银子,让她骄傲成这样。 半晌没出过声的于佳讽刺道:“既然你有的是银子,便将那头面送给姐妹又如何,总归你于经商一途有天分,赚银子容易,花完了再赚回来就是,何至于如此大动干戈。” 士农工商,商人是最低贱的,她这样说明显是在嘲讽顾南烟。 往宋轶那里扫了一眼,于佳哼了一声,“连大理寺和刑部都惊动了,惹出这么大的麻烦,可想过如何收场!” 这番话说完,连向来波澜不惊的郭青松都惊讶的抬头看了她一眼。 似乎很不明白这么不要脸的话,她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不愧是于伟升的闺女,可真像!”连脸皮的厚度都一模一样。 宋轶摸了摸下巴。 他的话引来郭青松的赞同。 他叹了口气,似乎十分感慨道:“青出于蓝,后生可畏啊!” 那语气,妥妥的带着赞赏。 宋轶:??? 您老究竟是在夸人还是骂人呢? 一老一少正大眼瞪小眼,突然听到啪的一声响,明显是肉肉相碰的声音,且听那声音—— 力道不小啊! 宋轶咽了口口水,缓缓回头—— 就见顾南烟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于佳身前。 而于佳此时正捂着迅速红肿的脸颊,震惊的趴在地上。 宋轶:⊙▽⊙! 祸头子好样的,又打趴一个! “顾南烟!” 于佳高喝一声,不小心扯到红肿的面颊,疼的龇牙咧嘴。 “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公堂之上屡屡动手,连本小姐都敢打!”于佳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其肉饮其血。 见顾南烟又抬起手,似乎还要给她一巴掌,于佳猛的转头,瞪着宋轶与郭青松:“两位大人就只会看着吗,还不快过来帮忙!” 宋轶僵住,实在不好意思说,他怕顾南烟连他一起揍,张着嘴半天,不知道怎么狡辩好。 郭青松却皱了眉头,垂下眼皮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后,他面色严肃的朝于佳摇头拒绝。 “虽说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本官年事已高,即便公主有令,这个忙本官也帮不得。” 他说罢又看向顾南烟,做了个请的手势。 “公主您还是自己来吧。” 于佳:!!! 我是让你帮忙把这疯女人拉开! 谁让你帮她打人了! 宋轶险些从椅子上摔下去,一言难尽的看着正襟危坐的郭青松,千言万语堵在喉间,不知道从哪句开始吐槽。 他算是看明白了,虽然不知为何,可这老头明显在插科打诨,护着顾南烟呢! 宋轶感叹,原来最是循规蹈矩公正无私的郭铁面,也有徇私的时候啊! 顾南烟眨巴眨巴眼,惊讶的看向郭青松。 每次她去郭府的时候,这老头只是象征性的露个脸便走,因此她只知道这是郭氏亲爹,对他的印象除了刻板严肃再无其他。 可今日一见,竟还是个有趣的老头。 她勾了勾嘴角,朝他微微颔首道:“郭大人多虑,对付这种弱鸡,本宫一只手足矣。” 虽不知弱鸡是什么意思,郭青松还是颔首回应了一下。 于佳差点没气抽过去! 见他们一丘之貉,没人能救自己,顿时吓的嘴都白了。 她坐在地上往后出溜几下,惊恐的喊道:“顾南烟,你再敢打我一下,我便让我爹去太后娘娘那里告你的状,让她老人家为我主持公道!” 顾南烟充耳不闻,翻着白眼撇着嘴:“瞧你说的,哪至于如此严重,本宫有的是力气,打你一巴掌又如何,总归你欠揍,又何必大动干戈,还要惊动太后娘娘那老妖婆。” 这话与她方才说顾南烟有的是银子时,那语气何其相似,于佳立马听出她的意思。 “这怎么一样……” 眼见巴掌就要落下,她双手捂脸,情急之下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不对!” 突然想起顾南烟对太后的称呼,于佳震惊的抬头,也顾不上捂脸,颤抖着手指着顾南烟。 “你刚刚说什么,你敢对太后出言不逊!” 这贱人的胆子也太大了,大庭广众之下就侮辱太后,嫌命长了吗? 莫非是私底下叫习惯了,一时失言? 似乎觉得自己抓住了对方的痛脚,于佳异常兴奋,几乎绷不住要笑出声来。 “好你个顾南烟,今日之事本小姐定会如实告知父亲,你就等着太后娘娘治你的罪吧!” 顾南烟斜眼看她:“老子干什么了?” 干什么都轮不到那老妖婆治她罪。 以为她要否认自己说过的话,于佳得意的昂着下巴道:“你别想不认,这么多人都听到了,你刚才说太后是、是……” 她可没那般胆大,支支吾吾半晌也没敢说出那三个字,顾南烟都替她憋的慌, “老妖婆?”她索性替她补充道。 听她又说了出来,于佳兴奋的朝宋轶道:“宋大人听到了,顾南烟胆大包天出言侮辱太后娘娘,一会劳您大驾,与佳佳一同进宫告状!” 于佳迫不及待的起身,丝毫没了挨打时的恐惧,朝宋轶福了福身。 有求于人,她的语气倒是软了不少,姿态也明显放低。 正眯着眼打量郭青松的宋轶:“……” 怎么又有本官的事,私人恩怨你们自己解决别拖累无辜可否? 他清清嗓子,试探的看向郭青松:“郭老,您看?” 作证他自然不会作证的,会问这老头意见,只是想看看他还能出什么幺蛾子。 谁知他接连问了好几遍,郭青松都没搭理他,要不是眼睛还半张着,他都以为他睡着了! 宋轶哪能让他如此轻易的躲过去,直接站起身,上半身趴在案桌上,将脑袋凑到他面前。 提高声音问道:“郭老,您怎么看?” 郭青松:“……” 他沉默片刻,嘴角动了动。 正当宋轶以为他要回答自己的时候,却见他一手呈弧形放在耳后,将耳朵凑过来,用比自己更大的声音喊道:“你说什么?老夫听不到……” 宋轶:“……” 他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 难以相信眼前这位老者,是平日那不苟言笑,说话直来直去的大理寺卿。 见他嘴皮子直哆嗦,脸都青了,郭青松叹了口气。 “哎,贤侄莫怪,老夫年纪大了,耳朵也不中用了,听不到你说什么。” 他从一旁扯出一张白纸:“要不你写下来?” 宋轶:“……不用了。” 我怕将您那双眼也写聋了! 他木着张脸坐回座位,见于佳仍旧看着他,头秃的揉了揉太阳穴。 “刑部最近案子多,本官已经几日没休息了,刚才竟然不小心睡了过去。” 他装模作样的苦笑道:“睡过去前隐约记得,于小姐好像要让本官帮公主打你,这可不行。” 他板着脸摇了摇头:“本官不能答应!” 于佳:!!! 她什么时候让他帮忙打自己了? 她怎么可能让人帮忙打自己! 她又不是疯了! 于佳一口气上不来,直直往后倒去。 倒地之前正好看到顾南烟身形一闪,躲出去老远。 于是随着砰的一声后脑勺着地的声音,于佳华丽丽的磕晕了过去。 听声音应当磕的不轻。 顾南烟感同身受的咧了咧嘴。 地板该多疼。 还好她躲得快! 正文 第360章 妇唱夫随 吏部尚书于伟升得知女儿被带去京衙,且报官的人还是顾南烟,当即进宫见了太后。 一个多时辰后才带着懿旨匆匆赶来。 见到的却是昏迷不醒的女儿。 于伟升心中一惊,还以为她遭了顾南烟的毒手。 在听大夫说她并无大碍后才放下心来。 当即便要让下人将她带走。 “想走可以,那两套头面怕是要麻烦于尚书亲自送回银楼中,免得贤阳郡王着急。” 顾南烟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品茶,手指往公堂上的桌子上指了指。 于伟升脸色难看至极,刚想说会让下人送过去,却在听她提起贤阳郡王时转了话头。 “此事与郡王爷何干?” 他原本正在府中与同僚商议后日寿宴之事,听到下人的禀告便急慌慌出了府,并不知那银楼的东家是李平归。 此时得知,一张富态的脸上神情变幻莫测,让下人接过那两套头面,深深的看了顾南烟一眼。 “于尚书可别忘了,要于今日之前交足那三万两罚银。” 见他二话不说忍了下来,顾南烟挑了挑眉再次出声。 “东西是你将军府的人带走的,小女不过是陪同,凭什么让本官付这银子!” 于伟升实在没忍住,迈出大门的脚又收了回来,怒气冲冲的瞪向顾南烟。 绕是得过沈太后的吩咐,不可与顾南烟多做纠缠,可被人再三挑衅,他还是没能忍住反驳出声。 “自然因为于佳乃是主谋,况且三位大人方才已经判决,这罚银由于佳和顾佩玲姐妹一起出,于尚书莫不是想赖账?” 顾南烟眯着眼看向他,一副你敢说是,老子就好好跟你掰扯掰扯的模样。 深吸一口气,将心头火气压下,于伟升眼神不善的看向上首的宋轶。 他拱了拱手道:“宋大人,罚银的事可否宽限几日,待小女醒来后本官把事情问清楚,若事情属实定会亲自奉上!” 三万两银子对他来说并不算多大的数目,可一旦上缴就等于变相承认罪名,他并不想女儿背上这等污名。 宋轶张了张嘴,还没等说话,便听身侧的郭青松慢悠悠的道:“不可,此事已经宣判,不能随意更改判决。” 听他拒绝的如此干脆,于伟升一张脸愈发难看。 “本官知道郭大人向来执法严苛,不过我二人同为朝中重臣,且本官的品级尚且比你高出一阶,今日可否卖我个面子……” 闻言,郭青松抬了抬眼皮,没甚表情的看了他一眼。 “于尚书无需多言,既然你知道本官严苛,也该知道老夫断案从不看任何人的面子行事。” “不过你若实在不服,倒是可以即刻上诉翻案,本官绝不会推诿。” 他这话的意思很明显,要面子没有,想继续纠缠下去他可以奉陪。 于伟升咬了咬牙。 此时正值紧要关头,他出宫前太后嘱咐过不可过多纠缠,以免节外生枝,若是上诉显然违背了太后的意思。 面色沉沉的举起手中的懿旨。 “可太后有旨,命本官即刻带佳儿进宫,怕是没时间筹措银两。” “那就是你的事了。”宋轶沉声道。 他见事情闹到这种地步,双方的仇算是结定了,已然没了善了的可能,便也不再抱着大事化小的心态。 “嘉南国律法规定,判决一下便要执行到底,除非能翻案。” 他语气莫名的道:“律法乃是皇上所定,若有违抗便是抗旨,于尚书是要听皇上的话,还是要遵循太后娘娘懿旨,总要有个取舍。” “你!”听他用皇上压自己,于伟升竖起了眉毛,眼中怒火翻涌。 “废话少说。”自打坐在顾南烟身边,便一副“小男人”的姿态,一直没出声的李逸不耐烦的皱起了眉。 “本王没时间听你啰嗦,给你半个时辰回府取银两,半个时辰后见不到银子,别怪本王不客气!” 许是跟顾南烟相处的时间久了,他说话的语气隐隐带着一股土匪头子的味道,倒是赢得顾南烟赞赏的一瞥。 “说的对,本宫同王爷一起在这等着,半个时辰后若是你取不来银子……” 那老子就亲自上阵! 顾南烟眼神灼灼的望向于伟升。 听说这厮作为吏部尚书,掌管官员调动,帮前丞相方均贺干了不少买卖官位的事,想必身家不少。 顾南烟两眼冒绿光,看的于伟升一股凉气直冲头顶。 而李逸则是得意的勾着嘴角扬了扬下巴,显然心情十分愉悦。 这种妇唱夫随的感觉真好! 李逸暗戳戳的瞥了顾南烟一眼,正好与她的目光对上,脸上一热,赶忙清了清喉咙,端起茶盏遮掩。 形势比人强,于伟升不得不低头,他面色阴沉的狠狠瞪了眼害了女儿的顾佩玲,将她瞪了个瑟缩,小脸白的不像话。 也没同他们争论这罚银两家各交多少,于伟升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在将顾正康调往吏部之前,他曾经找人仔细调查过他。 因此,镇北将军府三房是个什么情况他再清楚不过。 上任这段日子顾正康敛了不少财,顾曜交给三房的家产每年收息虽不算太多,可凑出区区三万两还是绰绰有余的。 于是他回府后先是给于佳请了御医,又让管家去将军府西院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当然,于佳在这件事情中起的作用被一笔带过,只说她是被顾佩玲两姐妹拖累了。 并给顾正康带话,这银子他若不给,吏部侍郎的位子便别做了! 尚书府管家从正门拜访,知道他找的是三房的人,守门的便将他引去了西院。 还躺在床上养伤的顾正康闻言险些跳起来,听说这里面又有顾南烟的事,他当下咬牙切齿的让人去请顾曜。 负责传话的管家垂着眼,直直的站在门口也不进屋,很明显不想多呆。 “顾大人,我们老爷说了,衙门只给了半个时辰的工夫,您这一来一回的折腾,怕是要误了时辰。” 从京衙到尚书府,再从尚书府到京衙,光是路上就要耗费两刻多钟。 更别说还要打出取银子的时间,等顾曜过来,这事还不知要掰扯多长时间。 顾正康闻言眼神闪烁道:“下官知道时间紧迫,只是三万两可不是个小数目,一时之间也拿不出这些银子,不如等父亲来了我与他商议一下,或许能让南姐儿松口……” 管家不等他说完,便不耐烦的挥手打断。 “公主是个什么样的人,想来顾大人比老奴清楚,先别说您能不能说服顾将军,便是顾将军亲自出马,又有几分把握能说服公主?” 京衙那边不仅有宋轶和郭青松两位重臣,还有晟王这位王爷。 更别说最让人麻爪子的皇长公主。 这四个人口径一致,都在那数着时辰等着呢,若是罚银交不及,也许正中他们下怀! 看出顾正康的犹豫,管家在心中冷笑,面上却没表现出来。 在他眼里,这位顾大人就是秋后的蚂蚱蹦哒不了多久了,他又何必跟一个将死之人计较。 正文 第361章 偷龙转凤 管家缓了缓脸色,露出一副我是为你好的神态。 他凑到顾正康床边,压低声音道:“顾大人可要想清楚,是官位重要还是银子重要。” “如今是什么情况您不是不清楚,再加上我们家老爷本就看重您,一直想着提携您,等那件事成了之后岂会亏待了您?” “况且今日之事我们家小姐本就是受令千金所累,简直是飞来横祸,连我们老爷都因这事受了窝囊气,可是气的不轻。” 管家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 “再说你们府上那位公主,那是好惹的?我看她巴不得这罚银交不及时,想着上门找麻烦呢!老奴要是您,不管怎样先把这银子交了再说,免得牵出更大的事端。” 顾正康闻言嘴角蠕动,心下开始动摇。 于尚书确实很看重自己,不然也不会将自己调到他手下做事。 而且那事若真成了,于尚书定然官位亨通,说不得能捞个丞相坐坐,到时候尚书之位空缺,那他…… 他眼神闪了闪,心下已然有了决断。 只是三万两银子对他来说不是个小数目,他自己的银子是不够的,怕是要从西院公中取。 管家见他动摇,赶忙再接再厉道:“您别忘了,咱们两家可是要做亲家的,顾小姐闹的这事不小,怕是要牵累我们小姐的名声,您可别再因这点银子惹了我们老爷不高兴,那这门亲事可就悬了。” 那怎么行! 顾正康猛的抬头,立马让身边的小厮将自己的钱匣子拿出来,又让人去寻他夫人拿库房的钥匙。 他不是一点成算都没有的人,当然知道于伟升看中他的原因。 不过是因为他是顾曜的儿子,想借他搅浑将军府这池水。 等太后大事已成定局,他便再没有了利用价值。 因此当初于伟升找上门时,他主动提出将自己的大女儿嫁进尚书府,好维系两家关系。 于伟升虽心不甘情不愿,可为了完成太后的交代也,只得咬牙同意了这门亲事。 这可是他顾正康唯一的筹码,说什么都不能丢了! 一刻钟后,管家怀揣三万两罚银,还有顾正康私下给他的一百两赏银,心满意足的去衙门交了银子。 待他回到尚书府,还没等见到于伟升,便听下人回报,他家老爷让人送去银楼的两副头面—— 丢了! 于伟升差点气炸了肺,也顾不得罚那两个送东西的小厮,发动整府的人出去找。 而此时,顾南烟坐在衙门后堂,正乐呵呵的摸着手边茶几上摆着两个锦盒,从怀中掏出两对一模一样的祥云样式的耳饰,丢给云曦。 “干的不错!”她赞赏道。 这两套头面本已被衙役送至京衙,她特意嘱咐宋轶让人交还给于伟升的人,经他们的手送去银楼,便是想着半途偷龙转凤,将东西再换回来。 如今那装着两块破石头的锦盒想来已经送去银楼。 想象着于伟升知道真相后,脸色该多难看,顾南烟就忍不住咧开了嘴角。 云曦面无表情的将其中一对耳饰交给云初。 当即小心翼翼的将自己那对戴了起来,唇瓣微微抿起,一双凌厉的眸子中透出些许光芒。 坐在她左手边的李逸看着她那副财迷的小模样,宠溺的勾起了唇角。 “你若是喜欢这东西,我王府中尚有几套看的过去的,比这些要好一点,回头让人送去将军府。” 说起来,烟儿一向不喜佩戴首饰,他也觉得她这样挺好。 认识这么久也只是送了一只自己雕刻的白玉簪子给她,确实有些不像话。 谁知顾南烟闻言却摆了摆手。 “你让人送去将军府,回头我出嫁的时候还要再带回去,左手倒右手没甚意思。” 顾南烟本就不是那种矫情的人,既然已经说好与他成亲,出嫁二字便说的理所当然。 李逸微微上挑的眼睛亮了亮,一张脸上忍不住的喜色。 “烟儿说的是,总归整个晟王府都是你的,怎么安排你说了算。”他柔声道。 “不过这于佳竟不长眼的招惹你,不如我让人偷偷潜入尚书府,将于伟升的库房端了如何?” 不得不说,顾南烟的那点“小嗜好”已然被李逸看透。 此时他也顾不得做这种事与他的身份是否相符,只想着讨媳妇欢心。 顾南烟闻言确实很心动,可她自觉是个要脸的人,怎能与李逸同流合污? 于是她果断的拒绝道:“不行,本宫是那种偷鸡摸狗的人吗?” 她都是光明正大的抢! 说罢,她嫌弃的朝李逸翻了个白眼。 李逸也不在意,依旧笑眯眯的赞同道:“是本王狭隘了,忘了烟儿是个直来直去的真性情,那等太后寿宴后,咱们带人光明正大的去抄了于伟升家可好?” 为了增进他与烟儿的感情,想来皇兄不会与他计较这点东西。 顾南烟:“好的!” 宋轶:“……” 坐在他们对面宋轶嘴角抽搐,很想提醒他们自己这个刑部尚书还在场,当着他的面又是偷又是抢的,是不是有点太不将他放在眼里了? 可提出这建议的是堂堂晟王,与他狼狈为奸的是“土匪头子”顾南烟! 宋轶缩了缩脖子,觉得还是小命要紧,努力忽略茶几上的“赃物”。 “下官与于伟升同朝为官,与他接触良多,他平日了没有这么好说话。” 别说是他,换成任何一个人,遇到顾南烟这种碰瓷的都不会好说话。 可于伟升明明手持懿旨,却生生忍了下来,可见所图不小。 “你们可有对策?” 宋轶好歹是个刑部尚书,对如今的形势了然于胸,只不过他没有兵权,也不像吏部尚书掌管官员调动一呼百应,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没有对策,到时候见招拆招便是。” 李逸还在琢磨太后一派有哪些人家底厚,打算等后日之事了结,便带媳妇挨个抄家。 因此听到宋轶问话,便随意应付了几句。 宋轶也不详问,他相信晟王自有打算,问多了他也帮不上忙。 三人一时各有所思,屋内安静下来。 顾南烟怕顾老夫人担心,见天色不早了便起身告辞。 李逸还有事要跟顾曜说,便也随她出了京衙大门,一道回去。 二人刚走出不远,便被特地等在路边的大理寺卿郭青松拦了下来。 看着眼前这个板着个脸面无表情,眼神却一直往她身上遛的老头。 顾南烟眨了眨眼道:“我大伯母还在银楼中等着,郭大人若是不介意。不如与我们同行。” 郭青松捋了捋胡子,耷拉着眼皮微微颔首。 “如此甚好,本官也好久没见过你祖父了,正好今日上门讨杯酒水。” 顾曜回京后一直没在朝堂之上露过面,即便太后召见也见不到他的人。 他们两亲家也有许久没见面了。 三人结伴而行,往银楼的方向走去。 而此时的银楼中,贤阳郡王正喜滋滋的点着手中的银票,却是于伟升赔他的那两套头面的银子钱。 正文 第362章 如鲠在喉 银子是吏部尚书府公子,也就是于伟升的嫡子,于佳的亲哥哥送来的。 他穿着一身白色绣着同色花纹的长袍,脚下蹬着黑靴,一头黑发整齐的束在头顶,上面还簪了根玉簪。 腰间挂着一枚质地温润的白玉,俨然一副贵公子的打扮。 见顾南烟与晟王相携而入,他面上堆着笑拱手迎上前。 “在下于赐,见过晟王公主。” 原本没想搭理他的顾南烟脚下一顿,一言难尽的看向他。 “鱼刺?真名?” 你是认真的吗? 光听名字就让人有种如鲠在喉的不适感。 顾南烟一脸认真的询问,于赐默了默。 “……公主说笑了,姓名乃父亲所赠,自然是真的。” 他出生不久,他爹便被调去了吏部,紧接着得了方均贺的青睐,将他提拔为尚书。 于是他爹便给他取名于赐,意思这是上天所赐,并对他寄予厚望。 虽然他如今尚无功名更没有官职,可在书院中却是拔尖的存在。 京中赌坊设赌,明年科举最有希望中状元的人选中,他位列第二。 至于第一,则是顾南烟那位不常去书院,却依旧次次考第一的二哥,顾云泽。 想到顾云泽,于赐眼神暗了暗。 他从出生后,无论做什么都是同龄人中最出类拔萃的,一直是他爹眼中的骄傲。见人就夸。 直到遇到顾云戈,无论是平日的功课还是旬考,都被他死死压在下面,成了万年老二。 偏偏顾云泽去书院的时间,算下来一个月还不足十日,却让他这个每日循规蹈矩去上课,熬油点灯苦读的人拍马也不及。 于赐心下暗恨,面上却不显,依旧端着笑。 “说起来,在下与令兄同窗多年,却还是第一次见到顾家妹妹。” 他叫的亲切,笑的温润,让原本还在腹诽于伟升是得多看不顺眼这个儿子,才会给他起了这么个名的顾南烟再次停下了脚步,一脸好奇的打量他。 一旁的李逸瞬间黑了脸,立马将于赐归为狂蜂浪蝶那一类,身形一闪便要挡在顾南烟面前。 谁知顾南烟看也没看他,伸手就将他扒拉开去。 李逸:“……” 本王好像有情敌了! 他眼神阴沉沉的盯着于赐,一双狐狸眼微微眯起,眸中带着杀气。 心中暗暗决定,待媳妇走后便让龙一将这小子绑了,扔到深山老林里去! 于赐自然感受到了晟王的不善,虽有些心颤,还是壮着胆,嘴角扯出一个自以为俊美的弧度。 李逸:好样的,你死定了! 京郊最大的那座山好像在闹虎患,未免那老虎下山咬伤百姓,不如就将他丢在老虎洞穴附近,先给它填填肚子! 顾南烟并不知李逸的心思,她只是单纯好奇。 这还是她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顾云泽那孤僻儿的名字。 想到顾云泽整日独来独往的孤独身影,作为一个合格的妹妹,顾南烟决定帮他维系下同学之间的情谊。 于是她转身,朝于赐咧了咧嘴,露出一个自以为和善的狞笑。 “原来是二哥同窗。” 她伸出小手拍了拍于赐的肩膀。 “不错不错,果然一表人才。” 说罢还颇为赞赏的点了点头,老怀安慰的接着道:“我们家那臭小子在学院没少给你添麻烦吧,我替他谢谢你,有时间多去府中坐坐,我让管家准备好酒菜作为答谢。” 那副慈祥的模样,粘上胡子就是个小老头。 于赐:“……” 这种偶遇同学家长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公主客气了……”他僵硬的扯了扯嘴角,突然不知道该以哪种态度与她说话。 见他不说话了,从不半途而废的顾南烟再接再厉。 “话说我二哥整日逃学在家,课业成绩也不知如何,我听顾佩玲说过你十分勤奋好学,有时间可要多辅导辅导他,回头我让人送两块好砚……” “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便不久留了请公主见谅告辞!” 神经病吧,顾云泽的成绩比他高出一大截,让他辅导什么? 辅导怎么才能考的更差吗! 于赐咬牙切齿,只觉顾南烟故意给他难堪。 顾南烟话还没说完,于赐便急匆匆告别,黑着脸甩袖离去,瞬间没了踪影。 举着胳膊还待拍他肩膀的顾南烟:??? 她懵了懵,一双杏眼瞪的溜圆,莫名其妙的看向李逸。 “老子话还没说完呢,他跑什么?” “许是敝帚自珍,不愿意教你二哥罢。” 李逸神清气爽的勾起薄唇。 “学子之间的竞争也是很激烈的,他这种态度虽说小家子气还不顾同窗,自私自利又无情无义了些,却也算情有可原。” 毫无愧疚之心的往于赐身上泼了好几桶脏水。 李逸见她的表情越来越鄙夷,心下雀跃的同时面上却带着安慰,见缝插针的献起了殷勤。 “烟儿不必担心你二哥的课业,如今距离明年科举还有几个月的工夫,待我回去修书一封于白太傅,明日带你二哥亲自上门拜访,让他收你二哥为弟子,亲自辅导他课业。” 白太傅乃是两任帝师,同时也是李逸的老师,想拜他为师的学子如同过江之鲫。 可惜因年事已高,早已不收学生。 若是他能答应收下顾云泽,不说课业方面受益匪浅,光是那人脉就能让他仕途坦荡,一路顺风顺水步步高升,前途不可限量。 虽说有顾南烟和他在,顾云泽也不会坎坷到哪去。 可读书人除了学问要好,名声也是很重要的。 成为帝师的学生定会让他名声鹊起。 他将这些仔细分析一遍,说给顾南烟听。 打铁要趁热,他得抓紧机会好好表现一番。 将那些不怀好意的狂蜂浪蝶通通比下去,到时候烟儿就知道谁对她最好! 顾南烟闻言倒是颇为赞同,当即决定明日与他们一起去见白太傅。 二人去包间接上顾老夫人与郭氏,便打道回府。 郭氏见到自家亲爹也在,还愣了愣,想起李逸让人去大理寺报了案,便也不觉意外,十分欢喜的将郭青松迎进将军府。 彼时顾老将军正在书房与安阳帝下棋。 安阳帝是个臭棋篓子,还是个很喜欢与人对弈,却又不知举棋不悔是何意的臭棋篓子。 顾曜虽于棋艺方面亦不精通,却从不耍赖。 面对悔棋不倦的安阳帝,顾曜简直一头包,偏偏他作为主人,又不好将之赶出书房。 等顾南烟回府的时候,他距离掀桌子已只有一步之遥。 偏偏坐在对面的安阳帝还一脸嫌弃,抱怨他不会下棋,下一把输一把,让他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直将顾曜憋屈的不行。 见他又要拉着李逸下棋,顾南烟凉凉的斜了他一眼,一手一个拽着顾曜和李逸的袖子去了前厅。 只留安阳帝独自坐在原地吹胡子瞪眼,直呼顾南烟不孝,剥夺了他的人生乐趣。 站在他身后装聋作哑的许公公眼观鼻鼻观心,坚决不回应他的话。 待他气够了,想到顾南烟说今日府里来了客人,还让云初那丫头去她院子里取了几坛好酒。 安阳帝咽了咽口水,将下棋的事抛诸脑后,颠颠的跟了上去。 正文 第363章 家门不幸 两人同朝为官多年又是亲家,熟悉的很。 顾曜也没整男女分桌那一套。 顾慎与顾云戈今日一早便乔装打扮,偷偷出了城,回了镇北军中。 顾清更不用说,还在明山城为顾南烟打理那几家工厂。 因此,大房二房满打满算,也就顾南烟外加郭氏与顾云泽三人而已。 再加上顾老夫人今日走了不少路,便没有出席,算上安阳帝这个蹭酒的,一张圆桌空了大半。 “不知这位是……”见安阳帝坐在上首主位,郭青松好奇的询问。 “这是傅老爷,乃南姐儿的……一位长辈。” 顾曜不好直接将安阳帝的身份告知,只得隐晦道。 见他不欲多言,郭青松客气的颔首示意,便没再细问。 “今日之事还要多谢郭贤弟,我那两个孙女惹下这等麻烦,倒是让你看笑话了。”顾曜叹息道。 顾佩玲两姐妹被南姐儿告上公堂的事,他也是一个时辰前才知道的。 顾正康赔了银子心中不忿,让下人将他找去西院告状,他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当即气的脸都黑了。 见这个儿子不知反省自己,也不去教育两个坑蒙拐骗的女儿,反而一个劲的说顾南烟的不是,顾曜七窍生烟。 要不是下人拦着,怕是要再次打断他的腿。 “顾兄严重,我也只是秉公处理而已,并未帮上什么忙,但是你这孙女……” 他看向顾南烟,不似在公堂上那般严肃,刻板的脸上反而带了丝柔和。 “有勇有谋,不输将军年轻之时。”他诚恳的赞道。 就是这动手多过动口的性子有些像土匪,也不知像了谁。 听到有人夸孙女,顾曜自然高兴,毕竟他这位同僚加亲家可是出了名的古板,很少听他夸人。 就连郭氏都很惊讶。 南姐儿的性格和处事手段别说是身为女子,便是放在男子当众都算是出格的。 她们自家人自然怎么看怎么好,可她爹那性子……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他如此直白的夸赞一个人。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种。”安阳帝得意忘形的嘀咕,引来顾南烟警告的一瞥,便讪讪的闭了嘴。 郭青松眼神一闪,看着安阳帝与顾南烟那有几分相似的脸,不由有些猜测,却并未作声。 心中却是大惊。 一国皇帝出行是多么大的事,可这位竟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们国家,看样子在将军府已经住了一段时日。 他是大理寺卿,在任十几年破了不少悬案,便是顾曜都不得不佩服,自然也就没想能瞒得住他。 “傅老爷舍不得刚认回的女儿,便跟过来看看。” 这算是变相承认了他的身份,郭青松闻言反而定下心来。 既然这位敢现身将军府,且并未隐瞒身份,应当并没有其他目的。 就像顾将军说的,只是单纯的舍不得女儿? 郭青松看向斜对面。 顾南烟正捧着根盐焗鸡腿,两腮鼓囊囊的啃的正香。 她冷眼瞧着安阳帝的爪子朝另一根鸡腿伸去,眼疾手快的抢了过去,还不忘朝他得意的翻个白眼。 然后起身将那根鸡腿放到了顾曜碗中。 看着如此父慈子孝的一幕,郭青松露出会意的一笑。 这么孝顺的孩子,也难怪那位不顾身份,不远千里追了过来。 桌上没有外人,将军府又守卫森严,他们也不避讳,酒过三巡便说起了后日寿宴之事。 “我让人去查过,沈太后近日与大梁国使臣来往频繁,特别是那位洪巍洪丞相,虽然腿脚不便,却每日都由人抬着进宫,说是与太后商议两国联姻的事。” 李逸面色难看的紧。 以他的能力,查出对方意欲联姻的对象是谁并不难。 且这次与洪丞相同行的,除了太子还有一位五皇子。 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不过是联姻而已,何须商议,直接递交国书将这事写在上面不是更好?” 顾曜蹙眉,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顾老将军所料不差,本王的人递回消息,京中近日似乎还混入了另一伙人。” 他看向顾曜,隐晦道:“应当与前朝有关。” 当初顾南烟让他查秋姨娘,当查出她是前朝某位将军的后人时,便觉得这事有问题。 遂让龙一沿着这条线继续往下深挖。 由于他查的隐秘,且当时秋姨娘并不知自己的身份已然露馅,因此在那伙人毫无防备之下,李逸的人轻轻松松查出了他们的行踪。 听他说到前朝,顾曜的脸色变的相当难看。 自然也从他的语气中听出,这些人怕是与秋姨娘脱不了干系。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虽说秋姨娘是将军府之人,可常年在西院居住,他没事的时候也不会过去,以免让老妻误会。 况且在外界看来,东西院向来不和,这是整个京城都知道的事,即便他自己无法摆脱嫌疑,有孙女儿在,大房与二房应该会无恙。 更别说,还有晟王在。 他既然没有立刻上门质问,甚至都没插手秋姨娘的事,看起来应该是相信自己的。 或者应该说,他相信自家孙女。 只是大房二房虽能无恙,身为秋氏直系血脉的三房却是难说了,毕竟他们身体中留着前朝的血。 只希秋氏在这件事中起到的作用不大,否则别说三房性命不保,整个将军府都难再京中立足。 “家门不幸。”仰头闷下一口酒,顾曜闭了闭眼,心中很不是个滋味。 他刻意与西院那边疏远,可顾正康身上流的毕竟是他的血。 试问哪个当爹的能眼睁睁看着儿子,一步步往死路上走而不心痛? 当年若没有她娘以命相胁,或是他坚持不纳妾,也不会有如今的局面。 他一脸悲凉,眼瞅着像是老了几岁,顾南烟皱了皱眉。 “你放心,若三房真与那些人有关,我亲自去找李密说情,应当能保住他们的性命。” 这只是最坏的情况,不过照她来看,三房中不管是顾正康还是那两姐妹,都不是多么聪明的主儿。 前朝灭亡这么久,竟还有余孽隐藏至深,平日行事定然十分谨慎。 即便三房想与那些人扯上关系,人家说不定还怕他们坏了大事呢。 李逸也出言安抚道:“顾老将军放心,本王的人并没发现将军府三房与那些人有联系,且这些年他们也没做过惊天动地的大事,想来并未从您这得到有用的消息。” 这话倒是不假,前朝余孽沉寂多年,谨慎是一方面,无从下手也是真的。 毕竟当年他们连同兵卒也只有几百人逃出去而已,想要重新壮大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顾曜听到李逸的话,心下倒是安慰了不少。 安阳帝并不知道秋姨娘的事,听了半晌终于听明白了些。 他啧啧两声,拍了拍顾曜的肩膀,有些幸灾乐祸的问道:“你那老妾是前朝余孽?口味够重的啊!” 顾曜听到他的声音,脸色又黑了黑。 忍着将肩膀上的手甩出去的冲动,深吸一口气道:“那也比你好,听说你那小妾联合儿子谋你性命呢,这事可是真的?” 安阳帝:“……” 正文 第364章 沈右丞夫妻 “王爷的意思是,这些余孽聚集京城与太后有关?”郭青松敛眉,神情分外凝重。 自从方均贺被顾南烟重伤,没多久便传出他身死的消息,原本他那一派的人也渐渐沉寂下来。 如今太后掌权,那些人又逐渐浮出水面,在朝中形成一股不小的势力。 之前郭青松一直想不明白,太后年纪大了,亲子宁王也早就死了,即便被她夺位成功也无后继之人。 她耗费心力做这些事,难道只为了试试大权在握的滋味? 实在是毫无意义。 可她若与前朝有关,那一切便都说得通了。 郭青松面色沉了下来,浑浊的眼中冒出精光。 “王爷可查出他们之间的关系?” 这个他们,指的自然是太后与前朝。 李逸同样面色沉重,他缓缓摇了摇头道:“太后确实是沈家的女儿,至于她爹沈右丞,却是通过科举一步步做到丞相职位,在对父皇下毒之前并无任何可疑之处。” 他沉吟片刻,又道:“我让人去沈氏家乡查过,只知他们是从外乡迁过去的,至于从何处而来却没人说得清。” 几十年前的事,那时候先帝尚未继位,如此久远之事实在难查。 “那老妖婆她娘是何出身?”顾南烟突然出声问道。 既然沈老妖婆的身份有问题,她又确实是沈家的血脉,那问题的根源便是沈右丞夫妇。 既然查不出沈右丞的来处,不妨从他夫人入手。 若是她的身份无疑,那问题便一定出在沈右丞身上。 “烟儿果然聪慧。”李逸目光灼灼的笑望着她,冷不丁的赞了她一句。 “说起来,当年沈右丞娶妻之时还曾引起过不小的轰动。” “皆因他一举中第之后,拒绝了所有上门议亲的勋贵,娶了一名青楼女子。” 那青楼女子便是沈太后亲娘,也是当时京中极负盛名的花魁娘子——月娘。 这月娘据说本不是京中人士,被卖进青楼之前也是富贵人家的小姐。 后因家道中落又被歹人所骗,才流落青楼。 月娘容貌绝色且才艺不俗,特别是在吟诗作对方面更是京中女子所不及,曾传出过不少佳作,方崭露头角便引来文人墨客的追捧。 当初沈右丞还只是个翰林院小小编撰,在一次同僚聚会中与月娘相识,顿时惊为天人。 两人从相识到相知再至情浓,也不过短短半载。 月娘虽有才情,却始终是青楼女子,若他二人只是逢场作戏倒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可沈右丞不顾家中反对,执意娶她为妻,还因此拒绝了当时上官的女儿。 惹的她带人去青楼闹了一场,一时间闹的满城风雨。 他那上官也因此对他施压,让他娶自己的女儿,否则就将他逐出翰林院。 沈右丞将自己关在家中几日,闭门谢客。 就在众人以为他会妥协的时候,他却穿上喜服,雇了四个抬轿人,亲自去青楼赎人,并将月娘娶回了家。 并扬言,宁愿辞官也不受人威胁。 后来这事传的沸沸扬扬,终于传到当时的皇帝耳中。 这皇帝本也是个情种,当年同样是顶着各方压力娶了现任皇后,因此,对这个不畏强权的臣子倒是颇有好感。 还因此罚了他那以权压人的上官,也使得沈右丞入了这位皇帝的眼,步步高升。 “那月娘说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可据本王所知,她最先出现在嘉南国的地方,是南面的塘县,而那时她已是当地青楼中小有盛名的花娘子。” 塘县是嘉南国的边城,与大梁国交界之处,也是崔延平的平南军驻守之地。 顾南烟闻言微微蹙了眉。 沈右丞夫妻二人的身份都神秘的很,按理说即便过了几十年,也总该有些蛛丝马迹,若是普通人该是不难查到。 就算是秋姨娘前朝将军后人的身份,也被李逸挖了出来,这两个看似出身普通的人,却前尘难觅。 除非…… “这二人身份怕是不低。”顾南烟沉声道。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想多了,这二人都是普通百姓出身,只不过碰巧都没查出出处。 可这种巧合,也未免太巧了点。 李逸好歹是个王爷,手下能人不少,总不至于这般无用。 顾曜也有同感,他想到还关在府中地牢的秋姨娘,担忧的皱眉问道李逸。 “那与秋氏联络之人,可还在京城之中?” 他将秋姨娘关起来的事并未刻意隐瞒,府中也有不少下人知情,只不过俱都以为她因毒害主母被关。 可那前朝余孽行事如此缜密,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惊到他们,若是逃出京城可就再难觅踪迹。 “将军放心,他们并未逃走。”李逸出声安抚道。 而且看起来一点要跑的意思都没有,怕是另有安排。 只是这一点李逸并没有告诉顾曜,以免他多思。 “那就好。”顾曜闻言放心了不少,带着感激的朝李逸举起酒杯。 “老夫识人不清,又有不察之失,实在愧对先帝,愧对皇上,待此间事了,定会亲自向皇上请罪。” 他说罢,将酒盅举到眼前一饮而尽。 秋姨娘的事虽然并未造成严重后果,可他难过心中那关。 “将军严重了。”李逸忙道。 “秋氏潜伏在将军府多年,却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未得到,恰巧说明老将军军纪严明,便是府中都戒备森严让人无可乘之机。” “有您在,实乃我嘉南国之大幸。” “况且前朝余孽隐藏至深,便是我与皇兄都不曾察觉,将军又何错之有。”李逸诚恳的劝慰道。 而且若没有秋氏,他还不知这些人竟然就藏在眼皮子底下! 郭青松也宽慰道:“顾兄为国征战多年,劳苦功高,这一点无心之失,想来皇上不会与你计较,你又何苦庸人自扰。” 不说他的战功,就他这孙女近来的举动,只要不是犯下抄家灭族的谋逆大罪也足以抵扣,更别说这点失察之过。 他看向正皱眉想什么的顾南烟。 这丫头虽有些离经叛道,可心地却是极好的。 更难得的是不藏私,还有一颗爱民之心。 就像那年产不俗的小麦,她二话不说献给了朝廷,让皇上下放至各地官府播种。 丝毫没想着用这东西为自己谋取私利。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还有那冶炼厂。 说是她的私产,冶炼出的钢铁却大都低价卖给了朝廷,用作军队兵器打造。 那城防炮更是直接用在明山边防未取一文,更不曾邀功。 即便后来以高价卖给崔延平,那也是单单坑了他个人的银子而已。 毕竟采购军需是要上报朝廷,经过兵部盖印才能拨款。 可当时递交申请的时候,兵部尚书在询问过顾清之后,便以国库空虚拿不出这么多银子给否了。 崔延平无奈之下,只得自掏腰包,搞的差点变卖家产。 郭青松眼中闪过笑意,这事有没有顾南烟的手笔他不知道。 不过就崔延平那墙头草的性子,以及坐山观虎斗的喜好实在令人生厌,吃些教训也是好的。 正文 第365章 为父之心 见众人都在安慰顾曜,安阳帝不屑的嗤笑。 “劳苦功高不假,可还有个词叫做功高盖主。” 他夹起一块爆炒腰花塞到嘴里,边嚼边嘟囔。 “自来一姓将门不可掌两军,就是怕武将权势过大威胁到皇室,在座各位想必都明白。” 他抬起眼皮扫了眼李逸:“如今顾大将军手掌镇北十几万大军,南烟又有支所向披靡的神风军,怎知你们皇帝心中怎么想的,说不定他忌惮镇北将军府,正找不到由头发作……” 到时候不仅顾曜有危险,便是他这便宜女儿也得不了好。 他说到这眼前一亮,突然直起身子,两眼炯炯的望向顾南烟。 “不如你随我回安阳国接掌卫阳军,保证没人敢动你分毫。” 顾南烟无语,揉了揉抽痛的额角:“喝你的酒吧,在这里也没人能动得了我。” 白了安阳帝一眼,顾南烟对他时时刻刻都在找存在感的行为十分无奈。 安阳帝撇撇嘴,尤不死心道:“你不就是放心不下顾家吗,大不了将他们一起带回国,回头也给他封个将军。” 说罢他还意味深长的瞥了李逸一眼,对顾南烟循循善诱道:“你不在宫中长大,不知皇族之人心复杂,此刻说不会追究,难保下一刻就会翻脸。” 他哼哼两声:“若是被人骗了,回头可没处哭去。” 对于他这种当众挑拨离间以及挖墙脚的行为,李逸只是笑了笑。 “傅老爷放心。” 他看着身边的顾南烟,目光深似海,里面隐藏的情意是个人都看得出。 “本王以性命担保,无论是烟儿还是顾家都不会出事。” “否则便是与皇兄翻脸,本王也要保他们无虞。” 他声音清浅,说出的话却犹如千斤重,压的顾南烟呼吸都窒了窒。 李逸与李密两兄弟自小便没了母妃,两兄弟在尔虞我诈的宫中相互扶持着长大,感情自不是寻常兄弟可比。 可听他这话,他竟愿意为了自己同视若父亲的兄长翻脸! 顾南烟抿了抿嘴,只觉压力颇大。 似乎看出了她的不自在,李逸收回视线,给她舀了一勺酒酿圆子。 “烟儿不必有负担,先不说皇兄并不是对有功之臣子妄加揣测,行无情无义之事的人。” 他学着安阳帝那意味深长的样子看了他一眼,接着道:“就说他若真做了这种事,与他翻脸那也是我看不惯,与你并无多大干系。” 被含沙射影的安阳帝:“……” 他气的吹胡子瞪眼,却没因这事发作,反而板起了脸。 “这可是你说的。”他声音沉沉道。 “若是有一日你敢伤害南烟,或是任由她被人伤害,便是你们那城防炮再厉害,朕也会不惜任何代价踏平你嘉南国都!” 这还是他自来到将军府后,第一次自称朕。 收敛起与顾曜下棋时那吊儿郎当又无赖的架势,安阳帝浑身散发出强烈的帝王之气,倒是终于有了皇帝的样子。 李逸丝毫不怕,依旧嘴角含笑回视着他。 只是眼中多了些温度,不再如方才那般疏远。 原本还嫌他话多的顾南烟,闻言也是一怔,惊讶的望向他。 神情复杂的看了安阳帝半晌,她随后抿着嘴低低的垂下头,两鬓垂落的碎发挡住了她的视线。 安阳帝见她这样,心里咯噔一下。 这丫头莫不是被自己感动到要掉眼泪? 他心中酸酸涩涩的有些不忍,想着要怎么劝慰她。 却听顾南烟带着十分的肯定道:“有城防炮在,你连明山城门都进不来的。” 还想踏平嘉南国都,想什么呢? 安阳帝:“……” 他木着张脸,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起身便要走。 这地儿没法呆了,亲生女儿不仅不帮着自己,还帮着别国防卫边境,这跟防着他有什么区别? 安阳帝心塞得很,想到顾南烟那没心没肺的样子,眼圈都酸了,加快了步伐几步就迈出了门去。 他还是回安阳国吧,省得驾崩在这死丫头面前! 见他气鼓鼓的往外走,似乎真动了怒,顾曜无奈的点了点顾南烟。 看得出来这位传言中喜怒无常的皇帝,还是很在乎他这个女儿的。 否则绝不会故意引着晟王做出保证,也不会说出谁敢欺负顾南烟,他就踏平京都这种话。 顾曜忙站起身,刚想上前将他请回来,便听顾南烟幽幽道:“离开安阳前,我已经与太子哥哥说好,会打造一批城防炮给他,你记得给银子。” 虽然傅拓要的东西,她本不该收银子,可这不皇帝还不是他呢吗。 等他当了皇帝,再以成本价给他提供炮弹便是。 安阳帝听到这话一顿,半晌后脚步一转又转了回来,哼哼唧唧的坐回主位,怀疑的瞥了顾南烟一眼。 “我怎么没听那不孝子说过?” “许是政务繁忙,还没抽出时间给你来信吧。”顾南烟凉凉道。 谁让你不吭一声丢下个烂摊子就跑,他倒是也得有机会跟你说! 顾南烟翻了个白眼,傅拓如今从早忙到晚,疲于应付。 每次给她写信都要抽睡眠时间,自然不想将工夫浪费在给这个不负责任的爹写信上。 虽然对傅拓先斩后奏的行为不满,可知道顾南烟没有忘记自己安阳公主的身份,安阳帝宽慰了不少。 只不过银子这方面…… “那明山城的城防炮可是你自己掏的腰包,我可没听说你管嘉南帝要银子。”他斜了顾南烟一眼,心中十分不平衡。 “废话!”顾南烟鄙夷的白他。 “明山城是封地,也就是老子的地盘,不受李密管辖,自然不用他掏银子。” 安阳帝一愣,疑惑的看了眼李逸。 嘉南国这么内卷的吗,封地都不受皇帝管辖了? 那岂不是各个有封地的王爷都成了土皇帝? 李逸沉默不语,别人或许不是这样,可照烟儿那只进不出的性格,他皇兄这明山城怕是肉包子砸狗,有去无回了…… 见李逸一副一言难尽的模样,安阳帝瞬间便明白了。 他盯着顾南烟半晌,犹豫道:“要不我修书一封,让太子也将边城划给你……” 虽然少了一城的税收有些亏,可这丫头若是也能在安阳境内建几座工厂,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况且还能省下一大笔购置城防炮的银子! 安阳帝越想越心动,当即就想回房间写信。 顾南烟哪能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坚定的摆手拒绝。 “封地的事以后再说,你先将银子付了,否则概不发货!” 想赖账,门都没有! 况且一个明山城都够她忙活了,再多一处…… 顾南烟觉得,她怕真的要往大梁国走一遭才行。 安阳帝:“……” 对她那副死要钱的德行,安阳帝十分无语,自打遇到这丫头,他那点银子花的比流水还快。 短短两个月,先是私库被她端了,后来又要购买粮种,如今还要购置城防炮。 再往后还不知又要整出什么东西来。 再这样下去,他怕不是要成为安阳国有史以来最穷的皇帝! 愁绪万千的叹了口气,安阳帝痛并快乐着,举起酒杯开始借酒消愁。 正文 第366章 顾南烟感染风寒 几人聊了许久,由于跟李逸约好了第二日一早去太傅府拜访,顾南烟早早的便回屋歇下了。 与此同时,京城一间皮裘铺后院中,一位年过古稀的老者手持利刃,熟练的剥下一张狼皮,扔在一旁的木桶中刷洗干净。 许是有些疲累,他起身时险些站不稳。 静立在一旁的年轻男子伸手扶了他一把,这才没摔倒。 老者被扶着坐到不远处的竹椅上,看着泡在桶中的狼皮无奈道:“年纪大了,这点活计都做不完。” 年轻人没说话,俯身给他倒了杯热茶,便垂首站在他身侧。 老者端起茶盏,撇去上面的浮沫轻抿一口。 “今年刚下的冬红袖,一年也只产一斤,乃是贡品。” 他满足的叹了口气,口中热气袅袅。 “主子知道老朽爱喝茶,竟全都给送了过来。”老者乐呵呵的道。 “也不过是拉拢您的手段罢了。”年轻人忍不住脱口而出。 老者笑着点了点他:“你啊。” “为臣子的,为主尽忠本就是分内之事,又何谈拉拢,以后这种话可不能再说了。” 年轻人住了嘴,再次沉默下来,只是眼神依旧透露着不满。 而他不满的原因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因为眼前的老者。 这间皮裘铺子开了几十年,老者便在这里呆了几十年,日日与这些腥臭的皮货为伴。 没有自由不说,临了还要将唯一的女儿也搭上。 年轻人是老者在乞丐堆里捡回来的。 那时候他才六七岁,差点饿死在街上,好容易有好心人给了半拉菜饽饽,却被年长一些的老乞丐抢了去。 他不想给,奈何人小争不过人家,还被狠狠的打了一顿,额头都磕出了血。 当时老者看到这一幕于心不忍,便塞了一个白面馍馍给他,并将他带了回来。 因此,在这年轻人心中,他就如同亲人,自然为他不平。 很显然,老者并不以为意。 “今日可见到小主子了?”他问道。 年轻人有些犹豫道:“见是见到了,只是……他好像不太情愿。” 何止不情愿,那不耐烦的样,像是恨不得他们立刻消失。 老者没吭声,望着窗台上被夜风吹的明明灭灭的油灯,低笑两声。 再如何不情愿又如何,也摆脱不了流淌在血脉中的责任。 就像是他,还有他的女儿。 老者眯起眼,口中哼起了小曲儿。 与时下流行的不同,这支曲儿的调子十分古怪,明明既无平仄,对仗亦不公正,却令人朗朗上口。 就像是哪个偏远地方的乡间小调。 …… 第二日晨起,顾南烟吃过早饭,便与顾云泽出了门,往晟王府的方向而去。 顾云泽虽不喜去书院,对于白老太傅这位大文豪却十分向往。 昨夜知道李逸要将他举荐给老太傅,激动的一整晚都没睡,天还没亮便穿戴一新,披着厚厚的皮裘,坐在顾南烟院子里等她起床。 将军府马车中,顾南烟抱着暖手炉,身上裹着一层棉被,缩在马车一角。 她无语的看着不停掀开车帘往外看,明显过于兴奋的顾家二少爷。 “我说你能不能老实点。”她不满的道。 “等到了晟王府下人自然会知会你,车里就这么点热气都被你放光了。” 顾南烟使劲朝他翻个白眼,拿起脚下的铁钩子,将炭盆拖到自己身前。 也不知是不是昨天夜里凉着了,她今日起身时有些鼻塞,比平常更怕冷。 顾云泽不好意思的放下车帘,见妹妹两腮冻的通红,心下顿时内疚不已,赶忙给她倒了杯热茶。 “是二哥太心急了,可是冷的很?” 他说着转身将车帘遮的更严实了些,眼含歉意道:“我看你今日似乎没什么精神,可是昨夜没睡好?要不要先去找个大夫看看?” 见太傅是大事,可妹妹的身体更重要,若是因为这事病倒了,他娘怕不是要扒了他的皮! 将身上的棉被裹得更紧了些,顾南烟吸了吸塞住的鼻子,再次丢出一个白眼。 “轻微感冒而已,已经吃过药了。” 许是昨夜喝了点酒,又吹了凉风,未免病的更厉害,她出门前吞了几颗感冒药。 她身体向来强壮,整日一副扛着棍子就能上山打虎的模样,顾云泽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 虽不知感冒是何意,看她这样子也知道是感染了风寒。 想到妹妹生病还要早起陪自己出门,顾云泽更加内疚。 “要不……老太傅那边我自己去,你还是回府歇着吧。” 风寒可大可小,妹妹定然是因为寿宴之事思虑过度,休息不好才会生病。 面对书呆子二哥担忧的眼神,顾南烟果断摇头拒绝。 李逸已经跟人家说好了,今日他们三人一起拜访。 她若失约未免会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万一连累了顾云泽,不收他做学生,她这一早上岂不是白遭了罪? 见他愧疚,顾南烟转移话题好奇的问道:“我看你也不像那不喜读书的,按理说书院中应当也有好先生,你为何不愿意去。” 书院考勤,一个月他最多去七八日,有时整月的见不着人。 就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德行,要不是仗着成绩好,怕是早就被院长赶了出来。 “书院先生教的内容我早已倒背如流,再去上课也不过是耽搁时间。” 见她执意跟着,顾云泽知道劝不动她,也就没再说什么,端着小板凳往她身前一坐,为她挡风。 “还不如多去书铺转几圈,买些好的文章回家仔细研读,总好过在书院中枯坐。” 他说罢用铁钩子拨了拨碳火,让它烧的更旺一点。 这倒是不假,据她所知,顾云泽在自己的院子里单独辟出两间屋子,将中间的墙打通作为书房。 听说里面的书籍多到落不下脚。 “那你至今为止,总共读过多少本书?” 顾南烟问出这话纯属好奇。 因为她常听将军府的人说他读书天分极高,寸厚的书他不过三日便能读完,且已经融会贯通。 对于翻开课本就犯困的顾南烟来说,这种超级学霸型的脑子让她十分羡慕。 “也没多少。” 顾云泽摇头叹息:“你也知道,我虽偶尔出去游学,母亲却不许我走远,大部分时间还是居于京中。” “因此这些年也只是读完了京城大小十几间书铺中的书而已。” 读书人都很清高,特别是那些大儒,总喜欢遗世独立飘然世外。 因此好些名家并不在京城,反而隐居在偏远僻静的乡下或是小镇上,很少有作品流入京中。 他说这话时,面上带了些遗憾以及羞愧,仿佛自己只读完了整个京城的书是件很羞耻的事情。 一页纸都读不下去的顾南烟:“……” 她是不是被凡尔赛了? 见妹妹木着张脸盯着自己,顾云泽丝毫没察觉自己方才的话有什么问题。 反而一脸向往的道:“老太傅虽是帝师,教的乃是帝王之道,可他同样是首屈一指的大儒。” “据说家中藏书多过宫中藏书阁,其中很多都是从各地搜罗而来的孤本,在外面是找不到的。” 正文 第367章 出门没吃药 顾云泽平日端的风度翩翩,不知迷晕了多少小姑娘。 此时说起白太傅,他满脸痴迷,对人家的藏书表达了无比的向往,差点没流哈喇子! 顾南烟不忍直视。 她咧了咧嘴,一言难尽的问道:“所以你之所以如此兴奋,并不是因为白太傅?” 而是盯上了人家的藏书? 这就有点难办了。 顾南烟摸了摸下巴。 孤本这种东西一听就很珍贵,不知道付出什么代价人家才给借阅。 两人聊了一路,大部分时间都是顾云泽在说,顾南烟听着。 等到了晟王府,李逸早已等在门口。 他也没等二人下马车,掀开车帘便钻了进去。 抬眼便见到顾南烟裹得跟个球似的,双颊泛红的缩在车厢角落里,不由皱起了眉。 “你不舒服?”李逸问道,随后伸手碰了碰她的额头。 “有些热。” 他不满的板起脸,“生病还跑出来做什么,若是严重了怎么办?” 顾南烟讪讪:“已经吃过药了,过会就好。” 这种小感冒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先不说她自己就能医治,就她的身体素质,即便不吃药也会自愈。 李逸却不吃她这套,将特地准备的热乎乎的手炉塞到她怀里,换下她手中已经没什么温度的那只。 “你这样子就别到处乱跑了,我先送你回去。” 他的语气不容拒绝,说罢便掀开车帘,让车夫调头回将军府。 顾南烟见状赶忙伸出手拽住他衣袖。 “真的不用。” “就是昨晚喝了点酒又吹了风,有点头疼而已。” 随着她的动作,身上的棉被散开,周围的冷风瞬间钻进衣襟。 顾南烟抖了抖,却依旧没收回手,执着的拽着李逸的衣袖与他对视。 李逸见她冷的直哆嗦,无奈之下只得掩好车帘,将她的手从衣袖上拽下来。 入手一片冰凉,李逸一张脸更加严肃,抿着薄唇将她的手放在掌心搓了搓。 随后给她裹好棉被,又让人换了个大一些的炭盆。 许是生病没什么精神,顾南烟也没反抗,老老实实的任他摆弄。 “这事不必你出面,我亲自请求他不会拂了我的面子,定会收你二哥做学生。” 以为她担心此行达不成目的,李逸保证道。 顾南烟摇头:“也不全是为了二哥,我有些不放心李密的情况,正好去问问。” 太傅府作为皇后的娘家,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即便888一再保证李密一时半会不能出问题,还是要问一问才放心。 李逸拿她没办法,在确定她真的没有大碍后,方才让马夫出发。 途中时不时以手背碰触她的额头,以确保顾南烟没有烧的更厉害。 全程围观的顾云泽:“……” 他是不是有点多余了? 虽然很感激李逸给他引荐老太傅,可他当着自己这个未来舅兄的面对妹妹毛手毛脚就很过分了。 顾云泽不动声色的往两人中间挪了挪,意图将他们隔离开来。 李逸像是没看到他眼中的警惕,一只手越过他给顾南烟按着背角,以免往里钻风。 顾云泽:“……” 感觉更多余了…… 三人大眼瞪小眼,一路无话。 就连坐在车厢外的龙一都替他们感到尴尬之际,马车终于停下。 李逸经常来太傅府串门,再加上此行的目的是替顾云泽拜师,白太傅也就没按君臣之礼出门迎接。 只有管家候在大门外,见到他们的马车,赶忙迎了上来。 顾云泽率先下车,刚想脱下身上的皮裘给顾南烟裹上。 便见李逸先他一步将自己的紫狐披风解下披在她身上。 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她扶下车。 被当做娇花的顾南烟:“……” 就…… 挺不习惯的。 下了马车后,她别扭的收回手,清了清嗓子朝李逸道谢。 李逸什么都没说,只勾着嘴角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便跟在管家身后率先进了太傅府。 顾南烟:“……” 啥眼神儿? 这厮出门前忘吃药了? …… 白太傅在嘉南国地位超然,府邸却不见奢华,布置的十分雅致。 看起来不像是住宅,倒像一处园林。 一条用石子儿铺就的小路,两边是错落有致的竹子,刚进门便能听到流水声。 顾南烟惊讶的望过去。 这么冷的天按理说水面都已结冰,可这院中的人造小溪却依然流水潺潺,甚至还冒着丝丝热气。 她鼻头动了动,嗅到淡淡的硫磺味。 竟然是温泉水! 顾南烟愕然。 这还是她来到这里后,见到的第一处温泉地。 只是用温泉水造景会不会太浪费了些。 顾南烟咂了咂后槽牙,暗戳戳的盘算,走的时候怎么能打两桶,等回去后也好泡个美容浴。 管家带着他们七拐八拐,终于到了一处院子。 这院子并不是正厅,白太傅正坐在正中间的屋子里,身后一排排的书架上堆满了书籍。 “这次倒是早。”他调侃的对李逸道。 随后视线落在顾南烟身上,一双睿智的眸子一亮,朝她点了点头。 “老臣见过公主,许久不见,公主一向安好?” 平日里顾南烟不怎么守规矩,尊老爱幼她还是会的。 况且对这个老头她并没恶感,便也朝他颔首示意。 “太傅有礼,您唤我名字便好。” 白太傅笑眯眯的点头应下,招呼他们到一旁的茶桌前坐下,这才将注意力放在今天的主角——顾云泽身上。 “你就是顾曜的二孙子?” 顾南烟:“……” 二孙子…… 听起来像是在骂人。 顾云泽却不觉,赶忙起身朝他一稽,以往意气风发的脸上带了些紧张之色。 “正是学生。” 白太傅满意的颔首:“老夫早先便听说过你的名头,据说你读书十分有天赋,在京中年轻一辈已是无人能及。” 他上下打量半晌捋着胡子笑道:“不错,双眼明亮有神,两手纤长灵活,是个聪慧的,天生便是读书的料。” 听一代大儒夸赞自己,顾云泽很不好意思,双颊都泛着微红,看起来很是激动。 顾南烟咧了咧嘴,对他那副见到心仪女子似的模样无处吐槽。 实在想不明白,见个语文老师而已,怎么就能让他嗨成这样? “太傅大人谬赞,学生只是记性比一般人好些而已,算不得聪慧。”顾云泽谦虚道。 “听闻太傅大人年轻时读书一目十行,半月工夫便将论语倒背如流,学生实在不及。” 这倒是真的,他读书虽快,却还没有到能用半月倒背论语的程度,可见太傅的天赋有多高。 “那都是世人夸大其词,当不得真。”白太傅笑道。 “实则论起天赋,老夫并不如你。” “不过……” 他看了李逸一眼:“即便你天赋再高,又有晟王为你游说,想做老夫的学生却也不是那么简单的,还需得通过老夫的考验。” 顾云泽一愣,慌忙弯腰行礼:“太傅大人说的是,学生愿意接受考验,若不能通过,只能说学生的学识不够,自愿离去绝不为难。” 见他态度谦逊,全然没有年轻人的恃才而骄,白太傅心下满意。 “倒也不必如此紧张。” 他说着起身,从书桌上取来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几行字。 “这里有一道算学题,与往年殿试难度相差无几,你若能解出,老夫便收下你,如何?” 算学题? 顾南烟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这老头不是语文老师吗,怎么还教上数学了? 正文 第368章 算数题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顾南烟从厚重的紫狐裘中伸出脑袋,往那纸上看去。 没有阿拉伯数字的古代,所有数字都是用汉字书写,密匝匝一片,看的她一阵头晕眼花。 顾南烟:……老子果然不适合读书。 她努力制止住不由自主瞥向别处的眼珠子,严肃着一张小脸,迅速将题目过了一遍。 这是个关于妇人洗碗的问题。 原文是今有妇人河上荡杯,有邻问曰:杯何以多? 妇人曰:家有客。 邻曰:客几何? 妇人曰:二人共饭,三人共羹,四人共肉,凡用杯六十五。 问不知客几何? 这道题的大体意思是,有一位农妇在河边洗碗,邻居问她家里来了多少客人,要用这么多碗,她说客人每两位合用一只饭碗,每三位合用一只汤碗,每四位合用一只菜碗,一共洗了65只碗。 最后问她家里究竟来了多少位客人。 很简单的一道题,用一元一次方程式就可以轻松解出。 假设客人是x人,可用各种碗的个数合起来等于碗的总数的关系,列出方程式解答。 所以她家一共来了六十位客人,顾南烟脑中立刻有了答案。 她看向顾云泽,只见后者提笔蘸墨,敛眉沉思片刻。 先是在另一张纸上打好草稿,检查无误后方才将答案写在试题纸上。 顾云泽给的答案同样是六十,下面还附着他的解题思路。 “置六十五只杯,以一十二乘之,得七百八十,以一十三除之,即得。” 顾南烟颔首,这种解法虽然有些复杂,不过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解出来也算是不错的了。 坐在她身边的李逸勾起嘴角,垂下头凑到她耳边低声道:“看来是本王多事了,你这二哥本事不小,即便没有本王的引荐也必能归于太傅门下。” 他的气息轻柔,带着一抹温热的皂角香,吹动了顾南烟耳边的狐毛,让她不由缩起了脖子。 伸出手揉了揉耳朵,顾南烟无语的瞥了他一眼。 能不能好好说话? 怪痒的…… 见李逸没事人一样转身端起茶盏,顾南烟也不好太计较。 心塞的收回手,将椅子往另一边挪了挪。 正低垂着眸子喝茶的李逸,察觉到她的举动,薄唇微微勾起愉悦的弧度,很快便消失不见。 没想到顾云泽能这么快给出答案,白太傅惊讶的接过题纸。 待看完后眼前一亮,眼神仿佛发现了瑰宝。 “不错。”他赞道。 随后沉吟片刻,再次提笔写下一题。 这次是一道三女归家题。 原题是今有三女,长女五日一归,中女四日一归,少女三日一归。 问三女何日相会。 这道题跟方才那道差不多,按照顾云泽的算法,同样要计算最小公倍数。 他再次以极短的时间解出,答案同样是六十。 白太傅抚掌大笑:“甚好甚好,没想到你对算学也有如此造诣,实在让老夫意外。” 算学乃他生平所好,平日无事就喜欢解些难题。 对于顾云泽这个在京城极负盛名的学子,白老太傅早有耳闻,再加上他是顾曜的孙儿,也就更多了几分关注。 昨日临就寝前收到李逸的书信,请他收顾云泽做学生,他当时就已心动。 今日出题考他也不过是兴致所起。 要知道这两道题对于不精于算数的人来说难度不小。 再加上嘉南国并不重视算学,往年科考时也不曾出过这种难度的题。 今年会将这题放在殿试的试卷中,还是他强加上的。 谁料今年是个多事之秋,又是打仗又是宁王谋反,科举取消了,他这题便也没用上,今日正好拿来考顾云泽。 原本无论他能不能当场解题,他都会收下这个学生。 谁知顾云泽竟如此出乎他的意料,短短两刻钟便解出两道难题! 白太傅欣慰的同时也很疑惑,毕竟这两题出自他藏书中的一本古书孤本,他只稍稍修改了一下。 若不曾看过那本书,想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解开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你这个学生老夫收下了!”白太傅满意道。 “不过你需得告诉老夫,你是不是在哪里见过类似的题?” 顾云泽听他亲口答应收下自己,高兴的不知做什么好。 又听到他的问话,忙压下心中喜悦,恭敬回道:“先生神机妙算,学生确实曾经见过类似题型。” 对于他还没拜师便顺杆子往上爬,称呼自己先生的行为,白太傅并不在意。 他现在的心思全在那题的出处。 于是他坐直了身子问道:“在何处所见?可是哪本算学书中?可否给老夫一观?” 他一连三问,显然十分在意这事。 说到底他最好奇的还是那写题的书。 他那古书既然是孤本,就不可能还有第二本,因此他觉得顾云泽看到的兴许是另一本算学书。 白太傅满脸期待,顾云泽则是为难的看了顾南烟一眼。 “先生误会了,学生会解这两道题,是因为有人曾用类似的题考过学生,并不是由书中所见……” 先生有求他当然不会拒绝。 可问题那题是妹妹出的,他也不知道出自何处。 而且听他这新鲜出炉的先生的意思,妹妹出题的那本书应当是十分珍贵的。 在没有经过她同意的情况下,顾云泽也不好说出实情。 以免给她招惹麻烦。 只是白太傅在官场混了一辈子,又怎会看不出他有意隐瞒? 见他的视线不自觉往顾南烟的方向瞥了眼,心下顿时了然。 他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看向裹得严严实实的顾南烟。 跟顾南烟他并没怎么接触过,可从她的事迹中便可得知,这丫头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主。 察觉到他的视线,顾南烟眨巴眨巴眼,装作没看见似的,将脑袋又往狐裘中缩了缩,眼睛微微眯起,一副就快要睡着的样子。 看出她装傻充愣,白太傅也没介意,呵呵低笑两声,反而将目光放到了一旁的李逸身上。 “听说晟王打算向将军府提亲?”他意有所指的扫了顾南烟一眼。 李逸颔首:“确有此事。” 他说着抬手给顾南烟续了杯热水,指背放在杯子上试了试温度,感觉能入口,便亲手举到顾南烟嘴边。 “说起来本王正想请太傅大人从中牵线,做我与烟儿的媒人。” 请皇兄赐婚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只不过为表郑重,还是要事先请个媒人上门。 白太傅闻言哼哼两声,轻声嘀咕道:“老夫又不是媒婆……” 他看了顾南烟一眼,见对方还是垂着眼帘装作没听到一般,一双浑浊的眼中闪过不符合他年纪的狡黠。 “倒也不是不可以。” 他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沉吟道:“只不过你虽未拜师,老夫却也教过你一阵子,总算你半个先生。” “如今你要娶妻,又是第一次带姑娘来见老夫,总该给老夫个见面礼才好。” 他意有所指,一双眼灼灼的盯着顾南烟,笑的气定神闲。 顾南烟差点没朝他翻白眼。 只听说过长辈给晚辈见面礼,还从没见过哪个做先生的,朝自己学生要见面礼! 她鄙视的看向气定神闲的白太傅。 这老爷子目的是不是太明显了点? 正文 第369章 下饵 实则顾南烟出给她家二哥的那几道题,都是从《九章算术》中摘抄出来的,也不是不能给他看。 她刚想开口答应下来,便被一旁的李逸拦住话头。 “本王府中有一册古诗集,里面都是前朝有名诗作,回头让人给你送来。” 李逸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只是他不想顾南烟吃亏,便提出将那本白太傅向他讨要多次的诗集给他。 谁知却被一口拒绝:“老夫现在对那东西不感兴趣!” 诗集虽好,却比不得算数书珍贵。 再说那本诗集中的内容他早已记下,不过是想拿来收藏罢了。 李逸早已摸清楚他的脾性,闻言也不气馁,继续道:“还有那副四海图,回头也让人给你送来。” 四海图同样是前朝佳作,只是时间更加久远,距今已有四五百年的时间。 时间虽久,画作却依然保存的很好,不见任何破损。 是如今保存下来的最古老的画作。 这可是个稀罕物! 白太傅心动不已,只是依然敌不过他对算数书的渴望。 见他不为所动,李逸再次加码:“外加一张宋大家的遗作……” “等一下!”见白太傅眼神越来越亮,顾南烟赶忙出声阻止。 这些东西动辄百年,全都是古董,一听就十分的值钱。 用来换一本在现代人人都能看到的《九章算术》实在不值。 “我这确实有一本算数书。” 顾南烟颔首承认,末了又补充一句:“而且不止一本,不但有题型,还有能让人更容易解题的方法。” 见李逸不赞同的皱起了眉,顾南烟警告的瞪了他一眼。 且不说他那些东西有多珍贵,自己还有事相求,用几本小学数学题交换倒也不亏。 想到这她眼珠子一转,朝那两张题纸抬了抬下巴,诱惑道:“我那书里的解法,比这可要简单的多。” 白太傅闻言激动的直起身,两眼直直的盯着她。 “此话当真?”他就知道这丫头身上的好东西多! 虽然依照她的性子,这些东西可能都是她不知从哪抢来的,可痴迷算学的白太傅表示——他一点都不介意! “可否给老夫一观?”由于太激动,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听她说那书中有更简单的解题方法,白太傅当即明白这东西有多珍贵。 因此也不再奢望顾南烟能当做“见面礼”送给他,只求能看一眼。 “没问题,回头我便让人给你送来。”顾南烟见他上钩,爽快的答应下来。 见她应承的如此快,白太傅平复下心情,怀疑的看她一眼。 这丫头无宝不落,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主。 如今答应的这么痛快,怕不是有什么目的? 知道对方有事相求,白太傅反倒放下心来,老神在在的坐下喝了口茶,才慢悠悠的开口。 “小丫头,有什么要求便直说吧,若是不过分老夫便应下了。”他呵呵一笑,一双老眼冒着精光。 “您多虑。”顾南烟学着他也悠哉悠哉的端起了杯子。 “学问这种东西,集众人所想,有交流才有进步,敝帚自珍反而会止步不前,局限在自己的思维中跳不出来,您老觉得可对?” 她侃侃而谈,说出的话大气凛然。 白太傅对她的印象本就不错,听到她这番话,着实惊讶她一个小姑娘居然有这种大局观,不由更高看她几分。 “说的不错!”他连连颔首。 “当世有多少好的文章好的见解被埋没,就是因为各家只为自己着想,将之束之高阁如同摆设。” “此举表面看来是珍惜爱护先贤之作,实则却是暴殄天物,殊不知百年之后这些旷世之作也许便遗失,为许多文人留下遗憾。” 白太傅叹了口气,可惜的摇了摇头。 “可不是!” 见他一副沉痛不已的模样,顾南烟猛的拍了下桌子,差点激动的跳起来,似乎很是感同身受。 冷不丁的拍桌声响起,吓的白太傅一个激灵,捂着胸口抖了抖,瞪眼看向她。 这小丫头怎么一惊一乍的! 还好他身体向来不错,否则被她这么一吓,怕是要一命呜呼! 顾南烟也察觉自己的演技有点用力过猛,不好意思的干笑两声。 差点忘了这老头年纪太大经不得吓。 “我的意思是,不过区区几册算学书而已,太傅既然看得上眼,便是送给你又如何。” 她刻意压低了声音,生怕将他吓出个好歹。 不然她那便宜二哥怕是要传出克师的名声…… 白太傅喝了口茶压压惊,没好气的哼哼两声。 “你这小丫头倒是与老夫投缘。” 他沉吟片刻:“我也不白要你东西,有什么要求你便直说吧。” 顾南烟见他没生气,松了口气的同时严肃的板起了脸。 义正言辞道:“您这话怎么说的,都说了学问要互相交流了,我偶尔送您两册算学书,您时常给我二哥看看您那些珍藏孤本,多正常的事儿啊……” 她那语气就像在聊天气,丝毫看不出她在给人挖坑。 白太傅:“……” 感情在这等着呢! 他差点笑骂出声。 就说这小丫头今日怎么跟平时判若两人这么大方,原来是为她二哥讨好处! 顾云泽闻言先是怔住,随后一脸感动的望向顾南烟。 “南姐儿……” 他说呢,平日妹妹话少的很,对不熟悉的人更是不爱搭理,今日却与先生聊的这般投机,还当她转了性子。 原来全都是为了他! “南姐儿不必如此,二哥既已拜师,以先生的为人定不会藏私,那些书迟早都会给我看的,你不如换个要求。”他朝顾南烟使了个眼色提醒道。 如果东西是他自己的,那他二话不说奉献给先生。 可问题东西不是他的,总不能让妹妹为了他吃了大亏…… 说罢,他歉意的看了眼白太傅,为自己刚拜师就翻脸的行为红了脸。 白太傅却不在意,反而很欣赏他们兄妹之间的情谊,乐呵呵笑了两声。 “你二哥说的对,书本就是给人看的,何况他还是老夫的学生,你就换个要求罢。” 顾南烟本就是为了顾云泽撒的饵,哪有什么别的要求,刚想拒绝。 便听一直没出声的李逸道:“太傅府有一处庄子,刚好跟烟儿那皇庄紧挨着,就用它作交换如何?” 之前他就听说顾南烟庄子里的耕地已经不够用了,他便让人打听了一下,得知隔壁正是白太傅的产业。 李逸本打算买下来送给她,可那庄子是白太傅去世的夫人留下的,定然不肯买卖,他也不好强求。 没想到今日倒巧了。 索性看顾南烟那样,也不像是有事相求的,不如将庄子要过来。 白太傅想都没想就应承下来。 与那算数书相比,一个庄子显然算不得什么。 虽然是他夫人留下来的产业,可这其中不参杂金钱买卖,更何况顾南烟要庄子也是为了农事。 说不得能在那里研究出更多有利百姓的作物。 如此一来倒也算给他夫人积德。 商城中一本书也就卖一两银子,顾南烟本也不心疼,不成想却有意外之喜,凭白换了个大庄子。 悄摸摸伸出手,冲李逸竖起大拇哥。 她喜滋滋的将地契塞入怀中,装模作样的让人回去取她用来做掩饰的小箱子。 趁取东西的人没回来,深觉自己占了大便宜的顾南烟,突然觉得良心上过意不去。 于是她将方才那两道题的答案用一元一次方程式解出来,耐心的讲解起来。 正文 第370章 真爱无敌套餐 白太傅对那能让解题更简单的方程式很感兴趣,因此听的也格外认真。 待取箱子的小厮回来,顾南烟装模作样的在里面翻找片刻,迅速从商城中买了本《九章算术》跟数学课本。 她先将《九章算术》交给白太傅,至于数学书她并没有直接拿出来。 而是打算先将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内容剔除,将有用的摘抄好再交给他。 白太傅将书抱在怀里,高兴的如同孩童一般。 他将顾南烟所教又细细问了一遍,把重点记下来。 之后便以年纪大了精力不济需要睡个回笼觉为由,将他们赶出了书房…… 至于顾云泽这个刚收的学生。 白太傅随意扔给他一本三指厚的书。 让他回去背下来,并写一篇不少于三万字的读后感。 且内容一定要新颖,不得拿其他人的见解充数,否则就要重写,一直写到他满意为止。 然后便让管家送客,砰的一声关上了书房门。 明晃晃的过河拆桥…… 有生以来第一次吃闭门羹的顾南烟,着实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一张小脸铁青的出了太傅府。 明日便是沈太后寿宴,李逸还要进宫安排好他皇兄的安全,也没进将军府。 嘱咐顾南烟好好休息后,便调转马头疾驰而去。 顾南烟放下解狐裘的手,目送他走远。 直到李逸的身影消失,才心情不错的进了门。 待与顾云泽分开后她便回了院子,吃过药脱下外衣倒头就睡。 这一觉一直睡到下午。 待她再睁眼时精神好了不少,也没了昏昏沉沉的感觉,整个人神清气爽。 云初见她醒了,忙将灶房上热着的饭菜端了过来。 知道她身体不适,云初吩咐灶房准备了一些清粥小菜,知道顾南烟无肉不欢的性格,还特地端了碗撇了油的鸡汤上来。 饥肠辘辘的顾南烟洗了把脸,来到饭桌前坐下,端起饭碗就开吃。 然而还没等她吃几口,耳边突然响起尖锐的警报声。 这冷不丁的声响,吓的顾南烟一个激灵,差点没给魂儿吓出来,手中的鸡汤便撒了大半。 顾南烟:“……” 她一脸淡定的由着云初将撒出来的鸡汤处理干净,回房将沾满了油的衣服换下。 然后就像是没听到那持续不断的警报声一般,木着张脸慢继续悠悠的吃饭。 等将一桌子饭菜扫干净后,这才让云初端了一海碗还冒着热气的鸡汤,溜溜达达的回了屋。 确定四下无人,顾南烟将888从空间中放了出来。 在它反应过来之前一把将它抓住,拎着它的后脖颈放在鸡汤上方。 “你最好给老子个合理的解释。” 警报早不响晚不响,偏偏在她端起汤碗放到嘴边的时候响。 这狗东西一定是故意的! 888缩了缩不存在的脖子,感受到鸡汤的热度,吓的脚趾都卷了起来,身上的七彩玛丽苏之光疯狂变色儿。 “我、我有急事通知你!” 它伸出两只小爪子,紧紧的抱住顾南烟的手指,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无辜的望着她。 顾南烟呵呵冷笑,也不说话,抓着他的手松了松。 888吓的嗷嗷直叫,虽然它身体强韧刀枪不入,可它没有防水功能啊! 若是一般清水倒也罢了,大不了回去甩干。 要是泡进这油乎乎的鸡汤,怕不是要生锈回厂大修! “真的!”在顾南烟松手之前,888赶忙嘶嚎出声。 “我刚才感受到一丝异常的能量波动,就在将军府范围之内,这才按下了警报!” 虽然它可以语言提醒,但小心眼的888表示,对这个没事从来想不起它的主人,先开口就输了! 顾南烟斜眼看它,似乎在考虑它话里的真实性。 888趁机一个用力窜了出去,成功逃离魔掌。 “什么能量波动,具体在哪里?”没理它委屈巴巴的模样,顾南烟面无表情的问道。 见顾南烟没过来哄它,888更加委屈,没好气道:“应该是时空掠夺者,具体位置不清楚!” “时空掠夺者?”顾南烟惊讶不已。 “它来将军府了?”她说着便要起身往外走。 据之前种种线索推测,这东西一直隐藏在皇宫某个角落。 888跟她说过,时空掠夺者跟它不同,需要寄生在人身上才能生存,且不会轻易换主,否则很可能因能量不足而消亡。 如今将军府有了能量波动,也就是说那个寄生者来了将军府? “只是轻微的能量波动而已,并不是主体。”888哼哼唧唧道。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不过这么微弱的波动,应该是有一件注入了它能量的物体被带了进来。” 它顿了顿,虽然生气顾南烟对它的不闻不问,还是尽责的道:“如果能近距离接触,我也许能找出那东西。” “近距离是多近?”顾南烟皱眉问。 将军府面积不小,不过若是它的感应范围大,以她的速度来说也不算多难的事。 888沉吟片刻,犹豫道:“大概一米范围内?” 它这话一出,成功引来顾南烟鄙夷的一瞥。 且不说直径一米这么近,她要仔细翻遍将军府每个角落。 若是那东西放在人身上,她还要跟府里每个人脸贴脸的找不成? 那不得让人当成变态! 888显然也知道这不现实,它也不慌,长满毛的脸上露出一个公式化的微笑。 “其实这事也简单,我之所以感应范围这么弱,是因为你的使用权限不够,只要你在商城消费满五千万两银子,就可以升级权限,到时候你只要坐在这里,我就能扫描到整个将军府。” 说罢,它小爪子一挥,将系统商城的页面调出来。 “说起来也是你运气好,赶巧我们老板新处了个对象,心情大好之下搞了几个优惠活动,要不要看看?”888期待的小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顾南烟道。 顾南烟全程冷漠脸,视线往光幕上一瞥,差点被那满屏刺目的红光闪瞎了狗眼。 888很懂球的递上一副墨镜,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顾南烟:“……” 她是不是该赞一句这厮服务周到? 虽然对消费五千万两银子提升使用权限毫无半点兴趣,可一路围观那什劳子老板被绿的顾南烟,还是第一次听到他传出“喜讯”,忍不住带上墨镜朝光幕望去。 “真爱无敌套餐,原价一千,折后666,内含约会必备便携式漱口水一打,让您时刻保持口气清新拒绝尴尬,还能有效抑制口腔细菌哦。” “ps:老板高兴,凡购买本套餐者赠送孕多多药水一瓶,顾名思义,该药水让您三胎四胎不是梦,子子孙孙无穷尽哦~” 顾南烟:“……” 有好多脏话,不知道从哪骂起…… 随着888声情并茂的解读,顾南烟抬手就将光幕关掉。 她扯出一个“慈祥”的微笑:“我还是比较喜欢分手套餐,等你们老板啥时候被绿了记得通知我。” 到时候她拼着倾家荡产也要扫光商城表示庆贺! 正文 第371章 顾佩玲的礼物 888怔了怔,随后伸出爪子困扰的挠了挠头。 根据往常经验,它们老板每次恋爱最长能谈几个月呢。 要是这次的女方眼瞎,说不定还会结婚生子,那它的业绩岂不是要泡汤! 888鼓了鼓腮帮子。 如果它为了提升业绩,想办法拆散老板跟他女朋友,不知道老板会不会夸它有上进心? 不理888如何纠结,顾南烟将它扔回空间内便出了门。 她先是绕着自己的院子转了一圈,见888没发出警报,便沿着小路往正院的方向而去。 那件附着着能量的东西很可能是从宫中出来的,不太可能出现在下人身上。 且照那掠夺者的行径来看,明显与他们是对立的。 明天就是老妖婆的寿宴,在这种关键时刻府中出现了它的能量波动,很可能是针对府她或是顾曜而来。 既然她的院中没有,就只能在顾曜那里。 果然,在她踏入正院那一刻,888感受到的能量波动愈发强烈,赶忙出声提醒。 顾曜此时正坐在前厅喝茶,跟他一起的还有顾老夫人与郭氏。 令顾南烟意外的是,很少出现在东院的顾佩玲竟然也在。 见她进来,顾佩玲眼神闪了闪,随后挂着笑起身与她打招呼。 “南烟妹妹来了,祖母方才还说你今日身体不适,可好些了?” 她说着上前,亲密的伸出手去挽顾南烟的胳膊。 顾南烟身形一闪躲了过去,皱眉打量她一番,询问的望向一旁的郭氏。 郭氏看出她的疑惑,笑着招了招,待她走到近前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倒是已经褪了热,怎的不多睡一会?” 她拉着顾南烟在她旁边坐下,让身后的丫鬟将炭盆子往她那边挪了挪。 顾老夫人也是一脸担忧的看着她:“定是夜里凉着了,可要找个大夫来看看?” 也不等顾南烟回答,摸了摸她冰凉的小手,自顾自的道:“你那院子里有个水池子正对着寝屋,要比别处要凉一些,不如找个人先将它填了,待天暖了再挖开便是。” 原本她想着再给孙女另找一处院子搬过去,可孙女嫌麻烦不肯,她便也没强求。 谁知这才没几日便病了。 “不用这么麻烦。”顾南烟无奈道。 “我想着过了寿宴便搬回我那宅子里,也没几日的功夫就别折腾了。” 她本就没打算在将军府长住,临时在这里落脚也不过是怕沈老妖婆狗急跳墙使阴招,想着自己住在这里还能照应着些。 顾老夫人闻言怔了怔,这才想起顾南烟在外面还有套宅子。 虽然心下不舍,可她不想为难孙女,强扯出一抹慈爱的笑,拍了拍她的手。 “也是,你那宅子里有地热,确实要比这里暖和许多。” 听出她语气中的失落,整个人瞬间没了精神,顾南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不由看向郭氏。 郭氏笑了笑道:“母亲之前在你那住过几日,回来后便一直夸那宅子布置的舒适。” 她语毕询问的看向顾老夫人:“不如等南姐儿得空的时候,媳妇去寻几个工匠,让她教教他们怎么铺那地暖,给您和南姐儿院子里重新归置一番。” “如此一来,南姐儿偶尔回来小住的时候也能暖和些。” 顾老夫人闻言眼前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乖孙觉得如何?” 知道她这话是在问她能不能偶尔回来小住,而不是装地暖的事,顾南烟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的封地在明山城,那里有她的事业,早晚都要回去。 而且她也早就与李逸说好了,等二人成亲之后,他也会随她去明山长住,京城这边也只是偶尔回来一次。 若是答应了顾老夫人,到时却做不到,这显然不是她的行事风格。 衣袖被人扯动,顾南烟抬头看去,就见郭氏隐晦的朝她微微颔首,让她先答应下来。 似是察觉到孙女为难,顾老夫人叹了口气。 “算了,我一个老婆子,一只脚都进了棺材,还能活几日?” 她无不失望的摆了摆手道:“况且屋里也没那么冷,我与你父亲都习惯了,犯不着如此大动干戈。” 说罢又叹了口气,那副气馁的样子,看的顾南烟十分无奈。 “也算不上大动干戈。” 顾南烟沉吟片刻道:“只是那地热管需要找人定做,我回头让人做好,画一幅图交给大伯母,您让工匠照着图铺管子便好。” 她主动拉过顾老夫人的手笑道:“不过既然要归置,总不好只归置两个院子,不如将整个将军府主院都装上地热。” 反正距她回明山还有段日子,倒不如先应承下来,哄这老太太开心。 等她回了明山城,大不了抓紧将蒸汽机做出来,到时候来回方便了,偶尔回来小住也没问题。 顾老夫人闻言,知道她这是答应自己会回来小住,顿时笑的合不拢嘴。 顾佩玲一直站在一旁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唇边的笑险些挂不住,指尖深深的掐进肉里。 她的亲祖母被关了起来,父亲卧病在床,母亲成天唉声叹气的掉眼泪。 西院整日弥漫着一股颓败的气息。 可东院却丝毫不受影响,依旧和乐融融,怎能不让她愤恨! 最令她恼怒的是,因为那两套头面,害他爹白白丢了三万两银子,最近看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见了她就骂。 于尚书也因为此事损失不小,颜面尽失之下,差点取消她与尚书府公子的亲事! 若非有人帮忙说和,她此时怕是都没脸出门! 而顾南烟这个罪魁祸首却没得到一点报应,依旧过的如众星捧月一般自在逍遥。 顾佩玲强撑着笑脸,垂首掩下眼中的狠厉,装作欢喜的附和道:“南烟妹妹若能常常回府,祖母怕是饭都多吃一碗,你我姐妹也能时常相聚。” 许是因为高兴,顾老夫人看她也顺眼了不少,闻言微微颔首:“说的是,难为你们记挂我这老婆子。” 她拍了拍顾南烟的手。 “玲姐儿今日过来,是为上次的事道歉来了,还给我同你祖父带了不少礼物。” 说罢眼神落在另一侧的小几上。 顾南烟顺势看过去,只见小几上摆了一只锦盒,里面放着一根镶了玉石的抹额。 她眯了眯眼,朝那锦盒靠近了些。 “怎么样,那能量可在这盒子里?”顾南烟在心底问888道。 “这盒子没问题,里面的东西也很普通。”888回道。 “不过我能感觉到,那东西就在这屋子里,要不你起来走一圈,让我仔细找找。” 话落它还不满的哼了哼:“谁让你扣扣搜搜的不肯升级权限,不然哪用得着这么麻烦……” 顾南烟懒得理它,起身装模作样的伸了下懒腰,满屋子溜达起来。 “睡了一天,骨头都睡硬了。”她嘀嘀咕咕的道,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脚步一转缓缓朝顾佩玲的方向走去。 众人只以为她想舒展下筋骨,也没在意,只笑望着她。 顾佩玲见她靠近,却紧张的咬着下唇,双拳紧握。 正文 第372章 三房的不满 顾佩玲的紧张之色,被顾南烟看在眼里。 她不动声色的站在她一臂之外。 两人的距离近到能清晰的看到对方的毛孔。 以及顾佩玲额头冒出的冷汗。 她脚步不自觉后退,眼中带着防备。 “你在怕什么?”顾南烟挑眉,随着她上前一步。 “刚不是还说要与我时时相聚,怎的这会又要避开我。” 她步步紧逼,顾佩玲被她的气势压的透不过气,脸色难看的紧。 “南烟妹妹说笑了,我只是……不习惯与人靠的这般近。”她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努力控制不断后退的脚步。 不习惯? 老子看你跟于佳手挽手站在一起的时候,倒是挺高兴的。 不过这不是重点。 她本就是个认准方向直击目标的性子,丝毫不想跟她浪费口水,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拉至身前,让888迅速扫描一遍。 顾佩玲被她这突然的出手拽的重心不稳,一个猛虎扑食向前倒去,眼看就要扑到顾南烟身上。 “那东西不在她身上。”888在顾南烟脑海中回道。 怕自己查漏了眼,回头出事被顾南烟打死,它接连扫描几遍,得到了同样的结果。 “你确定?”顾南烟怀疑道。 “万分确定!”888笃定的回答。 “不过她身上还残留着细微的能量波动,那东西应该刚离开她周身……不足两刻钟。” 听到888的话,顾南烟蹙眉松开了顾佩玲的胳膊。 并且迅速闪身,瞬间飘到了三米之外。 随着砰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顾佩玲整个人面朝下趴在了地上,扬起一片微尘。 屏住呼吸抬手在面前扇了扇,顾南烟一脸嫌弃的斜睨着一动不动的顾佩玲。 “这么大的人了站都站不稳,减肥没吃饱饭咋滴?” 她说罢背着手又离远了一些,继续在屋里溜达。 顾佩玲艰难的抬起头,两行鼻血顺流而下。 她想要起身,却觉得哪哪都疼,动都不敢动,又急又气的瞪向顾南烟。 顾佩玲此时的心情十分复杂。 对这个明明比自己矮,却总能压制得住自己的妹妹既痛恨又惧怕。 围观的郭氏见她那狼狈的样子,差点没笑出声。 随后想起自己作为长辈的身份赶忙忍住,让婢女将她扶了起来。 “你说你这孩子,小小年纪减什么肥,我看你也不胖……”见她脸色不好,郭氏赶忙讪讪的找补道。 顾老夫人虽不是那幸灾乐祸额的人,对这个庶子之女却提不起丝毫同情之心,闻言也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你大伯母说的是,身体最要紧,你看我们南姐儿,吃那么多也不见胖,身体强壮的能打死一头牛。”顾老夫人十分“谦虚”的道。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屋内一片寂静,下人全都垂下了头。 确实强壮,别说是一头牛,便是只熊在她面前也只有自断双臂,以熊掌换生路的份。 可问题是,她一个女娃娃“强壮”成这样,您到底在骄傲个啥? 郭氏此时也不知该不该附和自家婆婆,干笑两声带过。 顾佩玲有口难言,她想说是顾南烟故意将自己推倒的,可这两人字里行间都在替她说话,又有谁会为自己出头? 她不由看向顾曜的方向,想让这个素来公正的祖父为自己做主。 顾曜虽看出顾南烟是故意的,却也不想因此怪她,皱着眉让人去请大夫。 “顾家乃武将之家,崇尚的是实力,而不是外貌。” 看出此时形容狼狈的顾佩玲心中并不服气,顾曜也不知道怎么劝她。 顾家女孩子少,他唯一经常接触的孙女顾南烟,又是个与寻常女子不同的的性子。 因此对于教育顾佩玲,他着实不知从何下手。 顾曜叹了口气,沉吟片刻道:“你虽是庶房子女,却也是我顾曜的孙女,将来必是要做一府主母的,不要去学那些妾室的行作,妄图以貌侍人。” 这句话的本意,是想让顾佩玲多注重自身修为,不要把容貌看的太重,伤了身体反而得不偿失。 他本是好意,却不知顾佩玲听到这话一张脸瞬间就白了。 心中认定祖父是觉得她不配为正室。 她咬住下唇,拼命的忍了又忍,却在听到顾曜下一句话后瞬间破防。 顾曜丝毫没有察觉她的异样。 跟顾南烟相处时他向来有什么说什么,即便得不到认同,也最多将他的话当做耳旁风。 因此,他便觉得这个孙女也能以同样的方式交流。 想到她那婚事,顾曜不由皱了眉。 “至于你与于尚书之子的事,依我看不如作罢,待祖父忙完这几日便帮你将亲事退了。” 于伟升与沈太后坐在同一条船上,两家本就是对立的,他这孙女嫁过去恐怕讨不了好。 况且待过了明日,吏部尚书府还不知是什么情况。 虽然将军府主动退亲颇有痛打落水狗的嫌疑,可为了孙女的幸福着想,他也顾不得这点名声。 他还在思考退亲后怎样将影响降到最小,以免流言蜚语伤害到这个孙女。 却不想顾佩玲瞬间崩溃,一直隐忍的脸变的狰狞。 “凭什么!”她甩开正给她擦拭鼻血的婢女,几步走到顾曜面前。 “这婚事是我父亲为我争取的,祖父凭什么说退就退!” 顾佩玲胸口剧烈起伏,情绪十分激动。 “是不是因为我是庶房的人,便不配得到一门好亲事,不配为人正妻,只配被东院的人踩在脚下翻不得身,永无出头之日!” 她瞪着有些回不过神的顾曜,一双杏眼中充满了仇恨。 “同为祖父子孙,凭什么好处都让东院的人占了!” 她不甘的指向顾南烟的方向,恨恨道:“顾南烟被封公主风光无限,甚至有了自己的封地,大伯父做了这么久的兵部侍郎,只因讨得顾南烟的欢心,便被内定为下一任工部尚书,就连大哥都成了父亲的同级!” “可我们西院呢!” “父亲靠自己的努力,好不容易得了吏部尚书的赏识,不但升了官还为我谋得高门,祖父不为我们感到骄傲也就罢了,还想出手阻拦西院前途!” “您摸着良心说,可对得住我们!可对得住顾家先祖!” 这一番话说完,整个厅内鸦雀无声,顾曜先是惊讶,之后从一脸不敢置信变为冷凝。 心中的温度也一点点凝结成冰。 没想到,顾正康一房竟是这样看待他的。 “放肆,你怎可如此同你祖父说话!” 郭氏见顾曜气的不轻,一张脸都青了,生怕他气出个好歹,赶忙出口训斥。 “你还小有些事根本不懂,你那爹哪是凭真本事坐上的侍郎之位……” 她看了顾曜一眼,没有接着往下说,只起身拉了顾佩玲一把,示意她赶紧给祖父道歉。 顾佩玲却冷笑着一把推开她,将毫无防备的郭氏推了个趔趄。 若不是顾南烟伸手拽了一把,险些磕在铜制的烛台上。 “真本事?你也好意思说,你们大房又有什么真本事!” 似乎已经破罐子破摔,顾佩玲再没了一开始的小心谨慎,满是嘲讽的嗤笑一声。 正文 第373章 一口干的都吃不上 “大伯父在侍郎之位呆了这么多年,若是有真本事早就升官了,如今也不过是靠着鞍前马后的伺候顾南烟才得了机会。” “还有你那大儿子,不过上了次战场差点连命都丢了,还是靠自己的妹妹才捡回一条小命。” “你那二儿子更是个没用的,整日就知道捧着本书之乎者也,半点贡献没有只会浪费银子买一堆破书,你有什么脸说我们!” 顾佩玲一脸嘲弄,半点不避讳的指着郭氏的鼻子喊。 见她如此没规矩的对待长辈,顾老夫人气的上不来气,一只手捂住了心口。 “你、你这个没规矩的……” “我又怎么没规矩了。”顾佩玲梗着脖子打断她。 “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你们东院自以为高高在上目中无人,实际上满肚子坏水损人利己,你嫌我没规矩,我还嫌你们脏呢……啊!” 啪的一声脆响声传来,顾佩玲的话被惊呼声打断。 众人抬眼望去,就见她捂着左脸惊恐的瞪大了双眼,而她面前正站着一身黑衣的顾南烟。 顾南烟一张小脸冷若冰霜,眼中闪过杀意,右手向袖中探去。 “你、你想做什么!”察觉出她的不善,顾佩玲后退两步,吓的声音都抖了。 顾南烟冷笑:“做什么?自然是让你闭嘴。” 生而为人却不会说人话,那就永远别开口好了。 她不理东西院之间有什么恩怨,也不管双方谁对谁错。 单冲她身上那残余的能量波动,就值得她出手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更何况方才这傻缺叽叽歪歪半天,着实让自己厌烦。 顾佩玲并不傻,此时也明白自己刚刚冲动了,惹了顾南烟生气。 她这个样子明显不会给自己好果子吃。 她惊慌失措的四下搜寻一圈,视线落在冷着张脸的顾曜身上,不由眼前一亮。 “祖父救我!”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顾佩玲远远的绕开顾南烟,朝顾曜身边跑。 谁知却被人一把拽住了后领朝后甩去。 “南姐儿!”顾曜突然出声,语气十分严肃。 “你过来,这事祖父自有分数,无需你动手。” 见顾南烟回头凉凉的看他一眼,顾曜冷凝的脸色缓了缓。 “你与她是姐妹,传出去对名声不好。” 周围这么多下人看着呢,对顾佩玲再失望,他也不能由着孙女动手,坏了名声。 见顾南烟一动不动,手中似乎还握着什么东西,他软下语气哄道:“你乖,听祖父的话,将她交给祖父处置。” 不敬长辈挑弄是非,而且对东院怀了这么深的恨意,这个孙女是不能再留在府中了。 顾南烟眯着眼看向倒在地上的顾佩玲,知道顾曜是为她好,犹豫半晌还是将手中的针管收了回去。 顾佩玲见状大松一口气。 同时心中不由得意。 顾南烟再厉害又如何,还不是忌惮名声不敢动她。 等过了明日…… 她眼神一闪,面上浮现一抹狠厉,想起那人交给她的东西,阴郁的心情瞬间晴朗起来。 只要再忍一日,这屋里的人都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只除了她…… 顾佩玲垂下头缓缓起身,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身上的衣衫,刚想转身出去便听到郭氏一声惊呼。 “母亲!” 她回过头去,便见半晌不曾言语的顾老夫人捂着胸口,身体支撑不住的往后倒去。 郭氏也顾不得生顾佩玲的气,赶忙上前扶住她。 顾南烟也是心中一惊,几步跨过去,见顾老夫人脸色灰白,她神情凝重的掏出一只瓷瓶,倒出一颗药丸给她喂下。 随后手指搭在她的脉搏上,抿着嘴不说话。 顾曜见老妻脸色都青了,顿时急的不行,又不敢打扰顾南烟把脉,抖着嘴皮子眼巴巴看着她。 “你祖母如何?”待顾南烟放下手,他忙不迭问道。 顾南烟垂眸,脸色十分难看。 “急火攻心,导致心疾发作,我方才喂给祖母一颗护心脉的药,暂时没有危险。” 顾老夫人本就因为卧病多年身体不好,再加上年纪大了,有心疾也正常。 只是自顾南烟回来后,她生活顺遂没什么烦心事,也就从来没有发作过。 今日却因为顾佩玲的事犯了病。 心疾这种东西,犯了一次就有第二次。 顾南烟的脸色黑如锅底。 抱起顾老夫人从一侧的小门走到里间,将她缓缓放在榻上。 随后拿出纸笔写下药方,让人去顾氏药房拿药。 听说她暂无大碍,顾曜与郭氏齐齐松了口气。 刚想问问顾南烟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却见她如一阵风般刮了出去。 顾曜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嘱咐郭氏看好老妻后赶忙追了出去。 回到前厅的时候,刚好看见一道纤细的人影从外面飞进来。 正是知道大事不好,准备逃跑的顾佩玲被扔了回来。 顾南烟背着光,一张脸上看不清神色,缓缓走到已经吓瘫的顾佩玲面前。 不等众人反应,顾南烟一手拎起她,另一只手慢慢举起,啪的一声便打在她脸上。 白净的脸瞬间红肿起来,众人只觉一道血线飞出,落在不远处的桌脚边。 顾曜定睛一看,竟是一颗牙齿! 他严厉的扫视屋内下人,刚想让他们退下,话还没出口,便又听到一道巴掌声。 紧接着又是一颗牙齿飞出,直接飞到他面前。 顾曜:“……” 此时的顾佩玲双颊红肿不堪,口中流出鲜血,和着口水蜿蜒而下。 她惊恐万分的用尽全身力气挣扎,却只是徒劳。 “顾南烟,你不能这样……”对我。 她话都没说完,顾南烟冷着脸第三巴掌落下,丝毫不知怜惜是何物。 “你说什么?”她语气平静的问道。 顾佩玲疼的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呜咽出声。 “你敢打我,就不怕坏了……”名声。 第四巴掌落下,顾南烟神色依旧看不出喜怒。 “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她语气愈发轻柔的问道。 许是惊吓过度,顾佩玲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哭的红肿的眼睛恶狠狠额的瞪着她,口出恶言。 “里这个贱人,窝要将里千刀……” “啪!” “声音大点,再说一遍。” “里等re,窝不费放过里的……” “啪!” “继续,我听着呢。” “猪父,救窝……” “啪!” “呜呜,呜呜呜……” “啪啪啪……” …… 顾曜:“……” 这这这这谁能拦得住? 下人们:“……” 太太太太凶残了! 接连十几巴掌下来,顾佩玲一张脸已经肿的没了人样,嘴里的牙齿也被打的七零八落,掉了大半。 直到确定她一个字都说不出了,顾南烟这才松开手将她丢在地上,居高临下的凝视着她。 “今日给祖父个面子,只小惩大诫,日后若再口无遮拦,我保证将你满嘴的牙全都打掉,让你一口干的都吃不上!” 她说罢不再理会倒在地上呜呜咽咽的顾佩玲,抬首扫视一圈。 “你们可都看到了?”顾南烟语气沉沉的问道。 她的本意是想说,若以后见到有人对东院的人不敬,便像她这样直接动手揍,后果她担着。 谁知一众下人却误会了她的意思,还没等她将话说完,便一个个脸色发白瑟瑟发抖,齐齐摇了摇头。 “没有,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顾南烟:“……” 这…… 让老子怎么继续发表豪言壮语? 正文 第374章 顾清的不易 “你们两个,将她送回西院。”顾曜吩咐屋内婢女。 “记住,她是不小心自己摔成这样的。”他沉声警告二人道。 两个小丫头诚惶诚恐的应下,一人一边架着顾佩玲就走。 “等一下。” 不知想到了什么,顾曜出声叫住她们,信步走到她们面前。 顾佩玲抬首,看着面前这个满身杀伐之气,让人畏惧的大将军,冬日的余晖撒在他的身上,让他周身的气息更冷硬了些。 “我承认,你大伯于兵部多年毫无建树,确实不是个当官的料。” “我还可以告诉你,皇上确实有意让他接管工部,而且早就拟好了圣旨,只待你大伯回京复命时便会颁布。” “其中的原因不用老夫多说,正是因为南姐儿!” 工部主管全国工程,手下工匠无数,其中也包含了器物制造之事。 而顾南烟那工厂出产,就在工部职责范围内。 这就是皇上想将顾清指派去工部的原因。 那几间工厂是顾南烟的私人产业,工部无权也不敢插手,只能退而求其次与之签订了采购合同。 并提出要求,想送几个人过去学习技术。 当然,学的自然是机械风扇以及钟表这类的寻常之物。 城防炮的制作,他们是提都不敢提的。 对于教授技术,顾南烟并不排斥。 总归这种东西的原理也不算复杂,早晚会被人研究出来。 只要她不断的推陈创新,将名头打出去,不管将来出现多少竞争对手,她依然是行业的领头羊,最大的赢家! 教是能教的,问题是顾南烟不相信他们。 工厂是她的心血,也是所有人眼中的一块肥肉,周围群狼环伺,谁都想瞅准时机上来咬上一口。 她出京前李密装病罢朝是为什么? 还不是朝中有人觊觎这块肥肉,想要叼到自己碗里! 而那时候,喊的最欢的就是工部的人! 顾南烟自认不是个以德报怨的,因此对于工部的采购合同,她很痛快的签了。 银子嘛,赚谁的不是赚? 可当他们提出要让人去工厂学技术时,顾南烟果断回绝,理由简单而粗暴。 就是不喜欢你们! 不管工部找了她多少回,派了多少人前来说和,不行就是不行,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面对顾南烟这块硌牙的硬骨头,众人全都没了招。 工部的人自然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抗拒,因此一个个对当时自作主张,口口声声说是为工部着想,实则想为自己谋利的工部尚书日渐不满。 于是有人悄摸找上顾南烟,试探的问她若是工部尚书换人,是否会考虑他们的请求。 顾南烟有些为难,表示如今工厂的所有事情都由她大伯管着,这事成不成还得看他点不点头。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顾南烟是个刺儿头。 她连皇帝的账都不买,又怎会做不了自家产业的主? 那找她的人回去后,将她的话揣摩一番。 想到她提到顾清时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当即明白了问题出在哪里。 与同僚商议过后,为了工部的将来,工部左右两位侍郎痛定思痛。 第二日一早与其下几位附属官一同上书,请求顾清接管尚书一职。 并且很懂球的将现任长官收受贿赂,克扣工程款,以及欺上瞒下掩盖灾情的罪状整理成册。 整整齐齐的摆在了皇帝的御案上。 早就知道内情的李密,装模作样的查看罪证。 拿腔作调的拍案而起。 最后煞有介事的向他们保证,会查清事情真相,若确有其事一定严惩。 等几人千恩万谢的退下后,李密心情不错的将那些证据团吧团吧,扔进了废纸篓。 研墨提笔,当即写下封顾清为工部尚书的圣旨。 只不过还没等圣旨颁布,他就歇菜了…… 顾佩玲听说顾清果然是因为顾南烟之故,才被选做下任尚书,面上露出不屑。 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可惜,她忘了自己如今是个什么德行。 那一张脸堪称扭曲,做出的表情也龇牙咧嘴的甚是狰狞。 便是顾曜这征战多年的硬汉看了,都没忍住背后一凉。 他努力不去看这孙女古怪的表情,将视线落在她头顶,那不寒而栗的感觉才少了些。 “虽说你大伯父确实因南姐儿得了好处,可他忍受的苦楚你却不曾看到。” 顾佩玲想讽刺顾清得了便宜还卖乖,一张嘴却扯动了脸上的伤,疼的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顾曜怎会不明白她在想什么,不由对她更加失望。 “他与你二伯一样,都是我亲自教导,于武将一途比你二伯更有天分。” “本应随我进军中受职,却在一次出征时,因军需跟不上,导致军队实力大减后,毅然决然进了兵部做文职,为的就是保证我镇北军后方安稳。” 顾曜的视线再次落在她红肿的脸上,定定的望着她。 “你大伯本是个跳脱冲动的,跟南姐儿且有几分相似,就不是个坐得住的,如今却成了这般沉稳踏实的性子,你可知其中艰辛?” 还有南姐儿那冶炼厂,皇上派他过去只是让他帮忙管理。 可他知道那钢铁对军队的重要性,生怕哪怕有一炉出问题,便亲自上阵监督。 身为将军府嫡长子,他整日灰头土脸的穿梭在锅炉旁,就连吃睡都在里面,烤的跟个煤球似的。 天热的时候还曾热晕过几次,其中的辛苦就连他都难忍。 可顾清却从没抱怨过,依然任劳任怨的坚守在那里。 在顾曜看来,能得尚书之位,除了顾南烟的庇佑,他的努力也是必不可少的。 否则若是换个顾正康那样的,便是将皇位给他他也保不住! 顾曜循循善诱,妄图引导顾佩玲回正途。 却发现自己做的全是无用功。 顾佩玲却丝毫不往心里去,虽然面上红肿的看不出表情,眼神中的不屑却分外明显。 知道再说下去也是无用,顾曜终于疲惫的叹了口气,一个字都没有再说,失望的挥手让婢女将她送回去。 屋内瞬间就剩下顾南烟与顾曜两个主子。 面目全非的顾佩玲被人抬下去。 顾南烟见她那样也问不出什么了,便也没拦着。 她继续绕着屋内溜达,888方才扫描的时候说过,那带着能量波动的东西,离开顾佩玲周身还不足两刻钟。 而自己进来的时候,她显然已经到了好一会了。 也就是说,那东西在顾佩玲来后,方才离开她身上。 一刻钟后,前厅各个角落都已检查过,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888也没扫描到任何散发能量的东西。 顾南烟不由皱了眉。 她沉吟片刻后看向一脸疲惫的顾曜。 想起顾佩玲送给顾老夫人的抹额,不由出声问道:“祖父,顾佩玲可曾给过你什么东西?” 既然是送礼,她总不会单单送给顾老夫人,反而将自己的亲祖父忘了,这显然不符合她的性格。 没想到孙女会问自己这个,顾曜一愣,揉着眉心的手顿了顿。 “她是送了我一只发冠和一件皮裘,我让人送去卧房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见她神情凝重不像是闲聊,顾曜疑惑不已。 “我随祖父去看看吧,有件事要确认下。” 正文 第375章 安阳帝告别 从顾曜那里出来,顾南烟直接回了听风苑。 刚进门便见安阳帝独自坐在她屋内。 见她进来,安阳帝也没废话,直截了当的道:“今夜朕会暂时离开这里。” 顾南烟一怔,想到明天寿宴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京城中说不定会乱套。 特别是将军府,是最危险的地方,他留在这里也确实不安全。 于是顾南烟颔首表示明白,想到隔壁还有个柳珍珍,便想让他将之一起带走。 谁知安阳帝却摇了摇头:“朕方才问过了,她不肯走。” 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一枚金印,上面雕刻着一只小小的凤凰。 制作金印的工匠手艺不凡,将这凤凰的每一根翎羽都刻的清清楚楚,姿态更是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腾飞而起。 “这是你的公主印鉴,前些日子刚刚刻好,太子便让人快马加鞭送过来了。” 安阳帝将那两指宽一指长的金印递给她。 顾南烟伸手接过,拿在手里端详片刻,又放在手心颠了颠。 确定不只是在外面包了一层金膜,满意的塞进怀中,冲安阳帝笑眯了眼。 “谢了。”这么大块金子可值不少钱。 虽然以她如今的身家来说,这东西还不至于贵重的让她惊喜。 可它的象征意义不凡啊。 若哪天她穷的没饭吃,还能带着这金印去安阳国骗吃骗喝。 放在以往,看到她那副没出息的财迷模样,安阳帝定要讽刺出声。 然而此时他的表情却分外严肃。 “你可知朕为何在此时给你这金印。” 面对她疑惑的眼神,安阳帝沉声道:“朕是要让你记住自己的身份!” “你是我傅璟齐的女儿,是我安阳国尊贵的公主!” “你身后有整个安阳国为后盾,若是有人敢对你不敬,便是与我安阳国为敌!”他冷着脸,身上的帝王之气全开。 顾南烟一愣,惊讶的看向他。 不过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沉默半晌,难得没有唱反调。 “我知道了。” 这厮是怕明日寿宴上有人会对她不利,这才将金印给她,说出这番话。 见她如此乖顺,安阳帝缓了语气:“你记得就好。” 他起身拂了拂衣袖,望着窗外的枯枝缓缓道:“朕会等你一日。” “若是明晚之前得不到你出宫的消息,就连夜赶往边城,回安阳国。” 顾南烟没说话,只轻轻颔首表示理解。 作为一国之君,他确实不能拿自己的安全冒险,否则一旦被有心之人擒住,就不仅仅是丢人那么简单了。 “可需要我让阿狮兰护送你出京?” 据她所知,安阳帝这次匆忙远行,并未做好万全的准备,身边也只带了几个暗卫而已。 “不用了,太子已派人沿途接应,况且那沈太后并不知朕来了这里,不会有什么危险。” 见这个女儿如此平静,丝毫没有怪自己弃她而去的意思,安阳帝心中挺不是个滋味。 他想了想,还是软下声音解释道:“我并不是想抛下你,只怕一旦被人发现,反而成了你的拖累。” 至于他本身的安危…… 脚下踩着利刃从众位兄弟中脱颖而出的安阳帝表示,他从来没怕过。 “来之前我已让卫阳军在泙口县待命,若明日你们败了,我便带人来救你。” 沈太后先后经历过父亲与儿子谋反,却依然能独善其身,连安阳帝都不得不承认她的厉害之处。 同样的,经历过两次丧亲之痛,又在后宫隐忍这么多年,她得逞后必然更加珍惜目前的成果,遇事也会更为小心谨慎。 到时他让卫阳军大军压境,手中权利尚未稳固的沈太后定然不敢冒险,为难于她。 “我知道了。”十分意外安阳帝能为她做到这种地步,顾南烟沉默半晌才应声。 见她明白了自己的用意,安阳帝终于满意的离去。 在他走后,顾南烟一个人坐了会,见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思忖片刻便去了隔壁。 与安阳帝满处撒欢不同。 自从进了将军府,柳珍珍就格外安静。 整日沉默寡言的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顾南烟进屋时,柳珍珍身边的婢女正好取了饭菜,摆在她面前。 看着桌上仅有的小半碗粥和一碟酱菜,顾南烟的眉头紧锁。 “灶房就送了这个?”她不满的看向那年纪不大的婢女,眼神冷了下来。 自从回了将军府,她一刻不得闲,也没过多关注柳珍珍的事,此时见这清粥小菜,还以为下人对她不尽心。 那婢女被她这一眼吓的不轻,双膝一软便跪了下去。 “是、是表小姐说没胃口,不想用饭,奴婢怕她饿坏了身体,这才自作主张取了半碗粥……” 这丫头吓的说话都结巴了,仿佛看见了鬼一般,这副行作让顾南烟一阵无语加莫名其妙。 她却不知道,这丫头之所以这么怕她,全是因为顾佩玲。 方才顾佩玲被带回西院的时候,那副凄惨的模样着实吓坏了不少人。 即便顾曜对外宣称那是她自己不小心摔的,可府中下人也不傻,怎会不明白这事另有隐情。 再加上顾南烟并无意掩盖,她对顾佩玲出手的事便不胫而走。 面对如此“凶残”的主子,全府上下都绷紧了皮,生怕不小心得罪了她,落得比顾佩玲更凄惨的下场。 柳珍珍也明白这丫头恐惧的原因,见顾南烟一脸蒙叨叨,不由好笑的将之挥退。 “确实是我没有胃口,与旁人无关,府中下人知道我是你表姐,也都很恭敬。” 特别是顾佩玲的事传开之后,一众下人见到她,简直可以用战战兢兢来形容。 顾南烟闻言这才缓了脸色。 她打量柳珍珍,几日不见竟又瘦了不少。 “可是不习惯这里的生活?”她问道。 “不如我让人先将你送回明山城,那里距离安阳国近,风俗习惯也都差不多。” 反正待这边事了她也定是要回去的,先将她送回去也没什么,在明山也没人敢欺负她。 柳珍珍却摇头拒绝:“两国相差不大,倒没什么习不习惯的问题,只是有些事想不明白。” 她的视线落在窗下的一个陶罐上,神情有些恍惚。 顾南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见那陶罐形状四四方方很是奇特,回忆半晌才想起,这是那用来装醉蟹的容器。 是当初大梁国丞相洪巍临别时送她的。 只是这东西外表并不美观,柳珍珍将它放在窗台上做什么? 而且还用这种似悲似喜的表情盯着它…… 想起她最近心神不宁的样子,顾南烟沉吟片刻问道:“可是有了你爹的消息?” 她这样子明显是为情所困。 而人类的感情除了爱情,还有亲情和友情。 柳珍珍刚到这边,平日又总将自己关在屋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并没有交朋友的机会,友情这一项便可以剔除。 至于爱情…… 据她所知在回来的路上,她与瞿子峰就解开了心结。 两人相处的甚是和谐,应该不会出问题。 那就只剩下亲情这一个选项。 她皱了皱眉,不确定的看了眼那陶罐。 正文 第376章 真好看 “难不成与那洪巍有关?”顾南烟迟疑道。 “我也不确定。”柳珍珍苦笑一声,“毕竟我从未见过他。” 她起身走到窗边,瘦削的手指放在棕色的陶罐上。 “不过洪丞相给你的醉蟹,我小时候却是吃过的。” 她娘自小在渔村长大,对于虾蟹之类的做法,比别人更懂一些。 寻常人烹煮海鲜不是清蒸就是水煮,而她娘却喜欢用酒和各种酱料腌制,直接生食。 虽然很多生长在海边的人家都会这种做法,她娘做出来的味道却与别人有些差异。 柳珍珍从怀中掏出一块丝帕,小心翼翼的打开它。 里面有一片灰褐色,被晒干了的叶子。 “这是我在陶罐里发现的,这东西叫做厚藤,是一种缓解痹症的药材,生长在海边,很少有人认得。” 她说着将帕子递到顾南烟面前。 她爹很喜欢吃她娘做的醉蟹,却因身体不好不敢多食。 再加上患有严重的痹症,更是碰都不敢碰这东西。 于是她娘便托人从家乡带回一袋子厚藤,将之放在院子里晒干,每次做醉蟹的时候都会放上几片。 为的便是让她爹能尝上一口。 顾南烟接过那片叶子,撕下一角放在嘴里尝了尝。 有些微苦,还有点辛辣。 怪不得她在那醉蟹里吃出了辣味,却没在里面看到辣椒。 痹症在现代又叫风湿病,如果严重的话确实不能碰螃蟹这种寒性大的食物。 想起洪巍一直坐在特制的轮椅上,再加上血脉之间那种特殊的牵引,也许柳珍珍的猜测并没有错。 除非…… 他还有个同样不良于行的厨子! “此事我会让人去查,你可还知道你爹身上其它特征?” 顾南烟在安阳国闹出的动静不小。 若他真是柳珍珍的爹,见了面不可能认不出自己。 除非他并不想与她相认。 如果是这样,仅凭一片叶子并不足以让他承认自己的身份。 “这些事我还是听娘亲说的,对于父亲……”柳珍珍苦笑,“我并不了解。” 说罢,她语气中带了些哀求的道:“南烟,你明日可否带我一同进宫?” 她跟弟弟吃了这么多苦,就是为了找到父亲,如今终于有了一丝希望,说什么她都要亲自确认。 顾南烟沉吟,带她进宫没问题,关键是那洪巍不知在跟沈老妖婆谋划什么,很显然没打算跟她们相认。 或者根本就是她们想多了,她怕柳珍珍会再次失望。 “你若实在想跟着倒也可以,不过……” 顾南烟看向她,抿唇道:“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也许会无功而返。” 这里面牵扯的问题太多,她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柳珍珍见她答应十分高兴,脸上终于带了笑,忙不迭的跟顾南烟道谢。 “你放心,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不会给你添乱的。” 她顿了顿,苦涩道:“我知道过了这么多年,父亲也许早已另有家室,只不过这是娘亲的遗愿,也是我与弟弟的执念……” 顾南烟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放心,若他真是你爹,我定会让他给你们个说法。” 她眼神冷凝,心中对这位有可能是血缘上的舅舅,没了一点好感。 别的不说,就他抛妻弃子害柳珍珍姐弟在宁家受尽了苦楚这一笔账,也要好好给她算算清楚。 “南烟,多谢你……” …… 寿宴设在晌午。 第二日天还没亮,顾南烟就被郭氏拖起来梳洗打扮。 她迷迷糊糊的坐在镜前,任由郭氏指挥着婢女给她梳头。 等她清醒过来,往镜子里一看,一张小脸黑成锅底。 不顾郭氏阻拦,她将那满头珠翠全都拆下,重新梳了与平日一样的男子发髻。 又就着脸盆里的水,将脸上红红白白的脂粉洗干净。 这才在郭氏气急败坏的嗔怪声中,神清气爽的去了前院。 一路上郭氏喋喋不休,怨她没个姑娘家的样子,害她平时里攒的那些首饰没了用武之地。 顾南烟当做耳旁风,丝毫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打从她回将军府以来,郭氏就千方百计的哄自己穿那些五颜六色的衣服,每次看到新颖的首饰都要买回来哄她戴给她看。 平日也就算了,今天她进宫可不是玩的,打扮的跟花枝招展的进宫唱戏呢? 当然,就算是平日她也从没让郭氏得逞过。 絮叨了一路的郭氏见她那副左耳进右耳出的德行,只觉心累的很。 她原本想着侄女儿如今的身份不同了,代表的不只是她们将军府,还有安阳皇室,以及嘉南皇室的脸面,总该注重些打扮。 特别是晟王要娶她的消息传遍京城,多少姑娘伤心欲绝之下暗自跟她比较呢。 郭氏是牟着劲儿的琢磨好几日,才想出一个适合她的妆容。 她还想着将侄女打扮好后,先带去主院惊艳亮相,跟婆婆显摆显摆自己的手艺。 谁知折腾了一早上,这丫头没一刻钟就给拆完了。 就这样素面朝天的出了门。 她一路不停的捋胸口,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顾南烟十分无语。 见自己若没有点表示,郭氏怕是能一直絮叨到宫里。 想着今日这场面确实得弄个有气势的打扮,顾南烟跟顾老夫人吃过早饭,便又回了院子。 将准备以婢女身份随她入宫的柳珍珍打发回屋,见四下无人,她拿出刚从商城买的化妆品,在脸上涂抹起来。 半个时辰后,当顾南烟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那帅气的模样差点惹的府中婢女尖叫。 她背着手从听风苑走到主院,一路上不知听到多少次东西落地摔碎的声音。 郭氏怔怔的看着侄女迈步走近,有些不敢认她。 顾南烟原本的长相柔和,眉毛弯弯眼睛又大又圆,脸上也肉乎乎的丝毫没有攻击性。 若是忽略她的性子单看长相,反而让人觉得有点可爱。 可是此时的她则完全相反,眉毛跟眼睛皆用眼线拉长,剑眉斜飞入鬓,眼尾微微上挑,显得十分犀利。 同时眼窝和鼻侧也扫了一层淡淡的阴影,让五官更加深炯。 配合那眼睛眉毛,若是不看发型颇有种异域美人的既视感。 然而,她那一头黑发却用嵌了黑曜石的金冠,在头顶高高竖起一个马尾。 身上穿的,是李密赐下的黑色束袖公主朝服。 让她整个人的气质更显英气十足。 若是再加一把佩剑,就仿佛那画本子中的少年将军从书中走来。 屋内的女婢全都看呆了,就连郭氏都迟迟回不过神。 “你是……南姐儿?”她提着气不确定的问道。 顾南烟会化妆已经让她够意外了,手艺竟还这么好,完全就是变了个人,整个人的气质翻天覆地! 就连郭氏这个中翘楚都不得不承认——这是高手…… 顾老夫人虽也惊讶孙女变了样,可她好歹比儿媳妇多活了好些年,并没表现出来,只好奇的盯着她打量,越看越觉得自家孙女美得很。 “哎呦,我们南姐儿可真好看!” 正文 第377章 双鹤捧寿图 顾老夫人高兴的合不拢嘴,乐呵呵的朝她招手,“快过来让祖母好好看看。” 孙女平日从不打扮,总是顶着一张稚嫩的娃娃脸,像是还没长大的孩子。 可今日这一收拾,竟比那画中的仙女还美! 顾南烟倒是十分淡定,见顾老夫人唤她,迈开步子想要过去。 谁知刚抬起脚就听到冷不丁一声惊呼,吓的她险些左脚绊右脚,摔个大马趴。 “你、你是顾南烟?!”声音充满了质疑。 “咋滴,你有意见啊!”有意见也给老子憋回去! 还没看到是谁,顾南烟条件反射的回怼,黑着脸往声音来源处看去。 这才发现,屋里竟还有外人在! 李平归从他座位上起身,惊讶的盯着她上下打量。 待确定眼前的人就是顾南烟后,双目圆睁张着嘴呆呆站在原地。 见他满脸“我不相信这不可能一定是我没睡醒这一切都是幻觉”,顾南烟十分想一拳闷过去。 “你怎么在这?”瞅瞅那副死不瞑目的德行,大清早的跑来触她霉头呢! 瞅着她眼神不善,李平归瞬间回神,习惯性的见了她就想缩脖子。 “我、我是专门来送东西的,顺便跟你们一起进宫。” “是啊,郡王爷将前几日你让人改的抹额跟镯子送过来了。”顾老夫人见状赶忙打圆场。 贤阳郡王胆小可是出了名的,可别让孙女给吓出个好歹。 顾南烟冷笑,根本不相信他的话。 专门送首饰是假,怕是想跟他们同行,顺便以送首饰为借口。 弄不清他的目的,顾南烟不动声色的坐到顾老夫人身侧的凳子上。 “东西送完你可以走了,我们府里人多,不方便跟你同路。” 她从红着脸时不时偷看她一眼的婢女手中接过茶盏,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语气十分冷淡。 没想到她会这么干脆直接的拒绝自己,李平归站在那里坐也不是走也不是。 “你这孩子,过门是客。”顾老夫人嗔怪道,回头不好意思的朝李平归笑了笑。 “您别在意,南姐儿没别的意思,许是怕人多照顾不上您。” 贤阳郡王好歹是皇室中人,虽然按品级来说比自家孙女低一些,可按照辈分来说,又是她的长辈,总要给人家点面子。 “老夫人严重了。”李平归讪讪,丝毫不觉得自己想被顾南烟照顾。 他厚着脸皮重新坐了回去,装模作样的端起茶盏,偷偷看了顾南烟一眼。 听她没再出声赶自己,默默松了口气。 又见顾南烟拿起那镶嵌着蓝宝石的抹额,赶忙讨好道:“这抹额是我让人重新做的,在上面绣了寓意更好些的双鹤捧寿。” 鹤有灵气乃是祥瑞,寿自然是长寿的意思。 这两者结合,倒是挺吉利的。 顾南烟挑了挑眉:“你手下工匠倒是有颗玲珑心,这图案怎的我以前没见过?” “这是在一本古籍中看到的图案,早已失传,你自然没见过。”李平归解释道。 说罢他抬眼看向顾南烟,小心翼翼的道:“这副头面价值不菲,平日也没什么机会佩戴,今日正好是宫宴,不如给顾老夫人戴上,让那些官家女眷长长见识。” 顾南烟闻言,手中摸索着绣工精致的双鹤捧寿图,垂着眼没说话。 顾老夫人闻言却连忙笑着摆手:“老身可不想出那风头,戴着这么贵重的东西出席寿宴,怕不是要惹太后娘娘不快。” 今日的主角是沈太后,如果她风头泰盛喧宾夺主,人家能高兴? 李平归却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您这话就说错了。” “这头面代表的是您孙女儿的孝心,这要是戴到宫里走一圈,抛去它本身的价格,那些老太太还不得羡慕死。” 他扯出一个讨好的笑,“毕竟可不是每个做晚辈的都舍得花这些银子孝敬长辈。” 也是,论起孝顺,还有谁能比得过她孙女? 顾老夫人有些心动。 她家乖孙在外的形象,一直是冲动易怒的。 虽然做了不少有利百姓的事,颇得人心。 可她在官家女眷中的名声却不太好。 如果能借这头面宣扬一番,保不准能让那些整日没事嚼舌根的人闭嘴。 见她松动,李平归眼神一闪,再接再厉的忽悠:“况且这么贵重的东西,如果只收藏在盒中蒙尘多可惜,趁明日人多您戴它出去沾沾人气,也好帮我那银楼多多宣传。” “不过一副头面,有何好稀罕的,为何非要今日佩戴?”顾南烟语气平静的问道。 “祖母若是喜欢,我让人去寻个十套八套回来,让您轮换着戴。” 那被眼线拉长的双眼微微眯起,看向怔愣的李平归。 “本宫的祖母,便是日日戴着这东西,又有谁敢说什么,贤阳郡王觉得呢?” 李平归嘴角蠕动,见顾南烟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他摸了摸鼻子,表情讪讪的。 “是没人敢说什么。” 哪个不要命的敢嚼她的舌根子? “只是……有些招摇了。” 被顾南烟看的心中发虚,李平归赶忙垂下头。 顾老夫人看出孙女的态度不对,被说动的那点心思瞬间消散。 她颔首附和道:“南姐儿说的对,眼看到了进宫的时辰,就别折腾了。” 她侧首将锦盒递给身后的盛嬷嬷:“把它收到老身那妆匣子里,明日再戴。” 盛嬷嬷赶忙应下,捧着锦盒就要退出去,却被顾南烟拦了下来。 “不过贤阳郡王说的也有道理,趁着今日宫宴人多,让人长长见识也是好的。” 沈老妖婆过个寿搞出这么大的阵仗,还邀请了各国使臣前来庆贺。 如此大张旗鼓,不过是想向众人彰显自己的地位。 好让她的计划更加顺理成章。 顾南烟偏不如她愿! 她看向郭氏提议道:“大伯母不妨将您那套头面也戴上,伴在祖母身边也不显得突兀。” 在李平归那银楼中,除了给顾老夫人买了蓝宝石头面,她还将那黄宝石头面也买了下来,转头就送给了郭氏。 郭氏迟疑的看向婆婆,见她微微颔首表示同意,起身扶着她一起回去换妆。 顾老夫人虽不知孙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她知道今日情况特殊,恐有大事发生。 她一介妇人对朝堂之事插不上手,孙女却是个有主张的,她说怎么做便怎么做就是。 待二人离去,屋内顿时静了下来。 顾南烟斜倚着凳子翘起二郎腿,跟顾曜聊起了顾清那边的情况。 顾清出京大半年都没回来过,他的家人都在这里,常年呆在那边也不现实。 况且听顾曜的意思,顾清的工部尚书之位是十拿九稳的。 到时顾清要回京中述职,恐怕无法兼顾两头。 顾曜也挺愁得慌。 儿子能找到自己的用武之地是好事。 可就像孙女说的,明山城距京城遥远,等他升了尚书,就没时间再往那边跑了。 这不是等于给孙女晾了摊子? 他们商议半晌也没结果,索性还有段日子,两人聊了一会便换了话题。 正文 第378章 小红脾气不好 祖孙二人说的热闹。 李平归一个人坐在下面,尴尬的脚指头都卷起来。 索性顾老夫人跟郭氏的动作挺快,不到半个时辰便焕然一新的相携而出。 顾南烟打量一身华服,格外贵气逼人的两人,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 看着精神奕奕,不知多少年没好好打扮过的老妻,顾曜捋着胡子直乐呵。 起身上前亲自扶着她出了门。 在晚辈面前如此亲密,顾老夫人有些不好意思。 却也没推开丈夫,抿着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任由相持几十年的老伴搀着自己。 一刻多钟后,众人出发。 向来喜欢躲懒的顾南烟难得没坐马车,穿着一身黑色朝服坐在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上,挺着背脊慢悠悠的在前面带路。 她身后的神风将士则分为两队,昂首挺胸的护在两侧。 那副气势汹汹的架势,着实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待他们到了宫门口,那里已经挤满了人,原本喧闹的环境在他们到来时瞬间噤声。 顾南烟环视一周,也不在意这些人异样又惧怕的眼神,带着顾家人往另一侧驶去。 她身为公主,自然是不用排队的,很快便被人迎了进去。 然而,神风小队却被拦在了宫外。 守着宫门的并不是宫中守卫,他们以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为首,瞧那装扮明显是西北军中之人。 这人严阵以待的站在宫门口,一双虎目直直望向顾南烟。 “太后娘娘有命,为保使臣安全,所有人都要卸下刀剑,不得带多余人等进宫。” 见顾曜的佩剑被摘下,顾南烟眯着眼夹紧马肚,身下的骏马直直往对方身上踏去。 马速并不算快,那人脚下一转便躲了过去。 “公主这是何意!”他气急败坏的怒视着顾南烟,一张黑脸涨得通红。 “没什么意思,本宫这马儿脾气不好,见不得别人比它还嚣张跋扈,估计是看你不顺眼想给你一脚。” 她似笑非笑的看了那人一眼:“本宫的马可是上过战场的,你可小心着点,别不小心被踩的肠穿肚烂,脏了它的脚可就不好了。” 朱志雄跟在靖王身边多年,是他得力的左右手,在西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曾受过这种羞辱,一时间暴怒不已。 他阴鸷的瞪着优哉游哉的顾南烟,眯了眯眼抬手就向马头拍去。 谁知那马似乎有灵性一般,瞬间直立而起长嘶一声,马蹄一抬就踹了过去,正中朱志雄胸口。 喷出一口血,站立不稳接连后退几步,他满脸震惊与不可思议。 顾南烟看他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勾着嘴角拍了拍马脖子,不知从哪掏出一块糖果喂给它。 “小红真厉害,下次再有异性不怀好意的动手动脚,直接往他要害处踢,可明白?” 她说着这话,还不怀好意的往朱志雄下身扫了眼。 众人:“……” 风吹裤裆蛋蛋凉。 这女煞星出京一趟,似乎更凶残了! 周围的人退避三舍,全都警惕的盯着那名为小红的马儿。 得了主人奖励的小红丝毫不知众人心思。 它亲昵的蹭了蹭顾南烟垂下来的手。 昂了一声后头颅上下点了点,似乎在回应顾南烟。 那两条断子绝孙腿欢快的踢踏几步,仿佛随时都会踢出去。 众人:“……” 这就有点恐怖了…… 他们再次后退几步,顾南烟周身三米范围内再无一人。 除了一直跟着顾家队伍的李平归。 他咽了咽口水,夹紧双腿往后缩了缩。 暗叹能跟在顾南烟身边的果然都不是善茬。 连匹马都这么没人性! 宫宴就快开始,未免影响正事,一直躲在暗处的小敏子快步走出,端着笑朝顾南烟行礼问安。 “朱副将头一回进京,不懂宫中规矩,无礼之处还请公主见谅。” 他说罢朝朱志雄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道歉。 朱志雄本就瞧不上他太监的身份,哪里会听他的话。 他捂着胸口冷哼一声,撇过头不去看他,丝毫不顾及他是太后身边的人。 小敏子尚显年轻的脸沉了下来,冷声提醒道:“太后寿宴即将开始,各位使臣也已在宫中等候,朱副将莫不是想因一时之气坏了太后的好事!” 太后对顾南烟与顾家人另有安排,特意嘱咐他们不要在宫外与之发生冲突,务必确保将之安稳领进宫。 知道顾南烟与西北军不对付,还特地将他遣过来。 就是怕双方起了口交,惹得顾南烟提早发难。 听他提起沈太后,朱志雄脸色难看几分。 挣扎半晌,还是上前朝顾南烟拱了拱手。 “属下一直居于西北,确实不懂这里的规矩,若有冒犯还请公主恕罪!” 嘴里说着恕罪,面上可不是这么回事。 一句话说完也不等顾南烟反应,便气哼哼的由属下扶着站到了一旁,满脸的不服气。 顾南烟好整以暇的坐在马背上,对他的态度丝毫不介意,反而盯着面前的小敏子打量了许久。 众人不明白她什么意思,谁都没敢出声。 然而顾南烟却正在与空间中的888沟通。 “你确定这人与时空掠夺者有关?” 难道那玩意在这人的主子身上? “请不要怀疑我们公司的产品,我已经扫描很多遍了!”888肯定道。 “这人身上的能量波动比将军府那女人还多,应该是经常接触那个被寄居的人,你不如从他入手揪出掠夺者。” 那东西对他来说可是大补,其中的能量若是被它吞下,它的系统又能再升一级! 888兴奋的摩拳擦掌,恨不得亲自上阵把它的补品找出来。 顾南烟没回话,直到将小敏子盯的脸都红了,才仿若随意的问道:“你是哪个宫里的?” 小敏子身形僵了僵,扯出一个别扭的笑回道:“启禀公主,奴才是太后娘娘的内侍,奉命在这里迎接贵人。” 这位公主眼巴巴的看了自己半晌,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小敏子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的长相算是太监里的佼佼者,莫非她看中了自己这幅皮囊? 想到这种可能性,小敏子的头垂的更低了。 这种事并不罕见,很多长相俊美的小太监被贵人看中,想方设法的要回去当做玩物。 越是性格古怪之人对这种事就格外有兴趣。 他虽没跟这位公主接触过,可听闻她的脾气不太好,明明是女子偏不爱红妆,凡得罪过她的人下场都挺凄惨。 若说她会看上自己…… 这也不是没可能。 知道他是老妖婆的人,顾南烟便没再出声。 反正一会宫宴开始,她总会能见到那老妖婆,到时想办法靠近让888扫描一下就是,没必要在这小太监身上浪费时间。 “既然如此,你还不快让开?”棍子一样杵在这里,到底还让不让人进去了? 若是不让进她可就要回去补眠了! 她的视线挪开,又成了那副不耐烦的模样,身下的小红也开始躁动起来,不停的喷响鼻。 小敏子见状反而松了口气,抹了把额头渗出的汗,讪讪一笑。 正文 第379章 送钟 “公主见谅,今日宫里人多,太后特意嘱咐无关人员不得进宫,您看……” 小敏子往她身后的神风小队望去,意思很明显。 “那不行,宫里牛鬼蛇神太多,本宫害怕的很,身边没人护卫不放心。” 顾南烟挺了挺背脊,理直气壮的瞪着他信口胡诌。 众人:“……” 别闹! 有你这女煞星在,哪个牛鬼蛇神敢冒头? 小敏子闻言眼皮子跳了跳。 “公主说笑,宫中自有御林军守卫,况且今日情况特殊,太后娘娘让靖王带了一小队西北军进宫协助……” “那本宫就更不放心了。”顾南烟打断他。 “前几日靖王刚被我揍的起不来床,他若是伺机报复怎么办?” 小敏子:“……” 怕报复你倒是别得罪那么多人啊! 天天根只刺猬似的见谁扎谁,不被报复那都天理不容! “可这是太后娘娘亲自下的旨……” “本宫不管,不让带人我就不去了。” 她说着就要调转马头往回走,顾曜见状也跟着她一起回身。 “等一下!”小敏子心中一惊,赶忙出声阻止。 太后让他过来,就是为了确保顾南烟进宫,若是让人跑了,回头定然没他好果子吃! “公主请留步!” 他不顾被马踢伤的风险慌忙挡在马前,抬头看了眼好整以暇的顾南烟,心累的叹了口气。 “太后虽下旨无关之人不得入宫,不过您身为公主,带两个伺候的下人还是可以的。”小敏子不得不妥协道。 总归带两个人而已,对局势不会有大的影响,总比这位不进宫的好。 “那不行。”顾南烟断然拒绝。 怎么又不行了! 小敏子只觉头都快炸了。 难不成这位还想将所有人都带进去? 他眼中一暗,若是这样那也怪不得他了,只能让朱副将将人强行绑进去。 “两个太少,本宫要带四个。” 似乎没察觉他眼中的阴毒,顾南烟指了指装作婢女跟在顾老夫人身边的柳珍珍,还有云初云曦两姐妹。 柳珍珍肯定是要随她一起的。 至于云初云曦。 顾老夫人跟郭氏手无缚鸡之力,待会若是闹开总得有人保护她们。 小敏子松了口气,见三人都是女子连忙答应,以防顾南烟反悔,再出幺蛾子。 “那还有一位……”小敏子试探道。 顾南烟朝阿狮兰努了努嘴,后者抱着一只近两米长的木盒子走到跟前。 见这盒子如此之大,小敏子眼神一闪。 “不知这里面放的是?” 听说这位有一把两米高的大刀,重达百斤且锋利无比,一刀斩下能将人劈成两半! 难不成就装在这盒中? “公主殿下,武器是不能带进宫的……” “这是本宫送给你们太后的寿礼,并不是武器,你可以打开看看。” 阿狮兰配合的掀开盒盖,小敏子打眼扫过去。 只见那木盒中还装着另一个木盒,大概六尺长一尺多宽,其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用金漆描之。 盒子上方嵌着一块凸起的圆形铁片,铁片被分了十二大格子,每一格又分了十小格,中间还有一长一短两根黑色铁针。 再往下是一根铁棍,下面坠着一个圆盘,正嗑嗒嗑嗒的摆动。 “这是我们公主亲自设计的计算时辰的物件,这么大的只此一件。”阿狮兰面无表情的解释道。 小敏子一怔,想起自己确实在太后那里听说过这东西,似乎皇上那里就有一件,模样跟这个差不多,只是要小上一些。 “此物叫什么?”小敏子好奇的问。 阿狮兰幽幽的看了他一眼,语气毫无波澜。 “钟。” 小敏子颔首,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边,确定里面没有藏任何武器,这才松了口气,面上也有了笑。 “公主有心了,想必太后娘娘定然很喜欢您这寿礼。” 顾南烟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本宫也是这样想的。” 原本离的远远的众位官眷,听说这东西是最近那受尽追捧却千金难买的钟,又壮着胆子凑了上来,好奇的围观。 小敏子怕多生枝节,赶忙将她与顾府的人往宫内迎。 “烦请公主下马,太后娘娘特意为您准备了几抬轿子,就在前边儿等着呢。” 他看向阿狮兰手中的木盒,和善道:“这东西看起来颇为沉重,不如先交给奴才送到太后寝宫,待宫宴结束后她老人家自会知道您的心意。” 他本是好意,想着这么大的东西带着不方便,不如直接交给他。 谁承想顾南烟果断拒绝。 “不行,本宫要亲自将这份寿礼交给那老……老人家。” 笑话,她就是为了给那老妖婆添堵来的。 直接抬去寝宫,岂不是看不到她那精彩的表情? 小敏子闻言,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觉得她此举许是知道今日在劫难逃,想临时抱佛脚讨好太后。 于是也没阻拦,任由阿狮兰抱着木盒子随顾南烟进了宫。 待顾府一众人影消失,还等在宫门外的官眷们开始交头接耳。 全都在为顾南烟可惜。 这位公主看来也是个纯善的,太后明摆着看她不顺眼,她竟还亲自来给太后送钟。 众人议论纷纷,均是感叹不已。 半晌后,场面突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神情都是一僵。 等等! 送钟…… 送终! 卧槽,他们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 顾南烟是皇上亲封的皇长公主,她的地位比一般王爷都要高,因此在寿宴中的座位被安排在最前方。 而顾曜则被安排在稍微靠后一点的位置,顾老夫人与郭氏则在他身后的女眷席上。 在她们下首的,是兵部尚书苏旬之妻,也就是崔尧的外祖母许老夫人。 顾曜与苏旬交好,两家的关系不错,两位老夫人自然也很亲近。 见老姐妹今日的穿戴与平日的低调不同,不仅穿着贵气,就连头上的抹额都价值不菲,许老夫人好一阵惊叹。 “老姐姐今日怎的想开了,打扮成这样让我险些没认出你。” 她上下打量一番笑道:“不过别说,还真挺好看的。” “特别是你那抹额,这上边的图案绣的精致,蓝宝的色泽也难得,怕是使了不少银子吧。” “老树皮一样的,有什么好看的。” 顾老夫人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是我那孙女孝顺,硬是拆了一副头面,给做了这抹额。” 说起孙女,顾老夫人一张脸笑成了花,炫耀一般补充道:“我说我不要还不行,非让戴着,可花了好几万两银子,给我心疼的呦。” 说着心疼,脸上的笑却没落下过,伸手扶了扶那抹额。 许老夫人难得见她显摆,顿时乐出了声,好奇的问道:“老姐姐说的可是你们家南丫头?” 她往顾南烟的方向看去,就见她低垂着头坐在前方,不知在想什么。 “除了她还能有谁。”顾老夫人颔首,也朝孙女看去。 在她心里,西院那俩可不算她孙女,她的孙女只有南姐儿一个! 许老夫人心里清楚,方才也不过是随意一问。 “你这孙女是有本事,连我那混世魔王外孙儿都能管住,只可惜……” 只可惜她下手晚了,没能将这么好的姑娘抢回去做外孙媳妇! 正文 第380章 好不好看 想起这事,许老夫人就捶胸顿足,在心里将她那不长心的女婿从头骂到脚。 如果早让她知道,尧儿与南丫头这么合得来,一块做起了生意不得止,还让一向玩世不恭,不知挨了他爹多少顿竹笋炖肉的外孙儿定了性。 她一定会在晟王之前出手,将她拐回自家。 可自家那榆木脑袋的女婿,口口声声说自己儿子的身份配不上人家,没有那个尚公主的命! 许老夫人恨不得吐他一脸唾沫星子。 要她说,管他配得上配不上,总归得先试试。 说不得这丫头一个眼神不好,就将尧儿收了呢? 再说了,他们苏家跟顾家关系这么好,若是让她家老头子亲自上门说亲,也不见得成不了。 许老夫人哀叹连连,越看顾南烟越觉得可惜。 顾老夫人哪能不明白她的意思。 只是这事她可做不了主。 晟王已经明确表明了求娶的心思,只等皇上无事后上门提亲。 且她看着晟王那孩子也挺喜欢。 一点王爷的架子都没有不说,关键是对她们南姐儿好。 顾老夫人拉着她的手拍了拍,安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看崔尧那孩子好的很,定会给你娶一个合心意的外孙媳妇回家。” 虽说世间再也没有如她南姐儿这般优秀的姑娘,不过以崔尧的人品家世,娶个次一等的还是绰绰有余的。 顾老夫人无不自得的想。 许老夫人叹息的点了点头,不再说这个话题,转而说起今日的寿宴。 “我同我们老爷进宫的时候,看那守门的可不像宫中侍卫。” 她看向四周,见无人注意压低声音道:“倒像是军中之人,行事狂妄的很,招呼都不到一声就掀开女眷的车帘检查,一点规律都没有。” 顾老夫人闻言,脸上的笑容也淡了许多。 “我们进宫的时候也是一样,那守门小将拦着不让进,还想跟南姐儿动手……” 她心有余悸的道:“幸好她身下的那匹马是个燥脾气,一脚踢得那人吐了血,这才没起冲突。” 若是惹得南姐儿不高兴,指不定如何人仰马翻。 “我听南姐儿那意思,那些人都是靖王的手下,从西北军中而来。” 皇城是不允许驻军进入的,更何况进宫。 靖王的军队都已经在宫中布防,今日的寿宴恐怕不会善了。 顾老夫人说这话也是有意提醒这老姐妹,怕一会闹起来的时候,她没有防备之下受伤。 她不放心的叮嘱道:“今日这寿宴恐怕不简单,没事莫要离开我身边,可记住了?” 南姐儿方才已经将那两个有功夫的婢女给了她。 再加上她家老头子也是个能打的,应该能护住他们夫妻。 许老夫人闻言面色大变,顿时明白了其中关跷,忙不迭的点头,感激的握紧了她的手。 …… 顾南烟百无聊赖的坐在首位,等了许久也不见那老妖婆现身,耐心一点点耗尽。 她正想着要不要出去走走,顺便溜达到李密的寝殿去看看他的情况,抬头便见李逸黑沉着一张脸,昂首阔步走了进来。 他先是往前方扫视,似乎在找什么人。 见到首位的顾南烟后方才缓了缓神色,大步朝她走去,一屁股坐在她旁边。 顾南烟眨了眨眼,没有提醒他坐错了位置。 “出了什么事?”他这一副全世界都欠他银子的样,任谁看了都知道他此时心情不好。 李逸沉默片刻,语气阴沉沉的道:“我没见到皇兄。” 往日他进宫看望皇兄的时候,沈太后虽不乐意,却也没阻挡。 可今日却被守在殿外的西北军拦下,无奈之下硬闯,却没在寝殿看到皇兄的人。 顾南烟皱了眉安慰道:“许是怕我们动手脚将人带走,转移到了其它宫殿。” 她看着浑身散发着阴沉气息,低着头不说话的李逸道:“不用这么紧张,李密如今尚有利用价值,那老妖婆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她的话就像有魔力一样,让李逸的心情瞬间好了不少,神情松懈下来,缓缓侧首看向顾南烟。 随后便怔住了,眼中满是惊艳。 他方才进来的时候只远远的看了一眼,虽觉得她今日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心烦意乱之下也没多注意。 如今凑近了一看,竟是上了妆! 见他看呆了去,顾南烟心中得意的很,眨着大眼刚想调戏他一句,问他好不好看,便见他的眉毛紧紧的蹙了起来。 “涂脂抹粉的做什么,一点都不适合你!”他两只眼珠子黏在她脸上,抿着嘴口是心非道。 随后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回头往四周围扫了眼,见对面递来一道探寻的目光,恶狠狠的瞪了回去。 等那人收回视线,他又转回头身体往顾南烟那边挡了挡。 “赶紧擦掉。” 说着不等顾南烟反应,李逸便将沾了茶水的帕子往她脸上糊。 顾南烟侧首躲开,莫名其妙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不好看?” 不会啊,郭氏都赞她手艺好,难道是骗她的? 怎么会不好看。 简直美的动人心魄,没听到他的心跳声都快了许多吗? 压下心中狂跳,李逸没吱声,只严肃的看着她,一本正经道:“不是好不好看的问题,这些东西都是用铅粉制成,对身体不好。” “我的脂粉与旁的不同,不仅没有铅粉还有护肤的作用。”顾南烟解释道。 李逸才不管她说什么,手中的帕子依然执着的往她脸上糊。 “还是擦了吧,这样子太引人注目……” 没见对过那不知哪来的野男人,一直往你这瞅吗? 他暗自咬牙,那小白脸好像是鸿胪寺卿家的公子,等宫宴结束看他不戳瞎他的狗眼! 顾南烟斜了他一眼,一把抢过再次糊过来的帕子,扔在桌上。 “不喜欢?”她再次问道。 喜欢,可是别人也喜欢…… 李逸抿着嘴不说话。 “不好看?”顾南烟挑眉冷笑。 好看,可是别人也爱看…… 李逸板着脸无声抗议。 “那以后跟你见面的时候不化妆就是了。”顾南烟凉凉道。 李逸:“……” 不化就不化,什么叫跟他见面的时候不化妆了? 难不成还想画成这样跟别人见面! 李逸整个人都不好了,一张脸黑成锅底。 “我不是那个意思……” 见顾南烟不搭理他,李逸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索性沉默,时不时的偷看她一眼,感觉不像是生气的样子,悬着的心才放下。 宴席很快开始,寿宴主角姗姗来迟,由小敏子搀扶着坐到主位。 常年穿着布衣荆钗的沈太后,今日一反常态,一身酱红色开身袄裙十分华丽。 两片衣襟上各用金线绣了一只展翅凤凰,中间是一排莲子大小的珍珠扣。 黑白相间的发丝用头油抹平,一丝乱发都没有,显得整个人精神许多。 原本嘈杂的宴厅由于她的到来瞬间安静,百官起身行礼,恭祝太后寿辰。 沈太后笑呵呵的颔首,抬起手刚想让他们免礼,视线便扫到了顾南烟。 正文 第381章 议储 与其他人不同,顾南烟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正垂着眸子把玩茶盏,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 众人见状互相交换眼色,纷纷垂下了头。 沈太后沉默几息,仿佛没看见一般移开视线,让众人落座。 “今日哀家寿辰,得诸位前来庆贺,心甚慰。”她笑道。 “哀家本不欲张扬,只是皇帝近来多病,太医又总治不好,便想着办场寿宴热闹热闹,也好冲冲这宫中的晦气,却不曾想竟惊动了大梁国不远千里前来献礼。” 沈太后叹息一声,似乎很是伤感,眼圈微微泛红。 一旁的小敏子见状赶忙递上帕子。 “寿宴是喜事,太后娘娘莫要太过伤怀,您对皇上的爱护之心让天下人动容,定会上达天听降下神迹。” 沈太后微微颔首,接过帕子轻拭眼角。 众位大臣见状再次起身,请她保重身体。 顾南烟冷眼旁观,对她这幅虚伪的模样十分不屑。 李密同她的关系如何众所周知,这老妖婆还能在这装模作样的猫哭耗子,却丝毫不觉尴尬,真真是脸皮厚比城墙。 更让人无语的是,这些大臣居然也都配合她演这出戏。 等众人再次落座,沈太后吐出一口气,“哀家办这场寿宴,也是因为无计可施。” 她伤怀道:“皇上已昏迷数十日不见好转,今日更是于睡梦中吐了血,实在让人心惊。” 听说李密吐血,宴厅内惊呼一片。 “不知皇上此时是何情况,太医如何说的?”吏部尚书于伟升面带关心道。 自从方均贺倒台,他俨然成了他们那派文人之首,曾多次让手底下的人联合上书,欲坐上丞相之位。 只不过都被李逸压了下来,才依旧是六部尚书之一。 他问出了众人关心的问题,一干大臣全都看向太后。 沈太后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太医说皇上昏迷太久,以致心肺受了损伤,今日吐血也只是开始,若继续昏睡下去,怕是过不了一月……” 群臣闻言大惊失色,不安的交头接耳起来。 李密病的突然,之前一直活蹦乱跳的没有任何征兆。 今日又吐了血,若是就此驾崩无人主持朝政,朝堂上下怕是会乱了套! 更何况李密子嗣不丰,唯一的嫡子李旭尚且年幼,根本不足以撑起一个皇位。 岂不是连后继之人都没有? 议论声逐渐大了起来,沈太后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等他们谈论的差不多后才缓缓开口:“哀家再三考虑,觉得如今最紧要的除了治好皇帝的病,还要抓紧立储稳固朝堂。” 她朝后看了一眼,便见一个年轻宫女牵着个孩子走了出来,正是许久不见的李旭。 今日的李旭似乎精神不太好,蔫哒哒的垂着头任由人牵着坐到沈太后身侧。 沈太后慈爱的一笑,伸手要摸他的头,却被李旭侧身躲了过去。 她也不介意,依旧笑的温和。 “旭儿乃中宫嫡子,也是最年长的皇子,立为太子最合适不过。” 她亲手夹了一块鸡肉放在李旭面前的碟子里,安抚一般朝他笑了笑,随后转身面向百官问道:“众位爱卿觉得如何?” 中宫之子立为太子合规合矩,自然没人反对,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沈太后满意的扬起了嘴角,刚想让礼部择吉日行册立大典。 一直沉默的白太傅却问道:“议储乃是大事,不知皇后娘娘身在何处,为何如此重要的日子却不见她出席?” 不仅是皇后,就连崔贵妃一干后宫嫔妃也不见一人,甚至其他公主皇子也未曾露面。 早有准备的沈太后不见丝毫慌张,温声道:“皇后近日为了照顾皇帝不眠不休,哀家见她劳累特允她回宫休息,太傅若是惦念,可在宫宴结束后前去探望。” “至于立储之事,也已提前与她商议过,皇后并不反对。” 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让人无从反驳。 白太傅沉吟片刻,想着李旭是皇上的血脉,若真的药石无医,殡天后由他继承皇位总好过皇权旁落,也不再言语。 眼看无人反对,事情就要这样定下,一直沉默不语的顾南烟却突然出声。 “旭儿,来皇姑姑这里。”她端着茶盏朝李旭招手。 原本精神萎靡的李旭,听到她的声音蓦然抬头,一双无神的眼睛亮了起来。 他小身子动了动,似乎想从椅子上站起身,却又不知想到了什么,懦懦的看向自己名义上的皇祖母。 顾南烟见状双眼微微眯起,眼神不善的瞥了沈太后一眼。 李旭这副模样明显像是受了惊吓,一举一动都战战兢兢,肯定是这老妖婆做了什么。 虽然不知道顾南烟将李旭叫过去做什么,可她那副随时发难的模样,让沈太后十分忌惮。 洪丞相说过,对于顾南烟要以安抚为主,千万不要惹怒她横生事端,之后他自有办法说服她站在自己这一方。 对于洪巍这个盟友,沈太后不会全然相信。 可面对顾南烟这个刺头,她目前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 于是她对李旭和蔼一笑,默许的轻轻颔首。 得到许可的李旭喜形于色,从椅子上跳下来就朝顾南烟一路小跑过来。 坐在李逸与顾南烟之间,李旭紧紧抓着她的胳膊,像是找到了家中大人,瞬间委屈的红了眼眶。 他坐在那里不吃不喝也不说话,只低着头掉眼泪,看的一众命妇都有些不忍。 沈太后想立他为太子,不过是见人家年纪小好控制,等皇上驾崩后便能通过他间接把持朝政。 坐在这里的都是人精,哪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特别是那些家中有跟李旭差不多大的孩子的,见他那可怜兮兮的模样,一颗慈母之心泛滥,恨不得上前将这孩子抱在怀里安抚。 当然,对于造成这一惨像的沈太后,自然厌恶不已。 李逸暗自叹息,安抚的摸了摸他的头。 “旭儿别怕,皇叔与你皇婶都在,没人敢欺负你。” 他自动把“皇姑姑”换成了“皇婶”,让李旭懵了半晌,连哭都忘记了,拼命回忆他这位皇叔到底是什么时候娶亲了。 在场之人谁敢欺负身为皇子的李旭,众人心下了然,沈太后当然也懂,一张遍布皱纹的脸瞬间黑沉如墨。 她咬了咬牙,咽下一口郁气,僵硬的扯了扯唇角。 “旭儿纯孝,一直担心他父皇的身体整日抹泪,哀家也拿他没办法。” 那道貌岸然的模样,让眼里容不得沙子的顾南烟心中烦躁不堪。 想让她闭嘴,又怕自己突然的动作吓到本就如履薄冰的李旭,忍了好半晌才压制住火气。 可沈太后也许高高在上惯了,显然不是个会看人脸色的。 她毫无所觉的继续絮叨,语气中满是怜惜。 她看着李旭道:“也是这孩子可怜,先是流落乡野吃尽苦头,这才回宫多久,就要担下如此重担,甚至还要面临丧亲之痛……” 她说的毫不避讳,丝毫没有忌惮。 仿佛笃定李密会死。 正文 第382章 使臣觐见 说这话的是太后,全场身份最高的人,保皇一派虽不满,却也拿她没办法。 除了顾南烟。 见李旭听到那老妖婆的话后又红了眼眶,顾南烟冷冷的瞥了她一眼。 语气不善的道:“不会说话就闭嘴,没人当你是哑巴。” 话音落下,宴厅内瞬间死一般寂静,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看向她。 在这些人心中,顾南烟无法无天惯了。 有将军府宠着,皇上惯着,晟王捧着,做出什么事都不会让人觉得意外。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还是低估了她! 这姑娘竟胆大到当众斥责当今太后? 似乎是感觉给大家伙的刺激还不够,顾南烟嘲讽模式全开:“还有,李旭为何流落民间你不知道?” “还不是你那好儿子宁王干的好事,意图谋反不说,还多次刺杀皇帝,乱臣贼子四个字是不是刻在你们沈家血脉里了。” 先是沈右丞,后是宁王,这家人折腾的比那些前朝余孽都欢实。 偏偏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接二连三的没完没了,真真是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简直比掏了马蜂窝还闹心! 她毫无忌惮的话,将沈太后气了个人仰马翻,霍然起身指着顾南烟怒道:“大胆,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这贱人莫不是犯了疯病,居然敢如此跟她说话。 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重提旧事,实在太不将她放在眼里了! “老子说的都是实话。”顾南烟凉凉的道。 “要是感觉我说的哪里不对,你可以指出来,我保证不改。” 她有说错的地方吗? 没有! 即便有错指出来有用吗? 没用! 顾南烟:老子就是这么讲道理。 众人:“……” 沈太后:“……” 沈太后捂了捂胸口,想要出声训斥却又比不过她牙尖嘴利,“你”了半天也蹦不出第二个字。 场面尴尬无比,众人提心吊胆。 当然也有暗戳戳看好戏的。 比如李平归。 他一双眼瞪的溜圆,竖着耳朵生怕听漏一个字。 由于隔的太远,他还往前凑了凑,一不小心就碰翻了桌上的茶盏,发出清脆的瓷器碰撞声。 众人的视线瞬间望过来,李平归身形一僵,讪讪的呵呵两声,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道:“抱歉,腿麻了。” 文武百官:“……” 顾南烟凉凉的看他一眼没说话。 反而是沈太后看到他后,眼神暗了暗,不知为何硬是压下了怒火。 她看向正李逸道:“听说晟王要向将军府提亲,在此之前,哀家劝你寻个教养嬷嬷好好教教她规矩。” 虽然决定隐忍不发,可一肚子怨气的沈太后还是不甘的回怼一句。 正忙着给顾南烟和李旭夹菜的晟王殿下,连眼皮子都没抬。 “太后未免管的太宽。”他冷声道。 “即便沈家几近绝户,没有晚辈让你管着,烟儿如何也不是你能置喙的。” “何况本王喜欢的就是她这种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教养嬷嬷只会教坏了她。” 晟王冷酷无情的话重重给了沈太后一巴掌,让她本就阴沉的脸色,顿时犹如雷雨天阴云密布。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更加忐忑。 这二人今日如此强硬,丝毫不顾及皇室体面,公然在臣子面前下太后的脸,像是在主动挑事,恐怕今日的宴席不会善了。 这些人各自站队,身后的主子各不相同,政见也不统一。 唯一能达成一致的,就是对顾南烟以及晟王的态度。 在他们看来,这二人能不招惹就别招惹,即便成不了盟友,最好也不要与之为敌。 特别是如同此时这种二人联手的情况,一句话说不好,绝对会收获双份攻击。 大家识时务的闭口不言,生怕火势烧到自己身上,遭受无妄之灾。 这让孤立无援的沈太后十分难堪。 幸好此时大梁使臣已经等在殿外,外面的守卫进来通传缓解了她的尴尬。 “宣使臣觐见……” 小敏子赶忙高唱,声音一点点传递出去,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伴着吱嘎吱嘎的响动。 以大梁太子皇甫皓为首的一干人等步入殿中,他身后跟着坐着轮椅的洪巍,以及七八个捧着礼盒的侍从。 “皇甫皓携丞相前来,为太后献上寿礼,愿太后凤体康泰,嘉南国国运昌盛。”皇甫皓颔首道。 见到这些人,沈太后的脸色明显好了不少,艰难的扯出一抹温善的笑,赶忙让他身后的人免礼。 “太子有心,哀家万分感激。” 她示意宫人赐座,皇甫皓带领几人坐到了顾南烟对面。 “太子不远千里奔波为哀家贺寿,实在让人感动,不知贵国皇帝可好?” 无论出于什么目的,皇甫皓身为太子不辞辛劳,赶了大半个月的路来参加她的寿宴,着实不易。 因此沈太后的语气格外真诚,对这个异国太子好感大增。 “多谢太后关心,父皇圣体安康,好的很。”皇甫皓淡笑道,视线不由自主看向对面的顾南烟。 见她今日似乎与往常有些不同,更显光彩夺目,眼中闪过惊艳。 “多日不见,公主依旧仙姿袅袅,不知近日可好?” 他摆出谦谦君子的姿态,两只眼直勾勾的盯着顾南烟。 顾南烟虽然对他无感,却也不至于厌烦到不想搭理的地步,于是很自然的冲他颔首打招呼。 “太子过誉,本宫过得不错。” 除却李密那闹心玩意儿整日给她找麻烦,她确实过的逍遥自在。 她的话不多,语气更是淡淡的有些疏远,让皇甫皓有些尴尬,刚想再说点什么套近乎,就感觉一道刺骨的寒意袭来。 皇甫皓身上汗毛都立起来了,顺着那股寒意看去,就见李逸目光森森的凝视着他,眼中杀气腾腾。 他目光一闪,想起来的路上这位晟王对他的态度,以及他对这位皇长公主的态度,挑眉回视他。 “晟王瞪着孤做什么?” “难道又想拦着孤同你皇妹说话?”他呵呵一笑,语气带着不善。 当初他特意绕了几百里地,在半路“偶遇”顾南烟。 可这什劳子王爷,一路坏自己好事,多次阻拦他跟未来太子妃接触,简直让人无法原谅。 皇甫皓显然已经将顾南烟当做了囊中之物,对李逸这个时刻妨碍他与顾南烟培养感情的绊脚石十分不爽。 李逸怎会看不出他眼中的占有欲,笑的没有一丝温度。 “太子多虑,本王只是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知道不当讲就别讲,问什么问! 皇甫皓绷着脸,十分想骂脏话。 只是想到顾南烟还在场,自己不能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便忍下心中烦躁,十分大度的道:“孤与王爷相携进京,多少还是有些情分的,自可畅所欲言。” 他说这话的时候头颅微微扬起,是一种上官对下属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 在他看来,自己是大梁国未来国君,而李逸只是个王爷,本就该低自己一等。 可他忘了,他如今还不是国君,只是个随时会被人挤下去的太子而已。 正文 第383章 保持距离 李逸丝毫不在意他的态度。 声音低沉的笑道:“太子殿下果然大度,那本王便畅所欲言。” “你今日泪堂发黑眼白泛黄,面青嘴白走路后脚跟不着地绵软无力,应该是最近沾染了太多女色伤了阳气,本王是想劝你量力而行,莫要以蚍蜉撼树。” 他说的毫不避讳,神情无比正经的将皇甫皓的遮羞布扯了个干净。 一开始众人还没反应过来。 待明白了什么意思后,一个个全都朝皇甫皓望去,涨红着脸想笑又不敢笑,以袖掩饰面上的抑制不住的笑意。 正在给李旭挑鱼刺的顾南烟斜眼看他,暗忖这厮的嘴怕不是抹了砒霜,连唾沫星子都带毒。 李逸见多了纨绔子弟沉迷女色的模样,一眼就看出这厮最近没少行房事。 他都能看得出来,怀有医术的顾南烟更不用说。 她凉凉的看了李逸一眼:“你错了,是蚍蜉撼象。” 在心底啧啧两声,顾南烟感慨。 没想到这位太子殿下看起来十分强壮,却是个外强中干的。 他们这才分别没几日,就成了这幅德行,莫不是碰上了专吸男人阳气的女阿飘? 顾南烟摸了摸下吧,看了眼皇甫皓的隐秘之处。 唔,其实也不一定非得是女的。 莫名觉得裆凉的皇甫皓:??? 众人:……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两人果真是天生绝配,希望他们赶快成亲,可别出来嚯嚯别人。 原本对他直勾勾看着他家烟儿十分不爽的李逸神色瞬间转晴,颇为受教的点了点头。 “烟儿说的对,是本王肤浅了。” 二人一唱一和十分默契,将皇甫皓刺激的面色更加青白,脸色迅速沉了下来。 他先是看向顾南烟,后者一句话说完就垂下了头,十分有耐心的继续给李旭挑鱼刺,似乎丝毫没觉得方才的话有多不敬,顿时羞恼万分。 “放肆,本王好心前来贺寿,尔等竟然随意出言污蔑毁孤清誉,莫不是想与我大梁为敌!” 皇甫皓着实气的不轻。 他本就是个风流种子,后院的女人简直比他做皇帝的爹还多,每日抬到屋里的女人能连续几个月不重样。 说他夜夜笙歌都不为过。 可是自从父皇决定让他求娶顾南烟,当即便遣散了他后院的女人,让他修身养性。 他自然不敢违背,即便有女人勾引他都没碰人家一根手指头。 倒不是他真的痛改前非,而是他知道父皇为了保险起见,还会在他几个兄弟中再选一人,作为尚公主的后备人选。 且明确表示谁能让顾南烟看上,谁就是大梁国的下一任国君。 这无疑是将他架在火炉上烤。 然而,皇甫皓虽然愤愤不平,却也只能听命行事。 否则真让其他兄弟得逞,他的太子之位保不住不说,怕是连命都要搭上。 大梁皇帝见他这么听话,自然满意的很。 却不知皇甫皓只是忌惮宫中各方眼线,不敢轻举妄动罢了。 后来他随使臣出行,一直都在赶路,又经常在野外过夜,根本没机会再找女人,便也一直忍着。 直到进了嘉南国京城驿馆,这才放纵了几日。 皇甫皓面色阴沉,他并不知道顾南烟的医术很好,即便李逸不说她也能看出这是个好色之徒。 只觉得李逸是故意在顾南烟面前“污蔑”他,好破坏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 因此羞恼之余更是将李逸恨的咬牙切齿。 “此次父皇派孤前来,本有交好之意,可孤觉得贵国似乎并没有这种想法。” 他眼神阴郁的面向沈太后,语带威胁道:“既然如此,孤回去便修书一封,将贵国的意思如实禀明父皇,好叫他断了这个念想。” “太子息怒,晟王得皇上看中,向来行事肆无忌惮,哀家也是没办法。” 沈太后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阴沉沉的扫了二人一眼。 “王爷拳拳爱妹之心哀家十分理解,只不过南丫头虽是公主,却与我皇家没有丝毫血缘关系,你二人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否则若是传出不好的传闻,坏了我皇家名声,哀家也不会再纵容你!” 她说完狠狠的瞪了两人一眼,语气强硬不少。 “太后娘娘所言甚是有理。”于伟升赶忙附和道。 他看着李逸,神情严肃的道:“公主日后还要嫁人,晟王整日痴缠,岂不是坏了人家的名声?” 他往皇甫皓那边看了一眼,意有所指。 “何况即便亲兄妹,也有七岁不同席一说,王爷日后还是注意些的好。” 李逸有意娶顾南烟的事他不是不知道,这番话明显是故意的。 躲开李旭伸过来的手,李逸将刚剥好的虾肉放到顾南烟面前,无视侄儿控诉的眼神,手下不停接着剥下一个,嘴上也没闲着。 “本王与烟儿的事还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有时间不如管管自家事。” 他勾了勾嘴角:“本王前日可是听说,京中有一贵女伙同友人行欺诈之举,被告上了公堂,甚至惊动刑部以及大理寺,此事于尚书如何看?” 这件事顾南烟只是想给于佳跟顾佩玲姐妹一个教训,将她们带回去的两套头面掉包之后便没再管,也未刻意宣扬。 因此外人并不知道李逸说的贵女,正是于伟升的女儿。 听到这莫名其妙的一句,众人纷纷疑惑的望向于伟升。 后者顿时黑了脸,气的脸皮直抖。 这事虽是她女儿挑起,实施的人却是顾佩玲姐妹。 受益的也是她们。 且说到底这也不过是小女儿之间的矛盾而已,可顾南烟跟晟王竟然小事化大告了官。 还害他赔了整整三万两银子! 这口气他一直憋着,只等今日过后再找二人算账,不承想他竟还有脸提! 眼看于伟升脸都气拧了,站在太后身侧的小敏子瞅准时机,将话题又转到顾南烟的婚事上。 “说到公主的婚事,太后娘娘也正愁着呢。”他讨巧的道。 “咱们公主殿下早到了说亲的年纪,却一直没有心仪之人,太后这几日夜不能寐,想给寻一门好亲,却一直没有合适的。” “今日奴才观太子殿下仪表堂堂,倒是个上上之选。” 他说罢弯下腰,带着点讨好的问沈太后:“娘娘您觉得呢?” 他会提起这事,自然是太后嘱咐。 因此沈太后闻言先是装作一愣,随即大喜过望两手一拍。 “可不是,哀家怎么没想到。” 她乐呵呵的回头赞了小敏子一句:“要不说还是你心细,这一对金童玉女差点就被哀家耽搁了。” 顾南烟看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搭戏心中冷笑,却没有阻止,同时给面色黑沉的李逸使了个眼色,让他稍安勿躁。 沈太后见她没吭声,心中十分不屑。 暗道她再厉害也不过是个普通闺阁女子,在亲事上还不是任自己宰割。 “我们这位皇长公主颇得皇上欢心,自己也是个有本事的,寻常男子都不放在眼里。”沈太后不许讽刺的道。 “虽然性子差了些,太子若不介意倒也算是一门好亲事。” 正文 第384章 出手教训 沈太后这话说的,就好像皇甫皓娶了顾南烟还委屈了他一样。 相信孙女不会吃亏,因此一直沉默的顾曜闻言,一双眉毛立马皱在一起。 来的路上他就觉得这位大梁太子对孙女不怀好意,多少有些猜测。 可晟王明示暗示多次,表明一定会上门提亲,他也就没多想。 万万没想到,太后竟存了让孙女联姻的心思! 深知沈太后不怀好意,顾曜脸色难看至极。 顾老夫人与郭氏则十分震惊,在她们眼里,李逸就是最好的女婿人选。 对于素不相识的皇甫皓,两人当然不喜欢。 婆媳二人互看一眼,眼中俱都透露出不满。 “这倒是个好主意。”于伟升眼神莫名的看了顾南烟一眼,其中不乏幸灾乐祸。 两国联姻对于女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一个女子远嫁千里无亲无故,所有亲朋好友都不在身边,受了委屈都无处诉说。 更遑论对方是太子,往后身边的女人定然不会少。 别人都有娘家撑腰,她却只能靠自己。 即便顾南烟有本事,怕是也要受尽磋磨。 想到这,于伟升心中畅快不已,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有了报复的机会。 “公主一直被身边的人娇惯,难免蛮横无理,等到了异国他乡周围没人护着她,性子自然会渐渐磨平。” 他乐呵呵的捋了捋胡须,不怀好意的道:“太子殿下不妨考虑一二,若愿意娶了我们高高在上的皇长公主,相信以您的本事,定能将之驯服。” 他喋喋不休的说着话,言语间将顾南烟当做待售的牲口一般。 丝毫没发现对面李逸的眼神越来越冷,身上的杀气渐渐凝聚。 而顾曜则握紧了拳头,手中的酒盏都被他捏碎了,浅黄色的酒水顺着他的手滴到身上也没察觉,浑身肌肉紧绷着,仿佛随时都会暴起。 就连在场的其他大臣和女眷都皱起了眉,对他的话十分不满。 抛却立场不说,这好歹是他们的公主。 代表的是嘉南国! 这位吏部尚书如此出言挤兑,还是在别国使臣面前,岂不是在踩自家的脸面! 场面沉寂下来,便是于伟升那一派人都没人出声附和。 一个个低着头装没听见。 皇甫皓虽对顾南烟之前的言行不满,不过他此行目的便是要将她娶回去,因此并未拒绝。 而且沈太后主动提起此事,甚至刻意压低顾南烟的身价抬高自己,也让他心中得意不已,不由扬起了嘴角。 却不见坐在他身边,从头至尾没说话的洪巍皱紧了眉。 “这位大人说的是,孤还从来没有驯服不了的女人。” 他得意的蔑视着顾南烟,被人吹捧到忘乎所以,完全忘了出使前父皇的叮嘱,以及进宫前洪巍的嘱咐。 他意有所指的邪笑道:“无论贵国公主多骄横无状,只要经过孤的调教,定会变得温柔似水。” 他这话刚落,顾曜瞬间拍案而起,一双凌厉的双眼杀气腾腾。 “好一个浪荡贼子,竟敢对老夫孙儿无理!” 别说南姐儿出息的很,就算真的顽劣不堪也是他顾曜的宝贝孙女,怎能容忍别人如此侮辱于她。 即便这人是一国太子也不行! 他顾曜拼上一身军功,哪怕人头落地都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出言不逊的猥琐之辈! 他说罢越过桌几,提着拳头就要上前揍他。 与他同时动作的,还有杀气爆棚的李逸。 他并没起身,眼神阴森若地狱修罗,拿起手边茶盏使上内劲用力扔了出去。 方向正对皇甫皓还没来得及闭起来的嘴。 他正值气头,手上力道不轻,茶盏如箭矢一般疾射而去。 若是打中了,别说皇甫皓那满嘴的牙,便是他那张脸都要被打碎骨头。 众人的注意力都被暴怒的顾曜吸引过去,没人发现他的举动。 况且那么快的速度,便是发现了也于事无补。 就在那茶盏快击中皇甫皓的时候,他的衣袖突然被人拽了一下,致使他整个人站立不稳歪向一侧。 茶盏紧擦着他的耳朵飞了出去,打在他身后的一位使臣脸上。 砰的一声闷响,当即血花四溅。 然而还没等他有所反应,又是两道劲风袭来,这次的速度比上次更快,一同打在了皇甫皓脸上。 随着一声惨叫,顾南烟与李逸同时收回手,相互对视一眼,无声的笑了笑。 洪巍松开皇甫皓的衣袖,无奈的叹了口气。 在这位太子说出不敬之语时,他就知道要坏事。 提前抓住了他的衣袖将他扯了过来,这才躲过一劫。 谁知躲过了第一击,却没躲过两人同时出手。 他看了眼半张脸被砸的血肉模糊的皇甫皓,又看了看他脸上的碎瓷,以及深深嵌进骨头里的果核。 想着自己方才若没出手,只受一击的他会不会伤的轻一些。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场面瞬间乱了起来。 几位大梁官员顾不得同样伤势严重的同僚,纷纷围在皇甫皓身边,手忙脚乱的查看他的伤势。 唯有洪巍依旧面色不变,视线落在顾南烟的方向,神情欣慰又带着一抹悲凉。 顾南烟感觉到他的视线,冷冷的看他一眼,垂首继续投喂李旭。 李旭两只眼睁的溜圆,亮晶晶的望着她。 “皇姑姑好厉害。” 居然用果核就能将人打成那样,若是他也想变得那么厉害,不知道皇姑姑会不会教他? 还没等李旭问出口,坐在他另一侧的李逸淡淡开口。 “是皇婶。”他严肃的纠正侄儿。 李旭闻言怔了怔,看看他又看看顾南烟,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身边只有皇叔和皇姑姑,皇婶又是谁? 李旭歪着小脑袋,没忍住问出声。 “别理他,你皇叔脑子进水了。” 顾南烟朝李逸翻了个白眼,让人给李旭又添了一碗饭。 这孩子似乎最近没好好吃饭瘦的厉害,隔着衣服都能摸到骨头。 也幸好他天生娃娃脸,面上看不出什么,否则方才她怕是会认不出来。 李旭听说自家皇叔脑子进水,惊恐的看向他。 在后者无语的眼神中刚想问问脑子进水会不会生病,便被一声熟悉的呵斥吓的小身子一抖,小脸瞬间苍白。 顾南烟安抚的摸了摸他的头,眼神冰冷的望向怒不可遏的沈太后。 “反了,都反了!”沈太后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见皇甫皓歪倒在椅子上生死未知,气的浑身颤抖。 “顾南烟,你好大的胆子!”她死死的盯着顾南烟,仿佛对方是她杀父仇人一般。 “你可知你伤的是谁,那是大梁太子!” 沈太后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显然受的刺激不轻。 她并没学过武,再加上年纪大了反应也慢,并没看到是李逸与顾南烟同时出手。 只在眼角余光里看见两个东西,从顾南烟的方向飞出,打中了皇甫皓。 便以为是她自己动的手。 再次看向生死未知的皇甫皓,沈太后眼神充满了担忧,仿佛受伤的是她的孙儿一般。 待视线再次落在顾南烟的方向,眼神瞬间冰冷如霜。 正文 第385章 众人求情 十几个太医鱼贯而入,全都围在皇甫皓身边。 先是给他将脸上的碎瓷一点点取出来,又上了止血的药。 最后在顾南烟扔出的果核上犯了难。 原因很简单。 这玩意拔不出来! 那果核是顾南烟从商城买的加应子吃剩的果核,个头也就比黄豆大点,而且十分坚硬,整个嵌在皇甫皓的下巴颌上,怎么扣都扣不出来。 除非拿锤子将之凿碎! 可受伤的是大梁国太子,又是在脸上,太医们哪敢。 无奈之下,只得先将他那烂肉一样的脸,用干净棉布包裹起来,再慢慢商议。 “好,好一个护国公主,好一个顾南烟!” 沈太后怒不可遏的拍了桌子。 待皇甫皓与那为他挡了一劫的使臣被抬下去,她再也忍不住出手处置顾南烟。 “顾氏南烟目无尊卑枉顾律法,众目睽睽之下出手重伤太子,着实凶残无道。” 她眯起浑浊的双眼恶狠狠的瞪着顾南烟,那模样像是恨不得冲上去咬她一口。 “哀家今日便代皇帝做主,褫夺她公主之位,收回她名下封地以及所有财产,发配西北边疆为奴!” 她阴沉沉的扫了众人一眼,“众位爱卿可有异议?” 沈太后已经决定,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处置了顾南烟,问大家的意见也不过是走个形式而已。 不管最后有没有人反对,她都会一意孤行。 还没待其他人反应,顾曜率先起身,面色巨变。 孙女是不是公主他都无所谓,有没有封地也都不紧要。 就算是钱财,若能换得孙女平安,便是把将军府拱手奉上他都愿意。 可发配西北边疆为奴,那跟杀了她有什么区别! 西北边疆是什么地方,那是靖王的地盘! 两人本就有仇,孙女若是落到他的手中还能讨的了好? 不只是他,其余人也都听说过顾南烟与靖王的恩怨。 听说靖王被她打的直到今日都起不了床,寿宴都没来参加。 再加上双方本就是对立的,真去了西北为奴还能活? 太后这是明摆着公报私仇啊! 众位大臣面面相觑,与顾曜交好之人皆露出不忍之色,而那些与顾家关系不好的,全都幸灾乐祸的等着顾南烟倒霉。 “老臣反对!” 顾曜昂首阔步走上前,单膝跪地朝沈太后抱拳道:“南姐儿虽反应过激,出手重了些,可那也是大梁太子先出言不逊辱我孙儿青白!” “您要夺取她公主之位老臣没意见,可将她发配为奴老臣却不能答应!” 他语气强硬,对于发配的问题丝毫不给转圜余地。 一直在看戏的白太傅也站起身,慢悠悠的道:“南姐儿虽有错,却也情有可原,大梁太子出言调戏我国公主有错在先,发配边疆确实不妥。” 他一声南姐儿叫的亲密,向众人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臣也不同意。”崔尧祖父苏旬也站了出来,为顾南烟说话。 “公主乃是皇上亲封,太后娘娘越过圣旨直接夺位本已是违规,又怎可再随意发配?” 在苏旬看来,那大梁太子根本是活该,说的话如此放浪,跟调戏人家有何区别? 别说是顾南烟,要不是他老胳膊老腿的打不过年轻人,连他都想将之狠揍一顿! “臣也反对!” 一向沉默寡言的郭青松缓缓起身,走到三人身侧,垂着眼睑看不出神色。 “按照律法,皇室中人犯事,需经过大理寺与刑部分别审问,再将结果呈于皇上,待盖过玉玺之后方能定罪。”他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道。 “微臣提议,不如先将公主软禁于顾府,或是由大理寺暂时收押,待皇上醒后再行定罪。” 听他说要将孙女收押大理寺,顾曜非但没怪他,反而感激的朝他微微颔首示意。 太后态度如此强硬,一副恨不得将南姐儿置于死地的架势,恐怕一点亏都不吃是不可能了。 关在大理寺虽然苦了些,有郭青松在好歹于性命无虞,总好过发配边疆。 只要拖延几日,他们总能想出办法救出南姐儿。 听到郭青松的提议,刑部尚书宋轶也走出来,规规矩矩的朝面色铁青的太后行了个礼。 “臣附议,郭大人所言有理,按照律法太后并没权利直接将公主发配边疆。” 他抬起头毫不畏惧的于阴沉沉的沈太后对视:“毕竟公主并不是普通的公主,她是皇上亲封的护国皇长公主,虽然太后是她的长辈,可按照位份来说,皇长公主并不比太后地位低。” 这倒是句大实话,凡是称号中沾了皇字的,都比普通称号地位高得多。 比如皇后,比如皇太后。 若真论起来,沈太后的地位却不比顾南烟强,只不过占了个长辈的便宜罢了。 因为先皇临死前留下旨意,只封了她为太后,而不是她身为正宫应得的皇太后。 这也是沈太后一生中最大的耻辱,也是她心中无法磨灭的伤疤。 如今被宋轶毫不留情面的提了出来,一阵强烈的屈辱感涌上心头,沈太后的眼中浮现一抹疯狂的恨意。 她仿佛又回到了先皇驾崩之后,日日面对来自其他嫔妃的冷嘲热讽的日子。 她是先帝结发妻子,也是所有皇子的嫡母。 自古以来,不管哪位皇子继承皇位,都要认嫡母为皇太后,而自己的亲生母亲则为太后。 可她万万没想到,先帝竟狠心至此。 即便她将自己关在宫中专心礼佛,依然半点脸面都不给她留。 临死前硬是特意留下旨意,只让李密认她为太后。 沈太后目光森森的扫视一圈。 见向来不喜欢管闲事的几位朝中重臣,全都站出来为顾南烟说话,甚至还有大臣都陆陆续续起身,站在顾曜几人身后。 她沉默片刻,喉中溢出低沉的笑。 “哀家竟不知,咱们这位公主的人缘竟这么好。” 她嘲讽的看向顾南烟,见她面上无波无澜,似乎并不惧怕自己会定她的罪,不由狠厉的勾起唇角。 “你可是觉得,哀家不能奈你何?” 她站起身,由小敏子扶着缓缓来到顾南烟面前,待走到离她只有一肘的距离时才停下脚步。 “哀家承认,在同辈之中你算是有本事的,若不是立场不同,哀家定会十分喜欢你。” 若她们是同一个阵营的,顾南烟一身本事能为自己所用,不管真心假意,至少表面上定会表现出一副喜欢的模样。 “可惜……”你我从头到尾都是对立的! 顾南烟一点都不觉得可惜,一边让888对她进行扫描,另一边依旧嘴上不饶人。 “多谢厚爱,不过我倒是一点都不觉得可惜。” 她斜倚在凳子上,抬了抬眼皮似笑非笑道:“你也不过是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可怜虫罢了,凭什么觉得自己有资格喜欢我?” 她的眼神在沈太后身上转了一圈,极尽鄙夷之态。 再次被刺激到,沈太后好不容易按下的怒火瞬间又燃了起来。 “好,好的很!” “既然你不稀罕,哀家也确实讨厌你,那你我还是离远一点的好。” 正文 第385章 洪巍说情 沈太后朝身后的小敏子使了个眼色。 后者会意,将手放在口中吹出哨声,不过片刻殿外便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 趁她回头的工夫,顾南烟赶忙询问888扫描结果,得到的答案倒也在意料之中。 “掠夺者并不在她身上。”888无不失望的道,“不过她身上的残余能量倒是比那小太监还重,我想那东西应当是在后宫某个主子身上。” 若是在下人身上,那太监整日跟着沈太后,身上的能量残余不应该比她少这么多。 只能是能与之近距离接触,甚至有肢体接触的人。 顾南烟挑眉:“这么肯定?” 就不能是这老妖婆的哪个相好的? 看出她的想法,888鄙夷的翻了个白眼。 “那掠夺者来这是为了敛财,当然要附身位高权重之人。” 而且附身之前,还要对宿主进行严格的审查。 确定对方是个弱小无助,且欲望极深的人才能继续下一步。 否则就像它这样,绑定在一个有暴力倾向且扣扣搜搜的人身上,怕是只能潇洒走一回,一根毛都拿不到! 888怨念颇深的哼哼。 顾南烟懒得听它那怪腔怪调,听到脚步声立马隔绝了它的意识,回头朝殿外看去。 就见一群将士身穿锁甲,手持刀剑步履划一的从殿外小跑进来。 为首的正是被顾南烟的坐骑小红,踢了一脚的朱志雄。 殿门大开,西北将士进来以后分成两列,在中间留出一条一米多宽的路,现出身穿盔甲的靖王。 他昂头挺胸的阔步走来,身上散发着经年征战才有的煞气。 只是不知为何,众人总觉得他的动作有些僵硬。 “儿臣参见母后,恭祝母后万世长存,松柏长青!” 靖王单膝跪在沈太后面前。 “我儿辛苦,快些起身罢。”沈太后唤的亲密,语气却十分平淡,甚至有些疏离。 “顾氏南烟重伤大梁太子,为表我嘉南交好之心,哀家决定严惩。” 她看向以顾曜为首,为顾南烟求情的一众官员,眼神冷冽道:“哀家命你将之拿下,若有人阻止则以同罪处置!” 众人闻言心惊不已,原本还有想为顾南烟说情的,在见到气势汹汹的西北军后也都沉默下来。 除了归于太后的于伟升一党,虽然没人敢再出头,可众人心中对太后的不满更深。 顾南烟好歹也是他们嘉南国的人,虽然出手伤人确实冲动了些,可沈太后身为太后,却没有为她辩解半句。 反而迫不及待的替大梁出头。 好像她并不是嘉南国太后,而是大梁国的太后…… 靖王眯了眯眼,看向没事人一样的顾南烟,身上又痛又痒的感觉,让他的眼神越来越狠厉。 那天被送回驿站后,宫中遣了太医前来诊治,整整折腾了一夜才把药上完。 之后包裹的像个粽子般,接连在床上躺了几日不得止。 身上的冻疮不但奇痒难耐,没两日还化了脓,流出红白交错的液体,沾的满床都是。 再加上天气太冷,怕加重伤情不敢开窗通风,屋里的味道十分怪异,连他自己都受不了。 特别是太医每次给他换药时那嫌弃的表情,狠狠地刺痛了他。 靖王活了近四十年,还从没如此丢过脸面,把顾南烟恨的咬牙切齿,恨不得当场撕碎她。 这番变故也让一直以儒雅示人的靖王彻底黑化。 他带人快步走到顾南烟面前,伸手就要掐上她的脖子,谁知手刚伸出去便被人抓住。 李逸抬起眼皮,上挑的眼尾闪过寒光。 “靖王的手若是多余,不如本王替你砍了去可好?” 敢当着他的面动他未来媳妇,就算是亲兄弟也没情面可讲! “母后有命,本王不得不从。” 靖王丝毫不惧的与他对视,手腕一转甩开他的钳制。 “我知你的心思,不过她现在是重犯,九弟莫要执着。” 他说罢再次冷着脸伸手去抓,却被李逸起身一脚踢向面门。 靖王只得收回手挡住他的攻击,虽反应及时,却被对方的力道推出好几米。 “九弟!”他沉了脸,阴晴不定的盯着李逸。 “为了一个女子,你便要与二哥动手?” 他对这个弟弟还是有些感情的。 他的出身不好,即便被记在了太后名下,可依旧改变不了他的出身。 宫里的人表面上对他恭敬,私下里却经常嘲笑,就连兄弟姐妹都瞧不起他,不愿跟他走的太近。 李逸却不同,即便自小沉默寡言,性子冷了些,却从没有刻意疏远,每次偶遇都会板着脸打招呼。 虽然算不上亲密,可这对看尽世态炎凉的靖王来说,已经足够了。 因此,除了已经过世的先皇,李逸是他心中唯一能算得上亲人的人。 靖王深吸一口气,按捺住心中狂躁。 “天下女子何其多,你若不喜欢京中那些规行矩步的贵女,二哥便让人从封地选些性子活泼的送来,只是这顾南烟……” 他眼神一厉:“今日我绝不会放过她!” 没得过冻疮的人,根本体会不到那种碰不得抓不得的疼痒有多难过。 而且这种东西很难好彻底,每到冬日若是不注意保暖就会再犯。 也就是说,他每年都要经历一次这种如酷刑般的折磨! 靖王恨恨的看向顾南烟,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也不足以泄愤。 “你让开!” 李逸看他半晌,神情复杂的摇了摇头。 “烟儿是本王认定的妻子,本王不能让。” 何况他们二人本就不是同一条道上的人,早晚有一天会站在对立面,便是没有烟儿也不会有兄友弟恭的一天。 李逸说罢毫不犹豫抽出腰间软剑,挡在顾南烟面前,神情严肃的与他对峙。 靖王眼神渐渐冰冷,也不再劝他。 眼看两人就要打起来,顾南烟缓缓起身,正想上前帮忙,却听到对面传来一声叹息。 “太后娘娘息怒。”洪巍出声道。 见众人望过来,他示意侍从将他推到顾南烟前面,语气轻缓道:“今日之事本是一场误会,臣相信公主并不是有意重伤太子,可对?” 他望向顾南烟询问道,眼中似乎带了丝笑意。 顾南烟看着他的脸,又看向跟在她身后,一直垂着头沉默不语的柳珍珍,在二人脸上来回打量。 许是因为有了怀疑,原本并不觉得他们有任何相似之处的顾南烟发现,洪巍眉眼竟与自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 而柳珍珍当初之所以会被顾清带到她身边,就是因为她的眼睛生的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 洪巍见到她的举动,神色丝毫不变,依旧淡淡的望着她。 期间一眼都没有往柳珍珍那里看过。 柳珍珍再次垂下头,眼眶一下就红了。 她早在这位洪丞相进殿时,就几乎确定了他是自己父亲。 因为他的长相与宁天禄实在太像了! 之前回京的时候,她只远远的看过他一眼,再加上当时并没有这种怀疑,也就没去注意他的长相。 可如今洪巍近在眼前,他脸上的每一处地方都清清楚楚的呈现在眼前。 那张脸,几乎是宁天禄中年模样的翻版! 正文 第386章 好戏连连 若不是怕给顾南烟惹祸,柳珍珍差点激动的当场冲过去,问问他知不知道自己是谁。 可惜,他们姐弟找了十几年的父亲,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她一眼。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在衣襟上,同样发现他与宁天禄极为相似的顾南烟见状,脸色有些难看。 “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她意有所指的问洪巍道。 比如说解释一下当初为何能那么狠心的抛妻弃子,留他们孤儿寡母在这乱世中挣扎。 又比如说怎么会成了大梁国丞相。 还有这些年经历了什么,是否想过回来找他们母子。 这些大概是柳珍珍最想知道的。 她问不出口,顾南烟便替她问。 然而令人失望的是,洪巍只是淡淡的扫了柳珍珍一眼,便移开了视线,依旧执着的盯着顾南烟,似乎在等她的答案。 顾南烟冷笑:“你错了,老子就是故意的,原本是想杀了他的,谁承想力道没把握好,出手轻了。” 渣男年年有,今年特别渣。 而且这人还有可能是这具身体血缘关系上的舅舅! 洪巍似乎并不意外她的回答,什么都没说转过轮椅背对着顾南烟。 仿佛没听到她的话般,对沈太后道:“公主年幼,小儿意气之语而已不能当真,今日可否给臣一个面子,暂且放了公主。” 他说到这,也不管周围惊讶的眼神,继续道:“方才太医说了,太子殿只是皮肉之伤,并没有丧命之险。” 他的语气平平,将皇甫皓的伤势轻描淡写的一带而过。 “那可是你们大梁的太子,丞相难道不想为他讨回公道吗?” 从刚才就很强势的沈太后沉着脸,居然没有立刻回绝。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皇甫皓虽没有性命之忧,那张脸却毁的彻彻底底,太子之位是一定保不住了。 而洪丞相一直都是坚定的太子党,朝中泰半臣子都是他的人。 却这么轻易的放过顾南烟。 沈太后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这顾南烟到底有何用处,竟在废了一个太子之后还能得他庇佑! 若只是为了得到城防炮的打造图,将她抓起来严刑拷问岂不是更容易些? “今日乃是太后寿宴,臣只是不想因为我国的原因坏了气氛。”洪巍淡淡解释道,“有什么事不如宴会过后再说,可好?” 一直躲在使臣后面的大梁五皇子皇甫奕,也挠着头从人群中站出来,犹豫着朝沈太后拱手。 “太子出言不逊,说的话便是一般女子都难接受,更何况是一国公主。” “此事确实是我们不对在先,虽然让太子受了伤,不过我相信父皇绝不想因为此事惹怒公主,与公主交恶。” 他说的是不想与顾南烟交恶,而不是与嘉南国,将大梁皇帝的心思表露无遗。 这话不假,说的都是大实话,大梁皇帝确实不想得罪顾南烟,让她有借口朝他们发难。 毕竟声名赫赫的卫阳军都没能将她怎样,居于三国最末的大梁就更做不到了。 只是…… 这二傻子会不会太过直白了? 明晃晃的暗示他爹也惧怕顾南烟啊! 原本气愤不已的大梁使臣,此时俱都一言难尽的看向这位向来不怎么聪明的五皇子。 就连没什么情绪波动的洪巍,都没忍住眉心跳了跳。 沈太后虽不甘心,却无法拒绝洪巍的要求。 他是以使臣的身份出使嘉南国,说出的话代表了大梁国君的意思,总不能一点面子都不给。 见她松动,白太傅等人趁热打铁赶忙上前求情。 已经准备动武营救孙女的顾曜松了口气。 必要的时候,为了救南姐儿即便背上乱臣贼子的名头,他也甘心。 虽然一世清明不保,可这些虚妄之事哪能比得过孙女的命重要。 只不过他观太后面色沉沉,即便此时不处置南姐儿,待宴会过后也不会轻饶了她。 到时他怕是依然免不了一个谋逆的罪名。 顾曜叹了口气。 他老了,也是时候该退休了。 就像南姐儿说的那样,也许他们一家远离朝堂,搬去明山城居住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 沈太后老脸难看至极,与洪巍对视半晌,最终抿着嘴挥退同样不甘的靖王。 “这件事哀家可以暂不追究,只当给丞相面子。”她冷着脸道。 “只是顾南烟毕竟是我嘉南国人,事后怎么处置她,丞相还是不要过多掺和。” 她的话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洪巍却丝毫不在意。 他淡笑道:“不敢,臣只是转达我国国君的意思而已。” 沈太后闻言脸色变了几变,不知顾忌什么,没再就这事与他争辩,抬眼扫视一圈。 在略过于伟升附近时顿了顿,才收回了视线。 刚想宣布宴会继续,便听一道妇人的惊呼声响起。 众人望过去,见一位身着蓝色袄裙,大概三十多岁的圆脸妇人,正捂着嘴惊愕的看着前方。 正是吏部尚书于伟升的正房夫人薛氏。 太后眼神一闪,皱眉问道:“何事喧哗。” 薛氏听出太后不悦,摆出一副惶恐的模样道:“太后娘娘恕罪,妾身不是故意的。” 她说罢又往前方看了一眼,神色更加惶惶不安。 “臣妾只是有些惊讶,并不是有意失礼。” 太后不悦的哼道:“什么事让你如此大惊小怪,竟然惊叫出声,青天白日的见鬼了不成!” 她顺着薛氏的视线看去,方向正对顾老夫人。 原本担心孙女的顾老夫人刚松了口气,还没等稳下心跳,便被薛氏的眼神看的一愣。 还以为自己惊慌之下弄乱了衣襟,她垂首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又伸手捋了捋被自己攥的皱巴巴的袖口,却并没发现什么问题,不由看向儿媳妇。 郭氏同样疑惑,她上下打量婆婆,冲她摇了摇头,表示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顾南烟走到她跟前,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 随后对薛氏道:“有话就说罢,我们速战速决,支支吾吾的没得浪费时间。” 若说这些人都是戏精,那沈老妖婆便是编剧兼导演。 这一出接一出的戏看的人目不暇接,偏偏沈导乐在其中不可自拔,演完一场又一场。 自觉近日一直在修心养性的顾南烟觉得,她怕是要破戒了。 她那笃定的语气,像是知道了什么,让薛氏一时怔愣住,悄悄的朝沈太后看了一眼。 沈太后垂眸道:“顾南烟,哀家看在洪丞相与五皇子的面子上暂时不与你计较,你莫要得寸进尺……” “嗤。”顾南烟冷笑。 “你心里那点小九九当谁不知道呢,老子没时间跟你墨迹。” 不管沈太后阴晴不定的脸色,她看向薛氏道:“有话说有屁放,老子还有事要做。” 趁着众人争论不休时一边投喂李旭,一面也没忘自己吃饱喝足的顾南烟表示,吃完饭该干活咯。 既然888推测那掠夺者在后宫哪位妃嫔身上,那她索性过去溜达一圈。 就算找不到被寄宿之人,好歹先将李密弄醒。 正文 第387章 鹤阳公主 倒不是顾南烟有多关心他。 而是这堆烂摊子本就是李密的责任,他自己躺在那里痛痛快快的睡大觉,他们却在这帮他解决问题。 等他醒来后,就发现问题全都解决啦! 然后再没事人一般,继续做他无忧无虑的糊涂皇帝。 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奔着我不痛快别人也别想好过的中心思想,顾南烟觉得不能就这么便宜了李密,得让他深刻的感受到切肤之痛! 比如…… 作为请她出手的报酬,在这件事结束之后,付给她一大笔雇佣金! 顾南烟的表现实在太过胸有成竹,薛氏不安的揪着手中的帕子。 “也没什么,不过是见到顾老夫人抹额上的刺绣有些眼熟,好似在哪见过……” 说罢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顾老夫人疑惑的摸了摸额头:“这是南姐儿送给老身的,绣的是双鹤捧寿图,老身也是第一回见。” 她说罢看向缩在人群后的李平归:“是贤阳郡王手下工匠所绣。” 众人看向他,李平归见躲不过去,畏首畏尾的从人群中走出。 “这花色确实是本王绣庄中一位绣娘所绣。” 沈太后神色淡淡的:“不过一个花样子而已,于尚书夫人若是喜欢,让人也绣一副便是,何须如此大惊小怪。” 她看了顾南烟一眼:“莫非这双鹤捧寿图有何特别之处?” “这……”薛氏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偷偷看了眼直盯着她的顾南烟。 于伟升见状沉声道:“太后娘娘问话,你直说便是,莫要耽搁了寿宴。” 见丈夫发了话,薛氏这才抿着嘴道:“之前妾身的儿子偶得一本传记,据说是一位前朝的公公所著,便觉得十分有趣,于是向我儿讨了过来,当做画本子看。” “前朝传记?”于伟升捋着胡子,不悦的皱了眉,“这种东西岂可随意带回府中,赐儿也太不像话了!” 赐儿就是他与薛氏的嫡子,也就是顾南烟在银楼中遇到的那位如鲠在喉的于赐。 本朝虽没明令禁止传阅前朝书籍,可总归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东西,一般人即便想看,也要背着人偷偷翻阅。 于伟升身为尚书,府中更不应该有人传阅这种东西。 “赶紧回去扔了!”他义正言辞道,“我嘉南国文豪若过江之鲫,好的著作更是数不胜数,何须翻阅前朝书籍。” 别的不说,就眼前的太傅大人便出了十几本书,多是关于政要解析以及诗集杂谈。 薛氏闻言惶恐不已的垂下头,“那里面的内容多是前朝宫中趣事,并无出格的东西,妾身回去就将它烧了。” 于伟升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似乎无意的问道:“既然是本描述前朝皇宫的书,与顾老夫人又有何关系?” 薛氏的头垂的更低了:“书中所记载的除了各宫主子的琐事,还有几页记录着皇室专用的器具或图案,其中便有这双鹤捧寿图。” 众人闻言心中一惊,齐齐望向顾老夫人那抹额。 佩戴前朝皇室专属之物,可是十分忌讳的事,一个弄不好就要背上谋逆的大罪。 若这位尚书夫人所言为真,顾家怕是要倒霉! 在众人异样的眼光下,薛氏接着道:“这双鹤捧寿图是前朝皇后专用,乃是她的嫡亲女儿鹤阳公主亲自设计。” 鹤阳公主是皇后唯一的女儿,自小爱习武,于武艺颇有天分。 难得的是她武艺虽高,却乖巧懂事的很,从不仗着身上有功夫欺凌旁人,反而对宫中一干兄弟姐妹友善得很,十分得帝后喜爱。 便是后宫其他妃嫔也都很喜欢她。 可以说鹤阳公主是在众人娇宠下长大的。 后来前朝国力日渐衰退,遭到邻国大举进攻,特别是国力强盛的安阳国,短短一月时间连下三城,距京都越来越近,所有人都认为国将不保,出征的战士也都被卫阳军碾压一般的攻击打没了士气。 前朝皇帝本也不是明君,在这种情况之下,被心之人的怂恿了几句,便斗志昂扬的准备御驾亲征。 两国战力差距犹如鸿沟,他这一去会有什么结果可想而知。 皇后多次劝阻,奈何只想逞威风的皇帝一点都听不进去,执意亲身上阵鼓舞士气。 鹤阳公主知道后,不忍父皇冒险,考虑良久决定代替父皇亲征。 帝后二人自然是不愿的。 可以往十分听话的小公主这一次却格外坚定,见说不通他们,便于深夜披上战甲偷偷出了宫,骑着骏马直奔前线。 原本她这一去是做好了必死的准备的。 谁承想当时的卫阳军统领,也就是卫家先祖见到她后,顿时惊为天人,对这个眉目如画的小公主生出爱慕之心。 在双方交战一回合后,卫家先祖大笑着鸣金收兵,第二日便递上和谈文书。 文书上说,若是答应将小公主嫁给他,他便保他们国家十年安稳! 当时的安阳国实力之强盛无人能出其右,甚至根本没有三大强国之说。 虽说想要一统诸国有些难度。 可保一个国家十年安稳的实力却还是有的。 小公主知道后,当即去见了卫家先祖,在确保他说的并不是妄言后欣然答应。 国家能保住,皇帝当然高兴。 可自己的掌上明珠就要以联姻的形式嫁去异国他乡,又让他高兴不起来。 皇后更是不舍日日垂泪,几乎哭瞎了一双眼。 可在国家大义面前,她又不得不妥协。 等到了鹤阳公主出嫁那日,她穿着大红色嫁衣,将连续几夜不眠不休赶制出来的裙褂捧到皇后跟前,指着那双鹤捧寿图上的两只鹤,说这是她的化身。 她说即便身在异国,也会日日祈祷,让满天神佛保佑母后长命安康。 还说她一定会保住家国,不止一个十年。 鹤阳公主走了,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过。 因为在第二年,她便因难产去世。 临死前她抓着红了眼的卫家先祖的手,让他保证有生之年不可带军攻打自己的国家。 虽然才成婚一年,卫家先祖对她的感情却极深,自然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鹤阳公主笑着咽下最后一口气,临死前双眼一直盯着躺在她枕边,刚刚出生的孩子。 她死后第二日,卫家先祖便上书皇帝,请求在他百年后再由子孙带领卫阳军攻打邻国。 当时的卫家势利很强,皇帝也拿他无可奈何,只得答应下来。 鹤阳公主做到了自己对国的承诺,却没做到对自己母后的承诺。 而那件绣着双鹤捧寿图的裙褂,也成了她送给前朝皇后的最后一件礼物。 从那以后,原本以凤凰为祥瑞的皇后,将身上的图案全都换成了双鹤捧寿图。 这种不合规矩的举动,难得没遭到大臣们的反对。 从那以后,双鹤捧寿图成了皇后专用,直到几十年后嘉南国开国皇帝登位。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顾南烟听薛氏讲完双鹤捧寿图的故事,不耐烦的问道。 “是想说我顾家与前朝皇室有关?”顾南烟嗤笑。 正文 第388章 财大气粗的薛氏 顾曜守护疆土几十年,手握十几万镇北军,若真是前朝余孽早就反了,还能等到今日? “妾身不是这个意思。”薛氏叹了口气道。 “顾老将军功勋卓越劳苦功高,顾家又怎会与前朝余孽有关。” “只是这双鹤捧寿早就随前朝湮灭,这么多年也没再出现过,怎会突然出现在顾老夫人身上?” 薛氏做出一副担忧的姿态。 “妾身是怕顾府被有心之人利用,毕竟镇北军十几万将士忠于顾家,若是……” 她说到这讪讪的笑了笑,话虽没说完,其中的意思却不言而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顾老夫人气的不行,“镇北军效忠的是皇上,我们家老爷只是代为掌管,你这话说的未免太不负责任!” 瞧她那欲言又止的模样,顾老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感情这女人是在暗示,他们顾府与前朝有牵扯呢! 怕婆婆受刺激,一直在一旁扶着的郭氏也气冲冲的道:“不过是几针刺绣而已,双鹤又不是多罕见的花样子,赶巧碰上一样的图案又有多稀奇。” 她撇了撇嘴讽刺道:“听说于尚书夫人的女红极差,向来拿不动针线,今日一见果然非虚。” “鹤有灵气乃祥瑞,寓意着吉祥,经常被晚辈用在绣品之中献给长辈,若照你所说,绣有双鹤便与前朝有关,那嘉南国岂不是有泰半女子都是前朝余孽?” 薛氏被怼的哑口无言,再加上被人揭了短,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好不精彩。 然而郭氏还没说完,昂着头指着薛氏步步紧逼。 “还有,你是不是忘了,绣出这图案的是贤阳郡王手下之人,不说赶紧让你那整日无所事事就知道耍心眼的夫君将人提过来审问,反而在这里怀疑被无辜牵连的我们,这是何道理!” 她一口气说完,深呼吸几下,翻着白眼总结道:“如此不辨是非,我看你不仅女红差,连脑子都不怎么好使!” 也不知是不是受了顾南烟的影响,她竟丝毫不觉害怕,只觉得这些人离谱的很,只凭一个图案而已,便想冤枉他们一家? 想得美! 郭氏摆出一副随时随时迎敌的架势,怒瞪着薛氏。 薛氏:“……” 说得好! 顾南烟回头赞赏的看了她一眼。 实在没看出来,她这个便宜大伯母战斗力还挺强。 就连顾老夫人都惊愕万分,一时间连生气都忘了。 这个儿媳妇嫁进顾家二十年,向来和善温良,即便对待犯了错的下人也不曾如此火大过。 这还是第一次见她说话如此不留情面。 顾曜此时也已缓步上前,安抚似的拍了拍老妻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双鹤捧寿图一事老臣的确不知,不过既然这位夫人如此笃定此乃前朝皇室御用,想必定能拿出切实的证据罢。” 顾曜眯着眼沉声道:“否则这么大的帽子老夫可不敢戴,定会如数奉还!” 他说罢眼神一厉,狠狠地瞪向于伟升。 于伟升心中一惊,面上却依旧镇定的问薛氏道:“夫人所言可有实据,若是有的话不如说出来,也好教人心服。” 今日之事本就是早有准备,只要将这与前朝余孽相勾结的罪名扣实,一直处处与他作对的顾曜定难再翻身。 想到这,于伟升不由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 薛氏赶忙回道:“那本传记我只是大体翻阅了一遍,具体的记不太清,不过双鹤捧寿图乃鹤阳公主所绣,其中暗含了‘鹤阳’二字。” “是否为巧合,只要将之除下交给妾身一看便知。” 顾南烟闻言皱眉,抹额这种东西如同年轻女子佩戴的珠钗头饰,当众解下是种十分不体面的事。 而这薛氏让顾老夫人将抹额解下交给她,分明是在踩脸。 她幽幽道:“夫人这话未免无理,你可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宽衣解带?” “不过是抹额而已,怎能与宽衣解带相提并论。”薛氏羞愤道。 “而且这也是为了证明顾家清白,顾老夫人莫不是连这点牺牲都做不到?”她直直的看向顾老夫人,眼神中带着挑衅。 顾南烟还待说什么,还没等开口就被顾老夫人拦住。 “尚书夫人说的是。”她轻轻点了点头。 “老身虽已年过半百,却也不是那不开化的人,为了我将军府的清白,摘个抹额而已,算不得什么。” 说罢她安抚的拍了拍孙女的手,语气十分平静。 “只是尚书夫人需清楚,老身一人脸面是小,整个将军府的声誉却是大事。” “若证明这抹额没有问题,你可愿当着众位文武百官的面,代表吏部尚书府向镇北将军府赔罪!”顾老夫人脸色一肃,威严的道。 “这……”薛氏一愣。 若是事有差池,她一个人向对方道歉倒也没什么,总归她只是个后宅妇人,道个歉并没什么大影响。 可若是代表整个尚书府便不同了,那就成了尚书府向将军府低头,别说他们家老爷没了脸面,就是她那待考的儿子都会被牵累了名声。 她一时犹豫不决,朝于伟升看去,见他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这才答应下来。 顾老夫人的抹额由郭氏亲自摘下,黑着张脸递给薛氏。 “小心着点,这上面的可是蓝宝石,是我们南姐儿好容易寻到的,摸花了你可赔不起!” “不错。”顾南烟深以为然的点头附和道。 “你们确实赔不起。” 薛氏不屑:“虽说蓝宝石珍贵,可也不过是区区几万两银子而已,怎会赔不起。” 话落听到身边一声警告的低咳声,薛氏僵了僵讪讪的闭了嘴,拿着那抹额仔细查验。 顾南烟似笑非笑的看了于伟升一眼:“尚书夫人倒是好大的口气,区区几万两银子?” 于伟升的年奉也不过千多两,虽然自家也有每月入账的产业,不过想靠这些存上几万两,怕不是要好几年。 薛氏这财大气粗的语气,着实耐人寻味。 “看来于尚书很会赚银子啊。” 顾南烟啧啧两声,也不等于伟升狡辩,便接着道:“不过索赔这种事,自然不能按原价来算,不加个十倍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薛氏手指一抖,差点将抹额扔到地上,不由吓了一跳。 “十倍!”她惊呼道。 “你怎么不去抢!” 顾南烟微笑:“谢谢提醒,我会的。” 这女人的话完全暴露了尚书府的经济情况,依这家人的人品来看,赚的定然都是些来路不正的银子。 顾南烟觉着,自己身为正义的一方,有责任将他们搜刮的民脂民膏全都抢过来。 为民除害! 被一阵强烈的能量波动惊动,悄咪咪的透过顾南烟意识查看的888感觉到她的想法,瞬间无语。 888:你是真不要脸。 与此同时,本该在皇帝寝宫中的李密正躺在玉芙宫中,双眼紧闭,明显还在昏迷。 皇后的视线,从门外密密麻麻的守卫上收回。 “柔妃,你可知你在做什么?”她沉声道。 正文 第389章 鹤阳后人 正坐在妆台前,拿着一根珠钗搔首弄姿的柔妃翻了个白眼,并不想回答她。 在她心中,不管是皇后也好皇帝也罢,最终都会沦为阶下囚,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去。 而她将被封为一国之母,享尽世间荣华,得万民仰望,自然不想跟皇后这个“将死之人”多费唇舌。 皇后见她不语,接着道:“本宫不知太后许了你什么好处,不过你最好不要轻信。” 照太后那心狠手辣的性子,等她没了利用价值之后,怕是死的比谁都快。 “皇后娘娘让我不要相信太后,那我应该信谁,你?”柔妃不无嘲讽的道。 见她不信,皇后继续好言相劝:“你于宫中时日尚浅,并不清楚太后为人,本宫虽有私心却也是为你好。” “不如你帮本宫救出皇上,待太后伏诛之日,定会劝皇上赦了你的罪……” “呵。”柔妃闻言不屑的嗤笑一声。 “皇后娘娘如今已自身难保,还想将臣妾也拉下水,是否异想天开了些。” 她放下手中金簪,起身走到李密身边,眼中情绪莫名。 “皇上到了如今的地步,即便妾身将他救出去又有何用,也不过是苟活几日罢了。” 虽然毒是她下的,可她手中并没有解药,而在她脑海中那人也绝不会出手救他。 “况且这本就是大势所趋,臣妾不过顺手推舟罢了。” 历史的走向就是如此,她即便想帮皇上也改变不了什么。 柔妃神情复杂的抚了抚李密的面颊,心中叹息一声。 说起来皇上的容貌比那人强了不知多少,若是能选择,她自然想偏向皇上。 只可惜对方并不能给她想要的。 柔妃看向皇后,眼神闪了闪,异常白嫩透亮的脸上闪过一抹坚定。 “前殿情况如何,太后可将顾家拿下了?”她在心中问道。 刚将意识从宫宴收回来的掠夺者沉声道:“还没有,好像出了点意外。” 若不是大梁丞相突然开口为顾家那女人说情,说不定事情已经成了。 “什么意外?”柔妃皱眉,心中有些惴惴。 近来发生了很多与她记忆不符的事,特别是与顾南烟相关的。 虽然早就知道了结局,也知道皇上此次难逃此劫,可她还是很不放心,好像冥冥中有什么事发生了改变。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应该不会有太大影响。”掠夺者不确定的道。 不知道是不是它的错觉,在它离开大殿的那一刻,似乎感觉到一抹同类的意识。 摇了摇头,它暗自嘲笑自己太过敏感。 上头已经调查过,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外来者插手的痕迹。 特别是那个组织的人。 因此才将它派来。 如果还有其它能量体出现,上面不可能让它来送死。 柔妃闻言却还是不太放心:“你再去看看事情进行的怎么样了,我这心里总是有些不安。” 她将赌注全都压在了太后身上,若是事败可就全完了,说不得命都保不住。 掠夺者似乎有些无语:“宴厅离这里太远,查看一次要耗费不少能量,你当是望远镜呢说看就看。” “可是……” “别可是了。”掠夺者有些不耐烦,“将自己的事情做好就是,如果有其他情况我会通知你。” 听出它的语气不好,柔妃再不敢多话,只是随着时间流逝心中愈发不安起来。 …… 宴会厅中,薛氏惶惶不安的站在原地,手心冒出冷汗,浸湿了手中的抹额。 太后的脸色也很难看:“你可看仔细了,确定那图中没有‘鹤阳’二字?” 她眼色沉沉的望了顾南烟一眼,以为她发现了什么,提前做了手脚。 却见她挑着眉,也是一副惊讶的模样。 顾南烟当然惊讶。 李平归特意赶在寿宴前将这抹额送到将军府,还不停撺掇她祖母戴上它出席寿宴,她便觉得其中有诈。 只不过实在好奇他在搞什么鬼才没阻止。 方才薛氏说出双鹤捧寿图的来历,她还以为李平归那厮与太后相勾结,想要陷害将军府。 可这结果怎么跟她想象的有些不一样? 顾南烟疑惑的望向李平归的方向。 却见方才还站在前面的人再次缩了回去,弯着腰躲在人群后,一副怕被人发现的模样。 许是感觉到顾南烟的视线,他抬头与她对视一眼,赶忙露出一个讨好的笑,便又垂下头装鹌鹑,同时再次矮了矮身子,恨不得钻到地底似的。 顾南烟:“……” 话说她从没服过谁,这贤阳郡王怕是唯一一个! 堂堂郡王爷能胆小怕事成这样,也算是前无古人了。 薛氏讷讷应声道:“妾身仔细看过了,上面确实没有字。” 见太后眼神锐利的盯着自己,薛氏冷汗直冒。 沈太后不信邪,一把夺过去检查一遍,结果却令她十分失望。 “不知太后娘娘看清楚没有,若是没有问题可否将抹额还给老身。”顾老夫人垂眸道。 这可是她乖孙送的,她才戴了一次,之后还想戴着她去几位老姐妹那里炫耀炫耀呢,万一弄坏了怎么办? 一脸闲适的顾老夫人表示,从头到尾她都没在怕的! 若这抹额真有问题,又怎能逃过她们家南姐儿的法眼,冒险让她戴来宫宴? 对孙女自信心爆棚的顾老夫人,完全没想到她家宝贝孙女是因为好奇对方的目的,在猜测抹额有问题的情况下还让她戴出来。 沈太后脸色更难看了几分,冷哼一声将抹额往小敏子怀里一扔,阴沉着脸往李平归那里看去。 然而……并没看见他人在哪里。 沈太后:“……” “如此我将军府是否已摆脱了嫌疑?”顾曜沉着的问道。 “太后娘娘是否应该就此事给我顾家一个交代?” 他顾曜忠君爱国,不敢提立下多少功劳,却也不是人家想污蔑就污蔑的。 特别是期间还牵扯到他的老妻,以及孙女。 “你想要什么交代?”沈太后冷哼。 “哀家只是合理怀疑,况且即便这抹额上的图与前朝不完全一致,也不能摆脱将军府嫌疑。” 这话就很不讲道理了,明摆着想将罪名硬扣在顾家头上。 白太傅看不下去,皱眉道:“太后娘娘若是拿不出证据,还是莫要乱说。” 如此不负责任的话,难以想象竟是从一国太后口中说出来的。 “顾曜守护嘉南国多年,功绩有目共睹,又如何会与前朝有关。” 如果顾曜与前朝有关,不生乱就不错了,又怎么会多次帮嘉南国击退外敌? 无论是大梁国也好安阳国也罢,只要他有心为之,与其中一方联手,怕是早就变了天。 “顾曜确实不一定与前朝有关。”沈太后出乎意料的没有反驳,冷哼一声看向顾南烟。 “可你们别忘了,顾南烟可是安阳卫家的人!” 当年鹤阳公主就是嫁给了卫家先祖,顾南烟身为卫家后人,毋庸置疑的流有前朝血脉。 经她这一提醒,众人顿时恍然。 方才薛氏确实说过那鹤阳公主嫁到了安阳卫家,还为他生了个儿子。 卫阳军向来由嫡支一脉继承,这样说的话顾南烟确实很有可能是那鹤阳公主的后人。 正文 第390章 大义灭亲 “话虽如此,此事却并未经过证实,说不得是由人编撰。”白太傅沉吟道。 “况且即便是真的,南姐儿不仅为我国收服了西胡,还击退卫阳军,救边城百姓于水火,若说她与余孽乱党勾结,实在难以理解。” 这话说的有道理。 众臣纷纷点头。 “有什么不好理解的。”于伟升垂着眼皮子道。 “不过是收买人心罢了,等她取得百姓以及皇上的信任,想要做些什么岂不是更加容易?” 倒是也没错。 一干人等不由纷纷看向当事人顾南烟。 被关注的顾南烟嗤之以鼻。 她若想谋反,哪需要那么麻烦。 直接闯进宫里将李密那厮杀了,又有谁能怎么着她? 她不说话,众人一时不知该相信谁,不由议论纷纷。 正当此时,一直守在外面的靖王昂首走了进来。 待走到太后身前,他垂首道:“启禀太后,殿外有人求见,说是发现了顾家与前朝勾结的证据,特来呈上。” 他这话说完,立刻引起轩然大波,朝臣们纷纷惊讶的转而看向顾曜。 顾曜巍然不动,面上看不出什么,心下却了然,知道这定是太后安排的。 否则怎会这么巧,刚怀疑他们顾家勾结前朝,证据便自动送上门了。 只是不知那人是谁。 听到太后宣召觐见,他抬头看向门口,却在看到那被人抬进来的身影时瞬间僵住。 “顾正康!”这三个字几乎是从顾曜牙缝中挤出来的。 听到亲爹叫他,顾正康连眼皮子都没抬,任由两个太监将他架到太后跟前跪坐在地。 “微臣吏部侍郎顾正康拜见太后娘娘。”由于行动不便,两条腿无法移动,他几乎是趴伏在地。 沈太后抬了抬手让他免礼,眼尾戏谑的扫向僵住的顾曜。 “怎么是你?”她明知故问道,“靖王说你有顾曜勾结前朝的证据,可是真的?” 顾正康垂下眼睑:“确有其事。” 殿中议论声更大,那些不明真相的人全都眼神复杂的看着顾曜。 而已经反应过来的顾曜则铁青着脸,后槽牙咬的咯吱作响。 “逆子!” 他怒斥出声,指着顾正康质问道:“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他只当这个儿子好高骛远了些,处处与大房比较不说,还因为一点好处就站在了将军府对立面,甘心被人利用。 于是亲自出手打断他的腿,让他只能老老实实待在府中养伤,省的出来惹祸。 虽然下手重了些,可总好过不知深浅丢了性命。 顾曜还曾自责,觉得是自己没将这个儿子教好才导致他偏了性子,还想过了这段时间后再好好教导于他,将他掰回正途。 却没想到,这个畜生竟昏头到这种地步! “儿子不孝。”顾正康垂着头声音更咽道。 “我知这样做违逆了父亲的意思,可自古忠孝两难全,儿子实在不想父亲继续错下去,这才痛下决心,大义灭亲!” “还望父亲原谅儿子对国家一片衷心,不能昧着良心与您同流合污。” 他抬手抹了把脸,似乎是在拭泪。 随后再次趴伏在地,朝顾曜磕了三个头,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身体也在微微颤抖。 似乎十分激动。 众人见状无不唏嘘,不知该感叹顾正康的忠义之心,还是感慨顾曜生了个不孝子。 顾曜额角青筋都爆出来了,想说什么却被顾南烟扯住了袖子。 顾南烟对顾正康抬了抬下巴:“放吧。” 顾正康懵住:“放啥?” 顾南烟:“屁。” 顾正康涨红了脸:“你一个女孩子怎可如此粗俗,本官好歹是朝廷命官,又怎会当众做这种事。” 顾南烟好整以暇的笑:“这不是正放着呢。” 众人:“……” 众人这才明白她的意思,好些人低下头暗自偷笑。 …… 丢了大脸的顾正康喋喋不休的讲述他是如何的无奈,如何的心痛,如何的百般挣扎,才最终下定决心告发亲爹。 最终在太后的“逼问”之下,万分悲切的说出了他口中的证据所在。 “就在父亲的书房中,是一只嵌着玉石的银色头冠和一件藏青色皮裘。” 顾曜的衣物都在卧房,不过平日确实会在书房中放一套,以备不时之需。 而昨日他将顾佩玲送他的礼物放到了书房。 顾曜不敢置信的瞪着眼,这才知道他的好儿子联合亲孙女给他下了套。 “南姐儿。”他神色悲怆的看向顾南烟,感觉今日这事怕是要不好。 顾南烟冲他轻轻摇头:“无妨,静观其变。” 不怀好意的沈太后当即命人去顾曜书房搜查,果然带回了顾正康说的东西。 “这两件东西看起来并没有特别之处。”白太傅皱眉道。 他是万万不相信顾曜会谋反的,深知这又是太后布的局。 “从外面看确实没什么。”顾正康赶忙道,那模样像是生怕顾曜脱罪。 见白太傅朝他看来,眉头皱的更紧,也知道自己方才心急了,连忙垂下头躲开他的视线。 “微臣听父亲说过,那头冠中藏了一种药物,服下后会让人昏厥不行,是他从异族游医手中得来的,总共只有两颗。” “让人昏厥?”沈太后沉沉道。 “岂不是跟皇上的症状相同?” “确实。”顾正康应声。 “父亲曾亲口承认,皇上昏迷不醒,便是因为服了这东西!” 他语气沉痛:“另一颗便藏在这头冠的玉石后面。” 顾曜闻言险些一脚踢过去,心中怒火熊熊燃烧。 顾老夫人同样面色沉沉,知道自家怕是中了这逆子的圈套。 扶着她的郭氏紧了紧手,骂道:“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这么些年来,即便她再不喜西院的人,仍然公平的对待他们,该给他们的绝不克扣不说,逢年过节的时候还会让管家多给送些东西。 可没想到,竟被她养出了一窝子白眼狼! 顾正康心中冷笑,阴沉沉的扫了郭氏一眼,眼神明晃晃的不屑。 仿佛在看个死人。 太后跟他许诺过,只要今日事成,他能帮她拿下顾曜,将军府的一切都是他的,甚至国公爷的位子都会落在他头上。 因此他并不在意郭氏对他恶语相向,甚至都不在意在场任何人的看法。 因为过了今天,他便是超一品的镇北公,在场的除了太后之外,所有人见了他都要卑躬屈膝。 到时候谁又在乎他今日做过什么。 只会上赶着巴结他! …… 做工精美的头冠被暴力砸开,露出里面的空心。 一颗蓝色小药丸骨碌碌滚出来。 顾曜一惊,双拳紧紧攥起。 “老臣不知这是何物。” 他的话显然没有效力,小敏子垫着帕子,小心翼翼的将药丸拿给沈太后过目。 “好你个顾曜!”她厉声喝到。 “皇上如此重用于你,连镇北军都给了你,你就是这样回报的吗!” 顾曜抿唇不语,他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没用,不管这东西是不是他的,沈太后都会将这个帽子扣在他头上。 ------题外话------ 为了感谢一直追更打卡的小可爱,还有给打赏的大宝贝,作者正在存稿,预计下月四五号能存两万多,到时爆更哈╭(╯e╰)╮ 正文 第391章 试毒 见顾曜不说话,沈太后冷笑:“哀家还以为方才的事冤枉了你,心中还有些不安,却不曾想你竟然歹毒至此,居然一早便已对皇上下了毒手。” “臣说了,并不知这是何物,更不知它为何会出现在臣的头冠中。” 这明显是顾正康的手笔,借由顾佩玲送到他手中,可是顾曜哪有脸承认自己被亲儿子算计。 苏旬闻言上前一步道:“此事确有蹊跷,若当真是毒药,又何苦大费周章藏于头冠中,用起来岂不麻烦?” 他沉吟道:“许是有人想陷害顾家,这才……” 他话没说完便被顾正康打断:“这事臣知道,这药丸的药力并不持久,父亲之所以藏在头冠中,是怕皇上中途醒来,想在进宫时趁机喂给皇上。” 他闭了闭眼,似乎想起了什么痛苦的回忆。 “微臣发现了父亲的意图,多番劝阻无用,便想进宫告发,谁知父亲狂性大发,竟生生打断了微臣双腿,意欲将我关在府中。” “若不是今日好友上门拜访察觉异常,微臣还跑不出来。” 他这番话真真假假,让众人不由相信了几分。 顾曜的脸色更加难看,除了对儿子的伤心,还有无从辩驳的恼怒。 “你说祖父是为了将药喂给皇上,才将之藏在头冠中,那为何祖父今日进宫没带上它。”顾南烟问道。 顾正康的顿了顿:“许是因为被我发现了,怕泄露消息……” “呵。”顾南烟冷笑。 “你方才还说祖父将你关了起来,若不是今日好友拜访还出不来,怎么泄露消息。” 她撇了撇嘴不屑道:“怕你个双腿都被打断的废人爬墙报信吗?” 将军府守卫森严,若是顾曜想禁锢他,他那所谓的好友能进的去? 这话说的漏洞百出,偏偏还真有人附和。 于伟升板着脸道:“这正说明顾曜行事谨慎,稍有风吹草动便改变计划,让人无迹可寻,也难怪皇上昏迷这么久,却一直查不出原因。”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如今紧要的是寻个太医查验此药,看看同皇上的症状是否相符。” 这药是太后给他的,他又交给了顾正康,只要确认跟皇上服用的一样,顾曜便是长了一百张嘴也说不清,那他们今天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他看向白太傅等人,心中冷哼。 他就不信,到时候这些人还敢出面保顾曜! 只要顾曜倒了,他们手中最大的牌也就没了,只能任自己宰割。 于伟升面上浮现一抹得意的笑,心下舒畅不已。 原本听顾南烟提起自己的腿,正一脸扭曲的顾正康道:“无论如何,父亲与前朝余孽勾结,对皇上下毒的事是微臣亲耳听到的,诸位若是不信,何不按照于大人所说,寻个太医来看看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顾曜闭了闭眼。 既然这些人一早有了计划,又怎会放一枚假的药丸进去。 连日来他日防夜防,不曾想竟栽到了自己儿子手里! 若只是他一人便罢了,可顾府上下一百多口人,难道都要因为自己教儿不善丢了性命吗? 顾曜看了孙女一眼,又看了看担忧不已的老妻,咬咬牙做了个决定。 有顾正康这个逆子作证,他今日怕是难逃一劫。 与其连累其他人,不如他暂且将罪名一力担下,先让孙女她们脱身。 想来有晟王在,应该会护她们周全。 至于认罪以后…… 镇北军已经在来的路上,只要最后能拨乱反正,他也不会有事。 他刚想上前,便听顾南烟清淡的声音响起。 “不用了。”顾南烟信步走出来,直直立在沈太后面前。 沈太后半晌没说话,见她拒绝太医的验看,立马拉下了脸。 “怎么,你这是心虚不敢让哀家寻人验看?” 她嘲讽道:“莫不是以为哀家还会袒护你们不成。” 早知今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若是顾曜肯帮她做事,也不会落到今日这个下场。 还有顾南烟。 如果她乖乖听话,不给自己添乱,哪怕方才答应和亲,这事也不会牵连到她身上。 如今倒好,非要跟着顾家一起倒霉! “我何时说不让人验看?” 顾南烟惊讶,一脸认真的道:“我的意思是不用那么麻烦,我亲自试试这药力不是更快?” 她通医术的事在场人大部分都知道。 还以为她要亲自查看那药,众人纷纷摇头叹息。 她在这种情况下出头,实在不太聪明。 反而有点做贼心虚的意思了。 原本还将信将疑的大臣们,瞬间信了七八分,认为顾南烟此举是为了袒护顾曜。 别人都这样想,于伟升更是嘲讽的轻笑出声,却也没阻止她自掘坟墓。 沈太后似乎很生气,啪的一巴掌拍在案桌上。 “你当所有人都是傻的吗,由你验看,还不是你说什么是什么?” 她这一巴掌拍的有些重,疼的眉头都拧了起来。 “我只说亲自试试这药力,又没说要验看。”顾南烟耸了耸肩,又往沈太后面前靠了靠。 两人相距不过一肘多,沈太后只觉太阳穴一阵针扎般疼痛,瞬间就销声匿迹,也没多想。 “不验看又怎么试的出药力,你还想吃下去以身试毒不成。”沈太后揉了揉额头嘲讽道。 顾南烟面上闪过得逞的笑,前倾的身体收回来。 “太后娘娘果盘老当益壮、老而弥坚、老谋深算、老骥伏枥,我正有此意!” 她连说四个老字,别人还没反应过来,对这个字特别敏感的沈太后率先黑了脸。 “你!” “你放肆!你竟敢侮辱哀家!” 老当益壮跟老而弥坚也就算了,老谋深算是什么意思? 你那是夸人还是骂人呢! 顾南烟丝毫不将她的火气看在眼里,勾着嘴角朝她伸出手。 “怎么样,你的眼中钉亲自试药,给是不给?” 这老妖婆怕是恨自己恨的要死,一双眼里淬满了毒。 只是不知什么原因迟迟没对她下手。 如今她自己送上门来,顾南烟有把握她一定会答应! “南姐儿不可!”顾曜皱眉阻止。 他以为孙女仗着医术好,想亲自吃下那药然后立刻解了去,好证明他的清白。 可那药肯定是真的,他不能让孙女冒这个险。 “烟儿……”李逸也不赞同的皱了眉。 “你无需如此。” 大不了他带人杀出重围,想方设法将她与顾家人救出去便是,犯不着冒这么大的险,用试毒的方式去证明顾家清白。 在他看来,与顾曜熟悉的人都知道他的为人,是绝不会对皇兄下毒的。 至于不熟悉的人,又何须证明给他们看。 待将顾家人救出去后,再带着镇北军打入皇宫,将皇兄救出来,自然会真相大白。 至于皇兄在这段时间内会不会有危险…… 应该不会的…… 吧? 李逸不确定的想。 两人同时出声阻止,顾南烟却像是没听见一般,依旧伸着手直直的望着沈太后,指尖勾了勾。 正文 第392章 升级 沈太后原本还在生气,上了年纪的人最忌讳的就是别人说她老。 可这死丫头那张嘴专往她痛处戳,气的她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着实憋的难受。 等她喘匀了气,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的时候,饶是心思深不可测的沈太后都惊讶的怔住了。 她这是活腻了。 自己找死呢? 这药可是柔妃亲自交给她的,跟皇上服用的是同一种。 连太医都看不出丝毫异常,束手无策,她就不怕吃死?! 顾南烟当然不怕。 那蓝色小药丸是掠夺者出品,太医之所以束手无策,是因为里面根本没有毒性! 李密会昏迷,完全是因为这东西里面的能量。 据888所说,这能量进入人体后,随着血液流动会滞留在人的头部,将整个人脑包裹住,阻隔它对人体发出指令。 没有大脑发号施令,李密自然动弹不得。 除了基本的消化功能还在,连眼皮子都不眨,几乎与植物人无异。 若是一般人吃下去,下场定然与李密一样,直到包裹住大脑的能量消失。 可顾南烟不同,她有888呀! 888虽然废物了点,找个东西还得近距离观测,可将蓝色小药丸中的那点能量吸收掉,还是没问题的。 而且它还乐意的很。 888兴奋的整个毛茸茸的小身体上蹿下跳,伸伸胳膊蹬蹬腿,做足了准备工作,只等一会大展拳脚。 顾南烟虽然鄙夷它没出息,可一会还要靠它救自己,也就当做没看见。 她淡定的伸手接过小敏子递过来的蓝色小药丸,在顾曜、李逸、顾老夫人以及郭氏担忧的目光下毫不犹豫的塞进了嘴里。 她面不改色的往下一咽。 呃…… 卡住了! 顾南烟噎的哐哐捶胸,一张脸涨的通红。 手上的力道之大像是恨不得将胸给捶凹进去。 众人看的直咧嘴,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 顾南烟抻着脖子,千难万险的才将蓝色小药丸咽下去。 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看着她,等着药效发作的时刻。 顾家人虽担心,可他们相信顾南烟是个有成算的,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况且劝也劝不住,吃都吃了,便只能等着。 万一真出了事…… 顾曜捏了捏拳头,冷冰冰的扫了眼依旧趴在地上的顾正康。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顾南烟身上,顾正康这个伤残人士自然被忽略,身上被地面传来的寒气冻的瑟瑟发抖。 他咬了咬牙,不停的给自己做心里建设。 只要过了这一关,过了今日,他就是超一品的国公爷,到时候便没人敢再忽略他! 想是这样想,可身体的自然反应可不会听他那套自我安慰的话,激灵灵打了两个寒战,冻的上牙磕下牙。 站在他一旁那个将他架进来的小太监,正在关注顾南烟的情况,听到嗑嗒嗑嗒的声音,不满的瞥了他一眼。 没见杂家正紧张呢。 找什么存在感? 小太监嫌弃的往前挪了挪,继续抻着脖子往前看。 嘴都冻青的顾正康:??? 他好歹是重要人证。 这么无情? 一刻钟过去了,顾南烟没有丝毫反应。 反而摸了摸肚子淡定的坐了回去,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下继续开吃。 没办法,888这个废物没有最废只有更废。 居然要让她帮着补充能量才能突破壁障,吸收蓝色小药丸中的能量。 并且瞬间用光了她的体能,差点没让她双腿一软摔个大马趴! 于是乎她费了半天劲才填饱的肚子,再次有了饥饿感。 “888你跟老子说实话,你特马其实是个瑕疵品吧!” 感觉体力迅速流失,顾南烟一边吐槽一边一脸狰狞的往嘴里填东西,生怕一个慢动作就得当场饿晕丢个大丑。 她手上的动作几乎有了残影。 看的围观人群目瞪口呆。 888正在费力的突破屏障,赶在那团能量到达头部的时候将之吸收掉。 听到顾南烟的吐槽,不由委屈巴巴的扁了扁毛嘴。 “都说了你的使用权限不够,要知道我们公司的规定可是很严格的,我与这个世界之间隔了一层屏障,要不是之前升级过,这次也帮不了你。” 这也是为了保护这个世界不受伤害。 毕竟它们的能力超出了这个世界的认知,乱用能力很容易打破世界平衡。 “想要吸收外界能量就必须经过老板批准,谁让你小气吧啦的不肯升级……” 它不满的嘀咕几句,见那团蓝色能量又朝大脑靠近了一些,赶忙集中精力冲破屏障。 又是一刻钟过去,众人只见顾南烟在不停的吃东西,却没见她有丝毫不适,不由疑惑的看向沈太后。 沈太后倒是不急。 柔妃同她说过,这种药见效慢,体质越好抗的时间越久,不过最终还是会倒下。 她看了塞了满嘴食物的顾南烟一眼。 这死丫头力气大又能吃,应该属于体质很好的那一波,多抗一会没毛病。 她想到这,刚好看见顾南烟拿起一根油乎乎的肘子往嘴里填。 由于天气太冷,肘子已经凉透了,上面裹了一层肥腻的白色猪油,她却眼都不眨的咽了下去。 之后还舔了舔手上的油脂。 沈太后:“……” 就……有点腻得慌。 顾南烟也腻得慌,可这东西能量高,她不得不吃。 心下将888骂成了狗。 感觉那团能量还在往她头上窜,不由气的咬牙切齿。 “你还能不能行了!” 老子都快腻味吐了! “这都半个小时了,你还得多久才能突破屏障!” 前后左右十几张桌子上的食物都快被她清光了。 没瞅见对面那小姑娘正一脸惊恐的看着她吗? 再这样下去她的英伟形象都毁了! 888费力的挪出一丝心神:“快了,你坚持一下。” “就刚才那肘子,再吃个七八十个应该还差不多了。” 七八十个? 你当老子饭桶呢! 饭桶都装不下这么多肘子! 顾南烟唰的黑了脸,一把丢下手中的骨头棒子,停了嘴。 “肘你妹,老子不干了!” 她抓过一旁宫女手中的帕子擦了擦手,再不进食。 “可是那能量已经快到你头部了,现在放弃你会昏迷不醒的。”888焦急道。 同时看了那能量团一眼,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 顾南烟:“……” 滚犊子! 别以为老子看不到你那馋样。 她深吸一口气,大手一挥,豪气万分道:“太麻烦了,老子要升级!” 888闻言先是一怔,随后大喜过望,立刻放弃了已经突破一小半的屏障。 “你想通了?”它高兴的原地蹦了蹦。 迫不及待的打开商城面板。 “那你要买什么?” 今天的打折活动还挺多,库存也足,凑够五千万两不成问题。 不过…… “你居然有那么多银子?”888惊讶。 顾南烟再次大手一挥:“没有!” 老子打算白嫖! 她自己的存银也才一千多万两,李逸的户头里倒是多一些,不过也还不到两千万,还剩两千万怎么都凑不齐的。 震惊的888:“……” 你当商城是你家开的呢! 还想白嫖? 你咋不上天! 眼睁睁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打开的一点屏障慢慢合拢,888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 正文 第393章 傻缺玄域 888抑郁了,呆呆的坐在原地一点反应都没有。 都怪它太天真。 这女人什么时候这么大方过。 之前花五千两银子都要叽叽歪歪讨价还价,怎么可能出手就是五千万! 它几乎崩溃的看着蓝色小药丸的能量慢慢靠近。 完了,完犊子了。 能量没吃到,这倒霉女人也要嗝屁着凉。 第一次出任务就出现这种失误,它会不会被老板炒鱿鱼啊呜呜~ …… 顾南烟白嫖的方式简单又粗暴。 直接找老板! “你祖宗来电,你祖宗来电……” 正在跟新女朋友腻味的玄域,被熟悉的女声吓的一个哆嗦。 条件反射的一把推开怀里的女人,满处找电话。 那女人刚巧坐在床沿的位置,被他一推整个人连人带被子滚了下去。 “咚。” “啊!” 磕头了! 磕的不轻。 躺地上半天起不来那种…… 玄域却顾不得她,额头都冒了汗,好容易找到手机。 看着手机上方的光幕上熟悉的头像,以及视频来电的标志,他下意识的想要点开。 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讨好的表情一顿。 “不对啊,那女人不是不记得我了,怎么会发视频给我?” 难道她回来了? 没道理啊,她若是回来公司不得鸡飞狗跳的,他不可能得不到消息啊。 玄域挠了挠头。 难道是888那傻缺? 它一个毛球连脸都没有,给他发视频干嘛? 玄域还在犹豫要不要接听的时候,就听到身后响起剧烈的喘气声。 他回过头,一张沾了满脸血的娇媚小脸正怒气冲冲的瞪着他。 玄域:!!! 窝、艹! 他刚才是不是干了什么? 玄域:“对不……” 砰! 咚! 哐当…… “姓玄的,以后别来找我,咱们俩完了!” 女人一拳打到玄域脸上,玄域一头撞在床沿上,随后就是剧烈的关门声。 玄域:t^t 疼! 我不是故意的。 别走!!! 待女人出去后,再次陷入失恋状态的玄域半晌回不过神。 直到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祖宗来电,你祖宗来电……” 玄域:“……” 你祖宗! 他恨恨的按下接听键,刚想破口大骂,就发现对面的人根本不是他想像中的毛团子。 一张放大到几乎贴着屏幕的脸出现在眼前。 呃! 玄域吓的打了个嗝。 “你你你……” 怎么会是你! 失恋带来的痛苦瞬间烟消云散,玄域一脸惊恐的看着对面不耐烦的女人。 顾南烟瞅着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的男人,不满的皱起眉。 “接个视频也这么慢,你是不是上班摸鱼了?” 没见她情况紧急呢? 打了四五遍才接起来。 这个老板会不会当的太不合格了点? “我没有!”像是小学生干坏事被老师抓到一般,玄域瞬间直立而起。 语气惊恐到变了调。 “我我我,我肠胃不好,刚刚去厕所了!”他紧张的满头大汗,声音都哆嗦了。 “真的!不信你听!” 生怕顾南烟不相信一般,他将手机往下挪了挪,浑身一用力。 “噗……” 清澈而嘹亮。 顾南烟:“……” 尼、玛! 这厮是不是有病! 顾南烟脸都绿了。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又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光幕。 你肠胃不好干老子啥事,用不用这么绘声绘色的举证?!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是高科技产品。 她似乎闻到一股沼气味…… 呕…… 888躲在角落里,小毛爪子捂住口鼻,一言难尽的看着呈现在屏幕里那浑圆的屁股。 原本他还觉得,顾南烟想要白嫖是做梦。 老板是不可能答应的。 可如今看来,在她面前出了大糗的老板似乎…… 更不可能答应了! 顾南烟黑着脸瞪着屏幕中年轻的俊脸。 对方五官深刻立体,有些像混血儿的感觉,皮肤也十分白皙细腻。 头发虽然染的五颜六色如同鸡窝,却给人一种凌乱美。 可惜顾南烟完全没有心思欣赏对方的盛世美颜。 “想死?”她咬牙恶狠狠道。 玄域:“……” “我这不是怕你不信么。”他讪讪一笑。 随后试探的问道:“怎么想起给我发视频了,是不是那边的事情不顺利?” 还是恢复了记忆,来找他算账了? 不是吧。 他现在挂线跑路还来不来得及? “我是想跟你商量个事……” 想起自己有求于人,顾南烟压了压火气,刚想说让对方给她开通权限。 还没等她张嘴,便听对面传来一声哀嚎。 “不要!” 正想像这女人若是恢复记忆,会怎么收拾他的玄域激灵一抖,下意识抬起胳膊挡脸。 顾南烟:“……” 老子还没说什么事呢你就不要。 什么服务态度! 她的脸再次黑了下来,眯着眼不善的盯着他。 玄域:“……” “不要……请你不要到处叩叩,潮流需要扣扣,不小心就没抠抠……呕呕~” 顾南烟:??? 你怕不是有大病? …… 五分钟后,经过二人深刻而“友善”的交流,玄域十分客气的答应顾南烟,会为她免费升级权限,而且不需要花费一文钱! 对自家老板那副傻缺德行不忍直视的888,目瞪口呆的拿下捂着脸的毛爪子。 这,这就成了? 这么简单的? 这还是它那个要求严格处处按章办事动不动就炒鱿鱼拉去回收的变态老板? 888懵叨叨,感觉自己怕是还没睡醒。 升级了权限,顾南烟体内那股能量团轻而易举的被888吃掉。 一点渣都不剩。 888打了个饱隔,暂时躲回去吸收能量了。 本来顾南烟还想让它扫描出掠夺者的位置,888怕对方察觉提前逃跑,建议她解决完这里的事再说。 顾南烟觉得有理,也就没执着。 …… 大殿中,等了快一个时辰的沈太后终于沉不住气,她目光沉沉的盯着顾南烟,想不明白哪里出了错。 按照柔妃的说法,顾南烟在半个时辰前就应该发作才对。 可看她那样子,似乎一点反应都没有。 沈太后黑了脸,顾曜一家连同李逸却松了口气。 “太后娘娘,这药丸看起来并没有问题。”白太傅捋着胡子道。 他以为是顾曜提前发现了不对,将里面的东西调换了。 又或者是顾南烟的医术高明,提前服下了解药也不一定。 无论是哪种原因,顾曜的嫌疑算是摆脱了。 “不可能!” 沈太后阴沉着脸还没待说话,便听顾正康惊呼一声。 药丸是他亲眼看着放进去的,于尚书也说过这东西会致人昏迷,怎么会没效果! 为了在太后面前立功,不惜出卖亲生父亲的顾曜出了一身冷汗。 难道是顾南烟自己解了毒? 并不是没有可能,顾老夫人中毒的事不就是被她看出来的? 积年毒素都被她解了,区区一颗药丸子,在她已有防备的情况下,又算得了什么? 顾正康咬了咬牙,不管怎么说,若是父亲翻身,自己没了国公位置不说,以后的日子怕是更不好过。 以他父亲的性情,说不得会打死他也不一定! 还有太后那边,好好的东西交到他手中,如今却没了作用,会不会觉得他办事不利? 正文 第394章 实名举报 顾正康眼神闪烁,大脑飞速运转,不经意瞟到小敏子手中捧着的皮裘。 “还、还有那皮裘……” 顾正康眼神一亮,万分惊喜的道。 “微臣听父亲说过,他是通过一家皮货铺子与前朝余孽传递信息,那皮裘中肯定有东西!” 当然有东西。 于尚书将之交给他的时候就说过,那里面有一封顾曜与人勾结,谋害皇上的书信。 上面还盖了前朝的玉玺印! 虽然殿中好些大臣是站在太后一方的,可看到顾正康这副恨不得将亲爹置之死地的模样,还是十分鄙夷。 若是他们家中出了这种不孝子,祖宗牌位怕是都要翻个! 顾曜却已经冷了心,看也没看他一眼,回头朝沈太后拱手。 “毒药的事已经证明子虚乌有,太后是否还要听这逆子的话,怀疑将军府的忠心?” 孙女没事着实让他松了一大口气,不过他与白太傅的想法一样,认为孙女是提现吃了解药,将药丸的毒性解了,才化解了危机。 他对顾南烟不顾自身安全,以身犯险很是不满,对害孙女冒险的沈太后等人更没了好脸色。 “老臣虽然年纪大了,却还是能拿得动刀的,今日之事太后娘娘若不给个交代,传到镇北军中,老臣也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事。” 他在军队中的威信比李密可高多了,更何况太后。 如果今日她真的冤枉了顾曜,且一再羞辱,说不定会引起镇北军哗变。 在这种情况下发生这种事情,对太后的声望将造成重大打击。 太后一派人又何尝不知,动了顾家跟捅了马蜂窝没什么区别,可顾曜一心保皇,是他们最大的阻碍,不将他铲除说什么都白费! 早已骑虎难下的沈太后沉着脸,对顾曜这番明晃晃的威胁咬牙切齿。 “顾曜,你是在威胁哀家?”她沉声问道。 顾曜没说话,等于是默认。 他是忠心,可他忠的是皇上。 皇上生死未卜,沈太后的不轨之心显露无疑,为了整个朝廷个顾家着想,他必须强硬起来。 “顾老将军这是做什么?”于伟升垂眸道。 “既然有人举报顾家,太后娘娘依法办事让人查办又有何错,总不能因为忌惮镇北军便视而不见,那大理寺和刑部,以及各个官衙还有何存在的意义?” 他看向哆哆嗦嗦的顾正康,嘴边扯出一抹嘲讽的笑。 “何况告发你的还是你亲儿子,传出去怕是不好听吧,太后也是为了顾家名声着想,想将事实查清楚,好还将军一个清白。” 于伟升巧舌如簧,三两句便将太后别有目的的行为说成了为顾曜好。 这倒也没错。 先帝曾经说过,凡有举报朝中官员的案子,必须一查到底,目的是防止某些当官的不知为百姓谋利,反而借势搜刮民财,导致朝政紊乱。 只不过今日之事明显是太后挖的坑,大家心照不宣而已。 “说起这个,倒是让我想起一事。” 顾南烟听罢抚了抚衣袖站起身,走到顾曜身边昂起下巴道。 “我要实名举报于尚书,他勾结安阳国,意图分裂我国,引起两国战争从中谋利,请太后立刻彻查!” 她望着沈太后,手却指向了于伟升。 于伟升心中一惊,怒道:“胡说什么,本官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黄毛丫头莫要信口雌黄!” 在他看来顾南烟完全是狗急跳墙,想要转移众人注意力才随口诬陷于他。 不仅她这样想,其他人也是这样想的。 他冷笑一声:“太后明查,顾南烟一个小小的民女,竟敢随意污蔑朝廷命官,请太后治罪!” 顾南烟斜睨他一眼。 “哦,还多了个以下犯上的罪名?” 于伟升怒:“本官何时以下犯上!” “本宫身为公主,你竟然敢叫我黄毛丫头,还不算以下犯上?” “你早已被太后剥夺公主头衔,何谈犯上!” 顾南烟哂笑:“你们太后都能做安阳国的主了?” 于伟升一愣:“当然不能……” “那她有什么资格剥夺本宫安阳国公主的身份!”顾南烟厉声问道。 当然没资格,可太后剥夺的是你护国长公主的身份…… 对了,她还是安阳国公主。 于伟升愣在当场,似乎才想起她是安阳帝亲封的安国公主,是安阳帝的嫡亲女儿! 众人也都想起了这茬,纷纷噤了声。 太后权势滔天,她可以废了本朝公主,甚至能废了皇帝。 可她的手再长也伸不到安阳国去。 沈太后眯了眯眼:“既然你是安阳国公主,便不可插手我国内政,此时留在殿中怕是不合适。” 她算看出来了,这顾南烟就是个事儿精! 而且还是个本事不小的事儿精,连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的毒都对她没有效果。 留她在这只会颇多阻碍,不如先将她赶出去,待拿下顾曜后再行处置。 她想的挺好,想要各个击破,顾南烟却不想如她的意。 摊了摊手,顾南烟一脸无辜的道:“可我是将军府小姐呀,将军府有事我怎么能置身事外?” “何况方才太后咄咄相逼,害我无缘无故吃了颗药丸子,还不知有没有后遗症,总不能试毒的时候让我上,试完毒就赶我走,玩我呢?” 沈太后气的差点拍桌子。 什么叫她害的,那药丸子明明是她自己要吃的! “既然你是以顾家小姐的身份参与此事,就不要提安阳国的身份……”于伟升道。 “不提,本宫就不是安阳国公主了?” 顾南烟用一种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他。 于伟升再次噎住,嘴皮子张张合合,半晌不知如何反驳。 “况且本宫是用公主的身份举报你勾结外敌,又不是因为顾家的事,身为举报人总该在场吧。” 于伟升说不过她,听她再次提起自己勾结安阳国的事,差点当场跳起来。 “你胡说!本官什么时候勾结外敌了!” “就几个月之前啊,本宫亲耳听父皇说的,他说你潜伏在嘉南国多年,终于爬到了尚书之位,能给他提供更多情报,实在劳苦功高。” 她说罢朝于伟升点了点头:“本宫代父皇感谢你的付出。” 于伟升:“……” “我没有!” “你有。” “没有!” “有的。” “你有何证据!” “本宫就是证据。” 于伟升:“……” 众人:“……” 这就有点不讲理了。 可他们无法反驳。 毕竟顾南烟以安阳公主的身份出面,不管真假他们都不能忽视。 众人不由齐齐看向沈太后。 沈太后:“……” 看什么看! 碰上这么个糟心玩意儿,老娘能有什么办法! “顾曜勾结余孽的事有物证……”沈太后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 “你说于尚书与安阳国勾结,物证在何处?” 顾南烟:“这个可以有,不信你搜。” 回头她就让云曦往尚书府塞一个。 当初她搜刮安阳帝私库的时候,里面可有不少标志性的东西呢。 沈太后当然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若真搜出物证,因着顾曜的事她想不查于伟升都不行。 正文 第395章 关押天牢 虽然不一定查出勾结外敌的证据,可据沈太后所知,于尚书可没少利用身份之便干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这要是查出来,岂不是自断一臂? 他身后的人不少,沈太后当然不会傻到对付自己人。 只是目前的情况实在骑虎难下,就算她不同意,白太傅那一派人也不会同意。 正为难之际,却见于伟升脱下官帽,缓缓跪在了地上。 “太后不必为难。” 于伟升正义凛然道:“微臣身正不怕影子斜,没做过的事不怕人查,自请停职查办,还请太后准允!” 扳倒顾曜事大,这种时候于伟升不介意牺牲一下,让太后多记他个人情。 待事成之后也能多得些好处。 他的举动解了太后的燃眉之急,太后自然很欣慰。 “既然于尚书如此大义,哀家便准了你的请求,待查明真相定会补偿与你。”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于伟升自然明白,当即大喜谢恩。 他的官服由小敏子亲自除下,太后却并未让他出去。 “安阳公主殿下,如此你可满意了?”她阴沉沉的对顾南烟道。 “还行吧。”顾南烟闲闲道。 整这一出也只是想给老妖婆添堵,并不指望能起实质作用。 能将于伟升的官服扒下来,让他当众出丑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既然如此,哀家就继续了。” …… 后宫之中,迟迟没得到太后消息的柔妃有些急躁。 她来回踱步,时不时往殿外看一眼。 “太后那边到底什么情况。” 按照原计划,这个时候太后那边应该有动静了才是,可宴厅安静的很,没有吵闹更没有打斗声。 她这话问的是身体里的掠夺者,后者沉吟着没说话。 它没告诉柔妃的是,不知为何它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总觉得浑身发毛,好像被人窥视着一般。 然而除了柔妃本人,又有谁知道它的存在? 许是它太紧张了吧。 “应该是出了意外。”它犹豫道。 “我去前面看看。”说罢不等柔妃反应,它就又没了动静。 柔妃自言自语的次数太多,很容易引起了皇后的注意,见她不知嘀咕了什么,之后便一直望着殿外,像是在等谁的消息,皇后眼神闪了闪。 她神情淡淡的给李密掖好被角,状似无意的道:“听说你在岭南长大,本宫听说那边有种用杨梅做成的蜜饯,酸甜可口十分开胃,很受当地人喜欢,不知妹妹可曾吃过?” 柔妃心中有事,听到她的话想也不想的不耐烦道:“那东西我早就吃腻了,皇后娘娘若是喜欢。改日我让人带一些进宫。” 不过是些蜜饯,也值当的问。 还皇后呢,也不过是个贪嘴的女人罢了。 以为皇后是朝她讨要,她十分不屑的撇了撇嘴。 皇后问完笑笑不语,眼神却是一暗。 杨梅这种东西她也只是听南姐儿提过,嘉南国根本没有,又怎会是岭南那边的特产。 这个柔妃的身份果然有问题! …… 刑部尚书宋轶亲自检查了由顾曜书房带来的皮裘,毫无意外的在夹层中找到一封书信。 大体内容是让顾曜想办法解决皇上,引发朝廷争斗,好让他们趁机起事。 并嘱咐顾曜小心为上,要以自身安全为主,待复国之日他便是最大的功臣,一定会按照约定授予高官厚禄以及黄金万两。 言辞极具关切。 说实话,在文武百官看来,这封信的说服力并不大。 毕竟顾曜早已被封国公,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为过,又何苦冒这个险,赌一个未知的可能? 还有钱财方面,黄金万两虽多,可顾南烟这钱串子可是顾曜的孙女,将军府能缺这点银子? 单那顾氏药房和果色天香一年的收入,怕是都不止这些。 更何况还有那供不应求的风扇钟表之类的。 众人心中都明白,可证据摆在眼前,即便再不合理又有何用? 这是两派之间的争斗,本就没有道理可讲。 “顾曜,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好说!”于伟升得意的瞥了顾南烟一眼。 顾南烟满脸关心:“于大人,父皇说过等你回国便赐下爵位,你可要好好保重身体,少吃那些油腻的,别一不小心脑梗,到时候授爵可就变成追谥了。” 于伟升:“……” 虽然不知道脑梗是何意,可追谥他还是懂的。 这死丫头分明是在咒他呢! “哼,公主殿下顾左右而言他,莫不是心虚?” “呀,被你发现了?” “你好厉害哦,要不要颁个奖给你?” 于伟升卒 “顾南烟,莫要太放肆!”沈太后皱眉喝到。 “顾家犯下谋逆之罪,你身为顾家小姐,虽也是一国公主,却也难逃其咎。” 她说罢给等在一边的靖王使了个眼色。 “这段时间你便先住在宫里,等哀家同安阳帝商量过后再行处置,没有哀家的命令不可踏出宫殿半步!” 既然她身份复杂暂时动不了,那就先软禁起来,想办法套出她那些秘密再说。 她沉了沉眸子:“至于顾家……” “顾曜谋害皇上且与逆贼勾结,犯下滔天大罪,今日便收回顾曜兵权,将顾家满门关押至天牢,明日再行宣判!” 说是明日宣判,可在场的谁不明白,就太后这一番罪名压在头上,满门抄斩都是轻的,搞不好还要诛九族! “且慢!”宋轶皱眉道。 “虽然人证物证都有,却也不能排除造假的可能,此事还需再行查证,不如交于刑部……” “宋尚书无需多言,哀家心意已决。”沈太后冷冷的打断他。 不管怎么样,今日顾曜必须关押起来,手中的兵权也得交上来。 靖王得命,带人迅速围拢,将顾家几人包围。 李逸眼神一厉,当即站在顾南烟身侧,表达的意思很明显。 就是无论顾南烟做什么,他都会同进同退。 靖王眯了眯眼,也没再劝他。 虽然二人确实有那么一丢丢兄弟情,可在这种形势下就变的十分渺小,靖王不会因为他破坏了太后的计划。 顾曜严阵以待,将顾老夫人和郭氏护在身后,拳头紧紧握起。 他昨夜已通知了等在军中的顾慎,这个时辰镇北军应该已经到了宫门口,就是不知道多久能攻进来。 双方对峙,神情俱都十分严肃。 全场最镇静的莫属顾南烟,她此时正在跟888对话。 “你说那掠夺者又冒头了?” “嗯!”888严肃脸。 “估计是觉得没人能发现它,它并没有隐藏行踪,过来看了一眼就走了。” “可能找到它大体位置?”顾南烟皱眉道。 这东西无踪无影,甚至没有气息,连她都没有发现,留在这个世界确实有些危险。 “当然了,也不看看我是谁。”888骄傲的挺了挺圆滚滚的身体,很是不可一世。 它上次本体升级后,能力本就更上一层,如今顾南烟的使用权限也已经升级,虽然还不是最高等级,可对付一个小小的掠夺者还是没问题的。 正文 第396章 走火 “我悄悄跟在它后面,到了处叫做玉芙宫的宫殿,那个被寄宿的人就在里面。” 顾南烟赞赏的看他一眼:“干的不错。” 看来也不完全是个废物。 “可看清那个寄宿者是谁,还有李密可在里面?”顾南烟再次问道。 888顿了顿,半晌没说话。 顾南烟斜眼:“你不会没进去吧。” 888委屈对手指。 “掠夺者的警惕性太强了,距离太近会被它发现的……” 万一凶性大发吃掉宝宝怎么办。 顾南烟:呵呵。 很好。 果然还是那个废物。 …… 靖王带领的西北军一股脑的冲了进来。 与他们一同出现的,还有包括龙一在内的十几个暗卫,以及近百个眼缚黑纱的少年人。 这些少年面无表情,浑身杀意凌冽,隔着黑纱的眸子犹如一潭死水。 正是顾南烟曾经遇到过的沈家死士。 顾曜曾说过,这些人服过秘药,活不过成年。 又常年生活在地底下,有任务时才会现身人前,与其说他们是人,不如说他们是沈家手中的一把刀。 这些少年每一个都实力强横,又没有人类的感情,出手便要取人性命。 在明山时,他们不过二十几人便打的顾曜与瞿啸毫无还手之力,如今这里近百人…… 顾曜神情愈发凝重,不由上前一步挡在了顾南烟身前。 李逸显然也知道这些少年的来历,他拧着眉对顾南烟道:“他们实力太强,我与龙一留下断后,你带顾老将军出去与镇北军汇合。” 顾南烟不说话,眼神明确的表达了拒绝。 李逸无奈,也知道她不是那听话的人,便也不再劝说,只将身体往她身前挪了挪。 加上顾曜高大的身躯,二人将顾南烟挡了个严严实实。 顾南烟:“……” 欺负老子矮是不是? “阿狮兰!”她气哼哼的朝身后喊了一声。 一直站在阴影处,巍然不动的阿狮兰显出身形,手中抱着那两米高的木盒子,几步走到她面前。 顾南烟接过盒子放在地上,掀开一点缝隙将手伸进去。 再拿出来时,手中就多了个黑匣子。 赫然是手枪无疑。 她将之交给阿狮兰,又伸手掏了起来。 李逸跟顾曜听到动静不由回头,便见她脚边摆了一大两小三支枪。 顾曜:??? 孙女啥时候学会变戏法了? 进宫门的时候不是都将武器交出去了? 他们二人都接触过枪,特别是李逸还曾使用过。 顾南烟思忖片刻,为防二人伤到自己人,将自动步枪留下,两把小巧的手枪交给了二人。 虽然李逸在看见手枪的那一刻眼神一亮,心跳不由加快,可由于之前连步枪都用过,倒是还算平静。 顾曜就不同了。 他亲眼见过这东西的威力,却从没有使用过,特别是那自动步枪。 他看了看手中的小匣子,又看了看顾南烟手中的大匣子,再看向顾南烟。 眼中有明显的渴望。 顾南烟:“……” 您倒是一点都不贪心。 她犹豫片刻,还是跟顾曜交换过来。 反正两种枪的原理都一样,应该不会…… “砰砰砰砰……” 顾曜走火了。 直直打在距李逸脚尖不足一指处。 顾南烟:!!! 李逸:⊙﹏⊙ 窝、艹*2 别tm误伤友军啊! 顾南烟冒了一身冷汗,迅速扣住保险,黑着脸看向顾曜。 顾曜:“……” 老夫手抖了一下。 你们信么…… 他讪讪的看向李逸,想上前拍拍他肩膀顺便道歉,谁知对方迅速闪身,飘到了三米之外。 李逸抹了把头上的冷汗,礼貌而不失防备的道:“本王知道将军不是故意的,不会放在心上。” 说罢又朝远处迈了两步。 顾曜:“……” 那你跑啥? 还有那明晃晃防备的眼神,敢不敢再明显一点! 李逸:不跑等你枪毙了我? …… 见对面四人持枪而立,靖王脸色立马变了。 这东西他在封地时就见过,自然知道它们的威力。 不过巴掌大的黑匣子,却可以顷刻间要人性命! 正因为知道这东西的厉害,他还曾特意嘱咐过太后,让守门的好好搜查顾家人,确定她们身上没有任何武器才能放进来。 可如今这情况又是怎么回事? 莫非太后没让人搜他们身? 沈太后很冤枉,她知道顾南烟手中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不仅告诉守门将领仔细搜查,还特意将小敏子派出去。 明明并没再他们身上搜到什么。 这些东西又是怎么带进来的?! 难不成…… 她眯了眯眼,怀疑的看向身侧的小太监。 小敏子吓的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太后娘娘明鉴,奴才确实让人仔细搜了,当时那盒子里并没有这些东西。” 那钟的体积虽大,却根本藏不住这些黑匣子。 更别说好几只了,除非是他眼瞎,否则不可能看漏。 事到如今追究谁的责任也无意义,沈太后冷冷的睨了他一眼,便回过了头去。 这种没用的东西,留着也是浪费粮食。 不过现在不是处置他的好时候,等将眼前这些人解决了再一起收拾他! “靖王还等什么,还不快动手!”沈太后沉声道。 虽然听闻过这东西的威力,可她毕竟没有见过,因此比靖王少了几分畏惧。 在她看来,这东西再厉害也比不过千军万马,靖王带了两千人守在外面,就算用尸体堆也能堆死他们! 此时的靖王已经迅速闪身,藏在了西北军后面。 听到太后的命令,他却没有动,眉头紧紧拧成一团。 “顾南烟,你便只会使这些卑劣招式吗,敢不敢跟本王光明正大的打一场!” 啊…tui 光明正大的打? 方才你怎么不说?! 躲在人群后的李平归差点吐他一脸唾沫星子。 以前他怎么没发现,这人前儒雅随和的靖王,竟是个这么不要脸的东西… 见顾南烟抬起了手中的黑匣子,他心中突突两下,赶忙往她那边靠去。 方才顾曜那一手他可瞧见了! 瞅着眼神不大好啊! 连李逸这个未来女婿都差点折他手里,若是一不小心打偏了…… 李平归打了个哆嗦,更加卖力往顾南烟身边挤。 他整日谨小慎微的,即便被人耻笑他怯懦无能也不在乎,为什么? 还不是为了活命! 好不容易熬到了今日,眼看见到了曙光,若是因这老头眼花而丧命,那得多糟心! 顾南烟视力绝对高于50,对于李平归的小动作自然看在了眼里。 不过她也没阻止。 这人表面上看像是同太后一伙的,可同时又在向自己示好,且并不像虚与委蛇。 她也一时摸不准这人到底站哪边,目前来说倒是不会对己方造成威胁。 毕竟这厮不仅胆小,还手无缚鸡之力! 跟888那个废物一样,没啥大用。 再次被看扁的888:“……” 有本事一会你别找我! 不仅李平归觉得靖王不要脸。 其他人也是这样想的。 他们大批人马围了人家老少几口人,还说人家卑劣。 众人纷纷鄙夷的看向靖王。 正文 第397章 西北军投降 见靖王不动,沈太后怒不可遏,也不指望他,当即命令那些不取性命不罢休的死士上前。 本来还想留顾南烟一命,毕竟她是大梁国君要求护着的人。 可眼前的情况,显然容不得她诸多顾忌。 “太后娘娘不可!”洪巍惊呼一声,出声阻止。 这些少年他见过,自然知道他们的狠辣。 沈太后恍若未闻,眼皮子都没掀一下。 见她不搭理自己,洪巍一向平淡的脸沉了下来。 “太后难不成忘了我皇的交代!” “哀家没忘。”沈太后淡淡道。 “事成之后,哀家自会亲自向皇上交代。” 她一国太后,却要亲自向另一个国家的皇帝交代。 这态度可谓十分奇怪了。 可众人此时并没有心情关心这些,因为顾南烟几人已经与覆着眼的少年死士打了起来。 殿内枪声不断,那些死士却前仆后继的往前冲,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 一开始顾南烟还只打腿,后来顾曜差点被近身的两个死士抹了脖子,顾南烟也就再不顾忌,一枪一个直中眉心。 不过两刻钟的工夫,殿内便充斥了浓厚的血腥味。 地上的血,也如小溪一般流的到处都是。 好些官眷惊叫着往两旁躲避,白着脸呕吐不止。 就连郭氏这个将军府夫人,也没忍住干呕了起来。 死士被杀了个干净,顾南烟看着倒了一地的少年人,闭了闭眼,心中沉痛不已。 这些人放在现代,还只是上高中的年纪。 却被生生训练成,只知杀戮的野兽。 本该握笔的双手染满血腥,青春充满活力的面容,也只剩凶残的杀意。 何其悲哀。 再睁开双眼,顾南烟的眸中只剩冰冷,她将枪对准靖王的方向,红润的嘴角缓缓开合。 “还有谁,一起上。”她的话简短而凉薄,仿佛带着冰碴子一般,让众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靖王眼神闪烁,紧紧抿着嘴没出声。 站在前面的西北军早就吓白了脸。 在与西胡交战时,他们不是没见过这东西,只不过当时伤口对准了西胡人,他们心中只觉畅快,并没什么惧怕之心。 今日却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这东西的威力! 见四个黑洞洞的窟窿对准了自己,特别是顾曜那端着机枪满脸兴奋的模样,着实有些吓人。 好像随时都会向他们扫射。 在入伍的时候,这些人就知道自己可能会死在敌人刀下,甚至很可能连尸体都留不下。 也早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可这不代表他们在明知必死的情况下,愿意白白送死! 更何况还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因为谋反死在自己同胞手里。 早就对今日行动不满的将士,纷纷后退一步。 “西北军听着。”李逸低沉的声音响彻大殿。 “靖王带兵入京意图不轨,已是谋逆大罪,尔等若是与他同流,本王定斩不赦!” 西北军闻言均不安的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兵犹豫道:“我们也不想的,可靖王有命,我们只能听从。” “靖王是反贼,你们却是保家卫国的将士,为何要听他的令!”顾曜朗声道。 见西北军更加犹豫,他再接再厉道:“老夫劝尔等就此放下刀剑投降,莫要因此丢了性命,更不要玷污你们身上的军甲。” “只要你们愿意投降,老夫可以保证皇上既往不咎,绝不会治你们的罪。” 这些人已然没了斗志,在顾曜看来,完全可以不费一兵一卒拿下。 若这话是别人说的,西北军可能还会怀疑,可顾曜同他们一样也是军人,还是个大将军,在他们心中,他说的话比李逸还管用。 场面沉寂半晌,刚才说话的那个年轻人咬了咬牙,率先出声。 “我投降!”他高声道。 随后挤出人群,将手中的刀一丢,便直直跪下了。 刀落在地上发出的咣啷声,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其余将士面面相觑,也都陆续走了出来,丢下手中刀剑,与那年轻士兵跪在一起。 顾曜很满意,靖王气的不轻。 “谁敢投降,本王砍了他!” 恶狠狠的瞪着持枪的四人,靖王眼色一厉,挥剑朝他面前正欲出列的士兵砍过去。 那士兵毫无所觉,只感觉一阵刺骨的凉意朝脖颈袭来。 “砰!” “砰!” 还没等众人反应,两声枪响伴随着一阵金属撞击的刺耳声响,靖王的剑偏了两寸,擦着那士兵的皮肤而过。 随后靖王的肩膀一痛,鲜血瞬间浸透了衣衫,握剑的手无力的垂下。 顾南烟冷着脸放下胳膊,讽刺的道:“自身难保,还跟这摆款儿。” 吓唬谁呢? 她顾南烟是吓大的? 她是吃大的! 说罢不知从哪掏出个大白馒头,往嘴里一塞,吧唧吧唧吃的贼香。 没办法,方才888那废物耗费了她全部体力,这才一会工夫就有一种低血糖的眩晕感。 肘子她是吃不动了。 好在临出门前,柳珍珍怕宫中饭食不顶饱,怕她饿着特意给她塞了俩馒头。 在这紧张的时候,她的动作让众人侧目。 李平归站在距离她不足两米的地方,猫着身子一言难尽。 该说不说,这姑娘的胆子是真大! 眼下啥情况啊就吃上了? 瞅着那满地脑花子下饭是不! 糟心玩意儿…… 他又猫了猫腰,悄咪咪走到不知哪位大臣的桌前,端起一碟水晶包子。 想了想又将它倒在一个比脸还大的汤盆里,又搜刮了几桌,直到摞的老高,才捂着脸端到顾南烟面前。 好像这样就没人能认出他是谁。 顾南烟:“……” 求生欲挺强啊。 深深看了他一眼,顾南烟也没推辞,伸手接了过来。 方才云曦告诉她,顾慎在一个时辰前就带人进了宫,只不过半路遇上了一波意外之人耽搁了时间,现在已经快到殿门口了。 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顾南烟咽下嘴中的食物,饶有兴趣的看向面青唇白的沈太后。 …… 西北军投降,靖王受了重伤没了反抗之力,被龙一拿下。 至于他怎么会受重伤…… 被顾南烟揍的! 拳拳到肉的那种。 没用手枪,也没用任何武器。 最后还是李逸看着靖王出气多进气少,再揍下去怕是要没命,才将她拦了下来。 还因此得了顾南烟一个白眼。 李逸无奈。 不是他要护着靖王,而是因为靖王是这此次宫变的主谋之一,更是指证太后的有力人证,将他杀了不如让他活着有用。 沈太后面如死灰的坐在上首,被李逸的暗卫压着肩膀,动都动不了。 剩下的事顾南烟不想管,她慢悠悠的走到跪坐在地上,两眼呆滞的于伟升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道歉。”她说。 于伟升怔怔回头,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 还以为她要羞辱自己。 冷哼一声,他大义凛然道:“本官既落到你们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道歉是不可能的,今日之事我不后悔……” “谁管你后不后悔,老子让你给我祖母道歉!” 在这跟她装什么烈士呢? 正文 第398章 南渭国 于伟升这才明白她的意思,却依旧撇过了头。 “本官堂堂尚书,怎会给一妇人道歉!” 哎呦喂,嘴还挺硬! 顾南烟撸起了袖子,打算好好跟他讲讲道理。 薛氏见状赶忙连滚带爬的挡在于伟升面前。 “公主手下留情,此事都是我的错,与我家老爷无关,我这就去跟顾老夫人道歉。” 说罢她也不等顾南烟答应,膝行到顾老夫人身边,抱着她的腿连连认错。 头都磕青了也不觉得疼。 顾老夫人与郭氏不忍,齐齐别过头去。 “让自己的媳妇挡在前面低声下气,尚书大人果然好骨气。”顾南烟不无嘲讽的道。 顾老夫人虽觉薛氏可怜,却无法原谅她与太后串谋陷害将军府的事。 如果不是有南姐儿在,他们今日难逃一劫。 而薛氏便是帮凶之一! 见妻子坐在地上捂脸痛哭,于伟升眼眶也跟着红了。 “我们已经输了,你又何苦如此羞辱。”他哑着嗓子质问顾南烟。 他想不明白,计划这么多年的事,怎会如此儿戏般草草了事。 甚至连对方的一根汗毛都没伤到! 于伟升抬头,不解的望向顾南烟,似乎想从她这得到答案。 与之前老奸巨猾的模样不同,此时他颇有几分颓废的样子。 “本官只是做了该做的事而已,为何会败的如此彻底,难道世上真的没有公理了吗!” 顾南烟闻言,不可思议的望向他。 “你还觉得自己有理了?” 什么脑回路这是? 造反造的这么理直气壮? “你根本不懂!本官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百姓着想!” “李密他根本不配为帝!” 于伟升神情激动的吼道,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百官听到吼声,全都望了过来。 “他不配你配?”顾南烟鄙夷。 “听说你这些年买卖了不少官位敛财,这就是你说的为百姓着想?” “你可想过,他们为何要买官?当了官后又做了多少伤天害理欺压百姓的事?” 于伟升不说话,却依旧梗着脖子不肯低头,顾南烟嗤笑一声。 李密那厮虽然糊涂了点,却是真的在为百姓谋利。 从她身上就能看出,为了能让她研究出更多有利于民生的东西,连炼钢厂这么重要的地方,他都肯让她自己掌握。 还有那小麦种子,若是换一个自私点的皇帝,首先想到的定要将之据为己有。 可李密愣是花了几十万两银子,跟她够买良种不说,那钱还是他自己掏的,没动国库一分一毫。 只因众位大臣反对用钱够买,想让她无偿贡献出来。 大臣谈论一件事,特别是这么重要的有关银钱的事,没有一二三四个月根本不会有结果。 他们一点都不急,可李密急啊。 当时距离播种也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再争论下去就要耽搁一年,到明年才能试种。 也许普通人觉得耽误一年没什么,在李密眼里,那可是成千上万的饿殍! 于是穷到连顾南烟这钱串子都嫌弃的李密,万分无奈之下,只得将御书房中,那几幅先帝留下的亲笔字画拎出来,放在朝堂上拍卖。 当时李逸还在西胡,根本不知道这事。 等回来后,才万分无奈的将那些字画又买了回来。 因此在顾南烟眼中,李密的臭毛病虽多,却也不失为一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 很明显,于伟升并不是这样想的。 “李密才不配位,若当初登基的是晟王,本官绝无二话,也不会在对朝廷失望透顶下,做下这等事!” he…tui! 顾南烟只想吐他一脸。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 明明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还想将过错怪在别人身上! 顾南烟懒得跟这种人扯那么多。 “你以为太后为何会与你合作?即便以前是为了她的儿子,可宁王早就死了,她想将皇位给谁?” “自然是传与明君……” “你可拉到吧,真有明君上位,你还有活路?” 就他做的那些破事,有多少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他会不知道? 恐怕是心知肚明,却又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殿外传来动静,顾南烟回头看去,就见顾慎带着几个镇北军进了大殿。 他身后还押着一老一少。 顾慎见到女儿,忙走过来拉着她上下打量,见她没受伤终于松了口气,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为父听到枪响便知这里打起来了,本想冲进来救援,谁知被人拦了路。” 他说罢看向那一老一少,冷哼一声。 这两人穿着战甲,不像是嘉南国的款式。 见顾南烟望过来,那个老者沉着脸道:“公主身为我南渭国鹤阳公主的后人,为何要帮李家这些逆贼出头。” 顾南烟挑眉,疑惑的看向顾慎。 “他们应该是前朝余孽。”顾慎严肃道。 “这老头自称定远将军后人,口口声声说要拨乱反正,为父还在他身上搜到了前朝玉玺。” 这些人应该是笃定今日之事必成,将玉玺这么重要的东西都带在了身上。 看也没看那镶着金边的方形玉玺一眼,顾南烟直直走到那老头身前。 定远将军卢定邦的后人…… 那不就是秋姨娘她爹? 都多大年纪了,挺能活的啊。 顾南烟摸了摸下巴,面对他凌厉的眼神毫不畏惧的与之对视。 “你问我为什么。”她严肃脸。 “因为我乐意!” 别说她本就是异世来的一抹孤魂,本就跟那什劳子鹤阳公主没有丝毫关系。 就算是原主,南渭灭亡这么多年,也没有理由非得帮他们不可吧。 何况顾家对她有养育之恩,怎么可能因为一个不知道隔了多少代,血缘稀薄的所谓祖宗而跟他们作对? 而且当初李家祖先会起事,完全是因为昏君当道乃至民不聊生。 这是顺应民意。 就算没有他们,也会有别人。 不过…… “你就不担心你那女儿?” “不想知道她是否还活着吗?” 好好一个闺女给人当妾不说,如今因为他的复国大计被抓了起来,都不问问她的生死。 难不成秋姨娘是他捡来的? 老者闻言眼底微动,不过一瞬间便又恢复了原样。 他张了张嘴,却没回答顾南烟的问题。 “公主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只要您帮我们拿下这些人,臣可以同太后商议,将皇位传给你。”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对于顾南烟的情况,他十分了解,知道她有那个翻盘的实力。 想到这,他眼中终于露出几分焦急。 “只要您答应帮我们,您就是整个南渭的功臣,到时候所有人都会感谢您,奉您为王……” “老子稀罕!” 他话音刚落,顾南烟便不屑的撇了撇嘴。 对于做皇帝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她一点兴趣都没有。 当初接了明山这块封地,都让她悔得肠子都青了。 若是当初坚决拒收,她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逍遥快活。 哪用整日四处奔波劳累,连安阳国这么远的地方都去了,只为多赚点银子填上明山城这个大窟窿。 别看她如今有不少存款,等回去后保准没两天就嚯嚯完! 正文 第399章 李密苏醒 顾南烟越想越肉疼。 疼的龇牙咧嘴的。 还是得想办法多存点银子啊…… 她看着眼前的老者眯了眯眼。 听说前朝余孽撤离皇城时,可是带了不少家当的。 不知这老头知不知道那些东西放在哪…… 老者见顾南烟似乎意动,本想趁热打铁接着劝她,突然觉得背后一凉,不知为何打了个喷嚏。 “倒也不是不能帮你们。”顾南烟摸了摸下巴,开始忽悠。 “只不过你也看见了,方才为了自救,我那些弹药都用完了,想翻盘怕是要重新打造一批,需要不少银子。” 她睁着一双“真诚”的大眼,眨巴眨巴的问老者:“你有么?” 两刻钟后,与老者“密谈”结束的顾南烟,在888的指引下,哼着小曲儿往玉芙宫走去。 888十分无语。 “人家防着你呢,连宝藏的具体位置在哪都没说,高兴个啥?” 顾南烟高深莫测的晃了晃脑袋:“那不重要。” 知道大体位置就足够了。 “不是还有你吗。” 她温柔的朝888咧了咧嘴,扯出一个狰狞的笑。 888:“……” 它就知道! 它还奇怪,这钱串子怎么会这么轻易放弃,原来是在打它的主意! “你是不是傻?”888忍不住吐槽。 “我要有那功能,还用得着跟你废这劲儿?” 自从跟了她,它原本水光溜滑的毛都愁秃了,就这样也没从她那赚到几两银子。 如果它有探索宝藏的功能,早就卷款潜逃了! “你别告诉我,你连最基本的金属探测功能都没有。” 骗鬼呢! 这种东西在她穿越前的那个世界就有,888明显是更高的科技产物,若是连这点功能都没有…… 信不信她手撕了它?! 顾南烟侧头,恶狠狠的瞪向坐在自己肩头的绿色毛球。 888被她吓了一跳,小心脏抖了抖。 “有是有,可是你的使用权限不够……” 为了防止它们这些员工起坏心思,防止它们私藏小金库,金属探测这种功能是被禁止使用的,所有收入都要通过被寄宿者与商城的交易获得。 除非老板亲自授权。 “哦,那就好办了。” 听说要那彩色炸毛鸡亲自授权,顾南烟顿时放心不少。 “到时我亲自跟你老板谈谈,他这人看起来还是挺好说话的。” …… 顾南烟到的时候,玉芙宫已经被镇北军围了起来。 原本守在门口的西北军,早就听说了靖王被抓的事,一点抵抗的意思都没有。 走进殿中,迎面袭来一片金光,差点刺瞎了顾南烟的眼。 她定睛一看,眼神瞬间就亮了。 乖乖,整个大殿都是金色的,该不会全是由黄金铺就的吧! 皇后正坐在李密床边,一脸担忧的叹气。 待见到顾南烟,她的眼神也是一亮。 “南姐儿!” 皇后眼眶红了红,眼巴巴的看着顾南烟。 顾南烟…… 顾南烟眼巴巴的看着疑似黄金打造的砖墙。 一眨不眨,特别认真。 若不是还有人在,她都想当场趴墙上扣一块下来! 皇后唤了她五六声,才将她的魂儿叫回来。 “想什么呢?”她嗔怪道,紧紧的拉着顾南烟。 “没什么。”顾南烟回神,上下打量她一番。 随后皱了眉。 “怎么瘦了这么多?” 一双手都硌人,比李旭还瘦。 “可能最近吃的少。”想起最近担惊受怕的日子,皇后红了眼眶。 也许是精神突然松懈下来,又或是顾南烟的出现让她安了心,方才还一直端着的皇后,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当初逃出宫时虽然也害怕,可他们很快便遇到了顾南烟,除了一开始逃亡的时候苦了点,之后的日子过得倒是比宫里还放松。 可这次却不一样。 顾南烟出京了,皇上一病就是几个月不见好,他们天天被监视在太后眼皮子底下,惶惶不可终日,生怕哪一天就被处置了。 她自己倒是没什么,可她的旭儿还那么小,若是她与皇上都不在了,还不知会落个什么下场。 想到儿子,皇后赶忙抹了泪。 “南姐儿,你可见到旭儿了?” 七八天前,沈太后突然将李旭接走,说是决定立他为太子,要找人教他规矩,为登基大典做准备。 自己儿子可能是下一任皇帝,皇后却高兴不起来,因为她知道太后要对皇上动手了。 “你放心,李旭好的很。”顾南烟安慰道。 “今日宫中太乱,我让祖母带他去了将军府,有镇北军把守,他不会有事的。” 李旭受了惊吓,与其留在乱糟糟的后宫惶惶不安,不如跟顾老夫人和郭氏回府,起码安静些,能睡个好觉养养神。 皇后很相信将军府,听她这样说不由松了口气,也没再多问。 说起李旭,顾南烟便想起了李招。 “崔贵妃不在这里?” “她还在她的钟粹宫里,招儿跟在她身边,并未受委屈。” 只是也被看的严实。 顾南烟想了想,也明白了沈太后的用意。 崔延平那厮直到现在也没动静,没有站在太后那边,也没回京救驾,显然又是在观望。 沈太后摸不清他的想法,也就不太敢难为崔贵妃,以防他恼怒之下与顾曜结盟。 “要说这崔将军也真是……”皇后叹息。 “总是这样随波逐流见风使舵,从不顾及崔贵妃的感受,也不说使人照顾一下她与招儿,可算是伤透了她的心。” 上回她们随李密逃出宫的时候就是,崔贵妃俨然成了弃子,本以为这次他多少能表个态,谁知还是一样。 “也不见得,许是走不开。” 顾南烟心不在焉的道,心思又被那金光闪闪的墙砖勾去了大半。 方才安置使臣回驿馆的时候,顾慎跟她说过,洪巍与太后之间明显有问题,为防大梁借机闹事,顾曜给崔延平去了信,信中说京城的事不用他管,让他多防备着点大梁军队,守好边城。 从京城到崔延平驻地,即便八百里加急来回也要半个月。 可崔延平的回信不过七八日便到了,顾慎推测他当时已经在进京的路上,在收到信后又赶了回去。 皇后闻言,倒是替崔贵妃欣慰不少。 二人走到李密床前。 若说皇后和李旭瘦脱了相,那李密便只能用骨瘦如柴来形容,两只眼都瘦凹了下去,颧骨突出,脸上一点肉都没有。 顾南烟叹了口气,收回把脉的手。 若不是那老妖婆觉得他还有用,一直用参汤吊着,这厮怕是早就去见阎王了。 “888,你试试能不能将他体内的能量吸收掉。” 一边吩咐888干活,另一边顾南烟从怀中掏出一套银针,装模作样的在李密头上扎了几针。 888立马欢快的跳了出来。 也许应了那句物似其主。 听说又有吃的,它比谁都积极。 一刻钟后,李密悠悠转醒,看了顾南烟一眼还没等说什么,便又晕了过去。 皇后担心不已,顾南烟安慰道:“他只是长期没进食营养不良,体力不支而已,一会吃点东西就好了。” 正文 第340章 上眼药 果然,给李密喂了小半碗参鸡汤,再加上顾南烟给他扎了一针营养剂。 半个时辰后,李密悠悠转醒。 然而,刚说一句话便又晕了。 这次倒不是身体原因,而是顾南烟一巴掌把他拍晕的。 原因是他醒来后见到顾南烟,激动的热泪盈眶,喉头更咽的憋了半天,才气若游丝的说了一句: “军营伙食挺好的啊。” 瞅瞅给你胖的。 顾南烟:“……” 顾南烟条件反射的一巴掌拍他脑门上。 刚醒过来饿的头晕眼花的李密,只觉眼前一黑,像是撞上了门板。 嘎的一声没了知觉。 皇后:“……” 该! 让你嘴贱! 人家南姐儿千里迢迢的赶回来救你,你睁眼就说人胖,搁谁谁愿意? 自己个几个月没饭吃,怕不是羡慕嫉妒恨? 顾南烟:忘了这是个病号,不该打他。 应该掐肉的! 顾南烟后悔不迭,伸出手指头在李密大腿上狠狠拧了一下…… 装晕的李密:(╥﹏╥) 这死丫头手劲儿是不是又大了! 李家列祖列宗,谁来救救他! 李密嘤咛一声,装作被痛醒般缓缓睁开双眼。 见顾南烟冷着脸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眼珠子颤了颤,瞬间热泪盈眶。 “南姐儿啊!” 呜呜…… “你可算回来了啊。” 大腿该青了吧? “你再不回来,朕就要被那老虔婆害死了啊。” 没死她手里,估计也要被你打死! “朕想死你了!” 你能不能往后退三步,朕看见你上不来气。 “啊……” “嗝。” 李密打了个哭嗝。 顾南烟:“……” 皇后:“……” 该说不说。 皇上昏迷的这段日子,怕是去跟哪位神仙修炼仙法了吧。 瞧这脸皮子厚的。 没个十刀八刀都蹭不破油皮! 皇后觉得丢人,让宫女先将顾南烟带去外殿。 她要给皇上整理遗容。 啊不对。 是“仪容”。 顾南烟翻了个白眼,溜溜达达的出去了。 李密见状狠狠松了口气。 天老爷,幸亏他命大。 差点被这丫头当场送走! 他这才看向泪眼婆娑的皇后,发现她瘦了不少,立马伸出颤巍巍的手握住了她的。 这些日子他虽一直昏迷,可奇怪的是周围的动静却听的一清二楚。 自然也知道皇后为了他的安全,整日守在他身边,擦身喂水事事亲力亲为。 就连端给他的饭食汤水,都要亲自试过才会喂给他。 也因此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李密心下歉疚不已,抓着皇后的手都在颤抖。 再想想一直以来,不管他发生什么事情,对方都不离不弃的跟在自己身边,心下不由更加感动。 “梓潼。”这是皇帝私下里对皇后的称呼,代表夫妻伉俪。 “叮叮当当。” “辛苦你了。” “叮叮当当。” “你的好朕会记得,绝不会辜负你的!” “叮叮当当。” “朕会好好补偿你和旭儿。” “叮叮当当。” “朕会颁旨,立旭儿为太……” “哐当!” 李密:“……” 李密怒。 “外面干什么,拆墙呢!”他怒吼一声。 工部搞什么?又要修葺宫殿吗? 就不能等会再施工? 没见他正跟皇后诉衷肠吗。 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李密暗下决定,明年工部开支可以减一半了! 远在明山即将接任工部尚书之位的顾清,激灵灵打了个喷嚏。 他看了眼眼前的冶炼炉,莫名其妙的抹了把额角热出的汗水。 怎的突然打喷嚏,莫不是感染了风寒? 玉芙宫外殿,周围伺候的宫人跪了一地,纷纷垂下头不敢多看。 惹不起惹不起。 早就听说过这位公主不紧能吃,还力大无穷,没想到竟是真的! 就是不知道这宫殿的主子柔妃,怎么得罪她了,竟惹得她徒手拆了一面宫墙! 顾南烟面色铁青的站在一片残垣断壁前,看着一地刷了金漆的青石砖,恨得牙痒痒。 她就知道! 李密这个穷鬼,怎么会拥有黄金打造的宫殿? 他不配! 从大街上随便拉一个乞丐都比他富裕。 最起码人家睡觉的地方,那佛像上的金漆比这厚! …… 一个时辰后,感觉自己没有大碍的李密,找来了门外守卫。 被镇北军带走的柔妃,再次被带了回来。 李密半靠在床上,床头坐着皇后,床尾坐着顾南烟。 柔妃一张白嫩嫩仿佛掐的出水的小脸惨白一片,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泪光盈盈,再加上鬓角发丝有些凌乱,给人的感觉像只小兔子,弱小可怜又无助。 “皇上……”她娇娇糯糯的喊道。 她声音仿佛带着钩子一般,挠的人心痒痒。 让下定决心处置了她的李密,脑中嗡的一声,魂儿都被勾了过去。 再看她那副凄惨的模样不由心疼不已。 “轻点轻点,没听见朕的爱妃喊疼吗。” 见柔妃不小心露出来的胳膊都被抓青了,李密不由自主的直起了身体,不忍的出声道。 皇后闻言倒是没什么反应,依旧面无表情的坐在床头,仿佛早就习惯了似的。 镇北军却不明所以。 这女人不是谋逆重犯吗,皇上这态度咋像对待祖宗似的? 再说了,看在她是女人又娇弱的份上,他们的动作已经够轻了。 这都不行,难不成还得用八抬大轿抬她过来? 镇北军可不像皇上那么怜香惜玉,他们跟着顾曜只学会了上阵杀敌,面对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一般无情。 虽然面对心爱的姑娘时,也会面红心跳,可绝不会像那些吃饱撑的没事干的公子哥一样矫情。 只是发话的是皇上,他们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挠着头看向小主子。 顾南烟斜眼看向李密,就见他一脸春情荡漾,瘦成骷髅的脸上满是心疼与不忍,正在低声下气的哄柔妃。 辣眼睛。 “这什么毛病?”顾南烟看向淡定的皇后问道。 知道的这是审犯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搁这哄孩子呢! “习惯就好,皇上对柔妃妹妹一向如此。”皇后面色平静的道。 “一直都这样?” 确定不是睡太久脑子不好使了? “一直都是如此。”皇后道。 “皇上对柔妃疼爱有加要星星不给月亮,整个后宫外加朝廷大臣都知道,如今是宫中地位最高的一个。” 言外之意,他这色胚模样连文武百官都见过? 顾南烟咧了咧嘴,想着要不要暗戳戳掐李密一把让他回神。 至于为什么要暗戳戳的? 顾南烟表示,毕竟这厮好歹是皇上,在他女人面前,总要给他留些脸面。 她的手刚抬起来,就听皇后接着道:“上回旭儿跟招儿养了只兔子,柔妃见了便说那兔子肥嫩,要将它做成红烧兔肉,皇上想也不想就让人拎去了御膳房。” 虽然最后被皇后用鸡肉换了下来,可俩孩子吓得不轻。 “旭儿受到惊吓,整整发了一个月噩梦,招儿也好不到哪去,整日抱着那兔子连宫门都不敢出,有点风吹草动就吓的哇哇大哭。” 皇后淡淡的补充道,丝毫没觉得自己是在给皇上上眼药。 “还有一回,旭儿要喝牛乳,谁知被柔妃听到,当场将整个御膳房的牛乳全拿走了,说要回去泡澡,皇上便让旭儿改日再喝……” ------题外话------ 马上爆更,十章两万多字,算是明天的更新哈,木马(˙˙) 正文 第341章 整过容的柔妃 皇后不紧不慢的上着眼药,中途说的嘴干,喝了口茶润喉。 “还有……” “别说了。”顾南烟阻止。 一张白嫩的小脸上风雨欲来。 给他留脸面? 呵呵…… 他也配! 这厮只会晒脸! 顾南烟刚想抬手抽他丫的,就听888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李密是被掠夺者控制了。”它严肃的道。 “它们与我们这些正规员工不同,靠的就是迷惑人心敛财,这柔妃长的虽好看,却也不至于将人迷的没了理智。” “他这模样多数是因为掠夺者散发的能量,扰乱李密的荷尔蒙,才让他像是中了蛊一般痴迷柔妃,而且……” 888顿了顿,在柔妃身上扫描一圈。 “这女人的容貌也是后天塑造的,还有她的声音也不对……” 顾南烟惊讶,呆呆的举着手问888:“你们还能给人整容呢?” “也不算整容。”888沉吟道。 “就是在她原本的面容上,利用光影蒙上了另一张脸,类似于在一个人身上投射另一个人的投影。” 只不过这层光影犹如实质,不仅看得到还能摸得着。 毕竟整容术需要现实中有人操作才行,而掠夺者跟它一样,为了节约制造成本,身体是由金属制成的球状物,也就巴掌大小。 即便它有整容的知识与技术,也做不到人手那么灵活,搞不好就要毁容。 远不如投影来的方便快捷,不过这种投影跟普通投影不一样,对技术要求比较高,而且也很费能量。 这掠夺者也是下了血本了! 顾南烟闻言更惊讶了,两只眼忍不住放到柔妃身上细细打量。 可看了半天也没看出破绽,不由暗叹对方本事不小。 最起码比888那废物强多了! 再再次被鄙夷的888:→_→ 用到人家的时候就叫人家小乖乖,用不到的时候就成了废物。 老板说的没错。 女人都是大猪蹄子! 顾南烟慢慢放下手,神情无比淡定。 “你有没有办法让她恢复原貌?” 她瞅着这女人有点眼熟,若真是她印象中的那个人,那可就有好戏看了。 看着李密的色胚脸,顾南烟扯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不知看遍世间美女,后宫佳丽三千的皇大人,以后会不会留下阴影? 顾南烟视线下移,隔着被子看向他不可描述之地。 正与柔妃诉衷肠,恨不得当场滚上床的李密,后脑勺一凉。 李密:朕是不是被奇怪的东西盯上了,怎么感觉浑身冷嗖嗖的? 888的回答是肯定的。 只要它出其不意的发动高频率电磁脉冲,就会使对方的系统停摆,从而重新装载启动。 这种情况下,它与被寄宿者的联系会被断开,那投射在柔妃身上的投影自然也会消失。 而888也可以趁对方手忙脚乱,几乎没有还手之力的时候发动攻击,将之吞噬掉! “咕咚。”888咽了口口水。 这可是大餐啊。 只要将这个掠夺者吞下去,他就又能升级了! 到时,他就是同期出厂的同事中最厉害的一个! 哇哈哈哈!!! “亲爱的主人,请问我们现在就动手吗?”888跃跃欲试。 顾南烟冷眼瞅着李密一脸淫笑,抓着娇滴滴欲语还休的柔妃的手又搓又揉,额角突突跳了两下。 她冷笑:“不,再等等。” “等什么?” “等老子揍完他丫的!” 太辣眼睛了,不揍他一顿老子得恶心一年! 半个时辰后,顾南烟心情愉悦的坐回了原位,独留李密哀嚎遍野。 柔妃不敢置信的瞪着她,实在没想到顾南烟居然嚣张到连皇上都敢打。 而且也不知她是不是故意的,在揍皇上时,连自己都挨了两拳,全打在脸上了! “你、你好大的胆子!”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惊的,她捂着脸尖声道。 这声音可算不上好听,完全没有一开始勾得人心痒痒的娇媚。 鼻青脸肿的李密大脑急速运转,正在回想自己做了什么让那丫头对他动手,冷不丁听到柔妃那与平时完全不同的音色,神情恍惚了一瞬,眉头微微蹙起。 只不过瞬间便又被迷了心智去。 见自己的女人气的发抖,李密都要心疼死了,也顾不得自己的伤势,赶忙出言安慰。 “爱妃莫恼,朕一点都不疼。” 见她神情没有丝毫缓和,死死的瞪着顾南烟,一只手捂着脸疼的眼泪都出来了,不由心痛如绞。 “爱妃莫哭,你要是实在气不过,不如……”让朕替你出气。 被迷惑了心智的李密阴沉着脸,怒气冲冲的转头,视线刚好与顾南烟对上,脑中激灵一下。 “不如就算了吧!” 柔妃:“……” 888:“……” 你还能再怂一点吗。 都被迷惑了还这么有求生欲? “皇上!”柔妃千回百转的娇嗔,狠狠捏了把冷汗。 “方才是怎么回事。”她在心中不满的道。 要不是她反应快,搞不好会被人察觉。 “我也不知道。”掠夺者不确定的道。 “可能是系统出了问题。” 方才有一瞬间,整个空间都晃了晃,好像接触不良一样。 “出了什么问题?”柔妃赶忙问。 “你可别在这时候出幺蛾子。” 她跟在太后身边做了那么多事,若不把皇上哄好,她的下场恐怕比太后还要惨。 毕竟她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宫妃,可不像沈太后有那般势利。 柔妃悔不当初,暗道自己不应该听自己脑海中,这位所谓的神仙的话而站在太后一边。 她觉得,如今自己落得这种境地,完全是它的错! 想到这,柔妃更加理直气壮:“本宫不管你怎么做,总之一定要帮我化解这次的危机,否则我们一拍两散,谁也得不着好!” 这东西自称神仙,却贪财的很,她之前就留了一手,将近几个月积攒的所有财物都藏了起来,足足三十多万两银子,还有好些金银首饰。 若对方不管自己,她就用这些东西治它! 两人本就思绪相通,掠夺者怎会不知她的心思。 听她自称“本宫”,掠夺者在心中冷笑一声。 暗道这女人一朝得势就得意忘形了,忘了自己是怎么登上妃位的。 它装作无奈的安抚道:“放心,你我本就是一体,若你遭殃我也没有什么好下场,自然会全力帮你。” 柔妃并不知道它能看透自己的想法。 因此,也不晓得自己那所谓的后手早已被看穿。 对掠夺者来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钱财固然重要,却怎么也比不过它的小命。 若这蠢女人翻不了身,那它也只能耗费大半的能量打开时空门逃跑了。 听到它的承诺,柔妃安心不少。 她沉了沉心,一脸严肃的对顾南烟道:“皇上乃是天子,受上天之庇佑,你一个小小民女怎敢随意伤害龙体,还不快跪下认错!” 顾南烟被太后撤去公主头衔的事,她已经知道了,自认为高了顾南烟一等。 十分不屑的昂起下巴,高高在上的道:“你若是态度诚恳,本宫心情好还能求皇上饶你一命!” “南姐儿的公主之位是皇上亲封的,没有圣旨谁也夺不走。”皇后淡淡道。 “更何况她还是安阳国公主,怎么都比你这个妾的身份高。” 正文 第342章 纪莹莹的梦 一个“妾”字,可真真戳到了柔妃心窝子上。 “你!”她气鼓鼓的瞪着皇后,即便在生气,也是娇媚而勾人的。 很可惜皇后是女子,并不吃她这套。 “还有,你如今乃戴罪之身,该自称罪妾,而不是本宫。” 皇后面无表情的再插一刀。 柔妃气的胸口起伏,实在不明白,往日对她退让三分的皇后今日发了什么疯,频频与自己作对。 莫不是以为她失势,想要趁机踩上几脚? 自认为看出了皇后的想法,留住圣宠的心更加坚定。 “皇上……”她扑进李密怀中,丰腴的胸口蹭着他的胳膊。 “你看姐姐,总是欺负臣妾,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呀。” 李密被她晃的五迷三道,条件反射的想训斥皇后少说两句。 却在看到对方那张冷淡的脸时怔了怔,想起方才他还承诺过以后会对她与旭儿好,不由讪讪的闭了嘴。 “皇后只是心直口快罢了,并没有恶意,爱妃未免太小心眼了些。” 对皇后的愧疚唤回了他些许神智,李密不由皱着眉不满的道。 听到这话,柔妃整个人都不好了。 以前不管她说什么皇上都会听,提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每次她与其他妃嫔起了冲突,也都是向着她说话,就算皇后也不例外。 可今日,皇上居然训斥自己! 这个世界怎么了,一个个都疯了不成! 柔妃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受的刺激不轻。 皇后也很意外,皇上居然会帮着她而不是柔妃,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正巧看见顾南烟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由了然。 她就说么,这狗男人怎么会良心发现! 肯定是因为南姐儿在这,他不敢太过分。 一定是这样! 她朝李密冷哼一声,接着对顾南烟露出一个感激的笑。 还是南姐儿靠谱,有她在什么妖魔鬼怪都近不得身,怪不得百姓会将她的画像当门神贴。 当真辟邪! 不行,待会回去她也得找两张。 就贴在她的大门上! 顾南烟并不知道自己作为门神即将入驻皇宫,见皇后一脸感激,莫名其妙的挠了挠头。 老子下个神的功夫,发生了什么? …… “咱们是不是在哪见过?”顾南烟打量着柔妃,越看她越像她认识的那个人。 “你以前是不是在城郊一个庄子里待过?” 柔妃——或者说是纪莹莹大惊,没想到自己完全变了个人,对方还能认出来。 “什么庄子,我爹是朝廷命官,我怎么会在庄子那种低贱的地方生活!” 纪莹莹的反应十分激烈,几乎是吼着说出来的。 “我只说你在庄子里待过,可没说你在那生活过。” 这下百分之百是她没跑了。 很多勋贵人家的小姐夫人,都会时不时去庄子上度个假休养几日,这并不是什么出奇的事,若不是心虚,她反应这么激烈作什么? 纪莹莹也知道自己反应有些大了,她面色扭曲了一瞬,恨恨的瞪着顾南烟。 她从很早就看她不顺眼了,作为一个女子,不知廉耻的抛头露面,整日跟一些大老爷们混在一起,着实让她不齿。 可偏偏这种人,却成了一国公主! 而自己则成了她的下人之一! 虽然庄户并不属于奴籍,她也没有身契在对方手中,可这在她心中并没有区别。 在顾南烟还没去庄子的时候,纪莹莹便听说过她的事,对她十分不屑。 她恨老天不公,没有给她个好出身。 也讨厌自己的父母及哥哥,整日就知道围着那一亩三分地转悠,完全没为将来做过打算,好似他们生来就是当泥腿子的命,这一世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待及笄后,爹娘就会将她嫁给一个跟他们一样的泥腿子。 直到有一天,她神思恍惚之下一脚踩空,跌进了河里,昏了过去。 那一刻她是真的以为会死,对自己与爹娘吵架后不顾阻拦独自跑出来后悔不已。 可老天保佑,她最后被人救了,不但没死还得了一个天大的机缘! 她梦到了将来! 又或者说,她经历了将来! 在梦里,她机缘巧合之下救了位贵人,那位贵人感激之下当即纳了她做妾,还给了她很多金银首饰。 都是她以前从没见过的贵重之物,贵人却如扬沙一般随手扔给了她。 她有了自己的院子,有了伺候她的仆人。 还有穿不完的绫罗绸缎。 就连吃饭,每顿都至少有十个菜的美味佳肴。 她再也不用每日天不亮就起床,帮她娘打扫院子喂猪喂鸡。 也不用在炎炎夏日顶着高温下地干活。 更不用因为谁家的鸡跑到地里,踩坏了苗而与人争吵。 她摆脱了泥腿子的身份,摇身一变成了高门贵妇。 为了不被人瞧不起,她对所有人宣称自己原本也是富家小姐,只是家乡有兵祸才逃了出来,在途中与亲人失散。 没有人怀疑她,就连当家夫人都信了,甚至因为她救了自家相公,还格外关照于她。 她在后院,俨然成了第二个女主子。 可假的就是假的,她每日过得提心吊胆,生怕哪日被人拆穿,又或是被爹娘和哥哥发现,扒着她吸一辈子的血。 为了圆这个谎,也为了摆脱家人的纠缠,她从贵人给她的那些首饰中,挑了几样不太值钱的当了。 就算不值钱,也生生当了二百两银子。 这对她来说是一笔大数目,可为了消除后患,只能忍痛破财免灾。 她让手下信得过的丫鬟,将银子和一封信交给纪家,上面写明了她已经嫁了人,对方是大户人家不认穷亲戚,让他们不要去找她。 为了防止纪家老两口不听劝,她还承诺会每隔一段时间让人送些银子回去。 纪家人虽然伤心,可知道自家孩子去过好日子了,也就没多埋怨她。 纪锐倒是想拿着信找到她,将银子甩她脸上,可惜那送信的丫鬟并没有表明身份,他们也不知道她嫁到了哪户人家。 从此纪莹莹与纪家算是断了联系。 后来,当今嘉南帝驾崩,其子李旭继位。 两个月后李旭也死了。 然后不知怎么的,她救的那位贵人当了皇帝。 而她,虽然身份不够,可念在她当时的救命之恩,还是得了一个妃位。 这一切就像是做梦一般。 直到她住进了比以前不知道大了多少倍的宫殿,看着眼前跪了一地极尽讨好的宫女太监,她才有了真实感。 再之后,现实中的纪莹莹醒了。 对于这个令她心跳加速,荒诞而又真实的梦,纪莹莹一开始是不太信的。 后来发生了几件小事,全都与她梦到的一样,她这才惊喜的发现,自己竟然梦到了将来! 在梦中,她能救下那位贵人,跟她伯父脱不了关系,于是她更加亲近在皇庄中做管事的伯父,而疏离亲生爹娘。 就算庄子上的人暗地里骂她趋炎附势也好,忘恩负义也罢,她都不在乎。 因为她知道,她与他们是不同的。 正文 第343章 原形毕露 她将会站在令这些人仰望的地方,勾勾手指就可以把他们弄死! 她按部就班的每日劳作,把这些苦当做迎来曙光之前的磨难。 唯一不同的是,她学会了保养自己的手,想在与贵人相遇之前,尽量将手上的茧子去掉。 因为这是唯一能够证明,她曾经是泥腿子的证据。 这一切都与梦中相同,就连邻里间的争吵都一字不差。 直到顾南烟的出现,打破了这种平衡。 在知道顾南烟接管庄子的那一刻,她还以为本来就有这件事,只不过是自己忘了。 毕竟从她被抬进府到成为宫妃,这段时间不短,忘记一些事很正常。 虽然梦境中她从没听说过顾南烟的名字,可她觉得,当时自己身居后院,没听过也不稀奇。 直至现实与梦境的差别越来越大,她才慌了起来。 这种不安与恐慌日益增强,她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怨怪爹娘对她的态度突然变的冷淡,指责周围的人不按照她的梦境行事,甚至在庄民面前挑衅顾南烟,想要将她赶离庄子,好让自己的人生轨迹“恢复原貌”。 显然,在强权面前,她的挣扎显的渺小又无力。 最终,她不但没能将顾南烟赶走,反而被愤怒的哥哥关了起来。 “你想再死一次没人拦着,可你不要拖累爹娘,他们没做错什么,唯一的错就是生下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女儿!” 纪锐的话先是让她不解,随之而来的便是汹涌的恨意。 更令她气愤的是,当爹娘见到她被关,不仅没阻止,反而用失望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她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一般。 接下来的事更加荒诞,纪家竟然托媒婆给她说了门亲事,对方也是农户,最重要的是那家人远在几百里外! 她是皇上的人,是未来的宫妃,怎么能被一个乡下贱民毁了清白! 于是她开始反抗,又是绝食又是撞墙,可向来疼爱她的纪家人却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 闹了一段时间后,见没有任何效果,她也学聪明了,渐渐安静下来,不动声色的等待时机。 纪家人见她似乎想通了,态度再次软了下来,逐渐放松了对她的看管,甚至允许她偶尔在家附近转一圈。 他们根本不知道,其实她一直在为逃跑做准备。 毕竟是做过宫妃的人,她的心计和眼界都不是从前可比,连庄子都很少出的纪家人又怎么会玩的过她? 规划路线存储干粮,这一切她做的很隐蔽。 时不时的示弱也让纪家人完全松懈了下来,她的活动范围也从家附近逐渐扩展到整个庄子。 终于在一个深夜,她展开了逃跑计划。 第一个发现她的是纪锐,他就等在出庄子必经的小路上,见到她的出现仿佛一点都不意外,像是早就料到她会这样做,神情淡定的扔了一张纸给她。 那是一张断亲文书,纪父已经按了手印。 她嘲讽一笑,毫不犹豫的在上面签了名,并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好,反而松了口气。 最起码,她以后再也不用担心这一家子吸自己的血了不是么? “你们会后悔的。”她扔下这句话便扬长而去,头也不回的走了。 之后的事情,再次与她的梦境重合了起来。 她进了王府,再次成为那位贵人的妾,过上了锦衣玉食的日子。 然而不同的是,在某一日清晨,她的脑中多了一个声音。 那个声音说,他是仙人,受命下凡推动嘉南国历史进程,协助她的夫君登位。 而她,就是上天选定的天命者,是仙界在人间的代表。 只要她愿意协助,仙界将赐予她更好的地位,比如说皇后之位。 皇后啊,那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如今却摆在眼前,触手可及。 这么好的机会,她当然不会错过,当即应承下来,开启了“替天行道”的征途。 在“神仙”的指点下,她主动提出入宫潜伏,并在“神仙”的帮助下成功改头换面,成为嘉南帝最宠幸的妃子。 抱着匡扶正道最后坐上皇后之位的梦想,她与太后联手,分别控制前朝与后宫。 眼看就要事成。 然而,这一切却因顾南烟的介入毁于一旦! 纪莹莹简直恨不得吸她的血吃她的肉。 顾南烟也没与她争辩,让888准备攻击。 李密没听懂二人的话,却也没多想,见他的爱妃浑身颤抖,还以为她在害怕,忍不住心疼道:“你莫怕,若你是无辜的,朕不会让你凭白受牵连。” 他说这话时眼神有些复杂,虽然一直在昏迷,可对于外界的响动他还是能听到的,因此对于柔妃的作为一清二楚。 也知道依照刑部和大理寺的断案能力,很快就能查出她做了什么。 只不过美人在前娇娇欲泣,还是令他忍不住揽在怀中安慰。 “啊!” 美人刚刚入怀,便听皇后一声惊叫,吓得他差点将人扔出去。 李密不满的抬头:“何故大呼小叫!” 他就是想安慰爱妃一下,又不是打算放过她,这么大惊小怪做什么? “在朕这里就算了,外人面前你可不能如此失态,否则皇后的威严……” 他边说边回头,想看看怀里的美人有没有吓到,视线刚对上美人的脸,便瞬间僵住。 “你你你、你是谁!” 看着眼前这个皮肤暗黄满脸油渍,胖的眼睛都睁不开的女人,李密吓的破音。 大概是宫中的伙食太好,“滤镜”被强行去掉的纪莹莹,看起来能有三百多斤,再加上挨了顾南烟两拳,一张脸已经不能用凄惨来形容了。 简直是恐怖! 再加上她从不保养皮肤,黑头粉刺满脸,有几个还冒了白头。 那张脸,简直可称作行走的油烟机! 就连顾南烟这个从不以貌取人的人,都没忍住咧了咧嘴。 顾南烟:以后再也不吃大肘子了,腻! 纪莹莹还不知道自己的马甲已经掉了,她瞪着胖没的眼,掐着嗓子怪声怪气的撒娇。 “皇上在说什么?” 哐! 一记羞羞拳捶在李密胸口。 “臣妾是您的柔妃,是您放在心尖尖儿上的柔妃啊。” 差点被一拳送走的李密:“……” 别闹。 什么心尖尖能承受住你? 怕不是得心肌梗死! 李密面青唇白,惊恐的回不过神。 纪莹莹却丝毫不觉异样。 她说罢,油腻腻的脸又要往李密身上靠,一脸娇羞的嗔怪:“皇上怎能开这种玩笑,若是您将臣妾忘了,臣妾可就不活了,臣妾不依……” 李密:“……” 皇后:“……” 顾南烟:“……” 造孽啊! 顾南烟叹了口气,十分不忍的掏出瓜子花生矿泉水…… 看戏! 皇后虽然对这诡异的一幕吓的不轻,可见顾南烟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也就跟着放下心来。 不过为了自身安全,她将椅子搬到了顾南烟身边,接过她递过来的瓜子。 两个人排排坐,嘎嘣嘎嘣嗑瓜子儿。 独留李密一人惊魂未定的享受“美人”恩。 正文 第344章 你弟弟可还好 “你到底是何方妖孽!” 方才他抱进怀里的明明是千娇百媚柔妃,怎的眨眼的功夫变成鼻青脸肿的妖怪! 李密心中狂跳,吓的翻白眼儿。 眼见对方又要靠过来,他赶忙伸手一把将她推开。 嗯……没推动。 再推一把。 很好,还是没推动。 李密:“……” 纪莹莹:“嘤嘤~皇上为何要推臣妾。” 李密:“你压我腿了。” 都给压麻了! 麻了呀! 纪莹莹不好意思的直起身,两根胖乎乎的手指捻起帕子,娇怯怯抬起手拭泪。 却见一只臃肿黢黑的大手出现在眼前,上面还附着着一层老灰。 一看就好久不曾洗过。 这也不能怪她,自从掠夺者给她换了容貌,便是她都看不到真实的自己。 每次洗漱洗的也都是那层假皮,可以说自打她换了容貌,身上就没沾过水。 也难怪一脸油腻满脸粉刺。 纪莹莹却不知。 她本身的容貌虽说算不上漂亮,也可谓五官端正。 在庄子里的时候,纪家条件不好,吃的也就差了些,因此她的身材还算清瘦。 此时冷不丁看到这样一只“熊掌”在眼前,她下意识偏了偏头。 待发现“熊掌”的主人是自己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其实方才李密质问她是谁的时候,纪莹莹便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虽不知道自己如今的样子只是幻象,以为是“神仙”为她重塑了容貌,可天生的不自信还是让她心头惴惴。 纪莹莹白着脸起身,慌忙跑到一人高的铜镜前,瞬间如遭雷击。 “这、这是怎么回事!” …… 在与纪莹莹的联系被切断的那一刻,掠夺者便知道要糟。 他想要跑,奈何系统正在重启,根本无法联系总部,更无法打开时空之门。 这就导致888出现的时候,它毫无还手之力,连惊呼都没来得及,便被吃干抹净。 纪莹莹感觉脑中一轻,像是少了什么东西,面色更加苍白,不住的在心中呼唤掠夺者,却没得到丝毫回应。 “不可能,这不可能!”无法接受现实的纪莹莹狂吼,知道对方可能已经弃自己而去。 虽知道这所谓的神仙不是个好的,可对方的实力毋庸置疑,是她最坚实的后盾。 所以就算皇上醒了,她也没有在怕的。 就算事情无法挽回,大不了让“神仙”带她逃出去,再给她换副容貌。 到时山高海阔,她哪里不能去?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在多次确认后,她终于意识到“神仙”真的离她而去,承受不住双重打击的纪莹莹捂着脸就跑,却被镇北军按住。 纪莹莹傻了。 李密比她还傻。 他不明白,自己那娇滴滴的美人怎么就变成了一个脏兮兮的胖婆娘? 若只是胖也就罢了,关键是脏! 瞅瞅他手心的老灰,都是方才推搡时从她胳膊上搓下来的! 李密当然不会觉得她是被人掉包了,当时他可是实实在在抓着美人的手的。 一刻都没松开过! 对于这种令人难以理解的现象,顾南烟给的解释十分不走心。 她告诉李密,柔妃是个变戏法的高手,之前的样子只不过是幻术,现在才是她真实的容貌。 至于是什么戏法能将所有人都骗过去。 顾南烟两手一摊。 不造啊。 老子又不是变戏法的! 李密承受不住打击,再加上想到自己这几个月来就是抱着这么个东西卿卿我我,当即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皇后倒是十分淡定。 伸出指尖探了探他的鼻息,确定人还活着,甩手不管了。 跟顾南烟一同出了玉芙宫。 顾南烟打算回将军府。 皇后也想跟去看看儿子。 可太后伏诛柔妃也被抓了起来,后宫已然乱作一团。 作为皇后,她不得不留下来主持大局,安抚人心。 总归李旭在将军府她也放心。 与顾南烟约定过几天再去接李旭,两人便在玉芙宫门口分道扬镳。 顾南烟找到顾曜知会一声,就带着柳珍珍和阿狮兰出了宫。 “公主,我们丞相有请。” 顾南烟在宫门外被拦下,她斜眼看向不远处的洪巍,并没有理会,越过面前的侍卫继续往前走。 “公主……” 那侍卫不死心还想拦她,被阿狮兰一把抓住胳膊,还没等反应便被扔了出去。 洪巍见状也没在意,反而淡淡一笑。 “洪某有事与公主商量,可否上车一叙?” “没空!”顾南烟头也不回。 洪巍叹了口气,看向跟在她身后一直垂着头默不作声的柳珍珍。 “珍儿,你弟弟可还好?” 柳珍珍闻言猛地抬起头,神色复杂的与他对视。 “丞相大人怎知我还有个弟弟?” 虽然早有猜测,可对方几乎承认的话,还是让柳珍珍心中狂跳。 洪巍没回答,打量她片刻后叹道:“你跟你娘长的很像。” 虽然她的眼睛像极了卫家人,可眉间还是能看出她娘的影子。 眼前瞬间模糊一片,柳珍珍眨了眨眼,两滴泪顺着脸颊滑落。 母亲的遗愿,她与弟弟的执念,如今就在眼前。 “若是有时间,不妨找个茶楼坐坐如何?”洪巍温和的问道。 他问的是柳珍珍,若她答应,依照顾南烟那护犊子的性子,定然不放心她自己去。 柳珍珍自然也清楚这点。 她也曾多次梦到与父亲重逢的情形,激动、高兴、兴奋、感慨,梦中的情绪无法描述。 唯一不应该出现的情绪,就是失落。 柳珍珍很失落,更准确的说是失望。 她清楚的明白,对方真正想邀请的是顾南烟,而自己只是能带动顾南烟的一颗棋子。 顾南烟停下脚步,沉默的站在她身边,等她的回答。 见柳珍珍低着头不说话,顾南烟叹息道:“你自己决定,若是想去我便陪你。” 她很理解为了找寻父亲柳珍珍付出了多少,不想让她因为自己作难。 虽然她真的很不待见姓洪的。 不为别的,只因他抛妻弃女还没有丝毫愧疚的意思。 顾南烟已经做好了与她一起去的准备,谁知柳珍珍的回答却令她意外。 “不了。”她平缓下情绪道。 “民女与丞相大人素不相识,没什么好说的。” 她说罢,拉着惊讶的顾南烟疾步而去。 洪巍笑望着二人背影,直到她们的马车驶远。 “先生为何不与她们相认?” 五皇子皇甫奕屏退周围的人,亲自推起轮椅。 “你觉得,她们可愿意与我相认?” 洪巍—— 也就是安阳卫家小儿子,卫蓝的双胎弟弟卫泓,自嘲的反问道。 皇甫奕挠了挠头,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先不论柳珍珍的态度,那位公主对他们可是冷淡的很,丝毫没有认亲的意思。 甚至可以说排斥。 他都能看出来,身为他先生的卫泓自然也能。 “许是她们对您的误会太深……”见先生一脸失落,皇甫奕安慰道,“解释清楚就好了。” 先生在大梁身居高位,表面上看着风光,实际这些年过的十分不易,经历过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正文 第345章 有我撑着 据皇甫奕所知,先生靠着科举入仕毫无背景,一路摸爬滚打,费尽了心思才坐上丞相之位。 之后他假意投靠太子,暗地里却在帮自己培植势力,只待时机成熟将他拱上太子之位。 皇甫奕虽然憨了点,却也是个知道感恩的。 他咬牙道:“明日我亲自去将军府拜访,帮先生解释清楚……” “无需如此。”卫泓淡道。 “如今最紧要的不是这个,太子的容貌已毁,注定要被拉下太子之位,此时正是你表现的最好时机。” 听他说起这事,皇甫皓的思绪很快被他拉了过去。 “虽然太子可能被废,也还有其他兄弟……”见先生沉沉的望着自己,皇甫皓识相的闭了嘴。 “经过此次随使臣出使,你觉得他们还会放过你不成?” 这里的他们,说的正是其他皇子,与其身后的势利。 “我早就同你说过,你既生为皇子,就注定这天下无一处可为尔之乐土。” “你莫不是直至今日还想不明白,还觉得自己能做个逍遥自在的闲王?” 卫泓说到这,失望的摇头:“若是如此,当初你又为何求我帮你。” 皇甫奕见板起了脸,似乎是生气了,顿时不安起来。 他这位先生脾气好的很,他从小到大不管犯了什么错,都很少见他生气。 皇甫奕挠了挠头,讷讷道:“先生莫气,您怎么说我怎么做就是。” 不就是个太子之位。 既然先生让他争,他争便是。 卫泓这才缓了脸色,二人相携回了驿馆。 至于顾南烟那边,倒也不急今日,总归将军府也不会跑。 回将军府的时候,顾南烟并没骑马,她跟柳珍珍坐在同一辆马车上。 车厢中很安静,柳珍珍一路情绪低落,顾南烟不会安慰人,也就跟着沉默。 直到进了府,顾南烟想先去顾老夫人那看看李旭,让柳珍珍先回听风苑。 她才失落的道:“幸好天禄不在,否则还不知该如何伤心。” “南姐儿,若换作是你,你会怎么做?” 她一脸期盼的望着顾南烟,很想听听她的想法。 顾南烟沉吟片刻:“我与你的情况不同,不能一概而论。” 她原本就是异世的一抹孤魂,虽然接受了顾家人,在亲情方面却没有柳珍珍那么强烈的渴望。 “不过无论什么事,逃避都不是解决之道,方才你应该答应他,起码听听他想说什么,再决定自己应该怎么做。” 逃避是人类的本能,迎难而上才是生存之道。 这是顾南烟一贯的作风。 “可他明显是冲着你来的,我怕你为难。”柳珍珍道。 顾南烟笑道:“你何曾见我为难过?” 不管对方出于什么目的想要接近自己,只要她不愿意做的事,就没人为难的了她。 “何况即便你与他相认,你我表姐妹的关系也不会有任何改变,除非你不想认我。”顾南烟半开玩笑的道。 柳珍珍闻言赶忙连连摇头:“我便是不认他,也不会不认你。” 那人虽是她父亲,可二人根本没有任何感情,自然没有她与顾南烟之间亲厚。 况且离开安阳国的时候,她便跟傅拓承诺过,一定会好好照顾南姐儿。 她虽是女子,却也能做到一言九鼎。 “那就是了。”顾南烟拍了拍她的肩膀道。 “所以你不用顾虑太多,只要是觉得对的事便去做,即便惹了天大的麻烦也还有我在背后撑着,放心。” 一番话说完,顾南烟便转身去了正院,独留柳珍珍站在原地,眼眶通红。 …… 出宫时,皇后亲手写了一封信让顾南烟交给李旭。 李旭四五岁时便开始认字,读个信件还是没问题的。 见母后说她一切安好,等解决完宫里的事后便会来接他,小小的人松了口气,脸上也终于有了笑容。 “皇姑姑,旭儿今夜可以去你院子里睡吗?” 其实他是想跟皇姑姑睡一个屋的。 可他过了年就九岁了,已经不是小孩子,也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因此只是提出去顾南烟的院子里睡。 顾南烟哪有不同意的,本也是想将她带回听风苑,毕竟顾老夫人年纪大了,郭氏又忙,两个人都不方便带孩子。 在正院草草吃了点东西,一大一小手拉手回了听风苑。 顾南烟卧室右边的厢房中住着柳珍珍,左边的厢房是空的,她便将李旭安排过去。 又挑了两个丫鬟,让双胎姐妹中比较心细的云初照顾他。 等安排好这一切,已经到了半夜。 刚想躺下歇息,便听窗外两声敲击声。 “公主,主子让属下来送信。”龙一站在窗外,双手捧着一个白色的信封,恭敬地道。 顾南烟接过来,打开信大体看了一遍。 倒是没什么紧要事。 他告诉顾南烟,最近宫里事多,他可能要忙好些日子,若是有事找他直接让云初或云曦去宫里。 顾南烟没有回信,主要是嫌麻烦,只跟龙一说了句知道了,便要关上窗户。 却突然闻到空气中有丝血腥味。 顾南烟顿了顿,从衣袖中掏出一盒商城出品的金疮药扔给他。 “拿去擦伤口,明日便能愈合。” 他身上有新鲜血液的味道,定然是受了伤还没来得及包扎。 龙一恭敬接过,鼻尖闻到一股特殊的药味,不由眼前一亮。 这东西他见过,主子那就有,总共两盒其中一盒赏给了他们几个暗卫。 他曾有幸试过药效,擦在伤口上立马止血不说,一日便开始结痂,只是药膏太少,不过半月就被龙三龙五那几个兔崽子嚯嚯完了。 之后听说顾南烟开了药房,他们还曾去问过,知道这种药膏造价太高,并不在药房中售卖,只得失望而归。 却不曾想,今日竟得了这样一大盒! 可不是一大盒么。 这药膏本是商城非卖品,要消费满百万两才送一小盒。 虽说门槛高了点,可她试过,效果确实不错。 比她见过的任何伤药好用一百倍! 本来还想跟888商议多买一些,哪怕价格稍微贵一点,就这效果放在药房也不愁卖。 可888死活不松口,非要她消费满一百万才给一盒。 这造价可就高了,顾南烟果断放弃。 方才察觉云曦手上有伤,应该是在保护顾老夫人的时候伤到的,奉行自己的员工自己疼的原则,她便打开了商城,想消费个百万两再换一盒。 虽然心疼,可谁让她之前总共得了四盒,两盒给了李逸,两盒给了顾曜。 自己手里一点没留。 谁知打开界面后,竟然发现多了一栏高级客户福利商品。 点开后里面居然就有这药膏! 虽然标价高了点,足足五万两,每月也只能购买一次,可它是论斤卖的! 顾南烟毫不犹豫的买了一斤,自己分装成十盒,给了云初云曦一人一盒后,还剩八盒。 见龙一那高兴的模样,她想了想,又掏出两盒扔给他。 “这是给你们主子的,以后每月来我这领一次。” 正文 第346章 闵氏 去除给顾曜、顾慎以及顾云戈这三个整日舞刀弄枪的,她还能剩两盒。 明天全放到药房去! 这东西药效这么好,半个指节深的伤口都能一日结痂,卖个两三万两不成问题。 那她每月的进账又多了五六万! 一年下来就是七十万两! 顾南烟嘴都要乐歪了。 龙一的嘴也乐歪了。 据他对主子的了解,这两盒药膏中肯定有他们暗卫营一盒。 再加上公主方才给他的,足足两大盒啊! 龙一捧着三个药膏乐颠颠的走了,顾南烟打了个哈欠,这才熄灯歇下。 沈太后的事不是一时半刻能处理完的,毕竟这其中还牵扯到了前朝。 顾曜每日早出晚归,连续好几日没见到他人影。 就连顾慎也忙的脚打后脑勺,顾云戈更是只回来一趟,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裳便住在了军营中。 便是顾老夫人和郭氏,也在忙着处理西院的事。 顾正康丧了良心,险些害将军府满门遭殃,光是诬陷朝廷命官的罪都够他喝一壶的。 毕竟他是将军府庶子,这又是家丑。 李逸原本想将他交给顾曜处置,算是给将军府体面,可顾曜拒绝了。 “顾正康与于伟升关系匪浅,也是宫变的执行者之一,臣不便插手,恳请王爷按规矩将之交给大理寺堂审。” 说罢在顾正康震惊的眼神中,头也不回的走了。 要说顾曜不心痛那是假的,可顾正康自己选了这条路,他劝也劝了打也打了,他不停手不得止,还帮着外人往死里坑将军府。 若是如此还护着他,不说对不起将军府其他人,便是他自己这关都过不去。 顾正康被打入天牢,他的亲娘秋姨娘也被大理寺带走。 整个西院便只剩下三个女主子,以及一个游学两年未归的三少爷。 顾正康的妻子顾三夫人闵氏出身水乡,是个真真正正水做的女人。 “老夫人,儿媳求求您救救我们三老爷,他也是一时糊涂被人蒙骗,并不是真要害老太爷的。” 闵氏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丝质的帕子都能拧出水来。 “您也知道,这么些年老爷一直都怀才不遇,空有一身抱负却无处施展,偏偏老太爷又不肯帮他,他这才上了那于尚书的当。” 顾老夫人皱着眉不吭声,她向来不喜与西院的人接触,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这家子人都一个德行,贪心不足难相处的紧。 郭氏冷哼,还怀才不遇呢,就顾正康那草包,“才”没见着,“财”倒是敛了不少。 还都是些不义之财! 早就已经习惯了她哭哭啼啼的样子,郭氏表情没有一丝波动。 “被人蒙骗?那他是得有多傻才会让人骗去状告自己亲爹,那可是谋逆大罪,是要诛九族的!” 郭氏冷笑:“你别告诉我,顾正康这位‘才子’连这点律法常识都不懂!” 当谁傻呢? 那畜生为了自己的利益连亲爹都害,她是傻了才会帮他! 只是不知顾正康还做过什么,够不够判死刑的。 郭氏真真恨的咬牙切齿,恨不得顾正康死在外面别回来膈应人。 闵氏的哭声一顿,也知道顾正康这次犯了众怒,将军府没人愿意救他。 可西院不能没有男人撑着呀。 她那儿子说是要跟其他学子出去游学,这一去就没了音信,若不是每月存到他账户里的银子都有人取,她还当他出事了呢! 这女人实在难搞,不能跟她说。 闵氏又看向正闭目养神的顾老夫人。 “老夫人,请您看在这些年的母子情分上救他一回,好歹他也唤您一声母亲,您能忍心他在天牢受苦?” 能! 顾老夫人很想喷她一脸唾沫星子。 还母子情分呢,一个连亲爹都不顾的人,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嫡母能有什么情分? 更何况顾正康一直喊着秋姨娘母亲,当她不知道呢? 她只是不想理睬罢了。 顾正康这媳妇儿也太不要脸了些。 “你这一来老身倒是想起来了,被呈上朝堂那头冠和皮裘,好像是玲姐儿送过来的吧。” 若不是因为顾佩玲一个小辈亲自送来,她们又怎会一点防备都没有。 虽然不知她是否知道里面藏了什么,可说她无辜却也不尽然。 本来因着顾佩玲是个女儿家,顾老夫人不想追究,不过西院的人显然不知什么叫见好就收。 闵氏僵了僵,嘴角扯出一抹尴尬的笑:“老夫人这是什么话,玲姐儿也是一片孝心……” “老身承受不起!”顾老夫人的语气陡然严肃。 “那头冠和皮裘,可差点送了我东院子孙的命,你居然还有脸说是孝心?!” 那可真是孝死了! 见老太太生气,郭氏赶忙给她捋了捋后背。 南姐儿可说过,婆婆年纪大了不能动怒,如若不然很容易卒中。 “你也别在这说些冠冕堂皇的话了,顾正康的下场如何乃是由皇上决定的,我们说了不算,要求情你自己进宫找皇上去!” 郭氏也没了好脸色,端起茶杯送客。 我要能见到皇上还来求你们? 毕竟以后还要靠着将军府过活,闵氏虽不满极了,却又不敢惹怒她们。 “我知道这事得看皇上的态度,可咱们家南姐儿不是公主吗,不如让她进宫找皇上说说,也就一句话的事。” “你说的倒简单,顾正康犯的是谋逆之罪,这是一句话就能管用的吗!” 郭氏差点气个倒仰,也真是服了这家人。 见她还要说什么,郭氏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没事你赶紧回西院,这忙我们帮不了。” 回头她得赶紧问问公爹,什么时候才能将西院分出去,整日跟他们打交道实在让人心烦。 闵氏虽然不死心,可她清楚郭氏为人,说了不帮就肯定不会管的。 走出正院的门,闵氏没好气的冲门口啐了一口。 “呸,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攀了个高枝儿吗!” 若不是有顾南烟从战场将老太爷救回来,这东院五个男人得死一大半,还能有这精神给她甩脸子? 想到这,她对顾南烟也有了不满。 若顾曜、顾慎、顾云戈三人全都死在卫阳军手里,那整个将军府便只剩四个男人,他们西院就占了一半! 到时候就算那老不死的再不顺气,为了顾家香火也得上赶着求着他们。 如今可倒好。 想起顾正康被关在天牢,闵氏又愁了起来。 跟在她身后的丫鬟春芽道:“既然最终还是要请公主出面,您何不亲自去听风苑走一趟,说不定碍于情面她就应下了呢。” 闵氏一听更愁了:“你当我不知道,可那顾南烟哪是个好相与的,上次就因为玲姐儿看中了一副头面就能闹到官衙,咱们若上门能讨的了好?” 要她说,那两套头面也不是多贵重的东西,顾南烟又那么多生意肯定赚了不少银子,送两套给姐妹又怎么了? 真是小家子气。 春芽闻言垂下了头。 西院一年收入还没有五千两,那两套头面可是他们六七年的收入,竟能说的这么云淡风轻,果然不是自己的银子不心疼。 正文 第347章 巴结 想是这样想,春芽可不敢表现出来,这位西院主母看起来没什么攻击性,其实却是个厉害的。 但凡有一点不顺,就把气撒在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身上,不是打就是骂。 且每回打的都是隐秘的地方,外人根本看不出来,还当她是个没什么脾气的主子呢。 “你怎么会突然提起听风苑?”闵氏不知在怀疑什么,眉头拧了起来。 难道这丫头是顾南烟的人,想让自己低声下气的求到她面前,才让这贱人来试探自己? 不得不说,闵氏的脑回路也是没谁了。 她四下望了望,见周围没人,伸出修剪的尖尖的指甲盖就掐了过去。 “你说,你是不是东院那边派来的奸细!” 东院一向喜欢压她一头,顾南烟肯定也一样,这是想借着这事踩她的脸呢? 闵氏越想越有可能,又掐了几下觉得觉得不解气,干脆一巴掌扇了过去。 尖利的指甲划过皮肤,春芽白净的脸上立马多了几道红痕。 她今年刚二十,皮肤正当好的时候,因此被划伤也看的格外清楚。 她也不喊疼,老老实实的垂头任闵氏作为,显得更加楚楚可怜。 闵氏的长相一般,再加上年纪大了皮肤粗糙的根,还有不少细纹。 见状嫉妒的不行,抬起手又想打她,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才放下了手。 来人是顾老夫人身边的盛嬷嬷,她奉命去听风苑给顾南烟送点心,却不想在这遇到了正往回走的闵氏。 “三夫人安。”盛嬷嬷停下步子,恭敬地点了下头,语气冷淡的问安。 “原来是盛嬷嬷,您这是干什么去了?” 盛嬷嬷虽然是下人,却是顾老夫人身边最信任的,因此就算闵氏是主子,在她面前也不敢太拿大。 “老夫人让老奴去听风苑送了点东西,老奴正要回去复命。” 本来还想让小姐去东院用膳的,只是云曦那丫头说小姐在忙着画什么蒸汽图,她也就没进去打扰。 她抬头看向闵氏准备告辞,正好看见春芽那半张红肿的脸,眉头不由一皱。 这伤一看就是刚打的,那划痕处的血珠子还是新鲜的呢,谁动的手不言而喻。 盛嬷嬷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她们将军府的主子向来宽厚,从不体罚下人,即便犯了错最多也就是扣月银反省。 老夫人也说过将军府不可用私刑。 可这三夫人居然下这么重的手,还是在屋外! 盛嬷嬷抿了抿嘴,西院的事她一个做下人的不好多管,还是回去跟老夫人说一声吧。 否则哪日传出去,岂不是要坏了将军府的声誉? 闵氏的眼在听到听风苑的时候闪了闪,丝毫没注意到盛嬷嬷脸色不好。 “您去听风苑了?去送什么还要劳烦您亲自跑一趟。”她试探道。 “三夫人严重了,老奴是将军府的奴才,给主子跑腿理所应当,谈不上劳烦。” 盛嬷嬷侧头看向身后丫鬟提的食篮子道:“不过是一些点心零嘴儿而已,小皇子在府上总不能怠慢了人家。” 李旭来将军府的事不是秘密,她也就没有隐瞒。 “小皇子在听风苑?!”闵氏惊喜不已。 她方才去正院,也是因为昨日听说小皇子去了老夫人那,想过去跟小皇子套套近乎。 谁知连个人影都没瞧见,她还以为人已经送回宫里了。 不承想竟还在府上! 这可是个大好的机会啊! “既然盛嬷嬷还要给老夫人复命,我便不耽搁你时间了。”她匆匆道。 “快快,春芽快扶我回去。” 闵氏火烧屁股一般,脚步飞快的往西院而去。 她得回去将女儿带上,好一起在小皇子面前露露脸! 盛嬷嬷眉头皱的更紧了,带着身后的小丫鬟回了正院。 “老夫人,老奴好像说错话了。”将方才见到闵氏的事一说,“老奴觉得她应该是去听风苑见小皇子了,要不要让人去拦一拦。” 盛嬷嬷后悔不已,暗道自己不该多这一句嘴,若三夫人当真跑到听风苑去,吵到小姐可如何是好。 哎,果然年纪大了,这脑子也不中用了。 若换在年轻的时候,她哪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见盛嬷嬷懊恼的不行,坐在另一边的郭氏忍不住乐了。 “方才我还跟婆婆说,跟西院的人相处打不的骂不得实在憋屈,这下可好,有人帮我出气了。” 盛嬷嬷听的莫名其妙:“夫人的意思是?” 顾老夫人安抚似的拍了拍她,也一脸笑意的道:“你紧张什么,就南姐儿那性子,还怕她吃亏不成。” 担心也是担心闵氏,就她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德行,可别做错了什么惹了南姐儿生气,到时候可没人敢替她说情。 …… “我不去!” 顾佩兰没好气的甩开闵氏的胳膊,烦躁的走回内室。 “要去你便让姐姐陪你,我才不去看她的脸色。” 本来就够烦了,先是祖母被关父亲被打,后是她跟姐姐被告上官衙,再到父亲被以谋反之罪抓了起来。 发生了这么多事,她哪还有心情出门。 再说了,这里面哪件事没有顾南烟的影子? 那就是个祸头子! 她躲还来不及呢,母亲还巴巴的往上凑。 她可不去沾那晦气! 想是这样想,可顾佩兰知道,其实她是怕了顾南烟的。 自从上次顾佩玲被鼻青脸肿的抬了回来,满嘴的牙都少了一半,她就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斗得过顾南烟。 因为,她没有那么狠! 顾南烟可以将看不顺眼的人打的满脸血,也可以上战场杀敌取人性命。 她却不能。 她不敢。 面对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若是她还执意找她麻烦,下场可能比姐姐更惨。 只不过,让自己去讨好她也是做不到的。 既然这样,还不如避其锋芒,躲着些。 等哪日顾南烟出嫁了,或是自己嫁人了,也就熬过去了。 闵氏并不清楚小女儿的想法。 若是可以,她当然想带着与自己更相像的大女儿去,可她可怜的玲姐儿那一嘴呀还没补好呢,怎么带出去见人? 恨铁不成钢的瞪了顾佩兰一眼,闵氏气呼呼的出了门。 心中不停埋怨小女儿跟她一点都不像,不争气的很,这么好的机会都不知道把握! 顾佩兰见母亲走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叹了口气。 从床柜最上面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瓷瓶,打开闻了闻。 确实是金疮药没错。 将瓷瓶攥在手里,顾佩兰望着窗纸发呆。 母亲向来不听她的话,她如今能做的,也只有准备好伤药等着。 把自己关在屋里的顾南烟,并不知道闵氏正冲着她的院子而来,她此时正在画蒸汽机的图纸。 蒸汽机原理非常简单,就是用开水产生的蒸汽作为动力,推动机械运作。 更专业的说,蒸汽机就是将蒸汽热能,转化为机械能的一种机器。 虽然原理简单,可是应用到实际并没那么容易。 就拿蒸汽汽车来说,不仅要担心它的安全性,还要保证产生的蒸汽动力足够,才能让汽车载重运作。 正文 第348章 扔哪个 这需要在很短的时间内,产生足够多的热能才能做到,可不是单单用火能达到的效果。 顾南烟先是画出蒸汽机的锅炉部分,再将火箱的位置标出来,用长管连接到锅炉外部的烟箱。 又在烟箱上画出烟囱。 这样锅炉中产生的烟,就可以从烟囱排出去。 又在顶部输送蒸汽的管道上,画出一个控制蒸汽的调节阀,如果压力上升到危险水平,安全阀就会释放蒸汽。 这样,蒸汽机的安全性就有了初步的保障。 然而这种普通的蒸汽并不足以推动载人的车体,还需要将蒸汽管道再转回装着热水的锅炉中。 火箱中的碳火和管中的蒸汽,同时加热锅炉中的水,越来越热,就会变成饱和蒸汽。 饱和蒸汽再回锅炉中加热,流到气缸。 气缸中的活塞被蒸汽推动,便能带动车轮转动。 半个时辰后,顾南烟伸了个懒腰,刚想将画好的图纸叠起来放好。 “皇姑姑画的什么?”李旭乖宝宝一般坐在对面。 顾南烟这才想起来屋里还有人。 其实也不怪她,李旭这半个时辰一点动静都没有,生怕打扰她连零嘴都没吃,就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看她画图。 见她画完了才忍不住好奇,抻着脖子往图纸上看。 可说是十分懂事了。 顾南烟心中一软,招了招手让他坐到自己身边,仔细的给他讲解蒸汽机的工作原理。 李旭:??? 李旭毕竟还是个孩子,听了半天也没明白。 顾南烟想了想,指向门口处的碳炉子,上面正热着一壶水。 “你可见过烧开的水壶?就是咕嘟咕嘟冒热气的那种。” 李旭迷迷糊糊的小脑袋开始运转,他点了点头道:“见过。” “那你记不记得,它烧开时上面的盖子是会跳动的?” 李旭点了点头,眼神依旧迷茫。 顾南烟接着道:“壶盖会跳动,是因为热水产生的那些白雾将它顶开了,皇姑姑画的东西,就是利用这种白雾,代替人来工作。” 李旭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的样子。 不过有一点他是听懂了。 “皇姑姑的意思是,要用白雾帮人干活?” 他惊讶的张大了嘴,满脸不可置信。 皇姑姑是不是在逗他? 虚无缥缈的白雾怎么能帮人干活? 只有神仙才能做到吧! 不过皇姑姑那么厉害,能做神仙才能做到的事也不奇怪。 李旭的接受能力很强,立马相信了顾南烟的话,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崇拜的望向她。 “皇姑姑好厉害,等这个什么蒸鸡做好后,可以让旭儿看看嘛?” 顾南烟没想到他的理解力这么强,虽然还不能完全理解,好在大体意思是明白了。 “当然可以。”顾南烟笑道。 蒸汽机的图纸要送到明山,在那边制作。 虽然距离京城有点远,不过等做好之后,就能制成蒸汽汽车,到时候总归要开到京城来溜一圈的。 这可不是她爱显摆,制造蒸汽汽车不仅是为了方便自己,最主要的是赚钱! 在古代这种只能用马驴牛拉车的地方,她敢保证蒸汽汽车一现世就会引起轰动。 别的不说,就速度而言,它可是比最好的汗血宝马都要快好几倍呢! 绝对能让这些古人体会到风驰电掣的感觉! 仿佛看到了源源不断的金元宝朝自己飞来,顾南烟乐的跟个傻子似的。 见她笑,李旭也跟着傻乐。 顾南烟忍俊不禁,忍不住手痒痒的揉了揉他的脑袋。 李旭并不喜欢别人碰他的头,可在他心中,皇姑姑是不一样的。 李旭乖巧的任她揉,怕她够不到还往前凑了凑。 又给顾南烟乐的不行。 门外的闵氏听到笑声,赶忙整了整衣衫,抬脚就往里走。 一直守在门口的云曦,面无表情的拦下她。 “主子在忙,不见客。” 闵氏见她一个小丫鬟也敢拦着自己,心中不悦。 好歹她还记得这是谁的院子,也没敢出言训斥。 “你去通禀一声,我是南姐儿的三伯母,特意过来看她的。” “主子在忙,不见客。”云曦再次道。 闵氏皱了眉:“你都没去通禀怎知南姐儿不见客。” “再说了,长辈拜访做晚辈的再忙也要抽时间接待一下不是。” 云曦看了她一眼,依旧面无表情。 “我说了,主子不见客。” “你!” 云曦一副油盐不进的表情,着实让闵氏恨的咬牙。 若不是听到小皇子的笑声从顾南烟屋里传出来,她才不费这个劲见她呢! 不行。 她不能生气,不能发火。 今日过来可是有正经事的。 “你好歹进去问一声。”闵氏缓了口气。 “我刚从老夫人那出来,听说南姐儿没吃饭,便带了些小菜过来,” 她将春芽手中的食盒打开:“若是南姐儿没时间,将这些菜给她拿进去也好。” 云曦往食盒里瞅了眼,果然见几面放着几碟饭菜。 想着主子也确实没吃饭,她一把夺过篮子朝屋里走去。 本想亲自送进去的闵氏:“……” 这哪来的丫头! 怎么跟强盗似的。 看不出她来送饭只是个进屋的借口吗! 这回可倒好,食盒都被人抢走了,还进个屁! 闵氏气的直哆嗦,想跟着进去,便听哐当一声。 门关了。 她咬了咬牙,上去就想推门。 又是咔嚓一声。 从里面锁了。 闵氏:“……” 闵氏怒火攻心,抬手要敲门。 “不认识,扔出去。”屋内传来淡淡的女声。 闵氏的手僵住。 这是南姐儿的声音,她敢跟那丫鬟摆脸子,因为她是主她是仆。 可南姐儿…… 她可不敢惹。 不过她方才说啥? 不认识? 怎么会不认识! 虽然自从她回京后她们还没碰过面,可在她失踪前还是见过几次的啊。 南姐儿这是什么意思,她好歹也是将军府名门正娶的三房夫人,就这么不被她看在眼里吗! 虽然自家老爷确实跟她有些误会…… 好吧,两个女儿也与她有些误会。 可自己何其无辜,她可从来没招惹过她! 闵氏既委屈又难堪,抬起的手不知该不该敲下去。 正在她犹豫的时候,云曦出来了,手里提着食盒。 里面的菜完好无损,一筷子都没动过。 闵氏愣了愣。 “怎么又提出来了?” “主子不饿。”云曦皱着眉道。 方才主子的话是什么意思? 让她扔出去。 扔什么? 食盒还是人? “怎么会不饿,不是没吃午膳呢。”闵氏不相信。 顾南烟一个大人也就算了,小皇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可能不饿? 她儿子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少吃一顿都饿的嗷嗷叫唤。 “是不是不和胃口?”闵氏又问道。 一定是了,小皇子的身份尊贵,吃的都是山珍海味,哪能看得上她这些家常菜。 闵氏一拍脑门懊悔不已。 “你帮我问问,看小皇子想吃什么,我去京城最大的酒楼给他买一桌。” 那酒楼里的饭菜贵的要死,她都很少去吃。 想到一会可能要花几百两银子买一桌席面,闵氏心疼的直抽抽。 正文 第349章 替东院说话 不过,虽然花的银钱多一点,能哄得小皇子开心也是值得的! 闵氏咬咬牙,见云曦不说话只盯着自己看,不满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问呀,一会饿坏了小皇子,你一个下人可担待得起这责任!” 她这话颇有质问的意思,好像李旭跟她多熟似的,丝毫没发现此时云曦的目光正在她与食盒之间纠结。 闵氏的声音不小,吵的屋里的顾南烟皱了眉。 “云曦?” …… 闵氏进了听风苑不过一刻钟,便走了。 准确的说,是被扔出去的。 云曦拍了拍衣袖上的尘土,关上院门,得意的回到岗位上。 既然不知道主子让扔哪个,那干脆都扔出去,肯定有一个是对的! 还在跟李旭讲科学小知识的顾南烟,并不知道她家云曦小姐姐干了什么。 即便知道也不会在意。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从顾佩兰姐妹的人品就能看出,闵氏这个当母亲的平时是怎么教育她们的。 西院中,闵氏哎呦哎呦的趴在卧榻上,任由小女儿给她擦药油。 身上满满的菜油味。 “这个顾南烟实在是太过分了,我好歹是她长辈,她居然让下人把我扔了出来,哎呦我的腰!” “你轻点!”闵氏回头瞪了女儿一眼,不小心扯到筋又是一通吱哇乱叫。 见顾佩兰沉默不语,闵氏十分不满。 “你怎么不说话?” 要是大女儿在,早就跟她同仇敌忾的痛骂那贱人了。 这丫头果然不跟自己一条心。 说什么,说您只是拧伤了腰,没用到金疮药真是万幸吗? 顾佩兰直想叹气。 “早就与您说过,不要去招惹她,您偏不听。” “她哪是咱们能招惹的……” “还用你说!” 闵氏没好气的道:“我能不知道她不是个好东西?还不是为了咱们这个家,你爹自从昨日进宫到现在都没消息,我去求那老太婆,却被郭氏那贱妇赶了出来,我还能怎么办?” 顾佩兰听她一口一个老太婆,一口一个贱妇,不由皱了眉。 她看了眼低着头立在一侧的春芽,淡道:“你出去吧,将门带上,我与母亲说会话。” 春芽应声退下,屋内便只上了闵氏与顾佩兰两人。 “母亲,以后这种话可不能再说了,今时不同往日,东院正在势头上,还是少惹为妙,万一您今日这不敬之语传出去……” “你是说春芽?” “她敢!”闵氏眉毛一竖。 “她那卖身契还在我手上,要是敢乱说话,我把她卖到楼子里去!” 她的音量不低,守在外面的春芽听到后,紧了紧指尖。 顾佩兰头疼的很,实在不知道怎么跟这个母亲沟通。 “不一定是春芽,爹爹跟祖母都被带走了,如今还不知是个什么情况,还是谨言慎行的好,万事等父亲回来再说。”她循循善诱的道。 “那也得能回得来!” 老爷干的那点事都传遍了,不仅构陷老太爷,还与那于尚书联手意欲谋朝篡位。 这可是大罪,是要株连的! 要不是牵扯到将军府,连她们母女都要被带走! 想到这,郭氏也不由有些怨怪丈夫。 他做的那些事闵氏是真不知道,还以为于尚书看中了丈夫的才华,才将他提拔到身边。 就连顾佩玲与于赐的婚事她也没怀疑,只当女儿秀外慧中太过优秀,才让对方不顾门槛亲自上门提亲。 如今看来,不过是想将自家牢牢绑在一起罢了。 闵氏也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不由怀疑道:“你说你姐姐知不知道这事?” 与尚书公子定亲,最高兴的就是她,而且那头冠也是她送去东院的。 顾佩兰沉默片刻,想起那日顾佩玲被抬回来时那副凄惨的模样。 “应该是知道的,否则顾……南烟姐姐也不会出那么重的手,她平时还是很有分寸的。” “而且祖父不是还下了禁足令,让姐姐呆在屋子里好好反省,若不是事出有因,一向宽厚的祖父怎会如此生气。” 那倒也是,闵氏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老太爷虽说偏向东院,可总体来讲还是很公正的,若是玲姐儿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送出的那些东西,定不会责罚她。 想到这,闵氏顿了顿,不满的侧过头去看顾佩兰。 “你今日怎么总向着东院说话,你祖父也就算了,那贱……南姐儿整日生事,哪里就有分寸了?” 她眯了眯眼:“莫不是看东院红火了,便想着去攀高枝儿吧!” 说罢也不管顾佩兰还在给她擦药油,咬着牙撑起上半身,照着她的后背就拍了下去。 “死丫头,你要是敢去巴结他们,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她本就因为嫁给庶子比郭氏低了一头,若是自个儿的亲闺女去给人当了狗腿子,她哪还有脸留在将军府? 这一巴掌可不轻,打的顾佩兰身子都往前顷了顷。 听母亲这样说自己,顾佩兰也有些生气了。 “女儿便是想去巴结,人家也不一定受用,我只是想提醒母亲,如今我们西院人微言轻,还是夹着尾巴做人的好,等祖父将我们分出府后,您爱怎么折腾都行。” 听出她话里的嘲讽,闵氏气的不行。 “什么叫我爱折腾,我是为了谁?你父亲……等等!” 闵氏突然顿住:“什么分出府后,你祖父要把我们分出去?” 她尾音上扬,似乎十分震惊。 顾佩兰倒是比她淡定许多,就着一旁的铜盆洗了把手。 “不是早就这么传了么,上回祖母被抓的时候就有下人这样说,您不知道?” “那只是谣言,做不得准的。”闵氏松了口气,冲她翻了个白眼。 死丫头吓她一跳,老爷还不知要被关多久,甚至能不能回来都不一定。 若老太爷当真要将西院分出去,那她们娘三个还能不能活了。 “母亲还是别抱太大希望,我听说祖父早就同父亲说过,等过了年就分家,咱们最好有个准备。” 顾佩兰没她那么乐观,她能看出西院最近的行为已经惹了祖父不快,有极大可能会将他们分出去。 与其说分家,不如说是单独将西院分出去,毕竟大房二房关系不错,又有顾南烟这个公主支撑门面,大伯母傻了才会让二房分出去。 只是这一点她并没有说出来,以免母亲又要闹起来。 其实在她来看,分出去也是件好事,起码可以不用看别人脸色行事,再加上现在这种情况,大家住在一起反而尴尬。 可很显然,闵氏并不这样想。 西院每月开销不少,光是几个主子的月例银子都要一百两。 这还不包括顾正康平日出门应酬的花费,以及每月寄给外出游学的儿子的花费。 再加上下人的月钱以及一应开销,一月支出三百两都算少的! 更别提逢年过节走亲访友要送礼,还有两个正值婚龄的女儿需要添置衣衫首饰。 这些大部分可都是东院那边出的银子,他们自己的收入很少动用。 若是被分出去,不敢想象以后的日子得多拮据。 正文 第350章 驿站急件 虽然肯定会分他们一部分家产,可她家老爷是庶子,又能分的多少? 更别说,鸡蛋能有母鸡值钱? 顾南烟那工厂的收入,东院可是占了股的! 闵氏越想越心慌,也顾不上腰疼了,着急忙慌的就要出门。 “不行,咱们不能走。” “我得去找你祖父说说,你父亲还不知什么情况,他不能就这样将我们孤儿寡母的打发出去!” 其实闵氏真的想多了,顾曜虽说过将东院分出去,却不是在这种时候。 他虽然对西院失望,却还不至于将三个女人赶出门自生自灭。 何况其中两个还是自己的孙女。 可闵氏显然不这么想,她不顾顾佩兰的阻拦,跑去了顾曜的书房去找他。 顾佩兰不放心,怕她再闹出什么事,便也跟着去了。 待到了东院才知道顾曜还在宫里,要天黑才能回来。 闵氏沉不住气,便要去宫门口等他,顾佩兰也只能跟上。 “母亲还是在府中等着罢,祖父还不知多晚才回,待天黑了我们两个女人在外面游荡总是不好的。”趁着车夫还没到,顾佩兰再次劝说道。 “不行,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今日非要见到你祖父不可。”闵氏捂着胸口道。 “你若是怕就先回去,我自己一个人去。” 这丫头也不知向着哪边的,这么大的事一点都不着急,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了谁才这么拼死拼活的。 说到底还是不如大女儿贴心! 闵氏甩开女儿的手,显然对她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很不满意。 顾佩兰无奈,见她听不进去也就没在说什么,只静静的陪她等着。 二人等了一刻钟车夫才到,刚要上马车。 “这位夫人且慢。”突然,一位老者唤住了闵氏。 “这位老人家何事?”闵氏皱着眉疑惑道。 顾佩兰也跟着回头,上下打量对方。 只见这老者身着一身浅色麻衣,梳着道髻胡子花白,手中握着一根竹竿。 竹竿上挂着帆布,上面写着“铁嘴李神算”五个大字。 顾佩兰也皱了皱眉。 “这位夫人,老道观你额头低陷,且有一条赤线自印堂处升起,此乃不祥之兆,恐家中已有亲人遭难,不如让老道给你算上一算可好?” 李神算的面相随和鹤发红颜,看起来颇有高人的风范。 若是放在平日,闵氏也不介意花几个铜板让他算上一卦。 可顾正康的事闹的满城皆知,并不算秘密,这李神算怕是听到消息特地来堵人的吧。 闵氏不屑的瞥他一眼:“不用了,我还有事要忙。” 说罢便又要上车。 李神算也不介意,反而捋了捋胡须道:“夫人别急,老道的话还没说完。” 见闵氏不耐烦的回头,他指着她的脸道:“夫人人中圆润,想必头一胎定然是女儿,可对?” 闵氏没搭理他,她生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的事,又不是秘密,只要找人一打听就知道。 李神算接着道:“且夫人泪堂之下有一横纹,就说明还有个儿子,这道横纹会随着您那儿子的运势改变,一般情况下只要没有大灾祸,应该是粗长且深刻的。” “而它如今短而促,纹路十分模糊。” “且夫人人中之上生出横线,此乃子孙横死之兆,恕老道直言,您那位儿子有大灾,此时怕是已经遭了意外命悬一线。” 闵氏只当他是个骗子,原本也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可听他居然说自己宝贝儿子要遭灾,闵氏立马不干了。 “你这老道满口胡言什么?竟敢诅咒我儿,我前几日刚收到信,他现在好的很,再满口胡言信不信我让人送你去官府!” 闵氏气的呼哧呼哧的喘,虽然那封信的内容只是要银子,并没有多说一句,可她认得自家儿子的字迹,确实是她儿子写的没错。 若真出了事,那还能写信回来要银子? 李神算丝毫不惧,捋着胡须摇头叹息:“所谓福祸难料,即便您昨日收了信,也不代表今日安好,否则老道也不会说他遭了意外。 所谓意外,说的就是意料之外,料想不到的事情,又怎能按常理推测。 “你、你放屁,你儿子才遭了意外,你全家都遭了意外!” 闵氏最疼的就是她那儿子,听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说出不详的话,立马气没了理智,也顾不得周围还有下人在,破口大骂。 顾佩兰也沉下了脸:“这位老先生,我们并不信这些,您说这些话未免太无礼了些,还是从哪来回哪去吧,否则我便让下人报官了。” 她这话驱赶的意思很明显。 李神算也不跟她计较,叹道:“老道云游至此,每日至多算一卦,且只算有缘人,不过既然夫人不信,也无谓强求。” 他说罢拄着帆布竿,另一只手背在身后,慢悠悠的往另一头走去。 “事实如何明日一早便可分晓,老道在城外一里处的白云观等你。” 白云观? 那不是京城最灵验的道观吗。 听说那里最近确实来了一个神算子,算出的卦象从没错过。 京中勋贵都曾去找过他,可惜这位神秘的道长每月只算一卦,且只给有缘人算。 难道他就是那位仙长? 不可能! 她儿子不会出事的。 这人一定是个骗子! 闵氏白着脸,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有些心慌。 闵氏不舒服,再加上担心儿子,实在没心思再出门,又让车夫回去了,她则由顾佩兰扶着回了屋。 顾佩兰见她靠在床上直捋胸口,脸色难看的很,不由担心道:“那神棍说的话哪能相信,母亲放宽心,哥哥不是刚给您来了信,不会出事的。” 闵氏叹了口气:“儿行千里母担忧,我这心里也不知怎么了七上八下的。” 她抓住顾佩兰的手道:“你说那老道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不会的。”顾佩兰安抚道。 “哥哥出去这么多年都好好的,那老道就是想哄您给卦钱,肯定是胡说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闵氏还是担心不已。 顾佩兰无奈,只得道:“您若实在不放心,不如女儿明日陪您去庙里上柱香为哥哥祈福,顺带也给父亲求个平安。” 那道士神神秘秘的,出现的地点也很诡异,毕竟小门外的那条过道只她们一户人家,平日连个人影都见不到,怎么会突然有道士出现? 顾佩兰心下惴惴,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也只能这样了。”闵氏道。 儿子出去游学没有固定的住址,即便她想写信问问情况也不知道往哪送。 …… 最近的寺庙在城外十里处,从将军府坐马车过去大概一个时辰的路程。 为了早去早回,天刚黑闵氏就歇下了。 到了第二日早上,她换了一身素净的衣服,便带着顾佩兰出了门。 谁知还没走多远,将军府正门门房便追了上来。 “三夫人,驿站急件,是三少爷的同窗寄来的!”门房是个年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跑的满头大汗,十分着急的样子。 正文 第351章 三房顾从远 这封信是通过驿站送来的,上面只写了顾夫人亲启,那送信的便以为是送给顾大夫人郭氏的,直接交给了正门门房。 谁知郭氏拆开信后才发现是写给闵氏的。 本想直接让人送去西院,却不小心瞄到上面的内容,当即面色大变,命人去寻闵氏。 等听到下人回禀,说闵氏一大早就出了门,要去寺庙上香,赶忙又让门房坐着府里的马车去追。 闵氏听说是儿子的同窗写的,又是驿站急件,再想到昨日那老道说的话,心里咯噔一下,身子一歪倒在了车壁上,面色白的吓人。 顾佩兰的脸色也不大好,不过相对母亲来说,她倒还镇定一点。 “多谢了。”顾佩兰朝门房道了声谢,接过那封信。 门房有些意外,赶忙弯腰道不敢。 一盏茶后,顾佩兰白了脸。 信上说,她哥哥顾从远与几位同窗相约上山饮酒办诗会。 原本也是件雅事,谁知期间有人喝多了,借酒生事挑衅顾从远。 说他身为将军府子孙,却胆小如鼠不务正业,只知道花家里的钱在外面吃喝玩乐。 此时诗会已接近尾声,顾从远早已醉的东倒西歪,哪能经得住别人挑衅? 为了证明自己胆子大,于是便与那人打赌。 诗会的地点靠近山崖一处峭壁,峭壁附近有一株寒梅。 这寒梅也不知什么品种,比一般梅树高许多不说,还不到梅花开的时候,可这寒梅的树顶竟生出了几个花苞。 于是两人便赌,谁能摘下身后那根带花苞的枝杈,谁就是胜利者,输的那方要给赢的人洗一个月足衣。 众人正是酣畅淋漓的时候,纷纷起哄拱火。 其中也不乏几个与顾从远交好的同窗,觉得此举实在太过危险,赶忙上前劝说。 顾从远哪里肯听,本就被拱的一肚子火,又有这么多人看着,更是骑虎难下。 于是他不顾阻拦,率先爬上那株梅树,在只有成年男子胳膊粗细的树干上晃悠了半天,最终如同画本子里写的那样,十分狗血的失足掉落山崖。 然而,山崖下面并没有隐姓埋名的独居白胡子老爷爷,也没有遗落的前朝宝藏等他发现。 山崖下面是一条湍急的河水,跳进去就能被冲跑的那种。 顾从远不见了,瞬间醒了酒的各位同窗赶忙报了官。 听说失踪的那个是镇北将军府的少爷,县令大人吓的险些一头扎在地上,立马召集了所有衙役去山崖下搜寻。 从下午搜到晚上,晚上搜到白天,整整三天三夜,却只找到一件被石缝卡住的玉佩。 经顾从远的同窗辨认,那是他每日都挂在腰上的,据说是他祖父在他生辰时送的。 玉佩找到了,人却连影都没见到。 又过了三日,连官府都要放弃了。 众学子无奈,只得由与顾从远最为交好的同窗执笔,给将军府写了封信。 虽然没明说,可是那字里行间的意思很明显。 顾从远凶多吉少! 闵氏看完信后当即晕了过去,顾佩兰白着脸怔怔的坐在原地,仿佛傻了一样。 最后还是那门房提醒道:“小姐赶紧带三夫人回府吧,先找个大夫看看,可别急出病来。” 顾佩兰这才回神,赶忙吩咐车夫回府。 郭氏听说闵氏晕倒了,虽痛恨顾正康的行为,却还是亲自去西院走了一趟,听大夫说闵氏并无大碍才又回了东院。 她本想等闵氏醒了再走,可事关顾从远生死,公爹此时已然进宫,她总得跟婆母商量一下。 不过在临走前她嘱咐顾佩兰,若有事再让人去东院寻她,并将身边的丫鬟留了下来,帮忙照看。 顾佩兰十分感激。 遇上这么大的事,西院唯一的长辈已然昏迷不醒,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实在不知怎么办才好。 郭氏匆匆回东院寻婆母去了,顾佩兰红着眼照顾母亲。 期间被禁足的顾佩玲来了一趟。 只看了眼昏迷中的闵氏,冷着张脸什么也没说就走了,仿佛那躺在床上的妇人与她无关一般。 闵氏直到小半个时辰后才醒,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抓着顾佩兰的手,让她赶快去城外白云观寻那李神算,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一定要将人请来。 顾佩兰觉得那老道的出现太过蹊跷,犹豫了一瞬,本还想拒绝,最终不敌闵氏那焦急的神色,叹了口气亲自去了白云观。 白云观原本只是个小道观,隐于山中名声不显,京中也鲜少有人知道。 可就在几个月前,观中来了一位云游仙长,据说此人乃麻衣神算子的传人,算得一手神卦,还可帮人趋吉避凶,十分灵验。 只可惜每月只算一卦,还必须是有缘人,否则宁愿不算。 正所谓物以稀为贵,这位麻衣传人李神算搞的如此神秘,当即引起了众人的好奇心。 有那不信邪的纨绔,抱着挑事的心态扮作乞儿找他算卦,却被李神算当场扒了马甲,差点没将他祖宗十八代给撅出来问候一遍。 其中有些事情,连那纨绔都不晓得。 不仅如此,李神算还看出他有大劫,并且免费给他算了一卦,告诉他趋吉避凶的法子,成功帮那纨绔避过一劫。 这事没多久就传遍了整个京城,白云观瞬间名声大噪,原本十天半月都不见一人的道观挤满了香客,每逢初一十五更是人挤人,队伍恨不得排到山脚下。 顾佩兰到的时候正是人多的时候,她是被等在山下的小道长接上山的,在其他香客或羡慕或嫉妒的眼神下,被带进了李神算的袇房。 对于她的来意,李神算似乎并不意外。 “贫道早就说过,贵府公子有一大劫,若不能及时化解恐于性命有碍。” 顾佩兰虽不怎么相信这些,可碍于母亲的原因,也只能恭敬的请李神算给出化解之法。 李神算捋着花白的胡须沉吟片刻,说道:“贵府公子这一劫难,乃是生死大劫,不是一般的法子能够化解的,怕是有些麻烦……” 顾佩兰赶忙道:“只要道长肯出手相救,全了母亲的爱子之心,我们将军府西院定然奉上重金答谢。” 也不知有心还是无意,她特意强调了“西院”二字,意思很明显。 这事跟东院没关系,要讨好处直接找西院。 说罢她示意身后丫鬟拿出一个荷包,将里面装着的一百两银票递了过去。 这是她出门时母亲特意交给她的,让她无论如何也要讨到解决之法。 “这是我母亲的一番心意,只要哥哥能转危为安,之后还有重金酬谢。” 李神算见状并没有接那银票,反而笑着道:“修道之人都有五弊三缺,鳏、寡、孤、独、残、财、命、权必缺一门,很不巧,贫道缺的正是财门,便是千金也留不住一文。” 他说着将放在桌上的银票推还回去,但笑不语。 道士算命不收钱,在别人看来这人定是有真本事的。 可顾佩兰却皱了眉,心下更加怀疑。 如果一个人连钱财都不要,只能说明对方所图甚大,不是普通金银能比得了的。 正文 第352章 煞气来源 顾佩兰装作惊讶的样子:“道长这是何意,莫不是不肯帮我哥哥化解这一劫难?” “非也。”李神算捻着胡须道。 “贵府三夫人与贫道有缘,贫道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那您这是……”顾佩兰一脸疑惑。 “贫道给有缘人算命向来不收银子,不过若是姑娘心中不安,便留下一两的卦钱罢,多了也是浪费。”李神算挥了挥衣袖,十分爽快的道。 见顾佩兰又从荷包里掏出一两银放在桌上,他看了身后的小道士一眼,后者赶忙躬身收了起来。 “想要化解令兄劫难,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贫道需再观三夫人面相,结合府中之气,方能找出化解之法,恐怕要同姑娘去贵府走一趟了。” 跟她回府? 顾佩兰皱眉。 母亲的意思本就是让她将李神算请回去。 可她想着眼下将军府正值多事之秋,按理说不应该随便带人回去。 只是若自己空手而回,母亲还不知要气成什么样。 顾佩兰咬着下唇左右为难。 …… 李神算最终还是跟着顾佩兰去了将军府,他们由小门进入,直接到了西院。 按理说像李神算这种颇负盛名的仙长,应该从东院正门迎入的,可顾佩兰直觉不想让他有机会跟东院扯上关系。 李神算倒是不在意,手持罗盘神情坦荡的进了西院,丝毫没有受到轻视的恼怒。 倒是让顾佩兰松了口气。 闵氏见到他眼前一亮,仿佛看到希望般瞬间从床上爬起来,红着眼走到他面前深深福了一礼。 “妇人家有眼不识泰山,昨日竟冒犯了仙长,还请仙长不计前嫌,救救我家远儿。”她说着说着声音就更咽了,顾佩兰赶忙上前扶住了她。 “夫人严重,京中神棍骗子太多,有些防备之心也是正常的。” 李神算和善道,对昨日她不信自己的事并不在意。 “仙长果然不愧是得道之人,实在令人钦佩。”见他没有丝毫责怪,闵氏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一半。 对这种恭维的话,李神算只笑笑不语,一副世外高人的风范。 他先是看了看闵氏的面相,掐着指头算了算,又环视一圈,忍不住皱了眉。 “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还是先让贫道去院中走一圈,看看能不能寻到破解之法,否则过了今夜,令公子的命就悬了,便是贫道都无能为力。” 闵氏一听大惊,赶忙亲自带着李神算在院子里转了转。 大概两刻钟后,李神算站在一处小院前,皱着眉停下了脚步,低头看着手中罗盘。 闵氏也看了一眼,只见那罗盘上的指针疯狂乱转,她不安的轻声问道:“这院子便是我儿出去游学前所居住,可是有什么问题?” “不错。”李神算沉声道。 “这院子的布置朝向,本是一处天然的中天八卦阵,是个定身养性平静祥和的阵法,若有人居住其中,不但能安神,还能使思路清晰,虽无大起之势,亦无大落之走向,是处很适合学子居住的地方。” 闵氏放心不少,对李神算更加信服。 “仙长真乃神人,当初我们家老爷还曾特意找人来看过,与您说的相差无几。” 当时顾正康还想让那看风水的将这院子改上一改,让顾从远以后更有出息。 可那看风水的却说,这院子里的阵法是天然形成,难得的很,或增或减都是多余,不但不会锦上添花,反而会破坏了其中的中和之气,与人不利。 顾正康这才作罢。 “夫人莫高兴的太早。”李神算面色沉沉道。 “这院中的中和之气,原本该是毫无杂质如白雪般纯白无瑕,可此时却冒着冲天黑气,将中和之气压的抬不起头,这也是令郎突遭意外的原因。” 闵氏闻言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这里是将军府,怎么会有黑气!” 难不成是有人故意害远儿? 她眼神阴沉的往东院正院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个府里若说谁最有可能害她儿子,当属大房无疑。 毕竟只有大房跟他们一样有男丁,二房虽有个顾南烟,可她再本事也是要嫁去别人家的,没有继承将军府的资格。 闵氏的意思实在太明显,顾佩兰看懂了母亲的意思,隐晦的拽了拽她的衣袖,目光怀疑的看向李神算 以为他想借机挑拨大房与他们的关系,好达成某种目的。 李神算也看懂了闵氏的意思。 将军府东西两院的事,他也听说过。 可令顾佩兰意外的是,他立马否定了闵氏的想法。 “黑气确实是从府中另一处地方飘来的,却不是夫人所想之地。” 他抬了抬手,随意往南边指了指。 “这黑气准确来说应当是煞气,乃是由人身上溢散而出,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浓,待成了气候,便会攻击周围的人。” “而这院里的中和之气,与煞气本就是天然相克的,自然就被吸引了过来。” 李神算捋着胡须看着南面,沉吟片刻补充道:“依贫道看来,如此多的煞气没有个几十年不会如此浓郁,不知那处院子住的是何人?” 他说罢再次指向前方,这次却正好指向了听风苑。 顾佩兰的脸瞬间就黑了,也不等闵氏说话,她冷了脸严肃的道:“道长慎言,你指的那处院子是我二姐的院子,也就是嘉南国皇长公主所居之处,她刚刚回京没多久,前后也不过住了几日,怎会如你所说产生如此浓郁的煞气!” 东西两院很少往来,顾南烟又是东院唯一的嫡孙女,因此下人一直唤她作大小姐。 可放在西院这边,她却是比顾佩玲要小一岁的,因此顾佩兰称呼她为二姐倒也没错。 “兰儿不得无礼,仙长这样说自然有他的道理,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闵氏不满的呵斥道。 不过对于顾南烟,她也是忌惮的很,特别是在昨日被扔出听风苑后,更是畏惧。 她不由讪讪道:“不过兰儿说的也没错,自从我那侄女儿被找回来,确实很少在将军府留宿,便是加上之前也不过在府中住了十年,并没有您说的那么久。” 顾南烟今年刚及笄,也才十五六的年纪,哪有几十年那么多。 “会不会弄错了?”闵氏犹豫半晌,忍不住怀疑的问道。 “只住了几日吗?”李神算喃喃道,指尖不停掐算着。 “贫道并没有看错,煞气确实是从那个院子而来,至于为何会有这么多……” 他又掐了掐指尖,沉默片刻后神情凝重。 “贫道也曾听说过那位公主的事迹,听说她奔赴战场,在西北之地杀了不少大梁军,可是真的?” “这倒是没错。”闵氏颔首。 “那就是了!”李神算叹息一声。 “按理说为将之人虽会染上满身煞气,可若是个男子则会被自身阳气所抵消,也就不会对身边的人有妨碍。” “可公主身为女儿身本就是阴体,非但不能抵消煞气,反而会让其越来越壮大,自然形成祸患。” “不仅如此,时间久了便是公主自己也会被其反噬,行事愈发张狂,甚至视礼法与人命如草芥,直至完全入魔。”李神算严肃的道。 正文 第353章 谎入听风苑 可不是! 那丫头对自己这个长辈都敢动手,可不就是视礼法于草芥嘛! 闵氏颇为赞同的想,更加相信李神算。 顾佩玲的脸更沉了,想要说什么却被母亲狠狠瞪了一眼,抿着嘴沉默下来。 “既然如此,不知仙长可有解决之法?”闵氏急忙问道。 “只要您能帮我儿度过此次劫难,我将军府便承您一个天大的人情,日后但有所求绝不推辞!” 为了增加可信度,闵氏将整个将军府都抬了出来,其中自然包括东院。 在她看来,无论如何她儿子都是老太爷的亲孙儿,东院跟她一起还这个人情也是应该的。 “办法倒是有,不过是烧几张符纸罢了。”李神算半眯着眼,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闵氏一听这么简单,不由大喜,刚想让他快点烧符纸,便听他接着道:“只是这符纸必须在煞气所在之地,由贫道亲自做法烧掉,否则起不到驱煞的效果。” 煞气所在之地,也就是听风苑里? 闵氏闻言十分为难:“仙长不知,公主向来不喜欢与别人来往,便是我们老太爷进她院子也要先让人通报一声,咱们怕是进不去……不知可有其他法子?” 见李神算缓缓摇头,闵氏一颗心都凉了。 …… 而此时的听风苑中并不见顾南烟的身形。 卫泓一早便让人给柳珍珍带了信,说是有她母亲的遗物要交给她,会在午时于驿馆附近的茶楼等她去取。 柳珍珍犹豫了很久,最终在询问过顾南烟的意思后决定前往,也是想听听他消失这么多年有什么解释。 当然,她自己是不敢去的,毕竟还没弄清楚对方的目的,万一不小心说错了什么,可能会给顾南烟带来麻烦。 于是顾南烟便陪着她一起出了门。 闵氏最终不顾顾佩兰阻拦,执意带着李神算去了听风苑。 她不敢直说来的目的,便咬牙让下人将自己精心浇灌的一盆兰花一起带去,说是郭氏托她带过来的,而跟在她身后一身麻衣的李神算,则被她说成了花匠。 顾南烟不在,云曦同她一起出去了,院中除了其他下人,最有话语权的便是云初。 顾南烟这次出门不方便带着李旭,便让她留下来照顾,李旭倒是很懂事,一直呆在院子里看顾南烟手写的小儿科学普及知识。 他看的津津有味,黑漆漆的眼睛亮晶晶的,专注到院中进了外人都没察觉。 云初虽疑惑郭氏为何让西院的人过来送东西,可看他们一行人都是女子,只有一个男的看起来年纪也挺大了,便也就没在意,让他们放下东西后赶紧走。 “姑娘放心,我们放下东西就走。”闵氏没见过云初,还以为她是从宫里来专门伺候李旭的,因此格外恭敬。 难得见到了李旭,闵氏很想上前套套近乎。 可她此时满心都是儿子的安危,哪有这个心思,只得遗憾的看着云初领着李旭进了屋。 见小皇子回了屋,憋了半天的顾佩兰终于忍不住了。 “母亲,您冒用大伯母的名义带外人来听风苑,这事哪能瞒得住,她一定会让人去问的。”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顾南烟。 本就不是多高明的谎言,只要两方一对质便会清楚,闵氏哪能不知道。 “你小点声!”闵氏拧了她一把。 随后瞪了顾佩兰一眼,压低声音道:“我还不是为了你哥哥!” “他可是我们三房的希望,如今生死未卜大劫当前,不让我按李仙长说的做,难道你想看他死不成!” 说到这声音又更咽了。 顾佩兰揉着被拧痛的胳膊,心中无力的很。 她当然不想让哥哥去死,可这所谓的道长总给她一种居心不良的感觉,让她心中不安。 她看向李神算的背影,见他正在教听风苑的小厮如何照顾那兰花。 顾佩兰眼神闪了闪,垂下眼帘面上露出痛苦之色。 “母亲,女儿突然有些腹痛,想去一趟净房。” 闵氏本就害怕顾南烟,此时做了坏事正心中惴惴,闻言只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去吧,没事你也不用过来了,自己在屋里歇着吧。” 反正只是烧几张符纸,前后用不了一刻钟的功夫,等她回来他们早就走了。 看着顾佩兰匆忙的出了听风苑,闵氏更加觉得这个小女儿没用,一点小事都能吓得她肚子疼。 另一边,顾佩兰出了院子,捂着肚子的手立马放了下来,抓着一个听风苑的小厮,问出顾南烟去了哪,便行色匆匆的出了府。 顾南烟此时正坐在茶楼的包厢中,包厢的拉门大开,楼下说书的正津津有味的讲着她战场杀敌的故事。 “话接上回,顾将军被困葫芦谷,护国公主日夜兼程奔袭千里驰援,彼时正值双方交战之际,眼看敌军将领的大刀就要落下,突然,一阵狂风袭来,天上乌云滚滚雷声大作,公主如同一道闪电从天而降,您猜怎么着!” 说到紧张的时候,那说书的恰到好处的停下来,故意晾了众人一把。 “请听下回分解!” 楼下客人一听,刚讲两句就没了,立马不愿意了,花生瓜子皮混着铜板碎银子纷纷砸了过去。 那说书的乐呵呵的将银子捡起来,末了还在手心颠了颠。 “小的多谢各位大爷的赏,今晚喝花酒的银子有着落喽。” 他说着便要将银子揣进怀里。 却见一穿着布衣带着布巾的年轻妇人噔噔噔上了台,一把拧在他腰上,凶神恶煞的道:“你个死鬼,还想去喝花酒,老娘看你是皮痒了!” 她一手夺过银子,狠狠地瞪了说书的一眼。 “回家再收拾你!”说罢便气哼哼的下了台。 台下众人乐的哈哈大笑,纷纷调侃说书的,言语暧昧的让他回去好好振振夫纲。 那说书的装作一脸愁苦的朝众人拱手。 “原本想着今天偷个懒早些走的,这下连酒钱都没了,失策失策,还得劳烦诸位听小的多唠叨一会了。” 他说罢一拍醒木,声情并茂的大喝一声。 “公主从天而降,声如雷鸣:呔,兀那狗贼胆竟敢伤我亲人,看我不撕了你!” “说时迟那时快,她伸手扯住敌军两根胳膊一个用力,那人连声儿都没出瞬间被撕成两半,公主被溅了一身的血,犹如地狱修罗般两眼冒红光,将敌军五万将士吓得集体尿裤子,那骚味直到现在都没晾干净……” 顾南烟:“……” 她眨巴眨巴眼,不确定的看向旁边的柳珍珍,指着自己鼻子问:“这说的是老子?” 她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 还五万人集体尿裤子,那不得淹一脚? 恶不恶心呢? 顾南烟想象了一下五万人尿裤子的场景…… 就…… 挺味儿的。 柳珍珍对与卫泓见面一事原本还挺紧张的,此时听这说书的讲完也是哭笑不得。 “你别介意,民间的传言本就越传越离谱,他们其实并没有恶意,只是单纯的崇拜你,不知道怎么表达而已。” 顾南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倒是真没介意。 正文 第354章 不后悔 “萧家手握重兵,被你斩断一臂的萧冲乃大梁皇后的兄长,也是太子的亲舅。” 顾南烟正听的起劲,便见皇甫奕推着卫泓进了包间。 “抱歉,腿脚不便误了些时辰,让你们久等。”卫泓笑的儒雅。 他今日穿了一身藏青色广袖束腰长衫,头上带着纱冠,是大梁国特有的打扮。 顾南烟垂下眼皮没做声,她今日过来就是陪柳珍珍,多余的话不想说。 场面有些尴尬,卫泓也不介意,又看向柳珍珍,打量半晌。 “我瞧着你比几个月前胖了不少,看来南姐儿将你照顾的很好。”卫泓欣慰道。 “小舅舅谢谢你。”这话是对顾南烟说的。 柳珍珍惊讶的抬头:“丞相之前见过我?” 她很确定进京路上是第一次见他,而且只是隔着很远的距离望了一眼,以前并没见过。 难道他早就找到了自己,只是一直没露面? 柳珍珍有些激动,满怀希冀的望着卫泓。 “也不算见过。”卫泓缓缓摇头。 “只不过之前南姐儿被安阳帝认回去,我有些怀疑,便让人寻了一幅她的画像。” 当初姐姐出事,他虽知道她逃了出去,却不知当时她已怀有身孕。 因此,在姐姐还有个女儿,并且已经被安阳帝封为公主这一消息传到大梁国时,他只觉得安阳帝又要利用卫家做什么,根本不相信。 直到顾南烟的画像放在案桌上,看着那张与姐姐极为相似的脸,他才有些信了。 于是在来的路上,他向太子提议,让使臣团绕路,与顾南烟偶遇,便是想近距离观察这位公主,看看她是否真是姐姐的血脉。 等双方碰了面,他只看了一眼便没了任何怀疑。 当时卫泓是有些激动的,他这条命可以说是用卫蓝的命换来的,如若当初被送走的是她,也不会那般凄凉的死在异国他乡。 在看到顾南烟的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姐姐的生命得以延续,险些激动落泪。 对卫蓝的亏欠,让他对顾南烟的感觉十分复杂。 既想接近,却又近亲情怯。 卫泓叹了口气,接着道:“后来卫家平反的消息传出,我才知道你们姐弟的下落,也让人送了你们的画像。” 原来只是见过画像。 柳珍珍失望得很,很想问他既然知道他们的下落,为何不去找他们,难道在他心中,他们就是那么微不足道的存在吗。 柳珍珍觉得,她与弟弟为了找他潜入宁家受尽屈辱,仿佛只是自己一厢情愿。 “你与天禄都是好孩子,是为父对不住你们。”卫泓叹息一声。 道歉的话一出,柳珍珍瞬间红了眼眶。 “娘去世之前一直念叨着你,她说若有一日找到你一定要告诉你,她不后悔。” 不后悔嫁给他,不后悔为他生儿育女,不后悔等了他一生。 卫泓闻言半晌没说话,他从怀中掏出一根银簪。 顾南烟打眼看去,那银簪的款式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做工也不是顶好,簪身却十分光滑圆润,不见丝毫被氧化的痕迹。 看上去保存的很好。 他将簪子放在桌上,推给柳珍珍。 “这根簪子是我送与你娘的定情之物,她喜欢的紧,整日戴在头上,后来我要出远门,她为我收拾行囊时夹在了衣物中。” 像是想到了什么,那双与柳珍珍极为相像的眼中带了一丝笑意。 “我想,你娘大概早就知道我们父女终会有团聚的一天,想让我亲自交到你手上。” 柳珍珍眼前模糊一片,怔怔的伸手接过。 姐弟俩还未出生时卫泓就走了,因此她并没见过这支银簪。 可是不知为何,她就是能想像到娘亲戴着银簪,腼腆而又羞涩的笑着的模样。 “您错了。”柳珍珍哑着嗓子道。 “娘亲并不是想让您将它交给我,她是想让您不要忘了她。” 她娘是个很好的母亲,为了他们姐弟能把吃药的钱都省下来,只为等她去世后,二人能有些银钱傍身,不至于饿死街头。 可即便这样,他们姐弟在娘亲的心中,也永远排不到第一位。 柳珍珍婆娑着银簪,半晌后再次推还给卫泓。 “这是娘亲留给丞相的,民女不能要。” 听她依旧唤自己丞相,卫泓苦笑一声。 “你还是不肯原谅为父,对吗?” 也是,他们的母亲因自己的离去积郁成疾没几年就去了,两个半大孩子无亲无故,这些年受了多少苦可想而知。 而他作为罪魁祸首,也确实不值得原谅。 卫泓一脸落寞,柳珍珍满面悲戚,整个包间里的气氛格外沉重。 顾南烟虽不屑对方这副虚情假意的模样,却不想让柳珍珍的想法受自己影响,因此依旧沉默不语,只静静的坐在那里把玩着茶盏。 然而心性相对简单些的皇甫奕,却被这凝重犹如实质的氛围压的喘不过气。 他看看柳珍珍,再看看自家先生。 见二人又不说话了,不由急的额头都冒了汗。 “那个……” 他挠了挠头讷讷道:“先生这些年曾多次让人打探你们的下落,奈何朝中太多人监视着丞相府的一举一动,每次派出去的人还没等走出国门就被发现,未免让你们姐弟陷入危险,先生便只能将人再召回来。” 他又挠了挠头,仿佛头上长了虱子一般。 “我不知你们姐弟受了多少苦,可你们不该怪先生,先生他这些年一直挂念着你们,经常拿着这根簪子独自坐在房间里发呆,一坐就是一整夜,先生他也不容易……” “五皇子!” “嗤。” 顾南烟与卫泓同时出声,打断了皇甫奕的话。 “人生在世又有谁过的轻松惬意,他不容易那也是自找的!”顾南烟冷冷的瞥了卫泓一眼。 “你怎么能这么说,先生也是为了卫家……”皇甫奕不赞同道。 “这不是他抛妻弃子的理由!”顾南烟沉声喝道。 “他为了卫家远赴大梁,那是他的事,表姐跟天禄又有何错,凭什么你们上一辈的事,要由他们承受苦果!” “可他们也是卫家子孙……” “你的意思是,他们生为卫家子孙便是他们的错,活该受这么多年的苦?”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皇甫奕本就笨嘴拙舌,如今对上顾南烟,只觉得有理说不清。 “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挺有道理的?”顾南烟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想法,不由冷笑。 “是不是觉得卫家人死的冤枉,作为子孙合该忍辱负重排除万难给卫家讨个公道?” 皇甫奕想点头,却听顾南烟接着道:“别的先不说,我就问你……” 她直直的看向卫泓:“若是卫老将军还活着,可忍心让他的两个孙儿受这种屈辱,可会将他们的付出当做理所当然?” 我可去你m蛋的! 柳珍珍姐弟二人在宁家遭遇了什么,卫泓作为一国丞相不可能丝毫不知。 特别是宁天禄与宁宗远的关系整个安阳国朝堂无人不晓,卫阳军中也传的沸沸扬扬,他见了鬼了才会不知道! 自己的亲儿子被一个男人当做禁脔一般对待,他竟还能由着皇甫奕这二傻子说出“不该怪他”这种话? 正文 第355章 私房钱多不 “还有你口中这位先生,若他真的如你说的那般重情重义,为何在卫家已然平反宁家兄弟身死之后还要留在大梁?甚至跑来嘉南国跟那沈老妖婆搅风搅雨!” “难道不是因为贪恋权势,舍不得已经到手的荣华富贵吗!” “不是的,先生他……” “你是不是想说他逼不得已,一入朝堂深似海他脱不了身?” “放屁!” “卫家已然平反,安阳国当今太子是他外甥,难道还护不住他?你当你们大梁国多厉害呢?傅拓若愿意,你那皇帝爹都不够死的!” 顾南烟指着皇甫奕的鼻子噼里啪啦一通骂,骂完了还不解气,恶狠狠的踹了桌子一脚。 足有手腕粗的实木桌子腿啪叽一歪,桌面瞬间倾斜,满桌的茶水点心撒了一地。 半拉桌腿咻的一声穿透木质墙壁,飞到了隔壁包间。 已经傻掉的皇甫奕:“……” 来之前先生说啥来着? 是不是让他好好表现好讨这女人欢心最好能让她同意嫁给自己? 皇甫奕怀疑的看向还算镇定的卫泓。 说什么为自己增添助力。 其实是想清理门户吧! 面对皇甫奕委屈巴巴的眼神,卫泓丝毫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南姐儿可知道眼睁睁看着家人遇难,自己却连收尸都做不到是种什么感觉。” “悲伤、痛恨、绝望、无力,闭上眼睛就能看到父亲、母亲、兄长以及族人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的双眼,十几年来日日如此。”卫泓语气不似平日那般平静,声音有些颤抖,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卫家所有人都死了,就连姐姐都不在了,偏偏只有我独活于世。” “明明让我活了下来,却又让我夜夜被噩梦惊醒不得安宁,我也想过放下仇恨,安安稳稳的跟珍珍她娘过日子,可是我做不到!” 卫泓的眼眶通红,双目狰狞狠厉。 “我亲眼见到母亲被人从背后砍了一刀,伤口从后脖颈一直到腰际,鲜血像是被剌穿的水囊一般不停的流,父亲惊怒之下被宁宗远一枪穿胸,兄长为了救父亲也被他划破了脖子。” “好疼啊,该有多疼啊。” “好多好多血,把我的靴子都染透了,有母亲的,有父亲的,有兄长的,湿热热的,就像每次母亲偷偷去看我时,抓着我的手时的温度。” 卫泓捂着脸,呜咽出声。 包间内死一般寂静,皇甫奕跟柳珍珍跟着红了眼。 顾南烟沉默半晌,“你当时在场。” 她说这句话时用的肯定的语气。 若是不在场,不可能知道这么多细节。 卫泓依旧在呜咽,好半晌才缓下情绪。 “怎么会不在,为了让我安心,父亲将安阳帝的计划告诉了我,他们将被送去偏远的海边小渔村,距离我当时居住的地方天南地北,许是这辈子都不可能见面了。” 当他得知这个消息时,很想跟家人一起走,却被父亲拒绝了。 父亲说,宁家势利只会越来越大,跟着他们不安全。 甚至都不让他去送行。 那日他是偷偷去的,赶了好几日的路,只为再见家人一面,不承想亲眼见到了他们惨死的一幕。 “后来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当日的场景之所以挥之不去,并不是上天在惩罚我,而是要让我明白,做人不仅要有权势还要心狠!”卫泓咬牙。 如果当初父亲心狠一点,将尚未成气候的宁宗远一刀砍杀了,又或者拼着谋反将安阳帝拉下马自己做皇帝,便不会发生之后的事。 顾南烟没有反驳,这一点她倒是挺认同。 只不过卫老将军不是不够心狠,而是顾忌太多,就像顾曜以前一样,愚忠! “我知我对不起珍珍和天禄,也对不起他们娘亲,我也不指望你们能原谅我,只求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 “你要怎么补偿。”顾南烟依旧冷淡。 卫泓沉默片刻道:“我打算接他们姐弟回大梁,我在那边并未再成家,府中一切都会留给他们,若是天禄想入朝为官我也能为他疏通一二,珍珍在那边也能嫁个好人家。” 他只能想到这些,从没正儿八经当过父亲的卫泓十分忐忑。 “南姐儿也可以一起去,府中也有你的院子。” 说罢他想起什么,看了一眼呈现抑郁状态的皇甫奕补充道:“与联姻之事无关,小舅舅只是单纯想你跟我们住在一起。” 来之前他还想着让南姐儿嫁给皇甫奕,倒不单单因为想得到她的助力,主要皇甫奕是他看着长大的,是个不错的孩子,若是南姐儿能嫁给他,有自己在也不会受了欺负。 可是现在嘛。 还是拉倒吧,没瞅见这小子跟死了爹似的耷拉着眉毛,怕是憋屈坏了。 就他这性子,论口才没南姐儿嘴皮子利索,论武艺南姐儿一只手都能给他摁地上摩擦。 若是强行将两人凑在一起,即便让他当了皇帝也是郁郁寡欢。 迟早英年早逝! 卫泓叹了口气,心下可惜。 “我不去,表姐跟不跟你走由她自己决定。” 她还想抓紧回明山将那蒸汽汽车整出来呢,晚一天都少赚好多钱,哪有功夫到处跑着玩。 至于柳珍珍和宁天禄,他们去不去是他们的自由。 “南烟不去我也不去。”柳珍珍哑着嗓子道。 “离开安阳国时,我同太子保证过一定会照顾好她,不能言而无信。” 况且待在她身边自己很有安全感。 虽然有些好奇跟父亲一起生活是什么样的感觉,但这点好奇并不足以让她背叛南烟。 是的,就是背叛! 在柳珍珍看来,她们虽然相处的时间不算长,可早已经成为了家人,若是自己远赴大梁,就是对顾南烟的背叛! 顾南烟很无奈,想告诉她不用顾及自己,却在见到她那坚定的眼神后选择了闭嘴。 这个答案对于卫泓来说自然很让人失望。 可他想到女儿能够坚守自己的承诺,甚至可以放弃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心中犹然升起一股骄傲。 “你祖父若是泉下有知,听到你这番话定然十分欣慰。” 父亲生前便是个很重承诺的人,应该说卫家人都很重诺,只要答应了别人就绝不会反悔。 除了自己。 他没有做到对妻子的承诺,没有守住自己护她一生的诺言,害她凄苦离世。 “不如这样,南姐儿何时得空,便带着他们姐弟去大梁找我,小住也好长居也罢,都随你们。” 沈太后寿宴已经结束,他们的目的没有达成,再加上太子伤的严重,一同前来的几位使臣已经在商议回程时间。 他也知道顾南烟忙,因此并没强迫她随自己一起走。 这倒是可以。 顾南烟眼前一亮,眼神不由自主的看向皇甫奕。 皇甫奕打了个激灵。 “你、你干嘛?” 别过来啊! 急眼了信不信我跳窗跑! 顾南烟无视他防备的表情,扯出一抹温柔的笑。 “别怕,我就是想跟你打听个事。” “你爹私房钱多不?” 正文 第356章 李旭被掳 对于顾南烟的问题,皇甫奕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父皇私库有多少银子,也不能告诉他呀。 顾南烟见他那副蒙叨叨的模样,还以为他的意思是“没有多少”,失望的咂了咂嘴。 不是她贪财,她想过了。 要想富先修路。 明山城若想富裕起来,首先要做的就是把道铺平。 道路通,百业兴。 很多山旮旯其实并不缺资源,就因路不通,商人不愿落户不说,内里的资源也很难运出来。 资源运不出来就不能销售,不能销售等于没有税收。 税收啊! 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 是她的! 顾南烟表示,为了以后能过上躺在床上数钱的日子,即便修路要投入不少银子,她咬牙跺脚也要修! 而修路就需要水泥或沥青。 水泥的做法简单,只要将石灰石以及铁矿石等原料破碎后掺一块就行,明山城那俩水泥厂已经能够熟练制作。 而她之前也让各县组织人,先将现有街道全都铺上水泥。 虽然水泥的凝固时间久,妨碍交通不说,还容易产生裂纹,着实没有沥青抗造。 只是沥青这东西想要提炼出来,得先开发原油,顾南烟暂时不做考虑。 好歹这个世界大多数人都是用走的,最多驾马车,也重不到哪去。 就算她将蒸汽车造出来,也不是三五年能够普及的,这样看来即便是水泥路也能用上好几十年。 这就够了。 铺完现有道路后就是规划新的道路,争取让整个明山城四通八达,想去哪都有平坦大道。 这样算下来,光是铺路这一块还不知要花多少银子。 虽然水泥是自家产的,可配料中还得放铁矿石呢! 铁矿石啊,一座小点的铁矿山都要十几万两银子。 如今她冶炼厂里用的铁矿石,用的还是当初从方均贺手中赢来的那一个。 本来想卖给李密的,可那厮穷的叮当响,她实在怕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就一直留在手里。 冶炼厂用的铁矿多,再加上水泥厂,那铁矿怕是也支持不了多久了,又要花钱买! 这都不算什么,最贵的是人工! 顾南烟不像其他人一样苛待矿工,工钱给的足足的,每天还管两顿饭。 虽不说顿顿有肉,却也是一菜一汤养着的。 这样下来成本瞬间拔高。 她算过,光是修路这一块没个几百万两银子根本玩不转! 更别说还有其它林林总总的费用,说出来都是一把辛酸泪。 顾南烟不由庆幸,当初李密给了她两座城,她实在嫌麻烦,即便知道有税收还是还了一座给他,否则别说一千多万存银,便是两千多万都不好使! 就这样她也得想办法开源,这才把主意打到了大梁国君身上。 至于李逸那一千多万两,不到万不得已她暂时不想动。 看来有时间还是得把那前朝宝藏找出来,否则就真的要入不敷出了。 见顾南烟失望,皇甫奕一头雾水,刚想问她为什么对父皇的私库那么感兴趣,便听门外一阵噔噔噔的脚步声响起。 顾南烟也听到了,她抬头望去,就见顾佩玲气喘吁吁的进了包间,额头上都跑出了汗,正一脸焦急的看着她。 顾南烟皱眉,她对西院这两姐妹没有丝毫好感,毫不避讳的沉了脸。 “你来做什么?” …… 小半个时辰后,顾南烟阴沉沉的回了听风苑。 院子里十分安静,丫鬟小厮全都站在廊檐下,面上一片惊慌。 顾南烟心里咯噔一声,看向疾步朝她走来的盛嬷嬷。 “大小姐,您可回来了。”向来老实持重的盛嬷嬷急的满头大汗,顾南烟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 “发生什么事了!”她四下环顾一圈,抿紧了唇。 “旭儿呢?” 李旭很黏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不可能在屋里呆得住,早该出来才是。 “大小姐,小皇子出事了!”盛嬷嬷说话都带颤音了,显然十分慌乱。 “出什么事了,云初呢?”云初的功夫算是上流的,有她跟着李旭能出什么事? 况且这还是在将军府,就算有人想使坏也很难进的来。 顾南烟想起什么,眯了眯眼幽幽的看向顾佩兰。 果然出事了。 果然出事了! 顾佩兰捂着胸口喃喃自语,脸色已然苍白如纸。 她不由想起闵氏,急忙问道:“我母亲呢,她可还好?” 一提起闵氏,饶是盛嬷嬷这个向来注重规矩的都忍不住变了脸。 “佩兰小姐还好意思提你母亲,她借着我们大夫人的名头,带那不知底细的人来公主院中,不止重伤了云初姑娘,连小皇子都被掳走了!” “她可倒好,知道惹了祸也不说去老夫人那通知一声,拔腿就回了西院,要不是这院子里还有其他下人,我们老夫人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顾佩兰听说母亲回了西院,听那意思并没受伤,先是松了口气,待听说小皇子都被掳走了,差点没晕过去。 “小、小皇子被谁掳走了?” “还能是谁,不就是你跟三夫人带来的那个花匠!”盛嬷嬷简直快气死了。 丢失皇子可是大罪! 将军府刚让顾正康扣了一顶逆贼的帽子,还没等喘口气呢,他那夫人又闯出这么大的祸! 她都没敢跟老夫人说,直接告诉了大夫人,大夫人都险些晕过去。 顾佩兰腿都软了,她想过那老道士或许有问题,可能想往顾南烟院子里藏东西,又或者下个毒之类的,万没想到那人是冲小皇子来的! 那人可是她领进西院,她母亲亲自带来的听风苑! 若是小皇子遭了不测…… “二姐……”顾佩兰慌乱之下也顾不得对顾南烟的芥蒂,一句二姐叫的相当顺口。 顾南烟看都没看她,先是让容嬷嬷带她去看看云初的伤势,又吩咐云曦拿着她的身份牌进宫,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李逸,让他派人封锁整个京城。 云曦虽然担心姐姐的伤势,也知道自己留下来没什么用,何况主子的医术那么好,一定能治好姐姐! 云曦红着眼狠狠的瞪了顾佩兰一眼,飞快的往宫里奔去。 待她走远,顾南烟这才冷冰冰的看向顾佩兰。 “让闵氏洗干净脖子等着,但凡李旭受一点伤,我定让她十倍奉还!” 她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杀气,咬牙切齿的样子让顾佩兰怀疑,若是母亲还留在这里,怕不是会当场被顾南烟斩杀了! 顾南烟说罢,寒着脸头也不回的走了,去了云初屋里给她看伤。 李旭已经被掳走,连是谁动的手都不知道,她并不打算像无头苍蝇般乱窜,还是要先静下心来好好想想对策,顺便等云曦回来,看看李逸那边有没有头绪。 而且云初跟那道士正面交过手,先将她救醒,说不定能问出点线索。 虽然她直觉与沈老妖婆有关。 而且这么巧,她刚出门那道士就来了。 顾南烟走了,顾佩兰呆呆的站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只来来回回的回荡着一句话。 完了,他们西院彻底完了! 正文 第357章 李神算的来头 云初伤得不轻,浑身都是刺伤,紧闭着眼鲜血淋漓的躺在床上,将床单都浸湿了。 尤其是她大腿上靠近膝盖那一刀,距离动脉只有两毫米的距离,若不是冬日里有棉衣挡着,怕是等不到自己回来,就失血过多而死了。 不只是如此,她的脖颈和眼下也都有伤痕。 看得出来对方刀刀往致命的地方刺,可以说非常心狠手辣。 顾南烟拿出金疮药,这本是她要放到顾氏药房卖的那两盒。 这药的止血效果很好,还有去疤的功效。 顾南烟一点都不心疼的整盒都抹了上去,特别是眼下那一道抹了厚厚的一层。 等她给云初处理完伤口,云曦也回来了。 “晟王让奴婢告诉您,他已经下令封锁京城,那人带着小皇子走不远,让您安心等着,一有消息就让人来传信。” 顾南烟什么也没说,只嘱咐云曦照顾好云初便回了房,一直到夜幕降临也没出来。 众人以为她丢了小皇子心情不好,也没人敢去打扰她。 郭氏来了一趟,也被听着动静的云曦拦住了。 她也不介意,嘱咐云曦好好宽慰宽慰她家主子,便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柳珍珍晚回来了一会,主要是那四条腿外加俩轮子的马车,实在赶不上顾南烟两条腿利索,咻的一下就跑没影了。 等她回来的时候,顾南烟已经把自己关在屋里了。 柳珍珍望着她紧闭的房门,也没过去敲门,就直愣愣的站在那里发呆。 她在想今日之事是否跟她父亲卫泓有关,否则怎么会这么巧,她们刚出门没一会,这里就出事了。 柳珍珍抿唇,眼神凝了凝。 若真如她所想,这一切都是那个人提前计划好的,利用自己对他的信任调开南姐儿,又让人将小皇子绑走,以此来达到某种目的,或是构陷将军府。 那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刚回到驿馆的卫泓,面色同样难看,他招来门外的侍卫,让他查查今日都有谁出过驿馆,又或是有没有人往外送过信。 皇甫奕见他神情凝重便知道怕是出了事。 待那人领命出去,他才问道:“先生是觉得,小皇子被人抓走,可能与咱们的人有关?” 当时顾佩兰说的是顾南烟的院子里进了生人,让她回去看看。 皇甫奕当时还奇怪,又不是军机重地,进个人怕什么? 直到顾南烟匆匆离去,卫泓不放心派人前去打探才知道,居住在将军府的小皇子被人掳走了! 而且巧的是,算下时间,那人进将军府的时候,他们这边也刚好出发。 卫泓眯了眯眼,“有没有关查一查便知。” 使臣团中并不都是他的人,还有萧皇后的。 之前他对于太子受伤后,轻描淡写的处理态度,已经惹了那些人强烈的不满,瞒着他行事也不是没可能。 卫泓安静的坐在轮椅上等消息。 另一边,将自己关在屋里的顾南烟,将888骂成了狗。 “老子要你有啥用,找个人都找不到。” 888委屈:“都说了人家的搜索直径只有一千米,刚好覆盖整个将军府,那绑匪早就跑远了,根本不在府中,我能怎么办?” 他也很绝望啊! 摊上这么个不着调的,好好一个“钱”途光明的商城客服,愣是被使唤成狗。 关键是用完了就扔,还不找他买东西! 就没见过这么抠门的,简直比只进不出的貔貅还狠! “在府中我还用你找?”顾南烟鄙夷的瞥他一眼。 不用就不用,谁稀罕! 888哼了一声。 顾南烟一脚踹过去。 “你哼哼啥,鼻毛没剪干净啊!” 反了你了还。 “这两天感冒,鼻塞。”888瘪着嘴道。 顾南烟:“……” …… 夜幕降临,本该到了洗漱休息的时候,听风苑里却是一片灯火通明。 顾南烟衣衫整齐的坐在桌前等着,直到报更人敲了三下梆子,窗外才传来响动。 “公主,主子让属下告诉您,小殿下已经有了消息,白云观那老道离开将军府并没立刻出城,而是在一处小院中藏了起来,现如今已经出了城。” 来报信的依旧是龙一,跟往日一样板着张死人脸面无表情,不过今日似乎多了丝亲近。 顾南烟给的那药他拿回去后,主子果然将他那两盒中的一盒赏给了暗卫营。 再加上自己手中的那盒,他们几兄弟用一个月不成问题。 刚好当夜龙七出任务时受了伤,伤口深的很,不及时止血会没命的那种。 他当即将那药膏拿出来,给他涂了厚厚一层,立马就止了血。 这可给暗卫营几位兄弟高兴坏了,当即决定将两个药分成九份,他们每人带一点,若受了重伤又来不及找大夫,好歹能将血止住,避免失血过多而丧命。 这就等于多了道保命符,多了条命啊! 又听说这药膏配制不易,顾南烟却答应每月都给他们送两盒,更是感激不已。 因此,龙一对她态度亲近不少也是自然的。 顾南烟并没发现他态度上的变化,只皱着眉问道:“为何不将他抓住?” 这人下手狠辣招招致命,可不是个善茬,李旭在他手上难保不会发生意外。 龙一恭敬道:“那道士出城时只身一人,小皇子并不在他身边,主子猜测小皇子尚在城内,未免打草惊蛇便将他放出去了,让龙三跟着他。” 龙三就是那个善于隐匿追踪的暗卫,顾南烟在明山时倒是见过几次。 这老道费尽心思抓了李旭,竟不将他带在身边,就不怕把人丢了? “难不成还有同党?”顾南烟皱着眉喃喃道。 “可查出那老道的底细了?” 对方几个月前到的京城,明显是早有准备。 “这人以道士的身份常年在外游历,去过不少地方,着实不太好查。”龙一回道。 “不过听白云观里的小道童说,他很喜欢用一种叫梦安的安神香,属下拿了一些香灰回来,经宫中制香师分析,其中的主要成分是白梦藤,这种东西十分罕见,只在大梁国梦溪山中才有。” 大梁梦溪山? 就是说这李神算跟大梁国有关? 想到白日里刚跟卫泓见面李旭就被掳走了,顾南烟眼神沉了沉。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她语气依然平静。 …… 深夜的京城万籁俱寂,连虫鸣声都没有。 打更人正缩着脖子揣着手,蹲在路边歇脚,突然感觉一阵寒风吹过,眼前黑影一闪,似乎有什么东西飘了过去。 打了个激灵,打更人赶忙起身,拎着棒子脚步匆忙的往相反的方向而去,嘴里还不停念叨着“有怪莫怪”之类的话。 顾南烟一身黑衣一路疾驰,刺骨的寒风刮在她细嫩的脸上,将她的脸都冻麻了。 她却仿佛感觉不到一般,直到了驿馆旁边的小巷子才停下脚。 “怎么样,有没有发现什么?”她问888道。 888先是扫描了一圈,随即摇了摇头。 “没有,驿站太大了,比将军府还要大一些,你得进去才行。” 正文 第358章 装死 顾南烟闻言也没废话,扒着驿馆的墙纵身一跳。 很好,没跳上去。 顾南烟:有点尴尬呢。 她仰头看了看比一般府邸都要高的青石围墙,心中将那设计这驿馆的人翻过来覆过去的骂了百多遍。 让她从上往下跳她是不惧的,她这副身体强悍的很,就算是跳城墙也不在话下。 可爬上去就有点为难她了。 虽说可以将墙推倒大摇大摆的进去,可那样闹出的动静太大,就算李旭真的在这里,也会被转移走,到时候再找可就难了。 顾南烟站在墙下往上望,两根胳膊盘在胸前,一只手摸着下巴想招。 半个时辰后。 顾南烟还在摸着下巴想招。 888:“……” “要不你还是直接从正门进吧,反正那些守门的侍卫也打不过你。” 动脑真不是你的风格,就别为难自己了。 瞅给你急的。 额头都冒汗了! “你说的有道理。” 顾南烟十分赞同的道。 她果然是个正直的人,天生干不了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顾南烟果断放弃,大摇大摆的往驿馆大门口走。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她顺利解决了守门的几个侍卫,潜入了驿馆,心中感慨不已。 果然还是拳头好用。 门口的侍卫倒了一地,很快就会被人发现。 为了节省时间,她绕开巡逻队,往驿站更深处疾驰。 “找到了!”888惊喜道。 “就在那栋小楼里!” 顾南烟顺着它说的方向看去,看见一栋足有四层的飞檐阁楼。 古代的建筑业并不发达,很少有这么高的建筑,顾南烟也是第一次见。 这小楼里灯火通明,每一层的飞檐一角都挂着硕大的灯笼,将周围照的有如白昼。 顾南烟蹲在暗处观察片刻,阁楼守卫不少,且都是大梁人士装扮,住在里面的人地位应当不低。 “你确定李旭在里面?” “确定!” 顾南烟没在多问,起身就要冲过去,却听距离不远处的拱门内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卫泓跟皇甫奕匆匆而来,身后还跟着不少侍卫。 “臣有要事禀告殿下,还请于侍卫通报一声。”卫泓的脸色有些阴沉,不用问也知道没好事。 那个姓于的侍卫似乎是领头的,他眼神闪了闪,面无表情的冲卫泓拱了拱手道:“天色已晚,殿下早已歇下,丞相大人还是明日一早再来吧。” 说话的同时穿着锁甲的身体往门前一挡,意思很明显。 卫泓眯了眯眼:“你该知道本官为何而来,也该知道那孩子的身份,若是出了事,这个责任你可负担得起?” 别人兴许听不懂他的意思,可这姓于的是太子身边心腹,很多事都是经由他的手去办的,今日发生了什么他一清二楚。 “微臣不懂丞相再说什么。”于侍卫坚持道。 “丞相若想见殿下,还是等明日……” “本皇子有要事求见皇兄,事关军机,于侍卫还是去通报一声吧,否则误了大事,恐怕谁都保不住你。” 皇甫奕打断他的话,神情不像白日里那般憨厚朴实,带着一股属于皇家的威仪。 “这……”于侍卫犹豫,似信非信的看了他一眼,一时弄不明白他话里的真假。 皇甫奕十分淡定的任他打量,也不催他。 “那……劳烦五皇子与丞相稍后,臣这就进去请示。” 于侍卫终是败下阵来,事关军机,即便是太子也不敢拿这种事开玩笑,五皇子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皇子,应当不会骗他。 一刻钟后,卫泓等人被请了进去。 顾南烟犹豫半晌,绕到一处没人的地方,摩拳擦掌的开始往上爬。 跟驿馆光滑的围墙不同,这阁楼为了好看装饰了许多浮雕,爬上去并不算难。 卫泓行动不便,是由侍从背上去的。 顾南烟听着他们的脚步,跟着到了三楼。 “能看出李旭在那一层吗?”她问888。 “就在这一层。”888道。 …… 阁楼三层内,卫泓面色奇差的被人放在一同搬上来的轮椅上。 下人见到他赶忙抬了个炭盆子安置在他脚边。 他行动不便,大梁皇帝亲许他见君不拜,面前这个是太子,自然更不用拜了。 “太子殿下,臣有要事相商。”卫泓淡淡道。 皇甫皓没有回应,他整张脸包的严严实实,洁白的棉布上面隐隐透出血渍。 双目紧闭呼吸匀称,似乎真的在熟睡。 “丞相大人小声些。”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太监压着嗓子道。 “殿下受伤颇重,昨夜疼的一宿没睡,方才服了安神药歇下,可别再给吵醒了。” “哦。”卫泓的视线放在一旁空了的药碗中,也不嫌脏,用手拨了拨里面的药渣子。 “便是这碗?”他问的不经意。 那小太监眼中闪了闪:“回丞相,正是,碗沿儿还热乎着呢。” 卫泓勾了勾嘴:“不知是哪位大夫给开的?” “是嘉南国太医开的方子,杂家亲自去抓的药。”小太监不疑有他。 “那就好。”卫泓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来人,将这个意欲谋害皇储的刺客给本官抓了,还有屋里的其他人,都给我围起来!” 他的指令下的突然,那小太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跟随在卫泓身后的侍卫摁在了地上。 “冤枉啊丞相,小的怎会谋害太子殿下,您是不是搞错了!” 小太监整个人都懵了,搞不明白这人怎么没说几句呢就发难了? 而且他才发现,对方竟带了二十几个侍卫过来。 他们不是来跟殿下说事儿的吗,带这么多人干嘛? 小太监隐隐有些不安,不露痕迹的往一旁的衣橱扫了一眼。 卫泓发现了,却没说什么,目不斜视的看着床上的皇甫皓。 他这番动静不轻,皇甫皓却丝毫没有转醒的意思。 卫泓勾了勾嘴角。 “这碗药里放了曼陀罗草,是麻沸散中最主要的一味药材,根本不是什么安神药,太子殿下昏睡不醒很可能是中了毒。” “既然你说这药是你亲自抓的,本官倒要问问你是何居心!” 卫泓常年疾病缠身,又因为双腿患有痹症经常疼痛难忍,为了缓解疼痛没少接触这些东西,一眼就看出这药有问题。 小太监没想到他还能认出曼陀罗草,闻言瞳孔一缩,支支吾吾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躺在床上的皇甫皓眼皮子动了动,终究没睁开眼。 “说罢,这药给谁喝了。”卫泓语气沉沉。 “别怪本官没警告你,这药若是太子喝的,我便立刻让人砍了你的脑袋!” 他声音一厉,压着小太监的侍卫立马抽出佩刀,唰的一声搁在他脖颈处。 “啊!丞相饶命,不关小的事啊!”小太监的脸都白了,哆哆嗦嗦的求饶。 不怪他这么害怕,这位丞相看起来是个很温和的人,手段却异常狠辣,说会砍了自己脑袋就绝不会手软。 “那你还不快说!”皇甫奕不满道。 事到如今他也看出来了,嘉南国小皇子失踪,怕真的跟他这个哥哥脱不了关系,所以先生才会大半夜的带着人过来。 想起白日顾南烟临走前那阴沉沉的眼神,皇甫奕不由抹了把冷汗。 正文 第359章 太后指使 “丞相饶命,殿下没喝这药,没喝这药啊!” “那是谁喝的?”皇甫奕心中惴惴。 该不是那孩子吧,曼陀罗是什么他不知道,可麻沸散他却是知道的。 这种东西即便是大人用,药量多了都得成傻子,最严重的情况甚至会丧命! 李旭才多大?皇兄怎么能给他喝这种东西! 这要是被顾南烟知道了…… 再次想到白天她那狠厉的眼神。 咕咚。 皇甫奕咽了口唾沫,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 见那小太监还支支吾吾的,气的一脚踹了过去。 小太监的身子一歪,直直往脖颈上的刀撞去。 还好那侍卫反应快,及时闪开了。 饶是这样也将他划了道口子。 小太监吓坏了,哇的叫出声。 “孩子,那药给一个孩子喝了!”至于是什么孩子,小太监没敢说。 卫泓面色铁青,对装死的皇甫皓道:“殿下可知道自己惹了多大的祸吗?” 卫家人都护犊子,流着卫家血脉的顾南烟也不例外,从她对自己女儿的态度上就能看出来。 何况小皇子是从她的院子里被掳走的,于情于理她都不会善罢甘休。 皇甫皓的手指颤了颤,依旧没动弹。 “丞相大人,还是先将小皇子找出来,赶快送回将军府要紧。”皇甫奕也感觉事情有点严重了。 他原本还想着,就算是皇兄将人掳来的,大不了他们悄悄把人送回去。 只要小皇子没有损伤,顾南烟也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 以他们对她的了解,最多也就是被讹一笔银子罢了,就当破财免灾。 可是千算万算,万万没算到他皇兄竟给一个孩子灌药! 而且这孩子还是一国皇子! 猪队友啊。 他这个皇兄出生的时候,是把脑子忘在娘胎里了吗?! 卫泓显然跟他想到一块儿了,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刚想让小太监放人。 咔嚓。 阁楼的木窗打开了。 准确的说,是被人从外面掰下来了。 顾南烟跃进屋内,衣角被凸出来的木棱子勾了一下。 她也不管乱了的衣襟,面无表情的继续往前走,手里还抓着那扇一米多高的木窗。 为了视野开阔,阁楼三楼跟四楼装的都是这种大木窗。 她一步一步走近,拖在地上的木窗与地板划出刺耳的响声。 卫泓抬了抬手,止住侍卫拔刀的动作。 他艰难的张了张嘴:“南姐儿,这事我也是刚知道。” 卫泓最先想到是,不能让这个小外甥女误会自己跟太子是一伙的,否则双方刚缓和一点的关系,怕是又要降到冰点。 顾南烟没理他,直直越过神色复杂的皇甫奕,往皇甫皓床边走去。 皇甫皓早就被吓傻了,腾地一声坐了起来。 “里、里中么废在介里。” 他的脸肿胀不堪,又包着棉布,话都说不清楚。 还一边说一边流口水。 卫泓带着二十几个人过来,并没有瞒着人,因此住在附近的使臣得到消息,纷纷赶了过来。 此时正巧刚进门。 有几个知道皇甫奕干了什么好事的,见到顾南烟也在场,当即明白怕是东窗事发了。 只是他们也不怕。 虽说这是嘉南国的地盘,可阁楼周围都是他们大梁的人,晾这她也整不出什么幺蛾子。 “公主深夜闯我太子住处,不知有何贵干。”其中一个使臣语气沉沉的问道。 见顾南烟站在太子床前,衣衫不整的样子,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一闪。 “您身为女子,这副模样出现在太子屋内,莫不是……” 他的语气暧昧,意有所指的沉吟片刻,朝呆愣在床上的皇甫皓使了个眼色。 虽然太子容貌被毁,极有可能被皇上废去储君之位,可容貌虽则代表了一个国家的颜面,却不是作为一国之君必须的。 只要这位君主的实力足够够强大! 而论起实力,又有谁能比得过两国公主? 那使臣兴奋不已,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他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不赞同的神色,刚想污蔑顾南烟半夜私会太子,将这事坐实喽。 却见顾南烟伸出如玉般的食指,指着床上战战兢兢的皇皇甫皓,面上带着笑容的看向卫泓。 “这东西,你还要么?” 卫泓:“……” 啥意思? 什么叫还要么? 我若说不要了你还想打包带走咋滴? 况且这是个人好不好。 又不是个东西…… 他抖了抖嘴角,犹豫道:“要肯定是要的……” “好的我知道了。” 顾南烟没等他说完,郑重的点了点头。 “那就先不把他送走。” 然后在卫泓怔愣的空档,举起大木窗子就朝皇甫奕狠狠的拍了过去。 “啪。” “啊!贱银,里敢打窝!” “啪。” “啊!贱银!” “啪。” “啊!贱……” “啪。” “啊!” “啪。” “啊!” “啪。” 众人:“……” 好想跟着这节奏…… 一起摇摆。 众人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出。 就连方才想说顾南烟跟太子有染的那个使臣都闭了嘴,一言不发的往人群里缩了缩。 半晌后。 一米多的大窗棂拍的稀碎,皇甫皓早就没了意识,脸上的伤口再次裂开了不说,身上也扎满了碎木条子。 顾南烟也拍累了,她吐出口气,丢下手中那不及手臂长的残木,神情淡定的拍干净身上的碎屑。 随后看也没看奄奄一息的皇甫皓,转身往墙根处的衣橱走去。 李旭安静的闭着眼,蜷缩在衣橱的角落,仿佛正在熟睡。 只是一侧的小脸却异常苍白,另一侧却红肿不堪,显然挨了揍。 顾南烟缓缓矮下身子,轻手轻脚的将他横着抱在怀里,像是怕将他吵醒一般。 “你说去大梁国的事,我答应了。” 她怀里抱着李旭,越过卫泓时语气清冷的道。 卫泓心中咯噔一下。 他是想让南姐儿去大梁不错,可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啊! 被太子这么一闹,她还不得把大梁的皇城给拆喽! “南姐儿……”卫泓想说什么,可是在接触到她如冰的眼神后,不由哑了声。 “我知道了。”他叹了口气,知道顾南烟是真的怒了。 “虽然这件事是沈太后的吩咐,太子却也有私心,我会给你个交代。” 在顾南烟迈出门槛的那一刻,卫泓赶忙补充道。 “老子不用你交代。”她冷冷道。 “这笔账我会自己讨回来。” 环视已经吓傻的一屋子人,她的视线在方才出声的使臣脸上顿了顿。 在对方惊恐的目光下,头也不回的出了驿馆。 …… 许是那开药的大夫心有忌惮,麻沸散的用量并不多,李旭被带回将军府没一会就醒了。 顾南烟给他做了检查,发现并无大碍后才放了心。 受了惊吓的李旭惶惶不安,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含着泪水,紧紧抓着她的衣袖。 顾南烟安抚了好半晌,他的情绪才稳定了些。 毕竟服了麻沸散,药效不是那么快能代谢掉的,没一会便又睡了过去。 折腾了一晚上,此时天边已然大亮,顾南烟回了自己屋和衣躺下,几息的功夫便睡着了。 正文 第360章 大公主 等她醒过来已是中午,听风苑来了不少人。 顾老夫人和郭氏都在,就连应该在宫里的皇后都赶来了,正守在已经清醒的李旭床边。 “南姐儿,谢谢你。” 知道顾南烟忙了一晚上,谁都没叫醒她,此时见她醒来,皇后红着眼跟她道谢。 虽然人是在将军府丢的,可若不是有顾南烟,李旭还不知道要遭多少罪。 况且既然主谋是太后,就算在宫里也不一定安全,反而更容易被太后安插在后宫的人得手。 顾南烟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也没跟她客套。 “你先在这陪着旭儿,我进宫一趟。” 她说这话时眼中闪过杀气,即便没说明入宫干什么,皇后还是看出来了。 “南姐儿,这事皇上已经知道了,他不会放过那人,你别冲动。” 她说的那个人自然是沈太后。 虽然皇后恨的咬牙切齿,恨不得亲手杀了她,可那毕竟是太后。 嘉南国注重孝道,顾南烟是公主,沈太后便是她的长辈,就算犯了再大的错,也不能由她动手。 就算是皇上,最多也就是将她关进冷宫,或送去庵堂而已。 如果顾南烟当真做了什么,被人知道了难免诟病。 顾南烟却不管这些,她什么都没说,只安抚的拍了拍皇后的手,便转身离开了。 刑部天牢中,沈太后神色淡定的坐在牢房角落里,身下铺着小敏子的外衫。 “娘娘,那边还没消息,会不会……”小敏子跪坐在不远处,心下担忧不已。 沈太后神情依旧淡定。 “李春秋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从来没失手过。” 否则她也不会花那么多银子将他请来,从几个月前就让他在城外等着,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虽然靠他一个人不可能帮她翻盘,可掳劫一个小儿,逼李密将她放了还是没问题的。 再说,自己还有大梁使臣那边帮衬着,李密找不到儿子肯定会来求自己的。 沈太后勾起一个得意的笑。 她能在父亲谋逆之后活到现在,稳居太后宝座,靠的可不单单是隐忍那么简单。 沈太后心中十分笃定李密会来求她。 果不其然。 一刻钟后,李密的贴身太监赵公公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众侍卫。 “皇上有旨,请您老人家过去一趟。”赵公公缓缓道,语气前所未有的冷淡。 沈太后皱了皱眉。 虽然很不满他的态度,可是想到李密让他过来的原因,心下了然的舒展了眉头。 是了,堂堂皇帝就要低声下气的求她这个想要他命的仇人,心中自然是不畅快的。 她扶着小敏子的手起身,高高的抬起下颌冷嘲道:“皇上的架子可真大,求人都不知道亲自上门的。” 赵公公垂着头面无表情,并没回她的话。 沈太后哼了哼,烦躁的抖了抖衣摆上的尘土。 “罢了,哀家好歹是他长辈,也懒得跟他计较这些。” 当务之急还是要快一点离开这个鬼地方,等她出了宫回到大梁,再好好谋划一番。 …… 金銮殿上,李密面色沉沉的坐在龙椅上,虚弱的靠着扶手。 文武百官垂着头立在两侧,中间跪着一老一少,顾南烟站在二人身后。 沈太后很快就被带了上来,见到这个场景不由怔了怔,显然没想到阵仗这么大。 “皇上请哀家过来,不知是有何事?” 不知为何,自从进殿门,她心中就有些不安。 不过在看到坐在最前方的卫泓时,又放下了心。 李密没搭理她,反而看向站得笔直的顾南烟,温和的道:“人都到齐了,南姐儿有什么事就说吧。” 众人一惊,这才知道让他们过来的并不是李密,而是这位皇长公主。 “也没什么大事。”顾南烟淡淡道。 “就是大梁国的洪丞相有话要说,我就是传个话罢了。” “哦?”李密好奇的看向卫泓。 “不知丞相有何事。” 这么劳师动众的,为什么不直接找他,还要麻烦这丫头带话。 要说李密现如今最不想见到的人是谁,除了沈太后便是顾南烟了。 原因无他。 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呢! 谁知道这丫头会不会再揍他一顿。 为什么揍他? 她揍人哪需要理由! 李密有点后悔。 刚才应该让人先将皇后召回宫的,如果顾南烟要动手,她还能帮忙劝着点。 李密挪了挪屁股,身体偏向侧殿,一副随时落跑的样子。 卫泓由侍卫推着轮椅缓缓走出。 “臣确实有要事。”他看了顾南烟一眼,有点一言难尽。 在顾南烟离开驿馆后,他将使臣团中那些不安分的全都抓了起来,挨个审问,一晚上没睡。 等他问清楚前因后果,方才回自己屋子准备小睡。 谁知南姐儿板着张脸气势汹汹的闯进他屋里,一把拽起他的后领,将他扔在了轮椅上。 连件外衣都没给他穿,裹了张棉被就推着他出了门。 一路上轮椅被她推到飞起,差点没刺激死! 等他们进了宫,他的人才气喘吁吁的赶过来,晚是晚了些,好歹将衣服给他带来了,保住了他一张老脸。 卫泓幽怨的看了她一眼,方才缓缓道:“臣进宫,是有件事要告诉陛下。” “您不能随意处置太后娘娘。” 李密皱了眉,“为何?” 他看向顾南烟有些不解。 “如何处置太后,乃是我嘉南国内政,丞相恐怕无权插手。” 他当然不会认为是顾南烟想要包庇太后。 先别说李旭的事,就这老妖婆三番两次针对她跟将军府,依她的性子也不会轻易放过。 难道是想先将人救出去,再亲手收拾了她? 李密浑身抖了抖,同情的看了沈太后一眼。 沈太后毫无所觉,还以为卫泓在帮她脱罪。 “陛下有所不知,贵国的太后娘娘还有另一重身份。”卫泓叹息一声。 这下李密更加好奇了。 “还有什么身份?”听他这意思,难不成与大梁国有关? 李密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便听卫泓道:“她是我国陛下的亲姐姐!” “是我先帝流落在外的大公主!” 这话一出,效果跟投下一颗原子弹没什么区别。 众朝臣纷纷不敢置信的看向沈太后。 沈太后面上还算淡定,只当卫泓为了救自己,才不得不将她的身份说出来。 “不可能!”李密沉了脸。 “太后明明是前右丞之女,怎么就成了大梁国公主!” 这事若是真的,可就是皇室一大丑闻,李密当然不希望是真的。 “你有何证据!” “此事千真万确,乃是我国皇帝亲口告知,至于证据……” 他犹豫片刻,从侍卫手中接过一个匣子。 “这些年贵国太后跟我皇多有书信来往,这是临行前皇上交给我的,您看过就知。” “洪巍!”沈太后大惊。 虽然证实自己的身份,确实能让李密忌惮,可她写给皇弟的信里,有好些事关嘉南国朝堂之事,岂能随便给人看。 岂不是又坐实一项通敌之罪! “大公主,事到如今为了保住您的性命,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卫泓无奈道,面上一片愁容。 正文 第361章 沈元与姜氏 怎么会没办法! 不是还有李旭在手吗? 李密为了救他儿子,肯定会放了她的! 沈太后气的不行。 虽然她也不差这一条罪名,可这些证据是自己人呈上的,那感觉就像是被人背叛了一般,怎能不让人生气! 这洪巍的腿疾莫不是上头了,脑子也跟着瘸了? 这种东西呈上去,到底是帮她还是害她呢! …… 据卫泓所说,当年先帝出门游玩,偶遇一女子。 这女子长的温婉可人,却爱穿一身炙热的红色,性情亦如天边骄阳,明朗又活泼,且不畏强权。 二人相遇的时候,正巧遇上一个当地乡绅大老爷欺负一老菜农。 周围站满了看热闹的人,却没一个上前帮忙的。 而这女子明明孤身一人,却想也不想上前,一脚将那脑满肠肥的乡绅踹了个跟头,拿出马鞭就抽。 边抽边问他以后还敢不敢了,一副训儿子的口吻,将先帝看的乐不可支。 那大老爷带来的打手也是有两下子的,纷纷拿着棍子上前将她围了起来。 女子虽然看起来凶狠,实则一点武艺都没有,很快落于下风。 眼看就要挨揍,先帝急忙出手,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大戏。 英雄救美后美人以身相许,似乎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再加上二人理念相近聊的十分投机,很快将对方引为知己,火速坠入爱河一发不可收拾。 半年后,那女子怀了身孕。 先帝向她表明身份,想将她接回宫中封为贵妃,谁知却遭到了女子的拒绝。 直言宫中于她来说与牢笼无异,她不想被束缚。 先帝十分爱重她,也尊重她的选择,便在皇城脚下赐了座宅子,让她在那里安心养胎。 这件事被当时的皇后知道了。 要说皇帝身边女人众多,本也不差这一个半个,可谁让人家这次动了真情呢? 唯恐自己的地位被动摇,皇后亲自带人上门,说是接她入宫。 可言语中俱是挑衅,鄙夷那女子勾引皇帝不说,还要摆出一副清高的模样欲拒还迎,手段与青楼女子无异。 女子哪能让人如此侮辱,况且这出言不逊的人还是自己心爱之人的正妻。 愤怒之下,女子一巴掌将她扇倒在地。 却不想当时的皇后已经有一月身孕,这一巴掌,把孩子给打没了。 先帝得知消息后,虽然生气,却不忍心责怪于她,只将她禁了足,并派了重兵把守。 看似是在责罚,实际上却是在保护她,毕竟皇后娘家势力不小,想在他眼皮子底下动点手脚还是不难的。 可惜,众人都明白皇先帝的用意,唯独那女子不明。 只以为对方是在为发妻出气,一怒之下逃跑了。 彼时她只有两月身孕,再加上衣衫厚重,根本看不出什么,便扮作男子逃出了皇城。 女子一路逃亡,兜兜转转到了嘉南国境内,身上的盘缠所剩无几,肚子却越来越大。 怕被大梁皇帝的人发现,她不敢出门找活计,更不敢租房子住客栈。 逼于无奈之下,只得每日睡在郊外的破庙之中。 这破庙太过偏僻,周围渺无人烟,是以只有她一人居住。 却又让她遇到了被马贼劫掠身受重伤,机缘巧合之下误闯破庙的沈元。 沈元,便是后来的沈丞相,也就是沈太后的便宜父亲。 而那女子便是沈太后的生母,姜氏。 姜氏掏空了身上仅剩的银两,为沈元请了大夫治伤。 当时的沈元还只是个落魄书生,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他毅然决然的娶了身怀六甲的姜氏。 等她的孩子,也就是沈太后出生后,更是待她视如己出。 之后沈家发迹,成了当地有名的富商,沈元更是高中状元,一路青云直上,坐上了丞相之位。 至此,几乎没有人知道沈太后不是沈丞相亲生女儿。 卫泓叹息道:“先帝临终前,心中依旧放不下这件事,让我皇一定要找到她们母女。” 当然,那时候皇帝还不知道姜氏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只想找回自己的骨血认祖归宗,让心爱的女人死后能与自己同埋一穴。 先帝驾崩,新的大梁帝派了很多人出去暗访,最终找到了姜氏的踪迹。 倒不是他有多注重承诺,而是怕姜氏生下的是儿子,不知什么时候回来跟他争夺皇位。 毕竟那是他父皇心心念念的女人,谁知会不会留下遗旨,封那女人的儿子为帝? 直到得知姜氏生下的是女儿,且早已另嫁才放了心。 待知道这位同父异母的姐姐登上后位后,便让人寻到她,将她的身世告知。 …… 顾南烟对这出狗血大剧十分无语。 且不说姜氏是怎么挺着个肚子一路跑到嘉南国的,就她与沈元从相遇到成亲,连一个月都不到,就很让人觉得可疑。 再怎么急于报恩,也不一定非得急慌慌的以身相许吧。 这可是在古代! 而且沈元还是个男人,且是个长相不错的男人! 试问哪个男人愿意主动往自己头上戴一顶绿帽子? 顾南烟不否认这个世界上有一见钟情这种事,可当时的姜氏肚子里可还怀着别人的孩子呢,他就不怕人家孩子的爹找来? 而且他们相遇的破庙可是在京城脚下啊,哪个马匪这么不要命,敢跑到这里抢劫。 抢的还特么是个穷酸书生! 而且还让身受重伤的沈元跑了? 马匪的马呢? 是个跛脚不成! 顾南烟内心疯狂吐槽。 且说李密看完信后,整张脸都黑了。 信里涉及不少机密要事,就连上次顾曜出征时的路线图都有,也难怪镇北军遭了埋伏。 “好好!”李密怒极反笑,抓起手边的奏折朝太后扔了过去。 “太后可真对得起我李家!” 沈太后不闪不避,任由奏折砸在自己身上。 她虽不明白卫泓为何多此一举,将她与皇弟的信件交于李密,可她自认为手中握着李旭这个筹码,对方定然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李旭不仅是嫡子,还是白太傅的亲外孙。 即便李密恨不得当场杀了她,白太傅一党也不会允许的。 沈太后想的很好,可惜的是,李旭早就被顾南烟救了,白太傅还有什么可顾及的? 于是向来话不多,却总能一针见血的白太傅悠悠然出列。 对捂着额角摇摇晃晃,几乎晕过去的李密道:“皇上请保重龙体,老臣还有一事禀告。” 意思是要晕待会晕,这事还没完。 李密压下心头怒火,定了定神,声音更加虚弱了些。 “太傅大人有何事。” 白太傅指着跪在顾南烟前面的一老一少。 这二人显然是受过刑的,特别是那老者,浑身血胡里拉的,胡子都被血粘连在一起,整个人已处于半昏迷状态。 他身边的年轻人倒是还好,身上只有几道鞭痕,依旧精神奕奕。 只是神情悲凄,牢牢的扶住倒在自己身上的老者。 “这二人乃是前朝余孽,在宫变当日率领残部攻入皇宫,被顾慎所擒。” “据二人交代,他们背后的主子,也是太后娘娘。” 正文 第362章 先帝之死 面对脸色变换不定的沈太后,白太傅毫无波澜的抛出一颗核弹。 文武百官瞬间沸腾了起来。 也不知是不是气过头了,李密这一回倒是接受良好,只沉默的闭了闭眼问道:“可有证据?” 听到问话,刑部尚书宋轶上前一步。 “启禀皇上,堂下所跪之老者,乃前朝定远将军卢定邦的后人,也是前朝余孽所封的新一任定远将军,另一人乃是他的手下,此乃二人的认罪书,皆已画押。” 他说着从袖中掏出两张宣纸,上边密密麻麻的写了很多字。 与其说是二人的认罪书,不如说是那年轻人的自白书。 他由老者带大,早就将对方视作亲人,也早已不满沈太后已久。 认为是她的存在,才害的老者一世孤苦飘零。 连唯一的女儿都不敢相认! 明明有万贯家财,却只能蜗居于臭哄哄的皮草铺子里,为沈太后搜集情报,联络旧部。 可是老者心甘情愿为沈太后效忠,他也只能跟从。 这次被抓,他原本也是打算守口如瓶的,挨了几十鞭子也没吐露一个字。 谁知却被宋轶看出老者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转而向老者施刑,眼看自己视若亲父的老者就要不行了,他实在不忍,终于说出真像。 据他所说,沈太后的母亲姜氏乃前朝皇室后裔,她当时与大梁先帝的相遇并不是偶然,而是故意为之。 原本的计划是想让姜氏产下大梁皇室血脉,最好能生下皇子,登上皇位,借着大梁国的力量对抗嘉南国。 再加上前朝势力暗中相助,复国指日可待。 只可惜,姜氏并不想沦为他们复国的棋子。 再加上与先帝感情日渐深厚,深觉愧对于他,不想继续错下去,便借着皇后上门之时故意针锋相对,趁乱跑了。 她以为这一走,能彻底摆脱前朝势力的纠缠,却不知自己一直都在人家眼皮子底下。 姜氏不同于其他女子,是个十分有主见的人,显然不是能任人摆布的。 于是当时那所谓的定远将军,也就是老者的父亲设下一计。 让自己的副手之子,也就是沈元偶遇姜氏。 并娶了当时无依无靠,且狼狈不堪的姜氏。 姜氏感激涕零,任劳任怨的为沈元操持家务,殊不知自以为逃脱了魔爪,却早已跳入火坑。 沈元本来就有才华,加上身后有人大力支持,很快进入朝堂,并将同时拥有前朝皇室和大梁皇室血脉的沈太后拱上后位。 后来安阳国扰边,嘉南国先帝御驾亲征,不幸受了重伤,而当时,太后的嫡子已然出生。 沈元觉得时机已到,便冒险给先帝的药里下了毒,只要他一死,能继承皇位的便只有尚在襁褓的太后之子。 然而先帝也不是个傻的,早就知道沈元身份有异。 他受伤颇重,太医已经束手无策,能做的不过是拖延些时日罢了。 早就察觉那药味道不对的先帝,立下遗旨封李密为帝,然后毅然决然的喝下毒药。 并将计就计扯出沈元,将沈家一网打尽,为新帝扫清道路,之后便撒手人寰。 这件事没有人知道实情,全是先帝一手策划。 因而当李密得知,父皇并不是毫不知情之下被毒死,是为了自己才甘心服毒自尽,一双通红的眸子狠狠的扫过沈太后,以及跪在地上那一老一少。 “贱妇,朕要让你为父皇偿命!” 沈太后已然呆愣在原地,她没想到自己前朝的身份也会被拆穿。 这事连大梁帝都不知道,此时被揪出来…… 她急忙看向一旁的卫泓,果然见他一张脸漆黑如墨,便知要不好。 “洪丞相,他们这是诬陷哀家……”沈太后急忙要辩解。 如今她唯一的底牌便是大梁国,就连李旭都在大梁使臣手中,若是惹得他们不高兴,后果可想而知。 卫泓却不想听她的辩解,今日他会拆穿太后身份,完全是为了顾南烟。 却不知还有这么一场大戏在等着他! 他看向老神在在的顾南烟,此时全场最镇定的就是她。 这丫头怕是早就知道沈太后的身份,却特意瞒着他…… 怕不是在报复他知道李旭的下落后,没有第一时间通知她吧! 这心眼。 简直比针鼻子还小! 卫泓哭笑不得,又觉得这样的顾南烟还挺可爱。 …… 沈太后的罪名证据确凿,通敌卖国不说,还意图谋反。 若是个普通朝臣或是皇子公主,早就够砍头的了。 奈何她是太后,是皇帝的嫡母。 若是由李密下旨赐她死罪,无论原因为何,都会被人议论不孝。 可若是留她一命,别说李密了,众位大臣都觉得膈应。 既然不能光明正大的弄死她,那只能暗地里使手段了。 病逝也好,羞愧自尽也罢,总归人在他们手里,沈太后终究难逃一死。 可惜的是,顾南烟并不想让她死的悄无声息。 正当众臣同李密商议,要如何妥善处理这件事,才能将影响降到最低的时候,顾南烟缓步走到松了一口气的沈太后身前。 对于沈太后来说,只要不将她立即处死,就还有活命的机会。 见顾南烟沉着脸走过来,沈太后丝毫不惧,反而嘲弄一笑。 “怎么,很遗憾没能弄死哀家?” 这就是皇权的力量,即便顾南烟再厉害,在战场上再所向披靡,面对她这个太后,也不是她想如何就如何的。 如今让她有了喘息之地,她相信凭借自己手中掌握的几位众臣把柄,想要免除一死并不困难。 想到这,沈太后更加肆无忌惮的嘲笑出声。 众人闻声望来,对她这副嚣张的样子,纷纷不满的皱了眉。 顾南烟也知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道理。 今日一旦让她活着走出这个殿门,很难说她会不会再次卷土重来。 毕竟自沈家谋害先帝开始,她已经不知翻了多少次身了。 她也不废话,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抵在了沈太后的脖子上。 “我的字典里没有遗憾两个字。”她沉声道。 沈太后目光一闪,并不相信她敢当众杀了自己,就算她敢动手,在场这么多人怕是也不会同意。 否则嘉南国皇长公主当朝杀害太后的事传出去,不管对皇室还是朝廷,都是一个天大的丑闻。 果然,见顾南烟用刀抵着她,众朝臣纷纷出言阻止。 “公主,莫要冲动。” 说这话的是白太傅,他是怕顾南烟毁了名声。 “南姐儿,你先把刀放下,其中利害朕稍后与你细说。” 这虚弱的声音是李密发出的,他同样怕顾南烟因为一个贱妇坏了名声,在他看来不值当。 顾曜和李逸还在城里忙着抓余孽,此时并不在。 因此在李密发声后,余下的便是怀着各样心思,劝她放开太后的众朝臣。 顾南烟目光冷冽的扫视一圈,小脸冷硬如冰,重点停留在太后一党人的身上,直到那些人心虚的闭上了嘴。 ------题外话------ 老妖婆可算要完犊子了,接下来放飞自我,造小车车抢银子去喽o(*≧▽≦)ツ 正文 第363章 沈太后的下场 “我顾南烟自认不是个心善之人,也从没想过与人为善。” 她的视线转向沈太后,眸中的杀意让人心中胆寒。 “可惜,有些人就是看不懂我。”顾南烟的刀又往前送了送,鲜红的血液顺着刀身蜿蜒而下。 “顾南烟,你、你好大的胆子,哀家是太后!” 脖颈上传来刺痛,沈太后肝胆俱裂。 她与顾南烟的距离只有一步之遥,能清楚的看清她眼底的杀气,知道她是真的想杀了自己。 “哀家是你皇祖母!你敢杀我,就不怕被万民唾弃吗!” “嗤。”顾南烟冷笑。 “就你这么个玩意儿,也值得让万民唾弃我。” 怕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而且,就算被万民唾弃又怎样,她从来不怕别人说什么。 沈太后眼球颤动,见说不通顾南烟,视线转而落在李密身上。 “皇帝!李旭在哀家手上!你若是任由她杀了哀家,哀家让他陪葬!” 李密闻言眼神一缩,面色瞬间黑了。 他知道顾南烟已经将皇儿救了回来,可这老东西如此明目张胆的承认自己抓了一国皇子,可算是相当有恃无恐了。 顾南烟则是眯了眯眼。 想起见到李旭时,他蜷缩在衣橱中瘦弱的小身影。 以及那放了曼陀罗的药碗,再也控制不住心中怒火,眼神一狠。 她凑到沈太后耳边,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冷冷道:“李旭已经被我救了,皇甫皓也只剩了一口气,太后娘娘可以安息了。” 她说罢,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手中的匕首用力刺了下去。 紧接着手腕一扬,在沈太后惊惧的目光中,划破了她的喉咙。 匕首上的血珠子甩了众人一身。 然而没人有功夫注意这些。 他们的目光,全都黏在那被划开的脖颈上,眼中全是骇然,不少人惊叫出声。 鲜血如晚霞一般倾泻而下,染红了衣襟,撒了满地。 沈太后捂着喉咙,目眦欲裂的瞪着顾南烟,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口中涌出的鲜血堵了回去,踉跄几步倒在了地上。 这个手握大权,威风了一辈子的女人,就这么没了气息。 现场鸦雀无声,众人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惧怕的瞪着满脸是血的顾南烟。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下,她随意抹了把脸,满身戾气的踩着满地鲜血,一步一个脚印的出了皇宫。 …… 顾南烟回了将军府,接连几日都未出门。 李旭醒后,已经被皇后接回了宫里。 她知道顾南烟这回进宫,怕是要出大事,不想在这种时候再给她添麻烦。 顾南烟倒是无所谓,只让人将李旭落在院子里的科学小知识送进宫里,便开始闭门谢客,关在屋里好几日都没出门。 那天宫里的事,李密下了封口令,因此并没有任何关于顾南烟的消息传出。 顾曜却是知道的,原本也不当回事。 毕竟孙女上过战场,杀个人而已。 家常便饭嘛。 然而,在得知孙女儿把自己关了起来,不见任何人后,不由严肃起来。 带了几十年兵,顾曜知道,有些人杀人后心中会留下阴影。 一部分很快便能调整过来,有些却一辈子都不会好。 顾曜将自己的担忧,告诉了顾老夫人和郭氏。 当然还有顾南烟那便宜爹——顾慎。 顾慎得知女儿可能是被“吓到了”,而且还可能“吓”一辈子,顿时如遭雷击。 连跑带颠的跑到听风苑……就开始嚎。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隔着拦路的云曦,哭成了狗。 “闺女诶……” “都是爹不好诶……爹不应该离开你身边,应该一直陪着你诶……” “这下可怎么是好诶……” “我可怜的闺女诶……” 正在撰写合同的顾南烟:(¬_¬) 老子踏马……啥时候死了自己都不知道? 号丧呢! 顾南烟忍下揍人的冲动,将剩下的几个字写完,黑着脸打开了房门。 顾慎眼前一亮,胡乱抹了把脸就要扑过去,却再次被云曦挡住。 顾二老爷不干了,竖着眉毛不满道:“你这丫头咋就这么没眼色,没见你家主子正找爹爹呢?” 看看南姐儿气的……不是,感动的脸都黑了。 回头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向来沉默寡言的云曦难得主动开口。 “奴婢这就去找大夫。” 顾慎深以为然:“这还差不多。” “听说城西的景大夫医术高明,专治疯症,奴婢这就将人请来为二老爷医治。” 顾慎:“……” 顾南烟:“……” 顾慎气的吹胡子瞪眼,顾南烟头疼的揉了揉额角。 朝云曦摆了摆手。 “你先去照顾云初罢,记得给她换药。” 正巧这时顾曜带着顾老夫人和郭氏过来了,云曦便退了下去。 见顾南烟出了房门,顾老夫人高兴坏了。 “南姐儿可好点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的,祖母请个大夫过来给你看看可好?” 顾老夫人几步上前,抓着孙女的手,问的小心翼翼。 顾南烟被问的莫名其妙,不过还是缓缓摇头:“我没事。” 就是被顾慎嚎的脑壳疼。 见府里能做主的几人都在,她回屋拿了几张纸出来,交给顾曜。 “这是我新拟的合同,祖父拿回去看一下,没问题就盖个章。” 顾曜怔了怔,接过来大体看了一遍。 “顾氏车行股权书?”顾曜惊讶。 “南姐儿要开车行?”郭氏也挺意外。 在她的印象中,车行便是给人租赁或买卖马车或牛车的。 就像中介,只提供个地方,收点抽成。 一个月顶了天也就赚个百十两银子。 若是放在以前,每个月多一百两入账,郭氏也不会觉得少。 可先别说侄女那药房,就她那果色天香每月入账都有好几千两,更别说其它收入。 怎的好生生要做这么费力不讨好的行当? 不仅郭氏疑惑,便是顾曜和顾老夫人,同样不解。 “我这个车行跟别的不同,是专门卖车的。” 至于卖什么车,顾南烟并没细说。 一是解释不清,二是说了他们也听不明白,搞不好自己还得给他们科普科学小常识。 这可就费了劲了。 见她不想多说,郭氏也没再多问,她方才看过了,那合约的大体意思是要给他们股份。 郭氏犹豫片刻:“咱们府里的现银不多,只有二十多万两,加上你大伯寄回来工厂的分成,也才刚刚三十万,你看看需要多少,实在不行大伯母再凑凑。” 既然要入股,肯定是要给银子的。 上回工厂的股份,她死活没收,这回郭氏可不想再占便宜,想连同上回的一起给她。 顾南烟闻言勾了勾嘴角,眼神柔和不少。 京城中普通车行,起始资金也就是个场地钱,几百两便能租个不小的地方,郭氏却张口就是几十万两,丝毫没有心疼的意思。 “银子倒是不用给我。”顾南烟道。 “不过大伯母若是有时间,不妨帮我寻个场地。” “待我那车造好,便从明山运来,我不在的时候,也要劳烦大伯母费心。” 正文 第364章 车行入股 顾南烟以后肯定是要常驻明山的。 即便有了蒸汽车,来一趟最多半日功夫,可古代路况不好,颠簸的很,她也不会回来的太频繁。 因此京城这边的车行,还是要另找人打理。 郭氏虽是个内宅妇人,盘账和管理却是她的强项,倒不如将这事交给她。 自家人也能放心些。 郭氏并不知道,小侄女儿已经将她放在自家人的范畴。 听说造个车还要从明山运过来,立马意识到,她说的车,肯定不是自己想的木板车。 “这……”郭氏有些犹豫。 侄女委以重任,代表相信自己,郭氏当然很开心。 可先不论她有没有那能力。 就说侄女儿做出的东西,肯定不是常物。 绝对又是个赚银子的行当! 她若是应承下来,岂不是又占了侄女儿的大便宜? 郭氏迟疑的看向婆婆。 顾老夫人知道孙女儿的性子,说一不二。 她也没拒绝,笑着拍了拍儿媳妇的手。 “都是一家人,既然南姐儿开口了,咱们也别客气,弄得怪生分的,以后你多费点心就是。” “哎哎,母亲放心,儿媳定会不遗余力。”郭氏乐呵呵的道。 她高兴并不是单单因为银子,还因为小侄女对大房的信任。 “南姐儿,大伯母谢谢你,不过即便如此,入股银子你还是要收的。” 郭氏拍了拍她的手,打断顾南烟的话。 “大伯母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可咱们都是长辈,可不能占你这个便宜。” “这事听大伯母的,一会我就让人将银子给你送过来。” 她说罢,也不等顾南烟拒绝,便匆匆回了正院取银子了。 顾南烟哭笑不得。 顾老夫人却很满意儿媳妇的行动力。 不管怎么说,南姐儿也是他们将军府的孙女儿,还是东院唯一的女娃娃。 便是没这车行的事,把银子给她也不带心疼的! “对了,马上就过年了,你大伯母明日要去采购年货,南姐儿不如一起去转转。” 顾南烟一愣,这才反应过来。 沈太后的寿辰在腊月,此时已是年尾,再有个十来日就到年节。 “好。”她也没拒绝,知道顾老夫人是担心自己闷坏了,笑着应下。 …… 第二日一早,顾南烟吃过早饭,便跟着郭氏出了门。 二人逛了小半日,买了各种年节所需之物,直到晌午才去了福满楼歇脚。 福满楼的掌柜的换了人,并不认识顾南烟。 可店里的其中一个小厮,正是上次接待顾南烟的那个,一眼就认出了她。 “哎呦,公……顾小姐,好久没见您了,您楼上请。” 小厮面带微笑的将二人迎进去,给掌柜的使了个眼色。 掌柜的便知道这怕是哪位大人物,也客气的亲自将顾南烟与郭氏送上二楼。 谁知小厮却拽了他一把。 “王爷吩咐过,您若是过来就把您领到三楼包房内,那里清净些。” 三楼包房? 那不是王爷专用的房间吗? 平日里可是不接待外人的! 掌柜的正要说话,突然想起什么,不由睁大了双眼。 王爷只说过,三楼除了他便只能接待那位公主,难不成…… 掌柜的想到这,瞬间明白眼前这不施粉黛,颜色却如朝霞映雪的姑娘是谁了。 他赶忙压下心中惊疑,将顾南烟往三楼引。 神情更加恭敬。 顾南烟倒是无所谓在哪,淡定的随他进了三楼包房。 包房内似乎刚刚装修过,桌椅挂饰全都是新的,靠窗的位置多了张宽敞的罗汉床,罗汉床上摆着矮几,矮几上放着一只香炉。 香炉中并没有燃香,屋内却充满了茉莉花香的味道。 顾南烟扫视一圈,果然见到每个墙角都放了一盆茉莉花。 “这些花是王爷特意嘱咐的,说是公主喜欢这个香味。”掌柜的忙讨好道。 顾南烟挑了挑眉,并不记得自己说过这话。 不过她确实喜欢这个味道,自己屋里便摆了一盆。 没想到李逸那厮还挺细心。 顾南烟心情不错,跟着郭氏坐了下来。 掌柜的也没让她点菜,直接让厨房做了满满一桌,亲自送上来。 顾南烟打眼一看。 那些菜色有一半都是她比较偏爱的海鲜类,另一半则是郭氏喜欢的。 郭氏喜不自胜,一双眼都笑眯了起来。 “王爷费心了,麻烦掌柜的见了王爷,代臣妇道声谢。” 她原本还担心,南姐儿脾气直,晟王又是个被人捧着长大的王爷,若是嫁到晟王府难免受委屈。 如今看来,倒是她多虑了。 晟王不仅对南姐儿细心,连她这个做大伯母的都考虑到了,看得出他是真在乎这门亲事。 郭氏乐的合不拢嘴,十分大方的打赏了那掌柜的十两银子,又掏出五两碎银给了那小厮。 顾南烟见她如散财童子一般,不由无奈。 “您省着点用。” 不是她小气。 昨日郭氏把将军府的现银都给自己送了过来,只留了两三千两过年用。 她想多给府里留点银子,以防万一,郭氏死活不同意。 就两千多两银子还这么个花法,顾南烟怀疑撑不过正月,将军府的账上便空了。 郭氏无所谓的摆摆手,见掌柜的出去了,才低声道:“马上就要月底了,你那工厂的分红还有十来日便能到账,不差这点。” 工厂每月中旬清算一次账目。 除了工人的工资,每个股东的分红也要发下去。 只不过由于古代科技不发达,存进户头的银子要好几日才能到账。 “倒不用十来日那么久。”顾南烟喝了口热茶道。 “这次的分红,应该是由大伯亲自带回来,想来也就在这两日了。” 顾南烟说的随意,郭氏闻言懵了一下。 “你大伯要回来?”她怎么不知道,家书里也没说呀。 顾南烟比她还懵:“大伯没说么,他上个月便来了信,说年前回来。” 信是给她的,主要是年前汇报工作。 回来的事也只是提了一嘴,只说是晟王让他回来的。 顾南烟还以为郭氏知道。 “他只说让我多准备些年货。”郭氏脸都黑了,“并没说回来。” 自家男人要回家了,她这个做妻子的,还是从侄女嘴里得知。 他怕不是只记得工作,忘了家里还有妻儿老小?! 郭氏手中的帕子都扯变形了,咬牙切齿的道:“好你个顾清,给老娘等着!” 顾南烟:“……” 额…… 老子好像闯祸了…… 已经到了京城外的顾清打了个喷嚏,突然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他拢了拢身上的皮裘,吸了吸鼻子:“张全,还有多久才能到?” 张伯是他的小厮,正坐在车厢外赶车。 “回老爷,还得两三个时辰才能到。” 两三个时辰? 应当还能赶上晚饭。 他故意没在家书中提及自己要回来的事,就是想给妻子一个惊喜。 大半年没见了,也不知她过的好不好,父亲母亲身体是否安泰,两个臭小子有没有替他尽孝。 想象妻儿老小,看到自己后惊喜交加的样子,顾清的小黑脸上不由露出一抹微笑。 丝毫不知,将军府正有一场狂风暴雨等着自己。 正文 第365章 顾清归家 吃过午饭后,郭氏见东西买的差不多了,便提议回府。 见她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顾南烟难得乖巧的应下来。 等回到将军府,一溜烟躲回了听风苑。 “大伯母的脸色太可怕了。” 顾南烟坐在桌前,猛灌了杯茶压压惊,忍不住在心中吐槽。 “大伯父也是,工作再忙也不差那一句话的时间,回家这么大的事也不说一声,这态度着实要不得。”顾南烟满脸不赞同的道。 888从空间中跳出来,半晌无语。 “人家是想给妻子一个惊喜好不好。” 你一个母胎solo狗,懂个毛线球啊。 这下可好。 让你这么一掺和,惊喜没有了。 怕是要受惊吓! 感受到888那鄙夷的眼神,顾南烟眯了眯眼。 “老子不懂你懂?” “你懂你不早说!是不是存心看热闹呢?” 888斜眼看她。 麻烦您老人家…… 收收那幸灾乐祸的表情,再来说我好吗!!! “没有的事!”888义正辞严。 “您这么英明神武,您都不懂的事,小的就更不懂了。” 二傻子,小爷懂的比你多多了! “你是不是骂老子呢?” “没有!” “我不信!” “不信拉倒。” 顾南烟:“……” 守在门外的云曦,听到屋内一阵乒乓乱响,眼珠子都没动一下。 半个时辰后,屋内终于安静了下来,她才出声道:“大老爷回来了,老夫人请您去正院用晚膳。” “什么时候的事?” 不是说还有两三天才能到吗? 顾南烟惊讶的打开房门,衣衫不知为何有些凌乱。 “半个时辰之前。”云曦垂眸道,“盛嬷嬷亲自来请的人。” “我知道了。” 顾南烟看了看自己的满身绿毛,可能是因为脱离了888的身体,再不是半透明状态,呈实体出现在她身上。 她捏起一根还没有头发丝粗的绒毛,仔细看了看。 透过落日余晖,上面闪现出金属光泽。 捏住两头拉一拉。 咦? 没断。 看起来软绵绵的,没想到还挺结实。 她可是用了七八成力,便是钢筋也经不住这力道。 顾南烟不动声色的回了屋,换了身衣裳。 又将888“掉”的浮毛一根根捡起来,收到一个小盒子里。 这可是好东西啊。 要是织成毛衣,不仅防弹还保暖。 就是这量有点少。 顾南烟摸了摸下巴。 听说宠物到了换季的时候掉毛严重,舔到肚子里容易堵塞肠道,拉不出粑粑。 为了888的菊花着想,是不是得给它梳个毛啊? 顾曜一件,顾慎一件,顾云戈一件她自己一件。 唔…… 再给李逸整一件。 最好再配个毛裤。 顾南烟:……任重道远啊。 正躲在空间嚎啕大哭的888:“阿嚏!” 为、为难有点凉飕飕的? …… 顾清回来了,一家人都很高兴。 郭氏虽然气他不提前说一声,可看到丈夫又瘦又黑的模样,立马红了眼。 顾清显然也知道自己目前的形象有点不好。 原本他也不至于这幅德行。 侄女儿只让他管理工厂,可他不放心天天守在锅炉边,烤成这个色儿很正常。 至于看起来比以前瘦了很多,顾清表示,这叫精干! 以前在兵部天天坐在屋子里不动弹,养了一身的膘。 虽不到胖的程度,可跟他二弟比起来还是富态了些。 在他看来,自己目前的身材就很好。 这才是男人该有得样子! 不过见妻子心疼的掉了眼泪,他还是温声安抚道:“莫哭,为夫这次回来就不回去了,你若觉得我瘦,慢慢给我补回来便是。” 南姐儿一早就通知他,让他物色好了接班人。 他也知道皇上有意将工部交给他,因此这回回来,他把家当都带来了。 妻子听到这个消息,应该很惊喜吧。 顾清情意绵绵的盯着郭氏,等着看她惊喜的模样。 “不走了?”郭氏一怔。 “那明山那一摊子怎么办?这不是给南姐儿晾摊子了?” 顾清闻言笑了笑。 他的妻子还是那么善良,那么大方得体,知道顾全大局。 顾清张了张嘴:“你放心……”已经有人接替我了。 “不行!”郭氏对他怒目而视。 “我不同意!” 南姐儿在那边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他这个做大伯的怎么能撂挑子! 昨天人家南姐儿还分了他们股份,今天就听到自家丈夫说这种话。 怕不是要伤心死? 想到这她也顾不上心疼顾清了,板起脸来道:“我不同意你回来,家里都挺好的。也用不上你,过完年你就给我回去!” 又想到距离过年还有十来天,再加上回程的路,起码小一个月才能到那边。 那不得乱套? “不行,我看你也别在家里过年了,回来看一眼吃顿饭就挺好,明早就让张全送你回去。”语气不容置疑。 顾清:“……” 刚进门的顾南烟:“……” 大伯母气的不轻啊。 这是不打算跟大伯父过了? …… 终于解释清楚自己为什么回来,顾清一张小黑脸委屈巴巴的。 “晟王说了,皇上准备面前颁旨,让我接任工部尚书一职,年后便走马上任,让我提前回来做好准备。” 年前七日开始休朝,加上今天也不过只有三日而已。 知道自己误会了丈夫,郭氏讪讪一笑:“你也不说清楚……” 你倒是给我机会啊! 顾清冤枉的不得了,可面对大半年没见的妻子,他还不忍心回嘴。 “也太急了些。”顾曜皱眉,“会不会还有别的原因?” 既然要年后才上任,何不到时候一起颁旨,非得赶在年前这几日。 顾清闻言也不委屈了,眉眼间浮上一抹喜色,笑眯眯的看向顾南烟。 “确实还有其他原因。”他捋了捋胡须,在顾南烟疑惑的眼神中道。 “晟王想赶在年前来顾府提亲,我这才着急往回赶。” 郭氏惊讶:“提亲?你怎么知道的?” 她也没听南姐儿提起过啊。 “是晟王亲自写信告诉我的。” 虽然只是提亲,他这个大伯父不在也没什么妨碍。 可晟王还是不远千里,特意写了封信告诉他。 大概是想征得所有顾家人同意的意思。 对于一个养尊处优的王爷来说,此举算是十分重视这门亲事了。 “晟王有心了。”顾老夫人十分欣慰。 打从上回在银楼相遇,他一口一个祖母的叫,一点王爷的架子都没有,她便知道晟王是个好的。 顾曜也很满意,对方越郑重,就越是重视孙女儿,想来是门好亲。 唯一有点不乐意的是顾慎。 “表面功夫罢了。”顾慎哼哼道,“花言巧语的,老子看他就不像好人!” “花言巧语也是因为人家重视南姐儿。”郭氏翻了个白眼,“我可没见晟王跟其他人花言巧语过。” 可不是! 顾老夫人无比赞同。 世人都说晟王冷酷无情,整日板着张脸能止小儿夜啼。 就连皇上的面子都不给! 要不是因为看中南姐儿,人家何苦费心思讨好他们? 不过顾老夫人也知道,二儿子这是吃未来女婿的醋呢,也就笑笑没说话。 正文 第366章 提亲 顾家人知道李逸会在年前提亲,可怎么也没想到这么急。 第二日一早,郭氏还在陪婆婆用早膳,便见管家连跑带颠的过来了。 “老夫人,大夫人,晟王殿下带人来提亲了!”管家满脸喜色,好像被提亲的人是他。 “这么快?”郭氏满脸惊愕,“晟王亲自来的?” “是。”管家笑眯眯的道。 不仅是亲自来,手里还拎着两只大雁呢。 这天寒地冻的,连只家雀儿都没有,那俩大雁却是肥肥白白的,一看就是养了一段时间了。 晟王也太有心了! 管家是真心为自家小姐高兴。 “老夫人,将军已经在前厅等着了,您看……” 经管家这么一提醒,顾老夫人忙从惊愕中回神。 “对对,赶紧过去,可别让晟王久等。” 人家一个王爷亲自上门提亲,若是怠慢了可就是他们的不是了。 “母亲您慢着点走。”郭氏笑的见牙不见眼。 她就知道晟王是个好的,别家王爷提亲的时候,可都是请的媒人上门,哪有亲自下场的。 当然,也是因为她们家南姐儿值得! 想到侄女儿,郭氏赶忙问道:“可让人通知大小姐了?” …… 李逸到的时候,顾南烟还在跟周公畅谈人生。 被柳珍珍拽起来的时候,她还有些迷茫。 直到见到李逸,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就见李逸眼神柔和又带着些宠溺的望着自己。 他今日身着枣红色锦袍,外披一件火红色皮裘,黑顺的长发高高束起,没有一丝乱发,发冠上嵌着同色玉石,看着就喜庆。 再往下看,两只手还各拎着一只……鹅? 顾南烟怔了好半晌:“这么早,就来送菜呢?” 话说她也好久没吃过铁锅炖大鹅了,这两只鹅长的肥肥白白的,一看就好吃! 咕咚。 顾南烟咽了口唾沫。 李逸:“……” 郭氏见侄女儿一副懵叨叨的样子,直勾勾的盯着那两只大雁吞口水,不由干笑一声。 “你这孩子……”她扯了扯顾南烟的衣袖。 “人家晟王今日是特意过来提亲的。” 这姑娘,咋就知道吃! 顾南烟还沉浸在大鹅的各种吃法中无法自拔,闻言也不知听没听进去,愣愣的点了点头。 “嗯,谢谢啊,记得多放点辣。” 郭氏:“……” 顾老夫人等:“……” 李逸抽了抽嘴角,将手中的大雁交给管家。 “晨起不宜吃的太油,烟儿若是想吃鹅肉,我让福满楼送些过来。” 李逸本就长了一张好脸,此时目光温柔缱绻,比平日还要明亮的眸子里,只有她一人的身影。 看的顾南烟瞬间清醒。 她这才觉得气氛有点不对。 四周围看了看,就见门外那一排排红木箱子,一直堆到院外。 对于李逸将提亲和下聘合在一起进行,除了顾慎其余人没什么意见。 顾南烟也没有意见,毕竟是早就默许的事,无谓多折腾一次。 就是这聘礼比她想的多。 其实李逸是带着赐婚圣旨来的,只是他一开始并没拿出来。 待顾家人问过顾南烟的意思,直到她点了头,才让太监宣读圣旨。 宣读圣旨是大事,为表尊重,顾曜将西院的人也喊了过来。 闵氏引狼入室的事,顾曜是知道的。 只不过最近忙于抓捕乱党,还没时间处置她罢了。 顾南烟接了旨,回身之际瞟了缩在人群后的闵氏一眼。 闵氏的脸色不是很好,神情恹恹的,眼下青黑一片,似乎还有些虚弱。 需得顾佩兰搀扶着才能站稳。 察觉到顾南烟朝自己看来,闵氏瑟缩一下,垂下头往角落里退了几步。 扶着她的顾佩兰小脸冻的通红,身上衣服有些单薄,连件皮裘都没穿,应当是出门太匆忙。 顾南烟挑了挑眉,碍于外人在场原本也没想搭理她们,见顾曜引着李逸进了屋,抬脚跟上去。 谁知却被顾佩兰挡住了去路。 见顾南烟皱起了眉,顾佩兰急忙道:“我、我就是想恭喜二姐,还有……抱歉。” 抱歉什么? 抱歉引狼入室,害李旭被抓? 可伤害已经造成了,李旭吓的不轻,每晚都会被噩梦惊醒,还不知会不会留下童年阴影,一句抱歉就算了? “我不接受。”顾南烟毫无波澜道。 “你们该道歉的人,也不是我。” 顾佩兰的脸更白了,她想说那日是个意外,母亲只是太担心哥哥,病急乱投医。 她们不是故意的。 还想说她们也想跟小皇子亲自道歉,可她们没有入宫的资格。 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就算是意外,也是她跟母亲造成的,若不是母亲硬要进听风苑,也不会害小皇子被掳走。 “我与母亲商议过了。”顾佩兰涩然道。 “西院自愿分出将军府单过,只要让我们带走西院的财物便可。” 意思是东院公账上的钱财不要了? 顾南烟挑了挑眉,看向闵氏。 闵氏如同见了鬼一般,哆嗦了一下。 “兰、兰姐儿说的是,我们只要西院的东西。” 说这话时,闵氏心疼的都拧拧了。 将军府虽不是大富之家,可好歹也是高官门第,别说账上的银子,便是库房都锁着不少好东西。 若是按规矩分家,他们三房起码分个六七万两啊! 闵氏疼的捶胸顿足。 她倒是想要,可小女儿跟她说过,小皇子的事可大可小,一不小心是要掉脑袋的! 即便宫里不追究,顾南烟能让她们娘三个好过? 还不如单分出去,手里的存银虽然少点,好歹还有几间铺子收租,省着点用也比普通百姓的日子,好过一百倍。 顾南烟拧紧了眉,不知道这家人又在耍什么把戏。 “母亲,你疯了不成!” 还没等顾南烟想明白对方的目的,顾佩玲气势汹汹的从侧门一路小跑过来。 她脸上的红肿消了不少,不仔细看似乎只是丰腴了些。 牙也镶上了,只不过颜色看起来有点不自然,阳光照射下还有点亮闪闪的。 从光泽度来看,像是贝壳。 顾南烟眼神冷冰冰的。 如果说闵氏是病急乱投医,外加自私自利不为别人考虑以致李旭被掳。 那顾佩玲,可就是怀着一颗真诚的心来害人了。 前者虽然可恶,不过念在顾佩兰偷偷报信的份上,顾南烟还不至于往死里折腾她们。 可是顾佩玲? 呵呵。 顾南烟冷笑。 她不动声色的看着顾佩玲气急败坏的模样。 “母亲放弃三房应得的家产,可曾问过我的意思?” 对于分家这事,她是没什么意见的。 自从父亲被抓,她便被祖父关在了屋里,哪都不能去,如同坐牢一般。 这种日子她也过够了,还不如分出去来的逍遥自在。 当然,前提是西院手中,握着足够她挥霍的钱财! “大姐别说了,这事我已与母亲商议好了。” 见顾南烟的脸色不好,顾佩玲赶忙出声阻止她继续作死。 “什么叫你跟母亲商量好了,这个家里就你们两个人吗?我不同意!” 顾佩玲一脸扭曲,恨恨的瞪着母亲和妹妹。 仿佛她们是她的仇人一般。 “你那亲事,是不是还没退呢?”顾南烟摸着下巴,幽幽道。 正文 第367章 提分家 于伟升伙同太后谋反判了斩刑,尚书府择日抄家流放,如今已经被官兵围了起来,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里面的人出不来。 外面的人也不让进。 顾佩玲即便想解除婚约,见不到人也白搭。 因为解除婚约,需要将定亲时交换的庚帖,再换回来。 还要请人做见证。 顾佩玲眼神闪了闪,“这是两码事,家产是我们三房应得的,与我的婚事何干?” 她以为顾南烟要用这事威胁她,放弃分家产。 在她看来,将军府肯定是不想跟乱臣贼子扯上关系的,这事即便她不说,祖父也一定会想办法帮她解决了。 顾南烟笑而不语。 闵氏却突然道:“家产我们可以不要,就是……能不能请老太爷费心,将玲姐儿的婚事给退了。” 她看着顾佩玲,眼神有些复杂。 自从那日小皇子被抓走,她就病了。 整日躺在床上茶不思饭不想,一有点动静就能将她吓的浑身哆嗦。 生怕宫里怪罪下来,抓他们母女进大牢。 可这个大女儿,竟一次都没去看过她! 虽说是被关了禁闭,可顾佩玲若是想出来也没人拦得住她。 就像今日。 闵氏有些伤心,可这好歹也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怎么忍心看她吃苦受罪? 若是能用几万两银子换女儿自由,闵氏觉得值! 可她觉得值,顾佩玲可不这么想。 “不行,退亲的事我自己想办法,分家银子一分都不能少!” 事关将军府声誉,她就不信祖父会不管她! 闵氏闻言还想再劝,却被顾佩玲挥手打断。 顾佩兰抿着嘴没出声。 不是她不想大姐好,而是对方从来不听劝,她便是说了也没用。 “好,我知道了。”顾南烟颔首,“我会跟祖父说的。”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既然人家主动往火坑里跳,她不会拦着。 况且她也不想拦。 …… 顾南烟回了前厅,顾家人正在跟李逸讨论婚期。 见她进来,顾曜皱了皱眉:“西院几人跟你说了什么?” 他方才不是没看见闵氏母女,只是不想搭理她们罢了。 没想到孙女反而跟她们聊上了。 “也没什么。” 顾南烟淡淡道,将方才的对话说了一遍。 顾曜沉默片刻:“你怎么看这事。” 这话问的是顾南烟。 “既然三房提了要求,只要不出格满足她们便是。”顾南烟喝了口茶咂咂嘴。 “顾佩玲的婚事本就是三房私自定下的,祖父事先并不知情,既然如此,退不退婚的您也别管了,就让她们自己去折腾罢。” 如今于赐乃罪臣之后,再说亲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就算还有愿意结亲的,至多是个平头百姓人家,一向恃才傲物的于赐能同意? 不同意怎么办? 那就死死抓住顾佩玲这棵救命稻草呗! 顾南烟冷笑。 三房那么愿意跟于家攀扯关系,那就别断了。 直接绑死! “至于分家产这事,祖父便按照规律,该分多少分多少。” 工厂股份的收入说好了是给东院的,三房那边想都别想。 账上原本有二十多万两,按规矩庶子只能得两成,大概四万两左右的样子。 顾家底蕴不深,库房堆积的东西虽多,大多不值什么钱,总共也就卖个四五万。 这样一算,西院能分个五万两家产。 看着是不少。 可是别忘了,顾佩玲可还有个落败的婆家呢! 流放意味着什么? 全家入奴籍! 顾佩玲若是嫁过去,生的孩子也是奴籍,闵氏能忍心? 闵氏千不好万不好,疼女儿却是真的。 不想让自己的外孙生下来就入奴籍,就得花银子打点。 到时候那银子还不得跟流水似的往外花? 顾南烟眼中闪过算计。 这样说来,这门亲事绝逼不能退啊! 李逸手中握着一张点金红纸,见未来媳妇笑的邪乎乎的,明显没想好事。 不由无语半晌。 这丫头最近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怎么笑的这么瘆人呢? 见顾家人都在讨论西院分家的事,明显偏楼了,李逸清了清喉咙。 “烟儿,这里是钦天监算的吉日,你来选一天可好?”说罢将手中的红纸递给她。 顾南烟偏头扫了眼,上面写了十几个好日子。 全都是两个月内的。 顾南烟:“……” “最近吉日挺多啊。”她斜眼。 李逸笑的风光霁月:“还好。” 不快点将媳妇娶回家,回头又不知道窜哪去了。 顾南烟不爽的瞪着他,李逸顿了顿。 指着最后一个日子道:“若是觉得太赶,三月初也凑合。” 他叹了口气,好像十分为难。 顾南烟更加无语:“二月与三月有区别?” 说罢将红纸往茶桌上一拍:“三月往后就没好日子了?” 过完年她还得回明山一趟,先将蒸汽车搞出来,这一来一回的,也得有两三个月了,哪里赶得及。 什么? 先成亲? 那不行。 天大地大赚银子最大! 谁也不能挡住她发财的小脚丫! 李逸见她生气了,赶忙安抚道:“钦天监算过了,三月往后都是破日,不宜嫁娶。” “大半年都是破日啊?”玩呢! “那就明年!”顾南烟果断拍板。 她伸出食指指着李逸,阻止他开口。 “你别告诉我,明年一整年都是破日。” 信不信老子不嫁了! 李逸沉默半晌,突然摸了摸衣襟,掏出另一张红纸。 “方才是本王拿错了,这张才是今年的吉日。” “那我手里这张呢?” 李逸:“……” “……破日。” 顾南烟:“……” 顾曜等人:“……” 婚期定在九月初九,顾南烟亲自选的日子。 九九是个好意头,顾南烟选它却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而是因为,第二张红纸上的好日子,只到九月! 顾南烟气的牙痒痒,选完吉日便回了屋,满院子的聘礼就搁那扔着。 李逸也知道惹恼了她,可目的达成他还是很高兴的。 他摸了摸胸口,暗自庆幸自己抗住了来自未来媳妇的精神压力,没将第三张红纸掏出来。 十天一晃而过,大年三十一早,顾南烟就被拖起来梳洗打扮。 由于她平日的衣衫多是青色,郭氏特意给她准备了一身红衣,说是大过年的讨个好意头。 虽然颜色鲜艳了些,款式却还跟以前一样。 顾南烟也没拒绝,乖乖的穿起来。 顾清的任命书已经到手,正式走马上任,年后便将办公的地点搬到工部。 顾曜再次救驾有功,他已是超一品国公爷,李密赏无可赏,憋了好几天打算再塞一块封地给顾南烟。 顾南烟无情拒绝,亲自进宫跟李密讲道理。 这回是真的用讲的,大概意思是,一个明山都搞的她鸡毛鸭血,再多一块,你不如把皇位直接给我算了! 李密倒是想答应,毕竟他这个皇帝当的也挺憋屈,倒不如退位让贤。 毕竟她就要跟自家弟弟成亲了,肥水不流外人田不是? 李密想的挺好,可惜他不敢说,在顾南烟幽幽的眼神下收回了刚赐下去的封地。 按照她的要求,换成现银作为赏赐。 据说那天,李密独自一人,在空荡荡的私库里呆了一整晚。 出来时,眼睛肿成了泡。 正文 第368章 李平归离京 将军府原本只有顾曜一人撑着。 将军迟暮,加上后辈子孙中,没有出色的将帅之才,宛若日薄西山。 所有人都觉得,待顾曜百年后,便是将军府没落时。 因此每年年节之时,府门口门可罗雀,除了几个交好的人家,很少有人来拜年。 可谁知天不亡忠义之士,横空出现个顾南烟,将垂垂老矣的将军府又扶了起来。 这还不得止,晟王竟还亲自上门提亲,可见重视。 于是那些有心攀附之人,纷纷上门道贺。 顾家人低调,除了平日经常来往的几户府邸,没收任何人的贺礼。 用顾曜的话来说,不年不节的,无功不受禄。 众人无奈只得反归。 然后在大年三十一早再次上门。 送年礼! 年礼这种东西,只要不是太贵重,就不好推辞。 可是收了人家东西,你不回礼就是失礼,一来一回的也算有了交际。 众官员心底门儿清,早就摸清了顾曜的性子。 于是将军府一时门庭若市,送礼的人排起了长队。 这可把郭氏给忙坏了,顾家三父子在前厅接待同僚,她一个人在后院接待那些女眷,连晌饭都没顾得上吃。 直到天快擦黑才闭门谢客。 年夜饭设在正厅,顾曜难得的将西院的人也请了过来。 分家的事前几天就已经定好了,过了年闵氏三母女就搬出将军府。 因此,这也算是西院的散伙饭。 闵氏的兴致不高,顾佩玲更是沉着张脸,只有顾佩兰面上带着笑。 东院的人本也不待见她们,连招呼都没打,一顿年夜饭吃的死气沉沉。 吃完饭,闵氏便带着两个女儿回了西院。 临走前,顾佩兰将顾南烟拉到一边,塞了个锦盒给她。 顾南烟莫名其妙的打开看了眼,里面的东西很杂,有珠串首饰,也有帕子胭脂之类的杂物。 顾佩兰红着脸嗫嚅道:“这些都是小时候我从你那抢来的,现在我要走了,还给你。” 顾南烟挑眉:“不走就不还了?” “还的,就是赶巧了……”顾佩兰抿了抿嘴。 “母亲的嫁妆里有处庄子,距离京城有段距离,我怕以后没机会还给你。” 虽然那庄子也是在京城范围内,可等她们搬出将军府,见面的机会就很少了。 毕竟,东院跟西院已经不是同一个阶层的人。 即便都姓顾。 顾南烟没说什么,将盒子盖好交给了身后的云曦。 见她收下,顾佩兰显然很高兴。 “以前的事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 见顾南烟不吱声,她也不气馁,像是倾诉一般道:“哥哥寄了信,说要回京城,母亲高兴坏了,我也很高兴。” 她有些无与伦比,似乎很激动,对新生活充满了向往。 “我跟母亲打算开一间杂货铺子,等哥哥回来,专心供他读书,母亲说,若哥哥能高中举人,我也能说个好人家。” 闵氏这次是真吓破了胆,生怕留在将军府再出幺蛾子。 许是因为喝了几杯果酒,顾佩兰的脸颊红扑扑的,双眸闪亮。 “若顾从远中不了举人,你还不嫁人了?” 顾佩兰只比她小几个月,今年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可听这语气显然不打算近两年说亲。 照顾南烟说,只要能自力更生,其实成不成亲无所谓。 可顾佩兰自小锦衣玉食,也算是娇宠着长大,而且这又是在古代,就她自小接受的教育看来,想要自立…… 也不是不可能,就是难度大了点。 “也不是不说亲。”见顾南烟跟她说话了,顾佩兰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若是有那忠厚老实的人家愿意娶我,我就嫁了。” 只要忠厚老实么? 顾南烟还以为她想嫁权贵,才要等顾从远中举。 如此看来,这人也还算脚踏实地。 顾南烟颔首,“富贵虽好,最难的的还是真心。” 顾佩兰见她赞同自己的想法,很是开心,也没敢再打扰顾南烟,福了福身就往西院的方向走去。 走了没几步,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对顾南烟道:“对了,还没恭喜二姐觅得良人,希望你跟晟王白头偕老,一世安乐。” 说罢头也不回的去追闵氏。 顾南烟在原地站了一会,见她走远了才回了自己院子。 …… 顾家这个年过的很热闹,每日都有各府人马前来拜年。 卫泓也来过一趟,使臣团已经定了回程日期,过了十五便走。 卫泓问她要不要跟他们一起,顾南烟拒绝了。 大梁距嘉南国千里之遥,坐马车要二十多日才能到。 不得把人颠死。 不如等她先将蒸汽车搞出来,到时候一路开过去也用不了一日。 卫泓虽有些遗憾,却也没强求。 至于柳珍珍,那肯定选择跟着顾南烟。 顾南烟在府里闲了好几日,除了三十和初一那天去正院吃饭,其余时间都在听风苑发呆。 卫泓来的第二天,听风苑迎来一位意外的客人。 李平归乐呵呵的坐在院中的石桌前,身上裹着厚厚的皮裘,背上还背了个包裹。 “我要走了。”他率先说道。 “以后都不会回京城了。” 李密年前随意寻了个错处,夺了他的郡王之位。 如今的李平归,只是平头百姓。 顾南烟抬眼看他,没在他脸上看到怨怼之色。 “能出去走走也是好的,外面天地广阔,能看到跟京城不一样的风景。” 顾南烟知道他急着走,李密给的最后期限便是今日,也就没让云曦备茶。 李平归垂着头没说话,半晌后缓缓抬头。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 “我的出身。” 顾南烟没说话,在李平归看来便是默认。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也是,我都把前朝珍藏捧到你面前了,若是还看不明白,你也走不到今日的地位。” 他说的前朝珍藏,便是顾老夫人那套蓝宝石头面。 还有郭氏的那套黄宝石首饰。 这东西稀罕的很,特别是那么大颗的,就算当今圣上的宝库中都没有。 顾南烟还是没说话,李平归也不在意,反而起身拱手行了个礼。 “我知道是你在皇上面前保住了我,大恩不言谢。” 顾南烟眨眨眼。 “别啊,该谢还是得谢的。” 怎么就不言谢了。 我同意了吗? 李平归一愣,接着朗笑出声。 这是他第一次在人前表露真性情,没了一身五花肉,再加上还算端正的五官,看起来还有点小帅。 就是年纪大了点。 不过也算个帅大叔了。 “公主放心,若他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平归定不推辞!” 自称平归,这是将顾南烟当同辈友人看待了。 李平归走了,顾南烟坐在院中,直到手中的茶盏冰凉才回了屋。 李平归,沈太后亲子,自从她见到那套蓝宝石头面时便知道了。 特别是那日见到他瘦下来的样子,眉眼间与沈太后有三四分相似。 本就有所怀疑的顾南烟,更加肯定他与太后有关。 最初让她怀疑的事,是沈太后对宁王之死的态度。 她表露出的悲伤,太流于表面。 正文 第369章 启程回明山 后来又得知,不管宁王也好,靖王也好,与李平归都是同一月出生。 皇家有同岁的孩子并不稀奇。 可李家一脉向来子嗣不丰,同时有三个同年同月出生的孩子,就很奇怪了。 于是顾南烟便让李逸查了宫中记录,得知宁王出生那日,沈太后生产的地方曾发生一场不大不小的火灾。 若想从中做手脚,将皇子调换出宫,也不算难事。 更古怪的是,当年沈太后身边的宫女太监,全都死于非命。 就连接生的稳婆都失了踪。 李逸使了些手段,找到了那稳婆的家人。 据那家人所说,稳婆自进了宫,便再没回去过。 顾南烟当时也只是怀疑,宁王并不是沈太后亲子,她将视线放在了同一日发作,生下靖王的宫女身上。 然而那个宫女并没有问题,也确实是难产而亡。 而后李逸又去查了出入记录,发现当时的贤阳王妃身边的嬷嬷曾在当日进过宫。 贤阳王妃,便是贤阳郡王的母亲。 据说沈太后还未入宫时,二人十分要好,胜似亲姐妹。 贤阳王乃先帝幼弟,他的妻子又与沈太后交好,手帕交生产,她自己还没出月子,让人进宫看望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也就是那一次进宫,原本身为皇子的李平归被换了出来。 沈太后身怀前朝血脉,虽然保密措施做的不错,也难免以后不会泄露。 为了保护儿子,将之送出宫去也不难理解。 至于贤阳王妃? 是她为了姐妹两肋插刀,不惜牺牲亲子吗? 那可不一定。 据她所知,贤阳王妃刚嫁进王府的时候,曾经小产过。 太医曾诊断,若想再有身孕,机会微乎其微。 能让太医斩钉截铁的说出微乎其微四个字,可见她再怀孕的几率有多小。 然而,只不过一年的时间,在沈太后查出身孕没几日,她就怀上了。 顾南烟叹了口气,暗道一声造孽。 她不知道贤阳王妃怀孕是不是真的,也不知道送入宫里的那个孩子是不是她亲生。 她也不想去查证。 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若不是李平归故意露出破绽,多次示好求助于她,她都不会去关注这事。 李平归走了,宁王早已身死,靖王……怕是也不会有好下场。 接下来的事,就让李家人自己费心吧。 顾南烟拽紧身上的狐裘,缩了缩脖子,回屋睡觉去了。 …… 转眼过了十五。 十六一大早,柳珍珍便出了门。 今日卫泓带领使臣团回大梁,她去送行。 顾南烟不想去,索性窝在院子里,指挥云初两姐妹收拾行礼。 她已经给顾家人报备过了,明日就回明山。 顾老夫人拉着她的手唉声叹气,眼中尽是不舍,顾南烟安抚了大半日,答应会常回来看她,这才脱了身。 “南烟,是不是走的太急了点。”柳珍珍送完卫泓后,就回来帮她一起收拾行囊。 她自己的一早就收拾好了。 “现在天气还冷,何不等过了正月再走,也能多陪陪顾老夫人。” 她倒是不怕,以前在宁家的时候什么苦没吃过,冰天雪地在外露宿也是常有的。 就是怕冻坏了表妹。 而且顾老夫人那失落的眼神,她看着都不忍心。 “我也不想啊。” “谁让我缺银子呢。” 顾南烟半倚在床头,翘着二郎腿哀叹。 明山城就是个填不满的窟窿,之前一直是顾清帮忙打理明山事物,每月的花销她也不清楚。 然而,这次顾清回来,将账册也带来了。 结果她翻开一看。 好家伙。 不算不知道,就她从明山回来这段时间,营业额负两百多万两! 顾南烟心塞的很,再次后悔接下这个烫手山芋。 她算过了,再不想办法开源节流,不出半年她就得去吃土! “哎,你不懂。”顾南烟愁秃了头。 “谁让我是只没有鸟的……不是,没有脚的鸟呢,注定一世奔波,孤独一生。” 柳珍珍:“……” 你是不是鸟我不知道,但你这话可别让晟王听到。 否则人家还以为你这是想丧偶! 柳珍珍果断跳过这个话题。 “对了,我听说你那个三伯父回来了。” 她将叠好的衣服交给云初,整个屋子都检查了一遍,确保没落下东西。 “什么时候?”顾南烟拧起了眉心。 “就今早,偷偷摸摸的从侧门进的府,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就带着西院的人搬走了。” 顾正康犯的错,搁一般人身上至少流放,居然给放回来了? 顾南烟沉吟片刻,也就明白了。 他好歹是将军府子嗣,就算顾曜言明不会徇私,可外人还是要给两分薄面的。 况且那厮小心眼儿不少,却没什么大智慧,跟于伟升勾结的这段时间,也没干出什么壮举。 负责这案子的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他放了。 不过…… 就算他平安出来又怎样? 西院还有顾佩玲这么个祸害,再加上他自己也不是个老实的,肯定还会闯祸。 顾曜明摆着伤透了心,不会再管他。 脱离了将军府,糟心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 第二日一早,一行人整装出发。 告别了依依不舍的顾老夫人和郭氏,顾南烟带着柳珍珍一路往东而去。 至于为什么往东,而不是往南走。 是因为顾南烟不想再受颠簸,再加上没有来时那么赶,便决定放弃坐马车改走水路。 嘉南国码头不多,京城附近也就一个,设在一百多里之外的东府县。 马车天不亮就出发,擦黑才到码头。 “主子,船已经租好了。”先一步来租船的云曦回禀道。 “嗯,让人将东西都搬上去吧。” 这个时代的航海业并不发达,一艘船至多承载一二百人。 因此,神风小队由阿狮兰带着走陆路,前几日已经出发了。 此时天色已晚,码头周围依旧灯火通明,不少船只靠在岸边,一个个身着短打,衣衫破旧的脚夫正从船上卸货。 “让开让开!”顾南烟一行人刚想上船,便听到不远处传来呵斥声。 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手握草鞭,迈着嚣张的步伐,粗暴的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脚夫。 那脚夫年纪不小,身材也很瘦削,肩头扛着两个麻袋,本就走的颤巍巍的。 冷不丁被那汉子一推,整个人朝一侧倒去,眼看就要砸在顾南烟身上。 云初与云曦双双飞身上前,一把扶住他。 “谢谢两位姑娘。”脚夫赶忙道谢,很是感激的样子。 他此刻距离岸边不远,若是摔倒,肩上的东西定然要掉进海里。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他不知道,可不管是什么他都赔不起。 云初云曦本就话少,听到对方感谢的话,也只是微微颔首,迅速退到顾南烟身后。 那汉子见她二人身手敏捷,很明显是会武的,不像是一般的丫鬟。 原本还想骂她们多管闲事的话,咽了回去。 顾南烟对这趟出海之旅充满了期待,不想让人坏了心情,就没打算理这人,率先往甲班上走去。 “等一下!”那汉子见状出声阻止。 顾南烟低头,看着放在身前的草鞭,微微眯了眯眼。 正文 第370章 戚家 “就是你租的这船?”草鞭往后指了指。 顾南烟看向他:“是我租的,你有意见?” 有意见可以说。 老子不听就是。 汉子噎了噎,显然没想到她会这样问。 “意见倒没有,不过……” “没意见就让开,挡路了。” 俗话说得好,好狗不挡道,好驴不乱叫。 没事挡路乱吠。 瞅你就不是只合格的畜生。 汉子的话被她打断,似乎有些不满。 他皱眉道:“这船我们征用了,你去租别的船。” 顾南烟闻言也不恼。 “凭什么?” 她是临时决定走水路。 云曦来的时候只剩这么一艘能远航的大船,其它都是些小渔船,根本不可能穿越茫茫大海到达明山城。 “就凭这码头是我们戚家的地盘!” “戚家?”顾南烟上下打量他。 这人的衣衫虽比周围的脚夫好些,却也不是什么珍贵的料子,应该是哪家的下人。 “不错,小姑娘识相的赶紧让开,别耽误了戚府贵客行程。” 汉子以为顾南烟是怕了,倨傲的抬起下巴道。 戚家算是东府县地头蛇,祖上是海盗,后被朝廷招安到这里,专管海运。 黑白两道都要给他们戚府面子,便是县太爷都不敢得罪。 名头响亮的很。 因此,汉子并不认为顾南烟会不知道戚家的威名。 “可是我们已经付银子了。” 五百多两呢! 这得买多少大螃蟹。 汉子眼神闪了闪,随后不耐烦的指着她身后道:“你去租那边的船,银子我替你付了,就当是补偿。” 顾南烟顺着看过去,嘴角抽了抽。 那是艘小渔船,是真的小,连她租的那艘十分之一都不到。 这种渔船也就能在附近处捞点海货,根本走不远不说,租金也只要二两一天。 再看那汉子,丝毫没有补差价的意思。 顾南烟默了默。 遇上高人了。 高低不要脸的人! “会不会……不太合适,要不你再考虑考虑?”顾南烟一副商量的语气。 别闹啊。 老子难得心情好,不想打人。 汉子见这一行人穿着不俗,怕是哪个贵人家的小姐,原本说话还有些谨慎。 此时见顾南烟一副“怯怯”的模样,以为她听到戚家的名头怕了。 再加上贵客就要到了,也开始不耐烦起来。 他家老爷早就吩咐过他,让他今日一早过来租船。 可他昨夜多喝了几杯,醉的不省人事,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 大些的客船都已经出了海。 只剩这一艘,是租客临时退了租才空下来的。 这艘船是码头最大的,也是租金最贵的,汉子虽有些心疼,可为了完成任务,也不得不自掏腰包补上。 谁知却被云曦提前一步租了下来。 “哪那么多废话,让你让就让,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我揍你!”汉子凶神恶煞的扬了扬拳头。 顾南烟沉默,半晌后叹了口气。 “抱歉,是我的错。” 确实不该跟你废话。 …… …… 砰! 顾南烟打出一拳,直直怼在汉子脸上。 汉子嗷呜一声,鼻血横流。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放狠话。 “臭丫头,你竟然敢打我!” “知不知道得罪我们戚家是什么下场!” 顾南烟:“不知道。” 上一个问我这话的,坟头草已经三米了。 “好,好的很,既然你这么不识相,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他说罢朝手下使了个眼色,几个人高马大的打手一哄而上。 几分钟后。 高壮的汉子们躺了一地,龇牙咧嘴的呼天抢地。 挑衅顾南烟的那只,此时脑袋垂在岸边,脸上青红交错,鼻血糊了一脸。 他目光惊恐的看着顾南烟,牙齿咯咯打颤,完全没有了方才的气势。 他以为这姑娘,只是富贵人家的娇小姐,手无缚鸡之力。 身后那两个丫鬟也只是花架子。 谁知这仨女人这么能打! 他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对方摁在地上摩擦又摩擦。 这还不得止,那“娇小姐”卡住他脖子的时候,他竟没有丝毫反抗之力,怎么都掰不开她的手。 那细嫩的小手,就像一把铁钳! 这也就算了。 她还专门打脸!!! 一拳一拳捶下来,捶的他脸皮子都麻了! 壮汉捂脸哭。 会不会毁容啊呜呜。 云曦丝毫感受不到他内心的悲伤,一脚踩在对方胸前,脚尖微微用力。 汉子痛呼出声。 “饶命,姑奶奶我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小的这一回。”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东府县横行多年,竟会让一个小丫头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听到这边的动静,原本正在忙活的脚夫们停下脚步,往这边看来。 见以往不把他们当人看的汉子被踩在脚下,心中痛快不已。 但他们并没看多久,不过片刻就散开了,继续干活。 毕竟看热闹可养不活一家老小的肚子,手里的活干不完,搞不好挨一顿毒打。 “姑奶奶,女侠,大姐,我真的知道错了,别踩了……啊!” 这汉子倒是个能屈能伸的,求饶声不断。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云曦听他乱喊一通,觉得对方冒犯了自家主子,脚下更加用力。 “闭嘴!”她冷声道。 姑奶奶也是你叫的? 那皇上岂不成了你爷爷? 想做皇上的孙子,做什么梦呢! 汉子老老实实闭了嘴,只是脸上疼痛难忍,不时龇牙咧嘴,配上那一脸的伤,显得格外狰狞可怖。 顾南烟晃晃悠悠的走到汉子一侧,正想着要不要将他踢下水,边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唤。 “顾南烟!”崔尧走在人群中,兴奋的朝顾南烟挥了挥手。 怕她看不到自己,还跳了两下。 顾南烟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没想到会在这看到他。 待他走近了,才发现这人身后还背着个蓝色锦缎包裹。 更令顾南烟意外的是,在他不远处还有一人,却是沉着张脸的顾慎。 年节顾慎只在家待到初一,初二是要陪媳妇回娘家的日子。 顾慎没媳妇。 就去了城外镇北军驻扎地。 许是女儿将要出嫁的打击太大,直到今日才第一次露面。 谁承想刚好遇到了崔尧。 顾慎咬牙。 又是一个跟他抢闺女的臭男人! 他好容易安排好军中事物赶过来,还想给闺女一个惊喜,却被这小子抢了先。 顾慎一脸不爽,那表情恨不得将崔尧拽过来咬上一口。 “父亲怎么来了?”顾南烟先是跟崔尧打了个招呼,随后好奇的看向顾慎。 顾慎一秒变脸,神色无比慈爱可亲。 “闺女啊,你看你咋说走就走,也不跟爹爹说一声。” 幸好他今日回了顾家一趟,知道后赶忙快马加鞭的赶了过来。 “您是来送我的?”顾南烟惊讶。 她出门的时候并没听说顾慎回去了,应该是在她走后才到的家。 居然能这么快赶过来。 顾慎摇了摇头,义正言辞道:“当然不是,爹爹不放心你一个人走水路,正巧镇北军也要拔营回驻地,我便与你一道走。” 一个人。 顾南烟眨眨眼,看了云初云曦一眼,也没辩驳。 “那你呢?”她又问崔尧。 这厮可是背着包裹过来的,肯定不是来送她。 正文 第371章 男人的胜负欲 “我要跟你一起去明山。”崔尧道。 生怕顾南烟拒绝,他赶忙补充道:“你放心,这边的事都安排好了,没有我也能正常运转。” “我不是担心这个。”顾南烟摇头。 “你能离开京城?”崔夫人就这一个宝贝儿子,她能同意? “能啊,腿想在我身上,不是想去哪就去哪。” 他也知道顾南烟在担心什么:“我娘那边也同意了,她说好男儿志在四方,不会将我绑在身边的。” 倒是个挺开明的母亲。 既然人家娘都没意见,顾南烟就更不会反对了。 她这次回去本就想带崔尧一起,这小子于经商一途很有天赋,说不定能闯出自己的一片天。 见顾南烟默许他同行,崔尧很开心。 顾慎很烦躁。 “我们上船吧,爹爹还是第一次坐船远行。”他期待的走到顾南烟身前,高大的身躯将崔尧挡了个严实。 顾南烟一愣:“第一次坐船?” 她又看向崔尧:“你呢?” “我也是第一次。” 想想就很期待呢。 崔尧双眼亮晶晶的,打量着眼前二层楼那么高的大船。 顾南烟想了想,从衣襟里摸出个药瓶。 “那你们要不要吃点晕船药?” 听说大部分人第一次坐船,都会晕,她虽然前世坐过船,可在这里还是第一次,因此特意备了瓶晕车药。 方才在马车上,她与柳珍珍几人已经吃过了。 顾慎不知道晕船是什么滋味,也并不觉得自己会晕船,大手一挥道,“你放心,爹爹身体强壮得很,不需要这些。” 说罢他斜了身后的崔尧一眼。 “不过这小子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多给他两颗,省得一会给你找麻烦。” 船上可没有大夫。 若是病了可不得麻烦她闺女。 二人一路赶来,崔尧受了顾慎不少白眼,此时听到他那瞧不起人的语气,心中堵了堵。 “我也不用。”崔尧哼哼。 不就是坐个船,小爷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怕这些? 见二人梗着脖子互不相让,顾南烟无语片刻,只得将药瓶收了起来。 行吧。 反正难受的不是她。 她朝云曦使了个眼色,云曦收脚,差点被他踩到窒息的汉子感觉呼吸一松,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忙不迭起身往后退去。 跟他那些手下仓皇逃跑。 临走前还恶狠狠的瞪了顾南烟一眼。 崔尧见到顾南烟后,只顾着高兴,没察觉到周围的气氛凝重,直到那汉子跑远了才莫名其妙的问:“那人是谁?” 怎么就不开眼犯到这丫头手里了? 啧啧,看看这一脸伤。 估计爹妈都认不出来。 “说是什么戚家的,小喽啰而已。”顾南烟随意的回道。 只当这是一场小小的插曲。 崔尧闻言若有所思,也没再说什么。 顾慎早就注意到了,这个戚家他倒是听说过。 不过闺女明显没吃亏的样子,他也就没多问。 三人上了船。 这艘船的形状有些像现代游乐场里的海盗船,船头和船尾微微翘起,整体呈现月牙的形状。 船体中央立着两根粗木棍,显然是帆杆。 高高翘起的船尾,分为两层,全都是客房, 楼上楼下共有十几间屋子,大小不一,一楼的小一些,且都是通铺。 几人自然选择住在二楼。 云初云曦去打扫房间,顾南烟则站在甲板上朝远处眺望。 此时天色已经全黑了,不过顾南烟的眼神好,透过月光依旧能看海天交接的地方。 她深吸一口气,咸涩的海风裹挟着湿气从鼻尖进入。 有些凉,却很舒适。 “闺女快去歇着吧,坐了一天马车累了吧。”顾慎心疼的道。 看看别人家的姑娘过的什么日子。 再看看他家的! 整日在外奔波,小脸都瘦……瘦倒没瘦,过了个节隐约还胖了点。 顾慎卡了一下。 总之他闺女很辛苦就是了! 顾慎心疼的想抱抱闺女。 面对老父亲关爱的眼神,顾南烟莫名其妙的很。 不过赶了一天的路,她也确实有些累,此时距离开船还有一段时间,有顾慎在这看着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于是顾南烟点了点头,准备回房间休息。 临走前还是将那瓶晕车药塞给了顾慎。 “这药您拿着,若是觉得不舒服就服一颗。” 顾慎豪迈的摆手表示不用。 不过女儿难得这么关心他,他依旧乐呵呵的接了过去,还不忘强调一句。 “爹爹不用吃,爹爹回头拿给给崔家那小子。” 顾南烟颔首,反正药给他们俩,谁难受谁吃就是了。 嗯…… 崔尧也没吃。 于是第二日一早,顾南烟在一片此起彼伏的呕吐声中苏醒。 二人坐在甲板上,她出来的时候,正各自抱着一只木桶,跟斗鸡似的互相瞪眼。 瞪一会吐一会,吐完了接着瞪。 顾慎:“老子就是昨儿吃多了,往外倒倒……呃……” 崔尧:“我、我也是,听说现网的虾子最是鲜美,我提前空空肚子……呕……” 顾慎:“呃……” 崔尧:“呕……” 顾南烟:“……” 大早上的,男低音二重奏呢? 顾南烟无语:“晕船药呢?没吃?” “老爷跟崔少爷不吃,都说自己身体好,用不着吃药。”云曦面无表情道。 晕船跟身体好不好有什么关系? 叹了口气,顾南烟吩咐云曦去端两杯水。 见到闺女过来,顾慎也顾不上吐了,虚弱的朝她摆了摆手。 “你别过来。” 挺大的味儿的。 “是不是吵到你了?我就说让这小子小点声……”他说着不满的白了崔尧一眼。 崔尧坚持不吃晕船药,不过是跟顾慎斗气。 谁让他一句一个弱不禁风的说自己? 他堂堂平南将军府小少爷,能弱到哪去。 他小时候,也是跟着他爹学过武的! 晕船不好受,谁晕谁知道。 有一种内脏都要被掏空的感觉,要不是一口气撑着,崔尧这个从不委屈自己的少爷,根本坚持不住。 此时见到顾南烟了,他就仿佛小奶狗见到了主人一般,两只眼可怜巴巴的望着她,就差哼唧两声了。 “顾南烟,小爷是不是要死了。” 太难受了,难受的他想跳船游回去。 顾南烟已经连白眼都懒得翻了,让云曦去将晕船药拿过来,亲自到了两杯水,不顾二人反对强硬的将药灌下去。 当然,二人也没力气反对。 “幼稚。”顾南烟灌完药,扔下一句话便回了房间。 留下被鄙夷的顾慎,与崔尧二人大眼瞪小眼。 “是你先吃的。”幼稚鬼顾慎哼哼道。 “是顾南烟硬灌我的!” “那也是你先吃的。” “你、你也吃了!” “反正是你先吃的。” 崔尧:“……” 这人真的是将军吗? 怎么杀敌的? 用嘴把人烦死的吗! 二人也不知是不是八字不合,见了面就跟斗鸡似的。 顾南烟十分不能理解,按理说他们没什么深仇大恨,在今日之前甚至都没怎么见过面。 即便顾慎不待见崔延平,也不至于这么看不上崔尧吧。 百思不得其解的顾南烟,只能将这种情况,归为男人莫名其妙的胜负欲。 就是去个茅厕,都要比远的那种! 正文 第372章 戚家起源 风和日丽的海上,吹起的风依旧湿冷。 吃过早饭后,顾南烟捂着厚厚的狐裘,缩着脖子靠在船沿。 旁边还站着四五个船员,正在撒网。 “姑娘,这网撒下去小半日才有鱼获,要不您先进去暖和一会。” 他们这艘船虽是客船,由于经常远航的缘故,为了防止中途出现意外食物不足,渔网钓具一应俱全。 只是这才行驶了不到一日,船上的吃食足够撑到下一个补给点,这姑娘却突然要求停船捕捞。 虽然这样会延缓行程,可人家小姑娘愿意加钱,他们也没什么不乐意的。 若是放到以前,他们还会担心遇到海盗。 不过自从戚家归降朝廷,近海就再也没见过海盗出没。 这也是船长放心停船的原因。 顾南烟摆了摆手,从云曦手中接过,已经放好鱼饵的钓竿,笑眯眯的道:“不用了,我等人。” 等人? 等什么人? 这附近哪来的人。 那船员看向一望无际的大海,一只船影都没瞧见。 不过人家是雇主,想做什么他也管不着。 船员恭敬的退下。 顾南烟怀中抱着暖炉,手上带着皮草手套,头上还戴着兜帽,整个人捂的严严实实的。 倒是不觉得太冷。 “这么冷的天,能钓到鱼吗?”崔尧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好奇的看向水面。 吃了晕船药后,他就没再吐过,精神状态也好了不少。 “不知道。” 她本就不是为了钓鱼,只是闲来无事出来坐坐,吹吹海风罢了。 “父亲呢?”顾南烟回头看一眼,并没看到顾慎的身影。 “去船舱了,正跟下边的艄公学划桨呢。” 说到这崔尧还有些无语。 “你这爹是不是有点病,堂堂二品骠骑将军,不好好读他的兵法,学什么撑船?” 将军府救驾有功,李密赏无可赏,给顾南烟封地她也不要,只得给顾慎封了个骠骑将军。 在军中地位仅次顾曜。 顾南烟斜眼看他,崔尧也觉得方才的话有点不合适,讪讪的摸了摸鼻子。 “镇北军之前是有水师的。”她淡淡道。 顾曜接掌镇北军的时候,确实有一支专门负责海上作战的水师。 这支水师的建立,原本是为了抗衡安阳国。 可惜安阳国的水上作战能力并不怎么样,双方也从未在海上发生过冲突。 时间久了,这支水师队伍不受重视,规模逐渐缩小。 到了现在,整个水上作战部队,也就剩几百人了。 先帝也曾多次想废除水师部队,却都被顾曜拦了下来。 作为一个有远见的将军,他并不觉得这支部队是多余的。 虽然安阳国不重视水军,但是万一有一天重视了,他们再组建可就晚了。 更不用说,传说海的另一边,还有其它强国。 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有一天,对面的国家远渡重洋,来侵略他们国土。 顾曜有心将水师做大,可惜朝臣一直反对,认为这是拿银子打水漂,根本毫无用处。 先帝虽信任顾曜,也想帮他。 可即便他身为一国之君,却也无法以一己之力与整个朝堂抗衡。 于是水军的事便没了下文,镇北军那支水师也就半死不活的拖着。 身为顾曜的儿子,顾慎自然知道这件事是他爹的心病。 同样,他也觉得一支强大的水军必不可少。 想让水军强大,最重要的就是要有一艘好的战船。 只可惜,他们嘉南国精于造船术的人,少之又少。 想到了什么,崔尧瞳孔一缩,围着整只传转了一圈,终于在他们住的船楼一侧发现了一个巨大的红字。 只不过由于时间太过久远,这红字已经模糊不清,崔尧辨认了半晌才勉强看出个“戚”字。 “这是戚家的船!” 他瞬间明白了顾慎的用意。 整个嘉南国,最善于造船的是谁? 当然是常年在海上烧杀掳掠的海盗! 当年戚家乃是海上一霸,实力不容小觑,却不知为何突然投诚,由朝廷招安落户在东府县。 外间传闻,是戚家老祖抵不住朝廷的穷追猛打,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投诚。 然而,事实如何,只有像顾曜这样的大将军才知道。 他们的水师战力远不及戚家,又怎么可能逼的他们主动投降! 戚家上了岸,主动上交全部船只,而这些船只则由朝廷卖了出去。 倒不是朝廷不想留着。 他们根本没有那么多水军,留下来也是扔那发霉。 倒不如换成银子的好。 而他们坐的这艘船,正是戚家交出的其中一艘。 虽然老旧了些,也不是战船,可它的航海能力还是很不错的。 顾慎有心子承父业,这些年搜集了不少造船术的资料,这次难得见到戚家造的船,当然要参观一番,好好学习。 崔尧有些不解:“既然戚家精于造船术,何不直接让他们将船造出来。” 顾南烟语气淡淡道:“当年戚家投诚时,先帝也曾提过这个要求,可戚家老祖说,会造船的只是戚家一个旁支,早在一次海战中被对手抓去祭了天,他们族中再无造船之人。” 这也是戚家老祖投诚的最大原因。 海盗之间少不了争斗,战船的损耗极大。 没有了技术人员,每一次海战都意味着实力的削减。 长此以往,不用十年的时间,戚家便再无战船可用。 没有战船的海盗,就是待宰的羔羊,谁都想分一杯羹。 用戚家老祖的话来说,他们不能坐以待毙,只能求朝廷庇佑。 这个理由很充分,先帝自然信了大半。 “那这个戚家也挺惨的。”崔尧道。 惨吗? 东府县是京城附近最大的码头,来往货商无数,如今可全由戚家掌控。 而且。 谁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交出了所有船只,茫茫大海中,朝廷根本没有能力去查证。 顾南烟眯着眼朝远处眺望,正是他们一路驶来的方向。 她眼神意味不明,神情却是轻松的。 崔尧不知她心中所想,见顾南烟坐在那里如老僧入定一般,也让人取了根鱼竿过来,坐下陪她一起钓鱼。 到了晌午,顾南烟总共钓了两条巴掌大的小鱼,乐呵呵的让厨上蒸了。 崔尧却是一无所获,连个小虾米都没钓到,悻悻的垂着头。 还好捕捞网的收获不错,除了一些小鱼,还有海蟹虾子这些东西。 于是等顾慎上来的时候,便见到一桌子海鲜大餐。 顾慎的心情不错,据他所说,这一上午所获颇多。 特别是那艄公头头,知道的东西不少,人也挺和善,他问什么人家答什么,毫不藏私。 顾南烟神情莫名,看向明显还在兴奋的便宜爹,犹豫半晌道:“吐了一晚上,下午不如去房间休息一会,想问什么也不急在这一时。” 大不了到了明山后,让你把人带回去仔细问个清楚。 虽然那人知道的也不多。 见闺女关心自己,顾慎感动不已,只是他实在不想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毕竟那头头知道的东西不少,就连船体构造都知道一些,这可是一般艄公所不知的。 正文 第373章 英雄不救美 顾慎自以为遇到了高人,吃了饭就又钻去了船舱。 顾南烟也没拦他。 有点事做也好,若是闲下来,又要跟崔尧斗嘴。 午饭过后,海上风平浪静,远处还有几艘渔船在作业。 “奇怪,这些渔船一般不会跑到这里来,怎么今日这么多。”一个路过的船员不解的挠了挠头。 普通渔船不具备抵抗风浪的能力,不会冒险深入,基本都是当日出海天黑前返回。 此时已经是过午,他们所处海域,距离海岸少说六个时辰的路程。 可这些渔船显然没打算回航。 顾南烟没作声,又在原地等了大半个时辰。 那些渔船还没走,却也没靠近。 她嗤笑一声,眼中尽是嘲讽。 在船员们奇怪的眼神中,让他们开航。 东府县到明山城不算近,走水路也要十来日,中途需要停船补给。 最主要的是补充淡水。 三日后,船靠岸。 顾南烟下船溜达,崔尧也跟着。 在船上晃了三日,崔尧走路脚不沾地,半晌都缓不过来。 这几日逐渐适应了船上的生活,他与顾慎没再吃晕船药,虽说还是有些不舒服,却比第一天要好多了。 起码没再吐。 这个码头,明显没有东府县的繁华。 不过因为过往的商船不少,很多小商贩便来这里摆摊,倒是热闹。 二人一路走一路看热闹,时不时买份街边小吃分食。 他们船上人不多,补给时间短,顾南烟算着差不多了,便带着崔尧往回走。 “救、救命!” “贱人!还敢跑?” “快!抓住她!” “啊!” 人群一阵骚乱,一道纤细的身影撞翻了卖饼的小摊,跌跌撞撞的朝顾南烟这边跑来。 崔尧拽着顾南烟的衣袖,往街角躲去,明显不想多管闲事。 顾南烟也不想管,也就配合的,顺着他的力道退了几步。 然而,那道身影像是瞅准了,直直的朝他们撞来。 若不是顾南烟反应快,及时拉开崔尧,怕是要被撞个跟头。 那道身影的主人,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子。 她穿着一身蓝布衣裳,头发用灰扑扑的布巾围着,整个人趴在地上,神情有些怔愣。 似乎没想到崔尧会躲开。 这女子脸上有些脏污,却还是能看出容色不俗。 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白嫩嫩的,红润的唇瓣微微抿起,眸子里含着泪,盈盈欲泣的望向崔尧。 似乎有些……委屈? 崔尧:“……” 你自己摔的,看小爷干啥? 碰瓷呢?! 崔尧转身就走,却被女子眼疾手快的抓住衣角。 “公子,救我。” 她的声音如嫩荷一角的露珠,颤巍巍的,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崔尧从良已久,自然不会见到美人就昏了头。 况且他们出门在外,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自认不是英雄的崔尧并不想救美。 奈何这女子抓的紧,他一时挣脱不开,这一耽搁,后面的人便追过来了。 对方只有两人,为首的男子满脸横肉,腰间别着一根细鞭,面容狰狞,一看就不是个好人。 他走到女子面前,朝地上吐了一口,面色不善的看了顾南烟与崔尧一眼。 “小子,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这可是我们丽春院的姑娘。” 一脸懵逼的崔尧:??? 他管什么闲事了? 明明是这女子自己扑过来的,这人是眼瞎看不到吗! 见崔尧不做声,男子继续放狠话:“我看你是外地来的吧,想来不知我丽春院的厉害,不想死的赶紧让开。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听哥哥一句劝,否则你走不出这个县城。” 崔尧:“……” 到底哪只眼瞎! 他就站在这里,动都没动一下。 这人怎么这么多戏。 怎么就看出他狗拿耗子了? 呸,小爷才不是狗! 崔尧沉了脸。 他好歹是纨绔出身,几时受过这种气,刚想上前理论几句,就感觉衣袖一紧。 顾南烟拽住他,笑眯眯的朝那女子摊开手,对那为首的男子道:“我们不管,人就在这,劳烦带走吧。” 她的神情认真,话落有拽着崔尧往一侧让了让。 奈何崔尧的衣摆被人攥着,刚退了两步就不敢动了。 他这衣料虽好,却不怎么结实。 万一被这姑娘拽烂了,可要丢死个人。 对面的人显然没想到,顾南烟这么容易妥协,一时间卡了壳,不知道怎么样往下接。 “姑娘,你能放开我朋友的衣服吗,大庭广众拉拉扯扯的,不好。” 顾南烟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神情,和颜悦色的与那姑娘对视。 女子被她看着,不知为何打了个激灵。 “姑、姑娘,公子,求求你们救救我,我是好人家的姑娘,不是丽春院的人。” 她依旧没松手,起身跪在地上,朝二人一阵猛磕。 攻略对象依旧是崔尧。 “好人家的姑娘?”崔尧似乎有些惊讶,抬头看了那两个男子一眼。 “那他们为何说你是丽春院的?” 丽春院这名字,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纨绔小公子崔尧表示,他也是久经情场的,经验丰富的很。 那女子见他出声,似乎十分激动:“我父亲欠了他们赌债,还不上了,便要拿我抵债……” “欠了多少?还值当拿个大活人抵债?”崔尧没等她说完又问道。 顾南烟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二百多两。”女子说完这话,低声啜泣起来。 “那是不少。”崔尧摸着下巴道。 二百多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也就吃顿饭的事。 可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可能要劳作一辈子才能赚到这些。 “公子,您、您能救救我吗……”女子目光盈盈的看着崔尧。 崔尧惊讶的张大了嘴:“小爷又打不过他们,怎么救你?” “再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两百多两银子也不是小数目,你怎么能有逃债这种想法呢?” 他一副你这样不好,我很失望的模样,缓缓摇了摇头。 随后看向已然懵逼的两个男子,干净利落的道:“还不快把人带走?再耽搁晚饭都赶不上了。” 那语气,仿佛他才是头头。 两人:“……” 顾南烟:“……” 好嘛。 她还当这厮老毛病又犯了,看见美人走不动道。 感情还挺清醒。 两个男子对视一眼,一时没动弹,齐齐看向地上的女子。 那眼神…… 倒像是在询问。 顾南烟挑眉,视线在三人身上来回打量。 “公子……” 女子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赶忙低下头,让人看不清表情。 不过两息后再次抬首,神色慌张又可怜。 “公子,您、您买下我吧,小女子愿做牛做马,一辈子伺候公子,只求您救我出火坑。” “你这意思是,小爷花银子救了你,你不仅不知感谢,还得让小爷养你?” 崔尧一副三观都受到打击的模样,不敢置信的瞪着她。 女子:“……” 好像是这么个意思。 可是又感觉哪里不太对。 “小女子不是这个意思……” 女子被他整不会了,嗫嚅了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心里那个堵啊。 现在英雄救美这么难了? 还是她价格说高了? 这男人看起来衣衫华贵,竟是个连二百两都拿不出的穷鬼? 正文 第374章 硬汉顾慎 眼看天色不早,穷鬼崔尧有些不耐烦了。 “你求我没用,看到没有……”他指了指顾南烟,“我就是个掌柜的,这位才是主子,她向来铁石心肠,是不会帮你的。” 所以你快把我松开。 否则等顾南烟烦了,有你们好看的。 崔尧果断甩锅,顾南烟凉凉的瞥了他一眼。 女子显然没想到,二人之间做主的竟不是他,踟蹰片刻后抿着唇朝顾南烟磕了个头。 “求小姐救我。”话语简短,语气也不似方才激动,显然没报什么希望。 “没问题,崔尧掏钱。” “哎,那我们走起……什么?!”崔尧目瞪口呆的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要救她?” 这女人明显有问题,他不信顾南烟没看出来。 “为什么?” 是不是有银子没处花了。 没处花都给小爷啊! 小爷不嫌多!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我们年轻人的责任。” 顾南烟一本正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快掏银子啊。” 磨叽什么呢,没见人家姑娘眼巴巴看着呢? 崔尧:“……” 神的路见不平! 那是你能干出来的事? 怕不是门被头挤了!!! 而且就算你想路见不平,凭啥让小爷掏银子? 小爷是你的掌柜,又不是存钱柜! 顾南烟:“我没带银子。” 崔尧:“……” 没带银子你逛什么街! 逛什么街!!! 啊?! 怪不得一路过来蹭吃蹭喝的。 他还以为她身上都是大票,找不开! 感情俩肩膀扛着个脑袋就出来了。 崔尧虽然嘴上嘟囔,可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唰唰的掏出两张面额一百的银票,手一扬。 “就二百两,爱要不要!” 银票飘忽忽的落在俩汉子面前,二人对视一眼,又看了眼女子,这才弯腰捡了起来。 被整懵的两人抬腿就想走,想想好像没什么气势。 于是又退回来,齐齐回头,冲地上吐了口唾沫。 “呸!算这娘们走运,我们走!” 然后挺胸抬头,仿若游街的民族英雄一般,头也不回的走了。 顾南烟:“……” 崔尧:“……” 女子:“……” 围观的百姓不少,都是些看热闹的,此时见挑事的人走了,也纷纷散了开去。 女子缓缓起身,将身上的尘土拍干净,这才盈盈一礼。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 “救你的是我,你怎么谢他?”顾南烟问道,语气似乎不满。 虽然不是她掏的银子。 可若没有她,崔尧这厮很明显打算见死不救来着。 女子又卡壳了。 “小、小女子自然是感激姑娘的……” “那就好。”顾南烟小手一挥。 “以后好好干,不会亏待你的。” 说罢,也不待她反应,便往一旁的玉石铺子中走去。 崔尧犹豫片刻,谨慎的看了女子一眼,赶忙跟上。 …… 回到码头,顾南烟跟崔尧大摇大摆的走上甲班,身后还跟了个步履蹒跚的女子。 “云初,带玉娘将东西放到我屋里。” “小心着些,可别摔烂了。”这句话是对那女子说的。 顾南烟颐指气使的指挥那女子,也就是玉娘。 云初垂眸应下。 虽然不知道这个玉娘哪来的,可主子有吩咐,她便只管执行。 玉娘咬着牙,将怀里几十斤重的玉石原石,又抱紧了些,艰难的跟在云初身后。 待二人的身影消失,崔尧不解的问道:“你明知道她有问题,还将她带回来做什么?” 不是他疑心重,实在是玉娘出现的太过突兀。 再加上追他那二人,演技并不怎么好。 每说一句话都要看玉娘一眼,眼神带着怯懦,显然是很惧怕她的。 自认阅尽千帆已经成精的崔尧,对他们的演技表示唾弃。 “将她带回来,自然是因为她有用。”顾南烟神秘的笑了笑,呲着一排小白牙。 不上钩,怎么能吃到鱼饵。 “你就不怕她害你?”崔尧不赞同道。 “怕什么,这么些人看着呢。”她望向站在船头,正在起锚的艄公。 崔尧不明所以,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起初还没看出什么,等那艄公转过身后,崔尧的眼睛陡然睁大。 …… 搬着近几十斤的石头,陪顾南烟溜达了一路的玉娘,感觉胳膊都不是自己的,哆哆嗦嗦的来到甲板上。 刚好碰上从船舱上来的顾慎。 猛的见到一个陌生女子,顾慎愣了愣。 “这女人是谁?” 他走进一楼客房,这几日他们都是一起吃饭,便让人将一楼最大的房间收拾出来,当做临时饭厅用。 顾慎坐到顾南烟身边,猛的灌下一杯热茶。 这破天气,实在是太冷了,感觉胃里都像结了冰一样。 顾慎又灌了一杯茶。 “买的。”顾南烟淡淡道。 “买她干什么,那俩丫头不是伺候的挺好的?”顾慎说的是云初两姐妹。 “是挺好。”顾南烟颔首。 “不过这一路怕是还要走个几日,总要有个洗衣打扫的粗使丫鬟。” 顾慎一想也是,云初云曦可不是一般的丫鬟,主要负责闺女的安全。 这些粗活还是另找人做的好。 他也没在意,又端起茶盏,轻轻扫了玉娘一眼:“看起来倒是个板正的,多少银子买的?” “二百两。” “噗。” 顾慎险些被呛死,震惊的瞪大了双眼。 “二百两这么贵!” 都够买十几个了! 闺女是不是让人骗了。 顾慎欲言又止。 “贵是贵了点,不过她力气大,几十斤的东西能抱着走一个时辰,可不是一般丫鬟能比得了的。”顾南烟似笑非笑的看了玉娘一眼。 玉娘神情一僵,飞快的垂下头,不敢看她。 顾慎也很惊讶,没想到她还挺有劲。 “以后有什么活计,父亲只管吩咐她便是,我想玉娘应该会很乐意。” “知道了。” 顾慎缓过神,还是有些心疼银子。 不过人都买回来了,一向女儿至上的顾慎没再说什么,只皱着眉打量玉娘。 玉娘感受到他灼热的视线,见他盯着自己半晌没移开视线,眼神闪了闪。 “小姐说的是,老爷有事尽管吩咐,玉娘什么都能做。” 说罢,趁顾南烟低头喝茶的功夫,飞快的朝顾慎抛了个媚眼。 顾慎:??? 顾慎摸了摸下巴,眯着眼看她,似乎是在审视。 那眼神看在玉娘眼里,便觉得他对自己另有所图。 于是她挺了挺胸,微微收起下颚,神情娇媚的再次朝顾慎飞了一眼。 刚好抬头的顾南烟:“……” ??? 当着老子的面勾引我爹? 这是想当我后娘呢! 顾南烟眼神幽幽的看向顾慎,见顾慎看她看的专注,小脸瞬间黑了。 “真的让她干啥都行?”顾慎眼神一亮,搓着手问顾南烟道。 那模样,怎么看怎么…… 猥琐。 顾南烟:“……” 你先说说你想干啥! 忘了这是个大龄单身狗。 玉娘长的又不差…… 可别真看对眼了叭! 顾南烟并不反对顾慎再找个伴儿,可也得看那人是谁。 她严肃着小脸,想着要不要将便宜爹扔海里清醒一下。 便见顾慎一拍巴掌,声音之大,将顾南烟都吓了一跳。 “如此甚好,那就去把厕桶洗了吧!” 用了好几天,可要臭死个人了! 还在飞眼的玉娘:“……” 已经抬起手的顾南烟:“……” 是老子不对。 忘了这是个连葛氏都掰不动的硬汉! 正文 第375章 火药 第二日一早,顾南烟精神奕奕的起床。 走到房门外,站在栏杆前,往远处眺望。 天气很好,云很白,海很蓝。 顾南烟心情不错的伸了个懒腰,眯着眼深吸一口气。 空气也很……呕…… 顾南烟猛的捏住鼻子,差点没吐出来。 麻蛋什么味! 她往甲板上望去。 就见玉娘正蹲在船头,手中抓着一把带着木柄的鬃毛刷,面前摆了几十只厕桶,木然的重复着手中的动作。 昨日还娇娇嫩嫩的人儿,此时如同一朵枯萎的花儿一般,整张脸毫无生气。 她面前摆着厕桶,厕桶前站着顾慎。 “我说玉娘啊,昨天你也没刷干净呐,看你也不像富贵人家的小姐,干活咋那么不仔细呢。” “我闺女花了二百两将你买回来,你可不能偷懒……诶诶诶,外边还没刷呢。” 顾南烟:“……” “父亲,这是在做什么?” 见闺女下楼,顾慎赶忙回头朝她摆手,鼻子里还塞着两根布条。 “今儿怎么起的这么早,别过来别过来……” 顾慎迎上女儿,拉着她往后退。 边走边道:“这不是瞅着天气好,让玉娘多刷几个厕桶吗……玉娘你好好干,一会我来检查。” 顾南烟:“……” 恕我直言,天气好和刷厕桶之间有什么因果关系? 她回头看了眼,这艘船的船桨安装在下层船舱,每次需要十几个人一起划动,再加上换班的,也就三十几人。 再加上其他船员,林林总总五十多。 顾南烟默了默。 厕桶这种东西都是公用的,十几个人用一个都算少的。 眼下这几十只……都是哪来的! 而且人家刷完了你还要检查。 你是魔鬼吗? “想什么呢,我说话你听到没有?”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顾南烟回神。 崔尧皱着一张脸,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 顾南烟淡定的夹起一只包子咬了一口。 “什么?” 这包子是昨日停船时买的,放了一夜味道不太好,但是也没坏就是了。 在海上飘着,也要求不了那么多。 “我说我昨晚起夜,看见玉娘鬼鬼祟祟的上了二楼,在楼梯口站了好一会。” “没干别的?”顾南烟问道。 “没,可我总觉得她不怀好意。” “那就由她去。” 顾慎听的云里雾里。 “你们说啥呢,玉娘的房间不是在楼下吗,她跑楼上干啥。” 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啪的一声拍了下桌子。 “我知道了!” 崔尧:“你知道什么?” 难道是发现了玉娘的目的? 也是。 这人好歹是骠骑将军,跟着顾老将军多年,肯定是有些本事的。 他好奇的望着顾慎等答案,顾慎却是一副很生气的模样。 “老子就说这丫头肯定偷懒了吧,你看!”他说着看向顾南烟。 “到处瞎逛,怪不得一晚上几个厕桶都刷不干净!” 顾南烟:“……” 崔尧:“……” …… 还需要人工划桨的船,开的并不快。 顾南烟坐在船头晒太阳吹海风,整个人舒服的飘起来。 直到日光西斜,还不舍得起身。 “小姐。”玉娘恹恹的给她行了个礼。 “老爷说,他今晚要陪蓝先生用膳,就不过来跟您一起吃了。” 蓝先生,就是顾慎说的那个艄公头头。 “知道了。”顾南烟也不意外。 这些日子顾慎每日都去船舱,留在那吃饭也是常有的事。 她看向玉娘。 许是昨夜没睡好,玉娘眼下一片乌青。 “在这待的可习惯?”顾南烟明知故问道。 玉娘眼角跳了跳,很快垂下头,掩饰住眸中的情绪。 “回小姐的话,玉娘没什么不习惯的。” “那就好。”顾南烟颔首,嘴角微微勾起。 “吃过饭你就回房休息吧,这两日你也辛苦了。” 玉娘闻言惊愕抬首,却见眼前的小姑娘缓缓起身,往船楼方向走去。 玉娘赶忙跟上:“可是我……奴婢有哪里做的不好?” 这是不想用她了? 否则折腾她两日,怎么就突然“开恩”让她休息? “没有,你做的很好。”顾南烟头也不回道。 “只不过,我也没有那虐待下人的癖好,看你好像很累的样子,便放你一晚上假。” 不知道顾慎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从早到晚的指挥玉娘干活。 刷完厕桶刷甲板,刷完甲板打扫船楼。 总之丝毫空闲都不给她。 这可不行。 顾南烟没再说什么,吃完饭后直接回了房。 今夜起风,崔尧待在屋里无聊,也早早歇下了。 顾慎上来后没见到玉娘,听说闺女让她去休息了,也没吱声,随意洗漱过后便熄了灯。 夜深人静,月光藏在云后,风吹着海面荡起阵阵涟漪,半挂的船帆猎猎作响。 玉娘手中拎着个包袱。小心翼翼的来到船舱最底层。 这里放着顾南烟一行人的行礼,并没有人在。 她轻轻的搬开行礼,露出墙面,将包袱中的东西拿出来,贴着船壁放下。 那东西由一只成人手高的木桶做成,顶端连着一根手指粗的棉线。 接连放了好几个,玉娘掏出火折子,眼底露出凶光。 “贱人,竟敢折磨老娘,一会落到我手里,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冷笑一声,将火折子吹燃,弯下腰点燃棉线。 “哗啦!” “啊!” …… 玉娘浑身湿透,呆愣愣的跪在顾南烟房里,直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 顾南烟颠了颠手中的东西,凑到鼻间。 “火药?”她挑了挑眉,饶有兴趣的打量这木桶。 火药历史悠久,最早是由炼丹师发明的,她倒是不意外。 虽然做工粗糙了些,火药配比也一塌糊涂,不过这么多摞在一起,将船炸个窟窿却没问题。 可惜…… “这种破玩意儿也好意思拿出来用,扔海里吧。”顾南烟嫌弃的将木桶扔给身边的男子。 那男子看起来年纪不算太大,右脸一块巴掌大的疤痕遮住了面容。 头顶还带着毡帽,低低垂着头,连左边的脸都遮住大半。 “是主子。” 男子接过,抬首间露出真容,竟然是多日不见的阿狮兰。 “蓝先生,你……”顾慎惊讶不已。 他跟这位“蓝先生”相处多日,对方对于船只的了解,令他产生浓厚的兴趣。 虽然话不多,又整日遮着脸,可他只当他容貌有缺。 故意做这副打扮挡住疤痕。 却没想到,这人竟是闺女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手下! 顾慎有点懵,不明白一个西胡人,对于船只的了解怎么比他还多。 阿狮兰对船只的了解,自然是顾南烟教的。 既然要走水路,她又怎会一点准备都没有。 要知道这可是古代! 陆地上盗贼猖獗,海域又怎能幸免。 阿狮兰看了顾慎一眼,眼含歉意。 顾慎当然不会怪他,还很高兴顾南烟身边有一位“知识渊博”的手下。 不过如果知道那些知识都是闺女教的,恐怕要兴奋的当场蹦起来。 当然,顾慎也明白现在不是高兴的时候。 “咱们接下来怎么办?”他皱眉问道。 听闺女的意思,玉娘背后的人早就盯上他们了,而且远处还有船只跟着。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若是对方人多,他们怕是要吃亏。 正文 第376章 顾慎嘴炮输出 不远处,两艘大船缓慢行驶。 船上还挂着帆旗。 帆旗上画着一只黑色猛虎。 那猛虎上半身趴伏在地上,龇牙咧嘴,仿佛随时会扑上来。 帆旗下方,几十个凶神恶煞的汉子聚集在船头。 “老大,姓戚的那小子说的可是真的?这些人真的带了那么些宝贝?” 一个头上编小辫,围着蓝色布巾的疤脸男子问道。 他问话的那人大概四十多岁,同样编着小辫,只是头巾是红色的,与旁人不同。 “不知道。”红巾男子皱眉沉吟道。 “不管他说的话是不是真的,这事既然是戚家老爷吩咐的,我们不来也得来。” 说罢他望向跟在后面的那艘船。 夜色漆黑,看不清船上的人。 “戚老头算什么东西,老大您为何要听他的吩咐。”蓝巾男子似有不服,没好气的哼哼两声。 “你不懂。” 戚家虽然早就投了朝廷,可他们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在海上的实力依旧不小。 至少不是如今的他们能抗衡的。 蓝巾男子见老大面色不好,识相的闭了嘴。 “玉娘怎么还没动手,你确定戚昆说的是今日?”红巾男子拧着眉心,望向前方的亮点。 不知为何,他今夜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蓝巾男子刚想回答,然而还没等他张口,便听远处传来一阵阵炸裂声,不由面上一喜。 “成了!” …… 阿狮兰朝海面放了几枪,听到远处传来细微的号角声,这才又回到顾南烟身边。 “主子,他们来了。” “去准备吧。” “是!” 阿狮兰退出房间。 顾慎也听到了号角声。 三短一长两短,独属于海盗的标志性进攻信号。 他神情分外严肃:“这里怎么会有海盗。” 东府县方圆二百海里,以前都是戚家的地盘。 自从他们投奔朝廷,这一块就没了海盗。 而其他海域的海盗势力小一些,不会随意将地盘扩充到这里。 毕竟范围太大也管不过来。 当然,他跟顾曜都不认为戚家会放弃这块肥肉,不过有投诚书在前,按理说不应该这么明目张胆才对。 号角声越来越近,顾南烟两眼望着窗外,待对方的船只驶近才缓缓起身。 她拍了拍衣摆,嘴角缓缓上扬。 “唔,可能是觉得老子太穷,特意追过来送银子的。” 顾慎:“……” 闺女怕是对“穷”字有什么误解? 虽然心底吐槽,顾慎还是赶忙追了出去。 …… 戚昆站在船头,嘴角扯出一抹恶毒的笑,眼中透出凶狠。 “臭丫头,没想到吧,敢动老子的人,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 隔着十几米,顾南烟遥遥望去。 那叫嚣的人,正是前几日在码头与她发生冲突的壮汉。 “你这话就错了,我不止敢动你的人,还敢动你,怎么,这是嫌我下手太轻,主动跟过来找揍。”顾南烟冷笑。 “你!”戚昆气极,满是青紫的脸扭曲了一瞬。 “牙尖嘴利,我只是没有防备之下被你偷袭而已!” “呵。”顾南烟嗤笑。 “那你今日可有了防备?” “自然!” “很好。”顾南烟咧嘴一笑。 “说罢,想怎么打,划出条道来。”她语气平平,听不出丝毫惧怕之意。 戚昆意外之余不由皱起了眉,总觉得这死丫头成竹在胸。 难道他们早就发现了? 可即便发现了,就凭她船上那些没有任何武功的艄公,她还想反败为胜不成! 要知道他今日带来的人,可是虎威海盗团。 虽然不及当年的戚家,却也是周围赫赫有名的。 这女人居然不怕? 戚昆仔细打量对方的人,由于距离比较远,再加上顾南烟的船上并没亮灯火,他只能大体看到些人影。 跟他打听到的消息一样,只有些普通船员罢了。 唯一不同的是,船沿不知道何时装了些细长的管子,看不出颜色和材质,不过他并不在意。 只当顾南烟年纪小,不知道海盗的厉害。 “小丫头,看在你年纪还小的份上,哥哥劝你乖乖放下船梯,让我的人登船,只要你老老实实投降,我便大发慈悲饶你们一命。” 戚昆显然没将对方看在眼里,已经在示意身后的手下准备下水。 他们这船上的,大多是戚家的打手。 鉴于戚家出身。 这些人倒是都会水。 这也是进戚家的第一个先决条件。 “呸!狗娘养的,你是谁哥哥,老子可不记得有你这么个龟儿子!” 还没等顾南烟说话,顾慎先不干了。 他本就脾气暴躁,这几日说话轻声细语的,不过是因为顾南烟在。 他怕声音大了,吓着娇弱的闺女。 可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顾南烟,他立马原形毕露。 “格老子的,丫头也是你叫的?你个龟儿,不打你你不知道老子文武双全是不是?” 顾慎气的呼哧呼哧的。 “还想登船,老子一脚给你们都踹海里去!” 他伸出手点着戚昆,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见。 “瞅瞅你那德行,长的那刺激呦,蛤蟆见了你都得自卑!” “啥?想让我们投降?” “你啥品种啊那么凶!当老子怕你咋滴,你想不想上天?送你去啊!” 顾南烟:“……” 被惊醒,刚迈上甲板的崔尧:“……” 她爹怕是觉醒了什么不得了的技能。 顾南烟默默后退一步,把战场留给顾慎。 对面的戚昆被骂懵了,再加上他本就不善言语,一时间连个屁都放不出来。 直憋的一张脸青中透红。 像是要爆血管。 “你、你个老东西……”他咬牙切齿道。 “说谁老呢,说谁老呢!”顾慎竖眉掐腰。 “瞅瞅你那一脸褶子,也好意思说我,我闺女揍你那都是给你化妆了,怎么滴,肿个猪头样是不是觉得自个年轻了?那还不赶紧磕头谢恩!” 这几日天天跟崔尧斗嘴,他的输出能力直线上升,根本没在怕的! 戚昆吐出一口老血。 顾南烟捂脸。 她爹算是被彻底带歪了。 也幸好不是在镇北军中,若是被人看到…… 顾南烟深深为老顾家的声誉担忧。 虎威首领,也就是那个红巾男子微微蹙了眉。 方才炸裂声传来,到现在也有两三刻钟了,可对方依旧镇定,丝毫没有慌乱的情况发生。 船只也似乎完好无损。 难道说玉娘失败了? 红巾男子觉得不对劲。 “戚昆!莫要做口舌之争。”他朗声道。 两艘船距离并不远,他的话清晰的传进戚昆的耳中。 戚昆从震怒中回神,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情绪。 只是面色依旧阴沉。 差点上了这老东西的当! 他以为顾慎此举,是为了拖延时间等待支援。 戚昆谨慎的向四周扫视,此时天已蒙蒙亮,周围并没有其它船只,不由松口气。 虽然他不知道这些人的身份,可从他们的衣着打扮来看,肯定不是一般人。 他家老爷说过,没有要事不可与虎威这些人联络。 戚家要保持低调,不能落人把柄。 可戚昆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 正文 第377章 胡威被俘 当日戚昆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他的手下可都看见了。 若就这样算了,还有何威信可言。 况且今日之事也是他瞒着戚家老爷,私自联络虎威。 真能成事也就罢了。 若是传出去…… 戚昆眼神更加狠厉。 “船长说的是,那么,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了。” 当年戚家能够称霸海上,有多方面原因。 除了当家的有勇有谋之外,最主要是船只和武器。 船只不用说,戚家有一支脉专门研究这些。 至于武器,除了他们独有的响桶,也就是火药桶,还有点燃即着,很难扑灭的燃罐。 顾南烟也只是听顾慎提了一嘴,并不知道那燃罐是什么。 不过听名字也知道,估计跟燃烧瓶差不多。 果然,一个个密封的陶罐被搬至船头,同时出现的,还有几辆投石车。 红巾男子一声令下,他的手下就开始点火。 顾南烟眯了眯眼,与身边的阿狮兰耳语几句。 阿狮兰带着几个船员迅速往船楼跑去。 “闺女,要不你去船楼躲躲?”顾慎担忧道。 他没有见过这燃罐的威力,也不知这东西是用什么做的。 在他看来,着了火扑灭了就是。 他们这是在海上,还能缺了水不成? 因此顾慎丝毫不惧怕,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顾南烟的安全。 闺女细皮嫩肉的,又是个女娃娃,万一被火星子燎着怎么办? 顾南烟却没有他那么乐观。 她缓缓摇了摇头,垂首看向扮作艄公,跪坐一排端着枪的神风队员,眉头微微蹙起。 燃罐里装着可燃物,她不能让神风小队将之击落。 否则可燃物飞溅,后果更加严重,整只船都无法幸免。 这种木质船只一旦着火,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对方的船只比己方高大不少。 那些海盗又站在投石机后方,想要射击投石手也是不现实的。 不过,她也不怕就是了。 对方动作迅速,还没待顾慎再劝,已经有十几个燃罐落在甲板上。 燃罐碎裂,粘稠的黑色液体流淌而出。 火势顿起。 顾慎赶忙让人抬水灭火。 然而并没有用。 泛着蓝光的火焰不仅没有被扑灭,反而开始顺着水流的方向流淌。 顾慎大惊,这才意识到燃罐的厉害。 想想也是,若是燃罐这么容易就能扑灭,也不会成为戚家称霸海上的利器。 顾慎脸色难看的很,这是在海上,他们避无可避,唯一的保命之法就是投降。 顾家人从不投降。 只有死战! 可是……他闺女也在船上。 若最后不敌,死战还是投降? 望向站得笔直的女儿,小小一个人,便已有了大将风范,面对对方的攻击丝毫没有慌乱。 顾慎想都没想,便选择了后者。 他自己死不死无所谓,可他闺女还小,都还没有成亲生子,他不能让她出事。 虽然投降有辱顾家门风,但是在顾慎心里,什么都比不上闺女重要! “南姐儿,要不我们……”顾慎刚要将自己的想法提出来,便听到船楼那边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阿狮兰带着十几个人,人手扛着一床棉被,正吃力的朝着火的地方奔去。 他们走过的地方,留下一道道水迹。 还没等顾慎回过神,那十几个人便将湿透的棉被铺在火堆上。 火焰瞬间被扑灭。 顾慎怔住。 这就灭了? 这么简单的? 虽还有些零星火点在燃烧,然而,对于厚重湿润的甲板来说,无法造成严重的破坏。 顾慎顿时放了心,欣慰的看向顾南烟。 他家闺女就是聪明! …… 与此同时,顾南烟沉着脸下令射击。 巨大的枪响划破清晨的阳光。 下令停止投掷,想要活捉对方的红巾男子,只觉脚下一阵震动。 接着就是下方传来的呼救声。 船身被击破,船舱进水。 红巾男子面色大变。 赶忙命人去查看。 子弹造成的孔洞虽小,可架不住顾南烟不要钱似的撇子弹。 每一个神风小队脚下,都放着一只箱子。 箱子里,是一排排装满子弹的弹夹。 一刻钟过去了,顾南烟丝毫没有叫停的意思。 直到对方船只千疮百孔,弹孔密集到,船身上的木板整块整块的往下掉,方才下令停火。 两艘挂着黑虎图案的船只开始倾斜,红巾男子大惊之下,赶忙让人补救。 “补、补不了。”底下的船员满头大汗的跑过来道,一张脸白的没有丝毫血色。 “那就给我找东西堵住!这点事情还要我教你吗!”红巾男子大发雷霆。 “船长,堵不了啊!”船员都快哭了。 “船身都烂透了,除非整个换掉,不然就算神仙来了都堵不住啊!” 红巾男子面色铁青,猛的回头看向同样不知所措的戚昆。 “戚昆!” 该死的狗东西! 他不是说,对方只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吗! 普通人能将他们的船打成这样?! 骗鬼呢! 对于他的怒火,戚昆毫无所觉。 他现在脑子里还是懵的。 不明白为何十拿九稳的事,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而且他也没说假话。 顾南烟一行人确实打扮的很普通。 虽然武功是高一点,可他们连把佩刀都没有。 在手握两种利器的戚昆眼中,可不就是普通人。 然而他却不知道,顾南烟早就将大部分船员换成了神风小队的人。 虎威海盗团跟戚昆的人死伤惨重。 顾南烟这边,除了灭火的人有少许灼伤,其余人连点油皮都没破。 阿狮兰命人将活着的人打捞上来,扔在甲板上,其中就包括了红巾男子和戚昆。 戚昆还是不服,目眦欲裂的瞪着顾南烟。 被不爽的顾慎一脚踹翻在地。 “再敢瞪老子闺女,把你眼珠子挖出来!”顾慎恶狠狠的道。 戚昆疼的浑身一抖,垂眸躺在烧的焦黑的甲板上,再不敢出声。 那红巾男子倒是个有骨气的。 梗着脖子道:“成王败寇,我胡威认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他脸上虽有些颓败,却无惧怕。 顾南烟信步走过去,半蹲在他面前。 “你叫胡威?” 方才顾慎跟他说过,这虎威海盗首领也算是个有道义的,从不劫掠客船。 只抢那些过往的商船,也不伤人。 只是不知为何对他们动手。 “是,我胡威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姑娘动手吧!”说罢,他闭上眼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顾南烟嗤笑出声:“你一个强盗装什么英雄好汉,即便我杀了你也是为民除害,百姓只会拍手叫好,庆祝这世间又少了个祸害。” 再有道义又如何? 海盗就是海盗。 就算劫富济贫,那也是违法的。 何况他们抢来的财物,可都是自己花用。 胡威沉默不语。 他当然知道自己遭人恨,也没指望流芳百世。 可顾南烟的话,依旧像根针一样。 扎在他心里。 有头发谁愿做癞痢。 他本也是积善之家出身,只不过家道中落,又遭贪官算计,这才飘到了海上。 机缘巧合之下,成立了虎威海盗团。 他的禁忌太多,不允许打劫客船,只能劫掠商队。 可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只有十几个船员,大的商船根本不怕他们。 小的商船大部分都是近距离运输,很少深入,一群人险些没饿死,整日食不果腹。 直到戚家找上门,他们的情况才好转。 正文 第378章 藏宝图 戚家给了他们船只武器,偶尔还会送些银子。 即便虎威打劫的商船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富裕,可戚家还是坚持给他们银子。 而他们的目的,只是让虎威沿途护送戚家商船。 胡威不知道戚家运送的什么东西,需要如此劳师动众。 不过既然有银子赚,他自然不会傻乎乎的往外推。 更何况,戚家对他有相助之恩。 “这么说,你们这些年抢了不少商船?”顾南烟语气平淡的问道。 胡威点了下头,没有否认。 对方实力强悍,他今日落在他们手里,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认不认罪的,也无所谓了。 胡威默默等死。 谁知顾南烟缓缓站起身,脚步轻盈的走到他正前方的椅子前,一屁股坐了下去。 接着,他便听那清澈的女声再次传来。 “给你选择的机会,要钱还是要命。” 语气轻缓,却带着点……欢快? …… 远处的小岛上,往日还算热闹的气氛,变的无比凝重。 胡威震惊的看着一箱箱财宝,被搬上客船,一时间不知做何反应。 他旁边站着一个满脸兴奋的年轻人,手中端着只小巧的金算盘。 他记得,这只金算盘还是他前几日抢来的,上面镶了一圈五颜六色的宝石。 年轻人噼里啪啦的拨弄着金算盘,嘴角咧到耳根后。 “发财了发财了,小爷就知道顾南烟这厮贼不走空……不对,雁过拔毛……也不对……” “哈哈,总之这下发财了!” 崔尧乐的上不来气,笑出猪叫声。 那模样,倒是跟自己每次有大丰收时,一模一样。 胡威:!!! 卧槽遇到同行了? 所以他们也是海盗,故意扮成客船贼吃贼? 戚家老爷子怎么搞的! 连对方的底细都没摸清楚吗? 胡威觉得不可能。 戚老爷毕竟是海盗出身,还是一方霸主,不会出现这种失误。 胡威眯眼,看向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戚昆。 难道是戚家的诡计? 他可是知道戚家不少秘密,若是对方想杀人灭口,设下陷阱让他们往里跳,也是有可能的。 可这些财物也有戚家的份啊! 不对,应该说大部分都是戚家的。 他们当初给虎威提供帮助时,提了两个条件。 其中之一便是要为戚家保管财物。 而这些财物,都是当初戚家在海上劫掠而来。 戚家不怕他们占为己有,携财而逃吗? 当然怕! 所以据胡威所知,他这里也只是其中一小部分,戚家并没有将所有财物都交给自己。 所以,是戚老爷跟这伙人串通好了? 胡威看向坐在不远处,裹着厚厚的棉衣窝在椅子里,老神在在的顾南烟。 虽然接触不久。 可他直觉这姑娘与戚家不是一路人。 当年戚家还在海上的时候,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可这姑娘却不同,虽然疑似他的同行,可她身上有一股正气。 就连她身边的手下,举手投足之间都是有规有矩的。 虽然他们正干着抢劫的行当。 胡威:“……” 他自嘲一笑,暗道自己气糊涂了。 否则又怎么会在同行的身上,看出军队的影子。 “顾南烟顾南烟,你快过来!” 拨弄的金算盘的年轻人,不知道发现了什么,拿着一张羊皮卷,着急忙慌的朝那小姑娘招手。 胡威默默垂下头。 那羊皮卷是戚家所有,上面画着很多线条。 看起来应该是一张地图。 戚老爷曾经嘱咐过他,要将之藏好。 他没当回事,就跟那些财物放在了一块。 胡威又抬起头,看向缓步而来的小姑娘,正以一种鄙夷的眼神,朝年轻人翻白眼。 那样子仿佛在说,“真没见识!” 胡威好笑,越发觉得这姑娘挺有意思。 不过,那年轻人方才唤她什么? 顾南烟? 倒是个挺好听的名字。 只是…… 怎么感觉有些耳熟? 胡威身体僵住,猛的回头看向一身青衣的顾南烟。 满脸的不敢置信。 顾南烟,嘉南国皇长公主! 镇北将军顾曜的孙女! 不会这么巧吧! 胡威的脸都白了,僵硬的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天!他到底干了什么! 居然敢劫持公主的船只! 就算是当年的戚家,碰到官船都要敬而远之的。 更别说这是公主。 胡威瘫软在地,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顾南烟并没注意到他。 她此时正皱着眉,打量那张羊皮卷。 这羊皮卷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只能大体看出,这是一幅地图。 且是张不完整的地图。 或者说是一张地图的残卷。 她倒是不意外。 毕竟海盗劫掠之人来自四面八方,稀奇古怪的东西数不胜数。 就在方才,她还见到一只金子打造的尿壶呢。 “你说这玩意儿会不会是藏宝图?”崔尧那着手掌大的小金算盘,两只眼兴奋的直冒光。 顾南烟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就算是,那也是藏宝图的其中一部分,你还想靠它找到宝藏不成。” 她说罢,便将羊皮卷丢回箱子里,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话不是这么说。”崔尧又将它捡了起来,宝贝一样小心翼翼的抱在怀中。 “若是弄清楚它的来历,说不定能找到其它部分。” “怎么找?” 这东西又不是书信,没名没姓的,难不成还要张榜寻失主? 那她以后还能有平静日子? 别失主没找到,倒引来一波波小贼。 顾南烟不感兴趣,转头就走。 “唉唉唉,你别走啊。”崔尧拦住她,“想知道这东西哪来的,问问这人不就行了?” 他朝还在愣神的胡威努了努嘴。 心神受到重创的胡威,感觉眼前光线一暗,抬头就见到一张放大的笑脸。 胡威:!!! 崔尧乐呵呵的盘腿坐在他面前,指了指怀中的羊皮卷。 “兄弟别怕,我就是想问问你,这玩意哪来的。” 胡威视线下移,落在羊皮卷上,神情还有点懵叨叨的。 崔尧以为他不想说,或是不记得了,语气更加温和可亲。 “一时记不起来也没关系,你慢慢想,我等你想到了再说。” 崔尧自觉十分体谅他,毕竟是海盗,还不知劫掠过多少船只,记不清也不能怪人家。 他说罢便老老实实的坐在地上,没再逼问。 只是一双眼依旧直勾勾的盯着胡威。 胡威:??? “这位爷……还有什么事吗?” 胡威被他看的心慌慌,不安的问道。 “等你想起来呀,怎么样,可记起了什么?” 胡威:“……” 不是。 你说让我慢慢想的。 这前后还没有一刻钟呢! 咋又问一遍? 胡威眼神复杂。 崔尧看不懂他的复杂。 他沉吟片刻道:“实在想不起来也没关系,大体时间你总该记得吧。” 来往商船都要先登记才能出海。 只要知道大体时间,凭借平南王府的势力,想找出那段时间出海,且被海盗劫掠过的商船并不难。 这样的话,搜寻的范围就要小很多。 实在不行,他还可以找宫里的姑姑帮忙。 皇上那么宠他姑姑,肯定也会出手帮他的! 要是皇上不肯帮…… 崔尧咬了咬牙。 那就别怪他不讲道义,让顾南烟亲自进宫,找皇姑父促膝长谈! 正在穿衣,准备上朝的李密:“阿嚏!” 正文 第379章 海外来客 十几个大箱子搬上来,客船的水位线高了不少。 对于顾南烟这种黑吃黑的行为,顾慎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应该说压根没当回事。 顾慎:闺女做什么都是对的! 什么? 抢劫是不对的? 他闺女那是抢劫吗? 那是为民除害,维护海运治安! 收点报酬怎么了?怎么了! 不服气你们也去抓一窝海盗啊! 顾慎挺着胸膛,站在船梯上方,指挥众人将箱子搬到船舱。 而此时的顾南烟,正若有所思的坐在自己房间的摇椅上,皱着眉看着手心的白色帕子。 帕子上有些黑褐色的油渍,是她从破碎的燃罐中收集的。 她将帕子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微微挑了挑眉。 这是……石油? 不对,正确来讲应该是原油。 顾南烟有些意外,望向被顾慎提溜过来的胡威。 此时的胡威看起来有些紧张,时不时偷看顾南烟一眼。 “这东西哪来的?”顾南烟突然出声问道。 胡威愣了愣,半晌才反应过来她问的什么。 “是戚昆给的。” 意料之中的答案,顾南烟并不意外。 看来戚家倒是能人辈出。 原油这种东西深埋地下,可不是随便挖个洞就有的。 在古代,原油的发现多是由于海压的原因,浮现在海洋或湖泊表面,从而被人利用。 也有可能在盐井中发现。 戚昆只是个小头头,却能拿到这么多原油制造的燃罐,可见戚家的原油储备不低。 而戚家又是海盗出身,常年生活在海洋中。 发现原油的几率要比一般人大一些。 胡威说那羊皮卷是戚家的,戚老爷还特意嘱咐他藏好。 会不会上面标注的,就是这些原油的出处? 那也不对。 这个想到刚浮上心头,便被顾南烟否决了。 若那上面标注的是那原油产地,戚家已经找到了,还留着它干嘛? 给别人引路吗? 而且这是古代,开采虽然比现代困难,可它价值还没有凸显出来。 对这里的人来说,这东西也就能当个灯油来用。 谁会闲的没事,将灯油当做宝藏。 还煞有介事的画成藏宝图? 顾南烟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索性不再琢磨,趁人不注意将那羊皮卷放进空间里。 这才将视线放在胡威身上。 顾慎说过,这人虽是海盗,却没听说他伤过人命。 她沉思片刻道:“你与戚家怎么勾结在一起的?” 虎威海盗团成立不足二十年,胡威也不过四十来岁。 而戚家归顺朝廷的时候,还没有虎威海盗团。 胡威倒是没有隐瞒:“我们曾劫过戚家的商船。” 东府县附近,或者说京城附近的水域,都是戚家的地盘,一般海盗是不敢靠近的。 当时虎威成立不久,被排挤的厉害,再加上实力欠佳,常常几个月都开不了张,眼看就要饿死。 逼于无奈之下,他们只得冒险进入京城附近。 谁知那么巧,遇上了戚家的商船。 虽然知道戚家的厉害,可虎威当时已经陷入绝境,无路可退,只得硬着头皮上。 “戚家老爷找上门,同他一起来的,还有当时实力最强的赤血团船长,我本以为戚老爷会赶尽杀绝,谁知他只是拿回了他的货物,并没动我的人。” 不仅如此,在知道他们的困境后,还主动提供帮助。 这个帮助不仅仅是船只和财物,还给他们划出一块区域,作为虎威的地盘。 从那以后,附近其他的势力,似乎默认了他们的存在,从不越界。 一旁的崔尧好奇:“那时候戚家已上岸多年,海上还这么给他面子?” 胡威颔首:“不只是那时候,便是如今也一样。” 没有人敢在戚家的势力范围内劫掠,甚至还会为他们护航。 这么说,戚家表面上归降朝廷,实际还是在与海盗勾结。 “你说戚老爷曾给你提供过船只,就是被我们打烂的那两艘?” 胡威老老实实的点点头。 “是,据说是当年上缴朝廷后剩下的两艘。” 剩下的? 顾南烟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那两艘船可比交上去的好多了。 这戚老爷怕是留了一手。 “知不知道戚昆为什么让你来劫我的船?” 她会对戚昆有防备,纯粹是一种直觉,直觉他会跟上来。 却想不明白他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就因为她没将船让出来? 那这人未免也太小心眼了,为了一点小事,便让人跟在她身后,生生跟了好几日。 这种心性,是怎么做上头头的。 “听戚昆的意思,是戚家老爷要对付您,说是您抢了他们的船,得罪了他们的贵客。” 戚家也有自己的船,却都是用来做运输的,客船还真没有。 胡威沉吟片刻接着道:“不过如今看来,应该是戚昆自作主张。” 说到这,胡威的脸色有些难看。 戚老爷是个十分谨慎的人,除了第一次接触时露过面,这些年都是让手底下的人跟自己联络。 也很少吩咐他做事。 这次这是他疏忽了,事后才反应过来。 胡威咬牙,在心底将戚昆骂了个狗血喷头。 若是戚昆在这里,怕是会当场冲过去狠揍他一顿。 “就因为这个?”崔尧不可思议的瞪圆了眼。 “他是不是有病,一艘船而已,今日没有明日租就是,用得着因为这点小事穷追不舍?” 显然崔尧的想法跟顾南烟一样,觉得这人心胸实在狭隘。 胡威:“倒也不是他心胸狭隘,实在是那贵客对戚家太过重要,连戚老爷都不敢得罪他。” “什么贵客那么厉害?”崔尧的好奇心再次被勾了起来。 “难不成是什么皇亲国戚?” “并不是。”胡威摇头。 “说是海外来的,与戚家交往已久,戚家的造船术便是那些人教给他们的。” “海外?”崔尧怔了怔。 “你是说周围的海岛?” 胡威再次摇头:“是更远的地方,听说光是过来一趟就要坐两个多月的船,而且他们的语言也与我们不同。” 水路不像陆路那么曲折,可以走直线。 因此同样的两个地方,走水路会更快一些。 就这样还走了两个多月。 可见距离有多远。 “海外还真有人啊。” 崔尧兴奋的不行,巴巴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蹲在胡威身前。 “他们长什么样?是不是跟传闻一样,长的像鬼,好几根胳膊七八条腿?” “他们吃什么,是不是吃生肉喝人血,从海外来的,那他们离了水能活?” 胡威:“……” 顾南烟:“……” 人家是从海外来的,又不是从海底世界来的,怎么就离了水不能活? 还七八条腿。 那是人吗? 那玩意叫八爪鱼! 顾南烟额角突突直跳,忍了好半晌,才忍住没将他扔出去。 她伸脚将崔尧扒拉到一边,警告的瞪了他一眼,这才将他的好奇心压下去,哼哼唧唧的坐回椅子上。 “戚家的事你倒是清楚,连他家客人哪来的都知道。” 顾南烟喝口茶压压火,眯着眼看向胡威。 远航而来? 这可不是小事啊…… ------题外话------ 这是一张…… 狗狗祟祟的请假条。 请假一天,第二章晚上发,明天正常更新。 小可爱们别扔臭鸡蛋,先冷静听水水狡辩。 这本书是水水的第一本书,原本是练笔之作,预计六七十万字完结。 后来发现看的人不少,就一直认真写到现在。 然后看的人越来越多,很多小可爱从一开始追到现在,不管是打赏投票也好留言也罢,一直默默支持着水水。 水水不善言辞,只能先在这谢谢大家。 为了不辜负你们的支持,水水会继续认认真真的写下去。 前面的情节写完了,后面的故事会更精彩。 说了这么多,我来总结一句—— 咳咳…… 作者卡文了,休息一天理理思路。 正文 第380章 胡威身世 这里毕竟是封建的古代。 就拿嘉南国来说。 不管是安阳也好,大梁国也罢。 其百姓若想入嘉南国土,必须经过严格审查,确定身份无异方能入城。 若是暂居,还要经过官府的批准,获得暂居文书。 长居? 那就更不用说了。 没点关系,怕是很难办到。 而且,越是靠近京城的县城,这种审核就越严格。 特别是这种海外来客,按规矩是要上报朝廷的。 更别说,他们还是通过水路过来。 嘉南国不善水战,对于海域的管理就格外严苛。 除去小渔船。 所有船只都要在官府登记。 不属于本国的船只私自入港,是不被允许的。 而戚家“贵客”的船,能远航两个多月,怎么都不可能是渔船。 况且海的另一边有没有人居住,是不是还有其他国家,一直存在很大的争议。 虽然传闻有渔民见过,不过一直没得到朝廷的认可。 毕竟传闻只是传闻。 那些所谓的海外来客,可从未在朝廷露过面。 就像你一个客人来到别人家,也不知跟主人打个招呼,就在人家后花园里乱逛。 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 而戚家一个被招安的海盗,不知安分守己,竟然敢私自放这些人上岸,胆子是真不小。 且听胡威的意思,怕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胡威显然也知道,戚家的做法并不合规矩。 他察觉出顾南烟言语间的质疑,赶忙道:“我知道这些,是因为戚家老爷的二夫人。” “二夫人是那贵客的姑姑,每次走的时候,都会亲自来我这岛上挑些好东西,让她侄儿带回去。” 那时候,与戚老爷相交的海外来客,是如今这位的父亲。 年纪同戚老爷差不多,已经六十来岁。 毕竟年纪摆在那,已经受不了远航的颠簸。 于是从十几年前开始,便已经将远航的任务,全权交给如今这位。 至于那位二夫人,是戚老爷的平妻。 戚老爷原本是有一位正室夫人的。 在与海外“贵客”结识后,迅速娶了他的亲妹妹为平妻,颇有联姻的意思。 这位二夫人话少,平日里几乎足不出户。 再加上样貌与他们相差不大。 只要不开口,没人知道她的出身。 即便开了口,从未与海外人接触过的百姓,也听不出她说的哪里话。 因此就连戚家人,也没几个知道她身份的。 更别说平民百姓,更是一无所知。 “你倒是老实,问什么说什么。” 卖队友一点都不含糊。 顾南烟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胡威讪讪:“先前不知道您的身份,多有冒犯……” “现在知道了?”顾南烟挑眉。 “是,方才无意间听到这位公子,唤了您的名字。”他说的是崔尧。 崔尧愣了愣。 他对顾南烟一直是直呼其名,以二人的熟络程度也无需在意这个。 可是…… 这丫头的名气都这么大了? 听名字就知道她是谁? 崔尧不信邪:“那你倒说说,她是什么身份?” “嘉南国护国皇长公主,顾老将军的孙女,顾……顾小姐。”顾南烟三个字到了嘴边,瞬间拐了个弯。 “还真知道啊。”崔尧惊讶。 顾南烟哼道:“我现在可是名扬四海,很得人心的,百姓都拿我的画像当年画贴呢,你以后注意点,别在外面喊我的名字。” 她可是个低调的人,不喜欢张扬。 顾南烟微微昂了昂下巴,颇有些得意。 崔尧无语。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什么年画。 当他没见过呢? 人家百姓,明明拿你当驱邪的门神! 崔尧翻了个白眼,看了眼战战兢兢的虎威。 “你可拉倒吧,瞅瞅他交代的这么痛快,指不定就是被你的名声吓怕了。” 还得人心呢。 自个什么德行没数是不是? 非得让小爷提醒提醒你。 顾南烟:“他怕什么,老子哪里吓人了。” 崔尧呵呵一声,没说话。 可那表情说明了一切。 顾南烟:“……” “这个月的工钱没了。” 崔尧:!!! “凭什么!” “就凭我是老板!” “老板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嗯!” 顾南烟给了他一个万分肯定的眼神。 崔尧:“……” “那我这个月休假!” “不行。” “又为什么!” 不给工钱,小爷还不能休息了! “休假下个月的工钱也没了。” 崔尧:“……” 崔尧:“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顾南烟斜眼看他。 崔尧:“没事,念个经静静心。” 顾南烟:“……” 麻蛋这倒霉玩意是不是骂我呢? 两人大眼瞪小眼,火药味十足。 胡威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你说,你怕不怕本宫!”顾南烟气势汹汹的问胡威。 胡威哆嗦:“怕……” 顾南烟竖眉:“嗯?” 胡威颤抖:“怕……不怕呢?” “是我问你呢!你问谁!” 对啊,您问我我问谁去? 这个问题怎么答都不对啊! 胡威想哭。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上辈子掘人祖坟了吧!!! 不想成为两人炮灰的胡威,大脑飞速运转。 “其实……这跟怕不怕没关系,我……小人之所以如实交代,是因为顾老将军。”他小心翼翼的觑着二人的神色。 “这事与我祖父何干。”顾南烟哼哼道。 见她并没有发怒的意思,胡威松了口气:“小人做海盗之前,居住在北边一个小镇,家父在当地开了家小有名气的酒楼。” 胡家虽算不得大富大贵,却也衣食无忧。 胡父胡母感情很好,他父亲也是个乐善好施的。 每日都会将酒楼里吃不完的干粮,施舍给乞丐,到了冬日还会施粥赠药。 得了不少人尊敬。 一家四口过的幸福美满。 可惜好景不长。 因父亲这一善举,让酒楼的生意越来越好,遭了其他酒楼嫉妒。 于是那些被抢了生意的,联合知县大人诬陷胡家,说他们做的东西不干净,吃死了人,并火速将他父亲下了大狱。 第二日便死在了狱中。 死因是中毒。 还对外宣称父亲畏罪自尽。 母亲不信,大悲之下病倒。 这一病就再也没起来,不几日便去了。 连失两位亲人,对于还是少年的胡威来说,犹如晴天霹雳。 然而看着年幼的妹妹,他硬生生咬牙坚持,处理好二老的丧葬。 然后披麻戴孝的跑到衙门口击鸣冤鼓。 然而并没有人理他。 他连敲数日,得到的,只是那贪官蔑视又讽刺的眼神。 以及那几个酒楼东家得意的笑。 面对这些人不加掩饰的狂妄,胡威并没放弃,反而打算将县令告上京城。 上京需要盘缠。 家里的财物都被那贪官拿走了,酒楼也被封了。 少年胡威没办法,只得出去借。 县里不少人受过他爹的恩惠,他便挨个上门借银子。 却没想到,这些当初对他爹感恩戴德的人,不是找理由推脱,便是闭门不见。 这也就算了。 竟还有人背地里捅了他一刀,将他的打算告诉那贪官。 于是他被抓进大牢,受尽酷刑。 还好当时顾曜路过,听说此事后当场将那贪官拿下,把他救了出来。 并亲自把他送回家中。 ------题外话------ 小可爱们,今晚就这一章,明天正常更新(っ3 正文 第381章 黑色金子 许是想到往事,胡威面上一片悲戚。 “我被关了十几日,待回到家中才知道,妹妹也死了。” 胡威被抓的突然,胡家小妹并不知情,还当他出了什么事,四处寻找。 心急之下失足落入河中。 淹死了。 胡威不在家。 他们在当地也没了其他亲人。 没人收尸,差役便将他妹妹的尸体扔到乱葬岗。 等他赶到,只寻到一块衣角。 上面血迹斑斑。 还有野兽撕咬过的痕迹。 唯一的亲人也没了,甚至连尸首都没留下。 胡威大悲之下离开家乡,深觉世道不公的他辗转做了海盗。 顾南烟这才知道,他与自家祖父还有这层牵扯。 她看着手中沾了原油的帕子,沉吟片刻道:“你可知那燃罐里的东西是哪来的?” “您是说那黑油?”胡威犹豫,“小人也不知。” “不过戚家近日专门腾出几艘货船运送这些,说是给那海外使者准备的。” “往哪运?” “自然是东府县。” “可知运送路线?” “大体知道些。” 胡威只当她好奇,将自己知道的情况据实相告,之后就被带到船舱中,跟他那些手下以及戚昆关在一起。 戚昆方才还想反抗,被阿狮兰摁在地上狠揍一顿。 现如今被被堵住嘴,看起来状态不太好。 奄奄一息的模样。 顾南烟并没打算为他医治,让阿狮兰掉头,往胡威说的那片海域驶去。 …… 两日后,胡威站在戚家货船上,只觉得有些恍惚。 他以为公主问他那些只是出于好奇,谁知人家听完后二话不说,转头就劫了戚家货船,而且还是两艘! 他看向夹在两艘货船中间,显得有些娇小的客船,眼神复杂。 两艘货船都有戚家的标志在,接下来的路倒是好走了一些。 货船载满了沉重的原油,行驶速度有些慢,兜兜转转中终于到了明山城码头。 码头就建在明山县,没有东府县那么热闹。 也没有多少船只,只有寥寥几艘渔船停在岸边。 顾南烟这一趟走了二十多日,神风小队已经于前日到了。 得到消息的苏文丰一直让人关注着码头,听说有三艘大船靠岸,赶忙带人亲自过来迎接。 自从顾南烟建了那几家工厂后,明山的事便多了起来。 苏文丰忙的脚后跟打后脑勺,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可谓痛并快乐着。 “臣拜见公主殿下。”苏文丰弯腰行礼。 顾南烟站在甲板上微微抬起下巴,低垂着眸子睨着下方,正准备下船。 然而还没等她抬脚,崔尧便从她身后钻了出来,越过她噔噔噔的往下跑。 准备摆摆公主架势的顾南烟:“……” “表哥!” 崔尧热情的扶起苏文丰,站在那里傻乐。 苏文丰见到表弟很是开心,不过碍于顾南烟在场,倒没表现的太明显。 顾南烟白眼翻上天,哼哼着下了船。 “公主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内人做了几道拿手小菜,不如先去臣那里歇歇脚?” “表嫂做的?”崔尧双眼一亮,转向顾南烟。 “我表嫂的厨艺可不输宫中御厨,你要不要去尝尝?” 以前他还是纨绔的时候,经常离家出走。 每次都不远千里的往明山县跑,不仅是因为跟表哥的关系好。 还有她表嫂的厨艺,也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顾南烟是不想去的,在海上飘了二十多天,她现在只想快点回府休息。 可崔尧眼巴巴的望着她,一副自己一摇头就要哭出来的模样。 顾南烟抽了抽嘴角,最终颔首应下。 苏文丰一直住在县衙后堂的院子里,地方不大,胜在安全。 顾南烟嘱咐阿狮兰,将两船的货先运去公主府,便随之去了县衙。 苏夫人是位面相柔和的妇人,跟苏文丰差不多年纪。 由于苏文丰的父亲是苏家长子,他的姑姑,也就是崔尧的母亲是苏旬的老来女,因此这二人年龄相差颇多。 苏夫人虽是崔尧的表嫂,她的年龄却足以做崔尧的母亲。 因此一直十分疼爱这个表弟,拿他当自家孩子照顾。 这顿饭说是为顾南烟接风,期间免不了谈些正事,苏夫人大概想避嫌,找了个借口回了屋,没与他们一起用饭。 苏文丰确实有事跟顾南烟说,也就没留她。 “下官听说顾将军与公主一起过来的,怎的没见到将军?”苏文丰问道。 “父亲在中途便下了船,过两日就到。” 镇北军大军行进,速度比他们要慢一些,顾慎见女儿安全无虞,便在上一个码头停靠补给的时候下船与镇北军汇合。 苏文丰闻言颔首,沉吟片刻后道:“下官前两日接到消息,东府县戚家商船被劫,一路往明山而来,各地府衙正追查此事,不知公主可听说过?” 他方才已经见到那两艘挂着戚家旗帜的货船,心中已有猜测。 只是他也不好直接问出来。 顾南烟到没有隐瞒的意思,微微颔首道:“知道,就是我劫的。” 似乎没想到她承认的这么痛快,苏文丰先是怔了怔,随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苏大人有话直说便是。”顾南烟淡淡道。 苏文丰这才沉吟道:“戚家势利不小,在朝中有些关系,公主此举怕是会惹得戚老爷不快,惹来麻烦。” 戚家的名声他也听说过,本身就是海盗出身,行事难免狂妄一些。 他倒是不在意这位做了什么,在他看来,顾南烟做什么都有她的理由,并不是肆意妄为之人。 今日会提起这事,也只是想提个醒。 “惹他不快又如何?”顾南烟还没等说话,崔尧已经板起了脸。 “戚家与海盗勾结,想劫掠我们的船,若不是顾南烟有先见之明,我们许是已经葬身鱼腹!” 崔尧一脸不爽,“不过,你就这么放过他们了?我看那两船黑乎乎的东西,也不值什么钱。” 他这话是对顾南烟说的。 “那你就错了,那些可是好东西。” 在现代,石油被人称作黑色金子,不是没有道理的。 只不过现在还没人发现它的用途罢了。 而且这东西刚好能替代煤炭,用作蒸汽机的燃料。 可以大幅度缩减蒸汽机的大小,续航力更是成倍提升。 如此一来,她的蒸汽车的体积也能小一些,不会那么笨重。 “那也便宜戚家了,他劫的可是你的船,起码让他们将整幅身家赔给你。” 照他看来,依照顾南烟的脾气,戚家不死也得脱层皮。 实在不明白她这次为什么这么轻易放过。 想起来就气! 崔尧气哼哼的。 “戚家海上势利不小,如今还不是硬碰硬的时候。” 戚家勾结的可不只胡威那一伙人。 嘉南国的水军如同摆设,不得朝廷重视,连最基本的战船都没有。 她若贸然与戚家对上,惹得这些人狗急跳墙,到时候联合海盗扰乱海上治安,影响的是整个嘉南国的海运。 这不是顾南烟想要看到的。 她放下手中茶盏,斜了他一眼。 “来日方长,你还怕我吃亏不成。” 正文 第382章 李逸追妻 顾南烟当然不是吃亏的主。 她让人研制蒸汽机,可不只为了方便自己。 战船最重要的是什么? 自然是武器配备与船身的坚硬程度,以及机动能力。 有她的冶炼厂和兵工厂,前两样都不是问题。 至于机动能力,自然要靠蒸汽机。 崔尧也不是那没脑子的,此时冷静下来一想,也觉得不能跟对方硬刚,顿时有些意兴阑珊。 作为纨绔,他从小到大可没受过这种气! 偏偏这事便是他爹出面都没用,因为平南军中也没有水军。 他幽幽的叹了口气,憋屈的举起酒盅一饮而尽,颇有借酒浇愁的意思。 “你倒是心胸宽广,人家戚家那边可还在追查货船的事呢。” 顾南烟无所谓:“查就查呗,我本也没想藏着掖着。” 她不想正面硬刚并不是怕了他们,她在陆地上待着,又有神风小队在,只擅长水战的戚家是不敢对她动手的。 至于各地官府,等他们查清楚是谁劫的货船,还能将她抓起来不成。 不过未免夜长梦多,蒸汽机的事还是得尽快搞定。 顾南烟吃完饭便回了公主府,崔尧则留在县衙住几日。 第二日一早,几个工厂的管事上门拜访,她匆匆交代了几句,便带着云初两姐妹赶往上山村看望刘氏。 刘氏在村里生活了几十年,在公主府住不习惯,再加上顾南烟也不在,便一直留在村里。 顾南烟到的时候,她正跟几个村里的老太太打麻将。 见到自家孙女连手里的牌都顾不上了,小跑着迎上前。 “哎呦,阿奶的囡囡,啥时候回来的,咋不提前说一声。” 刘氏高兴的不行,打量着好久不见的孙女,两只眼红彤彤的。 顾南烟面色柔和的回握住刘氏。 “走的急了些,没来得及给您送信,阿奶最近身体可好?” 她扶着刘氏坐下,眼中的盛满笑意。 “好好,阿奶好的很,就是有些想你。”刘氏笑眯眯的伸出手,给孙女理了理鬓角。 “本想着年前去京城看看你,顺便同你过个年,想想又怕耽误你做事……”刘氏顿了顿,见顾南烟眼中浮现愧疚,赶忙转个话题。 “你祖父祖母可还好?我听说顾老夫人的身体好了不少,可是真的?” “是,祖母已经大好,平日注意调养与常人无异。” 刘氏欣慰:“那就好,老夫人是个好人,自有佛祖保佑。” 她说罢又笑呵呵道:“当然,也是因为我们囡囡有本事。” 她摸摸顾南烟的脸,又捏捏她的胳膊,一副亲不够的样子。 顾南烟笑而不语,任由刘氏慈爱的摸来摸去。 与她打牌的那几个老太太还没走,也围着顾南烟打量。 “哎呦,顾丫头真是越想越好看了,你瞅瞅这小脸,嫩的能掐出水来。” “可不是,我瞅着这皮肤也比以前白了不少,想来是京城的水土养人。” “什么水土养人,明明是顾丫头天生底子好。” 三个老太太围着顾南烟打转,是不是摸摸她的衣服,碰碰她的脸颊。 顾南烟也不生气,依旧笑眯眯的任她们看。 她不在意,刘氏可不干了。 “哎哎哎,往哪摸呢,就你们那满手茧子,给我囡囡的衣服都刮破了。”刘氏伸长手臂,护犊子的挡住三个牌友老太太。 三人乐的不行,调侃道:“哎呦我的天,这还嫌弃上了,知道你的手比我们的嫩。” 其中一个微胖穿着蓝色布衣的上前一步,凑到刘氏身边。 “不过你那什么手霜倒是挺好用的,我家那小孙女抹了之后,一双小手嫩的跟豆腐一样,你再匀我点呗,我拿东西跟你换。” 她说着轻轻拽了拽刘氏的衣裳,一副商量的语气。 刘氏哼了哼:“我欠你的!那好几盒手霜都让你换去几盒了,咋这么不知足。” 话虽然这样说,还是让嬷嬷去她房里取了一盒出来。 “就剩这么一点了,拿去给你孙女用,别整日往自己手上糊。” 这老东西,每次过来手上都香喷喷的,当她闻不出来呢? 蓝衣老太太被人拆穿也不尴尬,翻了个白眼从怀中掏出块碎银子,看起来差不多一两。 “就许你臭美不成……这些你先拿着,不够的话我回头再给你补。” 这一年来,有顾南烟的种植基地在,村里富裕了不少,但凡在那干活的,每月至少也有一两银子。 再加上这老太太也是个疼孙女的,因此这银子掏的很痛快。 刘氏也没推辞,这手霜是她家囡囡让人送过来的,据说在京城的药房能卖十几两。 虽然一两是少了点,不过好歹是那么个意思。 总好过从她这里白拿,养成了习惯就不好了。 刘氏还有很多话想跟孙女说,挥着手将三个牌友哄走了。 院子里静了下来,刘氏这才拉着顾南烟的手回了屋。 与此同时,百里之外的官道上,一行人马正赶往明山城。 为首的男子骑着一匹黑马,肤白如雪剑眉入鬓,两只眼尾微微上挑,薄唇紧抿,赫然是晟王李逸。 此事的李逸心塞的不行。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过忙了几日而已,回头就找不到媳妇了。 要不是担心余孽未清,找上顾南烟,一直让龙一注意着她的动向,怕是还不知道她跑了的事。 “主子,龙三回信,公主已平安到达明山。”龙一放开手中信鸽,将纸条递给李逸。 李逸看了眼,轻轻吐了口气。 知道顾南烟离开京城后,李逸便将手中的事扔给了皇兄,连日赶了过来。 走到半路时听说了戚家的事,直觉跟她脱不了干系。 戚家在水上的势力不容小觑,他生怕顾南烟吃亏,便让龙三带着他的令牌先行一步,去各个县衙敲打一番。 如今知道她平安到达,终于放了心。 之后便又拉下了脸,面色阴沉沉的。 龙一垂下头,眼尾往后面几辆马车上扫去,很明白主子为什么一路上都冷嗖嗖的。 主子与公主定了亲,原本想着忙完乱党的事与公主一同来明山,与她一起去看望住在乡下的刘氏。 以表他对公主的重视,甚至一早备了好几车礼物。 主子还兴冲冲的,准备给公主一个惊喜。 谁知道喜没有,惊倒是惊着了。 想起主子当时的脸色,龙一的头垂的更低。 “主子可要继续赶路?” 他们一路走来,几乎没怎么停顿,除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一直都在赶路。 “你很累?”李逸不爽的很,冷冷的斜了他一眼。 “用不用给你找个地方睡一觉再走?” 龙一:“……” 我这不是担心你嘛。 咋还分不清好赖了? “属下不敢。”龙一波澜不惊的道。 “属下只是觉得,王爷奔波多日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如今还有不到一日的路程,不如找个地方休整一番。” 他说着看向李逸的衣摆,那里有一滩污渍,是昨日赶路时不小心溅上的。 李逸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不由顿了顿。 半晌后轻咳一声:“你说的对,是该休整一下。” 李逸点了点头,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形象不怎么好。 为了以最佳状态出现,他决定好好梳洗一下,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再去见媳妇。 正文 第383章 学堂被拒 顾南烟回村的消息,不到半日就传遍了上山村。 村长带着媳妇田氏匆匆赶来。 上回顾南烟来的急走的也急,连洗尘宴都没办。 这回村长说什么都要在村里摆几桌。 说要替村民们感谢顾南烟。 并大方的表示,洗尘宴的一切费用都由村里承担。 本还想着待一晚就走的顾南烟,只得无奈应下。 只是同村长提出,所耗银钱还是由她自己出。 既然是她出银子,自然不能只摆几桌。 宴席从村头摆到村尾,几乎所有村民都来了。 大人小孩围坐一桌,嬉笑怒骂声阵阵,气氛比过年还热闹。 顾南烟坐在主位,两边是刘氏与村长,同桌的还有村长媳妇,以及村里几位有声望的老者。 按村里的规矩,田氏是不能坐在主桌上的。 不过碍于顾南烟和刘氏在,单独跟村长几个大老爷们坐在一起不好,便将她叫过来作陪。 田氏身边还坐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一张肉嘟嘟的娃娃脸,正眨巴着眼睛好奇的打量顾南烟。 顾南烟回以微笑,小家伙立马红着脸躲在田氏身后。 田氏哭笑不得,没好气的点了点他的额头。 “平时惹阿奶生气的时候倒是挺厉害,今日怎的这样老实。” 说罢她歉意的对顾南烟道:“这小子皮得很,他爹不在家,他娘又怀了身子,我怕她吵着他娘休息,便将他带出来了。” 村长家有两个儿子。 小儿子宋成才在镇上读书,准备参加今年科考,如今正在私塾苦读,很少回家。 大儿子宋成海则在镇上做工,三五日才回来一趟。 村里有了种植基地后,田氏本想让宋成海辞去镇上的活计,奈何他那老板不放人,再三请他留下,还给涨了工钱。 宋成海推脱不掉,再加上他那老板确实对他不错,也就留了下来。 这样一来,他们家能带孩子的,也就田氏跟她大儿媳。 儿媳怀了身孕,可不就只能田氏带了。 “欢哥儿哪里就皮了。” 刘氏倒是很喜欢这孩子,笑呵呵的道:“我看他比成海小时候安静多了,你要是不稀罕,我一会抱家去。” 说罢还往前凑了凑,用商量的语气对欢哥儿道:“欢哥儿要不要跟奶奶回去?奶奶家有好多好吃的,还有糖。” 欢哥儿看看刘氏,再看看自家阿奶。 小脸纠结成团。 对于小孩子来说,糖代表一切,可他也不想离开阿奶。 小家伙抿着嘴,委屈巴巴道:“我能不能只要糖?” 虽然他很喜欢这位奶奶,可他最喜欢的还是自家阿奶。 “那可不行。”刘氏故意逗他,“糖跟阿奶只能选一个,你跟奶奶走才有糖吃。” “那还是算了。”他扁扁嘴,唉声叹气的道。 “我在家也有糖吃,虽然阿奶小气了点,每次只给一块……”说到这,他看了似笑非笑的田氏一眼,神情更加委屈。 仿佛在说,您看我做了多大的牺牲。 田氏闻言又好气又好笑:“阿奶那是小气吗,那是怕你吃坏了牙,小没良心的。” 说着再次伸手戳戳他的额头。 欢哥儿见田氏笑了,也跟着嘿嘿两声。 一时间气氛融洽。 同桌一位老者捋着花白的胡须,乐呵呵的道:“我记着欢哥儿今年七岁了吧,听说前几日你家成海送他去了隔壁村的学堂里读书,怎的今日没去?” 古代的学堂每月两日沐休,分别为十五以及月尾。 今日还没到月中,按理说学堂不该放假。 说到这事,田氏的笑脸肉眼可见的沉了下去,就连村长都不做声了。 一桌子人觉得奇怪,却又不好多问,毕竟这是人家的私事。 而且这模样一看就是有内情的。 刘氏回村这段时间,田氏对她颇为照顾,时常过去陪她说话,逢年过节的还会去看她。 一来二去的,两人熟络起来,还经常约在一起搓麻将。 刘氏早就将她当做妹妹一般,见她这副模样,知道肯定出了事。 “到底咋了。”刘氏问道。 田氏抿嘴,本不想说的,待看到刘氏担心的眼神,这才嗫嚅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隔壁村的村长没让欢哥儿入学堂。” “这是为何?”刘氏惊讶,其他人也很意外。 方才那个老者不解道:“那学堂不是交银子就能去的吗?” 他们这个村叫上山村,田氏说的隔壁村则叫做下山村。 在上山村有种植基地之前,下山村是十里八乡最富裕的村庄。 不说家家能吃饱穿暖吧,却也没饿死过人。 下山村的富裕不仅表现在银钱上,他们村也是这附近唯一有启蒙学堂的村落。 因此附近的村民,若有意让自家孩子认几个字,都会往那送。 当然,前提是你交得起银子。 镇上的启蒙学堂,一年束脩不过五两。 而下山村却是按月收的,每月五百文,一年下来就是六两银子。 比镇上还要贵! 至于为何这么贵。 不过是算准了镇上太远,家里大人接送不方便。 再加上来回雇车的费用也不少,还不如送到下山村实惠些。 由此可见,下山村比别村富裕,也不是没理由的。 人家敢坑啊! 问题是为了孩子,即便知道是坑也得往里跳。 当然,这学堂比起镇上有一点好处。 那就是无需考核,无论基础如何,交了银子便可直接入学。 这也是众人为欢哥儿没能入学,而惊讶的原因。 村长与田氏似乎不想多说,只窘迫的笑了笑,没吱声。 “还能为啥,咱们村富起来遭人嫉恨了呗。” 见他们不说话,隔壁桌的一位婶子不忿道。 她就住在村长家隔壁,因此欢哥儿这事她是最清楚的。 “这是何意,下山村对咱们不是挺热情吗,年节的时候老栓头还亲自来了一趟。” 说话的,是另一桌的马大壮。 他如今还是在村口赶车。 村民富裕了,出门都会坐他的牛车,他家的收入也翻了好几倍。 老栓头就是下山村村长。 那日他可是亲眼看到,他提着大包小包的去村长家拜年。 “呸!他那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那婶子一口唾沫吐在地上,一脸恨恨的道。 坐在她身边的老太太嫌弃的缩了缩脚:“我说陈氏,你这怎么说话的,咱们村长怎么就成鸡了。” 陈氏闻言,这才察觉自己说错了话,不由讪讪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那老东西是黄鼠狼,他……哎呀!反正他就不是诚心来拜年的!” 见众人都看过来,原本还侧着头说话的陈氏,整个身子都转了过来。 “那天我可是听见的,老栓头提了几盒破点心上门,张口就让村长将种植基地分一半给他们村呢!” “什么?那哪行,种植基地是咱们村的,为什么要分给他们,村长您没答应吧?” “什么咱们村的,那是顾丫头的。” “是是是,我的意思是顾丫头信任咱们,将它交给咱们村里人负责,下山村凭什么张口就要分一半。” “就是,这也忒不要脸了。” “老栓头怎么好意思张的这个口?” 正文 第384章 下山村的先生 村长原本想瞒下这件事。 为的是避免两村之间产生矛盾。 可眼下群情激愤,他若是再瞒下去反而成了他的不是了。 “安静安静。”村长拍了拍桌子。 “你们放心,我没答应,况且这事本就不是我能做主的,一切还得照顾丫头的意思来。” 虽然种植基地带活了他们整条村,可村长也不是那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人。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顾南烟,眼神中有不安,还有期盼。 顾南烟没有立刻表态,反而问起学堂的事。 “他们就是因为这个,不肯收欢哥儿入学堂?” 村长先是点头,顿了下又摇了摇头。 “老栓头让那学堂先生出了道题,欢哥儿没答上来,他就说欢哥儿愚笨,不适合读书。” 村长看向孙子,见他涨红着脸垂下头,心中酸涩不已。 成才回来的时候,偶尔也会教他几个字。 欢哥儿认字很快。 几乎看一遍就会。 成才说他有读书的天分。 他这才跟大儿子商量着,送孙儿去学堂。 谁知遭了这么一出。 想起当时孙儿那受伤的眼神,村长就觉得心里一揪一揪的难受。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读书这种事他们不懂。 有没有天分他们更是看不出。 虽然大家都怀疑下山村公报私仇,却也保不齐欢哥儿真没有天分。 眼见欢哥儿头垂的更低,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众人都有些不忍。 这孩子虽然平日里皮了些,该干的活却一点都没少干。 有时候左邻右舍需要帮忙,他也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也算是个很好的孩子了。 “他们出的什么题?”一直没说话的顾南烟,冷不丁问道。 “这……我也不记得了,什么弟子什么人的,我也听不懂,不过听着像是我们家成才平日里背的书。” 村长以为顾南烟在问他,想了半天也才想起来三个字。 “欢哥儿呢,你可还记得?”顾南烟再次问道,这回直接点名。 欢哥儿擦了擦眼泪,低低的“嗯”了声。 “老先生问我,‘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是什么意思。” 顾南烟挑了挑眉:“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说,小孩子在父母兄长跟前要孝顺,出外要敬爱师长,说话要谨慎,言而有信,和所有人都友爱相处,亲近那些具有仁爱之心的人。做到这些以后,如果还有剩余的精力,就用来学习……” 欢哥儿的声音闷闷的,似乎有点委屈。 “哦,那先生怎么说的?” “先生说我答错了,弟子入则孝,指的是学生在先生面前要孝顺,而不是孩子在父母面前要孝顺。” “那你觉得自己答错了吗?”顾南烟语气难得柔和道。 欢哥儿没吱声,抿着小嘴再次垂下头。 顾南烟也不催他,安静的等着他说话。 半晌后,他才讷讷道:“这段话小叔叔同我解释过,我觉得小叔叔说的对,我没答错……” 顾南烟轻轻颔首,问村长:“那老先生什么来历?” 村长道:“听说是一位大儒的学生,寒窗苦读几十年,学问不小,中了秀才后原本想考举人的,奈何年纪大了受不了奔波,这才放弃,后来被下山村请了去。” “那是挺厉害的。”顾南烟闻言感叹,“脸皮厚的厉害。” 众人:“……” 众人再次面面相觑,有点不明白她的意思。 “公主的意思是……”村长也很疑惑。 这位先生可是老栓头重金请来的。 据说县城不少私塾都在抢他。 可惜他淡泊名利,只想找个小村子颐养天年。 这才被老栓头说动。 不过,听公主这话,似乎…… “欢哥儿方才说的那段话,是论语中的一段,他没答错。” “没答错,那……”村长怔怔的看向自家孙儿。 欢哥儿则猛的抬起头,一张小脸上满是惊喜,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又讷讷的低下了头。 “可是……老先生是大儒的学生,他说我错了……” 顾南烟嗤笑:“他说你错,你便是错的?” 这小崽子方才不还梗着脖子说自己没错吗。 这才一会功夫就变卦了? 这么善变的? 顾南烟正了正神色道:“咱们别的且不说,这道题出自论语,而论语是每年科考的必选题,科考选的是什么?童生、秀才、举人甚至进士!” “而你只是个刚刚启蒙的孩子,拿这种题来考你,明摆着欺负人。” 要不她怎么说这老先生脸皮厚呢。 自己都没弄明白的问题,还敢拿出来考别人。 而且还是个孩子! 强不知以为知,简直丢尽了全天下读书人的脸! “再者说了,我听你阿爷那意思,这老头寒窗苦读几十载,临老才考中了秀才,得多蠢才能办到?” 这还大儒的弟子? 哪个大儒那么眼瞎,收这么个智障做弟子! “他唯一的优点,也就几十年如一日的落榜,却还能坚持不懈的哐哐撞大墙。” 人家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他可倒好,一个脑震荡跑不了。 众人:“……” 这……很有道理啊! 那老先生若真这么有本事,还能几十年都考不中秀才? 几十年的时间啊。 蒙都该蒙对了吧! 众人沉默。 “这样说的话,下山村的人,岂不是都被骗了?”比较靠后的一个小伙子突然出声道。 那可是一月五百文。 一年六两银子呢。 他可是听说过。 下山村村民自觉高人一等。 村里所有的小男孩都要送进学堂。 有一个儿子的就送一个,俩儿子的就送俩。 有些倒霉点的,家里全都是男娃娃。 听说为了供几个孩子读书,全家人吃糠咽菜。 若是被他们知道,这老先生其实连个孩子都不如…… 果然还踏马是城里人会玩。 小伙子看了看欢哥儿那边,感觉心里凉嗖嗖的。 “既然是这样,那欢哥儿没去成岂不是好事,省的好好的读书苗子,让人给教坏了。”刘氏淡淡的总结道。 顾南烟深以为然。 先生不可怕,就怕先生没文化。 学习一途,不单是老师远弟子,弟子也要选对老师才是。 “哎,那以后若是想让孩子识字,岂不是还要往镇上跑?” “是啊,来回一趟至少一个时辰不说,这车钱……我算算……哎呦,一个月得三百六十文呐,这哪能抛费得起。” “别说银子抛费不起,一个时辰能干多少活呢,我跟我们家男人可都在种植基地上工……” “我们家也是,要不还是算了,反正我也不指望我们家铁蛋考秀才。” “那倒也是,不过多认几个字也是好的……” 如今他们手里都有银子了,不愁吃不愁喝的,想的最多的,自然是子孙后代的前途。 识字的人,走出去都能让人高看两眼。 大家谈论的热火朝天,一个个面露惋惜,感觉桌上的肉都不香……香还是香的。 村长也很愁。 他正想着,要不要将自家孙儿送去镇上读书呢,就听到顾南烟突然问他:“村长,上山村南头是不是还有块空地?” 正文 第385章 职工学堂 上山村南面确实有一块空地,且背山面水,环境不错。 村长不明白顾南烟问这个做什么,怔了怔道:“顾丫头说的可是以前的晒谷场?” 顾南烟并不知道那块地方之前是做什么的,闻言也没否认,只轻声问道:“我记得那里空了好多年了,不知是不是有主的?” “那倒没有。”村长缓缓摇头。 “那地方石头多,种不了地,原本是村民晒小麦的地方,不过那里有条小河,大伙嫌太潮了些,便将谷场搬去了村西头。” 村长还以为她要扩建种植基地,忙提议道:“不过北边倒是还有块地方,你若是要用,回头我把地契给你送来。” 顾南烟种的东西越多,对他们村越有好处,因此村长十分积极。 “不用了,那块就挺好。” 石头多了好啊。 石头多了地基稳。 地基稳了建的房子牢靠。 “我想在那里盖一座职工学堂,不知村长觉得如何?” 职工学堂是什么? 就是凡在顾南烟手底下干活的员工,家里的孩子都可以送到职工学堂读书。 不收银子,而且免费提供笔墨课本。 这话一出,四周围立马静了下来。 村长还以为自个年纪大,听错了,掏了掏耳朵又问了一遍。 读书可是件很费银子的事。 他们整个村也就自家小儿子,和老顾家的大孙子上过几年私塾。 他家条件比老顾家还要好一些,在顾南烟的种植基地建成之前,也算是每日都能沾点荤腥的。 饶是这样,为了供宋成才读书,一家人也过的紧巴巴的。 喜欢喝两口的村长,为了省银子,更是连酒都戒了。 每次闻见酒香,就馋的抓心挠肝的。 一度连门都不敢出。 生怕谁家喝酒,让他闻见味儿。 好在宋成才争气,才上了一年学,就能帮着书铺抄书,好歹赚个笔墨钱。 从那以后,村长家宽裕不少。 有了种植基地之后就更甭说了。 村长家供个读书人都这么难,别人更别想。 即便现在家家户户都富裕了,村民手中有了余钱,也只是想让孩子认个字。 三五个月也就学完了,长期读书那是不可能的。 可顾南烟说啥? 建职工学堂,免费让孩子上学? 村民们傻了。 直到洗尘宴结束,都没回过神。 之后,整个村子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呼痛声。 “哎呦,疼死老娘了,居然不是在做梦!” “哎哎哎……老杜你掐我干啥……” “不好意思大兄弟,太激动掐错了,老哥给你掐回来……嘶,你个兔崽子真掐啊!” “疼疼疼,媳妇你干啥揪我耳朵,我最近也没犯错……” “少废话,我就问你疼不疼……” “肯定疼啊,你看耳根子都红了……” “呀,真红了?哈哈……红的好红的好,我得赶紧回娘家一趟,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我娘!” “???” 顾南烟:“……” 顾南烟坐在自己屋里,手中握着笔,低头写写画画,嘴角缓缓勾起。 上山村将要建学堂的事,犹如龙卷风过境,迅速传遍周围的村落。 若是普通学堂也就罢了,各个村也就削微嫉妒那么一下下,过两天也就忘了。 可下山村的村长沉不住气啊,当即跑去打听消息,这一打听可不得了,整个人都傻了。 他跟宋村长较劲这么多年,事事都要攀比。 以前比谁的村富裕,他们当仁不让。 结结实实将上山村踩在脚下好多年。 谁知上山村出了个金凤凰,他们比不过了。 又开始比谁的村读书人多。 他们村环境好,山明水秀的。 前些年吸引了一位富商回乡养老。 为了回报村里,富商拿出一笔银子建学堂,凡是本村的孩子去上学,学费一律减半。 当然,书本费还是要自己出的。 就算这样,在几个村子里,这也是史无前例的。 可叫他得意了好多年。 后来上山村富裕起来,他嘴上不说,心里却是不服气的。 同时还惦记着那种植基地。 在他看来,那可是块大肥肉。 虽然地是公主的,可他只是想将管理权抢过来。 只要不影响基地收益,人家公主远在京城,又日理万机的,哪能管这些。 而且他也不是想全部抢去,毕竟那地方在上山村,只要分他一半管理权就好。 可宋村长说什么都不答应,可把他给气的。 于是当他听说宋成海的儿子要去他们那读书,便联合老先生狠狠羞辱了一番。 本以为他为了孙子的前途,肯定会松口,主动邀请自己与他共同管理种植基地。 可谁能想到,还没等他得意多久,那只金凤凰居然又飞回来了! 不仅飞回来了,还叼回来一块金疙瘩! 下山村村长失魂落魄的回了村,村民看见他,忍不住好奇的上前询问。 可他哪有心情跟他们说话,拉着驴脸回了家。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他越是不说,村民便越好奇。 上山村本就跟他们紧挨着,村里有个从那边嫁过来的小媳妇,于是村民便托她回村打听。 这小媳妇娘家条件不好。 家里还有个弟弟。 当年等于是卖到下山村的。 不仅婆家不待见她,便是村民都看不起。 直到去年家里富裕了,她爹娘亲自来了一趟,将卖她的银子还给了婆家。 她这才挺起腰杆做人。 上山村的事传的沸沸扬扬,她也好奇的紧,都不用别人撺掇,当日便回了娘家。 第二日一早,小媳妇昂首挺胸的回来了。 同时还带回了娘家的好消息。 她弟弟能读书啦! 啥? 俺家穷读不起? 嘁! 读书还要钱? 俺们都是免费读的! 不仅免费,若是成绩好还有银子拿。 每年一百两呢! 比你们赚的多多了。 下山村炸了锅。 …… 上山村最近热闹的很,村口挤满了人。 全都是别村过来问免费入学的事。 村长从早解释到晚,说的喉咙都冒烟了,一直在强调,免费上学的只能是顾南烟手下员工的孩子。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闻讯而来的依旧络绎不绝,甚至还有镇上的人家。 村长没法子,只得让人守住村口,不让人随便进。 …… 顾南烟是个说干就干的,洗尘宴当天便让人去镇上,找了最好的工匠。 为了节省时间,她请的人不少,再加上村里人主动帮忙,不过两日,学堂地基就挖好了。 接下来就是盖教学楼,大概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这期间她回了趟明山县。 蒸汽机样板已经做好,经过几次改良,性能提升不少。 看着那足有两平米大小的蒸汽机,顾南烟依旧不满意,让人接着改。 负责这事的是兵工厂的管事。 他是顾清留下的人,对顾家十分忠心。 因此,虽然不知道这蒸汽机的用途,依然尽心尽力的按照顾南烟的指示做。 两边同时进行,最先完工的自然是教学楼。 教学楼有两层。 一楼设有灶房跟学生食堂。 凡是来上学的,每天中午管一顿饭。 食堂旁边还有员工宿舍,以及杂物间。 二楼则是启蒙班,专门教那些没有基础的孩子。 教学楼建成那天,顾南烟亲自赶回村剪彩,还让人放了两串鞭炮。 正文 第386章 状元郎裘温 教学楼前的空地,全都铺着平整的水泥。 水泥地上,包裹着鞭炮的红纸炸了满地。 看着就喜庆。 村民全都赶了过来,不少人都在抹眼泪。 孩子们望着如此干净漂亮的教舍,对上学充满了期待。 欢哥儿拉着自家祖父的手,昂着头看他,眼中亮闪闪的。 “阿爷,学堂好大呀,比下山村的还要大,我以后是不是都能在这里读书啊?” 村长抹了把脸,眼眶微红,哑着嗓子嗯了一声。 何止比上山村大,他们那土胚房子,哪能跟这个比。 就连一楼角落里的茅厕都比那好。 欢哥儿很兴奋,见小伙伴全都跑去了二楼,赶忙松开祖父的手,颠颠的追了过去。 村长平复了下心情,朝顾南烟走过去。 顾南烟正在跟苏文丰说话。 建学堂可是大事,作为一县之主,就算顾南烟不是公主,他也要过来捧场的。 苏文丰来了,崔尧自然也跟来了。 不过他闲不住,跟村里的孩子一起跑到二楼参观教舍了。 “顾丫头,宋伯伯代全村谢谢你,多亏了你,咱们村才有今日的光景。”村长的声音有些更咽。 “是啊,顾丫头,咱们都得谢谢你,托你的福,我家那混小子也能做个读书人了。”一个黄衫妇人感激道。 士农工商,农虽然排在第二位,却时常被人瞧不起,连最底层的商人都比不上。 读书人却不一样,不管最后有没有成就,都能被人高看一眼。 “可不是吗,去年的时候,咱们连肚子都填不饱,今年却能让孩子读书了,这可都是因为顾丫头。”另一个妇人跟着道。 众人附和,想到一年前村里的情景,再看看如今,简直像做梦一般。 村民纷纷围上前来,说着感激的话,场面变的乱糟糟的。 村长虽想拦着他们,可众人正是心情激荡的时候,哪能拦得住。 顾南烟却不在意,耐心的听着。 苏文丰笑着退后几步,把空间让给村民们。 随后转过身,正对着由青石砖盖成的教学楼打量。 却见崔尧噔噔噔的跑下楼,一脸感叹的拉着他就往楼上跑。 “快快快,表哥快跟我上去看看。” 苏文丰被拽了个趔趄,无奈的轻斥一声。 “多大的人了,还毛毛躁躁的。” 上面有什么好看的,他早就看过图纸了,跟楼下差不多的样子。 苏文丰本就忙碌,自顾南烟那几间工厂建成后,就更忙了。 因此今日他也是卡着点过来的,来了就陪顾南烟剪彩,根本没去楼上看过。 崔尧被他爹从小打到大,早就练就了一身钢筋铁骨,并没将苏文丰的训斥听进去。 “我跟你说表哥,这丫头平日看起来扣扣搜搜的。没想到这回还挺下本钱,给那二楼的教舍全都铺上了地暖。” 地暖这种东西苏文丰是知道的,早就在顾南烟家里见过。 据说到了冬天,只要有足够的煤炭,整个屋里暖和的跟春天一样,一点都不冷。 而且一点烟味都没有。 崔尧还在感叹:“你说这丫头怎么想的,一点学费都不收,还搞了这么多东西,一年到头光买煤都得花多少银子,还有那个……” 他指了指教案上方:“这玩意儿京城都抢疯了,有钱都买不到,她居然给装到这小村里来了。” 而且一屋一个,简直不要太奢侈。 苏文丰闻言,顺着他的手指望去。 就见一个一尺多宽的机械风扇嵌在墙上。 “还有这个。”崔尧伸手敲了敲面前的黑板板。 “也不知道她哪来的这么多想法,让人做了这么大一块板子,说是给先生教学用的。” 他说着拿起教案上的白色粉笔,在上面乱画一通,完事用挂在一旁的毛刷子一擦。 白色的字迹立马消失。 崔尧砸了咂嘴:“就这些东西,若是当年爹也给我找这么个地方,我保证一天到晚在学堂里呆着,哪都不去!” 这里多好啊,冬暖夏凉的。 比茶楼都舒坦。 这回苏文丰倒是没反驳,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 可不是吗,别说是表弟了,就这环境,他都想留下来好好念两天书。 而且这里背山面水的,空气也好。 就呆了一会,整个人都清爽许多。 “公主实乃妙人。”苏文丰再次感叹。 这么好的环境,不出两个举人都对不起公主的良苦用心。 不过…… “公主可请好先生了?”苏文丰问道。 之前他知道这事的时候,本想帮着找两个先生的。 明山城的举人没几个,秀才还是不少的。 况且教几个孩子而已,秀才也足够了。 不过顾南烟没让他帮忙,他觉着这也不是难事,就没再管。 “这我就不知道了。” 崔尧心不在焉的打量着屋内摆设。 他最近都住在县衙里,没怎么跟顾南烟联系,知道的也不多。 “我只知道这事是晟王去办的,不知道去哪里请的先生,已经走了十多天了。” “晟王?”苏文丰惊讶。 “晟王来明山了?”他怎么一点都没听说? “早就来了。”崔尧撇嘴,“顾南烟回来第二天他就到了。” 以前没看出来,晟王还是个粘人的。 这才刚定亲,就追着顾南烟到处跑。 一点正事不干! 崔尧不爽的哼哼,接着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笑出声。 “你不知道,晟王刚到,屁股还没坐热呢就被顾南烟赶走了,走的时候脸那个臭哦……” 他拽着自家表哥的衣袖笑的前仰后合,苏文丰十分无语。 “你不是说晟王去寻先生了吗,那怎么能是赶……” 他把崔尧的手拽开,捋了捋皱巴巴的袖子,一言难尽的看着乐不可支的表弟。 小姑姑不是说,这小子自从做了掌柜稳重了许多吗。 怎么瞅着更傻了呢? …… 李逸自然不是被赶走的,他听说顾南烟正在寻先生,想起一个人,便自动请缨,连夜赶往东边的一个小镇。 这人叫裘温,十几年前三元及第中了状元,学问很是了得,在京城名声鹤起。 之后便拜在了沈丞相门下。 后来沈丞相倒台,虽然他一个新上任的新科状元,跟沈丞相算不上多熟稔,却也受了牵连。 被同僚排挤的厉害。 一怒之下辞官归隐,十几年来隐居在偏远小镇中,很少露面。 李逸也只是知道他的大体位置,因此找了好几日才找到他的住处。 裘温对于教书并没有兴趣,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李逸也不恼,依旧每日登门拜访。 知道他是个嫉恶如仇心怀百姓的,便将顾南烟做过的事如数家珍的讲了一遍。 顾南烟的名气不小,裘温自然也听说过她的事迹。 对这位将军府的大小姐还是挺佩服的。 因此,在知道顾南烟建了间学堂,免费供孩子们读书后,同样出身贫寒的裘温终于点了头。 不过他并没有立刻答应下来,只说愿意随李逸去上山村看看。 两人快赶慢赶,终于在剪彩那日到了明山,在隐约响起的鞭炮声中进了村子。 正文 第387章 裘温仙子 村里的人同李逸不熟,见到他进村还有些疑惑。 李逸也不客气,直接告诉众人,他是顾南烟的未婚夫。 顾南烟:“……” 村民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不过李逸本就长得好,长身玉立的跳下马,动作十分流畅潇洒。 不仅如此,他还挺亲民。 和颜悦色的跟村民打着招呼,互相问候。 当真一点都不见外。 其实李逸也不是没来过上山村,大家伙很快便将他认了出来。 “这小伙子我记得,之前就来找过顾丫头,哎呦那个俊哦,老婆子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人,还以为仙子下凡了。”一位跟刘氏差不多大的婆子啧啧两声道。 “啥仙子,应该是仙人,婆婆你别乱说,让人听见了多尴尬。”她身边的妇人连忙阻止。 “我那是夸他呢。” “人家一个男人,您说他像仙子,这是夸人吗?” “怎么就不是了?” “那我说您长的跟个男人似的,您愿意?” “哎呦小婊砸,你敢骂我,等我儿子回来,看我不让他收拾你!” 妇人:“……” 那婆子不是个好惹的,她那媳妇同样不是个包子,眼看二人就要吵起来。 “咦?等等!” 站在她们身后的一位老头摸了摸下巴。 “不对啊,顾丫头可是公主,这位若是她的未婚夫,那得是什么身份?” 所谓高嫁低娶,顾南烟虽是公主,可也不会嫁给一个平民百姓。 况且这人一身气度不凡,举手投足间都带着贵气。 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最重要的是长的好看。 一般人家可生不出这样的孩子。 面对众人的询问,李逸但笑不语,缓步朝顾南烟走去。 表明身份?开玩笑他又不傻。 此时这些人见到他,最先想到的是烟儿的未婚夫。 若是告诉他们自己是王爷,那可就不一样了。 李逸表示。 一定得把未婚夫这个身份坐实喽! 默默跟在他身后的龙一:“……” 想不到您是这样的主子! 看着笑着像朵花似的李逸,顾南烟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十分大方的表示不想跟他计较。 “烟儿,我回来了。”李逸站在她面前,眼神灼灼的望着她,眸中似有星光点点。 顾南烟:“……” 回、回来就回来呗。 盯着她看啥? 老子还得扯个横幅热烈欢迎咋滴。 “唔,回来啦……”顾南烟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突然不知道说什么。 “那啥,没走丢就好。”她拍了拍李逸的肩膀,摆出一副欣慰的表情,慈眉善目的。 就像亲爹见到许久未归的儿子。 李逸:“……” 虽然感觉有哪里不对,不过烟儿这是在关心他吧。 于是李逸的神情更加温柔,嘴角带笑的轻嗯一声。 声音由于疲累而微微嘶哑。 见顾南烟被他盯的有些尴尬,他勾着唇角移开视线。 “怎的没见到阿奶?” 顾南烟刚想说你阿奶不是在皇陵里躺着吗,突然意识到他说的是刘氏。 “阿奶在家准备席面,没过来。” 苏文丰百忙之中抽时间过来剪彩,顾南烟倒想用完就扔,刘氏可不肯。 于是便留在家里。 与隔壁的黄婶子,以及几个村里的妇人准备席面招待客人。 李逸颔首,还想说什么,却见顾南烟的视线放在了他身后。 “这便是你请的先生?”顾南烟问道。 李逸:“……” 见到烟儿太高兴了。 差点忘了这茬。 “这位是裘先生,乃先帝时期的状元郎。” 裘温倒是没介意他晾着自己,朝顾南烟微微颔首示意。 “草民见过公主。”神情不卑不亢。 “先生无需多礼,您是我上善学堂的先生,直接唤我名字便可。” “上善学堂”这个名字是崔尧取的。 原本她是想直接叫上山学堂的,被崔尧用“毫无意境”四个字给堵了回去。 于是便取了这么个名。 虽然顾南烟并没觉得有区别。 念起来都是一个音。 有学堂二字,让人知道这里是干什么的就行了。 就他事儿多。 崔尧:“……” 裘温四十多岁,蓄着短须。 身材清瘦穿着一身灰色书生袍,十分低调。 丝毫看不出他曾中过状元。 见顾南烟并不像自己曾经见过的王孙贵族那般,倨傲且目中无人,暗自松了口气。 他面色白净,长相也不差。 冲着顾南烟微微一笑,眼角便有细纹折起,却丝毫没影响,反而有种帅大叔的既视感。 再加上他那温文尔雅的气质。 这一笑就像是春风拂面,又如涓涓细流,让人心情不由放松下来。 周围的妇人纷纷阵亡。 捂着心口,像是要透不过气。 “乖乖,今儿啥好日子,咋的仙人集体下凡了?”妇人甲有点晕,赶忙扶墙。 “哎呦我这心口,让他笑的扑通扑通的,就是读书人说的那个……狗熊乱撞?”妇人乙捂着脸道。 “那叫小鹿乱撞,还狗熊,咋没撞死你!” 场面一阵混乱。 在场的男人们看着自家媳妇儿一副花痴的模样,脸都绿了。 “你个婆娘,瞎看啥!就你这样还敢肖想人家先生。”妇人乙的男人不愿意了,黑着脸将她拖走。 “我这样咋了,想当年老娘也是村里的一枝花,要不是你给的聘礼多,我能嫁你这么个倭瓜!” “你说谁是倭瓜,我说怎么成亲当日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感情你当年冲着聘礼来的!” “懒得跟你瞎扯,赶紧去地里摘点葱,一会把儿子饿坏了看你心不心疼。” “儿子不爱吃葱,今儿好日子,回去炖个肉……” 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很快消失不见。 顾南烟:“……” 总感觉以后会不安生。 …… 原本说来看看的裘温,在参观过学堂后,毫不犹豫的选择留下。 当然,最主要顾南烟画的饼太香。 扬言要让明山城每个孩子都有机会上学。 虽然听起来太梦幻,裘温还是忍不住想象那个场景。 他家中贫寒,为了供他读书,爹娘节衣缩食,起早贪黑的干活补贴他。 虽然他不负众望的考上了状元,可爹娘因为常年劳作,加上吃不好睡不好的,早早的便去了。 裘温甚深知穷苦人家想读书有多难。 因此即便觉得顾南烟说的话太不现实,还是抱着一丝幻想留了下来。 参观完教学楼,一众人往顾家走。 顾家摆了一大桌子酒席,又将村长请来作陪。 一屋子人从中午喝到下午。 主要是村长太激动,多喝了几杯,拽着裘温的袖子,抹着泪絮叨了两个时辰。 要不是田氏火了,揪着他耳朵往回拖,估计都能在顾家过夜。 学堂过几日才能开学,员工宿舍也还没置办好,裘温暂时住在顾家。 夜深人静,李逸与顾南烟坐在堂屋里,二人相对无言。 气氛有点尴尬。 “这次多谢你了。”顾南烟率先开口。 这事确实该谢谢李逸,虽然她自己也能找到先生,却没办法搞个状元郎回来。 李逸勾着嘴角笑望着她:“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多礼。” 正文 第388章 李逸反常 总归以后都是一家人,烟儿的事就是他的事。 李逸心情不错的端起茶杯。 这还是定亲后二人第一次单独相处。 该说不说,挺紧张的。 顾南烟则是微微抬眸,没说什么。 要不怎么说人家怎么是王爷呢。 觉悟就是高。 知道她这明山城未来可期,现在就开始巴结她了。 肯定是想入股! 入股不亏,反正明山也是个赔钱货。 多个人与她分担也挺不错的。 “对了,上次跟你提的事可有着落了?”她问道。 李逸颔首:“正要跟你说这事,我已与皇兄说过,以后明山的铁矿全由你来负责,不过为了公平起见,每年要交两成税收。” 两成不算多了。 封地的税收都要上交一半,就连李逸也不例外。 只不过顾南烟不讲理的很,十分霸气的拒绝交税,除非以后明山城的所有开销朝廷出一半。 李密哪敢答应。 别说其他封地没这个规矩。 单说明山城,自顾南烟接手之后,简直成了银票焚化炉。 一年的开销都赶上他半个国库了。 李密也知道,自个这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再加上他也想看看,顾南烟能将明山发展成什么样,也就没强求她交税。 强求也白搭。 还得挨顿揍。 这回要不是顾南烟管他要铁矿,他也不会收这两成税收。 封地虽然分下去了,铁矿却还是朝廷的。 若是白给她。 朝中御史怕是要集体撞柱子抗议…… 顾南烟算了算。 明山城铁矿山不少,若是拿银子买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这个提议倒也不算亏。 于是点头应下。 …… 上山村的上善学堂,请了个状元郎做先生。 这消息迅速传了出去。 于是来套关系看热闹的人更多了,其中不乏周围几个镇的学子。 状元在他们这种小地方可是个稀罕物,不少人慕名而来。 却被早有准备的村长,挡在了村外。 为防外人骚扰裘温,村长让人将所有进村的小路都封了。 只留了村口那一条。 还装上了木栏。 木栏足有一人半的高度,顶端削的尖尖的,防止外人翻进来。 那尖尖锋利的很,仿佛碰一下都能掉块肉。 顾南烟去看过,回来时眉眼直跳。 望着慈眉善目的村长一言难尽。 村里适龄的孩子也就二三十个,完全可以由裘温一个人教。 当然,她不会让裘温一直待在上山村,毕竟这是个状元郎,有更大的用处。 何况既然是职工学堂,就不能只在上山村有。 她大部分员工可都在明山县。 虽说古代通讯不发达,不过都在一个城,这里的事早晚会传过去。 她可不想让底下的人说她处事不公。 所以职工学堂还是要接着盖。 顾南烟没说的是,她打算有针对性的开展义务教育。 那些给她干活的员工的孩子,学杂费全免。 外人想到她这上学也会免学费,不过书本费还是要交的。 这只限于她明山城的百姓。 外地来求学的,可就要交银子了。 三日后,上善学堂开学。 村里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多是家长嘱咐孩子好好听先生话之类的。 顾南烟又在村里住了几日,见一切运转正常便想着回明山县。 刘氏在村里住习惯了,再加上怕给孙女添麻烦,留在了村里。 任凭顾南烟怎么说都没用。 只嘱咐她多回来看看,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她最近承包了学堂的灶房,带着一群妇人轮流给孩子们做午饭,俨然成了个头头。 顾南烟无奈,只得放弃。 想想这里距离明山县里不远,她想的话随时都能回来,也就没再纠结。 李逸自然要随她一起的,堂而皇之的住进了公主府中。 一副男主人的架势,整日满院子闲逛不说,但凡顾南烟出门他都要跟着。 这行为实在反常,那还有外人口中冷面阎罗的样子? 顾南烟偶尔会拿怪异的眼神看他。 李逸却毫不在意,大大方方的任她打量,顺便回以温柔一笑。 顾南烟:“……” 人格分裂? 一直旁观的龙一一言难尽,顿时想起主子曾说过入赘这种话。 龙一:“……” 所以他算什么? 陪嫁丫鬟吗? 龙一有点抑郁,接连好几天隐在暗处羞于见人。 李逸全然不知自家暗卫脑补了什么,只当他叛逆期到了,懒得管他。 天天陪顾南烟往兵工厂跑,听她与人谈论怎样修改那蒸汽机。 这东西顾南烟早就跟他提过。 只不过对于车子会自己跑这种事,李逸是不怎么相信的。 直到修改了几十次的蒸汽机完工,他还是觉得,这是个烧水的玩意儿。 顾南烟不怪他没见识。 毕竟这是古代,距离蒸汽时代起码还有几百年。 不怪是不怪的,但不妨碍她给自己捞好处。 于是她跟李逸打赌,若自己成功,则要将婚期延后一年。 李逸:“不可能。” 顾南烟:“……” 顾南烟还想讨价还价,被李逸拒之门外。 并且闭院谢客,接连几日不见人影。 顾南烟:“……” 这狗男人,是不是有点飘了? 于是心情暴躁的顾南烟开始折腾888。 她不知从哪弄了把铁刷子,天天揪着888刷毛。 直到888出现斑秃。 摸着自己的斑点毛,888哭成狗。 这日子没法过了。 它要辞职! 888怀着悲愤的心情写了封辞职信,发给自家老板。 然而,辞职信犹如石沉大海,一点水花都没溅起来。 888以为自己发邮件的姿势不对,重新打了一封发过去。 【发送失败,请先加对方为好友。】 888:??? 另一边的玄域动作连贯的拉黑888,坐在纯白的办公室里,缓缓吐出一口气。 半晌后得意的咧了咧嘴。 想辞职,门都没有! 他可不想因为换客服的事,跟那祖宗接触。 再说了,她那么难伺候,换个客服谁受得了? 也就888那个二傻子承受能力强一点,这都一年了才开始闹腾。 玄域再次打开光幕,看着上面的数据呲牙。 去了趟异世界,祖宗的怒气值似乎更高了。 想想自己做的事,玄域激灵灵一个哆嗦。 顾南烟丝毫不知888辞职的事,她将梳下来的毛毛放在小盒子里,喜滋滋的出了门。 蒸汽机完工之后,她画了张图纸。 让人将车的外壳以及其它配件做了出来。 今日开始组装。 这种历史性的时刻,顾南烟决定亲自过去。 她走出公主府大门,还没等坐上轿子,抬头便看到多日不见的李逸,背着手犹如老干部视察一般,站在门口等她。 神情轻松惬意,仿佛躲了她好几日的不是他一般。 顾南烟:狗男人! 有本事你别出门。 顾南烟翻着白眼走过去。 兵工厂的事她并没让人瞒着他。 知道今天是收获成果的日子,李逸自然要陪她走一趟。 为了防止顾南烟再提婚事延期的事,李逸见她朝自己走过来,当机立断的翻身上马。 随后一夹马肚子,绝尘而去。 溅起的灰尘甩了顾南烟一脸。 灰头土脸的顾南烟:“……” 你踏马有种别回来! 正文 第389章 蒸汽车出炉 兵工厂外。 李逸与顾南烟先后到达。 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迎上前,恭敬的朝二人行礼问安。 顾南烟记得,这人姓余,是这里的管事的。 “公主,已经照您的吩咐,将那些东西抬至院中,您看您是现在过去还是……” “现在就去。”顾南烟道。 于管事应是,领先一步在前面带路。 这个时辰正是工人上工的时候,不少人正在往工厂内走,看到一身青衣的顾南烟难免多看两眼。 其中不乏老员工,曾见过她,也知道她的身份。 于是顾南烟来了的消息很快传开。 工厂建立之前,明山城的经济并不好。 一是位处偏僻,很少有人来这里行商。 二是与安阳国相邻,时常有征战,百姓别说安居乐业,想吃顿饱饭都难。 可自从这里成为顾南烟的封地,先是驱逐卫阳军,后建立工厂。 明山城的经济便越来越好。 特别是明山城明山县,因为有两间加工作坊,制作钟表等物,着实吸引了不少大商户。 百姓自然也跟着受益。 明山城百姓只要有户籍证明,对加工作坊出产的东西有优先购买权。 虽然定价高,平头百姓用不起这些。 可这不妨碍他们帮着别人买啊。 于是那些手慢抢不到的商人,纷纷找人代购。 当然代购是要付出代价的。 每个明山百姓只有一次优先购买权,且每日限量,商人们不得不抬高价格,雇佣当地百姓购买。 价格越炒越高,不仅打响了招牌,百姓的荷包也鼓了起来。 当然这只是少数人。 真正造福百姓的,是工厂接连不断的招聘。 作坊的名头越来越大,慕名而来的商人越来越多,规模迅速扩大,自然需要更多工人。 顾南烟给的工钱足,普通工人都有二两一个月。 这可比码头扛大包,或是酒楼活计赚的多多了。 甚至好些读书人都赚不了这么多! 着实乐坏了一城百姓。 最重要的是,这份工作稳定还没那么累,只要认真干活没人会无缘无故辞退。 说是铁饭碗也不为过。 哪像以前,没点本事扛大包都没人用。 只能做些散伙,勉强饿不死。 百姓衣食无忧,精神气也上来了。 一个个吃得饱穿的暖,面色红润有光泽,跟外乡人站在一起,一眼就能看出分别。 再加上顾南烟曾颁布过一则告示。 凡是在她名下产业工作十五年以上的,还有退休金拿。 退休金的数额不等,干的年岁越多拿的越多。 不过最少都有一两银子。 退休金是啥? 就是不干活也有银子拿。 百姓哪见过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 于是消息一出,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很多人一开始并不相信,觉得这是哪个二傻子搞笑的。 可这则告示就贴在衙门口,虽然大部分百姓都不认字,可守在衙门口的衙役认字呀。 苦逼的衙役天天在门口给人念告示,念的嗓子都冒烟儿了,一再保证这是真的。 什么? 你不相信? 堂堂官府还能骗你不成! 再说了,等到你退休那日,衙门会亲自下发退休证。 这玩意等于官府的保证书,只要持证人还活着,退休金每月由官府亲自下发。 上面可是盖着章的! 不仅有县老爷的公章,还有工厂和公主府的章! 公主是谁? 人家什么身份? 能骗你们这些平头百姓? 开什么玩笑! 于是明山城再次沸腾。 每日前往工厂与作坊报名的人不计其数,简直是全城总动员! 凡是被招进厂的人无不自豪,回到家那都是供祖宗一样的待遇。 特别是那些女工。 原本这个时代就是重男轻女的思想为多,很多女子都是听信媒妁之言,到了年纪就要被家里卖掉。 不管对方歪瓜裂枣还是人品不佳,只要给的聘礼多就成。 现在可没那种事了。 各家父母恨不得她们留在家中养老! 就算说亲,也会先征求女儿的意见,以免惹得女儿不高兴,以后不管他们了。 啥?还有儿子? 你可得了吧。 都是普通人家,哪个儿子能赚这么多银子? 一个月二两,一年可就是二十四两! 城中百姓恨不得将顾南烟供起来,每日烧香拜佛祈求她长命百岁。 就差给她盖座庙修个金身。 …… 而此时的顾南烟,并不知道自己在明山城多有人气。 她正指挥着工人组装蒸汽车。 这个时代还未引进橡胶树,车轱辘光秃秃的,看起来就很颠簸。 顾南烟没办法,只得在轮椅上装了弹簧防震。 虽然不太满意,却也比普通车轮好的多。 快到晌午的时候,蒸汽车组装完毕。 看着那车尾带着根烟囱的方盒子,众人神情激动。 顾南烟也很激动,在几人心情忐忑的眼神下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李逸想了想,忍不住好奇,也跟着坐进副驾驶。 顾南烟侧头看他一眼。 李逸微笑以对。 顾南烟:“……哼” 狗男人! 敢让我吃灰,会骑马了不起啊! 老子有车! 她起身将厚厚的油纸车顶打开,对着李逸恶劣一笑,招呼也不打一声,迅速启动车子。 车子缓慢前行,即便早有准备,坐在后座的余管事还是一声惊呼。 车窗外的景色开始倒退,四周惊呼声不断,都是负责打造蒸汽机的工人,听到消息后过来看成果的。 “成了,成了!”余管事激动不已。 他一直觉得用烧火的热气推动车子,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直到蒸汽机做好,亲眼见证那强大的动力,他才开始相信。 饶是如此,此刻也犹如梦中一般。 李逸也有些恍惚,紧张的抓着车上的把手,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厉害。 不过他比余管事心理素质好,不过两息的时间,便缓了过来。 余管事毕竟年轻,还在扒着窗户往外面看。 激动的直叫唤。 李逸侧头看向抓着方向盘,神情淡定的顾南烟,神情复杂难辨。 蒸汽车的启动时间有些长,行驶速度由慢到快。 觉得差不多熟悉了操作,顾南烟缓缓踩下气门。 车子忽的一下冲了出去。 这种速度对于顾南烟来说并不算快,相较于现代的汽车,还是有不小的差距的。 可对于一个古代人来说。 这种比骑马还要快几倍的速度,跟飞也没什么区别了。 即便沉稳如李逸,面对这样的冲击,也不由睁大了眼,握着把手的手指紧紧攥着。 李逸心跳如雷,不可思议的看着窗外飞逝的场景,屏住呼吸动都不敢动一下。 倒不是害怕。 相反,感受着窗外的风打在他如玉的面颊上,心中前所未有的激荡。 余管事更不用说,整个人僵硬的扒住后座,全身上下只剩眼珠子会动。 “公……公主殿下……” 他呼吸急促,一张脸白的的像纸。 顾南烟通过后视镜,对他得意一笑。 “感觉怎么样?” 她熟练的转着方向盘,猛的将气门踩到底。 车后瞬间烟尘四起。 “公主……我……”余管事的脸更白了。 似乎想说什么,却突然闭了嘴。 正文 第390章 误会 顾南烟只当他激动的,也没在意。 蒸汽车的动静不小,厂里的工人以为出了什么事,纷纷跑出来查看。 正好看到顾南烟驾车从他们面前飞速而过。 惊叫声此起彼伏。 “这、这是啥!” 一个年纪比较大的工人捂着胸口,见到怪物一般,睁大了眼,震惊的看着眼前疾速行驶的铁盒子。 “是蒸汽机,那是咱们亲手做出来的蒸汽机!” 他们很多人都参与了蒸汽机的打造,一眼就认出车尾那冒着黑烟的管子。 “看,那是余管事,余管事在那盒子里!”另一人大喊道,惊的嗓子都喊劈叉了。 “我的天,这是大白天见鬼了吗,蒸汽机怎么会跑?” “我、我也不知道啊,余管事不是说要用那东西造车……” 车…… 这就是用蒸汽机造出来的车? 众人恍然,又觉得太不可思议,全都愣在当场,连手中的活计都忘了做,呆呆的看着铁盒子再次从他们面前“飞”过去。 他们这是……做了个怪物吗? 顾南烟握着方向盘,绕着空地又转了两圈,感觉差不多了,回头看了李逸一眼。 经过一开始的震惊后,李逸已经平复下心情,此时正兴奋的两眼冒光。 顾南烟呲了呲牙。 然后一个甩尾,踩刹车。 猝不及防的李逸差点被甩出车窗,惊魂未定的倒吸一口凉气。 “烟儿,你小心着些。” 李逸的声音都是抖的。 顾南烟板着脸哼了哼。 “怎么样,想不想开一下试试?” 李逸没吭声,眼神却直勾勾的放在方向盘上,意思很明显。 “那就答应我推迟婚期,只要你同意,这辆车就送给你了。”顾南烟诱惑道。 她也没想到这么顺利,居然一次就成功了,之后只要按照原本的图纸打造,就可以批量生产。 将这台送给李逸也没什么。 男人爱车的天性,促使李逸不由自主的想点头,却生生忍了下来。 他灼灼的看了顾南烟一眼,狐狸眼一眯,片刻便恢复了平静。 “你就这么不想嫁给我?” 他恨不得立刻将她娶进门,这丫头却天天嚷着推迟婚期,难不成她根本不喜欢自己? 想到这种可能,李逸心中一紧,望着顾南烟的眸子里带着失落。 顾南烟:“……” 不喜欢他吗?倒也不是。 真不喜欢他,她就不会答应婚事。 即便李密下旨赐婚都没用。 她只是觉得有点仓促,还没做好为人妇的心理准备。 “我……” “你不用说出来。” 顾南烟刚想说什么,便被李逸匆忙打断。 “我不会为难你,若是你真的不想嫁给我……”李逸抿了抿薄唇,嘴角有些颤抖。 “推迟婚期也好,取消婚约也罢……”他打开车门下车,背对着顾南烟站着,“都随你。”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往大门外走去,脚下有些踉跄。 顾南烟透过车窗,望着他萧瑟的背影渐行渐远。 眉头微微蹙起。 她也没说什么啊,这人怎么跟让人抛弃了似的。 顾南烟烦躁的挠了挠头,深深叹了口气。 待李逸的身影消失不见,顾南烟想下车,突然记起余管事还坐在车里。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 对方脸色苍白如纸。 “公主……我、我……呕……” 一句话没说完,余管事迅速打开车门奔出几米远,扶着院墙吐的昏天暗地。 顾南烟:“……” 车暂时放在兵工厂的仓库里,顾南烟坐着轿子直接去了苏文丰那里。 听说蒸汽车造好了,闲了许久的崔尧高兴的差点跳起来。 “这东西你打算怎么卖?”崔尧问道。 “先造势吧,明日我带你去看看那车,你回头拟个宣传计划。”顾南烟心不在焉的道。 不知为何,脑海中时不时浮现出李逸的脸,让她心烦意乱。 崔尧与她相识这么久,自然看出她有心事。 不过他也知道对方的性子,没敢多问,只与约好了明日见面时间。 顾南烟便悻悻的出了衙门,回了公主府。 她到的时候,李逸还没回去。 犹豫片刻,便先回了主院。 迎面撞上来给她送醉蟹的柳珍珍。 “我记得你很喜欢吃这个,试着做了些,你尝尝味道如何?” 说着她捻起一小块蟹肉放到顾南烟嘴边。 顾南烟尝了尝,味道确实不错。 “挺好的,比你爹做的好吃。” 这是实话,卫泓毕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男人,醉蟹也是他偶尔所为,手艺当然没有柳珍珍好。 柳珍珍笑了笑:“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红糖也帮着改良了味道。” 红糖是顾南烟在京城时买的那个小丫鬟,一直跟白芷白芍留在庄子里。 她启程的时候白芍的伤还没好彻底,顾南烟不想让她受颠簸,便没带她,还将白芷也留下照顾她。 白芷不放心,便让红糖跟着回来了。 红糖手艺好,柳珍珍对厨艺感兴趣,两人一拍即合,天天窝在灶房里研究吃食。 “既然你喜欢,我便多做一些。” 顾南烟轻轻嗯了声,坐在桌前,有一搭无一搭的吃着醉蟹,心思明显不在这上面。 她这没精神的样子着实罕见,柳珍珍立马发现了。 “这是怎么了?” 她皱了皱眉,伸手试了试顾南烟的额头。 没生病呀,怎么瞧着蔫蔫的。 “可是哪里不舒服?”柳珍珍不放心的问道。 “没事。”顾南烟有气无力的道。 “可能昨夜没睡好吧。” 柳珍珍觉得不像:“你有心事?” 她这个表妹虽然话不多,却从没这么萎靡过。 顾南烟戳了戳面前的蟹壳没说话。 半晌后才将李逸的事说了一遍。 “我只是觉得太突然了,想推迟一段日子,又不是不成亲。” 向来怼天怼地,连皇帝都敢揍的顾南烟,突然觉得挺委屈的。 日子是李逸让人挑的,最晚也才到九月而已,她还有很多事没做,哪里来得及。 她只是跟他商量推迟婚期,狗男人就给她甩脸子。 明明比她先走,结果到现在还没回来。 啥意思? 离家出走吗! 想到这,脑海中再次浮现李逸那双落寞的眸子。 “烦死了!” 顾南烟将手中的醉蟹扔回盘子里,气鼓鼓的擦干净手。 “随他的便,这个亲不结了,当老子稀罕!”她气道。 话刚落下,便听到一声脆响。 柳珍珍与她同时回头,便见李逸抿着嘴,面色苍白的站在拱门处。 地上满是碎裂的瓷片。 瓷片附近,白生生的糕点散落一地。 顾南烟的眼神好,看到那糕点上印着一个“锦”字。 空气中传来甜腻的桂花香。 是锦记的桂花糕。 顾南烟最近最喜欢吃的糕点。 早上出门的时候,她还嘱咐过云初,提醒她回来时买几块。 她说的时候,李逸就在轿子旁边。 顾南烟:“……” 就…… 有点尴尬。 锦记距离公主府还是挺远的,一来一回至少一个时辰。 骑马的话能快一点,也要半个时辰左右。 这样算的话,李逸应该刚出兵工厂大门就直奔锦记去了。 正文 第391章 宣传计划 望着李逸那副受伤的神色,顾南烟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李逸同样没说话,只是绷着嘴角,直勾勾的盯着她。 似乎在等她解释。 顾南烟:“……” 解释是不可能解释的。 要不你先出去。 让我重新说一遍? 从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的顾南烟,大脑飞速运转。 然而,并没有在脑中搜索到相关资料。 顾南烟:我好难。 柳珍珍有些不知所措,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倒。 李逸垂下眸子,看了眼地上已然沾满了灰尘的桂花糕,嘴角蠕动。 自从安阳国回来,她一直没拒绝过他的示好。 求亲那日,还主动挑了成亲的日子。 他还以为她已经接受了自己,甚至偶尔会觉得,她也是喜欢他的。 却原来,这一切都是他想太多。 李逸捏了捏衣角,缓缓吐出一口气。 “既然你不稀罕,当初又为何答应这门亲事。” 顾南烟皱眉:“我没有。” 没有不稀罕,方才那也只是气话而已,谁让他这么晚回来。 她看向地上碎裂的瓷盘,有些气弱。 回来就回来吧,走路还没声…… 顾南烟十分怀疑这厮故意偷听。 她本还想再说点什么,谁知李逸闻言误会了她的意思。 以为她说的没有,是没有答应求亲。 他身影僵硬的如同一块木雕,嘴角控制不住的溢出一丝苦笑。 是啊,她并没有亲口答应嫁给他,只是没有拒绝罢了。 “我明白了。” 他的视线一直都在那桂花糕上,此时缓缓蹲下,似乎想将之捡起来。 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东西装。 遂又起身,拂了拂衣摆上的尘土。 “看样子已经不能吃了,我明日再去买。” 说罢转身就走。 似乎走的有些急,脚下还趔趄了一下,颇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顾南烟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并没有阻拦。 柳珍珍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 “南姐儿,你不去同晟王解释一下吗?” 顾南烟闻言莫名其妙的回视她。 “解释什么?方才不是解释清楚了吗?” 她都说了没有不稀罕。 李逸也说他知道了。 还解释啥? 柳珍珍:??? 你解释什么了。 我怎么没听到? 而且没看晟王那张俊脸都白了吗,分明就是还有误会啊!!! 向来温柔以对的柳珍珍有些抓狂。 她还想再说什么。 谁知自觉放下心头大事的顾南烟朝她摆了摆手。 转身回屋睡大头觉了。 睡醒之后吃了点东西,闲来无事便拿了张纸写写画画,一下午都没出门。 没逮到人的柳珍珍只得作罢。 第二日刚用过早饭,崔尧就迫不及待的上门了。 同李逸一样,对于蒸汽车是一种速度比骑马还快的通行工具,崔尧是不信的。 只不过顾南烟弄出的东西向来稀奇,且从来不说大话。 再加上他心中好奇,抱着怀疑又期待的心情辗转反侧一夜没睡好。 天还不亮就起床了。 好容易盼到天明,立马颠颠的跑了过来。 顾南烟不紧不慢的用完早饭,在柳珍珍欲言又止的眼神下,随他一道出门。 …… 兵工厂后院,顾南烟气门踩到底。 “啊啊啊……快一点……再快一点……啊啊太爽了!” 崔尧坐在副驾驶,脑袋伸出车窗,像只二哈一样张着嘴吃风,任由灰尘无情的飞进他的嘴里。 顾南烟额角青筋直跳,一把将他拽了进来。 “你能不能老实点。” 说的都是些什么虎狼之词! 丢死个人了。 没见余管事听的脸都绿了吗! 被蒸汽机吵的一点都听不到他们说什么的余管事:不知道为啥,一看到公主开车就犯恶心。 顾南烟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拽着崔尧的衣领,阻止他再犯傻。 崔尧挣了半天没挣开,只得放弃与二哈为伍,一双眼亮如白昼。 “顾南烟你太厉害了啊啊,这种冲刺的感觉实在是太刺激了,小爷好像飞上唔唔……” 顾南烟忍无可忍的捂住了他的嘴,太阳穴突突的疼。 “闭嘴!”她凶巴巴的道。 老子可是有婚约的人,你这样耍流氓可是要挨揍的知道吗! 幸好李逸那厮今天没来,否则被那小气鬼听到,任我浑身是嘴都解释不清楚。 不想再听这二傻子咋呼的顾南烟果断刹车,打开车门将驾驶位让给崔尧。 “你坐过来自己感受一下,回头写一份详细的宣传计划交给我。” 说罢她将开车的要领详细的讲了一遍。 崔尧迫不及待的坐过来。 “还要什么宣传计划,就这东西还用宣传?” 崔尧回忆顾南烟方才教他的东西,嘴上也不停。 他本就聪明,记性也好,只试了两次便启动了车子。 “我跟你说,我都想好了,你让工厂工人抓紧赶工,争取多做几台出来,过几天便是上巳节,我们到时候开个车队过去……诶,你快上来呀。” 崔尧跃跃欲试,在轰轰的蒸汽机发动声中,示意顾南烟上车。 顾南烟并不想上车。 然而瞅瞅崔尧那兴奋又期待的模样,她默默的爬上了副驾驶,系好安全带。 倒不是她有同事爱。 崔尧这厮明显处于高度兴奋的状态,万一兴奋过头出了车祸…… 他有个三长两短的无所谓,就怕传出去影响她卖车。 想到这,顾南烟抓着安全带的手紧了紧。 开车跟坐车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崔尧嚎的嗓子都劈叉了,绕着院子转了一圈又一圈。 整整飙了一上午! 要不是顾南烟摁着他的头让他停车,估计得开到燃料用光。 也幸亏用的燃料是由原油蒸馏出的石油,否则照他这么个玩法,早就歇菜了。 下车的时候,崔尧整个人都是飘的,似乎还沉浸在那种风驰电掣的感觉中,意犹未尽的婆娑着车顶。 那模样,仿佛在他眼前的不是车,而是他心爱的姑娘。 顾南烟:“……” 怪不得在现代有些男人管自己的车子叫老婆。 感情古代就有先例。 古人诚不欺我也。 …… 崔尧的宣传计划,简单来说就是车展。 车展需要占用不小的场地,以顾南烟的身份来说这倒是一件小事。 只不过距离上巳节还有不到半月,想达到震撼的效果,至少要在这半个月里,打造出七八辆车子。 车壳做起来倒是简单,工厂的技术工都是经验丰富的老铁匠,五六日就能做出来。 关键是那蒸汽机。 蒸汽机是个细致活,想要两日做出一台难度不小。 顾南烟只得让人加班加点的赶制。 在双倍加班费的诱惑下,大家伙都很积极,恨不得不吃不睡的待在工厂里。 崔尧计划在上巳节拿起,让人开着车一路开到车展场地,因此跟顾南烟分头行事。 顾南烟负责挑几个人教会他们开车。 崔尧则负责规划路线。 上巳节并不是所有百姓都会去参加。 为了让全城百姓都能看到,崔尧打算让车队绕城一圈。 这就需要在车队到达某条道路之前,及时的驱散百姓,以免发生意外。 正文 第392章 上巳节 关于车队的人选,除了顾南烟本人自己崔尧,还有余管事。 以及厂里几个胆子大的男子。 大家伙都见过顾南烟开车的样子。 虽然对这会跑的铁疙瘩还有些惧怕,却也十分向往。 因此在顾南烟讲解的时候,听的都很认真。 除了余管事。 余管事听的也很认真。 只是脸色苍白的很。 顾南烟以为他害怕,十分有耐心的安抚他。 由于现在还只有一轿车,几人轮流着试驾。 轮到余管事的时候,他的脸色变幻莫测,咬着牙坐上驾驶座。 一圈下来,稳倒是挺稳。 顾南烟刚想夸他几句打打气,就见他手忙脚乱的打开车门,一溜烟跑到墙根处。 吐的日月无光天昏地暗。 吐完后便又轮到他试驾。 试驾完接着吐。 于是几圈下来,余管事吐的脸都绿了。 顾南烟:“……” 什么体质。 不是说开车不晕车吗。 怕他吐出毛病,顾南烟本想换人。 奈何体验到飞一样感觉的余管事不想换。 于是就这样痛并快乐着。 直到夜幕降临,顾南烟教学完毕。 余管事已经需要人扶着才能走路了。 本想着第二日他会放弃。 谁知道顾南烟到的时候,他已经排排站等着了。 无奈之下,只能让他服下两片晕车药。 然鹅,并没什么卵用。 余管事依旧开的舒爽,吐的狂放。 顾南烟:??? 晕车药过期了? 于是又给他加了两片。 还是不管用。 吐到最后,已经发展到看到车就干呕的地步。 余管事依旧倔强的坐在驾驶座上,誓不服输的迎难而上…… 然后一边干呕一边飙快车。 顾南烟:“……” 一言难尽。 老太太都不服就服你。 顾南烟选的这些人都很聪明,几日功夫就掌握了要领。 蒸汽机的打造也很顺利。 有加班费的加持,再加上从冶炼厂那边又调了几个人过来,平均三日就能打造出两台。 这样算下来,上巳节那日就有十一辆车作为展示。 时间紧任务重,顾南烟每日早出晚归,每日天黑才能回府。 这日她回到房间,刚打开门便问到一股香甜桂花糕的味道。 她挑了挑眉,并不意外。 自从上次的事,李逸没日都会让人给她送桂花糕。 一开始是上午送,后来变成了晚上。 她每次回来,桂花糕还都是热腾腾的。 李逸给她送桂花糕,他自己却没露面。 都是龙一送过来,交给云初或云曦姐妹端到她房里。 顾南烟以为他最近忙,也没在意,只让云曦往他院子里跑了一趟,送了些银子过去。 毕竟现在还没成亲,一次半次就算了,整日吃人家的她不习惯。 银子李逸收下了,只是脸色不太好。 送银子的是云曦这个憨憨,并没察觉。 于是李逸院中的气压一日低过一日,脸色也越来越阴沉。 阴沉到仿佛能滴水。 早就由暗卫变成明卫的龙一见势不好,再次苦逼的藏在了隐蔽处,连头都不敢冒。 就这样胆战心惊的过了十几日。 直到上巳节前一日,顾南烟那边出了一点小意外。 一个负责驾车的工人吃坏了肚子,上吐下泻连床都下不来。 等顾南烟知道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想再训练一个车手是不可能了。 原本少一辆车也没什么大碍,坏就坏在为了增加观赏性,她额外增加了几个队形,十一辆车缺一不可。 本着安全第一的原则,她并不想找人凑数。 只剩下一晚,临时改队形也是不可能的。 思忖再三,顾南烟找到了李逸。 她的本意是让龙一试试,毕竟龙一武功不错,若真出了意外也能及时制止。 然而当她将来意说明后,龙一立马感受来自主子的威慑。 感受到主子锐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龙一如芒在背,浑身汗毛直竖,僵硬的立在原地。 “你不用害怕,一会我亲自教你,若是学不好,不会让你上的。”顾南烟安抚道。 龙一:“……” 龙一很为难。 王爷是主子,公主与王爷定了亲,便是女主子。 这两人哪个他都得罪不起。 可是又不能直接拒绝。 否则女主子没面子,就是不给他家主子面子。 一次得罪俩,他龙一还有活路? 答应下来? 那就更不行了。 没见主子一脸不爽的盯着他吗。 他要是敢答应,回头龙三他们就能给他收尸。 要说公主也是。 明知道主子不开心,这些日子也不知来看一眼。 一来就找他龙一。 这不是诚心给他穿小鞋吗。 怎么做都不得好。 龙一:我太难了。 龙一沉默半晌,最后咬了咬牙,气沉丹。 然后一个用力…… 噗…… 顾南烟:“……” 龙一身后的李逸:“……” “启禀公主,属下近日身体不适,恐怕无法造成您的交代,不如请主子亲自出马。” 龙一单膝跪地,还不忘做戏做全套的捂住肚子,一脸我要憋不住了的痛苦表情。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龙一飞奔进茅厕,隔老远都能听到里面的动静。 李逸:“……” 倒也不必。 顾南烟无法,只得询问李逸:“你明日可有时间?” 据她所知,李逸的功夫比龙一还要好,脑子也聪明,想一晚上学会开车也不是不可能。 她专注的看着李逸,等着他的回答。 李逸脸色缓了缓,手握成拳,放在嘴边轻咳。 装模作样道:“让我想想,我记得明日好像……” 顾南烟:“有事?那就算了吧。” 顾南烟起身要走。 “有!”李逸急忙喊道。 同时刷的站起身,差点带翻桌上的茶盏。 “明日我有时间!”声音之大惊起一树飞鸟。 顾南烟:“……” 有时间就有时间。 你这么大声做什么。 什么毛病? 顾南烟掏掏耳朵,翻了个白眼。 …… 二人当晚就去了兵工厂后院。 顾南烟坐在副驾驶耐心的教李逸开车。 李逸确实很聪明,只听了一遍就开的有模有样。 比崔尧学的还快。 顾南烟不得不感慨。 果然是皇家人,技能点全点在脑瓜子上了。 …… 第二日一早,上巳节当日。 顾南烟特意早起,同李逸一起出门去了兵工厂。 让他再开两圈增加熟练度。 同时与其他人磨合队形。 上巳节原本是祭祀驱邪的日子,百姓在这一日会在河中沐浴,然后祭拜。 像后世的泼水节加中元节的合体。 每到这一天各路妖魔鬼怪穿着奇装异服,满大街的跳大神。 后来先帝继位,对这种巫蛊之事十分不喜,下令取消祭祀,增加了灯会等节目。 顾南烟与李逸二人身着黑衣,身后站着一排身着同色短打的车手,雄赳赳气昂昂的出发。 与此同时,顾慎正蒙叨叨坐在高头大马上,看着两排临街而立的士兵。 士兵手中握着一根很长的绳子,将路人隔绝至两侧。 看那些士兵的穿着,像是公主府的驻军? 顾慎皱起了眉。 他回到军营后,听说戚府还在追查货船的事,有点不放心闺女的安全。 便将军务交给瞿啸,连夜赶了过来。 正文 第393章 封路 顾慎没想到,刚进城门就看到这样严阵以待的场景。 等在路边的百姓不少,熙熙攘攘的四处张望。 分站两边的士兵,神情严肃的将妄图越线的百姓赶回去。 难道出事了? 顾慎打马上前,行至一位年轻小将面前。 “城中发生了何事?”顾慎语气沉沉,扫了眼面前的场景,眉头皱的更紧。 这模样到像是在戒严。 不过百姓面上非但不见一丝恐慌,反而看起来…… 挺乐呵的? 顾慎心中更加不解。 小将正指挥人群前行,头也不回的道:“刚进城的吧,今日上巳节,公主殿下将在城内举行车展,一刻钟后便会从这里经过,特命我等清路以策安全。” 精壮的马蹄进入视线,小将语气轻缓。 “你若没有急事,便先等一会,以免与公主的车队冲撞,若是惊了马……额,将军。” 小将出自镇北军,一眼认出顾慎,赶忙抱拳行礼。 顾慎微微颔首:“那我便在这等一会吧。” 一刻钟而已,并不耽搁什么。 只是他那闺女向来不喜铺张,怎的这回这么大阵仗。 连驻军都出动了。 顾慎虽然疑惑,却也没多想,只嘱咐小将道:“态度好些,莫要与百姓发生冲突。” “属下晓得的。”小将忙应声。 听说是兵工厂出了新品,今日展示,百姓都很配合。 毕竟兵工厂可养活了不少人,说不定这次的新品又能让他们赚上一笔。 想着顾将军乃是公主的父亲,应该知道的比他们多,小将也就没多说。 只在心里乐呵。 公主可是说了,若是这事办好,便给他们军队也配几辆车子。 虽然不知这车子是什么样的,不过公主弄出来的东西自然都是好的。 况且公主还能想着他们这些粗人。 便是赐几辆普通马车,他们都高兴。 小将嘴角越咧越大,看的顾慎一头雾水。 他翻身下马,还待问两句,便听街角处隐隐传来轰隆声。 这声音由小到大,夹杂着敲锣打鼓的声音。 还有阵阵惊呼声。 两边的百姓全都伸着头张望。 “诶,那边叫唤啥呢,咋跟见鬼了似的?” 一位身着绫罗绸缎的大老爷,挺着犹如怀胎十月的肚子,踮脚站在百姓堆里。 努力伸长脖子,往街角处张望。 这位老爷身宽体胖的,挨着他的人被挤了个趔趄,纷纷不满的看向他。 “我们怎么知道……我说这位老爷,你搁这凑什么热闹,去茶楼买个包间等不好吗?” “就是,我们穷苦百姓那是没办法才在这吃风,你看起来也不像没银子的主,咋这么抠呢?” 大老爷有些讪讪,也知道刚才挤着人了,忙不迭道歉。 道完歉之后叹了口气。 “我也想找个有顶的地方等着,可这附近的酒楼茶楼全都满员了,包间更是想都别想。” 他也后悔啊。 车展的事,公主府一早便放出了消息。 他当时没在意,想着今日再定位子也来得及,谁知满城都找不出一间靠窗的包厢。 便是不靠窗的也没了。 大老爷痛心疾首。 听到他话的百姓,露出了然的神色。 这人定是外地来的,不知道公主做出的稀奇玩意有多抢手。 为了先睹为快,那些包间啥的,一早就被当地商人包圆了,哪还能留到今日。 也难怪他“露宿街头”。 周围的人幸灾乐祸的同时,还不忘推销自己。 “这位老爷是外地来的吧?要买钟还是机械扇?” 一个脑子活络的年轻人赶忙掏袖口。 摸了半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往大老爷面前一递。 “我跟你说,这些东西可都不好买,多少人等着抢呢,你若有需要就去这个地址找我。” 年轻人不由分说的将纸条塞过去。 “我三癞子可是有优先购买权的,只要你开口,保准给你抢一台。”叫三癞子的年轻人昂起下巴,十分骄傲的道。 大老爷愣愣的接过纸条,垂眸看了一眼。 xx县xx街道第xx户人家。 地址写的十分详尽。 “我说三癞子,你这就不厚道了,怎么还抢生意呢?”紧挨着大老爷的一位妇人,也忙不迭掏出一张纸。 上面同样写着地址。 “我们家也有优先购买权,而且还是两个。” 她那份已经用过了,可谁叫她家人多,只孩子就有三个,还有她家男人。 只是可惜,其中两个孩子未满十八岁,不符合优先购买的资格。 否则他们家可不得赚翻了。 妇人有些可惜。 可转念一想,两个孩子离十八岁没几年了,这银子跑不了,又乐呵起来。 听到妇人埋怨的话,三癞子不以为意。 “我说王通家的,你急个啥?人家大老远来一趟,还能只买一样不成?再说了……” 他朝对面酒楼努努嘴:“肥羊多的是,你还怕没人宰?” 肥羊大老爷:!!! 什么肥羊? 你们要宰谁? 老爷我这是进贼窝了吗! 大老爷腿颤,若不是周围堵满了人,他都想跑。 “也是。”妇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外地商人来明山,多是为了赚钱。 想赚钱就得大量采购。 三癞子那个名额只能买一件,确实不耽搁什么。 那妇人也是个洒脱的,当即挥手道歉。 “得,是婶子错怪了你,今晚我家炖鸡,你来婶子家吃饭,跟你叔喝两杯。” 他们两家住在一条街上,乡里乡亲的几十年,熟悉的很。 若是以前她也不会邀请他,毕竟三癞子可是附近有名的地痞。 虽然没伤过人,偷鸡摸狗的事却没少干。 然而自从大半年前,公主府通过衙门告知百姓优先购买权的事后,三癞子就转了性。 每天不是在作坊排队,便是满大街发纸条。 不仅自家赚了不少,还帮着别人牵线搭桥。 只是要收一小部分介绍费。 妇人住的那条街上多是老弱,完全不懂这些,即便有优先购买权也不知道找谁买卖,幸亏有三癞子帮忙。 因此对比到手的银两,三癞子那点介绍费大家伙给的心甘情愿。 三癞子也不是个矫情的,当即笑嘻嘻道:“好嘞婶子,正巧我刚得了坛好酒,晚上带过去给叔尝尝……” “哎呦,那感情好,你叔就爱喝两口……” “我知道,那坛酒本就是给叔买的,以前多亏叔照顾我爹娘,否则我三癞子也没有今天的光景……” “瞅你这话说的,都是乡里乡亲的,照顾点也是应该的。”妇人十分受用的拍了拍他的胳膊。 夹在两人中间,等着被宰的大老爷:??? 说好的宰我呢? 你们倒是宰啊! 这都等了半天了,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就等着你们落刀呢。 能不能行了! 大老爷心塞的要死。 他瞅着这俩人熟的很,正琢磨是不是哪个匪寨的同伙。 他要不要趁机逃跑的时候。 远处的轰隆声突然大了起来。 周围的议论声消失,耳边突然一静。 接着就是一阵抽气声。 大老爷疑惑的抬头望街角处望去。 同时听到方才那妇人的惊呼。 “我的娘,这是个啥子呦!” 正文 第394章 车展 一辆辆银光闪闪的铁盒子拐出街角,整齐的排成长队,从众人面前经过。 车头别着一朵红色布条编成的大红花,迎风招展。 车速不算快,能让人清清楚楚的看到车内的人。 顾南烟首当其冲,坐在最前方的驾驶座上,控制着方向盘。 副驾驶坐着一个模样娟秀的小姑娘,小姑娘手中举着一根竹竿。 竹竿伸出车外,上头挂着一面旗子。 金黄的旗子上写着四个黑色大字——顾氏车行。 “乖乖,这是啥玩意,咋还自己跑呢?” 十一辆蒸汽车从城门口经过,路边的老大爷捂着胸口,见鬼了一般,呼哧呼哧的直喘气。 “老头子,咱们是不是做梦呢?这、这也太……” 太啥? 大字不识一个的老太太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心口跳的厉害。 他们年纪大了,本不想凑这个热闹。 奈何孙子非要拉他们出来,说是要给他们一个惊喜。 二人子女早逝,孙子是他们一手拉吧大的,疼爱的紧,当然不会拒绝。 “阳儿啊,你带我们过来,就是看这个?”老大爷心有余悸的看着面前的铁盒子,拉着孙儿的胳膊往后退了两步。 “这……到底是个啥呀?” 太诡异了,虽然他年纪大了,却还能看清铁盒内的情景。 一开始只是觉得这铁盒子形状有些奇怪,还以为是里面的人推着这铁盒子跑。 可那些人根本动都没动一下! 一个个巍然不动的坐在里面,握着个铁盘盘。 分明是这东西自己在动! 老大爷过了几十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不合常理的一幕。 被唤作阳儿的年轻人挺了挺胸膛,无不自豪的道:“这是蒸汽车,是我们兵工厂刚做出来的,无需牛马人力就能自己跑。” “啥?蒸车?” 老大爷目瞪口呆。 他只听说过蒸馒头蒸包子,车也能蒸的? 不只他惊讶,周围的人同样不敢置信。 听说这小伙子是兵工厂的工人,纷纷投以羡慕的眼光。 “这位小哥,你在兵工厂上工呢?那可是个好活计啊,你们那还招人不,我家儿子可是干活的一把好手,你给介绍进去行不?”胖乎乎的大婶讨好道。 “介绍啥介绍,现在是说那事的时候吗?小伙子别理她,快跟叔说说这蒸车。” “是啊,要我说这公主也太邪门了,咋啥东西到她手里都能自己动弹,莫不是个妖怪……” 说这话的是个小姑娘,大概十五六岁的年纪。 这姑娘长的有点黑,皮肤也粗糙。 眼睛小的睁不开,鼻子跟嘴也不大,偏偏一张脸胖若银盘。 此时一双小眼正直勾勾的盯着车里的顾南烟。 看着她那姣好的面容,小姑娘嫉妒的面目全非。 “呸,你胡说个啥?咱们公主那么好的一个人,咋能是妖怪!” 小姑娘话没说完,就被老太太喷了一脸唾沫。 “就是,你这姑娘是哪家的,咋这么能胡咧咧……莫不是外边来的?”有人怀疑的打量着她。 托顾南烟的福,他们的日子越来越好,附近几个城的百姓不知道多羡慕嫉妒恨。 与他们遇到的时候,说两句酸溜溜的话也是常有的。 小姑娘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就惹了众怒,不安的嗫嚅几下,心虚的往后缩了缩。 “我认得她,这是城西包子铺家的闺女,她爹前阵子把摊子支到兵工厂门口,被人家抓进大牢关了几日,怕不是记恨人家公主呢。” 兵工厂是什么地方? 放在现代就是个军事基地,哪能让人随意靠近。 可这姑娘他爹仗着自个不要脸,不听劝说,几次三番跑去闹腾。 人家守厂的士兵没辙,这才通知了衙门将他带走。 众人闻言恍然大悟,纷纷不屑的看向那姑娘。 兵工厂是啥? 那是他们的财神爷! 扰乱兵工厂秩序,便是挡大家的财路,众人当然不会给好脸色。 小姑娘被这么多人针对,哇的哭出声来,捂着脸跑了。 现场的人忙着看车队,没一个搭理她的。 经过叫阳儿的年轻人介绍,蒸汽车的概念渐渐在人群中传开。 众人惊叹的同时不由盘算,若是帮人代购一台蒸汽车能赚多少银子。 车队渐渐驶远。 而此时的顾慎,早已惊呆在原地。 眼睁睁的看着车队从面前驶过,一点反应都没有。 “顾将军……顾将军?”小将虽然也被震撼到,不过作为公主的人,他们显然知道的更多一些,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因此他比顾慎更快醒过神。 “顾将军,您可以过去了。” 车队已经走远,封路的士兵纷纷撤离。 顾慎迷茫的转头,看向比自己矮了半头的小将。 “啊?”这人说啥了? 顾慎觉得脑子有点迷糊,眼前还浮现着方才的一幕。 “顾将军,道路已经解封,您可以走了。”小将耐心的重复道。 “哦。” 顾慎点点头,眼神飘忽的望着车队消失的方向。 随后再次看向小将。 顾慎:“你说啥?” 小将:“……” 小将心情复杂的看着顾慎往车队的方向疾驰而去。 很想跟去看看。 转而想到公主的承诺,心中一阵激动。 公主说过,要给他们也配几辆这种能自己跑的车。 听说这玩意跑的比马快多了,千里距离不需一日便能到达。 而且车身由全钢打造,便是弩箭都穿不破。 若是能用在战场上…… 小将兴奋的无以复加。 不行! 他得赶紧回营地。 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军中的兄弟们。 让大家一起高兴高兴! …… 上巳节灯会。 车队缓缓驶入,停在一片宽阔的场地。 场地被圈了起来,四周围满了跟随而来的百姓。 车队排成一行,顾南烟的车子从中间缓缓驶出。 接着一个漂亮的甩尾,与对面的车面对面。 惊呼声阵阵。 以李逸为首,十辆车拉开距离,队形不断变幻。 顾南烟不断穿插其中,时快时慢,最后一个加速,将气门踩到底,朝外围的观众直冲而去。 在众人惊恐的眼神中猛的踩下刹车,又是一个甩尾,原地漂移数圈方才停下。 场内沉寂片刻,人群中传出一声叫好声。 似乎受到感染,心中激荡不已的观众纷纷回神,欢呼声不断。 顾南烟率先下车。 带着连同李逸与崔尧在内的十位车手,向四周挥手致意。 他们动作一致穿戴整齐划一,给人的感觉十分庄严肃穆。 又有一种说不清的帅气。 就连那几个兵工厂的普通员工,都有一种光芒万丈的既视感。 于是欢呼声更甚。 人群中有人认出几个车手,更是激动不已。 “娘你看,那是哥哥,是哥哥!”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站在前排,面色通红的指着前方,激动的原地直跳。 “看见了,娘看见了。”牵着她的妇人抹了抹眼泪。 慈爱的抹了抹女孩子的头发,眼神欣慰且骄傲。 许是听到自家妹妹的声音,被女孩子指着的男人看过去,随即羞赧一笑,朝妹妹挥了挥手。 顾南烟挑人的时候,特意挑了几个五官端正的。 这男子本就长的不错,再加上氛围烘托,更显英俊不凡。 因此他这一笑,顿时引起小姑娘们的惊呼。 就像现代追星族见到自家爱豆一般。 若不是有士兵拦着,怕不是要直接冲过去。 人群更加拥挤。 正文 第395章 顾慎感慨 顾慎到的时候,便是这样一副场景。 长的小巧可爱的女孩子,一身黑衣迎风而立,白嫩的小脸微微扬起,没什么表情的站在那里,任由百姓围观。 她身侧还站着身长如玉的晟王,以及崔家那个小子。 二人的气质同样不俗,却丝毫掩盖不住她的锋芒。 甚至将她衬的更加清冷。 就像悬崖边一颗遗世独立的青松,谁都无法影响到她,可望而不可即。 顾慎耳边的欢呼雀跃声慢慢消失,他的眼眶红了起来。 突然想到顾南烟小的时候。 卫兰生产的时候身体不太好,以至于难产。 整整一天一夜才将孩子生出来。 比他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女娃娃,差点憋死在娘胎里。 再加上卫兰难产而亡,没有母乳喂养,顾南烟从生下来身体便不太好。 他一个大男人哪会照顾孩子,就给她寻了个奶娘。 只是连话都不会说的小人儿,像是知道那人不是自己的娘亲,十分排斥她的靠近。 竟是一口奶都不肯吃。 即便饿急眼了吃几口,也是吃一半吐一般。 顾慎给她换了好几个奶娘,结果都是一样。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 本就孱弱的小娃娃,静静地躺在他宽大的臂弯里,连哭声都弱了下去。 后来他干脆咬牙亲自照顾她。 从偏远穷苦的边疆到处收集上好的大米,熬米汤给她喝。 这回她倒是乖乖吃了,也没有再吐。 只是每次都用两只黑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他。 像是知道他是她的爹爹。 偶尔还会抓着他的大手,咯咯的笑两声。 原本只将她看做责任的顾慎,面对她那毫无防备的眼神,常年征战的杀伐之心都不由软了下来。 不知不觉中,她已不只是他的责任。 顾南烟从小就倔得很,这一点从她还是个婴儿的时候便能看出。 他后来又找过两个奶娘,可小家伙一进入别人的怀抱就哭,依旧不喝别人的奶。 可是米汤这种东西,哪能比得上人乳有营养。 小南烟的身体依旧瘦小,小腿肚子都没有他拇指粗。 顾慎心疼的不行。 听军营里的同僚说羊奶养人,他便去农户家挨家挨户的敲门,购买新鲜的羊奶。 然后他一个壮硕的大汉,便整日坐在那里,怀里抱着个娃娃,小心翼翼的一勺一勺喂给她喝。 许是知道这是自家爹爹喂的,她吃的很香。 不过半月就胖了一圈。 顾慎终于松了口气。 之后边疆频频被骚扰,眼看又要起战事。 他不放心留个孩子在军营,便将她带回京城将军府。 并将看起来温柔体贴的葛氏扶正,帮他照顾孩子。 之后他便回了军营。 直到顾南烟两三岁的时候才又回来。 再一次见到她,葛氏牵着她的小手,温柔的让她喊爹爹。 然而小人儿只是一脸陌生的看了他一眼。 便怯怯的垂下了头。 这次见面,顾慎发现她再不如小时候那般亲近自己。 反而很害怕他一般,每次都垂着头。 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葛氏便笑着说,孩子还小,认生。 等过些日子熟悉了就好。 他那时并不知葛氏的恶毒,便也信了。 后来他长居军中很少回家,这孩子与他愈发生疏,性子也越来越沉默。 除了能与他母亲说几句话,大部分时间都在角落里独自待着,连伺候的丫鬟都不让近身。 他只当这孩子生来就认生,就像她还在襁褓里就排斥奶娘一般。 直到葛氏的事被拆穿,顾南烟将她做过的事一一细数,他才恍然。 他的南姐儿不是认生,而是因为身上有伤,不想被人看见罢了。 愧疚感席卷而来,站在车展外围的顾慎渐渐又听到了周围的嘈杂声。 他闭了闭通红的眼眶,再次往前望去,却只见到几个身着同色服饰的男人分站两旁。 中间是正在同观众侃侃而谈的崔尧。 而方才还在那里的顾南烟却不见了。 “父亲。” 顾慎刚想穿过人群去找她,就感觉肩头被人戳了戳。 他回头,便见闺女跟个老太太一般抄着手,正歪头看他。 顾慎眨去眼中的泪意,张了张嘴想跟她打个招呼,却是喉头一更,半晌说不出话。 “父亲来了怎么不过去?”顾南烟语气轻松的问道。 仿佛卸下了重任,她随意的站在那里,身体歪歪斜斜的与顾慎并排而立。 同样往前方正在拉客……不是,正在揽客的崔尧看去。 “爹刚到。”顾慎扯了扯嘴角道。 声音微微嘶哑。 顾南烟看了他一眼,却没说什么。 转而聊起了生意上的事。 “父亲会不会怪我将京城顾氏车行的股份,给了将军府?” 按理说即便顾慎从不管她生意上的事,也从不贪图她一分一毫,可作为二房的女儿,股份理所应当挥二房单独所有。 可她却直接给了公中。 对于这件事,顾南烟一直想跟顾慎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这样做,谁知顾慎却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 “那是你的东西,你愿意给谁就给谁,爹爹不缺银子用。” 顾慎一个武将,对吃穿用度上没那么讲究,从来都是有什么吃什么,有多少花多少。 再加上这个时代娱乐设施少,不像现代男人又是玩游戏氪金,又是烟钱的,基本用不着银子。 顾慎在军营的时候,甚至一年花不了十两。 因此在顾慎这里,从来没体会过银子不够花是什么滋味。 对这些身外之物也就格外不上心。 更何况,他觉得闺女越过他孝敬将军府也是应该的。 毕竟这么多年他几乎没怎么养过她,都是他爹娘和大房在照顾她。 想到这,他还特意加了一句:“以后不用考虑爹爹,想孝敬长辈直接找你祖父他们便是。” “父亲确定?”顾南烟眨巴着眼道。 顾慎毫不在意的挥挥手:“唔,确定。” 此时前方又开始了表演,顾慎方才来的晚,前面都没看到,有些心不在焉的应付女儿。 “行叭。” 顾南烟耸了耸肩,也不管顾慎能不能看到,一脸遗憾的道:“本还想给父亲也留一台这车子,既然父亲不要,我便送给大伯父好了。” 顾曜年纪大了,这车的速度太快,给他开不放心,因此压根没想过给顾曜。 顾慎还沉浸在蒸汽车给他的震撼中,根本没将她的话听进去,闻言也只是敷衍的嗯了一声。 顾南烟:“……” “父亲真不要?” 顾慎:“啊?嗯。” 顾南烟:“……您就不觉得稀罕?” 顾慎:“……嗯嗯,不稀罕不稀罕……” 还没反应过来的顾慎双眼发光的注视着前方,见崔尧卖弄一般学着顾南烟甩了个车尾,连连叫好。 顾南烟:“……” 好……好个屁! 见他如此敷衍,顾南烟腮帮子都鼓了起来,气哼哼的转身就走。 等顾慎回过味来,想明白闺女说了什么,顿时浑身一震。 惊喜异常的转身,想收回方才的话。 却只见到女儿抄着手,晃晃悠悠离去的背影。 顾慎:“……” “闺女!” 别走! 请听为父狡辩!!! 正文 第396章 限量款车型 顾南烟丝毫不想听他狡辩。 两条腿倒腾的飞快,一脚踢开碍脚的小石子,黑着脸往车展后台走去。 “闺女啊……闺女诶,你慢点走。” “爹爹错了,你别丢下爹爹啊。” “你走了爹爹可怎么办诶……” 顾慎鬼哭狼嚎的追在女儿身后,喊出的每句话都像是要将她送走。 顾南烟:“……” 号丧呢! 顾慎中气足的很,即便现场很乱,依旧挡不住他那大嗓门。 四周围的人眼神诡异的往他们这边看过来。 顾南烟:“……” 顾南烟丢不起这人,捂着脸飞快的跑进后台。 顾慎不甘示弱,同样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李逸正在后台喝茶,就连父母俩被狗追一样,一前一后的跑了进来。 接着便听到顾慎声若铜锣的嘶嚎。 “闺女,你是我亲闺女,那车子可不能给你大伯啊。”顾慎亦步亦趋的跟在顾南烟屁股后边。 神情焦灼,急的额头都冒了汗。 “你看你大伯那弱柳扶风般的身姿,根本驾驭不了这东西啊!给他那不是糟蹋了吗!” 这是他闺女。 他闺女! 有好东西当然先给他。 那小白脸……不对,顾清现在也不白了。 顾清凭什么比他先享受闺女的孝心! 顾慎恨恨咬牙,突然觉得顾清碍眼的很。 居然跟他抢车! 于是为了一辆车,顾慎再接再厉,继续不遗余力的抹黑顾清。 “闺女你不知道啊,你大伯从小脑子就不好,受不了刺激,你这车他开不了!” “你别看你大伯整日义正言辞的,其实心眼贼多,小时候还抢过为父的糖葫芦,闺女你可不能助纣为虐啊!” 顾南烟:“……” 她就送台车,怎么就成了助纣为虐了? 李逸:“……” 不是说顾家兄弟挺团结的吗。 就这? 分明是自相残杀吧! 顾慎嚎了半个多时辰,将顾南烟烦的额角青筋都爆了出来。 最后答应给他留一台,这才安静下来,心满意足的出去看他的爱车。 …… 蒸汽车的成本并不算高,不过在古代却是个十分稀罕的东西,因此定价不低,每台二十万两银子。 这个价格是崔尧建议的。 顾南烟没有意见。 车展办的有些急,也就附近的城镇收到了消息,因此闻讯而来的富商虽多,却多是些小富之家。 真正有钱的主都还没来。 顾南烟本以为今日卖不出几辆,她的主要目的也只是做一波宣传,将名气打出去而已。 谁知还没等到灯会开始,崔尧便一脸兴奋的钻进后台,哆哆嗦嗦的找到顾南烟。 “顾南烟,你、你猜咱们卖出多少台车?” 问完了也不等顾南烟回答,便伸出两只抖的如同帕金森的手,上下翻了翻。 “二十台!整整二十台!” 顾南烟惊讶。 “这么多?” 不对啊,他们总共也才十一台,这也不够啊。 崔尧得意洋洋:“还有九台我让他们交定金,一个月后交货。” 这点事能难得住他? 外面的人都抢疯了,他刚说出预定俩字,便被好几个人围住,二话不说当即交了全款。 原本只打算收定金的崔尧乐的嘴都歪了。 他可看出来了,很多人都有强烈的购买意向。 只是车展办的急,很多人银子没带够,或者觉得蒸汽车太过新奇,还在观望。 不过这在他看来都不是事。 只要先购买的这一批将名声打出去,保证客似云来! “那就好。”顾南烟颔首。 虽然她也挺高兴,不过比崔尧倒是淡定许多。 她沉吟片刻后道:“不过这款车我打算做成限量款,只卖五十台,之后的设计成别的款式。” 好歹是她设计出的第一款车,做成限量的不仅有噱头,还能增强购买欲。 崔尧眼前一亮,显然也很认同顾南烟的想法。 “另外这些车子得先加个车标再交货。” 顾南烟想了想,拿出纸笔写了个大大的“g”字。 崔尧脑子活络,一琢磨就明白了车标的意思。 就像他们崔家,名下的商铺都会在牌匾上刻一个“崔”字。 不管到了哪里,都能让人一眼就认出,这是崔家的产业。 只是…… 崔尧看着纸上的大g,有些不明白这个符号的意思。 这个g其实很好理解,便是“顾”字的拼音首字母。 只是这个时代没有拼音,顾南烟也无从解释。 只告诉他这个字代表了顾氏车行。 她也想过直接用汉字。 可“顾”字笔画繁琐,以现如今的技术做起来怕是有些麻烦,索性直接用拼音字母。 见那符号虽然奇怪了点,却还挺好看的。 而且又独特,很容易深入人心。 崔尧并没有不懂就问的优良传统,当即将那纸收了起来。 “还有,记得将买主的身份信息记录清楚,再在车上挂一块牌子,要每一辆车都是独一无二的。” 她顿了顿接着道:“还要在衙门登记。” 蒸汽车虽然好,却也很危险。 在这个时代还是很有杀伤力的。 若是有人肇事逃逸,气门一踩便能跑没影,谁能追得上? 虽然挂车牌以及去衙门登记麻烦了点,不过为了社会安定,这点麻烦算不得什么。 “成!”崔尧也不多问,当即应承下来。 反正衙门是他家开的,登记造册而已,这都不算事! 崔尧颠颠的跑了,后台只剩了顾南烟与李逸两人。 说是后台,其实就是搭了个棚子,又在四周围了一层棉布而已。 外面的声音依旧能清晰的传进来。 顾慎的大嗓门夹杂在嘈杂的喝彩声中,十分明显。 顾南烟嘴角抽了抽,条件反射的头疼。 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压了压涌上来的郁闷。 抬眸间正巧看见李逸慌忙收回的视线。 顾南烟:“……” 她也没在意,垂着眼帘琢磨事情。 车是不愁卖的,毕竟是天下独一份。 只是蒸汽机用的燃料却让她头疼。 她现在用的是石油,是用原油简单蒸馏出来的。 先不说直接用石油做燃料是一种很大的浪费,光是原油的出处就很让人头疼。 总不能每次都去抢戚家的货船吧! 那不成了海盗了? 虽然她并不是很介意做海盗,可她不能连累将军府的名声。 否则传出去像什么话? 好么。 堂堂镇北将军府大小姐,不说继承祖志平乱安邦,反而下海做贼去了。 别说外人怎么想。 顾家先祖的棺材板板都得按不住。 顾南烟十分可惜的叹了口气。 不能抢,就只能自己开采。 至今为止,她还没有听说过哪里有油田。 有肯定是有的。 只是还没发现而已。 若是这样…… 她就只能对不起戚老爷这个老不……不是,老人家了。 既然不能劫掠戚家商船,那她直接将戚家油田抢过来不就好了! 别问她怎么知道戚家有油田。 就那一船船原油,没有油田才有鬼。 而且戚家都敢将之提供给海外“贵”客,总不能只提供这一次吧。 可见每日的开采量不少。 顾南烟还在琢磨怎么能拿下那油田,便感觉李逸的视线又看了过来。 还没等她看过去,就又转了回去。 顾南烟:??? 她不动声色的垂下眸子。 半晌后,当对面的视线再次落在自己身上。 顾南烟猛虎回头。 正巧对上李逸错愕的眼神。 顾南烟得意咧嘴。 呔! 小贼哪里跑! 李逸:“……” 正文 第397章 瞿子峰提亲 顾南烟感觉,李逸这厮,最近古怪的很。 自从上巳节过后,总是时不时偷看她两眼,也不说话。 等她看过去的时候,又将视线转开。 而且他最近经常早出晚归,也不知在忙什么。 李逸每日都会让龙一到她这里,给她送些点心。 顾南烟天天吃锦记的桂花糕,不几日便吃腻了。 龙一又开始给她送别的。 堂堂一个皇家暗卫,成了跑腿的小厮。 龙一觉得很受伤。 可是他没办法。 主子最近正跟女主子闹别扭,虽然女主子看起来丝毫没这个意识。 可主子他不肯出面,只得他去送。 于是每次都趁云曦不在的时候,将点心盒子扔下就跑,从不露头。 即便要露头,也会在脸上蒙一块黑布,只留一双眼看路,浑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 偷偷摸摸像是做贼。 有一次许是李逸回来晚了,龙一大半夜跑来送点心,刚露面便被起夜的云曦发现。 云曦以为院子里进了贼人。 摁着他一顿好打。 龙一乃嘉南国第一暗卫,武功自然要比云曦好些。 可这是他家未来女主子的人。 他不敢动手。 又怕吵着顾南烟休息,声都不敢出,只能被摩擦。 最后还是云初听见动静,瞧着他的身影眼熟的很,摘下面罩才依稀看出他是谁。 为什么是依稀呢? 云曦打人专打脸,龙一被他揍的鼻青脸肿,能依稀看出他的模样,都算她们姐妹眼力不俗。 虽说是误会,可他半夜擅闯是事实。 云曦站在保护主子的立场,第一时间将他制服,并没有错。 白挨了一顿打,龙一更加生无可恋。 回去就跟李逸请病假。 李逸只淡淡的斜了他一眼,那意思很明显。 你一个暗卫,受点皮外伤而已,请什么假? 怎么比小姑娘还矫情? 龙一:“……” 您不矫情。 您不矫情倒是亲自去送啊! 龙一认命,接着给顾南烟送外卖。 偶尔还会在半夜送,每次都被云曦逮个正着,二话不说摁着就打。 龙一:“……” 龙一:我怀疑这丫头是故意的。 别问为什么! 看看他脸上的伤。 每次都踏马在同一个地方! 这件事顾南烟也听了两嘴,并不在意。 以后她嫁进王府,两边的人会经常有接触。 提前增进一下感情也是好的。 李逸倒没想那么多。 就是单纯觉得,龙一的隐匿功夫不到家。 正好趁机多练练。 龙一:“……” 现在记起来我是暗卫了。 天天让我去送点心。 这是暗卫该做的吗! 是吗!!! 李逸:是。 龙一猝。 …… 自从车展过后,蒸汽车迅速风靡明山城,并以病毒传播的速度迅速向外扩散。 特别是在崔尧放出消息说,第一款车型只生产五十辆时,还在犹豫的那波人终于坐不住了。 于是订单像冰雹一样落下。 砸的人满头包。 顾南烟没想到销量这么好,忙让人辟出一块场地,单独设立车场。 车场的工人痛并快乐着。 快乐的是,可能又有加班费。 痛的是订单太多,后续力还强,不知道要加多久的班。 正当工人们摩拳擦掌,准备大展拳脚的时候。 顾南烟小手一挥,让他们放慢速度,按部就班的工作就行。 崔尧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跑来问她。 顾南烟不厌其烦的解释给他听。 古代没有网络,信息传递非常慢。 蒸汽车的名声并没传多远,此时的购买力全靠附近的城镇。 等远一些的地方听到消息赶过来,怕是要两三个月以后了。 万一订单中断,传出去便是车场后续无力,不利于未来发展。 还不如放慢速度,延长出货期,还能显得金贵些。 毕竟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越难到手的东西,越让人心痒。 …… 顾慎从宝贝女儿那里得了一辆车,整日开出去嘚瑟。 他本也才三十多岁,再加上常年习武,显得更加年轻。 再加上顾家基因好,整个一阳刚之气十足的帅蜀黍。 开着车出去溜一圈,引得满镇女子尖叫连连。 嚯嚯完明山镇的姑娘,顾慎尤不满足。 嘚嘚瑟瑟的开去了军营。 以往一日的路程,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 半日之内打个来回一点问题都没有。 他一早出门,晌午才回来。 车上还多了俩人。 瞿啸与瞿子峰祖孙。 以及……胡威? 顾南烟刚好路过,见状挑了挑眉。 来的路上,顾慎半途下船,将胡威一伙人也带走了。 虽然是海盗,可他们的航海技术和水上战斗力却是实打实的。 顾慎眼馋的很。 他心心念念的想要壮大水师,奈何这是嘉南国的短板,人才稀缺的情况下,实施起来十分困难。 胡威这个海盗头头,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也是逼于无奈才做了这行当。 顾慎惜才,便将他带了回去。 见到顾南烟,胡威下车,先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随后垂首立在一边,倒是比以前多了点规矩。 “顾家小子,老夫可是看着你长大的,说是你长辈也不为过吧?开一下你车怎么了,看你抠抠搜搜小气吧啦的,一点顾家的风范都没有。” 车子熄火,顾南烟便听到瞿啸不满的絮叨声。 他哼哼两声,围着顾慎的车转了两圈,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现在的年轻人呀,就是不知道尊敬老人家,想当年你还穿开裆裤的时候,老夫还给你把过尿呢,就算不顾念这一把之恩,也该顾念老夫同你祖父的情分……” 顾慎:“……” 顾慎脸都红了。 气的。 没见他闺女还在这呢? 瞎说什么! 而且这车他都还没捂热乎,这老头倒好,上去就一阵乱摸,给他摸坏了咋整? 要不是看在他有正事的份上,坐都不给他坐一下! 瞿啸不停絮叨,顾慎丝毫不以为意。 眼看他又要摸进驾驶位,动作迅速的锁上车门,朝自家闺女走去。 瞿啸:“……” 臭小子! 懂不懂尊老爱幼了? 这要是自家子侄,一天打八遍都不够! “闺女,爹爹回来了!” 顾慎提着一个纸包,递给顾南烟。 在她疑惑的视线中笑道:“这是军营里那颗无花果树去年结的果,我让人晒成了果干。” 卫蓝爱吃这东西,他闺女也爱吃,顾慎便一直让人养着,即便他不在军营也有人照看。 顾南烟打开纸包,就见里面躺着五六个干巴巴的无花果。 她拿出一颗放到嘴里咬一口,甘甜软糯,还带着一股特有的清香。 “谢谢父亲。”顾南烟笑眯眯的道谢。 见闺女吃的开心,顾慎笑呵呵的摆摆手。 顾南烟这才又看向瞿啸。 “瞿将军别来无恙,身体可还好?” 瞿啸捻着胡子笑眯了眼。 “好好,托公主的福,老夫能吃能睡,再活个二十多年不成问题。” 瞿啸比顾曜小不了几岁,今年也是快六十的人了,再活二十多年便是八十岁。 在古代算是长寿了。 顾南烟笑的更加温和:“不知瞿将军此次前来为了何事?” 顾曜不在,瞿啸在坐镇军中,没事绝不会离开军营。 “确实有点事。”瞿啸说着看向一旁的瞿子峰。 “老夫是来帮这小子提亲的。” 正文 第398章 撑腰 瞿子峰与柳珍珍的事,在场的人都知道。 瞿啸虽对以前的事尚有芥蒂,不过想到柳珍珍是顾南烟的表姐,又是赫赫有名的卫老将军的孙女,心中便好受许多。 不是他想攀高枝儿。 瞿啸早就听说过卫老将军的威名,十分仰慕。 作为他的外孙女,顾南烟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更重要的是,卫家出了名的家风好。 想来柳珍珍这丫头的人品也不会差。 只是以前没有大人在身边,走岔了路。 想到她小小年纪潜入宁府,只为给卫家报仇,以及寻找生父,瞿啸心中一软。 他叹了口气:“我也不是那不讲理的,当初破城虽有那丫头的原因,最错的还是我家这小子。” 要不是瞿子峰为美色所迷,失了警惕之心,又怎会被人偷了腰牌都不自知? 也亏的自己还有一身军功,再加上顾曜求情,才免了这小子一死。 “他二人相识已久,年纪都不小了,既然彼此喜欢,不如早一点定下亲事,公主觉得呢?”瞿啸捋须道。 提起当初的事,瞿子峰愧疚的垂头,想起因破城牺牲的将士,只觉没脸面对众人。 顾南烟看他一眼,命人将柳珍珍叫来。 这事还得问问当事人的意思,她与柳珍珍是同辈,做不了这个主。 虽然她看不上这种优柔寡断的男人。 不过柳珍珍性情软弱一些,自从跟着她后更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 嫁给瞿子峰这种男人,以后不会吃亏就是了。 柳珍珍正在灶房同红糖探讨菜方子,听说顾南烟找她也没多想。 回屋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就去了前厅。 一进屋她就愣住了。 不仅是因为瞿子峰,更是因为瞿啸。 她神色忐忑的走上前,刚要屈膝给瞿啸行礼,便被顾南烟止住了。 “你是本宫的表姐,无需行此大礼。” 柳珍珍一愣,不明所以的看向她。 她身上无品无级,就是个民女。 瞿啸乃将军,按理说她该行跪拜之礼。 不过她向来听顾南烟的话,不让她跪她就起身不跪。 即便面前是她心仪之人的长辈。 缓缓朝瞿啸颔首,便坐到了顾南烟身边。 瞿啸一愣,悄咪咪看向顾南烟,心中明白她这是要用公主的身份替柳珍珍撑腰。 这可是从没有过的事。 碍于他与顾曜的关系,这丫头可是向来拿自己当长辈的。 他没想到,柳珍珍在她心中竟然这么重要。 瞿啸挺得笔直的身形矮了矮,原本带着挑剔的眼光郑重许多。 顾南烟像是没看到一般,垂眸抿了口茶,才淡淡道:“瞿将军今日过来,是带他的孙儿来向你提亲的,不知表姐意下如何?” 她说的直白,毫无准备的柳珍珍当场愣住。 “提、提亲?”看向对面的瞿子峰,柳珍珍双颊一红,垂着头嗫嚅半晌,不知说什么好。 “老夫知你家中已无长辈,如果你愿意嫁给我这不成器的孙儿,我便让人亲自去顾府提亲。” 他顿了顿,看看顾南烟又看看顾慎:“来公主府提亲也是可以的。” 原本他今日过来,只是想问问柳珍珍的意思。 若是她同意就将两个孩子的婚事定下。 该给的聘礼一样会给,不过女方没有长辈,压根没想过上门提亲这种事。 没想到顾南烟张口就揽下了。 柳珍珍闻言抿了抿唇,犹豫的看向顾南烟。 顾南烟明白她的意思,柔声道:“你自己的事自己决定,无需别人同意,若你点头,我回头给小舅舅知会一声。” 反正有自己在,柳珍珍嫁到谁家也吃不了亏。 就算将来后悔了,和离再嫁便是,那都不是事。 瞿啸并不知卫泓的事,顾慎也没跟他说过。 还以为她说的“知会一声”,是去坟头烧纸“知会。” “不错,这种事是该通知长辈。”瞿啸赞同道。 既然知道顾丫头在乎这个表姐,那他也不能马虎了事,失了礼数。 朝柳珍珍温和的笑了笑,瞿啸缓缓道:“到时候我让子峰跟你一起去,也好让他给亲家上柱香,认认人。” 顾南烟:“……” 柳珍珍:“……” 顾慎:“……” 见三人面色诡异,瞿啸不解。 “可是老夫说错了什么?” 难道是这丫头不同意婚事? “咳,没什么,若舅兄知道您这么有心,想来十分欣慰。”顾慎面无表情道。 …… 柳珍珍同意了婚事,瞿啸也知道了卫泓还活着。 不过他临走前,将女儿的事全权交给顾南烟。 顾南烟便让顾慎作为柳珍珍的长辈,选了个良辰吉日让瞿家上门提亲。 并亲自写信通知远在大梁的卫泓。 是的,就是通知。 顾南烟觉得,这种抛弃妻儿的男人没资格发表意见。 给他写信都是看在柳珍珍的面子上。 瞿啸在军中还有军务,当日便走了。 胡威和瞿子峰留了下来,与顾慎讨论水师之事。 美其名曰出公差。 可在顾南烟看来,姓瞿那小子,分明另有所图。 整日往柳珍珍院子里跑。 又是送花又是送首饰的,惹得柳珍珍心花怒放。 还时常能见到二人相携遛弯的身影。 搞的满府都是恋爱的酸臭味。 顾南烟不爽极了,像是心爱的玩具被人夺走,于是泄愤般将888拎出来。 继续梳毛。 888的毛发不会自动生长,秃了的地方只能回公司修补。 着实花了它不少银子。 这才没两天,顾南烟又想薅它毛。 888哪能愿意。 连哭带嚎的阻止她丧心病狂的举动。 把自己折腾的半死。 顾南烟却不为所动。 888再次出现斑秃,生无可恋的回到空间。 越想越生气,愤愤的点开光幕打辞职报告。 打完了才想起来,老板已经把它拉黑了,至今也没拉回来。 888:“……” 888怒火上头,气冲冲的提交自我销毁神情。 意思很明显。 你不让我辞职。 我就死给你看! 888得意洋洋。 公司员工紧缺,像它这种优质员工更是稀少,它就不信老板舍得让它自毁! 当然,这个优质员工,显然是它自封的。 光幕传来认证消息。 【您的好友申请已通过。】 888眼前一亮,接着往下看。 【已通过自我销毁申请,请确认】 【是/否】 【温馨提示,销毁程序一旦确认无法更改,请您谨慎选择。】 888:“……” 888淡定选“否”。 躲回角落里哭成狗。 …… 顾南烟并不知道玄域的骚操作,此时正在顾慎的院子里,听他与胡威说戚家的事。 顾慎拧紧了眉。 “戚家那边已经知道是咱们动的手,已经让当地官府上了折子,要求你归还两只商船,并且予以赔偿。” “至于戚昆的事,折子里却只字未提。” 明明是戚昆先动的手,以下犯上。 戚家倒反咬一口。 说他闺女仗着公主的身份肆意妄为,扰乱海运治安。 让皇上为戚家讨回公道。 顾慎气的不轻,鼻子都气冒烟了。 幸好因前阵子沈太后的事,文武百官被南姐儿震慑住,暂时没人敢搅混水。 皇上顺势将此事压下,并命人给他送信。 正文 第399章 戚家的买卖 李密虽然将折子压了下来,却也压不了多久。 这事表面看来,是顾南烟仗势欺人。 许多朝臣早已对她不满,怎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虽然明面上不敢做什么,暗地里却联合戚家给李密施压。 戚家海上势大,又掌握着主要的海运通道,如今连告状折子都上了,李密不可能视而不见。 “据小人所知,戚家不仅勾结当地知县,很多朝臣也收了他不少好处,关系网十分庞大,就连之前的沈太后都收过他的礼物。”胡威解释道。 戚家曾向太后献礼,那是一串珍珠项链,每一颗都有桂圆那么大,大小均匀圆润,且是难得一见的粉色。 嘉南国宝库便有这么一颗,十分稀罕。 可戚家竟然能拿出一整串。 顾南烟蹙眉:“戚家只是掌管着一个码头的运作,祖上做海盗收敛的财物早已上交国库,这珍珠项链又是哪来的?” 还有,听胡威的意思,戚家每年都会拨出一笔银子用来“上贡”,且数额以百万两计。 一个码头能赚这么多? 胡威沉吟:“戚家明面上的收入自然没多少,可他手底下有好几艘货船,小人只知道这些货船每月出海两趟,船上的货物运往各地,至于运些什么,小人就不知了。” 戚老爷让他们为戚家货船保驾护航,却从不告诉他们船上运的什么货。 他们拿人手短,自然不好过问。 “会不会是闺女你抢回来的那种黑油?”顾慎怀疑道。 当初他不知那黑油的作用,还当闺女抢着玩的,谁知这东西经过提炼,竟比煤炭还抗烧许多。 这可是好东西。 顾南烟却摇了摇头,直觉不是这些东西。 果然,胡威跟着道:“应该不是,戚家只有两艘货船运送这黑油,且频率不高,这东西是明面上的,戚老爷早就告诉过我。” “那就奇怪了,他们手中也没别的营生,最多有几间铺子。”顾慎担心戚老爷找女儿麻烦,心烦意乱的垂首沉吟。 “你可知道戚家货船最常去哪些地方?”顾南烟问胡威道。 胡威颔首:“这个我知道,货船的路线是固定的,每次都往同一个地方去。” 他顿了顿,看向顾南烟道:“其中就有明山码头。” 顾南烟挑眉,她还想着大老远的不好查呢,这倒是巧了。 …… 戚家发往明山的货船一月一趟,明晚刚好就有,未免打草惊蛇,顾南烟让云曦先去查探一番。 至于查什么。 自然是船上的货物。 戚家搞的这么神秘,连胡威这个同伙都瞒着,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云曦是天黑后去的,直到下半夜才回来。 同她一起过来的还有龙一。 龙一坠在她后面,隔了八丈远,脸色相当难看。 他奉主子的命守在码头多日,一直未曾被人发现,谁知云曦刚去就发现了他。 龙一咬牙切齿。 这女人是不是跟他犯冲? 他的隐匿功夫虽不如龙三,却也差不了太多,怎的每次都被她逮个正着! “主子,奴婢按您说的,偷偷上了船,在角落里发现了这个。” 云曦面无表情的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 帕子四角展开,一小撮白色颗粒混杂着尘土出现在面前。 顾南烟接过,放在鼻端嗅了嗅,又在二人惊讶的眼神下,用白嫩的指尖沾了一点放在嘴里。 “主子!”云曦忙阻止。 顾南烟朝她摆摆手,接过茶盏漱了漱口才道:“是盐。” 准确的说,应当是私盐。 嘉南国的盐井全由朝廷掌控,普通人不得贩卖。 “这是在戚家的船上找到的?” “是,奴婢怕被人发现,只匆忙抓了一点。” 顾南烟颔首:“可还发现了别的东西?” “没……”云曦顿了顿。 别的东西? 她回头看了龙一一眼。 “奴婢还发现了龙一。” 龙一气了个倒仰。 “你家主子问的是东西,我是东西吗?!” 顾南烟:“……” 云曦:“……” “奴婢不知。”云曦毫无波澜的斜了他一眼。 龙一心梗。 感觉自己问了个十分愚蠢的问题。 为了逃避送点心就挨揍的命运,他主动请缨出任务,本以为逃过一劫,不曾想又落在这女人手里。 龙一不忿的很,还想还嘴。 “行了,一点小事而已,云曦好歹是个女儿家,你就不能让着她点?”顾南烟开始护犊子。 “况且你被人发现,说明藏匿的功夫不行,云曦这也算帮你提高自身修为。” 自己的人自己护! 龙一虽说人不错,可他毕竟是李逸的人,跟自家的没得比。 云曦闻言挺了挺小胸脯,虽然一张脸还是没什么表情,眼神中却隐隐透出得意。 龙一这下可委屈了。 所以继主子之后,女主子也开始嫌弃他了吗? 他就说那女人跟他犯冲吧。 以前他可是女主子面前的红人,自从与她有了接触,地位直线下降。 再这样下去,怕是要收拾收拾包袱回老家了! 龙一不甘心,于是他上前一步道:“启禀公主,属下已经在码头蹲了些日子,对戚家的货船还算有些了解,您有问题只管问属下便可。” 反正主子也没想瞒着女主子,他正好可以邀个功,打压一下那女人的气焰。 也好让她知道,谁才是最得宠的! 龙一得意的扫了云曦一眼,然后正了正神色,准备随时回答女主子的问题。 他在码头接连蹲守七八日,连王府都没时间回,戚家货船的一举一动被他从头看到尾,不管女主子问什么,他都能答上来! 顾南烟心中有事,没察觉到两个暗卫之间的暗潮汹涌,闻言缓缓颔首。 “你家主子呢?” 自从车展之后,她已经好几日没见到李逸了,不知道他最近在干什么。 龙一:“……” “属下……不知。” 他这七八天都在出任务,确实不知道李逸在哪。 不过女主子这样问,肯定不会在府里。 可是咱们不是在说戚家货船的事吗? 怎么话题突然变了。 龙一有点方。 顾南烟惊讶:“你不是李逸的暗卫吗,连主子在哪都不知道?” 龙一:“……” 都说了在出任务,他都没在府里,哪知道主子干嘛去了。 “主子的行程隐秘,属下不敢过问。” 他是个暗卫,只要按吩咐做就好,其他的事主子不说,他也不问。 况且主子最近在暗查戚家,未免被人察觉打草惊蛇,除了跟在他身边的人,没人知道他去了哪。 所以他不知道也不稀奇。 龙一自我安慰道。 云曦用眼角瞥了他一眼,又挺了挺小胸脯。 “奴婢知道,王爷近日早出晚归,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迎松客栈,好像在跟什么人接触。” “不可能,主子的行程连我都不知,你又是怎么知道的?”龙一反驳。 “是王爷亲自告诉奴婢的,还让奴婢转告主子,这几日他会住在迎松客栈中,若有事可让人去那边寻他。” 主子亲口说的? 龙一身形晃了晃。 主子以前都是让他来传话的,可是这次却直接找了这女人。 所以他是真的失宠了? 正文 第400章 逛青楼 龙一受了打击,整个人恍恍惚惚的。 顾南烟以为他累着了,忙让他回去歇着。 龙一告退,直接去了李逸的院子,好几日都没露面。 反正主子交给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最近他都不想见人。 他想静静。 知道李逸不在府中,顾南烟也没多想,见天色不早便让人伺候着歇下了。 而此时迎松客栈中,李逸正坐在天字号房内喝茶。 他对面站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身着棕色布衣戴着方帽,一脸讨好的弯着腰。 “李老爷,我们东家说了,给您的价格已经很低了,咱们也是有成本的不是……” 李逸放下手中茶盏,叹息的摇了摇头。 “本……老爷买这么多,就给便宜五文钱,似乎有点说不过去吧。” 他捋了捋下巴上粘着的假胡子,无奈道:“王掌柜也知道,老爷我上边还有人,这个价格实在无法交代。” 他斜了对方一眼。 “况且我听说,隔壁县的吴老爷,可是跟我差不多价格拿的货,他那点量连我这一半都没有,莫不是你们东家欺生?” 李逸冷哼一声,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哪能呢。”王掌柜陪笑。 “东家对客人向来一视同仁,吴老爷跟我们东家一样,可是直接从戚家管事那拿的货,自然要低一些,不过我们东家与戚家合作多年,拿货价比他还低,这才能给您让利,除了我们东家,其他人也给不了这个价。” “况且您是做大事的,应当晓得这种货多难淘换,我们东家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多少也得赚点。” 王掌柜似乎很珍惜李逸这个大客户,耐心的解释了半晌。 见李逸似乎还在犹豫,王掌柜咬了咬牙道:“小的看您也是诚心,不如这样,小的就私自做主,再给您便宜五文,这可是最低价了,我们东家一文都没赚您的。” 李逸撇嘴:“做买卖无非是求财,你说你们东家不赚银子,岂不是白忙活一场,老爷我可不信,莫要诓骗于我。” 王掌柜嘿嘿一笑:“您说的对,东家做这个行当也是为了求财,不过您既然是那位大人派来的,赚不赚银子倒是其次。” 他凑近了一些,低声道:“东家就是想跟您结个善缘,交个朋友,若是有机会,麻烦您在那位面前为我们东家说两句好话。” 李逸恍然,半晌后哈哈一笑,朝王掌柜的方向点了点。 “原来如此,想不到你们东家也是个有野心的。” 他再次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喟叹一声:“这也不是难事,大人信任于我,才将如此重要的事交给我来办,只要我能将此事办好了,定少不了你们东家的好处。”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的道:“到时候,别说是说两句好话,便是加官进爵也不在话下。” 王掌柜大喜,忙给李逸行了个礼,点头哈腰的道:“是是是,李老爷放心就是,小的一定将这话转述给东家,尽心尽力为您办事。” 李逸满意的颔首,看向身后的小厮。 小厮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递给王掌柜。 “这是定金,不知本……老爷何时可以取货。” 王掌柜忙不迭接过银票,看也没看直接塞入怀中,一副很信任他的模样。 “今日刚到了一船货,不过都是别人定好的,您怕是还要等几日。” 李逸闻言皱了眉。 王掌柜见状赶忙又道:“您要的量大,照理说得给上头说一声,准备好货物后通过水路运过来,一来一回起码一月时间,不过您是贵客,东家说了,先将后边一船匀给您,这一船本是东家想放在铺子里自己卖的。” 这意思就是他们东家为了讨好他,可损失了不少银钱。 李逸缓了缓神色,亲自给王掌柜斟了杯茶。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王掌柜了,只要那些货的品质过得去,我家大人定会长期购买,到时少不了你的好处。” “是是是,小人晓得的,定会为大人鞠躬尽瘁。” …… 明山县近一年来发展迅速,吸引了不少商人贵胄前来。 这可乐坏了各家客栈掌柜的,营业额翻了一倍不止。 除了客栈,茶楼饭馆也是客似云来。 然而最赚钱的却不是这三处地方,而是明山县的几家青楼楚馆。 翠香楼是明山县最大的青楼,里面的姑娘来自全国各地,甚至有不少异国美人。 各个冰肌玉骨,娇媚撩人,只往那一站便引得男人竞折腰,银子流水似的往外扔。 而最近翠香楼名声更胜,确实因为楼里来了一位才貌双全的姑娘。 这姑娘名唤芙蓉,虽不算绝盛之姿,却有一种不同于普通青楼女子的气质。 不但诗画双绝,琴技也堪比宫中琴师,每每弹奏都让人沉醉于琴声中,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当然,宫中琴师弹得怎么样,一般人也没听过,只是人云亦云罢了。 而且这位芙蓉姑娘卖艺不卖身,虽身陷囹圄却孤傲的很,千金难买一笑,可勾的人心痒痒的很。 乃实实在在的出水芙蓉,濯淤泥而不染。 翠香楼因为她的到来,名声更上一层楼,观客络绎不绝,大多是来看芙蓉姑娘的。 可惜的是,芙蓉姑娘每晚只弹一曲,若还想听便要买钟了。 百两起步,谁给的银子多,便能听芙蓉姑娘弹一晚上的琴。 其他事是不能干的。 饶是这样,入幕之宾也数不胜数。 甚至有人豪掷千金,只为见她一面。 只一个月的功夫,芙蓉的名气传遍明山城。 就连顾南烟都听说了。 只是她一向对这种事不感兴趣,听听也就算了。 只是没想到,她的第一次青楼之旅,却是李逸邀请她去的。 不同于平日的中性打扮,顾南烟一身男装,站在翠香楼的包间内,面色变幻莫测。 龙一抹了把头上的汗,垂着头不好看她。 “主子让您稍待片刻,一会就来见您。” 顾南烟没说话,一撩衣摆,坐在矮桌前的蒲垫上。 同样一身男装的云曦横了龙一一眼。 那眼神…… 如芒在背。 龙一冷汗直流。 “你家主子最近常来此处?”顾南烟缓缓道,语气平静无波。 却无端让人觉得背后发寒。 龙一哆嗦一下,赶忙辩解:“回禀公……公子,主子也是第一次来。” 似乎怕顾南烟误解,又信誓旦旦的补充道:“不过属下保证,主子绝没做过任何不守妇道的事!” 顾南烟:“……” 不守妇道是什么鬼。 李逸还是个良家妇女不成! 顾南烟无语半晌。 她自然相信李逸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否则也不会光明正大的将她约来这里。 只是不知道他急慌慌的找自己有什么事。 顾南烟打量房间的摆设。 房间布置的十分清雅,却也不失奢华,墙上挂着几副书画。 虽然她不懂这些,却也能看出这些书画的不俗。 乍一看,还以为这里是哪位文人世家的书房。 顾南烟摆了摆手,让龙一回他主子那,默默端起酒盅浅酌。 正文 第401章 顾小纨绔 酒是果酒,并不醉人。 且味道清甜,透着淡淡的果香。 就连极少喝酒的顾南烟都忍不住多喝了两盅。 一炷香功夫后,李逸一身广袖华服,粘着两撇小胡子,晃晃悠悠的过来了。 他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朱红色的衣衫衬的皮肤更加白皙。 李逸身上带着淡淡的酒香,脸颊透出一抹粉色。 进来后先是看了顾南烟一眼,随即关上房门,一屁股坐在她对面。 他给自己斟了杯茶,猛灌了几口,揉着眉间喟叹一声。 见他一副喝多了的模样,顾南烟轻轻蹙眉。 “为何要约在这里?” 倒不是她嫌弃这地方。 这里毕竟是古代,对女子地位相当不友好的时代。 而青楼里的女子,多是迫于生计走投无路才不得不卖身于此。 当然,最多的还是被人强迫。 因此对于顾南烟来说,翠香楼的女子也不过是些可怜人罢了。 然而,李逸这厮竟将自己的未婚妻约到青楼里来。 也是相当……不拘小节了。 最重要的是。 她又不能玩! 眼巴巴的看着一帮大老爷们花天酒地,她却只能独酌。 闹不闹心! 顾南烟眼神不善的瞥了李逸一眼,后者身形一僵。 他自然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地方,也不是她一个公主该来的。 若不是万不得已,他自己都不想来。 不过…… 烟儿这样看着自己,莫不是吃醋了? 李逸心中美滋滋的,清了清喉咙解释道:“想来你也知道,我最近在查戚家贩卖私盐的事,戚老爷的亲信之一金爷,便是这翠香楼幕后东家。” “我前几日扮作外地货商,与金爷的手下王掌柜接触过,对方十分谨慎,一直不肯露面,直到我搬出了白太傅,对方才松口,答应在此处与我见一面。” 他本不想答应,怕烟儿误会于他。 只是机会难得,为了烟儿的安全,他必须扳倒戚家。 而这个金爷便是很好的突破口。 因此在对方拒绝与他见面时,他才搬出了太傅府。 同时往京中去信,与白太傅串通好。 顾南烟微微颔首:“那你将我约来,可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否则这厮怎么会主动约自己。 顾南烟不是傻的,早就发现李逸最近躲着自己。 就算二人在府中相遇,他也是一副闪躲的模样,看都不敢看她一眼便落荒而逃。 这让她十分不解,有心问问原因。 奈何这厮防她跟防贼一般,丝毫不给自己抓住他的机会。 李逸垂着的眸子微抬,偷偷看了她一眼。 一手举着茶杯漫不经心道:“自然是想让你一同见见这位金爷。” 金爷警惕心太重,顾南烟不来反而更好。 可李逸从小到大第一次逛青楼,心虚的很,生怕事后被顾南烟知道,解释不清楚。 于是便将她约过来,全程由她陪着,好证明自己是清白的。 虽然她也许并不在乎。 李逸眸子暗了暗,神情变的颓丧。 自从上次听顾南烟说不稀罕自己,李逸抑郁到现在。 天天做贼一样躲着她。 生怕让她有机会说出退亲二字。 虽然心中已确定她对自己无意,可他还是想挣扎一下。 说不定……说不定他还有机会…… 李逸心中苦涩不已。 顾南烟没注意他的神色,闻言也只是淡淡颔首。 “那我们现在就过去?” …… 李逸带她去的包间是金爷亲自安排的,比顾南烟那间大了不少,环境同样清幽。 金爷还没到,包间内只有王掌柜同一个女子。 那女子上身只着绿色肚兜,外面披着一件同色纱衣,正带着媚笑给王掌柜斟酒。 听到脚步声,王掌柜笑眯眯的抬头,正准备跟李逸说什么,一眼就瞧见跟在后面的顾南烟。 “这位是……”王掌柜微微蹙眉,对于顾南烟的到来有些不喜。 金爷很少在外人面前露面,今日也是他费劲了口舌才攒了这么个局。 否则即便对方是白太傅手下门客,在没摸清底细前,金爷也不会见他。 当然,他这么卖力也是因为收了对方不少银子。 可他明明说过,金爷只见他一人,怎么又带了个人过来。 王掌柜虽有不满,却也没直接往外赶人。 “王兄见谅,我这表弟胡闹惯了,竟偷偷跟踪我,还在隔壁要了个房间,她年纪太小,我实在放心不下,便将她带了过来。” 李逸似乎很无奈的揉了揉额角,凶巴巴的瞪了顾南烟一眼。 顾南烟:“……” 瞬间明白他用意的顾南烟,也不等李逸入座,撩起衣摆一屁股坐在王掌柜对面。 撇着嘴轻哼一声,似乎很不服气。 “我与表哥也没差几岁,凭什么你能来我就不能来?” 说罢她卷起衣袖,露出洁白细嫩的小臂,歪着身子给自己斟了杯酒。 冲着那姑娘抛了个媚眼,邪邪一笑。 一副纨绔小公子的德行。 “表哥倒是好享受,难为我一个人在隔壁,连个陪酒的都没有。” 说罢将酒盅放至唇边一饮而尽。 与她方才喝的果酒不同,这酒壶中装的明显是烈酒。 顾南烟没反应过来,待喝下去才感觉喉间火辣辣的,像是要烧起来一般。 忙不迭放下酒盅,剧烈咳嗽起来。 李逸见状赶忙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脊,另一只手悄无声息的将她的衣袖放下。 “多大的人了,还这样冒冒失失的,这酒也是你能喝的。” 他说着将她面前的酒盅挪开,转而为他斟了杯茶。 顾南烟眼泪都咳出来了,还是第一回这么狼狈,没好气的斜了李逸一眼。 “谁让你不提醒我!” 尼玛这是什么玩意。 这也能叫酒? 毒药还差不多! 太烧嗓子了。 这狗男人是不是故意看她出丑呢。 李逸还真……不是故意的。 他只是一时被顾南烟的做派吓蒙了,一时没注意她的动作。 待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阻止。 顾南烟很少喝酒他也是知道的,即便年节的时候,她也只喝一点果酒。 这还是头一回见她喝烈酒,怕是呛的不轻。 看着她怀疑的小眼神,李逸好气又好笑。 他这表情看在顾南烟眼里,便成了幸灾乐祸。 小脸一黑,当即觉得自己被人看不起了。 于是再次拿起酒盅,表示自己还能喝。 开玩笑。 这酒虽然烈,比起前世的白酒还是差了些。 就她如今的体质,喝上几坛子不成问题。 方才只是没有准备罢了。 她哼哼两声还要喝。 却被李逸夺了过去。 “休要胡闹!”李逸警告的瞪她一眼,转而将茶盏塞她手里。 顾南烟:“……” 几日不见,狗男人胆子大了哈。 还敢跟她瞪眼了? 她身量不高,再加上长了张娃娃脸,即便出门前刻意化了妆,完全一副英俊小公子的模样,也难免显得稚嫩。 如今又气鼓鼓的模样,就显得格外天真不谙世事。 王掌柜见她这番举动,如同正值叛逆期的小纨绔,不由放心了许多,笑呵呵的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 正文 第402章 金爷登场 “小兄弟倒是个爽快人儿,不过这酒确实烈了些,不太适合小友喝。” 他说罢朝身边的女子侧首道:“去给……” 话没说完顿了顿,带着歉意的道:“不知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 李逸垂眸,似乎不太想说。 王掌柜眼神闪了闪。 “若是不方便说……” “小爷姓白。”顾南烟缓过劲,拿起筷子夹起一颗花生仁扔进嘴里。 既然要借白太傅的势,索性借个彻底。 虽然没有提前同白太傅商量过,不过白家子嗣众多,她就不信对方敢一个一个去查。 “白?”王掌柜怔了怔。 白这个姓十分少见,他活了三十几年也没见过几个。 而对方又与白太傅有关系…… 难不成是白家的人? 王掌柜询问的看向李逸。 李逸低头不语,似乎不想多说。 于是王掌柜更加肯定。 人家身为白家人,肯定不想泄露身份,更何况这是在青楼,若是传了出去,对太傅府的声誉也有影响。 自觉得知真像的王掌柜欣喜若狂。 本以为他遇到的只是个门客,没想到连白家的人都来了。 岂不是坐实了此事乃太傅授意。 “能见到小公子,实乃小人之荣幸。” 王掌柜的态度瞬间恭敬许多,连称呼都变了。 顾南烟轻嗯一声,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神情颇为倨傲。 王掌柜丝毫不在意,反而更加放心。 乐呵呵的举杯,敬了李逸一杯。 对方跟这位小公子如此亲近,想来在太傅身边的地位不低,王掌柜愈发恭敬。 心中也美滋滋的。 这可是大功一件。 做他们这行的,今日不知明日事,说不定哪日就被抓了。 金爷一直想找座靠山,得知这明山县县令乃京城苏家人,多次上门拜访。 奈何对方是个油盐不进的,许出多少好处依旧不为所动。 反而开始让人暗地里查他们。 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他们若还想在明山混,就只能暂时收敛。 因此少了许多收入。 苏文丰若是个普通县官便罢了,不管威逼利诱,总能让他松口。 可他背后还有苏家,苏家背后还有平南将军府。 平南将军府身后还有一个崔贵妃。 万一把他惹急了,那可就捅了马蜂窝了。 金爷愁的头发都要白了,却找不到破解之法。 正在考虑要不要退出明山城。 可老天开眼,竟让他遇到了贵人! 王掌柜心中窃喜,若是真能攀上太傅府,他这个大功臣肯定少不了好处。 想到这,他就有点坐不住了。 待果酒端上来,借机尿遁,跑去通风报信。 陪酒那女子还在,因此即便王掌柜走了,李逸与顾南烟二人也没说什么暴露身份的话。 那女子是楼里的红牌姑娘,本就是王掌柜找来,伺候李逸的。 奈何李逸对她不苟言笑,连她斟的酒都不喝。 一张脸板的如同冬日寒冰,冻死个人。 王掌柜看出他的不喜,便将女子召至自己身边伺候。 女子也是个识趣的,并不曾纠缠。 此时也只是给顾南烟斟了杯果酒,便老老实实的垂眸坐着。 见顾南烟轻抿一口,没有丝毫嫌弃的样子,反而朝她笑了笑,不由松了口气,这才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 小公子年纪虽小,模样倒是俊俏。 红苕坐直身体,又给她斟了杯酒。 “酒多伤身,公子可需要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奴家为您去取。” 顾南烟垂眸看去。 桌上只有几盘子花生之类的下酒菜,确实不怎么合她胃口。 于是点了点头道:“那便有劳姑娘了。” 说罢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一块碎银,想了想又换成了一只银锭子递给她。 “端两盘糕点,再来两碟拿手小菜,多谢。” 顾南烟的语气十分客气,像是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红苕怔怔的接过。 妈妈一早就说了,这屋的账记在东家头上,让她好好伺候着。 这银锭子明显是给她的小费。 这可是二十两。 她虽是红牌之一,却不像芙蓉那般出名,二人的情况天差地别。 二十两银子,不知要同客人喝多少酒才能赚到。 而且这小公子看起来纨绔,看她的眼神却清明的很,没有丝毫亵渎。 就连那句多谢也说的十分真诚。 红苕的脸红了红,将银子放入袖中。 “小公子折杀奴家了,您稍等片刻,奴家这就去看看。” 说罢福了福身下去了。 出了门,将顾南烟的吩咐告诉门口侯着的小厮,小厮赶忙往灶房而去。 红苕在门口站了一会,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 半晌后叹了口气,回屋换了身保守一点的。 她虽是楼子的姑娘,可人家给她脸,她也想为自己留点尊严。 …… 王掌柜一刻多钟后才回来,身后还跟了一人。 这人大概四十一二的年纪,脸型微方,五官线条生硬,看起来有些严肃。 他高高瘦瘦的,一身酱色锦袍上绣着金色花纹,手上戴着一枚嵌着金边的玉扳指。 头上还戴金冠,整个人金光闪闪,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身份。 “想必这位就是金掌柜。”李逸勾着嘴角道。 语气虽温和,却没有起身打招呼的意思。 顾南烟更是稳如泰山,抓起一块点心吃的香甜,同时不忘朝对面的红苕笑了笑。 红苕抿了抿唇,脸颊微红,起身给来人让座。 见这二人的姿态,金掌柜如炬的双眼眯了眯,不过瞬间便展颜一笑,率先拱手道:“李兄好眼力,在下正是金某。” 他说罢走到桌对面盘腿坐下。 王掌柜落后一步,坐在他旁边。 “方才有些事要忙,倒是让李兄久等了,金某自罚一杯。”他示意红苕给他倒酒,随后一口闷。 “金爷严重了,是李某叨扰。”李逸也端起酒盅对饮。 金爷呵呵一笑:“李兄可别这么说,你是贵客,金某人早就该尽地主之谊,奈何……” 他似是无奈叹息:“你也知道,做我们这行的见不得光,还是小心为上。” 说罢视线落在顾南烟身上。 顾南烟似乎毫无所觉,兀自吃着东西。 她依旧歪着身子,一根腿盘起,另一根腿立着,胳膊搭在上面, 坐姿……一言难尽。 虽是如此,浑身的气度依旧不凡。 “这是家中表弟,没规矩惯了,金爷莫要见怪。”李逸给她夹了条香炸小黄鱼,宽大的衣袖刚好遮住顾南烟。 话虽这样说,语气却十分宠溺。 金爷收回视线,好奇的哦了一声。 “李兄表弟姓白?” 这二人看起来不像上下级关系。 若真如王掌柜所说,那这位李兄岂不也是白家的亲戚? 只是白家的人,跑这里来干嘛? 总不能是特意寻他来的吧。 京城附近也有戚家的货,何至于跑这么远。 似乎看出金爷的怀疑,李逸神情不变,不咸不淡道:“受人所托,听说明山的稀罕玩意多,便过来看看,顺便采买一些,带回京中售卖。” 他顿了顿,苦笑道:“谁知这些东西紧俏的很,李某来了近一月,也才收了几件而已,带回去也赚不了多少银子,实在愧对长辈所托。” 正文 第403章 再遇李康然 长辈? 金爷眼神闪了闪。 一开始他可是自称白家门客的,这是变相承认他与白家的关系了? 金爷自然不会这么轻易相信他。 转移话题道:“李兄说的可是皇长公主售卖的那些东西?” 不等李逸回答,他点了点头:“确实不好淘换,不过太傅大人与苏家老爷子同朝为官,若是寻苏县令帮忙,岂不是容易许多。” “别提了,苏大人为官清廉正直,只说会为我引荐公主,其他的提都没提。”李逸有些挫败的道。 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嘲讽。 “那你可见到公主了?” “不曾。”李逸脸色更加难看。 金爷了然,苏文丰虽是苏家人,在这里却只是个县官,堂堂公主也不是他说见就见的,何况引荐别人。 “既然李兄是为了那些东西来的,又为何找上了金某做生意。” 这才是金爷真正疑惑的。 官商勾结从古至今屡见不鲜,却很少有官员横插一脚,最多收些贿赂给点方便而已。 太傅大人是何等身份,做什么不行,又怎会冒这个险,插手私盐买卖。 若被人发现,不仅官位不保,几十年清誉也将毁于一旦。 实在不像个明智的人能做的。 想到这,金爷眼睛再次眯了起来,放在桌下的拳头握紧,似乎随时会将对面两人拿下。 李逸察觉出他的防备,只当没看见。 喟叹一声:“孩子大了,做长辈的总要多筹谋一些,奈何家中长辈自恃文人一身傲骨,视金钱如粪土,多年来未曾积攒多少钱财,如今到了用钱的时候方知后悔。” “可惜已经晚了,光明正大的买卖,又能赚多少银子。” 他这一番话下来,金爷立马想到了宫中的白皇后和小皇子。 小皇子已经九岁了,到了为自己积攒实力的年纪,若是没有银钱做后盾,恐怕寸步难行。 贩卖私盐确实来钱快。 这样说来,为了给外孙铺路,冒险一博也正常。 金爷恍然大悟,原本的怀疑终于消了些。 他没再继续问,其他的事还要靠他自己去查。 他抬头看了眼一直没说话的顾南烟,又看看李逸。 不管怎么样,在没确定二人是不是骗子的情况下,还是要好好招待的。 想到王掌柜说的,这位李老爷不喜红苕接近,金爷沉吟片刻,垂首与红苕低语。 红苕一脸意外的抬头,看了顾南烟一眼,抿了抿唇起身,朝外面吩咐几句。 大概两刻钟后,门外响起脚步声。 浓妆艳抹的老鸨子,穿着大红色衣裙,满脸堆笑,扭着丰腴的屁股推开了门。 “哎呦金爷,您可算露面了,姑娘们可都念叨着您呢。”老鸨见到金爷眼前一亮,谄媚的凑过来,一个劲的往他身上贴。 老鸨年纪不小了,自从管理翠香楼,便没注意保养。 因此虽然比金爷还小了一两岁,看起来却比他大不少。 身材也是丰腴的过头,偏偏身上的红衣还是修身的,勒出一条条赘肉。 脸上的粉也涂的十分厚实,以至于一笑便簌簌往下落,隐隐还能看到裂痕。 顾南烟:“……” 劝你刮上层腻子再来。 好歹不容易掉粉。 金爷嘴角抽了抽,嫌弃的拂开她,却没有训斥。 “有这心思让她们好好伺候客人,念叨我做什么。” 他看了眼老鸨身后的白衣女子,开始赶人:“行了,没事你出去忙吧,爷这里还有正事。” 老鸨撇了撇嘴,将身体从金爷身上挪开。 有什么正事非要在楼子里谈。 还不是来饮酒作乐的。 老鸨似乎并不怕他,反而哼了一声,朝身后的白衣女子道:“好好伺候着啊。” 说罢甩着帕子往外走。 路过顾南烟的时候,瞅见她那张小嫩脸,双眼顿时直冒绿光。 然而碍于对方是金爷的贵客,她也不敢做什么,只朝顾南烟抛了个媚眼。 脸上的粉又唰唰唰的掉了一层,落了顾南烟一脸。 顾南烟:“……” 劝你善良。 …… 白衣女子半垂首,白皙的脖颈划出优美的弧度。 她面上覆着白纱,缓缓行至桌前,挺直脊背屈膝行礼。 “小女子芙蓉见过几位爷。” 她的声音婉转轻柔,语气却平淡无波,像是一只没有情绪的玩偶。 可顾南烟却听出一丝哀悸,隐隐还有些……耳熟? 她抬眸看去,对方的面容覆在阴影下,看不清楚。 “哈哈好好,果然不愧我翠香楼头牌,去,坐至李兄身边,这可是我的贵客,你可要伺候好他。”金爷朗声道。 说罢又对李逸道:“我已为李兄准备好休息的地方,今夜就别走了。” 李逸蹙眉,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便听金爷暧昧道:“咱们芙蓉姑娘可是第一次同人过夜,李兄莫要伤了美人心呐。” “金爷!”芙蓉猛的抬头,震惊的瞪圆了如水的双眸。 她隐在面纱下的唇蠕动片刻,十指捏紧衣袖,颤抖的道:“当初说好的,小女子不卖身。” 金爷闻言,原本带着笑意的脸迅速沉了下来。 被人拂了面子,还是在外人面前,金爷的心情可想而知。 屋内气压低迷,碍于李逸与顾南烟在场,他没多说什么。 一双鹤眼闪过冷光:“既已签了卖身契,入我翠香楼,便是我翠香楼的人。”他语气有些寒凉。 “你莫不是不知我这是做什么的,还是青姑没教好你规矩!” 啪的一声,酒盅砸在芙蓉脚边,溅起的碎片划破本就不厚的布料。 殷红的血迹渗出。 芙蓉忍着脚腕上的剧痛,一声不吭。 可眼中透出的倔强却让人无法忽视。 顾南烟与李逸对视一眼,神情有些凝重。 虽然这姑娘蒙着面纱,可那面纱薄如蝉翼,根本遮不住容貌。 在她抬头的一瞬间,二人便将她认了出来。 这名震明山的翠香楼头牌,竟是靖王之女——李康然! 当初靖王伙同太后谋反逼宫,被判了斩刑,剥夺皇族身份。 其家人男的充军,女的入奴籍,牵连九族。 据说圣旨送到当日,靖王妃不堪受辱,深夜服毒自尽。 她的女儿李康然倒是活了下来,却被官伢带走,不知卖去了何方。 李逸念在兄弟一场,也曾寻找过靖王的子女,只不过派出的人还没有消息。 没想到竟在这里遇到了。 只是……此时可不是个相认的好时机。 李逸垂下眸子,脸色有些难看。 顾南烟神色倒是还好。 二人身份是假的,若是被认出来,大不了打出去,反正吃不了亏就是。 只是即便她制服金爷一等人,戚家那边怕是也有了防范。 以后再想寻机会就难了。 顾南烟幽幽的看向李康然。 她可是记得,当初在靖王封地的时候,这姑娘与她相处的并不算好。 更何况靖王的死,与她有很大的关系。 似乎感觉到她的凝视,一直未曾看他们的李康然,顺着视线望过来。 顾南烟虽画了男妆,熟悉她的人还是能轻易将她认出。 二人视线对上的那一刻,李康然的身形猛然一僵。 双目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正文 第404章 顾南烟撒泼 李康然有些颤抖的将目光挪到李逸身上,一眼就认出了他。 她的异样太过明显,很难让人忽略。 金爷自然也发现了。 他眯着眼看过来,眼中有探究。 芙蓉的身份他可是知道的。 这副作态,莫不是…… 金爷眼中精光一闪,状似无意的问道:“说起来,二位也是京城人士,芙蓉亦是在京中出生,不知可曾见过?” “不曾。”李逸淡淡道。 “哦?”金爷怀疑,“看芙蓉这样子,倒像是认识李兄。” “说起来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便是认识也不足为奇。”他笑呵呵道,语气意味不明。 随即吩咐李康然道:“屋内都是自家人,还戴着面纱做什么,摘下来罢。” “也好让李兄仔细认认人,若是旧相识,金某倒是可以卖李兄个面子,让你脱离苦海。” 他这话是在提醒李康然,只要能说出面前这人的身份,便放她自由。 李康然自然明白,她面色涨红眼中含着泪,缓缓摘下面纱。 “如何,李兄可认出来了?” 今日将芙蓉叫过来,也是他有意为之。 若面前二人当真出身太傅府,能为白太傅办这种事,地位定然不低。 说不得还是白太傅的府中直系。 二人与芙蓉年纪相差不多,她身为前郡主,定然见过。 若真能通过芙蓉确定他们的身份,倒是省了他一番功夫。 李逸闻言,轻轻抬眸打量李康然。 李康然的面色更红,眼中闪过难堪。 她知道明山乃顾南烟的封地,因此见到她并不意外。 可是没想到,九皇叔竟也在这里。 而且看顾南烟的打扮,明显在隐藏身份。 一盏茶功夫后,李逸收回视线,淡定的摇了摇头。 “确实不曾见过。” 金爷没吭声,只询问的望向李康然。 李康然捏紧了拳,想起自己的遭遇,以及父王母妃的死,全都是因为这二人。 恨不得当场拆穿他们。 然而…… “小女子并不认识两位公子。”她涩然道。 顾南烟垂下的眸中闪过意外,随时准备挥出去的拳头松了松。 “是吗。”金爷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似乎在分辨她话中的真假。 “那你方才的表情为何如此惊讶?” 李康然抿了抿唇,“小女子只是意外,竟能在这里见到两位姿容如此出色的公子。” 李逸容貌确实出类拔萃,即便贴了两撇小胡子,也难掩绝色。 而顾南烟,就她这副打扮,妥妥一个小正太。 这话倒是不假。 金爷微微颔首,饶是他阅美无数,方才见到二人的时候,也被他们的容貌惊的愣了神。 “这二位乃白家子嗣,你确定没见过?”金爷怀疑道。 李逸看了他一眼,不悦的皱眉。 似乎不满他将自己的身份说出来。 金爷陪笑道:“芙蓉不是外人,定不会出去乱说的。” 说罢他还警告的瞥了李康然一眼。 李康然垂首,似乎有些伤感:“芙蓉自小离京,对于京城的人事早已忘却,即便曾经见过,也认不出了。” 金爷沉思良久,似乎觉得她的话有道理,见李逸明显不高兴了,也不好继续追问。 “如此你便好好伺候李兄罢,至于白小公子……” 他看向顾南烟,笑眯眯道:“我这就让人准备一桌好菜,让王掌柜陪您去隔壁欣赏歌舞如何?” 在金爷看来,这位白公子就是个只知吃喝玩乐的小纨绔,他与“李老爷”谈的事,还是别让他掺和为好。 也不等顾南烟同意,给王掌柜使了个眼色,同时示意李康然坐到李逸身边。 王掌柜讨好的弯下腰,提醒道:“小公子,小人这便带您过去可好?” 此时的王掌柜可不敢再称呼她小兄弟了,言行举止尽是小心翼翼,生怕惹的这位不高兴。 李逸倒是没拒绝,反而想顺坡下驴,让顾南烟先走。 李康然是个不确定因素,他不敢保证对方会不会泄露他们的身份。 虽然他觉得金爷不敢动他们,可这里是人家的地盘。 他家烟儿与戚家又有仇,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既然如此,表弟不如先去吃点东西……”他温和的对顾南烟道。 顾南烟明白他的意思,然而一点都不想走。 金爷看起来可不像善茬,她不能让李逸独自留在这里。 只不过人家都开口赶人了,她也不好强留。 顾南烟眨巴眨巴眼,看看王掌柜,又看看金爷,最后将视线落在身形僵硬的李康然身上。 突然精神一振。 对了,这是在青楼! 而她此刻扮演的角色,可是白家的小纨绔。 小纨绔凭什么听别人的话? 开玩笑! 纨绔是什么? 那可是比害虫还遭人恨的玩意儿啊! 于是顾南烟小脸一拉。 开始撒泼。 “你们什么意思!”她伸出手指着金爷,指尖差点戳在他鼻子上。 “居然敢撵小爷走,好大的狗胆!” 她突然变脸,毫不给面子的举动,顿时惊了众人一跳。 王掌柜面色就是一变。 然后迅速看向金爷。 果然见他的脸色黑了下来。 然而顾南烟像是没看到一般,把一个小纨绔的娇纵不讲理发挥到极致。 “还有表哥。”她一脸不忿的看向李逸。 “你是不是跟这狗奴才联合起来欺负我呢?信不信小爷给太祖父写信,把你们通通抓起来!” 李逸:“……” 李逸有点跟不上节奏。 “表弟你……”这是演的哪一出啊。 李逸头疼。 顾南烟并不想听他说话,气哼哼的道:“什么都不用说了,太祖父最疼我了,你们敢这样对我,他一定会为我出头的,还有皇后姑姑……” 顾南烟顿了顿,一副气急了的模样,小脸涨红。 李逸反应过来,配合的迅速捂住了她的嘴,似乎怕她愤怒之下暴露身份。 “表弟莫要胡言!” 然而已经晚了。 金爷清清楚楚的听到她说的那句“皇后姑姑”。 金爷吓了一跳,险些当场站起身。 皇后可是白太傅的孙女,能将她成为姑姑的,只能是皇后的亲侄儿。 虽然之前怀疑对方在白府身份不低,可此时对方亲自证实,还是让他的心跳快了两分。 “金爷见谅,小孩子乱说话,您别放在心上。”李逸眸中带着深深的无奈道。 “也请您莫要让今日的谈话传出去,否则……李某怕是无法交代。” 他说罢视线落在王掌柜与李康然身上。 知道自己听到了不得了的秘密,王掌柜抹了把冷汗。 “小的什么都没听到。” 他们做的可是私盐的买卖,一旦被抓到可是要砍头的。 没想到向来以清明著称的白太傅,竟然将曾孙都给派过来了。 就不怕被人发现? 金爷定了定神,吐出一口浊气。 面对如此“天真无邪”的白小公子,心中的怀疑已然消了大半。 “这是自然,是金某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小公子,实在是该死。”他笑眯眯的看着顾南烟。 “王掌柜是我的心腹,不会乱说的,至于芙蓉……” 金爷眼神眯了眯。 正文 第405章 顾南烟找茬 金爷刚想说事后处置了芙蓉,便听白小纨绔再次发声。 顾南烟将李逸的手拉开,颐指气使昂起下巴。 “既然知道小爷的厉害,还不过来伺候着!” 她看向李康然,见对方愣在原地,不满的嘟囔。 “傻乎乎的站在那做什么,等小爷亲自请你不成!” 王掌柜最先反应过来,几步走到李康然身边,将她往顾南烟身边推。 “能伺候小公子是你的福分,还不快过去!” 金爷也反应过来,虽然这位白小公子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比芙蓉要小上好几岁。 不过纨绔嘛,这么大小出来玩女人的也不少见。 他警告的瞪了李康然一眼,示意她赶紧过去伺候。 李康然抿了抿唇。 她不知道顾南烟玩什么把戏,不过让她伺候一个女人,倒是还能接受。 毕竟就算对方真的留夜,也不会对她做什么。 想到这,李康然松了口气,缓缓迈步越过李逸,跪坐在顾南烟另一侧。 她身陷风月场所,以卖笑为生,被曾经的长辈和仇人看见,自然是极其羞辱的一件事。 可她早就不是高高在上的郡主,脸面也不知被人践踏了多少次。 心境与以前不可同日而语。 此时面对这二人倒是接受良好。 “小公子请。”李康然给顾南烟倒了杯酒,亲手端起来递给她。 言语间不失恭敬。 顾南烟挑眉,接过酒盅一饮而尽。 靖王事败有她一半的原因,说是她的杀父仇人也不为过。 竟然还能心平气和的给自己倒酒。 她记得这姑娘的性子似乎没这么好啊。 “小爷要吃那个。”顾南烟伸出白嫩的爪子指着一盘酿豆腐道。 李康然应声,拿起筷子夹了些到她碗里。 “放碗里做什么。”顾南烟不满。 “你喂给小爷吃。”她鼻孔朝天道。 李康然:“……” 李康然将碗里的酿豆腐夹起来,送到顾南烟嘴边。 顾南烟嫌弃的撇开脸。 “这么大块怎么吃,小爷一个贵公子,整个吞进去多毁形象。” 李康然默了半晌,深吸一口气,耐下性子将里面包着肉馅的酿豆腐分成几块。 “不行太小了,肉馅都掉出来了。” 李康然:“……” 李康然咬牙,重新夹了一块,分成两份。 “诶诶……你小心点,别把汤汁滴在小爷身上,小爷这身衣服可贵着呢,弄脏了小心我揍你。” 李康然:“……” 李康然胸口剧烈起伏,咬着下唇死死的瞪着顾南烟。 仿佛就要抑制不住火气。 虽然她沦落青楼,可她也是有尊严的! 这死丫头毛病这么多。 故意找茬呢是不是! 信不信她翻脸,将他们的身份说出来! 当她不敢反抗呢! 事实证明,李康然还真不敢。 方才否认与顾南烟相识,已经是在帮他们打掩护,若再反口,金爷事后定不会饶了她。 况且…… 她早就身心俱疲,突然遇到顾南烟这个熟人,虽然二人关系不好。 却无端让她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 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就好像……父王和母妃还在她身边一样。 她知道父王做了什么,谋朝篡位乃是诛九族的大罪,她还能活着已经是皇上开恩了。 可即便知道错的是她父王,她也难以释怀。 那可是生她养她的父亲啊。 她至今还能想起,小时候父王将她扛在肩上,牵着她母妃走在街头,一家三口有说有笑的情景。 那种日子再也回不来了。 李康然红了眼,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金爷只以为心高气傲的芙蓉受了气,委屈的掉泪,温和的笑了笑。 小公子玩的开心就好。 只要将他哄好了,就不愁靠不上太傅府这座大山。 王掌柜虽是一样的想法,不过比金爷多了几分怜惜。 暗道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至于李逸…… 李逸无话可说。 他自身难保,与烟儿情路坎坷,可不敢替李康然说话。 惹得她不高兴,当真提出退亲怎么办? 别看此时二人相处的还算可以,待出了翠香楼,还不知怎么面对她。 李逸叹了口气,举杯与金爷对饮。 屋内众人心思各异,丝毫不影响顾南烟的好胃口。 她正吃得香,却见李康然筷子悬在半空,呆愣愣的兀自垂泪。 于是反手戳了对方胳膊一下。 “发什么愣,快喂啊!” 没见老子嗷嗷待哺呢? 想饿死谁! 被顾南烟这一戳,筷子上夹着的烧肉啪嗒一声掉了,正好砸在李康然白色裙子上。 油渍迅速氤染开来,好好的裙子废了。 顾南烟:“……” 老子不是故意的。 李康然:“……” 这死丫头是不是故意的! 这是她最后一件好衣服了! 青姑倒是给她买了不少,可那些衣服太露。 她不想穿。 这件裙子还是父王在世时,送给她的生辰礼呢。 一路从西北到这边,以前的衣服早就卖光了,银子则用来打点押送她的官伢子。 只剩这一件没舍得卖。 这是她与过去最后一点牵绊。 可如今…… 感觉自己与过去的最后一点牵绊都要失去,李康然终于崩溃,嗷嗷哭了起来。 哭的撕心裂肺哭的荡气回肠,哭的……顾南烟麻爪子。 众人:“……” 造孽啊! 顾南烟:“……” 她自己不禁逗,怪我喽? 顾南烟心虚的将烧肉捡起来,手上顿时沾满了油渍。 然后顺势在李康然身上擦了擦。 李康然:“……” 我跟你拼了! 顾不得自己如今的身份,李康然愤怒的将顾南烟扑倒在地。 顾南烟条件反射的伸手一推。 咚! 李康然后脑勺磕在了桌子上。 听起来……挺疼。 王掌柜忍不住嘶了一声。 却见李嫣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王掌柜:“……” 坏了! 莫不是磕死了吧! 这要是出了人命,可不好收拾啊。 王掌柜忙不迭凑上去一看。 李嫣然仰面朝天,四肢摊开,一脸的委屈。 虽然没再哭出声,可眼泪就没停过,默默的顺着脸颊淌下。 那模样怎么看怎么可怜。 王掌柜隐晦的看了顾南烟一眼。 即便他不是个好人,此时也有些瞧不下去了。 可他瞧不下去没用,这里做主的是金爷。 金爷理都没理,继续跟李逸谈笑,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顾南烟发誓,她绝对不是故意的。 对方一副想掐死她的架势,她那是本能反应。 就算是本能,也是她控制了力道的。 顶多让对方摔个屁墩。 谁能想到会磕在桌子上。 顾南烟抠了抠手指,坐在地上也不起身。 屁股蹭着地板往李康然身边挪了挪。 讷讷道:“那个啥……你还喂不喂了?” 喂就赶紧起来。 老子好饿的。 中午都没吃饱呢! 李康然听到这句话,胸口再次剧烈起伏。 愤怒的瞪向她,恶狠狠的样子像是要咬下她一块肉。 喂喂喂。 喂你妹! 没看我都磕迷糊了吗。 还想着吃,上辈子是饿死的吗! 李康然只觉得一股气堵在胸口上不来,后脑勺更疼了。 连她自己都没发现,此时的她,比刚进门的时候竟生动了许多。 再也不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正文 第406章 不欠你的 目送顾南烟与李逸相偕离去,李康然站在翠香楼门外,有些恍惚。 听说他们已经定亲,不日将大婚。 听说九皇叔求亲时,聘礼摆满将军府,恨不得将整个晟王府搬去。 听说他们受到全城百姓的祝福,祝愿这二人白头偕老,一生平安顺遂。 可这一切,都已与她无关。 她如今只是一个小小的烟花女子而已。 作为头牌,除了表演才艺的时候,她很少现身。 此时站在这里,立刻引来众人的视线。 听到周围嘈杂的议论声,李康然回神,施施然回了房间。 她脸上依旧覆着白纱,挺直腰背面无表情的穿过人群,又变成那个清冷的芙蓉。 李康然刚进屋,便见到王掌柜端着笑脸坐在他屋内。 在他身侧,站着一身红衣的青姑——也就是老鸨。 青姑身后还有一位垂手而立的青衣婢女。 她脚步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的关上屋门。 “可是东家有吩咐。” 她虽是头牌,可她知道王掌柜打心底里瞧不起自己。 虽然每次都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却是笑不达眼底。 若不是主子有吩咐,绝不会进自己的屋子。 “芙蓉姑娘果然蕙质兰心。” 王掌柜笑笑,态度难得的客气有礼。 “东家吩咐,从今日起,姑娘不必在接待其他客人,只专心哄好白小公子便是。” 他这话一出,不仅李康然惊讶了,便是那青衣婢女都惊讶的抬起了头。 只是她同样覆着面,看不清容貌。 李康然嘴角动了动:“东家又怎知道,白小公子还会不会来找我。” “这一点无需你担心,你只要在他来的时候,将人伺候好就是。” 说罢他放下茶盏,站起身准备走。 似乎只是来交代这件事的。 “青姑多提点着她点,免得到时候得罪了贵客,你我都讨不了好。” 在王掌柜看来,李康然的规矩确实不太好,竟然敢同白小公子回嘴打闹。 一次半次无所谓,人家觉得新奇不会计较。 时间一久,可就不好说了。 他是个男人,自然明白男人什么德行。 青姑掩唇娇媚一笑,轻声应是。 这番举动配上她那绿色眼影外加艳红的嘴唇,无端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王掌柜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匆匆离开,脚下跑的飞快。 他实在不明白,就这么个女人,是怎么讨得东家欢心,将翠香楼交给她打理的。 王掌柜一走,屋内顿时安静下来。 青姑收起神功,盯着李康然看了半晌。 随后溢出一声轻叹。 “东家的意思你可明白了?” 说罢她也不等李康然回答,接着道:“青姑不知这位贵客什么身份,也不想知道,不过既然东家亲自让人吩咐下来,定不只是让你将人伺候好这么简单。” 当然不会如此简单,伺候人本就是她的工作,金爷又怎会多此一举,特意让王掌柜来找她。 李康然苦笑。 恐怕是想让她从所谓的白小公子口中套话罢了。 李康然想拒绝。 落到如此田地,她一点都不想见到旧人。 更何况这人还是她的九皇叔,以及她最讨厌的女人。 见她沉默不语,青姑似乎明白她想说什么,就这么直直盯着她,神情竟有些严肃。 “你要记得,你是翠香楼的人,卖身契还在东家手中。” 这便是赤果果的威胁了。 果然,面前女子眼中的抗拒渐渐熄灭,神情木然,仿若一只没有感情的布娃娃。 青姑叹了口气,走上前为她理了理发丝。 “我知道你向来心高气傲,可这也是你的机会。”她的声音软了下来。 “虽然你我身份低微,做不得别人正妻,可若小公子看得上你,愿意为你赎身,何愁不能脱离苦海。” “咱们楼里的姑娘,盼的不就是这个么。” 她叹了口气:“你知道的,青姑也只是个下人,很多事情做不了主,护不了你多久了。” 李康然浑身一震,唇瓣瞬间没了血色。 自古以来,青楼本就是男子为所欲为的地方,又何谈真正的卖艺不卖身呢。 她能撑到今日,多亏了青姑怜惜。 以为她造势好卖个好价钱为由,顶住了上头的压力。 然而她自己也清楚,这个理由并不长久。 见她似乎是听进去了,青姑欣慰的拍了拍她的手。 回头看了那青衣婢女一眼,眼尾眯了眯。 “好好照顾你家姑娘,若是出了差池,误了东家的事,别怪我不给情面。” 这个婢女是同李康然一起卖进来的,青姑一向没给过她好脸色。 青衣婢女似乎瑟缩了一下,怯怯的应了声是。 见她那副小可怜的模样,青姑嗤笑一声。 再次施展神功,扭着屁股娇笑着出了门。 “哎呦,这不是刘老爷吗,您都多久没来了,我们莲儿想您想的心都碎了。” 说罢她挽住来人,往楼上拖去。 眼尾扫过屋内依旧垂着头的青衣婢女,嘴角不屑的撇了撇。 还是老话说的对啊,不叫的狗咬人才狠。 李康然坐在梳妆镜前愣神。 青衣婢女见状上前几步,想帮她摘下头上钗环,却被她挡了回去。 “我自己来就好。”李康然冷声道。 青衣婢女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一抹受伤的神色。 却也没坚持。 她踟蹰片刻,见李康然丝毫没有说话的意思,忍不住问道:“青姑为何同你说这种话,可是今日见了什么重要的客人?” 想起王掌柜说的那位白小公子,青衣婢女眼神闪了闪。 “怎么,如今我见了谁,也要跟你一一汇报了么,我的好表姐。” 青衣婢女——也就是前靖王妃的侄女王嫣然,闻言面色一变:“表妹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只是关心你……” “不必了,我受不起。”李康然冷声道。 “还有,以后还是唤我姑娘吧,毕竟你如今只是个婢女,你我以姐妹相称着实不合适。” 王嫣然闻言,隐在面纱下的脸都白了。 明明是她先叫自己表姐的! 王嫣然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不忿。 “怎么,不服气?”李康然乃习武之人,瞬间便听出她呼吸变了。 她透过铜镜看向对方模糊不清的脸。 忍不住嘲讽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即便我如今成了青楼的姑娘,你也只能做个伺候我的下人。” 在这种地方,谁又能比谁高贵呢。 偏偏她这位表姐直到现在还看不清现实。 王嫣然面色狰狞一瞬,却不知为何又按耐下来,难过的看了她一眼,低声饮泣道:“表……姑娘何苦这般羞辱于我,难不成还在怪我当初没顶替你成为芙蓉……” “你该自称奴婢。”李康然打断她的话。 王嫣然哭声一顿,不可置信的望向她的背影。 半晌才挤出一个“是” “还有,当初被选做芙蓉的人是你,而不是我,所以不存在你顶替我这一说。” “我心甘情愿替你遭这个罪,不过是看在母妃的份上,照顾你最后一次,你莫要当做理所当然。” 说到这她转过身,冷冷的注视着王嫣然,一字一顿道:“我并不欠你的。” 正文 第407章 想都别想 李康然自小习武,于诗词歌赋没有任何兴趣,根本不曾好好学过。 反而是同她一起长大的王嫣然,成为靖王封地上有名的才女。 因此当初二人一同被带进翠香楼的时候,青姑本是属意王嫣然的。 是李康然毅然决然的挡在她面前,顶替了她。 王嫣然自知理亏,咬着下唇不吭声。 片刻后才弱弱的道:“我知你自小便护着我,为我吃了很多苦,我很感激,因此才多问了两句,你……你别生气。” 这是事实,她无法否认, 李康然性格强硬,而她则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每次都是被人护在身后的那个。 李康然闻言却不置可否。 “你是怕我被人赎了出去,没人做你的挡箭牌了罢。”她一针见血的道。 将王嫣然的虚伪面皮揭了个干净。 见她还要说什么,李康然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似乎已经没了耐性。 “你放心,即便我被人赎了出去,也会求得恩客将你一同带走。”她说的嘲讽。 “就当全了你我的姐妹之情。” 王嫣然眼神闪了闪,没再出声。 屋内静谧片刻。 一盏茶后,她才讷讷道:“练琴的时间到了,昨日那首曲子不太适合你弹奏,我再教你一首新的可好。” 这次李康然倒是没拒绝,起身往琴架走去。 王嫣然跟在她身后刚松了口气,便见她停了脚步。 李康然没有回头,声音有些飘忽不定。 “你说,若有一日再遇旧人,比如……顾南烟,我该用什么心态面对她?” 顾南烟? 好好的提她干嘛? 王嫣然有些疑惑。 转而一想,明山乃顾南烟封地,也不是没有遇到她的可能。 这是担心自己以今日的身份遇到顾南烟,没脸吧。 王嫣然捏紧了拳头,想起顾南烟就恨的不行。 自从靖王出事,靖王府的人全被关了起来。 她听说靖王事败,与顾南烟有很大的关系。 若不是她与镇北军联手,靖王成事的机会很大。 沈太后一个老太婆,要皇位做什么,还不是要传给晚辈。 而她的亲子宁王早已死在顾南烟手中,靖王虽是养子,却也是与她最亲近之人。 到时候皇位会落在谁头上还用说吗? 靖王登基,靖王妃便是皇后娘娘。 而她作为皇后娘娘的侄女儿,又是从小在她膝下长大的,平日里得宠的紧。 封个郡主都算低的。 可就是因为顾南烟的插手,导致靖王功亏一篑。 她堂堂靖王妃侄女,也落到沦落青楼的下场。 还有逸哥哥…… 想起李逸,王嫣然心中更恨。 “自然是以仇人视之!”她咬牙切齿道。 若是被封为郡主,她一定会请姑母做主,将她许配给逸哥哥。 到时候,哪还有顾南烟什么事。 她的生活,她的爱情。 全都毁在这个贱人手里。 让她怎能不恨! “仇人吗?”李康然迷茫的呢喃。 她以前也是这样想的。 可经过这段时间的磋磨,她已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万事以自己为尊的小郡主。 淋过雨后,才更能体会那些同样没打伞的人的感受。 这也让她逐渐学会了站在别人的角度思考。 若换做她是顾南烟,面对当时的情况会怎么做? 恐怕同样会奋起反抗吧。 毕竟父王与镇北将军府是敌对的,若是父王当日谋反成功,顾家的下场怕是比靖王府更惨。 李康然晃了晃脑袋,将脑中繁杂的思绪甩去。 她现在只是个小小的青楼女子,就算她想杀了顾南烟为父报仇,又能做得了什么? 她已经自身难保。 …… 公主府中,李逸坐在顾南烟的院子里,身形略显僵硬。 天色已晚,春日的寒风依旧有些凉。 他看了对面的人一眼,嘴唇蠕动一下,很想让她回屋加件衣服。 却在顾南烟抬眸的瞬间转开视线,端起茶盏轻抿。 眼神有些慌乱。 顾南烟:“……” 总感觉这厮心虚的很。 莫不是背着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 “李康然的事,你打算怎么办。”她蹙眉问道。 按理说她跟李康然不熟,也懒得管她。 可她现在毕竟与李逸定了亲,李康然也算是她的……侄女? 想到这层关系,顾南烟抬了抬下巴,有些得意。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一晃神的功夫,她也是当婶婶的人啦。 顾南烟老成的叹了口气,若是有把胡子,她怕是能捋一捋。 瞅着她那小人得志的德行。 李逸:“…… 李逸不知道她在得意什么,沉吟道:“我之前让人去官伢那里寻过她,可惜晚了一步,官伢只说她被一富商买走。” 他会去找李康然,本就是看在那微末的兄弟之情上随意为之。 并没有太过执着。 因此知道她已经被人买走之后,也只是暗自叹息,没让人接着查。 不过靖王的家眷,又是堂堂郡主,本是皇家血脉,按理说不应该卖到青楼这种地方。 她不但被卖到青楼,还落在了金爷手中,这件事定然没这么简单。 李逸眼中闪过厉色。 敢侮辱皇室血脉,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一般人可没这么大的胆子。 不过既然遇到了,他也不能袖手旁观。 李康然毕竟叫他一声皇叔。 “看情况吧,若是有机会将她赎出来再送走就是。” 顾南烟闻言看了他一眼,心中有了盘算。 见她望着自己,李逸清了清喉咙站起身。 “我还有些事,就先回去了,你……早些休息。” 说罢逃也似的转身疾走。 顾南烟:“……” “站住!” 跑什么跑。 老子能吃了你咋滴! 李逸脚下一顿,僵硬的道:“可还有事?” 该不会跟自己提退亲的事吧。 李逸握了握指尖。 有点后悔自己不自觉跟了过来。 “没事就不能跟你说话了?” 顾南烟小脸阴沉沉的。 “你最近为何总躲着我。” 她只是神经大条一点,又不是傻子。 李逸如此明显的躲避行为,瞎子都能看出来。 “我只是……公事繁忙。” 骗鬼呢! 这里是明山又不是京城。 我这个地主都闲着,你忙个鬼! 顾南烟也不说话,斜眼盯着李逸的后脑勺,仿佛要将他盯出俩洞。 李逸如芒在背,额头出了一层白毛汗。 脚下忍不住碾了碾,生生忍住落荒而逃的冲动的。 半晌后他闭了闭眼,猛然回身面对顾南烟。 “你可是想说退亲的事?” 早死晚死都是死。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长痛不如短痛。 李逸做了无数心里建设,终于开口,决定向她表明自己的态度。 顾南烟闻言怔了怔。 “你想跟我退亲?”她惊讶道。 随后想想李逸最近的举动,一个想法浮上心头。 “你在外边找小妖精了?”她眯了眯眼,语气不善的问道。 她就说这狗男人最近怎么这么反常,感情是出轨了! 李逸被她一句话问懵了,还在琢磨小妖精是什么东西。 却见顾南烟凉凉的瞥了他一眼。 语气冷嗖嗖的:“既然如此,我也不会强人所难,明日便往京城修书一封,让李密下旨退……” “你想都别想!” 正文 第408章 和离协议书 李逸铁青着脸低喝一声。 当初他们二人的亲事是皇兄赐婚,若想退亲确实要皇兄收回成命才算数。 可她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甩开自己吗! 都不问问他的想法?! 虽然知道烟儿不在乎这份婚约,可他从没想过同她退亲。 李逸被愤怒冲昏了头,几步上前,不待顾南烟反应,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本王告诉你,这一世我都不会与你退亲,你恨我也好厌我也罢,便是将我千刀万剐,也别想让我松口!” 他的语气有些阴沉,隐隐还能听出咬牙切齿的意味。 顾南烟:“……” 不是你说的退亲的吗。 成全你还有错了。 而且…… 清淡的皂角味混合着李逸身上的热度,温热的气息直往她鼻子里钻。 顾南烟:老子是不是被人非礼了? “你先松开。” 顾南烟挣了挣。 没挣开。 李逸紧紧的抱着她,不为所动。 “松开,我们好好说话。” 这狗男人身上是不是撒了迷魂散? 她怎么觉得脑子里一阵阵发懵呢? 顾南烟深吸一口气。 果然,温热的皂角味进入鼻尖,她的头更晕了。 顾南烟脸色黑了黑。 狗男人不是见色起意,给她下药了叭! 不过…… 挺好闻就是了。 李逸丝毫不知顾南烟脑补了什么,依旧执着的抱着她。 感受到怀中温软的温度,连续数日惶惶不安的心仿佛都被安抚下去。 他声音嘶哑的道:“顾南烟,你既不稀罕这门亲事,当初就不应该答应。” “自定亲那日起,我便已决定无论将来如何,都不会放开你,即便你对我并无男女之情,即便有一日你遇到心仪之人。” 李逸再次咬牙,恶狠狠的道:“我宁愿与你相互折磨一生,也绝不会放开你。” 这还是第一次,李逸在她面前这么强势。 顾南烟怔住。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如此霸道的话,她竟听出了浓浓的哀戚。 顾南烟垂下眸子,蓄势待发的拳头缓缓松开。 第二日一早,李逸竟难得的出现在饭桌前,沉默的陪顾南烟吃完了早饭。 经过昨日的事,他似乎有些尴尬,一直垂着头没敢看她。 顾南烟倒是还好,一顿饭吃的贼香。 见她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李逸松口气的同时又有点难过。 二人相顾无言,用过早饭后李逸便匆匆离去。 到了中午,他又过来了。 顾南烟也没说什么,只吩咐红糖加了两个菜。 二人再次沉默的吃完一顿饭。 如此持续数日。 李逸早中晚外加宵夜,全都是在她院子里用的。 顾南烟倒是不缺这点吃的。 可他几日来一个字都没说过,到了饭点出现,吃完就走。 着实有点狗。 虽然经常会带些稀罕的食材过来。 顾南烟无语,想说什么,每次嘴还没等张开,李逸就像有第六感似的,跑的比兔子还快。 于是,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 顾南烟终于…… 给他下了药。 浑身虚弱瘫倒在地的李逸:“……” 要说他一个自小在皇宫长大的王爷,迷药毒药这些东西,那都是每顿饭的必备小菜。 想靠这些放倒他可不是那么容易。 奈何这几日一直绷着神经,时刻关注着顾南烟的一举一动,早就失了警惕之心。 再加上相信她不会害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有防范。 李逸躺在地上,只剩下手指能动。 随他而来的龙一则缩在角落里,丝毫没有护主意识。 在龙一看来,这是两位主子之间的小情调。 都是小事,不需要他出手。 更何况…… 龙一抬头,偷偷看了眼正虎视眈眈盯着他的云曦。 感觉身上又开始疼了。 于是还指望他来救自己的李逸,眼睁睁看着自家暗卫飞出了院子,头也不回的跑了。 临走前还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李逸:“……” 顾南烟蹲在无法动弹的李逸身边,十分满意这药效。 不愧是系统出品,果然是居家外出打家劫舍必备。 她狞笑着起身,吩咐云初云曦二人将他绑在凳子上。 小样治不了你了。 有本事接着跑啊! 李逸:“……” 绑就不用了吧。 什么仇什么怨。 一盏茶后,顾南烟老神在在的坐在他对面。 斜着眼道:“知道为什么绑你吗?” 李逸:“……” 不知道。 此时的李逸动动嘴皮子都费劲,一个字都说不出。 顾南烟也不需要他回答,从云初手中接过一打纸,啪的一声扔到他面前。 “看看吧,没问题的话签个字。” 李逸垂下眸子,只见纸张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字。 许是想到他现在的情况,顾南烟顿了顿,重新将那打纸拿了起来,念给他听。 半晌后,李逸怔怔的出神。 他莫不是幻听了? 什么叫二人成亲后,家中决策由双方共同决定,若是意见相左,则以女方为准。 什么若一方出轨,另一方有权提出和离,且两人的全部财产归后者所有。 还有成亲后男方不得对女方使用暴力,否则女方有权以暴制暴,造成的任何后果由男方承担,并且提出和离。 且女方满二十岁之前无生子意愿,若男方以此为理由纳妾,女方有权收回男方作案工具,同时提出和离。 最后,本协议最终解释权归女方所有,若有不服,请参考第一条。 李逸:“……” 其实他对这些一点意见都没有。 他本来就没打算纳妾,也从没想过替烟儿做什么决定。 更不可能与她动手。 至于生不生子,那也不重要。 她能嫁给他已经谢天谢地了。 只不过,如果没听错的话,这玩意应该是一份和离书吧? 他们还没成亲呢,烟儿就连和离书都整出来了? 李逸有点心塞,更加觉得顾南烟不想与他成亲。 然而转念一想,若是不成亲,又哪用得着和离书呢! 所以烟儿这是不打算退亲了? 惊喜来得太快,将李逸砸的晕头转向。 在顾南烟的示意下,云曦解开李逸身上的束缚。 李逸迷迷糊糊的在协议书上签了字。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顾南烟干脆利落的将他赶出了院子,自己则回屋洗漱就寝。 李逸在龙一的搀扶下,在原地站了小半个时辰。 直到顾南烟屋里的烛火灭了,才晃晃悠悠的往回走。 “龙一,本王的心跳的好快。”他捂着胸口喃喃道,神情似幻如梦。 “难道这便是两情相悦的感觉吗。” 龙一:“……” 是不是两情相悦我不知道。 不过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您体内的药效发作了呢? …… 既然知道李逸要给李康然赎身,顾南烟便每日都往翠香楼跑。 金爷知道后只是笑笑,偶尔现身与她寒暄两句。 由于李逸早就与白太傅打过招呼,因此当金爷的人打听过去的时候,那被买通实际却是白太傅安排的小厮,并未否认。 当然为防露出破绽,也没多说,只让来人好好照顾那两位。 对于打探消息的人来说,这便是承认了“李老爷”与“白小公子”的身份。 他将消息传信给金爷。 于是说好匀给李逸的那船货,终于兑现了。 正文 第409章 王嫣然的心思 金爷将取货时间告诉李逸,李逸当即提出要给李康然赎身的要求。 金爷怎么可能答应,他还指望李康然哄好顾南烟,好让自己在太傅这条船上站的更稳。 他用翠香楼做借口。 说翠香楼离了芙蓉姑娘,等于自砸招牌,生意定会一落千丈。 翠香楼离不开芙蓉。 这便是委婉拒绝了。 可是顾小纨绔知道后,当即拍板,要连翠香楼一起买下。 不惜代价! 让他尽管开价。 十足十的为红颜一怒,豪撒千金。 金爷:“……” 太傅府究竟造了什么孽啊。 白太傅想方设法的赚钱,连最犯忌讳的私盐都沾上了。 可他这曾孙子,却不遗余力的拖他后腿。 有这么个子嗣,白家祖坟怕是冒青烟了叭! 他不想答应,可是又不好拒绝,生怕得罪这个小纨绔。 于是便让顾南烟给他几日时间考虑考虑。 顾南烟十分爽快的答应了。 仍然每日都去翠香楼风流快活。 对于天天来找她的顾南烟,李康然即高兴又愤怒。 高兴的是,她不用再对着一帮臭男人卑躬屈膝强颜欢笑。 更不用时刻担心自己的清白不保。 这无疑让她松了口气。 愤怒的是,这死丫头分明就是来找茬的! 不是嫌她弹的曲子难听,就是说她伺候的不够尽心。 吃葡萄怪她没剔籽。 喝水嫌温度不对,不是冷了就是热了。 捏腰捶背揉腿,花样多的很。 几天下来,李康然被她折腾的人都恍惚了。 好几次气的差点将琴砸在她头上。 她每日气冲冲的出门,蔫巴巴的回来,一副累极了的样子,倒头就睡。 有时甚至连妆都没卸,就睡着了。 这种情况下,压根没时间胡思乱想,倒是比平时还有精神头。 王嫣然早有察觉,有心见那白小公子一面,美其名曰替她掌掌眼。 毕竟白小公子要为芙蓉赎身的消息,早就在姑娘之间传遍了。 她虽没有见过他,可金爷对这位的重视有目共睹。 几乎所有人都认定,芙蓉以后是要给白小公子做妾的。 王嫣然觉得,自己作为表姐,有责任帮表妹试试他的为人。 毕竟她们姐妹一体,若她入了高门为妾,自己也是要跟去的。 说不定…… 王嫣然抿着唇,双颊泛起红晕。 她的心思深沉,又整日细声细气的,旁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可与她一起长大的李康然又怎会看不出。 于是当王嫣然满腹忧心的提出与她一同过去伺候,好减轻她负担的时候,被李康然断然拒绝。 “别以为我不知你在想什么,不过是想将我当做踏脚石攀云梯,借我过桥搭上小公子,去做那富贵人家的妾室。”李康然冷眼看她。 “我今日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你想都别想。” “别说小公子会不会为我赎身,便是她当真那么好心,我也不会留在他身边做妾,你就更别想了。” 死丫头的身份根本就是假的,不被人拆穿就算好的,还指望她给自己赎身? 即便赎了身,自己也不能给一个女人做妾。 不对。 不管顾南烟是男是女,她都没想过给人做妾。 王嫣然闻言脸色白了白。 “表妹便是这样看待我的?我只是怕你被骗,想看看那位小公子是什么样的人。” “不必了,不管她是什么样的人都不关你我的事,她只是青楼一欢客,而我只是她花钱买的玩物而已。” 李康然面色清冷,说出的话竟丝毫不给自己留面子。 想要以此杜绝王嫣然的小心思。 她自己都能一眼认出顾南烟,王嫣然自小脑子好,肯定也能认出来。 这个表姐是什么心性,李康然清楚的很。 未免惹出麻烦,还是将这两人隔绝开的好。 而且顾南烟这人小气的很,从以前就不待见王嫣然。 若是二人见了面,惹得她不痛快。 到时还不知要怎么折腾自己。 想到自己被那丫头吃的死死的,李康然一张脸黑沉沉的。 泄气般将手中的簪子重重的扔在妆台上。 王嫣然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委屈的红了眼:“表妹这是在对我发脾气吗?” 她声音更咽的道:“这些日子你我相依为命,一路走到现在着实不易,如今终于苦尽甘来,不跟着白小公子,难道要继续待在这腌臜之地不成。” “我知表妹心高气傲,以前又是郡主,不屑与人为妾,只是你毕竟在青楼里待过,哪户好人家会娶你做正妻。” 她一副我也是为了你好的样子,说出的话却字字扎心。 李康然面色更加黑沉,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嗤笑一声。 “表姐这话就不对了,相比之下,你的处境怕是比我更加不堪吧。” 面对对方不解的眼神,李康然神态自若的道:“我好歹是翠香楼头牌,总有那眼瞎的愿意散尽千金娶我过门,可你就不同了。” 她嘲讽的勾了勾嘴角:“一个青楼婢子,连房门都不敢出,又能入得了谁的眼,左不过将来隐姓埋名,嫁个乡下泥腿子而已。” 这女人在屋里都戴着面纱。 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即便青姑让她做自己的婢女,让她贴身伺候,她也从不出房门一步。 还不是怕被人记住容貌,将来不好攀高枝。 她自己怕丢人,却明里暗里的怂恿自己攀附权贵。 李康然冷笑,这是指望她出卖色相,待有人替她赎身时,将她一起带出火坑呢。 “你!” 王嫣然显然被她的话气的不轻。 一张白皙的脸蛋通红一片,胸口剧烈起伏,连拳头都握起来了。 李康然丝毫不惧,静静地等着她发火。 可她竟忍了下来。 “我知你近日被客人折腾的不轻,心情也不好,我不与你计较。”王嫣然扯了扯嘴角,挤出一抹笑。 “你明日还要继续接客,今日便早些歇息罢。” 说罢她转身去到床边,开始整理被褥。 李康然耸耸肩,这女人向来能忍,以前在靖王府的时候就是这般。 生气起来最多如方才那样,不阴不阳的讽刺几句。 若是放在以前,她定然心堵。 可如今嘛。 李康然觉得,比起王嫣然,还是顾南烟更糟心! 有这心堵的时间,倒不如好好想想。 明日该怎么应付那死丫头! …… “阿嚏!” 一处隐蔽的宅子里,顾南烟揉了揉鼻子,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 “可是冷了?”李逸皱了皱眉,上前挡住风口。 “说了让你多穿点,初春的风凉的很。” 顾南烟吸吸鼻子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她弯腰抓起一把食盐,仔细看了看。 私盐的品质比官盐要稍微差一些,不仅颗粒粗糙,里面的杂质也多。 只是价格却比官盐便宜不少。 普通百姓吃不起官盐的,便会买这种相对便宜一点的。 虽然炒出的菜微微发涩,也比不放的强。 凑到鼻尖闻了闻:“有些海腥味,看这样子,倒像是海盐。” 戚家在海上多年,会晒制海盐倒也不出奇。 正文 第410章 海盐提纯 毕竟以如今的技术,开采井盐成本要高许多。 而海水却是用之不竭的。 不过海盐涩口,若是提炼不好,不但起不到调味的作用,反而会拉低菜品的味道。 他们平日吃的都是官盐,虽也有苦涩之味,倒也可以忍受。 可这些海盐闻着就涩味浓重,估计口感也不咋滴。 然而百姓贪图它便宜,买的人还不少。 顾南烟微微沉吟。 盐乃百姓的必需品,不吃不仅对身体不好,还没力气。 没力气就干不了活,干不了活就吃不上饭。 一家人只等饿死。 可官盐掌握在世家权贵手中,他们只为谋利,哪管百姓死活。 层层剥削下来,成本自然就高了,不是每户人家都能吃得起的。 所以才有了私盐这种东西。 作为皇帝的李密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李逸这次的目的,大概是想打掉戚家在明山的窝点,给戚家一个教训。 这样的话,这些私盐以后就运不进来了。 那城中百姓用盐便成了问题。 百姓吃不起盐,明山成定然会乱。 李逸看出她的担忧,安抚道:“你放心,嘉南国不止戚家一个盐商,到时候交给别人去做便可。” 顾南烟却轻轻摇了摇头。 只要明山百姓都能吃上盐,她倒是不在乎这些盐是不是私盐。 不过盐的提炼工艺,死死握在那些权贵手中。 私盐的杂质太多,口感差不说,像这种海盐明显只经过一次晾晒,便拿出来卖。 不知有多少细菌沙石在里面。 吃多了对人不仅没有好处,还会损害健康。 其他的地方她管不着,可顾南烟并不希望明山百姓吃这种东西。 全城都是她的壮劳力,不吃的健健康康,哪来的力气给她干活挣钱,填补明山这个大窟窿! “倒不如我们自己揽下这生意,在海边建个盐场。”顾南烟淡淡道。 虽然888那厮,肯定能给她找来价格低廉的精盐。 可老话说得好,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将商城买的盐拿出来卖,并不是长久之道。 自己做倒也不是不可以。 李逸瞅她一眼。 “可需要帮忙?” 只要是烟儿想做的事,他一律支持。 顾南烟回视他:“盐场可不是一两日能成型的,你就不怕耽搁了你的计划?” 建盐场不难,难得是建好后还需要晾晒加工,算起来没有两三个月恐怕不成。 “大不了让金爷多蹦跶一段时间,总归跑不了。” 李逸有耐心的很,收拾金爷也是因为戚家针对顾南烟。 如今她有别的想法,便先由着她,他从其他方面入手便是。 “倒也不至于。”顾南烟扬起唇角,显然心情不错。 “如果我能将这些粗盐提纯为细盐,再用公主府的名义以同等价格出售,你猜吃惯没有苦涩味细盐的百姓,还会不会去买他的粗盐。” “当然不会。”李逸道。 百姓又不傻,同样的价格好坏还是分得清的。 “那就是了,只要没人买金爷的粗盐,时间一久,这门生意他自然做不下去,也算给戚家一个小小的教训。” 顾南烟向来奉行报仇要亲自动手。 这也是她要以公主府的名义卖细盐的原因。 李逸出手收拾戚家,即便他们怕了,怕的也是李逸本人。 她自己动手则不同。 只要戚家感受到她的威胁力,以后再想针对她,也要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担得起这个后果。 顾南烟眯了眯眼。 看来近日她得跟便宜爹好好谈谈。 在那件事成功之前,戚家还是老实点的好。 …… 顾南烟的提纯法很简单,甚至用不到太复杂的容器。 晾晒、溶解、点卤、结晶,她只需要做到后三个步骤便可。 至于晾晒这最耗费时间的一步。 当然是交给戚家来做啦。 于是李逸又从金爷那定了几艘船的私盐。 有钱赚金爷当然欢喜。 也没问他买这么多是要卖去哪里。 毕竟除了嘉南国,还有安阳国和大梁国不是么。 以白太傅的能耐和地位,想来将这些盐运出去还是不难的。 金爷高兴的不仅是自己赚了银子。 他自觉与太傅府已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有了这么一座大靠山,以后还愁不发达? 于是对于顾南烟这个小主子,更多了些巴结奉承。 想起她要买翠香楼的事,当即二话不说应了下来。 当天便将地契房契,以及姑娘们的卖身契通通交给了她。 顾南烟端着一匣子契纸,给了他一个你这个人不错以后好好干小爷不会亏待了你的眼神,晃晃悠悠回了公主府。 将李康然的身契挑出来,交给了李逸。 之后李逸想怎么做,那就是他的事了。 私盐那边,为了拉近与太傅府的关系,金爷给的价格确实不高。 再加上盐乃暴利,顾南烟算过,即便提纯后,盐的数量会少很多,她也一样有的赚。 她先是租了间大院子,雇了几个人在里面,按她说的方法提纯食盐。 然后又让人在海边寻了处合适的地方建盐场。 两边同时进行。 细盐的操作简单,没有什么难理解的地方。 请来的工人又都是吃苦的,于是在第二天大家手艺还不熟练的时候,便已提炼出好几桶小结晶。 这些小结晶便是细盐。 细盐洁白如雪细如沙,比市面上的盐不知道要好多少。 便是官盐跟这些放在一起,也显得暗沉粗糙许多。 虽然跟现代的精盐比起来,还是有不足,在这个时代却已经很好了。 经过几日的熟练,工人的速度渐渐快了起来。 顾南烟看数量差不多了,找到城中最大的几间调味铺子,将这些盐放到他们那卖。 这几家调味铺子明面上卖着官盐,私底下也少不了卖点私盐。 顾南烟却让他们将自己的细盐放在明面上卖。 几个调味铺子的东家纷纷对视一眼,没怎么犹豫就应下来了。 他们也不敢不应。 所谓天高皇帝远,皇上再厉害,在明山掌握着他们命运的,却不是他。 县官不如现管,就是这个道理。 他们倒是想装模作样的挣扎一下,表示自己乃良好市民,不会干贩卖私盐这种违法乱纪的事。 可他们不敢啊。 拒绝的话还没等说出口,便被顾南烟一个冷眼给瞪回去了。 那眼神冷的,让人如坠冰窟。 他们这位城主是什么性子,恐怕整个嘉南国没有不知道的。 再加上拍到脸上的小黑本,上面清楚的记录着他们与金爷私下的交易。 几人哪还敢继续装。 更何况顾南烟交出来的盐,不仅品质上乘,好过官盐,价格还便宜,只有官盐的一半。 甚至比私盐价格还低了几文。 这么好的东西,多的人抢着要。 他们不同意才是傻的。 几个精明的东家乐颠颠的走了。 分销商有了,盐场那边也进行的如火如荼。 顾南烟闲来无事,就想去找顾慎聊聊水师的未来前景。 谁知还没等踏出院子,一身男装的云初就拦住了她。 “主子,翠香楼那边出了点事。” 正文 第411章 牡丹姑娘 自从顾南烟接手翠香楼,就让云初扮作她身边的管事,暂时替她看着。 云初心细,善观人心。 让她过去也是为了看看楼里那些姑娘的品性。 买下翠香楼,原本也是为了替李康然赎身,她可没打算继续经营这个行当。 可若是结业,楼里姑娘们的安置去留就成了很大的问题。 在古代社会,这些姑娘若没有一技之长,可不是那么容易能从良的。 云初于生意一道没有任何经验。 因此平日大多安静的跟在青姑身后,观察楼中姑娘的一举一动。 从不对翠香楼的事情指手画脚。 青姑对这位新东家的人很满意,也乐的卖她个人情,配合她熟悉楼里的人事。 翠香楼白天是不营业的,因此云初每日过了晌午才会过去。 “奴婢今日刚进翠香楼,便听人说,芙蓉姑娘跟人吵起来了,与人争执间不小心拌了一脚,磕破了头。” 给顾南烟倒了杯茶,云初侍立在一侧,静静的等着主子问话。 顾南烟闻言皱了眉:“李康然还在翠香楼?” 自从把她的卖身契交给李逸后,她就在没去过翠香楼,还以为她早就走了。 毕竟翠香楼对于女子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像李康然这种曾经高高在上的皇家郡主,既然已经得了自由,哪有不赶紧跑的道理。 却没想到,过了这么多日,她竟还没走。 “是,芙蓉姑娘不知为何,虽未再接客,却也没急着走。” 芙蓉是靖王之女的事,云初也知道。 虽然已经被剥夺郡主头衔,可因着主子的态度,对于她的事云初自觉身为下人不方便过问。 只当她另有安排。 谁知今日竟出了这种事。 似乎觉得自己没将翠香楼看好,云初羞愧的低着头默不作声。 顾南烟倒是没觉得她有错。 她让云初过去本也不是为了让她管理。 她沉吟片刻,问道:“伤势可严重?” 云初回道:“青姑将她送去了医馆,奴婢方才去看过,大夫说她醒来后吐过一回,伤口倒是不深,不过伤在额角,怕是要留疤。” 看样子是磕出轻微脑震荡了。 顾南烟叹了口气,倒是没急着去看她。 “可知她跟谁起了争执。” “是翠香楼的牡丹姑娘。”说罢顿了顿,“听说以前是芙蓉姑娘的贴身丫鬟,前几日求了青姑给她挂了牌子,如今势头不小,听青姑那意思,是想将她捧成头牌,顶替芙蓉姑娘的位置。” “牡丹姑娘?”顾南烟愣了愣,看向角落处那个装着身契的盒子。 随即嗤笑一声。 “给本宫更衣吧,既然翠香楼要捧人,我这个东家也该去捧捧场才是。” …… 金爷给她的那盒身契,她早就挨个翻看过。 一早就知道王嫣然也在楼里。 她也问过李逸,是否要给王嫣然赎身。 李逸皱着眉想了半晌,才恍然大悟的记起王嫣然是哪位。 同时不解的问她为何要给王嫣然赎身,他记得那女人跟他家烟儿的关系算不上好。 顾南烟被问的当场语塞。 见他确实没有给王嫣然赎身的意思,就没说什么。 只将递给他的两张身契,默默的抽回来一张。 之后便将这件事抛诸脑后,去忙海盐的事了。 而此时翠香楼门外。 李康然头裹白布条,上面隐隐透出血迹,一脸愤恨的瞪着站在台阶上的粉衣女子。 粉衣女子大概十七八岁。 穿着华丽的牡丹袖长裙,头戴同色牡丹绢花,环佩叮当。 居高临下的回视着李康然。 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她身后还站着几个衣着清凉的女子。 “妹妹这是做何。”王嫣然抬手扶了扶头上的绢花,一脸闲适道。 “既然白小公子已经为妹妹赎身,妹妹自离去便可,怎的又回来了,莫不是舍不得我们姐妹。” 她淡淡的瞥了李康然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不过妹妹既已不是我翠香楼的人,这道门槛可就不是你说进就能进的,除非……” 王嫣然掩唇一笑:“除非妹妹自卖自身,再入我翠香楼,我倒是可以为你求一求青姑,将你留在身边做个贴身侍婢如何?” 李康然一张小脸气的铁青,并不想与她做口舌之争。 她利落的伸直胳膊,摊开一只白净的手道:“我的东西还我。” 当日她的身契是龙一交给她的,她那九皇叔并未露面。 她有心感谢,龙一却告诉她,身契是顾南烟给的。 且为了赎她,将整个翠香楼都买了下来,总共花了好几万两银子。 几万两银子,在她还是郡主的时候,都不算个小数目,更何况她如今的处境。 李康然自认还不起这个人情。 虽然知道顾南烟会这样做,八成是看在她九皇叔的面子上,却也不想就这样拍拍屁股走人。 便想着多留几日,待见到顾南烟,至少能跟她道一声谢。 顺带想用自己这些日子攒下来的银子,将王嫣然的身契也赎回来。 谁知等了近十日,不但没等到顾南烟,反而等来了王嫣然的背叛。 王嫣然不知跟青姑说了什么,原本让她安心住下,等寻到了落脚处再走的青姑,一脸复杂的通知她。 她的房间被牡丹姑娘征用了。 说完不顾她惊愕的表情,转身便走了。 还没等她想起牡丹是哪个,王嫣然便带着人,将她从屋里赶了出来。 并趾高气昂的告诉她,这间屋子是为楼里的花魁姑娘准备的。 而她王嫣然,就是接任芙蓉位置的下一任花魁。 对于一向畏首畏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王嫣然,竟成了楼里力捧的姑娘这件事。 李康然虽然惊讶,却并不觉得意外。 一间屋子而已,若不是为了等顾南烟,她早就搬出去了。 复杂的盯着王嫣然看了一眼,李康然便想进屋将自己一早打包的行礼拿走。 她只打包了几件普通的衣裳,与身契以及九皇叔给她的银子。 至于最近做花魁赚的金银首饰。 她原本是想用来为王嫣然赎身的。 如今看来,倒是不用她多管闲事了。 虽说如此,那些首饰她也没想带走。 那些东西代表了她糟糕的过往,她只想干干净净的走。 可惜,王嫣然并不想如她的愿。 以屋内一切皆为翠香楼所有为由,拒绝将行礼还给她。 包括她的身契。 有身契在,即便她出了城远走他乡,只要王嫣然愿意,依旧可以报官,让人以逃奴的罪名将她抓回来。 李康然此时无比后悔,没在收到身契时当场将它撕碎。 然而再后悔也晚了。 她据理力争,想将身契抢回来。 却在争执的时候被王嫣然推了一把,磕破了头。 当场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便是在医馆里。 李康然信不过这个表姐,直觉她会拿自己的身契搞事情。 于是不顾大夫的嘱托,强撑着晕乎乎的头,再次来到翠香楼门口。 想找青姑为自己做主。 青姑之前一直未再露面,此时倒是出现了。 然而却是与王嫣然一起,将她挡在了门口。 ------题外话------ 今天早点发╭(╯e╰)╮ 正文 第412章 受辱 “你的东西?”王嫣然装作疑惑的道。 “这里有你什么东西,妹妹早就不是我翠香楼的人,可别讹人。” 此时已是下午,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不少,看见热闹纷纷围了过来。 几个妇人听说眼前这一身布衣的姑娘竟在翠香楼待过,一个个面带不屑对着她指指点点。 李康然面色涨红,恨不得当场逃走。 可想到自己的身契还在对方手中,又生生止住了。 “别的东西我通通不要了,银子也都留给你,可我的身契必须还给我。” 她咬着牙根,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 “噗嗤。”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王嫣然笑出声。 “妹妹这是与姐姐开玩笑么,你的身契不是在白小公子手中吗,人家为你赎了身,又怎会将身契留下。” 身契自然是在她手上的。 原本将李康然赶出翠香楼,只是为了羞辱她,谁知竟有意外收获。 既然如此,她又怎会这么容易就将之物归原主。 想起自己看到的那一幕,王嫣然眸中闪过冷光。 芙蓉得了贵人青睐,贵人要为她赎身的事闹的沸沸扬扬。 她这个做表姐的又怎会不好奇。 而她这位好表妹却处处遮掩,不想让她见到白小公子本人。 王嫣然当时便觉得不对。 她面上不显,却偷偷跟在李康然身后。 终于从窗缝中看见了白小公子以及那位李老爷的长相。 猛然见到自己魂牵梦萦的逸哥哥,她先是不敢置信。 呆愣片刻后,巨大的喜悦迎面扑来。 恨不得当场冲出去,与逸哥哥相认。 只是想到如今的身份,她还是咬牙忍了下来。 虽然她只是个婢女,可说到底这里都是青楼,她不想在逸哥哥心中留下污点。 再三思量后,她悄悄阖上窗户回了屋。 经过一夜的思考,王嫣然决定装傻。 在她看来,顾南烟就是个好名声的,既然当众表示要给李康然赎身,就不会食言。 而李康然也表示过,待她恢复自由身,一定会带自己一起走。 她们在此处无亲无故,等出了翠香楼,她再想办法撺掇李康然投奔顾南烟。 即便是为了刷逸哥哥的好感,顾南烟也不会拒绝收留她们。 而她早就打听过,逸哥哥如今正住在公主府中。 到时候近水楼台先得月…… 王嫣然打算的很好。 奈何天不遂人愿。 顾南烟确实兑现了承诺,将李康然的卖身契送了过来。 却只有她一人的。 王嫣然虽然愤恨,在李康然拿出所有积蓄,说会替她赎身后,也只得耐心等着。 可她这个表妹竟然告诉她,等她的卖身契到手,要带她离开明山城。 这怎么可以! 若是离开这里,她还怎么跟逸哥哥成其好事! 王嫣然自是不同意。 可对方铁了心要走,竟是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怒不可遏的王嫣然,只得另寻他路。 同时竟在心底恨上了李康然。 虽然以她如今的身份,自知做不了逸哥哥正妻。 可只要能与逸哥哥在一起,即便委屈自己做个侍妾,她也是愿意的。 而李康然却阻挡了自己与逸哥哥的姻缘。 于是她找到了金爷,声称自己知道“白小公子”的真正身份。 只要他帮自己坐上新一任花魁宝座,便会将实情告知。 金爷虽然不太相信,可见她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还是答应了下来。 彼时翠香楼已经到了顾南烟手中。 金爷虽没了掌控权,可多年积威还在,便命青姑配合王嫣然行事。 想到这,王嫣然眼中满是嘲讽。 “我看那白小公子如此看中于你,还当她会纳你入府享福,却没想到,居然连卖身契都不肯还给你吗?” 李康然抿唇不语,她总不能说,无论对方是何身份,她都不会与人为妾。 以她如今的身份,说出来只能给人徒增笑柄。 更何况,根本没有白小公子这个人。 站在王嫣然身侧的一位绿衣女子,突然娇笑一声。 “牡丹姐姐怕是还不知道罢,白小公子已有近半月不曾来过,怕是早就厌弃了她,为她赎身也不过看她可怜罢了。” “绿翘妹妹,话不能这么说,芙蓉姑娘好歹是曾经的花魁,即便没有白小公子,也会有苍蝇闻着味儿凑上去的。”绿衣女子身边的黄衣女子咯咯笑道,眼神嘲讽。 在芙蓉来之前,她与绿翘平分秋色,都是翠香楼的头牌,谁见了她们不得上赶着巴结。 可自从有了芙蓉,她们两个的业绩跳崖式下跌。 连从前的一半都不到。 好多熟客都被她勾了去,多花十几倍的价钱,只为听她弹一首曲子。 这如何不让她们愤恨! 偏偏她是青姑护着的人,她们也只能私下骂两句,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 如今芙蓉曾经的婢女,一跃成为金爷的新宠,就连青姑都不敢得罪。 将芙蓉压的狼狈不堪,可算让她们出了一口气。 除了这二人,其余姑娘面面相觑,倒是没落井下石。 本来她们的命就够苦的了,又何苦相互为难。 站在最后面的红苕抿着唇,十分看不惯王嫣然三人的行作,想张口说什么。 却被身边的姑娘拽住了衣袖。 小姑娘年纪不大,也是刚来的新人,却是个很会看眼色的。 她往青姑那边抬了抬下巴,示意红苕莫要多言。 虽然她也可怜芙蓉姐姐。 可她们这种身份连自身都难保,不火上浇油已经算帮忙了。 青姑垂着眸子立在王嫣然身侧,一句话都没说过。 红苕见状苦涩一笑,果然闭上了嘴。 李康然气的浑身颤抖,眼睛都红了。 “王嫣然,你不要太过分!” 她何曾受过这种侮辱,即便被卖入青楼,也是一直被捧着的,当即掉了眼泪。 深恨自己鬼迷心窍,之前竟还想着为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赎身。 她一直知道这个表姐不是个好的。 只是碍于死去母妃的原因,即便自己的日子同样不好过,还是事事挡在她面前。 即便对方哄着自己顶替她,成了翠香楼的芙蓉姑娘,她也不曾有怨言。 结果这人就是这样回报她的! “你赶紧将身契还我,不然……不然我就去报官!” 李康然哪经过这种事,当即乱了阵脚。 她抹了把眼泪威胁道:“身契是白小公子让人还给我的,若是我报官,她定会为我作证,到时候你也得不了好!” 她这话说的有些虚。 实际上即便王嫣然不将身契给她,她也不敢报官。 一是她并没有证据证明对方拿了自己的身契。 再者…… 她也不想给顾南烟添乱。 先不管她为何隐藏身份,便是她身为女子逛青楼这件事,也足够惹人闲话。 她……不能恩将仇报。 王嫣然不知她心中顾忌。 顾南烟乃明山城的主人,若是想帮李康然,也不过一句话的事。 她面上的笑一点点褪下,脸色难看的盯着李康然看了半晌。 随后不知想起了什么,面上重新挂上笑容,缓缓拾级而下。 停在距离她不到一步的地方。 凑到她耳边低语几句。 ------题外话------ 顾一霸:老子的人都敢欺负,知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正文 第413章 你的主子是谁 李康然猛然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望着面前的人。 她居然知道顾南烟的身份! 自己明明已经够小心的防着她了,为何她还是知道了! 怪不得。 怪不得每次提到白小公子,她都一副意味深长的语气。 李康然心中狂跳,脑中一片混乱。 唯一的念头便是不能让她将这件事说出去。 可她如今无权无势,要如何才能阻止她? 李康然想起青姑,侧头求助的看向她。 谁知平日对她照顾有加的青姑,只是与她对视一眼,眼中复杂难辨。 便抿着唇垂下了头。 “青姑,帮帮我。”李康然不想放弃,执着的盯着她。 一双眼睛通红一片。 青姑动了动嘴角,半晌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芙蓉,不是青姑不想帮你,主子有吩咐,我也只能奉命行事。” 她别过脸去,神情晦涩的摇了摇头:“听青姑一句劝,你且走吧,身契的事……莫要再提。” 见李康然不敢置信的模样,青姑心中沉重不已。 她也想帮这姑娘,可…… 青姑看向王嫣然。 这女人不知同金爷说了什么,金爷亲自吩咐照顾好她,自己又能做什么? 金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清楚的很,即便她将自己也填进去,怕是也帮不了芙蓉。 王嫣然笑的得意,抬手拍了拍李康然苍白的脸,想再说几句羞辱的话。 却听一道清冷的女声幽幽响起。 “你的主子是谁?” …… 顾南烟一身中性打扮,恢复了本来面貌,由一队士兵护卫着,坐着轿辇缓缓靠近。 那轿撵极为宽大,上方有一金色华盖,一看就不是普通轿子。 金色乃皇帝专用。 金色轿撵除了皇上,便只有皇后以及冠了皇字的皇长公主能够乘坐。 王嫣然的得意僵在脸上,面色瞬间铁青。 她……她怎么来了! 而且她不是要隐瞒身份吗,怎的如此大张旗鼓的过来了! 王嫣然心中隐隐不安。 顾南烟从她身上扫过,完全无视她的存在。 皱眉对她身前的李康然道:“不是让你收拾好东西回公主府吗,在这磨叽什么呢?” 弱鸡。 在她面前那么横。 结果连王嫣然这小娘们都对付不了。 要你有啥用! 李康然愣愣的回神,额头上的那抹红十分刺目。 她盯着顾南烟看了半晌。 眼眶突然一红,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就好像受了欺负的孩子见到了家中大人一般,委屈巴巴的看着她。 “你……你怎么才来。” 她都在这等了好几天了,这死丫头到底干什么去了! 见到顾南烟,李康然不知为何,多日来的委屈瞬间倾泻而出,抽抽噎噎的站在原地,撇着嘴角默默掉泪。 顾南烟:“……” 老子欠你的啊! 卖身契都还给你了,还得送你一程咋滴! 瞅着她那副怨妇一般的表情,顾南烟肃穆庄严的面容,忍不住抽了抽。 “还不快过来!” 还得让她下去请她怎么着。 李康然吸吸鼻子,充满怨念的瞪了她一眼,老老实实的挪了过去。 懒得再看这货哭丧,顾南烟清了清喉咙,望向怔愣的青姑。 神情再次严肃起来。 “回答本宫的问题。” 青姑哆嗦道:“什、什么问题。” 天老爷,这不是白小公子吗? 这咋还变成女人了! 而且瞅这架势,这位莫不是…… 青姑想起自家院子里贴的那张门神画像,哆嗦的更厉害了。 完犊子了。 想她青姑阅人无数,竟在这里栽了跟头! 不仅没看出所谓的白小公子是个女子,连那张几乎与门神一模一样的脸都没认出来! 青姑咽了口口水,悄悄的扫了李康然一眼。 所以这位今日过来,是为芙蓉出头的? 芙蓉的身份她清楚的很。 可这位祖宗不是与靖王不合吗? 青姑搞不清楚状况,浑身抖若筛糠,连身上的肉都跟着哆嗦。 她是怕金爷不错。 可跟眼前这位比起来。 金爷算个屁啊! 只要这位张张嘴,金爷一条命保不保得住还是两说。 “本宫方才问你,你的主子是谁?” 翠香楼如今是她的,这娘们在她的地盘称呼别人为主子,这是看不起谁呢?! 听她自称本宫,青姑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然而并没有奖励。 她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奴、奴婢的主子,自然是公主殿下。” 她乃自由之身,并不需要自称奴婢。 可面对顾南烟的王八……不是,王霸之气,奴婢二字便脱口而出。 将姿态放至最低。 然而顾南烟并不打算放过她。 “哦,可是本宫并不记得何时吩咐过你做什么。” 她的视线落在王嫣然身上,意思十分明显。 面对她的气势,王嫣然抖了抖,下意识的垂下眼帘。 “这……” 青姑不知如何回答,一滴汗顺着额角流下。 “还是你假传本宫旨意……” “不不,奴婢没有!” 顾南烟的话没说完,便被青姑惊慌失措的打断。 “是、是金爷的吩咐……奴婢该死,请公主饶命!”青姑的语气都带了颤音,心中后悔不迭。 想到了什么,她赶忙从袖中抽出一张纸。 “奴婢方才对芙蓉……对李姑娘不闻不问,也是为了她好,毕竟牡丹姑娘是金爷的人,奴婢怕李姑娘吃亏,本想先将她赶走,回头再将偷出来的身契还给她的。” 她本也不是那铁石心肠的人,只是金爷这座大山压在上面,她不得不从。 虽然明面上不能护着她,私下里却可以偷偷接济她一二。 这张身契就是她趁牡丹不注意偷出来的。 就算之后牡丹怀疑她,可自己也算金爷身边的老人。 牡丹没有证据,以后又还要依靠自己捧她。 就算知道了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青姑抹了把汗,摸了摸袖中的荷包。 这里面的银子本是跟身契放在一起的,打算一起交给芙蓉,不过这时候倒是不好拿出来了。 否则倒是显得自己有故意讨好之嫌。 翠香楼的其她姑娘,早在青姑喊出“公主”二字之时,便纷纷跪倒在地。 一个个不安的互相对视一眼。 特别是绿翘与那黄衣女子。 这位公主明摆着在护着芙蓉,她们虽不知道为什么,却也知道自己闯祸了。 想到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牡丹那个贱人,二人趁人不注意,狠狠地挖了她一眼。 都怪她! 芙蓉都要走了,她们之前也从没发生口角。 若不是因为这贱人,又怎会惹了公主不快! 王嫣然还不知道自己被记恨上了,不敢置信的瞪着青姑,没想到她居然背叛自己。 一时有些回不过神,只呆呆的站在那里。 在跪了一地的人群中格外显眼。 云初又怎会容许有人对自家主子不敬。 二话不说就上脚。 冲着王嫣然的膝窝就踹了下去。 王嫣然惊呼一声,膝盖狠狠地磕在地上。 “你!”她对着云初怒目而视,后者面无表情的走回顾南烟身边。 王嫣然自然是不想给顾南烟下跪的。 可形势比人强,顾南烟亲手杀了太后的事虽未传到民间,作为靖王府的一员,王嫣然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这女人……她不敢惹! 正文 第414章 李逸的求生欲 隐忍的垂下头,王嫣然咬着下唇,眼中划过愤恨之色。 顾南烟饶有兴趣的看她一眼。 很好。 老子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着实赏心悦目,让人身心舒畅,欲罢不能啊。 从青姑手中接过卖身契,李康然红着眼道谢。 随后毫不犹豫的将身契撕碎,扬了王嫣然一脸。 该做的她都做了,且只多不少。 从今以后,她李康然跟这个女人再无半点瓜葛。 即便她死在自己面前,她也不会再有半分怜悯。 不怪她心狠,她很清楚王嫣然的心性。 自己的身契若是落在她手中,绝不会只是让她为奴为婢这么简单。 这女人,从来都是报复心极强,且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就像那个从小伺候她长大的贴身婢女,只不过不小心弄坏了一根发簪,第二日便被人发现陈尸于湖面。 有些事王嫣然自以为做的隐蔽,却瞒不过整日与她在一起的自己。 李康然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你……好自为之。” 说罢她毫不犹豫的转身,如小鸟归巢般又回到顾南烟身边。 见顾南烟望着她,李康然傲娇的哼了一声,又往她跟前挪了挪。 顾南烟:“……” 听说城里有位大夫专治疯病。 回头得将人请来,给李康然好好看看。 这女人怕不是精神分裂! “她方才与你说什么了?”顾南烟突然问道。 李康然愣了愣,刚想说没说什么。 陡然想起方才顾南烟过来的时候,王嫣然正凑在她耳边威胁她。 “她说她知道白小公子的身份,若我继续纠缠着要回身契,她便去金爷那里告密。” 既然决定以后再不管她,李康然无视跪在地上的王嫣然阴狠的目光。 毫不犹豫的将她卖了个干净。 感觉到前队友的恶意,李康然瞪了她一眼。 然后惊恐的贴着顾南烟,瑟瑟发抖的抓住她的衣袖。 “她还说想给九……晟王殿下当小老婆,让我别多管闲事,还说晟王殿下也对她有好感,总有一日她会取代你,成为晟王府的女主子。” 顾南烟:“……” 你再说两句我就信了。 还有你抖归抖,能不能把笑憋回去? 当我聋呢! 刚好赶来的李逸:“……” 他什么时候对王嫣然有好感了? 除了他的烟儿,其他女人他看都不看一眼好不好! 这便宜侄女怕是不能要了! 李康然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不止气的李逸不轻,就连王嫣然都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她确实有这个心思不错。 可她从来没在任何人面前提起过,这贱人分明就是在陷害自己! 她刚想辩驳两句,冷不丁瞅见李逸的身影。 原本气到扭曲的脸瞬间变的苍白,楚楚可怜的望着李逸。 “逸哥哥……”她的语气娇弱又可怜。 却让匆匆赶来的李逸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惴惴的看了顾南烟一眼。 烟儿一向明辨是非,应该不会相信李康然这个奸臣所言……吧? 顾南烟早就听出李逸的马蹄声,也没回头,只淡淡道:“来了,说说吧,怎么处置你这嫣然妹妹。” 最近她配合李逸演戏,只是觉得日子无聊,还想要修身养性而已。 可她只是修身养性,又不是遁入空门,有些人莫不是误会了什么。 一个个的还威胁到她头上了! 顾南烟语气不善,李逸顿时一个激灵。 这气氛不对啊。 李逸猛然回头,怒不可遏的指着王嫣然喝道:“瞎叫什么!谁是你哥哥!” 他似乎气急,手指头都哆嗦了。 “大胆贱婢竟敢冒认皇亲,龙一,给本王掌嘴!” 含着泪欲语还休的王嫣然:!!! 什么冒认皇亲,她以前不是都这样叫的吗! 虽然逸哥哥一听到就皱眉,可他从来没制止过啊。 王嫣然有点慌,不知所措的看着李逸。 李逸直接无视她,不满的看向磨磨叽叽的龙一。 龙一:“……” 龙一不想打女人,可是他不能违抗主子的命令。 他眼神哀怨的回视李逸,想让他良心发现收回成命。 却刚好与另一侧的云曦对上视线。 云曦眯着眼,眼神幽幽。 龙一:“好嘞主子!” 他低喝一声,瞬间飘到王嫣然面前。 在她惊恐的眼神下,毫不留情的挥起了巴掌。 那巴掌声音之大,让人听着都疼。 看着龙一咬牙切齿的样子,仿佛面前的人与他有杀父之仇一般。 众人:“……” 这是什么恐怖侍卫! 扇个巴掌而已。 怎么感觉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 究竟什么仇什么怨!!! 龙一一个习武之人,手劲有多大可想而知,不过几巴掌便将王嫣然抽的吐了血。 李逸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 小心翼翼的凑到顾南烟身边道:“烟儿,可消气了?” 顾南烟复杂的看着他。 没想到这狗男人比她还狠。 瞅瞅王嫣然那张脸肿的! 配着她那身淡粉色衣服,扔到猪圈里都分不清谁是谁。 “让龙一停了吧。”她揉了揉额角道。 就龙一那暗含内劲的掌风,再打下去怕是要出人命! 见她没有殃及自己的意思,李逸暗暗松了口气。 当即听话的让龙一停手。 王嫣然已经晕厥,软软的趴在地上,血丝混着口水流了一地。 顾南烟让人将她搬回翠香楼。 她自己也下了轿辇,带着云初姐妹上了三楼包间。 金爷那边的货已经到手,她也不怕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就这样大大咧咧的走了进去。 …… 三楼包间。 青姑一脸震惊的看着满桌的卖身契。 今天受的刺激实在太多,她感觉自己还在梦中。 否则怎么会听到公主说,要将翠香楼结业? “公主,您真的要将卖身契还给姑娘们?”青姑不确定的问道。 顾南烟微微颔首:“你将卖身契分下去罢,想走的可以到云初那领五十两银子,愿意留下的我另有安排,让她们自己选择。” 五十两银子虽然不多,找个小县城买间小院却绰绰有余。 剩下的银子还可以支个摊子做点小买卖。 至于做什么,以后能不能养活自己,就不是她能管得了的。 她又不是这些人的娘,还得管她们嫁人生子不成。 不过若是想留下,她倒是可以给她们安排个活计。 青姑捧着一匣子卖身契,恍恍惚惚的出了房门。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整个翠香楼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李康然面色复杂,紧挨着顾南烟坐着,小嘴张张合合欲言又止。 看她哼哧半天也没放出个屁,顾南烟都替她憋得慌。 “有话就说。” 整得像母猪生崽一样。 难产呢这是! 李康然撇了撇嘴,“那可都是你真金白银买来的,就这样白白还给她们了?” 而且还附赠五十两银子! 当初她可只得了一张身契,那些银子还是九皇叔给她的。 李康然突然酸了。 就算不念旧情……好吧,她俩也没什么旧情,说没有旧仇都牵强。 可这段时间,她可陪了她好些日子。 那些女人干啥了? 凭什么比她多五十两银子! 她就这待遇? 正文 第415章 员工合同 “不然呢?还能将她们全都留下来不成,人各有志,我可没那么多银子养闲人。”顾南烟翻了个白眼。 青楼这种生意她肯定是不会做的,既然如此,还不如原地解散。 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那五十两就当遣散费了。 李康然闻言却是眼前一亮,试探道:“那你让我随你回公主府,就不怕养我这个闲人?” 看来在这臭丫头眼中,她还是与众不同的。 李康然窃喜。 然而没等她高兴多久,便听顾南烟毫不留情的道:“长得不咋地想得倒挺美,谁说要养你了。” 她咧了咧嘴,满是恶意的道:“为了赎你,我可花了不少银子,你怕是只能以身相许才能偿还。” 李康然:“……” 李康然惊恐的环胸,离的顾南烟远了些。 “你想都别想,我卖艺不卖身的!” 还有,什么叫她长的不咋滴。 她明明长的挺好看的,在西北的时候,她可是公认的第一美人! 顾南烟呵呵:“你有啥才艺,琴棋书画那些不顶饱的玩意,但凡换个工作岗位你都得饿死!” 李康然:“……” 她想想也是,放下手别别扭扭的坐回去。 “那你想怎么样嘛。”李康然泄气道。 她现在无亲无故的,连能去的地方都没有。 就算有九皇叔给的银子,怕是也用不了多久就被人骗光了。 李康然表示,她对自己什么德行还是挺有数的。 她偷偷看了顾南烟一眼,不甘不愿道:“那实在不行,你要是后院缺女人,收了我……也不是不可以。” 顾南烟:!!! 这女人怕不是要疯! 我可是个纯爷们……不是,纯娘们! 还是有未婚夫的那种。 什么叫收了你也不是不可以? 你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收了! 见她一脸防备,李康然嘴角抽了抽。 “我的意思是,你院子里要是缺侍婢我可以去试试。” 她这是什么眼神,怎么跟见了鬼一样? 顾南烟闻言松了口气。 吓死老子了。 这智障说话都说不清楚。 还以为她想跟自己姐妹情深呢。 想到那个场景,顾南烟抖了抖。 从进了门就被无视的李逸:“……” 讲真,二位当着我的面,这样打情骂俏真的好吗。 …… 顾南烟当然不会让她做侍婢。 她院子里不缺侍候的人。 况且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李逸的侄女,将来传出去也不好听。 当然,最重要的是。 这姑娘踏马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指望她伺候? 顾南烟呵呵一声。 她还想多活几年。 …… 翠香楼歇业的消息来的突然,让很多人接受不了。 特别是绿翘之流。 绿翘白得了卖身契尤不满足,还想多捞点好处,却被云初与云曦毫不留情的镇压下去。 她们也知道顾南烟不是个好惹的。 见云曦板着个脸凶巴巴的,好像随时都会扑上来揍人一般,只得不甘不愿的领了五十两银子。 顾南烟原本是给了她们十日时间寻落脚处的。 只是绿翘心虚,怕她秋后算账,撺掇着几个不想签合同的姑娘,当即离开了翠香楼。 一个时辰后,没有去云初那取银子的姑娘们,紧张的站成两排。 时不时往顾南烟那边偷瞧一眼。 顾南烟扫视一圈,心中便有了数。 留下的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楼里不怎么红的,以及年纪比较大的,还有几个人还在观望。 她也不废话,让云初拿出一打合同。 “想来你们也都知道,我在明山城建了几间工厂,既然你们愿意留下,我自会为你们安排好适合你们的工作。” 她让云初将合同发下去。 “这是入职合同,只要你们签了名,便是我旗下的员工,工资按照男工的标准,最低二两起,能力越高的人工资也就越高。” “当然,福利也都跟男工一样,只要在厂里做够十五年,退休后便会有每月最低一两的退休金,工作年限越长,退休金也就越高。” 她淡淡扫视一圈,补充道:“前提是你们认真工作,能做到不被辞退,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姑娘们闻言惊讶不已。 她们早就听说过工厂招工的事,也听说过有女子应聘。 当时她们还都挺羡慕。 虽然一月二两银子,跟她们大部分人的收入比起来算不得高。 可是却比她们现在的工作有保障啊! 这一行毕竟是青春饭,到了二十岁便已经是老姑娘了。 她们必须在短短几年之内,存到足够的赎身银子。 还要存下养老钱。 着实不是件容易的事。 去工厂上工就不一样了。 只要她们努力一点,做个十五年以上,待年纪大了就有官府给她们养老。 更不用说,这份工作可比在青楼有脸面! 听说满城百姓争着抢着去应聘,好多男子都还没赶上这个机会呢。 却没想到,竟让她们给赶上了。 原本也都是好人家的姑娘,有头发谁愿做秃子。 大部分姑娘都有些心动,纷纷拉着识字的姐妹,让她们将合同上的内容念给她们听。 听说在工厂上班每日包一顿午饭,还有员工宿舍提供,一个个更是激动不已。 半晌后,大部分人都在合同上签了名。 只有少数几个年轻貌美的,大概还想着吃几年青春饭,犹豫着将合同还给了云初。 顾南烟也不强求。 眼瞅着楼里的三十多个姑娘,到最后只留下了十几个。 其中包括青姑在内。 顾南烟垂首看向青姑的合同,上面写着她的资料。 三十二岁? 顾南烟嘴角抽了抽,面色不变的端详她两眼。 确实……没看出来。 青姑大概明白她在想什么,不好意思的捻了捻衣角,倒是收起了在金爷面前那副故作娇态的模样。 “奴婢自从十二岁便入了楼子,辗转来到翠香楼,被金爷提拔为嬷嬷,这些年过的着实不易,也就格外显老一些。” 她的外貌看起来有四十了。 青姑觉得,作为楼子里的老鸨,年纪大一些反而更有威严,索性就没解释过。 因此楼里的姑娘也都以为她四十来岁。 顾南烟缓缓点头,没再纠结这个问题。 “你也要留下?”她温声问道。 作为一个老鸨,她在翠香楼可是有股份的。 虽然不多,却比这些姑娘的家底丰厚不少。 至少足够她过完下半辈子。 这一月二两银子,应该看不到眼里才对。 “是,只要公主不嫌弃奴婢年纪大了些。” 她想过了,她在翠香楼说是有股份,每月也就十几两银子,到底也只是点赏钱罢了。 而且每日迎来送往的,跟那些花天酒地的臭男人纠缠,她也早就腻了这一行。 原本她就打算再干个一两年,便跟金爷请辞。 回老家置办个房子养老。 因此即便没有公主,她在这也待不了多久了。 只是她虽然有些积蓄,却不足以让她下半生无忧无虑的过活。 若是生一场大病,说不得要花多少钱才能治好。 且她没有经商的天赋,有多少银子都只能坐吃山空。 青姑叹了口气。 她年纪不小了,又在楼子里待过。 看多了男人的嘴脸,这辈子对于嫁人是没任何念想的。 正文 第416章 押解回京 男人靠不住,就只能靠自己。 青姑知道,公主这里每月二两银子,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已经不少了。 更重要的是,等她年纪大了,能有个保障。 若是有可能,她还可以学着以前的姐妹,收两三个孤儿养在身边。 等她百年之后,也好有人送终。 而二两银子,已经足够养活一家三四口人。 除了青姑,红苕这个年轻貌美又多风情的姑娘也留了下来。 她的理由简单又直接。 她受够了仰男子鼻息而活。 但是她同样羡慕那些男子,能够光明正大的在外行走,得到各种赚钱的机会。 她也想如男子那般,活的潇洒恣意。 她的要求不高,只要能养活自己就够了。 即便苦一点也甘愿。 红苕是翠香楼里为数不多的几个认字的姑娘之一,顾南烟表示无限欢迎。 统计完人数,顾南烟将云初留下善后,她则带着李康然回了公主府。 连同状若猪头的王嫣然一起。 王嫣然满是不甘的被关进了公主府柴房中。 说关也不恰当。 因为她每日天不亮就会被拖起来……倒夜香。 之后还得把整个公主府的厕桶洗刷干净。 刷不完不能休息,刷不干净没有饭吃。 但凡有丝毫不满,就会有小鞭子如狂风暴雨般落在她身上。 王嫣然不甘心,刚开始还反抗了几次。 得来的除了满身伤痛,还有看守她的婆子不怀好意的威胁。 那人说了,公主殿下已经寻好了人牙子,若是她不听话,便将她卖去私窑里。 私窑同翠香楼可不一样。 那里的客人都是满身汗臭的下等人,一个个不修边幅不得止,行为也粗鄙的很。 这些人不是地痞流氓,就是干力气活的粗人。 他们整日为生活奔波忙碌,一月的工钱能有一两都算是高的。 愿意掏几十个铜板出来找姑娘玩,完全是为了发泄压力,下手没轻没重的。 那里的姑娘哪个身上没点伤,没破皮都算好的。 说是人间炼狱也不为过。 王嫣然这才恍然想起,她的卖身契还在顾南烟手中。 也不得不认清现实,暂时蛰伏下来。 …… 金爷知道翠香楼的事的时候,已经是三日后了。 同时也知道了白小公子其实是顾南烟假扮的。 之前他自以为攀上了“白小公子”,便启程去了城外百里处,与戚家的联络点。 那地方是戚家特意设下的秘密据点,专门用来探听明山城的消息。 因此金爷去的时候,一个人都没带。 他手下的人也不知道去哪寻他,这才没能及时收到消息。 等他回来的时候,明山城的天已经变了。 若说李逸与顾南烟假扮白家人的事,让他出离愤怒。 那么,公主府堂而皇之的与他抢生意,便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公主府出售的盐品质好价格低,百姓争相购买,队伍从街头排到结尾。 在他出城的这短短三日里,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取代了戚家的私盐。 金爷已经无力回天。 他倒是想跟顾南烟拼价格。 可他没有货了。 为了讨好白家,最近的货全都优先给了所谓的李老爷,他自己当真是丁点没留。 本还等着后面的几船货救命。 谁承想码头的检查突然严了起来。 特别是对于戚家的货船,负责搜查的官兵连地缝都不放过,恨不得掘地三尺。 金爷不敢冒险,只得派人出海,提前拦住那几船货。 让他们先回上一个码头等消息。 待风声过了,他在让人通知他们回来。 可惜顾南烟明显没打算轻轻揭过。 于是码头附近的百姓发现,最近这周围热闹得很。 今天县衙官兵来了,明日公主府驻军接班,后日神风小队全副武装的巡视码头安全。 一开始百姓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些紧张。 直到这种情况持续了半个多月,他们已经能很自然的同路过的士兵们打招呼。 金爷本还松了口气,只等着风声过去再卷土重来。 谁知几日后便被官差围了宅子。 罪名……很多。 诱拐民女侵占良田,草菅人命逼良为娼,林林总总几十条,简直罄竹难书。 金爷被下了大狱。 心有不甘之下整日吵着见顾南烟,妄图抬出戚家的名头为自己脱罪。 可惜顾南烟连面都没露,直接让苏文丰将他押解回京。 其实这么个小人物,顾南烟要收拾他也不过动动小手指的事,她却偏偏将人送到京城去。 那些与戚家有关,暗地里施压李密惩罚顾南烟的官员们,顿时哑了声。 女煞星这是在警告他们啊! 金爷可是戚家抬起来的。 在明山城还不是顾南烟封地的时候,就已经在那站稳了脚跟。 上至县令下到地痞流氓,都要给他两分薄面。 这女煞星却二话不说将人给抓了。 那些罪证,甚至都没经过求证! 明摆着跟戚家唱对台戏,且毫不畏惧行事张狂。 简直岂有此理! 众官员心那个塞呀。 在府邸中气的捶胸顿足指天呕吼。 回头就上了折子。 愤愤不平的指责戚家与贼为伍识人不清,若不是公主心明眼亮,摘了金爷这个祸患,指不定惹出什么事。 戚家:“……” 戚家当家人差点没气死! 这些当官的平日没少收他们好处,到头来不说维护他们,竟还落井下石! 简直没节操! 就不怕他一怒之下,将他们收受贿赂的证据交出去吗?! 可戚家人不知道,相比收受贿赂受到的惩罚,这些朝臣更怕对上顾南烟。 没办法,他们实在是怕了那祖宗。 除了时不时弄点新奇的东西出来,顾南烟看起来十分低调。 虽然有议政的资格,可她从不掺和朝政。 除非有类似逼宫这类大事,才会出面手起刀落弄死几个人。 平日里当真算得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 也是因为这样,朝臣们才更怕她。 因为但凡她露面,总要死几个大人物。 戚家这事…… 怕也不是废掉一个金爷能了结的。 百官瑟瑟发抖,行事愈发小心谨慎。 就连最能闹腾的御史们都缩了起来。 让李密很是清净了一阵子。 一时间朝堂上无比和谐。 朝堂倒是和谐了,戚家却不平静。 戚老太爷阴沉沉的坐在酸枝椅上,听到下人的汇报,端着茶盏的手忍不住颤抖。 “你再说一遍!”戚老太爷啪的一声摔了手中茶盏。 “简直欺人太甚!” 那个贱人,她竟然再次劫了他的货。 那可是整整三大船的私盐啊。 她怎么敢! 而且她劫了货还不满足,连那三艘货船都不放过! 戚老太爷差点气出心疾,指着报信的人怒道:“都是废物!” “姓金的不是给你们传信了吗,怎么还能让她逮到!” 报信的委屈的不得了:“金爷只说让我们回到上一个码头等信,也没说让我们撤啊。” 谁知道那位公主这么无法无天。 居然带着人,明目张胆的将船扣了下来。 不仅是船,她连人都没放过。 若不是他跑得快,怕是也回不来。 正文 第417章 重整水师 戚家的当家人是个四十多岁,满脸坑洼的汉子。 见他爹气的脸都青了,挥手将那人打发出去,忙不迭出声劝慰。 “气大伤身,父亲消消火,为了三艘船气坏了身体可不值当。” 他们戚家掌控码头,又有私盐这档买卖,三艘船还是亏得起的。 听到大儿子的劝说,戚老太爷深吸一口气,平复下激动的情绪。 “这是船的问题吗?我们戚家屹立海上多年,却被一个小丫头玩弄于股掌之中,先后劫了我们五艘船!” 戚老太爷急喘两下:“这要是让海上的兄弟知道,戚家的面子往哪搁!”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眼下他正跟海外贵客谋划大事,正是紧要关头。 结果闹出这么大动静,将众人的注意力全都引了过来,万一…… 戚老太爷面色更沉,一张略显刻薄的老脸犹如乌云蔽日。 戚当家明白他爹在担心什么,犹豫的问道:“父亲可与他们谈好了?贵客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提到这个,戚老爷眉心都拧了起来。 “那些小矬子,个子不高心眼却多如针筛,整天就知道打马虎眼,坐着船挨个码头的晃悠,实际的东西一点没提。” 戚老太爷叹了口气:“还好你二娘识大体,亲自出面说项,总算是将条件定下来了。” 戚当家的听到二娘这两个字的时候,先是一阵尴尬,又听他爹说条件谈妥了,不由心中一喜。 “当真!这样说的话,我们戚家岂不是马上就要成王了!” 屋内只有父子二人,戚当家说起话来便没有了忌惮。 “你给我闭嘴!” 戚老太爷却是个谨慎的,他往禁闭的房门处看了眼,浑浊的双目圆瞪。 这话岂是能乱说的,若是被外人听去还要不要命了。 戚当家也知道自己失言,讪讪的闭了嘴。 见大儿子一副知错的模样,戚老太爷缓了缓神色。 “说是这样说,贵客手下的人也才刚刚启程,待那边有了决议,一来一回起码大半年的时间,且有的等。” 他说罢又瞪了儿子一眼:“你给我把嘴闭紧了,这事除了你二娘只有你我知道,若是传了出去……” “父亲放心,儿子晓得轻重。”戚当家赶忙道。 “只是明山那边……不知父亲如何打算的。”他小心翼翼的问道。 戚老太爷揉了揉太阳穴,垂目沉思片刻。 不过一个小小的外姓公主,照他的脾气,肯定要将船同货抢回来的。 只是现在不宜闹大。 “先找个人去交涉一下吧。” …… 顾南烟最近心情不错。 原因……自然是又赚银子啦。 三船私盐外加之前那些,虽然被金爷倒了一手,成本高了不少。 却也让她在短时间内赚了个盆满钵满。 而且盐场也已成型,开始正式招工。 翠香楼的姑娘们洗尽铅华,成为盐场第一批工人。 当然,她们只负责最后那几步,像是晾晒以及搬运这种力气活,则由男工负责。 原本顾南烟还有些顾忌,怕她们吃不了这个苦。 谁知这些女人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在青姑的带领下每日超额完成任务。 就连原本对她们出身不屑的那些男工,都啧啧称奇,逐渐放下成见。 顾南烟见状也就放了心,将她们交给青姑带着。 而李康然,则成为盐场的新任厂长。 一开始的时候,李康然十分忐忑,曾试图拒绝顾南烟的委任。 并向她申请婢女一职。 顾南烟十分干脆的将她打包好,亲自送去了盐场。 盐场除了海边的晾晒区,还有一座厂房,以及员工宿舍区。 将她送过去后,顾南烟拍拍屁股就走了。 丝毫留恋都没有。 同时十分无情的告诉李康然,在她这个厂长合格之前,让她离公主府远点。 李康然委屈的不行。 千里送夫一般,目睹顾南烟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为了让这个负心汉“回心转意”再看她一眼,李康然抹干净委屈的眼泪。 在青姑的帮助下搞清楚自己的职责,努力熟悉盐场的运作,倒是渐入佳境。 而顾南烟本人,这段时间也忙碌的很。 继上山村启蒙学堂成立后,明山县的学堂经过近两月时间也已建成。 她先是去参加了明山县上善学堂的剪彩仪式。 在她旗下的员工欢天喜地的掌声中,马不停蹄的赶去了镇北军驻扎的吴阴县。 同行的还有李逸。 自从上次签了“和离协议书”,李逸的心结解开,成功变身狗皮膏药。 天天端着张冰山脸,顾南烟走哪他跟哪。 这回去吴阴县,是为了水师的事。 他听说后主动请缨,与她一同前去。 有免费司机,顾南烟自然没有意见。 二人驾驶着蒸汽车,一路顺畅的到了吴阴县,并在镇北军将士的围观中进入镇北军营。 彼时顾慎正在擦拭他的爱车,瞿啸全身冒着酸气,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二人不知在说什么,顾慎的表情相当嘚瑟。 见到闺女过来,顾慎眼神一亮。 也顾不得被他格挡在身后的瞿老将军,颠颠的朝顾南烟而去。 边跑边喊:“闺女诶,你可想死爹了。” 顾南烟:“……” 想啥? 你不是前天才回的军营吗。 严格算起来,这连两天都没到呢! 顾南烟吐槽两句,跟着顾慎将到了主帐。 至于李逸……顾慎全程无视。 李逸也不介意,面带微笑的跟在他们后边。 距离他与烟儿的婚礼还有小半年,顾慎对他的态度也一日不如一日。 作为准女婿,李逸觉得他应该体谅未来岳父的心情。 毕竟就要失去女儿了嘛,心情不好也是难免的。 他这个人向来大度。 如果未来岳父需要,他甚至愿意给他打。 保证不还手。 只要不打脸就行。 毕竟他还要靠这张脸拴住烟儿。 李逸摸了摸自己如玉的面颊,想起顾南烟曾夸过他的容貌,心中暗自掂量。 他记得皇嫂那有一套护肤的东西,是烟儿给的。 据说效果很好,抹上后整张脸嫩过水豆腐。 他是不是该写封信,向皇嫂讨要一些? …… 顾南烟并不知道,她的未来夫君正抱着以色侍人的心态,暗戳戳算计皇后的保养品。 她此时正坐在营帐中,与顾慎商讨水师营的重建。 “镇北军水师已不足千人,想要重建怕是有些难度。”顾慎十分忧愁的道。 嘉南国不重水战,再加上先帝时期内忧外患,到处都要银子。 国库捉襟见肘,户部拆了东墙补西墙,先帝无奈之下便想撤掉水军。 最后还是他爹自己掏银子,养活这仅剩的千人,这才保住了水军的编制。 其实招募水军并不难,难的是…… “我们没有船。”顾慎郁闷道。 像样的船只只有三艘,这三艘还是他闺女抢的戚家的。 之后连人带船全都送到了他这边。 剩下的那些破船,全都是几十年前打造的。 毕竟是木制品,早就烂没了。 入水就得沉,更别说坐人了。 正文 第418章 恩人 顾南烟倒是挺惊讶。 她这才知道,镇北水军竟是顾曜在养的。 怪不得堂堂将军府,连点像样的家底都没有。 跟崔延平的平南将军府一比,连人家的零头都没有。 想当初,崔延平那厮可是以一己之力买下五台守城炮的。 那可是五百万两银子! 顾曜无论战绩还是军龄,都比崔延平高出不少。 顾南烟之前还奇怪。 堂堂将军府,怎的只有二十多万两存银。 原来都花这了。 顾南烟眼神诡异的看向李逸。 十分怀疑他爹将顾曜坑了! 先帝不是个糊涂的,不可能不知道水师的重要性。 即便周边国家没有强劲的对手,防患于未然也是很有必要的。 然而先帝还是起了撤除编制的念头。 在顾南烟看来,国库紧张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怕是想让顾曜接下这个烂摊子。 不是说先帝与顾曜情同手足,视为兄长吗? 这可真是兄友弟恭。 李逸感受到顾南烟的鄙夷,讪讪的摸了摸鼻子。 这事他倒是听皇兄提过。 先帝于病中曾感叹过,他这辈子最信任的人便是顾老将军。 最对不起的人也是顾老将军。 当年的形势太过复杂,已不是一句内忧外患能够形容的。 先帝御驾亲征前,像是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不仅对顾老将军托孤,还曾想将整个明山城封给他。 以确保若自己不能活着回来,顾老将军能以这一城之力忽悠李密兄弟二人。 那时李密年纪尚轻,沈家权倾朝野,先帝不得不防。 顾老将军自然是不同意的,二人暗地里商议许久,最终决定将最鸡肋的水军揽过来。 老将军高瞻远瞩,早就意识到水军的重要之处。 于是便有了先帝下令撤编,顾老将军当堂驳斥,先帝一怒之下将水军扔给顾家的事。 其实二人早就商量好了。 不过这件事确实是皇家对不住顾家,李逸并没有辩驳。 他沉吟片刻道:“这也不算坏事,父皇曾下旨,镇北军水师军务全权由顾家掌控,外人不得干涉,即便皇兄也无权置喙。” 皇兄耳根子软,先帝又怎会看不出。 这一举措也是为了给他们兄弟留张底牌。 “而如今明山城已经是烟儿的封地,水师由顾家掌管,想做什么倒是更易施为。” 镇北水师与镇北军不同,分属两个编制,与私兵也差不了多少。 顾南烟一听来了精神,腰背挺直,双眸闪闪发光。 “这么说整个镇北水师都是老子的?” 她之前还在想,李密那犊子穷的叮当响,肯定拿不出银子。 若是重整水师,估摸费用都得她自己出。 想起来就很亏。 李逸这话却给她提了个醒。 如果真像他说的那样,她就可以无后顾之忧的大展拳脚了! 面对未来媳妇莫名兴奋的语气。 李逸:“……” 话是这么说没错。 可你这一副莫名亢奋的德行是怎么回事? 这是打算占山为王了? 李逸默了默。 然后十分中肯的给了顾南烟一个肯定的眼神。 媳妇有志气是好事,要支持! 至于他皇兄…… 爱咋咋地吧。 反正嘉南国也不差明山这么点地方。 李逸十分不厚道的想。 十足十的有了媳妇忘了哥。 ……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想要重整水师,首先得有先进的战船。 戚家那三艘货船她压根不放在眼里。 那堆破木头,一捅就破。 至于先进的战船从哪来。 顾南烟的手法简单又粗暴。 当即砸下重金开采铁矿,命冶炼厂加班加点,产出的钢铁大半都运到了吴阴县。 吴阴县有个小港口,顾南烟便让人在当地建了座临时船厂。 船厂的工人都是现成的,也就是胡威那伙人。 胡威海战经验丰富,其手下更是有几人对船只构造知之甚详。 顾慎爱才,就将他们送到了水师营。 如今刚好能用上。 胡威本就对顾家人怀有感激之心,此时被委以重任,当即拍着胸脯答应下来。 顾慎天天开着闺女送的蒸汽车,到处显摆,胡威早就见过。 因此当顾南烟将蒸汽船的图纸交给他时,倒是没有太剧烈的反应。 反而对于顾南烟表现出的信任,心中激荡不已。 当即立下重誓,保证不会让图纸的内容传出去,且一定完成任务。 顾南烟十分欣慰。 毫不吝啬的将造船厂厂长一职给了他。 然后把一摊子事交给便宜爹处理,拍拍屁股走人。 造船同造车不同,可不是短时间能完成的,她没必要在这守着。 对于闺女这种起个头就跑的行为,顾慎十分无奈。 索性他也不想累着闺女。 于是在顾南烟扔给他一本船舶结构入门手抄本后,乐颠颠的将她送走了。 同样被抛下的李逸:“……” 他只不过对水师编制提了几个意见,就被媳妇拍着肩膀好一顿夸。 还没等他高兴,媳妇就单方面宣布将他留下。 说是要让他的才华有用武之地。 李逸憋屈的很,他还想跟媳妇好好相处一下,增进增进感情呢。 谁曾想大老远从京城追过来,竟又被抛下了。 可任务是媳妇交代的,他还不能不听。 李逸:想抱抱自己。 回到明山县,顾南烟一头扎进公主府,又开始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 整日躺在院中的躺椅上晒肚子。 无聊了就去折腾折腾王嫣然。 王嫣然这段日子过的着实不好。 看守她的嬷嬷被云初特意嘱咐过,要好好“关照”她。 这嬷嬷也是个会折腾人的。 每日一大早就拖着王嫣然去洗厕桶,洗到中午用过午饭,又拽着她给菜地施肥。 肥料自然是她白日洗的那些东西。 王嫣然瘦了一大圈,精神也不太好。 好好一个香喷喷的小姑娘,愣是几日的功夫成了夜香婆。 身上的味道着实不太好闻。 可谓迎风臭三里。 顾南烟本还想去下人院中看看她的惨样,谁知刚走进院门就被熏了出来。 她捂着鼻子在院外站了一会,回头就让云初给这个院子涨了工钱。 工钱翻了一倍,可给院里的奴仆高兴坏了。 寸步不离的看守王嫣然的嬷嬷,也跟着受惠。 于是折腾起人更加卖力。 王嫣然恨的咬牙切齿。 然而面对比她大了两个号的嬷嬷,只得咬牙忍下。 这日她与往常一样刷完厕桶,身心俱疲的往房间走。 平时都是嬷嬷将她送回去,锁上房门再走的。 可今日那嬷嬷不知吃了什么,肚子闹的厉害,警告了王嫣然几句,就着急忙慌的往茅厕跑。 王嫣然低眉顺眼的应下,想起下午还要给菜地施肥,就想回去躺一会。 她住的是柴房,只有她一个人。 因此当她推开摇摇欲坠的木门,见到屋内站着一个人的时候,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你是何人!”王嫣然防备的看着眼前的小丫鬟。 小丫鬟笑了笑,屈膝行礼:“奴婢自然是救您出苦海的恩人。” 正院中,顾南烟眯着眼坐在躺椅上,春日的阳光晒的她暖烘烘的。 在她面前,还站着一个布衣妇人。 正是看守王嫣然的那个嬷嬷。 “启禀公主,老奴已按照您的吩咐,特意找了个借口让那女人独处,想来那人已经找上她了。” 正文 第419章 算计 戚家不是善茬。 顾南烟前后劫了他们五艘货船,早就料定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只是没想到,对方出手如此……柔和。 在公主府的这几日,前后好几拨人上门求见。 打着的自然是戚家的旗号。 然而顾南烟并没见他们。 笑话,她堂堂公主,也是谁想见就能见的? 况且这些人态度放的很低,每次上门都带着厚礼。 所谓出手不打笑脸人,当真见了他们,她以后还怎么欺负戚家。 而且戚家当真如此识时务吗? 顾南烟可不这么认为,搞不好后边憋着大招呢。 果不其然,那些人被拒绝后虽然没再上门,却将爪子伸到了她府里。 顾南烟轻轻“嗯”了一声,也没睁眼,喊了云曦一声。 云曦立马掏出十两银子,扔给那报信的嬷嬷。 “这几日你好好休息,王嫣然的事先不用你管了。”顾南烟温声道。 要说这嬷嬷也是个狠人,为了不在王嫣然面前露出破绽,结结实实干了一大碗巴豆汤。 一整天都在跑厕所。 顾南烟想了想,让云曦又给了她二十两银子看大夫。 那嬷嬷喜不自胜,恭恭敬敬的退出正院。 刚出院门,她的表情一阵扭曲。 捂着肚子哎呦哎呦的往茅厕跑。 只是神色依旧欣喜。 拉个肚子而已,看什么大夫。 她又不是千金小姐。 也就是公主心善,知道体恤他们这些下人,才会给这么多赏钱。 这些银子,可足够她儿子娶个白胖大媳妇儿了! 到时候她再加把劲,多折腾那王嫣然几回,说不得公主一高兴,她们家连砖房都能住上! 嬷嬷越想越开心,蹲在茅坑上嘿嘿直乐,斗志熊熊燃烧。 将外边路过的小丫鬟们吓的脸都白了。 纷纷侧过身子躲着那边走。 乖乖,没听说过公主府闹鬼啊。 这是哪个阴魂不散的笑的如此渗人。 …… “主子,既然知道来人不怀好意,为何不直接将他们抓回来。” 云曦皱着眉心,十分不解。 当初将王嫣然带回府,她就觉得奇怪。 还以为主子心中怒气未消,将她带回来是想折腾她几日,平息心中怒火。 让她来说,主子还是太心善。 那女人不是个好东西,居然敢在主子的地盘搅风搅雨。 这要是换成自己,早就拖出去砍了。 千刀万剐也不足以泄愤。 可这王嫣然也不知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主子没对她下重手,她不知感恩不得止,偏要拿鸡蛋撞石头。 这才几日而已,又开始不安分起来。 只是主子如何知道戚家会找上王嫣然? “抓起来做什么,人家又没作奸犯科,我可是个好人,怎能做这种仗势欺人的事。”顾南烟伸着懒腰道。 “怎么也得等人家做过才能抓人呐。” 云曦:“……” 所以您才让嬷嬷放水,故意让那边的人与王嫣然接上头? 见云曦一脸懵,顾南烟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胳膊。 “这叫钓鱼执法,学着点,以后能用上。” 云曦:“……” …… 戚老太爷不想让事情继续扩大。 因此他吩咐大儿子私下与顾南烟接触,想办法暂时安抚住她,转移众人视线。 以防戚家的谋划被人发现。 可戚当家显然没有他父亲的高瞻远瞩。 他咽不下这口气,于是将重点放在了“转移众人视线”上面。 戚当家觉得,想要转移众人的视线,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另一则丑闻压下戚家的事。 而皇室丑闻显然是最有力度的。 至于人选,当然是三番五次找戚家麻烦的顾南烟。 戚当家表面看上去不像好人,实际就不是个人。 思来想去,终于想到一个最能给顾南烟造成打击,同时也能转移众人视线的主意。 他打算诬陷顾南烟偷汉子! 他知道晟王也去了明山城,且就住在公主府中。 只要这件事办成,向来冷酷的晟王定会同顾南烟闹翻。 到时候,他再让人将这件事宣扬出去。 只要运作得当,说不得连她的公主头衔都能摘了去。 毕竟皇上对晟王向来宠爱有加,怎能容忍自家弟弟戴绿帽。 于是再三斟酌后,戚当家命人买通公主府婢女,成功与王嫣然接头。 然后给了她一个包袱。 包袱里不仅有男子的衣服,还有顾南烟与奸夫的情书。 戚当家打算的很好。 王嫣然最近受尽磋磨,一天都不想在这里呆了,确实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下来。 然鹅,男主角李逸并不在府中。 想趁机挑拨二人关系的王嫣然,只得退而求其次,想着先将顾南烟与人“私通”的事坐实再说。 等闹的满城风雨,还怕她的逸哥哥听不到消息? 幻想着逸哥哥抛弃顾南烟,转而将自己揽入怀中的场景,王嫣然决定铤而走险。 亲自揭发此事! 到时候逸哥哥定会对她感激不尽,她便可以顺势提出要求,留在他身边。 想到这,王嫣然的精神越发抖擞。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终于迈出了作死的第一步。 在顾南烟无数次放水之下,王嫣然没什么难度的顺利抵达正院。 心情忐忑的将手中的包裹埋在一棵树下。 然而还没等她将土夯实,周围突然灯光大亮。 王嫣然惊吓回头,整个人僵在原地。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混合着铁甲的摩擦声传入她耳中。 而顾南烟就站在廊下,好整以暇的勾着唇角看着她。 眼中充满了戏谑。 “王姑娘好兴致,大半夜不睡觉,跑到本宫院子里玩泥巴。” 顾南烟打了个哈欠,毫无形象的倚着廊柱道。 “看来是我小看了你,不该让你做刷厕桶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事,应该让你去种地才对。”她啧啧两声,语气极尽嘲讽。 王嫣然不是傻子,看着大半夜还全副武装的士兵,当即明白自己遭了算计。 她震惊又愤恨的咬着后槽牙,气的浑身颤抖。 “顾南烟,你好样……啊!” 啪的一声脆响,王嫣然脸偏向一边。 云曦淡定的收回手,冷冷道:“公主大名也请你能叫的。” 说罢尤不解气的照着她另一边脸,又扇了一巴掌。 王嫣然被打趴在地上,刚痊愈不久的脸再次肿了起来。 面对武力值爆表的云曦,王嫣然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死死的瞪着她。 同时在心中飞快思考对策。 她不明白,明明一切都很顺利。 只要过了今晚,顾南烟那个贱人就会被百姓唾弃,被晟王丢弃,而自己则会成为最大的赢家。 只剩这最后一步她就能成功扳倒顾南烟。 可为什么,老天既然又给了她一次机会,为何又让她被人发现! 王嫣然的视线,落在一身青衣的顾南烟身上,心中晦涩莫名。 顾南烟无视她充满恨意的眼神,缓缓踱步上前。 面色平静无波,仿佛眼前的人是只可以随意碾死的小虫子。 “王嫣然,本宫给过你机会了。”顾南烟垂眸道。 她之前念在这女人没沾人命的份上,原本还想着给她点教训就将人送走。 谁承想她屡教不改,再次与人联手害她。 正文 第420章 谁信 顾南烟本就不是个脾气好的,对方三番两次挑衅她,哪还能放过。 “深更半夜潜入本宫院中,王嫣然,你想做什么?” 王嫣然捂着红肿的脸,与顾南烟毫不在意的眼神对视半晌,讷讷道:“民女只是走错了,今日吴嬷嬷没锁柴房的门,民女睡不着,便想着出来走走……” 她咬着下唇,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漾着水光的眸子看向那些身着铁甲的将士,意图引起他们的怜悯之心。 谁知这些人就跟木头一样立在那里,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连点余光都没给她。 王嫣然:“……” 媚眼抛给了瞎子,她的唇角抖了抖,果断转换对策。 “惊动了公主是民女的不是。”她可怜巴巴的起身,脚下趔趄两下,“请公主恕罪,民女这便回柴房待着。” 说罢垂下头,脚步一转便要往门外走。 却被围着她的将士们挡住了去路。 王嫣然睫毛颤了颤。 顾南烟缓缓走到她埋东西的地方,脚尖在上面划拉两下。 在王嫣然闪烁的目光下,似笑非笑的道:“那倒是巧了,本宫没记错的话,你那柴房距离这里少说也有一刻钟的路程吧。” 公主府这么大,岔路也多的很,迷路迷到她这里来了。 如此蹩脚的借口,这厮莫不是当她傻? “你说你走错了,那这下面埋的又是什么?” 她收回脚尖,云曦十分有眼色的上前,将树下的东西挖了出来。 清理干净上面的泥土后,交到了顾南烟手中。 顾南烟拎着包的严严实实的布包,上下颠了颠。 “别说这不是你的,满院子几十口人亲眼看见你埋进去的,这个借口本宫不接受哦。” 顾南烟歪着头,语气轻快的道。 王嫣然抠了抠手心,心底狂跳不止。 她没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 一时竟不知道找个什么借口搪塞过去。 顾南烟也不为难她,缓缓拆开布包上的结。 布包内露出一截青色的布料。 王嫣然紧张的盯着那布包,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用力咬住下唇,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公主饶命,民女知错了。” 她双膝一弯跪在地上,膝盖与青石路面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顾南烟见状咧了咧嘴。 小婊砸就是狠哈。 这动静,她听着都疼。 “你知什么错了?” 这是突然觉悟了,准备自首请求宽大处理? 顾南烟挑了挑眉。 若真是这样……她也不会原谅这小婊砸。 事实证明,顾南烟实在小看了这女人。 王嫣然突然捂住脸,呜呜的哭了起来。 “民女有罪,这些都是民女与情郎的来往信件,民女在翠香楼的时候便有心悦之人,只可惜民女身份卑贱,不被他家中父母认可,最后无奈之下只得与之断了联系。” 王嫣然抹了抹泪,捂着胸口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之后他们举家迁走,杳无音讯,民女实在无法忘情,便将他的信留了下来,时时缅怀。” “公主若是不信,可以看看里面还有几件他的衣服,这是他与民女私……私会时留在民女那的。” 说到“私会”二字时,似乎难以启齿的咬住了下唇,一张脸涨红。 不待顾南烟反应,王嫣然再次伏低身子,语气中难掩悲凉:“民女自知此举不妥,恐污了公主府的名声,这才想趁没人的时候找个地方埋了,不曾想心急之下走错了院子,还望公主恕罪。” 顾南烟:“……” 老子差点就信了! 瞅你演的声情并茂的。 不去当编剧都委屈了你这个人才! 如果她不是事先知道实情,怕是要信了这小婊砸的鬼话。 顾南烟在布包里扒拉两下。 拎出一只手掌大的布偶。 “你那情郎,该不会那么巧也姓顾吧。” 王嫣然趴伏在地上并未抬头,闻言身形一僵。 这才想起书信中可能写着顾南烟的名字。 就是不知道写的是姓氏还是全名。 不过到了此时,她也顾不得那么多,咬牙道:“公主明鉴,民女的情郎确实姓顾。” “哦。”头顶的声音有些凉。 “他的生辰八字也与本宫一样?” 生辰八字? 王嫣然怔了怔。 想不到那戚当家还是个心细的,竟连生辰八字都写上去了。 “这……确实有些巧合。”王嫣然嗫嚅道。 “呵!”顾南烟冷笑一声。 将手中的布偶啪的一声扔到她面前。 “所以你那情郎,是个与本宫同名同姓同日同时生的女人?你倒不如直接说那情郎是本宫!” 王嫣然懵逼的瞪大了双眸,看着眼前一身青衣的布偶。 虽是个布偶,可从服饰跟头型上,依旧能看出这是个女子。 布偶上贴着一张黄纸,上面写着一串生辰八字,以及顾南烟的名字。 胸腹处还扎着几根泛着银光的细针。 分明是个巫蛊娃娃! 王嫣然惊呼一声,不可置信的看向那布包。 灰蓝色的布包里放着一打写着朱砂字的黄纸,还有几根槐树枝,以及厌胜铜板。 这是民间常用的厌胜之术。 据说将写着生辰八字的小人,跟槐树枝等物埋在一起,就可以让这生辰八字的主人疾病缠身甚至病亡。 “这……这不是我的东西!” 王嫣然面色煞白,慌乱的往后挪了挪,离那布偶远了些。 心中惊疑不定。 怎么会这样! 她拿到的明明是一包书信,以及几件男子的旧衣,为何会变成这些东西! 厌胜之术在嘉南国可是明令禁止的。 皇室最忌讳这些,开国之初便立下律法,若是有人用这种东西害人,无论对方是何身份,一律以杀人未遂视之! 想起自己方才亲口承认这些东西是自己的,王嫣然的脸更白了几分。 承认与男子有私情,最多被人唾骂而已。 可是行厌胜之术那是要流放的! 王嫣然顿时慌了神。 靖王府出事后,她只是入了奴籍便已经如此凄惨。 若是再被流放,就只能去偏远之地的矿窑中做苦力。 矿窑是什么地方,她在靖王府的时候听下人说起过。 那地方整日不见阳光,吃不饱穿不暖,便是生病了都没人医治,可谓十死无生。 一旦被流放到矿窑,绝无生还可能! 若是女子到了那里,则更加凄惨…… 王嫣然心慌的很,顾不得面前的女子是她厌恶的人,膝行几步再次伏低在地。 “公主明鉴,这里面的东西不是民女的,是……” 是有人陷害她! 可是她来明山不过几月时间,平日也很少见人,谁会同她有这么大的仇怨,用这种恶毒的法子害她? 她的声音猛然顿住,咽了咽干涩的喉咙,仰头看向面前的女子。 顾南烟背对着灯笼,面上漆黑一片,看不出表情。 “是什么?”她的声音中似乎带着笑意道。 “你是不是想说有人陷害你?谁?本宫么?” 顾南烟咧了咧嘴,弯腰将脸凑近她。 看不清的五官逐渐清晰,王嫣然怔怔的盯着她的眸子。 那里面……是满满的恶意。 “谁信?” 清冷的声音在耳边炸开,王嫣然一颗心如坠冰窖。 正文 第421章 硬茬 顾南烟乃公主,没人会相信她会陷害一个身份地位与她相差悬殊的女子。 且这女子还是入了奴籍的。 王嫣然从没想过,自小算计人心的她,竟也会被人算计。 而这个人,还是她一直看不起,觉得对方只有一把蛮力的顾南烟。 她愤怒,她不甘,她想将顾南烟算计她的事说出来。 然而还不等她开口,便被云曦不知何时拿在手中的抹布塞住了嘴。 一身青衣的女子慢慢直起身,拂了拂衣袖上的尘埃。 仿佛没了兴趣一般。 她低垂了眼睑,细密的睫毛在眼下打出一片阴影。 “回去好好想想,是要自己死,还是拉几个人给你垫背。” 顾南烟语气淡然,仿佛方才那个充满恶意的人不是她一般。 王嫣然惊惧之下,喉咙中发出呜呜的声音,一双眸子带着乞求,似乎有话要说。 顾南烟勾了勾嘴角:“你是不是想说,若你供述出背后之人,本宫便要放了你?” 王嫣然眼前一亮,疯狂的点着头。 却见顾南烟原本带着笑的脸突然一沉,冷声道:“你有什么资格与本宫讲条件。” 别忘了,这可是个女子名节大过天的时代。 若不是她早有防备,或者她只是个寻常的古代公主,今日之事怕是会毁了她一辈子! 这女人如此恶毒的心思,她没当场要了她的命已经是修身养性的结果了。 虽然被送到矿窑她也活不了几天。 语毕,顾南烟板着张小脸,看都懒得再看她一眼。 挥手让人将她直接关到了地牢里。 …… 最近云初不在府中,因此伺候顾南烟更衣洗漱的事便由云曦接手。 云曦给她将湿漉漉的头发擦干,又把屋内的安神香点上。 “公主,王嫣然真的会将戚家人扯出来吗?” 自从跟了顾南烟,云曦的话也多了,充分发挥不懂就问的良好品质。 “一定会。”顾南烟肯定道,缓缓走至床边。 “王嫣然是个很自私的人,若还有生的希望,她定然不会放弃,同样,如果知道自己没了活路,她拼了命也会将那陷她于绝境的人拖下水。” 这一点,从她为了报复李康然,不惜挂牌为女支便能看出。 云曦面上浮现一抹厌恶,显然对这种人十分不耻。 “那主子当初又是如何知道,戚家会找上她的?”她忍不住问出心底疑惑。 “我不知道啊。”顾南烟只着里衣,翻身躺在床上。 墨黑的长发从床沿垂下,云曦赶忙上前归拢到床上。 “当初只是想给她个教训,谁让她自己作死。” 天地良心,一开始她可真没想着算计她。 只想折腾她一阵子,就将人丢出府去。 谁知道王嫣然这么莽,刷厕桶刷到手软,还有精力使坏。 害她不知死了多少脑细胞算计她。 顾南烟揉了揉额头,“虚弱”的朝云曦直摆手。 哼哼唧唧道:“不行不行,这几日公主府闭门谢客,谁都不见,老子得好好养养才行。” 果然还是直接动手来的痛快,她以后还是少用脑吧。 用脑过度容易秃顶! 若是秃成地中海,李逸那厮会不会有意见? 应该不会吧。 大不了把他的头发都剃光。 大家一块秃! 怀揣着这个美好的愿望,顾南烟愉快的勾起唇角。 半晌后忍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云曦:“……” 主子笑的有点瘆人啊。 这是又想算计谁呢? 云曦挠了挠头,吹熄蜡烛,轻手轻脚的退去外间。 …… 王嫣然在地牢中关了几日,原本就萎靡的脸更显颓丧,整个人如同枯萎的花儿一般,失去了所有活力。 她整日嚷着要见顾南烟,看守地牢的守卫只当没听到。 话都不跟她说一句。 于是除了每日送饭的婆子,王嫣然几乎见不到任何人。 感觉被全世界抛弃了一般,心中越来越惶恐。 终于忍不住心中煎熬,将与她接触的那个丫鬟供了出来。 那丫鬟早就被顾南烟的人控制了起来,她想要的只是王嫣然的供词。 为了增加可信度,戚当家一开始就跟王嫣然表明了身份。 甚至给了她一块戚府的身份牌。 还承诺只要王嫣然按照他的吩咐去做,不但会将她救出公主府,还会给她一笔不菲的银子远走高飞。 让人从柴房中搜出了戚府身份牌。 这下人证物证都有了,顾南烟再次将人扔给苏文丰,由府衙押解回京。 府门一关,继续闭门谢客。 这么费脑子的事当然得交给上面的人,她只是个小小的公主,可不敢做主。 然后回头就问顾慎借了艘船,由阿狮兰带着神风小队,沿着附近的海域巡逻。 只要看见戚家的货船,便连货带船全都扣下。 又被劫了两次后,戚家货船再不敢靠近明山城方圆百里。 这事也如同长了翅膀一般,闹的沸沸扬扬,迅速传到了京城。 原本想避人耳目的戚家,一时间更加引人注目。 就连平头百姓都对戚家指指点点。 言语间尽是向着顾南烟说话。 说戚家肯定是做了坏事,才会被向来讲道理的皇长公主报复。 甚至有人怀疑那两艘船里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否则人家一个有封地的公主,怎么可能看得上两艘破船? 戚老太爷得知百姓的议论,气的摔了一整套青花瓷。 指着擅自做主的戚当家好一通骂。 “我怎么跟你说的,戚家现在要低调,低调懂不懂!谁给你的胆子去招惹那个煞星!” 戚老太爷点着戚当家的鼻子,恨不得一巴掌抽过去。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大儿子平日里看起来不温不火的,胆子竟然这么大! 连公主都敢动! 当他们还在海上吗? 戚当家也是四十来岁的人了,被亲爹指着鼻子骂不说,周围还有几个下人,当即闹了个大红脸。 他赶忙挥退下人,亲自关紧房门。 “父亲莫恼,儿子知道错了,我也没想到那顾南烟竟这么难对付。” 说实话,戚当家是有些瞧不起女人的。 认为她们只配待在后院,为男人生儿育女,以及管理府中的琐碎事。 因此对付顾南烟的时候没有丝毫压力。 可谁知竟碰了个硬茬! 戚当家咬牙,他实在想不明白,明明自己的计划十分周详,怎么就被人抓住了把柄。 一定是下面的人失误! 若是他们分毫不差的按自己说的做,事情肯定不会变成这样! 戚当家恨恨的想。 看来他得重新整顿一下人手了。 那些没用的废物,不配待在他戚家! 戚老太爷看他一脸不服气,又怎会不明白这个儿子在想什么? 他虽然也看不起女人,却从不低估敌人的实力。 顾南烟一个小丫头混到今日的地位,能是个简单的? 别说是他这傻儿子了,就是他活了这把年纪,也丝毫不敢小看她的能力。 偏他往枪口上撞! 虽然这事是他一个人的主意,但是在外人看来,便是整个戚家与顾南烟不对付。 戚老太爷脸色阴沉。 竟然明目张胆的带人劫自家货船。 顾南烟那女人,怕是将他们记恨上了。 正文 第422章 非我族类 戚老爷沉下心,眼神复杂的看了戚当家一眼。 说真的,对于那位皇长公主,他还是很佩服的。 戚家表面看起来风光,实则一代不如一代,抛去他这个儿子不谈,其他子孙也没一个成器的。 整日除了招猫逗狗没其他本事。 戚家诺大的家业,不败光就算好的,更遑论发展。 以至于他到了颐养天年的年纪,却还不敢放权。 若是戚家有位顾南烟这样的子嗣,就算只是位女子…… 戚老太爷叹了口气,神情茫然了瞬间。 拼了一辈子,也不知道为了什么,等他百年之后,这诺大的家产还不知能撑几年。 揉了揉眉心,戚老太爷顿了顿:“你二弟呢?” 若是非让他从后代中挑一位成器的,非他这位二儿子莫属。 老二平时不显山不露水,谦逊且低调,从不争权夺利,认真完成自己交给他的每个任务。 且都做的很好。 老大与他比起来着实没看头。 只可惜他的出身…… 听他提起二弟,戚当家眉心微不可查的蹙了蹙,就差将不喜写在脸上。 只是当着戚老太爷的面,他不敢表现出来。 “方才儿子来的时候,正巧看到二弟去了……二娘那里。”他垂下头,让人看不清神色。 “父亲可是有事寻二弟?儿子这便让人将他请过来。” 说罢他就要招呼人。 戚老太爷摆了摆手,缓缓起身:“罢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我亲自过去吧,正好去看看你二娘。” 既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还用得着您亲自过去? 怕不是不方便让他这个“外人”知道吧。 戚当家不说话,低低应了声,亲自为戚老爷打开门。 许是他的不满太过明显,戚老太爷走到门口的时候看了他一眼,脚下顿了顿。 “你乃戚家长子,戚家以后的主事人,要有容人之量,你二弟……” 到底是个异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 戚老太爷以为他能懂。 戚当家确实懂了。 却是觉得他父亲在偏袒老二。 看看,自己只要稍微露出一点对二弟的不满,就会被他爹教训。 于是戚当家将自己的心思隐藏的更深。 他带着笑意道:“父亲放心,我与二弟血脉相连,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我这个做哥哥的,都会好好‘照顾’他。” 戚当家将“照顾”二字咬的很重,像是在跟戚老太爷表决心。 戚老太爷又看了他两眼,最后只无奈的叹息一声。 大儿子什么心思,他这个做爹的怎会看不出。 他承认平日里对老二是偏袒一些,可那也是因为他的身份。 心底最在乎的,还是老大这个长子。 只可惜这孩子早就对老二有了偏见,看不清而已。 戚老太爷吐出口气。 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他早已过了知天命的年纪,管不了那么多了。 …… 戚当家目送父亲走远,眼中神色莫名。 他想了想,转身去了戚太夫人那里。 戚太夫人年至花甲,是戚老太爷的正妻。 平日里极少出门,大多数时间都窝在自己的院子里摆弄花花草草。 戚当家到的时候,她正在摆弄一盆兰花。 是极为少见的五色兰。 戚当家看了眼,恭恭敬敬的给他娘行了个礼。 “母亲。”他轻声唤道,原本有些阴沉的脸色缓了缓。 戚太夫人笑呵呵的将他扶起来,仔细打量了几眼,无奈道:“我儿瘦了些,可是这段日子没好生用饭。” 她说罢收了收笑,对身后的小丫鬟道:“将灶上热着的鸡汤给大老爷端来。” 戚太夫人衣着素淡,身材微微发福。 她肤色偏白,头上只戴了根抹额,圆脸大眼,眼下有一颗泪痣。 鼻头圆润嘴唇轻抿,看起来是个极为和善的人。 脸上虽然满布皱纹,却依旧能看出年轻时的绝色。 然而小丫鬟却不敢怠慢,急忙应下,小跑着往灶房而去。 戚太夫人见状蹙了蹙眉,显然不满这丫鬟急躁的性子。 戚当家没注意他娘的神色,视线依旧放在那盆五色兰上。 “父亲又拿这些个玩意儿糊弄您。” 自从抬了那女人做平妻,这种稀罕又不中用的东西没少往他娘这里塞。 看起来像是在弥补对发妻的愧疚,其实也不过是做给外人看而已。 好让世人知道,他不是那抛弃糟糠之妻的无情之人。 戚当家冷嗤一声。 要知道,抬平妻可是对原配最大的侮辱。 他娘好歹出身书香世家,当年下嫁戚家,是戚家高攀。 谁承想本该极受尊重的正妻,还没出月子,便因为他爹娶了平妻,受尽嘲讽。 戚太夫人闻言轻轻拍了他一下,嗔怪道:“瞎说什么,这五色兰可是个稀罕物,价值百万不说,便是有钱也很难淘换到。” 她喟叹一声,拉着戚当家走到那五色兰面前,随意的摘下一朵开的最好的花。 “你爹也算有心了,娘很喜欢。” 喜欢还摘了? 看看那盆只剩四种颜色的兰花,戚当家无语。 戚太夫人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将手中的花交给身后另一个小丫鬟。 “好好将它葬了罢,这么珍贵的东西,可不能委屈了它。” 言罢还可惜的看了一眼,拉着戚当家回了屋。 小丫鬟应声,见怪不怪的样子,双手捧着那朵花去埋了。 屋内,戚太夫人看着儿子喝下满满一大碗鸡汤,才笑眯眯的亲手为他擦了擦嘴。 戚当家十分无奈:“母亲,儿子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他娘天天把他当孩子养,吃个饭都恨不得亲手喂他。 这让戚当家无奈的同时又有些感动。 这世上对他最好的只有他娘,他很珍惜。 因此当他懂事后,明白他爹娶平妻对他娘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后,才会更加愤怒不满。 想起他那二娘,戚当家刚好些的脸色再次沉了下来。 戚太夫人怎会不明白儿子在想什么。 她笑道:“在娘心里,我儿永远是个孩子。” 见儿子面色稍缓,她将下人屏退,只留了方才那葬花的丫鬟。 “娘都听说了,公主那事是你莽撞了。” “母亲,我……”戚当家有些不服气。 他自认自己的计划很完美。 若不是底下的人愚笨,又怎会将他暴露出来。 “孩子,错了就是错了,你要勇于承认,以后才不会犯同样的错,辩解只会让你爹觉得你无能。” “你当老二为何能得你爹欢心,因为他知道你爹是个只看结果的人,他从不为自己辩驳,只会将自己犯的错弥补回来。” “这一点,你不如他。” 戚太夫人依旧温和,说出的话却让戚当家骚红了脸。 似乎有些难以接受他娘抬高老二,贬低自己的行为。 戚当家沉默的看了他娘一眼,原本孺慕的眼神暗了下去。 “母亲的意思是,儿子不如二弟?” 他不明白,老二就那么好? 他爹偏向他不得止,就连自己亲娘都…… 戚太夫人像是没看见他阴沉的脸色,淡淡的扫了他一眼。 “你为何要与他比较,你只需记得,这个家终归是你的。” 正文 第423章 妖魔鬼怪 戚当家走的时候,脸色比来时更难看。 戚太夫人站在门外目送他离开,她身后那丫鬟抿了抿唇,犹豫道:“您方才的话,似乎惹了大老爷不满。” 此时已到了用饭的时间,若放在往常,大老爷定会在这里留饭。 可他方才竟然找借口推脱了去。 戚太夫人笑了笑并不以为意。 “有何好奇怪的,他体内终归流着戚家的血。” …… 与戚太夫人院中的冷清不同。 此时二太夫人的院中正是和乐融融的时候。 “父亲,这是母亲亲手做的鱼,请父亲品尝。” 戚二老爷站起身,恭敬的将一块切的薄薄的鱼片夹到戚老太爷碗中。 戚老太爷垂眼看去,那鱼肉晶莹剔透,泛着晶莹的水光,隐隐还能看到上面新鲜的血丝。 这鱼肉,竟是生的。 戚老太爷咽了咽口水,艰难的拿起筷子,将腥味十足的鱼肉放入口中,几乎没有咀嚼就咽了下去。 “你娘的手艺越来越好了。”戚老太爷违心的夸赞道,拿起手边的茶盏狠灌了一口。 这才仿佛活过来一般,轻轻舒了口气。 同时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戚二老爷显然也知道他爹不爱吃这些,垂首应了声是,又给他爹夹了些容易入口的海菜,态度谦逊有礼。 他三十多岁的样子,眉眼微微上挑,看起来是个很精明的人。 然而他的神情却分外柔和内敛,很好的冲淡了这份精明。 反而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稳重不少。 戚老太爷看着他这个儿子,心下可惜。 如果他不是二夫人的血脉,倒是个很好的继承人。 想到这,他的视线落在对面的女人身上。 当看到对方白噗噗,犹如刷了层面粉的脸时,即便早就有心理准备,心下还是忍不住一颤。 对面的女人面色煞白,眉毛只描了半截。 嘴唇也只涂了中间那一点,却分外殷红。 她身上穿着棕色绣金线合襟外衣,腰间束着宽大的腰封,长长的衣袖铺在身体两侧,端正的跪坐在桌前。 配上那个妆容,整个人看起来……相当瘆人且诡异。 戚老太爷抖了抖,不明白怎么有人会喜欢将自己打扮的如同妖魔鬼怪一般。 着实令人不解。 戚老太爷再次咽了口口水,缓了缓受到惊吓的小心脏,故作无事的道:“今日怎的这副打扮。” 自从嫁到戚府,她可很少这样穿了。 二太夫人今年刚五十,看起来比戚太夫人年轻不少。 她微微垂下头,宽大的衣领遮不住依旧白皙的后脖颈。 “今日是母亲的忌日,妾不能在膝下尽孝,只能以这种方式缅怀。”她的语调有些怪异,说的却很流畅。 戚老太爷闻言怔了怔,半晌恍然。 “原来是岳母忌日,你看我忙的,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 他拍了拍满是皱纹的额头,很是抱歉的道。 一声“岳母”叫的十分顺嘴。 “夫君不必介怀,您是戚家的天,也是妾的天,妾不会怪您。” 二太夫人从头到尾都低垂着头,视线一直放在自己腿上。 似乎直视自己的丈夫,是一种很不敬的行为。 戚老太爷欣慰颔首:“还是你贴心。” 说罢再次看向那张刷白的脸,忍着心中不适,目光柔和的道:“既然是岳母忌日,不如将舅兄也请过来,一起祭拜。” 他这位“舅兄”天天在外边闲逛,想见他一面可是难得很。 “舅舅说晚上会过来,与母亲祭拜完外祖母后,便去与您商讨要事。”戚二老爷忙道。 “哦?倒是难得。”戚老太爷笑道。 “你舅舅可很少主动来寻我。”他的语气平淡,听不出丝毫埋怨的意思。 戚二老爷却依然解释道:“舅舅是怕打扰您,况且近日忙于查那件事,这不是刚有点眉目,便来寻您。” 戚老太爷闻言乐呵两声。 是不是怕打扰他他不知道,不过那人紧张那件事却是真的。 “你说你舅舅已经有眉目了?”戚老太爷惊讶。 他们戚家这么多年都没查到的事,这才多久他就有消息了? “是。”戚二老爷淡淡一笑。 “根据父亲给的线索,儿子让人顺着葫芦谷周边探访,终于找到了些东西。” 他顿了顿,又解释道:“消息是昨夜递过来的,儿子怕扰了您休息,便想着今日再告诉您。” 所以这消息是老二查到的,怕打扰他睡觉没立刻告诉他,却先告诉了他那舅舅。 戚老太爷神情复杂的扫了他一眼。 “以后这种事还是要先告知为父,无需怕打扰到我。” 他沉声道:“你要记得,你姓戚。” 他戚家为何上岸,就是为了这事。 没想到却被别人先一步得了消息,戚老太爷心中多少有些不适。 他很少用如此严肃的语气跟这个二儿子说话,戚二老爷眼神微颤。 “儿子知错,下次不会了。” 戚老太爷神情松了松。 老二就这一点好,做错了事勇于承认错误,下次绝不会再犯。 他这态度让戚老太爷放心不少。 “夫君莫要怪他,是妾不许他去打扰您。”二太夫人终于抬起了头,看向戚老太爷。 “况且合作的事本就是夫君主动提起,二郎此次查到的并不是大事,妾身那兄弟多疑,此举反而能安他的心。” 二太夫人主动给他斟了杯酒,语气轻缓道:“他在我国皇帝面前身份不低,只要能哄得他多为您说几句好话,分得更多利益,又何须在乎这点小事。” 这倒也是。 戚老太爷微微颔首,面色更加柔和。 他这个妻子虽说是外族,却处处向着他,将出嫁从夫贯彻始终,这也是他最满意她的一点。 就是妆容难看了些。 戚老太爷扫她一眼,心慌的一批。 ……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顾南烟,正在为银子发愁。 她之前收了两座矿山,奈何出产完全赶不上冶炼厂消耗,只得从别人手中收购。 银子如流水一般花出去。 然而船厂那边才刚刚开始。 按照如今的花费,她手中的银子完全不够用。 顾南烟手撑下巴,叹了口气。 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该回京一趟,先将那边的车行开起来。 顾南烟砸了咂嘴,突然想到一件事。 她将888从系统空间中拎出来。 “你上次说金属探测功能需要升级才能用,升级需要多少银子?” 888无精打采的瞅她一眼:“花多少银子都白搭,除非老板亲自授权,否则客服无权开启权限。” 它说罢离的顾南烟远了些,一双黑溜溜的眼睛里满是警惕。 小爪子环在胸前,将毛茸茸的小身子往墙角里缩了缩。 自从这女人发现它这身毛的好处,三不五时将它拎出来薅,害他一次又一次返厂重修。 还好老板良心发现,知道自己被这无良的女人迫害,免了他重修的银子。 否则它怕是要成为公司有史以来第一位秃毛客服。 “还有事吗,没事我回去了。”888说完就要往空间跑。 老板说了,以后没事少在这女人面前出现。 否则被她发现它身体其它部件的好处,说不得会丧心病狂的将它拆了。 到时谁都救不了它。 正文 第424章 抱大腿 顾南烟哪能这么容易放过它。 见它抬腿就跑,拎着它后腿提了起来,在空中晃了晃。 “跑什么,老子能吃了你咋滴。” 那谁知道! 吃不了也能拆了我。 888一边吐槽,一边奋力挣扎。 妄图脱离桎梏,回空间求救。 这女人一看就在起歪心思,它得赶紧通知老板一声。 然鹅,它的挣扎并没有什么卵用。 顾南烟又晃了晃它,脸上带着柔和的光芒,笑的纯洁又温暖。 “我要见你们老板,可以帮我联系一下吗亲?” 888:“……” …… 玄域深情地凝视着面前的女人,轻柔的将她抱到床上,染成火红色的短发将他的脸衬的更加俊美。 躺在床上的女人一脸娇羞,纤细的胳膊犹如两条蛇一般攀上他的脖子。 “阿玄……”女人轻唤一声,缓缓闭上眼。 双唇微张,仿佛在等他采撷。 玄域勾着嘴角,身体下沉,俊脸缓缓靠近。 “你祖宗来电,你祖宗来电……” “砰!” “啊!” “哐当当……” 熟悉的铃声响起,玄域瞬间炸毛。 方才的旖旎消失不见,他弹跳而起,惊慌失措的找手机。 而他身边的女人,则被他条件反射的推了出去。 “玄域!” 女人捂着鼻子,鼻血顺着纤细的指尖蜿蜒而下。 终于找到手机的玄域:“……” 我说不是故意的你信么? 女人当然不信,啪的一声甩了他一巴掌。 “你个万年单身狗,以后别来找老娘!” 说罢捂着还在流的鼻血,怒气冲冲的摔门而去。 玄域:“……” 玄域看着光幕上显示的联系人,想哭给对面的人看。 为什么…… 为什么每次都挑这种时候打电话! 知不知道他找个对象有多难! 这女人…… 这女人一定是故意的!!! 玄域幻想着将对过的女人大卸八块,酱酱酿酿半晌后,才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缓缓点开接听键。 “嗨,小可爱,我们又见面啦,有什么需要我服务的吗?我什么都可以哦~” 顾南烟:“……” 这厮是不是有病? 围观的888:“……” 老板是不是有病? 顾南烟隔着光幕,眼神平静的盯着他半晌。 “你是不是在骂我?” 这种感觉很强烈。 别问她为什么,问就是不知道。 玄域的脸僵了僵。 祖宗的直觉还是那么准,不过他是不会承认的。 “怎么会呢呵呵,小可爱你想多了呢。” 暗戳戳点开一串数据,视线在怒气值上面停留一瞬。 很好。 还是那么长一串。 关闭数据,玄域正了正神色。 “客人有什么需求,可以告诉我哦,玄域竭诚为您服务。” 见他一脸正经,顾南烟挠了挠头。 “也没什么,就是想跟你要个权限。” 这么客气做什么,害得她差点就不好意思白嫖了。 “啊,什么权限?”玄域看向角落里缩着的绿团子,莫名其妙问道。 888的权限已经不低了,在她那个世界足够用了才是。 “她想开通金属探测功能。”888生无可恋的道。 玄域默了默。 为了保证每个世界的平稳发展,这个功能是不对外开放的,这是“她”定的规矩。 即便现在自己才是老板,他也不敢随意破坏。 “这件事有些难办。”玄域挠了挠鸡窝头,那动作跟顾南烟出奇相似。 “我可以问一下,您要这个权限干什么吗?” 顾南烟:“找宝藏。” 玄域:“……” 这么直接的吗? “需要探测的范围多大?” “一两千公里吧。” 其实用不了这么大范围。 不过做生意嘛,讨价还价还是要有的。 玄域:“……” 谁跟你做生意! 你咋不说整个星球。 就没见过这么不客气的。 玄域很想拒绝。 可顾南烟那虎视眈眈的样子,仿佛他敢说不,就会从光幕那边爬出来揍他一顿。 玄域抖了抖,果断把拒绝的话吞回肚子里。 他小心翼翼的试探道:“这个功能是不对外开放的……不过您是我们的老顾客,万事好商量。” 眼见顾南烟一副要翻脸的样子,到嘴边的话迅速转了个弯。 玄域:我好难啊。 玄域挤出一个难看的笑:“您看先给您开通金属探测——十公里的权限如何。” 顾南烟没说话,就那样直直的盯着他。 玄域:“……不够还可以加。” 顾南烟:“不够。” 玄域:“……” “那二十公里?” 顾南烟依旧没说话,眼神却充分的表达出不满。 玄域:“三十?” “五十?” “一百!不能再多了!” 玄域咬牙,这个祖宗,他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遇到她! 顾南烟唔了一声,斜眼看他:“两百。” 语气虽平静,却充满了不容置疑。 讨价还价嘛,她懂的。 玄域心塞,衡量片刻后磨着后槽牙应下。 “不过我得提醒你,这个功能在所有世界都是禁用的,我这边无法开启长期权限,你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需要的时候打开开关就是。” 生怕她继续讨价还价,玄域迅速发了一份权限确认书给她。 顾南烟没有点确认,大体看了下,坚定不屈的道:“十个小时。” 一个小时这么短,这怎么可以。 她可是个持久的女人! 玄域差点吐血,抓狂道:“姑奶奶,你知不知道这种权限开出去,我是要受一个小时电刑的!” 别怀疑,就是这么变态! 这种禁忌权限很容易导致世界进化跑偏,因此当初制定规则的时候格外严格。 如果给她十个小时的权限,他就要受十个小时的电刑! 这谁能受得了。 他是血肉之躯,又不是铜墙铁壁。 玄域很有骨气的坚持原则,坚决不松口。 最后无奈之下,顾南烟只得退一步,成功到手两个时辰的权限。 也就是四个小时。 玄域哭晕在厕所。 他也是上了这祖宗的当了。 本来是以小时为计量单位,谁知道一个不注意被她带到了坑里,变成几个时辰。 那可是四个小时的电刑啊! 玄域觉得,他可能需要请长假。 养伤! 看着对面的人更咽的关掉光幕,顾南烟吐出一口气。 虽然两个时辰有些短,不过无所谓了。 大不了需要的时候再找他就是。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那鸡窝头好像……似乎……大概有点怕自己。 顾南烟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长的挺可爱的啊,鸡窝头是不是眼睛有猫饼。 居然怕她这么个小可爱。 888依旧缩在墙角,两只眼滴溜溜的转。 虽然不知道老板为什么突然变的这么好说话,可他明显能感觉到老板眼中的惧怕,以及没底气。 它是不是一不小心遇到大佬了? 不会吧不会吧,它不会真的这么好运吧。 那它要不要冲上去抱大腿? 顾南烟并不知道888正在打她大腿的主意,权限搞定后,就开始琢磨“寻宝”的事。 当然,寻宝前还得先规划好路线。 否则两个时辰完全不够她浪的。 从空间中找出正在角落吃灰的舆图,顾南烟嘱咐云曦别让人打扰她后,关在房间里一天一夜没出门。 正文 第425章 连击炮 路线倒是不难规划。 当初那前朝南渭国的老头说过,前朝宝藏最后出现的地方在西北的钟陵县附近。 而钟陵县正是靖王的封地,靖王府就在那里。 顾南烟觉得,这绝对不是巧合。 也许身怀前朝血脉的沈太后早就知道些什么,所以才将养子弄到那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说鸟不拉屎或许夸张了点。 钟陵县虽然穷,那也是相比较而言。 可靖王堂堂一个王爷,又没犯过大错,按理说应该能得块更好的地界。 除非那里有重要的东西需要守护。 照之前的情况来看,或许靖王本人都不知道,自己辖区可能有一处藏宝地。 否则当初被抓时完全可以说出来将功抵罪,至少能免一死。 而沈太后那里…… 恐怕没想到自己会突然下杀手,还没来得及将筹码说出来,就一命呜呼。 顾南烟咂了咂嘴,就算这样她也不后悔杀了那老妖婆。 当时若不是她动作快,李旭还不知道会遭遇什么。 成年人的争斗,不应该将无辜的孩子牵扯进去。 顾南烟看着面前的舆图。 她记得曾在哪看到过,前朝败退逃走的时候,曾在葫芦谷藏身。 也就是她当初救下镇北军的那处山谷。 而葫芦谷是京城到钟陵县的必经之路,两处相距不远,大概一日的路程。 也就是说,宝藏很可能在钟陵县附近。 在舆图上圈出大概范围,顾南烟扔下笔揉了揉眉心。 路线规划好,接下来就是运输问题。 路途遥远,若是用马车,一来一回至少两三个月。 太久了。 不是她心急,而是拖得时间久了不安全。 若是用蒸汽车倒是快,在后面加个装东西的车斗也不难。 只是不知那宝藏都是些什么东西。 现如今的蒸汽车,也不知道马力够不够。 等到第二日,顾南烟一大早就将余管事叫了来。 并交给他一张图纸,让他按照图纸做几个车斗。 余管事最近忙得很。 为了以后的发展,顾南烟打算单独开设车厂,并将他提拔为厂长。 如今车厂还没建好,他作为兵工厂管事兼车厂厂长,两头盯着来回跑,忙的晕头转向。 接到顾南烟的指示后,余管事几乎小跑着回了兵工厂。 将事情安排好又往车厂那边跑。 累的直翻白眼。 没办法,顾南烟倒是想给他配辆车,可余管事他晕车啊! 他不会骑马,马车的速度还没有他两条腿快,只能用跑的。 还好车厂这边马上建好了,等他正式升任厂长,兵工厂那边就交给别人管了。 …… 车斗做好还需几日时间,如今已是五月,未免夜长梦多,顾南烟决定先去钟陵县踩点。 先将宝藏找出来,再派车队过去,更保险一些。 省的打草惊蛇。 有蒸汽车在,一来一回外加寻宝,至多七八日。 顾南烟也就没通知顾慎那边,留下话有事等她回来再说。 就带着云曦独自上路。 云初则留下来打理府中事物。 因此当李逸知道媳妇又跑了的时候,除了满脸无奈,实在做不出其他表情。 缅怀了一下自己的追妻路,心塞的李逸继续投入到水师的训练工作。 经过一段时间的招兵买马,水师营迅速扩充。 由之前的不足一千人,到现在的五千人。 顾慎本还想继续招人,李逸却说她闺女要求将人数控制在五千人左右。 还说什么兵在精不在多,目前五千人足够了。 在顾慎心中,兵强马壮才是打胜仗的关键。 五千人对于一场战争来说实在太少了。 更何况每场战役都有人员损耗,到时候再招人连训练的时间都没有。 然而顾慎的担心并没持续多久。 李逸将船舶设计图以及水师营训练计划扔给他看。 顾慎瞬间闭嘴。 乖乖这哪是战船。 明明是人间凶器! 瞅瞅那嵌在船身上的一圈大炮。 还有正中间那个,由一根根铁管排列而成的四四方方的东西。 闺女管那个叫啥来着。 哦对,连击炮! 据说打出的炮弹只有男子拳头大小,威力没有城防炮大,却是能连发的! 连击炮一排九个炮筒,总共五排,也就是四十五发炮弹,一个接一个的连续打出。 那个场景,光是想想就激动! 这么大的攻击力,就算对方的船同他们一样都是钢铁铸成,怕也顶不住第二轮发射。 而且一艘船只需一百人便能操控,就算加上后备人员也不过两百。 也就是说,这五千人能装备二十多艘战船! 怪不得闺女说人够了,依这战船的威力,别说二十艘了,两艘都没人能扛得住! 顾慎抓着那图纸,整个人激动的颤抖,双目通红。 他们顾家耗材耗力,为的是什么? 还不是为了将水师壮大起来。 每年光是那些破船的维修费用都够他们喝一壶的,却一直没有成效。 没想到,竟让他闺女做到了! 顾慎手指抚过图中央的连击炮,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骄傲。 闺女聪明啊,简直就是天生的战争奇才,如此凶悍的武器都能做出来。 嘉南国百年安稳可期。 与此同时,安阳国一支千余人的队伍正往嘉南国而来。 这些人全都是安阳国水军。 顾南烟以友好交流为由,让傅拓将人送到顾慎那边一同训练。 傅拓虽不知缘由,依旧二话不说亲自点了一千人出使嘉南。 并且下令到了嘉南国,一切都听公主号令。 御书房中,已经回国的安阳帝,百无聊赖的坐在御案前,翻着顾南烟寄给傅拓的信。 心中涌起一阵阵不爽。 没良心的臭丫头,就知道给她哥哥寄信。 他的呢! 多写一封能累死吗! 而且,瞅瞅她都写的啥。 代我向那老头问好,顺便让他把城防炮的银子结清。 这是问好还是讨债呢! 还有“那老头”是谁,谁老了,连声父皇都不会叫吗!!! 安阳帝气到心梗,捋着胸口半晌缓不过来。 再看看面前正襟危坐的儿子。 安阳帝啪的一声将书信朝他扔过去。 “你都把人派出去了,还过来给朕看个屁的信!” 别以为朕看不出来你是在炫耀! 安阳帝气结。 政务还是太少了,回头得让那些老东西多上些折子。 忙不死你! 看你还有这闲心看信! 装作没听到他磨牙的声音,傅拓勾着嘴角缓缓起身。 将安阳帝扔过来的书信捡起来,怕弄脏了一般拍了拍,轻轻收入怀中。 “父皇乃一国之君,这等小事怎好拿来烦您。” 他的语气温润又平静,面对安阳帝的怒火丝毫没有动容。 “呵!”安阳帝冷笑。 “说的倒是好听,那你倒是别告诉朕啊!” 人都走了才来知会他一声,妥妥的先斩后奏。 其实他现在已经是半养老状态,大部分朝政都交给了太子傅拓。 傅拓这样做并没有什么问题。 说到底他也只是不忿顾南烟厚此薄彼罢了。 傅拓也知道他为什么发脾气,笑容愈发灿烂。 丝毫不遮掩心中得意。 安阳帝:“……” 这个儿子没法要了。 他现在废太子还来不来得及? 正文 第426章 不安于室的安阳帝 废太子是来不及了。 安阳帝选择用朝政折磨他。 让人将狗儿子批阅过的奏折搬过来,挨个的挑刺。 不是这个决定不妥,就是那件事的处理方式有问题。 实在挑不出毛病,就说他字写的不好,跟狗爬似的丢他这个父皇的脸。 并罚他每日利用空闲时间练两百个大字。 其实傅拓的字写的不错,虽比不上书画大家,却颇具帝王之风。 安阳帝明显在找茬。 一天两百个大字,就算不吃不喝不睡觉都写不完! 傅拓脸上的笑终于挂不住了。 安阳帝见状,这才心满意足的转移话题。 “那丫头又要做什么,怎么突然想起训练水师了。”安阳帝抿了口茶,缓缓吐出那口郁气,顿时神清气爽。 各国水上战力差不多,傅拓也不知道她要干嘛。 不过自家妹妹开了口,要什么给什么就是。 别说是训练交流了,人不还回来都没事。 “烟烟从不做多余的事,想来自有主张。” 这话翻译过来就是,妹妹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你就别管了。 安阳帝再次心塞。 他自己的闺女,自己的士兵,问问都不行了! 安阳帝哼哼两声:“不知道就说不知道,讲的你多了解她似的。” 你才跟那丫头相处多久,朕可是随她一道去的嘉南。 想到这,安阳帝觉得自己又行了。 故意唉声叹气道:“你不知道,镇北将军府都没你那东宫大,那丫头住在那里朕都替她憋屈,你说她好好的皇宫不待,公主府都给她建好了,她也不住,偏跑回去受那些罪。” 安阳帝啧啧两声,言语中对镇北将军府颇为嫌弃。 傅拓:“……” 你在说两句我就信了。 既然那么嫌弃,当初让人接你的时候你咋还赖着不走? 若不是那边乱了,你怕是还不想回! 傅拓防备的看向坐在上首的安阳帝。 这语气不太对啊,嘴上不屑双眼却冒光。 难不成…… 又想跑? 果然,安阳帝再次叹息一声,满是心疼的道:“你妹妹处境如此艰苦,我这个做父皇的实在放心不下,你也大了,朝中之事已经得心应手,不如……” “父皇,孤还是个太子!”傅拓面无表情的提醒道。 纵观安阳国史册,就没见哪个皇帝当成他这样的! 天天想着往外跑,这皇宫容不下他了是不是? 让一个太子操着皇帝的心,您就不怕我升你做太上皇? 安阳帝表示不怕,必要的时候他还可以主动让位。 他算是看出来了,当皇帝就是个费力不讨好的活。 太上皇多好啊。 吃的好穿的好玩的好。 银子可以大把的花。 还不用操心把国库都败光。 反正还有皇帝撑着呢。 而且就算自己没了实权,地位依旧是万人之上。 不管这小子做了皇帝后多牛逼,在自己面前还不是得规规矩矩的? 这样一想,安阳帝愈发心动了。 忙不迭将面前这糟心儿子赶出去。 然后开始写传位诏书。 当然,退位这种事不是一天半天能办妥的。 要经过重重关卡,以及众大臣商议才行。 像他这么年轻就退位可是前所未有的,朝堂上那些老东西还不知道掰扯多久才能有结果。 可这不妨碍他写诏书啊。 先把诏书写好。 万一事情不顺利,他可以扔下诏书就跑。 他还不信了。 自己失踪个一两年,那些人还能硬扛着等他回来? 实在不行他就躲到那丫头的封地去。 听说她那公主府还算宽敞,守卫也严密,躲个一年半载不被人发现绝对没问题! …… 千里之外的顾南烟,还不知道自己的公主府已经被某个无良皇帝惦记上了。 她带着云曦连日出发,往西北而去。 为了不引起围观,她驾着车专挑人烟稀少的小路走。 明山城之外的路可没那么平整,官道都高低不平的,更遑论小道。 再加上路不熟,整整耗费两日一夜才到达目的地——葫芦谷。 顾南烟没往谷内走,只在外围转了一圈,就又朝钟陵县出发。 自从靖王出事后,原本属于他的封地全数被朝廷收回。 与靖王府走的比较近的几个当地官员也纷纷下台。 新上任的都是些热血有抱负,且还没来得及被各派朝臣收揽的年轻人。 顾南烟此次出行,并未提前通知任何人。 因此当她开着蒸汽车抵达钟陵县的时候,很是引起了一番轰动。 轰动的不是她本人,而是那辆泛着银光的车。 百姓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东西,纷纷惊恐避开,倒是让顾南烟一路畅通的抵达衙门口。 守门的衙役吓的不轻,警惕的拔刀相向,对从那轰隆隆的铁怪物中走出来的云曦十分忌惮。 这一路走来,云曦早已习惯这些大惊小怪的情况,淡定的将代表公主身份的令牌交给衙役。 两个衙役对视一眼,看着令牌上的“护国”二字,防备的神情渐渐变为凝重。 其中一个年长的衙役,看了坐在车内的顾南烟一眼,脑海中浮现出曾经见过的画像。 准确的说,应该是门神像。 西北之地紧挨西胡,相比于其他地方,更加崇尚鬼神之说。 当初顾南烟以雷霆之势,带领神风小队收服西胡。 迫击炮造成的连天震响,几里之外都能听到。 不仅能听到,还能感觉到脚下的震颤。 更是有不少人曾亲眼见过那炮火纷飞的场景。 于是关于顾南烟乃天神下凡,来拯救他们免于战争的传说,就再没断过。 再加上后来那耐旱高产的小麦,让本来不适合种植作物的西北也能种植粮食。 于是传说愈演愈烈,以至于家家户户都贴上了顾南烟的画像。 甚至有些人家自发供奉她的雕像,祈求这位天神眷顾。 就连官府亲自出面辟谣,都没撼动百姓的信仰之心。 令牌是真的,等年长衙役确认了车内女子的容貌,忙不迭转身与另一个衙役耳语几句。 然后神情激动的往公堂内跑去。 天啊,他居然见到了传说中的门神公主! 虽然对方的身形,与传说中的五大三粗差的有点多,可这并不妨碍他的崇拜。 没听过一句话么。 小小的身体也可以蕴含巨大的力量! 而且这位公主果然不愧是天神。 连坐骑都那么与众不同。 他可是亲眼看到那铁疙瘩自己跑起来的! 年长衙役想的入神,也顾不得此时正在升堂,顶着他家大人不满的目光闯了进去。 不知道看在他这么积极的份上,公主会不会对他另眼相看啊。 他的要求也不高。 只要能入公主的眼,哪怕让他跟在她身边,做个端茶递水的小厮也是好的。 年轻的县令大人并不知道,自己的手下正琢磨跳槽的事。 他皱眉看着面前气喘吁吁的衙役。 手中举着还没来得及拍下去的惊堂木。 语气有点不好。 “你最好有要事。” 公堂乃神圣之地,一旦升堂,与案子无关的闲杂人等不可随意入内。 即便是衙役都不行。 年轻县令新官上任,对于规矩也格外严格。 年长衙役自然知道,他恭敬的将手中令牌呈上去,语带激动的道:“大人,护国皇长公主在门外求见。” “砰!”惊堂木应声掉落,随后便是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 年轻县令猛的起身,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正文 第427章 不速之客 县衙后堂,顾南烟坐在上首。 年轻县令躬身而立,小心翼翼的打量她几眼。 女子神态轻松,姿态随意。 身上的青色衣袍样式简单。头上除了发冠,没有其他饰品。 整个人看起来相当朴实无华。 她没有王孙贵胄的高傲与不可一世。 却无端让人感觉到一种压迫感。 见女子抬眸对上他打量的视线,年轻县令赶忙垂首。 “不知公主尊驾莅临,下官有失远迎。” 以往皇室出巡,都会命人提前传讯以做准备。 而这位显然不按套路出牌。 孤身一人大老远的跑过来,连随身的护卫都没带。 只带了个看起来没什么威慑力的婢女。 他甚至连她什么时候进的城都不知道。 年轻县令心中忐忑,生怕这位怪自己怠慢了她。 顾南烟却摆摆手,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 “本宫只是来办点私事,并不想张扬,县令大人自去忙自己的事便好。” 她顿了顿,接着道:“若是方便的话,还要麻烦县令大人借几个人给我。” 没了靖王府,钟陵县最大的就是县令。 她若能找到那些宝藏,动静肯定不会小,怎么都要跟地头蛇打个招呼的。 况且在运输车来之前,那些东西总要找个存放的地,没有哪里比县衙安全。 她一口一个县令大人,年轻县令更加惶恐。 “公主折煞下官,您有事尽管吩咐。” 年轻县令姓赵,出身普通,靠科举出仕。 他参加科举时意外染上风寒,顶着高热上场,考的名次不太好。 中举后便留在户籍地做了个主簿。 他无权无势,家中亦无恒产,本以为这辈子只能在主簿一职做到死。 不承想吏部一纸文书将他调到这边,成为钟陵县的县令。 他走到这一步不容易,因此对于顾南烟这位公主,可谓是谨慎又谨慎。 “不知公主要多少人,下官这便让人去安排。” 顾南烟想了想道:“不急,本宫明日还要出去一趟,等回来再说。” 赵县令急忙应是。 “那下官先去为您安排住处,还请公主在此稍事休息。” “不用了,在后院寻个房间就是,不要张扬。”顾南烟拒绝道。 赵县令愣了愣,对她的接地气十分意外。 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躬身告退,亲自去后边安排。 他的师爷赶忙跟上。 “大人,这位怎么跑这来了,而且还只带了个婢女。”师爷不解的问道。 难道西胡那边又有动作了? 想到这个可能,师爷的神色不由紧张。 与赵县令不同,他可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西胡人有多彪悍,他一清二楚。 虽然很少有西胡人跑到城里来作乱,可连年征战,着实耗尽了元气。 这里的百姓日子过的艰难,到了冬日甚至有易子而食的情况发生。 直到西胡归顺,大家的情况才好了起来。 眼看刚收了一波麦子,家家户户都有存粮,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过。 若是这时候西胡人前来进犯…… 师爷不敢想象,百姓会乱成什么样。 赵县令没说话,一声不出的走在前面。 半晌后才不确定的道:“应该不会,公主说了是私事。” 如果真是西胡闹事,堂堂公主不可能只身犯险。 而且他并没有听说西胡那边有什么动静。 二人各有所思,沉默的迈进后院。 刚进后院大门,便听到一阵阵喧哗声。 赵县令皱着眉抬头,就见十几个衙役围在一起,不知在讨论什么。 衙门的后院本就不大,这十几人正好堵在了门口。 “都围在这做什么呢,活都干完了吗!”师爷不悦道。 西胡投降后,钟陵县百姓安居乐业,近来很少发生大案,他们衙门应该更清闲才是。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突然的安定让百姓不习惯。 大案没有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却越来越多。 不是东家偷了西家的鸡,就是北家占了南家的地。 要不就是张家的孩子被李家的娃打了。 各种花样层出不穷,反而使衙门比以前更忙。 整日忙的脚不沾地。 因而见这些人上班时间闲聊天,师爷当即呵斥一顿。 看到顶头上司出现,议论声静了静,随后衙役们恭敬的立在一边,给二人让了条道出来。 “启禀师爷,我们在说公主的坐骑。”其中一人语气略带兴奋的道。 视线不住往身后扫。 师爷这才看到院中停着的铁疙瘩。 公主是他与大人亲自迎进府衙的,这能自己跑起来的铁疙瘩他方才就见过,好奇的紧。 只不过碍于自己师爷的身份,他没有像这些衙役那样围过去。 而是看了自家大人一眼。 赵县令是个平易近人的官,下了衙后没什么架子。 他心中同样好奇,围着蒸汽车转了一圈。 奇怪是奇怪了一点。 不过他知道,那位公主经常弄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赵县令伸手摸了摸蒸汽机的管子,管子上还带着一丝热度。 他刚才亲眼见到这铁疙瘩,在没有外力的作用下自己跑动。 而这根管子突突的冒着黑烟。 想来就是因为这东西的原因。 赵县令也是个聪明的,否则也不会在高热的情况下还能中举。 当即抓住了重点。 围着蒸汽车转了好几圈,实在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赵县令挫败的同时不由感叹。 公主实乃奇人。 之前那机械扇就很令人啧啧称奇,又做出这种稀奇的车。 要知道普通马车不仅需要人为饲养,一个不好还会生病,着实麻烦。 这种东西若能普及至民间,不知是一副怎样的场景。 不过这种东西,恐怕也只能皇室的人才能用了吧。 古代通讯不发达,赵县令并不知道明山城已经在售卖蒸汽车。 且每辆车售价二十万两。 想普及到民间,短时间内怕是不可能的。 挥退看热闹的衙役。 赵县令恋恋不舍的又看了眼那蒸汽车,这才让人将后院最大的房间收拾干净,又让师爷亲自去买了新的被褥铺上。 等收拾好,天已经黑了下来。 待顾南烟进了屋,赵县令安排好守夜的衙役,心情忐忑的回了自家的宅子。 由于第二日还要出去找藏宝地,顾南烟早早就睡下了。 后半夜起了风,周围万籁俱寂,只有风划过树叶的沙沙声。 待巡逻的人走远,守夜的衙役有些撑不住,站在院门口打起了盹。 因此他们并没看见,一道瘦弱的身影闪身进了院子。 来人身着打了补丁的麻布衣裳,蹑手蹑脚的走到距离顾南烟房间不远的地方,定定的望着。 黑暗掩盖了他的容貌,看不出他此刻的神情。 他在原地站了许久,右脚往前迈了一步,似乎想往前走。 却不知为何又收了回来。 寂静的院中响起轻微的磨牙声。 “顾南烟!”来人压低声音,语气颤抖,听起来有点激动。 隐隐能听出,这是一个少年的声音。 巡逻的队伍再次转了回来,少年怕被人发现,转身想走。 在路过月光下闪着银辉的蒸汽车时,他的脚步突然顿住。 不知想到了什么,缓缓朝那一抹银光靠近。 正文 第428章 神兽or妖怪 顾南烟的车被人画花了。 准确的来说,应该是被人写了大字。 看着那血红的“报应终有时”,以及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顾南烟的脸色十分难看。 一大早就给她看这么刺激的画面。 搞事情啊! 还有,哪怕被泼油漆都算了,这人居然用血写字。 不知道她鼻子尖吗! 满院子血腥味,还怎么吃得下早饭!!! 顾南烟气的呼哧呼哧喘粗气,似乎随时都会爆发。 见她脸色不好,昨晚负责守夜的衙役哆嗦的更厉害了,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 他昨日当值时,偷偷跑出去喝了点酒。 当时本来就快放工了,他也没当回事。 谁知上边突然让他留下来守夜。 生怕上司闻到自己身上的酒味,发现他上班时间饮酒违规的事,他也不敢上去拒绝。 想着反正还有巡逻队,自己也不过是看个门。 而且钟陵县最近的治安也好的很,不会发生意外,就应下了。 谁知道白日喝的有点多,半夜实在没忍住打了个盹,就发生了这种事! 作为衙役,他一眼就看出这些字都是用血写的。 而且内容充满了诅咒的意味。 这可是公主的座辇啊! 这句话是在诅咒谁还用说吗。 守夜衙役腿肚子直打颤,觉得自己今日怕是难逃一死了。 心中对那半夜溜进来的小贼恨的不行。 这是哪个缺心眼干的! 要是被他查出来,便是做了鬼都要找这人索命! 同样腿肚子打颤的,还有昨夜巡逻的那伙人。 天地良心,他们可是半点懒都没偷。 除非对方是个会飞檐走壁的高手,否则绝不可能无声无息的闯进衙门里来。 可是这种高手,怎么会干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 冒险闯进衙门,就是为了在人家车上写一张血书? 脑子有猫饼吧! 如果不是高手干的呢? 那就只能是衙门里的人。 巡逻的衙役互相对视一眼,谁都不想怀疑自己兄弟。 赵县令得了消息,连早饭都顾不上吃,匆匆赶了过来。 刚好在门口遇见睡眼惺忪,衣衫都来不及穿整齐的师爷。 二人神情凝重的进了衙门,刚进院子就看见那一行血红的大字。 师爷当即脚下一软,差点给跪下。 赵县令没他那么夸张,却也白了脸。 “公主,是下官疏忽,请公主降罪。”赵县令也不辩驳。 不管什么原因,后院确实进了歹人。 还好这人只写了血书,未曾对公主做什么。 否则但凡公主蹭破点油皮,整个衙门的人头都不够砍的。 赵县令此时十分后悔。 早知道就不应该听公主的,坚持调一支驻军过来。 将整个衙门都围起来,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可公主嫌麻烦。 还说她就住一晚,让驻军来回折腾实在大费周章。 而且她身边的丫鬟也是个会武的,赵县令也就没坚持。 “来人是个正值变声期的少年,有点武功底子。” 顾南烟没说降罪,反而来了这么一句,说完就转身回了屋。 赵县令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公主这是告诉他贼人的特征。 只是她是怎么知道的? 赵县令来不及多想,赶忙吩咐手下寻人。 顾南烟黑着脸进了屋。 她五感高于常人,昨夜确实听到有人在院子里走动。 那人脚步轻盈,不像普通人那般杂乱,却也好不了多少。 因此顾南烟推断,这人应该学过武,却武艺不精。 且她朦朦胧胧间听到对方喊了自己的名字。 声音低沉且粗噶,明显处于变声期。 对方在她门口站了片刻就走了。 她等了好半晌也没见有动静。 想着有云曦守在屋内,这么个弱鸡翻不起风浪,也就没在意。 开了两天的车,她实在不想因为这么个弱鸡耽搁自己休息。 谁知道弱鸡不对自己动手,却在她车上练大字膈应人! 气死! 云曦垂首跟在她身后,昨夜她也听到了动静。 但她的职责是寸步不离的保护主子安全,就算外边闹翻天也不会离开主子身边半步。 以免让人钻了空子。 云曦并不后悔,再来一次她还是会留在屋里。 毕竟主子的安全高于一切。 万一来人使的调虎离山之计呢。 早饭是吃不下了。 顾南烟气鼓鼓的出了门,带着云曦开着已经擦干净的车扬长而去。 车尾甩起的灰,扬了众人一脸。 天刚亮,街上空荡荡的,顾南烟的车速就开的快了些。 赵县令只看见面前的铁疙瘩冒着烟。 然后呼的一声窜了出去。 还没等他反应就没了踪影。 赵县令:“……” 他、他莫不是还没睡醒。 这踏马是车? 飞都没这么快的好吧! 这到底还是不是人间啊喂! 一大早受了两次刺激的赵县令,整个人晕乎乎的,一张略显平凡的脸白了红红了白。 也不知是吓的还是吓的。 在衙门口足足站了半个时辰,才跟同样受到惊吓的师爷相互搀扶着进了衙门。 当日,无数惊慌的百姓敲响了鸣冤鼓,声称在街上见到了妖怪。 那妖怪身躯庞大跑的飞快,叫声震耳欲聋。 百姓请求县令大人带兵降妖。 赵县令:“……” 先不提那妖怪是什么。 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你们让我去降妖? 说好的爱戴拥护本官呢? 你们怕不是想把我送走! 好心塞。 赵县令整个人都萎靡了。 最后由于群情汹涌,百姓将衙门口都堵了。 逼不得已之下他只得贴出告示。 说明那妖怪只是护国皇长公主的座辇。 本以为百姓会消停下来。 谁知一上午的功夫,公主身骑“神兽”下凡钟陵县的消息,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赵县令:??? 顾南烟出门的时候,虽然街上没什么人,可还是有人看到那“神兽”是从衙门里出来的。 于是得到消息的百姓,纷纷激动的跑到衙门口跪拜。 甚至有人摆上贡品,烧起了香,嘴里还念念叨叨的,请求天神保佑。 衙门口顿时堵的严严实实,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更别提那延绵整条街的香火味,衙门内的人被熏的眼睛都睁不开。 众人受不了,纷纷找上师爷让他想想办法。 师爷没办法,于是他去找赵县令。 赵县令:已猝,莫扰。 …… 这一切顾南烟丝毫不知。 休息了一晚上,精神奕奕的某财迷,正开着金属探测仪满处乱窜。 她找的可不仅仅是藏宝地。 回到葫芦谷所在地,顾南烟开车一路向北,将周围全都扫描了一遍。 期间发现了一大一小两座铁矿,还是未被发现的那种。 将这两处铁矿在舆图上标记下来,眼看时间过半,顾南烟这才开始认真找藏宝地。 半个时辰后,依然不见宝藏的影子。 顾南烟将车停在一处山脚下,皱着眉拿出舆图查看。 方圆五百里她都探测过了,没有丝毫发现。 除非那宝藏不在这里,或者里面没有金属类制品,否则不可能遗漏。 金银也是金属,宝藏里不可能没有。 那就是超出了探测范围。 难道还要往北走? 正文 第429章 被人抢先 顾南烟沉思,随后否决了这一想法。 再往北可就是西胡的地界了,前朝余孽不可能带着那么多财宝去往别国。 除非…… 顾南烟抬眸看向面前的高山,突然想起了什么,从空间中掏出一块羊皮纸。 这玩意不算大,边缘有明显切割的痕迹,入手有些凉意。 正是上次在胡威那个岛上缴获的地图。 或者说是地图的其中一块。 羊皮上的墨迹有些脱落,不过依旧能看出,那是半座山的形状。 由于地图不完整,根本无法分辨上面的山与眼前是不是同一座。 只不过在图的下方,画了一只很抽象的葫芦。 如果没看错,那应该就是葫芦谷。 地图只是其中一份,上面没有任何标记。 不过顾南烟觉得,她手上这张,就是前朝藏宝图!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直觉! emmm…… 好吧。 还因为角落写了个小小的“渭”字。 南渭国的渭。 顾南烟将地图扔回空间,让云曦在山下等着自己。 脚下飞快的钻进山林中,眨眼消失不见。 云曦知道主子脚程快,自己跟去反而成为拖累,便乖乖的坐在车里等着。 同时警惕的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这座山不小,呈长条形一路往北延绵几百里。 其中一半在嘉南国境内,另一半在西胡境内。 由于山势陡峭,山顶直入云霄,两国人都很少上山,在这里常年见不到人。 因此这座山有一个很贴切的名字——寂雾山。 顾南烟一路疾驰,调出金属探测光幕,往深山处走。 探测仪可以探测二百公里范围,她在附近转了这么久都没反应,说明藏宝地不在探测范围内。 可那羊皮纸上,这座山却是主体。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像是印证她的想法,还没等她走几步,探测仪就嘟嘟嘟响起了警示音。 顾南烟:“……” 果然还是城市套路深。 这破玩意,竟然只能探测水平位置! 怪不得在山脚下一点反应没有,感情嫌她站的太矮。 要不是她机灵,想着爬上来看看,估计就要跟宝藏擦肩而过了。 她看着光幕,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有一处红点闪动。 在心底将那鸡窝头反反复复骂了几百遍,顾南烟直奔红点的方向而去。 然而还没等她到达目的地,前方突然传来一阵爆呵。 “嘿!你,是谁!”说的是这片大陆的文字,发音却不标准。 没想到深山老林还能遇见人,顾南烟吓的一个哆嗦。 差点将手中准备挖宝的铲子扔出去。 妈个鸡,这么大声想吓死谁! 她愤怒的抬头,刚想河东狮吼吓回去,却突然顿住了。 面前站着一伙男子,此时仿佛被闯入领地一般,正严肃的瞪着自己。 这些人的打扮很明显不是当地人。 身上的衣袍宽大,腰间围着手长的腰封,下摆却是直筒的,有些像现代的睡袍。 头发则是统一的地中海发型。 中间秃两边长,还在脑后扎了个朝天揪。 就像…… 秃顶的天线宝宝! 顾南烟:噗嗤。 笑喷。 鹅鹅鹅。 不好意思没憋住。 重来! 顾南烟正经脸,拄着铲子摸了摸下巴。 这装扮略眼熟啊。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们都好小巧玲珑哦! 一米五不到的老子,终于能傲视群雄了! 好开森,好想过去炫一把身高。 然鹅,对过的人并不欢迎她。 为首的天线……不是,为首的男子见她还想靠近,再次怒喝。 “你,离开这里,不许过来!” 说罢还用身体挡住顾南烟的视线。 顾南烟眨巴眨巴眼,歪着头往他身后看了眼。 这才发现,这伙人手中同样握着铁铲。 而他们前方,是一个大概两米深,半径三四米的坑。 顾南烟眯了眯眼。 看了看光幕上红点的位置。 刚好在深坑那里。 被人抢先了? 不方不方,再抢回来就是。 “凭什么,这山你买了?”顾南烟不动声色的扫视一圈。 除了为首这人,剩下的人虽然身材矮小,下盘却很稳,应该都是练家子。 而且他们听到刚才那男子的话后,俱都不由自主的上前一步,眼神不善的盯着她。 这样子,分明是以出声的男子为首。 那人似乎没听懂她的意思,见她一个小姑娘面对他们十几个大男人毫不畏惧,眉头不由蹙起,回头跟身后的人说了什么。 他身后那人忙指了指顾南烟身后。 “让你走就走,哪那么多废话!” 还没等顾南烟回头去看,就听见一道略显急躁的男声传来。 一个身着蓝色短打的中年人,提着裤腰带从她身后匆匆跑了过来。 路过顾南烟的时候,还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你这丫头哪来的?知不知道这是谁的地头,赶紧给爷爷滚蛋!” 蓝衣男子官话十分标准,一听就是京城附近人士。 他系好裤腰带,走到为首那人身边,怀疑的打量顾南烟。 他就解个手的功夫,怎么还多了个女人。 而且长得还挺好看。 不对! 这深山老林的,哪来的女人! 男子眼神闪了闪。 “据我所知,这里以前是靖王的地头,现在嘛……自然是当今皇上的。”顾南烟不咸不淡的回答他的问题。 蓝衣男子噎了噎。 随后挺起胸膛:“你知道什么,这座山已经被我家主子买下了,实相的赶紧滚,不然抓你去衙门!” 他眼神凶狠,妄图将顾南烟吓退。 顾南烟嗤笑:“你怎么不说整个嘉南国和西胡都是你家主子的。” 这座山绵延几百里,又连通两国,李密傻了才会卖出去。 而且她也不认为对方有这个实力,能买下整个山脉。 当她小孩子糊弄呢。 “我今天还就不走了。”顾南烟斜了对方一眼,“怎么滴吧。” 宝藏未到手,走是不可能走的。 要走也是他们走。 顾南烟颠了颠手中的铲子。 这些人一看就不是好人,干脆拍死算了。 反正这地方很少有人上来,弄死他们也没人知道。 更别说还有各方野兽帮她处理尸体。 显然,蓝衣男子也是这样想的。 似乎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大,面对他们这么多男人还这么横,蓝衣男子先是愣了愣。 随后瞬间沉了脸:“死丫头,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小心你想走也走不了。” 那些东西还没挖出来,他们现在做的事不能被外人知道。 否则若是传出去,别说东西保不住,他身后这些人的身份也不好解释。 万一被上边那位发现…… 蓝衣男子眼神变的狠厉。 主子说过,没有必要不许伤人,以免打草惊蛇。 可这小姑娘独自一人出现在这里,着实有些不正常。 这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要么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要么…… 就是有人发现了什么,特意让一个小姑娘过来探查,以降低他们的防备心。 想到这,他回头与身后的人说了什么。 音量不低,边说还边往顾南烟这边看。 顾南烟没听懂,他用的是对方的语言。 片刻后,为首那人板着脸点了点头,蓝衣男子便气势汹汹的朝顾南烟走来。 正文 第430章 沉了那破岛 戚壬是戚家的家生子,自小跟在戚二老爷身边。 对于他们家二太夫人的家乡话,他也学了不少,说的也还算流利。 再加上做事稳妥,就被戚二老爷放在贵客身边做译人。 与普通家生子不同,为了保护贵客的安全,他是学过两下子的。 对顾南烟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他自觉一根手指头就能摁死。 于是毫无防备的走到她面前,眼神凶狠。 顾南烟面对比自己高壮不少的男子,神色平静无波,甚至连眼神都没变过。 仿佛在看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冲到眼前。 然后在戚壬伸手抓她的瞬间,一脚踢了过去。 戚壬不以为意,面上浮现不屑的神情。 就这小胳膊小腿,还没他胳膊粗,踢到他身上能有多痛? 怕是挠痒痒都不够。 戚壬没放在心上,不闪不避的任她踢,手上动作不停。 然而,看似软绵绵的一脚,仿佛重锤一般落在他腿上。 戚壬没有防备,只觉得膝盖一阵剧痛,耳边传来轻微的骨裂声。 “啊!” 他惨叫一声,抱着右腿倒在地上,眼中满是痛苦与不敢置信。 那痛苦的模样,连头上的青筋都爆起来了。 他的叫声惊起林中飞鸟无数。 顾南烟在扑棱扑棱的拍翅声中,缓缓收回脚,面无表情的垂首看着地上挣扎的人。 狗东西,别以为她没看出他眼中的杀意。 想要她的命,排队去! 对面那些人明显没预想到这种情况。 直到顾南烟嫌地上的人吵,一铲子将他拍晕了过去,那为首的人才反应过来。 然后…… “八嘎!”他板着脸怒喝一声,小小的身体蕴含着巨大的能量,把脸都憋红了,显得他那白噌噌的地中海更加亮眼。 顾南烟:“……” 哎呦喂,小东西敢吼老子。 搁别人的地盘还敢呜呜渣渣的。 跟老子动手还有理了! 反了你! 顾南烟小脸一沉,也不等对过的人动手,先一步拎着铲子冲过去。 对着那些人一阵乱拍,下手毫不留情。 她的速度太快,对过的人根本来不及反应,眨眼的功夫就狠狠挨了几铲子。 咔嚓声四起。 是断骨的声音。 林中瞬间哀嚎遍野。 被人味引过来的各路野兽,藏在半人高的草丛里虎视眈眈,原本打算伺机而动。 见到这凶残的一幕后,纷纷炸了毛,低吼着夹紧尾巴,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这女的不像个好人啊! 惹不起惹不起。 这可比深山那只母老虎厉害多了。 这口饭不好吃。 还是算了吧! 它们虽然不会说话,危机意识却很强。 而且没有人类所谓的气节,更没有挑战极限的欲望。 它们奉行的原则只有一个——打得过开饭,打不过开溜! 于是众野兽静悄悄后退,待退远了些,转头就跑。 顾南烟早就发现它们了,还指望这些小可爱帮她善后呢。 谁知道瞬间跑的一个不剩。 顾南烟:“……” 过来加餐啊! 跑啥,老子还能吃了你们咋滴! 顾南烟揉了揉扁下去的肚子,咕咚咽了口口水。 妈个鸡,跑的最慢的那个熊你停下。 老子拿食物跟你换。 十几个人换你一只爪! 熊:“……” 我可去你的。 熊跑了,并不想搭理这个蛇精病。 独留顾南烟一人站在原地。 忧愁的看着满地秃瓢。 这些人被她打的不轻,从她手上那变了形的铁铲就能看出来。 也幸亏铁铲的手柄也是铁的,如果是木制的怕不是早就拍断了。 野味跑了,顾南烟心中不爽。 于是举起铲子又挨个拍了一遍。 半个时辰后,十几个秃瓢排成一行,被阳光一照,闪的人眼睛疼。 他们鼻青脸肿的跪在顾南烟面前,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 为首的秃瓢一号最惨,两条胳膊直接废了,外表看起来还好,实际里面断成了好几节。 就算如此,他还是费力的匍匐在地,给顾南烟行了个大礼,嘴里叽里呱啦的说着什么。 顾南烟听不懂,不耐烦的又给了他一铲子。 “说人话!” 讲什么兽语呢,老子是人! 秃瓢一号被拍的一头攮进泥里,半晌没动静。 顾南烟怕他憋死,拎着他后颈皮提了起来。 “对、对不起,我的错了!”秃瓢一号诚恳道歉。 顾南烟咧了咧嘴:“说说哪错了?” 秃瓢一号:“我的,不该对您动坏心思。” 哎呦,这不是会说人话吗。 顾南烟不吱声,只盯着他看。 秃瓢一号默了默,再次道:“我的,不该骂您。” 顾南烟还是不说话。 秃瓢一号心里没底,努力睁大肿成一条缝的眼睛,小心翼翼问道:“您说哪里错了。” 顾南烟松开手,将他扔在地上,掏出怀里的帕子擦了擦手。 “你们错在不该在别人的地盘,偷别人的东西,这片大陆的一分一毫,都不是你们能染指的。” 她的声音低沉,透着冷意:“还有,这里的人,也不是你们能动的!” “再有下次……” 她蹲下身子,笑不达眼底的直视着那人。 “老子直接杀到你们那里,沉了那破岛!” 语气听起来云淡风轻,却带着刻骨的寒意。 那人闻言一惊,猛的抬头看向眼前的姑娘。 她、她如何知道自己的家乡是一座岛? 而且,为什么她说的如此认真! 好像她真的能做到一般。 怎么可能,那可是一座岛,不是船! 他摇了摇头,挥开脑中不切实际的想法,垂下的眼睑下闪过寒光。 “是,大人。”语气恭敬有加,分外真诚。 顾南烟才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将废弃的铲子丢在一边,找了块大石头坐下。 下巴朝大坑的方向点了点。 刚想问他怎么找到这地方的。 却突然听到山下传来几声闷响。 听起来……像是枪声! 想起云曦还在山下,顾南烟猛的站起身,面色冷凝的扫了对面的人一眼,转身就往山下跑。 云曦不会开枪,她也没给云曦留枪。 神风小队的人也不曾跟来。 这几声枪响不会是己方的人开的。 可是这片大陆除了她,没人有这东西。 除非,对方不是这片大陆的人。 顾南烟咬牙切齿,若不是担心云曦,恨不得回去将那些外来者通通干掉! 她本就没走多远,再加上心急用了全力奔跑,不过几息功夫就到了山脚处。 浓郁的硝烟味吸进鼻尖,她往停车的地方看去。 云曦正挡在车前。 她的身子有些歪斜,一手捂着胳膊单腿站在原地,脸色苍白的很,浅蓝色的衣裙上殷染出片片血迹。 她对面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子,男子穿着浅绿色外袍,打扮与山上那些人差不多,只不过衣料更显华贵一些。 他手中握着一支木柄,木柄上嵌着长长的黑管。 黑管中正往外冒烟。 男子身后跟着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黑袍男人,正说着什么。 云曦听不懂,依旧咬牙撑着,将身体挡在车前。 黑袍男人见状上前一步,似乎想将她拉开,却又有些忌惮的退了回去。 绿袍男子似乎有些不耐烦,又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 即便顾南烟听不懂她们的话,此时也能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善。 果然,男子再次将黑黢黢的枪管抬起来,对准了云曦的心口。 “砰!” 正文 第431章 连本带利还回来 枪响的那一刻,云曦条件反射的闭上了眼。 然而预想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反而是对面的绿袍男子惨叫一声。 云曦缓缓睁开双眼。 就见她家主子从山脚处慢悠悠走过来。 一张脸阴沉沉的。 云曦苍白的嘴唇蠕动一下:“主子……” 由于失血过多,她的声音细弱蚊蝇,可顾南烟还是听到了。 一身青衣的女子眉飞入鬓,黑色瞳仁如同覆了寒冰。 目光所到之处刺骨的冷。 可当那双眸子望向一身血云曦时,眸中冷意陡然收敛,仿佛十分不满的拧紧了眉。 “为何不躲。” 云曦的胳膊以及大腿上各中了一枪,肋骨处也有一个枪口。 以她的能力实在不应该。 毕竟她刚刚看过,对方的枪只是最初始的版本,类似于她那个世界早期的火铳。 射程短威力小,发射一次就要重新装弹。 云曦的身法敏捷,不应该中这么多枪。 云曦抿了抿唇,虚弱道:“他们……想抢主子的车。” 云曦知道自家主子本事大,自从跟在她身边,她很少有出手的机会。 往往还没等她有动作,主子已经自己解决了。 对于这种情况,出身暗卫的云曦很挫败。 虽然她依然以跟在主子身边为荣。 然而这种挫败感,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废物。 可她保护不了主子,总不能连主子的东西都护不住。 因此当那二人靠近她,并让她将车子交给他们的时候,云曦自然是不肯的。 甚至不惜让对方的武器打在自己身上,也不想让身后的车子受损。 顾南烟不是很能理解,她这种为死物挡枪的心态。 只觉得这丫头越来越…… “蠢。”顾南烟唇瓣微启。 然后在云曦愧疚的眼神中,走到哀嚎的男子身边。 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对他凄厉的呕吼声毫不在意,好像那只是她的背景音乐。 男子捂着右手手腕,目眦欲裂的瞪着她。 上半身靠在另一个黑袍男子身上。 黑袍男子见她过来,眼神慌乱的伸手去捡地上的木柄枪。 却听碰的炸裂声响起,木柄枪的枪膛被顾南烟手上的枪打穿,点燃里面的火药。 瞬间炸膛。 黑袍男子来不及收手,被炸飞的铁片扎了满手。 鲜血淋漓,滴在地上漾出一朵朵艳丽的红花。 黑袍男子忍着疼痛,呼吸急促的大声说着什么。 顾南烟没理他,一言不发的抬起手,利落的朝绿袍男子的胳膊腿以及肋下射击。 位置刚好与云曦的伤处重合。 然后在对方惊恐的目光下,一脚踩在他那条完好的腿上,顺脚碾了碾。 “咔嚓咔嚓咔嚓……”连续的断骨声传来,让人牙酸。 “利息。”顾南烟缓缓开口。 敢对她的人动手,就要做好连本带利还回来的准备。 何况这些人本就不是什么好玩意,她下手的时候没有丝毫心理负担。 顾南烟说罢不再管他们,云淡风轻的转身,将云曦扶到车后座,给她包扎伤口。 对方的子弹是一些圆形小铁珠,虽然能穿透皮肉,却不会太深。 因此除了身上那一枪打中了肋骨,有些骨裂之外,虽然看起来惨烈了些,还不至于危及生命。 顾南烟挡上后座车窗,耐心的把那些小铁珠一颗颗取出来,然后擦干净伤口附近的血,消毒、上药、包扎。 动作娴熟迅速,却不失轻柔。 云曦本想说不敢劳烦主子,抬头看到对面阴沉沉的脸,忙咽下话头。 给云曦包扎完,顾南烟垂着眸子,将后座收拾干净。 车内寂静无声,空气仿佛都凝滞了。 云曦垂着头,眼眶有些红。 主子这是嫌弃她了吧,嫌她什么都做不好,还受伤成了主子的累赘。 她也确实是累赘。 经过这次之后,主子恐怕不会再用她。 云曦本就话少,情绪低落之下更是垂下头一言不发。 顾南烟收拾干净后,往前方看去。 黑袍男子坐在地上低声呻吟,绿袍男子则是躺在地上。 他的衣服上满是血迹,动也不动一下,看不出生死。 顾南烟收回视线:“可知道错了?” 语气不算温和,听起来有些严肃。 云曦动了动唇瓣,依旧垂着头不敢看她。 “奴婢没用,愿受责罚。” 她是个不合格的暗卫,愿意接受惩罚,哪怕让她死都可以。 这是暗卫营的规矩,也是传统。 只是…… 能不能别将她赶走。 云曦抬眸,偷偷看了顾南烟一眼。 她喜欢跟着主子。 虽然主子看起来不算和善,却是唯一一个让她感觉放松的人。 不像在暗卫营的时候,处处谨慎小心,有个风吹草动瞬间绷紧神经。 当然,这本就是暗卫应该有的本能。 所以,她是真的不合格。 云曦失神的坐在那里,等待着自己的宣判。 却听对过的人似乎有些疑惑的问道:“没事我罚你做什么。” 顾南烟拧着眉:“你要记得,再遇到这种事,一切以自身安危为准,我不是每次都能救下你。” 意外之事多不胜数,她不可能保证身边每个人的安全。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那些死物没有你的命值钱。” “难道你的命还不如一堆破铁?” 顾南烟觉得,自家这小丫鬟思想很有问题,她得趁这个机会好好给她上上课。 于是接下来的小半个时辰,顾南烟滔滔不绝的说着,云曦垂着头一言不发的听。 至于说的什么,云曦一点没听进去。 她此刻的脑中,不停盘旋着一句话。 ——那些东西,没有你的命值钱。 云曦觉得这个论调很奇怪。 他们这些暗卫,生来命就不值钱。 别说价值二十万两的车了,就算一块石头,只要主子下令,也要以命相护。 她有些想笑,可是笑意还未展开,眼泪先掉了下来。 正给她上思想政治课的顾南烟:“……” 她也没说啥呀,怎么就掉金豆了? 难道是她的语气不好? 不会吧,她刚才挺温柔的啊。 顾南烟挠头。 小姑娘被她整哭了怎么破? 她不会哄啊掀桌! …… 顾南烟面无表情的看着云曦无声掉眼泪。 神情淡定无比,内心慌得一批。 怪不得都说女人是水做的,这女人再哭下去,她的车都要被淹没了! 顾南烟默默的等着,不发一言。 好不容易等云曦哭完了,就想问问她为什么哭。 却听车外一声震天哀嚎。 秃顶一号被人扶着,一副震惊与悲痛的模样,一瘸一拐的往绿袍男子那里扑。 他的两根胳膊都断了,再加上扶着他的人伤势同样不轻。 他这一扑二人同时攮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然而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 挂着满脸鼻血匍匐前进,挪到绿袍男子身边就开始嚎。 边嚎边八哥八哥的叫唤。 戚壬也被人扶着,他的伤势看起来最轻,实际整个右腿的膝盖骨都碎了。 只是他此时顾不得钻心的疼痛,蹦跶着过去,同样满脸的不可置信。 “表少爷怎么了!” 他蹲下身试了试对方的鼻息。 很微弱,似乎随时都会断气。 正文 第432章 灵药 戚壬的脸色愈发难看。 “石川,怎么会这样!”他大声质问黑袍男子。 石川一直防备着盯着顾南烟的一举一动,见她没在搭理他们,本想带着主人跑。 可主人伤的太重,他不敢轻易挪动,心中焦急万分。 此时突然见到戚壬他们,原本还以为自己得救了。 谁知对方也受伤了。 且看起来伤的比他还重,顿时愣在原地。 主人受伤,他肯定讨不了好。 若是闹到大人那里,说不定还要切腹自尽! 他心情本就沉重,谁知面前这个下等人,竟敢用这种语气同他说话! “八哥!你是在跟谁说话!”石川沉声呵斥。 “你的主人,没有教过你尊卑吗。”他这两句说的是家乡话,戚壬勉强听懂他的意思。 想到主子对这些人的态度,戚壬虽不觉得自己态度有问题,还是咬牙道歉。 “石川桑抱歉,我也是太心急表少爷的伤势,不是有意冒犯。” 这些人仗着老太爷的势,在府里作威作福不是一两天了,戚壬十分娴熟的认错。 若是平时,石川肯定不会这么容易放过冒犯自己的人,可他现在根本顾不上这些。 见戚壬认错态度良好,他也只是冷哼一声,随后神情严肃起来。 “主人伤的严重,你快带人找个医者过来,否则若是主人出事,我们全都得死!” 说罢他还朝顾南烟的车子看了一眼,眼中闪过狠厉,还有忌惮。 那个女人的武器,实在太惊人了! 虽然看起来跟他们的差不多,威力却要高出几十倍。 他刚刚检查过主人的伤势,弹丸的形状十分古怪,而且全部贯穿身体而过。 肋下那一颗,甚至击穿了脏器,令伤势更加严重。 再加上流了那么多血,能不能活都不一定。 如果他们的随行医者在的话还好说,最起码保住条命没问题。 可他们出门的时候,哪里想到会出这种意外,根本没带医者过来! 靠当地的所谓大夫…… 石川颓败的会坐在地上,仿佛看到了自己惨死的样子。 戚壬并没有听他的去找大夫。 这位表少爷的伤势有多严重,即便他不懂医术也能看出来。 肋下那个伤口一直在流血,看位置很明显伤到了内脏。 这种伤是很难治好的,更别说西北这边根本没有好的大夫。 他就算将全城的大夫都请来,也无济于事。 何况表少爷这情况,根本等不及他去请大夫。 照这个血流的速度,再过一刻钟就会失血过多而死。 到时候,他怕是只有当逃奴的份。 戚壬不想当逃奴,因为逃奴的下场都不好,如果被抓住,不死也得脱层皮。 他咬了咬牙,在石川再次催促他去请大夫的时候,从怀中掏出一只瓷瓶。 瓷瓶有手掌大,里面却只装了一颗药丸。 他将药丸翻出来,用手指捏着绿袍男子的嘴,就要往里塞。 “你干什么!”石川抓住他的手,怒目而视。 “你们的药怎么能给主人吃,吃坏了你担的起吗!”石川毫不掩饰心中的鄙夷。 在他看来,这片大陆虽然大,可与他们的国家比起来,却是相当落后的。 虽然自己国家的各种技术,也是别人教给他们的。 可这并不妨碍他们鄙夷落后的国家。 “这是救命的药。”戚壬皱眉解释道。 “什么救命的药,主人的伤势吃什么药都没用,你快去请大夫!”石川看着脸色开始发青的主子,顿时没了耐性。 “别怪我没警告你,再耽搁下去,主人没了,我们都要陪葬!” 一向对他们言听计从的戚壬,这回却没动弹。 在石川愤怒的瞪视下,沉声问道:“表少爷这个样子,石川桑真的觉得普通的大夫能救他吗?” 石川噎了噎。 他当然知道不能,可总不能坐以待毙。 见他神色有瞬间松缓,戚壬赶忙劝说。 “请石川桑相信我,这颗药丸是我家主子高价收来的,在紧急时刻能吊住伤者一口气,等我们回城再寻名医,否则表少爷撑不住!” 由于说的不是母语,戚壬几句话说的磕磕绊绊,好歹把意思表达清楚了。 石川见他如此肯定,心下也开始犹豫,他怀疑道:“你们会有这么厉害的药,怎么可能。” 如果这里的医术这么厉害,他们也不用漂洋过海还带着医者。 “是真的,有人试过的。” 戚壬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眼见地上的人呼吸越发微弱,顿时急得满头大汗。 随后他眼前一亮,突然想到了什么,将之前装着药丸的瓷瓶拿给石川看。 “石川桑请看,这是顾氏药房的药,您知道顾氏药房吗,那里的药千金难求,且药效极好,不知救了多少人的命,便是我国皇上都赞不绝口。” 石川闻言接过瓷瓶,果然见瓶子上写着个顾字。 当然他是不认识的。 虽然如此,他的怀疑也消了不少。 “顾氏药房,可是你们那位护国公主开的?” 戚壬赶忙点头,补充道:“是护国皇长公主,这位公主……”戚壬的面色有些复杂:“是位很厉害的女子。” 虽然戚家跟顾南烟有仇的事已经人尽皆知,可他不得不承认,对方确实很有能耐。 别的不说,就这顾氏药房的药就不是一般人能配出来的。 就拿他手中这药来说,当初本是有三颗的。 戚家想要药方,却又不敢跟顾南烟对上,只得拿了两颗去做研究,还找了不少有名的大夫。 却都无功而返,药还没了两颗。 这是戚老太爷好容易得来的,着实心疼了好一阵子。 石川大概也听过不少顾南烟的事迹,再加上地上躺着的人,连呼吸都快感觉不到了,就没在阻拦。 松开了抓着戚壬的手。 戚壬心中一喜,赶忙将药丸塞进绿袍男子嘴里。 同时心中十分不满。 要不是怕表少爷出事,他这个做跟班的跟着倒霉,这么重要的东西,他才不会这么轻易拿出来呢。 这可是他们家主子求了戚老太爷好久,才讨要来的。 这次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才给他带在身上。 当然,肯定不是给他们这些下人准备的。 绿袍男子,也就是那位表少爷服下药丸后,脸色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虽然依旧苍白,却不在像死人一样发青。 一刻钟后,竟连呼吸都平稳了不少。 戚壬狠狠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这才再次感觉到膝盖上的疼痛,不由吸了口气。 石川则是惊讶的看着主人的伤口。 伤口虽然依旧触目惊心,却不再流血。 竟然如此神奇! 石川几乎趴在了他家主人身上,专注的观察伤口的情况。 却突然感觉眼前一暗。 他疑惑抬头。 就见方才那伤他的姑娘,直直的立在他眼前,眼神落在他……的手上。 石川:!!! 石川下意识往后一缩,手中握着的瓷瓶掉在地上,刚巧砸上一颗石头。 砰的一声摔碎了。 石川惊惧万分,还以为她又要做什么。 却见对过的女子缓缓蹲下身,捡起一根树枝在碎瓷里扒了了几下。 正文 第433章 再见李延宗 “咦,还真是顾氏药房的。” 怪不得被她打的胰脏破裂,这绿毛龟还能缓过气来。 这药丸是她药店中最贵的几样药其中之一,有个十分霸气的名字——九转大还丹! 咳咳,这名字可不是她取的,乃商城出品,一个月只能买两颗。 名字虽中二,效果却不是盖的。 可以说立竿见影。 只要没死透都能保住一口气。 她总共在药房放了六颗,当日便被李密的人买走两颗。 戚家能买到也算有也本事了。 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的药用在这绿毛龟身上。 不过…… 戚家挺有钱啊。 几万两一颗的药,随身带着满处跑。 顾南烟掀了掀眼皮。 不做点什么,好像有点对不起自己。 对于她的出现,戚壬十分震惊。 他以为顾南烟方才已经走了,谁知还没半个时辰又见面了。 他方才只顾着表少爷的安危,并没注意到另一边的车子。 车里的人就更没注意了。 戚壬脸色青白交错,随后戒备的握紧了拳头。 正当他以为这女人又要对他们动手的时候,却见对方扯了扯嘴角,扯出一个自以为和善的笑。 戚壬顿时毛骨悚然。 要不是腿不方便,恐怕当场就要跑。 然而顾南烟并不给他这个机会。 缓缓吐出几个字。 “别动,打劫。” 戚壬:??? …… 寂雾山距离钟陵县衙并不算太远,以蒸汽车的速度,两刻多钟也就到了。 顾南烟将戚壬一伙人绑起来后,扔到了他们挖的那个坑里,然后就带着受伤的云曦走了。 等回到县衙,将手中的身份牌一扔,让当地驻军去把那些人押送回来。 顺便将那个坑刨了。 各种金银珠宝拉了几十辆马车,流水一样送进县衙。 足足拉了两日才算拉完。 这可比顾南烟预想的多多了。 顾南烟想了想,只留下了一半。 她留的基本都是金银锭子,剩下的那些珠宝字画不好脱手,都扔给了驻军首领。 同时扔给他的,还有从戚壬身上搜出来的藏宝图复件。 驻军首领名唐勇,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 他是李密的人,对于顾南烟为自己敛财的行为,只当做没看见。 按规矩,这些东西都得带回京城入国库。 可他不敢说。 况且东西是人家找到的,即便全部拉走不通知他们,谁又能知道。 能留下一半,都是顾南烟品德高尚了。 就剩下的这些,若是押送回京也算大功一件,升职是肯定的。 唐勇很满足,对得了一大笔意外之财的顾南烟感激的很。 至于皇帝满不满足,那就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了。 “不知公主打算怎么处置那些人。”唐勇问道。 人是顾南烟抓到的,于情于理都得问问她的意见。 顾南烟无所谓道:“带回京吧,这些人的来历可不简单。” 唐勇当然知道这些人不简单。 他们的衣裳发式一看就不是嘉南国人。 而且据他所知,周边也没有哪个国家做如此奇怪的打扮。 想到这唐勇的神情严肃起来:“公主是否知道这些人的来历,若是知道,还望公主告知。” 他的态度恭谨,用的请教的语气。 顾南烟扫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只知道他们来自海外,与戚家有关,其他的事你们自己去查。” 听见她说这些人来自海外,唐勇惊讶后便是凝重。 思忖片刻后,见顾南烟没有多说的意思,唐勇也没再多问,恭敬的退下。 发了一笔横财的顾南烟溜溜达达往后院走,迎面遇见匆匆赶来的赵县令。 一国公主的座驾,被人以鲜血涂鸦,绝对是对皇权的挑衅。 赵县令不敢怠慢,两日时间终于破案。 顾南烟惊讶的看着下面跪着的人。 与她推测的一样,这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身材消瘦衣着朴素,容貌生的不错,唇红齿白剑眉星目,与他那一身灰扑扑的衣服形成鲜明对比。 然而这并不足以令顾南烟惊讶。 “李延宗?”是叫这个名字吧。 可是他怎么会在这,不是流放了么?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靖王庶子,李嫣然的异母弟弟。 跟初见时不同,他此时看起来有些落魄。 听她叫自己名字,李延宗瞪着漆黑的眸子,狠狠的咬紧了牙根,奋力挣扎几下。 他身上有点功夫底子,又对顾南烟有恶意,赵县令生怕他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之前就将人捆了。 “顾南烟,你还敢来这里!”变声期的声音粗噶难听,顾南烟皱了皱眉。 “老子为什么不能来,这里被你承包了?” 李延宗情绪更加激动:“这里是靖王府的地盘,你害我满门流放,还敢出现在这里,简直……简直无耻!” 顾南烟愕然的指了指自己:“我害你满门?” 这狗东西怕不是钙片吃多了,脑仁都钙化了。 “你搞搞清楚,下旨的是李密,关老子什么事。” 真是什么锅都想往她头上扣,看她好欺负呢! 可能一时没想起李密是谁,李延宗怔愣半晌,才想起这是放进圣上,也就是他那位皇伯父的名字。 这女人果然跟传闻中一样,嚣张跋扈又目中无人,居然敢直呼皇帝的名讳。 也难怪她能做出那种事。 “你别想骗我!”李延宗双目通红的瞪了她一眼。 “如果不是你带人与父王作对,导致父王被擒,乃至身首异处,我靖王府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若不是父王身死,靖王府就不会败落,他也不会沦落为奴。 自出生起他便受尽宠爱,作为父王唯一的儿子,更是被人捧上了天。 可现在呢? 他只能躲在角落里,做一些他以前看一眼都嫌脏的活计。 更别说还要面对其他人的嘲笑以及欺辱。 而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人造成的! “敢做不敢当,算什么英雄好汉,还敢自称天神,我呸!不要脸!” 李延宗目眦欲裂,拼命的挣扎着站起来,低下头就往顾南烟身上撞。 然而还没等他站稳,便被身后看守他的衙役一把拽住。 那衙役正是顾南烟来的那日,帮她传信的中年人。 这人身材不算壮硕,对付一个未成年的孩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抓住李延宗的肩膀,他一脚踢在对方膝窝上。 李延宗双膝一弯,再次跪伏在地上。 “老实点!”臭小子做错了事还敢叫嚣,也不看看对方是谁。 那可是公主,是他们的神! 虽然是门神……不过这不重要。 中年汉子双眼炯炯有神,警惕的注视着李延宗的一举一动,以保护公主的安慰为己任。 顾南烟差点被气笑。 “老子什么时候自称天神了?”那都是别人传的好不好,怎么就成她不要脸了。 天天被人贴在门上,她还不高兴呢! 还有…… “你的意思是,你爹要杀我,我就得乖乖站在那让他杀,连反抗都不行?” 这什么道理,逻辑都喂狗了? “父王……父王只是听皇祖母吩咐做事,又不是他的错!”李延宗强行狡辩。 “不是他的错难道是老子的错,老子拿刀架他脖子上造反了!” 真是够了,这托马是猴子派来的逗比吧! 正文 第434章 小奶狗 顾南烟沉了脸:“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你不会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吧。” “你爹若是谋反成功,今日坐在这里的就是你,然而你现在跪在地上,只能说你爹本事不够。” “本事不够还没有自知之明,好好的土皇帝不当,偏要当那乱臣贼子,如今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又能怨得了谁!” “你还在这跟老子扯什么对错,不觉得可笑吗!” 你以为你是太阳呢,所有人都得围着你转。 顾南烟冷笑一声。 别以为年纪小老子就不敢揍你! 老子疯起来自己都怕! 她跟训儿子一样,指着李延宗的鼻子一顿骂。 说到激动的时候,整个人站了起来,手指头差点戳到李延宗的脸上。 “你踏马那么有本事,怎么不去找李密报仇?他才是直接害死你爹的人,你倒好,居然跑来画老子的车,是觉得老子好欺负?” 顾南烟吸气:“你连个女人都不如,李嫣然都落到那种地步了,还想着照顾身边的人,到处打听你的下落,你呢,你做了什么!” 顾南烟临走前,李嫣然让人给她带了封信。 让她到了这边帮着打听一下,她弟弟被流放到哪了。 还求她,若是有可能先帮她把弟弟赎回来。 她会努力干活,将赎身的银子还给她。 用词之恳切,连顾南烟这种没心没肺的人,都不由动容。 据她所知,在靖王府时这姐弟二人的关系并不算亲密。 甚至因为靖王时常偏帮李嫣然,李延宗气不过之下经常找她麻烦。 两人又都是会武的,时常闹的府里鸡飞狗跳。 可即便这样,李嫣然仍然愿意用自己辛苦赚来的银子给他赎身。 只这一点,就绝对比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强得多。 顾南烟冷冷的看着他。 若不是因为他还是个孩子,她才懒得跟他说这些,早就让赵县令将他关进大牢了。 李延宗被骂的呆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顿时激动起来。 “你……你见过姐姐?” 他不顾身后的压力,往前膝行几步。 “她在哪,我要见她,我听说她被带进了……”李延宗突然想到什么,神情有一瞬的凝滞。 最后哆嗦着嘴皮子问道:“她可还好?” 当初王府被围,母妃自尽,阖府上下沦为奴籍。 而府中的一应财物也都被封存。 原本他也是要被送到苦寒之地挖矿的,只是临走前,姐姐悄悄塞给他一根发簪。 这根发簪他见过,在士兵进府的时候,他亲眼看到姐姐摘下来,偷偷塞进袖中。 相比于男子,女子成为罪奴下场更惨。 母妃也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在官兵来之前自尽。 可若是手中有点财物则不同。 即便不能为自己赎身,也能用那簪子换个好些的去处。 因此当时的李延宗见到她这一举动,并没有因为他们之间的矛盾而揭发她。 只低低的垂下头,当做没看见。 虽然他们平时不对付,可那些都是小事。 再怎么说她终归是他姐姐。 可他没想到,在她被官伢子粗暴的往外拖的时候,她竟故意倒在自己身上,将那能救命的簪子塞进他怀里。 然后对着他扯了扯嘴角,小小声的告诉他,要好好活下去。 然后就被拖走了。 后来他用那簪子买通带走他的人,给自己换了个身份,留在了钟陵县。 再后来,他听说姐姐被送进了青楼。 青楼那种地方,他年纪虽小,却也不是没去过。 虽然从未做过出格的事,可里面的女子会遭遇什么,他还是知道一点的。 李延宗原本恶狠狠的脸瞬间泪流满面。 他呜咽一声不再挣扎,反而低下高贵的头颅,额头重重的磕在地上。 “求求你告诉我,姐姐她现在怎么样,我错了,我不该画你的车,你把我关进大牢吧,我不会反抗,以后也不敢再招惹你,我只求你告诉我,姐姐如今可好。” 他曾千方百计的打听她的下落,甚至冒险混入衙门,就是想查出李嫣然被卖到了哪里。 可是这些事不是一般衙役能知道的,他也不敢光明正大的问。 直到遇到顾南烟之前,仍旧没有丝毫进展。 他甚至都觉得,姐姐是不是已经不在人世了。 就像他们母妃那样,不甘受辱,自绝于人前。 于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绝望。 也许是出于愧疚,又或者是感激,以前并不被放在心上的亲情,愈发浓烈。 他觉得是他害了姐姐,如果没有他,姐姐就不会被卖去那种腌臜之地。 他痛恨自己,恨自己怎么不死。 他想死,可是他不敢死。 于是在见到顾南烟时,那些让他难以承受的恨意,顺理成章的转嫁到她身上。 李延宗毕竟只有十四岁,放在现代还是个初中生。 接连的变故,本就让他那颗并不坚强的心千疮百孔。 孤独、无助、惶恐的独自面对陌生的环境。 此时陡然听到关心的人的消息,内心的脆弱再也掩盖不住。 趴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越哭越大声,到最后索性放开嗓子嚎,仿佛要将连日来受的委屈全都发泄出来。 顾南烟:“……” 不愧是姐弟。 这踏马几乎一模一样的反应也算绝了。 赵县令看他哭成了狗,有些不忍心。 能在衙门做事的,即便是奴仆也要查清底细。 李延宗自以为掩饰的很好,其实早就暴露了。 他那假身份的主人一年前就死了,衙门里都有记载,一查就能查出来。 然而看在他还是个孩子的份上,赵县令并没有拆穿。 反而让人多照顾他一点。 赵县令微微抬起头,偷看了顾南烟一眼。 见对方面无表情的垂着眸子,也没敢出声。 半晌后李延宗哭够了,抽抽搭搭的吸了吸红彤彤的鼻子。 一双还带着泪珠的眼,巴巴的望着顾南烟。 顾南烟:“……” 这小奶狗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刚刚不是还跟藏獒似的,恨不得冲上来撕碎了她。 情绪变化这么快的吗。 你这样让老子还怎么整你啊掀桌! 不得不说,皇室的基因是真的好。 收起一身刺的李延宗,此时如同被人抛弃的小狗,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满是补丁的麻布衣裳都遮不住他那萌态。 而且他安静下来的样子,竟与李逸有几分神似。 顾南烟心塞的不行,恨不得捶胸。 你这是犯规你知道么。 让老子的气往哪出! “你姐姐很好。”顾南烟吐出口郁气。 “虽然之前……坎坷了些,好在没吃亏。”她耷拉着眼皮子斜了他一眼,语气焉答答的。 李延宗闻言惊喜不已,又往前挪了挪。 “那姐姐现在在哪,还……还在那种地方么。”他问的忐忑。 “没,李嫣然现在是老子的人,连卖身契都在老子手上,老子让她干什么她就得干什么!”顾南烟接连三个老子,故意装出一副恶狠狠的模样道。 小样吓不死你。 敢让她有气没处撒,大家都别好过! 正文 第435章 要做你的人 顾南烟恶劣一笑,活似个欺男霸女的土匪。 她的本意是想让李延宗担心。 谁知那小子听到她的话,却没像之前那般激动。 反而抿唇垂下头,不知在想什么,眼珠子提溜转。 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 顾南烟不知为何,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片刻后李延宗猛然抬头,一双黢黑的眸子里透着坚定的光。 “公主把我也买了吧,我也要做你的人!”公鸭嗓掷地有声。 顾南烟:“……” 李延宗的想法很简单。 既然姐姐是顾南烟这个“恶霸”的人,连卖身契都在她手上,想跑肯定是跑不了的。 就算跑了,凭这恶妇的手段,被抓到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下场反而更惨。 既然这样,倒不如他先示弱,也跟在顾南烟身边,不但能跟姐姐相聚,还能保护姐姐不被这恶妇欺辱。 李延宗握了握拳头,眼神更加坚定。 顾南烟丝毫不知自己在这毛小子心里,已经上升到恶妇的级别。 听他说让自己买下他,嘴角扯了扯。 “呵呵,天还没黑呢。”做什么白日梦,“老子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救下李嫣然都是看在李逸的面子上。 何况李嫣然心性还算不错,最起码是个知恩图报有担当的。 救她只当日行一善。 可这小子……眼珠子滴溜乱转,一看就没安好心! 她是傻了才会带一颗定时炸弹在身边。 “不买。” 就算她答应了李嫣然也不行,大不了回头找个人将他买回去交给李嫣然。 反正别想跟着她就是了。 顾南烟干脆利落的拒绝,起身就要回屋。 李延宗怔愣一瞬,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就拒绝。 她与靖王府也算有仇,自己又将她的车图花了,按理说,她不是应该很开心的把他买下来,然后带回去好好折磨吗? 李延宗不知道顾南烟的想法,生怕她跑了,以后自己就再也没机会见到姐姐。 于是顾不得自己如今的身份,扑上去抱住顾南烟的腿不撒手。 顾南烟:!!! “撒手。”顾南烟斜眼看他。 “不撒,除非你买了我。”李延宗坚定拒绝。 “没钱。” “你有!” “有没有关你屁事,有就非得买你?” “嗯!要买!” 顾南烟:“……” 卧槽,换个身份脸都不要了吗! 你纨绔小郡爷的王八之气呢! 顾南烟很想一脚将他甩开,看看他那尚未长成的小身板,还是按耐了下去。 残害……不是,保护未成年人人有责。 忍住忍住,不能冲动! 两人僵持住,一旁的赵县令疯狂抹汗。 小郡王平时看着挺老实的,被人欺负了都不吱声。 怎么今天这么大的胆子。 敢在这位祖宗面前耍赖! 难不成因为是熟人,所以产生了依赖? 赵县令看了看可怜巴巴的李延宗,又看了看表情凶狠的顾南烟, 赵县令:“……” 呵呵,绝对不可能! 他俩哪算是熟人,照他们的关系,不掏刀子互捅就不错了。 怎么可能有依赖。 赵县令摇头晃脑的,将脑中荒谬的想法挥散。 那边两人还在对峙,李延宗为了见自家姐姐也是拼了,扬言她不答应自己就不松手。 顾南烟呵呵:“你试试。” 李延宗:“试试就逝世!” 李延宗抱紧。 李延宗猝。 享年十四岁。 顾南烟扬长而去,独留鼻青脸肿瘫在地上的前小郡王暗自垂泪。 熊孩子不听话揍一顿就好了。 顾南烟表示完全没有负担。 本以为经过这一次,李延宗会躲着她走。 谁知第二日一早,顾南烟刚起床,就见满脸青紫的李延宗正坐在客厅里等她。 见她出来,高高昂起下巴,掏出一张纸“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 “我是你的人了!” 不给他赎身,他不会自己赎? 这点小事难不住他的。 顾南烟:“……” 什么叫她的人,东西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她可是要成亲的人了,传出去让人误会她老牛吃嫩草怎么办! 顾南烟默了默。 说起来,她这具身体其实也才十五,比这小子只大了一岁而已。 顾南烟黑着脸扫了那身契一眼,视线幽幽的望向站在角落垂着头一言不发的赵县令。 赵县令:“……” 赵县令想哭。 他也不想啊,按规矩罪奴是不可以为自己赎身的。 可这位好歹也是皇室中人,底下的小的不知道也就罢了,他可是亲自被那位驻军首领提点过。 皇帝虽然判了靖王府流放,却不想难为那些小辈。 若不是官伢的速度太快,那位郡主也会被留下来。 好歹同脉相连,虽然规矩不能破,多少还是要照顾着点的。 这也就是他当初敢私自将他留在衙门的原因。 顾南烟只看了他一眼,也不为难他,心下却清楚的很。 肯定是李密那厮心软的毛病又犯了! 不然即便是一县之主,也不敢在她这个公主面前公然违抗律法。 顾南烟气的咬牙,实际对于李密这种做法并没有丝毫不满。 毕竟如果他真是那等为了以绝后患出手毒辣,连子侄都不放过的人,她也不会处处帮他。 顾南烟装作没看见,视若无睹的继续往门外走。 “顾南烟!”李延宗见状忙跟上。 一张脸涨的通红。 “我、我都把自己送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他攒点钱容易吗,这下子全没了。 就这,还是因为赵县令开恩。 他好不容易拿到身契,双手奉到这女人面前。 可这女人居然看都不看一眼。 李延宗气成河豚。 顾南烟:“……” 你这话有歧义,老子不接受。 顾南烟绕开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延宗觉得自己被无视了。 青春期的少年被无视会怎么样? 其他人会怎样,顾南烟不知道。 放在李延宗这里,就是一个字——作! 顾南烟走哪他跟哪。 顾南烟吃饭他站在饭桌前看着,顾南烟睡觉他蹲在门口守着,顾南烟出门他在后边尾随。 还主动做起了小厮的活计,帮着云曦一块拿东西。 云曦见自家主子没反对,就没拒绝,默许他跟自己抢活。 可这位哪是会伺候人的主。 就算当初被卖进衙门里,也都是做些擦擦扫扫的工作。 即便做不好,赵县令也不会跟他计较。 可顾南烟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出趟门走到哪买到哪,买的还都是些又重又脆皮的东西。 于是这一路走来,李延宗抱着一堆东西,艰难的跟在后面。 边走边摔,边摔边听响。 虽然都不怎么值钱,可加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最起码是李延宗承担不起的。 李延宗自己也知道。 所以,当顾南烟将厚厚一沓账单扔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说罢,怎么赔偿老子的损失。” 李延宗抿了抿唇,半晌没说话。 “我知道你想赶我走。”他哑着嗓子道。 “可是我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了。” 李延宗说完这句,眼泪顺着白嫩的脸颊滑落。 跟上次发泄一般的哭泣不同,他这次是真伤心了。 “你就不能大发慈悲留下我吗,我就是想见姐姐而已。” 正文 第436章 明山兴旺 李延宗的不按常理出牌,直接让顾南烟傻了眼。 她就是甩了一打账单,威胁的话都还没说呢。 怎么就又哭了? 讲真,顾南烟是真不想带着他。 他跟李嫣然不同,眼中算计太多,她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只想着快点将这货扔给李嫣然处理。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顾南烟的态度吓到了。 当云曦告诉他,公主会另外派人将他送去李嫣然那里后,他非但没有停止纠缠,反而跟得更紧。 一副你们别想偷偷扔下我的样子。 顾南烟连陷害这一招都使了,然鹅丝毫没屁用。 她原本就没打算在这边多待,明山那边还有好多事等着她处理。 不能因为他耽搁了。 于是无奈之下,只得默许他同行。 听说这两位祖宗都要走了,赵县令着实松了口气。 忙跑去送行,并再三保证会把那些宝藏守好。 顾南烟没什么好担心的。 唐勇虽然回京复命了,他手下的驻军却还在。 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在衙门后院,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顾南烟放心的走了,回程的路上很顺利。 她依旧挑着人烟稀少的小路走,因此并没引起注意。 除了出城的时候,被百姓围着拜了两个时辰。 冲出重围的顾南烟:“……” 都说宗教最容易控制人心,果然不是骗人的。 就冲这些人的狂热程度,得亏她没有坏心,换个人怕不是已经篡位登基了! 为了尽快摆脱李延宗这个祸害,顾南烟将气门踩到底,带着满心兴奋,对蒸汽车上下其手的李延宗一路狂奔。 终于在两日后回到了明山城。 随后将他往李嫣然那里一扔,看也没看抱头痛哭的姐弟二人,飞也似地回了公主府。 好险好险,幸亏她跑得快。 这二人不愧是一个爹生的,哭起来能把海给淹了。 被李延宗折磨的身心俱疲的顾南烟,躺了好几日才缓过来。 派去钟陵县的运宝车队陆陆续续回来,顾南烟将之存入钱庄,看着再次丰盈起来的余额,微微松了口气。 这些银子够她挥霍一阵子,再加上明山城的赋税也上来了,暂时不用担心银钱问题。 放下心头大石的顾南烟当即下令,正式建造玻璃厂。 当初造车的时候,因为找不到好的替代品,她只能租了个小作坊让人烧制。 如今有钱了,不用担心资金链断裂的问题,玻璃厂的建造自然要提上日程。 随着玻璃厂的建成,顾南烟同时下令改造城市环境,在每条街道上都放置了垃圾桶,还有专人负责清理。 然后就是沿街店铺的改造。 各家掌柜听说官府免费给自家店铺翻新,自然是很乐意的。 而且翻新用不了几天功夫,他们也不在乎耽误几天生意,就当给自己放个假了。 面对前来翻新的泥瓦匠,各家掌柜小厮色情以待,端茶送水送吃食,用实际行动表达了欢迎。 做泥瓦匠的都是穷苦出身,哪被人这般对待过,诚惶诚恐的同时更加卖力工作。 于是原本计划半年完工的沿街店铺改造计划,短短两个月就完成了。 随着顾南烟各种政令下发,明山城每日都在经历变化。 很多外来人口踏进城门的那一刻,差点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明山城是什么地方? 那可是最靠近边境的一个城池。 由于距离京城太远,不仅物资短缺,以前还经常被安阳国扰边。 百姓穷苦不说,安全还没有保障。 毫不夸张的说,但凡有点家底的人家,都迁出了明山城。 可看着眼前一整排崭新的建筑,和那一块块整齐的店铺牌匾。 以及街上穿戴整齐,脸上散发着幸福光芒的当地百姓,谁也说不出一个“穷”字。 别的不说,就那不知什么做的平坦大道,便是京城也没有。 有些人甚至在心里跟京城做了比较,最后发现完全没有可比性。 京城跟这里比起来,那就是个村子! 明山城的变化,如辐射一般迅速传了出去。 于是明山城更加热闹。 很多临近城池的百姓纷纷过来参观游览。 明山城改变的不仅是城市面貌,还有城内百姓的生活质量。 随着顾南烟的商业帝国越来越庞大,只要肯下力干活,明山城每个人都能找到工作,没有人会饿肚子。 甚至还有闲钱买一些不属于必需品的东西,提高生活质量。 生活质量提高了,百姓的幸福指数呈直线上升。 大街上每个人都带着热情洋溢的笑,让其他城的百姓感觉自己像是到了仙境,羡慕嫉妒的心碎。 这就导致了衙门户籍处愈发繁忙。 每天都有无数人来问,怎么才能加入明山城籍贯。 人口的多少,意味着这个城市的生产劳动力以及消费能力。 放在以前,当然是越多越好。 可现在的明山城可不是以前的明山城,它不仅有重要到需要军队保护的冶炼厂,其他工厂也同样被列为机密。 苏文丰可不敢随意放人进来。 现在能入明山籍的人,都是经过严格筛查,且有一技之长或是能推动明山发展的富商。 临近城池的百姓后悔不迭,怪自己没有先见之明,早点加入明山。 别的不说,就明山城的房子,每天都在涨价,以前几十两就能买到的小院子,现在一两百都买不到。 比他们更后悔的,还有之前迁出去的百姓。 他们纷纷想迁回来,却被户籍处的人无情拒绝。 户籍处的人也是有才,还专门为他们编了一首歌: 当初是你要离开,离开就离开。 现在又说是真爱,户籍迁回来? 户籍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 让你看看,让你明白,别想再回来! 户籍处官员表示:啊tui! 这里可是明山城。 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既然走了就别回来! 全城百姓:“……” 顾南烟:“……” 她也就是有一次心情好,在外面哼了几句这歌。 这些户籍处的人才能改成这样,在衙门窝着也是屈才了。 日子过的飞快,眨眼间到了夏天。 在耗费无数人力物力后,船厂那边进展顺利,在庞大资金和源源不断的材料供应下,终于有一艘战船下水。 顾南烟站在比五层楼还高的战船脚下,心中升起一股无法言喻的豪情壮志。 整只战船全部由不锈钢打造,为了防止海水的腐蚀,顾南烟花了大价钱,特地从系统商城兑了大量防锈漆。 防锈漆是白色的,因此战船整体呈现白色,让人看不出什么材质。 战船船身上方,探出一根根粗壮的炮筒,为了好看,也涂成了白色。 还有中间那同色的方形连击炮。 顾南烟最初设计,连击炮每个炮筒只有成人手臂大小。 可是后来想想,这么大艘船,用这么袖珍的连击炮着实小材大用。 便将炮筒改成普通炮筒大小。 炮筒的数量也增加了,七行九排总共六十三个。 再加上下面的支架,总体比人还高。 一个成年人需要踮起脚才能摸到上方的炮筒。 这个庞然大物,犹如镇船基石一般,傲立在船中央,高高的昂着头,俯瞰众生。 正文 第437章 苍云号 这艘战船跟现代的战舰比起来,绝对是小巫见大巫,甚至很多客轮都比它大。 可是在这个时代,绝对是绝无仅有的国之利器。 顾南烟眼角溢出一抹笑,在整齐排列两侧的水师营将士骄傲的目光下,勾着嘴角迈步登船。 她的身后跟着激动不已的顾慎。 顾慎这段时间经常往这边跑,奈何船厂管控严格,作为临时负责人的李逸,说什么都不让他进。 顾慎无奈之下,摆出未来老丈人的架子,直言若是不让他进,以后他也别想进顾家大门。 李逸沉默半晌,就在顾慎以为自己的威胁奏效的时候,将顾南烟抬了出来。 “烟烟说了,此乃军事重地,无关人员不得入内,便是皇兄亲临也进不得,您若想进,还得找烟烟开个通行证。” 顾慎刚刚扬起的得意僵在脸上。 然后在李逸带笑的眼神中,气哼哼的走了。 规矩是闺女定的,顾慎还能说啥,总不能打自家宝贝的脸。 只是李逸到底算把顾慎得罪了,见到闺女就开始委屈巴巴的告状。 说了李逸一箩筐的坏话。 顾南烟能怎么样? 一边是爹,一边是未来相公,向着谁都不行,只能无奈听着。 当然她心底还是很认同李逸的做法,毕竟规矩就是规矩,一旦打破以后可就难管了。 可是她不能说。 以顾慎以往的行为来看,但凡她帮李逸说一句话,他都能哭给他看。 幸好战舰下水命名仪式开始,顾慎这才收了神功。 顾南烟迈上甲板,首先看到的便是李逸那张魅惑众生的脸。 他专注的与顾南烟对视,眸中染上盈盈笑意,温柔缱绻如三月春风。 顾南烟脚下一顿,随后若无其事的继续前行。 脸颊有些热。 “烟烟,幸不辱命。”李逸柔声道。 顾南烟抿了抿唇:“辛苦你了。” 他身为王爷,温暖舒适的王府不待,偏偏留在这吹海风,整日与水师营的将士们同吃同睡,就连训练的时候都亲自上阵,不可谓不辛苦。 就连以前带兵杀敌时,怕是都没这么辛苦过。 李逸看出她眼中的感激,只淡淡一笑,随后侧了侧身,让出中间的位置,将身后军姿整齐的水师营显露出来。 “镇北军水师恭迎公主登船,请公主为战船命名!” 为首的将士上前一步,朝顾南烟行了个军礼,声音掷地有声。 顾南烟望向远处。 在茫茫大海中,战船只是沧海一粟,可它却高昂着头颅,如同一棵刚劲的苍松,任凭头顶云雾翻腾,自巍然不动。 “暮色苍茫看劲松,乱云飞渡仍从容。” “就叫苍云号罢。”顾南烟勾唇道。 这是前世一位伟人作的诗句,用在此处再恰当不过。 船身上几米高的红布被揭下,苍云二字如同滴在雪地上的血,鲜艳刺目。 嘹亮的号角声响起,苍云号正式下水。 水师营有序的分散开,回到各自的岗位前。 轰隆隆的蒸汽声,载着顾南烟等人往海的深处而去。 当日傍晚,吴阴县居住在沿海的百姓,见到数十条火龙现身海面,砸进远处海面,激起无数浪花。 伴随而起的,还有阵阵雷鸣般的龙吟,声音之大,便是在陆地都能感受到震颤。 于是民间有传言,火龙现身护卫嘉南,魑魅魍魉尽数退散。 …… 有了苍云号,顾南烟心中总算安稳了些。 她望向东北方向,眼神异常凌厉。 算算时间,她与李逸的婚期将至,也是时候回京城一趟了。 顾南烟握了握拳。 这一世,只要她还在,绝不会允许外敌侵犯这片大陆。 顾南烟将回京的时间定在八月中旬。 这次回京不仅是为了婚事,还有京中车行的事。 郭氏早已将场地置办好,面积挺大位置也不错,停放二三十台车绰绰有余。 顾南烟收到郭氏的信后,当即决定带人亲自将车开回去。 长长的车队驶离明山城,走在最前方的是顾南烟与李逸。 李逸单独开一辆车,顾南烟的车上除了云曦,还载着刘氏。 柳珍珍已经与瞿子峰定亲,按照习俗是不能出席婚礼的。 只得万般可惜的留守公主府。 为了确保她的安全,云初也被留了下来。 刘氏第一次坐车,刚开始吓的脸都白了,双手紧紧的抓着车把手,生怕一松手就会被甩出去。 “囡囡啊,这铁皮子咋跑的这快,阿奶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 为了照顾刘氏,顾南烟并没开的很快,奈何刘氏还是不适应。 顾南烟哭笑不得,只得轻声安抚她。 刘氏虽是个乡下妇人,这些日子跟着顾南烟也算长了不少见识,对于新奇事物的接受度反而更好一些。 因此等她们到京城的时候,刘氏已然能够神态自若的谈笑。 他们一路上引起不少惊叫围观,在京城自然也不例外。 幸好顾慎一早便给将军府传了信,顾曜请示过李密后,让金吾卫出城为他们开路。 城门口围观的百姓被挡在道路两边,一阵阵惊呼被蒸汽车的运转声压下。 在明山城购买车辆的人,不乏京中人士,这种新奇的交通工具早就有不少人见过。 可那一辆两辆车哪有整个车队震撼,许多百姓闻讯而来,就想近距离看看这形状古怪的铁盒子。 聚集的人越来越多,金吾卫都挡不住了,几次被人群冲散,挡在车队前面好奇的围观。 金吾卫如今的副统领是郭氏那位侄子,无奈之下进宫请求支援,将禁卫军都请了出来,这才又清出一条道。 好在百姓好奇之余还有些惧怕这些冒着烟的“怪物”,只敢隔着一段距离观看,但是没造成什么意外。 顾南烟一行人早上进城,快到中午才回到将军府,着实累够呛。 “乖孙,你可算回来了。”顾老夫人被郭氏扶着,等在将军府门口。 见顾南烟从车上下来,也顾不得别的,抓着她就开始乖孙乖孙的叫。 那模样,不知道的还当她们多少年没见了。 顾南烟无奈的任她打量,抽空跟顾曜打了声招呼。 顾曜见到孙女虽也高兴,可他没有女人那般多愁善感,大部分心神还是放在了她身后的车子上。 顾慎从后面的车里走下来,耀武耀威一般用力关上车门。 “嘭”的一声响,瞬间将众人的视线吸引过去。 顾曜也皱眉看向他。 见亲爹望过来,顾慎挺了挺胸膛,意气风发的走过来,神情颇有些得意。 “父亲,儿子回来了!” 语气像是打了胜仗凯旋归来一样。 顾曜:“……” 这孩子是不是有点病。 回来就回来呗,你牛啥? 雄赳赳气昂昂的藐视谁呢,还得让你老子我跪迎不成! 顾曜不想理他,看着就糟心。 只是他实在好奇那蒸汽车,有心想问问。 可孙女正被老妻霸占着,他总不好过去抢人。 想了想,还是板起脸严肃的对顾慎问道:“这就是你说的那可日行千里的蒸汽车?” 正文 第438章 那就弹劾好了 古代常有千里马日行千里之说,实际上最好的马一天也只能跑两百多里。 而且这种跑法,不出三日就得废。 顾曜听二儿子说,这车可日行千里的时候,着实有些惊讶。 “何止千里。”顾慎扬了扬下巴,得意的翘尾巴。 “父亲可知,我们这一路过来,用了多久时间。” 他也不等顾曜回答,伸出手比了个数字。 “七个时辰!昨日傍晚出发,今早就到城门口了!” 顾曜有些不太相信,从这里到明山,就算快马加鞭也要十来日,怎么可能七个时辰就到。 面对亲爹不信任的眼神,顾慎并不意外。 一开始这车还没做出来的时候,他也是不信的。 觉得闺女就是在跟他讲神话故事。 可不是神话故事嘛,在他心中,只有神仙才能缩地成寸,一日之内跨越千里。 可闺女却用事实狠狠打了他的脸。 现在,该是他打他爹脸的时候了! 顾慎也不废话,与顾曜打了个赌,便将他拖上了车。 被遗忘在后的堂堂工部尚书顾清不甘寂寞,也跟了过去。 于是当顾老夫人与刘氏谈笑风生,手里还牵着顾南烟嘘寒问暖的时候。 顾曜与顾清父子狠狠的体验了一把,什么叫风一样的男子。 三人在外面撒欢,连午饭都没回来吃,直到下午才坐着辆牛车回来。 牛车后边还拉着顾慎那台车。 顾慎得意过头,忘记给蒸汽机加燃料,车不动了才想起来,差点露宿野外。 为防被人围观不好施展,他们去的地方偏僻得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也幸亏一位老农路过,这才顺路带了他们一程。 堂堂大将军外加朝廷高官坐着牛车回来,实在有些寒碜。 可顾曜并不以为意,反而一路上双目灼灼的跟顾清讨论着什么。 等他们回府的时候,顾南烟已经回自己院子休息了。 郭氏一脸嗔怪的拍了自家男人一把。 “南姐儿刚回来,你个做大伯的连招呼都不打就跑了,连洗尘宴都没回来吃,没点长辈样子。” 顾清讪讪一笑,“这不是太激动,一时忘了时间……回头补回来就是。” 他媳妇如今可是护南姐儿护的紧,一句不好都不让人说。 洗尘宴虽不算大事,可这代表着将军府对她的重视,结果府里三个能主事的男人全都出去浪了,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顾清往顾曜那看了眼。 正巧瞅见他娘点着拐杖骂他爹为老不尊玩物丧志。 而顾慎那边…… 顾慎没媳妇,正咧着嘴缩在一旁瞧乐呵。 顾清:“……” 顾清突然有点不爽,清了清喉咙,故意提高音量道:“本来中午是要回来的,还不是二弟,忘记给车喂饲料不说,还带着我跟父亲往没人的地方跑,没被困在那里就不错了。” 说罢他看向懵住的顾慎,一脸无奈的继续往他身上扣锅:“二弟,不是做兄长的说你,你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做事能不能稳妥一些,这下可好,害得我们冷落了南姐儿。” 他边说边往外走,还抽空给顾曜使了个眼色:“不行,我得去南姐儿那看看,别让她伤了心……父亲要不要一起?” 顾曜当然得一起,他这老妻自从身体好了后,愈发偏爱南姐儿,他要是不赶紧走,怕是得被她唠叨死。 父子俩结伴跑了,独留一脸懵逼的顾慎,承受来自亲娘和大嫂的双重怒火。 顾慎:??? 他就看个戏而已,怎么这把火就烧他身上了? 还有,车为啥燃料用尽? 还不是他爹吵着要自己开,不让他开还甩脸子。 好歹把他教会了,结果上手就停不下来,撒欢一样疯跑! 这能赖谁! 好嘛,进门前还儿砸儿砸的叫的亲,眨眼就翻脸了。 顾慎黑着脸看着他爹的背影迅速消失。 顾慎:再跟你玩我就是你生的! …… 这回的动静闹的有些大,整个京城都被惊动了。 自然也包括耳听八方的李密。 于是在各方人马围追堵截将军府,妄图打探消息的时候,李密的马车一大清早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将军府后门处。 没办法,正门排着一溜人,都是各府派来递帖子的。 他从后门溜了进去,同行的只有赵公公。 李密早就听说过这蒸汽车,奈何居于宫中不曾得见,实在好奇的很。 听说他家弟弟也是坐着那东西进城的,就想宣他进宫问问,还特意嘱咐传旨的小太监,让他将车也带进宫。 可他不知道的是,李逸将顾南烟送到将军府门口,便将车交给负责看管的人,自己骑马回了晟王府。 回去后就闭门谢客,谁都不见。 包括他这个皇兄。 李密不仅车没看到,弟弟也没见着。 好奇心过重的李密整晚都没睡好,抓心挠肝的满床打滚。 以至于天刚蒙蒙亮,当夜与他同眠的皇后便黑着脸,将他赶了出去。 当天是休沐日,李密不用上朝,于是拉着赵公公出了宫。 负责接待李密的,自然是顾家三父子。 他是皇帝,顾慎再没脑子也不可能带着他一起疯。 只开车拉着他在后院转了两圈,速度也不敢开太快,生怕吓着这位一国之主。 可李密却十分不满,几次要求他加速,最后依然没能得逞。 李密有心拉一台回去,可顾南烟还在睡觉,顾家人不敢越过她做主。 还有朝政要处理的李密只得悻悻而归。 临走前嘱咐顾家人,等顾南烟起身后让她进宫一趟。 然后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顾南烟知道许是问她有关戚家的事。 她也不着急,起身后慢悠悠的用过早饭才出门。 而此时,闭门谢客的晟王府正忙的不可开交,各种奇珍异宝搬进李逸的房间。 “王爷,按规矩王妃应当有自己的院子,与您住在一起违反祖制。”陶管家尽职尽责的道。 话虽这样说,脸上却没表现出半点不乐意,反而带着一抹欣慰的笑。 王府规矩跟宫里差不多,不管正妃还是侧妃,在后院都有独立的院落。 王爷想让谁侍寝,就去谁的院子里。 而王爷的房间则在前院,代表了一家之主的地位,若是想将人招到前院侍寝也不是不行,却断没有搬来这里住的道理。 李逸扫了他一眼,知道他也是按规矩提醒,便摆了摆手,无所谓道:“晟王府只会有一个女主人,理应与本王同住,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提。” 媳妇是他费尽心思哄来的,可不能因为这些闲言碎语惹了她不开心。 况且祖制哪有媳妇重要。 陶管家依旧笑眯眯的:“您这样做,传出去怕是会遭御史弹劾。” 皇室规矩从古至今便是如此,一旦有人破坏,御史们就会像闻见肉味的狼一般,攀上来撕咬。 虽然说到底,王妃住在哪也只是王府自己的事。 “那就弹劾好了,本王主意已定。” 而且,他并不觉得那些人敢就这件事弹劾他,毕竟在朝堂上,他家烟儿的名头可比他都好使。 想起顾南烟那凶巴巴的模样,李逸心下一软,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宠溺的笑。 正文 第439章 兵来将挡 皇宫御书房内。 顾南烟大爷一样靠在椅背上,身后的云曦朝宫女要了壶热水,将桌上的茶换成自己带的茶叶。 花香袅袅沁人心脾,是顾南烟最爱的茉莉花茶。 而顾南烟本人,正翘着二郎腿,一边往嘴里扔花生,一边无意识的看着云曦冲茶。 那闲适的模样,好像在自己家。 李密嘴角抽了抽。 果然不管什么时候,这丫头一如既往地嚣张。 “你让人送回来的东西朕收到了。” 说实话,对于顾南烟舍得将宝藏分他一半这种事,李密至今还不敢相信。 每次都是她将自己搜刮的一干二净,恨不得墙皮都给他起了去,这还是第一次从她手里得好处。 别说他不相信,就算户部那些人都难以置信,一开始根本不敢收归国库。 生怕顾南烟转头就来找他们算账,连国库里原本的东西都搜刮了去。 待唐勇亲口确认,这些东西确实是她自愿上交,并不是她设下的陷阱,这才乐颠颠的将东西抢回去。 为什么用抢呢? 因为李密已经暗戳戳的将东西收到自己私库了。 他才不管顾南烟是不是真心上交,先收了再说。 大不了就是挨揍,反正也揍习惯了。 “嗯。”顾南烟轻轻应声,面上没什么表情,依旧盯着云曦的动作。 见她确实没有要回去的意思,李密松了口气,转而说起戚家的事。 “还有你抓的那些人,他们不承认到寂雾山是为了寻宝,只说是过去游玩,至于被你搜出来的藏宝图,他们说是捡的。” 这个借口一听就假,李密当然不会相信。 可他不相信白搭,只凭一张图并不能做为证据。 “管他们怎么说,按规矩处置了就是。”顾南烟闲闲道。 李密缓缓摇头:“不妥,若是惹急了他们,朕怕……” 若只有戚家也就罢了,大不了暗地里收拾了他们。 可那些打扮奇异,说着他听不懂的语言的人却不能随意处置。 李密皱眉,对方来历神秘,在没摸清楚他们深浅之前,他不能冒险。 当然,他并不是怕这些人。 而是知道对方背后肯定还有其他势力。 又或者说是——国家。 他是一国之君,每一个举动都可能引起两国冲突,若是起了战争,受苦的只有百姓与边关将士。 顾南烟闻言,终于将视线从袅袅茶烟中转到他身上。 虽然这厮一如既往的胆小,不过现在这种为民而忧的架势,倒是比以前顺眼多了。 “怕个毛,人家就差挖你祖坟了,你还想跟他们善了?” 几个小喽啰而已,也值当他纠结成这样。 在顾南烟看来,虽然他们挖的是前朝的东西,可说到底是在嘉南国地界,这种时候就该一致对外,还分什么前朝后朝。 见李密还在纠结,顾南烟不耐烦的搓了搓手指:“要杀要剐你尽管做,瞻前顾后的还有没有点一国之君的样子了!” 每次看他这副优柔寡断的样,顾南烟就手痒。 想不明白先帝怎么会将皇位传给他,要不是还有李逸在他背后做决策,早不知道亡国多少次了。 李密清楚明白的接收到顾南烟的鄙夷,心中一堵。 很想吼一声“放肆”。 可他不敢。 “你当朕是你呢。”李密哼哼唧唧的嘟囔。 仗着自己的实力说动手就动手,都不带讲理的。 嚣张的人神共愤。 偏偏她还就是有这个实力,让人不敢说出个不字。 李密突然顿住。 对啊,她可是靠实力嚣张的,若是背后没有依仗,谁也不会傻乎乎的挑衅别人。 李密眼睛亮了亮,直勾勾的盯着顾南烟:“你是不是已经想好对策了?” 她既然敢对那些人动手,定然有收拾残局的办法。 连日来的担忧,不知怎么,在这一刻突然松懈下来。 顾不上自己的身份,李密起身,几步走到顾南烟旁边坐下,示意赵公公也给他斟一杯顾南烟壶里的茶。 然后将脑袋往前凑了凑,讨好的嘿嘿笑了两声。 “有什么对策跟朕说说呗。”说罢他从赵公公手中接过茶壶,亲自给她续杯。 别跟他说什么皇帝的尊严,在这丫头面前,尊严这东西他从来都没有过! 赵公公嘴角抽了抽,垂下头装作没看见。 他家主子,当真是越来越没个皇帝样了。 不过这样也挺好,起码少挨两顿揍, 赵公公十分想得开。 他自小跟在皇上身边,一路看着他摸爬滚打到今日的局势,清楚的知道他不是位合格的皇帝。 优柔寡断耳根子还软,作为他的同胞兄弟,晟王这些年着实不易。 不仅要帮他处理国家大事,还要替他收拾烂摊子。 赵公公偷偷看向顾南烟。 如今有这祖宗镇着,最起码皇上不敢在如以前那般骄奢淫逸到处惹事,好歹也算给晟王减轻负担。 而且有她在,皇上至少不会成为亡国之君。 挺好的。 顾南烟丝毫不知自己在赵公公心中,已经是镇山石般的存在。 八月的京城正是热的时候,御书房的四面墙上全都装了机械扇,屋内还摆着冰盆,倒是十分凉爽。 顾南烟掀了掀眼皮,瞅了嬉皮笑脸的李密一眼。 “要什么对策,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 她本来也没想跟那些人讲道理,巴不得对方赶紧动手,也好让她的苍云号在世人面前露露脸。 “据我所知,那些人来自海外一座小岛,实力不好说,不过他们那武器你应该见过了。” 顾南烟说的是火铳。 他们身上不只被她打烂的那一把,全都被顾南烟卸下,交给了负责押送的唐勇。 那东西威力一般,最多打穿皮肉,只要不是击中要害便要不了命。 见过顾南烟手枪的李密并不放在心上。 “你说他们会不会也有火炮?” 这才是李密担心的。 那火铳跟火炮的发射原理差不多,伤害却不是火铳能比的。 顾南烟沉吟片刻:“不好说。” 她很确定这个世界不是她前世那个世界,鬼知道这里的历史是怎么发展的。 不过即便对方有她也不怕。 从那火铳粗糙的手法就能看出,对方对于火药的利用还处在初期,即便有火炮也没她改装过的威力大。 更别说他们若真打过来,大老远的也不可能带太多弹丸,没什么好怕的。 见她信心十足,李密也就没多问。 知道天塌了也有她顶着,李密彻底放松下来。 至于怎么处置那些人,他还得跟李逸商议一下。 想到自家弟弟,李密瞬间来了精神。 “你的婚期快到了,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凶巴巴的丫头就要嫁人了,嫁的还是他家弟弟,当真世事无常。 话题转的太快,顾南烟怔了怔才反应过来。 她摇了摇头道:“这些事都是大伯母在操持,我也不知道。” “再说还有一个月呢,不急。” 也就是换个地方住而已,如果不是碍着将军府的面子,她都不想举办婚礼。 直接扯证拉倒。 想到古代的婚礼有多繁琐,顾南烟幽幽的叹了口气。 当真是麻烦。 正文 第440章 拜访晟王府 顾南烟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让李密默了默。 对女子来说,嫁人是一辈子的大事,哪个不是从定亲那一日就开始准备。 这丫头倒好,就剩一个月了,还不急? 相比之下,从回京那刻就开始折腾自己房间的弟弟,似乎更紧张一些。 李密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他试探的问道:“你就不紧张?” 又不是媒妁之言,他们也算有感情才定的亲。 就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了,是不是多少给点反应? 顾南烟莫名其妙的瞥他一眼:“紧张什么?老子杀人的时候都不紧张,嫁人而已怕什么?” 李密:“……” 我竟无言以对。 不过这是正常女孩子该有的反应吗? 不是吧! “嫁给小逸你不开心吗?” 不可能吧,他看得出来,这丫头对他弟弟跟别人是不一样的。 顾南烟无语:“你哪里看出我不开心的?” 李密:“你都不笑。” 顾南烟:“……” “开心就要笑吗?” 这什么理论。 老子喜欢暗爽不行?! 李密斜她一眼,一句话脱口而出:“开心不笑,跟女票了不爽有何差别。” 顾南烟:!!! 卧槽这狗东西…… 说的还挺贴切。 李密见她愣住,再接再厉道:“你想想,以后你跟小逸就要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吃在一起睡在一起玩在一起,朝夕相处形影不离,冷了有人帮你添衣,累了有人搀扶同行,想想是不是很开心?” 顾南烟歪了歪头,沉思片刻。 然后回头看了眼云曦。 就像她跟云曦这样? 云曦:“……” 不知为什么她居然看懂了。 李密:“……” 李密也看懂了。 李密内心抓狂。 他一直知道顾南烟对于感情反应迟钝,可他没想到能钝到这种地步! 虽然他说的那些事下人也能做到。 可是…… “下人跟丈夫能一样吗!!!” 顾南烟:不一样嘛? 顾南烟不耻下问:“那你说说哪里不一样?” 就她方才听到的这些,明明就是一样的。 李密噎了噎,一时也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 他垂下眼睑,端起茶杯饮了一口,遮掩住面上抽搐的表情。 “丈夫会疼惜你,爱护你,下人只是尽自己的职责而已。” 见顾南烟皱着眉,一副懵懂的样子,李密有点麻爪子。 他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为夫妻者,当以身家性命相托,相互扶持以度,这一点与下人不同。” 他自以为说中了要点,满是期待的望着顾南烟,等着她恍然大悟。 然而,顾南烟却只听到了“身家”二字。 她迷茫的表情一变,双目熠熠生辉。 “你说得对,确实不一样。” 成亲后,李逸的身家都是自己的,自己的还是自己的,她等于白嫖了一副身家! 这可比打劫省事多了。 真好! 顾南烟喜滋滋的咧了咧嘴角。 李密:“……” 虽然不知道这丫头领悟了什么,可那一副捡了银子的表情,肯定不是他想让她领悟的那样。 他就不该跟她讨论这个问题! …… 李密心累的将顾南烟赶出了御书房,回后宫疗伤去了。 顾南烟看在他给了自己“提点”的份上,难得没计较他赶人,带着云曦溜溜达达的出了宫。 她是从将军府走到皇宫的。 来时还是早上,天气不算太热,此时却已艳阳高照。 本想寻辆马车打道回府,路过一处糕点铺子的时候,她脚下顿了顿。 犹豫半晌迈步走进去,出来的时候,手里拎了几包糕点,然后往晟王府的方向走去。 未来媳妇登门,李逸十分惊讶,之后便是欣喜。 他先回屋换了身新衣,这才脚步匆匆的去见媳妇。 顾南烟百无聊赖的坐在前厅客椅上,陶管家笑眯眯的让人上茶。 “公主过来也不提前说一声,老奴好安排人去接您。” 一段日子不见,这小姑娘越想越讨喜了,难怪他家王爷这么喜欢。 他说罢亲手结果小厮递来的茶,放到顾南烟身侧:“这是今年的贡茶,新下来的,您尝尝合不合口。” 顾南烟知道他在李逸心中不是普通下人,礼貌的笑了笑:“多谢,我不挑。” 好像进个宫都要自备花茶的人不是她一样。 陶管家笑意更深,他微微弯了弯腰,笑的一张脸都是褶子。 “应该的,当不得公主一声谢。” 说着他直起腰,看了看外面的日头。 “王爷马上就到,公主您先等着。” 他眯着眼慈祥的道:“老奴去厨上让人添几个菜,晌午您就在这用饭可好?” 顾南烟刚想说不用麻烦,她回去吃就行,可陶管家哪会轻易放她走。 “老奴会让下人去将军府说一声,省的老将军担心。” 他家王爷性子冷,虽然没说什么,可当他听说公主来了的时候,眼中的惊喜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于是陶管家便想着将人多留一会,以解他家王爷的相思之苦。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来人走的很急,走到门口时却又顿了顿。 随后李逸精神奕奕的从门外迈进来,脚下不疾不徐。 陶管家心底偷乐,总算明白世人所说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是什么意思了。 陶管家很识相的躬身退下,出去时还将门给带上了。 还未成亲,孤男寡女独处一室,门还是关着的,怎么说都有些不好。 李逸站在门口的位置,神情有些尴尬,替陶管家找补:“屋内摆了冰盆,关上门凉爽一些。” 顾南烟轻轻颔首:“那就关着吧。”看起来并不在意。 李逸准备开门的动作止住,看了她一眼。 正巧与她的视线对上。 小姑娘还是一身青衣,由于是走过来的,一张小脸白里透红,额头上有细汗,看起来水润润的。 一双清亮的眸子专注的看着他,眼中倒映出他的身形。 让他有种她眼中只有自己的错觉。 李逸摸了摸有些发红的耳根子,尽量保持呼吸平稳。 虽然二人见面的机会不少,可像这样单独相处的机会却几乎没有。 李逸有些不自在,却很欣喜。 “你怎么来了?”这么突然,他都没好好梳洗一下。 李逸整了整衣袍,确定没有汗湿的地方才放心。 顾南烟挑了挑眉:“我不能来?” 这厮怎么突然跟个小媳妇似的,拽拽这扯扯那的,大写的局促。 “你若有事在忙我就先回去……”突然拜访本来就是她不对,顾南烟以为他忙着,起身就要走。 李逸吓了一跳,赶忙道:“没有,我就是有些意外。” 她可不曾主动来府里寻过他:“你想来便来,这府里本就是你的家……” 两人就快成亲了,这样说也没问题。 顾南烟微微颔首,再次落座。 见她没有反驳自己的话,李逸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心中雀跃不已。 他勾着嘴角道:“你来的正好,我正让人收拾新房,一会带你过去看看,若是觉得不好,我再让人改。” 顾南烟没什么犹豫的答应了,没有丝毫羞赧。 新房,也就是她以后睡觉的地方,她也确实应该给点意见。 正文 第441章 龙一的小心思 “对了,方才路过一家糕点铺子,买了些桂花糕……可能没有锦记的好吃。” 将桌上的糕点往李逸面前推了推。 李逸抿着唇,眼中散发着欢喜的光。 他细长的手指拆开包着糕点的油纸。 桂花糕刚刚出炉,晶莹剔透看起来十分可口。 李逸捻起一块,想了想又递到顾南烟嘴边。 他不说话,只用一双含笑的眸子看着她。 顾南烟看他一眼,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 桂花的清香味瞬间充满口腔,不算甜腻,十分清口。 倒是比锦记的更符合她的口味。 顾南烟眯了眯眼,伸手去接那块被她啃了一口的糕点。 李逸松手,重新拿了一块吃了起来。 他只吃了那么一块,剩下的都进了顾南烟的嘴。 顾南烟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眼对过笑晏晏的男人,干笑一声:“下次再给你买。” “好。”李逸柔声道,语气有些宠溺。 顾南烟不自在的动了动,好在这时陶管家过来,请二人去用饭。 饭后李逸带她去看新房,新房布置的不算奢华,可里面的装饰一看就不是凡品,就连洗漱间的屏风都是用白玉包的边。 令顾南烟意外的是,洗漱间内居然还有浴池。 整个浴池都是由大理石铺成的,为了防滑,还在池底刻了花纹,那花纹的模样看起来像是曼珠沙华,只有一朵。 花朵上不知涂了什么颜料,火红的颜色一直蔓延至边缘,刚好填满整个浴池。 看上去十分惊艳。 浴池是方形,四角各趴着一条四爪金龙,龙嘴微微张开,应该是出水的地方。 顾南烟看的咂舌,果然不愧为王府,这浴池的大小都快赶上一个小型泳池了。 而且那盘在四壁的金龙,怎么看都像是纯金的。 真好。 以后这些可都是她的啦。 顾南烟喜滋滋的,提了几点需要改进的地方,如同领导巡视一般,走路都带风。 府里的下人都知道她是未来女主子,时不时好奇的打量她。 顾南烟一直带着笑,再加上圆圆的脸,让人觉得这位公主似乎没传言中那般凶悍。 原本还在担心她难伺候的下人纷纷松了口气。 陶管家远远的站着,面上一片慈和。 他身后跟着面无表情的云曦。 云曦被他从主子身边拖走的时候,内心是拒绝的。 她身为主子的贴身婢女兼暗卫,怎么能放任主子一个人待在陌生的地方。 然而陶管家在王府的地位不低,年纪也不小了,云曦不敢对他动手,最后无奈之下只能远远的看着。 晟王府没有女婢,全都是男子,云曦站在那里格外显眼。 龙一不知道从哪冒出来,身姿轻盈的落在她身侧。 云曦斜了他一眼,随后就像不认识他一般,继续沉默的注视着她家主子。 龙一轻咳一声:“可需要我带你在这府里转转,也好熟悉一下环境。” “不敢劳烦。”云曦冷淡道。 龙一摸了摸鼻子,无视陶管家古怪的眼神,一本正经道:“不劳烦,以后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 谁跟你是一家人! 云曦嘴角抽了抽,侧了侧身不想搭理他。 云曦长的不错,鹅蛋脸丹凤眼,皮肤细腻白嫩,再加上板着张小脸,妥妥的冰山美人。 若不是穿着丫鬟服饰,就像是哪家大小姐。 晟王府一群单身狗,见到这么漂亮的小丫鬟,难免多看几眼。 不多时,公主身边的婢女是个美人的消息就传遍了。 不少小厮故意绕道跑过来看她,以往冷清的主院顿时多了些人气。 陶管家也不点破,反而笑的更加和善。 龙一黑着脸,面色不善的看着眼前第三次从自己面前经过的小厮,牙根咬的咯咯作响。 他倒是不知道,主子院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些活计,让他们一趟趟往这边跑。 不知道主子最烦吵闹吗! 府里最近是不是太闲了! “陶管家也不管管?”龙一不满的嘟囔。 这些狗东西,要装也不知道装像一点,瞅瞅前面那俩,两个人抬着一个巴掌大的花盆,还一副沉重的样子,慢慢悠悠的挪动,你踏马当那盆子是金子做的呢! 龙一额角青筋直跳,很想将这俩人扔出去。 然而陶管家却感叹道:“年轻人嘛,有活力,老奴哪能管得住。” 说罢还朝云曦看了一眼。 随后望着他笑的意味深长。 龙一:“……” 你不是管家吗? 这么多人明目张胆的在你面前偷懒。 你跟我说你管不住? 龙一憋的一张脸通红,很想将云曦拉走。 然而他不敢。 这姑娘说动手就动手,他要真敢去拉她,保准挨揍! 还好主子那边没多久就出来了,龙一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只半个拳头大的瓷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塞到云曦手里。 塞完转身就跑。 跑的时候顺带把那几个偷看她的小厮拎走了。 云曦:“……” 云曦看着手中精致的瓷盒,半晌回不过神。 “呦,居然是黛颜阁的胭脂。”陶管家有些意外。 “这一盒可得上百两银子呢。”他啧啧两声,“臭小子平日连壶浊酒都没请我喝过,这回倒是舍得下本。” 云曦清秀的眉拧紧,往龙一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想将东西还给他。 然而龙一跑的飞快,身后有狗撵他一样,哪还看得到人。 正巧这时顾南烟过来了,云曦犹豫一瞬,将瓷盒塞入袖中。 顾南烟看在眼里,倒是没说什么。 龙一那点心思昭然若揭,她是眼瞎了才会看不出来。 不过这种事不是她一个外人能干预的,两人成不成还得看云曦的意思。 顾南烟只当没看见,在李逸的坚持下,坐着王府的马车回了将军府。 郭氏听说她回来,赶忙拿着账本跑到听风轩找她,将车行的进展同她说了一遍。 有崔尧这个大掌柜帮忙,倒是没出什么差错。 顾南烟只大体翻了翻便放下了。 “二哥最近可还好?”她问的是顾云泽。 朝廷科考一拖再拖,终于在上个月定下了时间,至今也没有几日了。 顾云泽身为京城有名的才子,被寄以厚望,是状元郎的热门人选之一。 听她提起二儿子,郭氏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好的很,这几日正窝在书院温习,好几日没见着人了。” 平时十天半月也不见他去一次书院,临考才去抱佛脚,郭氏也是无奈。 顾南烟笑了笑:“二哥聪慧,底子也扎实,大伯母无需担心,等着做状元娘便是。” 顾云泽什么水平她大概有数,之前还有个于赐能跟他争一争,如今于家倒台,墙倒众人推,于赐估计也没那心思参加科考。 想到于赐,顾南烟问郭氏:“西院那边与于家的亲事可退了?” 依照顾佩玲那捧高踩低的高傲性子,肯定是不乐意嫁给于赐的。 若是她抹得下面子来求祖父,退亲倒也不难。 提到西院,郭氏脸色难看起来。 “退什么亲,那两人都已经……” 正文 第442章 作精顾佩玲 郭氏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许是想到顾南烟还未成亲,有些话不好说,话音一转道:“没退呢,两人已经成亲了。” 顾南烟闻言并不惊讶。 于家本就不是什么好人,顾佩玲想退亲,也得看看于家想不想放手。 不过听大伯母这意思,难不成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顾南烟没再问,等郭氏走了,让云曦出去打听了一下。 这事当初闹得很大,云曦没费多少功夫便打听到了。 原来当初她离京后,西院确实想退了这门亲事来着。 不仅是因为于家落魄了。 于家不知找了谁帮忙,除了于尚书获罪,其余人至今还留在京城,虽说上边的说法依旧是流放,可到底还没实施。 顾佩玲不想跟去受苦,她也确实拉的下脸,又是哭又是跪的求顾曜帮她。 顾曜念在骨肉亲情的份上,勉强答应下来,准备亲自去于家施压,将亲事退了。 谁知还没等他上门,顾佩玲就出事了。 她被发现与一男子私会,当然这位男子肯定不是于赐。 二人衣衫不整的躺在客栈床上,被那男子的正室娘子带着娘家人闯了进去。 那正室娘子也是个头铁的,不但不帮她相公遮掩,反而将房门打开,呼天抢地的闹了开来。 那间客栈对面便是茶楼,当时正值午后,茶楼的客人听到动静,纷纷涌了过去,不听书改看戏。 这男人是京中有名的富商,只不过是入赘的,手中虽有钱财,却是靠着老丈人发的家。 顾佩玲会跟他在一起,也是看中了他的财力。 在她原本的预想中,即便她与男人的事被发现,作妻子的也应该遵循三从四德,让男人将她抬进府中。 可她万万没想到,他那妻子竟会如此彪悍。 顾佩玲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只来得及遮住光溜溜的身子,苍白着脸任人围观。 她本就是个爱招摇的,以前还在将军府的时候,什么诗会游湖几乎次次不落,当即便被人认了出来。 于是将军府庶小姐与人私通的事,传遍了大街小巷。 其中不乏浪荡子对她身段品头论足。 顾佩玲的名声毁了,还带累了将军府。 也幸好将军府就顾南烟这么一个彪悍的小公举,倒是没人敢说她的闲话。 不过作为她的亲妹妹,顾佩兰的日子可就没那么好过了。 顾佩玲不敢出门,一出门就被人指指点点,外加各种鄙夷不屑的眼神。 她好歹是个小姑娘,哪能受得了这些,关在房里哭的昏天暗地,几次哭晕了过去。 原本还偏向大女儿的闵氏这下也没了好脸色。 自从搬出将军府,顾正康就像个废人一样,家中的一应事物全都推给闵氏,整日在外边喝酒,每次不喝个烂醉不舍得回家。 回到家也只知道问闵氏要酒钱,不给他就要打人。 幸好每次都有顾佩兰拦着,顾正康瘸了根腿,虽有几分力气,可醉酒的情况下却不是两个女人的对手。 闹了几次之后,许是还顾及顾佩兰这个女儿,他倒没再动手,却也不回家了。 闵氏烦他烦的要死,他不回家她还乐得自在,可没想到顾正康竟偷了家里的银子,连铺子的房契都偷出去卖了! 还不止卖了一家。 这可是他们现在赖以生存的东西。 闵氏得到消息的后,足足病了小半年,险些没死过去。 最后还是顾佩兰将自己的首饰都卖了,这才凑够了钱又买了间铺子,做起了小吃生意。 可以说,三房如今全靠顾佩兰撑着。 可经过顾佩玲这一出,她那还敢去铺子里抛头露面,不得让唾沫给淹死? 铺子不开,三房的生计就断了,只能花老本。 可给闵氏气坏了。 她当初生病的时候,她那大女儿就没看过她几次,全都是小女儿在照顾。 如今好容易安定下来,生计又被大女儿断了。 闵氏直呼孽障,想也不想就要把顾佩玲赶出家门。 然而这时候于赐上门了。 说自己不在意顾佩玲做的那事,仍然愿意娶她过门。 顾佩玲名声坏的彻底,那男人怕老婆不肯抬她进门,京中其他男子也没人敢娶她。 嫁给于赐似乎是她唯一的选择。 再加上闵氏巴不得她快点消失,当即拍板将她送去了于家。 没有婚礼也没摆酒席,顾佩玲坐着一顶半旧的红轿子,冷冷清清的进了门。 顾南烟听完云曦的描述,十分感慨。 顾佩玲是真能作啊! 简直就是个作精! 放着正室夫人不做,非要去给人家做小妾。 虽然最后还是被于赐娶了回去,可就于赐那心胸,能给她好日子过? 没听说就用一顶小轿子抬了回去吗,无媒无聘那叫啥? 妾室! 搞了半天豪门小妾没做成,于家那边也没名没分。 顾南烟乐了,她早知道顾佩玲早晚得把自己作没了,因此当初就没做那痛打落水狗的事。 不过顾佩兰的表现倒是让她挺意外。 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居然开起了小吃店。 顾南烟有些好奇,听云曦说,流言平息后,顾佩兰又回了店里,她就有点坐不住了。 看着天色还早,外面热气消了不少,顾南烟当即坐上马车出了门。 京城以南有一闹市,住在附近的人多是些普通百姓,三教九流也不少见。 顾佩兰的小店在闹市中间位置,人流量不小,此时正值放工,生意还算不错。 她卖的是杂粮掺江米粽子,价格便宜还管饱,不少刚放工顶不住饿的都会去买两个填填肚子。 顾南烟到的时候,她刚好卖完一笼,正想回屋再取一笼。 抬头便看见街对面的顾南烟。 顾佩兰惊喜异常,以为她只是路过,生怕她走了似的一个劲冲她挥手。 顾南烟本没想过去,可她不顾等在门口,已经不耐烦的顾客,小跑到她面前。 “二姐姐,你怎么在这?” 顾佩兰面上的欢喜不似作假,上前一步想拉她的手,突然想到自己的手刚摸过粽子,又讪讪的放下。 “路过。”顾南烟回道。 她打量她几眼,小姑娘穿了一身棕色布衣,腰间系着围裙,黑长的头发挽在头顶,只用一根布条包了起来,没戴任何首饰。 她一张小脸红扑扑的,额角不时有汗往下流,看起来有些狼狈。 与以前的形象大相径庭。 若不是一早知道她在这里,怕是都认不出来。 顾佩兰也知道自己如今的形象不太好,垂下头局促的搓了搓手指。 “我跟母亲在这边开了家店,二姐姐若是有时间不妨过去坐坐。” 说完,她似乎又想到面前这人的身份,赶忙又红着脸道:“若是没时间就算了,我知道二姐姐忙。” 顾南烟嘴角动了动,不置可否,抬眼往她店里看了眼。 “再不回去,你那店要让人搬空了。”她的语气平平,听不出什么情绪。 顾佩兰一愣,想起什么赶忙回头去看。 果然见到两个混混打扮的人正从她店里出来,手中还端着几笼粽子。 正文 第443章 欠钱不还 见有人偷东西,顾佩兰面色难看的很。 “又是这些人!”她咬牙道,也顾不得跟顾南烟打声招呼,小跑着回去与那两个小偷争执起来。 顾南烟想了想,抬脚跟了上去。 “你们还要不要脸,上次都没找你们,又来偷东西!” 顾佩兰小身板拦在小混混面前,涨红着脸,也不知晒的还是气的。 “什么偷,不就是几个破粽子,小爷拿的光明正大,你家欠的钱还没还呢,这些就当利息了。” 小混混穿着七分袖蓝布麻衣,一脸横肉,凶恶的瞪了她一眼。 “赶紧滚,兄弟们等着开饭呢,爷没时间跟你墨迹。” 他手里端着崭新的蒸笼,绕开顾佩兰就要跑,神情间满是理所当然。 这哪里是偷,分明是在抢! 顾佩兰不肯让:“那、那你们也不能抢东西,还把蒸笼拿走,我还怎么做生意,再说了那些钱又不是我们借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顾佩玲是不是你姐姐,她借钱的时候说了,银子由你们来还,敢赖账信不信小爷拿借条去衙门告你们!” 蓝衣混混眼珠子一转,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借条,摊开给顾佩兰看。 借条是真的,只不过利息高的吓人,只是这个年代对民间借贷没什么限制,闹到衙门里他们也不怕。 而且上面还签着顾佩兰的大名。 顾佩兰气的胸口剧烈起伏:“这根本不是我借的,名字也不是我签的。” 看着上面的数额,整整五百两! 顾佩兰险些晕过去。 自从她爹将家里的钱财卷走后,她与母亲的日子越来越难过,只能靠着典当旧物换取钱财度日。 虽不至于吃不上饭,却也是在啃老本。 也幸好当初她留了个心眼,眼见她爹整日酗酒越来越不靠谱,将自己从将军府带出来的首饰藏了起来。 这才有本钱买下一家店,以维持生计。 顾正康卷钱消失之前,她姐姐还未出嫁,即便说了要跟于家退亲,之前准备的嫁妆却早就搬去了她屋里。 那时候闵氏对大女儿还没完全失望,因此嫁妆里除了几箱子被褥瓷器,还有一万两银票。 也不知是想给三房留点底子,还是不好意思闯女儿的屋子。 反正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顾正康划拉走了,包括他们当时住的那院子的房契。 却唯独没动顾佩玲的嫁妆。 闵氏遍寻不着丈夫,身体又气出了毛病,每日的药费都要十几两。 无奈之下只得让大女儿先将嫁妆拿出来应应急,待寻到顾正康再给她补上。 顾佩玲哪里肯,不但不肯拿出来,还跟闵氏大闹一场,直接翻了脸,扬言要跟三房脱离关系。 气的闵氏病情加重,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 后来顾佩玲出了门子,嫁妆也被她带去了于家。 顾佩兰对这个姐姐失望透顶。 她自己也就算了,母亲当时病的厉害,顾佩玲身为女儿却冷眼旁观,简直畜生不如! 幸亏她藏起来的那些首饰值些银子,否则母亲早就一命呜呼。 索性顾佩玲嫁人了,她也不贪那些银子,只当以后没这个姐姐,把府里的奴仆遣散后租了处小院子,一个人撑起了三房。 而顾佩玲也如她所愿,没再回过娘家,连回门那日都不曾回去。 原本以为日子再艰难也不过如此,好歹有了营生有口饭吃,平平淡淡的也不错。 可平静的日子没过几天,这些人就找上门来要债。 顾佩兰气的双目通红,隔壁的大娘看不过去,站出来帮她说话。 “孙家小子,你当我们不懂呢,还告上衙门,就你干的那些事,刚到衙门口就得让差爷关起来,吓唬谁呢!” 大娘穿着姜黄色棉布衣裳,虽不华丽却干净整洁,头上还簪着根银钗,看起来家里光景不错。 她俨然认识这二人,毫不遮掩眼中的不喜。 “大娘,这是我跟这小丫头的事,您可不要多管闲事,否则就算是几十年邻居也没面子给。”蓝衣混混皱了皱眉,语气依然不善,态度却比对顾佩兰时好上一些。 “呸,你当我爱管你那些破事,只不过这小姑娘我看着顺眼,看不惯你欺负人家。” 不待蓝衣混混说话,这大娘不耐烦的朝他摆了摆手:“我告诉你,谁借的银子找谁去,别整日欺软怕硬找个小姑娘麻烦,赶紧放下东西滚,否则别怪我回去找你娘说道说道。” 别看他在外边凶狠,却是个怕娘的。 平时他在外面做什么他娘不管,可若有人找上门,保管拿棍子抽他。 蓝衣混混一听,显然有些犹豫,面色阴沉的看着顾佩兰,像是在考虑要不要放她一回。 可他身后跟着的那人却没这么多忌惮。 “欺负她又怎么样,本来就是她姐姐借的银子,说好了这笔钱由顾家三房还,你敢说借银子的不是你们顾家人?” “欠钱不还,顾老将军就是这样教养的你?” 说话这人长的尖嘴猴腮,配着一双不怀好意的三角眼更显无赖。 他显然知道顾佩兰底细,自然也知道他们跟将军府闹翻的事,这才如此有恃无恐。 此话一出,围观众人纷纷愕然,窃窃声四起。 顾家正当红,顾家人的一举一动也备受关注。 再加上前阵子顾佩玲闹的那出事,那富商的妻子也不知怎么打听到这里,带人到店里好一通打砸,闹的四围邻居皆知。 这才过了多久,这顾家三房就又出事了? 众人纷纷摇头叹息。 当真是好竹出歹笋。 也幸好顾老将军眼明心亮,及时与这家人脱离关系,否则一世英名都要毁了。 被众人指指点点的顾佩兰脸色一白,显然没想到对方把她祖父牵扯进来。 她虽已搬出将军府,可对祖父还是很敬重的,生怕再给祖父抹黑,她赶忙辩解:“这事与我祖父何干,顾佩玲已经出嫁了!” 这下连姐姐都不叫了,可见她对顾佩玲有多不满。 顾佩玲借用她的名头借钱的时候,连招呼都没跟她打。 借去的银子她们母女二人也没花一分一毫。 凭什么算在她头上? 众人一听也是,出嫁从夫自古如此,嫁进夫家就是夫家的人,确实不该把账算在娘家人头上。 于是舆论再次偏向顾佩兰。 三角眼有点心虚,显然明白自己不占理。 可借出去的银子总不能打了水漂,于家那情况根本还不起。 要是这边也不管,收不到银子老大还不得打死他们! 死道友不死贫道,他眼神一狠,恶狠狠的扫视一圈。 “这钱她不还也得还,谁敢帮忙,小爷弄死你们!” 这句话很有效果。 周围的人虽对三角眼指指点点,言语中满是对他的不满,却也没人敢上前帮忙。 特别是那些等着买粽子的,见状纷纷后退。 就连隔壁那大娘也有些畏惧。 她只认识其中一人,与那三角眼却没交情。 这两人就住在这条街上,有名的凶恶不讲理,不少人认识他们,大娘也不想惹麻烦。 正文 第444章 给姑娘压惊 三角眼见众人都怕了他,十分得意得意。 他迈着八字步上前,咧着满口大黄牙,颠了颠手中的粽子张狂道:“爷今天就抢了,你能怎么样!” “我不仅敢抢东西,若你不还钱,连人我都抢!” 说罢用他那双三角眼,上下打量顾佩兰,眼神停留在她胸口的位置,不怀好意的凑近一些。 “识相的就让开,惹怒了我们,今天就将你送到楼子里抵债!” 他邪笑着伸出手,就要往顾佩兰胸前摸。 顾佩兰住在将军府的时候哪遇到过这种人,没想到对方大庭广众就敢动手动脚,一时躲避不及。 待反应过来,那只满是污秽的手已经到了身前。 顾佩兰脸色更加苍白,若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失了清白,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别说抛头露面卖粽子了,肯定会被人唾弃的门都不敢出。 念头只在一瞬间,顾佩兰心中结了霜一般,绝望苍凉。 “咔嚓。” “啊!” 哀嚎声响起,紧接着便是重物落地的声音,以及阵阵惊呼。 顾佩兰愣愣的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三角眼飞了出去。 方才欲非礼她的那只手臂,弯曲出诡异的弧度。 顾南烟收回手,接过云曦递来的帕子,嫌弃的擦了擦,擦完就把帕子扔在地上。 “胆子不小,连我将军府都敢编排。”顾南烟将手背在身后,冷笑着哼了声。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就连周围叫卖的小贩都不出声了。 只剩下三角眼痛极的嚎叫。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那蓝衣混混,见同伴倒在地上,手臂明显折断,心中不由一惊。 他都没看清谁出的手,只觉眼前一花,同伴就飞了出去。 而他方才站的地方,此时正站着一位姑娘。 蓝衣混混眼神一厉,迅速上前将三角眼扶起来,查看他的伤势。 这一看心中更加惊疑不定。 三角眼的胳膊不正常的弯曲,周围皮肤迅速红肿,上面还有五根小巧的指头印。 这胳膊,竟是硬生生被折断的! 他也不是傻的,多年混迹市井,什么人没见过,却从没听说谁能徒手掰断骨头。 这是遇上高手了! 蓝衣混混嘴唇哆嗦一下,顾不上三角眼的伤势,猛然回头看向顾南烟。 身材娇小却一身煞气,冷冷的看着他,眼神看似无波,其中透出的寒意,却让他感觉如坠冰窖。 这姑娘方才的话他可是听的清清楚楚。 力气如此之大,又自称将军府的人,再加上青衣束冠…… 这是近来京城女子最时兴的打扮,模仿的自然是那位让人闻之胆寒的护国皇长公主。 蓝衣混混一颗心沉到谷底。 “敢问姑娘是什么人。”抱着一丝奢望,奢望眼前之人不是他想的那位,他干涩的问道。 他将视线放在依旧呆愣的顾佩兰身上。 不是说将军府与三房断绝关系了嘛,这位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是什么人,你不是猜到了吗。”顾南烟语气平平,仿佛刚才断人手臂的不是她一般。 想法得到证实,蓝衣混混心中那一丝侥幸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有慌乱。 他竟然一点怀疑都没有,就认定了顾南烟的身份。 也是,谁家姑娘能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将一个成年男子扔出去。 也只有将军府那位了。 顾南烟为何让人敬畏又惧怕? 不是她的身份,也不是她一身蛮力。 是她那敢以一人之力,带领神风小队对抗千军万马的胆气! 这可跟他们这种小混混打架斗殴不同,除了需要不畏生死的魄力,还要有疯批一般的脾性! 那句话怎么说的?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疯的。 然而真遇到疯子都还好,最怕遇到不要命的疯子! 显然在他们这种混混眼中,顾南烟就是个不要命的疯子。 蓝衣混混哆嗦着一脸横肉,努力镇定下来,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 竟是吓到失声了。 而此时的三角眼满头冷汗,一张脸痛到扭曲。 “我的胳膊!孙哥,我的胳膊被这娘们弄断了,快把她抓起来!” 别人没看到,他可是被面对面扔出去的,谁动的手看的一清二楚。 三角眼的眼力劲显然没他孙哥好,还在张牙舞爪的叫嚣着报仇。 他双目充血,恶狠狠的瞪着顾南烟。 小娘皮竟敢伤他,活的不耐烦了! 一定要将她抓回去好好折磨,折磨完再跟顾佩兰那个贱丫头一起扔到楼子里去! 孙哥闻言,一张脸白了青青了白,十分精彩。 也不敢抬头看顾南烟,“啪”的一巴掌打在三角眼的断臂处,痛的他白眼一翻,险些昏过去。 “臭小子我看你是粽子吃顶了,本来就是我们找错人不对在先,还敢对人家姑娘不敬!”说罢赶忙冲三角眼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说话。 三角眼莫名其妙,再加上胳膊太疼,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在当场。 孙哥趁机向顾南烟道歉:“这位姑娘对不住,是我们哥俩的错。”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包碎银,放在顾佩兰门口的摊子前。 指着滚了满地的粽子,满脸歉意道:“这些粽子我们都买了,多出来的银子就当给姑娘压惊。” 倒是识趣的很。 顾南烟冷冷的扫他一眼没说话,看向才有反应的顾佩兰。 顾佩兰受了惊吓,此时正双眼通红一脸感激的看着她。 “多谢二姐姐相救。”若是没有二姐姐在,她今日算是毁了。 许是吓大了,顾佩兰声若蚊蝇,周围的人并没听到她的称呼。 因此不明所以的围观人群,一脸懵逼的看着方才还气势汹汹的两个小混混,突然软了态度,不仅主动道歉,还赔了一包银子。 面上还带着几分惧怕。 “这孙赖子咋回事?咋就跟见了鬼似的,以前可没见过他这副德行。” 隔壁大娘身边身边站了个妇人,一脸不解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方才听她自称将军府的人,可能是将军府哪位主子吧。”隔壁大娘大概知道了顾南烟的身份,却没直接说出来。 松了口气的同时,挥手将围观的人哄散。 “别看了别看了,今日没粽子卖了,都回家吃饭吧。” 兰丫头是个好姑娘,干活勤快不说,得空了还经常到她那边帮忙。 天知道她方才有多害怕,怕这么好的姑娘毁在那两人手里。 想到这,隔壁大娘狠狠瞪了孙赖子一眼。 这小子越大越混,有时候连他娘都管不了。 这回可算踢到铁板了。 得罪了这位,还不知道得个什么下场。 隔壁大娘叹息一声。 就是可怜了他娘,年纪一大把,可别白发人送黑发人才好。 那与她交谈的妇人大概也想到了顾南烟的身份,一双不大的眼中满是敬畏。 以及熊熊八卦之光。 哎呦喂,不亏的她放下家中活计留下来看热闹,这回可够本了。 这可是传说中的长公主啊。 她家大门上贴的那位! 她这是上辈子积了多少德,才能见到真人。 以后吹牛的时候可算有资本了! 妇人乐的不行,颠颠的往回跑。 憋不住了,她得赶紧回去找老姐妹炫耀炫耀! 正文 第445章 谁借的找谁要 为了感谢顾南烟的救命之恩,顾佩兰十分热情的将灶台上热着的两个粽子端给她。 并细心的扒开粽衣,请顾南烟吃。 所有的粽子都被打翻了,只有这两个,是她留着收摊后自己吃的。 被顾佩兰期待的看着,顾南烟垂首看着面前摊开后松松散散的杂粮粽子,表示一点都不想吃。 京城百姓虽生活的不错,却也没到将大米作为主食的地步。 大部分人还是要掺杂一些杂粮在里面。 更别说更贵一些的江米。 这两只粽子里只放了一半的江米,剩下的都是杂粮,因此并没有普通粽子那么黏糯。 再加上卖的便宜,为了降低成本,里面什么都没放,吃起来就更没什么滋味。 不过人家这么热情的将口粮分给自己,顾南烟也不想拂了人家的好意。 在顾佩兰期待的眼神下象征性的吃了几口。 果然很难吃。 “味道不错。”顾南烟违心道。 顾佩兰闻言不好意思的捻了捻衣袖,红着脸道:“二姐姐喜欢就好。” 三房虽然紧张,请人下馆子的钱还是有的。 只是不知为何,顾佩兰就想让她家二姐姐尝尝自己的手艺。 此时听到二姐姐的夸赞,心中顿时雀跃不已。 她扬起笑脸,一脸认真道:“若是二姐姐喜欢,我每日都给你留几个送到将军府……” 许是想到自己去将军府不合适,又赶忙补充道:“或是热在灶上,二姐姐让人来取。” 顾南烟:“……” 倒也不必。 她还没贪吃到让人横穿小半个京城,就为了拿几个粽子。 顾佩兰第一次被认同,也是欢喜坏了,说完才觉得她这举动有些多余。 将军府什么没有,就算想吃粽子,二姐姐大可以让府里的厨娘包,人家包出来的可比自家的馅料足多了。 她有些颓丧的垂下头,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 顾南烟味同嚼蜡的吃着杂粮粽,垂下的睫毛在日光的照射下,打下一片阴影。 同样没说话,不知在想什么。 不远处还缩在角落的孙癞子二人,忌惮的关注着这边的动静。 见顾南烟没找他们麻烦的意思,试探的往后退,准备跑路。 经过今天这事,他们再不敢来找麻烦,至于那女人欠下的钱…… 就当破财免灾吧。 孙癞子心中叹息。 弄不清眼前这祖宗的意思,他们也不敢去要啊。 别说是他,就算他们老大来了也白搭。 在这附近没人敢招惹他们,说句大不敬的话,称他们老大一声土皇帝都不为过。 可他们的势力范围只在这一条街。 可眼前这位…… 街霸跟国霸那能比? 分分钟碾压。 一根小指头摁死他们说不定人家还嫌费劲。 只是可惜了那五百两银子,他们老大恐怕要肉疼许久。 孙癞子扶着三角眼悄咪咪往外围挪,要看就要走出粽子店的范围,眼前人影闪过,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又被扔了回去。 云曦面无表情的站在二人面前,居高临下的冷睨着他们。 “让你们走了吗。” 主子还没发话呢,居然敢跑。 云曦眯了眯眼。 再跑打断腿! 三角眼哆哆嗦嗦的半撑在地上。 方才孙哥已经将眼前这小姑娘的身份告诉他了,他此时只恨不得给自己两锤子。 他刚在还在对那位叫嚣,是哪来的胆子! 活的不耐烦了吗! 三角眼欲哭无泪。 他与孙哥是老大的左右手,多年来在这条街上称王称霸习惯了,谁见了他们不是瑟瑟缩缩的。 猛然碰上个不买账的,他那被捧得高高的心哪能受得了。 这才干下蠢事,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女侠,女侠饶命,我们兄弟再也不敢了,只求女侠给条活路。” 知道顾南烟那边他是说不上话的,三角眼只得朝云曦告饶,不停磕头。 他是真的怕了。 他这辈子做过最恶劣的事,就是占小姑娘的便宜。 大多数动动嘴,真动了手,凭着他的恶名,谁也不敢说什么。 哪像现在这样上升到危及性命的情况。 京城的路可不像明山那么平坦,地上凹凸不平不说,还有碎石子。 三角眼的额头几下就磕出了血,加上荡悠在一侧的胳膊,整个人看起来凄惨无比。 云曦不为所动,连眼神都没变一下,只直直的站在原地。 仿佛在说,谁敢动一下试试。 两人没办法,只能绝望又忐忑的跪在那里等着。 直到顾南烟在顾佩兰的“逼迫”下,将两只粽子都咽下去,这才生无可恋的望向二人。 甩了甩云曦搜出来的欠条,顾南烟问一旁的顾佩兰:“真不是你签的名?” 顾佩兰头摇成拨浪鼓:“不是,我都不知道这事,直到他们找过来。” 小姑娘眼神真诚,不像骗人。 顾南烟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方才她与两个混混的对话她都听到了,这张欠条很可能是顾佩玲那个作精写的。 于是她看向瑟瑟发抖的两个街头一霸。 “谁借的银子找谁要,欺负孤儿寡母的算什么好汉。” 顾正康那狗东西跟死了差不多,孤儿寡母没毛病。 跪在地上的两人对视一眼,有些讪讪的。 谁都要脸面,特别是在外边混出点名堂的。 一个个自诩义字当头,当面被人说欺负孤儿寡母,他们脸上也挂不住。 三角眼不敢反驳,只一个劲道歉,心虚得很。 孙癞子脸上的横肉抖了抖,看了顾佩兰一眼,犹豫道:“我们也是没办法,当初借银子那姑娘说,这些钱是用来给她娘治病用的,她拿了银子后又直接去了顾家那宅子……” 见顾南烟冷着张脸看他们,三角眼心中咯噔一下,赶忙用完好的手拉了孙癞子一把,接过话茬。 “我们也去过宁家,可宁家如今家徒四壁,实在拿不出银子,这才找上了这位姑娘,毕竟咱们真金白银借出去,怎么也得收回个本钱不是。” 他讪笑的看着顾佩兰道:“不过今日之事确实吓到了姑娘,这银子……我们不要了!”三角眼咬牙道。 银子是小,命保住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老大那边,他们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先把眼前这关过去再说。 顾佩兰却一脸迷茫。 顾佩玲出嫁后连家门都没进过,怎么会拿着银子找她们。 “你们去的哪个顾家宅子?”顾佩兰问道。 “就城外那间三进的院子啊。”还有哪个顾家宅子。 三角眼莫名其妙的看她一眼。 五百两银子不算少,当初签完借据,老大就让他跟了那女人一段路,看看她借这么多银子到底要干嘛。 那间宅子其实是个庄子,只不过面积太小,里面的耕地加起来也就十几亩,闵氏嫌收成少,一直没找人打理。 后来出了将军府,本想去远一点的地方,顾正康却说不想离京城太远,这才住了进去。 就算这样,整个庄子也能值个大几百两。 这也是三角眼他们老大敢将那么多银子借出去的原因。 顾佩兰恍然:“我们早就不住在那里了,姐……顾佩玲出嫁的时候就搬走了。” 正文 第446章 教你包粽子 三房早就搬走了,顾佩玲却拿着银子装模作样的进去转了一圈。 再加上欠条上写的是顾佩兰的名字,意图相当明显。 顾佩兰也想到了这点,气的头顶冒烟,可碍于顾南烟还在,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 顾南烟一手捏着欠条一角,一手撑着下巴,不知在琢磨什么。 “五百两对你们老大来说,应该不是小数目吧。” 三角眼不知她什么意思,捂着断掉的胳膊苍白着脸点了点头。 他们老大也只是个街霸,全部身家也就一两千两,五百两确实不少。 顾南烟将欠条扔到他身上,意味不明的勾起嘴角:“你们老大赚个钱也不容易,这么多银子,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呢。” 她这话一出,孙癞子愣了下,没明白她的意思。 三角眼却明白了。 他眼前一亮,试探的问道:“那……小的让人去宁家讨要?” 顾南烟没做声,满意的笑了笑。 三角眼心中一定。 看来将军府大房二房确实与三房不合,不过这个不合却是视人而定的。 虽然不知道这位祖宗跟宁家那位有什么恩怨,不过既然她松口,他卖个好的同时还能收债,也不怕回去没法交代。 他看向还沉浸在怒火中的顾佩兰,眼神变的谨慎许多。 “小的知道了,冤有头债有主,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些银子本就是宁夫人借的,跟顾家无关,小的回去就让人上门讨债!” 顾南烟轻轻嗯了声,抬头看了看天色。 “正值晚饭,宁家人想来都在家。” 她不知宁家是怎么留在京城的,也不想管,可顾佩玲实在太作,短短几个月闹出这么多风波,给将军府抹黑。 继续放任下去,还不知惹出什么祸。 未免以后麻烦,顾南烟觉得,还是得教会他们自己的屁股自己擦。 除非……宁家远离京城。 孙癞子扶着三角眼连滚带爬的走了。 顾南烟也没急着回去,坐在店内看顾佩兰捣鼓明早需要用的食材。 顾佩兰似乎很高兴,一会去隔壁借茶叶给顾南烟泡茶,一会跑出去买把蒲扇给顾南烟扇风,间或絮叨几句这些日子的经历,忙的不亦乐乎。 顾南烟听她一个人叽叽喳喳,时不时应和一句。 得到回应的顾佩兰更加兴奋,一双杏眼亮晶晶的,看着顾南烟的眼神带着……孺慕? 顾南烟:“……” 孺慕是个什么鬼! 顾南烟抖了抖,极为刻意的转移她的注意力。 “顾从远还没回来?” 她记得离京前顾佩兰就跟她说过,顾从远打算回来考科举的。 至今也没几天了。 说到自家哥哥,顾佩兰面上浮现一层担忧,手里的活都停了。 “哥哥两个月前来信,说会在科考前一个月到京城,也不知为何还没到。” 她倒不是担心顾从远赶不上科考,纯粹担心他的安全。 顾南烟想了想,安抚一句:“他出京前祖父曾命一名死士跟随,若是出了意外祖父那边不会没有动静。” 毕竟是顾家血脉,祖父再不待见三房,也不会完全不管孙子。 当初闵氏收到顾从远出事的那封信,已经证实假的,是沈太后布下的一步暗棋。 他那时候还不知在哪逍遥快活,好的很。 顾佩兰不知道死士的事,不过她二姐姐既然说了,肯定是有这回事的。 多日来的担忧放下,顾佩兰甜甜一笑:“那就好,等晚上回去告诉母亲,她肯定很开心。” 闵氏是真疼这个儿子,否则当初也不会怕顾南烟怕的浑身哆嗦,也要使计混进她院子里给儿子驱煞。 顾南烟不置可否,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看着泡了一大盆的江米和杂粮,问道:“卖这东西一天能赚多少银子?” 顾佩兰一愣,不好意思道:“大概有个百八十文吧。” 放在以前,这点钱掉地上她都懒得捡,如今却要从早忙到晚,双手在水里泡的发白才能赚到。 顾佩兰感叹之余却不抱怨,反而觉得现在的日子比以前充实多了。 至少没时间想那些有的没的,也不用费尽心思与人攀比。 而且自己赚来的银子,用起来舒坦。 顾佩兰抿着嘴笑的开心,那笑容,确实比以前真心不少。 一天百八十文,每月也有三两银子。 放在普通百姓家不算少。 顾南烟起身,站在门口观望。 顾佩兰见她往外走,以为她要回去了,心下一阵失望。 见她走到门口就停下了,这才又浮现笑脸。 “其实你可以将店开在东街或西街,生意应该会好一些。” 京城这地界,东富西贵南贫北贱,这里是南街,多是些闲钱不多的小户之家,消费能力不是东西街能比。 当然,那两条街的房价也不是这里能比的。 不过依照三房现如今的情况,即便在东西街买不起商铺,租总是能租得起。 顾佩兰却摇了摇头:“我不会做生意,会的东西也不多,在那边只会赔钱。” 就这杂粮粽子,还是她跟人学的,一个月才赚几两银子,而东西街那边的租钱,最便宜的也得一二百两一年。 而且那里的人,哪会吃这种东西。 想到这,她突然想起方才顾南烟吃的那俩粽子,脸上不由一热。 二姐姐想来也是不愿吃的,是怕她下不来台才勉强吃下去的吧。 二姐姐人真好。 顾佩兰想着,再次浮现出孺慕的眼神,感动的看向顾南烟。 顾南烟:“……” 孺慕个鬼啊! 这女人脑补了什么? 怎么总感觉她一张嘴,就要管自己喊娘。 “也不一定赔钱,只是卖的东西要变一变。” 未免自己多个大闺女,顾南烟赶忙再次转移她的注意力。 顾南烟:心好累,想静静。 顾佩兰瞬间被带歪,有点失落的道:“怎么变,除了这个我也不会其他的……其实现在就挺好。” 她也想多赚点银子,毕竟现在跟在将军府的时候不同了,她得为以后做打算。 最起码撑到哥哥成才,能养活母亲的时候,在这之前三房还得靠她撑着。 “你抽个时间去将军府找我,我教你几种粽子的包法,若是学的会,一个月收入应当不少。” 至于多少她也不敢打包票,具体还得看顾佩兰天份。 顾佩兰闻言,惊的手中一松,粽叶落了一地,目瞪口呆的看着顾南烟。 “二姐姐,你、你要教我包粽子?” “怎么,不行吗?”顾南烟挑眉,这姑娘什么眼神。 “还是你不信我会包粽子?” 恭喜你答对了。 老子还真不会包…… 顾南烟表示,她是食神又不是厨神,不会包一点都不出奇。 可这并不妨碍她按照方子指挥别人包啊。 瞧不起谁呢! 顾南烟斜眼看她,顾佩兰急忙摆手:“不是,我当然相信二姐姐,毕竟二姐姐不管做什么都是最好的。”也最会赚钱。 想到她折腾出来的那些东西,顾佩兰心跳如雷。 二姐姐没跟她开玩笑吧,真的要教她? 若是二姐姐教的……那说不定她真能在东西街开店赚钱! 正文 第447章 顾从远回京 看出顾南烟是真的想帮她,顾佩兰激动的小脸通红。 她不奢望赚大钱,毕竟她没二姐姐那么厉害,只要摆脱现如今拮据的生活她就很满足了。 可她二姐姐是什么人? 她教的东西,一个月不说赚几百两,几十两总是有的吧。 一个月几十两,也算是小富人家的收入了。 顾佩兰愈发激动,感觉自己还没睡醒一般。 几十年后,当拥有二十几家粽子铺的顾佩兰,再次想到今日的场景,只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可笑。 神的几十两,她二姐姐教的东西会这么廉价? 每家店几百两还差不多! 当然这都是后话,此时的顾佩兰兴奋的亮眼冒光。 约定好第二日去将军府“学艺”后,将她家二姐姐恭敬的送走,欢欢喜喜的关门回家,跟闵氏报喜去了。 回到将军府,云曦带回于家的消息。 三角眼走后,先是找医馆接好手臂,然后带着一帮小弟找去了于家。 孙癞子与三角眼不愧为街霸,闹腾起来当真是鸡飞狗跳。 整个于家但凡能砸的都砸了,就连他们租住的院子,院墙都塌了一块。 还威胁当家做主的于赐,若不还钱就等着拆房子。 于赐好言好语,说自己不知道这事,等问清楚后亲自上门给他们交代。 于赐知不知道这件事另说,三角眼可不管他说什么,将得罪顾南烟的恐惧,还有断骨的愤怒全撒在他身上,狠狠的揍了他一顿。 顾佩玲是女人,三角眼自认自己是个有风度的男人,没对她动手。 可嘴皮子却不饶人,十分刻薄的羞辱她一番。 说她不管亲娘是为不孝,陷害亲妹是为不义,将她干的那些事,当着周围看热闹的邻居一字不落的秃噜出来,将她虚伪的外皮扒了个干净。 面对众人指指点点,一向端着架子,高人一等的顾佩玲再也维持不住形象,脸色比调色盘还精彩缤纷。 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气得不轻。 两位街霸打完人,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临走前放言,于家一日不还钱,他们就天天来问候一遍。 二人走后,于赐再没忍住,当众扇了顾佩玲一巴掌,怒斥她不守妇得惹是生非,使于家蒙羞,让她赶紧将事情处理好,否则不许再进于家大门。 顾佩玲不甘受辱,红着眼指责于赐吃自己的喝自己的,银子他也有份花,出了事却把锅甩给她。 于赐当然不肯承认,两人争吵不休,着实让邻居们看了一出大戏。 顾南烟听完后嘲讽的勾起了嘴角。 要说于赐不知道顾佩玲借银子的事,她是不信的。 当初顾佩玲的事闹得满城风雨名声尽毁。 于赐却顶着压力,不畏闲言碎语坚持将她娶进门。 这有情有义的壮举,可一点都不像他平日作风。 如此忍辱负重,定是有所图谋。 于家如今缺什么? 权势和钱财。 顾家三房当初可以说是被赶出将军府的,京城中无人不知,权势是不可能有的,那些捧高踩低的人不踩上一脚就不错了。 至于钱财…… 钱财都被顾正康刮了个干净,自然也是没有的。 可顾家三房没有,顾佩玲有! 她那些嫁妆,光银票就有万两,怎能不让人心动。 顾正康做的事没瞒着人,又是卖房又是卖地动静不小,三房一夜爆穷的事自然瞒不住。 那么问题来了。 既然大家都觉得三房穷了,那嫁妆的事于赐是怎么知道的? 结合现如今顾佩玲借银子的事,顾南烟咂了咂嘴。 看来当初于赐坚持迎娶,顾佩玲付出的代价不小啊。 她原本还在疑惑,无权无钱的于家人,是怎么留在京城的,如今算是有了答案。 只不过这种谋逆大案,上面十分关注,想一直留在京城那是不可能的。 最多拖延一段时间。 而于家这种情况,于赐还舍得用这么多银子打点,只为在京城多待一阵子,究竟在等什么? 顾南烟想来想去,对于赐来说,唯一称得上契机的,也只有随之而来的科举了。 顾南烟默了默,一时不知该赞他意志坚定还是聪明。 先帝时期,嘉南国连年征战百废待兴,奈何人才稀少,有才之士都藏了起来,躲避战乱。 于是先帝下旨,废除有罪之身不可入仕这条规定,但凡科举中第谋得一官半职,全家皆可重入良籍免除罪责。 而于赐的文采不弱,只要给他参加科举的机会,中举几乎是毫无悬念。 这也解释了顾佩玲这种自私自利的人,为何甘愿将全部身家奉上。 感情等着做官夫人呢。 顾南烟叹息,当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无意外,于家翻身指日可待。 当然,即便于赐为官,也要从底层做起。 想要达到他爹的成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毕竟做官靠的可不是文采。 而于赐这种善妒且小肚鸡肠的人,显然没有他爹年轻时圆滑善钻营。 这种小人物,顾南烟并不放在心上,听完就抛诸脑后,回屋琢磨粽方去了。 第二日,顾佩兰来的很早,且满脸喜色。 顾南烟一问才知道,原来是顾从远回来了。 今日过来她便是跟顾从远一起来的,顾从远去了祖父那边报平安,她则来了听风苑找顾南烟。 顾南烟虽然惊讶,却不意外。 虽说三房不住在府里,可他们兄妹还是顾家子嗣。 顾从远离家多年,来给长辈请安也是应该的。 顾从远昨日下午就到了,可他只知道三房搬离将军府,住在城外小庄子上。 却不知他爹干的那些事,导致闵氏带着顾佩兰又换了住处。 因此见到人去屋空的小庄子,准备给闵氏一个惊喜的顾从远整个人都是懵的。 知道他爹对祖父做过的事,他也不好来将军府问。 于是找不到家的顾从远,大热天在外面转悠了一下午,直到天黑才打听到三房如今的住址。 等他找过去,已经是后半夜。 夜深人静,未免将邻居吵醒,顾从远是翻墙进去的。 还险些被听到动静,以为有贼人的顾佩兰削了脑袋。 想起昨晚惊魂一刻,顾佩兰后怕的拍了拍小胸脯。 “我还以为进了贼,拿起墙边的斧头就砍,幸亏哥哥躲得快,只吓的摔下墙头磕破点油皮,否则你怕是要去大牢里见我,今日这粽子我也学不成了。”顾佩兰一脸好险的表情。 小院子里只住着她跟母亲两个女人,她当时也是吓懵了,才敢用斧头砍人。 顾南烟:“……” 所以你差点将亲哥哥的脑袋砍下来,却只是后怕学不到粽方? 你可真是亲妹妹。 想象这姑娘举起斧头砍人的场景,顾南烟哭笑不得。 她还记得她们第一次见面时,顾佩兰那柔柔弱弱白莲花的模样,跟现在一比,当真相差甚远。 “没受伤就好。”顾南烟安抚道。 对于顾从远这个人,她是有印象的。 二人年纪差不多,只差了几个月,一个月中一个月头,而顾佩兰则生在月尾。 说到这就不得不感叹一下闵氏强大的生育能力。 生完顾佩玲后,不过一年又生下顾从远,之后又在一年内生下了顾佩兰。 也许因为生育太过频繁,之后再没了动静。 饶是这样,在子嗣不丰的顾家也算独树一帜了。 正文 第448章 燕窝水晶粽 顾从远与她年纪相仿,又是个皮小子,经常偷偷摸摸跑到东院,与顾云泽厮混。 别看顾云泽如今一副温文尔雅的翩翩佳公子模样,小时候也是个让人头疼的混世魔王。 经常带着比自己小的顾从远在府里嚯嚯,闹的鸡飞狗跳不说,有时还会捎带上小南烟。 小南烟自小沉默怯懦,也只有跟这二人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恢复一点小孩子心性。 因此对于这两个经常带自己玩,又对自己颇为照顾的哥哥,还是很有印象的。 嗯,当然每次闯祸,都是小南烟背锅。 顾南烟十分怀疑,顾云泽那厮就是怕挨揍,才会带上她这个备受宠爱的背锅侠。 虽然经常被两位哥哥推出去顶包,可小南烟还是喜欢跟他们一起玩。 然而三人的友情并没持续多久,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知道了东西院不合的事。 也渐渐明白了两院为什么不合。 自然而然,接触越来越少,顾从远被秋姨娘教训几次后,也不敢再往东院钻了。 虽然相处时间不算长,可这却是小南烟悲惨童年中最难忘的记忆,一直留在脑海深处,时不时拿出来回忆一番。 当初没有将西院逼到绝境,也是顾南烟看在顾从远与小南烟交情的份上,没把事情做绝。 …… 顾南烟写了几个粽方,让灶上准备好食材,带着几个仆妇跟顾佩兰忙活起来。 粽方有蜜枣的,有肉的,还有蛋黄肉,以及少见的燕窝水晶棕。 顾南烟先让人将五花肉切成一指厚,一指半长的片状,放上白酒葱姜酱油等调味料腌制起来。 再将库房中取来的燕窝泡在水里,然后带着人先包蜜枣的。 蜜枣是从蜜饯铺子里买的现成的,包起来也简单。 等蜜枣粽包完,燕窝也泡好了。 燕窝水晶棕要用到西米,蒸出来才会晶莹剔透,黏糯香甜,隔着饭团都能看到里面的馅料。 而西米这种东西本土是没有的,它本身也不是米,是用一种棕树树干中的髓研磨晾晒成西米淀粉,再像做汤圆那样摇晃成一粒粒西米。 其实在现代,大部分甜品店里的西米用的都是淀粉做成的假西米,口感跟味道跟真正的西米差不了多少。 于是顾南烟让人取来一包薯粉,废了一上午功夫做成西米。 麻烦是麻烦了点,可要配得上燕窝这种昂贵的补品,麻烦点更显高大上。 等西米做好,顾南烟指挥着仆妇,在粽底铺上一层西米,再放上燕窝,以及捣碎的红豆沙或者绿豆沙和南瓜蓉。 然后再铺上一层西米,包成一口大小的袖珍粽子,再上锅蒸。 蒸好后,除去粽叶,一颗颗几乎透明的小粽子摆在水晶盘里,中心五颜六色的,煞是好看精致。 顾佩兰自认吃过不少糕点,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夹起一颗看了半晌,愣是没舍得下嘴。 最后实在没忍住咬了一口,立马双目弯弯。 米香混合着豆香,再加上爽滑如果冻的燕窝,甜滋滋香喷喷,西米爽弹的口感让人一口一个根本停不下来。 “二姐姐,你太厉害了,这是什么神仙粽子,根本不是人吃的!” 顾南烟闻言嘴角一抽,刚想问不是人吃的你还吃那么欢。 就见她又往嘴里塞了一颗小粽子,陶醉的道:“只有神仙才能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二姐姐,我是死后升天了吗?” 顾南烟:“……” 长得不咋地想的挺美。 就你现在一言不合上斧头的德行,升天干啥? 当仙界刽子手吗! 顾南烟懒得吐槽,见五花肉腌的差不多了,拉住抱着盘子不松手的顾佩兰后领,继续包粽子大业。 肉粽和蛋黄粽包起来就没那么小巧了,整只粽子有成年男子手那么长,里面放了一整块五花肉,与江米各占一半。 虽然没有水晶粽那么好看,可香味却是最霸道的,蒸好后粽叶混合着肉香弥漫了整个院子。 黏糯的江米配上酥烂沾着酱香的五花肉,肥瘦适宜唇齿留香。 一口咬下去黏黏糯糯,肉汁浸满口腔,就连酱色的江米都有浓浓的肉香味。 顾佩兰没忍住,一口气吃了俩,等到蛋黄粽出锅的时候,揉着肚子咬牙又吃了一个。 嗯,今天学了什么她记不太清,反正吃的挺撑。 同样吃撑的顾南烟:“……” 教没教会她不知道,粽子挺香是真的。 等所有粽子包完已经过了午饭时间。 然而包括试吃的仆妇在内,没人还能吃得下饭。 将剩下的粽子分成几份,一份让顾佩兰带走,又留了几个晚上吃,其余的分到各院。 顾从远没等顾佩兰,跟顾曜关在书房聊了一个时辰,聊完就走了。 顾南烟想了想,决定跟顾佩兰一起去三房,见见顾从远本人,顺便溜溜食。 三房的院子位处偏僻,在南街附近一处小巷子最深处,着实不好找,也难怪顾从远找到半夜。 小院子只有一进,虽是砖瓦房,却十分狭小,再加上偏僻,除了住在附近的邻居,很少有人经过。 然而顾南烟到的时候,平时安静的小巷子却围满了人,将路都堵了。 顾南烟皱了皱眉,在巷子口下了马车,跟顾佩兰步行过去。 巷子很深,等走近了才发现,被堵的地方刚好是三房门口。 顾佩兰吓了一跳,还以为出什么事了,满面焦急的往人群里钻,顾南烟抬脚跟上。 然而还没等他们穿过人群,便听到一阵阵低泣,还有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母亲,玲儿知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您不将我当一家人,我也不敢过来碍您的眼,可是您再宠爱妹妹,也不能什么事都让我给她担着,五百两可不是小数目,女儿怎么拿得出来。” 顾佩玲声泪俱下的哭诉着,配上矫揉造作的模样,着实惹人怜惜。 “那五百两明明是你借的,怎么就成了你替兰儿担着。”闵氏站在她对面,一脸铁青的反驳。 许是近来受的打击太多,原本保养极好的闵氏眼角都有了皱纹,鬓角还有丝丝白发。 再加上身体不好,脸色蜡黄,整个人老了十岁不止。 要知道她今年也不过三十多岁,此时看起来却如五旬老妪。 他旁边站着一位穿着广袖长袍的少年,十五六岁的年纪,长发半披半束。 许是晒的多,皮肤不算白,五官与顾曜有几分相似,却细腻许多,不像顾曜那般粗狂。 他此时正扶着闵氏,一双剑眉微微蹙起,清亮的眼中透露出不喜,显然很不认同顾佩玲的举动。 却不知忌惮着什么,没跟闵氏一起反驳。 顾南烟盯着他看了半晌,终于从记忆中找出一张与他长相差不多的稚嫩小脸。 正是小时候的顾从远。 许是她的目光实在太过专注,顾从远有感应一般望过来。 看见盯着自己的是个小姑娘,先是惊讶,待看清楚容貌瞬间变成惊喜。 碍着顾佩玲还在,他没与顾南烟打招呼,只柔和的笑着冲她点了点头。 顾南烟轻轻颔首回应,又将视线放在一身锦缎头戴金簪的顾佩玲身上。 正文 第449章 偏心 三房刚搬来不久,再加上就住了两个女人,平日里十分低调,住在周围的邻居并不了解他们家的情况。 因此听了前因后果的众人,显然更相信穿着不俗的顾佩玲。 并不是他们以貌取人,这里住的都是普通人家,相比一看就富贵的顾佩玲,他们更愿意相信闵氏这种跟自家条件差不多的普通人家。 可问题是,人家一看就是有钱人,光那一身装扮都得几百两,会去跟那些地痞流氓借银子? 反而是闵氏,穿的衣服虽然整洁干净,却不是什么好料子,身上也没戴任何配饰,明显不如眼前这姑娘富贵。 而且在场有很多妇人,她们也是出嫁的女儿,对于顾佩玲那句“嫁出去的女的泼出去的水深有体会”,更能引起她们的共鸣。 这个年代,哪个女人还没个重男轻女的爹娘? 虽然听起来闵氏偏心的那位好像也是女儿家,可光是偏心这一点就引起了她们心中的不平。 众人低声细语,虽然听不清说的什么,面上却都带着不赞同的神色。 “这也太过分了,五百两可不是小数目,她家那小闺女借这么多银子做什么,还不上还往自己亲姐姐身上推。” “可不是过分,那姑娘我见过,看起来挺柔弱的一个人,咋还这么大的胆子,啧啧,五百两啊,这可咋还,她娘也是可怜摊上这么个孩子。” “可怜啥,没见人家还偏向着小女儿嘛,要我说就是活该,谁让她偏心成这样,以后可有的受了。” 说这话的是个年轻妇人。 她在娘家时就不受她娘待见,事事都要让着下面的弟妹,见此情景自然想到了自己的遭遇,对闵氏冷嘲热讽。 眼睁睁看着亲娘被围攻,顾佩玲却一言不发,丝毫劝阻的意思都没有。 她用一副盈盈欲泣的姿态面对众人,看向闵氏的眼神却充满了不屑。 她念在母女一场,原本不想将事闹大,只要她们替她把银子还了,以后自己做了官太太,看在这件事的份上,说不定还会帮扶一把。 可顾佩兰那小贱人! 她不知跟孙赖子说了什么,竟然让他们对自己穷追不舍! 昨日打砸了家里不说,今日一早又找上门闹腾,连房东都惊动了,直嚷着让他们搬出去,别给他招祸。 于赐好说歹说,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才将房东劝走。 可孙赖子这种人,又怎是他能控制的,发了通火后便将她赶出了家门,说不解决这件事不准她回去。 顾佩玲咬牙,她好不容易熬到今日,绝不容许自己人财两空! 闵氏脸色越来越难看,顾佩玲神色更加悲凄。 “娘,若是可以女儿也想帮妹妹还钱,可您也知道,做人媳妇的哪有那么容易,钱财都在相公手里,女儿实在拿不出啊……” 她低泣两声,悲从中来的道:“娘,相公已经将女儿赶了出来,求您看在母女情分上,让妹妹把借的银子还回去,女儿不想做弃妇啊。” 她这一番唱作俱佳的哭诉,顿时引起众人的同情,接下来又是一番对闵氏的讨伐。 一旁的顾从远脸色越来越黑,他没想到,以往知书达理的大姐竟然变成这样。 先不说银子是谁借的,有什么事不能关上门好好说,非得在外面说,让母亲受人指点。 顾从远本还顾忌对方是自己姐姐,不好顶撞,可他受不了母亲被人说三道四。 奈何他刚想张嘴,闵氏就拽了他一把,示意他别说话。 在闵氏心中,最疼的还是这个儿子。 虽然她读的书没有儿子多,却也知道一个读书人与一群妇人做口舌之争,是件很下面子的事。 闵氏拽着顾从远,不让他说话,顾从远不听,警告的看着顾佩玲。 “大姐,适可而止,母亲身体不好,有事你同我说便是,何必闹到这种地步。” 顾从远语气严肃,隐约间竟有几分顾曜的影子。 顾佩玲一惊,心虚的垂下了头。 她算计的很好,算准了她娘是个有理说不出的懦弱性子,只要她将事情闹大,再哭诉几声,她娘为了息事宁人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担下这些债。 而顾佩兰那小贱人自小就斗不过她,又是个听娘亲话的,再多委屈也只能吞下,拼死拼活帮她还清银子。 可她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顾从远竟然回来了! 顾从远从小混不吝,对她这个姐姐虽算得上尊敬,却也尊敬不到哪去。 若是惹恼了他,动手都有可能。 更何况顾家这一代男丁总共就三个,祖父即便不喜三房,也不会对这个孙子视而不见。 因着这一点,顾佩玲不想恶化他们姐弟之间的关系。 有这么个弟弟在,就算将来于赐中第做了官,也不敢欺负她。 可眼前的事不解决,她真的会被赶出夫家,到时候名声可就毁了。 顾佩玲左右为难,还不等想好怎么做,便听隔壁传来妇人的嗤笑声。 “我说闵大姐,姑娘就算出嫁了也是你肚子里出来的,就算做不到一碗水端平,也不能偏的这么厉害,多让人寒心呢。” 隔壁院门大开,略显肥硕的妇人倚在门框上,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 这妇人年纪看起来比闵氏还大,却管闵氏叫大姐,言语之间满是不屑。 “不是我说你,你这姑娘通身富贵相,一看就是个有出息的,我要有这么个闺女睡觉都能笑醒,你咋这么不知道珍惜。” 顾佩玲愣了愣,虽然不解这妇人为何“仗义执言”,可这种情况下有人帮自己说话,也是好事,至少暂时不用跟顾从远对上。 妇人看了她一眼,面对她略带感激的眼神,视线却飘到她头顶的金簪上,眼中闪过贪婪。 这姑娘一看就是个有钱的,反正她跟闵氏不对付,此时帮忙说上几句话,说不得对方感激之下能给点赏钱。 就算不给也无妨,能趁机踩上闵氏几脚她也是乐意的。 至于为什么不对付,按理说闵氏刚搬来不久,平日又低调很少出门,不应该与人结怨才是。 可这妇人却嫉妒闵氏的容貌。 闵氏能进将军府的门,长相自然是没的说的,再加上常年有人伺候,通身气度也是不凡,与这妇人一比,就像凤凰落在了鸡窝里。 这也就罢了,偏偏她与闵氏年龄相当,看起来却仿佛两代人,就算对方因病憔悴了不少,却还是比她看起来年轻不少。 妇人本就嫉妒,她家男人还时常帮衬闵氏。 巷子入口处有一口井,这条巷子的人家吃水都是从那里取,巷口的人家还好说,住在巷尾的人就不方便了。 闵氏跟顾佩兰都是女人,以前又娇生惯养的,身上没什么力气,别说从井里取水了,抬回来都费劲。 有一次顾佩兰不在家,闵氏见水缸中没了水,怕女儿大热天回来没水喝,便自己提了桶去井里取水。 结果由于力气不够,险些掉进井里! 得亏那妇人的男人路过,伸手扶了一把,否则怕是小命都要丢了。 闵氏十分感激,真心实意的与他道谢。 那男人扶闵氏,本就是下意识的行为,见她眼生,就多看了两眼,其实心中并无邪念。 正文 第450章 二姐姐哪里不好 可这一幕被出门迎他的妇人看见了,顿时妒火中烧,认为闵氏在勾搭她男人。 她面色阴沉的瞪了闵氏一眼,拽着自家男人走了。 当时虽未说什么,可两家的“仇”算是结下了。 之后妇人只要看见闵氏,就会冷嘲热讽一番,她家男人拦了几次,根本拦不住,只能偶尔帮闵氏提两桶水以表歉意。 闵氏也不愿与人做口舌之争,更加深居简出。 然而妇人本就看她不顺眼,见她家又没有男人为她出头,更加变本加厉。 见不到闵氏的人,她就趁顾佩兰不在家,隔着院墙往这边扔垃圾。 起先只是树叶杂草之类,后来连家里鸡鸭的排泄物都扔上了。 闵氏心疼女儿早出晚归太辛苦,这点小事也就没告诉她,每次都默默的将满地垃圾清理干净。 直到有一次,鸡粪扬了闵氏一头一身,正好被折返拿店铺钥匙的顾佩兰看见。 顾佩兰是个什么性子? 以前还可以说温婉,现在可是敢拿斧头砍人的主,当即气红了眼,跑到对面好一通闹腾。 她家男人听到自家婆娘干了什么,也不知羞恼还是气的,浑身哆嗦着一巴掌扇过去,打的妇人嘴角都破了。 并警告妇人再惹是生非,就以七出之条休了她。 对妇人来说,被丈夫休弃,跟天塌下来没什么区别,当即给闵氏道了歉,保证以后再也不找她麻烦。 从那以后,妇人果然老实了,可那只是表面老实,心中还是巴不得闵氏倒霉。 想到这,妇人瞅了眼提着粽子挤进来,满脸着急的顾佩兰,眼中闪过愤恨。 要不是她将事情闹大,自己也不会挨打,更不会跟当家的离心! “呦,这是兰丫头回来了?”妇人阴阳怪气的道:“回来就好,快跟大家伙解释清楚,可别冤枉了你姐姐。” 顾佩兰见闵氏没什么事,狠狠松了口气,面上的表情变的冷漠。 “解释什么?”她反问道。 “这是我家的事,需要跟你们解释?都属狗的吗!”她环视一圈看热闹的人,语气算不上好,就差直说这些人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不怪她开地图炮得罪人。 这些人跟她们本就没有交情,连事情经过都没弄清楚,却纷纷跑来充当正义使者,也难怪顾佩兰发火。 她这话立刻引起众人的不满。 妇人更是不忿,“小姑娘怎么说话呢,咱们可都是长辈……” “长辈就可以对别人的事指手画脚了吗,俞婶子,我叫你一声婶子那是看在俞叔的面上,你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我把俞叔找来!” 俞婶子闻言,气势顿时弱了下去。 可不能让她家男人知道她挑事,不然说不定真会休了她! 俞婶子哼哼两声,一脸的不服气,却还是往门内挪了挪,避开顾佩兰的视线。 小贱人,给她等着,早晚有她好看的! 顾佩玲见俞婶子偃旗息鼓,一副不敢再多说的模样,眼神闪了闪。 她上前一步就去拉顾佩兰的手,似乎十分无奈的道:“小妹别这样,大家也是关心咱们。” “我怎么样了?”顾佩兰一把甩开她,眼中全是冷意。 “顾佩玲,银子是谁借的你心知肚明,你欠了债,却让讨债的去我店里闹事,念在你是姐姐,我不与你计较。” 顾佩兰深吸一口气,越说越气愤:“可你居然闹到母亲这里,是想气死她吗,你还有没有点良心!” 以前母亲偏心,她让着顾佩玲,可这不代表她就是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顾南烟远远看着她,如愤怒的小兽一般指着顾佩玲训斥,嘴角轻轻勾了勾。 回头跟身后的云曦低语几句,便抬脚穿过人群,往院内走去。 她一身煞气,是经过前后两世战场洗礼才形成的,即便平日有意收敛,还是能让敌人闻之胆寒,更何况这些个普通百姓。 于是她所过之处,众人纷纷寒毛直竖,再加上那一身不俗的气度,竟不由自主的退让开。 顾南烟恍若未见的勾着唇角走近。 一个气势逼人,且穿着明显不俗的小姑娘出现,周围的议论声小了许多,渐渐安静下来。 顾佩玲背对着大门口,没看见她,还在喋喋不休的装可怜。 “兰儿你在说什么,姐姐何时让人去你那里闹事。”顾佩玲装出不解的样子。 “不是姐姐说你,那些人一看就不是好人,你一个姑娘家整日与这种人为伍,小心吃了亏。” 由于忌惮顾从远,她不敢说太多,只是摆出一副好姐姐的架势,劝顾佩兰别不学好。 “咱们顾家的女儿家,哪怕身陷囹圄也要洁身自好,与外男……还是操持距离的好,你可别学你二姐姐那样……”顾佩玲大气凌然,咬着红唇欲言又止。 这就是说她不知检点,与男人纠缠不清了? 顾佩兰闻言却没生气,反而古怪的往她身后看了眼。 “大姐!”顾从远顾不得闵氏阻拦,怒喝出声。 守着这么多人说这种模棱两可的话,传出去小妹还怎么做人。 更何况还牵扯上南姐儿。 顾从远这下是真的怒了,兄弟姐妹之间发生口角很正常,可她竟然狠毒到毁妹妹的名声。 他再忍不下去,歉意的看了顾南烟一眼,随后语气沉沉的道:“大姐说话如此语无伦次,看来在夫家过的并不如意,可是姐夫欺负你了?” “不如我同祖父说一声,明日便将姐夫一家送到该去的地方,至于科举……也不用参加了,就当给他个教训,给姐姐出气如何?” 祖父已经把于家的事告诉他了。 言下之意于伟升已死,于家其余人并没参与谋逆之事,他也不打算再追究,让大姐安心跟于赐过日子。 至于他们滞留京城的事,祖父亦不打算管。 顾从远知道,祖父顾念血脉亲情,不忍大姐惶惶度日,也不忍他这个三房男丁为难。 可顾佩玲哪知道这些,闻言脸都白了。 不行! 绝对不行!!! 若是于赐被流放,等到了流放之地再回来,哪还赶得及参加科举,她还怎么做官太太! 虽然明年一样可以参加,可她不想过一整年的苦日子。 不然也不会大把银子扔出去,只为了在京中多留一段时日。 顾佩玲不敢再多言,用力掐着掌心,逼自己咽下心中不甘。 为什么! 为什么母亲帮着顾佩兰,就连不明实情的弟弟都帮她出头! 明明以前她才是最得宠的那个,顾佩兰算个什么东西! 越想心中越恨,顾佩玲唇瓣几乎咬出了血。 然而她不吭声了,顾佩兰可不准备放过她。 既然顾佩玲不顾姐妹之情,拼了命的陷害她,那就别怪她不义。 顾佩兰转了转眼珠子,看了顾南烟一眼,问顾佩玲道:“你方才让我别学二姐姐,二姐姐哪里不好了?” 她眼中闪过不怀好意,问完后又看了顾南烟一眼。 见对方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没有生气的意思,心中顿时美的不行。 废了老大劲才压下上挑的嘴角。 二姐姐果然是疼她的! 顾南烟好笑的白她一眼,配合的沉下脸,站在顾佩玲身后,语气森森的问道:“我也想知道,我哪里不好。” 老子这么完美的人,怎么会有不好的地方! 有本事你说出来。 说出来看老子改不改! 正文 第451章 抱紧大腿 噩梦般的声音传入耳中,顾佩玲的愤恨僵在脸上,整个人如坠冰窟。 她与顾南烟见面次数不多,仅有的几次接触都给她留下“沉痛”的回忆,因此对于她的声音,可谓深入脑海,瞬间认了出来。 她脑中懵了一瞬,猛然回头,在见到顾南烟那张阴沉小脸的时候,双目不敢置信的瞪大。 “啊!”顾佩玲惊叫一声,条件反射的后退,不小心踩到裙摆,一屁股坐在地上。 顾南烟:“……” 这见鬼的模样,老子是该欣慰还是心酸? 老子长得又那么恐怖吗! 有吗! “你怎么会在这里!”顾佩玲声音颤抖,小嘴都吓白了。 “老子为什么不能在这里?”顾南烟反问。 因为这是三房啊。 你不是跟三房不合吗! 难道是来找麻烦的? 顾佩玲脑中千思百转,坐在地上忘了起身。 “我过来,你有意见?”顾南烟垂目看她,语气听不出波澜,却让顾佩玲后背一寒。 “没、没有。”她理了理心绪,努力让自己不那么惊慌:“我只是有些意外。” “老子也很意外。”顾南烟似乎有些感叹,“为什么你每次干坏事,都要被老子抓个正着?” 她真的很不想多管闲事啊,多麻烦! 可这娘们每次都落自己手里,专给自己找麻烦,是不是天生克她来的? “二妹说笑了,我哪里有做坏事。”顾佩玲面色扭曲,瞬间恢复正常。 “只是我与自家妹妹之间的矛盾而已,二妹没弄清楚情况,还请不要乱说。” 她垂下眸子,缓缓站起身,拍了拍沾满尘土的裙裾。 她并不知道顾南烟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更不知道孙赖子和三角眼都是受她唆使,因此震惊过后倒还算镇定。 当然,就算顾南烟知道真相,她也不认为对方会管三房的事。 只是她跟顾从远都在,今日想要成事怕是有些难。 顾佩玲看了她一眼,脑中飞快的思索对策。 不管如何,今日她肯定不能无功而返,否则依于赐那心性,当真不会让她进于家大门。 “二妹今日莅临,不知有何事?”顾佩玲试探道,语气还算客气。 她也不是没脑子的,相反,她比顾佩兰更知道审时度势,也更会隐忍,知道自己现在的境况不适合跟顾南烟起冲突,软下身段与她交流。 “哦,老子掐指一算,今天有人背后嚼我舌根,就过来了。” 顾佩玲:“……” 顾佩玲干笑一声:“二妹真爱开玩笑,方才我是想说……让兰儿不要像你一样劳累,她是我妹妹,我只是心疼她。” 话说的倒是好听,然而顾南烟并不买账,呵呵一声越过她,朝里面走。 闵氏已经傻了,方才顾南烟站在顾佩玲身后,她并没看到她的脸,只见到一截青色的衣角,还以为附近哪家看热闹的孩子。 如今看见她,整个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三房最近没人得罪这祖宗吧,她怎么会出现在自己家? 而且还进了家门,肯定不是路过。 闵氏怎么都想不到,这祖宗是她闺女引来的。 她此时只觉心慌得很,生怕顾南烟是来找茬的。 顾佩兰一早与顾从远同时出门,并没告诉闵氏去将军府的事,猛然见到自己曾经得罪过的人,慌乱也正常。 “二妹妹。”顾从远不知他娘的心思,与顾南烟打招呼,脸色柔和不少。 顾南烟顿了顿,半晌后才冲他点点头:“三哥。” 做错事的是顾正康,与顾从远无关,她这声三哥叫的还算顺嘴。 顾从远听她唤自己三哥,似乎很高兴,眉梢都染了笑,脚下一动准备上前。 然而还没等他有动作,顾佩兰就如花蝴蝶一般扑了过去。 “二姐姐,谢谢你送我回来。” 三房如今可用不起马车,如果是她自己走回来,估计晚饭时间都过了,家里还不知被顾佩玲闹成什么样。 她抱着顾南烟的胳膊,显得十分亲密,挑衅般瞪了顾佩玲一眼。 看见没有,本姑娘可是有靠山的人! 再惹事就让二姐姐打你! 咳,虽然不知道二姐姐愿不愿意给自己做靠山,可大腿既然抱住了,就不能撒! 顾佩兰得意的昂着小脑袋狗仗人势…… 顾南烟:“……” 顾南烟眉心跳了跳,想将胳膊抽出来。 顾佩兰抱紧不撒手,得意的神情瞬间变的可怜巴巴,与顾南烟对视。 两人用眼神交流。 顾南烟:撒开!热死了! 顾佩兰:我不我不我就不,我要抱大腿,打死不撒手! 顾南烟:你抱的是老子的胳膊。 顾佩兰:我不介意。 顾南烟:我介意! 顾佩兰:那不重要。 顾南烟:…… 顾佩兰:……要不,我抱大腿? 顾南烟:…… 老子一脚送你上天你信不信? 二人眉来眼去半晌,最终顾南烟败下阵来,感受到胳膊上传来的汗意,生无可恋的翻了个白眼。 闵氏几近晕厥,哆哆嗦嗦看着胆大包天的女儿捋虎须。 顾从远倒是还好,含笑看着两个妹妹之间的互动。 南姐儿的名声传遍大江南北,他早就听说了。 说实话,一开始他是不信的。 南姐儿在他心中一直是个安静柔弱的姑娘,怎么可能突然变成披甲上阵的巾帼女英雄。 然而随着传言越来越多,就连母亲的信中也有提及,他这才知道传言竟是真的! 本以为这样的南姐儿,定然变化很大,再见面时,对方一定是以一种俯视高傲的姿态,面对他们这些兄弟姐妹。 毕竟有大能者,有傲然独立的资本。 然而面前的姑娘,虽看起来有些冷,眉间却如小时候一样柔和。 顾从远笑了笑,拉住想要过去将女儿拽过来的闵氏,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 顾从远平静,闵氏担忧,顾佩玲却是震惊。 她想不明白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这两人为何表现的如此……亲密? 更准确来说,是顾佩兰亲密,顾南烟虽没有推开她,却还是那副冷淡的模样。 饶是这样,也够让人惊讶的。 顾佩玲心思起伏不定,感觉事情正脱离她的掌控。 而周围围观的人早已被这番变故整的回不过神。 他们只当闵氏跟他们一样,只是普通百姓,就算有一个看起来气度不凡的顾从远在,也只当他是闵氏哪个富贵亲戚。 可这少年竟然叫闵氏娘! 还有这后来的小姑娘,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竟也是这家的亲戚? 看热闹的众人窃窃私语,而之前帮着顾佩玲说话的几个妇人,早就缩进了人群中不敢说话。 包括隔壁的俞婶子,虽然院门依旧大开,人却不在了。 顾南烟算了算时间,觉得云曦应该快回来了,也不转弯抹角。 直接对顾佩玲道:“我知道你今日为何而来,实话告诉你,孙赖子那些人是我让他们去找你的。” 顾佩玲闻言一惊,随后眼中闪过了然。 她就说那些人好好的,为何突然找上她,原来竟是顾南烟在背后搞鬼! 她咬了咬牙,勉强维持住笑脸,有些不解道:“不知二妹为何这样做,我知道你想帮兰儿,可也不能……”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别说银子不是你借的这种话,我既然让他们直接去找你,自然是调查清楚了的。” 正文 第452章 状元夫人梦 顾南烟打断她的话,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你也别说些有的没的,自己惹的祸自己背,除非你觉得自己现在过的太好,还想多受些磋磨。” 她这话就是威胁了,以她的能力,想收拾于家不过吩咐一句的事。 顾佩玲心中狂跳,知道今日想要达成目的怕是难了。 别说今日,只要顾南烟想护着顾佩兰,就算让她成事,最后也会功亏一篑。 可是为什么? 顾南烟为什么要护着顾佩兰! 是因为自己的罪过她,故意跟自己作对吗? 顾佩玲恨得不行,觉得自己看破了真相。 这个贱人! 这个贱人! 为何专跟自己过不去!!! 她都已经落到委身于赐这种人渣的地步了,为什么这贱人还是不肯放过自己! 她咬了咬牙,眼中隐藏的狠厉泄露:“我知曾经得罪过你,可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你为何还要穷追不舍的逼迫我!” 顾南烟瞪眼:“老子什么时候逼迫你了?欠债还钱不应该吗?” “二妹说欠债还钱,那你可知道那些人手中的欠条上,写的是顾佩兰的名字。” “那又如何?”顾南烟凉凉道。 “写着谁的名字就一定是谁借的银子吗,那我现在就写一张一万两的欠条,在下面写上你的名字,照你的说法,你是不是该还我一万两?” “你这分明是强词夺理,你有何证据证明银子是我借的!”顾佩玲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证据?”顾南烟似笑非笑的看向门口。 “那不是吗?” …… 云曦带着凶神恶煞的孙赖子等人进门。 孙赖子名声不小,这里距离南街挺近,因此周围不少邻居都认出了他,纷纷退避三舍。 这可是个恶霸,还是离远一点好,免得不小心惹到他。 孙赖子进门后,先是恭恭敬敬的朝顾南烟行了个礼,见她不搭理自己,这才没好气的看向浑身僵硬的顾佩玲。 这娘们也太能给他惹事了,才半日不到,怎么又把这祖宗招上门了! 顾佩玲哪想到她会把孙赖子找来,艰难的挤出一丝笑:“孙大哥,您怎么来了。” “我还想问你呢,不赶紧筹银子还钱,跑这里来干什么?!”孙赖子都要气死了。 知不知道你面前这人是谁! 我们躲都躲不及,你还往上凑? 咋想的! 往上凑就算了。 还敢连累我们。 知不知道她打人多疼! 若不是围观的人太多,孙赖子恨不得冲过去掐死她。 许是被他凶悍的样子吓到了,顾佩玲缩了缩脖子,嗫嚅道:“我就是……回娘家来看看……” “看什么看!还想让你妹妹给你还钱呢?我告诉你,谁借的钱谁还,我们老大说了,绝不会牵连无辜,你再来闹一次试试,立马把你卖进窑子里!” 孙赖子偷偷看了顾南烟一眼,见她没说话,知道她这是不反对的意思,忙松了口气,从袖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 “老大说了,当初你借银子的时候写的不是自己的名,这张欠条不能做数,你得重写一张。” 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和一只毛笔,在嘴里蘸了蘸笔头,塞到顾佩玲手里。 一句废话没有:“快点写。” 顾南烟:“……” 准备的还挺全,连毛笔都带出来了。 也是个人才。 “可是当初我们说好的……” “谁跟你说好了,说什么了!”孙赖子赶忙打断她的话,额角的汗水哗哗往下流。 “当初你冒用别人名字,我们老大一时不察,让你钻了空子,你可别以为这样就能赖过去。” 孙赖子眯了眯眼,威胁道:“我们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人物,可光脚不怕穿鞋的,你那夫君还想参加科举对吧。” 他点了点那张白纸,咬着牙根道:“那就乖乖写。” 顾佩玲又惊又怒。 为什么! 为什么所有人都用于赐那狗男人威胁她! 当她真的在乎他吗! 顾佩玲不在乎于赐,可她在乎自己能不能成为官太太,还就得受他威胁。 她气的不轻,呼哧呼哧直喘粗气。 “可我现在没银子。” 见孙赖子立马变脸,顾佩玲赶忙补充道:“当初我与你们老大说好的,每月交五十两利钱,半年还清的。” 这就是间接承认,银子是她出面借的了。 众人哗然,议论声渐渐多了起来。 “原来银子真是她借的,亏我方才还为她说话,她怎么这样!” 说话的是方才那个在娘家不受宠的年轻妇人,此时一脸遭了背叛的神情。 “就是,穿的人模狗样的,没想到是这种人,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话又说回来了,她那一身装扮值不少银子吧,她头上那根金钗我见过,标价二百多两银子呢。” “啧啧,娘家苦成这样,她自己却穿金戴银,这也就罢了,还在外边借钱让娘家背债,有这种闺女,闵大婶也是命苦。” 一个中年妇人鄙夷的看着顾佩玲。 这话她方才就想说了,奈何一群人都在说闵氏的不是,她也不敢说出来惹众怒。 她这话一出口,众人瞬间想起,方才可是有人说过,自己要是有这么个富贵女儿睡觉都能笑醒的。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落在隔壁家。 然而俞婶子哪还敢在这现眼,早就不见了踪影,连院门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上了。 众人:“……” 别的不说,俞家这位每次惹祸后缩头的速度,他们是佩服的。 听着周围指指点点的议论,顾佩玲恨得咬牙,恨不得将顾南烟大卸八块。 可最终她只能抿紧嘴唇,拼命告诫自己不要冲动。 忍住! 一定要忍住! 只要忍到于赐中第,她便不用再活的这般憋屈!!! 顾佩玲忍着几欲夺眶而出的泪水,迟迟不肯落笔。 她的嫁妆都被于赐拿去走关系了。 剩下的瓷器字画等物,原本被她换成现银,置办成衣物首饰。 毕竟于赐中第后,她就是铁板钉钉的官太太,总得有点装点门面的东西。 不过最后,也都被于赐以需要时常与同窗聚会,互相交流心得为由一点点拿光了。 只剩她身上这最后一套。 顾佩玲不知道什么样的同窗聚会,要花这么些银子。 可她不得不给。 她知道于赐文采斐然,只比顾家大房的顾云泽差一点。 这一点差多少她不知道,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顾佩玲觉得应当差不了太多。 顾云泽是京中赌坊中状元的热门人选。 那跟他差不多的于赐,自然也有机会中状元! 现在的银子花的虽然多,可同窗之间交流是好事,多提升一点,将来中状元的机会就越大。 只要他中了状元,那她可就不是普通的官夫人那么简单了,而是状元夫人! 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 内阁是哪? 就算顾佩玲是的女人都知道。 那是最接近权利中心的地方! 也是最容易升官进爵的地方。 状元郎乃进士之首,将来入阁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若是好好运作,坐上丞相之位不是梦! 顾佩玲自信满满,她相信以自己的心计,辅佐于赐登上丞相之位并不难。 正文 第453章 腰不好 顾佩玲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于赐身上,想要翻身农奴把歌唱,让曾经践踏过或看不起她的人后悔。 于是当于赐再次问她要银子,而她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变卖的时候,便找上了孙癞子这些人。 为了维护自己的名声,毫不犹豫把借款人写成顾佩兰。 对方老大看在于赐文采在外的份上,给她半年时间还钱,只需每月交五十两利钱,也算结个善缘。 半年时间,足够于赐考完科举,想办法将银子还上。 可问题是顾佩玲不想给利钱,拖了两个月后,对方上门讨债。 顾佩玲毫不犹豫的把锅甩给自家亲妹妹。 这才有了粽子店里发生的事。 可现在有顾南烟在,再耍小心思怕是不成了。 顾佩玲想到自家的情况,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银子,还想讨价还价,跟孙癞子承诺科考过后一定连本带利的还上。 若是没有顾南烟在,孙癞子还真得给她这个面子。 或者说给于赐这个面子。 可是现在…… 在国霸面前,你就算中了状元又如何? 上了天人家也能给你拽下来! 孙癞子坚持让她三日之内还清,否则就要去衙门里告她跟于赐讹诈。 他们是什么人?官府还真不一定帮他们。 可是不管帮不帮,这事传出去于赐的名声就坏了,说不得还会被取消科考资格。 顾佩玲这才变了脸色,乖乖的重新签下欠条。 闹剧落下帷幕,顾佩玲灰头土脸的跑了。 临走前期期艾艾唤了闵氏一声母亲。 闵氏别过头去,没应声。 她虽然糊涂,好赖人还能分清楚。 昨日若不是顾南烟,小女儿一个姑娘家面对两个混混,还不知会出什么事。 而这一切,都是大女儿造成的。 闵氏神情悲伤中带了些释然。 也罢,大女儿已经嫁作他人妇,以后过的是好是歹都看她的造化吧。 之前十几年,她已经亏欠小女儿良多,往后…… 往后她便只有顾佩兰一个闺女。 …… 顾佩玲和孙癞子的人都走了,围观群众也都散了,院子里顿时安静起来。 面对顾南烟,闵氏有些不知所措。 她没想到,三房做了这么多坏事后,她还能帮她们。 “南姐儿……多谢。”闵氏小声道。 顾南烟没看她,似乎懒得搭理她一般,抽出被禁锢的胳膊,看向顾从远。 她会掺和这事,一是凑巧,二是针对顾佩玲这个将军府隐藏的祸患。 对于闵氏,她还是没什么好感。 “科举你可准备好了?”顾南烟径直问道。 闵氏有些难堪,却也没任何不满,只是眼圈有点红。 顾从远笑着捏了下搀扶着的胳膊,温声道:“母亲去泡壶凉茶吧,儿子与二妹妹许久不见,便在这院中阴凉处叙叙旧。” “可好?”这句话问的是顾南烟。 他知道顾南烟对父母有嫌隙,是不会进屋的,否则也不会站在院子里与他说话。 “唉,我这就去。”还没等顾南烟答应,闵氏先应下,慌慌张张的走了。 顾南烟也没拒绝,随顾从远坐到院墙下的阴凉处。 “去年便想下场,奈何回京途中得知科举取消,便又在外面游荡了一年,这一年倒是得益不少。”顾从远笑道,神态轻松,语气如朗朗清风般舒缓。 “当然,跟二哥比起来,还是有些差距的。”他谦虚道。 顾南烟看了他一眼,他这副姿态,与小时候那祸头子模样完全对不上号,倒是跟顾云泽有些神似。 让她有些……不太适应,总感觉怪怪的。 不过打扮的挺随意,一点书生样都没有。 视线挪到他额角处,那里有一道指节长的疤痕。 看起来年代有些久远,不算很明显。 不过凑近了还是能看出来。 顾南烟摸了摸后脑勺上的同款疤痕。 她记得这是小时候有一次调皮,从假山上摔下来时磕的。 当时若不是顾从远反应快,在下面给她垫背,怕是脑壳都要摔瘪了。 顾从远注意到她的视线,抬起骨骼分明的手指摸了摸,似乎也想到了小时候的事,眉眼间染上笑意。 “二妹妹可学会像鸟儿那样飞了?”他冲顾南烟眨眨眼,语带调侃,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话。 顾南烟怔愣片刻,想明白他为什么这样问,顿时小脸一黑。 若说顾从远小时候是个表里如一的祸头子,那顾云泽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看起来憨厚老实,实则满肚子坏水。 还是吹牛不打草稿的那种! 而她那时候太傻太天真,跟在他们屁股后面,说什么信什么。 有一次他们三人在花园中玩耍,顾云泽与顾从远玩着玩着就吵起来了。 顾云泽吹牛批,说自己能像鸟儿那样飞。 顾从远不信,让他飞一个看看。 顾云泽自然是飞不起来的,谎称自己神功未成,练的差不多了再飞给他看。 顾从远就问他怎么练,顾云泽指着面前的假山,严肃着小脸一本正经的鬼扯蛋。 “从那里跳下来就行了,不信你去试试。” 顾从远又不是傻子,当然不会试,可他不信,有人却信了。 小南烟撅着小屁股哼哧哼哧的爬上假山,等两兄弟发现的时候,她已经双眼亮晶晶的准备往下跳了。 结果自然是兄妹俩头破血流,苦逼的被按在床上哪都不许去,还灌了一个月苦汤子。 而顾云泽这个距离较远,没赶得上救援的肇事者,则被顾清揍到怀疑人生。 嗯,也在床上躺了一个月。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顾云泽再也不敢胡说八道,与人交流时变的沉稳,不管什么话,都要在脑中过几遍才会出口。 那件事是顾南烟的黑历史,所谓往事不堪回首,此时被顾从远再次提起,她当然要黑脸。 顾南烟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一声。 “我倒是没学会飞,不过学会了让别人飞,三哥可要试试?” 说罢捏了捏白嫩嫩的小拳拳,骨节咔吧响。 顾从远:“……” “三哥年纪大了,怕闪了腰,就不劳烦三妹了。”顾从远干笑两声。 顾小胖好像有点暴力啊。 顾南烟小时候长的白白嫩嫩,又是个娃娃脸,顾从远一直管她叫小胖。 “腰不好吃肾宝,三哥切莫讳疾忌医,回去我便往宫里递牌子,请申公公出宫为你诊治。” 申公公本名申保,是个太监,却意外的精于男子调养之道。 李密混迹后宫多年,还能龙精虎猛,申公公功不可没。 他也是唯一一个进驻太医院的公公,帮了不少有心无力的文武大臣,很是吃得开。 只不过因为他只精此道,没有哪位大臣会特意将他请出宫诊治。 都是偷偷摸摸去找他。 顾南烟若真把他请来,不用一天,顾从远“不行”的事就会传遍京城。 顾从远一脸黑线,原本云淡风轻的险些破功,将手中的折扇扔她头上。 他爹不争气,已经废了,三房以后还要靠他传宗接代光耀门楣呢! 若是传出这种名声,以后还怎么在外边混? 以后还有哪家姑娘敢嫁给他! 顾小胖这是要毁他啊! 顾从远心中千思百转,如万匹神兽奔腾而过。 这是他那天真无邪的二妹妹? 瞅瞅她说的那话,是个女孩子能说出来的? 几年不见而已,变化这么大的? 顾从远脑子里全是问号,很想问问顾南烟到底经历了什么。 正文 第454章 把咱哥干倒先 然而还不等他开口问,花蝴蝶顾佩兰再次扑过来。 她将凉茶放在竹桌上,给顾南烟倒了一杯,然后抱着小板凳紧挨着顾南烟身边坐下。 双眸闪闪的:“二姐姐你尝尝,这是我亲手摘的银丹草,晒干后做成的凉茶。” 这里的凉茶是真的“凉”茶,都是用银丹草——也就是薄荷制成。 薄荷可入药,却不是稀罕东西,因为顾从远喜欢喝这个,闵氏才让女儿晒了些。 顾南烟一开始喝不惯,后来……嗯,还是喝不惯。 主要是受不了薄荷里那股苦味。 面对顾佩兰期待的目光,顾南烟嫌弃的撇了撇嘴……一饮而尽。 “不错。” 艾玛上头。 透心凉,心飞扬。 像是灌了一瓶风油精! 顾佩兰很高兴,兴冲冲的起身,手脚麻利且迅速的将院子里晒着的那一竹筛薄荷叶,全都装在了罐子里。 “二姐姐喜欢就拿回去喝,喝完了我再给你送。” 说罢将罐子塞进顾南烟怀里,丝毫不给她反应的机会。 顾南烟:“……” 老子是拒绝的。 顾南烟挤出一抹笑:“多谢。” 完全被忽略的顾从远:“……” 小妹今早还说这些都是给他晒的,怎么半日就换主了。 而且你送茶叶就送茶叶,泡好的总该给我喝些吧,连茶壶都端过去算什么! 一杯他都不配喝吗!!! 几年不见,回来就这待遇。 还是不是你亲哥了! 顾从远心塞到挠墙,端着空茶杯面无表情的看顾南烟。 绷住绷住,注意形象千万不能露原形,他现在可是个翩翩佳公子,不是小时候那个小屁孩! 顾从远捏的茶杯吱吱响,顾佩兰奇怪的看他一眼。 顾南烟:“……” 顾南烟淡定的又灌了一杯。 “明日午后,去将军府找我,带你去见个人。” 突然觉得这玩意还挺好喝。 整壶干! 喝完一整壶凉茶,顾南烟整个人都通透了。 心满意足的约顾从远第二日见,脚下生风提着罐子跑了。 虽然顾南烟没说带他见谁,顾从远还是准时赴约。 顾南烟什么都没说,带着他出府,直到跟着迎客的下人进了太傅府大门,才反应过来要见的是谁。 “二哥每日下午都会过来,由太傅亲自指导学问,你若愿意可以跟二哥一起。” 白太傅乃文人界泰斗,很可能是今年的阅卷官,顾从远若能得他指导,必会得益良多。 顾南烟说完,感觉身边没了动静,回头一看顾从远落在她身后不远处,站在原地不动了。 她皱了皱眉,不由也停下脚步。 “怎么了?可是不愿?”顾南烟顿了顿,这才想起还没问过他的意见。 “是我疏忽,你若是没时间也不必强求,今日只当来看二哥便好。” 顾云泽最近一直在书院和太傅府两头跑,没时间回去,想来还不知道顾从远回来的事。 顾从远离家多年,作为弟弟来看他也说得过去。 “有有有,当然有时间!”顾从远猛然回神,激动的小跑过来。 能得太傅指导,是多少文人可望而不可求的事,即便他身为将军府子孙也不敢奢望。 那可是帝师! 专教皇上的! 普通皇子都难得他亲自指点,他怎会不愿。 只是…… “我听说白太傅好多年不收弟子了,前段时间突然收了个小弟子,听说天赋极佳。”顾从远似乎很羡慕,望着前方感叹道:“也不知谁那么幸运……等等!” “你方才说什么?”二哥每天都过来? 难不成……太傅大人收的那位弟子,是二哥?! 顾从远先是震惊,震惊过后又觉得这也没什么。 二哥的学问自小就比他好,不只比他好,毫不夸张的说,他见过的所有读书人,没一个比他二哥有才华,能入太傅他老人家的眼也不奇怪。 想到这,顾从远与有荣焉的挺直背脊。 若说文学届是个塔,白太傅便是那唯一住在塔顶的人。 不仅仅因为他是帝师,人家是真的学富五车才华横溢。 至今为止,他还没听说过谁敢与白太傅齐名的。 而且白太傅不仅文章书画厉害,算学也是顶尖的,更别说还善治国之道。 当真是全面型人才。 可他这妹妹竟然说,这样一位文学泰斗,要指点自己? 顾从远十分怀疑的望着顾南烟。 “小胖啊,你可别坑哥哥,太傅大人哪是什么人都指点的,咱不吹牛哈。”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顾从远一激动,小时候那德行就冒了头。 深觉太傅不可能指点自己这个无名小卒,他一脸关爱智障的拍了拍顾南烟的肩膀。 就差将“我听你吹莫不是脑子坏了得赶紧找人看看”写在脸上。 顾南烟:“……” 谁胖! 你才胖! 你全家都胖! 你胖一户口本! 顾南烟小脸黢黑,嘴都要气歪了。 打今日见面开始,这傻缺就将“小胖”挂在嘴边,一会小胖这一会小胖那,喊的贼啦顺口。 她不跟他一般见识,这踏马还叫上瘾了是吧! 还说自己吹牛! 老子的五十米狼牙棒呢!!! 顾南烟四处找武器。 奈何太傅府打扫的太干净,只找到一段柳树条。 于是顾南烟拎着柳树条,在顾从远震惊且不敢置信的眼神下,追着他满院子抽。 带路的下人只当没看见。 若是其他人,在太傅府吵闹早就被扔出去了,可这位……他们可不敢拦。 况且老太傅说了,这位过来当自家孩子看待便是。 自家孩子,那就是小主子了。 小主子他们能拦? 怕是不想在这府里待了! 下人们头垂的更低,路过的小丫鬟纷纷捂着嘴偷笑跑远。 顾南烟手中柳条飞舞,柳叶翻飞而落,将低估她动手能力的顾从远抽的嗷嗷叫唤。 本来一开始只是想吓唬吓唬他,可顾从远一边躲还一边叫“小胖住手”。 简直故意找抽! 等顾云泽闻讯赶来的时候,她手中柳条已经抽秃噜了。 “二妹。”顾云泽站在廊下无奈唤她。 一根柳条打人不疼,况且还隔着衣服,他倒不怕自家妹妹把人抽坏。 可这是太傅府,她一来就打人,打的还是太傅府里的人,惹老师不高兴怎么办。 他倒不怕老师迁怒,而是怕她一个小辈在德高望重的太傅家闹事,传出去被那些不明就里的人说闲话。 “二哥,二哥救我,顾小胖要打死我了!”顾从远听到顾云泽那熟悉的声音,脚下一转就往廊下窜。 顾云泽一愣。 顾从远方才是背对着他的,因此他并没看见对方的脸,只当他是太傅府客人或是公子。 听他唤自己二哥,还懵了一下。 等看清面前之人的脸,顿时惊喜万分。 “三弟,你何时回的京!”虽然相别多年,对面的人已然长开,可那熟悉的五官他绝不会认不出。 顾云泽眼眶发热,上前一步想给他一个抱抱,然而顾从远哪有功夫跟他亲密接触,身形一闪就躲开了,瞬间飘至他身后。 抓着他双肩,露出一颗凌乱的脑袋,翩翩公子形象荡然无存。 他躲在后面,丝毫不知见好就收是何意,得意洋洋的道:“顾小胖你别嚣张,有本事你过来,想打我?先把咱哥干倒再说!” 顾南烟:“……” 顾云泽:“……” 呵呵。 抱个屁。 熊孩子就该被打死! 正文 第455章 给顾从远请老师 顾从远作死,顾云泽不想管他。 可他又不得不管。 老师在后边看着呢。 白太傅捋着花白的故意,乐呵呵的站在不远处,一点上去拦着的意思都没有。 管家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提醒道:“老太爷,您不管管?” 这祖宗力气可不小,别给人孩子抽坏了。 抽坏了也不打紧,关键你别在太傅府坏啊! 回头他们怎么跟人家长交代。 管家一脸紧张,白太傅一脸闲适。 “年轻人嘛,就该打打闹闹才有活力,都跟个老人家似的,多死气沉沉啊。” 白太傅眯着眼,笑的一脸兴味。 就差搬个桌子过来,再放上只茶壶品茶看好戏。 管家:“……” 活力? 您教育家中孩子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白太傅瞥他一眼,似乎看出他的想法,哼哼两声。 “你当我想?” 皇后主东宫,名声重于一切,但凡娘家有点不好的传闻都会被人放大来说。 所以白家不能出错,更不能失礼人前,一言一行都要谨慎。 白太傅心中叹气,他虽为高官有权有势,家中孩子却如变戏法表演的皮影戏一样规行矩步。 管家知道主子的难处,也不再多说,静静地立在一侧等着。 顾云泽费了好大劲才将顾南烟拦住。 主要是顾南烟怕误伤他,施展不开。 “多年不见,三弟倒是壮实了不少。”顾云泽欣慰的打量他几眼,拍拍他的肩膀。 虽然弟弟不是个好弟弟,口口声声嚷着让南姐儿干倒自己,可他自认是个心胸宽广的兄长,不跟他一般见识。 顾云泽笑眯眯的啪啪拍他肩膀,隔着衣袍都能听到皮肉响。 顾从远疼的龇牙咧嘴,这可比顾小胖抽他的时候疼多了! 顾小胖看起来很用力,其实并没打在肉上。 二哥是不是故意的? 他揉着肩膀,狐疑的看了顾云泽一眼。 见对方依旧是一副笑脸,丝毫看不出破绽,似乎只有满心喜悦。 难道是见到自己太激动,手上失了分寸? 一定是这样! 他这么人见人爱的好弟弟,二哥怎么可能下得去手! 二人兄(虚)弟(情)情(假)深(意)的寒暄几句,顾云泽便引着他们去找白太傅。 白太傅在“好戏”结束时已经意犹未尽的回了屋,此时正襟危坐的等在空旷的大厅中。 “小丫头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白管家,你猜她想求什么?” 白管家是家生子,从父亲那一辈就开始随主姓。 白管家想了想,不确定的道:“奴才不敢乱猜,不过……我瞅着公主带来的那位公子与云泽少爷有几分相似,家里的亲戚,或许跟他有关?” 白太傅呵呵笑了声,眯着眼捋胡子。 “顾家共三房,大房长子顾云戈从军,儿子顾云泽从文,二房无子,三房……” “三房顾从远,几年前离京游历,也该回来了。” 白管家闻言不解:“您的意思是,那位公子是顾家三房的?” “可是三房不是已经……”被逐出将军府了吗? 虽然三房对外的说法是分家,可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怎么回事。 那顾正康可是当着众朝臣的面诬陷亲爹谋反,这种儿子,逐出府都算轻的! 这要是他儿子。 一棍子打死! “据老夫所知,顾从远这些年从未回来过,与家中通信也不频繁,三房做下的事都是长辈所为,与这些孩子无关。”白太傅叹息。 那丫头虽然冲动,却不是个容易迁怒的,相反她恩怨分明明事理。 愿意继续与三房的小辈玩到一起,也正常。 不过……今日瞅这架势,恐怕不是玩到一起这么简单,小丫头求的事,肯定跟顾从远有关! 白太傅嘴角咧的老大。 哎呀呀,看来他那放算学书的架子,又能满上一些了啊。 顾云泽带着一双弟妹拜见老师。 他经常过来,熟的就像自家一般,都不用下人带路,问清楚老师所在直接过去。 面对自己敬重之人,顾从远收敛了不少,又端起了他那翩翩佳公子的架子。 温文尔雅,斯文败类。 顾南烟鄙夷的哼哼两声,径直往客椅走去。 “京中有言,顾家大公子骁勇善战英武非凡,二公子文采斐然温润如玉,今日得见顾三郎,风采不输云泽啊。” 白太傅感叹一下,视线放在顾南烟身上,羡慕到心酸。 “顾曜当真好福气。” 可不是好福气吗,谁家有一个成器的子孙,都得放爆竹庆祝,顾家这一代总共三子三女,大半都是人才。 所以生那么多有啥用? 顾家跟其他人家比起来算得上子嗣不丰。 可人家贵精不贵多! 单是一个顾南烟就不得了。 白太傅相信,若是家里能出这么个姑娘,那些个老东西宁愿绝户! 别问他怎么知道的。 因为他也愿意! 白太傅心绪起伏不定,最后只剩一声叹息。 再好也不是他家的啊。 闹心! 不过还好,乖了个顾云泽做学生。 再加上她就要跟晟王成亲,而他孙女又是晟王皇嫂,他也算跟这丫头有亲。 想到这,白太傅也没那么郁闷了,慈祥的看着顾南烟。 顾南烟被他那灼灼的目光看的浑身不自在。 她感觉这老头像个留着口水的白胡子老妖怪,随时都可能扑上来咬她一口。 想想那个画面,顾南烟忍不住抖了抖。 画面美到没法看。 顾从远假模假样的自谦一番,顺便述说自己的崇拜之情,场面无比和谐。 “小丫头,今日怎么想起我这老头子了,平时想见你一面可是难的很。” 商业互捧结束,白太傅笑眯眯的问顾南烟。 顾南烟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我三哥要参加今年科考,您老若是有时间,还请指点一二。” 顾从远闻言,虽然觉得希望不大,仍旧紧张的手心冒汗,生怕他一口回绝。 白太傅倒是没拒绝,却也没立刻应下。 反而老神在在的捋了把胡子,说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一本算数书。” 顾南烟:“……” “我给你两本。”顾南烟十分爽快。 上次给的好像是小学课本,这次……给初中的好了。 这也太好说话了。 白太傅有点不敢相信,怀疑的看着她。 捋胡子的手都顿住了。 自从上次见识过她那奇特的算学公式,他让人去将军府请了她很多次,每次都没请到人,之后更像是躲着他一般,不久便出京了。 他只得从顾云泽那边下手。 顾南烟给过顾云泽一本练习册,前面是习题,后面写着答案和应该套用的公式,十分详尽。 白太傅得知后,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搬出了老师身份,想将练习册弄到手。 大有不交出来就断绝师徒关系的架势。 顾云泽很无奈,不过他早就将里面的题琢磨透了,留着练习册也没什么用。 再加上顾南烟并没说过不能给别人看,便顺水推舟的直接送给了自家老师。 于是他从白太傅的学生,成功升职为“爱徒”。 正文 第456章 讨价还价 顾云泽看向自家老师。 果然,老师看三弟的眼神都慈爱了许多。 顾云泽:“……” 虽然能得老师青睐是好事,可他们兄弟二人,全都不是因为真才实学入他老人家的眼,也是挺心塞的。 “就这样说定了!”难得顾南烟大方,白太傅赶忙应下,生怕她反悔一般。 谁知顾南烟却摆了摆手,翘起二郎腿悠闲自在的如在自家后院。 “我还有个条件。”她道。 白太傅一副“果然如此老夫早就猜到你不会这么好说话”的模样。 “公主请讲。”就知道你这丫头没这么大方。 “让我三哥拜师。”顾南烟言简意赅。 顾从远猛然抬头,不敢置信的看向她。 二人之前的对话他大概听明白了,顾小胖在用什么算数书给他换一个机会。 虽然不知什么算数书,不过能被太傅大人看上的,肯定不是普通东西。 一定非常珍贵,甚至可能是价值连城的古籍。 可如此珍贵的东西,顾小胖竟然愿意送出去,只为了让太傅大人收他为学生。 顾从远眼眶热热的,赶忙低头掩饰。 太傅能指点他两天已属难能可贵。 他本就是庶房之子,他爹又干出那些事,没人敢跟他扯上关系,除非不要名声了。 而太傅一直爱惜羽毛,更不可能收下他。 不过顾小胖的心意他记下了。 顾从远眼神暗了暗,心中失落。 不答应也好,省的浪费顾小胖的好东西。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白太傅这次依然没有拒绝。 反而继续笑眯眯的讨价还价。 “小丫头,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老夫的学生……五本!”白太傅狮子大开口。 顾南烟嘴角抽了抽,狐疑道:“你怎么知道我有没有这么多?” “老夫不知道啊。”他是提条件的那个,有没有关他什么事,自己想办法去。 当然,他心中肯定顾南烟有。 顾南烟默了默:“就两本,爱要不要。” 白太傅也不急:“丫头啊,你可知顾家三房如今是个什么名声,说人嫌狗憎都不为过,老夫可是冒着身败名裂的风险收下他,要价高一点不过分吧。” 他是不在乎这些虚名的,可宫里还有个皇后呢。 嗯…… 皇后大概其也不在乎。 她现在有眼前这丫头做靠山,在后宫不说嚣张,总归没哪个不长眼的想篡她位。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拿这个当借口抬价啊! 顾南烟:“……” 忘了还有这茬,读书人多以名声为重,而顾从远的名声…… 虽然顾正康干的那些事与他无关,不过在这个动辄诛九族的地方,还真受了不少牵连。 她刚想退一步,然而还没开口便听到顾从远闷闷的声音传来。 “二妹,三哥先谢谢你,不过还是不要为难太傅大人了。” 他顿了顿,努力让自己平静一些才道:“距离科举没几日了,三哥可以自己复习。”语气扔显低落。 顾南烟看了他一眼,方才那个眼神明亮的少年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身消沉之气。 消沉的让顾南烟沉默下来。 她为何没想到顾正康做的事,会给他带去什么样的影响? 就是因为两日相处,他一直都是一副开朗的模样,她以为他不在乎这点名声。 如今看来,其实他心里还是在意的。 屋内突然安静,只余众人的呼吸声。 白太傅见状,心中咯噔一下。 这丫头啥意思,这是不谈了? 别啊,你来我往讨价还价,不是正常步骤吗,你不同意倒是还价啊! 你还了我才能答应啊! 仿佛看到煮熟的鸭子要飞了,白太傅气得倒仰,凶巴巴的瞪向罪魁祸首顾从远。 “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一边儿呆着去!” 臭小子,这还没拜师呢,就敢坏自己好事。 若是拜了师,是不是要欺师灭祖! 还在消沉中的顾从远:“……” 他被吼了个愣怔,刚想说自己跟妹妹是平辈,不是小孩子,就感觉衣袖被人拽了下。 顾云泽收回手,面上满是无奈:“老师,两本不少了。” 上次他拜师不也是两本么,老师明显在坐地起价。 顾云泽从来都是顺着白太傅的,白太傅说什么就是什么,就像当初那个练习册,他要他就给。 这还是第一次提出与自家老师相左的意见。 虽然没直说,意思却很明显。 白太傅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仿佛受到打击一般,指着顾云泽的手直哆嗦。 孽徒啊! 家门不幸啊! 未来老二坏他好事也就算了,好歹还没入门。 他可是正式入门的,知不知道什么叫尊师重道,知不知道什么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小兔崽子你到底站哪边的,老子是你老师!” 顾云泽:“……” 怎么连“老子”都出来了,看来气的不轻。 可是…… “……那是学生的妹妹。”跟您比起来,我肯定得站妹妹啊。 他可不想回去后,被亲爹亲娘混合双打。 爹娘本就疼爱南姐儿胜过他跟大哥。 自从日进斗金的车行开业后更不用说。 他娘赚的荷包鼓鼓,已经将南姐儿捧上了天! 若是他此时站在老师那边,呵呵…… 混合双打是小,搞不好逐出家门! 当然,顾云泽本意也是向着顾南烟的。 他也不是不尊师重道,就是得看跟谁比。 白太傅气的想破口大骂,老太傅的形象都不要了。 “三本。”顾南烟突然开口。 白太傅吐到嘴边的问候语,“咕咚”一声咽了下去。 “丫头啊,你可是咱们嘉南国的长公主,做人大气一点嘛,四本!” 继续讨价还价的同时松了口气。 还愿意谈就好。 白太傅掀了掀眼皮,瞅了顾从远一眼。 之前他亲自登门她都不带给一本的,这小子在她心中的地位这么重要? 顾南烟差点翻白眼,长公主怎么了,长公主就得当冤大头,由着你漫天要价? “就三本,不能再多了。”她坚持! 太傅大人一双老花眼转了转,故作为难道:“你看是不是这么回事,距离科考还有……” 他突然顿住,垂首掰了掰手指头:“还有五日。” 白太傅板起正经脸:“你家三哥什么水平老夫都不知,即便老夫再厉害,五日内也不会有太大的提升,若是考的成绩不好,岂不是毁了老夫一生英明?三本半,不能再少了!” 这么短的时间,能得他指点最多锦上添花,不可能提升太多。 不过这丫头让他收徒,怕也不是为了成绩。 顾南烟的确不是为了成绩,她昨晚特地找祖父问过,顾从远的学识不错,比起顾云泽不差多少,只是如今名声不好,即便高中也于仕途有碍。 她这才想着,让她拜这位文学届最有名望的人为师。 不过三本半是什么鬼,一本书撕两半? 这老头是有多执着! 两人你来我往,好好一个拜师,硬生生让这二人搞得像谈生意。 一旁的白管家都无奈了。 而顾从远此时已经顾不上失落,心塞的不得了。 正文 第457章 慈善学堂 他感觉自己像个商品,亲妹妹正在努力想把自己推销出去。 还是倒贴的那种。 顾从远:“……” 更心塞了…… 还好最后顾南烟松了口,答应以三本半的价格将他卖出去……不对,送出去……也不对。 反正顾从远正式拜师。 不管三本半还是三本,都得顾南烟手抄,答应他两日之内让人送过来。 收获颇丰的老太傅心满意足,又换上慈爱可亲的面具。 仿佛刚才那个斤斤计较的“奸商”不是他一般。 “公主倒是比以前开朗了许多。” 白太傅心情愉悦的品着茶,眼中满是欣慰。 这丫头整日冷着张脸,他阅人无数,第一次见她的时候,都差点被冻伤。 现在看起来依旧冷淡,却明显跟以前不同,眼中多了些温度,也会像个普通孩子一样,与兄弟姐妹玩闹。 顾南烟端着茶盏的手一顿。 开朗了吗? 也许吧。 又或许……是她已经融入了这个世界,不再置身事外。 此行任务完成,顾南烟也不多待,扔下顾从远跑了。 回到府里就将自己关了起来,开始抄书。 在商城中买了三本初中数学课本。 想了想又买了本物理书。 那老头这么喜欢算数,估计对物理也会感兴趣的。 买完书后,想着自己好久没薅888的毛了,就想把它叫出来薅一把。 一般来说,888这种客服是不能拒绝客户召唤的,可这次顾南烟喊了半天也没见它出现。 这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 狗东西跑路了? 顾南烟皱了皱眉,她记得888说过,它们公司有规定,如果没有大事它是不能离开她的。 她也没多想,转瞬抛诸脑后,奋笔疾书起来。 两日后,她将三本算学书和半本物理书交给府里下人,送去太傅府。 没错,就是半本! 顾南烟表示,她是个有原则的人,说好多少就是多少,绝不会给赠品! 且不说白太傅看她当真弄出个半本给他,有多无语。 此时的顾南烟正准备出门。 原本她还想去正院看看顾老夫人和刘氏。 自从回京,刘氏便住在了顾老夫人院中,两人年龄接近,比较有共同话题,倒也相处甚欢。 谁知等她到了正院,下人却告诉她顾老夫人与郭氏带着刘氏为她祈福去了。 为什么祈福? 自然是因为她婚期快到了,顾老夫人和刘氏又都是信佛的,两人一拍即合,去寺庙斋戒三日,祈求她早生贵子。 顾南烟:“……” 这还没结婚呢就早生贵子,不得让唾沫星子淹死。 这俩老太太咋想的? 顾南烟挠头,牙疼的很。 不过眼神却柔和不少,勾着嘴角心情不错的出了门。 径直去了南街粽子铺。 顾从远已于昨日正式拜师,消息传出去,京中翻起大浪。 顾云泽拜太傅为师,成了当今皇上的同门师弟,众人还只是羡慕。 毕竟他的家世摆在那,还有顾南烟这尊大神在,没人敢说酸话得罪人。 可顾从远不同,他虽然也是顾曜的孙子,在外人眼里却不得宠。 还有顾正康这么一个爹,谁将他放在眼里? 这种人背景不清白的都能拜老太傅为师,那别人也能! 于是顾从远拜师当日,不少学子蜂拥而至,将太傅府围了,口口声声不服,让太傅将顾从远赶出家门,否则就要集体罢考。 白太傅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却不擅长也不屑与人辩论。 安抚住的顾从远后,便让人闭门谢客。 学子闹了一天,白天静坐,晚上在太傅府门口打地铺,群情激愤,战意十足,一腔怒火。 然而,第二日中午,这腔怒火就被顾南烟浇熄了。 顾南烟带着将军府的人出面,劝他们散开,这些学子虽也怕顾南烟,可读书人有骨气啊。 再加上人多,所谓法不责众,学子硬着头皮跟将军府的人杠上,一时间两方人马互不相让。 顾南烟自认是个文明人,不会动不动使用暴力。 更何况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鸡。 她就想以理服人。 她清了清喉咙,神色温和的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她的原话是这样的:“参不参加科举是你们的自由,你们不参加,自然有人想得功名,没人上赶着让你们考,来日人家金榜题名,说不得还能给你们封个红包感谢不考之恩。” “什么?要撕书,不读了?不读不读呗,有的是人读。” “啥?读不起?你这个问题很有见地,那这样吧,老子起个头,盖一座慈善书院,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让那些被埋没的人才有出头的机会,大家都来捧场啊。” 顾南烟大手一挥,当场号召有钱人捐款。 当然这个款不是白捐的,学校正门会建一座功德碑,谁捐款就将谁的名字刻上去。 商人重利,也重名声,名声越好生意越多。 更别说起头的人是顾南烟,若是能借捐款的事与她搭上线,明山城出产的新奇东西还愁没渠道进货? 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事! 于是顾南烟还在慷慨陈词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商人闻讯赶来,争着抢着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且捐款数额都不低,争取给顾南烟留下个好印象。 太傅府的大门也终于打开。 下人们搬着桌子椅子,以及用来记录的账本笔砚鱼贯而出。 众学子:“……” 这跟他们想的不一样啊。 结局不应该是顾从远被逐出师门才对吗? 怎么就成了捐款现场了! 这不文学! 学子们不服气还想抗议,奈何被蜂拥而至热情洋溢的捐款人挤到了角落,附赠嫌弃的白眼。 不是他们说,这些人莫不是读书读傻了,人家堂堂长公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得民意,你们拿什么跟人家斗! 你们是比人家有权还是有钱,还是能打得过人家? 都不行还闹什么闹。 早点回家洗洗睡吧! 别在这挡着路,耽误他们露脸。 众学子:“……”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先走了”,众学子纷纷垂头丧气的散了。 不是他们不坚持,而是捐款现场太火爆。 他们挤不进去啊! 于是一场读书人的围攻,就这样被顾南烟搅和黄了。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 读书人那张嘴多厉害啊,聚集在一起就是一场大灾难! 再厉害的人,遇到读书人那张嘴也得萎。 举个例子,就像李密这个皇帝,够位高权重了吧? 可一旦御史上斥书,口若悬河的指着他骂,他再牛逼哄哄也得憋着。 而这么强悍的势力,竟然被顾南烟三言两语整的拆伙了。 文武百官那个崇拜啊,特别是不善言辞的武将,差点给她捏个泥像供起来! 顾南烟建学堂的事深得人心。 那日去闹事的学子,都是些家境不凡,自觉与顾从远有一搏之力的。 而真正的寒门学子努力上进还来不及,哪有时间管别人的闲事。 对顾从远拜师的事,他们更是无感。 反正谁拜也轮不到他们拜,吃饱了撑得才去掺和。 相比较而言,反而是办慈善学堂的事更得他们的心。 于是顾南烟在无形中收了一波学生粉。 也为明山城日后的崛起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正文 第458章 卖铺子 顾南烟来到粽子铺的时候,顾佩兰正在练习包水晶粽子。 水晶粽子个头小,不像大粽子那么好包,而且还得包的好看精致,顾佩兰不知练习了多久,手指都磨出了水泡。 见到顾南烟,她的眼神便是一亮。 “二姐姐!”顾佩兰欢喜的常规扑。 顾南烟嘴角抽了抽,却也没拦着。 “怎么样,学会了吗?”顾南烟往屋里看了眼,随即挑了挑眉。 闵氏居然也在。 闵氏正坐在小竹凳上,陡然对上她的视线,尴尬的连忙站起身,手中的竹簸箕一歪,里面的东西差点撒出来。 顾佩兰赶忙扶了下。 顾南烟的视线落在簸箕里,白色的粉末,上面散落着大小不一的小粉团。 顾佩兰不安的看她一眼。 “母亲看我太累了,便想学学西米的做法,二姐姐……” 二姐姐对母亲的不喜她看在眼里…… 也不能说不喜,就是那种像是看陌生人的眼神。 而这西米的做法是二姐姐教给她的,她没经过她同意便教给了母亲…… 二姐姐不会生气吧。 顾佩兰小心脏扑通扑通跳的欢,小心翼翼的觑她一眼。 闵氏则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明明是个长辈,却如调皮被抓住的孩子一般紧张。 她不是有意想学,可女儿手指头都起泡了,她实在心疼,就想帮帮忙。 “我、我不会说出去的。”闵氏讷讷道。 她知道她给女儿的那些方子代表了什么,这么稀奇又美味的粽子,不管握在谁手里,那都是要赚大钱的! 她却毫不犹豫的给了兰姐儿。 说真的,闵氏打心眼里感激她。 同时为自己曾经做的糊涂事更加愧疚。 顾南烟看着她手中的簸箕,皱了皱眉。 闵氏与顾佩兰的心中同时一缩。 这是生气了? 二人心中惴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却听顾南烟清冷的声音传出:“摇晃幅度不要太大,都滚成西米球了。” “还有,这方子传不传出去不关我的事,被抢生意的又不是我。” 她的语气疏离且冷淡,听起来毫无善意。 却让闵氏瞬间红了眼眶,眼泪吧嗒吧嗒的往簸箕里掉。 顾南烟:“……” 啧,哭什么哭,搞的好像老子欺负了你似的。 听出她没有怪罪的意思,顾佩兰心下一松,笑意再次浮上红润的脸颊,从闵氏手中接过簸箕。 “母亲刚上手,还不熟练,多练练就好了。”她亲密的拉着顾南烟进屋。 店面本就不大,顾南烟一进去,空间更加狭小。 “今日没开店?” “嗯,昨夜没怎么睡,母亲怕我累着,不让开。”顾佩兰不好意思道,手指往袖子里缩了缩。 她昨天包了一天一夜的水晶粽,包了拆拆了再包,这才把手指磨出了水泡。 顾南烟垂下眼,在小凳上坐下没做声。 自从跟顾南烟关系缓和后,顾佩兰便开启了话痨模式,每次见到她都叽叽喳喳个不停。 本就不大的屋里只听到她的絮叨声。 闵氏则继续做她的西米,时不时抬头看看顾南烟。 顾南烟的视线一直在她手上。 只要她一皱眉,闵氏就停下手中动作,琢磨着手法哪里不对,赶紧调整,直到她舒展眉头。 半晌过后倒也咂摸出点小窍门。 而顾佩兰那边依旧在练习水晶粽的包法。 二姐姐说了,水晶粽以后就是他们店里的招牌。 虽然价格贵,销量可能赶不上其他口味,不过可以作为店铺特色。 让人想到水晶粽的时候,第一时间联想到的就是她的铺子。 再由铺子联想到其他口味的粽子。 顾佩兰不懂这些,不过她觉得二姐姐的话都是对的,下了苦功夫练习。 她一边包粽子一边絮叨,说着说着便提到了顾佩玲。 “她这几日天天往这跑,一来就对着母亲掉泪,说自己最近有多难,若是还不上银子会被婆家赶出家门之类的。”顾佩兰小脸愤愤。 “她跟你们说这些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撺掇母亲把店铺卖了,给她还钱呗!”顾佩兰说到这,气的扔了手中的活。 “说的谁不难似的,她怕婆家将她赶出来,就没想过我们没了这家店吃什么,当初她可是带着一万两银子出的门子,我可没对不起她,凭什么卖店给她还钱!” 这家店是顾佩兰卖了自己的首饰换来的,房契在她名下,倒是不怕别人觊觎。 怕就怕母亲耳根子软,帮着顾佩玲劝她。 毕竟母亲一向偏爱她。 顾佩兰看了闵氏一眼,抿着唇道:“反正我不可能答应,就是把铺子拆了也不给她!” 嫁妆还没出门,依然是三房的共有财产。 那种情况下,不说全部收入公中,分一半给顾佩兰总是应该的吧。 可当初母亲生病,没精力琢磨这些,顾佩玲就趁机带走了所有嫁妆,一文钱都没给她们留。 顾佩兰倒不是在意这些银子。 而是恨她不管不顾,明知三房的银子都被父亲带走了,连点药钱都不给母亲留。 这是人干事? 顾南烟不予置评,淡淡的看向闵氏。 闵氏听到顾佩玲的名字倒是没多大反应,依旧晃着手中的簸箕。 垂着眼皮子道:“这点事也值当你生这么大的气,来就来吧,咱们只管做自己的事。” 她手中的动作顿了一下,接着道:“是娘以前糊涂对不起你,以后不会了,你放心,这铺子就是你的,你哥哥都没份,卖也好不卖也罢,都随你,反正以后都给你当嫁妆带走。” 闵氏说这些的时候没抬头,看不出表情,声音却是更咽的。 顾佩兰一听,也有些绷不住了,赶忙上前抱住闵氏的胳膊,头枕在她肩膀上亲昵的蹭了蹭。 “母亲,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让您过的舒服点,顾佩玲那边……”顾佩兰抿了抿唇:“我也不是不想管,可她……” “不管就对了。”闵氏拍了拍她枕在自己肩膀上的头,温声道:“咱们自己的日子还没过好,顾不上别人。” 一句“别人”,明显不将顾佩玲当自家人了。 顾佩兰抬起头看她一眼,也不知该开心还是难过。 母亲可是最疼她的,如今居然说出这种话,可见受了多大的刺激。 顾南烟端着茶杯,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什么。 “卖掉也好。”她突然出声,打破二人母女情深。 “于家一时半会不会离开京城,顾佩玲总来纠缠,也影响生意。” 还不如卖掉去别的地方重新开始。 “话是这么说,可是……”顾佩兰与闵氏对视一眼。 她们手中没多少钱,原本还想着学会顾南烟教的粽方,能多赚点银子。 这要是卖了,短时间内哪能找到合适的铺面。 更别说铺子开了这么长时间,已经有不少回头客了。 铺子若关了门,可全都跑了。 若是别人说出让她们卖铺子这话,母女二人定然嗤之以鼻,认为对方嫉妒自家生意好。 可这话是顾南烟说的,二人不得不慎重,一时间倒是犹豫起来。 正文 第459章 恩情 顾南烟看出她们的心思,不是很赞同摇了摇头。 “可还记得我说过,水晶粽也好,其他口味的粽子也罢,得去东西街卖,这里……”顾南烟往门外看了一眼。 门外人来人往,大部分人衣着俭朴,甚至有些衣服颜色斑驳,一看就是穿的时间久,洗掉了色。 “若是想赔死,尽管在这试试。” 顾佩兰:“……” 谁想赔死啊。 她这不是没钱去东西街租铺子嘛。 虽然这间铺子卖出去,足够一年租钱。 可二姐姐那些粽方里又是燕窝又是肉的,她不得留点钱买材料么。 顾佩兰嘟了嘟嘴,有些泄气。 照二姐姐的说法,这里是不能卖了,难道要继续卖杂粮粽? 可是一个月才赚三两,除去吃喝至少十年才能凑够银子,这还是在没有意外花费的情况下。 又或者等顾从远高中,许能混个一官半职,资助她一些。 可要是中不了呢? 顾佩兰不知道她哥哥什么水平,对他没什么信心,分外沮丧。 闵氏也知道这事有点难办,她拍了拍女儿的手,犹豫道:“你别灰心,实在不行娘给你外祖去封信,想来几百两银子还是能拿出来的。” 闵氏说的很不确定,顾佩兰闻言顿时沉默下来。 三房刚出事的时候,母亲也不是没跟外祖家联系过,那时候母亲还在病中。 可直到现在都没收到回信,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顾佩兰觉得,指望他们,还不如自己继续卖杂粮粽来的快。 而且顾佩兰并不想闵氏因这事低声下气求人。 母女二人顿时愁云惨淡。 顾南烟掀了掀眼皮,语气不急不缓道:“我在东街有间铺子,不算太大,不过用来卖粽子还是挺合适的。” 她看向惊讶的顾佩兰,语气淡淡的。 顾佩兰反应过来,赶忙拒绝:“那不行,二姐姐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怎么能要你的铺子,不行不行,绝对不可以!” 顾佩兰脑袋摇成了拨浪鼓,语气十分坚定。 顾南烟冲她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你想的倒美,谁说我要把铺子给你,当老子的钱大风刮来的?” 顾佩兰:“……” 顾佩兰尴尬的红了脸,讪讪道:“那白用也不行啊。” 顾南烟拿眼斜她:“天还没黑呢,做什么白日梦。” 小小年纪就想着白嫖,长大了还得了? 顾佩兰:“……” 可你方才那语气,就很像暴发户普度众生到处撒钱啊。 顾佩兰委屈的眨巴眨巴眼:“那是什么意思嘛。” 不是白拿就好,她已经亏欠二姐姐很多了。 顾南烟抿了口茶,语气平静道:“那附近租金平均一年二百两到五百两,我也不占你便宜,算你二百两,第一年先用,明年这个时候,把今年和第二年的租子一起交了,如何?” “不过先说好,明年若是交不齐两年的租,可就不租给你了。” 顾南烟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这办法倒是不错,有铺面用,还能留下银子购买食材。 顾佩兰有些心动。 可谁家也没有先用后给钱的,二姐姐明显还是在帮她。 “既然你二姐一番好意,你就应下罢。”闵氏突然出声。 她知道女儿在顾忌什么,无非是怕占了南姐儿的便宜。 可她们二人到底是血脉至亲,南姐儿都说到这份上了,若是一口拒绝,反而显得生分。 “您看这样可好,这一年我们先用着您那铺子,一年后按照市价付两年租子外加一年租金的利钱,若是付不起,我们就不租了,欠您的租子也会想办法还上。” 她说的是市价,而不是二百两。 东街那个地方非富即贵,就算犄角旮旯里的铺子都要二百两左右。 而她堂堂公主,手中的铺子位置怎么可能差的了。 说二百两,肯定是照顾她们。 闵氏心中感激又庆幸。 感激顾南烟不计前嫌。 庆幸自己当初没酿出大祸。 更庆幸她及时清醒,没再继续错下去。 闵氏吸了吸鼻子,声音顿了顿,想到什么又补充道:“当然,兰儿得给您写张欠条,等租子交上,您再将欠条还给我们。” 闵氏一口一个“您”,明显不是按顾家辈分与她说话。 顾佩兰闻言眼前一亮,点头如捣蒜:“对对对,是该写张欠条,这个办法好!” 虽然这样做还是二姐姐在帮她,不过好歹能让她安心点。 等她赚到银子,一定好好报答二姐姐! 嗯……赚不到也报答。 她其实更想跟二姐姐合伙,自己拿小头,二姐姐拿大头,毕竟方子是她给的。 可之前她提起来的时候,还没说完就被拒绝了。 一脸嫌弃的说这点银子入不了她眼,一年赚的银子,都没她明山城每月零头多。 顾佩兰:“……” 受了一万点暴击的顾佩兰笑的尴尬不失礼貌,再也不想提这事。 …… 顾南烟见她们坚持,很快答应下来。 回去后找出那间铺子的钥匙,并亲自拟了份合同,让云曦一起送过去,并带她们认认地方。 闵氏虽然早有准备,可见到顾南烟那间铺子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中一惊。 女儿没管过家,不懂这些,她却是知道的。 铺子面积确实不算大,位置却极好,算是在东街最繁华的外圈。 这里人流量大,来往之人多是富贵人家,随便干点什么都赚钱。 因为生意太好,几乎没有人往外转租。 这种地方,别说一年二百两了,就算租金翻倍也不一定能租到。 她们的店开在这里,那点租金用不了多久就能赚回来。 闵氏心中复杂的很,看向垂眸不语的云曦,想说什么。 可见女儿双眼亮晶晶的东摸摸西看看,明显很喜欢这里,到了嘴边的话最终咽了回去。 等到了家,她直接回屋,从床下拖出一个装旧衣的箱子,在里面翻出一只巴掌大的红木盒子。 盒子很精致,其内躺着一只翠绿的镯子,一看就不是凡品。 镯子是闵氏出嫁时带来的,是她娘留给她的传家宝,虽不至于价值连城,却也是难得一见的好玉。 闵氏觉得自己对不起小女儿,本想留着给她当嫁妆,就连病重的时候都没舍得拿出来换钱。 可南姐儿对她们家的恩情实在太大,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她,只有用这些身外之物。 她将玉镯重新放回箱子里锁上。 南姐儿快成亲了,女儿作为家中姐妹定是要去添妆的,到时候就用这镯子好了。 顾佩兰脚步欢快的进屋,拉着闵氏商量开店的事。 那铺子应该是刚到手就装修过,干净的很,倒不用特意收拾。 只要置办些厨具便能开门营业。 闵氏听着女儿叽叽喳喳的说着,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头,眼眶微微湿润。 自从顾正康那狗男人走了后,她这女儿就没过过一天安心日子。 每日不是愁自己的药钱,就是担心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等开了粽子铺,又开始操心铺子里的事。 这还是她这段日子以来,第一次笑的这么开心。 也不算第一次,好像每次南姐儿在的时候,女儿都会笑的很开心。 这样的日子,真有盼头。 正文 第460章 会试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到了科考的日子。 科考分为院试、乡试、会试以及殿试。 前两者都是在本地考试,去年已经考过了,只是会试由于各种原因一拖再拖。 从会试开始便要入京统考,因此京城最近很是热闹,考试这天,贡院外更是挤满了考生。 郭氏去寺庙祈福还未回来。 对于她如此不重视自家儿子的人生大事,顾南烟也是相当无语。 顾清跟顾曜一早还要上朝,顾慎也要去军营,于是作为妹妹,顾南烟不得不起个大早,带着顾云泽与顾从远往贡院而去。 令她更加意外的是,闵氏这个素来重男轻女的人,竟然没跟着一起。 反而跟着顾佩兰收拾铺面去了。 顾南烟无语望天,看着贡院门口跟过来打气的各位考生家长,第一次觉得家中大人挺不靠谱的。 两位当事人倒是还好,提着顾南烟特意给他们准备的考箱,闲庭信步的走进考场。 会考分三日进行,考生入了贡院就要被关在里面,出不来。 因此在二人的身影消失后,顾南烟便回了府。 三日后,贡院大门再次开启,经过多日摧残的考生们,无精打采的走出来。 有的情绪低落,有的虽然衣衫不整,神情却很激动,应该是觉得自己考得不错。 顾云泽兄弟俩落在最后面,二人不见丝毫狼狈,依旧是两个翩翩少年郎。 混在这些考生里格外显眼。 顾云泽比较内敛,见到接他们的人是顾南烟,嘴角立马勾了起来。 顾从远就不一样了,抖着他那身宽大的衣袍,脚下飞快的忽扇到她面前。 “顾小胖怎么又是你,我母亲跟兰姐儿呢?”顾从远一副嫌弃的样子,眼中却带着笑意。 顾南烟斜他一眼,伸出白嫩嫩的手指将他推远了些。 “她们没时间,我又不是来接你的……走远点臭死了。” 贡院的考间连个窗户都没有,闷热的很,考生们除了上厕所都不许出门,更不可能洗澡,最多用湿布子擦擦身,再干净的翩翩公子也扛不住。 托顾南烟五感灵敏的福,顾从远身上的味道虽不重,还是很让她窒息。 顾从远僵了僵,捻着衣襟闻了闻。 奈何他在考间闷了三日,早就分不出香臭,脚下一闪凑到顾从远面前,呼哧呼哧的嗅了半天。 顾云泽黑着脸将他推开:“别闹了,老师还等着我们。” 说罢他率先上车,笑着对顾南烟道:“麻烦二妹讲我们送到太傅府,这几日我们就不回去了。” 会试三日,阅卷三日,接着就是殿试。 白太傅说过,二人的成绩过会试没问题,那接下来就要全力准备殿试。 顾南烟微微颔首,吩咐车夫去太傅府。 然后从身后的食盒里端出两块发糕。 “我知道二哥定能通过会试,不过习俗不能落,这是府里厨娘一早蒸上的,正好垫垫肚子。” 发糕——发迹高升。 顾云泽笑着接过,分给顾从远一块。 顾从远有些嫌弃,这东西他吃过,之前在外地考试,出来后见考生都在路边买这东西,他也随大流买了一块。 没什么味道,还有一点点酸味。 不过这是顾南烟亲自吩咐人准备的,他作为哥哥当然要给面子。 发糕不算大,也就是两三口的量,二人很快吃完。 白太傅并不在府中,他作为主考官,还要负责阅卷,这三日都不在府中。 不过他出门前,已经将两个学生的功课安排好了,顾家兄弟只要按部就班的温习便好。 殿试不同于会试,考的已经不仅仅是书本上的内容,多是与国家大事有关。 出题的是李密,具体考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白太傅也只能摸个大概方向。 因此接下来三日,顾家兄弟二人的阅读量十分庞大,各方面都有涉及。 顾南烟不想耽搁他们的时间,送下他们就走了。 赶巧的是,顾老夫人同刘氏当日下午便回来了。 一起回来的当然还有郭氏。 三个女人精神奕奕的进门,一人塞了张叠成三角形的符纸给她。 得知顾云泽去了太傅府,这几日都不会回来,也不在意,又塞了两张符纸给她,让她抽空给他们兄弟送过去。 末了还添了一句,没空就算了。 然后顾老夫人与刘氏手拉手走了,边走边意犹未尽的讨论下次去哪玩。 顾南烟:“……” 不是去吃斋祈福了吗,怎么瞅着这俩老太太跟参加了五日游似的。 而且讲真,顾从远就算了,顾云泽可是你们亲孙子、亲大儿。 考科举这么大的事,就不能多关心一下? 你们这是对他有信心呢还是有信心呢? 顾南烟木着脸怀揣五张符纸,此时此刻竟觉得自己像庙门外卖符的二道贩子。 祈福求心安,可你们也不用一人求一张吧。 这要是出个门…… 好嘛,人家小姑娘个个环佩叮当,她倒好,脖子上挂三张符。 郭氏瞅她那样,捂着嘴直乐。 “这三张符可不是一回事,每张作用不一样,你揣好就是。” 一张祈婚姻顺遂。 一张愿早生贵子。 一张盼夫妻和睦。 三人分工行事。 郭氏摸了摸她的头,眼神柔软。 顾南烟勾着唇角将符纸放在衣襟内,紧贴着胸口,心中暖流划过。 …… 三日后放榜日。 将军府下人一早就去等着。 直到过了午时才欢欢喜喜的回来,进门就道喜。 顾云泽众望所归名列第一。 虽不是殿试结果,却也很值得高兴。 顾老夫人乐的合不拢嘴,特意赶过来听消息的顾曜同样高兴,当即打赏了那最先跑回来报信的小厮五两银子。 可给其他人羡慕坏了,怨怪自己腿慢落在了后边。 好在顾曜也打赏了他们一人二两银子。 将军府一片和乐融融。 然而对于顾云泽的成绩,众人虽欢喜,却不觉得意外。 让他们意外的是顾从远。 顾从远考了第三。 前三的试卷连同红榜张贴出来,看榜的人议论纷纷。 报信小厮讨喜的笑:“小的不懂这些,不过大家伙都说三少爷答的并不比第二名差,只是考了第二的那个写的是馆阁体,在卷面上占了很大的优势。” 馆阁体,也叫做台阁体。 这种字体方正又工整,写出来的文章看上去严谨整齐。 特别是举行科举考试的时候,颇受阅卷官青睐。 据说翰林院抄书用的也是这种字体。 顾南烟见过顾从远的字,狂放不羁中带着点跳脱,跟他本人的性格很像。 虽然也不难看,甚至算得上自成一体。 可科举考试不是书法大赛,相对来说还是馆阁体更受欢迎。 毕竟考生众多,馆阁体看起来更顺畅一些。 试想若是各个考生都用狂草答卷,阅卷官只是分辨他们写了什么,就得愁秃了头。 顾曜一介武夫不懂这些,顾清却是懂的。 他沉吟片刻道:“会试中卷面是重要的一环,不过对殿试的影响却不大,我看从远这孩子,保不准能考个不错的名次。” 正文 第461章 于赐的名次 殿试先由考官阅卷,然后挑出前二十呈给皇上,再由皇上选出状元榜眼和探花。 顾从远在卷面不合格的情况下还能考第三,可见学识并不逊色。 只要在殿试中不出大错,混个前十还是没问题的。 顾清对于顾从远这个侄儿没有意见,听闻他考的如此之好,也相当欣慰。 他哈哈笑了两声,心情愉悦的道:“看来我将军府又要多一位才子了。” 他看向顾曜,面上掩饰不住的高兴:“父亲,一门二进士可是佳话,您就等着破财吧。” 谁家府里出了个进士,整条街上都要来讨喜钱的,特别是他们这种门第,同僚好友也都会上门道贺,到时候红封是不能少的。 可不是要破财! 顾老夫人也乐呵呵的,她虽然不待见西院,可说到底最不待见的还是秋姨娘。 如今秋姨娘都已经不在了,对顾从远这个晚辈,她更没有意见。 “破财就破财罢,我倒是希望他们更出息些,将状元探花的名头带回来,到时候便是倾家荡产也得赏!”顾老夫人笑道。 顾曜原本还怕老妻介意顾从远的身份,听她如此说便也放了心,也跟着笑出声。 捋着胡须道:“莫要贪心,一门二进士已经很给我们长脸了,再说我将军府乃武将之家,要什么状元探花。” 顾曜说完清了清喉咙,腰背挺的更直了,脸上的骄傲藏也藏不住。 明显在口是心非。 众人相视一笑,也不说破,纷纷顺着他说。 顾南烟笑过后,倒是对那第二名有了点兴趣。 她看向那操心的的小厮,和颜悦色的问道:“考第二的叫什么名字?” 那小厮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抬头看了顾曜一眼,讪讪道:“考第二的,是……是大姑爷。” 大姑爷? 于赐? 顾南烟挑了挑眉。 于赐学识确实不错,曾经在京城也是个风云人物。 只不过相较于一直压在他头顶上的顾云泽,还差的远。 小厮这话一出,房间内顿时安静。 顾曜原本欢喜的神色也淡了下来。 对于于伟升这个儿子,顾曜印象不深,只知道他是孙子的同窗,因此一开始谈不上恶感。 之前答应帮三房退亲,也是因为老三媳妇离府前,带着顾佩玲来求过他。 他看在顾正康做的那些事与她无关,还有顾从远的份上才答应帮忙。 谁知她那大女儿转头就闹出一桩丑闻,最后还是嫁了过去。 他年纪大了,精力已经大不如从前,知道这事时也只是叹了口气,之后便没再过问。 可前些日子一位同僚找上自己,说顾佩玲把于赐给告了,同僚想问问他的意思。 顾曜满头雾水。 一问之下才知道,顾佩玲在外边借了银子还不上,惹得讨债的上门,闹的家宅不宁,几乎连房子都拆了。 于赐气愤之下写下一纸休书。 顾佩玲哪里肯,当即大闹一场,在于家大门外哭闹不休。 她这一折腾,让于赐更加厌烦,坚决不肯收回休书。 顾佩玲没办法,咬牙一纸诉状将于赐告上公堂,罪名是抛弃糟糠之妻。 抛弃糟糠之妻虽让人唾弃,可并没有哪条律法规定不可以这样做。 再加上于赐已经进了考场,说不得以后就是天子门生,官衙不想招惹麻烦,将诉状打了回去,不受理此案。 顾佩玲不甘心,不知找了哪位高人指点,再次击响了鸣冤鼓,这次没再说休妻的事,而是让于家把嫁妆还给她。 嘉南国律法规定,嫁妆乃女子私人财产,夫家不可侵占。 虽然顾佩玲的嫁妆是她自愿给于赐的,可别人不知道啊。 他们只知道自从顾佩玲进门后,于赐的日子就宽裕起来。 不仅吃喝用度不再拮据,还有闲钱与一众家世不错的读书人逛楼子喝花酒。 没错,就是喝花酒。 于赐骗顾佩玲银子的时候,说的是与同窗聚会交流心得,可实际这心得却是在花楼里交流的。 在那里能交流什么心得,众人心知肚明。 顾佩玲哪知道这些,于赐管她要钱她就给,没钱就去借,也是让他风流快活了好一阵子,每日花费少则十几二十两,多的时候上百两。 于家当初可是被抄了家的,一文钱一张纸都没能留下,哪来这么多银子? 经过顾佩玲这一闹,吃瓜群众恍然大悟。 感情那都是他媳妇的嫁妆! 而顾佩玲一口咬定,于赐是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偷了她的嫁妆银子,她不求复合,只求将嫁妆还给她。 她这招可谓高明。 于赐拿她嫁妆银子干嘛去了? 大头自然拿去打点疏通关系,好让自己能暂时留在京城。 这事能说? 肯定不能啊! 说出来不只他倒霉,收银子那帮官员也得跟着倒霉。 到时候还不得联合起来报复他。 既然不能说,那顾佩玲的嫁妆去哪了? 赖账说自己不知道? 那万一顾佩玲鱼死网破把这事说出去呢? 于赐肯定不敢冒这个险,而他又拿不出银子还她,唯一的办法就是收回休书,当休妻这事没发生过。 顾曜得知事情的经过,站在宫门口半晌没出声,那同僚看他两眼,也没追问,就在一边等着。 半晌后,顾曜缓缓开口:“老夫一介武夫,不会断案,你们照规矩办事便好,以后这家人的事不必再与老夫说起。” 那同僚闻言,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回去后就接了状纸,只等于赐从考场出来再行审问。 于是会试结束那日,他刚走出考场,便被官衙的人带走了。 之后发生了什么,顾曜没特意打听。 不过对于赐这个人算是彻底没了好感,猛然听到他的名字,也是反感的不行。 顾南烟听了这事,倒是觉得挺有意思。 顾佩玲告了于赐,还想着从闵氏那讨便宜,这是两头都不耽误啊。 不过跟她没什么关系,听听也就罢了。 …… 会试名次出炉,紧接着便是殿试。 殿试当日,顾家长辈们难得良心发现,派顾南烟与郭氏做代表,送顾家兄弟入宫考试。 至于顾家其他主子…… 只是象征性的把他们送上马车,就去各忙各的。 顾南烟已经不想吐槽,与郭氏将二人送进宫,就近找了个酒楼等着。 儿子殿试,郭氏一点都不紧张,反而带着顾南烟吃吃喝喝一上午,听酒楼大堂说书人说书,好不惬意。 用郭氏的话说,将军府已然盛极一时,锦上添花这种事可有可无。 当然,要是考不中才好,省的风头太盛惹人嫉妒。 顾南烟:“……” 顾云泽苦读十年,换来的却是顾家人如此无所谓的态度,想想也是心酸。 殿试只考一题,考生们中午就被放出宫。 与会试时不同,每个考生的神情都带着紧张之色。 殿试所考一般为时策,这种东西没有固定答案,全看阅卷官与皇帝好恶,最终结果很难说。 也许是知道顾家人的想法,没有任何压力的顾云泽神情依旧轻松。 相比之下顾从远就紧张了些,毕竟他肩上负担着整个三房。 正文 第462章 去牢里送花 殿试后日放榜,二人出了宫门就被等在外面的小厮带去酒楼。 彼时郭氏正与顾南烟嗑着瓜子听故事,见儿子考完出来了,拍拍屁股就走。 南姐儿婚期快到了,她还有好多事要忙。 要不是公婆懒得出门,她才不来呢。 嫌弃的瞥了眼儿子,郭氏匆匆忙忙的走了。 顾云泽嘴角微微抽搐,淡定的保持着微笑,送母上大人上马车。 他能怎么办,他也很无奈啊。 这跟他想象中的陪考一点都不一样好吗! 看看别人家的爹娘,嘘寒问暖前呼后拥,大热天就在宫门外阴凉处等着,见到自家孩子仿佛见了宝一样迎上去。 他呢!第一眼看见的居然是府里的小厮! 虽然他不舍得母亲晒着日头等他。 可您不是来陪考的吗,好歹迎他一下做做样子好不好。 顾云泽无比心累。 他到底为什么读书啊,做个纨绔子弟不香吗! 顾从远同样心累。 她娘不仅没来陪考,还跟妹妹商量好,在放榜那日开业。 说是如果他考中进士,就是双喜临门。 如果没考中,那就是冲喜。 冲喜! 他就想问问,她们想冲什么喜! 感情他要是考不中就晦气了是吗?!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十分有默契的一屁股坐下,重新叫了满桌子酒菜,一副准备喝到天亮的架势。 紧张?笑话! 反正家里长辈也不在乎他们的名次,他们想那么多做什么。 考不中就考不中呗,他们无所畏惧! 顾从远更绝,自暴自弃的问顾南烟:“顾小胖,你那公主府缺不缺看大门的?缺的话算我一个,三哥跟你回封地!” 然后双眼死死的看着她,仿佛她敢说个不字就跟她没完。 被无辜波及的顾南烟:“……” 关老子什么事,老子欠你的! 再说就你那小胳膊小腿的,还想给老子看大门? 放只汪汪在门口都比你有用! 顾南烟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鄙夷之情传达给他。 顾从远:“……” 这日子没法过了。 连看大门他都不配。 他要离家出走! ……那是不可能的。 三房如今的情况,若是他再跑出去可就只剩小妹和母亲两人支撑了。 难兄难弟顾影自怜,干了一壶老酒。 兄妹三人直到下午才出了酒楼大门。 许是科考完毕放松下来,两兄弟喝了不少,却也不至于喝多。 二人面色微醺,跟在顾南烟身后准备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顾南烟刚要上马车,就见一旁的巷子里闪过一道人影。 看身形是个男子,蓬头垢面衣衫褴褛。 有些眼熟。 顾南烟皱了皱眉,回头看了两兄弟一眼。 二人勾肩搭背……主要是顾从远揽着顾云泽肩膀,不知在说什么。 视线没放在她这边。 顾南烟沉思片刻,不想多管闲事,也没说什么,兀自爬上马车。 顾云泽紧随其后,顾从远也跟着爬上来。 顾南烟的马车是特制的,里面的空间很大,坐三个人也很宽敞。 “诶,那是不是顾小胖卖的蒸汽车?” 一辆纯黑色的蒸汽车从他们马车旁慢慢悠悠的经过。 京城多富贵,蒸汽车销量不俗,偶尔能见到一两辆。 只是城内人多,不敢开太快。 顾南烟微微颔首。 顾从远眼露赞叹,饶是他见识广博,也没见到过如此新奇的东西,他家顾小胖就是聪明。 “我听说这东西跑起来比马儿还快,可是真的?”顾从远问道。 “嗯,比千里马快个五六倍吧。” 千里马最快也不过三四十公里每小时,她这蒸汽车开到最快跟现代的汽车也不差什么。 顾从远闻言啧啧称奇,羡慕的看着那车走远。 顾南烟偏头看向他,又看了看同样很感兴趣的顾云泽。 她回京后顾云泽就一直在备考,还没来得及去车行看看。 “喜欢吗?”顾南烟问道。 “喜欢送你们一辆如何?”她眼珠子一转,对着两个愣住的二傻子笑语晏晏。 “真的?”顾从远高兴的险些跳起来,随即想到这车的价格,又沮丧的坐下。 “不行,这东西太贵了我不能要。”亲兄弟明算账,就算这是他家妹妹也不能白占人这么大便宜。 顾云泽也是同样的意思。 二人都是男子,对车的喜爱是刻在骨子里的,哪能不想要。 可他们没那么多银子。 顾从远就不用说了,现在就是穷鬼一个,顾云泽倒是好些,却也拿不出几十万两银子。 顾南烟翻了个白眼:“是不是傻,那个价格是销售价,本身成本并不高。” 她顿了顿又道:“就是些铁片而已。” 顾云泽:“……” 顾从远:“……” 好像也是。 不过就算一堆铁片,也得她有那个本事卖出几十万两。 兄弟二人相视一眼,虽然心动,还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那痛彻心扉的表情,像是割了截肠子。 “我又不是白给你们,有前提的。” 顾南烟笑眯眯道:“前提是你们俩能在殿试中考取前十,我便一人送你们一辆,等打马游街的时候开着满京城转一圈。” 顾清不是说了吗,顾从远的成绩不出大错,考个前十没问题。 顾云泽比他还要好一些,更不用担心。 到时候给他们一人配一台用特制油布做成的敞篷车,配上二人俊秀的脸,得迷死多少小姑娘。 还有比这更好的宣传效果吗?! 顾南烟心下得意不已。 老子太踏马聪明了! 照往年人山人海,几乎全城出动的盛景,待打马游街结束车行肯定会爆单! 当真是有福之人不用愁。 顾南烟像个慈祥的老奶奶,和蔼的看着俩主动送上门的广告模特。 顾家兄弟:“……” 后背发凉怎么回事? 顾从远抖了抖,突然想起件事。 “对了,今日殿试于赐缺席,听说被人打伤了,出不了门。” 对这个名义上的姐夫,顾从远那是相当鄙夷的,提他名字的时候满脸嫌弃。 “打伤了?谁那么牛逼?”顾南烟十分震惊。 于赐可是贡士,科考期间若有人对他动手,可是要下大狱的,哪个勇士干的? 告诉老子。 老子去牢里给他送花。 “我们也不知道,就是听人说了一嘴。”顾从远冷嗤一声:“回头我去衙门打听打听,顺便买壶上等酒水探望下英雄。” 顾佩玲不是个好东西,那于赐也是一丘之貉。 要不是有这两人,他娘跟小妹也不会过的这么辛苦。 本想着科举结束倒出空去揍他一顿出出气,这下好了,倒省了他动手。 也不知哪位过路英雄干的,简直可喜可贺! 顾从远却不知道,这位过路英雄不是别人,正是他那亲爱的大姐——顾佩玲。 说起来顾佩玲也不是故意的,完全是意外。 那天会试结束,于赐便被官衙的人带走了。 得知顾佩玲状告自己,他虽然气愤却无言反驳。 原因同顾佩玲设想的一样,于赐怕她狗急跳墙,将自己贿赂官员的事抖出来。 到时候别说殿试,他举人的身份都保不住。 无奈之下,他只得暂且按耐下来,撕了休书带顾佩玲回了于家。 正文 第463章 状元之选 顾佩玲多聪明个人,怎会看不出他只是暂时蛰伏,想等殿试结束秋后算账。 想通个中关节的顾佩玲也不怕,冷笑着掏出一张纸拍在他面前。 这是当初于赐写给她的保证书。 自己赖以生存的嫁妆都敢拿出来贴补婆家,她怎会没留一手。 从一开始她就让于赐写了保证书,确保他高中后不会休弃自己。 为了有说服力,她还让于赐将自己嫁妆的去处写了上去。 嫁妆不是一次给完的,每次于赐问她要银子,她都让他写在保证书上。 为了什么,给了谁,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有这些东西在,于赐少不了一个贿赂罪,最后功名不保。 当时的于赐急需银钱,赶在上边行动前拖延流放时间,也就没想那么多,痛快的写了。 没想到却成了顾佩玲的把柄,威胁他不准休妻。 原本直接拿出这张纸,于赐也会忌惮。 可顾佩玲觉得,必须给他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于是在会考当时,于赐前脚出门,她后脚便将人告了。 面对罪证,于赐如遭雷击,这才想起还有这茬,深恨这女人阴险。 然后伸手就去抢。 顾佩玲早有防备,闪身躲过。 于赐阴沉着脸让她交出来,她不交,于赐就动手。 二人打的昏天暗地,最后不知怎么抄起了家伙。 于赐被打破头,血流不止晕倒在地。 还好他那很少出房门的妹妹于佳路过,震惊之余赶忙去附近请了大夫。 血止住了,顾佩玲也被官差带走。 走的时候还捏着那张保证书,神情毫无畏惧。 第二日于赐清醒,可能因为有那张保证书悬在头顶,挣扎着下床,亲自将她接了回来。 并对官衙的人说,头上的伤是他自己不小心磕的。 民不举官不究,他都这样说了,官衙还能怎么着? 放人呗! 人是放了,于赐头上的伤却一时半会好不了。 在古代面圣是件很神圣的事,他若是敢带伤进宫,分分钟被人参一个君前失仪,殿试参加不了,还得挨顿板子。 不能参加殿试,大半年心血毁于一旦。 于赐恨顾佩玲恨的牙痒痒。 顾佩玲也有点后悔,暗道自己沉不住气,若是等殿试结束她再闹,于赐同样不敢休她。 可是在后悔也晚了。 她的嫁妆没了,官夫人也没做成。 跟于赐的关系还闹的那么僵,可谓人财两空。 夫妻俩互看不顺眼,天天吵架。 顾南烟让人打听到这些,听完后十分唏嘘。 她看人可真准,顾佩玲果然是个作精。 到哪哪乱。 跟谁在一起谁倒霉。 她是一点都不觉得于赐的遭遇可怜。 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她还想着于赐当真考取了功名,想办法压一压他。 这都不用她出手,人家自己把自己解决了。 接下来于赐再有手段,也只能等着被流放。 …… 宫中御书房。 李密面前摆着三份答卷,眉头紧锁,似乎有些为难。 “顾云泽才学过人,今日一见果然不愧京中第一才子,状元之选非君莫属,只是这榜眼与探花……” 他挑出两张答卷,一手一张,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十分为难。 这二人都是有才之士,给出的答案不相上下,一时难以抉择。 “老太傅怎么看?”李密放下卷子揉了揉眉心,把问题抛给下方的白太傅。 “老臣不敢妄言,端看陛下抉择。”白太傅恭敬的道。 李密揉着眉心的手顿了顿,看他一眼,视线挪到御案一侧的十几张答卷上。 放在最上面那张,字体狂放如游龙,又带了些洒脱,卷面算不上工整,也绝对不乱。 那张答卷上方写着人名——顾从远。 其实相比他手中这两张,顾从远的答案更得他心,想法虽显青涩,却很有见地。 见识也比这两张广博。 可问题是……他是顾家三房的人。 顾正康那种为了名利陷害亲父的卑鄙无耻小人,教出来的儿子能是什么好东西。 别说榜眼探花,进士之名他都不想给! 更何况三房与那丫头不对付的很,他要真选了顾从远的卷子,红榜出来后,那丫头不得进宫打死他! 李密浑身抖了抖,赶忙拿起那张卷子,直接放在最后一个。 白太傅:“……” 白太傅只当没看见,依旧垂眸站在原地。 前二十他们一众阅卷官选出来了,接下来的排名要看皇上的意思。 他不能多说。 皇上将那卷子放在最下边,也就是说,顾从远排名二十。 白太傅暗叹一声。 皇上最讨厌不孝父母的人,怪就怪顾正康那不成器的拖累了从远。 不然就算不中榜眼,一个探花总是跑不了的。 白太傅也没想到,他这个临时收的学生竟如此好文才。 就算与他哥哥比,也差不了多少。 他只教了他几日,等于白得了这么好一个学生,却什么都帮不了他。 白太傅愧疚不已,想了想试探道:“皇上,其实从远的文章也不差,虽然有些想法新奇了些,却很有见地……” 白太傅还没说完,就被李密挥手打断。 李密端起印着双龙戏珠的茶盏,撇去浮沫喝了一口。 “朕听说你将顾从远收在门下,如今他可算朕的师弟了。”李密垂着双目,语气意味不明。 白太傅心中一惊。 皇上的师弟可不是谁都能当的! 若是个名声有瑕之人,很可能牵连到皇上。 他赶忙朝李密拱手,腰弯的更低了。 “皇上乃天子,老夫虽教过您几日,却不敢以老师相称,从远那孩子更没那个福气。” 他以为看在顾南烟的面子上,皇上多少会给顾从远几分面子,可眼下看来,却是不可能了。 白太傅又是一叹,然而他却不知道,李密根本不知顾南烟带顾从远拜师的事。 前几日学子们在太傅府门口静坐,顾南烟亲自出面解决,他也只以为那是为了顾云泽,怕他受影响不能安心温书。 李密抬起头,盯着白太傅半晌。 白太傅年纪不小了,说实话还不知能活几年,他实在不明白,这么聪明的人,怎的临老犯了糊涂,与那种人牵扯在一起。 这不是在打将军府大房二房的脸吗! 若是惹怒了那丫头,你让朕怎么自保! 李密苦逼的一张脸都皱成了菊花。 说到底,他最怕的还是顾南烟不高兴。 也不是单纯的怕,就像他疼爱旭儿与招儿一般,谁要惹他们不开心,即便错的是两个儿子,他也会迁怒那人。 李密见白太傅弯着腰,整个人颤颤巍巍的站不稳一样,最终叹了口气,让人给他端了张凳子坐下。 白太傅这么大年纪还要留在宫里批卷子,也是真的为难他了。 “恩师,朕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顾从远的身份你应当清楚,朕断不容许这种人站在朕的朝堂之上,您可明白?” “若是让顾正康这种人的儿子在朝为官,文武百官怎么看,百姓怎么看,岂不是乱了纲常!” 白太傅自然明白,他叹息道:“是老夫糊涂了。” 正文 第464章 榜眼 “老臣年纪大了,这心也软了,亦不如年轻时果断,当初收下从远也是因他无辜受累,再加上公主亲自上门说项……公主不计前嫌帮从远拜师,实乃心善,反而是老夫考虑不周……” “啪……”瓷器跌落的声音。 李密手忙脚乱的起身,抖了抖衣袍上沾染的茶渍。 幸好夏天的茶都是放温后才端过来的,不然皮都烫秃噜了! 轻薄的龙袍被茶水浸湿,紧贴在皮肤上,很不舒服。 可他现在压根顾不上擦干净,一张脸憋的通红,结结巴巴的问:“你你你,你说什么!” 那丫头亲自上门,让白太傅收的顾从远? 怎么可能。 她不是最记仇的吗! 当初相遇时,就因为他态度不好,直到现在她还总找理由揍他! 顾正康可是差点害死顾家人,她怎么还帮他儿子拜师?! 感情记仇还挑人呢! 白太傅似乎不明白他结巴的点在哪里,不解的重复道:“老臣是说自己年纪大了犯糊涂……” “不是这句!你说顾南烟干什么了?”李密打断他问道。 “公主?公主没干什么啊,她就是……亲自带着从远来拜师?” 白太傅顿了顿,随后似乎想明白了什么,诧异的看向皇帝。 所以说,皇上不知道这事? 也对,当日顾丫头去的早,坐的轿子也很低调,外人根本不知她去过太傅府。 李密喘了两口粗气,也不知惊的还是气的,咬着牙根道:“你怎么不早说!” 这老头是不是想要谋害朕! 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他的。 幸亏朕还没定下名次,否则皇榜一出,那丫头不知道他有意为难还好,若是知道了…… 李密:“……” 药丸药丸药丸! 顾从远的卷子呢! 李密手忙脚乱的翻看那一摞答卷。 却发现方才失手打翻的茶淹了过去,放在最下面那张答卷……已经湿透了。 上面的墨迹慢慢散开,很快看不清写了什么。 李密心中一急,伸手就往外抽。 结果被水浸透的答卷瞬间分尸。 拼都拼不回来的那种。 李密:“……” “赵公公给朕研墨,朕要立太子。” 正手忙脚乱擦水渍的赵公公一愣:“现在吗?” 不是在说科举的事,怎么突然提起立太子了? “嗯现在,再不立来不及了。”李密微笑。 朕就要去皇陵见历代祖先了嘤~ 最后太子没立成,因为李密想出个馊主意。 “御书房起火,所有答卷都烧毁了。” 李密将顾从远的答卷团吧团吧扔到纸篓里,毫无愧疚之心的道:“幸好朕早已选出前三甲,赵公公拟旨罢。” 赵公公又是一愣:“立太子吗?” 李密脸一黑,狠狠瞪了他一眼:“宣读科举结果的圣旨!” 立什么太子! 立什么太子!! 朕正值壮年立什么太子!!! 这老东西是不是盼着朕早死呢! 赵公公知道自己误会了,讪讪一笑,捏起毛笔等着他。 “嗯,顾云泽状元身份毋庸置疑,至于榜眼人选……朕瞅着太傅新收的那弟子就不错,文采斐然且很有见地,最难得的是为人沉稳不浮躁,年纪虽轻却见识广博,恩师您觉得呢?” 白太傅:“……” 白太傅犹豫:“可是他的名声……” 他自己无所谓,知道顾从远是个好的,别人怎么说都无妨。 可这事牵扯到皇上,就不得不慎重了。 李密闻言眉头立马皱了起来,似乎十分不满。 “名声算什么?只要能为朝廷招揽到人才,朕便是受尽世人唾骂又如何!”他说罢挺了挺胸膛,很有大无畏的精神。 “白太傅,您当了几十年的帝师,怎的思想如此狭隘。” 白太傅:“……” 白太傅胡子抖了抖,差点抄凳子打人。 到底是谁先说的顾从远名声不好,不能为官。 这才一盏茶功夫就变卦了。 还把屎盆子往他头上扣! 白太傅觉得,要不是这些年修身养性,身体保养的不错,怕不是要被气死在这里。 白太傅木着脸看他。 小兔崽子越大越不是个东西! 小时候揍少了吧! …… 晟王府中。 李逸坐在书房内,眼神望着窗外树枝,半晌没动弹。 自从上回送点心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自家媳妇。 随着婚期越来越近,愈发想念起来。 他倒是想去看看她,却都被陶管家拦下。 说什么婚前见面不吉利,贸然登门对姑娘家不尊重,传出去还会让人笑话。 李逸会怕人笑话? 他当然不怕。 可为了表示对女方的尊重,他也只得忍下想念,每天数着时辰过,只盼成亲日子早日到来。 龙一守在暗处,眼神颇为幽怨。 他都好久没见云曦姑娘了! 主子一定是故意的。 他见不到媳妇就算了,还不许自己往将军府跑,偷偷去都不行。 您都快抱得美人归了,属下还没一撇呢! 他们做暗卫的找个媳妇容易吗? 就不能体谅体谅他们! 龙一怨气冲天,浓厚到李逸都感觉到了,凉凉瞥过去,后者头皮一紧忙垂下头。 “主子,陶管家来了。”龙一提醒道,在他视线挪开后,暗自抹了把冷汗。 算了算了。 得相思病的男人太可怕了,他就不跟主子计较了。 反正等公主嫁过来,云曦姑娘也会跟着,到时候还愁见不到面? 李逸冷哼一声,回头看向门口,陶管家刚好进门。 “王爷,殿试结果出来了,顾家二少爷名列榜首,乃此届状元郎!”陶管家一脸喜气,好像中第的是他自己。 李逸闻言倒是不意外:“贺礼可备好了?” “王爷放心,老奴都备好了,一式两份谁也不偏颇。” “两份?” “是,三房那位少爷也中了,乃第二名的榜眼。”陶管家乐呵呵的道。 顾老爷子当真厉害,教育出来的子孙一个比一个有出息,不知将来晟王府有了小主子,老将军能不能也帮忙带带。 陶管家佩服不已。 “赵公公刚出宫,已经带着圣旨往将军府去了,王爷看咱们这贺礼什么时候送?” “唔,现在就去吧……”李逸淡淡道。 陶管家应下,便要出门亲自送礼去。 “等等。”李逸突然唤住他,“你说赵公公带着圣旨去将军府了?” …… 前三的人选定下,当天下午贴出皇榜,将军府再次被推上风口浪尖,上门道喜之人络绎不绝。 顾云泽与顾从远亲自站在门口迎客。 将军府如日中天,来道喜的多是朝中官员同僚。 他们虽然没见过顾从远,却知道将军府三少爷中了榜眼,瞬间明白他的身份。 众人虽惊讶却也没说什么,相互对视一眼,心中有了些想法。 三房只顾从远一个男丁,接待天使这种事他也不在行,为防出丑或得罪人,顾曜便让他在将军府接旨。 这也是在告诉外人,即便三房分了出去,顾从远还是将军府的人。 经过今日,以后顾从远若为官,也没人敢为难他。 这种大事,闵氏作为母亲自然也来了。 不过她很低调的藏在人群后方,没上去博风头。 正文 第465章 谁不配 说实话,再次踏入将军府,闵氏很紧张。 特别是想到自己做过的事,以及三房分出府的原因,更是坐立不安,手脚都不知道放在哪。 顾佩兰比她好一点,不过也没往人堆里凑,陪着闵氏站在角落里。 “顾正康做出那种大逆不道的事,这位三夫人居然还敢上门,当真是不要脸。”一个身着宝蓝色锦缎,涂脂抹粉的妇人鄙夷道。 这妇人四十来岁,戴着满头金银首饰,浑身散发着浓浓暴发户的气息,站在闵氏侧前方。 “嘁,长公主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能沾点好处,脸面算什么,要我我也往上凑。” 另一个跟她一起的年轻女子语气讽刺,打扮的与那妇人差不多,面容也有几分相似。 她看着安静挨着闵氏,一身平民打扮却依旧不掩美貌的顾佩兰,眼中闪过嫉妒之色。 “蓉儿这话可就说错了,咱们可没这么厚颜无耻。” “也是,反正陷害亲父这种事,我是做不出来的。” 她们声音不小,周围的人听的一清二楚,闵氏自然也听到了。 顾佩兰虽然气不过,可当初的事本就是她爹做的不对,她根本找不到理由反驳。 只能憋屈的垂着头不吱声。 闵氏安抚的拍了拍挽着她的手,轻叹一声。 今日来之前,她已经做好了被人说嘴的准备。 谁让那狗男人做了错事呢。 只是今日是儿子的大日子,在将军府迎接天使确实更合适,她们不来也不行。 就是连累了女儿跟她一起遭白眼。 闵氏怜惜的给女儿理理衣襟。 来道贺的多是各府管家,皇榜贴出来后他们就赶来了。 当然也有那些官职比较低,趁机携家带口的来攀关系。 这位夫人便是其中一位,她身边那叫蓉儿的姑娘是她的小女儿。 听说是兵部一位郎中的家眷。 蓉儿见二人没有任何反驳,胆子更大了些。 再看看顾佩兰身上那套衣服,面料明显不如自己身上的好,心中顿时生出一种她不如自己的错觉。 她松开挎着妇人的胳膊,昂首挺胸的走上前。 “喂,我问你,是谁让你们来这里的?” 顾从远就算了,好歹是将军府小少爷,如今又中了榜眼,老将军不计前嫌接纳他也不稀奇。 可这两个女人来干什么? 穿的破破烂烂的,来给三少爷丢脸吗?! 她可没听谁说将军府与三房和解了。 蓉儿想起方才在门外见到的少年,脸颊一红。 “你们该不会偷溜进来的吧。”她怀疑的看向闵氏。 想到这是顾三少的亲娘,虽然不情愿,语气还是软了些,眉间却依旧满是不耐。 “顾三夫人,今日什么场合想必您也知道,这可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还是带着你的女儿从后门走吧。” 满院子宾客,若是知道这一身布衣的女人是顾三少的母亲,那得多丢脸。 顾三少丢脸,她也没面子。 想起父亲说过的事,蓉儿的脸更红了。 “我们为何在这里关你何事。”顾佩兰实在忍不住怼了一句。 这女人什么毛病,一副女主人的架势,莫不是脑子有问题? “还有,这里既不是军事重地,也不是皇家内院,怎么就成了我们不该来的地方。” 顾佩兰本就是个受不了气的,被人接连鄙夷,哪还能忍得住。 她的声音不小,周围的人纷纷回头来看。 被众人围观,蓉儿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气的脸色涨红。 “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你这么冲做什么,为什么不该来你们自己没数吗!”蓉儿被人围观,自觉丢了脸,语气更加不客气起来。 “本来看在三少爷的份上,我还不想说的,今日但凡能进将军府的,哪个家里没个一官半职,你们家有什么?” “别说你们做下的那些龌龊事,单论身份也是不配的,还真把将军府当成自己家了,说来就来。” “蓉儿,别说了。”方才那妇人,也就是蓉儿的娘突然出声道。 女儿被人刺,她当然不高兴,不过周围人太多,她们今日又是有目的的,不好将事情闹大。 于是妇人缓缓走上前,语带歉意的道:“闵妹妹你别介意,蓉儿被我惯坏了,咱们以后都是一家人,不要伤了和气。” 说罢还没等闵氏想明白那个“一家人”是什么意思,话音一转又道:“不过蓉儿说的对,你们如今的身份确实与这里不配,不如先家去,别给从远那孩子丢脸。”她意有所指的上下打量闵氏一眼,眼中满是讥讽。 丈夫有意把女儿嫁给顾从远,要是放在以前,这门亲事他们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可顾家三房败落成这样,她反而觉得顾从远配不上她女儿。 就算他中了榜眼,也只是个新人,便是进了翰林院,官职也比他家男人低。 要不是想着低嫁也有低嫁的好处,起码能压得住婆婆,她才不会同意。 她今日出言讽刺,也是想帮着女儿立立威,省的这家人不知好歹,日后欺负蓉儿。 至于两人亲事成不成这事,她一点都不担心。 顾从远那种情况,名声因他爹也不太好,能娶到她女儿就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哪容得他说不。 闵氏被人鄙夷穿着,面色通红的拽了拽身上的衣服,被人看的浑身不自在。 她以前的衣服都拿去当铺了,出门时本也想去街上,给自己跟女儿买两身像样的衣服,可儿子说不用。 她一想也是,女儿赚钱不容易,今日的主角又不是她们,何必浪费这个银子,也就没坚持,只找了一身没怎么穿过的衣服,就这样过来了。 如今被人一说,也觉得自己丢了儿子的脸,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顾佩兰看出母亲的窘迫,顿时火冒三丈。 “我哥哥中第,没有人比母亲更有资格站在这里,我们不配,你们更不配,你们算什么在这里瞎认亲戚,还一家人,谁跟你们是一家人。” 别以为她没看出这个叫蓉儿的,提到自己哥哥那一脸娇羞。 她也是正值少女怀春的年纪,怎会不明白她那点心思。 顾佩兰冷笑一声:“我哥哥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喜欢的,想进我们家门,做梦!” 奶奶的看她好欺负是不是。 她顾佩兰什么时候怂过! 以前不怂。 现在不怂。 将来更不会怂! 谁让她有大腿呢!! 顾佩兰努力挺直脊背,小脸倔强的挡在闵氏身前。 蓉儿蛮横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她再蛮横也还是个小姑娘。 被顾佩兰当众拆穿心思,顿时恼羞成怒,一张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 她想也不想,伸手就推了顾佩兰一把。 顾佩兰哪能想到她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一个不防往后跌去,可想到母亲还在身后,生怕压着她,脚下一拧换了个方向倒。 倒地的瞬间,她下意识以手撑地,掌心一阵剧痛。 “兰姐儿!”闵氏大惊,忙去扶她,待见到女儿手心那道长长的口子后,吓的脸都白了。 正文 第466章 郭氏发火 顾佩兰疼的额头冒汗,死死摁住伤口,然而鲜血还是止不住的往外流。 她怕闵氏担心,赶忙扯着嘴角安慰道:“女儿没事,一点小伤而已,回头敷点药就好了。” 闵氏哪能不担心,抖着手用帕子给她擦血,谁知道擦完又流出来,怎么也擦不干净。 她顿时呜咽出声:“都是娘不好,是娘没用,管不住你爹,也护不住你们兄妹。” 闵氏眼泪不要钱一样哗哗往下掉,顾佩兰忍着疼用另一只手给她抹眼泪。 谁知摸了闵氏一脸血。 她无奈的收回手:“母亲说的什么话,要不是您,我们兄妹早就成了野孩子。” 这话倒不假,顾正康功利心重,整日想着升官发财,对孩子可以说不闻不问。 顾从远还好些,偶尔能得点顾正康的关注。 对顾佩兰连话都很少说。 母女二人此时的模样实在太惨,围观众人全都安静下来,谴责的看向蓉儿母女。 然而那母女见闯了祸,早在第一时间跑了,哪还有人在。 将军府的下人看到这一幕,赶忙去禀报主子。 等郭氏匆匆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闵氏抓着顾佩兰的手哭泣,鲜血顺着她手腕滴到裙子上,染红了一大片。 郭氏心中一惊,疾走两步。 “怎么了这是?”她就一会功夫不在,怎么出了这么大的事。 “快别在地上坐着了,赶紧起身,我让人去找大夫!”郭氏让人去请大夫,自己则亲自将二人扶起来,带着她们往一侧的凉亭走。 众人眼神都有些古怪。 郭氏是这将军府的当家主母,她的态度足以代表整个将军府。 她这番举动,丝毫看不出与三房之间有芥蒂。 当然,也有可能在演戏,毕竟这里人多,大房跟三房再不合,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表现出来。 众人对视一眼,交换个眼神,决定再观察观察。 府上只派了下人来道贺的,放下贺礼就走了,剩下的这些人,都是各府主子女眷。 官职都不算高。 郭氏对三房的态度,直接影响了他们的态度,原本还在对闵氏指指点点的人顿时收声。 三人进了凉亭,其他人不好太靠近,远远的站着。 大夫还没等来,听说这边出事的顾南烟先过来了。 众人见到她,议论声顿时消失,纷纷让出一条道,恭敬行礼。 顾南烟摆了摆手,脚下停都没停,从容的往亭子里走。 她眼神好,远远看到顾佩兰手上沾满了血的帕子,蹙了蹙眉,让身后的云曦回院子里取她的医药箱。 她进去的时候,郭氏已经问清楚事情缘由,一向和善的脸上黑沉沉的。 “这事我知道了,你放心,远哥儿是我将军府的孩子,除非他愿意,否则没人敢逼他娶妻,还有你说的那位郎中夫人……” 郭氏皱眉想了想,印象中确实有这么个人:“今日的事,我会给你们讨回公道。” 顾佩兰闻言安心不少,将军府确实不会逼着自家孩子嫁娶,大伯二伯娶的都是情投意合之人,就连他爹当初也是因为喜欢她娘才娶进门的,只是后来不喜欢了。 闵氏也松了口气。 她脑子转的慢,直到女儿说起,她才明白方才那妇人的意思。 儿子的婚事她不会干涉,可那姑娘明显不是良配。 更何况她还伤了自己的女儿,闵氏更加不喜。 只是她没想到,大嫂会帮她们。 以前她在西院的时候,可没少找大嫂麻烦。 闵氏有些惭愧,刚想道谢,便听女儿欢喜的叫了声“二姐姐”。 顾南烟拾阶而上,身后跟着提着药箱的云曦。 她先跟郭氏打了声招呼,看向闵氏的时候,犹豫一瞬还是朝她点了点头。 闵氏不知所措,心中却是很高兴的。 顾南烟没多说,坐下就开始帮顾佩兰清理伤口。 伤口看起来很深,还好没伤到要害。 顾南烟想了想,从药箱中取出双氧水和酒精,给她清理伤口中的脏污。 双氧水没有刺激性,冲洗过程并不算疼。 可酒精却是很疼的。 顾佩兰疼的直冒冷汗,咬着下唇死死忍着。 待知道还要拿针将伤口缝起来的时候,差点哭出来。 “二姐姐,能不能不缝……”顾佩兰可怜巴巴的看着顾南烟,嘴上询问着,手已经缩回去了。 二姐姐太可怕了有没有。 怎么能在她手上缝针呢。 那得多疼。 二姐姐怎么忍心! 二姐姐不疼她了嘤嘤嘤~ 顾南烟:“……” 顾佩兰坚决不缝,顾南烟板着脸吓唬她:“你伤口在手心,不缝合很难愈合,若是反复撕裂,整只手都会烂掉的,到时候你就只能把手砍了,真的不缝?” 顾佩兰:“……” 她是听说过有些伤口好不了会烂掉,可……她真的怕疼啊。 顾佩兰欲哭无泪,为了保住自己的手,最后还是答应下来。 只是那表情,像是要壮烈牺牲了一样。 顾南烟:“……” 矫情! 想是这样想,她还是从药箱中取出麻醉针,在伤口上洒了不少麻药。 待顾佩兰感觉不到伤口疼了,这才拿缝合针给她缝合。 等大夫到了,伤口已经包扎好了。 大夫毫无用武之地,又被赶了回去。 当然银子还是拿到手了。 大夫:“……” 闵氏亲眼目睹针线在女儿皮肉上穿梭,吓的腿都软了。 硬是咬紧牙关没出声。 直到伤口包了起来,顾南烟扔了瓶药膏和酒精给她,她才哆嗦着接过。 “药每日一换,青花瓷盒那个是金疮药,也是祛疤的,清洗过伤口后抹上一层。”顾南烟把伤药的用法告诉她。 “记住三日之内不要碰水。” 才三日? 闵氏以为她说错了,不过还是感激的应下。 “瞅瞅我这记性,倒是忘了南姐儿会包扎,还去外面请大夫……这瓷盒里装的,是你给你祖父的那种药吧。”郭氏笑呵呵的问道。 她倒不是真的忘了,就是不知道南姐儿愿不愿意帮忙,不想让她为难,现在又把错都揽到自己身上。 顾南烟面色柔和,温声道:“是,我最近又攒了些,回头给大伯母送两盒。” “哎呦,那大伯母可得着了,弟妹你不知道,她这药膏可金贵着,抹上就好,别看兰姐儿伤口深,两日之内便能结痂!” 郭氏乐呵呵的,顺便提了嘴药膏的珍惜程度和价值。 她可不是问闵氏要银子,毕竟药膏的价格……别说三房,她都付不起。 嗯……虽然给闵氏的这一盒,明显比老爷子那里的小好几圈。 不过这不重要! 她会提起来,说到底就是想让三房记着南姐儿的情。 这么贵的药膏说给就给,她家侄女儿不在意,她可做不到。 闵氏一双眼瞪的溜圆,实在无法想象,什么样的金疮药卖这么贵,还供不应求。 她低头看了眼手中的药膏,赶忙握紧。 这么金贵的东西,可千万不能摔了。 顾佩兰眼泪汪汪的,支棱着受伤的手,当场给了顾南烟一个熊抱。 “二姐姐,你真好……” 正文 第467章 见媳妇好难 听说妹妹受伤,顾从远匆匆赶来,见她没事安慰了几句,又脚步匆忙的走了。 顾佩兰衣衫染血,顾南烟带她回听风苑换了一身。 等她们回到前院,圣旨已经到了。 令众人意外的是,前来宣旨的竟然是李逸。 李逸一身蟒服,身姿挺拔的站在前院,见到顾南烟后,紧绷的脸终于有了表情。 他身后还站着生无可恋的赵公公。 赵公公此时不想说话。 他奉命来将军府宣旨,却堪堪被晟王拦在大门外,二话不说将他的活抢了。 还说是皇上让他来的。 赵公公信他才有鬼! 最近晟王整日窝在府里,亲自操持大婚之事,连早朝都不去了,皇上都见不到他人,暗地里不知道骂了他多少回。 可人家就是不出门,惹急了索性闭门谢客谁都不见。 别说让他宣旨了,皇上想见他一面都难! 赵公公看看正目光灼灼望着前方的晟王,又看看慢悠悠往这边晃的长公主,默默垂下了头。 回头传到皇上耳中,又得发一通火,骂晟王见色忘兄。 人都到齐了,李逸语速极快的宣完旨,将圣旨连同赏赐交到顾家兄弟手中。 顾曜作为主人以及臣子,客套一下还是有必要的。 “劳烦王爷亲自跑一趟,老臣以让人备下酒席,王爷若是有时间……” “那本王就不客气了。”李逸不等他说完,抬脚就往屋内走,期间视线时不时落在顾南烟那边,意图很明显。 顾曜:“……” 他真的就是客套一下,没想到李逸会答应。 可人都进屋了,总不能赶出去。 无奈之下他只得让下人在宴厅中摆酒席,亲自作陪。 顾南烟勾着嘴角跟在他身边,也往屋内走。 顾曜回头看她,一双铜铃大的眼睛圆瞪。 跟上来干啥! 不知道你们快成亲了不能见面吗。 不吉利的知道吗。 顾南烟眨巴眨巴眼,像是不明白他的意思,若无其事的笑着打招呼:“祖父晚上好啊。” 顾曜:“……” 好什么好。 老夫现在很不好! 臭丫头还跟! 顾曜心累的很,见孙女丝毫避嫌的意思都没有,胡子都翘了起来。 不过他这孙女像来有主意,他也管不了,最后也只得由她去。 孙女福气大,婚前见面不吉利这种事…… 应该没事的……吧? 被扔下的赵公公:“……” 王爷您去哪! 探花家还没去呢! 您不是奉皇上的命宣旨吗。 咋宣着宣着吃上席了。 您这是不务正业知道吗! 感情您就是冲着将军府来的。 遮掩都不遮掩一下的! 同样心累的赵公公婉拒了顾曜的邀请,跑下家去了。 将军府前来贺喜的人都走了,屋内只剩顾家人。 顾曜便让人摆了两桌,一桌女席一桌男席。 两桌之间还用屏风挡上了。 李逸:“……” 想见媳妇怎么那么难! 他好容易找了个光明正大的借口上门,就不能让他多看两眼? 李逸盯着屏风,表情严肃又幽怨。 “咳,王爷可听说了东府县船只遭海盗洗劫的事?” 顾曜轻咳一声,意图转移李逸的注意力。 李逸闻言,果然将视线收了回来。 东府县附近海域,低调多年的海盗不知为何再次猖獗起来。 以前他们只在深海处劫掠过往船只,只要东西不伤人,且不会碰渔船。 可最近一段时间,不仅伤了不少人命,好些渔船都遭了殃。 甚至有一艘往北的客船,更是连人带船烧个精光。 朝廷闻讯派人去抓捕,谁知等他们到了,海盗的影子都没见到,消失的干干净净,之后也没再出现。 负责抓捕的官兵不敢深入,只得无功而返。 毕竟海盗不管是船只还是海上战斗力,都是他们所不及的。 李逸皱起了眉,这事他当然知道,而且知道的比顾曜还多一些。 “戚家当家人已进京,昨日让人递了折子,要求入宫觐见皇兄。” 戚家乃是平民,没有递折子的权利。 可东府县县令有。 顾曜闻言神情更加严肃:“依王爷所见,这戚家当家人意欲何为?” 先是海盗闹事,接着戚家就递了帖子,要说两者没有关系,他是不信的。 “还能为何,自然是为了从西北送回来的那些人。” 戚家多次联系朝中官员,想让皇兄放了他们,然而人是他媳妇抓的,谁敢置喙半句。 那些闹事的海盗,应当是戚家的警告。 想借此对朝廷施压。 李逸冷笑。 越是如此,越能说明关在天牢的那些人里,有重要人物。 重要到蛰伏多年的戚家不惜暴露实力。 “不过老将军放心,那些海盗既然退回去了,说明他们暂时不想跟朝廷起正面冲突,短时间内不会再乱。” 顾曜叹了口气,微微颔首。 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就是不知皇上见不见戚家人,还有南姐儿这边,会不会令皇上为难?”顾曜问的很委婉,眉眼间毫不掩饰的关心。 戚家与孙女结怨,此次前来只是要人还好,如果牵扯到南姐儿…… 虽说目前为止,皇上对南姐儿一直十分宽松,可帝王之心难以捉摸,谁知道他会不会为了一时的安宁,置南姐儿于危险之地。 “这一点老将军可以放心,皇兄不会放人,更不会对烟儿做什么。” 苍云号的事李密已经知道了,他们不怕海盗闹事,大不了就是个打。 只不过他们摸不准那些海外来客的实力,为了稳妥起见,苍云号作为军事机密被掩盖,李密也亲自下了封口令。 至于怎么应对戚家,那就要看他们准备做什么。 顾曜闻言放下心看向另一侧,屏风后人影相叠,一片欢声笑语。 “南姐儿是个好孩子,她为嘉南国做的一切是老夫所不能及,老夫也没有别的念想,只望她后半生平安幸福。” 顾曜看向李逸,表情无比严肃。 “希望皇上与王爷不要让南姐儿失望,否则……”顾曜顿住,身上散发出的杀意说明一切。 “老将军放心,本王定不会让她失望,至于皇兄那边,本王只能说,若有一日他想伤害烟儿,本王绝不会允许。” 顾曜对顾南烟的维护,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他一生忠心于皇家,保家卫国不惜性命,是众所周知的耿耿忠臣。 如今却出言威胁,可见他对顾南烟的疼爱。 更难的的是,他说这话时声音不低,满屋子人包括屏风对面的女眷都听到了,却没一人出言反驳。 反而赞同的点头。 包括刚回京不久,与顾南烟并没多少接触的顾从远。 李逸勾起了嘴角。 外人皆知将军府日渐昌盛,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却从没人注意他们有多上下一心。 或许正是这种相互扶持不离不弃的环境,才造就出将军府一代更胜一代的人才。 李逸突然有些羡慕自家媳妇。 如果有一日他跟皇兄只有一人能活,他相信他们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让对方活下去。 可若其中一方换成这千里江山呢? 正文 第468章 云曦的心思 江山是一种荣耀,也是压在皇家肩膀上的重担。 是一种不得不负的责任。 他跟皇兄的性命,都没有江山来的重要。 李逸出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顾曜亲自将他送出府,顾南烟则被一帮女眷带回了后院。 与媳妇单独相处的希望破灭,李逸不舍的回了晟王府。 一开门就见到留守的龙一直挺挺的站在门口。 满身怨气,望向李逸的眼神充满控诉。 王爷去将军府了。 王爷去将军府见未来王妃了。 王爷去将军府见未来王妃居然不带他! 王爷去将军府见未来王妃不带他就算了居然还特意支开他!!! 他也想跟去见见云曦姑娘啊! 龙一的怨念几乎凝为实质。 李逸:“……” 嗯……突然感觉心情好了不少呢。 留下龙一果然是对的。 看到有人比自己更不幸,他就安心了。 李逸瞬间精神抖擞,带了点得意的绕开龙一,昂首阔步的走了。 走了…… 龙一:“……” 叛主的事该提上日程了。 就是不知道到时候云曦姑娘肯不肯跟他亡命天涯。 另一边,云曦站在廊下,手中握着一盒脂粉微微拧眉,似乎很为难。 顾南烟抄着手走到她身后,伸头看去:“哪来的?” 云曦吓了一跳,差点将盒子扔出去。 “您洗好了。” 她回过头,一阵馨香飘入鼻尖。 顾南烟披散着一头长发,发尾还在往下滴水,水渍渗透宽大的睡袍贴在后背。 云曦赶忙拿来帕子为她擦干,忍不住埋怨道:“夜间风凉,您这样出来会生病的。” 说完她自己都是一愣,随后一张脸刷白,扑通一声单膝跪地:“奴婢僭越,请主子责罚。” 她是暗卫,不该有情绪也不该置喙主子的行为,可她刚才说了什么! 云曦小脸更白,她是从什么时候变的这样没规矩的。 好像……跟了主子后,她就越来越不像自已了。 不应该这样的。 顾南烟似乎很无奈,弯下腰要扶她起来,却被云曦躲了过去。 “奴婢不敢。”她的头垂的更低。 顾南烟只得起身,盯着她看了半晌转身进屋。 “你要让我湿着头发就寝吗,还不赶紧帮我擦干。”清冷的声音传来。 云曦闻言这才起身,咬着唇进屋给她擦头发,一言不发。 室内安静的只剩虫鸣声,顾南烟眯着眼靠在椅背上,面上看不出情绪。 云曦偷偷看了她好几回,心中有些不安。 “主子……” “嗯。”顾南烟声音很淡。 “您……是不是生奴婢的气了。”声音微微颤抖。 “我为什么要生气。”顾南烟缓缓睁开眼,清澈的眸子望过去,仿佛能看透人心。 云曦不知道怎么说,几息后才讷讷道:“奴婢不是个合格的暗卫。” 合格的暗卫是没有自己的想法的,说的形象点,暗卫只是主人手中的一把刀。 刀是死物,只能认人摆弄。 云曦觉得,她这把刀已经有了心。 她以前是合格的,要不然太子殿下也不会将她给了公主。 可是最近,也不知为什么,她的情绪越来越多。 顾南烟沉默的点着手指,让云曦心中更加紧张。 “其实你是不是合格的暗卫,与我来说并没什么不同。” 她转过身去看云曦:“我可以保护自己,想揍人也可以自己上,而且我并不觉得你合格了就能比我厉害。” 云曦的眼神迅速暗淡下去。 果然,她在主子心里真的很没用。 云曦很消沉,就连擦头发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然而还没等她消沉多久,便听到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当初会收下你跟云初,只是因为在我身边的人,需要有自保之力,就这一点而言,你是合格的,这就够了。” 这就够了。 这也是为何当初买下白芷她们之后,一直放在庄子上的原因。 还有刘氏,若是没有必要,她也不会将之接到身边。 不是她过于谨慎,而是她尊重生命,不希望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因为自己受伤害。 而她即便身份贵重,在身边伺候的人也只有云初云曦两姐妹。 因为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知道将来会陷入什么样的危险中,像白芷那样的女子,不适合跟在她身边。 云曦仿佛有些不太明白,呆呆的回想她的话。 待理解她的意思后,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厉害。 “主子的意思是,即便奴婢实力不济,您也不会嫌弃奴婢吗?”云曦突然觉得有些鼻酸,眼中带着期待的问道。 顾南烟:“那也不是,你要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我早就把你也扔到庄子上了。” 云曦:“……” “所以你不用有负担,合不合格无所谓,实力足够自保就行,否则若是有一天比老子还厉害,老子的面子往哪搁?” 云曦:“……” 所以你就是为了面子是吗。 感动喂了狗! 云曦有点委屈的继续帮她擦头。 奈何她家主子一点都不老实,东张西望的,半天都没擦干净水。 顾南烟拿起放在桌子上的脂粉盒,打开看了一下,粉质上乘香气也很好闻。 “我怎么没见你用过?”她看向云曦的脸,干干净净的没涂任何脂粉。 “暗卫身上不能有香味,以免出任务时被人认出来。” “那你还留着?” “奴婢准备还给龙侍卫的,只是最近没见到他。” “所以这是龙一给你的?” 云曦:“……” 云曦有点尴尬。 这东西谁给她的,主子不是亲眼看见的吗。 为什么还要特意问她。 嗯……原因当然是顾南烟无聊,故意逗她。 顾南烟拿着脂粉盒,看向云曦那张小嫩脸。 笑眯眯的道:“小曦曦,帮我办件事可好,有奖励的哦。” 云曦:“……” …… 半个时辰后,云曦站在晟王府房顶,半晌没动弹。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鼻尖嗅了嗅。 香喷喷的,很好闻。 却让她有些不自在。 主子让她来晟王府送点东西,出门前将她按在妆台上涂抹半天。 说她现在是主子的人,代表的是主子的门面,就得美美的出现在人前,才能让人印象深刻。 云曦不明白,她一个暗卫为什么要让人印象深刻。 虽然她已经好久不做暗卫的行当了,可大半夜乌漆嘛黑的,梳妆给谁看? 不过既然是主子吩咐的,她听着就是。 而且主子说的对,她现在不是藏在暗处的暗卫,是主子的贴身丫鬟,穿着打扮一言一行都要谨慎。 以前是她疏忽了,以后一定要注意。 她记得院子里有个负责给主子梳妆的丫头,虽然主子没用过她,可听说这丫头手艺很不错,回头得好好跟她请教,绝不能给主子丢脸! 气到无法入眠的龙一正在屋顶上散步,突然看到远处站着一抹纤薄的身影,眼神瞬间凌厉起来,三两下飞奔过去。 “你是何人,深夜潜入王府意欲何为!”龙一的声音沉沉,透露着冰冷的杀意,刺的人头皮发麻。 与那日给她送脂粉的别扭男子,仿佛不是一个人。 正文 第469章 定情信物 龙一持剑气势汹汹的站在云曦身后。 虽然心中狐疑对方居然是个女子,而且穿的衣服也有点眼熟,却没有丝毫懈怠。 反而浑身紧绷,一眨不眨的看着对面的人。 仿佛随时会一剑刺向对方。 避免引起误会,惹出乱子,云曦犹豫一瞬,最终转过身去。 熟悉又陌生的脸出现在眼前,龙一瞬间屏住了呼吸,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 “云曦姑娘,你、你怎么会在这!”龙一结结巴巴的道。 他方才还因为没机会去将军府见她而郁闷,谁知回个头就见着了。 惊喜来得太快,龙一表示有点反应不过来。 难道是老天爷听到他的祈祷了? 这才将他心心念念的人带来见他? 这么灵的? 龙一望天。 那他方才祈祷主子婚后被王妃压着翻不了身的事…… 应该也听到了吧。 …… 云曦静静的站在对面。 脸还是那张脸,却比以前精致了很多,眉毛更浓了,五官更加立体,嘴唇也红润润的,仿佛一颗樱桃,娇艳欲滴。 龙一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他忽然扭捏了起来。 “云曦姑娘今日看起来有些不一样。” 这也太好看了,好看到无法呼吸。 云曦心中一动,抿着唇似乎有点别扭。 刚要张口说什么。便听龙一又道:“云曦姑娘是不是易容了,今晚可是要出任务?” 云曦:“……” 他这话说的,就像一个现代男人问一个小姑娘你是不是整容了。 云曦的脸立马黑了,眸子在漆黑的夜色下闪着凶光。 龙一却丝毫未察觉,反而靠近了些,跟她站在同一个屋顶上。 “云曦姑娘的易容术果然高明,像是换了个人一样,比以前好看多了。” 换了个人有点夸张,不过姑娘家不是都喜欢别人夸她好看吗,他这样说她应该很开心吧。 不过这么说是不是有些孟浪了? 于是龙一赶忙又补了一句:“不过你以前的样子也不错,看起来更顺眼一些。” 云曦:“……” 凶光更胜。 所以这厮是说她以前不好看,现在不顺眼是吗! 云曦觉得,其实做暗卫也没什么不好,最起码情绪没有大波动,不会被人气到吐血! 她咬了咬后槽牙,将手中的东西朝对面扔去。 “主子送给王爷的。” 扔的时候用了内劲,龙一接下时感觉像一块大石砸了过来,龇牙咧嘴的后退一步才站稳。 他有些莫名其妙,沉默半晌才道:“云曦姑娘的武艺又增进了,在下佩服!” 他听府里的小厮说过,女子最爱听好话,不管对方说什么做什么,只管称赞就是。 然而事实证明,整个晟王府遍地单身狗不是没有原因的。 云曦冷笑,不想跟这个二傻子多做纠缠,转身就走,走了没两步又掉头,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扔给他。 “还你脂粉钱,以后别再送了。”说罢黑沉着脸头也不回的走了。 龙一:“……” 龙一有点摸不着头脑。 这才刚来怎么就走了。 他还有话没说呢! 他摸着手中滑腻的荷包,里面的银子加银票有上百两,几乎是云曦一年的月奉。 然而龙一直接忽略了里面的东西,只盯着那荷包看。 深蓝色的锦缎上面绣着白色的浪花。 这款荷包很常见,满大街都有这个款式,只是比外面卖的多了一个“曦”字。 龙一心跳加速,喜色迅速漫延整张脸。 这这这,这就是传说中的定情信物吗! 第二日一早,李逸起身后准备去吃点东西,打开房门就见到龙一杵在门口,笑的一脸春风得意,与他平日生人勿近的形象截然不同。 “主子早,主子想吃点什么,属下让灶房去准备。” 李逸:“……” 李逸狐疑的看他一眼:“早膳自有人准备……你是不是太闲了?” 大早晨在这里等着问他吃什么,这是他一个暗卫该干的? 李逸凉凉的道:“闲着没事干就去营里训练新人,让你挑选的女暗卫都挑好了?” “主子放心,都挑好了,选的都是暗卫营里的好手,再训练几日就能交给未来王妃调遣。” “那你还不赶快去,本王不是说过这些人由你亲自负责吗。” 李逸不满的蹙眉,说罢就要绕开他走。 龙一颠颠的跟上去,笑的像朵花。 “王爷放心,属下一定会把人带好,不会让您在未来王妃面前丢面子的。” 他说罢快走几步,将系在腰间的荷包往李逸那边拽了拽。 “王爷早膳可有特别想吃的,灶房每日就那几样,属下出府给您买。” 荷包是女款,李逸一开始就看见了,只是他也没在意,只以为他这暗卫癖好特殊。 然而龙一拽荷包的举动太过突兀,让他不由细看。 蓝色缎底白色花纹,角落那个红色的“曦”字格外显眼。 李密脚下一顿:“你半夜潜进将军府偷东西了?” 龙一:“……” 您可真是亲主子,属下在您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别人送的!”龙一着重强调“送”字。 “本王记得府里没有名字带“曦”字的小厮。” 龙一:“……这是将军府云曦姑娘之物。” 什么小厮! 什么小厮!! 他堂堂晟王第一暗卫,怎么会留着男子的荷包,还挂在腰间! 主子是故意的吧。 嫉妒他呢?! 龙一表情变的幽怨。 李逸视而不见:“所以你还是潜入将军府偷东西了。” 龙一:“属下没有!这是云曦姑娘送的!” 这主子不能要了,叛主的事该提上日程了! 见李逸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龙一便昨夜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讲给他听。 听完事情经过的李逸:“……” 他有点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你觉得人家送的是荷包?”他这暗卫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 龙一理直气壮:“当然了,送的不是荷包是什么,难不成还能是里面装着的银子?”谁家定情信物送银子的? “那你为何觉得这是定情信物?”李逸问的有些艰难,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他。 “女子送男子荷包,不是定情信物还能是啥?” 李逸:“……” 很好,这个逻辑没问题。 本王无言以对。 他拍了拍龙一的肩膀,叹息道:“你高兴就好。” 本王不跟傻子计较,说多了怕传染。 于是不明所以的龙一又跑到暗卫营炫耀,得到众暗卫一致同情。 …… 将军府出了个新科状元不得止,榜眼也落在他家,还是由当今皇帝亲弟亲自上门颁旨,这个话题瞬间燃爆京城。 于是第二日的打马游街比往年还要热闹,整条街都给堵了,就连房顶都坐了不少人。 顾南烟早就有准备,提前半个月就预定了位置最好的酒楼,包间也是视野最开阔最大的那间。 将军府全员出动齐聚一堂,就连不常出门凑热闹的顾老夫人都来了。 长辈一桌小辈一桌好不热闹。 午时一过,新科状元领先一步,带着三甲进士从宫门出发,绕城一周后再回到宫中参加琼林宴。 正文 第470章 状元游街 顾云泽坐在敞篷车上,笑的温文尔雅如同春风拂面。 得到姑娘们的一致好评。 大大小小爱慕者的荷包如落花一般纷纷朝他扔去,多到连后座都淹没了。 而紧随其后的顾从远情况与他差不多。 只不过他那一脸和煦是装出来的,却也骗过了众多青春少艾的小姑娘,纷纷被他那仿佛闪着光的笑脸迷花了眼。 顾从远虽是庶房之子,家中名声不好,可人家有才学长的又英俊,如今还是有车一族。 年轻姑娘们哪有家中大人想的那么多,荷包不停的砸过去,其中还有不少高官之女。 她们没想那么多,只觉得顾家这两兄弟分明是那话本子里描述的如意郎君,看一眼都心跳加速,恨不得当场求嫁。 而她们那些当官的长辈,对于她们这种不合规矩的举动,竟然也没阻拦。 顾云泽不说,如果自家孩子能与之成就良缘,那可是他们求之不得的事。 所谓背靠大山好乘凉,而将军府这座山,无疑是嘉南国最大的。 至于顾从远,在他同样坐着蒸汽车出现在人前的时候,众人就知道这也是个需要与之打好关系的主。 没看人家那车牌号吗,打头的是“顾”字! 你以为这种车牌是谁都能有的? 错! 所有车牌都是零到九的数字,只有长公主亲自授意的车牌才能加上这个字! 而且这种车牌还会在最后写上车主的名,像顾云泽那辆,最后就有个“泽”字,而顾从远那辆,后面则有个“远”字。 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车就是顾从远的! 不是人家借的也不是临时开一下,是属于顾从远的私产! 这车多少钱? 二十万两! 顾家三房破败成啥样了,哪有钱买这个,只能是人家公主赠送的。 随手就送出几十万两,这得多好的关系? 跟长公主交好,那他顾从远以后的仕途能差的了? 众人纷纷打起了算盘,盘算着家中还有几个未婚适龄女子,有没有出挑的能让他们送过去结个亲。 这其中就有兵部的一位邱郎中。 这位邱郎中在兵部也算个不大不小的官,由于工作原因,与顾清有过几次接触,早就打着将女儿送去给顾清儿子做妾的主意。 然而顾家有规定,没娶妻不可纳妾,且若非正室十年无所出也不可纳妾。 邱郎中无法,只得退而求其次,将主意打到了刚回京的顾从远身上。 原本他还不太满意顾从远的出身,可人家回头就中了榜眼,邱郎中当即上门道贺,意图结下亲事。 可计划没有变化快,晟王亲自登门宣旨,将军府忙着接待,他也没找到合适的时机提这事。 直到得知将军府一家就在隔壁包间,邱郎中当即带着妻子和女儿前去拜见。 邱夫人就是对闵氏冷嘲热讽的那个妇人。 在将军府发生的事她并没有告诉邱郎中,只说是自己身体不适,跟女儿提前回府了。 邱郎中虽不满她错过了结交的大好时机,却也没过多责怪。 邱夫人心惊胆战的等了一天,没等到将军府的人上门问责,还以为顾从远当真不受待见,也就松了口气,没把这事放心上。 可方才听了自家夫君的分析,便知道自己怕是惹祸了。 人家将军府没派人找她们,怕是这两日忙没时间。 她哪还敢过去露脸,想要拒绝,又怕邱郎中察觉出异样,只得不情不愿的跟在后面。 心中还想着,昨日人那么多,闵氏也不一定认得出她。 就算认出来了,她也可以矢口否认。 想通这一点,她也就带着女儿光明正大的随邱郎中过去了。 邱蓉跟她娘的想法差不多,根本没放在心上。 就算老将军知道了,那也就是女儿家闹矛盾而已,她就不信老将军会为了这事为难她一个小姑娘。 顾佩兰只是个被分出府的庶房之女,哪里比得上她这个郎中家嫡女。 而且她方才可是看见了,那么多不要脸的女人冲她的从远哥哥扔荷包,她与从远哥哥的事再拖下去,万一被人抢先了可如何是好。 …… 今天这种日子,等于是将军府的私人聚会,贸然造访其实是很不合时宜的。 奈何将军府的家教在那摆着,不容许他们赶人。 邱郎中进屋后,先是带着妻女给老将军躬身行礼,然后讨好的寒暄两句,就将女儿推至人前。 “这是下官小女,单名一个蓉字,还未婚配……蓉儿,还不赶紧给各位长辈见礼?” 邱蓉一脸娇羞的上前,盈盈福身行礼。 “小女邱蓉见过各位叔伯长辈。” 顾清微微蹙眉,这个邱郎中他见过几次,是个圆滑世故的,整日想着攀附权贵让他有些不喜。 后来他调任工部,就没再见过。 “嗯,邱大人有何事。”顾清也不废话,语气有些冷淡的直接问。 对于邱蓉的礼,也只是随口应了一声。 邱蓉有些尴尬,不过她也没在意,反而小心翼翼的微微抬头打量起屋里的人。 她面前这一桌都是长辈,靠窗那边还摆着一桌。 只有寥寥三四人,或站或坐。 站着的那个看起来是个丫鬟,面容冷淡的立在一侧。 邱蓉的视线从她身上划过,并没做停留。 坐着的有两人,一男一女。 女的背对着她,看不见容貌,男的那个面容刚硬,皮肤黝黑紧实,一看就是习武之人。 邱蓉猜测,他应该是顾家大少爷顾云戈。 听说这位大少爷年纪轻轻战绩却不少,上了好几次战场,是个杀伐果断之人。 而这个传闻中性格冷硬的年轻汉子,正对着窗户那边笑的温暖。 窗边应当是摆着张卧榻的,只不过被屏风挡住一半,隐隐只能看到一节衣角。 许是听到有陌生人的声音,屏风后的人说了什么,那安静侍立的丫鬟便将屏风挪开了。 那是位女子,看起来与她差不多大,长了一张娃娃脸,肌肤白嫩细腻,唇红齿白眉如黛。 她一身青衣束冠,半倚在卧榻上,一只手握拳撑头,手肘搁在卧榻的矮几上,一条腿耷拉在榻边,另一条腿半屈在榻上。 若是不看容貌,还当是哪家的风流公子。 竟让邱蓉一时看呆了去。 “坐没坐相的,没见有外人在吗。”郭氏嗔怪的瞪她一眼,提醒她注意形象。 顾南烟撇了撇嘴,乖乖坐起身,不情不愿的下了榻坐回桌前。 顾佩兰哪见过她吃瘪的样子,不由抿嘴偷笑。 “原来二姐姐也怕长辈,我还当你天不怕地不怕。” 顾南烟翻了个白眼,也没反驳,没好气的夹了一筷子胡萝卜放她碗里。 “哎呀,我不爱吃这个。”顾佩兰娇俏的声音响起。 “多吃蔬菜伤口好得快,不爱吃也得吃。”顾南烟一本正经的道。 说罢又给她挖了一大勺葱炒豆腐。 这两样都是顾佩兰最不喜欢吃的菜。 顾佩兰见状,赶忙把自己的碗端起来,小嘴撅的能挂油瓶。 “今天换药的时候都已经愈合了,明日就能结痂,还要多快。” 正文 第471章 邱大人说亲 顾南烟恍若未闻,瞅她没注意,暗戳戳的又是一筷子红萝卜,顾佩兰欲哭无泪:“二姐姐!你就是故意的!” 顾佩兰躲得快,顾南烟的筷子落了空,她也不恼,反手扔到看热闹的顾云戈碗中。 顾云戈:“……” 顾云戈淡定的将碗里两个妹妹都嫌弃的红萝卜吃下去,做个不挑食的好宝宝。 顾南烟与顾佩兰对视一眼,立马把自己不爱吃的菜全都推到他面前,她们则一人抱着盘肉笑的见牙不见眼。 郭氏见自家儿子被欺负了,当即“不满”道:“你们两个臭丫头,欺负戈儿做什么,他可是哥哥……还不快端回去!” 相对于顾南烟,顾佩兰还是比较怕郭氏这个当家主母的,当即缩了缩脖子,把推过去的菜拽回来一盘。 顾南烟虽然不怕郭氏,还是将面前的肉往顾云戈那边推了推。 顾云戈感动不已,自从家里有了南姐儿,母亲还从没有哪次这般护着他。 他张了张嘴,刚想说自己作为哥哥,让着妹妹是应该的。 却听郭氏欣慰道:“这就对了,那几盘子肉才值几个钱,吃多了还上火,还是青菜好,又贵又养颜,你哥哥五大三粗一个糙汉,吃那么贵的东西不是暴殄天物吗。” 顾南烟:“……” 顾佩兰:“……” 顾云戈:亲的? 现在虽是夏日,嘉南国青菜正是多的时候,可本国的原产蔬菜,哪有顾南烟种植基地那些优良品种好看又好吃。 因此京城高档酒楼,都是从果色天香拿货,做熟了就能翻几倍往外卖。 这家酒楼也不例外,虽算不上高档酒楼,不过客人要求他们就做,卖的价格也不低。 别的不说,就说方才那盘红萝卜,每根萝卜只有手指长,煎的外皮焦皱配上绿色的芹菜和白色的山药做点缀,再在上面撒上一层盐粒子。 就这,就要卖三四十两。 不过红萝卜再小巧好看还是红萝卜,顾南烟依旧不喜欢吃。 只是她生怕郭氏唠叨起来没完,嗯嗯啊啊的应着,等郭氏视线转开,立马又塞给了顾云戈。 顾云戈好笑不已,趁自家娘亲没注意,眼带宠溺的把一整盘萝卜都吃了。 这边的气氛温馨不已,邱大人那边可就尴尬了。 顾清没有留客的意思,三言两语应付几句就要送客。 邱大人无法,生怕错过这次再见一面不容易,只得硬着头皮道明来意。 “下官得知顾三少爷尚未娶妻,家中小女亦未婚配,不知是否有那个福气与三少爷结成良缘。” 包间内瞬间寂静无声。 他这话说的直白,便是媒婆上门都没有这么直接的。 邱蓉一脸娇羞的垂下头。 顾清眉头紧蹙,虽然不喜,不过碍于隔了一房,也不好擅自拒绝。 “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事本官做不了主。”这就是委婉拒绝了。 可邱大人岂会轻易放弃。 “尚书大人说的是,是下官唐突了,只是不知在座哪位是顾三少的母亲,可愿与下官详谈。” 说罢似乎想起男女有别,又一脸讨好的补充道:“正巧今日内人也在,顾三夫人若是不嫌弃便随她去隔壁谈谈,下官在这里等着就是。” 众人:“……” 他倒是会钻空子,让妻子将人带走,再以男女之别为由留下来。 顾家人自然是不愿意的,就连顾曜与顾老夫人都皱起了眉。 郭氏安抚的拍了拍坐在她身旁有些不安的闵氏,再看向站在邱大人身后明显心虚的邱夫人。 “结亲之事咱们先不谈,我听说昨日邱大人妻女与我这弟妹发生了冲突,还将我那小侄女打伤了,这事可是真的?” 邱夫人闻言猛然抬起头,似乎不敢相信她竟然知道是她。 邱大人更是不解:“夫人这是从何说起,内人何曾打伤过人,夫人是不是认错人了。” “认没认错,邱大人不妨亲自问问你家夫人。”郭氏淡淡道。 邱大人皱眉看向身后,邱夫人赶忙否认:“没有的事,我昨日一早就回府了,怎会与人发生冲突,更遑论打人。” 她捏着袖口的手紧了紧,眼神游移不定,最终稳住心神,抓着同样紧张不安的女儿的手,挤出一抹笑。 “夫人怕是认错人了。” 邱大人闻言点头附和:“昨日内人虽去过将军府,可她半途身体不适,确实一早便回府了。” 顾清知道侄女儿受伤的事,却还没来得及细问,想着过了今日再给三房讨个公道。 此时听郭氏这么说,微微眯了眯眼:“夫人可弄清楚了,莫要冤枉了人。” 郭氏斜他一眼:“自然是问清楚了,不仅问清楚了,我这还有人证。” 顾清点了点头,也没问人证是谁。 “不知邱夫人昨日几时几刻离开的将军府。” “这……”邱夫人讷讷半晌,“我也记不清了。” 这事扯不了谎,将军府进出都有记录,她只得推脱记不清。 她看向闵氏的方向,眼神闪了闪。 “顾三夫人,令郎一表人才,如今高中榜眼,以后便是我们家老爷的同僚,况且我们本就有意将女儿嫁给令郎,又怎会做下这种结仇的事。” “夫人还是仔细想想清楚,昨日与您争执之人究竟是谁,莫要引出误会,让两家结怨,令郎还未封官便惹出这事,若是传出去于仕途不利。” 她这话说的苦口婆心,仿佛全是为了对方好。 可在场的哪个是傻子,顿时听出她的言外之意。 顾从远的名声本就被他父亲所累,若是没证没据的冤枉了人,传出去确实不好。 更何况他现在只是半只脚踏入官场,更需要与人为善,即便真吃了亏也得忍着。 闵氏原本还想为女儿讨回个公道,听说会连累到儿子,不由白了脸。 若是放在以前,她肯定二话不说让女儿忍下这口气。 可经过这段时间,女儿在她心中的分量越来越重,即便天平还是微微倾向儿子,她也不想让女儿吃亏。 而且若是儿子的仕途顺利了,女儿也能找户好人家。 闵氏左右为难。 郭氏见她那样,不由叹了口气。 她虽说过要为三房讨个公道,可事关顾从远,她这个大伯母也不能过多掺言。 将军府即便能护住顾从远,也不能一直护着他,路还是要他一步一步自己走才扎实,就像她家云戈。 顾佩兰之前背对着门口,此时也认出了那两母女。 她虽然气愤,可哥哥的仕途重要,总不能为了自己这点伤得罪哥哥未来的同僚。 顾佩兰气成了河豚,却什么都不能做,眼眶红彤彤的瞪着邱蓉。 而邱蓉也看到了她,想着方才闵氏的犹豫,心中不由得意,挑衅的挑了挑眉。 将军府孙女又怎样,面对她爹还不是只能忍气吞声。 不过这死丫头竟然跟顾大夫人告状,等她与从远哥哥成亲后,定要好好收拾她,让她跟自己作对! 顾南烟的位置在顾佩兰对面,邱蓉得意的眼神正好被她看在眼里。 她不由勾起了嘴角。 “呵,有意思。” 正文 第472章 免职如何 顾南烟清冷的声音响起,众人的视线不由望过去。 她将象牙筷随意一丢,不紧不慢的从云曦手中接过帕子擦手。 “我倒是不知道,本宫的哥哥何时落到要看一个芝麻官的脸色,邱大人,你能耐啊。”尾音婉转,仿佛叹息。 却让邱大人瞬间冒了冷汗。 “公主说的哪的话,下官不敢,不敢。” “我看你敢的很。”顾南烟喉间溢出轻笑,仿佛在与他闲谈,说出的话却让人感到无端惊惧。 “你这夫人不是说了吗,本宫三哥将来要与你同朝为官,得罪了你于仕途不利,啧啧。” “那本宫作为妹妹,是不是得上赶着讨好讨好你,好让哥哥的仕途走的顺一点?” 她眼神带笑,问的认真,仿佛真的在征求他的意见。 邱大人脑中嗡的一声,瞬间吓软了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公主严重,公主严重了,是内人不懂事胡言乱语,下官绝不敢有这种想法。” 邱大人心中叫苦不迭,这位祖宗的厉害便是他上官的上官都怕,何况是他。 包间很大,两个桌子距离不近,方才他只顾跟顾清攀关系,压根没注意这位也在。 等他注意到的时候,自家夫人的话已经出了口。 他狠狠的瞪了邱夫人一眼,拽了她一把,邱夫人被拽了个趔趄,一同跪地。 “公主莫见怪,女人家见识短浅,只会逞口舌之快,您莫要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顾南烟又是一声轻笑,倒是看不出丝毫恼怒。 “邱大人这话说的,本宫也是个小女人,你这是连本宫都说着了。” 邱大人又是接连的不敢。 顾南烟懒得与他废话,直接看向脸色煞白的邱夫人。 “邱夫人当真觉得,你家夫君能碍着顾从远的仕途?” 邱夫人抖了抖,扯了扯嘴角道:“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妾身也是为了顾三少爷好。” 她这话说的没有否认也不承认。 邱夫人也是骑虎难下。 她总不能承认她跟女儿确实与闵氏发生冲突,女儿还伤了顾家的小姐,那这仇岂不是结定了? 她此时后悔不已,后悔自己昨日不该当着那么多人招惹闵氏。 邱夫人悄悄抬眼,看向顾南烟。 她家老爷官职不高,各种宫中聚会轮不到她,因此她并未见过顾南烟。 方才见她与顾家大少爷一桌,只当是将军府哪家亲戚,谁知竟是那个让人闻之色变的长公主! 不是说这位公主性情冷淡,鲜少在人前露面吗。 怎会出现在这里。 还跟顾佩兰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 邱夫人悔的肠子都青了。 “你倒是好心,如此为本宫三哥着想……不如这样,本宫让皇上将邱大人免职如何,这样即便传出去,朝中那些拿钱不干正事的也不会为了一个被罢免的郎中,去得罪前途似锦的榜眼郎君。” 似乎觉得自己的主意不错,顾南烟说完后还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 众人:“……” 这么明晃晃的威胁,也只有她能说得出口。 可是在场没有一个人觉得她在说笑。 别说一个小小郎中,想想当初的方丞相,再想想前不久被她亲手抹脖子的沈太后。 哪个不是位高权重权倾朝野? 还不是被她拉下马。 若她真想对付邱郎中,恐怕都不用动手,也就一句话的事。 邱大人肝胆俱裂,他的出身并不好,无财又无势,本事也不大,钻营十几年才爬到郎中的位置,其中艰辛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的年纪不算大,还想着争一争那侍郎之位呢,怎能现在被人罢免。 “无知妇人,还不给公主认错!顾三少爷才华横溢,定会仕途畅通,又岂是别人能干扰的,再胡言乱语本官回去就休了你!” 这败家玩意,当真应了那句娶妻不贤祸及三代,公主面前她还敢耍小心思,当真越来越上不得台面!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碍于情面将她从乡下接过来,什么糟糠之妻不可弃,什么都没他的仕途重要! 这下可好,得罪了公主,他以后想再往上爬怕是不可能了。 邱大人恨的咬牙切齿,连带着对邱蓉这个女儿也没了好脸色。 当他傻的吗,昨日二人从回府开始便一副心虚的样子,说话也支支吾吾语焉不详。 他当时没多想,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方才只是装作不知,因为他并不觉得顾尚书会为了女儿家的矛盾怪罪于他。 可现在人家公主都发话了,甚至要让皇上罢了他的官职。 邱大人哪能不急,当即决定弃车保帅。 “你这毒妇,都怪本官平日太过放纵你们,仗着本官的宠爱带着这孽女作威作福,连顾家小姐都敢欺负,如今被人家指证还想抵赖,你明日就带着蓉儿回乡下,以后别回京城了!” 邱大人疾言厉色,邱夫人闻言身形晃了晃,一脸的错愕。 邱蓉更是不敢置信,她被邱夫人宠坏了,一向不知天高地厚,当即叫嚷起来。 “父亲,您说什么呢,怎么能为了外人赶母亲走!” 她跺了跺脚,看向顾南烟不满道:“就算她是公主,也不能没有王法了,不知道女子不得议政吗,朝廷命官是她想罢就能罢的,父亲你也信……”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邱大人黑沉着脸,收回手指着她抖若筛糠。 “孽女,孽女!都怪为父平日太过放纵你,让你跟着你母亲学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那是普通的公主吗?人家是皇长公主! 还是有封地的那种! 连早朝都有资格上,怎么会没有议政的资格。 别说议政了,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人家想登基为女帝都不是没可能的! 邱大人恨不得没生过这个女儿。 许是第一次挨打,又是在这么多人面前,邱蓉脸色涨红,不知做何反应,半晌后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配上那迅速红肿的脸,着实可怜。 邱大人却不为所动,冷哼一声还想说什么。 郭氏皱眉打断他的话:“邱大人想教女还是回去再说,莫要在这里动手。” 当着他们的面动手打人,一会带着伤从这个门走出去,人家还以为顾家欺负一个小姑娘,成何体统! 邱大人闻言立马变脸,讨好的连连应是。 接下来顾南烟没再出声,郭氏将昨日查到的事一一告知邱郎中。 她并不是无的放矢,只听闵氏一人之言。 当日邱夫人动手的时候不少人都看见了,并不难查。 郭氏也是问清楚了,今日才开的这个口。 邱大人没有丝毫辩驳,压着妻女的头给闵氏与顾佩兰道歉。 邱夫人毕竟年纪大一些,这些年混迹各府夫人之间,阅历还是有的。 她已经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生怕自家老爷真将她跟女儿送回乡下,不敢再否认,十分能屈能伸的给闵氏道歉。 到了邱蓉这里,虽然很不情愿,可她看出父亲真的发了火,也不敢再闹,乖乖的对顾佩兰行礼道歉,并承诺会给一定的赔偿。 正文 第473章 顾正康现身 赔偿什么的,顾佩兰本不想要。 不是她宽厚,而是她看出这姑娘不情不愿的,顾佩兰也不想再跟她有接触,以免再生事端。 可顾南烟却示意她答应,一向觉得二姐姐说什么都对,做什么都有道理的顾佩兰便顺势应了下来。 邱大人见事情解决,抹了把冷汗,心下稍安。 他看了看垂着眸子的顾南烟,小心翼翼的问闵氏:“顾三夫人,不知小女与三少爷的亲事您可否再考虑考虑。” 这是还没放弃呢。 就这顺杆爬,没杆子也要爬的厚脸皮,别说闵氏没见过,就是顾南烟都有些佩服了。 而邱蓉那边,见父亲还想着促成这门亲事,心情也好了些,脸上再次浮上娇羞。 只是配上红肿的脸,显得十分怪异且不合时宜。 闵氏皱了皱眉:“远儿的亲事由他自己做主,我这个做娘的不会干涉,不过……” 她看了邱蓉一眼,意有所指的道:“远儿喜欢贞静善良的姑娘,邱大人的女儿,怕是不合适。” 有顾南烟和顾家人撑腰,闵氏这话说的很不客气,女儿被人欺负她做长辈的不能动手讨公道,逞逞口舌之快总行吧。 况且她也没乱说,这姑娘的性子确实不适合儿子。 别的不说,远儿要是敢娶个对妹妹动手的姑娘进门,她非得拿扫帚赶他出家门! 她说这话明显暗示邱蓉不够贞静善良,可邱大人丝毫不在意。 他仿佛早有预料一般,从善如流的讨好道:“三夫人说的是,这孩子确实被下官纵坏了,做三少爷的正妻确实不太合适,不过若三少爷喜欢,能做他的妾室也是小女的福分。” “父亲!”邱蓉没忍住再次叫嚷出声。 “你在说什么,女儿怎能给人为妾!” 她是喜欢顾三少,也确实想跟他成就良缘,可那都是在做正妻的前提之下。 她一个郎中家嫡女,给尚未封官的榜眼做妻,本就是下嫁,怎么可以做妾! 父亲这是疯了吗! 妾是什么? 说好听了叫妾,难听点那就是地位高点的奴婢! 除了府中下身,见了谁都要屈膝行礼的那种! 邱蓉看向顾佩兰,眼中满是不甘。 她要真做了顾从远的妾室,这个女人岂不是要踩在自己头上! 她凭什么! 就因为她出身将军府吗? 还是因为…… 与顾南烟的视线对上,突来的冷意让邱蓉瑟缩一下,赶忙移开视线。 顾南烟翻了个白眼,无论在哪里,总有一些人数不清自己的斤两,自以为是。 见邱大人还在纠缠,她有些不耐烦的道:“顾家儿郎不纳妾,收了你那点小心思赶紧滚。” 玛德叽叽歪歪的老子饭都吃不香了。 邱大人到了嘴边的话咕咚一声咽了回去。 然后唯唯诺诺的告辞,在邱蓉不敢置信的眼神下倒退着出了包间,顺便把门给带上。 一句废话都没有。 众人:“……” 身份越高与人说话也就越婉转,即便对方是自己不喜之人,也得维持明面上的和善。 即便暗地里斗得你死我活。 像顾南烟这种直来直去的表达不喜,甚至出声赶人的,整个京城也找不出第二个。 顾清哭笑不得,却也觉得这样赶人很痛快,心情大好之下,当即大包大揽下所有开销。 自从车行开业,将军府日进斗金,即便这桌菜一看就不便宜,他也不怕。 他有钱! …… 进士游街之后便会直奔宫中琼林苑参加宴会,顾家人也要去参加。 顾南烟不喜这种场合,便以即将成亲不适合抛头露面为由,光明正大的拒绝参加,溜溜达达的回了将军府。 到了府门口,还没等进门,便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仍旧是蓬头垢面的乞丐模样。 见到有人回来,那人受了惊一般迅速跑走。 顾南烟示意云曦跟上去看看情况,独自回了听风苑。 大概两刻钟后,云曦回来了,带回一个让顾南烟并不意外的消息。 “主子,是顾正康。”云曦道。 顾南烟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 方才打马游街的时候,她看见他躲在人群中观望。 还有上次殿试结束后,在酒楼见到的那个身影,都是顾正康。 顾从远中第,他当爹的去看看也不出奇,只是他那身打扮实在让人好奇。 “可知道他在哪落脚?”顾南烟问道。 “奴婢跟着他走了一段路,见他进了一处废弃的旧屋,里面还有几个陌生男女,看穿着应当是附近的乞儿。” “顾正康进去后就没再出来。” 跟乞儿住在一起,顾正康玩什么呢? 顾南烟摸了摸下巴,满脸好奇。 当初偷走了三房所有财产,该不会全都败完了吧。 “你去找一下龙一,跟他打听打听顾正康最近的动向。” 她没关注顾正康后来的动向,李逸肯定知道。 就算不知道,以龙一他们的本事,打听出来也不难。 云曦听到龙一的名字,脸就有些黑。 不过还是领命去了晟王府。 说来也巧,李逸以为顾南烟会去参加琼林宴,将龙一扔在府里独自进了宫,谁知却扑了个空。 反而是龙一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云曦姑娘。 “龙侍卫说,顾正康被人骗走了全部家当,已经住在那废宅里好久了,具体经过他也不知道,需要等王爷出宫后问问。” 她顿了顿,又道:“龙侍卫说,等跟王爷问清楚,明日一早亲自过来送消息。” “嗯,龙侍卫还说什么了?”顾南烟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意思。 云曦犹豫一瞬,虽然觉得不是重要的话,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龙侍卫还说……说奴婢送他的荷包很好看。” “你送他荷包了?”顾南烟有些意外。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她是知道的,可她没听说这丫头送荷包啊。 “奴婢没有!”云曦赶忙否认,似乎有些气急败坏的道:“奴婢送的是银子,那么多银子总不能没个东西装,便连荷包一起给他了。” 虽然她这辈子没指望嫁人,可男女有别不可私相授受她还是知道的。 “哦,我就是随便问问,这么激动做什么。”顾南烟侧头看她,眼中带着戏谑。 云曦:“……” 云曦没吭声,顾南烟却没打算就这样放过她。 “那他没把银子还给你?” “……还了。”不仅还了,还给凑了个整,她那包银子也就一百两出头,他却塞给她二百两银票。 还说若是银子不够花就找他要。 她用得着找他要?! 主子大方的很,每月除了月奉时不时还会给她们姐妹买衣服首饰,她手里的银子怕是比他都多! 而且他们两人又没关系,她干嘛要问他要银子花! 云曦当时就要将银票还给他,谁知那二傻子扔完钱就跑,追都追不上的。 “给你你就拿着呗。”顾南烟无所谓的道。 “那怎么行,无缘无故的奴婢要他银子做什么。”云曦不干。 “唔,你要是觉得亏欠,那就买个相同价值的东西还给他,我保证这回他不会推辞,定然乖乖收下。” 正文 第474章 清新脱俗的回礼 云曦觉得主子说的挺有道理。 既然银子他不收,那她便买点东西还给他。 只要不送些引人误会的物件,便不算私相授受。 毕竟他们同为暗卫,两家的主子也快成亲了,相互之间友好交流还是很有必要的。 至于送什么。 当然是实用且对方拒绝不了,拒绝了也没用的东西。 又要不引人误会,又要实用且对方拒绝不了的,云曦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了。 他们做暗卫的,风吹日晒雨淋,受伤都是常态。 不少人还不到而立之年便丧命,活下来的也是满身病痛。 有幸活到退休的,晚年也不好过。 想到这,云曦求到顾南烟面前,想让她跟窦神医说一声,给龙一开一些补身子的药。 窦神医原本就是晟王府的人,与龙一也算熟悉,应当知道他有什么毛病,更能对症下药。 不过窦神医性情古怪,上来那阵脾气便是晟王的话都不好使,只听她家主子的。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让主子赚她银子,总比便宜外人的好。 而且主子还能给她打个折。 至于窦神医开哪一方面的药,云曦不管。 只要凑够二百两就好, 多一文都不给! 顾南烟:“……” 顾南烟目光复杂,沉默半晌后朝她伸出大拇哥:“干得好!” 不愧是跟着她的人,送个礼物都这么与众不同清新脱俗,龙一应该会很欣慰吧。 不过顾南烟有点好奇:“为什么不送刀剑这些东西?” 对于暗卫来说,武器应该更实用吧。 云曦闻言一脸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 “主子说什么呢,我跟龙侍卫又不熟,上来就送刀多不好。” 知道的是礼物,不知道的还当她恐吓呢! 云曦表示她才没那么笨。 顾南烟:“……” 送刀不好,送药就好了? 不觉得像在骂人有病吗? 自家暗卫这脑回路会不会太崎岖了点? 顾南烟搞不懂她的想法,不过不妨碍她对这件事热情高涨。 不仅亲手给窦毕写了信让云曦交给他,还私人赞助一盒中成药。 等云曦拿这那盒药走远,顾南烟幽幽叹息。 看不出来,云曦这妮子还挺有远见。 …… 窦毕被人从实验室中拽出来,十分不爽的耷拉着脸,待听说是顾南烟的意思,才稍微消了点火气。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实验室都是人家赞助的,他能说什么? 然而等他看清楚信的内容,以及云曦手中那盒六味地黄丸,仅剩的一点不爽也消失殆尽。 窦毕一张老脸上写满了狐疑、震惊、难以置信等情绪。 最后实在没忍住好奇,问云曦道:“小姑娘,你跟龙一那小子什么关系?” 云曦被问的莫名其妙,皱眉道:“我与龙侍卫没关系。” 没关系? 没关系你帮人家拿这种药! 窦毕不信。 许是他的怀疑太明显,云曦沉吟片刻道:“我只是觉得龙侍卫的身体许是不好,正好欠了他的情,便想着拿点药给他补补……窦神医与他相熟应该能看出他身体有什么问题吧?” 窦神医:“……” 讲真,虽然他跟龙一见面的机会不少,可这方面的问题……他还真没注意过。 窦神医盯着那盒六味地黄丸,心情略复杂。 不过这姑娘怎么知道的? 难不成两人做了什么? 她方才好像说欠了龙一的情…… 情啊…… 窦毕脑补一出大戏。 云曦见他半晌不出声,还以为龙一的身体当真出了大问题。 她犹豫道:“窦神医可是治不了?” 龙侍卫看起来生龙活虎的,不像有大病啊。 难道外强中干? 窦毕回过神,见小姑娘一脸凝重,赶忙道:“治得了治得了。” 龙一那小子找个对象不容易,可不能让人家误会。 而且中医讲究望闻问切,他并没从龙一身上看出不对,想来没有大问题,估计是出任务累着了? 窦毕难得笑眯眯的捋了捋胡子道:“小姑娘放心,龙一的问题不大,好好调养一番便好……不过最近还是节制点。” 节制什么? 云曦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窦毕迅速写完药方,交给药童抓药。 “龙一的病不严重,老夫只给他开了些温补的药草,三碗水煎成一碗水,一日喝两副便可。” 药草不仅温和,价格也便宜些。 窦毕体谅她一个下人,没多少积蓄,便可着便宜又有效果的开,一副药还不到一两银子。 “这种药以温补为主,至少要喝十日,当然要是银子不凑手,也可以先拿五日。”窦毕温和的让她去前台结账。 云曦谢过,走向柜台。 结账伙计按照药方算出一副药的价格,客气的问云曦:“不知姑娘拿几副?” 云曦想了想,从怀中掏出银票,“啪”的一声拍在柜台上。 “先拿二百两的。” 结账伙计:“……” 窦毕:“……” 一个时辰后,一包包用黄纸裹好的药整齐的堆放在马车上,从顾氏药房后院驶出,由窦毕亲自护送直奔晟王府方向。 当然,为了避免别人误会是晟王出了问题,他还贴心的让人在上面铺了一层油毡,盖的严严实实。 龙一莫名其妙收到一车药,还是有关那方面的,心情可想而知。 他问窦毕谁让他送的,窦毕为了保护姑娘家的名声,并没将云曦的名字说出来,只给了他一个你懂的眼神。 龙一:“……” 当日夜间,晟王府有关龙一不行的消息传遍整府。 就连李逸都知道了,还为他送上了最深切的慰问。 龙一:“……” 我不是我没有你们别乱说! 到底是谁! 谁在坏他名声!! 要是让云曦姑娘知道了,那还得了?! 龙一接连几日都阴沉沉的,想找窦毕问清楚怎么回事。 然而窦毕送完药后,又回了实验室,将大门反锁谁都进不去。 龙一扑了空,眼看着流言一路狂奔传到府外。 龙一抑郁了,接连消失几日,隐在暗处不想见人。 而罪魁祸首顾南烟,此时正窝在院中听热闹。 “顾佩玲在琼林宴第二日去了顾家三房,让三少爷想办法把她留在京城,三少爷不肯,她便挟持了顾三夫人做要挟,争执间不知怎么伤到了三少爷,这事被官府的人知道了,已下令明日一早送于家流放。” 伤到了金科榜眼可是大事,还是被早该随于家流放的顾佩玲伤的,官府怎敢不重视。 当初那收受贿赂的官员也是觉得于赐才学不俗,中个进士不在话下,这才卖他个人情。 可谁能想到于赐不仅没中进士,还闹出了这种事。 当即决定立刻将于家人送走,以免事情发酵,牵扯出他受贿的事。 心中更是将顾佩玲恨的不行,估计路上少不得多受磋磨。 至于她手中那张保证书,只要于赐不傻,就不会让她拿出来,否则一旦被那受贿的官员知道,他们一家定然无法活着到达流放之地。 顾南烟听完后没说话,半晌才勾起了唇角,笑的意味不明。 “顾从远那厮倒是果决。” 正文 第475章 晟王翻墙 顾从远身边那两个死士祖父并未收回,一直隐在暗处保护他的安全。 这两个死士实力不低,再加上顾从远本身也是有些功夫的,怎么可能被手无缚鸡之力的顾佩玲伤到。 除非那两个死士得了命令不许出手,或是看出顾从远故意受伤才没现身。 能命令死士的只有祖父,他自然不会害自己孙子,那就只能是顾从远故意的。 科举刚过,他这个金科榜眼的热度还在。 金科榜眼被伤,上面肯定会重视,彻查此事。 顾佩玲一旦被抓,于家也会被牵扯其中,只要上边的人不傻,就不会容许于家继续留在京城,把事情闹大。 他此举最终目的,怕是厌烦了顾佩玲这个亲姐的纠缠,想让她尽快远离。 顾南烟倒是不觉得他心狠,相反还很欣赏他当断则断的勇气。 顾佩玲都敢挟持亲母,以后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为了保护母亲和妹妹的安全,这样做无可厚非。 …… 顾从远的伤不重,只是被顾佩玲划伤了手臂,三房有顾南烟给的药,没两日便愈合了。 同时给顾云泽与顾从远赐官的旨意也已经下发,依照惯例,毫无意外的入了翰林院。 这段时间,顾南烟只在于家被押送出城那日去看了会热闹,之后再未出门。 不是她不想出,而是郭氏不让她出。 本也不喜欢出门闲逛的顾南烟倒也不觉得无聊,整天窝在听风苑内吃喝玩乐外加看戏。 看的什么戏? 自然是戏园子里那种戏。 婚期将近,为防她无聊偷跑出去,郭氏特意请了本地的戏班子入府,每日一出新戏,变着法的逗她开心。 顾南烟渐渐上了瘾,每天坐在廊下听的起劲,打赏起来也毫不手软,可乐坏了班主,于是一伙人唱的更加卖力,院中咿咿呀呀的声音一直传到府外。 只可惜这种奢靡的日子没过多久,顾南烟成亲的日子就到了。 距离婚期还有两日,多日未见的李逸偷溜进府。 他站在听风苑角落,漆黑的夜掩盖了他的身影。 顾南烟察觉到动静,让云曦把风,自己寻了过去。 李逸想到后日便能将顾南烟娶回家,便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翻来覆去睡不着。 对媳妇的想念也与“时”俱增,就想近距离跟她待一会,哪怕只能透过窗棂看着她的影子,都觉得幸福感要溢出胸腔。 谁曾想不但被顾南烟发现了,还把他抓了个正着。 看着眼前一身宽大的睡袍,长发披肩的顾南烟缓缓朝自己走来,李逸下意识捂住心口,想让狂跳的心安静下来。 “大半夜的翻女子院墙,王爷真是好兴致。”她似笑非笑的道,眉眼在夜色的衬托下分外柔和。 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李逸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然而眼前的女子正直直望着她,眼中似有星光点点,闪的他恍神。 李逸半晌没说出一个字,顾南烟好笑的伸出白嫩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这么晚过来,就是为了站在我院子里发呆的?” 李逸心口怦怦直跳,根本发不出声,大手下意识握住了她的。 入手滑腻柔软,仿佛上好的羊脂白玉。 顾南烟没有挣脱,任他握着。 “我就是来问问,咳,你可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 话音出口,李逸才察觉出自己的颤抖,赶忙清了清喉咙,给自己找了个正经理由。 “什么东西?你不是都送过聘礼了?”顾南烟不解。 “嗯,不是聘礼,就是想知道你还想要什么。” 李逸抓着她的手,在手心小心翼翼的捏了捏。 外人面前不苟言笑的晟王,此时竟如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一般紧张。 即便有夜色遮掩,都能看出他脸颊上的绯红。 顾南烟新奇的很,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直到他尴尬的撇开头,才笑晏晏的道:“特别想要的呀,容我想想。” 她半仰着头,满天星光落入眼中,突然想起了最近听的一出戏。 戏中女子不满家中给定的亲事,故意为难与她有婚约的男子,说只要他将星星摘下来给她,她便同意嫁给他。 于是男子豪掷千金,建造一座摘星楼送给女子,感动佳人心,成功迎娶心上人。 这剧情老套的很,顾南烟听的时候几次笑出声。 可此时此刻面对手脚都不知往哪放的李逸,却不由想用这个老套的办法为难一下他。 李逸却没觉得这是为难,十分爽快的应下,并保证在婚礼当日奉上。 “烟儿,我一定会对你好的。”他郑重承诺,神情分外严肃。 “只对我一个人好?” “只对你一人好!” “若是有一日厌烦了呢?” “不会有那一日。” “如果有呢?” 李逸垂眸,将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处。 “那你便用我送你的那把匕首,往这里刺下去。” “这么狠?” 顾南烟挑眉,被李逸捂在胸口的手传来温热,隔着衣料都能感觉到那里的跳动。 李逸缓缓摇头,手依旧按在心口上。 神色缱绻又认真。 “若这里无你,留之无用。” 若这里无你,留之无用。 顾南烟怔住。 审视般与他对视。 片刻后,唇边绽放出一抹璀璨的笑。 “这可是你说的,你要记得。” “我会一直记得!” 不爱她,何须继续枉活。 顾南烟没想到,李逸对她的感情竟然如此深厚。 不是说说而已,她真真切切的从他的眼神中感觉到了。 “天色不早,夜风凉,你快进去休息吧。” 李逸嘴上这样说,心中却很是不舍,张了张手臂似乎想要揽她入怀,又怕唐突了心上人,又慢慢放下。 顾南烟主动上前,给了他一个拥抱。 李逸僵在原地,动都不敢动一下,半晌后才轻轻合拢双臂,姿势依旧僵硬。 顾南烟噗嗤笑出声,推开他拢袖往回走,走了几步又停下,半转身似笑非笑的道:“忘了告诉你,在我二十岁生辰之前不可圆房哦,自己保重。” 说罢拖着长长的衣摆施施然走了。 李逸:“……” …… 第二日添妆,各府纷纷带着女眷上门道贺,能进听风苑的人却不多。 顾佩兰手持一只红木盒子,盒子里装着一只翠绿的玉镯,交给顾南烟。 “二姐姐,这是我母亲让我带来的,希望你不要嫌弃。”顾佩兰红着眼眶道。 二姐姐就要出嫁了,嫁人后怕是无法如以前那般时常见面。 顾佩兰很不舍,若不是还有其他人等着添妆,怕不是要抱着她痛哭一场。 那玉镯质地上乘,虽然顾佩兰没说,顾南烟也知道这恐怕是闵氏祖传之物,且相当爱惜。 她也没推辞对方的一番好意,只将这个人情记在心上,方才展颜一笑。 “这镯子很漂亮,我很喜欢,替我谢谢你母亲。” 闵氏以前糊涂了点,不过知错能改就是好的。 而且她现在对顾佩兰和顾从远一碗水端平不偏不倚,是个好母亲。 顾南烟自认自己不是那种别人得罪你一回,就要记恨一辈子的人,对闵氏的态度软了不少。 正文 第476章 添妆之喜 顾佩兰吸着鼻子应下,犹豫半晌还是嗫嚅道:“二姐姐,以后我们是不是不能时常见面了?” 听说王府的规矩多,出个门都得前呼后拥的,很不方便。 而且二姐姐嫁过去就是王府的女主人,需要处理府中一应大小事务,哪还有时间出门。 想到这,顾佩兰小脸更显颓然,突然很不想二姐姐出嫁。 顾南烟好笑不已:“我是嫁人,又不是去坐牢,怎么就见不着面了,就算我没时间出门,你就不能去找我?” 顾佩兰闻言惊喜的仰起小脸,眼睫上还沾着泪痕。 “我真的可以去王府找二姐姐?会不会不太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不过是换个大点的宅子而已,你就是住在那里都行,还能容不下你了?”顾南烟语气鄙夷,可还是拎起手边的帕子扔给她。 “小小年纪哪那么多愁善感,还不快把泪擦了,哭哭啼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子要去赴死。” 顾佩兰闻言破涕为笑,接住红帕沾了沾眼角。 “大喜的日子,胡说什么。”郭氏忍了半晌实在没忍住,黑着脸啪的一下拍在顾南烟胳膊上。 又是坐牢又是赴死的,这丫头就没点好话,这是成亲! 郭氏心累的很,还没等训完顾南烟,眼角就瞥见顾佩兰手中那抹红。 “啊,死丫头那是喜帕!”郭氏一声惊呼,也照着顾佩兰的胳膊来了一下。 顾佩兰:“……” 喜帕上已然沾染水渍,指甲盖大小,颜色更深。 她不知道啊,她又没成过亲,帕子是二姐姐给她的,为什么拍她嘤嘤~ 顾佩兰幽怨的望向顾南烟。 顾南烟眨巴眨巴眼。 那玩意就摆在她手边的托盘上,她顺手就扔过去了。 不过上面只是沾了点泪痕而已,又不是不能用了,用不用下手这么狠啊! 顾南烟与顾佩兰对视一眼,双双捂着胳膊龇牙咧嘴。 大伯母该不是更年期到了吧,这手劲,怕不是把她们当仇人拍了。 抱怨归抱怨,二人谁都没敢说出口,眼睁睁看着郭氏风风火火的出门,清理喜帕去了。 边走还边唠叨一个两个都不省心,孩子都是讨债鬼,养他们还不如养头猪。 顾佩兰:“……” 顾南烟:“……” 方才也不知道是谁抓着她的手一个劲的哭,从她刚出生那会开始回忆往昔。 这才多久就连猪都不如了? 猪那么好,您咋不去抓着猪蹄子哭。 呵,女人! 顾南烟摆出霸总姿势,决定不跟郭氏计较。 “你大伯母这是怎么了?”顾清刚好与媳妇撞上,无缘无故挨了一顿骂,懵叨叨的进屋。 他身后还跟着崔尧这个大忙人。 崔尧冲她眨了眨眼,碍于还有长辈在,倒是比平日规矩不少。 “大伯父。”顾佩兰小声打招呼。 顾清面上带着浅笑,乐呵呵的道:“你们忙你们的,我就是给崔家小子带个路,顺便跟你二姐说点事。” 顾清说着,递给顾南烟一张清单:“这是我跟你大伯母给你的添妆……也不能算添妆,这是你还在襁褓中的时候,你大伯母就开始给你攒的嫁妆。” “只不过那时候大房不算宽裕没攒多少。” 顾南烟是东院唯一的女娃娃,郭氏喜欢的不行,恨不得当自己女儿养。 可惜二房有主母,她也不好越俎代庖,便想从嫁妆上下功夫,也算是他们大房嫁女儿了。 顾南烟结果清单,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一整张纸。 后半张纸的墨迹是新的,应该是最近刚添上去的,比前面的东西贵重不少。 不过前面那些也不是满大街能见的普通货,就算放在高门大户也是难得的丰厚。 看得出郭氏当真是用了心的。 粗略一算这满满一张清单,至少价值二十万两银子。 顾清方才说这些是大房给的,也就是说不算在将军府给她准备的那些嫁妆里。 二十万两,顾清哪来的这么多银子? 她给将军府那些股份,都是要收入公中的,以郭氏的品行断不会中饱私囊。 似乎看出她的疑惑,顾清有些不好意思。 “说起来这些东西有一半是你大伯母带来的嫁妆,她将嫁妆分成了两份,一份给你,另一份留给云戈与云泽两兄弟……你也不用推辞,这是我们的一番心意,不收下你大伯母会生气的。” 顾南烟闻言,到了嘴边的话赶忙咽下去。 随着她婚期越来越近,郭氏的脾气也越来越暴躁,除了顾曜与顾老夫人两位老人,怕是找不出没被她骂过的人。 顾南烟表示,惹不起惹不起。 “既然是大伯与大伯母给的,那我就收下了。” 大不了等大房两兄弟娶亲的时候,她再填补些还回去。 顾清乐呵呵的走了。 崔尧挤过来,好奇的上下打量她。 顾南烟此时正在试妆,为她梳妆的是城里有名的全福人,六亲皆全儿女满堂,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 妇人是个有福气的,化妆的手艺也不错,就是浓了点。 崔尧第一次见她这幅模样,新奇不已。 顾佩兰见他一直盯着自家二姐姐,不满的上前挡住他的视线。 “看什么看,有你这样盯着新娘子看的吗,没事赶紧出去,二姐姐还要试嫁衣呢!” 这人一看就不是正经人,一双桃花眼仿佛在冒绿光,肯定对二姐姐不怀好意! 二姐姐明日就出嫁了,可不能让这人唐突了去。 想到这,顾佩兰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登徒子! 崔尧:“……” 哪来的小丫头这么凶,他把顾南烟当兄弟,看两眼怎么了! 不过崔尧也知道自己这举动在外人看来不合适,理亏的摸了摸鼻子。 “我跟你二姐姐熟着呢,让开让开,我这礼还没送呢就赶客。”崔尧嘀嘀咕咕的从袖中掏出一个盒子,隔着顾佩兰递给顾南烟。 顾南烟安抚的拍了拍顾佩兰:“没事,他只是长得不正经了点,其实人还好。” 崔尧瞪眼。 什么叫长得不正经! 他一个玉树临风的美少年,不仅身份贵重还会赚银子,单单这张脸就不知迷倒了多少小姑娘,哪里不正经! 还有,小爷给你做牛做马这么久,就得了你一句“人还好”? 你就是这么形容小爷的? 有没有点良心! 崔尧气的不行,想要跟她掰扯掰扯,想到今天是什么日子,只得将那点不服压下去,盘算着秋后算账。 顾佩兰虽然有点不放心,可二姐姐都这样说了,她也不好继续拦着,只警惕的站在一旁。 那一副防贼一般的模样,让崔尧忍不住嘴角一抽。 他哼哼两声,将手中的盒子塞到顾南烟手里。 “呐,这是我给你的,外面还有几箱子是我爹给的,他在边疆回不来,让我转交给你。” 顾南烟挑了挑眉接过,打开盒子一看,里面竟摆着一棵掌心大小的玉树。 玉树通体翠绿,枝繁叶茂,枝头挂着同样红色玉石雕刻的石榴。 正文 第477章 崔尧的贺礼 玉树上的每个石榴,只有半颗黄豆大小,却极为精致栩栩如生, 有几颗甚至能透过裂开的外皮,看到里面晶莹剔透的果肉。 最难得的是,树上的叶子和石榴并不是跟树身一体的。 每一片树叶都以极细的金丝固定在树枝上,哪怕呼一口气都能让之随风摆动,发出清脆悦耳的碰撞声,当真是鬼斧神工。 石榴,寓意百子千孙。 顾南烟惊讶:“这东西哪来的?” 如此复杂的工艺,她在现代见都没见过,也只有在遍地手艺人的古代才能见到。 崔尧得意的哼了哼:“怎么样,喜欢吧。” “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寻来的,本来想着将来成亲后拿来讨媳妇欢心的……诶诶,你别还给我呀,小爷开玩笑开玩笑,咋这么不经闹呢!” 崔尧翻着白眼抄手:“这是我半年前你刚定下婚期的时候找人做的,我这也才刚拿到手,幸好赶得及。” 他看着那棵玉石榴树愣了下神。 “听说成亲送石榴寓意好,我爹说我没出息,跟你在一起这么久也没把你拐回家做媳妇。”崔尧说到这抖了抖,像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 他冲着顾南烟龇牙咧嘴道:“你跟晟王可得赶紧努力,生他十个八个胖闺女,等哪天小爷有了儿子,亲自带着他来挑媳妇。” 他做不到牺牲自己的幸福成全他爹,可是他可以牺牲他儿子! 说罢像是没看见顾南烟似要吃人的眼神,嘀嘀咕咕道:“我可没我爹这么不负责任,只知道耍嘴。” 顾南烟:“……” 顾南烟幽幽的看他半晌,皮笑肉不笑的道:“你当你是皇帝,你儿子是太子呢?还挑,老子先挑了你们家信不信?” 当老子猪呢生十个八个! 崔尧嘿嘿一笑,朝她飞了个媚眼:“你我兄弟之间计较那么多做什么,你闺女不就是我……我我我、我先走了,别打别打!” 见顾南烟开始撸袖子,崔尧脚下生风,三两下跑出了院子。 站在听风苑门口,崔尧发了会呆,直到面前有小厮过来引路,才跟着去了前厅。 …… 夜幕降临,将军府一片喜气洋洋,到处张灯结彩。 崔尧走后,顾云戈与顾云泽也来了,分别给顾南烟添妆,拿的也不是普通玩意。 他们走后,顾从远也亲自来了一趟,送了她一幅画。 这幅画应该是他自己画的,虽不是贵重之物,却是他画的最好的一幅,也代表了一份心意。 顾南烟让人将画放到自己的嫁妆箱子里,与那些古董字画一起。 第二日一早天还没亮,顾南烟便被郭氏拽了起来,迷迷糊糊的任由全福人为她梳妆。 李逸紧张的一夜没睡,早早便起身收拾自己,那紧张兮兮的样子,仿佛他才是新娘子。 “王爷莫急,吉时在傍晚,您现在便穿上喜服太早了。”陶管家满脸笑意:“小心一会用早膳弄脏了。” 李逸闻言脸色微红,装作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无妨,本王昨夜吃多了,便不用早膳了。” 他顿了顿,接着道:“午膳也不用了,晚上一起吃吧。” 听说新娘子成亲当日不能吃东西,直到揭下红盖头,饮过合卺酒。 媳妇都不能吃,他也不吃! 陶管家无奈:“距离新娘子进门可还有五六个时辰,您别饿坏了。” “本王一个男子,少吃两顿不妨事。”李逸坚决不吃,誓跟媳妇同甘共苦。 他也不等陶管家再劝,回头问同样一身红袍的龙一:“让你们准备的东西可都准备好了,再去检查一遍,莫要出错。” 龙一也有点无奈,从主子起身到现在,他都检查三遍了,何况那些东西都有人守着。能出什么错? 主子这架势,比上战场还严谨。 “主子放心,属下都检查好了,不会出错的。” 李逸斜他一眼:“让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龙一:“……” “主子,容属下提醒您一句,王妃是坐着轿子进府的,头上还盖着喜帕,您做这些王妃根本看不见,倒不如只在府里布置……” “那又如何,就算她看不到,本王也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本王对烟儿的心意,你个连媳妇都没有的懂什么?”李逸以十分鄙夷加厌弃的语气道。 他一个被心上人质疑“能力”的,还好意思发表意见,谁给他的自信! 完全看懂李逸眼神的龙一:“……” 又是想叛主的一天。 龙一不常笑的嘴角僵硬的扯出一个弧度:“属下这就去检查,若是主子没什么吩咐,属下今日就守着那几箱东西不过来了。” 李逸这才满意的让他退下。 虽说李逸说过不吃早膳,不过快到中午的时候,陶管家还是让人准备了些吃食端上来。 虽饿的肚子直叫,可李逸为了跟媳妇同甘共苦,说不吃就不吃,当即让人端了下去,连口水都没喝。 而本该在闺房中挨着饿等吉时的顾南烟,此时却左手鸡腿右手猪肘子,大口吃肉胡吃海喝。 “主子您小心蹭到喜服上,一会大夫人见到又该骂人了。”云曦手中捧着帕子,帮顾南烟擦了擦嘴角的油渍,表情那叫个一言难尽。 大夫人说了,为防晚上婚礼举行到一半新娘子跑茅厕,主子今日不能吃东西,最多吃半块点心。 主子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回头就让她翻墙出去买吃的。 而且还都是些油腻之物。 最重要的是,她还穿着喜服吃! 这要是蹭上油渍,大夫人还不得打死她! 云曦看了眼摆了满满一桌的吃食,抽了下嘴角。 也幸好今日客人不少,大夫人抽不出时间过来看主子,否则见到眼前这幅场景,估计能当场晕过去。 顾南烟也知道不能吃太多,否则当真跑茅厕,丢人的也是她。 她惋惜的又咬了口鸡腿,这才依依不舍的放下。 “这家酒楼的东西味道不错,下回还买它的。” 柳珍珍这个小厨娘没跟来,红糖也留在公主府,她已经好些日子没吃到合口味的东西了。 “奴婢知道了,等过了今日,您想吃多少奴婢都给您买回来。” 云曦暗自松了口气,赶忙将吃剩下的东西打包装好,翻墙出去毁尸灭迹。 “对了,大夫人说已经让人将白芷白芍接回来了,会让她们作为陪嫁丫鬟跟您去王府。”云曦道。 顾南烟缓缓点头,也没急着见那两姐妹:“你先将她们安置好吧。” 这俩丫头她本不打算带在身边的,不过她出嫁没有陪嫁丫鬟确实不合适,也就由着郭氏将她们接回来。 等到了王府,给她们安排点轻松的活计便是。 或者她们主内,云曦主外也不错。 …… 护国皇长公主大婚,百姓普天同庆,不少人家都挂上了红灯笼,以表祝贺。 大婚当日下午,吉时未到之时,宫中大太监赵公公带着一百多只红木箱子亲自登门。 这一百多只箱子里面,有大半都是皇后和崔贵妃给的添妆,剩下的是皇上以义兄的身份,陪送的嫁妆。 正文 第478章 不舍 顾南烟此时已不方便见客,顾曜代她接下赏赐,并将之放到嫁妆的最前面,以示皇恩浩荡。 于是顾南烟本就十分丰厚的嫁妆,又多了一百多台。 皇帝赐下嫁妆,按理说将军府除了顾南烟之外的所有人都要到场。 可这些人里独独缺了顾慎。 顾慎最近反常的很少露面,就算是不得已必须出面的场合,也只是稍作停留,与客人攀谈几句后,便带着强撑出来的笑容回了院子。 他天天窝在自己院子里,什么也不做,对着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栽上的无花果树,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 他在院子里的时候,下人们根本不敢靠近,一靠近就要被骂。 这种情况延续好几日后才传到顾清那里。 大家也都知道他这是不舍的女儿出嫁,又想起了孩子她娘,也只是叹息一声,便随他去了。 顾慎坐在院中,背对着大门的方向,在他前方摆着一张石桌,石桌上搁着一坛子酒。 “阿蓝啊,你说这日子怎么过的这么快,我都还记得咱闺女在襁褓里小小一团的样子,转眼间她就要嫁人了,我这心里怎么就这么难受呢。” 顾慎抓起酒坛子,仰头灌了一口。 “阿蓝啊,南姐儿要嫁人了,我也老了,昨日照镜子的时候,眼角竟有了皱纹。” 他顿了顿,片刻后呢喃道:“也不知道再过个几十年下去找你,你还能不能认得我。” 说罢又一脸得意道:“我肯定是认得你的,你走的早,一定还是年轻时候的样子,你可不许嫌弃我老……就算我老,肯定也比姓傅的好看,你可不能选他不选我!” 顾慎许是喝多了,脸颊通红的抱着身边的无花果树。 拇指在上面轻轻磨了磨,像是在抚摸情人的脸一般。 顾南烟到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她也没出声,静静地站在不远处,听他絮絮叨叨的跟那棵无花果树讲心事。 顾慎没发现她,呵呵笑了两声,轻轻拍了拍树干,仿佛他身边的不是树,而是温柔含笑,安静听他唠叨的卫蓝。 “阿蓝呐,别的我不管,你若是更喜欢姓傅的,我也不拦着你。” “可你得擦亮眼睛好好保佑咱们闺女,那可是咱俩唯一的孩子,……诶诶你别生气,我知道你跟姓傅的还有个儿子,那孩子我也喜欢的很,毕竟是你的骨肉……” 顾慎突然顿住,半晌没动静,顾南烟嘴角动了动,刚想上前,便听到一阵低沉的呜咽声传来。 “那也是你的孩子,可老子就只有南姐儿这么一个闺女,从那么小一团看着她长大,也不知道李逸那臭小子会不会给她委屈受,受委屈了可咋办呀,南姐儿那性子,肯定不会跟老子说的。” 像是怕被人听到,顾慎的哭声有些压抑。 “晟王府的墙多高啊,以后老子就是想偷偷看她一眼都不一定翻得过去。” “咱闺女过的不容易,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只保佑傅拓那小子,不然以后咱俩见了面,我可得好好跟你掰扯掰扯……” 顾南烟心里有些不舒服。 说实话,因为葛氏的原因,她对顾慎多少有些迁怒,对他甚至不如对郭氏亲密。 顾慎不会感觉不到,却一直没说过她什么,见了她还是闺女闺女的叫的欢。 她也一直以为顾慎并没有那么在乎她这个女儿。 可他堂堂将军府二爷,又正值壮年,为何在葛氏之后未在续娶? 顾南烟犹豫半晌,最终还是迈步走了过去。 她的脚步声很重,顾慎听到身后有人过来,慌忙抹了把脸,回头见是一身嫁衣的顾南烟,不由呆了呆。 “闺女啊,你怎么来了。” 他扯出一抹笑,清了清喉咙,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 “我来看看您,听大伯母说你已经好几日没出院门了。”顾南烟看向石桌上那坛子酒,里面已经空了大半。 “啊,爹爹就是有点不舒服,可能夜里凉着了……”他说罢赶忙将酒坛子往身后藏了藏,神情有些忐忑不安。 “闺女放心,爹不会耽误了你成亲的事,爹给你准备了好些嫁妆,已经让人抬去前院了。” 属于卫蓝的嫁妆,早就已经交给了她,那些是顾慎自己准备的。 “嗯。”顾南烟也没说什么,在他对面坐下,“谢谢爹。”她柔声道。 顾慎一愣,这还是第一次听女儿叫自己“爹”。 最开始的时候,她管自己叫顾二老爷,后来偶尔会唤他父亲,“爹”这种亲密的称呼,还是第一次。 顾慎一张脸通红,也不知是激动的还是喝多了,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的好。 “谢什么,我是你爹,给你准备嫁妆是应该的。” 他是武将,上一次战场能得不少战利品,比顾清这个文官来钱快。 可是顾清那边还有个郭氏添妆,相比之下他给的东西就少了些。 顾慎不想在这件事上让哥嫂比过去,便与几个交好的同僚借了些银子又添置了十几箱,这才将将超过大房。 倒不是他爱面子,他是怕闺女回头清点嫁妆的时候,觉得自己不疼她。 顾南烟笑了笑,拿过一旁的茶杯,从坛子里倒了一杯酒出来。 “爹可是想娘了?” 顾慎一听,知道自己方才的样子被闺女看到了,不由老脸更红。 “哎,是有点想她,一转眼过去这么些年了。”他看向身边的无花果树,眼中带着眷恋和思念。 顾南烟也看向那棵树,这棵树似乎因为移栽的原因,到现在也没结果,树叶也是零零散散的。 “爹什么时候回明山城?”她状似无意的问道。 “唔,等你回门之后吧,你祖父年纪大了,不适合继续常驻那边,镇北军中不能没有咱们顾家人。” 他有些失落的看了女儿一眼。 女儿成亲后就是晟王府当家主母,肯定不能像以前那样呆在明山,况且明山的事也不用她亲力亲为,安排好人就行。 若是这样,以后他常驻镇北军,还不知多久才能见闺女一面。 “那爹让人把军营中那棵果树移栽到公主府可好,就种在你的院子里。”顾南烟笑眯眯的道。 顾慎没回过味,只听到女儿要果树:“行,你跟你娘一样爱吃这个,等我回去就让人……嗯?你说种在哪?” 闺女不是说移栽到公主府吗? 公主府哪有他的院子。 即便他之前在那里住过几日,也都是住的客院。 “种在爹的院子里啊。”顾南烟笑吟吟的,端着酒杯抿了一口。 “主院您是别想了,主院前边还有个差不多大小的院子,我让人给您腾出来,以后你就住那。”顾南烟眨巴眨巴眼,眉眼弯弯。 顾慎这下是真的傻了。 闺女这是啥意思? 让他跟她去公主府住? 还给他单独腾了个院子? 他、他不会是喝多听错了吧! “闺女,你、你再说一遍?”顾慎激动的声音都有些发抖。 “嗯,我给爹在公主府腾间院子,爹住过去可好?” 他没听错! 闺女真说了!! 正文 第479章 太上皇 “这、这能行吗?” 顾慎的欢喜之情溢于言表,一双眼瞪的贼大,期待又胆怯的问她。 “你真要让爹住在公主府?”虽然知道这不合规矩,可顾慎现在哪里顾得了这么多,脑子里只有“女儿邀请老子同住”几个大字。 “嗯,怎么不行,咱们现在有蒸汽车,您白天去军营,晚上回来也不过半个多时辰的车程。” 她顿了顿,犹豫道:“不过您若是觉得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还没等顾南烟说完,顾慎赶忙打断她。 “爹不怕麻烦,爹都不知道多喜欢开车,呵呵……”顾慎挠了挠头,样子有点憨,眼眶却是湿润的。 高兴了一会,突然想起来闺女以后不会常回明山,又瞬间低落下来。 “可惜你以后怕是不能常回去。”女儿不在,他一个人住那有什么意思。 不过孩子有这份孝心,他还是很欣慰的。 顾南烟眸光柔和,端起茶杯,将其内的酒一口饮尽。 酒是烈酒,入口苦涩,掩盖了酒香。 其内还有杂质。 这是酒铺里最次的酒,便宜又容易上头,只有那些码头抗包的汉子会买来解乏。 顾慎一个大老粗,虽喝不惯果酒等佳酿,以往喝的也都是上等的烈酒。 联想到他方才说的嫁妆,顾南烟大概知道了原因。 “李逸答应过我,成亲后会随我长居明山县,京城这边……反正有蒸汽车在,经常回来看看便是。” “那感情好,那爹以后就能天天见着你了。”说完眼眶又红了。 顾南烟也是无奈,堂堂七尺大汉泪点这么低,估计也找不出第二个。 不过,虽然哭的难看了点,却让人心中暖洋洋的。 能为她这个非亲生的女儿莽汉落泪,便是亲爹也不外如是了吧…… …… “阿嚏!” 嘉南国京城之外三十里处,一支装满红箱子的队伍如长龙般缓缓靠近城门。 为首的一辆马车宽大,却并不奢华,车厢内隐隐能听到不满的嘀咕声。 “老许啊,你说是不是那丫头在念叨我呢,也是,就要成亲了,亲生的终归是亲生的,顾慎那个假的哪及的上我这个正经爹。” 车厢里的人一身富商打扮,穿金戴银的如同一个行走的金元宝。 正是本该在安阳国的安阳帝本人。 许公公:“……” 赎奴才直言,我是真没看出您哪正经。 别的不说,瞅瞅您这一身打扮,浑身上下写着“快来抢我”几个大字,能平安走到这里那都是祖上积了大德。 “老爷说的是,如此重要的日子,公主肯定希望您能在。” 公主怕是早就忘了还有您这么个人。 定亲这么久了,都没给您送个消息。 人家什么意思您心里没点数吗! 想是这样想,却不能说出来,许公公端着笑,讨好的道:“公主再厉害也是个姑娘家,成亲事大,总会想有个至亲之人送送的。” 安阳帝深以为然,轻咳一声挺了挺胸堂,眸光中掩饰不住的得意。 “朕虽不是特意来参加她的婚礼,不过既然路过了,便给她个面子,顺便看一眼罢。” 许公公:“……” 许公公的视线放在车窗外。 一辆辆满载着红箱子的马车一眼望不到头。 这些东西,从得知顾南烟定下婚期那一日,安阳帝就开始准备,不光是他,这里面还有一大半是傅拓准备的。 除了国库里的东西没敢碰,父子俩牟足了劲比谁攒的嫁妆多,颇有将皇宫搬空的架势。 许公公收回视线,神情木然。 这些箱子里全都是稀罕物,就差将玉玺也放进去了。 您现在跟我说只是路过?还顺便? 您怕是不知道顺便两个字怎么写! 想到傅拓,许公公心累的看向得意洋洋的主子。 “老爷,您这样坑太子……”真的好吗? 怕是以后不想回宫了吧。 安阳帝闻言立马不满意了。 “什么叫坑,会不会说话呢!那可是皇位,多少人盼不来的事。” 话是这么说,事实也确实如此,可问题是人家太子殿下压根没想这么快继承皇位啊! 您一声不吭扔下传位诏书就跑,还顺带把太子给公主准备的嫁妆给拐走了,这不是坑? 简直是天坑好吗! 人家太子殿下都准备启程来送嫁了! 这会还不定怎么跳脚呢。 “您就不担心?走的这么急,连面都没露,那些老臣能答应让太子继位?” 为什么单独提老臣? 因为年轻一辈基本都被太子收拢,虽然总体实力不强,却也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相反的,那些老臣才是最难搞定,也是最顽固的。 他们也都是安阳帝坚实的拥趸。 许公公并不觉得单凭一张传位诏书,就能让他们屈服。 别等哪天回去才发现,太子不但没继位,还让人给拉下马了。 安阳帝冷哼一声:“你且放心吧,那小子厉害着呢,你当他真如表面看起来那般温和好说话?” “况且你家老爷我是那么没分寸的人吗?那些老家伙肯定不会阻拦的。” 不但不会阻拦,有他的密旨在,他们都会拥护傅拓。 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安阳国新皇登基的事用不了几日就能传过来了。 安阳帝……不对,现在应该是安阳太上皇傅璟齐,遥遥望向安阳国的方向,嘴角抑制不住的勾起一抹得意。 臭小子还想跟你老子斗! 差远了你! …… 太上皇傅璟齐的车队终于到了城门口,排队接受检查。 看到真么多嫁妆箱子,守门的眼中闪过了然之色。 公主乃有大福之人,她成亲,有不少人家想沾福气,把婚期定在最近几日。 不过未免冲撞了公主,没人把婚期定在今日,都是从明日开始。 只是…… 守门的望向远处已经连成红线的车队,皱了皱眉。 今日皇长公主与晟王大婚,上面特别提醒过,要仔细检查入城之人的行礼,以免不怀好意之人趁机生乱。 可眼前这么长串的车队,他们怕是得检查一整夜! 守门的与同僚对视一眼,眼中都有些警惕。 他走到下了马车的许公公身前拱了拱手。 “这位老爷不知从何而来?” 许公公连忙还礼,笑呵呵的道:“军爷误会了,奴才只是一个管家,姓许,您可以叫我许管家,车里那位才是我们老爷。” 许公公往一旁侧了侧身, 宽大却又低调的马车显露在人前。 守门的有些惊讶,上下打量他一番。 他身上的衣袍款式虽然普通,用料却是不俗,好些京中高官都穿不起,竟只是个管家? 那车厢内的人该是何等身份! 守门的神情更加严肃。 许公公只当没看见,依旧是那副和善可亲的模样。 “我们老爷从北面而来,此次进城是准备送嫁的,眼看时辰就要到了……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放我们过去。”他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只金锭子,塞到守门的手中。 一同塞过去的还有一枚令牌。 这枚令牌是上次离开时,顾南烟给的,代表的是公主府。 正文 第480章 拦门礼 守门的手中一沉,最先看到的是那个金元宝,不由拧起了眉头,待看到放在下面的牌子时,心中却是一惊。 神情间的警惕瞬间褪去大半。 “这位……许管家请稍等片刻。”守门的神情郑重,也不等许公公回应,转身去请示长官。 片刻后,一个身着银锁甲的中年汉子,双手扶着头盔手忙脚乱的从城门内跑出来。 似乎因为跑的太急,身上的锁甲都歪了,气息也很是不稳。 “这、这位爷,请问您这牌子是从何处而来?”语气中有些质疑。 这也不怪得他,顾南烟若是有事吩咐人去出城,用的都是镇北将军府的牌子。 上一任守门官在太后造反的时候死了,他也是刚上任的,以前从未见过公主府的令牌。 可这令牌确实是真的。 面对他的质疑,许公公也不在意,和声道:“自然是牌子的主人所赠。” 守门官心中惊疑不定,半晌后与那给他报信的守门人耳语几句,然后对许公公抱拳道:“今日乃公主大婚,上面令我们严查,兹事体大,容在下去核实一二。” “至于您这些东西……”守门官看着一望无际的车队,嘴角抽了抽。 “职责所在,该查的还是要查一下,还望见谅。”守门官神情恭敬,语气却透露着不容置疑。 许公公皱眉:“可是这时辰……” “您放心,只要核实令牌为真,下官定然立刻放行,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 …… 顾慎院中,顾南烟刚安抚好哭唧唧的顾慎,守门官便被小厮带了进来。 听过守门官的话,顾南烟拿着那牌子,半晌才想起来,这是她公主府的身份牌。 这牌子她用的次数不多,唯一给出去没收回来的,只有安阳帝那个便宜爹。 而且听守门官对拿出牌子那人的描述,应当是许公公。 许公公整日跟在安阳帝身边形影不离,他来了,那就代表安阳帝也来了。 情敌出现,顾慎瞬间炸毛。 不过虽然不想承认,可这人是他闺女的亲爹,来参加婚礼他也不能拦着。 不能拦着,给他找点不痛快也好。 于是顾慎自告奋勇,让闺女在家等着,亲自去城门“迎接”。 顾南烟望着他雄赳赳气昂昂的背影,仿佛要上战场一般,忍不住揉了揉额角,赶忙让小厮去前院禀报一声。 城门距离不远,顾慎又是开着车去的,顾南烟本以为他很快就会把人带回来。 谁知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才听到顾慎那大嗓门在院外响起。 “顾慎,你不要太过分!”气急败坏的声音,一听就是安阳帝傅璟齐的。 顾南烟捂脸。 就知道这两人在一块会吵起来。 “老子怎么过分了?皇上有旨严查过往人员,你想抗旨?”顾慎朗声道,语气中满是幸灾乐祸。 “那是你们嘉南国的皇帝,朕……本老爷为何要遵旨!” “那你别来啊,这是我们嘉南国的地界,入乡随俗听过没有。” “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公报私仇,好你个顾慎,有本事别落到本老爷手里,我弄不死你!”许是卸下了皇帝的重担,傅璟齐说起话来也没了顾忌。 “呵,老子怕你不成,还有老子怎么公报私仇了?下旨的不是我,搜你身的也不是我,这都能算我头上,我看你干脆别姓傅,姓赖算了。” 顾慎丝毫不惧,志得意满的进了听风苑。 方一进来就是眼前一亮,大步一迈,率先走到顾南烟身边。 “闺女,人我接来了,你看把他安置在哪?” 顾南烟放下揉太阳穴的手,张了张嘴:“我……” “算了,今日你大婚,还是别操这闲心,我一会找人安排好便是。” “可是……” “闺女你放心,爹爹肯定不能委屈了他,虽说安排的院子肯定没有你在公主府给爹腾的那间那么大,不过他们人不算多,挤挤肯定能住的开。”顾慎挑衅的抬了抬下巴,往后方看去。 果然,傅璟齐一张脸立马黑了。 “臭丫头,你还在你那公主府给他安排院子了?凭什么!还懂不懂规矩了,公主府是他能住的地方吗……我不管,我也要一间院子,必须比顾慎那间大!” “嘁,厚颜无耻,这是我嘉南国的公主府,凭什么给你住。”顾慎继续挑衅。 “凭我是她亲爹!”傅璟齐怒吼。 “十几年不管孩子的亲爹?”顾慎嘲讽。 “那也是亲爹!” “不要脸,阿蓝都不要你了,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南姐儿的亲爹。” “放屁!蓝儿只是出宫避难,是你不怀好意趁虚而入……” “阿蓝心甘情愿嫁的我。” “我不信!” “你爱信不信……” “……” 顾南烟:“……” 一位将军,与一位一国之君,双双开启骂战,仿佛能吵到天荒地老。 期间顾南烟一句话都没能插上。 到了最后,她都已经回了屋躲清净,两人还在对骂。 幸好顾清闻讯而来,将两人分开,恭敬的将傅璟齐请到了前厅。 而顾南烟这边,也在两人的对骂中得知她这便宜爹退位的事。 如无意外,现在的安阳国皇帝已经是傅拓。 虽然顾南烟一直挺不待见这位前安阳帝,可他退的如此爽快,皇权说扔就扔,还是让她狠狠的刮目相看了一下下。 “公主,这是许公公给您的。”云曦递上一本红色的折子,上面写着聘礼二字。 顾南烟挑眉,接过来一看,长长的礼单,整个展开足有十几米长。 她的脸立马黑了。 玛德老子上次没刮干净啊! 这么多奇珍异宝都哪来的? 难不成安阳帝……不对,姓傅的还有第二个小私库? 待看清楚其中有一半是傅拓给的,顾南烟这才了然……个屁啊! 姓傅的肯定还有小私库,不行,她下回去的时候得好好找找! …… 安阳国易主,太上皇来了别国京都这么大的事,顾曜当即上报李密。 这回跟上次不同,上次他偷偷摸摸的来,这回拉着一车队嫁妆,来的光明正大。 而且如今两国交好,这位新上任的太上皇还是顾南烟的亲父,来送嫁也是理所当然的。 因此李密听到这个消息,也只是有些意外而已。 随后便感叹传闻中暴躁不近人情的前安阳帝,竟也会如此疼爱女儿,不顾身份千里迢迢送女儿出嫁。 傅璟齐的到来过了明面,顾家人也不藏着掖着,大方的将他安置在主位。 待吉时一到,已经在门外等了许久的李逸心情忐忑的在众人的哄闹声中敲响了将军府大门。 然后毫不意外的被拦在了门外。 作为将军府的宝贝疙瘩,顾家人哪肯那么轻易的将女儿交出去。 于是顾家三兄弟一人把一关,设置了三道门槛,需要李逸通过考验才能接走新娘子。 顾从远率先出题,题目倒也简单,让李逸用梅兰竹菊各做一首诗,诗的内容必须与顾南烟有关。 李逸好歹是为王爷,也是白太傅教出来的,哪能被拦住,毫无意外的通过。 顾从远一点都不失望,反而笑眯眯的让路。 第二关由顾云戈出题,他的题更直接,只要李逸单腿而立,接住他十招不后退便可。 李逸的功夫本就在顾云戈之上,这一关也没有多少难度。 顾云戈抱拳恭敬的将他放过去。 正文 第481章 十步拦门酒 两关都如此简单,众人不免有些失望。 等到了第三关,拦门的不仅有顾云泽,还有崔尧这个曾经的纨绔二世祖。 顾云泽出的题同样不难,只要李逸在一炷香之内解开一道算数题便可。 李逸虽不精于算数,不过那题不算难,一炷香的时间足够了。 可人家会这么容易放他过去? 没见顾家三兄弟那满脸不怀好意的表情吗。 题虽简单,可在做题之前,得先通过崔尧设下的十步拦门酒! 什么叫十步拦门酒? 顾名思义,便是每走一步都要喝酒,而且酒的数量也会成倍增加。 十步拦门酒。 一步相识,饮一杯酒。 两步相知,饮两杯酒。 三步相惜,饮四杯。 四步相恋,饮八杯。 五步相爱,饮十六。 六步相随,饮尽三十二杯。 七步相守,六十四杯。 八步不离不弃,一百二十八杯。 九步执子之手,二百五十六杯。 若饮尽,十步共白头。 众人:“……” 众人纷纷咂舌。 且不说将军府有没有这么多酒。 这要是一气喝完,别说接新娘子了,新郎官的命都得撂这! 这是娶亲? 怕不是要结仇吧! 出题之人着实用心险恶,何其恶毒啊! 众人的视线纷纷落在笑的不怀好意的崔尧身上,沉默下来。 你纨绔还是你纨绔。 这厮从良前就不是好东西,如今…… 就不是个东西! 李逸幽幽的看向崔尧,眸光微闪。 崔尧毫不畏惧的上前,龇着一口大白牙笑眯眯的道:“如何,晟王可要知难而退?” 退了,媳妇可就没了。 李逸哼笑:“不过一点酒而已,本王素有千杯不醉之称,今日刚好让你们见识一下。” 崔尧闻言,一双桃花眼眯成了缝:“那就请吧。” 言罢做了个请的手势,露出身后一长排桌子。 第一张桌子上,只孤零零的放了一只酒盅。 酒盅不大,里面装的酒只够抿一口。 可越往后酒盅越多,直到顾南烟院门口那一张桌子上,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摆满了一整桌。 见到这一幕,前来贺喜的人直接变了脸色。 纷纷议论起来。 “将军府这是做什么,这可是晟王,这么多酒喝下去,可别出了事。” “应该不至于,那酒盅装不了多少酒,平日我在府中独酌都能喝几十杯不醉。” “那是几十杯吗,那是五百一十一杯!本官家中也有一套这种酒盅,据本官估算,这里至少有八斤!就算十个人喝都有些多的。”有个算数好的官员啧啧两声。 一般人喝个一两斤就不算少,八斤要是全喝下去,肯定要出事。 将军府以往低调内敛,怎的这次整了这么一出。 难道对这门亲事不满,故意为难? 想到这,大家的视线落在顾家三兄弟身上。 却见顾云戈一手环胸,大马金刀的站在最后一张酒桌后面,大有一副不喝完别想进去的架势。 而顾云泽与顾从远则分站两侧,一个负手而立,一个揣手倚在听风苑门框上,两人均唇角带笑,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 众人对视一眼,诡异的气氛蔓延开来。 被从庄子上接回来的白芷与白芍站在门内,不安的揪着帕子。 “崔少爷也太过分了,这不是为难我们姑爷吗,三位少爷也是,都不管管,任由他胡闹。”白芍还是那副直来直去的性子,见四个男人对付李逸一个,顿时不满起来。 白芍深受家中环境影响,认为女子以夫为天。 她的想法很简单,三位少爷虽是小姐至亲,可以后晟王才是小姐的依仗,若是出了事,受罪的还是她们家小姐。 “不行,我得去跟小姐说一声,可别真出了事。”白芍说罢着急忙慌的转身就跑。 “你慢着些,在小姐院子里跑,像什么样子。” 白芷虽也担心,却不像白芍那么冲动,她皱眉训斥一句,却也没阻拦。 庄子上不用守规矩,这丫头性子都野了,回头得好好再教教她规矩。 白芷叹息一声,随后一言不发的看着外头的场景。 她们好不容易回到小姐身边,以后的一言一行当更加谨慎,出不得半分差错。 否则若是再被送回庄子…… 庄子里虽好,无忧无虑不愁吃喝且活的自在,可那里不是她们心之所向。 白芷至今还记得当初小姐买她们回来的场景。 她说过会忠心不二的伺候小姐,就不能食言! 而此时听过白芍禀告的顾南烟,一身火红嫁衣坐在床沿,若有所思的看向紧闭的窗棂,仿佛能透过窗纱看到外面的情景。 白芍焦急的站在一边,欲言又止。 都这种时候了,小姐怎么还在发呆,您倒是快去救救姑爷啊! 白芍想说又不敢说,一张脸憋的通红。 差不多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顾南烟才幽幽开口:“崔尧不会乱来的。” 二人共事这么久,他是什么样的人她还是知道的。 虽然今日这番举动确实有些怪异。 以往他可是最怕李逸,见了他就跑。 “没事,让他们闹去吧。”顾南烟无所谓的道。 在白芍不可置信的眼神下,接着道:“另外让灶房准备些醒酒汤……多准备些。” “可是小姐……”白芍还要再劝,一侧的云曦冷声道:“主子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哪那么多话。” 白芍缩了缩脖子,惧怕的看了她一眼,随后讷讷退下,去灶房让人准备醒酒汤去了。 顾南烟无奈又好笑,却也没说什么。 院外李逸已经喝到第五桌,二十多杯酒下肚,面色丝毫未变。 消息传到郭氏那边,派了个小丫鬟来劝,却被顾云泽三言两语哄了回去。 郭氏虽担心,想到自家儿子做事向来知分寸,也没再过问。 待喝到第七桌的时候,李逸面有微醺,却依然精神抖擞。 第七桌喝完,脚下尚稳,继续往第八桌走去。 崔尧在一旁看着,眼神微闪。 他缓步上前,嘴角依旧挂着玩世不恭的笑。 “晟王可要放弃?” 他看向剩下的两桌酒,勾着嘴角道:“不过一场游戏而已,王爷何必如此认真,就算你喝不完,将军府也断不会悔婚,毕竟……您可是王爷。” 这话说的,好像李逸喝不完剩下的两桌,便是以身份压人强娶了。 李逸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冷呵一声。 “崔少爷想多了,本王与烟儿两情相悦,即便我不是王爷,喝不完这些酒她也会嫁给本王。” “倒是你……”李逸凉凉的斜他一眼。 “崔大将军难道没教过你,堂堂男儿说出去的话就要做到,一口吐沫一个钉才是为人之根本,你这般反复无常,不是男儿所为,以后怕是很难娶到心仪的女子。” 崔尧:“……” 扎心了。 这厮看起来一本正经,没想到嘴这么毒! 然而更毒的还在后面。 “还有,按照辈分你应该称呼烟儿婶婶,以后莫要叫错了,直呼长辈之名,显得崔家没有家教。” 崔尧:!!! 我x! 人之初性本善,神的婶婶! 小爷怎么可能叫她婶婶! 小爷的面子往哪搁! 崔尧对着李逸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最后气不过,伸手去夺李逸的酒盅。 李逸动作利落的闪过,杯中酒一滴未洒,险些闪了崔尧的腰。 正文 第482章 我来娶你了 “做什么,崔贤侄若是馋酒了,不妨去前边酒席陪客。” 好嘛,贤侄都叫上了。 崔尧气的眼角都红了。 还陪客,当他崔小爷是那楼子里的姑娘呢! 他咬着后槽牙,知道自己身手没有李逸厉害,也不再自取其辱,重新从桌上端起一杯酒,挑衅的抬起下巴与李逸对视。 “小爷身为南烟的好兄弟,为她两肋插刀在所不辞,怎能看着她的未来夫君受为难,这酒,我陪你喝!” 崔尧说罢,将杯中酒仰头喝下,喝完用衣袖抹了把嘴,一副豪气干云的模样。 众人:“……” 信了你的邪,这酒不是你摆出来为难人家的? 眼看收不了场了才出来横插一脚,当我们看不出来? 搁这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这是怕玩脱了,长公主揍你呢吧! 自觉看清真相的众人,纷纷鄙夷的看向崔尧。 崔尧一点都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否则当初也不会成为京城有名的纨绔。 他瞪着李逸,一杯接一杯的与他对着喝。 第八桌酒才喝了一半,脸上便浮现红晕。 他虽做过纨绔,酒量却着实不咋样,再加上武艺平平,不像李逸有内力撑着,等一桌酒喝完,整个人站都站不稳了。 然而也不知什么样的执念撑着,他摇摇晃晃的走到第九桌前,愣是又干了二十几杯没倒下。 许是酒壮怂人胆,一直对李逸隐隐有些惧怕的崔尧,醉眼朦胧的瞪了他一眼,哼哼唧唧道:“别、你别嚣张,就算你娶了南烟,小爷依旧是她的好兄弟,你要是敢欺负她,我就让我爹反……呜呜!” 顾云泽眼疾手快的上前捂住他的嘴,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崔少爷,你喝醉了。”他看向周围的人,见众人脸色都还正常,这才悄悄松了口气,让人搬来一把椅子,强行将他按了进去。 然后警告的瞪了崔尧一眼。 崔尧:“……” 大概也知道自己差点给他爹惹了祸,崔尧不甘不愿的闭了嘴,缩在椅子上不出声了。 只是双目依旧瞪着李逸。 李逸眯了眯眼。 这小子方才想说什么? 那个“反”字他可是听的一清二楚。 他是想说若自己对烟儿不好,就让他爹反了朝廷吗? 笑话! 他自己的媳妇疼惜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欺负她! 而且他一个外人,凭什么给他家媳妇出头! 两位舅兄还没说话,轮得到他! “崔少爷虽然酒后失言,不过话糙理不糙,还望晟王殿下好生待南姐儿,莫要让她受委屈,否则将军府可不会善罢甘休。” 顾云泽依旧是那张温文尔雅的脸,说出的话却一点都不温和。 顾云戈也在一旁附和:“说的是,咱们也别说那些客套话,南姐儿的性子确实烈了些,心却是极好的,将军府是容不得她受委屈的……当然,如果错的是南姐儿,咱们也不会偏帮,晟王忍着些,自有府中长辈与她讲道理。” 前边听着勉强像样,最后那句话几个意思? 就是说他家妹妹只能自家人说,即便错了晟王也得憋着? 这还讲不讲理了? 众人:“……” 大家伙交头接耳,视线纷纷落在李逸身上,有震惊也有不赞同。 堂堂晟王几时受过这种委屈,被顾家三兄弟联合崔家那小子为难也就罢了,拦门嘛,好歹能算作风俗。 毕竟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大家也都能理解。 可你将军府再宠女儿也得有个度。 直言不讳的让人家一个王爷受委屈,这亲还能结? 如此丧权辱国的要求,若是答应下来,以后还能直的起腰板? 别说一个王爷了,便是普通男子也不能愿意。 众人都觉得这场婚礼怕是要黄。 然而李逸神情丝毫未变,反而放下手中酒盅,郑重的道:“舅兄放心,以后晟王府便由烟儿当家,她说东本王定不会往西,一切都以她的意思为主,若出现分歧自然也是听烟儿的。” 他说的坦荡,丝毫不在意自己说的话有多丢面子,一双狐狸眼中满是真诚。 开玩笑,只要媳妇到手,丧权辱国算什么? 便是将她当祖宗供起来他也愿意! 众人无语凝噎。 这是公然承认惧内了吧。 这还是那个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晟王? 怕不是被人掉包了! 众人心中腹诽,嘴上却吭都不敢吭一声。 人家你情我愿,谁不要命了才会傻乎乎的出这个头。 不过人家长公主也确实有能耐,才能压得住晟王。 而且若是长公主肯嫁,这种过分的要求……他们也愿意! 这可是有封地有钱有权有势有能力的皇长公主啊! 娶了她别说少奋斗十年,怕是接下来十代之内都不用奋斗! 想到这,众人突然觉得顾家兄弟的要求也不算多过分。 顾云戈哈哈大笑,上前想拍拍晟王的肩膀,突然想到他的身份,又将胳膊放了下去。 说实话,他们十分不舍得妹妹出嫁,总觉得她还是个小姑娘,谁承想转眼功夫就被狼给叼走了。 心中本就不爽,再加上崔尧一挑拨,这才听他的话办了这十步拦门酒。 但是他们也是想试试他的诚意,实际上最后一桌的酒盅装的全都是水,就连这第八桌也都在酒里掺了水。 谁知道晟王喝起来一点犹豫都没有。 顾云戈满意极了。 “好,妹夫果然爽快!”连称呼都变了,可见心底已经接纳了他。 “哼,口甜舌滑。” 崔尧坐在不远处,还在小声哼唧,却也没再找麻烦,自己一个人窝在凳子里,抱着膝盖出神,也不知在想什么。 李逸顺利解完了题,入了听风苑。 顾南烟一身火红嫁衣,含笑等在门内。 李逸心跳的厉害,一张脸烧红一片,衬得皮肤更加白皙。 他眼神灼灼的望着对面的人,只觉面前的一幕有些不真实。 这是顾南烟第一次做如此女性化的打扮。 长发半披在身后,头顶挽髻束之凤冠,凤冠两侧有飞翼数根,飞翼之上垂落缕缕金珠。 金冠之下远眉如黛,眉间粘有火红色宝石组成的花钿。 她眼尾微挑,涂着红色口脂的唇角微微勾起,映的肌肤如雪发如墨。 李逸只觉得一颗心快要跳出来了,忙捂住胸口,暗自告诫自己镇定,莫要在人前丢脸。 然而心不随所愿,他站在距离顾南烟十几步的距离,愣是看呆了去,动也没动一下。 四周围顿时鸦雀无声,谁也没想到会见到这样的顾南烟。 原本新娘子成婚当日,是不能露出面容的,奈何顾南烟嫌那喜帕憋闷,愣是给摘了下来。 可现在谁有心思注意这些细节,全都怔怔的望着她,仿佛见了鬼一般。 李逸愣了有一盏茶的功夫,直到白芷端来醒酒汤才回神。 他脸上红的要滴血,慌忙移开视线去接醒酒汤,却因为手抖撒了一身。 顾南烟:“……” 这厮莫不是喝傻了吧。 酒精中毒也不是这样啊。 顾云戈轻咳一声,虽有些好笑,还是赶忙让下人拿来帕子给他擦干净。 李逸稳了稳心神,缓步走到顾南烟身边,小心翼翼的执起她的手握在手心,仿佛碰着瑰宝一般。 一双眼中溢满情愫,殷红的薄唇浅浅上扬,勾起一抹摄人心魄的浅笑,空气仿佛都为之凝滞。 “烟儿,我来娶你了。” 正文 第483章 拜别 将军府正院。 李逸与顾南烟携手而入,拜别父母家人。 堂上设有四个主位,顾曜与傅璟齐坐在左侧,顾老夫人与顾慎在右。 在顾慎下首的,是刘氏。 原本顾家人想让她坐在顾慎的位置,可她死活不愿,顾老夫人无法。只得又在顾慎下首加了张椅子。 屋内只有顾家人。 顾南烟进门后垂眸上前,见顾老夫人眼含泪光,不舍的看着她,刘氏也是不停抹泪,她心中竟也泛起酸涩。 她想了想,松开李逸的手缓缓屈膝,依照俗礼跪拜。 李逸扶着她手臂,毫不犹豫的与她一同跪下。 众人大惊,主持拜别礼的礼部尚书也吓了一跳,赶忙道:“晟王殿下,新郎不用跪。” “无妨。”李逸清朗的声音中满是郑重:“顾家人于吾妻有养育之恩,这一拜是本王作为夫君应该做的。”说罢,他掺着顾南烟缓缓下拜。 “逸代吾妻多谢顾家教养之恩,亦谢顾家长辈愿将女儿嫁与逸。” “今日之后,虽烟儿已为人妇,仍是顾家女,逸愿与吾妻共同奉养诸位长辈,照顾顾家子嗣,晟王府自今日起与顾家融为一体,逸为烟儿夫君,亦为顾家儿郎。” “啪嗒。” 礼部尚书目瞪口呆,手中的布帛掉在地上,卷于中心的木头与地板撞击声格外清晰。 顾南烟有些意外的偏过头,与李逸的视线对上。 男人的眸光清澈,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笑的缱绻而温柔。 顾南烟突然想起他那夜说的话,只觉心中软绵,陌生的情愫涌入心间,张开手心,与他十指紧握。 她不知道“爱情”是什么,可她知道自己是喜欢这个男人的。 至于爱不爱,她也不知道,或者说分不清爱与喜欢的区别。 一开始答应与他成亲,除了那点喜欢,更多的是迎合这个世界的脚步。 毕竟到了年纪,若不成亲,放在现代还可以叫做单身贵族,在古代可就是离经叛道了。 她不想让这些对她好的人担心忧虑,授人话柄,便顺势应下他的求亲。 不过如今想来,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顾南烟勾起唇角,竟也有了些新嫁娘的喜悦。 其余人却是一副受惊的模样。 “晟王殿下不必如此。”顾曜这个大家长赶忙发话。 虽然他很满意李逸的态度,倒不是因为他说的那些话,而是因为他对自家宝贝孙女的态度。 可堂堂一个王爷,口称顾家儿郎,岂不成了入赘! 这要是传出去,皇室颜面何在? “是啊,晟王殿下只要对南姐儿好,我们就放心了,无需做下这种承诺。”顾老夫人抹着泪符合道。 她担心的事与顾曜不同。 她是怕这话传出去,晟王名声受损迁怒孙女,影响他与孙女的感情。 顾慎对李逸拱了自家白嫩大白菜这事一直耿耿于怀,可此时见他自贬身份,说出这些一般男子都羞于启齿的话,神情也不免好看几分。 他哼哼两声,最终将一早准备好的警告之词咽了回去。 顾家其余人也是一脸欣慰。 全场最不给面子的,也只有傅璟齐一人。 他一脸不爽的端坐上首,多年的帝王生涯让他身上不自觉散发出君威。 “朕之公主自然值得如此对待,朕本打算为她招赘驸马,可公主既选了你,朕这个做父皇的也不会强行干涉,望你坚守诺言,好生待朕的公主,否则……” 他的身份已过了明路,因此自称为朕众人倒也不意外。 只是他话没说完,却尽显威胁之意,顾家人面面相觑,纷纷望着向来心高气傲的李逸,思索若是吵起来,他们要不要上去打圆场。 然而,李逸却丝毫不在意,反而眼含笑意的对傅璟齐道:“太上皇请放心,本王定会遵守诺言,不会让烟儿受一点委屈。” 傅璟齐冷哼一声,也不知什么意思。 硝烟褪去,礼部尚书这才赶忙捡起脚边掉落的卷轴,抹了把冷汗,颤巍巍的打开。 然而待他看到上面的内容,一张脸刷的就白了。 这卷轴中写的拜别父母词,乃是他手下人准备,内容是按照往常嫁娶所书,他也没细看,此时却有些不敢念出口。 屋内寂静无声,众人的视线全都放在他身上。 礼部尚书无法,只得照直念。 “今,有女顾氏,与李家九郎缔结良缘,特来拜别双亲,出此门后冠夫姓,再不是顾家女,望双亲福泽延绵,保重身体……” 还没等他念完,上首便传来“啪”的一声脆响,礼部尚书瞬间冒了冷汗,手中的卷轴差点又扔出去。 众人顺着声音看去,却见顾慎右手中握着一截木头,俨然是他身下靠椅上的扶手。 顾老夫人嗔怪的瞪了二儿子一眼。 “不过是几句场面话,你激动什么。” 南姐儿不管什么时候都是顾家女儿,又岂是几句话能改变的。 顾慎自然也明白,可不知为何,这番话就是让他觉得很不爽。 见顾慎没有发作,礼部尚书暗自松口气,准备继续往下念,李逸却已经扶着顾南烟起身。 明显不想再听。 被他警告的瞪了一眼,礼部尚书干脆利落的收起卷轴,也不等长辈说嘱托的话,立马宣布新娘出门。 准备了一肚子话的顾老夫人:“……” …… 新娘子需要由家中兄长背入花轿,顾云戈身为大哥,当即蹲下身,让妹妹趴在他背上。 顾云泽与顾从远如同左右护法一般跟在后面,帮她拖着落地的裙摆。 “南姐儿,哥哥们送你出嫁。”顾云戈沉稳的声音响起。 他的肩膀宽阔又结实,让顾南烟很有安全感,趴在他背上轻嗯一声,看着大门的方向,眼中闪过不舍,竟有种不想出门的冲动。 虽然与顾家人相处时间不算多,可他们对自己的爱护之情却让她感到温暖。 不知不觉间,早已把将军府当成了家。 这个家她不常回来,却一直当自己是家中一员,此时却有种马上要被剔除在外的错觉。 许是感觉到她的不安,顾云戈将她往上提了提,高大的身姿趴的更低,意图让她心安。 花轿就在眼前,出门前郭氏身边的嬷嬷眼疾手快的将喜帕盖在她头上,顾南烟没说什么。 直到脚落在实处,周围光线暗了下来,她才缓缓掀开盖头一角,打量轿内的布置。 唱和声想起,轿身一阵晃动,随后平稳前行。 外面很热闹,顾南烟透过红色的轿帘,还能看到热情洋溢的百姓。 所过之处,祝福之语落入耳中。 此时天色已然暗下,轿外却灯火通明。 待进了官路,光线陡然变的更强,恍如白昼。 伴随而来的,还有百姓一声声惊呼。 “天老爷,这也太美了,哪来的这些花灯。” “何止是花灯,你看看天上那是啥,我的个乖乖,整条街都是,这得花多少钱,也不知是哪个败家的弄的。” “你小心点说话,没看那点灯的身上穿的啥吗,那可都是晟王府侍卫!” 正文 第484章 晟亲王 “原来是晟王,我就说哪家这么有钱,这怕是用来讨公主欢心的。” “可不是嘛,今儿一大早就挂上了,我从晟王府那边过来的,这一路全是!公主当真有福气,嫁了个这么宠她的夫君……” “能娶到公主,晟王才叫有福气……” 众人的议论声,随着无数孔明灯的缓缓上升渐渐弱了下来。 顾南烟挑起轿帘,刚好看到这一美景。 孔明灯摇摇晃晃升上天空,与道路两边挂满树梢的花灯交相辉映,一直漫延到路的尽头。 那景象,就像是置身漫天繁星中,耀眼又夺目。 骑马走在最前面的李逸似有所感,调转马匹来到顾南烟轿子旁,弯下腰透过掀开的轿帘与她对视。 无数烛火在他眼中映出点点星光。 “烟儿,这是本王为你摘的星,你可喜欢?” 顾南烟偏头,凤冠上垂下的金珠子碰撞出清脆的叮叮声。 “你干的?”她明知故问。 李逸但笑不语,灯火将他的脸衬托的愈发俊美,唇红齿白勾人心弦。 顾南烟差点被他那张脸晃花了眼,赶忙收回视线,正儿八经的轻咳一声。 “挺土的。” 话虽这样说,轿帘却不曾放下。 李逸:“……” 土是什么意思? 他不明白。 不过看烟儿那神色,应当是好话吧。 李逸嘴角上扬,直起身得意道:“嗯,是挺土的。” …… 公主与王爷结亲,声势之浩大,比皇帝娶后还热闹。 顾南烟的嫁妆需要绕城一周,方能抬入晟王府。 嫁妆绵延数里,加上傅璟齐与李密准备的,足足五百六十八抬。 光是抬嫁妆的,便有千多人。 如此场景足以让人赞叹名传后世。 新郎与新娘子,自然也要随着嫁妆绕城。 等花轿进了王府大门,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之后的事。 两位新人在众人的簇拥下进门拜堂。 堂上坐着的,却是本该在宫中的李密与皇后二人。 李密一身龙袍端坐在上首,一脸喜意。 坐在他下首的,是许久不见的崔贵妃。 按理说皇家新妇进门第二日才可进宫觐见皇帝,可李密作为李逸的亲手足,又是顾南烟的义兄,出席婚礼在众人意料之外,却是情理之中。 “逸儿今日大婚,娶得如此佳妻,父皇母后若在天有灵定然十分欣慰,也全了朕最大的心愿。” 兄弟二人自小扶持长大,情分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 “朕今日便下旨,封晟王李逸为晟亲王,加封封地峻城,以祝新婚之喜。” 他笑呵呵的捋着胡须,将视线从自家弟弟身上收回,放在隔壁的顾南烟身上。 “另赏赐晟亲王妃铁矿一座,归于其名下,无需向朝廷纳贡。” 第一条旨意勉强过得去,李逸为嘉南国征战无数次,所立之功早已够封亲王。 因此众朝臣并无异议。 可第二道旨意便有些过分了。 随着明山冶炼厂的崛起,铁矿比以往更受重视,朝中官员已经在商议如何将散落在民间的开采权收回来。 可他们这还没收回多少呢,皇上转头便又送了一座出去。 还不让纳贡! 也就是说,不管铁矿出产多少,那都是人家顾南烟自己的,无需按照律法,向朝廷上交一半。 虽然她名下早有铁矿,也从来没交过,都是用冶炼出来的钢铁与朝廷抵消。 可皇帝这一句话,便是连那点钢铁也没了啊! 这可不只是钢铁的问题,还涉及到了规矩律法。 有大臣不同意,想站出来抗议。 然而看看周围垂着头寂静无声的同僚们,到底也没人敢顶着压力站出来。 为什么不敢? 您也不看看受赏的人是谁! 人家现在不光是长公主,还是晟亲王妃! 晟亲王是谁? 那是皇帝至亲兄弟! 这仨人哪个好惹? 谁又敢惹! 众朝臣看着眼前三座大山,心中顿时涌起不好的预感。 这三人以前没结盟都沆瀣一气,压的他们这些大臣透不过气,不敢随意发挥。 现在可好,眼瞅着成了一家人,以后还不得拧成一股绳与他们对抗? 这日子还咋过! 辞官吧都! 朝臣们如遭雷击,这才反应过来,晟亲王与长公主的结合,到底会造成什么样的严重后果。 皇帝与朝臣之间乃君臣,同样也是相互制衡的关系。 但凡天平偏向任何一边,朝堂便成了某一方的一言堂,对朝政与国家都没好处。 李密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可他并不认为这种情况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先不说他那弟弟,自小鞭策自己做个明君,要听取别人的意见,不可因为自己是帝王便妄自尊大唯我独尊。 还有顾南烟那丫头,她就不是那种无论他做什么都无条件支持的人! 但凡他做错事,都得受一场皮肉之苦。 这种情况下他敢搞一言堂? 笑话! 他又不傻。 万事跟大家一起商量,出了错才不会只揍他一人。 风险共担! 顾南烟此时的内心活动却与他们完全不在一个点上。 脑中不停回旋李密赐下封地那句话。 峻城在哪? 明山城隔壁! 卧槽这狗皇帝是不是皮痒了! 一个明山城都够她操心了,如今好容易入了正轨,让她能够人在府中坐,金从天上落。 再来一个,她什么时候才能躺平! 虽然说是给李逸的封地,可她嫁给他后两人一体,俩城池还挨着,有事她能不管? 她就说这厮什么时候转了性子对她这么好,又是送嫁妆又是送铁矿的,感情是打一棍子给颗甜枣,在这等着她呢! 顾南烟气的不行,差点当众将盖头扯下来跟李密干架。 李逸好笑的紧了紧她的手,示意她稳住。 “皇兄这份贺礼实在贵重,臣弟受之有愧,还请皇兄收回旨意,封地的事还是交给别人打理罢。” 他说罢顿了顿:“一座铁矿已足够表达皇兄的心意。” 这意思就是,城池不要,铁矿留下。 李密:“……” 亲弟弟公然抗旨,这是件很没面子的事,然而李密似乎完全不在意。 “逸儿啊,朕知道这些年辛苦你了,若是没有你,朕这皇位根本坐不到现在。”李密感慨一句,语气中带着亏欠。 “皇兄严重了,臣弟做的都是分内之事,亦是当初对父皇的承诺。” 先皇驾崩时,李逸已经懂事,清楚的记的他的嘱托。 “是啊,逸儿你一向是个重诺重情之人,皇兄都知道,父皇若有灵也会为你骄傲。”李密欣慰道。 众朝臣面面相觑,搞不明白好好的拜堂现场,咋就成了这兄弟俩互诉衷肠了。 不过有封地不是好事吗,为何晟亲王要推辞。 就公主那敛财手段,多一块封地不是更方便施展? 就算没有公主,多一座城池的税收不香么。 众人搞不清李逸的心思,都有些不解。 李密似乎要打亲情牌,絮絮叨叨说着他与李逸小时候的趣事。 李逸看了他一眼,垂下眸子不出声,坚决不为所动,不管他说什么都不肯收下封地。 他又不缺钱,名下无数产业,多一处封地并不足以让他心动,而且媳妇不想要,那他更不能收。 正文 第485章 讨价还价 李密确实抱着让顾南烟多管一座城的想法。 明山城越来越繁荣,比以前繁荣百倍不止。 税收自然也很多,虽然他只能收到两成。 不过照目前来看,再继续发展下去,这两成税收应当十分可观。 所以李密便生了让她多管两座城池的想法。 可他不敢直接塞给她,只能迂回的借助封亲王的旨意,给他家弟弟。 可弟弟不给力,不帮自己帮媳妇。 李密说了半天,嘴都说干了,自家弟弟还是不肯。 典型的有了媳妇忘了哥。 他索性换策略,转而说起峻城里发生的奇事。 “听说那峻城之北有一处天坑,已有几百年历史,天坑内有黑水,触火即燃,当地百姓做生火之用,若用做灯油可燃数日不灭,堪称奇物。” 李密一边说一边注意着顾南烟的反应。 果然在他说到黑水时,盖头微微晃动。 李密心下得意。 他已经知道顾南烟那蒸汽车里用的正是黑水,而且她正在到处打听这东西。 奈何不知何原因一直没有消息。 峻城黑水的事,也是因为当地百姓有那不怕死的下了天坑,意外发现的。 顾南烟当然知道李密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她并不觉得自己想要那黑水就非得接下一整个城。 可李密既然这样说了,肯定已经做好了让她不得不接的准备。 果然…… “如此奇特之物,若是利用得当有利民生百姓。” 铺垫够了,李密咧着嘴直入正题。 “因此朕已经命官府将那天坑围了起来,并准备收归朝廷,没有朝廷允许不得私自开采。” “除非这人是这城池之主。”终于说出最终目的,李密暗戳戳的看了顾南烟一眼,可她头上遮着红布,根本看不清什么表情。 不过没冲上来,应该不会挨揍。 李密紧绷的神经松了松,暗暗吐了口气。 顾南烟:“……” 妈个鸡狗皇帝跟她耍心眼呢! 她会上当? 为了点石油接下一整个城池,当她傻呢! “哦对了,朕听说那黑水好像是活水,不管取出多少第二日又会满上来,看来量不少。” “夫君,既然皇上一番好意,你就答应了吧,反正与明山城挨着,也好打理。”顾南烟拽了拽李逸的衣袖道。 众人:“……” 看了半天戏,他们终于看明白了。 感情皇帝说了半天,就是为了用那什劳子黑水引诱公主接下峻城。 虽然大家都不知道黑水是什么,不过公主愿意接下峻城是好事,国库丰盈些于他们也有好处,也就没人反对。 李逸却傻在了原地。 不是因为顾南烟反复无常的决定,而是因为她那句“夫君”。 顾南烟等了半晌也不见他出声,实在没忍住掀开盖头看向身边的人。 却见他正傻乎乎的对着自己脑门傻笑。 顾南烟:“……” …… 顾南烟虽答应让李逸接下封地,却不想让李密那么容易达成目的,少不了讨价还价一番。 于是好好的一场拜堂礼,愣是成了两位大佬讨价还价的场地,差点误了吉时。 最后在李逸的助攻下,最终将峻城每年该上交的五成税收降至两成才算完。 李逸心满意足的拥着媳妇拜天地,入洞房。 留下李密在原地跳脚,与皇后吐槽他见色忘兄。 皇后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端庄的笑,不发一言。 崔贵妃没那么多顾忌,捻着一块酸枣糕吃的香。 “晟亲王那是疼媳妇,人家辛辛苦苦发展起来的城池,皇上开口就想白分一半税收,这是哪的道理。”崔贵妃十分鄙夷的道。 话落咽下口中糕点,意犹未尽的又捡了一块。 皇后看的直咽口水,没忍住管她要了两块,一口咬下去,酸味瞬间弥漫唇齿间。 李密看的牙酸:“这是老祖宗立下的规矩,有史以来哪位有封地的王爷不交税银?那不成土皇帝了!” 而且那丫头缺那点税收吗? 光是她那车场一年的收入,比税收不知高出了多少! 他是看得到吃不着,徒有羡慕的份。 “而且朕收税又不是自己花,全都要入国库用之于民的。” 要不是国库年年空虚,他也不想跟那丫头计较这些,多伤感情。 “现在又没打仗,国库的银子还不够用?”崔贵妃对国事不关注,自然也不知道国库缺银子的事。 “哪有够用的时候。”李密看向下方一众朝臣,忍不住讽刺一笑。 这些个官员,除却少有的几个公正清廉的,就没一个不贪。 有战事的时候少贪一点,没战事的时候多贪一点,总之年年没余粮。 李密与李逸两兄弟有心整治,不过现在正是朝廷休养生息之际,还不是时候。 李密叹息一声,见皇后吃的香,忍不住也拿起一块酸枣糕咬了一口,结果险些酸掉了牙。 他扔下酸枣糕,接过赵公公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眯着眼道:“再等等吧,等局势稳定一点……” 朕再与这些人算账! …… 晟王府新房。 下人们都被打发出去,便是云曦都不在。 顾南烟坐在床榻边,与李逸一人端了一杯酒,缓缓靠近,两人手臂交叉在一起,饮下合卺酒。 李逸双目如炬,直直的盯着顾南烟,仿佛在看稀世珍宝一般,移不开眼。 顾南烟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挪了挪屁股,举起手想将头上凤冠摘下。 “我来。”李逸柔声道。 随即将手中酒杯放回托盘中,起身给她摘头饰。 顾南烟闻言放下手,安静的坐在那里。 两人距离太近,以至于她能清晰的闻到李逸身上清爽的皂角香。 这香味混合着体温,熏的她晕乎乎的。 “你是不是该出去了?”顾南烟意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嗯,不急。”李逸的声音格外轻柔,还带着磁性,像棉絮落下,让人心中暖洋洋的。 “李……皇兄还等着呢,你先出去敬酒吧,这东西不好摘,一会我让云曦帮我拆。”顾南烟本来想唤李密的名字,想想又改了口。 李逸听出来了,嘴角勾了勾,神情愈发温柔。 “不急。” 还是那两个字,同样的温度,却更让人心动。 顾南烟抿了抿唇,对这种陌生的情愫有些不适应,却也没再催促。 凤冠确实难拆,两人折腾了好半晌,等摘下来已经汗湿了衣襟。 李逸轻嘘一口气,天知道面对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他用怎样的毅力才没让自己将她揽入怀中。 感觉屋内的温度有些高,李逸忙移开视线,红着脸状若无事的清了清喉咙。 “我去前院看看,一会就回来。” 他仿佛逃命一般迅速移动到门口,打开门后又有些舍不得走。 “我让人准备了些膳食,一会让龙一送来。” 顾南烟望着他笑眯眯的颔首。 李逸的脸更红:“若是累了就躺一会,不用等我。” 他似随意的扫了她一眼。 “我记得你说过的话,不过新婚之夜若是分房睡,传出去于你不利,我今夜在卧榻上睡一晚,明日一早再搬出去。” 正文 第486章 跑路的888 许是知道顾南烟吃的多,李逸让人准备的吃食不少,且都很精致,摆了满满一桌。 吃完饭后李逸还没回来,顾南烟从天不亮就起来折腾,这会儿开始犯困,便让云曦帮她把繁复的嫁衣脱下,洗漱过后便想睡了。 她刚躺下,耳边就响起滋滋啦啦的声音。 紧接着一只粉到戳眼窝子的毛团便跳了出来。 顾南烟:“……” 几天不见这咋还换色了? “你你你,你成亲了?”888看着陌生的房间,到处都是喜气的红色,连蜡烛都是红的,上面还印着“囍”字,当即惊了一跳。 顾南烟翻了个白眼:“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是要到九月……现在已经九月了?”888似乎意识到什么,打开光幕看了下日期,顿时呆住。 顾南烟无语:“你连现在几月都不知道?” 她很少跟888联系,不知它什么时候在什么时候不在,上次还以为它离开不久。 不过如今看来,怕是起码有一个月了。 顾南烟有点好奇:“你去哪了,不是说你们客服不可以随意离开吗?” 888还有点回不过神:“我回去开会了啊,开完会就回来了。” 怎么一下过了这么久。 它在光幕上戳了半天,最终得出结论。 “应该是时空门出了问题。” 它明明只回去了半日而已,时空门跟时间门不同,一般来说来往这种平行世界是不会出现时差的,不过最近…… 888想到开会时老板说的话,蹲在那里不动了。 一张脸毛茸茸的看不出什么表情。 时空门不具有穿梭时空的功能。 唯一的可能就是它确实“走”了近一月。 进入时空门后,像它们这种客服是无意识的,也就是说,它最近都在时空隧道里徘徊。 888一阵恶寒,赶忙检查自己身上有没有出问题,发现没少胳膊少腿缺零件,终于松了口气。 “我还以为你跑路了。”顾南烟拎起888放在眼前打量,确定它身上的毛不是染的。 虽然突然变了个色让人不适应,不过想到它那个整天换发色的老板,就又不觉得奇怪了。 云曦在外间守着,她也不怕有人突然进来,拎着他晃了晃。 “公司那边出了点事,紧急召回所有客服。”888扑腾两下,想从顾南烟手中挣脱。 顾南烟顺势松开手,它啪的一声跌在喜被上。 “不行,我得跟老板联系下,把这事说说。”说罢它照顾都没打,身形一闪消失在房间内。 顾南烟挑眉,不错嘛,现在都能不经过她同意随意出现了。 不过她也没当回事,重新躺下闭上眼睛,将喜被当褥子一般压在下面,扯过云曦拿来的薄毯盖在身上,心满意足的睡过去。 李逸回屋时已经是下半夜。 他本可以早点回来的,只是不知为何有些紧张,既想早点过来陪媳妇,心中又有点忐忑。 直到进了院子,听守在门外的云曦说她睡下了,反而松了口气。 他轻手轻脚的推门而入,屋内传来陌生的馨香,属于她的味道。 李逸不自觉唇角上扯,缓缓带上门。 红烛依旧在燃烧,金色的“囍”字少了一半,红色的烛泪流满烛台。 他脚步轻缓的朝室内走去,床边纱帘轻轻扬起,隐隐能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窝在床上。 李逸在床边站了会,才带着一脸幸福的笑去了浴室洗漱。 出来后,他也没叫下人,自己从柜子里拿出铺盖铺在榻上,合衣躺了上去。 他身材高大,躺在窄小的榻上连腿都伸不直,看起来十分不舒服。 可他丝毫不在意,反而觉得心安。 成婚之夜囍烛不能熄,许是光线太亮,李逸毫无睡意,视线一直粘在另一边的床榻上,时而恍惚,时而咧着嘴笑。 若是被下人瞧见他这幅样子,怕是要吓死。 顾南烟在他打开房门时就醒了,想到云曦在外面守着,能进来的只能是李逸,也就懒得起身,换个姿势接着睡。 这一觉直接睡到第二日天大亮才醒。 她醒来后伸了个懒腰,望着火红的床褥有一瞬间失神,半晌才想起昨日她已经跟李逸完婚。 想到李逸,她下意识侧头看去,就见那边的卧榻已经空了。 顾南烟微微惊讶,她的五感一向敏锐,在将军府时有人在院子里走动的声音都能听见,李逸出门她居然没醒。 她竟如此信任他吗? 顾南烟屏息片刻,起身洗漱穿衣。 昨晚云曦守夜,今日一大早白芷白芍便来换她。 云曦想着这是王府,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跟她们交代一声就去睡了。 屋内传来响动,白芷赶忙让白芍端了热水进去。 算起来,这还是从庄子上回来后,第一次近身伺候主子。 白芍有点紧张,时不时偷看她一眼,见她洗完脸慌忙递上帕子。 “李逸呢?”顾南烟接过帕子擦了把脸问道。 “王爷天刚亮就起身了,在书房呆了会,然后就出了府。”白芷垂首道。 顾南烟顿了顿:“出府了?” 难道是进宫了? 按理说成婚第二日她该陪他一起去的,不过他自己去也好,反正她有点不太想出门。 顾南烟并没觉得这有什么,反而在心里称赞李逸“懂事”。 然而李逸并没进宫,没一会便带着一溜下人,端着各式各样的早饭出现在房门口。 “烟儿醒了。”李逸微笑,白净的脸似乎更好看了。 他挥手,让身后的人将吃食全都端进屋。 “也不知你爱吃什么,便出门买了几样,灶房也做了些拿手的,你看看喜欢吃哪几样,以后让他们给你做。” 两人成了亲,李逸没有之前那么避讳,直接牵着她的手走到桌前。 脸色微红。 顾南烟看着一桌子都摆不开的碗碟,有些无语。 “我吃什么都行,用不着这么费事特意去买。” 总体来说她是不挑食的,只要味道不错都喜欢吃。 嗯,除了红萝卜。 王府的厨子是宫里出来的御厨,手艺很好,若是这样她还挑食,顾南烟觉得饿死也活该。 “不费事,我本也要出门的。”李逸语气十分轻柔,像是在哄孩子一般。 实际上他是专门早起去给她买的。 他平时在府里的时候很少说话,开口都是冷冰冰的,就连跟陶管家这个府中老人说话也没几分温度。 王府的下人哪见过他这样,心中好奇不已却又不敢抬头去看。 “你尝尝这个。”李逸不知道下人的想法,一心一意投喂媳妇。 他夹了一张巴掌大的酥皮肉烧饼放到她碗里。 “这是从城外一对老夫妻那里买的,她们的摊位在那里摆了几十年,生意很好,我尝了一个,确实味道不错。” 这些都是他一早起来问了府里下人才去买的,都是京城有名的早食摊,当然也有店里的。 这卖饼的夫妻年纪大了,行动十分不便,现在一天只卖五十只饼子,卖完就走。 他出门的时候天刚亮,到了那里等候的人却都排满了。 正文 第487章 有孕 李逸不是个仗势欺人的主,跟着一起排队。 等排到他的时候已经卖完了。 知道老夫妇身体不好,他虽有些遗憾,也没想强求他们多做一些。 可那老夫妇不知怎么认出了他,听他说是给新婚妻子买的,当即多做了十只肉饼。 那老妇人一边烤饼一边笑呵呵的夸他疼媳妇,公主好福气诸如此类的。 虽然夸的是他,可那语气分明是在为顾南烟而高兴。 老夫妇将剩下的面都做了。 若不是剩余的面不多,怕也不止这十个。 顾南烟夹起碗中的饼,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饼皮薄脆,内里肉汁浸透外皮,呈现酱焦色,混着白芝麻的香气,一口咬下去瞬间掉了不少碎末,肉汁弥漫口腔满口生香。 顾南烟眸光微亮。 果然很好吃,她在京城呆的时间也不少,这么好吃的东西竟然没发现! 两口解决完一个肉饼,顾南烟意犹未尽的看向另外九个。 李逸看她那样子就知道她喜欢吃,松了口气的同时不由好笑,举箸又给她夹了一个,然后将一碗粥端在她面前。 粥里有肉沫,肥瘦各半,为了去除肉腥味,火开之前放了细碎的葱花以及少量酱油。 粥里除了肉,还有豆芽菜。 看起来像是将炒豆芽倒进了白粥里。 尝起来也像是炒豆芽拌白粥。 当然,王府的厨子谁也没胆子给主子吃剩菜,这些都是一早做好的。 不过软烂的米香,混着淡淡的葱香与半肥半瘦的肉香,还有胡椒粉的辛辣,喝上两口整个人都冒了汗,却又忍不住接着喝。 顾南烟吃的双眼贼亮,一口粥一口肉饼,根本无暇顾及其它吃食。 李逸笑看着她,见她吃的香甜,也忍不住盛了一碗粥吃起来。 吃归吃,投喂的工作却没忘记。 见顾南烟手中的饼吃完,又给她拿了个粢饭团。 粢饭团呈圆形,是用糯米做的,大概拳头大小。 中间包着的东西是用面炸出来的薄片,类似现代的薄脆。 里面还有切成小块的酱菜,以及些许肉碎。 糯米弹牙,嚼几口又变成糯糯的口感,酱菜是甜咸口的,配上碎在其中炸的酥脆的面片,甜香爽口。 顾南烟吃的满足,李逸见状胃口大开,竟比平日多吃了一人份的量。 二人粥足饭饱,将一桌子早饭吃了个干净,双双坐在桌旁不想动弹。 然而已经快到午时,二人还得进宫觐见。 最后只得换上正式点的衣服,坐着马车晃晃悠悠的进了宫。 王府里是有蒸汽车的,不过顾南烟刚吃饱饭不想开,李逸开她又不放心,只得坐马车。 李逸想跟媳妇多待一会,难得没骑马,牵着她的手一起上了马车。 马车直接从宫门口驶进去,一直到御书房才停下。 二人一个身着蟒服,一个穿着皇长公主朝服,相携而入。 远远看去,一高一矮并排在一起的样子格外和谐。 李密知道顾南烟起的晚,猜到他们到宫里恐怕得晌午,也没让人催,边批折子边等他们。 终于将人盼来,这才让人去请皇后与崔贵妃。 她们两人今日身体不适疲乏的很,李密便让她们在寝殿里等着。 顾南烟一副懒洋洋的样子窝在靠椅中,李密看的直想翻白眼。 他这个义妹兼弟妹哪都好,就是没点女孩子样。 这也难怪,将军府东院这一支就这么一个女娃娃,身边围的几乎都是男子,没养的五大三粗就不错了。 而且她姿势看起来懒散,实际并不显得没规矩,反而给人一种洒脱不羁的感觉。 这种感觉配在她一个女孩子身上,竟也不显得别扭。 “皇后和崔贵妃马上就过来,你们先坐着等等。” 他说罢看向顾南烟,似乎怕她误会似的补充道:“今日她们有些不适,我就让她们别这么早过来等着。” 这丫头进宫是来敬媳妇茶的,可别让她觉得他们不在乎她这个弟媳。 事实证明李密着实想太多。 顾南烟眼皮子都没掀,没骨头似的靠在椅背上,歪歪斜斜的回味方才的肉烧饼。 说出来的话随意又似是无意:“唔,正常,怀孕都这样,应该是昨日累着了,吃两颗安胎药就好。” 怀了孕还到处跑,也不知道这俩女人怎么想的,不知道怀孕初期得小心吗。 不过…… 顾南烟的思绪开始跑偏。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话,给上首的帝王造成了什么样的效果。 刚才那肉饼子可真好吃啊,顾南烟咂咂嘴。 不知道明日李逸还会不会再去买,不去也无所谓,为了吃的,她可以牺牲睡眠时间早点起来去排队,现烤现吃肯定更美味。 顾南烟的眼神开始放空。 李密:“……” 李逸:“……”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李密在自家弟弟惊讶参杂着莫名嫉妒的眼神中“腾”的一下站起身。 “你说什么!皇后与崔贵妃有了?” 李密有点懵,不会这么巧吧,两个同时有了? 他这么厉害的? 还是这丫头在开玩笑? 顾南烟鄙夷的斜了他一眼。 “有没有你自己不清楚?” 自己个做了什么孽,没点逼数? 跑来问她做什么。 又不是她干的! 面对她毫不掩饰的鄙夷,李密更懵了。 他确实不清楚啊,那两个女人也没跟他说这事啊。 不过这丫头通医理,能看出她们有身孕也正常……吧? 不管是不是真的,李密还是紧张的让赵公公亲自去接。 赵公公:“……” 杂家就一个人,又不会分身怎么接两个人? 赵公公无力吐槽,却还是脚下飞快的出了御书房。 他走后,李密也反应过来,嘴角越扯越大,看得出心情十分不错。 他很相信顾南烟的医术,既然她说有了,那这事就没跑。 李逸不爽的看了眼自家独自傻乐的皇兄。 又看看不知道神游何方的顾南烟。 心中有些郁闷。 烟儿说要在她二十之后方能圆房,她今年十六,还有四年…… 若是皇嫂和崔贵妃当真有孕,到那时这俩孩子都会满地跑了。 凭什么皇兄这么幸福! 他却连抱抱她家媳妇都是奢望。 李逸委屈的不行,见顾南烟的胳膊搭在扶手上,悄咪咪伸手勾住了她的小拇指。 随后那点郁闷便被开心所取代,笑像个偷吃了糖的孩子。 圆不圆房无所谓,勾勾手指就很开心。 顾南烟:“……” 又变的怪怪的了,明明方才还好好的…… 难不成昨日的拦门酒喝的太多,喝傻了? 顾南烟抽出小拇指,在李逸控诉的眼神下,神情严肃的将手搭在他腕间。 一本正经的把脉。 李逸:“……” …… 皇后与崔贵妃对于顾南烟说她们怀孕的事十分意外。 她们只觉得最近胃口好了很多,这两日还喜欢吃酸的,却没往怀孕上面想。 毕竟李密子嗣不算多,后宫女人两人同时怀孕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御医为她们把过脉,确定二人确实有喜,且孕期只相差不到半月。 皇后与崔贵妃激动的抱在了一起。 眼眶泛红。 十指紧扣。 李密:??? 啥意思,孩子没他的事咋滴? 这都是他的功劳啊! 怎么她们抱上了! 李密的脸色又喜又黑,负责诊脉的御医垂着头不敢说话。 皇上脸色不对啊,该不会不想要这俩孩子吧。 难不成朝廷又有变故? 御医脑补一出宫廷大戏。 正文 第488章 支棱起来 皇后与崔贵妃同时有孕,李密虽高兴却也没忘记顾南烟进宫的目的。 心满意足的喝过新妇茶后,两位孕妇拉着顾南烟一阵感慨。 “日子过得可真快,本宫还记记得第一次见到南姐儿的情景,一晃过去一年多,南姐儿也嫁为人妇。”皇后喟叹一声。 “姐姐说的是,当初若不是南姐儿,你我还不知落得什么下场,更别提回到这宫中享受锦衣玉食,还有了身孕。”崔贵妃摸着小腹一脸的母性光辉。 “南姐儿是个有福的,当初救下我们,如今甫一成亲,你我便有了身孕。” “姐姐不说臣妾还没想到,臣妾自打生了招儿,这肚子便没了动静,这么些年了……哪有那么凑巧的事,昨日去参加婚礼,今日便有了,定是因为南姐儿!” “本宫又何尝不是如此,南姐儿当真是福星,怪不得民间将她的画像当做门神贴在大门上……” 皇后与崔贵妃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看着顾南烟的眼神直冒光,拉着她就是不肯松手。 李密:“……” 如果朕没记错的话,孩子是朕的吧。 你们把功劳都算在这丫头身上,将朕置于何地! 到底是谁的种! 李逸:“……” 手拉那么紧做什么? 这是我媳妇,我的! 都给本王撒开! 顾南烟:“……” 不提门神咱们还是好妯娌。 两个女人拉着顾南烟说育儿经,完全忘了孩子他爹。 李密气的头顶冒烟,以静心养胎不宜出门为由将二人送回了自己宫里。 当然,临走之前顾南烟这杯新妇茶还是要喝的。 皇后喝完茶,给顾南烟的红封又加厚了。 崔贵妃虽没资格喝新妇茶,却也备了一份礼。 二人欢欢喜喜回宫养胎,临走前还让顾南烟多来宫里坐坐,让她们腹中胎儿多沾点福气。 顾南烟:“……” 她要有这本事还这么辛苦赚钱做什么,天天在家里躺着给自己赐个福,等着天上掉银子多好。 …… “东府县令又递了折子,替戚当家请求进宫见朕。”李密喝心满意足的小抿了一口新妇茶,说起了正事。 “皇兄上回没见他?”李逸问道。 他最近都没进宫,很多事并不清楚。 李密摇了摇头,脸色有些阴沉。 “朕上次以国事繁忙为由,将折子打回去了。” 一般来说被打回去的折子短时间内不会再上第二次,便是上了也会被通政司的人压下,不会递上来给皇帝添堵。 皇上所批奏折都是由通政司上递,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 这事绝不是通政司的疏忽或失误那么简单。 “通政司那边……”李逸敛眉,“皇兄也该查查了。” 顾南烟在一旁听着,顺带回忆了下通政司这个职位。 通俗点讲大概跟企业里大总裁的秘书差不多,专门帮皇帝剔除一些不重要的奏折,将重要的那些呈上。 比如说,如果一个普通百姓想见大总裁,肯定要经过秘书审核,再通报给总裁。 可人家总裁需要处理的事情那么多,不可能谁都见,被拒绝了一次还不知退却的,秘书便会将之拦下。 到了李密这里更不用说,他可比总裁高端多了,选的秘书定然更加谨慎会看脸色。 可戚当家的折子却在短短时间内又递了一次。 看起来无伤大雅,不算什么大事,可通政司是什么地方,管着奏折的机密要地,一举一动都要谨慎再谨慎,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也难怪李逸怀疑通政司有问题。 李密摇了摇头:“朕也想查,可通政使是父皇留下的老人,当初朕登基时也没少得他庇佑,这事着实不好办。” 通政使如此重要的职位,用的自然是皇帝信任的人。 先帝走的急,当初留下的心腹大臣,除了顾曜与白太傅几人,对他帮助最大的便是这位。 如今外患解决,内忧也刚刚平复,若是此时就开始动这些老臣,岂不让人心寒。 李逸沉吟片刻:“向大人一向忠心,此次怕是有内情,不如让臣弟先去探探口风再行决断。” “也好。”李密微微颔首。 他也不相信向大人会与戚家勾连,未免引人注意,也只能先让人试探一二。 他看了眼悠哉悠哉啃糕点的顾南烟,嘴角一抽:“这事南姐儿有何想法。” 人是她抓的,总该提点意见吧。 “若戚家执意要人,你觉得朕该不该放人?” 顾南烟斜他一眼:“人家找的又不是我,问我做什么。” 李密:“……” “若他们找上你呢?” “那就打出去呗。”顾南烟无所谓道。 李密无语:“虽说戚家的主力在海上,可他们在陆地经营这么多年,实力不容小觑……你就不怕得罪人?” “怕什么,大不了打一场,谁赢谁说话。”顾南烟闲闲道。 语气着实算得上狂妄。 可偏偏人家有狂妄的资本。 末了还不忘鄙夷一番:“所以你们爹当初咋想的,明知道对方不是好人,还将水运交到人家手上,肉包子打狗养肥了狗一家,现在开始惦记上主人嘴里的肉了,怪得了谁?” 什么叫你们爹。 那现在也是你公爹! 而且先帝做这个决定也是逼不得已,谁能想到戚家发展如此之迅速,短短几十年便将整个嘉南国海运都握在了手里。 李密被顾南烟那鄙夷的语气气的不想说话。 李逸解释道:“父皇在位时内忧外患,嘉南国被安阳与大梁夹击,实在分不出兵力与海盗对抗,这才把京城水运交到戚家手上,以图一时安稳。” “后来父皇不是没想过收回,不过你也知道,嘉南国一向不怎么安稳,无论是朝廷还是百姓均不堪重负,那种情况下着实不好再起波澜。” 戚家大概也想到了这一点,于是趁机大肆发展,将嘉南国大半水运都握在了手里。 “所以啊。”顾南烟摊手。 “现在嘉南与安阳结盟,外忧已解,朝中那些搞事情的也都去卖咸鸭蛋了,剩下的贪官污吏最多搅动一方风云,波及不到全国,这么好的时机你们还在等什么?” 顾南烟认真的问:“等戚家继续做大,反了你们李家,水陆两栖吗?” “那当初沈老妖婆谋反的时候,还不如躺平了等人来打,反正到最后这江山都是别人的,费那个劲反抗。” 李逸:“……”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就他家媳妇敢说。 不过说的有理。 “烟儿的话不无道理,如今乱世已平,需要的不是守成之君,皇兄您还要强硬一些才是,否则那些心有不轨之人怕是又要起心思。” 到时候好容易得来的安稳,又要被打乱。 李逸苦口婆心的劝说。 “对,支棱起来!” 顾南烟夫唱妇随,挥着拳头给李逸助阵。 李密:“……”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臭丫头,说的倒简单。 他是一国之君,每一个决策都关乎百姓,涉及嘉南国命运。 他倒是想强硬,也得有那个实力啊! 正文 第489章 白蚀症 李密垂眸半晌,这才问顾南烟:“朕听说你打造出一艘战船叫苍云号,若是与戚家打起来,可有获胜的把握?” 他说的这个戚家,可不单单指戚家,包含了整个海域的海盗。 顾南烟挺了挺胸毫不犹豫的道:“那绝对没问题。” 李密见她这么有把握,心中放心不少,刚想说那就跟戚家对着干吧,就见顾南烟又窝回了椅子里。 “不过海外那些人就不一定了,一艘苍云号估计够呛。” 倒不是说那些八嘎国人有多厉害。 而是她现在所处的世界跟以前那个世界的发展趋势不用,明显不是一个时空。 她也不知道八嘎国发展成什么样子。 未免最后被打脸,还是谦虚点的好,牛皮吹大了容易破。 李密难掩失望,李逸却听出了她话中之意。 “一艘不行……两艘三艘呢?” “那应该差不多。”再怎么说也是在古代,弹丸之地你能指望他发展的多厉害? 他们经济发展快那是托了人口少的福,说到底人口大国才是王道啊。 心情忽上忽下的李密:“……” 就不能把话说完! 耍着他玩呢!!! 李密敢怒不敢言,兀自咽下一口老血。 强颜欢笑道:“那什么时候能造出第二艘?” “不知道啊。”顾南烟耸耸肩。 “应该快了吧,我走的时候船厂已经开始组装了。” 有了第一艘的经验,往后只会越来越快。 “不过劝你还是让人多关注些沿海的情况,那些人生来就带着不讲道义的基因,可别让人钻了空子。” 李密不知道基因是什么意思,不过话他倒是听懂了。 他颔首道:“这个你们放心,朕的人已经扮作渔民,潜伏在东府县码头,若是情况不对,第一时间便能得到消息。” 顾南烟想说只是潜伏在东府县是不够的,不过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也只能先这样。 三人就戚家的事又聊了会,顾南烟与李逸在宫里用过午膳后才出宫。 李逸要去通政司尚大人家拜访,顾南烟懒得跟他跑,便先回了王府。 通政司尚大人年过花甲,比顾曜还要大几岁,是个胖乎乎的白发老者。 老者没有顾曜身上的杀伐之气,也没有白太傅的文人气度,穿着一身棉布衣裳,更像个富态的普通老人。 他皮肤较常人要白许多,眉发皆白,连眼睫毛都是白的,显然不是因为年纪大了所致。 他似乎知道李逸找他是为了何事,笑眯眯的将人带到书房中,遣退伺候的下人。 “还没恭喜王爷娶亲之喜。”尚大人捋须笑道。 “老夫近日身体抱恙,没能亲自到场恭贺,还望晟亲王见谅。” 李逸缓缓摇头,敛眉道:“尚大人严重,您身体不好,向来不参加这些个宴会酒席,本王怎会怪罪。” 说是身体不好,其实只要是京城的人都知道,尚大人为官几十年,除了早朝几乎不出席任何公开活动,除非家中宴客,才能见到他的人。 而近几年许是年纪大了体力不支,便是早朝他都很少去,一般都是由他的手下,左右通政代替他上朝奏事。 而他很少露面的原因,便是那通身雪白的皮肤。 尚大人在先帝还在的时候便得了一种怪病,皮肤犹如脱皮一般出现一块一块的白斑,找过很多大夫都治不好。 而随着年岁增长,他身上的白斑也越来越大,到最后连脸上都有了。 经御医诊断,其为白蚀症。 正所谓为官者,面不可有瑕,尚大人容貌有损,本想辞官回乡,却正赶上先皇托孤,只得留下。 虽得了先皇恩旨留在朝堂,可他的外貌却时常被人诟病,更有甚者说他这病会传染,一时间人人避之不及。 尚大人知道自己这病影响观瞻。 可传染一说却无从提起,却被人当瘟疫一般避着,如何能不气。 他一气之下索性闭门谢客,从那以后除了早朝再不在众人面前露面。 两人寒暄过后,尚大人也不绕弯子,直言问道:“晟亲王今日过来,可是为了戚家上折子的事?” “不错,对于此事本王与皇兄都有些不解,还望尚大人解惑。” 李逸一张俊脸冷冰冰的,语气却还算客气。 尚大人叹息一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语气中满是愧疚:“老臣实在愧对先皇信任,倒是劳烦王爷亲自跑一趟。” 这就是承认戚家折子的事有猫腻了。 如果皇上公事公办,直接让人查他,他还不至于如此愧疚。 可李逸亲自上门询问,摆明了不想将事情闹大,给他这个老臣面子,尚大人只觉无颜面对。 他这般直接,倒是让李逸放心几分。 李逸含笑道:“尚大人几十年来忠心耿耿,皇兄深知您的脾性,定不会无缘无故帮戚家,这才让本王前来,尚大人不必有负担。” 他顿了一下,这才问道:“尚大人可是受人要挟?” 戚家与朝中不少人都有利益往来,其实力不容忽视,做事也向来霸道,威胁一个二品大员这种事,也不是做不出来。 就是不知道对方抓住了他什么把柄。 李逸垂眸,遮下眼中探寻。 “实不相瞒,戚当家确实找过我,还让人给老臣递了封信。” 尚大人从袖中拿出一封信,亲手交给李逸,显然早有准备。 他面上满是无奈与羞愧,随着信拿出来的,还有一只瓷瓶。 “王爷也知道,老臣这一生无愧于心,勤勤恳恳为国为民,却因一身白斑遭人诟病,任人指点,实在意难平。” 他受先帝所托,扶持李密上位,挡在帝王面前拦下一切挑拨君心不利朝国的奏折。 还要时刻防着政敌的窥伺与陷害,所付出的不比顾曜这个沙场武将少。 然而,政敌的诬陷没将他击垮,却因容貌身陷囹圄,被困府中方寸之地。 李逸垂眸看信,对这位老臣的遭遇也很同情。 然而这世上最难控制的便是人心,人心之思出于口,他与皇兄也是爱莫能助。 “然而这还不是最坏的结果。” 尚大人闭了闭眼,满面哀戚:“王爷该听说过,老臣这病虽不会传染,却很可能祸及子嗣,老臣那几个儿女早已成人,至今还算康健,并没染病。” “老臣也因此松了口气,本以为悲剧只到老臣这便没了,谁承想……” “几年前,臣那长孙诞下一女,刚出生时与普通小儿无异,可刚过满月,身上便出现白斑,随着年龄增长,白斑的长势竟比老臣年轻时还快。” “如今不过方七岁之龄,已遍布满脸。” 尚大人眼眶微红,满是心疼之意,看得出他十分疼爱这个重孙女。 李逸沉默,他自然也知道这事。 应该说整个京城几乎没人不知道。 若是个男孩子还好,可偏偏得病的是个女娃娃。 女娃娃损了容貌,还有可能祸及子孙,即便尚大人位高权重,得皇兄重视,怕是也没人敢娶她进门。 正文 第490章 888求收留 “于是当戚家找上门,声称有治愈此病的灵药,只要您肯再帮他们递一次折子便无偿赠与,您便答应了?” 李逸放下手中信件,无奈的叹息一声。 “是,老臣自知此时对不住先帝,对不住皇上,可老臣……”尚大人嘴皮子哆嗦一下,“老臣实在无法眼睁睁看着那孩子,再受一遍老臣曾受过的苦。” 尚大人说罢起身,脚步略有蹒跚的走到李逸下首,扶着桌椅跪拜下去。 “臣自知有罪,触犯律法,但凭王爷处置。” 李逸没阻止,看着尚大人花白的头顶,眉头微蹙。 半晌后方才揉了揉眉心,亲自将尚大人扶起来。 “尚大人严重了,此次不过是通政司一次失误,以后小心些便是。” 此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说是通政使与人勾结,意图扰乱朝政,往小了说,也不过是皇兄多看了一份折子,端看皇兄如何决断。 “皇兄那边也无意怪罪,他一向敬重您老人家,不过以后还望尚大人谨慎,莫要再发生这种事。” 这就是不想追究了。 尚大人闻言神情更加愧疚:“老臣惭愧。” 李逸拿起桌上的瓷瓶,拔开瓶盖,瓶中传来一阵香腻的味道。 “尚大人可找人试过这药?” “未曾,老臣也是刚拿到,还未来得及让人查看。” 他也是听说戚家那位二夫人来自海外,手中有不少稀奇古怪之物,这才抱着万一的想法想给重孙女试一试。 具体药效,他也不敢保证。 不过他相信戚家不会因为一张无伤大雅的奏折骗他,得罪一位二品大员。 李逸看着瓶中那一粒粒黑乎乎的药丸,倒出一颗放在手心。 “不知尚大人可愿意让本王取走一颗,您也知道本王的王妃善药,说不定能看出这药的主要成分。” 提起顾南烟,李逸挺了挺腰板,言语间带着骄傲。 尚大人闻言大喜:“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比起戚家,他当然更相信为国征战,为维护皇权立下不少功劳的顾南烟。 顾氏药房出名之后,他也曾让人去询问过,可那里并没有治疗白蚀症的药。 他本想亲自去将军府拜访,奈何这位公主是位闲不住的,先是跑去了安阳国,后来又时常不在京中,行踪可谓飘忽不定。 这回听闻她回京,尚大人一早便让人时刻关注她的动向。 奈何她婚期将近不见外人,整日将自己关在将军府中。 尚大人为了见她也是心累。 想着待她回门之后再去晟亲王府拜访,不成想还没递拜贴,晟亲王便上门了。 尚大人不想错过这么好的机会,犹豫半晌还是厚着脸皮请求道:“不知王妃今日可有时间,老臣可否带着我那小孙女前去拜访。” 听说王妃治愈不少顽疾,他这孙女的病,说不得还有希望。 尚大人想到孙女,心中一痛,一脸期待的看着李逸。 …… 顾南烟回到王府,本想在府里转转,熟悉一下以后的生活环境。 然而她刚将朝服换下,便听耳边响起刺耳的滋啦声。 这种声音是直接传达到听觉神经的,外人听不见,却格外刺耳。 顾南烟皱了皱眉,将正在伺候她更衣的白芷等人赶出去,没好气的将888拎出来。 “你踩电门了?”一天到晚滋滋作响噼里啪啦,烦死个人! 888被她揪着后颈皮,在空中摇晃几下,毛脸上满是委屈,被顾南烟龇牙咧嘴的一眼瞪过去,“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顾南烟:“……” “呜呜,主人怎么办,我跟公司的连接被中断了,时空隧道也连不上,人家回不去了啦嘤嘤~” 顾南烟:“……” 顾南烟大惊,眼疾手快的将888扔出好几米,警惕的后退几步:“老子不会养你的,别想赖上老子。” 没钱。 谢邀! 888:“……” 888哭声一噎,梨花带雨的毛脸瞬间由伤心变成悲愤。 “你就想起了这个?”888抓狂。 “我跟你相处这么久,在我可能永远回不了家的情况下,你就想这个?” 顾南烟:“……其实也没相处多久。” 前后加起来也才一年多。 而且她见它的次数,还没有上山村村口那条大黄狗多。 888此时与她意识相通,她的想法立马被它get到。 888:“……” 她她她,她竟然拿自己跟那只只会跪舔的大黄比! 太过分了! 要罢工,要换人,再也不要见到这个可恶的女人了!!! ……然而它现在根本联系不上公司总部。 “不对,你都短路了,老子空间里的东西呢!” 那里面可有不少好东西呢,都是她一点点存起来的。 顾南烟赶忙打开空间,细细点了好几遍,发现并没少什么,这才松了口气。 她慌忙起身往门外走。 “不行,你现在这么不稳定,还是把东西都放到库房安全点……东西交出来后你就滚……不是,走吧。” 顾南烟郑重而又坚定的声音在888脑中响起:“从今以后,你自由了!开不开心,惊不惊喜?” 888:“……” 我惊喜你妹啊! 888刚萎靡下去的精神瞬间炸了。 888:“你你你,你无情,你残酷,你无理取闹!” 顾南烟:“我哪里无情,哪里残酷,哪里无理取闹?” 888:“你哪里不无情,哪里不残酷,哪里不无理取闹!” 顾南烟:“我就算再怎么无情,再怎么残酷,再怎么无理取闹,也不会比你更无情,更残酷,更无理取闹!” 888:“我会比你无情,比你残酷,比你无理取闹,你才是我见过最无情,最残酷,最无理取闹的人!” 顾南烟:“……” 顾南烟嘴角抽搐一下:“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见识太少了?” 有病,老子懒得跟你演琼瑶剧,还是空间的东西重要。 顾南烟说完继续往门口走。 888见她似乎是认真的,也顾不得生气,三两步扑过去,抱住她的大腿。 “空间是我自带的,不会出问题的!” 嘤嘤嘤,它现在联系不上总部,要是再被这狠心的女人抛弃,就真的要露宿街头了。 888想象了一下自己顶着一身打结的毛,捧着个小破碗蹲在巷口可怜巴巴的样子,顿时打了个激灵。 不行! 它绝对不能过的这么凄惨。 否则有一天回到公司会被同事笑死的! 888哭惨卖萌,意图引起顾南烟的同情心。 顾南烟一张脸冷硬,坚决拒绝它的无理要求。 888没办法,如果没有这女人的允许,它是回不去空间的,只得使出杀手锏:“只要你愿意收留我,我……我可以卖!” 顾南烟:“……” 顾南烟眼神诡异的打量它一圈。 “卖什么,卖惨吗?” 这狗东西浑身上下也就这身毛有点用。 已经刮出一身毛衣毛裤的顾南烟表示,她不稀罕! 888挺了挺小胸脯:“我虽然联系不上总部,可商城里的东西还在。”只不过没法补货了而已。 “所以你要全都送给我吗?”顾南烟带了点期待的问道。 888鄙夷脸:“天还没黑。” 做什么梦呢。 正文 第491章 尚茵茵 “送是不可能送的,不过可以按照成本价卖给你。” 顾南烟呵呵:“若是我没失忆,老子从商城里买东西一直都是成本价。” “还是你之前骗了我……”顾南烟眯了眯眼。 888:“……”忘了这茬。 “没有!”888赶忙否认。 有也不能承认!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愿意收留我,我可以用高级客服的特权,再给你打个折,赔本出售!” 摊上这么个无情的女人它能怎么办? 它也很绝望啊! 只希望公司总部快点修复,等它回去就申请调部门。 以后它宁愿当公司的清洁工,也不做这破客服了! 顾南烟想拒绝,转念一想,商城里的东西虽然她用不太着,可那些金疮药之类的东西还是很值钱的,放到药房里每月能多不少进账。 顾南烟摸了摸下巴,像是在琢磨这笔买卖划不划算。 “你平时吃的多吗?”她斜眼看它。 那表情,仿佛它敢说吃的多,就会立马拒绝。 888表示早就习惯了她这幅吝啬的模样,皮笑肉不笑的道:“我不需要吃东西,只要你答应让我回空间就行。” 空间里有足够它支撑十年八载的能量,这也是它非要赖在她身边的原因。 为了制约它们这些客服,不让它们凭借高科技,在低等级世界乱来,没有主人的允许,它们就不能回空间。 不过这一点它是绝对绝对不会告诉这女人的。 否则鬼知道她会利用这点,提出什么丧心病狂的要求。 “那成吧。”顾南烟听说它不用吃东西,当即爽快的答应。 “那先给我来点金疮药……说好了,折扣低于五折我不接受。”这个月的份额她还没领呢。 888:“……” 早知道她贪心了,却没看出她如此不要脸。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888忍辱负重的打了个五折。 顾南烟心满意足的把金疮药暂时放到空间,还想翻翻商城,把她以前想买却没舍得的东西全都买下来。 她一边查看商品,一边问888为什么联系不上总部,还没等她翻几页,便听到“叩叩”敲门声。 “主子,府中来客,王爷请您去前厅。” …… 白发白须的尚大人,见到顾南烟难掩激动,恭敬行礼后将孙女推到她面前。 顾南烟视线从他那格外白净的脸上挪开,垂首看向眼前的小女孩。 小女孩头上盘了两个髻,脸上覆着面纱,额头以刘海遮挡,低低垂着头看不见容貌。 一身粉嫩嫩的衣裙,衣袖略长,双手掩在袖中,只能看到一小节手指。 她已经到了知道美丑的年纪,平日里都是做这副打扮。 李逸解释道:“这孩子同尚大人一样……”他看了尚大人一眼没明说,顾南烟却明白他的意思。 他又将戚家奏折的事说了一遍,递给她一个瓷瓶。 “这就是戚家给的药,戚家人心诡诈,恐防他们借尚大人对子孙的爱护之意钻空子,我便想着拿来给你看看。” 李逸语气柔和,虽然不知道媳妇能不能治这种病,看出药丸有没有不好的东西还是没问题的。 顾南烟在瓶口闻了闻,又将黑乎乎的药丸放在手心仔细观察片刻。 “就是普通的黑芝麻黑豆,里面还掺杂着动物肝脏,以及首乌等中草药,于这种病确实有好处。” 顾南烟擦了擦手,将药丸放回瓶子里。 “不过也要视病情而定,刚发作的时候有一定几率治愈,像她这种情况,最多只能延缓病情发展,治愈是不可能的。” 方才小姑娘怯生生的抬头看了她一眼,刚好被她看见额头以下面纱之上的皮肤。 那块皮肤白斑占据大半,明显不是刚发作能造成的。 听了她前半段话,尚大人的脸上刚刚露出的惊喜神情,瞬间沉寂下去。 “王妃的意思是,戚家骗了老臣,这药并无用处?” 尚大人是相信顾南烟的,虽然二人没有见过,可他从传闻中便能听出她是个磊落的人。 而且晟亲王是他看着长大的,断不会联合王妃欺骗于他。 况且戚家的折子已经递上去了,就算没递,也没必要因为这事扯谎。 因此尚大人并不怀疑她的话。 “可恶,戚家人当真胆大包天!” 尚大人好歹做了几十年官,官威还是有的。 虽然平日里低调的过头,可涉及自家孙女,戚家的行为便是他不能容忍的。 尚大人一拍桌子,当即便要回府联系戚家人算账。 李逸十分无奈的拦下他。 “尚大人且慢,烟儿也说了,这药丸确实能治愈病症轻微的白蚀症病人,你便是找到戚家又能如何?” “而且戚家行事谨慎,将药给您的时候,定然不会向您保证一定会治好。” 何须他们保证,只要有那么点治愈的希望,他就不会拒绝。 尚大人心中苦涩,虽知道是自己抱的希望太大,才让人钻了空子,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李逸好言劝慰。 尚大人压不住火气,执意找戚家算账。 许是因为激动,声音提高不少。 顾南烟看着直直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的小姑娘。 她知道自己的病让曾祖父十分内疚,可每每看到曾祖父为自己着急上火,她就很不好受。 她总觉得自己的存在,不仅给尚家丢脸,还给家里一众长辈惹麻烦。 就像现在,曾祖父年纪不小了,身体本就不好,却还要为自己的事操心生气。 她已经七岁,虽然不懂朝廷大事,可方才那位漂亮哥哥的话还是能听明白的。 曾祖父为了她,竟做了错事。 想到这,小姑娘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她知道曾祖父疼爱自己,不想让她被人指指点点。 可相比于外人的异样眼神,她更在乎的是疼爱她的曾祖父。 她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连脸上的白斑都顾不得遮掩,仰着头无声落泪,望着自家曾祖父不知如何是好。 顾南烟蹙着眉,伸出右手食指,在桌面上敲了敲。 “嚷嚷什么,再吵就给老子滚出去!” 这话她是看着尚大人说的,且音量高过他不少,成功将他喝止住。 尚大人有片刻愣神。 李逸劝了半天也有些不耐烦,见媳妇生气了,给了他一个“你自己好自为之”的眼神,松开拦着他的手,乖乖坐了回去。 尚大人:“……” 顾南烟懒得理他,垂首看向怔怔望向她的小姑娘,朝她招了招手。 小姑娘看她冷着一张脸,一开始还有些畏惧。 不过许是顾南烟长了张娃娃脸,看起来没什么威胁性,还是挪着腿走到她跟前。 “你叫什么名字?”顾南烟问道,同时手指搭在她胳膊上,给她把脉。 “小女名叫尚茵茵。”小姑娘家教极好,声音怯怯懦懦的,听的人心软。 见顾南烟没吭声,她悄悄看了她一眼补充道:“茵茵绿草的茵茵。” 名字是曾祖父帮她取的,说是想让她如同小草般坚韧,茁壮成长。 顾南烟轻轻“嗯”了声,没发表意见。 正文 第492章 能治 尚茵茵乖巧的站在原地,时不时好奇又怯怯的打量她一眼。 半晌后顾南烟松开手,看着她问道:“可以给我看看你的脸吗?”声音柔软不少。 尚茵茵知道这位漂亮姐姐会医术,在家时曾祖父便同她说过很多次。 虽有些自卑,可小姑娘还是乖乖的摘下面纱,懂事后第一次将自己的缺憾展现在人前。 她直直看着顾南烟,脸色涨红,显得脸上的白斑更加斑驳。 然而对面的人神情虽冷淡,尚茵茵却并没在她眼中看到类似怜悯或厌恶的神色。 这不由让她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也松懈不少。 “还好,不算太严重,输液配合口服药,应该很快就能好。” 白癜风在她那个世界,已经不算疑难杂症,通过服用中药便能痊愈。 就是治愈的时间长一点。 不过她方才已经问过888,商城里有特效药,比她知道的药方快不少。 听说能治,不仅小姑娘没反应过来,就连尚大人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之前寻过不少名医都说没得治,他今日过来也不过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其实内心的希望不大。 再加上他自己得的也是这个病,所谓久病成医,心底清楚知道这种病几乎等于绝症,几乎没有医治的可能。 可王妃说她能治! 尚大人控制不住往前几步,看着自家同样傻愣愣的曾孙女,神情有些激动。 “王妃所言当真?” 顾南烟拍了拍尚茵茵的脑袋,扯出一抹微笑:“老子骗你有银子收?” 尚大人:“……” 尚大人嘴角轻颤,他稳了稳心神,看向李逸。 见对方正悠闲品茶,根本没看自己,好像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心中的狂喜又多了几分,忍不住激动道:“王妃说笑,若是您能治好老臣这孙女,便是奉上全部家财老臣也甘愿。” 顾南烟鄙夷脸:“说的好像你家产多丰厚一样。”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老头虽身居要职,不知多少人上赶着巴结他,可李逸说了,他是个清官! 清官什么意思? 看字面就很清楚。 清——没有油水啊! 你一个没捞头的,跟老子说为了治病愿意奉上家财,这踏马是欺诈你知道吗! 尚大人:“……” 不知为何,他好像从这姑娘眼中看出了一丝凶恶。 自认没的罪过她的尚大人沉吟片刻:“若是王妃还有其他要求,也可一并提出,若老臣能做到定不会推辞。” 他倒不怕顾南烟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虽然传闻中这位的脾气有点不好——如今看来确实有些差,可她做过的事没一件不是利国利民之大事。 自古以来多少皇室子弟视人命如草芥,而御史又是种闻风而奏的生物,不管有没有肉闻见腥味就往上扑。 可他们的奏折里,从没提过这位做了什么欺压良民、为祸百姓的事……当然,文武百官不包括在内。 因此,弹劾她的折子虽然多,却都是些做了亏心事的主咽不下这口气,耍耍嘴皮子泄愤而已。 通常在第二日呈给皇帝前,这种折子就会被它的主人给领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迄今为止,除了上战场时,尚大人听说过的,她手刃的唯一一人,便是沈太后。 就算在战场上,这位的作战方式也十分与众不同。 上来就以武力震慑,震慑无用便开始单方面的屠杀。 看起来强硬且凶残。 可见识过神风小队的战斗力,谁还敢往上冲? 吓都吓死了好嘛。 她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想让对方不战而降,减少人命损失。 那些战场上的小兵,也不过是些苦命人罢了,但凡家里有钱有势的,谁会让自家子弟上战场冲在第一线。 坐在权利中心,见过无数无硝烟的争斗,尚大人觉得像顾南烟这种看起来残暴,实则尊重人命的人,比那些面甜心苦的要心善的多。 想到这,尚大人不由愈发恭敬。 顾南烟:“要求倒没有,不过治疗这段时间,她得每日来晟亲王府一趟。” 她也是第一次医治白癜风,不仅要给尚茵茵输液,还要观察她的病情变化,她可懒得每日上门。 “这是自然。”尚大人赶忙应下。 顾南烟还想说什么,却觉衣袖一紧。 她垂首看去,却见尚茵茵眼眶微红,仰着头充满希冀的望着她,小手拽着她的衣袖轻扯。 “姐姐真的能治好茵茵吗?” 顾南烟挑了挑眉:“你怀疑我的医术?” 她的医术在现代……确实算不上顶尖的。 可是她有商城啊! 用888的话数,商城出品,必属佳品。 治好区区白癜风还是没问题的。 尚茵茵慌忙摆手:“茵茵不是那个意思,只是……” 只是这些年祖父为她四处求医,也遇到过不少数能治好她的“神医”。 可到最后她得到的,除了无数苦药汤子,和被扎的伤痕累累的身体,就只有失望。 她已经习惯了别人异样的眼光,本已不抱希望。 可不知为何,她直觉这个漂亮姐姐不会骗她。 尚茵茵抿着唇,用力点了点头。 “茵茵相信姐姐,姐姐一定会治好茵茵!” 说罢她回头看了眼自家曾祖父。 讷讷的问道:“那姐姐也能治好曾祖父吗?” 曾祖父因为这个病,平日里很少出门,她自己也是。 如果曾祖父的病也能治好,那她就可以跟曾祖父一起逛街游玩,像别人家的祖孙一样。 “漂亮姐姐那么厉害,一定也能治好曾祖父对不对。”尚茵茵眼含希冀。 顾南烟呵呵:“小丫头年纪不大嘴倒是挺甜。” 别以为老子看不出来,你就是想让老子给你曾祖父治病,才夸老子漂亮! “咳,也不是不可以……毕竟越好看的人越厉害。”她挺了挺腰板道。 所以老子这么厉害,一定是世上最美的妞! 在场几人:“……” 李逸抽着嘴角瞄她一眼。 媳妇咱能谦虚点吗。 顾南烟:不能,太好看谦虚不起来。 李逸:…… 这毫不扭捏的自夸……还得是我家媳妇。 两人眉来眼去,尚大人却怔怔半晌。 所谓治病要趁早,他已经病了这么多年,从没奢望过有人能将他治好,他也早已不再为自己寻医问药。 今日会求上门,全是为了茵茵这孩子。 她毕竟年纪还小,恢复力也快,说不定还有希望。 可听晟亲王妃的意思,他也有的治? 尚大人恍惚了一瞬,倒也没像方才那般激动,嘴角哆嗦两下,朝顾南烟拱手一拜到底。 “若真如此,老臣一家感激不尽。” 他年轻时也是个恣意少年,最喜热闹,哪里人多去哪里,亦时常与好友小聚。 可自从这病显现在脸上后,那种日子便再没有过。 不仅是因为别人异样的眼神,还有先帝的嘱托。 为了能多扶持皇上一段时间,他必须将这张脸藏于人后。 曾经展翅翱翔的少年,愣是将自己关了起来,成为笼中之鸟。 尚大人望着地面出神。 若是当真有那么一天,哪怕只是一日之期,或许他还有机会体验一下光明正大行走于人前的滋味。 正文 第493章 后娘谢氏 尚大人祖孙来晟亲王府的时候,单独坐着一辆马车。 开始并未引人注意,只当车里是晟亲王妃,谁也没往常年不出门的尚大人身上想。 可接下来几日,尚府每日都有马车进出,出门后直奔晟亲王府,直至天黑才回来,尚府的邻居们就开始奇怪。 想着莫不是尚家哪位爷跟晟亲王攀上了关系,竟交往的如此频繁。 这消息一出,那些与尚家交好亦或是不友好的人全都坐不住了。 前者是单纯的好奇,后者纯粹不安好心。 于是这些人纷纷让人打探消息,这才知道那马车里坐的不是别人,正是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通政使尚大人。 毕竟牵扯到晟亲王府,打探的人多了,消息自然传的也快。 于是不过几日功夫,从不与人来往的通政使每日拜访的事,整个京城的官家都知道了。 这个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尚家。 尚大人单独住一个院子,平时也很少跟子孙见面,因此他们的消息并不比别人知道的早。 尚大人的大儿子年近五十,是尚茵茵的亲祖父,也是如今尚家的当家人。 他知道这个消息后便找了过来。 “父亲是几时与晟亲王交好的,儿子怎的没听您说过?”尚国平小心翼翼的觑了眼父亲。 不知为何,总觉得父亲的脸好像没那么白了。 许是光线的原因吧。 尚国平以为自己眼花,也没多想。 “你成月的不进我这院子,老夫想说也得见得到你人。”尚大人不咸不淡的道。 虽说父母在不分家,可尚家情况特殊,他头几年就将几个儿子分出去了,只留一个大儿子在府里,继承家业。 奈何这个大儿子性格懦弱,耳根子还软,不知受了谁的挑拨,几乎避着他这个当爹的走,他们父子一年也见不到几次面。 尚国平闻言讪讪一笑:“父亲这话说的,儿子不是忙吗……” “忙什么,忙着讨好你那岳家?”尚大人摆摆手,打断他欲辩解的话,“说罢,今日大驾光临究竟有何事。” 被如此直白的戳穿,尚国平不免面红耳赤,竟讷讷说不出话。 尚大人一言难尽的看着他。 他这个长子虽不是个坏人,却是个没主见的,整日听他那媳妇的挑唆,向着岳家不说,还疏远他这个父亲。 但凡府里有点好东西,都被他送去了媳妇娘家,有什么好事第一个想到的也是媳妇娘家。 尚大人当真想撬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究竟是不是空的。 尚大人暗自叹息,儿子疏远自己,要说不难过那是不可能的,可最令他失望的,还是他对尚茵茵的态度。 “你不说我也知道,定是谢氏让你过来打探消息的。” 谢氏便是他那媳妇。 “她也是关心您……”尚国平尴尬的笑了笑。 尚大人不予置评,是不是关心他,他清楚的很。 “回去告诉你那媳妇,晟亲王府的主意不是她能打的,若是还想保住眼前荣华,便收回她那点歪心思。” 若是放在以前,尚大人任由他们去折腾,反正依照晟亲王那性子,他们怕是连晟亲王府的边儿都够不到。 可如今府里多了个皇长公主,谢氏若是打着他的名义上门拜访,说不得还真能见到她。 可那位可是好惹的? 依谢氏那不知见好就收的贪婪样,怕不是要将人家得罪个彻底。 到时候别说他这个做公爹的救不了她,便是皇上出面都白搭。 虽然他很不喜欢这个儿媳妇,可她好歹为尚家生儿育女,提醒一句还是有必要的。 他这话虽是提醒,可也间接承认了与晟亲王府的关系。 尚国平心中一动,想起夫人跟她说过的话。 “父亲,听说您每日都去晟王府拜访,还都带着茵丫头。”尚国平顿了顿,“儿子也不问您去做什么,不过那丫头年纪太小身子又不好,还长成那样……不是给咱们尚府丢脸吗。” 尚大人闻言冷笑:“原来老夫竟是给你丢脸了。” 尚国平一怔:“儿子说的是茵……”他突然想起来,父亲也是得的这个病,声音一下子卡住。 “那什么,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尚国平干笑两声。 也不怪他忘了,尚大人年纪大了,本就到了白须白发的年纪,虽然皮肤白的异于常人,可他看了几十年早就看习惯了。 一时不记得也还算正常。 尚大人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难听的话没听过,对他的话当真不甚在意。 可他说的是尚茵茵,这就让他很不舒服了,一张脸迅速沉下来。 然而尚国平并不是会看脸色的人。 “茵茵那脸……您就别带她出去吓人了,儿子的意思是老二家的两个孩子还不错,刚好一儿一女凑个好字,让他们多认识些人,对以后也有好处……” “啪!”茶碗落地的声音响起,碎瓷片飞溅一地。 “那是你亲孙女!”尚大人气的胸口剧烈起伏,一张脸憋的通红。 他伸直胳膊,手指指着尚国平的鼻子,不停的指点着,牙齿咬的咯吱作响。 “茵茵自小乖巧听话,对你这个祖父敬爱有加,你就是这样说她的?” “什么叫带她出去吓人?她一个女娃娃能吓到谁!你倒是说出来,老夫让他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惊吓!” 尚大人是真的气坏了,脸皮子直哆嗦。 尚国平也是第一次见他爹气成这样,以前就算有人当着他的面嘲笑他的容貌,都没见他动过怒。 “父亲,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您不能厚此薄彼,偏向茵丫头。” “老夫就是偏向她怎么了!” 尚大人啪的一声拍到桌子上,茶壶跟着震荡一下。 “你们不知道心疼她,老夫自己疼!” “你说老夫偏向她,你怎么不说老二家那两个被你们夫妻宠成什么样了,整日上蹿下跳招惹是非,惹了祸就打着老夫的名义上门说和,尚家的门风都被这两个小畜生败光了!” “你还好意思让老夫带他们去结识晟亲王?他们想不想上天!老夫亲自送他们一程!” 尚大人一口气骂的尚国平脖子都缩起来了。 他本就不是个口舌伶俐的,今日过来之前也是谢氏千叮咛万嘱咐过的。 可是谢氏没说过他爹会发火啊! 尚国平讷讷半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半天才嗫嚅一句:“父亲怎能这样说,谢氏再不好也没缺了老大家吃穿用度。” 尚大人闻言险些没气笑。 “是,茵茵一家至今还没饿死,老夫是该感谢你们。” 当他不知道,要不是怕外人说闲话,谢氏怕不是早就撺掇这孽子,将大孙子一家赶出去了。 他虽然早就不管事,并不代表他不清楚府里的事。 大孙子一家也就表面光鲜,实则在府里的地位,连谢氏身边的管事都不如。 “后娘果然还是不一样,可尚国平,那是你嫡长子,你当真是糊涂啊!” 尚大人失望至极,刚想再教训儿子一顿,便听一声尖利的叫声从门外传来。 “公爹您这是何意,儿媳何曾亏待过老大一家!” 正文 第494章 送子娘娘 谢氏是尚国平的继室,今年也四十多岁了。 其父官职不高,在她嫁进尚家前,乃朝中从四品官,任光禄寺少卿。 如今快三十年过去,也才升了一级,任四品光禄寺卿。 官职虽低,可光禄寺掌祭祀、朝会、宴乡酒澧膳馐之事,油水丰厚。 年轻时作为二把手,谢氏娘家虽算不上大富,却也比同等级的同僚好上不少。 因此,作为谢家的女儿,谢氏的嫁妆不可为不丰厚。 如今整个光禄寺都握在手中,就更不用说了。 谢氏财大气粗,子女的吃穿用度由她一手包揽,就连尚国平这个尚家长子都得益不少。 可这也是尚大人最不喜谢氏的地方。 他不是那看不得子孙好的人,可凡事都要有个度。 谢氏所出一子一女,被她教养成什么样了! 小小年纪横行霸道,整日只知攀比,以权势钱财度人。 没事便带着一帮小厮满大街溜达,谁要是不小心惹了他们不高兴,若对方官职没有他这个曾祖父高,上去就是一顿揍。 若是碰上官职比他高的,就巴巴的上去攀关系。 尚大人虽不爱与人接触,可这些年找他告状的一双手都数不过来。 偏偏他每次将那两个孩子叫过来训斥的时候,谢氏还都护着他们。 说什么人没打死,给点汤药费便是了,她谢家不缺钱。 这还是一个当娘的说的话吗! 尚大人想起来就心口疼。 因此见到谢氏的身影从墙根后出来,明显早就蹲在那里偷听了,脸色更加难看。 然而谢氏同她那男人一样,不是会看人脸色的主。 或者,即便看出他的脸色不对,也不在乎。 “公爹满京城寻一寻,还有哪个做继母的如媳妇这般宽宏大度,不仅养大了继子,如今还得养着继子一家。” 谢氏打扮的十分富贵,穿的戴的都是好东西,就连身上那件墨绿色裙子,用的都是上好的云锦。 只有宫中受宠的嫔妃才能得那么一件,民间是极少能寻到的。 还有她头上的红玉簪子,发髻上的翡翠簪花,甚至于腰间的配饰,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像是恨不得将所有的好东西都挂在身上。 她年纪不小,穿金戴银的按理说该是很俗气。 可偏偏她的样貌极好,就算已经四十多岁,仍是风韵犹存,如果忽略那一脸的尖酸刻薄之气,反而像是谁家的富贵娘子。 “夫人,你少说两句。”尚国平缩手缩脚的扯了扯谢氏的衣袖,却被她一把甩了个踉跄。 他怕媳妇,也怕他爹。 见她直直的冲了进来,口气十分强硬,生怕惹怒了尚大人被迁怒,就想着安抚一句息事宁人。 尚大人本就心气不顺,见儿子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险些吐血。 他做公公的,不好与儿媳妇说教,只得将炮火对准儿子。 “放肆!当真是一点规律都没有了,当我尚家是什么地方!”他看着尚国平横眉立目,话却是说给谢氏听的。 “书房重地也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尚国平,老夫最后一次警告你,若你管不好自家后院,就给老夫滚出尚家!” 谢氏再不会看眼色,也知道这火是冲她去的。 一开始她还有些畏惧。 结果又一想,婆母早逝,如今整个尚家除了这老东西的院子,全都在她手中握着,那点畏惧立马没了。 梗着脖子道:“公爹,您冲老爷发什么火,难道媳妇说的不对?” 她冷哼一声:“老大她娘命短,生下他就走了,若不是我嫁了过来,含辛茹苦将他养大,他会长的这么壮实,还娶了个皇商家的掌上明珠?” 尚大人气的直喘。 她还好意思说! 什么皇商家的掌上明珠,他那孙媳妇虽是个好的,家中也确实是皇商,可她只是个不受宠的庶女,她娘更是楼子里的花娘! 这种身份,当初若不是谢氏算计,怎配嫁给堂堂二品大员的嫡长孙。 还好,他这孙媳妇出嫁前虽受了不少磋磨,性子却没被养偏,他也不是那等过于在乎门第的人。 只是…… 尚大人眼神微冷:“怀洲一家过的如何你自己清楚,老夫虽年纪大了,心却没瞎。” “当年他为何在科考前失误坠马,导致瘸了一条腿与仕途无缘,想必你比我清楚。” “公爹这是何意,他怎么坠的马儿媳怎会知道。”谢氏一点都不慌,事情已经过去十几年,当时都没有查出什么,如今更不可能。 “老夫不管你知不知道,这事我心里有数。”尚大人不想与她争执这些,转而看向尚国平。 “你们回去吧,带谁去晟亲王府是老夫的事,你们还管不到老夫头上。”尚大人声音不大,语气却很坚定。 他与茵茵去晟亲王府是为了治病,带着那两个不省心的做什么。 谢氏不服气,还想说几句,却被尚国平拽着胳膊出去了。 尚国平虽懦弱,脑子可不笨,知道他爹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再说下去不但不会让他改变主意,说不得还会连累他挨骂。 两个闹心的走了,尚大人叹了口气,还以为这事就这样过去了。 谁知第二日,他们爷孙俩刚到晟亲王府大门口,谢氏便带着她那两个孙儿尾随而至。 …… 皇后与崔贵妃有喜的事,没多久便传遍了。 李密龙心大悦之下,赏赐如流水般送入两人宫中。 各府家眷纷纷入宫贺喜,一时间皇宫里热闹的很。 然而,有人欢喜有人愁,欢喜的自然是皇后与崔贵妃。 愁的是顾南烟。 两人有喜的消息传出宫外后,不知怎么的,就传出了顾南烟乃送子娘娘的谣言。 还说皇后与崔贵妃都是因为她的赐福,才有了身孕。 要不怎么那么巧,在参加完她的婚宴第二日便诊出喜脉了呢。 谣言传的绘声绘色,比小画本还精彩,将事件的时间地点人物,以及事件经过,交代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京城顿时炸了锅,但凡与顾家或是李逸有点交情的,纷纷递上拜帖。 没孩子的妇人想求顾南烟赐子,已有身孕的想找她赐福,希望生个儿子。 奈何即便递了拜帖,顾南烟也不是她们想见便能见到的,更何况那些平民百姓。 于是继贴门神之后,以顾南烟形象捏出来的送子娘娘,再次风靡京城。 进入各家宅院,摆在床头供了起来。 甚至有那胆子大的,竟然敢跑到晟亲王府门口烧香跪拜。 顾南烟:??? 我踏马……能不能让老子做个人! 顾南烟整个人都萎了,特别是经历过三日回门那日。 面对大批狂热信徒,将她与李逸堵在王府门外求子,险些回不去后,她直接窝在府里,连院门都很少出。 原本她就是个懒的,能躺平绝不坐着,不出门倒也碍不着什么,安心等着送子娘娘的热度过去便好。 因此日子过的还算惬意。 只是难为了李逸,进出都跟做贼似的翻墙。 李逸也很无奈,他虽是王爷,面对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的围攻,也不能动手。 正文 第495章 上门被拦 这事因自己而起,顾南烟深觉对不住李逸。 于是便命人在他常翻的那面墙下,立了个梯子。 美其名曰方便他进出。 李逸:“……” 晟王府院墙高,那梯子着实不怎么够用。 可是他不想辜负媳妇一番好意。 于是原本可以一跃到墙顶的李逸,每日出门时先顺着梯子爬一段,然后再跃上墙头,翻墙出去。 同样被逼着爬梯子的龙一:“……” 每天都想叛主。 “王妃,尚大人与茵茵小姐到了。”白芷禀告道。 “与他们同来的还有一位妇人,说是尚大人的儿媳,门房没敢放进来,让奴婢来请示王妃。” 晟亲王府在还是晟王府时便是这个规矩,除非王爷提前吩咐过,否则不管是谁,都要先递上拜帖,经王爷准许才能进府。 只不过如今府里多了个王妃,即便对方没有拜贴,门房还是让人来问一句。 顾南烟皱了皱眉:“不认识。” 这就是不见的意思。 “是,尚大人已准备好,王妃可要现在过去?”白芷没任何质疑的应下。 “输液而已,你去吧,我还有其他事要做,忙得很。”顾南烟懒懒的道。 她嘴里说着忙,手中却捧着一本画本子看的有滋有味。 白芷忍着笑没拆穿她,兀自应下。 她以前跟在顾南烟身边的时候,也学过扎针,虽然之前一直在庄子上,却也没荒废了去。 于是心心念念等着的尚茵茵,最终也没能见到她的漂亮姐姐。 尚茵茵与尚大人并排躺着,撅着小嘴问自家曾祖父。 “姐姐为什么不过来,是不是茵茵做错了什么,让姐姐生气了?” 尚茵茵有些怀疑自己犯了错。 她平时就因为经常犯错惹得祖母生气,虽然有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茵茵乖,不关你的事。”尚大人望着屋顶的房梁叹气。 在发现谢氏他们跟过来的时候他就觉得要遭。 果不其然,虽然他一句话都没为他们说,王妃还是生气了。 “是你祖母不知礼数贸然登门,晟亲王府又怎是那么好进的。” “……可是祖母方才好像很生气。”尚茵茵有些失落的道。 祖母被拦在门外,而她跟曾祖父则被迎了进来。 临进门的时候,祖母还瞪了她一眼。 就连堂兄和堂姐也都恶狠狠的盯着她。 尚茵茵小身子缩了缩,眼眶微红。 “曾祖父,是不是因为我是个坏孩子,所以祖母才不喜欢我。” 她一直知道祖母不喜欢她,她也想做个祖母疼爱的乖孩子,可不知为何,无论她做什么祖母都不喜欢。 尚大人歪过头,怜爱的摸了摸她的发顶。 “茵茵很乖,你是个好孩子,是曾祖父的错。”尚大人叹息。 怪他这些年太过放纵老大家的,让她忘了这个家是谁做主,这才让大孙子一家吃了不少苦头。 还好王妃没有迁怒他的茵茵,还肯继续为她治病。 茵茵有些不明所以,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不过见曾祖父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她什么都没说,转而跟守在一侧的白芷说起了话。 小孩子忘性大,加上白芷有意哄她,室内很快响起银铃般的笑声。 而被看在门外的谢氏三人,则脸色沉沉的回了府。 等进了自家院子,气急败坏的摔了一套茶盏。 “真真是气死我了,那个死丫头有什么好的,老家伙如此偏向她,竟还联合晟亲王府的贱奴如此对待我们。” 谢氏鼻子都要气歪了,她嫁进尚家这么多年,还没被人如此对待过。 “一定是那死丫头撺掇的,自以为攀上长公主就了不得了,连我这个祖母都不放在眼里。” “祖母我不管,凭什么那个贱丫头能进王府,我就进不去。”尚媛媛红着眼,自觉被人落了面子,坐在谢氏身旁哭闹不休。 她只有十来岁的年纪,穿着一身浅紫色纱裙,头上佩戴同色小簪花,看起来可可爱爱。 只是脸上恶狠狠的表情却像极了谢氏,没有丝毫小孩子的天真。 而且她小小年纪,对自己的堂妹却口称贱丫头,跟谁学的可想而知。 谢氏见孙女发脾气,可是心疼坏了,忙不迭抱着她拍了拍后背,轻言细语的安抚。 “等她回来祖母定会好好收拾她,媛媛不生气,可别为这种贱皮子气坏了身体。” “就是,不过是个晟亲王府而已,小爷若真想进去,还没人能拦得住,也值当你哭成这样,没出息。” 另一边的小少年一脸鄙夷的看着自家亲妹妹,毫不掩饰他的不屑。 “你那么有本事,你倒是进一个给我看看,还不是跟我们一同被拦了下来。” 尚媛媛十分不服气的冲自家哥哥叫嚷。 尚宝瞪圆了眼:“小爷只是不稀罕而已,亲王府有什么了不起的,说不得都没我那院子好。” 他今年已经十一岁,又是谢氏唯一的嫡孙,因此前年便分到了府中最别致的院子。 谢氏十分疼爱这个孙子,还让人好生修葺一番,从花草到摆设,无一不精致。 尚媛媛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就算她年纪小,却也知道王府与普通官邸是不同的,光看大小就差了十万八千里。 尚家虽也不小,可跟占了一条巷子的王府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她回过头,继续拽着谢氏的衣袖不依不饶。 “反正我不管,我还从没进王府玩过,祖母一定要想想办法,不然我……我今晚就不吃饭了!”她语带威胁,娇纵的昂着下巴。 谢氏哪里舍得孙女挨饿,可那是王府,她再怎么有本事,也不能左右人家王爷的想法啊! “你让祖母想想办法。” 只要进了王府大门,就等于与晟亲王搭上了关系,这是好事,因此她并不觉得孙女的要求有问题。 “祖母还想什么,照孙儿看,这件事容易的很。”尚宝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不知想到了什么馊主意。 他年纪虽小,脑子却很好使,因此作为唯一的孙儿,谢氏很多时候也是很愿意听他的意见的。 “那宝儿便说说。” 尚宝得意的昂起下巴:“这有什么难的,既然尚茵茵能进王府,您便想个法子让妹妹顶替她不就好了。”至于他自己,自然有其他办法进去。 至于什么办法,他可不会告诉祖母,否则祖母一定不会同意的。 尚宝的话听起来异想天开,仔细想想却也是个好办法。 谢氏沉吟片刻,突然眼前一亮,朝守在门外的丫鬟道:“你去前院把老爷叫过来,就说我有事与他商议。” 小丫鬟闻言有些犹豫,踟蹰片刻道:“老爷没在前院,方才奴婢路过的时候,见老爷往舞蝶轩去了。” 她有些不安的抬头看向谢氏,果然后者的脸色瞬间黑沉如墨,小丫鬟吓的赶忙垂下了头。 “这个老东西,也不怕死在那小妖精床上!”谢氏后槽牙咬的咯吱作响。 舞蝶轩,是尚国平新收的小妾住的地方。 正文 第496章 尚茵茵病了 谢氏虽然强势,可她仍是个以夫为天的女人。 因此对于丈夫纳妾问题,即便不情愿也无法阻止。 尚国平后院的小妾没有十个也有八个,自年轻时便不是个老实的主,她哭也哭过闹也闹过,却丝毫没有阻止尚国平对于美人的热衷。 最多她闹得厉害了,他便将人养在外面。 如此一来,倒不如将人安排在后院更放心,省的哪天闹出个私生子打她的脸。 如今两人年纪都大了,谢氏更没精力管他那些风流韵事。 不管归不管,提起来还是免不了咬牙切齿。 谢氏一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深吸几口气好容易稳下情绪。 “那你便去舞蝶轩将老爷请过来!”谢氏恨恨道。 “就说我有关于这个月的月例银子的事同他商议。” 尚国平平时还是很听她话的,除却他在小妾房里的时候。 谢氏只得使出杀手锏。 小丫鬟赶忙应下,小跑着出去了。 尚府不大,正院距离舞蝶轩也不过几步路,算上尚国平从床上爬起来的时间,顶了天也就两刻钟工夫。 可等他到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谢氏等的脸都青了,若不是顾忌两个孙儿,她恨不能一盏热茶泼过去。 即便谢氏一忍再忍,可看到他身边的女人,还是没能忍住。 “尚国平!”谢氏气的哆嗦。 “你将她带过来做什么。”她指着那贴在丈夫身上,仿佛没有骨头似的女人,隐忍道:“媛媛和宝儿还在呢,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 “不是你让我过来的吗,我刚巧在蝶儿那里……”在心爱的小妾面前被正妻嫌弃,尚国平一点感觉都没有,反而十分不解。 他几步走到谢氏对过,接过下人递来的热茶,慢悠悠的喝了一口,吐出口气才道:“有什么事快说,我还要回去看蝶儿跳舞呢。” 想起小丫鬟的话,他又道:“可是到了发月例的日子了?你直接让人给我送去便是,还值当让我亲自跑一趟。”语气里尽是不满。 若不是因为月例丰厚,且大半都是谢氏补贴的,他才懒得跑这一趟。 谢氏气了个倒仰,十分怀疑自己年轻时眼睛瞎了,才会看上这么个东西。 那叫蝶儿的小妾,看了眼脸色黑沉沉的谢氏,媚眼如丝的拿出帕子,捂在嘴边娇笑一声。 “老爷您也真是的,‘老’夫人不过是故意寻了个借口,想见您一面,您又何苦拆穿。” 她故意将“老”字咬的极重,是个人都能听出她这话的意思。 谢氏阴鸷的瞪着她,有些发福的身体气的直抖。 蝶儿不以为杵,挑衅的回视,随后咯咯两声,身体如蛇一般再次缠上去。 “妾身记得老爷有好些日子不曾去老夫人那里了,不去今日您就陪着夫人,蝶儿改日再跳给您看可好?”她半挂在尚国平身上,媚态十足。 “她那里有什么好去的,没意思。”还没等谢氏发火,尚国平便亲自补了一刀。 说着还在蝶儿纤细的腰间掐了一把,成功引起一声娇呼。 谢氏:“……” 看着眼前两人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谢氏几乎揉碎了手中的帕子。 她作为正妻,按理说尚国平应该每月都去她屋里留宿,也算是巩固她正妻的地位。 可自从她上了年纪,这狗男人别说在她屋里留宿,便是去都很少去。 去了也是坐一会便走。 怎能不让她气结。 谢氏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忽略两人刺耳的调笑声。 “月儿,先将小小姐与小公子送回院子。” 月儿便是方才那传话的丫鬟。 “是。”月儿垂首应下,带着一步三回头的两人退下。 “没事你也下去吧。”她扫了眼蝶儿,这话很明显是对她说的。 蝶儿有些不情愿,娇嗔的推了尚国平一把。 尚国平刚想开口,便听谢氏接着道:“此事事关你在尚府的地位,你若是不在乎,大可与她一起走。” 事关自己,尚国平犹豫一瞬,还是连哄带骗的让蝶儿先回去。 蝶儿一步三扭,不情不愿的走了,临走前回头给了谢氏一个白眼。 谢氏面色阴沉的目送她离开。 “好了,这屋里只有你我二人,有什么事说吧……” 尚宝被人送回自己院子,由下人伺候着吃了些茶点,便将谢氏给他请的护卫喊了过来。 …… 第二日一早,尚大人如往常一样,下朝后用过早膳,便在院子里等着孙女过来,同她一道去晟亲王府。 谁承想孙女还没到,便有同僚上门,说是有要事同他商议。 尚大人思忖片刻,怕耽误孙女治病,便让人带话,先让尚茵茵自己去晟亲王府,他见完同僚再过去。 晟亲王府门口,尚茵茵的马车停下,一身粉衣少女缓缓而下。 她面上依旧蒙着面纱,似乎身体不适,走路都要身边的丫鬟扶着才能站稳。 王府守门的侍卫看了她一眼,倒也没多想,见她身边的丫鬟眼生,皱了皱眉将二人拦下。 “你是何人。”他往马车方向看去,“尚大人呢?” 丫鬟扶着尚茵茵屈膝行礼:“回侍卫大哥,奴婢叫月儿,我们家老太爷临时有事,要晚些过来,让奴婢先将小姐送过来。” 她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 “这是我们老夫人的一点心意,小姐昨夜受了凉,今日起身时身体有些不适,劳烦侍卫大哥容奴婢将小姐送进去。” 侍卫没说话,也没接那银票。 尚大人每次过来,也只他们祖孙二人能进府,让这丫鬟进去似乎有些不合规矩。 不过尚大人这曾孙女看起来摇摇欲坠的样子,像是病的不轻。 他与同伴对视一眼,有些为难。 “侍卫大哥,您看我们小姐这样,没人扶着怕是要摔在地上……不如您帮奴婢扶着点,奴婢也就不用进府了。” “那怎么成。”男女授受不亲,虽然尚小姐也才七岁,可也是个女子。 侍卫想了想,只得让开路。 “你进去吧,别在府里乱跑,否则惹恼了王爷你我都没有好果子吃。” 月儿连连应是,面上的感激溢于言表。 侍卫见状缓了脸色,目送他们离开。 “就这样放她进去了?”他那同伴有些不安的问道。 “王爷可是千叮咛万嘱咐,除非王妃准许,不可随意往府里放人。” 自从王妃三日回门后,王爷便被皇上叫进了宫里。 每日早出晚归忙的很。 龙一大哥也跟着一起往宫里跑,因此保护王妃安全的重任落在了他们身上。 那放人的侍卫看着尚茵茵二人身影消失,皱着眉道:“你先在这守着,我去寻一下龙二。” 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王爷出府时特意嘱咐过他,若是有事拿不准主意便去偏院寻龙二。 龙二他以前没见过,也是这几日才知道有这么个人。 许是怕王妃不自在,龙二一直待在偏院,没在正院露面。 龙二年纪不大,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在暗卫营算是资质极好的,功夫仅次于龙一。 听到侍卫的话,龙二也没废话,几步跃了出去,瞬间没了踪影。 侍卫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暗自咂舌。 暗卫营果然都是高人,就这翻墙的功夫,便是十个自己都不顶个。 正文 第497章 冒牌货 尚茵茵走几步停一下,颤巍巍的模样,让前面的小厮忍不住担心起来。 这小姑娘每次过来都是他带路,自然也知道王妃对她很上心。 “尚小姐感觉如何,可要先寻个地方歇歇脚?” 晟亲王府面积大,从大门走到目的地至少需要一刻多钟,这姑娘还不舒服,也难怪她走的额头冒汗。 尚茵茵自始至终都未抬头,月儿看了她一眼,目露感激道:“那便麻烦这位小哥。” 小厮忙道不敢:“前方有个小亭子,尚小姐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 尚茵茵轻嗯一声,声音有些小,与平时那轻灵软糯的童音不太一样。 小厮有些疑惑,只以为她病的太厉害,嗓子坏了,赶忙将她们往凉亭里带。 进了凉亭,月儿便问他要水喝。 小厮犹豫片刻,嘱咐她们别到处乱走,脚步匆匆的走了。 他刚走,尚茵茵便伸直了腿,站起身踢了踢。 “累死本小姐了,都怪那贱丫头长的太矮,害的本小姐走个路还要曲着腿。” “尚茵茵”身高猛然拔高了半个头,一把扯下面巾扇了扇。 清秀却又带着高傲的脸暴露人前,这哪是尚茵茵,分明是谢氏那宝贝孙女尚媛媛! 尚媛媛活动着双腿,打量起周围的景致。 晟亲王府果然不同,亭台楼阁无一不精致,就连花草都是难得一见的品种。 她眼前一亮,指着不远处一棵树问道:“你看那是不是鸽子花,祖母前几年好容易寻到一棵,宝贝一样谁都不让碰,这里竟然种了一整片。” 尚媛媛说着便要往那边挪,月儿赶忙抓住她,警惕的四下张望。 “小小姐,您还是把面纱戴上吧,一会被路过的下人看到就坏了。” 尚媛媛不耐烦的甩开她:“怕什么,就算被发现了又能怎样,本小姐可是通政使的曾孙女,就算晟亲王知道了,也不敢动我一根汗毛。” 嘴上虽然这样说,想起临出门时祖母的嘱托,还是不情不愿的将面纱戴了回去。 “烦死了,你快来给本小姐揉揉腿,一点眼色都没有。”尚媛媛恶狠狠的的瞪了她一眼。 要不是看她是祖母的人,她不好动手,这么没眼色的下人早就被她打死了。 也不知道祖母怎么想的,让这么个人陪她过来。 月儿轻轻松了一口气,赶忙扶她坐下,给她揉起了腿肚子。 月儿年纪不大,十七八岁的样子,行事却极有章法。 见尚媛媛舒服的眯起了眼,她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小姐,咱们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了。” 顶替茵小姐进晟亲王府,往小了说是小孩子不懂事闹着玩,可若真计较起来,便是个擅闯王府的罪名,且茵小姐还被…… 到时候老太爷都不会帮她们。 “这又不是龙潭虎穴,有什么冒险的,胆子这么小还在本小姐身边伺候。” 尚媛媛冷嗤一声:“亏得祖母还在我跟前夸你聪明,我本就没打算一直顶着那贱丫头的身份。” 她算个什么东西,自己身份高贵,若不是为了目的,打死都不用她的名头。 尚媛媛一脸嫌弃,相当不待见她名义上的妹妹。 “只要见到王妃,凭我的本事还能讨不得她的欢心?到时候还有那贱丫头什么事。” 她并不知道尚茵茵来晟亲王府是为了治病,只以为她得了顾南烟的喜欢,才天天被请过来。 她早听说过这位王妃,只要得了她喜欢,曾祖父便会对她刮目相看。 以后曾祖父也只会疼爱自己,而那贱丫头只配被她踩在脚下欺负! 月儿欲言又止,总觉得那位王妃不是个好糊弄的,小小姐虽然聪慧,可到底还是孩子心性。 奈何她只是个奴婢,再担心也说不上话。 她只得轻叹一声,待那小厮端来水,伺候着小小姐喝下,又休息了会才起身。 另一头,王府偏远角落的一个院子里,墙角的草长的有半米多高。 草丛中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片刻后露出个脑袋。 尚宝左右看看,见这院子里没人,费力的整个从狗洞中爬出来,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小少爷,这洞口太小奴才爬不进去,您一个人可要小心些。” 墙的另一头,侍卫甲抹了把头上的冷汗,看着眼前只容一个孩子进出的狗洞,心中不安的很。 他平日跟在小少爷身后作威作福惯了,一般人家他还真不惧。 可这是王府啊! 小少爷胆子也太大了点。 “知道了,啰嗦。”尚宝不耐烦道。 “你在这等着就是,等小爷逛一圈就回来。” “这什么破宅子,这么荒凉,晟亲王府这么穷的吗,也不知道请人修葺一下?” 尚媛媛那臭丫头,说什么王府有多好,还说他那院子连王府一角都比不上。 就这? 连他们尚府下人住的院子都比这强了不知多少! 居然敢骗他! 尚宝还算稚嫩的脸上闪过戾气。 祖母说了,他以后便是尚家家主,曾祖父也会为他谋官,他就是官老爷! 即便尚媛媛是自己的亲妹妹,也不能欺骗自己! 尚宝虽然不满她的欺骗,不过人人不得门而入的晟亲王府,他却如此轻而易举的便进来了,还是很得意的。 于是他拍了拍衣袖,大摇大摆的往院门口走。 可他却不知,暗中早有一双眼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还没等他出院门便被人抓住。 龙二到主院的时候,假尚茵茵已经到了。 她站在院子里,对面坐着一脸闲适看不出情绪的顾南烟。 顾南烟坐在那里不动也不说话,只盯着尚媛媛看,嘴角嗜着一抹浅笑。 龙二犹豫片刻,闪到角落里去了。 他感觉王妃好像看出了什么,却不是很确定,于是决定就近观察一下,以免贸然出现坏了王妃的事。 就算王妃没看出什么,这么近的距离,但凡对方有异动,他也能及时出手拦下。 顾南烟往龙二藏身之处扫了眼,很快移开视线,继续盯着尚媛媛。 尚媛媛额头冒出冷汗,手指捏紧衣角,面纱下的唇瓣紧抿。 她总感觉对面比她大不了几岁的王妃,似乎认出她不是尚茵茵。 可对方既不拆穿也不怪罪,从她过来到现在只说了一句话。 “把她们带出去。” 这是尚媛媛被人领进屋内的时候,她说的唯一一句话,还是对她身边那个婢女说的。 “白芷姐姐,小姐……不是,王妃这是做什么呢,怎得还不给尚小姐医治?” 虽然顾南烟已经出嫁好些日子了,可白芍偶尔还是会叫错称呼。 “王妃自有她的原因。”云曦淡淡道:“你去准备一下,王妃兴许会出府。” 云曦看了尚媛媛一眼,眼神闪了闪。 尚茵茵每次过来都是她守着,与她虽算不上熟悉,却也一眼就看出眼前这人并不是尚茵茵。 更何况是王妃。 “王妃出去做什么。”最近府门口热闹得很,都是烧香求子的,王妃已经好几日不出门了。 “我是说兴许,不一定的。”云曦沉吟道。 正文 第498章 爬狗洞的刺客 “王妃,不知我家小小姐可是做错了什么,惹您不高兴了?” 月儿扶着她家小小姐,此时尚媛媛整个人都挂在她身上。 屈腿而立本就辛苦,打从她们进了这院子,便一直站到现在。 尚媛媛本就是个娇小姐,哪受得了这种罪,早就站不住了,若不是月儿扶着,怕是已经一屁股坐在地上。 月儿扶她扶的也很辛苦,额头已经冒出细密的汗珠,坚持不了多久。 顾南烟撩起眼皮,随意的扫她们一眼。 “错在哪里都不知道,还是不知错。” “那便继续站着罢。” 她语气轻柔的很,像是哄孩子一般,嘴角还带着笑意。 却让尚媛媛想起了曾祖父训斥她时的样子。 不对,她那似笑非笑盯着自己,却又一言不发的样子,比起曾祖父的训斥,更让人害怕。 像是下一刻就会拍案而起,让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尚媛媛脸色有些难看,望向顾南烟稚嫩的脸,突然想起她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 有了这个意识,她抿了抿唇,撑着月儿的肩膀,在她惊讶的眼神中站直了身体。 既然装不下去索性不装了。 就像她同月儿说过的话,她本也没想一直顶着尚茵茵的名头。 “媛媛知错了,不该与茵妹妹互换身份。”尚媛媛突然道。 “你承认的倒是爽快。”顾南烟道。 尚媛媛似乎有些委屈,忍着双腿的酸意往前走两步,朝顾南烟福了福身子。 “本就是我们姐妹的的错。”她顿了顿。 “茵妹妹今日不想出门,便求了我这个做姐姐的替她来一趟,媛媛本也不想同意,奈何她一再请求,媛媛实在不忍拒绝。” 尚媛媛叹了口气,似乎很无奈:“这本是我们姐妹常玩的小把戏,没想到惹了您生气,还望王妃姐姐莫要怪责茵妹妹。” 这是把所有的错都推到尚茵茵身上了。 还说这是姐妹之间的小把戏。 顾南烟微笑:“听你这意思,若是我责怪你们,倒像是小题大做了?” 这小姑娘绝逼是鸡眼长在脑皮层,专会膈应人。 整的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若不是她早知道尚家的情况,怕是要被她骗过去。 尚茵茵似乎没听出顾南烟话中的嘲讽。 “王妃姐姐在与媛媛开玩笑吗?您是高高在上的亲王妃,怎么可能与媛媛这个小丫头计较。” 说罢还眨巴眨巴眼,嘻嘻两声,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尚媛媛心中得意的很。 她每次惹到不能惹的人都是这样说的。 最后对方碍于颜面,不仅不会跟她计较,还要像没事人一般亲自将她送回府上。 当然,她也知道对方最多的还是看在曾祖父的面子上。 她垂下头,掩住眼底的得意。 就算是王妃又如何,还不是拿她没办法。 等她说了不会怪自己后,她再奉承两句,保管对方喜欢自己。 顾南烟瞧着她那自鸣得意的样子,摸了摸下巴。 这小姑娘莫不是当她傻,挖了坑她就要往里跳吗? 还道德绑架。 并且演技还挺好。 有前途! 只是可惜了,她的字典里压根没有“道德”这俩字! 小姑娘真不是个好的,专戳她痛点。 顾南烟一张笑脸迅速板了起来,变脸之快谁都没反应过来。 “你的意思是,你是尚家人?” “回王妃姐姐正是,小女尚媛媛,通政使尚大人乃小女曾祖父。” 尚媛媛毫无所觉,将自己的身份说出来的同时,骄傲的扬了扬下巴。 自始至终都不相信对方敢拿她怎样。 “很好。”顾南烟点了点头。 “云曦,让人去尚府将尚大人请来,就说有尚家人混进王府意图不轨,还自称本宫妹妹冒认皇亲,我很生气。” 她自称本宫,便是以皇长公主的身份质问尚大人。 “还有,让他来的路上想好借口,好好琢磨琢磨怎么敷衍本宫。”顾南烟手指点在扶手上,双眸眯了眯。 “否则我定要在皇上面前参他一本,他这个通政使恐怕也做到头了!” 要不怎么说世人追求名利权势呢。 别的不说,权势当真是个好东西。 遇上这种事都不用她出手,张张嘴把李密抬出来,就能将人吓住。 果然,尚媛媛瞬间变了脸色。 “王妃姐姐怎的乱说,媛媛何时冒认皇亲。” 就算她在不懂事,也知道冒认皇亲是个什么罪名,若是当真坐实了,肯定会被抓起来。 “这不是正叫着姐姐么,我可没乱说。”顾南烟指了指院子里的人,“你们可是都听见了,一会可得给我作证。” 众人:“……” 尚媛媛一愣。 她唤她姐姐,无非就是想拉近她们的关系,显得亲切些,怎么就冒认皇亲了! 平日里她都是这样叫的啊! 月儿早就吓坏了,早听说过这位公主不按常理出牌喜怒无常,可老夫人跟小小姐就是不停她劝。 “王妃娘娘赎罪,小小姐并不是有意冒犯,许是觉得您亲切……” “哦,觉得本宫亲切就叫姐姐,那她要是觉得皇上亲切,是不是还得唤爹?” 咦,好像有哪里不对。 辈分差了。 不过无所谓,只要能给她省点力气,李密占她的便宜以后再讨回来便是。 阿嚏! 正在御书房跟李逸商议政事的李密揉了揉鼻子。 怎么好端端打起喷嚏了。 总觉得有刁民想陷害朕。 月儿急了:“那怎么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顾南烟一本正经的问。 “那……那是皇上……”月儿讷讷道,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急出一头的白毛汗。 “就是,你跟皇上怎么比得。”尚媛媛顾不得装乖巧,扬声质疑,跋扈之气显露三分,却也知道收敛着点。 “嗯?”顾南烟闻言顿时不干了。 “怎么个意思?” 她正了正身体,愤愤道:“拿豆包不当干粮呗,老子比皇上差哪了!” 大家都是皇亲国戚……虽然她是干亲,可那也是亲! 她们这意思,妥妥的瞧不起她啊! 顾南烟不服气,决定给她们罪上加罪。 “藐视皇族罪加一等,云曦,你直接将尚老头丢宫里去交给王爷处置!”她抻直脖子朝走远的云曦喊道。 果然成亲还是有好处的,能少费不少心。 云曦:“……” 连尚大人都不叫了,看来是真生气了。 只是为什么生气? 云曦想不明白,索性她也不是那爱纠结的人,脚步飞快的直奔尚家。 暗处的龙二想了想,走上前垂首道:“启禀王妃,府中抓获一个爬狗洞的刺客,他自称尚家小少爷,属下已经让人将他关了起来,该如何处置还请王妃示下。” 顾南烟:“……” 爬狗洞的刺客? 这刺客挺有个性啊。 顾南烟深深看了龙二一眼。 不管那人是刺客还是尚家小公子,这要是传出去他爬狗洞的事,那尚家的面子可就丢大了。 “干得好。”顾南烟不吝赞赏。 “将这两人跟刺客关在一起吧。” 她看了眼不敢置信的尚媛媛,咧了咧嘴道:“先关上几天,每天给点汤汤水水不饿死就行。” 刺客嘛,喂饱了有力气行刺怎么办。 “还有,谁来要人都不给,包括皇上。”顾南烟继续吩咐道。 “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通政使家的小姐!”尚媛媛终于沉不住气了,“曾祖父不会放过你的!” 正文 第499章 王府不养闲人 尚媛媛心性再坏也还是个小丫头,此时哪有不慌乱的。 她口不择言的威胁顾南烟,意图用曾祖父的身份吓唬人。 “你看我能不能。” 顾南烟微笑,着看着她大呼小叫的被王府侍卫带走,挣扎间发丝垂落,狼狈的很。 哪还有方才那傲娇劲。 顾南烟继续微笑,看向面前的龙二:“记住,只要不饿死就行,千万别给他们吃干的。” “王府不养闲人。” 这年头米面多金贵,她才不给别人养孩子。 龙二:“……” 虽然不知道尚府怎么得罪了这祖宗,不过王爷说过,王妃想做什么他只管听吩咐就是,便是杀人他也得帮着埋尸。 想起主子一本正经吩咐他帮着埋尸的场景,龙二嘴角一阵抽搐。 “龙二领命!” 男主子不着调,女主子更不着调。 连通政使家的少爷小姐都敢绑。 王府药丸。 龙二绝望的退下,帮顾南烟埋尸……不是,绑人去了。 龙二不清楚顾南烟为何这样做,整日陪着她的白芷与白芍却是知道的。 见她晃晃悠悠的抄着手回了屋,白芍双眼亮晶晶的:“小姐这是在帮尚小姐出气呢吧。” 尚小姐入府治病,王爷一早就让龙一将她查了个底掉。 尚茵茵作为二小姐,在府里却很不受待见,那两兄妹还时常欺负她,不是打就是骂,有时还会将她关起来不给饭吃。 才七岁大的孩子,一双小胳膊上满是青紫跟疤痕。 小姐整日给她扎针,又怎会没瞧见。 “可小姐为何要将尚大人送进宫里?”白芍不解。 “要叫王妃。”白芷皱眉,嗔怪的瞪她一眼。 她看着顾南烟离开的方向,眼底泛起心疼。 王妃怕是想到了自己小时候被葛氏欺负的事吧。 至于尚大人…… 葛氏行事缜密,顾家人当时并不知道王妃被虐待的事。 虽然有错,也只是错在失察,不管老将军还是顾家其他人,本身还是很疼爱王妃的。 可尚家不一样。 谢氏这两个孙儿行为跋扈,欺负尚小姐的时候都没遮掩过,便是府里的下人都知道。 谢氏作为他们的亲祖母,不忍心责罚他们就罢了,尚大人却因各种原因不肯出手整治二人。 虽然他也护着尚小姐,可他们毕竟不住在一个院子,又怎可能时时刻刻将她放在眼皮子底下。 而且他的维护对于尚小姐来说,更是雪上加霜,那姐弟因她被训斥,过后定然变本加厉的折腾她。 白芷叹了口气,大宅果然多腌臜,也幸好尚小姐遇到了她们家王妃。 …… 云曦一路飞檐走壁闯进尚大人居所,二话不说当着众人的面将他拎进了宫里。 当真是“拎”,尚大人被扔进御书房的时候,一张脸都被领子勒紫了。 先不说正与李密商讨政事的李逸会怎么做,尚家却已经乱了套。 谢氏不安的在屋内来回踱步,见到打探消息的小厮进来,赶忙迎上去。 神色焦急道:“怎么样,可有小小姐与小少爷的消息了?” 小厮惶惶不安,嗫嚅半晌不知道怎么说。 谢氏本就焦急,见他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一句话,登时恼了。 她扬起手狠狠的打了小厮一巴掌,长长的指甲划出几道血痕。 “到底出了什么事,再说不清楚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她的心肝宝贝进了晟亲王府已有两个时辰了,没有一点消息。 还有她那宝贝蛋孙儿,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到现在也没回来。 谢氏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她将尚宝院里的人唤来审问,却得知他打算偷偷遛进晟亲王府,跟在尚媛媛之后出了门。 谢氏捂了捂胸口。 若只是这样她还不担心,问题是老太爷被抓走了! 听在场的下人描述,抓他的人好像是晟亲王妃身边的婢女。 谢氏心中怦怦直跳,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 小厮捂着脸起身,欲哭无泪道:“奴才没打听到两位少爷小姐的消息,不过……” 他抬头小心翼翼的觑了谢氏一眼,咬牙道:“奴才听说晟亲王府抓了一个刺客,年纪与外貌都与小少爷极为相似……还有小小姐,听说小小姐与月儿姑娘进了王府后,王府便传出了有人冒认皇亲的消息……” 谢氏闻言身形晃了晃,手心冰冷,凉意迅速蔓延全身。 “可……可打探清楚了,王府抓的那刺客当真是宝儿?” “应该是没错的。”小厮低低垂下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冒充皇亲的是不是小姐他不确定,不过那“刺客”应该是小少爷没错了。 他回来时刚好遇见了小少爷身边的侍卫,今日便是那个侍卫陪小少爷出门的。 侍卫脸色很不好,自己上前问他小少爷在哪,他只说了句在王府,便提着包袱跑了。 小厮觉得,他怕是不会再回来了。 “好一个晟亲王妃,好一个皇长公主!”谢氏又急又气。 “居然敢如此诬陷我的孙儿,当我们尚家没人了吗!” 她那一双孙儿吃用无不精致,是她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此时还不知在王府受什么苦。 她说完就急忙往门口走:“你去给我准备马车,我要亲自去晟亲王府问问,顾南烟是不是要反了,不仅诬陷忠良家眷,还敢绑架朝廷二品大员,她还有没有王法!” 将老太爷带走的不管是不是顾南烟,她都得把这事赖在她身上,这样不仅能趁乱救出她孙儿,若是老太爷出了事…… 谢氏咬牙,眼中闪过阴狠之色。 想到自家公爹,谢氏反而稍微静了下心。 顾南烟若是乖乖放人还好,若是不肯放,她便亲自进宫告御状! 将老太爷的事牢牢扣在她头上,以谢她心头之恨! 谢氏想的很好,然而还没等她出府门,便被刚从宫里出来,脸色沉沉的尚大人拦住了。 尚大人活了六十多年,从来没这么丢过人。 不仅被个小丫头以毫无尊严的方式丢进御书房,还被晟亲王冷冷的警告了一番。 要知道在今日之前,王爷看在他扶持皇上有功的面子上,连重话都没跟他说过。 这也就罢了。 就连从没跟他板过脸的皇上都拍了桌子,并给他放了一个月的假,让他先治家后安国。 若是整治不好家中子嗣,以后都别上朝了。 尚大人最是好面子,不然也不会因为脸上的白斑整日不出门。 今日连翻被训斥,恐怕不到明日早朝就传遍了,他哪能忍受的了。 面对一把年纪还连哭带闹,让他帮她去晟亲王府要人的谢氏,尚大人拿起桌上的墨砚就砸了过去。 砸的方向是他那整日无所事事沉迷女色的儿子。 尚国平傻眼了,捂着被砸痛的肩膀叫屈:“父亲,这事与儿子无关,您知道儿子向来不管府里的事的。” 他只不过帮忙拦住了父亲,不让他跟媛媛一同出府而已。 父亲那位同僚与他认识,又刚好欠了自己人情,他也就是说了句话的事。 尚大人哪会不知道,他本就觉得那同僚来的突兀,平日两人并没多少交集,今日不仅上门拜访,还拉着他说个不停。 不过现在并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尚大人抖着手指着他不成器的儿子。 “老夫问你,茵茵那丫头去哪了!” 他方才去大孙儿那里问过了,尚茵茵同往常一样,一早便出了门,他们还以为女儿跟自己在一起。 正文 第500章 反不反得 尚大人实在不明白,两个都是他的孙女,为何他这儿子能偏心至此。 带着些委屈的揉了揉肩膀,尚国平憋屈道:“儿子怎知那丫头去哪了。” 他爹真是越来越糊涂了,居然为了尚茵茵对自己动手。 “说不定溜出府玩去了,她那么大的人,我还能将她拴在身边不成。”他嘀咕道。 “茵茵才七岁!”什么叫那么大的人,“你们将她跟老二家的换了,那她人呢!” 尚大人说着看向谢氏。 谢氏垂首,保养的光滑的脸上闪过愤恨。 这老东西向来偏帮老大一家,宝儿跟媛媛被困晟亲王府他不管,轮到那贱种倒是急了。 越是这样,她越不会告诉他尚茵茵在哪! “老爷说的是,茵茵虽还是个孩子,年纪却已不小,还调皮的很,定是跑出去玩了。”她语气冷淡道,丝毫听不出关心。 “老太爷不妨先想法子将宝儿两人救出来,说不得他们前脚回府,茵茵后脚便回来了。”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老东西对她两个孙儿的处境丝毫不关心,从进门开始提都没提过。 谢氏在心中冷笑。 既然如此,就别怪她这个做祖母的连面子上的情分都不给! “媳妇劝公爹一句,还是先想办法将宝儿与媛媛带出晟亲王府罢,否则他们受了磋磨,茵茵那孩子只怕会伤的更重。” “你,放肆!” 尚大人听着这半威胁的话,气急而笑,手指点着谢氏冷哼一声。 “谢氏,别以为老夫不知你在想什么,你可知老夫方才被带去了哪里。” 谢氏一怔:“媳妇不知。” “老夫被带去了皇上面前!”尚大人站起身怒吼,晃了晃又头晕眼花的跌坐回去。 谢氏皱眉不解:“不是说您被人……怎会去了宫里。” 难道是下人看错了? “掳走”二字谢氏没说出来,尚大人却知道她要说什么。 “没错,老夫是被人掳进宫的,且那掳我之人,正是王妃身边的大丫鬟!” 这丫鬟虽然整日冷着张脸,却是王妃身边最得力的,但凡出门必然带着她。 只要见过王妃的人,哪能认不出。 这说明人家压根没想隐瞒身份。 似乎在告诉所有人,掳人的就是我,你们能怎样? 如此张狂,如此的目中无人、无所顾忌,偏偏…… 还真没人敢拿她怎样。 尚大人想起来就堵的慌。 他也算她长辈了,就不能给他留点面子?! 哪怕提前说一声,找个没人的地方掳他也成啊! “果然是她!”谢氏咬牙,“竟敢当众绑架朝廷命官,如此放肆的行为,皇上就没罚她?” 她知道顾南烟受宠,可皇上总不能连这种事都不管吧。 那以后她在京城岂不是一手遮天,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 “罚她?”尚大人看了谢氏一眼,眼中似有讥讽。 “你信不信她便是灭了我尚府满门,皇上都不会拿她怎么样。” 先不说她除了是嘉南国的公主,还是正八经的安阳皇室,安阳太上皇亲女,如今安阳帝唯一的胞妹。 就说她那些手段…… 嘉南国以前是个什么境况? 内有奸佞之臣,外有强国围堵,四面楚歌岌岌可危。 当初他们这一众老臣可是做好了国破家亡的准备的。 可如今呢? 与安阳结盟,大梁龟缩一隅,不全都是托她的福? 这种情况下别说皇帝本就与她有交情,便是二人水火不容,也只能隐忍不敢动她。 动了她,便是动了国之根本,嘉南国的情形只怕比以前还要糟糕。 对于他的话,谢氏自然不信。 “不过是个小姑娘而已……古往今来能上战场的女子也不止她一人,还能让她反了天去。”谢氏不屑道。 尚大人深深看她一眼:“不错,能上战场的女子不少,巾帼不让须眉的更是数不胜数,可能做出城防炮,炼制钢铁,种出亩产千五的粮食之人,便是将别国算上,古往今来也只她一人!” “更别说如今那城防炮还握在镇北军手中,你说她若想反天,是反得还是反不得?” 谢氏一怔,这些事她也听说过,只当世人夸大其词,或者顾南烟将别人的功劳揽在自己身上。 但既然公爹都这样说了,那应当是没错的。 “那这样说来,竟没人能对付的了她?”本觉得自己与顾南烟有一战之力,还想气势汹汹去晟亲王府要人的谢氏,顿时不安起来。 “皇上怎的不将那什么泡抓在自己手中?” 武器这种东西她不懂,不过听公爹那语气应当是极为重要的东西。 在谢氏看来,重要的东西就要握在自己手里才安心。 就像他们尚府的财政大权。 自从进门后她便牢牢把持着,这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凡俗怎可与天争。”尚大人望着远处,说了这么一句让谢氏听不明白的话。 在她的常识中,“天”指的便是天子。 所以公爹的意思是顾南烟争不过皇帝吗? 那为何公爹还说皇帝不敢动她,岂不是前后矛盾? 谢氏想不通,还想再问。 然而尚大人却不想再多说。 他摆了摆手,沉声道:“你一介妇人,老夫与你说了你也听不明白,你只需要知道,今日若是茵茵出了事,尚媛媛也得不了好。” “而我于此事无能为力。” 他顿了顿,叹息道:“方才在宫里,皇上与晟亲王已经警告过老夫不可多管此事,老夫也被勒令于家中思过一月不可上朝,你们自己想想罢。” 谢氏浑身一僵,不敢置信的望向尚大人。 晟亲王就罢了,毕竟刚成亲还稀罕着,帮着顾南烟无可厚非。 可皇上竟也如此偏帮于她! 明明是她先对公爹不敬! 谢氏先是不忿,想到两个孙儿又有些后悔。 是她大意了,没想到顾南烟竟是如此强硬之人。 她不应该让孙女去冒这个险。 “茵茵那孩子在哪,媳妇当真不知。”无奈之下谢氏只得说到。 她只是想让孙女代替她去晟亲王府,当真没想做什么。 “媳妇只是让人将她带去偏院……思过,可是她回头就不见了。” 思过只是说得好听,实际就是将尚茵茵关了起来。 可谁知看守的奴仆不过转个身的工夫,人就不见了。 谢氏只当她自己跑了,事情已成她便也没在意。 “许是当真出去玩了。” 她对尚茵茵更加不满。 死丫头这一跑,自己出了事无所谓,她那两个孙儿还等着她救呢! 谢氏咬牙切齿,若是让她知道那死丫头偷跑出去玩,看她不扒了她的皮! “公爹不若同晟亲王商议一下,先将宝儿他们放回来,等找到了茵茵……” “不可能,晟亲王绝不会松口,况且他说了也不算。” 尚大人审视的盯着她,见她确实一副不知道的样子,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茵茵性子腼腆,平日便是有人陪着都很少出门,又能去哪里。 一直缩在一旁没说话的尚国平看看他爹,又看看谢氏,犹豫的道:“我可能知道茵茵在哪。” 正文 第501章 尚府有座小祠堂,是供奉尚家祖宗牌位的地方。 祠堂偏僻,内里阴暗潮湿,只在顶部开了个小窗,家中子嗣若犯错,尚大人都会将人送到祠堂跪祖先反省。 尚媛媛有样学样,每次欺负尚茵茵的时候都将人带到这里,打完骂完就关起来。 一关就是一整天。 而祠堂的位置恰好在去舞蝶轩的必经之路上,尚国平好几次经过都听到了尚媛媛的打骂声,以及尚茵茵的低泣声。 然而他却从来没管过。 这次若不是事情闹大了怕收不了场,他也不会说出来。 而今早他从谢氏那回舞蝶轩的时候,恰巧见到尚媛媛将尚茵茵扔进祠堂。 尚大人站在空无一人的祠堂里,脸色铁青。 “你个孽子!”他一脚踹向尚国平,却被他躲了过去。 “你还敢躲,看看你那孙女干的好事,这是祠堂!”尚大人气都喘不顺了,捂着胸口直喘。 “她竟敢在祖先面前对妹妹下毒手,当真是无法无天!” 尚国平讪讪:“父亲言重了,媛媛年纪小,不过是孩子玩闹而已。” 尚大人闻言气不打一处来,还想踹他。 站在门口的青年上前几步,正是闻讯赶来的尚茵茵的父亲尚奚。 他定定的看着尚国平,略显苍白的唇缓缓张开又闭合,似乎知道多说无益,转而问道:“父亲说茵茵在祠堂,人呢?” 尚奚年至三十,留着小短须,肤色呈现不正常的白,一双丹凤眼却格外有神,气质文雅中带着沉郁。 不知是先天不足还是其他原因,他从小身体就不太好,虽不至于常年用药,却也是走两步就喘的那种。 身型也格外单薄,将一身青衣衬的格外宽大。 尚国平看了他一眼,身体往后缩了缩。 不知为何,每次看到这个儿子他都有种被人扼住喉咙的窒息感。 特别是那双眼睛,与他前妻像了个十足十,然而仔细看去却又不太像。 他前妻娘家父亲是前翰林院掌院,只比他爹低一级,乃从二品掌院学士。 因此自小受父亲熏陶的前妻个性温婉贤淑,看人时的眼神也很柔和。 可他这个儿子却不一样,他那眼神就像在黑暗中蓄势待发的鹰,随时都可能冲上来啄伤他的眼睛。 这也是尚国平格外不待见他的原因。 似乎察觉到自己的退却,尚国平稳了稳心神,清清喉咙道:“我怎么知道,当时只是看到媛媛带她过来,并没多做停留。” 尚国平也挺奇怪,他是看着尚媛媛把她锁进去的,这会怎么没人了? 尚奚咳嗽两声,又盯着他看了一会,许是觉得他没说谎,便将视线转开。 “祖父,照父亲所说,祠堂大门被锁住,茵茵一个孩子断然是跑不出去的。”他望向门外看守祠堂的下人,语气毫无波澜,仿佛一点都不着急。 “你的意思是……有人给她开了门?”尚大人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同样往门外看去。 尚奚微微颔首:“还请祖父将看守之人放进来,好叫孙儿问一问。” 看守祠堂的人不多,只有一男一女两个老人。 尚奚的视线落在那老嬷嬷身上,对方似乎很不安,不停的抬头往祠堂里张望。 而此时本该在祠堂的尚茵茵,正满身疲惫的走在大街上。 夜色渐浓,她努力回忆着走了好多次的路,一张小脸上满是泪痕。 …… 顾南烟洗漱完毕,披散着头发以手支额,侧躺在床上看画本子。 李逸从浴室中出来,见到的正是她毫无形象支棱着腿,脚尖轻点的样子。 看见那露在外面如羊脂白玉般圆润晶莹的脚趾,李逸顿时红了脸,赶忙将视线移开。 “咳,那我先回隔壁了,你早点睡。” 他轻咳一声,感觉屋内光线有些暗,正准备往门口走的脚步一转,将桌子上的烛台端至床头。 “晚上少看一会,对眼睛不好。” 媳妇从他进门后就只看了他一眼,之后视线便一直黏在画本子上。 也不知这画本子有什么好看的。 李逸伸着脖子往书页上看去,正好看到一幅画。 画上一男一女抱在一起,男子衣衫不整,女子香肩半露。 李逸:!!! “烟儿!”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看的什么书! “干嘛?”顾南烟掀了掀眼皮子觑他一眼,鼻尖微微动了动。 狗男人用什么洗的澡,还挺好闻的。 李逸脸色涨红,丝毫没有平日的沉稳,哆哆嗦嗦的问道:“你、你在看什么?” “唔……”顾南烟微微侧头,脑中思索着这本画本子属于哪种分类。 “关于男女之间深入互动时的动作指导?”顾南烟微笑回答。 李逸:“……” 互动个鬼! 当他看不出来,这分明就是春那什么图! 李逸脸色青了红红了青,半晌后伸手去夺。 顾南烟一把按住。 “干什么,想看不会自己买?”眼中全都是防备,说罢还将书往怀里塞了塞。 李逸:“……” 谁想看了! 本王才不会看这种东西,你也不许看! 他看了眼放书的位置,着实不好抢。 “烟儿乖,你年纪太小,不适合看这种书。” 李逸脸色黑沉沉的,语气倒还算柔和,带着诱哄道:“你将它给我,明日我让人去书铺给你买一箱画本如何?” 媳妇最近没出门。 他王府也没这种东西, 到底是哪个混蛋将这种书给她的! 李逸很生气,决定回去就吩咐龙一彻查此事,一旦发现是哪个不要命的想带坏自家媳妇,坚决严惩绝不姑息! 顾南烟哪是那听话的人,“不要,这本书很难买到的,画本子哪能比得上。” 她对上李逸的视线,坚决不肯让步。 李逸头疼的揉了揉额角:“这种书真的不适合你看……你若真想看,等你二十岁生辰那日我再还给你如何?” 李逸的脸更红,清清喉咙偏过头。 “不如何。”顾南烟脑袋摇的如同拨浪鼓,双手护在胸前,坚定而毫不犹豫的拒绝。 这本书是真难买,不仅难买还难寻,她可是好容易才弄到手的。 而且听说写书的人只出了几十本,万一给她弄丢了怎么办? 李逸额角青筋都浮了起来,俊脸拉的比驴脸还长。 “烟儿听话。”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李逸:“……” 知道顾南烟吃软不吃硬,李逸觉得继续逼她交出来怕是不可能,搞不好惹她生气了,回头他还得去哄。 哄媳妇倒是没什么,关键这丫头难哄! 他沉吟片刻,放缓声音道:“那你说你要如何才肯交出来?” 见媳妇依旧防备的看着他,他扯了扯嘴角强笑道:“只是暂存在我这里,等以后会还给你的。” 到时候我们一起看。 李逸偷偷看她一眼,俊脸又红了几分。像一只煮熟的虾子。 顾南烟有点小纠结,看看书,又看看他。 “倒也不是不可以。” 虽然这本还没看完,不过也看了大半。 “那你说。”李逸松了口气。 不怕她讲条件,肯交出来就成。 正文 第502章 离家出走的尚茵茵 顾南烟眨巴眨巴眼:“……听说这本书的作者还出了下册,比这一本更抢手,你若能抢到,我便将这本给你如何?” 李逸:这是亲媳妇,不能生气,要微笑…… ……笑个屁啊! 如何? 你说如何! 有你这么讲条件的吗! 估计是气过头了,李逸怒火瞬间消散。 他扯出一抹惑人的笑,伸出胳膊摊开手:“给我,不然明早不给你买早饭。” 自从成亲后,他每日都会赶在她起身前出府买早饭,他家媳妇也给面子,吃的十分欢快,每次都能清桌。 吃货顾南烟:“……” 酥皮肉烧饼、豆芽菜肉粥、粢饭团、肉龙卷子…… 居然用吃的威胁她。 卑鄙! 顾南烟气哼哼的瞪着李逸,见这狗男人好像是认真的,冷哼一声将书从怀中掏出来扔给他。 “给就给,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老子再去淘换一本。 “别忘了一箱画本子。”她不情不愿的道。 书本上还沾着她的体温,李逸小心翼翼的接住,感觉周围的温度正在上升。 他故作无事的将手背在身后,一副老学究的模样。 “没事我走了,你早些休息罢。”说罢看也没敢看她,脚下急转急慌慌出了门。 门被关上,顾南烟十分鄙夷的撇撇嘴。 “德行,不过一本女子防身术而已,也值当你抢。” 她声音不大,自小习武的李逸却听了个清楚。 咣当! 什么东西磕在门板上的声音。 门外的李逸揉了揉额角,缓缓看向手中的书。 果然,书封上写着“女子防身术”几个大字。 而他方才看到的那幅画,画的乃是女子遇到歹人时的情景。 李逸:“……” 防身术你藏什么! 故意的吧! 李逸黑着脸进了隔壁屋,关门声有些响。 听到声音的顾南烟勾着嘴角躺平,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怪不得那么多女子想嫁人,原来相公这么好玩。 她砸吧砸吧嘴闭上眼,将薄毯盖在身上,准备去梦里与她的美食约会。 嗯……今晚吃什么好呢。 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 顾南烟猛的睁开眼,耳尖微动。 …… 晟亲王府紧挨着的小巷子里,一个瘦小的身影缩在墙根处。 时至初秋,夜间的风有些凉,小身影抱作一团瑟瑟发抖,还一抽一抽的,传出隐隐啜泣声。 深夜的街道很安静,周围只有细微的虫鸣声。 尚茵茵蜷缩在角落,大眼恐惧的注视着四周的黑暗,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 突然,不知哪里传来一阵沙沙声,像是衣物摩擦又像脚踩在枝叶上的声音。 尚茵茵浑身一僵,身体抖的更厉害了。 远处有一道人影渐渐靠近。 那道人影有些壮硕,虽看不清脸,透过月光也能看出是个男子。 尚茵茵紧咬唇瓣,一双眼里满是惊慌,抱着双腿努力往后缩,像是恨不得缩进墙里。 她想起娘亲说过的话,京城中有一种人叫拍花子,最爱抓她这种小孩子,然后卖到很远的地方,再也回不了家,见不到爹娘。 呜咽声被恐惧堵在喉咙里,尚茵茵鼓起勇气站起身,想往巷子深处跑。 “大半夜的不睡觉,跑这练嗓子呢?” 略带不满的女声在头顶响起,顾南烟蹲在墙头,垂着头看她。 “漂、漂亮姐姐……”尚茵茵昂起头,怔怔的与她对视,眸子里还含着泪。 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她抬起僵硬的胳膊揉了揉眼睛。 墙头的人还在,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没有多少情绪,在月色的照耀下闪着晶莹的光。 似乎为了确定眼前的人不是幻觉,尚茵茵朝巷口看去。 巷口的男子也还在,发现有其他人在,脚步微微一顿。 可能因为发声的是位女子,来人有片刻犹豫。 许是想到墙后是什么地方,那男人最终转身出了巷子。 顾南烟朝同样蹲在墙头的云曦使了个眼色,云曦身影瞬间消失。 “你怎么在这里。”她跳下墙头,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问道。 尚茵茵依旧呆呆的望着她,没出声,眼泪却掉的更凶。 顾南烟拍衣服的手一顿,垂首看着她无声的哭泣,半晌后无奈叹息一声,拍了拍尚茵茵的脑袋。 “没事了,坏人已经跑了。” 也不知哪句话触动了小姑娘的神经,尚茵茵紧抿的小嘴颤抖几下,最终没憋住,猛的扑到顾南烟怀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漂亮姐姐,茵茵好怕……” “茵茵找不到路,走了好久脚都痛了,侍卫哥哥还不让茵茵进门呜呜呜……茵茵没有地方去了,只能在这里等着姐姐……还有坏人追茵茵……” 她说的断断续续,思维却还算清晰,顾南烟也听明白了。 这小姑娘莫不是离家出走了。 听这意思还是特意来找自己的? 顾南烟不太会安慰人,闻言也只是拍了拍她后背。 “没事了,坏人已经跑了。”同样一句话,却让尚茵茵的哭声更大。 她的哭声在寂静的夜晚传出去很远,王府侍卫纷纷寻了过来。 待见到尚茵茵时,今夜在门口值守的侍卫有些惊讶。 这小姑娘还没走呢? 方才她找过来,张口就要找她的漂亮姐姐,侍卫认出她是谁,估摸着她说的漂亮姐姐应该是他们王妃。 可当时天色已晚,王妃已经歇下,他一个侍卫怎敢去打扰。 再说府里白天进了“刺客”,这小姑娘的姐姐还偷溜进府意图不轨,王爷回来后生了好大的气,累的他们头儿都挨了板子。 侍卫哪还敢放她进去,再加上有些迁怒于她,便将她赶走了。 不过他不是坏人,深更半夜一个小姑娘独自一人他也不放心,跟同伴说了一声便想亲自把她送回尚家。 谁知这丫头溜得快,转眼就找不见人了。 侍卫还以为她家有大人来将她带走了。 此时再见到她,登时明白这丫头一直在这躲着呢。 见她抱着他们家王妃的腰,似乎十分亲密的样子,侍卫不安的挠了挠头。 顾南烟倒是没有怪他的意思,今日发生的事太多,也难怪他们谨慎。 “去我院子里,让白芷收拾间客房。”顾南烟吩咐那侍卫。 今夜是白芷守夜,云曦原本已经睡下,听到她出门便跟了过来。 “是。”侍卫松了口气,忙不迭往府门口跑。 剩下的侍卫相互对视一眼,默不作声的站在不远处等着她们。 直到尚茵茵哭完,顾南烟才将她带回了院子。 这番动静不小,刚睡下的李逸都被吵醒了。 “先让白芷带她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李逸蹙眉道,心中对尚大人不满起来。 一点家事都处理不好,害得他媳妇大半夜跑出去。 顾南烟没多纠结,安抚几句让白芷将人带走。 尚茵茵没带面纱,正眼泪巴巴的看着顾南烟,似乎不想走。 可是再看看一旁板着张脸的李逸,小嘴一瘪一步三回头的任由白芷牵着她出了门。 正文 第503章 要也不给 尚茵茵在晟亲王府的事,李逸第二日才让人送信上门。 一夜未眠的尚大人听说曾孙女找到了,赶忙赶了过来。 与他一同过来的,还有尚怀洲。 尚茵茵正乖巧的坐在桌前,同顾南烟一起用早膳,见到曾祖父和父亲,当即从凳子上跳下来,像是犯了错一般紧张的站在那里。 顾南烟掀起眼皮看他们一眼,继续垂首喝粥。 尚大人见她没磕没碰,当即松了口气。 “茵茵,你可吓死曾祖父了。” 尚茵茵眼眶一红,讷讷道:“是茵茵不好,让曾祖父担心了。” 她说罢看向尚怀洲,低唤一声:“父亲……” 语气中有委屈,也有忐忑。 尚怀洲叹息一声,先是恭敬的朝顾南烟行了个礼,这才摸了摸女儿的头。 “没事就好,你娘亲担心的哭了一夜……” 他倒是没有怪女儿的意思。 若不是实在没办法,女儿也不会往只见过几面的王妃这里跑。 尚怀洲眼神暗了暗。 果然还是他太没用,连女儿都护不住。 尚茵茵闻言更加愧疚,吧嗒吧嗒掉眼泪。 顾南烟喝完碗里的粥,拿帕子擦了擦手。 “尚大人大驾光临,不知有何事。” 听说今日的肉粥是王府灶房做的,用料倒是讲究,味道也不错,可总觉得像是缺了点什么。 尚大人听出她的调侃之意,一张老脸通红。 “自然是为昨日的事来向王妃致歉。” 他昨日没登门,一是因为忙着找茵茵没时间过来,二是因为自己管家不严,以至于那两个混账不知天高地厚的跑来王府胡闹,着实无颜见人。 而且……他私心里觉得这次的事,只是两个孩子调皮而已。 结果晟亲王府又是刺客又冒充皇亲的,未免小题大做,还害得他一把年纪颜面尽失,多多少少对顾南烟生出些不满。 可方才他听门口的侍卫说了,昨夜云曦姑娘抓了个拍花子,本来要对茵茵下手,还好王妃及时出现,那人才没得逞。 否则他家茵茵还指不定发生什么事。 尚大人愧疚极了,当即给顾南烟行了个大礼。 “老夫惭愧,今后定然好生修身齐家,教育好家中子嗣。” “茵茵的事还要多谢王妃,待老夫回府定让人备下厚礼,以表谢意。” 顾南烟倚着靠背神情冷淡:“只是来道歉的?你们家那两个宝贝蛋不要了?” 尚大人小心翼翼的觑她一眼,尴尬道:“若是您肯高抬贵手,自然是要的。” 说完心下还有些疑惑。 晟亲王不是说了,要关他们几天长长教训吗,王妃怎的如此好说话。 顾南烟当然没那么好说话。 “要也不给。”她干脆利落道。 尚大人:“……” 这就有点无理取闹了。 不给您问什么! 尚大人脸皮抽了抽。 “那……不知王妃要如何处置他们。” 好歹是自家子嗣,尚大人虽不喜二人,担心还是难免的。 一旁的尚怀洲垂眸不语,瘦削的手一下一下摸着女儿的脑袋。 “处置倒算不上。”顾南烟手指轻点桌面,转而看向尚茵茵。 尚茵茵乖巧的冲她抿嘴笑。 “尚茵茵便留下来住两天吧,正好方便我给她治病。” 话题突然转到尚茵茵身上,尚大人愣了愣。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王妃了……” “不麻烦,又不用我照顾她,请两个下人便是。”顾南烟百无聊赖道。 “茵茵可愿意?”她问道。 尚茵茵大眼亮晶晶的,很想答应下来。 漂亮姐姐温柔又好看,虽然话不多,对她却是极好的。 不仅帮她治病,还救了她。 不像媛姐姐…… 尚茵茵神情落寞,随后期待的看向身后的尚怀洲。 尚怀洲摸着她头的手顿了顿,半晌后朝顾南烟拱手道:“得王妃不弃,是小女的福分。” 这便是答应了。 尚茵茵很高兴,一直泪汪汪的眼里终于有了笑意。 她吧嗒吧嗒的跑到顾南烟身边:“茵茵愿意,不过可不可以先让茵茵随父亲回去看看母亲。” 她失踪了一夜,母亲肯定担心坏了,尚茵茵满心愧疚。 “茵茵保证,看完母亲就回来,绝不敢多留。”小姑娘信誓旦旦道。 尚大人:“……” 什么叫不敢多留。 搞的尚府像洪水猛兽一般。 让人家王妃怎么想! 还有,老夫不是你亲亲曾祖父了吗? 之前整日跟在老夫身后,曾祖父曾祖父的喊,这会倒是舍得不回家了…… 尚大人有些吃味,抬头看看曾孙女,再看看顾南烟。 敢怒不敢言。 罢了,他总不能护这丫头一辈子。 有机会跟在这位祖宗身边也是好事。 若是传出去,最起码以后没人敢随便欺负她。 尚大人叹气:“既然如此,就劳烦王妃费心了。” 茵茵留在这里正好方便治病。 尚大人没敢问自己怎么办,他觉得对方应该不想再给他医治。 许是年纪大了,治疗一段日子后,发色倒是没有变化,肤色却深了不少,趋于正常人的肤色,倒也能见人了。 这就够了! 顾南烟确实不想管他,不过已经用了那么多药,若是半途而废太浪费了。 于是写了张药方给他。 中药虽然没有输液好的快,慢慢调养个一年半载的,也能恢复正常。 将药方扔给尚大人,顾南烟让云曦送客。 “对了,王府没有多余的人手,尚茵茵住在这里总得有人伺候,便让你尚家那两个宝贝蛋暂时充当下人罢。” 顾南烟语气清闲,说出的话却差点让尚大人摔趴下。 尚怀洲赶忙扶了一把,同样意外的看过来。 “怎么,舍不得?” 她显然只是随便问问,不等尚大人回答接着道:“放心,只要他们做好分内的活计,不会饿着他们的。” 她扯出一抹邪恶的笑:“我们家下人的伙食还是不错的。” 尚大人:“……” 这意思就是要让他们跟下人同吃同住了? 他倒是没意见,让那两个孽畜吃点苦头也好。 至于会不会有伤尚家颜面…… 尚大人表示,他这张老脸昨日就丢光了。 所谓死猪不怕开水烫。 他不在乎! 可是谢氏那边……估计得晕几回。 “那要是做不好呢?”尚大人直觉她没说完,怀疑的问道。 果然,顾南烟一秒正经脸:“王府不养闲人。” 不干活还想白吃白喝? 做你的春秋大美梦。 老子没钱给你养孩子。 尚大人:“……” …… 尚茵茵跟着回了尚府看她母亲,顺便收拾几件换洗的衣裳,一路上蹦蹦跳跳的回了自家院子。 尚母搂着她就是一顿哭,惹得原本还挺高兴的尚茵茵也跟着掉泪。 见女儿身上没有新增的伤痕,尚母放心之余又开始抹泪。 她不是个爱哭的人,相反她的性格比不少女子都坚毅。 可每次见到女儿一身的伤,却又极力遮掩的样子,她哪能忍得住。 她也曾找过二弟一家,就连婆婆那都去找过,可他们拒不承认这些伤是被尚媛媛打的。 还反咬一口,说她这个做大伯母的与个小孩子过不去。 正文 第504章 祠堂婆婆 尚母出身低,在尚家一向自卑,也幸亏丈夫不是个捧高踩低的,对她一直很好。 可她哪有底气跟出身官家的婆婆叫板。 原本想着等尚媛媛大一些懂事了就好,可这些年她却愈发不知收敛变本加厉。 尚母抹了把眼泪,脸上闪过愤恨之色。 “茵茵放心,娘亲这次绝不会再听他们狡辩,便是拼着被休也要为你讨个公道!” “娘,茵茵没事……” 尚茵茵被尚母抱在怀里,想起漂亮姐姐安慰她时的样子,小手笨拙的在她后背轻轻拍了拍。 画面十分温馨。 尚母哭的更大声了。 尚怀洲无奈,“当着孩子的面胡说什么,为夫怎会休了你。” 在人前说话都不敢大声的尚母,难得的发了脾气。 “怎么不会,婆母跟公公都不喜欢我,连累的茵茵也受了牵连,既然如此当初又为何去我家下聘。” 她抽噎道:“反正我不管,茵茵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是我的心头血,婆母若再偏向二弟家的,大不了咱们和离,我带着茵茵出去过。” 尚怀洲想说,即便他们和离,茵茵作为尚家女儿,祖父也不会允许她带走。 可是见妻子如此激动,尚怀洲嘴角蠕动半晌,最终轻叹一声。 “你放心,若真到了这种地步……我同你一起走便是。” 他是长孙,从小祖父便告诉他,等将来他长大了是要顶门立户的。 他敬重祖父,也一直将尚家当做自己的责任。 他自小努力读书,无论三伏还是寒冬,哪怕谢氏苛待,夏无冰盆冬无碳,他都不曾懈怠。 本想着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 可偏偏在他科举前夕,被友人硬拉出去骑马散心,摔断了腿。 后来虽然治好了,可终究不如以前灵便,稍走快一点就会跛脚。 尚怀洲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右腿,眼神晦暗莫名。 腿断了后他也曾奇怪过,那位友人平日里对他并不算多热情,那天却坚持约他出门踏青,说是提前预祝他高中。 他想着科举在即,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这才答应下来。 那日与他一起的人不多,都是他的好友,自己骑的那匹马也是他牵来的。 许是照顾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那马体型不大,只是匹没长成的马驹。 可就是这样一匹马驹,在他骑上去后突然发狂,毁了他的仕途之路。 尚怀洲也曾怀疑过马匹被人动过手脚,有心想问问那位友人。 奈何他断了腿不利于行,根本见不到人。 而他养伤那段时间,那友人也从未去看过他。 后来等他好的差不多了,一打听才知道,那人在他出事后便举家离开京城,不知去向。 他坠马的事也因此断了线索。 屋内安静下来,尚母抽噎声渐小。 看到丈夫用瘦削的手指婆娑着右腿,她便知道他又想起了旧事。 “夫君不必如此。”尚母抿唇道。 她知道丈夫一直很在乎尚家,特别是祖父。 因为祖父的一句话,即便腿瘸了无缘仕途,也依旧想为家族兴盛出一份力。 只不过有婆母挡着,他能做的不多罢了。 “祖父对夫君厚爱,你不想辜负他老人家的期望我能理解,我只是想为茵茵讨个说法,并不是想让夫君做什么。” 若说府里还有谁将他们一家子当尚家主子看待的,也只有祖父了。 因此尚母虽不常见尚大人,却是打心底里敬重他。 她一直隐忍不发,也是因为他对夫君的看重。 尚怀洲没出声,沉默半晌后扯了扯嘴角,温声道:“这些事晚些再说罢,茵茵还要去晟亲王府,你去帮她收拾几件换洗的衣物,为夫还有些事问她。” 尚母也知道女儿要在晟亲王府小住的事,难免不安,她担忧的摸了摸女儿的小脸。 经过一段日子的治疗,她脸上的斑驳倒是淡了一点。 “听说这位长公主脾气很是古怪,茵茵没学过几日规矩,人情世故更是不通,我怕她惹得公主不快。” 儿行千里母担忧,更何况晟亲王府这种高门大院。 “不会的。”尚怀洲笑了笑。 “我观王妃虽与常人不同,性情却比任何人都豁达,断不会跟个孩子计较。”他眼神柔和的看向女儿。 “况且不通人情世故最好,若是像媛媛那般捧高踩低,王妃怕也不会喜欢。” “这倒是。”尚母大概也觉得小孩子天真点挺好,听了丈夫的话,顿时放心不少。 “那我去给茵茵收拾东西,你们父女聊吧。”尚母抹去未干的泪痕,赶忙起身往卧房走。 尚茵茵住的房间不大,很多衣服都在他们夫妻房里搁着。 屋内只剩父女两人,尚茵茵低着个头,悄悄看向父亲,还以为要为她跑出去的事训斥她。 谁知尚怀洲只是慈爱一笑,朝她招了招手。 “茵茵可否告诉爹,是谁将你放出祠堂的?” 不是挨骂,尚茵茵顿时放松不少。 她也不觉得这事需要隐瞒,眨巴着大眼道:“是看守祠堂的婆婆。” 尚怀洲想起那日见到的那位老嬷嬷,他当时就觉得她举止可疑,只是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什么。 “她为什么放你出来?”谢氏不待见他们,连带着府里的下人对他们也没好脸色。 捧高踩低敷衍了事乃常态,见到茵茵受欺负,恶劣些的落井下石,心肠好的最多也只是躲着走,断没有帮他们得罪当家主母的时候。 见父亲皱眉,尚茵茵十分疑惑。 “茵茵每次被关在祠堂,都是婆婆陪着茵茵说话,婆婆还给茵茵送吃的。” 尚媛媛将她关起来就是为了折磨她,又怎会让人送吃食。 那便是老嬷嬷自作主张了? 尚怀洲沉吟片刻:“那你出来后为何不回来,反而去了晟亲王府?” 尚茵茵抠了抠衣袖上的刺绣,嘟着嘴道:“也是婆婆让茵茵去的,婆婆说了,漂亮姐姐很厉害,茵茵去找她,她不会再让人欺负茵茵的。” 她一口一个婆婆,叫的十分亲密,却让尚怀洲的眉头更紧。 …… 尚茵茵走的时候,不仅带了换洗的衣服,还有一个食盒。 食盒里放着一个陶罐,以及尚母亲手做的奶黄千层糕。 与普通的千层糕不同,这奶黄千层糕用的不是面粉,而是米粉。 一层白米糕一层奶黄米糕,层层叠叠的米香与奶黄味,闻起来就香甜。 这也是尚茵茵平时最喜欢吃的。 只不过这回是专门给顾南烟做的。 “茵茵要听话,王妃让你做什么你就做,在王府不要乱跑,乖乖待在自己院子里,王妃没找你不要去打扰,知道吗?” 尚母不舍的帮女儿理着衣襟,谆谆嘱咐道。 “这些糕点也是给王妃的,你看看她喜不喜欢吃,若是喜欢娘亲每日都做一些,让人给你们送去。” 人家不仅给女儿治病还收留女儿,尚母虽有些不放心,却还是很感激的。 她摸着女儿的小脸蛋,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感觉女儿的肤色确实均匀不少。 正文 第505章 王府好穷 看了这么多年大夫,再加上尚大人这个先例,尚母虽知道顾南烟医术不错,却也没抱太大希望。 只是人家费心费力,该谢还是得谢。 丈夫不受继母待见,家里没多少好东西,何况人家堂堂公主兼王妃,想要什么没有,尚母便也没想着送她贵重之物。 然而除了这些身外之物,她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这奶黄千层糕了。 尚茵茵乖巧颔首:“娘放心,茵茵一定会把糕点交给漂亮姐姐,绝不会偷吃的。” 她一本正经的保证,间或咽了咽口水,直接把尚母逗笑了。 “茵茵也可以吃,不过要记得恭让以及做客之道,只有王妃让你吃才可以吃。” 她本还想纠正一下女儿的称呼,可丈夫已经在催促了,只得作罢。 …… 尚茵茵由尚怀洲亲自送去晟亲王府,到的时候刚好到了午膳时间。 李逸又进了宫,顾南烟独自一人用膳。 李逸不喜吃肉,因此王府饮食一向清淡。 用顾南烟的话说,能淡出个鸟味。 灶上的厨子也还没摸清楚新任王妃的喜好,端上桌的都是些清汤寡水。 什么白玉翡翠、青龙卧雪、鸟语花香。 名字倒是挺好听,其实就是鸡汤炖白菜,白糖拌黄瓜,以及萝卜花配点绿菜叶跟粉丝。 接连吃了这些日子,顾南烟一张小脸都吃绿了,拿着筷子有一搭无一搭的戳着饭粒子。 那小眼神嗖嗖的,直往侍立在一侧的灶房管事身上瞥。 十分怀疑这厮想绿了自己。 管事的很冤枉。 他们真的尽力了啊! 陶管家特意嘱咐过他们,王妃的吃食一定要多费些心思,他们哪敢懈怠。 就连炒个萝卜都得雕出朵花来,可比伺候王爷的时候还尽心。 可这祖宗似乎并不满意。 每日只吃王爷从府外买回来的吃食,要不就让身边的丫鬟出去买。 他们做的菜几乎端上去什么样撤下去还是什么样。 从灶房厨子到打下手的再到他自己,每日自产自销,全府上下都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们。 那种“你们咋这么没用连王妃都伺候不好”的眼神,让管事直想抹脖子谢罪。 “王妃,可是不和胃口?”灶房管事抹了把汗道。 顾南烟幽幽的看了他一眼。 “你不觉得太清淡了吗?” 管事一愣,看看那用老母鸡跟鲍鱼熬煮了一整晚的汤炖白菜,又看看用上等鱼翅酿出来的萝卜羹,着实看不出哪里清淡了。 顾南烟见他一脸迷茫,愁绪万千的叹了口气。 “挺好的,你下去吧。”据说灶房的厨子以前是宫里的御厨,总要给点面子。 大不了一会让云曦去酒楼里给她买点。 灶房管事被人鄙夷了这么久,哪里甘心就这样退下,刚想问问王妃哪里不合适,就听一声清脆的童音响起。 “漂亮姐姐!”尚茵茵提着裙裾,欢快的跑进来,身后还跟着她爹尚怀洲。 顾南烟提不起精神,掀了掀眼皮子淡淡嗯了一声。 刚想让白芷带她去客院安顿,鼻尖便闻到一阵阵奶香。 她眼神一亮,一眼直击目标,定定的望着尚怀洲——手里的食盒。 刚准备行礼的尚怀洲:“……” “怀洲参见王妃。”他定了定神,努力忽视对面像是要吃人的目光,假装淡定的躬身行礼。 尚茵茵却没发现亲爹的异样,几步窜到顾南烟身边,亲昵的依偎在她身旁。 顾南烟微笑以对,态度异常和蔼。 “你来了,吃饭了么?”顾南烟视线往食盒上瞟去。 “没吃一起吃啊。” 好东西要一起分享。 老子都闻见味了,还不快端上来! 尚茵茵完全不懂她的暗示,老实的点了点脑瓜子。 “吃了,中午娘亲做了罐焖肉和炸鱼丸,茵茵吃了一大碗饭呢。”她喜滋滋的咂了咂嘴,似乎还在回味。 尚母在娘家时不受重视,每次去大厨房领到的都是些剩饭剩菜,有时还是馊的。 她不是自怨自艾的人,分到的饭菜不好,便索性在灶房捡些他们不要的边角料,回去自己做。 时间一长,倒是练出了一手好厨艺。 后来嫁给尚怀洲,虽然还是不受待见,却比以前好多了,起码分到的食材都是新鲜的,种类也不少。 于是她便变着法的给父女俩做好吃的,厨艺也愈发精进。 顾南烟抽了抽鼻子,尚茵茵这么一说,她还真从她身上闻到了肉香味。 顾南烟:“……” 嫉妒使我面目全非。 尚茵茵显然也看到了那一桌子青菜。 她看看桌子再瞅瞅顾南烟,沉默半晌,不知想到了什么,小脸有些纠结。 “姐姐不喜欢吃肉吗?” 娘亲给姐姐带了一罐子罐焖肉,就放在食盒最底层,捂得严严实实,现在还烫着呢。 姐姐会不会不喜欢啊。 顾南烟看着她,一脸郑重:“喜欢。” 那是老子的命! “那为何……” 尚茵茵想问她为什么桌子上没肉,猛然想起母亲曾带她去过北城。 那里的百姓不说食不果腹,却也不是顿顿都有肉吃的。 大部分人家都是用酱菜以及杂粮饽饽充饥。 娘亲当时说过,北城的人条件差吃不起肉,能填饱肚子还是因为长公主仁慈,赐下了亩产极高的种子,让百姓粮库充盈。 尚茵茵眼眶微红,用一种“姐姐好可怜”的眼神看着顾南烟。 原来王府的条件竟然这么差,连肉都吃不起。 “姐姐以后别吃这些了,这都是我们府里下人吃的。” 小孩子有口无心,纯粹是心疼她的漂亮姐姐,却不曾想一句话刺痛灶房管事的心。 偏偏顾南烟还煞有介事的点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模样。 管事:“……” 当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你们可知道,等再过个把月青菜比肉还要金贵! 特别是那酒楼里,一盘菜的价格都够买一头小猪了! 尚家什么条件啊。 给下人吃这么好。 小姑娘你可别熊我! 尚茵茵还真没熊他。 谢氏嫁妆丰厚,自打顾南烟的果色天香开业后,每日都会让人购置些青菜。 大户人家讲究吃饭留个底,以表现家里条件好顿顿有余,断不会吃干抹净。 如此一来那些金贵的剩菜就便宜了下边的人。 春夏倒还好,尚府也不缺这点菜,可等到了冬日,只要有剩菜下人们个个争着抢着吃。 谢氏身边伺候的人都要吃剩菜,尚怀洲这一家子不受待见的,一到冬日十天半月都见不着绿。 尚母为了让女儿心理平衡,便扯谎,说青菜没有肉有营养,那都是下人吃的东西。 尚茵茵哪懂这些,亲娘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因此,见到顾南烟面前摆了一桌子绿,顿时觉得她好可怜。 她拍了拍小胸脯,眼泪汪汪的道:“姐姐放心,茵茵家里有肉,茵茵把肉都给姐姐。” 她说罢颠颠的跑到亲爹身边,接过食盒就往顾南烟面前送。 “这里有娘亲做的罐焖肉,姐姐先凑合着吃一顿,娘亲说了,以后每顿都给咱们送肉吃。” 说罢她回头,可怜巴巴的看向亲爹。 “对吧爹爹。” 尚怀洲:“……” 正文 第506章 祠堂嬷嬷 若是记得没错的话,妻子并没说过每日送肉这种话。 尚怀洲年近三十一个大男人,愣是被女儿的问话憋红了脸,半晌都不知怎么回答。 若是答应女儿的要求,显的堂堂晟亲王府好像真的穷的连肉都吃不起,这不是在打王府的脸么。 若否认女儿的说法,又像是女儿在说谎。 亦或是尚家舍不得这点肉。 心中早已平静如水的尚怀洲,竟难得的紧张起来。 他看了眼顾南烟,想从对方脸上看出些情绪,以判断自己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 谁承想一抬头便迎上对方充满希冀的双眸,眨也不眨的望着自己。 尚怀洲:“……” 所以王府真的吃不起肉了? 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尚怀洲捏紧仅露出指尖的袖子,斟酌道:“若是公主不嫌弃内人手艺粗鄙,自是愿意效劳,不过……” “不嫌弃!”顾南烟咽下口中的肉,面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比方才更亮,灼如烈日。 而那个巴掌大的小罐子,已经被她吃光了。 话被打断,尚怀洲噎了噎,接下来那句“肉吃多了不好王府的厨子也是为了王妃身体着想茵茵莫要胡说”被他咽了回去。 他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努力让自己淡定一点。 王妃这一脸馋相绝对是他的错觉! 被百姓口口相传的门神大人怎么可能馋他媳妇做的肉。 门神就该吃元宝蜡烛……不对,那是给鬼吃的。 重来…… 门神就该餐风饮露,不然就像眼前这一桌,吃点清淡的东西,比如红萝卜拌粉丝…… 尚怀洲看着那盘雕工精致的红萝卜,想起妻子做的饭菜。 这……也确实挺没食欲的。 他沉默片刻,谢氏虽不敢明面上苛待他们,却也都是些表面功夫,断不可能将鱼翅燕窝这种贵重之物往他院子里送。 因此他并没认出那所谓的“粉丝”,其实是宫里赐下的上好的鱼翅。 不过这不重要。 尚怀洲觉得,顾南烟一定是在试探他,看他有没有报恩之心。 绝不是馋肉! 对,就是这样的! 为自己和顾南烟找好理由,尚怀洲心下松快不少。 “能得王妃抬爱乃内人福气……那从明日起,草民便遣人每日送两罐过来。” 顾南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依旧盯着他看。 眼中是显而易见的鄙夷。 这么小的罐子,一罐一口肉。 你琢磨半天就给老子每天送两口。 打发叫花子呢! 不知为何,尚怀洲似乎看懂了她的意思。 他又是一阵沉默,抖着嘴角道:“不过这罐子确实小了些,不如给您多送两罐……” 那也才四口。 顾南烟抿唇不语。 尚怀洲摸不准她的脉,只得往上加:“四罐也不多……八……十……二十?” 顾南烟满意颔首:“你的谢意我收到了,诚意很足,那就这样说定了。” 顾南烟伸出两根手指,认真道:“一顿二十罐,每日两顿。” 能混一顿算一顿,尚夫人的手艺还是挺不错的。 就是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做别的。 她看了眼天真回视她的尚茵茵,双眸微眯。 为了吃的,老子是不是应该拖延一下小姑娘的治疗进度。 尚茵茵见漂亮姐姐看着自己,咧嘴一笑,将盘中仅剩的一块千层糕往她面前推了推。 顾南烟:“……” 算了,饶你一命。 “对了,别忘了给你女儿也送两罐。” 小孩子就是要多吃肉才长的壮实。 王府的厨子是别指望了,还是你们家自给自足吧。 尚怀洲:“……” 尚怀洲走出大门,被风吹的浑身一凉,这才发觉自己身上全都是冷汗。 他转过身面向大门,盯着晟亲王府的牌匾发了会呆,这才惶惶然往家走。 且不说尚母得知消息后,光是准备好几十只陶罐有多手忙脚乱。 尚怀洲帮不上忙,索性往祠堂方向而去。 祠堂位置偏僻,平日很少有人过来。 因此在找到离家出走的尚茵茵后,这里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尚怀洲到的时候,看守的嬷嬷正在清扫院中落叶。 见他过来,似乎知道他想问什么,顿时紧张起来。 尚怀洲审视的打量她半晌。 老嬷嬷年纪不小了,看起来比谢氏还要大许多,行事瑟缩放不开手脚,应当是常年不与人接触的缘故。 按理说她这个年纪应该被放出府才是,或者去尚家的庄子上颐养天年。 可谢氏并没有放她出府。 “为何要帮茵茵,还让她躲到晟亲王府去。”尚怀洲开门见山的问道。 他确定自己不认识她。 也不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帮他女儿。 何况还牵扯到晟亲王府,实在很难让人不怀疑她另有目的。 老嬷嬷手中抓着扫帚把,脚下意识后退半步。 “大少爷在说什么,老奴不明白……” “茵茵都告诉我了,是你将她放走的,还蛊惑她去晟亲王府。”尚怀洲直直盯着她。 “茵小姐年纪小,说的话怎能信……”老嬷嬷还欲辩解。 “茵茵从不会说谎,我相信她,你便是再否认也无用。” 尚怀洲毫不犹豫的打断她的话,眼神沉沉:“你究竟是谁的人,亦或是有什么目的,最好与我交代清楚,否则别怪我告到祖父那里去。” 牵扯到晟亲王府不是小事,这嬷嬷说不定是祖父的政敌安排在府里的。 不管怎么样,这事都得知会祖父一声。 不过告诉祖父之前,他要做到心中有数,毕竟事关她女儿。 “老奴……老奴只是看茵小姐可怜……” 老嬷嬷不肯说,尚怀洲也不逼她,转头就往尚大人院子的方向走。 “本想看在茵茵的面子上放你一马,既然你不肯说,那便由祖父亲自来问罢。” “等一下,大少爷我……老奴当真是因为可怜茵小姐,又听说最近茵小姐经常去晟亲王府见王妃,想着王妃许是能护住她……” 尚怀洲想说茵茵有他这个父亲,不需要别人来护。 可想到女儿胳膊上的青紫,顿时沉默下来。 “你又怎知王妃会管这等事。” 虽然结果是好的,女儿留在王府小住,以后便是回了府,想必谢氏也不会再容许尚媛媛欺负她。 至少明面上不会。 可她若是不管呢? 或是直接让人将茵茵送回府,待谢氏知道后又会怎样折腾女儿。 而且这并不足以解释老嬷嬷帮女儿的原因。 “你冒着惹怒尚媛媛,被谢氏责罚的险,就只是因为你心善可怜茵茵?” 尚怀洲缓缓摇了摇头:“我不信。” 别说他不信,说出来谁都不会相信。 高门大户哪来那么多善心,不过都是明哲保身罢了。 老嬷嬷看他一眼,眼神复杂又带着些希冀,不安的抓着扫帚,却一个字都没说。 尚怀洲也不急,只定定的看着她,似乎她不回答他就不会罢休。 老嬷嬷最终败下阵来,轻叹口气抬头,眼眶竟微微泛红。 “少爷与夫老人真像,看起来不温不火柔柔弱弱的,却比任何人都倔。” 这个老夫人,自然不是说谢氏。 正文 第507章 无良顾南烟 谢氏一直强势的很,又怎能称得上柔弱。 可这府里,除了当家主母,还有哪个老夫人。 尚怀洲猛的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向她。 “你认识我母亲?”能被称为老夫人的,除了谢氏也只有他娘了。 “是。”老嬷嬷缓声道。 “老奴娘家姓陈,名今愿。” 她眼中带着怀念。 “虽不周于今之人兮,愿依彭咸之遗则,这是今愿的出处,寓意顺心随意,如今所愿。” “是老夫人亲自为老奴取的。” …… 尚怀洲浑浑噩噩的出了院子。 他竟然见到了生母身边的旧人,还是伺候身侧的贴身丫鬟。 尚怀洲有些恍惚。 当年他母亲死后,父亲没多久便娶了谢氏。 谢氏进门未满一月,不知为何将府中伺候过母亲的下人全都送出了府,除了陈嬷嬷。 陈嬷嬷不但没被送走,还被安排在偏僻的祠堂,成了最低等的洒扫丫头,几十年如一日的守在那里。 即便她早已到了颐养天年的年纪,谢氏依然没放她走,就像是忘了有这么个人。 可尚家的下人都是记录在册的,又怎会忘记。 何况每年祖祭或年节的时候,祖父都会带子孙前去拜祭。 谢氏身为媳妇进不了祠堂,每次都要在院子里候着,难免与陈嬷嬷遇见,即便认不出她也该看得出她年纪已经不小,不适合再留在府中。 可谢氏没有,她对陈嬷嬷视而不见,且每次都使人传话,让陈嬷嬷将整个院子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扫一遍。 看起来像是重视祠堂,如今一想倒像是故意折腾人。 想起陈嬷嬷说的,母亲温婉却并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女子,身体一直很好。 且当初生他时也很顺畅,几乎没受多少苦。 出了月子后,精神也更胜以往。 天天抱着尚在襁褓的他不撒手,还一点都不觉得累。 如此健康的人,却在刚出了月子不久,便因感染了风寒,没几日便去了。 尚怀洲越想越心寒,凉意遍布全身,冷的他几乎无法站立。 还在清点陶罐数量的尚母赶忙扶住了他。 见他脸色白过以往,不由担心道:“可是身体不是,你先回屋躺一会,我这就去请个大夫。” 夫君身体向来不好,听说自伤了腿后便一直这样,吃了多少药都不见好。 反而因为吃了太多的药更加孱弱。 甚至连子嗣都很艰难。 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他们只生了茵茵这一个孩子。 尚怀洲摆摆手,勉强笑道:“无妨,就是今日有些折腾了,缓缓便好。” 尚母没怀疑,不过还是扶着他回了屋,让他好好休息休息。 待妻子走了,尚怀洲躺在干净的被褥上定定望着床顶,眼神晦暗莫名。 …… 由顾南烟牵头的慈善学堂,进展十分顺利。 钱财方面自是不用愁的,京城很多富商都捐了银子,那些银子扣掉基本开销,剩下的也足以支撑学堂运转。 至于其它繁琐的事,顾南烟表示一点都不想管。 于是小手一挥,将之后的事扔给了李逸。 李逸整日忙的晕头转向,连跟媳妇谈谈心培养感情的时间都没有,哪里会管。 于是转手又推给了自家亲哥哥。 同样忙的焦头烂额的李密:“……” 他招谁惹谁了。 这事又不是他牵的头,凭什么扔给他? 李密不服气,想上门讨伐那对无良夫妇。 然而也只是想想。 好歹也是为嘉南国培养人才,他总不能当真不管。 于是十分郑重的将这事,交给了顾南烟的大伯父顾清。 顾清:“……” 顾清当时的表情,大概跟地铁老爷爷看手机一样,充满了迷惑和不解。 臣一个工部尚书,您让臣盖学堂? ……盖房子确实是工部的职责。 可工部只负责盖,聘师统筹这些事怎么也交给他了! 顾清想找同僚分担一下,奈何众人觉得这事顾南烟经手过,不敢捞油水不说,万一干不好说不得还得挨揍。 于是纷纷躲着顾清,即便他亲自上门也会找各种理由推脱不见。 托自家侄女的福,顾清一时间神憎鬼厌。 最后只得一手包揽,忙的昏天暗地不见天日,肉眼可见的憔悴下来。 顾清:“……” 造孽啊! 顾清陷入水深火热之地,顾南烟这个罪魁祸首却清闲得很。 整日闭门不出,专注给尚茵茵治病,闲暇之余吃吃东西看看画本子,偶尔请戏班子进府唱上几曲,小日子美得冒泡。 连李逸看了都嫉妒。 自从尚茵茵住进晟王府,尚母也忙的很,除了每日那四十个小罐子的焖肉,还会时不时做些其它吃食。 这些东西一开始都是由尚家下人送过去,没送几日便被尚母抢了活。 尚母从没跟女儿分开过,想念的很。 于是便借送焖肉的由头见女儿一面。 送的次数多了,顾南烟偶尔也会留下她一同用膳。 尚母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原来王妃的食量竟然那么大,几十个罐焖肉竟然都是她自己吃的! 尚母虽震惊,不过想想人家王妃做的那些事,又不觉得奇怪了。 毕竟有能耐的人都有不同于常人之处。 饭量大点也不稀奇……吧? “娘在想什么?” 女儿的声音穿透靡靡戏腔,将尚母的神思拉了回来。 尚母回头看向女儿。 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疗,尚茵茵的白蚀症好了大半,只要不凑近了看,根本看不出脸上的斑驳。 她也不再戴面纱,大大方方的行走于人前,不像以前连与人对视都不敢。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受王妃影响,她反而比普通女孩子更活泼大胆了些。 连最害怕的尚媛媛兄妹,都敢使唤了。 尚母余光看向老老实实垂手而立的兄妹,脸上的笑容温和又宠溺。 “娘在想明日做什么吃食。”她摸了摸女儿的头笑道:“茵茵喜欢吃什么?” 尚茵茵歪着头想了想,又看向正听戏听的入迷的顾南烟。 “漂亮姐姐喜欢什么,茵茵就喜欢什么。” 尚母摸头的动作一顿,看着女儿明显圆润了不少的小脸,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自从来了晟亲王府,除了晚上就寝的时候,女儿一直黏着晟亲王妃。 王妃做什么她也做什么。 就连饭量也向她靠拢,一日大过一日。 有时候即便吃不下了,只要王妃还在吃,她就算硬塞也要塞进去。 刚开始尚母担心她撑坏了,还大着胆子劝了几句,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反而是顾南烟,虽有跟尚茵茵抢饭的嫌疑,却没制止过她。 只是每次饭后都会扔给她一颗小药丸子,说什么助消化。 果然,吃过那药丸之后,尚茵茵从没有消化不良,反而很快就又饿了。 女儿没事,尚母也就放下心来没再劝过。 “那娘亲明天给你跟王妃做酥肉如何?”她记得第一次做的时候,王妃似乎很喜欢吃。 “好!”清冷的声音响起,回答她的,却是方才还沉迷于听戏的顾南烟。 “记得多做一点,上次的不够吃。”她认真道。 尚母:“……” 正文 第508章 鲛纱 尚母嘴角一抽捂,感觉有些透不过气。 如果没记错的话,上回她总共炸了半扇小猪,全都让人送到晟亲王府了。 这还不够? 尚母看向顾南烟平坦的肚腹,很想知道她那些东西都吃哪去了。 就这吃法,也幸亏人家王妃是个有福的,自小便被将军府收养。 否则若是流落到普通人家,砸锅卖铁也养不起啊! “是,妾身记住了,明日定会多做一些。”尚母赶忙道。 都说能吃是福。 王妃果然洪福齐天啊! 顾南烟满意的看着尚母,越看越顺眼:“天色不早了,没事赶紧回去准备一下罢。” 炸酥肉太麻烦,肉也要提前腌制一晚,再不走明儿个晌午她可就吃不上了。 当然,她也不会白让人干活。 想着尚母最近如此尽心的给自己做吃食,而她似乎连伙食费都没给过。 顾南烟离家出走的良心突然回来了。 “白芷,你去取二百两银票,另外从库房里拿几匹布料给尚夫人带回去。” “是,奴婢这就去。”白芷应声。 尚母闻言赶忙摆手,“不用了,一点肉而已,您喜欢吃那是妾身的荣幸,哪能要您的银子。” 人家给女儿治病,连医药费都没要,只是点吃食她哪里敢收银子。 而且买食材的银子也不是他们出的。 老太爷知道她每日给王妃送吃食后,便让灶房管事的负责采买,还从灶房调了两个厨娘给她打下手,她只负责最后的制作而已。 “真的不用了。”这句话是对白芷说的。 白芷没说话,对她微微一笑福了福身,便退下了。 一刻钟后就回来了,身后跟着好几个小厮,每个小厮手中都捧着几匹布。 白芷双手交叠在身前,凑到顾南烟一侧问道:“王妃,这里有十几种布料,奴婢各取了一深一浅,您看……” 她的本意是想问问她给尚夫人送哪一种好。 可顾南烟却误会了她的意思:“品种这么多呢?那就让府里的车夫帮着送回去。” 白芷顿了顿:“全都送过去?” 顾南烟莫名其妙的看她一眼,不然呢? 拿都拿出来了,再送回去又要入一次册,多麻烦。 “会不会有些多了。”白芷看了尚母一眼,表情有些纠结。 没听说过谁家送礼送几十匹布料的。 知道的是送礼,不知道的还当晟亲王府准备开布庄呢。 陶管家也是,听说王妃要布料愣是让人搬出来一堆。 若不是她跑得快怕还不止这些。 而且当时陶管家那高兴劲,像是捡了银子一般。 白芷十分不解。 她却不知道,陶管家也是愁坏了。 这些布料有些是李密送给顾南烟的,有些是王府原本就有的。 府里以前没有女眷,连个丫鬟都没有。 可偏偏每逢过年过节收到的赠礼,都得掺几匹女子用的布料。 于是库房越攒越多,就算每年都会扔出去不少被虫蛀的,却丝毫不见少。 如今顾南烟来了,还带来几个丫鬟,陶管家原还想着库房终于能清一清了。 谁知自打她进了府,皇上赐的、皇后赐的、崔贵妃赐的、讨好巴结她的人送的,几乎日日都有。 库房比以前更满了。 偏偏这夫妻二人都不是给人送礼的主。 能进晟亲王府的物件,不是御赐就是些好东西,扔又扔不得。 以至于府里只进不出,眼看新建的库房就又要放不下了。 陶管家愁的呦。 为这事白头发都多了几根。 听说顾南烟要送人,那还不赶紧牟足了劲往外送? 连皇上刚赐下来的鲛纱都搬出来一匹。 显然顾南烟也是知道的,她无所谓的摆摆手,“都送过去吧,府里不缺这个。” 这些布料花花绿绿的,她穿不了,与其放在库房占地方,还不如送给需要的人。 她看了尚茵茵一眼,这丫头就那么几件衣服,其中大半都有些不合身了,袖子短了一截,应该是去年的旧衣。 好歹住在王府,让人看见多丢她面子。 白芷只得应下,让人将布料搬到马车上。 “王妃使不得。”尚母见状十分不安的想要阻止。 一两匹她都不想收,更何况这么多。 老太爷若是知道了,怕是要生气。 “给你就收着,哪那么多废话。”顾南烟开始不耐烦起来。 尚母见她冷了声,顿时不敢说话了,手足无措的被白芷带出了院子。 侍立一侧的尚媛媛攥紧衣袖,视线随着那匹鲛纱移动,嫉妒的嘴唇都咬出了血。 鲛纱这种东西别人兴许不认识,可她却是知道的。 鲛纱轻薄难织,且用的丝都是难见的金蚕所出,一年也出不了一匹,全都送到了宫里,外面是断然寻不到的。 纵使是她祖母,也只从娘家那得了一方帕子。 那帕子也是鲛纱所制,轻薄柔软似无物,明明是纯白色的布料,在阳光下却隐隐泛着点点金光。 不难想象若是做成衣衫该有多好看。 就那么一方帕子,竟花了曾外祖几千两银子,且还是用了人情才买到。 而且那帕子上面有一块明显的抽丝,是宫中娘娘做完衣衫后剩的边角料。 饶是这样也足够金贵。 可这么金贵的东西,竟被王妃如此草率的赏给了那个贱丫头! 莫不是下边的人不识货,给拿错了? 尚媛媛觉得很有可能,憋了半天终是没憋住,忍不住对顾南烟道:“王妃,那里面有一匹鲛纱。” 顾南烟疑惑:“什么鲛纱。” 她对布料没有研究,平日里穿衣服也只注重舒适,还真不知道鲛纱是什么。 尚媛媛见她一副不解的样子,心中顿时一喜。 果然是拿错了,王妃怎会把这么珍贵的东西送人。 就算送也不该送给那贱丫头一家。 尚媛媛赶忙将鲛纱的珍贵解释一遍,解释完后挑衅的看了尚茵茵一眼。 如此重要的东西,王妃定然不舍的送出去。 可送出去的东西再收回来又是件很丢人的事情,还是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 所以结果只有两种。 一种是王妃不顾体面,将鲛纱收回换成其他东西。 二是王妃顾着面子不好意思要回来,东西还是被送到尚家。 第一种结果自然是尚媛媛乐见的,到时候丢脸的不仅是王妃,传出去尚茵茵一家也得没脸,说不得王妃恼羞成怒迁怒他们。 尚媛媛心中冷笑。 顾南烟的厉害她前几日就见识到了,着实吃了不少苦头。 尚媛媛自认是个识时务的,知道这是个她惹不起的人物后,便老老实实伺候着。 可她识时务归识时务,并不代表她不记恨。 如果能让顾南烟与尚媛媛一同丢脸自然是最好的,再加上自己在旁边煽风点火,结怨都有可能。 她再让人偷偷给祖母传信,让祖母运作一番,说不得就成了两府之间的矛盾。 晟亲王虽是亲王,大概也是不想同他们尚府结怨的吧。 到时候顾南烟还能有好日子过? 即便顾南烟忍痛割爱,将鲛纱送去尚府,心中也是不爽快的。 正文 第509章 竹板炒肉 以己度人,尚媛媛觉得她不爽快定然还是要迁怒尚茵茵。 尚茵茵失了宠,即便鲛纱送去尚府也到不了她手中,祖母一定会将之留给自己。 总之不管哪种结果,最后得利的都是自己。 尚媛媛心中得意的很,等着看顾南烟难看的脸色。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顾南烟只是淡淡瞥她一眼,便无所谓的道:“库房还有好几匹,前几日陶管家还扔了一匹被虫蛀的,有什么稀奇的。” 说罢还给了尚媛媛一个“你真没见识”的白眼。 尚媛媛:“……” “扔……扔了?”尚媛媛目瞪狗呆,根本顾不得自己的目的,上前几步问道:“那可是鲛纱,你怎么就给扔了!” 那急切的模样,仿佛扔的是她的东西。 “不然留着当抹布么?” 顾南烟用眼斜她:“而且我扔我的东西关你什么事,想要你去捡啊。” 尚媛媛:“……” 她要是早知道这事肯定去捡,那可是鲛纱! 可这都扔了好几天了,她还上哪捡! 她也出不了府啊! 而且她这话什么意思,当自己大街上捡破烂的吗。 或是在跟她炫耀? 尚媛媛气成蛤蟆,小脸一鼓一鼓的,好半晌才忍住。 “王妃说笑,媛媛只是提醒您……” “老子用你提醒。”顾南烟怼她。 尚媛媛:“……” 忍住! 不能生气! 不然会挨揍!!! 似乎想起了前几日的遭遇,尚媛媛打了个哆嗦,老老实实退了回去,垂下头不敢再吱声。 站在她旁边的尚宝眼珠子滴溜一转,忙主动请缨。 “王妃娘娘,那些布料金贵,下人们手下没个轻重刮坏了就不好了,不如让我跟他们一起回去,也好看着点。” 等了这么多天终于等到机会了! 尚宝无比雀跃,一双不算清亮的眼睛冒着贼幽幽的光。 只要让他逃出这个鬼地方,他就再不会回来。 到时候大不了让祖母送他去庄子上躲几天,她找不到人还能揪着不放怎滴,总不能劳师动众挨家挨户的搜吧。 就算她想,晟亲王也不会同意。 要不怎么说两人与谢氏是亲祖孙呢,抛去长相不说,光是那满肚子小心思都是一脉相承的。 顾南烟瞥他一眼,只当没看出来。 “去呗,不过记得快去快回,若是回来晚了,活没干完可没饭吃。” “当然,你也可以不回来。”顾南烟咧嘴一笑。 尚宝一怔,刚想说她怎么这么好说话了。 便听她凉凉道:“你不回来我便把你爹绑来,正好府里刷厕桶的小厮病了,刚好用你爹顶上。” 尚宝:“……” “而且我这人最不喜别人出尔反尔,当初说好了留在这里做一个月下人,说到就要做到,否则……” 顾南烟手指卡巴卡巴一阵响:“除非你躲一辈子,若是被我抓到,先给你吃顿竹板炒肉!” 尚宝:“……” 他下意识摸了摸屁股,想起第一日挨的那顿揍,立马俯首道:“突然想到我那里还有柴没劈完,去尚府的事还是算了吧。” 尚小少爷自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掉根毛都是大事,何曾挨过揍。 那顿竹板炒肉着实让他刻骨铭心。 他也是那一日才知道,原来炒肉并不是一道菜。 亲爹会不会被抓来晟亲王府刷厕桶他不在乎。 可他不想吃炒肉。 也不想听到这两个字。 一听说炒肉,屁股就隐隐作痛。 最终尚母独自一人心情忐忑的回了尚府。 面对一大车布匹衣料,饶是早就对顾南烟的性子有了些了解,尚怀洲还是无语了。 “我都说了不要,王妃非要赏,这可如何是好。”尚母还是不安心。 她好歹是皇商家的女儿,也是见过好东西的,这些布料每一匹都是极难得的珍贵,便是婆母都没有这么多。 放在他们院里那不是招灾吗,谢氏能放过他们? “要不给婆母送去?” 话是这样问,可她到底舍不得,小心翼翼的碰了碰布匹边缘,生怕自己手上的茧子将之刮起了丝。 尚怀洲缓缓摇头:“这是王妃给你的。” 方才那送东西的王府小厮可是特意与管家说过,东西是送给他们院里的,与其他人无关。 这个其他人指的谁不言而喻。 尚怀洲心情复杂的很,他也知道王妃纯粹为了自家女儿,否则才不会跟管家说这种话,更不会送这么多布料过来。 可不管她为了什么,最终受益的都是他们。 而且自从女儿住进晟亲王府的消息一出,不仅下人们变的恭敬,就连谢氏都没再来找过麻烦。 更别说,时不时还会有人上门试探,打听他跟王府的关系,想借他搭上王府。 这些人他一律不见,即便对方在朝为官,他最多客气点将人送走,没答应过任何人任何事,也没收过任何好处。 因为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托女儿的福。 他若是得寸进尺,利用女儿为自己谋利,恐怕偷鸡不成蚀把米,得不了好。 “谢氏那里就算了,你若是有时间,不如挑块合适的料子,给祖父做几件外袍,就当咱们做小辈的孝敬他老人家。” 尚怀洲吐出口气,看向妻子。 谢氏惯会做表面功夫。 妻子身上的衣服看起来华丽却粗糙的很,穿几日还会起球,连下人都不屑的布料,却被谢氏拿来糊弄她这个长媳。 “剩下的这些,你看着给茵茵和你自己都做几件,从外面请人做,莫要累着。” “可是婆母那里……”尚母还是不放心。 “无妨,她最近不敢做什么。” 两个宝贝孙儿还在人家手里,谢氏是疯了才会在这种时候来招惹他们。 他们如今可是王妃身边的“红人”。 尚怀洲莫名觉得好笑,没想到平日呼呼喝喝连祖父都不放在心上的谢氏,也有这么忌惮一个人的时候。 “你只管按照为夫说的做,我会去祖父那里说明情况,他老人家知道了也不会让你将东西送到正院的。” 尚母闻言只得点头应下。 神情显得担忧,更多的却是欣喜。 “那便听你的,说起来茵茵也没有合身的衣裳了,今年公中送来那些衣物着实粗糙,孩子皮肤嫩,只穿了一日脖颈那就磨破了皮,我便给她穿了去年的旧衣,已经有些不合身了。” 想起女儿那露出一小截的胳膊腿,尚母有些心疼的红了眼。 尚怀洲见状将她揽入怀中温声安抚:“你放心,以后为夫不会再让你们母女被人欺负。” 他忍了这么多年,眼睁睁看着妻女受苦,不过是念及父亲的生恩与祖父的养恩,以及时机不对,他没有足够的力量反抗。 可谢氏做的越来越过分,竟放纵尚媛媛欺负女儿至此。 再加上陈嬷嬷说过,他亲生母亲死因可疑,他若再不想办法反抗简直罔为人子罔为人父。 尚怀洲眯了眯眼。 既然王妃递来橄榄枝,不管是递给谁的,都不妨碍他趁此机会做些什么。 即便无法扳倒谢氏,也要让她知道,他的妻女不是她能欺辱的。 正文 第510章 主系统离家出走 顾南烟在晟亲王府躺平的时候,遥远的另一个时空中,玄域正捂着脑袋坐在一间白色的房间中。 他面前有条长桌,桌面上是一片星空,其中有一颗星球被放大,星球上方标注着一串数字。 玄域十分火大的伸手一划,星球瞬间消失。 他继续低着头捂脑袋,一脸苦大仇深。 长桌两边坐着十几身着制服以及白大褂的人,纷纷对视一眼,缩着头不敢说话。 玄域手指插在发间,头几乎垂到桌面上,鸡窝头被他抓的更显凌乱。 屋内安静了许久,坐在他右手边第一位的一个娃娃脸嗫嚅道:“玄老二你别生气,大家都已经尽力了,而且也不是丝毫进展没有……” “进展?”玄域抹了把脸,抬头看向说话的娃娃脸,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假笑。 “你管这叫进展?”他手指在桌面上一点,成功点开一个对话框。 对话框基本都是己方发出的消息,只有一条对方的回复。 是一张竖着中指的表情包。 娃娃脸:“……” 娃娃脸讪讪道:“好歹它终于回复我们了,也算一种进步。” 眼见玄域要发火,娃娃脸赶忙辩解:“玄老二你又不是不知道,主系统只听老大的,要不是你谋朝篡位把老大弄没了,它也不会不受控制……” “谁谋朝篡位了!”玄域立马炸毛,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 “都说了那是意外,意外懂不懂!” 他指着娃娃脸愤愤道:“我警告你,你可别乱说,要是让我姐听到了……” 想象一下那个画面,玄域激灵灵打了个哆嗦,一把抓住娃娃脸的领口:“老子死也要拉着你做垫背。” 死倒不至于,最多生不如死。 娃娃脸腹诽几句,拍了拍抓着自己领口的手。 “口误口误,玄老二你先松开我。” 玄域瞪了瞪眼,一屁股坐回去。 谁是老二? 叫上瘾了是吧。 你才是老二! 你全家老二!! 你家一户口本老二!!! 玄域气的不轻,却又对娃娃脸一点招都没有,于是这咽不下去的一口气,就如散弹一般辐射整个会议室。 “我警告你们,赶紧把问题给我解决了,否则公司出了问题,你们全都给老子收拾包袱滚蛋!” “滚蛋也是你先滚。”娃娃脸嘀嘀咕咕的声音在空旷的会议室中格外清晰。 玄域狠狠瞪向他。 娃娃脸立马变脸,面带微笑安慰道:“说笑说笑,忘了您已经篡位成功,整个公司都是您的,谁敢让您滚蛋。” “都说那是意外了!” 该死的有完没完。 这个梗是不是过不去了! 老子要是有篡位的胆子还在这废什么话,直接把你们这些吃干饭的全都干掉! 知道再继续这个话题,心梗的还是自己,玄域深吸口气道:“我姐那边怎么样了……可能将她传回来了?” 娃娃脸白眼翻出天际:“怎么可能,现在主系统不听使唤,我们联系上那边都困难。” “那就尽快恢复!” “怎么恢复?唯一能让主系统听话的就是老大,想要恢复只能先将老大找回来,可是想把老大找回来又只能靠主系统,你认为它会这么傻?” “那就想想其它办法。” 娃娃脸摇晃着转椅,冲玄域摊手:“我是没办法,除非备用系统起作用,可现在备用系统就像刚出生的婴儿,怎么可能斗得过主系统。” 玄域沉默,显然也清楚目前的情况。 “那就先想办法联系上我姐。” 在娃娃脸再次开口前,玄域凌厉的看向他。 语气严肃道:“别告诉我你做不到。” “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等她回来你该知道后果。” 娃娃脸脸上的笑淡下去,好半晌才叹了口气道:“我这条命都是老大给的,你当我不想让她回来?我是真做不到,主系统一直藏了一手,在老大出事的时候就已经将主控权夺回去了,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 智能系统为他们提供了很大的便利,却也埋下极大的祸根。 就像现在,他们谁都控制不了它,就连找到它都困难。 不然也不会一遍遍的给它发消息。 娃娃脸看向那竖中指的表情包,头疼的捂住脸。 “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钻空子给888发条消息,以我的能力也只能发这一条,内容也不能太复杂,最多十几个字。” “剩下的就要看老大了,如果主系统还忌惮她,说不定会恢复。” 可惜老大失忆了,这个希望并不算大。 却也是他们目前为止唯一能做的。 “那……如果主系统不再忌惮老大呢?”坐在斜对面穿着正装的中年大叔皱眉问道。 “那就只能我们自己想办法。” 娃娃脸深深看他一眼,“希望能在主系统引起混乱之前控制住它。” 这个可能基本就是奢望。 屋内再次沉寂下来,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凝重,显然都知道这个可能微乎其微。 玄域抹了把脸,有些疲惫道:“主系统这么不受控制,我姐不可能没留后手……你先给888发消息吧,我回去再仔细看看我姐留下的资料。” 资料他已经看了不下百遍,却没有任何发现。 就算里面有有用的消息,怕是也早就被主系统彻底删除了。 …… 与此同时,另一个时空中,顾南烟依旧过着醉生梦死的日子。 京城最大的客栈中,戚当家面色沉沉的坐在椅子上,他面前站着一个中年人。 那中年人留着两撇小胡子,看起来十分精明。 “尚大人还是不肯见我们,加上今日已经递了十次帖子了。” “你不会让人在尚府外面守着?他还能不出门了不成!”戚当家烦躁道。 “这……”小胡子看了他一眼,犹豫道:“尚大人除了早朝本就不怎么出门,这段时间更是连早朝都不上了,咱们的人实在无从下手。” “戚家其他人呢?总不能整府人都不出门吧。” “家主放心,小人已经让人前去接触,只是……” 小胡子斟酌道:“折子已经上了两次,皇帝都没召见您,便是尚大人肯答应再帮您递一次,怕是也够呛。” 戚当家自然知道这个道理,皇帝不想见他,在递几次折子都没用。 可即便知道这个结果,该做的事也还是要做。 否则他爹那边不好交代。 想起自己为了谁在奔波,戚当家脸色更难看。 他脸上的怨怼之色十分明显,小胡子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 “天牢里那位毕竟跟咱们挂着勾呢,若是他说了什么,不仅老爷不好跟那边交代,便是皇帝都不会放过戚家。” “况且那事若能成,将来这一切还不都是您的?” “嘁!”戚当家嗤笑。 “谁说得准,老爷子对我那好弟弟可疼爱的很。” “再疼爱他也不是嫡长子。”小胡子继续劝说。 “何况若是戚家不在了,说什么都没用,不若先将眼前的事办好,在老太爷那也能留下个好印象,待事成之后再徐徐图之……” 正文 第511章 男人的痛 尚大人在府中闭门思过一月后,李密终于解了他的禁足。 尚大人一大早起身,梳洗干净后便出了门,精神奕奕的往皇宫而去。 “咦?前方可是尚大人?”某朝臣与他在宫门口偶遇。 由于时间尚早,天还没亮,那人并没看清楚尚大人的脸。 他只看到了尚大人的马车。 那马车可是满朝上下独一份的简陋。 说简陋也算不上,不过确实是最低调的,别人马车再不济,至少也挂了个缎面车帘,尚大人倒好,直接挂了个蓝底布帘。 车身上更是连根穗子都没有,光秃秃一片。 那拉扯的马就更甭说了,在一片高头大马中显得格外瘦弱。 “李大人。”尚大人热情的打了个招呼,倒是吓了来人一跳。 平日里他可从来没跟谁打过招呼,都是点点头敷衍过去。 这可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难不成遇上什么好事了? 李大人好奇不已,时不时打量他几眼,奈何四周围太黑暗,只能隐隐看个大体形状。 直到走到灯火通明的大殿前,李大人才看清楚他的脸。 “啊!尚大人,您这脸……” 尚大人得意的勾起了嘴角,摸着自己已经趋于正常肤色的脸,故作不解的问道:“老夫的脸怎么了,可是弄上脏东西了?” 王妃真乃神人,他吃了一段时间的药,肤色越来越正常,在这种光线不太好的情况下,已经看不出与别人的区别了。 “不、不是,就是觉得尚大人最近好像……晒黑了?”李大人不确定的问。 尚大人的病朝中无人不知,他也曾了解过,这种病是不可能晒黑的,而且无药可治。 尚大人捋着胡须呵呵一笑:“李大人说笑,老夫甚少出门,又怎会晒黑。” “那您这是……” “这还要多谢晟亲王妃,王妃妙手回春,心地善良,见老夫可怜便赠医施药,将老夫的病治好了。” 李大人嘴角一抽。 神的心地善良,你猜我信不信? 不过白蚀症也能治好? 虽说早就听说过那位祖宗医术好,可亲眼见到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而且这老头是怎么跟那位搭上线的? 感情他是深藏不露啊! “彻底治好了?”他怀疑道。 “唔,王妃说了,在吃个三五日的药,巩固一下就可以了。” “那您那曾孙女……” “也治好了,她比老夫恢复的还快。”这才是让尚大人最高兴的。 以前他总觉得亏欠尚茵茵,都是因为自己她才得了这怪病,说不定这辈子都寻不到良人嫁不出去。 嫁人乃女子大事,是他这个做曾祖父的毁了她一辈子。 如今倒好,他的病好了,乖孙的病也好了,他以后一定多打探着点,争取给茵茵寻一个家世好容貌佳的青年俊杰! 虽然茵茵年纪尚小,可正好给了他时间慢慢寻仔细挑不是么。 尚大人越想越开心,脚下生风的走向殿门口,丝毫没有以前的低调。 于是早朝过后,众朝臣讨论最多的不是国家大事,而是尚大人那张老脸。 “你们说怎么回事,尚大人白了几十年,怎么突然又黑回来了?” 尚大人年轻时又瘦又黑,算得上他们当中肤色最深的。 “莫不是在脸上抹了东西?”一个朝臣表示怀疑。 “那倒没有,我方才凑过去看了,脸上干干净净啥都没抹,那就是他原本的脸色。” “我也看到了,而且我还听说尚大人这病是王妃给治好的。” “王妃?哪个王妃?” “你是不是傻,咱们嘉南国还有哪个王妃,娶了亲的除了那位,不全都……”说话的朝臣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众人沉默。 说的也是,他们嘉南国克王妃,娶一位没一位,不仅克王妃,还克王爷,有一个死一个。 也就那俩夫妻…… 也不知该说他们得宠还是命硬。 “不过话说回来,那位的医术当真如此好?不知道能不能治隐疾……”一位年过四旬的朝臣嘀咕道。 众人闻言唰的一下齐齐看向他。 什么隐疾? 你居然有隐疾! 大家同朝为官居然没人知道。 快说出来让我们热闹热闹。 那人:“……” “呵呵,是我家中一位表兄,你们也知道,年纪大了某方面总会有些力不从心。” 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众人心知肚明,全都用一种了然的神色看着他。 “我倒是听说顾氏药房中有一味六味地黄丸效果不错……就是那位开的那间药铺,你们可以买回去试试。” 能混迹朝堂的大臣年纪都不小了,多多少少都有些问题,说这话的朝臣也是好心。 谁知道却迎来众人一致鄙夷。 “下官好的很,何须借助外力。” “就是,我夫人不知对我有多满意……” “多谢孙大人好意,不过老朽也用不到,您还是自己多买几盒吧。” 众人嘴上不屑的很,心中却有些意动。 这可是男人最大的痛,他们又怎会不在意。 待寒暄过后,他们急慌慌回府,乔装打扮一番再次出了门。 于是众朝臣在顾氏药房不期而遇。 众人:“……” 一开始几位大臣还端着,只买了些常备感冒药之类的。 待知道六味地黄丸库存不多,且依照东家那不靠谱的性子,还不知多久才来补货,顿时端不住了。 六味地黄丸半个时辰后售空。 掌柜的一脸懵,目送几位有了共同秘密的大臣勾肩搭背的离开。 之后的一段日子,朝堂中竟无比和谐。 和谐到诡异的地步。 以前针锋相对的大臣依旧会就某个问题争吵。 可争吵的方式着实诡异。 面带微笑且彬彬有礼,谦和的用犀利的词语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总之就是一个字——不对劲! 于是每次上朝都被吵的头痛的李密,如今连饭都能多吃一碗。 还十分欣慰的与李逸感慨:众位爱卿终于成长了! 知道真相的李逸:“……” 你高兴就好。 …… 尚媛媛被安排在院子里做洒扫。 顾南烟原本是想让她伺候尚茵茵的。 可尚茵茵见到她跟耗子见了猫一般,别说让她伺候了,不反过来伺候她就不错。 顾南烟见状当即改了主意,直接将人留在自己院子里。 如今一个月过去,除了刚开始反抗了几日,被顾南烟一顿爱的教育后,她倒是老实了很多。 这一日午歇过后,顾南烟在院子里听戏。 尚媛媛站在廊下,正拿着扫帚扫地。 扫帚比她矮不了多少,她拿的有些吃力,想当然动作自然不快。 待她晃悠悠走到顾南烟寝室门外,身形一顿。 她迅速往顾南烟的方向看了一眼,见无人注意她,从袖中掏出一封信,利落的塞进门缝中。 塞完后又往顾南烟那里看了眼,因为紧张而冒汗的手心紧了紧扫把。 见顾南烟依旧半眯着眼看着戏台子,缓缓松了口气,趁没人注意赶忙拖着扫帚离开。 “主子……”云曦唤了声。 顾南烟翘着二郎腿瘫在椅背上,连眼皮子都没抬,勾着嘴角轻嗯一声。 “无妨,先看看情况再说。” 正文 第512章 败家子尚维才 顾南烟装作没看见尚媛媛的举动,继续晃悠着脑瓜子看戏。 等一出戏结束后,这才回了屋。 云曦将信递给她,她也只是大体的扫了一眼,便将之连同尚茵茵一起打包扔给了李逸。 李逸对于媳妇越来越宅,什么事都扔给他的行为,接受良好且心甘情愿。 ……于是转手又扔给了李密。 李密:??? 有完没完了? 就问你们有完没完! 你媳妇交给你的事干毛扔给朕。 朕已经忙的好久没见自个媳妇了! 李密憋屈的不行,然而再憋屈还是打开信,仔细看了起来。 信的内容很简单,大体意思就是让顾南烟想办法,帮忙把她抓的那些人放出来,事后会付上丰厚的酬劳以示感激。 至于有多丰厚,信上暗示说不会比她从虎威岛上劫的那些少。 李逸等他皇兄看完信,十分走心的夸他媳妇有多么不畏强权、高风亮节、廉洁清正,面对巨大的利益毫不动心,简直是鞠躬尽瘁……等等等等。 成功将李密忽悠瘸了。 顾南烟多么贪财一抠门,认识她这么久,光他这个皇帝给她赏东西了,就没见她免费送过他什么。 可她这回居然如此大义! 看来是真在乎他这个义兄啊…… 李密感动的几乎落泪,十分真诚的,极力邀请顾南烟进宫小聚。 被顾南烟毫不犹豫的无情拒绝。 并附以同样真诚的三个理由。 第一,宫里饭菜难吃。 第二,宫里饭菜难吃。 第三,宫里饭菜是真难吃。 李密:“……” 朕想跟你叙兄妹情,你却只想着吃? 这是人干事? 还有你都在府里窝多久了,能不能干点正事。 农村拉磨的驴都不敢这么歇! 顾南烟:驴不敢我敢。 而且…… 进宫不吃宴要干啥? 欣赏你的盛世美颜吗。 老子的男人不比你好看。 李密吐血。 …… 尚媛媛被带进宫里,不等李密审问便将她爹娘卖了个干净底掉。 于是等尚大人得到消息的时候,他那不成器的二孙子夫妻俩已经被禁卫军请进宫了。 谢氏能将一对孙儿教成那样,想当然儿子也不是个好东西,实实在在欺软怕硬的主。 他同样不等严刑逼供便交代了个清楚。 李密:审了个寂寞。 原来戚当家求见皇帝无门,尚大人又避而不见,无奈之下他只得从尚媛媛她爹尚维才身上下手。 尚维才是个不学无术的,小时候打狗撵鸡为祸乡邻,长大了欺男霸女混迹纨绔。 当然,他的纨绔与崔尧可不一样。 崔尧说到底就是个嘴把式,打架斗殴也只针对那些不干好事的。 就算跑去青楼乐呵,也只是让姑娘给他倒个酒弹个曲子就拉倒。 因此他虽然纨绔,却没多少骂名。 尚维才却不同,是个名副其实的混账东西。 不但是青楼的常客,倌馆也没少去,整日挥霍无度。 谢氏虽然疼他,可对于儿子男女通吃的毛病还是很难接受。 上个月无意间发现了他往倌馆里跑的事,谢氏劝了他几次无用,便咬牙断了他的月例银子。 这对大手大脚惯了的尚维才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与谢氏僵持几日后,见她丝毫没有松口的迹象,只得先服软,指天誓地的保证以后再不会去那种地方。 可这次谢氏似乎铁了心想把他这毛病掰正,竟是史无前例的坚决。 尚维才愤恨之余也没其他办法,便想办法在外面搞钱。 正巧这时戚当家身边那个小胡子找到了他,答应给他一千两报酬,让他帮着劝服尚大人再上一次折子。 或者让他那在晟亲王府的侄女给顾南烟带封信。 尚维才自小怕他祖父,这种收人钱财的事哪敢跟尚大人提。 至于给顾南烟送信…… 谢氏千叮万嘱,让他最近避着大哥一家,侄女那他自然也不敢提。 可一千两对他来说虽不算太多,也不是个小数目了,省着点用足够他挥霍两三个月,等他娘消气。 于是他想到了多日不见的亲闺女。 这才有了尚媛媛往顾南烟房里塞信的事。 尚大人听着孙儿的交代,一张脸都气紫了,好险一口气没上来。 他只以为这个孙儿混了些,这么多年也没听说他惹出大事,还觉得他也不算太坏。 谁承想他连倌馆这种地方都敢去,若是传出去,他这张老脸也别要了。 尚大人气极,也顾不得上面坐着的李密,脱了靴子就往他身上拍。 皮肉的啪啪声响彻在宽大的御书房,十分悦耳动听。 李密也没拦他。 他已经找人看过了,顾南烟给他的那封信上没有任何标识,字迹也不对,无法证明那是戚当家写的。 就算能证明,可人家只是写了封信,还没等做什么便被顾南烟给告发了,至多打顿板子不痛不痒的。 李密都懒得费这个劲。 主犯抓不到,尚维才这个从犯更没法抓。 也只能让尚大人打他一顿给个教训。 讲真若不是碍于面子,他都想亲自动手。 平白给他添了工作量,不是欠揍么。 且不说尚维才被尚大人如同死狗一般拖回去还会受什么惩罚,尚媛媛却又被送回了顾南烟那。 李密亲自送的。 李密表示很心塞。 他能有什么办法,这祖宗不出门,他还有事与她商议,不亲自登门还能让人将她绑进宫去? 先别说有没有人能绑的了她,他要真起这个心思,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 李密坐在客厅里,在顾南烟十分不待见的眼神下,吃了她好几块巧克力派。 为了求收留,888签下了不平等条约,以极低的价格出售商城中的商品。 就像这巧克力派,以前贵的时候要一两银子一块,现如今一两银子能买一堆。 顾南烟好久没吃垃圾食品,感觉身上哪哪都不舒爽,于是将商城里喜欢吃的零嘴全都清了库存,放在空间里慢慢吃。 眼前这些巧克力派是她的下午茶,她才吃了一块,听说李密上门端着盘子就过来了。 被李密瞧见后拿起来就往嘴里塞。 本想着东西便宜给他吃一块也不打紧。 可他吃起来没完,眼见点心盘子都见底了,顾南烟忍了又忍,最后咬着后槽牙问他:“你到底来干嘛的!” 吃吃吃就知道吃。 还有没有正事了! 出趟宫怪麻烦的,你就为了来吃点心的? 出息! 看着几乎空了的盘子,李密这才满足的舔了舔嘴角的巧克力,讪讪一笑。 “你家点心挺好吃的。” 顾南烟:“……” 老子用你说! 不好吃老子买它干嘛! 这厮多日不见咋还那么欠揍。 顾南烟:“有事说事没事赶紧滚。” 滚晚了发生什么事她自己都说不准。 李密:“……” 不就吃你两块点心,至于吗。 李密哼了哼,终于开始说正事。 “那封信……你怎么看?” 顾南烟:“用眼看!” 好气,一整盘都被他造光了,有一种吃了大亏的感觉。 李密抽了抽嘴角,无语道:“我是问你有没有什么想法,或者说有没有从里面看出什么。” 瞅你小气吧啦那样,知道的是朕吃了你几块点心,不知道的还以为啃了你的肉呢! ……不过还真挺好吃。 看来他得经常来逸儿这里逛逛,毕竟是亲兄弟,时常见见面增进下兄弟情还是挺有必要的。 正文 第513章 谈条件 “看出什么?”顾南烟斜了他一眼。 “看出戚家挺有钱的?” 上回她在那小岛上搜刮的财物可不少,戚家说给就给,就为了救几个人。 顾南烟啧啧两声,突然有点后悔没按信上的话做。 李密等了半晌,就得了个戚家挺有钱的结论,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没了?” 就这样? 戚家有钱的事朕早就知道,用得着你说! 顾南烟像没骨头一样,整个人窝进了椅子里。 懒洋洋的道:“不然呢,唔……还有一点,天牢里关着的那几个,应该挺重要的。” 李密:“……” 李密不想继续讨论这个问题,咽下一口老血问道:“那你觉得朕该不该放他们。” 这几日他与逸儿一直僵持不下,逸儿的意思是放,而他却想留着他们做人质。 “朕派去东府县的人有消息了,近日海上突然多了许多陌生船只,看起来不像是本国的船,而且他们从不靠岸,只在一处小岛上停驻。” 李密顿了顿,接着道:“那座岛以前是戚家的老窝。” 自从戚家归降朝廷后,岛上便没了人烟。 再加上探子回报,那些人无论装扮还是语言,都与天牢里关着的那年轻人极为相似,结合顾南烟曾经警告过他的话,李密便知道了这些人的来历。 说实话,对于这些来自未知地的异族,李密还是很忌惮的。 这跟当初对安阳国的忌惮不同,安阳国虽比他们强大,却是已知的强大,无论兵力还是武器,都能做出大概的实力估算。 可那些异族人却不同,他们对那些人一无所知。 见李密面色沉重,顾南烟也没再怼他。 “那又如何,即便以后打起来,也是国与国之间的战争,你以为单凭几个人质就能化解?天真!” 人家千里迢迢远道而来,怎么可能因为几个人放弃最终目的。 “好歹能拖延一阵。”李密叹气。 他是真的打烦了,好容易安定下来,实在不想再起战事。 “拖延个屁,拖到最后还不是要打,还不如利利索索把人放了,趁机捞一笔军费。”对李密这种龟缩行为,顾南烟表示不屑。 “况且人家若想救人,直接打入皇城将你绑了岂不是更简单,你还能当真把人杀了不成。” 人质嘛,只有活着的才有利用价值。 “这事没什么好纠结的,直接联系戚家的人谈条件,把我镇北水师的军费凑齐了,其他你别管。” “你有把握打赢他们?” “打不打得赢试试就知道。” 顾南烟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反正要是输了,老子还可以回安阳国当公主。” 李密:“……” 这天没法聊了。 “信是写给你的,既然打定了主意放人,你自己跟戚家谈条件不行?” 干嘛还交给他! 李密气红了眼。 顾南烟:“麻烦。” 她现在可是有身份的人,不能什么事都亲力亲为,有事小弟服其劳。 小弟李密被气走。 回到宫里发了通脾气后,便让人传召戚当家谈条件。 狮子大开口硬生生管人要半副身家。 也不怕玩脱了。 戚当家没想到顾南烟会把事情捅到皇帝那。 不过既然肯放人就是好的。 可半副身家着实超出了他能决定的范畴。 然而李密咬死了不松口,无奈之下他只得提出三天的考虑时间,三天后给答复。 等回到客栈,戚当家立马给他爹去了信。 出乎他意料的是,戚老爷子没怎么考虑便爽快的答应了。 在他看来,只要他们的目的达成,这些银子终归还会回到戚家。 若是事败再多银子也保不住。 戚老爷子想的通透,戚当家却不这么想。 他只觉得他爹老糊涂了,放弃半副身家完全是为了那对母子,若不是小胡子在旁劝说,怕是早就回绝了李密。 可他再反对也做不了主,他虽是当家,戚家的财政大权还是握在戚老爷子手里。 于是一箱箱金银珠宝陆续从戚家送往宫里。 打的名头还挺响亮,美其名曰为国做贡献。 不明真相的百姓听说后,纷纷赞扬戚家大义。 气的李密当即让人将天牢那几人上了遍刑,直打的皮开肉绽才放人。 与此同时,两百海里外的外来者也开始动作。 他们也不进攻,只在附近劫掠过往船只,大到货船小到渔船无一幸免。 不仅劫船还杀人,男女老幼一个都不放过。 一时间海上人心惶惶。 这种情况一直维持了半个多月。 直到海上再没有船只过往方才停歇。 朝廷也派了几匹人前去围剿,却没一个能活着回来的。 这还不得止,不知出于炫耀还是震慑,朝廷派出去的船只被那些人排在小岛前方,桅杆上挂满了人头,都是前去围剿的士兵。 甚至还有人说,曾亲眼看见那些人围在一起,从死去的士兵尸首上割肉烤着吃。 甚至刨开有身孕的女子肚腹,谈笑间生啖其腹中胎儿之肉。 如此没有人性,堪比畜生的行径简直闻所未闻,令人发指。 对这种情况,朝廷束手无策。 因为派出去的人无一生还,他们连对方用的什么武器有多少人都不知道。 可李密却是知道的。 然而即便知道了也没办法。 因为对方手中有火铳,以嘉南国的武器配备根本没有取胜的可能。 而且对方的船全都是大船,每条船上千人,总共十几艘。 若是进攻内陆…… 结果可想而知。 李密每日焦头烂额,愁的觉都睡不着,天天挂着黑眼圈上朝。 李逸也好不到哪去,亲自带人去了东府县,发动百姓在沿海一带筑起防线。 而顾南烟这边戏也不听了,画本子也不看了,整日不知在想什么,望着一处地方发呆,一坐就是一整天。 不吃不喝也不说话。 连尚母做的吃食都不吃了。 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小脸瘦了一大圈。 云曦与白芷白芍三人担心不已,想方设法的从外面寻了各种小食。 可顾南烟总说没胃口,到最后全都分给了她们。 云曦知道的比白芷白芍多一些,自然明白主子在想什么。 自从东府县过往船只遭人屠戮的消息传来,主子就不吃东西了,每顿就吃一小碗饭,勉强支撑着体力。 她只是个暗卫,对于战争这种事所知有限,明白自己帮不了主子,便只专心照顾她的衣食住行,外加打探东府县的消息。 还好,在李逸离开七八日后,明山城那边终于来了信。 顾南烟看完信,散去一身郁气,难得有了笑脸。 只是那双眼中,却满是杀意和冷冽。 她让白芷她们准备了一大桌饭菜,吃饱喝足之后穿戴整齐,套上她的公主朝服,以金冠束发,发丝梳的一丝不苟,带着同样英气逼人的云曦直接进了宫。 彼时早朝未散,顾南烟在众朝臣惊讶的目光中直接闯了进去。 直挺挺的站在大殿中央,双手背在身后,昂首直视憔悴了不少的李密。 眼中满是坚定和无谓。 正文 第514章 请战 “臣,嘉南护国皇长公主,前来请战!”语气铿锵有力,整个大殿只回荡着她的声音。 殿内鸦雀无声。 请战,请什么战? 她不说在场的人也知道。 顾南烟冠皇字,有权上朝亦有权参与朝政。 她若想敛权,可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朝堂上却从来见不到她的身影。 只要她出现。 必然是国有难之时。 一时间别说李密,便是平日里与她不在同一战线的大臣们,都激动的红了眼眶。 最激动的当属李密。 死孩子终于出门了! 他之前多次派人去晟亲王府请人,她却避而不见,还以为她要罢工呢! 李密险些落泪,嘴皮子哆嗦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此次敌人实力强大,据探子来报,对方总共十几艘战船,已于前日尽数停驻沿海五十海里处,你……可有把握?” 虽然目前仍旧风平浪静,可其中隐藏的危机却是史无前例的。 在那些人眼中,人命如同猪羊,可随意宰杀,对生命毫无敬畏。 如同一把没有灵魂的刀,杀人不眨眼。 而这种人,放在战场上才是最恐怖的存在。 李密心情复杂,他知道顾南烟是目前唯一的希望。 可他并不想让她做无谓的牺牲。 否则他不仅无法同冒险前往东府县安排防线的弟弟交代,他自己也不放心。 顾南烟看起来并不担心,勒紧的发髻使她的眼尾微微上挑。 “一群疯子而已,何惧之有。” 说罢也不等李密说下一句,转头就往殿外走。 站在李密身后的赵公公吓了一跳。 “公主稍等,皇上还没同意呢。”她以公主的身份请求出战,此时这样称呼她应该没错吧。 赵公公抹了把头上的冷汗,暗叹这祖宗身上的气势越来越强了。 “就算您急于奔赴前线,也得有皇上的旨意才能出战。” 赵公公心惊肉跳的憋出一个笑脸,尽量放低音量,使自己听起来要多和善有多和善。 小祖宗明显心情不好,他可不想在这种时候惹恼了她。 众位大臣纷纷赞同的点点头。 无旨带兵视为谋反,虽说东府县情况危殆,可这位也太心急了些。 坐在龙椅上的李密闻言,用力挺了挺胸膛。 大概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能在顾南烟面前有一国之君的威仪。 李密指尖微动,刚想大手一挥宣布准奏,却见顾南烟停下步子,偏过头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 “老子用他同意,就是来说一声而已。” 她就是走个流程,好显得更正式一点,根本没想着问他意见。 而且镇北水师都快到了,不答应也晚了。 顾南烟在众人石化的表情中,朝赵公公翻了个白眼,然后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带着同样六亲不认的云曦,昂首挺胸出了大殿。 右脚迈出大殿门槛的那一刻,还不忘补充一句。 “记得完事把老子的军费补上,敢赖账揍你!” 李密:“……” 赵公公:“……” 全朝文武大臣:“……” 你祖宗还是你祖宗,还是那么嚣张。 连皇上都敢威胁。 所以你来这一趟是干嘛来的。 众大臣表示看不懂,纷纷望向李密。 许是丢脸的次数多了,李密居然一点都不气,反而扯出一抹神秘的微笑。 想知道死丫头来干嘛的吗? 问朕啊,朕知道! 她就是来要军费的! 呵呵…… 朕一点都不气。 ……个屁啊! 要不是打不过她,他一定要用小时候父皇打他手心的竹板抽她腿肚子! 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君威难测! …… 虽说要出战,可还是要准备一番,毕竟这一去可不是一日两日能回来的,最起码换洗的衣物要准备好,顾南烟直接回了王府。 这件事在早朝还未结束的时候,便迅速传到宫外。 于是已处于半退休状态的顾曜得到消息后,赶忙找上门。 与他一同过来的还有傅璟齐。 自从顾南烟出嫁后,傅璟齐便在京城买了个大宅子,过起了地主老财一样的日子。 没事就提个鸟笼子满处晃悠。 要不就躺在宅子里晒肚皮。 知道的晓得他现在正值壮年,不知道的还当他七老八十。 对于别国太上皇居于自己眼皮子底下这件事,李密也很无奈。 他不仅是安阳国太上皇,还是顾南烟亲爹,李密生怕他出点啥事。 偏偏这位太上皇也不知是不是脑子不好,整日高调的很,穿金戴银不说,就连手上挂着的鸟笼子都是由真金打造。 让李密嫉妒安阳皇室有钱之余更加头痛。 生怕刺客还没得手,反而先一步被人谋财害命。 可他又不好派兵前去保护。 无奈之下只得命金吾卫多注意着些,巡街的时候多往他那里转转。 今日傅璟齐难得没带他的宝贝鸟笼子。 他穿着一身镶着金丝的袍子,打扮的像个暴发户一般,端着他自己带来的白玉镶金茶盏,坐在晟亲王府客厅里美滋滋的品茶。 顾南烟:“……” 她只听说过去别人家做客自带茶叶的,还没见过自带茶盏的,这厮莫不是有病? 再看看他那身金光闪闪的装扮…… 简直辣眼睛。 傅璟齐看出她的鄙夷,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得意的勾着嘴角笑的嘚瑟。 “这些东西都是你哥哥送来的,我都说不要了,他非得送。” 他一副拿傅拓没办法的无奈样,末了还感叹一句:“如此奢靡的日子哪是人过的,可苦了我了。” 顾南烟:“……” 顾曜:“……” 麻烦你说这话之前先收收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后边儿了,可一点看不出有多苦。 傅拓新帝登基,且前任皇帝还活蹦乱跳的,翻遍史书也从没有过这种事。 这就使得傅拓的一举一动都会拿来与他爹比较,且不少老臣还想着让傅璟齐继续当政。 甚至有几个脑洞大点的,觉得他退位这事有猫腻,是傅拓在其中做了什么,整日盯的紧,妄图找出蛛丝马迹。 傅拓帝位尚不稳固,不想多生事端。 为了告诉大家自己的皇位来路正当,与傅璟齐父慈子孝,好东西一车一车的往这运。 傅璟齐则为了不让麻烦再次回到自己身上,也只得配合,恨不得将送来的东西一股脑全挂身上。 一开始他确实有些不适应,可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事情。 穿金戴银的奢靡日子过久了,他竟也适应下来。 而且适应的非常之良好,简直像天生的地主老财。 顾南烟摸着下巴,看着他的眼神仿佛在看金子。 她有预感,她可能又要小赚一笔了。 傅璟齐丝毫危机意识都没有。 老神在在的放下茶盏,他摘下手腕上一串不知道什么材料做的但一看就很贵的珠子,拿在手中把玩。 “你当初让那臭小子给你送人,是不是早就料到这一天呢?” 那时他还在纳闷。 两国百年内不会有征战,大梁国那边水战能力也不强,好好的让他送人到镇北水师营做什么训练,不是劳民伤财么。 正文 第515章 地主老财傅璟齐 却不想这才过了几个月,那些人就派上用场了。 异族入侵乃大事,虽说直到现在对方还没有大举动,可做了多年皇帝的傅璟齐拥有敏锐的军事嗅觉,知道对方来者不善。 虽然目前为止,对方似乎只是冲着嘉南国来的,可他并不认为嘉南国会是他们的终点。 在他从探子那里得到准确消息后,傅璟齐便亲自手书一封,让人尽快送给傅拓。 为此还不惜放下身段,问顾慎借车借司机。 在大是大非的事上顾慎向来不含糊,更何况这次的危机不光事关嘉南国。 于是二话不说便将车借给他了。 平日里可能还看不出来,到了这种时候,蒸汽车的重要性便体现出来了。 送信的人只一日便打了个来回,中间还没误了休息的时间,非常迅速的将傅拓的回信带了回来。 傅拓在信中说,前往镇北水师营训练的士兵均已回国,且随之一起回去的还有一艘全身由坚固的钢铁打造的战船。 战船体型巨大沉重,却能在海上极快的行驶,比普通木船不知快了多少。 全速前行之下,甚至能赶上马匹在陆地上奔跑的速度。 还有船上的武器。 傅拓曾亲自验收水师营的训练成果,那种震撼,没有亲眼看见很难想象的到。 傅拓只用一句话概括——翻江倒海水龙翻身。 想当初有不少大臣反对这件事,时不时拿出来说一说,言语间全是不满。 可那日之后,所有人都闭了嘴,再没人提起过。 自然,这也间接稳固了傅拓的皇位。 “有如此神兵利器,何愁打不过那些异族。” 傅璟齐欣慰的看向顾南烟:“难得你没忘了安阳国,费时费力打造了栖云号送到安阳。” 他是真没想到顾南烟这么大方,不仅帮他们训练水师,还送上如此霸道的战船,分文未取。 傅璟齐表示感动。 顾南烟幽幽的看他一眼,视线落在他桌上的茶盏之上。 “不用太感动,记得给银子就是,算你个友情价一百万两。” 傅璟齐:“……” 感动喂了狗。 臭丫头不是说送的吗。 怎么还要银子! 而且她那副看羊羔子一般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要宰了他吗! 傅璟齐忍不住抖了抖,危机感油然而升。 一百万两对于那样一艘战船当真不多,顾南烟一开始本也没想要银子,只当她送给傅拓的登基礼。 可傅璟齐这土财主的样子着实难忍。 顾南烟表示,不抢他良心不安。 傅璟齐:“……” 傅璟齐此时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被这个女儿抢了不是一回半回了,就是记不住教训,他怎么那么没脑子跑她这炫耀! 还有许公公也是,出门前就不知道提醒他换身寒碜点的装扮。 这下可好,把贼给招来了! 傅璟齐悔不当初,腹诽半晌最终也只哼哼两声以表不满。 一直没说话的顾曜轻咳一声,打断二人大眼瞪小眼。 “战船虽厉害,那些异族人却也不容小觑,南姐儿此行还需谨慎,莫要冲动行事以免受伤。” 在顾曜看来,战事固然重要,他孙女儿的安危也不能忽视。 “祖父已经想好了,明日便上书皇上,让你大哥与你一同前往,你先别急着走,再等一日。” 虽说长孙比起孙女儿各方面都差了一截,可他好歹是个男儿,又是做哥哥的,有责任保护妹妹。 见顾南烟犹豫,顾曜又道:“云戈与你同去我们都放心些,不然只你一人赴战场没个照应,你祖母怕是又要担心的睡不着觉了。” 晟亲王虽也在东府县,可他有他的事情,不一定能随孙女一起。 而且顾云戈的脑子不算笨,遇事也能有个商量。 顾南烟沉吟半晌便答应下来。 她想的是,祖父近年已处于半退休状态,如今镇北军中事物基本由顾慎与瞿啸处理。 而镇北军军权一直握在顾家手中,若有一日祖父彻底不管事了,接棒的定然是她那便宜爹。 便宜爹如今才三十多岁,除非战死沙场,否则等他荣退之时,起码也要二十年后了。 也就是说,若是没有大的战绩,顾云戈想要出头至少还要等二十年。 而如今安阳与嘉南联盟,大梁国不敢轻举妄动,想要战绩怕是难。 倒不如让他进水师营。 一来水师营新起之秀,以后的重要性不亚于陆军,此时将顾云戈放进去历练几年之后,将来成就定不亚于祖父。 顾家出了一门二进士,再来个一门三将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二来水师营总要有个将领,如此麻烦的事她自己是不干的,与其交给其他人还不如交给顾云戈,自己人更放心。 见孙女答应,顾曜松了口气,回去总算能跟老妻交代了。 三人就异族人的战船装备探讨至晌午。 顾南烟想留二人在府里用膳,却被顾曜拒绝。 “祖父还有事就不在这吃了,你也好好休整一下,多带点厚衣服,免得吹了海风染上风寒。”顾曜欣慰又带点心疼的拍了拍顾南烟的肩膀。 “苦了你了。” 别人家的女娃娃只要绣绣花弹弹琴,写写诗下下棋就好。 可他家南姐儿却要冒着丢命的风险奔赴战场,便是一般男儿也做不到。 当了一辈子武将的顾曜深知打仗时的不易,比别人更能理解其中艰苦。 也更心疼孙女。 顾南烟无所谓的笑笑。 “我并不觉得苦。” 当一件事成为常态,就不觉得苦了。 而且她没什么大志向,就是个躺平的主。 如今能靠自己的微薄之力保一方安宁,也不枉她来这里走一遭。 何况古代的战争对她来说,着实算不上危险。 顾曜听孙女语气轻松,反而更心疼了,唉声叹气的又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才脚步沉沉的走了。 顾曜走了,傅璟齐虽想留下,可想到她即将奔赴东府县,怕是有很多事情要忙,最终也没留下。 临走前回头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动:“银子我明日让许公公给你送来,你……注意着点,万事莫要勉强。” 他还想说若真打不过就跑,小命要紧。 可他作为曾经的一国君主实在说不出这种让将士临阵脱逃的话,半晌叹了口气,佝偻着背走了。 若只看背影,那模样比来时竟像是老了一二十岁。 顾南烟莫名其妙的挠了挠头,朝他翻了个白眼。 德行。 不就是要了你一百万两银子吗。 看给你疼的! 大不了从其他地方补贴给……傅拓就是。 …… 顾南烟自请出战,想要打探消息的人络绎不绝,各家女眷纷纷上门拜访。 顾南烟一律不见。 之前住在将军府的时候,也经常有人给她递帖子,那时还有郭氏挡在前面。 后来嫁到王府,又有李逸拦着。 现在李逸不在,顾南烟可懒得应付那些人。 顾曜果然在第二日一早上书,李密十分爽快的答应他的请求。 于是第三日过晌午,顾南烟终于把放在院子里落灰的蒸汽车开了出来,带着顾云戈与云曦一路前往东府县。 正文 第516章 弹丸之地 私盐买卖乃戚家最主要的收入来源之一。 戚老太爷暗地里抬了不少地痞流氓,将之捧为当地一霸。 然后利用这些人给他们散货。 当初被顾南烟收拾的明山城一霸金爷,便是其中一人。 自从金爷被端了,戚家虽损失一块地盘,却还没动着筋骨,戚老太爷原也没在意,甚至连救出金爷的想法都没有。 金爷这种人在他眼里不过是个赚钱的工具,当没了利用价值,便弃若敝履。 嘉南国那么大,戚老太爷是真没把丢掉的明山当回事。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接下来几个月市面上突然出现一种新盐。 新盐外观细腻如沙,颜色洁白,入口毫无苦涩之味,比戚家出产不知好了多少。 最重要的是价格极为便宜,便是普通农户都能吃得起。 因此新盐一出,给私盐造成了怎样的冲击可想而知。 戚家私盐不断受到冲击,散货量一日少过一日。 戚老太爷怎会甘心。 更何况这些新盐还与顾南烟有关系。 于是他联合与他关系好的官员,准备举报顾南烟私自造盐,不仅能端了她的盐厂一泄心头之恨,说不得还能将盐方搞到手。 谁承想还能等他们动手,人家直接将盐方上交朝廷,并将那盐场一半的利益划分给朝廷。 新盐价格低,对百姓来说是件好事,皇帝怎会拒绝,当即大手一挥,让盐运使亲自督办此事。 不仅没惩罚顾南烟,反而帮她把盐场运作起来。 戚老太爷险些气病,眼睁睁看着自家盐业愈发低迷,戚家少了近半收入。 好在,他那舅兄那边终于来了消息。 阳国出兵了! 阳国距离嘉南国隔了一大片海,戚老太爷那便宜老丈人乃阳国重臣,当年机缘巧合之下被他父亲救了。 自此两家便没断了联系。 为了表示友好,两家甚至还结了亲。 戚老太爷回忆起他爹同他说过的话。 阳国建在一座小岛上,地方小且物种贫乏,不仅时常被海啸侵袭,地龙翻身也是常有的事。 而且阳国多火山,每次喷发都会造成不小的损失,更别说还有破坏力极大的飓风侵袭。 本就是弹丸之地,物资贫乏又有如此多的天灾,阳国常年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直到上一代国主继位。 他不知得了谁的指点,开始大力发展航海多次远行,妄图找到一处地大物博之地供国人栖息。 奈何海洋之大无法丈量,找了近几十年毫无收获。 戚老太爷的老丈人,就是负责寻找新国土的官员。 意外流落到这里后,与他爹一拍即合,打起了这片陆地的主意。 可惜阳国实在太远,以当时的国情并没有足够的实力远渡重洋攻打嘉南国。 如今几十年过去,又有戚家暗中相助,阳国终于打过来了。 戚老太爷捋着花白的胡子,笑的一脸惬意,前些日子的郁卒一扫而空。 “此事若成,舅兄功不可没,想必贵国国主将对你更加看中,待阳国迁都之后,还请舅兄多关照戚家。” 他举了举酒杯,不等对方回话率先一饮而尽,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坐在他对面同样一头白发的男子哈哈大笑,用流利的嘉南国语言道:“戚兄严重,阳国迁都之日就是你封王之时,我该先恭喜你才是。” 他说罢重重点了下头,同时饮尽杯中酒。 这话显然说到了戚老太爷心坎上。 戚家出钱出力,为的就是王位,如今好事将成,又怎能不让人兴奋。 “不过……” 石田浩尾音悠长,意有所指的道:“戚兄也该好好学习一下我国语言,否则来日见到国主,却听不懂国主的话就不妙了。” 一直以来二人都是以嘉南国语沟通,戚老太爷只会几句简单的阳国话,这让石田浩十分不满。 奈何之前有求于他,不得不忍耐。 如今他们的军队已经到了这边,往后只有戚家求着他的时候,石田浩便直接将不满说了出来。 戚老太爷顿了顿,瞬间恢复笑脸,似乎很认同他的话一般点了点头。 “舅兄说的是,倒是我疏忽了,多谢舅兄提醒。” 石田浩这才满意,继续与他说正事。 “东将军已将军队物资准备妥当,随时可攻打东府县,你那边可收到了朝廷的消息?” 他说的准备便是前些日子在近海截杀过往船只的事。 戚老太爷早已通过自己的渠道,为他们准备了足够的粮草,就放在他们停驻的那座岛上。 可石田浩并不满足,招呼都不打就让手下下海劫掠。 杀了人抢了钱财物资也就罢了,还让人将人肉制成了肉干做储备粮。 饶是戚老太爷再处变不惊也被他们这番举动吓的不轻。 他只听他爹说过阳国多天灾,导致粮食短缺,全国百姓过的都不富裕。 可饿到以人肉为食实在骇人听闻。 一想起这件事戚老太爷就心寒,不免怀疑他爹与这些疯子合作的决定是否正确。 然而事已至此,便是错了也只能错到底。 “今早我收到消息,我国那位护国皇长公主自请出战,怕是这几日就会到。” “护国皇长公主……是位女子?”石田浩不以为意。 “一个女人而已,何谈护国,便是来了也只会成为我国军将的乐子而已,倒是那位亲王……” 石田浩眯了眯细长的眼,他的眼年轻时就不大,如今皮肤衰老眼皮下垂就显得更小了。 “我听说他这几日在码头附近筑起了防线,并组织京城驻军在沿海防守,闹的动静不小。” “以你所见,这位亲王可会影响我们的行动?” 他对嘉南国皇室了解不多,只知道这位亲王善战,但凡他参与过的战争无一战败。 “影响肯定会有,不过刚开始的时候战线在海上,只要贵国将士动作够快,以秋风扫落叶之势迅速打进来,对方反应不及定会乱了手脚,不会造成大的阻碍。” 而且阳国将士无论武器还是防具都是嘉南国所不及的,比起晟亲王带来的人他反而更忌惮掌握神风小队的顾南烟。 戚老太爷再有本事毕竟不是朝官,对神风小队的了解基本都是从民间搜集。 百姓传言神风小队人如其名犹如神助,可召唤风雨敕令雷电,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当然,这种无稽之谈他自然不会相信。 但是神风小队击退了卫阳军这件事却是事实。 戚老太爷将自己的顾虑说出来,毕竟关乎自己的王位,万事都需谨慎。 “那位皇长公主便是神风小队的首领?”石田浩蹙眉问道。 “不错。”戚老太爷颔首。 “而且听你那幼子所言,对方手中怕是有跟你们一样的火铳。” 石田浩的幼子,就是当初在西北被顾南烟抓获的那些人里的表少爷。 石田浩面色瞬间沉了下来:“你是说,当初伤了我儿的便是这位皇长公主?” 火铳他倒是不怕,对方有他也有,而且数量只多不少。 可她区区一个女子竟敢伤他儿子,简直找死! 正文 第517章 888的请求 顾南烟不仅伤了他儿子,还将他准备运送回国的前朝宝藏给挖走了。 那批宝藏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把石田浩恨的不行。 更让他气愤的是,顾南烟竟将他儿子的腿废了! “来得好,我正想找她算账!”他砰的一声放下酒杯。 距离戚家不足十里的海岸边,顾南烟几人成功与李逸会师。 十几日的工夫,李逸已让人垒起了一道长长的防御墙。 防御墙的材料是装满砂石的麻布袋,大概半人多高。 砂石袋可以有效阻隔火铳的攻击。 防御墙后面一步一个弓箭手,十步一弩手,百步一弩车,另外还有投石车以及做投掷用的燃罐。 这些燃罐是李逸就近取材,让人收集了附近几个县所有的烈酒所制。 为了做这些,他召集全县百姓,男子搬运砂石袋,女子负责往陶罐中注酒。 陶罐有大有小,大半都是百姓从家中带来的。 阳国的残忍行径早就传的沸沸扬扬。 那些被阳国士兵残忍杀害的不仅有过往旅客,还有当地的渔民。 听说自己的亲人朋友被当做牲口剔骨削肉制成肉干,百姓无不愤怒。 因此,当他们听说朝廷派了晟亲王前来筑建防线,便主动送粮送水,甚至自发前来帮忙。 李逸利用他们对阳国士兵的仇恨之心,愣是在十几日的时间,在海边筑起了延绵十多里的防御墙。 顾南烟到的时候,他们正如火如荼的建造第二道防线。 与顾南烟成亲后一直忙于政务,没时间培养二人感情的李逸十分想念媳妇。 然而战事一触即发,时间相当紧张,他也只跟顾南烟说了几句话便匆匆离去。 顾南烟也不是个只知儿女情长的人。 她从车里搬出几箱子早就准备好的枪支弹药交给李逸,便带着顾云戈,沿海朝北面而去。 看着那一眼望不到边的防御战,顾云戈对李逸这个妹夫的办事效率表示惊叹。 “晟亲王可惜了。” 拥有如此强大的行动力以及动员力,要是生在武将之家,将来成就不会比祖父低。 可惜他是王爷,是皇上的胞弟,除非如现在这般紧急的情况,否则皇帝不会让他轻易涉险。 顾南烟不知道他在可惜什么。 她坐在驾驶座,手中握着方向盘,一边辨认方向,一边分神与888说话。 “亲爱的……滋……主人,你的小……滋可爱有件事想请你……滋……帮忙……滋。”888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稀稀拉拉的电流声刺耳的很。 顾南烟:“……” 这厮漏电的毛病还没治好呢。 听这动静好像更严重了,该不会提前报废吧。 顾南烟:“我的小可爱是谁?” 老子怎么不记得自己有这种东西。 888:“正是在下我。” 顾南烟:“……” 不要脸。 亏你好意思说出口。 “不帮。”顾南烟无情拒绝。 888委屈道:“滋……别这样嘛……滋……只是举手之劳,看在咱们相处愉快的份上……滋……你就帮帮我……”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顾南烟实在受不了那些电流声,头疼的揉了揉额角,不耐烦的道:“干嘛呢,踩电门上了?” 888沉默半晌,好一会才身形一闪出现在顾南烟面前。 当然它的身影只有顾南烟能看到。 “这样可能会好一点,空间里信号不太好。” 顾南烟:“……” 神的信号不太好,你当自己wifi呢! 连异时空都能连接上,发视频都不带卡顿的,你跟我说信号不好。 想到这,她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斜了888一眼,用看废物的眼神瞅它。 “还没跟你们老板联系上呢?” 都多长时间了,今时今日这种办事效率,不给力啊。 还公司呢,说不得只是个没有牌照的小黑作坊。 顾南烟对888那所谓的公司实行全方位无死角鄙夷。 能大概读取她心思的888:“……”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你才黑作坊! 你全家都黑作坊! 你鄙夷公司无所谓。 本客服可是有员工证明的大企业出来的! 888蹲在挡风玻璃前,很想一屁股坐在这女人脸上。 顾南烟看它一眼,见它气的都变形了,幽幽叹口气,无奈中似乎又带了点宠溺的问道:“行了,跟你开玩笑呢,说罢想让我帮什么忙。” 888闻言一喜,瞬间感动的眼泪汪汪。 它就知道,这女人的良心还没被狗啃光! “这事也简单,就是耽误你几分钟时间帮我录条影像信息……当然,最好能跟对方直接视频通话。” “视频通话?跟谁?”她十分敏锐的抓住了重点。 既然还没跟公司那边联系上,肯定不是发给那杂毛鸡的。 “主系统。”888回道。 “你也知道,我们公司最近出了点小问题,问题的根本就在主系统身上。” 888将主系统罢工的事大概解释了一遍。 “公司需要每位顾客提交一份请愿书,请愿书的内容是希望主系统能回公司,继续自己的职责。”888忽悠道。 具体情况它也不知道,反正接到的命令就是这样的,而且从公司传来的信息残缺不全,它废了好大的劲才修复。 不得了了,一个系统居然会离家出走。 顾南烟表示很惊讶。 不过她并没有将这份惊讶表现出来,否则显得她很没有见识。 “你们老板都管不了它,我发请愿书有用?” 888继续忽悠:“万人血书嘛,人多力量大,主系统是超级智能产物,它跟人类一样也是有感情的,发请愿书的人多了说不定能让它意识到自己的责任。” 顾南烟斜眼看它,十分怀疑它在忽悠自己。 不过忽不忽悠的跟她没什么关系。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顾南烟爽快的大包大揽。 “真的?”她如此好说话,让888受宠若惊之余又有些感动。 “真的!”顾南烟用力点了点头增加可信度。 然后安静的等着888感动完,这才问出关键所在。 “接下来我们来谈条件,老子能得到什么好处?” 888:“……” “什么什么好处?”888懵逼。 就是发条信息而已,要啥好处? 顾南烟惊讶脸:“我又不是你们公司的员工,不给好处谁给你干白活。” “可是……我联系不上公司,咱们商城都没地方补货,你买什么?” “那就不买呗,还能省点钱。” 而且她囤在空间的东西够她嚯嚯一段时间了,商城补不补货都跟她无关。 888看出她的想法,无语问道:“现在不买,以后空间的存货用完也不买?”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顾南烟忧桑望天:“老子是个没有明天的人。” 888:“……” 我可去你的吧! 为了一点好处你可真什么都敢说。 888内心吐槽,很想拒绝她的无理要求。 然而现实却逼的它不得不低头。 “那你想怎么样嘛。”888委屈。 “先说好,商城价格不能再低了。”已经跟白送没两样了! 顾南烟鄙夷:“老子是那么没追求的人吗!” 正文 第518章 主系统的试探 顾南烟想要它的扫描权限,好方便在海上观测敌人位置。 888表示它没这个权限给她权限,需要与公司取得联系后跟领导申请。 顾南烟觉得这笔买卖不亏,毕竟只是让她发条信息而已,于是爽快答应下来。 车子又往前走了七八十里,在一个沿海的小渔村停下。 为了不引人注意,云曦在村口下车率先进了村子,找村长寻了户空房子供三人落脚。 顾南烟把车子藏在隐蔽处,随顾云戈住了进去。 为了尽快拿到扫描权限,顾南烟很快将视频录好,交由888发送给主系统。 视频不长,从头至尾总共不到五秒,就说了四个字。 “回来干活。” 888:“……” 888觉得这段视频实在没什么威慑力,想让她重新录。 已经在咸鱼瘫的顾南烟拒绝再次出镜。 ……除非加钱。 被她搜刮的只剩条裤衩的888礼貌的请她滚粗。 然后打开通讯录,直接将那条不到五秒的视频发了出去。 颇有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本以为视频发出去,会像石沉大海一般激不起半丝波纹,谁承想不过几息时间,主系统那边就发来了视频邀请。 888懵逼的接听,看着面前光幕中突然出现的毛团子愣神。 毛团子长的跟888几乎一模一样,或者说跟所有公司下发到各个时空的客服一模一样。 只不过体型大了点,雪白的毛溜光水滑,却不像888的那样闪着金属光泽,看起来像是纯毛的。 体型也比888更圆润。 打开视频的一瞬间,对方先是做贼似的缩着脖子,在888周围扫视一圈。 发现视线所及并没有其他人,方才挺了挺圆滚滚的肚皮。 一脸威严的睥睨着888:“汝是何人?” 888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一种原始的压制,不由自主的想回答它的问题。 一句“我不是人”差点脱口而出。 幸好它反应的快,话头一转,略带恭敬的道:“在下编号888,是公司旗下高级客服,见过主系统大人。” 白团子很满意它的态度,低沉的嗯了声。 “刚才那视频是你发的?”白团子状似无意的问道。 “是,主系统大人。”888无比乖巧。 “视频哪来的?是不是玄域给你的?”虽然视频中的人变了模样,可它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绝对是女魔头无疑! 白团子心中惴惴。 女魔头不是失忆了吗,怎么想起来跟它联系,难道是恢复了? 又或者是玄域那伙人从哪段视频里截出来的影像,故意吓唬它的? 抱着侥幸心理的白团子希望是后一种。 它一副我早就知道的表情,鄙夷道:“这些人类就知道用些下三滥的手段,以为老子会怕她?” “笑话!就算女魔头立刻出现在面前,老子都不带眨眼的,玄域那孙子……” “玄域是你孙子?”顾南烟突然冒出来,歪着头打量它。 然后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你们家族基因变异的挺突兀啊,长相差这么多……” 她盯着白团子由于震惊而睁大的双眼,十分好奇的问:“你家还有其他成员么,长的像你还是像你孙子?” 888:“……” 你还真信。 一个人和一只毛绒玩具明显不是同一品种好吗,问出这种问题你是认真的吗? 888无力吐槽,翻了个白眼缩到角落画圈圈。 照以往的经验来看,这种情况下一般是没它什么事了。 它往光幕上看去,画面一动不动,对面仿佛连空气都凝滞了。 888:这是卡住了? 也不奇怪,毕竟现在一团乱,信号是挺不好的。 888刚想提醒顾南烟挂断通话重新发一遍,怎知刚张开毛嘴就听光幕那头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吓的它浑身的毛都立起来了。 等尖叫声结束,光幕那边就黑了下去,同时弹出一个通话结束的提示框。 888:“……” 顾南烟:“……” 一人一球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同样的疑惑。 顾南烟指了指光幕,懵叨叨的问道:“什么情况?” 888也是一脸懵:“不造啊。” 顾南烟做沉思状:“听起来像是被踩尾巴了……你们这品种有尾巴吗?” 888摸了摸屁股,不太确定道:“有吧。” 它以前是有的,后来升级的时候嫌累赘,就没让工程师给它装。 反正也没啥用。 “那就是踩尾巴了。”不然不能叫这么惨! 顾南烟感觉自己找到了真像,点开主系统对话框,再次发送视频通话邀请。 响了十几声那边才接起来。 白团子此时的心情十分难形容。 玄域跟公司高管的联系方式都被它屏蔽了,对方一直联系不上它,它以为那些人狗急跳墙,随意找了个小渣渣给它发视频威胁。 它会主动发视频通话,完全抱着试探跟嘲讽的心态。 压根没想到女魔头就在现场! 这也太刺激了! 白团子咽了口口水,试探的问顾南烟:“你、你认识我么?” 应该不认识吧,由于穿越空间造成的失忆症很难自己恢复,需要人为介入治疗才行。 “认识啊。”不就是主系统吗? 不过话说回来,主系统竟然有实体。 顾南烟表示很好奇。 她一边盯着它打量,一边努力抑制住自己好奇的表情。 这就使她的神情看起来有些怪异。 看在白团子眼里,自动转换成狰狞。 白团子一颗心都提了起来,虽然理智分析她尚处在失忆阶段,可内心的恐惧却让它疑神疑鬼。 “你都知道了?”白团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知道什么? 顾南烟表示她不知道,但她不说。 开玩笑,大佬的字典里没有“不知道”这三个字! 于是她抬高下巴,半眯着眼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意味不明的点了点头。 这下可把白团子吓坏了,腾的一下从地上弹跳而起。 “怎么可能!” 它关闭了所有时空通道,百分百确定女魔头回不来,更无法利用公司的医疗系统,治疗时空乱流造成的失忆。 然后才离家出走,准备奔赴久违的自由。 可她竟然说她想起来了! 白团子不相信。 “那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吗?”它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毛茸茸的爪子有些颤抖。 诸天神佛保佑,可千万别让这祸害想起来! 如若不然,它刚过了几天的好日子又要一去不复返。 白团子在心底疯狂祈祷,同时脑海中不停闪现着过往挨揍的画面。 顾南烟歪着头看它,可能是因为它同888的外形相似,看起来竟有些眼熟。 同时一个熟悉的称呼脱口而出:“狗东西?” 888:“……” 白团子:“……” 很好,就是这种熟悉的味道。 白团子嗷呜一声,迅速从屏幕前弹开,后退至墙根处,警惕的瞪着她。 “你你你,你真想起来了?”白团子抖着嗓子问道。 “你想怎么样!” 顾南烟眨巴眨巴眼,对它这幅见鬼的模样十分不解。 “我没想怎么样啊。” 就是想跟你聊聊罢工的事情而已,这么紧张做什么。 正文 第519章 混沌 “没想怎么样你打什么视频!”白团子一脸不信。 顾南烟挠了挠头,“不是你先打过来的吗?” 她指了指窝在角落里的888:“视频信息也是它让我发的,说是你罢工了,让我劝劝你。” 要不是为了扫描权限,她才不会管这等闲事。 老子信你才有鬼! 白团子显然不相信她的话,不过这并不妨碍它迁怒888。 如果没有它做媒介,女魔头怎么可能联系到自己! 于是被无情出卖的888,收获来自主系统的愤怒值。 888:“……” 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按照公司指示办事的小员工而已。 又往角落里缩了缩,888开始装死。 没办法,它的所有程序都在主系统管辖之内,对方就像它的父母,又或是老师。 888对它有种来自骨子里的畏惧。 这种畏惧,甚至超过了玄域。 顾南烟才不管它信不信自己,她现在在想另一件事。 她会答应888帮忙劝说主系统,完全因为它的扫描权限。 可既然这厮是主系统,那它的权限肯定是最高的。 那她是不是可以通过它获得更高的权限? 顾南烟砸吧砸吧嘴,眼神灼热的看着白团子,嘴角微微上扬。 白团子直觉不好,赶忙率先拒绝:“我是不会回去的,你想都别想!” 反正现在时空通道被它给关了,女魔头回不去,还能隔着光幕揍它不成。 想到这,白团子底气又足了。 “哼,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天高凭鱼跃,海阔任鸟飞,我要做一只自由的兽,从今往后再不受人摆布!” 顾南烟:“哦。” 世界这么大,出去看看也挺好。 看多了才能看明白,外面的世界根本不爱搭理你。 顾南烟的表情实在太过淡定,让正准备迎接狂风骤雨的白团子险些闪了腰。 “你没有话想跟我说吗?”白团子懵逼。 当初是她将自己带到这个世界,让它成为主系统的。 它现在扔下一堆烂摊子就跑,她一个“哦”是什么意思? 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啊! 以前每次提到这个话题都要被她冷嘲热讽,甚至挨顿胖揍。 突然这么平和怎么这么别扭呢? 顾南烟思忖半晌,“祝你一路顺疯?” 瞅它这中二样就不是个经得起社会毒打的,搞不好就得疯。 白团子:“……” “你就不留留我?” 白团子发觉不对,按照女魔头的性格,她是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自己走的。 难道是它误会了,女魔头其实并没恢复记忆? 它怀疑的念头刚起,便见一直缩在后面的888跳到她的肩膀上,凑在她耳边嘀嘀咕咕不知说了什么。 而女魔头则是一脸“宠溺”的看它一眼,“轻轻”的将它拎起来扔了出去。 白团子身形一僵,看看她又看看她身后的888,突然明白了什么。 “你你你,我就说你这回怎么如此痛快,原来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白团子悲愤欲绝。 “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女人,枉我跟了你这么久,这才几年的工夫你就移情别恋了,你冷酷,你无情,你过河拆桥!” 顾南烟:??? 这话打哪说的? “老子什么时候移情别恋了,而且你什么时候跟我了?” 他们也才认识了一小会好不好。 还新欢。 新欢个鬼! 说的老子好像跟你有一腿似的。 老子可是有夫君的人,麻烦注意点影响。 “事实摆在眼前,你还不承认!”白团子像是抓住丈夫出轨的妻子,恶狠狠的指向小三。 小三888:“……” 关我什么事,我就是提醒她一下别忘了最终目的,谁承想这女人二话不说就将它扔了出去。 用的力气还不小。 拍墙上抠都抠不出来的那种。 888很想加入主系统的讨伐队列,奈何它是此时矛盾的主角之一,着实不敢面对盛怒凶恶的主系统,生怕它一怒之下将自己格式化了。 再想想顾南烟那比榔头还硬的拳头,888委屈的扁了扁嘴。 然后拖着好容易从墙缝里扒出来的身体,果断闭嘴回它的专属位置——墙角。 算了,它是个能屈能伸的好客服,不跟两个神经病一般见识…… 面对无理取闹的白团子,顾南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有些无措的挠挠头,看了缩回角落的888一眼。 如果她没分析错的话,它的意思是888抢了它的位置? 可它不是主系统吗,还兼职干客服的活? 顾南烟有点为难。 这事若是真的,888确实有点不地道……且缺心眼。 主系统也算它的上司,从上司嘴里抢肉,可不是缺心眼吗。 不过888虽然做的不对,可它对自己还算尽心尽力,起码没坑她多少银子。 888悲愤:我也得坑得过你啊! 顾南烟想了想,犹豫道:“要不你也过来?” 听它的意思,他们肯定不是在同一个时空,不过888都能来这里,它作为主系统应该也没问题。 而且如果它真能过来,以后再有需要的东西,她可以直接从它那里骗……不是,哄……也不是…… 反正能省她不少事。 然而白团子能做主系统,智商肯定是在线的,哪那么容易被她骗过去。 它哼了哼,撇嘴道:“想得美,老子才不会上当。” 别以为它不知道,她就是想把自己骗过去继续做牛做马。 “我混沌好歹是上古凶兽,以前眼神不好认你为主,如今你我不在同一时空,便是缘分已尽,不管你有多留恋老子,老子都不会再回到你身边的。”白团子,也就是传说中的混沌傲娇的昂起下巴……如果它有下巴的话。 “认我为主?”顾南烟愣住。 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不记得? 不过混沌她倒是听说过,传说中的上古四大凶兽之一,以恶为首,据说长的圆滚滚的像个皮球,倒是跟眼前这东西有些像。 顾南烟小脸黑了黑,十分怀疑这狗东西在骂自己。 混沌作为上古四大凶兽,时常被塑造成凶恶的代表。 它狡诈、凶暴且厌恶善良,代表着无边的黑暗,人类无法看见它,也无法听见它。 如果遇到高尚的人,混沌就会大肆施暴,如果遇到恶人,混沌便会听从他的指挥,若是遇到极恶之人还会认他为主。 它说曾经认自己为主,那不是拐着弯骂她是恶人吗! 顾南烟咬了咬后槽牙,很想冲到光幕对面胖揍它一顿。 然而现实并不允许。 “爱来不来不来拉倒。” 最好是别来,否则老子揍得你爹妈都不认识! 本来还想在它身上捞好处的顾南烟不想再搭理它,语速极快的道:“事就是这么个事,公司让你回去上班,上不上都随你,挂了!” 顾南烟翻着白眼戳了下屏幕,光幕立马被关闭。 另一头的混沌君:“……” 挂了…… 她居然挂了! 混沌君很生气。 以前女魔头恨不得将自己别在裤腰带上,天天看着它不让他独自出门,发现它逃跑立马扔下手里的事情去抓它。 现在可倒好,别说抓它了,连话都没说几句! 想起她身边跟自己长的很像的888,混沌咬牙切齿。 那个小妖精有什么好的! 没有自己壮硕,也没有自己的毛光滑,凭什么取代它的位置! 不行,它堂堂混沌绝不能败在那小婊砸手里! 正文 第520章 李代桃僵 对于被888取代这件事,混沌兽起初并不觉得有什么。 毕竟对方只是一堆冰冷的零件,它还没无聊到跟一堆废铜烂铁计较的地步。 但是! 上古凶兽的尊严却不可以被践踏。 作为它的继任者,就算做不到与它混沌一样智慧与美貌并存,起码得占一样吧。 就算占不到一样,也得沾点边儿吧。 否则岂不是拉低它这个前任的档次! 就888那个残次品,从头到脚哪一点比得上它。 可它居然能得到女魔头如此温柔的对待,凭什么! 凭它长的丑还是想得美! 脑海里再次浮现顾南烟“轻柔”的将888扔出去的画面。 混沌兽登时悲愤了。 它都没被这样对待过! 那女魔头每次对它动手,都带着一股打穿地心的狠劲。 若不是它天生皮糙肉厚,早就被她打的消散于天地之间,与大自然相亲相爱去了! 混沌白团子本就圆滚滚的身体一鼓一鼓的,战意熊熊燃烧。 决定与888“一决高下”。 于是在顾南烟不知道的情况下,它利用自己的权限迅速打开一条通道,身形一闪来到888所处的空间中。 望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不知道比自己大了多少倍的顶头上司狰狞的脸,888瑟瑟发抖。 顾南烟在渔村中休息了一晚,第二日刚起身,就见往日很少现身的888,正四仰八叉的坐在床对面的破椅子上。 见顾南烟醒来,它赶忙调整姿势,翘起二郎腿一抖一抖的,一双胳膊抱在胸前,给了她一个王者蔑视。 那模样怎么看怎么欠揍。 随着它的抖动,已经残破不堪的椅子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 顾南烟:“……” 出故障了? 她盯着888看了好一会,眯着眼打量它一圈。 一人一球深情对视一刻钟,在对方心虚又忐忑的眼神中,顾南烟终于憋出一句话。 “你……是不是胖了?” 888:“……” 它嘴角微不可见的抽了抽。 “没、没有吧。” 888眼神漂移,暗自捏了把冷汗,语气坚定道:“你看错了。” “没有吗,那我怎么觉得你肚子圆了许多。”顾南烟盯着它的肚子看。 “呵呵,错觉错觉,我又不需要吃东西,肚子怎么会圆……”它吐一口气屏住呼吸,肚子立马瘪了下去。 “你看,这不是跟平时一样。”888憋着气道。 顾南烟:“……” 当老子瞎呢? “……你高兴就好。” 大早上的不跟傻子计较。 顾南烟懒得理它,起身套上外衣出门洗漱去了。 见她出去,888憋着的那口气猛的松开,肚皮duang的一声弹了出来。 “呼,还好还好,幸好女魔头没发现,老子果然棒棒哒。” 自觉瞒天过海的混沌得意咧嘴。 昨天夜里它就来了,原本它是打算直接灭了888那个蠢货就走的。 后来仔细一想,直接灭了它太便宜它了。 还是得让它深刻意识到它混沌的强大,从心理上彻底击垮对手再动手杀了它,方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而且它得让女魔头知道,它混沌是独一无二的,岂是随便一个渣渣能代替的! 于是它便将888困在空间中,以防止它通风报信。 自己则变成了888的样子现身。 望向窗外正在打水的顾南烟,混沌哼一声跳下椅子,吹起小曲儿背着手大摇大摆的出了房门。 小渔村十分贫穷,跟以前的上山村不相上下。 村长是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在古代已然算长寿。 他从家中拿了一小袋面粉和几条咸鱼,一大早就给顾南烟他们送了过来。 面粉很粗糙,其中还夹杂着麦壳,却是他能拿出的最好的东西。 渔村以打鱼为生,那几条咸鱼于他来说倒算不上贵重。 顾南烟也不嫌弃,让云曦将面粉和水烙成面饼,又蒸了条咸鱼,三人将就着将早饭吃了。 吃的时候混沌兽就在一旁看着。 它对目前身处的环境相当不待见,喋喋不休的嫌弃了一早上。 顾南烟只当没听见,眼皮子都没掀一下,动作迅速的吃完早饭,跟顾云戈打了声招呼便独自一人去了海边。 混沌兽屁颠屁颠的跟上,嘴上不停歇,时刻在她面前找存在感。 饶是顾南烟再有耐性,也着实受不了了。 “你没事干?”她嫌弃的一脚踢开打算顺着她腿往上爬的混沌兽。 “不是说联系不上公司了吗,不赶紧想办法跟着我做什么。” 叽叽喳喳的吵死了,大早上的能不能让她安静一会? “我能有什么办法,主系统关闭了所有通道,除非它愿意,否则任何人都无法打开,就算玄……老板也不行。”混沌兽颇有些得意的道。 “那你去找主系统啊,说不定能说服它打开通道。”顾南烟转身继续往海边走。 “不可能,我……主系统是绝对不会答应的,你死了这条心吧!”混沌兽哼哼两声,依旧跟在她身后。 通道一旦打开,女魔头很有可能被传送回去,到时候要是恢复了记忆那它还能活? 经过一早上的观察,混沌兽已然确定她没有恢复记忆,这也是它有底气在这里现身的原因。 “那你就去休眠,跟着我在外面浪,不费能量吗。” 她记得888之前说过,如果在空间里的能量耗光之前,还是联系不上那边,那它只能被迫休眠,保留住最后一点能量,以便将来公司能通过定位找到它。 否则若是一点能量都不剩,它就只能在这个时空漂流,直到这里的科技程度发展到足以将它再次激活。 虽然对888来说可能只是睡一觉的事,可千万年过去后,它们公司还在不在还是另一说,若是不在了,它可就彻底无家可归了。 况且每个时空的有生命星球,发展轨迹不同,造成的结果也不一样。 别说这个时空有没有能力发展到那么高科技,便是有这个能力,若是中途遇到什么意外,导致人类灭绝或者星球毁灭怎么办。 它岂不是会无止境的沉睡,跟死了有何区别。 如果是真正的888,肯定会听顾南烟的话回空间呆着以节省能量。 可面前这只粉嘟嘟的团子是混沌兽,它哪是听话的主。 “我作为公司客服,当然要以顾客为主,不跟着你万一你有事求我帮忙呢?” 顾南烟脚下顿住,侧头看向它。 “求你?你现在自身难保,不给我找麻烦就不错了。” 她嗤笑一声,脚尖点在来不及刹住脚步,一头撞在她腿上,翻倒在地的混沌兽肚皮上。 她没怎么用力,只把它压在地上不让它起身。 混沌兽挣扎无果,愤愤的瞪着顾南烟。 “瞧不起谁呢!就算被困在这里我也是很有用处的!” 它可不是888那个废物,这个世界上还没有它办不到的事! 嗯…… 打死女魔头除外。 “有什么用,连个扫描权限都给不了老子,还好意思说自己有用。” 顾南烟极尽嘲讽的勾起了嘴角,蔑视的垂着眼皮看它。 “废物。” 正文 第521章 攻打东府县 被骂废物的混沌兽瞬间爆炸。 “说谁废物呢!” 它堂堂上古凶兽怎么就废物了,废物的明明是888,凭什么骂它! “有本事你再说一遍!”信不信老子咬死你! 顾南烟斜它一眼:“废物。” 说了,你待如何? 混沌兽炸毛:“你才废物,你不但是废物还是个渣渣!” 当自己还是以前的女魔头呢,老子现在不怕你! “有本事把脚放开,咱们俩单挑!”它梗着脖子嚎一嗓子。 顾南烟闻言十分爽快的抬起脚,混沌兽腾的一下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沙子。 “来,单挑,让你一只手。”顾南烟淡淡道。 老子能揍你一次就能揍两次,能揍两次就能揍你无数次。 顾南烟很有气势的将右手背在身后,轻蔑之意显而易见。 混沌兽眼底闪过阴狠,上古凶兽的凶恶之气有如实质一般汹涌而出,使得方圆十里之内所有生物阵阵胆寒。 顾南烟嘴角依旧带着讽刺的笑,刺激的混沌兽眼底通红一片。 “这可是你说的。” 这女人压榨了它这么多年,它早就想报仇了。 奈何以前她实力强横,神识——也就是玄域他们说的精神力强大到逆天,身上又有护身衣保护,让它根本近不了身。 可现在…… 混沌兽冷笑,只剩蛮力而已,它就不信凭自己上古凶兽的实力还能打不过她! “那我们就比划比划,是生是死就看你的命了。” 混沌兽的声音变得阴沉,身体缓缓变大,表情也越来越狰狞。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女魔头你别怪我……” “嗷嗷嗷……痛痛痛,你快撒手!” 装逼尚未结束,混沌兽的惨叫声先一步倾泻而出。 顾南烟充耳不闻,眼疾手快的拽住它的尾巴,将已经变得足有两层楼高的混沌兽抡到飞起。 地面不时传来震动,以及咚咚咚的巨响声,以至于周围的渔民都以为地龙翻身,纷纷慌里慌张的往家跑。 一刻钟后,被抡的头晕眼花的混沌兽气势瞬间消散。 “你、你别抡了……呕……”好晕,好想吐,这女人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顾南烟不理它,拎着它继续与地面亲密接触。 两刻钟后,混沌兽语带更咽,“别打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顾南烟依旧不理它,抡的越发欢快。 半个时辰后,混沌兽哭唧唧,气若游丝道:“你要什么权限,我给……” 顾南烟心满意足的坐在沙滩上,看着趴在地上,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迅速变小的混沌兽,手中抱着一堆零食吃的飞快。 看不出来这狗东西还挺重,抡了半个时辰可耗费了她不少体力。 混沌兽恢复到之前大小,磨磨唧唧的挪到她身边。 “权限已经给你了,不过目前只能扫描到方圆二百里左右。” 再多就太废能量了。 888回不去那边,空间中的能量用一点少一点,还是省着点用的好。 二百里足够了。 顾南烟也没嫌少,当即打开扫描,将目标设置在海上后,无数小红点出现在光幕上。 三日后。 距离东府县三十海里外的海面上,七八艘能承载千人的大船漂浮于海上。 船上站着不少人,这些人穿着统一,发型服装皆很奇异,且各个手端火铳。 站在船首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男子面容白净,宽额薄唇,鼻子有点塌,人中处留着短须。 他身着战甲,头上带着奇怪的头盔,头盔两边垂下两扇帘子。 他身边站着个垂手而立的小兵。 “回禀东将军,前方斥候传来最新战况。”小兵用不同于嘉南国的语言道。 “战况如何?”东将军的四方脸上神情严肃的望着前方。 小兵一字一顿道:“东府县久攻不下,目前处于胶着状态。” 东将军闻言沉默,神情更加严肃。 自从前日夜间出兵,双方打了整整两天两夜。 原本以为很容易拿下的东府县,防守异常严密不说,嘉南国的士兵手中的武器也不少,什么投石机、弩车、燃罐,层出不穷。 东将军蹙眉,虽然对他们来说,这些武器都是些很原始的东西,可用来对付木头打造的船只,效果却出其意料的好。 何况对方似乎还有跟他们一样的火铳,不但射程比他们的远,威力也比他们的大。 万幸的是,对方的火铳数量似乎不多,否则他的士兵们也坚持不到现在。 “可有增援?”东将军沉声问道。 “回禀将军,并未见增援。”小兵回道。 东将军闻言眉头皱的越发紧了。 石田浩大人给他传信,说朝廷派了一位公主前来增援,且这位公主手下有一支千人编制的军队,很能打得,武器装备不输他们。 对于这位公主,东将军并不以为意,就算她手下的军队他也没放在眼里。 毕竟只有千人而已,比起他一万多人的大军不值一提。 可石田浩大人却嘱咐他一定要谨慎,思量之下,他便只派了一半船只攻打东府县作为试探。 如今整整两日过去了,非但没等到对方的增援,反而令战事陷入胶着的状态。 再这样下去无疑会打击军心,于士气不利。 东将军觉得,这事不能再等了。 “传令下去,全军整装待发,于今日午夜开船全速前行,助阵前方将士攻打东府县!” 那位公主到现在都没露面,也许不会再出现。 毕竟是个女子而已,很有可能听说了他们的勇猛而临阵脱逃。 东将军脸上闪过不屑。 当然还有种可能,对方现在正埋伏在哪里,想要出奇制胜。 不过那又如何,区区蝼蚁而已,他作为阳国将军,怎会惧怕一只蝼蚁。 东将军刚想到这,突然听到远处传来阵阵轰隆声。 声音不算大,再加上今日天色有点阴阴的,他只当打雷了。 然而,这声音一直在响,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且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东将军下意识回头,朝声音来源处看去。 海岸线附近隐隐出现三个白点。 他一开始根本没看出是什么,甚至若不是他眼力好,连这三个白点都看不见。 直至片刻后,随着轰隆声渐渐清晰,白点也越来越大,他这才看出大体形状。 似乎是三艘体积不小的船只。 东将军蹙眉,由于他们前段时日的行为,早已没有船只敢驶入附近海域,这还是最近第一次见到。 一来就是三艘。 不过什么样的船只会发出如雷一般的声响,而且看起来似乎速度很快。 他立马发现了不对,疾步走到船体另一侧,面色微变。 “传令下去,全军防备!”东将军高喝一声,脸色有些难看。 他虽然还看不清对面船只的全貌,可据他的经验,那三艘船的速度比他们的快了不止三四倍! 不过一晃的工夫,便从海平线那边驶了过来。 就像他们阳国传说中的幽灵船一般,简直诡异至极! 东将军戒备的盯着前方。 而对面的顾南烟,正手握扩音器站在船头,一身青衣被海风吹的猎猎作响。 正文 第522章 以理服人 随着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东将军也终于看清前方船只的全貌。 三艘船体积庞大,丝毫不比他们的小。 而且船体光滑,肉眼不见衔接的缝隙,无论是从质感还是外观上看,明显不是由木板拼接而成。 且与一般船只不同的是,船中央并没有挂着风帆的桅杆,只有一个圆筒拼接而成的奇怪四方形。 船体两边有两个巨大的圆形物,中间装着如同车轮一般的船桨,随着船只的移动快速的旋转,拍打在海面上。 最诡异的是,明明没挂风帆,船只来的方向也不是顺风,船的速度却奇快无比。 东将军双目圆睁,不敢置信的看着迎面驶来的三艘船,下意识屏住呼吸,直到对方与他们的距离不足百米都没发出任何声音,连发号施令都忘了。 “南姐儿,可要下令攻击?” 顾云戈看着船中央的方形铁盒子,神情激动不已。 在来的路上,船员已经昂首挺胸十分骄傲的跟他详细介绍过船只的情况。 他原本惴惴不安的心早已被好奇替代,迫不及待的想要见识一下他们极尽吹捧的连击炮。 顾南烟看他一眼,脸上满是不赞同的神色:“以武服人乃下策,以理服人才是王道。” 她指了指头顶:“你看今日风和日丽艳阳高照,大哥怎可如此暴躁。” 顾云戈:“……” 顾云戈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又看看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妹妹,唇角张张合合,半晌才道:“南姐儿说的是。” 出门的时候祖父说了,他的主要职责是保护妹妹,听妹妹的话,妹妹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妹妹说什么都是对的,不可以不听妹妹的话,更不可以在众人面前反驳妹妹。 所以妹妹说今日风和日丽,那就是风和日丽! 顾南烟瞅他一眼,感觉便宜大哥回答的有点勉强,缓缓摇了摇头看向前方。 “大哥忘了,兵书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真正的上上之策,莫要只知杀戮。” 顾云戈心中一震,虽然觉得这话从他家南姐儿嘴里说出来有点怪异,可还是羞愧的垂下了头。 “你说得对,是大哥鲁莽了,那依你的意思,接下来该怎么做?” 顾南烟举起手中的扬声器,扯了扯嘴角道:“自然是先劝诫一番,若对方听劝,我们就以理服人。” “若是不听呢?” “那就接着劝。”只不过劝的方式得换一换。 顾云戈:“……” 就这样? 他奇怪的看了眼妹妹,总觉得这丫头今天有点太讲道理。 对面的东将军警惕的等了半晌也不见对方有动作,心中的不安又加重几分。 若是放在以往,不管来人是谁,他定会先发制人率先发起攻击,将对方拿下。 可一来对面船只出现的太突然,让人心中不安,不敢贸然行动。 二来也不知对方是不是故意的,与他们的距离刚好卡在百米。 虽然火铳的射程可以达到一百米,可有效射程却只有50米。 若想具备穿甲能力,那最佳射程就只有30米。 也就是说即便他下令攻击,也不一定能打的到对面的人,平白浪费弹药。 东将军敛眉思忖片刻,刚想让斥候先去探探情况,然而还没等他开口,便被对面突然传来的女声吓的心口一跳。 “前面的船听着,前面的船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建议立即缴械投降,立即缴械投降,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前面的船听着,前面的船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建议立即缴械投降,立即缴械投降,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前面的船只听着……” 东将军:??? 东将军回头,问他身边的小兵:“他们在说什么?” 他听不懂嘉南国语言,不仅他听不懂,便是那小兵也听不懂。 “属下不知。”小兵同样疑惑的望向对面。 不起很确定的道:“不过这种情况下,说出来的应该是挑衅之语。” 东将军赞同的点点头,他也是这样想的。 只是…… 刚才出声的是位女子,东将军想起石田浩说过嘉南国派了位公主前来支援的事,眼神闪烁。 出战前一日,他曾胸有成竹的与石田浩大人保证过,定会在半日只能成功登陆,并在一日之内拿下东府县。 然而两天过去,别说拿下了,他们连东府县的边儿都没摸着。 这可是严重失职! 若是大人回国后将此事禀告国主,那他这回冒着葬身于大海的风险,来到此地的功劳不但会被抹除,甚至会因为对战事预估的错误受到惩罚。 对阳国人来说,这是让整个家族蒙羞的事。 可若是他能生擒那位小公主就不一样了。 听说嘉南国的这位公主十分受宠,受宠到满朝文武无一人敢招惹她。 如果让她落在自己手里,就算防守东府县的是位亲王,想必也不敢轻举妄动。 到时候东府县便是他的囊中之物,且不费一兵一卒,那他犯的错便可以抵消。 “你问问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东将军吩咐道。 他首先要确定对方是否真的是那位公主,才能决定接下来的行动。 小兵闻言有些为难的道:“将军……距离太远,对方恐怕听不到。” 就算听到了也不一定听得懂。 毕竟他们没人懂嘉南国语言。 “方才他们的声音不是传过来了么,你找个嗓门大的来试试。” 至于听不听得懂,现在也顾不得这么些了,先问了再说,万一有人听懂了呢? 小兵闻言找了两名相较而言壮硕一些的汉子,让他们一起朝对面喊话。 果不其然,二人的声音很快消失在海风中,对面船只没有丝毫反应。 小兵犹豫片刻,提议让人直接下海游到对面,近距离与对方交谈。 东将军同意了他的想法,于是小兵亲自带人下水。 扬声器的播放功能还在不停的重复着那段话,直到重复了几十遍后,对面终于有了动静。 顾南烟将扬声器关闭,垂首看向游到他们这边,正在比划着什么的几个天线宝宝,耳边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顾云戈探头往下看,疑惑的问道:“他们说什么呢?” 顾南烟咂咂嘴,也往前伸了伸脑袋。 “这种情况下能说什么,肯定是在挑衅呗。” 她虽然听不懂他们的话,可是她会看表情啊。 “瞅瞅这一个个面目狰狞咬牙切齿的模样,能说出什么好话。” 顾云戈有些怀疑,他怎么觉得是冻的。 早已入秋的天气,海水的温度可凉的很。 顾南烟缩回脑袋,被海风吹的抄起了手,遗憾的摇了摇头,“好言劝不了该死的鬼,看来是不听劝了。” 顾云戈:“……” 他看了眼挂在船舷上的扬声器,很想提醒妹妹对方怕是压根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然而顾南烟并不给他机会,小手一挥,对身后的士兵吩咐道。 “来两个水性好的,下去把他们捞上来。” 她看向对面的船只,笑眯眯的道:“都给老子扒光了挂到船头。” 正文 第523章 洗洗睡吧 夜幕降临,空气中满是焦糊味。 李逸望着海面的方向,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还有多少弩箭?”他问身后的龙一道。 “回主子,弩箭已经不多了,最多还能攻击一轮。” “燃罐呢?”李逸又问道。 “已然用光了。” 李逸半晌没说话,龙一有些担忧的看了他一眼。 “主子,不如我们撤出东府县,关闭周遭城门等待救援。” 算起来镇北大军这两日就能到了,对方的武器虽然厉害,可只要他们能挺到大军到来,就还有获胜的希望。 李逸闻言缓缓摇头。 “不行,我们若是退了,东府县的百姓又当如何。” 故土难离,他一早就组织官府将百姓撤走,奈何还是有一小部分人留了下来。 那些异族之人行事如此残暴,若是让他们成功上岸,百姓下场如何可想而知。 “可是主子,就算不退我们也抵挡不了多久了。” 弩车与燃罐起到了极好的防御作用,却也不是源源不断的,经过这轮休整,对方若继续进攻,还能不能撑到明早都不一定。 “那就死守。”李逸面容疲惫,神情却依旧坚毅,定定的望着前方。 “本王相信烟儿。” 媳妇临走前说了,只要他能支撑三日,这场仗就能胜。 今夜便是三日之期的最后一晚,他说什么都不能退。 “本王记得你方才说过,戚家似乎存了几桶黑水?” 李逸突然想到媳妇跟他说过,黑水这种东西,便是在水中都能燃烧,心中有了个主意。 “你亲自带人过去,将黑水都给本王运过来,沿着岸边全都倒入海中。” 然后点燃。 这样海面上燃烧的火焰会形成一道防线,多少能抵挡一阵子。 “属下去过了。”龙一皱眉,“戚家老太爷以及几位主子全都不在府中,下人们以主人不在做不了主为由不让我们搬。” 主子带兵一向严明,下令不可动百姓一针一线,就算情况再紧急,也要在对方同意的前提下用银钱与之交换。 因此戚家下人不让搬他们也没敢硬抢。 李逸闻言冷笑,他是说过这话,可戚家哪是什么普通百姓。 若不是为了钓条大鱼,早就将他们连锅端了。 等这场战事结束,戚家的下场好不了。 “你只管带人去搬,谁敢阻拦一律抓起来关进大牢,还有,让人搜一下戚府看看有没有暗道,好好的几个大活人不可能突然消失。” 战事开始之前他便让人去戚家抓人,可除了几个下人,戚府的主子全都不见了。 守在暗处的探子说过,这几日并没见到戚家有人出入。 既然如此很可能通过暗道跑了。 龙一领命,有李逸这句话他就能放开手脚做事了。 黑水很快被龙一拉了过来倒入海中。 熊熊烈火燃烧起来,阻挡了海上那些人的视线,迫使他们不得不暂缓攻击。 然而黑水有限,一个时辰后火势便小了很多,进攻再次展开,龙一只得用剩余的弩箭做抵挡,同时做好了将李逸强行带走的准备。 当最后一根弩箭射出去,眼看打头的船只距离海岸只剩十几米距离,龙一咬了咬牙,刚想趁李逸不备从身后将他打晕。 便听轰隆一声巨响,一股巨浪袭来,扑了他一个透心凉。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第二声巨响又起。 李逸猛的抬头,刚好见到最靠近海岸的船只分崩离析,紧接着便是接连不断的炮火声响起,瞬间点亮整个海面。 不明所以的阳国士兵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便已魂消异乡。 “是王妃!”龙一指着远处的白点激动道。 “本王看到了。”李逸斜他一眼,抖了抖湿透的衣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本王的媳妇来了,你激动什么。”李逸傲娇的扬了扬下巴,突然脚步一转,躲到龙一身后。 下一刻又是一股巨浪袭来,龙一浑身上下彻底湿透,水珠子顺着刚硬的下巴滴下。 龙一:“……” 他抹了把脸,回头看向仍算干爽的李逸,眼神有点哀怨。 李逸没事人一样理了理衣襟,淡淡道:“意图攻击本王,回去后自己到暗卫营领十鞭子。” 别以为他没看到他的小动作,这小子当真是越来越大胆了,居然还想对他动手。 龙一:“……” 居住在附近的百姓原本正躲在家中,听到巨响后还以为阳国士兵攻上岸了,差点抱头痛哭。 甚至好些牙硬的,为了不被那些人凌虐致死,已经抄起菜刀准备抹脖子了。 然而他们等了半天也没听到己方溃败逃走的消息,忍不住透过门缝往远处看去。 火光冲天,看不清海面的情况。 不过依稀能看到嘉南国士兵依旧防守在第一防线,或者说在观望。 甚至有些人席地而坐,在一阵阵巨响中大声交谈起来。 样子虽然狼狈,浑身湿透,可神情却如释重负。 探出头的百姓们面面相觑,终于鼓起勇气迈出家门。 有些胆子大的直接凑到那交谈的士兵跟前,询问目前的情况。 “看到没有。”士兵指了指远处的三个白点。 “那是我们王妃的战船,你们不会有事了,都安下心回去洗洗睡吧。”士兵带了点得意道。 问话的百姓抖了抖面皮,很想问他这种情况下让他怎么睡得着,又突然反应过来。 “王妃?你说的可是咱们长公主殿下?”百姓带着希冀的问道。 “对啊,不然还有谁。”士兵给了他一个白眼,同时不耐烦的朝他摆了摆手。 “去去去,没事都回去吧,别在这凑热闹,一会一个浪头扑过来染了风寒我们可不负责。”他说着往半人多高的沙袋下躲了躲。 百姓:“……” 大敌当前,你作为前线士兵竟还有心情躲浪头! 还能不能靠谱点! 百姓不满士兵的态度,气哼哼的转身往回走。 迎面撞上同样壮着胆子来探听消息的几位邻居。 “许大哥你这是去哪,那边的情况可问清楚了?” 一个小伙子缩头缩脑的小跑过来,拽着被叫许大哥的那位百姓的衣袖问道。 许大哥认出他是隔壁家那不着调的小子,没好气的一把抽出衣袖。 “还能去哪,大半夜的当然是回去睡觉,想知道那边的情况自己问去!” “别这样啊许大哥,您就跟我说说呗,我咋瞅着那些士兵都坐那聊天呢,不打了?” “打什么打,长公主都亲自出马了,还用得着他们……你起开,别挡我路,困死了……” 小伙子闻言先是一愣,被许大哥一把推开后才反应过来。 “原来是长公主来了。”他喃喃着往海面上看了一眼,随后吐出口气,面上的紧张瞬间消失不见。 “嗨,你倒是早说啊,吓的我……”小伙子拍了拍胸口,浑身松懈下来,面上也有了笑容。 见远处还有几个人在小心翼翼的往这边凑,忙朝他们摆摆手。 “没事了没事了,咱们长公主来了,都回去洗洗睡吧。” 正文 第524章 顾南烟的计划 顾云戈彻底见识到自家妹妹是如何以理服人的。 “武将之家,拳头就是硬道理。”面对他质疑的眼神,顾南烟梗着脖子强辩道。 “而且我已经提前警告过他们,是他们负隅顽抗,之后又拒捕,我能怎么办?” 她晃了晃手中的扬声器,一副我很无奈的模样摊了摊手。 顾云戈垂首,看看海面上漂浮着的散了架的阳国战船,又看向船头挂了一溜水光溜滑只留裤衩的阳国士兵。 其中两人便是最开始游到他们这边,意图交涉的东将军的手下。 顾云戈嘴角抽搐两下。 这些人怕是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刚刚自报家门,甚至连对话都没有,敌人便发起了攻击。 他也终于想明白,为何出京之时南姐儿坚决不带皇上给的译官。 这是一点投降的机会都不给人家啊! 然而他又不得不承认,这样做确实大快人心。 这次的情形与以往不同,阳国士兵手段着实残忍且毫无人性,别说南姐儿,就算祖父在场也不会手软。 只是可惜,到最后还是让主将给逃了。 “南姐儿为何不将那东将军抓住?”顾云戈不懂就问。 他们可是眼睁睁看着对方乘船逃跑的,以苍云号的速度不可能追不上。 “抓他做什么,不过是个将军而已。”顾南烟望着海面上漂浮的阳国士兵的尸首,笑眯眯道。 “大哥可知道归巢效应?” 顾云戈缓缓摇头,对于妹妹时常说一些听不懂的话早已习以为常。 “何为归巢效应?” “归巢效应,就是说无论什么动物,受伤后都会下意识的跑回老巢,人也是一种动物,受到惊吓或伤害自然也会跑回巢穴。” 她抬头在黑夜中眺望远方:“即便他的巢穴远在千里之外。” 顾云戈蹙眉,有些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是想跟着他找到阳国所在地?” “不行!这太危险了。”顾云戈万万没想到,她竟打了这种主意! “这事别说大哥不同意,便是祖父也不会同意你这样做。” 远航的风险有多大,即便他没在海边生活过都知道。 海面上除了无边无际的海水,连个标识都没有,更别说狂风暴雨以及海啸这些未知的危险。 “而且东将军是两个时辰前逃走的,茫茫大海你又要去哪里找他。”知道她是个打定主意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性子,顾云戈打算使用怀柔政策。 “何况这次的溃败已经让他们大伤元气,短时间内不会再派人过来,你又何苦受这个罪,海上的日子可不好过。” “怎会不好过,每日都有海鲜吃,多好。” 顾南烟咽了口口水,回头她得提醒云曦一下,上了岸就去寻个会做各种海鲜料理的厨子,等出海的时候一起带走。 大海啊,就是她的自助餐厅。 想想就美滋滋。 “而且你都说了茫茫大海,没有储备足够的食物与清水,他又能跑去哪里。” 八成躲在去了哪座小岛上,等人给他们送物资呢。 “那也不成,你一个姑娘家跑那么远,你让我们如何放心。”顾云戈方正的脸上难得严肃一片。 见顾南烟还要说什么,他果断挥手打断,毫无商量余地的道:“什么都好商量,这事绝对不行,你想都别想。” “再起这种心思,小心我告诉祖父,让他禁你的足!”顾云戈威胁道。 顾南烟更了更,不服气道:“凭什么禁我足,我都成亲了!” 没听说哪家姑娘成亲后还被娘家禁足的,当她傻呢! “成亲了你也是顾家女儿,我相信妹夫也不会反对。” “那我就偷跑。” “想气死祖母你就跑一个试试。”顾云戈冷笑,有恃无恐的继续威胁她。 顾南烟:“……” 试试就逝世。 老子怕过谁! 没看出来你是这样的顾云戈,亏得老子一直觉得你老实忠厚,竟也是个白切黑! 顾南烟气的说不出话,一张小脸都青了。 趴在船舷边的混沌兽惊奇的啧啧两声,没想到这女魔头居然也有被人噎的说不出话的时候。 它迈着小短腿跳到甲班上,扒着顾南烟的衣摆三两下爬到她肩头,唯恐天下不乱的挑唆到:“女魔……主人,我有这个世界的地图,还有精确到01米的导航系统,保管你不会迷路。” 反抗到底吧女魔头,一定要坚持你的理念。 海鲜大餐什么的,它也喜欢呀。 它作为上古凶兽一般情况下是不用吃东西的,不过并不妨碍它品尝美食。 顾南烟斜眼看它,拍灰尘一样拍了拍肩膀,一把将它掀了出去。 狗东西一看就没安好心,老子用你导航,能的你! 船已经靠岸,她哼哼两声,理也不理险些从船上摔下去的混沌兽,白了顾云戈一眼甩脸子往船梯的方向走。 面对她这种小孩子置气一般的举动,顾云戈哭笑不得,跟在她身后一同下了船。 李逸正带人安置受伤的士兵,这次的伤亡惨重,听着那些断胳膊断腿的士兵的嚎叫,李逸心情十分沉重。 直到见到自家媳妇出现,他的脸色才好了些。 “大哥。”他礼貌的跟顾云戈打了声招呼,这才上前抓住媳妇的小手,细细打量一圈。 见她没有受伤,李逸悬着的一颗心放下。 “这几日辛苦你了,我让龙一找了家客栈,你跟大哥先去休息一下。”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疲惫,却十分轻柔。 顾南烟看他一眼:“那你呢?” 这厮眼底发青,配上他白皙的肤色格外显眼,肯定没怎么睡好。 “我还有些事要处理。”感觉到媳妇的关心,李逸轻笑。 “戚家人从暗道跑了,我得先去将他们抓起来。” 谁也没想到戚老太爷屋内竟真有条暗道直通城外,他已经让善于追踪的龙三先一步追过去,等处理完这里的事就亲自带人过去。 顾南烟想说戚家人先不急着抓,否则他们还如何给东将军提供物资。 可顾云戈大马金刀的站在旁边,正盯着她看,她便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那你快去忙吧,我跟大哥先去客栈。” 此地不宜久留,顾云戈那虎视眈眈的眼神太瘆人了。 还是写封信,回头让云曦偷偷送来吧。 她可不想再让顾云戈训儿子一样教育。 简直毫无尊严! 顾南烟气闷。 …… 东府县一座宅子里,戚家老太爷面色十分难看的坐在客厅里。 “怎么会失败,你不是说东将军是阳国第一大将,从没打过败仗吗,这才几日的工夫而已便被打的丢盔弃甲。”他指着对面的石田浩,怒不可遏的低喝道。 说几日都是给阳国面子。 他手下打听到的消息,一半的阳国士兵连船带人全军覆没也不过用了两个时辰。 至于东将军所在的另一半人,怕是也已经葬身大海。 戚家老太爷面色灰败的捂住胸口。 这一败败的可不只是阳国,戚家也难逃一劫。 他就不该将身家性命全都寄托在这些人身上! 正文 第525章 处境艰难 这下可倒好,他们与阳国勾结的事早已暴露在朝廷面前,今后还如何继续在这里生存。 难不成还要回去做海盗? 可戚家付出了这么多,到头来还是要走老路,让他怎么甘心! 此时的戚老太爷十分后悔,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石田浩的脸色比他还难看。 “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你给的消息有误,我国将士又怎会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眯起本就不大的眼,怀疑道:“莫不是你戚家早就与朝廷勾结,故意陷害我军……” “放屁!”被质疑的戚老太爷当即拍了桌子。 “我戚家这几十年来不惜代价为你们提供了多少便利,就连祖辈做海盗时积攒下来的钱财都给了你们,你竟还怀疑我。” “谁知道你是不是为了放松我的警惕而故意为之。” 石田浩也火了,一万多将士死了一半,另一半也凶多吉少,这事若当真传回国,他就是切腹自尽也不足以谢罪。 可他觉得这并不是他一个人的责任。 如果不是因为戚家提供的消息,让他觉得嘉南国面对他阳国的士兵毫无还手之力,他又怎会让东将军贸然出兵。 而且让他想不通的是,对方是如何在茫茫大海中准确的寻到东将军他们的位置的。 石田浩眼神一暗,若当真像他说的这样,这事可不能让他一个人背。 两人吵的不可开交,声音大的几乎要将屋顶掀了。 坐在下首的戚良太,也就是戚老太爷那位平妻所出的二儿子,烦躁的揉了揉眉心。 “事实已定,你们再吵也没用,不如平心静气的想想接下来的事。” 这场仗败的简直诡异,若不是他一直参与其中,怕是也要怀疑戚家。 “舅舅,良太与你保证,戚家对阳国忠心耿耿从无二心,这次的事想来父亲也很意外。” 说罢,他看向站在戚当家身后的小胡子,“而且大哥的人不也说了,咱们的人并没找到东将军的尸首,他也可能还活着。” 只要东将军还活着,他们就还有希望。 “将士都死了大半,他活着又有何用!”石田浩冷哼一声,虽然说的话有些丧气,却没再继续跟戚老太爷吵。 他对戚良太这个外甥还是很满意的,虽然他体内流着异族人的血,可不管外貌还是性格,都更接近阳国人。 更别说他还是自己最疼爱的妹妹的孩子。 石田浩深吸一口气,端起茶盏一饮而尽,总算浇熄了一点心中的火气。 “舅舅此言差矣。”戚良太见他的茶盏空了,赶忙亲自给他斟满,这番举动无疑让他更加满意。 他看了依旧脸红脖子粗,似乎比方才还要生气的戚老太爷一眼,挑衅一般端起外甥给他倒的茶,再次一饮而尽。 果然,等他放下茶盏,戚良太很有眼色的再次为他斟茶。 而戚老太爷的脸色已经黑成了锅底。 一直没说话的戚当家见状,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却很及时的垂首遮掩住,继续沉默不语。 “舅舅此言差矣,若东将军还活着,我们便多了一条退路,说不得他能护着我们出海。” 戚家的暗道通往城外,他们几日前逃出城之后又乔装跑了回来,不仅仅因为灯下黑的道理。 东府县是方圆百里唯一能让船靠岸的地方,如果他们要逃到海上,就只能从这里上船。 可如今全县都被朝廷控制了,每日都有好几波士兵在街道上巡视,他们戚家的画像也被张贴的到处都是。 说句不好听的,只要他们一露面,便是插翅也难逃。 这种情况下,靠他们自己出去找出海的船只显然是不可能的。 戚良太将目前的形势分析给他听:“我们不能自己出面,又没有值得相信的人托付,只能干等着。” “可不管是官府还是军队,早晚会搜到这里,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若是东将军还在生,以他与舅舅的关系定会回来救您,到时只要我们能顺利逃到海上,有我戚家的老朋友的帮助,又何愁不能成事。” 这个老朋友,说的便是那些海盗。 “哼,你们嘉南国都是些阴险狡诈的小人,你又怎知他们还会帮忙。”石田浩意有所指的扫了眼戚老太爷。 戚老太爷接收到他的意思,当即暴怒而起。 然而还没等他说什么,却被戚良太一把拦住。 戚良太微不可察的朝他摇了摇头。 “父亲稍安勿躁,请先听儿子说完。” 如今他们只能将希望放在东将军身上,此时得罪舅舅可不是明智之举。 戚老太爷虽然气恼儿子胳膊肘往外拐,可他知道他是个有主意的,脑子比他跟大儿子加起来都好使,拦着他不让他发火定有缘由。 他想了想只得忍下怒气,冷哼一声坐了回去。 戚良太松了口气,这才接着道:“退一万步说,即便那些人不肯帮忙,我们也可以随东将军乘船去阳国。” “舅舅忘了,东将军可是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他既然能顺利从阳国过来,便能找到回去的路。” 石田浩闻言沉默。 他多次平安往返,靠的是有经验的船长,他自己还真不知道回去的具体路线。 这样说的话,如果东将军已然身死,他岂不是连家都回不去? 一直沉溺在战事失败的怒火中的石田浩,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赶忙看向带来消息的小胡子:“你可确定东将军未死?” 小胡子犹豫的看向戚当家,见他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压根没注意到他们的谈话,停顿片刻才道:“应该是还活着的。” 石田浩对他的答案并不满意:“什么叫应该还活着。” 小胡子沉吟道:“小的派出去的人扮作渔民出海,确实在三十海里处见到不少浮上来的阳国士兵的尸首,可其中并没有您给的画像上的人。” “你就凭这个断定人还活着?”石田浩不满道。 海上风浪大,说不定尸首被冲到远处,又或者被大鱼给吃了。 当然,最有可能沉底了。 这并不能作为东将军活着的证据。 “当然不是。” 小胡子解释道:“据小人所知,当晚东将军的船队并没有被全数歼灭,至少有一艘船逃了出去,而且近日晟亲王妃的船只频繁在海上巡视,似乎在找什么,小人认为,他们找的应该正是东将军。” 若逃走的只是些游勇散兵,怎能劳动晟亲王妃大驾,亲自出海寻找。 石田浩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不由放心不少。 不过一想到顾南烟这个人,他的心又沉了下去。 “听说朝廷派来支援的船只十分怪异,你可亲眼见到了,什么模样,可能画出来?” 那日海边的惨烈程度已经传的人尽皆知。 无知的百姓说那船上装着天雷地火,三两下就能将一艘船炸的四分五裂。 石田浩根据却直觉那是跟火铳差不多的东西,只不过威力要大很多。 大到足够在一击之内毁掉他们的战船。 正文 第526章 出使大梁 小胡子只远远见过苍云号一眼,并未看清楚,因此只描述出一个大概的样子。 另一边,从顾南烟眼皮子底下逃走的东将军又一次狼狈不堪的躲过了巡视,带着仅剩的几百残兵躲在一处隐蔽的断崖下。 过了几日,以苍云号为首的巡航队搜寻无果,最终放弃。 顾南烟与李逸两人大张旗鼓的返回京城,且夫妻二人难得的同时出现在早朝上。 对于沿海安全,顾南烟提了几点建议,在场朝臣无人敢反驳。 于是当天早朝结束后李密便颁旨,划出嘉南国周边海域五十海里处为领海,若有其他国家的船只不经允许驶入,一律视为入侵行为。 同时以苍云号为首的三艘镇北军战船被留在京城,于周边海域巡航,护卫京中安全。 当然这只是暂时的,李密同时下旨,由国库拨款打造五艘于苍云号同等级战船,作为嘉南国海域防守的中坚力量。 由于顾南烟坚定原则,坚持先收款后出货,国库再一次被掏空。 李密知道后与户部尚书双双哭晕在厕所。 阳国进犯嘉南国的事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各国国主纷纷致信,或询问详情或寻求庇护。 李密趁机与安阳国组成联盟,开放两国边境互通有无,并呼吁各国加入共同抵抗海外未知国度的入侵行为。 刚开始不少朝臣反对这一举措,毕竟边城是一个国家最后的防线,贸然开放等同引狼入室。 特别是顾南烟的身份特殊,她的封地又是嘉南国最为繁华之地,若是明山城内出产的那些稀奇古怪却又相当实用的东西流入安阳国,或是被探子渗透,难保不会被人偷学了去。 到时还如何保的住嘉南国如今的地位? 对于这些质疑声,顾南烟淡然处之。 直接甩出顾氏车行即将在安阳京城开分店的消息。 以及接下安阳国五艘战船的订单,即日开始生产。 以实际行动告诉众人,她想做什么不是一扇城门能阻挠的。 她的举动自然再次引起朝臣的不满,可百姓与众学子的支持声却一日高过一日。 因为顾南烟承诺,日后将会拿出名下所有产业两成的净利做慈善,在各地开设慈善学堂,慈善养老院,以及各种技能培训班。 前两者不说,这技能培训班却成了百姓中呼声最高的一项,教的全都是吃饭的本事。 也就是说,顾南烟的产业越多,挣得银子越多,百姓得利也就越多。 妥妥将自己的利益与整个嘉南国百姓勾在了一起。 百姓不懂朝中那些弯弯绕绕,他们只知道若长公主能将名下产业开到别国,便能挣到更多的银子,做更多的善事,理应支持。 这种情况下,朝中那些反对的声音就显得微弱了许多。 即便他们很多人都手握大权,掌控百姓的生死,也明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 或许平日里与民争利无伤大雅,可他们谁也不敢与全国百姓为敌。 不少持反对意见的朝臣渐渐默认了顾南烟的行为,就算有那头铁的,也在百姓的围追堵截之下没了声。 联盟一事进行的无比顺利,松了口气的李密佩服顾南烟的魄力之余,趁机派使臣出使各国,说服各国国主加入联盟。 顾南烟也是使臣之一,这是她自己要求的。 得知媳妇又要跑的李逸相当郁闷,每日回府之后便直接到顾南烟的屋子里坐着。 用一双充满控诉的狐狸眼瞪着自家媳妇。 “烟儿,莫忘了你是有夫君的人。”语气莫名委屈。 “出使大梁之事自有别人代劳,你又何苦奔波劳累。” 是府中的饭菜不香,还是本王不够好看,为何媳妇天天想着往外跑,就不能体谅体谅他的心情吗! 李逸觉得自己都要委屈死了,成亲这么久不能圆房不说,人都要见不到了。 他走到顾南烟身前,附身将脸贴近她的,可以打理过的俊脸在明明灭灭的烛火中愈发摄人心魄。 顾南烟嘴角抽了抽,将视线从手中的画本子上移开,伸出一根手指抵着他的胸膛推了推。 “你我成亲前我便有了去大梁国走一趟的打算,又不是临时决定的,况且有蒸汽车代步,一来一回也用不了几日。” “难道烟儿没听说过一句话?”李逸推开她的手,又往前靠了靠。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对你来说或许只是几日,于本王来说却像是十年八载一样漫长。” 他身上的气息扑面而来,顾南烟咽了口口水,感觉喉咙有点干涩。 “你就当我回娘家省亲了,况且以前又不是没分开过,你应该习惯了才是。” “那怎能一样,那时候我们还没成亲。”现在你可是本王的媳妇,本王可以名正言顺的跟你在一起。 “烟儿乖,不去了可好?”李逸声音中带着魅惑的道。 顾南烟挣扎的将视线移开,努力不去看他的脸。 “不行,我还有事要办。”大梁国库里的宝贝还等着她呢。 她说着往床的里侧挪了挪,抱起被子挡在两人中间。 怪不得人家常说红颜乃祸水,面对这么一张脸,她都差点说不出拒绝的话。 床沿空出一块,李逸顺势坐了上去。 “有何事紧要到需要你亲自去办,你若不放心别人,不如将云曦与龙一派出去代替你走一遭,也好让他们有机会独处。” 龙一的心思昭然若揭,作为主子他不可能不知道,为属下谋福利的同时还能留住媳妇,何乐而不为。 “龙一跟了我这么多年,办事沉稳有成算,事情交给他去办你放心就是。”为了达成目的,李逸破天荒的说起了龙一的好话。 “况且你那丫鬟也不是个寻常之人,让她出去见见世面也好。” “至于你身边的护卫,我以让暗卫营训练出一批女暗卫,明日便让人将她们送来,等以后云曦与龙一成亲你也有人用。” 云曦早已到了成亲的年纪,按照他对媳妇的了解,她一定会将云曦嫁出去,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与其让她嫁给外人,还不如便宜龙一。 当然,前提是她愿意。 等云曦出嫁,他安排的暗卫刚好能顶上她的位置。 守在门外的龙一耳力好,听见自家主子为他说好话,不遗余力的想要促成他跟云姑娘的事,差点感动的热泪盈眶。 另一侧的云曦却不干了。 “奴婢生是主子的人,死是主子的鬼,奴婢不嫁人!”她狠狠白了一眼暗自偷乐的龙一扬声道。 龙一一听急了。 “哪有姑娘家不嫁人的,便是成了亲你想继续留在王妃身边也是可以的。” 他最近跟云曦相处颇多,能感觉到这姑娘对他是不同的,这才大着胆子将自己的心思同主子说了。 正常情况下暗卫是不可以有家室的,以免受人所制做出危害主子的事情。 不过他家主子从没有在这方面限制他们,还曾说过若他们之中有人娶亲,会亲自奉上聘礼。 正文 第527章 柳珍珍到京 便是王妃那边,他也曾有意无意的试探过,知道她无意阻止云曦嫁人。 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云曦自己不想嫁! 他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表明心意。 龙一欲哭无泪。 云曦嫌弃的离他远了些:“为何一定要嫁人,而且就算要嫁也不一定嫁给你。” 她承认自己对龙一有一点好感,可那点好感还不足以让她非君不嫁。 况且主子说了,成亲之前一定要足够了解对方,知道对方是个值得托付之人才能成亲,盲婚哑嫁要不得。 她自认与龙一还没到足够了解的地步,嫁给他更是八字都没一撇的事。 也不知道这狗男人跟王爷说了什么,竟让他跟主子提到了两人的亲事。 她气哼哼的抬脚踹向龙一,同时对屋内的李逸道:“王爷您别听龙一胡说,奴婢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李逸:“……” 顾南烟闻言,似笑非笑的朝李逸摊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要说龙一也是不争气,都这么久了一点进展都没有,亏她上次还撺掇云曦给她送礼物,简直白瞎了她的心思。 李逸劝说无果,媳妇执意要亲自往大梁国走一趟,他拦不住只能作罢。 他倒是有心跟着一起去,可媳妇交代过,戚家那边得他亲自盯着,若他也走了,留在东府县的顾云戈一个人怕是应付不来。 …… 既然要去大梁,自然要带着柳珍珍一起。 顾南烟让人将她从明山接了过来。 成了亲后的柳珍珍比以前多了几分成熟,披肩长发挽做妇人髻,举手投足间更是韵味十足。 她由瞿子峰陪同而来,见到顾南烟便是眼眶一红,小跑着跟她抱了个满怀。 “南姐儿,晟亲王对你可好?”柳珍珍红着眼问道。 顾南烟回京的时候她婚期将至,无法陪她一起回来,也没来得及参加她的婚宴,对于柳珍珍来说无疑是一件很令她遗憾的事。 顾南烟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后背,扫了眼站在她身后有些手足无措的瞿子峰,笑道:“他对我很好,你呢,成亲后可还习惯?” 不仅是柳珍珍遗憾,没能参加她的婚礼顾南烟也觉得遗憾。 不过看她含羞带怯的模样就知道二人婚后感情不错,也让她放心了不少。 果然,柳珍珍回头看了一眼,红着脸嗫嚅道:“倒是没什么不习惯的,就是有些想你。” 顾南烟噗嗤一声笑出声,看了瞿子峰一眼调侃道:“刚成亲还有心思想我,看来我这个表姐夫的魅力差了点啊。” 柳珍珍闻言有些羞恼的瞪她:“我是听说京城近日不太平,记挂着你的安危,你倒好,竟还戏弄我。” 许是婚后生活愉悦,她倒是比以前活泼了不少,反问道:“那你呢,你不想我?难不成是晟亲王的魅力太大,将你迷昏了头?” 厚脸皮的顾南烟丝毫不觉羞赧,昂着头一副以之为荣的样子。 “是又怎样,俗话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夫君长的那么好看,迷昏了头多正常。” 就李逸那模样,前后两世她也没见过比他更好看的。 这么好看的人落在她手里,她还觉得挺骄傲的呢。 柳珍珍哭笑不得,轻轻拍了她一下。 “听听你说的什么话,也不知害臊。” 顾南烟哼了哼,拉着她转身往屋内走。 “有什么可害臊的,李逸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可不就是给人看的。” “对了,宁天禄那小子呢,我不是让人去接他了?”顾南烟问道。 “天禄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晚两天便来。”说起自家弟弟,柳珍珍笑的愈发柔和。 自从傅拓登基后,宁天禄便成了他身边第一重臣,不仅封他为将,还将卫阳军的兵符交给了他。 也算是物归原主。 虽然宁天禄年纪尚轻,还不能完全掌控卫阳军,不过在傅拓有意栽培下也只是时间问题。 况且如今还算太平,又有卫老将军留在军中的旧部辅佐,出不了什么问题。 顾南烟一直与傅拓有联系,这事她也知道,也就没说什么。 “等两天便等两天吧,总归出使大梁的使臣团成员还未敲定,十天半个月怕是都走不了。” 朝廷办事有规矩,一层一层的选拔下来,半个月能成行都算快的。 “正巧这段时间你也准备准备,有什么想带给你爹的跟我说一声,或者我陪你出去逛一圈,把想买的东西都置办好。” 顾南烟虽然挺不待见卫泓,可他好歹是柳珍珍的亲爹,于她来说是至亲之人,总不好让她跟自己一起讨厌他。 说到卫泓,柳珍珍沉默下来,从进门便挂在脸上的笑也渐渐消失。 “南姐儿,你说我是不是不应该跑去大梁国见他。” 她承认初见卫泓的时候确实很激动。 毕竟她跟弟弟找了他那么多年,所有心思都放在找他上面,连自己的人生都放弃了,突然得偿所愿又怎会不激动。 可自从她成了亲,弟弟也在安阳国受重用,她便有些动摇了。 柳珍珍看向规规矩矩坐在一旁的瞿子峰,抓着顾南烟的手紧了紧。 “他现在毕竟是大梁国的丞相,与天禄的关系若是太过亲密,传到安阳国会不会影响天禄的仕途。” “而且我成亲的事也没告诉他,如果他反对……” 柳珍珍愁绪万千。 自古以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身为她的亲生父亲,若是不同意这门亲事,便是已经拜过天地也可作废。 可她并不想跟子峰分开。 瞿子峰闻言也沉默下来,片刻后才沉声道:“无论如何,你我都已成亲,既然成亲便是一世的夫妻,岳丈若是不同意我也不会同你和离。” 二人对视一眼,眼神坚定。 顾南烟见他们眉来眼去的,白眼翻出天际。 “怕什么,你是吃他家饭了还是花他银子了,他有什么资格不同意。” “他毕竟是我与天禄的生身父亲。”柳珍珍叹息道。 “哦,那他不同意你便与瞿子峰分开?”顾南烟斜眼看她。 “当然不会!”柳珍珍急忙道。 “只是怕世人说我们姐弟不孝……我倒是无所谓,索性已经嫁人,可天禄他才刚刚接手卫阳军,若是传出这等名声,难免有人不服管教。” 说到底柳珍珍在乎的还是宁天禄,生怕他因为这事坏了名声自毁前途。 “瞎操心。”顾南烟接过云曦递来的茶盏抿了一口。 “宁天禄那边有傅拓照应,谁敢说什么,况且我看卫泓他也不敢反对。” 以前安阳国、嘉南国、大梁国三大国相互制衡,即便安阳国实力强了些其他两国也不至于太落下风。 可如今安阳与嘉南结盟,甚至已经在筹备成立联盟国。 大梁国作为实力最弱的弟弟,即便不服也不敢与两国对立。 这种情况下,身为丞相的卫泓若是执意反对柳珍珍的婚事,以至于坏了她们姐弟的名声给傅拓制造麻烦,便是大梁国皇帝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正文 第528章 对着干 柳珍珍还在犹豫,是不是该随顾南烟同去大梁。 大梁国那边却已收到了李密的国书。 丞相府中,卫泓坐在书房的案桌前,看着烛火的方向不知在想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烛芯发出一声“噼啪”响,成功将他的神思拉回。 卫泓叹了口气,放下手中捏皱的信纸,转着轮椅来到书房角落的博古架前,将手放在其中一个格子上用力一按。 木质的隔板被压下,发出咔嚓的声响,紧接着博古架竟缓缓挪动起来,片刻后露出一间暗室。 暗室不算太大,其内放着四五个与外面款式几乎一样的架子,架子上摆满了各种珍宝玉器,以及画轴与古书。 身后的暗室门合上,卫泓看都没看那些价值连城的珍贵之物,推着轮椅走到最后方。 那里摆着一张书桌,书桌略高,上头是各种账本,许是暗室门开合间带了风进来,最上面一页纸是掀开的。 纸张密密麻麻记录着某某官员在何时何地,因为何种原因收了多少贿赂。 卫泓垂着眼,抬起纤瘦的手指随意的将之合上,然后一只手抓着一侧固定在地上的博古架,另一只手吃力的将那桌子推开。 让人想不到的是,桌子后面竟又露出一条暗道。 暗道入口十分矮小,就算卫泓坐在轮椅上,也需要他低下头才能进入。 进入暗道,他缓了口气,平息下不稳的气息,便推着轮椅沿着只容一人通行的暗道往前走。 大概是空气不流通的原因,里面有些憋闷,卫泓深吸一口气,纷纷扬扬的尘土被吸入肺中。 若是正常人最多也不过是打个喷嚏而已,卫泓却急促的咳嗽起来,又像是怕人听见一般赶忙用手死死捂住口鼻,努力压下喉间的痒意。 两刻钟后,轮椅上的人终于走出狭小的通道,眼前豁然开朗,却又是间暗室。 他拉响了暗室挂着的铃铛,叮铃铃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片刻后,暗室另一头传来机关开启的声音,五皇子皇甫奕走了进来。 他有些惊讶的看向卫泓:“先生,您怎么来了?” 他说着快走两步走到卫泓面前,神情有些紧张道:“这暗道又长又闷,您的身体本就不好……有事只管让人通知我一声,我去寻您便是,怎的亲自前来。” 这暗道也不知谁挖的,从丞相府直通他寝宫,便是正常人都要走两刻钟才能到,先生行动不便,若无要事很少来这里找他。 卫泓用力压了压喉咙,摆摆手:“无妨,我还没虚弱到多走几步路都不行。” “总该多注意着些。”皇甫奕憨厚的脸上难得露出不满,“太医说了,您的风寒未愈,若是不好好将养恐会留下病根。” 先生的身体本就不好,之前又长途跋涉往返嘉南国,回来就大病了一场,足足躺了半年。 太医说若不把身体养好,至少减寿十年。 听出皇甫奕是真的关心他,卫泓难得露出一抹淡笑:“你放心,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多活动一下不妨事。” 似乎不想再多提这事,他正了正神色。 “嘉南国使臣即将来我国拜访一事你可听说了?” “据说这次来访的人里,为首的便是我那外甥女。” 说到顾南烟,卫泓的神情肉眼可见的柔和下来。 “是,我已听说了此时,我还听人说他们这次过来是为了什么联盟的事。” 卫泓微微颔首:“那你可知这个联盟是嘉南国与安阳国共同发起的,目的是为了联合各国一起地方海外未知国度的入侵。” “这事我也听说了。”皇甫奕挠了挠头。 “不过海外当真还有别的国家吗,以前怎么从没听说过。” 这片大陆有记载的历史可追溯至千年,可从没哪本史书提及过海外国度。 “没听说过不代表没有。”卫泓淡淡道。 “许是距离太过遥远,以前没人接触而已。” “会不会是嘉南国故弄玄虚,那些所谓异族人是他们自己安排的,然后再以此为由成立联盟,从中捞取好处?”皇甫奕怀疑道。 卫泓欣慰的看了他一眼。 他这个挂名弟子近些年确实成长了不少,虽然有时依旧憨憨的,却也知道怀疑了。 不像以前那般别人说什么他信什么。 “也不是没可能,不过据探子回报,嘉南国临海确实发生了一场惨烈的战争,且带兵出战的就是我那外甥女。” 惨烈说的是那些异族人,探子带回来的消息称,一万多异族士兵死伤大半,逃出去的没几个。 他那好外甥女可是没费一兵一卒,大获全胜。 卫泓叹息,南姐儿不愧是他们卫家的血脉,打起仗来跟她外祖父一样凶猛。 只可惜她不姓卫,否则卫家再次崛起又有何难。 “南烟这丫头我虽接触不多,却也看得出她是个什么性子,这种将自家士兵扮做敌人击杀的手段,她不屑做。” 也就是说海外异族之说真有其事? 皇甫奕再次挠了挠头不解道:“即便如此,此事也与我们关系不大。” 他顿了顿才又接着道:“父皇恐会将之交给萧家处理。” 萧家乃太子一党,太子虽已毁了容貌,可有萧家的支持,父皇一时半会也不会废了他的太子之位。 只要还没废储,他便还是太子,他背后的萧家依旧如日中天。 “况且依您所说,这个联盟的成立本就是为了集结各国兵力,萧家手中握着的兵权最多,父皇便是不想也不得不问过萧将军的意思。” 卫泓闻言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他推着轮椅到墙边,拿起一根签子挑了挑灯芯,暗室内的光线又亮了不少。 “你可还记得萧冲那根胳膊是谁砍的?”他问道。 皇甫奕怔了怔,“传言中是顾南烟……” “不是传言,事实就是如此,只不过萧将军好面子,没好意思张扬罢了。” 当时葫芦谷一战,萧冲被南姐儿砍了根胳膊,险些没能撑过去,萧将军对她可是恨极了的。 “我那外甥女与萧家有怨,此次来使却以她为首,你猜萧将军可会同意加入联盟之事?” 皇甫奕虽憨了些,脑子还是有的,闻言当即抓住了重点。 “自然不会同意,您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做些什么?” 卫泓轻轻颔首:“我们与萧家本就呈对立之势,他们同意的事情我们便反对,他们反对的我们同意便是。” “更遑论与我那外甥女站在统一战线并不是一件坏事,说不得还能助你更上一层。” 以前他跟五皇子明面上毫无关系,一直都是暗地里接触,可自从嘉南国归来,萧将军似乎看出了什么,这些日子一直针对他,时常跟他对着干。 索性他装了这么多年也不想再隐藏,正好趁这次机会光明正大的与五皇子站在一起,表明自己的立场。 “南姐儿是我外甥女,只要我们顺着她的意思来,她必然不会将我们推开。” 正文 第529章 先生的面子 卫家人嫉恶如仇,顾南烟的性子虽然有点跑偏,总体来说还算是个根正苗红的好青年。 只要别人不得罪她或是故意利用她,顺带借她的势给自己捞点好处,她也不会与之为难。 卫泓一个活了几十年的人精,自然将她看的清楚。 皇甫奕想不了那么多弯弯绕绕,他只知道卫泓是自己的先生,顾南烟又是先生的亲外甥女,与她统一战线便是理所当然的。 于是二人很快达成共识,又商讨过具体细节后,卫泓才由皇甫奕亲自推着送至暗道入口附近。 “对了先生。”皇甫奕突然想到什么,问卫泓,“听说送国书的使者,驾了只十分奇怪的车,不仅可以日行两千里不止,还刀剑不入,可是真的?” 他只是听人说过这事,并没有亲眼见到。 世人常说千里马日行千里,可实际上太过夸大其词,就算速度最快的马不眠不休连续不断的跑,也需要好几日才能跑到千里。 更何况没有马匹能一下子跑出千里地,跑不到一半就得累死。 可那信使所坐车驾,据说不到一日便从嘉南国到达大梁京城,怎能不让人震惊。 当时那信使驾着车在皇宫外的空地很是卖弄了一番,引起不少人驻足观看,场面相当热闹。 “确有此事。”卫泓捋须笑道。 与皇甫奕不同,他是亲眼见到了那驾车。 “说起来这种车驾我之前便听说过,也是南姐儿所售,她那顾氏车行都已经开到安阳国去了。” 想到宫门口所见,便是卫泓都忍不住啧啧称奇。 无需外力拉动便能自己跑的车驾,他也是第一次听闻,且速度还如此之快。 他这外甥女当真不得了啊。 卫泓与有荣焉的抬起了下巴。 “当真?”皇甫奕一双眼睛贼亮,语气中满是向往。 “那若是我们也加入那个联盟,顾南烟的车行会不会也开到大梁来?” 千里马是所有男人的心头爱,只是可遇而不可求。 如今有一种比千里马还要快许多的出行工具,皇甫奕这个憨憨都十分动心。 “也许吧。”卫泓笑道。 “不过即便顾氏车行开到大梁来,你也得有那些银子买……听说南姐儿这车最便宜的也要二十万两一台。” 皇甫奕咂舌,二十万两都够他买几十匹千里马了。 不过好东西贵有贵的道理。 皇甫奕决定明日一早便去拜访那位信使,若当真如传言中那般,不知道靠先生的面子,顾南烟能不能便宜点卖给他一台。 他偷偷瞥了眼自家先生,脑海中浮现出顾南烟面对先生时那张“凶恶”的小脸,陡然打了个寒噤。 皇甫奕:“……” 算了。 他还是努力攒钱吧,先生的面子估计不怎么好使。 …… 嘉南国晟亲王府。 柳珍珍翘首以盼,终于盼到了弟弟。 姐弟俩久别重逢,手拉着手说了好一会话。 顾南烟静静的看着两人红着眼叙旧,打量宁天禄。 小伙子比以前黑了些,也壮了很多,看得出平日勤于锻炼。 还在长个子的年纪,个头也如雨后春笋般拔高不少,跟柳珍珍站在一起整整高了一个头。 两人说了许久,宁天禄这才想起来跟顾南烟打招呼。 他的性子去了些阴沉,多了点阳光之气,看着顾南烟腼腆一笑。 “表妹近来可好?”他问道。 “之前你成亲,我原本想亲自来参加婚宴,只可惜军中事务繁忙实在抽不出时间,还望表妹见谅。” 宁天禄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只匣子。 “这是我为你准备的贺礼,本想随皇上给你的嫁妆一起送过来,谁知还没来得及放进去……”太上皇就跑路了。 后面这句他没说出口,顾南烟却听明白了。 “多谢。”顾南烟淡淡一笑伸手接过,打开匣子看了眼。 匣子里铺着红绸布,红绸上放着一只嵌着紫玉的戒子,戒面呈椭圆形。 “这玉戒乃祖父之物,是我从老宅的旧物中翻出来的,其中有一机关,打开后会弹出一枚指甲大小的利刃,锋利无比。” “我想着表妹不缺值钱的东西,这枚戒子刚好可以给你防身。”宁天禄不好意思道。 顾南烟挑了挑眉,将戒子取出,在一侧的小凸起上按了一下,果然戒面中传来咔嚓声,前方弹出一枚刀片。 她看了看大小,款式是男士的,大小却刚好戴在她的食指上,应当是一枚尾戒。 “你有心了,我很喜欢。”顾南烟再次道谢,也是真喜欢这个礼物。 “谢什么,这本就是咱们家的东西,你也有份,我就是借花献佛而已,亏得表妹不嫌弃。”宁天禄松了口气。 “这次你随我去大梁,我皇兄可有说什么?”顾南烟摆弄着手上的戒子问他道。 “皇上只说让我万事听你的,到了那边代他向洪丞相问好。”说到卫泓,他的神情有些复杂。 亲爹找到了,这些年的愿望终于达成,可他一点都不觉得开心。 想到自己跟姐姐受过的罪,他甚至有些怨恨这个父亲。 因此他只称呼那人为“洪丞相”。 顾南烟颔首,许是成长经历的原因,傅拓从不率先对人表现恶意,这样交代也在情理之中。 “问不问好先不说,他在那边位及丞相,政敌定然不少,此去你们要做好准备,万一你们的身份暴露,恐怕会被有心之人拿来做文章。” 卫泓来访的时候,只暴露了自己是他侄女的事,至于一双儿女却不为人知。 “当然,这也是我的猜测,你们以使臣的身份前去,一般人也不敢做什么。” “我知道了。”宁天禄早有这种准备,丝毫没有影响。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这次出使以嘉南国为主,原本安阳国没打算派人过来。 待得知他要与表妹一同前去,这才临时选了几个朝臣,作为安阳国使团前往。 “再等两天吧,这边出使的大臣名册还没完全敲定,等他们成行一起走。” 使臣人选由朝臣推举后,将名单交给负责此事的李逸,李逸再甄选一遍后才会递交给李密盖章。 为了让自家媳妇顺心,李逸将名册中与顾家不对付的人选全部剔除,少的名额再由朝臣推举,然后再由李逸剔除。 一来一去便耽搁了不少时日。 不过李逸这番举动可谓贴心,顾南烟十分受用。 好容易出门旅游一趟,她可不想一路上有人在耳边叽叽喳喳的提意见诉不满。 出使他国无需带太多人,除了几个使臣再加一二百护卫便可。 因此顾南烟十分大方租了一只车队给李密。 其中还有几辆车厂刚出品的小型运输车,就是在普通蒸汽车的基础上加了个后斗,挤一挤一辆车装二三十人没问题。 于是已经被掏空的李密,不得不砸锅卖铁付了她五万两银子的租车钱。 李密给的不甘不愿却又不得不给。 他想在大梁国炫耀一番,让大梁皇帝看看嘉南国今时今日之盛况。 派一支蒸汽车队前去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然而事实证明,装十三是要付出代价的。 正文 第530章 大梁的诚意 在李密心中,顾南烟是个聪明勇敢的好姑娘,做出来的东西也是好东西。 就是挺费钱。 自从遇到她,他的国库就没满过。 私库就更别说了,自从被她抢过一回,到现在还空着呢。 自然,他私下里有不少赚外快的机会,可往往到手的银子还没捂热,便又被顾南烟以各种理由搜刮了去。 就像租车这件事。 已被掏空的李密抑郁好几天,连早朝都不上了,完全失去了做皇帝的乐趣。 他有时甚至在想,是不是该退位让贤下海经商。 瞅瞅人家顾南烟那敛财手段,再瞅瞅她小日子过的,整日不是窝在府里听戏就是看话本子。 要不就带着她那小丫鬟满京城寻觅美食,还有李逸这个冤大头送货上门。 一点正事不干,照样活的自在。 再看看他! 整天除了批奏折就是应付朝中那些人精,每日都有新花样,愁的他头发大把大把的掉。 皇帝这活那是人干的? 李密窝在寝殿怀疑人生,大梁国皇帝皇甫宏德这段日子也不好过。 皇甫宏德已至花甲之年,膝下子嗣繁多,多到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然而最得宠的,却只有皇后所出两子一女。 萧皇后乃萧大将军嫡女,萧冲是她的亲哥哥。 她年轻时容貌绝丽,入宫后极得盛宠,再加上萧家在背后推波助澜,成功将前皇后也就是皇甫宏德明媒正娶的正妻挤下后位。 再加上连生两子,更加巩固了她的地位。 之后皇甫皓被封为太子,后宫再无人敢与之争锋。 可现在皇甫皓的脸毁了,且毁的十分彻底,太子之位摇摇欲坠。 若不是还有萧家撑着,早就被他那些虎视眈眈的兄弟们拉下了马。 大梁皇帝愁的不行,如果只是普通的容貌损毁,看在萧家的面子上,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继续让他做太子也没什么。 可皇甫皓那张脸毁的只能用狰狞恐怖来形容,别说是朝中大臣与平民百姓,便是他这个做父皇的见了他都不敢看他的脸。 他有心废太子,从众多儿子之中再选一位当做储君培养,奈何皇后坚决不肯,还联合萧家给他施压,执意保住皇甫皓的太子之位。 外有萧家一党阻挠,内有萧皇后哭闹不休,皇甫宏德只得暂时压下废太子的事。 太子被毁,关乎大梁颜面,顾南烟作为造成这种情况的元凶,他不是没想过报复。 可嘉南国如今兵强马壮,又有利器在手,再加上她又是安阳国公主,大梁皇帝哪敢动她。 而且归根究底,太子会变成这样,完全是他先撩者贱意图调戏顾南烟。 大梁国若是还敢责问,那不是自己送上门打脸,给嘉南国找理由出兵吗。 也许是上了年纪,皇甫宏德只想求稳,平平安安做完这届皇帝,然后将所有问题交给下一代处理。 因此当他得知此次来访使臣中有顾南烟时,非但没有拒绝,反而十分高兴的表示欢迎。 他欢迎,不代表所有人都欢迎。 萧大将军在所有儿子当中最宠爱萧冲,将他视作自己的接班人。 自小由他亲自教养长大。 萧冲也算争气,在同龄人中不管哪一方面都是拔尖儿的。 且他自幼便随萧大将军出征,将他爹在战场上那些心狠手辣的手段学了个十成十。 也因此更加得萧大将军——萧仁令看中。 可这么一个“好苗子”,却被一女子给毁了。 沙场征战几十年,萧仁令在大梁国的地位与顾曜在嘉南国地位等同,一向高高在上的大将军哪受过这种窝囊气。 到底是恨上了顾南烟。 偏偏他跟大梁帝一样,什么都不能做。 或者说不敢做。 当初萧冲刚被斩断一臂时他就想报复回去,带大军攻打嘉南国,以此要挟李密交出罪魁祸首。 然而事与愿违,还没等他出手,崔延平便不知从哪得了几只铁疙瘩,将他的军队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大梁军损失惨重,萧仁令不得已之下只得退兵。 后来才知道,那几个铁疙瘩便是顾南烟研制出来的新型武器城防炮。 不仅崔延平手里有几台,顾曜那边更是将城防炮当成了装饰一般,在城墙上安了一整排! 原本胜券在握的萧仁令兵败如山倒,嘉南国这只煮熟的鸭子飞了,飞走前还狠狠啄了他一口。 后来嘉南国沈太后过寿,命太子与五皇子一同出使,目的是为了求娶顾南烟。 萧仁令想着,既然他奈何不了嘉南国,能让太子将顾南烟娶回来也不错。 到时候顾南烟成了他的外孙媳妇,那城防炮的制作方法还不得亲手奉上? 只要他得了城防炮,再无惧与嘉南国对上,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顾南烟也只能任由他揉圆搓扁,甚至是杀了她为儿子报仇。 可事实再次狠狠打了他一巴掌,顾南烟没到手,他那太子外孙反倒赔了进去。 即便他手握兵权,也挽回不了太子的颓势。 一个顾南烟,废了他儿子,又嚯嚯了他外孙,甚至因此威胁到萧家在朝中的地位,简直是他萧家不共戴天的仇人! 这次得知顾南烟即将来访,萧大将军明面上没说什么,暗地里却打起来半路弄死她的主意。 于是在嘉南信使还未回程的时候,就安排好了人,于两国的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 大梁萧家前院。 没了只胳膊的萧冲,正一脸阴郁的坐在书房的客椅上。 上首坐着他爹萧仁令。 “爹可有把握,那小贱人实力不弱,又有天雷在手一般人怕是治不住她。”提起顾南烟,萧冲的语气中带着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 萧仁令眯着眼,眼中闪过戾气。 “我儿放心,为父已经打探到,此次前来的使臣团中护卫不过三百而已,任她顾南烟再厉害,也无法以几百人抵我万人大军。” 一人之力如何抵抗万军,若此次还是拿不下她,他萧仁令倒是要写个服字。 萧冲闻言放心不少,同时又有些担忧。 “父亲贸然放出万人大军,若是皇上知道了怕是要怪罪。” 萧家如今的情况不好,因太子容貌被毁,不少之前站在他们这边的大臣已经动摇,若是再生事端,恐遭政敌攻讦,有损萧家威信。 “为父不过遵从皇上旨意,派人前去迎接使臣而已,皇上又怎会怪罪。”萧仁令呵呵一笑,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何况如果此次真能将那顾南烟拿下,从她口中套出城防炮的事,皇上只会高兴。” 城防炮不仅是他的心头大患,身为一国之君的大梁帝也十分忌惮,否则也不会任由太子被毁,一国颜面尽失,却丝毫没有讨回公道的意思。 萧冲沉吟片刻,觉得他爹说的很有道理,不由眼神一暗,左手不自觉摸上断臂之处,心中恨意倾泻而出。 “既然父亲如此有把握,不如这次迎接使臣团的事,便由儿子亲自前往,以表现我大梁的‘诚意’可好?” 正文 第531章 自大还是自信 “你身体不便,这种事让下面的人去做就好,又何苦……”萧仁令皱着眉,拒绝的话尚未说完,抬眼便对上儿子满是郁气的脸,心中不由一叹,接下来的话没再说出口。 “父亲知道儿子的性格,断臂之仇不报,此生意难平!”萧冲恨恨道。 儿子是跟在他身边长大的,他自然清楚他的性格。 若不让他报了这个仇,怕是会自此消沉下去。 萧仁令又是一声叹息。 “你若执意要去为父也不拦着你,不过你要记得,此去不可莽撞,亦不可强出头。” 他看向萧冲断臂处,眼中闪过可惜之色,语气柔和道:“虽然你少了条胳膊,可只要你勤加练习以左手持刀剑,未必不能达到以前的水准。” 话是这样说,萧仁令却清楚的很,儿子已经过了习武的最佳年龄,即便身上有底子在,想要以左手自如舞刀却是异想天开。 萧仁令也没奢望他能回到以前的水准,只要能达到一半,他就敢在百年之后将萧家的兵权传给他。 萧冲不置可否,他现在根本没心情去考虑以后。 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事便是报仇! 萧仁令知道他听不进去,也没再多说,一边让他回去准备一下,另一边派了自己最得力的手下随他一起出城。 对此毫不知情的顾南烟,驾车带着柳珍珍姐弟以及使臣团,兴高采烈的踏上征程,一路朝平南军驻地狂奔。 早就得到消息的崔延平亲自迎出城去,远远的便瞧见顾南烟车队带起的滚滚尘土,心中狂跳不已。 蒸汽车刚开始售卖的时候,他就从崔尧的来信中得知这是怎样的一种逆天之物,好奇之心早就憋不住了,曾多次暗示儿子给他送一辆过来。 当然,钱的事他没提。 崔延平觉得,以他与崔尧的父子之情,提钱太伤感情,于情于理都该送他一台。 谁知那臭小子身为顾南烟身边的第一把手,不知为他爹谋福利,每每提及避重就轻,就是不肯松口。 还说给他个什么亲情价,二十万两的车子只要十八万两卖给他。 崔延平差点没气死。 他可是他亲爹! 二十万两的车子才给他便宜一成。 还跟他说什么亲情价。 他们父子之间的亲情就如此廉价? 这也就算了,偏偏他每次来信都会有意无意的提起镇北军,说顾南烟已经画了新车的图纸。 新车适合长途跋涉、运输,承载量大且稳,很适合军队使用。 预计镇北军将配备十辆这种车,这还只是开始。 以后车场每月都会交付一辆,直到每个营都有。 想到以后出征或者阅兵的时候,人家镇北军将士坐在军车上嗷嗷窜,他们平南军则只能跟在后面吃土的场景…… 崔延平嫉妒的面目全非。 很想跟儿子聊聊人生。 臭小子翅膀硬了,敢用镇北军刺激他花银子买军车,怕不是这辈子都不想回家了! 要不是崔尧不能擅离驻地,早就冲到明山城,让亲儿子好好回忆回忆以前挨揍的时光。 生气归生气,镇北军有的他们平南军也要有。 即使没有人家多,也得整几台充充门面。 这事皇上那边他是没法开口的,毕竟人家镇北军的车也没让国库出钱,他若提出来那多没面子? 搞不好还会被顾曜看不起。 好面子的崔延平只得打碎牙齿和血吞,打算自己掏银子搞两台再说。 不过他肯自掏腰包也得顾南烟肯卖。 糟心儿子可是说了,军车同顾氏车行卖的普通车辆不一样,能不能卖还得看顾南烟同不同意。 指望不上儿子,崔延平只能自己想办法。 他原本想着过段时间回京一趟,亲自与顾南烟商量此事,不成想这尊大佛竟然自己来了! 崔延平笑的见牙不见眼,亲自迎出城外百里。 待到了平南军驻地大营,看着面前跟自己爹一样大,却对她嘘寒问暖端茶递水,笑的一脸讨好的崔大梁军,顾南烟嘴角直抽抽。 “崔将军有话不妨直说。” 别光顾着笑。 怪渗人的。 崔延平搓了搓手,哪还有平日面对下属的威严,小心翼翼的与她提起军车的事。 顾南烟挑了挑眉,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崔将军想买?” 没问题啊! 只要银子到位,多少她都给。 “确有此意,只是不知这价钱……” 崔延平讪讪一笑,“王妃也知道,购置军车的银子得我自己出,平南将军府虽有些家底,之前为了买那城防炮就已花去大半,实在捉襟见肘。” 捉襟见肘有些夸张了却也差不离。 顾南烟沉吟片刻道:“打造军车不管是成本还是工序都要比普通车辆麻烦一些,按理说价格要比普通车辆贵一些。” 崔延平一怔,刚想问贵多少,便听顾南烟接着道:“不过崔尧之前同我提过这事,我便以普通车辆的价格卖给你,再便宜一成,你看可好?” 比普通车辆价格便宜一成,那不还是十八万两? 不过他确实听儿子提过,打造一辆军车的耗材能抵上四五台普通车辆,这样一算的话,十八万两着实算得上便宜了。 崔延平知道她这是看在儿子的面子上才将价格放的这么低,心下不由一阵感叹。 当初崔尧跟着顾南烟经商,他还有些不满,觉得他堂堂平南将军府的公子做这个实在太没出息。 没想到今时今日,他竟要靠他这“不争气”的儿子才能买到这军车。 不光是军车,上次城防炮的事也多亏了儿子从中说和。 如若不然,依照大梁国那贼心不死的德行,定然时时进犯。 哪能像如今一般龟缩一隅,让他如此清闲度日。 想想方才来的路上,他搭着顾南烟的顺风车一路疾驰,不过片刻便回到了营地,当即拍板答应下来,并十分爽快的付了五辆军车的预付款。 谈完军车的事,崔延平又说起了此次出使之事。 他蹙眉道:“我安排在大梁的探子回报,大梁皇帝十分重视此次出使,已经派了人一路迎接你们,不过为首的参将被临时换了下来。” 他看了顾南烟一眼,沉声道:“如今领队的是萧冲,他此行恐怕不怀好意。” “萧冲是谁?” 又得了一笔巨款的顾南烟正乐呵,冷不丁听到萧冲的名字有瞬间愣神。 崔延平嘴角一抽,无语道:“就是当初在葫芦谷被你砍了条胳膊的那位,他是萧大将军嫡子。” 顾南烟翻白眼,“老子砍的胳膊多了,谁知道是哪一条。” 手下败将而已,还不配她记得他的名字。 崔延平话头卡住,一时不知该说她自大还是自信的好。 “我只是想提醒你,萧冲跟他爹一样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与他结怨颇深,他却还自请前来迎接你,其中定有蹊跷。” “那又如何,有没有蹊跷我都得去。” 大梁皇帝的国库还等着她呢。 谁都别想阻挡她奔向银子的脚步! 正文 第532章 你眼瞎 崔延平哪能想到她是奔着人家国库去的,只当这丫头心大,不怕萧冲的手段。 她不怕是一回事,崔延平作为臣子却不能不为她的安全着想。 于是与她商量之后,当即命他的副将挑选两千平南军,护送使臣团去大梁。 副将领命退下,崔延平回头就见顾南烟坐在对面,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笑的一脸贼兮兮的。 饶是他身经百战,早已练就一身处变不惊的本领,此时此刻也不得不感叹一句—— 这丫头是真虎! 说正事呢,笑个啥? 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一路有多危险! 那萧冲恨你恨得就差手撕了你,万一来个鱼死网破狗急跳墙,出了事本将军找谁要车去! 崔延平操碎了心,奈何对面的人丝毫不在意,溜溜达达的出了门。 一只脚都跨出门槛了,还不忘问他离这里最近的海在哪里。 顾南烟表示,这一路上风餐露宿没吃好,她现在想吃海鲜。 崔延平:“……” 屁的风餐露宿! 总共才赶了两天的路就风餐露宿了? 那那些靠两条腿赶路的呢? 流浪街头? 还有别以为他不知道。 那蒸汽车跑的那么快,若不是她一路上不务正业,带着一众使臣满处乱窜着吃喝玩乐。 早踏马到了! 崔延平心梗,强撑着笑告诉她附近没有海。 并十分客气的请她赶紧滚。 顾南烟站在门口,默默的盯着他看了许久。 崔延平心中惴惴不安,还以为她要暴起揍人,不由后悔自己方才的语气。 正当他想着如果顾南烟冲上来,他是跑还是不跑。 不跑能不能抗住。 跑了会不会没面子的时候。 顾南烟突然叹了口气。 然后也不知从哪掏出一盒六味地黄丸塞他怀里。 “有病吃药。”六味地黄丸是个好东西,不仅能强肾,对更年期的男人也有疗效。 特别是那种又虚又衰的更年期男人。 她看了眼崔延平额头上冒出的虚汗,一脸同情的摇头叹气。 并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崔延平:??? …… 鉴于此次出使的重要性,几位大臣商量过后,决定不在平南军驻地多做停顿,第二天一早就启程。 顾南烟也想早点到,也就没反对。 第二日早上,使臣团再次上路。 崔延平命那挑选出来的两千精兵沿途护送,顾南烟嫌麻烦,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谁知崔延平却一反常态的坚持,严肃的告诉她这是他的责任,人必须带着。 鉴于更年期男人的反复无常,顾南烟很识相的闭了嘴,无比乖顺的带上了那两千精兵。 她将车速降到最低,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胳膊肘搁在打开的车窗上,慢悠悠百无聊赖的行驶在最前方。 后边跟着同样慢下车速的使臣们。 而平南军则苦逼的跟在后面小跑。 待出了嘉南国最后一道城门…… 顾南烟一尘绝骑飞奔而去。 后边的车见状只得加快车速追赶她。 被落下的平南军:“……” 为首的副将追的气喘吁吁也没追上,只得气急败坏的返回驻地请示。 通关文书在顾南烟手上,没有她他们根本进不了大梁国国门。 崔延平知道后倒还算平静,让副将将人带回军营,写了份军报让人八百里加急送回京城,之后再没提这事。 似乎一早便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反正他该尽的职责已经尽了,人家就是不用他们跟,他也没办法。 大梁国国土广博,是三国中国土最多的一个国家。 只是国土虽大,却多崇山峻岭,且未被开拓的荒地比较多,因此看起来比较荒凉。 而焦平县是大梁国最靠近嘉南的县城,也是最荒凉的几个县城之一。 它与下一个城镇之间隔着百里荒野,在这个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的时代,很少有人穿过荒野来到这个地方。 因此当顾南烟一行人到的时候,便成了焦平县百姓围观的对象。 他们的蒸汽车更是引起了众人的好奇,有不少胆子大的不顾危险,直接冲到车前上手就摸。 虽然车速已经放到最慢,可冷不丁的冲出一个人,若是刹车不及时还是有可能伤到。 无奈之下,顾南烟只能让那两百护卫下车驱散冲上来的百姓,护着车队缓慢前行。 好在萧冲带着人及时出现。 他们各个身着铁甲腰配军刀,气势汹汹的驾着高头大马,一看就知道是军队里的人。 百姓知道这些人不好惹,当即一哄而散。 萧冲单手握紧马缰翻身而下,阴沉沉的走到为首的车前,透过挡风玻璃与顾南烟“深情”对望。 “公主殿下,好久不见。”几个字说的咬牙切齿,几乎是从牙根里挤出来的。 顾南烟笑眯眯的同他挥手打招呼:“好久不见,萧将军还是这么玉树临风英伟不凡。” 就是长的有点不对称。 她盯着萧冲完好的左臂,心中痒痒的。 顾南烟:突然觉得自己可能有强迫症是怎么回事? 她态度如此之好,着实让萧冲懵了一瞬,随后脸色更加阴沉。 “托公主的福,萧冲好的很。” 贱人! 斩他一臂害他成了废人,作为罪魁祸首她竟还笑得出来! 她可知自从回到大梁国,他受了多少嘲笑与奚落。 可知他这段日子是如何撑过来的! 看着顾南烟毫不顾忌的望着自己的断臂,萧冲牙根咬的咯吱作响,一双眼通红一片。 他阴狠的咧开嘴角冷笑,“不过我观公主气色不太好,印堂发黑乌云盖顶,恐将有祸事降临,公主可知为何?” “你眼瞎呗。”顾南烟闲闲道。 随即有些不耐烦的挥挥手:“你不是来接老子的?杵在那根木头桩子似的等什么呢,还不走。” 要动手赶紧的,废话这么多。 萧冲眯了眯眼,突然舒展了眉眼侧身让开。 “公主说的是,既然您着急上路,便由在下亲自送你一程可好。”这话说的意味不明,明显带着恶意。 顾南烟翻了个白眼,懒得听他阴阳怪气,重新启动车子前行。 前面的大梁骑兵自觉分开两边,让顾南烟一行人通过。 “接下来怎么办?”李副将打马上前问道。 他是萧大将军身边的副将,这次也是奉了萧大将军的命令,前来协助萧冲的。 萧冲阴狠一笑:“还能怎么办,且先让她得意一会,等出了焦平县……我们的人可都安排好了?” 李副将颔首:“您放心,我们的人都在县城外五十里处等着,只要到了那里,他们便是插翅也难逃,不过……” 他望着渐行渐远的车队,有些不确定的道:“他们的车驾着实古怪,若真如传闻中那班刀枪不入,想要拿下他们恐怕还要费些功夫。” 顾氏车行的蒸汽车他以前虽然没见过,不过自从安阳国也有了顾氏车行分店,就成了两国最热的话题,便是他身在大梁也没少听说。 而且他方才特意近距离观察过,整个车驾似铁非铁,看起来十分坚固,且速度极快。 若是他们躲在里面不出来,想拿人便有些困难。 正文 第533章 卫泓借厨子 “那便将他们引出来再动手。”萧冲道。 他与李副将低语几句,对方领命打马而去,他自己则骑马跟在车队后面,视线一眨不眨的盯着最前方顾南烟的方向。 进城迎接使臣团的大梁骑兵不过一百来人,呈合围之势将使臣团“护”在中间。 这种情况下车队根本跑不起来。 坐在副驾驶的宁天禄面露担忧,扫了眼将他们围的严严实实的兵将。 “这些人有点不对劲,好像在故意拖延时间。” 虽然马匹的速度不及蒸汽车的速度,可如此缓慢的走走停停当真有些怪异。 “慢就慢呗,还不兴人家准备准备了?” “准备什么?” “准备围剿我们啊。”顾南烟语气闲适的很。 宁天禄无语的看她一眼。 “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他们可就只带了两百护卫,而且都被这些大梁骑兵围在中间,简直就是那瓮中的鳖。 “担心啊,我担心他们没胆子动手。” 听说这个萧冲十分受宠,即便没了根胳膊,萧大将军还是将他视为继承人。 这么好的人质不知道能换多少赎金。 顾南烟透过车窗看向萧冲。 这可真是个大好人,上赶着给她送家产。 萧家啊,同样是手握兵权的武将之家,财产应当不会比当初的宁家少吧。 正在萧府等消息的萧大将军,冷不丁打了个寒颤,莫名其妙的看了看天。 “那边可有消息了?”他问身后的人道, “回将军,尚无消息。”那人回道。 “丞相那边呢,可有异动?” “暂时没有,不过丞相府近日正在翻修,听说是有亲戚远道而来,打算在丞相府住一阵子。” “哦?”萧仁令沉吟片刻,“这么说……那件事是真的?” 当初使臣回国时便有传言说,嘉南国长公主顾南烟乃洪丞相亲外甥女。 顾南烟是谁,生父乃安阳前任皇帝,现任皇帝是她的亲哥哥! 两人都是卫皇后所出。 她是洪巍的外甥女,那洪巍岂不是卫家人? 萧仁令方一得知这个消息,便将当初出使的几位使臣一一请到府中询问。 证实洪巍确实在太后寿宴上与顾南烟认了亲。 他又使人去安阳国查探卫家的事,得知卫家当初确实有一位小公子夭折,名字便叫卫泓。 卫泓洪巍,就连名字都如此巧合,再加上洪巍从没否认过,萧仁令觉得这事八九不离十是真的。 他也曾想过用利用这件事扳倒洪巍。 可一来这些都是传言没有证据。 二来即便证实了他的身份,因着卫家全族惨死,与安阳前任皇帝之间隔着血海深仇,说他是安阳国派来的内奸便有些牵强。 况且洪巍身居高位多年,身后的支持者不比他少,若是搞不好,对方反告自己陷害忠良就得不偿失了。 可他突然翻修后院,还是在顾南烟即将到来的时候,如此大张旗鼓难道不怕暴露身份? 萧仁令第一次觉得有些摸不透这位洪丞相。 “让人多注意丞相府的动静,若有异常及时回禀。”他眯了眯眼道。 不管怎样这都是个很好的机会。 之前洪巍假意投靠太子,他信以为真给了洪巍不少好处,且处处以礼相待。 若不是出使嘉南的使臣团中有他的人,发现五皇子与他走的近了点,他怀疑之下细查才发现不对之处,怕是还要被这位丞相玩弄于股掌之中。 想到自己被人耍了那么多年,萧仁令脸色铁青。 “还有让人查一查,丞相府可有人与顾南烟有接触,若是有便将那人带回来见我。” 竟敢戏耍他,他便要洪巍再也翻不了身! …… 萧仁令心情很差,丞相府却一片喜气洋洋。 最高兴当属卫泓。 他已经接到确实消息,这次过来的不仅有他外甥女,还有他那一双儿女。 女儿他见过了,儿子还未曾蒙面。 卫泓心如止水这么多年,头一回这么紧张。 既期盼与他们见面,又怕儿子不肯认他。 “老爷,三间院子都已翻修完毕,可要将新买的家具摆设搬进去?”管家前来请示。 “搬吧,我估摸着南姐儿他们这几日便能到了。”卫泓丝毫没有隐藏自己与顾南烟关系的意思。 “这事你多盯着点,看看还缺什么抓紧时间去置办,别等几个孩子来了住不习惯。” “对了,我前两年得了一把好剑,你给挂到靠东那间院子里,还有之前皇上赏的那匣子东珠,放到中间的院子里,再有你去外面张榜寻个厨子,南姐儿爱吃……算了,这事我亲自去办,我记得宫里有个御厨好像不错。” 天禄乃武将,送他一把剑应当会喜欢。 珍珍是个姑娘家,那匣子东珠乃贡品,质地圆润光滑,当弹珠玩还不错。 至于南姐儿…… 听说这孩子饭量极大,又喜欢美食,寻个厨子单独放到她院子里总归没错的。 虽然他相中的那位御厨极得皇上喜欢,可他一个做臣子的都开口了,借来用几日应该没问题。 当然若是南姐儿喜欢,直接问皇上要过来也是可以的。 卫泓说干就干,当即起身进宫问皇帝要厨子去。 大梁帝正在御书房批折子,听说丞相进宫觐见还当出了什么事,赶忙让人传唤。 等他知道对方只是来借厨子,不由无语凝噎。 “丞相向来不好这口腹之欲,怎的突然想起跟朕借厨子了?”大梁帝好奇的问道。 他这位臣子身体不好,平日饮食十分清淡,对吃食从不上心,似乎只要能填饱肚子,不至于饿死就行。 别说对吃食不上心,他整日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似乎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 这还是他第一次向自己提要求。 卫泓呵呵一笑,看起来竟比平日开怀许多。 “不怕皇上笑话,实则是微臣那外甥女要来了,她平日最喜欢吃东西,微臣便想着给他找个手艺好的厨子。” 说罢他像是很无奈道:“您也知道微臣不好口腹之欲,家中厨子都是当初在大街上随便寻的,手艺实在算不得好。” “哦?” 大梁帝捋了捋胡须垂下眼皮,展开面前奏折,拿起朱笔批阅。 一边状似无意的问道:“朕竟不知爱卿还有位外甥女。” 卫泓依旧乐呵呵的:“臣也是最近才寻到的,这孩子自小流落在外,着实吃了不少苦。” 说罢他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道:“说起来微臣这外甥女皇上您应该也听说过。” “是吗,不知是哪家姑娘,可是我大梁国之人?”大梁帝故作好奇的笑问。 丞相乃安阳卫家之人的流言他不可能没听过,这便是明知故问了。 卫泓笑了笑,颇有些骄傲的挺直了腰背:“自然不是大梁国之人,我那外甥女刚生下来便被人收养,冠了养父的姓,姓顾名南烟。” 大梁帝手中的朱笔顿住,抬头看着他眯起了眼。 “爱卿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那顾南烟众所周知,乃安阳皇室之血脉,其母更是鼎鼎有名的卫家小姐,你说她是你外甥女,难道你也是卫家人?” 正文 第534章 得天庇佑 “丞相,欺君之罪可是要砍头的!”大梁帝语气沉沉道。 “微臣知罪。” 卫泓赶忙俯首认错,也不辩解,一副任凭发落的模样。 大梁帝眯了眯眼,盯着他看了半晌,御书房内安静的落针可闻。 侍立在他身后的大太监见状赶忙递了杯热茶过去。 “皇上息怒,您现在可不能生气。” 大梁帝本就年迈,最近又因太子的事思虑过重,再加上安阳与嘉南国沆瀣一气,竟签订了百年和书,关系愈发缓和,隐隐有孤立大梁的意思。 大梁帝夜不能寐,白天还要上朝处理国事,身体愈发衰败,前几日更是差点昏厥。 得亏丞相献上的灵药起了作用,这才平安无事。 想起那灵药,大梁帝神色缓和了些许。 大太监孟公公见势忙讨好道:“御医说了,您最近不宜再操劳上火,若是当真病倒了,奴才可是要心疼的。” 大梁帝没好气的哼了声:“就你这狗奴才会说话,朕的身体好的很,用不着你瞎操心。” 说是这样说,语气却更加缓和。 “皇上说的是,您可是万岁,乃是真龙天子,自有天庇佑。”孟公公讨巧道。 说罢又对卫泓道:“说到这奴才还要谢谢丞相大人。” “您那药当真管用,皇上服用后晕厥之症已经好了不少,御医都啧啧称奇呢。” 卫泓闻言却不敢居功。 “公公客气了,微臣不过借花献佛,也是皇上得天庇佑才让微臣得此灵药献上。” 那药他是在南姐儿的顾氏药房买的,当初他也只是想着照顾南姐儿的生意,便将店里的药都买了不少。 那店里的坐诊大夫倒也细心,见他买的多,仍然不厌其烦的将每种药的功效写下来交给他。 之后回了嘉南国,他无意间看到一味叫做“降压药”的功效竟与皇上的病十分对症,便找了个同样病症的人试药,确定没问题才献给了皇帝。 没想到效果倒是不错。 以前皇上时常眩晕,连御医都束手无策。 可自从吃了那降压药后,近段时日也只是在生气的时候才会犯病。 “丞相大人说的极是。”孟公公似乎十分喜欢听别人夸赞皇上,乐的脸上都笑出了褶子。 “另外奴才有个不情之请,想跟丞相大人再求几颗灵药,您上回给的那瓶子降压药已然没几颗了,皇上又不听劝为了国事殚精竭虑,奴才想着多备几颗也是好的。” 一直垂着眼皮子听二人吹捧的大梁帝闻言看向卫泓。 卫泓则是一愣。 他记得那药每天只需吃一颗便可,那么多瓶这么快就吃完了? 想到什么,卫泓顿时了然。 怕是皇上服药前,也找人试过药效吧。 “孟公公严重了,皇上龙体关乎国本,怎敢让公公用一个‘求’字。” “只是上次带回来的灵药微臣并未留下,一颗不少的全都献给了皇上,手中已经没有了。” “这……”孟公公有些失望的看了大梁帝一眼。 “那不知丞相这药从何而得,事关皇上龙体,便是派军队去寻也是使得的。”孟公公夸张道。 “倒不用派军队……” 卫泓看向大梁帝,犹豫道:“这药其实是我那外甥女所制,她那药铺在嘉南国很是出名,微臣记挂皇上龙体,便想着去碰碰运气,不成想当真寻到了。” “哦?顾……晟亲王妃竟还开了药铺?”大梁帝来了兴趣。 他只知道顾南烟似乎会点医术,却不知她还会制药。 “是,南姐儿那药铺十分受欢迎,服用方便且药效好,就连嘉南皇室自己朝中大臣都去她那拿药,生意好的很。”卫泓与有荣焉的道。 “那其他药的效果也如这降压药一般有效吗,都有什么药,你仔细跟朕说说。”大梁帝化身好奇宝宝,一连抛出两个问题。 “其他的微臣倒是没试过,不过治疗风寒的药倒是很有效果。” 他从嘉南国回来后大病一场,染了风寒,在床上躺了半年之久,连御医都治不好。 后来经人提醒,他想起来顾氏药房买来的那些药,便想着试一试。 效果可以说立竿见影,三五日便能坐起身来,半个月就好的差不多了。 卫泓生病的事大梁帝也知道,当时他还问过御医,御医说他的病来势汹汹,恐危及性命,就算治好了也要养个一年半载才能恢复。 可御医的话说了没几日,他这位丞相便精神奕奕的上朝了。 他当时还当那御医夸大其词,又或是误诊,还罚了他一年的俸禄。 原来竟是因为吃了顾南烟做的药。 大梁帝目光微闪。 没有人愿意生病,他作为一国之君更是惜命如金。 奈何天灾人祸避无可避,即使他乃万人之上的君主,也要经历生老病死。 可如果有人能医好他的病,甚至延长他的寿数呢? 大梁帝没说话,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孟公公悄悄看他一眼,接着便像是好奇的问卫泓:“说起这位晟亲王妃,奴才可是听说她成亲前便被百姓奉为神女,说她乃神仙下凡,不知可是真的?” “嘉南国确实有此传言,只是鬼神之说不可信。”卫泓道。 “丞相此言差矣。”孟公公不赞同。 “百姓虽愚昧,若无根据也不会无的放矢,否则怎么不见别人被奉为神仙,偏偏是您那有本事的外甥女。” “而且皇上身体不适,您这外甥女便做出如此灵药,可不正应了那句真龙天子得神庇佑嘛。” 卫泓闻言神情立马变得诚惶诚恐。 “孟公公这话可不能乱说,微臣那外甥女只是个小女娃,哪能庇佑的了皇上。” 孟公公似乎也察觉到自己失言,急忙自打嘴巴,同大梁帝请罪。 “您看奴才这张嘴,整日没个把门的,该打该打……” 大梁帝瞥他一眼,倒是没怪他的意思。 “行了,你那直肠子朕还不知道,无心之失尔,恕你无罪。” 孟公公赶忙跪地谢恩。 大梁帝这才看向卫泓。 “药的事以后再说,你且先说说身份的事。” 他威严的道:“从你如何逃过一劫到了大梁,又如何瞒天过海用假身份考取功名入朝为官,一字不落的全都告诉朕。” “若当真情有可原,朕可以既往不咎。” “当然,前提是你没有欺瞒朕!” 卫泓忙垂首道不敢,嘴角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很快恢复原样,将自己的身世娓娓道来。 他讲的七分真三分假,只隐去了做官的目的,说是听闻大梁帝素有贤明,同时自己对安阳国心灰意冷,这才转投大梁为明君效力。 一阵吹捧将大梁帝夸的天上有地下无,差点将他捧上天,让大梁帝舒心不已,顿时信了三分。 再加上他对顾南烟是他外甥女这件事毫不隐瞒,甚至主动进宫交代,大梁帝便又信了几分。 他早就让人去查了卫泓的身份,事实与他说的相差无几,于是说到最后竟是一点都没怀疑的相信了他。 “你的经历也是可怜。”大梁帝最终感叹一句。 正文 第535章 各取所需 “这事朕知道了。”大梁帝缓声道。 “既然你诚心为朕效力,朕也不是那种揪着别人错处不放的昏君……明日早朝朕会将你的身份公之于众,你只说是朕惜才,让你隐姓埋名留在朝中便是。” 说罢他似有些疲乏的揉了揉眉心,朝卫泓摆了摆手:“就这样罢,若是没事便回去吧,朕有些乏了。” 卫泓感激涕零,含着泪谢恩退下。 待他走后,原本精神恹恹的大梁帝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离开的方向。 “你觉得他说的可都是真的?”大梁帝问他身后垂首站着的孟公公。 孟公公将头垂的更低,“奴才不敢妄议丞相大人。” 大梁帝闻言斜他一眼:“说说吧,朕恕你无罪。”他想知道以一个外人的角度,如何看待这件事。 孟公公思忖片刻,组织了下语言方才道:“奴才笨,听不出丞相话中真假,不过照奴才看,丞相应当有所隐瞒。” 大梁帝下垂的眼睑眯起,接着问:“为何这样说?” 竟然连一个太监都能看出对方有事瞒着他,看来他这个丞相,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老实啊。 前阵子他就听说,丞相最近与老五走的近。 一开始他还没当真,毕竟他一直站在太子那边,立场从未遮掩过。 可此时看来,倒是没那么确定了。 大梁帝沉下了脸。 这些年他的身体越来越差,几个皇子私下里的争斗也越发激烈,好像他就快死了一样。 而老五则是这些皇子里最不起眼的一个,一直偏居一隅默默无闻,他从没多关注。 可若是他早就与丞相勾连在一起了呢? 以丞相在朝中威望,想将他扶上储君之位并不难。 连看起来憨头憨脑的五皇子,都敢觊觎他的皇位,其他皇子呢? 怕是巴不得他早登极乐吧! 大梁帝脸色难看的很,一股怒气涌上心头。 “那些朝臣不都是这个样子,说一半留一半,剩下的都让皇上您自己猜。”孟公公突然出声,以一副过来人的语气道。 “奴才虽然笨,可按照常理推断,猜都能猜出丞相定然有事瞒着您的。” 大梁帝刚升起的怒气顿时卡住,不可置信的转过头看他。 “你都是猜的?”难道不是从丞相的话里听出不对吗? 这种事你居然用猜的?! “奴才当然是猜的,奴才可没您那般英明神武……” 孟公公讨好的话还没说完,便见大梁帝脸色一黑,顿时吓的双腿发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皇上赎罪,奴才妄议朝臣,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大梁帝没出声,他也不敢抬头看,哆哆嗦嗦的猛扇自己巴掌,面上的害怕不似作假。 他一边请罪还一边欲哭无泪的絮叨。 “奴才都说了,奴才脑子笨,不敢乱说,您非得让奴才说,奴才说了您又生气,若是气坏了身子奴才可怎么活呦。”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手忙脚乱的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紧张的抬起头盯着大梁帝瞧。 似乎生怕他气大了犯病。 大梁帝瞅他那又怂又担忧的表情,嘴角抽了抽,心中怒气突然就降下去不少。 “够了,朕又没说什么,你给朕起来。” “一个大太监动不动就跪在地上,让底下的人看到像什么样。” 他没好气的瞪了孟公公一眼:“也是朕多嘴问你,你一个阉人懂什么?” 是他最近的烦心事太多,心境不够平和,竟与一个太监讨论朝事。 见他消了气,孟公公长长的吐了口气,如蒙大赦般撑着膝盖站起身,谄媚道:“奴才跪的是皇上,有幸伺候皇上是奴才修了几辈子的福分,便是被人瞧见也只有羡慕的份。” 这话大梁帝听的十分舒心,鼻尖溢出一声轻哼。 随后手指在御案上敲击两下,不知想起了什么,幽幽叹了口气。 “这么些年也只有你对朕真心了。” 他看向红肿了脸的孟公公,感慨道:“可惜你是个阉人,什么都不懂。” 若是聪明一点,说不得还能为他分忧。 孟公公垂下的眸中似乎有幽光闪过。 片刻后抬起头,却还是那副讨巧的模样。 他乐呵呵的道:“奴才懂的不多,无法为皇上分忧,实在该打。” 说罢他再次抬手,往红肿的脸上轻轻拍了一下。 大梁帝白了他一眼:“行了,再打你这张老脸可就没法看了,等会出去前记得擦点药。” “就用丞相送来的那金疮药。” 那药药效好,不仅能治伤还能消肿,否则让人看见他这张脸,还以为自己多暴虐。 孟公公欢天喜地的谢了恩。 随即感叹道:“奴才虽然笨了些,可是奴才在宫中多年,看人的本事还是有的。” “哦?你又看出了什么?”大梁帝问的随意,重新执笔继续批阅奏折。 “奴才看出丞相大人是真心担忧皇上龙体,否则也不会千里迢迢带回如此灵药,这份心思比奴才也差不了多少了。” 他为丞相说好话的同时还不忘抬一下自己,大梁帝哭笑不得。 心中倒是有些赞同他的话。 这些年来,言语上关心他的人如过江之鲫,可没有哪个如丞相那般,走到哪都想着为他寻药。 “洪巍确实有心了。” 他停下手中的笔,想了想又道:“一会你去朕的私库里挑几件好东西,亲自送到丞相府,就说朕贺他寻回亲眷赏给他的。” …… 卫泓前脚刚走,后脚大梁帝的赏赐便送到了府上。 孟公公亲自登门,与他一起的还有宫中那位御厨。 “辛苦公公了。”将御厨安排好,卫泓将孟公公迎进书房,让下人奉上好茶后单独与他说话。 “这都是杂家该做的,当不得丞相大人一声辛苦。”孟公公忙摆手。 “不过容杂家提醒您一句,虽然这事已在皇上那里过了明路,您的言行却还需更加谨慎,莫要让皇上为难。” 卫泓闻言放在轮椅上的手一顿,“多谢公公提醒。” 他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一只木匣子递过去。 “公公整日为皇上分忧着实辛苦,这里的东西是洪某一番心意,还请公公收下。” 孟公公也没推辞,笑眯眯的接过,打开匣子一看,里面放着十几张银票。 他将银票取出来塞入袖中,又将匣子递还给卫泓。 “丞相的心意杂家收下了,皇上那边杂家知道怎么做,您只管放心便是。” 卫泓再次谢过,亲自将他送出府门,才又推着轮椅回了书房。 他关上书房的门,打开暗室,皇甫奕正等在里面。 皇甫奕挠了挠头,佩服的道:“没想到孟公公竟也是先生的人。” 孟公公跟了父皇几十年,是宫中的老人了,想不到竟然也被先生收买了。 先生果然厉害! 皇甫奕盯着自家先生,细长的眼中满是仰慕。 “有钱能使鬼推磨,各取所需而已。”卫泓淡道。 似乎不想多提这事,卫泓转而说起顾南烟。 “明日我们的人会上书皇上,让你出城迎接南姐儿,你回去准备准备,南姐儿也该到了。” 正文 第536章 前路被堵 顾南烟乃两个大国的长公主,又是嘉南国晟亲王妃,让皇甫奕在城门口迎接她倒不算逾矩。 皇甫奕爽快的应下,又与自家先生说了会话,便弯腰进了密道走了。 而此时的顾南烟,却被困在了焦平县外的荒野上。 这地方说是荒野,却有一处陡坡,过了陡坡还有一条羊肠小道。 小道只有两米多宽,被两座大概二十米高的土山夹在中间,宽度刚好容纳一辆车通过。 可此时那小道上满是碎石沙土,将路堵去了大半。 “我听说前几日下了场大雨,许是山坡滑体将路给堵了,我刚去看了下,堵了挺长的距离,等官府的人将道路通开怕是要到明天早上。”宁天禄半俯下身,对车内的顾南烟道。 “那就换条路走。”顾南烟道。 “这条路是通往京城最近的一条路,且地面比较平整一些,其他路线恐怕不好走。” 宁天禄来之前,傅拓给了他一张大梁国舆图,这舆图不知怎么得来的,将大梁境内每一条路标示的清清楚楚,包括这里在内。 他的记性好,来的路上便将舆图默了下来。 因此即便此刻舆图不在手上,这附近的路他也记得清楚。 顾南烟默了默,让混沌兽给她看这里的地图。 混沌兽的地图与现代的卫星地图类似,清楚的展示出附近的路况。 确如宁天禄所说,这条路是最平整的一条,其他要么坑坑洼洼要么杂草丛生,着实不好走。 顾南烟还在想办法,另一头的萧冲便走了过来。 他扫了宁天禄一眼,像是没看到他一般直接对顾南烟道:“今夜要在这里扎营,明天一早再走。” 他没有询问,而是直接通知顾南烟,面色阴沉沉的看不出其它表情。 说完转身就走。 “对了,我的人去附近的村落买了点吃的,已经起火热上了,你们若是饿了就过去吃两口。”萧冲十分好心的提醒。 坐在后座的柳珍珍等他走远,蹙起眉头看向正跟官府的人一起运沙土的几个护卫。 “明天早上才能走,那岂不是要等一整晚,荒郊野外的会不会有野兽?” 以前在宁家的时候,她也不是没在外面露宿过。 只是这地方荒凉的很,连官道都没有,十有八九有野兽出没。 “有野兽好啊,正好给我们加餐。”顾南烟倒是丝毫不担心,知道今晚过不去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反正他们有车,遮风又挡雨。 “我比较担心的是萧冲那伙人。” 宁天禄压低声音:“我刚才看见,他们拿出的食物不是细面就是新鲜的肉,这么偏僻的地方即便有村落,又哪能拿的出这些。” “怕是一早就准备好的。” 顾南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果然见对面已经生起火堆,正在烤半扇猪肉。 “许是村子里有养猪的。”柳珍珍说道。 “不过安全起见,咱们还是不要吃了。”反正饿一晚上也饿不死,明天到下个城镇吃就是。 “后面的车里还有些面饼,一会让人烧点水泡一下凑合着吃吧。”宁天禄十分赞同。 为防意外情况,他们临行前也准备了干粮,足够他们这群人吃一顿。 虽然艰苦了点,可萧冲不安好心,带的人还比他们多,不得不防。 万一给他们下点药迷晕了,荒郊野外的躲都没处躲。 “你看着办吧。” 顾南烟不置可否,看了眼萧冲的方向起身下车,对柳珍珍姐弟道:“你们在车上等着,我去周围转一圈。”看能不能抓几只野味打打牙祭。 人家在对面吃肉喝酒,他们只能啃饼子和水咽,着实凄惨了点。 她走了几步,回头又嘱咐道:“将车门锁好,我回来之前不要下车。” 说罢便往荒野深处而去。 萧冲面色沉沉的盯着她略显欢快的背影,也没问她去哪,总归所有人都在这里,她总不能扔下同伴自己跑。 见她走远,萧冲朝李副将使了个眼色。 李副将收到暗示,提着两桶水往使臣团那边走去。 …… 顾南烟围着四周转了一圈,便爬上了那两座土山其中一座。 土山靠近小道的一侧陡峭如断崖,她站在最顶端往下看去,能清楚的看到下面正在清理道路的官兵。 顾南烟看向脚下新鲜的好像刚被翻过的泥土,嘲讽的勾了勾嘴角,转身朝山深处而去。 这座山不算大,野物也不多,找了半天也才抓到一只野鸡。 他们整个队伍有两百多个人,一只野鸡炖汤都嫌没滋味。 顾南烟咂了咂后槽牙,想到一会只能看着别人吃肉就觉得很不爽。 “扫描一下看看附近有没有野兽。” 她把混沌兽拎出来,给它分派任务。 混沌兽不干,它正在空间睡得香呢,女魔头二话不说就把它叫起来干活,当它混沌兽是888那种阿猫阿狗,可以随便使唤呢! “没睡醒,没心情,自己找。”它说着就要往空间跑。 顾南烟一把揪住它一撮毛,倒着将它提起来。 “再说一遍,老子没听清。” 狗东西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敢拒绝她,是不是没死过! 混沌兽被她凉嗖嗖的眼神看着,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之后想到顾南烟有求于它,又将脖子梗了起来。 “现在是下班时间,本客服不提供服务,想吃肉自己找。”反正找到了它也没得吃,照女魔头那人品,肯定不会分给它这个功臣的。 既然这样它找什么找。 哪凉快那呆着去! 顾南烟眯了眯眼,拎着它甩了两圈。 “你还敢下班,老子都还没下班呢,信不信我让你就此失业。” “不信!”连记忆都没有,还在这跟它端老板的架子,当它傻呢! 混沌兽十分有骨气的拒绝加班,并在心里默默朝她吐了口口水。 顾南烟:“……” 傻子不好骗了,莫不是最近偷吃了脑白金? 既然不好骗,那干脆来明的算了。 顾南烟咧了咧嘴,露出一个狰狞的笑。 二话不说就开始给它拔毛。 混沌兽本体是个肉球,身上的毛都是幻化出来的。 可幻化出来的也是它身体的一部分,不代表它不疼啊! 见势不好,混沌兽踢蹬着两天小短腿就想跑,却被顾南烟眼疾手快的揪住了脚脖子。 痛苦的“嗷呜”声响彻十里,连山下的人都听到了。 柳珍珍害怕的往车外看去,紧张的咽了口口水。 看看! 她说的没错吧。 附近果然有野兽! 而且听这叫声体积还不小,该不是狗熊吧! 也不知道这车够不够结实,能不能挡住狗熊的铁爪。 “天禄,我们要不要去寻一下南姐儿,天都快黑了她怎么还不回来,该不会出事吧。” 宁天禄看了眼天色,微微蹙眉犹豫道:“再等会吧,南姐儿身手好,应该不会有事。” 萧冲频频往他们这里看,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最主要的是南姐儿临走前嘱咐过他们,不可以下车,他不想给她惹麻烦。 正文 第537章 虎虎 虽然不想给顾南烟惹麻烦,可宁天禄同样担心她的安危,刚想说再过半个时辰若还不见她回来,他就带人去找。 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见左边的土山上一阵烟尘滚滚,有什么东西正在往山下移动。 看起来体积不小。 宁天禄警惕的盯着前方,身体挡在柳珍珍面前。 柳珍珍也吓了一跳,尘土飞扬中看不清那东西的模样,只能看出它正往他们这边来。 其他人自然也看到了,使臣团这边的人顾不得刚点燃的篝火,手忙脚乱的躲到车上,并关好车门。 而萧冲那边的人则警惕的纷纷起身,将手放在刀柄上,随时准备拔刀。 这伙人不愧是从疆场上下来的,相比于使臣团那边,他们这边显得更镇定一些。 “什么东西,天还没黑就敢跑出来。”李副将缓缓拔出佩刀,与大梁骑兵一起将萧冲护在中间。 “许是闻见了人味。”一个骑兵道。 这也不是没可能,他们这么多人在这里,有猛兽找上门聚餐不出奇。 萧冲注视着前方,眼神微闪,视线不由看向宁天禄姐弟方向。 他盯着车里的两人很久了,顾南烟跟他们的关系似乎不错,一路上形影不离的。 原本他还想抓了他们做人质,谁知车里那两人一直没下来过。 他让人去试探过,车门是锁着的,他们打不开。 车窗看起来倒是脆弱。 可他们后面还有一群严阵以待的侍卫,若打烂车窗去抓他们,不容易得手还会打草惊蛇。 这从山上下来的的野兽刚好给了他机会。 只要将那野兽引过去,混乱之中足够他做很多事。 他偏了偏头,对李副将低语道:“吩咐下去,一会将那东西引去对面。” 李副将没有丝毫犹豫的应下,对身边小将传达命令,并开始往对面缓缓挪动。 而萧冲则眼神灼灼的望着宁天禄的方向。 他眼中闪过恶毒的凶光,隐隐还带了些兴奋,似乎已经看到那两人血肉模糊的样子。 “干嘛呢,什么事这么热闹。”清冷的声音,带着点好奇,在这安静的环境下格外明显。 随着话音落下,顾南烟的身影自尘烟中逐渐显现。 她停在距离萧冲大概十米远的地方,歪着头看他,对视半晌后突然咧出一口大白牙。 “是想跟老子单挑么。”老子一个挑你们所有人。 众人:“……” 在场的人都有一瞬间的呆愣。 “是你?”萧冲没想到那“野兽”竟然是她,脸色有点难看。 “对,就是我,是不是想打架?”顾南烟指着他手里的刀再次问道,眼神布灵布灵的,仿若流光闪过……跃跃欲试。 萧冲:“……” 萧冲握着刀柄的指尖紧了紧,内心十分挣扎,很想一刀劈过去。 然而幸存的理智提醒他,他打不过。 他咬了咬牙,假装淡定的收起刀,并不想在计划成功前与她发生冲突。 “我们以为是野兽,怎么是你?” 收刀入鞘后他抬起眼皮子,语气带着不满。 “你在干什么,怎么闹出那么大动静。” 他说着往顾南烟身后看去。 她身后依旧烟尘滚滚,似乎有什么东西。 黄底黑纹,大概三四米长的样子,隐隐发出“呜呜”的低吟。 本还想指责她乱跑的萧冲抖然瞪大双眼,下意识后退一步,指着她身后满脸惊骇。 “那那那是什么!” 哪来的老虎,还特码是活的! 而且看这大小,加上尾巴的长度绝对有五米! 这么大的老虎怕是要成精了吧! 众人先是被他这一惊一乍的样子吓了一跳,下意识顺着他视线看去,这才震惊的发现,顾南烟手中竟提着一只斑纹大虎! 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那只老虎是活的! 活的呀亲娘啊。 还这么大一只。 包括使臣团那边的人,在场但凡喘气儿的齐齐打了个哆嗦。 顾南烟眨巴眨巴眼,见他们这么害怕,十分贴心的,将身后活蹦乱跳的虎兄,整个拖到他们面前。 众人:!!! 你别过来! 我们叫了啊。 那不幸被顾南烟逮住的虎兄丝毫不知自己多吓人,它正疯狂的划拉着地面,似乎想挣脱顾南烟的钳制。 那些扬起的尘土便是它搞出来的。 顾南烟被纷纷扬扬的尘土呛了一下,吐出一口沙子,气鼓鼓的踹了老虎屁股一脚。 “折腾一路了能不能老实点,再扑腾行不行老子宰了你!” 妈个鸡的敢跟老子抢口粮,好容易找到一只傻狍子,就让你给嚯嚯了。 信不信老子把你当口粮吃了! 屁股上传来剧痛,老虎的动作突然一窒,十分人性化的回过头看了她一眼,便接收到她看食物一般的眼神。 老虎:“……” 麻麻有变态! 衡量过实力悬殊,老虎做足了心里建设,终于在她开始咽口水的时候浑身一炸,动作迅速的卧倒,趴在顾南烟脚边一动不动。 安静的连喘气都不敢太大声。 然后再附上两声委屈巴巴的哼唧。 看着乖顺如猫崽子的虎虎,顾南烟十分满意的拍了拍它的大脑袋,拽着它尾巴的那只手却一直没松开。 众人:“……” 这是老虎? 别不是长的大点的家猫吧! 你百兽之王的气势呢! 居然对一个人类卑躬屈膝,还有没有骨气了? 虎虎表示,百兽之王不敢当,它现在就想好好活着。 哪怕以后让它吃素都行! 洞口的草那么清甜可口,它一点都不喜欢吃肉。 以后再也不出门捕猎了! 虎虎:委屈…… 这头顾南烟正跟她的虎虎“相亲相爱”,另一头心脏受到重击的萧冲一伙人,终于回过神,望着顾南烟的眼神格外复杂。 他们不怕上战场杀敌,不怕受伤流血,甚至不畏惧死亡。 可他们怕老虎! 这玩意打仗根本不讲武德,任你有千般计策,人家只管卡脖掏心专攻要害。 谁能扛得住! 更别说这只老虎的体型都能赶上两只普通老虎了。 这要是被啃一口,直接没半截。 至于是上半截还是下半截,那就得看运气了。 好在他们有这么多人在,倒还不至于太害怕。 毕竟它的食量是有限的…… 大梁将士:心塞。 不过…… 老虎好对付,可眼前这姑娘……凶猛过老虎。 大梁骑兵齐刷刷看向她——拽着老虎尾巴的手。 白白嫩嫩的小手,肌肤晶莹透亮,看起来软软糯糯的。 可是那只小手在老虎的挣扎下,却纹丝不动,仿佛她拎着的只是根绳子。 “南姐儿!”柳珍珍率先下车,毫不犹豫的朝顾南烟跑去,似乎没看见她脚边趴着什么。 宁天禄惊出一身冷汗,汗毛都竖起来了。 可两人一个是他亲姐姐,一个是他表妹,他身为男子汉大丈夫总不能怂。 于是也硬着头皮凑了过去。 虎虎听到动静,条件反射的低声呜咽以作警告,却被顾南烟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 “安静!” 臭死了,早起没刷牙是不是? 虎虎:嘤~ 它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爬在地上装死,就算柳珍珍走到它一米范围内都没抬下眼皮子。 正文 第538章 找了个保镖 “晟亲王妃,您这是……”李副将见柳珍珍姐弟靠近并没有被老虎攻击,不由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询问顾南烟。 顾南烟扫他一眼,语气随意道:“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一路上可能不怎么安全,找个保镖护送一程。” 护送什么? 让它给自己护送口粮吗! 李副将嘴角一抽,“王妃说笑,我等自会护卫您的安全。” 有这只老虎在更不安全好吗。 这跟把耗子扔进粮仓里有何区别。 “唔,那就祝福你跟它合作愉快。”顾南烟微笑。 李副将:“……” 谁要跟它合作! 这位王妃莫不是脑子有病,跟一只老虎合作,万一对方黑吃黑怎么办! 你考虑过我们这些口粮的感受吗!!! 嗯?好像有哪里不对…… 李副将脑子里乱糟糟的,垂首看了那老虎一眼,硬着头皮道:“属下的意思是,咱们这么多人带着只老虎不方便,万一吓到人就不好了,您看能不能将它放了。” 顾南烟闻言点点头:“可以啊。” “你去跟它商量,它愿意走的话老子不拦着。”顾南烟指着虎虎的脑袋,十分好说话的道。 李副将:“……” 要不你先将它的尾巴松开再说这话? 李副将拒绝同虎虎沟通。 可他跟顾南烟也没法沟通,便将视线落在自家将军身上。 萧冲:“……” 看什么看! 我能怎么办! 踏马本将又不是母老虎,怎么跟这玩意沟通! 萧冲很绝望,本来有一个顾南烟他就打不过,再加上一只老虎…… 呵呵…… 萧冲果断转身回去自己的地盘坐下,突然觉得此行的目的有些艰难。 大梁士兵们见他走了,对视一眼也纷纷往后退去。 顾南烟翻了个白眼,带着虎虎回了使臣团那边。 众使臣:“……” 你能不能离我们远一点! 造孽啊。 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差事,现在辞官还来不来得及? 显然是来不及的。 顾南烟见一伙人吓的哆哆嗦嗦躲在车里,给了他们一个鄙夷的眼神。 “怕什么,这玩意吃素,不会咬人的。” 出息! 连只大喵都怕,还能指望你们干什么? 宁天禄替所有人问出心中疑惑。 “老虎什么时候开始吃素了?” 不能吧。 瞅瞅这体型。 一看就知道平时伙食不错,不然不能长这么大只。 顾南烟一屁股坐在篝火边,拍拍虎虎的脑袋,笑眯眯道:“现在。” 丫的敢咬人扒了你的皮,拆了你的骨,煮了你的肉,切了你的小虎虎泡酒喝! 虎虎:“……” 宁天禄:“……” 虎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一刻钟后,虎虎双爪抱着一个装满草叶的盆子,吃的十(泪)分(流)香(满)甜(面)。 那些使臣见它当真在吃草,而且顾南烟此时已经松开了它的尾巴,却不见它攻击人类,便也放心了不少,一个个颤巍巍的从车里爬出来。 不怪他们如此淡定。 发生在这位祖宗身上的怪事还少吗? 他们早就习惯了! 一只老虎而已,跟这祖宗比起来…… 呵呵,也不知道谁更可怕一点。 …… 使臣团与大梁那边各自开火,对面不时有肉味顺着风飘过来。 顾南烟抽了抽鼻尖,脸色难看的垂首看了眼虎虎。 虎虎虎躯一震,装作没感觉到她那不怀好意的眼神,嗷呜一声叼了一大口草,吧唧吧唧嚼了两口,然后乖巧的蹭了蹭顾南烟的腿,顺便附上一声猫叫。 顾南烟:“……” 老子信了你的邪。 她没好气的用脚蹬着它离远一些,顺手接过柳珍珍递来的开水泡馍。 顾南烟:心情更差了怎么办。 萧冲一脸淡定的坐在一块石头上,视线不时往顾南烟的方向看。 李副将凑过来,蹲在他身边低声道:“将军,接下来怎么办。” 直至目前为止计划进行的都很顺利,唯一的不确定因素就是顾南烟……以及那只老虎。 萧冲看向对面,正有说有笑坐在一起吃饭的一帮护卫。 “再等等,顾南烟还没吃。” 他在送去的水里下了很重的迷药,哪怕吃一小口也会中招。 只要顾南烟倒下了,其他人不足为惧。 至于那老虎…… 到时候再说吧。 萧冲阴狠的看了眼顾南烟,立马收回了视线。 顾南烟手里捧着开水泡馍,有点难下口。 她看了眼吃素吃的眼珠子都绿了的虎虎,正想趁人不备把碗里的东西倒到它的盆子里,就见柳珍珍又端着一只碗施施然走了过来。 柳珍珍觉得虎虎有点可怜,这碗泡馍是给它吃的。 她小心翼翼的将碗放到虎虎面前,见它蔫了吧唧的抬了抬眼皮子,一点攻击自己的意思都没有,心下一软,试探性的将手放在它头上。 虎虎还是没反应,柳珍珍眼神一亮,轻轻在上面摸了摸。 “赶明儿到了镇子上,我们去买点肉给它吃可好?” 她还是第一次摸老虎,虽然毛毛硬了点,不过还是好可爱啊。 柳珍珍两只眼直冒小心心,看着虎虎被一嘴的草噎的直翻白眼,不由更加心疼它。 “不想吃就别吃了吧,这碗给你,不够我再给你拿。”她说着将虎虎面前的盆子拖开,把泡馍推到它面前。 顾南烟翻了个白眼,心里很不是滋味。 老子还想吃肉呢,也不见你心疼老子。 她哼哼两声,刚想对柳珍珍说不行。 还没等她开口,虎虎突然一跃而起,一爪子打翻了泡馍的碗,对着满地汤汤水水龇牙咧嘴的呜呜。 柳珍珍被它的动作吓的脸都白了,还以为它馋过头想吃人。 见它只是叫唤并没其它动作,柳珍珍才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安抚下快要跳出喉咙口的小心脏。 “吓死我了,你不爱吃这个?”她问虎虎道。 虎虎没理她,还在低声呜呜,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柳珍珍只当它不喜欢吃泡馍,并没多想,一旁的宁天禄一把将她拉开,生怕虎虎发狂咬她。 顾南烟皱眉看着虎虎面前撒了一地的泡馍,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碗,低头凑到碗边上闻了闻。 随后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 她回头看了一眼。 大部分人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只剩了个碗底子。 更甚者,已经有人捂着额,整个人晃晃悠悠的,明显药效发作。 宁天禄已经将碗放到了嘴边,顾南烟一巴掌打过去,碗砸在地上,瓷碗撞击在地面,应声碎裂。 宁天禄懵了一瞬,愣乎乎的看着她。 “怎么了?”柳珍珍见她脸色不对,忙问道。 “里面加了料。”顾南烟沉声道。 加料? 加了什么料? 闻言,柳珍珍姐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刚好看到一个使臣倒在地上,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 “怎么会!”柳珍珍大惊失色,“我们吃的都是自己的东西。” 宁天禄的脸也沉了下来,几步走到那个倒在地上的大臣身边。 这位大臣大概五十多岁,是他们之中年纪最大的,虽然吃的不多,却是发作的最快的。 正文 第539章 是不是你 宁天禄见他皱眉躺在地上,脸色还算正常,只是意识不清楚,稍稍松了口气。 对跟过来的柳珍珍道:“还好,只是些迷药而已。”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又有几个大臣倒地。 使臣团顿时乱了起来。 “顾南烟可吃了东西?”萧冲望着对面,等了半晌也不见顾南烟有反应,忍不住问李副将道。 “这……属下没看到。” 由于虎虎的存在,萧冲一伙人离的他们远了些,只看到有几个人倒在了地上,至于顾南烟吃没吃东西,他还真不知道。 “你过去看看情况。” 李副将领命往对面走去。 “王妃,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他装作毫不知情,一副惊讶的样子看着几位还算清醒的护卫往车上抬人。 “这是怎么了,可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顾南烟没理他,低头将手中的白药片放在碗中捣碎,然后交给柳珍珍姐弟拿去冲水,给中了迷药的人服下。 这才回头看向李副将,眼神幽深且冰冷。 “他们中了迷药。” 李副将被她看的后背一凉,故作镇静道:“迷药?他们中迷药了?” “这……是谁这么大胆,莫不是有奸细混了进来?”他一边说一边注意着顾南烟的情况,见她一点没有晕厥的症状,心中不由失望。 “是不是有奸细你们难道不清楚?”宁天禄走过来,语气冰冷。 “我问过他们了,饼子确实是我们自己的,只是那水却是对面送来的。” “带我去看看。”顾南烟话不多说,举步朝后走去。 李副将心中咯噔一声,却还算镇定。 “宁公子这是何意,难道是怀疑我们给你们下药?”他冷嗤一声,似乎对此很不屑。 “我家将军乃萧大将军之子,又怎会做这种事,我知你们的人出事心中必然焦急,可也不能胡乱冤枉人。” 顾南烟已经走远,宁天禄停下步子,回头与他对视。 “我有说是萧将军亲自下的药吗?”他只是用怀疑的语气反问他而已,并没有指名道姓,这人却提到了萧冲。 他往对面看去,就见萧冲正好整以暇的坐着,丝毫没有过来看看的意思。 按理说他作为迎接使臣进京的首领,出了这么大的事不可能无动于衷,最起码得来问问这些人的情况。 可看他丝毫不担心的样子,像是一早便知道他们没有大碍。 宁天禄眯了眯眼,冷哼一声:“萧将军就这点手段?” “我说了,这件事与我们将军无关。” 李副将先是被他问了个哑口无言,后又板正了脸,语气肯定的反驳他。 宁天禄本也没奢望他承认,也不跟他辩驳。 “不管是不是你们将军,我安阳臣子却是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出的事,萧将军恐怕要给个交代才是,毕竟你们是贵国皇上派来保护我们的,如此办事不力,若是你们皇上知道了也是要怪罪的吧。” “又或者说,这事本就是大梁皇帝的主意?”宁天禄冷冷的勾着嘴角。 “宁公子慎言!”李副将呵斥一声,眉眼拧在一起。 “皇上诚心邀请你们进京,甚至都派了人到边城迎接,你竟还如此不知好歹!”他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 “你说你想要个交代,本将也想上书皇上,让皇上问问贵国新帝是何居心,放任你如此做派,可是不将我国放在眼里!” 顾南烟看上去一点异状都没有,看来应当还没来得及吃东西,这些人就发作了。 不过她没中迷药也没关系,只她与这对姐弟还能翻出浪来? 李副将说罢装作怒极的甩袖离去,跟萧冲报信去了。 顾南烟检查完仅剩的小半桶水,确定迷药是被下在水里的,没说什么,转而去查看队友的情况。 迷药的分量下得很重,即便顾南烟给他们服了解药,一时半会也下不了地。 她挨个车看了一遍,给每个人都把过脉,确定没有其它问题,这才将宁天禄叫来。 “提上这半桶水,跟我走!” “去哪?”他回头看了眼柳珍珍,有些不放心她一个人。 “去送回礼。”顾南烟冷冷的道。 …… 李副将将打探到的情况一一与萧冲说了。 就像李副将想的那样,虽然顾南烟没中招,萧冲也只是遗憾了一会。 “那就等明天再动手。” 这里太过空旷,他的人只能埋伏在小道另一头,原本想着削弱他们的实力再动手更容易一些,可显然还是他太小看顾南烟了。 或者说是顾南烟运气太好。 “可是属下觉得他们已经有所怀疑,如果有了防备,明日提出绕路而行……” “没有如果。”萧冲摸着断臂处,“他们必须从那条路走。” 李副将沉默,想说如果顾南烟坚持绕道,他们这几个人怕是拿她也没办法。 更何况人家现在还有了个强力的“帮手”。 李副将往老虎所在处看去,抬头间却被来人挡住视线。 顾南烟从他对面缓步而来,正目光沉沉的看着萧冲的方向。 “王妃……”李副将有些紧张的唤道,视线落在紧跟其后,提着水桶的宁天禄身上,心中顿时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他赶紧先一步上前,挡在萧冲身前。 “可是水不够用了。”他看向水桶,“我让人再给您提几桶。” 说罢他就吩咐身后的属下去河边提水,自己仍纹丝不动的挡在顾南烟身前。 顾南烟上前一把将他推开。 她用的力气不小,直接将他掀了个跟头。 萧冲见状便要发作,屁股刚抬起来,顾南烟便将水桶“咚”的一声放在他面前。 这声音好像敲击在萧冲的心尖尖上,让他没忍住一阵颤栗。 看出顾南烟来者不善,他咽了口口水,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镇定一点。 腿上用力就要起身,手指摸上刀柄,打算先发制人。 谁知还没等站直,顾南烟一只手便搭在他肩膀上,又将他按了回去。 “是不是你下的药?” 萧冲心中慌乱了一瞬,肩膀用力一甩,想将顾南烟的手甩开。 被人按住肩膀,不管防守还是攻击都对他不利。 然而顾南烟的力气连虎虎都畏惧,又岂是他能挣脱的。 挣扎无果,萧冲只得愤愤的盯着她。 “什么药,本将不知你再说什么。” 打死都不能承认! 这种情况下若是认了,他岂还有命在。 此时萧冲心中无比后悔。 早知道就不给他们下药了,他有那一万大梁军在,还怕拆不了几个铁皮子? 现在倒好,倒是将自己陷入险境。 “怎会不知道,这桶水明明是你们送过去的,里面被人下了迷药!”宁天禄气愤道。 药量如此之重,若不是发现得早,再加上南姐儿有解药,那位年纪最大的安阳臣子怕是醒不过来了。 他本以为萧冲再不济也是个小将军,就算心怀恶意也只会光明正大的对他们动手。 可他居然用下药这么下三滥的手段,与江湖宵小地痞流氓有何区别! 简直不要脸! 正文 第540章 虎虎立功 宁天禄暗自庆幸顾南烟嫌弃泡馍没滋没味不肯吃,否则他们这会已经被连锅端了! “给你们送水是我们照顾你们,你们不知感恩也就罢了,怎么还信口开河诬赖好人?”大梁将士见情形不对,纷纷围了上来。 “就是!要不是看在你们远来过门是客的份上,谁爱管你们,我们自己的水还不够用呢!” “那条河那么远,我足足跑了小半个时辰才提回来两桶,就先给你们送去了,这还送出错来了?” “对,你们别不知好歹!” 几个士兵愤愤反驳。 他们不知实情,相信了李副将的解释,以为是使臣团那边出了内奸,给他们水里下了药。 因此顾南烟这种做法在他们看来就是无理取闹。 越想越生气,有几个将士已经围拢过来。 萧冲是他们大梁军的儿子,即便对方身份高贵,他们也不能让她伤了小将军。 宁天禄见状脸色微变,生怕有人冒犯到顾南烟,连忙上前几步与他们对峙,右手警惕的放在了腰间。 顾南烟只当没听到也没看到他们的举动,手依旧按在萧冲肩膀上,继续沉声问道:“是不是你。” 她的手指微微缩紧,萧冲便觉肩膀上一阵疼痛袭来。 “不管你信不信,药不是本将军下的。”他就不信自己咬死了不承认,她还能杀了自己! 一旁的宁天禄觉得再问下去也没用,他们一点证据都没有,对方是不会承认的。 公道是讨不回来了,最多以后多防着他们。 宁天禄有些憋屈。 而顾南烟则盯着萧冲看了好半晌,在对方冷汗都开始顺着额角往下流的时候,突然用力的点了点头。 “老子相信你。” 她说罢拎起木桶,一手卡住萧冲的下巴,直接将那小半桶水往他嘴里倒。 宁天禄整个人都傻了,其他人也傻了,谁都没想到她说动手就动手。 “将军!”李副将大惊,眼神一狠,伸手成爪去掰顾南烟的手。 “嗷呜!” 震耳欲聋的虎啸声响彻荒野。 虎虎……虎虎生威的挪着大爪子一跃而起,直接将李副将扑倒在地,并一巴掌按在他胸口上,成功将李副将踩出一口血,且肋骨断裂的声响也传入众人耳中。 众人大惊。 顾南烟侧过头,给了虎虎赞赏的一瞥。 “干得不错,一会让人给你加餐……加一盆草。” 虎虎:“……” 麻烦你做个人。 一盆还没吃完又加一盆,咱俩有啥深仇大恨你要这样折磨我! 虎虎不满的低呜一声。 顾南烟:“多了没有,就一盆。” 你是干啥大事了? 不过扑倒个人而已,让老子上老子也行。 还想加两盆草,做梦! 虎虎:“……”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虎虎的嘴角竟咧向两边,像是在学人类笑。 它“笑着”将李副将往顾南烟那边扒拉两下,成功又踢断他一根肋骨。 虎虎:介个人给你,多吃点肉吧,补脑! 顾南烟:“……” 猫崽子是不是在鄙视她? 加餐不想要了是不是! 顾南烟觉得,自己一个人类,不该跟这四类不通的玩意儿计较,很大方的放弃克扣它宵夜。 转头看向喝了小半桶水,肚子圆鼓鼓已经没有挣扎之力的萧冲。 “谢谢你们的好意,本王妃不是那不知感恩的人,这半桶水就当我赏你的。” 说罢她松开钳制住萧冲下颌的手。 几乎已经没了知觉的萧冲软软倒在地上。 顾南烟带着呆愣愣的宁天禄,以及立下大功的虎虎走了。 被虎虎吓的不敢上前的大梁兵士见状,赶忙冲到萧冲身边。 “解……解药……”萧冲奋力说出两个字,眼珠子转动,望向李副将的腰间。 一个小兵赶忙去李副将身上搜,然而并没有搜出所谓的解药。 “没、没有啊。”小兵手足无措道。 这才刚刚启程,主将和副将便都躺了,接下来可如何是好。 一帮没了主心骨的大梁精兵欲哭无泪。 …… “虎虎在玩什么?”柳珍珍正坐在篝火旁重新烧水泡馍,眼角便瞥见虎虎嘴里含着一个瓷瓶。 吐出来又咬回去,玩的不亦乐乎。 柳珍珍垫着帕子,在它将瓶子吐出来的时候,试探性的伸手去拿。 虎虎不满的哼唧两声,倒也没攻击的意思。 柳珍珍捡起瓷瓶,赞赏的摸了摸它的脑袋。 虎虎不给摸,起身挪到顾南烟脚下趴着。 “应该是解药。”顾南烟打开瓷瓶看了看,将之又还给柳珍珍。 “泡在水里化开吧,给那些中毒深的喂一点。” 她的药虽然也有用,却不如原本的解药对症。 只是解药不多,只有黄豆一般大小的十几颗而已。 “给他们用过药你就去休息吧,让天禄也去睡,今晚我值夜。” 整个队伍除了柳珍珍姐弟,也就她一个没中招的,值夜的事只能她来。 柳珍珍犹豫一瞬便应下了。 使臣团度过了不平静的一晚,大梁那边更不好过。 好在第二天早上,他们身上的力气便恢复了个七七八八,精神也好了不少。 顾南烟见几个开车的都没事了,便通知他们启程。 前方道路已然通开,顾南烟二话不说开车就走,等也不等大梁那边。 还顺带将萧冲塞到了后备箱里。 大梁将士见他们将军被掳,在后面追了一路。 可他们那马匹哪能赶得上蒸汽车,不过一刻钟便连尾气都看不到了。 带伤追赶的李副将目眦欲裂,虽然知道追不上,还是骑着马一路狂奔的往前赶。 手持人质的顾南烟,在路过大梁军埋伏之地的时候,将后备箱的萧冲绑在挡风玻璃前,顺利通过。 虎虎趴在车顶上,一双虎目圆睁,好奇的感受着这飞一般的速度。 时不时在每辆车顶上来回跳动。 直跳的一众使臣头皮发麻,暗道这蒸汽车果然结实,晟亲王妃做生意当真实诚。 但凡换个奸商偷工减料,他们此时都已成了肉饼。 虎虎玩累了便趴在顾南烟车顶上休息一会,休息完了接着跳,玩的那个欢乐。 将之前预谋好,准备半路逃跑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对,就是玩的连逃跑都忘了,虎虎表示,它绝对不会承认自己被一只肉团子给威胁了。 被顾南烟拔光了毛,光秃秃的肉团子混沌兽躲在空间中,一脸的生无可恋。 它想了想打开光幕,打算利用时空通道回去。 这破地方没法呆,本以为女魔头失忆后性子会比以前好一些,谁承想竟比以前还不是个东西! 混沌兽哭唧唧,设置好坐标按下确定键,闭上双眼等待。 888缩在角落里不敢吱声,心里巴不得它赶紧滚。 然而等了半天,传送时产生的眩晕感迟迟未至,混沌兽疑惑的睁开眼,只见到光幕上明晃晃的几个红色大字。 [无授权,传送失败。] 混沌兽:!!! “怎么回事!”它不敢置信的重新启动一遍,结果还是一样。 “怎么会失败!”混沌兽震惊到浑身的肉肉都在颤抖。 正文 第541章 顺利抵达 “还有无授权是什么意思!”它转过头,凶恶的看向角落的888。 “说,是不是你搞的鬼!” 它堂堂主系统,怎么会无授权,闹呢! 888瑟缩着小身子弱弱道:“不是我,我没动过。” 它哪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取消主系统的授权,真有这能耐还当什么客服,早升职当主系统了! 混沌兽显然也知道它没有那个能耐,又试了几次,结果都是无权限。 气的它险些将操作台砸了。 混沌兽气坏了,当即要将整个系统格式化。 888抖的更厉害了。 “主系统大人您不能这样做,公司那边会瘫痪的。” 将整个系统格式化后,除了主系统之外,所有程序都会恢复初始状态。 就连它也是如此。 虽然身上的零件还是以前的,可它会被洗去记忆,之前费劲吧啦升的级也都白搭了。 而且公司那边存储的所有档案都会销毁,像它这种还在外面跑业务的小客服就再也回不去了。 混沌兽才不管那些,它只知道再不走怕是要被女魔头折磨死。 一把将上来阻拦它的888拍飞,它当即按下重置按钮。 [是否确认重置。] [提示:重置后您将无法找回以前的资料,请谨慎操作。] 冰冷的机械女声响起,混沌兽果断选择“是”。 [已选择重置。] [系统即将验证您的身份,请将身体放在识别框中,以方便我们辨认您的身份。] [身份识别中……] [身份识别失败。] [抱歉,您没有这个权限,若要再次识别,请将身体放在识别框中,系统将再次确认您的身份。] [身份识别中……] [身份识别失败。] [抱歉,您没有这个权限……] [第三次识别中……] [抱歉,您没有这个权限……] 混沌兽:“……” 掀桌! 为什么又是没有权限! 它的权限呢! 都特么喂狗了吗!!! 低头看了眼自己光秃秃肉嘟嘟的身体。 混沌兽:“……” 它当初录入身份的时候,用的好像是幻化出来的形态…… 混沌兽鼓了鼓身体,重新幻化成之前的样子。 再次点击识别。 屏幕上弹出一个对话框。 [您只有三次识别机会,次数已用完,请于两千一百六十个小时后重试。] 混沌兽:“……” 不带这样玩的嘤~ 混沌兽哭的死了爹一样,简直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被拍在墙上扣都扣不下来的888却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没让主系统大人得逞。 为了自己的小命,它得抓紧时间联系上公司,把这件事上报。 顾南烟丝毫不知混沌兽受了怎样的暴击。 她开着车,车顶趴着虎虎,后备箱塞着萧冲,在大梁百姓惊诧又恐惧的眼神下一路直达京城。 皇甫奕早已等在城门口,见他们出现,两眼直冒光。 刚想扑过去仔细看看传说中的蒸汽车是什么东西,就见一直斑斓大虎从后边的车顶跳了下来,慢悠悠的往他这边踱步。 皇甫奕:!!! 皇甫奕整个人僵住,与虎虎深情对望。 最后还是虎虎不屑一顾的转开视线,走到下车的顾南烟身边,狗腿的蹭了蹭她。 顾南烟一脸嫌弃的抬脚蹬它。 “给老子起开!” 这玩意正是换毛的时候,从旁边经过都能纷纷扬扬掉一地,何况她穿的还是黑衣。 “莫挨老子,再蹭剃光你的毛!”顾南烟威胁道。 她现在代表的可是整个使臣团。 别人家使臣威风八面走路带风。 她走路带毛。 像话吗! 顾南烟十分嫌弃的又将它蹬远了些。 虎虎:“……” 好嘛,不蹭就不蹭。 谁稀罕。 哼! 虎虎哼哼唧唧的跳上车顶,浮毛扬了顾南烟一头一脸。 顾南烟:“……” 剃光剃光! 皇甫奕一脸懵逼的看着她威胁一只老虎,感觉自己怕是还没睡醒。 老虎他不是没见过,皇宫中便有一座异兽园,里面便有一只白虎。 可那白虎的体格绝对没有这只大,也就有它一半大小。 而且也没它壮实。 皇甫奕咽了口口水。 嘉南国信使也没说他们的使臣中还有只老虎啊! 萧冲还在后备箱里,李副将且有的追,因此并没人告诉他,这只老虎是半路被顾南烟掳来的。 “王妃大驾,我皇特意安排五皇子前来迎接,不知您这一路可还顺利。” 站在皇甫奕后面的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迈步向前,代替他问候。 “挺好的。”吃的好睡得好,除了你们萧将军其他人都挺好。 那青年闻言微微一笑,往车队后方望去。 然而看了半天也没看见萧冲一伙人。 他有些奇怪,不过算算日子他们也确实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打一个来回。 可人家使臣团都到了…… 难道走两岔了,没碰见? 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蒸汽车这种东西他也听说了,据说比马匹快了不知多少倍。 两边错过也正常。 他也没有深想,当即邀请顾南烟进宫。 只是…… “王妃见谅,您这老虎怕是不能带进宫去。” 这老虎也不知道怎么长的,那么大一只。 当真带进宫里,万一发狂怕是禁卫军都不够喂。 万一惊了圣驾,受罚的还是他们。 顾南烟摸了摸下巴,看向正舔爪子的虎虎。 柳珍珍可怜它不让它继续吃素,一路上买了不少肉给它吃。 着实花费了不少银子。 可把顾南烟心疼坏了。 她本想着今晚宫宴带它进宫,能蹭一顿算一顿,可主人家明显不想让它去宫里串门。 顾南烟先是失望,后来又一想,他们一行人住在驿馆里,那里可是管饭的! 虎虎虽然是本地的虎,可既然跟着使臣团一起住进去,那便也算是使臣团的一员,自然也要管饭。 想通这一点之后,顾南烟也不强求,十分好说话的让柳珍珍先带虎虎去驿馆安置。 她则带着宁天禄进了大梁皇宫。 一路上皇甫奕时不时瞅顾南烟两眼,顾南烟只当没看见。 跟在他一侧的青年用手肘捅了捅他,低声道:“殿下,注意脚下。” 这么多人看着呢,您老看人家王妃做什么,回头被人传出去还当您看上人家了。 皇甫奕并未领会到他的好意,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 “你捅我做什么,我看着呢,大白天的还能摔了不成。” 他就想问问顾南烟,什么时候能将车行开到他们大梁来,他好准备好银子。 可顾南烟一路上目不斜视,面上还一点表情都没有,看起来凶巴巴的,害得他不敢开口。 青年闻言无语半晌,见他还往人家王妃那边瞅,也知道这位皇子什么德行,干脆将声音压的更低,提醒道:“殿下,您别总看王妃,传出去影响不好。” “有什么不好?”皇甫奕有些心不在焉。 你说什么不好! 青年心塞的很。 “王妃已经成亲了,男女有别!” 五殿下什么都好,就是脑子有点不好使,也不知丞相大人怎么想的,居然会扶持他。 正文 第542章 不熟别开玩笑 皇甫奕反应半天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不由瞪大了双眼。 “你想哪去了,本殿下压根没将她当女人看。”而且她是先生的外甥女,他们也算一家人,看两眼怎么了? 皇甫奕的声音有点大,周围的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顾南烟自然也听到了。 “你没把谁当女人看?”她问到。 皇甫奕还在震惊青年竟然有如此出人意表的想法,压根没听出顾南烟语气中的变化。 转头便道:你啊。” 对他来说,先生的亲人就是他的亲人,他没把她当女人,而是把她当做亲人看待。 没毛病吧? 青年:“……” 药丸药丸。 顾南烟的事迹他没少听说,多多少少能分析出她是个怎样的脾性,当即便知道要遭。 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帮皇甫奕狡辩,顾南烟已经一脸微笑的抓住了他的衣襟。 皇甫奕只觉天旋地转,接着砰的一声砸到了地上。 地上的石砖硌的他后背生疼。 皇甫奕龇牙咧嘴,仰视着垂首看他的顾南烟。 “你干嘛摔我,我这回可没招惹你。”语气莫名委屈。 上次在嘉南国陪先生见她的时候就被她摔过一回,那次是他说错了话。 这回呢? 皇甫奕想了想,再次确定自己没招惹她。 他倒是没生气,在众使臣跟大梁几个朝官震惊的眼神下,扶着后背自己站了起来。 顾南烟呵呵:“不是没把我当女人?我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汉子。” 这傻子莫不是出声的时候脑子挤了,当着她的面就敢质疑她的性别。 没揍他一顿都是她修身养性的结果。 狠狠的白了他一眼,顾南烟冷哼一声继续朝前走。 使臣们噤若寒蝉不敢吭声,大梁那边的人敢怒不敢言。 那位青年…… 他只想说摔得好。 被当众下了面子,皇甫奕却丝毫没觉得丢人,反而亦步亦趋的跟上顾南烟的步伐。 “对了,你们这次过来会住在丞相府吗?”他看向一直垂着头沉默不语的宁天禄。 先生那里有他们姐弟的画像,因此他一眼就将宁天禄认了出来。 “丞相大人已经让人将府邸重新翻修了一遍,就等着你们来了住进去呢。” 顾南烟斜他一眼:“再说。” 住在哪无所谓,但是卫泓那她还真不想去。 不过柳珍珍跟宁天禄若是想去,她也不会拦着。 皇甫奕似乎对她这个答案很失望。 “那你好好考虑考虑,丞相大人还特地进宫,从父皇那给你借了御厨,那厨子的手艺当真不错,放在宫里也是首屈一指的。” 顾南烟脚下微不可见的停顿了一下。 皇甫奕接着道:“而且丞相亲自挑选了不少好东西,比如属国进贡的缠丝金铃佛塔,边陲上等玉矿挖出的半米高的芙蓉玉雕刻而成的摆件,还有夜明珠等宝物,全都摆到了你们院子里……” “好商量,我回去就收拾东西,今晚便搬过去。”顾南烟语气无比温柔。 宝不宝物的她不在乎,主要想去尝尝那厨子的手艺。 正打算拒绝的宁天禄:“……” …… 为表示对使臣的重视,大梁帝亲自偕同萧皇后,以及一众大臣在前朝大殿迎接。 顾南烟与皇甫奕走在前,其他人跟在后头,浩浩荡荡进了大殿。 “儿臣不辱使命,已将两国使臣带来。”皇甫奕低眉顺眼的对大梁帝回禀。 大梁帝呵呵一笑,朝他抬了抬手:“起来吧,辛苦你了。” “儿臣不敢。”皇甫奕一副人五人六的样子,与方才在外面的傻缺劲判若两人。 大梁帝和善的看向使臣方向。 “几位使臣远道而来,也辛苦了。” 众使臣纷纷道不敢,对大梁帝行礼问安。 除了顾南烟。 顾南烟直挺挺的站在原地,打量大梁帝。 萧皇后目光微闪,似惊讶的问顾南烟:“晟亲王妃为何不行礼。” “我为什么要行礼。”顾南烟反问。 萧皇后蹙起细眉道:“皇上乃君主,是大梁的主人,见之自然要行礼。” “本宫看王妃也不小了,莫不是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她的语气十分不满。 顾南烟还没说什么,站在朝臣首位的卫泓赶忙出列为她解围。 “皇后娘娘有所不知,晟亲王妃在嘉南国与安阳国都有见君不跪的特权,许是没反应过来。” 萧皇后闻言更加不满,她朝卫泓冷哼一声,昂起下巴高傲道:“你也说了,那是在别国,既然来了我大梁的地界,就该跪我大梁君主,晟亲王妃这般作态,莫不是不将我大梁看在眼里?” 最后一句话落下,大梁官员纷纷不满的看向顾南烟。 显然也是认同萧皇后的话的。 顾南烟只觉得好笑。 “跪?”她歪了歪头,视线从大梁帝身上扫过,落在萧皇后身上。 “你确定让我跪?” 老子怕你受不起。 萧皇后端着皇后的架子,居高临下的俯视她,刚想说跪天跪地跪君主本就是应该的,便听身旁的大梁帝乐呵呵的笑出声。 “皇后与你说笑呢,大梁与安阳嘉南素来交好,既然在别处不用行礼,在朕这里自然也不需要。” 他捋了捋花白的胡子,慈和的望着顾南烟,语气带着点调侃的意味。 “你一个小姑娘不远千里出使我国,若是朕连这点事都与你计较,回头你那两位皇帝哥哥还不得跟朕急了。” 他说罢拍了拍身边坐的笔直的萧皇后交叠在腿上的手。 “你就别逗她了。” 萧皇后:“……” 她脸色微微一变,这才想起这个让她恨之入骨的丫头片子,亲哥哥乃安阳新帝,义兄乃嘉南帝。 萧皇后不甘的抿了抿唇,只能顺着梯子往下爬。 “皇上说的是,也是晟亲王妃长的喜人,极对本宫眼缘,这才逗她两句。” 萧皇后僵硬的笑了笑,对顾南烟道:“晟亲王妃莫当真。” 在场的人谁不知道太子就是被这位毁的容,萧皇后怕是恨她恨到了骨子里,又怎会觉得有眼缘。 只不过大家心里明白,嘴上却不说,一个个面面相觑等着看好戏。 “唔,不是真的就好。” 顾南烟笑道:“差点就将你的话当真,以后皇后说话可得注意着点,不熟的人别轻易跟人家开玩笑,若是碰上个较真的,容易下不来台。” 萧皇后:“……” 在场众人:“……” 这话说的可就很不客气了,萧皇后打理的精致的脸瞬间扭曲,眼角的鱼尾纹都暴出来了。 “呵呵,晟亲王妃果然如传闻中一般天真烂漫。”不等萧皇后发怒,大梁帝打圆场道。 “怪不得丞相得知你要过来,早早的便让人为你准备好了院子,朕若是有你这么个伶俐的外甥女,也得捧在手里。” 卫泓的身份已在昨日由大梁帝公布,众人本就听说过这个传言,再加上有大梁帝给他打掩护,说他早知道卫泓的身份,只是因为惜才才让帮他隐瞒下来。 因此此时听到他说顾南烟是卫泓的外甥女,也没人露出惊讶的表情。 该惊的昨日已经惊过了。 作为朝中的老油条,重臣表示一定要稳住。 正文 第543章 卫国公世袭罔替 “是,舅舅确实给你们腾了院子,一会出宫后便随我回去住吧。”卫泓一脸期待,看看顾南烟,又看向沉默的宁天禄。 后者低垂着头没有回应他,紧抿的唇却泄露了他心中的不平静。 姐姐早已同他描述过这位亲生父亲的长相,以及他行动不便,常年坐着轮椅的事也说了。 可直到见面的这一刻,他才有了真实感。 他们姐弟终于找到父亲了! 可他的心情却很复杂。 宁天禄抬起头,与自己长相十分相似的卫泓对视,没有拒绝他的邀请。 虽然他自己并不想去丞相府住,可方才南姐儿已经应承了五皇子,他再说拒绝的话岂不是打她的脸? “劳烦丞相大人费心,我们兄妹便叨扰几日。”语气客气如陌生人。 可卫泓却很高兴。 “不知这位是?”一位大臣疑惑的问出声。 大梁帝虽将卫泓的身份公之于众,却没说过他还有两个孩子。 因此大家都有些不解。 能跟顾南烟称作兄妹的,难道是哪位皇亲国戚? 不对啊,他们也没听说来使中有安阳皇室之人啊。 那就是镇北将军府的人? 这倒是有可能。 底下的大臣猜测纷纷,唯一知情的大梁帝却一派老神在在。 心中对卫泓又满意了几分。 看来他这个臣子对他还算忠心,否则他若不主动说起,自己也不知道他那双儿女的存在。 卫泓这样做等于将自己的弱点曝露在他面前。 “在下宁天禄,乃安阳一名名不见经传的小将,这次特奉我皇旨意随王妃出使大梁。” 宁天禄心里乱的很,对自己的身份一语带过,不想在此时将与卫泓的关系暴露出来,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有些人却不想这么轻易放过。 “老夫听闻安阳国已于去年为卫家平反,并找到了卫老将军流落在外的一双孙子孙女,且于前不久那位卫家孙儿已继承了老将军遗志掌管卫阳军。” 萧仁令一双厉目在宁天禄与卫泓之间打量。 “宁公子与王妃称兄妹,长相也与丞相大人有几分相似,难道你便是那继承了卫阳军的人?” 傅拓只对外说宁天禄与柳珍珍乃卫家人,并没说过他们是哪一房的,因此萧仁令也只当他与卫泓有亲戚关系,并不知他是卫泓的儿子。 “萧将军睿智,在下正是。”宁天禄站的笔直,态度不卑不亢,甚至连眼皮子都没抬。 “呵呵,后生可畏。”萧仁令淡笑,一副关爱后辈的模样。 与他一派的官员却不满宁天禄的态度。 于是有人问道:“不知宁小将军在安阳居何职?” 萧大将军乃大梁重臣,宁天禄虽接管卫阳军却名不见经传,且怎么算都是晚辈,与他们大将军说话时态度却一点都不谦让,一点晚辈的样子都没有。 傅拓虽将卫阳军交给了宁天禄,不过因他在军中尚无威望,还想多磨砺磨砺他,便没给他封太大的官。 “宁某在军中只是一个三品小将,不值一提。”宁天禄照实说道。 那发问的官员不屑:“这样说来,你比我们萧大将军低了好几级,于情于理都该以礼相待,至少该行个晚辈礼罢。” 虽然两国官制有所不同,却大同小异。 出于礼貌,两国官员见面,官位较低的那个确实该低半头。 萧皇后似乎终于找到为难的借口,语带讥讽道:“莫不是宁小将军也有见君不跪的特权,这才如此无视我国栋臣。” “那你们卫家可当真是权势滔天,功高盖主了。” 她这话充满恶意,若傅拓当真是那容不得人的,传回安阳卫家怕是又要生动荡。 顾南烟闻言看向萧皇后,眼神晦涩难辨,仿佛在看傻子一样。 她没说话,只让宁天禄自己发挥。 “皇后许是不知,微臣临行前我皇颁下一纸圣旨,追风微臣祖父为卫国公,位同超一品。”宁天禄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模样。 “那又如何,得封赏的是你祖父,又不是你。”萧皇后又道,心中十分看不上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不过一个死人而已,别说封了国公,便是皇帝又能如何。 “得我皇恩典,卫家国公之位世袭罔替。”提起傅拓,宁天禄倒是有了几分恭敬,朝一侧拱了拱手以示尊崇。 “皇上已将国公印鉴交于我手。” 印鉴都交了,那国公之位便已落在他身上。 全朝哗然,连卫泓的脸色都有了变化。 这么年轻的国公爷,他可从来没听说过,可见他那外甥皇帝当真关照卫家。 卫泓十分欣慰,竟连眼眶都红了。 他从来没想过卫家翻身竟如此之快,甚至可称之为突兀。 收回卫阳军又有国公之位,卫家何愁不能再现昔日光辉。 卫泓差点泪洒当场,觉得他便是现在立刻死了,也有脸去见他爹以及各位兄弟姐妹了。 其他大梁朝臣被这一波三折的反转弄得尴尬不已,萧皇后更是涨红了脸。 “既然你已承袭国公之位,为何不早说!” 害她丢这么大的脸,是不是故意的! “而且你们信使送来的国书中也没说派了一位国公过来。” 这是故意欺骗吧,萧皇后看向大梁帝,以不满的语气掩饰自己的羞恼。 “皇上,国公之位何其重要,安阳皇上却隐而不提,这要是出了差错,不是成心让您丢脸吗!” 大梁帝眉间皱起,先是看向为首的顾南烟。 顾南烟背着手,一副领导视察的模样,察觉到他的视线,有些疑惑的歪了歪头。 大梁帝一顿,这才想起她代表的是嘉南国,于是冲她和蔼笑笑,又将视线放在宁天禄身上。 明显在等他的解释。 谁知回话的还是顾南烟。 顾南烟嗤笑一声,对大梁帝道:“您这位皇后当真清新脱俗,问出来的问题……也充分凸显了皇后娘娘过人的聪慧。” 这话听着像是在夸人,可在场所有人包括大梁帝在内,都觉得有哪不对。 当然,除了萧皇后,她只当顾南烟真心夸赞于她,还十分骄傲的挺直了腰背。 大梁帝琢磨半晌也没琢磨出哪里有问题。 “此话何解?”总不会是真心夸皇后聪明吧。 顾南烟溜溜达达的上前:“请问朝臣出使他国,是先发国书,还是先遣使臣上路?” 大梁帝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问:“自然是先发国书。” 不跟别国知会一声便让朝中大臣贸然前往,这种行为可算是越界了。 “那就对了。”顾南烟笑眯眯的看向萧皇后。 “使臣是在国书拟好之前定下的,之后才会让信使送来,可方才本王妃的表兄也说了,他是临行前才承袭的国公之位,那时候国书早已送至大梁,又怎可能提前告知。” “皇后娘娘有此一问,岂不是太过愚蠢。” 顾南烟从来不知道委婉是何物,直接当众骂她蠢。 也不知是谁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萧皇后这才反应过来她是在嘲讽自己,面对众人异样的眼神一张脸红的发紫。 正文 第544章 顾南烟疯狂输出 “你、你放肆!”萧皇后恼羞成怒。 “本宫乃一国皇后,岂是你能随意指摘的!” 简直太可恨了,她只是顾着抓对方的痛脚,一时没想那么多,这贱人竟敢当众骂她蠢! 太嚣张了! 顾南烟表示她就是那么嚣张,继续拿她说事。 “我嘉南与安阳国双双派遣使臣前来,可谓诚意满满,可贵国皇后不知何故,处处针对,似乎对我二国十分不满。” “不知这是皇后自己的意思还是皇上您的意思?” “若是皇后娘娘的意思,我只当她不知礼节于人前失言,皇上罚她跪几日祖宗牌位意思意思我等也不会揪着不放。” “可这若是代表了皇上的态度……” 顾南烟眯了眯眼,突然厉声问道:“贵国这是要与我二国呈对立之势吗!” 大梁帝一惊。 当然不是! 大梁本就屈居二国之下,以前安阳与嘉南国纷争不断的时候都不敢放话说与谁对立,如今人家都结盟了,他脑子坏了才会直言与之对立! 大梁帝急出一头汗,不由狠狠瞪了眼惹是生非的萧皇后。 “王妃严重了,父皇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一直以来父皇都以‘仁爱’治国,一早便希望能与贵国交好,避免战乱苦了百姓,又怎会刻意针对。” 皇甫奕在自家先生的暗示下适时的站出来打圆场。 顾南烟闻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想也是,那便是皇后胡言乱语了?” 皇甫奕:“这……” 他看了大梁帝一眼,很想回答是,可是萧皇后是他母后,这话不能由他说。 见儿子出面解围,顾南烟似乎也卖他面子,大梁帝松了口气。 “皇儿所言极是。”他赞同的颔首。 “朕乃一国之君,所望不过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如今贵国有交好的意思,朕高兴还来不及,怎会行针对之事。” 他严肃的看向身侧的萧皇后,语气满是警告:“皇后许是昨夜没睡好,有些糊涂了,朕念你初犯便不与你太过计较。” 他顿了顿,接着道:“就按晟亲王妃说的,自今日起你便闭门思过七日,每日在先皇灵位前跪足三个时辰,并罚你抄经为百姓祈福,你可有异议?” 这件事一个不好就会转化为三国之间的矛盾,衡量之下大梁帝果断出卖萧皇后。 萧皇后几欲吐血,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目。 她是皇后,跪祖宗抄经书这么丢脸的事怎么能做! “皇上,臣妾……” “若是你不愿受罚也不是不可以,所谓母债子偿,朕便让太子代替皇后受罚。”大梁帝沉声道,威胁之意尽显。 “不成,太子乃储君,怎可做这种事!” 只有犯了错的人才跪祖宗,更何况是皇室,不是大错不会被罚去祠堂。 若是传到宫外,指不定百姓怎么指摘她的太子。 太子之位本就岌岌可危,她又怎能在这时火上浇油! 萧皇后不甘的磨牙,可大梁帝明显不给她其他选项,到最后只得憋屈的应下。 “臣妾失言,愿受责罚。” 大梁帝点点头,很满意她的识时务。 萧仁令皱眉:“皇后母仪天下,乃天下女子之表率,跪祠堂是不是严重了点,有损一国之母的威严。” 他说罢不待大梁帝回应,转身眼神冰冷的直视顾南烟:“王妃是否太过咄咄逼人了?” 这个顾南烟果然不是盏省油的灯,竟三言两语使得皇上不得不惩罚皇后。 虽然确实是皇后沉不住气让人抓住了话头,可作为客人来说,他们不是应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给东道主一个台阶下吗。 她可倒好,小小年纪伶牙俐齿,连一国皇后都敢算计! 萧仁令眼神愈发阴沉,死死饿的盯着顾南烟,浑身气势凌人,意图将这乳臭未干的小丫头震慑住。 顾南烟哪里会怕他,张大了嘴惊讶的道:“从本王妃与众位使臣进门开始,你家皇后娘娘不是让我跪就是让我表兄给你行礼,你说我咄咄逼人?”她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见鬼的表情。 随后指尖一转,对上萧仁令那张老脸,差点戳着他鼻子。 萧仁令还以为她要动手,惊的后退一步摆出防备的姿态。 却听顾南烟指着他鼻子道:“你们萧家都属狗的吧,这么喜欢反咬一口,还一国之母天下女子的表率。” “天下女子让你教她们不要脸了?” “让你教她们倒打一耙了?” “还是让你教她们混淆是非、颠倒黑白、贼喊捉贼了!” 她每说一句便上前一步,直将萧仁令逼的撞到御案上。 “你自己说,就你家老闺女这作态,她还想教天下女子点什么!” “教她们口无遮拦,教她们不动脑子,教她们蠢笨而不自知,自以为是的端着个架子假正经?” 老子替天下女子谢谢你了! 还敢自称天下女子的表率。 老子优秀成这样,都不带敢这么吹牛皮的。 顾南烟高速输出,萧仁令一张老脸青了白,白了红,红了紫,紫了黑,就是没个正色儿。 嘴角频频蠕动想要斥责顾南烟无礼,可惜完全没机会插言。 一张历经风霜的老脸丢了个干干净净,可教大梁众臣子看了场稀罕。 而嘉南国那边的使臣们…… ……已经开始捂脸了。 众使臣:就知道会这样,你祖宗到哪都是你祖宗,还好这次发难的对象不是他们。 嘉南一众大臣老实巴交的排排站,没有丝毫上前阻拦的意思。 什么?拦着点? 开什么玩笑! 你们上去拦一个试试! 祖宗难得动口不动手,你们就知足吧。 众使臣表示死道友不死贫道,为大梁朝臣默哀。 萧皇后只感觉一身皮都被人揭掉了一层,又羞又气又急又怒。 然后嘎一声晕过去了。 看着手忙脚乱的宫女太监。 大梁帝:“……” 朕也想晕。 他竟然从来没发现自家皇后居然有这么多缺点。 好丢人啊! 觉得丢了大脸的大梁帝铁青着脸让人将萧皇后抬出去,顺便将她跪祠堂的期限延长了一倍。 萧仁令面对众人灼灼的视线,这些人有看好戏的,有同情的,有欲盖弥彰垂下头耳朵却支棱的比谁都直的,不由怒斥出声。 “你……小儿无状,岂有此理!” “你爹娘就是这样教你与长辈说话的?简直没有家教!”他气极语无伦次,顿时忘了顾南烟的身世,连安阳太上皇都指责上了。 孪生姐姐的死是卫泓一直以来的心病,此时听他提起已故姐姐,且还不是什么好话,顿时沉下了脸。 “萧大将军慎言,南姐儿是本丞的外甥女,家教如何岂有你置喙的余地。” “丞相大人此言差矣。”萧仁令那一派的人帮腔。 “您这外甥女对大将军不敬便是对我大梁的不尊重,作为长辈教训她两句也无可厚非。” “度大人这就说错了,晟亲王妃乃别国公主,即便有不对的地方也不是我等能指摘的。” “可她现在在我大梁的地盘上!” “那又如何,人家又不是吃你家饭菜长大的,管的倒是宽。” 正文 第545章 凭实力不讲理 以卫泓和萧仁令为首的两方大臣互不相让,纷纷你一言我一语打起了嘴仗。 大殿里顿时乱了起来。 大梁帝面色阴沉,额角青筋直跳,直接拿起桌上的镇纸扔了出去。 镇纸应声而碎,这些人这才安静下来,一个个噤若寒蝉。 “放肆!当朕的朝堂是菜市场吗,还有没有点一国重臣的样子,学着那无知妇孺吵吵什么!” 说到无知妇孺四个字时,大梁帝的视线扫过顾南烟,很显然因她引起的这场闹剧对她产生了不满。 “晟亲王妃,你这番作为确实太过了,若是心中对朕有不满大可说出来,何苦闹的乌烟瘴气!” 若不是惦记她那些降压药,他早就发火了。 可他一个帝王何时如此隐忍过,还是没忍住指责了顾南烟两句。 被质疑家教的无知妇孺顾南烟无所谓的耸耸肩:“行,既然皇上都这样提了,那我就直说了吧。” 她突然板起了脸,掷地有声道:“我二国以诚相待,不仅派出了我这个王妃,连一国国公都不远千里跋山涉水来到你们大梁,只为与你们结盟自此修好,可你们做了什么!” 她看向萧仁令,眼神冰冷:“你的儿子带大军去边陲,说的好听是迎接我们,却趁我们不被往我使臣团的饭食中下毒,这就是你们所谓的诚意?” “幸好发现的早没造成人员伤亡,否则我等怕是连这京城大门都无缘得见!这件事你又怎么说!” “皇上既然让我说出来,那我便跟你们挑明了,此事若是不给个合理的交代,别说结盟。” 顾南烟冷笑一声,“老子直接结果了你们!” 她说罢用力在地上一碾,脚下的青石板以她脚尖为中心,呈蛛网状迅速龟裂。 “你胡说,萧小将军怎会做这种事!”大梁臣子大惊,赶忙出口反驳。 不管这事是不是真的,他们都不能承认,否则当真要要变成三国纷争,到时候已经在夹缝中存活的大梁岂会有好下场! “就是,萧小将军虽与你有旧怨,可他素来识大体,怎么可能做出这种有伤国体之事。” “对对对,你们进城的时候老臣亲自去接的,并没见到萧小将军一行人,说不定路上都没遇见你们,又何谈下毒一说,晟亲王妃如此信口开河岂不惹人笑话。” 顾南烟早知道他们不会认,直接与大梁帝对视。 “皇上也是这样想的?也觉得这事是我胡说的?” “其中会不会有误会?又或是王妃看错了,下毒者另有其人?” 大梁帝眼珠子黑如墨,扫了萧仁令一眼。 后者眼神闪了闪,只一瞬间便恢复正常,却被大梁帝看了个正着。 他当即明白萧仁令有事瞒着自己,面色愈发难看。 “没有误会,这件事我可以作证,是萧冲身边的李副将说漏了嘴,我们这才知道是谁下的毒,且当时所有使臣都中了毒,这件事你们大梁将士也是亲眼所见。”宁天禄出声道。 “那也不能证明是我们小将军下的毒啊。” 之前那位度大人再次出声,不满的对顾南烟道:“这种事岂能单凭臆测,还请王妃拿出实证,否则即便你是王妃,诬陷忠良之后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实证?”顾南烟冷笑。 “我是当事人,是不是他动的手我自己心里有数,不是你们狡辩就能让我改变主意的。” “我既然说了要个交代,就不会因为没有实证放他一马,我说是他做的,那就是他做的!” 解药都被虎虎从萧冲那狗东西身上搜出来了,还想要什么实证。 “岂有此理,你怎可如此不讲道理!”度大人气的捂胸。 官府判案还将证据呢! 什么叫你说是他做的就是他做的,连证据都没有,当自己天王老子呢! “老子凭实力不讲理,你咬我啊!”顾南烟翻白眼,气死人不偿命。 度大人气了个倒仰。 什么叫他咬她,当他是狗嘛! “王妃会不会太嚣张了些,你别忘了这里是哪!”大梁帝气的不轻,大掌啪的一声拍在桌面。 “你就不怕朕让你们此行有来无回?!” 顾南烟勾了勾嘴角,下巴微微扬起,带着张扬的傲气,底气十足的道:“不怕,你大可以试试。” 说罢她不顾大梁帝铁青的脸色,率先转身往大殿门口走,宁天禄眼皮子都没抬的跟在她身后。 众使臣面面相觑,苍白着脸也跟了上去。 你不怕,我们怕啊! 可是相比之下我们更怕你这祖宗! 一众使臣破罐子破摔,咬牙小跑着跟上。 早已在殿外严阵以待的御林军朝他们围拢过来,顾南烟不避不让,视若无睹的继续前行。 大梁帝眼神变幻莫测,在拿下顾南烟出一口气,和忍下这口气以大局为重之间徘徊。 “皇上……”卫泓叹了口气,无奈上前道:“南姐儿被她哥哥惯坏了,再加上嘉南帝的纵容,言语难免傲气了些,实则并没有什么坏心思,还望皇上宽宏大量莫要与她一个小姑娘计较。” 傲气?她这是傲气吗? 分明是狂妄! 连堂堂帝王都不放在眼里,谁给她的胆子! 大梁帝愤怒的瞪着卫泓,深知他这话是在提醒自己,若顾南烟在他这出了事,其他两国皇帝不会善罢甘休。 他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当着众臣的面下他面子,他若就此放过,以后还如何当这个皇帝! “丞相,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你是我大梁的丞相,万事该以我大梁为先,而不是包庇你的外甥女!” “皇上误会了,微臣没有包庇她。”卫泓似乎更无奈了。 “只是皇上的身体要紧,这事……唉……” 他叹了口气,头疼的揉了揉眉心:“且等微臣劝一劝她,至少先为皇上将药讨来。” 大梁帝一愣,怒气瞬间少了一半,这才想起自己一直对顾南烟忍让的原因。 他阴沉沉的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眼见着顾南烟即将跟御林军打起来,这才朝孟公公示意。 孟公公赶忙小跑着出去,将御林军遣退。 萧仁令顾不得君臣礼节,脚下飞快的出了殿门。 “等一下,冲儿在哪!” 他就说顾南烟怎么会毫发无伤的抵达京城,原来冲儿竟然被人识破了。 既然识破了,她又一点事都没有,那出事的肯定是冲儿。 萧仁令目眦欲裂,几乎咬碎了牙根。 这个贱人! 若是敢再伤他冲儿一回,他便是拼着同归于尽也不会善罢甘休! “放心,还没死。”顾南烟睨他一眼。 “不过情况不太好就是了,我将他下药的水当做回礼还给了他。” “而且没给他服解药。”她恶劣的咧了咧嘴。 “所以萧大将军的交代可要一次给足,否则再耽搁下去,你那宝贝大儿怕是要变成傻子,不死也白费了。” 萧仁令闻言顿时怒火冲天,当即拔了一旁御林军的配刀冲了上去,朝顾南烟头顶狠狠劈下。 正文 第546章 技不如人 刀锋带着刺痛头皮的力道,扬起顾南烟额前碎发。 盛怒之下,萧仁令至少用了七成力气,常年杀伐的果断与凶狠,若是换一个人定然挡不住这一击。 然而顾南烟并未闪避,反而上前直面与他对上。 身体后仰再侧身,以极快的速度躲过他的攻击。 然后出手成刀绷紧手掌,看似柔软的手指并拢一下戳在他腰上,接着迅速握拳又是一击,分毫不差的打在同一处地方。 萧仁令只觉腰间一酸,紧接着便是剧痛。 他身体一歪踉跄几步,差点腿软跪在地上。 捂着痛到几乎没有知觉的腰侧,萧仁令目露凶光。 “卑鄙!” 腰是习武之人的软肋,顾南烟上来就打他腰眼,手段当真毒辣。 “你拿刀砍我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你不卑鄙?” 技不如人而已,废什么话! 顾南烟收回手背在身后,装逼的昂起下巴一脸高深。 萧仁令气红了眼,顾不上腰间的疼痛再次挥刀。 顾南烟本想逗着他玩玩舒展下筋骨。 不过看在他年纪不小的份上,生怕把他气出个好歹没人付赎金,下手便没再留余地。 她也没用阴招,手脚利落的出拳几息的工夫便将他制服,死死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大殿外的空地上鸦雀无声,偶有宫女太监路过驻足不前,却也都不敢出声。 跟出来阻拦的卫泓松了口气。 虽然早知道他这外甥女实力不弱,可萧仁令身手也不错,在大梁算得上顶尖的。 即便现在年纪大了也鲜少有敌手。 他本还想让御林军前去看着点,没想到还没等他吩咐,南姐儿三两下就将对方打趴下了。 卫泓放了心,板直的腰背松了松,重新靠在椅背上。 皇甫奕惊叹于顾南烟的实力,半晌才回过神。 回过神的瞬间若不是尚存理智,差点为顾南烟拍掌叫好。 他看了眼身后的大梁帝,心底不知为何有点小得意。 之前他还曾在心里吐槽顾南烟不够温柔,动不动就对他施暴,可此时看来,她打自己的力度跟萧老将军比起来简直小巫见大巫。 这是不是说明,她当他是自己人,不忍心下狠手揍他? 皇甫奕偷乐,他身后的一众大臣却齐齐咽了口口水。 特别是那位度大人,原本站在最前方打算看好戏的,此时缩着身子开始往群臣中间挤,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头去。 萧老将军作为大梁第一武将,拥有的可不止过人的计谋,还有能与之匹敌的武力。 他就曾亲眼见到过萧老将军一刀砍下一个人的头颅,头颅飞出去老远,红红白白的撒了一地。 因这一幕,还有不少不服他的大臣纷纷臣服。 可今日他竟几招便败在一个小姑娘手上。 而且这个小姑娘动手的姿态明显游刃有余,可见并未发挥出所有实力。 度大人默了默,觉得出于安全考虑,他得好好想想自己还该不该跟着萧家混。 而且过了今日,萧老将军惨败的消息定会被有心人添油加醋的散布出去,萧家在朝中的地位也会有所动摇。 更何况这位晟亲王妃还是萧家死对头丞相大人的亲外甥女。 那他们苦苦维持的太子之位…… 度大人悄咪咪抬了抬眼皮子,朝卫泓与五皇子的方向看去。 看来他得做好两手准备才是,今晚便让人送些礼到丞相府,只当探路罢。 若是丞相肯接受自然是好的,若是不肯……那他只能另想出路了。 卫泓当夜便接到度大人派人送来的贺礼,贺他与亲人团聚。 同时还有另一位一直在萧家门下地位不低的臣子也悄摸摸给他送了礼,借口同样是贺他与亲人团聚。 卫泓全都收下了。 在他看来,无论是偷偷与他接头还是光明正大投奔他都好,不管对方是否真心,都会对外释放出一种信号。 萧家已经开始没落了。 只要这种信号放出去,便会引起连锁反应,使萧家那边的人心动摇。 不管怎么看都对他与五皇子有好处。 说不得能吸引更多的人投奔。 卫泓乐呵呵的回到丞相府,亲自带着人去驿馆接顾南烟与一双儿女“回家”。 等他坐着马车到了驿馆门口,先一步赶来的管家正在门口抹汗。 “怎么了?”卫泓心情不错的掀起轿帘问道。 管家小跑两步上前:“丞相,晟亲王妃已经收拾好了,随时可以走,只是……” 他畏惧的往门内看了一眼,欲哭无泪道:“王妃还带了一头斑斓大虎,说要一同带去府上。” 卫泓一愣:“什么斑斓大虎。” 他走得急,皇甫奕还没来得及与他细说,因此他并不知道老虎的事。 “就是……” “咦,都堵在这做什么,赶快走吧。”顾南烟驾车带着柳珍珍姐弟从驿馆后院出来。 虎虎这次没趴在车顶上,随着车速跟在驾驶座一侧,高昂着虎头亦步亦趋。 丞相府的人见状吓的不轻,纷纷惊叫着往远处跑去。 然而见到陌生人的虎虎并未有任何动作,在顾南烟将车停下的时候一屁股坐在地上,十分不屑的抬起爪子舔了舔。 卫泓嘴角抽搐两下,“你要带着它?” 这丫头会不会太彪悍了点,就不怕被它伤着? 顾南烟看他一眼:“对啊,它随我们一同进城的,是我们的特使。” “虎虎,跟丞相大人打个招呼。”态度好点,你这段时间吃肉吃草全看人家。 虎虎还听不太懂人话,只能理解个大概意思。 见顾南烟指着卫泓的方向,还以为顾南烟让它上那边的车,哼哼两声十分不情愿的起身走过去。 然后在管家的惊叫声中将前爪搭在车辕上,与卫泓对视。 虎虎:让让,挡门了。 卫泓:“……” 卫泓嘴皮子哆嗦两下,突然福至心灵竟然看懂了虎虎的意思。 他机械的侧了侧身子,虎虎后腿用力跃上马车,在狭窄的车厢内紧挨着卫泓坐在另一侧。 卫泓:“……” 卫泓僵硬的转过头,虎虎的大脑袋离他不到一尺,正虎目圆睁专注的盯着他上下打量。 然后不屑的偏过头去。 这个人类太瘦了,肯定不好吃。 卫泓:“……” 虽然不知为何,可莫名觉得躲过一劫。 拉车的马感觉到身后传来的威慑,不安的来回踱步。 也幸好它是从战场上下来的老马,虽然不安却没吓到发狂。 车夫抖着腿安抚它半晌,一行人这才上路。 驿馆守门人一言难尽的目送车队。 回头看看因无法令蒸汽车通过,而被拆下来的门槛,以及被凿的千疮百孔的门框,欲哭无泪。 所以说你们都不在这住,为什么还要让我们费劲吧啦的把门拆了,在门口停一会不好吗! 这么嚯嚯人呢! 丞相府占地不算太广,却布置的十分雅致,特别是经过翻修的顾南烟三人的院子,小桥流水亭台楼阁无一不精致。 为了方便顾南烟与柳珍珍走动,她二人的院子是紧挨着的。 宁天禄的院子则在主院另一侧,距离也不算远。 正文 第547章 参加宫宴 “你们的行礼我已让下人去搬了,屋内铺盖被褥都是新的,其它还缺什么直接跟我讲,若是我不在便知会管家一声,让他去置办。” 被虎虎挤了一路的卫泓浑身沾着毛,脸色苍白的嘱咐他们。 他看了眼已经趴在地上晒太阳的虎虎,犹豫道:“至于它,你看小舅舅再腾一间院子给它住可好。” 这种危险的生物还是离自家孩子们远一些吧,万一哪天发狂怎么办。 “我会让下人看着点,每日给它准备足够的饭食,你放心就是。”卫泓补充道。 丞相府下人们:“……” 我们是拒绝的。 并不想给一只老虎送吃的。 万一把自己送进去可怎么整! 下人们在心中呐喊。 “不用了,让它跟着我就好。”虽然没见过虎虎吃人,可万事小心为上,最起码它在自己身边的时候还算老实,离了她可就不一定了。 卫泓还想再劝,柳珍珍却道:“虎虎很乖的。” 她蹲下身摸了摸虎虎的脑袋,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虎虎依旧抗拒被人摸脑袋,不过看在这人天天给它送好吃的份上,倒也没闪躲。 卫泓见此情景头皮都炸了,很想说闺女住手! 可柳珍珍自始至终没抬头看他,反而很亲密的为虎虎说话。 卫泓自知“人不如虎”,且听说他们一路都是这样相处的,便努力按耐下担忧,让人在院子里给虎虎做窝。 自从顾南烟将虎虎抓回来,它一直都跟在她身边,睡觉也要趴在她脚边睡,做窝有些多余。 可见卫泓一副恨不得能多为他们做点什么的样子,也懒得阻止他。 今晚还有宫宴,顾南烟本以为她大闹了一通,大梁帝定然不想再见自己,宫宴也不会办了。 谁知他们刚到不久,宫里便来人请他们进宫赴宴。 顾南烟有点摸不准这位皇帝的脉。 媳妇让她气撅了,老丈人让她打伤了,按照正常流程来讲,他应该正暗戳戳的想办法对付自己才是,咋还请她吃饭呢? “会不会有阴谋?”宁天禄蹙眉道。 “不知道。”顾南烟回道。 “那我们还去不去参加,不去的话使臣团那边要不要通知一声。”柳珍珍担忧不已。 使臣团还是住在驿馆,方才那传话的公公已经去驿馆带他们进宫了。 “为什么不去,别忘了我们的目的。”不进宫赴宴怎么摸清楚宫中地形,摸不清地形哪知道皇帝的小金库在哪? 可爱的小钱钱们还等着她呢。 顾南烟财迷眼。 柳珍珍却误会了她的意思,颔首道:“也对,结盟之事还需你在场。” 能代表嘉南国在结盟书上盖章的只有顾南烟。 其他人没这个权利,就算公主印章在手也不行。 顾南烟:“……嗯。” 你说的很对,不说我都忘了。 顾南烟让丞相府下人从灶上拿了半扇生猪肉给虎虎当晚餐,然后便带着宁天禄进宫。 柳珍珍则留在丞相府。 一来她并不是使臣的身份,跟去不合适,二来她也不喜欢这种场面,更愿意留在府里陪虎虎玩。 见闺女跟一只老虎相处融洽,却打进府起从没跟自己说过话,卫泓心中酸涩不已。 “那你小心着点,别让它伤着你,出门前我会让灶房准备好晚膳端到你院子里。” 柳珍珍垂着眼皮子捋了捋虎虎后背,低低应了声。 …… 顾南烟刚进宫门便将混沌兽放了出去,让他满处溜达溜达,先找找大梁帝的小金库在哪。 至于国库的位置……何须那么麻烦,她一会问问卫泓就是了。 无缘无故失去权限的混沌兽知道自己一时半会走不了,为了这段日子少挨揍,只得认命的满皇宫踩点。 今晚的宫宴不如往常热闹,萧家一派的人史无前例的低调。 顾南烟到的时候,皇帝已坐在上首等着了,虽然没有一开始那么热情,却也没甩脸子给她看。 萧皇后并未出席,坐在他身侧的是位与他年纪相仿的妇人。 这妇人面容比萧皇后苍老不少,一身穿着不说朴素,却十分低调,全身上下没有一点过深或过浅的颜色,穿着绛紫色裙褂,只在头上带了只紫玉簪子。 似乎对顾南烟的打量有所感应,妇人微微偏过头,朝她缓缓露出一个淡笑。 态度不卑不亢,气度却极有大家风范。 一看就知道她年轻时定是位标准的大家闺秀。 顾南烟礼貌的微微颔首以作回应,便将视线移开。 她作为使臣之首,身份又很特殊,因此坐在皇帝右下首第一位,宁天禄紧挨着她。 再往后还有几个身份比较高的使臣,其他人则都坐到了他们身后。 而顾南烟对面的席位上,则都是皇帝的各位皇子皇女,以及朝中几位大臣。 皇子皇女们大都坐在第二排,第一排则坐了卫泓等人。 皇甫奕在卫泓身后,见顾南烟望过来,笑呵呵的朝她挥了挥手,引得周围人纷纷看向他。 傻缺一样不忍直视。 顾南烟装作没看见,直接移开视线。 “南姐儿你与那五皇子很熟吗?”宁天禄突然问道。 抬头正好见到皇甫奕也在朝他挥手,不由嘴角一抽,也装作没看见一般低下头假装斟酒, “不熟,他就那样,见了谁都热情。”像只二哈。 宁天禄仰头喝下一杯果酒,沉默半晌后再次问道:“我听说丞相正在扶持这位皇子上位,可见他还是有特别之处的……” “特别蠢?”顾南烟撇嘴,也给自己斟了杯果酒。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你想知道他为什么得卫泓如此看重,甚至自小培养他?” 宁天禄没吭声,默认了她的话。 顾南烟放下酒盅:“因为他长的好看啊。” 宁天禄:“……” 他无语的看了她一眼,显然不相信她的说法。 虽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那也没听说过有哪位权臣因为某个皇子好看便扶持他的。 除非这人是个断袖…… 宁天禄默了默,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不、不会吧……”他看看卫泓,又看看皇甫奕,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所以他的生身父亲……竟是个断袖? 宁天禄突然有些待不下去了,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抱抱自己。 顾南烟一眼就看出他的想法,差点没一巴掌拍他脑袋上,好在顾及周围人多忍住了。 “想什么呢,我是说他的眼睛好看!”或者说他的眼睛长的与卫家人十分相似。 宁天禄闻言想哭:“所以他是觉得五皇子的眼睛好看才……喜欢他的?” “喜欢”两个字他都有点说不出口。 顾南烟:“……” 这孩子看起来挺保守,思想咋那么开放呢? 居然怀疑他爹喜欢男人。 怎么就不能往别处想想! 万一你爹是想挖人眼珠子泡酒呢? “你就不觉得他的眼睛跟我们很相似?” 见他一副天都要塌了的样子,顾南烟忍不住提醒他。 卫家人的眼睛都有点圆圆的,而且都是大眼睛。 这皇甫奕平日还看不出来,每次兴奋的时候眼睛瞪的溜圆,跟卫家人的眼睛像极了。 正文 第548章 抢他丫的 宁天禄仔细打量皇甫奕,果然同顾南烟说的一样,皇甫奕此时正瞪着眼开心的朝他们笑,眼睛与他们十分相似。 宁天禄心情复杂的抿了抿唇。 “你说……他可后悔当年扔下我娘远走。” “应该是不后悔的吧。”顾南烟很没良心的打击他。 “人家现在可是丞相。” “那他为何……”为何选择扶持五皇子,难道不是因为挂念他们吗? 宁天禄握紧了拳头,情绪有些激动。 “五皇子好糊弄呗。”顾南烟斜他一眼。 “如果选择太子,即便到最后他能顺利登基,你爹也捞不到多大好处。” 五皇子多好,傻乎乎的让干嘛就干嘛,天天捡了银子似的咧着个嘴傻乐呵。 最重要的是,他外祖家不显,即便登基能依靠的也只有卫泓。 这样看来,她这位便宜舅舅所谋不小啊。 顾南烟看向对面正与同僚寒暄的卫泓啧啧两声。 他不是我爹! 卫泓很生气:“可他如今已经位极丞相,还想要如何!” “你这个思想要不得。”顾南烟道。 “做丞相就安全了?自古至今帝王家卸磨杀驴的事可不少。” 说句不好听的,萧家权势滔天,即便拉拢卫泓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说不得等太子登基,第一个收拾的便是他这个能跟萧家抗衡的丞相,再将自己的人推上去。 那大梁国便是萧家的一言堂,除了帝位也不差什么了。 “那我娘又何其无辜,她等了一辈子……” 虽然这个一辈子很短,可她当真将全部心神都放在了那个人身上。 甚至便是他们姐弟都及不上他。 顾南烟点在桌子上的手顿了顿,歪头看了他好半晌。 “所以你究竟是在怨恨你爹无情,还是觉得你娘不够疼爱关心你们姐弟?” 瞅瞅这话里的怨气,都快冲破屋顶了。 宁天禄没说话,唇角抿的更紧。 “你这样会很累。”顾南烟轻叹。 “我没见过你娘,也不知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更不知她是否是个合格的母亲,无法妄加评判,因为我不认识她,也不关心她的为人如何。”她垂眸,指尖捏着银签子,扎了块蜜饯。 “你们以前的经历我也知道一些,却无法感同身受。” 她盯着宁天禄的双目:“也没兴趣知道更多,因为那时候我不认识你。” 这话着实冷酷了些。 宁天禄一愣,看她一眼突然觉得有些难过。 她是他们姐弟为数不多的亲人,也是他敬重的妹妹。 如果连她都不在乎他们,宁天禄觉得,他以后怕是不会娶妻生子,因为没感受过多少亲情的他,根本不知道该怎样与妻儿相处,才能不伤到自己。 “但是,我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在受以前的苦,能够放下心结,顺遂的生活下去。”顾南烟话音一转,将银签上的蜜饯放入口中,酸酸甜甜的味道瞬间弥漫口腔。 她享受的眯了眯眼。 “世间之万物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别人给了你多少不重要,重要你是否感到满足,这种满足感会让你的心平静下来,然后才能感觉到身边更多美好的东西。” “如何才能感到满足?”宁天禄有些迷茫的问道。 “很简单啊。”顾南烟手中的签子一横,指着对面的卫泓邪邪一笑。 “既然他无法给你能让你满足的亲情,那就从别的地方找补。” 宁天禄迷茫的顺着签子所指的方向看去。 “如何找补。”他喃喃问道。 顾南烟将嘴角一咧:“抢他丫的!” 既然生而不养,不知为父之责,不给为父之爱,那咱们就不要,反正没他的照顾,两个孩子也长这么大了,给也不稀罕。 可这事却不能就这么算了。 你爽快一时留了两个种,拍拍屁股就走了,十几年后想起两个孩子,突然又想当爹了,世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想当爹也不是不可以,拿整个丞相府来换吧! 她可是打听过,卫泓这些年没少捞银子,不然府中也不会有那么多值钱的摆件。 反正除了柳珍珍与宁天禄他也没有其他儿女,用这些财产换两个孩子,已经是他占了大便宜了。 被顾南烟一顿黑心的洗脑,宁天禄越来越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他自己无所谓,姐姐这些年吃了这么多苦,如今已然嫁人,他做父亲的总得补上点嫁妆吧。 而且说不得过不了多久就能给他生个漂亮的外甥女或是可爱的小外甥。 见面礼总要提前备好吧? 想通这些后。宁天禄一扫之前的阴霾,突然斗志昂扬起来,眼神灼灼的盯着卫泓看,仿佛在打量他能榨出多少油水。 正带着假笑拉拢人心的卫泓打了个喷嚏,突然觉得背后发寒。 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还没到冬日便上身的夹袄,卫泓吸了吸鼻子。 难道是他的风寒还没好? 可他为何还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就像在朝堂上,有人要算计他时的样子。 卫泓抬头四下张望,正巧对上顾南烟以及宁天禄算计的眼神。 二人的表情如出一辙,齐齐对他咧嘴一笑。 卫泓:“……” 这还是二人第一次对他表达“善意”,卫泓受宠若惊。 却总感觉不踏实。 脑海中不由浮现出驿馆门口,虎虎刚上车时打量他的眼神。 像是要吃人…… 卫泓:呵呵,一定是我想多了。 表兄妹俩暗戳戳的算计卫泓的家产。 大梁帝那边终于开始了他的表演。 “众位使臣不辞辛苦远道而来,朕心甚慰,同时朕代表大梁国欢迎你们的到来,亦十分期待与安阳、嘉南两国的结盟。” 大梁帝乐呵呵的说了一通开场白,一副威严又很好相处的样子。 “朕作为主家,特让御膳房准备了不少我国特色菜供尔等品尝,以尽东道之谊。” 他方说罢,孟公公便极有眼色的让人上菜。 顾南烟听说终于开饭了,也顾不得跟宁天禄商量谋财的事,一双黢黑的眼珠子望向门口,一副期待的模样。 然而她率先看到的却不是传膳的宫女太监,而是挺着个大肚子晃晃悠悠朝她走来的混沌兽。 这货也不知吃了什么,正拿着一根银签子剔牙。 顾南烟拿眼珠子斜它,看着它剔牙的那根与自己手中一模一样的签子,突然觉得嘴里的蜜饯有点咽不下去。 “怎么这么快,找到那老头的小金库了?”她嫌弃的将签子扔远。 一脸心满意足的混沌兽脚下顿了顿,随后一本正经的道:“皇宫这么大,我只有两条腿,哪有这么快。” 皇帝的小金库肯定藏的很严密,他们进宫到现在还没一个时辰呢。 顾南烟:“那你回来干嘛?” 废物点心,有扫描系统都找不到,怕是躲哪偷懒去了吧! “我回来休息一下,要不腿都跑粗了多难看。”混沌兽继续胡咧咧。 然后趁顾南烟不备,一溜烟窜回了空间中。 来日方长,顾南烟也不急于这一时。 现在更重要的是品尝美食。 于是她继续期待的望向门口。 一刻钟后,传膳太监哆哆嗦嗦的空手进来了。 正文 第549章 欺负人 御膳房一早便准备好的珍馐佳肴…… 丢了。 对,就是丢了。 连盘子都不见的那种! 这可气坏了大梁帝。 顾南烟之前拂了他的面子,他一直想找补回来。 知道她好吃,他还想着用大梁美食征服她,让她说出个好字,多多少少挽回点颜面。 可那么多吃食竟全都丢了! 大梁帝差点气犯病。 听说过丢钱丢人的,还没听说过丢一厨房饭菜的! 他这宫里养了一群耗子大军不成! 大梁帝气急败坏的传唤御膳房的人。 “皇上赎罪,奴才当真不知啊,奴才只隐约见到一个黑影一闪而过,菜就少了一盘,又一个黑影闪过,又少了一盘,奴才发现后已经通知御膳房管事公公了,可公公不信奴才,还说菜被奴才偷吃了。”负责看管的小公公委屈的不行。 “皇上,杂家冤枉啊,他确实与杂家说过这事,可杂家派人寻了个遍,并未寻到那小贼,便只当他胡言。” 管事公公也觉得委屈,并且意图推卸责任,指着御膳房大厨告状。 “奴才出去抓人的时候,周御厨可是留下来了,剩下的那大半菜品都是在他眼皮子底下丢的!” 周御厨:“……” 周御厨两眼发直,颤巍巍的跪倒在地。 “皇上啊,这事可怪不了微臣,微臣确实一个人留在御膳房了,可那些菜就像长腿了似的,一盘接一盘的没啊,微臣吓的腿都软了,还是硬着头皮想护下最后一盘菜。” 周御厨一副英勇无畏的模样,随即整张脸垮了下来。 “可也不知谁在背后踹了微臣一脚,微臣一个没站住就趴地上了,再抬头看桌子的时候,最后一盘菜也没了啊。” 周御厨哭的稀里哗啦,说着说着还将屁股撅起来,指了指上面的小脚印,跟大梁帝告状。 “皇上您看,这就是那贼人留下的!” 看着那圆滚滚的屁股。 大梁帝:“……” 众人:“……” 不忍直视! 顾南烟默了默,盯着那爪子印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形状,怎么看怎么像狗东西的狗蹄子啊。 联想到狗东西回来时那酒足饭饱的满足样,她顿时明白丢失的御膳去了哪。 顾南烟的脸迅速黑了下来,手中握着的酒盅“啪嗒”一声碎了。 酒水顺着她的手指滴在桌上。 狗东西!老子还没吃呢,你全给嚯嚯了,倒是给我带回来点啊! 酒盅碎裂的声音被周御厨的哭声掩盖,只有她身边的宁天禄发现了。 他无奈的拿出帕子给她擦了擦手,同时心中感叹不已。 南姐儿的力气可真大啊,瞅瞅那酒盅,都快被她捏成粉末了! 大梁帝丢了大脸,下令立刻彻查此事。 菜没了,酒宴却还要继续。 不得已之下,御膳房只得给众人临时凑了一桌。 由于没时间摆盘,菜色算不上精致,不过由于都是刚做出来的,味道倒是还不错。 顾南烟忍着熊熊妒火,下定决心等回去后一定要胖揍狗东西一顿,好让它知道什么叫独食一定会“肥”! 酒宴推杯换盏,待大伙都喝的差不多了,大梁帝才说起正事。 “海外阳国入侵之事朕亦有所耳闻,朕还听说晟亲王妃带领贵国水师将之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兵败如山倒,当真大快人心呐。” 大梁帝假笑着夸赞顾南烟:“王妃不愧是将门之后,当真是勇猛,果然巾帼不让须眉。” 这个将门之后说的可不只是顾家,还有安阳国卫家。 顾南烟怒气未消,狠狠的咽了口鸡腿,淡淡道:“还行吧,反正比你们萧将军勇猛。” 嗯,这个萧将军说的不仅是萧冲,还有萧仁令。 大梁帝顿时尴尬了。 他很想告诉众人,他的萧将军也很牛批。 然而面对顾南烟他实在说不出口。 任他萧仁令再厉害,在顾南烟手下却只坚持了几息,说出来也是丢人。 大梁帝似乎已经习惯了顾南烟动不动开怼的德行,这回他没生气,只尴尬的笑了两声,迅速转移话题以免对方再说出什么让他更丢脸的话。 “朕已经看过贵国皇帝的国书,却有一事不解。”大梁帝十分谦和道。 “据朕所知,安阳与嘉南二国成立联盟,其目的是为了共同抵抗外来者的侵扰,可为何这联盟的名字却似乎不是这个意思?” 联盟的名字是顾南烟取的,叫做“复仇者联盟”。 “不知这名字的寓意何在?” 顾南烟扔下啃干净的鸡腿骨头,拿起宁天禄放在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 “不过一个名字罢了,要什么寓意。”她当初只是因为好玩才取了这么个名字。 但也不算乱取的。 “只防守不进攻不是我的风格,既然那些人跨越重洋侵略我国土,我自然要回报一二。” 大梁帝闻言眼神一闪:“哦?这样说来,你们还想打回去?” 他似乎有些不赞同:“先不说那地方距离这里多远,具体位置能不能找到,就算找到了,以咱们的船也去不了那么远罢。” 他听探子说过,对方在海面上行驶了两个多月才到这里,其中艰险自不用说,一般人是不敢在海上跑那么久的。 “船的事你们不用担心,由我嘉南国与安阳共同准备,你们若是加入联盟,只需要出人出力出银子便可。” 顾南烟眨巴眨巴眼,朝大梁帝微笑:“是不是很简单。” 大梁帝:“……” 简单个屁啊! 除了人力物力财力,你就说说还有什么能出的! 当他们大梁人都傻呢! 大梁帝不满,他下面的臣子也不满。 有位四十多岁的头戴官帽的中年男子冷哼。 “王妃说的倒轻巧,人力物力财力都让我们出了,还要你们两国做什么,我们大梁独当一面岂不是更好。” 欺负人呢? 这哪里是结盟,分明在找苦力,还是往里搭钱的苦力。 顾南烟看着那官帽男子摊摊手:“你们没有船啊,皇上都说了你们的船只不足以行驶那么长的路程,所以船才是最主要的,对吧?” “我们的船不行,你们的就行了?” “行,绝对行,这一点我可以保证!”顾南烟信誓旦旦道。 “那我大梁买你们的船,多少钱尽管开价,只要不过分就先订个几艘,但是买了船后其它的费用就要平摊开。”那大臣豪气干云道。 顾南烟立刻垮下脸:“不卖。” 大臣气恼:“为何!” 他指着宁天禄愤愤道:“安阳国都能买你们的船,凭什么不卖给我们,王妃这是看不起我大梁吗!” 宁天禄见火烧到自己身上,也不躲避,直接与那大臣对上:“船是王妃名下产业所造,卖给谁是她的自由,何须你一个大梁官员置喙,还想强买强卖不成!” 那大臣闻言噎了噎,又梗着脖子道:“可是你们想跟我大梁结盟,就要一碗水端平,否则我大梁为何要与你们合作!” 公平以对是一个联盟最基本的准则,若是还拉帮结派,还算什么联盟! 正文 第550章 当老子是你爹 顾南烟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的扫了那大臣以及大梁帝一眼。 “倒是消息灵通,还知道我给安阳国送船了?” 大梁帝眼神微闪,轻咳一声:“嘉南与阳国一战四围皆惊,我国便多了几分关注,你给安阳送船的事朕也是无意中得知。” 大梁在各国都有探子,特别是嘉南国,在顾南烟突然崛起后,他们便单独往明山城送了不少探子。 虽然被清除了不少,总还有几个留下的。 这本也是常事,却不是明面上能提的。 而且顾南烟送船的事并未避讳旁人,甚至帮安阳国训练水师之事也在他们回国后爆了出来。 因此在得知苍云号的厉害之处后,大梁帝便想着也弄两艘,让大梁国水上作战能力可以与其他两国持平,不至于太落后。 否则三国相互制衡的格局会被提前打破。 这不仅关乎大梁国利益,两国之间越来越紧密的关系也让大梁帝忌惮。 方才那位大臣之所以口出狂言让顾南烟随意开价,不惜血本购置战船,也是大梁帝的吩咐。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顾南烟清楚的很。 “不错,我确实给安阳打造了一艘与苍云号同级别的战船,而且实话告诉你们,那艘船我分文未收,白送的。” 傅璟齐给的银子不算,那是她凭本事坑来的。 就算没有傅璟齐那一百万两,她还是会送。 “哼,晟亲王妃对安阳如此大方,我大梁却拿银子买都不行,会不会太偏心了点。”官帽大臣继续他的表演,十分不满的冷哼。 顾南烟惊讶不已:“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当老子是你们爹,偏心?” 她呵呵两声:“从何说起,栖云号是我送给娘家哥哥的登基之礼,与尔等何干?” 那大臣一噎,这才想起顾南烟是安阳新帝的同胞亲妹。 他悄悄看向大梁帝,见他阴沉着脸不说话,只得硬着头皮道:“话虽如此,可战船之事事关两国,如此论亲疏是否有失公允。” “不然呢,我也免费送你们一艘船可好,这样便公允了?”顾南烟冷嗤,很明显是在嘲讽他的言论。 百姓称她为神,可她又不是真的神,更不是来这里普度众生的。 她愿意给是情分,不给是因为双方没有情分,何须别人置喙。 大臣很想说好,然而他的脸皮着实没修炼到位,实在没脸说。 他转了转眼珠子,突然扫到了卫泓,眼前顿时一亮,像是找到了突破口一般指着他道。 “可……可我大梁也有王妃的亲戚!” “您说栖云号是您送给哥哥的登基礼,那丞相是您的亲舅,亲人重逢,总要送个见面礼吧!” 这就有点不要脸了,没听说过哪家晚辈给长辈见面礼的,且还是强要。 这下不仅使臣团这边齐齐无语,便是大梁的官员都尴尬的垂下了头。 主要是觉得丢人。 如此做法,与朝人乞讨有何区别! 一些老臣忍不住暗自摇头叹息,这才终于清楚的意识到,大梁国三大国之一的位置…… 怕是早已丢了。 卫泓不置可否,事不关己的斟酒独酌,任那大臣冲他使眼色使得眼都抽筋了都没反应。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见面礼是这样讨要的,是不是你们要什么王妃就要给什么?”宁天禄冷声道。 “那反过来说,你们又要给王妃什么回礼,是否也是要什么给什么?”宁天禄适时的摆起了国公爷的架子,语气沉沉的望向对面的几位重臣。 这可不敢乱答,几位重臣面面相觑。 若是答应了,那顾南烟若是要他们大梁的皇位还得了! 大梁那边没了声,那位官帽大臣讷讷道:“你们不是想要与我大梁结盟吗,诚意总要足一些……” “贵国是否弄错了一件事?” 顾南烟懒得再就这件事与他们废话,烦躁的站起身拂了拂衣袖,直接问大梁帝。 “我二国确有结盟之心,却不是求着你们结盟,是否愿意签定盟约单凭尔等所愿,若是没这个意向没人会强求你们。” “这不是你们能拿来讲条件的筹码,我二国亦不可能因此什么条件都答应。” 她说罢看向那个问她要船只的大臣,冷笑着勾起唇角,小脸一片冰寒。 “我想你们还不明白现在的状况,即便没有你们大梁,举我二国之力,一样可以保护这片天地。” “若是你们想以此相要挟,妄图从中得到好处,如此没有诚意……” 她扫了对面一眼,冷声道:“我看这结盟一事不谈也罢!” 最后一字落下,顾南烟转身就要走。 宁天禄自然紧跟她的脚步,其余使臣团对视一眼,也连忙起身跟上。 眼瞅着酒宴就要不欢而散,大梁帝赶忙出声:“晟亲王妃且慢,朕并无要挟之意,不如先坐下来吃些酒菜再好好商议此事。” 虽然他心中对顾南烟的不满又加深了一层,可形势比人强,若是结盟之事就此作罢,大梁国可就当真要被排挤到毫无地位可言了。 倒时别说三大国之一,便是这两国吃剩下的残羹冷炙都还要跟其他小国抢。 作为一国之君,怎能容许这种事情发生,若是被记载在史书上,怕不是要遗臭万年! 大梁帝心急不已,顾南烟却头也没回的摆摆手:“吃饱了。” 就那么几个菜,以她吃饭的速度早就吃完了。 看不起谁呢。 她抬脚继续往外走。 “丞相……”大梁帝给卫泓使眼色,向他求助。 卫泓一脸为难,“微臣这个外甥女的性子随了她外祖父,从不听人劝,微臣惭愧……” 这意思就是不想帮忙了。 大梁帝眼神阴沉沉的。 顾南烟不给他脸面也就算了,他作为自己的臣子,让他帮忙却还推脱,如此不将自己放在眼里,莫不是仗着顾南烟的势,想要造反不成! 他不好与使臣发脾气,对卫泓却没顾及,满是皱纹的手啪的一下拍在桌子上就要发火。 “公主且慢。”一道轻柔带笑的妇人声音响起。 众人往发声来源处看去,却是坐在大梁帝身侧一直沉默着的那位身着绛紫色衣衫的柔和妇人。 妇人五十多岁,此时正面带柔色的看着顾南烟的背影。 自从顾南烟成亲后,大多数人称呼她为晟亲王妃,只有极少数人会唤她公主。 顾南烟回头看向她,眉峰微拢。 “何事。”这妇人面相慈和,眼中没有其他人那样的算计,她倒也没一点面子不给的当做听不见。 “你手上那枚戒子可是你外祖父卫老将军之物?”妇人看着她手上宁天禄给她的那玉戒问道。 顾南烟没说话,只轻轻颔首。 随后她不解的看向宁天禄。 这戒子是卫老爷子的不错,也是他常年佩戴在身上的物件之一。 这妇人是如何知道的? 就算在安阳国,也只有那几个卫老爷子曾经的下属能认出来。 许是顾南烟眼中的疑问太过明显,妇人笑了笑,面色愈发柔和。 正文 第551章 奇女子夏浈 “多年前你外祖父还在生的时候,我与他有过几面之缘,我还知道那戒子乃是你外祖父与外祖母的定情之物。” 这下不仅是顾南烟,其余人也都惊讶不已。 卫老将军是安阳大将军,这位妇人…… 看她一直坐在大梁帝身边,年纪也与大梁帝相仿,想来应该是后宫中人。 别国将领如此私隐的事,她是如何得知? 难道大梁国的探子已经如此深入安阳朝堂了吗? 顾南烟眼睫轻颤,考虑是不是应该写信提醒傅拓一声。 卫泓适时出言解惑:“这位是我大梁的敬妃娘娘。” 他看向顾南烟,眼中带笑:“三十多年前,曾带兵与你外祖父对阵几次,很得你外祖父敬重。” 顾南烟挑了挑眉,惊讶不已。 来之前李逸与她介绍过大梁朝堂与后宫,确实说过有这么一位妃子。 她名夏浈,是大梁帝第一任皇后,出身文臣之家,却于武艺极有兴趣,自小不爱红装爱武装,刀枪剑戟棍无一不通,且对于排兵布阵亦是天赋过人。 当年安阳国与大梁国并不算和睦,也有征战的时候,且大梁在卫阳军的围追堵截下屡战屡败。 在大梁国又一次大败之后,眼看又要失一城池,夏浈不顾父亲劝阻,坚持向大梁帝请旨,以十八岁之龄披甲上阵,以女子之身带领几千将士守住了岌岌可危的城门。 虽然这一仗,使她带领的几千将士存活十不足一,她的坚毅与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度却着实震撼了卫老将军。 卫老将军惜她是位将才,又难得的是位女子,为表尊敬之意,率领卫阳军退出十里,第二日再战。 之后几次冲突虽还是大梁败退,可夏浈却拖慢了安阳国进宫的脚步。 正巧那段时间安阳与嘉南国的关系也不怎么好,为防两国联合起来对付安阳,当时的安阳帝便让卫老将军出面与大梁和谈。 这才给了大梁帝喘息的时间,不至于让他国破家亡。 此战夏浈居功至伟,不仅保住了国家,还保全了大梁帝的颜面。 因此大梁帝便将她娶了回去,奉为一国之后。 只是没过多久,便有人拿出几封书信,说她与安阳国勾结,甚至与卫老将军不清不楚,这才使得对方如此相让,甚至愿意和谈。 大梁帝怒极,将她打入冷宫不许人探望。 却不知夏浈腹中已经有了他的骨肉。 在冷宫中的夏浈并未自暴自弃,却也没将怀了身孕的事说出去,反而瞒过各宫眼线,偷偷养胎,咬牙坚持到临盆,这事才被大梁帝发现。 大梁帝那时还没有儿子,得知后顿时惊喜不已,亲自去冷宫将她接了出来。 并将她安置在已成功上位的萧皇后寝殿隔壁备产。 夏浈十月怀胎产下大皇子,大梁帝兴奋之余将她封为敬妃。 那时夏家受夏浈牵连已然败落,她的父亲也因心忧女儿一病不起,在她生了孩子没多久便去了。 心灰意冷的夏浈认为是自己当年不听父亲的劝说,执意出征才导致了这个结果,自此再不习武,只老老实实待在后宫教养孩子。 然而大皇子并未如她所愿平安长大,于十岁那年意外落水溺亡。 当时萧皇后已经为大梁帝产下两子,大梁帝虽心痛,却也只是象征性的安慰过夏浈,之后便将大皇子草草收敛入了皇陵。 夏浈因此变的更加沉默寡言,以身体抱恙为由,常年静居后宫,并将寝宫搬至偏僻的角落里,便是年宴祭祖这类重要的活动都很少出现。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她却出席了这场宫宴,还提起了卫老将军。 大梁帝的脸色有些难看,当着众人的面却又不好发作,一张脸黢黑黢黑的。 众位大梁官员也没想到,当年这位前皇后被怀疑与卫老将军有染才被关进冷宫,她竟毫无避讳的提起他。 还一副相熟的样子。 对于这位敢于打破传统,打仗不输男儿的传奇女子,顾南烟还是很给面子的。 她想了想,转身又回到了座位上。 身后一众使臣已经习惯她这种说风就是雨的性子,相当无奈的跟着她坐下。 大梁帝脸色更加难看。 他堂堂帝王,说的话竟还不如一个宫妃管用,夏浈甚至都未出口挽留! 这让他自觉十分丢脸,闷不吭声的灌下一杯酒。 好在将顾南烟留下后,夏浈再未开口,倒是让他心中郁气散了些。 双方再次说起结盟的事,这次顾南烟不再插言,任凭宁天禄发挥。 只是在大梁那边试探性的提出一些过分的要求时,才会冷冷的看过去。 已经见识过她说翻脸就翻脸的性子,对方哪里还敢强求,因此接下来的商讨倒是格外顺利。 顾南烟手中有船,且不租不借更不会出售,大梁无法,只得答应下这些不平等条约,以此取得联盟中三大领国的地位。 …… 宫宴结束,一行人回到丞相府的时候天早已黑了。 顾南烟与一直等他们的柳珍珍说了几句话便回了屋。一进屋便将混沌兽拎了出来。 混沌兽自知难逃一劫,也不闪躲,含着泪抗下一顿胖揍。 等顾南烟揍舒服了,她才问混沌兽:“说罢,为什么没去找皇帝的小金库。” 按照时间算来,这货绝逼是直奔御膳房去的,吃完就回来了。 压根一点正事没干! 顾南烟想想就生气,又摁着它揍了两拳。 混沌兽哭唧唧:“皇宫那么大你让我怎么找。” “不是有金属探测功能么,开通一下不就好了!” “你说的简单,那玩意是我说开通就能开通的吗,那是需要公司授权的!” “那就授权啊!” “通讯都断了,我怎么联系公司,联系不上怎么授权!”混沌兽以一种“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的眼神鄙夷她。 “哦。”顾南烟斜它一眼,眼神意味不明。 “你确定需要公司授权?”狗东西还想糊弄她。 混沌兽心里咯噔一下,小心翼翼的看她一眼。 “上次不就是公司授权的,你知道的嘛。”它小小声道,怎么听怎么有点心虚的意味。 “那是上次,上次需要授权,不代表这次也需要授权。”顾南烟微笑着点着手指。 “你说是不是,狗东西?” 混沌兽:“……” 完犊子了,女魔头这是什么意思,该不会当真发现了它的身份吧! 可它现在真的没有权限啊! 想起自己还有两千多个小时才能操作系统,混沌兽就心塞的很。 “我没骗你,我现在真的没有权限……”它对着手指,小心翼翼的觑了顾南烟一眼,提议道:“要不你再等等,等三个月后我就能拿到权限了。” 拿到权限它立马跑路,再也不见! 混沌兽暗戳戳的想。 顾南烟冷呵一声:“等三个月老子用你!” 废物点心垃圾系统,毁灭吧你! “从今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随便出现,也不许在外面惹乱子,否则空间你也别回了!” 治不了你了! 正文 第552章 性格扭曲的皇甫皓 不回空间它还怎么跑路! 混沌兽心里那个憋屈啊。 可它不敢说。 “好嘛,以后有好吃的分你一半好不好。”它忍痛道。 一个“好”字差点脱口而出,顾南烟强忍着拒绝。 “不好,我是那种给点好处就没了原则的人吗?” 没想到她也能说出此等违背良心的话,顾南烟心痛。 混沌兽弱弱的睨她一眼,反问道:“不是么?” 顾南烟:“……” 是不是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个狗东西居然敢质疑老子的人品! 恼羞成怒的顾南烟再次提起拳头,混沌兽见势不好赶忙缩回空间中。 …… 带着金色面具的男子阴沉沉的坐在萧皇后寝宫中。 他对面的萧皇后正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 “舅舅怎么搞的,居然连那顾南烟都打不过,还丢了这么大的脸,让那些站在儿臣这边的大臣怎么想!”皇甫皓十分不满的道,脸上的面具遮住了他狰狞的脸。 “你舅舅只是失手罢了。”萧皇后奄奄的道。 “要怪只能怪那贱人手段卑鄙,趁你舅舅毫无防备之时出手,害得他丢尽了脸面。” 提起顾南烟,萧皇后恨的咬牙切齿,连气息都不稳了,低声咳嗽起来。 皇甫皓只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也没上前查看她的情况,反而依旧宣泄着自己的不满。 “母后这话也就骗骗旁人,那日分明是舅舅先出的手,您当儿臣不知?” 他冷哼一声:“技不如人还逞能,他自己也就罢了,还连累了儿臣……” “住口!”萧皇后低声怒呵,忍着喉咙中的痒意训斥他。 “那是你舅舅,他这些年如何护着你走到这一步的,你还有没有点良心!” 萧仁令疼爱儿子萧冲,对他这个外甥也不差,但凡萧冲有的东西都会单独准备一份送到东宫。 就连得了珍贵的食材也会给他留一份。 虽然皇甫皓根本看不到眼里。 见母后发怒,皇甫皓面具下的脸更加扭曲,非但没有想起萧仁令对他的好,反而更加怨怼。 “母后冲儿臣发什么火,难道儿臣说的不是事实?”他梗着脖子反问。 “我可是听下边的人说了,这两日有几个原本站在我们这边的大臣纷纷倒向丞相那边,舅舅丢了人便只顾躲在家里,可想过应对之策?” “别说应对,我看他短时间内连门都不敢出了,估计是怕再遇到顾南烟。”言语中尽是对萧仁令的鄙夷。 “你、你这个混账东西,说的什么胡话,你舅舅怎会怕那贱人。” 萧皇后气的不轻,自从这个儿子从嘉南国回来之后,性情一日比一日扭曲,浑身充满了戾气,对萧仁令这个他以前最亲近的亲舅舅都有了不满。 萧皇后知道他是因为毁容的事才心性大变,平日也都让着他。 可他将自家哥哥形容的如此不堪,当真触及了她的底线。 “你莫要忘了,你的太子之位是谁帮你得来的,又是谁在背后汲汲营营为你谋划,否则你当你还能坐在这太子之位上!”她胸口剧烈起伏,抖着手指着皇甫皓。 “你给本宫滚回东宫好好反省,下次若再说你舅舅的不是,以后都别来见本宫!” 萧皇后当真气极,原本苍白的脸瞬间染上红晕。 这还是她第一次用这么重的语气与皇甫皓说话。 皇甫皓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目,片刻后逐渐转为阴沉。 他死死的瞪着自己的母后,最终忍下心中怒火甩袖而去,却在门口遇见了前来请安的三皇子。 三皇子低眉顺眼的向他问安,太子阴鸷的凝视着他的脸。 皮笑肉不笑道:“三皇弟最近来的倒是勤快,莫不是觉得孤不行了,跑来拍母后的马屁,准备接替孤坐这太子之位?” 三皇子皇甫骅头也没抬的将腰弯的更低:“臣弟不敢,太子之位是二哥的,臣弟从未肖想过。” 他的态度恭谨守礼,让人挑不出错处。 然而却未能让皇甫皓舒心。 “知道是肖想便好。”他阴冷道。 “孤便是做不成这太子之位,也轮不到你!”说罢他冷嗤一声,甩袖远去。 皇甫骅直到他走远才直起腰身,抬起一张清秀的脸,遥遥望着兄长消失的地方,半晌叹了口气,这才往殿内走去。 “儿臣给母后请安。”皇甫骅单膝跪地,礼节丝毫不差。 “你来了。”萧皇后躺在床上,余气未消的挥了挥手让他起身。 “儿臣听说母后不舒服,特来探望……”他看向一旁伺候的宫女问道:“母后身体可有大碍?” 那宫女浅浅一笑道,“御医说了,娘娘气急攻心才会晕倒,只要按时吃药不几日便能恢复,殿下无需忧虑。” 皇甫骅闻言微微颔首,听到咳嗽声却还是坐到床沿,亲自斟了杯清水喂给萧皇后。 萧皇后喝了两口就不喝了,留着长甲的手将茶盅推开。 “本宫没事,你也不用如此殷勤,不知道的还当本宫得了重病。”她的语气算不上好,带着点不耐烦。 皇甫骅端着茶盅的手一顿,片刻便神色如常的将茶盅放回到小几上。 “母后说的是,是儿臣莽撞了。”他起身扶着半靠在床头的萧皇后躺下,仔细给她掖了掖被子。 “只是儿臣身为人子,若不前来为您伺疾,恐遭朝中大臣指摘,到时不仅儿臣名声不好,怕还会连累二哥。” 他柔和的笑了笑,语气温柔似低叹:“您只当全了儿臣的名声,便忍儿臣几日罢。” 他这借口任谁都能听出是托辞,萧皇后默了默,没再赶他。 皇甫骅呆了近半个时辰才走,临走前还嘱咐底下的人好好伺候,这才放心离去。 看着他略显萧索的背影,萧皇后身边的大宫女不忍道:“三皇子纯孝,娘娘这又是何苦。” 萧皇后一改方才的厌烦之色,面上浮现一抹悲伤。 “他是本宫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本宫又如何不知他有多孝顺,可太子之位只有一个,本宫不能给他任何奢望。” 她望着床帐苦涩道:“帝王家多生无情人,为了那个位置兄弟阋墙的事比比皆是,更何况太子如今那性子……” 只怕她对骅儿稍有和色,便会引起他的猜忌,到时候还不知他能做出什么事情。 见她眼眶通红,大宫女的眼也湿了。 “苦了娘娘了,明明母慈子孝到人人称羡,却要刻意疏远三殿下,太子终有一日会明白您的苦心的。” “哪里是本宫苦,苦的是骅儿。” 她的骅儿明明是一个那么明朗又温柔的人,却被她带累的整日龟缩于人后,一举一动处处受制。 再过几年便是三十的人了,却连个正妃都不敢娶,膝下甚至连个子嗣都没有。 而他不敢娶正妃,也没有子嗣的原因,全都是因为太子尚未有正妻,更无嫡子。 想到这萧皇后正了脸色:“本宫记得大哥说过,御史大夫孙谏有意将女儿嫁给太子,只是之前本宫嫌他官位太低拒绝了。” 正文 第553章 皇甫骅 御史大夫在大梁国只是个三品官,他的女儿配给太子确实有些低。 可如今形势所迫,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让太子娶妻早日诞下嫡子,也是稳固他太子之位不错的法子。 “玉婷,你现在就出宫一趟,去找我大哥说一说这事。”萧皇后也是个果决的,当即让身边的宫女去办此事。 大宫女玉婷有些为难:“娘娘,太子之前便不同意这门亲事,若再提起……” 恐怕太子殿下又要多想,认为萧家已经放弃了他,才给他找了个御史大夫做岳家。 到时候怕不是还要来找娘娘撒气。 对于这位太子,玉婷也是有些埋怨的。 皇后娘娘的心思她们这些做下人的都能看的明白,偏偏受尽偏爱的太子殿下总往歪处想,但凡有一丁点的不满就要对娘娘说些不好听的话,她一个旁观者看着都心寒。 可她再心寒也只是个下人,无权置喙当朝太子的行为,只能憋着。 “你去就是,本宫被他埋怨的还少么,不差这一回。” 儿女都是债,这句话放在深宫中也是有道理的。 萧皇后神情恹恹的揉了揉额角,挥退了宫人,玉婷只得拿了牌子,出宫去了萧家。 萧仁令最近的心情十分烦躁,不仅是因为在众位同僚面前,被顾南烟按在地上摩擦丢尽了脸面。 还有他的儿子萧冲,至今查不到下落。 起先他对顾南烟说萧冲在她手上是有些怀疑的。 可当三天后,李副将带着伤不眠不休的赶到京城,将事情的经过与他说了之后,他即便不想相信也不行了。 李副将伤的严重,把话说完便晕了过去,直到现在也没醒。 萧仁令只得让人好生照顾,并命人混进丞相府查探他儿子的下落。 然而却没人在丞相府见过萧冲,似乎顾南烟并没将他带在身边。 之后萧仁令又托了一位不站队的大臣,前去丞相府找卫泓说道此时,均被卫泓以不知情推了回来。 据李副将所言,萧冲当时吃了不少的迷药,那药是他从自己这拿的,药效有多强他一清二楚。 这么多天过去了,若是顾南烟当真如此狠毒,不给他解药,怕是已经成了个傻子。 萧仁令担心儿子,不得已只得暂时压住心中愤恨,让身边的人再次找上丞相府,问她怎样才肯放了萧冲。 “简单啊。”顾南烟伸出两根手指。 “二百万两,少一两剁一根手指,你们家小将军能不能全须全尾的回去,就看你家老爷的了。” “这,两百万两是不是多了点。”狮子大开口也不是你这样的,简直漫天要价。 萧家近些年为了扶持太子,银子花的如流水一般,她这嘴一张一闭,便要将萧家的家底都挖空了。 “不多,你们家小将军多金贵的一个人,还不值二百万两?” 这是值不值的问题吗? 这价格都够买几条街了! 山大王都不敢这么要价。 萧家来人腹诽,觉得顾南烟一点诚意都没有。 可萧冲人还在她手上,他也不敢得罪她。 “您看在我们家老爷与您舅舅同朝为官的份上,不如给便宜点……五十万两怎么样?”他咬牙跺脚的,一副肉疼的模样。 “您要是同意,小的现在就回萧家与我们家老爷商量。” “您不知道,原本我们老爷只肯出二十万两,这另外的三十万两都是小的私自加上的,回去少不了一顿板子,说不得这小命都得去半条。” 见顾南烟丝毫不为所动,来人开始卖惨,意图引起她的同情心。 “你就当可怜可怜小的,小的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可不能这样没了啊!”他说着说着开始抹泪,眼角余光偷偷观察着顾南烟的反应。 顾南烟嘴角抽了抽:“这么可怜……也不是不行。” 那人一听有门,忍住心底得意,可怜巴巴的看向顾南烟。 “要不然这样,你们家老爷给我五十万两,我先将你家少爷一根腿送回去,剩下的那一百五十万你们慢慢凑,凑一点给一点,我分批把你家少爷还回去可好?” 她一副好商量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却让来人汗毛都竖起来了。 “使不得使不得,王妃您别寻小的开心,小的经不起吓啊!” “谁跟你开玩笑了,办法就这一个,你家老爷若是不想要这个儿子了也可以一文不给。” 顾南烟指着门外正往屋里探头的虎虎笑眯眯道:“正好我家虎虎好久没尝鲜了,扔给它打打牙祭也不错。” 装可怜也不知道换个台词,这台词都让人用烂了! 顾南烟表示,跟她这耍心眼,少一两都算她输! 虎虎似懂非懂,见顾南烟指着它,忙嗷呜一声以作回应。 来人:!!! 来人腿软,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张脸煞白煞白的看着外面的虎虎。 他早就听说过这位祖宗养了一只老虎在身边,还带来了丞相府中,还当别人胡说。 没想到竟是真的! 这人经不住虎虎目不斜视的打量,总觉得下一刻它就会扑过来咬断自己的脖子,再也顾不得商量“赎金”的事,连滚带爬的跑了。 直到出了丞相府才松了口气,腿软的扶着墙喘息。 望着丞相府大门的方向,眼中充满了畏惧。 这鬼地方他再也不想来了,谁爱来谁来。 他回去就装病,天王老子来了都好不了的那种! 顾南烟带着虎虎回到后院,打开她院子里柴房的门走了进去。 柴房密不透风,连个窗户都没有,黑咕隆咚一片。 萧冲正气息奄奄的躺在草垛子上,听到开门声努力睁开眼。 顾南烟背着光,他看不清楚来人的样貌,却一眼就认出了她。 “顾、南、烟!”他咬牙切齿的道。 声音极低,若不仔细听还听不到。 自从被抓来,萧冲便没吃过一顿囫囵饭,每日只以米汤充饥。 再加上身体与精神上的双重折磨,整个人在短短几日内瘦脱了相。 由于他吃喝拉撒都在柴房里,柴房又不通风,因此味道十分难闻。 顾南烟嫌弃的退到门口。 回头一看,跟着她过来的虎虎早已被熏的跑出八丈远。 不仅如此,它还十分人性化的干呕了一声。 顾南烟:“……” 看它干呕,顾南烟也觉得恶心,险些跟它一起呕。 她青着一张脸又退远了些,从空间中摸出一只防毒面具戴上,深吸两口气这才又走了回去。 她大半张脸都隐在防毒面具里,声音有些闷闷的。 “我跟你爹商量好了,他打算分期付款把你分批要回去,看在你是当事人的份上,特来问问你的意见。” 说着她半蹲下身子,隔着两米的距离跟萧冲商量。 “你是想手先回去还是脚先回去?要不然头也行,剩下的部分我让人帮你腌起来,保证不会臭,直到你爹将全部银子付清。” 因为顾南烟没把迷药给他完全解了,萧冲此时还有些迷糊,一开始并没听懂她的意思。 直到她的话说完,这才反应过来。 萧冲:!!! 正文 第554章 皇甫皓的绝情 这种变态杀手的调调,顾南烟已经运用的相当娴熟。 萧冲当即被吓到脸色发青四肢颤抖,眼睛瞪的铜铃般。 “你敢!”他提起一口气,尽量让自己色厉内荏一些。 “我爹可是大将军,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强烈的求生欲激出潜力,倒是比方才精神了些。 顾南烟道:“我敢不敢你可以试试,至于你爹那边,他现在自顾不暇,面子都丢地上捡不起来了,哪还顾得了你。” 说着她同情的啧啧两声。 “否则你以为这么多天过去,他为何没来救你?” “那、那是因为你将我藏起来了。” 对!肯定是因为这贱人将自己藏的太严实,他爹暂时还没找到他。 顾南烟往旁边让了让,给他看清楚外面的环境。 “你看清楚,我可没藏你,就在丞相府的柴房里呢。” 目标放在如此明显的地方,他的人爹不可能找不到他。 萧冲的脸色变了变,顿时沉默下来。 他不知道的是,萧仁令派来的人确实摸到她院子里过,只不过都被她扔出去了,自然没机会寻到这里。 顾南烟继续挑拨离间:“我听说你爹还有其他儿子,跟你比起来,当然是稳固他的权势比较重要。” “难为你就要被大卸八块,他却连二百万两银子都不肯出。” “也是,二百万两足够他做很多事了,用在你身上确实浪费。” 萧冲双眼开始迷茫:“不会的,我爹向来疼我。” 他那些兄弟哪能跟他相提并论。 “那得看跟谁比了,太子可比你有用的多,等他荣登大典,你爹大权在握,少一个儿子又有什么妨碍。” “大不了多生几个呗,矮子里挑高个,总有一个让他满意的。” 虽说萧仁令年纪不小了,可耐不住人家身体素质好,多生十个八个的没问题的! 是这样吗? 萧冲想到他爹每次得了好东西,都会给太子留一份,哪怕人家并不稀罕,也从没间断过。 他当时只觉得他爹对他和太子都挺好的,可若让他从他们之间选一个呢? 萧冲已经被忽悠的眼神迷离了。 顾南烟见状站起身,从袖口中掏出一早准备好的医用手套,朝门外挥手。 脚步声响起,两个小厮抬着个破烂木桌子进来了。 木桌子掉漆严重,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上面还有些深红色的痕迹。 看起来像血凝固的颜色。 这还不是最吓人的,那桌子上摆了不少东西。 锤子、锯子、镰刀、菜刀一应俱全。 甚至还有斧头! 萧冲抖了抖。 见顾南烟在上面挑挑拣拣,最后拿起最大的那把斧头,在斧刃上吹了口气,似乎很满意它的锋利度。 随后转身对着他狞笑。 萧冲:“……!!!” 他大惊:“等等,我有话说!” …… 萧家书房内。 萧仁令心急如焚,在屋内来来回回满地打转。 说真的,他当真没有不管萧冲的想法。 可顾南烟张口就是两百万,他便是愿意将全部家产都拿出来换儿子的平安,也得有时间将名下产业变现。 可萧冲如今的情况却等不了那么久了。 萧仁令想起不久前交给太子的一百万两银子。 那本是让他收买人心以及训练军队的费用,可现在救儿子要紧,他当即便起身去了东宫。 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皇甫皓不仅不肯将银子拿出来,反而对他冷嘲热讽。 “舅父莫不是忘了,前段时日那边刚要走了一批军费,再加上最近需要打点的人不少,银子已经用完了。” 皇甫皓端着茶盏一片泰然。 “都用完了?”萧仁令显得很惊讶。 往常一百万两足够半年开支,可这才半个多月的工夫,就用完了? “是啊,都用完了。”皇甫皓抿了口热茶,看不出丝毫撒谎的痕迹。 “您应当也知道,自从上次您败在顾南烟手下,咱们这边的人心都散了,孤无法,只得用银子换人心。”皇甫皓叹息。 有这么严重? 萧仁令愣了愣神。 他堂堂大将军败给一个小姑娘确实有点丢人。 可他身后的势力也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相互之间都有很深的利益牵扯,怎会到了人心涣散的地步。 然而还没等他想明白,便听皇甫皓又道:“不是孤说您,您明知道不是顾南烟的对手,为何还要与她动手,左不过人已经被她抓了,便是打赢了又怎样,这下可倒好,您儿子没回来不说,倒把孤这边也带累了。” “还有萧冲那边,他没事去惹顾南烟做什么,害的父皇跟着受气,牵累了孤。” 想起大梁帝这几日对他的态度,皇甫皓便气不打一处来。 为什么,还不是为了你! 听出他语气里的怨怼,萧仁令整个人都僵住了。 似乎不敢相信这种话是他自小疼爱的外甥说出来的。 他心中五味杂陈,心急救儿子的同时,对皇甫皓也心寒不已。 “不管怎么样,你与冲儿是表兄弟,他如今身陷囹圄,还是先想办法将他救出来再说。” 萧冲压了压怒火,用尽量平稳的声音道:“你那里若还有余银,不妨先拿出来给舅父应急,等救回冲儿,舅父将产业卖一些再还给你。” 皇甫皓闻言一怔:“您将产业都卖了,以后孤需要银子的时候怎么办?” 他这些年能过的如此潇洒,可全凭着萧家产业丰厚。 萧冲性命攸关,他不想着怎么解救,只惦记着自己以后的日子好不好过。 这般无情自私的行为,让萧仁令如遭雷击。 “那依太子的意思,便不管冲儿了吗?” 这还是自己自小看起来的那个孩子吗?怎会变得如此自私自利不顾念亲情! 萧冲失望不已。 皇甫皓:“孤不是这个意思,这样吧,孤这里还有两万两银票,本也是有用处的,既然舅父急需,便先借给您罢。” 他挥手让身后的公公去内室取银票,还一副为难的叹了口气。 两万两…… 萧仁令已经不知道怎么形容他此时的心情。 自从皇甫皓坐上这太子之位,他每年至少拿出百万两给他铺路。 随着他年龄越来越大,帝位的争斗越来越激烈,需要的银子也越来越多。 可他从来没有心疼过,毕竟皇甫皓不仅是他扶持的太子,还是他的亲外甥。 可现在轮到自己用银子的时候,他却只拿出了两万两,还一副施舍的样子。 他这些年花在他身上的银子,两千万也有了啊! 萧仁令又气又怒,顾不得礼节当即拂袖而去。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想,萧家这些年不遗余力的付出究竟对不对,若太子顺利登基,当真会对萧家有利吗? 一直以来精神矍铄的萧大将军似乎瞬间便老了几十岁,腰身都佝偻了许多。 若是不认识的人见到他,也只当他是个寻常老头,丝毫看不到一点大将军的威武之气。 萧仁令带着浑身郁气回了萧家,本想回屋躺一会。 却收到了一封书信。 正文 第555章 坑舅 信是萧冲写的,言辞中充满哀戚与惶恐,将这段日子以来受到的非人待遇写了满满一整张纸。 总结下来就是:顾南烟太不做人了天天折磨人父亲快拿钱来赎我吧否则咱们父子俩只能来生相聚啦! 不得不说萧冲的文笔是真好,连顾南烟看了都有些动容,更别说萧仁令这个当爹的。 看完儿子的亲笔信,萧仁令心痛难忍吐出一口老血,强忍着没晕过去,赶忙让手下清点产业卖出去。 给了皇甫皓一百万两后,他手中的现银没多少,这二百万两大多都要变卖产业才能凑齐。 二百万两的产业,一时之间哪有人吃的下去。 而且这些产业还是一国大将军的,那些普通商人碰都不敢碰。 皇商之流虽有点实力,可他们却怕萧仁令背地里耍手段,到最后空手套白狼把产业要回去。 毕竟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剩下的人中,唯一有实力一举拿下这些产业的,也只有地位与他不相上下的卫泓了。 卫泓知道萧冲在顾南烟手里,也知道萧仁令为什么这么急着用银子,当即派人联系上萧家的人,往死里压价。 最后生生以一百二十万两银子拿下萧仁令近二百万两的产业。 萧仁令那个气啊,可他还不能不卖。 卖了之后还差几十万两,东借西凑的也终于凑齐了,从乱葬岗将奄奄一息的萧冲带回了府。 看着躺在床上只剩皮包骨气若游丝的儿子,萧冲气红了眼,恨不得立刻进宫,同皇帝告发卫泓与顾南烟合谋绑架。 可人家顾南烟行事小心,从始至终都没露出马脚,更没有丞相府的人出过面,即便大梁帝相信他,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虽没有证据,这件事谁干的众人可是心知肚明。 一时间萧家在顾南烟手里吃了大亏的消息传遍朝野。 再加上萧冲的情况不太好,萧仁令闭门谢客,连早朝都不去了。 卫泓那边正好相反,这件事一出,就等于他们反压萧家一头,更别说还在那些产业上占了大便宜。 丞相府一时间欢天喜地,就差挂上灯笼点燃爆竹普天同庆了。 当然这种事绝不能大张旗鼓的庆祝,却不妨碍卫泓在自家摆上一桌酒席,请大功臣顾南烟狠搓一顿。 发了一笔小财,还有酒席吃,顾南烟感觉人生到达了巅峰。 就连虎虎和混沌兽都沾了她的光,对着丞相府单独给他们准备的酒席吃的满嘴流油。 这次算是家宴,宁天禄与柳珍珍二人自然也出席了。 卫泓终于有了一种一家团聚的感觉,激动之余多喝了两杯,眼中的水光就没消失过。 趁着大家都在,卫泓便想让两个孩子认祖归宗改姓卫。 两姐弟自然是愿意的,实际上若不是卫家长辈一个都不在了,他们早就改了姓。 卫泓见二人不反对,可高兴坏了,当即就想将两人的名字写进族谱。 可入族谱不仅仅是将名字写进去那么简单。 还要准备好三牲,先祭拜祖先。 卫泓手中只有当初从卫家匆忙带走的族谱,祖宗牌位则还在老宅中。 按照卫家的规矩,没祭拜便直接入族谱,是不被卫家祖先承认的。 卫泓不想让两个孩子受委屈,便想着跟他们回安阳一趟。 “等忙过这些日子,我便告回乡假,与你们去安阳老宅看看。” 索性他的身份众人皆知,家乡在安阳,回去无可厚非。 宁天禄:“你不怕大梁皇帝多想?” 他可是大梁的丞相,以卫家人身份回乡难免引人猜忌。 “不怕,若想猜忌,便是我不回去,皇上也不会安心。” “可总归是太张扬了。”宁天禄不赞同道。 感觉儿子似乎在关心自己,卫泓心情十分激动。 “你们放心,我在朝中还有几个说得上话的同僚,会为我将影响压到最低,何况如今太子大势已去,五皇子虽不是声望最高的,却是最稳的,没人会在这个时候与我过不去。” 经过这几日的发酵,他与皇甫奕的关系逐渐曝露在众人面前。 卫泓也懒得藏掖,与他的接触慢慢转向明面,只要眼没瞎都看出他在扶持皇甫奕。 这种情况下,大家都选择蛰伏起来静观其变,没人敢先冒头。 除了萧家。 可惜萧家被南姐儿折腾的不轻,说他们已经伤筋动骨都不为过,短时间内也只能龟缩起来。 卫泓看着顾南烟笑的慈眉善目。 这孩子当真不得了,萧家在朝廷扎根颇深,且枝叶繁茂,自己与萧仁令斗了这么久都没分出个胜负,谁承想却被她伤了根本。 萧家那老家伙该气吐血了吧。 卫泓幸灾乐祸的想着,心情大好之下又多喝了几杯,整个人开始犯晕。 顾南烟与宁天禄对视一眼,相互之间使了个眼色。 在柳珍珍疑惑的眼神下,忽悠着酒醉的卫泓在一打纸张上挨个签名。 柳珍珍好奇的伸头去看,登时一阵心惊肉跳。 那哪是普通的纸张,分明是卫泓刚到手的萧家产业的转让书! 如今全到了她与弟弟名下! 柳珍珍:“……” 柳珍珍哭笑不得,看着顾南烟这个大忽悠坑卫泓坑的不亦乐乎。 心中一股暖流一路涌上眼眶。 她跟南姐儿在一起这么久,见过她明抢,见过她绑人换赎金。 不管做什么都是光明正大的。 何曾见过她如此鬼祟的时候。 而她做的这一切,却都不是为了她自己。 柳珍珍吸了吸鼻子,抹去眼角的泪珠。 ……然后加入二人的忽悠小组。 待月头偏西,卫泓终于签下最后一张契书。 三人顿时作鸟兽散,扔下卫泓一人趴在桌子上昏昏沉沉。 最后被守在门外的下人抬回了寝屋。 寝屋的门被人从外面关上,卫泓便睁开了眼。 眼中有笑意、有晶莹,独独没有醉意。 他望着床帐叹了口气。 “臭小子,还想忽悠你老子,也不看看你是谁的种!”他哼哼两声,侧身朝内闭上了眼。 嘴角还保持着上扬的弧度。 想来今夜定是一夜好梦。 …… 顾南烟并不知道他们三个都被卫泓这只老狐狸骗了。 反正知道了她也不在意。 为防夜长梦多,第二日一早变让宁天禄去衙门办理过户手续。 她自己则留在府中撸虎虎。 却不想迎来了两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第一个上门的是个婢女,神情中带着倨傲的请顾南烟去他们府上做客吃席。 这婢女是武昌侯家的,她的主子乃当家主母萧氏。 姓萧的,又是在这时候请她,用膝盖想都知道此宴非好宴。 顾南烟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一点表面功夫都不想做的转身就走。 “等等,王妃可知道我家侯爷是什么人!”那婢女不甘,想上前拦她,却被下人严严实实的挡住。 “他是什么人关我何事。” 能跟萧家的人看对眼,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然而她这次猜错了。 武昌侯不仅是个好东西,还是个身份不俗的好东西,在大梁国地位非比寻常,就算皇帝见了他都要礼让三分。 正文 第556章 武昌侯 说礼让三分,兴许有些夸张。 可大梁帝确实对他与别人不同。 这事还得从大梁帝年轻说起。 当年他还是个皇子的时候,被他那些兄弟派来的人追杀,是武昌侯救了他一命。 武昌侯当时还是个乡下小子,父母皆亡无亲无故,住在一间塌了一半的破屋子里,全部家当只有一只缺了口的碗,连张床都没有。 但他的心地却极好,意外救下大梁帝后,不仅不怕惹上麻烦将他抬回自己家中,还想着法的弄银子给他治病。 大梁帝伤的重,当真治好可得不少银子。 一个三餐不继的穷小子,别说银子了,铜板都没一个。 看着伤重昏迷,气息都弱下去的年轻版大梁帝,武昌侯咬了咬牙,干了生平第一件坏事。 偷银子。 银子是他们村长背着媳妇藏的私房钱,就埋在他家后院外的一棵树下。 武昌侯无意中见到过他埋银子,却一直没想过据为己有。 就算饿了好几天没东西吃都没想过。 却因为大梁帝破了例。 村长家条件好,那些私房银子足足有十两,足够给大梁帝买药了。 于是他怀着满满的罪恶感,拿着偷来的十两银子,带着昏迷的大梁帝去附近的镇上看了大夫,拿了药。 回来时顺带买了一小兜细面,以及一兜粗面。 细面是给大梁帝吃的,他自己吃粗面。 那个年头,像武昌侯家这种情况的人家不少,多是食不果腹,他只是最穷的其中一家。 可最穷的武昌侯家吃上了面饽饽,怎会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周围的邻居日日闻着蒸白面馍馍的香味流口水,都在猜测这小子是不是发了大财。 早就发现私房钱被人挖走的村长便起了怀疑。 可村长家婆娘凶的很,他丢了银子也不敢吱声,只能暗暗观察。 最后在武昌侯院子里的墙角中发现了他包银子的那块布头,当即气的头顶冒烟,进屋去找他算账。 少年武昌侯正好不在家,已经能起身走两步的少年大梁帝把他当贼人揍了一顿,扔了出去。 等武昌侯回来的时候,村长已经顶着一张猪头脸屁滚尿流的跑了。 许是少年情谊珍贵,二人逐渐成了朋友。 少年武昌侯没读过书,却十分憨厚,处处为人考虑,让经历过兄弟相残的大梁帝十分珍惜这份情谊。 他的伤养了足足一个月,伤好后便要回京,并将武昌侯一并带走了。 回到京城立刻赐了良田跟大宅子给他,并许诺若有一天他坐上那个位置,一定会封他为侯。 承诺能不能兑现先不说,却把武昌侯感动的嚎啕大哭。 武昌侯觉得他堂堂一个皇子,竟与自己这种泥腿子称兄道弟,不但丝毫不嫌弃他身份低下,还愿意继续跟自己交往,着实是个大好人。 于是对他愈发忠心,发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大梁帝十分欣慰,也相信他的誓言不是说说而已。 于是在多年后的某一日,当初那个追杀过大梁帝的皇子被人撺掇逼宫,并想将最可能夺得太子之位的大梁帝杀之以绝后患。 那日,正在高床软枕上酣睡的武昌侯被人拎起来,套上了大梁帝还是皇子时的衣服,作为他的替身引开了敌人的视线。 大梁帝自己则在外祖家的帮助下一路杀进皇宫,成功护驾,夺得他父皇的好感,第二日便下旨将他立为储君。 意气风发的大梁帝想找人诉说喜悦之情,这才想到了给自己做替身承担风险的武昌侯,急忙去看他。 武昌侯伤的很重,身上多处中箭,腿也废了一条。 还因为失血过多昏昏沉沉的,连身边的小厮都认不出了。 可他虽然意识不清,嘴里还一直念叨着大梁帝的安危。 这一幕直接让大梁帝破防,原本还带着几分利用的心思也淡了,满心的愧疚。 从此以后对他比对亲兄弟还亲。 后来大梁帝登基为帝,下发无数圣旨,其中一张便是破格封他为武昌侯。 还在娶了萧皇后的同时,将她的妹妹指给了他。 两人成为连襟,关系更胜以往。 武昌侯也成为大梁国最特殊的一位侯爷。 无官无职无才,不参与朝政不结党营私,与人为善憨厚老实,却是京城中最不能惹的人物之一。 武昌侯府的婢女依旧一脸高傲,等着顾南烟诚惶诚恐的接下请帖。 顾南烟一挥手:“把她给我扔出去。” 什么猴儿不猴儿的,只要不是孙猴儿她都没在怕的。 被扔出丞相府的婢女一脸懵逼。 随后咬咬牙跺跺脚回去告状去了。 一个时辰后,婢女再次登门。 这回来的可不止她一人。 还有个打扮的雍容华贵的妇人。 妇人四十多的年纪,面相与萧皇后五六分相像。 她坐在顾南烟对面,面上带着与那婢女如出一辙的高傲。 “晟亲王妃好大的脸面,竟连本夫人的邀请都拒了,可是我武昌侯府的面子不够大,请不动你这尊大佛。” 顾南烟弹了弹衣袖:“确实请不动,本王妃可没那些闲工夫,什么人的帖子都接。” 别说你了,就是你姐夫请我都得看心情。 萧氏近些年一直被人捧着,哪遇到过说话这么不客气的,立刻就想拍桌子。 顾南烟一个冷眼扫过去,成功止住了她的动作。 萧氏被她那一眼看的一阵恶寒,仿佛掉进了冰窟窿里,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竟被个小姑娘吓住了。 “王妃不觉得自己太狂妄了吗,这是在大梁国,即便你的身份比我高一些也不能如此不懂礼数。”萧氏有些羞恼的瞪圆了眼。 “侯夫人若是来与我论礼数的,那就不必了,你与我还论不着这个,好走不送。” 两人身份的差别在这里,可不是论不着,要论也是萧氏以礼相待,而不是自己。 在这个时代,可不是年纪大的就能高一头的。 “你!”萧氏涨红了脸。 可她无从反驳。 大梁的王妃对她礼遇有加,是因为她夫君受大梁帝重视,这些人也都尊着她,以免惹了皇帝不喜。 可这死丫头确实没有巴结她的必要。 萧氏不甘的紧了紧衣袖,原本还想仗着身份给顾南烟一个下马威,眼下看来是不成了。 她在贵妇圈里混迹多年,也不是白混的,当即绕过这个话题,转而质问她。 “本夫人听说你将我那侄儿折腾的去了半条命,还向我萧家讹了不少银子,你可知道你已犯了律法?” 她撇撇嘴,“就算你不是大梁国人,身为别国亲王妃勒索他国朝廷命官,你们皇上知道了也不会轻饶了你。” 她是今日一早才听说这个消息的,差点没心疼死。 那可是两百万两啊! 换成银裸子都能把侯府库房装满! 虽然他们家侯爷地位不凡,却没有实权,那些逢迎拍马的人最多对他们客气了些,却没有实质表示,最多过好过节的时候送点节礼。 再加上侯爷不善经营,府里每月开销全仗着皇上赏的那些田地租子。 正文 第557章 忽悠萧氏 武昌侯名下的那几个铺子,也多是用来收租子的,每月最多几百两,根本无法支撑起一个侯府的门面。 当初萧氏嫁过去的时候,嫁妆单子里倒也有几间位置不错的营生。 可她出嫁前便是个娇小姐,对于经营一道不屑一顾。 连管家之事都是萧皇后这个姐姐逼着她学的,又哪会经营铺子。 不会经营铺子,学武昌侯一样租出去每月也是一笔收入。 可萧氏爱充门面,哪里够她花用。 久而久之当初的嫁妆也都卖的七七八八,到现在只能靠着萧家接济才勉强维持住脸面。 萧仁令知道萧氏花钱如流水的毛病,每月只给她一千两补贴,花完了也不会再给,只能等下个月。 萧氏因此很是不满,跟萧仁令抱怨了几次。 然后就被萧皇后拎进宫教训了一顿。 长姐如母,她对这个姐姐还是很畏惧的,虽然心中依旧不服气,却再也不敢跟萧仁令闹腾。 索性武昌侯用不到她的银子,每月一千两她也能攒下不少。 可这次听传言说,顾南烟问萧家要了两百万两银子,又将她的不满足勾了出来。 她算了一笔账,觉得自己每月得的这一千两着实太少了,就算她能活到一百岁也拿不到两百万两。 可她那好哥哥为了自己的儿子,二话不说连萧家祖产都卖了。 着实不公平! 觉得自己被苛待的萧氏,当即回了娘家说理去。 萧仁令本就心烦,见到萧氏上门简直糟心坏了。 而且自家儿子还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他根本没耐心去应付她。 没说几句就把她赶了出来。 还把火引到了顾南烟这里。 直接告诉萧氏,若她能从顾南烟手中将银子要回来,不管要回多少都给她。 萧氏一听哪能不心动,欢天喜地的回府准备,于是便有了请顾南烟上门赴宴这一出。 她想着顾南烟一个外地人,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只要她威吓几句,再说几句软话,哪怕只要回来一半,也足有一百万两。 可她着实没想到顾南烟连帖子都不接。 她只能亲自上门。 弄清萧氏的来意,顾南烟整个大无语。 且不说她承不承认两百万两这事。 到了她顾南烟手里的银子,还想要回去? 怎么想的! “侯夫人可不要乱说,本王妃何曾收过萧家的银子。” 当初交银子的时候她可没当着外人,就连卫泓都不在场,谁能证明? 没人证明那就是没收过。 顾南烟坚决不认。 萧氏没想到她如此赖皮,贵妇人的架子都险些端不住。 “怎么没收,我哥哥卖产业的事人尽皆知,你没收那些银子都去哪了!”萧氏不相信。 “那我哪知道,这是你们萧家的事,兴许被萧老将军送去给哪个小妖精了呢。” 顾小妖精南烟表示自己很无辜。 萧氏气到抽气:“那冲儿的事你怎么解释,难道不是你用他下毒的事威胁,否则怎么会这么轻易将他交出来。” 顾南烟两眼望天:“就像你说的,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嘛,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们萧家多霸道,我哪里敢不放人。” 萧氏噎了噎。 萧家确实霸道,这一点她不否认,也一直引以为豪。 可问题是,现在整个京城都在传顾南烟收了银子,她哥哥那也承认了,总不会空穴来风。 “你当真没收?”萧氏蹙眉。 “我对天发四,真没收。”顾南烟伸出四根手指指天。 萧氏狐疑的看她两眼。 大梁国敬畏鬼神,誓言可不是乱发的。 难道她当真没收? 那就是萧仁令骗她? 可是为什么。 萧氏脑容量有点小,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顾南烟帮她分析道:“你看会不会是这么回事。” 她端起茶盅润了润喉咙,一副姐俩好的模样。 “萧家的产业不是萧仁令一个人的吧,你虽是出嫁女,等他百年之后,也是有权分一杯羹的对吧?” 萧氏摇头:“分不着,大梁国有律法规定,女子无权分娘家家产。” 顾南烟闻言啪的一巴掌拍在她胳膊上。 “你傻啊!” “那是律法规定,律法之外不外乎人情。” 她接着撺掇:“当真到了那一日,不说你,你姐姐……那位萧皇后总不会一点都捞不到吧?” 萧氏被她拍的胳膊火辣辣的疼,却也顾不得了。 “我姐姐……”确实能得一份。 萧家以后还要她与太子的照应呢。 “那不就对了,都是出嫁女,凭什么给她不给你!” 就是,凭什么给她不给我。 萧氏的开始不忿。 她身后的婢女也颇为赞同的连连点头。 “可这跟大哥骗没骗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 顾南烟四下看了看,身体前倾,萧氏见状也忍不住往前凑了凑。 “他把产业给卖了,这每年得少多少收入,起码得一半吧?” 萧氏颔首:“差不多吧。” 萧家有多少产业,她大概齐知道一些。 能卖两百万两可不得一半了。 “一年少一半,年年累计起来可就是笔大数目。” “到时候你跟你姐姐少收多少银子?” “卖产业的那些银子可都被他藏起来了,他一点亏都没吃,说不定还能用这笔钱暗地里再置办成产业,等他百年之后可都是他们那一房的。” 顾南烟啧啧两声总结道:“还亲戚呢,下手也太黑了,直接让你们少拿一半家产!” 就是,这也太黑了! 萧家的一半家产,那得多少银子! 继萧冲之后,萧氏也被忽悠瘸了。 压根没想到萧家家产跟她没半毛钱关系。 被顾南烟这一说,就好像当真有人吞了她的家产一般,萧氏怒不可遏的起身就往外走。 “不行,我得去找大哥理论理论,他凭什么贪墨本夫人的银子,当我武昌侯府好欺负吗!” 亏她还是做哥哥的,竟然如此不厚道,连她这个妹妹都算计! 她走到门口又突然顿住。 转头看向顾南烟,神情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高傲。 “今日上门叨扰是我的不是,险些听信谗言惹得王妃不快,我与你道歉。” 萧氏爽快的承认错误,且认错态度良好。 “等这件事了了,我亲自于府中设宴同你赔罪。” “到时还请王妃赏脸。” 顾南烟微微侧点头,勾着嘴角好整以暇的坐在那里,目送萧氏远去。 藏在屏风后,听顾南烟扯了半天犊子的柳珍珍无语现身。 “她就这样信了你的话?” 这位侯夫人看起来挺精明的,也不像个傻子啊。 顾南烟端起茶盏润了润喉,吐出一口热气:“信什么信,不过心中有个‘贪’字罢了。” 萧氏傻吗? 那肯定是不傻的。 京城这些个权贵人家的女人,又有哪个是傻的。 萧氏只是善于审时度势,知道从自己这捞不到好处,顺势而为罢了。 在萧家如今这种情况下,她回去闹一通,只要萧仁令不想再丢人,肯定会用银子堵她的嘴。 不管给多少,萧氏都不亏。 正文 第558章 太不经气 如同顾南烟想的那样,萧氏从丞相府出来便直奔萧家。 在萧家门口大闹了一场。 说萧仁令身为一家之主不知为家族谋利,却自私自利的将萧家产业据为己有,不管其他人的死活。 萧仁令本以为萧氏这次去丞相府,即便要不回银子,以她那性子定会闹的丞相府鸡飞狗跳。 多少能帮他出一口恶气。 哪知道她闹是闹了,却是在自家闹。 面对萧家各房的怀疑与不满,萧仁令气到几乎脑溢血。 偏他这个妹妹别的本事没有,一把嗓门倒是嘹亮,站在大门口连哭带嚎,将周围的邻居都引了出来。 萧仁令涨红着脸站在她对面,手脚直哆嗦。 他一介武夫,嘴皮子哪有萧氏快,再加上气的不轻,连话都说不出了。 最后实在丢不起这个人了,只得如顾南烟预料的那般,拿了银票将萧氏打发走。 萧氏拿着银子喜滋滋的回侯府,然后…… 自然又被萧皇后请进了宫。 萧氏照常被姐姐训斥一顿,低眉顺眼的一句话都未曾反驳。 并未像往常一般同萧皇后诉说自己的不易,然后在萧皇后无奈的态度中接过她的赏赐。 萧皇后狐疑的盯着她看半晌,还当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语气也不由软了下来。 “你年纪也不小了,既已知错,本宫也不再多说。” 她朝身侧看去,玉婷捧着一个托盘上前,托盘上放着几匹布料。 “这是皇上今儿刚赏下来的,颜色花哨的很,本宫用不上,你拿回去用吧。” 皇上赏赐的都是好东西,萧氏赶忙接过。 “既然是皇后娘娘不要的,妹妹便却之不恭了。”萧氏微笑着道。 萧皇后闻言皱了皱眉。 这些布料乃属国上供,都是极好的东西,她说自己用不上,也不过是句托辞。 可萧氏话中的意思,却像是在捡她不要的破烂。 萧氏手指抚在布料上,似乎十分喜欢。 萧皇后见状只当自己多心。 两姐妹又说了会话,她便放萧氏出了宫。 萧氏坐上马车,垂眸看着脚边那几匹十分华贵的布料,伸腿踢了踢。 这就是她的一双哥姐。 大哥成车的往宫里送银子,却只舍得给她每月一千两。 姐姐明明是占萧家便宜最多的一个,却总说她花钱如流水,不知节制。 每次都像打发要饭的一样,赏些鸡零狗碎的东西。 以前她还没觉得有什么。 可自从听过顾南烟说的话后,她越想越不对劲。 就像人家王妃说的那样。 都是萧家的女儿,凭什么银子都给了姐姐,而她却像个乞丐一般整日伏低做小,连点零头都拿不到。 就因为她是皇后吗! 呵! 萧氏冷笑。 太子成了那副模样,她这个皇后之位又能保得几时? 反观自己,虽然侯爷没出息了些,却不像其他男子那样整日在外头花天酒地。 对她也算极好的。 只要她不作死,就能稳坐侯夫人的位置! 萧氏心情瞬间阴转晴,抬手扶了扶发髻,望着皇宫的方向嘲讽道:“咱们且走着瞧。” …… 萧家主院中。 在萧氏走后,萧仁令很是发了一通脾气,之后就有些不好了。 先头晕目眩,视物模糊,接着手脚开始麻木,说话也大舌头了。 管家见状觉得不太对劲,赶忙让人拿着牌子进宫去请御医。 虽然管家反应足够迅速,可萧仁令发作的太快,等御医到的时候,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御医忙给他施针,足足一夜才将病情稳定下来。 性命无虞。 嘴却歪了。 明显是卒中。 顾南烟第二日得知这个消息,除了感叹萧氏战斗力强悍之外,再无其他反应。 没有同情也没幸灾乐祸。 依旧躲在院子里逗虎虎玩。 萧仁令接连出状况,最得利的莫过于卫泓。 若不是腿脚不好,他怕是走路都带风。 看顾南烟的眼神那个慈眉善目,仿佛在看年画上的福娃。 很是得了顾南烟一通白眼。 其实她是有些惋惜的。 她是真没想到,萧仁令一个大男人心胸如此狭窄,这么经不得气。 原本还想再撺掇撺掇萧氏,与她联手再坑萧家一笔的,他这一病,可以说完全打乱了顾南烟的计划。 顾南烟忧愁万千。 愁完接着跟虎虎玩。 对于她这种整日宅在院子里的行为,柳珍珍早已习以为常。 索性她也人生地不熟的无处可去,便也同她一起宅着。 相比她们,宁天禄就显得忙碌多了。 不但要每日进宫跟大梁臣子商量结盟书的细节,还得打理从卫泓那里坑来的产业。 宁天禄十分心累,有心将产业的事交给柳珍珍。 柳珍珍不肯。 用顾南烟的话说,弟弟就是用来使唤的。 虽则那些产业里也有她的一半,可柳珍珍表示,一家人分什么你的我的,一股脑全丢给了宁天禄打理。 自己整日陪着顾南烟跟虎虎闹腾,倒是比没嫁人的时候更加清闲。 宁天禄能怎么办,只能任劳任怨的给自家姐姐做马仔。 …… 敬宸宫中。 夏浈习惯了早起,正坐在妆台前任由嬷嬷为她梳头。 她透过铜镜,看着里面那个双鬓斑白的女子,神思有些恍惚。 “萧仁令卒中的事可是真的?”她问身后的嬷嬷。 “做不得假,宫里如今都传遍了,就连皇后娘娘都亲自回萧家走了一趟,看望萧家那贼子。” 嬷嬷冷哼道:“要不怎么说恶人自有天收,依老奴看,那萧贼也没几日好活了。” 夏浈没接话,依旧挺直着腰背端庄的坐着。 浑身的气势比萧皇后还要强几分。 “一会你拿着本宫的牌子出趟宫,去丞相府请那孩子过来一趟,上回时间仓促,本宫都没与她说几句话。” 嬷嬷有些犹豫:“娘娘,咱们请晟亲王妃进宫,皇上若知道了,怕是又要寻您的不是。” “您有什么话要与王妃说,不如让老奴帮您带过去。”嬷嬷劝道。 不是她杞人忧天。 实在是她家娘娘的处境不太好。 朝堂无人帮扶,亦无皇子撑腰,一直以来小心翼翼的在宫中苟活,万万不能让人抓住一点把柄。 “无妨,本宫躲躲藏藏这么多年,如今一条腿都进棺材了,怕这些做什么。” 反正她娘家已无人在朝为官,皇帝对她没有丝毫忌惮,生气也不会拿她如何。 “那老奴给您妆完发便去。” 嬷嬷叹了口气,将最后一缕发丝盘好,从妆台上拿起一个小盒子,挖出一块黑色膏体便要往她的白发上抹。 夏浈避了避:“不是早说了不用这东西。” 嬷嬷无奈:“您一会不是还要见晟亲王妃嘛,抹一些显得精神。” “算了吧,老了就是老了,何苦自欺欺人。” 她伸出沧桑的手指,指了指另一只圆瓷盒子。 “用那个吧,你手里那盒味道不太好,别熏着人家小姑娘。” 她说罢笑了笑,眼角的皱纹挤在了一起。 嬷嬷只得将那黑色膏体放下,转而拿起夏浈说的那盒普通发油。 正文 第559章 弥补遗憾 顾南烟接到邀请,没多想便随那嬷嬷进了宫。 对于敬妃夏浈的邀请,她并不感到意外。 到了敬妃宫里,进了宫门,第一眼看到的不是繁茂的奇花异草,而是…… 两只羽毛油光水滑的鸡。 夏浈正蹲在那里,手中抓着一把麦麸。 两只鸡吃的正欢,见来了生人也不怕,咯咯哒叫了两声接着干饭。 干一口往顾南烟这边瞅一眼,似乎感觉到这人不是来跟它们抢食的,这才放开膀子狂叨起来。 顾南烟嘴角抽了抽,脑海中浮现鸡的一百零八种做法。 真壮。 瞅瞅那肌肉紧实线条流畅的大腿。 一个字——香! “可用过早膳了?” 夏浈见到她笑了笑,像是老相识一般。 然后将麦麸全都撒在地上,拍了拍手。 她拒绝宫女的搀扶,手掌撑着膝盖站起身。 “我让灶房准备了几样小点心,都是刚做好的,还热乎着呢,你若是没……” 顾南烟:“没吃!” 吃没吃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闻见香味了。 亲眼看着她干掉一盆子粥的嬷嬷:“……” 您说这种话不觉得胃疼? 夏浈先是一愣,随后噗嗤一声笑了。 望着顾南烟的眼神充满善意。 “那就劳烦王妃陪我一块用一点可好?年纪大了一个人吃饭总是没胃口。”她笑呵呵道。 “好!”顾南烟严肃点头。 第一次约她就请她吃东西,真是个大好人! 要是能把那两只鸡一块煮了就更好了。 顾南烟目光太过直白,灼灼的望着那两只闷头狂吃的咯咯哒。 两只鸡丝毫不知,自己正在生死边缘徘徊。 夏浈笑的更开心了。 “走吧,再等一会糕点就凉了,味道也会差一些的。” 她有多少年没遇到过这般直爽的人儿了,瞅那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丫头是个嘴馋的。 可她一个能在战场上杀敌的姑娘,又怎会是个贪图口腹之欲的人。 夏浈的表情愈发柔和,只当她哄自己这个老太太开心。 然而之后的一个时辰里,现实教会了她一个道理。 人不可貌相,饭量需要盆量。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一顿饭能吃下一头牛! “孩子,你慢点吃,若是当真如此喜欢这些糕点,回头我让人多做一些送去丞相府……每日都送。” 可别撑坏喽! 夏浈看着那一摞摞点心盘子,心尖尖直哆嗦。 恨不得一把将她手中的点心夺过来。 顾南烟咽下最后一口,心满意足的叹了一声。 夏浈见她没再继续的意思,终于松了口气。 这孩子也太能吃了,以前也没听卫老将军说过他家孩子有谁这么能吃的呀。 她倒不是心疼那点吃食,她是真怕她撑着。 夏浈赶忙让人将桌上的碟子收拾好,带着顾南烟远离这是非之地,去她寝殿说话。 她的寝殿并不奢华,布置的极为简单,却十分温馨舒适。 两人坐在榻上,中间放着一只小几。 小几上放着一壶茶,茶壶嘴冒着袅袅热气,应该是刚泡好的。 嬷嬷给顾南烟倒了一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甜的味道。 她垂眸看了眼,水面上漂着几片山楂。 “在丞相府住的可还习惯?”夏浈问道。 “挺好的。”顾南烟回答。 对于她来说,没有什么习不习惯,行军的时候野地里都睡过,何况丞相府的高床软枕。 “那就好。”夏浈没再多问,转而说起这京中的趣事。 顾南烟耐心的听着,时不时附和两句以作回应,殿内气氛还算不错。 两人没谈论政事,也没提最近朝堂中的风云变幻,只闲聊便聊到了中午。 顾南烟见天色不早,便起身告辞,夏浈也没留她,亲自送她出去。 待走到门口,顾南烟又转身停下脚步,望着夏浈道:“我听丞相说过,外祖父对你的事十分愧疚,认为是自己连累了你,曾想尽办法想帮你摆脱困境。” 她突然提起卫老将军,夏浈一怔。 “你外祖父是位君子,他与你外祖母感情甚笃,坊间那些有关我二人的传言都是有心之人恶意中伤,你莫要相信。” 夏浈还以为她想说这个,沉吟片刻后解释道:“我们私下里甚至未曾单独见过面。” 顾南烟不置可否,她想说的不是这个。 “外祖父有心帮你,却又怕大梁帝因此更加介怀,反而陷你于不利之地,就没让人插手此事,实则每每想起都愧疚难当。” 她看着夏浈,表情严肃而又郑重。 “看在你请我吃了那么多点心的份上,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 夏浈莞尔摇头:“我知你本事不小,可我今日请你过来,只是想见见故人之后。” 缅怀往事而已。 “你别多想。”夏浈强调道。 顾南烟转过身,像是根本没听到她的话。 “想好了要什么,或是想让我帮什么忙,就让人去丞相府给我传个话。” 就当她这个做外孙女的帮外祖父弥补遗憾吧。 好歹身上留着卫家的血。 更何况能得外祖父欣赏,这位敬妃该不是坏人。 顾南烟渐行渐远,夏浈怔怔的站在殿门口,直到她的身形消失,才叹息着回屋。 “她虽不姓卫,那一身气度却像极了他,比卫泓像多了。” 方才望着那孩子的背影,她仿佛看到了故人的影子。 一样的坚毅,一样的傲骨铮铮。 还有隐在深处,让人难以察觉的怜悯之心。 嬷嬷欲言又止:“娘娘,既然王妃愿意帮我们,您何不趁机挣脱这牢笼,哪怕让她帮忙查查当年大皇子落水之事也好。” 当年大皇子出事,所有证据都证明了是大皇子失足溺亡。 可不管是她还是她家娘娘,都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别人兴许不知,她整日陪在大皇子身边,怎会不知他其实是会水的! 还是娘娘亲自教会的。 只不过外人不知道罢了。 试问一个会水的人,又怎可能在自家的水池子里淹死! 自从大皇子会跑会跳之后,娘娘便让她将池子里的水放掉了一半。 那水都还没大皇子高啊! 嬷嬷想起懂事可爱的大皇子,眼角的泪就忍不住了。 夏浈坐在榻边,看着茶杯上方飘忽的热气,半晌没说话。 直到那热气消失,她才哑着嗓子道:“我又何尝不想查明真相,可是当年的痕迹太干净了,干净的仿佛我儿从没出过事。” 她从衣襟中拉出一根红线,红线上缝着一只小小的红色锦囊。 锦囊的颜色十分陈旧,边角都是毛边儿,看得出时常被人拿在手里婆娑。 里面不知装了什么,夏浈小心翼翼的用双手捧着,放在满是皱纹的面颊上爱怜的蹭了蹭。 眼眶突然就红了。 嬷嬷见勾起了她的伤心事,连忙擦干眼泪上前安抚。 “是老奴的不是,娘娘您别伤心,大皇子如此懂事的孩子,若是在天有灵,定也不想看到这么多年过去,您还在为他伤神。” “这事不查也好,也免得扰了大皇子安眠。”她捋着夏浈的背喃喃道。 正文 第560章 宫馈转手 “不。”夏浈缓缓摇头。 “不是不查,是不能麻烦那孩子。” 嬷嬷愁道:“咱们这敬宸宫是个什么情况,到处都是萧皇后的眼线,手下得用的人也没几个,这要怎么查。” 单凭他们这些人,要是能查出什么早就查到了,也不至于拖到今日。 夏浈将小荷包重新收入怀中,贴着心口放好。 “虽然没有证据,可本宫知道我儿挡了谁的路,这些年也不是毫无所获,前些日子偶然间寻到些蛛丝马迹,足够拼凑一条线索查下去。” 夏浈望着前方,已有些许浑浊的眼中迸发出精光。 “可是萧家的人干的?”嬷嬷急忙问道。 大皇子溺水之年尚且是个幼童,除了萧家,谁又会与一个孩子为难。 夏浈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嬷嬷等了片刻不见她回答,只得无奈一叹。 顾南烟进宫的消息,很快传到大梁帝那边。 彼时他正在萧皇后宫中安抚她。 萧仁令卒中的事,让萧皇后颇受打击,拖着病体回了趟萧家。 起初没见到萧仁令本人的时候,她听御医说只要以后多加注意,便不会有性命之忧。 若能多加锻炼,行动也能恢复之前的七八成。 这让萧皇后着实松了口气,当即双手合十连连感谢佛祖保佑。 可当她进了内室,看到躺在床上的萧仁令那张歪斜的嘴角,以及嘴角边缘流下的可疑液体,登时如遭雷击。 如同被人点了穴一般浑身僵硬的站在那里,动也不动一下。 她当时脑中只有两个字。 完了! 萧家完了。 他们好容易积攒起来的势力完了。 她与太子也完了! 深受打击的萧皇后探视过后便回了宫,然后就病的更重了。 御医说她忧思过度,让她放宽心好好养病,以免病的久了伤及根本。 可她哪能放宽心,萧仁令这一病,便是要了她半条命啊! 她病的严重,软趴趴的躺在床上,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甚至连水都不想喝。 皇甫骅来了一趟,劝慰无果后便去将大梁帝请来了。 “御医说过萧将军并无太大的问题,眼下也只是看着严重了些,你何至于如此。”大梁帝揉了揉眉心,似乎十分疲惫。 自从使臣团进京,朝中风波不断,他不仅要操心结盟之事,还要处理一堆烂摊子。 看了眼萧皇后苍白着脸掉泪的样子,大梁帝突然有些不耐烦。 他忽然想起他的大皇儿刚没的时候,夏浈受到的打击并不比她少。 可夏浈硬是撑着病体将后宫一应事务处理的井井有条,即便撑不住思念儿子的心,也不会当着他的面掉一滴泪,甚至还会反过来安慰他,让他安心治国。 那才是一国之母该有的样子啊! “行了,你好好在这养着,后宫的事先让敬妃打理,朕还有些政事未处理,就不在你这里多呆了。” 他眼神从萧皇后面上一扫而过,看都没多看一眼便起身走了。 萧皇后震惊。 她本以为皇上过来是为了安慰她的,她正好趁这个机会跟他提一些有利于萧家的要求,弥补一些大哥卒中带来的损失。 可他竟然说要将中宫宫馈交给夏浈那个贱妇! 萧皇后撑着上半身,胳膊扶着床沿,一阵头晕目眩。 她不想将中宫之权交出去,可她现在的身体也确实处理不了任何事。 而夏浈是后宫的老人,除了她,这宫馈交到谁手里都不合适。 “好你个夏浈!”萧皇后胸口剧烈起伏。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依旧要做本宫心中的那根刺,你怎么不去死!” 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玉婷见状惊了惊,连忙将伺候的宫人都打发下去,扶着她的胳膊劝道:“娘娘慎言,这话若是传出去可如何是好。” 皇后诅咒宫妃去死,且这个宫妃还是前一任皇后,真让旁人听到还不知会传成什么样子。 “传出去又如何,她早就该随她那短命的儿子一起死了!” 萧皇后自闺阁之时便顺风顺水,何曾受过这么多打击。 先是被顾南烟气厥过去,又有她那侄儿的事,到现在干脆连萧仁令都躺了。 如何能不崩溃。 萧皇后一掌拍在厚实的褥子上,没有血色的脸略显狰狞。 “本宫当初就不该心软,见她失了依仗便生了怜悯之心,没有连根拔起,这才让她有机会给本宫添堵!” 玉婷听她越来越口无遮拦,赶忙起身,连透气的窗棂都关严实了。 然后又到门口,将侍立在外的宫人赶得远了些,这才关上门又回到床边。 “您跟她置什么气,皇上此举是为了您的身体着想,又不是抬举她。” 她扶着萧皇后的肩膀让她躺下。 “您是这中宫之主,等您大好之时,那宫馈还不是得乖乖还回来,您就当使唤她几日罢了。” 萧皇后吐出口郁气:“你说的是,那贱人如今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妃子,本宫如此忌惮确实太看得起她了。” 夏浈再厉害那也是年轻的时候,如今早已年华老去提不动刀剑上不了战场,只是后宫一蝼蚁尔。 萧皇后成功将自己哄好了,想开之后心结散了不少,肚腹中也有了饥饿感。 玉婷见状欣喜不已,赶忙让人端了些好克化的粥点。 看着自家主子终于愿意进食,玉婷也松了口气。 “这就是了,您现在最主要的就是要将身体养好,才能将宫馈拿回来,还有萧家那边……” 她又挖了一勺子米粥糊糊,喂到萧皇后嘴边。 萧皇后张嘴吃下。 她才接着道:“萧家那边老将军已经这样了,估摸着一时半会也下不了床,所有人都仰仗着您呢,您可不能倒下。” 热乎乎的粥滑入胃中,萧皇后苍白的脸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你说的对,本宫不能倒下,本宫还要继续扶持太子,扶持萧家,绝不能让人趁虚而入。” 既然在这宫里生活,她就没有生病的权利! 否则她若是倒下了,她跟她的两个皇儿怕是要被啃的尸骨无存。 “对了,太子殿下几时来的,本宫怎么没见着他。” 她之前浑浑噩噩的,只记得见到过皇甫骅,却没见到皇甫皓。 皇后还当自己没注意,却见玉婷拿着勺子的手几不可见的僵了下。 勺子里的粥撒出一滴,差点滴在她身上。 萧皇后蹙眉,抬头去看她,刚想说她两句,便听玉婷嗫嚅道:“太子殿下今日尚未来过。” 萧皇后训斥的话卡在喉咙里。 “没来过是什么意思,你们将他挡在门外了?” 若是怕扰了她休息,也确实有这个可能。 萧皇后不赞同道:“他即是太子,又是本宫的皇儿,将他挡在门外成什么样子!” 将一国储君挡在门外,传出去太子多没面子。 萧皇后根本没想到,她那好儿子好太子,其实压根就没来过。 或者她就没想过有这个可能。 玉婷不知如何回答。 幸好她也就随意一问,并没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转而说起了其他事。 玉婷着实大松一口气。 正文 第561章 宫中迷路 而此时的太子皇甫皓,正在他的东宫看歌舞,怀中还搂着位绝丽女子,女子身上的衣服布料极少,刚刚够遮住重点部位。 皇甫皓似乎十分喜欢她这幅打扮,搂着女人好一顿亲热,看的在场的人纷纷面红耳赤。 眼看他就要忍不住,当众提枪上阵,女子娇笑着推了他一把。 “殿下……”女子一声娇呼,终于唤回了皇甫皓的神智。 他皱着眉撑着身体,不满的看了女子一眼。 “殿下,有人……”女子娇羞的扫向伺候的宫人,纤纤玉手挂上他的脖颈。 皇甫皓眼神一暗,一手扶着女子的腰,另一只手挑起她的下巴。 “有人又如何,本太子都不在意,你一个小娼妇怕什么?” 女子闻言,并未对他言辞中的鄙夷与不屑刺激到,反而将另一只手臂也挂了上去。 “小女子如今可是殿下的人,怎容得旁人多看一眼,小女子全身上下的每一寸都独属于殿下。” 女子说着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轻轻蹭了蹭,娇媚又撩人。 皇甫皓紧了紧放在她腰间的手。 女子将自己视为他的归属的话语,极大满足了男人的占有欲,皇甫皓也不例外。 他朝身后挥了挥手,宫人们低眉顺眼的倒退出去,并将殿门关上。 门内传来女子的娇笑声。 宫人的头垂的更低。 另一边,顾南烟正由一个小宫女带着,走在一处林荫小道上。 那宫女是夏浈宫里的人,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形容怯怯,跟顾南烟说话时都不敢直视她颈部以上的位置。 再加上顾南烟比她要矮一些,小宫女几乎一路都盯着自己的脚尖。 顾南烟见她胆小,也不怎么说话了。 两人沉默着往宫门口走,待到一条岔路的时候,突然有另一个宫女叫住了她们。 “玉秀姐姐日安。”小宫女朝来人福了福身。 “嗯。”玉秀垂眸睨她一眼。 随后看到她身后的顾南烟,见是自己不认识的人,神情有些疑惑。 “这是谁,你们要去哪?” 她跟玉婷是两姐妹,玉婷是姐姐,她是妹妹,一同伺候萧皇后左右。 只不过玉婷比较受宠,在人前露脸的机会多些,而她则负责萧皇后宫里的人员调度及各种杂事。 虽说相比玉婷,她的威信略逊一筹,可油水却极其丰厚。 玉婷为人老成,不太好相处,玉秀却是个左右逢迎的。 各宫主子也愿意多巴结着她,好通过她姐姐在皇后那说几句好话。 久而久之,玉秀倒成了这宫里比妃嫔还有脸面的人。 最起码她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因此见到顾南烟,她并没像其他下人一般上前问安,反而一脸倨傲的打听她的身份。 小宫女不知道怎么解释顾南烟的身份,便道:“这位贵人是我家娘娘的贵客,娘娘让奴婢为其引路,正打算出宫呢。” 玉秀听说顾南烟是夏浈的客人,之前的倨傲瞬间化为不屑。 “原来是敬宸宫的客人……” 她拍了拍袖口,无所谓道:“我看这里距离宫门也不远了,正巧我这缺个人手,你便随我走罢。” “这位‘贵人’不介意吧。” 说罢她撇嘴扫了顾南烟一眼,转身率先离开,竟是直接做了决定。 小宫女有点不知所措。 这里距离宫门口尚有一半的距离,她若跟玉秀走了,晟亲王妃不识得路万一闯到别宫就不好了。 可她若拒绝玉秀,接着送王妃出宫,那便是拂了玉秀的面子。 小宫女虽年纪小,却也知道萧皇后与她家娘娘不合,得罪玉秀事小,怕的是她趁机在皇后面前编排她家娘娘。 “还不走,等着我八抬大轿请你呢?” 正当小宫女不知怎么办的时候,玉秀再次唤道,语气已有些不耐烦。 “你去吧。”顾南烟适时出声。 她看出小宫女不想得罪玉秀,也不想为难她。 “可是……您认路吗?”小宫女看看她又看看等在岔路口的玉秀,左右为难。 顾南烟往东边望了眼,认真道:“认得。” 皇宫嘛,大同小异,她又不是没走过。 总归也没剩几步路,嘉南国皇宫她闭着眼都能走出去。 顾南烟十分自信的打发走小宫女,抬脚往她认定的方向走去。 半个时辰后,顾南烟抬头看着面前巍峨的宫殿,抿着唇半晌没动弹。 觉得有点丢人的顾南烟避着人,往宫殿一侧的小道上走去。 又是小半个时辰后,再次回到了这处地方。 顾南烟:“……” 有点方。 这破地方跟李密家好像有点不大一样。 不怕,接着找。 总有一条路是对的! 于是她再次避开宫人往另一条小道上走去。 来回倒腾了……不知道多少遍后,顾南烟苦大仇深的托着腮,坐在小竹林里怀疑人生。 这也太坑了,什么宫殿整的跟迷宫一样,每条路到最后都会回到同一个地方,当初设计宫殿的人喝多了么! 她掀起眼皮,看了看已经擦黑的天色,再看看不远处挂满灯笼的宫殿。 虽然像她这种大人物迷路是一件很丢人的事。 可要脸也得分时候。 她已经错过了午膳,再出不去连晚饭都赶不上了! 顾南烟天人交战。 最终,腹中的饥饿冲破理智。 她决定问路! 当然,肯定不能光明正大的问,否则当真丢人丢到国外了。 她利索起身,脚下飞快的跑到宫殿后方。 路过宫殿门口的时候,正巧瞄到上面挂着个镶金的大牌子。 牌子上还嵌着两个金晃晃的大字——东宫。 顾南烟:“……” 那…… 那牌子上…… 镶的该不会是真金吧! 看大小可比她都高了。 若是真金那得多少两啊! 被金钱迷了心智的顾南烟,压根没想到东宫里住着谁,所有脑细胞都在思考一个问题。 那踏马到底是不是真金啊! 是的话吱一声,她得抗走啊! 顾南烟满腹心事……主要是记挂着东宫牌匾。 她跳进宫墙,瞄着最亮的地方狂奔而去,本想在角落劫一个宫人问路,谁知这宫殿看着繁华,人却没几个。 仅见的几个宫女太监,还都在殿门口守着。 她也不好下手啊。 顾南烟快愁死了,眼看着天完全黑了下来,别说晚饭,这时候回去怕是宵夜都没了。 她咬咬牙跺跺脚,闪到大殿后方,抻着脖子透过大殿的窗纱往里看。 嗯,很好。 看不见。 不管了! 顾南烟一副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架势,猛的掀开窗棂,抬脚就往里跳。 刚跳到一半就觉得不对劲。 好像有人。 她动作一顿,跨坐在窗台上,半边身子还在外面,低下头与脚下的人大眼瞪小眼。 身着清凉的女子跨坐在皇甫皓身上,一手捂着他的嘴,一手高高举着。 手里握着刀。 而皇甫皓被五花大绑着,身上光溜溜的一丝不挂。 顾南烟:噫~ 辣眼睛。 呕~ 顾南烟嫌弃的不行,又见那女子警惕的望着她。 她想了想抬手打了个招呼。 “嗨,好巧。” “晚上好啊。” 女子:“……” 正文 第562章 女疯子 “你是什么人!”女子压低声音呵道,并没有因为顾南烟突然出现就攻击她。 当然,那也是因为顾南烟此时着实像同道中人。 “我就是路过,你可以继续……”顾南烟说着身子又往里探了探,似乎想要进来。 女子更加警惕,将匕首尖对准顾南烟的方向,准备在察觉对方会对自己不利的那一刻出手。 然而…… “卡……卡住了,麻烦搭把手……”顾南烟艰难道。 女子:“……” 搭……搭什么手? 你现在怪怪的你知道吗? 女子眼神诡异,并没帮她。 顾南烟求人不如求己,一个用力,终于从窗户缝里将自己拔了出来。 顺便将整个窗户带了下来。 躺在地上的皇甫皓生无可恋。 妈个鸡碰上一个女疯子就够倒霉的,这又来一个! 能不能给条生路! 还有顾南烟你个小贱人,能不能别每次都爬窗户进来! 还总把他窗户给掰了,你四不四有点大病! “啪!” 顾南烟将窗户扔他脸上,实木做的窗棂正好砸在他鼻梁上,鲜血如注。 皇甫皓:“……” 女子:“……” “呜呜呜……” 为什么打我! 皇甫皓怒目而视。 女子也一脸呆呆的看着她,似乎在问同一个问题。 顾南烟看懂了。 “他骂我!”顾南烟愤愤。 女子:??? 是……是吗,没听他出声儿啊。 “在心里骂的。”顾南烟补充。 女子:“……” 那你耳力挺好的。 女子无力吐槽。 许是见对方没有恶意,女子防备少了些,又将视线转向皇甫皓,在他惊恐的视线中,再次把匕首对准了他。 “等一下!”顾南烟赶忙阻止。 女子再次警惕起来,“干什么,你跟他一伙的?” 声音满是阴寒之气。 “不是,我就想找他问个路。”她指了指皇甫皓。 “你等我走了再扎,要不一会流满地血,再把我新鞋弄脏了。” 鞋子是柳珍珍亲手做的,不管用料还是做工都十分舒适,是她最喜欢的一双。 女子太阳穴直跳,捂着皇甫皓嘴巴的手更用力了。 皇甫皓翻了翻白眼,像是要晕。 “唉唉唉……你轻点,一会弄死了我找谁问路去?”顾南烟压着声音道。 “你先松松手,等我问完了,随便你闷死掐死还是扎死。” 女子摇头:“我不能放开他,他会喊。” 顾南烟闻言摸了摸下巴,问皇甫皓:“你会喊吗?” “呜呜!”不会! 皇甫皓疯狂摇头。 顾南烟:“他说不会。” 女子再次摇头:“我不信他。” 不信啊…… 这就难办了。 顾南烟摸了摸下巴,垂首看向皇甫皓狰狞的脸。 “……好吧我也不信。” 皇甫皓:“……” 不信……不信你问个屁啊你! 皇甫皓觉得,自己就快被这两个女疯子玩死了。 “你要去哪?”女子觉着,顾南烟在这杵着也不是回事,着实耽误她动手,半信半疑的问道。 顾南烟幽幽叹了口气:“出宫!” 女子:??? 出宫……出宫你用这么壮烈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刺杀皇帝! “你知道出宫的路怎么走吗?”顾南烟不耻下问。 女子:“……不知道。” 她进来的时候是被蒙着眼的,而且听带她进宫的那个太监的意思,东宫的路都是经过特殊布置的,一般人很难走出去。 顾南烟挑了挑眉:“不知道路你就敢杀他,不怕一会逃不出去?” “我没想逃。”女子娇媚的脸上一片坚毅,其中还参杂着悲痛与愤恨。 “只要能杀了这狗东西,为我妹妹报仇,我便是舍了这条命又如何!” “你是不是傻。”顾南烟啧了声。 “为这种人渣陪葬,值得吗?” “值!”女子道。 好吧。 顾南烟无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逻辑,她为了给家人报仇愿意舍弃自己的命,也是个让人敬佩的女子。 顾南烟没再劝她,转身打算原路返回。 目前最重要的是要找到出去的路。 等她问清楚路,若是时间允许,她倒不介意带着这女人一起跑。 不为别的,就是看皇甫皓不顺眼! 顾南烟走的干净利落,出了东宫后终于被她逮到一只漏网之鱼,问清了出宫的路。 然而还没等她走几步,东宫内突然躁动起来。 禁卫军纷纷朝这边涌来。 为了避免麻烦上门,顾南烟遗憾的往正门看了一眼,便钻进了小竹林,打算从这里绕过去。 进了竹林不久,就有一股血腥味传来。 “咳咳。”女子的咳嗽声响起,顾南烟顺着声音来处看去。 却见正是刺杀皇甫皓的那名女子,正捂着胳膊靠在一颗粗壮的竹子上。 捂胳膊的那只手鲜血淋漓,似乎受伤不轻。 女子也发现了顾南烟,先是警惕的往她身后看去,见没有其他人跟来,吐出一口气缓缓坐在地上。 “没得手?” 顾南烟上下打量她,除了受伤的那根胳膊,并没在其他地方看到比较多的血迹。 女子抿着唇不语。 顾南烟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也是,像皇甫皓那种色胚,能近他身的女人肯定不少,他又怎会没点保命的手段。 “还能走吗?”顾南烟问道。 对于有勇气手刃渣男的小美女,她还是很乐意帮一帮的。 女子缓缓摇了摇头,“我中了毒,走不了了。” 她将捂着伤口的手拿开,鲜血瞬间涌出,流血的速度比一般人快了一倍还多。 “那狗东西在酒里下了药,我没防备多喝了几杯……” 由于失血太多,女子唇色苍白,面颊却十分红润,眼神因为药效也带了些迷离。 顾南烟看她那脸色怎么也不像中毒,可这血流速度确实有问题。 她也不嫌脏,上前半蹲下身,右手搭在女子满是鲜血的手腕上为她把脉。 女子一怔,片刻后明白她在做什么,原本空洞的神色涌上一丝温度。 “东宫太子用的药怕是不一般,他恐怕早就知道我的身份,提前准备好了……” 远处传来甲胄摩擦的声音,女子的脸色一变。 “你快走,太子没死,方才你已在他面前露了相,若是被人发现你跟我在一起,一定会被牵连的。” 她与这个小姑娘虽是萍水相逢,可她能真切的感受到她的关心。 这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发自内心关心自己的人。 她不能连累她! 女子推了顾南烟一把,想让她快点离开。 然而非但没将顾南烟推开,反倒将她自己推了个倒仰。 女子:“……” 她呆呆的看着纹丝未动的顾南烟专心把脉,一时间竟不知作何反应。 几息过后,远处的甲胄声越来越近,似乎正在往小竹林这边来。 顾南烟终于松开手,以衣襟做掩饰,从怀里掏出一只针管和一管液体。 “你没中毒,不过是吃了些助兴的药罢了。” 这种药会让人面红耳赤,血液流速加快,因此她受伤后才会流这么多血。 她说着动作利落的拉开她的衣袖,将针剂推入她体内。 正文 第563章 与刺客顺路 一针打完,她又用纱布简单的将她的伤口缠紧,以免再流更多的血。 这才一手扶起她:“再坚持一下,我先带你去个安全的地方。” 听脚步声,来人只有几十,她也不是打不过。 不过她还带着一个姑娘,总是有些束手束脚的。 还没等女子想明白这宫里哪有安全的地方,顾南烟已经扛着她跑出了百米远。 敬宸宫中,看着去而复返的顾南烟,以及一胳膊血的陌生女子,饶是夏浈再处变不惊,也不由心尖一跳。 她最先想到的是顾南烟是否受伤了。 拉着她上下打量,见她的衣物虽沾染了血迹却并未破损,这才松了口气。 “这是怎么了,你不是晌午就出宫了吗?”这都大半天了,怎么还在宫里。 夏浈疑惑不已。 “说来话长。”顾南烟听见外面有动静,也来不及多解释。 “劳烦您找个地方先将她藏起来,这姑娘跑去东宫刺杀皇甫皓,御林军正找她呢。” 夏浈:“……” 刺杀太子,你还说的这么轻松? 复杂的看她一眼,夏浈也不多说,当即让嬷嬷把女子带到自己的寝室中。 女子这会精神了不少,走了几步回过头,对顾南烟道:“我叫董娉。” 顾南烟看她一眼。 “顾南烟。” 董娉唇腼腆一笑,这才跟着嬷嬷走了。 御林军来的很快,董娉身形方消失便进了门。 为首的统领三十多岁,面黑,身形魁梧,留着一脸络腮胡。 他进来后先是朝夏浈抱了抱拳,接着毫不客气的直接质问顾南烟。 “晟亲王妃方才可去过东宫附近的竹林?” 顾南烟抬了抬眼皮,端着茶盏一派淡定。 “去过又如何?”方才她带董娉跑的时候,刚好被先一步进竹林的这位看到了。 否认也没用,倒不如痛痛快快的承认。 “不如何。”统领的手搭在腰侧的佩刀上,声音洪亮有力。 “只不过微臣怕是要请王妃走一趟。” “去哪?” “自然是皇上那里,东宫出事,太子殿下遇刺,所有在附近出没过的一干人等都要被审问。” “即便你是使臣也不例外。”他翁神瓮气道,语气凶巴巴的。 “马统领,你带着这么多人擅闯本的敬宸宫,又当着本宫的面要将本宫贵客带走,是否太目中无人了些。” 夏浈蹙着眉头不满道:“本宫虽常年深居简出不过问这宫里的事,可皇上今日方将后宫交给本宫打理,你想要拿人,是不是得先问问本宫的意见?” 她冷冷的看着马统领,眼中满是不悦之意。 马统领也皱了眉:“东宫遇刺乃大事,微臣虽未经通报闯入敬宸宫,却也是职责所在,实在是怕贼子闻讯而逃。” 他说到“贼子”二字时,视线刚好落在顾南烟身上,意思很明显。 夏浈心中咯噔一下,只当顾南烟露了马脚,心中惊疑不定,面上却不显。 “放肆!”夏浈一巴掌拍在小几上,手边的茶盏跟着晃了晃。 “你说谁是贼子,竟敢在本宫面前指桑骂槐,以下犯上,这便是你御林军的规矩?!” 她不管这丫头做了什么,既然信任她跑到她这里躲避,她就不能让她出事! 夏浈有心护着顾南烟,语气格外强硬。 “晟亲王妃是本宫请进宫的,我便有责任护她周全,我不管你们在外边怎么折腾,可她在我这里,你们就谁都别想将她带走!” 马统领没想到这位沉寂多年的女将军,一把年纪竟还如此强硬。 “娘娘莫要为难微臣,微臣也是奉命行事。” 夏浈冷笑:“奉谁的命。” 马统领是萧家的人,别人不知她却是知道的。 马统领拱了拱手:“自然是皇上之命。” 命令虽是太子下的,可他的确要将晟亲王妃带去皇上面前审问,也不算说谎。 “那便让皇上亲自与我来说!”说罢她看向顾南烟:“王妃先去后院等着罢,待我解决完这里的事便过去。” 她朝顾南烟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她先走。 只要她能逃出宫去,夏浈相信丞相定会想办法保住她。 顾南烟却没动。 “太子可是死了?”她语气闲闲道。 “自然没有。” 似乎对顾南烟诅咒储君的行为不满,马统领张嘴就想说她大不敬。 却听顾南烟又道:“既然没死,你们也没有证据证明本王妃与此事有关,凭什么让本王妃随你们走?” “就凭我方才在竹林中出现过?” 她冷笑:“你们大梁还真是不将我嘉南安阳二国放在眼里,莫不是觉得的这是你们的地盘,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当然不是! 马统领噎了噎,没想到她会将事态上升到国与国之间。 他来抓顾南烟本也是一时冲动,若真将这事捅到两国使臣那,萧家也护不住他。 除非他有证据证明顾南烟与刺客有关。 想到什么,他眼前一亮:“谁说没有证据。” 他昂首上前几步:“微臣便是证据,我方才亲眼看到你跟那刺客跑了!” 一起跑的! 马统领哼了哼,心中得意。 “那又如何?” “这能证明我同那刺客有关?” 马统领一愣:“怎么不能,你们都一道跑了。” 顾南烟叹了口气,起身走下去,来到马统领身边,用一副关爱智障儿的眼神看着他。 “那我问你,你可知道我为何在东宫附近出现?” 马统领:“有个小太监说你迷路了,曾找他问过路,说是要出宫。” 这也说明不了什么,说不得都是借口。 “这一点本宫作证。”夏浈帮腔道。 “今儿晌午的时候本宫让人送王妃出宫,只是不知出了什么意外……”她回头看了眼去而复返的嬷嬷。 嬷嬷心领神会,将送顾南烟的那个宫女带了进来。 “回禀娘娘,奴婢本是要将王妃送到宫门口的,谁知道半道遇上了皇后娘娘身边的玉秀姐姐,说是有事找奴婢帮忙,奴婢推辞不了,只得随她去了。” “那时候晟亲王妃说过,她会自己出宫。”小宫女忐忑不安道。 夏浈挥手让她退下。 “可听清楚了。” 马统领两条眉毛拧成了v字。 “既然是要出宫,为何又到了东宫附近,出宫的路可不路过那边。” 顾南烟毫不在意道:“迷路了啊。” “不然你以为我为何到现在还在宫里。” 顾南烟叹了口气。 这下好了,夜宵也没得吃了。 她揉了揉饿得不行的肚子,无语望天。 “既然你要出宫,为何又与那刺客凑在了一处。”马统领不依不饶道。 “你傻啊。”顾南烟冲他翻了个白眼。 “我要出宫,刚好路过小竹林,那刺客没能杀了太子,自然也要逃出宫去,这不就赶巧碰上了。” “顺路而已。”顾南烟道。 说起皇甫皓没死的事,她一脸遗憾。 祸害遗千年,古人诚不欺我。 顺路? 你说你跟一个刺客顺路? 当本统领傻的吗! 这借口实在拙劣。 偏偏还让人无法反驳。 马统领一张黑脸憋成紫茄子。 总觉得哪里不对,却说不出来。 正文 第564章 落东西了 他自然不相信顾南烟的说辞,可他没有直接证据啊! 他也不能证明她说的是假的。 “不对!”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太子说过,你曾翻窗进了他的寝殿,亲眼见到那刺客刺杀于太子,却并未出手相救,既然你们不是一伙的,为何不救太子!” 终于抓住了对方的把柄,马统领声音都洪亮起来。 “老子欠他的!凭什么救他!”顾南烟没好气。 马统领再次被噎住,瞪大虎目不敢置信的问道:“太子遇刺,身为臣子舍命相救不是应该的吗?” “我又不是大梁国臣子。”顾南烟摊手。 马统领:“……” “你是使臣……” “使臣就更不能强出头了。”顾南烟一本正经胡说。 “你想想,那刺客都混进了东宫,身手肯定不错吧?” 马统领犹豫着点点头。 是不错,他方才到的时候,殿下都被那刺客扒光了。 “遇到如此高手,我一个姑娘家家的若是贸然与刺客对上,不小心将自己搭进去或是受了伤,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顾南烟啪的一下拍在小几上,马统领眉毛抖了抖。 “我若在你们大梁的皇宫受了伤,你们皇帝怎么跟我的人交代?” “怎么跟安阳皇室交代?” “万一处理不好便是三国之间的纷争,大梁国可承受得起?” 顾南烟灵魂三连问,成功将马统领问傻了。 这……还真承受不起。 哪怕跟其中一国对上,大梁都讨不了好,弄不好就得生灵涂炭。 特别是现在两国联手,实力比以前更加强劲,连他们陛下都得谨慎以对。 “你看,我是真心实意的为你们着想,甚至不惜背负见死不救的名声,着实用心良苦啊。” 就是见死不救。 不服单挑! 顾南烟一副悲壮又老成的模样,恨不得长出一把胡子捋两下。 马统领:“……” 说的挺好,别再说了。 他复杂的看向顾南烟,嘴角蠕动两下,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 马统领无功而返,回东宫复命。 走到一半才想起来他还没搜查敬宸宫。 “统领大人,要不要属下带人再回去搜一遍?” 马统领遥遥望了眼敬宸宫的方向,轻轻摇头。 “算了,她不会让你搜的。” 这个她说的不知说的顾南烟还是夏浈,那问话的属下也不敢多问。 “那我们回去怎么同殿下交代?”属下为难道。 太子的脾气可算不上好,若是怪罪下来,当众动手也不是没可能。 “还能怎么交代。”马统领双眼闪过几不可见的讽刺。 “刺客是他的人带进宫的,又是他挥退左右单独与刺客相处,这才让人家得了机会。” 他垂首拍拍胸口沾染的浮尘,“我们该做的都做了,抓不到人也没办法。” 萧家当真选错了人,就皇甫皓这样的,即便让他登上帝位,这天下他也守不住。 看来他回家后要找父亲好好谈谈了。 萧家,长久不了。 …… 御林军走了,夏浈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哭笑不得。 她之前一直觉得,顾南烟与她外祖父的性子极其相似,都是刚正不阿的直性子。 如今看来,这丫头倒比卫老将军多了几分机灵劲。 “今日之事多谢,这个情南烟记住了。”顾南烟感谢夏浈道。 别的不说,人家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二话不说出手相助,只这一点便值得她感谢。 “你这孩子,我与你外祖相识一场,也算你半个长辈,与我这么见外做什么。”夏浈嗔怪道。 “不过你要怎么安置董姑娘……不如让她暂时在我这里呆着,等风声过去些,再想办法将她送出宫去。” 董娉能得她的眼,心性定然不坏,夏浈也乐的帮这个忙。 “你放心,我这里暂时安全。” 皇上刚把后宫交给她,定不会前脚刚对她表示信任后脚便打她脸,让人再次来她这里搜查,岂不是自打嘴巴。 顾南烟却摇了摇头:“还是将她带出宫去更稳妥些。” 她既然已经插手这事,便不会半途扔下。 况且将董娉带出宫也不是多麻烦的事。 “会不会太冒险,万一被人发现就麻烦了。”夏浈不赞同道,“我听马统领的语气,太子似乎不会善罢甘休。” 顾南烟:“不会的,我跑快点没人能抓得住。” 说她大言不惭也好,自信也罢,她就是有这个把握! “不过出宫前,董娉暂时还得在您这多留片刻。” 老子的东西落下了,得去拿回来! 顾南烟一个人出了敬宸宫,半个时辰后才回来。 夏浈不知道她去干嘛了,只知道她回来时扛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 那东西比她人还高,用一块明黄色的布包的严严实实。 她回来后便带着董娉走了,黑暗中两个纤细的身形一高一矮,一个走的婉约娉娉,另一个身姿豪迈大张阔斧。 看起来竟十分和谐。 “娘娘,王妃到底扛了个什么?”嬷嬷心里猫挠一样好奇。 “看起来不像是人。”嬷嬷又道。 四四方方的,难不成将哪个宫里的床板子给拆了? 丞相府穷到连床都买不起了吗? 嬷嬷沉默半晌。 也不是不可能。 听说前阵子丞相大人花了不少银子将萧家的产业一举吞下,该不是变卖了家产才凑齐的银子吧。 夏浈望着二人的背影消失,轻笑一声。 “谁知道呢,总不能是皇上寝殿里那块老祖宗留下来的墨宝吧……形状大小倒是挺像的。”想到这,夏浈也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 她缓缓摇了摇头:“怎么可能。” 若是真的,那这姑娘得多虎。 别说那牌匾重达百斤,就皇上那里严密的守卫也不是一般人能闯进去的。 然而事实证明,夏浈着实太天真。 顾南烟的虎已经超出了普通人的认知。 她的确没动大梁帝老祖宗的墨宝,因为那玩意十分朴华无实。 兼且低调内敛,光华不显。 简单概括一句话——看起来不值钱。 可她动了东宫的牌匾! 夏浈说完这话还没到半个时辰,马统领再次光临敬宸宫。 这次他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黑来形容了。 整个人阴沉沉的,仿佛谁欠了他二两银子一般。 “敬妃娘娘,属下有事询问王妃,还请娘娘让人通传一声。” 夏浈蹙眉:“大半夜的找晟亲王妃做什么。” 这些人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方才因为事关太子安危,他跑来找那丫头问几句话便罢了。 可这深更半夜的,他一个男子三番两次的到她这里寻个小姑娘,难道不懂男女大防吗! 若是传出去他一个大男人无所谓,那丫头还怎么做人。 她可是成了亲的! 夏浈很生气,刚想拍桌子。 马统领木着脸道:“她把东宫的匾额扛走了。” 意不意外? 惊不惊喜! 夏浈:“……” “哪块匾额?”夏浈怀着一丝希望,脸上的皱纹都有些抽搐。 “正是娘娘心中所想那块。” 马统领无情的打破她的希望。 正文 第565章 众人皆醒我独睡 夏浈缓缓放下要拍桌子的手,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端庄的笑。 其实心里慌得一批。 怎么办? 她该怎么给那丫头圆过去啊! 这种情况有点出乎本宫意料了啊。 不方不方。 她可以当做没看见! 夏浈偷偷抹了把汗。 幸好那丫头扛走的不是老祖宗留下的墨宝。 只是一块木牌子刷了点金漆而已,还有的狡辩! “马统领来晚了,王妃早已出宫。”夏浈淡定说道。 “走了?”马统领音量陡然拔高。 “怎么走的!”宫门早就落了锁,她飞出去的吗! “那本宫就不知道了。”夏浈继续淡定微笑。 翻个宫墙而已,她年轻时又不是没翻过。 小菜一碟。 马统领闻言怀疑的看着夏浈。 “娘娘,此时关系重大,微臣奉皇上之命前来问话,您可要想清楚再说,莫要惹恼了皇上,可就是欺君之罪了。” 马统领一脸严肃,心中疯狂刷屏。 这次真的是皇上让他来的! 所以别闹,赶紧把人叫出来,他不想再到处找人了。 腿都跑粗了! “马统领若不信,可以带人进去搜。”夏浈朝寝殿方向抬了抬下巴。。 反正人都走了,她这里又没其他见不得人的,搜就搜吧,不然御林军多来几趟她今晚也别睡了。 马统领狐疑。 这么爽快? 方才他要搜宫,这位怎么都不愿意。 现在大大方方的让他搜,难不成顾南烟真走了? 马统领眯了眯眼。 反过来说,方才她不同意搜宫,是不是因为那刺客就在这敬宸宫中? “希望敬妃娘娘这次没有与微臣说笑。”他再次抱了抱拳,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即便他怀疑那刺客曾藏身于此,可已经过了这么久,刺客肯定已经跑了,没凭没据的他便是问出自己的怀疑,人家也不会承认。 倒不如装作不知,一来卖敬妃一个人情,二来太子那里他也好交代。 马统领带着一众手下走出敬宸宫,眼里全都是血丝,显然奔波了一夜后已经累极。 “统领,我们现在要出宫吗?”他那属下问道。 “出宫做什么?” “找晟亲王妃问问这事啊。”属下耿直道。 “问她她会说?” “应该……不会。”属下有点头秃。 “明知道她不会承认,还敢半夜去丞相府抓人,你脑子让驴踢了啊!” 那是丞相府! 你以为是哪个阿猫阿狗的宅子呢,让你随意进出! 马统领看起来有点暴躁,其实心里……同样暴躁的骂娘。 他摘下头上的铁盔,烦躁的挠了挠头,将顾南烟翻过来覆过去骂了几百遍。 他就知道…… 他就知道那女人根本就是个祸头子! 你说你没事跑去偷人家太子的门牌做什么? 做、什、么!!! 一堆破木头,劈了当柴烧吗! 偷也就罢了,你倒是遮掩着点啊。 尼玛整个东宫总共才多个宫女太监? 至少一半的目击者指证她! 你是扛着牌子满东宫炫耀了一圈吗! 简直平白增加工作量。 本统领的罗圈腿都是被你们这种人给练出来的! 马统领扶着额头,身形晃了晃。 气的。 他那属下赶忙上前扶了一把。 担心道:“大人,您都三天三夜没合眼了,要不先去咱班房里躺一会吧。” 之前由于晟亲王妃在他们御林军眼皮子底下伤了萧老将军,惹得皇后与太子齐齐不满。 统领大人为了将功补过,连加几天班重新布置宫中守卫,谁承想刚布置好,又出了今日这事。 他们统领怕是又要被训斥。 马统领摆了摆手。 他哪有时间休息,皇上还等着他复命呢。 顾南烟当真是他的克星! ……以后遇见她躲远点。 不是他懦弱怕个女子。 实在是折腾不起了啊! 马统领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御书房而去。 更深露重,大梁帝还没睡。 不是他不想睡,他也困的不行。 可东宫接连出事,他便是想睡也睡不成。 大梁帝揉了揉眉心,“说罢,晟亲王妃说了什么。” “属下并未见到晟亲王妃。”马统领据实以告。 “敬妃娘娘说王妃已经出宫了。” 大梁帝揉眉心的手一顿。 “宫门落锁的时候她不是还在,怎么出去的?” 一群酒囊饭袋,他这皇宫竟让一个小丫头来去自如。 究竟是顾南烟太厉害,还是他这御林军统领太过无用! 大梁帝的脸色难看的很。 “属下有罪,属下也不知王妃怎么出去的,宫门口的守卫都说没见过她,应当是翻墙。”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大梁帝更气了。 宫中这么多双眼睛,竟然连个女人都看不到。 “那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查!”大梁帝气极,当场摔了茶盏。 茶盏碎了一地,马统领淡定领命退下。 一点都没有惊慌失措的样子。 已经破罐子破摔的马统领表示,没什么大不了的。 若是皇上怪罪下来,最多革他的职。 革职就革职,他还可以回家种田,做个田舍翁。 没事施施肥除除草。 多悠闲,多自在。 总好过留在宫里,被那女煞星折磨。 早晚要疯! 将退路想好的马统领浑身一松,昂首阔步的带着手下继续巡逻。 什么?东宫的事? 呵! 皇上只说让他查查顾南烟是怎么出去的,可没说让他查东宫的事,很明显不想将此事闹大。 他吃饱了撑的自己找活干。 …… 皇宫一夜鸡飞狗跳。 顾南烟却睡的很香。 她昨夜本想翻墙出去,谁知半路遇到了卫泓派去接应她的人,大大方方的从宫门出去。 回到丞相府后,她直接将董娉交给管家安排住处,自己一头扎进屋子里睡的昏天暗地。 等了一夜的卫泓与柳珍珍姐弟知道她平安回来,也都睡的很好。 除了丞相府管家。 他见顾南烟扛了个大东西回来,还当是敬妃赏的。 还很惊讶敬妃的阔绰,第一次就赏了这么大个物件。 等顾南烟将那东西扔在院子里回了屋,管家一时没忍住好奇,偷偷进去掀开包裹的布看了眼。 这一看顿时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差点没一头栽过去。 管家脸色刷白,同手同脚的出了院子,本想将这事赶紧告诉卫泓。 可卫泓屋里已经熄灯了。 管家不敢去打扰,又被那牌子吓的毫无睡意。 于是便坐在卫泓门口,瞪着眼直到天亮。 等卫泓第二日起身,从冻的鼻涕眼泪一把的管家口中得知此事时,东宫被人摘了牌匾的事已经传开了。 卫泓沉默了足有一刻钟,才吩咐管家派人将顾南烟的院子守好,等她起身再问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然后淡定的抹去额头上的冷汗,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去上朝。 顾南烟睁眼的时候已经快晌午。 想起昨夜的劳动成果,她急不可耐的跑到院子里。 挽起袖子拎着匕首,对着那牌匾就是一阵撬。 然后就发现那牌子只是看起来像金的,实则全是实木做的。 上面那金色的花纹……只是一层金漆罢了。 顾南烟:“……” 正文 第566章 跟我走 感觉智商受到侮辱的顾南烟顿时恼羞成怒,当场将牌匾拦腰折断。 咔嚓! 管家以及卫泓的几个心腹缩了缩脖子。 也不知道是哪,就是有点凉。 顾南烟尤不解气,徒手将足足两指厚的实木匾额劈成了柴火,为灶房做贡献。 然后化悲愤为食量,干光了丞相府三天的储备粮。 累到灵魂出窍的御厨差点罢工。 然而他不敢。 就跑去管家那里告状。 管家:“……” 冻了一夜得了风寒的管家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 听了御厨诉苦,管家身体蠕动几下,在被窝里鼓捣半天,不知从哪掏出张面额一百两的银票。 他将银票递给御厨。 御厨脸色好了不少,哼哼唧唧的将银票揣进怀里。 然后突然抽了抽鼻子。 御厨:“咱们府里晒咸鱼了吗,好香的咸鱼味。” 御厨也是小户人家出身,对这种又臭又香的味道熟悉的很。 管家表情一僵:“可……可能是吧。” 他在被窝里默默把鞋穿好,若无其事道:“我染了风寒闻不到,你可以问问成贵。” 成贵是府里的采买。 御厨点了点头,扶腰转身出门。 管家脸上的表情瞬间一收,眉头缓缓蹙起,望着房梁陷入沉思。 藏在被子里的手,紧了紧那明黄色的布条。 …… 董娉从没想过,自己会住进丞相府。 她更想不到的是,顾南烟便是最近那个传的沸沸扬扬的晟亲王妃。 她知道,能进宫的女子,除了她这种上不得台面的舞娘,便只有官宦人家的子女。 那日顾南烟带着自己去敬宸宫躲避御林军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这个萍水相逢,却愿意冒险救她的小姑娘身份不简单。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的身份竟如此特殊。 其实在顾南烟来大梁前,她的事迹便已传到了大梁。 嘉南国百姓将她视为神祇,大梁百姓向往不已。 她第一次听说她的时候,正身处太子在宫外的别苑中。 那里是太子的秘密藏娇阁。 里面聚集很多姑娘。 她们来自大梁国各地,甚至还有异国姑娘。 她们有些是被巴结太子的人送进去的,有些是被人贩子卖进去的,还有些是被拐来的。 她们唯一的共同点便是年轻貌美,体态上佳。 董娉是被人贩子卖进去的,却也是她心甘情愿。 她望着坐在对面的顾南烟,神情有些恍惚。 记得当初听说过她的事迹,她还曾想象过她会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高、矮、胖、瘦。 倔强还是柔弱,美貌又或丑陋。 不管是什么样,她想,她肯定不会像自己这般。 自甘堕落,深陷泥沼。 她曾经很羡慕她。 羡慕她的身份,可以让她不必受外人欺凌。 羡慕她的勇气,敢于突破世俗,以女子之身领军打仗。 羡慕她的聪慧与气度,造出许多稀奇又好用的东西,能赚许多银子,让自己无需陷于困苦。 同时兼济天下,造福人群。 她有着她羡慕嫉妒,却又永远达不到的高度。 董娉垂首看向桌上。 而如今,曾经羡慕的人就在眼前。 ……啃烧猪 董娉:“……” 有点幻灭…… 见她直直盯着桌面,顾南烟警惕的将仅剩的半扇猪排往自己身前拽了拽。 “要吃自己做,这是老子的。” 她容易吗,从昨天中午到现在就吃了这么一顿饭,还被卫泓请来的御厨嫌弃的不行。 简直是人间惨剧。 眼睁睁看着顾南烟又解决掉一根猪肘子。 董娉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不用,我饱了。” 虽然她还没吃饭,可不知为什么,就是觉得好撑。 撑到今天都不用吃饭了! 顾南烟上下打量她一圈。 好吧,不次就不次,还挺好养活的。 她继续低头解决剩下的猪排,许是因为吃的差不多了,动作也慢了下来。 “你有什么打算。”顾南烟撕下一口排肉,皮脆肉嫩,夹杂着香料的味道,吃完还想吃。 可惜御厨太懒,不给做了。 顾南烟一脸苦大仇深。 “我也不知道。”董娉眼中闪过迷茫。 “不过您放心,我今日便离开,不会给您与丞相再添麻烦。”她以为顾南烟嫌她累赘,想赶她走才这样问。 董娉心中苦涩。 也是,自己这种身份说好听点是舞娘,难听点便是太子圈养的禁脔,怎配留在这人身边。 “昨晚的事多谢,董娉身无长物无以为报,只望来世做牛做马偿还恩情。” 她说着站起身,对顾南烟福了福身便要离开。 顾南烟没急着阻拦,咽下口中的食物才又问道:“你没有亲人了吗?” 董娉脚步一窒。 “我与妹妹相依为命。”她张了张嘴,“去年她也不在了。” 被太子的人拐去了那别苑,后又送入宫中,再无音讯。 虽未见尸骨,她却知道自己自小护着的妹妹已经不在了。 “其他亲人或朋友呢?” 董娉摇了摇头,“无亲无故。” 无牵无挂。 “那你离开后可有容身之所?”顾南烟又问。 董娉抿了抿唇:“天下之大,总有容身之所。” 那就是没有了? 顾南烟险些叹气。 她好容易将她从宫里救出来,她连个亲人都没有,跑出去自投罗网吗? 那她昨天饿了两顿饭没吃,岂不是白遭罪了。 “既然无处可去,便先留在我这吧。”反正一应吃穿用度都是卫泓的,多个人少个人的她一点都不介意。 “您……愿意将我留在身边伺候?”董娉目光一亮,连忙转身期待的望着她的背影。 她知道自己不配,可她总能从她身上感受到安心的感觉。 虽然她们才刚认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有这种感觉。 顾南烟拿起帕子擦了擦嘴。 “我身边不缺人伺候。” 董娉眼中的光瞬间熄灭。 “不过你可以随我回嘉南,回我的封地。” “在那里只要肯吃苦,以后的日子不会难过。” 她坐在凳子上转过身,阳光打在她白净无暇的脸上,与她融为一体。 仿佛她就是光之所向,就是自己穷极一生想要抵达的地方。 顾南烟见她一脸呆萌,忍不住放缓语气道:“不知你听没听说过,我在嘉南有几处产业,女工也是请的,你若愿意可以去试试。” 当然听说过,晟亲王妃那些个叫什么工厂的地方,可是他们大梁国女子最渴望之处! 曾经她们无比向往的地方,她……也有机会成为其中一员? 董娉眼眶有点热热的,“我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顾南烟问道。 “我之前……做过不好的事情。” 她做过太子的禁脔,还曾当着她的面谋人性命。 一般人都不会接纳她的吧。 “那你以后还想做不好的事情吗?”顾南烟又问。 董娉红着眼睛摇头,力道之大将泪珠子都甩了出来。 “不想。” 谁又愿一世深陷泥沼。 她不想再过以前的日子,只是可惜了,太子还活着。 “那就好。”顾南烟笑着起身,走到她面前。 正文 第567章 密旨 “好汉不提当年勇,咱们不问前尘只看以后,欢迎你入职。”她拍了拍她的肩膀,干脆利落的替她做决定。 董娉:“……” “至于你的仇……” 顾南烟挑眉道:“所谓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想必不必你出手,皇甫皓那狗东西也没几天好日子了。” 卫泓顶着大梁帝沉郁的目光,好容易支撑到下朝,想到家中还有一块东宫匾额要处理,便急忙回了府。 然而还没等他去顾南烟的院子里询问情况,便听说管家病了,病的起不了身,请他过去一趟。 卫泓皱眉,觉得事有蹊跷。 要知道他这管家最重尊卑礼仪,又怎会让自己这个主子亲自去见他。 况且今早他出门的时候他人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病倒了? 卫泓只得暂且放下牌匾的事,让人将他推去他所在的下人房里。 他进了屋,与管家聊了几句,接着便让心腹守在门外,关上了房门。 屋内气氛凝重。 管家垂首站在卫泓身前,哪还有方才病歪歪的样子,将那明黄色的布条用双手捧着,交给卫泓。 “这是从表小姐带回来的那块牌匾里掉出来的,老奴觉得这颜色不对,就收了起来。” 表小姐说的自然是顾南烟,自从她与柳珍珍姐弟住进府里,卫泓便让下人改口。 叫顾南烟表小姐,柳珍珍则唤做小姐。 宁天禄是少爷。 卫泓仔细打量那块布,果然发现颜色有点不对。 明黄色专供皇帝与太子所用,有些皇后朝服也会用这个颜色。 可都是明黄色,却又不尽相同。 通常皇帝所用的明黄色会偏深一些,因为宫人染布的时候会在染料中放一点点朱砂。 因此若仔细看的话,其实皇上的衣衫都是红金色的。 而太子用的布料,染色的时候则不会放朱砂,以此划分两者的区别。 除此之外,殿中用的布帘、铺盖,甚至圣旨都有少许差别。 “您也知道,老奴跟着您之前,曾做过染料生意,因而对颜色格外敏感。” 他看向卫泓手中的布:“方才老奴看到这布巾,第一时间以为是表小姐顺手从哪拽的,可仔细一看又与那包裹牌匾的布料不同,这块泛着点蓝色。” 老爷没有亲眷在身边,有时候独酌之时便会拉着他一起,两人聊过不少话题,总免不了提到他的老本行。 他记得老爷曾告诉过他,皇上所用黄色,只有一种会在里面添加一味叫做蓝草的植物。 用量不多,却能在阳光下闪出蓝莹莹的光泽。 “是圣旨。”卫泓沉声道。 管家看着布绢上已有些脱色的玺印,脸都白了。 “这块布,当真是圣旨所用之布料?” 为防止伪造圣旨,从玉玺到盖章用的红泥,再到书写所用材料,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 且这些东西平日由皇帝信任之人负责保管,少一寸那都是要问罪的,怎么会出现在东宫的匾额里。 他方才也只是有所怀疑,没想到却是真的。 “这东西可是从东宫匾额的夹层中掉出来的啊。” 管家失神片刻,突然紧张起来:“该不会是太子……” 太子之势如日薄西山,已然成颓败之相,若无意外很快便会被废除。 除非大梁帝突然驾崩,留下遗诏传位于他。 管家觉得背后凉嗖嗖的,越想越害怕。 卫泓缓缓摇头:“这不是当今圣上所用布帛。” “这布料乃先帝时所用,当今圣上继位之时,便让人换成了更加柔软的绸绢。” 管家更加不解:“太子宫中怎会有先帝之物,还放在了那么高的地方。” 东宫门庭高大,那牌匾离地一丈半,谁有那么大的本事,在守卫森严的东宫爬那么高不被人发现? “且您说这是先帝所用,那就更没可能出现在东宫了,除非是先帝留下的密旨。” “可老奴并未在上面看到墨迹。” 卫泓没出声,深吸两口气后屏住呼吸,将布料缓缓展开。 上面确实无字,却盖有玉玺。 “这东西还有谁看到了。”卫泓觉得喉咙有些干涩。 “除了老奴,还有您今早派去表小姐那边的人。”他顿了顿。 “表小姐应该也看到了,不过只看了一眼就没再理会。” 他派去给南姐儿守院子的人都是他的心腹。 卫泓松了口气,随即心情更加复杂。 “你只知圣旨所用布料会加入蓝草,那你可知,还有一种蓝色,也是圣旨常用。” 准确来说,是密旨常用。 卫泓苦笑一声,抬头与管家道:“恭喜你答对了,这确实是一封密旨。” 管家:“……” ……并不觉得何喜之有。 丞相府有一张密旨。 太特么吓人了好吗! 搞不好全府一起玩完! 管家顿时不敢出声了,以眼神询问卫泓接下来怎么办。 管家的房间是单独的,这里只他一人居住,角落里放着一张矮几,矮几上有一铜盆。 铜盆里装着干净的水。 卫泓推着轮椅到到矮几前,弯下腰,将展开的布绢放在水里。 管家一惊:“老爷!” 就算要毁尸灭迹,您也该用火烧吧,泡水里算怎么回事,一时半会它也泡不烂啊。 “药铺中有一味常见的药,可收敛固涩,解毒除热,常被用来治疗腹泻以及伤口红肿,这药名唤云母矾。” 管家不明白他家老爷为何突然说起了中药,不过还是老实听着,不敢打断。 “此物不仅可治伤病,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用途。” “什么用途?”管家适时捧场。 “隐藏字迹。”卫泓指着手中的布帛道。 管家下意识看去,陡然瞪大了双眼。 “这……这上面有字!” …… 顾南烟还不知道,因为她扛回来的牌匾,卫泓与管家正遭受怎样的震动。 她此时正坐在院子里的一张小竹椅上。 跟虎虎大眼瞪小眼。 可能因为最近吃的好,顿顿酒足饭饱的虎虎肉眼可见的肥了一圈,那肚子鼓的跟个球一样,猛然一看还当它怀崽儿了。 肚子太圆,虎虎趴着不舒服,就坐了起来。 吃撑了,坐着也不得劲。 它稍稍俯身,将肚子搁在地上分担重量。 顾南烟:“……” 辣眼睛。 她揪了揪虎虎的耳朵,力道很轻。 “不能给你养成不劳而获的习惯。” 堂堂万兽之王整日跟头猪一样吃了睡睡了吃,连院子都不出,这还得了? “得给你找点活干。”顾南烟摸了摸下巴,看着虎虎的眼神充满算计。 虎虎:“……” 一看你就不像好银,怕怕。 虎虎瑟瑟发抖。 柳珍珍一大早就出府了,偶尔良心未泯的她去帮宁天禄巡视产业去了。 二人名下的产业不少,直到天黑才回来。 刚进丞相府大门就差点趴地上。 踩坑里了。 府门口怎么会有坑? 柳珍珍盯着那足有半尺多深的小坑看了半晌,将脚拔出来,想绕过那坑继续往前走。 心想一会得知会管家一声,将这坑给填了,省得伤到人。 结果没走几步又踩空了,这回大半截小腿都进去了,险些崴了脚。 柳珍珍:“……” 正文 第568章 训练虎虎 “别动!”一声高昂的男声传来,似乎十分激动,尾音都喊劈叉了。 管家一头冷汗,抖着嗓子道:“小姐站那别动,您等着老奴过去接您。” 语气满是担心。 柳珍珍莫名其妙。 接什么,在自家府里还怕她丢了不成? 柳珍珍抬头望去,却见管家支棱着胳膊,正小心翼翼的往这边蹦跶。 是的,就是蹦! 整个前院满目疮痍,除了她脚下这两个,每隔一尺见方就有一个坑,遍布整个前院,分布十分均匀。 “府里要修路吗?”柳珍珍怔怔问道。 “之前并无这个打算。”现在可以提上日程了。 说话的不是管家,柳珍珍往发声的地方看去,就看见卫泓歪歪斜斜的坐在轮椅上。 轮椅一只轱辘深陷在坑里,若不是卫泓体重轻,怕是要翻车。 柳珍珍:“……” 不修路挖这么多坑做什么,今早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呢,才半日工夫怎么变的跟战场似的? 柳珍珍刚要问,虎虎就出现了。 它嘴里似乎叼着什么东西,大摇大摆的从另一侧的草丛里走了出来,瞥了眼在场几人…… 然后视若无睹的从卫泓面前经过,一跃而起朝后院奔去。 “表小姐似乎再训练虎虎,这些坑都是它挖的。”管家抹了把汗,手中的灯笼摇摇晃晃的,终于到了柳珍珍面前。 有了照明的东西,柳珍珍终于没再踩空,与管家一起将卫泓从坑里挪出来。 卫泓也是倒霉,看过那布绢上的内容后,他便想着去找顾南烟商量下此事。 由于管家住的地方在前院与顾南烟住处之间,他便想着抄近路,从前院穿过去。 谁承想刚好掉到了虎虎挖的陷阱里。 这个时间下人们都在吃晚饭,前院空空荡荡的一个人没有,他足足在这吹了两刻多钟的冷风,才等来遍寻他不见的管家。 卫泓打了个喷嚏,还不忘关心女儿。 “可有伤到哪里?” 柳珍珍摇了摇头:“没有,父亲可还好?” “好好,就是吹了会风,一会让下人熬点姜汤去去寒气就好。” 卫泓乐呵呵的,自从上次他装醉后的第二日,这俩孩子便改了口,之前一直叫他丞相大人,现在管他叫父亲。 可给他高兴坏了。 柳珍珍微微颔首,拍了拍衣袖上的尘土,见他当真无事,回自己院子里换衣服去了。 待她换完衣服,直接去了顾南烟院子里。 此时的顾南烟已经知道虎虎干了什么好事,正指着它的鼻子说教。 “老子让你找东西,你倒挺会钻空子,挖那么坑做什么,打地鼠啊!” 顾南烟恨铁不成钢的拍了虎虎后脑勺一下。 虎虎委屈的哼唧两声,老老实实挨骂。 “你说你那鼻子干嘛用的,就不能找准地方再挖,满院子挖坑老子也会,用你?” “偷懒偷到老子头上来了,今晚没宵夜吃!” “嗷呜!”虎虎抗议。 顾南烟又是一巴掌。 “嗷什嗷,找个东西都找不到,你好意思吃?” 虎虎表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可顾南烟凶巴巴的,它不敢吱声。 柳珍珍哭笑不得的走过来,安抚的拍了拍虎虎的大脑瓜子。 “怎么了,可是丢了什么?”她刚才听南姐儿让虎虎找东西,还以为她不见了什么。 “在哪丢的,可要紧?不如跟父亲说一下让下人一起找。” 顾南烟摆摆手:“不用,我没丢东西。” 她转身进屋,让人泡了壶热茶。 “虎虎太胖了,我帮它减肥。” 顺便训练它的金钱意识,不能只吃不挣,等回了嘉南它的伙食费可就是她自己出了。 养一个比自己还能吃的饭桶? 那是不可能的。 顾南烟觉得,最后她八成得放虎归山。 柳珍珍狐疑:“那你方才让虎虎帮你找什么?” 顾南烟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也没什么,顺便训练一下它的嗅觉而已。” 训练嗅觉啊。 老虎的嗅觉应该不错吧,还训练什么? 柳珍珍正疑惑,就见一直没进屋,不知跑去了哪里的虎虎迈着虎步进来。 她笑着朝虎虎伸手。 经过她每顿坚持不懈的亲自投喂,虎虎偶尔也会主动靠近她,亲昵的蹭一蹭。 每当这时候,她便知道到饭点了…… 柳珍珍看了看天色,确实到了虎虎每日的宵夜时间。 可南姐儿刚说过今晚不给它吃宵夜。 柳珍珍有些为难,一方面不想违背顾南烟的意思,另一方面又有些心疼虎虎。 她正想着要不要为虎虎说情,就见它走到顾南烟面前,噗通一屁股坐了下去。 然后嘴一张。 “啪嗒。”金属落地的声音。 柳珍珍垂首看去,一枚金锭子安静的躺在地上,上面沾着泥土。 泥土湿润。 应该是刚从哪挖出来的。 柳珍珍:“……” “这金锭子哪来的?”柳珍珍惊讶的问道。 顾南烟清了清喉咙:“我埋的。” 柳珍珍无语半晌,感情她说的训练就是训练它找这个? 这东西无色无味的,也难怪虎虎扒的满院子都是坑。 虎虎见顾南烟没反应,有点急了,用嘴将那金锭子往她身前拱了拱。 然后嗷呜一声。 顾南烟听懂了。 这是管她要吃的。 “一根鸡腿。”不能再多了。 虎虎龇了龇牙,似乎十分不满,抬屁股就走。 “牛的你,不要拉倒,老子省了!”顾南烟撇嘴。 吓唬谁呢! 一人一虎交流的毫无违和感,跟真的一样。 柳珍珍哭笑不得。 “你跟它置什么气,它根本听不懂你说什么。”她虽然喜欢虎虎,心底却明白它到底是畜生,跟人还是不同的。 顾南烟哼哼两声:“你可别小看它,这东西精着呢,且惯会得寸进尺,以后可别什么事都依着它,小心它蹬鼻子上脸。” 看它食量就知道,刚来的时候一天一顿饭就高兴的满地打滚。 之后在柳珍珍的积极投喂下,变成了一天三顿。 后来则是一日三餐外加下午茶宵夜一顿不能少。 不给就满地打滚撒泼。 特别是空间里那狗东西能与动物交流,总是趁她不注意偷溜出来跟虎虎玩。 鬼知道它都教了些什么。 柳珍珍觉得顾南烟想多了,虎虎就是一只单纯的老虎,怎么会有人类那些劣根性。 顾南烟也不跟她多解释,坐那等着。 一炷香过后,虎虎再次进屋,这回有些狼狈,身上都是草木树叶与尘土。 它走到顾南烟面前,啪嗒一声又扔了个什么东西。 柳珍珍定睛一看,这回是个银锭子。 顾南烟也低头看了眼,却没吱声。 虎虎用大脑袋拱她腿,被她嫌弃的躲过。 “一个金锭子一只鸡腿,两个银锭子一只鸡腿,之前说好了的,你这只有一个银锭子,不够加餐资格。” 虎虎一双虎目圆睁,样子颇有几分天真的歪了歪头,似乎没听懂顾南烟说什么,用爪子将银锭子往她身前拨了拨。 然后接着眼巴巴的看着顾南烟。 柳珍珍在一旁看的心都快化了。 正文 第569章 美人迟暮 然而顾南烟郎心似铁,丝毫不为所动,老神在在的端着茶盏继续喝茶。 柳珍珍见虎虎那委屈样,心疼坏了,忍了半天实在没忍住,温声替它说情。 “不行,老子是个有原则的人,说好多少就是多少,少一文都不行。”顾南烟毫不犹豫的拒绝。 这下柳珍珍是真没办法了,无奈的朝望着她的虎虎摊了摊手,表示自己已经尽力。 虎虎见状垂下虎头,半晌后磨磨唧唧的张开了虎口。 “啪嗒。”又是一声金属落地的声音。 被它在嘴里含了半天的银锭子落地。 上面沾满了它的口水。 柳珍珍目瞪口呆。 “虎虎……”她不敢置信的瞪着虎虎。 下一秒直接扑过去抱住它。 “虎虎你太聪明了,居然会算数!”柳珍珍一脸惊喜,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不停的揉虎虎的脑袋。 虎虎一脸懵。 顾南烟呵呵。 视线落在门口右边。 一道粉色的小身影一闪而过。 就知道是这狗东西搞的鬼! 顾南烟白眼一翻,让人拿了两根鸡腿过来,让虎虎当着她的面吃光。 一开始虎虎还有些犹豫,往门口看了眼。 可实在抵不住鸡腿的诱惑,大嘴一张两根鸡腿瞬间落肚。 还在门口等着分赃的混沌兽傻眼了。 说好了一兽一根的,你怎么能独吞呢! 混沌兽气坏了,等顾南烟跟柳珍珍都走了,瞬间冲过去对着虎虎就是一顿捶。 虎虎的惨叫声响彻丞相府。 下人们纷纷关上房门,瑟瑟发抖的用棉被将自己裹了个严实。 时至深夜,敬宸宫中却灯火通明。 正准备歇下的夏浈迎来了大梁帝。 她年纪大了,早已不侍寝多年,大梁帝最多隔几个月来看她一眼,却从未留宿。 今夜他却留下来了。 敬宸宫的宫人忙坏了,又要给大梁帝准备寝具,又要给他准备盥洗的东西。 虽然忙碌,可每个人面上都带着笑。 皇上肯在这里留宿,代表着重视敬宸宫,重视他们娘娘,待明日消息一传开,以前那些个捧高踩低的再不敢小瞧他们娘娘。 他们这些伺候的人,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以前娘娘低调惯了,他们着实受了不少气,是个人不是个人的都敢给他们脸色看。 哼,如今娘娘掌管宫馈,连皇上都对敬宸宫另眼相待,看以后谁还敢惹他们! 宫人们得意不已,干活更加卖力。 不过一刻多钟便将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 唯独夏浈依旧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样子,亲自伺候大梁帝洗漱歇下。 “这些事让宫人来做就是,你年纪也不小了,可别累着。”大梁帝难得说了句软和话。 好歹夏浈也是他亲自挑选的皇后,虽然有利益夹杂其中,不过当年他却是真心喜欢过她的。 那时她也是如今日一般,处处亲力亲为,将他安排的妥妥帖帖。 当初大梁帝还曾取笑过她,说她手上的茧子刮的他肉疼。 自那以后,夏浈就再也没拿过刀剑。 如今时过境迁,她手掌的茧子早已消失,虽苍老却光滑柔软。 可惜美人迟暮。 烛火映照在夏浈的脸上,柔和了她偏英气的五官,大梁帝神思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他叹了口气,拉着夏浈的手缓缓行至床榻边。 “辛苦你了,快别忙活了,过来陪朕说说话。” 夏浈微笑道:“这都是臣妾应该做的,谈不上辛苦。” 大梁帝对她的态度十分满意,心中更多一丝缅怀,与夏浈并排躺在床榻上。 借着微弱的烛火,床帐上方挂着的东西映入他眼帘。 大梁帝一愣,脸上的笑容僵住。 “这是……大皇儿小时候用过的?” 这是他亲手做的风铃,上面刻了大皇儿的名字。 名字是他取的,叫什么来着? 他好像有点记不清了。 夏浈莞尔一笑:“是皇上,这确实是淳儿之物,是他最喜欢的玩具,臣妾每次想念淳儿的时候便会拿出来挂在账上。” 大梁帝半晌无语,一动不动的盯着那风铃。 “淳儿……是个好孩子,比朕的其他皇子都好,可惜他走的早,让朕白发人送黑发人……”大梁帝的声音暗哑,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夏浈身形一顿,赶忙坐起身,伸手去摘那风铃。 “是臣妾思虑不周,引的皇上伤心,臣妾这便将它收起来。” 她的手还没碰到风铃,便被大梁帝一把拉住。 “罢了,就挂在这里吧,朕也好久没想起过淳儿了,都已经记不清他的样貌。” “可看着这风铃,似乎又能记起一些。” 夏浈闻言没再动,躺下与大梁帝一起看着那风铃。 她的动作引的床铺晃动,以玉石雕刻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两人半晌无语,最后还是大梁帝打破了沉寂。 “你说淳儿最喜欢的便是这风铃?”他问道。 “为何?朕记得送过他不少玩意儿,好些都是属国进贡的稀奇玩意儿,朕看着都新奇……原来他不喜欢吗?” 眼前恍惚出现一个画面,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梳着两个总角,抱着他的腿喊父皇。 那孩子眼光澄澈,语调软糯,仰头望着他时,一双黑漆漆的大眼仿佛有光般璀璨。 璀璨到他一想起那双眼睛,就有种想哭的冲动。 夏浈鼻间溢出一丝轻笑,“皇上送的东西,他哪有不喜欢的,睡觉都要搂着,臣妾怎么拽他都不肯松手,拽急眼了也不说话,就眼巴巴的看着你,瘪着嘴掉眼泪。” 夏浈笑着笑着,眼角滴下一滴泪。 “只是他更喜欢这风铃,因为这是您亲手做的,还将他的名字刻在了上面,对他来说,这是最好的礼物。” 大梁帝十分动容,苍老的手握住她的,用力紧了紧。 “他是个朴实纯粹的好孩子。” 夏浈回握他:“淳,清也,朴也,不正是您给他取名的用意吗?” 大梁帝叹了口气,闭上了眼,将脑中繁杂的思绪挥散。 “天色不早了,早些睡吧。” 夏浈闻言轻声回应:“嗯。” 第二日乃休沐日,虽不用早朝,可奏折还是要批的。 大梁帝天亮后才起身,还是由夏浈伺候着洗漱,然后让下人准备早膳。 用过早膳后,大梁帝又与她闲聊几句,这才准备去御书房批奏折。 走出殿门,他的脚步突然一顿,半侧过身问夏浈道:“朕听说晟亲王妃曾许诺答应你一个要求,你可想好了要什么?” 夏浈一愣,显然没想到她与顾南烟的交谈会传到皇帝耳中。 又转念一想,那丫头说这话时已经出了门,被人听见也不稀奇。 “确有此事,不过臣妾并未想要求她任何事。” 大梁帝微微颔首:“你还是那个性子,不以交情论人情,朕当年最喜欢的便是你这一点。” 夏浈闻言微微勾着嘴角,笑着垂首静立。 她知道大梁帝的话并未说完。 果然。 “不过,待人接物有时候还是要多些变通……” 他望向夏浈,语气柔和却又意味不明:“我大梁如今的实力,与安阳嘉南两国相差多少,你可知道?” 正文 第570章 薄情人 夏浈笑了笑,与他对视:“臣妾一向两耳不闻窗外事,皇上您知道的。” 大梁帝颔首,对她的“无知”似乎并不意外。 “你不知道也不打紧,朕可以告诉你,这二国无需联手,甚至无需集一国之力,便可灭我大梁!”大梁帝语气格外沉重。 夏浈似乎很意外:“当真?他们的实力竟然如此强横?” 大梁帝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面对夏浈不解的表情,解释道:“不是他们实力强横,而是他们的武器强横。” 夏浈莞尔:“武器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可这些武器都是一个小姑娘研制出来的,严格说来不能算那二国之物。” “只要有机会,我们也能拥有城防炮那样厉害的武器。” 他灼灼的盯着夏浈:“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夏浈蹙眉:“您是想让臣妾问晟亲王妃索取那城防炮的制作方法?” 大梁帝缓缓摇头:“不是索取,这是她欠你的。” “太子这次可吓的不轻,已经在床上躺了两日了。” 夏浈:“……” 这是在告诉她,他已经知道自己包庇顾南烟与董娉的事了? 这话不只她意外,连站在她身后的嬷嬷都吓了一跳,冷汗唰的一下就出来了,差点腿软跪在地上。 刺杀太子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虽然她家娘娘并没参与其中,可单单包庇刺客这一条,便足够将她打入冷宫了。 想起曾经在冷宫中的日子,嬷嬷心中焦急不已,担心的看向夏浈。 夏浈倒还算镇定,沉默片刻后对大梁帝道:“臣妾可以试试,但是晟亲王妃答不答应,臣妾不敢保证。” 大梁帝瞬间展颜一笑:“你只管问便是,她若不答应,朕自有其他办法让她就范。” 大梁帝心满意足的走了,夏浈收起笑容,沉沉的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在门口站了一刻钟才回屋。 嬷嬷担心的跟在她身后,生怕她想不开,出口安慰道:“娘娘别伤心,皇上许是突然想起这事,顺嘴一提。” 皇上突然来敬宸宫,他们这些做下人的都为自家娘娘高兴,还以为这么多年过去,皇上终于顾念起娘娘的好。 如今看来,恐怕就是奔着这事来的。 嬷嬷叹了口气,她一个嬷嬷都能想明白的事,娘娘又怎会不清楚,怕是伤心坏了。 “本宫伤心什么?”夏浈平静道。 “他那点心思,本宫又怎会没有察觉,既然心中明白,又怎会伤心。” 她说着,走到床铺边,小心翼翼的摘下挂在帐上的风铃。 风铃是用白玉雕刻而成,通透而滑腻。 铃身上用正楷刻了个“莼”字。 “不过是个连我儿名字都记不住的薄情人罢了。” 他甚至不曾好好看看这风铃,否则又怎会不知此“莼”非彼“淳”。 “好好收起来吧,好歹是我儿最喜欢的。” 她将风铃交给嬷嬷,嬷嬷小心接过。 “另外好好查一查敬宸宫的下人,看是谁将那丫头的话传到皇上那的。” …… 顾南烟于当天中午再次见到夏浈身边的那个嬷嬷。 嬷嬷让她屏退下人,将大梁帝的话一五一十的说了。 “我们娘娘让老奴来跟您提个醒,皇上已经知道那刺客是您带走的,且似乎对您那城防炮志在必得,怕是不会就此罢手。”嬷嬷叹息。 “娘娘还说,这种没脸没皮的要求她自是不会提,不过皇上那却不得不防。” 嬷嬷也是看透了大梁帝,说起他的坏话毫不嘴软。 “这事是我们的疏漏,没想到敬宸宫出了叛徒,竟将您的话传去了皇后那里,皇后又告诉了皇上,这才给您惹了祸。” 嬷嬷出宫前先查出了那传话的人,将之处置了这才出宫来报信。 顾南烟端起茶盏,撇去上面的浮沫,垂下眸子。 “我既然话已出口就不会食言,敬妃若真想要那城防炮,我愿双手奉上。” 给肯定会给,最后到不到得了大梁帝手里可就不好说了。 嬷嬷忙摆手:“可不敢,王妃莫要玩笑,老奴虽常年居于深宫却也知道那是个多厉害的东西,哪能随意拿出来。” “哦?”顾南烟挑了挑眉。 “我若愿意拿出来呢,敬妃难道不想趁此机会卷土重来,重新坐上皇后宝座?” 嬷嬷怔了怔,神情有些复杂。 “娘娘自始至终便没将后位放在眼里,自从大皇子去了,更是深居简出,这些年除了……调查些往事,宫里的任何事任何人都入不了娘娘的心。” 嬷嬷差点把大皇子的事说出来,想起夏浈的提醒,忙又把话咽了回去。 她看着顾南烟,喟叹道:“倒是王妃与我家娘娘有缘,能让她老人家挂怀一二,好歹有了点活人气儿。” 嬷嬷自小就跟着夏浈,情分自是不同。 一路走来夏浈受的苦她比谁都清楚,眼见着她从一个飒爽英姿,性格开朗的小姑娘,被磋磨成如今的模样。 嬷嬷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奈何她就是个无权无势的下人,什么都做不了。 也因此,见到自家娘娘与晟亲王妃交好,她是很高兴的,以为娘娘终于也有人帮扶了。 可惜…… 娘娘并不想借着与卫老将军的交情,要求这位做什么。 嬷嬷摇了摇头,惋惜不已。 顾南烟不知道她心里的复杂,伸出手指敲击着桌面,半晌后才道:“代我谢谢敬妃娘娘,就说这事我知道了。” “唉。”嬷嬷应声,见天色不早了,便准备告辞。 顾南烟亲自送她出门,嬷嬷十分惶恐。 “王妃请留步,可不敢劳您相送,折煞老奴了。” 顾南烟闻言停下脚步,也不强求,只淡淡道:“大梁帝提的要求,让你们娘娘答应罢。” “唉……啊?”嬷嬷先是应了一声,反应过她说的什么,直接傻眼了。 “答……答应?”她没听错吧,那可是威力强大的城防炮! 这就要交出来了? “王妃,我家娘娘并没有问您索要的意思,让老奴过来纯粹为了给您提个醒……”嬷嬷赶忙解释,生怕她误会了。 “我知道。” 顾南烟勾了勾唇,无所谓道:“不过几件死物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敬妃好意提醒,她也不会让她为难。 她说的云淡风轻,好像她此时许出去的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 “这如何使得。”嬷嬷慌了神。 虽然她肯答应下来,此事于她家娘娘有益,可那是城防炮啊! 她出宫前娘娘千叮万嘱,让她注意说话方式,别让人家王妃误以为她是来要东西的。 嬷嬷还待说什么,顾南烟直接挥手打断她。 “只管让你们娘娘答应就是,我不会吃了亏的。” 东西是好东西,也得有那个命享。 顾南烟冷笑。 大梁帝好死不死,将主意打她身上。 她要是不做点什么,都对不起自己这暴脾气! 嬷嬷有些无措,顾南烟只当没看见,接着道:“答应归答应,别忘了让敬妃趁机提条件,别到最后功劳成了别人的。” 正文 第571章 严御史出列 她说的别人,自然是萧皇后。 消息是她告诉大梁帝的,到最后大梁帝免不了记她一功。 将浑浑噩噩的嬷嬷送走,顾南烟去找卫泓。 密旨的事她已经知道了,之前并不关心,可大梁帝非往她枪口撞,她也只能勉为其难整治整治他。 舅甥二人关在书房里说了许久的话,待夜幕降临,顾南烟打开书房门,溜溜达达的哼着小曲儿走了。 第二日一早,顾南烟召集众使臣觐见大梁皇帝。 这是她第二回主动进宫见大梁帝。 第一回还是进城那天。 今天不仅主动前来,还如此声势浩大。 若是旁人也就罢了。 顾南烟那个祸头子,一个人就已经很让人头疼了,她还拉帮结伙…… 这是要闹事的节奏啊! 大梁帝心中忐忑,左思右想深刻反省自己,觉着最近并没有得罪她的地方,遂放下了心,去前朝见她。 当然,为了壮胆,他还拉上了众朝臣一起。 彼时刚刚下朝,众官刚回府,早饭还没吃完,就收到如此噩耗。 顿时没了胃口。 朝臣们:“……” 并不想去。 然而圣命难为,大梁帝抱着要死一块死的心态,下旨除了卧病在床的萧老将军萧仁令,其余人等一律不准缺席。 请假也不行。 不批! 朝臣心中骂娘,不情不愿的换上官服。 在家人担忧的目光下,迈着慷慨就义的步伐进了宫。 不怪他们害怕,顾南烟现在已经是京城官员府中口口相传的女魔头。 要问为什么,还请看萧家。 从上到下从老到小,从男子到外嫁女,甚至萧家外甥太子殿下,萧老将军、萧小将军、皇后娘娘。 哪个还是站着的! 都踏马躺了! 这杀伤力谁能抗了就问问你们。 惹一个顾南烟,简直比捅了马蜂窝还恐怖。 众人心里那个苦啊,蔫头耷脑的进了朝堂,相互对视一眼。 满朝哀叹。 不晓得的还以为皇帝驾崩了! 大梁帝也很郁闷,不是他不讲道义。 他年纪大了,心脏不好,人多了好歹能分散点火力。 传令公公宣使臣觐见,顾南烟身后跟着宁天禄等人,一路行到大梁帝面前。 大梁帝强撑着笑脸与她寒暄。 “多日不见,王妃气色更胜以前,看来我大梁的饭食吃的还算习惯吧。”不像他,整日愁的吃不下饭,短短时日瘦了一圈。 看着顾南烟白嫩嫩水灵灵的小脸,大梁帝那个羡慕嫉妒恨。 “还行吧。”顾南烟回道。 “皇上那厨子做饭挺好吃,就是体力差了点。” 都不是她说,这届御厨太难带了,干活一点都不痛快,天天喊累。 还不给她做宵夜! 一个厨子的本职工作都做不好,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当上御厨的。 顾南烟心中腹诽。 “是、是吗?”大梁帝干笑,回想起那御厨的体格,怎么也不像体力差的呀。 而且之前他也很喜欢那御厨做的菜,天天吃,顿顿几十道菜打底,至少需要准备一个时辰,都是他一个人做的。 也没见他喊累。 这体力还不好? 大梁帝没想明白,一个厨子要那么好的体力做什么。 “若是王妃不喜欢,朕给你换个御厨可好?” “那倒不必。”也不是谁做的她都喜欢的。 “不过若是你这有多余的,再给七八十来个我也不介意,正好带回去给我那御厨打下手。” 有这么多同事帮忙,他只负责最后的炒制,应该不会喊累了吧。 她可真是个为员工考虑的好老板。 对顾南烟如此不要脸的要求,大梁帝无语。 先不说那御厨什么时候变成她的了。 咱就说哪有人用御厨打下手的,朕都没有这么高的规格! 还七八十来个,你咋不直接把朕的御膳房搬走! 大梁帝深呼吸,吐气微笑:“好,回头朕让人给你送去。” 算了,几个御厨而已。 只要这厮不是来找事的什么都好说。 大梁帝此刻多么希望结盟书快点敲定,赶紧让顾南烟滚出他大梁。 “那就多谢了。”他好说话,顾南烟也以同样的态度对待。 温声细语道:“听说皇上想要我那城防炮的制造图纸?” 大梁帝:“……王妃何出此言。” 这话题跳跃跨度是不是有点大了。 大梁帝一个“是”差点脱口而出。 宫内的一切都瞒不过他的眼睛,夏浈让嬷嬷出宫找顾南烟的事当天就传到他这了。 只是他没想到,她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事。 不是应该她跟夏浈私底下商议吗? “朕知道城防炮对于嘉南与安阳二国的重要性,又怎会提这种无理的要求。” 大梁帝义正辞严,下面的人议论纷纷。 特别是使臣团这边,不少人锁起了眉头,不满的看着大梁帝。 他们王妃肯定不会乱说的,只能是大梁帝确实有这个意思,王妃才会提起。 使臣们原本还在纳闷,对结盟一事不闻不问的晟亲王妃为何突然召集他们进宫,原来是为了这个! 也怪他们最近忙于结盟之事,忽略了王妃的动向。 没想到大梁帝竟已经与她有了接触,还提出如此不要脸的要求。 使臣们义愤填膺,暗道幸亏他们家王妃不是个善茬,若是换成其他女子,怕不是要吃亏。 他们看向前方胸有成竹的顾南烟,其中一位大臣出列,这位大臣是李密特意安排进使臣团的,乃是朝中御史。 也是平日指着李密鼻子骂的最欢的一个。 “皇上当真提过这种过分的要求?!” 严御史一把年纪,花白的胡子一撅一撅的。 大梁帝张了张嘴,刚想说没有。 然而他一个“没”字还没发出声,严御史便唰的一下沉了脸,声音陡然拔高。 “无耻至极,无耻至极!” “您身为一国之君,怎可做下这种事,城防炮乃我嘉南边防之利器,是我国最重要的机密,您竟然想探听我国机密,这是何等小人行径,您一国之君的骄傲呢,威严呢!” “您就是这样为臣子做榜样的吗!” “而且为何您提出这样的要求,我众位使臣却没得到一点风声,这么重要的事,您瞒着我们私下寻王妃,到底意欲何为!” 大梁帝黑脸,隐忍道:“你们误会了,朕……” 严御史哪会给他说话的机会,一脸恨铁不成钢,持续输出。 “皇上瞒着别人,单独找到王妃,无非是觉得这事不可告人。” “既然知道这是不可告人之事,为何还要做!” “您是皇帝啊!万民的的表率啊!怎可以如此鬼祟!” “若众位臣子,乃至您的百姓都如您一般,那整个大梁国岂不是成了小人聚集之处,您觉得这会是件好事吗?” “不是!”这句喊的尾音都劈叉了。 “这是重臣之悲哀,百姓之悲哀,甚至是国之悲哀啊!”严御史声情并茂捶胸顿足。 大梁国众臣目瞪口呆。 然而他的话并未说完。 他一把推开想要阻止他的孟公公,一步上前步步紧逼,抖着手指着已经被骂蒙圈的大梁帝。 正文 第572章 贪心的后果 严御史慷慨陈词,讲了一大堆听起来很有道理话。 却又让人想不明白,这话从何说起。 他最后总结道:“没人愿意与小人相交,大梁国到最后只会被邻国嫌弃,被所有国家拒之门外,成为孤立无援的存在……” “您实在太令微臣失望了!” “俗话说得好,忠言逆耳利于行,微臣作为御史,实在无法认同您这种行为。” “微臣愿撞柱血谏!”说罢严御史一把摘下官帽,四下张望着开始找柱子。 顾南烟一把揪住他的后领。 严御史回头怒目以对:“干什么,王妃别拦着老夫,老夫要尽了做御史的职责!” 顾南烟:“过了。” 还撞柱血谏。 你当这是在嘉南呢! 这特么是在大梁,你死不死的关人家什么事。 还得劳烦老子给你收尸,傻缺! 严御史:“……” 过于入戏的严御史这才想起来,这是在大梁,不是自家朝堂,上边那人也不是他家皇上。 李密性子软绵,只要自己言语激烈一些他就不敢吭声,老老实实坐那挨骂。 可人与人是不同的。 皇帝与皇帝也不一样。 严御史暗戳戳收回刚迈出去的脚,垂首静立。 好险,差点死这。 严御史不想撞了。 大梁帝一看就是个脸皮厚的,他就算死这都白死。 然而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收不回。 他说了要撞柱,话音刚落就退缩,好像太怂了点。 于是严御史找补道:“方才臣只是做个示范,仅供贵国御史参考,嗯……普通朝臣不要模仿,危险。” 顾南烟:“……” 大梁帝:“……” 众人:“……” 使臣团齐齐捂脸。 当初皇上将严御史塞进来的时候,他们还没明白其中用意。 现在看出来了。 他就是皇上派来搞笑的! 经过他这一打岔,现场的气氛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大梁帝原本还很生气,转念一想又开始同情嘉南帝李密。 之前外界有传言,说嘉南帝性格软弱无能,他还不信。 今日才知道传言不假。 就这糟心御史的熟练程度,平日里怕是没少把皇帝当儿子骂。 这要是放在他们大梁,早就被他拉出去砍了! 大梁帝看向严御史花白的头发。 能容他逼逼到这把年纪,可不是软弱无能吗。 “朕不是你们的嘉南帝,对于众位臣子的谏言从来都是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无需任何人血谏明志。”他扫向右侧的几个御史大夫,后者深深垂下头作为回应。 大梁帝十分满意,“至于你们说的城防炮一事,朕确实不曾亲口提过,倒是听敬妃说过几句,说这是晟亲王妃答应她的条件,可有此事?” 他装作好奇的问顾南烟,顾南烟无所谓的点点头。 “确实有这回事。” “敬妃娘娘为人谦和,又是本王妃外祖父的旧事,她提出的要求我已经答应了。” 大梁帝一怔。 这可就出乎他的意料了。 他本以为顾南烟今天是来闹事的,没想到是来送礼的! 大梁帝惊喜万分,一双浑浊的眼闪烁着精光。 “王妃此言当真?!” “真,比金子还真。” “那朕当真要替大梁国多谢王妃的慷慨了,若我国有了城防炮,待他日再有海外异族攻过来的时候,也能尽点绵薄之力……” 他灼灼的望着顾南烟:“不知王妃何时将那图纸交给朕?” 竟有些迫不及待的意思。 一众使臣大惊,纷纷劝诫:“此事万万不可啊,您若是将图纸交出去,咱们二国可就一点优势都没有了啊。” “是啊,还请王妃三思。” “请王妃三思……” 除了宁天禄沉默以对,其余使臣极力阻止。 顾南烟莫名其妙,“谁说我要把图纸给他了?” 她有说过给图纸吗? 众使臣面面相觑:没说吗? 那您方才说答应他们的要求是几个意思? 大梁帝闻言顿时急了。 “晟亲王妃,虽则你是个女子,可也是领过兵打过仗的,怎可言而无信出尔反尔,这番作为让底下的将士如何相信你!” 他就不信她敢搭上自己的名声! 他的声音不小,语气颇有质问的意思。 顾南烟蹙眉:“喊什么喊,老子说了不给了吗!” 就你嗓门大是不是! 她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张叠好的纸甩开,交给大梁帝身边的孟公公,由孟公公呈上去。 “这是每台城防炮的价格,其中不包含炮弹的费用,想要几台定几台,先付款后发货,概不赊账不退不换不议价。” 大梁帝:“……” 使臣们没想到她整这么一出,愣怔片刻后还是觉得不妥,还想劝。 却被顾南烟一个冷眼扫了回去。 大梁帝对这个结果显然也是不满意的。 他曾派人深入两国军中,近距离观测过城防炮,知道那炮筒实则只是个稍微厚重点的金属桶,重要的还是炮弹。 “朕记得没错的话,王妃答应给敬妃的应该是城防炮的制作方法吧。”大梁帝道。 顾南烟斜眼看他半晌,突然嗤笑一声。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让敬妃威胁本王妃交出城防炮的图纸,我看在外祖父的面子上不忍敬妃为难,答应卖给你城防炮已是仁至义尽。” “你莫不是以为,老子当真怕了你的威胁?”顾南烟眯了眯眼。 “做人不要太贪心,得寸进尺的后果你承受不起。” 若不是顾及卫老将军对敬妃的亏欠,这城防炮她才不会…… 咳,卖还是要卖的,毕竟她跟银子没仇。 大梁帝闻言脸色涨红,对顾南烟如此不客气的与他这个皇帝说话愤怒异常。 “大胆,你窝藏刺客,朕本不欲与你为难,你却不知好歹,还敢威胁朕,莫不是以为朕当真怕了你们!” 便是做皇子的时候都没人敢跟他这样说话,这个顾南烟简直无法无天! 他自觉丢了面子,一时气极,不管不顾的抓起手边的奏折朝顾南烟扔去。 孟公公见状出了一身冷汗,想要阻拦却已来不及。 顾南烟沉了脸,不闪不避的站在那里,宁天禄想要上前为她挡住,被她一把拉开,另一只手直接将那奏折接住。 大梁帝余怒未消,见状怒火更加旺盛,还想扔东西。 却见顾南烟身形一闪,瞬间没了踪迹。 待众人看清楚的时候,她已经站到了御案前。 御案在高台上,大梁帝在御案后。 顾南烟身形本就矮小,这种角度根本看不见大梁帝。 自然,大梁帝也看不见她。 大梁帝直觉眼前一晃,顾南烟便从原地消失了。 他四下看了看,并没找到顾南烟的身形。 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奏折就该好好放在桌子上,不是用来丢的。” 顾南烟冷冷的声音传来。 大梁帝心中一惊,还没等他弄清楚她人在哪,面前突然出现一只白白嫩嫩的小手,将他丢出去的奏折啪的一下拍在御案上。 接着便听下面的人一阵惊呼。 随后“咔嚓”一声,有什么东西裂开的声音。 正文 第573章 尊老爱幼 大梁帝僵硬的垂下头,就见面前的御案在他眼皮子底下缓缓裂开。 而顾南烟那张阴沉沉的小脸也出现在他面前。 大梁帝:!!! “给你脸了是吧。”她语气冰寒,冷的仿若能直入骨髓。 随后一步踏上高台,与坐在龙椅上的大梁帝对视。 大梁帝脸都白了:“你、你放肆!竟敢对朕无礼!” 大梁帝有点腿抖,这丫头现在的表情太吓人了,像是一头紧盯着猎物的狼崽子。 顾南烟冷嘲般勾了勾嘴角:“老子不仅敢对你无礼。” 她用脚尖勾起一截桌腿握在手中:“老子还敢揍你!” 妈个鸡的敢拿东西丢她,毁容了谁负责! 果然做皇帝的都没挨过社会的毒打,一个个傲的能上天了! “护驾,护驾!”大梁帝惊恐的嘶吼。 桌腿在他眼前慢慢放大。 朝堂顿时乱作一团,朝臣们没想到顾南烟敢动手,想上前阻拦,却被使臣们结成的防线堵住。 御前侍卫统领带领弟兄们及时赶到。 “你们想干什么!纵容晟亲王妃殴打帝王,此乃大不敬之罪,还不快放开我皇!” 听着大梁帝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马统领心里那个苦啊。 原本听说顾南烟要进宫面圣,他就想好了理由准备请假来着,谁知道皇上不允,还命他带领御林军守在殿门口,一有不对赶紧进来护驾。 马统领是心不甘情不愿,支棱着耳朵提心吊胆的守在门口,生怕顾南烟又出幺蛾子。 果然,当真被他猜中了! 这女人竟然敢对皇上动手! 还是在如此光明正大的情况下。 先不说他能不能对付得了一个一巴掌能拍碎桌子的女中豪杰。 就算他能救下皇上又怎样? 脸都丢光了好吗! 桌腿与皮肤的碰撞声格外清脆,可称腿腿到肉,毫不留情。 还有皇帝的惨叫声,伴随着马统领一跳一跳的太阳穴,十分合拍且有节奏。 “马统领还在等什么,快将他们拿下,将皇上救回来啊!” “对对对,别跟他们废话,救人要紧!” 大梁一众朝臣也不是没有会武的,可大梁帝挨揍那是多丢人的事,谁也不敢在这种时候出头,以免被大梁帝记住,恼羞成怒之下来个秋后算账。 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马统领这个专门负责皇宫安全的御林军统领,便成了最适合的人选。 马统领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却不得不上前,让手下将挡在面前的使臣分开。 宁天禄没动。 他是安阳国的小国公爷,且身手不错,马统领一时拿他没办法。 他蹙眉道:“宁小国公,您该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还请让一让,以免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他往宁天禄身后看去,只看到一截明黄色的衣角。 以及大梁帝越来越微弱的呼救声。 宁天禄也不明白,顾南烟为何突然发飙。 他知道顾南烟确实有对皇帝动手的“前科”,却没有哪一次像今日这般下死手的。 包括间接害得他们卫家家破人亡的安阳太上皇,当时也只是受了点皮外伤。 不过即便不明原因,宁天禄还是选择站在顾南烟这边。 “抱歉,不能让。” 他说罢握紧拳头,竟是已经在准备应对马统领等人的攻击。 马统领头疼不已,当即挥手让手下将他拿下。 进宫时宁天禄的武器被收缴了,他赤手空拳对抗一众御林军,即便对方在马统领的授意下并没有拔刀,还是不可避免的挨了几拳。 眼看就要支撑不住被人擒获,宁天禄面色一狠,方要掏出藏在靴底的刀片,靠近殿门的方向突然响起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 紧接着有道黑影从房顶跳……掉了下来。 带下无数瓦砾。 狼狈喘着粗气的宁天禄定睛一看。 竟是虎虎! 看看殿门口房顶那个大洞,再看看差点站不稳跪地上的圆滚滚。 宁天禄:“……” 混沌兽坐在虎虎后背上,抓着它一撮虎毛,呸呸几声。 “你是不是傻!都告诉你不要在房顶跳,不要在房顶跳,瞎蹦跶啥!” 混沌兽一爪子拍向虎虎后脑勺:“摔死老子你负的起责吗!” 对自己几斤几两没个数是不是! 胖成这样还在屋顶上玩蹦极,简直蠢的不忍直视! “吼!”虎虎不满的回头朝它吼。 混沌兽更气了。 “什么叫因为老子太重了,你不重?就你这体格,画个黑眼圈老子都认不出你啥品种!” “吼吼!” “放屁!我这叫圆润,哪里像猪了,你才像,你全家都是猪!” “吼吼吼!!!” 虎虎全家被骂,感觉受到了极大的羞辱,将混沌兽甩在了地上。 混沌兽怒火中烧,觉得自己老大的尊严受到挑衅,跳着脚指着它骂。 一兽一虎吵的不可开交。 全场瑟瑟发抖。 众人看不到混沌兽,只见到虎虎歪着头,对着空气直叫唤,像是在跟谁交流一般。 可他们并不在乎他在跟谁交流,一个个抖着腿往后退,很快让出一块真空地带。 只剩下以宁天禄为首的使臣团,还在和已经傻掉的御林军对峙。 众人鸦雀无声,殿内回响着虎虎的咆哮声。 “闭嘴!”顾南烟实在受不了两只兽的大嗓门,终于放开几近昏迷的大梁帝。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然后眼睁睁看着顾南烟拎起大梁帝一只手,从怀中掏出一盒红色的印泥按了一下。 在一张纸上盖上五只指印。 “契约已成,大梁自愿订购十台城防炮,每台二百万两,总计两千万两纹银。” 将契书揣入怀中,顾南烟垂眸朝大梁帝看去。 “尊老爱幼是本王妃的优良品质,看在你年纪不小的份上今日就放你一条狗命,记得及时将款项交齐。” 她说罢拍了拍手,从高台上跃下往虎虎的方向走去。 马统领赶忙拦住她。 “你不能走。” 大梁帝被一瘸一拐的孟公公扶起,坐在龙椅上,虽然伤的不轻,却还有意识。 若他将顾南烟放走了,回头定会被降罪。 他不想跟顾南烟对立,父亲也已秘密寻过丞相大人,两人达成了什么协议他不知道,只是父亲亲口交代过,让他不要惹顾南烟。 能避则避,不能避也不要太过得罪她。 可今日之事已经由不得他了。 他自己事小,最怕的是连累家人。 马统领眼神一厉,拔刀对准顾南烟心口。 “得罪了。” …… 小半个时辰后,马统领以及一众御林军倒在地上哀嚎,眼睁睁的看着顾南烟走出殿门。 身后跟着走路摇摇晃晃的虎虎。 宁天禄与众使臣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严御史看着这满地狼藉,摇头叹息一声。 “老夫说什么来着,你们……唉!”又叹了口气。 走了。 众人:“……” 你说什么了? 除了指着皇帝骂你还说什么了! …… 顾南烟一行人刚走出前殿,就遇上了今日唯一缺席的卫泓。 他推着轮椅,身侧跟着几个老者。 年纪最大的那位老者鹤发鸡皮,看起来没九十岁也得八十多。 在这个年代算十分长寿了。 正文 第574章 真凶 他坐在轿辇上,由四个侍卫打扮的人抬着,走在最中间。 “这位乃禄亲王,是先帝的同胞兄长。”卫泓笑着介绍道。 顾南烟看那老头一眼,微微颔首示意。 老头呵呵一笑:“久仰王妃大名,有幸得见实乃老朽的造化。” 禄亲王一把年纪,却对她一个小辈如此客气,其他人相视一眼,对顾南烟点点头。 “王爷严重,得以见到昔日不败战神的风采,是晚辈的荣幸才是。”顾南烟谦虚道。 “哦?小姑娘听说过老朽?” “自然听说过,外祖父对您很是尊崇,曾与我舅舅提起过您。” 禄亲王年轻时也是打仗的一把好手,只可惜后来不知何原因,双腿出了问题,无法下地行走,这才放下兵权回京养伤。 他跟卫老将军差不了多少岁,但是他成名的时候,卫老将军尚无领兵资格,说他是前辈也不为过。 禄亲王笑呵呵的点了点卫泓。 “哪有他说的那么夸张,老朽才打了几场仗,要说战神,你父亲才是实至名归。” 卫泓笑道:“您太谦虚了,若不是因为腿疾,这大梁国军权只能您掌,又怎会落在萧家手中。” 禄亲王婆娑着毯子下的腿,叹息道:“是啊,这么多年了,老朽早已被人遗忘,当初萧家那小子不过一百户而已,却成了大梁国举足轻重的存在。” “老朽该谢谢你。”他眯着眼看向大殿的方向。 “让老朽得知遭了谁的算计。” 顾南烟听到这便知道,这又是一出宫廷大戏。 她不想掺和其中,遂跟他们告辞。 卫泓见她走的方向不像是要出宫,就问她去哪。 “去趟敬宸宫。”顾南烟拍了拍虎虎的脑袋,一把掀开想往她身上跳的混沌兽。 “那件事也该让敬妃知道。” 卫泓先是沉默,后无奈的摇了摇头:“也好,她寻了这么多年的真相,虽说残忍了些,好歹也算了了她的心事。” 二人打哑谜一般,听的众人一头雾水。 顾南烟却没有解释的意思,只带了虎虎跟混沌兽,让宁天禄带着其他人出宫。 敬宸宫内。 敬妃正对着手中的小荷包发呆,突然听说顾南烟来了,赶忙让嬷嬷出去迎。 “娘娘方才还在念叨您呢,听说您今日去见皇上了?可还顺利?”嬷嬷一路走一路问。 “还好,谈成了一笔生意。”顾南烟心情有些沉重,语气也就平平。 嬷嬷看出她有心事,随意说了几句便将她带进内室。 然后将一众宫人全都遣退,她自己则守在门外。 在宫里呆了几十年的老人,她又怎会看不出王妃有话要跟娘娘说。 一盏茶过后,屋内响起茶盏碎裂的声音。 嬷嬷见敬妃没唤她进去,强忍着担心等在门外。 不知等了多久,门内响起脚步声,顾南烟打开门走了出来。 “去安慰安慰你家娘娘吧。”她道。 嬷嬷有心问问发生了什么事,奈何顾南烟已经走远,忙不迭进屋。 敬妃一脸苍白的坐在榻上,手边是打翻的茶盏。 茶盏的盖子则摔碎在脚下。 “娘娘,您这是……” 嬷嬷小心翼翼的上前,用帕子给她擦擦裙摆上的水渍,刚要叫人进来打扫,却被夏浈一把拉住。 嬷嬷抬头看去,就见夏浈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 “是我错了,是我害了我儿。”夏浈心痛到喘不上气,紧紧抓着胸口的衣襟。 “是我找了个人面兽心的畜生,害了我儿啊!” …… 顾南烟走出敬宸宫,一张脸阴沉沉的,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两只兽见状静静的跟在她身侧,连呼吸都放慢了。 对于顾南烟的怒火,虎虎不能理解,混沌兽却明白。 卫泓查出了大皇子的死因。 当然并不是近几日查出来的,这消息已经查出好多年了。 让人意外的是,大皇子的死萧仁令只是从犯,或者说是杀人的那把刀。 真正下命令的却是当今大梁帝! 据卫泓的说法,当年还是皇后的夏浈意外早产,再加上她与卫老将军的传言,大梁帝就怀疑两人私底下还有联系,孩子不是他的。 当然也少不了萧皇后的挑拨。 可他没有证据,又不能直接将大皇子弄死,万一人家亲爹知道了,还不得直接打过来? 当时禄亲王已经交了兵权,萧仁令也还是个毛头小子,哪能打得过卫阳军啊。 于是大梁帝不动声色,装作不知孩子不是他的,极尽慈父之心,让整个皇宫乃至朝廷大臣都以为他很疼大皇子皇甫莼。 后来萧仁令渐渐强大起来,大梁军的实力也更胜以前,大梁帝觉得自家的实力跟卫阳军也差不了多少了,终于对大皇子动手。 事情是萧仁令办的,大梁帝以为做的很隐蔽,可惜被当时还是个小人物的孟公公看到了。 当然这种事他可不敢四处张扬。 还是后来与卫泓有了点私交,之后才向他吐露的。 皇甫莼被萧仁令按着脖子淹死,之后伪装成失足。 一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就这样没了。 只因为大梁帝小心眼的怀疑。 皇甫莼确实是他的亲骨肉,这一点,在后来也得到了印证。 按时间算,夏浈怀孕的时候卫老将军正在安阳国剿匪,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大梁。 而夏浈也从未出过宫。 真相大白后,大梁帝很是痛苦,然而大错已铸成,已无力回天。 所幸他还有萧皇后所生皇儿,多少能填补些丧子之痛。 而夏浈那边,大梁帝刻意引导她怀疑萧家,夏浈也真如他所愿,这些年一直在查萧家这条线。 顾南烟走着走着,突然停下脚步,呼出一口气。 堵得慌。 方才还是揍轻了。 得想办法出了这口气才好。 顾南烟看向瞪着虎目疑惑盯着她的虎虎,又看看坐在虎虎身上呼吸都小心翼翼的混沌兽。 脚下一转,又往回走去。 一人两兽大摇大摆的在皇宫中晃悠,由于虎虎的存在,宫人见了她无不回避。 至于御林军…… 经过方才殿内发生的事,御林军躲着她还来不及,只敢远远的跟着她。 只要她不是去揍皇帝,一切好说! 随便逛! …… 天擦黑,顾南烟心满意足的出了皇宫。 虎虎的鼻子上沾满了灰尘,走两步打个喷嚏,一副蔫嗒嗒的样子。 当夜宫中再次传来噩耗。 皇帝小金库失窃,窃贼心狠手辣,连只木箱子都没给留下。 可惜当时的大梁帝已经顾不得自己的小金库了。 他带着一身伤痛,被皇室宗亲围着,质问先帝密旨的事。 先帝留下密旨,有意废除太子,立八皇子为帝。 可是八皇子在先帝还在生的时候就去了。 最后登基的还是大梁帝。 若只是这样便也罢了,大梁帝当了一辈子的皇帝,还算个合格的君王,并未犯下大错。 为保皇室脸面,宗亲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可那密旨上不止写了废太子之事,还有他为了皇位不择手段,残害宗亲,甚至跟先帝后宫嫔妃联手给先帝下毒。 正文 第575章 禄亲王的腿疾 密旨上的内容被卫泓捅到了皇室宗亲那,这才有了他同禄亲王等人进宫的一幕。 大梁帝抵死不认,说那密旨是伪造的。 可上面的字迹确实是先帝笔记,最重要的是密旨上面盖了私章。 私章这种东西,在本人过世后是要随主人一起下葬的。 大梁帝说密旨是伪造的,那除非在先帝驾崩前就有人想陷害他,拟好了这张假密旨,否则私章印鉴不会出现在上面。 可若当真要陷害大梁帝,又为何将这张密旨藏在东宫几十年,从未有人提起。 若不是顾南烟误打误撞拆了东宫牌匾,密旨也不会曝光。 还有禄亲王的腿。 他正值壮年却突发疾病,在极短的时间内双腿已无力行走。 这么多年来,禄亲王不是没有怀疑,可他查遍当初跟随在他身边的人,也没查出什么。 一开始他以为先帝忌惮他的军功对他下手。 对于这个同胞弟弟,禄亲王向来疼爱,伤心之余还是将军权交了上去。 腿的事也没有再查下去。 直到卫泓将密旨拿给他,他才知道了真相。 密旨上没有详说,只说先帝发现还是太子的大梁帝表面谦和善良,实则凶残无道,不但对生父下毒,还联合当时尚未成势的萧仁令害他兄长。 使得兄长双腿残废,此生无法行走。 言辞中充满了对兄长的愧疚,和对大梁帝的失望。 当年先帝身边的人死的死出宫的出宫,此事早已无处考究。 可有一个人还活着。 “朝堂上下皆知,武昌侯与皇上虽不是亲兄弟,却比亲兄弟还亲,且以平民之身直接被封侯的,算上先帝之时也只有他一人。” 卫泓推着轮椅上前,笑望着鼻青脸肿的大梁帝。 “如此盛宠,武昌侯却十分低调,不仅不要官职,各种聚会也很少参加,似乎并不想引人注意。” “你们可知道为何?”卫泓问在场的人。 大梁帝目光狠厉的瞪着他:“自是因为我二人兄弟情深,武昌侯不想太过张扬给朕惹麻烦。” 卫泓捋了捋须鼻尖溢出轻笑。 “微臣那外甥女说过一句话,她说骗人的最高境界是连自己都骗,皇上自欺欺人这么多年,不会当真忘了武昌侯那条腿是怎么瘸的吧。” 大梁帝愈发阴沉:“朕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武昌侯的腿乃当年他当朕替身的时候被流箭所伤,这是御医亲自诊断过的。” “那御医是您的人,当然会这样说。” 卫泓转着轮椅面向禄亲王等人。 “你们或许不知,前阵子武昌侯夫人萧氏因误会曾上门找过我那外甥女的麻烦,之后误会解开,萧氏与南姐儿投缘,也曾去府上坐过几次客。” 大梁帝蹙眉:“丞相该不会想说武昌侯的腿与萧氏有关吧,那时他们可还没成亲。” 禄亲王同样不解:“据老夫所知,萧氏出嫁前与武昌侯并不认识,且整日待在闺阁之中,如何能对守卫森严的侯府下手。” 卫泓摆手:“王爷误会了,微臣并没有怀疑武昌侯夫人的意思,武昌侯虽出身贫寒,萧夫人却从未嫌弃过,两人感情甚笃,又怎会做出谋害亲夫的事。” “那你的意思是……”另一位宗亲疑惑道。 “南姐儿……就是我那外甥女,会些医术,常能医别人所不能医治之症,这一点皇上应该深有感悟。” 他说的是从顾氏药房买的降压药,确实效果很好,就连御医都啧啧称奇。 这一点大梁帝无法否认,阴沉着脸点点头。 “确有此事。” 他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总感觉卫泓接下来的话是他无法承受的。 他想打断卫泓,将话题转去别的地方。 “不过顾南烟医术好是一回事,却太过桀骜不驯,对朕都敢动手,丞相是不是该给朕个说法,否则……” 他眯了眯眼,一副不会善罢甘休的样子。 卫泓却不上他的当,依旧笑眯眯的道:“皇上说的是,这孩子脾气确实差了点,回头微臣给我那外甥去封书信,让他好好说说她。” 外甥指的是傅拓,傅拓有多疼这个妹妹众所周知,还曾特意托宁天禄带了封信给大梁帝。 信的内容……猛然一看还挺像那么回事。 傅拓直言顾南烟娇纵惯了,不大懂事,让大梁帝多包涵。 且不管她做错了什么,他这个做哥哥的都不会推脱不认,定会一力承担。 还让大梁帝别跟她一个小姑娘一般见识,直接找他就行,他已经命十五万卫阳军在两国边境待命,一旦顾南烟调皮捣蛋,犁地三尺也要把她拖回去教训。 翻译过来就是…… 妹妹! 我的! 你们谁敢动她试试! 大梁帝当时的心情,大概只能用mmp来形容。 槽点太多吐不过来! 就这种宠溺法,他用屁股蛋子想都知道,就算他跟傅拓告状,到最后依旧会不了了之。 搞不好人家还觉得自己欺负了顾南烟。 大梁帝摸了摸浮肿的下巴,第一次觉得做皇帝好难。 卫泓继续方才的话题:“萧氏曾与南姐儿提起过丈夫的腿疾,她认为单纯被流箭所伤,且并没伤到要害,并不足以让整条腿失去行动力,故让萧氏从武昌侯的伤腿处取了几滴血。” 他从袖中取出一张纸交给禄亲王。 “这是南姐儿出的化验单。” 其实卫泓也不知道“化验”是什么意思,不过其中有个“验”字,应当是验血的意思。 禄亲王拿着那张手写的化验单,越看脸色越阴沉。 “所以本王当年真的中了毒?”禄亲王的视线从纸上挪开,威严的目光看向卫泓。 “据这份单据来说,确实如此。”卫泓没有添油加醋,指着他手中的纸,让他自己判断。 禄亲王老脸变幻莫测,片刻后归于平静。 “皇上,老臣需要个解释。” 这上面写的症状与他初初发病时一模一样,就连疼痛感都描述的分毫不差,很明显武昌侯跟他是一样的情况。 大梁帝当然不会承认。 “皇叔,仅凭一个黄口小儿写的几个字,您便断定朕对您下手,不觉得太草率了吗?” “况且朕与武昌侯的情义世人皆知,朕又有何理由伤害于他?” 大梁帝冷笑:“如此大费周章只为废他一条腿,朕的目的何在?朕还没有那么闲。” 禄亲王一想也是,武昌侯无官无职,更不像他一样手中握有兵权。 何况他还是皇帝的救命恩人,活的越久越恣意,皇帝的名声也就越好,世人都会称赞他重情重义。 好歹是亲弟弟的儿子,禄亲王缓了缓神色。 “一张纸确实不足以为证,不知丞相可还有其他证据。” 卫泓颔首:“有的,禄亲王且听微臣说完。” “当年武昌侯的腿确实是意外。” “一会说朕给自己兄弟下毒,一会又说是意外,丞相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大梁帝嘲讽道。 “微臣都说了,请让微臣将话讲完。” 正文 第576章 众叛亲离 面对大梁帝嘲讽的语气,卫泓毫不在意。 “微臣会说当年的事是意外,那是因为皇上根本没想要伤武昌侯的腿。” 他不闪不避的迎上大梁帝阴郁的目光。 “因为您想要的,是武昌侯的命!” “胡说!朕要他的命做什么,他是朕的恩人,朕报答他都来不及,怎会要他的命!” 大梁帝似乎被羞辱了一般,青紫的脸上浮现红晕,情绪激动。 “卫泓,你再信口雌黄,信不信朕砍了你的脑袋!” 卫泓:“您是皇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微臣甘愿受刑。” “不过在这之前,不如先将武昌侯请上殿前,亲自说明如何?” 他说罢,朝门外招了招手。 一个面容苍老,穿着棕色锦衣,外罩同色长袍的老者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 这人便是武昌侯——田嗣通。 “参见皇上。”田嗣通走到殿中,艰难的跪地,朝大梁帝行礼。 大梁帝面色阴沉的看着他。 “武昌侯,你不在家中陪萧氏,跑朕这来做什么?” 田嗣通身体微微颤抖。 “我……臣、臣是来赎罪的。” “你来赎什么罪!”大梁帝怒喝,抬手想拍桌子,却因牵扯到身上的伤,疼的冒了一头冷汗。 “给朕滚回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田嗣通趴伏在地,没动。 身体抖的更厉害了,看起来很是可怜。 “皇上,田嗣通一生坦荡,从未亏欠于人,只那一次……” “那一次,让臣时至今日依旧寝食不安,夜不能寐,臣……不想瞒下去了!” “田、嗣、通!”大梁帝咬牙一字一顿道。 “你活腻了吗!” “臣甘愿一死,也要还金娥一个清白!” 禄亲王等人一头雾水。 “金娥是谁?”他问卫泓道。 “金娥乃先帝后宫之人,位主嫔,同时也是武昌侯的同乡。” “住口!”大梁帝暴怒,“都给朕住口!来人,丞相与武昌侯犯上作乱,将他们给朕关进大牢!” 守门的还是马统领,听到大梁帝的呼声,赶忙带人进去。 却有些为难的没有直接动手。 “你们都是死人吗,没听到朕的话,将丞相给朕抓起来!” 大梁帝气的差点把玉玺扔出去,还是一旁的孟公公眼疾手快的拦住了他,谁知却被狠狠推开。 孟公公捧着玉玺,低眉顺眼的站在原地,第一次没上前安抚大梁帝。 马统领与丞相对视一眼,想起父亲说过的话,正左右为难之际,禄亲王苍老又威严的声音响起。 “皇上,您失态了,莫不是当真有事瞒着我等?” “朕行事光明磊落,有何好瞒,倒是这两个人,一个原籍安阳,一个只是个乡下泥腿子,若不是朕心胸宽广,这京城哪会有他们的容身之所!” 他指着卫泓,“可你二人不思知恩图报,还想联合起来陷害朕,好一对狼子野心的畜生!” 卫泓被骂也不着急,“皇上这话从哪说起,武昌侯还没说什么事呢,您怎就知道我二人要陷害您?” 大梁帝一噎。 “是啊皇上,武昌侯素以忠心宽厚为名,应该不会行不义之举,您不妨听他说完。”禄亲王身边的人道。 大梁帝嘴皮子抖了抖:“朕不想听!” 绝对不能让他说出来,否则禄亲王等人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他做了一辈子的皇帝,怎可临老毁了名声。 绝对不行! “马统领,你还站在那做什么,还不动手!”大梁帝怒吼。 马统领:“……” 真是够了! 他看向卫泓,卫泓朝他摇了摇头。 马统领沉默两息,最终咬牙退出殿外。 不管了,死就死吧! 反正事是他爹吩咐的,让他一切听卫泓的。 若是出了事连累整个马家,没脸见马家祖宗的是他爹! 跟他没有关系。 这样一想,马统领瞬间卸去心理负担,退的更快了。 大梁帝震惊不已。 在卫泓和禄亲之间来回看,最终将视线停在卫泓身上。 “好,你真是朕的好丞相啊!”大梁帝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个臣子逼到这种地步。 他防来防去,防的都是他那些儿子,却被个外人给坑了。 卫泓谦虚一笑没说话。 “武昌侯,有什么话你就说吧,今日本王与诸位宗室子弟都在,你大可畅所欲言。” 大梁帝的反常众人看在眼里,明显心虚的表现。 禄亲王重新审视这个侄儿,最终只能一叹。 先帝不算明君,却懂得守成,也算将大梁治理的国泰民安。 而他这位侄儿,也算不得昏君。 禄亲王摸着自己的腿,心中不免悲哀。 算不得昏君,却是一条毒蛇。 武昌侯将往事娓娓道来。 当年他在乡下的时候,有个青梅竹马的姑娘,这姑娘便是金娥。 金娥是他娘在世的时候给他定下的娃娃亲,后来家人都不在了,也没给他留下点家产,金娥他爹觉得他太穷,就想悔婚。 那时的武昌侯田嗣通对退婚的事并没多大意见,他不想连累金娥过苦日子,一口答应下来。 同时提出不要回聘礼,给金娥留作嫁妆银子。 金娥感念他的好,不同意退亲,竟硬生生以一人之力压下家中反对的声音。 还时常拿家里的吃食接济他。 金娥家里兄弟姐妹众多,日子也不好过,时间久了自然被金父金母发现了。 不但将金娥关了起来,还扬言要打断田嗣通的手脚。 正巧那时大梁帝落难被他救下,随他回京之际,带着金娥一起跑了。 后来大梁帝回京,赐下良田大宅,二人虽尚未成亲,却已如一对小夫妻一般生活在一起。 再后来,金娥就进宫了,成为先帝新晋嫔妃。 田嗣通痛苦不已,想要问个究竟。 可他彼时并没有进宫的资格,根本见不到金娥的面。 等他再次听到金娥的消息,不承想却是她的死讯。 他连尸首都不曾见到,两人已天人永隔。 田嗣通心中怀疑,怀疑她当初一介民女如何会被宫里的先帝看上,还封了嫔位。 更怀疑金娥的死因。 他追问大梁帝,大梁帝以身染恶疾为由搪塞他。 田嗣通相信了。 或者说不得不信。 他人微言轻,即便知道金娥是被人害的,又能做什么? 只能天天活在悔恨中,恨自己不该将金娥带来京城。 若是她没来京城,说不得已经嫁人生子,有疼爱她的丈夫,可爱的孩子陪伴,不会如现在一般孤零零的死在深宫,无助又惶恐。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梁帝被先帝封为太子,之后顺利登基,娶了萧皇后,还将萧氏指给他为妻。 他本以为这事已经过去了,萧氏虽对他有些不满,却尽责的做好了一个妻子的本分。 他彼时很满足。 除了依旧愧对金娥颇深,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有一日,他无意间遇到宫里的一个妇人。 妇人容貌尽毁,整张脸显得十分狰狞,在他回家的路上拦住了他。 她说自己曾经伺候过金娥,金娥出事前将她偷偷送出了宫,并让她有机会将一封信转交给一个叫田嗣通的人。 正文 第577章 跟叔叔道歉 妇人被送出宫后,第二日便听说金娥的死讯,身边伺候的宫人,全都以看护不力被处死。 只除了她。 妇人知道金娥救了她一命,心中感恩,想将信送至田嗣通手中。 可她发现京中到处都是她的画像,宫里正在通缉她,说她是害死金娥的凶手。 妇人寸步难行,连门都不敢出,又怎么把信交出去。 无奈之下,妇人一狠心,毁了自己的脸,逃到外乡躲避。 知道田嗣通传出婚讯,当年的事也已淡了下去,她才重新回到京城,完成金娥的遗愿。 田嗣通为表感激,让人给她准备了盘缠,可妇人一文未收,将信交给他就走了。 那一天,田嗣通在书房中坐了一夜。 “臣只当金娥被这京城繁华迷花了眼,使手段进宫为妃嫔,却不想她竟是为了我啊!”田嗣通趴在地上掩面痛哭。 大梁帝疑心很重,连田嗣通这个无根无底的救命恩人都信不过,更别提其他人。 而他却急需一个帮手,安插在先帝身边。 于是他想到了金娥。 他先是如往常一般,去找田嗣通喝酒诉苦,将自己目前的情况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在田嗣通醉的不省人事时,借着酒意嚎啕大哭,直说自己对不起他。 将一直等在隔壁的金娥引来后,一人独酌,自言自语了许久。 金娥单纯,听不懂他口中那些弯弯绕绕,可有一点她却听明白了。 她未婚夫的这位好兄弟,竟要送她的未婚夫进宫去做太监! 金娥大惊失色,顾不得礼节当即闯了进去质问大梁帝。 大梁帝只说他也没办法,但凡身边有个放心的人,他也不会这样对自己的救命恩人。 金娥听后沉默许久。 接下来一切如他所愿,金娥自告奋勇入宫当宫女,代替田嗣通监视先帝的一举一动。 大梁帝故作为难犹豫再三,最终无奈点头。 第二日,金娥便以采买为由出了府,跟着大梁帝的人进了宫。 金娥来京多时,宫里的事也听说过不少,她知道宫里的宫女过了二十五岁便会被放出宫。 她天真的以为,只要熬过这几年,出宫后照样可以与田嗣通成亲生子,过上平凡的日子。 金娥抱着希望进宫,被个太监带到一间昏暗的屋子里,便失去了知觉。 第二日是在先帝的龙床上醒来的。 金娥知道自己上了当,找到还是太子的大梁帝。 大梁帝却丝毫没有一点愧疚之意,反而以田嗣通的性命为要挟,强迫她帮自己办事。 金娥也知道,她已经是先帝的人,这辈子再不可能逃离这里,更遑论与心上人厮守。 事已至此,为了保护心爱的人,金娥只能咬牙忍下。 “金娥哪是死于恶疾,她是服毒自尽的啊!” 田嗣通早已泣不成声,咬牙强撑着才没有哭晕过去。 “皇上让金娥给先帝下毒,金娥不从,他便以我性命相胁。” “金娥怕皇上当真对我动手,又怕下毒之事败露连累我,最后无奈之下只得将性命舍了去,还让身边伺候的宫女给我送信,提醒我小心提防。” 虽然那封信没能按时但他手里,可金娥为了他所做的牺牲他却知道了。 “简直胡言乱语,朕何曾让人给先帝下过毒,更不认识那个叫金娥的女人!” 大梁帝脸色铁青的摔了茶盏,强撑着身上的疼痛走下高台,照着田嗣通狠狠踢了几脚。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朕这些年如此厚待于你,你竟如此污蔑朕,你该死!” 他说罢拔出侍卫的刀,满面狰狞的朝田嗣通砍去。 田嗣通不闪不避,像是解脱了一般。 “住手!” “不要!” 两声同时响起,前一个是禄亲王的,他给身边抬轿的侍卫使个眼色,那人飞身上前一脚踢开大梁帝手中的剑,将田嗣通救了下来。 那第二声,却是个女人发出的。 田嗣通听到熟悉的声音,怔怔回头,就见萧氏满脸泪痕的朝她扑了过来。 萧氏比他年轻十岁,两人看起来却如父女一般,田嗣通那头白发个苍老的脸,清楚的说明了他这些年过的有多煎熬。 “你怎么来了?”田嗣通喃喃道。 接着想到什么,又低喝一声:“我不是让你回娘家吗!” 他自知此次进宫定然有来无回,不想牵连无辜的妻子。 于是在出门前将她打发回萧家,并交了一封信给她,让她晚点再拆开看。 可萧氏哪是那么好打发的,早看出田嗣通不对劲,根本没回娘家。 二人前后脚出的门,田嗣通刚走她就又回去了,还将信给拆了。 萧氏取出信件,将纸张打开。 第一行正中间两个大字——休书! “姓田的,你当老娘是什么,是你说休就能休的?”她气的当着众人的面将休书撕掉。 “我告诉你,别做梦了,我萧二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即便到了下面,遇到你那青梅竹马,你也别想将我甩开!” 萧二是她闺中小名。 她此时着实泼辣,完全没了平日那副高傲自大的神态。 还没等田嗣通反应过来,她又补充一句:“下辈子也别想!” 她承认她贪财又爱慕虚荣,可她遇到了真心对她好的男人,就算是死她都愿意随他一起。 萧氏眼眶通红,用力将激动的颤抖的田嗣通扶起来。 田嗣通没想到萧氏竟能如此对他,感动之余抖的更厉害了,两个一把年纪的老头老太太深情对视。 在场之人除了大梁帝都很感动。 殿内一时寂静无声。 这时,门口传来煞风景的啧啧声。 “我说你怎么比恶鬼缠身还恐怖,生生世世都不放过他是吧。” 多大仇多大恨,灭门死鬼都没你缠人。 萧氏顿时白眼一翻,不用看就知道是谁。 顾南烟背着手,迈起八字步,身后依旧跟着虎虎。 路过马统领的时候还停顿了一下,仔细看了眼他的脸。 随后不满的指着他,对虎虎道:“你今天是不是踩人家脸了?瞅瞅你那爪子印,好险没给鼻子踩塌了!” 马统领神经紧绷,本以为她要找事,谁知她竟是因为自己脸上的伤教育那老虎。 不知是不是被虐太多次的缘故,她陡然如此通情达理,马统领竟有些感动。 他刚想说句没关系只是皮外伤,就听顾南烟又蹦出一句。 “不是告诉过你打人不打脸吗,快跟叔叔道歉。” 马统领:“……” 神的叔叔! 这丫头是不是骂他呢? 你才是畜生! 就知道她没好心眼! 马统领气坏了,脸红脖子粗的,却碍于自己的身份,以及顾南烟的身份……当然最重要的是对方的实力。 他不敢反驳。 本着忍一时之气海阔天空,忍着忍着也就习惯了的原则,马统领选择装死。 虎虎还在琢磨顾南烟的话是什么意思,混沌兽在它耳边解释一通。 然而虎虎还是不能理解,怎么才叫道歉。 混沌兽不耐烦了:“你就拍拍他肩膀,然后叫一声就得了。” 这届小弟太难带了,费劲! 正文 第578章 夫妻同心 虎虎闻言,想起顾南烟拍它脑袋时的样子,瞬间茅塞顿开。 于是在马统领惊惧的眼神中,突然直立而起,张开大嘴以一副要开饭的姿态嚎了一嗓子,接着一爪拍在马统领肩膀上。 成功将他压趴下了。 虎虎回头看混沌兽:“吼?” 我做的对不对? 混沌兽:“……” 顾南烟:“……” “看来虎虎很喜欢你。”顾南烟干笑。 马统领从地上爬起来,淡定的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你不是出宫了吗?” 他手下亲眼看到她走了的,怎么又回来了! 把皇宫当你们家后花园呢? 顾南烟确实走了,在宫门口遇到了萧氏。 萧氏不经传唤进不了宫,又心急丈夫的情况,求着顾南烟带她进来。 顾南烟刚发了笔小财,着急回丞相府清点收获,并不想答应她。 然而经过一段时间相处深谙她脾性的萧氏以钱压人,成功将她的骨气压散了。 当然这种事她肯定不会说的。 “落下点东西,回来拿一下。”顾南烟面不改色的撒谎。 马统领疑惑:“什么东西?” 顾南烟:“节操。” 马统领:??? 节操是什么东西,他怎么没听说过? “拿到了吗?” 顾南烟:“没有。” “为何?” “找不到了。” 马统领本着自身职责问道:“那东西重要吗?需不需要我叫几个人跟你一起找?” “不用了。”顾南烟叹息。 “老子不需要那东西。” 马统领:“……” 不需要你跑回来干啥? 遛弯吗! 殿内武昌侯夫妻感人的场面被打断,萧氏也没了与丈夫诉衷肠的心思。 她站起身直视大梁帝。 “皇上,当年您将妾身指给田嗣通的时候说过,让妾身管束好夫君,守好武昌侯夫人的本分,妾身做到了。”她挺直腰背道。 “您还说过只要夫君老实,不在人前乱说话,定会保我夫妻二人一世荣华顺遂。” “可金娥的死是夫君心中的一根刺,他内疚了一辈子,连着妾身的心也难安,又何谈顺遂。” 这件事她不是不知道,只是碍于姐姐,刻意忽略。 这些年田嗣通也不是没想过为金娥讨还公道,却都被她拦了下来。 她看向跪坐于地的田嗣通,“今日夫君执意进宫为金娥申冤,妾身无力阻止,也不想再阻止。” 人人都说他的丈夫憨厚老实,背地里却嘲笑他的出身,说山鸡永远变不成凤凰,背靠着大梁帝这样的靠山都不知利用,要官没官要钱没钱。 可她就是喜欢这样的田嗣通。 如果今日换做她是金娥,她相信他也会记挂她一辈子,时刻想着为自己的死求个真相。 事实上若不是因为顾及自己,他怕是早就做了。 “萧氏,你既然记得朕跟你说过的话,那你可还记得,朕还同你说过,你二人从此以后夫妻同体,他若犯下不可饶恕的过错,你亦会被同罪论处!” “妾身记得。”萧氏微笑。 “所以妾身今日是来请罪的,皇上若要降罪,就将妾身一并罚了吧。” 她说罢摘下钗环,披头散发的与田嗣通跪在一起。 “夫人这又是何苦。”田嗣通喟叹一声。 他让她回萧家,就是怕她被自己牵连,没想到还是连累了她。 “妾身乐意。”萧氏回道。 “反正这辈子也活够本了,跟你一起死,说不得下辈子还能结为夫妻。” 萧氏说完,突然想到顾南烟那句厉鬼缠身的话,突然觉得挺贴切。 她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 田嗣通:“……” 女人的心思当真难猜,方才还泪眼朦胧,这会又笑了。 他想不明白,现在的情形哪里好笑。 不过有了妻子的支持,田嗣通又有了勇气。 看着恨不得将他们夫妻扒皮拆骨的大梁帝,闭了闭眼。 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转而对禄亲王道:“王爷,当年臣中的那一箭确实是皇上安排的人做的,那上面涂了一种叫迷蝇草的药汁,用量不多的情况下,确实可让人双腿瘫痪,臣这条腿便是最好的证明!” 他说着费力的将裤腿拉起来,向众人展示他受伤的地方。 “迷蝇草很少见,据我所知,当初皇上也只得了两棵,一颗用在臣身上,另一棵应当是给您用了。” 在金娥刚进宫不久,大梁帝为了掩盖金娥的身份,就有了杀他灭口的想法,因此很多事都没瞒着他。 只不过他当初运气好,绊了一跤,箭矢射在腿上,又因穿着棉衣箭头未能全部没入,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皇上曾亲口与臣说过,想要王爷手中的兵权,故让人寻了这迷蝇草来,只要用量得当不但能让您再也上不了战场,就连病因都查不出来,别人也不会怀疑到他身上。” 他这话一出,禄亲王的脸立马青了。 “武昌侯说的可是真的?”他问大梁帝。 大梁帝沉沉的扫过在场之人,有武昌侯这个知道他太多事的人证在,很多事根本经不住查验。 他索性放弃辩驳,整个人反而放松不少。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朕乃一国之君,你们还想治罪不成。” 他冷嗤:“况且大梁如今正值内忧外患之际,若朕做的事被传出去,你们可曾想过后果。” “那就不劳陛下担心了。”卫泓接话。 他敢将事情捅出去,自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哦?”大梁帝并不怎么担心,这些人还要不了他的命。 命能保住,皇位可就不一定了。 他靠坐在龙椅上眯着眼道:“你们还想逼宫不成?” 他这些年皇位也不是白做的,他们若当真敢逼他退位,也要看看那些忠君的臣子同不同意。 只要前面还有人挡着,他就还有机会翻盘! 他看向萧氏,“今日之事朕不许你一介妇人计较,你且先下去吧。” 不是他心胸开阔,而是现在正是能用到萧家的时候。 萧氏不过一介无知妇人,放她一马还能让萧仁令记他个人情。 萧氏却没走:“那妾身的夫君呢?” “武昌侯罪犯欺君,陷朕于不义之地,自当按律严惩以儆效尤。” 大梁帝眼神狠戾,恨自己当初没有斩草除根,哪怕拼着忘恩负义的名声也该想法将他处置了,那就不会有今天的事! 他不耐烦的朝萧氏挥手:“赶紧走,朕饶你一命已是开恩,莫要得寸进尺。” 萧氏却摇了摇头,坚定道:“妾身说了,妾身与夫君共进退,若他出事,妾身不会苟活。” “夫人……”田嗣通想劝她,却被萧氏打断话头:“不用劝我,你我二人成婚多年,你知道我的性格。” “妾身何时听过你的话。”萧氏道。 田嗣通想想也是,握紧她的手直叹气。 大梁帝冷笑,该卖的人情他已经卖了,萧氏不接受就是她的问题了。 也好,萧氏知道的也不少,将她一同处置了,也省的再留下祸患。 卫泓等人倒是有心想救下武昌侯,可这次的事牵扯重大,不仅事关禄亲王,还跟先帝的死有关。 正文 第579章 漏了个大的 “王爷,微臣建议不妨先将武昌侯禁足于府中可好。”卫泓道。 武昌侯作为重要的人证,且指正的乃当今皇帝,放哪都不合适,倒不如将他送回府,让人严加看管,实为保护。 禄亲王也觉得这样好一些,几位宗亲聚在一起商议,完全没将大梁帝要将武昌侯治罪的话听进去。 门外顾南烟倚着门框嗑着瓜子,完全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她就站在马统领身旁。 马统领感觉哪哪都不自在。 “你不进去跟他们一起吗?” 别在这杵着行吗。 看你扔这满地的瓜子皮,都扔他脚上了! 顾南烟翻白眼:“关我屁事,我就是来看热闹的。” 一代帝王的陨落之路,这么重要的历史时刻可不常见。 “里面看的更清楚。”马统领无比嫌弃的甩甩脚,对顾南烟敢看皇帝热闹这种胆大包天的行为已见怪不怪。 顾南烟斜眼盯着他看:“听敬妃说,你是萧家那边的人?” “不是。”他爹已经投靠丞相了。 怕顾南烟误会,回头跟丞相瞎说,马统领解释道:“之前我爹确实与萧家关系不错,但也只是有些金钱上的来往而已。” 他顿了顿:“我爹也是逼不得已,做到他那个位置,不站队是不可能的,可他也知道其中风险不小,因此只是每年给萧家提供些银钱。” “花钱养人脉呗,我懂。”她又掏出一把瓜子继续嗑,“你爹总共拿了多少银子?” “也不多,平均每年十万两吧。” “那确实不多。”顾南烟点点头。 “总共给了二十多年。”马统领补充道。 二十多年,那就是两百多万两? “像你爹这样的人多吗?” “具体我也不知道,反正我爹知道的七八个吧。” 这还不多! 顾南烟傻眼,她是不是被骗了。 上回萧仁令赎回萧冲的时候那个费劲啊,又卖产业又借银子的,感情都是装的? “当然,这些银子到最后是要送到太子手中的,萧家这些年可为太子敛了不少财。”马统领补充道。 萧家每年交上去的银子不少,其中有一半以上都是从他们这些人手上搜刮的。 “你的意思是说,其实你们都是给太子打工的,大东家是太子?” 皇甫皓这么有钱的吗? 她怎么不知道! 马统领挠挠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 顾南烟:“……” 她淡定的将剩下的瓜子塞给马统领,“谢谢你提供消息,这是酬劳。”说罢在他懵逼的眼神下转身就走。 妈个鸡漏了个大的! 马统领:“……” 啥意思? “你去哪?”不看热闹了吗? 他看了眼手中的瓜子,翘起兰花指拈起一颗。 咦? 好好吃! 比府里厨娘炒的那些好吃多了。 “哎你等会,再给我留点!”马统领压低声音朝她喊道。 小姑娘性格差了点,东西倒是挺好吃。 也是可交之人。 顾南烟给他留了个决然的背影。 …… 太子东宫。 新换上的牌匾在阳光下万分耀眼,顾南烟老远就瞅见了,加快脚步直直朝闪光的方向奔去。 恰巧萧皇后也在东宫。 被人用软轿抬过去的。 皇室宗亲齐齐入宫,这么大的事她不可能不知道。 第一时间让人请皇甫皓。 皇甫皓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 没办法萧皇后只得亲自过来。 “那些人平日连府门都很少出,今日怎会想起来进宫见皇上。”萧皇后有些担心,由玉婷扶着靠坐在卧榻上。 “会不会牵扯到萧家?”她问道。 实在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一有个风吹草动她就头皮发麻。 “母后都不知,儿臣又怎会知道。”皇甫皓毫不在意,斜倚在榻上由伺候的宫女喂了一瓣橘子。 一口咬下去立马皱眉。 “什么破东西都往孤这里送,酸成这样让孤怎么吃!”他将橘子吐出来,一脚将宫女踹开。 宫女不敢有丝毫怨言,连忙爬起来跪在榻前。 “启禀殿下,这已是今年最甜的一批贡橘了。” “放肆,你敢糊弄孤,孤前几日吃的那些就没这么酸,反而甜的很。”他眯着眼下榻,一把拽住宫女的发髻,将她拽了个趔趄。 “是不是你们偷吃了,拿这些个充数!” 宫女忍着头皮剧烈的疼痛,不敢求饶,抖着嗓子道:“殿下明鉴,奴婢们哪敢动您的东西,您前几日吃的那些是从嘉南国果色天香运来的,已经吃完了。” 果色天香的水果可不便宜,再加上一路上的损耗,还要用冰镇着以防腐坏,算上人力一趟要上万两,哪能天天吃。 因此即便是东宫,一个月也有一半的时间吃的是当地水果。 皇甫皓听到果色天香这名字,立马联想到顾南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都是废物!孤让你们将上次买来的那些水果取种,居然一棵都没养活,连点水果都种不好,孤要你们有什么用!” 他气的一把掀翻了小几,将另一侧的萧皇后吓了一跳。 萧皇后本就有心事,被这一吓顿时白了脸,反应过来后,指着皇甫皓的手直抖。 “太子,你疯了吗!” 也不知气的还是吓的,萧皇后捂着胸口直喘,玉婷见状赶忙帮她顺气。 “殿下,娘娘最近身体不好经不得吓,您就不能好好说吗?”玉婷忧心主子的身体,语气中难免带了些埋怨。 “怎么,你一个贱婢竟还指摘起孤了,谁给你的胆子!” 皇甫皓额角青筋直跳。 他在自己寝殿中从不遮掩容貌,配上因生气而涨红的脸,看起来格外狰狞。 说着他上前一步,似乎想去抓玉婷的胳膊。 “放肆!”皇后怒喝一声。 他如今这模样,哪还有一国储君的样子,简直与民间的泼皮无赖没两样。 萧皇后突然觉得自己错了,就不该来找他商量宗亲进宫的事。 “玉婷是本宫的人,你敢动!” 见母后当真气的不轻,皇甫皓犹豫一瞬,阴沉着脸收回了手。 “母后的人儿臣自然不敢。”皇甫皓沉声道。 “可她以下犯上,敢教训孤,母后不觉得这丫头太放肆了吗?” 萧皇后闻言蹙眉,看向玉婷。 玉婷不想她为难,主动跪在地上自扇耳光。 “是奴婢的错,是奴婢不分尊卑冒犯了殿下,望殿下息怒,莫要气坏了身子。” 说罢她开始一巴掌一巴掌的扇自己。 皇甫皓脸色好了不少,也不让她停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看着她扇耳光。 皇后有些不忍。 方才玉婷出言不逊确实该打,可这都打了有一刻钟了,脸都打肿了,等会出门叫人看到了伤自己颜面。 “行了,你退下吧,这儿不用你伺候了。”萧皇后厌烦道。 玉婷闻言,抬起红肿的脸看向皇甫皓。 见他垂着眼睑不知在想什么,没出声反对,这才躬身退下。 “记得脸上擦点药。”萧皇后补充道。 “是,奴婢记得了。”玉婷躬身退下。 皇甫皓见状凉薄的勾起嘴角。 正文 第580章 不是故意的 “母后对这丫头倒是好,难怪之前孤想将她要到身边伺候,您不肯割爱。” 玉婷能被选做皇后身边的宫女,容貌定是不错的,否则带出去岂不给她丢脸? 皇甫皓阅女无数,一早就看中了她,每次去萧皇后宫里都毛手毛脚的,被萧皇后发现后,索性开口要人。 然而却被拒绝了。 理由是玉婷伺候她最合心意,让他选别人,还让他不要整日想着女人,多跟他父皇聊聊时政。 皇甫皓顿时没了兴致,从那以后再也没提过这事。 “她的父亲虽只是一地知府,管辖的却是富庶之地,每年交不少银两上来,够你吃几十车果色天香的水果了。” “他最疼的就是这个女儿,若不是圣命难为,当初也不会让她进宫选秀,你若动了她,这些银子可就打水漂了。” 知府官小,还牵扯不到党争里来,根本无需每年给她送好处。 还不是为了让她看顾玉婷一些。 索性玉婷也懂事,她用的顺手,便将人带在了身边,也算卖了他一个好。 皇甫皓一听顿时哑了声。 女人他一大把,想要玉婷也不过图个新鲜。 可家里能拿出那么多银子的女人,他身边还没有过。 “皓儿,你也该收收心了,好歹多去你父皇那里瞧瞧,与他多交流些心得,也省得让其他人钻了空子。”她说的其他人是大梁帝的那些皇子。 萧皇后语重心长,自从他成为太子很少再唤他皓儿,皇甫皓也软下态度。 “您当儿臣不想?”皇甫皓哂笑一声。 “父皇每次都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儿臣,儿臣实在受不了……”他摸着自己脸上的疤痕,表情又变的狰狞起来。 “你管他怎么看你。”萧皇后看着儿子的脸也很心疼。 “大梁国兵权几乎都在你舅舅手中,他便是对你再不满也只能忍着,你只需做好表面功夫,让那些朝臣看到就好,其他的自有母后为你筹谋。” 她心疼的伸手去摸他的脸,却被皇甫皓偏头躲开。 知道他在意毁容的事,萧皇后无奈收回手。 屋内只剩母子二人,萧皇后又说起了宗亲进宫的事。 “我已让人前去探听,一有消息便会有人回禀,你且在东宫呆着,哪都别去。”萧皇后嘱咐道。 “若是来人与萧家无关还好,若是跟我萧家有关,我二人还得商量个对策。” 萧家再经不起任何风浪了,否则她也不会拖着病体来东宫找太子商议。 “那母后觉得,来人是否与萧家有关?” “母后也说不准,最近的变数太多……”她一顿。 “特别是那个顾南烟!”萧皇后咬碎银牙,好像要吃人。 她刚想怒斥顾南烟几句出出心中恶气。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突然感觉脖颈后边一凉。 “找我呢?” 卧榻后的窗外响起一道清脆的女声。 顾南烟突然将头伸进来,正好与斜卧的萧皇后打了个对脸。 萧皇后:“……” “啊!” 萧皇后后知后觉惊叫一声,成功将门外的守卫喊了进来。 同时皇甫皓也受惊一般从榻上一跃而起,以出生以来最快的速度闪到侍卫身后。 顾南烟:“……” 见鬼了你,跑那么快想过老子的感受么! 萧皇后同样无语。 见鬼了这臭小子,平时做事没见你这么麻利,逃跑比谁都快! 还让她独自面对顾南烟,想过老娘的感受吗! 萧皇后心塞不已。 玉婷估计跑去擦药了,直到现在还没出现,萧皇后只得自食其力,攀着榻沿也想跑。 顾南烟一把抓住她后领。 萧皇后整个人僵住,不敢用力。 为了舒适一些,她今日穿着一身墨绿色合襟外袍,只在腰间用一根手长的腰带系着。 一用力可就全散了。 她虽然年纪大了,可还是要脸的! “放肆,还不放开皇后娘娘!” 萧皇后还没出声,那冲进来的侍卫之一先开口了。 这些侍卫跟御林军不同,是萧仁令特意安排在东宫保护皇甫皓的。 人数虽不多,武艺却比御林军高一个档次。 呵斥顾南烟的那个,正是这二十几人的头领。 顾南烟懒得理他,一手抓着萧皇后,另一只手按在窗棂上。 脚下用力一跳。 “咔嚓!”窗棂不堪负重,被她掰了下来。 顾南烟:“……” 瑟瑟发抖的皇甫皓:“……” 顾南烟讪讪一笑,跳到榻上,将窗棂朝皇甫皓怼过去。 “别打脸!”皇甫皓下意识蹲下抱头,以为顾南烟又要用窗户打他。 这就尴尬了。 顾南烟嘴角一抽:“我没想打你。” 就是想把窗户还你而已,这也太不结实了。 还有你这反应,有点过了啊! 皇甫皓将信将疑的抬起头,见她确实不像要动手的样子,忍不住松了口气。 意识到自己此时的举动有损形象,赶忙站起身,清清喉咙想为自己找补两句。 结果抬头就见她母后紫着一张脸,像是透不过气了。 “母后!”好歹是自己亲娘,确认自己安全后,皇甫皓脚下一动,从众侍卫身后走出,想要救萧皇后。 “顾南烟你快放开我母后,她喘不了气了!” 顾南烟一怔,回头看向身后。 却见被自己拎着后领的萧皇后正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挂在她手上。 脖子上紧紧勒着一根玉珠子串成的项链。 顾南烟:“……” 老子要是说不是故意的你们信吗? 显然是没人相信的。 众人用一种仇视的目光看着她,侍卫已经开始拔刀。 未免事态进一步恶化,顾南烟本着以和为贵的想法赶忙松开手,同时蹲下身查看萧皇后还有没有气。 有气! 还好还好。 顾南烟拍胸,为保险还想给她把个脉。 于是把手中的窗棂一扔,伸手探向她腕间。 “砰!” “啊!” 皇甫皓的痛呼声与窗棂落地的声音同时响起。 顾南烟僵硬回头。 皇甫皓已经躺了。 鼻梁也歪了。 鼻血如三月里的小雨淅沥沥沥沥沥…… 淅沥沥沥流不停。 顾南烟:“……” 众人七手八脚上前为他止血。 然而人太多,这个摸一下那个捅一下,血留的更欢了。 皇甫皓:让我死了吧。 “都给孤滚开!”皇甫皓咬牙切齿。 这些人到底是想救他还是要杀了他。 不会是他那些兄弟派来的内奸吧! 众人迅速散开,皇甫皓昂着头捂着鼻子,缓缓起身。 余光时刻关注着顾南烟的动向。 顾南烟觉得很抱歉,歉疚的挠了挠头。 “那个……你别慌,老子懂医术,放开让我来!” 皇甫皓:“站住,你也别过来!” 他伸出鲜血淋漓的手阻止道,感觉自己的鼻血还在汹涌澎湃的往外躺,赶忙再次仰起头,用另一只手捂紧。 顾南烟委屈巴巴:“好嘛。” 不过去就不过去,老子又不是故意的,看给你凶的。 皇甫皓知道他手下这些人是打不过顾南烟的,也没让他们动手。 让伺候的宫人取了止血的药,上完药后随意用一根布条堵住鼻孔,这才看向顾南烟。 “晟亲王妃,孤同你商量个事,以后能不能走门?” 他以后当真见不得窗户这种东西了,回头就找人将屋内所有窗口都堵严实。 封死! 看她以后还怎么跳窗! 顾南烟:“……我考虑考虑。” 正文 第581章 高高在上 其实主要看你表现。 如果表现的好,咱们以后可能就不会见面了。 这时候萧皇后缓过气了,顾南烟如同一道分水岭将她单独隔离在另一侧。 她捂着喉咙处干咳了一阵。 “顾南烟,你当真无法无天了吗!” 擅闯东宫挟持她,根本就是刺客的行为,她到底哪来的底气! 萧皇后恨她多时,此时哪还顾得上邦交问题,只想将她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 她给方才发话的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侍卫跟同伴低声耳语几句,同伴悄悄退出东宫。 顾南烟余光扫过去,估摸着是去搬救兵了,却没阻拦。 皇甫皓自以为聪明的转移她的注意力。 “说罢,这次过来做什么。” 第一次翻他窗户是为了救嘉南皇子,第二次为了问路,他倒要看看这回她还能扯出什么理由。 顾南烟自认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人家如此和善的询问,她也用一副商量的语气道:“我是来跟你谈生意的。” 这回答出乎所有人意料,包括皇甫皓。 “谈什么生意?” 砸的他满脸血,母后还差点被她勒死,这是来谈生意的? 若非形势比人强,皇甫皓都想甩她一脸鼻血。 顾南烟一脚踏在卧榻围栏上。 “听说你很有钱,老子来管你借点银子花花。” 沟通态度决定最后的结果,对方态度良好,看来这事能成。 顾南烟信心倍增。 皇甫皓懵了。 不是说谈生意吗,怎么转到借银子上去的? 你这弯转的太急,孤咋有点想不明白两者之间的关系呢? 而且这是什么强盗语气,他们俩什么时候熟到能借银子的地步了! 听到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皇甫皓很有骨气的拒绝:“不借!” 当他傻呢,这银子借出去根本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傻子才借! 顾南烟:“哦,那我只能自己抢了。”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古人诚不欺我也。 天底下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 顾南烟忧桑望……天花板。 门口涌进来一波人,除了方才偷跑出去的侍卫,其余人……还是御林军。 只不过这回打头的不是马统领,而是他其中一个副手。 马统领还在前朝殿门外守着。 副手之前就被顾南烟揍过,颧骨处还有青紫,听说又是顾南烟闹事,恨不得钻地缝里躲着。 奈何职责所在,不得不来。 刚进门跟顾南烟打了个照面,萧皇后一声令下,让他们将擅闯东宫的刺客拿下。 副手痛心疾首悔不当初。 他当初怎么就非要进御林军! 在家门口开个小店卖点烤番薯娶个大胖媳妇生一堆小胖娃娃他不香吗! 副手有种当众跪下的冲动,也不知该求皇后放他一马,还是求顾南烟别再嚯嚯他们御林军了。 后悔归后悔,该上的时候还得上。 于是副手红着眼带人直冲顾南烟的方向,与那二十几个侍卫一起浴汗奋战。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就被顾南烟打趴了。 副手含笑闭上了眼,终于松了口气。 还好,这次没打脸。 他后日还得相亲去呢。 相较于几乎没什么损伤的御林军,东宫侍卫凄凉一片。 一眼望过去,满屋大饼脸。 发面做的那种。 圆润饱满有弹性,油光瓦亮晶莹剔透。 给顾南烟都看饿了。 萧皇后看着倒了满地的人,又怕又恨,喘气都吼吼的。 顾南烟于心不忍,温声劝慰:“只是不小心勒了你一下,至于么。” 她伸出双手帮萧皇后整理了下衣领。 “不是我说,你这些年就是太娇贵了,勒个脖子而已,能有多难受,总比那些淹死的人强。” 萧皇后没听明白她什么意思,还当她真的在安慰自己,一把拍开她的手。 “谁淹死了,跟本宫何干,本宫又岂是一般人能比的!” 她在娘家的时候都没受过这种苦。 更何况当了皇后,谁见了她不得陪着笑脸捧着,碰她一下都觉得冒犯。 指甲崩了都得请御医来看看! 可这顾南烟三番两次冒犯她,还敢勒她脖子。 她方才都以为自己要死了! 那种想活下去却又无助的感觉,想想都后怕。 顾南烟盯着她的双眼,半晌没说话。 高高在上久了,有些人会失去共情能力,无法感觉到别人的喜、怒、哀、乐,悲伤与愤恨,甚至以别人的痛苦为乐。 在他们看来,只要不涉及自己,一切都是戏。 一场只有喜剧的戏,即便眼前的人已经鲜血淋漓,看戏的人只会觉得这人此时的样子太好笑了。 他们手握生杀大权,一句话便可定人生死。 却不知自己几句挑拨的话,将会给一个人,甚至是一个家庭带来多大的痛苦与折磨。 顾南烟的手不自觉的摸向她的脖子,眼中冷漠一片,像个没有感情的布娃娃。 仿佛下一刻就会用力,将手中的东西掰断。 “顾南烟,你住手!” 与顾南烟有过几次接触的皇甫皓感觉到她情绪不对,强忍着疼痛开口阻止。 “你想要什么孤都给你,莫要伤害孤的母后。”皇甫皓离家出走的良知终于回家。 顾南烟的手一顿,犹豫几息将手挪开。 萧皇后极速喘息,眼中只剩惊惧。 当她那冷冰冰的手放在她脖子上的时候,就像被黑白无常的铁爪勾住了一般,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顾南烟是真的想杀了她! 意识到这一点,萧皇后整个人都颤抖了。 顾南烟缓缓起身,没再看她。 皇甫皓见状猛然松一口气。 这是他的生母,他不可能不担心,可他最担心却是萧皇后死在他面前会引起怎样的连锁效应。 “你来孤这里无非是求财,想要多少,孤让人去取。” 皇甫皓打着破财免灾的主意,此刻只想将她打发走。 至于接下来怎么办,他相信他那个做大将军的舅舅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顾南烟随他去了书房,进了密室。 还不待她吐槽,为什么所有人都将密室挖在书房里,一抬头就看到偌大的密室中,只放了一只箱子。 顾南烟侧头,以眼神询问他什么意思。 皇甫皓有些尴尬。 “孤这东宫养了这么多人,每日花费巨大,因此并没有多少存银,就这箱子还是存了好些年才存下来的。” 似乎怕顾南烟不相信,皇甫皓指天起誓。 顾南烟听卫泓说过,皇甫皓自己在外面养了支军队,花费颇大,实力却一般,大多都是在正规军中混不下去的,或是民间的地痞流氓小混混。 这些人都有一股狠劲,能打是挺能打,就是没啥道义,真打起来第一时间缴械投降都有可能。 顾南烟撇撇嘴,十分不屑。 养军队就养军队,说什么东宫花费巨大,谁信? 东宫总共才多少人,一年好几百万两银子都花他们身上,养了一群吞金兽么! 顾南烟懒得吐槽,上前去搬箱子。 箱子虽不大,也能装个百八十万两银票了。 她弯腰抱起箱子,手中一沉。 还挺有分量。 顾南烟:“……” 老子有种不好的预感。 正文 第582章 严御史上门 顾南烟气鼓鼓的出了东宫,身后跟着不知道跑哪去浪了的虎虎。 心中愤慨不已。 逗老子玩呢! 堂堂一个太子,存银居然只有十几万两! 那箱子里银票没几张,除了十几个小金元宝,其它的都特么是碎银子! 比穷鬼李密都寒碜! 她都想问问皇甫皓,当了那么多年太子他都干什么了。 这么点家底她都不好意思出手! 顾南烟拎着箱子,大摇大摆的出了宫。 一张脸臭的。 虎虎跟混沌兽对视一眼,屏气凝息,一路上安静如鸡。 卫泓接连几日没回府,顾南烟估摸着他还在处理大梁帝的事。 宁天禄虽还未认祖归宗,可他是卫泓唯一的儿子的事已然传遍了,各方前来打探消息的人络绎不绝。 宁天禄烦不胜烦,收拾行囊跑去驿站跟使臣同住。 柳珍珍最近不知吃了什么发物,良心与日俱增,天天帮着弟弟处理他们名下的铺子,早出晚归,想要见她一面也只能在晚上。 整府只顾南烟一人闲的发毛。 索性她不是个爱热闹的人,又有虎虎和混沌兽这个烦人精陪着,日子过的惬意。 可偏偏有人不想让她惬意。 顾南烟木着张脸,看着眼前双手揣在袖子里,眼中溢满慈爱的老头。 与平时尖酸刻薄的严御史完全像两个人。 她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下意识脱口而出:“没钱,不借!”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有本事来拿! 严御史一愣,片刻后依旧是那副慈祥的笑脸。 “王妃误会了,微臣不是来借钱的。” 听说不是来借钱的,顾南烟松了口气。 “那你来做什么。”语气中满是嫌弃。 老子现在穷的只剩钱了,除了钱的事,其他帮不上你。 严御史:“老夫只是想找王妃聊聊天。” 顾南烟:不熟,谢邀。 “咱俩有什么好聊的。”顾南烟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严御史却毫不在意。 “眼看天冷了,再过两个月又是年节,王妃可想好了什么时候启程回国?” 原来是想家了。 也难怪,这老头年岁不小,都是该退休的年纪了,还跑这么老远陪他们出使大梁,也确实不容易。 顾南烟放下防备,沉吟片刻道:“还得过几天吧,近几日大梁朝中恐有变化,咱们得再等等。” 结盟书本应该跟大梁帝签的,不过卫泓那样子,怕是要把大梁帝拉下马。 那之前他签署的协议可就没什么效力了。 “再过个三五日看看情况,如果没大问题咱们就启程。” 这个大问题说的是政权更替。 如果大梁帝退位让贤,结盟书还是跟新帝签比较保险。 严御史颔首表示明白。 “说起来,自从王妃种出年产千五的小麦品种,咱们嘉南百姓着实好过了不少,去年冬天冻饿而死的穷人只有往年的一成。” “今年应该会更少。”严御史感叹。 “王妃于朝廷有功,于百姓有恩,微臣替整个嘉南国百姓谢谢你的活命之恩。”他说着站起身,朝顾南烟一揖到底。 顾南烟吓了一跳,这老头年岁不小,行这么大的礼万一闪了腰算谁的? 顾南烟迅速往旁边一避,顺便扶住他一根胳膊。 “我那麦种又不是没收银子,银货两讫用你谢?” 严御史被她一把按回座位上,非但没生气,反而更乐呵了。 “王妃此言差矣,可不是人人都如您这般有魄力,心怀大义肯将好东西分享给百姓。” 别的不说,以前粮食多钱一斤? 若是她藏私,只在自己的庄子里众高产麦种,那得挣多少银子! 哪还有现在连之前三成都不到的粮价。 顾南烟却不想居功。 她手中有更赚钱的东西,那良种于她来说可有可无。 用可有可无的东西换点小钱,她不吃亏。 不过这老头突然这么捧她做什么,这可是个有名的毒舌。 顾南烟狐疑,还是与他客套了几句。 老头今天不知受了谁的召唤,感怀的事情还不少,从民生说到朝堂,又从朝堂说到当今形势。 顾南烟听的昏昏欲睡,十分想赶人。 再看看严御史那老胳膊老腿的,想想还是忍了下来。 毕竟他可没皇甫皓抗造,又是己方队友,对他动手总归不太好。 “王妃可知道,春夏之际嘉南国南边有几个城镇被水淹了?” 顾南烟抿了口茶颔首道:“听说过。” 今年雨水充沛,许多地方连夜暴雨,毁了不少庄稼。 只不过南边最严重,连房子都被淹了。 她那时还在明山城,明山城在最北边,倒是没受影响。 “天灾人祸,受苦的总是百姓。”严御史叹道。 “那些人也是可怜,老臣听说,直到现在还有很多百姓流离失所,当时又正值夏日,粮食是够吃了,却有很多人因露宿郊外得了暑热,又得不到及时的救治,死了不少人呢。” “还险些引起疫病。” 这事顾南烟倒是不知道,蹙眉问道:“当地官府应该第一时间安置灾民,这都好几个月了,怎么还没安置完?” “莫不是有人不作为?”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这个时代通讯不发达,很多受灾的群众并不是死于灾情,反而是官府处置不当的原因,导致不少人枉死。 这些枉死的人到最后会被算到灾情内,上报给朝廷。 严御史闻言摆摆手:“老臣有一世侄在受灾的地方做官,他同他爹一样是个为民请命的好官,已尽了全力。” “那又为何还有灾民流落在外?” 这就让人费解了。 一般情况下,一两月之内灾民就要安置好,否则极容易引起动乱。 “还不是钱给闹的,没钱灾民往哪安置。”严御史痛心疾首。 “国库的情况您也知道,经过一两年的休养生息,虽说有些底子了,也扛不住用钱的地方多啊!” 顾南烟认同的点点头:“确实不少需要用钱的地方。” 单说那战船,李密一定就是五艘,整整五百万两银子,这都顶的上国库近一年的收入了。 还有城市建设的问题,李密想将京城打造成明山城那样干净敞亮的城镇,又是跟她买玻璃又是买水泥的,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还有新添的镇北军水师的军费,以及每月从她那兵工厂购置的钢刀之类的武器…… 顾南烟:“……” 算来算去,还是在她这边的开支最大。 她斜眼看向严御史。 这老头该不会冲她来的吧。 顾南烟撇撇嘴。 好吧,地位越高责任越大,她身为公主又是王妃,确实得尽点责任。 顾南烟清了清喉咙,忍痛道:“这样吧,钢刀的价格再低一成,这已是成本价,不能再低了。” “至于玻璃和水泥……”顾南烟咬咬牙,“最多降一成半已是极限了。” 她当初报价的时候根本没往高里报,抛去成本人工,能赚一成半都算好的。 看她一副肉痛的样子,严御史好笑的摆摆手。 “生意归生意,老臣知道王妃本就赚不着多少,又怎忍心让您亏本呢。” 正文 第583章 严御史的目的 这个时代有如此高觉悟的人可不多,顾南烟对严御史的话表示惊讶。 同时对他改观不少,之前还觉得他是个喜欢没事找事的事儿精,动不动就指着人家鼻子骂,连李密这个皇帝都逃不掉。 却不想竟是个如此通情达理的人。 “话虽如此,可本王妃身为皇室一员,总要略尽绵力……” “王妃愿意帮忙那就最好了。”严御史不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 “老臣正有一事想同你商量。” 他灼灼的看着顾南烟,双目一眨不眨,满脸期待。 顾南烟:“……何事。” 这老头会不会转的太快了。 严御史笑眯眯:“老臣听说,前阵子您从萧老将军那得了一笔横财,不知可否捐……” “打住!”顾南烟不等他说完,刚听到一个“捐”字就炸毛了。 “想都别想,那是老子好容易坑……不是,挣来的,费多大劲你知道吗!” 从制服萧冲,一路将他带回京城,还要给他控制住毒性,保证他半死不活的却又死不了也不至于变成傻缺。 这可都是技术活! 更别说跟萧仁令那个老狐狸你来我往的,费了多少口水才成事的。 “你一句话就想让老子捐出来,告诉你,没门!” “窗户也没有!” “我们这些使臣当时不也受了萧冲的荼毒,总该……好好好,你别急眼,这银子都是你的!” 严御史见她一副要拔刀相向的样子,赶忙安抚她。 “本来就是老子的!”顾南烟气的跳脚。 “是是是,本来就是你的。”似无奈般叹了口气,严御史朝她招招手:“你过来,跑那么远做什么,老臣还有话没说完。” “说什么说,不听。”顾南烟转头就走。 不能再跟这老头聊了。 太费钱! 张嘴就想坑她二百两万银子,老年痴呆该治治了。 “唉你等会。”严御史丝毫不怕她的冷眼。 “老臣真不要你那银子,你再跟老臣聊一会,大老远的来一趟不容易啊。” 顾南烟:“……” 这几天降温,风也大,跟冰刀子似的直往脸上拍。 严御史大概也没想到会在大梁耽搁这些时日,身上的衣服还是来时候那几身。 老头冻的耳朵都红了。 顾南烟深呼吸几次,又坐了回去。 “还有什么事赶紧说,银子你是别想了。”她郑重重申一遍。 “不想不想。”严御史又恢复那副笑呵呵的模样。 缩了缩脖子,两只手又揣回袖中。 “这天可真冷啊,老臣看这天色,今年第一场雪恐怕来的比往年要早。”严御史抬头望天。 顾南烟也跟着抬头:“瑞雪兆丰年,下雪是好事。” “是啊,下场雪对庄稼也是有好处的,就是苦了那些流离失所的灾民,不知能不能挨过冬日,几千人呐,大半都是老人孩子,唉!” 顾南烟木然脸:“没完了是不是?” “好好好,不说这事了啊,咱说说别的。”严御史呵呵一乐。 “对了,老臣怎么听说大梁帝私库失窃了,而且当时您就在附近呢?” 顾南烟:“……” …… 半个时辰后,严御史喜笑颜开,一张脸乐成一朵菊花,揣着手同悲痛欲绝的顾南烟告辞。 “王妃别伤心,钱嘛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留太多也没用,不如捐给有用的人,还能得个好名声。” 顾南烟:“老子不稀罕好名声,说那么好听,你咋不捐!” 造孽啊! 那可是两百万两! 怎么就被这老头忽悠的同意了呢! 她现在跑还来不来得及? 在丞相府管家的带领下,严御史揣着手往外走,边走边悠闲道:“老臣已于来之前将多年积蓄全都捐了,就差跟我那老婆子睡大街喽,呵呵。” 语气十分洒脱。 顾南烟目送他出了门,朝门口翻了个白眼。 “捐就捐了呗有啥了不起,你个破御史能有多少钱,老子还捐了呢!” 两百万两啊! 顾南烟西施捧心状,感觉无法夫******神恹恹的回了房间躺尸。 这次的打击太大,好几天都没缓过来,整日除了吃饭上厕所连房门都不出了。 有人求见她也不见。 柳珍珍还当她病了,请了个大夫来给她看。 结果人家大夫说,顾南烟比牛犊子还结实,可能就是吃多了不想动弹。 柳珍珍相当无语,知道她身体没事,安抚了几句又去忙自己的事了。 三天后,卫泓回了一趟丞相府,询问过家中无事后就又走了。 走之前顾南烟得知他回来的消息,问他到底什么打算。 许是担心隔墙有耳,卫泓说的很隐晦。 顾南烟按自己的理解方式翻译了一下,大梁国皇位应该是要换人了。 而且会很快。 果然,第二日刚过正午,宫中传来消息,大梁帝突然眩晕,于寝殿晕厥。 御医已断定为卒中。 能不能醒过来都是两说。 顾南烟想起卫泓说过降压药的事。 大梁帝几乎每日都要吃降压药,不吃就不舒服头晕脑胀。 他应该是很严重的高血压患者,不服药又生了气的情况下,的确很容易卒中。 至于严重程度,那得看他的运气了。 这些事不用她管,她也懒得管,只让管家将宁天禄接回了丞相府,并勒令柳珍珍不许再出门。 大梁帝这次若醒不过来,各位皇子定然各显神通争夺龙位。 而卫泓又是此次事件的中心,少不了招祸。 何况还有萧家虎视眈眈,萧仁令可还握着兵权呢! 他若想抓住宁天禄与柳珍珍二人,作为要挟让卫泓做什么,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二人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听顾南烟的话不再出门。 “使臣团那边没事吧。”宁天禄担心的问道。 “萧家会不会将他们抓起来?” “没事。”顾南烟道。 “只要你不在,他们就很安全。” 宁天禄想想也是。 若萧家想捉他,定是为了威胁父亲,使臣团可不同,那可是嘉南与安阳两国的使臣,萧仁令疯了才会去得罪他们。 宁天禄放了心,安心在府里等消息。 第二日,大梁帝卒中醒来的消息传出。 还不到中午,又传出他因卒中伤了身体,已无法自如行动,甚至吃饭都要人喂。 傍晚的时候,大梁帝卒中后连话都说不了的事传遍整个京城。 卫泓还特意让人传消息回府说明情况。 大梁帝发病突然,当时在场的除了萧皇后还有夏浈。 当时三人关在屋子里不知说了什么,没多会大梁帝就昏倒了。 有朝臣问萧皇后屋内发生了什么事,萧皇后只说她与夏浈正跟皇上说起往事,不知怎么他就晕了。 顾南烟觉得,夏浈许是因为大皇子的死因跑去质问大梁帝,大梁帝发了火,血压飙升,这才犯病。 大皇子的死也有萧皇后的手笔,因此她即便知道皇帝是被夏浈气病的,也不敢说出来。 否则一定会有人追问此事,不管对她还是皇甫皓都没有好处。 大梁帝连话都说不了,定是无法处理政事了,那么让谁代理国政甚至直接登基为帝,就是个很大的问题。 正文 第584章 诬陷 诚然,大梁国还有皇甫皓这个顺位继承人。 可他那张脸实在有碍观瞻,除了萧家那些死忠党,谁都不愿扶他上位。 这不仅是脸的问题,还关乎一国颜面。 况且就皇甫皓这段时间的表现来看,也确实不适合当皇帝。 正当顾南烟还在琢磨萧家会想什么办法挽回这个局面的时候,卫泓急匆匆的回家了。 进门后直奔顾南烟院子。 “南姐儿,你今早可曾出过门?”卫泓表情严肃。 “哪个门?”顾南烟问。 卫泓一怔:“府门啊,不然还有哪个门。” “除了府门,还有房门跟院门。”顾南烟一本正经。 卫泓无语:“那你出没出府门?” 顾南烟当机立断摇头:“没。” 卫泓松了口气,“那就好……你出院子了?” 他听管家说了,自打严御史来过后,二人不知谈了些什么,这丫头当天就闭门谢客,除了府里的人谁都不见,连院门都不出了。 “没有啊。”顾南烟闲闲道。 卫泓:“……没有你问我哪个门。” “我出房门了啊。”她理所当然道。 卫泓:“……” “你问这个做什么?”顾南烟好奇道。 卫泓对她与柳珍珍姐弟属于放养式管理,平时从不管他们去哪,只要带够了人,平安回来就好。 “宫里出事了。” 他顿了顿:“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是大事你跑那么急。”顾南烟指了指他衣袖,袖口沾了些泥。 卫泓是自己推着轮椅轱辘来的。 卫泓垂首看了一眼,不知道怎么跟她说。 半晌后斟酌道:“萧皇后今早被人发现死在了她的寝宫里。” 顾南烟:“……” “死了?” 卫泓颔首:“初步推断乃溺水而亡。” 跑的太急,气息有些不稳,他自己倒了杯热茶润了润喉,才接着道:“但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她是躺在床上的,身上的衣服却是湿的。” 他说完后,发现自家外甥女一言不发,不由好奇道:“你就不觉得惊讶?” 顾南烟斜眼:“你都说不算大事了,我还惊讶个什么劲?” 卫泓:“……” 我那不是怕吓着你吗。 好好一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前几天还跟你见过一面,你一个小姑娘不得害怕? “咔嚓、咔嚓……” 卫泓看向自家外甥女。 顾南烟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把瓜子,嗑的正起劲,俩眼珠子瞪的溜圆,等他接着往下说。 卫泓:“……” 是他浅薄了。 忘了这丫头的心是铁打的,还是实心的那种。 天塌下来都不带跳一下的! “所以你方才问我早上出没出门,是怀疑我杀了萧皇后?”顾南烟歪着头问他。 卫泓尴尬一笑:“也不是怀疑,就是有人说亲眼看到你今早从皇后的寝殿出来,舅舅便想着来问问你。” 如果真是她干的,也好提前想个应对之策。 毕竟这事她也不是干不出来,前几天她闯入东宫掐萧皇后脖子的事可是都传遍了。 顾南烟闻言颔首,停下嗑瓜子的动作,一本正经道:“我今早真没出门,不信你问虎虎。” 她指了指门口,虎虎回头看她一眼……主要看她手里的瓜子。 它现在都是跟顾南烟睡一个屋的,睡不着就跟混沌兽蹲在门外看星星看月亮。 反正就是不离开顾南烟的视线范围。 它若能说话,确实能做顾南烟的时间证人。 可惜卫泓并不知道怎么跟一只老虎沟通。 且这个问题他也不是那么在乎,南姐儿是个光明磊落的姑娘,她说没有那就是没有。 卫泓笑了笑,刚想说“舅舅相信你”,就听顾南烟又道:“为什么非得是今早,说不定我是昨晚偷溜出府,杀完人又回来了呢?” 尸体是今早发现的,死亡时间可不定是什么时候。 卫泓:“……” 的确,萧皇后年纪大了,晚上睡不太安稳,一般屋里是不留人守夜的。 说不定是昨晚被害,今早才发现而已。 卫泓试探道:“那……你昨晚可……” “没出去。”顾南烟面无表情的打断他的话,“不信你可以问虎虎。”继续咔嚓咔嚓嗑瓜子。 卫泓嘴角一抽。 这孩子是不是有点气人了? 他姐年轻的时候也不是这性子啊。 “无论如何,这几日你们乖乖待在府里不要出门,等这件事查清楚再说。” 出不出门的顾南烟无所谓。 “你不打算将我带回去审问吗?” 一国皇后的死可不是小事,既然有人提到她,总该让她进宫走个流程吧? 卫泓捏了捏眉心,显得有些疲惫。 “不用了,我已将这事暂时压下。” 他相信南姐儿,不过就算这事当真是她做的,他也会尽全力护好她。 皇帝重病,近日已有好几个皇子暗地里联系他,想让他投入己方阵营。 在这种时候,他相信以他的身份地位,没人敢为难南姐儿。 当然,这些话就没必要让南姐儿知道了。 周围的人都宠着她,这丫头性子已经够肆意了。 孩子嘛,身边还是要有个严厉的长辈管着,一味宠着反而不好。 卫泓捋了捋短须,一脸威严的板着脸道:“就这样吧,记得近日不要出门,若是不听话跑出去,舅舅可要生气了!” 顾南烟嗑瓜子的动作一顿,歪头看向他。 卫泓:“……” “你听话,回头舅舅给你带好吃的。”语气轻柔,如同哄孩子一般。 顾南烟翻白眼:“成吧。” 卫泓心累的出了院子,马不停蹄的往宫里赶。 顾南烟独自坐在屋内,屋门是敞开的,虎虎正跟混沌兽玩你追我赶的游戏,满院子疯跑,像两只神经病。 萧皇后突然死了,这事当真出乎她的意料。 而且死亡方式也特别奇怪。 明明是溺死的,发现尸体的地方却在床上。 这种情况有两种可能。 第一她真的是溺死,也许是失足落水,或者有人将她溺死,然后被人搬到了床上。 第二种可能,她不是被溺死的,有人将她杀了,然后伪装成溺水身亡。 不管她是怎么死的,顾南烟都不想管。 可有人居然说,看见她在案发现场出现过。 这绝对是诬陷! 完全排除看错的可能! 为什么? 顾南烟呵呵。 宫里的女人那都是选秀选进去的,个个肤白貌美大长腿,宫女也不例外。 就她这身高,进了宫那就是茂密丛林里的小树苗,显眼的很。 除非眼瞎了才会看错。 再者嘉南跟大梁的服饰还是有区别的,她身上穿的都是自己带来的衣服,一眼就能辨别。 如果那个看到“她”的人没说谎的话,除非有人故意陷害她,否则怎会有个身高与衣着跟她一样的人出现在宫里? 反过来说,若是那人说了谎,根本就没看到过那么个人,那还是在陷害她。 顾南烟这才想到,忘了问问卫泓指正她的人是谁。 大清早能出现在后宫的只能是宫里的人。 宫里面看她不顺眼的总共仨人。 一个是皇帝。 他现在瘫在床上话都说不了,肯定不是他。 正文 第585章 没有鸡肉的咖喱鸡 第二个是皇后。 她是当事人,已经去见列祖列宗了,也不是她。 况且她惜命得很,不可能用自己的性命陷害她。 那就还剩一个。 太子。 不过根据她的观察,皇甫皓应该是最不希望萧皇后出事的。 抛去母子亲情不讲,他的帝位还需萧皇后为他筹谋,除非他不想上位,否则绝不会舍弃这个有力的帮手。 更何况还牵扯到萧家。 三个最大的仇家都不像陷害她的人,那还有谁? 或者这件事根本不是冲自己来的。 凶手或许只是与萧皇后有仇,顺带诬陷自己。 跟萧皇后有仇。 溺死的。 顾南烟想到一个人。 片刻后又否决掉了。 那人的性子不像能干出这种事。 况且那件事情,萧皇后也不是主谋,最多是个拱火的帮凶。 顾南烟想的头疼,再加上有人陷害,整个人都暴躁起来。 她在屋里来回踱步,大概一刻钟后还是觉得烦躁,挠了挠头往门外走去。 好气。 找厨子去! 厨子不在。 请假了…… 顾南烟站在灶房门口一脸错愕。 “御厨还可以请假?” 管家小心的陪笑道:“宫里的事咱不知道,不过当初老爷请人的时候,就已经说好了一个月可以休息两日。” 这位祖宗是不是心情不太好啊,脸好黑。 “到一个月了吗?”就请假了。 “到了的,您还没来的时候老爷就将他接到府里来了,加上今明两天,刚好一个月。” 顾南烟:“……” 这厨子厨艺一般,倒是挺会卡点下班。 见顾南烟脸色不好,管家也挺怕伺候不好这个祖宗的,赶忙询问她:“表小姐想吃些什么,咱们家的厨子手艺虽没有御厨好,倒也能做几味家常小菜。” 确实是家常小菜,规规矩矩没什么特色。 卫泓也不是个爱吃的,能填饱肚子就成,便一直用着那厨子。 顾南烟不说话,管家额头已经开始冒汗了。 “或者老奴去酒楼里给您买?” “……算了,太麻烦了。”顾南烟拒绝。 “我亲自动手吧!” 好久没下厨了,试试手艺生疏了没有。 顾南烟说干就干,挽起袖子在管家惊愕的表情中进了灶房,并将里面正忙活着的人都赶了出来。 事实证明,不管什么事都讲究个熟能生巧,特别是那些本就不熟练的事。 她总共在灶房待了两个时辰,期间打烂了好几个碗以及一摞盘子。 敲破了三只铁锅,剁烂了两张菜板。 还差点把房子给点了。 管家抖着嘴皮子,将想要帮忙灭火的顾南烟手中的酒缸抢过来。 然后把她拽出灶房,吩咐小厮赶紧灭火。 好容易将快要窜上房梁的火给灭了,管家刚抹了把汗,一个恍神的功夫,顾南烟又进去了。 管家无法,只得让人挑好水在灶房门口等着。 越挫越勇的顾南烟秉持迎难而上,绝不轻易放弃的原则,又在灶房里捯饬了两个时辰。 只听里面乒铃乓啷一阵响。 然后终于端了一盆黑乎乎味道古怪的东西出了灶房。 注意是盆! 隐约能看出里面装着的是一种类似发糕一样的东西,摞了一尺来高。 上边还浇了一层酱汁,颜色嘛…… 不怎么好看。 黄黄的,黏糊糊的,看起来就有味道。 管家:“……” 小主子第一次下厨,管家觉得他身为下人,合该夸赞两句。 于是他昧着良心道:“表小姐做的什么?看起来十分……特别。” 可不特别么,他吃了一辈子饭,也没见过这么没食欲的东西。 顾南烟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姑且叫它没有鸡肉的咖喱鸡肉舒芙蕾吧。” 她之前突然想起前世吃过的一道菜,用舒芙蕾打底,上面浇了一层咖喱鸡。 看起来毫不相关的两样东西配在一起,竟出奇的好吃。 原本今日过来,她是想把菜谱教给御厨,让御厨帮她做的。 谁知御厨不在,她又怕别人做不好影响口感,只能自己下厨。 谁知是她太高估自己了。 打鸡蛋的时候打烂了三个碗,好容易才把蛋清打发,又去剁鸡腿。 可惜鸡腿没剁完呢,菜板子先就义了。 没了菜板,总不能在桌上剁吧,她怕把桌子劈成柴火。 最后只得舍弃鸡肉,用蒸锅蒸了几块舒芙蕾。 倒还算成功,就是颜色不太好看,没有用炉子烤的有食欲。 为了精益求精,她就想用铁锅烙一下边。 谁知火大了,外边直接被烧成了黑炭。 她扒拉一下,见里边还是好的,本着能吃就别浪费的原则,又去烧酱汁。 酱汁需要咖喱,顾南烟让混沌兽从商城兑换。 系统暂时无法使用,混沌兽就忽悠她,说它的空间里有,从自己空间取了几盒给她。 对此,顾南烟难得的表扬了它一番,夸它勤俭持家会过日子。 第一次接受女魔头的夸赞,一股油然而生的骄傲从混沌兽心中升起。 顾南烟见它高兴,很不走心的又夸了几句才去熬酱汁。 这回倒是没失误,除了敲烂三口锅。 管家看着那一盆黑黑黄黄的东西,努力找能夸赞的地方。 最后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味道也很……特别。” 对,还是特别。 原谅他找不到第二个形容词。 顾南烟:“……” 管家词汇量堪忧啊,所以还是得多读书,不然到了关键时刻拍马屁都找不到词。 虽然成品不尽人意,但管家以及一众小厮直勾勾盯着饭盆,一副“很想吃”的模样,还是让人很有成就感的。 于是顾南烟大手一挥,把整盆“没有鸡肉的咖喱鸡肉舒芙蕾”塞到管家怀里。 在对方懵逼的表情中,十分大方的道:“喜欢就送你们了,不用不好意思。” 管家垂首,看着手中的东西,嘴角一抽,企图推拒回去。 “那怎么使得,表小姐还没吃饭呢,我们这些做下人的……” “管家……” 管家低着头,旁边有人拉他袖子。 “干嘛?”没看他跟表小姐说话呢?插什么话! 没规矩! 万一退不回去你们吃啊?! 拽他的是个小厮,见管家挺不耐烦的样,不由缩了缩脖子。 讷讷的指着前方道:“表小姐已经走了……” 管家:“……” 他抬头朝顾南烟方才站的地方看去。 空空如也。 远处传来了她清脆又欢快的声音。 “记得吃光啊,浪费粮食是可耻的行为!” 管家:“……” 众小厮:“……” 顾南烟飞也一般回了自己院子。 从空间拿了一堆面包,跟混沌兽一人一兽吃的香甜。 虎虎吃的也很香甜。 顾南烟感叹:“还是现成的好,好吃还不用费时间做。” 做饭真的太累了,以后远离灶房,再不碰菜刀! 混沌兽深有同感:“确实,自己做太费钱了。” 让她这一折腾,灶房怕是要大修。 更别说打烂的锅碗瓢盆和菜板,也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虎虎为了表示自己合群,也跟着低吼一声。 房间内无比和谐,只剩咀嚼的声音。 正文 第586章 放倒全府 府里的下人可惨了,管家为了减轻自己的负担,将整盆舒芙蕾分成小份,每个人都分到了一小碗。 还美其名曰这是表小姐的心意,他不能独食,有福同享嘛。 当夜,丞相府全府窜稀,茅厕自上任以来迎来了第一个旺季,一晚没休息。 不只茅厕没休息,丞相府下人也没闲着,你方上罢我登场,一群人挤在院子里,比过年还热闹。 幸亏顾南烟将“毒性”控制的很好,天亮前终于消停下来。 顾南烟知道这事后很无语,左思右想也没想明白是什么东西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 她怀疑的看向混沌兽。 所有东西都是纯天然的,只有那几盒咖喱酱是这狗东西给她的。 混沌兽一眼就看出顾南烟想推卸责任。 “你别看我,我那些咖喱酱可都是大牌子,老贵老贵了,平时我都舍不得吃。” 要不是商城打不开了,哪能便宜你。 顾南烟也觉得咖喱有问题的可能性很小,她做的时候为了试味还尝了几口,味道很正宗,她也没什么不舒服的反应。 不过碍于自己体质特殊,她也不是很确定。 “你没事带那么多咖喱在身上做什么?” 混沌兽哼哼:“还不是上次公司搞联谊,老板非要去野外聚餐,只能自备食材,我当时就买了好多吃的。” 它一边说着一边往外掏东西,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全都存放在它自己的空间里。 顾南烟随意拿起一袋子薯片,打开吃了起来。 味道有点怪。 新口味? 顾南烟没在意,边吃边将一块黑乎乎的东西拎到自己眼前。 “这是啥?” 黑不拉几干巴巴毛茸茸的,看着不像吃的啊。 可上面写着“蒸蛋糕”。 顾南烟:“……” 她看了眼上面的生产日期。 “狗东西,你们公司上次联谊是什么时候?” “唔,起码三四年了吧,最近几年公司效益不好,老板抠门的很。” 看着手中几乎已经空了的包装袋,以及袋里那诡异的颜色。 顾南烟努力保持微笑。 “你那空间有时间定格功能吗?” “没有啊,那是我自己的空间,跟公司那些不一样……”混沌兽说完才反应过来不对,防备的看向顾南烟。 女魔头问这个干什么,不会是在套它的话吧! “咕噜噜……” 顾南烟肚子里一阵锣鼓喧天,白净的小脸通红一片。 “狗、东、西!”她咬牙切齿。 “你敢坑老子!!!” 充满怒火的女声响彻整个府邸,院内一阵鸡飞狗跳,伴随着混沌兽的哭嚎声。 虎虎叼着面包,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抖两下啃一口面包,大脑袋随着混沌兽狼狈的身影来回转动。 …… 等卫泓身心俱疲的从宫里回府的时候,除了柳珍珍跟宁天禄二人,全府都废了。 包括顾南烟在内的所有人,一个个面色发青眼下黑紫,走路用飘的说话用气声。 如果不是门口还挂着丞相府的牌匾,他还当自己进了鬼屋! 待知道发生了什么,卫泓顿时哭笑不得。 “请过大夫了吗?” 顾南烟奄奄一息的趴在床上,连眼皮子都没抬。 整个人仿佛煮烂的饺子皮,软软的瘫在那里。 柳珍珍坐在床榻边,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请过了,府里下人倒还好,吃的不多,南姐儿怕是还得躺两天。” 她说罢伸出手指点了点顾南烟后脑勺。 “你说你也是,想吃什么跟我说一声,我帮你做不好,非得自己动手。” 这下可倒好,做顿饭把自己放倒了。 顾南烟抬了抬眼珠子,恶狠狠的瞪着门外还在抽噎的混沌兽。 混沌兽光溜溜粉嫩嫩,又被顾南烟拔光了毛。 眼圈也青了。 虎虎见自己的好朋友如此凄惨,十分不忍心的伸出大舌头,舔它两下以作安抚。 却被混沌兽一爪子拍飞。 虎虎本是好意,却被如此对待,虎脾气顿时上来了。 也飞了它一爪子。 混沌兽被拍懵。 接下来便上演了斗兽场内才能看到的一幕。 柳珍珍见虎虎满院子疯跑,还以为它在玩闹。 “虎虎好像又活泼了些。”说罢继续对着顾南烟絮絮叨叨。 顾南烟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视线跟随者虎虎,默默为它呐喊助威。 对,挠它! 咬脖子! 伸腿踹! 踢裆! 用力踢,使劲踢,回旋踢! 干得漂亮!!! 混沌兽:“……” 这日子没法过了,他要跑路! 混沌兽气愤不已趁虚而入……趁着顾南烟虚弱的时候进入系统空间,打开光幕。 光幕上显示出一行字。 【您目前无权操作,请于一千四百四十五个小时后再试。】 混沌兽:“……” …… 柳珍珍絮叨完顾南烟就出了房门,去给她熬粥去了。 “宫里怎么样了。”顾南烟虚弱问道。 卫泓本想让她好好养身体,不想跟她说这些事,不过顾南烟已经问了,他也不瞒着。 “萧皇后死因未明,且凶手尚未抓到,属于横死,按规矩暂时不可入皇陵。” 也亏得天冷,萧皇后的棺椁被安置在她殿内,棺椁内外装满了冰块,一时半会倒也不至于腐烂发臭。 顾南烟闻言蹙眉:“为何是死因未明,上次不是说溺死的吗?” 卫泓:“仵作之后又在她头部发现一处破损处,不能完全断定为溺亡。” “那她口鼻中可有杂物?”顾南烟又问。 “没有,不过她身上也没有脏污之处,应当是一处极为干净的水源,并不能因此断定她非溺亡。” 卫泓突然想到她懂医术,问道:“南姐儿可有法子分辨。” 顾南烟恹恹的抬了抬眼皮:“简单,割开肚子,看看肺里有没有积水就知道了。” 溺亡之人肺里会有大量积水,而死后落水之人反之。 卫泓沉吟道:“萧皇后身份贵重,这个法子行不通。” 别说割开肚子了,仵作甚至只敢检查她的头部与四肢,其它地方碰都不敢碰一下。 顾南烟也想到了这个结果。 就算在现代社会也讲究个全尸,损坏尸身乃是对逝者的不尊重,古代更是如此。 “那你就看看她的指尖有无破损,如果是活着被淹死的,定会剧烈挣扎,手指难免受伤。” “当然,如果凶手先给她用了大量迷药才扔到水里,那这个办法就行不通了。” “这一点倒是没注意。”卫泓思忖片刻,决定立刻进宫,让仵作仔细查验一下。 顾南烟身体本就虚弱,说了这么长一段话已有些累了,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卫泓叹息一声,探身向前,轻手轻脚的为她掖了掖被角。 许是感觉到有人靠近,顾南烟眼皮子动了动,最终也没睁开。 卫泓轻手轻脚的退出房间,吩咐下人好生伺候着,就由出了门。 顾南烟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 她的身体恢复的很快,这会感觉已经好了不少,便想起身出去寻点吃的。 刚坐起来门口便传来响动。 柳珍珍打开门,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装着粥和几个小菜。 正文 第587章 围府 “你醒了。”柳珍珍将托盘放在桌上,走到床边打算扶她起身。 还没等她伸手,顾南烟自己一骨碌爬起来,直奔粥碗。 粥里放了肉糜,米粒软烂中带着一点点黏腻,应该是放了少许糯米。 肉香混合着淡淡胡椒的味道,闻着就香甜可口。 粥还是热的,顾南烟一口气干掉半碗,差点烫到舌头。 柳珍珍忙道:“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她坐到顾南烟旁边,用筷子给她夹了些酱菜。 “这是我自己用海菜梗腌的,上回听你说想吃这个……” “腌制的时间不长,估计还没入味,你先凑合着吃点。” 顾南烟点点头,顾不得抬头,连粥带菜又干了半碗。 “还有么?”她问。 饿死她了,前日窜了一天的稀,昨天跟卫泓聊着聊着不知怎么就睡着了,等于两天没吃饭! 这对于顾南烟来说无异于要她的命。 而且她发现,只要她的身体不舒服,饭量会比平时还大。 柳珍珍:“有,不过大夫说了,这两日你身体虚得少吃点。” 顾南烟当做没听到,端着碗起身就往灶房跑。 没多会抱着粥回来了,连锅端。 还有一笼屉刚蒸下来的大白馍。 御厨还没回来,大白馍是丞相府厨子做的。 白白胖胖软和和的,麦香味随着热气直往鼻子里拱。 顾南烟一口大白馍一口酱菜再配一口粥。 没多大会半笼屉馍没了。 柳珍珍看的冷汗都下来了。 这笼屉足有三尺宽,能装三四十个大白馍,够府里十几二十个下人一顿饭的量。 顾南烟倒好,一手抓俩,一口下去没半拉。 一人单挑整府饭量! 柳珍珍怕她身体还没恢复,再撑出别的病,想把剩下小半笼屉馒头端走。 顾南烟哪里肯:“我好了。” 她腮帮子还满着,说话时一鼓一鼓的。 柳珍珍不信:“哪那么快,昨天还下不了床呢,大夫说过不让你多吃。” 说话间人已经到了门口。 顾南烟一手抓着蒸笼,怕伤着她不敢用力拽,人也跟着到了门口。 “我也懂医术,我也算半个大夫,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 她说着哐哐拍了拍小胸脯。 她的代谢能力比一般人要强很多,昨天睡了一整天,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怕柳珍珍不相信她,她还原地蹦跶了两下,踢踢腿扭扭腰,证明自己现在很健康。 见她确实不像虚弱的样子,且一般生病的人也吃不下这么多东西,柳珍珍这才放了手。 “那你也少吃点,吃完还是去床上躺着,多修养一日总归稳妥些。” 她跟顾南烟认识这么久,还是第二次见她如此虚弱。 第一回是在安阳国,鹿肉丸子吃多了,补过了头鼻血哗哗流,难受好几天。 这回是吃坏了肚子虚脱了,瘫在床上动都不动一下,可给她吓的不轻。 顾南烟表面上答应,心里却想着一会柳珍珍走了,她得再去灶房里端一笼。 这一笼吃完也就是个半饱。 然而还没等顾南烟吃完,管家急慌慌跑来了。 “小、小姐,表小姐,不好了,城外突然来了一支军队直奔咱们府邸,咱们被人给围了!” “什么!”柳珍珍错愕不已。 “谁那么大的胆子,这可是丞相府。” “老奴也不清楚,不过……”管家欲言又止。 顾南烟倒还算镇定。 “萧仁令干的?” 管家抹汗:“好像是,老奴看为首那人,像是萧老将军身边的李副将。” 他也不敢确定,毕竟他没见过李副将几次。 见顾南烟没反应依旧在吃东西,管家着急的不行。 “表小姐,您看咱们现在怎么办,老爷还在宫里,老奴实在是担心……” “担心什么。”咽下最后一口粥,顾南烟拿起帕子擦了擦嘴。 “该吃吃该喝喝,他们暂时不敢妄动。” 她就说嘛,萧皇后死了萧家都没动静,指不定憋着什么大招呢。 这会指不定宫里也出事了。 顾南烟叹了口气,起身往门外走。 “我出去看看,你们别跟着,先安抚好府里的下人。” 吃个饭都不让人消停,萧家是不是克她! …… 李副将的伤势还未痊愈,行动却已无碍,此时正指挥着手下围堵丞相府。 “李副将,属下已让人将前后门守好了,围墙边也安排了人,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李副将一手搭在刀柄上,一手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 “等着吧。”他言简意赅道。 老将军已经撑着病体进宫了,待事成之后,丞相府的下场可想而知。 “看好了,别让任何人出府。” “是,属下知道了。” 与此同时,萧仁令带兵直入宫中,正与卫泓对峙。 两人都坐着轮椅,隔着几米远的距离遥遥相望。 萧仁令的嘴还有点歪,眼神却十分冰冷,凌厉的盯着卫泓。 卫泓看看他身下的轮椅。 “不知老将军此举是为何意,无召入宫还带了这么多兵士,是想造反吗?” 萧仁令冷哼:“丞相严重了,皇上重病多时,本将军怕有些人趁乱生事,特带人进宫勤王。” 卫泓呵呵一笑:“将军这话从何说起,在你来之前,宫里可是风平浪静,并无人生乱。” 这意思是他来之后宫里才乱了。 他话里有话,萧仁令却不在意。 “既然无人生乱,皇后娘娘又是怎么死的!” 提起萧皇后,萧仁令满脸怒容。 “卫泓,你一向喜欢同老夫作对,不仅纵容你那外甥女绑架我儿,还乱我萧家人心,老夫都忍了。” “可那贱人竟敢杀了皇后!” 萧仁令气喘不休:“卫泓,你是不是觉得有安阳做靠山,老夫就不敢动你们了!” 萧仁令承认这一生做了许多恶事,他也没想当个好人。 可他最在意家族亲人,妹妹的死对他来说无异于当头棒喝,让他明白在有些人面前是不能退让的。 如果他早些意识到这一点,他那妹妹也不会死。 卫泓闻言皱眉:“萧老将军莫要乱说,你说是南姐儿杀了皇后娘娘,可有证据?” 迄今为止只有一个人说看到她在皇后殿外出现过,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她杀的人。 “还要什么证据。”萧仁令冷笑。 “我那外甥都说了,曾见到过顾南烟,且顾南烟本就无法无天,第一次见面就将皇后气病了,之后几次发生冲突,还要什么证据!” 那个指证顾南烟的人,正是他那小外甥,皇甫皓的同胞弟弟皇甫骅。 “三皇子与她素不相识,甚至连面都没见过,有何根据说那日见到的人就是南姐儿?”卫泓不满道。 “萧老将军未免有失公允,南姐儿与皇后娘娘不合就一定会杀了她?” 皇后这些年管理后宫得罪了多少人,萧家横行霸道多年又得罪了多少人,照他这说法早不知被人害死多少次了! 然而,相较于死对头卫泓,萧仁令显然更相信他那外甥皇甫骅。 “你也说了,二人素不相识,三皇子还能诬陷一个陌生人不成。” 正文 第588章 以城换命 而且三皇子一向孝顺有加,对他这个舅舅更是谦恭有礼,虽时常被人忽视却从未抱怨过,反而更加谨言慎行,生怕做错了事连累他的太子二哥。 连他那挑剔的二妹萧二都说他好。 萧仁令并不认为他会在亲娘被害这件事上撒谎。 反而是顾南烟,性格张狂又不好相处,不管谁得罪了她,必然会遭到报复,仗着身份为所欲为。 她连皇帝都敢打,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老夫实话告诉你,你那丞相府已经被老夫的人围了,只要这里的事解决了,顾南烟也别想跑。” “我要让她给皇后娘娘陪葬!” 他说罢挥挥手,身后的人朝卫泓等人围拢过去。 此时殿外一道身影正在悄悄后退,待退到没人的地方,转身朝后宫方向跑去。 …… “娘娘,不好了!”敬宸宫中,夏浈身边的嬷嬷急匆匆的从殿外跑来。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夏浈正在小佛堂抄经,听到嬷嬷大呼小叫的声音顿时皱眉。 嬷嬷却顾不得她高不高兴了。 “娘娘,萧仁令那贼子带军进宫,说要为皇后讨个公道,老奴还听说他将丞相府给围了,要让晟亲王妃陪葬呢!” 嬷嬷急的满头大汗,怎么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带兵进宫那可是造反! 萧仁令这次怕是豁出去了,谁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搞不好自家娘娘也有危险。 夏浈默默放下手中的笔,眉头拧成个川字。 “他有何证据说晟亲王妃与此事有关?” 嬷嬷一拍大腿:“哪还要证据,萧仁令一向我行我素,他认定的事便是没证据又怎样?” “不过老奴倒是听说,三皇子在皇后死的那天早上曾进过宫,亲眼见到过晟亲王妃。” 三皇子平日低调的很,也从不掺和宫里的事,这次信誓旦旦的说见过晟亲王妃,嬷嬷觉得恐怕此事是真的。 “难不成皇后当真是被……” “不可能,她不是那样偷偷摸摸的人。” 她那性子,杀人也会杀的光明正大。 “可晟亲王妃那性子实在是……”一言难尽。 夏浈垂首,将方才抄好的佛经摞在一起。 “看人不能只看表面。”她淡道。 “本宫年轻时也是差不多的性子,只是比她少了些灵气而已,做事又不知变通,平白受了多少白眼。” “你觉得本宫可是那等敢做不敢当的人?”夏浈问她。 “自然不是。”嬷嬷回道。 “那就对了。” 嬷嬷无语。 她觉得自家娘娘跟晟亲王妃还是不一样的。 娘娘自小受家中影响正直无私,而晟亲王妃做的那些事,她实在看不出两人哪里相像。 不过此时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娘娘,您看咱们是不是得出宫躲躲。”在宫里实在太不安全了,敬宸宫虽偏僻,可萧仁令一旦起事,整个皇宫都会被波及。 夏浈好笑的看她一眼:“你紧张什么,我一个上了年纪的妃嫔,娘家又无助力,他们能拿我怎样。” 最多也不过一个死字罢了。 “且你也说了,萧仁令已带着人进宫,宫门定已为他掌控,你我又能逃到哪里去。” 别的她不怕,就是有些担心顾南烟那边。 丞相府外,宁天禄与李副将对峙良久。 两国使臣听闻丞相府被围,也纷纷赶来。 “你们要干什么,为何将我国王妃困在府中。”严御史打头叫嚣。 “就是,你们大梁国的事我们不参与,可我国公主还在里面,你们快将人放了!”安阳国一使臣也不干了。 “还有我们小国公,若他二人伤到一丝一毫,我二国绝不善罢甘休!” 这些人被士兵拦在外围,李副将扫他们一眼,不予理会。 转而同宁天禄道:“我们将军并没有与安阳为敌的打算,只不过顾南烟乃刺杀我国皇后的疑凶,还望小国公能将人交出来。” 他们此行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拿下顾南烟,同时困住宁天禄,在必要的时候用他威胁卫泓。 当然,若是他们能主动将人交出来更好。 “做梦!”宁天禄站在府门口,冷嗤一声。 “想拿我国公主,你们将军便是要与我安阳为敌。” “临出京时,我国陛下已下达圣旨,命卫阳军十五万大军奔赴边境随时待命,你们敢动南姐儿一下,我国铁蹄誓会踏平大梁国每一寸土地!” “李副将,不知萧老将军可要领会一下我卫阳军的威力?” 李副将自然不想,他们将军也不想。 可将军重视亲情,萧皇后作为他的亲妹妹无端被害,罪魁祸首说什么都要抓住的。 “宁小国公,不是老将军要与安阳为难,可一国皇后被害事关国体,若是就这样算了,传出去后我国颜面何在。” “不如这样……” 他假装斟酌片刻,才又道:“老将军也不是个不讲理的人,皇后身份贵重,让顾南烟以公主之命相偿,你们并不吃亏。” 宁天禄闻言就是一怒,若不是知道敌我双方实力悬殊,怕是要拔剑砍他。 什么叫我们不吃亏,他家南姐儿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比的吗。 别说一个小小的皇后,就是将大梁帝都杀了又如何! 大不了费点劲将大梁打下来而已。 “小国公先别生气,且听微臣说完。” 李副将见他气的脸都红了,一副要跟他打一架的模样,赶忙又道:“虽说处置了顾南烟我们算是打和,不过我们将军说了,事后会从边城划出两城作为补偿。” 他又看向使臣的方向:“嘉南国也一样。” 他本以为这样说能化解一些冲突,起码大家能坐下来平心静气的谈谈,之后再由他们将军加码。 一个顾南烟而已,他就不信用城池还换不来她一条命! 然而,他属实错估了形势。 “放屁!”严御史指着他鼻子骂道。 “你当我国王妃是什么!” “她是个东西吗?” “不是!” “既然不是东西,你们这种以物易物的口气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欺负我国陛下没脑子!” 李副将:“……” 众人:“……” 槽点太多不知道该从哪吐起。 顾南烟晃晃悠悠正往门口走呢,刚靠近就听见有人骂她不是个东西。 且那熟悉的语气和音量,一听就是自己人的。 顾南烟:“……” 她黑着脸走过去,一眼就看到了气的原地直蹦跶的严御史。 顾南烟一点都不想看到他。 不是因为他骂自己不是个东西。 而是看到他就让她想到捐出去的两百万两银子。 心疼! “这么热闹呢。” 想起银子,顾南烟的心情跳崖式下跌。 一路荡到谷底。 于是看李副将也就越发的不顺眼。 巧的很,她看李副将不顺眼,李副将看她更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王妃这时候出现,可是来束手就擒的。”李副将冷嘲热讽道。 他胸口断裂的肋骨伤到了内脏,再加上连日赶路留下来后遗症。 太医说过,以后每当阴天下雨,他胸口断骨处都会疼,且咳嗽不止。 这对于一个武将来说,等于断了他的仕途。 正文 第599章 府里有耗子 李副将恨的不行,逮住这个机会当然要好好落井下石一番。 “王妃倒是识相,既然知道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那就随微臣一起进宫认罪罢。” “只是要委屈王妃戴上镣铐,以免您半路反悔,失去理智伤到百姓就不好了。” 他说罢朝身后挥挥手。 一个身着铠甲的士兵抬了张铁板上来。 铁板上有三个洞,是用来放头和手的。 下边还连着一根锁链,锁链最下方有两个铁环,是用来锁脚脖子的。 李副将得意的将东西拿在手里掂了掂…… 太重了没掂动。 反而扯到了伤处。 李副将咬牙忍着,皮笑肉不笑的对顾南烟道:“王妃放心,不用担心自己身材矮小戴着不合适,这东西是特意为您量身定做的。” 顾南烟:“……” 她看看那镣铐,又看看李副将。 这狗玩意挺懂说话的艺术啊,骂人都不带脏字的。 说什么失去理智伤到百姓,这不是在骂她像疯狗吗? 顾南烟没说话,只盯着他看。 宁天禄却是不干了,对方这番言语举动,分明是在羞辱! 他顾不得其他,伸手就要拔刀。 一声刀锋摩擦剑鞘的声音响起。 宁天禄摸了个空。 他低头一看,两手空空如也,剑鞘也是空的。 里面那把锋利的钢刀,正被顾南烟握在手里。 顾南烟脸色冷凝,几步上前抬刀指向李副将。 “有种你再说一遍。”她语气森森,让人无端感到一股阴冷的气息。 “再说一遍,谁身材矮小!”顾南烟怒。 刚准备拦她的宁天禄:“……” 被她突然的气势吓一跳的李副将:“……” 你的重点就是这个? 不应该是我让你带镣铐这事吗! 李副将有点懵,上下打量顾南烟一圈。 充满了疑惑。 眼中红果果几个大字——这不是很明显吗? 顾南烟气冒烟,抬刀就往他身上砍。 李副将想躲开,速度却没她的快,情急之下用手中的铁板子挡了一下。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起,众人纷纷捂死了耳朵,下意识闭了闭眼。 待他们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入眼的是顾南烟垂着头持刀对着李副将,而李副将则惊魂未定的坐在地上。 在他旁边,还散落着断成两截的铁板。 众人:“……” “敢说老子矮,你又有多高,此刻还不是得仰望老子!”顾南烟哼哼道。 “一天到晚叭叭个没完,全身上下都是软的,就那张嘴硬!” “你接着叭叭呀,再叭叭一句老子让你浑身都硬喽!” 什么玩意,就知道耍嘴皮子,打又打不过,上又不敢上,指望她自己往镣铐里钻呢? 就这样的素质还当了副将。 顾南烟鄙夷的撇撇嘴,扫向李副将身后的一众士兵。 众士兵纷纷咽了口口水,下意识后退半步。 顾南烟更加鄙夷。 都不是她说,她家虎虎都比他们厉害! 大梁国将领的素质当真一言难尽,比着嘉南和安阳差远了,就这还三大强国之一呢。 文凭买的吧! 懒得跟他们多说,顾南烟一把将刀扔在地上,对外围的众使臣道:“没事都回去吧,跑这凑什么热闹。” 众使臣:“是,王妃。”语气没有丝毫迟疑。 是他们想多了。 就王妃这战斗力生铁都能劈断,砍个人那不跟切豆腐似的。 瞎操心! 于是以严御史为首的众位使臣告退,走的毫不留恋。 宁天禄悲痛欲绝,缓缓蹲下身将他那卷了刃的钢刀捡起来。 刀是好刀,可惜被顾南烟拿去劈铁板,没蹦个豁口那都是奇迹。 “干嘛跟死了爹似的,回头再给你一把更好的。”顾南烟大方道。 这刀是傅拓给他的,乃她那兵工厂出品。 虽然比普通铁刀锋利抗造的多,却还不及现代科技提炼出来的高碳钢结实。 顾南烟想起之前有一次切西瓜,手中没有合手的工具,就从商城买了一把大砍刀。 切完西瓜后直接扔空间里了,没再用过。 她当着李副将一伙人的面,直接大门一关。 关门前还甩了李副将一个白眼。 然后领着如丧考批的宁天禄回了自己院子。 大梁国朝堂之事她不管,只要别来招惹她就好。 至于卫泓那边,看他自己的本事吧。 顾南烟回了院子,先将那把大砍刀找出来,扔给欣喜若狂的宁天禄,将他打发走。 然后将自己关在屋里,开始清点空间中的弹药存储量。 然后她就发现,弹药不多了。 最近没有用到这玩意的地方,她就忘了补货。 于是她让混沌兽帮她再买一点。 混沌兽:“……” “补不了。” 系统还在倒计时,连聊天功能都废了,还想买东西? 做梦! 混沌兽大脑飞速运转,想着找什么借口才能不挨打。 然而想来想去,根据它对顾南烟的了解,以及它大脑的运算。 这顿打是挨定了。 于是它破罐子破摔。 “系统维护中,暂时无法购物,请客人谅解。” 顾南烟蹙眉:“要维护多久?” 混沌兽:“目前还不清楚,至少两个月吧。” 两个月之后能不能用,还得看它是否重置成功。 如果成了,它走。 888继续当它的客服卖货。 如果不成…… 它留在这里,系统继续倒计时! 顾南烟无语:“两个月这么久,你们系统发生了什么,崩溃了吗?” 混沌兽:“嗯。” 崩溃了。 它这个主系统也快崩溃了。 顾南烟怀疑的看它一眼。 这小胖墩不是骗她的吧。 她自己打开光幕,商城里的商品图样都成了灰色的。 她点了几下,确实不能买。 顾南烟无语望天。 关键时候掉链子,朕要你何用! 她点了点剩下的弹药,三个弹夹两枚手榴弹。 这点东西用来对付大军肯定是不行的。 不过对付外边那千八百人倒是绰绰有余了。 实在不行她还有刀呢。 轻柔的敲门声响起,顾南烟回过神。 “进来。”府里都知道她喜静,没人敢来敲她门。 除了柳珍珍。 果然,打开门走了进来。 轻手轻脚的,样子有些怕怕的。 顾南烟斜她一眼:“做贼呢?” 李副将被她吓唬一顿,估摸着一时半会不敢再起幺蛾子,至于怕成这样吗。 柳珍珍噎了噎,往屋里打量了一圈,小心翼翼的道:“南姐儿,咱们府里好像有耗子。” 顾南烟一顿:“什么耗子?” 哪来的耗子? 府里下人每天都打扫,怎么会有耗子? 柳珍珍坐到她身边,抓着她胳膊道:“大耗子,个头肯定不小,起码得有猫那么大!” 猫那么大的耗子? 顾南烟咽了口口水。 “你看见了?在哪看见的?” 柳珍珍:“没看见,可我听见了。” 顾南烟:“……” 她翻了个白眼,听都能听出大小,你怕不是在逗我。 顾南烟不以为意,柳珍珍却急了。 “真的,我方才经过父亲的书房听到的,就在博古架后边儿,吭哧吭哧在那挠墙呢,老大的动静。” 顾南烟又是一顿。 “你确定是耗子不是人?” 许是哪个小厮进去打扫也不一定。 正文 第590章 变异土拨鼠 “肯定不是人!” “我都进去看了,一个人没有,而且哪有人往博古架后边钻的,也钻不进去啊。” 顾南烟半信半疑,跟着柳珍珍去了卫泓的书房。 书房内静悄悄的,没听到有动静。 二人轻手轻脚的来到博古架前,蹲下细听。 一刻钟过去了。 啥声没有。 两刻钟过去了。 还是没声。 小半个时辰过去了。 ……腿蹲麻了。 顾南烟龇牙咧嘴的站起身,小腿上传来密密麻麻的酥痒感。 她忍不住嘶一声,手下意识往博古架上按去,一阵响动。 “是不是听错了,这也没……”顾南烟刚想说没动静,墙后便响起坷拉坷拉的声音。 她猛的收回手,下意识后退两步。 真有耗子? 柳珍珍紧张的往她身侧靠过去,压低声音道:“你看吧。” 挠墙声还在继续,二人僵立在原地。 “南姐儿,我有点害怕,你呢?”柳珍珍抖着嗓子问道。 她怎么听这动静比方才还大了。 而且脚底还有震动。 顾南烟面上镇定无比,心里慌得一批。 耗子这种东西她原本是不怕的。 可无论什么生物,一旦发生变异,到达一个不可控的情况,只要她还是个正常人都得吓一哆嗦。 而且听这动静,这耗子的战斗力也太强了吧! 啥玩意做的指甲盖啊,这么抗挠。 “要不……” 二人僵立原地许久,柳珍珍脸都吓白了,哆哆嗦嗦道:“还是告诉管家一声,让他带人来看看吧。” 顾南烟认为这是个好主意,赞同且坚定的点点头,二人就想往外走。 还没走两步,就听咔嚓一声,什么东西碎了。 顾南烟回头一看。 好嘛,地砖都给挠碎了。 顾南烟:“……!!!” 这还不止,碎掉的那块地砖大概两尺见方,里面还在不停刨土。 这要是只耗子…… 绝逼得是变异版土拨鼠! 太踏马吓人了! 顾南烟神情严肃的将柳珍珍往外推了推。 从袖中掏出一个黑黑的圆圆的东西。 “你先出去,老子搞定它!” 柳珍珍低头一看,哆嗦的更厉害了。 “你……你用天雷抓耗子?” 这姑娘也太刚了。 顾南烟回过头看她一眼。 “不然呢?” 这体格你敢用手抓? 柳珍珍默了默。 “要不还是让管家来吧。” 她怕耗子没抓到,书房塌了。 这里面可挂了不少名家字画,都是卫泓的宝贝。 对于她的提议,顾南烟表示拒绝。 危险就要扼杀在摇篮中。 等管家来了,谁知道变异土拨鼠还在不在? 况且就管家那老胳膊老腿,再来十个他都不顶用。 见柳珍珍退到了安全的地方,顾南烟一手握着手雷,一手捏住拉环,全神贯注的注视着土拨鼠的位置。 “等一下,咳咳……” 顾南烟刚举起手,做了一个扔铅球的标准姿势,就被土拨鼠一声尖叫吓了一跳。 “是我!”皇甫奕灰头土脸的探出头。 “别扔别扔,是我,我是皇甫奕!” 皇甫奕欲哭无泪,拼命朝顾南烟挥手。 顾南烟:“……” 厉害了我的土拨鼠。 …… 书房中,顾南烟与皇甫奕相对而坐,两人脸色都不怎么好。 皇甫奕是因为自己差点被炸成人渣还在后怕,心里七上八下的如同小鹿乱撞。 而顾南烟则是因为对方差点浪费她一颗手雷。 “你说你好好的不走大门非要挖地道,是不是有点病!”害她差点误伤人命。 皇甫奕小心翼翼的看她一眼,那颗手雷还握在她手中。 “皇宫各个出口都被萧仁令的人守着,我出不来。” 就算能出来也进不了丞相府。 顾南烟没好气的白他一眼:“那你不在宫里好好待着跑这来做什么。” 堂堂皇子挖地道逃命,成何体统。 最重要的是吓着她了知道吗! 幸亏她为人处变不惊没在柳珍珍面前露怯,否则面子往哪里搁! 顾南烟刻意忽略她方才打算用手雷对付一只“耗子”的行为。 她红果果的嫌弃让皇甫奕委屈的不行。 “是先生说的,一旦宫里出事,让我通过密道来丞相府将你们姐弟妹三人送出京城。” 卫泓交代的急,忘了告诉他密道怎么从另一边开启,再回去问已经来不及了,皇甫奕无法,只得挖洞从下边绕过来。 也幸好他有随身带刀的习惯,否则靠双手怕是要挖到明天早上。 “父亲可还好?”柳珍珍问道。 自从丞相府被李副将带人围了,她最怕的不是府里出事,反而是还在宫里的卫泓。 他们这边有南姐儿在,后院还摆着两驾蒸汽车,实在不行还可以直接冲出去。 蒸汽车刀枪不入,那些人是伤不到他们的。 可是宫里…… 柳珍珍的担心都写在了脸上,皇甫奕见状为自家先生感到欣慰。 “你们放心,先生暂时没事。” “那就好。”柳珍珍松了口气。 “不过他很担心你们,要不你们先随我走吧,密道里有条路直通城外,咱们先出城再说。” 这种事柳珍珍一向听顾南烟的,问清楚卫泓的情况后没再出声,让他同顾南烟商量。 皇甫奕也知道做主的是谁,见她们还在犹豫,不由焦急道:“你们快点去收拾下东西随我走吧,宫里一时半会完不了,我怕李副将趁机对你们动手。” 萧仁令不顾自己的身体,疯了一样带兵闯宫,估计是被皇后的死刺激到了。 而宫里有人传言,说杀死皇后的凶手就是顾南烟。 事实如何没人知道,不过她与萧仁令原本就有矛盾,不管是不是她干的都不会放过她。 “我们走了府里的下人怎么办?”柳珍珍插言问道。 “他们走不了。”皇甫奕缓缓摇了摇头。 “带着他们动静太大,定会被李副将的人发现,到时候我们都逃不出去。” “那我不走。”柳珍珍在顾南烟之前发表意见。 “我觉得府里现在挺安全的,反而逃跑之事若是被发现,对方恼怒之下府里的下人怕是都活不了。” 她住在这里的这段时日,不管是管家还是小厮婢女,对她照顾的尽心尽力,她做不到有危险的时候扔下他们独自逃跑。 更何况这些都是一条条人命! 皇甫奕不赞同道:“我知你心善,可是现在顾及不了那么多了,先生在宫中情况未明,若是你们三个被萧家的人抓住用来威胁先生,死的可就不止这一府的人。” 萧仁令犯下的可是谋逆大罪,待太子登基,又怎会放过一直与他作对的丞相。 丞相落难,他府邸的下人同样落不得好。 皇甫奕耐心的跟柳珍珍分析利弊,顾南烟在一旁听着,并未掺言。 柳珍珍跟顾南烟不同,当初在安阳为宁家做事也只是听人命令行事,根本没想那么多。 经皇甫奕这样一说,反而左右为难起来。 她不怕留下来与其他人共患难,可是若因此坏了父亲的大事,反而将阖府陷入绝境,这种结果是她承受不了的。 “南姐儿,你觉得我们该不该走?” 正文 第591章 对有夫之妇不感兴趣 无奈之下柳珍珍只得询问顾南烟的意见。 顾南烟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护住他们姐弟,不过皇甫奕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他们出事,卫泓那边怕是会功亏一篑。 可让他们随皇甫奕出城,她也不放心。 皇甫奕出来的时间不短了,若是被人发现,密道就会暴露,到时候不管是府里还是城外都不安全。 “我觉得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走不走的问题,咱们应该先将密道堵上。” 皇甫奕作为卫泓一心扶持之人,受到的关注不比皇甫皓这个太子少,密道被发现只是早晚的事。 “堵密道有什么用,他们若有心抓人,大可以从大门进来。”皇甫奕不赞同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你们还是随我走吧。” “要走你自己走。” 顾南烟指着地上的土坑嘲讽道:“你这洞少说也得挖了两个时辰吧,人家要抓人早就冲进来了,等你来报信?” “黄花菜都凉了。”顾南烟嗤笑。 柳珍珍附和的点点头:“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府里暂时还算安全。” “反而是这密道……”她觉得南姐儿说的很对,若是被人顺着密道寻过来,他们前后受敌反而更不利。 她看了皇甫奕一眼,突然觉得父亲的安排挺多此一举的。 不过人家好歹是来救他们的,柳珍珍性子软,说不出怪责的话。 顾南烟可就没那么客气了:“要出城还是顺着密道原路返回都随你的便,我们是不会跟你走的。” 她起身走到博古架前,摸索半天终于找到密道开关。 待密道门打开后率先钻了进去。 密道挖的很长,按照皇宫与丞相府的距离算来,起码两三里地。 她走到一半的时候发现个岔路口,应该就是皇甫奕所说的通往城外的道路。 经过今日之后,这条密道怕是再起不到什么作用,顾南烟想都不想拿出手雷,打算直接炸了这地方。 “想好了吗?”她回头问跟上来的皇甫奕。 “要走赶紧走,我只给你一刻钟的时间。” 一刻钟之后她可就要炸了。 皇甫奕纠结万分还想再劝,却见顾南烟一脸坚定,想来是劝不动的。 他叹了口气:“这趟出来本就是为了你们,你们不走……我又怎能独自一人逃跑。” 卫泓是他的恩人也是先生,若不是因为他们,他定是要留在宫里协助先生,与先生共进退的。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不在这耽搁了。”先生一人在宫里,他着实不放心。 皇甫奕从怀中掏出一支手掌长短的竹筒。 “这是先生给我的信号弹,如果出了事便朝天上放,我与先生若尚无碍定会想办法来救你们。” 他将竹筒交给顾南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这一去生死难料,也不知他们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 皇甫奕张了张嘴,“你应该知道,当初先生本想让我娶你为妃,可惜你那时已有了心上人。” 他挠了挠头,在顾南烟莫名其妙的眼神下嗫嚅道:“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如果没有晟亲王,你可愿意嫁我。” 密道光线昏暗,皇甫奕的脸掩盖在阴影下让人看不清楚。 顾南烟闻言一怔,片刻后也挠了挠头。 “嫁给你的话,你舍得将全部财产交给我保管吗?” 这个问题很重要! “当然会!”皇甫奕急忙道。 他虽然没晟亲王那么会赚银子,可对方既然已经是自己的发妻,那便是他最亲的人。 区区钱财而已,又有什么舍不得的。 顾南烟勾了勾嘴角,一秒木然脸。 “不会!”语气坚定。 皇甫奕惊讶的抬头:“为何?” 他都说愿意了。 顾南烟翻白眼:“答应的这么爽快,肯定没多少家产。” 皇甫奕:“……” 是,他名下产业没有晟亲王多,可与其他皇子比起来也算不得少啊! 这算什么理由! 皇甫奕不服气:“照你这意思,晟亲王当初答应的不爽快?” 鉴于晟亲王时至今日依旧四肢健全,他一点都不怀疑王府财政大权在谁手里。 “没有啊。”顾南烟道。 “那你为何答应嫁给他,就不怕晟亲王府也是个空壳子?” 凭什么同样的情况偏偏拒绝他! 差别对待这么明显的吗?! 皇甫奕觉得委屈。 他也不是真的想让顾南烟嫁给他,只不过出使嘉南那一路上,先生一直跟他说顾南烟的事,还将他打听到的顾南烟的喜好一一讲给他听。 次数多了,他难免也会生出些期待。 期待先生口中的巾帼英雌成为他的妻子。 当然,在被顾南烟揍过之后,这个念头就彻底烟消云散了。 “不怕啊,李逸在成亲前便将半数存款交给了我。” 顾南烟勾唇道,伸出一根手指,以藐视的姿态看着皇甫奕。 “足足一千万两,你有么?” 看我家男人多会存钱,你行吗! 皇甫奕:“……” 他错了。 他就不该跟这女人提钱的事! 你这个物质的女人! “我先回宫了,你们多保重。”皇甫奕面无表情的道。 说罢转身往来时的路走去。 动作潇洒且悲壮,仿佛即将奔赴沙场的将军。 顾南烟翻白眼,将竹筒收入怀中,刚想提醒他走快一点,她已经迫不及待要炸了这地方了。 然而嘴刚张开耳尖便是一动,条件反射的伸手去拽他。 她本是要拽他的衣袖,奈何个子矮,密道又狭窄,不好施展,竟一把拽在他腰封上。 只听“刺啦”一声,布帛碎裂的声响在密道中来回穿梭。 皇甫皓的衣服应声散开。 顾南烟:“……” 皇甫奕羞愤异常,他是从寝宫里直接进的密道,身上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是件合襟大裳。 这种合襟大裳与上回萧皇后见到顾南烟时穿的款式差不多。 类似于大梁国的居家服。 除了最里面的寝衣之外,共分三层。 也就是三件套。 它的特点就是舒适宽松……且只用一根掌宽的腰带束着。 “你、你拽我腰带做什么!”莫不是这女人当真对他有意思,想将他占为己有不成? 那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自己是皇子,身份且不说,样貌也不算差。 起码比他那毁了容的太子二哥好看多了! 知道双方实力悬殊,自己跑肯定是跑不了的,皇甫奕紧紧裹着衣服,眼神防备的靠墙站。 “你别过来啊,我对有夫之妇不感兴趣!” 顾南烟:“……” 刚刚还问她愿不愿意嫁给她,这会跟黄花大闺女防采花贼似的算怎么回事? 她尴尬的将腰封塞还给皇甫奕,干笑道:“失手失手,我是想提醒你前边来人了。” 什么破衣服,这也太不结实了! 就不能穿穿好? 顾南烟抑郁的盯着自己的手看。 让你手快! 老子不干净了! 皇甫奕怀疑的背过身去,先是将腰带束好,又侧耳倾听,并没听到人往这边走的声音。 顾南烟知道他听不到,时间紧急并不想跟他废话,上下打量他一遍,终于找到个好下手的地方。 她瞬间弹跳而过,抓着他的发髻往后一撇。 正文 第592章 别太过分 皇甫奕嗷一声被顾南烟扔到身后,屁股着地滑出去十几米远。 感觉到后臀的热度,他伸手一摸。 一层两层三层…… 三个大洞! 三件套全给磨烂了。 得亏还有一层里衣。 否则他将会成为大梁国有史以来第一个,成年后还光着屁股到处乱窜的皇子。 饶是如此,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着实让皇甫奕回不过神。 就算此刻头皮正火辣辣的疼,也没能唤回他的神智。 顾南烟看着普通痴呆儿一般怔怔盯着她的皇甫奕,默默将手中被她拽下来的几捋发丝扔到角落里。 对面的脚步声与盔甲摩擦的声音越来越大,她也顾不得安抚身心皆受重创的皇甫奕。 几步后退到他身侧,拔出手雷拉环,二话不说往前方三岔口处扔去。 随后拽起还在发呆的皇甫奕狂奔。 身后传来炸响声。 密道承受不住开始坍塌。 皇甫奕像破抹布一样被顾南烟拖着跑了好久,直到密道的坍塌停止才停下来。 脱离了危险,他瘫坐在地上,顾南烟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你该谢谢我。” “谢、谢什么?” 谢你拔光了我的发,磨破了我的衣吗? “当然是谢谢我的救命之恩了。”顾南烟骄傲的挺了挺小胸脯。 “要不是老子反应快,你现在已经入土为安了。” 她蹲下身,从皇甫奕伸出手指了指前方夯实的土墙。 “这不是你炸的吗?” “那也是为了救你,不然肯定会被那些来追杀你的人一剑刺个对穿……这样看来,老子救了你两次!” 皇甫奕生无可恋的抬了抬眼皮子:“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来追杀我的?” 为何不是来抓他的! 说不定人家只是想将他当做人质。 顾南烟摇了摇头叹气:“你啊,还是太年轻了。” “他们肯定是来杀你的。” 她说是就是,不是也是! “所以你得谢谢我。”她执着道。 皇甫奕还在怀疑人生,下一刻肩膀就被人重重的拍了下。 他身体一歪,一脑门撞在残破的墙壁上,当即被凹凸不平的砂石蹭破了额头。 细密的血珠子溢出。 皇甫奕差点哭出声:“嗯,我谢谢你。” 顾南烟站在他后方,并没发现他此时的狼狈,闻言十分满意。 “既然如此,回头记得补上谢礼……低于一百万两我不接受。” 太好了! 总算补回一点严御史坑她那两百万两的损失。 皇甫奕:“……” “可以。”他的语气听起来还算平静。 “但是我有个条件。” 顾南烟很好说话道:“什么条件你说吧。” “不、要、再、碰、我。” 太特么疼了! 皇甫奕一手捂着额头,一手捂着屁股一字一顿无声饮泣。 顾南烟撇撇嘴看他一眼。 嘁! 不碰就不碰,谁稀罕! 没想到这人竟如此传统,被女人碰一下都呼天抢地的。 顾南烟对他实施了全方位的鄙夷,随后二人重新回到书房中,将密道门关严实。 柳珍珍看着狼狈的皇甫奕十分惊讶。 “这是怎么了,遇到追兵了吗?” 说着赶忙跑到顾南烟身边,拉着她上下打量一番,见她完好无损,这才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密道入口堵好了?” “堵好了。”顾南烟颔首。 “暂时不用担心。” 她方才看了一眼,坍塌的面积很大,又是只容一人通过的密道,想挖通有些困难。 而且谁也不能保证挖掘的过程中会不会形成第二次坍塌,但凡萧仁令还有点理智,就不会在这上面废工夫。 现在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宫里的情况。 三人来到顾南烟院中,皇甫奕已经换了身衣服。 “萧仁令带了多少人进宫?”顾南烟问他。 皇甫奕对她有了阴影,坐在离她最远的位置,额头上还裹着纱布。 “大概一万多吧,具体的不清楚。” “不过我听先生说过,这些人并不是全部,还有两万多人正从城外陆续赶来,都是太子养的私兵。” 提起这事皇甫奕很是忧愁。 “也不知道先生现在可还好。” “再担心你也帮不上忙,还是老老实实等消息吧。” 听他这语气就知道卫泓并未将计划告诉他。 依卫泓的性格,既然决定对大梁帝动手,定是早就做好了准备。 他们这边只要保全好自己就算帮忙了。 皇甫奕也知道,密道已毁,他再担心也回不去宫里,只得由管家带到主院中暂时安置。 …… 时值深夜,京城街道上厮杀声顿起,直至天亮才停歇。 顾南烟等人被困在府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从李副将沉重的脸色看来,应该是卫泓开始了反击。 顾南烟一大早蹲在大门口啃着热腾腾的大肉包子,吃的那叫一个香。 李副将等人守了一夜,许是宫里情况不好都没人给他们送饭,早就饥肠辘辘。 好容易熬到天亮,被顾南烟包子香味馋的实在受不了了,便让手下去早餐摊买点吃的。 吃完手中的大肉包,顾南烟随意摸了把手,往李副将跟前凑了凑。 “唉,我跟你打听点事,宫里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她实在好奇的紧,据她所知大梁国兵权泰半都在萧仁令手里,卫泓是没有兵权的。 他手下的那些人也多是些文官,即便有那么三两个武将也没有调动军队的权利。 这种情况下想要翻盘很难。 可卫泓似乎一直都胸有成竹的样子。 这其中怕是还有什么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李副将同样蹲在地上,啃了口包子,面色阴沉沉的没搭话,身体往旁边挪了挪。 顾南烟接着往他跟前凑:“看你这样子宫里情况怕是不好,你不去帮帮忙?” 她扫了一圈:“你这好歹能有个一两千人,就算去送死也能顶一会了,帮你们将军争取点逃跑的时间是够了。” 她音量不低,周围的士兵听见后面面相觑,神情都有些颓败。 他们是被派来围堵丞相府的,宫里那边的情况不太清楚,可昨晚的厮杀他们可是知道的。 那些人也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武器精良身手矫健,不过几千人就将太子的人杀的毫无还手之力。 萧老将军派人去增援,可那些人实在勇猛,最后也只打了个平手,最后全都退回宫中。 昨夜死了很多人,也有他们的同袍,其中不乏熟悉的面孔。 一群人顿时没了胃口。 李副将本就心烦意乱,听出她话里的嘲讽怒火中烧,一把将手里的吃食扔在地上。 “顾南烟你别太过分,老将军还在宫里,最后结果如何还是未知之数,莫要扰乱我军心!” “你们的军心还需要我扰乱吗?”顾南烟仰头看着他。 “他们作为守卫江山的大梁将士,却要为萧仁令行谋逆之事,你觉得他们的心里会没有想法?” 她站起身,拍拍压出皱褶的后摆,语气没什么起伏的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听说李副将也是自小参军。” “不知那时的你参军的原因为何,可想过会有成为叛党的一日?” 正文 第593章 要走一起走 为何参军? 当然是因为家里揭不开锅了,而参军每月都有军饷,让他那在病中的老娘也有口饱饭吃。 不仅是他,这是大部分士兵的初衷。 否则谁会放着安乐日子不过,跑去战场与敌人以命相搏。 吃这风餐露宿的苦。 可他那时候绝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成王败寇。”李副将道。 “只要老将军事成,太子殿下登基为帝,我等便是正统!” 顾南烟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确实如此,你说的很有道理,可若是败了呢?” 她看向那些士兵:“你要让这些人与你一样成为乱臣贼子,死在这京城繁华之地,留下一世骂名吗?” 李副将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这些人都是他麾下的士兵,是他一手带出来的。 而这些平日里意气风发的男人们,此时显得格外颓丧。 他张了张嘴:“成大事者……”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富贵险中求嘛,我知道。”顾南烟摆手打断他的话。 “可你何曾问过他们的意思,问问他们是否愿意冒这个险,求一场通天富贵。” “问问他们的家人,愿不愿意用他们的儿子、丈夫、父亲去换这场富贵!” “他们身后牵扯着一千多个家庭,上万的亲人,你可曾问过他们的意见!” 顾南烟一脸严肃的盯着他,语气铿锵有力。 在她的步步逼问下,李副将语气拔高,声色俱厉。 “他们是士兵,士兵就要服从军令!” 他回头看一眼,这一会的工夫,身后的士兵士气更加低迷,一个个垂着头不说话,李副将暗叫糟糕。 “好!” “咱们就说军令。”顾南烟丝毫不退让,手指划过众人。 “那我问你,他们是谁的兵,是大梁国的兵还是他萧仁令一人的兵,听的又是谁的令!” 众人纷纷看向李副将,李副将心中一沉:“自然是大梁的兵,听的乃皇上的令。” 他在顾南烟再次开口前抢先道:“可皇上病重无法处理朝政,太子乃皇位继承人,老将军一心扶持太子上位,我们听命行事有何不可?” 众士兵闻言暗自点头。 萧老将军帮的是太子,他们听萧老将军的命令便是听太子的命令,确实没错。 逻辑没错,若不是同他们处在对立面,顾南烟都想点头。 可是萧仁令是因为扶持太子吗? 恐怕不尽然。 宫里一没发生叛乱,二无人起事谋夺皇位,大梁帝确实是卒中,卫泓等人留在宫里许是有自己的目的,却没对太子动手。 可萧仁令却带大军进宫,说什么扶持正统清君侧。 大梁帝还没死呢!扶持什么正统? 不过是萧仁令想先下手为强,借着萧皇后的死顺便公报私仇罢了。 简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可笑至极! 而她面前的这些人,也只是自欺欺人的找借口罢了。 顾南烟自觉该劝的都劝了,她只是不想看着曾经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将士们枉死在皇权争斗中。 可她毕竟不是大梁国人,身上还背着别国公主的名号,这些人又怎会听她的。 李副将见她垂着眼不说话,只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 他得意道:“王妃听微臣一句劝,与其拼死挣扎不如主动投诚,宫中情况未明,若您能帮忙劝下丞相大人主动退让,也算立了一大功。” “您杀了皇后娘娘的事……说不得老将军还能留你一命。” 顾南烟已经懒得解释萧皇后不是自己杀的,见劝诫无果,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废话少说,有那个本事你就来抓我。”她失望的转身往院里走。 边走边不忘提醒道:“不过我劝你最好不要,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她这话说的狂妄又自大,李副将脸色变幻莫测,最终也只是冷哼一声。 顾南烟回了院子,看了看天色,让管家将所有下人都集中到一起,又将卫泓特意为宁天禄建的演武场中的武器发给他们。 然后对宁天禄道:“我估摸着宫里的事很快就会结束,不管结果如何,外面那些人都会冲进来拿人。” 卫泓若败了,萧仁令不会放过他们。 卫泓若胜了,依萧仁令的性子,也会抓他们做人质。 顾南烟自己倒是不怕,人再多她也能想办法跑出去。 可柳珍珍姐弟还有皇甫奕却不行。 何况还有阖府下人。 “到时候我尽量为你们争取时间,你跟珍珍一人一辆蒸汽车在前面开路,带着府里的下人冲出去。” 宁天禄闻言蹙眉问道:“那你呢?” “不用管我,我自有办法逃脱。” 现在的问题是,她一个人是保护不了那么多人的。 除非将外面的人全杀光。 也不是办不到。 可她不想这样做。 “不行,我们不会扔下你独自逃跑的。” 一旁的柳珍珍立马否决。 宁天禄赞同道:“对,大不了我们跟他们拼了,许还有一线生机,而且父亲那边若是成了,也会派人前来救援,只要拖得一时半刻……” “拖不了那么久。”顾南烟直接打断他的幻想。 “萧仁令当了那么多年的将军,又怎会不为自己留后路,他怕是早就安排好了,否则李副将也不会一早就来守着。” 她望向窗外皇宫的方向眯了眯眼。 “如果你爹打赢了这场仗,外面的人动手的速度只会更快,宫里的人赶不及的。” “你怎么知道赶不及?”皇甫奕道。 “先生已经知道你们被围的事,定会在第一时间派人来增援。” 对于顾南烟的提议,皇甫奕也不太赞同。 “我承认,你确实很厉害,可外面有一千多人,你便是长了三头六臂也打不过他们,又能为我们争取多少时间。” “倒不如与我们一起冲出去,成功的几率还大一点。” “是啊南姐儿。”柳珍珍握着她的手忧心忡忡。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你若出了事让我们三人以后如何自处?反正我是不会走的。” “我也不走。”宁天禄一脸坚定。 “要走一起走,我们三姐弟妹一起来,就要一起完完整整的回去,谁都不能丢下谁!” 别说南姐儿是他们表妹,当初若不是她,他们姐弟又怎会过上如今的日子,恐怕还在宁家认人磋磨。 她于他们有恩,又是他们的亲人,怎么可能扔下她独自逃跑。 岂不是连畜生都不如! 二人均表示不会扔下顾南烟。 唯独皇甫奕没出声。 三人齐齐望向他。 皇甫奕还是那副憨憨的熊样。 “只、只要顾南烟别碰我,我也留下来。” 三人:“……” 面对其他两人诡异的视线,顾南烟额头青筋直跳,一巴掌呼在皇甫奕后脑勺上。 “老子稀得碰你,你身上镶金啊!” 狗男人能不能把话说清楚! 什么叫别碰你,你说这话很容易引人误会知道吗! 皇甫奕委屈死了,揉着后脑勺,拖拉着凳子往后挪,离她更远了。 三人面上的担心几乎化为实质,顾南烟既无奈又温暖。 正文 第594章 不可能输 她与柳珍珍、宁天禄相处的时间不多,可他们却让她真正明白了什么叫血脉至亲。 知道不管面对什么危险,都会有人与自己共进退。 劝说无果,三人坚持留下,顾南烟无奈只得同意。 事实证明她的担心不是多余的。 到了傍晚,随着皇宫方向一道红色火光冲天,府外开始骚动起来,没多大会工夫,李副将便带人破开府门入内。 顾南烟从空间取出尘封已久的“遮日”,与宁天禄并肩而立。 李副将神情阴鸷,带着明显的焦急。 “萧仁令败了?”顾南烟勾着嘴角,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李副将看了她半晌才道:“王妃这话说的太早,胜负尚未分明。” 跟顾南烟接触多次,他知道这不是个好说话的主,索性将她晾在一边,视线放在了宁天禄身上。 “宁小国公,我们老将军有请。” 只要他能抓住顾南烟或宁天禄其中一人,老将军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放在寻常人家,儿子或许珍贵,可在皇权争斗中,若以牺牲一个子嗣为代价换取胜利,他相信很多人都会忍痛舍弃。 可卫泓不同。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未曾娶妻生子,甚至府里连个侍妾都没有,宁天禄是他唯一的儿子。 而且听说他对这个儿子十分宠爱,从老将军那得来的产业毫不犹豫的全都给了他,显然将他当做唯一的继承人。 他就不信,如此疼爱这个儿子的卫泓会为了权势甘愿牺牲他的性命。 即便真舍得,至少也能扰乱他的心绪。 至于顾南烟…… 卫泓对她也是有感情的,否则也不会在萧皇后的事上如此护着她,以一己之力担下所有质疑。 可顾南烟实在太难缠,拿下她的难度太大,他们没有这么多时间跟她耗。 于是宁天禄便成了他们此次的主要目标。 宁天禄手中握着顾南烟给他的大砍刀,闻言淡淡一笑,神情不见丝毫慌张。 “哦?你们将军想见我?” “是,还请小国公赏脸。”李副将沉声道。 “不去。”宁天禄拒绝的干脆。 “想见本国公可以,让他自己来。” 萧仁令的意图如此明显,他是傻了才会答应。 李副将也没觉得他会这么轻易跟他走。 他给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一群士兵渐渐朝着宁天禄围拢。 萧仁令的府邸不大,院子里大概只进了三四百人,便已经将各个方位围的水泄不通。 “在下没时间跟你们耗,小国公若是肯束手就擒,本将可以跟你保证只抓你一人,放过其余人,这笔买卖很合适。” 宁天禄但笑不语,手中砍刀一挥,耍了个刀花,意思很明显,他绝不会束手就擒。 “南姐儿,你我打个赌如何?”他看向一旁老神在在的顾南烟笑道。 “赌什么?”顾南烟问道。 “赌我们多久能将他们击退……” 他顿了顿又道:“亦或被他们拿下,我赌一个时辰。” 顾南烟鄙夷的不行,也学着他挽了个刀花,然后将遮日哐的一声杵在地上,青石板在众目睽睽下随之而裂。 “老子一个人都用不了这么久,最多两刻钟。”她伸出两根手指道。 “两刻钟太短了,外面还有好些人,表妹莫要自大。”宁天禄不赞同。 “那就试试呗,你若是输了得给我一万两银子。”顾南烟见缝插针趁机敛财。 一万两银子对于现在的宁天禄来说不算什么,闻言他哈哈一笑,年轻的俊脸多了些张扬的肆意。 他笑眯眯的颔首道:“可以,若表妹当真有这个本事,便是十万两又如何。” “可若是你输了呢?” 知道顾南烟钱串子的属性,宁天禄故意逗她:“若你输了,也给为兄十万两如何?” 顾南烟看向他,十分干脆果决道:“不可能!” 想什么好事呢,十万两能买多少大肉包子。 想从她手里抠银子,这厮怕不是还没睡醒! 宁天禄闻言乐了,一双与顾南烟十分相似的眼带着点戏谑的看向她。 “表妹怎的如此没有自信,这可不像你。” 对面严阵以待,他两人却旁若无人的逗趣,使得场面异常诡异。 顾南烟缓缓摇头,她看向对面脸色越来越难看的李副将,昂起下巴认真道:“我是说我不可能输。” …… 卫泓带人匆匆赶到的时候,府内的争斗已经结束了。 宁天禄正带着一众下人清理地上的血迹。 见到卫泓,他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上前询问道:“宫里的事解决了?” 卫泓看着门口摞在一起的尸体,神情有些怔忡。 “嗯,算是吧。”他打量宁天禄一圈,见他身上的伤虽不少,却都是些皮外伤,一颗悬着的心放下一半。 “你们可还好?你姐姐跟南姐儿呢?” 将萧仁令的人拿下后,他顾不得其他,将剩下的事交给手底下的人便出了宫。 本以为几个孩子已经随皇甫奕通过密道出了城,谁知他们竟没走。 “姐姐在灶房,去给南姐儿做吃的去了。”宁天禄指挥着下人把尸体再挪远一些,以免吓到府中的人。 “至于南姐儿……”宁天禄随意指了个方向。 “在院子里吃东西呢。”他语气中带着点无奈。 卫泓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顾南烟蹲在石阶上,一手一个大肉包子啃的欢。 虎虎则眼巴巴的趴在她身前,铜铃大的虎眼一眨不眨盯着她的肉包子。 奢望她良心发现分自己一口。 然而顾南烟的良心早就喂了狗,当着它的面生生把两个大包子啃光了。 完事还将沾了肉汁的手送到虎鼻子前,一脸真诚的道:“肉包子可香了,不信你闻闻?” 虎虎:“……” 你可做个人吧! 虎虎委屈坏了,赌气的站起身就走,顾南烟趁机将一手油抹在了它光滑的皮毛上。 卫泓吩咐跟来的人帮忙处理尸体,推着轮椅来到顾南烟身边。 “可有受伤?”他目光在她身上打量,并没发现任何血迹。 甚至连敌人的血都不曾沾染。 他当然不会认为顾南烟没出手,外面的尸首有一两百具,凭天禄的实力不可能一个人解决。 顾南烟看他一眼,没回答他的问题。 “宫里的事处理完了?”她问道。 “差不多吧,还有些余党逃窜,我已吩咐人去抓捕。” 顾南烟颔首:“李副将带着剩下的人跑了,我看方向应该是要出城,现在让人去追还来得及。” 她不想多伤人命,因此出手时大多冲着胳膊腿去的,打到最后对方已无多少战力,李副将见势不好便带人跑了。 她也没去追。 不过几个小喽啰罢了,还不值当她费那么多力气。 不是她懒,实在是她打架太费粮食。 打完就饿,用的体力越多饿的越厉害。 也得亏早上蒸的包子还有剩,否则她现在该躺地上跟卫泓说话了。 啃了好几个大包子还没吃饱的顾南烟起身,打算去灶房再找点东西垫垫肚子。 正文 第595章 我们不一样 丞相府除了打头阵的宁天禄之外,只有几个下人受了点轻伤,其余人连点油皮都没破。 卫泓放了心,留下几个人又回了宫里处理剩下的事。 府里又恢复了平静,灶房轻烟袅袅升起,将夜色衬托更加迷离。 下人们同往常一样安静而有序的工作着。 顾南烟吃着柳珍珍特意为她准备的宵夜,看着虎虎跟混沌兽在院子里疯跑。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和谐静谧,若不是前院还有没清理干净的血迹,众人都要以为刚才发生的事只是一场梦境。 “五皇子随父亲回宫了,临走时让我转告你,明日他会让人将那一百万两银子的谢礼送来。” 柳珍珍做了一盆子打卤面,见顾南烟的碗空了,赶忙给她续上。 顾南烟颔首表示知道了。 记得就好,否则她还得跑趟皇宫亲自去拿。 多麻烦。 吃光一盆打卤面,她满足的摸了摸肚子。 “我出去走走,天色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顾南烟说着起身。 柳珍珍看了看天色,还以为她只是在府里溜达一圈消消食,便也没拦着。 却不知道顾南烟这一溜达,竟溜达到了宫里。 皇甫骅看着眼前一身青衣的女子,面上并没多少惊讶。 “你来了。”他十分有礼的冲顾南烟颔首打招呼,一边往面前的火盆里放了几张冥纸。 火盆前摆着一口棺材,棺材周围围了一圈两尺见方的冰块。 顾南烟对一屋子的白色视若无睹,坐到一侧的红木椅子上。 看着他淡淡道:“说说吧,为何要陷害我。” 她可不是那种吃哑巴亏的人,昨日从皇甫奕口中得知诬告她的人是皇甫骅后,便想着进宫来找场子。 不过他如此镇定,倒是让人惊讶。 皇甫骅笑了笑,并没回答她,继续不紧不慢的往火盆里扔纸钱。 “王妃稍等,待我为母后送完上路的银子再与您详说。” 顾南烟也不着急,很有耐心的看着他装孝子。 皇甫骅的五官柔和,长的毫无攻击性,此时又一身白袍,看起来仙姿渺渺,气质清雅,仿佛下一刻就要飞升成仙一般。 他将手中的冥纸烧完,又点了三炷香,跪在萧皇后的棺椁前拜了三拜。 随后将香插在香炉里,再将快要燃尽的白烛换了两根新的,这才缓缓起身,亲手泡了壶茶给顾南烟斟上,长袍一撩坐到她对面。 “王妃觉得,皇宫是个什么样的地方?”皇甫骅端着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却没有回答顾南烟方才的问题。 姿态温文尔雅。 顾南烟也没回答他,她来这里不是为了跟他聊天的。 “为何陷害我。”她第二次问道。 皇甫骅似乎也没想让她回答,放下茶盏缓缓吐出一口热气。 “世人都道皇宫好,这里有锦衣玉食,有珍宝无数,更有普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的奢贵生活。” 他勾起了嘴角,视线放在用金丝楠木做的棺材上。 “我却不这样认为。”他轻声道。 “我所知的皇宫,所有人过的都不开心,他们冷漠自私无情自利,见人三分笑,笑意却永远不达眼底,没人敢将真正的情绪摆在脸上。” “所谓的锦衣玉食美酒佳肴也不过是堆冷菜冷饭,看着好看,却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让人食不下咽。” “王妃觉得我说的可对?”他问道。 顾南烟沉思良久,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 “御膳确实不怎么好吃。” 这跟御厨的厨艺无关。 宫中“贵人”用膳都是有规制的,为了“贵人”的健康,御膳通常口味偏淡,再加上吃之前还要找人试吃验毒,一套流程下来热菜也变成了残羹冷炙。 再好的厨子也做不出没滋没味又冷冰冰的美食。 得到顾南烟的赞同,皇甫骅似乎很开心。 “王妃果然与别人不同。” “自从第一次见到你,我便知道你我是同一类人。”皇甫骅感叹道。 “只是你比我有勇气,敢于对抗自己看不惯的人和事,而我……”他苦笑一声。 “却甘于做这宫里一枚任人摆弄的棋子。” 顾南烟闻言掀起眼皮看他。 “你见过我?”她并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个人。 也或许见过,只是她没记住。 皇甫骅颔首:“宫宴那日有幸见过王妃的风采。” 他亲眼看着她将母后气倒,父皇明明对她恨的不行,却也只能忍着。 “还有你在东宫将我二哥打了的那次。” 这几日他一直会想起那日的画面,想着若自己有她一成的勇气,或许不至于闹到今日这般地步。 “你方才问我,为何我要陷害与你,我可以告诉你。”他纤白的手指抚上杯盏。 “因为我想知道,当你遇到无法违逆的事情的时候,会怎么做。” 他看着顾南烟笑了笑,眼中闪过遗憾,轻轻叹了口气。 “可惜,丞相一路护着你,终让我的期盼落空。” 顾南烟挑了挑眉,知道对方这样做竟只是为了看她热闹,竟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 反而摇了摇头,郑重道:“你错了。” “哦?不知在下错在哪里?”皇甫骅好奇道。 “王妃是觉得我不该为了这种事陷害你?” 他叹道:“我只是想向你取经而已,无意陷你于不义之境,即便最后你不能为自己洗脱冤屈,我也会将真相说出来的。” 他说罢起身,抱拳深深一揖。 “无论如何,给王妃造成了困扰,骅深感抱歉。” 顾南烟看着他,突然感觉汗毛直立。 这是她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好像眼前的人不是人,而是一只看不见摸不着的鬼魂一般。 “我的意思是你说错了。”她稳下心神道。 “我们并不是一样的人。” 皇甫骅恍然,原来她是这个意思。 “此话何解?” 他能感觉到,对方跟他一样,对他们这些所谓的皇室中人并无好感,特别是面对他父皇母后的时候,面上时刻带着毫不遮掩的嫌弃。 可她竟然说,他们不是一样的人。 顾南烟:“对,我们不一样。” “你说你想看看如果我遇到不可违逆之事该如何自处,这便是你我不同的地方。” “于你来说,你的身边充满了不可违逆的事,可是于我来说,没有任何事是不可违逆的。” 她一路横冲直撞,除了顾家那几人,与谁对上都不知退让。 有人说她冲动,有人说她脾气不好,还有人说她仗着自己的本事为所欲为,张扬跋扈。 可这些人不会明白,她本就是这样的性格,即便没有一身这蛮力,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遇上看不惯的人和事也不会退让。 她同那些处于底层,奋力抗争不平事的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 唯一的区别就是她很幸运,拥有承担后果的实力而已。 她的话成功让皇甫骅愣住。 “竟是这样么。”他喃喃道。 “原来我还是高看了自己,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只瘦弱的幼虎,却原来只是一只蝼蚁尔。” “何其可笑,又何其可悲……” 正文 第596章 弑母 “萧皇后是你杀的?”顾南烟突然问道。 她语出惊人,皇甫骅惊愕的看向她。 “王妃何出此言?” 顾南烟没说话,端详他半晌。 他眼里有惊讶,有好奇,却没有被冤枉后愤怒的情绪。 也没有丝毫悲伤。 从进门那一刻起,她就一直在观察皇甫骅。 在这期间,他一直都很从容且理智,从容的为生母守灵祭拜,理智的说出自己利用生母的死来陷害她的事。 这让顾南烟怀疑,对于萧皇后被害这件事,他没有丝毫的在意。 不过这并不是她问出这种问题最主要的原因。 “萧皇后是被人敲击头部,导致中动脉破裂颅内出血,几乎是瞬间毙命。”顾南烟缓缓道。 “且这期间无任何挣扎的痕迹。” 卫泓前两日回府的时候,曾给她带了一小管萧皇后的血。 她用存放在空间的检测设备验过,里面并无任何药物成分。 也就是说,可以完全排除萧皇后被人灌药后淹死的情况。 同时卫泓让仵作完整的验看过尸身,萧皇后除了头部那处钝击伤,手部及四肢完好,指尖亦无伤痕及破损。 只这两点,已经可以断定萧皇后死前并无任何任何挣扎,且她应该不是被淹死的。 不是淹死的,自然不会留下挣扎的痕迹。 可即便是因头部伤势死亡,身上也不该如此干净。 面对歹人袭击,她总该呼救或躲避,躲避期间难免慌不择路,发生擦伤或撞击伤的概率很大。 但是根据当日守门的宫人描述,他们并未听到殿内有动静。 如此一来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熟人作案,萧皇后是毫无防备之下受到的伤害。 能让在皇宫里生存了一辈子的萧皇后毫无防备的人,除了身边最信任的宫人,怕也只有大梁帝同她两个儿子。 而这其中,只有皇甫骅一人曾于深夜出入过萧皇后的寝殿。 除了无法行动的大梁帝可以排除嫌疑,其他人包括太子皇甫皓在内都有时间证人。 顾南烟本还只是怀疑,可今日见到他如此淡定的面对生母的死亡,更加确定这个猜测。 猜测毕竟只是猜测,且她并不在意萧皇后的死。 会问出这个问题纯粹出于好奇,也没指望皇甫骅给她答案。 谁知皇甫奕听过她的分析,竟赞赏的笑了笑。 “王妃之聪慧不输男儿,骅十分钦佩……母后确实是我杀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依旧温柔儒雅,好像只是单纯在夸她一般,丝毫不觉自己的话会给别人带来多大的震动。 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又来了,顾南烟不适的皱了皱眉。 这是个神经病吧! 弑母可是大罪,你不但一点悔恨感都没有,你还笑! 若不是顾及形象顾南烟都想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啪!”门口响起瓷器碎裂的声响。 玉婷一脸苍白的站在门口,一只摔烂的汤盅散落在脚下。 空气中传来淡淡的肉香味。 “三殿下……”她抖着手扶住门框,似乎因为受到的打击太大,半晌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为什么,三殿下……皇后娘娘是您的母亲啊……” 皇甫骅没有被人听到秘密的慌张。 “你听到了?”他叹息道。 “也好,本殿下原本也没打算瞒着的。”他带笑的眼直至此时才慢慢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悲伤。 “反正七儿与她腹中的孩儿已死,本殿下无牵无挂,倒不如随他们母子一起走。” 玉婷恍然大悟,“您是因为她?”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她只是一个低贱的青楼妓女,您怎可为了她杀害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做这一切也是为了您啊!”她眼眶通红的怒喝道。 玉婷伺候萧皇后多年,萧皇后对她也还不错,主子死了她还是很难过的。 况且还听到皇甫骅承认自己弑母,这对于家中和睦父慈子孝的玉婷来说,是很难接受的。 不知哪个字刺激了皇甫骅,闻言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顾南烟警惕的往后挪了挪凳子,怕这个神经病突然犯病。 皇甫奕却不肯放过她,脚下趔趄的往她身边靠近,在距离三尺的地方才停下脚步。 “你看,这就是皇宫,我视为妻儿之人,在这些人眼里只是个低贱的青楼妓女。” “甚至这个鄙夷我妻子的人,也只是个贱婢而已!” 他猛的转过头,速度极快的上前掐住玉婷的脖子。 “七儿比你们所有人都干净,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她!” 皇甫骅手中用力,玉婷立马憋红了脸,已经上不来气了。 她伸出一只手朝顾南烟求救,顾南烟淡定的坐在原地,并没打算救她。 就在她以为皇甫骅会杀了玉婷的时候,他突然将手一扬,玉婷如提线木偶一般被他用力摔在了地上。 空气进入肺部,玉婷大口大口的呼吸,同时撑着身体后退,想离皇甫骅远一点。 “你有妻儿?”顾南烟好奇问道。 据她所知皇甫骅并未娶妻。 “我想娶她,可惜母后极力反对,可即便这样她也是我认定的妻子,即便不能明媒正娶。” 不知想到了什么,皇甫骅脸色变的苍白。 “可我的母后,竟为了让我娶名门望族为妻生生将她推入湖中淹死了。” “连同我们即将出世的孩子一同淹死了。”皇甫骅捂脸更咽。 “那是她的亲孙儿啊,她如何下得了手!” 顾南烟沉默下来。 皇室兄弟父子相残的事并不少见,可殃及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就太过分了。 还是一尸两命,看皇甫骅这样子,对那个叫七儿的女子爱的极深。 也难怪他如同疯癫,做下这种事。 玉婷缓过气来,看着他愤愤道:“皇后娘娘都是为了您好,她自觉亏欠殿下良多,千挑万选为您选了一门好亲事,可您死活不应,娘娘也是逼于无奈……” “这不是她杀人的借口!”皇甫骅陡然高喝一声,儒雅的面容只剩狰狞。 “我那日进宫质问于她,可她却无丝毫悔恨之意,甚至说七儿死的好,她肚里的孩儿投错了胎,无缘享受这皇家尊荣!” “还说她们母子是绊脚石,她为我除去阻碍我应该谢谢她。” “她杀了我的妻子和孩子,竟还让我谢谢她!”皇甫骅抱着头又哭又笑的,形容有些癫狂。 “我没想杀她的,可她不知悔过一再出言侮辱,我实在受不了了……” “从小到大她说什么我都听,她让我屈于二哥之下,不可显露才华,我听了,她让我不要肖想太子之位辅佐二哥,我也听了。” “可我只是想与七儿共度余生,静静地做一对平凡的夫妻而已,她为什么连这点要求都不答应我!” 他从小学什么都快,加上又是正宫皇后的儿子,不少人都很看好他,觉得太子之位他也可以争一争。 可母后却告诉他,太子之位永远都是二哥的,谁都不能抢走,就算是他都不可以。 正文 第597章 八王爷 他本就不是个功利心强的人。 虽说母后的偏爱让他心中十分不是滋味,却也老老实实应了。 从此安静的藏在角落里,做一个不起眼的皇子。 他不敢有半点怨言,对太子避其锋芒。 可即便如此,母后还不知足。 她如此用心的为自己挑选高官贵女,为的也不过是让他有足够的势力辅佐二哥而已。 顾南烟不知道萧皇后的真正意图是什么,也不知道她是否如皇甫骅所想,做这一切只是为了给皇甫皓铺路。 祖母弑孙,儿子弑母,悲剧已经酿成,再说什么都是枉然。 无视抱头痛哭的皇甫骅,顾南烟心情有些沉重的出了皇宫。 她只是来为自己讨回个公道的,至于皇甫奕的下场如何,那就不是她能管的了。 她回了丞相府,丞相府的下人都已睡下,宅子里安静的连虫鸣声都不见。 顾南烟洗漱后睡下,直到第二日卫泓回来。 卫泓神情复杂的看着端着碗喝粥的顾南烟,幽幽叹了口气。 “昨夜三皇子投案自首,将他杀害萧皇后的经过和盘托出,你的嫌疑已然洗清。” 他揉了揉眉心似乎十分疲累。 许是一夜没睡的缘故,眼下青黑一片,脸色也不太好。 “此案已由宗正司接管,不日便会有结果。” 这个结果自然是对皇甫骅的处置。 他杀的是皇后,也是生母,在古代乃是大不赦之罪,通常都会被判死刑,即便他是皇子也无法逃脱。 顾南烟含糊的应了一声,继续喝粥。 卫泓试探的问道:“昨夜你可是进宫了?” 三皇子言语之间提及过南姐儿,他觉得肯定是她做了什么,才逼的他不得不投案认罪。 顾南烟喝完粥,拿起帕子擦干净嘴角,谎话说的脸不红心不跳。 “没有。”她淡淡道。 她昨夜进宫没避着谁,不少人都看见过她,卫泓心中有数却也没追问。 反而转来话题与她说起使臣团回国的事。 “你们恐怕还要在这里多待一阵子,虽然皇上的退位诏书已经拟好了,改立太子的事也提上了日程,新帝登基却还要一段时间。” 皇帝退位登基都是大事,不可草率为之,光是准备登基礼以及新帝龙袍至少半月以上。 他知道顾南烟有意让新帝再签署一遍结盟书,这才知会她一声。 “皇甫奕?”顾南烟问道。 她说的没头没尾,卫泓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我已与几位宗亲商议过,五皇子是最好的人选,朝中大臣也有大半支持他。” 这大半支持皇甫奕的当然是卫泓那一派的人,其中不乏从萧仁令那边倒戈之人。 “尽量快一点吧,我回嘉南还有事做。” 阳国那边还有个逃窜的东将军没有抓到。 她走的时候曾让李逸帮忙看着戚家,东将军一旦冒头无需阻拦,只让苍云号跟在他们身后,找出阳国的位置后返回便是。 现在苍云号由顾云戈指挥,又有胡威这个曾经的海盗头头辅佐,顾南烟很放心。 虽然阳国距离远了些,以苍云号的坚固程度除非遇上大风暴,否则不会遇到危险。 …… 京城中又恢复了平静,丞相府却一日比一日热闹。 五皇子被选为皇位继承人的事很快传了出去,京中不少达官贵人想搭上卫泓这艘大船,三不五时上门拜访。 卫泓正是拉拢人的时候,有些小门小户可以不见,那些在京中有些实力的却不能拒之门外。 可惜他时常深夜才能回府,接待这些人的事便落在了顾南烟与柳珍珍姐弟身上。 顾南烟是决计不干的,她连院门都懒得出,又怎会愿意去应付那些人。 柳珍珍也不想接这活计,以自己是女孩子,虽已嫁人仍不方便抛头露面为由,把事情推到宁天禄身上。 宁天禄:“……” 他也不想干,妄图逃到驿馆与使臣团同住,以推卸责任。 却被顾南烟以绝对的优势镇压下来。 于是丞相府出现了很“和谐”的一幕。 宁天禄整日接客,忙的焦头烂额,顾南烟却与柳珍珍窝在院子里晒太阳逗虎虎。 偶尔研究些吃食,柳珍珍亲自下厨做给顾南烟吃。 这也就算了,原本宁天禄还只是羡慕嫉妒恨,暗怪自己投胎时没选个女儿身。 直到萧氏上门,顾南烟心下一动,又拉上了管家,四个人打起了麻将。 大梁国还没有麻将这种东西,顾南烟便按着宁天禄脑瓜子用白玉生生刻了一副。 宁天禄白天要接待宾客,晚上还要熬夜给她刻麻将,怨念之深可想而知。 顾南烟也不是故意要折腾他,谁让他书画好呢,要是她自己刻怕是没人认得出上面刻的什么。 出去找人刻? 那不还得花银子嘛! 她刚刚损失了一笔巨款,可不能再乱花钱。 大梁帝干下的那些事不好对外公布,武昌侯知情不报的罪也免了,萧氏心情放松下来,便整日往丞相府跑。 前院宾客喧闹,后院麻将声不断,时不时还能听到虎虎的咆哮声,一时间热闹非凡。 一日午歇过后,几人又支起了麻将摊子。 萧氏手风很顺,一连赢了好几把,摸着手边的碎银笑的合不拢嘴。 见顾南烟脸色臭的不行,眼看就要收手不打了,她赶忙转移话题,神秘兮兮的问顾南烟知不知道是谁帮卫泓打了这场胜仗。 “是八王爷的孙儿!”萧氏低声道。 “那日打败萧仁令手下将士的几千精兵,就是八王爷的孙儿皇甫定宏带进城的。” 顾南烟闻言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松开想要掀桌子的手问道:“哪来的八王爷?” 皇甫奕这一代还没有被封王的,上一代确实有个八王爷,还是死后追封的王爷,也就是先帝留下的密旨中指名传位的那个八皇子。 可他不是尚未娶妻便死了吗? 似乎看出顾南烟的疑惑,萧氏一拍桌子。 “可不就是那位嘛!” 她一副八卦的模样,将自己打听到的事娓娓道来。 原来当年大梁帝察觉先帝的态度不对,买通了八皇子身边的人,趁八皇子出京剿匪的时候暗下杀手。 八皇子身受重伤,在刺客的围剿下不得已跳去河水中。 那时已至初冬,水面虽未结冰却冷的刺骨,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刺客觉得他活不了了。 饶是如此依然沿着岸边搜寻了近半月。 终于在一处偏僻的小山谷中寻到了他的尸体。 在水里泡的太久,尸体已经浮肿的看不出模样,衣服与配饰却都是八皇子的。 于是大梁帝的人将他带回京中,并谎称山贼所为。 先帝悲伤之下病的更重,没多久就去了。 却不知那具尸体,只是八皇子为了逃脱追杀随意挖了一座新坟,将自己的衣服与之对换了。 八皇子藏身小村落中,养伤期间得知父皇死讯,思索再三没敢回京。 他心中清楚刺客是谁派来的,想杀他的人已经登基为帝,他若回去便是自投罗网。 于是扮作被打劫的外地客商,就这样在村子里安家落户静待时机。 正文 第598章 听说还是八卦 “卫泓早知道八王爷未死?” 对于顾南烟直呼卫泓名字的事,萧氏早已见怪不怪。 “这我就不知道了。”她摸了张牌。 “不过他那孙儿倒是隐姓埋名,在京城给五皇子做幕僚呢。 “就是你进京那日一直跟在五皇子身边那个年轻人。” 顾南烟回忆了一下,那天皇甫奕身边确实有个二十多岁的男子,且两人的关系看起来似乎不错。 她狐疑道:“这些事你怎么会知道?” 萧氏捻着一张牌翻了个白眼。 快五十岁的人了竟还有种风韵犹存的意思。 “自然是我们侯爷告诉我的,他前些日子不是在宫里吗,难免听到些小道消息。” “他还听说皇室有意将八王爷以前的府邸归还给他。” 先帝身体还算康健的时候,已有意封王,因此王府都提前准备好了,只是还没下旨而已。 顾南烟琢磨着,许是先帝发现了大梁帝有不轨之心,将封王的事暂且压下了,之后便留下密旨。 至于密旨如何会放在东宫的牌匾里,怕也只有当事人知道真相。 毕竟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很多事情已无法考究。 萧氏又道:“虽说府邸还了,王爷之位也物归原主,却凭白受了这么些年的罪。” “我家侯爷听说八王爷早年过的困苦,生了场风寒连药钱都凑不齐,早早的伤了身体,如今已如强弩之末,京城都来不了了。” 顾南烟闻言十分无语。 “你们家侯爷进宫是去配合调查的还是打听八卦的,怎么什么事都是他听说的。” 她跟卫泓同住一个屋檐下都没听说过这些事。 这武昌侯会不会太不务正业了点。 “倒没有特意打听……”萧氏沉思良久。 “可能宫里的人看我们侯爷是个老实人,说话不怎么避讳罢。” 顾南烟无言以对。 武昌侯确实长了一张老实人的脸,可要说宫里那些人精一点都不避讳的在他面前讨论这种皇家秘辛,她怎么那么不信呢? “武昌侯从哪听说的?”顾南烟好奇问道。 “皇帝寝殿中啊。”萧氏十分理所当然的道。 顾南烟问号脸:“他去皇帝寝殿做什么?” 跟大梁帝对质吗? 这就有点过分了,那狗皇帝连话都说不了,这不是欺负人么。 “还能做什么,遛食遛过去的呗。” 顾南烟:“……遛食遛到皇帝寝殿?” “是啊,侯爷有个习惯,每天用完晚膳后都会绕着侯府溜达一圈,那些日子住在宫里就只能绕着皇宫溜达了,一不小心就跑到了皇帝寝殿附近。” “他走到殿墙后的草丛里,就听到丞相大人当时正在跟谁说这事呢。” 顾南烟:“……” 呵呵。 老子信了你的邪。 “你管这叫听说?” 这踏马分明是躲草丛里偷听! 萧氏抓起一张牌疑惑的瞥她一眼:“是啊,听人说的嘛……唉唉唉,我又糊了!” 萧氏收银子手到手软,整个人容光焕发仿佛年轻了二十岁。 顾南烟的脸更臭了。 “所以说啊,嫁进皇家有什么好的,你看我那姐姐……”萧氏顿了顿,面上闪过一抹哀戚。 “还是我们家侯爷好,木讷是木讷了点,对我却是极好的,人又老实。” 顾南烟桌面上的银子已经输光了,没好气的从怀里取出一只五两的银锭子扔过去。 萧氏瞬间喜笑颜开。 她家好歹是侯府,再穷也不会差这几两银。 可不知为何,自己赢回来的就是有种无法言喻的成就感。 “笑什么笑,找钱!” 眼见着萧氏将银子放进荷包里,然后没事人一样开始洗牌,顾南烟立马炸毛。 “咳,没散银,下把一起算吧。”萧氏清清喉咙道。 …… 大梁帝退位圣旨颁布,由五皇子暂代处理朝政,未免再次出变故,卫泓一派的人决定免去立储的程序,于半月后直接登基。 再过月余便是年节,算算时间倒还赶得及回去过年。 卫泓却让他们留在这里过年,正好过完年后直接回安阳祭祖,顺便让柳珍珍与宁天禄认祖归宗。 考虑到两姐弟的原因,顾南烟没多想便应了下来。 皇甫奕登基过程很顺利,登基当日便在结盟书上盖上了玉玺,使臣团完成任务陆续回国复命。 还有不到一月过年,安定下来的京城又热闹起来,各家商铺也开始卖年货。 对于三个孩子肯留下来陪他过年这件事卫泓显然相当高兴,年货一车一车的拉,光是各色布料就买了上百匹,一副要把市场搬空的架势。 他请了京城最好的裁缝娘子为顾南烟与柳珍珍赶制新衣,用的全是最好的料子。 顾南烟是不喜这种花花绿绿的衣衫,柳珍珍却是极其喜欢的,倒不是缺这几件衣服,而是这些衣服的意义不同。 是卫泓送给她的。 宁天禄跟她们同样的待遇,他虽然没说,依旧能看出他心情不错。 柳珍珍一个女儿家心更细一点,便亲手给卫泓纳了双厚实的棉靴。 宁天禄见姐姐都有表示了,也不甘示弱的给卫泓雕了块玉佩。 自从上次顾南烟让他刻了一整副麻将后,这孩子就喜欢上了雕刻,且十分有天赋,刻出来的东西栩栩如生。 卫泓捧着儿女送的礼物老泪纵横,一直以来苍白的脸都有了血色。 ……然后眼神期待的看着顾南烟。 顾南烟:“……” 她撇撇嘴,扔给他几瓶小药丸。 小药丸是三无产品,瓶子上连个标签都没有,三人疑惑的看向她。 顾南烟木着脸道:“每日一次每次一颗,调养身体的。” 卫泓身体不好是娘胎里带来的毛病,除非回炉重造否则是无法痊愈的,只能慢慢调养,兴许能恢复个七八成。 这些药丸子是她之前从商城买的,高科技产品效果可想而知。 起码能让他能蹦能跳吃嘛嘛香。 卫泓眼眶更红了,更着嗓子道:“南姐儿有心了。” 他目光慈爱,伸出纤弱的手想摸摸顾南烟的头,却被顾南烟嫌弃的闪开。 卫泓也不在意,又去摸柳珍珍的头,到了宁天禄那就改为拍肩膀。 两姐弟见他这样,眼眶也红了。 顾南烟实在受不了这种温馨的场面,将场地留给这父子三人,一个人跑出去找虎虎玩去了。 彼时虎虎正跟个傻缺一样追着自己尾巴转圈圈,见到顾南烟出现顿时眼前一亮。 一个猛虎扑食朝她扑过去。 顾南烟赶忙闪身躲开,望着虎虎那五百来斤的大体格冒了一头的冷汗。 “你是不是在又胖了?”顾南烟揪着它的耳朵细细打量。 “瞅瞅你这肚子,都耷拉地上了,能不能少吃点。” 柳珍珍这女人天天给它喂什么吃呢,胖的跟发面馒头似的,她就没见过哪只老虎长的这么富态的。 猪都比它苗条! 察觉到顾南烟眼中的嫌弃,虎虎表示委屈。 它已经很控制食量了,一天也就吃两头烤全猪,刚刚七分饱而已。 况且还有个跟它抢食的。 虎虎颇为怨念的看着正在院子里晒肚皮的混沌兽。 正文 第599章 异梦空间 混沌兽正四仰八叉的躺在一处矮树杈上,嘴里叼了根树枝子,摸着圆鼓鼓的肚子打嗝。 一人一虎的视线同时望向它。 顾南烟看不惯它那贱德行,一把薅住它毛茸茸的尾巴将它拽起来。 放在眼前晃了晃。 “你干什么!”混沌兽怒了。 它好好的在那晒太阳呢,没招她没惹她的,干嘛拽它尾巴。 当它好欺负嘛! 混沌兽横眉立眼,张口怒斥顾南烟的暴行。 顾南烟眸子半垂,面无表情的听它叨叨个没完。 突然问道:“狗东西,888在哪?” 混沌兽不满的咆哮声瞬间被卡住。 它眼珠子一转,用力挣扎几下脱离顾南烟的掌控,几步跑到虎虎身后躲着。 “我不是在这呢嘛。” 顾南烟严肃的又问了一遍:“888在哪。” 混沌兽呼吸一窒,将视线挪开不敢直视她。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问我在哪,我就在这呢,你是不是眼瞎?” 说着他还一副关心的模样打量顾南烟:“是不是最近太忙了眼神不好,回头商城维护完毕给你买点眼药水吧。” 虽然早就怀疑顾南烟已经知道了它的身份,不过一日没被拆穿,它就一日不能承认! 顾南烟给了它一个冷眼,呵呵两声。 “有种再给老子说一遍。” 狗东西胆肥了,自己还有一裤衩子事没交代清楚呢,还敢当她的面骂她瞎? 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 她开始挽袖子,一副准备好好收拾它的样子。 混沌兽缩了缩脖子,连忙转到离她更远的那一侧。 有些心虚道:“有事就说嘛,现在商城又用不了,别说888,你找999都没用。” “哦。”顾南烟斜它。 “那商城为什么会用不了。” 混沌兽眼神闪躲:“因为系统维护啊。” 顾南烟打破砂锅问到底:“系统为什么要维护?” 这都多长时间了,系统维护能维护这么久? 整个公司不得原地解散了。 “我怎么会知道,突然就维护呃……”混沌兽突然顿住,看着顾南烟亮出来的拳头咽了口口水。 “那个……你问这些做什么嘛。”混沌兽知道自己一旦说出系统不能用的原因一定会挨揍,故意转移重点。 “我有事问你们老板。”顾南烟道。 混沌兽闻言松了口气:“私事还是公事?” “应该算私事吧。”顾南烟有点不确定。 私事啊。 混沌兽眨巴眨巴眼,想不明白这两人如今有什么私事可聊。 “现在系统真的用不了,无法联系上公司,得一个月之后……”它偷偷看了顾南烟一眼。 “其实有问题问我也是一样的,我们老板的事我都知道。” 似乎怕顾南烟不相信,它信誓旦旦的又补充了一句:“就连他上厕所不用纸我都知道!” 顾南烟:“……” “你偷看他上厕所?” 口味是不是太重了点。 你俩品种不同,没结果的啊! 她的眼神诡异,混沌兽却丝毫没觉得有什么。 “那个……我身份比较特殊,需要时刻监控整个公司,厕所……也是公司的一部分嘛。” 顾南烟眯了眯眼:“你连厕所都监控?” 她是不是该考虑将这个猥琐的家伙扔出去? 混沌兽丝毫没发觉自己有被抛弃的风险,高傲的昂起下巴,不可一世的道:“怎么可能。” “我才没那么闲,主要因为玄域那家伙太过分了,居然想将我关起来。”混沌兽愤愤。 “我为公司兢兢业业这么多年,女魔头不在了他就这样对我,不收集一些他的把柄怎么能放心?!” 他若是还想抓它关起来,它就把他上厕所的视频全放到网上去,让所有人都看看! “当然,这种事我以前是绝对没有干过的,我发四!”它伸出小手手,一本正经的指天起誓。 顾南烟:“……” 见她不说话,脸色也没有方才那么难看了,混沌兽试探的从虎虎身后露出半个身子。 “你到底要问什么嘛,我知道的一定会告诉你的。” 顾南烟想了想道:“也没什么,只是想问问他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她的记忆力一向很好,可最近也不知怎么了,前世的场景越来越模糊,她现在甚至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了。 还有,方才看到卫泓与柳珍珍、宁天禄和乐融融的场景,她突然想起了前世的父母朋友。 顾南烟蹙眉,可她已经记不清他们的容貌了。 这绝对不正常! “这个我知道啊。”混沌兽突然道。 “我还当你要问什么呢。” 似乎彻底放了心,混沌兽从虎虎身后走出来。 “你是被我们老板送到这里来的。” “你们老板为什么要这么做?”顾南烟不解。 “哦,机器出问题了呗,技术失误,他本来是想把你送到……”混沌兽突然顿住不说了。 “反正就是他的错误操作导致设备出问题,才把你送到这里来的。” “那为什么不把我再送回去。”顾南烟眉心皱成了川字。 “我也不知道,他可能有他的考量吧。”混沌兽耸耸肩,眼珠子一转三两下跳到顾南烟肩膀上。 顾南烟正在消化刚知道的消息,没将它赶下去。 “不过公司高层有传言,说我们老板故意害你,你可要小心着点,那小子一肚子坏水,指不定哪天又把你送到一个鸟不拉屎的荒星,那可就真完球了。” “我与他素不相识,他害我做什么。”顾南烟不太相信。 混沌兽则试图说服她,时刻不忘给仇家拉仇恨。 “那可不一定,你不认识他并不代表他也不认识你,公司可是有异梦空间的。” 异梦空间?又是一个新词。 “那是什么?” 顾南烟不懂就问,对这些新颖的东西便是很感兴趣。 “就是一种能消除或替换记忆的机器,我们管它叫异梦空间。” 它坐在顾南烟肩膀上,两根小短腿来回晃荡。 “说句不好听的,如果我们老板有意针对你,说不定连你之前的记忆都是假的。” 混沌兽看着她的侧脸,心中十分复杂。 它也只能说到这了,再多的不敢说。 说出来怕她的记忆自主苏醒,到时候想起它翘班的事又要揍它。 女魔头可是很凶的! 而且阴险无比,哪有现在好对付。 想起曾经挣扎求生的往事,混沌兽全身直哆嗦。 “哦,原来是这样。” 顾南烟垂下眼睑,状似无意的问道:“那被替换的记忆会自己消失吗?” “一般来说不会。”混沌兽还沉浸在心理阴影中,对她的问题没多想。 “不过如果对方是个意志力很强大的人的话,也是有可能的。” “嗯,我知道了。”顾南烟道,“谢谢你。” 这还是它第一次听她道谢,混沌兽闻言着实愣了好一会。 刚想回句“不用客气”,就感觉后颈一紧,随后整只兽被拎了起来,与顾南烟面对面。 顾南烟勾着嘴角,咧出一个恶劣的笑。 “听说你刚才骂我瞎?”她提着它晃了晃。 混沌兽:“……” ……药丸。 正文 第600章 年会 年节习俗各国不尽相同。 与嘉南国不一样的是,大梁在过年之前还有个年会。 与大年三十守夜不同,这是每年最热闹的时候,像京城这种繁华之地更是人挤人, 大街上挂满了各式灯笼,小贩、杂耍之类的摊主早早占好地方,等待一年中最后一次大丰收。 在这种日子里,就算平日不怎么出门的大家闺秀都要出来走一走,正在说婆家的还可以趁机相看相看。 若是双方看对了眼,男方都不用多跑一趟,上门拜年的时候就可以顺带提亲。 除了相看的人,已经定亲的姑娘也可以与未来夫君共游年会,为两人的感情升温。 这也是各家家长最开明的时候。 然而这一切都与顾南烟无关。 她觉得自己身为已婚且夫君还不在身边的妇女,是不适合参加这种大型撒狗粮现场的。 而且无论是杂耍,还是据卫泓说挂满灯笼十分唯美的街道,她也都没兴趣。 这些东西在她看来,还不如在院子里点一圈白蜡烛看虎虎翻跟头有意思。 能宅到这种地步,柳珍珍也是服气了。 “你就当陪陪我不行吗?”她语气温软的晃了晃顾南烟的胳膊。 顾南烟如同没有骨头一般,随着她的晃动摇摇摆摆。 毫不留情的拒绝她:“不去,怕吵。” 她本就是个喜静的人,平日院子里连下人都很少见,再加上五感过人,去逛年会不是找罪受吗。 然而柳珍珍并不放弃,拉着她胳膊一个劲的晃悠直晃的顾南烟头晕。 “让宁天禄去不好吗,反正年会在夜间,他白天忙完了刚好可以陪你。”顾南烟受不住她的痴缠无奈道。 年关将近宁天禄名下的铺子也到了清账的时候,柳珍珍不耐烦做这些,便都推给了自家弟弟。 因此相较平日,他最近忙的跟个陀螺似的不停打转。 “他一个男子,跟他出去玩多没意思。”柳珍珍嫌弃的很。 “而且父亲有意为他寻一门亲事,到时候他得去见见那姑娘,我跟去不合适。” 顾南烟一怔:“宁天禄要相亲?” 她怎么不知道这事,这是要异国恋的节奏吗? “谁家的姑娘?”终于有了点好奇心,顾南烟问柳珍珍道。 “听说是禄亲王府上的小郡主,年纪与我们差不多,性子也好。”柳珍珍道。 “这事还是禄亲王先提的。” 顾南烟闻言微微颔首,禄亲王刚与卫泓合伙搞了件大事,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为保双方关系持久搞个联姻也正常。 “宁天禄同意去相看了?”她又问道。 “同意了。”柳珍珍笑了笑,“他也到了成亲的年纪,父亲愿意为他操持,去见见也没什么。” “当然最后成不成还得看他跟那个小郡主的意思,父亲说了,若他不喜欢不会为难。” “那就好。”顾南烟颔首没再多问。 “所以你忍心让我一个人去逛年会吗,我可听说这种场合有不少人贩子,若是我被人拐跑了怎么办。”柳珍珍见缝插针的问道,丝毫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顾南烟更加无奈:“你都多大了,人贩子拐的都是落单的孩子,再说府里不是还有小厮吗,出门的时候多带几个人……” “年会上有很多卖吃食的。”见她坚决不从,柳珍珍使出杀手锏。 顾南烟犹豫一瞬,还是想拒绝。 柳珍珍出门卫泓肯定会安排派人跟着,她并不担心柳珍珍的安全。 “还是不去了……” 柳珍珍淡定的点点头:“那真是可惜了。” “听说每年年会有一家卖糯米卷的很是出名,他家的糯米卷包着各种馅料,有肉的有素的,有甜的还有咸的,口感软糯内馅香甜,咬一口满嘴糯叽叽的口齿生香。” “还有家烤猪小肠的,烤的外焦里嫩滋滋冒油,上面撒一层秘制香料,香味能传九条街。” “还有……” “明日晚饭前就出门,就这么决定了。”顾南烟抓着柳珍珍的手郑重道。 说完后又觉得自己为了口吃的妥协有点丢人,连忙找补。 “现在人贩子猖獗的很,你自己出门我不放心。” 烤猪小肠这种东西她还没吃过,想想就很好吃。 顾南烟想象一下那个味道,狠狠咽了口口水。 柳珍珍:“……” …… 年会有多热闹,只能用人山人海来形容,因此顾南烟放弃了带虎虎一同去的打算。 虎虎不能去,混沌兽却是可以的,然而虎虎本着本虎去不了你也别想出门的原则,生拉硬拽撒泼打滚的将混沌兽留了下来。 混沌兽身为堂堂上古凶兽,不可能打不过虎虎。 然而在顾南烟的警告下它连虎虎的一根毛都没敢碰。 虎虎似乎察觉到顾南烟的偏爱,十分狗腿的蹭了她满身毛。 害得迎风飞毛的顾南烟只得重新换了身衣服,才慢吞吞的跟明显兴奋不已的柳珍珍出了门。 跟她预料的一样,卫泓一开始派了不少人跟着她们。 只是顾南烟嫌麻烦,又都给赶回去了。 卫泓虽还是不放心两个女孩子单独出门,不过想了想顾南烟的实力倒也没执着。 家里总共两个男主子。 这种场合卫泓是不去的,虽说吃过顾南烟给的药后感觉身体确实好了不少,起码咳嗽的频率低了很多,可他依旧行动不便。 这种人多的地方他推着轮椅不方便。 宁天禄倒是去了,比顾南烟她们出门都早,去见小郡主顺便当护花使者了。 他本是想跟她们一起的,奈何禄亲王对这门亲事十分积极,早早的便将小郡主送到了相约见面的地方。 宁天禄得知后只得提前出门。 柳珍珍一点都不在意宁天禄跟不跟他们一起,如同被放飞的小鸟在年会上翩翩起舞,在每个摊子上驻足。 她在宁家那几年几乎没来过这种场合,行事小心又谨慎,每日步步为营的过活,哪还有这种心思。 “南姐儿,你快来看!” 她朝顾南烟招招手兴奋道:“这些簪子上的动物雕的好像啊。” 柳珍珍手里拿着一根木簪子在头上比划,脸上的开心遮都遮不住。 顾南烟走上前,随意的从桌上拿起一根打量。 木质的簪子上不知涂了什么染料,各种颜色应有尽有,她拿的这根刚巧是橘色的,簪尾刻了只憨态可掬的小老虎。 而柳珍珍手中那根却是只小兔子,簪体涂成了白色,身上的毛发根根可见,眼睛是凸起的,用黑色染料涂成了黑色,相比较其它首饰摊子确实惟妙惟肖。 摊主是个满头白发的老者,留着山羊胡,黑瘦的脸上满是褶子。 他身上穿着打着补丁的衣裳,虽然破旧却很干净。 这幅打扮在京城很少见。 顾南烟很喜欢这虎头样式的簪子,感觉同虎虎很像。 见柳珍珍同样爱不释手,她笑了笑问摊主道:“这簪子多少钱。” “承蒙姑娘不嫌弃,这都是老朽亲手雕刻,一根只要两个铜板。” 老者看起来十分和善,见柳珍珍与顾南烟衣着不凡,有些局促的搓了搓手。 正文 第601章 撞到人 这么精细的雕刻手法,想来要耗费不少时间,两个铜板确实不贵。 她想了想,十二生肖各挑了一支,从荷包里掏出一两银子。 “不用找了,这些都给我包起来罢。” 如此精致的手工作品,等她回嘉南国可以当手信送人,即便平日不戴也可以当做收藏品。 老者手足无措的接下银子:“这、这是不是太多了?” 顾南烟无所谓的道:“不多,您这手艺值这个价。” 这可是纯手工做的,要是放到现代社会都能当工艺品卖了,这么一套下来起码大几百。 “您严重了。”见面前两个小姑娘是真心喜欢自己的手艺,老者显得很激动。 看他的打扮不像是京城人,柳珍珍忍不住好奇的问了一句。 “我看您不像本地人,是特意从外地来赶年会的吗?” 每年这个时候都有不少外地商人趁机进京小赚一笔,也不是稀奇事。 只是老者看起来年纪不小了,若是从外地赶过来的那就太辛苦了。 老者笑呵呵的回道:“姑娘慧眼,老朽确实是从隔壁县城来的,为了占地方还提前了好几日哩。” 年会的位置很抢手,别看他这里是角落,地方又狭小,若不提前占下也会被人抢走的。 他说着又从摊上挑了几根不重样的簪子,放到顾南烟挑选的那一堆里,一起装进一只小布包。 “姑娘付的银子多出不少,老朽便是将这些都给您都不够,这几根就算添头吧,还望您别嫌弃。”老者和蔼道。 人家的一番好意,顾南烟也没拒绝,道过谢后接过小布包,就打算带着柳珍珍走。 柳珍珍只顾着低头看簪子,被顾南烟带了一把下意识转身就走,却没注意前面有人,跟对方撞了个结实,惯性往后倒去。 顾南烟一把将她捞住,免了她屁股受疼。 “小心些。”顾南烟无奈将她扶好。 与此同时两声惊呼同时响起。 “啊!” “小姐!” 顾南烟手脚快,能及时将柳珍珍扶住,对面的人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她朝地上望去,一个身着华丽白裙,白裙上绣着金丝的姑娘正坐在地上。 这姑娘大概十七八岁,杏脸桃腮面庞白皙,唇红齿白。 头上戴着金簪,身上环佩叮嗒,显得很是富贵。 “小姐您怎么样,没受伤吧。”她身边蹲着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小丫头,见自家主子跌倒紧张的询问。 “你没事吧。” 柳珍珍这才回过神来,见撞到了人赶忙上前扶她,歉疚道:“抱歉,是我没看路撞到你了。” “可有大碍?” 那姑娘也不知是撞懵了还是疼的,怔仲半晌眼神才对上焦。 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形象有失体统,且周围过路人的目光时不时往自己这边看来,白衣姑娘顿时恼羞成怒。 她忍着屁股上的疼痛起身,一把推开扶她的柳珍珍。 “你眼瞎吗,走路不带眼是不是!” 柳珍珍被推了个趔趄,对方说话又如此不客气,她心中虽有些不舒服,还是接着道歉。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你先看看伤着哪里没有,若有不舒服的地方我们先去医馆可好。” 她觉得自己确实伤到了人有错在先,被人骂两句也是活该,谁让她没注意看路。 柳珍珍有些懊恼的看向顾南烟。 顾南烟虽同样不满对方的态度,却也忍了下来。 “是我表姐冒失了,若是伤到了你我们愿意赔偿,医药费也算我们的。” 柳珍珍确实有错,可她方才低着头没看清,自己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这姑娘方才一脸暴躁的歪着头训斥身边婢女,同样没看路。 她横冲直撞的冲过来,与其说是柳珍珍撞上她,不如说是她撞的柳珍珍。 顾南烟觉得责任双方都有,但是对方若受伤了她给点赔偿也是应该的。 然而那姑娘显然不是个好说话的主。 她眼中满是阴郁,看了顾南烟一眼,随后又望向柳珍珍。 见撞她的是个女子,且是个姿容不错的女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扬手就要打。 顾南烟眼疾手快的抓住她的手腕,眉心狠狠蹙起。 “放手!”白衣姑娘用力挣了一下,发现没挣脱,不由更加羞恼。 “放肆!你可知道我是何人,还不快放开你的脏手!” 顾南烟看了自己白白净净的小手一眼。 出门前她可是洗过手的,还被柳珍珍生拉硬拽着涂了护手霜,怎么可能脏! “这位小姐,当众动手打人是不是太过分了。”顾南烟蹙眉道。 双方都有责任,她们再三认错已是让步,若继续不依不饶可就不对了。 这里人多,顾南烟不喜吵闹不想多做纠缠,松开了手淡淡道:“得饶人处且饶人,我看你生龙活虎也不像有事的样子,若没有其他事我们先走了。” 说罢她不顾对方震惊的模样,拉着柳珍珍绕过主仆二人朝外走去。 “你、你这人怎么这样。”白衣姑娘身边的婢女不干了。 “明明是你们自己撞了人,害得我们家小姐摔倒,竟还如此嚣张。” “若是将我家小姐摔伤了,你们承担得起吗!”婢女一脸愤然。 周围有几个看热闹的,没看到事发过程,听那婢女这样说也跟着起哄。 “就是,撞了人还如此蛮横,哪有这样的道理。” “看你们也是好人家的姑娘,怎可做出如此没有教养的事,快好好跟人道个歉吧。”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二位姑娘此举着实不妥。” 街上本就人多,这几人站在这里不走就更显得拥挤,顾南烟与柳珍珍便被拦住了去路。 白衣女子揉着被顾南烟抓痛的手腕,脸上满是怒火。 她本还想着让隐在暗处的人将这两个胆大包天的贱民抓起来,见这么多人帮她说话,反而不急不躁的勾起了嘴角,老神在在的看着众人为自己“讨公道”。 顾南烟本就因为喧嚣的人群烦躁不堪,又遇上这种事,心情可想而知。 “让开!”她声音低沉的对挡在面前的人道。 那人是个瘦弱的书生,就是方才说世风日下的那个。 书生见顾南烟气势凌人,心中有一瞬间的畏缩。 眼角却瞄到白衣姑娘正“楚楚可怜”的望着他,似乎正等着他为她主持公道。 她长的不差,一双杏眼盈盈欲泣的样子,瞬间将书生看的豪气万丈,挺了挺一点都不宽厚的胸膛,坚决不让半步。 “两位姑娘,请你们向这位小姐道歉!”书生大义凛然的说。 被人围观加指责,柳珍珍脾气再好也有些不耐烦了。 “我们方才已经同这位姑娘道过歉了,还说会将她送去医馆,一切费用都由我们姐妹承担,可她并不接受。”柳珍珍按耐着情绪,语气依旧温和。 书生闻言一愣,下意识看向白衣姑娘。 白衣姑娘却“委屈”的低下了头,什么都没说,像是在隐忍一般。 书生回过头皱眉道:“我并未听到二位道歉。” “你没听到不代表我们没说。”顾南烟冷声道。 她上下打量书生一遍,眼中充满了不耐。 正文 第602章 抓到算老子输 “这位公子,两位姑娘确实道歉了,老朽可以作证。”卖簪子的老者怯懦道。 虽然眼前几人穿着不俗,一看就是他惹不起的人,可这两位姑娘是在他的摊子前出事的,于情于理他都该帮着解释一下。 书生显然没想到这还有个证人,更没想到对方敢站出来,一时有些怔愣。 “我再说一遍,让开!”顾南烟彻底没了好脸色,一张小脸冷到至极。 她那凶巴巴的模样,让人感觉仿佛随时都会冲上来给他一拳头,书生一时踟蹰。 他会上来主持公道,无非英雄主义作祟。 想在白衣女子以及围观路人面前逞英雄。 又见她二人都是女子,定然软弱好欺,这才鼓足勇气上前。 可顾南烟突然如此强硬,且看起来脾气似乎不怎么好,他便犹豫起来。 就连围观人群都纷纷噤声。 白衣女子的婢女见状,气的将矛头对准说话的老者。 “你个贱民瞎说什么,这儿有你什么事。” 她不忿老者帮着顾南烟,走上前一把将他摊子上剩余的簪子全都扫到地上。 “我们小姐身娇肉贵,与你们这些贱民怎能一样,岂是一句道歉能解决的!” 小姐乃是公主之躯,若不是为了陪小郡主又怎会纡尊降贵来这种市井之地。 如果让嬷嬷知道,她带公主来过这种地方不得止,还让人冲撞了公主,一定会狠狠的责罚她的! 想到嬷嬷那张严肃刻板的老脸,婢女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泄气似的愤怒朝地上踩了几脚。 顾南烟看向散落一地的木簪,有几支在婢女恶狠狠的踩踏下已经断裂了。 “姑娘脚下留情,莫踩,莫踩啊……” 老者心痛不已。 这些簪子雕刻不易,他平时要下地干活以及照顾身体不好的妻子,只能抽闲暇时间雕刻。 别看总共只有四十来根,也是他积攒一年的结果,就等着今天卖点银子补贴家用。 这下可全毁了。 老者伏在地上心疼的摸着簪子上的划痕,知道剩下的这些是卖不成了。 柳珍珍看着不忍心,上前一把推开那婢女,帮着老者把簪子一一捡起。 “老人家别难过,今日之事因我们姐妹而起,却让您无辜受累,您放心,剩下的这些我全买了。”她愧疚道,小心翼翼的将颤巍巍的老者扶起。 那婢女被柳珍珍推了个趔趄,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她家公主在宫里虽不是最受宠的,却也是不折不扣的皇嗣,而自己这个贴身伺候的,也是一般人不敢惹的角色。 可今日她竟被一个普通民女给推了一把! 她不服气的想要上前找茬,却被那白衣女子拦住。 “吉芳。”白衣女子一改方才的柔弱之资,鄙夷的看了一眼踌躇不前的书生,姿态再次高傲起来。 “不过几个贱民而已,何至于与她们拉扯不清。” 她说罢讥讽的朝顾南烟看去,双手合十轻轻两击掌,一群身着便服的男子从人群后飞身而出,瞬间来到白衣女子面前。 “公主有何吩咐。”为首的黑壮男子抱拳道。 顾南烟挑眉,那人背对着她看不清容貌,声音却有些耳熟。 皇甫若沁见到这人瞬间变脸。 她伸手去拉来人的衣袖,语气娇嗔的道:“世新哥哥,有人欺负沁儿,你帮我把她们抓起来好不好。” 她嘟起红润的小嘴,撒娇一般晃了晃。 来人似乎不喜欢她的碰触,赶忙退后几步,仿佛躲瘟疫掠出去一丈远。 “公主有吩咐属下自当去办,此乃属下职责所在。”来人十分生疏的道。 皇甫若沁对他的态度有些不满,却不知为何没表现出来,反而娇羞的垂下了头。 “世新哥哥如此生疏做什么,沁儿从没将你当做外人。” “公主说笑了,您身份高贵,属下只是个臣子,确实是外人。”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有些事还是分清楚点的好。”拒绝的丝毫不留情面。 皇甫若沁尴尬的僵立在原地。 “噗嗤……”顾南烟实在没忍住乐出声,连带着周围的人也跟着笑起来。 皇甫若沁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看向顾南烟的眼神仿佛淬了毒。 “你们笑什么,不准笑!”吉芳不甘寂寞的尖叫道。 “你们没听到吗,这是当朝公主,都不要命了是不是!” 经她这一提醒,众人才想起男人对白衣女子的称呼。 顿时大惊失色。 京城年会之热闹举国闻名,宫里也不是没有贵人来过。 可他们不是带着人大张旗鼓的游街便是微服私巡,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低调又张扬的公主。 说她低调,是因为初见她时身边只有个小丫鬟,并无侍卫之流。 而说她张扬是因为她的行为,大庭广众之下拉扯一个男子不说,连身边的人都如此跋扈。 站在外围的围观群众吓的马不停蹄的溜了,而内围的那些却不敢动弹。 特别是那个书生,知道她是当朝公主之后心下惊喜万分,撩起衣摆往地上一跪。 “学生刘洋参见公主。”他说着俯首在地趴在地上,因为激动身体有些颤抖。 他已考取秀才功名,若是皇甫若沁没有特别要求,他其实是可以不跪的。 可为了给对方留个好印象,读书人的气节完全被他丢在了脑后。 果然,皇甫若沁对他的态度十分满意,难得稍稍低下高贵的头颅,轻轻“嗯”了声以作回应。 刘洋欣喜若狂,几乎将额头低到了地面。 围观人群见状纷纷效仿,他们倒没有巴结讨好的意思,只是怕这位能决定他们生死的公主追究方才的事。 全场都跪下了,远处不明所以的百姓虽疑惑,却也随大流的跪在地上。 整条街的人都匍匐在自己脚下,被眼前这男人伤了自尊的皇甫若沁顿时又找回了自信。 只除了顾南烟与柳珍珍依旧站的笔直。 “大胆,见了公主殿下还不跪下,你们这是以下犯上,想要造反不成!”吉芳怒斥道。 顾南烟不为所动,把玩着手指上卫老将军的那枚玉戒子。 似笑非笑道:“请原谅我姐妹不是大梁国人,不通你们的律法,不知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皇甫若沁是全场最不满她的态度的人,总感觉她一个普通百姓比她这个公主气势还足,嫉妒之余才让隐藏在人群中的护卫现身。 她原本以为对方一定会被这阵仗吓到,却不想顾南烟竟如此淡定,还面不改色的问吉芳她犯了什么罪。 好歹是在宫里长大的人,她此时已察觉不对劲的地方,不由皱起了眉,深深打量起顾南烟。 吉芳却没有自家主子那么好的洞察力。 她抬起下巴不屑道:“自然是抓起来关进大牢里,择日问斩以儆效尤。” 其实并没有这么严重,吉芳故意夸大其词,只是想吓唬吓唬对方,让她们服软而已。 然而现实并不如她所愿。 顾南烟闻言低笑一声,十分配合双手握拳举在身前。 “好啊,只要你们有那个本事尽管来抓。” 让你们抓到算老子输! 正文 第603章 看上顾南烟 吉芳见状还以为她怕了,面上的得意愈发明显。 “公主殿下,别闹了。”来人似乎十分头疼的揉了揉额角,缓缓转身面向顾南烟。 赫然是御林军统领马世新马统领。 马世新心中犹如被好几双小猫爪子挠一般,刺挠又无奈。 他今日本应放假在家陪父亲喝茶,谁知宫里突然传来消息,说这位十一公主要出宫去年会游玩,点名由他亲自护卫。 十一公主有名的任性不讲理,他并不想答应。 而且也不知为何,一听到“年会”二字他就心惊肉跳的,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于是他顺从自己的感觉,坚定的拒绝了来人的要求。 谁知十一公主皇甫若沁竟找上了门,死活非他不可。 马世新无奈,马父也被她闹腾的头疼,他只得放弃难得的假期陪她出门。 出来是出来了,却拒绝与公主同游,坚持隐在人群中护卫。 他原本以为自己低调一点,那种不好的预感就不会成真。 谁知却遇上了顾南烟。 马世新有种想吐血的冲动。 怪不得他这一路一直冒鸡皮疙瘩,总感觉祸事临头,感情在这等着呢! 他一句“公主”叫的十分无力,就连他那些手下都是一脸的生不如死。 这些人基本都被顾南烟揍过。 那种无力挣扎只能被她摁在地上摩擦的感觉,他们当真不想再尝试。 皇甫若沁还以为马统领在叫自己。 “沁儿哪里在闹,分明是这两个贱民对沁儿不敬。” 她跺了跺脚,不满的再次嘟起嘴:“世新哥哥不但不帮沁儿教训她们还说沁儿胡闹,这是何道理。” 想到什么,她不由看向顾南烟,这才看清楚面前这女人长的竟也不差。 何止不差,对方明明一身近乎男子的打扮,无珠无钗未涂脂粉,虽看起来清爽利落,独独没有女子的柔美。 却还是让人觉得美的移不开眼。 这种美不是穿着打扮带来的,也不是容貌的缘故。 而是一种由骨子里透出的魅力。 皇甫若沁嫉恨的咬住下唇,刚刚升起的对顾南烟身份的疑惑顿时被她抛到九霄云外。 “世新哥哥,你莫不是看上她了!”她毫不避讳的大声质问。 马统领心中一惊,差点给她一个手刀让她闭嘴。 “公主莫要胡说!”他黑着脸道,“微臣对她没有一丁点意思!” 什么叫他看上她了,他还不想英年早逝好不好。 一个两个都是祖宗! 马统领吓的额头都冒汗了,皇甫若沁看出他的紧张,不由更加怀疑。 “那你为何说沁儿胡闹,分明就是看上了这个狐狸精想要护着她。” 皇甫若沁脸都气青了,看向顾南烟的眼神愈发不善。 她外祖家之前一直是太子一派的人,自从父皇病重五哥登基后,她的日子一日比一日难过。 虽说新皇登基,有些事尚未来得及清算,可外祖家败落却是一定的。 宫里的人都知道这一点,伺候起来也没以前那么尽心了,甚至连饭食都会少送一半,从以前的八菜一汤变成如今的四菜一汤。 这让曾经几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皇甫若沁如何甘心。 而她外祖说过,解决这一切的办法只能是她嫁个好人家,与五皇子那一派的人联姻,起码不会被一撸到底。 马世新便是外祖父帮她挑选的联姻对象中最合适的一个。 若是放在以前,他一个御林军统领是决计入不了她的眼的。 奈何此一时彼一时,她若不妥协,外祖家就没得救了。 外祖家一倒,她的日子更不好过,说不得哪日被害死都没人理。 于是她下定决心千方百计的想法子接近马世新。 马世新在宫中做事,见面倒是不难。 难的是他对自己表现出来的倾慕之意视而不见! 马统领知道她误会了,却不知如何解释。 他那声“公主别闹了”其实是对顾南烟说的,这些日子常跟父亲谈起这位,父亲一直唤她公主,他也就叫顺口了。 他当然可以直接解释清楚,问题是他不知道顾南烟想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公开身份。 万一人家还没玩够,还想微服私游呢? 他若把她的底抖搂出来,万一惹得她不满半夜爬他家窗户实施报复怎么办? 这绝对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马统领表示,他对顾南烟的人品十分有把握! 他不知如何解释,于是沉默不语。 站在他身后的一个吊梢眼眼珠子一转,几步上前朝皇甫若沁拱拱手。 “公主您放心,保护您的安全乃御林军的责任,属下这便命人将这贱人拿下。” 吊梢眼是新来的,并没见过顾南烟,更没挨过她的胖揍,说起话来也格外有底气。 皇甫若沁扫他一眼,见他如此识趣的在自己面前伏低奉承,心中郁气稍缓。 她赞赏的看着他道:“你倒是个听话的。” 她说着看了马统领一眼,意思很明显,就是在说他不听自己的话。 在皇甫若沁看来,自己乃公主之尊,愿意下嫁他一个小小御林军统领乃是对方祖坟上冒青烟的好事。 可对方看都不看她一眼,反而帮着一个刚见面的贱人,怎能让她不生气。 “叫什么名字?”她垂眸问道。 “属下许奉,父亲官拜宗人府丞。”许奉态度极尽讨好。 “嗯,你很好。“她收回视线,敷衍的道。 “以后好好干,本宫不会亏待你的。” 一听他父亲只是个没什么实权的宗人府丞,且是从三品小官,皇甫若沁顿时没了兴趣。 许奉却并不在意,反而满脸堆笑的谢过,倒是让她多看了两眼。 “公主放心,属下这就带人将冒犯您的贱民拿下,即刻押送至大牢。” 他说罢侧首看向顾南烟,吊梢眼眯了眯。 “歹徒如此狂妄,又自称不是大梁之人,属下怀疑此人乃别国派来的奸细,定会严刑审问!” 他对这位十一公主钟情已久,奈何身份有别,他以前从没奢望自己有一日能够尚公主。 可如今不同了,他从父亲口中得知太子失势对她的影响,且正在寻找婆家的事,当即大喜。 这才央求父亲将他送进御林军,好与她多些接触,留下点好印象增加胜算。 看着十一公主娇俏的脸庞以及玲珑的身段,许奉只觉喉间干涩。 “许奉住嘴!” 听到他的狂妄之言,马统领低喝一声,不满的皱起了眉。 “你刚刚来御林军任职,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那祖宗也是你想抓就能抓的? 还想给人家用刑,你怕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吧! 马统领眉心直跳。 他之前只觉得这个叫许奉的有点不着调。 现在看来哪里是不着调,分明是脑子有问题! 在心上人面前被人呵斥,许奉觉得面子上下不来,不服气的嚷嚷道:“统领大人,公主已经下令,我们只管奉命行事便好,您还在犹豫什么?” 许奉父亲的官职只比马父低一级,因此面对马统领这个上官丝毫不显气弱。 “莫不是真的被公主说中了,你看上了这个小贱蹄子吧!” 他的话刚说完,便见眼前闪过一道黑影,随着啪的一声脆响,有什么东西从嘴里飞了出去。 正文 第604章 全体躺平 红红白白的物体化作一条红线,直直落在书生刘洋面前。 刘洋本就因激动颤抖的身体抖的愈发欢快,看了眼地上和着血的大门牙,再看看对面一身青衣的女子。 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惹错了人,冷汗唰的一下就下来了。 顾南烟右手握着不知从哪抽出来的木板子,在手心敲了敲,歪着头看着满嘴血沫子的许奉哀嚎,那认真投入的神情,仿佛在欣赏一场歌剧。 现场一片寂静,围观百姓的头垂的更低了。 谁也没想到看似柔弱的小姑娘,竟敢对这些一看就是军爷的人动手。 而且只一下子便打的人家满嘴冒血泡。 除了方才起哄让顾南烟道歉的几人,其余人只觉心中舒爽。 那位所谓的公主和她的婢女一口一个贱民,根本就将他们这些普通百姓放在眼里。 仿佛在她眼里,他们只是一群一脚便能碾死的蚂蚁,那高高在上的语气任谁听了都会不舒服。 而那被打的男子,显然是那所谓公主的狗腿子,顾南烟这一板子,也算是帮他们出了口气。 不少人心中暗爽,却又碍于皇甫若沁等人不敢表现出来,憋的身体微微抖动,倒是像真的在害怕一般。 “嘴巴放干净一点,否则我不介意亲自帮你洗洗干净。” 顾南烟低垂着眸子,用木板抵住许奉额头,语气微冷。 “可听明白了?” 许奉被迫后仰,红肿的腮帮子暴露在人前,他屈辱的怒视顾南烟。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与我御林军动手……”他看了眼顾南烟手中的板子,方才那一下仿佛被铁锤击中一般,连他的牙都被打掉了一颗。 他虽有些不争气,至今还要靠父亲谋职位,可他能进御林军这种机要之地,本身还是有两下子的。 刚才这女人的速度非常快,他连下意识抵挡的机会都没有。 而且就方才那力道,就算他反应过来也白搭,用哪挡哪都得折。 顾南烟毫不脸红的否认道:“我何曾与你动手了?” 许奉没想到她会否认,不敢置信的瞪大眼。 “这么多人面前,你敢不认?” 顾南烟摇了摇头认真道:“我几时说过不认,只不过你我有来有往才叫与你动手,我这只能算单方面殴打你。” 这一点很重要! 许奉:“……” 许奉无言以对,羞辱感再次涌上心头。 “统领大人,您就这样看着吗!”他自知自己可能不是顾南烟的对手,便想让马统领出手。 “这女人胆大包天,敢与我御林军为敌,你还不快带将她拿下!” 马统领幽幽看他一眼。 相当实诚的道:“打不过。” 不只他打不过,他们兄弟们绑在一起都不够这女人揍的。 “你都没试试……”许奉却觉得他这是在逃避责任。 “试过了。” 马统领破罐子破摔,一脸真诚的蹲下身道:“真的打不过,你要相信我。” 他身后一众手下忙不迭点头附和。 “真的打不过!” 丢脸就丢脸吧,再丢脸也比被小祖宗按在地上摩擦的好。 而且他们哪还有脸在,早在宫里丢完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一众男儿内心苦逼哭成狗。 许奉震惊,不敢置信的一一扫视过去,总感觉自己被排挤了。 否则面对他被一个女人打了的事,这些人为何如此习以为常。 肯定是马世新那个混蛋带头孤立他! 他就知道,那家伙对公主也有意思,这是想让他知难而退呢。 想得美! 许奉艰难起身,来到皇甫若沁身边低声道:“公主,此女十分之古怪,怕是与马世新有说不清的关系。” 他先是给马统领泼了盆脏水,待心上人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起来,这才接着道:“微臣孤掌难鸣实在怕护不住贵体,不如先护送您回去,待我回府请父亲出马,将这女子揪出来再行治罪也不迟。” 许奉深谙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既然一交手就知道打不过人家,又何苦自找伤痛。 他看向顾南烟,心中十分疑惑,怎么也想不明白京城何时有了如此厉害的人物。 皇甫若沁一张俏脸已经不足以用难看来形容。 不只是因为顾南烟的挑衅,还惊讶于御林军的态度。 特别是马统领的态度。 他居然眼睁睁看着别人欺负她而无动于衷。 亏她还曾想下嫁于他! 皇甫若沁气不打一处来。 “你父亲只不过是个掌管簿册的宗人府丞,手中无兵无权,请他来有何用!”语气带着浓浓的不屑。 她鄙夷的将他推开,对这个被女人一板子干倒的男人更没了好感。 “马统领!”她冷着脸,对马世新的称呼由世新哥哥变成马统领。 “今日你们护卫本宫出宫,职责便是保护本宫的安全。” 她倨傲的昂着头,语气已是非常不满。 “本宫不管你跟这女贼什么关系,今日若将她放走,待回宫后我定会禀明五哥,让他下旨治你的罪!” 她本身与皇甫奕并不熟稔,甚至可称作陌生。 可这并不妨碍她告状,到时候马世新少不了一个玩忽职守的罪。 马统领淡淡道:“公主请随意。” 治罪好啊! 赶紧将他赶出御林军吧。 他保证以后老老实实待在府中,在顾南烟回国之前绝不出房门半步。 这女人太能给他添堵了! 御林军全员躺平,木吱吱的杵在原地。 皇甫若沁整个人都不好了,差点被他们这态度气晕过去。 许奉见状赶忙上前扶了一把,待她站稳脚步后又连忙松开,显得十分有规矩。 “公主稍安勿躁,莫要气坏了身体。”他温声道,鼻尖还残留着女子的馨香,让他眸中一暗。 “微臣父亲虽只是个宗人府丞,与丞相却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待他去丞相府走一趟,将此时禀明丞相大人,丞相定会为您主持公道。” 他声音带了丝暗哑,“目前最重要的还是您的安全,您是当朝公主,一根头发都伤不得的,何苦与这些贱民争一时之气。” “你说得对,本宫身份尊贵,玉石何苦与瓦砾硬碰。”皇甫若沁似乎将他的话听进去了,眼神阴沉的看了顾南烟一眼,便想随许奉离开。 “站住。”顾南烟冷声道,并不打算就这样放她离开。 “你还想怎么样。”许奉防备的挡在皇甫若沁面前,这一举动再次成功引起她的好感。 “道歉。”顾南烟沉声道。 许奉蹙眉:“公主已不同你计较,你还想让公主同你道歉?” “简直荒谬!” 他说着护着皇甫若沁再次打算离开。 顾南烟几步上前拦住他们的去路。 “不是跟我道歉。”她语气清淡的很,指向被吉芳弄乱的摊位。 “你们该跟摊主道歉,不仅要道歉,还得赔钱。”她认真道。 在这个时代,仆过主之责,虽然动手的不是皇甫若沁,可吉芳是为了给她出头,且当时她显然没有阻拦的意思。 正文 第605章 就知道是你 “你是不是有病!”皇甫若沁没想到自己都隐忍下来了,她竟还如此咄咄逼人。 再也控制不住的尖叫道:“又不是我弄的凭什么让我道歉!” 顾南烟不为所动。 “道歉。” “你不要太过分!”皇甫若沁咬牙道。 “别说本就不是我的错,即便是我干的,她一个贱民凭什么让本宫道歉,他担待的起吗?!” 说罢她嫌恶的瞪向不知所措的老者。 “又脏又臭的恶心死了,京城怎会有这种泥腿子,真该让府衙的人把他们通通关进大牢,免得碍眼……还不快给本宫滚开!”皇甫若沁不耐烦道。 最后一句是对顾南烟说的。 她现在着急回宫向五哥告状,到时候就算有马世新做靠山,这小贱人也别想活着走出京城! 顾南烟深吸一口气,突然觉得跟这种人说什么都是废话。 耐心终于告罄,她一把抓住许奉的衣领将他甩了出去。 然后拉着皇甫若沁往旁边的店铺走,在一座酒楼前停下。 “你干什么!”皇甫若沁一路挣扎,奈何她那点力气对于顾南烟来说比挠痒痒还轻,不仅没挣开钳制,反而弄伤了自己。 “你放开我,当今皇上是我五哥,你敢动我一根头发小心诛九族!” 敌我力量悬殊太大,直到这时她才开始害怕,一脸惊恐的威胁顾南烟。 顾南烟脚下一顿,挑眉与她对视。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了她一根黑发。 “动了,你奈我何?” 皇甫若沁着实被她这举动惊呆了。 而且不知为何,她竟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一丝得意。 顾南烟撇撇嘴,将手中的发丝随意一扔,拖着她迈上酒楼台阶。 围观众人偷偷抬起头来,暗戳戳看好戏。 许奉想要起身救他的心上人,奈何顾南烟扔他的力道不小,他被摔断了胳膊有心无力。 “统领大人!” 马统领看他一眼,叹了口气,随即不忍直视的背过身去眼不见为净。 不过看在对方是自己同僚又是手下的份上,他还是好心提醒了一句。 “别招惹她,否则便是你爹都救不了你。” 这是他的经验之谈! 许奉一怔,更加疑惑了。 “她到底是谁?” 方才他还当这女人是马世新的相好的,可看他现在这态度明显不对。 马统领嘴角动了动。 顾南烟并没表明身份,他也不好越俎代庖。 于是敷衍道:“总归是个你我都惹不得的人。” 不是惹不起,是惹不得。 酒楼门口摆着一只潲水桶,大概半人高,里面全是剩菜剩饭的残渣和刷锅水。 顾南烟二话不说,将皇甫若沁扔了进去。 随着咚的一声响,对方连声都出,整个人跌坐在潲水桶内。 桶内半晌没动静,原本还等着她尖叫的顾南烟疑惑不已,探过头去。 呃……没顶了。 不知是不是被摔晕了,她整个人一动不动的坐在潲水里。 黑长的发丝和白色的衣袖却浮在水面上。 场景看起来着实凄厉。 顾南烟:“……” 水面上飘着一层油,顾南烟不想伸手去捞,刚想喊马统领过来救人,便见她那个小婢女炮弹一般冲了过来。 “公主!”她声音极为尖锐,刺的顾南烟险些耳鸣。 小婢女被顾南烟方才那凶悍的模样惊到了,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她白着脸用尽全身力气将皇甫若沁拉出水面,见自家主子双目紧闭,一头一脸的饭菜渣子,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 “公主……呜呜公主您醒醒,您别吓奴婢。” 若是公主出了事,她的小命也保不住了,这可如何是好。 婢女哭的死了相公一般,用力想将人拖出来,奈何已经力竭,不但没将人拖出来,反而差点松手。 顾南烟看不下去了,忍着油腻腻的不适感帮了她一把。 “行了,在折腾人就没了。”马统领也走过来查看她的情况,感觉到鼻息尚在,着实松了口气。 他无奈道:“好歹是个公主,若是将人玩死了你也不好交代。” 顾南烟不满的斜他一眼:“谁玩了?” 会不会说话! 她那是玩吗? “老子这叫为民请命主持公道。” 面对大言不惭脸皮堪比城墙的顾南烟,马统领实在不知说什么好。 “那你为何不亮明身份。” 若是十一公主知道她是谁,他敢用项上人头担保,对方绝不敢得罪她! 她虽是公主,却是个外祖家即将没落的不得宠的公主。 跟顾南烟这个极受宠爱,得多方护佑的比起来高下立现。 顾南烟闻言却很不服气,“老子是那种以身份压人的人吗。” 她向来推崇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靠身份那是借别人的势,说出去岂有面子在。 马统领嘴角抽搐,很想告诉她,靠武力恃强凌弱更不可取。 可他自己都是被欺凌的那一方,说出来她也听不进去。 他揉了揉眉心,感觉太阳穴针扎一样疼,让手下的人赶紧去寻个大夫。 还好皇甫若沁只是磕晕了,万幸没被食物残渣呛着,否则憋也能憋死她。 浑身湿透的十一公主在大夫的救治下悠悠转醒,刚睁眼就哇的一声哭了。 她哭她那婢女也哭。 二人当场表演高音二重唱。 这下连顾南烟都开始头疼了。 她只是想给这姑娘一个教训,让她不要看不起人,确实没想要弄死她。 谁知道她如此不经碰啊! 正巧这时候宁天禄路过,看到顾南烟的身影便过来了。 他身边还跟了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 小姑娘看起来跟她差不多大,小心翼翼的跟在宁天禄身后,连头都不敢抬。 直到听到皇甫若沁的哭声,觉得耳熟便抬头看去,随后脸上的羞红之色立刻被苍白取代。 “十……十一公主!”她一脸震惊,顾不得身旁的宁天禄小跑过去。 宁天禄则停在顾南烟身边,叹息道:“我就猜着是你。” 他正陪小郡主逛年会,远远见到这里跪满了人,像是有哪个大人物在,疑惑之下便想过来看看。 当听路过的人说是两个女子起了争执,其中一位还是个公主的时候,他便猜到这里面有顾南烟。 全天下女子里最能惹祸的,也只有他们家这位小祖宗。 当宁天禄看清那坐在地上哭的姑娘是谁的时候,又是一声长叹。 “她怎么惹你了?” 他没记错的话,这人应该是十一公主。 他刚到约定地点的时候,就是她陪在小郡主身边的。 顾南烟撇撇嘴。 “也没什么,就是骂了我几句。” 宁天禄还以为以顾南烟的性子,定是这位公主做了什么她看不过眼的事,这才被她收拾。 如今一听是对方先骂的她,顿时不乐意的沉下了脸。 顾南烟看看蹲在皇甫若沁身边的小郡主,又看看宁天禄的大黑脸,还以为他在气自己。 “我也没想到她这么脆弱。”顾南烟挠了挠头。 好歹是未来表嫂的闺蜜……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第一次见面就出手伤人,也确实不太好。 “要不我去跟她道个歉?” 正文 第606章 相谈甚欢 道歉这种事,顾南烟两世也没做过几次。 虽然是对方有错在先,可她方才见宁天禄与小郡主相处的十分融洽,二人脸上均带着笑,应当是看对眼了才是。 为了帮他摆脱万年单身狗的命运,顾南烟决定牺牲小我。 反正道个歉也少不了一块肉。 她刚想上前,却被宁天禄拦住了去路。 “道什么歉。”宁天禄垂头看她,皱着眉一脸老大不乐意。 “她骂你你还道歉,吃多了撑坏脑子了!” 语气着实不太好,火气十足。 顾南烟一噎,瞪着与他极为相似的大眼,腮帮子气的一鼓一鼓的。 “你才撑坏脑子了,你全家都撑坏脑子了!” 妈个鸡她是为了谁,臭小子居然敢调侃她! “我全家没有你?”宁天禄无语的看她一眼。 顾南烟:“……” 她梗着脖子强辩道:“咱俩不同姓。” “不同姓,依旧血脉相连。”宁天禄瞪她一眼,朝小郡主走去。 他与小郡主说了什么,小郡主的脸更白了,一脸盈盈欲泣的朝顾南烟这边看过来。 “若沁年幼,不知王妃身份出言不逊,茹玥代她给王妃赔个不是。”小郡主莲步轻移,对顾南烟福了福身。 一双黑葡萄一样的眸子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顾南烟。 她之前便从别人口中听说过这位,对她既钦佩又羡慕。 当她知道祖父为她说亲的对象便是她的表哥时,更是打心底觉得高兴,今日晨起开始准备,早早便在约定地点等着了。 顾南烟看着那满地潲水,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无妨,权当打平了。” 对方出口不逊,她出手不凡,可不是打平了么。 小郡主皇甫茹玥怯怯一笑,嘴角浮现两个小酒窝。 模样腼腆的很。 那弱鸡……不是,糯叽叽的可怜样,连顾南烟都忍不住姨母心起来。 她清了清喉咙,想要缓解一下尴尬的姑嫂关系。 于是温声道:“你放心,我这个人平时很温柔的,不会随便对人动手。” 这姑娘看起来软乎乎的,一定很好欺……嗯,很好rua,娶回来当嫂子最合适不过。 可千万别被她吓跑了才是,第一印象很重要! 顾南烟绞尽脑汁想办法挽回形象。 似乎怕对方不相信自己的话,她摆出一副谈心的姿态,笑眯眯的问道:“我平时喜欢养养小动物,爱好是收藏以及品尝美食,你呢?” 柳珍珍方一靠近便听到她这番话,见她一副狼外婆哄骗小红帽的架势,嘴角一阵抽搐。 如果她没理解错的话,南姐儿说的“小”动物应该是虎虎吧。 那家伙壮的跟座小山似的,哪里小了。 至于爱好收藏…… 柳珍珍歪头思忖,想起了她让虎虎满院子挖金锭子的嗜好。 ……好吧。 虽然“收藏”这个词用的好像不太恰当,不过就她那想尽办法敛财的积极性,也勉强说得过去。 但是品尝美食这一点恕她无法认同。 谁家品尝美食用盆做计量单位的! 柳珍珍微笑,并没上前拆穿她,只静静的站在不远的地方,淡定的听她扯淡。 南姐儿每隔段时间都要犯一次病,习惯就好。 顾南烟与未来表嫂“相谈甚欢”。 主要是顾南烟说,皇甫茹玥只负责听。 她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无欲无求、清心寡欲、心慈手软、四大皆空,就差看破红尘遁入空门的老尼姑形象。 直将单纯的小郡主听的两眼转圈圈,懵叨叨的开始发呆。 柳珍珍都听麻了,很想让顾南烟适可而止。 于是她悄悄上前拽了拽顾南烟的衣袖。 顾南烟缓缓、缓缓回首,嘴角还勾着一抹淡淡的笑,整张脸柔和的仿佛充满圣洁之光。 语速也异常缓慢,妄图凸显自己的平和。 “表……姐……何……事……” 配上她脸上那木讷的如同刻上去的笑容,柳珍珍浑身一激灵。 突然想起前几日看的鬼怪异志中,那个被淹死的长发水鬼。 她抖着嘴角道:“天色不早,我们该回府了。” 再不走她怕把黑白无常招来。 顾南烟慢悠悠抬头,看了眼天色,再慢悠悠摇了摇头。 “不……急……稍……安……勿……躁……” 柳珍珍:“……” 怎么这么瘆得慌。 她搓了搓胳膊,感觉冷风直往后颈钻。 …… 皇甫若沁已经被御林军的人送回宫中,围观人群也都散了。 皇甫茹玥与三姐弟妹又聊了好一会,这才在府中下人的护送下,十分有礼貌的与宁天禄与柳珍珍道别。 然后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的走了。 柳珍珍很喜欢这个乖巧的姑娘,几番叮嘱她路上小心,有时间常来家里玩。 “这姑娘不错,性子柔和又懂事,身份也合适,足够担负起国公夫人的位置。”柳珍珍欣慰道。 当然,如果她依依不舍的对象换成自家弟弟就更完美了。 她无奈的看向顾南烟。 顾南烟还在慢动作朝前方挥手道别。 柳珍珍心累的只想叹气。 想起小郡主看她那崇拜眼神,突然觉得这姑娘也不是那么好。 这么好忽悠,万一被带歪成为第二个顾南烟…… 那场景太美不敢想象。 “你觉得怎么样?”她问宁天禄道。 这毕竟是弟弟自己的终身大事,行不行主要还得看他的意思。 “你们觉得好就行了。”宁天禄不置可否,嘴角含笑的望着她。 “你自己就没什么想法?”柳珍珍不赞同的皱眉。 宁天禄闻言缓缓摇了摇头:“你知道的,我本没打算娶亲。” 他在宁家遭遇的事,一直让他很厌恶自己,更没想娶妻祸害别的姑娘。 但是父亲一片好心,姐姐嘴上虽不说,心里却很担心自己的终身大事。 宁天禄不想让家人继续担心,便同意了这次的相看。 两人乃双胎血浓于水,柳珍珍怎会不知弟弟的想法,见状也只能无奈一叹。 “姐姐不会为难你,我们只希望你开心,如果成亲会让你感觉不适,那这亲不成也罢。” 宁天禄眼中浮现一抹柔色,心中暖流缓缓划过。 “姐姐多心了,我并无任何不适,只是怕……”怕自己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丈夫,像父亲一样,让自己的妻子孤苦一生。 这话他没有说出来,转而笑望着顾南烟。 “我看南姐儿与她倒是挺谈得来,姐姐说的没错,小郡主确实是个不错的姑娘。” 她们两个都喜欢她,起码成亲后不会有姑嫂不和的情况出现。 柳珍珍:“……这才是最令人担心的!” 她已经可以想象南姐儿带着小郡主到处惹祸的场景了。 而她这可怜的弟弟…… 柳珍珍一脸同情的看着自家的单蠢弟弟,在心中为他默默点蜡。 他怕是后半生的主要任务便是收拾烂摊子,以及奔赴在收拾烂摊子的路上。 “嗯?担心什么?”宁天禄听不明白,疑惑的问道。 方才看她那样子不是挺喜欢小郡主的么,怎么才几息工夫便一脸苦大仇深的。 实在令人费解。 果然还是老人家说的对。 女人心海底针,古人诚不欺我也! 正文 第607章 女恶贼顾南烟 皇甫若沁受的刺激太大,丝毫没注意到小郡主与顾南烟相谈甚欢的场景。 自然更不会知道她的身份。 送她回去的御林军倒是知道,可惜许奉胳膊摔断了,还没来得及提醒她就被送去了医馆。 其他人……没人主动提起。 自觉受了大委屈的皇甫若沁刚回宫,便连哭带嚎的找靠山去了。 她在皇甫奕面前细数顾南烟种种不是,夸大其词的将对方塑造成一个十恶不赦、杀人如麻的母夜叉。 一开始皇甫奕确实有些气愤,他虽没见过十一皇妹几次,可她好歹是皇家公主,哪容得外人如此欺负。 于是大半夜将休假在家的马统领招进了宫里,让他立刻抓人。 马统领:“……” “皇上确定让微臣去抓人?”马统领面无表情的问道。 皇甫奕蹙眉:“自然,京城之中竟出现了如此恶毒的女子,朕身为一国之君怎可坐视不理!” 他以为马统领不想在休假的时候加班,不满道:“京城治安乃要事,你先去抓人,朕之后再将假期补给你便是。” 马统领沉默以对,还是没动弹。 皇甫奕见状生气了。 “马统领,朕知道你在萧家谋反之事上帮了朕不少,但你不可居功自傲!” 他拍了下御案,霸气十足的喝道:“莫不是以为自己立了功便可以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先生说过,帝王便要有帝王的气势。 他花费了好些日子才将父皇的威严学到手。 见对方在自己的气势下将头垂的更低,皇甫奕心中得意坏了。 就是这样! 他虽没经过培训便仓促上岗,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父皇当年就是这样吓唬不听话的臣子的! 马统领垂首沉思,半晌后才道:“微臣并没有不将您放在眼里的意思。” “那你还杵在这里干啥,还不快去抓人!” “微臣只是想问问陛下,此事是否先跟丞相大人商议一下。” “区区小事何至于劳烦先生费神。”皇甫奕大手一挥表示不必。 他尊重先生,也敬重先生,即便他成为帝王也一样。 他也很感激先生,感激他这段时日不辞辛苦的教他帝王之术。 正因为这样,他才更不能拿这种小事去打扰他。 否则不止会让他失望,也太过辛苦。 先生的身体本就不好,他怎忍心。 皇甫奕坚定的挥手:“你只管奉旨行事便可,其余的不用你操心。” 马统领看了他一眼:“微臣领命。” 好言劝不了该死的鬼,爱咋咋地吧。 他扬声道:“微臣这便去丞相府拿人。” “嗯。”皇甫奕满意的颔首。 心中还在暗戳戳的想,果然做皇帝气势很重要。 看看,被他这一吓马爱卿连丞相府的人都敢抓了。 皇甫奕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等一下!”他急忙唤道。 “为什么要去丞相府?” 难道那女贼顿进丞相府了? 那还真是……可怜。 万一被顾南烟抓到,半条命都得没。 马统领看了眼啧啧叹息的皇甫奕,不怀好意的咧了咧嘴。 他幽幽道:“若微臣所料不差,您口中的恶毒女人正是晟亲王妃无疑。” 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 “砰!” “哐当!” 皇甫奕从龙椅上滑落,顺带撞翻了御案,一身傲气全无。 马统领:“……” 呵呵。 让你嘚瑟。 该! …… 第二日一早,宫内传出消息。 十一公主冒犯晟亲王妃,被皇上放到皇室庵堂修身养性去了。 归期……不定! 一直到抄完一千本佛经为止。 全朝文武百官哗然。 散朝之后,众官员四处打探,将昨夜发生的事弄明白后,相互之间对视一眼。 然后匆匆回府,想办法弄到顾南烟的画像。 并勒令家中儿女禁足,将之挂在房中显眼处,每日三省吾身,牢牢记住画中人的长相后才可出门。 以免不小心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为家中惹祸。 于是继送子娘娘事件后,顾南烟的画像再次畅销,并代替了当代大圣人的地位,挂在每一位年轻人房中,成为年轻一辈自我警醒的神画。 对于自己在大梁极速走红的事,顾南烟丝毫不知。 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因为年节中她最喜欢的日子到了! 要问年节的时候顾南烟最喜欢哪个程序,当属炸年菜无疑。 她是个对年节没什么概念的人,也只有这个环节让她对过年有了丝期待。 炸年菜是嘉南国特有的一种迎新年方式。 将各种各样的食材用调料腌制好后裹上面糊过油。 新出锅的炸年菜最香,一家人围在一起热火朝天的吃一顿,剩下的便储存起来,想吃的时候便取一些出来,或加热或做成汤菜,上面撒一层小蒜苗再滴几滴香油,香的舌头打结。 大梁国没有这个习俗,府里的厨子包括御厨在内无人会做。 这对于顾南烟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整个人都蔫了。 柳珍珍看不下去,于是身为嘉南国媳妇的她亲自操刀,带着一众下人准备食材。 过油那日,顾南烟这个每日宅在院子里睡到日上三竿的难得起了个大早,早饭都没吃就颠颠的跑去灶房等着。 在她的强烈要求下,柳珍珍先炸了一锅排骨。 排骨是从市场上买的最新鲜的,切成了手指长短。 腌制好的肉鲜嫩咸香,外面裹上一层面糊,面糊里放了顾南烟友情提供的花椒面。 一口咬下去酥脆流汁,熟透的排骨肉轻轻一碰便从骨头上脱离下来。 顾南烟蹲在灶炉边流着哈喇子,捧着铺了白菜叶的盆子一边烤火一边啃排骨,时不时扔给虎虎与混沌兽几块。 在一人两兽的努力下,一盆炸排骨没用两刻钟便吃光了。 然而下一锅还没出锅。 顾南烟只得抻着脖子等着。 那贪吃又积极样子与平日懒懒散散的模样大相径庭。 看的一屋子下人不时暗自偷笑。 柳珍珍也是无奈又好笑,加快速度又炸了一锅藕盒子。 藕盒子是葱肉馅的,外皮酥,藕皮脆,肉香浓郁。 顾南烟吃的眼珠子发光,整个灶房充满了她与虎虎嘎吱嘎吱的咀嚼声。 原本依照她平时的饭量,这两盆炸菜也该够她吃了。 柳珍珍将藕盒端给她后,便带着姨母笑接着忙活去了,再没关注她这边。 然而她忘了顾南烟身边还有一只蹭吃蹭喝的老虎,以及她看不见的吃货混沌兽。 不止如此,她还低估了顾南烟的“魅力”。 一盆炸藕合吃完后,顾南烟只觉刚塞了个牙缝就没了,便扒着灶台眼巴巴的望着锅的方向。 她长着一张娃娃脸,皮肤白白嫩嫩的,旁边又有只意图卖萌的虎虎。 俩吃货表情如出一辙的瞪着水灵灵的大眼,那副馋样看的一众下人心都软了。 于是在柳珍珍不知道的情况下,一盆一盆的炸年菜如流水席一般,被星星眼外加脸红心跳的下人们轮流端到她面前。 炸春卷,炸丸子,炸排骨,炸藕合、炸豆腐箱子…… 等柳珍珍察觉的时候,一上午的辛苦全白费。 全都进了一人两兽的肚子,盆底只剩下隔油用的白菜叶子。 正文 第608章 二五仔虎虎 柳珍珍怒了。 她不是舍不得给顾南烟吃。 关键这些东西都是些油炸物,这么个吃法还得了? 不拉肚子也得上火。 “顾、南、烟!”柳珍珍娇呵一声。 顾南烟与虎虎齐齐一激灵,动作一致的歪着头看向她,两双大眼装满了一模一样的疑惑无辜。 “怎么了?” 咋这么大火气? 顾南烟顺手捻起块菜叶子塞嘴里磨牙,微微侧头看向油锅的方向。 接下来该炸肉条了吧。 “是不是猪肉不够了?” 她恍然大悟。 俗话说得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肯定是食材不够影响这女人发挥了! 顾南烟蹭的一下站起身,将嘴里的菜叶子吐了,十分体贴的安抚道:“别上火,差多少我去给你买,十头猪够不够?” 不够直说,一百头她也能给弄来! 管家也真是。 明知府里要过油也不知多备点食材,看给人急的。 她那副“别急万事有我”的义气样,无异于在怒火中泼上一桶热油。 柳珍珍深呼吸,努力压下汹涌的火气,指着灶房门口咬牙切齿。 “给我出去!” 炸了一上午,那么多盆都被这俩货吃完了,吃的速度比她炸的都快! 像话嘛! 关键这货的肚皮跟个无底洞似的,怎么都填不满。 就她这吃法,地主家都存不住余粮! 柳珍珍差点气笑了。 还十头猪呢。 把全京城的猪拉来都不够她吃的! 与顾南烟相处时间久了,对这个不省心的表妹还是有点了解的。 这货现在明显是嘴馋,实际上早就吃饱了。 柳珍珍很想扒开顾南烟的嘴,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构造。 见她叉腰气成茶壶状,指着门口横眉立目,虎虎眨巴眨巴眼,看看顾南烟又看看柳珍珍,十分人性化的歪了歪头。 似乎意识到柳珍珍正在生气,它突然往旁边挪了挪屁股,离顾南烟远了些。 然后后腿直立,双爪合十对着柳珍珍作揖。 这是顾南烟昨晚刚教会它的。 训练的时候只要它作揖,顾南烟就会给它吃的。 虎虎伸出大舌头舔了舔嘴唇,一双大眼无辜又清澈。 一边作揖一边往距离顾南烟更远的地方小小步的挪动,大有一副跟她划清界限的架势。 奈何实在太胖,挪动起来有些费力不说,动作也还不熟练,虎躯一震险些砸顾南烟身上。 差点被泰山压顶压成肉泥的顾南烟:“……” 造孽啊! …… 一人一兽毫不留情的被赶出了灶房。 顾南烟抄着手与身侧的虎虎对视一眼,幽幽的叹了口气。 然后双双蹲在门口。 一阵寒风刮过,吹起她早上没来得及打理的黑发,看起来着实凄凉。 “凶巴巴的婆娘。”她低声嘟囔。 “嗷呜!”虎虎附和似的低吼一声,再次与她统一战线。 顾南烟斜它一眼,突然抬腿一脚踹上它屁股。 “二五仔滚远点。” 居然为了一口吃的在最危险的时候背叛她。 人干事? 虎虎毫无防备的被踹飞,蠕动着肥胖的五花三层费了半天劲才站起身,不满的对着她发出“呜呜”的警告声。 “叫个屁,肯定是你吃太多惹那女人不高兴了,害得老子也没得吃。”顾南烟不嗨森。 “吼!”虎虎不服气。 “吼什么吼,我说错了吗,做啥啥不行,干饭第一名说的就是你这样的!”顾南烟鄙夷脸。 “呜……嗷呜!”虎虎感觉受了屈辱,弓背呲牙,似乎想跟顾南烟干一仗。 “嘿,老子给你脸了是不是,再吼一个试试!”顾南烟求之不得,开始卷袖子。 眼见一人一虎就要上演相扑十八式。 柳珍珍满含怒气的声音,从紧闭的灶房门内传来。 “闭嘴吵死了,再吵晚上都别吃饭了!” 顾南烟:“……” 虎虎:“……” 俩货瞬间老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新回到门口吹冷风。 没有两个坏份子搞破坏,柳珍珍的速度也快了不少,不到两个时辰完工。 忙活了六七个时辰,她一介凡人之躯已经累到不行了,可还是强撑着精神亲手蒸了一碟子桂花糕。 “那些油腻之物吃多了不好,灶上马上要做晚膳了,你先吃这个……垫吧垫吧。” 最后几个字说的艰难。 原本蔫嗒嗒的顾南烟瞬间来了精神,接过装点心的盘子看了眼虎视眈眈的虎虎,一溜烟回了自己院子。 虎虎:“……嗷呜!” 虎虎不甘示弱的追了过去。 柳珍珍哭笑不得。 …… 到了大年三十这一日,整个京城披红挂绿十分喜气。 等到晌午的时候,街道上的人渐渐少了,家家户户开始准备年夜饭。 而距离京城不远的地方,一辆蒸汽车正极速行驶着。 顾南烟正在丞相府内烤着火炉看柳珍珍剪窗花。 柳珍珍手巧,红纸在她的手中变成一个个“福”字。 看着自己手中已经被剪成碎纸片的红纸,顾南烟很有自知之明的放下了手中的剪刀,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将红纸碎扔到了火盆子里。 柳珍珍看破不说破,温声吩咐下人将热好的奶茶端上来。 “都是按你说的做的,你尝尝味道对不对。” 卫泓有个庄子,庄子里养了几只羊。 临近年关正巧赶上母羊生小羊,庄头便让人送了些羊乳过来。 顾南烟看到后便说想喝奶茶。 柳珍珍就按她的说法做了一小锅。 小厮将奶茶端进屋,浓郁的奶香味扑鼻,顾南烟咽了咽口水,接过来灌了一大口。 热腾腾的奶茶从喉咙口滑入胃里,浑身都暖烘烘的。 味道虽然比牛乳做的腥膻,却也十分香浓。 顾南烟喝了一嘴奶胡子,刚想让柳珍珍也尝尝,却见她捂住口鼻身体后仰,不适的皱起了眉。 她将自己面前的杯子往远处推了推。 “我不爱喝这东西,你都喝了吧。” 顾南烟疑惑:“以前不是挺爱喝的吗。” 在明山城的时候,府里每日都会收购些新鲜的牛乳,她与柳珍珍每天晨起都会喝一杯,也没见她不爱喝。 难道是喝不惯羊乳? 柳珍珍似乎难受的紧,一脸的苍白之色。 “我也不知道……”她忍着胸口翻涌的恶心感,强咬着牙道。 “最近有些闻不得腥膻味,一闻就……”吐。 最后一个字还没等说出口,她的脸色更白了,连忙起身跑出屋外,在一棵树下干呕起来。 顾南烟皱了皱眉,突然想到了什么,让人将屋内门窗都打开散散味道,然后快步追出去拍打她后背。 等到她不在干呕后,这才扶她进屋。 屋内腥膻味散去不少,可柳珍珍还是能闻到那股味道,还没等坐下又跑了出去,吐的昏天暗地。 顾南烟干脆将她掺回她自己屋里。 “你多久没来月事了?” 给她把过脉,顾南烟有些无语的问道。 “大概两个月吧,我月事一向不准。”柳珍珍不知道她为何这样问,扶着胸口虚弱的道。 怕顾南烟担心,她还笑着补充了句:“许是水土不服,过一阵子就好了。” 神的水土不服。 来了都快两个月了,现在才开始水土不服? 正文 第609章 有孕了 “你怀孕了。”顾南烟扔下一颗重磅炸弹。 “是来之前怀上的,还不足三月。” 想起她昨天还累了一天,顾南烟不放心的又给她把了一次脉。 而柳珍珍则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整个人僵在原地。 “我……怀孕了?”她喃喃道。 “不是你还是我不成!”顾南烟翻了个白眼。 她都还没跟李逸圆房呢! 不过话说回来,瞿子峰这个混蛋怎么搞的,当初她还特意嘱咐过他最好不要现在圆房,等柳珍珍年纪大一些再说。 否则在这个没有避孕措施的古代,柳珍珍这个年纪万一有了身孕对她的伤害还是很大的。 “怎么会,出来前我们也才刚刚……”柳珍珍说到这住了嘴,脸色有些羞红。 这次来大梁,瞿子峰并没有跟着,一是他还要赶回去处理军务,二则他们成亲的事没有提前通知父亲,她怕父亲不喜为难于他。 他们正值新婚却要被迫分离,且此去归期不定,不舍之情可想而知。 于是临行前一晚,二人终于情难自禁滚到了一起。 没想到只这一次,竟然中招了? 柳珍珍像是在做梦一般,心中五味杂陈,生怕顾南烟诊错了脉,抓着她的手紧张的问道:“你可确定,我确实有了身孕?” 顾南烟睨她一眼:“我不仅确定你怀了身孕,还知道你怀的乃双胎。” 她自己就是双胎儿,因此怀双胎的概率比普通人要大很多。 再想想自己这个身体的母亲卫蓝与卫泓也是双胎,想来这个双胎的基因便是从卫家人那边传下来的。 顾南烟想到自己,突然打了个激灵。 虽然他与傅拓皆为单胎,可难保卫家基因隔代遗传传到她身上。 她是不怎么喜欢孩子的。 那玩意一看就是易碎品。 且极其不讲理。 动不动就发动声波功,揍不得又骂不得,只能卸去全身防御任其攻击。 吵的你身心俱疲不说,还得耐下性子将之安抚至收功,实在难相处。 若让她一生生俩…… 顾南烟觉得她怕是得先去死一死。 柳珍珍与她的想法完全相反。 她是很喜欢孩子的。 也许与她的成长经历有关,她一直期待着除弟弟之外,能多一个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在身边。 这下可好,愿望终于成真,还一来来俩。 柳珍珍喜极而泣,捂着嘴吧嗒吧嗒掉眼泪。 一边哭一边笑。 顾南烟实在看不明白她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她想说若是她不喜欢,自己可以帮她把孩子拿掉。 这对她来说也是有好处的,等年纪大一点再生对身体的损伤更小一些。 顾南烟张了张嘴,却有点说不出口。 她垂首摸了摸方才把脉的手指。 这里似乎还残留着那两抹脆弱又细微的跃动。 柳珍珍哭够了,一抬头便见顾南烟一脸郑重的望着自己的手,仿佛手上镶了金一般。 她还以为顾南烟在担心自己,连忙擦干净泪痕握住她白嫩的手。 “南姐儿,我记得你说过的话,你说我们现在这个年纪生孩子不好。” 她笑了笑:“可是来都来了,再想这些也没用,大不了我平时注意着些便是。” 顾南烟愣愣的抬头,也不知听没听见她说的话。 柳珍珍好笑的将她鬓角一缕碎发别至耳后。 “再说了,这不是还有你嘛,我相信南姐儿一定能将我的身体调养好的,别担心了啊。” 许是初为人母,柳珍珍的眼中溢满母性光辉,看顾南烟的眼神仿佛在看自家儿砸。 顾南烟:“……” 柳珍珍怀孕的事很快传遍整个府邸,难得休沐躲在书房下棋品茶的卫泓得知后,一口茶从鼻孔里喷出来,险些没呛死。 “怀孕了?谁的?”卫泓有点懵。 给他报信的是管家,闻言嘴角一阵抽搐。 “自然是姑爷的。” 您这话说的,可千万别传出去,否则小姐怕是要跟您断绝父女关系了! “表小姐说了,胎儿已经两个多月,来之前已经有了身孕。” “胡闹!”卫泓一听却火了,一向温润的脸瞬间铁青一片。 “姓瞿的那小子怎么搞的,有了身孕还让珍珍来回颠簸,我看他分明没将珍珍放在心里。” 柳珍珍猜的没错,卫泓确实不喜欢瞿子峰,不仅是因为他二人成亲没请示过自己,而是出于老丈人对女婿天生的不喜。 卫泓越想越气。 “不行,我得跟珍珍好好聊聊,必须跟他和离!” 才成亲多久就如此没心没肺的,时间久了还得了? 管家十分无语,总感觉自家主子是在借题发挥,实际上早就盼着小姐跟姑爷和离了。 “老爷您消消气,小姐现在可受不得一点刺激。”他提醒道。 “况且根据月份算来,使臣团出发的时候小姐怕是刚怀上,这也怨不得姑爷……” 管家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卫泓狠狠的瞪了一眼。 管家:“……” “你哪头的!”卫泓怒吼。 管家:“……” 也说不上哪头的。 反正您若真敢提这事,万一小姐受刺激导致孩子出问题,表小姐肯定会扒您一层皮的。 别问他怎么知道的,他就是有这个自信! “自然是您这头的。” 管家不想跟幼稚鬼斗嘴,毕恭毕敬的问道:“那老爷您看,咱们现在要不要先去看看小姐?” “废话,老爷我当外祖父了,肯定要去看看我那闺女和好外孙。”卫泓心中欢喜,面上却不显。 他再次瞪了管家一眼,昂着下巴带着点倨傲的道:“不过你就不用去了,那是老爷我的外孙,有你什么事。” 他哼哼两声,这才推着轮椅着急忙慌的往柳珍珍院子里赶。 管家:“……” 第一次觉得老爷挺不做人的。 那可是府里的小小主子! 他作为管家,想在小小主子面前露个脸怎么了,他不配吗?! 管家气晕。 这头卫泓跑了,宁天禄那边更是连跑带颠的,累的呼哧呼哧直喘粗气,父子俩几乎同时进门。 二人到了门口就站在那里不动了,隔着好几米怔怔的望着柳珍珍的肚子。 柳珍珍好笑不已。 “父亲快进屋吧,外边天冷。”她柔声道,一只手覆在小腹上,满脸即将为人母的喜悦。 顾南烟就没那么客气了。 “杵在门口干什么。” 见二人傻不愣登的模样,她鄙夷的嗤了一声。 “出息!” “还不快把门关上,冻着老子的小外甥怎么办!” 咳,虽然她不喜欢小孩子,可保护幼崽是每个人的责任! 她一向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 经她这一提醒,两父子这才反应过来,这才赶忙进屋。 “对对对,快把门关上!”卫泓紧张道。 “怀了身孕的人可不能受凉,当初你们娘亲怀孕的时候就感染了风寒,差点小产。” 他推着轮椅进来,宁天禄紧随其后,动作轻柔的阖上门,然后小心翼翼的往床榻边凑近,像是怕吓到了谁。 两人盯着柳珍珍的肚子眼都不眨一下,看的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正文 第610章 团圆饭 柳珍珍怀孕是个意外。 全家人却很惊喜于这个意外的到来。 特别是卫泓,大过年的硬是让人进宫请了个有这方面经验的嬷嬷,不顾人家年节后上任的请求,愣是把人拖到了丞相府。 然后命下人将府里的门槛都给拆了,又让人仔细检查,但凡有哪里的地面不平整,通通用柔软的沙土填平。 卫泓显得格外紧张,亲自指挥下人们干活,期间面上的笑容就没断过,不知道的还当怀有身孕的人是他! 宁天禄也没闲着,请教过黑着脸的嬷嬷后一溜小跑去了灶房,集齐所有在灶房工作的人将孕妇能吃的不能吃的一一嘱咐了十几遍。 然后急慌慌出门,半晌后拎了一打平安符回来,十分有规划且平均分配到房间的每个角落。 顾南烟:“……” 如此肤浅的行为,被顾南烟鄙夷的不行。 回头就不知从哪拿了幅自己的画像贴在柳珍珍墙头。 柳珍珍嘴角一抽,看了眼画上“送子娘娘”四个大字,十分无语的问道:“这哪来的?” 随着代表的身份不同,她的每幅画像的造型都不一样。 比如当初给人当门神的时候,画像上的顾南烟穿的是一身铁甲横眉立目,整体显得更英武一些。 而被挂在大梁国各家后辈房中的画像,则是一身儒衣,颇有教化世人的大儒风范。 至于眼前这副…… 不管是衣着打扮还是画风,都像是嘉南国的风格。 在这里是绝对买不到的,只能是从嘉南国带来的。 柳珍珍无语的看她一眼。 刚想问问她带这玩意做什么。 然而还没等她问出口,顾南烟十分淡定又淡然的又掏出一幅画,颠颠的给她贴房门上了。 黑衣银甲,上书“门神顾氏南烟”。 柳珍珍:“……” 柳珍珍哭笑不得,当初得知自己被百姓供奉为神,还特意画了神像的时候,她可清清楚楚看到了这丫头那副不屑的表情。 结果反过头来她自己倒是收藏上了。 别人家姑娘收藏自己的画像都是些唯美有意境的。 她倒好,收的都是些啥? 不是横眉立目满脸凶相,就是慈眉善目仿佛要立地成佛。 对此顾南烟是有话说的。 “什么叫有意境?在画上添些花花草草就叫有意境了?” “错!” 顾南烟严肃着一张小脸,郑重的敲了敲顾氏门神画。 “这才叫有意境!” 她一副老学究的样子道:“意境源于生活更要贴近生活,无需添加额外的东西就能将一个人的身份气质表现的淋漓尽致,让那些不懂书画的百姓能一眼看出画中人是谁,这人是做什么的,这才叫意境!” 顾南烟一本正经的瞎扯淡。 “就比如这副门神画来说,简简单单的一副人物像,没有任何背景图案,却能让百姓感觉到心安,以至于贴在家里做守护家宅之用,这还不叫有意境?” “再看看其他常见的人物像,不是站在树下就是仰望月色。” 她啧啧两声摇头道:“画的都是些什么?” “今天叶落无声入地化泥我好难过,明天月有阴晴圆缺我好孤独,这是画的人物像吗?” “那是山水风景图!重点突出的是景色给人带来的心情变化,而不是本人的出尘气质!” 说到这,顾南烟挺了挺小胸脯,整个人贴在门神图上问道:“你再看看这副,是不是很好的诠释了我的气质?” 柳珍珍看着抄着手缩着脖子,面露期待的顾南烟。 再看看昂首挺胸,手握长枪的凶巴巴门神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嗯……你说的对,确实符合你的气质。” 她笑的前仰后合,几乎笑岔气。 顾南烟脸黑如墨。 是你还笑! 老子哪说的不对了让你笑成这样? 不许笑! 顾南烟腮帮子都气鼓了。 许是觉得自己这样有点对不起她的一番好意,柳珍珍用尽全力抑制住翻涌不断地笑意。 “咳,你说的很有道理,谢谢你南姐儿。” 见她面色依旧黑黢黢的,柳珍珍摸了摸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温声哄她。 “我记得还有一幅点世图……咳,你那有吗,有的话借给我用一用可好?”柳珍珍憋着笑道。 顾南烟的脸色这才好了些。 “本来是没有的,今日算你运气好,不知从哪刮来一阵大风,从墙外吹进来一张……” 见柳珍珍肩膀抖动的愈发厉害,顾南烟又要黑脸。 “是是是,今日的风确实大了些,灶房的帮厨周娘子差点都被吹跑了。”她说的一本正经,顾南烟却看出了她在胡说八道。 灶房只有一个周娘子,人还不错,就是好吃懒做了些,时不时的半夜遛进灶房找吃的,那饭量四舍五入都赶上虎虎了! 就她那体重…… 顾南烟呵呵。 别说大风,飓风来了都稳如泰山! 顾南烟懒得理她,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 她将那张身着儒衣的《点世图》正儿八经的贴在柳珍珍床尾处,想了想似乎觉得不满意,摘了下来重新贴到床顶,以确保柳珍珍睁眼就能看到她的画像。 点世图,点拨世人之意。 然而这却不是她贴这张图的用意。 看着那张谪仙般慈眉善目的画像,顾南烟满意的摸了摸下巴。 听说孕妇经常看谁的画像,将来生出来的孩子长的就像谁。 只要从现在起这女人一直看她的画像,那她两个小外甥一定会长得跟她一个模子刻出来一样。 嗨森。 嘱咐柳珍珍好好休息,顾南烟心满意足的背着手溜达走了。 她不知道的是,卫泓与宁天禄打了同样的主意。 只可惜晚来一步,最好的位置被顾南烟占据。 二人谁也不敢取代她的重要地位,只得遗憾的…… 将自己的画像贴在床头和床尾。 柳珍珍满头黑线。 我谢谢你们啊! 不觉得整个房间变的很诡异吗! 她睡一觉起身,睁眼就是顾南烟,起身又看到卫泓,侧身又见到宁天禄,下床看到的是满屋子黄色符纸。 这是让她养胎? 万一晚上起夜,这不得把孩子都吓出来! 柳珍珍有苦难言,不忍拂了他们的“好意”,只得多吞了两颗顾南烟给的安胎丸。 随后摸着肚子坐在床边叹息。 摊上如此不靠谱的长辈们,俩孩子打从娘胎里就要学会坚强啊。 丞相府上下度过了忙碌又喜气洋洋的一天,到了晚上,热气腾腾的年夜饭摆上桌。 四人围坐在一起,听着远处传来的爆竹声,气氛温馨又祥和。 卫泓坐在主位,眼眶红红的。 他怎么也没想到,此生竟还有与亲人一起跨年的时刻。 虽然只有他们四个人,他也已经很满足了。 桌上有顾南烟爱吃的醉蟹,是卫泓亲手腌制。 有专门为柳珍珍这个孕妇准备的补品,是卫泓问过嬷嬷后从头至尾盯着厨子做的。 还有一坛老酒,是卫泓刚到大梁时埋下的,期盼着有一天可以跟儿子把酒对酌。 卫泓的视线一一扫过三个小辈,眼泪瞬间凝聚。 正文 第611章 两位姑爷 卫泓心中感慨,激动的酒盅都要拿不稳。 他觉的很满足,突然有种辞官归故里,带着孩子们回安阳卫家老宅过些平淡日子的冲动。 激动之余,卫泓拿着酒壶连灌几盅。 他有几句掏心窝子的话想跟孩子们说,却又怕收不住情绪在他们面前痛哭流涕,只能用酒精麻醉自己,为自己壮胆。 看他那副老泪纵横的模样,宁天禄与柳珍珍五味杂陈,相互对视一眼,抿着唇没阻止。 终于,接连十杯酒下肚,卫泓的脸上浮现出红晕。 也成功为自己壮了胆,一脸感动的清了清喉咙准备慷慨陈词,述说自己对他们的深沉父爱。 “老爷老爷,府外有客到!” 卫泓刚起了个头,一句话都没说完。便被一脸喜色颠颠跑进来的管家打断。 卫泓一腔热情堵在喉咙口,脸色不太好看。 “干什么大呼小叫的!”他不满道。 “谁那么不长眼大年三十上门做客,给我赶出去!”他心情不好,语气更加不好,毫不留情的下逐客令。 管家却没动弹,乐的满脸褶子:“老爷,这客人赶不得啊。” 他看了眼柳珍珍,又看向顾南烟,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下喜不自胜道:“老爷,是两位姑爷来啦!” 卫泓:“……!!!” …… 管家说的两位姑爷,自然是李逸与瞿子峰。 自从使臣回国,得知媳妇不回家过年后,两只被遗忘的留守儿童便商量好了结伴来大梁找媳妇。 奈何年前事情太多,直到昨日才踏上征程。 身长玉立的李逸一身紫袍,顶着一张俊美无双的俏脸,进了屋先是深情款款的看向顾南烟,就连上挑的眼尾都带着情丝。 顾南烟眨巴眨巴眼,对于他的出现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这狗男人一路相随,她走哪他跟哪,如今又有蒸汽车在,更是方便了他。 不跟来她才觉得奇怪。 不过…… 她舔了舔唇瓣,两只大眼直冒小心心。 狗男人莫不是吃了什么仙丹不成,这才几天不见,她咋瞅着他更好看了呢? 不行,今晚必须把他按床上好好……看仔细些! 二人“深情对视”,端坐在上首的卫泓的脸肉眼可见的扭曲了一瞬。 瞿子峰也想媳妇,不过没李逸那么明目张胆。 他偷偷瞥了柳珍珍两眼,按耐住见到媳妇的欣喜,毕恭毕敬的先朝卫泓行了个礼。 “岳丈大人,小胥瞿子峰前来拜见,愿岳丈大人福寿延年春辉永绽。” 他说罢还用胳膊肘子拱了拱李逸,提醒他回神。 老实说,他现在都恨不得跑过去抱住他家珍珍,可惜场合不对也只能忍着,否则岳父大人不满意的话不把媳妇还给他了怎么整。 李逸终于收回视线。 他是一国王爷,卫泓只是外臣,按理说应该是卫泓向他问安才是。 可他坐那没动,绷着的脸显示出他现在有多不爽。 李逸知道他为什么不爽,不在意的勾着嘴角,率先出声道:“舅父安康,本王名为李逸,是烟儿的夫君。” 卫泓:“……” 管谁叫舅父呢? 谁是你舅父! 经过我同意了吗你就乱喊! 他皮笑肉不笑道:“晟亲王有礼了,微臣担不起。” 竟然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来跟他抢存在感,还一来来俩! 这两个臭小子是不是故意的! 他哼哼两声,打算给二人一个下马威。 “今日乃年三十,两位不在嘉南陪伴亲人,大老远跑这来做什么。” 知不知道你们很碍眼! 这可是他盼了这么多年才盼来的团圆。 瞿子峰闻言有些尴尬,知道自己在他那说什么都是错的,也就没吭声,老老实实装鹌鹑。 “舅父说的是,确实是本王与吾妻的不是,大年三十还上门叨扰。” 他看了眼撑着腮帮子看热闹的顾南烟,笑道:“不过吾妻纯孝,不忍舅父形单影只独自过年节,我夫妻二人也只得厚着脸皮叨扰了,还请舅父原谅。” 他一口一个吾妻,一口一个夫妻,将顾南烟的归属权捏的死死的,倒是让卫泓一时噎住。 确实,按照常理出嫁的女儿是不能在娘家或外祖家过年的,即便人在府里也不能一起吃年夜饭。 可卫泓并不是那么古板的人,于他来说一家团圆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是扯淡。 因此压根就忘了两人出嫁女的身份。 此时被李逸这么一提,他倒成了外人一般。 卫泓堵的不行。 “我卫家没那么多规矩,两个孩子愿意在我这过年节,你还想拦着不成!” “逸不敢。”李逸依旧笑眯眯的。 “只是逸与烟儿刚刚成亲便分开,实在是想念,万般无奈之下只得来此打扰,顺便来拜访舅父,也好认个门,以后走动起来也方便。” 他笑看顾南烟:“毕竟烟儿的血脉至亲不多,逸也希望她能与您常走动。” “舅父觉得可对?” 卫泓:“……” 他深深的看了李逸一眼,着实没想到他这个外甥女婿竟是个腹黑的。 先是在他面前咬实了自己的位置,又在即将惹怒他的时候软下态度,与他认亲,还对着他的弱点下手。 心机之深可想而知。 也不知怎会与他这喜欢直来直去的外甥女凑成一对的。 虽然觉得李逸心眼太多,可他的话也确实让他舒心不少。 “行了,来都来了我还能赶你们走不成。”他冷哼一声。 “管家再添两张凳子,碗筷也加两副。” 卫泓掀了掀眼皮,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远来是客,身为大梁丞相总该尽点地主之谊,否则将来传出去还当我对嘉南国不满。” 管家摸了把额头的冷汗应了声“是”,赶忙指挥着下人们忙活起来。 李逸让小厮将凳子放在顾南烟旁边,大大方方的坐下。 瞿子峰就有点尴尬了,他媳妇左边顾南烟右边宁天禄,宁天禄右边是他老丈人。 老丈人右边有一处空座,是留给他的。 空座旁边是李逸,李逸旁边又是顾南烟。 也就是说他只能挨着老丈人坐。 瞿子峰紧张的搓了搓手心上的汗,中规中矩的坐下,挺胸抬头双目不敢斜视。 柳珍珍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想了想亲自起身拿起酒壶,身体前倾隔着桌子想给他倒杯酒缓解下尴尬。 谁知还没等她伸手过去,便听到三道声音齐齐响起。 “别动!” 顾南烟、宁天禄、卫泓同时出声。 着实吓了众人一跳。 就连一向淡然的李逸都僵了一下,疑惑的看向自家媳妇。 “有下人在,这种事哪需要你做!”宁天禄一把抢过酒壶,不悦道。 “你且老实坐着,莫要乱动,为父还能吃了他不成。”卫泓不满道。 “嗯,别伤了胎气。”顾南烟给出最后的总结。 万一伤了胎气,将来孩子生下来不像她了怎么办? 这绝对不行! 顾南烟语毕,全场瞬间寂静无声。 原本打算给丈夫一个惊喜的柳珍珍涨红着脸,无奈的看了眼呆若木鸡的瞿子峰。 正文 第612章 分房睡 “你有身孕了?”瞿子峰又惊又喜,忙跟她确认。 “嗯。”柳珍珍羞涩点点头。 “今日刚发现,本想明日给你去封信的。” 谁承想信还没写呢他就来了。 瞿子峰呵呵傻笑,若不是还有人在,他都想欢呼。 夫妻两人隔着圆桌深情对望,看的卫泓父子十分不爽。 奈何人家是夫妻,他们总不能连话都不让二人说。 于是卫泓清了清喉咙,将注意力放在李逸身上。 “王爷不远千里赴大梁,不知所为何事。” 他可不相信他单纯为了见自家外甥女,他可是王爷,还是嘉南帝的同胞兄弟,身份如此特殊,怎可能为了见南姐儿一面轻易踏入他国地界。 卫泓笃定他的目的不单纯。 李逸此行确实不单纯,他是特意来将媳妇接回去的。 想是这样想,却不能直说。 以免惹毛了这位看似儒雅好说话,实则以一己之力颠覆了大梁政权的丞相大人。 到时候将他赶出去,他可就见不到媳妇了。 他看的出卫泓还是很在意他家媳妇的,沉吟片刻道:“确实有些事要与烟儿商议。” “大哥已于一月前出发,跟随逃窜的冬将军去阳国了。” 他口中的大哥乃顾云戈。 “戚家呢?”顾南烟问道。 “与冬将军一起。”李逸回道。 见顾南烟蹙眉,他不用想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你放心,戚家藏在海上的财物我已让人全数收缴。” 李逸勾着唇,双眸熠熠生辉的盯着媳妇的小脸,补充道:“一个铜板都没给他们留。” 顾南烟闻言紧锁的眉头瞬间舒展开,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 “干得好!” 绝不能让阳国带走他们一分一毫! 李逸谦虚道:“是你调教的好。” “不,是你有天分。” “若没有你手把手的调教,为夫即便再有天分也无用。”李逸不要脸的趁机献殷勤。 “那倒是。”顾南烟也毫不谦虚的附和。 卫泓:“……” 卫泓眉心直抽抽,突然觉得这小两口其实挺相配的。 “如此小事何须王爷亲自跑一趟。”卫泓打断二人恬不知耻的互相吹捧,“在信中说明情况不是更方便。” 李逸笑的人畜无害:“舅父说的没错,我本也是这样想的,只是烟儿之后也要出海,也差不多该做准备了,我便想着亲自来一趟。” 他说的很委婉,卫泓却一下就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你是来接南姐儿的?”卫泓刚见好的脸色再次垮了下来。 “如果烟儿同意的话。”李逸对着顾南烟微笑,整张脸在烛火的印衬下显得格外魅惑。 “毕竟走的是水路,阳国路途遥远,早一些做好准备还是很有必要的。” “烟儿觉得为夫说的可对?” “对……对吧。”顾南烟无意识的回答。 面对李逸那张俊脸,再加上他故意勾引,顾南烟捂着扑通扑通乱跳的小心脏,瞬间被迷的找不着北。 不知道是不是己方的队友被放倒,卫泓自己却没那么好打发。 他蹙眉道:“即便如此也无需如此着急。” 阳国距离遥远,顾云戈这一去没有几个月根本回不来。 他清楚这是李逸的借口,不再就这个问题进行讨论。 “我打算年后带珍珍与她弟弟回安阳老宅,让他们姐弟正式认祖归宗。”卫泓端起酒盅淡淡道。 “若是可以南姐儿最好也跟着去一趟,看看你母亲自小生活的地方。” “还有,当初我卫家虽被宁家狗贼满门诛杀,却还有旁支存留,南姐儿去了也能认认亲。” 所以要是没别的事,你们吃完饭就赶紧走吧,这里没空房给你们住。 卫泓很想下逐客令,将这两个意图拐走自家女娃娃的“人贩子”赶出府。 顾南烟听说还有旁支倒是有些意外,之前并没提傅拓提过,许是他也不知道。 这倒是可以见见。 顾南烟微微颔首应下。 卫泓满意极了,好整以暇的看了眼李逸。 李逸神情未变,反而笑的愈发灿烂。 卫泓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只见他表情迅速切换,一副惊讶的模样。 “这倒是好事,确实该回去见见。”他赞同的点点头。 “这样吧,反正我也没什么要紧事,便跟你们一起回老宅如何?” “我身为烟儿的夫君,有责任陪她回去的。” 他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握住顾南烟的手,温热的指尖仿佛羽毛一般挠在她心上。 他笑望着顾南烟:“烟儿说可好?” 顾南烟:“好!” 卫泓:“……” 卫泓有点抑郁,坐在他旁边的宁天禄习以为常。 这对夫妻的相处模式他在晟亲王府的时候就见识过了,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就是不知为何,每次看完二人的表演,莫名会觉得有点撑。 …… 年夜饭便在这种“愉快”的气氛下结束了。 卫泓身体不好不能熬夜,便让他们年轻人守夜。 宁天禄看看柳珍珍夫妻,再看看顾南烟夫妇,识趣的表示自己累了,想早点休息。 而柳珍珍怀了身孕总是犯困,瞿子峰便提议陪她回房休息。 只剩了顾南烟与李逸。 李逸对于能跟媳妇独处自然是很满意的,溢满感情的双眸温柔的看着她,展开双臂缓缓向她靠拢。 心中狂跳不已。 不枉他赶了这么远的路,终于能抱到媳妇了! 而此时的顾南烟眼神正随着柳珍珍离去的脚步缓缓挪动,眉心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突然一个闪身,李逸抱了个空。 “等一下!”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语气十分凝重,且声音不低的朝柳珍珍喊道。 柳珍珍与瞿子峰闻声回身望向她。 就连走远的卫泓父子都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柳珍珍望着疾步朝她走来的表妹,疑惑的与丈夫对视一眼。 “出了什么事?”宁天禄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卫泓返回,面上带着同样的疑惑,以眼神询问李逸。 李逸:“……不知。” 他也想知道怎么了,他就是想抱抱媳妇而已,怎么比取经还难! 他想起自己听媳妇讲过的,一个和尚带着一只毛猴子同一只猪西天取经的故事,觉得自己比他们可难多了。 顾南烟走到柳珍珍身边,一把将她拽了过来。 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下郑重道:“从今天开始你们分房睡,直到孩子出世。” 她突然想起前世看过的某部婆媳权谋大剧里演过这种情况。 说的是一位女子怀有身孕,做婆婆的勒令儿子与媳妇分房睡,以免伤到孩子。 当时看的时候她嗤之以鼻,只觉得这位婆婆多事。 现在看来倒是颇有道理。 柳珍珍若与瞿子峰同房,睁眼看到的是他,闭眼前看到的还是他,将来生出来的孩子岂不得长的像他爹? 可不是伤到孩子了嘛! 这绝对不行! 强烈反对!!! 顾南烟苦大仇深,眼神幽幽的注视着瞿子峰。 瞿子峰突然觉得后背发凉。 “为、为何?”瞿子峰弱弱地问一句。 他还想跟媳妇好好诉诉相思之苦呢,怎么可以分房,还要一直分到孩子出世之后。 正文 第613章 想要谁的命 瞿子峰不能理解。 这是为什么啊。 难道是大梁国的规矩? 什么规律这么残暴不仁。 那他跑这一趟是干啥来的! 他一脸不情愿,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家媳妇。 他知道在场中人,也就柳珍珍的话能让顾南烟听进去一点点。 柳珍珍也很想念丈夫,接收到丈夫的眼神后为难的看着顾南烟严肃的小脸。 她红唇微启,顿了顿又缓缓闭上嘴。 啥也没敢说。 “我怕孩子长的像你。”顾南烟实话实说。 瞿子峰问号脸。 他的孩子长的像他不是很正常的吗? 不然要像谁! “为何?” 他一副遭雷劈的样子。 “这样会伤到孩子。”顾南烟一本正经道。 瞿子峰:??? 啥意思,什么叫孩子长的像他会伤到孩子,他长的有那么不尽人意吗,啊?!!! 瞿子峰有点抓狂,却什么都不敢说。 卫泓与宁天禄正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一副防备人贩子拐跑自家孩子的表情。 仿佛他敢说个“不”字,立马就会冲上来围殴他一般。 瞿子峰望天长叹。 他们一家四口咋就落顾南烟手里了。 李逸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做安慰。 “几个月而已,很快就过去了。” “烟儿也是为了孩子好。” 幸亏他和烟儿还没圆房,不可能有孩子。 否则照这一家人的架势,怕是也要分房睡。 瞿子峰看他一眼。 如果不是那一脸幸灾乐祸,他怕是都要信了! “你猜王妃为了防备我去找珍珍,会把她带到哪里?” 来啊,互相伤害啊! 李逸表情一僵,回头果然看到顾南烟正带着柳珍珍往自己院子的方向走。 李逸:“……” 虽然还没圆房,可他还是想亲亲抱抱举高高的! 这下可好,烟儿将柳珍珍带在身边,他还怎么献殷勤以增加二人的感情。 卫泓与宁天禄目送顾南烟走远,心满意足的走了。 独留二人风中凌乱。 顾南烟怕自己睡相不好,不小心碰坏了两只小外甥,于是便让柳珍珍睡床,她自己则睡在另外一侧的榻上。 虎虎同往常一样睡在她脚下。 第二日一早,她是被院子外的喧闹声吵醒的。 她睁眼的时候柳珍珍已经起身,不在屋里了。 顾南烟伸了个懒腰,洗漱完毕后精神奕奕的出了门。 府里多了些像是侍卫的人,以每隔十米的距离守卫在周围。 府内下人来去匆匆,忙碌的很。 顾南烟顺手揪住一个小厮一问才知道,原来府中有贵客上门。 皇甫奕穿着一身便服,一大早就来敲丞相府的大门,着实吓坏了不少人。 卫泓有些不赞同的责怪道:“皇上身为天子,怎可随意溜出皇宫,遇到刺客怎么办。” 皇甫奕挠了挠后脑勺,不在意的道:“我……朕想来看看先生。” 他一个“我”字刚出口便被自家先生瞪了一眼,慌忙改口。 “以前都是先生陪朕过年节,今年见不到先生,朕有点不习惯。”他讪讪道。 其实他昨晚就想来的,又怕打扰先生一家团聚。 卫泓闻言一怔。 之前他孤家寡人一个,皇甫奕也是个不受关注的,年节的时候都是一个人过。 后来认他做先生后,他便时常通过密道溜到丞相府。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到大年三十晚上,他也都会过来陪自己喝两杯,权当二人一起过年了。 二人当时的关系还未曝光,他每次都是偷偷的来,拎着一壶小酒,连下酒菜都没有,不敢出声就默默的坐在他对面与他对酌。 卫泓叹了口气,心下一软。 “你现在身份不同,此举不合适。”他温声道。 “先生曾说过,若有一日朕坐上这个位置,便没人再敢对朕横加指责。” 现在他坐上了这个位置,却连与先生过年节都不能了。 皇甫奕似乎有些低落,垂下头没再说话。 卫泓一时语塞。 来都来了,他也不好直接将人送回去,对方毕竟已经是皇帝,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于是卫泓吩咐下人准备午宴,留他用过饭再走。 皇甫奕的心情这才好了些。 由于李逸也在,座位便不太好安排。 皇甫奕虽是皇帝,却是以学生的身份上门的,于是管家询问过卫泓后,便以家礼待之。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至少在皇甫奕看来是这样的。 他对李逸这位敢娶了顾南烟的风云人物十分好奇,上次去嘉南国没机会相交,这回可让他逮住机会一个劲的同李逸搭话。 待他准备回宫的时候,二人已成了知心好友。 嗯……皇甫奕是这样认为的。 等他依依不舍的出了门,顾南烟却叫住了他。 “我已经同我那庄子上说好了,今年春种前会留一批粮种,你记得让人去取。”她淡淡道,仿佛在说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 卫泓有些惊讶,知道她说的粮种是嘉南国亩产千五的麦种。 皇甫奕也很惊讶,甚至可以算震惊。 “此话当真?”他有点不敢置信。 粮食产出一直是各国难题,若是真能得到她那麦种,不仅仅有利于民,于国也是一件大幸事。 这种东西在一个国家中的地位甚至比皇帝还重要,是一个国家强大的坚实后盾。 但凡谁得到手,都不可能轻易拿出来,将之视为机密不惜一切代价保护。 可顾南烟居然主动送给大梁。 皇甫奕有些不确定,她说的该不是普通麦种吧? 那也不可能,如果是普通麦种她还特意跟自己提什么,而且普通麦种大梁又不是没有。 顾南烟朝他翻了个白眼:“骗你做什么。” “你只管让人去取就是,当然我们也可以送货上门。” 她微笑:“运费每吨五千两。” 皇甫奕:“……” 你怎么不去抢! 他突然想起重点,眼带防备的问道:“这些麦种你打算怎么卖?” 不是他小心眼,实在是这女人太坑了,上回救了自己一次就管他要了两百万两。 皇甫奕算了算,觉得年产如此高的麦种,定是比他这个新帝更值钱的。 自然定价也比他高。 皇甫奕默了默。 但是再高他也得将之拿下! 他定了定神,做好了被顾南烟敲竹杠的准备。 谁知顾南烟却摇了摇头:“不要钱。” 之前皇甫奕给了她两百万两,权当他用这笔钱买的。 而且此次来大梁收获颇丰,抛去被严御史坑走的不算,大梁帝的小金库也是很可观的。 这一切都要感谢大梁国百姓的共同奉献。 她自然也要回报一二。 一般人听说买东西不要钱,那都得乐疯了。 可皇甫奕却心惊肉跳。 当一个钱串子突然不爱钱了,那说明对方有比钱更重要的目的! 特别是顾南烟这种长在钱眼儿里的! 想想就觉得恐怖。 “你、你想要谁的命?”皇甫奕瑟瑟发抖。 按照等价交换的道理看,也只有自己的命能填上这个窟窿了吧。 所以说这就是冲他来的? 可他没记得自己哪里得罪她了啊! 皇甫奕想哭,求助般望向自家先生。 顾南烟:“……” 卫泓:“……” 智商堪忧。 大梁国药丸。 正文 第614章 禄亲王上门 皇甫奕精神奕奕的来,抖着腿肚子走。 饶是顾南烟耐下心跟他解释,他也坚信像她这种死要钱的人,是绝对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敛财机会的。 顾南烟一片好心被当成驴肝肺,气的脑仁嗡嗡的,索性一脚将他踹了出去。 眼不见为净,不跟傻子生气! 当天下午,顾南烟旧态萌发再次暴打当今皇帝的消息不胫而走。 以诡异的传播速度成功在晚饭前传遍了全城。 顾南烟脸色更难看了。 她这次真的很冤,明明只踹了那狗皇帝一脚,怎么就成暴打了? 而且她敢用自己所有财产起誓,被她暴打过的人,根本不可能手脚健全的走出门口。 当时皇甫奕可好好的,虽然被小太监搀扶着,可那也是手脚健全! 这些乱传谣言的人到底是眼睛瞎了还是脑子有泡! 顾南烟不知道的是,她虽只踹了皇甫奕一脚,可踹的地方有点难以言喻。 他屁股上肿了一大圈,回宫后越来越疼动都不敢动一下,更别说走路了,一个下午都躺在龙榻上直哼哼。 守在门外的宫人不知详情,只当他伤的厉害。 宫女和太监是皇宫里特殊的存在,谁也说不准谁是谁家的眼线,将皇宫笼罩在一张巨大的网下。 他们是传播八卦的中坚力量,特别是如今这种局势。 这才导致皇帝受伤的事不到半日便传遍了各府。 当天下午,丞相府人满为患。 卫泓同僚纷纷上门致以最深切的问候。 其中不乏巴结讨好之人,还有些上门劝说的。 这些人言语隐晦,总结下来只有一句话:皇上好歹是一国之君总要给人留点面子上至先帝下到前太子轮流被她揍了一顿他们都觉得好丢脸让你家小姑娘收手罢可不能再打了。 卫泓:“……” 卫泓突然有一种自家熊孩子在外面惹祸被人家家长带着一家老小找上门的错觉。 这种体验着实新奇。 可自家熊孩子他管不了,只能僵着笑脸跟这些人打马虎眼。 这其中就有禄亲王。 禄亲王一把年纪腿脚又不好,若没有像上回那样涉及皇权的大事通常是不会出门的。 今日愣是顶着寒风让人将他抬到丞相府。 “卫贤侄啊,晟亲王妃对皇上有何不满,你可以先与我说说,我回头进宫好好跟皇上谈谈,有则改之无则……也改,保证以后不会再犯,你看行不?” 禄亲王长叹一声,他今天本打算让他那儿子亲自上门拜访,以拜年为由早点敲定双方儿女亲事。 谁知发生了这种事,也只能亲自上门。 卫泓揉了揉额角,只觉身心俱疲。 他无奈道:“禄亲王严重了,此事乃误会,南姐儿并未对皇上动手。” 踢了一脚不算动手,用南姐儿的话说最多算动脚。 禄亲王闻言干笑两声,布满褶子的老脸上明晃晃写着“我不信”三个大字。 “是是是,本王明白,晟亲王妃温柔贤淑识大体,又怎会动手打人……本王只是希望下次她与皇上沟通的时候能收收力道。” 卫泓:“……” “南姐儿真的没动手……” 卫泓也确实是这样认为的,依照他家南姐儿那身手,这次顶多算亲切的交流问候。 “对对对,本王明白,你那外甥女也是为了皇上好,想督促皇上做个好君主。” 嘉南国皇帝经常被她揍的事不是秘密,消息早已传到他这边。 只是没想到她连别国皇帝都敢揍! 偏偏他们拿她还没办法。 禄亲王捋着花白的胡子愁绪万千。 讲真,若不是因为这种事有伤国体,他倒是希望晟亲王妃多多“督促”皇上, 至于原因,看看嘉南帝就知道了。 以前多不靠谱的一个人,江山都差点被他玩没了,可自从有了晟亲王妃的鞭策,距离明君只差一步之遥。 更不用说在她的辅助下,嘉南国一跃成为第一大强国。 现在就连安阳国也起来了,也是因为晟亲王妃。 对内粮食充足百姓衣食无忧安居乐业,对外有强兵利器让敌国不敢进犯,不崛起都有鬼! 话虽这样说,可嘉南帝是晟亲王妃的义兄,安阳帝是她的亲哥哥,自家人打打闹闹磕磕绊绊是常有的事,挨了揍还能说是家庭矛盾。 搁在他们大梁却不一样,多伤脸面啊! 想到这,禄亲王心中微动。 要不让皇上也认个义妹? 那以后再动起手来不也是家庭纠纷了吗。 禄亲王眼前一亮,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你家外甥女还缺哥哥吗?” 卫泓:“……应该是不缺的。” 这个弯转的太急,卫泓一时没能想明白他的意思。 “禄亲王这是何意?” 细数下来南姐儿的哥哥当真不少,宁天禄算一个,顾家三个,再加上傅拓,这已经五个了。 若是算上嘉南帝这个义兄,那就是六个。 面对卫泓疑惑的眼神,禄亲王呵呵一笑。 “本王只是觉得,晟亲王妃与皇上颇有缘分,况且你还是皇上的老师,若是能亲上加亲再好不过。” 这下卫泓明白了,感情这老狐狸替皇上认亲来了。 “恕微臣多嘴问一句,这可是皇上的意思?” 他今早来的时候也没提这茬啊。 怎么挨了一脚还打出感情来了? 禄亲王摆摆手笑道:“你也知道本王不常进宫,这是本王临时决定。” “不过身为皇上的亲皇叔,这点小事还是能做主的。” 卫泓闻言有些犹豫。 认亲不是小事,更何况是与一国之君认亲。 身份越高责任越大,若南姐儿认皇上为义兄,便是大梁国的公主。 以后大梁国有难处,她身为公主不得不管。 这恐怕也是禄亲王的最终目的。 卫泓自知干系重大,不敢为顾南烟做决定,只说会将他的意思传达给她,行不行还得她自己决定。 有他这句话禄亲王便满意了。 他本也没想着卫泓一口答应。 毕竟顾南烟不是普通女子,即便卫泓是她舅舅也做不得她的主,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只能顺着毛捋,循序渐进的说服她。 禄亲王给卫泓梳理一遍认皇亲的好处,以及对他丞相之位的稳固作用,这才心满意足的让人抬着回了王府。 待他走后,卫泓又在厅堂中独自坐了一会,这才叹息一声,去找顾南烟商议此事。 彼时她正与李逸、柳珍珍夫妻喝茶聊天,听他转述过禄亲王的话,倒是没立刻拒绝。 “你们大梁公主有年俸吗?” 麻烦她不怕,反正她手里的东西都是明码标价,想要可以,两个字——给钱。 若是一时间拿不出那么多银子也不怕,可以写欠条啊。 总之白嫖是不可能的。 因此顾南烟一点都不担心卫泓说的责任问题。 于她而言只是多了个客户而已。 “大梁公主没有俸禄,不过户部每月都会拨出一笔银子,给皇室成员发皇例。” 顾南烟双眸亮晶晶的问:“有多少?” “地位不同所得高低不一。”卫泓沉吟片刻。 正文 第615章 认皇亲 “作为公主来说,迄今为止最高的足足有千多两每月,这是立过大功的。” 当然,作为公主自然不会靠这点皇例过活,她们名下的产业才是大头,各方给的好处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最高才千多两,那一年岂不是只有万把两银子? 顾南烟闻言立马变脸,十分干脆利落的回了两个字。 “不干!” 皇甫奕是真抠,请人当小弟只给这点银子,看不起谁呢?! 卫泓对她的回答似乎并不意外,别人求之不得的事,他家南姐儿却是不稀罕的。 他闻言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便走了。 回到书房亲自写了封信,十分客气的回绝了禄亲王。 诚然,南姐儿成为大梁国公主的确于他有益,只不过他卫泓从不是靠牺牲小辈上位之人。 南姐儿不同意就不同意,总归他现在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皇上又是他看着长大的,两人师生情义非同一般,不需要利用南姐儿锦上添花。 信被管家亲自送到禄亲王手中,禄亲王对于这个回答同样不意外。 他活了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一眼便看透了顾南烟的性子。 桀骜不驯又不为强权,最难得的是不贪恋权力地位。 这种年轻人,他这辈子也只见过这一个。 送信的管家见他没生气的意思,心下暗自松了口气。 他家老爷虽是丞相,可面对皇室总归是要低一头的。 人家一国亲王主动认皇亲,却被一口回绝,这不是打人家脸吗? “王爷见谅,表小姐性格强硬,她不同意的事我们家老爷也着实无能为力,还请王爷原谅则个。” 管家生怕禄亲王对卫泓不满,以后给他使绊子,忙解释了一句。 禄亲王和善的摆了摆手道:“你放心,本王心里早有了准备,已做好被拒绝的可能,不会怪罪你家丞相的。” “不过本王倒是十分好奇,你与我说说,晟亲王妃拒绝的理由是什么?” 禄亲王觉得,她应该是不想被皇权束缚,亦或是对皇上不满。 倒是有可能,否则她也不会动手将皇上打一顿。 “这个……老奴也不知。”管家干笑两声。 方才是他推着老爷去的表小姐院里,将二人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虽然没明说,但拒绝的理由已经很明显了。 理由很明显不错,却不好说出口。 他一副支支吾吾的样子,显然有事隐瞒,反倒让禄亲王更加好奇。 “你且说说,丞相是怎么同晟亲王妃提的这事,晟亲王妃又是怎么回答的?”禄亲王一下就抓住了重点,难怪卫泓暗地里说他老狐狸。 管家抹了把汗,为难的嗫嚅片刻。 禄亲王乐呵呵的道:“你尽管说便是,若是有不能说的事,你家老爷在你来之前就会嘱咐你,他什么都没说,定然是不介意你将他们的对话告诉本王的。” 管家一想也是,于是挑着能说的说了一遍。 当听说顾南烟问及公主俸禄之事,得到答案之后便一口回绝,饶是禄亲王都懵了一瞬。 “就是说,晟亲王妃因不满朝廷给的皇例这才一口回绝?” 禄亲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就没有其他原因?” 管家讪笑:“表小姐倒没有说过是这个原因。” 确实没直说,但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您再问老奴可就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禄亲王神情莫名,嘴角几不可见的抽了一下。 那可是公主之位,皇上亲认的皇妹,别人盼都盼不来的事! 他怎么都没想到,对方拒绝的原因竟然是工资太低。 屋内气氛诡异,直到管家已经开始冒冷汗了,禄亲王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这倒也好办。”他沉吟道。 “待本王进宫与皇上商议一下,皇例的事……还是可以升一升的。”禄亲王艰难道。 能用银子解决的事那都不算大问题,先将名分定下再说。 顾南烟手中的东西,以及与她结亲所带来的好处,可是花多少银子都买不来的。 老狐狸算盘打的啪啪响,送走管家后当即命人抬他进宫。 尚在龙榻上缠绵悱恻的皇甫奕听到自家皇叔的打算后,跟被雷劈了一样,表情都凝固了。 他连身上的伤都忘了,腾的一下坐了起来。 “皇叔!”皇甫奕捂着屁股,眼中热泪滚滚。 “侄儿可是有何处得罪了您,侄儿与您道歉便是,您何苦如此算计侄儿。”皇甫奕语带更咽道。 顾南烟那死女人,他见她一次受伤一回,都不知道是不是与她八字犯冲,若是当真结下干亲,还不得克死他! 皇甫奕打心眼里拒绝此事。 并表示了强烈的反对。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皇上乃一国之君,为国为民牺牲小我,本就是您的责任。” “这事就这样定了。” 禄亲王用最温柔和蔼的语气说出最残忍的话。 “唯一的问题就是晟亲王妃嫌弃皇例太少,您看是不是单独给她升一升。” 皇甫奕如丧考批,一脸生无可恋的趴回床上。 “皇例都有定例,升也升不了多少。”所以您老人家不如放弃这个打算,回家喝喝茶溜溜鸟不是挺好的,干嘛跑来折磨朕! 想是这样想,他知道这位皇叔打年轻的时候便是位百折不挠的,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便成为军中战无不胜的神话一般的存在。 “这种事需要同朝中大臣商议,朕是觉得没戏的。” 抛开顾南烟克不克他不说,就她那胃口,一年没个几十上百万两怕是不会答应。 用这么多银子买一个祖宗回来供着,傻子才会同意。 禄亲王却觉得此事大有可为。 于是几十年不上朝的禄亲王第二日起了个大早,让伺候的人将已经封尘的亲王服取出来穿上,由宫中御林军抬着入朝堂。 禄亲王地位崇高,就连皇上都要对他毕恭毕敬的,已多年不理朝政。 突然出现在早朝上,着实吓了众官员一跳。 还以为又有人造反了。 这也不怪他们多想,上次他出现的时候,便是萧家谋反之时。 众人提着一颗心,除了卫泓这个知情人之外,俱都忐忑不已。 待知道他的来意后,反而松了口气。 于是坐在上首的皇甫奕发现,自己才是最大的傻子。 对于禄亲王的提议,众朝臣纷纷表示赞同,就连平日最抠搜的户部尚书都没有反对,还给出了一份详细的账单。 账单上标出了国库支出的大概方向,以及每年的盈余。 甚至哪些地方该花银子,哪些地方调整以后能省下多少银子都写的清清楚楚。 最后大手一挥,给了皇甫奕一个国库能够承受的数字,作为收买顾南烟的经费。 末了还补充一句,待他回去好好琢磨琢磨,肯定有哪些地方还能抠一些出来。 皇甫奕:??? 户部尚书是朝中有名的貔貅,一个铜板都能跟你讨价还价一整个早朝,就连他这个曾经不受宠的皇子都早闻其名,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正文 第616章 这个公主她不当 况且你身为户部尚书,从别的部门抠银子给顾南烟,就不怕兵部、吏部、工部、礼部以及刑部跟你翻脸? 皇甫奕看向其余五部尚书,却听他们十分热情的表示愿意配合。 皇甫奕:……见鬼了。 他怕不是被那女人踹坏了屁股,头脑不清楚了。 却不知六部尚书自认他们是个有前瞻性的好官,不能只看眼前利益。 有了顾南烟的加入,国库只会更加丰盈,到时候他们还能缺了银子不成。 特别是工部以及兵部这两个直接受益的部门,他们对顾南烟手中的好东西已经垂涎好久了。 什么机械钟机械扇,蒸汽车大钢炮,只其中一样就能让他们妥协。 更别说除了这些还有其它东西。 这些他们之前费劲千辛万苦都没能得到的好东西,只需要每年付一定的银子便能获得购买权,何乐而不为。 简直太合算了好嘛! 其他朝臣也是差不多的想法,他们每个人名下可都是有铺子的,若真能将这些东西引进大梁国,最先受益的肯定是他们这些人。 何愁不能赚个盆满钵满。 大梁国朝堂出现了非常和谐的一幕,有史以来第一次众官齐心,没有一个人提出反对意见。 只卫泓一人坐在轮椅上默不作声。 他身为当事人的舅舅,着实不好发表意见。 最后经过众臣商议,最终将价格定在了八十万两上。 这已是除却必要花费后,国库所能承受的最大数额了。 大梁国毕竟不如其它两国实力雄厚,便是连嘉南国最落魄的时候都比不上人家,能每年挤出八十万两确实诚意十足。 禄亲王对这个结果很满意,笑呵呵的问卫泓的意见。 卫泓:“……这事微臣怕是还要问问南姐儿的意思。”他尴尬道。 他们在这讨论的热火朝天,那也得当事人答应才行。 “这是自然。”禄亲王没有为难,依旧带着和善的笑。 为防顾南烟再次回绝,他决定放大招。 “本王昨日与皇上提议,若晟亲王妃接受敕封,大梁愿意奉上最繁华的两座城池作为她的封地,且每年只需上缴三成税即可,这可是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的事。” 大梁国公主没有封地,如今单独给她封地,还是最繁华的两座,已算十分优待了,可算前无古人。 他就不信,在这样的条件下,顾南烟还能拒绝的了! 昨日是他估算错误,看出她不畏强权不贪恋权势,却没想到她如此身份竟还会为五斗米折腰。 这次就不同了,禄亲王认为自己这回已经彻底看透顾南烟,绝不会再出现掌控之外的情况。 于是他带着自信的笑,胸有成竹的回了王府,等待卫泓的好消息。 可现实却狠狠的给了他一脚。 “表小姐说了,这个公主她不当,那两座城池谁爱要谁要。”管家木着脸道。 许是老爷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这次连亲笔信都不写了,直接让他来传口信。 管家心里是拒绝的,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最后还是步步艰难的来了王府。 “这又是为何!” 禄亲王整个人都不好了,实在想不明白,顾南烟一个小姑娘的心思怎么这么难以捉摸! 这待遇还不够好吗? 他一个正儿八经的皇亲都没这么好的待遇! 眼见禄亲王憋的脸都青了,管家生怕将他气出个好歹,赶忙抹着汗解释道:“王爷息怒,我们家老爷让老奴跟您说一声,那两座城池不如就算了吧。” 禄亲王一怔:“什么意思?” 他怎么听不明白,他特意加了两座城池对方都不愿意,怎么还自己降价了呢? 卫泓是不是在跟他开玩笑。 “画蛇添足适得其反,八十万两就够了,表小姐性子懒散,不耐烦管这些。”管家说这话的时候都替顾南烟肉疼。 那可是两座城池啊! 除却城镇运转的费用,一年下来少说能收个十几万两税款,两座城池就是三四十万两啊! 更何况是最繁华的地界,那一年得多少银子。 亲口将这么大块肥肉推出去,管家疼的心都在滴血。 奈何他心疼没用,老爷都没劝动表小姐。 管家眼前再次浮现起顾南烟翘着二郎腿坐没坐相的样子。 附带一句不屑的:“老子就喜欢不劳而获,几十万两就想让老子干活,没门!”。 管家:“……” 想想都造孽。 也不知表小姐那欠揍的性子像了谁,他家老爷也不这样啊。 管家心累的要死,禄亲王却是久久未回过神。 若是他还没有老糊涂的话,管家这意思是……他给多了? 什么时候出价高都成了被拒绝的理由! 这个顾南烟是不是脑子有病! 禄亲王觉得自己在皇权争斗中活了一辈子,居然连个小姑娘的心思都看不透,着实白活了。 “你确定你家丞相是这样说的?” 确定不是嫌两座城池太少了,想多要几座? 禄亲王不死心的又问一遍。 管家躬身道:“我家老爷确实是这样说的。” 禄亲王沉默。 头一回见人讨价还价是往低了还的。 现在年轻人的想法都这么难猜了吗? 他将管家打发走,坐在书房中想了两个时辰,连午饭都没吃。 抓破了头也无法理解对方在玩什么,于是大手一挥再次登了丞相府的大门。 等问清楚这确实是顾南烟的想法,而不是管家传达出错,这才恍恍惚惚的由下人抬回了府。 到了下午,他将皇甫茹玥叫到书房,抚着她的头,一脸的怜惜与不忍。 “好孩子,苦了你了。” 碰上这么个难以捉摸的小姑子,这孩子以后怕是会受不少苦。 “祖父做主,将你的嫁妆再添五成!”禄亲王叹息道。 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希望卫泓看在他孙女嫁妆丰厚的份上,多多护着她一点。 ……护不住的话,最起码尽量减少两人接触。 他实在不敢想象,孙女如此单纯老实的性格,落在顾南烟手里会有什么下场。 “你是个好孩子,这件事算祖父对不住你了。” 还好他让人打探过,宁天禄这个年轻人还是很不错的,正直善良之余又有担当,定会是个合格的丈夫。 皇甫茹玥疑惑的看着祖父唉声叹气,不明白祖父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虽然疑惑,可她是个听话的姑娘,祖父没主动告诉她,她也不问。 只是…… 皇甫茹玥红着脸问道:“祖父说过,让父亲去丞相府询问一下孙女的亲事,不知对方可答应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碾了碾脚尖,显得格外局促。 禄亲王惊讶不已。 他这孙女向来腼腆,平日里连话都少说,竟然主动问起了自己的亲事。 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这几日忙了些,你父亲还未上门。” 眼见孙女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下来,禄亲王赶忙补了句:“你放心,我看卫丞相也有心促成这门亲事,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真的?”皇甫茹玥眨巴着一双大眼,欢喜之意溢于言表。 正文 第617章 嫁人的原因 “那父亲何时上门?”她迫不及待的问道。 禄亲王好笑不已,略带调侃的道:“这么急做什么,那宁天禄就这么好,你前些日子还说不想出嫁,要留在府中多陪陪祖父的。” 这孩子自小跟他亲,如今他年纪大了,还不知有几年活头,小姑娘越发喜欢缠着他。 之前也有人给她说过几门好亲,却都被她拒绝了,理由便是想留下来多陪祖父几年。 这也是自打出生以来,她唯一坚持不退让的事。 没想到竟在宁天禄这里妥协了。 禄亲王心中吃味。 皇甫茹玥不好意思的上前揽住他的胳膊,小小声的讷讷道:“孙女不急,只是想先将婚事定下,如此一来才有理由多与丞相府走动。” 禄亲王闻言心中更不是个滋味。 “即便定了亲,你一个女儿家也不可整日与那小子见面,否则于名声不利。” 禄亲王实在没忍住问道:“宁天禄到底哪里这么好。”让他的小孙女心心念念。 皇甫茹玥闻言疑惑的抬头:“他……就还好吧,孙女与他只见过一次,说不上来哪里好。” 不知道哪里好? “那你为何如此着急?”禄亲王疑惑了。 “孙女想去找晟亲王妃。”皇甫茹玥理所当然道。 禄亲王一怔:“你找她做什么。” 不对,她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玥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整日关在自己院子里不是画画就是写字,怎么知道顾南烟的? 顾南烟爬他家墙了? “上次年会孙女有幸与之结识相谈甚欢,晟亲王妃此人明朗大方如日月光华,孙女不如。” “故想与她多亲近,好从她身上学习一二。” 提起顾南烟,皇甫茹玥的眼都在发光,仿佛一个犹如白纸的孩子见到了自己孺慕的长辈一般,语气中都带着向往。 “孙女喜欢晟亲王妃,更向往她的洒脱不羁,想要跟她做朋友。”她总结道,坚定的望着身形僵硬的禄亲王。 禄亲王如遭雷击,冷汗哗哗冒。 “所以……”禄亲王抖着嗓子,“你想早些定亲,是因为顾南烟?” 快告诉他不是,他年纪大了承受不住这种打击。 “也不全是吧。”皇甫茹玥垂首,指尖捻了捻衣袖。 禄亲王心下一松,暗自吐出一口气。 “主要怕被人抢了先,有晟亲王妃如此和善又能耐的小姑子,想必很多人想跟丞相家结亲吧。”皇甫茹玥补充道。 禄亲王:“……” 顾南烟确实有能耐,也确实有不少人家等着与丞相府结亲。 可这不能作为你嫁人的理由啊! 那顾南烟是个什么人,那是个连皇上都敢揍的! 与这种人交往,通常只有两种结果,要么挨欺负,要么融入。 禄亲王眼神复杂的望着孙女。 这是选择了后者。 也好,最起码不会被欺负。 可是还是好难过。 他乖巧可人的小孙女会不会被带歪啊! 禄亲王脑海中浮现一个画面。 顾南烟迈着八字步横行街头,孙女柔柔弱弱的跟在她身后。 她打人,孙女在一旁娇羞叫好。 她杀人,孙女红着眼给她递刀。 禄亲王:“……” 他突然怀疑与丞相府结亲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 “玥儿啊,待你与宁天禄成亲后定是要与他回安阳国的,祖父觉的有些远。” “到时候你想见祖父一面都难,说不得这辈子我祖孙二人再无见面的机会了。” “这门亲事……要不咱再考虑考虑?”禄亲王试探道。 皇甫茹玥只当他舍不得自己,其实她也舍不得祖父,于是红着眼亲昵的将头靠在祖父肩头。 “祖父放心,玥儿定会时常回来探您。”她吸了吸鼻子难过道。 “而且晟亲王妃说了,孙女想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一天一回都行,她那蒸汽车跑得快,从安阳国到这只需一天。” “晟亲王妃还说,待孙女大婚时会单独送孙女一台作为贺礼,还要给女儿配个……死鸡。” 皇甫茹玥不明白她为何要配只死鸡给她,不过那都不重要。 “到时候玥儿每日都回来看您可好?” 每天都回来那是不可能的,不过能哄得祖父开心就好。 晟亲王妃说过,这叫善意的谎言。 然而禄亲王并不觉得开心,听着孙女一句接一句的“晟亲王妃说了”,仿佛她要嫁的不是宁天禄,而是顾南烟一般! 禄亲王受不住打击,强颜欢笑的将孙女打发走,回头就去了祠堂。 据看守祠堂的下人说,禄亲王将自己关在祠堂内直至深夜,出来的时候眼睛又红又肿,仿佛哭过一样。 皇甫茹玥不知道自家祖父此刻有多悲痛。 她带着贴身婢女回了自己屋,突然想到自己每次提起晟亲王妃时,祖父那欲言又止的眼神。 “圆儿,祖父是不是不喜欢晟亲王妃?”她不安的问道。 圆儿是她的贴身婢女,人如其名,一张脸圆圆的,眼睛也圆溜溜的,身材也比较圆润且个头不高。 看起来像个小胖娃娃,憨态可掬。 “怎么会呢。”圆儿不解道。 “就是觉得祖父好像不喜我提起她。” 一提就皱眉。 皇甫茹玥心中忐忑,生怕自家祖父悔了这门亲事。 晟亲王妃可是说过,待她过门后会带她去明山城小住。 她很想去看看,那个被形容为世外桃源的小城是怎么样的繁华与安宁。 圆儿觉得自家小姐哪都好,就是心思太过细腻,想得太多。 “奴婢倒不觉得。”圆儿道。 “老太爷应当是很喜欢晟亲王妃的,奴婢不止一次听老太爷夸王妃好,说她是个奇女子,巾帼不让须眉。” 圆儿读的书不多,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可她看得出老太爷说这句话时眼中的欣赏。 见主子一副不安的模样,她想了想安慰道:“奴婢虽没嫁过人,却也知道许多女子嫁到婆家后会被小姑子为难,许是老太爷看出您跟晟亲王妃性格相投,觉得欣慰而已。” “是么?”皇甫茹玥迷茫的问道。 倒不是没有可能。 她松了口气,面上又有了笑意。 提起顾南烟,皇甫茹玥顿时来了精神。 “只是不知这门亲事何时能定下。”她惆怅道。 “听说王妃养了只老虎,好想去看看。” 顾南烟养了只老虎做宠物的事整个京城无人不知,圆儿也听说过,闻言也是双眼冒光。 她还没见过老虎呢! 不得不说,当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婢女。 一般人提到老虎第一反应是害怕。 哪像这对主仆,眼中的向往之色简直如出一辙。 “倒也不必非等到定亲后,虽说除了武昌侯夫人之外,还不曾听说她见过哪家女眷,可您与王妃毕竟有过一面之缘,且听您的意思,王妃对您印象很好。” “您可以先递张帖子,想必王妃不会将您拒之门外的。” 年会那日她身体不舒服,没跟着小姐一起出门,可从小姐的叙述中她便能听出来,晟亲王妃还是很喜欢自家小姐的。 正文 第618章 虎虎的新朋友 皇甫茹玥之所以要等到成亲后再上门,就是因为顾南烟从不见客,无论是朝廷官员还是其家眷,一律拒之门外。 目前为止唯一登门入室的,只有武昌侯夫人一人而已。 听了圆儿的分析,皇甫茹玥当即亲自下场写了一封拜贴。 拜贴是红色的,以金箔镶嵌,看上去十分华贵且郑重。 帖子送出去后,皇甫茹玥坐立不安的等着回信。 当听说顾南烟接了帖子,并邀请她第二日上门,她这才松了口气,欢欢喜喜的去挑明日要穿的衣服。 那开心的模样,不知道的还当她要去见情郎。 第二日一早,皇甫茹玥如约而至。 对于她的到来,顾南烟表达了热烈的欢迎。 同虎虎一同在府门口迎接。 一人一虎如影随形,大家早就习以为常,况且虎虎虽是猛兽,却从未伤过人,府中人非但不怕它,甚至将自己嘴里省下的口粮,趁顾南烟不注意的时候投喂给它。 对于这种待遇虎虎十分享受,偶尔还会打个滚,对投喂者表示感谢。 于是下人们更喜欢它了。 对于虎虎这种为斗米折腰的行为,顾南烟是相当鄙夷的。 时常怀疑自己带回来的不是一只老虎,而是一头长的很像老虎的猪。 虎虎如此平易近人,府中的人都知道。 丞相府之外的人却不知。 因此当顾南烟同虎虎一大早往门口并排一站,顿时吓坏了不少人。 包括与丞相府同在一个巷子里的人家。 这条巷子住的都是位高权重的官宦之家,顾南烟在府门口一站就是小半个时辰,当时正赶上早朝结束,众朝臣就这样被堵在巷子外,在凛冽的寒风中瑟瑟发抖。 直到皇甫茹玥到来,顾南烟将人引到自己院里。 虎虎依然坚守在门口。 因为它很好奇为什么会有一帮穿着打扮差不多的男人挤在巷口动也不动。 它正在“研究”人类行为,以方便同人类交流好得到更多好吃的。 虎虎决定好好观察观察,于是继续蹲在府门口与众官员大眼瞪小眼。 众官员:“……” 刚巧当日卫泓有事与皇甫奕商议,早朝过后直接去了御书房。 等他到家的时候已经快要晌午。 那些等在巷口的众位邻居早已冻成狗,鼻涕眼泪横流。 造成的直接后果便是…… 第二早朝时多位官员缺席,全都感染了风寒在家中养病。 于是不明所以的卫泓,在短短三两日之内迎来了第二次投诉。 大体意思总结为:你家孩子太熊了居然让老虎拦路害我们有家归不得能不能管管! 卫泓:“……” 秉承大家都是邻居要和睦相处的原则,卫泓与顾南烟进行了一次真诚的谈话。 顾南烟反思过后,觉得自己确实有不对的地方,于是痛定思痛。 带着虎虎挨家挨户的上门道歉。 为防止以后再发生这种事,她还让虎虎好好展示了一下它的友好态度。 至于方式…… 顾南烟表示很简单。 她带着虎虎挨家挨户敲门,待对方开门后扑倒一人,用虎盆大口轻轻含住那人的脑袋,在顾南烟喊它后迅速吐出来回到她身边,做一只乖巧听话的虎宝宝。 众邻居:“……” 你确定这是道歉而不是威胁? 在顾南烟的“友好”交涉下,众人纷纷闭嘴,没人敢再上门告状。 并且当着卫泓的面还要夸赞顾南烟。 夸她懂事识大体,一言一行客气且讲道理,是个难得的好孩子。 没办法,他们实在是怕了,若是一句不对再被她找上门,即便不被老虎咬死也得吓死。 对此卫泓表示老怀大慰,觉得自家外甥女长大了,也懂事了,做错了事不仅会主动与人道歉,还亲自修复了邻里关系。 顾南烟:老子就是这么优秀! …… 皇甫茹玥连续三日上门,与顾南烟建立了深厚的友谊,也成为虎虎的新朋友。 虎虎对这位每日投喂自己的小姑娘很有好感,抱以最热情的回应——蹭蹭。 皇甫茹玥每天干干净净上门,带着一身毛回府,却觉得十分开心。 “这是我上次说的冰片膏,南烟你快来尝尝。” 她两眼亮晶晶的看着顾南烟捻起一片半透明的浅绿色糕点,一副期盼的模样。 顾南烟轻轻咬下,冰冰凉凉的薄荷味充斥口腔,其中还混着淡淡的橘子味,酸酸甜甜又清凉爽口。 “味道不错。”顾南烟夸赞道。 若是在夏天,吃之前先冰镇一会,属实是解暑良品。 皇甫茹玥很高兴,从食盒中端出另外一碟糕点。 同时不忘扔一块冰片膏给虎虎。 虎虎对薄荷的味道并不感冒,甚至有些厌恶的撇开了头。 却对她新端出来的那盘很感兴趣,鼻子一抽大爪子就搭在了桌沿,抻长脖子去闻。 顾南烟一巴掌拍上它的脑门,用的力气很轻。 虎虎哼哼唧唧的收回爪子,委屈的将大脑袋搁在皇甫茹玥的腿上求安慰。 经过三天的相处,皇甫茹玥已经完全不怕它了,相反还觉得它很可爱。 此时见它毛茸茸的大脑袋就在眼前,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萌的心都化了。 恨不得将它抱回家去养。 可她知道这不可能,虎虎是南烟的朋友,她不能夺人所好,而且王府也确实没地方养它。 顾南烟对这只越来越会撒娇卖萌毫无威武之气的老虎表示强烈的鄙夷。 老子这么厉害的人物都要靠勤劳的双手吃饭,你却靠颜值每天混的酒足饭饱,试问天理何在! 顾南烟嫉妒的面目全非。 暗戳戳的踩上虎虎的尾巴。 虎虎:“……” 这女人又犯病了,离她远点。 虎虎挪了挪屁股,想离她远一点,奈何尾巴还在她脚下,虽然力道不重,却足以让他无法移动。 试了几次未果,它只得可怜兮兮的向新朋友求助。 皇甫茹玥无奈。 她知道顾南烟不会踩疼它,只是对她这种幼稚的小儿行径感到哭笑不得。 经过几日相处,她对顾南烟的英雄滤镜碎了一地,觉得她并不像外人说的那般高傲不可亲近。 相反,更多的时候她就像个任性的小孩,有些小性子却又不显得张扬跋扈,却更让人想亲近。 皇甫茹玥抿唇一笑,温声道:“昨日你教我的那几招防身术我回去练了很多遍,一会耍给你看可好?” 皇甫茹玥有心转移她的注意力以解救虎虎,果然顾南烟闻言立马上当。 三两口吃完了一整盘糕点便起身往门外走,一点糕点渣子都没给虎虎留。 虎虎:“……” 算你狠,你给本虎等着! 虎虎气势汹汹的走了,躲到角落里跟它老大混沌兽商量怎么给顾南烟个教训。 皇甫茹玥对它时不时“自言自语”的举动习以为常,带着如沐春风的笑跟着顾南烟出了门。 二人在院子里过招。 皇甫茹玥天赋不错,虽然身体素质跟不上,记忆力却很好,一个招式只要演示两遍就能丝毫不差的复制出来。 顾南烟见色……不对,是见“才”起意。 每天都拉着她过几招。 正文 第619章 舍得吗 她干“正事”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只要不是要死人的大事谁都不敢打断她。 因此当禄亲王带着圣旨被人抬过来的时候,下人们没敢通报,只将人领到她院子门口等着。 于是禄亲王亲眼见证了孙女跟她学武的全过程。 猴子偷桃、黑虎掏心、撩阴腿、双龙戏珠吐口水…… 全都是阴招! 禄亲王险些晕厥过去。 “你们在干什么!”他一张老脸涨红,怒气冲冲的冲顾南烟怒吼。 “女儿家怎可做出如此不雅的举动,简直岂有此理,你怎可教玥儿如此下作的手段!” 许是气大了,他语气中不知不觉带了上位者的威慑,居高临下又冷凝的瞪着顾南烟。 他本以为孙女与顾南烟在一起最多聊聊天逛逛街,总归出不了大差错,最多跟着顾南烟惹些小麻烦,他一个亲王爷又不是摆不平。 因此这几日听说孙女每日都往丞相府跑,他也没拦着。 想着二人若是相处的不错,待孙女嫁过来后也有人护着。 想是这样想,他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的,于是今日亲自上门宣旨,只为了看看二人相处的如何。 可他看到了什么! 禄亲王脸色涨红,像是要爆血管。 皇甫茹玥正虚心学习,突然听到平地一声吼,吓的她小心脏差点跳出胸膛。 然而这还不是最吓人的,她回头就见自家祖父一副随时都要晕过去的模样,顿时心里一惊。 “祖父!”皇甫茹玥惊呼一声便想上前,却见一道黄色的身形比她更迅速的窜了过去。 “嗷呜!”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声响起,禄亲王尚未反应过来便被扑倒在地,从步辇上重重摔落。 虎虎的大爪子按在他胸口,长长的指甲抵在他喉咙处不足半寸的距离,一脸凶狠的龇着牙低吼。 仿佛在警告身下的人,若是敢动一下就会撕裂他的喉咙一般。 禄亲王脸都白了,曾经征战沙场不畏生死的将军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危险。 顾南烟眼睁睁的看着,面无表情。 皇甫茹玥却吓的腿软。 “虎虎快放开,那是我祖父。”她深信虎虎是能听得懂人话的,否则平日与它交流时不会那么顺畅。 本以为听到自己的话,平时总爱挨着她蹭蹭的虎虎会松手。 却没想到它不仅没松手,爪下反而更加用力,疼的禄亲王闷哼一声。 同时它转过头,对着皇甫茹玥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那凶狠的眼神与平日里的可爱憨厚大相径庭。 从没见过如此模样的虎虎,皇甫茹玥被惊了一下,怔怔的回不过神。 “玥儿……别过来。”禄亲王忍着胸口的疼痛道。 他以前好歹上过战场杀过人,第一时间发现了虎虎对孙女的不善。 听说皇上有旨,闻讯赶来的卫泓见到这一幕也很惊讶。 自从宫变那日后,虎虎整日只知道吃吃喝喝撒娇卖萌求投喂,这还是第一次见它这幅凶狠模样。 “发生了什么事?”卫泓赶忙上前问道。 见禄亲王脸色十分之差,想到他年纪大了。在继续这样下去搞不好要出人命,到时候不好收场。 于是他板着脸斥责虎虎道:“虎虎,走开!” 自从下人们接受虎虎后,顾南烟便不再将它束缚在自己院子里,虎虎得了自由,整日满府乱窜,时不时也会跑到他院子里溜达一圈。 只要他手边有吃的,虎虎就会死皮赖脸的求投喂。 卫泓磨不过它,次次让它得逞,这也就导致了它更频繁的拜访。 一人一虎倒也相处的不错。 卫泓同皇甫茹玥想的一样,认为虎虎很通人性,定会听自己的话放开禄亲王。 谁知虎虎虽然没冲他吼叫,却在低声呜鸣,虎目中带着浓烈的防备。 眼看禄亲王就要透不过气,皇甫茹玥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 “南烟……”她眼泪吧嗒吧嗒的掉,求助的看向顾南烟。 “我代祖父向你道歉,他不是故意凶你的,祖父只是太疼我了,不想让我学这些拳脚功夫伤了身体。” 就因为知道祖父不乐意,她这几日都是躲在房间里偷偷练的。 不管是顾南烟也好,宁天禄也罢,两人都是武将之家出身。 她若想融入他们,就要将自己变成与他们同样的人,投其所好才能有共同的话题。 因此即便知道祖父不喜,她还是背着府里的人偷偷练习。 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她担心祖父出事,又害怕顾南烟真的生气,以后再也不跟她玩了,眼泪掉的越来越快, 顾南烟看了她一眼,勾着嘴角没吭声。 虎虎很有灵性,它能感觉到皇甫茹玥的善意,因此时常与她亲近。 相反的,作为丛林猛兽,对一个人的恶意更加敏感。 它会如此,只能说明它从禄亲王身上感觉到了敌意。 顾南烟低垂着眸子看向狼狈的禄亲王。 禄亲王瞪着眼,一副即便生命遭受威胁也不妥协的模样。 “顾南烟,你实在太令本王失望了,你本该是个光明磊落的女子才是,没想到……” 他艰难的摇了摇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已经有些喘不上气了。 面对他的指责,顾南烟勾了勾嘴角,走到他身边半蹲下,居高临下的语气缓慢而闲适:“你算哪根葱,凭什么你觉得老子是什么样的老子就必须是什么样的?” 她的话说的毫不客气,一如既往地肆意张扬。 她抬手撸了几下虎虎的大脑袋,虎虎没有反抗,更没有方才凶恶的模样,只是一脸嫌弃的侧了侧头,像是要避开她的魔爪。 然而在顾南烟即将收手的时候,却又赶忙将脑袋伸了过来。 顾南烟翻了个白眼,在它大脑门上弹了一下。 “起开,自己几斤几两重没数是不是,人都快被你踩死了。” 她说罢缓缓起身,拍了拍衣袖上的虎毛,嫌弃的不行。 这也太特么能掉毛了,每次靠近它都被糊一脸,要不干脆剃秃了拉倒。 顾南烟虎视眈眈的摸了摸下巴。 虎虎:“……” 虽然不知她在想什么,但它敢以虎格担保,这女人绝对没安好心! 虎虎再也顾不得脚下的人,迅速后退至角落,一脸的防备。 顾南烟:“……” 德行! 谁爱伺候你似的。 她理也不理还躺在地上的禄亲王,转身往屋内走去。 “你若怕我教坏了茹玥,大可以不与我家来往,甚至放弃结亲。” 顾南烟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毫无波澜,甚至没有感情。 可禄亲王却从中看出了浓浓的嘲讽。 “你舍得吗?”顾南烟问道。 禄亲王眼神一闪,嘴角微微蠕动,却什么话都没说。 他不舍的,即便知道孙女性格软弱,嫁入丞相府也许会被顾南烟欺负,他也只是想着多给些嫁妆,不舍得放弃这门亲事。 因为他不甘心,不甘心当初被人算计,大好前景毁于一旦。 他从不因为自己王爷的身份而骄傲,可他会为自己的成就而自豪。 正文 第620章 处置虎虎 他年纪大了,却还是想在死前再体验一次大权在握的感觉。 他的子嗣都是些不成器的帮不了他,唯一的希望便是与丞相府结亲,与丞相府联合起来把持朝政架空皇帝。 不要说这样对不住他身为皇帝的侄儿。 父债子偿,他父亲施加在他身上的痛苦,理应由他这个儿子偿还! 况且他也从没想过夺位造反,只是想在有生之年…… 等他死后,一切自然恢复原状。 禄亲王不言不语的样子说明了一切。 众人纷纷沉默不语,皇甫茹玥也垂着头,双手绞着帕子默不作声。 顾南烟嗤笑一声:“既然舍不得就给老子本本分分老老实实的待着,我的行为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狗东西还想pua她,超级无敌大傻逼。 在她看来,身处弱势的女孩子想要自保,不管用什么招数只要能逃脱歹人之手便是好的。 她教的招式虽阴损了些,却能让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在强弱悬殊的情况下,让对方短暂失去行动力,以争取逃脱机会。 那些世俗的眼光于她来说都是狗屁,真到了紧急时刻谁还顾得了那么多。 顾南烟不屑的冷哼一声,打开门就往屋里走。 “南姐儿……”卫泓无奈,“圣旨还没接。” 顾南烟哼哼两声,刚想装逼的来一句“老子没心情不想接”,便被跟着她进屋的虎虎挤了一下,险些一头扎在门板上。 顾南烟咬牙切齿的瞪了虎虎一眼,啥也没说“哐”的一声摔上门。 卫泓:“……” 他叹了口气,吩咐小厮先将禄亲王抬去客房,又让管家拿了他的腰牌去宫里请御医。 虎虎没下死手,因此禄亲王的伤势并不算重,只在胸口位置留下巴掌大的淤青,并没伤筋动骨。 所谓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虽然没受多重的伤,面子里子却都掉光了。 “丞相大人,此事你是否该给老夫一个交代。”他捂着胸口沉着脸道。 卫泓不慌不忙的样子,端着儒雅的笑问道:“不知禄亲王想要什么交代?” 禄亲王冷哼一声:“听说那只老虎是晟亲王妃养的,它意图伤害本王,便先将它处置了罢。” 顾南烟他动不了也不敢动,弄死只畜生给他个台阶下总可以吧。 他本以为自己如此宽宏大量不跟顾南烟计较,定会得卫泓感激,谁知卫泓并没立刻回答他,反而先给自己斟了杯茶。 这才缓缓道:“据微臣所知,是您先对南姐儿出言不逊,虎虎护主心切才会将您扑倒在地,何错之有。” “本王不过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可晟亲王妃却指使那畜生攻击本王,你说有没有错!” 想起方才那一幕禄亲王便觉得脸热,更让他生气的是卫泓的态度。 “丞相这话什么意思,本王大人大量不与小辈计较已是宽宏,难不成一只畜生还不及本王的脸面不成!” 与丞相府联姻之事势在必行,他不想因为这事与卫泓闹的没脸,因此才让他处置了虎虎,既全了自己的颜面又卖了卫泓面子。 可他听这意思,卫泓似乎并不打算按他说的做。 禄亲王眯了眯一双老眼,眼中满是阴郁。 因为不放心祖父的身体跟过来的皇甫茹玥闻言心中一惊。 “祖父,虎虎平日很乖的,以前也从没伤过人,今日许是被您吓到了……”她忙为虎虎说话。 虎虎方才虽然吼了她,可她知道它那是在维护主人,而且并没有对她造成伤害。 即便站在祖父的角度,虎虎确实犯了错,却也罪不至死。 皇甫茹玥哀求的眼神,让禄亲王心中一软。 他承认自己确实有利用孙女达成目的的心思,对她的疼爱却也不是假的。 可今日之事事关王府颜面,更是他与卫泓的角逐,他绝不能让步! 否则便会落於下风,在两人以后的合作中处于弱势。 “玥儿,此事祖父自有分寸,你先出去吧。” 皇甫茹玥第一次见祖父如此严肃的同自己说话,不知所措的抿了抿唇。 她知道祖父不会听她一个小辈的话,沉默半晌后轻声道:“虎虎不是普通的老虎,它是南烟的伙伴。” 而顾南烟这个人是绝不会允许别人伤害她的伙伴的。 她这句话算是提醒。 圆儿说的对,她是个很敏感的人。 就是因为心思太过敏感,在她对朝政一窍不通的情况下,也能通过祖父平时的言行推测出他很忌惮南烟。 同时她也明白,若南烟当真要与祖父为难,他们谁都阻止不了。 而祖父方才已惹了南烟不高兴。 不管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祖父,她都有必要提醒一下虎虎在顾南烟心中的地位。 那姑娘虽然平时总与虎虎过不去,但其实她心里还是很疼虎虎的。 她说完便退出门外等着。 禄亲王没说话,却在心里衡量了片刻。 卫泓率先开口:“今日之事说到底乃南姐儿监管不力,只是处置虎虎这事,恕微臣做不了主。” 卫泓勾了勾唇角:“不过微臣倒可以将您的意思转达给南姐儿,您想如何处置虎虎,直接与南姐儿商量可好?” 禄亲王:“……” 他这是威胁吧,明知道他不想跟顾南烟撕破脸,还让他自己去商量。 他若是去了,怕是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禄亲王憋屈的不行,对面的人却得意的勾起了嘴角。 卫泓表示,亲外甥女的势不借白不借。 既然这些人都怕她,自己偶尔将这小祖宗抬出来震慑一下他们,可能省不少力气呢。 说来也奇怪,南姐儿又不是杀人如麻的魔头,实在不明白这些人为何都怕她。 许是气势太足了罢。 想到之前她带着虎虎雄赳赳气昂昂,挨家挨户去串门的场景,卫泓忍不住乐出声。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他身上长了不少肉,脸上的细纹被撑开,整个人年轻了不少,脸上也有了血色。 这一笑看在禄亲王眼里,竟有些痞坏痞坏的。 禄亲王:……mmp这小子绝对是在嘲笑自己。 禄亲王面黑如墨,憋屈死了。 “卫丞相的意思是,让本王就此作罢?” 他发誓,只要卫泓敢说个是字,他拼了这条老命也要跟他翻脸! 卫泓自然没有那么傻,得寸进尺可不是他们这种地位的人该做的。 “微臣前段时间偶得一株玉珊瑚,通体雪白如玉顾得此名,十分难得。” 他呵呵一笑:“若是王爷不嫌弃,微臣稍后便让人送去府中当做赔礼如何?” 白珊瑚可不常见,的确可算至宝。 禄亲王脸色终于好看了些。 “既然丞相盛情,本王也不是那等得理不让的人。” 他顿了顿,眼中精光一闪:“不过此物如此珍贵,本王贸然收下怕是会惹人诟病。” 他捋了捋花白的胡须,身上的锋芒顿时收敛的一干二净。 “不如当做聘礼如何?” 双方婚事尚未定下,他此时提起聘礼,或多或少都有些胁迫的意味。 正文 第621章 卫泓的目的 卫泓却毫不在意他这点小心思,哈哈一笑便爽快的应了下来。 他之前问过儿子对小郡主印象,似乎并不排斥这门亲事,再加上顾南烟挺喜欢那姑娘,想来她人品还是不错的。 “那便这样说定了。”卫泓卖儿子卖的十分干脆。 禄亲王喜笑颜开,举着茶杯与他对酌了一炷香的时间才离开。 待回了王府,皇甫茹玥确定祖父确实没有大碍后便回了自己院子。 独留禄亲王一个人在书房中发了许久的呆。 “本王老了啊。”他叹息道。 自从他无法征战沙场后,便愈发喜欢揣摩人心,多年来自以为可以掌控任何人,却不想败在顾南烟这里。 他摇头苦笑,摸着自己毫无知觉的腿,眼中闪过不甘、犹豫不决等情绪。 …… 禄亲王走后,卫泓便带着一纸圣旨去找顾南烟。 彼时李逸也在。 最近皇甫茹玥天天往这跑,一呆就是一整日,他一个男子着实不方便露面,因此方才虎虎攻击禄亲王的事他还是听伺候的下人说的。 不得不说,对于李逸来讲这绝对是个好消息。 媳妇与禄亲王府翻了脸,他那孙女定不会再登门。 再也没人跟他抢媳妇了! “为夫听说大梁京郊有一间寺庙,名叫法华寺,那里的素斋很有名,明日我们一块儿去尝尝如何?”李逸笑望着顾南烟,心情显然不错。 顾南烟皱了皱小眉头:“素斋啊。” 就是些豆腐白菜,再好吃能好吃到哪去? 纯肉食主义者顾南烟表示不感兴趣。 虎虎没太听懂,不过依旧学着顾南烟咧了咧嘴,并侧开虎头表示嫌弃。 顾南烟瞥见它的动作嘴角抽了抽。 最近它跟狗东西时常消失不见,也不知去干什么了,每次回来都感觉这货比之前聪明了些。 甚至已经开始学习人类的言行举止。 顾南烟摸了摸下巴,觉得有必要抽时间跟狗东西好好谈谈。 否则说不准她哪天一睁眼,就见到床边一只老虎人立而起,朝着她挥手喊哈喽。 太恐怖了有木有! 顾南烟哆嗦一下,将虎虎往远处踢了踢。 一人一虎那嫌弃劲就差写在脸上,李逸看懂了。 “那便去城外护城河西边。”他再接再厉,不放过丝毫与媳妇独处的机会。 “那里有个卖烤鱼的,都是现钓现烤。” “如今河水结了冰,此时的鱼儿最为鲜美。” 烤鱼倒是不错,可这么冷的天跑到结了冰的河边吃烤鱼,不是没病找病么。 顾南烟缩起脖子紧了紧衣服,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虎虎有样学样的往顾南烟衣袍下钻,结果还没等顾南烟动手,便被李逸踹了屁股一脚。 虎虎:“……” 虎虎想发火,看了眼顾南烟,不知为何却又忍下了。 只不满的呜咽几声。 李逸眼中冷茫一闪而过,见虎虎没继续,顷刻间换上笑脸。 “那我们不妨往城西去,那里有家卖烤肉的,位置十分隐蔽味道却是一绝,听说一天只卖十桌。” 这个可以! 这是虎虎的心声。 它听到烤肉两个字,立马眼巴巴的望着顾南烟,爪子扒拉两下示意她快点答应。 顾南烟只当没看见。 “不想出门,太冷了。”她懒懒的道。 其实她并不怕冷,只是每到冬日她就开始犯懒,连房门都不想出,何况还要跑到城西。 顾南烟眨巴眨巴眼:“不能打包带回来吃嘛。” 李逸也是无奈。 媳妇整日不出门,他便想用吃的将她引诱出去,可惜并不成功。 “可以。”自己的媳妇自己惯,不想出去便不出去罢。 他说罢伸手捏了捏顾南烟的小嫩脸,手指上滑腻的触感让他舍不得收回手。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为了一口吃食她也是豁出去了,任凭李逸捏了几下。 他的力道不重,甚至更像是轻抚一般。 直至她脸蛋子上被捏出轻微红晕,李逸才心满意足的罢手。 “那你在家等着,我去给你买回来,大概半个……” 李逸说到这顿住,似乎想起了什么改口道:“一个时辰内回来。” 一个时辰就是两个小时,城西虽然远也不至于这么久。 顾南烟想着许是卖烤肉的生意好需要排队,便没深究。 见李逸起身,虎虎连忙上前两步,低吼一声刷存在感。 李逸眉心跳了跳,立马明白了它的意思。 “知道了。”他斜了虎虎一眼,“给你也带一份。” 这畜生怕不是成了精,都会指使人了。 虎虎听懂了,高兴的摇摇尾巴,大脑袋讨好的蹭蹭他的腿。 顿时蹭了一腿毛。 李逸忍着揍它狗头的冲动,拼命给自己做心里建设。 忍住忍住。 这是媳妇养的,打坏了媳妇会生气,媳妇生气不利于婚姻和睦。 李逸咬牙抖了抖衣袍,发现并没什么卵用,只得在出门前先回房换了身衣服。 他刚从顾南烟屋里出去,没多会卫泓便到了。 他将答应去王府提亲的事告诉她,并将敕封公主的圣旨交给她。 顾南烟接过圣旨随意一扔,蹙眉道:“禄亲王此人野心不小,你确定让表哥娶他孙女?” 言语间颇有些不赞同。 这下卫泓不明白了:“你之前不是挺喜欢她吗。” 方才还拉着人家过招呢,这才多会的工夫就厌了? “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你问过表哥了吗?” 卫泓呵呵一笑,对顾南烟如此在意儿子的想法很欣慰。 “问过了,天禄不反对。” 不反对,却也不怎么积极,好像娶不娶都无所谓。 “舅舅知道你的意思,就是因为禄亲王野心大,我才会答应与王府联姻。” 禄亲王野心再大也是个迟暮的老者。 随着年纪越大顾虑便会越多,对亲人也就更重视。 小郡主好歹是他最疼爱的孙女,娶了她就等于将禄亲王的软肋握在手里。 即便他当真有不轨之心,碍于小郡主也不会做的太过分。 顾南烟眨巴眨巴眼。 所以说,禄亲王这只老狐狸与丞相府联姻是为了借卫泓的势。 而卫泓这只小狐狸则是为了牵制禄亲王。 这算不算各取所需。 “你就没有与他强强联手的打算?”顾南烟问道。 “我看皇甫奕那个憨憨不像个做皇帝的料,说不定没几日便被人拉下马了,倒不如你二人把持朝政相互抗衡,说不定他还能多做几日皇帝。” 卫泓闻言笑了。 “我们南姐儿很聪明,舅舅确实有这个打算。” “不过不是我与禄亲王相互抗衡,而是禄亲王与皇上。” 他叹了口气:“你说的对,皇上确实天资一般,可他胜在虚心好学,且能听进别人对他的批评并加以改正,不管对方说的多难听。” “这点连你舅舅我都做不到,舅舅相信,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定会成为一代明君。” “只是所耗费的时间可能会长一些。” 顾南烟闻言思忖片刻。 “于是你便想着与禄亲王联手,表面上是你二人把持朝政,实际却是在给皇甫奕争取成长的时间?” 正文 第622章 男扮女装 “不错。”卫泓颔首。 “皇上外祖家不显,这个皇位坐的并不稳,唯一的办法便是暗自积蓄力量,把所有能抓到手的全部抓过来。” “在此之前,他必须有一个强力的后盾,而舅舅我一人并不足以撑起整个朝廷。” 卫泓侃侃而谈:“如此一来,禄亲王这个皇室宗老便是最好的选择。” “皇室宗族向来团结,他们之中不少人或多或少都与朝臣有些瓜葛。” “禄亲王若掌权,其余宗族必会响应,等于将他们手中的势力一同拉拢过来。” 顾南烟有些不解:“皇族宗族不是应该忠于皇帝吗?怎会帮着禄亲王。” 卫泓轻笑一声。 他这个侄女确实有本事,却还是输在了年纪上。 年纪小阅历不够,便只能看到表面上的东西。 他给顾南烟斟了杯茶,耐心的同她解释。 “事实刚好相反,自古以来帝王之家多无情之辈,宗室之人之所以团结一致,并不是因为他们同心,而是防止登上帝位之人的反噬。” 宗族地位崇高,不管是皇室还是普通人家,都是大家长一般的存在,必要之时有废除帝位另举贤者的权利。 而皇上又是天下的王者,怎容得下这种威胁。 双方看起来和谐,却是水火不容的存在。 顾南烟闻言沉默。 所以她才不喜欢皇家,宁愿在明山城这个小地方待着,也不愿留在京城。 弯弯绕绕的事情太多,着实让人心烦。 她问卫泓:“你就不怕这些人尝到权利的滋味利欲熏心,当真将皇甫奕拉下位,让禄亲王登基为帝?”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卫泓可以利用禄亲王给皇甫奕成长的空间,禄亲王也可以趁机收揽更多的势力,最终导致双方实力失衡。 到时候他可还甘心屈居人下? “不会的。”卫泓斩钉截铁的道。 “皇帝只有一位,且永远与宗室呈对立之势,拉下一个敌人再制造一个敌人,他们不会傻到做这种脱裤子放屁的事。”他难得爆了句粗话。 “若当真开了这个先例,宗室人人都想为帝,团结不再,宗室也很快会消亡。” “况且……”卫泓笑了笑,有种江山在握的从容。 “禄亲王好歹是皇家正统,他自知自家子孙资质平平成不了大器,不会开这个头,让旁支有机会爬上他们头顶。” “禄亲王毕竟年纪大了,他也怕死后无颜面见祖宗。” 这倒是,皇室向来重视血脉,正统和旁支的区别还是很大的。 “那你又怎知宗室一定会帮禄亲王?”顾南烟又问道。 “因为利益。” “随权利而来的往往是数不清的利益,他们也想趁机捞一笔,为子孙后代留下些家业。” 每年参加科举的学子不胜枚举,其中又有几人是真心为了做官为百姓谋福利? 恐怕千不存一。 不过都是为了光耀门楣,摆脱穷困潦倒的日子罢了。 而那些家有恒产衣食无忧之辈,也是为了给自己谋取更大的利益以及权势。 即便皇族中人也不外如是。 被卫泓灌了一肚子的毒鸡汤,顾南烟整个人都恍惚了。 连卫泓什么时候走的都没注意,定定的坐在原处消化他的话。 直到李逸回来。 他刚进院子,顾南烟便闻到一阵肉香味,混合着碳火的味道。 她噌的一下起身,迷茫之色瞬间被口水冲散。 烤肉来了! 顾南烟立刻打开房门,正在犹豫要不要出门迎接她的烤肉的时候,便被身后一股冲力顶了一下,整个人往前扑去。 而罪魁祸首虎虎回头看了她一眼,只是犹豫了半秒钟,便毫不犹豫的转身继续朝美食狂奔。 顾南烟:“……” 孽畜拿命来! 眼见就要脸着地,还好李逸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她,这才免了摔个狗吃屎的下场。 温香软玉在怀,李逸却十分无奈。 “小心些。” 就这几步路的工夫急什么,怕他偷吃了不成。 说着他看向虎虎,眼神冰冷。 动物对于危险是很敏感的,特别是虎虎这样的猛兽。 从第一次见到李逸它就知道自己打不过这个人类。 而且他给它的感觉跟女魔头不同,女魔头总欺负它,却从没真正伤害过它。 可这个人类…… 该说不说,长得还挺好看。 虎虎看看李逸手中的食盒,又看看他的脸,一脸垂涎。 顾南烟:“……” 虎虎那色眯眯的样子似曾相识,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杏眼微眯。 突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她好像还不知道虎虎是公的还是母的。 她盯着虎虎的后座肉,眼中满是好奇。 李逸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见她一动不动的趴在自己怀里,心跳逐渐加快。 “咳,外面冷你先进屋,烤肉有些凉了,我去灶房里取只小火炉。” 李逸红着脸将她扶进屋里,将食盒放在桌上便慌慌张张的往屋外跑。 期间眼皮子都没敢抬。 他们虽已成婚,如这般亲密的举动却很少有,最多拉拉小手而已。 面对媳妇如此突然的“投怀送抱”,李逸顿时有些慌乱,直到跑出了院子才长舒一口气。 顾南烟却没注意到他的慌乱,此时正虎视眈眈的盯着虎虎。 虎虎的视线则在食盒上。 顾南烟打开食盒,烤肉的香气更加浓郁。 她取出一块烤肉,虎虎的视线随之移动。 顾南烟勾了勾嘴角,三两下解决掉手中那块,意犹未尽的又取了一块,刚要往嘴里放,便听虎虎不满的嗷呜一声。 “想吃?”她挑了挑眉问道。 虎虎舔了舔嘴,肥胖的身躯动了动。 “想吃就过来。”她引诱道。 虎虎歪了歪头,似乎很疑惑女魔头怎会这么好心。 她可很少主动投喂它,每次都要它自己抢,抢多了还会挨揍。 虎虎十分防备,可肚里的馋虫最终战胜了理智,它试探的朝顾南烟走去。 见顾南烟没有其他动作,一口叼起烤肉迅速往后退去。 然而顾南烟的动作更快,瞅准机会动作利落的将它扑倒在地,与它扭打作一团。 李逸打开房门便觉得不对。 虎虎毛发凌乱,如同小媳妇一般缩在墙角,警惕的望着顾南烟的方向。 而顾南烟也好不到哪去,她喘着粗气坐在地上,原本黑顺的发丝打结,黑色的衣袍上沾满了虎毛,最可疑的是嘴边那一撮。 李逸:“……发生了何事?” 他才走了一盏茶的功夫,这俩怎么像打了一仗似的。 “你问它!”顾南烟呸呸两声吐出嘴里的虎毛,怒不可遏的指着虎虎。 “它居然男扮女装欺骗我的感情!” 这孽畜平日里娘的要死,为了口吃的撒娇卖萌无所不用其极,叫起来也是一副掐着嗓子柔柔弱弱的德行,因此她理所当然认为它是雌性。 可谁知道…… 顾南烟想起方才看到的,恨不得自挖双目扔镪水里洗洗。 最过分的是,这孽畜分明是只公的,竟还垂涎李逸的美色! 别问她怎么知道的,瞅瞅它看到李逸时那眼神,跟她简直一模一样! 正文 第623章 回礼 顾南烟越想越气,撸起袖子就要清理门户。 虎虎被她摁在地上看了私密之处,本就十分羞恼,见她没完没了的,虎脾气顿时也上来了。 屋内再次鸡飞狗跳毛发纷飞。 一人一虎抱在一起满地打滚。 虎虎体型庞大,普通人被它扑一下骨头都得断。 顾南烟虽体质特殊,却也被压的喘不上气,于是她抓着虎虎的后颈毛,龇牙咧嘴的用力往后扯,手脚并用的翻身而起,变被动为主动整个人反压在虎虎身上。 虎虎不甘示弱妄图摆脱她的钳制,不敢咬她只得呲着大牙,肉爪子拍在顾南烟脸蛋子上,用力将她往外推。 同时两条后退不停的蹬,估计想来个鹞子翻身。 顾南烟哪会让她得逞,小嫩脸被拍的生疼,新仇旧恨齐齐涌上,怒气直冲天灵盖。 “孽畜受死吧!” 她身体一侧躲过魔爪,俯身张嘴狠狠的一口咬住虎虎脖颈肉。 虎虎:“嗷呜!” 惨叫声响彻云霄。 李逸:“……” 躲在空间看热闹的混沌兽:“……” 它咬了口偷摸顺来的烤肉,唉声叹气的摇了摇头。 虎虎不是人,女魔头却是真的狗。 与老虎打架,亏她干得出来。 这要是被公司里的人看到,怕不是要惊掉下巴。 看来女魔头除了还是那副狗脾气,当真变了不少。 混沌兽十分感叹,咽下嘴里的烤肉,趁二虎相争之际,暗戳戳将整盘烤肉顺进空间。 最终的结果自然是虎虎落败,顾南烟险胜。 一人一虎都没用全力,怕真的伤到对方,可火气却真的打上来了,于是虎虎一气之下直接去了卫泓那里。 本来它是要去找柳珍珍的,可想到她晚上都是睡在顾南烟屋里,到时候它一只兽独居着实无趣,只得退而求其次。 卫泓已经习惯它时不时的拜访,只当它又来找吃的,将桌上的点心匣子端给它后便自顾自忙他的去了。 李逸安抚好顾南烟,屋内只剩他们两人,夫妻二人终于迎来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独处。 他慢悠悠的从怀中掏出一张纸。 “这个你收好,待明日让人去衙门将之过到你名下。” 顾南烟接过来看了看。 这是一张矿产转让书,位处边城小镇,距离嘉南国很近。 转让人署名皇甫钊。 皇甫钊,禄亲王的名字。 顾南烟眨巴眨巴眼,惊讶的问道:“哪来的?” 李逸端起茶盏淡淡道:“自然是禄亲王给的。” 她当然知道禄亲王给的,上面还签着人家的大名呢。 关键是他怎么会给,在这之前她可从没听过二人有交集。 关键这还是一座银矿! 禄亲王是疯了还是傻了,将如此值钱的东西交出来。 且还在转让书上指明给她。 李逸当然不会说那是因为自己亲自登门,仗着同为亲王的身份为媳妇出气,对方在他强势的态度下,在引发两国嫌隙受万民唾骂和妥协之中选择了后者。 李逸清了清喉咙,端着一张美艳绝尘的俊脸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本王在买烤肉的途中无意间与禄亲王相遇,我二人相谈甚欢引为知己,他便以矿产作为见面礼送给了我。” 顾南烟又看了眼转让书,上面分明是写着给她的。 “那你回了他什么?”见面礼嘛,总得有来有往。 李逸看她一眼:“本王已有家室,怎能与他一样,一切还要听王妃的。” 说罢他认真的看着顾南烟,很真诚的问道:“王妃说咱们回什么见面礼合适?” 顾南烟:“……” 我觉得不回最合适。 忍住没把心里话讲出来,顾南烟愁的不行。 太贵的舍不得,太普通的又拿不出手,左思右想之下,突然想到一样东西。 她颠颠的跑到内室,在李逸疑惑的表情中扶着床沿,胳膊伸到床底下扒拉半天。 掏出一根足有小臂长的半透明胶皮状物。 这东西的形状有点像猪腿骨。 顾南烟手中垫着帕子,将之扔到李逸怀中。 “此物乃磨牙棒,世间独此一份。” 这东西是虎虎的,平日就爱抱着它啃。 顾南烟觉得没有比这更合适的礼物了。 “禄亲王年纪大了,我瞅着他牙口不太好,你让人将这个送去,没事抱着这个啃几下对牙齿健康有利。”她一本正经的道。 李逸眉心直跳,看着怀里那满是齿印的骨头棒子,并不觉得禄亲王会喜欢这礼物。 而且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东西经常被那只老虎抱在怀里啃。 即便他知道此事不妥,向来奉行媳妇至上的李逸还是将东西送了出去。 收到“回礼”的禄亲王十分意外,他当时正在书房中生闷气。 李逸来找他的时候态度可不像他跟顾南烟说的那样平和,言语间尽是威胁。 最可气的是,他居然胁迫自己将手中最有价值的银矿交出去了! 那银矿面积不小,是他多年前无意中发现的。 如此大面积的矿山,按理说应该上报朝廷,由百官定夺该收归朝廷还是由他自己开采。 可禄亲王舍不得将如此大的一笔钱财交出去,经过多方考虑还是隐瞒下来,将消息瞒得死死的。 只是为防走路风声,这么多年也没令人开采,只想着等时机合适之时再想办法。 谁知如此隐秘之事竟被李逸发现了! 禄亲王不知他一个别国亲王如何得知此事,却因此更加忌惮于他。 无奈之下不得不将这笔横财拱手相让。 禄亲王既心疼又愤怒,修身养性多年,第一次发了火,将一众下人通通赶了出去,独自在屋里生闷气。 可李逸竟让人给他送来了回礼。 禄亲王还当他良心发现,送了什么贵重之物,心中的怒火便消了不少。 礼物装在木盒子里,木盒是用沉香木打造,光这盒子便值几百两。 可见里面的东西有多贵重。 禄亲王又消了些火气,觉得李逸这个人虽霸道不讲理了些,却也算个知礼节的年轻人。 想想也是,毕竟他同自己一样出身皇室,规矩定是差不了的。 就拿他自己来说,年轻的时候也没少干混账事。 禄亲王缓缓打开盒盖,出乎意料的是,里面装的并不是他认为的金银珠宝亦或是字画古籍。 “这是何物?”他蹙眉问前来送东西的管家。 又一次被抓壮丁的管家哆嗦着嘴皮子,整个人显得十分紧张。 虎虎时常叼着磨牙棒到处溜达,这东西他自然也是见过的。 “回王爷……”管家摸了把冷汗。 “此物名为磨牙棒,乃是我们表小姐之物。” 禄亲王不解:“磨牙棒又是何物。” 他以前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东西? 管家战战兢兢的看他一眼,又将视线落在被虎虎啃的坑坑洼洼的大棒骨上。 咬了咬牙一副豁出去的模样昧着良心道:“我们表小姐说了,为表谢意她特意为您挑了这份礼物,此物世间只此一根,据说若时常啃咬可以强健牙齿。” 阿弥陀佛求佛祖原谅他,他都是被逼的! 正文 第624章 离家出走的虎虎 管家恨不得钻到哪个角落里抱着自己狠狠哭一场。 禄亲王却是一怔。 世间仅此一根这么珍贵? 可顾南烟怎么知道他牙口不好的。 难道是玥儿告诉她的? 倒还算她有心。 他的身体素质在同龄人之中少有,牙齿也保护的很好。 奈何毕竟年纪放在这,他再怎么注意也已经掉了好几颗。 且剩下的那些也已经松动了。 若真如他所说,时常啃咬此物便能强健牙齿,这份礼物倒是很合他心意。 禄亲王叹了口气,伸出苍老的手摸了摸大骨棒。 虽然看起来平平无奇了些,用料却十分奇特,是一种他没见过的材质。 看来管家所言不假。 只是不知为何要做的如此粗糙,仿佛被谁咬过一般。 他试了试硬度,十分肯定这些坑洼不是人力所能造成的。 出自顾南烟之手的奇异之物不少,因此禄亲王没再怀疑。 他满意的轻轻颔首:“晟亲王妃有心了。” 罢了,到了他这把年纪还在乎那些钱财做什么,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牙好胃口才好,胃口好了身体自然倍儿棒。 禄亲王越想越满意这份礼物,之前的怒火已然烟消云散。 “你替本王谢谢晟亲王妃,就说本王很喜欢这份谢礼。” 这话显然不是说说而已,禄亲王宝贝似的抚摸着盒子里的东西,眼中盛满欢喜。 听说顾南烟那丫头不仅好东西多,还善医药,既然这东西能强健牙齿,说不得便是由珍贵药材制成。 若顾南烟在场一定会发现,他此时的眼神同虎虎刚得到磨牙棒时如出一辙。 管家:“……” “王爷喜欢就好。” 良心好痛,他真的看不下去了。 管家干笑两声,迫不及待的告退并迅速逃离现场。 第二日一早,有两则消息震惊京城。 禄亲王大半夜请御医进府,原因是他不知为何掉了两颗牙,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硌掉的,流了不少血。 年纪大了掉几颗牙是常事,百姓只当热闹听一听也就过去了。 可另一则消息则令他们人人自危。 据可靠消息称,现今借住在丞相府的晟亲王妃她养的那头老虎不见了! 那可是吃人的老虎啊! 一般人见都没见过,怎能不让人害怕。 “要不还是让人出去找找吧。” 丞相府中,柳珍珍不安的来回走动。 “已经一整夜了,该不会被人抓了吧。” 虎虎每晚都是在顾南烟屋子里睡的,从没有过一整夜都没出现的情况发生。 且它从不出府,除非有顾南烟陪同。 可府里下人都找遍了,就差将整个府邸翻过来,哪里都没有虎虎的身影。 柳珍珍十分不安。 不错,虎虎是只老虎,是猛兽,一般人近不了它的身。 问题是它不是一般的老虎,已经被顾南烟驯养的从不攻击人,万一遇上歹人却不知反抗可如何是好。 许是因为有了身孕,柳珍珍格外多思,脑子里净是乱七八糟的想法。 眼见她情绪起伏不定,瞿子峰担心的护在她身边,生怕她急出个什么事。 “你别急,虎虎怎会那么轻易被人抓住,它可是百兽之王,三五个壮汉都伤不了它分毫的。”瞿子峰温声安慰。 “就是,你当它是纸糊的呢,那家伙聪明的很不会出事的。”顾南烟毫不在意,“说不定过几天自己就回来了。” 孽畜竟然学会离家出走了,不就是把它的磨牙棒送人了吗。 小气成这样,还百兽之王呢。 昨日虎虎遍找不见它最爱的磨牙棒,急的满院子扒拉。 混沌兽见小弟急成这样“心中不忍”,幸灾乐祸的将磨牙棒已经送人的事跟它说了。 虎虎当即去找顾南烟闹,却被顾南烟一脚踹出房间。 然后…… 它就不见了。 顾南烟丝毫不担心,因为混沌兽也跟着它走了。 那家伙贼的很,别人又看不见它,想要脱困或者帮虎虎脱困还是不难的。 实在不行也会回来向她求助。 它们现在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顾南烟咂了咂嘴,看来两兄弟浪迹天涯的日子过的挺舒坦啊。 这都乐不思蜀了,连早饭都没回来吃。 “南姐儿你不担心吗?”柳珍珍问她道。 虎虎乖巧又懂事,平日里也很亲近她,她已经将它当做家中一员看待。 如今突然丢了,她都担心坏了。 “担心什么,你若喜欢我再去给你抓一只回来。”顾南烟无所谓道。 她倒是希望俩货别回来了,一天天啥啥不干就知道吃,吃的比猪都多! 屋内半晌没动静,连柳珍珍踱步的声音都停了。 顾南烟抬头望去,就见她眼神幽怨的望着自己,眼眶一下就红了。 柳珍珍不说话,就这样直直的盯着她看,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吧嗒吧嗒往下掉。 顾南烟:“……” 孕妇的情绪起伏都这么大的么,虎虎又不是脆弱的小猫小狗,用得着担心成这样? 眼见她的眼泪收不住,一副不把屋子淹了不罢休的模样,顾南烟头疼的揉了揉额角。 “你先别激动,我跟你保证它不会出事的。” 至于吗,可别把她小外甥哭出来。 然而柳珍珍并不觉得有被安慰到,眼泪攻势依旧凶猛。 “王妃……要不咱们出去找找罢。”瞿子峰吓坏了,他跟媳妇认识这么久,可从没见她这样哭过。 顾南烟无奈望天,只得实话实说:“那孽畜出去玩了,玩够了就回来……好好好,我去找还不行吗!” 造孽啊! 俩货最好别让她找到,不然拎回来毛都扒光! 眼见柳珍珍嘴角一撇,顾南烟立马妥协,起身带了几个下人便出了府。 与她一同出去的还有李逸。 他倒是希望虎虎多在外面待几天,最好永远都不回来,省得整日在媳妇面前乱晃吸引她的注意力。 “可想好了去哪找?”李逸问道。 顾南烟摇了摇头。 若是狗东西在,还能通过气味去找,那家伙的鼻子灵敏的很,一里之外谁家的饭菜香都能闻到。 如今它也跑了,顾南烟只能靠人力去找。 “往偏僻的地方寻一下吧。” 那两只聪明的很,肯定是躲着人群走的,不然也不会过去了这么久,城里还没传出有谁见到老虎的消息。 他们已经出了城,李逸想了想,指着前面的岔路口道:“那就别走官道了,我记得从这里过去大概五里外有一座不小的山,兴许虎虎在那里。” 顾南烟没意见,一行人沿着岔道走远。 如李逸所料,此时的虎虎正跟混沌兽在山上浪。 混沌兽坐在虎虎背上,一副大王来巡山的架势。 它们所在之处还不是深山老林,偶尔遇到上山砍柴的,都被虎虎躲过去了。 可它躲过的只是普通百姓,但凡眼力稍好一点的都无法忽视它那壮硕的身躯。 一群衣着不俗的人正行走在山林中,领头的是个二十多岁的白衣男子。 几人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不时四处张望着。 虎虎刚好路过,本想着故技重施躲过这些人,奈何身体实在沉重做不到雁过无声。 正文 第625章 挖人参 “什么声音?”白衣男子蹙眉问道。 他身边的属下往声音来源处看去。 “主子,是老虎!”属下大惊,将白衣男子护在身后。 其余人也纷纷围了上来,警惕的望着对面的草丛。 虎虎眨巴着无辜的大眼与男子对视片刻,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山林深处走。 丝毫没有搭理他们的意思。 那些人惊讶的对视一眼。 许多小动物都会提前储备一点过冬的粮食,然后躲在温暖的洞穴里过冬。 除非储备粮用尽,否则它们只会偶尔出没,因此冬季是野兽最难捕食的季节。 这种情况下,若是遇到老虎狗熊这类的野兽,一般很难不被攻击。 可这只老虎竟然只看了他们一眼便走了。 难道是看他们人多势众害怕了? 可它那副闲庭信步的姿态仿佛在自家花园遛弯一样,也不像害怕的样子啊。 难道是不饿? 他们看了眼肥头大耳一身膘的虎躯。 看来这老虎平日伙食挺不错,应该是不饿没跑。 几人对视一眼,齐齐松了口气。 他们虽然人多,可面前这只老虎的体格不小,想将它拿下必定损失不少人。 重要的是主子不能出事。 一行人警惕的目送虎虎远去,白衣男子若有所思。 “坊间传闻,丞相的外甥女晟亲王妃养的老虎昨日跑了,会不会就是这只?” 眼前这只老虎膘肥体壮,浑身的毛水光溜滑十分干净,一看就像是有人圈养的。 而今早刚好传出了晟亲王妃丢了只老虎的消息,未免太过巧合。 而且他之前见过那老虎一次,毛色与花纹倒是有些像。 白衣男子不太确定,再加上对顾南烟的好奇,于是决定跟上去看一看。 他那属下很不赞同:“此举太过冒险,万一它发狂,单凭我们这几个人无法保证护您周全,还请主子以大局为重。” “我们要找的东西还没找到。”属下提醒道。 白衣男子无所谓的摆摆手:“已经找了好几日了不差这一会,再说这老虎似乎不会攻击人。” 刚才那老虎看他的眼神很平和没有丝毫攻击性,亦没有凶狠的杀气。 而且若这只当真是晟亲王妃所失,他选择视而不见也不太好。 白衣男子不顾属下阻拦,执意跟上虎虎,同时命人去丞相府传话。 虎虎驮着混沌兽,漫无目的的走在山林中,时不时打劫几只小动物,倒也没饿着。 “停停停,这里。”混沌兽指着一处杂草丛道。 虎虎闻声停下,混沌兽从它背上跳下来,倒腾着小短腿走了进去,鼻子动了动,似乎在分辨气味。 它很快确定了具体位置,对自己的小弟发号施令。 “就是这儿了,挖吧。” 虎虎听话的走过去,两爪并用在地上刨了起来。 半晌后一根小拇指粗细的小人参出土,虎虎熟练的叼起来,扔进混沌兽给它挂在脖子上的小布兜里。 人参小是小了点,可耐不住积少成多。 看着微微鼓起的小布兜,混沌兽露出满意的笑容。 人参炖鸡最好吃了,可惜女魔头那个小气吧啦的女人每次都只分给它们一小碗。 拳头那么大小的碗,都不够虎虎舔一口的。 混沌兽对此十分不满,奈何兽微言轻抗议无效。 正好趁这次出来多挖一点,回去交给柳珍珍那个女人炖上十几二十只鸡,一顿吃个够! 混沌兽咽了咽口水,指挥着虎虎继续前行。 白衣男子一行人远远跟在后面,对虎虎走走停停的举动十分不解。 于是待它们走远,便让属下上前查看。 “是人参。”属下手捧着几根比头发粗不了多少的参须,神情十分复杂。 他倒是有些相信这老虎是晟亲王妃养的了,否则一只老虎挖人参做什么,没听说过老虎吃人参的,定是它的主人教的它。 “倒是通人性。”白衣男子捻起参须放到眼前,嘴角溢出笑意。 “晟亲王妃真乃神人,养只老虎都如此与众不同。” 当他看到虎虎胸前的小布兜时就已经确定这是顾南烟养的那只,毕竟布兜这种东西可不是只老虎该有的东西。 而其他人也没有谁会将老虎当做家畜养。 “主子,还要接着跟吗?”属下看了看天色,“已经晌午了,再耽搁下去今日怕是又要无功而返。” 白衣男子拍干净手中沾染的尘土,视线一直放在远处的虎虎身上,只见它不知又找到了什么,正低着头专心致志的刨坑。 “现在去找就一定能找到?”他问道。 “救走前太子的那伙人都是萧家培养的高手,身手与我不相上下,怎会如此轻易暴露形迹。” 他扫视周围,尽是些枯枝藤蔓,虽不如春夏时茂密,却也能很好的遮挡一些痕迹。 “那我们带这么少人上山是不是不妥。”听主子说那些人如此厉害,属下有些担心。 “那倒不至于,他们知道我们山下还有人,不敢冒头的。” 这些人最主要的目的是救出前太子皇甫皓,没有必要跟他们发生正面冲突。 白衣男子笑了笑,又看向周遭的环境。 “说不定人家正在暗处盯着我们呢,只是我们看不到他们罢了。”他语气像是开玩笑一般,眼神却格外认真。 那属下听的一阵汗毛直立,敌在暗我在明,等于是毫无防备的将后背交给了人家,对方只需一支暗箭便能要了他们的命。 一行人更加警惕起来,只不过这次的对象不是虎虎,而是那可能隐藏在暗处的敌人。 “倒也不必如此紧张。”白衣男子神情依旧轻松。 “我说过他们不敢妄动。” 最起码不会在没有把握将他们全数击杀的情况下动手。 己方的人数虽不多,动起手来却也难保有那么一两个漏网之鱼。 只要有一人逃脱,便会惊动山下的人。 更何况他手中还有信号弹,若真打不过对方,只要跑到空旷些的地方释放信号,山下的人便会冲上来。 因此白衣男子丝毫不担心,反而对虎虎更感兴趣一些。 “走吧,我们跟上它,说不定还能请它帮帮忙。”白衣男子心情极好的道。 属下:“……” 主子的想法越来越难猜了,老虎刨地有什么好看的,他们现在最紧要的任务不是找到前太子吗? 而且他们要怎么请一只老虎帮忙。 他承认这只貌似晟亲王妃若有的爱宠比一般兽类聪明,可它总不会聪明到会说人话吧! 属下觉得,自家主子只是起了玩心,请老虎帮忙只是他的搪塞之言罢了。 一行人认命的跟着白衣男子继续往深山里走,不仅要防备着暗处的敌人,还要防备虎虎的突然袭击,着实心累的很。 白衣男子猜的不错,此时皇甫皓一行人确实正在暗处躲藏着。 只不过他的心神并不在白衣男子身上,而是跑在前面的虎虎。 皇甫皓面色阴沉的注视着虎虎,面具下的脸格外狰狞可怖。 “顾、南、烟。” 正文 第626章 杀了那只老虎 虎虎曾跟顾南烟去过皇宫,皇甫皓一眼便认出了它。 虽然老虎长的都差不多,不过虎虎的体型格外大一些,十分少见。 再加上隐隐听到搜寻自己的那些人的谈话,他就更确定这是顾南烟养的那只。 “你们派个人过去,帮孤把那只老虎杀了!” 看到虎虎,他眼前便会浮现出顾南烟那张气死人不偿命的脸,皇甫皓恨的不行,几乎没了理智,也顾不得会不会暴露的问题,直接对身边的人发号施令。 “太子殿下,此事怕是不妥。”一黑衣人回答他道。 这些人也带着面具,不过很皇甫皓那精致的黄金面具比起来,由铁打造的的鬼脸面具十分骇人。 “孤让你去你就去!”皇甫皓压低声音低喝。 “莫不是看孤落魄了,这点事都指使不动你们了。” 鬼面黑衣人还是拒绝。 “老将军出事前曾下令,若皇位争夺落败,便让属下将您跟小将军救出京城,其余事一概不闻不问不理,属下不能违背老将军的命令。”鬼面黑衣人沉声道。 皇甫皓闻言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 老将军老将军,又是老将军! 这些人从救他的那一刻起便将萧仁令挂在嘴边,丝毫没将他这个太子放在眼里。 简直岂有此理! 要不是因为那老东西沉不住气,只因母后的死便刺激的他失去理智贸然行事,自己又怎会落得如此田地! 皇甫皓不仅恨顾南烟,还恨死了自己的亲舅舅。 这些都是萧仁令的人,皇甫皓自然不喜? 偏偏他现在还要靠这些人逃出去。 皇甫皓气愤之余还很不甘心,他透过鬼面黑衣人的面具,眼神阴狠的盯着他看了半晌。 突然阴鸷一笑:“那你记得一定要听孤那好舅舅的话,平安将孤送出京城。” 他说罢突然动作,弓着腰隐藏在近半人高的枯草丛中,往虎虎离去的方向移动。 鬼面黑衣人蹙眉,对他的举动十分不满,想要将他拦下,却又怕动静太大惊动不远处的人,斟酌之下还是带着其余鬼面人跟了上去。 皇甫皓想杀了虎虎,实际上只是为了泄愤。 他动不了也不敢动顾南烟,杀死她养的老虎却是很容易的。 他要让顾南烟后悔,后悔曾经得罪过他! 皇甫皓脸上带着嗜血的凶狠,满心兴奋的一点点朝虎虎靠近。 混沌兽一早便知道身后有人跟着,见白衣男子一伙人只是跟着并不像是有恶意的样子也就没搭理。 因此在皇甫皓一行人靠近的时候它也没在意,依旧指挥着虎虎满处挖坑。 直到一声破空声响起,混沌兽惊觉不对,想要提醒虎虎赶紧躲开,却已经来不及了。 它只得用力往前一跳,将正傻头傻脑刨土的小弟撞倒在地。 箭矢擦着虎虎的头顶疾射而去,砰的一声射中不远处的一棵树干上,粗壮的树干被整个穿透。 可想而知,若是这一箭射中虎虎的脑袋,会是一个怎样血腥的场面。 然而当虎虎还在蒙圈老大为什么撞自己的时候,接连不断的破空声再次响起。 箭矢十分密集,虎虎毕竟还只是普通的野兽,速度再快也抵不上箭矢的速度,再行躲避已是来不及。 混沌兽看着虎虎无辜且充满信任的大眼直勾勾看着自己,似乎在问它为什么,心中满是不忍。 如今唯一的办法便是它将自己封存在体内积攒已久的能量释放出来救它一命。 可若是这样做了,它就没能量开启时空通道了。 如今时空通道呈关闭状态,空间里剩余的能量也不多了,想用完了再补充是不可能的。 虽然可以靠普通的食物收集能量,可那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下次集齐足以打开时空通道的能量还不知要多少年后。 它看了眼虎虎胸前挂着的布兜,里面装着的人参掉出来好几颗。 “憨货!”混沌兽暗骂一句,不过瞬间便做了决定。 将体内封存的能量释放于全身,混沌兽以极快的肉眼不可见的速度迎上射过来的箭矢,一根根将之撞的脱离初始目标。 虎虎终于察觉到不对,虎眼中人性化的闪过一抹焦急,一声虎啸迅速起身朝混沌兽跑去。 混沌兽刚想让它别过来,虎虎便被一根流箭射中了右爪,鲜血瞬间流出。 然而虎虎像是不知道疼一般,继续朝混沌兽狂奔,震耳欲聋的虎啸声越发急切。 远处的白衣男子一行人听到虎啸声,忙驻足倾听。 “好像是老虎的叫声。”其中一人朝声音来源处望去。 “该不是方才跟丢的那只吧。”另一人也跟着看过去。 然而方才他们被虎虎甩出了老远,此时根本看不到前方的情况。 “听声音好像挺着急的,该不会出事了吧。”跟在白衣男子身旁的属下蹙眉问道。 “过去看看。”白衣男子率先往前走去。 一行人加快速度跟了上去。 …… “跑!” 见小弟受伤,混沌兽急喊一声,眼神凶厉的抬头看向箭矢来的方向。 对方藏的隐蔽,不过以它的目力一眼便瞧出了那些人的藏身之处。 混沌兽怒了。 虎虎是它的小弟,自己可以打它骂它甚至戏弄它,却容不得别人伤害它。 “你先走,往山下跑!”混沌兽用意识同虎虎交流,同时身体开始变大,像个充气气球一般,不过几息之间就长到一个房间那么大。 然而它并未停止还在继续膨胀。 回头一看虎虎还在往它这边冲,差点气漏了气。 这憨憨也是够了,没见情况不妙吗,它这点能量都不知能撑几时,这货还不快跑留下来拖它后腿吗! 混沌兽其实知道虎虎是在担心自己,心下感动了一瞬。 算它没白救。 混沌兽身体越长越大,身上的毛发如钢刺一般立了起来,像只开启防御能力的刺猬。 待准备的差不多,它刚想让虎虎躲远一点以防被它身上射出的刺误伤,就听到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它鼻尖动了动,确定是一开始跟着它们的那伙人,犹豫一瞬没有立刻释放尖刺。 果然,白衣男子一行人很快出现,他们看不见混沌兽,只看到虎虎前爪受伤,正傻乎乎的盯着虚空中看。 箭矢还在继续,然而不知为何,每次还没到虎虎身边就像撞上了硬物一般发出一声闷响,箭矢随之落地。 属下捡起一根箭矢递给自家主子。 “是萧家的人。”他沉声道。 萧家的人在这里,说明他们的目标任务皇甫皓也在附近。 白衣男子双眼一眯,收敛神色朝身后挥了挥手。 他身后十几人领命,悄悄的朝箭矢射出的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白衣男子派去丞相府报信的人正好在半途撞上了顾南烟一行人。 顾南烟听那人描述便知道那老虎绝逼是虎虎无疑,于是加快速度前行。 刚到山脚下,便听到了虎虎愤怒的吼叫声。 顾南烟蹙眉,与李逸说了一声先行上山。 正文 第627章 杀了自己 顾南烟的速度很快,别人需要近半个时辰才能走到深山附近,她却只用了不到一刻钟。 彼时双方已经打了起来,戴着鬼面的黑衣人明显占了上风。 顾南烟没有兴趣加入别人的战斗,她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虎虎身上。 虎虎的前爪上沾满了血,趴在一棵树下。 混沌兽正在给它包扎伤口。 虎虎心情似乎不错,不时的贴贴蹭蹭舔两口。 混沌兽没像往常一般躲开,老老实实的任它的口水糊一脸。 顾南烟见状松了口气,绷着脸走近。 混沌兽背对着顾南烟,虎虎率先发现她。 虎虎先是眼前一亮,又立马想起她将自己的宝贝送人的事,顿时将头一扭,用实际行动表示并不想搭理她。 顾南烟翻了个白眼,亲自查看虎虎的伤势,见没伤到筋骨,便从空间取出最好的伤药扔给混沌兽。 “用这个。” 看不出这狗东西还挺贤妻良母,连包扎伤口都会,而且手势还挺熟练。 药盒砸在混沌兽头顶,它却没像平日一般炸毛,老老实实的捡起来给虎虎上药。 顾南烟古怪的看它一眼。 “让人欺负了?”她问道。 混沌兽没吭声,默默的垂着头继续上药。 顾南烟只当它默认,只是不好意思承认。 “废物!”她撇了撇嘴,嫌弃的轻轻踢了混沌兽屁股一脚。 这力道当真很轻很轻,甚至都没让混沌兽的小身板晃一下。 混沌兽还是不想搭理人,表面平静无波,实际在心里哭成了藏獒。 呜呜呜他的能量啊,早知道有人救命它就不耗费那么多能量了。 现在可好,虽然最后一个大招没发出去,可之前蓄力的时候已经将能量用去了大半。 剩下的那些根本不足以开启时空通道。 无法开启时空通道,它就还得继续留在女魔头身边。 留在女魔头身边,代表着挨打是必不可免的必修课。 它可怎么活呦! 混沌兽只觉天崩地裂。 按照普通食物收集能量的速度,再次积攒够足够的能量起码需要十年。 也就是说,它还要挨十年女魔头的拳头。 混沌兽:……要不还是不活了吧。 混沌兽正怀疑人生,顾南烟却突然往回走。 “嗷呜呜呜……”虎虎还当她生气了,也不端着了,赶忙朝她叫两声。 声音中满是委屈。 顾南烟回头看它一眼,见它眼巴巴的望着自己,不由失笑。 她弯腰捡起几根箭矢,有好些的箭头都钝了,像是曾经撞过什么坚硬的物体。 她却不在意,反而专挑那些钝了的,捡了一大把后才又走回两只身边。 顾南烟十分没爱心的忽略掉虎虎求摸摸求抱抱的眼神,又用脚尖踢了踢混沌兽。 “哪伙人干的?”她朝打的难舍难分的两伙人的方向努了努下巴。 混沌兽不用回头就知道她问的什么。 “戴面具那伙。”它头也不抬的道。 丧眉耷拉眼的,看起来格外颓废。 顾南烟点点头,转身朝打斗的方向而去。 虎虎着急的嗷呜一声,却被混沌兽没好气的拍了下伤处。 “女魔头厉害的很,你还怕她受伤?” 在虎虎忍痛的幽怨眼神下,它撇了撇嘴。 “忘了她之前怎么收服的你了?放心吧,两伙人全死了都伤不到她一根头发。” 事实证明,还是混沌兽比较了解顾南烟。 她抱着一把钝了箭头的箭矢缓缓行至两伙人附近,白衣男子正艰难的与对方打斗,见到顾南烟顿时眼前一亮。 “晟亲王妃,若是方便还请施以援手!”他高喊道。 他预估错了对方的实力,这些人哪是跟他的实力差不多,手段分明比他还要高出一截! 信号弹已经放出去了,山下的人估计最少还要两刻钟才能到,可他们已经损伤好几个人了。 再这样下去,还不等援兵到来,他们就得全交代在这里。 顾南烟侧头看他,觉得这人有点眼熟,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你是谁?”她直接问道。 “我乃八王爷之孙。”对方见她回应似乎十分高兴,“之前我们在城门口见过的。” 城门口? 是了,当初皇甫奕出城迎接自己的时候,身边确实跟着这个男人。 且武昌侯夫人萧氏同她说过,这便是“死而复生”的八王爷的孙子——皇甫定宏。 熟人相见分外亲切,更何况是在这种混乱的情形下。 于是顾南烟十分友好的朝他露出一个微笑,温声回答他的问题。 “不好意思,不方便。” 皇甫定宏:“……” 顾南烟无视他抽搐的嘴角,躲开被一个鬼面人拍飞的不知名人士,面无表情的一把抓住那鬼面人的胳膊将他掀翻在地。 随后动作流畅毫无停滞的抽出一支箭矢。 噗嗤一声刺进他腿肚子里。 箭矢透过皮肉直扎入地下。 顾南烟速度之快,直到她起身朝下一个目标走去,被固定在地上的鬼面人才感觉到疼痛,痛苦的嚎叫出声。 药知道那可是她专门挑的钝头箭,与其说是刺破小腿,倒不如说是一层层撑破小腿皮肉更为准确。 其中的痛苦可想而知。 这声惨叫惊动了其余人,纷纷朝她看来。 然而顾南烟面无表情的如同闲庭散步一般,抓住另一个鬼面人掀翻在地,同样将箭矢刺进他腿中,并固定在地面上。 然后起身重复上述动作。 其动作行云流水,如同插秧洒水,看呆了一行人。 皇甫定宏:“……” 晟亲王妃果然如皇上说的那般嘴硬心软。 明明早就决定帮他们却死咬着不认。 只是不知为何要如此凶残,非要把人钉在地上。 看着趴在地上的鬼面人一脸痛苦,鲜血直流的模样,皇甫定宏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鬼面人的人数不多不少刚好十个。 顾南烟一鼓作气钉完九个人,抬眸看向那最后一个,毫不犹豫的举步朝他走去。 “你别过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话响起。 顾南烟还以为是那鬼面人说话,望向他充满恐惧的双眼疑惑的歪了歪头。 同样的话,以同样的语气说出来,她好像在哪听过一……几次? 难不成这也是个熟人? “顾南烟,你给孤站在那里别动!” 正当顾南烟与鬼面人“深情对望”的时候,皇甫皓从鬼面人身后露出脑袋,浑身打着摆子指着顾南烟。 “你别动啊,你敢动孤就……”他想了想,觉得自己似乎没什么事能威胁的了顾南烟。 着急之下无意间摸到自己腰间的匕首。 皇甫皓眼前一亮,猛的抽搐匕首:“你敢动孤就杀了自己!” 他将匕首搁在脖颈处威胁道。 顾南烟:“……” 皇甫定宏:“……” 鬼面黑衣人:“……” 所有人懵逼的看向这个疑似脑残的前太子,就连被钉在地上的鬼面人都停止了哀嚎,一脸的不敢置信。 这怕不是个傻子吧,见过以命相胁的,没见过用自己的命胁迫敌人的! 踏马这是正常人干的事? 皇后生他的时候是把脑子忘胎盘里了吗!!! 正文 第628章 送去庙里 皇甫皓倒不是真傻。 他知道为了皇甫奕的名声着想,不管是丞相也好其他文武大臣也罢,绝不会让他死。 因此他在赌,赌顾南烟会放过他。 他看向神情凝重的皇甫定宏。 “世子,若孤猜的没错,皇甫奕那狗东西定是让你活捉了我,孤说的可对?” 皇甫定宏没说话,眉头皱的更紧。 皇甫奕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顿时放下心来。 “若是孤死在这里,世子怕是交不了差吧,那就让顾南烟离孤远一点。” 皇甫奕咬牙道:“只要别让她靠近孤,孤愿意跟你们回去!” 落在顾南烟手里会是什么下场他不敢想,虽然两人没太多深仇大恨,却也一直呈对立之势,一顿揍总少不了的。 可若他愿意跟皇甫定宏回去,迎接他的将是锦衣玉食,除了会被关起来不得自由,其他与以前无异。 两害相权取其轻,该如何选择几乎不用犹豫。 然而顾南烟会这么容易放过他么? 当然不会! 她方才还在纳闷,虎虎不是个主动惹事的,一般人见到它也只有躲着走的份,怎会与人发生冲突从而受伤。 原来是这个狗杂种在搞鬼!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厮一定是知道他搞不过自己,所以才对虎虎出手以泄心头之恨。 而且她相信,他绝对不是冲着只伤虎虎一条腿去的。 顾南烟眯了眯眼,身上冷意四散,在皇甫定宏还在犹豫的时候直接大步朝前迈去。 一盏茶过后,皇甫定宏抹着头上的冷汗,耳边满是四肢俱被钉在地上的皇甫皓的哀嚎声。 顾南烟扎完人就回到了另一边,李逸等人也已经到了。 他朝皇甫定宏拱了拱手,只报了个名号并没与他寒暄,而是冷冷的看着皇甫皓。 “前太子皇甫皓,果然好胆量,连本王的王妃都敢欺负。” 他一脸冷肃,说出的话却让人汗颜。 皇甫皓别说欺负顾南烟了,他连人家一根头发丝都没碰着,隔着八丈远已经开始讨饶了。 在场众人很想让李逸睁大眼睛看看,就现在这情景到底是谁欺负谁。 众人沉默不语,选择闭嘴。 “本王回国后会禀明皇兄,将你欺负吾妻的事一五一十道来,相信皇兄定会向贵国皇帝为烟儿讨回个公道。” 皇甫定宏闻言一惊:“王爷言重了,此事何须惊动贵国皇帝,本世子回宫后会亲自告知皇上,让皇上为王妃受到的惊吓予以补偿。” 这事若是由对方正儿八经的报给嘉南帝,可就成了两国纷争。 虽然顾南烟现在也是他们大梁国的公主,可耐不住人家夫家是嘉南皇族啊! 所谓出嫁从夫,嘉南国若执意为她讨公道,也是合情合理。 他神情复杂的看向“受惊”的顾南烟,对方正拿着一盘子不知从哪来的包子啃。 一口一个,一口一个。 皇甫定宏:……果然受惊不小。 “嗯,倒也不是不可以。”李逸淡淡道。 “不过我夫妇二人的身份摆在这,钱财珠宝古玩字画这些东西我们都不放在眼里,不知你们皇上能补偿什么给烟儿。” 皇甫定宏知道他这是在谈条件,可这事他也做不了主啊。 他沉吟道:“晟亲王看这样可好,本世子回去便与皇上好好商量商量,定会给王妃一个满意的答复。” 钱财珠宝古玩字画都不要,这事可就难办了。 皇上刚登基不久,可不能因为这事与嘉南国闹起来,否则不管是不是皇上的错,百姓与朝臣都会把错怪在他身上。 这事怕是还要找丞相商量,晟亲王毕竟是他外甥女婿,应该好说话一点。 李逸斜了他一眼,突然展颜微笑:“那本王便在丞相府中等你好消息。” “哦对了。”他突然转回身。 “听说你们皇上在京城准备了一处府邸,作为前太子在宫外的住处,本王认为此事不妥。” “不知有何不妥,在下愿闻其详。”皇甫定宏问道。 “皇甫皓乃戴罪之身,本王见他神思不属面容消瘦,定然是为之前犯下的错追悔莫及,若是一切照旧继续享受锦衣玉食有美姬相伴,恐怕只会加深他的愧疚感。”他冷冷道。 “倒不如将他送至庙宇,一来可静下心反思己过,二来亦可为刚过世的萧皇后念经祈福,岂不一举两得?” 对于皇甫皓曾经觊觎自家媳妇的事,李逸一直耿耿于怀,早就想整治他了。 虽然碍于媳妇性格强硬他不好插手她的事,可他可以落井下石啊。 李逸冷笑一声。 惹了他家烟儿还想继续过好日子,想得倒美! 烟儿还是太仁慈了,才会让皇甫皓一次次践踏她的底线,他这个做夫君的自然要为她出口气。 将皇甫皓圈禁在京城乃是众位大臣商量过后的结果,意在体现出新帝的仁慈。 因此皇甫定宏不敢私自应承他。 “此事怕是不妥。”他犹豫道。 宅邸已经修葺好了,只等皇上拟旨,文武百官也都知道这事。 此时再行改变等于让皇上自打脸面。 再说他毕竟是皇上的兄长,当初宫变事件前太子虽参与其中,主导之人却是萧仁令。 将之圈禁已是惩罚,若送于庙宇中恐怕会被有心之人拿来说事,不利于人心所向。 李逸明白他的想法,却并不赞同。 “为帝王者不仅要心怀仁慈,更要有杀伐果断的气魄,否则帝王之威不存,又有谁还会听命于他。” 就像他那皇兄,以前也是个好说话的,结果险些丢了江山。 李逸并没有教一个陌生人如何为帝的兴趣,说完这句话后便走了。 至于对方会不会照做他也不担心,实在不行他可以自己动手,给皇甫皓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当然,若是他出手,就不是关进庙宇之中这么简单了。 …… 半月后,皇甫奕为顾南烟举行了公主敕封仪式,并邀请所有朝臣勋贵入宫,参加敕封宴会。 这次宴会不仅仅因为顾南烟封了公主,还是一场送行宴。 原本卫泓打算过完年节便回安阳国的,一来因着虎虎受伤心动不便,柳珍珍这个多愁善感的孕妇不舍得它受苦,便多等了几天。 二来鉴于李逸的“友好”提议,对前太子皇甫皓的安置再次成为问题。 卫泓不得不将行程推后,留下来处理这件事。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皇甫皓被送到了寺庙中看守,且一应用度与寺中僧人同等对待。 被李逸坑了一把的皇甫皓那个恨。 预想的锦衣玉食飞了不说,还要每日诵经祈福抄经书抄的手都不听使唤了。 顾南烟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有些意外,并不知这事有李逸的手笔。 她此时也顾不得这些,因为她正欢天喜地的收拾行囊,以及满大街收购大梁国特产。 顾南烟要走了。 全朝上下普天同庆,就差放鞭炮挂红绸了。 当然,没人敢光明正大的将高兴表现在脸上,最多暗戳戳在家里喝两口小酒,或是三三两两以商议朝政为由小聚庆祝。 正文 第629章 加盟店 有人高兴自然也有人不舍。 武昌侯夫人萧氏提着大包小包,亲自上门送行。 “唉,刚过两天舒心日子你就要走了,这让我以后犯了牌瘾找谁去。”萧氏幽幽叹气。 这口气叹的,万分忧愁在心头。 “找你那些老闺蜜呗。”她可是大小宴会从不缺席,交际广泛的很。 顾南烟毫无形象的斜坐在椅子上,随意的扒拉着她带来的礼物。 萧氏知道她贪财那德行,因此送的东西算不上多,却都是些值钱之物。 其中竟还有一套嵌着各色宝石的金碗碟。 顾南烟爱不释手的拿起一只金碗把玩。 “跟她们打牌没意思。” 那些夫人小姐们哪会玩这个,一个个端着个架子,笑不露齿规行矩步的,根本不是玩麻将的料。 萧氏一边吐槽,一边将她手里的东西夺了过来。 “这不是给你的!” 顾南烟力气大是众所周知的,萧氏是真怕她将金碗捏成金疙瘩。 这可是她家最值钱的物件,好容易才得来的。 “我听说珍珍有了身孕,这套金器做工精细小巧,正好给她肚子里的孩子用。” 顾南烟不屑的撇嘴:“稀罕。” 她又去扒拉另一个包袱,语带调侃道:“珍珍怀的可是双胎,你就送一副?” 将来孩子分赃不均产生内乱怎么办。 “这套金器是成对的,两个孩子可以一起用。” 萧氏拿出另一只金碗摆在一起,顾南烟往那装着金器的锦盒里看去,果然无论碗碟还是筷子小勺都是两副。 顾南烟与她皮惯了,继续没事找事。 “我说你就不能大方点,两个孩子送一份礼物,又不是成亲送贺礼,送什么成对的。” 她斜眼看萧氏一眼:“我可听说了,萧仁令可还藏了不少好东西,你这算是发财了吧,怎得还这样小气。” 萧氏觉得自己年纪足够做顾南烟祖母了,不能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面对对方无理的挑衅,她深吸一口气无奈道:“他留下的那些东西都被朝廷抄了,我可是一文钱没得着。” 她努努下巴:“就这副多彩翡翠嵌金还是我偷偷顺出来的,本想着过段时间卖出去换点家用的。” 萧氏说着说着忍不住心疼的捂住了胸口。 “谁知你们突然要走,还走的如此着急,害老娘没时间准备送别礼,只能将这东西拎过来。” 说罢她哐哐哐的锤了几下胸口:“哎呦,可心疼死我了。” 顾南烟:“……” 瞅瞅你那小气吧啦的样子! 还武昌侯夫人呢。 一套金器而已至于么。 “要不你再拿回去?” 萧氏白眼一翻:“寒碜谁呢,我既已拿了来,又哪有再拎走的道理。” 心疼归心疼,该给的还是要给,谁教这死丫头对自家侯爷有恩呢。 顾南烟也翻了个白眼。 穷酸成这样也是没谁了。 武昌侯府着实算得上勋贵之中的一朵奇葩。 至少她是没见过哪个侯府或是王府只靠点租钱过活的。 “你要不考虑一下做点小买卖,总好过如此拮据度日。”顾南烟提议。 她虽没去过武昌侯府,不过根据萧氏的描述,她家怕是比普通百姓家也强不到哪去,长此以往怕是连面上的光鲜都要保不住了。 一提起这事萧氏就愁。 “你当我不想,奈何我与侯爷都不是做生意的料,做一门赔一门,前些年从西域客商那进了一批胭脂水粉,放在我那嫁妆铺子里卖,原本想赚些银子补贴一点家用,谁承想全砸手里了。” 萧氏悄摸的看了顾南烟一眼,拿腔作调的道:“那次赔了不少银子,府里差点连买菜的银子都搭进去,还好我家侯爷农户出身,在后院辟出一块地自己种了些菜,这才不至于连饭都吃不饱。” 顾南烟:“……” 武昌侯府确实穷,这也是整个京城都知道的,可要说连饭都吃不上可就太夸张了。 她斜了萧氏一眼,萧氏眼神闪躲。 顾南烟:“……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直说。” 弄这副夸张又做作的姿态,当她看不出来呢? 小心思被戳穿,萧氏非但没觉得尴尬,反而乐呵呵的一拍大腿。 “就等你这句话呢。” 她侧了侧身体凑到顾南烟跟前,语带讨好的道:“你是个聪慧的,帮我想个不赔钱的营生呗。” 顾南烟无语:“世上哪有不赔钱的营生,利益都是伴随风险而生,有这么好的事麻烦你介绍给我。” 她怎么早没看出来,这女人竟如此“天真无邪”。 想什么好事呢! 萧氏被她讽刺了也不在意,嗔了她一眼道:“我当然知道,不过想求个风险小些的买卖。” 她推了顾南烟一把。 “你就帮我想想,我也不要求多了,一月赚个三五百两就行。” 顾南烟:“……” 三五百两确实不多。 “你倒是不贪心。”顾南烟哼了一声,坐的离她远了些,端起茶盏慢悠悠的抿了两口。 萧氏也不急,等她一盏茶喝完赶忙重新给她斟满。 “怎么样,可有想法了?” “办法倒是有。”顾南烟毫不客气的再次一饮而尽,放下茶盏后抬抬眉心示意她续杯。 萧氏闻言大喜,赶忙给她续上。 顾南烟这才满意:“既然你自己不会做生意,不如就做加盟店。” “加盟店不需要开店经验,总店会派人来为你培训员工,也会根据当地的消费情况制定合适的宣传计划,你只要按部就班的照抄便可。” “而且加盟店本身就有一定的名气,比普通店铺多了一个品牌效应,只要位置选的好,不作死一般不会赔。” 她详细的讲解了一下加盟店的好处与坏处,萧氏听的一知半解。 “还有这种好事呢?”萧氏惊讶,“我以前怎的没听说过?” 顾南烟:“因为我的店还没开到这边。” 去年她的生意越来越好,并且涉及多个行业,下半年她便开始让崔尧招加盟商。 目前为止还只在嘉南有她的加盟店,安阳国也有,不过没嘉南国多而已。 这个世界目前为止也只有她这里有加盟这一说,萧氏自然没听说过。 “那……开间这种加盟店需要多少银子?” “可要给你抽成?”萧氏接连问道。 一听说是顾南烟的生意,萧氏又喜又忧。 喜的是顾南烟是一把做生意的好手,跟着她干肯定错不了。 忧的是这丫头干的都是大买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拿出那么多银子。 “无需给我抽成。”顾南烟缓缓摇了摇头。 “只要准备一家位置不错的店铺,或租或卖随你意,再准备好进货的银子便可。” “但是有一点我得提前跟你说明白。”她放下手中茶盏,神情严肃起来。 “既然加盟的是我的生意,那等店铺开起来后,你便只能从我这里拿货,否则不但会被取消代理权,若你贪便宜从别处进货,给我的品牌造成了不好的影响,我可是要向你索赔大笔银子的。” 正文 第630章 眼皮子浅 无论机械钟也好蒸汽车也罢,都是她独家的生意。 可也不是永远都是独家的。 总有一天会有聪明人琢磨明白里面的道道,到时候市场上会出现很多抢生意的。 抢生意她不怕,自家的东西用的都是自家矿山开采出的矿石,再由自家工厂加工成钢铁,成本可比别人低多了。 因此她敢用真材实料,并且保证同等质量没人能敢跟她比价格。 可若是她名下的加盟店从别的渠道进些偷工减料的便宜货,那可就砸了她的牌子了。 虽然近两年内还不会有这种顾忌。 不过顾南烟觉得,若是想长期合作下去还是要把话说清楚的好。 “你放心,除了你的货别人的再好我也不要。”萧氏乐坏了。 她仿佛看到了金山银山向自己跑来。 “那你打算让我加盟哪家店?”她迫不及待的问道。 “机械钟还是机械扇?难不成是蒸汽车?” 那可就真的发了! “那些东西你卖不了。”她跟武昌侯都不是个聪明的,太复杂的东西他们自己都弄不明白,怎么介绍给顾客? 更别说机械类的东西还有售后维修这一块要操心,顾南烟并不觉得她干得了这些。 萧氏虽有些失望,欢喜之意却不减。 “那你觉得我卖什么合适?” 她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而且她很信任顾南烟的眼光。 既然这丫头说她卖不了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那她肯定就是卖不了的。 顾南烟想了想道:“你家侯爷乃农户出身,想来对各种作物应该都有些了解吧。” “确实,侯爷经历过苦日子,以前没少去别人家帮着种地或是打理果园换口吃食。”萧氏感慨道。 她方才说侯爷在后院辟出一块菜地的事虽有卖惨之嫌,却也是说的实话。 武昌侯不爱出门不爱交际,唯一的爱好便是种种地养养鸟,过着田舍翁的生活。 “那就对了。”顾南烟颔首。 “你应当知道我有几个种植基地,里面种的都是各色蔬果,大部分都是别人家没有的品种。” “既然武昌侯善农作,你们不如加盟我那果色天香。” 她喝口茶润了润喉咙:“我会让人用蒸汽车送货,保证新鲜,应当是不愁卖的。” 何止不愁卖,那些草莓西瓜之类的稀罕物,萧氏以前也只在萧皇后宫里见过。 就那么一小盘,听说就要几百两银子。 就连萧皇后都不舍得多吃。 当然,那些水果会如此之贵,也是因为路途遥远,中途损耗颇多。 特别是夏天的时候,沿途所需要的冰就是一笔不菲的支出。 可若由蒸汽车运送,不到一日便能送到,即便在夏天也没几两损耗,能极大程度的降低成本,便是小富之家也能在年节这种喜庆的日子里吃上两口。 萧氏乐的合不拢嘴。 除了准备店面和进货的银子,什么都不用她管,还能保证赚钱,上哪找这么好的事。 我的个乖乖,原来天上当真是会掉馅饼的。 萧氏感叹,连连道谢。 至于赔钱的问题,她连考虑都没考虑。 这可是钱串子顾南烟! 自己的加盟店若是不赚钱自然进的货就少,就她这一个铜板里都想扣出块金子的吝啬劲,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更别说这丫头手里都是好东西,别人想尽办法都抢不到的,根本不愁卖! 想到这萧氏一顿。 “那个……” 她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若是有别人也找你加盟……” 生意还是独家的好做,加盟店多了东西反而不值钱了。 顾南烟明白她的意思,思忖片刻道:“你放心,就算有别人加盟你那家也是地区代理。” 萧氏不懂地区代理的意思,顾南烟便不厌其烦的给她解释了一通。 “京城范围内的其余加盟店都要从你那拿货,你可以作为第二供货商在进价的基础上多少加一点利润,这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说不定比她店里的营业额还高。 不过这一点顾南烟没有说,毕竟加盟店的概念尚未普及,短期内很难做大。 顾南烟说到口水都干了,萧氏这下总算明白了。 趁着顾南烟有时间,她着急忙慌的跑回府里,在武昌侯惊讶的眼神下拿了几张房契便又要出府。 武昌侯见状急忙拦下了她,无奈的看了眼她手中的房契,见都是些位置不错的铺子,不由叹了口气。 “又要去卖嫁妆铺子了?”他拉着萧氏的手,神情有些愧疚。 “可是家用又不够了?” “都是为夫不好,害你一个千金小姐要靠卖嫁妆度日,苦了你了。”武昌侯声音一更,眼眶立马红了。 萧氏:“……” 她家男人哪里都好,就是眼皮子太浅,比她还爱哭。 “我没有……”她有心解释,然而还没等她把话说完,便被武昌侯打断。 “我明日便去求皇上谋个职缺,不管做什么好歹有个收入,给你多买两件好看的衣裳也好。” 以前他怕被大梁帝清算累及妻儿,总是躲在府里不敢冒头,如今新帝登基,且新帝并不像大梁帝那般心狠手辣,相反十分仁慈,他亲自进宫某个职缺应当是不难的。 武昌侯说着将萧氏手中的房契叠整齐,转身就要给她放回妆奁中。 “你自己的嫁妆且留着吧,总共也没几样了,莫要再卖了,银子的事为夫会想办法。” 萧氏闻言既感动又好气,一把将那几张房契又夺了回来。 自家侯爷都一把年纪了,还想跑去宫里谋职缺,早干什么去了。 从来也没听说过有人年近花甲才开始奋发图强的。 再说了这不是为难人家皇上吗。 “我确实要卖铺子,却不是为了家用。”她嗔怪的白了武昌侯一眼。 武昌侯却不解:“不是为了家用卖铺子做什么?” 缺首饰还是胭脂水粉了? 那就更不能卖了啊。 萧氏将房契揣进怀中,状似无意的道:“我与晟亲王妃谈了一幅子买卖,需要用些银子。” “你跟晟亲王妃谈什么买卖?”人家王妃可是干大事的,他家这媳妇…… 人挺不错,却不是做买卖的那块料。 “谈水果铺子的买卖。” 想到顾南烟还在等着自己,萧氏挺着急。 “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等我回来再说。” 说罢又急匆匆的跑了,武昌侯想拦住他问个清楚都没来得及。 他怔怔的站在屋门口,望着媳妇消失的地方发呆。 “水果买卖,什么水果买卖要卖掉那么些个铺子。” 若是别人的话,他只会觉得萧氏被骗了,肯定要去将她追回来。 可晟亲王妃是谁,在武昌侯眼里那就是个有大能耐的人。 肯定不会骗他们这仨瓜俩枣的。 不过他这媳妇跟晟亲王妃的关系都这么好了吗,连做生意都一起搭伙了? 武昌侯带着满心疑惑回到屋里等着,连给后院菜地浇水的事都忘了。 却不知他这一等便等到了晚上,萧氏一时半会根本回不来。 正文 第631章 谁好看 萧氏先是去找顾南烟,从那几处铺子里选了间位置不错的作为果色天香加盟店的铺头。 跟顾南烟签了一纸合同后又着急忙慌的跑出去找买主,以低于市价一成的价格卖了三间位置极好的铺子。 终于凑够了进第一批货的钱。 见她如此急切,原本想着等自己回去后再跟崔尧说这事得顾南烟只得让人驾驶蒸汽车回了趟嘉南,让那边尽快准备好发货。 随车回来的除了崔尧的回信,还有多日不见的云曦。 当初随使臣来的时候云曦是跟着的。 只不过为防大梁国整幺蛾子,在进入大梁国境之后她便去最近的码头,与驾驶着苍云号的神风小队汇合了。 直到顾南烟即将回程的消息传出,苍云号返航,云曦便下了船,在当初收服虎虎的那个城镇里等着。 “王妃。” 云曦见到顾南烟很高兴,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浮现一抹笑容。 顾南烟也笑眯眯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辛苦了。” 在海面上吹了几个月的海风,这姑娘之前养的白嫩嫩的肌肤都粗糙了。 “奴婢一点都不辛苦。”云曦正经脸,“就是有些想王妃和云初了。” 自从跟了顾南烟后,她们还没分开这么久过,她跟云初也是。 云曦难得如此直白的表露自己的情感,有些不好意思的垂着头。 按理说她身为下人与属下,是不该对王妃说这种话的。 可是王妃说过,让她做一个勇于表达感情的姑娘。 顾南烟笑眯眯的看着她,“我也想你们。” 云曦闻言心中欢喜,脸颊浮现一层红晕:“王妃,我们何时启程。” 她说着将放在扶手上的狐裘给顾南烟披上。 “这几日便动身。”卫泓那边还有些事没处理完,不过也就这一两日了。 “我们先随舅舅去趟安阳国卫家老宅,之后再回嘉南。” 算下时间,等他们回到嘉南,顾云戈也该回来了。 “那王妃若没事,奴婢先下去给您收拾下行囊。”云曦闲不住,刚回来就开始忙活。 “不用了,行囊府中下人已经给我收拾好了,你先去休息吧。” “奴婢怕漏了东西,还是再去检查一遍吧。” 云曦说着已经开始往内室走,顾南烟无奈只得由着她去。 到了晚上卫泓回来了,同他一起进府的还有一个年轻男子。 正是抓捕皇甫皓那日见过的皇甫定宏。 他这次过来是特意来寻顾南烟的。 “皇上特命微臣来问问公主,不知可否在大梁京城也开一间顾氏车行。” 顾南烟已被正式封为公主,皇甫定宏便改了口。 顾南烟挑了挑眉:“你大晚上过府寻我,便是想问这个?” “……是。”皇甫定宏也是无奈,他也不想这么晚过来。 实在是皇上已经催了他好几次,他若再不来,恐怕皇上都要亲自出宫了。 “自然是可以的。” 能赚钱的事她当然愿意。 “不过我得先回去一趟,那边还有些事要处理,恐怕要等我从阳国回来才能有时间操持此事。” 皇甫定宏闻言有些头疼。 他知道她为何去阳国。 她这一去怕是三五个月之内回不来。 这么长时间,照皇上那磨叽性子还不得烦死他! 想到皇甫奕那磨人的功力,皇甫定宏只觉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他硬着头皮问道:“不知可否提前几月?” “皇上已为您准备好了车行铺面,就在皇城脚下,那里以前是一处府邸……” 见顾南烟惊讶的望着自己,皇甫定宏的脸都红了。 皇城脚下是多金贵的地方,只有朝臣高官以及皇族才能入住,竟被皇甫奕那厮拿来送给顾南烟开车行。 若不是他现在已经是皇帝,皇甫定宏当真想敲开他脑壳看看里面装的什么。 也幸亏要开车行的是顾南烟,否则满朝文武百官得知此事都得指着皇上的鼻子骂他败家。 顾南烟沉吟不语。 皇城脚下倒是个好地方,若将车行开在那里,虽不如专门做生意的街道人多,却十分高大上,能吸引不少达官贵人前去购车。 皇甫奕还真舍得。 不过据她所知,那里紧俏的很,不应该有空宅子才对。 她突然想到刚被送去庙宇的皇甫皓,听说当初打算将他圈禁在京城府邸的,难不成是那一处。 应该错不了了。 “既然皇上如此盛情,那待我回去便派人过来,与你商议车行事宜。” 开车行的事其实她在不在都一样,让崔尧替她跑一趟也行。 “那就多谢公主殿下。” 回去总算能交差了,皇甫定宏松了口气。 顾南烟毕竟是位女子,他说完正事没敢多待,寒暄几句便走了。 正巧李逸从外面回来,迎头与他撞见,两人客气的打了个招呼。 “他这么晚来找你做什么?”李逸有些吃味,装作无事的问道。 “皇甫奕想让我在这里开家车行,让他来问一问我。” 顾南烟歪头看他:“怎么了?” 她怎么觉得这狗男人语气酸溜溜的。 “唔,没什么。”李逸清了清喉咙,“只是有些奇怪。” 自然是怕你被别人拐走了。 相处的时间长了,李逸早已经看清楚顾南烟的本质。 表面上看起来,她这个人冷冷淡淡的,似乎什么都不在乎。 其实这丫头最好说话。 而且极其看中美色! 李逸摸了把自己的脸,回想皇甫定宏的容貌。 对方虽然长得还算不错,跟自己比起来却还是差一截的……吧? 长相被人从小夸到大的李逸第一次这么没自信。 他突然倾身靠近顾南烟,两人之间只隔了一掌距离。 “烟儿觉得……本王与八王世子谁长的好看一些?” 他声音低沉暗哑,一脸魅惑的问她。 顾南烟眨巴眨巴眼,十分肯定的回答。 “自然是你。” 就她家狗男人这张脸,放眼三国男儿哪有人及得上万一。 不对,不只是男儿,女儿家也没见过比他还好看的。 “当真?”李逸轻笑一声,鼻息喷在她鼻尖上,痒痒的。 顾南烟忍着不去挠,一双眸子愈发明亮。 “嗯嗯,当真。” 狗男人的皮肤也太好了叭,细腻的连毛孔都看不见,好像剥了皮的鸡蛋一般光滑。 就……挺想咬一口的。 她咽了口口水,努力制止自己做出禽兽不如的行为。 得到媳妇的肯定,李逸眼中漾起笑意,凝视着她的双眸,缓缓靠近。 顾南烟老脸一红,正考虑自己应该欲拒还迎还是半推半就的时候,却见李逸一撩衣摆心满意足的坐下了。 顾南烟:??? 李逸清了清喉咙:“我记得咱们成亲时你说过的话。” 他似有些不好意思的别开了头,装模作样的给自己倒了杯冷掉的茶水。 “烟儿放心,在你年满二十之前我绝不会行逾矩之事。”他语气郑重,像是在做某种保证。 顾南烟:“……” 她脸色青一阵红一阵,一言难尽的看着李逸。 老子要是记得没错的话,当时我们说的是未满二十不可圆房。 没说连牵牵小手亲亲脸蛋都不行啊! 正文 第632章 启程 顾南烟彻底抑郁了。 这感觉就像有人将一块精致又美味的水果奶油蛋糕摆在她眼前,而那人却说,她只能闻闻味,不能吃。 舔一下都不行! 这是人干事? 顾南烟那个不甘心,看看李逸又看看禁闭的房门。 在放倒强攻和开门放生之间纠结好久,大脑急速运转,迅速整理出多套方案。 最后决定跟随本心,吧唧一口亲在李逸面颊上。 嗯,软软的香香的,口感还挺好。 顾南烟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双眸亮的刺眼。 这块可口的小点心是属于她的! 嗨森。 李逸整个人都僵住了,一双狐狸眼瞪得溜圆,脸色瞬间爆红。 他突然起身,不自觉的后退半步。 由于动作太大带倒了身后的红木凳子,差点将他绊倒。 他赶忙扶了下桌子避免在媳妇面前出丑。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桃之夭夭,眨眼的工夫便消失在夜色中。 顾南烟:“……?!!” 啥情况。 狗男人把她吃干抹净就跑了。 这是不是传说中的始乱终弃? 她还没亲够呢! 顾南烟黑着脸,火大的起身,哐的一声关上房门。 门板光荣就义。 躲在暗处偷看的混沌兽啧啧两声,拍了拍虎虎的大脑门。 “看见没有,欲求不满的女人实在太可怕了,还好我们俩都是单身。” 虎虎:“嗷呜?” 虎虎若有所思的看向屋内还在郁闷的顾南烟,虎目逐渐涣散,思绪飘向那年那日那片山。 媳妇……它好像也有来着。 …… 两日后,天气格外寒冷,即便屋内放了火盆子也几乎起不到取暖的作用。 顾南烟与柳珍珍两人格外想念有地暖的公主府。 天冷的异常,府里有经验的老人说这是要下大雪的征兆。 在这个道路并不畅通的时代,一场大雪意味着出行会有危险,而且化雪的时间也长,路面结冰后更不好走。 特别是蒸汽车这种速度颇快的交通工具。 于是几人商议过后,决定第二日一早便走。 当然,前提是第二天没下雪。 第二天早上确实没下雪,甚至天气还算晴朗。 鉴于驾驶蒸汽车大半日便能到安阳,几人一早便出发了,谁知走了一半天空便飘起了小雪花,还没两刻钟就变成了鹅毛大雪。 一个时辰后,地面积雪已经有一指厚。 大梁国越靠边境荒野越多,周围不见一丝人烟,想要找个地方躲雪是不可能的。 路况不好加上视野不清晰,即便如顾南烟这种老司机也不能保证一路安全。 为了保险起见,顾南烟不得不将车子驶向官道。 附近最近的一条官道便是她们来时走的那条,方向直通嘉南国境。 这与他们的目的地显然有不小的偏差。 只是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目前最重要的还是要先找一处落脚的地方。 “我记得来接我们的那些萧冲的手下说过,在当初我们被滑坡堵住的地方西南方向五里处有一个废弃的村落,要不我们去那里看看。”柳珍珍搓着手哆哆嗦嗦的道。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怀孕后身体虚,柳珍珍格外怕冷。 瞿子峰将她搂在怀里,用身上的大氅整个将她裹住。 饶是这种她依旧冻的发抖。 还有卫泓,他的身体本就不如常人强壮,此时已冻的嘴唇发紫,只是一直忍着没出声罢了。 顾南烟见状蹙紧了眉头,加快速度往她说的方向驶去。 终于在半个多时辰后赶到了那个废弃的村落。 村子十分破旧,几乎都是由黄泥和稻草垒起来的土房子,且大部分已经坍塌。 看起来应该荒废了很久。 顾南烟开着车沿着坑洼不平的小道一直往前开。 直到快村尾的位置才找到一间还算完整的院落。 说完整,也不过是其中一间屋子还未坍塌罢了。 将蒸汽车开进院中任由风雪覆盖,几人进屋躲避风雪。 屋内窗户上糊的油纸已经破烂不堪,纸张被风吹的猎猎作响。 万幸的是房门尚且完好。 李逸见状从后备箱中取出携带的衣物,又从其它房间的门板上起出几颗钉子,将衣袍钉在窗户上,屋内总算暖和了些许。 “也不知这场风雪何时能停,这屋子年久失修,恐怕支撑不了太久。”李逸望着被虫蛀的不轻的房梁凝重道。 “如果雪势不再加大,撑两日还是没问题的。” 卫泓咳了几声,将喉中的痒意压下,接着道:“若是今夜风雪不减,恐怕就要去寻其它地方躲避了。” 他毕竟过了十几二十年的苦日子,这点还是能看出来的。 他说罢又咳嗽几声,许是怕几人担心,努力压低声音。 宁天禄从他身后的包袱里取出药给他服下。 又与李逸、瞿子峰三人分头行动,顶着风雪寻了些柴火以及桌椅等物。 柴火早已被雪打湿,好容易才点着,燃烧时浓烈的烟味却引的卫泓咳嗽的更厉害了。 柳珍珍这个孕妇也闻不得这个,呼吸都有些憋闷起来。 顾南烟看在眼里,唇角紧抿。 今早启程的事是她决定的,当时天气晴朗,她只当今日不会下雪,即便下起来以蒸汽车的速度也足以寻到合适的落脚处。 没想到计划不如变化快,这场暴风雪来的居然如此之猛烈。 其他人倒还好,只要大雪不将屋顶压塌怎么都能撑过去。 卫泓与柳珍珍却不同。 他们一个是先天体弱的病号,一个是怀着双胎的孕妇。 若是这二人乃至柳珍珍肚里的孩子被冻出个好歹,她怕是难辞其咎。 一旁的李逸敏锐的发现她情绪上的低落,大概明白她在想什么。 他拍了拍她的手,垂首在她耳边温声道:“人祸尚可躲,天灾无处避,你不是神佛无法预知风雪何时到来,即便我们出了事也怪不得你的。” 他说罢笑了笑,冰凉的手指捏了捏她的。 “况且我们此时的情况不算差,起码有地方躲避,还没糟糕到危及生命的地步。” 李逸的声音轻柔而低沉,仿佛一剂良药瞬间让顾南烟的情绪缓和不少。 “嗯,我知道。”她低应一声,缓缓勾了勾唇角。 两人相视而笑,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顾南烟看着他那精致的眉眼,由于冷的缘故,李逸高挺的鼻头有点红红的,倒是显得可爱了几分。 顾南烟突然想起前两日那一吻。 当天晚上被她亲了一口,李逸落荒而逃,第二日又仿佛没事人一样出现在她面前。 他看起来十分淡定,如往常一样询问她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他出府帮她买。 可那如脱兔一般的心跳声却瞒不过顾南烟敏锐的听觉。 眼前浮现起当时的场景,以及他那副明明很紧张却死命忍着,装做一副淡定的模样。 顾南烟噗嗤一声笑出声。 李逸被她笑的莫名其妙,其余人也纷纷望过来,一脸懵的看着顾南烟。 顾南烟站起身,十分淡定的清了清喉咙。 “我有事出去一趟,一会就回来。” 她说完就往门口走。 正文 第633章 遇暴雪 “你要去哪里。”柳珍珍小巧的眉心紧蹙。 “外面风雪如此之大,你一个女孩子不要乱跑。” 虽然顾南烟表现的一向比男子强势,可在柳珍珍心里这个姑娘是她的表妹,偶尔还是要呵护一下的。 “我只在附近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些锅碗瓢盆之类用的上的东西。” 今天走肯定是走不了了,幸而车后备箱中还备了些干粮,还不至于饿着。 顾南烟一边说一边朝正趴在虎虎身上取暖的混沌兽使了个眼色。 混沌兽将手脚插在虎虎温暖的虎毛里,整只兽如同死猪一般瘫在虎虎背上,并不想动弹。 它假装没看见,将脸转向另一边,继续死猪瘫。 顾南烟:“……” 狗东西胆子挺肥的,居然敢无视老子。 你以为不理我我就拿你没办法了是不是! “虎虎,跟我出去。”顾南烟对傻缺虎虎发号施令。 虎虎立马起身走过来,带着混沌兽一起…… 混沌兽:“……” 麻蛋女魔头越来越不是个东西了,这么冷的天在屋里好好待着不行吗,非要出去干嘛! 她自己出去挨冻也就算了,还非得拉着它们。 是不是有病! “咳咳,珍珍说的对,外面天太冷了,你还是别出去了吧。”卫泓也发话道。 他担心的其实不是冷不冷的问题。 外面下着这么大的雪,就他外甥女这小巧玲珑的身材,万一不小心被埋了可怎么办。 让他们上哪去找人。 想到这卫泓赶忙劝道:“你听话别乱跑,小心冻坏了。” “若实在缺了东西……”他犹豫的看了宁天禄一眼,“那就让你表哥替你出去找。” 手心手背都是肉,虽然他也心疼儿子,但跟姐姐唯一的女儿比起来,儿子的感受…… 咳,暂时放一边儿吧。 宁天禄:“……” 宁天禄无语,南姐儿是妹妹,他自然很乐意代劳。 可亲爹那种如果非要死一个人就让他先死的语气是咋回事? 咱还是亲父子吗? 这个爹该不会被人掉包了吧!!! 宁天禄抑郁,却还是站了出来。 亲爹到底是不是亲的,他持怀疑态度。 可表妹却是真表妹,他这个做哥哥的还是要护着点的。 “是啊,你若是冻坏了我们可是会心疼的。”柳珍珍也劝说道。 同时把将她揽在怀里裹得严严实实的瞿子峰推开,指着他道。 “你将用得到的东西列个单子,让你姐夫跟天禄一起去,两个人找东西不比你一个人快?” 被无情抛弃的瞿子峰和宁天禄:“……” 听这意思,我俩冻坏了你们就不心疼了呗? 宁天禄:您可真是我亲姐。 瞿子峰:亲媳妇无疑。 顾南烟:不知道为啥,奏是感觉挺尴尬。 “不用了,我要去找点药草,他们不认得的。” 面对两个男人幽怨的眼神,顾南烟赶忙拽起虎虎一条后腿往外拖。 她实在没法解释自己要去干嘛,摘草药只是个幌子罢了。 这么冷的天什么草药还能活。 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顾南烟已经出了门。 李逸见状跟了出去。 “我同你一起。”他声音轻轻的,语气却显得毋庸置疑。 顾南烟看了他一眼,犹豫半晌最终没拒绝。 她坐上蒸汽车,启动车子。 李逸不知她要去多远的地方需要开车去,却也没问,无声的坐进副驾驶。 大概行了近一里的距离,车子在一处空宅子前停下。 “你在车里等着,我进去看看。”顾南烟对他道。 李逸皱了皱眉,觉着她家媳妇应该不至于为了甩开他用如此拙劣的方法,犹豫着答应下来。 顾南烟眨巴眨巴眼,再次趁其不备一口亲到李逸面颊上。 这下对称了! 她心满意足的下车,独留李逸涨红着脸留在车上思考人生。 媳妇最近这么主动,他是不是也要做些什么。 不然岂不是显得他太不霸气了? 然而想想顾南烟那性子,李逸又觉得还是算了。 万一把持不住擦枪走火一发不可收拾,烟儿事后一定会生气的。 还是由她主动好点,他还是做个弱男子好了。 这样的话万一出了事…… 嗯,照烟儿那性子还是会怪他的。 李逸:做男人好难,做烟儿的男人难上加难。 李逸坐在车里怀疑人生,另一边顾南烟正拎着混沌兽的后脖颈晃悠。 “别废话,赶紧给老子把商城打开!” 又拿系统维护这种屁话打发它,当她傻么! “你上次说过还有一个月维护完毕,如今都过了多久了,还在维护,狗东西你是不是欠收拾了?” 混沌兽眼珠子滴溜溜直转:“真的,不信你打开商城看看,每个商品都是灰色的,根本不能购买。” 顾南烟狐疑的打开商城,果然跟上次一样,所有东西都无法购买。 只不过…… “我记得上次右上角有个倒计时的,这回怎么没有了?”顾南烟斜眼看它。 混沌兽一僵,没想到她居然注意到了。 “那、那是上次,上次不是没维护好吗,这不接着维护么,所以两次界面有些许差别也是正常的!” 它才不会告诉这女魔头自己为了节约能量故意将商城关闭了。 她一定会扒了自己的皮的! 对,绝对不能说! 混沌兽无比坚定的想。 “呵呵。” 顾南烟皮笑肉不笑的问道:“那请问这次的维护时间是多久?” 混沌兽:“无限期维护,可能一年可能三年,也有可能十年八年……” “会不会一辈子都维护不好了?”顾南烟温柔的打断它。 “那也不是没可能……嗷!” 混沌兽突然惨叫一声,整只兽被顾南烟攥在手里,捏成了葫芦娃真身的形状。 “放手放手!”它挣扎的狂蹬腿,“我要喘不上气了!” 顾南烟哪里会听:“老子再问你一遍,维护多久。” 形势比人强,混沌兽一向是个识时务的兽,否则当年也不会心不甘情不愿的留在公司做苦力。 “一、一年?”识时务是一回事,挣扎还是要挣扎一下的。 一年后多多少少能攒回点能量,总比现在打开商城入不敷出的好。 顾南烟垂着眼皮子没说话,手指又收紧了些。 “半、半年半年!”混沌兽赶忙改口。 顾南烟的手指继续收紧。 “一个月!一个月总行了吧!”混沌兽想哭。 一个月差不多能攒够开启一次商城的能量,大不了它多吃点。 混沌兽自认做出了很大的让步。 然而顾南烟依旧不为所动。 混沌兽:“……要不,半个月?” “呵呵。” 狗东西死到临头还在讨价还价,这是真不怕死啊! “那三天,三天总行了吧!”混沌兽哭唧唧。 一会它把上次挖的那一小兜人参都啃了,应该也能顶一会。 “你猜行不行?” 妈个鸡老子的小外甥都快被冻死了,三天后等老子给你收尸吗!!! “那一天……”混沌兽还在挣扎,却见顾南烟危险的眯了眯眼,偏偏脸上还带着微笑。 每当她露出这个表情,混沌兽就知道要糟。 “一分钟,一分钟!”它浑身一激灵,赶忙扯着嗓子嚎道。 “成交!”顾南烟终于满意了。 她友好的握了握它的小手手,松开掐着它的那只手。 ……然后就地狠揍了它一顿。 狗东西居然敢跟她讨价还价,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都不知道这个世界是有多么缤纷多彩! 正文 第634章 荒村避雪 “友好”交流过后,再次打开商城面板,里面的商品已经变成了可售模式。 顾南烟看着瑟瑟发抖的混沌兽冷笑一声。 若不是想到李逸还在外面的等着,看她不揍它个生活不能自理! 她迅速浏览商城,买了些无烟碳,几件羽绒服,以及冻干蔬菜包以及腊肉之类的吃食,全数堆放在屋内破败的角落里拿东西遮挡严实。 然后气沉丹田,发出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惊叫。 正在给自家老大舔毛安抚它的虎虎吓了一跳,激灵一下虎口下意识闭合,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虎虎嗷呜一声惨叫,叫声与顾南烟的重叠。 正在外面踱步的李逸闻声心中一惊,眼神一凛迅速飞掠过去,一脚踹在本就摇摇欲坠的门板上。 门板光荣就义,顾南烟的身影映入眼帘。 就见她站在角落里瞪大了双眼,用一副夸张又做作的表情指着墙角道。 “你看,这里居然有吃的!” 说罢像是怕李逸看不见一般,拎起一兜木炭怼到他怀里。 “不仅有吃的还有碳火,我们可真幸运。”她一副运气真好的样子道。 李逸:“……” 见她无事,李逸松了口气,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就见角落里堆满了各种东西,甚至还有一兜子大米。 他走过去抓了一把,大米色泽油亮颗粒饱满,竟比宫里的贡米还要好一些。 李逸抬头打量这间屋子,虽然十分残破,却依旧能从屋内摆设看出之前住在这里的人家并不算富裕。 这种条件的人家怎可能吃得起这么好的米,更何况用木炭这种富贵人家才能买得起的东西。 他垂首看向那几件样式奇特,用料连他都没见过的棉衣,薄唇轻抿。 要如何配合媳妇的演出显得最自然? 他沉默半晌,望着顾南烟那依旧卡在脸上浮于表面的惊讶之色,僵硬的扯了扯嘴角。 “许是之前这户人家留下的。” 照这个村落的破财程度来看,估计已经破败了十几年,就算有食物留下也早已腐败。 可他实在编不出其他理由了…… 顾南烟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家里有个聪明的男人果然不一样,关键时刻还能帮着圆谎。 李逸:“……” 你高兴就好。 …… 李逸一直知道顾南烟有秘密,总是会像变戏法一样变出些东西。 可顾南烟不说他也不问,依旧如以前那般不声不响的帮她把东西搬到车上。 这次买的东西有点多,后备箱还放着他们一行人的行礼,只能将东西往后座放。 两人满载而归,看呆了一众人。 “这些都哪来的?”宁天禄惊讶的拿起一块腊肉问道。 顾南烟刚想说从村里找的,便被李逸抢了话头。 “刚巧遇到一支运粮的商队也在村里落脚,烟儿用防治风寒的药与他们换的。” 顾南烟会随身带一些常备药,这一点在场几人都知道,因此对此并没有怀疑。 只是这里地势奇特三面环山,呈锥子形将村落包围在内十分偏僻,竟还能遇到同来避雪的商队。 不过想想他们这些外地人都知道这里有个村落,常年走南闯北的商队知道也不稀奇。 李逸与宁天禄、瞿子峰三个男人将东西搬进屋,先将羽绒服分给每个人,又将火堆熄灭,只留了点火苗引燃木炭。 木炭不像柴火那般烟熏火燎的,卫泓的咳嗽顿时好了许多,柳珍珍的喘息声也顺畅了不少。 顾南烟松了口气,让云曦将一只从别的院落里寻来的大铁锅刷干净架在碳火上,又烧了些雪水。 待水开后扔了块腊肉进去,再拆开一袋冻干蔬菜包,将里面的蔬菜倒进去。 蔬菜包每袋足有一斤,一次煮一包他们几个人吃也够了。 暖和了不少的柳珍珍则在另一堆碳火上煮粥,闻到蔬菜的香味不由回头去看。 “这也是商队给的?” 她方才都没认出来那是什么,或者说以前从没见过,根本无从辨认。 她接过顾南烟手中的大铁勺,捞了一勺上来,不由惊讶。 没想到看起来干干巴巴的东西,煮开后竟跟新鲜蔬菜差不了多少。 “嗯,商队长途跋涉,经常遇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情况,因此时常会备些蔬菜干。”李逸替顾南烟找补道。 柳珍珍闻言微微颔首并没怀疑。 卫泓却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之前因为身体的原因经常与各色商队接触,让他们帮忙寻些稀少的药材。 可从没听过或见过这种东西。 虽然有点怀疑,不过卫泓却什么都没问,反而跟着找补:“确实,商队走南闯北见识广博,时常能拿出些奇特之物。” 柳珍珍本也不是个好奇心重的女子,闻言倒没再追问,反而笑眯眯的捏了捏顾南烟的脸蛋儿。 “还是我们南姐儿有福分,在这么偏僻的地方都能遇到商队,看来这几日我们吃喝应当是不愁了。” 顾南烟斜她一眼,往另一侧踱了几步。 这女人当真越来越大胆,现在都敢捏她脸了,她的脸是能随便给人捏的吗! 她哼哼两声,用力的搅着锅里的蔬菜腊肉汤。 谁知用的劲太大,将铁勺给掰断了。 顾南烟:“……” 柳珍珍无奈捂额,忙过去帮她把断在锅里的勺头捞出来,并开始赶人。 还好只是勺子断了,若是再用点力将锅都打烂,岂不浪费了这锅得来不易的菜? 顾南烟本就不擅长这些,被柳珍珍赶走也不生气,乐颠颠的坐在一旁烤火,只等着吃现成的。 热腾腾稠乎乎的米粥最先出锅,几人呼噜噜喝了下肚,身上的寒意顿时被驱散。 再加上屋内碳火充足,身上还穿着羽绒服,身上隐隐竟还有了些汗意。 屋外大雪纷飞,雪势丝毫不减,屋内却暖融融一片。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宁天禄从外面搬了几块门板进来,几人合衣歇下。 时至深夜所有人都睡熟了,虎虎却依旧精神奕奕。 它看了眼趴在顾南烟特意给它们准备的睡袋中呼呼大睡的混沌兽,动作轻缓的起身,犹豫一瞬便出了门。 顾南烟睁开眼,看着虎虎的身影消失在风雪中,起身将半开的门关上后又睡了过去。 …… 第二日一早,云曦正跟柳珍珍二人准备早饭,顾南烟洗漱过后在房檐下站了会。 雪势似乎比昨日小了些,只是路况依旧不好,今夜怕是还要在村里住一晚。 她看着房顶厚厚的积雪皱眉,正想着要不要出去找一处更结实的屋子,便听到柳珍珍“咦”了一声。 “奇怪,昨日明明还有五条腊肉的,怎么少了一条?”她扒拉着专门用来存放吃食的大缸,却怎么也没找到少的那一条。 顾南烟看向另一侧的虎虎,这孽畜昨晚也不知道去哪风流快活了一夜,此时正睡的香甜。 “许是你记错了。”宁天禄回应道。 他昨日搬这些东西的时候并没注意数量,只当姐姐记错了。 “四条也不少了,省着点吃也能撑个几日。”瞿子峰安抚道。 正文 第635章 虎虎相好的 瞿子峰是在军队中长大的,行军打仗时有口热粥喝已算极好的,因此并不是多在意腊肉是不是少了一条。 柳珍珍也觉得是自己记错了,取出一条腊肉,只切了半天扔进锅里。 顾南烟见状让她将另外半条也煮了。 “我再去商队那换一些就是,我看他们车上还有不少。” 她看了柳珍珍的肚子一眼,转身出了门。 她昨日买了不少东西都存在空间里,没敢多往外拿。 不过李逸扯了个商队出来,倒是为她找了个好借口。 依旧是李逸陪她出门。 顾南烟觉得这狗男人那么聪明,应该已经发现了什么,也就没再做遮掩。 还是将车开到昨日那处地方,李逸依旧在外面等着,一刻多钟后顾南烟喊他搬东西。 这回不仅有腊肉,还多了些鸡蛋跟牛奶。 李逸二话不说让媳妇回车上避风,一个人搬东西。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李逸上车后,顾南烟好奇的问他。 那屋子不大,一眼就能看清楚全貌。 昨天他们可是将东西都搬走了,今日凭空多出这些,他就不觉得古怪? 顾南烟觉得,如果换做自己肯定好奇死了,刨根究底也要问个清楚。 这狗男人倒是好耐性。 李逸眼神柔和,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拍掉她脑袋上的雪花。 “等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我又何必追问。”烟儿从来都是与众不同的,这一点不仅仅指她的性格。 且她行事向来不会刻意遮掩,最多避开众人视线,若是有心的话还是能发现些问题。 像是凭空变物这种事,李逸表示他已经见怪不怪。 就算哪天发现她当真是天上的仙女下凡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他勾着唇,视线望向前方发动车子,右手握住顾南烟的。 “你不想说的事我不会问,只要你一直留在我身边便好。” 顾南烟一怔,盯着他看了半晌。 “那我若有一日离开了呢?” “那我便去找你。” 李逸握着她的手更紧。 “若是找不到呢?”顾南烟歪着头问他。 李逸回视她,眼中带着坚定不移的信念。 “那就一直找下去,本王不信翻遍世间每个角落都找不到你。” 顾南烟想说,世界之大她若有心躲藏他还真不一定能找到。 不过眼见着李逸的俊脸紧绷,双眸也眯了起来,识趣的没继续作死。 然而李逸却不想轻易翻篇。 “烟儿可想过离开?”他的语气莫名,听起来很平静。 顾南烟:“……暂时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狗男人此时的气场不太对,有点阴森森的。 她后背涌起一阵凉意,下意识的往车门上靠。 “那就好。”李逸察觉到她的举动,眸子里涌上一层墨色,瞬间又恢复了。 “烟儿乃是本王至宝,若是你不在了,于本王来说,世间所有人便都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他看着顾南烟的双眼,十分认真的道:“若你当真离开,本王翻转天地也要将你找回来。” 哪怕因此生灵涂炭! 顾南烟:“……” 说话就说话,整这阴森森的气氛做什么。 狗男人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啊。 麻蛋他这是要黑化吗! 她仔细看去,然而还没等她细究,李逸又恢复了平日那副淡笑的模样。 接下来两人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双方也没有任何不愉快,依旧如以前那般“相敬如宾”。 第二日雪依旧在下,宁天禄跟李逸二人从村尾处找到一户青砖瓦房,虽然依旧破败不堪,却不用怕积雪将屋顶压塌。 一行人大包小包的搬了过去,又住了两日,雪终于停了。 雪停了,积雪却还很厚,此时上路依旧不安全。 他们只得多住两日,等积雪化一些再上路。 “南姐儿,我怀疑这附近有黄鼠狼。”这日吃过午饭,柳珍珍拽着顾南烟坐在碳火边闲聊。 “为什么?”顾南烟盘着腿坐在椅子上,手里抓着一把瓜子磕的正欢。 对于那个从未露过面的商队居然连瓜子这种东西都随车带着这种事,柳珍珍表示很无语,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 “咱们的腊肉每天都会少一条,已经连续好多天了,这附近又没有其他人家,除了有黄鼠狼偷吃我实在想不出旁的原因。” 当然还有那支神秘的商队。 可东西本来就是从那换的,人家也不缺这个,犯得着每日冒着风险来偷一条腊肉? 柳珍珍觉得,除非那商队的人脑子有问题,否则没人能干出这种事。 顾南烟闻言视线下移,落在正呼呼大睡的虎虎身上。 别说,就这颜色确实挺像黄鼠狼。 “偷就偷吧,黄鼠狼也是条命,总得给人家留点生路不是。” 虎虎每天半夜叼着一块腊肉出门,天快亮才回来。 顾南烟觉得,它可能是在丞相府的时候胡吃海喝惯了,冷不丁没了锦衣玉食不习惯,这才叼块腊肉打牙祭。 又怕被她发现挨顿揍,所以每日在外面躲到天亮才回来。 想想也是心酸。 顾南烟离家出走的良心难得冒头, “咱们也不缺这些,就别为一块腊肉跟这孽畜计较了。” 柳珍珍还当“孽畜”俩字说的是那偷腊肉的黄鼠狼,闻言惊讶的看她一眼。 也在心里奇怪自家表妹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不过东西是她“换”来的,她都不计较了,柳珍珍也不好说什么。 正巧这时瞿子峰在院子里喊她,她便起身出去了。 混沌兽见她走了,蹑手蹑脚的凑到顾南烟身边拽了拽她的衣摆。 “铲屎的,我知道那些腊肉去哪了。”它压低声音,小心翼翼的爬上顾南烟肩头坐下。 “都被它拿去喂相好的啦!”混沌兽伸出毛爪子指着虎虎,义愤填膺的样子。 顾南烟:“……” 铲屎的是什么鬼,谁踏马是铲屎的! 顾南烟停下嗑瓜子的动作,不爽的拎起混沌兽,一把扔了出去。 想想突然觉得不对。 “什么相好的?”虎虎有相好的了? 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不知道。 问题是他们才住在这里几天啊就有相好的了,这孽畜的动作会不会太快了点, 猫科动物这么招人爱的吗,这就脱单了? “公的母的?”顾南烟好奇的问。 混沌兽无语:“废话,当然是母的!” 母老虎。 属性跟你一样一样的! 这还用问吗?! 女魔头思想越来越邪恶了,连小动物都不放过。 混沌兽鄙夷脸。 “哦。”顾南烟十分失望的应了声,接着嗑她的瓜子。 “那有什么稀奇的。” 虎虎是头正常的精力旺盛的老虎,处对象嘛,很正常。 “总不能你自己是单身狗,就让人家虎虎陪你当狗吧。”顾南烟毫不留情的扎心。 混沌兽:“……” 说谁狗呢,你才是狗,没人比你更狗! 混沌兽险些被气吐血。 而且这是重点吗?! “它偷你吃的在外面养了别的狗……呸,别的虎!” “你就一点都不生气?” 平时对它那么小气,怎么这会倒是大方了。 混沌兽表示不服。 正文 第634章 抛妻弃子 “无所谓啊。”顾南烟耸耸肩。 对比这俩吃货每天的消耗,一条腊肉算什么,给虎虎塞牙缝都不够。 “再说了,虎虎身为男孩子,处对象花费多一点很正常,一条腊肉而已多大点事。” 顾南烟很有大家长的觉悟,对于自家小宠物迈入兽生的第二个阶段感到很欣慰。 混沌兽闻言却不开心了,三两下从顾南烟肩膀上跳下来,直奔裝食物的大缸,扛起两条腊肉就想跑。 顾南烟斜眼看它:“你敢。” 狗东西蹬鼻子上脸是不是,平时管它吃喝就算了,还带打包的? 混沌兽梗着脖子,一脸的不服。 “凭什么虎虎能拿我不能拿,我才拿了两根,它都偷好几天了!” 女魔头实在太偏心了,当它堂堂凶兽好欺负是不是。 今个她若不给自己一个合理的交代,这两条腊肉它拿定了! “铲屎的你别太过分,凭什么虎虎有的我没有,为什么!” “因为它毛比我多?还是因为它比较傻?”毛多那也是占了体格的优势,它的毛可比那傻虎浓密多了! 若是因为虎虎比较傻…… 混沌兽表示,聪明不是它的错,不能因为它聪明就歧视它! 混沌兽义愤填膺,顾南烟给了它一个嫌弃的眼神。 “因为你是单身狗,单身狗不配吃腊肉。” 混沌兽炸毛:“单身狗怎么了,单身狗也是狗,单身狗也有狗权,你是不是歧视单身狗!” 有对象了不起啊! 成亲了了不起啊! 想当年本兽纵横情场的时候你跟虎虎还只是宇宙中的一粒尘埃呢! 本兽炫耀过吗,本兽骄傲了吗?! 顾南烟缓缓摇头。 “我绝对没有歧视单身狗的意思。”她的语气真诚,“老子只是单纯的歧视你而已。” 混沌兽:“……” 顾南烟说罢,见它一副要气吐血的模样再次补刀:“若是不服你也去寻个相好的,只要你能找到,老子每天送你一头猪!” 老子就是这么大方,有本事带媳妇回来给老子看看! 顾南烟挑衅的斜睨着它。 混沌兽:“……” 已卒,勿扰。 “你就不怕它在外面乱来,弄出几只小虎虎?”混沌兽依旧不服气。 “怕什么,传续血脉是大事,老子巴不得它多生几窝。” 减少种族灭绝虎虎有责。 要知道在后世老虎已经是珍稀濒危物种,很多品种都已经灭绝,野生的老虎也只剩三四千只而已。 此时虎虎多努努力,说不定能多留个千八百只。 顾南烟在心里默默给虎虎加油助威。 混沌兽却觉得,自家女魔头并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你有没有想过。”它不怀好意的咧咧嘴,“养一窝小老虎外加一只母老虎要耗费多少银子?” “为什么要我养。”顾南烟莫名其妙。 “它们可以自己捕食。” “呵呵。”混沌兽冷嗤一声。 “你的意思是打算让虎虎抛妻弃子不负责任,事后拍拍屁股走人?” “还是打算抛弃虎虎,将它独自留在这里照顾妻女?” 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渣女! 顾南烟:“……” 她倒不是这个意思。 不过狗东西这一提醒,好像确实是个大问题。 抛妻弃子是绝对不行的,可让她将虎虎留在这里…… 她是没意见,她还巴不得少个饭桶跟她抢吃的。 问题是……柳珍珍那女人应该不会同意。 回忆一下柳珍珍的眼泪攻势,以及一群小老虎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要肉吃的场景,顾南烟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至于这么严重吧,也许虎虎只是精神交流……” 混沌兽呵呵两声,笑的意味深长:“你觉得可能吗?” 顾南烟:“……” 确实不太可能,毕竟虎虎再通人性也是只兽,在这方面估计没什么忍耐力。 “那你猜虎虎那方面不行的可能性有多大?”顾南烟还在挣扎。 混沌兽露出迷之微笑:“你觉得呢?” 终于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顾南烟立马坐直了身体,表情严肃的与混沌兽对视一眼。 “我觉得虎虎年纪尚小早恋于身心不利,作为饲养者有责任阻止它这种不当行为。”她一本正经的道。 说罢看向虎虎,眼中凶光毕现。 “要不还是把它阉了吧!” 一了百了省时又省力,关键能绝了后患。 她说着便跑到院子里开始磨刀。 混沌兽:“……” 很好,女魔头再次证明了自己有多狗。 正在睡梦中与媳妇相会的虎虎突然惊醒,感觉到后背一阵寒意。 它迷茫的看了看四周,见一切如常再次睡了过去。 它得抓紧补眠,不然一会起晚了饿着媳妇怎么办。 …… 顾南烟打算阉了虎虎的打算没有成功,主要是柳珍珍在,她不好下手。 可她也不想养一堆小饭桶。 于是当虎虎再次半夜跑出去的时候,她与混沌兽悄悄的跟在后面,打算看情况见机行事。 “你不是真的想割了虎虎吧。” 混沌兽此时心情十分复杂,既高兴又不忍。 高兴的是女魔头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偏心虎虎,自己老大的地位保住了。 不忍的是虎虎毕竟是自己小弟,女魔头如此丧心病狂的行为,它实在有点看不下去。 “你可考虑清楚了,回头柳珍珍找你哭的时候你可别后悔。” 要说女魔头现在最怕什么,当属柳珍珍的眼泪无疑。 那女人自打怀了孕也不知开启了什么隐藏技能,眼泪说掉就掉止都止不住,弄的女魔头头都大了好几圈。 顾南烟翻了个白眼,脚下飞快移动,跟紧了虎虎的脚步。 “老子说说而已,你还当真了。” 她紧盯着虎虎的背影,抽空扔给混沌兽一个鄙夷的眼神。 “虎虎是你的小伙伴,好歹赔了你这么久,你咋就不能盼它点好。” 不但不知劝着她一点,还时时刻刻提醒她,好狠的心。 “明明是你说要阉了虎虎的,关本兽什么事!” 混沌兽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兽眼。 这女魔头当真越来越不讲理了。 还说说而已,说说而已你磨什么刀! 别以为它看不出来,若不是怕惹哭柳珍珍,虎虎怕是已经变成一只太监虎了! 混沌兽险些被气死,扒在顾南烟肩头不想再同她有任何交流。 两刻钟后,虎虎终于停在一处洞穴前,警惕的看向四周,之后身体一矮费力的往洞里钻。 由于体型实在过于肥大洞口不堪负荷,石壁上的碎石哗啦啦掉了一地,好容易才钻进去。 顾南烟:……辣眼睛。 与混沌兽对视一眼,一人一兽悄悄潜入洞内。 …… 第二日一早天色大亮,顾南烟黑着脸带着混沌兽回来了。 身后还跟着垂头丧气的虎虎。 “你昨晚去哪了?” 柳珍珍正在临时搭建的灶房里指点着云曦做早饭,见她回来忙上前询问。 昨晚她半夜醒了一次,没见到她在屋里,当时还以为她起夜去了。 谁知道今早醒来还没见到她身影。 柳珍珍多少有些担心,看到她回来这才松了口气, 正文 第637章 准爸爸虎虎 她想问问顾南烟昨晚干什么去了,结果就发现她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怎么了这是?”柳珍珍询问道。 虎虎经常半夜跑出去这事她是知道的,因此看到虎虎跟在她身后也没多想。 顾南烟一屁股坐下,拎起桌上的茶壶对着壶嘴一顿狂饮。 然后指着虎虎愤恨道:“你问它!” 孽畜啊,当初她就不该留它! “虎虎闯祸了?”柳珍珍问道。 “可不是闯祸了。”闯大祸了! “这孽畜把人家肚子搞大了!”顾南烟气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虎虎随之一颤,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它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惹了这女魔头生气。 难道是因为它偷的那几根腊肉? 是了,女魔头一向小气,还真有这个可能。 柳珍珍闻言先是一怔,随后反应过来顾南烟话里的意思,也有点惊讶。 “就这几日的工夫?” 她看向虎虎,顿时哭笑不得。 “虎虎要当爹了,这是好事你生什么气?” 生什么气? 当然要生气! “那母老虎已经快生了。”顾南烟咬牙切齿。 老虎孕期大概3-4个月,也就是说她遇到虎虎的时候对方已经怀孕了。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它媳妇都怀孕了还跟着她跑个啥? 这种行为太不负责任,太坑人了! 主要是坑了她! 现在可好,她是管还是不管? 管吧太费银子,不管吧…… 顾南烟看了柳珍珍一眼,试探的问道:“要不咱们把虎虎留下?” 柳珍珍这才意识到顾南烟的意思。 许是自己也怀孕的缘故,她比顾南烟更加不能容忍抛妻弃子的行为。 可让她将虎虎留在这里,她也不忍心。 柳珍珍无比纠结,看着虎虎的眼中满是不舍。 “嗷呜。”虎虎听了半晌,再加上有混沌兽在旁翻译,终于明白了自己即将被抛弃的事实。 它期期艾艾的叫了一声,凑到顾南烟身边将大脑袋放在她腿上,一双虎目湿漉漉的望着她。 顾南烟:“……” 孽畜什么时候学会撒娇卖萌了。 别看她,看她也不会帮它养崽子的! 顾南烟想要推开它的手缓缓放下,任由虎虎蹭了她满身毛。 顾南烟:造孽啊! 她仰天长叹一声,看看虎虎再看看眼眶通红的柳珍珍,心塞的起身回屋。 混沌兽见状赶忙跟了进去。 “铲屎的?”它扭扭捏捏的凑到顾南烟身前,见她视线望过来,支支吾吾半晌。 “有话说有屁放,没见老子心烦呢?”顾南烟没好气的道,说话的同时手中出现一只医药箱。 她在里面挑挑拣拣,取出两支药剂两根针管。 “其实那母老虎也吃不了多少东西,要不咱们将它带回来养吧。” 混沌兽不想失去小弟,只能跑来跟顾南烟商量。 顾南烟将其中一支药剂抽进针管里,对它凉凉一笑。 “带回来你养?”狗东西站着说话不腰疼,不花它的银子是不是? 而且这也不单单是银子的问题,她当初抓住虎虎的时候也没想养它,只是它死皮赖脸的跟着自己,她也懒得赶它走。 她本想着回程的时候再将它放归山林的,可柳珍珍与虎虎处出了感情,再加上在混沌兽的调教下虎虎渐渐有了人性,也从不会随意攻击人,这才将它留了下来。 那母老虎却不一样,万一在路上伤了人怎么办。 更别说将它带回明山城,伤了城中百姓可就麻烦了。 她总不能时时刻刻看着它。 顾南烟自认不算什么好人,却也不想无辜之人因她丧命。 混沌兽却不知道顾南烟在担心什么,只当她心疼银子。 想想这事也是因为它跟顾南烟告状引起的,混沌兽咬了咬后槽牙,做了个让它痛心疾首的决定。 “本兽以后不吃东西就是了,你把我那份给那母老虎吃吧。” 混沌兽在乎的不是母老虎,而是自家小弟。 它是凶兽,十天半月不吃东西也饿不死,平日跟虎虎抢食就是嘴馋而已。 大不了它以后饿的时候自己出去找吃的,总好过没了小弟。 至于它急需积攒的能量…… 混沌兽忧愁的叹了口气。 走一步算一步吧。 人类不是常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嘛,也许哪天让它遇到个天地孕育而出的至宝,一下就把能量充满了呢? 虽然在这种低等世界中发现至宝的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顾南烟很意外它竟如此大方舍己为人,赞赏的冲它比出大拇哥。 “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 真好,又省银子了。 她说罢站起身,拿着针管出了门。 混沌兽:“……” 女魔头答应的是不是太爽快了。 难道不应该被它大公无私的情操所感动,然后拍着它的肩膀告诉它无需如此。 以后它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吃多少吃多少,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山珍海味任它吃的吗? 怎么能不按套路来呢? 女魔头你懂不懂什么叫走剧情啊! 混沌兽一副天都塌了的样子,嗷的一声就哭了。 哭的稀里哗啦涕泗横流。 顾南烟出去了一个时辰才回来,回来时背上扛着一只老虎。 这老虎体型比虎虎要小上许多,肚子圆鼓鼓的,正是虎虎它媳妇母老虎是也。 母老虎虎目禁闭,一动不动的任由顾南烟扛进门,若不是胸口还有起伏,跟死了没两样。 对于顾南烟又带了一只老虎回来,除了知道详情的柳珍珍以外,其余人皆是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 “南姐儿啊,这咋又弄来一只?”卫泓推着轮椅过来,表情无奈极了。 见过稀罕猫猫狗狗的,没见过哪家的小姑娘整日往家带老虎的。 这嗜好是不是太彪悍了点? 而且这只老虎的肚子怎么这么大? 卫泓见老虎被顾南烟放在地上一动不动,大着胆子凑上前。 正好瞧见虎肚子动了动,里面像是有活物。 卫泓:“……” 这老虎……怀孕了? 南姐儿这是要开间珍兽园吗?! “相信我,我也不想的。”顾南烟叹息。 不将它带回来虎虎就要留在这里,虎虎留在这里你家闺女就不开心。 你家闺女不开心就要哭,她这一哭万一将她两个外甥哭出来咱们全家都得跟着哭。 想想那个场面,顾南烟觉得养几只老虎算什么,她有钱! “它怎么一动不动的?”柳珍珍小心翼翼的凑过来问道。 顾南烟:“打了针麻醉药,一会就醒。” 不仅打了麻醉药,还花大价钱从商城买了兽用安胎药。 想到价格那一栏后面的几个零,顾南烟肉痛的直咧嘴。 特么比人用的安胎丸还贵了十几二十倍,能不能再坑一点! 母老虎怀着身孕,麻醉药没敢多打,顾南烟算了算,估摸着它半个时辰之内就能醒。 怕母老虎认生伤到人,便将它挪到一间空房里,让准爸爸虎虎陪着它,然后不知道从哪找了一把大锁,咔嚓把门锁了。 锁好门之后,顾南烟意味深长摸着下巴问混沌兽:“话说回来,虎虎走了那么久,你猜母老虎有没有给它戴绿帽子?” 正文 第638章 雪灾 顾南烟问这话时一脸的不怀好意,通过门缝看虎虎的眼神格外幽长。 混沌兽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 “不可能。”混沌兽斩钉截铁道。 “虽说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可虎虎才离开多久,它留在山中的气味尚未消散,不可能有其他虎如此不识趣,跑去抢人家媳妇占人家娃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它并未发现其它虎的气味。 对于自己的嗅觉灵敏度,混沌兽颇为自信。 顾南烟撇撇嘴一脸失望。 两刻钟后,麻醉药的效果逐渐消散,母老虎从昏睡中苏醒。 对于自己睡了一觉醒来就换了个地方这件事,母老虎表现的十分惊慌与抗拒,对着被顾南烟一同关在屋内的虎虎一阵狂吼,十八般武艺齐齐往它身上招呼。 已经通些人性的虎虎不敢还手,生怕伤了媳妇和它肚里的崽子,只能惨兮兮的扒在门板上朝门外求救。 然而躲在门后的顾南烟看热闹看的正欢,十分无良的忽略了虎虎凄凉的呼救声。 虎虎被自家媳妇挠了个一脸花,废了老鼻子劲才将暴怒的媳妇安抚好。 见屋内安静下来,顾南烟这才挥一挥衣袖,留下一地瓜子皮扬长而去。 “烟儿。” 顾南烟正蹲在门口无聊望天,李逸一脸凝重的从外面进了院子。 “龙一传信,安阳国于七日前下起了百年难得一遇的暴雪,雪势波及全国。”他递来一只小巧的竹筒,顾南烟伸手接过。 “很严重吗?”她蹙眉问道。 李逸缓缓摇头:“情况不太妙,发信之日已有上万百姓流离失所,皇兄已下令命户部派人前去赈灾。” 李逸口中的皇兄说的自然是傅拓。 顾南烟从竹筒中抽出一张纸条大体看了一遍。 “暴雪三日,死伤过千,民居倾塌,无处可居。” 即便放在落后的古代,这个人数也着实不算少了。 顾南烟神情渐渐凝重起来。 卫泓等人闻言也围拢过来。 “竟如此严重。”卫泓皱眉沉声道。 他们经历的雪势已然不小,却还不至于压塌房屋,由此可见安阳的雪下的有多大。 “看来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卫泓看向远处皑皑白雪,眉心越拢越紧。 古代没有专业的铲雪设备,化雪尤为不易,这种情况下上路恐怕有些艰难。 “不如由我先行一步,你们晚些再走。”宁天禄提议道。 他们一行人卫泓行动不便,柳珍珍怀有身孕,确实不适合此时上路,可若换作他一人就好办多了,大不了走慢一点,总不至于出事。 而且他身为安阳国公,于灾情一事责无旁贷,理应赶回去帮忙,父亲与南姐儿却不同,一个大梁丞相一个外嫁女,晚些赶回去也没什么。 顾南烟沉吟片刻,觉得这个主意并不算好。 毕竟从这里到安阳的距离不短,又是这种天气,他一个人上路难免让人担心。 “其实也不是没办法。”她望向院中的蒸汽车思忖半晌。 “只要在车头装上雪铲,路上行慢一些就好。” 她说罢拿出纸笔画了张图纸,让宁天禄搬来几张还算完整的门板,做成比车稍宽一些的斗子装上去。 虽然材料简陋了些,效果却还不错。 顾南烟试着开着加了雪铲的蒸汽车在村里绕了一圈,觉得没问题后便让众人收拾行李,第二日一早便出发。 东西本就不多,麻烦的是那些没用完的木炭,若是都搬上车着实有些累赘。 几人商量过后便决定将之留下,以供同他们一样前来避难的人取用。 其次便是母老虎的去留问题。 顾南烟虽将它带了回来,却不想强迫它跟他们走,便让混沌兽这个通兽语的前去沟通。 许是因为之前见过顾南烟一次,对于面前这个想要将自己拐跑的人类,母老虎虽有些惧怕却并不排斥。 再加上有熟悉的虎虎在,它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便答应下来。 对于这种结果,顾南烟是失望的。 这意味着以后她的身边又要多几只吃白饭的。 可她觉得,身边吃白饭的只她一人就够了。 望着母老虎那圆鼓鼓的肚子,以及它那“含羞带怯”的虎目,顾南烟咬着后槽牙才将拒绝的话咽下去。 …… 路途比想象中要顺利的多,由于速度放缓,几人于傍晚寻了家客栈休息一夜,在第二日午后终于抵达安阳边城。 安阳的雪很厚,被积雪压弯的枝丫颤巍巍的,百姓裹紧棉服哆哆嗦嗦的行走在白色的街道上,被大雪压垮的房屋随处可见。 这种情况直至京城附近才见好转。 京城的房屋大多由青石所筑,虽不见房屋倾塌的情况,沿途所见却依旧让人心中沉重。 以往在破庙中艰难求生的乞儿全都聚集在城门口,等待官府以及富户每日施粥度日。 虽说遭了灾,可随着小麦亩产提高,粮食反而不是最短缺的物资。 对于这些乞儿以及贫穷百姓家来说,最缺乏的反而是能够保暖的棉衣,以及温暖的居所。 一路走来,看着那些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孩童,以及衣着单薄,冻得面青唇白蜷缩在城门外一角的老人,顾南烟一行人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情况似乎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峻。”李逸皱眉道。 他们原本以为,在粮食比往年都要充足的情况下,只是偏远城镇受灾严重。 不承想竟连京城都是这样一副凄惨的景象。 “雪灾不同其它,死人最多的往往不是饥饿,而是寒冷。”卫泓望着一位衣着单薄浑身打满补丁,却依旧衣襟大开紧紧裹着怀里孩子的妇人,忍不住叹息一声。 饶是他见多了风雨,此情此景也难免让人觉得心酸。 顾南烟沉着脸没说话,与卫泓一同坐在后座的柳珍珍却忍不住了。 她看着脚下顾南烟特意为她摆上的火盆,不忍道:“我们的行囊中有几件棉衣,不如先将之拿出来分给那些老人孩子可好?” 虽说几件棉衣帮不了所有人,可柳珍珍觉得,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能帮到一人都是好的。 “这里所有人都需要棉衣。”顾南烟看了眼后视镜,眼见柳珍珍的眼眶又开始泛红,随时随地都在散发爱心的柳氏孕妇让她十分无奈。 她放缓僵硬的语气道:“眼下官府正在施热粥,寒冷暂时要不了他们的命,可你若将棉服送出去,才是真正的雪上加霜。” “为何?”柳珍珍不明所以。 她只得解释道:“因为那些老人和孩子并没有能力守护住你的好意,那些棉服反而会让他们成为群而攻之的对象,不是雪上加霜又是什么?” 堵在城门外等待施粥的百姓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而他们行囊中的棉服不过七八件而已,弄不好不仅帮不了别人,反而会引起混乱。 若因此造成死伤,后果反而更加严重。 柳珍珍想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也只是一声叹息。 正文 第639章 卫家幼子归 几人车驾渐渐驶近城门,聚集在周围的百姓发现了他们后迅速围拢过来。 幸好城门守卫一早得到消息,得知这是顾南烟的车驾,赶忙带手下将人群驱散。 城内的情况明显要比城门外好的多,道路上的积雪被扫至两边,小摊贩依旧在街边忙碌,腾腾热气从包子铺中飘散出来,将整条街道衬托的热火朝天。 似乎这次雪灾,并没有对他们造成多大的影响。 顾南烟下车买了几个包子分给几人,回到车上后狠狠的咬了口右手里的大肉包,将左手的包子递到正在开车的李逸嘴边。 “素的。”她语气淡淡的道,双眼一刻不曾离开手中的肉包。 李逸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笑,目不斜视的直视前方道路,手把着方向盘,就着顾南烟的手咬了口菜包。 二人没说话,就这样一人一口吃完了两个包子。 柳珍珍与卫泓坐在后座烤着炭盆,一口一口啃着包子,神情虽然依旧不太好,肉包子的香气却将愁绪冲散了些。 车外寒风依旧刺骨,车内气氛却温暖而和谐。 车驾很快到了宫门外,几人没下车,直接将车开进了宫里。 …… “皇上,天寒地冻的您何苦亲自出来迎接。” 傅拓裹着狐裘站在大殿前,面容有些憔悴,却依旧目露期待的望着远处缓缓驶来的车驾。 “烟烟长途跋涉大老远过来一趟,路上定然受了不少的苦,朕受这点寒风又算什么。”傅拓摆摆手,打断身后臣子的欲言又止,双眼依旧直直的望着前方。 那臣子大概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一身酱红色官服,一脸无奈的样子。 他看了眼前方密密实实包裹在铁皮车里的几人。 再看看被风吹的鼻头通红的傅拓。 很想说以蒸汽车的速度一天一夜便能从大梁打个来回,即便受苦也是有限的。 可看着他们皇上那副“朕的妹妹肯定冻着了饿着了可心疼死朕了”的表情,他干脆闭了嘴。 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说什么都是白说,还是省点力气吧。 红衣臣子叹息一声,同时更加好奇,天天被皇上挂在嘴边的这位长公主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能让这位每每提及都赞不绝口。 顾南烟的车驾行至面前,傅拓赶忙迈下石阶朝她迎去。 “烟烟。” 顾南烟下了车关上车门,方才站定傅拓便到了她面前。 他上下打量她一番,神情有些激动。 见妹妹依旧是那副精神抖擞的模样,欣慰的伸出大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这一路辛苦了,可还顺利?”他眼神柔和的看着顾南烟笑问道。 “挺顺利的。” 顾南烟的神情也和缓下来,白嫩的小脸上难得绽放出一抹温暖的笑意。 许是血脉相承的缘故,面对傅拓这个便宜哥哥,她浑身的防备不由卸下大半,如同一个离家许久的普通小女生一样,任由傅拓的大掌揉乱自己的发丝。 傅拓看着自家妹妹,只觉越看越可爱,心下柔软一片。 见兄妹二人“深情凝视”,完全忘记了还有其他人存在,宁天禄嘴角一抽,忙上前几步躬身行礼。 “臣宁天禄参见皇上。”他朗声道,在傅拓回神的同时冲他使了个眼色。 “微臣不辱皇命,出使大梁归来,同时带回一人。”他说着朝卫泓看去,“此乃大梁卫丞相,亦是微臣失散多年的亲父。” 卫泓虽是他父亲,是皇上的亲舅舅,却也是大梁的丞相大人,按理说皇上第一个问候的人理应是卫泓才对。 可皇上却最先迎上了顾南烟。 他见到亲妹妹心情激动在所难免,因此而忽略了其他人他们都能理解。 可若被有心之人将他有意“冷落”大梁丞相的举动传回大梁,可就要引人口舌了。 傅拓也从再见到妹妹的喜悦中沉静下来,看向坐在轮椅上的卫泓。 卫泓面带微笑,也看着傅拓,有了细纹的眼角微微泛红。 “卫家幼子卫泓,参见安阳皇上。”卫泓哑着嗓子道。 他这一句卫家幼子,便是表明了自己是以卫家人的身份归国。 而身为卫家外甥的傅拓不管用什么态度对他,也都是家事而已,即便传出什么不好的流言,外人也不好对人家的家事过多置喙。 傅拓喉咙里酸酸涨涨的,看着这个与自己长相极为相似的小舅舅,嘴角张张合合数次。 “舅父一路辛苦,拓代卫家恭迎您归家。”他微微弯腰,双手拱起,竟向着卫泓也行了一礼。 众人纷纷哑然失色,神情隐晦的对视一眼,似乎没想到皇上竟如此敬重这位素未蒙面的舅舅。 顾南烟却知道,他这一礼是代卫家行的。 经过这段时间服用顾南烟给的药物,卫泓已经能起身缓慢的走几步。 他颤颤巍巍的起身扶住傅拓双臂,眼中泛着泪光,近距离打量着这个外甥。 “好,好……”卫泓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胳膊。 人人都说外甥像舅,更何况卫泓与卫蓝本就是双胎,舅甥二人此时站在一起,长相竟比宁天禄这个亲儿子更像父子。 “你长的……很像我们卫家人。”卫泓温声道。 傅拓闻言笑了笑,刚想说自己的长相确实更像卫蓝一些,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冷嗤。 “他乃朕的儿子,长相自然与朕最像,怎可能更像卫家人。” 傅璟齐裹着厚实的紫裘,昂首挺胸迈着八字步从殿内走出来,一脸的傲娇与不屑。 “再说了,即便拓儿与卫家有相似之处,那也是更像卫蓝一些,与你有何干系。” 他看着舅甥二人像极了的脸,心中很不是个滋味,三两步走到二人跟前将卫泓挤开。 卫泓身体尚未恢复,被挤了个趔趄,险些栽倒,幸好顾南烟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 “你怎么在这?”顾南烟皱起了眉,眼带警告的瞪了没事找事的傅璟齐一眼,扶着卫泓缓缓坐在轮椅上。 傅璟齐自从传位给傅拓后便开始放飞自我,天天在外游荡,时常个把月的没有音讯。 即便去了嘉南国,他也是整日的见不到人,俨然一个老纨绔一般,不是招猫就是逗狗。 甚至连赌场这种龙蛇混杂的地方都敢跑去凑热闹。 而她从嘉南国离开的时候也没听说他回来的消息。 顾南烟已经见怪不怪,也只是随意的问了一句。 谁知傅璟齐听到闺女的问话立马颠颠的凑了过来。 他挤到她与卫泓中间,丢给卫泓一个白眼。 转头舔着脸对着顾南烟乐呵呵道:“你们都走了,朕一个人呆在那边没甚意思,便想着开着你送给朕的蒸汽车回来看看。” “怎么样,此行可还算顺利,可有人欺负你?”他问这句话的时候有意无意的看了卫泓一眼,意思相当明显。 顾南烟揉了揉太阳穴,眼见卫泓自见到他开始脸色便越发阴沉,只觉头痛欲裂。 “没有人能欺负我,也不会有人欺负我。” 所以能不能不要再火上浇油了! 自己干过什么破事心里没点数是不是,被你嚯嚯了全家的正主都在眼前了,能不能有点认错的态度? 就你这副嚣张跋扈的模样,别说卫泓了,老子都想揍你一顿! 顾南烟无比心累的仰天长叹——造孽啊! 咋就让她摊上这么个狗爹! 正文 第640章 胳膊肘往外拐 卫家满门被诛杀,这其中虽是由宁家主导,傅璟齐这个当皇帝的也有失察之嫌。 特别在卫泓看来,若不是因为他忌惮卫家,刻意扶持宁家与之对立,也不会有之后的惨剧发生。 这也就难怪自他出现的那一刻,卫泓便没了好脸色,看傅璟齐的眼神充满怒火与愤恨。 “太上皇近些年可还好。” 卫泓这句话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碍于顾南烟与傅拓的关系,他并不想在两位外甥面前与傅璟齐撕破脸。 可他语气中的咬牙切齿足以说明他此刻的心情。 然而傅璟齐高高在上习惯了,又怎会注意到别人的情绪,闻言眼皮子都没掀,斜着眼珠子撇了他一眼,依旧是那副嘚瑟的嘴脸。 “朕好的很,难为你还记挂着朕。”他哼哼两声,语气倒是好了些许,没有了方才针锋相对的意味。 在场的人包括顾南烟在内齐齐松了口气。 庆幸二人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吵起来,丢了皇室的体面。 顾南烟也刚想说算这老小子识相。 否则二人当真吵起来,她还真不知道怎么调和家庭矛盾。 结果便听傅璟齐紧接着来了一句:“也算你姐姐没白疼你,用自己的性命换你一命,不然今日站在这里的就不是你了。” 他叹了口气,眼神飘向远方,似乎在回忆昔日佳人的一颦一笑。 然而这话一出,顾南烟心里就咯噔一下。 卫蓝的死是卫泓心中最深沉的痛,他一直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姐姐。 并认为当年假死遁走的人若是卫蓝,说不定她此时已经儿女双全三代同堂,也不会落个客死他乡,埋骨异国的下场。 这种想法以及他对家人惨死自己却独活于世的愧疚,早已深入卫泓骨髓。 因此即便是顾南烟,面对卫泓的时候也不敢轻易提及卫蓝。 可傅璟齐不但说了,还是以一副与卫蓝十分亲密的语气说的,仿佛卫蓝的死与他毫无干系一般。 顾南烟觉着,不管平日的卫泓性格有多温和,若此时不骂个街,他都对不起广大人民群众。 果然,一向将情绪控制的很好的卫泓突然暴怒而起,腿也不抖了腰也不酸了,三两步冲到傅璟齐面前,对着他兜头就是一拳。 傅璟齐虽被称作太上皇,年纪却还不大,又有武功底子,哪能被他一个常年不良于行的病秧子打到。 于是还没等他伸拳,傅璟齐便已反应过来,脚下飞快移动,条件反射的往左侧避开。 避开的同时还附赠卫泓一个得意且讽刺的眼神,咧着嘴角笑的那叫一个邪魅。 然鹅…… 还没等他高兴太久,正好站在他左侧的顾南烟却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 下一刻便伸腿一脚将他踢回了原位。 傅璟齐没想到会被自家闺女偷袭,倒吸一口凉气身体一歪便朝卫泓扑过去。 正好一头扎在卫泓的拳头上。 眼前瞬间繁星璀璨。 傅璟齐:“……” 傅璟齐捂着脸,一脸懵逼的看向不孝女顾南烟。 后者依旧面无表情,淡定的甩了甩左腿,一副不太舒服的样子。 “天太冷,抽筋了。”她毫无诚意的解释道。 傅璟齐:“……” “你方才用的右腿!”傅璟齐怒吼一声,脸都气青了。 死丫头胳膊肘往外拐,到底谁才是你亲爹! 他咬牙愤愤的瞪了顾南烟一眼。 顾南烟僵了僵,立马动作流畅的收回左腿,伸出右腿又甩了几下。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老子两条腿都抽了。” 傅璟齐:“……” 众人被顾南烟这波骚操作整懵了,场面安静了一瞬。 卫泓收回手,愤怒的瞪着傅璟齐。 “你有何颜面提及家姐,当初若不是你负心,让宁贵妃欺负于她,她又怎会怀着身孕逃出皇宫远赴嘉南。” “若不是因为你,姐姐根本不会于双十年华早逝,南姐儿与拓儿也不会没了娘亲!” 他指着傅拓,眼中通红一片。 “你以为我不知拓儿这些年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想到他调查到的傅拓之前的遭遇,卫泓又是心疼又是内疚。 心疼的是姐姐的孩子竟遭受如此劫难,不知在这宫中受了多少委屈。 内疚的是姐姐用她的命换了自己的命,而他却丝毫没有做到一个舅舅的责任。 “他自小被你关在东宫,活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你却放任宁家人每每毒害于他,以至于他体内毒素蔓延至心肺,若不是南姐儿医术好,怕是早已魂归九泉!” “还有南姐儿……”卫泓闭了闭眼,嘴唇微微颤抖。 “身为一国公主,我卫家的掌上明珠,却流落异国,被继母欺辱陷害,若不是她本事大,你我此生怕是都无缘与她相见。” 顾南烟被继母谋害性命的事他早已调查清楚,却一直没有提起过,皆因他心中有愧羞于启齿。 可今日面对同他一样没有尽到长辈责任的傅璟齐,面对他毫无愧意的表现,卫泓再也忍不住。 “你害得姐姐的孩子遭如此大难,而你竟还有脸提起她!” 不仅是傅璟齐这个负心汉,便是他自己也没脸提起姐姐。 长久以来积攒的对姐姐的歉疚,以及独活于世的不安,让卫泓情绪失控。 他踉跄着后退几步,一屁股跌坐在轮椅上,捂着脸再也抬不起头。 有晶莹的水珠从他指缝间滑落。 原本还梗着脖子想回怼他的傅璟齐突然噤了声。 他想说当初宁家的计划他并不知情,想说卫蓝逃离皇宫之后他也找了她许久。 还想说他身为帝王,有很多事身不由己。 可面对卫泓这个卫家唯一的子嗣,这些话他终究说不出口。 “是朕愧对卫家,愧对蓝儿。” 他幽幽一叹,望着远处的皑皑白雪,背脊突然佝偻起来。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独留众人站在原地,沉默的看着卫泓无声饮泣。 这场重逢并不算愉快,顾南烟沉默的让人将心情沉重的卫泓等人送去她在宫中的居所,她自己则随傅拓去了前殿。 兄妹二人久别重逢,说了许久的话,两人的心情也渐渐好了起来。 看着傅拓憔悴了不少的俊脸,顾南烟知道他正为雪灾的事忧心忡忡,便跟他提了几条灾后安置的建议。 听她说要在各地建立紧急避难所,傅拓有些为难的皱起了眉。 “我已命国库拨银两下去,由各地官府负责管辖范围内的民房重建,只是需要的时候可能要久一些。”傅拓温声道。 “至于你说的紧急避难所……” 他思忖片刻沉吟道:“这事有些难办,当真实施起来,怕是也不会比修葺民房快多少。” 一般建房光是打地基就要好几日的时间,更何况既然是避难所,占地定然不小,没有两三个月怕是建不起来。 等两三个月后,冬日最冷的时候都已过去,民房也该修葺的差不多,这避难所便显得有些多余。 顾南烟却不赞同他的想法。 正文 第641章 尝尝味儿 “修建避难所并不只是为了此次灾情,若以后再有类似天灾,灾民就有了去处,不至于像如今这般手忙脚乱无处安置。” 在她看来,在这个没有天气预测设备且民房大多由泥瓦建造的古代,在各地成立避难所是很有必要的。 就拿这次雪灾来说,若一早修建了避难所,灾民有房可居有热饭可食,便可极大的降低重病乃至死亡人数。 “而且谁说避难所一定要是新建的,像是那些闲置的破庙之类的地方,只需要修葺一下便可容纳不少灾民,统共用不了几日不说,还能省下不少银两。” 破庙这种地方每个城镇都有,且多是位于地势较高的山上,作为灾情避难所再合适不过。 “还有那些闲置的民房,由官府出面买下,也可作为避难所之用。” 即便是京城这等繁华之地,在稍微偏僻点的地方买处几进的砖瓦房也不过几百两而已,若是安排妥当,容纳一两百灾民总是没问题的。 若是能打造一批现代的那种上下铺,能容纳的人则更多。 如此一来便也用不了多少银子,就能建成一座完善的避难所。 顾南烟将其中利弊一一分析给傅拓,傅拓听后眼前一亮,当即让顾南烟将上下铺的图纸画出来,并命人拿去工部,询问打造一张这样的床铺需要耗费多少时间。 工部尚书亲自进宫复命:“若是集全城铁匠之力,一日可造百张。” 当然这是在京城,若是其它偏远地区铁匠人数不多,就会慢上许多。 “不过公主画出的这种床铺拆卸简单,可由各地先打造框架,再送去受灾严重的地方组装在一起,便可节省不少时间。”工部尚书恭敬道。 对顾南烟时不时冒出些奇思妙想,他早已见怪不怪。 不过一张上下铺而已,与蒸汽车这等神物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说起蒸汽车,自打顾氏车行开到安阳,已有不少有钱人家上门预定。 对于如此神奇之物,整个安阳国报以极高的热情,据说光是预定的订单就已排到了三个月后,且一直呈现增长趋势。 是男人没有不爱车的,以前是马车,如今是蒸汽车。 工部尚书同样是男人,且还是个极其喜欢接触新鲜事物的男人,对蒸汽车自然十分向往。 奈何顾氏车行的车少则卖二十万两,多则五十万两,着实不是他一个工部尚书能买的起的。 若是能打个折就好了。 他抬头悄悄看了顾南烟一眼,暗戳戳的盘算着怎么能跟这位套套近乎。 …… 傅拓还有其他政事要处理,顾南烟与他聊了几句闲话便去了后宫。 傅拓给她安排的居所还是卫蓝曾经居住过的未央宫。 管事嬷嬷柳嬷嬷再次见到顾南烟显得十分高兴,忙前忙后的将她寝殿里的一应铺盖等物全都换成了新的,又亲自带着宫人去灶房为她准备晚膳。 原本公主归国是要举办宴席的,可如今安阳国灾情严重,顾南烟不想在这种时候太过铺张,便将接风宴给推了。 傅拓也怕传出去损了她的名声,让百姓对她产生不满,便也没坚持。 卫泓在顾南烟回了未央宫后便随宁天禄出了宫。 随他们一起出宫的还有柳珍珍夫妇。 因此,这顿晚饭只有顾南烟与李逸两个人吃。 傅拓忙于国事,没时间与顾南烟一同用膳,难得的是一向喜欢围着闺女转悠的傅璟齐竟也没出现。 顾南烟想着他许是需要平复下心情,便也没多想,兀自埋头干饭。 至于李逸,自然是担起了为媳妇夹菜的活计。 小夫妻自打重逢,还是第一次过二人世界,李逸分外珍惜,全程笑眯着眼投喂顾南烟,自己却没吃几口。 顾南烟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便也给他夹了几筷子清淡的素菜,李逸这才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他的吃相很好,明明只是几根青菜,却像是在品尝珍馐美味一般细嚼慢咽,举止更是文雅中带着一股贵气。 顾南烟吃着吃着便忍不住开始盯着他看,连吃饭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好吃吗?” 她盯着李逸沾了油渍的薄唇,葱绿的菜叶将他的唇瓣映衬的更加殷红。 李逸勾起了嘴角轻笑,轻轻“嗯”了一声。 尾音婉转而柔软,似乎还带着一丝诱惑。 顾南烟只觉心尖尖被什么东西撩了一下,咽了口口水。 她看了眼自己碗里的肘子肉,又看看他碗里的青菜,没话找话道:“比肉还好吃吗?” 李逸好笑不已,见她一副准备偷食的小猫儿一样的表情,宠溺的夹了一根青菜放在她碗里。 “于你来说,当然是没有肉好吃。”他调侃道。 顾南烟同虎虎一样,是只纯纯的食肉兽,青菜不能说一点都不碰,却是吃的极少的。 顾南烟闻言不信邪的夹起青菜放入嘴中嚼了几下,随后皱着眉赞同的点了点头。 “确实没有肉好吃。” 可是为啥看这狗男人吃起来,就觉得格外香甜呢? 难道他吃到嘴里的跟自己吃的不是一个味儿? 她吧唧吧唧嘴,有些犹豫的看向李逸亮晶晶的唇瓣,双眸熠熠生辉。 尚不知危险来临的李逸还在为她夹菜,突然眼前一黑,只觉一个温软的东西贴上了嘴角,紧接着少女的香气逸入鼻尖。 甜甜的软软的,像是棉花糖的味道。 果然跟她吃的不一样! 偷袭成功的顾南烟心满意足的坐回到座位上,不顾已经傻掉的李逸怔愣的表情,继续埋头干饭。 李逸整个人都僵住了,机械般回头看着仿佛没事人一样的某人,一张俊脸通红。 “烟儿……”他喃喃唤了声。 烟儿亲他了! 李逸心中疯狂刷屏,小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回味着唇边残留的温软。 这大概是他们成亲以来最亲密的一次,顾南烟即便神经再大条也有些不好意思。 感受到李逸灼灼的目光正紧紧的盯着自己。 她清了清喉咙故作无事的问道:“对了,虎虎跟它家母老虎呢?” 母老虎跟人类相处的时间毕竟还短,因此进宫的时候被她锁在了车里,以防它突然暴起伤人。 而虎虎则趴在车头守着它。 不过自从她进了未央宫便没见到两大只的身影。 “虎虎被舅父带去了卫家老宅。”李逸心不在焉的道。 毕竟是在宫里,与在丞相府时不同,丞相府人少,宫里却到处都是宫人以及侍卫。 卫泓怕引起骚乱,便将两只都带走了。 可现在是讨论它俩的时候吗?! “烟儿,你方才亲了我。”李逸十分严肃的陈述事实,丝毫不打算让面前这女人蒙混过关。 顾南烟视线游移,心虚的“唔”了一声。 “亲就亲了呗。” 她底气相当不足的喃喃道:“又不会少块肉。” 而且她那是亲吗? 最多算尝尝味儿好吧,做什么大惊小怪的。 他们不是夫妻吗,夫妻之间尝一口咋了? 咋了! 正文 第642章 别指望朕 顾南烟回安阳的消息传遍了皇宫,当天夜里便有几位后宫的主子登门拜访。 顾南烟嫌烦,全给推了去,当夜美美的睡了一觉,第二日日上三竿才起。 未央宫一众宫女太监早就见识过她赖床的功力,没人敢打扰她,即便傅璟齐上门都没通报,生怕将她吵醒了没好果子吃。 傅璟齐昨夜压根没睡多久,一大早就来了,在未央宫用了早膳,又喝了七八壶茶水,跑了十几趟茅厕,这才将闺女盼醒。 他一脸苦大仇深的看着睡眼惺忪,只套了一件宽大外袍,披散着头发的顾南烟。 “南烟呐,你母后昨夜给朕托梦了。”他叹了口气道。 “她说朕没尽到为父的责任,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白活了这么多年。” 想起梦中爱妻那控诉的眼神,傅璟齐万分忧愁。 “她还说如今儿女都大了,用不上朕了,让朕该吃吃该喝喝,没事少往你们跟前凑。” “你说她这是啥意思啊?” 顾南烟窝在椅背里朝天翻了个白眼,毫无形象可言。 她伸了个懒腰,睨了傅璟齐一眼。 这厮这是心虚呢?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瞅瞅他眼下那两坨青黑,明显昨夜没睡好。 还梦到了卫蓝。 估计昨日卫泓的话将他刺激的不轻。 该! 顾南烟毫无同情心的幸灾乐祸:“唔,估计母后这是想你了,想让您下去陪陪她吧。” 瞅瞅他干的那些事,卫蓝若是有灵也得躲着他走,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还托梦,想啥好事呢! 顾南烟不怀好意的故意吓唬他,傅璟齐闻言却结结实实打了个激灵。 “死丫头胡说什么,蓝儿才不是那么狠心的人。” 他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的四下张望:“朕琢磨了一晚,会不会是蓝儿在怪朕,怪朕这么久都没去她坟前看过她……要不朕将她的尸骨迁入皇陵如何?” 如此一来等他百年之后才能跟他的蓝儿相聚。 “不如何。”顾南烟想都没想就否决了他。 “此举并不合适。” “为何?”傅璟齐不解,“朕听说你母后的尸骨并未入顾家祖坟,仍埋在当初身死之地,着实孤单了些。” 况且卫蓝身为他的皇后,死后理应与他合葬,这是规矩,他并不觉得哪里不合适。 “父亲将母后尸骨埋于两国交界之处乃是母后的遗愿,死者为大,先人的意愿还是不要违背的好。”顾南烟神情淡淡的端着茶盅暖手。 卫蓝被卫家的事伤的不轻,安阳虽是她的故乡,却也是无法释怀的伤心地。 她让顾慎将她葬于两国交界之处,便是因为她不想回来,却又担心远在安阳京城的傅拓,希望能留在距离安阳最近的地方守望着傅拓。 这也是顾慎如此爱重卫蓝,却一直没将她以正妻之礼葬入顾家祖坟的原因。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尊重卫蓝的意愿。 可傅璟齐这厮竟想将卫蓝的尸骨带回来,还要将她葬在她生前急于逃离的地方,别说卫蓝不愿意,顾慎也不会同意的。 到时候怕不是要拎着大刀千里追情敌,一招砍了这渣爹的脑袋。 “那也不能一直埋在那么荒凉的地方,她好歹曾是安阳国的皇后,若被人得知埋骨之处,扰了她安眠可如何是好。”傅璟齐忧心忡忡。 那倒是。 百姓对皇家虽敬畏,却也充满了好奇与探究,搞不好真有那胆子大的敢去掘坟。 她沉吟片刻道:“你若有心护她死后安宁,倒也不必非将尸骨带回来。” “不妨寻几个好的工匠,将陵墓修葺一番,再派两个守墓人守着便是。” 这样做是麻烦了些,可谁教这厮欠了卫蓝良多,就当他赎罪罢。 傅璟齐有些不情愿,却拗不过顾南烟,最终也只能按她说的做。 “对了,你皇兄最近有些忙,你既已回来不妨帮他分担一些国事,朕瞅着他最近消瘦了不少。” 提起儿子,傅璟齐一脸嫌弃。 “还有他选后的事,你也帮着张罗张罗,老大不小的人了,连个子嗣都没有成何体统。” 顾南烟闻言十分无语。 “我就是回来溜达一圈,过几日就走了,对国事不感兴趣。”她果断的拒绝。 抓壮劳力也不是这么个抓法的,有哪家姑娘回娘家还要被指使着干活的? 连明山城那一摊子事她都不想理,跑这来帮别人干活? 疯了吧! 而且没听说过有谁家姑娘家帮自家兄长张罗娶妻的,她又不是傅拓他妈! 顾南烟斜了老神在在品茶的某个甩手掌柜一眼。 “啥活都让我干了,你干啥?” 拜托搞搞清楚,老子是公主又不是公务员,凭啥你说让干啥就干啥? 本公主的出场费很贵的好嘛,咋一点逼数没有呢。 “我已经退位了,自然要安享晚年,你还想让我活到老操劳到死不成!” 死丫头胳膊肘往外拐就算了,还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他这个老人家。 白眼狼! 傅璟齐吹胡子瞪眼,对于闺女昨日帮着卫泓揍了他一拳的事耿耿于怀。 “反正朕不管,怎么分配活计你们兄妹俩看着办,别指望朕出山。”他摆摆手,一副敬谢不敏的样子。 他好容易才将皇位传出去,都还没玩几天呢,傻了才会再跳到火坑里。 顾南烟冷呵一声:“你就不怕我把你这千里江山嚯嚯没喽?!” 小样跟谁耍无赖呢,整得好像这国家是她的一样。 顾南烟撇嘴。 “爱怎么嚯嚯怎么嚯嚯与朕有何干系,反正朕已经退位了,亡国之君的帽子落不到朕头上。” 傅璟齐抿了口茶呼出一口热气。 “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朕管不了安阳国千秋万世。” 为了这片江山,他失去了爱人,与女儿骨肉分离,还间接害的卫老将军全家惨死。 已经够了。 接下来就算傅拓当真毁了安阳国,也不关他的事,他的责任已尽。 傅璟齐眼中闪过一抹哀伤,转瞬即逝。 顾南烟无法反驳。 渣爹话糙理不糙,他确实管不了安阳国千秋万世,他的皇帝生涯也确实没出过大错。 当然,除了卫家的事。 虽然于卫家人来说,傅璟齐是个名副其实的昏君,可于百姓来说,他倒也算是个明君。 如今退休了,他想过几年随性的生活,不想再理国事,也不算过分。 最多也就是不负责任了点。 “国事就算了,我干不了那么烧脑的事。”顾南烟道。 “雪灾的事我倒是能帮上些忙。” 建造避难所是她提出来的,帮傅拓分担一些也没什么。 “李逸昨夜已让人将灾情之事传回嘉南国,想必过几日便会有使臣前来,为边境灾情出一份力。” 她端起茶盏淡声道:“明山城也会运送一批赈灾所需物资,待道路通畅后便能送往各地。” 明山城也受了大雪的影响,不过对于如今的明山城来说,这点雪并不会造成多少损失。 即便有受灾的百姓,也早已被当地官府安置妥当,至少没有人员伤亡的情况出现。 正文 第643章 七爷爷 嘉南国愿意帮忙自然是再好不过。 傅璟齐没想到她竟已有了安排,直到这时才深刻体会到两国结盟的好处。 顾南烟答应帮忙让他放心不少,也不再多说,转而聊起了其他话题。 顾南烟还想去卫家老宅看看,敷衍几句便将他打发走了。 卫家老宅坐落在皇城脚下勋贵云集之处。 卫老将军还在的时候,卫家乃当之无愧的举朝第一权臣之家,可谓门庭若市。 后来卫家败落,卫家老宅被皇室收回,自此便空了下来。 没了主人的宅子经过十几年风吹日晒无人打理,有多破败可想而知。 再加上宁天禄被封为国公,另赐国公府,老宅便一直空着,只请了几个洒扫的下人看家护院。 顾南烟看着眼前破败的门庭,只那块写着“卫家”的牌匾是崭新的,心中竟也涌上一丝感慨。 今日的卫家很热闹,大梁国丞相乃卫老将军小儿子的消息早已传开,得知他昨日归来,住的比较近的旁支一早便登门拜访。 双方见面后感慨良多。 当初傅璟齐下令诛卫家九族之前,卫老将军便有预感,提前将他们那一支从族谱中脱离,并将居于京城的旁系亲属全数遣散,这才免了他们一死。 卫老将军死后,这些人不敢进京,只在偏远地区苟且偷生。 即便如此,他们仍然十分感念卫老将军的恩德,便偷偷又将他们那一支加入族谱之中。 直到卫家平反,宁天禄被封为国公后,几个胆子大的族人这才悄悄搬回京城。 “卫大哥戎马一生为国尽忠,却遭奸人所害,如今沉冤昭雪,总算不负他一世英名。” 一位五六十岁的老者坐在卫泓对面,满脸的沟壑以及身上还带着补丁的布衣,足以说明他这些年过的有多不容易。 谈及已逝的亲人,卫泓心情沉重。 “逝者已逝,即便污名已清,家父家母以及各位兄长却再也回不来了。” 于他来说,什么一世英名都抵不过亲人的性命重要。 若人都没了,要那些虚名又有何用。 老者叹息一声:“说的也是,你那几位兄长品性纯良才华横溢,在你们这一代人中实属佼佼者,若是还活着,定能成大器。” 他虽然是旁支,与卫老将军却并不生疏,时常得他的帮助与教诲,两人虽不是亲兄弟,关系却是极融洽的。 于老者来说,卫老将军与他的亲大哥无异。 当初卫家出事后,也是他力排众议,又将他们记录在族谱之上。 还因此受到其他几家的排挤。 卫家乃大族,族人一向扶持而居。 他们这一支被人排挤,接下来的日子就有些不好过了。 然而老者却并不后悔,每年逢年节或清明之际,都会偷偷的给卫老将军一家烧些纸钱。 后来得知卫老将军尚有子嗣在世,最高兴的也是他。 坐在下首的宁天禄见气氛凝重,适时地转移话题。 他问老者:“既然七爷爷早已知道我与姐姐的存在,为何不早些来寻我们。” 老者乐呵呵的摆摆手,一脸的憨实忠厚。 “找你们做什么,老朽得知你们还活着已是极大的安慰,可不敢来给你们添麻烦。” 这两个孩子在没有大人的护佑下长大,定然过的十分艰难。 他作为长辈,既然在他们困难的时候没有尽到长辈的责任,人家发迹了,又有何脸面上门认亲。 “五爷爷这是说的哪里话。”宁天禄不赞同道。 “您当初并不知我们姐弟的存在,这不是您的错。” “且俗话说孤木难成林,祖父这一支只剩了父亲与我们姐弟,家中若有您这样的老人坐镇,我们也能安心一些。” “确实如此。”卫泓赞同道。 “依我看七伯父不如带着族人搬过来与我们同住,这老宅着实太大了些,多些人气也是好的。” 老者闻言忙摆手拒绝:“那怎成,即便你父亲在世的时候也没有嫡系与旁支住在一栋宅子里的规矩。” 这个朝代阶级分明,对于血脉更是严谨,极少有嫡系族人愿意与旁支住在一起的。 况且经过这十几年的变化,他们这一支早已沦为农户,家中子弟甚至连书都没读几日,当真搬来一起住,不是给人家丢人吗。 他今日会登门,完全是因为听说这两个孩子要入族谱,而族谱又是在他手上的,不过来一趟实在说不过去。 老者看向下首,他的孙儿正拘谨的坐在椅子上,手脚都不知往哪放,一副战战兢兢谨小慎微的样子。 老者叹了口气,更加坚定的拒绝卫泓的提议。 “规矩都是人定的,即便是皇族也有过继一说,七爷爷不如带着您这一脉加入嫡支如何?” 老者正推诿间,一道清冷的女声从门外传来,正是从宫里过来的顾南烟。 老者闻言一愣,刚想训斥她胡闹,转头一看又觉得不对。 能进卫家祖宅的,除了那几个下人,便只有卫家主子。 而卫泓与他的一双子女他都见过了,那这姑娘…… “公主!” 老者立马知道了她的身份,心中一惊,赶忙诚惶诚恐的起身,拉着他那尚处于呆愣中的孙儿便要跪下行礼。 然而还没等他们膝盖着地,便被眼疾手快的顾南烟一手一个扶了起来。 “我今日是以卫家外孙女的身份登门,七爷爷无需多礼。” 方才她在门口听了许久,直觉这位老者品行不错,也很得卫泓尊敬,她并不想以身份压人。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也很赞同卫泓想将旁支迁入嫡系的想法。 卫泓还要回大梁国,柳珍珍也已嫁了人,也是要跟瞿子峰回嘉南的,到时候单靠宁天禄一人支撑门庭确实太过单薄。 即便有傅拓照应,也难掩卫家凋零之势,让人觉得他好欺负,更少不了被人轻视。 宁天禄早前已接掌卫阳军,一军首领被人轻视可不是件好事。 因此不管是为了宁天禄以后得发展,还是卫家的崛起,将旁支纳入嫡系都是个不错的想法。 老者闻言却更加惶恐,佝偻着后背连头都不敢抬。 “可不敢可不敢,公主折杀老朽了,老朽哪有那个福分,更不敢让公主称一声爷爷。” 自家知自家事,他们家的孩子什么资质他这个做家长的还不清楚吗,连大字都不识得几个的泥腿子,怎敢与嫡系同枝污了他卫大哥的威名。 “公主可不敢开这种玩笑。” 顾南烟笑了笑,也知道这事急不来,而且这一家人的品行究竟如何,还是要找人打听清楚才更放心。 于是顾南烟没再接着劝他,见他没有接着往地上跪的意思,松开扶着他的手坐到了宁天禄身边。 “表姐呢?”顾南烟接过下人递来的茶水问宁天禄道。 “跟姐夫在后院呢,你新收的那只老虎似乎有些不舒服,姐姐说它怕是要生了,便留在后院看着。”宁天禄笑道。 顾南烟闻言挑眉,“这么快?” 狗东西不是说还得半个来月才能生吗。 这是要早产了? 正文 第644章 要生了 卫泓与七爷爷商议祭祖事宜,顾南烟对这些不了解,便在一旁安静的听着。 七爷爷名唤卫良,在家中排行第七,他前面的兄弟姐妹已于早些年先后过世,这一辈只剩他一人。 卫良只生了两女一子,今日陪他一起上门的卫厚栋便是他唯一的儿子所出。 卫厚栋年仅二十,模样敦厚老实,性格腼腆,僵直着脊背坐在客椅上,一句话都不说。 宁天禄难得见到一位年纪与他差不多的兄长,有心与他拉近关系,便找了个话题与他搭话。 “我听七爷爷说,你们在京城郊区租了两亩地,不知种的何物,可够温饱?”他语气温和的问卫厚栋。 “刚开始种了些粟米跟黄豆,尚能……温饱。” 卫厚栋紧张的抠着指甲,一张微黑的脸涨的通红,说罢还偷偷看了顾南烟一眼。 宁天禄一下就听出了他话里的关键。 “哦?”他一副很好奇的样子。 “那后来又种了些什么?” 卫厚栋不安的舔舔干到起皮的嘴,带着些小心翼翼的回道:“后来官府下发小麦良种,让每个村里都种一些。” 他又偷偷看了顾南烟一眼。 顾南烟有感,抬眸回视,与他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卫厚栋吓了一跳,慌忙移开视线。 垂着头嗫嚅道:“那时俺们村的地都已种上了作物,没人愿意将原本的种子铲了,只有祖父听说那是公主赠与安阳国的亩产极高的麦种,便将已经出苗的粟米全都拔除,将两亩地全都种上了小麦。” 他说罢大着胆子抬起头,对着顾南烟憨厚一笑:“托您的福,去年俺们家收成不错,过年的时候俺还穿上了新衣哩。” 卫厚栋低头摸了摸身上不算太厚实的棉衣,看起来十分珍惜的样子。 顾南烟也看向他身上的衣服。 袖口与胳膊肘这些最易磨损的地方还打着补丁,可他却说是新衣。 顾南烟捉摸着,他这件所谓的新衣应该只是换了里面的棉絮。 看来在卫老将军出事后,卫家各分支的日子过得着实艰难。 最起码她看到这这一支是这样。 顾南烟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这才问道:“今年冬日也是种的小麦吗?” “是,祖父见收成好,便多租了一亩地,全都种上了小麦。” “那这场雪灾对农田影响可大?”顾南烟又问道。 卫厚栋犹豫了一瞬,看了眼祖父的方向。 卫良正在与卫泓说话,并未注意到他们这边。 “俺们也是第一回在冬日种植小麦,影响大不大尚不清楚,恐怕要等几日才能看出来。” 说起这事,卫厚栋很是忧心。 他们全家都靠这三亩地养活,若是没了收成,一家几口都要挨饿。 见他情绪低落,顾南烟思索片刻安抚道:“倒也无需如此担心,冬小麦的抗寒能力极强,问题应该不大。” “而且下雪对小麦的生长其实是有好处的,说不得今年还是个丰收之年。” 在现代有句话叫“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 下雪不仅能增强小麦的抗寒能力,冰冷的雪水也是天然的杀虫剂,因此下雪对小麦这种作物来说其实是有好处的。 顾南烟看了卫厚栋一眼。 说到底卫良这一脉好歹也是卫家人,在卫老将军出事之前,过的也是衣食无忧的日子。 在卫老将军将旁支遣散之前,也曾每户都给过一些银子,刚开始那几年卫良家靠着这些银子倒也能吃顿饱饭,根本没想过会沦落到乡下种田。 只是这几年为形势所逼,这才过起了田舍翁的日子。 于种田一途,他们并不擅长。 否则当初也不会种植大豆这种极好养活,却没多少人愿意吃的东西。 得了顾南烟的保证,卫厚栋多日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带着些崇拜的看向顾南烟:“没想到公主还懂得这些。” 难怪人家能种出亩产那么高的小麦,竟比他们这些村里人还懂得种地。 宁天禄笑道:“兄长有所不知,南姐儿也曾在村里待过几年,她那种植基地所产之物安阳也有售卖,现在就连大梁国也已经在筹备分店了。” 宁天禄带着些得意的,狠狠的夸赞了自家表妹一通。 直将顾南烟这个神经比手指头还粗的女汉子夸的心虚不已。 说起种地这件事,她也就是个嘴把式,所有经验都是从书上看来的,然后再雇佣种地老手帮她干活。 她自己是没有丝毫实战经验的。 顾南烟生怕对面这个憨厚的男人向她请教种田的事,赶忙干笑着敷衍过去。 “公主,小姐请您去后院一趟。”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鬟小跑着进来,有些焦急的对顾南烟道。 坐在上首的卫泓闻言问道:“出了什么事,可是小姐身体不舒服?” 小丫鬟慌慌张张的样子吓了卫泓一跳,还当柳珍珍身子不舒服。 “回老爷,是……是小姐带回来的那只老虎像是要生了。”小丫鬟道。 …… 顾南烟到后院的时候,柳珍珍正神情焦灼的守在母老虎身边。 母老虎躺在地上,身下铺着厚实的棉被,呼吸有些急促。 许是因为环境陌生,母老虎十分警觉。 听到脚步声后它立马抬头查看,见是顾南烟才又躺了回去。 “南姐儿你快来。”柳珍珍坐在小木凳上着急的朝她招手。 “虎虎它媳妇好像要生了,你快给它看看。” 也不怪柳珍珍这么着急,同为孕妇的她对生产这件事格外紧张,再加上母老虎防备心重,根本不让别人靠近,柳珍珍也不敢给它请大夫。 听说顾南烟正在前厅,无奈之下这才让人将她请过来。 顾南烟闻言不缓不慢的背着手走近。 虎虎也在旁边守着,见顾南烟过来虎目中闪过惊喜,嗷呜一声三两步跑到顾南烟身边,叼起她的衣摆就往自家媳妇身边拽。 “撒开,咬坏了你赔啊!”顾南烟没好气的将衣摆拽回来,并给了虎虎一个大脑蹦。 虎虎明显心不在焉,没像平时一样对顾南烟呲牙,反而再次嗷呜一声。 这一声里满是焦急,眼神急切的看看她又看向母老虎,伸出大爪子去扒拉顾南烟裤腿。 顾南烟灵巧的闪过,翻了个白眼在母老虎身边蹲下。 母老虎见她伸手去摸自己的肚子,浑身紧绷的低吼一声,防备的紧紧盯着她的手。 “看好你媳妇,咬着我扒了你的皮。”顾南烟一边轻轻按压它的肚子,一边威胁虎虎道。 咬她肯定是咬不到的,就怕它突然暴起,伤到或吓到一旁的柳珍珍。 柳珍珍肚子里可还揣着俩呢,万一吓出个好歹谁赔她小外甥? 虎虎闻言歪了歪头,琢磨明白顾南烟的意思后,连忙趴下安抚的舔着母老虎的大脑袋。 正文 第645章 卫泓的底牌 母老虎安静下来,顾南烟专心的摸着它的肚子,片刻后收回手,对柳珍珍道:“确实快生了,小崽子个头不小,估计不好生。” 母老虎的肚子不小,顾南烟一直以为她怀的至少是三胎,可她方才摸了一下,只有两个崽。 崽子个头太大,一般这种情况下估计是要难产的。 “你先回避一下,我得给它接生。”顾南烟蹙眉道。 冬天不利于捕猎,这母老虎是怎么将崽子养这么大的。 难道是最近几天补大了? 不至于啊,这才几日时间,催熟也没这么快的。 柳珍珍见她神情严肃,不由更加担心,还想多问几句。 护在她身侧的瞿子峰忙劝道:“王妃医术不比御医差,有她在不会有事的,为夫先陪你去外间等着可好?” 他家媳妇自从怀孕后愈发多愁善感起来,方才见母老虎不吃不喝的躺着,急的都掉了眼泪,坐在这里一守就是两个时辰,谁劝都没用。 瞿子峰也是无奈,此时见到顾南烟可算松了口气。 柳珍珍不想出去,可她也知道顾南烟施展医术的时候不喜别人在旁观看,只得咬着唇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给老虎接生跟给人接生的流程大体一致,顾南烟让人端了一盆热水净手,又用酒精和碘伏消毒后,开始有节奏的按压母老虎的肚子。 混沌兽蹲在对面的矮几上,毛茸茸的脸上也带了丝紧张的神色。 “铲屎的,母老虎会不会死啊。” 它以前看过不少女人生孩子的电视剧。 电视剧里的女人但凡生孩子,不是难产就是产后大出血,场面那叫一个血腥。 关键是这种情况若是发生在落后的古代,结局一定是孩子生出来了,生孩子的女人却没了。 混沌兽同情的看向自家小弟。 可怜见的,这是要做鳏夫的节奏啊! 这才一家团聚几天啊。 “你死了它都死不了,不会说话就闭嘴!”顾南烟没好气的瞪了它一眼。 有她在怎么可能死,狗东西在质疑她的医术么? 瞧不起谁呢! “你给老子滚出去,人家母老虎生孩子你一个雄性动物在这瞅啥。” 没看她忙着呢吗,趁什么乱! 也不怕长针眼! 顾南烟没好气的赶它,语气中满满的嫌弃。 “你当我愿意在这里。”混沌兽哼哼唧唧的从矮几上跳下,手中出现一只瓷瓶。 “这是我以前存下的止血药,比商城里那些还要管用,若是母老虎情况不对你就给它吃一颗。” 这瓶药丸可是它的私人珍藏,商城那些根本没法比。 混沌兽说着一脸心疼的把瓷瓶朝顾南烟的方向扔去。 顾南烟心中惊讶,刚想问它何时变的如此大方了,回头的瞬间便被那瓷瓶砸了个正着。 瓷瓶正中毫无防备的顾南烟脑门,砸的她懵了一瞬。 混沌兽原本还挺不服气的,见状心中咯噔一声,拔腿就往门外跑。 顾南烟气的咬碎一口银牙,想去追它,低头看了眼正在抽搐的母老虎,只得按耐下心中怒火。 狗东西你给老子等着! 她揉了揉刺痛的额头,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情,继续帮母老虎接生。 混沌兽一连窜出去几百米,回头看看没见到顾南烟追出来,这才松了口气。 吓死爹了! 还以为今天要交代在这里。 混沌兽抚了抚胸口,想了想往大门口的方向走去。 不行,为了保险起见,在女魔头走之前它不能在府中露面! 否则以她那小气吧啦睚眦必报的性子,一定会对它实施惨无人道的打击报复! 于是一个时辰后,当顾南烟为母老虎接生完,混沌兽早已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对于离家出走的某只没有担当的兽,顾南烟恨的牙痒痒,一张白净的小脸黢黑黢黑的。 柳珍珍看着窝在母亲怀中的两只小小虎,眼中满是母性的光辉。 “好可爱啊。”柳珍珍只觉心都要化了,恨不得上去摸摸两小只。 然而刚生产完的母老虎对她很防备,她也只能作罢。 “南姐儿,你额头怎么青了?”送走卫良祖孙的卫泓来到后院,一眼就看到外甥女额头上那块淤青。 顾南烟不想说自己是被一只孽畜用药瓶砸的,十分僵硬的越过这个话题。 “七爷爷走了?可与他定好了祭祖的日子?” “嗯,定在三日后。”卫泓颔首,见她不想提额头上的伤,也就没继续追问下去。 “到时候你若有时间便也来一趟,替你母亲给卫家先人上柱香罢。” “好,那三日后我再过来。”顾南烟没有拒绝。 明后天她还要去附近受灾较重的地方视察灾情,顺便督建避难所,估计没有时间来这边。 “我明日便让云曦过来,有什么需要帮忙或是需要采购的物什,尽管吩咐她去办就是。” 云曦与云初都是安阳国人,对京城比卫泓等人熟悉,让她来帮忙再合适不过。 卫泓颔首,他知道顾南烟接下了赈灾之事,这段时间肯定很忙,且让云曦过来帮忙也是她对卫家的一片心意,便也没推辞。 “出门在外万事小心,凡事莫要强出头,记得身边多带几个人。” 傅拓一向疼爱这个妹妹,事关南姐儿的安全,他肯定已经安排好了。 只不过卫泓身为长辈,还是忍不住嘱托几句。 “舅舅在这里没多少人脉,帮不了你太多。”卫泓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只铜牌。 铜牌只有婴儿手掌大小,做工十分小巧精致,边缘镂空,刻了一圈云纹,云纹围成一圈,正中间写着个“卫”字。 “你收着这块令牌,若是遇到麻烦,便拿着它找到一间牌匾上写着“卫”字的杂货铺,那里面的掌柜是舅舅安插在安阳国的密探,你可放心使用。” 顾南烟挑了挑眉,接过那铜牌:“你怎知我去哪个城镇,万一我去的地方没有你的密探呢?” 卫泓笑了笑,捋着短须道:“不会的,安阳国每个主城镇内都有我卫家杂货铺,你只需找到主城中最繁华的街道便能寻到。” 每个主城都有,这么牛逼的吗? 顾南烟惊讶。 安阳国大大小小的主城没有一百也得有五十吧。 渗透的够彻底的啊。 不过密探的身份不都是保密的吗,他将这种事都告诉自己,岂不是将所有底牌都亮了出来? “你就不怕我帮着皇兄将你这些探子铲个干净?”顾南烟玩笑般问道。 “有何好怕的。”卫泓乐呵呵的笑道。 “我既已将这牌子交给你,就没想收回来。” 安阳国的主人是他的亲外甥,是他最亏欠的姐姐的孩子,他又怎会在自家孩子身边安插密探。 当初傅拓登基的时候,他便想将他在安阳国的势力全部交给他,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而已。 今日这时机正合适。 正文 第646章 不想活了 顾南烟跟卫泓聊了会天,见天色不早了便要起身回宫。 她刚走出卫家大门,便见到一个身长玉立的男人背对着她跨马而坐。 他身上披着黑色披风,披风上方缝了一圈白色的狐狸毛领。 听到开门声,男人拽紧马缰回身望来,见是顾南烟后,殷红的唇角扯出一抹笑,将他白净的俊脸衬的愈发莹白。 “你怎么来了?”顾南烟惊讶的走过去。 李逸打马上前,在她身侧停下。 “来接你回宫。”他的语气轻柔,说话间口中呼出一阵白雾。 顾南烟想说她是开车来的,一回头原本停在门口的蒸汽车却不知去向。 她疑惑的看了李逸一眼。 李逸轻笑:“天太冷了,还是骑马暖和些,我便让人先将车开了回去。” 顾南烟:“……你确定?” 顾南烟看看他身下的黑色骏马,并不觉得坐“敞篷车”会比较暖和。 正巧这时一阵风吹来,将一旁树上的雪吹下来不少,稀稀落落的全都落在了马头上。 骏马似乎有些不满的打了个响鼻,大脑袋一甩,将头上的白雪全数甩在了顾南烟身上。 有几片雪花从她领口掉进了脖颈里,顾南烟激灵灵打了个哆嗦。 好吧,不只不暖和还挺冷的。 她缩了缩脖子,幽怨的瞪了李逸一眼。 李逸也没想到这马儿如此不给他面子,直接用实际行动跟他唱反调。 他清清喉咙,装作无事一般微微倾身,伸出手邀请顾南烟上马。 顾南烟还能怎么办,车都被他弄走了,大冷天的她总不能靠双腿走回去。 李逸的手指通红指尖冰凉,估计在雪地里等了挺久。 “既然来了为何不进屋。”顾南烟无奈,“站在冰天雪地里吹风不冷吗,也不怕感染了风寒。” 李逸轻笑一声抓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拉上马,让她面对着自己,然后用披风将她从头到尾紧紧裹住。 冷冽的寒风被阻挡,李逸的体温混着干净的皂角香瞬间将她围拢。 顾南烟有些尴尬,撑着他的胸膛身体微微后仰,却被面前的人单手箍在怀里。 “莫要乱动,小心翻下马。”李逸垂首在她头顶柔声道。 独属于男子低沉的声音从胸腔中传出,顾南烟只觉扶着他胸口的手犹如被羽毛划过,酥酥痒痒的。 她赶忙收回了手,却又无处安置,最后只得一手捏住他两侧的衣摆,以防止一会马儿跑起来摔下去。 披风外的李逸察觉到她的动作,嘴角几不可见的勾了勾。 披风十分厚实,再加上顾南烟穿的本就不少,李逸便放慢速度,操控着马儿缓缓往宫门的方向走。 顾南烟难得的安静,耳边只剩马蹄踏雪的咯吱声。 从卫家老宅到皇宫的距离并不长,然而小半个时辰后他们依然在路上。 她心中奇怪,便想伸出头去看。 谁知一抬头,目光正好与垂首看着她的李逸撞上。 两人的脸相距不过一指。 顾南烟呆了呆,感觉李逸微微勾着的唇几乎贴在她的额头上。 他的鼻息落在她脸上,轻柔而温热,像是春日的暖风吹过,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湿濡甜香。 她突然想起自己昨日偷袭这男人的情景,顿时老脸一红,忙又将脑袋缩回披风里。 像是一只羞于见人的小乌龟一般。 李逸忍不住轻笑出声。 “笑什么笑!”顾南烟凶巴巴的声音从披风中传来,语气有些僵硬。 “我就是觉得外面有些冷。”所以才钻回来的。 她艰难的为自己挽尊。 狗男人怎么回事,为何她觉得他今日格外……诱人? 顾南烟打了个哆嗦,赶忙驱散脑中乱七八糟的画面。 “咳,怎么还没到。”她转移话题道。 李逸抿着唇似乎在憋笑:“唔,已经走了一半了。” 这丫头别别扭扭的样子着实有趣,他们都成亲这么久了竟还如此羞涩。 看来以后他得经常与她靠近,好让她早点习惯他的怀抱才是。 李逸暗戳戳的打着媳妇的主意,眼看宫门口近在眼前,毫不犹豫的将马头一转,往另一侧走去。 正等在宫门口,奉自家主子的命来给顾南烟传旨的三斤:??? 三斤身为傅拓身边最信任的小太监,在主子登基为帝后,理所当然的成为宫中最炙手可热的人。 他承袭了太监总管的位置,平日里大部分时间都是跟在傅拓身边的,像这种亲自给人传旨的活计,自他身份水涨船高之后还是第一次。 更别说还在雪地里等了这么久。 跟在他身后的一个年纪稍长的圆脸公公为他不平。 “公主殿下着实孤傲了些,您都在这等了小半个时辰了,晟亲王明明都看到您了,却连招呼都不打一声,这是不将您看在眼里呢。”圆脸公公撇嘴道。 “依奴才看您也别在这受冻了,不如回去烤烤火暖和暖和身子,待公主回了未央宫您再过去也不迟。” 三斤闻言白净的脸上浮现一抹笑意。 他搓了搓冻僵了的手,将双手抄入袖中,调侃的看向圆脸公公。 “你这是心疼杂家还是自己怕冷呢,不过半个时辰而已,这就受不住了?” 圆脸公公讪笑。 他捧着圣旨的手早已冻得没了知觉,确实冻得不行了,也的确不想再在这等下去了。 可这话却不能这样说。 他抬头看向渐渐远去的黑色身影。 看样子这两口子一时半会怕是回不来。 “您看您这话说的,奴才自然是心疼您的,奴才这卑贱的身子哪能跟您比。”他本意是想压低自己抬高三斤,拍他的马屁。 要知道三斤如今的地位可不是谁都能攀上的,他有幸跟在他身边干活,自然要将这条大腿抱牢,说不得以后也能跟在皇上身边伺候。 那可是个好差事,不仅油水多,还能让人捧着。 到时候就连那些平日里对他们呼来喝去的朝中大臣,都得恭敬一点对他。 “知道自己卑贱就好。”三斤淡淡的暼了他一眼,面上的笑容已然消失。 “你一个伺候人的奴才竟敢妄议公主。”他眯了眯眼,往后方陪同他等在这里的几个宫女太监扫去。 “莫不是杂家平日里太过和善,让你们一个个的连规矩都忘了,公主是君,你们连臣子都算不上,竟敢对主子指手画脚说三道四!” “不想活了不成?!”三斤厉喝一声,声音比地上的积雪还要冰冷。 一群宫女太监被他这副样子吓了一跳,诚惶诚恐的连道不敢。 三斤平日里好说话的很,不管是面对前来跟他打探消息的大臣,还是不小心犯了错的宫人,一直都是一副笑眯眯的和善模样。 如此严肃的训斥人,他们还是头一回见到。 一行人大气不敢喘,不知所措的站在雪地里,动都不敢动一下。 正文 第647章 剩即有福 特别是那个碎嘴说顾南烟不是的圆脸公公,此时吓的额头都冒了汗。 “奴才不是那个意思,奴才……” 他嗫嚅半晌,实在找不到为自己辩驳的借口,不由着急的抹了把冷汗。 圆脸公公一张连清秀都算不上的大脸盘刷白一片,脑中飞速运转。 琢磨着要怎么才能将他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的手不着痕迹的收回来。 三斤却丝毫没有听他狡辩的意思。 他面无表情的对那些战战兢兢的宫人道:“今日回去后每人将宫规给杂家抄十遍,明日日落前交上来,至于你……” 他垂着眼睑看向圆脸公公,眼中如结了冰一样冷。 圆脸公公浑身一僵,刚想跪地求饶,便听三斤再次开口。 “妄议皇室以下犯上,乃欺君之罪,杂家念你刚入宫不久,也不好太过苛责……” 他沉吟片刻,在圆脸公公紧张的眼神下缓缓道:“便罚你去掖庭做个洒扫罢。” 掖庭,宫中的小黑屋,处罚犯错的宫人以及妃嫔的地方。 没有背景的人若是进了掖庭,也许一辈子都要留在那里,过着不见天日的日子。 圆脸公公闻言大惊,也不怕冷了,膝盖一弯直接跪在雪地里求饶。 三斤却是铁了心要杀鸡儆猴,丝毫不为所动。 “你可小心着些,莫要让圣旨被雪水污了去,到时候你便是想去掖庭也没那个命了。” 污损圣旨乃死罪,圆脸公公闻言吓的浑身一抖,险些将圣旨扔出去。 幸好站在他侧后方的另一个小太监眼疾手快的接了过去,否则他的命怕是今日就要交代在这里。 那接住圣旨的小太监也有些埋怨,他们一行人奉命来传圣旨,本是个极有面子的差事,说出去那都是能光宗耀祖的。 偏偏这位不知好歹,竟当着三斤总管的面说公主的不是! 三斤是谁? 那是皇上身边第一红人! 是自小伴在皇上身边长大的,主仆情分自然不一般。 而公主又是皇上唯一的嫡亲妹妹,她有多受宠宫里宫外谁不知道? 就这缺心眼小心思多,还以为能以此讨好三斤总管。 这下好了吧。 不仅自己跳坑里了,还连累了他们也跟着受罚。 玛德缺心眼! 小太监对跪在地上直哆嗦的圆脸公公施以全方位的鄙夷,小心翼翼的捧着圣旨站起身,从怀中掏出干净的帕子,将上面沾上的一小片雪花轻轻拂去。 看起来倒是个激灵的。 三斤看了他一眼,对他这番谨慎小心的举动十分满意。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小太监道。 小太监诚惶诚恐的回道:“启禀公公,奴才贱名小胜子。” “哪个字?”三斤又问。 “取胜的胜,奴才进宫前名唤狗胜,小胜子这个名,乃是为奴才净身的老公公给取的。” 在乡下狗胜狗蛋这种名字很普遍,却不适合在宫里用,否则万一被分到哪位主子身边,整日狗胜狗蛋的唤着,主子也跟着掉价。 “胜……”三斤抄着手笔直的站着,脸上带着不合年龄的成熟。 “这个字不好。”他缓缓道。 “在这宫里能取胜的只有主子,咱们做下人的若是胜了,岂不是压了主子一头。” 小太监闻言连连应是。 “奴才受教,不置可否恳请三斤公公给奴才重新命名?”小太监见缝插针道。 他此举虽有攀附之意,规矩却是极好的,行止足够谦卑,面上却不带一点谄媚。 这番动作又让三斤满意了一些。 “那便将‘胜’字换做‘剩’字罢。”他说着松开抄在袖里的手,随手捡了一截树枝在地上写了个‘剩’字。 “剩,即有余,亦有拾主子牙慧的意思,既不显得冒犯主子还有积攒,岂不是有福?” 三斤一笔一划的写着,边写边温声解释。 他的字是以前被关在东宫时傅拓亲自教的。 傅拓善书画,因此他写出来的字虽算不上有风骨,却也规规整整。 然而小太监似乎并不认字,看着他在雪地里划拉还有点懵。 待听到解释后方才恍然大悟。 “奴才多谢总管大人指点赐名,小剩子感激不尽。” 三斤这些话可不仅仅是在帮他取名,分明是在传授他宫里的生存之道。 小剩子铭感五内,对这个看起来年纪还要比他小些的总管大人不由多了些崇拜。 “谢什么,取个名儿罢了。” 三斤丢掉手中的树枝,将手重新抄回袖中,又恢复了那副好说话的模样。 “杂家瞧你还算机灵,以后便顶替他的位置跟在杂家身后跑跑腿吧。”他指了指依旧跪在地上的圆脸公公。 “你可愿意?”三斤问小剩子道。 “愿意愿意,奴才自然是愿意的,能跟在您身边那可是奴才的福分。”小剩子大喜道,压根没想到自己竟能入了这位的眼。 其他人全都用羡慕的眼神看着他。 他们在宫里的地位大差不差,都是负责打杂的,今日也是三斤恰巧要用人,路过他们的时候随意点了几个。 谁能想到他们其中居然有人攀上了第一红人的高枝! 众人那个羡慕嫉妒恨啊,恨不得立马将小剩子扯到后面,自己则站在他的位置上。 三斤笑了笑没再说话,望着远处李逸消失的地方静静的等着。 捂在披风里的顾南烟,并不知道李逸那厮正带着她游街。 只觉今日回宫的路格外漫长,等来等去都回不到宫里。 最后实在没忍住,从披风里猫出头看了一眼。 “这就是你说的快到了?”顾南烟十分无语的指着不远处的卫家老宅。 妈个鸡的他们走了快一个时辰了吧,咋还特么在这条街上呢! 鬼打墙了吗! 顾南烟控诉饿的仰头瞪着李逸……的下巴。 阴谋被撞破,李逸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本王对这里不熟,不小心迷路了。”他恬不知耻的睁眼说瞎话。 其实他也不想带着媳妇在寒风中挨冻的。 可他家媳妇每天都忙得很,分分钟给他玩消失,转眼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他追妻追的实在太辛苦。 这也就罢了,偏偏二人单独相处的时间极少,不管在哪都能冒出个人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 李逸表示,是可忍叔都不能忍。 叔能忍婶都忍不了! 既然如此,他只能冒险主动出击! 李逸撒谎面不改色。 顾南烟听的面无表情。 她指着身后那一排排整齐划一,深浅一致的马蹄印呵呵一声。 “你确定迷路了?” 这狗男人怕不是当她傻? 谁家迷路就可着同一个地方转悠的。 你踏马这是迷路还是跳圆舞曲呢!!! 李逸噎了噎:“……听说老马识途,它许是只认得这一条路?” 顾南烟:“呵呵。” 你猜我信不信? 老马:??? 人家才不老,人家只是个孩子! 正文 第648章 君臣 得知顾南烟第二日要去灾区视察,傅拓生怕妹妹受委屈,便颁下一纸圣旨。 一般情况下若有特使出巡,皇帝会赐下信物以方便特使行事。 比如皇帝的贴身配件,或是贴身兵器,又或是金牌令箭之类的东西。 而傅拓颁给顾南烟的圣旨里,却没提到这些。 只一句“见安国长公主圣驾如朕亲临,冒犯者以欺君之罪处之”。 着实惊呆了一众朝臣。 这可不仅仅是一张封特使的旨意,因为圣旨上压根没提“特使”二字。 不是封特使,这条圣旨的内容便不局限于此次视察灾情一事。 这说明从此以后,顾南烟无需任何信物,她本身就已代表了傅拓本人。 古往今来从没有哪个皇帝敢颁这样的旨意。 即便是身边最亲的人,也没有人敢以自身代表皇帝。 又或说,没有哪个皇帝敢让任何人代表自己。 可傅拓不仅颁了旨,还于朝中广而告之,甚至将旨意贴在了皇榜上,然后命人驾驶蒸汽车,加急发往各地官府。 他此举简直是在告诉全天下,他的妹妹顾南烟,是安阳国第二个皇帝。 圣旨尚未颁布之前,群臣得知此事均震惊不已。 在朝堂之上表达了强烈的反对。 就连那些以前与卫家交好的老臣也觉得此事十分不妥。 然而傅拓虽是新帝根基尚且不稳,也不像他父皇那般脾气暴躁专权霸道,却是个比傅璟齐还要说一不二的主。 面对群臣的反对,御史的指责,他只淡淡的说了一句话。 “这天下是我傅家的。” 这就有点不讲道理了。 他是皇帝没错,可也不能如此专制。 便是傅璟齐在位的时候,做任何决策也要先与他们这些大臣商议。 待他们同意以后才能颁旨。 群臣闻言愈发群情激愤,觉得傅拓太不将他们当回事,一个个气的脸红脖子粗。 御史也骂的更欢实了。 朝堂上乱成了一锅粥,难得团结一致,矛头直指坐在上首的傅拓。 傅拓却勾了勾唇角,依旧气定神闲。 “你们若不同意,大可反了朕这个皇帝自己当家做主,朕随时欢迎。” “不过在你们造反成功之前,此事就先这样定下了。” 群臣震惊,不敢相信这个年轻的皇帝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有老臣不忿,气急败坏的质问傅拓。 “皇上这才登基几日便已经不将我等放在眼里,做事专断蛮横不听劝诫。” 老大臣气的一甩袖子,语气中带了些讽刺的意味。 “既然如此倒不如罢了我等的官职,凡事您一人做主岂不美哉!” 众臣纷纷颔首表示愤慨与赞同。 皇帝与臣子的关系如同跷跷板,你高则我低,你强则我弱。 若是如了皇帝的意,将如此逾矩的决策颁布下去,他们却不加以阻止,以后便会成为弱势的一方。 再想支棱起来可就难了。 “爱卿严重了,朕怎会无故罢免尔等有功之臣。”傅拓笑道。 老大臣闻言神情缓了缓。 “那便撤了这道旨意。” 他语重心长道:“老臣知道您与公主感情甚笃,可皇权一事不是闹着玩的,难道您想让卫家的惨剧发生在公主身上吗?!” 老大臣一脸沉痛。 当初安阳开国皇帝坚持与卫家平分天下,并委以重权。 以至于卫家经久不衰权势滔天,皇室对卫家的忌惮一日多过一日,这才使得卫老将军一家惨死。 这种悲剧发生过一次就够了。 而且顾南烟的身份实在太敏感,她不仅是安阳国的公主,也是大梁与嘉南国的公主。 同时还是嘉南国亲王妃。 若是将她的地位抬到跟皇帝一样的高度,与分权给其他两国有何区别。 傅拓知道他并无私心,也不是对顾南烟有意见才反对自己的决定,而是真正的为安阳国考虑。 他的反对傅拓很理解。 可他依旧不打算改变主意。 “为帝者当一言九鼎,此事朕意已决。”他揉了揉太阳穴坚持道。 双方互不相让,就这样僵持下来。 站在傅拓身后的三斤像个木头人一般低垂着头,一直未出一言。 直到此时,眼看堂下群情愈发激愤,隐隐有控制不住的趋势。 他这才上前两步,躬身对傅拓道:“皇上,既然诸位大臣如此反对此事,您再僵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他的声音不小,刚好能让下面正吵吵的热火朝天的臣子们听到。 傅拓也不看他,端着茶盏抿了口热茶。 太监不得议政,三斤此举已是坏了规矩,若是当真追究起来,下半辈子怕是只能在天牢中度过。 可傅拓并未阻止他,反而饶有兴致的问道:“哦?你也要劝朕撤回旨意么?” 他的声音中听不出喜怒,堂下大臣纷纷望向三斤。 他们只当三斤在帮他们,因此也没阻止。 “奴才不敢。”三斤笑着道。 “奴才只是怕如此下去,会伤了君臣之情,且一直僵持也难出结果。” 他往下面扫了一圈,半弓着身子十分谦卑的道:“倒不如请一位德高望重的第三者前来评判,如此即避免了伤感情,也能趁早得出个结论,诸位以为如何?”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那出声反对的老大臣赞同的点点头。 他相信不管请谁来评判,只要脑子没坏,就不可能同意皇上做下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决定。 其他大臣也表示赞同。 不请也不行啊,他们在下面吵吵的喉咙都冒烟了,皇上却丝毫没有撤回旨意的意思,老神在在的坐在龙椅上听着。 他们也很累的好不好! 而且若皇上坚持己见,想要颁旨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他们总不能留在宫里不走了吧。 让他们家中的娇妻美妾情何以堪! 见傅拓并没有反对的意思,另一大臣出列,问三斤道:“依公公看,这位德高望重的评判者请谁来做比较妥当?” 请第三者好啊,但凡是个脑子清楚的没人会同意这一决策。 赶紧灭了皇上那不切实际的心思,他们也好早点回家吃饭。 看来他早上送给三斤公公的礼没白送啊。 大臣别有深意的看了眼三斤。 瞅瞅! 这不都开始拐着弯的向着他们说话了。 三斤不卑不亢的回以他一笑,缓缓开口。 “要奴才说,自然是将当事人请来最好。” 大臣愣了愣:“当事人?” 谁啊? 此事事关皇权,难不成要将皇家宗室那些人请来? 倒也不是不行…… 皇室中人肯定也不会希望皇权被分于一女子之手,即便这女子同是皇室之人也不行。 “公公言之有理。”大臣赞赏的看他一眼。 看不出来,这小子年纪不大竟如此机灵,懂得用宗室压皇上一头。 怪不得这么多年一直深得皇上信任,果然是个有头脑的。 正文 第649章 请公主 “既然如此,那奴才便亲自去请公主殿下。” 见没人反对,三斤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回身恭敬的对傅拓道。 众大臣:??? 什么公主。 请哪个公主? 宗室中有德高望重的公主吗? 众臣迷茫的看向三斤。 “哦?” 傅拓勾着唇角,无奈的瞪了三斤一眼。 面上却是一副好奇的样子,配合三斤的表演。 “为何要将公主请来?”他问道。 三斤笑道:“公主身为三国公主,称一句德高望重并不为过,且此事也是因为公主而起,请公主亲自前来评断再适合不过。” “不知诸位以为如何?”他转而问堂下大臣道。 当然不如何! 众臣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一个个义愤填膺的瞪着三斤。 堂下瞬间一片寂静。 众位大臣纷纷用遭了背叛的眼神控诉三斤的无良。 谁也没想到他竟然提起顾南烟。 顾南烟是谁? 那就是个祖宗! 是他们最怕的人没有之一,当今皇上都得往后排的那种!!! 那玩意说难听点,跟她爹一样不是个东西。 脾气暴躁死不讲理,一句话说错了就想跟人比划比划。 关键还没人打得过她要不要命。 她连自己亲爹前任大梁帝现今的太上皇都敢动手,会对他们这些人手下留情? 而且安阳国现在的军事实力全靠人家撑着,从城防炮到战船也都是人家提供的。 若是一不小心惹恼了她,人家给断了货可如何是好。 到时候别说嘉南国,大梁这个小弟弟都能将他们打趴下! 更何况还有海外国家正对他们虎视眈眈。 群臣相互对视一眼,纷纷噤声。 那位老大臣嘴皮子哆嗦两下,无语的说道:“请公主……就不必了吧。” 那丫头他之前见过几面,看起来并不像个贪恋权势的。 说不准人家对皇权根本没兴趣。 可她没兴趣是一回事。 他们当面反对又是另一回事。 与她站在对立面,谁知道会不会被那丫头报复。 他一把年纪的,还想平平安安手脚健全的活到告老还乡呢,可经不起她折腾。 他可不指望对方拥有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大发慈悲放他一马。 虽然迄今为止她打击报复的对象,都是那些品行不端之人。 老大臣干笑两声,将浑身的气焰收敛的一干二净。 “公主身份尊贵,本就是皇后嫡出,与您平起平坐倒也……不算太逾矩。” 所以千万别将那祖宗招来,不然明日早朝怕是要空场。 他最后几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其余大臣纷纷投以鄙夷的目光。 不愧是做了几十年官的老油条,这么昧良心的话都能说得出口。 似乎他自己也觉得态度转变的太生硬,像是怕了顾南烟一般。 老大臣忙又找补道:“只是公主的地位可与您平起平坐,却不可使之与您有同等的权利,否则朝堂不日将乱也。” 傅拓闻言颔首:“爱卿放心,烟烟并不屑于朕手中这点权利。” 妹妹想做的事他都支持,若真用得到他的时候再下旨便是,这点小事岂能难得倒他。 傅拓暗戳戳的想。 此时最重要的是应付眼前这些大臣,赶紧把旨意颁下去,以免明日妹妹去视察灾区时,被些个不长眼的东西为难。 他家烟烟那么娇小的一个姑娘,很容易被人欺负的! 这想法实属昧良心了。 傅妹控拓却是真的担心顾南烟被人欺负,语毕赶忙在早已拟好的圣旨上盖上大印交给三斤。 最后还象征性的问大臣们:“诸位可还有反对的?” 有就提出来。 反正他也不会改。 傅拓如此虚伪的询问着实气坏了众大臣。 一个个铁青着脸对傅拓冷眼以对。 然后气沉丹田齐刷刷的吼道:“皇上圣明!” 傅拓:“……” 众臣之齐心,声音之洪亮,震的皇帝御案抖三抖。 气死了! 居然拿顾南烟吓唬他们,实在欺人太甚! 他们决定了,等下了朝便跟皇上冷战一日,明日早朝才和好的那种。 一定要给皇上个教训才行! 傅拓:“……” 你们高兴就好。 …… 顾南烟在宫门口遇见等待良久的三斤,接了旨后径直回了未央宫。 她觉得自己并不需要皇权的加持,然而傅拓的一片好意她却不能拂了去。 三斤完成傅拓的交代便回了御书房复命。 “皇上,奴才方才回来时遇到了辰太妃身边的嬷嬷。”三斤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恭敬的递过去。 傅拓接过一看,赫然是张两百两的银票。 他放下手中朱笔,疲惫的捏了捏鼻梁。 “辰太妃的人给你银子做什么?” “说是想让奴才在皇上面前提一提她那娘家侄女。”三斤回道。 “奴才听那嬷嬷的意思,盛太师的嫡孙女儿要进宫参加今年的选秀。” 傅拓揉着眉心的动作一顿。 “盛太师的孙女是哪个,朕见过吗。” 对于女人这一方面,傅拓是当真不太注意,便是见过也不记得。 三斤早已知道自家主子啥德行,嘴角一抽提醒道:“就是前两日您在御花园遛弯儿的时候遇见的那位紫衣姑娘。” 傅拓想了想,到底也没想起那姑娘长什么模样,只记得好像是见过这么个人。 “知道了。”他将银票还给三斤,“给你你就收着吧,太妃若问起你就说已经跟朕提过了。” 傅拓见怪不怪,自从传出他要选妃的消息后,这种事屡见不鲜。 三斤闻言立马喜笑颜开,倒是有了符合他这个年龄的活泼劲,喜滋滋的将银票收入怀中。 “奴才谢主子赏,这下奴才的养老钱可算有了。”说罢还装模作样的揖了一礼。 傅拓好笑不已。 “说的好像朕亏待了你一般,区区二百两银子而已,这就够养老了?” 他调侃道:“你还真容易满足。” 三斤咧咧嘴,贼兮兮的凑到傅拓身边蹲下,一边帮他捏腿一边道:“奴才哪是这么没出息的人,岂不是掉了您的价,托您的福,最近奴才可收了不少好处呢。” 自从他当上太监总管以后,每日都有人往他手里塞银子。 对于这种情况他一般都会收下,然后转头将对方的目的转告给傅拓,若是无伤大雅的小事,傅拓便会让他将银子收下。 但如果对方的要求太过分,或是触及朝中之事,他便会让人私下找对方麻烦以示警告。 几次下来,大家伙便也知道了傅拓的底线在哪。 现在再往三斤手里塞银子的,求的也只有一些小事。 想到这,三斤突然又想起了什么。 “对了,奴才方才在宫外等公主的时候,遇见了枢密使家的夫人,她给了奴才一只锦盒,说是家乡特产,特意送给奴才尝尝鲜。” 正文 第650章 八卦三斤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第651章 父子斗嘴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第652章 当爹的尊严 “南姐儿你说,这臭小子是不是装病!” 傅璟齐气的呼哧呼哧直喘,恨不得将这不孝子摁地上狠揍一顿。 顾南烟看看傅拓那张略显憔悴的脸,再瞅瞅红光满面的渣爹。 “皇兄身体常年被毒物侵袭,虽已拔除毒素,体质却比普通人要弱一些,确实需要静养几日。” “否则过度劳累容易留下病根。”顾南烟正经道。 脉象无大碍并不代表傅拓的身体强壮。 被毒物折磨了那么多年,他的身体各项机能尚未完全恢复至本身该有的程度。 条件允许的情况下,顾南烟还是希望他多注意休息。 “不过批几张折子而已,哪那么严重。” 一听可能留下病根,傅璟齐虽然怀疑闺女偏帮儿子,语气仍然软了下来。 “批奏折也会消耗精力。”傅拓见妹妹果然帮着自己说话,高兴的嘴角都要咧到后脑勺了。 “所以这几日便辛苦父皇帮儿臣分担一些。”他接缝插针道。 说罢还站起身朝傅璟齐躬身作揖,看上去态度十分诚恳。 只是脸上的表情却是忍不住的得意。 傅璟齐气不过,又不忍心拂了闺女的面子,胡子一翘索性开始耍赖。 “朕也病了,朕也需要静养!” 他摊开四肢整个人瘫在椅子上,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捂着胸口可怜兮兮的望着顾南烟。 “闺女啊,快来给父皇也看看,朕咋觉得胸口拔凉拔凉的呢,莫不是患了心疾?” 龟儿居然想坑你爹。 也不看看你是谁生的! 这点小伎俩能难得倒朕? 傅璟齐呵呵。 一边哎呦哎呦的叫唤一边朝许公公挤眉弄眼。 还不快来扶着朕! 朕这姿势万一从椅子上溜下去怎么办,那得多丢人。 都不是他说,这老许自打卸下太监总管一职之后便越来越没眼力见了。 以前他可不是这样的! 傅璟齐施以死亡凝视,恨其不争的瞪了许公公一眼。 许公公:“……” 求放过…… 公主还在这呢! 您整这些没用的,万一被拆穿了又得在床上躺半拉月何苦来载。 咋就这么不省心呢! 许公公心累的很,傅璟齐还是皇帝的时候都没这么心累,恨不得当场撇下越来越放飞自我的主子,独自潇洒离去。 身为太上皇,他如此无赖的行径着实让人大开眼界,顾南烟与傅拓对视一眼齐齐无语。 她叹了口气走过去,也给傅璟齐把了把脉。 如她所料那般,渣爹不仅无病无痛,从脉象上看生命力还极其旺盛。 她斜了装模作样的傅璟齐一眼。 “你最近是不是食量大增,饭后极容易困倦,且喜食大油之物,容易口干不爱动弹?”顾南烟一本正经的问道。 傅璟齐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他最近确实如她说的那般,总爱吃一些油腻之物,吃完就想睡。 “朕还时常觉得身子沉重,行动也不比以前灵活了,南姐儿可看的出缘由?” 见顾南烟神情严肃的点了点头,傅璟齐心中咯噔一下。 不会吧,莫不是他当真得了什么重病? 想到这他也不用许公公扶了,立马坐直了身体。 “是何缘由?”他紧张的问道。 顾南烟扯了扯嘴角,面无表情道:“吃饱了撑的。” 傅璟齐:“……” 逗我呢? “吃得太多身体血液集中于胃部,大脑缺氧当然会感觉困倦。” “大油之物通常多盐,食用太多怎会不口渴?” “还有你说的身子沉重这个问题。” 顾南烟指着他越来越明显的肚子,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一声。 “谁肚里揣个饭桶都得沉。” 傅璟齐:“……” 傅璟齐听的一知半解,却也知道闺女是在讽刺自己呢,顿时噎住,不知该给个什么表情才好。 许公公在一旁憋笑,见主子实在下不来台了,忙上前解围问顾南烟这病要怎么治才好。 傅璟齐:……你确定是在给朕解围,不是尬上加尬? “没什么大碍,富贵病而已。” 顾南烟坐回另一侧的椅子上,拂了拂衣摆淡淡道:“就是闲的,找点事做就好了。” 就他这种生活方式,用不了几年就得跟三高相亲相爱一家人。 与其到时候再麻烦她给他治病,还不如现在就将这些坏毛病扼杀在摇篮里。 “从明日开始,晨起后先围着皇宫跑一圈,跑完再吃早饭,用完早饭后帮着皇兄批一会奏折,以防你那本就不多的脑细胞得懒癌阵亡。” 她不顾已经惊呆了的傅璟齐,接着道:“待用完午膳后可歇息片刻,时间不宜过长,半个时辰足以,下午继续帮皇兄批阅奏折一个时辰,剩下的时间你自由分配。” “还有,晚上吃完晚膳后溜达半个时辰才可就寝。”顾南烟安排的明明白白,直将傅璟齐听的眼都瞪圆了。 “你跟朕说话呢?”傅璟齐不敢置信。 顾南烟淡定的轻“嗯”一声。 “呵呵。”傅璟齐哂笑。 “朕拒绝。”他毫不犹豫干净利落的道。 就知道这丫头没安好心,什么叫他闲的! 他才清闲了几天? 上吊还得喘口气呢,怎么就闲了? 还想让他围着皇宫跑一圈。 你知道皇宫多大吗? 是不是想让朕跟卫泓那厮一样,下半辈子在轮椅上度过! 死丫头着实太心黑。 “凭什么你说什么朕都要做,朕偏不。”傅璟齐哼哼道。 顾南烟却丝毫不在乎他的意见,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直接对许公公吩咐道:“对了,你去跟御膳房说一声,每日餐食要以蔬菜为主,做的清淡一些,最好别放油。” “盐也要少放。”她补充道。 许公公:“……是” “是什么是,你敢去一下试试!”傅璟齐炸毛。 以前当皇帝的时候就让他忌口,好容易解脱了,他傻了才会过回以前的日子! 许公公被吼的委屈不已。 您冲奴才吼啥,有本事吵吵公主去。 公主都亲自吩咐了,杂家还能不应怎么滴。 你们两父女斗气,杂家在中间左右为难,杂家能怎么办,杂家也很为难啊。 大概也知道此事的根源在顾南烟,傅璟齐将炮火对准了自家闺女,努力做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 “到底谁才是老子,你还有没有点规矩了?”他似怒极般啪的拍了下桌子。 “竟然安排起朕来了,反了你了还!” 朕特么是你爹,不是你儿子!!! 吃吃喝喝是他现在唯一的乐趣,谁都别想拦着他。 傅璟齐撸起了袖子。 不行,今天他非得将这丫头的气势压下去,不然以后还怎么管她。 当爹的尊严都没了! 老虎不发威你当朕是病喵。 傅璟齐跃跃欲试,准备好好跟闺女讲讲道理。 顾南烟只凉凉的瞥了他一眼。 紧接着双眸一眯,也跟着卷袖子。 “干啥,想比划比划啊。” 来啊,谁怂谁是儿! 顾南烟兴奋的搓搓手,咔吧一下掰了截桌子腿下来。 桌上的茶壶噼里啪啦砸了一地。 傅璟齐:“……” 正文 第653章 辰太妃上门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第654章 再哭毁容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第655章 选靠山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第656章 盛芷芯的打算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第657章 妹债哥偿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第658章 熊孩子 殿前司都指挥使费靳,是位五大三粗的汉子。 据说其祖父有胡人血统,曾是东胡第一勇士。 说他五大三粗,那都是侮辱他那大体格子。 此人身高八尺眼若铜铃,身材壮硕如山。 一身的腱子肉堪比钢筋铁骨,蚊子都不愿在他身上费劲。 其性格也十分豪爽…… 又或说冲动。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有一个跟他如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女儿! 此女名唤费强…… 没错! 费靳十分疼爱这个女儿,对她唯一的期望便是身体强健无病无灾,因此便取了这么个男人的名字。 费强不负父亲的期望,她爹壮硕如山她壮若小山,且浑身上下无一丝赘肉…… 容貌嘛……跟他爹只差一圈络腮胡。 若只是这样倒也还好,以她爹在安阳国的地位,怎么着都能为她寻个不错的婆家,起码能保证她后半生衣食无忧。 可人家费强眼光极高,且极好美色。 不仅好美色,还要求未来的夫婿内外兼修文武双全。 这可难为死费靳了。 于是自女儿十五岁起,费靳便满京城的为她寻觅良人,平均一月相看两户人家,奈何女儿没有一家能看上的。 逼不得已之下,费靳只得放眼全国,依旧按照一月两回的相亲频率为费强寻婆家。 一直到去年年前,费强将至双十年华却依然待字闺中。 这个年头二十岁还未出嫁的姑娘可不多见。 费靳愁的头发一把把掉,几欲秃顶…… 万幸的是,折腾了这些年倒也不是没有进展。 只是这个进展,让费靳有些麻爪子。 费强她看上了前太子,现在的安阳皇帝傅拓…… 当时的傅拓,还是个被关在东宫的小可怜儿。 费靳不想女儿卷入皇权争斗之中。 更不想她嫁给个病秧子年纪轻轻便守寡。 于是好言好语百般劝说。 然而费强软硬不吃,撒泼打滚外加每日绝食一餐,以表达自己想嫁给傅拓的决心。 要知道她可是一顿不吃都得饿晕的主儿啊! 居然每天都绝食,愣是坚持了一个月不曾放弃。 这还是费靳第一次见女儿如此坚决。 为了女儿的身体着想,他只得答应下来,当即进宫为女儿请婚。 当时还是皇帝的傅璟齐并不怎么在意傅拓这个儿子,听说费靳的女儿想要嫁给傅拓,没怎么考虑便要答应。 毕竟费靳好歹也是正二品的殿前司都指挥使,论身份并不算亏待了傅拓。 且费靳此人虽勇猛异常,却没有大智慧,于权利一途亦没太大的野心,也从不拉帮结派。 这也是傅璟齐会将他一个莽夫,一路提拔至正二品都指挥使最重要的原因。 若傅拓当真娶了他女儿,面子里子都有了,也不怕他对自己的皇位造成威胁。 傅璟齐想的很好,下了朝便要拟旨赐婚。 然而还不等他在圣旨上盖上大印,就传来了太子于东宫吐血昏迷的消息。 傅璟齐忙命胡太医前去诊治。 胡太医给的诊断结果是——心肺皆损,命在旦夕。 这种情况下,傅璟齐哪还有心思给他赐婚,若傅拓这回当真过不去了,他这圣旨一下,费强便成了寡妇。 即便以后还能改嫁,也少不得一个克夫的名头。 这哪是结亲,分明是结仇! 就算他同意,爱女心切的费靳怕是也不能干。 果然,当傅拓快不行了的消息传到宫外,费靳马不停蹄的进宫向傅璟齐请罪,请他将赐婚的事当个屁放了。 傅璟齐也没有为难,自此再也没提这事。 …… 傅拓碍于渣爹的威胁,不情不愿的随他进了寝殿大门,生生被指着鼻子骂了大半个时辰。 傅璟齐出了气,只觉天也蓝了地也阔了,心情也美妙了,挥挥衣袖将出气包儿子赶了出去。 当夜,安阳太上皇胃口大开,啃了一整只猪肘子一海碗鸡汤外加三碗米饭。 还让人搭起了戏台子。 殿内一夜笙歌。 还在处理政务,晚饭都没吃的傅拓闻讯气的额角青筋突突直跳,“咔吧”一声捏断了手中朱笔。 ……随后便让三斤将剩下的奏折全数搬去了渣爹那里。 傅拓:来呀,互相伤害啊! 傅璟齐:……不孝子!!! 老子生块叉烧都比生你强! 五日后,顾南烟将李逸留在外地监督避难所的修建工作,她则独自返京参加卫家的祭祖仪式。 自从卫泓回来后,除了离京城比较近的七爷爷卫良那一脉,其余分支也陆陆续续得到了消息。 只是这些人所处之地距离京城并不算近,再加上雪路难行,至祭祖前一夜也只有一家赶到。 这家人便是当初反对将卫老将军一家重入族谱,反对的最厉害的一家。 他们虽是分支,却是所有分支中与卫家嫡系血脉最近的。 因此当年卫老将军与七爷爷一家亲近,惹得他们的当家人卫崇山很是不快。 卫崇山是个六十多岁的老者,一双眼中满是精明世故。 他比七爷爷还要大几岁,是个头发斑白的富态老者,穿着打扮也十分富贵,与穿着补丁棉衣的七爷爷一家简直天壤之别。 卫崇山膝下儿女成群,有一妻两妾,各个打扮华丽丝毫不输给京中富贵人家。 面对七爷爷一家,这些人展现出了无尽的鄙夷与不屑。 于是当顾南烟迈进卫家老宅的大门,入眼的便是一位花枝招展的女人,正嗑着瓜子笑看着自家熊孩子欺负卫厚栋。 熊孩子大概七八岁,指着卫厚栋一口一个臭要饭的,还拿石头砸他。 老实忠厚的卫厚栋只知躲闪,并没有反抗。 顾南烟脚下一顿,皱着眉进了门,一把抓着熊孩子的衣领便将他拎了起来。 “放下。” 她沉声指了指对方手中的石子,脸色有些难看。 熊孩子大概是没经过社会的毒打,被人拎在半空竟也不怕,反而将手中的石子朝顾南烟眉心扔去。 “你放开,哪来的贱婢竟敢冒犯小爷,信不信小爷诛你九族!” 熊孩子用力挣扎了几下,发现根本挣不开,便开始威胁顾南烟。 顾南烟偏头躲过他扔过来的石子,被熊孩子的大嗓门喊的眉心直跳。 人不大本事倒不小,还想诛老子九族。 老子躺平让你诛你有那个胆吗! 顾南烟不想跟熊孩子计较,见他手里的石头已经扔了,便想将他放下来。 谁知还没等她有动作,耳边便又传来一道尖叫。 “哪来的野丫头敢对我儿不敬!” 方才在一旁嗑瓜子的妇人气势汹汹的小跑过来,一把夺过儿子,紧张的查看一番。 见儿子一根毛都没少,立马面目狰狞的将炮火对准顾南烟,扬手照着顾南烟的脸打去。 用的力道之大,恐怕吃奶的劲都使上了。 正文 第659章 扔出去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第660章 规矩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第661章 规矩不可废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第662章 卫厚栋的承诺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第663章 另立门第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第664章 分宗出族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第665章 拼妹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第666章 护我儿一程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第667章 心理测试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第668章 表里如一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第669章 原是个美娇郎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第670章 他是真心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第671章 打诨父子二人组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第672章 奇葩两父子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第673章 依旧是真汉子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第674章 娶个侧妃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第675章 小公主生病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第676章 渣爹又想跑 让明月将陈太医开的方子取来,顾南烟大体看了两眼,便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药方没问题,各种药材的配比也合适,只是用量轻了些。” 太医开方子本就谨慎,即便是成人的用量都会减半,更别提小公主还只是个不足一岁的孩子。 这张方子上开的药材没问题,问题出在用药实在太过温和。 陈太医应该是怕小公主年纪小,用药太猛容易伤了身体。 若是轻微伤寒感冒倒也合适,如此高热之下还是这个剂量,怕是还没等药效发挥出作用已经烧出肺炎了。 顾南烟将守在殿外的云曦叫进来,让她回未央宫取了瓶退烧药。 云曦脚程快,一盏茶不到就回来了。 顾南烟从瓷瓶中取出一颗药片掰成两半,让盛芷芯给小公主服下。 盛芷芯没有丝毫犹豫,立马让明月去倒一杯温水,她要亲自喂药。 明月看了眼垂眸喝茶的顾南烟欲言又止。 “小公主一个多时辰前刚喝过陈太医开的药,再服用其他药不知是否相冲,是否先问过陈太医。”明月小声对盛芷芯道。 不是她不信任这位安国公主,只是作为医者年纪越大经验越多,她的年纪实在太轻,即便偶有她医术超群的传闻,也实在难让人完全放心。 何况小公主身体娇贵,理应更谨慎一些。 她的声音虽小,顾南烟却听的清楚。 “这药与陈太医所开并无冲突。”她头也没抬的道。 “当然,若是你们实在不放心,也可等孙太医回来之后再说,本宫这种药陈太医应当没见过,请他来也白费。” 顾南烟理解明月的谨慎,也并不觉得她怀疑自己是错的。 毕竟这是在宫里,一个稍有分神都有可能丢了性命的地方。 只不过照小公主如今的状态,等孙太医到了怕是又要烧出其他毛病。 好歹是自己血脉上的半个妹妹,顾南烟也不愿她小小年纪便落下病根,便吩咐云曦出宫,去盛家将孙太医带回来。 “不用了。”盛芷芯摸了把眼角的泪痕,轻手轻脚的将女儿从床上抱起来。 “我相信公主的医术,无需其他人验证。” 若是顾南烟当真想害她们母女,凭她的能力以及权利,只需张张嘴便会有无数人争着抢着为她效力。 她又何苦亲自出面,用这种很容易留下把柄的方式来害她们。 况且别人不知道,她可是亲耳听太上皇说过,当今圣上体内的毒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断言他活不过去年年尾。 可再看看如今的皇上,哪像是曾经中过毒快死了的样子。 这毒也是顾南烟亲自给他解的。 这与活死人肉白骨有何区别。 盛芷芯并不觉得,她能把将死之人救活,却治不好小小的风寒。 她说着想也不想便将药碾碎放进女儿的小嘴里,在明月焦急的眼神中淡定的从她手中接过装着温水的茶碗,一点一点喂她喝下去。 顾南烟并未因她毫不犹豫的信任而激动,只淡淡的吩咐云曦道:“你去吧,去盛家将孙太医带回来,就说是本宫的意思。” “还有,告诉他们在小公主痊愈之前,孙太医便留在宫中,不可再前往盛家为盛芮调理身体。”她说着说着声音愈发冷凝。 “盛家人若有不服,便让老太师亲自来本宫这讨说法罢。” 顾南烟这回当真有些生气了。 不管怎么说,小公主身体里终归也流着盛家的血,竟然只是为了调理身体便枉顾她的病情,简直岂有此理。 麻的一家子神经病! 顾南烟越想越气,索性让人去请傅璟齐,让他这个当爹的来给闺女出头。 然而两刻钟后,去请人的小太监战战兢兢的回来了。 “启、启禀公主,太、太上皇离宫出走了……” 顾南烟:“……啥时候的事?” 妈个鸡的渣爹又跑路了? 咋没一点风声呢! “就、就在方才,奴才照您的吩咐去请太上皇过来,太上皇说他不来,还让您别再找他了,他老人家要带着许公公去浪迹天涯,没个三年五载回不来……” 见顾南烟越听脸色越黑,小太监瑟缩两下,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呜呜公主好可怕,该不会吃人吧嘤~ 许公公也真是,有话不会自己来说,给他撂完话就跑没影了,着实没有大太监风范! 小太监吓的腿抖。 顾南烟气的浑身都在抖! 满屋子都是她磨牙的咯吱声,直让人听的起鸡皮疙瘩。 “太上皇许是有要事……”盛芷芯抱着孩子,略显苦涩的道。 顾南烟呵呵冷笑:“确实,他马上就要出事了。” 离家出走玩上瘾了是吧! 居然敢撂挑子跑路,看老子怎么打断他的腿! 还特么浪迹天涯呢,老子让你浪!! 顾南烟唰的一下起身,气势汹汹的就要往外走。 “你、你别激动。” 这下连盛芷芯都吓结巴了,知道顾南烟当真气急了,生怕她把傅璟齐打死,忙起身去拦。 然而她的动作哪有顾南烟快,还没等她站稳人已经到了门口。 “我不激动。” 顾南烟狰狞的咧了咧嘴,露出一口锋利的大白牙。 “我只是去跟他谈谈人生而已。” 让他好好明白明白,什么叫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 不、复、还! 顾南烟咔吧一声掰下半拉门框,扛在肩上瞬间跑没了影。 盛芷芯:……我的门,刚刷的漆。 …… 京城城门口,扮作商贾的傅璟齐坐在宽敞厚实的马车内,正翘着二郎腿喝着小酒。 许公公不安的频频往车窗外看。 “别看了,就这么点热呼气儿全让你放出去了。”傅璟齐不满的翻了个白眼。 “放心,那丫头追不到我们。” 他一早便做好了准备,让人开着他的蒸汽车先一步出城门,死丫头绝对想不到他会坐着普通马车跑路。 傅璟齐得意的咧着嘴笑。 一边将洗好的草莓往嘴里扔。 别说,这丫头脾气差是差了点,种出来的草莓却甜的很,早知道要跑路应该多买一些才是。 傅璟齐后悔自己没有提前做准备,又吃了两颗开始哼起了小曲儿。 “老爷,咱们就这样走了会不会不太好?”许公公无奈道。 “小公主还生着病呢。” “生病找太医,朕又不会医术。”傅璟齐没心没肺的道。 “况且有那丫头在,小小风寒而已,两三日便能痊愈。” 傅拓那臭小子最近天天往他宫里搬奏折,自己倒是开开心心的选媳妇,丝毫不管他这个父皇有多累。 偏偏这两兄妹沆瀣一气,连反抗的机会都不给他。 他不跑才傻! 傅璟齐不想提那一对不孝子,转移话题问许公公。 “你说咱们去哪玩呢,江南还是岭西一带,或者直接去西域溜达一圈?” 他就不信了。 西域那么远的地方,看那丫头去哪逮他! 正文 第677章 盛老太师示好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第678章 找块好坟 盛老太师沉吟片刻,还在思考该怎么说才能不那么张扬,又能让顾南烟明白盛家的立场。 他不信顾南烟不想代替傅拓坐上那个位置。 “本宫有个疑问,不知盛老太师可否解惑。” 顾南烟直起身子,略带疑惑的望向他。 “以你如今在朝廷的地位,便是皇兄都要对你礼让三分,为何还要大费周章寻本宫结盟?” “老太师就不怕有个闪失,令盛家败于万劫不复之地,连今日的荣华都保不住?” “还是说你与本宫结盟是假,想利用本宫做这安阳国的主人才是真?” 似乎早料到顾南烟会有此一问,盛老太师不疾不徐的低笑两声,苍老而又低沉的声音充斥整个前殿。 “不错,就连皇上都对老臣礼让三分,可是公主却不会。”他叹了口气,看着顾南烟的眼神复杂难辨。 似乎是羡慕,又像是在可惜什么。 “所以你是想让本宫也对你毕恭毕敬,所以才前来与我结盟,以赢得本宫的尊重?” 顾南烟嗤笑:“你想多了。” 尊重二字必须发自内心,那些流于表面的东西她才不屑去装。 她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引的盛老太师再次笑出声。 “公主误会了,老臣并无此意。” “且老臣知道,即便我坐上这安阳国至高之位,您若不想,也不会给老臣好脸色看。” 见顾南烟斜眼看他,盛老太师笑的更加开怀。 顾南烟瞅他逗自己逗的开心,一脸木然的没吭声。 这老头心眼儿忒多,人品也不咋地,倒是挺会自娱自乐。 且挺有自知之明。 知道老子不待见你就行。 顾南烟撇撇嘴:“一大把年纪了还竟想好事,至高之位?” “你坐上去试试。” 看老子不给你拽个大屁蹲! 她答应过傅拓要协助他坐稳这江山,在他老死之前谁也别想越界半步。 除非哪天他自己不想玩了。 “老臣不敢,老臣虽是太师,教了一辈子的治国之道,本身对这些事却并不感兴趣。” “既然你不感兴趣,又来找我做什么。” 吃饱了撑的吗? 顾南烟有点不耐烦,朝他挥挥手赶人。 “没事赶紧走吧,再迟一点赶不上晚饭了。” 盛老太师闻言却并未起身,反而端起了小几上的茶盏,慢悠悠的品起了茶。 在顾南烟耐心即将用尽之际,他这才缓缓开口。 “传说千百年前,在安阳国这片国土上曾有一位太师,此人极善治国之道,对当时的皇帝忠心耿耿一生辅佐,公主猜此人最终结局如何?”他问顾南烟道。 顾南烟翻了个白眼:“被当时的皇帝杀了?” 这是要跟她讲历史故事吗? 果然不愧为太师。 顾南烟百无聊赖的摆弄着茶盏,实在不想听这种烂大街的狡兔死走狗烹的故事。 “公主猜错了。”盛老太师却笑道。 “相反,那位帝王十分敬重于他,并在他的辅佐之下成功收服周边各国,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统一诸国的圣君。” “而那位太师也因此受到了极高的待遇,甚至被恩赐在他百年之后葬入皇陵,与皇帝并列而葬。” “百姓感念他让国家自此免于战火,纷纷自发在各地为他铸造神像,并取名为太师庙流传千古,乃是我辈之楷模。” 盛太师面露向往,似乎对那位统一诸国的太师十分尊崇。 顾南烟无语半晌:“所以你也想葬入皇陵?” 感情他绕了半天的圈子,只是想在死后有块好坟地。 顾南烟很想嘲讽他一句头发长见识短。 葬入皇陵有什么牛掰的,建几座雕像又有甚好羡慕的。 君不见秦始皇陵兵马俑,那才叫真正的壮观。 “老臣不重权势,亦不求高位,却极重声望,只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像那位太师一样,助安阳国统一四野称霸天下,也能让人传颂千年。” 他的语气铿锵有力,一身的豪情壮志,仿佛一位永不畏死的大英雄,那满腔的激情丝毫看不出他是个已过花甲之年的老者。 顾南烟:呵呵,大白天的就知道做白日梦。 她还想独占天下美食呢,也没见她疯成他这样。 “既是如此你去寻皇兄便是,实在不行就去找太上皇。” 正好傅璟齐最近没脸出门,与这老头商量下天下大事也挺好,省得没事总想往外跑。 总之别跑她这来叭叭这些没用的。 能顶饱是怎么着,耽误她吃东西! 盛老太师幽幽叹息:“老臣不是没想过辅佐太上皇,只是太上皇虽有魄力,却疑心颇重,让老臣无法全心交付。” “而当今圣上与老臣并不亲近,怕也难与之交心。” 他说着说着,眯起一双充满睿智的老花眼看向顾南烟。 “事已至此老臣只有将希望放在我那重孙女身上,望她进宫后能够早日诞下龙子,到时候若皇上也能如太上皇那般,甚至更早一些退位,说不得老臣有生之年还有达成夙愿的机会。” “可这只是无奈之举,毕竟老臣年事已高,虽平日已经极重保养,却不敢保证自己能活到夙愿达成之日。” “然而,正当老臣绝望之际,公主却让老臣看到了另一个希望。” 以顾南烟在三国中的地位,若是能坐上皇位,一统三国又有何难? 只要三国能够统一,周边小国便不足为惧。 盛老太师觉得,只要顾南烟愿意按他说的做,从她登上皇位开始,最慢五年之内便能成事。 “公主生于安阳武将之家,养于嘉南武将之家,想必比任何人都想看到天下统一的太平盛景。” “只要您答应,老臣愿倾之所有协助您成为千古一帝。”盛老太师郑重起誓,并起身在顾南烟面前深深弯下腰行礼。 顾南烟:“我听你放屁!” 顾南烟冷冷的嗤笑一声。 “说的倒是好听,你也不过是想利用本宫达成自己的目的而已,什么倾之所有,你的所有是什么?” 她起身慢悠悠走到他身前,垂首看着他满是白发的后脑勺讽刺道:“人脉还是权势?这些我都有,用不着你锦上添花。” 这个老狐狸,居然挑拨她反了傅拓! 当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当她傻了不成! 当皇帝有什么好的? 没见傅璟齐甩都甩不掉吗。 就知道这老头要害她!! 顾南烟咬牙切齿愤愤不已,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珠子满是愤怒的瞪着他。 就好像对方抢了她的猪肘子…… “你也不过是想找个称手的工具而已。” 顾南烟冷哼:“刚好本宫这把刀既锋利又抗造,有了我神兵利器不愁,还有卫阳军供你使唤,当真是打得一手好盘算。” 正文 第679章 费强提要求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第680章 如何解释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第681章 比男人都横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第682章 赵氏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第683章 赵氏的担忧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第684章 孙莺的态度 御书房内鸦雀无声,孙莺双手交握规矩的站在那里。 傅拓手中捏着银签,从一旁的琉璃碟中取出颗蜜饯放入口中,酸酸甜甜的味道顷刻充斥口腔,酸的他眯起了眼。 这蜜饯是盛芷芯那位嫂嫂腌制,特意送给顾南烟两坛。 与其它蜜饯不同,这是两坛用尚未成熟的青杏腌制的杏脯,那酸度隔着坛子都能闻的人流口水。 顾南烟自认牙口不好,嫌它酸不爱吃。 秉承着不能浪费食物的原则,考虑再三后便往傅拓与傅璟齐那里各送了一坛。 并告诉他们这是她亲手腌制的,特意送给他们尝尝,让他们千万不要浪费。 这是父子二人第一次收到顾南烟亲自做的吃食,顿时老怀大慰。 特别是傅璟齐,竟夸张的红了眼眶。 然后趁人不备,将装着蜜饯的坛子藏在了他的床底下,打算每日临睡前吃一颗,慢慢品尝女儿的心意。 傅拓也不甘示弱。 除了睡觉和去茅厕的时候,每时每刻都要带几颗在身上。 就像现在,干活干累了的时候他便会吃一颗,那滋味…… 酸爽又提神。 傅拓将手撑在额头上,挡住自己酸到扭曲的脸。 待口中的酸味消退一些后,又用早就准备好的帕子擦了擦被酸出来的眼泪。 这才看向低垂着头等在那里的孙莺。 “你父亲方才来找过朕,你可知为何?” 傅拓擦了擦嘴角,垂眸将手中的帕子随意扔在了面前的桌上。 “臣妾不知。”孙莺小声回答道。 “他与朕谈你封妃的事,想让朕将你降为嫔位,并将惇嫔的位份提一提。”傅拓抬起眼皮,被酸到发红的双眸中看不出情绪。 “你可知为何?” 孙琦确实来见过他,也确实说过让他降孙莺位份的话。 只是他的态度着实不够诚恳,一看就是在他面前装装样子的。 至于装给谁看,那就见仁见智了。 至于给惇嫔,也就是盛芮提位份的事,却是傅拓胡说的。 孙琦好歹在朝廷混了这么多年,但凡没疯都不可能插手皇帝的后宫之事。 册封谁不册封谁可不是他能置喙的。 不过他并不打算跟孙莺说实话,毕竟她对孙琦的怨气越大,接下来的事便对自己越有利。 而且孙琦对这个庶女确实算不上好,连她生母赵氏算在内,母女俩在孙府的日子与坐牢没甚区别。 他此举也算帮对方脱困。 “可是因为臣妾的出身?”孙莺毫不犹豫的回道。 果然如傅拓期待的那样,听说父亲提出这种要求,她面上虽看不出,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她虽不像娘亲那般画地为牢,整日将自己关在院子里,却也不是多么自由的。 至少不像她嫡姐那样,想去哪就去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且虽然她能在府中自由走动,那些下人鄙夷的目光也让她十分难过。 还有父亲对她的态度,仿佛她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她曾经因此伤心失落过,也曾试着讨好父亲,可惜终究是徒劳。 这种日子过久了,她也慢慢的习惯了,也明白父亲的冷淡是因为嫡母不喜娘亲。 可她并未因此怪娘亲拖累了她,反而放弃了亲近父亲的想法,随着年龄慢慢长大,也学着低调内敛起来。 用娘亲的话说,她早晚有一天要嫁人的,婆家才是她生活最久的地方。 与其因为这些小事惹恼了父亲与嫡母,使得他们在自己婚事上做手脚,倒不如学着隐忍一些,哄得嫡母为自己寻一门好些的亲事,以后的日子才能好过一点。 这也是她为何答应父亲代替姐姐参加选秀的原因。 她自嘲一笑,父亲怕是怎么都想不到她刚入宫便被封了位份,且是目前皇上后宫中位份最高的一位。 只是可怜了娘亲,仍要留在那小小的院落中受苦。 孙莺咬着唇瓣,突然抬头直视傅拓的双眼。 “臣妾知道皇上封臣妾为妃定有您的深意,无论您想做什么,臣妾一定尽全力配合,只希望您能答应臣妾一个要求。” 傅拓挑了挑眉:“什么要求,你且说来听听。” 这女子倒是聪慧,竟看出他另有目的。 若她当真愿意配合,要求不过分的话也不是不能答应。 傅拓好奇的看着她。 以为她会同他索要金银珠宝或是更高的位份时,却听孙莺抿唇道:“臣妾希望在事成之后,皇上能下一道旨意,恩准臣妾的娘亲离开孙府,从此与父亲再无瓜葛。” 娘亲身为妾室,说好听点是半个主子,实则与签了卖身契的下人差不多,除非主家允许,否则无法离开父亲身边。 可娘亲在父亲身边过的并不开心。 这是孙莺唯一能想到的,让她娘亲下半生舒心自在的办法。 她执着的望着傅拓,希望他能答应自己的要求。 在她看来,傅拓身为皇帝这点小事不在话下。 谁承想傅拓却缓缓摇了摇头。 “朕不能答应你这个要求。” “为何?”孙莺急道,“可是因为怕臣妾出尔反尔?” “臣妾可以起誓,只要您能救臣妾娘亲脱离苦海,臣妾定会配合皇上一切的计划。” “朕不是怕这个,而是朕不可以这样做。” 傅拓虽惊讶于她的要求如此朴实,却依旧拒绝了。 他虽是皇帝,却无权插手大臣的家事,最多暗地里给些压力,下旨却是不可能的。 “实话告诉你,即便你不肯配合朕,朕也有办法达成所愿,这事威胁不了朕,你不如另提一个要求。”傅拓冷酷道。 对于孙莺与自己相似的经历,他虽同情,却不可能因此破坏原则,让有心之人抓住把柄攻讦于他。 换句话说,就是孙莺并没有重要到让他甘愿受指责的地步。 孙莺的长相像极了赵氏,也是巴掌大的小脸,五官精致且小巧,身段更是娇小玲珑。 此时听闻傅拓的拒绝,她一时间失落不已,双眸可怜巴巴不知所措的样子,着实让人怜惜。 然而傅拓却一点心软的意思都没有,慢悠悠的端起茶盏等着她的回答。 御书房再次安静下来,只余傅拓拨弄杯盏的清脆碰撞声。 “那皇上可否答应臣妾,在您不为难的情况下,帮助臣妾……”她讷讷道。 语气有些卑微。 似乎害怕再次被对面高高在上的男人拒绝。 然而想到委曲求全十几年的娘亲,她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 “既然您无法直接下旨,那便帮助臣妾让娘亲在孙府占有一席之地。” “若您答应,只要能留臣妾一条性命,您让臣妾做任何事都可以。” 若不是因为一次意外怀了她,以娘亲的性格以及外祖家的实力,又怎会委屈自己做了父亲的妾室。 正文 第685章 还是妹妹厉害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第686章 闲言 乌氏从盛家离开的第二日,京城突然传出一个消息。 这个消息先是在学子士族中传播,不到半日便闹的满城风雨,大街上的百姓无人不在讨论此事。 “你们可听说了?安阳公主利用职权之便,不顾选秀规则任人唯亲,她不喜盛家的女儿,便将人刷了下去,反而给了成绩不如她的孙家庶女高位。”一家点心铺子的伙计抄着手小声道。 “还任人唯亲呢,就是个选秀而已又不是做官,总归人家是一家人,爱咋选咋选呗。”隔壁的粮铺掌柜不以为意。 “就是,没听说过谁家娶媳妇只看学问的,起码品性得好吧,说不得人家孙家庶女的人好呢。”街对面的布庄老板娘嗑着瓜子翻白眼。 “那你可说错了。”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神秘兮兮的凑过来。 “公主确实不喜欢盛家的姑娘,皆因其曾祖父盛老太师乃是忠实的保皇一派,这才扶持老实好欺的孙家庶女上位。” “这与盛老太师何干?”点心铺伙计疑惑。 “盛老太师是保皇一派,不是正好称了皇上的意吗?” “你可是知道什么内幕,快与我们说说。”粮铺掌柜好奇的往前凑了凑。 布庄老板娘斜了他一眼没说话,嗑瓜子的动作却慢了下来。 中年男子嘿嘿两声,四下观察一圈,神秘兮兮的道:“不瞒你们说,我这确实有些小道信息。” “安阳公主之所以排斥盛老太师,不想让他的曾孙女入主后宫,就是怕皇帝的根基越来越稳,以后……” 他话没说完,只露出一副你们都懂的意味深长的表情。 粮铺掌柜怔愣片刻,顿时领悟了他的意思。 “你是说公主想要夺位?!”他的声音不小,顿时引得周围的人纷纷朝这边看来。 布庄老板娘赶忙拽了他一下。 “要死了你,这种话都敢胡说!” 万一被官府的人听见,可是会被抓起来砍头的! 粮铺掌柜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的朝身后看了一眼,见已没人注意他这才松了口气。 “我哪有胡说,这位兄弟不就是这个意思么。” 他用手肘拱了拱中年男子:“这事你咋知道的,莫非宫里有亲戚告诉你的?” “哪需要宫里人说,现在大街小巷都传遍了。” 他指着远处一座三层高的小楼道:“我是那家酒楼的伙计,平时的客人多是文人墨客,今日更是不得了,聚集了满屋子学子,正在商量着要去宫门口抗议示威呢!” 他摇了摇头,一副要出大事的模样。 布庄老板娘嗤笑一声:“示什么威,我看就是吃饱了撑的。” “人家两兄妹的事也要去掺和,谁当皇帝不都一样,再说了人家公主也不比她兄长差,你看看她在嘉南国的时候为百姓做了多少好事,单说那明山城……” 老板娘一脸向往的道:“别说嘉南国,就咱们安阳谁不想去那种地方生活。” 老有所依看病都不用花钱,多好的事。 “我倒是巴不得她来做我们安阳的皇帝,到时候受益的都是咱们普通百姓。” “话虽这样说,可公主毕竟是女子,牝鸡司晨有违纲常……”粮铺掌柜有点不赞同。 “放你娘个屁!”老板娘闻言立马不干了。 一手叉着腰指着掌柜就骂:“牝鸡司晨怎么了,这么瞧不起母鸡有本事你别吃鸡蛋!” “你怎么还骂人呢?”被女人指着鼻子骂,掌柜的有点下不来台。 “你当谁都像你家那男人似的,就知道在家做饭看孩子,一点男儿的骨气都没有。”掌柜的呸了一声,满脸不屑。 “骂你怎么了,老娘骂的就是你这个没卵的东西!” 听他寒碜自家男人,老板娘立马横眉立目,浑身气势全开,一把拨开想拉架的点心铺小伙计,对着掌柜的就是一把瓜子皮。 “老娘有赚银子的本事,乐意养着我们家男人,我男人也愿意让我养,用得着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自家店铺都快让你嚯嚯的关门大吉了,还好意思厚着脸皮自称男人。”老板娘呸呸两声,还了他两口唾沫星子。 “你要觉得公主不行,你行你上啊!” “那么有本事的大男人你去造反,你进宫当皇帝!” “老娘赌你到不了宫门口!” 一天到晚就剩张嘴能耐,嫌人家公主是女子,也不看看自己哪里比人家强了好意思嫌弃人家。 “哎呦祖宗,我错了我错了,你可别乱说!” 老板娘的声音之大能传出二里地,顿时将几人惊出一身冷汗。 掌柜的上前想捂住她的嘴,却被她嫌弃的一巴掌打开。 用的力道直接将他手给拍红了。 见掌柜的战力如此之低,没说几句呢就举手投降,老板娘余怒未消,转而将炮火对准中年男子。 “还有你,上工的酒楼隔着这里十万八千里,巴巴的跑这来嚼什么舌根,怪不得三十多岁了还是个伙计,你也就这点满大街嚼舌根子的出息!” 敢侮辱老娘的偶像,这帮臭男人怕是活的不耐烦了! 老板娘撸起了袖子还想再战,中年男子哪想到她如此暴躁,当即双脚抹油跑没影了。 掌柜的咽了咽口水,同点心铺小伙计对视一眼,双双回了店里。 老娘们着实太凶悍了。 惹不起惹不起…… 被独自留下的老板娘见对手跑光了,不屑的冷哼一声,雄赳赳气昂昂回了对面自家铺头。 此战…… 老娘完胜! 又够她吹好久的了。 …… 虽说坊间有不少人支持顾南烟,认为她不是那种坑哥的人。 然而这个消息还是如风一般吹到京城每个角落。 那个扮作酒楼伙计的中年男子离开后便径直去了一条小巷子里。 “启禀老大,任务已完成,公主有意皇位的事无需多久便会传到宫里。” 站在他对面的蒙面男子微微颔首,挥手示意他退下。 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巷子里。 片刻后出现在孙琦的书房中。 “主子可还有吩咐?”将情况告知,黑衣人问站在书桌后练字的孙琦道。 “没有了,你下去吧。”孙琦头也未抬,淡定的继续写大字。 一盏茶后他停下笔,盯着纸上还未干的墨迹欣赏了片刻,随后满意一笑。 便拿起来窝成一团扔进了旁边的火盆中。 “想要万花丛中过,又怎能片叶不沾身。” 他拿出帕子擦干净手上的墨水,然后将帕子也扔到了火盆中。 “盛老太师……终究是老了。” 昨日乌氏回府不久,盛老夫人身边的嬷嬷便前来拜访。 将老太师意欲散播流言的事隐晦的告诉乌氏,然后再由乌氏传达给他。 正文 第687章 看戏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第688章 答题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第689章 真面目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第690章 反将一军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第691章 酒友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第692章 南烟想爹了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第693章 哪来的小白脸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第694章 心中只一人 二更末,月上中天。 傅璟齐神情恍惚的走出未央宫,手中捏着一张宣纸。 宣纸之上,大大的“欠条”二字在灯笼的照射下格外显眼。 他垂头看去。 “今欠顾南烟赌金白银二十万两,承诺于三日内还清,否则欠款翻倍,特此立据。” “欠款人傅璟齐,xx年x月x日。” 傅璟齐:“……” 二十万两…… 他得好好想想,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好像是南烟连赢十局,他不服气便将赌资提到千两一局。 然后南烟再次连赢…… 他怒火攻心,便又往上加了些。 也不知是不是运气用尽了,臭丫头连输了两把。 这回他不仅回了本,还小赚了一些。 可比他在民间赌坊里玩的时候容易多了! 他心中甚是高兴,于是直接将赌金提升至一万两。 然后…… 然后就再也没赢过…… 傅璟齐抬头望天,在顾南烟面前忍了许久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太上皇哭不得……”许公公惊声道。 随后偷偷摸摸的朝门内看了一眼,守门的小太监依旧是他们来时的那一位。 他此刻正低垂着头恭敬的立在门内。 许公公松了口气,扯着傅璟齐的衣袖将他拽到阴暗处。 “哭不得呀,咱们此时还在公主眼皮子底下呢,您要哭也等走远点再哭,否则您欠公主的银子可就要翻倍了!” 傅璟齐闻言立马收了眼泪。 用衣袖擦干净泪痕后做贼似的四下张望。 见没人注意这才松了口气。 “怎么着,朕现在连哭都不能哭了!”傅璟齐嘴硬道。 还有没有王法了? 他可是太上皇! 一国之君是他儿,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可现在…… 傅璟齐咬牙切齿,用手在脸边扇了几下风,直到没了湿濡的感觉。 许公公暗暗翻了个白眼:“您哭起来太贵。” 谁让您非得跟公主赌,输了也活该! 傅璟齐心中一梗,没好气的踢了他一脚。 “贵什么贵,朕是什么身份,会在乎这点银子?” 臭丫头你给朕等着。 等朕回去练练再来找你一决胜负! 傅璟齐捏紧了拳头。 许公公讪笑。 您是不在乎,您当然不在乎,您压根就没有那么多银子上哪在乎去! 赌金翻倍,那就是四十万两啊。 四十万两您能拿得出来吗? 自己有多少私房钱心里没数是不是? 许公公心累。 看眼下这情况,又得变卖家产了。 “你说朕去找那逆子要一点如何?”傅璟齐不想变卖家产,便将主意打到了傅拓身上。 “不如何。”许公公木然脸,“皇上肯定不会给您的。” 当初您退位的时候将私库刮的有多干净您忘了? 皇上本就艰难,不像其他皇子皇女有外祖家庇佑。 按理说您这个做父皇的理应多照应一些。 可您倒好,一个铜板都没给人留拍屁股就跑了! 还顺手牵羊从寝殿中带走了不少古董金器。 以至于皇上搬进去的时候不得不重新置办…… 您可真是亲爹! 皇上摊上您也是上辈子缺了大德了。 傅璟齐也觉得傅拓不会给他银子。 可这并不妨碍他试一试,万一成了呢? “奴婢云曦见过太上皇。” 傅璟齐正想法子怎么坑傅拓呢,眼前突然落下一道人影。 云曦他知道,是那逆子送给臭丫头的暗卫,很得她重用。 傅璟齐吓了一跳,下意识脱口而出:“朕没哭!” 你看朕的脸是干的,干的都快裂开了! 他挺着胸膛站在原地,表情严肃又认真,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心虚。 云曦黑线,一言难尽的抿了抿唇。 “公主让奴婢来跟您说一声,让您等一会再走,正好顺道送太妃娘娘回漪澜殿。” “为什么让朕送?”傅璟齐疑惑。 “又不是朕将她灌醉的。” 她一个太妃大半夜喝的烂醉如泥,还有功了是不是。 “爱谁送谁送,反正朕不管。”傅璟齐干脆的拒绝。 云曦面无表情的道:“公主说了,您不管也可以,只是方才送您的那两坛子酒可就不算数了。” 主子果然聪慧,一早便料到太上皇不会乖乖听话。 “公主还说了,您若是不去,以后这未央宫您也不必来了。” 云曦深知主子的脾性。 小公主病了这么多日,太上皇却一次都没去看过。 主子嘴上虽不说,心中早已不满,此次也不过是借题发挥而已。 今日太上皇若当真不去送辰太妃,主子怕是真的会生气。 傅璟齐闻言气的面红耳赤,很想立马冲进去指着顾南烟的鼻子骂她不孝。 然而他不敢。 傅璟齐憋屈的要死,只得在门口等着。 他与顾南烟玩了一晚上色子,盛芷芯的酒意已然散了不少。 听闻他要亲自送自己回寝殿,盛芷芯惊讶异常。 惊讶过后便是平淡。 她知道顾南烟是为她好,觉得她如今跟盛家关系不好,想让皇上给自己撑腰。 以免宫里那些势利眼见风使舵亏了她们母女。 她心中自然十分感激,也不想拂了她的好意。 与云曦道了声谢后,她便跟在黑着脸的傅璟齐身后,往漪澜殿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二人相对无言,许公公远远的坠在后面,与他们隔了几米远。 见傅璟齐一言不发,脸色也很难看的样子,盛芷芯沉亦是沉默不语。 周围寂静一片,只于靴子与地面摩擦的沙沙声。 直到前方出现漪澜殿的灯火。 “臣妾知道您心中只有卫皇后一人,对臣妾并没有爱意,臣妾也不敢奢望这些。”盛芷芯突然停下脚步。 傅璟转过身,不悦的皱起了眉。 却没有否认。 不远处的许公公见状,也停下了脚步,四下打量一圈。 见周围没有其他人,便又退远了些。 盛芷芯见他不语,苦涩的扯了扯嘴角。 “当年臣妾入宫,新婚之夜没有等到您,不久后便听说您那晚是与婉太妃同寝,那时臣妾便知道自己永远比不过皇后娘娘。” 自从卫皇后走了,这么多年他再也没立过后,哪怕被朝臣逼迫也不曾松口。 便是当初宁家权倾朝野又掌控着卫阳军,他们家的女儿也不过得了个贵妃之位。 这一切她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只是一直不甘心罢了。 还妄想着自己有一日也能得到这位帝王的心。 傅璟齐垂首看着眼前这位依旧娇俏如昔的女子,嘴角微微蠕动。 “你知道便好。” 他自知对不起卫蓝,死后亦无颜见她。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将自己的皇后之位只给她一人。 然后在以后的日子里,在心中偷偷缅怀。 这些心思他从不曾与人说过,更不屑与人说。 毕竟那个能让他敞开心扉畅所欲言的人早已不在世上,他又能与谁说。 傅璟齐言罢慢慢的转过身去,望着前方的光亮处出神。 正文 第695章 夜宿漪澜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第696章 傅拓与孙芮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第697章 无所谓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第698章 古怪 从御花园离开,盛芮直奔未央宫。 春归紧跟在她身后,看出这是通往未央宫的路,忍不住问道:“您可是要去寻辰太妃娘娘?” 盛芮没说话,春归只当她默认了。 她不由急道:“娘娘若是要寻辰太妃,奴婢晚些再陪您去漪澜殿便是。” “老太爷说过,让您最近莫要与安阳公主接触,以免再生事端。”她望向前方不远处的未央宫提醒盛芮。 盛家近日闭门谢客,连她都进不了盛家大门,只让人带了句话,让她告诉主子低调行事,离安阳公主远一些。 春归自小在盛家长大,这还是第一次见老太爷如此谨慎的防着一个人。 她虽不如主子聪慧,却看的出能让老太爷紧张的人,定不是个好相与的。 如今盛家与安阳公主关系如此紧张,主子这不是送上门让人欺负吗! 盛芮能被京城学子们拥护多年,凭借的不全是炒作,本身也是有几分智慧的。 否则即便盛老太爷有通天的本事,她也只能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春归想到的事她又如何想不明白。 如果方才没有遇到傅拓与孙莺亲亲我我的画面,她定然不会出现在这里。 可她此时顾不了那么多,只想快一些见到姑姑,让她想办法尽快安排自己侍寝。 否则失去了先机,哪怕她有再大的本事也难挽回。 想起傅拓那充满爱意的眼神,以及感受到自己内心汹涌的嫉妒,盛芮紧抿着唇,脚步愈发急切。 她清楚自己进宫的目的是为了让盛家更上一层,让自己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只有她才配那个位置。 她不爱傅拓,更不在乎傅拓爱不爱她,这无关情爱。 可她无法容忍傅拓爱上别的女人。 那会使她陷入被动的局面,让自己脚下的路更加艰难,这是她绝对不允许的。 可即便如此,她原本也可以像往常那般沉下心,待盛芷芯回漪澜殿后再去找她。 根本无须紧张到去未央宫寻人。 只能说盛芮被刺激大了,再加上近日事事不顺,已然心态失衡。 未央宫的守卫森严,常年大门紧闭,无论它的主人在或不在。 盛芮本以为想要进未央宫的大门是件很难的事情,因此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谁知待她走近,却见未央宫前门大开,门口只守了一个小太监,看见她后问也没问便请她进去。 盛芮疑惑,右脚刚迈进门槛又收了回来。 貌似也太顺利了点。 “辰太妃可在里面?”她防备的问到。 这种情况让她感觉很不安。 该不会是陷阱吧? 可顾南烟怎么知道她要来,还提前准备好了陷阱。 莫不是一路上都有她的眼线? 小太监不知她的怀疑,乐呵呵的陪笑道:“在在在,都在呢。” 何止辰太妃,什么张太妃、李太妃、王太嫔通通都来了。 未央宫今日可真热闹。 小太监没见过盛芮,只当她是与那些人一起的,还上前主动帮她带路。 既然来都来了,盛芮也没有打退堂鼓的意思,索性咬牙跟了上去。 谁知越走越不对劲。 “这不是去内院的路。”盛芮皱眉。 果然有陷阱吗,她怎么觉得越走越偏? 小太监脚下未停。 “这位娘娘不知道吗,公主将人请去了花园中,太妃们也都在那呢。” 太妃们? 难道除了姑姑还有其他太妃在? 盛芮一下便听出了话里的问题,不过她倒是没多想。 姑姑近日与顾南烟走得近的事已是无人不知,带上一两个相熟的姐妹来这里串门很正常,没什么好奇怪的。 让她觉得疑惑的是,为何要去花园。 这个季节可不是赏花的时候。 盛芮疑给身后的春归使了个眼色。 春归意会,上前与小太监并行。 “今日这天色我瞅着像是要下雨呢,公主为何要在花园中见客?”她笑着问道。 “不知这位公公可否告知,若是在花园中留的久了,奴婢也好提前给我们家娘娘准备雨具。” 说着她从袖袋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塞到小太监怀里。 小太监吓了一跳,扔地雷一般将荷包又扔了回去。 “这位姐姐这是做什么,奴才可不敢收。” 要了命了,这可是未央宫,谁敢瞎几把收银子。 若是被人瞧见,怕不是会被神出鬼没的云曦姑娘打死! 小太监心情忐忑的四下张望,见云曦并不在附近这才松了口气。 松完气后立马后退了十几步,站在离盛芮主仆二人三米外朝她们喊话。 “您有话直接问便是,奴才知道的定然会告知于您。” 反正他只是个守门的,能知道的都是些摆在门面上的事,没什么不能说的。 小太监在二人惊愕的眼神下,再次退了一米远。 这俩主仆太危险了,他得离远点。 否则被云曦姑娘揍一顿事小,丢了这份差事可就坏事了。 什么? 那包银子能抵他半年工钱? 可拉倒吧,半年工钱算什么。 未央宫可是一个别人挤破了头都进不来的好地方。 每日干的活少不说,关键是主子好伺候。 别看人家公主平日里不怎么说话,却是个心胸宽广的,从不对他们这些下人发脾气,给的伙食也好,每日饭菜不重样还管饱。 吃到撑死都没人拦你! 他才来了多长时间,瞧瞧这身上的肉,整个人胖了两圈不止。 在其他宫里可没这种好事,但凡跑慢一点饭食都能被人抢光。 特别是他这种刚入宫的小太监,手脚没别人麻利,每次只能抢个饭底子。 在被分配到未央宫之前他可没少挨饿。 也幸亏许公公看他老实,又是自己的同乡,这才将他送到未央宫看大门。 与他差不多时间进宫的小伙伴都不知道多羡慕他。 小太监骄傲的挺了挺胸。 虽然只是个看门的,可这整个皇宫没哪个宫人敢瞧不起他,更不敢欺负他。 原因嘛,公主威慑力强是其一。 最重要的是未央宫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若是谁在外面被别宫的人欺负了,且错不在自己,大可去找管事嬷嬷告状。 而管事嬷嬷也会在问清楚事情原委后,亲自为他们讨回公道。 据说这都是公主的吩咐。 当然,就他来的这段时日,还没听说过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招惹未央宫的人。 大家的日子比在宫外的时候还轻松。 因此像收银子背叛公主这种事没人会去做。 “公主为何让诸位去花园奴才不清楚,不过今日花园中起了一座大棚,许是与这有关。” 反正她一会到了也能看见,他便是提前告诉她一声也没什么。 春归觉得这小太监着实古怪,神情一会一变,相当丰富。 不过想着辰太妃也在花园中,且听意思在场的还有其他人,春归便没再多问。 正文 第699章 吃货大会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文 第700章 种地比赛 自从盛芮进门,盛芷芯一直注意着这个侄女。 看出她很喜欢吃这小橘子,她犹豫一瞬,便吩咐身边候着的小宫女将自己这一盘给她端了过去。 顾南烟见状没说什么,只是让人又给她装了一盘。 “公主,这小橘子臣妾以前怎的从未见过,是否不曾在果色天香中售卖?” 一位太嫔忍不住问道。 这位太嫔大概也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衣着打扮虽不奢华,却极为精致。 看得出家庭条件不错。 事实也确实如此。 她家中有人经商,自她前些年进宫后,娘家便成为京城皇商之一,其中不乏她的功劳。 家中哥哥自小疼她,怕她在宫里过不习惯,每月都会托人给她送银子。 自从果色天香开业后,随银子一起送来的还有各种各样的水果。 可她从来没吃过这种橘子。 “今日一早刚从嘉南国送来,应该已经在售卖了。”她对那位问话的太嫔微微一笑,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 “数量有限,先到先得哦。” 顾南烟不忘为自己的店铺做宣传。 那位太嫔先是一愣,暗道安阳公主竟也有这么和善的时候。 反应过来她说的那句数量有限,赶忙拍着大腿让伺候的宫女出宫去买,连价格都不问。 顿时迎来一众女人羡慕嫉妒的眼神。 果然是有钱人家的孩子,顾南烟感叹。 见众人吃的差不多了,顾南烟开始谈正事。 “本宫已经将这个大棚分作一平米见方的小块田地,之后会分你们一些种子。”她看向云曦。 云曦会意,端着托盘上前。 托盘上放了十几只荷包,荷包上面贴着标签,标签上写明里面装的是什么作物的种子。 “以十日为限,谁能让这些种子发芽便有侍寝的机会。” “当然,你们只能亲自动手耕种,可以向任何人请教耕种技巧,却不能请别人帮忙。” 顾南烟说的极其平淡,仿佛让这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人耕种田地是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 然而却引起众人诧异的呼声,一个个顿时变了脸。 “我等哪做过这些活,公主莫不是在说笑?” “就是,别说耕种了,我们连种子都没见过,如何会做这些?” “我们这些姐妹也不是该做这些的人,公主这不是在为难我们吗……” “要不您换一种比法吧,唱歌、跳舞、抚琴,或是吟诗作对,我等全都信手拈来。” “对对对,这个我也可以……” 抗议声此起彼伏,顾南烟掏了掏耳朵。 “但是本宫不可以。”她摊了摊手。 “你们说的那些本宫一样不会……唱歌倒是还可以,但是本宫从不卖弄自己优美的歌喉。” 云曦:“……” 主子太会胡咧咧了,五音不全也能让您说成优美…… 确实挺美,您一开口能将人天灵盖给掀喽。 哪天再打仗的时候将您放到战场上,我方都不用出兵,您一嗓子都能给对面吓没。 如此兵不刃血的赢得一场战斗,您能不美? 怕是要美死! 想起上回半夜听到的鬼哭狼嚎声,云曦抖了抖,差点将手里的托盘拍顾南烟头上。 顾南烟听到响动回头看了她一眼。 嘴唇发白脸色发青,眼神也没了焦距,这是见鬼了? 云曦最近是不是有点怪怪的…… 她记得有一回半夜来了兴致,便在房里喝着小酒高歌一曲。 这家伙倒好,直接从房梁上掉了下来,吓了她一跳不说,还将地板都砸裂缝了。 她记得云曦当时也是这种表情,并且直直的望着一个方向发呆,眼神中除了呆滞似乎还有些…… 恐惧? 顾南烟裹了裹身上的棉衣,缩着脖子用漆黑的大眼四处乱瞄。 这货该不会真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吧…… 以前也没这毛病啊。 难不成像话本子里说的那样,机缘巧合之下开了神通? “公主不会这些也无妨,您只需要帮我们分出胜负便可,并不需要您表演。”一个坐在前排角落里的,不知道是什么位份的女人说道。 “那不行。”顾南烟拒绝,屁股在椅子上挪了挪,离云曦远了些。 “本宫什么都不懂要怎么给你们分胜负,这样不公平,侍寝之事事关重大,怎能如此糊弄。”顾南烟正经脸。 “可我们真的不会啊。” “不会就学。” “那要学不会呢?” “那就只能被淘汰。” 顾南烟相当无情的道。 许是明白她不是个好惹的,在场的太字辈妃嫔虽有些不满,却没人敢发泄出来,相互对视几眼,面上满是苦逼之色。 她们想走,却又舍不得这得来不易的机会,最后只能忍耐下来。 顾南烟满意的点点头。 “很好,此次比试以自愿为主,有谁不想参加的现在便可以退出。” 前方寂静无声,虽然全都面如菜色,如那风中漂浮的柳絮一般摇摇欲坠,却并没有人要走。 顾南烟再次感叹。 这些女人果然不愧是后宫厮杀过来的,心性不是一般的坚韧,竟出乎意料的没有甩袖走人。 “若是都没有问题,就去云曦哪里领种子和号码牌,号码牌上写着你们各自负责的耕地。” “给你们两日时间回去学习,后日比试正式开始。” 顾南烟说着站起身,准备功成身退。 “公主且慢!”后方角落里传出一道轻柔的女声。 顾南烟挑了挑眉,视线未曾搜寻,直接落在盛芮身上。 “何事。” 就知道你要整幺蛾子,不折腾都对不起你的姓! 盛家人都是事儿精。 顾南烟看向身旁的盛芷芯,眼中带了几分嫌弃。 这货以前也不是个好东西。 察觉到顾南烟嫌弃的样子,盛芷芯莫名其妙。 老娘又咋惹着你了。 方才不是还分我橘子了吗,这才多大一会,就变脸了? 真难伺候! 盛芷芯怼给顾南烟一个后脑勺,表示不想搭理她。 顾南烟:“……” 毛病! 谁爱搭理你一样。 顾南烟也背过身去,与她背对背站着。 二人幼稚的举动被云曦看在眼里,不忍直视的撇过脸去。 回头她要记得多从御膳房拿些核桃,这二位都得好好补补…… “公主此举是否有些不妥?”盛芮抿着唇盈盈走上前,举止优雅得体。 “在座诸位娘娘都是我等的长辈,您这样为难她们……” 她欲言又止的嗫嚅道:“若是传了出去,恐怕会有人说您不敬长辈。” 说罢她抬头看向顾南烟,嘴角微不可见的勾了勾。 眼中的挑衅一闪而过。 她只是在选秀中答错了一道题而已,便被顾南烟为难至斯,甚至出面败坏她的名声。 以至于曾祖父都对她冷淡了不少。 可她自己呢? 行事毫无章法,一点顾忌都没有,有哪个女子如她这般恣意妄为! 正文 第701章 挑拨失败 可偏偏无论她做了什么都有人护着。 凭什么! 她也只是对外宣扬了一下而已,何错之有! 盛芮咬着后槽牙,心中愤愤不已。 顾南烟瞥她一眼,无所谓道:“传就传呗,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本宫不在乎。” 若是因为一点闲言碎语就要小心翼翼的行事,她怕是早就憋屈死了。 “而且本宫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更没有吹牛皮被人当众戳穿过,以至于众叛亲离颜面扫地,连累的家中也跟着受累,有什么好怕的。”她意有所指的讽刺道。 “更重要的是,本宫方才便已说过,比试之事全凭个人意愿,不想参加的可以不参加,什么时候为难过人?” “可你以侍寝之事作为诱饵,逼的她们不得不参加,不觉得太卑鄙了吗!” 被人揭破伤疤,盛芮心中涌起一阵阵羞恼。 顾南烟的嘴怎么这么毒! 能不提这茬吗?! “臣妾自从进宫以来尚未有侍寝的机会,对诸位娘娘的心情感同身受,您这样分明是在拿别人的软肋强迫于她们。”盛芮一脸愤愤,正义凌然的面向身后一众太妃、太嫔。 “你们都是长辈,她如此对你们简直有违伦常,大可以去皇上那告她一状!” “同时也能让太上皇知道你们的不易,以后一定会常来后宫看看……” “怎么可能。” 盛芮本以为自己这般设身处地的为她们说话,定会赢得众人的好感,从而与她一起对抗顾南烟。 却不想面对的竟是一众女人的鄙夷眼神。 “太上皇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比你清楚,指望他主动来看我们,简直痴人说梦。” 更别说他那么在意公主,若她们跑去告他宝贝女儿的状,只会适得其反惹人厌烦。 一群女人难得意见一致,对盛芮的说法表示不赞同。 “可是……你们难道不会不甘心吗?”盛芮急切道。 不甘心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不甘心低人一头无论对方做什么自己都反抗不得。 明明都是一般大的年纪,她凭什么要看顾南烟的脸色! 就凭她是皇室的公主吗? 可她也是盛家的掌上明珠,即便她是公主也不该如此对她! 还写出一道闻所未闻的测试题来陷害她…… 答案是什么还不是顾南烟自己说了算,分明就是有意针对。 盛芮越想越不甘心,不顾春归的阻止,昂起下巴一脸高傲的道:“你们尽管按我说的做。” “只要你们敢去皇上那里告状,我便说服曾祖父向太上皇进言,请他经常去后宫看看。” “芮儿!” 盛芮话音方落,盛芷芯便皱起了眉。 “你在这胡言乱语什么,祖父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又岂是你能决定的。”她呵斥道。 “有这个时间,你不如好好反省自己的过错,争取让皇上对你改观,而不是在这里挑唆是非!” 盛芷芯恨铁不成钢的瞪着自家这侄女儿。 盛家本就与顾南烟闹僵了,她不但不知道两头说和,反而还当着正主的面挑拨离间。 而且还将祖父也抬了出来! 是嫌双方的矛盾还不够多吗?! 若是她没提起祖父,现在的情况顶多算她小孩子不懂事。 这下倒是把整个盛家都给拖下水了。 面对盛芷芯斥责的语气,盛芮满脸的不敢置信。 “姑姑怎可这样说芮儿,芮儿只是为诸位娘娘打抱不平而已,何曾挑唆过谁?” 她说着声音便开始更咽,且瞬间泪盈于眶。 “况且曾祖父早就同太上皇说过这事,芮儿并没胡说。”她拭了拭泪,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 台下的观众看呆,听她唤盛芷芯姑姑,纷纷议论起来。 “咦?她怎得唤辰太妃姑姑,这姑娘难不成是盛家的孩子?”一个穿绿袄的女人,问同样坐在小板凳上看戏的好姐妹。 “肯定是了,人都说外甥似舅侄女像姑,我看她与辰太妃确实有几分神似。”好姐妹回道。 “你这样一说我也发现了,好像真挺像的,特别是那眉眼,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绿袄女子恍然。 “对了,盛家是不是有个女娃参加了今年的选秀吗?就是只封了个嫔位的那个……” “我想起来了!”坐在二人前面的年轻女人拍了下手,“去年我还见过她呢,当时我正在漪澜殿看望刚刚生产完的辰太妃,这小姑娘也去了,由盛老夫人亲自带去的。” 怪不得这小姑娘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原来是老太师的曾孙女。 “那就对了……”绿袄女人恍然大悟。 “我说她怎么像是跟公主有仇似的,说话句句带刺,感情是真的有仇。” 盛家鼓吹盛芮,怀疑公主于选秀中做了手脚,以至于全城学子抗议的事可是传遍了的。 后来公主自证清白,反而将盛芮拉下云端之事她们也都知道。 “她这是拿咱们作伐子呢。”绿袄女人撇撇嘴。 想报仇自己报去,拉她们下水做什么。 “云嫔的好意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心领了,只是我等不过一介后妃,怎敢劳烦老太师操心。” 她们都不是傻子,方才只是不知道盛芮的身份。 此时得知她是谁,哪还能想不明白其中的关键。 嘁! 绿袄女人鄙夷的嗤笑。 “何况老太师干的都是为国为民的大事,怕是也没时间管别人的房内之事。” 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玩什么聊斋。 后宫就是朝堂的缩影,她娘家与盛老太师政见不合,没少被他们那一派打压,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报复的机会。 虽然只能呈呈口舌之快,却也算扳回一局。 其余太字辈的妃嫔们纷纷附和,开始七嘴八舌的对单枪匹马的盛芮口诛笔伐。 倒不是她们所有人都跟盛家不合。 相反,这其中有不少人跟盛家坐在同一条船上。 她们会这般积极的对盛芮发起攻击,只是因为盛老太师曾于朝堂说过一句话。 他说后宫女子只是为皇帝开枝散叶的工具,不可参与到皇子皇女的教育之中,一旦发现理应严惩或是遣送回娘家。 以儆效尤。 这话顿时惹了后妃不满。 虽说当时还是皇帝的傅璟齐并未听他的话立下这条规矩,可依旧让这些后宫的女人愤愤不平。 盛芮若不提盛老太师还好。 她不仅提了,还颇有利用大家的意思,顿时激起了众人的不满。 更别说顾南烟说的比试一事,她们虽然不情愿,却很高兴能有这个机会。 就像方才说的那样,太上皇是什么性子她们更清楚,指望他主动进后宫的可能性很小。 就算她们送上门都白搭。 可公主不一样啊。 谁不知道太上皇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这个女儿! 只要她发了话,还怕那臭男人不乖乖送上门? 正文 第702章 小蹄子盛芮 后宫的女人们觉得,全天下也只有顾南烟才能镇住傅璟齐那渣男。 于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为了自己的利益着想,无一例外的站在了她那头。 对盛芮这个盛家寄予厚望的大小姐发起了群攻。 她们的用词虽算不上严厉,却极尽讽刺。 盛芮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众叛亲离”的处境,便是上一次那些学子倒戈的时候,也只是去盛家门口闹事,并不曾到她面前。 因此她虽知道详情,却不曾经历过。 她被一群女人围着,阴阳怪气的说了好半晌,整个人被逼至墙角,一张小脸由红转青。 充分体验到入宫多年的女人的战力到底有多强。 “公主方才也说了,比试之事但凭自愿,你不想参加不参加便是,管别人这么多做什么。”绿袄女人撇撇嘴,白眼险些翻出天际。 “再说了,这是我们老一辈的事,你一个小孩子还管到长辈头上来了,成何体统!” 傅璟齐登基以来每三年办一次选秀,绿袄女人便是上次选秀时入的宫,加上傅璟齐退位这一年已是四个年头。 她明明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却在比她小不了几岁的盛芮面前自称长辈,还拿腔作势的摆出了长辈的架子。 顿时惹得周围一帮女人掩唇偷笑,噗嗤声此起彼伏。 盛芮羞恼不已,一张脸涨得通红,仿佛要渗出血一般。 “臣妾也只是好意提醒……”这些女人当真不知好歹,若不是为了对付顾南烟,她堂堂太师府的大小姐认得她们是谁? 根本不会将这些小门小户的放在眼里! 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一番好意竟被当成了驴肝肺! 盛芮又气又恼,甩袖想要离开她们的包围圈,却被其他人有意无意的用身体挡住。 一个站在最前方的妖艳紫衣女子弹了弹指甲。 “云嫔可要小心着些,随意碰触长辈的身体有不敬之嫌,你可莫要坏了自己的规矩。” 她勾着大红色的唇角嘲讽,说完又往前站了一步,挺了挺她傲人的胸脯。 差点撞上盛芮举起来的手。 盛芮本想硬挤出去的,见状顿时收回了胳膊,僵住不敢动了。 她口口声声用不敬长辈来压顾南烟,若是自己反而坏了规矩,被这些女人传出去可就又要闹笑话了。 她们可不比那些学子。 能进宫的哪个不是家中有权势的,且大多在朝中为官。 被她们将闲话传回娘家,可就不只是丢人这么简单了。 况且之前的谣言尚未平息,绝不能在此时再起事端! 盛芮努力忍下心中的怒火,眼中闪过阴霾。 这些女人当真好大的胆子,不过是比她早入宫几年,就敢在她面前自称长辈,简直是可笑! 虽然心中瞧不起她们,可现在对方人多势众,继续把冲突放大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她阴鸷的看向顾南烟的方向,不甘的握了握拳头。 “是芮儿多管闲事了,芮儿只是好意提醒,没想到却让你们会误会了。” 她似乎有些无奈,屈膝福了福身。 “罢了,便当我多管闲事罢,芮儿以后再也不敢了,劳烦诸位长辈让一让,莫要为难我一个晚辈。”她的语气中带着点委屈,竟像是在服软。 站在对面的女人们惊讶的相互对视一眼,当真没想到她这般能屈能伸。 她这番反向操作,反而让她们不好意思继续为难,犹犹豫豫的样子,气势顿时弱了下来。 原本还一副气势汹汹的架势,霎时间熄了一半的火。 她们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却也做不到当众欺负一个“柔弱”的晚辈而面不改色。 当然,并不是因为她们心软,在后宫这种地方,谁心软谁先死。 她们只是习惯了做表面功夫,不管新仇旧恨以后再讨回来便是。 这是大部分人的想法。 却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想。 “用得着你提醒。”妖艳的紫衣女人甩了她一个白眼,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 “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嫔妾而已,也敢来管我们姐妹的事。” 她说罢嗤了一声,转身扭着胯骨肘子妖媚万千的扭到顾南烟面前。 “公主可得好好管管这些小蹄子,要不这后宫还不得翻天了。” 顾南烟:“……” 干老子什么事,我又不是她爹,后宫也不是我的。 翻就翻呗。 顾南烟张了张嘴,刚想表示自己拒绝接受任务,便见这女人暗戳戳朝她使了个眼色。 只是由于她长的实在太过妖艳,看起来像是在对她抛媚眼似的。 顾南烟:不约。 被她一句“小蹄子”险些气晕过去的盛芮闻言,一张脸青的发黑。 谁是小蹄子! 你才是小蹄子!! “我是皇上的女人,只有皇上有资格管我,别人休想!”她狠狠的挖了妖艳女子一眼。 “即便她是公主也不能随意插手后宫之事。” “这届选秀乃公主把关,为何不能插手?”妖艳女子道。 “未央宫也属于后宫的范围,且是前任皇后所居住之处。” “皇上让公主住在那里,便是有意让公主替他看着点,以免哪个小蹄子在宫里兴风作浪。” “还有你别忘了……” 她垂眸理了理宽大的衣袖,媚眼如丝的嘲讽道:“选秀之事都是公主负责的,你自己都是公主选出来的。” “若是觉得公主不该管后宫的事,是不是该主动卸下自己的嫔位自请出宫?” 她似乎真的很讨厌盛芮,眼中的不喜都快溢出来了,说的每一个字都字字戳心。 一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盛芮嗫嚅半晌。 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将求救的目光放到一直没出声的盛芷芯身上。 “姑姑,你便这样看着芮儿受人欺辱吗?” 她怎的忘了,这里还有个人是与她同一条战线的。 且她的地位还是这些人之中最高的。 虽然在场的太妃有好几个,可她们都是在太上皇退位后,皇上按规矩给她们一同提的位份。 跟盛芷芯这个有封号的太妃不可同日而语。 盛芮反应过来今日是自己太沉不住气了,不应该明面上跟顾南烟有冲突,以至于让自己陷入被动。 可她已然收不了局,便想将盛芷芯拉入战场,先解了目前的困境。 然而盛芷芯闻言只是看着她,依旧一言不发。 盛芮咬了咬牙:“姑姑可还记得曾经答应过曾祖母什么?” “您承诺过会将芮儿照顾好,不会让芮儿在宫里受欺负的……” 她的声音逐渐低了下来,语气中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委屈。 眼泪更是说掉就掉。 前一刻还是个极重规矩的大家闺秀,后一秒便成了受尽欺凌的小可怜。 顾南烟:这女人怕不是精分? 她回头看盛芷芯。 盛家的演技难不成祖传的,她记得第一次见到盛芷芯的时候,她也是这般矫揉造作的。 正文 第703章 做人不能这样 偏偏当时的傅璟齐还挺吃她这一套。 “本宫管不了。”盛芷芯半晌缓缓道。 说完这一句便又不出声了。 不是她不想护着她,可万事都要讲究个对错,此事明明是她先挑衅。 况且做事前不考虑后果,丝毫不为她这个做姑姑的考虑,如今收不了场了才想到她。 若她帮她说话,以后还如何面对顾南烟。 盛芷芯本就因上次孙太医的事对她心寒不已,此时更是失望的撇过了头。 盛芮见她如此决绝,大概也知道她不会帮自己,咬着牙根恨道:“姑姑就不怕无法与曾祖父交代?” 盛家打算放弃姑姑转而扶持自己的事虽没明说,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她若还想在宫里生存,理应帮着自己才是。 可她竟然置之不理! 难道真如曾祖父说的那般,姑姑攀上了顾南烟便与盛家离了心? 她本还不太相信的,毕竟以前姑姑还是很疼她的。 可今日一见…… 盛芮冷笑一声,刚想嘲讽几句,突然觉得背后一阵凉意袭来。 “盛老太师又想要个交代?” 顾南烟脚下微动,缓缓朝她走过去。 众人见状自发给她让出一条道。 “看来本宫上回给的交代他老人家并不满意,竟还派了你上门讨要。” 她停在盛芮面前,看着她的眼神冷冰冰的。 盛芮皱了皱眉,想说这不是曾祖父的意思。 便见顾南烟冷着张小脸,背着双手上前几步。 毕竟是战场上厮杀过的人,她个子虽比盛芮矮一些,那浑身的凌冽气质却不是盛芮这种后宅女子能比拟的,顿时惊了她一跳。 盛芮被她逼的后退,再次回到了角落里。 “这、这不是曾祖父的意思……”盛芮解释道,同时有些不明白,为何顾南烟的靠近让她突然心惊肉跳的。 她明明没有对自己做什么…… 盛芮惊愕的瞪大了双眼。 顾南烟却像是没听到她的话。 “盛家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本宫,还真是……” 她呵呵一声,笑不达眼底。 “让人不爽啊。” 她冷凝的语气像个小锤子一般,每一个字都敲打在在场之人的心上。 让人心慌。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臣妾说了,臣妾来未央宫并不是曾祖父的意思,亦不是在向公主要交代。” 她只是针对姑姑而已,这女人干嘛非要将事情往自己身上揽。 ……虽说她一开始确实有意挑衅。 可那也不关曾祖父的事啊。 宫里的争斗不都是这样的吗! 见顾南烟扯上了盛老太师,似乎想将事情闹大,众人更不敢吭声了。 她们只是些过气的后宫女子,怼怼盛芮这种小鱼小虾还可以,一旦牵扯上盛老太师,那便是有关于朝堂的事。 她们可不认为自家爹娘长辈有能力跟老太师相斗。 与盛芷芯站在一起的妖艳女人用手肘捅了捅她。 “公主这是何意,为何要说个‘又’字?” 难不成在此之前盛老太师已经要过一次交代? 妖艳女人整日两耳不闻窗外事,只晓得在宫里捯饬自己,什么穿的、抹的、戴的,若是问她她定然口若悬河。 可对于外界发生的事却很少打听。 即便听到了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从不往心里去。 她最近本就与盛芷芯走的近,今日也是陪着盛芷芯过来的,不然她才懒得出宫门。 盛芷芯也没瞒着她,将小公主重病需要孙太医诊治,却被盛芮拦下,最后幸好顾南烟出面才救了她们母女一命的事丝毫不拉的讲给她听。 “公主的态度强硬,惹了祖父不快,于是便亲自进宫来找公主要交代。” “然后呢,公主是怎么交代的?”妖艳女子好奇道。 盛芷芯缓缓摇了摇头:“不知。” “祖父出宫的时候脸色很差,想来是没讨得好。” 妖艳女子啧啧两声。 “你祖父那么刁钻的一个老头都没在公主面前讨到好,你这侄女竟还敢往上凑,咋想的?” “她进宫前盛老太师就没嘱咐她几句?” 在这深宫里生存,最重要的是弄明白谁能惹谁不能惹,如此才能活的长久。 盛芮这丫头刚进宫便对上了宫里的王者,难不成是嫌日子过的太平淡了,非得找点刺激的事做做? “应当是说了的,只是我这侄女向来有主见。” 祖父的性子她了解,最懂的便是蛰伏,从年轻时便是如此,若是没有对等的实力是不会轻易与人为敌的。 因此在朝廷落了个和善仁义的名声。 盛芮的性子也像极了祖父,知书达礼的名声维持了多年,十分有人缘。 直到遇到了顾南烟…… 这样说来,顾南烟倒像是盛家的克星,连祖父都被她逼的乱了阵脚,好声誉大跌。 盛芷芯又想了想以前的自己。 顾南烟…… 好像确实有一种让人忍不住掐死她的冲动! 以至于在这种冲动情绪的影响下,任何人都难免露出破绽自乱阵脚。 她有理由相信,便是佛祖遇上这丫头那也得气的跳脚。 更别说芸芸众生一介凡人…… 她复杂的望着顾南烟的背影,暗道还好自己及时弃暗投明,加入了她的阵营。 否则照她以前比盛芮还作的性子…… 估计坟头草都已经欢快的在她头顶上摇曳了。 妖艳女子没注意到她庆幸的表情,顺手抓起一颗顾南烟桌上的草莓咬了一口。 “有主见是好事,但也要讲究个度。” 她中指和拇指捏着草莓屁股,朝盛芮点了点,闲闲道:“依我看这丫头就是被惯坏了,自以为盛老太师天下无敌便不将任何人看在眼里。” 她啧啧两声,一脸的感慨:“做人可不能这样啊……” 盛芷芯还当她要说什么人生大道理,不由回头去看她。 却见她收回手,将剩下的草莓塞嘴里,然后歪头思索了好半晌,然后摇了摇头。 “这幅德行简直跟你刚进宫时一模一样,只是你的恶毒是摆在明面上的,她却比你更阴险了些,算是青出于蓝吧!” “不愧是亲姑侄。”她拍了拍盛芷芯的肩膀总结道。 顺便将草莓的汁水擦在她身上。 盛芷芯:“……” 谢谢你绞尽脑汁的损老娘,只是可不可以把你那爪子拿开! 这是新衣服! 看着自己衣袖上小巧的指头印,盛芷芯咬牙切齿的瞪她。 妖艳女子讪讪一笑。 “抱歉擦顺手了,回头我再赔你一件便是。” 一件衣服而已,这面料她瞅着眼生,应当不是宫里珍贵布料,这点银子她还不放在眼里。 不过手感倒是挺好的,摸起来比棉花还软,穿在身上定然很舒服。 “你这料子哪买的,我也去买一些做几件衣服穿。” 比宫里的料子还要舒服,下边儿的人怎么不往宫里买一些。 难道是因为太便宜了? 正文 第704章 赔不起 盛芷芯的衣料不仅不便宜,还十分珍贵稀有。 乃是顾南烟送给她的商城货。 顾南烟穿衣服款式虽都差不多,用料却一定要舒适,自从在商城发现了这款布料所有的衣服都是用它做的。 盛芷芯身上这件,便是商城买三送一的赠品…… 料子与顾南烟的一样,只是花色不同而已。 她这件底色是浅浅的桃红色,其上印着桃花朵朵。 若是凑近了看,桃花在光线的照耀下,还会随着穿衣人的走动闪烁出莹白的光芒。 好看是好看,顾南烟却不喜欢这么花哨的配色,转头便给了盛芷芯。 以犒劳她不辞辛苦,一天三顿的给自己送小食。 盛芷芯只从顾南烟那里得了这一匹,做了件小衣以及这件外袍,一直十分珍惜。 她皮笑肉不笑的道:“衣料是顾南烟给的,据说整个安阳国只有她有。” “且这个颜色的也只有这一匹。” 盛芷芯说着摊开手:“赔吧。” 死女人什么臭毛病在人家衣服上擦手! 也幸好这件衣服的料子不沾污渍,洗洗还能穿。 否则她刚穿了一天就废了! 她好整以暇的斜视着妖艳女子,一副我看你怎么赔的架势。 妖艳女子:“……呵呵,臣妾突然想起宫里还有要事等着处理,下次再来拜访姐姐。” 她说罢理了理衣袖,淡定的转头就要溜。 盛芷芯眼疾手快的一把拽住她的后领。 “跑什么,先将衣服赔了啊。” “赔不起。”妖艳女子干脆利落的拒绝。 谁不知道安阳公主手里的东西那都是极其稀有的。 她给的东西别说是一件衣服,线头她都赔不起! 妖艳女子悔得肠子都青了。 明知道这女人最近天天跟顾南烟在一起,还不知从人家那捞了多少好处呢,应该问清楚了再下手的! 她暗戳戳的掐了自己一把。 让你手快! “姐姐又不是不知妹妹的情况,虽说比其他姐妹富裕些,却也强不到哪去。” “您这衣服妹妹哪能赔得起。”她一边说一边去扒拉盛芷芯拽着自己的手。 奈何敌在后我在前,这姿势着实不好施为。 一个不小心劲儿用大了衣服都得给扒下来。 盛芷芯朝天翻个白眼,主动松开了手。 “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你爹堂堂户部尚书会缺银子?” 她嗤了一声:“前些年国库空虚的时候,我可是听说你家府上的库房都填满了的。” 给亲女儿取名叫“鑫鑫”,也不管适不适合女儿家,可见户部尚书有多财迷。 更别说他自己的名字就叫程钱。 程钱、程鑫鑫…… 取个名字都要进化一番,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一家人爱财如命! 程鑫鑫闻言却十分委屈。 “姐姐可莫要胡说,我爹虽说贪财了点,却从不敢打国库的主意。” 不是不愿,是不敢! “况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明面上我爹乃户部的主事人,实则大权由你大哥一手掌控,他根本做不了主。” 说起这个程鑫鑫就十分郁闷。 就她爹那胆小怕事任人揉圆搓扁的性子,都不知怎么当上这户部尚书的。 每天上班就是为了打卡,签个到就把所有事都交给盛德先处理,自己则跑去茶馆里听戏。 几十年如一日,一日不曾断过,简直将茶馆当成了家! 不对,说不定他待在家的时间都还没有在茶馆多! 程鑫鑫都快抑郁了。 他爹不管事便罢了,偏偏户部出了什么事都由他背锅。 就像之前国库空虚的时候,外界有传言说是国库的银子都被她爹给搬回自家了。 怎么可能! 就她爹那胆子,也就敢吃个回扣意思意思,好让自己在同僚间不要显得那么特立独行。 况且皇帝又不是傻子,若他爹当真如此有恃无恐,怕不是早就脑袋搬家了。 也幸好当时的安阳帝现如今的太上皇傅璟齐还不算糊涂,收到举报后只象征性的问了她爹几句便了事。 就这样还是将她爹吓的不轻,回府后便病了,在床上足足躺了一个月才缓过来。 搞得她娘差点以为自己要守寡了! ……然后欢天喜地的让人买了一整车的酒水回来,说是要庆祝自己即将恢复自由之身。 程鑫鑫:“……” 好吧,她承认她娘也不是个靠谱的主儿。 可谁让程家的经济大权都握在她娘的手里呢。 程大人即便恨的咬牙切齿,还是得拖着虚弱的身体给程夫人斟酒陪笑,一个“不”字都不敢说。 以免自己万一死不了,就要过着节衣缩食生不如死的日子。 “我爹说了,再过些时日他便上折子申请病退,这尚书谁爱当谁当去。” 程鑫鑫睨了盛芷芯一眼:“让盛大人准备好接班吧。” 前些年因为忌惮宁家在朝中的势力,太上皇不想得罪保皇一派的盛老太师,以免二人沆瀣一气颠覆皇权。 如今宁家已然倾覆,新帝也有杀鸡儆猴的意思,她爹若是不退怕是会被牵连其中。 即便有些事并未经他的手,也少不得一个玩忽职守的罪责。 程鑫鑫将程大人打算退下来的事告诉盛芷芯,是想让她将这消息告诉盛德先,也算是卖了盛家一个好。 谁知盛芷芯闻言立马垮了脸。 “盛家的事我不掺和,这个信我传不了。” 程鑫鑫惊讶:“姐姐当真跟盛家闹翻了?” 盛芷芯沉默,实则是在默认。 见状程鑫鑫便没再说什么。 对于盛芷芯与盛家不合的事,近来在宫里传的沸沸扬扬。 与娘家闹翻便等于没了靠山,再加上盛芷芯的大小姐脾气之前可是得罪了不少人的,若当真没了人撑腰,再这后宫里岂能有好日子过。 她还当那些传言有假,没想到竟是真的。 她往顾南烟那边看了一眼。 怪不得她最近老往未央宫跑,感情是在找新靠山啊! 眼光倒是挺好,整个安阳国除了当今圣上也只有这位敢跟盛家唱反调了。 不知为何,程鑫鑫突然有些羡慕嫉妒恨。 她不是滋味的撇撇嘴,鼻尖溢出一声轻哼。 “说不说随便你,反正你这衣服我赔不起。” 她那双有些魅惑的眼尾一挑,眼珠子转了转,上前挽住盛芷芯的胳膊,朝她飞了个媚眼。 “不过妹妹愿意以身相许,伺候在姐姐前后以作偿还。” 盛芷芯:“……” 这女人又哪根筋不对了,谁要她伺候。 “不用了,本宫有明月便够了。” 你一个自己都伺候不好自己的主,还想伺候别人。 盛芷芯很想喷她一脸唾沫星子。 真要如此,她那漪澜殿怕是要变成“漪烂殿”! 想起她方才在自己身上擦手的举动,盛芷芯嫌弃的想抽回胳膊。 正文 第705章 精神损失费 谁知却被程鑫鑫紧紧的抱住。 “姐姐莫要瞧不起人,妾身会的本事还是挺多的。” 说罢她一只胳膊又用了几分力气,抽出另一只胳膊开始掰手指头,细数自己的用武之地。 “比如说,妾身可以给您跳舞看,可以为您搭配衣物,还可以陪您喝茶下棋……” 说到这她顿了顿,状似无意的接着道:“也可以在您给公主送吃食的时候,为您提食盒。” 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想到了扒上公主大腿的好办法。 程鑫鑫得意洋洋,一双充满魅惑的双眸亮晶晶的盯着盛芷芯看。 盛芷芯:感情在这等着呢…… “不必了,本宫不喜歌舞,也不喜欢下棋……你能不能先把手松开?” 胳膊都让你掐麻了,哪来这么大的劲! 盛芷芯黑着张脸用力将胳膊抽出来,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臂。 “至于提食盒,自有明月会做。” 说了这么多弯弯绕绕的,不过是想蹭她的光去未央宫,当她傻呢! 她才不会将那丫头的宠爱分给别人! 盛芷芯哼了哼,斜她一眼。 见她原本上挑的眉眼瞬间变耷拉下来,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又有些不忍。 好歹是自己在宫里唯一还算说得上话的人,她这样直白的拒绝会不会太无情了点? 盛芷芯往看了眼正在跟盛芮对峙的顾南烟,咬了咬牙不甘不愿的道:“伺候我就算了,你我如今地位相当,成何体统。” 程鑫鑫与她同年入宫,位份一直比她低一级,直到太上皇退位时才按制提了一级,如今也是太妃。 眼见对方的眼神都黯淡下去,盛芷芯不由无奈叹了口气。 “不过下回来给公主送小食的时候你可以跟着,若是公主没生气,以后你陪着我来便是。” 程鑫鑫并不像其他人那般,希望从顾南烟那里得到一次侍寝的机会,今日也只是无聊陪她过来走一趟而已,那比试她估计是不会参加的。 不是她不思进取,而是她同自己一样只想在这宫里安稳度日,最好还能帮衬着点娘家。 这也是她入后宫的目的。 程大人与大哥的从属关系她也不是不知道,原本就是一个挡箭牌的存在,若皇上当真要拿户部开刀,左右跑不了一顿牢狱之灾。 盛芷芯不希望自己唯一算得上朋友的人以后凄惨度日,能帮就帮吧。 只是机会她给了,能不能把握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她可不敢保证顾南烟愿意庇护于她。 想是这样想,她还是忍不住对眼前重新焕发光彩的程鑫鑫嘱咐几句。 “你可有什么拿手小菜?” “若是有的话不妨做上一碟,一起送给公主品尝。” 顾南烟的嗜好不多,美食是最容易虏获她的。 如果她能够做出符合顾南烟口味的东西,这一趟便八九不离十了。 程鑫鑫闻言似乎有些为难,思忖片刻还是咬牙答应了下来。 “姐姐放心,妹妹晓得了!” 她信心满满的道:“我一定会做出公主喜欢的吃食的!” 盛芷芯怀疑的瞥她一眼。 这么有自信的吗? 以前没听说过她善厨艺啊? 不过下厨这种事本就不难,看看自己就知道了。 以前从没下过厨的她,在明月嫂嫂的指点下,做出来的味道并不比原版的差多少。 以己度人,盛芷芯对她的厨艺并未有怀疑。 只犹豫着鼓励了几句,便重新关注起顾南烟那边的情况。 不知顾南烟说了什么,盛芮此时的脸色十分难看。 “公主这是在威胁臣妾吗?” “臣妾何曾说过要使人坏你名声这种话!” 可恶的顾南烟,突然诬陷她不说,还说要去盛家要什么精神损失费。 张口就是一百万两银子。 穷疯了吗! 况且盛家近来本就诸事不顺,若是让曾祖父知道她又得罪了顾南烟,还不知多生她的气。 她是绝对不能再次让曾祖父失望的! 盛芮梗着脖子不肯认。 “你就是这个意思。”顾南烟好整以暇的抱胸而立。 然后朝周围努了努下巴。 “这里的人都可以作证。” 众位太字辈嫔妃对视一眼,毫不犹豫的齐齐点头。 盛家这小丫头张嘴就指责公主对她们这些做长辈的不敬,还说若是传出去了对公主的名声不好。 可不就是想要败坏公主名声的意思嘛! 她们这些人有些事根本无需说出口,意会就可以了。 顾南烟满意的颔首,给了她们一个赞赏的眼神。 “而且你不仅说了,你还做了,前几日学子闹事的事忘了?” “你敢说跟你盛家无关?”顾南烟反问。 盛芮哑然。 确实有关…… 可那是曾祖父的主意,她只是等着收个好名声而已,又没亲自掺和进去。 凭什么把罪名扣她头上! 盛芮冤气冲天,又不能出卖自家曾祖父,更不能叫屈。 一时间憋的小脸都紫了。 气的! 学子的事是谁干的大家心知肚明,即便不是她亲自动手,也是盛家为了她而做。 若是她矢口否认反而落了下乘。 至于顾南烟…… 这笔账她本打算过些日子再同盛老太师算,今日盛芮犯到她手里,那她只能受累,亲自去盛家收点利息了。 “回去给盛老太师捎个信,就说本宫明日便去拜访,请他做好准备。” 至于做什么准备…… 顾南烟邪邪一笑。 自然是准备好银子啦! 真好! 人在家中坐,钱财自动飞入怀里来。 果然是有福之人不用忙啊! 一个个的上赶子给她送银子花。 顾南烟高兴坏了。 她也不再板着个脸,笑眯眯的让云曦亲自护送盛芮回自己的住处写信。 并千叮万嘱的让盛芮一路小心注意安全,千万看好脚下别被什么东西绊到了。 用顾南烟的话说,摔断了腿倒无所谓,摔折了胳膊耽误她发财可就不人道了。 说完便赶苍蝇一般将她撵出了未央宫。 盛芮:“……” 谢谢你的诅咒,我现在感觉非常好!! 盛芮甩袖出了未央宫。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心里装着事,一路上还真摔了两个跟头。 偏偏每次胳膊即将碰到地面的时候,都被云曦眼疾手快的扶了起来…… 只是两个膝盖擦破了点皮。 可把她给恨的。 要扶就不能早点扶,非等她跪地上才扶。 故意的吧! 这主仆俩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盛芮咬碎一口银牙。 都给她等着。 等她当上皇后的那一日,看她怎么收拾这贱婢! 面对敌军小刀一般锋利的目光,云曦面无表情的将她扶起来。 然后一动不动的,垂眸看着她拍干净身上的尘土。 主子只说让她别磕着胳膊,又没说不能磕坏腿。 她只是执行主子的命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