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人寻仙道》 正文 第一章 吕家叛逃者 天下岂有三十年太子乎? 吕忠的答案是,有的。 事实上还不止三十年。 自44年甲申之乱后,吕慈成为吕家的家主,没两年,嫡长子吕忠出生。 如果以这个时间点来计算的话,那么他在吕家的“太子”之位上已经坐了近七十年。 就算以他觉醒明魂术的时间点算起,那也已经有近六十多年的岁月。 彼时,他以十岁出头的年纪,成为吕家唯一身兼先天的明魂术与后天的如意劲之人,也是兄妹四人中最讨吕慈欢心的子嗣,是名副其实的吕家下一辈接班人。 可是至今已经过去六十多年,他还是接班人。 大几十年的岁月里,他在父亲吕慈之下兢兢业业、谨小慎微,从不踏错半步,一人之下的地位却也不总是很稳,其中受到最大的一次挑战来自二弟吕孝。 原因无它,只因二弟吕孝太能生,生的后辈质量太高。 四兄妹的下一辈,也就是吕慈的孙辈,整整一代人都没有几人能够觉醒明魂术,炼炁的苗子倒是出现不少。 只是单论炼炁的资质也无法和吕忠那一辈相比,所以没有一人入得了吕慈的双眼,自然对吕家的权利分配没有任何影响。 谁知到了吕慈之下的第四辈,吕家却出现了觉醒大爆发,不少人都觉醒了明魂术,且水平还不低,其中尤以吕孝的孙辈最为突出。 吕孝之下有一儿一女,儿子生吕恭、吕良兄弟,明魂术一个胜过一个,尤其是吕良,明魂术天赋在同辈中少有人能及。 说少有人能及有些不准确,事实上能在明魂术之上超过吕良的,只有吕孝之女吕凤所生的孙女吕欢。 尽管年龄尚小,吕欢已经成为全族最强的明魂术使用者,且后天炼炁资质也极高。 吕慈甚至破例将吕家传男不传女的如意劲也传给了她。 因三人的缘故,原本不起眼的老二吕孝一枝的地位在吕家一族内徒升。 吕孝也借此取代吕忠,成为吕慈之下的第一人。 就连没什么炼炁资质的吕平,只因作为吕恭两兄弟的父亲,也能在吕慈面前说得上话。 吕忠一度认为自己已经与那个位置失之交臂,取代他的自然是众望所归的二弟吕孝。 只是谁都想不到,一日之间,吕欢莫名其妙身死,最大嫌疑人居然是吕良。 之后吕良逃走,只剩下一个明魂术尚可的吕恭,以致老二吕孝的地位一落千丈,在家族里无脸见人。 要论谁是最大的受益人,吕忠不知,但毫无疑问的是,他吕忠绝对是这一惨事的受益人之一。 自懂事起就受父亲吕慈以家族为先的教育,吕忠为一向被视为家族兴盛标志的吕欢之死感到遗憾的同时,又控制不住那自内心深处涌动而出的高兴。 不管怎样,令人莫名其妙的惨案过后,他现在已经成为吕家无可争议的“太子”,在族内再无人能够与他竞争那个位置。 只需要等待时机,就可走上家族的顶峰,成为俯视异人界的四大家族之一的巅峰之人。 异人与普通人不同。 对于普通人而言,七十就已经古来稀,但异人到了七八十还活蹦乱跳,反而随着年龄增长,一身本领也更加高强,吕家的顶梁柱吕慈就是代表。 其人虽然看起来老态龙钟,但积威数十年,一身如意劲深不可测,没有人知道他还能一言而决的统治吕家多少年。 尽管如此,吕慈在近些年也开始将一些事务移交给他吕忠处理,做出逐渐进行权利交接的姿态。 对于吕忠来说,这是一件值得兴奋的事情,毕竟已经盯着那个位置几十年,但同时又是一件必须警惕之事。 上下那么多的眼睛都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只要稍有错漏,都会放大到影响他威望的程度,引起不必要的波折,故而处理任何事都须极其慎重。 年轻时,与其他弟妹还谈得上感情,但几十年过去,他现在代表的已不止是他个人。 更多的是代表子孙后辈的诉求,是自他繁衍而出的一枝吕姓的诉求,其中利益纷争错综复杂,哪里还能谈什么感情? 看着手中的档案,城府深沉,向来喜怒不显于色的吕忠的苍老面皮上也出现了不知多久未出现过的疑惑,少见的出神了片刻。 两天前,异人界传出一个不知真假,可是所有人都不能忽视的消息,言称八大奇技之一的炁体源流的传人已经现世。 事情有些突兀,也无从分辨真假,吕家却与其他各大势力一样,迅速做出了反应。 家主吕慈在将家族大小事务暂时交给吕忠代理之后,就带着人出了吕家村。 吕忠知道炁体源流的意义,这是得之能够使家族迅速崛起的奇技,故而吕慈才会如此慎重。 离开之前还特意交代他在炁体源流之事有了结果之前,要低调行事,一切以炁体源流为重。 吕慈很少会做出那么慎重的嘱托,所以吕忠不敢有任何大意,在处理家族事务时更加小心。 只是没想到,在这种时刻,家族内却出现了纰漏——吕慈前脚刚走,后脚就有族人在执行任务中脱离家族,疑似叛逃。 对于吕家,这是非常严重,几十年都未曾出现过的一件事故。 为保持吕姓血统与人口数量,吕家村与世隔绝,极其排外,少与外人打交道,婚姻多是同村的吕姓结合,就算是女性也需要招赘入门,后代随母姓。 以往也有人试图脱离吕家村的控制,但趁着出村做家族任务之时忽然脱离,不顾家族反应的粗暴手段还是首次。 更为严重的是,完全发现不了这个后辈做出这个选择的原因。 那么要如何向吕慈交代? 吕忠感到有点头疼。 此时,吕忠的手中就是那个后辈的档案,无论大事小事均有详细记录。 就连某次与某人在某地发生小冲突都没有漏下,但不管怎么分析,都看不出任何疑点,也无从分析他行事的动机。 看再多次,档案上的信息都是平平无奇。 其人名为吕真,出自老四吕义一脉。 吕义自小就没有炼炁资质,后来也未能觉醒明魂术,在吕慈的四个子女中最是低调。 这个吕真就是小透明吕义的外孙,虽然与吕义一样,不能觉醒明魂术,但炼炁资质不弱,小时候还一度被称为吕家神童。 别人还穿着尿布,被父母抱在怀里之时,他已经表现出了相当独立的性格,整日在村里四处探索。 别人被逼着,一边哭一边练基本功之时,他却默默地艰苦练功,从不抱怨,也从不流泪。 说来,这个吕真自出生起就从未流过泪,这点勉强算是一个怪异之处。 因早熟的性格,吕真能更早、更认真地练习基本功,早期在如意劲的练习之上为最突出之人,一度与吕欢一样,入了吕慈的眼里,受到吕慈的夸赞。 但随着年岁增长,其他人也知努力之后,吕真的优势不在,便泯然众人,逐渐被资质更佳的同龄人超越。 后来又迟迟无法觉醒明魂术,就再也不被他人关注。 要说完全找不出一丝可疑的地方也不至于,吕忠拿着档案分析了一遍又一遍,还是发现了他认为的最有可能出现吕真叛逃的动机。 吕真早熟,性格独立,自小便交不到什么朋友,或许是因为同样优秀的缘故,只与吕欢兄妹三人交好。 在吕欢死亡那日,吕真便受了惊吓,将自己关在房间内,三日三夜之后才出门。 之后就更加沉默寡言,成为村子边缘的透明人。 或许就是因为受了刺激,所以才想脱离村子? 吕真自小在村子里长大,几乎从未与外人接触过,此次也是首次出村,受他人诱惑而叛逃的可能性较小,所以原因就是这个? 但又有些莫名其妙,如果想脱离村子,吕真又何必选择这个关键时刻,以那么决绝的方式叛逃?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原因能使一个在村子里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吕家人突然逃离? 吕忠越想越觉得疑点重重。 正文 第二章 王并必须死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一个五十多岁,头发花白的老者急匆匆地推门而进:“父亲……” 吕忠放下手中的档案,面无表情地呵斥道:“我平时怎么教你的?不管发生什么大事,都不可急躁,你这几十年的修身养气都养到哪里去了?” “是,是,父亲……”老者低眉垂目,老实巴交地擦了把汗,才说道,“父亲,吕先回报说,已经找到了那个吕真的踪迹。” “在哪?”吕忠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语气淡淡。 在他几十年的悠长生命之中,大事小事见过不少,这次的事情虽然发生的突然,令他有些措手不及,实际上也就那么回事。 一个不受重视的吕姓族人,从未接触过外界,能逃到哪里去? 被家族找到是迟早之事,他现在对这件事的关心最重要的是如何向吕慈交代,其次才是处理这个吕真。 老者垂首道:“吕先发现吕真的确是去了X市,目前已知他人在X市郊外的一个仓库内。” 吕忠“哦”了一声,奇怪道:“他独自一个人为什么跑去X市,难道是有什么人在那里接应?若是步了吕良那叛逆的后尘倒是有些可惜。” 吕良疑似杀害吕欢的凶手被关押,之后侥幸逃离,辗转加入了全性妖人,在吕家是人人憎恶的叛徒。 而吕真曾经与吕良有所交往,如果是受了吕良的诱惑,叛出家族,也是合乎逻辑的一件事。 老者瞄了吕忠一眼,欲言又止。 吕忠冷哼道:“对我也有什么话不能说吗?” 老者连忙道:“那个吕真他去X市……是去找王……王并。” 吕忠一愣:“王并……莫非是王家那个……” 老者小心翼翼道:“是的,父亲,他就是去找了那个王并,还擒拿了王并,将王并带入了那个仓库内,目前生死不知。” “他与王并有什么恩怨吗?为什么无缘无故去找王并?”放下茶杯,吕忠的脸上还是没有太多的表情,仿佛听到的只是一件不值得在意的小事。 老者道:“没有,父亲,我已经确认过,两人从未见过面,吕真说……说……” 吕忠眯成一条线的双眼凝视向老者:“他说什么?” 老者犹豫片刻,说道:“他说,王并必须死。” “孽障!” “啪”的一声,吕忠手下的茶座四分五裂,无形之炁以其为源头,迅速扩散,向四周压迫而去。 屋子里仿佛凭空生出了一阵狂风,将屋子内的家具刮得四散而去,压迫得四周的窗户咯吱作响。 那老者一直后退,直到后背撞在了屋子大门上,才止住身形,一脸骇然地看向吕忠。 …… X市郊区,废弃的仓库前。 吕先皱眉看着漆黑一片的仓库大门。 他今年正值壮年,出自大爷吕忠一脉,近二十年前已经觉醒了明魂术,为人沉稳踏实,是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之一。 因而才能领队,带领年轻一辈十余人出村执行任务,却没想到遇到那么一件令他焦头烂额的事情。 那个吕真虽然沉默寡言,但做事向来稳重,从未出过什么差错,即使想破了脑袋,他也想不明白吕真为什么做出这捅破天的大事。 如果只是逃离还好说,不管大小都只是家族内部之事,可是现在却涉及了王家的王并,那就不是一个麻烦可以形容。 别人或许不知,但一向与王家交好的吕家最是清楚,王家家主王蔼最宠爱的就是这个后辈王并,简直溺爱到了荒唐的地步。 如今因一个吕家人致使王并生死不知,等王蔼得到了消息,那还了得? 吕家的家主吕慈在外被人称为“疯狗”,王家的王蔼那股子阴狠也毫不逊色于吕慈。 捅出那么大个篓子,这回连他吕先肯定也逃不了干系。 一个平头大汉从后方走到吕先身旁,低声道:“已经请示大爷,大爷命令,必须救出王并,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如果有外人阻拦,一概杀了,不管是什么人。” “对于吕真,在王家找来之前,将他带回吕家,不要伤他性命,毕竟他也是吕家的血脉,如果王并已死,不管能不能擒拿吕真都要立即撤退。” 这里是王家的地盘,在王并失踪近一个小时后,即使王家一时在措手不及中陷入了混乱,但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这里。 同样身为异人界的四大家之一,吕先了解那么一个家族的能量。 浪费一秒钟都有可能节外生枝,吕先迅速做出了布置,点了身后的六七个人,以监视仓库外的那条通道。 随后又指着一个干瘦青年与旁边的胖子道:“吕合,你去守着仓库右侧,那里有个小窗,防止吕真从那里逃出,吕生你去右边,记住,看见吕真出来,想办法缠住他就是。” 被点名之人迅速做出反应,赶向自己应去的位置。 剩下的几人中,一个女人忽然说道:“那我呢?” 女人看起约二十岁左右,清秀的脸庞清冷如霜,她下身穿着牛仔裤,上身是白色紧身T恤,勾勒出婀娜身姿,与那张没有多余表情的脸却没有丝毫的不谐。 吕先有点头疼:“吕沅,你……” 名为吕沅的女人冷漠道:“不管是谁,只要有损家族利益,我都不会留手。” 犹豫片刻,吕先说道:“那吕沅你与吕匆一起去守住仓库后方,记住,不要急切抓住吕真,以给他逃走的机会,只要拖住他就行。” 吕沅不发一言,向仓库后方行去。 看着吕沅与那个平头大汉的背影,剩下的两人中一个吊儿郎当的黄毛不以为然道:“先哥,你也太过谨慎了,仓库内就一个吕真,他的水平怎么样大家还不清楚?” “他没觉醒明魂术,连如意劲也不怎么样,在大家之中,不过是中等水平,让我一个人进去,就能拿下他,布置那么多有什么用?” 吕先警告道:“王并虽然是个人见人厌的家伙,但是本事不小,吕真能无声无息擒拿住王并,不管用的是什么手段,都不能小觑,你们两个跟我一起进去。” 等其余人都到位之后,三人迅速进入仓库大门。 仓库废弃许久,到处可见蜘蛛网,空气中弥漫着混杂着尿骚的霉味,令人作呕。 走进仓库没多久,一适应了仓库内昏暗的光线,三人就陷入了惊愕之中。 不是因为事情有什么变化,而是因为原本想象中的吕真以王并为人质的难以处理的场面没有出现,那个以往盛气凌人的王并就那么简简单单地出现在三人的眼前。 只是看起来有点凄惨——双眼紧闭,被赤裸地倒挂在空中,全身血肉模糊,没有一块完好的肌肤。 鲜血不断从他被染成血红色的长发上滴落在地,不知是死了还是活着。 …… 仓库后面的一条狭窄的小巷内,一个穿着简单,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的青年收回看着仓库的视线,向小巷的深处走去。 青年身形削瘦,脸庞清秀,还未完全消去那因年龄而来的稚嫩,一双眼睛却平静如冰山之下的湖面,不起一点波澜,与那张脸相比,有些微的突兀。 这双眼睛似乎不应该生在那么一张脸上,而是应生在一张见惯世事的苍老脸庞之上。 走到小巷的拐角处,青年停下脚步,平静地看着从拐角后面出现的女人:“是你啊,吕沅……” 正文 第三章 真实的吕真 吕沅冷冷看着吕真,红唇轻启:“到底是为什么?” 吕真叹了口气,摇头道:“让开,你挡不住我。” 吕沅没有反驳,再次重复:“究竟是为了什么?” 吕真伸手向后一指:“你是指王并的事情吗?”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最近两天我就感觉你的状态不太对,你向我打听王并的情报,我也没放在心上,当你是好奇,可是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程度?” “你从来没离开过村子,这次是第一回离开村子,我不认为你和王并有什么恩怨,仅仅为了一个王并,绝不是你不顾家族规矩,跑来这里的原因。” 吕沅随之向那边看了一眼,清冷的目光又移回那张她熟悉的脸庞上,此时却感觉是如此的陌生,让她的神色出现了片刻的恍惚。 “做事未必需要原因,想做就做了,为什么一定要追究什么原因?”吕真的双眼平和,轻松自然,好像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吕沅移开目光,轻叹一声:“不管你为了什么,都不可能脱离家族的掌控,现在你又得罪了王家,不管里面的王并是生是死,王家都不会放过你,你只有回家族才有一线生机,太爷最注重吕家血脉,不会放弃你不管。” 吕真平静说道:“既然已经出来了,为什么要回去?” “你还不明白吗?你逃不掉的!”吕沅的呼吸有些急促,一向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少见的出现了焦急的神色。 “吕真,你逃不掉的!那么多年来,就算试图逃出村子的吕姓族人,谁能完全脱离家族的掌控?你不是说过你只想安静地炼炁,要看那更上方的风景吗?回了村子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不好吗?” 吕真一直注视着吕沅,直到吕沅说完,他才摇了摇头,声音略带沧桑,却能让任何人都感受到其中的坚定:“吕家就是一个巨大的机器,机器运转的唯一目的就是家族兴盛,为了这个目的,我们谁都是家族的一颗螺丝钉,如此安稳,却不得自由,不是我所求的东西。” 吕沅咬牙道:“就算你想离开家族,为什么要选在这个特殊的时间?我们可以慢慢想办法,尽量不引起家族敌意的离开。” “你知道,以往也有人离开家族,最后都是在家族明里暗里的打压下销声匿迹,或者不得已回归家族,或者死在哪里无人过问,可是你现在所做的比他们要严重百倍,家族不会轻易放过你。” “我已经等待了近二十年了,不想再等了。”吕真仰头吐出一口气,站立的身形更加轻松,“你不会明白的,剧情已经开始了,我熟悉的一切已经开始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我不会让你离开。”吕沅表情严肃,一脚前踏,已经做好战斗的准备。 吕真不以为意:“你倒是成长了不少,不是见人就向上冲,反而选择拖延时间,可是你挡不住我。” 吕沅认真说道:“我知道他们都小瞧了你,但是这次也不是我一个人来,只要拖住你一点时间,他们就会赶来……” 吕真想了想,依旧说道:“没人留得住我,至少在这里是这样。” 他嘴里说着令人笑掉大牙的笑话,双眼却没有一点波澜,透出一股令人不得不信服的真诚,好像事实就是如他所说的这般,在这里十多个吕家年轻一辈的精锐都不能留住他。 以往吕真始终沉默寡言,无论做任何事都要比他人多一种认真,却从来没有有这一次说过那么多,且又那么自信的话语。 看着那双散发着难言光彩的双眼,吕沅此时才恍然意识到吕真也不过是个未满二十的青年罢了。 只是别人在肆意散发年轻的光彩之时,吕真却用自己的沉默与老气横秋掩盖住了自己的年纪,几乎让所有人都忽视了那么一个沉默的透明人在做些什么。 脑中闪过诸多念头,吕沅呆了呆,才说道:“你很少说那么多话,很少有那么轻松的时候,我……但是很抱歉,不能……” 吕真忽然打断他的话:“这种时候怎么能分神?” 说到最后的“神”字,吕真的身形忽然消失在原地,闪向吕沅右侧的死角。他的速度极快,毫无征兆地一动,身形几乎成了一个幻影。 慢了一瞬,吕沅抬起的脚向下一跺,体内蠢蠢欲动的炁瞬间爆发,沿着跺下的右脚一泻而出。 吕家如意劲! 吕家最令人忌惮的除了先天的明魂术,就是这家传的后天如意劲。 事实上,作为吕家最为重视的先天异能,明魂术的珍贵之处在于它的辅助作用,能任意窥探、提取他人记忆,玩弄他人的意识,但是在直接的战斗之中,如意劲仍然是吕家不可或缺的秘法,甚至比明魂术的直接作用还要大。 其不止能借地面之类的介质传播,速度快得令人无法反应,而且能顺人心意,从对手的任一合适角度出现,攻击敌人,一旦从介质中出现之时几乎就是敌手中招之时,令人难以招架。 不止如此,如意劲也是一门非常阴狠的秘法,可穿透皮肉,专伤人柔软的内脏与经脉,对人体的伤害极大。 面对这种吕家仗之名震异人界,成为少有人敢招惹的四大家族之一的秘法,应对方法不过就是凭护体功法硬抗,如天师府的金光咒,只要练到金光内敛的程度,就能防御如意劲对脏腑的伤害。 除此之外,就是躲避一途。 但以如意劲的速度,这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需要考虑与运用功法之人的距离、反应等因素,甚至要观察其人的细微反应,在如意劲未发动之前,就要做出反应。 人体内的神经传播需要时间,从人的意识下出命令,到动作发出需要一个短暂的反应时间,如果有人能在他人做出动作之前就已经心知肚明,自然能够占到先机。 脑中已经模拟过无数遍,即使在吕家也没有几人能够比吕真更懂得怎么应对如意劲! 几乎在吕沅的脚与地面撞击的声音传出之时,一股蓝色之炁就已经从吕真身后的地面冒出,声势惊人地撞向吕真的后背,却击在了空处。 距离与吕沅的反应都在吕真的计算之中,他此时已闪到吕真右侧的视野死角,一掌按向吕沅的肩膀。 如此近距离之下,如意劲不能再用,只能近身搏斗,缠住对方。 吕沅眼神坚定,一手向前接向吕真的拳头,一手后缩,蓄势待发。 她的反应保守,也是最正确的方法,因为她不需要战胜吕真,只要稍微再拖些时间,自然就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这种场景之下,焦急的应该是吕真。 只是当她探出去的手迟迟没有接触到吕真的手掌之时,吕沅的心里闪过一丝不妙。 快! 太快! 不知什么时候,吕真鬼魅一般闪到了吕沅另一侧,而那一掌完全是个虚招。 是单纯的速度,还是某种异能……意识到吕真的意图,吕沅恍然转身,正对上那一双平和的双眼,就算在战斗之中,也没有泛起一丝涟漪,只有认真与真诚。 这才是真正的吕真吧…… 凭她吕沅,在年轻一辈也不是简单人物,在吕真面前只跺了一脚,出了一只手…… 他应付明魂术的手段如此熟练,应该已经准备了很多年了吧? 脑子里出现这个念头时,不知为什么,吕沅丝毫也没有为自己的失败感到难过,反而莫名其妙地感到有点高兴。 吕真的拳头在吕沅的双眼之中迅速扩大,最终化为一根手指,弹在吕沅的眉心。 吕沅脑袋后仰,重重撞在身后粗糙的墙上,双眼失神地看着吕真走出小巷。 正文 第四章 隐藏了十多年的怪物(求推荐!) 过了拐角,没走几步,吕真的身体忽然大幅度前倾,仿佛以双脚钉在地面上的钉子,以单手撑向肮脏的地面。 “啪”的一声,他侧后方的墙体像是被人大力打过一拳,以一个巨大的凹坑为中心,似蜘蛛网一般向四处裂开。 “又躲过了,怎么可能……不可能……”高大的平头青年从前方的一堵矮墙上跳下,目瞪口呆地盯着吕真。 吕匆作为一个隐藏后手,之前就藏在这堵墙后,准备在吕真忙着应付吕沅之时趁机偷袭,帮助吕沅拿下吕真,可是还没来得及出手,吕沅就败了。 看见吕沅败得如此迅速,如此干脆,差点惊掉了吕匆的下巴,几乎下意识地闪过这个吕真已经被人替换的奇怪念头。 也许这个吕真根本不是认识了好几年的那个沉默寡言的吕真,他当时想到。 而且吕真是在直面如意劲之时,简简单单地击败吕沅,就像是吃饭喝水那样简单,似乎如意劲对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危险性。 或许是运气成分占了很大的因素……吕匆有些惊疑,在他的印象中,从来没有见到人那么简单就破了如意劲。 直到现在,吕真虽然已经发现他的踪迹,但因距离原因,他依然取得了先机,得以率先出手,证实了吕真躲开如意劲不是运气,或者说就算是运气,那吕真也有令他连续躲开如意劲的好运。 能在电光火石之间判断他出手的时机,以及大致的攻击方向,于千钧一发之时,躲开如意劲,这需要何等的判断力? 其人对危机的直觉,以及出手的迅捷与果断,已经超越了绝大多数人。 至少在吕家年轻一辈,他不知道有谁可以与此时的吕真比较。 “怪物,都是怪物……”吕匆喃喃。 之前的吕欢是怪物,在明魂术的天资在吕家无人能及。 吕欢之后,那逃走的吕良成了吕家年轻一辈眼中的怪物。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吕家还有一个沉默了十多年的怪物。 即使不能觉醒明魂术,以吕真这两次出手的情况来看,完全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怪物,在吕家年轻一辈难有人及。 至少在平日里自信在年轻一辈排在前列的他自己肯定打不过这个吕真。 “不管你藏了多少东西,又有什么目的,今天你不会有离开的机会!”将心中的震惊与杂念抛开,吕匆凝重地看着吕真。 吕家对年轻一辈的训练向来严格,以那毫不留情的日复一日的训练,培育出了吕家年轻人顽强的性格。 就算是面对深不可测的吕真,吕匆也能迅速收敛心神,思考应对的方法。 好在他不需要胜过吕真,与吕沅一样,他也只需要拖延时间。 刚才造成的动静那么大,吕先等人肯定已经听到,只要等吕先等人赶来,吕真就算本事再大,也不可能逃得走。 吕匆还从来没有看到过有人能够在那么多的吕家年轻精锐的围堵之中安然脱身。 吕真沉默地看了一眼吕匆,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拍干净手掌,忽然向吕匆冲去,与先前一样,出手也没有任何征兆,突兀得令人没有任何心里准备。 没有沿直线而行,吕真忽左忽右,形如鬼魅,以快得惊人的速度在小巷内迅速前进。 如意劲的使用有距离限制,不可能在距离目标太远的情况下使用,因而吕真与吕匆两人并没有太远。 以吕真的这种速度,不用几秒就能接近吕匆,进入如意劲无法使用的范围。 被那无形的气势压迫,吕匆眼中的吕真仿佛化做一只凶恶猛兽,正在向他迅速奔来。 感受着越来越快的心跳,他自己明白,他的心里已经出现了恐惧。 吕真那没有一点规律的迅疾蛇行的方式,给他一种无论向哪里出手都将落空的可怕感觉,使他完全没有一点与吕真交手的信心。 到看清那平静得不含一点情绪的双眼时,吕匆却还没有找到出手的时机。但已经到了必须出手的时候,否则他将再无任何优势可言。 “明魂术!” 吕匆右手向前一抓,澎湃的炁沿经脉从右掌冲出,化为一只有半个小巷宽的蓝色手掌。 手掌之上,五指清晰分明,一把向前冲的吕真抓去。 吕真没有惊讶,似乎连他自己前冲对吕匆造成的压迫力,以及吕匆的反应都已经计划在内。 在吕匆出手之时,吕真的身形向左,如履平地一样,双脚踩到墙上,跃过那只蓝色大掌,已经到了吕匆的身前两米的位置。 巨大的压力之下,吕匆的心跳更快,几如擂鼓,带动他的气血转动得更加迅速,让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发出轻微的抖动。 “如意劲!” 双膝弯曲,吕匆一拳打向地面。 一步跨越两米的距离,吕真的右脚与吕匆的拳头撞在一起。 一声闷响,吕匆倒翻退后,在从右臂之上传来的巨力之下,在落地之后又踉跄退出数步才止住身形。 他抬眼一看,看见的是一只迅速放大的拳头。 吕沅是一根手指,换成他吕匆就变成拳头……吕匆脑子里出现这个有些可笑的念头,全身已经下意识绷紧,应对那只令他已经来不及反应的拳头。 可是那只拳头已经接触到他的汗毛之时,吕匆却看到吕真忽然抽身后退,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 “砰!” 两侧的墙壁忽然裂开,左侧那堵墙上已经出现了一个人头大小的破洞。 吕真又是像之前那般的蛇形退后,身形闪动,时而在左,时而在右,令人寻不出规律。 就算是后退之时,也不比他之前的前进慢上多少。 当吕真身形一停,紧贴在一面墙上之时,一只蓝色大掌从他身前一尺外滑过。 即使有如此的距离,吕真的心神也感到一阵恍惚,有种神魂就要离体的感觉。 以他那么坚韧的心智,还会受到影响,这就是吕家视为珍宝的明魂术! “不好意思,有点来迟了。” 以吕先为首的三人出现在小巷靠近废弃仓库的一头,与松了口气的吕匆一起,将吕真夹在中间。 喘着气的吕匆心头一松,不满道:“你们怎么才来?这个吕真强得邪门,压得我喘不过气,差点被揍一顿。” 吕先一脸歉意道:“要处理那个王并,虽然惨了点,好在暂时还没死。” 他转而看向吕真,脸色变成凝重:“既然王并没死,那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太爷一向重视族内的人才,不管你做过什么,也不管你有什么目的,只要你是吕姓血统,愿意回村里,太爷一定会接受你。” “以你的本事,我相信太爷会为你接下王家那边的压力。” “现在王家已经快要找到这里,如果让他们看到你,那就麻烦了,这里毕竟是王家的地盘。” 吕真双眼低垂,没有说话,好像又变成了那个在村子里沉默寡言的平平无奇之人,只是他的气息起伏间,躯体也随之缓缓起伏,一身气势迅速收敛,给人的压迫感反而更强。 吕先身后的黄毛“哟”了一声,左掌击在右拳之上,跃跃欲试道:“这家伙藏得够深,真是个老阴货,原来那么厉害,恐怕老子也不是对手,要不直接围攻,迅速拿下算了。” “老子就不信,他再强,能强过几个明魂术使用者的围攻!” 异人界公认,吕家最善围攻,以明魂术搭配迅疾无比,又阴狠的如意劲,是任何人都会忌惮的配合。 不论明魂术,单论如意劲,一旦使用如意劲的吕家人数多于一人,那应付的难度就要呈直线上升。 到了三人以上,几乎就是无所不在的恐怖攻击,稍作配合就能封死敌手的躲避空间,令对方无处可逃。 所以吕先几人有信心,吕真已经没有再挣扎的余地。 正文 第五章 可怕的吕真(求推荐!) 吕匆与吕先三人从小巷的两侧逐渐向吕真逼近。 对于他们而言,这场战斗的胜败已经注定。 吕家的如意劲虽然厉害,但是也有其局限。 吕家之人都知道,如意劲的攻击虽然阴狠,但它是单体攻击,一次攻击的目标只是一人。 反而在使用如意劲的那个时刻会让自身的动作出现片刻的停顿,只要抓住这个时刻,就是其余吕家人反击的最好时刻。 所以吕真一旦使用如意劲,就会被他们抓住破绽。 此外,使用如意劲对炁的消耗非常严重,以他们年轻一辈的炼炁修为,使用不了几次,就要面临体内之炁不足的糟糕情况。 在那么一个环境之下,吕先等人以人数克制住了吕真的鬼魅速度,使得吕真的优势荡然无存,几乎已经失去反抗的余地。 黄毛看着吕真,又轻佻道:“吕真,你知道你犯的最大的错误在哪里吗?就是太自大!” “我们吕家讲究的是就算不择手段,也要以最小的代价达成目的,你是不是都忘了?你要是拿王并威胁我们,这回就难办了,可你输在了自己的自信上。” 吕先呵斥道:“不要胡说八道!” 黄毛干笑道:“先哥,你看这家伙的样子是准备反抗到底了,先打压这小子的气势,抓起来可以省不少力气。” 吕先的双眼牢牢注视着吕真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嘴里说道:“这里是X市,你的话要是被王家听到,看你怎么收场。” “那个王并已经成那个样子,再多得罪王家一点又有什么关系?”黄毛不以为意道,“我们吕家在四大家族之中向来与王家交好,这小子那么一番操作,两家关系说不定就得破裂,不过王并那小子也挺恶心,我老早就想收拾他一顿,看见他那要死不活的样子还是挺爽的。” 本来在仓库两侧看守的两个吕家人也出现在小巷的尽头,在外围紧紧注视着吕真的动作,防止意外发生。 这时,吕先四人已经逼近到最佳的出手位置,既不会让吕真有机会近身,又不会因距离太远的缘故,让吕真有机会逃走或者对如意劲做出反应。 四人默契地停下了脚步。 吕真再次毫无征兆地出手,他的右拳裹在蓝色之炁中,一拳打在侧面的墙壁之上。 “轰隆”一声,墙壁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破洞,破碎的砖块向内塌陷,尘土飞扬。 没有丝毫犹豫,吕真闪身冲进了被灰尘遮住了视线的破洞之内。 一般人出手之前均会有一定征兆,在发力之前会有一些细微的动作,或者握拳,或者身体绷紧,又或者调节呼吸的频率。 但吕真的出手却一点征兆也没有,就像凭空发出力道,任何人见到都会感到吃惊。 只这出手的一幕,就令人叹为观止。 即使已经知道吕真出手情况的吕匆也不由感到有点突然,已经调整好的心脏随之剧烈一跳。 但四人也不是普通人,只是为吕真的应对惊讶了片刻,就迅速反应了过来。 “追!” 吕先率先冲向那个破洞,几乎与吕匆同时钻进破洞。 这举动虽然为吕真拖延了一些时间,但在那么近的距离下,只要紧紧咬住吕真,以他们的如意劲与明魂术配合,不会让吕真有任何逃跑的机会。 黄毛与另一人跟在两人身后,正要追进视野模糊的黑洞,忽然听到两声几乎同时发出的闷响,随后是巨大的破空声传来。 两人吓了一跳,急忙向两侧闪开。 飞扬的尘埃向外剧烈涌动,仿佛一颗高速炮弹从破洞内射出,两个人影从破洞内飞出,狠狠地砸在对面的墙壁之上,在并不如何结实的墙壁上砸出两个巨大的凹陷,随后滑落在地。 黄毛转身看去,发现正是刚刚追进去的吕先和吕匆,顿时变色:“先哥,这……这怎么回事?” 两人就算再不小心,也不至于一追进去,就被打成这个样子。 “里面藏有帮手?!这个吕真好阴险……”黄毛连忙扶起委顿在地的吕先。 “没有帮手,是……是劈空掌……”吕先擦掉嘴角的鲜血,双臂无力地垂下。 旁边被扶起的吕匆骇然盯着破洞:“好厉害的劈空掌!一掌就打掉老子半条命,这小子……小子什么时候练过劈空掌,还练到这种程度……” 黄毛惊疑道:“不可能!吕真从没用过劈空掌,不可能是他!里面说不定还有……” “不,就是他!这个小子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不知道藏了多少东西。”吕先艰难地喘了口气,看向从不远处奔过来的一个男人说道,“吕合,你去通知他们,不要在那里守着了,吕真是真的厉害,我们拿不下他,让他们迅速赶来帮忙。” 男人担忧地看了眼吕先,应声而去。 吕先又看向扶着他的黄说道:“吕成,你速度最快,又……又会追踪,赶紧去追上吕真,别让他跑了!” 黄毛一个哆嗦,哭丧着脸道:“先哥,你不是开玩笑吧?” “吕真把你和吕匆都打成这个样子,还让我一个人去追吕真,不是让我去找死吗?先哥,我是在哪里得罪过你了吗?要是有,我改还不行吗?” “之前说大话的气势哪里去了?”吕先喘着气怒哼一声,“又不是让你去和吕真拼命,你只要远远吊住他,随时向我们报告他的位置。” 黄毛龇牙,看了看身后的大洞,害怕道:“先哥,你说吕真藏得那么好,平时用的如意劲肯定也是装的,说不定连五成力都没用到,我追上去,他要是看我不顺眼,随手把我收拾了怎么办?” 吕先无力地在黄毛脑袋上拍了一把,恼怒道:“你没发现,吕真没下死手吗?你追上去,他不会理你,要是再丢失他的踪迹,等大爷询问,我就如实汇报,是你……” “得,得,得,别说了!我去还不行吗?!”想起吕忠那张老脸,黄毛在意识中与吕真那张脸比较了一下,一个激灵,不情不愿地追进了破洞之中。 看着黄毛的背影消失在破洞中,吕先无力地瘫坐在地,苦笑道:“原来还以为自己能够和天师府的灵玉真人一较高下,没想到……今天被人一掌就给收拾了。” 旁边的吕匆叹道:“先哥不要气馁,吕真是一个怪物,没有人知道他隐藏得多深。” 吕先摇头道:“吕家年轻一辈没人是他的对手,要收拾他恐怕得大爷他们亲自出手才行……” 吕匆仰头看向天空:“先哥,你说吕真这个怪物究竟有什么目的?” “不知道,这种人的心思谁能猜到?但吕真的的确确是个怪物。” “不说他的出神入化的劈空掌与深不可测修为,他最可怕之处还在于他那似乎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的心思,好像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从你和我出现,到追进破洞,再到被遮住视线的那一瞬间的反应,他都已经计算在内。”吕先后怕道,“这样的人物真是可怕……” “吕真在吕家生活了十多年,每日就是不声不响地关注着我们这些人,当然了解我们,可是我们没有一个人了解他。” “我们吕家这回肯定要和王家闹僵,还有炁体源流现世,天师府也传出了动静,再加上那么一个目的不明的吕真,异人界不知道要闹出多大风波……” “这个倒不用太担心。”吕匆自信道,“有太爷在上面压着,不管吕真有什么目的,都不可能对家族造成太大的冲击。” 只要吕家支柱不倒,就算发生再大的震荡又怎么动得了吕家的根基? 正文 第六章 追踪者吕成 吕成远远追在吕真身后,穿街过巷,一直向人流密集的区域跑去。 “先哥,你们来了没有?我快追不上了!”汗流不止的吕成一手拿着手机,盯着几十米外的吕真,双眼散发出微弱的蓝色光芒。 他自小就修炼有一门瞳术,视力远远强于普通人,而且还能在一定距离之内锁定敌人,即使对方挤进人堆之中,也能敏锐地从人群中分辨对手。 但是这瞳术也有极限,首先是不能与对手隔得太远,否则即使他能看到对手,也极难锁定对手。 现在以他和吕真的距离当然不算远,事实上已经可以说是相当之近。 和吕先说的一样,吕真没有理他,只是迅速在人流之中穿梭。 但这街道上环境过于复杂,除人流与车流之外,没多远就会出现视角被各种东西遮挡的情况,对跟踪十分不利。 说跟踪有点不合适,吕成现在就是明目张胆地追在吕真身后,但是也不敢过于接近。 万一吕真不高兴,随手就能把他吕成给收拾了。 在那么复杂的环境之下,考虑到吕真的速度,想要不追丢,确实是一件难事。 “吕真在买包子,不对,是馒头……为什么要买?肯定是吃啊!哪里来的钱?你问我,我问谁去?好了,好了,他要走了,我已经开了定位,你们赶紧追上来。” 匆匆收了手机,吕成继续向吕真追去。 走了没多远,忽然看见吕真转身,向他这边看来。 脸上一僵,吕成吓出了一身冷汗。 吕真没有理吕成,只是扫过一眼就继续向前走去。 等距离稍微拉开一些,吕成擦了把汗,又追了上去。 吕真的行动非常有目的性,上了一辆车之后,几分钟就到了X市的火车站。 “他到火车站了,肯定是想离开,你们赶紧过来,否则就晚了。”拿出手机迅速交代了一句,吕成跟在吕真身后,从一个无人的围墙边跳进了火车站,看见吕真已经混进了一辆正要行驶的火车之上。 一咬牙,吕成也跟进了火车。 迅速用短信将车次信息发了出去,吕成一抬头就看见提着一个塑料袋,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吕真安然坐在车厢中段的一个座位之上,双眼平静地看着追上来的他。 吕成尴尬一笑,小心翼翼地走到吕真对面,身体紧绷地坐下:“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 ”咳,我也没有这个本事,说来我们也没有什么矛盾,小时候不懂事,打过几架,也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再说你也没吃亏。” “现在想起,好像从小只要有你在的地方都不会吃亏,后来你就很少和其他人一起玩了,我记得你一直和吕……吕恭兄弟玩得不错……” 吕真看着吕成,没有说话,连表情都没有变化。 吕成却没有感到意外,反而松了口气,因为这才是他记忆中的沉默寡言的吕真,之前那个一掌将吕先打得起不了身的吕真实在太吓人,也让他感觉到陌生。 “说实话,我也讨厌那个王并,一天就是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样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你收拾他一顿,我看着是真的舒服。” 火车逐渐启动,车厢内空空荡荡,连一半的位置都没有坐满。 吕成左右看了看,试探道:“你是想去北边吗?这车一直向北,坐到终点得几天几夜吧?” 吕真的双眼茫然,已经失去焦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虽然他在看吕成方向,但是吕成自己也明白,吕真并不是在看他,只是在发呆而已。 这种发呆,对稍微与吕真相处过的人都不会陌生。 作为吕真特有的习惯,只要沉默之时,大概率就是在发呆,没人知道他到底在琢磨什么东西,就和这次吕真莫名其妙的举动一样,也没有人能够看透他的内心在想些什么。 而他亦不求谁去理解,大多数时候都是独来独往,或者在众人旁边发呆,或者独自训练,也许近来与吕真走得较近的吕沅能够稍微理解他的思维。 连续震动了几下,火车开始加速。 吕成一只手在兜里摸着手机,一边唏嘘说道:“说实话,有时候我也感觉家族太无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活那么大连最小的事自己都做不了主,最后连和谁谈恋爱都要被指定。” “我听说吕匆即将要被指定和吕秋结婚。吕秋是谁?出自咱太爷的大哥,也就是大太爷那一脉,连五服都没有出,从小一起长大……” “我是真的有点羡慕你,想走就走,可是我又没你那么大的本事,不过说起来你这回有点冲动,太爷刚出门你就干出这种事……要是你能够和太爷好好商量,太爷未必会拿你怎么样。” 见吕真始终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吕成心中一动,这个时候,要是突然袭击…… 手指在大腿上使劲掐了一下,将这个危险的想法驱除出脑海,吕成喉咙一动,继续说道:“你看太爷的样子吓人,在外面的外号也不好听,但是太爷这个人最重视家族,重视吕姓族人,其实只要你有价值,就能得到太爷的重视。” ”就像以前的吕欢,明明是一个女孩,太爷偏偏敢打破家族那么多年都没人敢打破的规矩,把如意劲传给她,现在家族小部分有天资的女孩能够学到如意劲就是那个时候开的口子。”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二十分钟,说得口干舌燥,火车已经驶出了城区。 清脆的手机铃声忽然打断了他的声音,吕成尴尬地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故作轻松的神态逐渐消失不见。 “王家已经找到王并,正在和我们吕家人对峙,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你。”吕成放下手机,看向吕真,认真劝说道,“王家和我们吕家齐名,你应该知道王家的势力多大,除非你回吕家,否则王家迟早会找到你。” “以王蔼对王并的溺爱,到时候出手的很大可能是老辈人物,甚至是王蔼那个老东西亲自出手。” 吕真的双眼开始恢复神采,就像一只正从冬眠中苏醒的蛰虫。 吕成精神一振,连忙说道:“你想想,除了回吕家,谁能为了你直接对抗王蔼那个老东西?不管发生什么,我们始终是同一血脉,所谓血浓于水……呃……” 吕真伸出右手,按在旁边的玻璃车窗之上。 “啪”的一声,车窗破碎。 从飞驰的火车上一跃而出,吕真的身影眨眼就被火车甩到了后面。 “做事那么……果断?”吕成看得目瞪口呆,到吕真跳出了火车,呼啸的风吹到他的脸上时,才反应过来。 这家伙不管做什么都是没有半点啰嗦,直接就动手,且行事没有一点脉络可言,不可捉摸,让人抓不到踪迹,真是可怕的对手……吕成感觉脊背有点发寒。 这边的动静已经惊动了车厢的其他乘客,在喧哗声中,一个穿着制服的乘务员走进了车厢。 吕成连忙解释道:“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坐着坐着,你们这个窗户就坏了!” 等吕成再次回到车厢之时,时间又过了二十分钟。 他嘴里嘀咕着“倒霉”,刚在座位上坐下,火车却不知为什么,无缘无故地在一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停下。 过了不久,几个气势不同寻常的男人走进了车厢,锐利的目光一一扫过车厢内的乘客。 找上来了……吕成心中一动,他认出其中一个是王家人。 正文 第七章 王家追踪者(求投资!求推荐!) 繁星点点的天空若一个巨大的幕布笼盖而下,如以往无数年一样,俯视着人间的悲欢离合,而未来它将继续如此俯视下去,直到天地或者人世的终局。 于这震撼人心的奇景之下,朝代更迭,岁月流转,无数生命生生灭灭,演绎出数不尽的悲喜剧,不管得失恩仇,最终尽归于灰飞烟灭的结局。 喜怒哀惧随风而去,躯体亦将回归自然,世事过后,一切皆空,作为单个的人有什么留下? 任何事物若是放在时间长河的尺度考量,由人世所赋予意义,不管是所谓的理想,还是追求,都将被洗刷得干干净净,变得一文不值。 个人的喜怒,人世的成败荣辱莫不如是。 人生脆弱、渺小至此,真是令人悲愤的一件事情。 可是人与其余生物的区别,就在于人有一颗奋进之心,借先天赋予的一点灵机,能于万变之中体会那不变的道,窥伺仙神才能占据的永恒。 古往今来,无数智慧与心性均超人一等的超然人物都曾在这条艰难的道路上摸索过。 而走上这条道路的人,无一例外都是能够忍受,甚至享受孤独者。 独自一人茫然行走在荒芜的山间的吕真就是那么一个享受孤独的寻道者。 他的视线没有焦距,在漆黑的崎岖道路上却如履平地。 十多年前,他一睁眼,面对的是一个陌生的世界。 于两个似是而非的世界之间,是一闭眼与一睁眼的距离,也是死与生之间的距离。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在他的意识之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深刻印象。 吕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令他在这里重活一世,但自他睁开眼之后,世间的一切便很难在他的心间留下痕迹。 在接触到炼炁之后,就决定此生要追求那关于道的终极奥秘,堪破羽化之谜,与那摸索在这条路上,或有所得,或一无所得的无数前辈一样。 除此之外,很少有什么事情能提起他的兴趣。 即便没有什么系统,或者金手指,他也丝毫没有气馁,只是专注于练炁。 近二十年如一日,他的生命之中只有练炁,只有修炼。 直到熟悉的名字,熟悉的情节出现,他才走出吕家,开始暴露自己那么多年来的练炁成就,如没有人知道他其实已经修炼到大成的劈空掌。 荒山、小溪、森林,与他错身而过。 他走过荒山之时,野草低垂,风声呼啸。 走过小溪时,溪水潺潺,叮当跳跃,活泼闪烁。 走过森林时,虫鸣不绝,凄清悦耳。 脚步无声,即使踩过虫鸣之旁,亦不会惊动那鸣叫的小虫,吕真仿佛与这和谐的自然融为一体,再无区别。 在这高广的天地之间,他心中感受到了一种无拘无束的自由,一种无法形容的开阔。 好似世界、宇宙都尽在他的心胸之中,连自我都消融于这自然的虫鸣与风声中。 难言的喜悦充斥在他的心间,似是对生命美好的喜悦,又似是对这无处不在的美感而喜悦。 全身每一个细胞都感受到了他的喜悦,变得比平时更加活跃。 脑海中无数不可思议的思维闪过,于神经之间碰撞出令人惊叹的火花,每一个似乎可行的灵感出现,都会令吕真的喜悦更增一分。 丹田之中的炁没有意识的引导,却变得越来越活泼,与那溪水一样,在任督二脉之间流动不息,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变化。 吕家人都知道吕真喜欢发呆,却从来没有人知道,吕真发呆之时实际上就是他修炼之时。 因为他修炼并不需要五心向天,也不需要凝神静气,只须将思绪从外物收束回内,集中于己,进入一种内视的无我状态,体内的炁就会自动运转。 由此而言,只要他自身能够摒除外界的干扰,那么无论在什么地方,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能够进入修炼状态。 尤其是在他养成了在发呆的状态下行走的能力之后,每日沉浸在修炼的时间就更多。 但在其他人眼中,不过是吕真更加沉默寡言,更加喜欢发呆而已,几乎没有人能够感受到他在这发呆中所能感受到的思维喜悦。 于这寂寞中自得其乐了那么多年,吕真已经习惯于将自身封闭在自己的意识内,独自一人享受自身感受到的乐趣。 黑夜之中,没有时间概念。 不知走了多久,吕真停下脚步,向后仰躺在一块冰凉光滑的大石上,茫然的双眼与壮观的星空隔着无尽的距离对视,内里似乎也有无数星辰在酝酿。 眼神显示出他的心神仍没有回归,一切动作都只是感受到躯体反应而来的感受,做出的近乎下意识的反应。 诸如饿了就要吃饭,渴了就要喝水、累了就要休息……即使他的心神不关注躯体的变化,也能根据这些感受,做出对应的措施。 茫然地将塑料袋里的馒头吃完,吕真的双眼逐渐恢复了神采,向后方看了一眼,随后从石头上跃下,消失在大石旁边的小树林里。 十多分钟之后,一个长相怪异的老者率先出现在石头不远处。 老者弯腰驼背,尖嘴猴腮,身形矮瘦,看起来像是一只猴子,行走之时几乎是以四肢着地,鼻子不断地朝地吸气,又像是一只正在追逐猎物的猎犬。 老者身后跟着一肥一瘦两个中年人。 两人均是双眼明亮,异于常人,显然是炼炁有成的高手。 “近了!近了!更加近了……”老者一边喃喃自语,一边专注地嗅着地上的气味,逐渐接近那块石头。 瘦子中年人嗤笑道:“何老,您老人家在天没黑的时候就说那小子不远了。” 老头不满地回头瞪了一眼:“你懂什么?你知道那小子多难追踪吗?” “一般来说,只要是活物经过的地方,不管是动物,还是人,都会在留下气味,以我们的方言来说,叫做‘臊’。” “半天以内的气味我叫做热臊,更长的就做冷臊,猎犬追逐猎物就是闻臊而去。可是这小子不知道怎么弄的,一路走来,留下的气味要远远低于普通人。” “那么说吧,你们踩一脚留下的气味是一百,那他留下的气味可能只有一,所以你们王家那么多猎犬都追岔了路,要不是老子……这回肯定错不了,这小子绝对在这石头上休息过!” 老头怪叫一声,鼻子贴地,兴奋地围着石头转了一圈:“这小子肯定在这里休息过,你们看,这个地方就是他躺过的地方!” 锁定在石头上不大的一块区域,来来回回地认真嗅了多遍,老者的脸上露出痴迷的神采:“没错,就是这里!就是这个形状,那小子肯定是躺在这里休息!” “啊!这小子四仰八叉地躺在这里,还有馒头的气味……真是轻松,老子还以为这小子不会休息,害得老子追踪了那么久,这老腰都快累断……” 老头趴在石头上,双手细细地抚摸着石头,神情狂热,像是在抚摸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看得两个中年人有点牙酸。 两人对视了一眼,肥胖中年人拿出手机迅速发了一条简短的信息,随后对石头上的老者说道:“何老,我已经发出通知,不超过半个小时后续人员就会赶来,我们……” “不行!”老头一下子从石头上跳起,激动道,“这怎么能行?!那小子离开不过几分钟,眼看就要追上,为什么要等?人是老夫最先发现的,难道还让人来抢功劳不成?” 肥胖安抚道:“何老,您老人家发现这小子的踪迹,这功劳没有人能够抢夺,我王家说出的话就不会食言,就是听说这小子有点门道,吕家那么多人都没有抓住他,要是我们追上去,也没有把握拿下那小子。” 老者冷哼道:“一个没到二十岁的小子有什么门道?那帮子吕家人肯定是故意放走那小子,出手也只是为了给你们王家一个交代,然后又把那小子说得多厉害,吓唬你们,难道你们都信了?” 见两人有所意动,老者又连忙说道:“只找到踪迹,和抓住那小子是一回事吗?不要忘了你们你们家主王蔼的话,难道你们就不想要那好处?” “那小子肯定没有发现我们已经追上来,走的也不急,只要我们追上去,八成能直接抓到那小子!” 正文 第八章 再次出手(两更,求月票求推荐!) “好重的臊气。” 小树林中,老头趴在地上,鼻子急促地向四周抽着空气,满脸的陶醉。 “还带着热气,这小子倒是大胆,居然敢留在这里。”老头埋下头,如猎犬一样在地上分辨着方向。 “你们两个小心点,这小子就在附近,好新鲜的气味,这小子难道还想偷袭?哈哈,他万万想不到居然是老子跟在他身后。” 那个肥胖中年男人随着手中的手电四处扫视:“何老,这黑灯瞎火的,手电的目标太大,虽然我们很小心,但是说不定隔着老远就被他发现了,这鬼地方障碍太多,很适合如意劲的发挥,咱们要万万小心。” 肥胖中年人在老者的左后方,瘦子中年人在老者的右后方,距离不远不近,三人呈一个三角形向小树林之中搜索而去。 树影森森,周边的大树非常密集,在这种环境下要面对吕家的如意劲,让胖子更加警惕。 另一侧的瘦子会意,眼珠一转,立即尖酸道:“何老,您老人家大几十岁了,老胳膊老腿,不如跟在我们兄弟后面,遇见那小子,也好有个缓冲的余地,以免被吓得失去分寸,我两兄弟回去不好交代。” 老头不满道:“吕家如意劲,老子又不是没见识过,当年老子亲自面对吕忠那老家伙,不也没被伤到一根汗毛?” “你们这些毛头小子,怎么知道吕忠那个老家伙的如意劲的厉害?嘿,这个小子就算再厉害,难道还能和吕忠相比?”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向前与身后的两兄弟拉开距离,好像是要证明自己不是吹牛,而是确实对吕家的如意劲没有一点忌惮。 “小子,老子已经闻到你了,赶紧出来!让老子瞧瞧是怎么样的年轻人,居然敢将王家的那个小子弄成那个样子。” “你这样躲着对老子没有什么用,老子不仅能闻到臊味,还能感受到臊味中的温度,连你距离老子多远老子都知道。” “不要以为老子在吓你,老子知道你就在那颗枯了的大树后面,对不对?” 肥胖中年人手里的手电筒向老者所看的方向照去。 老头越说越兴奋,双眼盯着那颗枯树所在的方向,语气听起来渐渐变得癫狂:“小子,你知道老子的规矩吗?凡是请老子追踪对象,老子都要从对象身上拿下一点东西,追得越远越久,老子要拿的东西就越多。” “这回老子追了你那么久,要从你身上拿下什么呢?一只手,还是一只脚呢?哈哈,老子离你更……” 一个黑影忽然从那颗枯树后面掠出,眨眼就出现在手电筒光线的边缘区。 旁边两人还没反应过来。 老头二话不说,双腿猛地一弹,像受惊的野兔一般,瞬间向相反的方向退去。 这一番转变之快,将胖瘦两个中年人看得目瞪口呆,心中暗骂老头不要脸。 老头实际上也并不看重什么脸面,他虽然嘴里说得厉害,实际上对吕家的如意劲还是十分忌惮。 以他这几十岁的年纪,真要是中了一招如意劲,伤及内脏和经脉,是非常麻烦的一件事情。 摸爬滚打了几十年,老头对那胖瘦两兄弟的小心思心知肚明。 他们想激他这个老东西去对那个吕家的小家伙,他又何尝不想让那对兄弟去试探那个吕家小家伙的本事? 要是两兄弟折掉一个,或者全折在这里,让他最后捡个便宜,自然是最好的情况。 之所以敢走在最前方,只是因为他艺高人胆大,除了嗅觉之外,他的听觉同样敏锐。 这点极少有人知道,正是他的压箱底本事。 因此即使在面对如意劲之时,只要他能在听到异常声音的瞬间就像敏锐的动物一般向旁躲开,即使真是如意劲也拿他没有办法。 当年正是凭着自身灵敏的听觉才得以在吕忠手底下逃生,成为他现在吹嘘的资本。 在视觉受到极大影响的情况下,有什么比听觉还要好用? 已经造成那两个家伙面对吕家小家伙的局面,老头心里松了口气,做好看戏的准备,忽然听到一些不正常的细微声响传入耳中。 心中突地一跳,他下意识地向地面一扑。 “哗啦”一声,声旁的小树好像被打了一拳,枝叶横飞。 老头惊出了一声冷汗。 好厉害的如意劲,在这种环境下,简直就是最佳的偷袭招式,要不是他听觉灵敏,也躲不开这一拳。 这时,那个胖子的喊声传来:“何老小心,这边是一件衣服!” 冲出的吕真双眼里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这个老头居然躲过了他准备多时的埋伏。 先是借衣服吸引对方注意力,再突然出手,却被对方不知道以什么方式察觉,在千钧一发之时突然躲开,让吕真对老头有些警惕。 对于交手,吕真向来不讲究什么正大光明,也不忌讳用一些别人鄙视的小手段。 他重视每一个对手,也重视每一场战斗。 在任何一场战斗之前,不管面对的是什么人,他都会将自身的心态调整到最佳,并且以已有的信息分析敌人的性格与可能使用的招式,选择相应的战略与战术。 甚至将每一个细微的细节也计算在内,尽最大可能提高自己的胜率。 因为每一场战斗,他都不想败,也不能败。 刚从地上爬起来,见几米外的年轻人向他拍了一掌,老头来不及多想,身体诡异向侧面一弯,就如一颗弯曲的木头,堪堪躲过脑袋上的劲风。 “这……劈空掌?”心中一凛,老头一点也没有单独和吕真交手的打算,连忙向后撤去。 吕真现在与老头不过相隔两米远,在老头移动之后,正有一颗大树隔在两人之间。 蓬勃的炁由特定经脉而出,成为如意劲,从吕真打出的一拳,传导进身前的大树之中。 老头尽管想要避免出现这种情况,但是树林之中的树如此之多,就算他有心,也不可能使这种情况不出现。 在吕真一出手时,不用通过听觉捕捉,老头就知道情况不妙,也不顾什么体面,连忙向旁边一滚,躲开那穿树而来的,声势惊人的如意劲。 “砰”的一声巨响,老头身后的一颗大树被拦腰打断,上半截树木向下栽倒,声势巨大,只是倒了一半就被旁边树木茂盛的枝叶挡住,斜斜地靠在上面。 老头顶着一头树叶狼狈爬起,又听见风声呼啸而来,于是以双手架住吕真的鞭腿,被大力踢得身体侧倾之时,心中暗呼要糟。 这回铁定是踢到了铁板上,从对方一出手就压制住了他的情况来看,吕家的这个年轻人的实力绝对要超出他的想象,那帮吕家人的交待看来一点都没有夸张,还有所保留…… 老头在异人界虽然低调,但是走南闯北,见识不少,连近些年天师府和武当派的杰出年轻人也见过几个,却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年轻人有这种身手。 不说如意劲和不一般的劈空掌,就只论眼前这个吕真出手时的速度和力量,以及千锤百炼的动作,就不是他所见过的任何一个年轻人比得上。 要想拿下这个吕真,王家老一辈人物要是不出手,肯定是没有什么希望。 而且以这个吕真的实力,王家的老一辈人物要想拿下也不容易,说不定得付出巨大代价才能办到。 吕真的身形如鬼魅一般的出现在老头的右侧,一拳打向老头的脑袋。 老头右手探出,手掌一转,将吕真的拳头握在手中,没想到吕真变拳为掌,顺势抓住了他的右手,以一个背摔的姿势,将他摔了出去。 被摔得晕头转向,老头心里逃走的念头已经扎根,便借着向后的势头,踉跄向后退去,正好撞到身后的一块石头上,震得他浑身酸痛。 只是这时惊惧的他已经顾不上这痛感,一撞到石头,他就知道吕真扔他过来的目的,心中只剩对吕真善战以及精于算计的恐惧。 一股大力从石头上击到老头的背上,透过皮肉,在他的脏腑和经脉之间炸开。 吐出一大口鲜血,老头向前扑倒在地。 正文 第九章 搭便车 “噗!” 一股无形的气体,好像是经过压缩的透明空气,在吕真架在身前的双手之上爆开。 激烈扩散开的空气迎面吹来,令他感到窒息。 压缩空气的异能? 吕真看向那个将右手举在半空,正对着他的肥胖中年人,身形一闪,在茂密的树木之间忽隐忽闪,迅速接近肥胖中年人。 另一边的瘦子大叫道:“胖子小心!” 胖子看着凶猛而来的吕真,瞳孔收缩,额头上的汗水更多。 不用瘦子提醒,他也知道要小心。 原本两人看见吕真的首要目标是何老,心中与何老以为吕真的目标是他们两人一样,都感到松了口气,就准备坐山观虎斗,等吕真和老头两败俱伤之时,再坐收渔翁之利。 只是没想到以何老不小的名声,居然败得如此快,如此干脆。 当真将两人都吓了一大跳,心中都生出了暂时撤退的念头,但是又不能看到何老活活被打死在这里,否则回去无法交代,于是胖子不得不硬着头皮出手。 见过吕真的速度与凶狠打法,胖子不敢让吕真近身,右手虚握,像是握住了一大团无形的物质,向后猛然一拉,继而猛然向吕真扔去。 只要控制住距离,他未必没有胜机,因为他的异能能够打击的范围比如意劲和劈空掌的距离都要大。 而在他已经选好最佳攻击位置之后,拉开了与吕真的距离,已经算是占据了先机。 而且对方在猝不及防之下,已经中了他一发空气炮,尽管从对方的表现看来是若无其事,但是胖子相信任何年轻人中了他一发空气炮都不可能毫发无损。 要是对方再中两三次空气炮,再强悍的躯体都扛不住。 “噗噗”声连续不断地在吕真身旁炸响,枯枝乱叶横飞。 吕真迅疾地在树木之间穿行,每一次转折都恰到好处地将身旁的树木作为遮挡物,像是一只已对森林无比熟悉的野生动物,动作灵敏,没有一点多余的行为。 脸上的汗水越流越多,胖子神情流露出惊惧。 他也发现了这个可怕的事实。 这个吕真一点也不像是初次到达这片小树林,就像已经对这片小树林之中的每一颗树都熟识无比。 因而动作之间几无思考的时间,流畅迅猛,没有一丝破绽,让本应该专注于战斗的他也能感受到那动作之间的美感。 这是一种天赋,还是吕真本来就对这片树林熟悉?或者两者都有? 胖子心中暗骂昏迷在地的老头,这种人物就凭他们三人怎么拿得下?就是那几个老东西亲自赶来都够呛。 他发誓,只要逃得过这一晚,就立即回家族养伤,再也不管这些破事。 但此时不是多想的时候,胖子集中精神,全神贯注地盯着已经贴身而来的吕真。 右腿于树上一借力,吕真迅如闪电的一拳打向胖子面门。 全身汗毛炸起,到拳头已经快要接近自己的脸庞之时,胖子才堪堪反应过来,挡在身前的双手向上抓住吕真的拳头,使了个柔劲,向侧面一带。 本以为吕真会被他带出去,让自身获得喘息的机会,没想到双手一搭到吕真的拳头之上,胖子就感觉抓住的仿佛是一根无法撼动的石柱,而不是一个发出如此劲力的活人。 吕真看也不看,反手一掌劈退奔来支援的瘦子,右手反向一拉,将胖子拉得一个踉跄,左手两指向前点在胖子胸前的檀中穴之上。 胖子感觉胸前一痛,经脉中的炁顿时变得散乱,同时心中生出一股慌乱,神智也随之模糊下去,唯一剩下的顽强念头就是恐惧。 “胖子!”瘦子怒喝一声,咬牙向吕真冲去。 与瘦子想象中的吕真会接着下死手的情况完全不同。 吕真只是两掌逼退瘦子,就缓缓向后退去,到自己扔出的衣服之前将衣服捡起,取出里面塞着的树枝,将之穿回身上。 他的动作轻松自在,就像是一个普通人捡起自己不小心掉下的衣服,又一丝不苟,即使在做这种小事之时,眼神里也只有认真,和战斗时别无二致。 看了眼瘦子三人,吕真一言不发地向树林外退去。 到这时,一直紧紧盯着吕真的瘦子才反应过来,焦急地跑向躺在地上伸吟的胖子。 …… 天色昏沉,东边的白云已经染上了红霞,越远离东方,光线就越是微弱,无法穿透厚重的白云,故而看起来黑压压一大片,让人略感压抑。 凉风怡人,吕真双眼失神地行走在一条破旧的国道上。 他不知道自己的前路是哪里,只知道自己前进的大概方向,只要一直向那个方向走,离目的地自然就会越来越近。 一辆面包车从国道上驶过,走了几十米忽然停下,退回到吕真身旁。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光头男人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打量了吕真一眼,大概觉得那么一个看起来有点呆,好像智商不及格的家伙不像是坏人,于是热情道:“小伙子,你要去哪?这里那么偏僻,离最近的乡镇都有二三十里,你这样走要走到什么时候去?” 吕真的双眼恢复了点光亮,看向光头男人,简洁道:“我想去Z市。” “Z……Z市……”光头男人摸了摸脑袋,眼神变得有点怪异,“你想去Z市?我没听错吧?” 吕真看着光头男人,没有说话,一副默认的样子。 “Z市,那也行啊!”光头男人一拍大腿,缩回身体,向副驾驶位一指,“算你运气好,我带你一程,到我们村就有车出去,好歹让能让你少走一点路。” 没有一点犹豫,好像是做了一件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事情,吕真沉默着坐上了副驾驶座,让光头男人感觉更加怪异。 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光头男人启动车子,瞥了眼发呆的吕真说道:“小伙子哪里人?怎么大清早天还没亮出现在这荒山野岭?” 说一说出口,他就有点后悔,好像问得有点露骨?应该再迂回一些,不过听到旁边奇怪年轻人的声音没有什么异样,他才放下心。 “X市人。”吕真回答道。 光头男人轻咳一声,说道:“你这……是和家里闹矛盾了吧?” 吕真略有茫然地点头:“是的。” “我就说嘛,现在的年轻人和上一辈间的代沟很大,就说我,不到三十岁,就和女儿有了代沟……” 吕真忍不住看向光头男人,眼神有点疑惑,好像是在说,就这满脸皱子,才三十岁? 光头男人尴尬地扭开脸,说道:“你别看我有点显老,其实今年也就二十七岁,哈哈,不比你大几岁吧?” 吕真点了点头,移开目光。 见吕真不说话,光头男人继续开解道:“说起来啊,家人还是家人,年轻的时候不懂,感觉天下哪里都是朋友,一遇到麻烦就可以找朋友。” “到了我这个年纪才明白,最靠谱的还是家人,就算遇到再大的麻烦,家人也不会放弃你,想当年,我……” 说了一大堆,不见吕真有什么反应,光头男人感觉有点没趣,沉默着喝了口水,又忍不住问道:“我姓吴,小伙子你姓什么?” “吕。” “吕啊……这个姓有点少,我认识没一个姓吕的,说起来小伙子你去Z市干什么?” “找一个朋友。” “哦,你朋友在Z市?家里人知道吗?” “不知道。” “啊,那就是瞒着家里人去找朋友?你和这个朋友的关系很好吗?” “不知道,没见过面。” “没……没见过面?那就是去见网友?”光头男人连连摇头,“网友不靠谱,我前天看见新闻,说有人去见网友把肾给见没了。” “你要是去见网友那就得小心,最好还是和家人说一声,万一要是发生点意外,那后悔也来不及了。” “他们会找来。” 正文 第十章 劈柴与吃饭 光头瞧了一眼吕真,眼神流露出老父亲一般的慈祥,脑子里大概已经补全了一出沉默的抑郁青年与家人发生矛盾,离家出走,去外地寻找网恋女友的精彩故事。 一边开着车,光头一边说道:“小伙子,你要去找的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我告诉你,以我那么多年的经验,遇到这种事,最重要的是先要弄明白对方是不是搞传销的。” “咳,想当年,我有一个朋友,就是被一个女网友邀请,千里迢迢跑去外市,差点回不来。” 吕真忽然说道:“这个朋友就是你自己吧?” 光头手上一哆嗦,面包车跟着震动了一下:“啊,这……这怎么可能?就是我的一个朋友,真的朋友,听他说,一下火车就被带到郊区去介绍项目,要不是他果断逃跑,后果不堪设想。” 吕真不说话,呆呆地看着车窗外迅速后退的景色。 开了一会儿车,光头又忍不住问道:“小伙子,你去找朋友做什么?说出来,老哥帮你参详参详。” 车子里一片安静,当光头认为吕真不会回答,已经感到尴尬时,忽然听到王真说道:“去做一个交易。” 光头“啧”了一声,说道:“线下交易?老哥实话实说,你这和那个见网友把肾给见没了的有点像,出门在外,作为一个男孩子要注意保护好自己。” “很少有人能够伤我。” “典型的没经过社会的毒打,等你出门闯荡一番就知道社会有多大。” “老哥劝你出门千万要小心,对陌生人要知道防备,当然不是说老哥我,不夸张的说,老哥我一看就是个好人。” 车内陷入了沉默,外面的天色越来越亮。 光头看了几眼吕真,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好奇,试探着问道:“你们说的交易是我想的那种交易?” 吕真看向光头:“我想去和他交易功法,不知道他会不会同意。” “游戏里面的功法?老哥不爱玩游戏,不懂你们年轻人弄的这些东西。”光头有点失望地了点头,“就这东西也需要线下交易?线上交易不是更安全?不过说来,要是涉及的钱挺多,还是见到人才能放心。” “他不是坏人。” “好人坏人谁知道?这人呐,最是复杂,就天天见面的朋友都不知道谁好谁坏,何况一个只在网上聊过几句的网友?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 “老哥劝你,真要小心,见形势不对,果断跑路,就像老哥的朋友一样。” 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快要到村子之时,火红的太阳已经出现在东边。 光头自己说得挺高兴,随口邀请道:“要不去老哥家吃顿早饭?这地方现在去哪找吃的?我和你说,老哥以前在饭店干了几个月,这做饭的手艺是没得说。” 他原以为旁边的年轻人那么内向,连句话都不喜欢多说,不大可能接受陌生人的邀请去吃什么饭,所以就是那么随口一说。 就类似两个熟人见面,一个人问“吃了吗”并不是真的邀请对方吃饭,只是找个聊天的话题,和“今天的天气很好”一样。 只是一说完话,就听到副驾驶座上传来一个“好”字,令他措手不及,连嘴里准备好的装模作样继续邀请的话都咽了下去,眨了眨眼睛,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面包车在光头家的大门前停下。 “这就是老哥家,去年建的新房,还算那么回事。”光头下了车,摸出钥匙打开大门, “爸爸,你回来了!” 门一打开,一个四五岁,扎着冲天辫的小女孩眨着大眼睛跑到大门前,一头扑进了光头的怀里。 光头抱起女儿,紧张地向四处看了看,小声问道:“你妈妈去哪了?” 小女孩怯怯地看了一眼跟进门的吕真,脆声道:“妈妈说你一晚上不回来,她要去准备一根大棍子。” 光头神色尴尬地瞥向吕真,连忙解释道:“说的是鸭子,肯定是爸爸昨天没回来,那群鸭子又没进窝里。” 小女孩说道:“鸭子进窝了,妈妈把你的被子扔了出去,让你以后晚上出去睡。” 光头强行解释道:“还是你妈妈懂事,知道给爸爸晒被子,眼看又是一个好天气,那被子是该拿出来晒一晒。” 将小女孩在厨房门口放下,光头说道:“小妍自己玩,爸爸去做早饭,妈妈忙了一个早上,肯定连早饭也没吃。” 小女孩又看了眼吕真,小声道:“妈妈做饭了,就是没做爸爸的饭,妈妈让爸爸以后不要回来吃饭。” 光头脸颊抽搐,脸上的笑容差点维持不下去,说了一句“妈妈开玩笑”,连忙溜进了厨房。 厨房门前放着一把斧子,地上扔着一堆没有劈完的木头。 吕真用自来水洗了一把脸,脱下身上的外套,随手捡起斧子,试着劈柴。 脱掉外套,他的上身就只穿着一件短袖,露出了小臂之上的两团吓人的乌青,正是被那个胖子打出的伤势。 在他正常走动时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是要做出劈柴这样的动作,就略有影响,每次发力时,两只小臂都会感到刺痛。 虽然如此,吕真的脸上却不显,劈柴时的表情近乎木然。 显然,他的躯体虽然在认认真真地劈柴,但是他的心思早已不知飘向了何处。 小女孩站在一旁,好奇地看着劈柴的吕真,等到吕真手中的斧子把圆木劈开时就乖巧地将之堆到一旁。 光头走出厨房,看见劈柴的吕真,心中大感欣慰,只感觉自己没有看错人。 眼神扫到吕真木然的表情和小臂上的乌青,嘀咕一声“家庭暴力不可取”,看向在堆柴的自家女儿,双眼里的慈祥几乎要化为实质。 吕真劈柴的速度非常快,没多久已经劈掉了一半。 大门被推开,一个黑着脸的女人一声不发地走进庭院。 “妈妈!”小女孩扔下手里的木柴,高兴地跑向女人。 女人蹲下,将小女孩揽进怀里,低声问了两句,然后冷冷扫了吕真一眼,三两步跑进了厨房,反手甩上了门。 一阵混乱的声音传出,伴随着光头急切的声音。 “哎,别,别……外面有人……面子……” “不是狐朋狗友……你看……手臂……” “家暴……离家……怎么可能?就是在路上遇到。” “哎呀,那么可怜的一个人,招呼吃一顿饭怎么了?人家还给家里劈柴,你看那柴劈得多好。” “虐待……一整天都逼不出一个屁,不喜欢说话……” 几分钟后,女人走出了厨房,对着吕真歉意一笑,随后走进屋子里,拿出一瓶跌打酒放到吕真旁边的椅子上,简单地交代了一下跌打酒的用法,没有多说什么,又匆匆走进了厨房。 劈完柴,吕真拿起跌打酒,将双臂淤青的地方仔细地揉了一遍。 炼炁之人的体质要大大强于普通人,这种在常人眼中看起来吓人的伤势,其实不用几天就能痊愈,但用上跌打酒,还是能够加快伤势的好转。 最重要的是,跌打酒可以镇痛。当他将小臂揉得发热时,几乎已经感受不到痛感。 在光头家吃完一顿饭,吕真索性又借用了一下光头家的浴室。 迅速洗完澡,穿好衣服,吕真皱眉看着从兜里掏出的钱。 他只是沉浸在自己所追求的世界,对俗世不愿意多理会,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 相反,他懂的还很多,只是认为这等事太麻烦,最能分散人的精力,故而总是最大限度的避免去想这些事。 一旦必须要去考虑之时,就是令他苦恼之时,比如搭了一次便车,又吃完一顿不错的早餐,大概要给光头家留多少钱,不至于让光头认为给多了,不愿意收,又或者给少了,让光头感觉被轻视? 走出浴室,还在思考这个问题的吕真忽然看向庭院的方向,双眼一瞬间就从失神切换到了几乎从未有过的深邃。 正文 第十一章 王家的怀疑 但也只是片刻,吕真走向庭院时,眼神里的异样就消失不见,又恢复成了古井无波的模样。 院子里多了六个不速之客。 一个眯着眼,将花白的头发梳成大背头的高大老者背着双手站在庭院中间,悠闲地欣赏着远处苍翠的风景。 老者身后跟着两个打扮奇特的男人。一人身穿宽大黑袍,连双手都戴着黑手套,脸上也覆盖在恶鬼面具之下,全身没有一处肌肤露在外面。 另一人戴着墨镜,墨镜之上的额头与下面的脸颊枯萎如树皮,呈现一种怪异的褐色,仿佛是一个半截身体都入了土的老人,只是从其挺拔有力的身躯来看,又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光头夫妇被两个男人压在地上,脑袋被狠狠地按住,不管怎么挣扎,都只能发出狼狈的“呜呜”声。 对于压住他们的男人而言,两人孱弱得仿佛幼童。 光头的女儿被抱在身形干瘦似猴子的老头怀里,神色惊恐,脸颊上的泪水还没干,却不敢哭出声。 吕真走出屋子,视线一一扫过在场的几人,最终停留在抱着小女孩的老头身上,眼神有点惊讶。 老头白的不正常的脸庞上涌出一片潮红,看向吕真怪笑道:“嘿嘿嘿,年轻人,没想到还能见到老子吧?老子子自中了你的如意劲,可没有一刻不在想着你啊!” 他抱着小女孩的手臂逐渐收紧,似要将小女孩挤进自己的躯体之中,神情也开始变得癫狂。 “吕家的如意劲果然是名不虚传,老子内脏受损,最少半个月不能和别人动手,真是厉害……老子的内脏每多痛一刻,老子对你的思念就多一分……啊,真是熟悉的味道! ”出道那么多年,老子只要愿意出手,每次就能达到目的,这次却差点失手……嘿嘿,现在就算你再逃了,老子也有所收获了!” 老头咧开嘴,露出两排发黄色牙齿,拿起小女孩的一只手,陶醉地吸了口气味:“有你的味道!老子这回也不算白来一趟……这么白嫩,真是……” 大嘴向小女孩的小臂上咬下,鲜血立即从老头的嘴角流出,他的神情更加沉醉。 小女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小小的身躯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 光头夫妻也开始挣扎,嘴里不断发出含糊的声音。 看着癫狂的老者,吕真的神情平静,瞳孔却微有收缩。 “你会死。”他突然说。 语气淡淡,说的好像是一个事实。 “哈哈,老子当然会死!”老头松开被咬得血肉模糊的手臂,猩红的大嘴夸张的张开,“这世界上除了传说中的仙人,谁能不死?” “老子自然也会死,只是即便死,老子也在尽情享受人生之后才会死,就像这条白嫩手臂,马上就会成为老子的战利品!” “现在的年轻人,一个比一个自信,真是让我们这些老家伙无地自容。”大背头老者一直在笑眯眯地打量吕真,“我们王、吕两家一向走得近,我一直想不明白,你这年轻人为什么要做那么糊涂的事情?” “吕家声明这件事与吕家无关,是你私自所为,我一路想了不少时间,也没想出你的动机,你能为我解惑吗?” 吕真看向老者,双眼凝重,这个老者给他的压力是所有人中最大的一个。 老者没有得到回答,也不恼怒,淡淡笑道:“果然是吕家所说的沉默寡言的年轻人,我也喜欢你们这种专注做事,不说废话的年轻人,本来不想管你们这些年轻人之间的事情,不过这次你做得太过分,才不得不厚着脸皮做出以大欺小的事情。” “你记住,我名为王许,是被你打得半死的王并的二爷爷,这次你要是能够逃走,尽管可以来找我的麻烦。” 他的声音不快不慢,其中是极大的自信,好像以吕真的本事,在面对他们这些人,连逃走的可能性都不大。 “我以后不会来找你的麻烦。” 吕真忽然向上一跃,反手抓住屋檐,身躯向上弹起,已经到了厨房的平顶之上,迅速向外奔去。 围在房子外围,离吕真突围方向最近的两人向极速奔行的吕真围来。 右脚于楼顶边缘一跺,单手一拂,用飞出的碎石挡住两人片刻,吕真简单地脱离这个并不怎么严密的包围圈。 但他的心中非但没有感到轻松,反而更加感到沉重。 对方既然没有试图将他围死在这里,说明对方不惧怕他逃走,或者说,对方有信心,即使他试图逃跑,那么也逃不出对方的手心。 不过,吕真的意图也不是逃走。 “年轻人,你想到哪里去?”身后不远处响起王许的声音。 吕真略有惊讶,以对方的速度,一旦锁定了他,的确很难有脱身的机会。 出了村,掠过来时的国道,又转了几次方向,来到一处怪石嶙峋的小山丘之上,大大小小、高矮不一的石头密布,其间夹杂着一些矮树与杂草。 吕真在一块石头顶上站住,看着以老者为首的几人迅速追上来。 王许停在吕真几米外,四处打量了一眼,双眼眯成了一条缝隙,嘴里轻松点评:“这里就是你选择的战斗场所吗?倒是适合你们吕家如意劲的发挥。” “我听说你的如意劲和劈空掌都练到了相当的火候,在吕家即使老一辈也不一定能赢得过你。” “年纪轻轻,就能修炼到这个程度,没有一日不辍的坚持修炼,绝对不可能做到。而且以你现在的年纪就有如此修为,异人界的年轻一辈少有人能及,将来大有可为,又何必白白死在这种荒山上?不是浪费了你十多年的苦修?” 吕真脑袋微偏,眼神里有些疑惑,似乎是在沉默地问王许想说什么。 王许双手负后,呵呵笑道:“我相信这件事不简单,只要想想就明白,凭你一个人,为什么毫无理由的对我王家的王并动手?” “你与王并素不相识,却突然跑到X市抓住了王并,动机让人迷惑,但也正是这令人想不通的动机让我不得不多想。” ”如果我所知不错,你在吕家一直没有什么地位,连明魂术也没有觉醒,何必要为吕家隐瞒什么?只要你把真相说出来,我敢保你能够活下去。” 吕真诧异道:“你是怀疑,这事实际是吕家在后面指使?” 王许点头:“不是我,而是我王家,否则无法解释你行为的动机,你现在已经被吕家抛弃,好不容易逃出追捕,才没有被灭口,再隐瞒下去对你又有什么意义?” “你只要老老实实把事情都交待出去,我用王家的名义作保,一定会让你活命,而且你在吕家也不受重视,只要这次立功,还有加入我王家的机会,再学到我王家的秘法,纵横异人界,是何等的爽快?” 王许的话虽然说得好听,吕真却没有一点动摇。 不说这事有没有所谓的阴谋,所谓的保命和加入吕家都是空话。 以王并那糟糕的性格,要是一旦将吕真抓在手中,除了将他吕真折磨得生不如死,绝不可能给他留第二条路。 凭王并在王蔼心中的地位,王并的意志在王家少有人能够反驳。 说那么多,实际上还是王许对吕真有些忌惮。 万一要是能够说动吕真,不需要动手就将吕真拿下,当然是最好的事情,但就算达不到这个目的,也能让吕真多一种选择琢磨,不至于只有拼死一途。 一个只剩下死路,意志集中在拼死一搏的异人,与一个在战斗中三心二意,分心他顾的异人谁更可怕? 当然是前者。 王许遗传了王蔼的性格,表面笑眯眯,实则性子阴沉,即使在面对一个年轻人,也没有一点大意。 正文 十二章 恶劣的形势(求月票求推荐!) 吕真心灵澄澈,仿佛平静的湖面。 在场所有人的细微动作与表情,甚至是每一个意图都清澈地显现在他的心湖内。 于这极大的压力下,他的精神专注到极点之时,心境亦达到了一个难以言喻的境界。 在场的每一个人还没有实际动作,那心湖之上的倒影却已经开始模拟诸人的动作,像预知未来一样,开始进行奇妙的交手。 所有人的身影忽然消失不见,心湖内的涟漪随之被抚平,再无一丝波动。 吕真双眼神光爆射,冷漠得像是从天而降的神人,一步跨出,已经到两米外的另一块大石上,速度极快地向王许三人而去。 王许双手背在身后,失望地摇了摇头:“唉,现在的年轻人,脾气就是暴躁。” 他身后的黑袍男人迅速向前,藏在手套之下的粗壮手臂向前一抓,将吕真的拳头抓在手中,于空中一转,借势把吕真仍了出去。 双脚在石头上一弹,吕真伸出两指,插向黑袍男人鬼脸面具下的布满血丝的双眼。 黑袍男人单掌向上,挡在吕真的两指之前,右拳向前捣向吕真的胸口。 身体一侧,吕真的右掌在地上一按,左脚向上侧踢在黑袍人的劲部上。 “噗”的一声,丝毫不像是踢在人身之上,反倒是像踢中了一棵大树之上。 黑袍人上半身侧倾,脑袋撞在旁边的一块尖石上,发出令人压抑的沉闷撞击声。 被撞得昏昏沉沉,黑袍人下意识地向后退去,试图拉开与吕真的距离。 吕真没有放过好不容易创造的时机,一拳向下打在地上。 蓄势待发的如意劲从他的经脉之中汹涌而出,眨眼传过不长的距离,从地下透出,化为一团蓝色劲芒,撞向黑袍人的胸口。 黑袍人感受到了危险,宽大的黑袍一转,以厚壮的背部对向那团劲芒。 “砰!” 黑袍人向前扑倒在地,随即若无其事地爬起,只是动作稍显僵硬,仿佛并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 硬接如意劲却丝毫不伤? 即便以吕真的心境,看见这一幕,眉间也忍不住微微皱起,但心绪的波动一出现就被抚平。 他于瞬间又出现在黑袍人的背后,一拳打在黑袍人的背心。 又是沉闷的一响,黑袍人身体前倾就化去了背上巨大的冲击力,连一口血都没有吐出。 吕真下意识地感觉有些不对,就欲后退。 忽然“滋啦”一声,黑袍人背上的衣服裂开,两只干枯的手掌徒然刺出,抓住吕真的右手。 同时本应该在前方的手臂诡异地扭向身后,两拳一起打向吕真的腹部。 一到右拳被抓住,吕真就确定这是对方设下的一个陷阱,心中已经恢复完全的平静。 他的身体诡异的左右扭动,像是一个被扭动的麻花,令人惊异地避开了那两只拳头,让两只拳头擦着他的腰间而过。 右手从那两只干枯的手臂上挣出,吕真弯曲手肘,向下击在黑袍人的背后,将黑袍人击趴在地,忽然又听到劲风从侧面袭来。 即使是在与黑袍人交手的时候,吕真也留下两分心思放在王许和另一个男人身上,此时一感受到动静,就知道是戴着墨镜的男人已经出手。 他一点也没有留恋于这好不容易占据的上风,转身一掌劈出,逼人的掌风几乎瞬间就到了男人面前。 “好!”戴着墨镜的男人沙哑赞叹一声。 他没有想到这个年轻人在那么激烈的交手之中,还有心思注意他,然后如此果断的放弃了自己费了大力才得来的上风,毫不犹豫地就招呼了他一掌。 其实他选在这个时机出手是非常有心机的,只要吕真露出一点的犹豫,就会被他所趁。 只是吕真年纪虽然轻,但是在战斗上的天赋却是让人惊讶,似乎一个不会犯错的战斗机器,总是知道在什么时候适合做什么事,几乎不受感性的影响。 戴着墨镜的男人原本还对年纪尚轻的吕真有所轻视,但在看过吕真出手的情况后,这点轻视早已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凝重。 如果仅是他自己面对吕真的话,恐怕要不了几分钟就要落荒而逃。 这实在不像是一个年轻人,反而像是老一辈,在血腥中磨炼出来的高手。 出手之快、之精准狠辣远超他的预料。 好在,现在并不是他独自一人面对这个可怕的年轻人。 面对这迎面而来的一掌,墨镜男人不得已卸掉身上蓄了许久的势,上半身后仰,避开惊人的掌风,于身体直起之时,手臂一挥,扫向逼近的吕真的脸庞。 看着那软软绵绵,仿佛没用丝毫力气的一拂,吕真心中不知为何警惕大生,下意识地产生了逃避的想法,似乎这一拂远比那个黑袍人的任何一次攻击都要危险。 向来重视自己敏锐的直觉,吕真没有多想,随着身体的反应躲开墨镜男人的一拂,便向后退去。 “好一个劈空掌!好一个吕真!” 墨镜男人沙哑一笑,与黑袍男人同时围向吕真。 没让两人围拢,吕真选择率先出手,身形随拳而动,一拳打向黑袍男人。 与给他危险感非常强烈的墨镜男人相比,吕真选择以黑袍男人为突破点。 这个黑袍男人的手段虽然诡异,连他也暂时没有看出其人用的究竟是什么功法或者异能,但是黑袍人的弱处也是极为明显,就是在动作的转化之间会出现小小的停顿。 与黑袍男人过了一招,吕真灵活地闪到黑袍男人侧面,一拳打在黑袍男人的肋下,将黑袍男人打得一个踉跄之时,迅速绕到黑袍男人身后。 如意劲! 一掌拍在黑袍男人背上,独特的力道疯狂地涌入黑袍男人体内。 “砰”的一声,黑袍男人的胸前的衣袍炸开,碎片四处飞舞,却不见一点血液。 吕真神色疑惑,却没有时间多想,已经与攻击而来的墨镜男人缠斗在一起。 不过仅过了几招,吕真就发现情况不对。 即使他可以躲过对方的攻击,没有与对方硬拼一次,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避开那无孔不入的劲风。 墨镜男人每一出手,都会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一吸这奇怪的味道,吕真就感觉自己的心绪开始浮躁。 开始他以为这是自己为无法迅速击败两人而感到急躁,但随着吸入的那种香味更多之后,他便更加浮躁,几乎控制不住两败俱伤的念头。 应该是某种毒物……吕真做出判断,以坚韧的心性压制住住繁杂的思绪。 心中确定是对方身上所带的香味有问题,应该是某种诡异的毒物,甚至他对墨镜男人的忌惮也和毒物有关。 绝对不能再与这个墨镜男人近身,吕真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就要与墨镜男人拉开距离。 忽然,后背传来一股巨力,像是被人打了一掌。 吕真身不由己地向前扑去,但即使在这措手不及的时刻,他也没有慌乱,反而借势前滚,与几人拉开距离。 再站起时,吕真的嘴角已经挂上了鲜血,但脸上却没有露出惊讶,或者惊慌的情绪。 在他原先的位置,站着一个双目光芒耀耀的漆黑灵体。 长发、长衣,面容模糊,大致可以看出是一个老者。 在更远的王许身前,还老老实实地站着一个短发灵体,像是一个专为保卫王许而生的贴身护卫。 显然,刚才这一无声的攻击正是出自王许控制的灵体。 “拘灵遣将……” 吕真移开视线,看向那个黑袍男人。 男人的胸口前炸出拳头大小的一个破洞,里面露出的确不是血肉,而是某种不明材料的机械装置。 “傀儡或者某种法器?” 据吕真所知,修炼神机百炼的马仙洪有这种类似的手段,但是王家应该不会神机百炼才对,那么这到底是什么手段? 不止这个黑袍男人棘手,那个墨镜男人更加难以应对。 吕真看向墨镜男人,现在才发现,以黑袍男人为中心,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透明雾气围成的直径数米的大圆,将三人都围在了这个圆内。 只略微吸入一些随风飘来的稀薄雾气,吕真就感觉头晕脑胀,杂念纷呈,可见这雾气的难缠。 王家有备而来,情形对于吕真而言已经到了相当恶劣的程度。 黑袍男人不惧怕他的如意劲,而墨镜男人以雾气限制住了他的活动空间,控制住了他的速度。 加上王许则以无声的灵体进行远程攻击,不要说一个年轻人,就算是老一辈强者在场,想要正面突破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这才是王许的自信所在! 正文 第十三章 受伤 “吕真,不得不承认,我王家没有一个年轻人比得上你,不止我王家,异人界能及得上你几分的年轻人又有几个?” 王许赞叹地看着吕真。 “有些话我不喜欢多说,但是为了你,我愿意破例。只要你愿意说出真相,我就能让你加入我王家,为你挡下吕家的压力,就算为了你与吕家撕破脸也在所不惜。” “你也不用担心王并的事情,在王家,不涉及家族核心利益之时,还可任由他胡闹,一旦涉及到家族利益,王并又算得了什么?为了家族,不止王并,王家任何人都不值一提。” 如果之前王许所说的话没有多少真心实意,但现在任何人都能听出话里的诚意。 吕真却一直沉默调息,没有一点动摇的模样,好像他的五感均已关闭,心中只剩下坚决的决死之念。 嘴角的鲜血不停地流下,在他的衣服上滴出一条向下的殷红痕迹,但他被打中后背却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痛感,只有麻木。 随着那阴灵而来的是一股非常阴寒的气息,一侵蚀入他的经脉血肉之中,被击中的地方就失去了知觉。 拘灵遣将唤出来的灵体虽然无声无息,但也不是无迹可寻。 只要有灵体出现,那股阴森的气息,令人如坠冰窟的极度阴冷是怎么样也掩饰不住。 只是王许出手太快,时机也正好,等吕真感觉阴森气息近身之时已经无法再避开。 到现在,周围数十米内都陷入了那种令人战栗的森寒之中,阴灵的踪迹根本无法遮掩。 周边那团雾气在缓缓向内收缩,吕真有种预感,等他彻底陷入雾气中时,会有极为不利的事情发生,所以他的时间不多了。 王许不急不怒,继续说道:“吕真,你身为吕家人,应当知道王家掌握有八奇技之一的拘灵遣将,这对异人界许多的势力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你看……” 他右掌摊开,身前的灵体随他的心意拉长,像是一根被拉长的面条,进入他的掌心,化为一团漆黑球体。 “这就是拘灵遣将的力量,没有练过八奇技,你无法想象它的可怕。” “你们吕家有明魂术,可惜为先天觉醒的异能,并不是人人都能会,但我王家的拘灵遣将只要有资质,那么人人都能学会。” “只要你愿意加入我王家,立下足够的功劳,我就敢保证让你学到这拘灵遣将,即使你身为外姓人也一样。” 王许从未见过不对大名鼎鼎的八奇技动心者,何况是可以得到的八奇技。 他本以为只要说出这话,至少能令吕真出现惊讶的情绪,但在他的眼下,站在那里的吕真始终沉默,连一点细微的表情变化也没有出现。 好似伫立在河流之中万古不动的顽石,无论水流如何浩瀚,于吕真都不可动摇分毫。 王许心中感到有点奇异,以他如此年纪,敌手面对过不少次,但像这种水泼不进的年轻人还是首次。 到这时,他已经知道,就算说得再多也不会有什么用处,心中便只剩下纯粹的杀意。 提起一口气,吕真一声不吭地抢先出手。 遥遥两掌逼开墨镜男人,身形如鬼魅一般闪至黑袍男人身前,利用其弱点,片刻时间就已经得手,将其胸口的破洞扩大了一半,变成几乎拦胸截断的可怕伤口。 但对黑袍男人的动作却没有一点影响。 吕真已经看出黑袍男人的躯体大部分是傀儡,或者某种炼器的产物。 而在黑袍人宽大的黑袍下应该另有人在操纵这个看起来像是人的东西,只是对方在这方面防得非常严厉,没给他伤害到操纵者的机会。 几次差点被他得手,都是用不重要的部位接下他的拳或掌。 墨镜男人已经贴近。 吕真扔开被他压制得没有还手之力的黑袍男人,借复杂的地形和劈空掌与墨镜男人周旋。 墨镜男人的手段诡异,又无可防御,是他最不愿意硬碰的对手,可是即便他不断借地形来躲闪墨镜男人,也不可避免地又吸入那种自墨镜男人身上散发而出的异香,随之心生急躁。 以他的心境修为,暂时还能控制这种程度的杂念,不至于对他的动作与选择造成太大的影响。 可一旦吸入过多,超过他所能承受的范围,在这种局面下,肯定会将他引向不可控制的疯狂。 而且墨镜男人与黑袍男人都能够进出那雾气圈,只要感受到压力,就能退入雾气圈,令吕真无可奈何。 侧面虽然是一块大石,却让吕真又感受到了自阴灵身上散发而出的阴寒。 他将劈空掌发挥到全力,场间掌风呼啸,枯枝乱叶横飞,将墨镜男人与黑袍男人暂时击退,就连收缩的雾气也被掌风吹得扩大了一圈。 阴灵穿过石头,向吕真扑来。 这阴灵可虚可实,于虚实转化之间,可以任意穿过实物,对交战的对手而言,防不胜防,是个极其令人苦恼的对手。 这也正是为什么王许任由吕真选择战斗场所的原因。 适合如意劲发挥的地方必然是这种障碍物多的地方,而在这种地方对于阴灵又是如鱼得水,更加适合,反而能利用自身的优势,将这里化为吕真的囚牢,令吕真自身束手束脚。 接了阴灵一掌,吕真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抖了一抖,相同的阴寒气息从接触到阴灵的部位侵入血肉与经脉,迅速扩散,令他的右手也感到了僵硬。 没有相应的手段克制阴灵,吕真只能凭体内的炁硬抗。 如果是单独面对一个阴灵,吕真也不会感到那么麻烦,只是除了阴灵之外,还有两个虎视眈眈的对手,令他必须分心去留意。 这三个人,每一个都是需要吕真认真对待的对手,疏忽就会败亡,何况是三人围攻? 感到应接不暇才是正常之事。 阴灵的速度极快,甚至比吕真还要快上一些,且行动自由,几乎无法借住环境躲避。 就算能够避开,那随着阴灵而来的阴森寒气却始终萦绕在身周,是名副其实的无处不在、无孔不入,时时在向吕真的身体进行侵蚀。 不过几招,吕真的双手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僵硬,就连嘴唇也已经发紫。 即使处在这种下风,吕真的表情也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认真地应付着对手的每一招,好像一点也不会对那已经看得到的败亡而感到恐惧。 “尽快杀了他!”外面的王许的神情已经变得严肃,感受到他的心意的阴灵的攻势又快了几分,使吕真感到更加吃力。 剧烈的交手中,吕真的身体忽然一顿,于墨镜男人与王许的视觉死角中,一拳打在一块突起的灰色岩石上。 “小心!”黑袍男人的宽大黑袍下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喊声。 吕真的动作隐秘且快,加上漫天飞舞的枝叶与尘土阻隔了视线,等黑袍男人发现时,其实已经晚了。到他的话一喊出,那个墨镜男人已经被如意劲击飞了出去。 周围的雾气如毒蛇一般,一缕缕地向四周飘去,雾气圈迅速变得稀薄,差点溃散。 但此时的吕真已经没有精力注意这些变化,在他的一拳打出之时,肩膀上已经中了一掌,将他的半边身体打得完全失去知觉。 吕真几乎和墨镜男人同时飞出,砸在了一堆碎石内。 场间一时陷入了寂静。 墨镜男人艰难地爬起,退入雾气之外,瘫坐在地,苦笑道:“嘶,如意劲就是够劲……许爷,那家伙死了吗?” “我已经不能再打了,最多帮你们维持这雾气,这家伙,这家伙……真是厉害,异人界真是人才辈出……三人围攻一个没有一点名气的年轻人,还被……还被打成这样,说出去要……要笑死人……” “他还没死,但也不会轻松。”王许看着那堆碎石,提醒道,“你不要动弹,如意劲难缠得很。” 正文 第十四章 拘灵遣将与明魂术(求推荐!求投资!) 破空声忽然出现,碎石像暗器一样像四处飞去。 狼狈的吕真从碎石堆里冲出,没有冲向那个已经不成人形的黑袍人,反而侧身一转,一掌劈向雾墙。 气劲涌动,像某种实质性的物体一样向雾墙撞去,在那稀薄的雾气上破出了一个不大的空洞。 吕真当机立断,没有任何犹豫,由正在迅速被填补的空洞一跃而出,向不远处的王许疯狂冲去。 他的左半身僵硬,左臂无力地垂在身侧,随着身体的跑动,摇晃不止,看起来极不协调,速度也比不上之前,但是他前进的脚步却没有一点停滞,给人一种惊人的惨烈感。 瘫坐在地上的墨镜男喊道:“许爷小心,这小子已经压制不住体内毒性,开始疯了。” 到了这种情形之下,吕真不选择逃离这一或许存在的生路,反而要继续拼命,显然是已经受到了体内毒素的影响,才会做出那么不明智的选择。 王许看着似乎已经失去理智的吕真,直觉感到情况有些不对,但是又想不出哪里不对。 战斗已经到了这种时候,吕真绝无翻盘的可能,要是有变化,那最有可能的也是出自外部的支援。 考虑到吕家人极有可能出现,他之前已经让其他人封锁在外,就算挡不住来人,那也会示警,让他知道。 王许之所以一直没有全力出手,并不是在看热闹,而是在防备在他的想象中很大可能会到来的吕家人。 毕竟要是真相和他猜想的一样,那么吕真应该是吕家必须要灭口的人物,不会轻易放弃。 可是到现在也没有看到吕家人,令他有些奇怪。 不过既然没有人来支援,那么局势已定。 不止王许那么看,在场的墨镜男与黑袍人都是这样认为。 黑袍人一跑出雾气圈就停住脚步,看着吕真冲向王许,没有急着前去援手。 现在的吕真连他都不一定打得过,更何况对上实力更强的王许? “吕真,你全盛时也不一定胜得过我,何况是现在?”王许看着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淡淡说道,“放弃吧,你还有价值,王家不会杀你。” 漆黑的阴影蠕动,那个平头阴灵出现在王许的身前,另一个灵体已经从雾气内追出,从身后向吕真夹击而来。 硬接一拳,吕真身体一晃,间不容发地闪过阴灵,一拳打向王许。 交手那么久以来,这还是吕真首次对王许出招,但他的精气神消耗过大,还受了伤,无论出手的力量还是速度都大不如前。 “没用的。”王许左手负后,右手成掌,轻飘飘地按在吕真的拳头之上。 一股大力沿着手臂传来,前面的王许好像一个扎根在大地之上的岩石,不管吕真以多大的力量打出去,反馈回来的就是多大的力。 向后退去数米远,吕真嘴角的鲜血越流越多,已经将胸前的衣服完全染成了红色。 他双眼内的血丝更多,看起来更加疯狂,但就算疯狂之时,他依然是沉默向前,身影孤独,一如他独自一人无声地行走在山间之时。 王许以右手握住吕真的拳头,背在身后的左手成掌,瞬息拍在吕真僵硬的左肩膀上。 倒飞而回,吕真吐出一大口鲜血,缓缓从地上爬起,看起来更加狼狈。 再次艰难地穿过两个阴灵的封锁,吕真锲而不舍地出了第三拳。 “结束了,可惜没有人来救你。”王许右手抓住吕真的拳头,神色有些遗憾。 原本就算对吕真有些高估,也不会用可以直面吕家的老一辈高手的配置出来追捕一个年纪轻轻的吕真。 实际上当时考虑更多的是对付可能到来的吕家人,动手之后才发现吕真的实力超出预估,倒是原先没有考虑太多的事情。 两个阴灵从吕真背后追来,离吕真已经近在咫尺。 “是结束了……”一直沉默的吕真抬起头看向王许的双眼,自右手之上忽然涌出一股蓝色之炁,迅速向王许的身体蔓延而去。 在蓝色的炁一出现时,王许心中一惊,下意识就想后退。 可是心神一晃之下,已经失去对躯体的控制,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大手已经抓住了他的魂魄,粗暴地将之向肉体外拉去。 “不可能!” 王许脸色大变,再也保持不住镇定,想要挣扎,却发现躯体就像不属于他一样,连一根手指头也无法掌控。 他终于确定失去对身体的掌控不是幻觉,这种对自身躯体感受到的陌生感让他几十年的心境也不可抑制地产生了慌乱。 这标志性的蓝炁与特殊的感觉,对任何与吕家打过交道的人都不会陌生,除了明魂术,绝不会有第二种可能! 可是,资料显示,这个吕真并没有觉醒明魂术! 那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可能是明魂术!不可能!你没有……怎么可能是……明魂术……” 惊惧、恐慌、愤怒…… 越是试图挣扎,负面情绪就越无法控制,种种情绪急剧起伏之下,王许的脸色狰狞无比。 蓝色之炁不断从吕真的掌中流出,逐渐将王许脑袋之下的躯体完全覆盖,吕真不发一言,却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个事实。 即使再不可置信,那也是事实。 “你……你……不……” 王许的身体开始剧烈的抖动,始终眯着的双眼睁到了最大,从喉咙里不断发出“嗬嗬”的声音。 看着吕真那双不变的双眼,他恍然意识到了之前就隐约察觉到的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 吕真的眼神表面看起来疯狂,可是掩盖在这疯狂之下的是一片沉静,就像海浪翻腾的大海,深处却是一片平稳,只是以外表的波涛掩盖住了深层的目的。 这种极度危险的时候,王许的心中反而更加清醒,条件反射性的想到了阴谋,一个针对王家的巨大阴谋!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王家知道,吕家的明魂术一般都会在十八岁之前觉醒,如果能够觉醒的话。 而一旦超过了十八岁,还不能觉醒,那就几乎已经失去了觉醒的机会,再觉醒的可能性非常小。 也就是说,如果吕真觉醒了明魂术,那就可以确定是在多年以前就已经觉醒! 如果没有阴谋,那么吕家为什么要隐瞒那么一个觉醒了明魂术的吕真,还选在那么一个敏感的时刻让吕真对王并动手? 事情绝不是偶然…… 但现在不是思虑这些的时候,强烈的危机感令王许令王许来不及想太多。 他开始努力集中慌乱的心神,以坚韧的意志对抗明魂术。 明魂术令人忌惮,更多的是忌惮明魂术对灵魂的摆弄。 在明魂术之下,除了极个别特殊的个体,几乎所有人,甚至是死人都不会有秘密存在。 但是明魂术又与唐门的丹噬那种触之即死的绝招不同,即使中了明魂术也可以坚韧的意志对抗。 意志越是坚韧,就越能抵抗明魂术。 而且,对于王许而言,现在只需坚持不多的时间,就可以取得胜利,因为他控制的阴灵已经到了吕真的背后,还有更远处的黑袍男人发现事情不对…… “你以为你隐瞒……就能赢吗?” 全身裹在明魂术的蓝炁之下,王许眼珠上翻,神情逐渐呆滞、扭曲,一个模糊的虚影逐渐从躯体中出现。 两者的边界出现又模糊,每次分离,虚影离王许身体的距离就更远,好像是一个从他身上出现的模糊影子。 “你……赢不了!” “我要你死!” 王许一咬牙,那已经分离出半个脑袋的魂魄在他的意志之下又挣扎着回归到躯体之中。 飘在吕真身后的平头阴灵的五指化为五根极长的尖刺,向吕真毫无防备的背心刺下。 王许的魂魄再次被抓出躯体,几乎半个上身已经与躯体分离,在空中扭曲挣扎不断,发出无声的怒吼,隐含快意地看着吕真…… 正文 第十五章 杀人 令人汗毛倒竖的漆黑尖刺已经刺进吕真的皮肤之时,忽然毫无征兆的停住,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将灵体的动作永远的凝固在了时空之内。 完全出乎意料的一幕令王许扭曲挣扎的魂魄也定在了空中,茫然地看着吕真与其后的灵体。 风继续吹,树叶飘荡,墨镜男人的喊声不断扩散。 事实证明时间静止只是错觉,世界一切正常,只是那灵体仍然一动不动。 嘴里不断有鲜血冒出,吕真突然握拳,像蠕动的气泡一样将王许包裹的蓝色之炁眨眼消失。 空中的魂魄仿佛受到某种吸引力,向下坠落到王许的躯体之中。 在王许呆滞时,一只拳头落在了王许的胸口上。 喷出一大口鲜血,王许的整个身体向后滑去,还未停下,一只手掌便按在了他的胸口之上。 不大的一声闷响从王许的体内传出,好像是轻微的炸裂声。 王许“哇”的一声,喷出更大的一团血雾,向后倒在地上时,已是七窍出血,凄惨无比。 吕真没有再看王许一眼,身体疾速向后,一转身几乎撞进焦急冲来的黑袍人的怀里,右手从黑袍人胸前的破洞之中探进,向下一抓。 一声凄厉的惨叫发出,宽松的黑袍徒然炸开,一个几岁幼儿一样大的畸形侏儒随着四散的衣服与各种零件一跃而起,长着尖锐指甲的十指狠辣地刺向吕真的脸庞。 而吕真的右手正抓在另一个侏儒的脑袋上。 两个侏儒相貌、穿着完全一致,看起来就像是从一个模板中复制而出,只是两者所面对的情况却完全不同,一个作为攻击者跃在空中,而另一个则是满脸怨毒的在吕真手下不断挣扎,眼看就没有多少生息了。 吕真提起手中的侏儒,像拿起棍子一样抡了出去。 空中的侏儒发出一声闷哼,被砸飞了出去,还没有落地,腹部又造重击,向后撞进了雾气之中。 吕真紧随侏儒,从侏儒撞出的缺口跃入雾气之内,面无表情地踩在脸色已经发青的侏儒的脖子上。 侏儒挣扎片刻就没了响动。 吕真看向见情况不对,已经躲进雾气圈之内的墨镜男人。 墨镜男人向后挪了挪,苦笑一声:“你展露出了那么多东西,本就不准备留活口吧?没想到我王家兴众而来,最终却是那么一个结局……” “你既然早就觉醒了明魂术,在炼炁上的天资也是极好,丝毫不比你们吕家的吕欢差,为什么要隐瞒那么久?” “哦,我都糊涂了,你要是和吕欢一样暴露在明面上,恐怕也活不到现在。” “咳……我好奇,你是吕家安排的隐藏后手,还是说吕家也不知道你的情况?” “原本我赞成许爷的推论,只是现在又怀疑了,在我看来你比吕欢还要可怕百倍千倍,任何人试图掌控你都是妄想……” 吕真的右脚向前一踢,一块不大的石头飞出,砸在墨镜男人藏在衣服里的右臂上。 墨镜男人叹息一声,拿出右手,将手中的手机扔下。 “你既然会明魂术,那么抓走王并也是为了他身上的拘灵遣将吧?不知道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王并会拘灵遣将?” “这在我王家也是少数人知道的秘密,而且就算你从王并那里得到关于拘灵遣将的记忆,到现在也不过一天时间,就能影响许爷手下的阴灵,真是……可怕的天资,不得不承认,我现在为王家的未来有些担忧。” 以八奇技拘灵遣将对灵体的控制,要想对灵体产生干扰,只有同修拘灵遣将者才能做到。 看到之前在吕真背后的灵体的动作,与吕真所使出的明魂术,墨镜男人自然产生了这种合乎逻辑的猜想。 可是以吕真获得拘灵遣将的时间来说,一天就能将拘灵遣将练到干扰王许对灵体的掌控,的确是资质吓人。 吕真一言不发地走到墨镜男人身旁,居高临下地看着墨镜男人。 墨镜摇了摇头,摘下脸上的墨镜,露出两颗死灰色的眼球,感叹道:“我王何年轻时练功不慎将这双眼睛练成这个样子,遭受不少人的嘲笑,后来又把一张脸也……” “唉,为了这双眼睛和这张脸,我杀过不少人,也想过自己也会有死亡的一天,只是,我不想死在其他人手上,我选择……死……死在……” 墨镜男人的嘴角流出鲜血,脸庞上的褐色迅速加深,变成了没有生机的腐烂树皮,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味。 缓缓闭上的灰色双眼里最后一点光泽也消散不见,望着吕真的最后一眼带着若有若无的嘲讽,似乎是在说,他终究死在了自己的手上。 吕真抬起脚,向下踩向墨镜男人的胸口。 墨镜男人徒然睁开眼,以双臂架在胸前,被吕真连双臂一起踩到胸口之上。 “你……你怎么……知道……” 嘴里不断冒出血色泡沫,感受着身体的活力正在一点点的散去,墨镜男人的双眼里只剩下了不甘。 在墨镜男人闭上眼之时,周围的雾气已经溃散。 吕真咳出一口鲜血,转身走向还在地上不断挣扎的王许。 “我是……是王……报仇……” 像蠕动的爬虫一样,王许艰难地在地上爬行,于地上留下了一路的血迹,但爬行不过两米,已经失去了力气,只是随着嘴里流出的血液,不断发出模糊的微弱声音。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王许挣扎着翻过身,双眼直直地盯住吕真的脸,嘴里发出吐气泡一般的“咕噜”声。 他右手艰难抬起,好像是要指向吕真,但只是抬了一半,就无力地落下,瞪大的双眼里是与墨镜男人同样的不甘。 这次来的王家人绝不是庸手,如果将实力放在明面上,他们未必会败,就算败了也绝对有安然退走的把握,只是他们从未想到一个人可以隐藏得那么久,隐藏得那么深…… 两个灵体早已消散,此时站着的只有吕真一人。 喘了口气,吕真在王许尸体身边蹲下,以右手食指点在王许的眉心之上。 闭上眼,再睁开眼时,他的食指上已经出现一个拇指大小的金色炁团。 每一个势力都或多或少的掌控着不希望他人知道的秘密。 像王许这种王家核心人物知道的秘密肯定要远比他人多,但是吕真对那些秘密都不感兴趣,他只对王许脑子里的关于拘灵遣将的事情感兴趣。 以王许的身份和修为,很有可能接触过风天养留下的拘灵遣将功法原本,知道的肯定要比王并那个纨绔多。 他之所以在之前没有杀那老头三人,又在这里冒险一战,为的不就是引来王家老一辈人物,以得到这比从王并身上所得的更加深厚的拘灵遣将的感悟吗? 想要的东西到手,吕真看向天空,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炁体源流现世,王家最可怕的王蔼与吕慈一起共同出山,去找张楚岚的麻烦,王家能对他造成生命危险的人物便所剩无几了。 但如此挑战一个异人界的大家族,终究是冒险。 好在事情成功了。 他要的东西终于拿到手了…… 正文 第十六章 王许的记忆 光头夫妻被绳子绑得老老实实,嘴巴也被胶带封住,扔在院子一角。 小女孩可怜兮兮地挤在两人的中间,手臂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 院子里不断响起令人毛骨悚然的磨刀声。 “啊,这刀就快要磨好了……”坐在门口的干瘦似猴子一般的老头拿起磨得光闪闪的剔骨刀,用手指在刀锋上刮了刮。 “那么长时间,也快要回来了,就算那小子再厉害,也逃不出王家的手心。”老头看向光头一家人,残忍笑道,“等抓到了那个小子,就让他亲眼看着老子砍那只手臂,你们应该盼望老子把刀子磨得锋利一些,到时候还能少吃一点苦头。” 光头夫妻惊恐摇头,嘴里不断发出呜呜的求饶声。 老头更加得意,戏谑道:“这事完全怪不得我,要怪就怪那个小子,要不是那个小子那么能跑,早被老子逮住,还有那么多事吗?老子追了那么久,收点利息也是天经地义。” “放心,就是一只手臂,老子尽量不伤她的性命。再者,将手臂给老子收藏也是你们的幸运,你们也不想想,什么人才有资格让……” 身后忽然响起敲门声。 “哦,这就回来了吗?嘿,那小子有点本事,居然坚持到了现在。” 老头笑眯眯地站起,正要开门之时,两扇大门已经被暴力推开,一只修长的手臂从门外探入,抓住老头的脖子,将猝不及防的老头拉出了门外。 几秒钟后,一身鲜血的吕真走进了院子,沉默着解开了光头夫妻身上的绳子。 光头连忙将惶恐的妻子与女儿抱进怀里,不安地看向双眼血丝密布的吕真,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报警,会有专人来处理。”吕真将染血的外套扔在院子里,没再看光头一家,向外走出了院子。 村外的无人之处,面无表情的吕真忽然停住脚步,以手捂住嘴巴,松开手时,手心里已经一片殷红。 所剩不多的炁在经脉之间不断地流转,无根的阴寒气息被他不断地驱逐出体内,他的后背与左半身的知觉正在逐渐恢复。 只是随着知觉的恢复,他感受到的却不是轻松,而是强烈的痛感。 尤其是左边肩膀的位置,火辣的刺痛,总是在提醒他所受的伤在何处。 后背的痛感也不轻松。 阴灵能在虚实之间转换,他被偷袭那一掌,虽然当时失去知觉,感受不到痛感,但现在与肩上的伤势同时发作,令他呼吸不畅,非常难受。 此外,吸入体内的那种诡异的毒素仍然时刻地在侵蚀他的心神,让他心中总是无端生出烦躁,又不知烦躁之处何在,无法集中精神。 这一战消耗过度,他的确已经到了精疲力尽的边缘。 调息片刻,吕真转进左侧的草丛内,无力地仰躺在有半个人高的野草之中。 微风轻轻拂过,野草随之左右摇摆,彼此摩擦,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令人心旷神怡。 耀眼的阳光洒落,被野草分割成无数块,随着野草不断地跳动,将吕真的脸庞也分割成了明暗相交的许多块,在吕真的脸上不断变幻舞动,像是活泼的舞者在世间肆意舞动,尽情展示自身的美感。 于这动人心魄的美感中,吕真面色平和,微微眯起的双眼开始变得茫然。 他的心神无拘无束,从身边的野草、阳光与沙沙声,到一路走来的一幕幕,甚至是前世今生,已经快要忘了的记忆之间跳动不停。 意识闪烁,如照片一样毫无规律的一一呈现。 这一刻出现的是手边的野草,下一刻或许就是吕家村的家里面那个干净的只有一张床的房间。 不能形容的自由肆意,轻松自在充斥了吕真的内心,似乎刚才的他是戴着枷锁的囚徒,而现在才是真正的脱掉枷锁之后的自由人。 这种感觉令人迷恋。 无论是躯体的痛感,还是心神不受控制的燥意均无影无踪,此时都不能再影响他半分。 体内的炁也好似受到那跳动的阳光的感染,一下子就有了灵性,变得更加活跃,在经脉之中转动不休,恢复速度几乎是之前的数十倍。 几分钟后,吕真深吸一口气,双眼恢复了几分神采。 感知了一下身体,状态比之前好上一些,便不再想其它,右手食指向上,在眉心一点,刚才从王许身上提取出来的那团金色炁团在意识里散开。 无数破碎的记忆画面像是被截取下来的视频画面在他的意识中闪过。 从出生在成人,从勉强能够感知环境到能够清晰地出现视野,那画面越来越详细。 那些记忆包含王许一生的恩怨情仇,记载了在王家视野中异人界数十年的变迁,只是吕真都不感兴趣。 他的意识像游鱼一样在记忆之海中逆流而上,丝毫不为可能存在的秘密而迟疑。 画面越闪越快,逐渐超越了吕真心神的反应时间,变成一束令他心神发盲的流光。 或者只过了瞬间,又或者已经过了无数的岁月,流光忽然消失不见,好像穿越了一层薄膜,吕真的意识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画面再次变得清晰,一个老者满脸老人斑的严肃脸庞出现在视野中,浑浊的双眼占据了视野中心,压迫感十分强烈。 带入了王许的视野,吕真稍感不适。 画面流动,像是电视播放的画面,只是他成了隐藏在王许意识里,以第一视角静观事情发展的第三人。 沙哑的声音出现在耳边。 “拘灵遣将是我们王家好不容易获得的奇技,付出多大的代价不用我多说。” “第一批修炼者都是家族内千挑百选出来的人物,不止是练炁天赋不俗,最重要的是家族的信任,而你能够入选,说明家族对你的信任毋庸多言。” “记住,修炼了功法在外行走也要低调,没遇到危机不要滥用功法,八奇技闹出的风波……你也知道,我不再多说。” “王许,你记住了吗?” 一个低沉有力的声音带着兴奋响起。 “记住了!” “那你好自为之。” 一个被折成小册子的宽大纸张在老者手中被小心翼翼地展开。 纸张最上方是“拘灵遣将”四个字…… 正文 第十七章 光头的自由 明魂术的使用并不是没有一点限制。 尤其是对于练炁有所成就的异人,意志力越是坚韧,明魂术想要影响对方,那么所需要的时间就更多。 他将王并折磨成那个模样,不是因为他有什么隐藏的属性,只是因为他要迅速击溃王并的意志,在所剩不多的时间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次的王许在临死之前意志已经濒临崩溃,对于明魂术没有一点抵抗之力,所以他提取所需要的记忆并没有什么难度。 只是那些关于拘灵遣将的记忆,包含着大量的感悟如潮水般在脑海里爆发,其间避免不了地夹杂不少王许的生平事迹,还是让吕真晕眩了不少时间…… “喂,你……没事吧?” 吕真睁开双眼眼睛,神情慵懒,像是刚从熟睡中清醒中,转头略带恍惚地看向突然出现在草丛中的光头男人。 “你的。”光头不敢太靠近,遥遥地拿起手上的外套示意,“里面还有不少钱,你……你忘记拿了。” 吕真看着光头没有说话。 犹豫了片刻,光头小心翼翼地走到吕真旁边,将衣服放在草丛上,说道:“你的钱都在兜里,你自己数数,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少。” “给你的。”吕真看向天空破碎的阳光,又眯起了眼睛。 “给我?为什么给我?那么多钱……” 光头嘀咕了两声,看见吕真没有说话,迟疑片刻,有些担心问道:“你没事吧?” 吕真摇了摇头:“受了点伤。” “那这个你可能有用。”光头从裤兜里掏出之前就给吕真用过的那瓶药酒,递给吕真。 吕真看向光头,又看了看光头手中的药酒,想了想,没有拒绝,伸手接住药酒:“谢谢。” 光头搓了搓脸庞,神色连连变化,最终还是没有抵抗住心中的强烈的好奇心,一咬牙,在吕真旁边坐下:“我看那个老头一跳就到了屋顶上,这是……是轻功?” “类似。” 稍作沉默,光头又问道:“你得罪了他们?” 吕真简单道:“我抢了他们东西。” 光头睁大眼睛看向吕真,张了张嘴,半晌才说道:“那几个家伙气势汹汹,我还以为你是受害者,这……这……感情你才是不占理的一方?” “以别人全家性命为要挟,从别人手中抢夺来的东西,我为什么不能抢?”吕真淡淡说道,看着光头的眼睛没有多余的情绪,好像只是单纯的探讨这个问题。 “呃……那么可怕?”光头倒吸了一口凉气,吸得牙酸,“你们这些……这些……恩怨真是可怕,原来我还以为这些只能出现在电视剧里,没想到今天就亲自经历了一次,还差点……” 说着,他又挠了挠脸庞,不知道脑补了什么剧情,又咽了口唾沫:“不过,说的也有道理,要是……你……如果他们拿到东西的手段那么低劣,那么你再抢过来也没有什么不对。” 吕真不说话。 犹豫片刻,光头小心问道:“那些人怎么样了?” “死了。”吕真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好像这两个字也是与从他嘴里吐出的其它的字是一样的分量,并没有更多的意义。 光头双眼瞪圆,张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许久才吐出憋在心间的一口气,才喃喃道:“真是可怕……” 作为一个普通人,他更能体会吕真简单两个字之中所携带的血腥,那是令普通人窒息的味道。 自小见过杀鸡、杀鸭,还见过杀猪、杀牛,但如此轻易死在他人手中的人,对于光头来说,还是首次见到,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几乎有种世界观崩塌的感觉。 深呼吸,调整了一下心态,目光复杂地看向旁边悠闲躺着的,一点也不像杀人凶手的杀人凶手,光头忽然说道:“那种功夫,就是跳几米高的那种,我能学吗?” 吕真认真地打量了光头一眼,得出结论道:“你年龄太大。” “练这功夫也要从小练起?”光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遗憾,想了想,又问道,“你们武林界的日常生活怎么样?要是遇到麻烦,有没有武林盟主什么的出来主持正义?” “存在官方的特殊人士,类似这种涉及到普通人的事是大忌,他们会来处理。” “哈,我就知道!”光头一拍大腿,兴奋道,“我就知道,像这种流血死人的争斗应该不常见吧?你们内部有官方介入,应该还是挺和平的吧?” “弱肉强食。”吕真无情地打破了光头的幻想。 “那么可怕?”光头磨了磨牙,叹了口气,“其实你们的生活虽然危险,但是我还是有点羡慕你,因为你比我自由。” “就像刚才面对那帮人,如果你是我,就有出手或者不出手两种选择,可是我呢是一个没用的人,就只能被压在地上哀嚎,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吕真诧异地看向光头,双眼里的恍惚完全消失不见,难得的认真了几分。 光头得意道:“我已经琢磨了好多年了,从小我就觉得,要是一个人的力量越大,那么他可以做出的选择就越多。” “像是一个超人,遇到毁灭地球的怪兽,就有很多种选择,可以和怪兽搏斗,也可以选择不搏斗,这就是选择中的自由,没力量的普通人就只有等死。” “后来长大了,我发现更是这样,你看那些人为什么痴迷赚钱,不就是追求随金钱而来地位、车房,还有女人?” “有了钱,就有无数种选择出现,而没有钱的人就被圈定在一个狭窄的范围,一动就会感到压抑,哪能和有钱人比自由?” “可是我自小就是个没用的人,混了几十年也只明白那么个道理,还是没有多大的自由。” 舔了舔嘴唇,光头继续说道:“不过这也只是老哥我的一家之谈,像老弟你这种出生的家伙,要什么就有什么,肯定和老哥想的不一样。” “自由……”吕真的双眼又变得有些茫然。 远处隐隐传来光头妻子焦急的喊声。 “我得走了!”光头连忙站起,向草丛外跑去。 跑了一般,又急匆匆地跑回来,将自身的上衣脱下,说道:“你这衣服根本出不了门,穿我的吧。” “只要在岔路口那里等车,就有去县里的车,你现在这情况,要去Z市的话最好坐大巴车去,不然容易查到你的踪迹。还有,我已经报警了,你尽快离开这里,我就不送你了。” 吕真接住光头的衣服,看着光头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那颗冷寂的心也难免感受到一些来自陌生人的温暖。 …… 几个小时后,一群穿着制服的男人戒备地走进野草丛,只看见一个人形凹陷,那个凶残的杀人凶手已经没有了踪迹。 跟在后面的光头男人一脸后怕道:“之前就在这里,后来我就不知道了。” 一颗深水炸弹在这个偏僻的村庄里炸开,巨大的波涛向异人界汹涌而去,相关的与不相关的势力纷纷做出反应之时,凶手却消失在了所有人视线之中。 正文 第十八章 各方反应 某间豪华酒店内。 白发向后梳成大背头的王蔼双手下垂,站在落地窗前,眯眼看着窗外的景象,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的身材并不高大,上了年纪之后背部微驼,看起来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家伙,但在异人界,却没有一人敢轻视这个身为十老之一的老家伙。 敲门声响起,一个国字脸青年推开门,气喘吁吁地走进房间。 “太爷,二爷爷已经找到了。” “哦。”王蔼王蔼吐出一口气,“死了吗?” 青年看了眼王蔼的背影,把头埋得更低:“死……死了,我们已经找到二爷爷的尸身,但是还没有运回王家。” 沉默片刻,王蔼转身看向青年:“自从老二失踪,你们找了大半天才找到尸身,现在连运送尸体也要半天吗?告诉我,你们究竟在做些什么?” 被那积威数十年的目光所注视,青年的喘气声一停,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连忙说道:“二爷爷的尸体和其他两人的尸体都碎成了……碎成了……只有我们请来追踪的那个老东西尸体完好,所以我们寻找才那么艰难,找到之后,我们又花费不少时间收集……收敛尸身,不过还需要一些时间。” “全尸都没有保留……”王蔼闭上双眼,双手负后,微瘪的嘴唇张合,带动颌下的胡须颤动不止,房间内没有威风,他的旧式大褂却开始向外鼓胀。 气氛更加压抑,青年擦了把脸上的汗水:“从完好的尸体来看,是被用吕家如意劲击破心脏而死,但是二爷爷的尸体……已经没有办法分析死因。” “不过从那个吕真一路所做的两件事,我们判断他或者是一个变态,喜欢虐待他人,包括敌手的尸体,或者是有其它目的,尤其是这次二爷爷的尸体被碎,我们判断他或许是为了隐藏什么。” “隐藏?”王蔼冷笑一声,“吕家有人出手了吗?” 青年摇头:“暂时没有发现吕家其他人出手的迹象。” “吕慈那老东西有电话过来吗?” “暂时没有。” “那个吕真找到了吗?” “也没有,我们……” “我不想听你们做了什么。”王蔼打断青年的话,阴冷道,“我现在只想知道那个吕真杀了人以后,去了哪里?” 青年解释道:“那里地方偏僻,而且周边已经被公司的人接管,给我们的调查造成了很多阻碍,在公司面前,我们有很多手段不能施展,所以暂时没有找到他的踪迹。” “那就去找!不管用什么方法,买消息也好,撒网去找也好,我只想看见那个吕真的尸体。”王蔼一字一顿道,“你们不要再让我失望。” “是,太爷!”青年连忙应了一声,又说道,“刚才公司那边的赵总亲自打来电话,对我们王家在追踪吕真过程中对普通人造成伤害极为不满,希望我们给他一个交代。” “交代?”王蔼感觉有点可笑,于是忍不住笑了一声,“这种事情,他们公司想要什么交代?” “按照常例,如果仅涉及异人,那么就按照公司的规矩办,如果……如果涉及普通人,那么就应该按照法律来办,严重一点至少都是废掉经脉。” 王蔼一拍身旁的桌面,淡淡道:“好,那就把尸体交给他们,废掉经脉,还是再处死一次都随他们。” 青年稍稍犹豫:“公司这次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人都死了,他们还想怎么样?”王蔼指向自己,双眼里闪过冷光,“难道他们还想直接废了我这个老家伙?我不想接他电话,你告诉他,让他们直接来,我这个老家伙年纪虽然大了点,但是本事还是剩下不少。” “那边的赵总说要过来亲自和太爷谈谈。”青年低沉说道,“公司的意思是这次虽然人死了,但是二爷爷是我们王家人,不是孤家寡人,所以我们王家不能说是无辜,也说明我们王家整体心态……” “那位赵总说,我们王家要不然就遵守规则,要不然就要付出代价,而这次不止是代表二爷爷个人,也是我们王家破坏了规则。” “要我们王家付出代价……”王蔼睁开双眼,脸上的那点冷笑与轻蔑完全消散,只剩下凝重。 “砰”的一声,房间大门被暴力推开,一个嚷嚷声同时响起。 “太爷爷,那个吕真找到了吗?!” 一头黄毛,浑身裹得像个木乃伊的王并在两个佣人的搀扶下,兴冲冲地跑进了房间。 “哎,我的傻宝贝儿,你伤成这样,可得小心点!” 见到王并,王蔼连忙上前扶住,脸上仿佛变脸一般,憋下的的嘴唇一裂,露出一张没有牙齿的大嘴,脸上僵硬的肌肉一拉双眼眯缝,两条长眉垂下,又成了一副笑眯眯的慈祥模样。 “太爷爷,我又没有伤筋动骨,有什么担心的?”王并举起双手蹦跳了两下,“你看,我都可以下地自己走了。” “好好好,傻宝贝儿身体健壮,比我这个老头子好多了!”王蔼小心翼翼地把王并按在桌前的躺椅上,“那个吕真的事,傻宝贝儿不要担心,太爷爷一定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不只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王并一把抓住王蔼的双手,满脸恨意道,“我要亲手折磨他,把他施展在我身上的手段,千倍百倍地还给他!” “好,我们就生擒他,再折磨死他。”王蔼拍着王并的手,笑眯眯安抚道。 王并满脸期待地看向王蔼:“太爷爷,下次行动让我一起去吧!” “这……”王蔼迟疑。 …… 吕慈手拿饵料,逗弄着身前笼子里的鹦鹉。 偏长的白发下垂,遮住了左眼,一条巨大的疤痕从额头斜下,如狰狞的蜈蚣一般沿着右眼,一直蔓延到下巴,即使安静地站在那里,也散发出一股常人不曾有的戾气,连笼子里的鹦鹉也不愿亲近。 不远处的吕恭关了电话,神情恍惚,好像遇到了什么难解的迷题。 “太爷,消息已经确定,吕……吕真杀了王许,王家追踪者,没有一人生还,全部战死。” 手中的饵料全部扔出,砸向惊慌地躲在笼子一角的鹦鹉,吕慈转身,饶有兴致道:“看来,真是看走眼了,吕真那小子不声不响居然隐藏了不少东西。” 他看向吕恭,又问道:“是他一个人做的吗?” “暂时没有发现谁帮助过他,也没有发现其他人出手的痕迹。”吕恭犹疑道,“太爷,我们是不是要联系王家,派出人手,帮住王家一起追踪吕真?” “为什么要帮王家追踪吕真?”吕慈摸着下巴的胡须,“吕真才是我们吕家人,他能杀了王许,要是完全靠自己杀的,那是他的本事,我只能说不愧是我吕家的血脉。” 吕恭惊讶地看向吕慈:“可是,太爷……” “吕真是我们吕家人!我们吕家的强者!”吕慈咧嘴笑道,“我最崇尚强者,何况是我吕家血脉?” “他要是单独杀了王许,我就对以往既往不咎,把他看做我吕家的骄傲。” “他要是能够杀了王蔼那个老家伙,我立马让他在吕家当家,以后为他马首是瞻。” “而他要是能够上山去杀了……老天师,我就是给他端茶倒水,当牛做马又如何呢?” 没想到会听到那么一席话,吕恭震惊无言,半晌后才说道:“太爷,那么一来的话,我们和王家维持那么久的关系难免决裂,还有公司,也对我们表示了不满……” “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吕家就是那么自私,管他什么王家、公司,甚至是异人界做什么?” 顿了顿,吕慈呵呵笑道:“吕真要是足够强,就是为他对抗异人界又如何!” 正文 第十九章 一个头像是滑稽的网友 两天后。 吕真走下车门,打量着陌生的Z市。 车流声、说话声、施工机器的轰鸣声迎面而来,充斥双耳。 这是和与世隔绝的吕家村完全不同的环境,令吕真感到即熟悉,又陌生。 感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态,吕真伸了个懒腰,长吸了一口气,走出车站。 他在表面上已经看不出来有什么伤势,但断裂的骨骼还没有完全愈合,身体内被阴灵造成的伤势还会偶尔让他的左半边躯体发生轻微的麻痹。 现在并不适合与人动手,或许还需要三五天才能恢复到巅峰状态。 不过到现在,行动已经基本无碍。 在不远处的街道上找了一家卫生条件不错的餐馆吃了一顿饭,吕真顺便向善谈的老板打听了一下哪里有合适租住的屋子。 他找吃饭的地方,其实也不能说是随便,除了这家餐馆的环境不错之外,就是从中年老板的面相来看,虽然长相偏凶恶,但不是个坏人。 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但对吕真这种直觉敏锐到远超普通人的想象,连绝大多数异人都不能比拟的特殊个体,几乎只要看一眼,就能从他人的表面,看穿其人隐藏的气质。 每个人都有自身独一无二的气质,用简单的分类可分为善或者不善,更细一点则可分为暴躁、平和、真诚等等。 只要进入吕真的视野,不用他去刻意感知,就会在他的意识中自然而然地出现一个适合他人气质的标签。 之前吕真上了光头的车也不能说是随意,只与光头对视一眼,他就大概知道光头是个什么人。 他向来不喜欢和自己讨厌的人打交道,正是因为他不反感,所以才会搭上光头的便车。 在光头离开前,他将大部分钱都偷偷地塞到了光头的裤兜里,自己身上钱已经不多了,只能节约着用。 现在找个老实人询问,不仅能省钱,更重要的是能省去很多麻烦。 老板见吕真没带行李,身上的穿着不仅寒酸,还不合身,明显不是自己的衣服,不知道脑补出了什么“真相”,不仅耐心地给吕真介绍了周边的情况,最后还直接帮联系了他的一个房东亲戚。 房子在城中村的一个偏僻的小巷里,是几十年前的旧建筑,看起来摇摇欲坠,像是风浊残年的老人,让人担心会不会下一刻就轰然倒塌。 房主是一个老太太,与她的孙子两人住在这里。 吕真只见到老太太,挺和善的一个人,没见过老太太的孙子。 据老太太自己说,他的孙子害羞,不喜欢见外人,所以轻易不会出门,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这习惯和吕真有点像,不过一个是正宗宅男,一个算是“修炼宅”? 房间十分简陋,大致有二十平米左右,家具只有一床、一桌、一椅,唯一亮眼的是墙壁刚粉刷过一遍,纯白得没有一点瑕疵。 吕真倒是对这里的安静感到满意。 除了必要的维持生活的用品之外,他一向都不怎么追求生活上的享受,在这方面的欲望非常低。 再奢侈的享受于他而言,与一个馒头、一个简陋的避雨之地没有什么区别。 交了两个月房租,去买了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之后,他身上钱便所剩无几,只能去手机店买了个便宜的老人机。 吕家村虽然偏僻排外,不过也不禁止他们玩手机,只是网速感人。 在村子里所有的手机都是统一发放的制式手机,里面一般都装有追踪设备,所以在走出吕家村的时候,那手机便被他砸得不能再碎。 回到家,把玩了一下手中的老人机,熟悉了功能,吕真手指一点,登上了某聊天软件。 网名“乡村少年”,图像是居高临下拍摄的乡村景象。 里面只有一个好友,头像是一个斜眼的滑稽。 对方没有在线,滑稽是一片灰色。 点开对话框,吕真给对方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消息发出去没多久,对方头像上的滑稽迅速变成彩色,下面显示正在输入。 滑稽:“你终于出现了!快一个月不见你,我还以为你出事了,都准备给你报警了!” 吕真笑了笑,迅速输入。 乡村少年:“我没事,我已经到了Z市。” 滑稽:“你已经到了Z市?那么突然!说起一直说要和你面基,但是一到这种时候,突然有点慌……最近发生了点事情,一提到见面我就害怕。” 乡村少年:“你发生了什么事吗?” 滑稽:“发生了很多事……一言难尽,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你说有事和我说,不能在网上说吗?” 乡村少年:“在这里说不清楚,你什么时候有空,出来见一面?” 滑稽:“唉,我倒是想和你见面,但是……怎么说呢?我现在身不由己,被人逼着练炁!这几天,每天连点休息时间都没有!” “一休息就要被打,一休息就被打!你是不知道我有多惨,和你聊天都是偷偷地躲在厕所……” 乡村少年:“那么惨?那我去找你?” 滑稽:“不知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好像得罪不少人,天天有人监视我,你要是过来被人看到和我有联系,恐怕有麻烦。” “说实话,我一进大学就在网上认识你,那时很多东西不懂,也不敢和别人说,不少练炁知识都是听你说的,到现在我都疑惑你为什么知道我会练炁。” “我还真想见见你,感谢你一番,对你是什么样子也好奇,万一是个妹子,不就可以以身相许?” 吕真忍住笑意。 乡村少年:“我不是妹子,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乡村少年。” 滑稽:“哪里的乡村少年那么懂练炁(滑稽)?” 下面迅速又出现一句。 滑稽:“说真的,这些天我是真的不能见你。” 乡村少年:“看来你最近的麻烦不小。” 滑稽:“不是不小,是非常大,一想起就头大那种!等过了这段时间,我这边把事情解决了再和你见面,万一把你牵连进来,你就只有哭了。” 乡村少年:“我也受了点伤,现在确实不好活动,等我伤好了再说吧。” 滑稽:“你怎么受伤了?你最近也要小心点了,听说最近异人界不平静,那个什么王家有大人物被莫名其妙地干掉了,真是吓死人。” 乡村少年:“一点小伤,没事,你自己也要小心点,等我伤好了就来见你。” 滑稽:“我现在很安全,解决问题了再见……不多说了,我要去练炁了,外面有人又在催了!” 吕真放下手机,笑着摇了摇头。 见到这个“朋友”时,应该会给他不小惊喜吧? 正文 第二十章 一只可怜的兔子 一个陌生人进入一个百万人口的城市,与一滴雨水落到奔涌的河流之中没有什么区别。 没有人会在意,除了寥寥数人,甚至也没有什么人知道这里多了一个陌生人。 首次在封闭的吕家村之外过上安稳的日子,吕真感觉有点新鲜,也稍微有点不适。 生物对自己生存了不少时间的地方,总会有一种留恋,不仅是因为对陌生之地可能存在的危险的下意识排斥,也是因为熟悉地方所带来的安全感。 离开生活了十多年的熟悉地方,那些养成的习惯一时却无法改变,出现时就会在意识中提醒他一切都不同了,令吕真偶尔会在恍惚中,回忆起那些熟悉的记忆。 虽然并不总是愉快的记忆,但好在安稳,多多少少还是有值得放在心上的东西,偶尔也会令他的心神飘荡,无法进入修炼状态。 不过以他的坚韧心智,这些杂念与思绪也只能影响他片刻。 …… 第二天。 天色一亮,吕真拉开门,看向东边半边火红,半边阴暗的云霞长长地吸入一口气。 一夜练炁,他的状态进一步好转,左半边身体已经不再麻痹。 清晨凉爽的空气进入肺腑,令他心旷神怡,心头那点自走出吕家村就产生的些许焦躁与阴霾便已完全消散不见。 走出大门,吕真随着人流向菜市场走去。 半个小时后,右手提着一只灰色兔子,左手拿着几片焉了吧唧的菜叶走出菜市场。 看着笼子里老老实实的兔子,吕真脸上露出苦笑。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都从没想过,他会为了一只兔子去杀价。 可是即便省了些钱,对于他的“财政”改善而言依然是杯水车薪。 除了最起码的生活费,他所有的钱都变成了手上这只兔子。 为了解决目前所面临的经济困境,他出现在脑海里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去打零工。 真可谓是穿越者之耻…… 进门时正遇到运动回来的房东老太太。 老太太向吕真点了点头,看向他手中的兔子,笑道:“兔肉红烧的最好,不过要会做,不会做的话,吃起来有腥味,料也要齐全,不然吃起来不香。” 吕真微笑回应,摇头道:“暂时不吃的,先养几天。” 老太太“哦”了一声,提醒道:“养也可以,院子大的很,不过你得注意卫生,这兔子一身臭味,还要注意别被别人顺手拿走,这里可不大平静,时时有人丢东西。” 又指向房子旁边的一小块菜地,说道:“那里的菜是我种的,喂兔子可以去那里摘菜叶,最好先摘老得发黄的,不然浪费了。” 吕真点头致谢,这倒是又解决了他一个急需解决的问题。 回到屋子里,吕真将兔笼放在角落里。 “动物是否有魂魄?” 与灰毛兔子对视片刻,他右手伸出,蓝色之气自掌中涌出,化为一只手掌抓向兔子的脑袋。 被蓝气包裹,兔子徒然一僵,然后开始徒劳地挣扎,直到被蓝气完全包裹。 随着蓝气,一些凌乱的片段传递到吕真的意识之中。 大多是无意义的知觉,如饿、痛、恐惧等等一些直接的情绪,其余便是一些凌乱的,分辨不清意义的画面。 这只兔子脑子里能够读出的信息少得可怜,至少与人相比是如此。 不过,动物确实有魂魄…… 蓝色之炁消失,吕真若有所思地看着恢复行动之后慌忙挤成一团的灰毛兔子,把笼子旁边的菜叶扔进了笼子里。 兔子被吓得瑟瑟发抖,但终究抵抗不住菜叶的诱惑,抽动鼻子,在菜叶上嗅了嗅。 一股不大的蓝炁自吕真身上冒出,如毒蛇一般,悄无声息地延伸到了兔子的后脑上。 兔子只是抖了抖耳朵,警惕地看了眼闭眼而坐的吕真,忍不住小口吃了口菜叶。 几分钟后,灰毛兔子已经把菜叶吃了一小半。 吕真忽然睁开眼。 兔子被吓了一跳,惊惧地躲到笼子离吕真最远的一角。 延伸至兔子后脑的蓝炁略微变化,伸出五根细小手指,像触手一样抓住了兔子的后脑。 抑制不住的口水从兔子的嘴角流出。 兔子抬起前腿,像模像样地擦了擦嘴角,但那黏连在嘴边毛发上的口水却不受它控制的越流越多。 “意识波动可以调整,动物果然可以用来摸索明魂术……” 蓝色之炁消失,吕真满意地点了点头,体贴地去给惊慌失措的兔子准备了一杯水。 令兔子的唾液分泌不停,原理说起来其实并不复杂,就是基于明魂术对精神意识状态操控之上。 通过感受兔子的精神波动,再将兔子脑子里微弱的意识调整成一样的波动,亦即将兔子的意识调整成饥饿的状态。 随后受意识支配的躯体受到刺激,自然会做出相应的反应。 双全手讲究性命双修。 明魂术实质上为双全手性命双修的一半,即只修灵魂所属的“性”,而不修“命”,只有完全觉醒之后,才开始修“命”。 明魂术修“性”,故而具有提取他人的记忆,以及通过感知他人精神波动,用来测谎等诸多能力。 但是实际上,无论是用来提取记忆,还是用来测谎,都只是明魂术使用的小道。 当明魂术的蓝炁越来越灵活,越来越有力之时,便可接触到精神内以往无法触及的地方,做到不可思议之事。 在精神意识领域修改情绪也不是什么难事,甚至可强行修改他人的认知,变假为真,在主观世界里创造真实。 所以年纪轻轻的吕欢在明魂术上的造诣达到一定程度后,就连其他人运用明魂术去探知他所说的真假都无法做到。 因为说到底,要判断他人所说的话的真假,也不过是通过他人说话时的精神波动去判断。 可是一旦用明魂术改变说话者的说话时的意识状态,那么又怎么判断说话者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种用明魂术强行调整出来的精神状态,这就是吕欢所说的“被动的情绪”。 由于吕欢的前车之鉴,吕真在村子里敬小慎微,丝毫不敢暴露自己觉醒了明魂术的事实,对于明魂术的摸索都在私下。 平日大多专注于练炁。 到现在,窥探、提取他人的记忆这种简单之事,他能做到。 对自己的精神状态做出简单调整,设置出“被动的情绪”也能轻易做到。 但是由于没有实践操作让他摸索,他只能简单地修改他人的记忆,不能进一步对别人的灵魂做太精细的操作。 他也能改变他人的认知,但他自己也不确定自己对他人造成的改变能否持久,是否会在大量刺激下,会使对方恢复正常认知。 对于明魂术而言,要是有大量的实践摸索机会,在天赋足够强的话,迅速进步并不是什么难事。 真正难的是将明魂术用于对自己灵魂的摸索。 如果将明魂术运用于自己的灵魂之上,做更加精细的操作,对于练炁一道肯定有巨大的帮助。 诸如使自己精神平静,在静功上突飞猛进,使练炁一日千里。 或者压制自身疲惫的情绪以及痛觉的传递,形成一种短暂激发潜力的方法,在与人战斗中始终专注如一,那么只论战斗力,定然要比普通时候强上许多。 更重要的是,对自身灵魂本质的摸索,定然会使他对练炁的本质认识更加透彻。 明魂术可对灵魂进行操作,而拘灵遣将可使人死之后魂魄不散,供养于施术者体内,并随时操纵。 在八奇技之中两者都涉及灵魂,可谓是最相近的奇技。 在完全把拘灵遣将消化为自己的东西之后,吕真有种直觉,他能在灵魂一途上摸索得更远,看到更加广阔的世界。 只是…… 以自身为对象,用明魂术直接操作自身魂魄暂时还是存在不小的隐患。 看着笼子里像被榨干了一样,双目无神地躺在笼子里,依然止不住流唾液的兔子,吕真决定对这只兔子好点。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冒点风险 离开了吕家,吕真对明魂术的摸索再无顾忌。 种种设想也能一一实现,如此自由行事,不必隐藏蛛丝马迹,让他发自内心的欣喜。 只是兔子可能并不如何欣喜。 吕真拿着纸笔注视着笼子里的灰毛兔子。 笼子里的兔子毫无疲倦的转着圈,双眼兴奋,好像是一个不会疲倦的机器,全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处于躁动不安的状态。 只是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兔子双眼发红,透出些许癫狂。 似乎它永远不会停下,直到精力耗尽,累死在笼子里,才会得到休息。 蓝色之炁从吕真身上涌出,将躁动的兔子包裹。 闭着双眼感受片刻兔子的意识波动,吕真右手执笔,认认真真把此时的心得记下。 感知疲倦是生物正常的功能。 在经过超出自身体能限制的大量远动之后,人体的器官或机体会发生自然衰竭。 这一过程中,人体相关的肌肉会有相应的反应,比如酸痛和无力。 为了保护肌体不受损,生物便会产生疲倦感与睡觉的冲动。 这是一个人体正常的、出于自我保护的健康机制,若是没有这个机制,一旦运动就会对自身造成损伤,那么后果可想而知。 而他现在用明魂术压制了兔子的感知,强行把兔子的精神意识调整成了兴奋状态,所以笼子里的兔子才回如此一直处于兴奋状态。 吕真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大致已经过了十分钟。 这只兔子一直不曾停下。 这么做,虽然让兔子不知疲惫,但是缺陷也很明显。 兔子的身体保护机制被破坏,感知不到疲倦就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一旦超出极限就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损害。 对于人体也是如此。 有点类似于激发潜力,使人体超体能运动。 现在吕真令一只兔子兴奋起来没有什么难度,只要弄清兔子那个状态时的意识波动就可以做到。 可是对于人来说,精神意识复杂程度与兔子相比不可同日而语。 在兔子身上来实践验证自己的猜测更加简单,也更加安全。 不过,以他现在的财力还做不到用一只兔子就扔一只兔子的程度,当然也不能试出兔子的极限在哪里。 蓝炁消失。 兔子像散架一样倒在笼子里,四肢抽搐,嘴角有白沫吐出。 野兔运动能力不错,但这只显然不是野兔,但是以全力奔跑那么久,肯定不会轻松。 吕真深为自己的财力叹息,只能暂停明魂术的摸索。 扔下写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吕真拿起手机,打开聊天软件。 一条新消息冒出。 滑稽:“你听说天师府举行的罗天大醮了吗?” 手指按下,吕真回了条消息。 乡村少年:“听过。” 放下手机,吕真摸着下巴,又看向咸鱼一样躺在笼子的兔子。 应该休息够了吧……? 蓝色之炁涌出,变成手掌,抓住兔子的后脑。 要死不活的兔子忽然炸毛,一跃而起,呲牙咧嘴地瞪视吕真。 不到三秒,变脸一般突兀地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最后又恢复成咸鱼模样。 变化流畅自然,没有任何波折。 吕真满意地点了点头。 只用了半天不到,这只兔子就被已经他摸索透彻。 写下自己的“虐兔”心得,吕真拿起手机,查看对方回复的信息。 滑稽:“听说是异人界的一件大事,你要去参加吗?” 乡村少年:“应该会去看看。” 滑稽:“大佬也要去?真是太好了!这次好像有很多十老的后辈凑热闹,大佬消息灵通,知不知道有哪些强者?我太弱了,整天担惊受怕,这段时间一直在训练,虽然比以前强了点,但是还是很弱。” 乡村少年:“我不是大佬,十老才是大佬。你隐匿那么多年,比别人少修炼那么多时间,暂时不如很正常,后面会追赶上来。” 滑稽:“可是没人给我时间啊!” 乡村少年:“天下会离你不远,风正豪也是十老,你应该见过他的儿女出手,并不比你厉害多少。” 滑稽:“(震惊)我怀疑你在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乡村少年:“是的。” 滑稽:“说起来,大佬知道天师府的那个小师叔吗?就那个眼睛长在头顶,很欠打,很拽的那个。” 乡村少年:“在年轻一代很强,你应该打不过他。” 滑稽:“是很强,真想打他一顿……年轻一代,还有什么差不多的强者吗?” 乡村少年:“比较活跃的十老势力里面,吕家没有,王家现在也没有,你不需要担心,陆家说不好,武当有个道士很厉害,或许比天师府的小师叔还要厉害,你去天师府自然会遇到。” 滑稽:“大佬你出自哪一家?” 乡村少年:“你猜。” 滑稽:“对各个势力非常了解,对各家功法,包括练炁知识,我猜应该是哪一家大势力的弟子,对吗?” 吕真没有回应。 滑稽:“听语气,首先排除天师府,然后排除武当。” “这些天我也看了一些各大势力的介绍,你对术法不熟悉,所以再排除术字门,从说话语气就可以看出不是来自东北。” “另外,佛门也可以排除,所以我猜你应该是四大家族中的子弟,对吗?” “你好像对王、吕、陆几家都非常熟悉,从来没说过高家,是因为不愿意透漏太多自己的家族事情?我想你可能是高家,但是又不大确定,其他势力也有可能……” 吕真笑了笑,放下手机。 笼子里的兔子又多休息了几分钟。 蓝气再次延伸到兔子的脑袋上。 四仰八叉的兔子微微挣扎了一下就没有了其它动作,随便吕真摆弄。 感知兔子的意识波动,灵动的蓝炁在有意义与无意识夹杂的经神迷雾中探索,吕真偶尔记下一点感悟。 许久之后,感觉到疲倦的吕真揉了揉眉心,才放下笔记本。 拿起手机,滑稽发来许多条信息。 滑稽:“不要误会!我没有其它意思,就是好奇而已。” “从我入学开始,你就加我好友,虽然没有见过面,但是对我却那么熟悉,好像比我自己都了解我自己,连我隐藏那么深的练炁都知道。” 滑稽:“我感觉你肯定见过我,有时候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认识我失踪的爸爸……” 滑稽:“我知道你对我没有恶意,还帮助了我很多,在我隐藏异人身份,觉得自己是异类的时候,是你出现,让我觉得自己并不孤独。” 滑稽:“我没有试探什么,只是有点不安,万一,我是说万一,你和我想象的不一样,我……我这边最近又很麻烦,那我不多的朋友就要失去一个了。” 想得有点多……吕真摇了摇头,拇指按下。 乡村少年:“不要担心。” 滑稽:“你终于回我了!” 乡村少年:“在忙。” 滑稽:“我还以为你生气了……说了那么多,最重要的还没说,最近发生了很多事,以后还有更多事发生,所以我想变强,但是练炁始终进度不快,你有没有办法加快我的练炁修为,让我迅速变强?” 后面又迅速补了一句。 滑稽:“啊,当然,我知道这有点强人所难!就是觉得大佬你好像什么都知道,什么问题都能解决,所以就问问,没有办法就算了,就当我痴心妄想。” 迅速变强?吕真下意识扭头看向笼子里的兔子。 似乎可以…… 乡村少年:“你愿意冒点风险吗?” 滑稽:“我愿意!” 正文 第二十二章 静功四阶段 笼子里的灰兔在消耗过度之后,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状态。 发红的双眼微微睁开,没有一点神采,要不是腹部还有轻微的起伏,简直与一只死兔没有任何区别。 蓝炁化成的手掌将兔子整个抓在手心,吕真感觉大有所获。 此时的兔子有点特别。 在正常情况下,它的意识每时每刻都在波动,完全被饿、恐惧、惊慌等直观情绪填满,没有一时清净。 用人类的标准来说,就是意识充斥杂念,不得宁静。 可是在累到极限以后,这兔子意识波动降到了最低,连简单的饥饿波动都没有产生,意识平稳得可怕。 激烈的情绪高低起伏,较难控制状态,但是这种没有任何起伏的状态,却更加容易模拟。 练炁即需要入静,吕真对这种类似的状态体会过不知多少次,也并不陌生。 旁边的手机发出轻微的震动。 吕真顺手拿起。 滑稽:“一定要见面才能做到吗?” 吕真单手打字。 乡村少年:“是的,你在哪里?” 滑稽:“(苦笑)我也不知道我在哪里,就是确定在郊区的一个别墅,整天就是练功、挨打,不是在家里就是去旁边的树林,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要不,我来找你?” 乡村少年:“按照你的说法,你身边那么多人监视,要是来找我,后果可能有点严重。” 滑稽:“(烦恼)是啊,而且我这边情况有点特殊,我刚说要出门,就被人打得鼻青脸肿。” 乡村少年:“谁打你?” 滑稽:“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赶紧教我怎么变强啊,没多少时间了。” 乡村少年:“我会来找你。” 滑稽:“什么时候?!不对,你知道我在哪里吗?” 乡村少年:“等着。” 没看对方的回复,吕真把手机闹钟调到五个小时后,把手机收进衣服口袋里,然后收回兔子身上的蓝色之炁。 不知静功能不能再进一步…… 根据以往的警惕习惯,制作了一个简单的唤醒机关之后,吕真吐出一口浊气,闭上双眼,意识迅速沉寂。 如同没有一丝涟漪的湖面,到意识陷入极静之时,一种难以言喻的快乐油然而生,令人不可抑制地沉迷其中。 甚至吕真的脸上也难得的带上了笑意。 心中的丝丝涟漪被迅速抹平,杂念逐渐消散。 黑暗自四周向中心迅速扩散,将一切淹没在漆黑之中,仅留最中心的一点意识之光。 静功分四个阶段。 第一为离生喜乐阶段。 在这一阶段,修炼者初步体会到静。 其次为定生喜乐阶段。 在这阶段,修炼者所感受到的定的感觉加强。 第三阶段为离喜妙乐。 这一阶段,随着功夫的加深,人会逐渐体会到静所带来的快感。 最后,也是最高深的是舍念清净阶段。 这一时期,连静功所带来的快感都已抛去,乃是一步步消除杂念,最后达到的空无所空的圆满境界。 大多功夫对静功要求不高,只要能够进入离生喜乐的状态就可以入手,当然以舍念清净的状态去修炼自然是最完美的。 所谓“先天一炁,自虚无中来”,入静的程度越深,自然越是接近那先天一炁。 所以从理论上来说,入静入得越深,炁的流转和凝结就越顺畅,静到极致,甚至有不靠功法就变强的可能。 但是多数异人不过仅仅处于静功的第一阶段,或者第二阶段。 静功的圆满阶段天下少有人能够达到。 冯宝宝应该是达到了这一层次。 此外,龙虎山上那位许久不曾下山的老天师应当在多年前就达到了这种层次。 就是算上这位,吕真也只能确定两个人达到静功的最圆满阶段。 徐翔的母亲在评价冯宝宝时,说冯宝宝薄凉得不像个有血性的人。 这是从普通人的角度来看,若是从修炼的异人来看,冯宝宝的状态实则是无数人求而不得的一种状态。 那正是道家所说的赤子心态,无忧无惧,无爱无恨,心境不因外物的影响而起一点波动。 正是因为这种心态,所以看起来浑浑噩噩的冯宝宝即使不主动修炼也能变强。 不说第四阶段,只第三阶段,能够达到者也是寥寥无几。 吕真在三年前才堪堪迈入静功的离喜妙乐的第三阶段,在年轻一代已经是少有人能比。 在他至今所见过的所有年轻人,无论是吕家人,还是王家人,没有发现一人的静功达到他所在的层次。 这除了天赋之外,更多的是与他自身神奇至极,无法复制的经历有关。 他的身体虽然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但前世今生经历了那么多事之后,心境自然而然超脱于常人,达到超然于物外的境界,于静功一道进度极快,从第一阶段到第三阶段,几乎没有任何门槛。 但历经世事虽然使他拥有不同于人的心态,却也在他的心底深处留下无数的印记。 如同精美古董上的划痕,即便修复了表面,使其在表面上恢复如初,但内里终究和以往是不同了。 无法斩除深层的杂念,致使吕真的静功在进入第三阶段后便举步维艰,进展缓慢。 若是他的设想能够成功,能借助明魂术强行斩去杂念,跨过静功第三阶段,直达最后的圆满阶段,那么他的练炁速度肯定要比现在快上一大截。 这样的话,他也不再需要进入内视的状态,就可时时进行修炼,就连日常生活中也能不间断。 对于异人而言,练炁进度才是根本。 要是在练炁之上被卡住,即使能够得到再好的功法,甚至是直达羽化的功法又有什么用? 吕真的右手抬起,与兔子链接的蓝色之炁缩回,与食指一同点在眉心之上。 明魂术的蓝色之炁化为五指模糊的小手,抓进他的脑海中,抚平精神意识的微弱动荡。 意识之中,黑暗澎湃,汹涌而来,最后的意识之光逐渐变暗,最终被完全的黑暗淹没。 随着变得若有若无的呼吸,意识波动近乎完全消失。 五感断绝,欲望消散。 没有自我与他我之分。 也没有物与我之分。 房间内,一只瘫软在笼子里的兔子,一个似雕塑一般盘膝而坐的青年成为一副静止的画面,仿佛能够一直持续到永恒…… 正文 第二十三章 谈话与凄惨修炼 哪都通公司。 “总算回来了,真是累死个人!” 短裤、长衣,嘴里叼着支烟的徐四推开办公室大门,大喇喇地在办公桌前坐下。 对面的徐三习以为常,看着手中的文件,头也不抬问道:“那边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 “赵总亲自在谈。”徐四幸灾乐祸道,“王家竟然敢犯忌,对普通人出手,给人造成那么大心理阴影,这回不让他们脱层皮,赵总肯定不会放过他们。” “王家实力很强。” “嘿,几大家族之一,实力怎么可能弱?比起明面上,那些势力哪一家没点隐藏的力量?”徐四从鼻孔喷出两道白色烟雾,“但是那忌讳是十老整体的意志,也是我们公司的意志,单凭王家有什么胆子挑战?就凭这事就可以压制王家。” “这倒也是,暂时先把王家压住就能把事情压到一定范围内解决,不至于闹出太大的乱子。”徐三点了点头,“龙虎山那边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徐四拿下嘴里的烟,“王蔼情绪激动,吕慈态度暧昧,说话一点不给王蔼面子,要不是老天师镇场,两人说不定当场就要掐起来。” 徐三呵呵笑道:“原本两家齐心,给天师那边的压力不小,这样一闹,两家关系就算不完全破裂,至少也回不到以前那种局面。” “最近异人界还真是热闹,要不是罗天大醮即将举行,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这事的影响哪里就那么一点?”徐四啧了一声,“那个吕真一声不响把王并给绑了,半路还把王许给做了,难道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徐三抬起头,伸了个懒腰:“吕家人的资料一向是机密,我们公司对吕家了解也不比其它道听途说的异人详细多少。” “据那吕真所说,是为了抢什么东西,但他和这些人之前又从来没有过接触……里面隐藏了多少东西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这事反正现在也不要咱们担心,想多了头痛。”徐四把烟放回嘴里,忽然问道,“你说,那个吕真确实来这里了?” 徐三松了松领带:“他很谨慎,有非常强的反追踪意识,不过根据他消失方向来判断,来这里的可能性是很大,可是现在我们的精力都在张楚岚身上,还有一个王家,现在哪有人手去追踪他?” “哈,开什么玩笑?!”徐四撇嘴道,“以咱们的对这里的掌控程度,连那么一个大活人都找不到?” “确实没找到,要在那么大一座城市里找到那么一个人,和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而且我们现在人手不足。”徐三双手交叉,向后靠在椅背上,“王家做的事情影响很恶劣,我们必须尽快消除这事的影响。” 徐四翻着白眼说道:“哪有那么麻烦,只要是人,怎么可能不漏出一点踪迹?派人把进城的大路小路都监视住,尤其看住沿途车辆,难不成还能让他飞了?” “公司这边有几个人你不知道吗?难道我们让普通人去调查异人?”徐三扶了一把眼镜,镜片上的反光一闪而逝,“现在这情况,我们一动不如……” “好了好了,别啰嗦,我明白你的考虑。”徐四连连摆手,打断道,“我知道,现在不是和对方接触的时候。” “未必没有别人发现他的踪迹,那么多双眼睛盯住我们,只要我们真正看到了他,明天他在哪里的消息可能就传到了有心人的耳朵里。” “要是对方不涉及我们的底线,不牵涉进普通人,还不如就像现在这样,等赵总那边产生了共识再说,至少现在保持住了平静。” “从那边伤者的反馈来看,那个吕真好像也没有伤害普通人的兴趣,相反,对普通人还挺讲道理。” “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那个吕真是个相当危险的家伙,背后还不知有什么势力。” 徐三张嘴想要说话。 徐四得意打断道:“偏偏就你喜欢自作聪明,这些事难道我不知道吗?我现在是你上司,这里有什么瞒得住我?” “啪”的一声,徐三的右手拍在桌面上,起身怒道:“你这混不吝的性格,什么时候会多考虑……” “别生气,别生气。”徐四战术后仰,躲开喷来的唾沫星子,“咱们这性格正好是一文一武,优势互补,才是做事正理,不动用点手段,只凭嘴皮子能做成什么事情?” 徐三冷哼一声:“你要动什么手段?查到那个吕真藏身的地方,直接抓起来?” “我又不是闲得蛋疼,让他们自己掐去。”徐四看向窗外,“说起,张楚岚这几天怎么样?罗天大醮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听到张楚岚,徐三脸上露出些许笑容:“一直在特训,这两天一直在那片没人地界修炼,连那别墅都没回。” “那小子之前还给我打电话说,他有办法迅速提高实力,问他怎么做又支支吾吾,被宝儿姐收拾了一顿,现在老实了,在练炁和静功上都有不小的进步。” “把守宫砂刻在那地方的男人……”徐四哈哈大笑,“别说,虽然浪费了那么多年时间,但是这家伙要追上最顶尖的同龄异人恐怕也要不了多久,咱们把手段用上,龙虎山天师的位置也不全是梦想。” …… 郊区某处树林中。 枝叶震动,惊飞一群小鸟。 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声后,一个含糊含糊声音响起:“冯……冯宝宝,你下手就没点数吗?!” “你叫我什么?”空灵的女声带着浓郁的四川口音响起。 “宝儿姐!不,主人!” “张楚岚,你要认真练炁,只有静心,专注在练炁上,才有可能去角逐下任天师之位,难道你真的以为凭你这点修为,就可以做天师了?不会吧?” “宝儿姐,我知道自己不行,所以在认真练炁之前,我想……” “都是骗你的,分心了你还怎么练炁?我和你说,不要相信听来的瞎话,就算有什么手段刺激潜力,也是旁门左道。” “有用就行……宝儿姐你可以和我一起去啊,要是有问题,以宝儿姐的眼光还看不出来吗?” “哦,说得有点道理。” “是吧,宝儿姐,我……干……干嘛又打我。” “专心练炁。” “宝儿姐……” 正文 二十四章 苏醒与反噬 仿佛沉眠了无数岁月,意识逐渐从混沌虚无中抽离。 死寂的精神之内出现一点波动。 像湖面荡漾的波纹一样,向四周扩散而去,激起更加澎湃的波涛。 吕真缓缓睁开双眼。 眼神迷茫,布满血丝。 饿! 很饿! 胃部剧烈蠕动,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向他的意识发出饥饿的信号。 嘴里唾液控制不住地大量分泌。 身体空空荡荡,吕真感觉他现在能把一头牛塞进肚子里。 不止是食物,就连屋子里简陋的木质桌椅在吕真的大脑里都成了可吃的选项。 这不仅是身体动物饥饿,而是自灵魂深处发出的使人战栗的空荡感,几乎吞没吕真的理智。 空气中混杂着的食物香气被扩大了千百倍,像诱人堕落的魔鬼一般无孔不入,不止钻入他的鼻腔,甚至每一个毛孔都能够感受到食物的香气。 意识里无数细小杂乱的声音响起,每一个声音都在驱动他就此沉沦于扩大无数倍,汹涌而来的欲望之中。 理智在吞没一切的冲动下,似是风雨里的一点灯光,飘荡不定。 “这就是反噬吗?” 即便以吕真这般坚韧的意志,在这欲望的驱动下也出现了片刻动摇。 颤抖的双臂伸出。 吕真低头,看着变得陌生的手臂。 这双手好似在这一刻也有了自身的意志,驱动他去吞吃一切能够带来能量,能够填补空虚,使其再次恢复强壮的东西。 这扑面而来的欲望是如此强烈,对他理智的抵制是如此清晰,几乎令吕真以为这双手真真正正地产生了自己的意志。 “以明魂术强行提升静功,果然没有那么容易……” 吕真尽力控制躯体对一切能吃的东西的变态渴望,使理智不被侵蚀。 他心中其实并不如何失望。 在对自身施展明魂术时,他心中已经有所预感。 这次的探索肯定会有许多超乎意料的事情发生。 按照他的设想,一旦完成以明魂术提高静功的过程,那么就可以省却无数个日夜的苦修,刹那达到无数人都在追求的静功至高境界。 这一过程肯定没有那么简单就能完成。 吕真本来也只是把第一次摸索当做一次简单的尝试。 他知道在过程中会遇到波折,事情绝不可能一蹴而就,但是这种波折也应该在他能够应付的范围之内。 只是他还是低估了这次波折的程度。 老天师等人的静功最高阶段是靠自身不知多少个打坐,降服心中杂念,以提高心境,自然而然地进入那等层次。 可是吕真以明魂术强行斩除杂念,进入近似的无我无他状态中,实际上心境却没有提高到能够与这种层次匹配的境地。 当意识回归之时,强行压抑的心境便如同肥沃的田野,于刹那生出无数杂草。 而他自身也不能适应那等静功阶段。 意识从寂无重归世俗,强烈的对比使其对世间万象的感知凭空增强了不知多少倍。 就像一种慢节奏的生物,平时的感知能力不过人类的千分之一,甚至是万分之一,那么要是这种生物无意中感知到人类从感官中获得的世界信息,庞大的信息定会对其意识世界产生强烈的刺激。 从空无所有的状态恢复到对世界的感知时,在瞬间的冲击之下,外在世界传递来的信息相比之前是如此突兀,如此的庞大,对吕真的意识冲击可想而知。 内外相加之下,随着他身体感知所产生的就是他正在经受的欲望反噬。 要是不能克制这欲望,他的静功不说提升,反而还会发生倒退,以至于以后想要再进一步,比起之前还要难上许多倍。 不过,他这次的收获也不小。 多年来静修所培养出的坚韧意志没有让饥饿的欲望泛滥,身体内混乱的炁随着情绪的平缓也逐渐平稳下来。 感知了片刻,吕真欣慰地发现,他对炁的感知更加清晰,丹田之中的炁更加庞大,几乎相当于他以往半个月修炼的成果。 之前他预计需要花一个星期才能完全消化,将之变成自己东西的拘灵遣已经成为他意识中的本能。 好像那个把拘灵遣将修炼了数十年的人正是他自己。 关于拘灵遣将的炁的运转,以及运用的每一个细节清晰地显示在他的意识中。 只要出手,他确信他就可以顺畅地用出拘灵遣将。 关于拘灵遣将的记忆涵盖在王许几十年的记忆之中,尽管吕真以第一视角,体验过王许的修炼过程,甚至连王许的修炼感悟也体验过。 但那终究是王许的东西,感悟也是王许的感悟,与吕真的本性并不相适。 所以他对从王许记忆中拿来的拘灵遣将一直感觉隔着点什么东西。 尽管可以使用,但是并不能得心应手的使用。 要消除这点隔膜则必须完成一次转化,将对拘灵遣将真真正正地变成他自己的东西。 他原本估计,就算每日感悟也需要半个月才能完成这一过程。 没想到,这次居然那么快就实现了这一转化。 除此之外,一感知到体内明魂术的蓝炁,吕真就发现他对明魂术的运用也更加顺畅。 蓝炁比起之前更加强壮、灵活。 以之为基础的对于灵魂的操作肯定能更加细致 意识里,以往无法触及的地方即将对他显露出更大的隐秘…… 直到将灼热的欲望克制到普通人的正常饥饿状态,吕真才再次睁开双眼。 这次,双眼里虽然还是布满血丝,但是血丝下,清明的理智显然已经明显地占据了上风。 打量了一眼简陋的屋子,吕真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奇怪感觉。 他设置在床边简易唤醒装置已经被激发,一块不知道从哪拆下来的方形木头掉落在了地上。 应该是先打在他的脑袋上,再滑落在地。 但是没有唤醒他。 兜里的手机已经没有电。 闹钟也没有唤醒他。 好像过了不少时间…… 感受着自己腹中的饥饿和身体的虚弱,吕真知道过的时间应该不短,但是一时也判断不出到底过了多长时间。 吕真看向笼子里的兔子。 几片菜叶已经吃完,笼子里的水杯倒在一角,兔子正在啃着靠墙的木板。 强忍把兔子红烧的冲动,吕真松了口气。 兔子虽然不大适合用来探索精神意识波动,却是他目前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实验对象。 要是饿死了,那就可惜了。 正文 第二十五章 我兔子呢?! 拉开门,偏西的太阳有些刺眼。 门把上挂着的塑料袋子“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 里面的一次性饭盒被摔开,露出装着的冷饭冷菜。 带着浓郁香味的油脂流出袋子,牢牢地吸引住了吕真的目光。 胃里开始蠕动,被压制的饥饿感又有冲击理智的趋势。 眯着眼睛的吕真有点疑惑,怪不得刚才他闻到的香味那么浓郁。 “那是我放的。”挎着篮子的老太太走进大门,单手将门关上。 吕真一愣。 “饭店那边经常有剩饭剩菜,我不做饭的时候就会去那边拿点回来。”老太太解释道,“放心,不脏,都是没有人动过的菜,我不知道你吃没吃东西,所以就在你的门上挂了一份。” “这样……那真是谢谢。”吕真笑着道了声谢,感叹世界还是好人多,与之前那个光头,还有这个老太太相处都让他感觉很舒服。 他蹲下,把地上的一次性饭盒收拾好,再装进塑料袋里。 “那个放了那么久,不能吃了。” 老太太从篮子里又拿出一个同样的塑料袋子,递给吕真,等吕真接下,才抱怨道:“昨天我听见你房间里一直有音乐声音,好像是手机铃声,一直在响,大半天才停下来,你出门没有带手机吗?我来敲门也没有人说话,就想着你应该是出门了。” “今天给你的饭菜也没拿,应该是才回吧?” “两天两夜……” 吕真设置的闹铃是他入静后的十二小时,也就是第二天,从老太太的话中听出今天是闹钟响后的一天,也就是他入静后的第三天。 距离他入静已经足足过去了两天两夜。 好在虽然入静时间超出了预料,但好歹还是醒了过来。 吕真心中开始反思自己的鲁莽。 这次要是醒不来,或者更晚一段时间,或许他就永远无法醒来。 这屋子里就多了一具死因成谜的尸体…… “是啊,两天都没看见你回来。” 老太太大概以为吕真一直在外,没有回来,跟着吕真进了屋子后,又说道:“一个人在外面打拼确实不容易,尤其像你们这种年轻人,无亲无故,更加不容易,有什么难处就说出来,能帮的我都尽量帮。” “之前这里住的也是个年轻人,才从学校毕业,一天天的早出晚归,也养了条狗,经常照顾不来,都是我帮忙照顾,这年轻人不仅努力,听说也很有天赋,很被那家什么公司,就是,后来……” 吕真喝了一大杯水,暂时止住饥渴,双眼控制不住地被盒饭吸引,嘴里应付道:“后来升职加薪就搬走了?” 既然是剩饭剩菜,不值什么钱,所以他也没有拒绝,而且闻起来是真的香。 “没,后来住进了医院。” “呃……” “那么没日没夜的干,谁扛得住?”老太太理所应当道,“虽然是年轻人,身体好,但是这身体也不是铁打的,总有受不了的一天。” “那是那是。” 老太太在屋子里转悠一圈:“这里住的还舒服吧?” “环境很好,就是有点潮。” “这扇窗户可以打开,不要一直关着,风就进来了。”老太太推开靠床的一扇窗户,又看向放在不远处角落里啃着木板的兔子,“这兔子最好放在外面养着,放在屋子里久了还怎么住人?” “等吃完……” 楼上忽然传来一阵刮擦声。 虽然声音不大,却非常清晰。 像是某种尖锐的物品在刮擦光滑地板的声音,令人感觉有些诡异,听着十分不舒服。 吕真和老太太同时抬头看向天花板。 自入住的第一天吕真就隐约听到这种怪异的声响,但今天的声音比那天的声响要大。 “哦,那只猫肯定又在抓老鼠了,这几天不知道从哪跑了几只老鼠上楼……” 老太太一边嘀咕,一边出了门,好像是在对吕真解释。 吕真送到门口,笑着接嘴道:“老鼠多了确实麻烦,家具太多,非常难抓。” 老太太没有再说话,挎着篮子匆匆上了楼。 直到老太太的身影完全消失,若有所思的吕真才收回视线,把门关上,脑袋一转,看向了塑料袋里的饭盒…… 胃部被填充,饱胀感消除了饥饿。 四肢百骸的虚弱感渐渐缓解,吕真感觉身心舒畅,那种发自灵魂的饥饿感也完全消失不见。 强行用明魂术加强入静功夫的反噬逐渐消失。 吕真这时才有了一种重新回归人世的感触。 楼上时断时续的刮擦声忽然变大,还伴随着桌椅倒地的声音。 正在收拾饭盒的吕真抬起头,看向天花板。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他似乎在嘈杂的声音中,隐隐的听到了喘息声,像是某种野兽在呼吸。 应该真的是在抓老鼠吧…… 吕真摇了摇头,看向笼子里和他一样饿得发慌的野兔。 看兔子真是怪可怜的,他把兔笼收拾干净后去外面的菜地摘了些菜叶回来喂兔子。 早就饿得眼红的灰毛兔子不顾对吕真的恐惧,不要命地扑到菜叶上,就连站在他面前的吕真身上涌出的蓝色之炁都没有注意到。 把一片菜叶三两下干净,兔子的咀嚼频率忽然变慢。 它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菜叶吸引力大为降低,尽管它的腹部时不时地发出“咕咕”的响声,但进食的欲望却越来越小。 味觉上的渴望与心里上的排斥让兔子非常矛盾。 时而啃上两口菜叶,时而抬头吐出嘴里正在咀嚼的菜叶,直到心里上的排斥完全占据上风,兔子才索然无味地跑到笼子角落里蹲下,一副生无可恋的神情。 后脑上的蓝色小手消失不见。 进食的欲望再次占据了兔子的意识,它像是发条机器人一样,猛然跳起,疯狂扑向菜叶。 明魂术的蓝炁缩回掌中,吕真感觉非常满意。 明魂术的进步显而易见。 现在的明魂术对蓝色之气的操纵更加精细,之前许多在意识上没有注意,不能触及的地方,现在他却能轻而易举地触到。 所以他现在对兔子意识波动的控制更加轻松,更加自然。 没再折腾可怜的兔子,吕真拿起正在冲动的手机。 开机。 某聊天软件里有两条留言。 滑稽:“大佬,你什么时候来找我?” 这是前天的。 另一条是昨天的。 滑稽:“注意安全!这些天Z市周边很热闹,听说和什么王家有关系,王家死人那事还没完,好像一直达不成共识,多的我也不清楚,总之最好小心点。” 王家,找到这里来了吗? 吕真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放下手机,双眼内神光消散,变得有些呆滞,蓝色之炁从掌中冒出,逐渐将他自身包裹。 意识世界猛然静止,好像时间静止一样,所有画面一齐停止流动,化为一副鲜活的油画。 丹田中的炁运转迅速加快,比以往的入静巅峰时期还要快上许多。 但吕真却没有像刚才一样陷入沉寂,而是始终与世界保持着微弱的联系。 直到闹钟响起,吕真长长地吐出一口废气,双眼迅速恢复神采 拿起手机,关闭闹钟。 吕真双眼里露出些许高兴。 不用下猛药,直接用明魂术让自己陷入沉寂状态,以他现在进步后的明魂术造诣,只把明魂术当做辅助,在他原先的静功基础上,向上拔高一层,可以毫无负担地做到。 从丹田内的炁的反馈来看,效率大致是之前的一倍多,效果显著。 不过,之前那种状态,显然已经超出了静功的离喜妙乐的第三阶段,但是又没达到最高的舍去念清净阶段。 那这算什么? 两者之间的过度阶段? 兔子撞击笼子的声音吸引了吕真的注意力,吕真没再多想,扔下手机,下床提起兔笼,走向门外。 大门是锁着的,右侧有一个篱笆,本来是开发的菜地,现在里面只剩下些杂草。 担心兔子抑郁,吕真稍微犹豫,就把兔子从笼子里面抓出,扔进了篱笆里面。 转身回到房间,吕真又陷入了自己的练炁世界。 直到天色黑了下来,他才心满意足地醒转。 慢悠悠走到门边,吕真推开门,看向院子的篱笆方向,神情忽然呆住…… 我兔子呢?! 篱笆内,野草晃动,不见一根兔毛。 正文 第二十六章 是否有遗愿 “大哥,咱们不去拿点吃的,捉只兔子作什么?” 两个人影鬼鬼祟祟地溜出小巷,向城郊更加偏僻的地方走去。 当先的一人身材矮小,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身后一人身材高大,憨头憨脑,黑色长袖下,在腹部位置凸起一团,时而发起挣扎,却被一双大手死死按住。 “不抓兔子抓什么?去抢吗?”当先那人不耐烦道,“咱们现在什么处境?万一被抓了那得把牢底坐穿!在这里有吃的就不错,去人太多的地方,万一暴露了,你说怎么办?要不是没吃的,我才懒得出来活动。” “可是……”后面那人抓了抓脑袋,委屈道,“你看这兔子又瘦又憨,抓它都不动弹,没肉就算了,还蠢,咱们吃了它不得更蠢?” “谁告诉你的?”当先那人身体一停,回头看向自家的愚蠢弟弟。 “二婶说的。”高大身影憨憨一笑,“二婶告诉我,我变成这样就是吃了很多青蛙,那青蛙太蠢了,我以后要是多吃点聪明的东西,才能变聪明。” “什么聪明?吃人吗?” 高大人影双眼一亮:“诶,大哥,咱们那边……” “你还真想去吃?!”一巴掌拍在弟弟身上,名为大全的男人恨铁不成钢道,“这你都信?我也吃了那么多青蛙,为什么不蠢?你别叫什么二全,干脆叫二傻得了!” “哈哈,他们背地里就是叫我二傻。”二全又挠了挠脑袋,咧嘴得意笑道,“大哥你不知道吗?他们背地里也叫你大傻啊!” “你……”大全抬起手臂,咬牙切齿地忍了又忍,好不容易压下心中的怒气,“你为什么不揍他们?” “我打不过。”二全有些畏缩道。 “算了,算了。”大全有气无力道,“兔子再瘦也好吃,把皮一剥,撒点盐,放到火上一烤,烤到兔油呲呲流下,你说好吃不好吃?” “好吃,好吃!”二全一边了一下画面,一边咽了口唾沫,迫不及待道,“咱们赶紧回去烤兔子!” 两人一路回到郊外森林里的藏身地点,没做半点休息,把兔子扔下,直接架锅烧水。 水一烧开,二全提起呆呆的灰毛兔子,用匕首在脖颈上比划了一下。 “大哥,这兔子要从哪里捅进去?要把头弄下来吗?” “不要,就和杀鸡一样。” “大哥,你看这兔子在看我,好像挺可怜的……” “别废话,想不想吃兔子?” “这只兔子不是用来吃的。” 正在向锅下加柴的大全心里一惊,因为…… 这个的陌生的声音不是他那愚蠢的弟弟的。 他下意识地抓起身旁的长刀,转头向后看去。 正看到那身材高大的弟弟缓缓倒在草丛里,而一张年轻的脸庞已经出现在他一米外。 “你……”他想要举起刀,但是手臂还没动弹,就已经失去了意识,向前扑倒在地。 “你倒是运气好。”赶来的吕真松了口气,偏头看向地上的兔子,用脚踢了踢,“我再晚来一点,你就要被人吃了。” 兔子向前跳了跳,抖了抖耳朵,嘴巴蠕动,啃下一片野草,又被吕真踢了一脚。 这兔子还真是够蠢的……吕真抬头打量周边的环境。 树林里这时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沸腾的开水下火光闪烁,时而发出不大的炸裂声,在林中开辟出一小片光明区域。 烧水的地方是一小块空地,后面是一个天然形成的溶洞,洞口被茂密的植被遮挡。 一股奇怪的臭味从溶洞内传出,若有若无,味道不是很重,却十分令人反胃。 一闻到这味道,吕真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扫了一眼两个倒地的家伙,吕真在火堆里拿出一根燃烧的木柴,走进了山洞。 宽阔的溶洞内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翻出的泥土与一个个小土包,里面像是埋着什么东西。 闻到气味时吕真就有了猜测,这时也不惊讶,只是走到一个土包前,右脚向下一震。 “噗”的一声,土包炸开,露出一具腐烂的尸体的下半身。 浓烈的恶臭扑面而来。 吕真屏住呼吸,走到一个只是稍微隆起的,最矮的土包。 泥土四散炸裂。 里面没有尸体,而是一些黄金以及玉质的手镯之类的值钱东西,但是所有东西同样散发尸臭味,应该才从尸体上扒下来不久。 应该都是尸体……扫视一眼剩下的那些土包,吕真走出山洞。 明魂术的蓝色之气自吕真的手掌中涌出,化为一只五指俱全的手掌,抓向地上的身材高大,脸色憨厚的男人。 蓝炁迅速将男人包裹。 昏迷中的男人发出痛吟,双眼发白。 片刻后,蓝炁消失,吕真为自己做的无用功叹了口气。 从这男人意识中得到的信息非常少。 除了一个“僵尸……吓人”之外的零碎念头,最多的就是“今天吃什么”、“晚上什么时候休息”。 除此之外,无论大事小事都是听他哥哥吩咐,而且记忆不超过七天。 七天之内的事情还能有些印象,七天之外能记得的事情好像没有几件。 走到火堆旁的贼眉鼠眼男人身前,吕真再次施展明魂术。 几分钟后,他有些好笑地揉了揉眉心。 这事情说起来还和张楚岚有关。 一个多月前,据说有人在这边郊外看见了僵尸,闹得附近居民人心惶惶。 地上这两位就是后来看见僵尸的不幸者。 当时被吓得够呛,只知道亡命飞奔。 后来又忍不住好奇,于是回到撞尸体地点窥伺,无意中看见一个淡红长发少女带着尸体在晃悠。 两人想起看过的有关道士与僵尸的电影,对僵尸的恐惧心理大减。 直到又发现那些僵尸身上大多都有些财物,脑中灵光一闪,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开始还只是小规模做事,后来又发现那个少女不再出现,以前的僵尸又变成了原来的死尸,索性把能看到的尸体都收集了,又偷摸挖出一些尸体,把规模做得越来越大。 那少女应该是柳妍妍了。 那么多年过去,记忆有些模糊,但是吕真对那个试图加入全性,又被吕良抛弃的天真少女印象不浅。 那些尸体应该都是她为了完成全性几人给她的考验,用来抓张楚岚做的准备的吧? 一脚把男人踢开火堆,吕真再次走进山洞。 屏住呼吸走到那具被他挖出的尸体之前。 黑色之炁出现在他的手掌之中,幽冷深寂,仿佛能够吸引灵魂的黑洞。 “这就是拘灵遣将吗?”吕真双眼耀耀,感知着手中的黑炁。 在黑炁出现之时,吕真对魂魄的感知敏锐了许多倍。 那些还没被挖出的尸体,即便没有靠近,吕真也能感知到哪些尸体的魂魄已经完全消散,哪些还有所保留。 黑色之炁从他掌中涌动而出,扑向坑里的尸体。 一个漆黑的人形逐渐从尸体上冒出,模糊的外形显示,应该是个女人。 “是否有什么生前遗愿?”吕真打量着呆滞的灵体,“借你魂魄练功几天,力所能及之下,我可以帮你完成遗愿。” 魂魄静静飘荡,没有什么表示。 “既然没有,那就回去吧,不过你的尸体已经腐烂到这个程度,你的这点魂魄几天后就会消散干净。” 黑色之炁消失,女人的魂魄向下回归到尸体之中…… 正文 第二十七章 三魂七魄 “你有什么没有完成的遗愿吗?”吕真看着眼前飘荡的漆黑阴灵,轻声问道。 阴灵生前是个老人,依稀可见生前的样貌。 在阴灵的下面,被半挖开的泥土里,露出小半具尸体,上面的衣服还没有完全腐坏,应当是下葬不久便被挖出。 声音落下,阴灵没有任何迟疑,瞬间拉长,落到吕真的手上,变成一团漆黑的球体。 一些残破的破碎画面撞进吕真的脑海里。 …… 阳光下,一张璀璨的笑脸奔跑而来,把手上的鲜花递上:“爷爷,给!” …… 画面破碎,跳帧一样出现在了另一个画面里。 一双粗糙的手把一个酸菜坛一样的东西塞进漆黑的墙洞,随后利落的把墙洞堵上,又用红砖砌好。 …… “这就是你的执念吗?见到你的孙子,把藏着的东西拿出来给他?”吕真睁开双眼,“我答应你,在你消散之前以炁孕养你,直到你的遗愿完成。” 漆黑的灵体一震,化出老者的阴灵,发光的双眼与吕真对视。 残存不少理智……吕真目光奇异,意念一动,老者的灵体随着黑色之炁一同进入他的丹田之中。 一股阴寒之气迅速从丹田爆发,使吕真浑身发冷,但当丹田内的炁开始运转时,身体的阴冷又迅速被驱逐。 有点奇特,吕真体会了片刻阴灵的所带的阴寒,意识一动,那阴灵便从他的背后冒出,在拘灵遣将的加持下,显现的形体更加凝实。 吕真感觉拘灵遣将像一个沟通彼此的桥梁一样,在自己和眼前的阴灵之间建立了一种奇特的联系。 只要他发出指令,阴灵便会毫不犹疑地照办,就算他想要阴灵直接消散也不会受到任何反抗。 随着吕真的心念,背后的灵体忽然如蛇形拉长,一拳打向山洞的石壁。 撞击声发出,声势不小。 可惜结果感人——几块碎石从石壁上滑下。 吕真摇头叹息。 拘灵遣将可以借用阴灵生前的能力,但是这老者生前也不过是个普通人,没有什么异能,在他的炁加持下,能够一拳打下碎石好像也不算太糟糕? 虽然战力不怎么样,不过了吕真并不失望,他寻找阴灵本就不是用来杀人。 阴灵飘荡至吕真的手掌中。 意识专注在灵体上,感知聚集,一寸寸地感知灵体的特质。 在明魂术进步之后,吕真对精神意识,或者说魂魄的波动更加敏锐,许多以往无法触及的地方向他揭开了面纱。 而在拘灵遣将之下,他又与灵体建立了奇特的关联,能够如指臂使地驱使灵体,在他的探索下,阴灵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更多丰富的细节传入脑海,使吕真对灵体有了一个更加全面的认识,而他的双眼也随之变得越来越亮。 更多漆黑的炁从吕真的手掌中涌出,像上升的洪水一样,一点点地将阴灵淹没。 其中的阴灵像被撕开的纸一样,自头部开始分裂,一直向下撕裂到胸口部位。 此时的阴灵看起来更加诡异,胸部以下共用一身,以上分裂成的两个头颅,一个沉凝不动,一个无声嘶吼,不断挣扎,似乎想要从中完全脱离,以获得自由。 虽然看不清五官,但是吕真却莫名地从左边的阴灵上感受到了传递出的狡诈以及疲惫的情绪。 从右侧脑袋上感受到了无法掩饰,也不需要掩饰的直白欲望。 “这是……爽灵?” 吕真眉毛一挑,伸出左手,食指点在阴灵左边脑袋的眉心上。 忧虑、燥郁、烦思……如同嗜血的毒蛇,以食指为媒介,钻入吕真的意识之内,让他凭空生出无数忧虑。 忧虑自己的未来、忧虑自己对追求的羽化,又忧虑即将到来的王家…… 随着紧迫的忧虑而来的是计谋。 思维迅速转动,无数阴谋诡计出现在他的脑子里,眨眼又消失不见。 “那这是幽精?” 吕真调整了一下呼吸,食指点向阴灵右边不断挣扎的脑袋。 一接触到眉心,无数欲望如同潮水一般汹涌而来,在吕真的坚韧的意识中却如同微风迎面,只带起了一些细微的涟漪就被斩除干净。 “三魂还剩下两魂没散。”吕真收回手指,若有所思地看着诡异的阴灵。 正常人生而具备三魂七魄。 三魂中,一者为胎光。 乃是“太清阳和之气”,常欲使人得清净。 二者为爽灵,属之于五行,对应耳目思辨,常常使人机谋万物,使人心劳神散。 爽灵不谐,人则内心烦躁,甚至神昏疯癫,多生灾祸刑害之事。 三者为幽精,属之于地,主睡梦和情欲,常欲使人好色、嗜欲、秽乱昏暗、耽著睡眠。 人死之后,三魂无所依靠,过不了多少时间也会消散在世间。 而魄与三魂略有不同。 七魄是依附身体而生,有身体才有魄,身体一亡,七魄便立即散去。 异人界大多说人死魂散,但又有说法,言称人死之后,三魂中一魂归天,一魂归地,一魂留驻人间,享用血食…… 吕真收回泛滥的思绪,专注在身前的阴灵上。 怪不得他之前见到王许的阴灵时,发现阴灵呆头呆脑,没有多少理智,原因应该都是三魂不全。 除了修炼有成的阴神,或许只有东北马家那边,从“家仙”身上主动分裂出来的阴灵才有足够与人交流的理智。 黑色之炁缓缓退散,阴灵分裂的两魂逐渐合拢。 右边的幽精挣扎得更加剧烈,但也不能阻挡与左边的爽灵再次合为一体。 看着合而为一的阴灵,吕真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世界,或许只有他能够分离残存的三魂,再令他们合一。 毕竟在这里只有他同时会明魂术与拘灵遣将,至少他不知道还有谁同时能够使用明魂术与拘灵遣将。 明魂术可从灵魂中提取记忆,操纵精神意识的波动,甚至改变人的意识,对灵魂做一定程度的操作,但是不能驱使魂魄,无论是活人魂魄,还是死人魂魄。 而拘灵遣将不仅使他对人死之后的残魂任意驱使,也使他对残魂,或者说阴灵的感知更为敏锐,也对阴灵更为熟悉,就像熟悉自己的臂膀一样。 所以只有同时把明魂术和拘灵遣将修炼到不俗境界的吕真才具备对灵魂这种程度的掌控能力。 吕真的那颗实践之心又跳动起来。 外面正好有两个比起兔子更好的实践“材料”……吕真看向山洞之外,身体外凭空起了一股微风,把附体之蛆一般的臭味吹散。 有清醒的他看着,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吕真走出山洞。 正文 第二十八章 爽灵有损 名叫二全的男人不像是昏迷,反倒像是在呼呼大睡。 时而吧唧嘴,咕哝两声,嘴边还有哈喇子流出,不知是做了什么美梦,不断发出“嘿嘿”的笑声。 有言称,魂“昼寓于目,夜舍于肝,寓目而视,舍肝而梦,梦者神游也,九天九地,刹那历遍。” 所以这男人是有魂离体了吗?吕真观察了片刻,一指点在男人的肩井穴上。 男人发出一声痛呼,上身向上直挺,然后又向后倒去。 一阵阴冷的微风凭空生起,男人的表情已经完全消失,变成了平静,看样子是离身的魂归体了。 吕真的右手伸在半空,表情怔怔。 那风像是拂在意识层面,当他刻意去感知时,连一点风的迹象也没有感知到。 但如果这风仅是意识层面的风,可是为何脚下的草却又在飘动? 三魂七魄……吕真自认为自己对魂魄的奥秘已经了解不少,这时却又出现了迷惑。 然后,以这迷惑为起点,更多他以前一直迷惑的问题不受控制地挤进了他的脑海。 诸多人死之后魂魄究竟是散了,还是去了那不知是否存在的地府? 如若真是散了,那传言中的宿世轮回又是否存在? 如果轮回不在,那么魂魄又是如何造就? …… 吕真吐出一口气,把心中的杂念也一齐吐出。 现在并不是多想这些的时候,他相信有一天这个世界的所有奥秘都将向他敞开大门。 不过现在离这个目标还很远,需要一步一步地向前,以接近自己苦思追索的秘密。 阴灵再次浮现在吕真的身侧,飘荡不定。 一边感知阴灵的特征,吕真将一只手按在了男人的眉心上。 黑色之炁冒出,在男人身体内循环一周又回到吕真的掌心中。 脸上又出现了疑惑的情绪,吕真闭上双眼,将左手探进身旁的阴灵中,右手之中的黑炁再次钻入男人的胸口。 “原来如此。” 黑炁在男人的经脉之中循环数个周天,吕真才睁开眼,脸上已经没有了疑惑。 拘灵遣将只能掌控身死之人的三魂,使三魂现形,而在人未死之前,并不能影响他人的魂魄,对于寓居于人体的魂魄也只有粗略的感知。 他现在借助于身旁阴灵的对比,就可以略微感知到活人体内三魂的波动。 而他的明魂术目前的最大的障碍便是不知自己使用明魂术所做的改变能否达成自己的目的,或者说缺乏具体的改变方向,只能按照对情绪的波动的模拟,对意识做出简单的操作。 可是如今在对三魂的感知大为增强的情况下,他自然就可以跨过这道最大的门槛,以拘灵遣将带来的对灵魂的感知为基,以明魂术对灵魂进行操作。 如此一来,就可以轻易地达成自己对灵魂操作时想要达成的目的,并且在有了一个对灵魂感知来校准自己操作的准确性后,自然能使操作不犯任何失误。 “爽灵……” 身旁的阴灵再次分裂成爽灵与幽精共用一身的形式。 吕真左手点在爽灵眉心上,右手上属于拘灵遣将的黑炁再次冒出。 片刻之后,黑炁消失,变成自明魂术修来的蓝炁,涌进男人的眉心内。 吕真一边感知男人体内三魂的细微波动,一边用明魂术对其意识做出细微的调整。 片刻之后,男人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然后眉心渐渐皱起,那张憨厚的脸上破天荒的出现了思虑的情绪。 “感知三魂,再按照三魂功能,做出对应……咦?是爽灵有损?” 吕真看着男人的脸色由机谋焦虑,忽然变成狰狞,脸色有些不解。 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地上的男人大吼一声,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上身直起,大手抓向吕真。 但还没抓到吕真身上,那直起一半的身体又被吕真按回来地上。 蓝炁消散,吕真右掌变为指,在其人眉心上轻轻一点。 野兽一样的吼声戛然而止,男人的双眼缓缓闭上,又陷入了昏迷中。 只是呼吸紊乱,脸色苍白,昏迷后依然是眉心紧皱,与之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爽灵有损……” 吕真感知了片刻三魂的波动,发现男人的爽灵在发生波动后,与身旁的阴灵相比,有些细微的不同。 就像是残缺了一部分,没有阴灵的爽灵上的那种完满的圆润感。 心念一动,蓝炁再次从吕真的手心涌入男人的眉心,开始梳理男人狂乱的意识。 直到男人的神情放松下来,他才收回自己的手掌。 这男人的智力不高,应该是爽灵先天有损造成的,而不是后天受伤的原因。 他用明魂术操作男人意识时,刺激到了男人的三魂,故而才造成男人的癫狂。 如果他不用明魂术安抚男人的意识,这男人或许会永远癫狂下去。 就算安抚住了男人暴动的意识,以这男人的状态,也会神思不属,身体虚弱一段时间,就和大病一场一样。 “三魂有损是这种感觉……又学到新的知识了。” 吕真起身看向另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 从面相来看,其人性格狡诈,但不是什么作恶多端的人物。 一夜很漫长,吕真相信他能够增长很多知识…… 清脆的鸟鸣声中,大全徒然惊醒。 他做了一个噩梦! 不,不是一个! 而是很多个……无数个噩梦! 但是诡异的是,他只保留了恐惧的情绪,对于噩梦只有一点模糊的记忆,当他想试图回忆到底做了什么梦时,却又什么都想不起。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意识从梦中抽离,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大全又惊出了一声的冷汗,他徒然坐起,忽然“哎哟”一声又倒回了地上。 他才发现自己腰酸背痛,浑身无力,就像去搬了三天三夜的砖,一点都不想动弹,连思维的转动都比平时慢了好几倍。 躺了小半天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好像有点危险。 挣扎着爬到一块石头边,靠着石头半躺在地上才舒了口气。 这时他又想起,他还有个弟弟,下意识大喊一声“二全”,连忙扭头去寻找自家弟弟。 “你醒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忽然响起。 大全心头一跳,右手摸向身侧,就想拿起自己的刀,抓了个空才发现自己的刀没带过来。 心头懊恼,不过他深知现在不能露怯,于是扭头恶狠狠地看向那个穿着简单,却气质不俗的青年:“你是谁?!” “我是谁?”吕真指向脚边啃草啃得不亦乐乎的灰毛兔子,“你忘记这只兔子从哪里来的了?” 看向那只兔子,大全恍惚想起自己昏迷前好像确实听到了什么兔子,他心中微松,但脸上还是一副凶狠模样:“昨天是你把我打晕的吗?你想怎么样?” “我没有刚好把人打晕的本事。”吕真微笑道,“我来这里的时候,刚说了一句话,你们就晕了过去,把我吓了一跳,担心你们出事,所以在这里照顾了你们一晚上。” 他的声音温和,笑容纯粹。 在清澈的光线下,极具感染性。 在这种笑容下怎么可能存在谎言呢? 大全看得呆了呆,再想起自己昏迷之前好像看见人家确实离自己有一段距离? 往日的警戒心奇怪的消失得无影无踪,大全自己却没有发现任何怪异的地方。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我原谅你们了 “那个……那个……不好意思。”大全脸上的神情变得有点尴尬,“那个兔子,我们……我们太饿了,才……” “没关系,我已经原谅你们了。”吕真的表情没有变化,反而温和问道,“你们昨晚是犯病了吗?”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全看向自己虚弱的手,忽然又想起自己的弟弟还不知道在哪里,又撑着爬起来,“二全……我兄弟呢?你看见我兄弟了吗?” “那边。”吕真向右边指了指,“他昏迷的地方不适合休息,所以我给他换了个地方。” “二全……” 大全连忙爬起,但是膝盖一软,又跪倒在地,被吕真扶住。 他忍不住看向吕真,心中感觉有点温暖,然后油然生出几分惭愧和自责。 “兔子的事情……” 那么好的人,为什么自己还能下手去偷了人家兔子?真是被猪油蒙了心…… “没关系,我说过好多次,原谅你们了。”吕真不在意道。 好多次?好像有点奇怪?应该是说错话了……大全没有细想,一直看到自家兄弟安稳躺在地上,才松了口气。 “二全,二全,你没事吧?” 拍了拍二全憨厚的脸庞,始终没见二全醒过来,大全忍不住看向吕真。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吕真摇头说道,“昨晚和你一起晕倒,好像症状比你还要严重,到现在还没有醒,不过他的呼吸平缓,暂时应该没什么大事,当然,最好还是直接送去医院看看。” “哦,哦,医院!对,医院!”大全连忙摸向兜里的手机。 就在右手触及到手机的刹那,他忽然愣住,脑海里仿佛有炸雷炸响,他终于想起自己从醒来就被忽略的地方,或者说,没有想起的地方! 去医院要钱,可是钱从哪里来? 视线扫过不远处的山洞,大全掏出手机,若无其事地问道:“那个山洞你……进去过吗?” “黑漆漆的怪吓人,而且有一股臭味。”吕真反问道,“我去那里做什么?” “没去过就好。”大全低声嘀咕了一句。 他好像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一个问题,眼前男人的话是否可信? 也没想过,这里面是不是存在什么阴谋诡计。 如果他的脑子以前装的是清水,那么现在则是变成了粘稠的胶水,变得迟滞又怠惰,总是不愿意考虑太多问题,就算某些思维因为现实的怪异偶尔自脑海中产生,也会下意识地被他自己忽略。 没再多想,大全的手指刚按下,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看了一眼吕真,他点下接通键,劈头盖脸骂到:“打老子电话做什么?老子不想听你说话!钱?老子不想要钱!滚,现在马上滚!不要让老子再看见你!” 说完,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他就已经挂了电话,然后又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大全毫不犹豫按下拒接键。 他的心中油然产生一股说不出的厌烦。 为什么要那么多钱? 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 天天跑东跑西,还要想着想那,还要担惊受怕,多累。 大全感觉他好像是悟了。 简简单单地过上咸鱼生活不香吗?以前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还没来得及打电话,铃声又锲而不舍地响了起来。 大全恶狠狠地准备继续拒接,看见屏幕上显示的电话号码,忽然犹豫了一下,点向拒接的手指鬼使神差地点在了接通上。 一个娇媚的声音从手机的听筒里传出。 “喂,大全,你还没回来吗?昨晚打你电话,一直没有人接,你干什么去了?” 尴尬地看了一眼吕真,大全把手机放到嘴边,低声说道:“我还在干活。” 那声音矫揉造作道:“干什么活,比我还重要?你什么时候回来?” 大全不耐烦道:“该回来的时候就会回来,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电话里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好你个大全!你是不是有别的女人了?我告诉你,你以为老娘我找不到其他男人吗?老娘的男人多……” 手指点在挂断上,里面的声音瞬间消失。 形容不出的舒畅在心中爆发,让大全感觉好像扔掉了身上的千斤重担。 身体轻盈得好像就要飘了起来。 原来没有女人束缚是那么舒坦?! 再想深一层,没有女人,那么就不要拼命赚钱,不要像个被抽打的陀螺一样,一天到晚瞎转,也不要天天听苍蝇一样的声音啰嗦。 想通这一点,大全感觉更加舒坦,像吃了人参果一样,连虚弱的身体都多了几分力气。 以前怎么就想不到那么一层? 好在现在悟了也不晚,他庆幸想到。 “什么感觉?” 听到声音,大全下意识道:“很轻松,很爽!” “第十四次。” “什么十四……”大全有点奇怪,正要扭头看向说话的吕真,意识就陷入了黑暗,向前倒在二全身上。 “压抑得有点多了。”吕真看着倒下的大全,蓝炁从身上涌出,抓在男人的脑袋上,感受男人三魂的波动。 以明魂术调整灵魂波动,间接地压制爽灵、幽、幽精二魂,以驱除杂念,需要控制一个度。 要是完全压制二魂,那么会导致自身陷入之前的那种沉寂状态,就算能从沉寂状态醒来,也会面临反噬。 但若是对两魂的压制不够,那么杂念又会影响他对炁的感应。 因此,要想在日常生活之中,既能正常生活,同时又能时时练炁,那么就要在一定程度压制二魂,使杂念不至于影响练炁。 处理日常事务需要理智,但是理智又不是机械性质的理智。 作为人的理智,天然地与智谋、欲望联系在一起,不可分割。 像地上的男人,一旦被压制过度,就会产生悟了的错觉,导致性格大变。 所以他压制二魂不是完全压制,而是要保留二魂的部分影响。 为了摸索最佳的压制程度,他已经在地上的男人身上摸索了十四次。 也就是说,地上的男人已经醒了十四次。 这就是他为什么那么虚弱的原因。 当然,如果是自身的静功修炼到更加高深的程度,那肯定不需要那么麻烦。 就像冯宝宝,她不需要可以练炁,只凭对炁的亲近,就能使自身的炁壮大。 也不需要学什么招式,学什么奇技,只需凭炁对外界刺激的自然反应,就很少有人能够伤他。 可是吕真不是。 他的静功没到最高层次,现在不过是用些取巧手段,强行提高自己的静功。 这种压抑手段,能使吕真时时刻刻都处于练炁阶段,不过效率肯定比不上他入静或者发呆的时候。 蓝炁从男人的脑袋上缩回,像蓝色的火焰一样,覆盖在吕真的体表。 闭上双眼,吕真开始一点点地影响自身的意识。 杂念逐渐减少,一直到丹田内的炁开始远运转,吕真才睁开眼睛。 思维转动没有刚才那么活跃,这是压抑杂念的正常现象,不过不至于对他的性格造成太大的影响。 合适的压制程度…… 虽然练炁效率只到他发呆放空意识时的一半左右,但好在不影响日常生活,而且是个好的开端。 吕真为昨夜的收获感到十分满意。 不仅解决了日常练炁的问题,而且在一夜摸索中,灵魂这个世界最大的奥秘向他展示了更加丰富,更加有趣的内容,使他对灵魂的理解越加深刻。 但吕真心中的疑惑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多…… 蓝炁分出两只手掌,分别抓在地上两人的脑袋上。 几分钟后,一脸思索的吕真提起灰兔,向树林外走去。 正文 第三十章 吕良 又过了几分钟。 躺成一排的大全、二全兄弟同时醒来。 有气无力地哼哼两声,两人无神地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又闭上了眼睛。 半晌后,大全艰难地伸手,推了推二全:“大哥,你怎么不说话?” 大全用手肘把二全的手推开,烦躁道:“别推我,我现在一个字都不想说。” 二全挠了挠脸庞,迷糊道:“大哥,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都想不起来了。” “发生……我记得我们饿了,然后想去找东西吃,好像就晕了。” “哦,这样吗?为什么我感觉一点力气都没有?” “饿!”大全没好气道,“你不饿吗?饿成这样了哪来的力气?” “哈哈,是饿了。”二全傻笑道,“可是大哥,我们为什么会晕倒?” “为什么会晕倒?”大全不确定道,“是因为我们太饿了?” “可是我昨晚好像没那么饿……”嘀咕一声,二全忽然说道,“大哥,我们和王老板……” “王老板是什么东西?老子现在就是不想动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嘿嘿,我也是。”二全傻笑两声,有些犹豫道,“大哥,依我看……” “有屁快放。” “依我看,我们去自首吧,这生意不做了……” 看见自家大哥看过来,二全连忙喊道:“别打我!” “打你做什么?”大全的手拍在二全的肩膀上,欣慰道,“不愧是弟兄,咱们想的都是一样,晕倒一次,我就想通了,做这事整天东躲XZ有什么意思?想起以前做的糊涂事我就浑身难受,身体像有一万只蚂蚁在爬……唉,以前怎么会傻到做那种事?好在没犯下什么该死的大错。” 那双无神的双眼透漏出无比的真诚:“二全,咱们以后堂堂正正的做个好人吧!” 二全呆了呆,憨厚的脸上也变成了真挚,然后重重点头:“咱们以后做……” 话还没说完,他脸上的五官忽然扭成一团,伸手压住自己的小腹:“大哥,我……我……肚子里……” 见自家弟弟这个样子,大全连忙爬起:“怎么回事?身体有哪里不舒服?是饿坏了吗?” “不,不是……我身体里好像有一只小老鼠在转悠,暖暖的……”一脸迷糊的二全一伸手,一团白色的炁出现在手中,“大哥,你看就是这个,不知道怎么出现的,不过很听话。” 大全被这颠覆三观的事情震惊了,内功、特异功能等诸多猜测迅速闪过,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大哥,咱们还报警吗?”白炁消失,二全傻笑问道。 “报,当然报!”大全慌忙拿出手机,“不报警还能相信谁?现在除了警察老子谁都不信!” “诶,大哥你以前不是这样说的。” …… 爽灵有损,致使人机智不足,也正好使人保持灵台的一份清净,不被世俗污染。 在吕真以明魂术使其陷入到入静状态后,那个二全能够感受到炁也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 最大的原因也是那个二全有一定的练炁天赋,吕真的明魂术只是一个引导,并不是来一个傻子就能感应到炁。 不过吕真也并不为那人感应到炁,而担忧那人做出什么危害社会之事,毕竟在他明魂术的操作下,那两人现在应该大彻大悟,下半辈子都会以做个好人为目标。 能力越大,对社会做的回报也越大,正好为前半生所做的错事赎罪。 提着兔子耳朵,吕真走在城中村偏僻的小巷子中,眼神平静。 他没有发呆,没有进入内视状态,丹田内的炁也无时无刻地在运转,每一刻似乎都在发生变化。 小巷安静无人,远远传来鸡鸣犬吠,以及车流的声音。 走过一片拆迁废墟,吕真的脚步忽然停住。 “出来吧。” “就知道瞒不住你……” 从倒塌的墙壁后面走出一个双手抱胸,神情复杂的少年。 少年顶着淡黄色的蘑菇头,身穿浅色长袖上衣,脸上戴着一副宽大的无框眼镜,模样看起来略显稚嫩,只是嘴角一弯,双眼就变成似笑非笑的样子,看起来有点邪性,让人下意识的生出警惕。 “吕良……” 吕真上下打量了一眼少年,心中油然生出物是人非的感觉。 向来都不愿意浪费时间去回忆已经过去的事情的他,在这一刻也控制不住在脑海里闪过一些已经开始模糊的记忆。 即便以明魂术压制的心境此时也出现了些微波动。 彼时以未被世俗污染的童真作为隔绝世俗的屏障,少有忧虑与怨憎。 但自身边之人与自己都一一长大之后,杂念随之增多,吕家村就再也无法给他相同的感觉。 两段人生相比,吕真其实更喜欢幼时的那种纯粹,即便以他的专注,现在也不复以往那般单纯。 这是世界的规律,无人可以抗拒。 对面的吕良看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吕真,神情变得尴尬下来。 摆好的姿势也成了令自己尴尬的动作,双手放下又抱回胸前,忽然感到有点手足无措。 站了几分钟,吕良忍不住轻咳两声,说道:“你一点都没变……” 说到这里,发现吕真还是没有回神,于是再次咳嗽一声,声音加大几分:“你一点没变,还是那么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被吕良的声音从自身的世界中拉回到现实之中,吕真的意识才集中到吕良身上,看着吕良的双眼重新聚焦:“吕良……好久不见。” 一边说着话,他一边感受着身体内炁的变化。 即便心境被明魂术压制,他的心绪还是会在压制下发生起伏。 要是他将心思放到外界,心中杂念一多,那么炁的运转就会变慢。 反之,在压制下,他的心思只需要不想太多东西,那么炁就会达到他之前所感受到的最佳的运转速度。 这个时候,他的思维转动也会受到影响,变得比平时慢上两拍。 不过吕真也发现,爽灵、幽精二魂的影响不能继续被压抑,现在已经到了某种极限。 不止是因为他的思维转动快慢问题。 以他与吕良自小认识的交情,这时见面也不过是心中产生一些模糊的回忆与感慨,心绪只是稍微波动就恢复了波澜不兴的平静。 除了时间太久,各自变化太大,情感被抹平之外,那就是压制二魂之后,已经开始略微影响他的思维和行事逻辑。 如若他继续抑制三魂中的二魂,或许将变成一个冰冷的机器。 行事也将失去自我,完全被所谓的理智支配,换句话来说,就是性格大变了。 修道,修道,所有修道者均想摒除利欲影响,直达本真,可是那所谓的本真又究竟还是不是真正的“我”? 当今世间,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的,或许只有龙虎山上的那位老天师。 还有自他出生在这个世界就产生的许许多多的疑惑,或许都能从那里得到某些意义上的回答。 所以吕真一直都对那吸引了所有异人界的罗天大醮没有什么兴趣,只对那位老天师感兴趣…… 传入脑海里的话话又把吕真拉回了现实。 “是有些时间不见了。”吕良叹了口气,发出同样的感慨。 正文 第三十一章 你还没想明白 “你怎么知道我在Z市?”吕真平静问道。 一旦停止明魂术对意识的的影响,杂念纷至而来,仿佛从一个与世隔离,远离纷扰的地方,一瞬间又回到了人间。 失去对炁的感知,吕真的心中油然而生一种说不清的空虚感。 “哈哈,放心,放心。”吕良摆了摆手,“我没有伤害那家人,只是看了一下那个吴姓男人的记忆,相反我们还帮助了那一家三口,要不是我举报及时,说不定其他人已经得手了。” “公司没有保证普通人的安全吗?”吕真的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 “以有心算无心,公司派那几个人有什么用?不过在我们举报一次后,公司也重视了,还发出了警告,现在的话,没几个人敢动手了,而且就算有那胆子,也没那么容易得手。” 吕良笑呵呵说道:“王家现在自顾不暇,应该也没时间去找其他人麻烦,而我可以通过那个人的记忆知道你的踪迹,所以最快,其他人就算不能,也可以通过其它方式找到你。” “你也知道,异人界各种奇奇怪怪的异能并不少见,所以再过些时间,你的藏身地点就不再是什么秘密了。” 打量了吕良片刻,吕真吐出一口气:“你变了很多。” 以往那个稚嫩的,整日爬上爬下只想博取他人关注的吕良已经不见了踪影,现在只有全性的吕良,一个将自己藏在厚厚的硬壳内,露出狡诈神态的吕良。 像恶狼一样,整日龇牙咧嘴,露出险恶面目,试图将恶意抵挡在外的吕良。 “你倒是一直不变,还是整天只想着修炼。”吕良脸上的神情消失,沉默片刻,忽然说道,“吕欢不是我杀的。” “我相信不是你杀的。”吕真点了点头。 吕良一愣,瞪大双眼:“你真的相信吕欢不是我杀的?” 吕真淡淡说道:“村子里很多人都可能是杀吕欢的凶手,但是绝不可能是你,在吕欢死的那天我就相信。”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吕双手在两侧握成拳,沉声道,“谁都不相信我的话,吕恭不相信,爷爷不相信,太爷也不相信,没想到你还相信我,我以为……以为……没有人相信我……” “吕欢已经死了,而吕欢死的时候只有你在场。”吕真摇了摇头,“吕家至今没有发现第三人在场的证据,就算我相信你又能怎么样?没有任何意义。” “不一样的!你不明白,有人相信,和没有人相信是不一样的……”深吸了一口气,吕良沉声说道,“你从来不说谎话,既然你那么说,那我相信了。” 他的脸上忽然露出笑意:“当初要不是我运气好,恐怕已经死在了吕家村,就连有人相信我都不知道,那死得多憋屈。” “你指的是从吕家逃出来吗?”吕真反问道,“你以为真的是你有那么好的运气吗?” 吕良眨了眨眼:“你什么意思?不是我运气好,那是什么?我差一点,就差一点死在了村子里,要不是运气好,我现在为什么还能见到你?” “你还没想明白吗?”吕真的神情有些怜悯,“以吕家的实力与对你的重视,要是没有人默许,你以为你逃得出吕家吗?为什么你到现在还没明白,或者说,是不愿意去想吗?” “你是说……”吕良愕然道,“你是说太爷?” “吕家的实力你不知道吗?”吕真平静说道,“你以为吕家的看守真会出现那么大的疏忽,恰巧让你逃出去?以你那时有伤在身的情况,就算从囚牢里逃了出来,凭吕家人对村子的掌控,你以为真的……” “不可能!”吕良断然道,“绝对不可能!太爷……太爷他也不相信……我说不是我杀的,没有人……没有人……” “你太小瞧他了,他从小就看着你长大,你以为他不知道你是什么性情?不止我不相信是你杀的吕欢,他或许也不会相信是你杀的吕欢。” 吕良又呆了呆,然后使劲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你不会知道我逃出来有多艰辛!” “我不知道你逃出来的过程,但是我知道要不是有人默许,以吕家的实力,以及对村子的掌控,几乎没有人可以完好无损地从吕家的囚牢中逃出。”吕真叹了口气,“谁知道你逃出吕家,不但不去调查杀害吕欢的真凶,反而堕落成这个样子,想必他也是很失望。” 吕良徒然瞪大双眼,不可思议道:“你……你是说太爷故意把我放出来,就是想让我去调查凶手?这都是你……” 吕真打断道:“这很难猜吗?以往他最看重的就是你和吕欢两人,而你被吕欢之死所连累,要想洗刷这冤屈,让你重归吕家,除了让你去调查凶手之外,还有别的选项吗?” 吕良回忆起幼年那些已经被痛苦掩盖的记忆,愣了许久,才低沉说道:“太爷自己为什么不去调查?” 脑子里乱糟糟一片,吕良的心里其实已经出现几分动摇。 原先只是不愿意向这个方向想,经过吕真一提醒,他才意识到自己当初逃出吕家的情况的确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 那些他一直不愿回忆的东西涌上心头,越琢磨就越是感觉可疑的地方很多。 尤其是吕真的一句话说得没错,当年在年轻一辈,吕慈最看中的就是明魂术最好的他和吕欢。 而在吕欢之死的事情上,吕慈的处理却十分粗暴,根本不给他辩解的机会,前后态度的转变太大,有些不合逻辑。 也是他的怨念那么大的原因。 现在一听吕真的分析,好像又不是那么一回事,让吕良心中震动的同时,不可避免的回想起了曾经的温馨场景…… 吕真不答反问:“你知道他最看重的是什么吗?” 这个只要是吕家之人都知道,吕良没有犹豫,低下头说道:“太爷最看中的是家族和吕姓血脉。” 吕真又问了一个似乎是不相干的话:“你在异人界闯荡那么久,那你以为有多少人能够悄无声息地闯进村子杀人,杀的还是吕家最重视的后辈,之后全身而退,不被人发现?” 吕良猛然抬头道:“你的意思是,吕欢死在吕家自己人手上?!” 正文 第三十二章 我只相信我自己 “是可能,以吕家的实力,这个猜测的可能性最大。”吕真移开视线,语气没有变化,“一边是已经死去的吕欢,一边是可能存在的凶手,以他的心性,要是选择暂时息事宁人,不至在家族内造成太大的动乱,在暗中调查凶手,是很奇怪的事情吗?” “不,这不可能!”吕良连忙反驳,“太爷的外号是疯狗,你也说过他最看重吕欢,而吕欢被杀,一个被太爷看做吕家崛起的契机的人在眼皮底下被杀,太爷不会那么平静。” “你以为他会发疯?”吕真反问一句,又说道,“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现在的吕家到底是什么情况。” 吕良皱眉道:“你知道什么,我希望你告诉我,就看在……看在……” “我会告诉你的。”吕真难得的笑了笑,“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很简单,因为他自己对吕欢的情绪其实也很复杂,或许吕欢之死也是他的默许,看你的样子是不信,不过不要急着反驳,听我说完。” 稍微停顿,吕真继续说道:“你以为现在的吕家是什么情况?自得到明魂术的传承也不过几代人,发展形势迅猛,但时间还是太短,就像山上的树苗,生长形势良好,可是依然需要更长时间发育才能成材。” “而吕欢,一觉醒明魂术没多久,就成了吕家明魂术第一人,就像小树苗之间忽然长出一颗耀眼的大树一样,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她的身上,也吸引到了吕家之上,吸引到吕家不愿让人关注的明魂术,那么会给低调发展的吕家带来什么,你知道吗?” 吕良忍不住说道:“你是说吕欢会被人忌惮?” “谁会不忌惮这样的人呢?身为吕家掌舵人,他最清楚不过。”吕真叹了口气,“吕欢的明魂术天资在吕家绝无仅有,后天的炼炁资质也是少有人比,所以才能学到如意劲,那你知道这样的人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只要给她时间,她能迅速强大到让人忌惮的程度?她的天资好,是被看重的理由,也是被放弃的理由,因为她出生的时间不对。” 吕良有些迷糊:“为什么时间不对?” “你不明白吗?吕家还需要时间,等那些小树苗成长成材,令吕家不知不觉地变得强大,毕竟在异人界,除了极少数人,有谁能够一人抗衡众多高手?” “所以个体的强大对于一个势力的意义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有整体的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 “而在我们这一代人已经出现明魂术大爆发的情况,使吕家的实力大增。你想过吗?要是再那么不引人瞩目的过两三代下去,吕家的实力会增长到什么地步吗?” “要是那时再有吕欢这样的人出生,就不是那么耀眼的一枝独秀,在这样人物的带领下,有那样底蕴的吕家的实力不止要远超王家、陆家、唐门这些势力,就连天师府也未必会忌惮,这就是明魂术……” “不可能!”吕良大声打断道,“我不相信,太爷……太爷会是害死吕欢的凶手!这根本不可能!一定不可能!都是胡说八道,没有一点证据的胡说八道!” 吕真没有反驳,看着激动的吕良只是简单说道:“是胡说八道又怎么样?” “呃……”吕良愣住了,张开嘴,呆呆看着吕真,“你……那你……说的都是假的?” “真假有什么关系呢?你刚才还是出现了动摇。”吕真再次看向吕良。 吕良咬牙切齿道:“猜测就是猜测,不是事实!” “或许不是事实,可是你自认为了解太爷的为人,但是你真的了解吗?你要知道,吕家不可信,太爷不可信,就连你背后的那些人又有谁可信?” 吕真指向自己,声音变得坚定:“在这个世界上,最可信的只有我们自己,能救我们自己的也只有自己,自从走出吕家,我就只相信我自己!” “可是你呢?为什么那么软弱?为什么还抱有可笑的幻想?命只有一条,错信一次就是万劫不复的结局,所以不管怎么样,都不要轻信任何人,即便是太爷!” 沉默片刻,他叹息一声:“吕良,你明白吗?” “你……你……”吕良愣愣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他直觉到吕真和他说的话当中隐含了很多深意,但是仔细一想又似乎迷迷糊糊,什么都不明白。 “吕良,我们认识好多年了。”吕真闭上双眼,掩盖住双眼里的情绪,“小时候,你、我、吕欢,还有吕恭……” “你也知道我们认识那么多年!”吕良忽然爆发,血丝密布的双眼已经挂上了泪痕,“可是吕欢呢?!” “你知道我这些时间最想知道,最感觉奇怪的是什么吗?这些时间,我一直在想,一直在问自己,你当时为什么不救吕欢?!” “以前你说的很多话当时我不懂,到被被囚禁等死的时候,我就想明白了,你……早就知道了这些事情,对吗?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提前那么早就知道,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没想办法救过她?”吕真看向湛蓝的天空,闭上双眼,再次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救过她?” 吕良擦了把眼泪,哽咽道:“你当初……为什么不把事情告诉太爷?” “我没有证据。”吕真低头,再次看向吕良,“而且你认为我没有把事情告诉太爷吗?要不然你认为吕欢死前半年,吕家忽然封闭村子,以莫名其妙的借口搜索全村,并且加大对吕欢的保护?” “你……”吕良惊讶失神,声音颤抖,“那年……那年……是你……” 一提起那年,吕良脑子里就有了印象。 因为那时他正巧被查到贪玩,没有练功,被关禁闭整整三天,所以对那次搜查印象颇深。 没想到他一直抱怨的事情居然有那么深的内情,居然和吕真、吕欢有关…… “是的,我千方百计地把自己的猜测传了上去,所以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吗?我只是……做什么都救不了她啊……” 吕真的神情莫名:“后来想了几天,我才明白,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吕欢有吕欢的命,而你也有你的命,有你将要承担的责任。” 并不是吕真想做谜语人。 关于吕欢身死的真像,吕真确实不知,只是有所猜测。 想起另一个双全手造诣深不可测的女人,即便是吕真也感受到了压力…… 而吕良之后的遭遇吕真倒是知道。 在凄惨遭遇后觉醒完整的明魂术,并且学会操控三尸中的二尸,实力大增,这是注定的轨迹。 吕真不知道要是自己改变这条轨迹会造成什么不可测的影响,而且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改变这条轨迹,就像当年他没有改变吕欢的命运。 终究还是实力不够,那颗许久不曾躁动的心久违的出现了不甘与遗憾,就像当年眼睁睁地看着吕欢身死一样。 若是实力足够,那么什么轨迹,什么命运又能怎么样呢? 所谓大自由,或许唯有“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才能达到。 吕良摇了摇头,喃喃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以后你会明白的。”吕真向拆迁废墟那边扫了一眼,又若无其事道,“对你,吕慈是一向看好的,这点不存在什么疑问。” “就算出了这事他也不愿意杀你,因为你已经是现今吕家明魂术最强之人,以他的思考方式,就算把你囚禁起来,作为吕家的血脉传承人也不会杀你,因为你的血脉是自吕欢死后,所含明魂术分量最高的血脉。” “不过你现在和全性之人混在一起,已经到了他们容忍的底线,之前没有全力抓你,只是看你会做些什么,而现在或许很快就会动手把你带你吕家,若是他们更关注我的话,那么你还有些时间。” 吕良吸了吸鼻子:“你现在也很危险,你在这里的事情瞒不住王家太久,全性……” “小坏蛋,这个可不能说哟。” 娇媚入骨的声音响起,一只洁白玉手悄然搭到吕良的肩膀上…… 正文 第三十三章 你们为什么那么傲慢 一个粉红色头发,穿着紧身T恤和牛仔短裤的妖娆女人从身后抱住吕良,在吕良的耳边吐了口热气。 “小坏蛋,人家阻止了你犯错哦,你要怎么报答人家?不如趁着有时间,和人家好好玩玩?” “得!姐姐饶了我吧!”吕良一个激灵,连忙从女人怀里闪开,“这在干正事呢!” 他低下头,再抬起时,刚才的情绪已经完全消失不见,脸上又带上了标志性的微笑。 “你这小坏蛋也知道在办正事?”女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吕良,“掌门让我们来做什么的你忘了?说让你一个人来谈谈,姐姐就让你来谈,连偷听都没做,可你没把人家劝进全性也就算了,反而差点被人家劝说脱离全性,这回去怎么向掌门交代?” “啊啊……这怎么可能?!”吕良连连摆手,笑嘻嘻道,“姐姐,这不劝人也要先拉关系吗?不然怎么好说话?那么久没见,当然要先聊聊。” 女人微微一笑:“是这样吗?” “马上就要说到正事了,谁知道姐姐您就出来了。”吕良轻咳了两声,看向吕真道,语气疏离,“你也听到了,你现在非常危险,只有全性才能在王家的手里保你一命,我们掌门对你很好奇,表示非常愿意见见你这个年轻人。” 现在的吕良与之前已经判若两人,让人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吕良。 “吕真……”女人妩媚地舔了舔嘴唇,看着吕真的双眼异彩连连,就像看着一盘美食,“元阳未泄,真气完足,真是可口呢!” “刮骨刀夏禾?”自那个女人一出现,吕真的视线就放在女人身上。 只站在那里就令他心绪受到影响,又具有那么显眼的一头粉红色头发,整个异人界也只有一人——刮骨刀夏禾! 夏禾饶有兴致道:“你认识我吗?” “全性夏禾的名声在异人界有几个人不知道?”吕真淡淡说道。 夏禾妩媚一笑:“既然你知道我,那就好办了……” 吕良连忙挡在夏禾身前,提醒道:“姐姐,咱们先办正事!” 夏禾瞥了眼吕良,笑吟吟道:“人家的事就不算正事吗?让那个张楚岚跑了,人家早就忍得难受,你说该怎么办?” “咱们先做正事!”吕良擦了把冷汗,“把掌门交代的正事做完了,姐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夏禾轻哼一声:“真是小坏蛋,一点也没把人家的事情放在眼里,不过这事,说不定正事和私事能一起完成呢。” “姐姐……”吕良认真说道,“这事还是我来说比较合适,您就在旁边看着,谈不成的话您再出手?” “呵,那你还不快谈?”夏禾退后几步,双手抱胸,摆出一副看好戏的姿态,“赶紧谈完,就到人家的事了,那么旺盛的年轻人,那么磅礴的力量……不把他吸干,人家晚上肯定会失眠。” 吕良清了清嗓子,转头看向吕真,脸色变为严肃:“这次我们过来,不是谈私事的,你既然知道这位姐姐是全性四张狂之一的夏禾姐姐,那么也应该清楚我是代表全性来和你谈一谈的。” “谈什么?”吕真认真看向吕良,“让我像你一样加入全性吗?” “加入全性有什么不好?”吕良撇嘴,“反正你也脱离了吕家,不可能再回吕家,现在和那时的我一样,已经走投无路了。” 吕真不置可否:“那么加入全性对于我有什么好处。” “现在只有全性能够为你抵挡王家的压力。”吕良劝道,“王家和我们吕家一样,都有隐藏实力,远远不止表面那点实力,现在只有全性能够保住你!除了全性,有那个势力能够为了你和吕家抗衡?” “是吗?”吕真摇头,“可是不加入全性,我的敌人只有王家,最多再加上一个吕家,加入全性,那么异人界大部分都是我的敌人。” 吕良愣住,嘴里“呃”了一声,已经打好的腹稿又被逼回了肚子里。 后面的夏禾调笑道:“小坏蛋,这就是你办正事的本事吗?要不还是让人家试试?我看他好像对人家很有兴趣的样子。” “姐姐稍等!”吕良咽了口唾沫,又说道,“吕真,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来找你吗?很多人都以为你是在我们出手帮忙的情况下才杀了王家一行人,但是我们最清楚自己有没有出手。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掌门对你很感兴趣……” 夏禾打断道:“小坏蛋不老实,事情还没开始,就将来龙去脉都交代清楚了。” “哈哈,姐姐,做这种事总是需要一点诚意吧?不把事情交代清楚,怎么说明咱们的诚意?”吕良挠了挠后脑勺。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掌门对你很感兴趣,所以特地让我们来邀请你加入全性,去和他谈谈,只要你加入全性,就算是王家那事,我们也可以认下来。” “原来如此。”吕真低下头,“全性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见事情似乎有戏,吕良心中一喜,连忙说道:“我们掌门除了让你加入全性之外,就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说他感觉这事情很有趣,只要你老老实实地交代事情的经过,全性就可以保全你的性命。” “交代清楚……”吕真轻声重复了一句。 “是的,只要你把事情说清楚。”吕良将自己的眼镜扶正,“而且,你有句话说错了。” “只要你加入全性,那就是全性对抗异人界其它势力!不加入全性,那就是你独自一人对抗王家和吕家。” “吕真,你刚才一直问我是不是明白,现在你明白了吗?” “这就是你当初的想法吗?”吕真抬头看向吕良。 “你……”吕良有些急了。 吕真忽然说道:“你们为什么那么傲慢?” 吕良一愣,还想要说话,就见吕真的身形徒然消失在原地。 “砰!” 一声巨响从吕真刚才所在的位置传出,震得旁边废弃的房屋也跟着向上跳了一跳,灰尘漱漱掉落。 正文 第三十四章 祸根苗沈冲 一个男人半跪在吕真之前所站的地方,右拳之下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凹坑,蜘蛛网一样裂纹瞬间就遍布了整个巷子。 男人身穿西装,带着一副普普通通的眼镜,模样斯文,看起来不像个异人,反而像个以教书为生的大学教授。 只是拳头之下的情形却充分说明了这个男人的危险性。 “祸根苗沈冲?”吕真的身形出现在十米外的一堵半倒塌的墙壁上,看向突然出手的沈冲,“全性四张狂就来了你们两人吗?” 沈冲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微笑道:“两个人还不够吗?” 吕良脸色一变,又想说话,肩膀却被夏禾抓住。 “好了,现在轮到我们了。”夏禾在吕良的肩膀上拍了拍,走到吕良身前,“既然不想加入咱们全性,咱们也不会强求,但是我们那么辛苦一遭跑来,不把事情交代一下,这不是白来了?” 她看向吕真,上下打量:“掌门打赌说,你身上一定有让我们都感兴趣的秘密才让我们辛苦赶来,否则人家才不会回到Z市,吕真,你不会让人家失望吧?” 听着越来越甜腻的声音,吕良顿时有种口干舌燥的感觉,心中暗骂一声狐狸精,不动声色地与夏禾拉开距离。 “很遗憾,这次应该会让你很失望。”吕真开始调整呼吸,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 “真是口是心非。”夏禾一步一步向前,上身微微前倾,流出胸口大片的白腻,“人家直言,对你很感兴趣,不如咱们先去房间里玩玩再谈会不会失望的问题?人家会的招式可是很……” “可惜,我对你没什么兴趣。” 深深地看了眼吕良,吕真没有再说什么向内跃进了被施工挡住的拆迁工地内。 吕良连忙追上,跳上了墙壁。 夏禾没有急着追上去,她伸手掩住自己的鼻子,皱眉看向沈冲:“你动手怎么不打声招呼?” “我看见他好像完全不动心的样子,就想试试他的本事,不过他好像早就发现我了。”沈冲苦笑一声,看向一言不发地翻墙追出去的吕良,“他是怎么回事?” “别给他机会跑远了。”夏禾一边追出,一边随口说道,“吕良和他感情不错。” 沈冲追上夏禾:“这小子不老实,还说只是旧相识,没什么感情。” “虽然是旧识,不过吕良没有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也没有说什么太出格的话,不说这个,你既然进来了,那胡杰呢?” “收拾掉几个盯梢的,我就让胡杰在外面等着。”沈冲气定神闲道,“你放心,这次总要试探出点东西,不会让他那么轻松走掉,不然怎么回去向掌门交代?” 追了没多远,两人就听见交手的动静传来,对视一眼便迅速那个方位赶去。 “掌门这次是不是想多了?为了这么个家伙,居然让咱们两个又回一趟Z市?”夏禾忽然说道。 “涉及吕家和王家都在追索的人物,掌门感兴趣也是自然,尤其是那个王许带着高手居然莫名其妙的死了。” “你说这个吕真身后是不是有高手帮助?” “谁知道?暂时没有发现其他人。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没有什么高手相助,这个吕真自身也不简单,就算这次什么消息都没得到,只要得到这个吕真,那么天师府的事情就有更好的选择了。” “你是指罗天大醮?” “你不觉得这个吕真比胡杰更加合适吗?让他多杀几个人,吸收更多的炁,比胡杰强的不是一点半点。” “有道理,前提是咱们得先抓住他!” 夏禾徒然加速。 身后的沈冲摇了摇头,听着越来越清晰的打斗声,也跟着加快了速度。 …… “死!死!死!” 废弃的房屋之间,一个灰发年轻人疯狂地叫嚣着,一拳在一面墙上留下一个大洞。 “哈哈哈,我要你死!” 年轻男人看着避开的吕真,双眼发红,发狂似的向吕真冲了过去。 其人额头上青筋毕露,像是一只只蚯蚓爬在上面,双眼除了疯狂,就没有其它情绪,看起来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应该是陷入了某种特殊的状态。 吕真的心中没有感到奇怪,看见祸根苗沈冲,再看见这人,他大概已经明白了情况。 无非又是一个中了沈冲异能的受害者,或者也中了夏禾的异能,才能疯狂到这种境地。 接了男人一拳,将男人震退,吕真在侧面的墙壁上一借力,跃到男人身后,一拳打向男人的脑袋。 “猎物,猎物……第三个猎物!” 男人转身稍慢,却没有丝毫的畏惧,不顾吕真的拳头或许会先一步打到他的脑袋上,也疯狂地出了一拳,打向吕真的胸口,完全是两败俱伤的不要命打法。 吕真不得已收回拳头,身体一侧,让男人的拳头沿着自己的胸口打过,同时右手成指,在男人的肋下一点。 男人猛然缩回拳头,抱着肋部缩成一团,发出野兽般的嚎叫,然后被吕真一脚踢在胸口上,向后飞出。 男人还未落地就被一股自地上冲出的劲道打在身上,于是飞出的方向一变,向追来的吕良撞去。 这个男人虽然疯狂,动则就是两败俱伤的凶狠打法,但是理智缺失,出手没有章法,就是最大的弱点。 加上出手的速度也不及吕真,所以在吕真眼中自然是处处都是破绽,被他几招就给收拾了。 吕良堪堪避开男人,一把向吕真抓出,明魂术形成的蓝色大手与他抓出的手一样,迅速抓向吕真。 “你也要向我出手吗?”吕真身形疾退,忽然从身后飘来一股令他也产生一瞬间异样感的香风,令他心中一紧。 一侧身,在他的余光中出现了一只纤纤玉手,原本是拍向他的后背,现在变成了拍向肩膀。 这一掌出现的突然,吕真像是没有任防备一样,下意识地以左手肘向上迎向那只手掌。 “小心……” 吕良的声音传出时,地上一块碎石毫无征兆地从吕真脚下飞起,撞向身后的夏禾。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可怕的异能 尖锐的碎石擦着夏禾的脸飞过。 “好心狠的人……”夏禾退后数步,摸了摸被擦的火辣辣的脸庞,看向沾着殷红血液的手指,眼神有些惊讶,“人家差那么一点就被你杀了呢!” 夏禾刚才确实吃了一惊。 她从来没想到,一出手几乎就是绝生死之时。 刚才要不是她在关键时刻,感受到了致命危机,在千钧一发之际扭头避开了那块碎石,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看样子,那块碎石不是一个意外,而是眼前这个名为吕真的男人在与胡杰交手之时,特意为她留下的一个小“惊喜”。 舔舐着手指上的血液,夏禾已经不敢有丝毫的轻视。 吕真没有说话,向后看了眼吕良,右脚迈出,已经贴到夏禾身前,主动向夏禾出了手。 “你就那么想杀人家吗?”夏禾嘴里调笑,一出手却狠辣异常,招招致命。 表面上不显,实际上吕真也没有轻视夏禾。 如果夏禾只是普通异人,吕真也不会那么忌惮。 即便夏禾暂时没有全力爆发她的炁,只是凭近距离交手之时那不受她控制,散发的奇怪香味就已经令吕真心猿意马。 心湖中杂念丛生,如斩不尽的杂草,逐渐侵蚀吕真的心神。 夏禾的异能比被他杀死的那个王家人的异能还要可怕。 但吕真对于夏禾的异能也并不是没有一点抵抗之力。 三魂中的幽精即是与欲望相关。 以拘灵遣将对三魂的模糊感知,吕真一见到夏禾就感受到了幽精的不受控制的波动。 明魂术于体内悄然运转,蓝色之炁仿佛一盆迎面浇下的冷水,在欲望未壮大之时已经被绞灭在萌芽中。 以多年来磨炼出坚韧的意志为主导,再以明魂术压抑三魂中幽精的影响,吕真暂时能在不影响他与人交手的情况下,将夏禾异能的影响压到最低。 “有趣。”夏禾一拳把一堵破墙打塌,嘴里发出一声轻笑。 看着那双沉静如水,始终没有太大波动的双眼,她已经知道,眼前的男人虽然年轻,但是与她以往所见过的大多数男人都不同。 要用一种东西来形容的话,夏禾下意识地就想起了石头。 就像一块砸不碎的石头,在面对她时也没有露出太大的神情变化,因此也没有露出一点破绽。 她的异能不受自身控制,即使她易容成面貌丑陋的女人,甚至是男人也减少不了自己身上散发出的惊人魅力。 可是今天这个吕真的面前,好像自身的异能已经失效。 即使隔得再近,男人也没有过大的心绪波动。 夏禾注意到吕真见到他时神情是有细微变化的,说明自身的异能并没有消失。 那就是这个吕真的心境修为达到了一种极高的境地,或者有某种特殊手段可以压制自身的情绪变化。 上次遇到的人便是那个张楚岚,连她向来无往而不利的息肌也没有起太大的作用。 不知道这个吕真能不能抵抗她的息肌? “既然你想玩,那人家就陪你好好玩玩!”夏禾轻笑一声,气势爆发,粉红色的炁笼罩全身,迎向给她极大压力的吕真。 能控制人体欲望的异能相当可怕,尤其是在夏禾的主动出手下,动则就能使人沉沦在欲望之中,不可自拔。 就如之前为了救张楚岚中了夏禾一掌的哪都通公司的土猴子,即使面对的不是夏禾的全力出手,也深受“淫毒”的折磨。 在夏禾全力爆发下,强烈的危机感令吕真心头一跳。 直觉告诉他,要是他被夏禾击中,或许以现今的明魂术也无法压制他的心神动荡。 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以吕家的如意劲或者明魂术这些可以拉开距离攻击的手段来应付,减少与夏禾接触的可能性。 如今吕真最好用的手段当然是如意劲。 两侧的房屋密集,到处是破旧的墙体,又不必顾担心及无辜,吕真在墙体之间横冲直撞,肆意战斗。 以墙体为阻隔,以如意劲为主要攻击手段,即便不与夏禾发生肢体上的实际接触,他也没有落入下风。 两人越打越激烈,破旧的墙体在两人肆无忌惮的攻击下,纷纷倒塌在地。 灰尘弥漫。 这里成了名副其实的拆迁工地。 从另一侧靠近的沈冲走过吕良的身侧,微笑着瞥了一眼吕良。 吕良赶紧解释道:“我提醒姐姐要小心,我看吕真的出手好像有点厉害。” 沈冲点了点头:“是很厉害,在你们吕家,都没人知道他那么厉害吗?” 吕良想了想,看着交手中的吕真,有些恍惚说道:“在我的记忆中,吕……吕真小时候很厉害,不过后来没有觉醒明魂术,就没那么突出了,在练炁一道上表现得非常平庸。” 相处那么久,吕良深知夏禾异能的厉害。 表面上看是个娇滴滴的女人,但只要那恐怖的异能发动,至今没有见到任何一个男人能够完全抗拒她的魅力。 可是现在的吕真居然能够和夏禾打得有来有回,简直超出了吕良的认知。 他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对吕真产生了一种陌生感。 在吕良的心目中,吕真一直都是那个沉默寡言,只是专注于练炁,却因练炁天赋不高,而成就不高的普通同龄人形象。 可是现在眼前的吕真的形象颠覆之大,已经与他心中的形象格格不入。 强烈的不真实感,让吕良几乎怀疑自己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 之前见到吕真的时候,他除了高兴之外,不自觉地就带上了那种自小而来的,居高临下的优越感。 在这种优越感下,吕良下意识地坚信自己的想法。 那就是一旦走出吕家,吕真只有和他走同一条路——加入全性,作为新人,和他报团取暖才是唯一的选择。 之前听到吕真说自己从吕家逃出是有人默认的结果,吕良一时不能接受,就是因为如此一来,那么他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一个错误? 如果他当初的选择就有问题,那么现在现在让吕真加入全性是不是最佳的选择? 只是自我质疑了片刻,吕良就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吕真虽然比他记忆中厉害了一点,但是在得罪王家,又面临吕家追踪,处境比他当时还要险恶许多,动则就有生命危险。 除了和他一样加入全性还有其它生路吗? 正文 第三十六章 令人忌惮的沈冲 “这样……那可真是有趣。” 沈冲蹲下,把地上完全失去意识的男人翻了个身,迅速做了个简单的检查。 “胡杰怎么样?”吕良提醒道,“如意劲能够伤人内脏、经脉,很麻烦,要尽快治疗。” “暂时是废了。”沈冲站起,看向交手的吕真和夏禾,“你不是说在你们吕家,年轻一辈没几个能够连用如意劲吗?那现在是怎么回事?这个吕真和夏禾交手至今就用了四五次如意劲了,还没有看到力竭的样子。” “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道啊。”吕良挠了挠头,神色疑惑又惊讶。 “吕家如意劲会大量的消耗炁,在我的印象中,年轻一辈是没有几人可以那么连用而不休息的,只有吕家老一辈人物才可以做到这种举重若轻的程度。” “刚才我也说了,吕真在练炁上资质一般,理论上应该达不到这种境界,现在……我是真的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或许和他脱离吕家,以及之后干的事情有关系,等拿下他就能问清楚了。”沈冲摸了摸下巴,镜片上亮光一闪而逝,“夏禾处在下风了。” “夏禾姐处在下风?”吕良皱眉不解道,“我看吕真好像才是被压制的一方吧?” 吕真虽然借住地形暂时能够与夏禾抗衡。 以超人意料的如意劲偶尔还能反击,但在夏禾恐怖的异能下,根本不敢与夏禾发生任何接触,所以始终束手束脚。 反观夏禾则出手凌厉,大开大合,每出一重拳,对方都只能躲避,似乎不用几招就能把吕真拿下。 只是每每就快要把吕真逼到绝境时,就要警惕吕真那神出鬼没的如意劲,于是又给了吕真喘息的机会。 沈冲伸手示意道:“你看他们移动的方向,是离我们这边越来越远。” “要是夏禾一直主导局势,其实最好的取胜办法是把吕真压到我们中间,我们一起合力拿下这个吕真。” “而现在这局面,显然是夏禾已经失去了对局势的控制,完全被对方引导着出招,可怕的是以夏禾的眼光,也没有看出对方的意图,或者说就算看透了,也无力反抗这个局势走向。” “啊……”吕良一愣,“吕真……不可能!应该是你想多了,姐姐的异能那么恐怖,在这种异能下,吕真这么可能占上风?我看姐姐很快就能拿下吕真才是。” “拿下?呵呵,有没有想多,马上就知道了。”沈冲活动了一下手腕,“准备出手,不要让他逃跑的机会。” “我也要出手?”吕良伸手,诧异地指向自己,“我没听错吧?我就是一个辅助,又没什么本事,出手了有什么用?说不定上去就被人打死了,还不如就在旁边给你们打辅助,找到机会就用明魂术控制住吕真,对你们的帮助还大点。” 沈冲转头看向吕良,没有说话。 “你是不放心我吗?”吕良苦笑道,“都说了,我和吕真虽然以前玩得不错,但那也只是以前,时间过去那么久,什么都变了,你刚才没看见,他毫不犹豫就对我出手了吗?” “你想多了。”沈冲笑了笑,视线却没有移开。 吕良叹了口气:“现在除了全性,我还有其它地方可以去吗?所以你的担心都是多余的,有这功夫,还不如抓紧时间去拿下吕真,虽然我们选的地方很偏僻,但是这里动静那么大,很快就会有人来了。” “的确,动静闹得大了点。”沈冲点头,“那就一起出手吧。” “行吧,行吧。”吕良举起双手,无奈道,“我出手就是了,那你在后面看着我点,你也知道我不擅长和人近身搏斗。” “不过,你们答应过我,尽量不要伤害他……” 深吸一口气,体内的炁迅速流转,吕良插向夏禾两人的战场。 “放心吧,我们对他很感兴趣,至少不会让他伤筋动骨。”沈冲微微一笑,紧跟在后。 注意到夏禾身后爆发的气势,吕真一边应付夏禾,一边分出心神,向那边看了一眼,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其实相对夏禾而言,吕真更警惕的还是看不出深浅的祸根苗沈冲。 其人为全性四张狂的祸根苗,异能被戏称为“高利贷”。 能把自己的异能暂借给别人,而获得这个能力的人便能在杀死别人之后吸收别人的炁,使自己迅速变强。 在这个过程中,每杀死一人所获得的炁会有一部分作为利息由沈冲本人得到。 此外,每多杀一人,沈冲得到的利息就会增加一些。 之前那个男人视他为猎物,吕真第一时间就想起了沈冲的异能。 在这种异能的帮助下,根本不用自己修炼,就能迅速使自身的炁壮大,超过别人多年的积累。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见过沈冲全力出手,所以根本没有人知道他的修为到底有多深厚。 拥有这种异能者,道路一旦走偏,就会陷入一个杀人,变强,然后再杀人,再变强的血腥循环过程。 所以这种恐怖的异能在异人界没有人不忌惮。 沈冲加入全性,或许就与夏禾一样,和自己令人忌惮、恐惧的异能有很大的关系。 显然,沈冲也没有刻意控制自己异能的使用,不用自己异能去变强的意思。 这些年能迅速强大起来,没死在围剿全性的各大势力手上,就与这个异能有很大的关系。 全性四张狂之中,要论正面最能打的,或许就是沈冲。 除刮骨刀夏禾之外,其余两人,无论是雷烟炮高宁,还是穿肠毒窦梅的异能都是对他人情绪的玩弄,是偏向辅助的能力。 一旦在这两人的辅助下,再加上其他主攻的对手,就连陆瑾这种人物也有麻烦。 但要说正面交手的能力,这两人因自身异能的关系,都不如沈冲。 对这种神神秘秘,看不透底细的对手,吕真向来就很谨慎,因为他自己深知,王家那么多高手就是死在了信息不足之上,而他自然不想步了王家众人的后尘。 在异人界,不管自己的修为有多高深,都要保持一份警惕,否则一朝身死,就算后悔也再无用处。 自出生起,吕真就有这样的觉悟。 “分心了哦!”夏禾轻笑一声,裹在粉红色之炁的秀气拳头挥出,一拳打在墙体拐角的尖锐之处。 碎石四散,刚闪开这一拳的吕真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正文 第三十七章 平平无奇的吕真 一拳打在墙壁上,如意劲自吕真手臂之中传入地面,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击向夏禾的后背。 “真是阴险呢!” 夏禾早有防备,一见到吕真一拳打在墙体上,便闪身到倒塌的墙壁之间。 如意劲在她身侧破旧的墙上打出一个破洞,整面墙缓缓向后倒下。 这里巷子狭窄,房屋密集,到处都是倒塌的墙壁,是适合如意劲发挥的地方。 但相对应的也是适合躲避如意劲的地方,不管如意劲从哪个方向攻来,都有可以躲避的地方。 只要看见吕真有使用如意劲的征兆,那么就可以找到最佳的躲避地点。 实际上在知道可能要面对如意劲之时,夏禾与沈冲就已经从吕良那里把如意劲的细节打听清楚。 这才是她能够游刃有余地应付如意劲,到现在也没有被打中的原因。 异人界里各种异能、功法层出不穷,要是不知道对手的异能或者功法就贸然出手,是一件相当冒险的事情。 “呵,不要再反抗了,赶紧和人家去玩玩才是正事!” 夏禾双眼闪烁着粉红异芒,白皙的手掌之上粉红之炁流转,给人一种畸形情欲般的梦幻感,散发出令人难以抗拒的吸引力,与极致的危险感。 只是这一掌刚一打出,夏禾忽然看见吕真转头,看向了她的双眼。 不知道为什么,仿佛遇到了某种极大的危机一样,她全身下意识地一紧,几乎本能地想要收回这一掌,远远向后避开。 眼前的吕真身躯一晃,就已经消失在了她的眼前,速度比之前快了数成不止,仿佛与之前完全是两个状态。 如果说之前像是一只打盹的无害的猛兽,那么现在这只猛兽便已然从睡梦中醒来,开始认真凝视面前不断挑衅他的对手。 心中一跳,夏禾一边极速后退,一边凭直觉向左侧一闪。 巨大的爆裂声下,涌动的气流沿着她的腹部,如有型之物一般飞过,击中她身后唯一完好的墙壁。 墙角被完全打塌,被破坏了的根基的破旧房子缓缓向这一侧倾斜。 “不错的的劈空掌!”夏禾转身看了一眼倒下的房屋,脸上笑吟吟,实际上后背已经汗毛倒竖。 刚才就差那么一丁点,她就被那惊人的劈空掌打中…… 劈空掌虽然没有如意劲那么刁钻阴毒,相对而言比较好躲避,但也是不贴身近战时最好用的功法之一。 尤其是练到这种程度的劈空掌,没有任何人敢轻视。 在吕真迅速逼退夏禾,眨眼间就占据了上风之时,已经冲到距离夏禾不到两米距离的吕良忽然停下了脚步。 虽然吕真看也不看他一眼,但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他总感觉自己似乎已经被巨大的危机萦绕。 一拳将夏禾打得再次后退,吕真忽然一拳向下击在地面上。 瞬间,虽然吕真还是没有向这边看来,但吕良已经知道了危机感的由来,他下意识地就想要闪开。 虽然自身没有什么后天的炼炁资质,练不了如意劲,但是要论对如意劲的了解,异人界没有几人比身为吕家人的吕良更了解。 而越是了解,就越是忌惮。 吕良一直都有作为辅助的自觉,比如找张怀义的尸身提取记忆的事情就很积极。 他深知作为一个辅助,还要体现出自己的价值,不至于被其他人抛弃,就只能在这种事情上体现出自己不能被他人代替的价值。 显然,全性愿意庇护他,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说起来,其实吕良自己并没有多少对敌的经验,此刻一见到不愿意面对的如意劲,心中便控制不住地紧张起来,闪避也完全没有什么技巧,只单纯地想躲开吕真的注意。 然后吕良就发现那股劲道像是早就料到了他的躲避方向一向,狠狠地撞向他的肩膀。 一只有力的手掌忽然落在了吕良的肩膀上,向右边一拉,使吕良在最危险的时候堪堪避开如意劲。 “没事吧?好厉害的如意劲……”沈冲松开手掌,眼神一直注视在交手的夏禾与吕真身上。 “没事倒是没事。”吕良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心惊胆颤道,“就是……你也看到了,我上去也没什么用!” “这个吕真的有所隐藏,练炁修为大大超出我们的预料。”沈冲凝重道,“他刻意拉开夏禾和我们的距离,又刻意隐瞒自己的练炁修为,应该是忌惮夏禾的异能,所以把夏禾视为主要目标,想要先除掉夏禾这个危险。” 不等吕良说话,他身形一动,已经向夏禾奔去。 “我去帮夏禾,你自己小心点。” “砰砰”的声音不断响起,吕真忽左忽右,身形已经快到肉眼难辨的地步,只有每次巨响传出时,可在两侧墙壁的某一侧看见破洞或者凹陷。 “沈冲,快来帮我!” 在吕真一发力之时,夏禾已经意识到就凭吕真的速度,自己就拿吕真没有什么办法。 只能将经脉中的炁完全爆发出来,令笼罩在身上的粉色之炁更加浓郁,烈烈如燃起的粉色火焰,作为防御吕真的手段。 就算吕真的速度再快,也无法改变对她的异能的忌惮,若是在她的异能下吃了亏,那么就是她反击的时候。 尽管如此,在吕真的如意劲和劈空掌之下,夏禾还是处于完全的下风,只剩下招架之力。 墙体裂开,砖石、瓦片掉落,场中一片混乱。 正要出手的沈冲被似乎是巧合飞来的半块砖挡了片刻视线,顿时心中警惕大生,随砖石同时向后退出一步。 “砰!” 劲芒撞击之下,沈冲左侧的墙壁像是蜘蛛网一般裂开,墙体随之缓缓向内塌下。 他还没缓过气来,抬头一看,又是一道劲芒从地上钻出,与另外两道劈空掌劲力同时夹击而来,以令人反应不及的速度封锁了他的闪躲空间。 经脉中的炁瞬间爆发而出,沈冲在间不容发之时出了一拳,接下一道劲气,借势向后退去,一直退回到吕良的身边。 “你不是说你们吕家年轻一代没有什么强者?这个吕真也是平平无奇吗?”沈冲瞥了眼自己微微抖动的右手,头也不回地问道。 “是……是这样的。”吕良也被那激烈的交手与迅疾钻出的劲芒惊得目瞪口呆。 “你还说你们吕家的如意劲虽然危险,但是知道底细,选好地点还是可以应付的吗?” “好像……是的吧。”吕良咽了口唾沫。 “那这个吕真是怎么回事?这一手如意劲和劈空掌练得出神入化,恐怕比你们吕家老一辈也不逊色多少了吧?你管这叫平平无奇?” 沈冲的语气有点无奈:“以他的修为,我和夏禾根本就不可能轻松拿下,早知道就该等高宁和窦梅一起来。” 吕良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沈冲向后摆了摆手:“你先撤退,我去帮夏禾,不管今天有没有达到目的,今天至少要全身而退。” 正文 第三十八章 他想把你们都杀了 沈冲一跃而起,在在不高的屋顶上隐没身形,向吕真与夏禾交手的地方奔去。 虽然已经消失在吕真的视角中,但吕真仿佛一直在以某种不为人察觉的方式注视着他一般,在他要露头跃下之时,那如意劲形成的劲气已经从墙体中冲去,向沈冲击去。 已经有所防备,在这种地方就算如意劲,灵活性也大为降低,攻击方向已经在沈冲的预想之中。 劲气一出现时,他的右拳便向下,与如意劲的劲力撞在一起。 一声闷响,沈冲跳下屋顶。 瞥见跳下的沈冲,夏禾正松了口气,忽然看见吕真的拳头不闪不避地撞向她的手掌。 脑子里闪过一个大大的问号,以至于在交手中的夏禾脑子空了一刹那。 从刚才交手情况来看,这个吕真应该是知道她的异能的可怕,但这时明显占据了上风却反而要来与她硬碰硬? 没有多想的时间,手掌便与吕真的拳头触碰在一起,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传来,夏禾肩膀一抖,卸掉这股力量,就想要抽身后退。 知道对方已经中了她的异能,夏禾松了口气,可是立即那口气又被提了起来——她想要抽回的手臂被人牢牢锁住,一点也动不了。 “你……”夏禾震惊抬头,正与一双漆黑深邃的双眼对上。 源源不断的粉红色之炁自她的经脉中涌出,像有意识的藤蔓一般一根根地缠绕在对上的手臂上,迅速侵入对方的经脉与躯体。 那双眼睛中已经染上了代表情欲的粉红色,只是在情欲的疯狂下始终保持着清明。 双眼里掠过挣扎的情绪,吕真的手臂如毒蛇一般绞上夏禾的小臂。 巨大的力量之下,夏禾衣袖破碎,连手臂骨骼的断裂声也被掩盖在了衣袖裂开的声音中。 夏禾闷哼一声,右臂以怪异的姿势扭曲到身后,带动她整个身体不由自主地发生前倾。 她正要反击,肩膀却受到重击,与此同时,右臂一松,她整个身体向半空中的沈冲砸去。 这一转变都在极短的时间内忽然发生,急匆匆而来的沈冲落到地上,还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抓住迎面抛来的夏禾。 如实质般的巨大压力笼罩而来。 仿佛被食物链顶端的掠食者盯住,沈冲浑身一僵,就连意识似乎都出现了片刻的震荡。 这是什么手段……沈冲脑子里刚出现这个问题,纤长的五指向前握在他的脖颈上。 他只来得及一把将抓在手中的夏禾扔出,那只手掌便已迅速收紧。 看着那双在粉红的情欲中不断挣扎,时而迷糊,时而清醒的双眼,沈冲恍然明白,原来对方最终的目标就是他,而不是夏禾…… 吕真手臂发力,“砰”的一声把沈冲向后按在破旧的墙上。 脑袋在墙体上撞击出一个巨大的凹陷,沈冲感觉有些晕眩。 眼镜从鼻梁掉落,他的视野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细纱,变得模模糊糊。 “咳!” 一声轻咳,忽然从右侧几米外倒塌的破墙旁的阴影中传出。 声音不大,却准确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脑海之中。 意识受到影响的吕真也没有例外。 眼神在情欲与清醒中变换数次,他没有再犹豫,将手中的沈冲像垃圾一样扔出,砸向声音传出的阴影中。 沈冲还没有落地,吕真已经离之前所在之地十多米远。 几个闪烁,身影已经远去。 …… “这回丢大人了。”沈冲狼狈爬起,一脸苦笑,“差点让人就那么给杀了,要是那么简单死在这里,真要成异人界最大的笑话。” “别装了,就算我没来,你也死不了。” 阴影中的人轻笑一声,踩着一地的碎石向外走来,在明亮的光线下露出一张稚嫩的脸庞。 他的声音如同小孩,身高也似小孩,只到沈冲胸口,还没吕良高,但一双眼睛却炯炯如星辰,闪烁着超人的智慧。 双手背在身后,脸上神情似笑非笑,仿佛对任何事都掌控于心。 这种掌控一切的超然气质下意识地令人忽视他的相貌,不敢轻视他的一举一动。 其人正是全性代掌门龚庆! “掌门说的哪里话?没有掌门相救,我还有什么办法?”沈冲眯着眼睛摸了摸脖子上乌青的手指印,“没想到这个吕真放着夏禾不杀,居然把我当做必杀目标……” “你以为他只想杀你吗?”龚庆意味深长地看向沈冲。 沈冲不解道:“掌门的意思是?” “你没看出来吗?”龚庆笑呵呵地指向在交战中被打出的一片废墟,“别人把夏禾当做一个诱饵,而你就是猎物,他要是想杀夏禾哪有那么难?只是在等你上钩罢了。” “他要杀的不单单是夏禾,也不单单是你,而是想在这里把你和夏禾一起杀了!” 沈冲愣住。 正在帮助夏禾纠正手臂的吕良连忙举手,弱弱说道:“还有我,他对我出手了!” 龚庆笑嘻嘻地看向夏禾:“夏禾这回吃够苦头了吧?” 脸色苍白的夏禾抬头看了眼龚庆:“掌门的意思是,那个吕真刚才想先杀沈冲,再杀了我?掌门是不是想多了?他有那么深的心机?” “为什么没有呢?”龚庆摸着下巴说道,“看来那个吕真挺有眼光,最忌惮的不是夏禾,而是沈冲,杀了夏禾,他对杀沈冲就没有把握,但要是先杀了沈冲,夏禾又能跑哪里去?” 夏禾扶着无力的右臂站起,翻了个白眼:“掌门既然现身了,刚才为什么不出手?” “因为出手也没用啊。”龚庆摊手说道,“他给我的感觉非常危险,出手我也没有把握,那干什么还要丢这个人?传出去不就是全性代掌门欺负一个年轻人,还反被揍一顿?” 沈冲叹息一声:“这回算是白来了。” “不,不,不。”龚庆竖起一根手指在胸前,“我们发现了那么有趣的事,怎么算是白来呢?我想我好像明白王家那群人是怎么死的了,先杀最碍事,最可能逃走的王许,剩下的人自然一个都跑不掉。” 沈冲摇了摇头:“掌门是说,那些人都是他自己杀的?可是以他现在的表现,好像并不能做到那种程度?” “这谁知道呢?反正给我的感觉是相当危险。”龚庆笑道,“没想到在罗天大醮之前,还有那么一场好戏看。” “掌门认为,他能对抗王家?” “不知道啊,不过你认为这种人会那么简单的死在王家手里吗?” 外面传来警笛声。 龚庆摆了摆手,率先向工地外走去:“赶紧走吧,再慢点哪都通那帮人就要追来了。” 正文 第三十九章 该去见面了 吕真翻窗进入一栋郊外别墅。 卧室内大小家具都用白布盖着,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应该是许久没有人活动。 将随手提回来的兔子扔在地上,吕真看向自己泛着粉红的双手。 “好厉害的异能,不止是针对灵魂……” 三魂中幽精的躁动他还能以明魂术压制,可是一与夏禾的炁接触,吕真就感受到了夏禾异能的真正恐怖之处。 其不止是针对灵魂,甚至能直接使他的躯体躁动起来,不受灵魂的控制。 肉体躁动不安,明魂术对幽精的压制也越来越弱,吕真双眼中的粉红更多,迷糊的时间逐渐多于清醒的时间。 他现在看地上的兔子都是眉清目秀、婀娜多姿…… “造孽……” 不忍直视自己产生的怪异念头,吕真强行将心中的燥欲压下,打开一个空荡荡的衣柜,缩身钻了进去。 他住的地方已经不安全,整个Z市也只有随机找的藏身之地才能给他安全感。 盘膝而坐,吕真的右手食指向上点在眉心处。 汹涌澎湃的蓝炁自经脉中涌出,将吕真全身笼罩在其中。 “这次更加熟练,应该能准时醒来……” 心湖杂念尽数消散,吕真的意识缓缓陷入沉寂。 房间内安静如常,只是多了只四处嗅着,正在适应新环境的灰毛兔子。 …… 变成废墟的拆迁工地已经被车辆围起。 外围每隔不远就站着一个警惕的哪都通员工。 徐三脸色难看地站在一面布满蜘蛛网一般裂纹的灰墙旁边。 “这还有什么看的?”徐四叼着烟,慢悠悠地走进工地,“今早我们的人就在市里发现夏禾的踪迹,现在这里就被打成这个样子,不是她们做的还能是谁?” 徐三皱眉道:“她们到底在和谁交手?闹出那么大动静?” 徐四一脚踢开脚下的石头:“还能有谁?那个姓吕的不是来咱们这里了吗?你说谁的嫌疑最大?” 徐四伸手摸向裂纹:“全性的人插手这件事做什么?” “谁知道全性这帮疯子在想什么?还有那个吕真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徐四看向自己脚下,“这里已经被人清理过一次,什么都看不出来,我倒是好奇他们到底谁赢了,谁输了。” “这些都是猜测,全性的人究竟是来找吕真,还是有其它目的,谁都不知道。”徐四凝重道,“不过全性来了,肯定没好事,楚岚那边也要小心点,上次他们想抓楚岚没有得手,这回不知道还会不会出手。” 徐四扔下嘴里的烟头:“那个吕真也得重视了,现在加个全性,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万一闹出收拾不了的大乱子,咱们没法向上面交代。” 徐四头疼地拍了拍脑门:“我也想重视,可是公司就那么点人怎么重视?” 徐四笑呵呵道:“听说王家那边快出结果了,王家、吕家和咱们赵总三方就快要达成共识,你把所有人调回来也没问题。” “那个吕真要是还在这里,咱们市里以后一段时间肯定要比现在还热闹!” …… 咔嚓咔嚓。 细小的啃噬声传入脑海。 平静如死水的心湖之中升起点点涟漪,迅速向四周扩散而去。 意识逐渐回归,吕真睁开略带茫然的双眼。 同样的饥饿感侵蚀而来,使他的双眼迅速恢复清明。 这回的饥饿感没有上次强烈,应该是控制住了时间……吕真静坐片刻,感应身体的变化。 夏禾异能带来的影响已经大为减小,以他坚韧的意志,已经恢复对身体的控制。 再过一些时间,影响应该就会完全消失。 吕真松了口气。 哪都通员工中了夏禾随便一掌,只能用绳索吊起来,等时间自然消磨她异能带来的影响。 要不是他精通明魂术,又以明魂术强行提高了静功修为,中了夏禾异能的影响就麻烦了。 以他现今的明魂术修为,还不能完全抵抗那异能带来的影响,或许等他在这一道上走得更远,才能完全勉免疫夏禾的异能。 从某种意义说,明魂术对灵魂的操作,正与夏禾,以及高宁、窦梅这种擅长玩弄他人情绪的异人相克。 因为明魂术可以平复自身情绪与意识的波动。 但是到底谁克谁,那肯定就要看各自的心性修为如何了。 衣柜内漆黑一片,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外面应该已经天黑了。 一边抵御已经完全压过情欲的饥饿感,吕真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正是晚上十点整,距离他陷入沉寂已经过去十几个小时。 比吕真预计的时间多了几个小时,但没有像上次一样一沉寂就是几天几夜。 而且这次没有闹钟,也没有什么机关提醒,他完全是自然醒来。 在对三魂的了解更加透彻之后,经过十多次实验,吕真对明魂术的感悟也更加深刻,使用起来自然更加得心应手,以明魂术对静功的提升做得比之前更加顺畅。 或许等他对功法的摸索上走得更远些,就可以自由地从那种沉寂状态醒来。 到时练炁的进度才是真正的一日千里,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达到老一辈中坚人物的水平。 这十多个小时,也使吕真与炁更加亲近,丹田内的炁也产生了可以感知到的壮大,比平常状态时要快得多。 “之前出现的人是谁?” 到这个时候,吕真才有时间去思考那个出现在阴影中,给他很强危险感的人物究竟是谁的问题。 声音稚嫩,又出自全性,吕真的脑子里迅速出现一个人物。 如果是那个不知深浅,自称代掌门的家伙的话,当时倒是真的危险…… 饥饿打断了思绪,吕真压住腹部,吐出一口浊气,伸手推开了柜门。 正在啃咬柜门一角的灰兔被撞了个四脚朝天,挣扎了许久才有气无力地爬起来。 “你也饿了?”吕真用脚踢了踢双眼无神的,看着有点可怜的兔子。 这只兔子跟着他没几天,说三天饿九顿有点夸张,但是三天起码也饿了六顿,确实有点可怜。 “出去就给你找吃的。” 强忍着把兔子就地做成红烧兔肉的冲动,吕真提起兔子耳朵,从来时的窗口出了房间。 …… 租住的房间四周安静如常,没有发现什么监视的人。 吕真推开门,走进院子,熟悉的香味扑鼻而来。 视线移动,在房门的把手上又看见一个挂着的盒饭。 胃部又开始疯狂蠕动,发出不雅的响声。 吕真向已经关灯的二楼看了一眼,拿起已经冷却的盒饭,开门进了屋子。 房间内和他离开时一模一样,没有人翻动的迹象。 把无精打采的兔子关进笼子,吕真去外面采摘一些菜叶扔了进去。 看着兔子开始吃菜叶,他才开始吃自己的冷饭,还有之前准备好的馒头。 “该去见见面了,不知道那功法有没有传闻中的那么神奇……” 越来越多的危机使吕真也产生了紧迫感。 单手拿出手机,吕真给滑稽发了条信息。 聊天软件内,滑稽的头像是灰色,显示对方并不在线。 从上次那条提醒的短信到现在为止,对方一直没有信息发过来,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特训…… 正文 第四十章 怪物与哪都通公司 直到吃完东西,对方也没有回消息。 吕真放下手机,把屋子收拾干净,忽然听到楼上传来“砰砰”几声巨响。 不止是砸门的声音,还有重物捶地的沉闷响声,似乎有一个庞然大物,正在楼上的房间内暴躁的活动。 过了一会儿,楼上生物的活动没有减弱的迹象,反而越来越暴躁,震得天花板轰隆作响,让人担忧天花板会不会被震出一个大窟窿。 周围人家对那么大的声响也没有多大的反应,或许是早已习惯了这些响动。 将饭盒扔进垃圾堆里,吕真拉开门,无声无息地向二楼走去。 一楼还能看到一些自外面的路灯照射进来的微弱光线,而到了二楼则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仿佛是一个完全密闭的囚室。 或许是听到了有人上楼的脚步声,二楼的那个生物安静了下来,连喘息声也消失不见。 吕真走到动静传出的门前,手指摸向门把,发现门上还挂着一把铁锁,从外面把铁门锁死。 锁的旁边还贴着一张张的大小相同的纸张,随着他的手掌拂去,几张纸从门上滑下,掉落地面,发出轻微的纸张舒展的声音。 看着门锁的位置,吕真身上的肌肉逐渐紧绷。 他有种直觉,里面的那个不知是不是人的东西就在里面听着他的动静。 虽然气氛令人感觉有些压抑,但是吕真并没有从里面的怪物那里感受到太多的危险性,或者就是一个疯子? 稍微犹豫,吕真一把扯下门上的锁,推开了房门。 一股腥臭扑面而来。 吕真早有准备,迈出的脚收回,身体后仰到门外,没有任何思考,一拳打向那个从屋内扑来的生物。 虽然没有光线,但是任何东西只要快速移动,都会造成清晰可闻的风声,对于吕真来说,这已经足够判断对方出手的大致方向和方式。 “噗”的一声,那个扑出来的生物不知被打中了哪里,又被打回了屋子里,然后又不知撞到了什么东西之上,发出一阵混乱的声音。 吕真的手掌在门边一摸,开了房间内的灯,看向地上正在爬起的生物,瞳孔剧烈一缩。 即便以他的心境,此刻也不由感到惊讶。 这是一个蜥蜴人,还是恐龙人? 顶着一个蜥蜴脑袋的怪物从地上站起,以两脚站立,缩小的前肢微微垂着,身后还拖着一条大尾巴,赤裸的背部呈现一种诡异的翠绿色,像是调色不匀一般,一块一块的出现在它的皮肤上,看起来有点像是怪物的鳞片。 它张开的嘴里不断流出腥臭的粘稠口水,冰冷的暴戾竖瞳紧紧地注视着吕真,好像是注视自己的食物。 除了下半身还穿着一件裤子,这怪物几乎没有一点人类的特征,但是吕真判断出这个怪物应该是人,或者说曾经是人。 在这个世界,“风波命”这种奇怪的东西都能出现,吕真并不认为眼前的事情是什么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只是这东西仍然让他感到惊讶,甚至于心中还冒出了许久都没有过的好奇情绪。 这种骨骼畸形是如何发生的?与炁有关吗?感受着怪物身体中不同寻常的炁的流动,吕真观察着怪物的躯体,眼中是旺盛的探究欲。 怪物在吕真手术刀一般锐利的眼神打量下,忍不住向后退了退,但似乎是觉得被羞辱,眼中红光大盛,恼怒地发出一声大吼,向吕真扑来。 在怪物的嘴巴张到最大之时,吕真的右手猛然探出,一把抓住怪物的下巴,向上一推,将其之合拢。 随后左手伸出,向前刺在怪物的喉咙上。 这个怪物的力气只是比普通人略大,大致相当于三四个成年人,速度也只比普通人要快得多,但没有多强的智力,和野兽没有多大的区别。 要是普通人遇见这个怪物,先是被吓个半死,再遇上这种力量,自然不会有什么反击之力,极大可能被当成食物吃掉。 不幸的是,这怪物遇上的是吕真。 怪物一声痛叫,连忙向后退去,以“前爪”捂住喉咙,不断发出干咳。 吕真出现在怪物的身后,以手刀砍在其后劲之上。 触感冰凉,这怪物背后那令人呕心的一层层颜色仿佛是真的鳞片。 怪物瞬间倒地,不再动弹。 吕真在乱七八糟的房间里环视了一圈。 这间屋子和下面他住的那间差不多大小,只是窗户已经被焊死,除了被从外锁着的门,没有任何出口,即使是头顶上都被一根根粗大的钢筋封死,就像是动物园里关住动物的笼子。 倒地的柜子旁有一张照片,看起来是一张全家福。 吕真走过去捡起照片。 发黄的照片之上,一些地方已经剥落,应该是许多年前的老照片。 照片的最前面站着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憨厚小胖子,身后是两个长相与小胖子有几分相似的中年男女,两人面带微笑,看起来十分亲近,应该是一对夫妻,夫妻的旁边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正是还没现在那么老的房东老太太。 吕真看了看照片里小胖子,又看了看躺在地上,身材比普通人要大上一圈的怪物。 直觉告诉他,两者应该是同一个人,但是又有些下意识地排斥这个想法,毕竟两者之间的相似度实在太低。 或许这家伙偶尔还能恢复意识,只有深夜才会控制不住地变成这个模样,这几天的情况也支持这个结论。 就是不知道房东老太太已经养这个怪物多少时间。 这种事情还是得交给专业人士来处理……吕真拿出手机,拨下报警电话。 不到二十分钟,几辆警车呼啸着驶到了房子之前,身后跟着一辆崭新的面包车,车子的侧面是五个瞩目的黄色大字——哪都通快递。 房东老太太被外面的敲门声唤醒,打着哈欠去开了门,一见外面的警车,脸色就变成了惶恐。 不管房东老太太怎么闹腾,都没有能够阻止二楼的怪物被带走,最后只能提出要求,一定要跟着一起去。 现场的人最终不得不同意了老太太的请求,将她一起带上了哪都通的面包车。 漆黑的巷口,吕真静静地看着哪都通公司的面包车消失在街道上…… Z市哪都通快递公司总部。 “情况属实吗?”徐三捏着眉心问道。 最近辖区发生的事情太多,上午才处理完全性那边的事情,晚上又发生了这事,让他也感觉到疲于应付。 办公桌前的矮个子男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属实啊!” “我刚去下面看了,那简直不能说是人,怎么说呢……等我想想,哦,像是那些奇幻电影里的蜥蜴人一样!” “那头啊、尾巴啊,还有尖牙,真是吓人,还好发现得早,没有闹出大动静。” “以前就是一直被锁在房里,还当做邪祟,用符纸震住,这哪行啊?好在没出事。” 徐三平静说道:“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前几年在西南区也出现过一例这种变异情况。” “经过治疗,没多久就已经恢复正常,如果这例和西南是同样的情况,那么在已经有经验的前提下,治疗起来不是什么麻烦事。” 顿了顿,他说道:“我比较好奇的是,到底是谁发现了这情况,并且报了警?你们在电话里面说,没见到那人?” 矮个子男人摇头说道:“没见到,到那房间里,只见到昏迷在地上的变异者,没有其他人。” 徐三闭上双眼:“你们报告说,那栋房子里还住着一个租客,等那个老太太恢复平静后,可以从……” 说到这里,他忽然闭嘴,转头看向门外。 正文 第四十一章 我想见张楚岚 “徐三?”吕真推开门,看向坐在办公椅上,气质不凡的男人。 “我是徐三。”徐三淡定地戴上自己的眼睛,打量片刻进门的年轻人,微笑道,“我哪都通的员工对阁下不值一提,让阁下摸到我的办公室,都没有人发现,真是让人惊讶,看来公司的安保系统需要升级了。” 稍微一停,他伸手一指:“请坐。” “谢谢。”吕真没有犹豫,也没有管警惕地站在一旁的男人,平静地走进办公室,坐在徐三的正对面。 “喝杯水吗?”徐三反手从身后的文件柜上拿出一个一次性杯子,倒了杯水推给吕真。 吕真拿起水杯抿了一口,没有说话。 两人之间的气氛既非剑拨弩张,也非和和气气,就像两个陌生人见面一样的平静,以及互相审视。 如果是两个普普通通的陌生人见面,这种气氛自然是很正常,可是如今是两个异人见面,尤其是在其中一个异人还是贸然闯入的情况下,这气氛就显得有些怪异。 站着的矮个子平头男人欲言又止。 徐三忽然说道:“土猴,你先去处理刚才的事情,我和这位聊一聊就来。” “徐三儿……”矮个子男人不放心地看向吕真。 徐三摆手,不在意道:“这里是公司总部,不会有事,我徐三要是在这里出事,迟早都会沦为异人界的笑话。” 自父亲徐翔无法理事之后,华北局一直是徐三、徐四兄弟两理事。 虽然名义上的华北局负责人是徐四,但徐四向来跳脱,所以华北局的大小事多是稳重的徐三处理。 身在这个位置已经不少时间,徐三的身上除了古板沉稳之外,也多了一种身在上位所养成的威严,一举一动都让人不敢轻视。 矮个子男人没再说什么,沉默着走出了办公室,反手拉上了门。 徐三笑了笑,以双手撑着下巴,看向吕真道:“不管有什么事,我想都有必要先知道对方的身份。” 吕真放下水杯,淡淡说道:“我姓吕,单名一个真字,以前是吕家人。” “吕真……”徐三呼吸一滞,嘴角的笑意缓缓消失,“是我听过的那个吕真吗?” 吕真平静地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应该是我。” “真是……给我一个好大的惊喜,刚才这件事一发生,你就出现了,应该和你有关吧?” 徐三向后靠在椅背上,右手隐秘地在西装外套的下摆一拂,手上就多了一颗拇指大小的圆珠。 “还有今早在城南城中村拆迁工地那边,也是你在和全性的人在交手吧?” 吕真不置可否:“我并没有主动在任何地方闹事。” “这点我相信。”徐三点了点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能说说全性为什么来找你麻烦吗?当然,如果不能说的话,那就算了。” “没什么不能说的。”吕真直言道,“他们让我加入全性。” “你不愿意加入全性,所以才交手?那么说,你和全性一点关系都没有?”徐三若有所思道。 关于王家和吕家的冲突,所有人能够得到的消息都一致。 大概就是一个名为吕真,不满二十的年轻人与王家的纨绔王并产生矛盾,之后吕真逃离,于路上杀死所有追踪而来的王家人,不留一个活口。 这件事的奇怪之处在于,一个年轻人能够做到这件事吗? 有哪个年轻人能够一战杀死包括王家王许在内的那么多高手? 徐三自问自己是做不到,他不知道安静地坐在他面前,只隔着一张办公桌的吕真能否独自做到。 在吕家沉默的情况下,主流有两种让人较为容易接受的说法。 第一种是,吕家可能出手了。 毕竟涉及到了吕家人,以吕家对吕姓血脉的重视,是有出手的可能性的。 而出于不想让人发现事情真相的目的,便索性把事情做绝,将所有追踪的王家人都杀了。 第二种则是涉及到了全性。 这点,吕家有先例。 要是这个吕真在得罪王家,又被吕家放弃的情况下,去投靠全性也说得过去。 但是徐三知道这种说法的可能性很小,甚至他一开始就将这种说法排除在外,因为在王家人死亡地界并没有发现一个全性高手出没。 今天一早又发现疑似吕真和全性交手的现场,这种可能性几乎就可以忽略不计。 听到吕真的话,徐三虽然问了那么一句,其实对此不大怀疑。 不等吕真说话,他又认真问道:“可是,有传言说,王家的王许就是全性助你杀的?” 吕真低下眼睑,淡淡道:“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不要做无用的试探。” 丹田内的炁一直在经脉间流转,意识的情绪波动被压到最低的程度,他只留了应付徐三的理智主导自己的行动与对话。 “那我就直接问了。”徐三将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我想知道的很多,比如你为什么要去找王并的麻烦?另外,王家那么多人是你杀的?” “去找王并是因为我私人原因。”吕真并没有否认自己杀人,“至于王许那些人,的确是我杀的。”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但语气和姿态都非常真诚,令人难以升起怀疑的情绪。 “死去的王许就是王家不多的高手,加上其他几位高手,全部死在你手上,真是……令人震惊。” 徐三看出吕真并不愿意多谈王并,也没有追问,只是表示震惊,好像是相信了吕真对第二个问题的回答。 然后他身体前倾,继续追问道:“不过,很多人都说吕家,或者其它势力参与了这件事,不知道吕先生能为我解惑吗?” 吕真只说人是他杀的,没有说有没有协助。 不仅是徐三,究竟还有没有另外的人在吕真与王家人交战时提供某种程度的助力,也是所有知道这件事的势力共同的疑惑。 吕真没有隐瞒的意思,只是点头说道:“是我自己杀的。” “这说出去恐怕很多人都不相信。” “那么你信吗?”吕真看向徐三的双眼。 徐三笑着坦然说道:“原本不大信,但是今早看见那片拆迁地的交战现场,倒是信了大半。” 看着吕真那双略带茫然,却又闪烁着莫名亮光的双眼,徐三忽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好像不管发生什么事,都难以在这个年轻人的眼睛里造成太大的波动。 似乎一切都在这个年轻人的掌握之中,或者说一切都不可能脱离他的设想。 这种超然气质,徐三只在冯宝宝身上产生过,但是两者给人的感觉又是截然不同。 两人身上都有几分不知不觉中透出的空灵,但冯宝宝的性格还有憨的这一成分,无形之中缩短了与他人之间的距离。 但是眼前的这个吕真似乎不在意与人拉进距离。 任何人只要与他打交道,都会油然生出一种难以接近的距离感,却也不会对他产生反感的情绪。 移开视线,徐三呼出一口气:“你突然来我们Z市,把全性的人也引来了,给我们带来不小麻烦。” “我不会在这里待多久。” “不管多少时间,你只要出现在这里,那么代表的就是麻烦。” “那么,你要出手吗? 吕真的语气与情绪都没有太大的变化,双眼也始终沉静。 说的似乎不是什么咄咄逼人的话,而是普通的一个简简单单的问题。 “出手?”徐三好笑地摊了摊手,“不涉及普通人,不踩到公司的底线,我为什么要出手?现在主要矛盾在你和王家那里,我只是提醒一句,你自己代表的就是麻烦源头,到哪里都不会平静。” “我明白。” “你明白就好。”徐三上身坐直,表情变得严肃下来,“该问的也问了,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我至少知道了不少东西,好像并不亏,不过从你坦诚交流的态度来看,我又很担心你来这里的目的……” “那么,该说说,你来哪都通的原因了。” “没有什么很复杂的目的。“吕真的眼神多了些神采,“我只是想来见张楚岚。” 正文 第四十二章 张楚岚和冯宝宝 “见张楚岚?”愣了一会儿,徐三才说道,“据我所知,张楚岚的交际面非常狭窄,应该没有认识你那么一号人物才对,那么你也是为了炁体源流而来吗?” 前一阵子,在吕真和王家之间的事情没有发生之前,张楚岚这个炁体源流的传人才是异人界关注的中心点。 现在一个吕真想要见张楚岚,肯定也是出于这个原因,毕竟除了这个之外,张楚岚,还有什么东西能够吸引吕真这样的人物吗? 或许还涉及吕家…… 吕真没有说话。 “如果是这样,那么我的态度很明确。”徐三看着吕真的双眼,缓缓说道,“现在不会让任何人去给张楚岚制造麻烦,想要见张楚岚,只能在罗天大醮那天见,而罗天大醮距离现在也没有多少时间。” 吕真皱眉:“我只是想和张楚岚谈谈,你们可以在附近。” “很抱歉,我现在不能让你去见张楚岚,尤其是像你这样带着麻烦的人物。”徐三的声音不大,但是坚定异常。 办公室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压抑。 “哈,我都听见了。” 办公室门忽然被推开,徐四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 “不就是要见张楚岚吗?有什么关系?张楚岚一个大男人,见见又不会死,我说徐三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徐三有些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徐四,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这不是听土猴子说公司来了个厉害人物,担心你搞不定,这不是来帮你了嘛?” 徐四双手插在裤兜,走到办公桌前才看向吕真道:“你就是那个吕真?真是年轻得超出想象,你想见张楚岚没问题……” 徐三猛然站起,怒道:“徐四,你在说什么?” “我在帮你,你别打岔!”徐四摆了摆手,拿下嘴上的烟,“这场面没有我来帮你,你徐三搞得定?不就是见一次张楚岚吗?有什么大问题?张楚岚又不是见不得光。” 徐三冷笑道:“有你说的那么简单?楚岚现在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你还想给他添点麻烦?” “不是我想的简单不简单的问题。”徐四呵呵笑道,“而是徐三你把问题考虑得复杂了,本来就不是什么复杂的事。” “既然这位人家想见张楚岚,那就是张楚岚和人家吕真之间的事,和你徐三有什么关系?” “可是……” “好了,不要啰里啰嗦,这是张楚岚的事情,想不想见,难道不应该先问问张楚岚吗?你徐三什么时候能够给张楚岚做主了?” 徐四看向吕真,笑道:“你想见张楚岚,我们在原则上不反对,但是要先询问张楚岚的意见。” “如果张楚岚同意见你,那你就能见到,要是张楚岚不同意,那就很抱歉,我们就不能把张楚岚的所在地告诉你。” “那么你就只能自己试着去找张楚岚,或者等到罗天大醮再见。” “谢谢。”吕真补充道,“请替我告诉张楚岚,我知道一些他想知道的消息。” “小事儿。”徐四看向徐三,一边逃掏出手机,“你打还是我打?” 徐三摆手,不耐烦道:“打宝儿姐的电话,张楚岚的手机丢了。” …… 二十分钟后,公司旁边的一栋偏僻别墅门前。 留着妹妹头,脑后绑着一个短马尾的张楚岚打开了门,打着哈欠向徐三和徐四分别打了声招呼:“我说你们以后要来,也选个好时间啊!” “刚从野外特训回来,累得一点不想动弹,还大半夜的把人叫起来……” “又不是我们找你,你抱怨个什么,来之前也征求了你的意见。”徐三和徐四不理张楚岚的抱怨,挤进了大门。 吕真跟在两人身后,走进别墅。 别墅客厅非常空阔,不说沙发,就连椅子都没有一张。 吕真环顾了一圈,敏锐地发现,别墅自门前的墙壁到楼顶,有一道比直尺还要直的裂缝,几乎将整栋别墅劈成两半。 虽然已经休整过了一遍,上面又刷了一层与其它地方不大相同的白漆,但那种若有若无的锋锐感,还是没逃过吕真的感知。 徐四看了看客厅旁边的几个房间,问道:“宝儿姐呢?” “徐四,你找我做啥子?”冯宝宝拉开了房门,嘴里的话带着浓重的四川口音。 一头长且直的黑发乱糟糟地披在她的脑后,看起来给人不修边幅的感觉。 一双眼睛空灵中又带着些阴森,配上那即使没有丝毫妆容,也白皙异常的肌肤,看起来略显诡异。 但几人的目光都没有放在她的脸与头发上,而是不约而同地看向她身上所穿的连体长袖睡衣。 那睡衣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手指都没有漏出来,脑袋上是卡通老虎的连体帽,只露出一张清冷苍白的脸庞来,就连脖子都看不到。 徐三诧异道:“宝宝,你这睡衣……” “哦,你说这个啊。”冯宝宝扯了扯睡衣的胸前,面无表情道,“还不是张楚岚,只要我穿得薄点,炁就一直向下身跑,那么久也改不了,我就得习惯在家里穿厚点,不要影响他修炼。” 徐三斜了眼张楚岚:“不热吗?” 冯宝宝向房间一指:“把空调的温度开低一点就是了,徐三,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张楚岚连忙说道:“宝儿姐,他们是来找我的,没你什么事,你回去睡吧。” “这样啊,那我就去睡觉了。”冯宝宝转身关门,当门刚要被关上时,又忽然将门拉开,看向沉默着站在最后的吕真说道,“这个人很危险,张楚岚,你还不是对手,你要小心点,三儿你们也要小心点。” 话一说完就“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哈哈,宝儿姐就是这样……直爽。”张楚岚看向一言不发跟着进门的吕真,“这位……听说你要找我?不知道有什么事?” 看了一眼又看两眼,张楚岚的目光中带着探索、审视,还有点疑惑,好像想说什么,犹豫一下只是说道:“如果是为了那什么炁体源流的事情,只能说很抱歉,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吕真看一眼徐三和徐四,说道:“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正文 第四十三章 我想和你做一个交易 “这不行!”徐四看向吕真,严肃说道,“要是有什么事最好在这里说清楚,我并不认为你们有什么事需要私下谈。” “我知道你们的人已经将这别墅包围,不用那么防备我。”吕真向别墅外看了一眼,“我只是想和张楚岚说些不想让他人知道的私事,你们放心。” “这自然是没问题。”徐四拉住还想说话的徐三,“既然楚岚在,那么应该由楚岚做主,不管徐三你的出发点是什么,最好都不要妄图给人家做决定,你说是吧楚岚?” 三人同时看着张楚岚。 “既然如此……”张楚岚沉默半晌,忽然说道,“那我们就私下谈谈。” 徐三欲言又止。 徐四指着张楚岚的房间说道:“那你们找个地方去谈,我和徐三在这里等你。” “三哥放心吧,没事的,我们聊会儿就出来。”张楚岚摆了摆手,带着吕真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吕真跟着进了门。 “抱歉,条件有些简陋。”张楚岚关上门,又从床底下拿出一张小椅子,尴尬道,“请坐,这椅子小是小了点,但是绝对踏实。” 吕真打量了一眼房间,问道:“你知道我的身份吗?” “当然知道,就是前一阵子杀了王家那么多高手的猛人。”张楚岚一脸崇拜地看向吕真,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偶像,舔着脸说道,“唉,小弟真是羡慕,要是小弟也有那么高的身手,哪用天天躲在这里练功?来都来了,不如大佬教小弟两手,让小弟也好有个自保之力?” “我不是说这个。” 吕真深深地看了眼张楚岚,拿出自己的手机,然后打开聊天界面:“我说的是这个。” “什么……”张楚岚好奇看了一眼,双眼忽然瞪圆,猛然从地上弹起,声音下意识提高,“干……乡村大佬!” 外面的徐三的声音传来:“楚岚,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事!” 张楚岚反应过来,连忙应了一声,然后又看向吕真,压低声音,不可置信道:“真的是乡村大佬吗?!” 吕真忍俊不禁,用手机指了指自己:“还能作假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张楚岚抓了抓头发,喃喃道,“怪不得……我就说嘛,为什么那么巧合,吕真来了,乡村大佬也来了,原来吕真就是乡村大佬……” “你信了?”吕真笑得有些恶趣味,“那么这是个惊喜吗?” “惊确实惊住了,但是喜……”张楚岚灼灼看向吕真,“乡村大佬说有办法让我快点变强是真的吗?” 听着这个称呼,吕真感觉有些别扭,便纠正道:“以后就叫我吕真吧,我不是什么大佬。” “比起我这种萌新,你肯定是大佬!”张楚岚化身舔狗,讨好道,“你原本说能让我变强,我还有那么一点点怀疑,现在嘛……” 张楚岚举起右臂,拍了拍自己的肱二头肌:“大佬什么时候开始?我要准备什么东西?你看鄙人有没有这个资质?” 还真是不要碧莲……吕真心中久违地升起吐槽欲望。 调整自己心态,他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收敛:“张楚岚,聊了那么久,我们虽然没见过面,但是我认为我们至少不是陌生人。” “不止吧大佬?”张楚岚的神色有点复杂,“我之前就说过,在我隐藏自己,最无助的时候,是大佬一直安慰我,其实不管你怎么看,我一直单方面把你当做我的朋友。” 吕真愣了愣,忽然又笑了起来:“即使我是吕家的吕真,你也这样看吗?” 张楚岚也笑了起来:“那么大佬以前说的话有骗过我吗?” “这个倒没有。”吕真摇头。 以往的聊天时,吕真是个沉默寡的形象,说的大多是些修炼之类的事情,偶尔会出于礼貌安慰自怨自艾的张楚岚几句。 与他在生活中一样,不能说的绝不开口,只要说了的都十分真诚。 “不管大佬是什么人,聊天那么多时间做不了假。”张楚岚啧了一声,“要是大佬有本事能够骗到我,那我也认栽了。” “而且,我这人一无是处,还一无所有,骗到我也没有用。” 吕真笑了笑:“那么说,我就当真了。” 说完这句话,他脸上的笑容又逐渐收敛。 “不过,接下来,我希望你不要考虑这些问题,只是单纯考虑我说的东西。”吕真看向张楚岚,“我是有目的而来,你最好把我当做来找你的陌生人,因为就算作为朋友来说,我想也要讲究一个公平。” “大佬请说!”张楚岚立即在吕真旁边坐下,双手放在膝盖,缩着身体看向吕真,做出倾听的姿态。 吕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道:“我来是想与你做一次交易。” “交易?”张楚岚一愣,“什么交易?小弟有什么东西可以拿出来做交易?” “如果想要炁体源流,那么很抱歉,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没有炁体源流。” 一听到交易,张楚岚就下意识地想起最近听得最多的,也是导致自身陷入麻烦源头的炁体源流。 在他的身上,也只有这个东西最有价值吧? 吕真没有接张楚岚的话,而是自顾自说道:“张楚岚,以下所说的事都是秘密,至少暂时不能让他人得知,我希望你听完之后,没有得到我的允许,不要透露给任何人,否则……” 张楚岚干笑一声:“既然事情那么严重,那我能够选择后悔吗?唉,事情那么严重,怎么不先说清楚?都被吵醒了,要不然说些不那么重要的作为补偿?” “你现在被抛入巨大的危险中,却所知甚少,连敌人有哪些都不知道,或许连睡觉之时都不敢完全闭眼,这应该是你要见我的原因之一。” 没有理张楚岚的话,吕真继续说道:“不管我有什么目的,既然找上了你,还声称知道一些你想知道的事情,在这种时候,你还有更多选择吗?所以你才心动了,在不知道我的身份前,做出见我的选择。” 吕真对张楚岚其实并不反感,所以多说了一些真话。 “这次你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我的确知道你想知道的一些事情,所以我选择来和你做个交易。” “但交易的前提是,没有我的允许,我接下来所说的任何话,你都不能说出去,不管我们之间的交易有没有达成。” 听着吕真的话,张楚岚沉默下来。 正文 第四十四章 张怀义留下的东西 房间内安静异常,过了片刻,张楚岚忽然笑道:“大佬果然是最了解我的那个人,要不是大佬姓吕,我简直都怀疑大佬是我的同父异母兄弟,能够单方面感应我心灵那种。” “现在我又怀疑大佬是不是会读心异能……啊哈,当然是开玩笑了,隔着那么远,说读心有点假。” 张楚岚又摸了摸脑袋:“我承认有时候是那么想的,见大佬也有庆幸心理,有时候又想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是不是自己耸人听闻……” 说到这里,张楚岚真诚地看向吕真:“大佬,你怎么看?” 吕真摇了摇头,认真道:“没有丝毫夸大,有些消息一旦流露出去,后果严重,你应该能理解,一些消息最好封死在自己心里,任何人都不能说。” “这压力有些大……”稍稍沉默,张楚岚哈哈一笑,试图化解压抑的气氛,“不过说真的,要是我口头上答应了,转头又说出去,大佬不也是不知道?” “说起来,就算我说出去,传给第三人,那人不说出去,吕先生也不知道我已经说了出去,所以吕先生这话说得有点不对啊。” “不,有些事你知道之后就明白那是不能说的,而且只要你答应了,我就当你与我的约定已经成立,我相信你不会说出去,否则我会杀了你。” 倒不是因为一段时间聊天才信任张楚岚,而是从未来发生的事迹来看,张楚岚虽然有时不着调,但也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吕真一直认为自己最大的优势除了知道功法所在之外,就是知道哪些人可以相处,哪些人并没有相处的价值。 张楚岚看向吕真的眼睛,发现里面只有真诚,即使在说着这样的话也没有一点杀意,令人生不起反感的情绪。 被这真诚感染,张楚岚也收敛了脸上的假笑,说了自己的心里话:“你说得对,我现在的确没有太多的选择,多谢大佬的信任。” “所以你房间内的窃听器最好拆了。” “哈哈,大佬果然什么都知道……” 张楚岚一点也不尴尬,伸手从床底下摸出窃听器,捏碎后远远地扔出窗外,拍了拍手道:“现在没了。” 吕真点了点头,身后突然浮现一个漆黑的阴灵。 在阴灵出现的刹那,整个房间仿佛开了低温空调,温度瞬间下降了几度,变得阴森森的。 “你应该知道什么是拘灵遣将。” 吕真看向眼神愕然的张楚岚。 “是这种感觉!”张楚岚张了张嘴,有些语无伦次道,“拘灵遣将?不是风会长……大佬你……你怎么会……难道你也是当年……不可能,你姓吕,出自吕家,可是……” “我怎么会,这不重要,你既然在风正豪那里见过拘灵遣将,那么就应该知道它的价值。”吕真认真说道,“张楚岚,我想用它换你爷爷留下的东西。” “我爷爷留下的东西……”张楚岚一愣,然后收回震惊的视线,低下头忽然问道,“我爷爷确实有东西留给我,但是说实话,我自己都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也不知道那东西有那么大的价值,大佬能先告诉我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吗?” 吕真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你既然已经修炼那功法,应该比我更加了解。” 他确实不知道。 不过,张怀义传给张楚岚的功法就算不是炁体源流,也与无根生的神明灵有莫大的关联,甚至就是神明灵,价值自然不在拘灵遣将之下。 只是说起这些又会涉及消息的来源,拿不出确实得证据,张楚岚也未必会相信。 张楚岚面色古怪:“所以,你连那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想以拘灵遣将来交换?” “哈哈,大佬不怕自己亏了,让我沾了个大便宜?我张楚岚难道也有时来运转的时候?还真是一个大惊喜!” 吕真没有一点隐瞒,坦诚说道:“那功法是你爷爷临死前传给你的东西,你也知道你爷爷在异人界多厉害,死前杀了多少高手,在我看来,价值不下于拘灵遣将。” 张楚岚没有明确回答,又问道:“大佬就是为了和我换我爷爷留下的东西?” “不是全部。”吕真说道:“我知道你一直在调查你爷爷的事情,而我则有一个关于你爷爷的消息,我相信你应该会有兴趣。” 已经足够吃惊之后,张楚岚现在进入了一种近似贤者状态的时间,听了吕真的话也不惊奇,只是下意识说道:“这回大佬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我张楚岚就是区区一屌丝,除了爷爷留下的那点东西,以及传闻和八奇技的炁体源流有关,好像也没什么价值了。” “你的价值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何必妄自菲薄?”吕正没有正面回答张楚岚,反而说道,“以下的消息都可以证明,如果你不信,可以马上打电话联系相关人物去证实。” 张楚岚这人虽然平时圆滑世故,甚至偶尔不要脸,但是心中有一条底线不会逾越。 在这条底线下的事情一般不会去做,比如在徐四教训绑架他的湘西赶尸派传人柳妍妍之时,触碰到了他的底线,他就会站出来。 在底线之外,他执着追求的有两件事。 第一是他爷爷张怀义的死亡之事,以及张怀义身上所藏着的秘密。 第二则是关于冯宝宝的身世问题。 前者不止涉及张怀义,还涉及他父亲张予德的失踪之谜。 而后者,在得知冯宝宝默默守护他那么多年,不管冯宝宝是出于什么目的,都不会丝毫减少张楚岚对冯宝宝的感激。 加之心中对冯宝宝的怜悯,才使他慢慢的将冯宝宝的事情作为自己的事情看待。 所以吕真只要抓住这两个重点,又不涉及张楚岚的底线,那么就已经抓住了张楚岚最重视之处,实际上没有给张楚岚拒绝的机会。 “话说到这个程度,瞎说也没有用,我当然想听大佬知道的东西,但是……” 张楚岚指向自己,哈哈笑道:“交换这种事,不是看大佬想要什么,而是看鄙人有什么才对。” “要是大佬说完,我又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交换,那可真是对不住大佬了!” 正文 第四十五章 我想见识金光咒和雷法 “你有的。”吕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道,“我想要见识你所学金光咒与雷法。” “这……”张楚岚眉毛一挑,迟疑道,“据我所知,吕家也是异人界大名鼎鼎的家族,明魂术和如意劲不比任何功法差,为什么先要我爷爷借宝儿姐留给我的东西?” “现在又要金光咒和雷法?如果前者和炁体源流有关系,倒不是不可以理解,但是后者……” “我自然有自己的理由,你可以在听了事情之后再判断这个交换值不值得。”吕真没有解释。 事实上并不是功法越多越好,毕竟个人经历有限,杂而不精反而会拖累练炁进度。 相反,天资足够,又专一的话,只凭一门功法或者异能就能走上异人界的巅峰。 就如老天师,只用金光咒,这世间能伤到他的也没有几人。 吕真拿金光咒和雷法不一定会修炼,更多的是了解其中的修练方法罢了。 雷法和金光咒乃是龙虎山秘传,传承久远,是世间最顶级的功法,丝毫不比神奇的八奇技弱。 龙虎山祖师不乏以自身功法飞升者,可是八奇技传得神乎其神,却至今没有一人能够凭此羽化。 吕真怎么会不对龙虎山的功法好奇? 要是能够从这两门功法中领悟到精髓,比如修炼的方向,应该能够有很大的收获。 世间修炼之法殊途同归,但方向却各是不同,如佛道不同,又如中外不同。 即便在道家内也有各自不同的修行道路,或修金丹,或修元神,各有各的理念。 若是把目标放在那最终的羽化上,多看多思,或许能有所得。 张楚岚苦笑道:“我原本也不知道身上从小就练习的金光和雷法的来历,但是在几天前见了一个人才知道这两门功法的来历。” “大佬你既然想要功法,那么肯定知道它们就是天师府不外传的功法,我倒是想传出去,只是……” 吕真忽而笑道:“其实你完全没必要在意这些。” “你或许不知道,在龙虎山只有少数修为高深之人能被称为高功,而高功之中也只有极少数能够学到雷法。” “历代有资格传授雷法的只有正一天师府一人,且只会传给有可能继承天师之位的高功,也就是说在你爷爷将雷法传授给你的时候已经破了天师府的规矩。” “而且我不一定会学,因为我没那么多精力,再者,就算被人知道我会这些功法,我也保证不会涉及到你的身上。” 张楚岚的底线一向不高,显然不包括这两门传自天师府的功法。 为了在罗天大醮上取胜,最终从老天师那里得到想要知道的秘密,他能够无耻地让冯宝宝去埋人,现在自然也不会为这功法感到为难。 张楚岚的犹豫更多的是担心被天师府找麻烦。 但是转念一想,他爷爷将这两门功法传授给他,如果已经破了规矩,貌似天师府也没有来找他麻烦的意思,而且就算他传授出去,只要死不承认…… 所谓坦白从宽,牢底坐穿。 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只要他打死不承认,谁知道是他做的? 不知道就是没有,没有就是没事。 张楚岚摸着下巴道:“那么说来,的确是那么一回事……” 吕真早就知道这家伙不会拒绝,点头道:“你肯定通过哪都通查过天师府的资料,我上面说的或许早就知道,所以心中已经有所猜测。” “其实你猜得很对,你爷爷的确出自天师府,至于为什么从天师府查不到你爷爷的一点信息,那是因为你爷爷改名字了,那时他不叫做张锡林,而是叫做张怀义。” 张楚岚喃喃:“张怀义……” “是的,张怀义,为当代天师府天师张之维的师弟,曾经也是最有可能继承天师之位的其中一人。” “你要是不相信,现在就可以打个电话去天师府询问,当年老天师与你爷爷感情非同一般,现在或许也很想和你聊聊。” 不给张楚岚消化信息的时间,吕真继续说道:“你肯定有疑惑,既然你爷爷是天师府中人,又为什么会下山,终身不回天师府,而且在天师府上也几乎查不到他的任何消息?” “其实也很简单,因为他是获得八奇技之一的炁体源流的获取者,这一点你应该从风会长那里听说过,但是这代表什么你应该不清楚。” “1944年的那场乱子里,获得八奇技的人有八个,而这八人都曾与当年的全性掌门相交莫逆。” “不,那么说有点不恰当,已经不是相交莫逆,而是与全性掌门为结拜兄弟。” 听到这里,张楚岚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心跳越来越快,可见他对这猝不及防的消息是何等的震惊,就连贤者状态都无法保持。 片刻之后他才哑声说道:“不可能!” 在张楚岚心中,印象中的爷爷绝不可能与全性妖人为伍,那么眼前的人可能会骗他吗? 要是骗他,又有什么目的? 混乱的思绪令他已经没有心思去考虑其它,来来回回就是他爷爷的面容与见识过的全性妖人的模样在意识闪过,两者全无一点相似之处…… “没有什么不可能,这点在王家、吕家都不是什么大秘密。”吕真淡淡说道,“其实你只要想想就能明白,要是没有独特的原因,甲申之乱为什么会波及那么广,连天师府也坐视不理?” “其实就是因为他们与全性掌门人的关系,而被称作贼,才能被肆意狩猎。” “你不必要那么震惊,你接触到的全性中人不是所有的全性人,就算是良莠不齐的全性也有非凡之人,当年的全性掌门就是那么一个极具人格魅力之人。”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没有人知道你爷爷身为正宗的天师府传人为什么要和全性掌门结义。” “但是有一人在你爷爷张怀义离开天师府之后,曾与他见过一面,获知了所有秘密,不止是关于你爷爷的秘密直接涉及的甲申之乱。” “此外,或许还能解决冯宝宝的身世之谜,你应该知道,冯宝宝与甲申之乱脱不开关系。” 说到这里,他不再多说。 以上说了那么多,铺垫了那么多,其实都是为了最后这些话。 吕真相信,既然张楚岚已经听到了这里,就绝不会拒绝这个交易。 正文 第四十六章 达成交易 张楚岚低着头沉默许久,忽然抬头嘻嘻一笑:“那么说的话我好像有点亏,不说前面那些话,就说最后这个,不就是一个名字换两门功法吗?亏的是我张楚岚。” 看他的神情,好像已经完全把消息消化,或者至少暂时藏在了内心,又变成了日常的张楚岚。 “你想说什么?” “不够,不够,要是你答应我,能在我需要的时候帮我一……不,帮我两次。”话一说完,张楚岚就盯着吕真的表情,想要接着讨价还价。 其实以两门功法换取这个消息在他看来一点都不亏,前提是消息是真的。 现在说这些只是他掩藏内心情绪的行为。 此次交谈从头至尾都是对方主导,而他从头到尾都是震惊。 虽然原因是信息不足,但还是让他感觉有点别扭,所以想找回一点主动。 张楚岚的脑子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就看到吕真点了点头,于是他又震惊了:“你听清楚我说什么了吗?我是在讹……不对,是在……是在……” 吕真打断道:“我已经听清了,会在你有需要的时候帮你两次,当然,前提是我能做到。” “所以交易达成了吗?要是达成,那么我们可以商量以什么方式交易,才能让我们都放心了吗?” 他之所以答应张楚岚,不只是因为张楚岚是个好人,还因为他在心里觉得张楚岚亏了。 以拘灵遣将的价值,应该不下于张怀义留下的功法,所以第一个交易是等价交易。 而第二个交易,吕真知道,张楚岚是亏的,尽管张楚岚可能以为自己不亏。 他说知道张怀义秘密的是田晋中,而田晋中其人,是个为了不让秘密透露,能够几十年不睡觉的狠人。 吕真并不认为张楚岚找上田晋中就能获知秘密是什么,所以他告诉张楚岚的事情其实价值不大。 再者而言,之后张楚岚会从吕良那里获得田晋中的记忆。 虽然不知道记忆里面有什么,但是应该包含了他所说的东西,所以他现在说了这些,也只是让张楚岚提前知道信息,意义其实不大。 吕真一向秉持真诚的原则,不喜欢占人便宜,所以才会轻巧地答应张楚岚随口提出的条件。 反正张楚岚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的坏人,不会让他去做伤天害理的大事,而且他以后也才有机会插手张楚岚的事情。 毕竟张楚岚会是以后所有漩涡的源头,几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与他有些关系。 “既然大佬那么干脆,那我也不啰嗦了。” 张楚岚竖起右掌:“为表示交易的郑重,咱们也来个击掌为誓!” 吕真微微一愣,犹豫着伸出手。 两只手掌撞击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么誓约就成立了!”张楚岚立马说道,“金光咒和雷法的修炼方法可以立刻给你,但是……” 他想了想,皱眉道:“我爷爷交给我的东西有点特别,怎么修炼我其实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 吕真理解道:“先给我金光咒与雷法也可。” …… 别墅内,徐三和徐四默默看着床上的张楚岚。 张楚岚撇了撇嘴:“有事就问,那么看着我干什么?难道我脸上长花了不成?” “不过先说好,有些事不能说,我已经答应人家不会说出去,就是不会说,你们问也没有用。” 两人对视了一眼,徐三率先说道:“我很奇怪,你既然已经知道吕真是个危险人物,为什么还要见那个吕真?” “你不担心他目的不单纯,突然对你动手?和宝儿姐一样,我也不认为你会是他的对手。” “虽然他可能年纪还没有你大,但给我的压力很大,我甚至有些相信是他单独一人杀了那么多王家高手。” 张楚岚坐起身:“我开始也考虑过会不会有危险,后来还是决定和他见一面,除了好奇之外,就是在你们传输给我的档案中发现了一个细节,让我更想见识一下他究竟是什么人物。” 说到这里,张楚岚忽然问道:“根据吕家如意劲的特性,是不是最适合在障碍物多的地方发挥?” 徐三点头道:“的确是这样,如意劲能以障碍物作为介质传播,如果障碍物复杂的话,如意劲自然防不胜防。” “其实最适合作为如意劲战场的地方……”张楚岚向四处一指,“不就是这些房子?但是你们给我的那份资料上说,当时吕真突围出去,没有选择在房子里战斗。” “将心比心,我就想那家伙或许是个好人,要是我遇到那么情况,为了防止意外伤到他人,或许也会和他做一样的选择。” 徐三双手抱胸,皱眉道:“这都是你的猜测,证明不了什么,或许当时他还有其它的考量,还有,障碍物多也利于躲避如意劲,或许是你想多了。” “这点是无法证明什么,但是我还发现了一个细节。”张楚岚摸着下巴道,“根据调查报告,最后受害的那一家三口不但没有怪罪吕真,反而为他隐瞒踪迹,这就能说明很多事情了。” “你们想想,要是你们是普通人,某天心情好,路上随手搭了个路人,还请他吃饭,没想到转头就被他连累成那个样子,就算脾气再好,也难免有怨言。” “可是从调查报告来看,我就没看到有什么怨言,说明什么?” “说明那家人看得清事情真相,也说明那家伙应该是个好人,否则在被连累了的情况下怎么可能做到这个地步?我甚至怀疑,那一家人说不知道吕真的去向都是假的。” “你这家伙还擅长捕捉这种细节?这真是没看出来。”徐四吐出烟雾,把烟夹在手里,“这也不是你见他的理由。” “上面说的只是你对他好奇而已,实际上还是没有说出你的原因,我就不相信,只是猜测那家伙可能是个不错的人物,你就会见他。” 张楚岚笑呵呵道:“四哥真机智!” “那是,我什么时候不机智了?”徐四斜了一眼徐三,眯眼笑道,“哪次公司里面有处理不了的事情不需要我出面处理?唉,实话实说,作为哪都通的负责人,我这压力还是挺大的。” 徐三摆手道:“不要啰嗦,听楚岚怎么说。” 他与徐四都和张楚岚相识不久,平时见到的只是一副不着掉的无耻嘴脸,没想到张楚岚的心思其实挺细腻。 就在他们把吕真的资料传出不到十分钟的情况下,就能分析出那么多东西,让他对张楚岚刮目相看,心中原本的张楚岚形象也变得模糊起来。 正文 第四十七章 张楚岚的思量 “嗨,其实也没什么。”张楚岚向门外一指,“你们说我躲在这里就能躲开所有人的视线吗?” 徐三摇头道:“这里虽然偏僻,但不是无迹可寻,早就有人发现了你的踪迹,我们至少发现了三股不同势力的人在监视你。” 张楚岚一拍手掌:“那不就是了,既然那么多人监视,你说吕真向我这个人人都觊觎的家伙身边跑,能不被那些人注意吗?”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他一出现在我这里,肯定已经被有心人注意到,原本许多人就对他有好奇心,现在再加上我的关系,我想这好奇心至少要加倍了。” “就算原本与吕真和王家的恩怨无关的势力也会将更大的注意力放到吕真的头上,何况他又和我见了面,谈过不少话,肯定有人在意他和我之间说了什么。” 徐三若有所思道:“可以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是啊。”张楚岚笑眯眯道,“原本他们的视线只注视在我一个人身上,现在一直神神秘秘的吕真突然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我想他们肯定好奇我和吕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见面,以及说了什么?” “最终都会怀疑,是不是和炁体源流有关系,否则为什么我们两个陌生人会突然见面?” “我有什么东西能让吕真亲自跑来见面?原本压力是我一个人承担,现在变成了两个人,至少把压力分出去了不少。” 徐四夹着烟,啧啧说道:“没看出来你这小子那么阴险!” “第一眼见你,我还以为你这家伙就是个普通大学生,这操作让我对你刮目相看。” 张楚岚挠了挠脑袋:“这算什么阴险?最多算是阳谋,他既然来见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的麻烦?他肯定也猜得到,只是不在意。” 徐四同意道:“那家伙确实不简单,是少有的我一点都看不透的人物。” 徐三忽然问道:“那你和他聊了什么?” 徐四拿下烟,凑近张楚岚,低声道:“是不是真的和炁体源流有关?” “我哪知道什么炁体源流?”张楚岚苦笑道,“我就会个金光咒,还有雷法,至于宝儿姐传给我的老农功,连宝儿姐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过肯定不是炁体源流就是了。” “我练老农功那么久也没练出个什么效果,现在变强完全是靠金光咒和雷法,要是炁体源流就是那么个东西,我想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处心积虑追寻炁体源流。” “那倒也是,你爷爷要是和你一样怂,也干不掉那么多高手。”徐四好奇道,“那你到底和他聊了什么,看你聊得挺激动,又是爆出炁的波动,又是控制不住情绪,最后连宝宝都被你叫进房间,不知道干了些什么……” 说到最后,他转头看向坐在抱着手臂坐在一旁的冯宝宝:“宝宝,你能说吗?” 冯宝宝眨了眨眼睛:“我不能说的,我已经答应张楚岚,一个字都不能说出去。” 床上的张楚岚连忙摆手道:“这个真的不能说,我答应了吕真,所有在房间里的谈话都是秘密,没有他的允许,我一个字都不能透漏。” “既然你说不能说,那也没有关系。”徐三严肃说道,“我们只想知道,你们说的话对宝宝有没有什么影响?不要你具体说出来,你只要说是好,还是坏就可。” 徐三和徐四继承了父亲徐翔的毕生遗志,行事最大的目的就是查清楚冯宝宝的身世。 所以不管张楚岚身上发生了什么,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要确定是否对冯宝宝有所影响。 而且这种问法也是极为巧妙。 就算张楚岚不谈及与吕真交谈的具体内容,只根据这个好或者坏的回答也能让他们想到很多,大致明白两人所谈的东西,且又不会让张楚岚违背承诺。 徐三和徐四经过那么多天的相处都大致了解张楚岚的为人,也知道这事如果能说,就算存在承诺,张楚岚多少也会旁敲侧击地提示他们谈及的大致内容。 但既然张楚岚一点都没说,那就说明两人所谈的内容不宜让更多人知道。 所以他们也不准备再问,只需要确认他们最关心的问题,即对冯宝宝是不是有影响。 张楚岚没有犹豫,认真说道:“放心,我敢保证,对宝儿姐是好的影响,没有坏影响。” 徐三和徐四默契地不再问,其实心中已经有所猜测。 冯宝宝的身世和甲申之乱脱不开干系,那么张楚岚和吕真所谈的内容或许就是涉及那场骚乱,这事的确不宜告诉他人。 徐三转而问道:“他说和你在网上聊过,我看你出来的时候笑呵呵的,差点和人家称兄道弟,难不成真的认识?” “说来的确巧。”张楚岚摇头说道,“我们还真的认识,就在我入学后没多久,他主动加的我好友,聊得还算投机,帮了我不少,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他姓吕。” “那你得小心点。”徐三提醒道,“说不定他是有心机地接近你。” 张楚岚不在意道:“那时我有什么价值?何况,好像我从小就在孤儿院长大,也没有几个人人知道我的身份,他怎么会知道?” 徐三皱眉:“那可说不定,反正你自己多想些,别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就行了。” “好了,不要你多说,人家楚岚好歹也成年了。”徐四挤开徐三,看向张楚岚问道,“你和那个吕真认识那么久,今天又见面聊了不少时间,你觉得他是什么人?” 张楚岚想了想,才说道:“要我用几个词来形容他的话,第一个是深不可测,好像总是能抓住你的弱点,将你掌握在手中,让你无法拒绝他的要求。” “其次就是危险,我从他的身上能够感受到极强的危险性,就像靠近的是猛兽,而不是人,再然后就是……真诚。” “真诚?” “是的,给人的感觉好像是他永远不会说假话,也不想占人家便宜,是个非常值得信任的人。” 正文 第四十八章 学我者生 从张楚岚处出来,吕真独自一人回到了居处。 其他事吕真都没有想太多,现在他最烦恼的是这里已经不安全,在这里再住一晚,他就得换住处了…… 房东老太太与她的孙子都已经被带去哪都通快递公司,这一整栋房子现在只剩他一人居住,比之原先更加的空寂。 但吕真已经习惯了这种环境。 在吕家村时,他便是独自一人居住了十多年,现在只不过又恢复了这样的环境,反而让他感觉更加舒适。 对于张楚岚的小心思,吕真其实大致也能猜到一些。 任何人都可能小瞧张楚岚,但是吕真绝对不会。 张楚岚性格中的隐忍已经到了一种可怕的程度,从他的二十年生活中就能看出这点。 在身怀功法的情况下,即使在生活中受人欺负,张楚岚也不曾展露一点功法。 后来就连专门监视他的人员,在监视他多年后也得出结论,张楚岚没有异能,是个普通人。 要明白,这种隐忍不是一日两日,而是持续了一二十年,这点有几个人能够做到? 不止如此,在这种隐忍与谨慎下,张楚岚的心思其实非常深沉。 在张楚岚的每一个不羁,甚至无耻的举动中,或多或少都隐含着深意。 不论是日常的小事,还是在处理陈朵的事情时,都可以看出他的细腻又深沉的心思。 最先看透张楚岚这个人物的应该是天下会的风正豪,所以才会邀请张楚岚加入天下会。 又在风莎燕完全不理解的情形下,建议自家女儿风莎燕试着与张楚岚交往。 从风正豪与张楚岚两者的行事手段来看,两人有着非常相似的一面,比如能屈能伸。 风正豪能向王蔼下跪,而张楚岚也能随时认怂,将自己放到弱势的一方,并且没有一点心里障碍,像张灵玉那种骄傲的人就绝对做不到。 或许正是因为类似,所以风正豪才会那么欣赏张楚岚。 在这个世界上,应该少有能像吕真那么了解张楚岚的人。 不管是张楚岚同意见面,还是最终同意交换功法的举动,吕真都不相信张楚岚没有自己的想法,因为他从没有小看张楚岚,没有将张楚岚作为一个普通大学生看待。 不过不管张楚岚有什么考虑,吕真都不太在意,因为他与张楚岚不同。 张楚岚有想要追寻的东西,比如关于他爷爷的真相以及冯宝宝的身世之谜,也有他所牵挂之人,比如他的父亲以及之后所遇到的一些亲近朋友,但是吕真都没有。 吕真要比张楚岚纯粹,这种没有牵挂的纯粹让他能够不在乎很多事情。 不管谁想要找他麻烦,都不大可能找到突破口。 在这种时候,纯粹就是没有弱点,而没有弱点就是强大。 吕真回到房间,盘腿坐回床上。 调息片刻时间,等到呼吸平缓之后,才闭上眼睛,回忆脑子中冯宝宝塞过来的炁团。 这个炁团只是冯宝宝凝聚出来,用来传授她所说的老农功的炁团,只带着关于功法运行的信息,并没有其它东西。 原先继承自张怀义的那个炁团已经传入了张楚岚的体内,无疑比起得自冯宝宝的炁团要特殊许多。 那个炁团不止有老农功的功法信息,应该还有张怀义留下的一些特殊的东西,作为后手。 让只有继承那个炁团,修炼了功法的张楚岚知道,比如张楚岚按照老农功修炼出来的元婴表面就留有刻字。 理论上,那字迹或许就是张怀义留下的后手,涉及炁体源流的真正秘密。 但是类似吕真这种直接从冯宝宝和张楚岚身上得到功法的情形,肯定就无法知道张怀义留下的后手是什么。 不过吕真也不是很担心这个东西,既然张怀义不知道以什么手段领悟了炁体源流,而他吕真已经得到了张怀义留下的不少东西,为什么他不能从这些东西领悟出最适合自己的东西? 吕真有自信,他肯定能够做到这点,或者说必须要做到。 其实话又说回来,若是真的能够得到传自张怀义的特殊炁团,吕真也会犹豫要不要全盘接受。 不是他矫情,而是有他自己的考量与思虑。 吕真毕生所求的只有仙道,他也曾想过,为什么那八人中,每人都修炼过一种令人垂涎的奇技,或许也是最为近仙的奇技,却没有一人走入仙道,羽化而去? 除了现实的原因导致八人中的几人被抓捕之外,应该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吕真怀疑,这个原因或许就是因为这些功法的问题。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这些神奇无比的功法给了他们力量,却又在某种程度上断绝了他们的羽化之路,因为这些功法不是他们创造的,而是继承自他处。 稍微一想便知道,古往今来,所有达到羽化高度的异人,谁人不是天赋异禀,古今无双,走出了自己道路的异人? 所谓“学我者死,似我者生”,从来没有只靠他人的功法与感悟,完全照走他人的路途能够走上羽化之路者。 就算是拘灵遣将,吕真也没有太过依赖。 而是作为向上的阶梯,作为自己领悟灵魂与意识奥秘的近道。 获得八奇技的八个人无疑是幸运的,因为在短短的一生得见这种直指仙道的神奇功法。 但又是不幸的。 不管这功法如何神奇,如何超出他人的想象,在他们自身也被这些功法所描述的不可思议的景象震慑后,或许本就没有能力,又或许已经失去这个能力去超出功法的束缚,走出属于自身的道路。 不管这些功法多强,那终究不是他们自己所创造的东西,即使已经修炼到了一定火候,那必然也不能达到功法创造者所具有的心境,或许亦是羽化仙人当时所具有的心境。 求仙求仙,求的不止是那不可匹敌的力量,更重要的是以那力量为屏依,见到更多的真实,以超凡脱俗的心境去接近那无所不在的道。 其实在获得奇技的八人中,或许有一人例外,那就是张楚岚的爷爷张怀义。 只有他一人敢说自己的所悟,已经超越了无根生。 由这一方面考虑,这老农功究竟是号称术之尽头的炁体源流,或者至少是一部分,还是无根生的神明灵,其实根本就不是一个问题…… 正文 第四十九章 炁体源流与神明灵 无根生的神灵明能够将被加工过的炁梳理为最原始的炁,使任何以炁为根基的术法均不得加身。 如在神明灵面前,就算练过金光咒也完全无法构建金光去防御对方,也无法以掌心雷伤及对方。 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由原始的炁构筑成各种不同的术法,就是由玄之又玄、无有任何特征的道生成各有特性的万物的过程。 那么神明灵其实就是一个类似将万物梳理,使之回归不可言说,不可描述的道的过程。 那么被张怀义自称为术之尽头的炁体源流,即是一种已经走到术的极尽的功法。 其中的一种理解就是能够以原始之炁编织出各种各样不同性质的术法。 从这种理解来看,那么炁体源流就是与神灵明相反的一个过程,即从道生成万物的过程。 这个过程无疑比起将炁梳理回原始的炁要更加艰难,就像面对用毛线编织成的某个东西,想要把它解开。 在可以暴力切断的情况下,实际上要比刻意将线团弄成各种不同的形状,要容易一些。 因为后者要费更多的精神去编织,而前者或许只需要一剪子就能解决。 也就是说,从这个角度理解神灵明与炁体源流,两者就是二而一的关系。 或者说炁体源流就是神灵明的升格,已经将神灵明的特性包含其中,这才能够理解传自张怀义的老农功具有神灵明的特性,也才能明白张怀义为什么说他的所悟已经超越了无根生。 当然,这些完全是吕真的猜测,毕竟他既没有见识过神灵明,也没有见识过炁体源流的风采。 只是根据蛛丝马迹,在脑海中行成的关于神灵明和炁体源流的基本印象。 这些猜测到底有几分接近真实,或许要等到他自身将老农功修炼到一定的程度,再接触到更多的秘密才能知道。 其实,不管这老农功是什么功法吕真都不在意,因为他已经决意要走出自己的道路去追寻自己的仙道。 这不是说他有信心去超越炁体源流。 炁体源流号称术之尽头,谁有把握去创造一门功法超越炁体源流? 不止天师府的老天师,或许那些羽化飞升的前辈也不敢说这样的话。 只是自己创造出来的才是最适合自己的东西。 类似那些传承了数百上千年的家族或者门派,后人多是比不过开派祖师,除了天资之外,肯定还有功法是否适合的问题。 在别人开辟出来的康庄大道上行走,与自己与荒芜中开辟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出来,无论心境,还是体验均是不同的。 走捷径虽然容易,但要想走得更远,只能以他人作为借鉴,修出自己的道。 这点吕真自小便明白,所以他自小就刻意养成了一种独立的心性与眼光,绝不令自己在任何方面陷入盲从的境地。 …… 按照老农功的行炁法门,先天之炁在吕真的下丹田运转不休,逐渐稳定于下丹田之中,像是一颗被种下的种子。 每时每刻,吕真都感觉下丹田的“种子”在壮大。 这自然是一种幻觉,老农功就算进展迅猛,也不会快到这种地步,只是由他心理影响所产生的错误感觉罢了。 今天得到了一直想要得到的东西,为以后得道路铺就了雏形,即便以他的心态也感到有点波动,一时不能完全沉入修炼之中。 吕真调整心态,驱除心中的杂念…… 衣兜里忽然传出震动声将吕真唤醒。 吕真睁开眼,拿出手机。 这东西他许久没有接触过,现在一拿到手,稍微有点不适应。 按下接听键,“嘟”的一声后,老人机里传出了张楚岚的声音。 “喂,大佬,在听吗?” 稍微沉默,吕真应了一声“在”,随即又简短问道:“有事?” “没事没事。”张楚岚笑道,“我就是试试大佬的号码能不能打通……” 吕真没有说话。 他的身体年龄虽然还要比张楚岚小上一两岁,但是心理年龄要比张楚岚成熟得多,看张楚岚就像看一个有趣的后辈。 “还有那个……”张楚岚继续说道,“说来惭愧,我试着整理了一下功法,发现这东西实在有些困难,有些地方明知道怎么做就是不好表述,就是说雷法和金光咒只能口述给你了,所以大佬是直接来我这里,还是电话交流?” “电话交流。” “唉,那真是遗憾,我还想着大佬你来我这里,就抓紧时间向吕哥请教几招,其实大佬你住在我这里也没事,反正我这里宽敞得很。” “有机会的。” 说起住的地方,吕真有点心动。 要换地方住的话,他似乎没钱了…… “另外,我必须提醒大佬你一件事,大佬出现在Z市可能不少人知道了,毕竟全性都知道了,不要幻想那帮生怕天下不乱的家伙会保守秘密。” “我知道。” “还有,徐三让我提醒大佬,哪都通的人会在大佬居住在Z市的时间里对大佬进行一定程度的监视,但是保证绝对不会打扰大佬的正常生活。” “随意。”听到这里,吕真多问了一句,“之前被接去的那个变异人怎么样?” 张楚岚道:“一切都好,那个变异人和他奶奶都被安排在公司里。” “至于那个变异症状,也不用担心,这类事情的出现并不是孤例,几年前在西南区就有一例,后来研究出了治疗方法,已经将那个患者完全治好,之前徐三就已经连夜联系了上头,等专家来看过就可做判断。” 吕真没有说话。 稍怕吕真不重视,电话里的张楚岚又提醒道:“大佬要注意,监视我的那些势力没一个简单的,说不定已经发现了你的踪迹,那大佬你以后出门都要注意,要是被追踪上那就麻烦了。” “谢谢。” “小事,那个……拘灵遣将功法我看了看,发现有些地方不懂……” “你问吧,我也不一定都知道。” 正文 第五十章 与张楚岚的切磋 除了拘灵遣将之外,张楚岚还问了许多其它有关或者无关的问题。 吕真并没有不耐,而是认真地为张楚岚做了解答。 挂了电话,已经到了万籁俱寂的深夜。 不到十个呼吸,吕真已迅速将心中杂念驱除。 运用明魂术将自身欲望压制到最低,然后再次闭上双眼,仔细体会下丹田内的老农工的炁的运转。 炁团刚刚种下没多久,就像生根的种子一样已经扎根在丹田内,与丹田交融,不需要吕真多留意,好像也在发生细微的变化。 冯宝宝之所以将传给张楚岚的功法叫做老农功,那是因为功法奇特,不止与其他的很多功法不同,不需要走任督二脉的周天,相关的炁只需要在下丹田运行。 而且,这功法的修炼方式也极为奇特,只要将先天之炁像种子一样种在丹田,之后静待“种子”成长便可。 所以冯宝宝给功法起了个老农功的名称。 顾名思义,修炼老农功最需要的心态便是静。 只需像个老农一样,将种子播下,耐心待它成长成材,便可得收获。 唯有不焦不躁,在老农功上才能有所成就。 要是拔苗助长,失去耐心,满脑子杂念,炁的运行则会不畅,在老农功的修炼上恐怕寸步难行。 吕真不知道自己的老农工修行进度如何。 但是他只学到老农工几个小时,下丹田内的老农功的炁团已经在自行远转、壮大,已经走上了正途。 对于这点吕真还是颇为满意。 就是不知道需要多久,老农功才会发生变化,产生张楚岚在碧游村无意识中展现的元婴…… “你确定要和我切磋?” 郊外的树林中,吕真皱眉看着眼前的张楚岚。 昨夜观察了一夜的老农功,今天一早就接到了张楚岚的电话。 张楚岚在电话里称有些地方不好表述,最好见面之后,直接在人体模型上说明修炼方法。 另外就是也有些问题要当面请教吕真,邀请吕真出来见面。 理由合情合理,吕真就同意了。 出门活动一番也不会耽搁多少修炼时间。 修炼之道,有张有弛,紧张之后适当放松神经,感受天地的自然之道,也是应有之事。 见面交谈一阵后,张楚岚就提出要和吕真切磋的想法。 因房子太小,不适合交手的原因,两人再加上一个冯宝宝,还有在外围监视的哪都通工作人员就出了门,来到这个小树林里。 这里不少地方都留下了交手痕迹,应该是张楚岚与冯宝宝经常切磋交手的地方。 张楚岚摸了摸脑袋,认真说道:“大佬是难得一见的高手,所以想和你切磋一下,看看自己有几分本事。” “你最适合和她交手。”吕真看向不远处忙着捉蝴蝶的冯宝宝。 张楚岚随之看向冯宝宝,思索着说道:“宝儿姐切磋的时候……感觉有点不对,好像缺少了一点什么。” “是杀气吧?”吕真了然。 冯宝宝的心境几乎不会波动,即使对虐待她的人贩子也不会产生杀意,更不用说是在与张楚岚交手时。 没有丝毫杀意的交手确实无法和与他人生死相搏,感受凛然杀意之时相比。 徐三、徐四年纪大了,不能算是年轻一辈,所以张楚岚才产生与吕真交手的想法,为去天师府多积累些交手经验。 “啊,就是杀气!”张楚岚恍然大悟,“大佬说得对,和宝儿姐交手就是感觉不到杀气,让我感觉怪怪的,像是和空气在交手。” “三哥说大佬的身手在我们这一辈应该少有人比得上,又有与人搏杀的经验,所以我就寻思着,和大佬切磋一番,也涨涨经验。” “比得上我的人很多。”吕真摇了摇头,“就在这里交手?” “这里宽敞,我和宝儿姐也经常在这里切磋。”张楚岚脸色变得严肃下来。 他退后几步,做出起手势,体表金光蔓延,像熊熊燃起的金色火焰,笼罩在体表,气势十足。 通过与张楚岚交流,吕真已对金光咒已有一定了解,看一眼就大致知道了张楚岚的虚实。 张楚岚身上的金光虽然看着唬人,实际上并不凝实,而是处于十分松散的护体气状态。 没有像张灵玉一样,将精光凝练到像实体一样坚硬的程度,自然也做不到以炁化形,更不用说做到“收”的境界。 能够释放护体金光是一个境界,而将金光收敛于体内,聚集在一处,专门保护某个部位,比如内脏又是更高超的一个境界。 浪费了那么多年,张楚岚在金光咒上的修炼远远要弱于张灵玉。 要不是凭神奇的老农功另辟蹊径,在炼炁之道上奋起直追,几乎不可能追上张灵玉等人。 毕竟张灵玉作为老天师张之维培养的下一任接班人,自身资质肯定是一等一的。 “你准备好了吗?” 调整呼吸,吕真的双眼已经没有太对情绪,只有认真与专注。 “好……”张楚岚正要点头,已经看见对面的吕真没有任何征兆地消失在了原地,心中大吃了一惊。 冯宝宝出手没有杀意,最适合用来偷袭。 因为没有情绪波动的出手,他人难以察觉,到真的发现之时,冯宝宝已经得手。 而吕真的出手则是没有征兆,在人没有任何防备之时突然出手。 不管是什么人,首次遇见吕真这种风格,都会感觉到突兀,心态差点的恐怕已经在这种气势下生出下意识的逃避心理。 但张楚岚只是惊讶了一刻,那惊讶的情绪就变成了对吕真速度的警惕。 不到十米的距离,在张楚岚的视线中,吕真的身形快成一条向前的直线,瞬息就贴近到了他的身旁。 磅礴的气势、惊人的杀气扑面而来,令张楚岚心中的那根弦一下子就拉到了最紧,躯体也下意识的紧绷起来。 这种随时都会死的紧张感的确是在与冯宝宝交手之中无法感觉到的东西。 肉眼难辨吕真的进攻位置,张楚岚只是凭直觉大致判断出吕真所在的位置是他的右侧,于是体表的金光更盛一筹,像是熊熊燃起的金色火焰。 覆盖在金光之下的右手握成拳,然后…… 金光破碎,一只冰凉的手掌停在了他的脖子上。 场面一时陷入了寂静。 “我就说嘛,你是打不过他的,你还不信。”冯宝宝没再追蝴蝶,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树墩上,双手撑着下巴,没有表情的看着交手的两人。 吕真收回手,淡淡道:“你太慢了。” 正文 第五十一章 一个纯粹的人 “不是我慢,是大佬你太快了。”张楚岚苦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脖颈,上面已经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尽管相信吕真没有杀自己的理由,但刚才一刹那,意识中那种直面死亡的恐惧却怎么也压不住。 当时,金光一破碎,他就知道自己小瞧了吕真。 其实提出与吕真交手,并不说明张楚岚对吕真完全放心。 吕真终究是杀了那么多王家高手的危险人物,这点吕真自己也承认,所以张楚岚不可能对吕真一点都没有防范。 除了在外围监视的哪都通工作人员之外,还有冯宝宝在近处监视,若是吕真要对他不利,就能及时阻止。 这点是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此外,还有一个因素,那就是张楚岚对自己的实力有自信。 虽然他的金光能够被冯宝宝简单击碎,但是那也是近半个月前的事情,这些天来他的实力大有进展。 而且吕真的实际年龄和他相差仿佛,实力应该比不上不能当做普通修炼者看待的冯宝宝。 这么说来,和吕真切磋交手,应该能坚持几招。 就在交手之前,张楚岚还是那么想的,但只是一招就让他被迫改变了想法…… 吕真一边后退,一边说道:“我快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占据了先机,使你只能被动应招,异人界的异能与功法,没有人能够……” 说到这里,吕真多说了两句:“而且异能与功法都是相生相克,很少有人能够应付那么多不同的手段,所以只要抢占先机,就能以自己最强的手段去让对手手忙脚乱。” “这种情况下,自身永远能做到最好的发挥,而对手仓促接招,不可能把实力完全发挥出来。” 吕真说的是实话,以他的这种战斗习惯,不要说实力不及他的张楚岚,就算实力相当之人,与他生死相搏,也是败多胜少。 其实张楚岚的实力也不是那么弱,之所以败得那么快,是因为吕真在战斗之中追求的就是速胜。 除非实力在吕真之上,能压制吕真,或者以人数压制他,否则面对吕真,在他想要迅速分出胜负时,都逃不了几招就败北的结局。 “大佬说得有道理!”张楚岚双眼闪烁着亮光,“大佬,你那种突然出手,没有蓄力、蓄势是怎么做到的?我要是学会吕哥你的手段,实力肯定立马就要比现在强不少。” 张楚岚与吕真在某些方面有些像,比如战斗理念上,两人追求的都是胜利,而不在乎手段如何。 所以在罗天大醮之上,张楚岚能够没有任何心里障碍地让冯宝宝去埋人。 吕真不喜欢让他人帮忙,也没有他人帮忙,但是在面对敌人之时,为求胜所采取的战术也不追求什么光明正大。 “把无意义的那些下意识动作去掉,就能把动作简练到这个程度。”吕真说道。 “怎么才能把那些多余的动作去掉?”张楚岚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试着握了握拳,一脸的若有所思。 “多练,一遍不行就百遍,百遍不行就千遍,总能做到的,不过最重要的是……” “是什么?” “最重要的是心境。” “什么心境?”张楚岚疑惑问道。 吕真看向张楚岚的眼睛:“果决的心境,能动手就少说话。” 那边的冯宝宝突然举手,插嘴道:“这个我知道,四儿也是那么教我的。” …… 一颗大树下,徐三和徐四远远看着交手的吕真与张楚岚两人。 此时,张楚岚身上闪烁着耀眼的白色电光,速度与之前相比快了一大截,几乎已经到了肉眼难辨的境地,已经勉强能够跟上吕真的速度。 两人在树林之中辗转腾挪,声势惊人,也算打得有来有回。 只是一人看起来气定神闲、游刃有余,另一人则显得只有招架之力。 一直皱着眉的徐三开口道:“怎么样?” “实力很强。”嘴里夹着烟的徐四难得的露出凝重的神色,“能那么稳稳地压制楚岚,能不强吗?而且看他的模样,现在还没有动用全力,像他吕家的如意劲就没有用过。” 徐三点头道:“是很强,也的确没有动用全部实力,不过就算他有所保留,我也不相信他能够凭一己之力杀了王家那么多高手。” “其他人我不知道,但王家的王许不是个普通强者,不止实力高强,而且心思深沉,不是那么容易杀的。” 徐四不以为然道:“这倒是不一定,世界上从来没有绝对无敌的异能,各种异能相生相克。” “要是被对手将底细摸得一清二楚,完全没有秘密可言,死在弱于自己的对手的手上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这种事情异人界从不少见。” “你是什么意思?”徐三诧异看向徐四。 “你没看出来吗?”徐四一指远处的张楚岚,说道,“一早我无意中听见楚岚说一句话,叫做‘秘密就是底蕴’。” “楚岚以前从来没有这种想法,虽然不知道他们见面说了什么,但是我想能够产生这种想法,应该是和吕真有关。” 徐三若有所思道:“你是说,这个吕真隐藏了很多东西?” 徐四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这个吕真就像隐藏在一团迷雾中,没有人能看清他的底细,这就是他的底蕴。” “要是有一天,他将真正的自己完全展示出来,或许会让人看到一些想象不到的东西。” “那个王许我没接触过,按你说的不是个简单人物,可是要是在被吕真研究透彻之后再遇上,那么死的是王许也就不奇怪。” “这个吕真太危险,楚岚和他走得有些近了。”徐四的食指向上,轻轻向上抬了一下眼睛。 “是有点危险但是楚岚不一定那么想,从吕真身上,我们看到的是什么?”徐三吐出一口烟雾,缓缓道,“像个孤独的苦行僧一样,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修炼上,哪有什么危险性?” “要不是资料明明白白记录了那么多王家人死在他的手上,谁能想到这是一个会杀人的家伙?” 徐三点了点头:“就是这种纯粹才显得他的神秘与可怕。” “一般人就算不说话,也能从动作与活动来分析这个人的性格,只是这个吕真实在太纯粹了,纯粹到连分析都没有太多素材的地步。” 正文 第五十二章 见识如意劲 枝叶飞散,张楚岚越打越疲惫,那双眼睛却越来越亮。 吕真虽然没有认真出手,但也没有太多敷衍,不论张楚岚超长发挥几分力,都能轻松接住。 两人切磋的客观性迅速提升。 啧啧看了两分钟,徐四突然又说道:“也许他就是那么纯粹的孤独呢?楚岚独自一人生活那么多年,或许更有共鸣。” “说起来,其实两人身上也有那么一点相同的地方,比如性格上都足够隐忍。” “楚岚能一忍那么多年不动用,也不修炼异能,而吕真年纪轻轻,一点也没有青年人的张扬,把自己藏得那么深,其实本质上都是一类性情。” 徐三的眉间又皱了起来:“太过亲近这个吕真有些不妥。” “从前面的报警事情和楚岚分析的细节来看,这个吕真未必是什么坏人。” “不管是不是坏人,他身上的麻烦太大,楚岚和他走得太近,万一被牵连……” “楚岚身上的麻烦也不少,还怕什么牵连?只要不插手吕、王两家的事情,王家现在也不会愚蠢到四处树敌。”徐四想了想,说道,“我看楚岚不止是同情这个吕真,好像还有点……有点对那么强的同龄人的憧憬。” “楚岚隐藏了那么多年,心里也有憋屈,毕竟只是一个小孩罢了。”徐三指向自己,“要是换做我,就不一定有楚岚那么做得好。” “现在见到一个强于自己的年轻人,在即将到来的罗天大醮的压力下,或许也会想到,如果他一直修炼到今天,多修炼几年,会比现在强多少。” 徐四努了努嘴:“你看,一个想学,一个愿教,进步挺快。” “这个吕真比我们更适合教楚岚。” …… 抽身后退,右掌之中的白色电光消散不见,气喘吁吁的张楚岚以手撑着膝盖。 几分钟后,张楚岚明亮的双眼看向悠然的吕真,忽然说道:“大佬,听说你们吕家除了先天的明魂术之外,还有一个后天的如意劲?” 吕真一抬眉:“如意劲不能教你。” 张楚岚摸了摸脑袋,苦笑道:“能教我也不敢学,学了不就和吕家不死不休了?” 抓起旁边的矿泉水瓶喝了口水,张楚岚继续说道:“我现在修炼雷法和金光咒已经感觉时间不够,不敢学其它功法,而且我也没你那么大的魄力,就是想见识一下如意劲,以后万一要是遇到如意劲也好有个防备。” “见识如意劲?”吕真微微犹豫,“你知道如意劲是什么吗?” 想了想,张楚岚说道:“没见识过,在资料里看过,据说如意劲是一种能够通过其它东西传播的力道,让人防不胜防。” 吕真补充道:“除此之外,如意劲能够伤人脏腑和经脉,你的金光咒不一定防御得住我的如意劲。” 张楚岚说道:“我想过了,就算不能完全防住吕哥的如意劲,也能防御大部分的冲击,以我现在的身体素质,应该能承受余力,不至于受太重的伤。” 稍作沉默,吕真提醒道:“如意劲的速度非常快。” “请赐教!”张楚岚直起腰,神情变得严肃,身上逐渐被火焰一般的金光笼罩。 吕真收回视线,腰腿同时发力,上身一扭,右手向下,一拳打在地面上。 几乎没有时间的间隔,在吕真的拳头与地面碰撞的声音发出之时,一股蓝色气劲已经出现在张楚岚的身前,击向张楚岚的腹部。 在吕真一出手时,张楚岚已经做出闪避的动作。 可即便以他有所准备后,才能做出的远超平时的反应速度也才堪堪避开从地面突兀冒出的如意劲。 看着如意劲的气劲从自己的右侧,擦着身周的金光而过,张楚岚大松了口气。 即便听说过如意劲的难缠,到真正见识到如意劲,还是超出了张楚岚的预想。 要不是提前知道吕真立马就会使用如意劲,他绝对无法避开这对方的如意劲。 除非他的速度与反应更快,达到他使用雷法之时的状态,才能较为从容的与如意劲交手。 张楚岚既对吕家在内的异人界各大势力更加忌惮,既然吕家的绝学都那么难以应付,其它势力自然也不会弱。 同时又感到庆幸,要不是今天见识过如意劲,以后贸然与吕家之人交手,后果难料。 不过张楚岚倒是有点高看了吕家和如意劲,因为他忽略了一件事。 那就是任何功法,不管多么神奇,其实有多大威势影响最大的还是要看什么人来用。 如果吕家到了人均吕真这种层次,那自然是极为可怕的,就算没有如意劲也是如此,可是吕家有几个能有吕真这种水平? 避开如意劲,张楚岚见吕真已经趁机逼近,下意识就想继续躲开。 虽然心中有点紧张,但是张楚岚还是考虑到了如意劲的问题,没有闪避到身旁的树后,右脚在地下一点,极速向后退开。 左边肩膀忽然遭受重击,金光没有任何抵抗力,瞬间破碎。 张楚岚夸张地惨叫一声,向侧面扑去。 吕真默默收回打在身旁的大树上的拳头。 “嘶,真痛……”张楚岚揉着肩膀从地上爬起,痛得龇牙咧嘴。 金光虽然抵消了大部分的攻击力,但是余力还是实在地打在了他的肩膀上。 在金光做缓冲的情况下,虽然不算什么重伤,但他的整个肩膀现在也麻木一片,已经暂时失去知觉,或许要好几天才能完全恢复。 好在吕真的攻击点是肩膀,而不是腹部这种柔软的地方…… 神出鬼没的冯宝宝拍了拍张楚岚的手臂:“喂,他要走了,你不是说要问变强的方法吗?” “差点忘了!宝儿姐你盯着点……”张楚岚说了一句,连忙抬头看向吕真的背影,“大佬,大佬,你说可以让我变强,让我的静功取得突破,是不是真的?” 吕真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张楚岚:“你准备好了?” 张楚岚从地上爬起,拍着自己的胸口自信道:“我随时都是准备好的状态!” 吕真有点犹豫:“可是需要冒点风险。” 张楚岚呵呵笑道:“有生命危险吗?” “应该没有。”吕真摇头。 “那就来吧,我已经准备好了!”张楚岚咧嘴一笑,“三哥和四哥没跟上来,大佬不介意宝儿姐旁观吧?” 正文 第五十三章 嚣张的张楚岚 “也许你应该再考虑一下。”吕真看着盘膝坐下的张楚岚,认真劝说道,“我刚才说得很清楚,可能……也许会有一些后遗症。” 张楚岚摆摆手,轻松笑道:“大佬尽管来,没有生命危险就好。”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吕真不再劝说,而且对这事他也有过不少实操经验,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才是。 而且他也理解张楚岚迫切变强的心理。 爷爷身份成谜,还死得不明不白,自家父亲又失踪多年,加上不久到来的罗天大醮前途未明,张楚岚不可能没有紧迫感。 如此处境下,张楚岚表面放松,其实内心默默承受了多少东西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看向张楚岚,吕真问道:“你在和别人交手的时候,什么因素对你的出手影响最大?” “这个嘛……”张楚岚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应该是紧张、慌乱、失措,就像刚才切磋一样,大佬出手的瞬间,我的大脑有瞬间空白,不知道什么是最好的反应,所以出手就慢了,也不是最好的应对手段。” “还有疲劳。”吕真补充了一句。 “对!”张楚岚一拍大腿,“确实容易累,要是不累的话,只专注在对手上,战斗力肯定要增强很多。” 吕真点了点头:“我可以用外力短暂的消除你的一切负面情绪,让你的意识……” “大佬,别说了!”张楚岚一摆手,迫不及待道,“直接来吧!” 这些天练炁虽然能说得上是突飞猛进,但张楚岚也知道自己的斤两。 他明白现在的自己就连之前那位眼睛长在头顶上的龙虎山小师叔都打不过,更不用说异人界其余大势力有天赋的年轻人。 说个个像眼前的吕真一样,肯定是不可能的,但要是遇到个接近吕真的年轻强者,他就得歇菜。 所以在去龙虎山之前,他只有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尽可能变得更强,才可能应付变局。 吕真失笑:“你倒是放心。” 张楚岚呵呵笑道:“不信大佬我信谁?” “还有我啊。”冯宝宝一脸呆萌地凑上来围观,“还有三儿、四儿也可以信任。” “哈哈哈,宝儿姐我当然信任!毕竟我可是宝儿姐的……”张楚岚把冯宝宝的脸推开,“宝儿姐你靠那么近干什么?” “诶?”冯宝宝眨了眨眼睛,看向吕真,“不是你让我近距离监视他吗?” “可是你这也……不对!”张楚岚嘴角抽搐,心虚地瞥了一眼吕真,“宝儿姐你别瞎说!我是说……我的意思是……总之宝儿姐你稍微站远一点儿。” “站远一点儿?有多远?”冯宝宝跳到一颗树上,像猴子一样蹲在大树枝上,“这样可以了吗?” “可以了,可以了!”张楚岚擦了把冷汗,干笑两声,“大佬……” “人之常情。”吕真伸手按在张楚岚后背,“开始了?” “那就……麻烦了。”张楚岚收敛表情,缓缓吐出一口气,闭上了双眼。 “不要抗拒。”随着吕真心念,蓝色之炁沿着吕真的手掌流出。 明魂术的蓝炁一进入张楚岚的体内,张楚岚的神色一个恍惚,顿感自身灵魂有离开体的趋势。 “这是……”熟悉的感觉,令张楚岚神色大变。 下意识地就要运转金光护身,但体内却好像空空荡荡,完全失去了对炁的感知,让张楚岚没有一点反抗之力。 没错,就是这种感觉! 和在那个吕良那里是一模一样的感觉! 宝儿姐,快救我……张楚岚有点慌了,想喊却连嘴都张不开。 一个低沉的声音忽然在张楚岚的耳边响起。 “不要惊慌,我不会害你。” 这声音好像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奇异力量,咦传入脑海就令惊慌失措的张楚岚诡异得安定了下来,扭曲的脸庞也跟着慢慢放松。 吕真扭头,看向被自己挡住的尖刀,还有已经近在咫尺,面无表情的冯宝宝,再次说道:“我不会害他。” “你别想骗我。”阴森森的尖刀下压,冯宝宝轻声道,“张楚岚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 “现在已经不痛苦了。”吕真向张楚岚示意。 “哦,好像是的。”冯宝宝抽身后退到两米外,提着尖刀,瞪大双眼盯着吕真,“那你继续,我会盯着你的。” 吕真看向冯宝宝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尖刀,松了口气。 冯宝宝出手无声无息,而且还不喜欢废话,就算是他也得分出很大一部分心神去应付。 更多的蓝炁涌入张楚岚体内,吕真微微皱眉。 好强的意志,好坚硬的灵魂…… 对张楚岚意识的操作与那两兄弟比起来要难得多。 如果那两兄弟的灵魂强度用木材来比喻,那张楚岚的灵魂完全可以说是石头,远比那两兄弟要坚韧。 以他的明魂术倒是可以突破张楚岚的抵抗意志,强行对张楚岚的灵魂进行操作。 更轻松的当然是令张楚岚不要抵抗。 吕真再次说道:“不要抗拒,我不会害你,冯宝宝就在身边。” 应该是听到了他的话,张楚岚对明魂术的抵抗之心逐渐消失。。 蓝炁的流转再无阻隔。 压制意识波动这事,吕真不止在那只兔子身上实践过,也在那夜的两个活人身上试过,做起来也算得心应手。 不到一分钟,吕真已经调整好张楚岚的意识波动,人为地压制了情绪。 他收回手掌之时,张楚岚便睁开了双眼。 眼中神光耀耀,脸上淡漠得如同一个神人。 脑袋缓缓转动,看向冯宝宝的方向,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张楚岚已经消失在原地。 一声沉闷大响,张楚岚与冯宝宝同时后退。 “宝儿……冯宝宝,你看我现在怎么样?”张楚岚双手背在身后,微微抬头,以侧脸对着冯宝宝。 他和平时嬉皮笑脸完全不同,此时双目炯炯有神,竟然给人一种高手的沉稳感,好像变了个人一个。 “速度比刚才快了一成不止,攻击动作也更加精准。”冯宝宝呆呆说道,“练炁修为虽然不变,但是能发挥出来的力量比刚才强了一大截。” “现在的我强得自己都害怕。”张楚岚的一副高手寂寞的样子,”冯宝宝,之前你用切磋的借口打了我好几天,这笔账现在该还了吧?” 正文 第五十四章 还敢在我面前装 “张楚岚,你又在我面前装了?”冯宝宝抖了抖刺眼的刀子,“我说过,你在别人面前装就算了,还敢在我面前装,信不信我弄死你?” “我不是装,是真的强。” 张楚岚低头叹了口气:“冯宝宝,你缺少对高手的敬畏。” 全身金光涌动,张楚岚变成一团金黄色的火焰,携着莫大的气势向冯宝宝奔去。 使人毛骨悚然的亮眼刀光闪过。 金光瞬间破碎。 张楚岚的拳头打在冯宝宝的鼻子上,手腕被没有什么表情的冯宝宝抓住。 “冯宝宝你知道什么是高手了吗?” 张楚岚呵呵一笑,右手一拧,轻易从冯宝宝的手中挣脱。 就连刚才吕真的如意劲给他的肩膀上造成的伤势都没有一点影响他的动作。 左手雷光闪烁,反掌拍出,又被冯宝宝抓住。 冯宝宝被电得头发竖直。 张楚岚再次挣脱。 “冯宝宝,你……” “阿威十八式,一发入魂!” “我……” “碰”的一声,树枝摇晃,张楚岚向后撞在几米外的一颗树上,然后缓缓滑下。 留着一行鼻血的冯宝宝一步一步走来,阴森地抓住张楚岚的衣领:“张楚岚,你刚才喊我什么?” “宝儿姐!是宝儿姐!”张楚岚哭丧着脸,“干……干什么我的手突然动不了了。” 他两只手臂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不断地晃动,用不了一点力气,否则刚才也不会被冯宝宝从巅峰王者打成这样。 “因为你的手臂脱臼了。”冯宝宝松手,看着张楚岚滑落在地上,“记住,以后别在我面前装。” “脱臼?”张楚岚瞪大眼睛,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半晌才小声说道,“宝儿姐,你下手不要那么重吧?” “不是她下手重,而是你自己近乎失去了痛觉。”吕真走到张楚岚面前,“痛感、疲倦本身就是肌体的一种自我保护措施,你的这些知觉随着负面情绪一起被压制,那么身体就可能做出一些超负荷的事情,以至伤害自己而不自知,就像你的手。” 张楚岚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就是这种方法的副作用。” “是部分副作用。”吕真打量了片刻张楚岚,“刚才的感觉怎么样?” “很强,战斗的时候没有任何负面情绪干扰,一心一意地专注在对手身上,我感觉自己比之前强了不是一点半点。”想起刚才那种酣畅的感觉,张楚岚又变得有些兴奋。 旁边的冯宝宝举起右手:“我证明,这个方法有用,张楚岚是强了,以前他打不到我,刚才打到了。” “但是你也付出了代价。”吕真蹲下,抓住张楚岚的右手,向下一转,再一拉,一声骨骼关节摩擦的声音传出,“你没发现自己的情绪,或者性格受到影响了吗?” “多谢大佬。” 张楚岚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右手,看着吕真继续给自己接左手,听到吕真的话,寻思了一下,才皱眉说道:“好像是那么回事,除了想和宝儿姐打一场,我好像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以前感觉重要的事,现在好像感觉没什么意义一样。” 吕真起身:“是的,情绪受到压制会影响你的理智,所以你还要继续吗?” “大佬也知道,处……就是麻烦,一看到女人什么的这炁就喜欢往下流……其实我也不想啊!”张楚岚一脸苦涩,“但是那东西也不受我控制,所以我的静功进展一直不顺,比起压制负面情绪来直接增强战斗力,我更希望能用来提高静功,增强练炁修为,毕竟这才是根本。” 吕真点了点头:“你需要休息吗?” “不需要!”张楚岚毫不犹豫说道,又看向冯宝宝,“宝儿姐,麻烦你盯着点,万一……啊,我不是说大佬要对我不利,要是想做什么的话,大佬刚才就有机会,我是说宝儿姐要是看见什么意外,大佬没注意到,宝儿姐就提醒一下大佬。” “哦,好的,我会提醒他的,你放心。”工具人冯宝宝没有多说什么,又跃回了树上。 张楚岚再次闭上双眼:“大佬让我感受一下更高深的静功是什么感受吧。” 吕真单手按向张楚岚的头顶,忽然又说道:“我的炁进入你的经脉中,那你的功法运转将对我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张楚岚摇了摇头:“功法都给大佬了,本来就没有什么秘密。” 稍稍沉默,他意味深长道:“而且大佬放心,其他人都被我支开了,三哥和四哥也没有跟上来,你的这种手段我也不会多说,我保证只有我和宝儿姐知道……” 吕真不再多说。 明魂术的蓝炁自头顶进入张楚岚的上丹田。 再从上丹田向下进入中丹田,以中丹田为中心,沿着经脉向五脏四肢蔓延而去。 要完全压制张楚岚的意识波动,使他进入静功更高层与稍稍压制负面情绪不同。 而且这与吕良那种只想提取张楚岚的记忆时也不同。 必须要掌控张楚岚的炁的流动,以及三魂所生的意念,才能完全使得他的意识沉寂。 蓝炁进展到五脏之时,弱小的白色雷光自张楚岚身上升起,击在吕真的手掌上,令他的的手掌有些发麻。 吕真微微挑眉,更多的蓝炁涌入张楚岚的五脏之间。 那并不是张楚岚有意识地反击,只是雷法在感受到外来之炁的自发的微弱反击。 没有张楚岚意识的支持,不过无根之木罢了。 蓝色之炁充斥张楚岚五脏的每一个角落,吕真对雷法的领悟倒是更深了一层。 先天之炁被分为五行,分别五行对应人体内的五脏。 其中肺属金、肝属木、肾属水、心属火、脾属土,将体内的五行之炁攒聚为一就是龙虎山的五雷正法。 五炁不同的生发顺序决定所练的究竟是什么雷。 而张楚岚所练的阳雷即是先生发心火与肺金所代表的阳刚之炁。 蓝炁经过,吕真对张楚岚体内炁的远转了然于胸。 不管是不是有意,如此近距离地直接观察张楚岚体内的心火与肺金之炁的生发及其结合,吕真自然收获不小,之前暂时想不通的一些地方顿感豁然开朗。 要是他真正去修炼雷法,在这一道上肯定能迅速入门,节约他大量的时间。 五感消失,脑中所思所虑缓缓消散…… 张楚岚眉心被抚平,脸上的表情迅速消失,意识的波动趋于平缓,这是意识逐渐计入沉寂的表现。 冯宝宝认真地盯着张楚岚。 蓝色之炁进入张楚岚的下丹田。 正文 第五十五章 是神明灵吗? 忽然,从张楚岚的下丹田传出一阵奇特的炁的波动。 运行至张楚岚下丹田的炁瞬间溃散,好像被解开的绳结一样,恢复成最本真的炁,无声地散于张楚岚的下丹田之内。 这是老农功种下的炁团?吕真皱眉。 此时的张楚岚意识的波动已经近乎消失,只有微弱平缓的呼吸表示他还是个活人。 老农功不用意识控制,也能自行在下丹田内运转,这点吕真是知道的。 他自身的下丹田内也刚种下炁团没多久,摸索了一晚之后,对于这炁团的特性并不陌生。 只是能自行运转的老农功的应激反应比雷法要麻烦得多。 随着吕真的意念,更多的蓝炁汹涌地重进张楚岚的下丹田。 蓝炁不断溃散,但源源不断,逐渐将那炁团逼到下丹田的最中央。 受到如此大的刺激,那炁团发出轻微的震动,然后像是粘稠的液体一样,不断蠕动、变形,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这炁团内孕育出来! 所有的蓝炁无声的消散。 “这是……”吕真心中一震,下意识抬头看向张楚岚的双眼。 却与一双闪烁着蓝光的双眼对视在一起。 …… 意识不断下沉。 张楚岚感觉有点奇怪。 在他的想象中,更深层次的静功在意识沉寂之后,应该无感无思。 可是他的思维并没有失去,也没有陷入黑暗,反而不知如何进入一个奇异之地。 当他的意识从一瞬间的黑暗中再次恢复知觉时,张楚岚发现自己悬在无所依的空间之中。 不知上下,没有左右,世间的一切都在这个空间内失去了意义。 四周黑暗无垠,在张楚岚的意识之下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娃娃。 娃娃双眼紧闭,为半透明状,好像是由纯粹的炁构成。 张楚岚的意识在娃娃面前仿佛一个缩小了无数倍的小人,更加显得娃娃的磅礴以及怪异。 或许是因为情绪被人为压制,对这一幕本该惊奇无比的张楚岚此时却没有多少情绪波动,只是略带奇怪地打量着眼前的娃娃。 直到娃娃闭着的双眼睁开了一丝,露出一个不知是纯净还是诡异的笑容,张楚岚的意识便缓缓下沉。 动不了……即便处于情绪被压制状态的张楚岚也生出了挣扎的想法。 可是并没有任何用处。 他的意识不断向下,一直完全沉进构成娃娃的炁之中。 娃娃的双眼猛然睁开! …… 不止是双眼,就连嘴里也在冒着蓝色的炁,就连双耳里都隐约可见蓝光,好像有人向张楚岚的脑袋里塞入了一大团炁。 每呼出一口气都带着丝丝缕缕的淡蓝色之炁。 星星点点地散落在张楚岚的口鼻之间,仿佛他每呼吸一次就吸入无数的星辰。 张楚岚好像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变成了一个纯真孩童。 偏着脑袋与吕真对视片刻,从那被炁充斥的双眼里准确地传达出了稚子般纯真的好奇与喜悦。 “难道……”向来淡漠的吕真也产生了震动的情绪。 “咿……嘻嘻……”张楚岚咧嘴一笑,形态与无知小孩没有什么两样。 就连动作也失去了成人的稳重与成熟,显得轻挑又顽皮,忽然从吕真的手掌下钻过,像只顽皮的猴子。 动作轻灵迅猛,比之前个冯宝宝交手之时还要更快。 不止是更快,张楚岚的动作因为不多思量,似乎完全出自本能,也更加难以捉摸,所以也就更加危险。 只一个钻的动作,就连吕真也感觉到了惊奇。 稍微慢了一丝,吕真的手掌一番,向张楚岚抓去。 “嘻嘻……”张楚岚的意识成了小孩,动作也成了小孩似的,身体一翻,双手向后,略显滑稽地扣向吕真的手掌。 十指划过,丝状的淡蓝色之炁,像是细微的蚕丝一样从张楚岚的手指间飘过。 丝丝缕缕的炁侵入手掌的经脉之中,吕真手掌内明魂术含而不发的蓝炁瞬间溃散无踪。 在张楚岚发出的炁之间,好像任何术法都不能成形。 “一切以炁为构成的技术均能破坏,真的是神明灵吗?”吕真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右掌。 “张楚岚,你是怎么回事?”冯宝宝看着张楚岚以怪异的姿势跳上树,伸手一抓,却被张楚岚笑嘻嘻地躲开。 两人一抓一躲,冯宝宝居然一点上风也占不到。 “张楚岚是怎么回事?”树枝断裂,冯宝宝跳到吕真身旁,“怎么突然又变得厉害了?连我好像都打不赢他了。” “你没感到熟悉吗?”吕真深呼一口气,看向跳到树上的张楚岚。 张楚岚像只猴子一样,对任何东西都感兴趣。 时而攀在树干上摘下一片树叶,时而抓向一只虫子仔细观察,好像真正成了一个刚降生,对世间一切都感到有趣的稚童。 “熟悉?”冯宝宝抠了抠嘴角,呆萌道,“不熟悉,我好像没有见过和张楚岚现在一样傻的。” 吕真噎了一下,纠正道:“这是稚子的纯净之心,不是傻。” “哦,哦。”冯宝宝连连点头,“没傻就好,我还以为张楚岚被你弄傻了。” 张楚岚是傻,那你是什么? 吕真有点无语:“没傻,我用功法人为的提高张楚岚的静功层次,而且又刺激到了他下丹田的老农功,导致老农功的炁团发生异变,张楚岚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自从走出吕家村,他这只意料之外的蝴蝶给这个世界带来的变化就越来越大。 原本张楚岚应该在碧游村之时,老农功才会第一次发生变异,露出这说不清是炁体源流,还是神明灵的奇特的功法的几分神异。 但在他的影响下,张楚岚的老农功提前那么多天就已经发生变化,不知道对未来会产生多大的影响。 但现在他并不想思考这些影响会导致什么结果,他只想见识一下张楚岚手中的神明灵,或者说是炁体源流。 “这是老农功?”冯宝宝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也带上了几分惊奇,“好厉害,如果在罗天大醮能够保持这种状态的话,张楚岚说不定就能成为天师了。” “能不能保持我不知道,要等张楚岚自己醒来,现在要阻止他,不能让他瞎跑。” 丹田之炁远转,吕真向张楚岚跃去,心中久违地感受到了激荡。 这可是神明灵,或者炁体源流…… 正文 第五十六章 老农功对老农功 “滋啦”一声,在张楚岚的雷光下,吕真的手臂衣服上被炸得漆黑一片。 可是吕真的如意劲只到张楚岚的三尺之地就溃散不见,根本近不了张楚岚的身。 “究竟是神明灵,还是炁体源流?” 吕真一拉扯下破碎的衣袖,手臂上也显露出焦黑,可是他的双眼却越来越亮。 不管这究竟是无根生的神明灵,还是其它的什么功法,只显露出的与神明灵一致的能力就令他叹为观止。 可惜与无根生不在同一个时代,不知道神明灵在无根生手上是如何风采。 或许年轻时候的无根生就是如此吧? 看了眼如小孩般手舞足蹈的张楚岚,吕真从原地消失。 漆黑的手掌探出,阴森森的黑炁撞向张楚岚的胸口。 “嘻嘻……哈哈……” 似乎在进行一场有趣的追逐游戏,张楚岚身体闪躲,双手挥舞,拉出一片淡蓝色的丝线。 黑炁在这由炁化成的丝线之前溃不成军,被梳理成最原始的炁,消失在空气之中。 练炁练炁,每个人体内的炁均带有个人的意志,运行起来才能如指臂使。 可是在张楚岚此时展现出来的能力之下,那带有个人意志被组织起来的炁犹如遇到了天生的克星,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 “好霸道的能力。” 吕真已经试探过,无论是如意劲,还是拘灵遣将,又或者劈空掌在此时的张楚岚手下都没有任何用处。 与这种能力的张楚岚交手,只有以性命修为强行压制,或者以未经人为“加工”过的原始之炁直接攻击才有效。 “呃……嘿嘿……” 张楚岚已经完全失去意识,所有的动作均是对炁的自然反应。 此时他对炁的感应增强了不知多少倍,任何一点炁的微弱波动只要靠近都无法逃避他的感知。 在这种出自本能的闪避与反击招式之下,张楚岚把一身雷法与金光咒发挥到自身从未达到的地步,已经近乎没有缺陷。 在不是生死搏杀的情况下,就连吕真一时也拿他没有办法。 炁化成的蓝色丝线飞舞不停,张楚岚逼退吕真,向森林深处看了一眼,似乎起了兴趣,嘴角裂开,身形一动,向一个方向疾速而去。 “拦住他,冯宝宝!”吕真紧跟在后。 这个时候让张楚岚跑了,被有心人看到,再联想起炁体源流,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乱子。 冯宝宝早就等在一旁,准备插入吕真和张楚岚之间的交手,这时见到张楚岚想跑,不用吕真说话已经挡在张楚岚身前。 可是张楚岚像个狡猾的猴子,在各种看起来滑稽的动作下,屡次从冯宝宝的阻挡下脱身。 吕真又提醒道:“用原始的炁对付张楚岚,不要用其它手段!” “哦,原始的炁?”冯宝宝愣了愣,一掌拍出,一大团无色的半透明之炁从她掌心向张楚岚飞去。 张楚岚“哈”的一笑,侧身避开。 炁团打在张楚岚身后的大树上,震落了几片树叶。 “他好像有些怕诶!” 冯宝宝双眼一亮。 之前不管什么攻击,张楚岚大都没有闪避 不管什么样的炁在靠近他时都会自动溃散,这次居然自行躲开了,自然是有些忌惮的反应。 “哒,哒,哒,哒……” 看着冲上来的张楚岚,冯宝宝双掌连挥,许多炁团劈头盖脸地向张楚岚砸去。 “砰”的一声,因数量太多,没有完全闪躲成功的张楚岚不得已硬接了数个炁团,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向后翻了一个跟斗。 吕真已追至身后,单手压到张楚岚的头顶之上。 张楚岚虽然没有回头,但大量的蓝色炁丝已经从张楚岚的双手中飞去,像是具备生命意志一样,在吕真没有抗拒的情形下,钻入了吕真的双耳之中。 上丹田、中丹田之中,在蓝色炁丝之下以及所有经脉之间的炁瞬间不受吕真的控制,被还原成原始之炁。 “这种感觉,真是奇妙……” 感受着蓝色炁丝在体内的肆无忌惮流转,以及自身之炁被重新梳理成原始之炁的过程,吕真的思维瞬间活跃了无数倍。 如此清晰的思维,吕真的感知也随之增强,每一刻他都感觉自己好像能够抓住什么。 或者说实际上已经抓住了什么,关于原始之炁以及关于炁的编织与梳理,还有功法的本质……只是无法用言语表达。 吕真进入了一种难言的愉悦之中。 此时的张楚岚状态奇特,只要不对他产生杀意,似乎他的本能反应也不会产生杀意,倒是吕真用来体会所谓老农功的好机会。 直到下丹田之中,炁丝才遇到阻碍。 昨天刚被种下的炁团虽然在他丹田内一直都是自行运转,既不能用来迎敌,也不能用来,好像没有什么用处。 但在此刻那团咸鱼一样的炁震动了一下,蓝色炁丝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农功对老农功吗?”吕真心中一动,心中产生了无法压抑的好奇与冲动。 老农功产生的炁团与张楚岚使出的炁丝碰撞会发生什么? 冥冥中,吕真直觉到应该会有非常奇特的事情发生。 “咦?!”好像找到了更加出乎意料,更加好玩的机会,张楚岚来了兴致,不再一味逃避,转身一掌拍向吕真的下丹田位置。 没有躲闪,也没有反击,双眼清澈的吕真主动撞向张楚岚的手掌。 从张楚岚的双掌之中冒出大量的炁丝,随即侵入吕真的下丹田之中,将那自行运转的炁团层层包裹。 被剧烈压缩的炁团陷入短暂的静止之中,随后就连吕真自己都无法控制的炁团又震动了一下。 然后不断缩小,直到变成刚才的一半大小才停止了这种变化,开始不停地蠕动、变形,像是一滴在太空中飘动的水珠。 “就是这种感觉!” 仿佛迷迷糊糊的眼镜被擦干净,吕真对炁的感知从未有这一刻清晰。 他甚至感觉自己能够用手去抓住炁! 清晰的视野之下,数不清的灵感在意识中爆发,吕真感觉自身所有的练炁思维都在重构。 蓝色炁丝消失,张楚岚终于力竭,身体一僵,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吕真一把抓住张楚岚的手臂,把张楚岚扔向冯宝宝。 “他自己会醒来。” 留下一句话,吕真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深林之中。 “宝宝,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打得那么热闹?” 徐三、徐四急匆匆赶来,一齐看向昏迷的张楚岚。 “楚岚这是怎么了?”徐三皱眉,“切磋被人打成这样?” 冯宝宝才从吕真的背影上收回视线,轻声说道:“没事的,张楚岚的炁运行得很平稳,没有什么危险。” 正文 第五十七章 所悟以及到来的王家人 下丹田内的炁团蠕动不止。 一个令吕真心向往之的世界已经模糊地出现在了眼前。 他直觉到,要是抓不住这个机会,或许会成为他终身的遗憾。 漫无目的地穿梭在丛林之中,自身情绪在明魂术的影响下消失得无影无踪,吕真双眼变得有些茫然。 他完全凭借本能避开树林中的种种障碍物,专注于下丹田不断变形的炁团。 脸上露出愉悦的微笑,他的意识逐渐消融于炁团之中,失去我与炁的区别。 虽然无我,但脑子里无时无刻都有思维在碰撞,既活跃,又自由。 并且能从这些想法中感触到那纯粹属于自身的美感、喜悦,让他在走出吕家村之后,再一次进入那种类似天人合一的境地。 在拘灵遣将的帮助之下,明魂术更进一步之后,吕真真切地感受到了一个“空”字,好像自己已经成为一具空无所有,只随炁而动,随炁而思的空壳。 “先天一炁,自虚无中来”,他好像看见了炁自虚无中生发,又好像看见了世间所有存在在炁之下的萌发过程。 天地万物在炁的视界之中,重构为光怪陆离的世界,似乎触手可及,又似乎永远无法接近…… 张怀义的死虽然有些突然,但在暗地里其实已经给张楚岚做好了安排。 不谈死前遇上的冯宝宝,以及张予德的失踪或许也是为了张楚岚的缘故。 事实上,在功法方面张怀义已经给张楚岚安排得妥妥当当。 年幼之时,令张楚岚练习雷法和金光咒奠基。 到了成年之后,又把老农功借他人之手送到张楚岚手中,已经决定了张楚岚一生的修炼方向。 且张怀义不止是简单地把功法传给张楚岚,还在张楚岚修炼功法之前,已经设法培养张楚岚的性情,使其与功法相合。 虽然不知道主要出于什么目的,张怀义在张楚岚身上留下了一个守宫砂。 但这守宫砂不止确保了张楚岚阳雷的修炼,也使张楚岚在懂事之后,不得不去压制下流的杂念。 长年累月下来,对压制杂念自然有一套自己的经验,养成了极为适合修炼老农功的心性。 所以张楚岚在修炼老农功的进度才会一日千里,突飞猛进。 到了碧游村之时,接触老农功不过数月,已经有所成就。 正是如此,张楚岚才能够弥补多年的空白,在修为上追上,甚至超越诸多天赋不俗的同龄人。 可以说,张楚岚就是张怀义为自己的功法特意培养出来的一个继承人。 不过,张楚岚虽然适合老农功,但张楚岚自己或许都不知道,他将功法交给的吕真更加适合这老农功。 虽然没有张楚岚一样的际遇,但是近二十年来吕真始终在磨砺自己的心性,不曾有一刻放松。 再加上前世今生的奇异经历,才磨砺出了如此一颗不同寻常的通透心灵,心境修为无疑要比张楚岚要高出许多。 所以张怀义为张楚岚专门准备的老农功与吕真的心性倒是相当契合,还要甚于张楚岚。 所以吕真一点也不怀疑自己会在老农功上有所得,只是没想到在机缘巧合之下,这所得会来的那么快。 …… 从白天走到黑夜,从大日炎炎一直走到明月皎洁。 又从黑夜走到白天,从孤独虫鸣一直走到熹微晨光。 不知时间,也不知自己走到了哪里。 直到脑中轰鸣一声,吕真徒然止住自己的脚步。 下丹田中的炁团像是分裂的水珠,裂出了一更小的炁团,然后又迅速汇聚为一。 那模糊的面纱终于被揭开了一角! 意识震荡,庞大的信息像是穿过封锁,直接显现在吕真的意识之中。 一个无与伦比,无法用语言描述的瑰丽世界在吕真面前展露出了冰山一角。 在这种世界之下,吕真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就连震撼也无法在意识中形成。 凡人在如此世界之前,只能沉默,静观。 语言在这种时候理应消失。 “原来这才是炁……” 海市蜃楼般的景象消失不见,丹田内的炁团沉寂下来,吕真的双眼逐渐恢复神采。 微凉的晨风好像直接吹拂在意识之中,令他的思维迅速活跃。 世界又变成了普普通通的世界,可是在吕真的眼前却又是大不同于之前。 伸出手,含而不发的如意劲出现在手掌之中,在吕真的眼前变成由更原始的炁编织而成的精密“纺织物”。 他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其中的编织手法,却暂时做不到将炁梳理成原始之炁。 “对炁的感知更强了,老农功究竟是什么?” 吕真脑中闪过种种念头,一拳打在身旁的一棵大树上。 自大树后面,连成一线的的碰撞声响起,一分为三的劲力的几乎同时打在三颗小树上。 小树折断,缓缓倒下。 “在感知的基础上,对炁的操纵也强了很多。” 一股蓝炁自吕真身上涌出,化为一只巨大手掌。 随即这手掌化为两只稍小的手掌,再分为四只更小的手掌。 吕家众人所练的如意劲从没听过有人可以同时使出三股力道,也从来没听说谁可以用明魂术化出四只手掌。 可是此时的吕真却没有任何欣喜,只有淡淡的疑惑。 “将老农功修炼有成的张怀义又强到了什么地步?” “他所说的,所悟已经超过无根生究竟是悟出了什么?” “那么强的张怀义为什么那么简单就死了?” 这疑惑又迅速转变成遗憾。 不能早生几十年,与同龄的老天师,与无根生,与张怀义,以及其他三十六贼共论羽化仙道,不能一见众人的风采,岂不是人生不能弥补的一大遗憾吗? 饥饿感将吕真拉回了现实世界。 四处看了看,吕真发现自己居然又走到了之前那两人藏尸的所在之地。 尸臭隐隐可闻,但现场已经经过大处理,山洞内也不见一具尸体,看来那两人确实去自首了。 看来一直在围着Z市打转…… 看了眼手机,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圈,除了饥饿之外,身体竟然没有感到一丝的疲惫。 “张楚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分辨了一下方向,吕真向着树林外走去。 …… 推开门,一手拿着包子的吕真看着笼子里活蹦乱跳的兔子才松了口气。 忽然,整栋房子毫无征兆地向下塌陷。 一个兔笼先从窗口飞出,随后一只手在兔笼落地之前抓住兔笼。 破墙而出的吕真定定地看着地上滚落的包子,深吸了一口气。 有什么比你吃着包子,突然被人一巴掌把包子打掉还要令人厌恶的事情吗? 对于现在的吕真来说暂时是没有的。 他抬头,看向从冲天的灰尘中走出的几道人影。 “王家?” 正文 第五十八章 吕慈:一个巴掌拍不响 龙虎山,大堂内。 眯着眼睛的老天师高坐上首。 戴着眼镜的赵方旭坐在右边下首,对面坐着吕慈,与吕慈隔着一个座位的是脸色阴沉的王蔼。 赵方旭推了把眼镜:“您二位也知道公司的底线在哪里,只要不再牵连到普通人,我这边问题不大。”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瞄了一眼王蔼:“不过要是有人踩到了公司的底线,我赵光旭虽然老了,退出圈子很多年了,这一身本领也没剩下几分,但是手段还是有一些。” 王蔼移开视线,冷哼一声:“人都死了,我王家又已经答应你的条件,难道您还要抓着不放吗?” “只是提个醒,以免有人说忘了。”赵光旭继续说道,“既然把这事归结为二位的家族恩怨,公司这边也不好插手,只是原则是不要把事情闹得太大,不要波及太广,那么我这边没什么话说。” “这事本来就是小辈之间的闹腾。”吕慈开口说道,“要不是某些人把事情闹得那么大,还伤及无辜的普通人,怎么会到如今这样的地步?我看某些人就是咎由自取。” 王蔼一拍桌子,怒道:“吕慈,你不要得寸进尺!” “我怎么得寸进尺了?”吕慈“诧异”地看向王蔼,“王并人憎狗嫌的性格,我们几家谁人不知道?正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那王并要不是主动招惹,我吕家一个不受长辈宠爱的小孩子怎么敢去找王并的麻烦?” 王蔼愣了愣,指向自己,气笑道:“那么说来,一切都是我家王并的错?那什么吕真无缘无故把王并打成那样,还杀了我王家几人,最后都是我王家的错?” “我刚刚就说了,一个巴掌拍不响。”吕慈伸手从身后站着的吕恭手上接过一沓文件,扔在身旁桌上,“王并要是没招惹吕真,那你说吕真为什么要跑那么远去打一顿王并?你看,这就是我调查出来的结果。” “那王并居然丧心病狂地去勾引吕真看上的姑娘,还把人家给……你们说,这还有天理吗?” “一派胡言!”王蔼怒斥。 “这个你不信?”吕慈点了点头,“那我再想一个。” 他看向身后的吕恭:“吕真和王并见过面吗?” 吕恭犹豫道:“几年前,好像……好像远远见过。” “见过面的话……”吕慈又看向王蔼,“王并定然做了什么让吕真受不了的事,让吕真一直记恨到现在,比如无缘无故瞪了吕真一眼,对吕真造成了很强的心理伤害。” 王蔼冷笑道:“你不要胡搅蛮缠,事情经过大家心里都有数。” “我不是胡搅蛮缠。”吕慈喝了口茶,慢悠悠说道,“这事情本来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扯来扯去谁说得清?所以不要总觉得你王家受了委屈。” “既然把事情归结为我们两家的私人恩怨,那就按照我们说好的,以这次追杀为界限,不管是你王家的人再死了,还是吕真死了,从此以后这事就过去了。” “谁要是再抓住这件事不放,或者用这件事为借口继续不依不饶地找麻烦,那么我就让他付出代价。” 他扫过赵光旭与王蔼的脸庞,一字一顿道:“无论是谁,我王家向来不忌惮做为少数,也不忌惮做为掀桌子的那个。” 赵光旭笑而不语。 王蔼讥讽道:“就你们吕家有本事掀桌子?你吓得住谁?” 吕慈缓缓起身,咧嘴一笑:“那咱们现在就比划比划?咱们上次切磋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不知道你这老东西有多少长进?” “你以为我怕你不成!”王蔼冷着脸站起。 “哎,哎,哎,事情谈得好好的,怎么要打起来了?”赵光旭连忙劝道,“您两位那么大岁数了,都是有身份的人,在这打起来算个什么事?” 吕慈与王蔼对视一眼,同时冷哼一声。 “事情既然已经说好,那就那么办。”赵光旭说道,“以后谁也不能主动挑衅,不能以这件事为借口找麻烦,两位都没意见吧?要不然以您两位代表的能量,一旦把事情闹大,这异人界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 吕慈笑笑:“我就是这个意思。” 王蔼阴沉着脸没说话。 赵光旭看向上首的老天师,征询道:“您怎么看?” 老天师指了指自己眯缝的双眼:“当然是用眼睛看。” 赵光旭嘴角抽了抽:“我是问,您对这件事的处理有没有意见?” “我能有什么意见?”老天师笑呵呵道,“人家王、吕两家的事情,我看个热闹就好。” 赵光旭摇了摇头:“那就这样吧。” 吕慈看向天师,点头致意,又看了眼王蔼,大踏步地走出大厅。 吕恭连忙追上,远离大厅时才忍不住说道:“太爷,我们……” “以吕真至今所表现出来的潜力,暂时只值得我为他做那么多。”吕慈脚步不停,“你去等着电话,要是吕真死了,那就为他收尸,好歹也是我吕家人。” 吕慈的声音顿了顿:“要是王家人又死光了,就尽快找到吕真,告诉他,不管发生了什么,我,吕慈永远都是他太爷。” …… 王蔼出了大厅,匆匆离开。 赵光旭走出大厅,看了看吕慈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王蔼消失的方向。 “赵总,王家的事就那么完了?”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人拿着一件外套走到赵光旭身边。 “我已经和王蔼谈妥,这次不亏。”赵光旭笑眯眯道。 秘书犹豫道:“可是他们伤及普通人……” 赵光旭叹了口气:“涉及普通人是我们的底线,但王家树大根深……你知道,一甲子前的卫国战争,王家有几人牺牲在战场上吗?有几人在战场上流过血吗?” “那些人有几个可还活着,要是走出来,不仅我要给面子,恐怕没有几人会不给面子。” “要是那个王许还活着还好,咱们把他废了,或者直接杀了,震慑一下那些蠢蠢欲动的家伙,谁都说不出一个错字。” “可是他死了,现在王家可是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所有事情都推到死去的王许头上,咱们想要在王家咬下一块肉,那就有的说了。” “现在结果已经达到预期,吕慈又逼得王蔼留在了龙虎山,不至于亲自下场,其它的让他们两家自己闹吧。” …… 高坐上首的老天师看着几人一一离去,才笑着摇了摇头:“有趣,真是有趣,要是年轻几十岁……” 正文 第五十九章 去试试他的身手 兔笼掉下,吕真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一只像鸡爪般的干枯手掌从弥漫的尘土中探出。 沉闷的碰撞声之后,吕真倒转而回,再次抓住即将与地面接触的兔笼,凝重地看着从尘土中走出王家众人。 一共十人。 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个戴着鸭舌帽的老头 身穿中山装,后背微驼,眼皮耷拢,近乎完全盖过了眼珠。 布满老年斑的脸皮松弛如沙皮犬的脸颊,皱子像是开裂的地面,就和一个普通的富态老大爷没有什么区别。 老者身旁站着一个背着包裹的独臂平头壮汉。 其余神情各异的八个男男女女依次排开,五个中年人,三个与吕真一样的同龄人,王并也在其中。 “吕真,没想到我们那么快又见了。”王并嚣张大笑,“这些天我可是没有一时不想见到你啊!” 此时他身上的绷带大都已经拆除,只有头上还缠着一圈白色绷带,双眼里又是典型的王并式的傲慢与阴狠。 吕真没有说话,他的视线在几人身上一扫而过,就停留在了站在最中间的老头身上。 只有这个老头给他的危险感最大。 老头的眼皮抬了抬,被遮成一条缝隙的双眼看向了吕真:“你就是那个吕真吗?果然有点本事。” “三太爷,二爷爷就是被这家伙给杀了。”王并连忙说道,“咱们一定要给二爷爷报仇啊!” 老头的脸皮抽动了一下,缓缓点头:“这仇咱们肯定是要报……” “咳咳……先打断一下。” 徐三和徐四捂住口鼻,从一侧的巷子中走出。 徐三指着塌陷的房子,不满道:“各位,咱们都说好了让你们进Z市,但是不能波及普通人。” “怎么着?一来就弄出那么大动静,这是在向我们挑衅吗?” “一栋破房子有什么大惊小怪?”王并斜了一眼徐三,轻蔑道,“我王家明天就可以在这里再建一栋一模一样的赔给你。” 徐四吐出嘴里的烟头:“这哪来的小崽子?嘴巴那么臭,信不信老子一巴掌打得你回家吃奶?” 王并大怒:“你……” “好了,好了。”最前面的老头摆摆手,“小并啊,出来的时候,不都说好了吗?你少说多看。” 王并满脸不服地嘀咕一声“哪都通有什么了不起”,冷笑着把头扭向一边。 老头看向徐三,歉意道:“房子的确是我们考虑不周,不过我们已经确认不会伤及普通人,至于这里……一切损失,我王家会照价赔偿。”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们王家真的想要在这里先和我哪都通过几招。”徐四呵呵一笑。 王并一脸不满,想要说话,又被老头的眼神逼了回去。 徐三严肃道:“请各位一定要遵守和我们之前的约定。” “放心,我们在这里会遵守规则。”老头再次看向吕真,脑袋抬起,两只几乎完全被遮挡的眼珠转了转,“那么,我们换个地方解决我们的矛盾?” 吕真一言不发,向小巷一头走去。 王家众人跟在身后。 与徐三擦肩而过时,徐三突然说道:“张楚岚还没醒。” “他自己能够醒来。”吕真头也不回地留下一句话,脚步越走越快。 王家众人也加快了速度。 …… 看着吕真等人的背影消失,徐三叹了口气:“连王睦这老家伙都出来了,看来王家已经动用底蕴,这是一定要杀了吕真吗?” “连那么一个毛头小子都对付不了,他们王家的脸面往哪里放?”徐四又取出一支烟叼在嘴里,“不过你真的认为他们一定能杀了吕真吗?” “这回吕家肯定没有人出手,全性也没插手,难道还能有什么转机不成?”徐三摇了摇头,“王睦这老家伙在甲申之乱时已经小有名气,现在厚着脸皮出来欺负年轻人,再加上那几个不简单的帮手,已经算是王家绝对的中坚力量,就算是十老那个级别的人物,也尽可一战。” “王睦是厉害,但是……”徐四笑了笑,“当初王家的那个王许追上去的时候或许也是那么自信满满。” “是这样,没到最后的时候……” 徐三猛然扭头看向一个方向,单脚一跺,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便向他所看的方向呼啸着砸去。 一只白皙的拳头将石头打了个粉碎。 “哟,徐三,你还是那么心狠手辣,一句话不说就直接动手。” 一头粉色长发的夏禾笑嘻嘻地从墙后走出,身后跟着笑眯眯的沈冲。 “夏禾,沈冲……”徐三皱眉,“你们全性又要来凑热闹?” 夏禾一撩头发,笑道:“你们哪都通不也在凑热闹吗?这罗天大醮之前最热闹的事情,我们就不能来看看?” 徐三冷着脸说道:“我暂时不想再和你们打一场,希望你们全性识趣点。” “放心,放心,我们也没有打一场的想法,现在的主角可不是我们。”沈冲推了把眼睛,“身为炁体源流传人的张楚岚和吕真,异人界最吸引目光的两个人凑到了一起,真是有趣……” 他向周边示意:“你看,那么多人都在关注这件事,我们也只是来看热闹罢了,不会惹事。” 徐三向周边看了一眼,几个一看就是异人的家伙已经鬼鬼祟祟地追上了王家人与吕真所去的方向。 …… 茂密的树林之中,吕真率先停住脚步。 转身,看向紧追不舍的王家人,开始调整呼吸,使自己进入最佳状态。 王家众人跟着停下。 “远离人群。”看了看周边的环境,王睦点头道,“这里倒是个好地方。” 他看了眼吕真,又看向身旁的一个中年背心男人:“王可,你去清场,怎么能让别人像看猴戏一样看着我们打生打死?” 背心男人应了一声便消失在丛林之中。 王睦扫过王并还有与王并站在一起的两个同龄青年:“你们三个先去试试他的身手,看看与对方有多大的差距。” “我一定不让您失望!”王并兴奋地答应了一声。 其余两人也是跃跃欲试。 王家的拘灵遣将传承一直都是在嫡系族人中秘密进行,也不许刻意显露,所以少有人知。 异人界只知道什么灵玉真人,要是所有王家年轻人都能肆无忌惮地使用拘灵遣将,那么灵玉真人又算什么? 上次对方不讲无德,无耻地偷袭王并,这回,王家年轻人的脸面要由他们拿回来,年轻一代在异人界露脸的第一战也将由他们开始! 他们如何能不兴奋? “吕真,我要你生不如死!” 满脸冷笑的王并在前,其余两人稍稍落后,三人呈品字形迅速奔向吕真。 三个阴灵自三人身上涌现,先三人一步扑向吕真。 空气中阴冷的气息迅速扩散。 正文 第六十章 不堪一击 吕真深吸一口气,右拳后拉。 当他迈出一步之时,与王并三人中间还隔着三个阴灵。 可是当他的拳头向前挥出之时,身形却如闪现一般已经越过阴灵,出现在王并三人面前。 他只简简单单地挥出一拳,可是拳影却有三道。 仓促之下,王并三人心中一慌,下意识地以双臂护在胸前,然后以比前进更快的速度向后飞了回去。 吕真紧随而至,在被打得脑袋一片空白的王并还没有落地之时,单掌抓向王并的脑袋。 人影一闪,一个穿着练功服的秃顶中年男人出现在王并面前,在间不容发之时,接了吕真一掌。 吕真借力后退,嘴角露出笑容,似是讥讽。 “不堪一击。”他说。 刚落地的王并听到这句话,瞪大眼睛,伸手颤巍巍地指向吕真,嘴角流出鲜血,好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另外两人已经晕了过去。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们和人家的差距。”王睦扶起王并,失望地摇了摇头,“平日里让你们认真练练基本功,但凡你们听进去了几分,也不会被人打成这样。” 他又转头看向吕真:“不过,吕家的这个年轻人倒是真的厉害。” …… 三个中年人,两男一女,同时出手。 更强悍的阴灵出现在场中,以更加灵活的姿态向吕真包围而来。 吕真闭上双眼。 无论是灵体上阴冷的炁,还是十多米外王家众人体内之炁的流转都清晰地显示在他的脑海里。 他甚至能够根据炁的流转来判断王家众人所用的招式。 即使不用睁开双眼,只凭借对炁的敏锐感知与肌体对危机的感应就能有效地避开几乎所有的攻击。 行云流水般穿梭在阴灵之间,吕真总是在毫厘之间对阴灵进行闪避,动作肆意自如,游刃有余,已有几分宗师的气度。 穿过阴灵的封锁,吕真忽而睁开眼,向地面一跺。 对吕家如此熟悉,王家对吕家如意劲自然也是了如指掌。 见到吕真微微抬脚,有发力的征兆,三人已经有所准备。 直到吕真的脚跺下,三人中的女人向左侧方出了一拳,与刁钻的如意劲撞在一起。 女人在巨大的力量之下,不得已向右侧连退数步才稳住身形。 虽然正面接住了如意劲,在异人界也是值得夸耀的一件事,可是女人的神情没有放松,也没有得意,反而瞬间变色。 “闪开!” 在女人的双眼里,诡异地又出现了两道如意劲,在她的声音刚一出现时已然无声地出现在他左边的男人身后。 好像第一道如意劲就是为了用来刻意拉开她与男人的距离,而这两道如意劲才显露出了真正的杀机。 但为什么有人一次性可以使出三道如意劲? 如此违背异人界常识的事情发生在眼前,女人首先是感觉十分荒谬,然后下意识地怀疑,附近是不是有躲藏的吕家人出手…… 在逼人的杀机之下,即使没有女人提醒,男人也已经意识到了从身后袭来的危险。 他近乎本能地向前窜去。 “噗”的一声,如意劲撞在他身后的矮树之上,枝叶横飞。 男人还没来得及高兴,后背已经被另一道如意劲击中。 吕真右掌伸出,单手抓住了男人的脖子。 “你敢?!” 松开手,男人软绵绵地倒在地上,吕真看向双目发红的女人:“我为什么不敢?” 一声若有若无的鹰唳忽然响起。 好像被捕食者盯住,吕真仰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只漆黑如墨的巨大雄鹰由上而下向他扑来,利爪比成人的手掌还要大。 “王家的神涂?” 吕真探手,抓住雄鹰的一只爪子。 雄鹰断爪而飞,只在吕真的手掌上留下一滩散发着清香的墨水。 低头,吕真看向之前还未出手的两个中年人。 一人伸手在地上一点,似画龙点睛一般,画在地上的巨熊便被赋予了灵性,猛然睁开眼,从地面一跃而起,从二维变成三维,咆哮着向吕真冲来。 “这就是神涂?” 巨熊一靠近吕真,地下忽然爆出数道如意劲,由上而下击中了巨熊的身体。 巨熊爆裂成四散的墨汁。 吕真迅疾向着两个以手指在地面作画的中年人而去。 “挡住他!” 另外两人随着自身的阴灵追向吕真。 …… “这是……” 看到几乎同时出现三道如意劲之时,王睦的双眼猛然睁大,浑浊的瞳孔内精芒闪烁。 “这是……如意劲……”脸色苍白的王并虚弱地擦干净嘴角的鲜血,神色也陷入了震惊与迷茫之中,“三爷爷,不是说吕家的如意劲的攻击距离有限,就算老一辈也最多攻击到十多米吗?可是刚刚……” “还有,为什么他一次性能用出三道如意劲,吕家……吕家的如意劲可以同时使用几道劲力?那如意劲也太可怕了吧?” “不,其他人的如意劲一次只能使用一次劲力,就连吕慈一次性也只能使出一道。”王睦缓缓摇头,“只是这个吕真的如意劲,应该是对炁的控制力达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之后,强行把劲力分裂,这应该也是他的如意劲能够传播如此远的原因。” 王并酸溜溜道:“吕慈都没有做到的事,他……他能做到吗?” 王睦感叹道:“或许是天赋异禀,又或许有什么其它机遇,真是让人嫉妒的年轻人……” “不对!”王并连忙反驳,“这个吕真没什么天赋才对。” 王睦看着那个中年男人死在吕真手上,双眼里也没有什么情绪表露。 他没有对王并的话发表什么意见,反而问了一个似乎与这一战毫不相关的问题:“小并啊,你知道我们王家神涂最大的缺陷在哪里吗?” 王并捂住发痛的胸口,咳嗽一声,好像有些疑惑这时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嘴里还是老老实实答道:“我王家的神涂属于丹青之技,难学难精,想要学神涂都先要先学画,所以学艺不精的话对敌的时候很吃亏。” “因为丹青之术都需要静心凝神,要是神涂练得不好,在和别人交手时候很难保持这种心境,另外就是作画需要时间,很容易被敌方直接干扰。” “是啊,赋无神之画以神,说起来厉害,可是异人界不少人知道我们家的神涂的底细。”王蔼悠悠说道,“以往我王家出门执行任务,都是以小队形式出去,有人以神涂远攻,有人近距离缠斗,必须配合默契,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神涂的力量。” 王并接话道:“这就是我们王家为什么费那么大力气夺来拘灵遣将的原因。” 正文 第六十一章 你把我王家当什么了? “当初,我王家听闻拘灵遣将的能力,不少人可是欣喜若狂。”王睦感叹道,“要是能够一心二用,以拘灵遣将的远程攻击能力弥补我王家神涂的短板,那我王家神涂将再也没有缺陷,威力岂止倍增?” “可惜,你们这帮小子个个都醉心于拘灵遣将,连咱们王家的家传本领都忘记了,有几个人能够把两门绝技练到可以同使的地步?” 王并嘿嘿笑道:“谁让八奇技有那么大的名声,而且拘灵遣将比起神涂,更容易入门,只要找到合适灵体就能瞬间获得强大力量,比起练了几年还是半吊子的神涂当然更收欢迎。” “唉,力量获得越容易,你们的心性反而越差,所以一代不如一代。”王睦摇了摇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独臂中年壮汉,“把我的东西拿出来。” 壮汉取下背上的大包裹,里面是一个长方形的木盒。 王并看得心急,向吕真那边瞄了一眼,忍不住催促道:“又死了……三太爷,您再不快点,那家伙就要跑了!” “放心,就算吕慈亲自来了也没能力那么快杀穿他们。”王睦抚摸木盒,“既然付出那么大代价才试探出了底细,那就不能让他们白死了。” 木盒在王蔼苍老的手下打开,一根巨大的毛笔显露在两人眼前。 “老伙计,真是好久不见。”感叹一声,王睦抓起毛笔,在笔杆一端向上一拉,毛笔又伸长了一大截,几乎已经与王睦自身等高。 自摸到笔之时,王睦的身体缓缓直起,浑身气势大变。 “拘灵遣将算个什么?今天让你们这些年轻人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神涂!” …… 墨汁飞溅,在吕真的衣袖上形成一条长蛇,沿着衣袖向吕真的身体迅速游走。 到肩膀上时,忽然抬起脑袋,变成一只活灵活现的漆黑大蛇,咬向吕真的脖子。 “有点意思。”吕真左手抓住大蛇的颈部,发力将大蛇捏成一团爆裂的墨汁。 虽然吕家对王家并不陌生,但是真正与王家的神涂交手还是首次。 赋予笔下之画以神意,化出形体作为攻击手段有些新意,但对于吕真并没有多少威胁性。 以他如今对炁的感知的敏锐,凡是有炁的波动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不止是王家的神涂,天下那么多功法,对他的危险性均是大大减小。 脚下墨汁蠕动,化为一根藤蔓,如有生命一般缠上吕真的双腿。 看也不看,吕真已先一步抬起的右腿,到藤蔓伸出时,向下一踩,脚下便多了一团墨汁。 扫了眼一边作画,一边后退的两人,吕真一拳打在身下的小土坡上,身形不进反退。 几道如意劲封锁了追在前方的秃顶中年男人的闪避之路。 将如意劲一分为三,在出人意料的情况下作为隐藏的招式的确是极具杀伤力,主要是因为没有人能够想到吕家的如意劲还能那么用。 不过一旦让对手有了防备,并不是不能应对,毕竟也只有三道如意劲。 尤其是在不明吕真的底细,不知道吕真还能不能用出更多如意劲的前提下,剩下的几人都更加小心。 到吕真没有向前追去,反而后退之时,那最近的秃顶男人已经意识到吕真的目标可能是他。 到吕真用出如意劲之时,秃顶男人的警惕性已经提到最高。 三道如意劲,他闪开两道,硬接两道,狼狈地应对了下来。 两个阴灵不能阻挡吕真一步。 正在秃顶男人心中难免生出庆幸之时,吕真已到秃顶男人之前,平平无奇地向秃顶男人抓下。 秃顶男人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可是当手臂接触到吕真的手掌之时,他的身体忽然一僵。 体内的炁好像被震荡了一下,让他在瞬间失去了对炁的控制。 这瞬间已经足够决定生死。 “你……”秃顶中年男人看向吕真,神色大变。 吕真轻轻松松地打开了秃顶中年男人的架式,单掌按在男人的胸口上。 沉闷一响,男人来不及说出第二个字,已经向后倒下,七窍缓缓流出鲜血。 “王和!” 见到男人身死剩下的女人脸色再变,厉喝一声,一时却止住了脚步,不敢上前。 以王家如此配合的五个精锐,短短时间就被杀了两人,剩下几人又能坚持多久? 即使最夸张的猜想也没有想到这个吕家年轻人有如此恐怖的身手。 这种令人恐惧的压迫感,已经不是一般的年轻人能够具备,甚至是老一辈强者大多也不具备。 如此危机之下,女人下意识地看向作为这次行动主心骨的王睦。 炁的流动忽然发生了波动,好像有人在以某种方式大范围地搅动平和的炁,让炁沿着某种规律流转。 心脏一跳,浓郁的危机感出现在心头,吕真看向拿着一支大得夸张的笔,不知道在画着什么的王睦。 没有任何犹豫,吕真身形如同一道黑色的影子,向着王睦而去。 瞬息之间已经接近到王睦五丈之内。 这时那女人才反应过来,咬牙大喝一声:“缠住他!” 另外两个一直使用神涂的男人也是用时变色,沾满墨汁的双手更快几分,已经舞动出一片令人眼花缭乱的残影。 各种动物自两人手下不断出现,凌乱地向吕真扑去。 那个始终沉默的独臂大汉忽然冲出,挡在吕真身前。 吕真携前进之势,撞在大汉的胸口,仿佛撞在一块巨大的牛皮上。 无声无息之间,大汉的凹陷的胸口迅速恢复原状。 大汉脸色微白,又若无其事地扑向吕真。 其人不像个正常人,反倒像个用牛皮吹起来的气球人。 “这是什么能力?” 吕真皱眉,如意劲自脚下涌出,像拍打气球一样,沉闷撞击声中,将大汉拍飞了出去。 那边的王睦手中大笔一抖,一片墨汁撒下,化为一群飞鸟,吱吱怪叫着迎面扑向吕真。 擦了把汗,王睦停笔,看向正在应付飞鸟,被撒得一身墨汁,显得有些狼狈的吕真:“你能突破到我几丈外,已经是十老之下的最顶级的那一撮人,即便是十老不大擅长与人交战那几个,恐怕一时也拿你没办法。” “可是,你说……不堪一击?你把我王家当什么了?!” 王睦狰狞一笑,全身之炁尽数涌入脚下。 “起!” 正文 第六十二章 神涂之威 尖锐的啸声中,无数根手腕粗细的藤蔓瞬间自地面“破土而出”,凶猛地抽向吕真。 一株巨大的黑白两色藤蔓植物凭空出现在丛林之中。 眨眼之间,以吕真为中心,方圆十丈之内,无处不是那挥舞的藤蔓,将猝不及防的吕真淹没在其中。 放眼望去,眼前到处都是舞动的藤蔓,令人眼花缭乱。 吕真凭着对炁的敏锐感知,在密集的藤蔓之间闪转腾挪,每每在几乎不存在的空隙之间奇迹一般找到一点生机。 即使如此密集的藤蔓一时也拿吕真没有什么办法,可是以吕真的敏锐感知也无法从如此密度的藤蔓之中脱身。 尤其是藤蔓好似具备意志一样,只要他意图向外脱身,就疯了一般围追堵截。 更为严重的是,吕真不多的活动空间却在被藤蔓不断地压缩。 而且那些藤蔓不管他怎么破坏,总会生长出新的藤蔓,阻挡在他的身前。 不愧是王家仗之威震异人界那么多年的功法……吕真心生感慨。 在异人界八奇技名声虽大,可是这些传承数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功法丝毫不比八奇技逊色。 就如王家的神涂,身处藤蔓之中的吕真对其所具备的威力深有体会。 不用多久,到最后一点辗转的余地也将被压缩干净,他将面临逃无可逃的境地。 …… 被藤蔓推出的女人与两个男人看了眼藤蔓,同时松了口气,向后一直退到王睦身旁。 “三爷,王和,王贤死了。”女人低下头,心有余悸道,“我们没用,差点让他干扰您……” “不怪你们。”王睦吐出一口气,看向还有余力挣扎的吕真,惊异道,“吕家这小子是真的有本事,王许都被他杀了,也就我们这些老家伙能压他一头,你们不是他的对手很正常。” “就算在那个历经战火的时代,这样的年轻人也不多见。” 这时,藤蔓的活动范围已经从近十丈压缩到七八丈。 “三太爷,资料显示这家伙一直平平无奇。”脸色苍白的王并连忙说道,“现在又那么厉害,肯定是得到了什么了不起的东西!看他和那个什么张楚岚混在一起,八成和传闻中的炁体源流有关。” 王睦摇了摇头:“他杀我王家人是在和炁体源流的传人接触之前。” “谁知道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王并阴笑道,“抓住这个吕真,好好拷问一番,肯定能有出乎意料的收获。” “不管如何,既然杀了我王家人,不让他尝尝我王家的手段,以后异人界哪里有我王家的立足之地?” 王睦向前,手中大笔挥舞,在满地的墨痕之间画出遒劲有力的最后一笔。 若是从上往下俯视的话,那么就可以看出,在王睦最后一笔下,一朵以被藤蔓封锁的吕真为中心的巨大花朵已经完全成型。 毛笔一转,笔杆插入地面,王睦大喝一声:“合!” 片片花瓣从地面向上合拢,如同恐怖的巨大食人花,将避无可避的吕真吞噬在花瓣之间。 丹田之炁被压制,身体四周的压力刹那增加了不知多少倍,压得吕真动弹不得,甚至连呼吸都做不到。 小腹位置的老农功修炼出来的炁团受到刺激,震动了一下,使吕真身体一轻,恢复了一点行动能力。 可是在这样的境地中,那么一点行动能力也于事无补。 吕真透过眼前的黑色墨汁之间的间隙,看向外面的王睦。 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也没有多少惊慌的情绪。 巨大的花朵上升,藤蔓向四周伸展,一颗只有黑白双色的植物展现出了自身的全貌! 如此巨大的奇异植物,似真似幻地出现在眼前,将王家神涂之术的磅礴大气展现得淋漓尽致,极具视觉冲击力。 即便是王家几人也是首次见到这种场景,不由愣在了原地。 “这就是神涂……”王并喃喃。 “这就是神涂!比起拘灵遣将……”王睦忽然踉跄了一下,抓紧拄地的毛笔才没有摔倒。 “三太爷!”王并连忙扶住王睦,“您没事吧?” “没事,老毛病又犯了。”王睦喘了口气,摆摆手,“上了年纪,又很久没出来活动,一出来就是那么大的阵仗,这炁一消耗过度,早年间受的伤势就发作了。” 王并笑嘻嘻道:“三太爷身体健康,还能活上几百岁,怎么能说老了?谁说三太爷老了我就和谁急!” “你呀,就是那么讨人喜欢。”王睦摸了摸王并的头发,“老了就要服老,早些年在和人交手中,还能独自使用覆盖那么大范围的神涂,在对手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困死对手,可是现在没有他们牵制对手,我连这幅画都画不出来,怎么还不老?” 说到这里,他看向吕真,向身旁的女人示意道:“去制住他,废掉经脉,打断四肢,不要给他逃生的机会,暂时也不要伤他性命,留着他还有用。” 女人应了一声,冷笑着向吕真走去。 王并忽然说道:“三太爷,这家伙不会逃出来吧?” “不要小瞧我们家的神涂,神途要是不厉害,我们王家凭什么成为四大家族之一?”王睦笑呵呵道,“即便是吕慈亲至,被那么大范围的神涂镇压,也不可能短时间内从内逃脱,只要我的炁源源不断……” 他的声音忽然顿住,看向自己的肋部。 与王并接触的地方已被染红,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中迅速蔓延。 即使活了那么多年,王睦的脑子在突兀地面对眼前不可思议的事实时也是空白一片。 他抬头,怔怔看向王并:“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当然……是在杀你这老东西啊!”王并猛然抬头,脸上露出扭曲的笑容,手上一转,那无声刺进王睦肋部的小刀随之转动,将王睦肋间的伤口扩大了一倍。 鲜血咕咕流出。 “孽障!”王睦大怒,手中笔杆挥动,将王并砸飞了出去。 重重地撞击在山石之上,王并滚落在地,吐出一大口鲜血,可是他仍然在笑,满脸狰狞地看着王睦:“老东西,你还不死?” “你……”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脸庞,王睦直觉到哪里发生了大问题。 他想要走动,身体一软,差点瘫坐在地。 “三爷!”另外两个男人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连忙搀扶住王睦。 “滚开!”王睦脸色大变,一把推开两人,转头看向身后…… 正文 开个单章,说一下几个有争议的地方 说一下有争议的几个地方。 首先,有人说主角既然一心一意地想修仙,可是为什么又要去抢拘灵遣将,主动惹麻烦? 就是因为他一心追求羽化,所以在认为拘灵遣将有利于自己修行后,他就去拿了。 在一人之下的世界里,已经出场的每一个人的心境都是不完满的。 吕慈、王蔼、丁嶋安不是完美的人,其他人不用说,甚至就连老天师这样的人物也被天师度,被龙虎山束缚,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最后的仙道。 本文的设定里主角的性格也是有缺陷的,他只想求羽化求仙道,其实也是一种欲望,一种执着,越追求反而会离他自身所求的仙道越远。 毕竟执着和欲望那么大,怎么可能达到那种道家所求的“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的最高境界? 但是作者菌始终认为,这里的仙道不是枯坐就可以追求到,必须在走过千山万水,见识各种功法异能,败尽天下高手,看尽人世间繁华之后,心境超然于世,某日恍然有感,一回头感叹一声:原来这就是我的仙道。 大概就是“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感觉了。 就像一个人整天枯坐家里,一个人却领略了人生精彩,两个人坐在一起交谈,谁对人生的见识更加全面,更加广博? 所以本书的名称是《我在一人寻天道》,里面是一个“寻”字,要是主角已经知道什么是正确的仙道,那还要寻什么?直接就可以白日飞仙了。 第二,就是主角为什么以王并为突破口。 因为他不知道其他还有那个合适的突破口。 在罗天大醮之前,连风正豪都不知道王家会拘灵遣将,可见王家隐藏得多深,所以主角只知道一个王并会拘灵遣将很正常吧? 而且以王并为突破口也只是为了引出一个合适的老辈人物,主角压根看不上王并的拘灵遣将。 再者,也是为了对王并做手脚,否则没必要对摧毁王并的意志,对王并下狠手,在这章大家应该看出来了。 以前不说是怕剧透。 在拿拘灵遣将的时候主角已经知道会有危险,最大的危险就是十老之一的王蔼,但是王蔼的弱点是谁?不就是王并吗?把王并抓在手里,就是抓住了王家的软肋。 第三,主角不是圣母。 王许那些人不管有没有伤害普通人,主角为了拘灵遣将都会杀的。 之前没杀那三个追踪者,只是为了让他们活着回去,在主角实力问题上误导王家,以免发生意外。 这里应该是作者菌没有写清楚。 第四,有人说张楚岚不会把雷法和金光咒交给主角。 这种想法完全是上帝视觉了。 主角去见张楚岚的时候其实是非常恰当的时间,这个时候张楚岚还没去龙虎山,不知道老天师和真正的张灵玉是什么样的人,也不知道自家爷爷和老天师等人的感情,加上张灵玉还嚣张地虐了他一顿,他怎么可能那么快就对龙虎山有归属感? 心中有些犹豫那也是因为怕被龙虎山追究,但是在看得见的好处面前,心动是肯定的。 要是主角在张楚岚上龙虎山之后再见张楚岚要雷法这些东西肯定就难了。 其实张楚岚是年轻人,和老一辈人物面对传承的态度是完全不同的。 比如在漫画里张楚岚就有把功法散发出去的想法。 其实也很正常,要是大家穿越成林平之,那么以我们现代年轻人的思维,最好的做法不就是把辟邪剑谱复制成百上千份传出去吗? 那样人手一份谁还来找你麻烦? 第五,作者菌只看过漫画,根本没看过动画,写着写着还经常去回顾漫画,除了一些细节,比如张楚岚的微信图像问题,情节发展应该是和漫画没有冲突的。 作者菌也在最大限度的遵循漫画里刻画出的人物,比如吕慈的疯,有些话就是借用漫画里的话。 还有一些问题就不说了。 其实在评论区那些争议,作者菌都是不大想回的,因为没有意义啊。 本来就是说不清的事情,比如张楚岚的交换雷法和金光咒的事情,你说不可能交换,我说可能交换,最后谁也说服不了谁,难道还打个电话去问一下米二大大怎么想的? 而且说这些也浪费时间。 有回应这的时间,起码可以写半章了。 最后,谢谢大家的打赏、月票还有推荐票支持~ 每次看到还有不少人觉得作者菌写得不错,一整天都是愉快的,码字也很有精力。 正文 第六十三章 可惜不是王蔼 那株壮观的黑白两色植物仿佛失去了根茎的支撑,变成平平无奇的墨汁撒下,就像海市蜃楼一样眨眼消失不见。 吕真消失在漫天的墨汁之间。 走来的女人也发现了身后的变故,脸色一变,毫不犹豫地就想退走。 但还没来得及跑几步,身体便僵在原地。 吕真从女人身旁经过。 女人向后倒下,脸上是如雕塑一般僵硬的恐惧表情,嘴角缓缓流出鲜血。 “王意!” 看着女人身死,王睦身旁的两个男人大惊失色。 “快走!”王睦忽然喝道,“你们不是他的对手,快走!回去……一定要回去,告诉……” 他强撑着站起,压住伤口的五指间流出大量鲜血,身下的地面已经染出了一片暗红色。 吕真越走越快,身影逐渐变得模糊。 沉闷的撞击声中,依然是面无表情的独臂男人又被撞飞了出去。 两个一直用神涂的男人对视了一眼,稍有些犹豫,但见到吕真以如此姿态而来,眼神一动,一扭头便向两个不同方向分头逃离。 两道如意劲出现在两人身前,阻挡了两人一刻。 蓝色之炁化为数只蓝色大手将惊慌失措的两人抓进手掌之中。 身后风声呼啸,那个独臂男人又像一只野牛一般毫无畏惧地向吕真撞来。 “好强的肉盾。” 吕真诧异,一般异人被他下那么重的手,不要说继续爬起来和他交手,勉强能够保住性命已经是万幸。 可是这家伙居然只是脸色白了点,又能若无其事地和他交手,当真是最好用的肉盾,与王家的神涂倒是绝配。 左手格挡男人的独臂,顺势向前一带,吕真的右手按在了独臂男人的胸口之上。 连续数声闷响,男人的胸骨连同心脏同时碎裂,整个胸口位置变得软绵绵的,如同一滩烂泥。 独臂中年人喷出一大口鲜血,缓缓举起了拳头,但拳头还未落下,身体已经飞了出去。 大量鲜血洒下,胸口破出一个大洞的独臂中年人落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没了生息。 “异能真是奇妙……” 没有任何停留,吕真自被明魂术的蓝炁控制住的两个王家人身旁一掠而过,钻入树林之中。 两人腹部遭受重击,同时喷出一大口鲜血,向后砸落在地。 血腥味弥漫。 被派入丛林清场的背心男人缓缓倒在吕真的身旁。 不远处,一个藏身灌木丛中满脸胡须的邋遢男人心惊胆战地看着这一幕,一时心跳加速,下意识地把呼吸声压到了最低。 直到吕真离开这里,也没有发现邋遢男人的踪迹,他才松了口气。 小心翼翼地爬出灌木丛,邋遢男人心中只剩下了兴奋。 如此震惊异人界的事件,如今应该只剩他一个目击者,要是他能把消息带出去,那么…… 忽然,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你很高兴吗?” 邋遢男人神色巨变,下意识地就想就想反抗,可是炁还没运转,他就已经失去了意识。 蓝炁迅速将男人包裹。 吕真微微皱眉。 “耀星社的人?曲彤的手倒是伸得长……” 他的手掌向下按向邋遢男人的脑袋,在即将接触时,忽然又停住。 犹豫片刻,更多的蓝炁自吕真手掌中涌出。 邋遢男人双眼翻白,嘴巴痛苦的张开,发出无声的哀嚎。 片刻时间,蓝炁收回。 邋遢中年人落地后已经恢复意识,双眼蓝光闪烁。 “去吧,想办法把嫌疑洗脱。”吕真轻声说道。 邋遢男人没有看向吕真,直接向一个方向而去。 “意志倒是虚弱,还不如意志没有奔溃的王并……”吕真若有所思地看着邋遢男人消失在视野中。 这人的意识内没有明显的被修改痕迹,应该只是耀星社的外围人员,并不受曲彤的重视。 几年间,耀星社在曲彤的率领下,实力迅速壮大,这种小喽啰肯定也招收了不少。 只在这人身上做点手脚,被发现的概率很低。 再者,他已经清除了所有这个邋遢中年人关于自身的记忆,就算被曲彤发现,一时也不可能怀疑到他的身上。 不过,对于曲彤这个女人,必须更加谨慎。 …… 走出树林,吕真扫过满地的死尸,最后看向虚弱地躺在地上的王睦。 王并手拿尖锐的小刀,虽然伤势加重,但双眼却更加明亮,满脸阴笑,一点点向王睦挪来。 “是明魂术……你就是用明魂术杀的王许吧?”王睦喘着气虚弱说道,“这回我王家栽了,我……我想知道你藏得那么深,是……吕家要对王家出手了吗?我王家和……和吕家向来……你……” 吕真在王睦身前停下:“你放心,事情和吕家无关,一切只是我和王家的事情。” “哈哈……咳咳……”王睦笑得咳出一大口鲜血,“那么说,吕家……吕家也不知道你的情况……” 他看向接近的王并:“这个蠢货就是中了你的招?既然已经用了一次,不管你……即使……即使你不杀他,王家也会……防备他。” “已经不重要了。”吕真笑了笑,“你们都死在了这里,王家还敢贸然来找我的麻烦吗?我和王家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至于以后……谁说得清呢?” 王睦叹了口气:“是啊,我……我们死在这里,按照约定,和你的恩怨已经了结,以后……” 他的话没有说完,爬过来的王并已经一刀刺进了他的胸口。 “去死吧!老东西!” 尖锐的刀子不停刺下,鲜血喷了王并一身,那扭曲的脸庞如同索命的恶鬼。 王睦与王家精锐尽数死在这里,即便以王家的深厚底蕴也是伤筋动骨的损失。 至少在没有查清楚这些人的死亡原因之前,王家应该没有人敢再来寻仇。 因为就连王睦带着那么多人都死在了那里,那么整个王家或许也只有王蔼能够对他产生威胁。 但以王蔼的谨慎,肯定不可能贸然出手。 可惜…… “死的不是王蔼。”吕真有点遗憾。 将王睦的胸口刺成马蜂窝的王并忽然愣住,双眼变得有些迷茫。 “王蔼……王蔼……” 尖刀停下,他跟着脑子涌现的熟悉记忆低声喃喃,然后猛然抱住自己的脑袋,痛苦哀嚎一声。 “我……我究竟做了什么?!” 蓝炁自吕真手上涌现,抓向王并的脑袋。 以他现在对明魂术的熟练程度,不用做什么过多的事情,就能轻易地修改精神接近崩溃的王并的意识。 “你暂时还是好好活着吧。” 蓝炁消失,王并昏迷在地。 “该走了。” 吕真伸出手,拘灵遣将的黑色之炁包裹住了王睦的尸身,一道面容呆滞的灵体飞出,飘荡在吕真的手掌之上…… 正文 第六十四章 谁给你们的胆子 “看样子,那边快要出结果了。”树林边缘,夏禾向恢复安静的深处瞥了一眼,又看向严阵以待的徐三和徐四,“你们两位不想知道结果怎么样吗?在这里挡住我们有什么意思?” 徐三扔着手上的石子:“谁生谁死和我们没有太大的关系,盯住你们这群讨人厌的家伙更重要。” “这话说得可真是伤人呢。”夏禾轻笑一声,“那么一场有趣的战斗,错过了你们就不觉得可惜吗?” 体内情欲蠢蠢欲动,徐三皱眉,手中石子如同出膛的子弹一般,以惊人的速度向夏禾飞去,他自身与默契的徐四再向后退了两米。 “真是无趣的男人。”夏禾轻描淡写地闪开石子,“怪不得你徐三单身至今。” 旁边的沈冲笑道:“那个吕真神秘莫测,虽说出自吕家,可是自从他走出吕家以来,吕家自己好像都搞不清楚状况。” “他先杀王家众人,没有人知道他用的什么手段,后来我们也在他手上吃了亏,两位对他的手段就不好奇吗?对这场生死之战的胜负也不好奇吗?” 徐四吸了口烟,笑呵呵道:“的确想知道,可是……虽然不知道你们的目的是什么,不过只要和你们作对,看着你们做不成你们想做的事,看着你们跳脚,老子就是高兴。” 他拿下嘴里的烟,向自己一指,嚣张道:“怎么着?来打老子啊!” “悠着点!”徐三一拳头打在徐四的脑袋上,恨铁不成钢道,“咱们不是反派,咱们是哪都通!不要让人家把咱们当反派看!” “别,别打……”徐四手忙脚乱的护住脑袋,“不是看他们嚣张吗?敢三番五次来咱们这边找事,迟早灭了他们!” “呵呵,真是恶趣味。”沈冲苦笑摇头,“那个吕真应该是见过张楚岚了吧?难道他走出吕家就是因为炁体源流的缘故?不知道是不是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王睦这老家伙带着那么多精锐出来,就我们这些人都要退避三舍,原本以为这个吕真必死无疑,但是现在……他见过张楚岚,好像又会有转机。” 徐三冷冷道:“有没有转机你待会儿就知道了。” 沈冲也不在意徐三的态度,脸上还是带着淡淡的微笑:“那么咱们来打个赌怎么样?我赌吕真活着走出来。” “要是你们赢了,以后我和夏禾见到你们两兄弟就退避十里,但是要是你们输了,也不要你们做什么难事,以后只要对我们客气一点就行。” 他满脸无辜地指向自己:“你看,我和夏禾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何必一直对我们那么敌视?” “做过什么你们自己心里清楚。”徐三不为所动,“不要做无谓的试探,楚岚不知道什么炁体源流,也不知道你们关心的那些东西,至于吕真是不是知道,你们可以自己问。” “我也想问啊,可这不是被你们挡住了吗?”沈冲郁闷地叹了口气,“刚才也有人进去,你们不拦,偏偏……” 他的声音忽然停住,猛然转头看向树林方向。 夏禾与徐三、徐四也几乎同时扭头看向同一个方向。 无声无息之间,一道模糊的影子如同闪电一般出现在树林之外。 飘落的树叶还未落地,这影子已经逼近了沉冲。 一声沉闷大响,沈冲的身体在巨力之下不受控制地向后滑去,一直在地上的泥土里犁出四五米长的凹陷痕迹,才勉强止住身形。 放下挡在身前的双臂,沈冲凝重地看向眼前的身影:“吕真!” 满身血腥味的吕真出现在沈冲刚才所在的地方。 因速度太快,停得也太快,身上的衣服还在不停地向前飘动。 刺鼻的血腥味迅速蔓延。 夏禾默默地走到沈冲身旁,脸上的笑容也完全消失不见。 “吕真……” 徐三与徐四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震惊。 既然走出树林的只有吕真,那么岂不是说王睦以及王家那么多精锐都…… 身为哪都通负责人,见多识广,两人深知王睦代表了什么。 可是如今王睦都不明不白地死在了这里,那真是了不起的一件大事。 以至于两人都被这件事所代表的含义所震动。 作为Z市的东道主,哪都通虽然因为人少,对于附近的异人并没有绝对的掌控力,但若是哪都通把人手集中起来,也是任何人不能轻视的力量。 这次在王家人来到Z市后,为了防止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变故,大部分哪都通的员工都被召回了Z市。 如此情况下,哪都通对Z市的掌控远超以往。 所以徐三和徐四都确认并没有任何具备威胁王睦等人安全的异人进入市里,也没有人去掺和两边的战斗。 可是王睦等人依然死了,也就是说……他们都死在了一个二十左右的青年手上? 结论不合逻辑,所以显得有点滑稽,但要是不可争辩的事实。 这不可思议迅速变成充斥心中的震撼,以及疑惑。 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两人甚至同时出现了遗憾与后悔,刚才要是不和沈冲和夏禾纠缠,那么或许已经看到了真相? “走出来的是你,那王家……”徐四扔下烟头,忍不住问道,“还有王睦……” “走出来的既然是我,他们当然是死了。” 吕真淡淡答了一句,把手中的兔笼扔在旁边的杂草上,随后看向沈冲和夏禾:“谁给你们的胆子,让你们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 “有趣,真是有趣!”沈冲推了把眼镜,“没想到,活着的真的是你,你身上的秘密和张楚岚一样吸引人!说不得也涉及张楚岚的炁体源流?真是遗憾……” “我说,是什么依仗,让你们敢出现在我的面前!” 话音还没有落下,吕真的身形已经消失在原地。 一道如意劲已经在吕真之前,从地面爆射而出,阴险地击向夏禾的后背。 正文 第六十五章 四张狂齐至 才交手没多少时间,夏禾对如意劲记忆犹新,应付起来也颇为熟练。 只是吕真携着杀了那么多王家人的威势而来,给夏禾的心里压力不可同日而语。 即使在面对这与之前好像没有什么两样的如意劲,夏禾也十分谨慎。 劲力擦着衣袖而过,夏禾松了口气。 这里没有多少可以躲避的地方。 同样,如意劲的攻击方式也比较单一,只能从地面以某个角度向上攻击对手,灵活性大为降低。 以夏禾的修为,无论是想硬接,还是闪避,成功概率都不低。 更何况旁边还有个帮手的沈冲。 “小心!” 忽然响起的大喝声,让夏禾一愣。 还没反应过来,肩膀已经被沈冲抓住,被发力扔飞了出去。 硬接一道如意劲,看着另一道打在不远处的石头上,沈冲脸色凝重:“这也是如意劲吗?我似乎明白了王家那些人为什么都死在了你的手上。” “这……”落地的夏禾既后怕,又疑惑,“吕家的如意劲还可以这样?” 刚才要不是沈冲警惕,刚一出手她就要吃大亏。 上次也在吕真手下吃了亏,可是好歹也和对方打得有来有往。 但这次在对方手下,她居然产生了一种无力感与惊惧感,甚至于连向对方出手都要犹豫。 如意劲一旦超过一道,能够封锁对手的闪避空间,威力绝对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 吕真微微挑眉。 夏禾的异能虽然恐怖,以他至今的明魂术与心性修为也无法完全抵御其异能的影响,但是要论危险性,还是比不过沈冲。 没有任何犹豫,吕真脚下一跺,三道如意劲出现,封锁住了沈冲所在的位置。 在吕真有发力征兆的时候,沈冲已然拉住夏禾后退。 面对这种超出想象的如意劲,暂时后退,拉开距离是最好的方式。 “小心一点,这如意劲强得邪门。”沈冲紧盯吕真,对身旁的夏禾提醒道,“如果上次他没有隐瞒实力的话,那就是短短时间就有了那么大的提高,千万要小心。” 夏禾没有说话,但是脸上的表情已经显示出她现在丝毫都不敢松懈。 …… 看得目瞪口呆,连嘴里的烟都掉在了地上的徐四喃喃道:“如意劲有那么恐怖吗?居然把夏禾和沈冲都压着打?以后遇到吕家人,咱们得小……” “白痴。”徐三斜了一眼徐四,“吕家人你没见过吗?可是你见过谁能那么使如意劲吗?不说年轻一辈,就是老一辈,有人能把如意劲同时使出几道吗?” 徐四吐槽道:“那么说这是如意劲的进阶版?” 接着语气变为疑惑:“吕家都没人能够做到,他为什么能做到?而且以前应该也做不到,否则的话,上次就应该杀了夏禾或者沈冲了,也就是说他是最近才练出了这如意劲进阶版?” 显然徐四也有这样的疑惑,两人对视一眼,都看懂了对方的猜测。 徐三摇了摇头:“等楚岚醒来后,再好好问问吧。” “这事不管和楚岚有没有关系,不怀好意者都会联想到他和炁体源流。”徐四咂咂嘴,“可怜的楚岚,还想找个人来转移视线,现在视线是转移了,但是他自己受到的注意不仅一点不少,反而更引人注目了。” “先别想这些。”徐三看向交手的吕真和沈冲,“沈冲和夏禾两人上次吃过亏,这次居然还敢来,肯定有后手。” 徐四跟着向那边看去,插在兜里的右手伸出,摸了摸下巴:“你是说……” …… “噗”的一声,夏禾以手臂硬接了一道如意劲,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开。 一招逼退沈冲,吕真一拳打在身侧的石头上。 又是三道如意劲从三个不同角度,阴险地向夏禾击去。 本就无处借力的夏禾即使努力闪避,依然没有躲开向小腹而来的一道劲力,小腹遭受重击,又被抛飞了出去。 落地时吐出一大口鲜血。 “夏禾!”急躁的沈冲大喝一声,丹田内的炁瞬间加速了数倍。 无形气势从沈冲身上爆发,尘土倒卷,野草倒伏,就连猝不及防的吕真也被这巨大的气势逼退几步。 爆发后的沈冲无论是速度,攻击性都要强出一大截,就要突破吕真的阻挡,冲向夏禾。 “这就是你的全力吗?” 几道如意劲挡住沈冲,吕真又出现在沈冲面前。 以他对炁的敏锐感知,即使面对爆发的沈冲依然游刃有余。 “不管你是不是还有保留,今天你都救不了她!” 沈冲眼中虽然有些担忧,却并不慌乱。 看了眼在地上吐血的夏禾,吕真的右脚抬起,就要落下。 忽然,心中一动,好像情绪之弦被拨动了一下,然后所有激烈的情绪同时被抚平,只留下了柔软的情绪,就连杀意也无法凝聚。 吕真的脚跺在地上,却没有如意劲出现。 他转头看向一块大石:“四张狂的窦梅?” 一个黄色短发,身穿褐色长衣,项戴窜珠,一脸温和笑容的女人从石头后走出:“哦?你连我也知道吗?” 沈冲趁机跑到夏禾身旁,把夏禾扶到一边:“你没事吧?” “咳,没什么大事,就是……”夏禾苦笑一声,“虽然能动……但经脉受损,起码半个月不能和人剧烈动手。” “那就好,好好修养,恢复起来很快。”沈冲松了口气,又看向吕真。 从窦梅身上收回视线,吕真淡淡说道:“我还以为是谁给了他们胆子,原来四张狂都来了,还有一个雷烟炮高宁要躲到什么时候?” “吕小施主真是聪明绝顶。”一个眯着眼、袒胸露乳的胖和尚自另一侧走出。 “你们四张狂是为了我而来的吧?” 吕真一边说话一边谨慎后退,一直退到足够安全的距离,才看向自从窦梅出现之后,也在后退的徐三、徐四兄弟:“四张狂齐至,两位怎么看?” 徐四把刚叼进嘴里的烟吐到地上,咧嘴笑道:“四张狂不声不响地来了我华北区,身为哪都通华北区的负责人,当然要好好招待一番,否则别人还会以为我哪都通没人了。” 徐三皱眉,张开嘴正要说话,又被徐四打断:“这事听我的,你不要说话!” “既然如此……”吕真也笑了起来,“两位挡住高宁,他的十二劳情阵非常麻烦,我去把另外三人杀了如何?” 正文 第六十六章 全力出手 “吕小施主真是好大的口气。”高宁摇了摇头,看向沈冲,呵呵笑道,“不是说好等待机会把吕小施主拖进埋伏圈里吗?现在倒好,什么都被吕小施主看透了,反倒是咱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沈冲苦笑道:“你也看见了,那如意劲强得邪门,我和夏禾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吕小施主真是天纵之姿,这样的如意劲确实是第一次见。”高宁感叹一声,又转头看向徐三和徐四,“这是我们全性和吕小施主的事,两位真的要插手吗?” “你这和尚,没听懂我的话吗?”徐四脑袋微抬,嚣张地走向高宁。 “你个白痴!”徐三一把抓住徐的衣领,把徐四拉了回来,“你不知道这和尚的十二劳情阵有多恐怖吗?还去靠近,找死不成?” “啊,哈哈……”徐四摸了摸脑袋,“这不是去试探一下那什么鬼十二劳情阵的作用范围吗?反正有你在后面看着,中了招我也可以及时撤退。” “你不可以先说一声?”徐四随手捡起几块碎石,向前一直走到高宁与沈冲的中间位置,“四儿说得没错,既然你们都来了,我们也该有所表示。” 高宁微笑道:“听闻两位修为不俗,却少有出手的机会,今天能和两位切磋一番……” 撞击声再起,那边的吕真与沈冲已经再次交手。 高宁神色一动,对窦梅说道:“你去帮沈冲,今日之事大大超出预料,先退为妙。” 窦梅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直接向被打得节节败退的沈冲而去。 徐三看了一眼,并没有阻拦,在高宁向前而来时,数颗石子同时向高宁飞去。 十二劳情阵即使再恐怖,也有一个距离限制,不可能隔着无限距离施展在他人身上,与徐三的异能正是针尖对麦芒。 战斗一发生就进入了白热化。 …… 沈冲勉强接住一道如意劲,将起身的夏禾扔得稍远,以免被吕真随手给杀了。 只是在这样恐怖的如意劲下,应付起来本就艰难,何况还要分心? 无奈之下,不得已用肩膀接了一道追击而来的如意劲,沈冲强行调整受力方向借机向后退去。 吕真紧随而至,一拳打在地上,却没有如意劲出现。 心中又是那种柔软的情绪占据了上风,杀意全无,在这一瞬间就连炁也无法凝聚。 “何必那么暴躁呢?”满脸慈和的窦梅张开双臂,星星点点的炁从双臂之间飘起,瑰丽非常,如此白日也不能掩盖那炁的光辉。 窦梅其人看起来像个普通中年妇女,但这异能确实恐怖。 在她的牵制下,吕真立即感到了束手束脚的憋屈感。 沈冲二话不说,在窦梅牵制吕真时,已经与夏禾开始撤退。 明魂术体内运转,强行压制多余的情绪,吕真双眼变得更加淡漠,对炁的感知也更加清晰。 如意劲挡住窦梅片刻,吕真已向沈冲二人追去。 …… 徐四在念力之下,迅速被拉回徐三身边,远离了即使出手时也笑眯眯的高宁。 一落地,徐四呸的一口吐出嘴里的烟,大怒道:“你怎么搞的?不早点拉老子回来,让老子差点中招,老子看你就是故意的!等老子死了,你好继承……” 徐三忍了又忍,终于破防,一拳打在徐四脑门上:“你这混账,清醒没有?” 徐四痛得龇牙咧嘴:“醒了,醒了……” 他看向几丈外的高宁,眼神里满是忌惮:“这和尚有点恐怖,稍不留神就中招了,不过咱们也试出了大致影响范围,只要不靠近,十二劳情阵也不能拿咱们怎么样。” “十二劳情阵能影响阵内之人的十二经,而每一经都对应正负两种情绪,他便是反复切换这正负情绪来削弱对手,废人心性,当然恐怖。”徐三没有丝毫放松,“而且你试探出来的十二劳情阵的覆盖范围说不定是对方故意展现,用来误导我们,所以必须时刻守住心神,不能大意。” “徐施主对这十二劳情阵真是了解,没几分钟居然就把这阵摸了个透。”高宁笑着向且战且退,渐渐消失在视野中的窦梅等人,“既然人都已经走了,两位还要继续交手吗?” 徐三凝重道:“还没结束,那么我们自然要拖住你。” 高宁双手合十,笑眯眯道:“那么两位施主得拿出点真本事了。” …… 体内情绪不断发生起伏,就连明魂术在保证吕真具备足够与人交手的理智下,也无法完全压制那时而出现的柔软与麻木情绪。 看着沈冲与夏禾走远,吕真转头看向追上来的窦梅:“你可真是让人讨厌。” 窦梅脸色惊异:“是你的异能,或者是心性修为,又或者是功法特殊?在我的异能下,如此近的距离,竟然可以维持炁的不散。” “你马上就知道了。”吕真稍一闭眼,再睁开时,又恢复了冷漠。 以明魂术平复体内炁的波动,压制更多的情绪,他忽然向窦梅而去。 人未至,如意劲已先到。 窦梅刚才就见识过吕真如意劲的恐怖,而且吕真对他的异能的抗性非常强,这样的人窦梅见到的也不多,脸上表情虽然没有太多变化,但内心里还是非常警惕。 所以见到吕真以她为目标,她就已经向后退去。 如意劲打在了空处。 周边温度迅速下降,吕真身上黑炁涌动,化为一个漆黑的灵体。 下半身还在吕真身上,灵体的双手已经刺向窦梅。 “这是……” 见到灵体出现,窦梅眉间一皱。 只是没等她多想,那灵体已经靠近。 窦梅感受到了巨大的危机,丝毫不敢纠缠,一闪开灵体的攻击就想要后退。 三道如意劲拖了窦梅片刻,吕真已至。 周身蓝炁小手探出,与吕真的右手一同抓向窦梅。 令人心悸的危机感下,窦梅脸上首次变色。 异能下意识地爆发到极限,她身旁又出现了如星辰闪烁的炁。 吕真的双眼变换,蓝色小手也跟着陷入了停滞状态,眼看就要溃散。 窦梅刚松了口气,脚下忽然传来束缚感,连她的异能也被压制了片刻。 她猛然向下看去,看到的是一副以炁构成的惟妙惟肖的画。 画不大,以简陋的笔画勾成,只覆盖了一小块地方,而她的双腿正在画的最中间。 吕真的手抓住了窦梅。 丹田震荡了一下,丹田内的炁被震得几乎溃散,这是窦梅失去意识前的最后感受。 “以炁直接作画比用特制的墨作画效果要差点……” 吕真松了口气,看向漆黑的灵体。 感受到他的意志,灵体随着黑炁返回他的身躯。 正文 第六十七章 破防的王蔼 龙虎山的客房内。 王蔼从耳旁拿开手机。 青筋毕露的手掌下,那手机还没放到桌上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 王蔼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苍老的脸皮青红相交,最终变成了绛紫色。 近百年的养气功夫终究没能压制住心中的怒火。 一巴掌把身旁的桌子拍碎,他的牙齿之间已经咬出了血丝,双眼通红,一张老脸扭曲得如同将要择人而噬的恶鬼。 “好!好一个吕真!好一个吕家!你们都很好!” 猛然站起,身边的桌椅被他狂躁地扫倒在地。 脑袋一阵晕眩,双眼一黑,王蔼抚住脑门踉跄一下,差点摔倒在地。 “太爷!” 房门被推开,一个青年看见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王蔼变成这个样子,大惊失色,连忙跑上去扶住王蔼。 “太爷,您没事吧?” “我没事,可是……”王蔼推开青年,向后靠在墙上,从牙齿缝间挤出一句话,“可是,我王家有事!” “太爷……” 青年何曾见过这个样子的王蔼? 一时被吓得不知所措,好半晌才挤出一句干巴巴的安慰的话:“好在王并堂哥还没死。” “没死……没死……”王蔼颤巍巍地坐到地上,“可是王许死了,王睦也死了,王家积累那么多年的精锐死了那么多!” 青年低声道:“太爷,现在王并堂哥还奄奄一息地躺在医院,我们王家已经暂时让哪都通那边帮忙照顾,王并堂哥一定要救回来。” 王蔼低垂着头,没有说话。 青年又咬牙道:“太爷,我们王家一定要报仇!不管是吕家,还是那个吕真,所有参与者都要付出代价。” “报仇……”王蔼骤然抬起脑袋,双眼里好似有火光跳动,“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他推开青年,自己扶着墙站起。 “我还在,王家还有高手在,我的宝贝儿还在……”他喃喃自语,“王家没有垮。” 青年连忙说道:“太爷,只要您还在,王家就不会有事。” 王蔼收回扶住墙壁的双手,抖动着背在身后,闭眼稍许,再睁开时,那惊惧、不甘、后悔与痛恨已经尽数被收敛。 王蔼还是那个经历了多年风雨,一直屹立在王家众人身前的顶梁柱。 “安排下去,尽快从哪都通那边接收王并,一定……不惜一切代价,救治他。”王蔼的声音沙哑却坚定。 王蔼不倒,王家这个异人界的庞然大物就有了方向。 青年松了口气,连忙应了一声。 王蔼稍稍沉吟:“那个吕真杀人之后去了哪里?” 青年连忙说道:“好像是和全性四张狂起了矛盾,后来就不知道了,在Z市我们已经没有多少人手。” “找到他的踪迹,监视他。”王蔼缓缓说道,“我要知道他的动向。” “太爷,您……”青年吓了一跳。 “放心,我还没有那么傻,王睦已经身死,没查明他的底细……还有一个吕慈……放心,我不会贸然出手。”王蔼叹了口气,“毕竟,我可是王家的顶梁柱。” 青年松了口气:“太爷放心,我们一定会查到他的动向。” 王蔼疲倦地挥挥手:“下去吧,有什么事再来告诉我,现在我想一个人静静。” 青年退出房间,看着王蔼苍老、孤独的背影,缓缓地拉上了门。 …… “消息确认了吗?”吕慈放下手上的茶杯,看向吕龚。 “太爷,从哪都通那边的反应来看,消息确实是真的。”吕龚的脸上现在还残留着震惊,“王睦和王家高手全都死在了Z市!” “好!好一个吕真!“吕慈一拍桌子,咧嘴大笑,“没想到我吕家又出了一个这样的人物,真不愧是我吕家的血脉!真他妈的有种!这异人界能收拾他的也没几个了。” 吕龚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疑虑道:“太爷,吕真要是真正的吕真,那么他不可能突然变得那么厉害,连王睦都能杀,那么他以前为什么……” 吕慈摇了摇头:“这小子藏得够深,也许……吕欢那事以后,他连我都在防备。” 吕龚惊讶,正要说话,吕慈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又问道:“你们找到他人了吗?” “暂时还没有。”吕龚说道,“杀了王家众人之后,全性的人又出现,吕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重创四张狂里面的窦梅,后生死不知的窦梅被雷烟炮高宁救走,吕真就一直追杀夏禾和沈冲而去,暂时不知踪迹。” 吕慈冷笑一声:“全性,一群下水道里的老鼠,让他们多活几天已经是上天的恩德,如今竟然敢爬出来闹事,真是不知死活。” 吕龚略带担忧道:“太爷,全性不必担忧,倒是王家那边,遭受那么大的损失,已经算得上伤筋动骨,恐怕王家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吕真。” “王睦都死了,他王家能怎么办?”吕慈指向自己,“他王蔼不会放过吕真,我吕慈就是个死人吗?” 说道这里,他忽然问道:“吕真的母亲现在过得怎么样?” 吕龚答道:“自从他父亲身死之后,他的母亲选择出村和外人再婚,没有回来看过吕真一次,日子一直平平稳稳,男方经济条件很好,据我们调查,似乎已经怀孕。” “那女人倒是生了个好儿子,让……”吕慈微微犹豫,“让吕沅出村去看看那女人,然后再让她去追踪吕真的踪迹,把我的话带给吕真。” …… 赵光旭挂了手机,惊异道:“吕家那小子真将王家人都杀了,当真是后浪推前浪啊……” 身旁站着的秘书说道:“这一代吕真确实是最突出的人物,年轻一代应该没有人有他这实力,不过老一辈人物在年轻时也有厉害人物。” 赵光旭摇了摇头:“老一辈在同龄时谁比得上他?全性那位出现已经是中年,而老天师……老天师在年轻的时候哪有他那么能搞事?” 秘书提醒道:“现在王家那边恐怖不会善罢甘休。” “真是一个多事之秋,罗天大醮还没开始,事情就闹成这样。”赵光旭叹了口气,“打个电话,敲打一下王家,让他们遵守约定,那边……让华北分区找到吕真和全性的沈冲、夏禾,告诉他们适可而止,异人界该安静下来了。” 秘书立即点头:“好的,赵总,我马上传达下去。” 正文 第六十八章 追杀与窦梅异能的影响 乡下街道旁冷清的面馆内,沈冲端坐在桌子的一侧,夏禾坐在对面。 此时,两人都极为狼狈。 沈冲鼻梁上的眼镜上满是裂痕,连金属支架都已经扭曲变形,衣服上到处都是污垢,脸上虽然还是斯斯文文的,但看起来已经不像个大学教授,反倒像个灾民。 夏禾也没好多少,身体用一块巨大的破布包裹着,只露出一张白得没有一点血色的脸庞,以及干裂的嘴唇,与之前妩媚的模样判若两人。 只是不管她以什么姿态出现,都如同一个黑洞一样,把周边所有人的目光均吸引到她的身上。 老板是个中年秃顶男人,殷勤地端着两碗面走来,眼光直直盯着破布下的夏禾,差点把碗打碎。 他连忙说了几声“不好意思”,把碗放下,一边不住转头盯夏禾几眼,一边走回柜台后面。 “唉,你这异能对于普通人真是恐怖,不管你把自己扮成什么样子,都不能削减自身的魅力。”沈冲拿起一次性筷子,“心性坚定的异人还能有一定自控力,但是你这异能,对于这些心性不怎么样的普通人真是巨大的灾难。” “天生就是这样,没办法控制。”夏禾把破布裹得更紧,咳嗽几声,又在手心咳出丝丝血液。 她气恼道:“那个疯子不知道还要追杀我们多久。” “快吃吧,也别嫌弃,有得吃就不错,那家伙就快要来了。”沈冲也是一脸的郁闷,“谁知道这家伙那么记仇?咱们虽然针对他两次,但他也没什么损失,居然追杀了咱们两天两夜,几百里的路途,真是……” 夏禾对眼前的面条实在没有什么食欲,但确实也饿了,于是跟着拿起筷子,病殃殃道:“不知道高宁和窦梅怎么样了。” “高宁那和尚修为高深,尤其是十二劳情阵专门针对异人的心性,十分可怕,咱们都死了,那和尚都不会有事。” 稍稍停顿,沈冲继续说道:“至于窦梅……那家伙既然追了上来,那么要不是死了,要不就是已经受伤,没有能力阻止他。” 夏禾皱眉说道:“我感觉那疯子好像有几次杀了我们的机会,只是每次都没有下杀手,难道他想把咱们逼到绝境,再折磨死咱们不成?” “你也发现了?折磨倒不至于。”沈冲摇了摇头,“窦梅的异能能使人软弱,他应该是受了窦梅异能的影响,才几次都是在关键时刻下不了杀手。” “从这点就可以看出他和窦梅肯定是有过一番激烈的交手,而且对窦梅造成了很大的危险,以至于窦梅将异能发挥到了极致,否则窦梅的异能对他的影响不会那么深。” 夏禾用筷子无聊地敲了敲碗:“所以窦梅凶多吉少了?” 沈冲一边吃面,一边含糊地说道:“别管窦梅了,我们能不能逃过追杀还要看运气,要是运气不好,找不到……” 话还没说完,他与夏禾同时扭头,凝重地看向从门口进来的吕真。 片刻,沈冲脸上的凝重消失,反而对着吕真笑了笑,又继续吃自己的面。 吕真扫了一眼面馆的布置,在两人不远处的桌旁坐下。 “您吃点什么?”面馆老板一边盯着夏禾,一边跑过来问道。 吕真微微一笑,看向夏禾和沈冲道:“一碗面,和他们的一样。” “那您稍等。”老板恋恋不舍地跑向后厨。 沈冲吞下嘴里的面,忽然说道:“你短时间摆脱不了窦梅异能的影响,现在不用说杀人,连只鸡都杀不了吧?又何必一直跟着我们?” “你的眼光不错。”吕真微微挑眉,赞赏地看向沈冲。 他的表情比之前要丰富一些,让人感觉身上多了不少人味。 沈冲接着说道:“就算你能下杀手,只要我和夏禾一直在普通人多的地方,你也不敢轻易下手,那么追着我们有什么意思?不如咱们各回各家?” “看着你们像丧家之犬一般惶惶不可终日,我心情很好。”吕真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恶趣味。 心性上的变化,实际上他自己比沈冲发现的更快。 窦梅在失去意识前,在惊惧之下,将自身异能爆发到了极限,而正与她接触的吕真就成了唯一的目标。 那种柔软与麻木好像成了他与生俱来,自本性生长出来的情绪,就连明魂术都无法完全驱除,只能对此做出一定程度的压制。 似乎只要存在意识,那么受窦梅影响所产生的不属于他,或者说,本来没有如此强烈的情绪就会与意识纠缠不清。 他有种直觉,即使他彻底使意识陷入沉寂,醒来后也无法摆脱那情绪的影响。 所以吕真也没有尝试使意识沉寂。 只是一边感受心性发生的变化,并试图以明魂术控制那些在窦梅的异能影响下产生的,本不该有的情绪,一边与沈冲两人纠缠到如今。 这两人连着找了他两次麻烦,不报复回来,还真当他是泥塑的不成? 沈冲苦笑一声:“你……这报复心理真强,人称吕慈为疯狗,你们吕家果然都像疯狗。” “全性以保真……”吕真反讥道,“你们全性不知道收留了多少疯子,竟然有脸说别人像疯狗?” 沈冲叹了口气:“窦梅被你杀了吗?” “想杀,不过被高宁那和尚救走了。”吕真满脸遗憾,“徐三兄弟没有挡住高宁,否则窦梅应该是死了,但是不死也只剩下一口气,能不能救回来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沈冲不再说话。 狼吞虎咽地吃完一碗面,他叫来老板付账,同时向吕真边示意:“他的那碗我一起付了。” 吕真愣了愣:“钱我会还给你。” “小事罢了。”沈冲笑了笑,和沉默的夏禾一起走出面馆。 吕真放下筷子,跟在两人身后。 走过一个无人的街角,沈冲忽然拉着夏禾向一侧连滚数圈。 击空的如意劲打在一旁的树上,将小树打成两截。 吕真的脚抬起,看着沈冲两人躲远,终究没在最恰当的时候落下这一脚。 一天一夜的追杀,这种时刻已经发生了许多次。 每当有杀人的机会,那种麻木与柔软便会使他产生抵触心理,拒绝任何杀人的暴力行为。 他一路追杀,除了厌恶两人一直找他麻烦之外,就是想以两人为对象,试探窦梅异能的影响有多少残留。 如今,一天一夜过去,窦梅异能对他的影响显然还在…… 正文 第六十九章 初见丁嶋安 一辆客车上,吕真昏昏欲睡地躺在座椅上,像一条咸鱼。 尽管他没有失去反思的能力,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对,可是依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 好像喝醉一样,大脑麻木又软弱,没有一丁点激情,不说杀意,就连练炁都无法使他自身的情绪亢奋。 整个大脑像是一台生锈了的机器,只想保持空荡荡的状态。 但又不是他发呆的那种状态,或者入静时的状态,而是与这两种状态都有区别的空荡茫然感。 虽然什么都不会多想,但是也不能进入修炼状态。 从来没有想过,他,吕真有一天居然会变成这样的咸鱼…… 即使用明魂术尽量压制自身的情绪,他丹田内的炁的流转依然断断续续,时有时无。 不愧是四张狂之一,窦梅虽然栽在他的手上,但给他留下的隐患一时却无法完全解决,不知道还要影响他多久。 或许到他动手杀了沈冲等人时,才能一举消除这影响。 一路追来,在思维意识受影响的情形下,杀了两人的念头几乎成了一种必须执行的执念,也是唯一可以抗衡麻木的念头。 吕真斜了眼隔着一个过道,坐在隔壁位置的沈冲与夏禾。 夏禾不知是睡着,还是陷入了昏迷,把头靠在窗上,没有一点动静。 沈冲感受到吕真的目光,转头对吕真笑了笑。 车上没有几个人,许多都是空位,不多的几个乘客都坐在前方,时而隐晦地向后窥伺夏禾,没有人留意沈冲和吕真两人。 “吕真,你知道全性存在的意义吗?”沈冲忽然说道。 吕真翻了个白眼:“异人界最大的搅屎棍。” 沈冲一愣:“那么说也没错,我们全性的确是搅屎棍,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根搅屎棍存在,才维持了异人界的平衡。” 他向后靠在椅背上,找了个更加舒适的姿势,推了把破烂的眼镜,继续说道:“异人界大多视我们为邪魔外道,疯子的聚集地,其实都是偏见罢了。” “所谓全性保真不过讲究一个率性而为,异人身为修炼者,也是人,而是人则有欲望。” “喜、怒、哀、恶、惧等等均是自然具备,全性者即是全此自然之性,要是连人之本性都要压抑,那算得上什么修炼?说句难听的,只是自我阉割罢了。” 他的声音温和,像是在和一个朋友说话:“所以只要有异人存在,那么我们全性就会存在,因为没有人能够消除他人的欲望,又或者说没有人能够控制我们与生俱来的欲望,当然,这欲望也不需要控制。” “从这个角度来说,全性能够存在,不是因为全性多强,而是因为人之欲望的强大,即便能够消灭‘全性’,那明天说不定又有一个‘保真’冒出来,而且更加隐秘。” “所以还不如让全性作为一个吸收异人界异端者的派别存在,并且在一定程度下进行控制,维持住异人界的平衡。” 吕真嗤笑一声:“你是说,你们全性和其余门派最大的不同只是理念的不同?只是对欲望的态度不同?” “是这个道理。”沈冲笑着点头,“所谓道法自然,人生而有欲,那欲便是自然,便是道,我们全性不过遵循自然之道而已。” “人确实有欲望,饥而欲食,寒而欲暖都是欲望,但这欲望也能克制。”吕真眯着眼看向窗外闪过的景物,“你们全性却使欲望支配理智,使人被欲望支配,修炼到最后能修炼出个什么东西?” 吕真看向想要说话的沈冲:“胡杰父子就是沉沦在欲望之中,失去自我的吧?” 沈冲微感诧异:“你连胡杰父子都知道?我还以为我们藏得够深,没想到……” 摇了摇头,沈冲笑道:“胡杰父子的确沉沦在欲望中,只是因为他们自身的欲望的缘故,那两父子见到夏禾动了欲念,我们只是帮他们把欲望引导出来罢了。” 吕真纠正道:“不是引导,是放大,你们把他们父子欲念放大了不知多少倍,才使得他们沉沦,否则单单一个欲念怎么能使修炼多年的异人沉沦到那个样子?” 沈冲没有反驳,只是微笑道:“吕真,我看过你的资料,你既然走出吕家,肯定也不愿意回吕家,至于哪都通,以你这行事风格,在他们看来是个惹事的源头,不如加入我们全性怎么样?和吕良一样。” 吕真有些愕然,好笑道:“你让我,随时能够杀了你的人,反过来加入全性?” “这有什么不可能?你已经错过杀我和夏禾的时机,现在这情况,哪都通那边肯定也不希望事情闹大,尤其是牵涉到普通人,所以你杀不了我们。” 沈冲看向吕真,认真说道:“全性和外界所认为的绝对不同,否则怎么会吸引那么多人加入?你不如先加入进来,看看情况如何?我们全性向来是可以自由选择留下还是离开。” “不要白费口舌。”吕真闭上双眼,“先把你们杀了再说。” 沈冲摇头:“你杀不了我们,一旦有破坏平衡的趋势,就算哪都通也不会不管。” 吕真淡淡说道:“全性和我没有什么关系,我只想杀了你和夏禾。” “真是……睚眦必报。”沈冲苦笑,“适合全性。” 吕真没有说话。 沈冲看向窗外也没有说话。 半个小时后,客车到站停下,陈冲叫醒夏禾,一起下了客车。 吕真在两人身后跟着下了客车。 偏僻的停客站旁没有人流,街道上车辆都很少。 两侧是一排排低矮破旧的房子,像是城中村地区。 一道如意劲阴险地向前方的沈冲与意识迷糊的夏禾而去。 但是这次沈冲却没有闪避。 一只五指修长的手掌后发先至,按在了如意劲之上。 爆裂声中,炁劲刮得尘土飞扬。 “就是吕家这小子追得你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吗?”男人低沉有力的声音响起。 尘土被吹散,身穿长衣长裤的男人出现在吕真眼前。 其人短发无须,身材极高,却不壮硕,反而有点瘦削,又给人一种十足的力量感。 垂在身侧的双臂远比一般人要长,却一点都没有不协调感,反而令他的身躯看起来给人一种诡异的完美感。 如此体魄,加上炯炯有神的双眼,与眉心的那点朱砂红,更为他增添了一份奇异的魅力。 无论出现在何处,这个男人都应该是众人关注的中心。 与夏禾不同。 夏禾被人注视是因为激起了他人的情欲与占有欲,但这个男人被他人注视则是因为那一身毫不掩饰的侵略感。 令吕真瞬间汗毛倒竖的侵略感! “丁嶋安!” 正文 第七十章 此地禁止私斗 强烈的危机感令吕真全身上下不断地向大脑传递一种针刺一般的细微痛感,似乎真的有针刺进了他的皮肤一样。 软弱麻木似咸鱼一般的意识在这令人战栗的危机感刺激下,本能地做出了强烈的反应。 紧张、战栗、兴奋……混杂的情绪压过了心境中的麻木。 吕真双眼中提不起任何精神的懒散消失不见,恢复了他往日一般的淡漠,又带上了些隐约的激动。 自走出吕家村,吕真首次从别人身上感受到了这种致命的压迫感。 就是这种感觉! 强烈的刺激果然可以突破窦梅异能的影响! 还不够,还需要更大的刺激…… 两双眼睛,清晰地向对方传达出了自身的意志。 炁还未动,无形的气势上的冲撞已经开始。 丁嶋安感受到吕真的昂扬之态,略感诧异:“有点意思,比很多老一辈都强,值得一战。” 他的上身略微前倾,像是一只站在悬崖上俯视猎物的雄鹰,更显霸道与强势。 “夏禾受伤,一直没时间治疗,我带她去看看医生,这边就交给你应付了。”拖着夏禾后退的沈冲提醒道,“别把他当做普通的年轻人,王家那些人就是那么死的,人家不是蠢货,既然知道我在找人,还敢跟来……” “你的废话太多了。”丁嶋安不耐烦地摆摆手,“要不是掌门求我,我才懒得来管你的破事。” 沈冲苦笑一声,不再说话,拉着夏禾迅速远去。 吕真的目光始终专注。 那种已被锁定,只要露出破绽就会被被雷霆一击的直觉让他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了丁嶋安的身上,不敢有丝毫松懈。 “听说你杀了王许,还有王家的王睦?的确是个好对手。”丁嶋安惋惜地摇了摇头,“要是你早生个几年……可惜,你现在不是我的对手。” “一绝顶,两豪杰……没有让我失望。”吕真的脸上久违的出现了笑容,“试上两招又何妨?自出吕家之后,一切都那么无聊,即便生死之战也没有激起我的太大兴致,直到遇见你,我才感受到了刺激。” “哦?敢向更强者出手,有志气!和我倒是同一类人。”丁嶋安也笑了起来,“可是……试上几招,你可能会死。” 吕真缓缓吐出一口气:“你杀不了我。” 两人的话是同样的自信,可是必然只有一人说的是正确的,而另一人说的是错误的。 气势更加压抑,似乎连温度也在迅速下降。 丁嶋安皱眉,看向自己手上忽然冒气的鸡皮疙瘩,又看向吕真,喃喃道:“真有意思……” 丹田内的炁在经脉间迅速流转,丁嶋安的双眼光芒闪烁。 吕真将呼吸调整到最佳的状态,双掌中黑色之炁与蓝色之炁交错出现,空气中的温度还在不断下降。 碰撞的气势节节上升,然后戛然而止。 两人同时皱眉看向空中。 一架直升机带着巨大的噪音,疾速向两人所在的方向飞来,巨大的喇叭声已经先传入两人的耳中。 内容很简单,只有六个字:“此地禁止私斗!” 直升机迅速接近,传来的声音也更加清晰。 “下面的人听好了,哪都通华北分区在此发出警告,这里禁止私斗!” “再说一遍,禁止打架斗殴!禁止一切暴力行为!违法者必受法律惩处,勿谓言之不预也!” 丁嶋安嘴角抽搐,身上积聚的气势迅速下降。 吕真失望地叹了口气,手中的炁消散不见,整个人气势全无,又变成了有些懒散的咸鱼状态。 几辆贴着哪都通标志的面包车迅在两人不远处停下。 车门打开,徐三整理了一下衣服,从车上走下。 “两位,事情到此为止!” 徐三先看向丁嶋安:“全性最近几天活动越来越频繁,难道真的以为没人治得了你们吗?” 然后又看向吕真:“你一路追杀沈冲和夏禾没有伤及普通人,算得上有分寸,但是事情的影响不能再扩大,在高宁救走窦梅时我就该阻止你,至于现在……也该结束了。” 在徐三身后,近十位哪都通的员工走下车,整齐地站在徐三身后。 空中用于监视的直升机已经在两人头顶盘旋。 丁嶋安没有说话,深深地看了眼吕真,又环视了一圈哪都通的员工,转身跃至不高的屋顶上,几个起落就不见了身影。 吕真收回视线:“可惜了……” “不可惜,异人界不能再乱下去,至少在罗天大醮之前都要保持安稳。”见丁嶋安远去,徐三松了口气,显然丁嶋安给他的压力也很大。 他干脆利落地走回面包车,拉住车门时回头看向吕真:“要顺带回Z市吗?你追得太急,那只兔子被我带回了哪都通总部。” “谢谢。”吕真没有拒绝,跟着上了徐三的车。 车厢内空间宽阔,只有徐三和一个员工坐在后座。 吕真坐到最后一排的空位上,整个人气势大卸,懒洋洋地向后半躺在椅子上。 没有了丁嶋安带来的危机感的刺激,麻木柔软的情绪又占据了上风,他的脑子又陷入了空荡茫然状态。 车辆发动,一掉头向着Z市的方向而去。 徐三多看了吕真两眼,忍不住问道:“你和丁嶋安动手了?” 吕真有气无力道:“没有动手,只是追了那么久,有些累而已。” “丁嶋安实力惊人,异人界能和他相比的没有几个,你的实力虽然也很强,不过肯定不是他的对手,遇到他能避就避开。”徐三语气遗憾,“雷烟炮高宁的十二劳情阵威势更胜传闻,要是我和四儿能挡住他,全性四张狂至少要变成三张狂。” 吕真不在意道:“窦梅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杀不了也没什么关系。” “确实,窦梅一个人无关大局。”徐三点了点头,“楚岚还没有醒来,虽然确认他没有什么危险,但是距离罗天大醮的时间已经不远,希望他能在那之前醒来,否则……” “张楚岚只是进入深层次的入静,如果他不能按时醒来,我有办法唤醒他,不过在这些时间,你们记得给他输营养液,免得饿死在床上。” 徐三忍不住笑了起来:“吕……先生也有幽默细胞,楚岚有专人照顾,不会让他出事。” 说到这里,他略微停顿,才继续说道:“罗天大醮楚岚可能需要帮助,所以……” “我知道,答应的事我会做到。” 说完一句,吕真忽然问道:“哪都通查到我想要找的那个人的身份了吗?” “按照描述,是找到几个符合的人物,不过时间太短,我们还没有确认最后的对象。” 吕真道了声谢:“把资料给我,我自己可以确认。” 徐三看向吕真:“冒昧问一句,吕先生为什么要找一个以前从来没有交集的普通人?” “个人私事。”吕真打了个哈欠,“请放心,不会伤害普通人,你们可以派人远远跟着。” 正文 第七十一章 向南而去 Z市郊外,路灯昏暗。 吕真从面包车走下,向着徐三点了点头。 徐三点头回应,面包车绝尘而去。 拿出手机,吕真看着徐三发过来的资料,打开地图,向一个方向而去。 …… “应该就是这里吧?” 简陋的屋子前,吕真左右看了看,然后如履平地般从狭窄的小巷跃了进去。 沿着从阴灵上传递来的模糊记忆找到一面墙壁,吕真伸手按在墙上,认真感知了片刻,里面确实有东西。 “用你两魂摸索拘灵遣将那么多天,收获不少,现在到了帮你还愿的时候了。” 黑炁涌动,几天前被他用拘灵遣将拘束的老人灵体出现在吕真的身旁。 见到这熟悉的环境,茫然的双眼微微闪烁,似乎回忆起了某些残缺的片段,近乎本能的向一间屋子飘去。 吕真跟在老人的阴灵之后,没有阻止。 一直飘到一间屋子的窗户前,老人的阴灵才停下,透过破烂的窗户愣愣地看向房间内。 模糊的光线下,能看见一些破旧的家具和一张靠窗的小床,床上躺着一个睡得安详的小男孩。 在阴灵带来的寒气的影响下,小男孩打了个哆嗦。 “人之一生,爱恨情仇难解,名利难忘,到死还要为血脉后辈忧虑,何苦呢?” 轻叹一声,蓝色之炁从吕真伸出的右手中化为一只小手,透过窗户,按在了小男孩的头顶。 小男孩眉间一皱,接着立即舒缓过来,脸上露出愉快的微笑。 “让他做一个美梦,再醒来就知道那里有东西,或许会认为是你托梦而来……” 蓝炁消失,吕真看向老人的阴灵,解开了对老人的拘束。 “该离开了,这里不是你的久留之地。” 老人的阴灵向吕真微微点头,模糊的脸上似乎带上了几分解脱的笑意,然后抬头看向天空的未知远处。 阴灵上升,化为黑炁,无声地消散在空中,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吕真伸出手。 那自灵体上散逸的黑炁自他的手中穿过,像融化的雪一样不留一点踪迹。 在这神异场景之下,一直存在他脑海的疑问又压制不住地冒了出来。 这两魂真的是消散了,还是去向了何处? 三魂中,幽精与爽灵都能短时间存于人世,但胎光为何在人一死就消散无踪? 黑炁奔涌,在吕真的手上出现一个依稀能够看出王睦身前几分模样的阴灵,与刚才的老人一样,也是只有两魂,独缺胎光。 王睦一死,七魄立即散去,剩下两魂被拘灵遣将拘束,成为吕真操控的阴灵。 可是他既没有拘出王睦三魂中的胎光,也没有感知到胎光的消散。 似乎人一旦身死,那胎光就消失无踪,不知道是像传闻中所说的消散了,还是去向不知名之地? 收回思绪,吕真看向南方,脸上露出向往。 Z市已经获得了想要的东西,那么该走了…… 三魂七魄、异人、炁、羽化,以及天师度、八奇技与神秘莫测的无根生,如此多有趣的秘密随着异人大世,即将展露。 即使心性被窦梅影响,此刻吕真的心中也出现了难以压制的激荡。 仿佛跨越千里距离,看到了那座龙虎山。 看到了那位横压异人界的老天师。 看到了身为年青一代佼佼者的王也、诸葛青与张灵玉,以及即将到来的全性诸高手。 “应该勉强有资格向老天师请教一招?或许老天师能够解答我的……疑问。” 王睦的英灵随着黑炁迅速缩回,吕真走出房子,向着某个微微点头致意,提起了放在路边的兔子。 他没有坐车,只用自己的脚一步一步地向南而去。 没有杀了沈冲与夏禾,也没能与丁嶋安交手,尽管大概率被压着他,最终勉强逃命,吕真还是感到非常遗憾。 但是一时无法解决的心境受影响问题经他反思过后,其实并不如何焦急。 说到底,涉及心性的异能实则是一柄双刃剑罢了。 如尸魔涂君房能够控制自己的三尸显化为己用。 要是有人沾染到尸魔三尸,那么体内的三尸也随之会显化,影响其人的心性与修炼。 这种情况下三尸不斩,将被三尸困扰终身,这人也就废了。 可若是找到办法斩灭显化的三尸,或者以大毅力自行斩除三尸,自然可得大清净,大造化。 心性被情绪影响,即使吕真以明魂术短时间内不能消除负面的麻木与柔软情绪,甚至影响到了他的日常练炁。 这不是因为他的明魂术修为不够,更多的是因为心中这些负面情绪都是他自身的情绪。 只是被窦梅引出并将之放大,并与众多其它负面情绪纠缠在一起,所以吕真用明魂术也无法完全斩灭,只能做到暂时压制。 毕竟他不能完全消除自身的情绪,使自己成为一个完全理智的机器人。 而那些放大的负面情绪无法完全消除,那么自然“春风吹又生”,随着他的心念不断起伏。 但吕真自信,以自身的悟性与积累,即使没有丁嶋安的刺激,也能突破窦梅异能影响,并在心性上更进一步,反使之成为促进自身修行的资粮。 行走在漆黑的路途之上,既然不能自如地进入练炁状态,吕真也没有强求,反而任由心中情绪如潮水般涨落。 其实沈冲在某些方面也说得有几分道理。 人之正常情绪与欲望均是自然而起,自然而落,与那山间的草木,头顶的流云,以及日月星辰一样,不都是自然的吗? 丈量千里路途,他终会有所得。 …… 黑暗之中,土猴直愣愣地看着吕真的背影:“他……他竟然对我笑了!看起来很温和,一点都不危险,像个普通青年一样,唉,刚刚我就想起我上大学的侄儿了……” 耳旁的手机里传出徐三的吼声:“不要废话!我问你,他去那房子里做了什么?” 土猴反应过来,连忙答道:“按照你说的,我不敢太靠近,怎么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不过一点动静都没有,应该没发生什么。” 徐三吼道:“我不要应该,立刻去看看,他有没有对普通人做什么?” “那么阳光的一个人能对普通人做什么?”土狗嘀咕一声,又看了一眼吕真消失的方向,从吕真之前进屋的地方也翻墙进了屋子。 “有没有什么发现?” 土猴通过窗户看向小孩的屋子,压低声音道:“就是有点冷,什么都没有,哦,有个小孩在睡觉,难道他就是来看一眼的?” “奇怪……无缘无故地看什么?”徐三的声音有点疑惑,“他离开去哪了?” 土猴立即摇头:“不知道,不过一直往南去了,好像是离开Z市了,我说三儿你也不要那么警惕吧,我看人家就不是个坏人。” “好人坏人看得出来吗?”徐三无语道,“就是你说的这个好人杀了王家那么多人,追杀沈冲和夏禾数百里。” 土猴摸了摸脑袋:“王家……好人会加入全性吗?” 正文 第七十二章 社死的张楚岚 一觉醒来,张楚岚感觉好像刚泡过热水澡一样,身上每一处都酥软酸爽。 就连自身的意识也陷入了酥麻之中,仿佛均匀地分散在肉体中,一点多余的事情都不想考虑。 缓了半晌,张楚岚才模糊问道:“什么时间了?” 旁边徐四的声音响起:“上午十一点半。” “十一点多,为什么那么吵……干!”费了好大力气才把眼皮张开的张楚岚惊呆了,“我……我这是在哪?怎么那么多人?!” 从他的角度看来,周边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头,不知道有多少人围在他的床边,这时都在向他这边看来。 不少人在窃窃私语,显然都在谈论他。 嘈杂的声音令张楚岚有种错觉,好似乎自己睡着睡着就被连人带床搬到了街上。 不是似乎,这里就是街上! 还是最热闹的街上! 不远处的“XX机场”是那么显眼…… 张楚岚环顾一圈,发现自己的手背上插着一个针头,上面挂着的药水还在沿着针头不断进入他的血管。 在他的前后各站着一个抬着担架的哪都通员工。 显然,那个躺在担架里被人围观的家伙就是他——张楚岚。 累了,毁灭吧……张楚岚默默地把针头扯下,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的脸身体,瑟瑟发抖地蜷缩在被窝里。 “哈哈,楚岚害羞了?”徐四大笑道,“别害羞啊!罗天大醮马上就要开始了,昨天因为宝宝过安检的事情,又耽搁了一天,咱也是没办法,只能把你抬着去。” 徐三也笑道:“你醒来就好,再醒不来,到了罗天大醮当场,我们只能把你抬上场了。” 张楚岚闷闷的声音从被子下响起:“你们能找个地方让我把睡衣换掉吗?还有这个担架,我有预感,明天我就要上视频热门!” “张楚岚,不要那么矫情。”冯宝宝轻声说道,“看就看,有什么了不起的嘛?” 一听到冯宝宝的声音,张楚岚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宝儿姐,不要……” 他牢牢抓住的被子人从外面大力拉开。 冯宝宝的脸凑到了他的眼前:“你又不是没穿衣服,看几眼有啥子关系?” 张楚岚一脸囧像地把冯宝宝的脸推开,迅速起身跳下担架。 “你的东西都没带,去了龙虎山那边一起去买。”徐三把拿在自己手上的西装外套披在张楚岚的身上。 张楚岚把衣服裹紧,溜到人少的一个角落,看向跟来的担架连忙说道:“三哥,这个东西是不是先收了,看着浑身不自在。” 徐三摆摆手,那两个员工立即拿着担架消失在张楚岚的视野中。 张楚岚松了口气,斜了几眼,果然没有那副担架的加持,行人人对他的关注就小了。 徐四拍了拍张楚岚的肩膀:“睡了那么久,感觉怎么样?” 感受了一下身体变化,张楚岚兴奋道:“我感觉从来没有那么好过,精神和躯体都达到了人生自巅峰,像做了几百次马杀鸡一样!” 他摸着自己的下丹田,自信道:“说出来你们不信,我现在一出手,连自己都害怕。” 冯宝宝冷不丁地说道:“上次的时候你也是那么自信。” “宝儿姐,这次不同了,我是真的变强了!那种静功层次……说不出来的感觉,反正我对练炁修为比起以前提高了很多!”张楚岚打量了一眼四周,“话说我到底睡了多久,怎么连吊瓶都安排上了?” “明天就是罗天大醮了,你自己算算睡了多久。”徐三摇了摇头,“不给你上吊瓶,你现在还能醒来?本来准备在登机前取下的……看来你确实有很大收获,睡醒之后没有一点虚弱,反而精神奕奕,我就放心了。” 徐四笑道:“你还不知道吧?罗天大醮那边临时改了规则,现在只要是三十岁以下的异人都能参加选拔了!” 张楚岚愣了愣:“不是说只有我和少数被邀请人参加选拔么?这样一来,我得和多少人竞争?!” “说了,规则有变。”徐四看向冯宝宝,“我年纪大了,就不凑热闹,这次宝宝会和你一起参加选拔,作为你的清道夫,替你摆平不少难缠的对手。” “宝儿姐也参加?”张楚岚神情莫名地呵呵笑了两声,“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自己开了挂的感觉……对了,还有一个挂!” 他连忙摸向衣服口袋。 “找手机吗?” 冯宝宝从裤兜里逃掏出手机,扔给张楚岚。 “哦,哦,谢谢宝儿姐!”张楚岚手忙脚乱的接住手机,打开某聊天软件。 旁边的徐三突然说道:“你想找吕真?在你躺在床上这些天,王家排了精锐高手来找他报仇,连老一辈强者都出山了。” 张楚岚正在打字的手一顿:“吕真大佬出事了?” “这倒没有,他把王家人,包括王家的宿老王睦都一起杀了,还差点把全性的沈冲和夏禾一起杀了。”徐三语气复杂,“你可能不知道王睦是谁,但是只要知道王睦一死,对王家已经是伤筋动骨的损失,就可以想象王睦在王家的地位。” “我就说嘛!大佬果然是大佬!这实力远比我强!”张楚岚果然如此的感叹一声,连忙打字,“他答应要帮我几次,要是在龙虎山有宝儿姐和他一起帮我的话,那我不就是开了两个外挂?那可真是左青龙右白虎,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徐三皱眉:“他和王家结的仇太大,而王家的家主,十老之一的王蔼就在龙虎山,你和他搅合在一起要小心王蔼。” “哈哈,明面上不搭话,暗地里联系就行。”张楚岚放下手机,“不知道大佬愿不愿意参加罗天大醮,要是不愿意的话,那就……” “三哥四哥你们不好出手。”张楚岚手刀砍下,贼眉鼠眼地向四周看了看,小声道,“到时候让大佬做点暗活,把那些难缠的偷偷做了!” 徐三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原意是想让他分担视线,让更多人注意他,的确是做到了,很多人都猜测他是从你这里获得了炁体源流才能杀了王家人,所以虽然有他分担,但是注意你的人也更多了。” “行了行了,别想那么多了,先在罗天大醮获胜再说,这些以后再说。”徐四丢下烟头,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向机场入口,“走吧,准备登机了,今天不能再错过了,要不然罗天大醮都得迟了。” 徐三不再多说,招呼一声冯宝宝,跟在徐四身后,走向入口。 “等等我!”张楚岚发完信息,收好手机,连忙追了上去。 正文 第七十三章 搬砖的吕真 吕真在搬砖。 正儿八经的搬砖。 刚去Z市那天,他就想过自己要搬砖,现在好像也并不突兀。 炎炎烈日下,吕真搬起红砖将马背后的驮袋装满。 前面的戴着草帽的矮小中年男人“吁”了一声,牵着马走上前面的狭窄小路。 小镇里虽然不缺少汽车,但是这种偏僻的地方还是得依靠畜力。 吕真擦了把汗。 他的衣服脏兮兮的,长了一些的头发上也满是灰尘,皮肤晒得黑了不少,和普通的搬砖工唯一的区别就是双眼温和明亮。 仿佛一汪清澈的湖水,清澈明晰,一眼见底,似乎具备一种看透人心的奇异力量,因而少有人敢直视。 不过与有神的双眼相反,他的一举一动都气定神闲,带着股懒洋洋的味道,两相对比,便给人一种琢磨不定的矛盾感。 “今天的太阳太毒了,上午就干到这里吧!” 矮小中年人牵着马走下小路,把马拴在树荫下,取下草帽给自己扇风,露出一张黝黑的满是汗水的脸庞。 把草帽换到左手,他的右手欣慰地拍了拍吕真的肩膀:“干得不错!一上午比那边两个人都干得多,我就说嘛,你这人看着不大靠谱,但是干活真是一把好手。” 那张因劳累而过早老去的沧桑脸庞更加得意:“我这双眼睛,从没有看错过人,只要看一眼就知道哪个是偷懒摸鱼的,哪个是真能干活的!” “瞎吹牛!”旁边经过的一个老头笑道,“上次你找那几个过来,一天除了吃就是睡,走两步就喊累,干两天自己跑了。” “那是朋友塞过来的,要不然你以为我会要他们?”矮个中年人一边唾沫横飞地反驳,一边又使劲地拍着吕真的肩膀,“那你看小吕怎么样?能不能做?一个人抵你们好几人。” “这个确实。”老头点了点头,浑浊的双眼打量着吕真,“看起来不壮,做起来真是有力气!那么久也不累,是天生干这个活的。” 吕真揉了揉自己的肩膀,苦笑道:“看着不累,其实还是挺累人,干一天得回去躺一天,否则明天根本起不来。” “是个踏实人。”矮个子中年人半开玩笑,半邀请道,“小吕啊,别去什么龙虎山了,那鬼地方有什么好看的?还要几百门票,上回我们去了都舍不得门票钱,没什么看的,上山也是浪费钱,还不如跟着我们在这里多干几天。” 他拍着胸脯保证道:“你是搬砖的好手,多的不说,就半个月,保证你可以吃几个月不用愁。” 吕真的嘴角抽了抽:“我或许……可能不大适合搬砖。” “谦虚了!真是谦虚了!”中年男人大笑,“你不适合搬砖谁适合搬砖?不过看你虽然晒得黑了点,身上还是细皮嫩肉,肯定不会干多久。” 吕真摇了摇头,也跟着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什么时候吃午饭?有点饿了。” “主人家做好就送来,我们在工地吃。”矮个子男人在吕真旁边的树荫里坐下,“真的晚上就要去龙虎山?那你晚上就坐老何的便车过去,他能带你到市里,后一截路就得你自己走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盯住吕真的脸,思索道:“不知怎么的,一看见你,视线就会被你吸住,可是看起来嘛你这张脸也不是很帅啊,和大明星比不了,可是就是耐看,看一眼就忘不了……” 从脸上看到双眼,他似乎在那清澈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模样,看到了自己心里的那点算计,心中莫名一慌,连话也说不下去,连忙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吕真被看得一身的鸡皮疙瘩,倒吸了一口凉气,嫌弃道:“您要是女的,这话还能听,可是一个男的,胡须拉茬的说起来就有点怪了。” 他故意用粗犷的语调说话,却也自然流畅,与人也能没有隔阂的打成一片。 “哈哈哈,我家里还有个女儿,小吕啊,你来做我的女婿怎么样?”拍了拍自己的脸,中年男人把慌乱的感觉驱除,打趣道,“做我女婿绝对不亏,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绝对能闯出个名堂来。” 吕真连忙摆手:“别,别,别,我好吃懒做习惯了,没车没房,还没存款,现在就一个居无定所的流浪人员。” “唉,你这人就是太实在了,什么都不肯争,早上几个肉包一个都没吃到,这样要吃亏的。”矮个子中年人看着吕真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后辈,“以后注意点,出门在外也要小心点,别带着点钱让别人给拿了。” 吕真呵呵笑道:“应该没有人能从我这里拿钱吧。” “你啊,还是年轻,总是要上几次……”矮个子中年人忽然拉了拉吕真的裤腿,向前一指,惊讶道,“你那只兔子要成精了!” “哦?”吕真抬头,正看到一只白色小狗惊慌地跑过,后面追着一只灰毛兔子。 那兔子好似练过武术一样,跑两步后腿一蹬便追上了小狗,踢得小狗惨叫不断。 小狗夹着尾巴跑远,兔子高昂着脑袋跑回吕真身边,仿佛一个得胜归来的将军。 “哈,这畜生还真的成精了!”中年人想去摸摸兔子的脑袋。 兔子飞起一脚,身体在半空一转,把中年男人的手踢开,自身稳稳地落在吕真的鞋边,双眼隐约带着不屑,斜了一眼中年男人。 “那么有本事?你也不怕遇见大狗把你吃了?”吕真看得好笑,蹲下摸了摸兔子的脑袋。 这兔子自从跟着他一路南下以来,每天按时吃草,又随他走过那么多路程,或许还有他每日的炁的刺激的因素,现在皮毛发亮,体型也大了一圈,双眼带着迥乎寻常的光芒,看着有些妖异。 矮个子中年男人咽了口唾沫,嘿嘿笑道:“兔子吃过不少,成精的可从来没吃过,吃起来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兔子睨了一眼男人,脑袋亲昵地在吕真的手掌上蹭了蹭。 一直到吕真带着兔子搭上便车,向着龙虎山而去时,中年男人还在念叨着兔子精的味道不知道怎么样…… 坐在后车厢内,吕真安抚着手边的兔子。 向下看了一眼自己的衣着。 换洗过后,虽然衣服还是一样的朴素,但是干净了不少。 要是被人知道了他沦落到搬砖的地步,在异人界不知道是多大的笑话……吕真有点无奈。 自他南下之后,不到一天就走破了一双鞋,不得已只能走一程,坐一程便车。 从一望无际的平原到崇山峻岭,跨越千里路途,见识过种种人生,他的心态更加平和,已然逐渐消除了与自身情绪的隔阂。 情绪如波涛动荡,吕真意识却岿然不动,静观情绪起伏与人世变化,如同广阔无边的海底大陆,承载着波涛的动荡,静观沧海桑田,海陆变迁。 丹田内的炁随着波动的情绪,也不断起伏,依然断断续续,却似乎带着某种规律。 自内散发出的温润之感令吕真少了许多尖锐,身上已经不见一丝一毫的杀气,已有几分返璞归真的感觉。 走在路边,与普通青年已经没有什么两样。 唯有一双眼睛带着奇特的魅力,使人一眼难忘。 想起这些天的经历,吕真笑了笑,便不再多想。 “明天,应该能到龙虎山了吧?” 手上蓝色之炁涌出,裹住兔子的脑袋…… 正文 第七十四章 好久不见 第二天一早,风尘仆仆的吕真就到了龙虎山下,身后跟着一只蹦蹦跳跳的兔子。 天色刚亮,龙虎山周边偶尔可见游玩的人群,隐藏在人群中的异人也不少见,应该是罗天大醮即将开始的原因。 “你找个安全的地方躲着,不要跑太远。”吕真看向身后的兔子,向旁边茂密的丛林示意。 兔子的鼻子抽了抽,似乎明白了吕真的意思,熟练地窜进了旁边的灌木丛中。 这里是龙虎山,以这兔子的机灵与武力,应该没有什么东西能够伤到它才是。 吕真转头看向不远处的苍翠古朴的山脉,有点心痛。 “龙虎山的门票要几百来着?” 搬砖来的那点工资,付了龙虎山的门票好像又所剩无几了。 吕真叹了口气,随着三三两两的游客走向售票处。 …… “什么?我们可是老天师邀请过来的,也要买门票?!” “不管是谁邀请来的都要买票!” “啊,这……老天师那么没有面子?” “少废话,买不买?!” “……连点折扣都不打?” “全票不打折!买不起不要耽搁大家时间,没看见那么多人等着吗?” “买!谁说老子买不起,给老子来四张!” …… 老天师确实没门面,排在后面偷听的吕真默默地从裤兜里掏出门票费,然后把剩余的几张皱巴巴的纸币塞回兜里。 “吕真……” 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吕真恍然回头。 站在人群中的吕沅向他挥了挥手,脸上露出清冷的笑意:“好久不见。” 打量吕真几眼,她又忍不住噗嗤一笑:“你瘦了,也……黑了。” …… 吕真跟在吕沅身后,走进一所幽静的民居。 吕沅解释道:“现在是旅游旺季,加上罗天大醮马上举行,龙虎山上客房爆满,所以我才在山下这里租了所房子,离龙虎山稍微有点远,但是好在清净。” “你等我很久了吧?”吕真扫了一眼院子,确实清净。 “你先坐。”吕沅在院子里的椅子上坐下,给吕真倒了杯水。 “谢谢。”吕真在吕沅对面坐下,拿起水杯抿了一口。 “你真的与以前不同了。”看着吕真的模样,吕沅感叹一声,“以往你身上总是带着一股阴郁,但走出吕家至今,你变得阳光了许多。” 吕真指了指自己的脸:“晒成这样,当然阳光。” “你也会开玩笑了。”吕沅跟着笑了起来。 她原本是不大爱笑,可是一旦笑起来,那清冷的脸庞便如芙蓉盛开,赏心悦目。 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水,吕沅才说道:“也没有等你多久,自太爷让我来找你之后,我才住进这里。” 吕真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 “这个不难猜。”吕沅放下杯子,“罗天大醮举行的话,这里会聚集异人界几乎所有年轻高手,以你的性格怎么可能不来见识一番?” 手指摩擦着水杯,吕沅看向吕真的双眼,又轻声道:“在来等你之前,我先去那边看望了吕彩阿姨,她已经怀了身孕,孩子在年底出生,那么大年纪也不容易。” 吕真双眼低垂,脸上还是带着淡淡的笑容,只是语气已经冷漠下来:“她的事情和我无关。” “吕彩阿姨也有她的难处。”吕沅叹了口气,“她和吕度叔叔的结合完全是迫于压力,其实她……后来叔叔意外身死,吕彩阿姨去寻找自己的幸福,也是理所应当,只是你才三岁,确实小了一点,她其实……” “我没有怪她。”吕真淡淡打断道,“既然她选择了自己的生活,而我也有自己的生活,互不相干最好。” “既然你不想听到吕彩阿姨的消息,那就谈些别的吧。”吕沅的手指轻轻地敲着桌面,“你来龙虎山应该不是见识一下异人界的高手那么简单吧?” “龙虎山……”吕真悠悠看向龙虎山方向,“谁来龙虎山不想见一见那位老天师呢?我也想先见见老天师。” “老天师你可能暂时见不到,龙虎山近来事情很多,加之罗天大醮马上就要开始,老天师未必愿意见你这个麻烦。”吕沅说道,“而且王蔼也在山上,你要是上山的话,老天师确实不好光明正大地见你,见老天师的话最好在罗天大醮之后。” 吕真收回视线:“王蔼一直在山上吗?” “在的,还有太爷也在山上。” 说到吕慈,吕沅又补充道:“说起太爷,他老人家让我给你带些话,让你不要太忌惮王蔼,只要有他在,王蔼就不敢随意出手。” “不过你要是单独在外面闯荡的话,还是要多小心一点,王蔼没有表面那么简单,或者说任何一个十佬都没有那么简单。” “那么简单的话,怎么能够坐上十佬的位置?”吕真拿起水杯,又喝了一口。 对于十佬所代表的含义,吕真自然明白。 每一个十佬都不只是实力强大,还代表了一方势力以及相应的手段,缺少任何一点都不可能成为十佬。 所以吕真对十佬之一的王蔼自然也不敢小看。 “你能够那么想,我就放心了。”吕沅笑了笑,“太爷还让我告诉你,不管你做了什么,也不可能和吕家彻底割裂,因为你的血管里始终流着吕家的血脉,这点永远不会改变,而太爷也永远是你太爷。” 吕真微微皱眉:“我不欠吕家什么。” “是的,你从小就独立,不欠他人什么东西,也不欠吕家什么,自小不管从别人那里拿了什么都会翻倍还回去。”吕沅轻声道,“但是你始终姓吕,还有你一身的如意劲都是在吕家学来的,这些怎么说得清楚?而且不管你在外面做了什么,人家都会联想到吕家,联想到太爷。” 吕真没有说话,似乎是默认。 既然生而为人,要想脱离世俗人情的束缚,岂是那么容易? 虽然吕真有意识把自己和他人分得清楚明白,从不愿多欠人情,即使面对吕家同族人也一样,可是正如吕沅所说,只要他出自吕家,又在吕家长大成人,学到本事,那么有些事本来就难以说清。 吕沅也没有再说这些沉重的话题,只是说道:“自从你把吕先他们揍了一顿,他们一回村子就日夜苦练,声称迟早要找你报仇。” “可是当王家的王许和王睦先后栽在你的手上的消息传回村子,他们就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吕真笑着摇头:“十年后恐怕更难。” 吕沅也跟着笑起来。 过了一阵,喝完杯子里面的水,她忽然说道:“你那么早来龙虎山,应该没吃东西吧?龙虎山上什么东西都贵,你坐着,我给你做点饭。” 吕真一怔,神情古怪地看向吕沅:“你会做饭?” “做饭很简单啊。”吕沅避开吕真的视线,神情有点不自然,“做饭嘛……我稍微学学就会了。” “那就麻烦吕大小姐了。”吕真打趣道。 对于吕沅能做出什么东西他也有点好奇,在他的印象中,吕沅自小就是家里的大小姐,十指从不沾阳春水才对。 看着吕沅转身,吕真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对了,你手机充电器带了的话,借我用用。” 正文 第七十五章 张楚岚:外挂到位 “马上就要到龙虎山了吧?” 汽车上,张楚岚看着外面迅速闪过的青翠风景,神情有点紧张。 “别担心。”旁边的徐三拿下眼镜擦了擦,“这回竞争虽然大,但是你也不弱,以现在的实力,在同龄人中稳稳居于前列。” 坐在前排的徐四也笑着安慰道:“不要想多了,有宝宝帮忙,你在罗天大醮获胜的几率挺大,要不是怕人说我们不要脸,我和三儿都准备下场帮你。” “呵呵,也不是……怎么说呢……”张楚岚摸了摸脑袋,“总之就是越接近龙虎山,我这心里就越是不安稳,根本控制不住。” 兜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张楚岚一边说着,一边掏出手机。 打开某聊天软件,一句回复弹了出来。 乡村少年:“我已经到了龙虎山”。 扫一眼信息,张楚岚顿时喜形于色,一拍大腿:“妥了!外挂到位!” 徐三戴上眼镜:“吕真到龙虎山了?” “回消息说是到了,还不知道位置。”张楚岚嘴里说道,手指也在忙活,回复吕真的信息。 滑稽:“大佬,你在龙虎山哪里?我马上到了,一起上山?” 那边立即回了消息。 乡村少年:“我在吃饭,暂时不去龙虎山,你上了龙虎山,要是见到老天师,替我带个消息给他,然后告诉天师,吕真想要求见他一面。” 我怎么可能那么轻易见到老天师……张楚岚脸色一窘,手指连动,就要回话,但看着吕真继续发来的消息,脸色便慢慢地沉了下来。 一直安静地看了几分钟,他才回了条信息:“大佬你说的是真的吗?” 乡村青年:“你那么和老天师说,是不是真的他会去验证。” 张楚岚寻思了片刻,把手机递给徐三:“三哥,你看看这条信息。” 徐三凝重地接过手机:“他又惹麻烦了吗?在龙虎山……” 说到这里,徐三的声音戛然而止。 手指滑动,看完吕真刚刚发来的所有消息,徐三皱眉道:“全性的路子那么野?四儿你也看看。” “全性?吕真又和全性起冲突了?又有好戏看了!” 徐四兴致勃勃地接过手机,看了半晌发出和徐三一样的感慨:“全性路子都那么野吗?” “全性……代掌门……什么庆,还有田晋中……”后座的冯宝宝探出脑袋,挠了挠嘴角,“哦,是卧底游戏啊!” “宝宝就是聪明,那么复杂的剧情,一句话就总结了概要!”徐四笑呵呵地夸赞道 冯宝宝自豪应和:“那是,大多数时候,我都机智得一批!” 把手机递回给张楚岚,徐四思索道:“他这话好像不是假的,就算骗了老天师,他能得到什么?” 张楚岚连忙点头:“我看也不像假的。” “现在的问题是,放出这个消息给天师,吕真究竟想做什么?”徐三满脸疑惑,“不知道他见老天师的目的是什么,但肯定是有所求。” “你关注的点就偏了。”徐四指向已经可以望得见的龙虎山,“现在不是关心吕真想做什么的时候,而是全性那帮人有什么目的。” “这消息如果是真的,那么他们费尽心思潜伏在龙虎山那么久是为了什么?这次的罗天大醮肯定比想象的还要热闹。” 徐三也看向龙虎山,感叹道:“老天师很久没出手,很多人都忘记老天师有多强了。” 闻言,张楚岚好奇问道:“老天师很强吗?” 徐三反问道:“身为异人界最大的势力之一,传承千年不衰的龙虎山的天师,你说强不强?” 前面的徐四怂恿道:“老天师强不强,上了龙虎山上,楚岚可以去向十佬之一,三一门的那位陆老爷子去打听。” 徐三没好气道:“你嫌楚岚挨的打不够多吗?” …… “色香俱全,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吕真放下手机,看着一桌的菜肴,真心评价道。 菜确实做得不错,看着好看,闻着味也对,而且食材显然是精心准备的,令他也是眼前一亮,对吕沅可谓是刮目相看。 “一般般吧。”刚洗完脸上污渍,脸蛋微红的吕沅淡淡说道,“那你试试味道。” “肯定好……吃。”吕真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排骨,咬一口之后稍稍停顿片刻,便若无其事地把排骨吃完,“确实,味道很好,手艺是和吕家村大食堂做饭阿姨学的吧?让我想起了吕家村的饭菜味道,非常地道。” 吕沅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拿筷子给吕真又夹了几块:“那你多吃点。” “真不错。”吕真大口吃菜。 “做菜其实挺简单的,我也就学了……”吕沅自己夹起一块排骨尝了一口,然后默默地把排骨扔在桌上,放下筷子,拿起菜就要走。 “火候没到罢了。”吕真的筷子伸出,压在装菜的盘子边缘,“倒掉太可惜了,你等等,我拿去再炒炒就可以吃了。” 放下筷子,吕真拿起盘子走向厨房,穿上吕沅准备好的围裙,熟练地操作起厨具。 他自立能力点满,几岁就能做菜,这点小事当然难不住他。 吕沅欲言又止地靠在厨房的门框上,看着吕真忙碌半晌终于忍不住辩解道:“龙虎山周边买的猪排骨和吕家村的不一样。” “是,是,是。”吕真笑着附和,“这显然是老母猪的排骨,肉质太老,所以吃不动很正常。” “怪不得我买的时候就觉得肉质不对。”吕沅似乎信了这种看法,“要是买到正常排骨,我肯定能做好。” 吕真点头表示同意。 随着吕真的再加工,更加浓郁的香味从厨房飘出。 吕沅闻得食指大动:“你炒的菜好像比我炒得香点。” 吕真笑着道:“只是在你做的菜的基础上多炒了一会儿,顺便多加了点料,你再炒一会儿也是这样的,很简单。” 吃完饭,吕真也没有去找自己的兔子。 让它在外面野几天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找回来他也没有时间照顾。 打扫了一下庭院,又把吕沅留给他的房间打扫干净之后,吕真洗了个澡,把自己收拾干净。 之后把脏衣服洗干净,稍作休息,享受几个小时的安宁,太阳已经完全落下。 站在院子内,听着虫鸣与若有若无的喧闹声,吕真看向龙虎山方向。 不知多久,手里的手机忽然振动了一下。 他收回视线,看向手机。 打开聊天界面,张楚岚给他发了四条消息。 上午十点半是第一条:“我和师爷说了,他没有表态。” 第二条是十一点多的消息:“我的对手有三个,竟然想联手对付我,被我略施小计就给收拾了,我进入第二轮了!” 十几分钟后又是一条:“来罗天大醮的年轻高手真多,有个叫诸葛青的好诡异!” 第三条是刚刚发来的:“师爷说可以和大佬你见一面。” 吕真收好手机,拉开了庭院的大门。 “你要去龙虎山?”吕沅突然走出屋子,“我刚从吕恭那里得到消息,说龙虎山好像出了什么变故,你去了的话要小心点。” “放心。”吕真笑着点了点头,迈出门槛,反手关上大门。 吕沅默默看了许久,才幽幽叹息一声…… 正文 第七十六章 炁为何物 吕真的身影融入了暗色的天空之下,所过之处无声无息,就连轻微的空气波动也没有带起。 下丹田内的老农功种下的炁团偶尔会变形蠕动,每次都能使他对炁的感知更加灵敏一分,虽然每次增长的幅度不大,但是累积起来还是非常可观。 吕真现在对炁的流动比起与王家人战斗时更加敏锐。 不止自身丹田内的炁的流动,凡是靠近者,他甚至不需要凝神也能自然而然地感知他人体内炁的状态。 不过这炁团始终没有化出和张楚岚的炁团所化出的一样的婴儿,似乎他与张楚岚各自进入了不同的修炼方向。 或者是因为张怀义在张楚岚的那团炁团上动了手脚,比如张楚岚的炁团化出的婴儿上就有刻字。 又或者这功法本来便是因人而异,不同的心性会对种下的炁团造成不同的影响,从而修炼出有别于他人的独属于自身的异能。 也只有等这炁团继续发生变化才能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随着对炁的感知越来越敏锐,他对炁的操控也越来越精细。 此时即便没有刻意去控制经脉之间的炁,那些炁却也自然而动,仿佛与他的动作具备某种默契。 天色暗下之后,龙虎下已经没有了白日的喧闹,就剩几个工作人员在打扫卫生。 在售票处稍微停顿,看了一眼张楚岚发来的最新信息,吕真似幽灵一般飘然上了龙虎山,无论是打扫卫生的工作人员,还是穿着道袍巡山的龙虎山弟子都没有人发现他的踪迹。 从龙虎山大门,沿着石阶一直向上,直到一处狭窄的过道前,吕真忽然停住脚步。 好似从虚幻之中落入真实的人间,吕真的身形随之从朦胧中变得清晰起来。 深吸一口气,吕真压住心中的澎湃,看着前方站着的苍老身影恭敬行礼:“吕真,见过老天师!” “不错,不错,最近老朽也听过你不少事情,还以为你是个杀性十足的家伙……”垂袖而站的老天师眯着眼打量吕真片刻,“气势圆润,收发自如,近乎神荧内敛,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吕真谦逊道:“老天师谬赞。” 老天师笑呵呵地看向乖巧站在一旁的张楚岚:“楚岚啊,你随便走走,我和吕真好好聊聊。” “是,师爷。”张楚岚应了一声,向吕真使了个眼色,向后退开。 “你怎么知道的消息我就不想问了,但是对我龙虎山的帮助确实很大。”老天师轻叹一声,“让一个全性代掌门在我龙虎山潜伏那么多年,要是让天下异人知道,我龙虎山不知要被嘲笑多少年。” 吕真似随意问道:“天师杀了龚庆吗?” “未曾。”老天师摇了摇头,“本想低调处理这事,毕竟龙虎山处于罗天大醮的关键时刻,结果却被他发现了破绽,被老朽打伤后,逃下了龙虎山,能坐到全性代掌门的位置,还是有几分本事。” “那真是可惜了,天师要是能杀了他,也是为天下除一害。”吕真惋惜道。 龚庆能从老天师手下逃生? 吕真自然是不信的,老天师要是认真起来,天下谁能逃生? 或许是老天师心软,又或许是田晋中心软罢了。 他们只是从吕真这边得知龚庆潜伏的消息,却并不知道龚庆潜伏的真正的目的。 这事吕真也不敢说。 田晋中的事是老天师不可触碰的逆鳞,而他要是在这事情上表现得太过积极,或者透漏太多不该知道的隐秘,他毫不怀疑,老天师会直接给他一巴掌。 但龚庆处心积虑潜伏那么久,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不可惜,不可惜。”老天师带着歉意道,“龙虎山上有些乱,而你和王家也有些恩怨,故而老朽只能在这里见你,连杯茶水都没有,真是怠慢,不过你应该也不在意这些东西……” 他看向吕真,双眼微睁:“你的消息对我龙虎山帮助很大,又通过楚岚传话想要见我,应当是有所求的吧?” 山风骤起,吹起了两人的衣衫。 吕真神情不动,坦然自若道:“并无他求,只是在修行一道遇上不少疑问,苦思冥想之下也思索不出答案,所以才上龙虎山,向老天师请教。” “修行疑问?”老天师笑了起来,“老朽不过一个枯坐龙虎山的老头子,哪里能解答什么修行疑问?” 吕真认真说道:“要是老天师都不能答,那这异人界谁人能答?” “三个。”老天师笑眯眯地伸出三根手指,“三个问题,不涉及我龙虎山具体修行方法的话,老朽倒是可以和你讨论一番。” “多谢老天师!”吕真整理了一下思路,才问道,“第一问,晚辈想知道炁究竟是何物?” 他又恭敬地向天师行了一礼:“自从接触修行开始,晚辈便始终存在这一疑惑,思虑许久也无所得,问了多人,也没有得到明晰的答复,还请天师解惑。” “炁么……现今许多异人都只知道练炁,对炁的追索反而少之又少。”感叹一声,老天师看着上方的石阶示意,“不如陪老朽一起走走?” 吕真沉默地跟在老天师身后。 “人自父母媾精之始,一点灵光藏于胞胎之内,先天元性化为离之阴汞,先天元命化为坎之阳铅,是谓元炁。”老天师的声音有些缥缈,却十分清晰。 “这炁为先天之炁,与后天之气乃是不同之物,也即生命之源,人得之而生,失之而死,正所谓‘人之生,气之聚也,聚则为生,散则为死’,这本是修行之初,人人都应懂得的道理。” 吕真追问道:“可是这先天之炁又从何而来?或者说,从何处进入母腹,使生命诞生?” “这倒是有不同说法,老朽说说自身的理解吧。”老天师行走不停,“元炁、元炁,这‘元’与‘原’同义,即‘始也’,是天地万物本原之意。” “一散形为气,聚形为太上老君,常治昆仑,或言虚无,或言自然,或言无名,皆同一耳,即是说道便是炁,便是太上老君,便是世界之本源。” “天地万物以炁为始,人也一样,但一出生之后,却与此炁隔绝,直至先天之炁散尽,人也失去生命。” “欲要发现这先天之炁只有在静上下功夫,正如重阳祖师所言,‘观一身皆空,寂然不动之中,忽然一点真阳,发现于恍惚之中,若有若无,杳冥之内,难测难窥,非内非外,不知所以然而然者也’。” 吕真思索着又问道:“天师将炁视为本源,与横渠先生倒是有些相似。” “横渠先生也曾说,‘太虚无形,气之本体’又说‘气不能不聚而为万物,万物不能不散而为太虚’,如果此气与老天师所说的炁含义类似,那么晚辈想知道这炁如何化成万物?”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住天师的后背:“佛门有三千大千世界之说,道家亦有三十六天一说,若是炁成万物,那么自原始之炁形成万物,是否只形成了这一世界,还是存在万千世界,乃至无数个世界?” 天师的身形忽然停住。 吕真继续说道:“若是存在万千世界,是否存在一个与我们这一世界类似的世界,只是稍有差别?比如向不同历史分支演变的世界?” 天师摇头道:“这个老朽就不知道了,毕竟老朽也不是无所不知,这问题恐怕要问那些羽化登仙的仙人才知道。” “连天师也不知道吗?”吕真有点失望。 虽说沉浸在修炼之中,少理外事,但他的心中始终对自己的来历存在疑惑。 一来到这个世界,他甚至怀疑这个世界是否是虚幻的想象,又或者自己前生的记忆为虚幻,否则如何解释他自身的经历? 只是在这个世界生活得越久,记忆越是鲜活,相反前世的记忆便越是模糊,才让他对这里有了更多的实在感。 冯宝宝在找寻自己的身世,吕真又何尝不是一直在寻找自己的来历? 虽然他对前生已经没有什么牵挂,但这一疑惑却始终存在他的心中,即使练炁,追求羽化,也未必没有找寻真相的部分缘故。 只是,连异人界最顶端的人物都不知道这个问题,那在异人界还有谁能解答他的疑惑? 或许真要等他练炁有成,去自己发现真相…… “这问题,你去佛门那边问,倒是更加合适,不过你问了也是白问,他们用佛经那套来说服你,你也未必会信。”老天师背负双手,看向龙虎山下的灯火,“不过嘛,这问题换种思路其实也很简单……” 吕真双眼一亮:“还请老天师解惑!” 老天师扭头看向吕真,表情变得有点促狭:“所谓万事不决量子力学,用量子力学来解释那不就简单了?既然世界由粒子构成,而世界又是无数的,那么存在一个与我们相似,甚至相同的世界有什么不可能的?” “呃……”吕真嘴角抽搐,“天师也信物理学?” “这说的是什么话?”老天翻了个白眼,“咱们修炼也不能违背天道规律是不是?不要看老朽年迈,老朽可是物理学好手,你仔细琢磨一下老朽的话,看看是否违背物理学上的宇宙形成说法?只是换种说法罢了。” “道家最重兼容并蓄,自佛门东传,咱们就从他们那里得到不少启发,比如佛门讲究心性之学,咱们道家起始无人深入探讨过这个问题,后来在佛门的刺激下,才有了更加深刻的心性学说,在此基础上才有东晋玄学的兴盛。” 吕真有点无言:“咱们练的这个炁原来不是玄学,而是……科学?” “玄学也得与时俱进不是?真正的玄学绝对不会违背科学规律,不过是科学的形而上的表达罢了。”老天师笑呵呵道,“只有虚假的玄学才与最新的科学格格不入。” 这话说的有道理。 要是出自其他人嘴里好像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出自龙虎山的老天师嘴里,吕真怎么想都有点别扭。 倒不是老天师说得不对,其实不需要多想,以吕真年轻一代人的目光来看,这说法一点问题都没有,反而与他的世界观非常一致。 问题在于这与他想象中保守的龙虎山与老天师形象差别太大,以至于他一时难以适应这种冲突,才会感觉别扭。 反应了好一会儿,吕真才勉强把别扭感压下:“老天师真的认为有无数世界存在,还有与我们类似的世界存在?” 天师果断摇头:“只是说说老朽的猜测,做不得真,老朽也不知是否存在。” 迟疑片刻,吕真忽然问道:“不知天师度……” 老天师的双眼徒然睁大,里面金光一闪而逝。 风声瞬间禁止,空气似乎都在某种力量之下停止了流动。 巨大的压迫感之下,吕真仿佛坐过山车一样,心中一紧,丹田内的炁不用他控制已经本能地开始运转,就连下丹田内的炁团也开始了轻微的震动。 但这压迫感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瞬间已经无影无踪,好像刚刚的感觉不过是吕真反应过度的幻觉。 吕真松了口气。 “天师度……你似乎知道得挺多?不过好像对天师度有什么误解。”老天师缓缓开口,又恢复了笑眯眯的人畜无害的模样,“要是好奇的话,你应该去参加罗天大醮,以你的身手,拿到第一,成为天师府天师的继承人,便有资格接触天师度。” “老朽现在就吩咐弟子,给你加一个名额?” “这个……晚辈只是从家族长辈那里听说来的。”吕真拒绝道,“至于罗天大醮就算了,晚辈这心性,哪有资格成为天师府的继承人?” 天师府继承人说起荣耀,实际上不过一个巨大的逃不脱的束缚,看老天师守着天师度枯守龙虎山数十载就知道了。 “比老朽当年可是谦虚。”老天师不再多说罗天大醮的事,转身继续向前走去,“到这里算是老朽回答了你的第一个问题了吧?你这小子可是占了大便宜,一个大问题夹杂那么多小问题,还只算是一个。” 吕真笑了笑:“多谢老天师担待。” 正文 第七十七章 炼尽阴魄,即为阳神 晚风习习,一座座山脉匍匐在黑暗之中,山脚下随处可见的点点灯火如同萤火虫那般引人注目。 吕真落后老天师两步,与老天师一起看向远处的风景:“道教有地府的说法,民间也有投胎之说,老天师是否认为人死可转世投胎?” “这是第二个问题吗?”老天师的声音飘荡在微风里,“在这夜间,俯视万家灯火,谈及轮回,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至于轮回,起初我道家并无轮回的说法,只讲究一个道法自然,循道而行,至佛门传入东土,才带来六道轮回的说法,至于这转世投胎,前辈留下的一些典籍倒是有过记载,不过老朽未曾亲眼见过,却是不知了。” 吕真已经适应了老天师的直接。 知道便是知道,不知便是不知,老天师并不隐瞒自己在某些方面的无知,而且对佛门与儒家都没有排斥的念头,坦诚到令吕真吃惊的程度。 心胸宽广,兼容并蓄,平和接纳一切观点,老天师已有几分“致虚极,守静笃”的意味。 呼吸着带着草香味的空气,吕真继续问道:“既然老天师也不知道轮回是否存在,那么三魂何归?是否在人死之后只有消散一途?” “三魂者,胎光自先天一炁而来,爽灵乃是阴气之变也,而幽精为阴气之杂,来源于先天父母的精血。”老天师平缓说道,“异人大多数人认为,人死之后三魂便会散去,不过有些门派功法与魂魄有关,你或许可以去请教,老朽对三魂并无太多研究。” “墨家说亲知、闻之、说知,而关于轮回老朽不过看过一些典籍,最多算是闻知,并无亲知,就不误导你了。” “有些异能,或者功法与魂魄有关,你或许可以上门请教。” 说完这句话,老天师扭头看向吕真,笑道:“老朽实在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人物,你如果对老朽抱太大希望,恐怕会失望而去。” “您谦虚了。”吕真跟着笑了起来。 与天师聊天,即使不聊修炼之事,也是一件不会让人感觉到乏味的有趣之事。 他似随口道:“晚辈在Z市时听闻风会长家传的拘灵遣将可以拘束死人的魂魄为己用,拘的可是三魂?” “拘灵遣将……八奇技之一。”老天师摇了摇头,“老朽并未与风会长切磋过,不过老朽听闻拘灵遣将拘束的魂魄并无太多理智,想来应该不是完整的三魂,若是老朽所猜不差,至少应当缺少胎光。” 稍稍停顿,老天师感叹一声:“这拘灵遣将却是获取力量极快的一个途径,但人死之后化为英灵自然带上一股阴气,若是常伴于身旁,难免会沾染上阴气,使人心思杂乱,加之力量来得太快,又没有匹配的心性,两方叠加之下,难免会有些害处。” “拘灵遣将也有缺陷。”吕真略带疑惑道,“晚辈不大明白,既然许多大门派的传承功法其实都不下于八奇技,为何还要费尽心思去抢夺?” 老天师没有直接回答,伸出右手指向地下:“你看我龙虎山怎么样?” 吕真毫不犹豫道:“传承千年,底蕴深厚。” “我龙虎山底蕴是深厚,但传承千年也不过传下来那几门功法,是经我龙虎山历代祖师费尽心力创造之后,又加以改进的功法,不知道费了祖师多少心血,而八奇技……” 老天师叹了口气:“有八门,也就是说,要是得到一门或者几门就得了一条或者几条通天之途,抵得过我龙虎山不知多少代祖师的心血,还不可怕吗?” 关于八奇技,老天师似乎不欲多说,不待吕真说话,他就笑眯眯道:“你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吕真再后退两步,严谨地向老天师行了一礼:“晚辈自修炼以来,见过不少异能与功法,而每一门功法都有自身的修炼思路,那么练炁究竟以何种方法为指归?” “不必那么客气。”老天师摆摆手,自己在身旁干净的石头上坐下,又向旁边示意,“你也坐。” 吕真犹豫片刻,也在老天师身旁不远处坐下。 “每家确实有不同的练炁之法,但说到底,万变不离其宗,所有功法的最终目的都是提高异人的性命修为,而且细究起来许多功法其实修炼的方法也是大同小异。” 挥手把蚊虫扇走,老天师忽然问道:“你知道元神与识神的区分吗?” 想了想,吕真答道:“元神乃是来自太虚,‘无思无虑,自然虚灵也’,而识神乃是后天所禀之性,‘有思有虑,灵而不虚也’。” 在吕家,除了练炁之外,他对道家典籍也有颇多研究,对于基本概念还算了解。 老天师点了点头:“正是如此,元神即无极也,凡人投胎时,元神居方寸,而识神则居下心。” “魄附识而用,识依魄而生,故而识神易受七魄所代表的欲望影响,‘闻惊而跳,闻怒而闷,见死亡则悲,见美色则眩’说的就是这个。” 吕真追问道:“七魄由肉体而生,与七情六欲对应,因此依附识神好动难静,天师说的是这个道理?” “正是如此。”老天师指了指自己的心脏部位,“因此吕祖有言:‘一灵真性,既落乾宫,便分魂魄。魂在天心,阳也,轻清之炁也,此自太虚得来,与元始同形。魄,阴也,沉浊之气也,附于有形之凡心。魂好生,魄望死。一切好色动气皆魄之所为,即识神也。’” “所以又说:‘学人但能守护元神,则超生在阴阳之外,不在三界之中,此惟见性方可,所谓本来面目也。’” “吕祖曾指点过全真王重阳祖师……”吕真的眼神有些诡异,“老天师所说的似乎是全真的阳神修炼之法?” 老天师笑呵呵说道:“‘学人炼尽阴魄,即为纯阳也’,确是全真的阳神修炼路子。” “这……”吕真看着老天师的眼神更加诡异。 “你这什么眼神?”老天师瞪了一眼吕真,“这些都是书籍上记载的东西,而且老朽只是说说他们的修炼路子,又没说具体的修炼方法,有什么关系?” 分析得如此鞭辟入里,书上哪有您老人家讲得清楚?吕真腹诽。 正文 第七十八章 仙自人来 既然老天师说没问题,或许真的没问题…… 吕真不再胡思乱想,专注于老天师所说的话,继续问道:“老天师所说的炼尽阴魄是指消除识神之杂念,以使清净之元神主导人之行为选择?” “不错,元神秉道而生,识神却迷恋于人间情欲,使人不得见元神真性。”老天师伸手接住一片飞来的树叶,“因此避免再受识神蒙蔽,才能使元神回归本来面目,得见最终之道。” 吕真若有所思道:“佛门所谓的明心见性就是这个意思吗?” “说的确实是一个意思。”老天师点了点头,“其实归根到底,无论是佛门的明心见性,还是全真的阳神修炼法,最终均是要回到一个静字上。” “即是不被七情六欲所困,不被识神所欺,见到本来真性,不止全真和佛门,除旁门之外,所有的修炼正途都是走的这个修炼方向。” “就如道门内的雷法,无论是阳雷,还是阴雷,生发不同属性的炁,不过是表面,实则乃是控制不同之欲念,以提高性命修为。” “雷法……”吕真的眼神又变得有些诡异,“请天师进一步解惑。” “道家有五气朝元的说法。”老天师看向吕真,“你知道是哪五气吗?” 吕真没有多想,直接答道:“以眼不视而魂在肝,耳不闻而精在肾,舌不声而神在心,鼻不香而魄在肺,四肢不动而意在脾,故名曰五气朝元。” “不错,不错。”老天师点头称赞了一句,又吟诵道,“身不动则精固而水朝元,心不动则气固而火朝元,真性寂则魂藏而木朝元,妄情忘则魄伏而金朝元,四大安和则意定而土朝元。” “与你所说是同一个意思,指的都是降服己心欲念,以得大清净大自在的意思。” 说到这里,他又问道:“你可认真看过《西游记》?” “看过。”吕真点头,接着又立即摇头,“不过只看过电视剧,原著没有认真研读过。” 老天师随手一抓,手中便多了几片树叶。 “你看,唐僧师徒四人各有特点。”他将树叶放在石头上,正好是四片。 “孙悟空性格暴躁,与嗔对应,猪八戒贪吃好色,与贪对应,沙僧憨厚老实却不明善恶,与痴对应,正是佛家所说的使人沉沦于生死轮回,为恶之根源的三毒。” “凡人带此三毒如何修成正果?即要唐僧约束三人行为,以使三人去到灵山,修成正果,要是三人不听唐僧约束,便会犯下种种过错,不得见灵山,也不得见正果。” “这里正是以唐僧暗喻元神,三人则是识心,若没有元神,识心便会使人沉沦于七情六欲之中,不得正果,若想修成正果,则必须以元神约束识心,使人不再犯错。” 吕真明悟:“便是明心见性!” “修行本来便是殊途同归,不止国内的佛、道,就连西方的基督不也是这个道理?”老天师看向西边,“基督教说亚当被夏娃引诱,因此堕入人间,不得再见最初的伊甸园,说的不正是元神被识神引诱,不得见本来面目吗?” “他们的苦修士常年独自苦修,不过也是为了摈弃七情六欲的干扰,得见自行性,得见元神。” 吕真有些诧异:“老天师连西方教也有研究?” “略懂略懂。”老天师呵呵笑了一声,接着又看向吕真,“说了那么多,有一点必须和你强调。” 吕真起身,又恭敬地行了一礼:“老天师请说,吕真洗耳恭听。” 老天师忽然收敛笑容,问道:“你知道猪八戒最后的结局吗?” 吕真一愣,立即说道:“到灵山之后被封为净坛使者。” “不错,猪八戒虽然懒惰、贪吃、好色,即使到了灵山,依然是顽心不除,色心未泯,可他还是被封为净坛使者,得了正果。” 老天师意味深长道:“修成正果的不只是唐僧这个人,亦即不止是我们的元神,而是整个人,刚才所说的炼尽阴魄,即成纯阳,说的也不是要泯灭人之意识,斩灭七魄,而是要令元神看透识心的引诱,不为外物所动的意思。” “不止元神修成正果?”吕真低头,“那么敢问天师,大道无情,视万物为刍狗,若是人有私欲,那么如何近道?” “人本来便是因道而生,所谓天地正道不也是道吗?”老天师的神情肃穆,“至于仙……即便修成‘仙’也还有一个单人旁,所谓仙自人来,非是绝情绝性。” “吕祖亦有‘背上匣中三尺剑,为天且示不平人’的大志向,你明白了吗?” “仙自人来……”吕真闭上眼睛。 心湖之中凭空升起巨大震荡,诸多杂念纷争不休,使他思绪一片混乱。 良久之后,吕真才睁开眼,轻叹一声,下意识皱起的眉间又被抚平:“多谢天师点拨,晚辈差点走上歧路。” 体内蓝炁消散,一直被明魂术压制的负面情绪失去束缚,如同冲破堤坝的洪水,向意识淹没而来。 但吕真的意识却如他在千里路途中一样,居于情绪上方,如同一只飘荡的小船,随情绪之洪水上升而上升,静观滔天洪水,始终不为所动。 在磨砺己身之时,他便对情绪与自身意识的关系已经有所领悟,故而才能逐渐控制窦梅异能的影响,不为情绪所累。 直到如今,老天师将问题说得如此透彻,吕真才悟透最后的关节,不再有任何疑虑。 思绪通畅,令吕真自然而然地升起喜悦。 经脉之间的炁随之运行得越来越快。 下丹田的炁团也开始震动。 如有凉爽的微风自天灵盖吹入脑海,令吕真感受到自灵魂而起的从未有过的凉爽与通透。 清风刮得树叶哗哗作响,吕真的气势节节攀升。 “不必,不必。”老天师欣慰道,“不过是你自己悟性强的缘故,你已经走在了这条路上,自己也有所悟,就算老朽不说,你也终究会发现这些道理。” “天师谦虚了,要是没有天师点拨,晚辈不知道还要走多少歧路。”吕真的脸上带上难以掩饰的笑意,然后抬头看向已然群星满天的天空,“晚辈还有最后一问,羽化成仙虽然难之又难,但放在数千年历史的时间线上,也并不缺羽化之人,可是为何在世间不见一个仙人?他们究竟去了哪里?” “这算第四个问题了?”老天师也随之看向天空,“不过老朽就算想为你解答也解答不了因为老朽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去了何方。” “要是老朽有羽化登仙的一天,倒是可以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不过那个时候也不知道能否再告诉你。” 正文 第七十九章 请天师赐教 “您又在说笑话了。”吕真感叹道,“要是天师都没有一窥羽化之路的可能,那么这异人界还有什么人有资格羽化?” “你这小子倒是看得起老朽。”老天师失笑,“一窥仙路,何其艰难?怎么就半截身体都入了土的老朽有资格?吕慈与老朽谈及你,说得最多的就是沉默寡言,没想到你这小子也那么擅长拍马屁。” 吕真哭笑不得:“晚辈只是说实话罢了,老天师坐守龙虎山那么多年,是否想过抛开束缚,以获解脱?” “在你们看来是束缚,可是在老朽眼中却不尽然。”老天师看向脚下的龙虎山,“这里就是老朽的自然,就是老朽的道,无拘无束的天师还是天师吗?” “不过老朽年纪确实大了,的确是该把责任托付给你们年青一代的时候了,罗天大醮不正在选择继承人么?” “晚辈斗胆再问一个问题。”吕真看向天师,“您……是否达到了刚才所说的炼尽阴魄,即得纯阳的纯阳之境?” 老天师斜了眼吕真,没好气道:“证得纯阳,老朽我不得白日飞仙?你这小子是在嘲讽老朽我一大把年纪,还没修炼出个名堂是来吗?” 吕真笑着没有说话。 体内之炁已经快到了身体能够承受的极限,使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发出轻微的战栗。 身周数丈之地无论如何细微的动静都清晰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就连细小的虫子爬行的震动声也在他的脑子里留下了轻微的涟漪。 体内迅猛运行的炁如具备了自身的意识一般,没有任何抗拒地受吕真的操控。 即使没有使用如意劲,吕真也知道,他如今已经可以同时使用四道如意劲。 意识随时间与环境而变,不需要他有刻意去思考,仍然时时刻刻地在变动。 极静之后,吕真感受到了老天师的心跳,感受到了微风刮动老天师衣袖的声音,以及鞋底与石头摩擦的细微的声音。 甚至老天师那若有若无,似干枯的河流一般缓缓流动的炁也没有逃过他的感知。 风声消失,吕真一直上涨的气势终于趋于缓和。 精、气、神均达到了此时所能达到的巅峰状态。 吕真已经处于自出生至今的最强状态。 澎湃的炁自他的双眼显露,已经看不清他的眼神,但脸上还是带着笑意以及隐隐约约的兴奋。 “这次上龙虎山,晚辈还有一个冒昧之求。” 老天师看向吕真神光流露的双眼,感受着那毫不掩饰的战意,眯缝的双眼微睁:“你想要和老朽切磋吗?” “还请天师赐教!”吕真严肃道。 “呵呵,你们这些年轻人呐……”老天师缓缓起身,无奈地摇了摇头,“也罢,那就试两招吧。” “得罪了!” 吕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澎湃。 眼中神光猛然暴涨,没有任何花哨的招式,右手只是简单一动,便化为一般人肉眼难以感知的残影。 积蓄的气势瞬间爆发,如同万丈雪山崩下,不可阻挡,他此时出手的速度已经超过了他以往的极限。 没有任何时刻,有此刻令吕真通畅。 只是…… 拍向老天师肩膀的右臂忽然与老天师后发先至的手掌碰在一起。 吕真在巨力之下向后滑去,一直滑倒两丈外的一颗大树边才止住了后退之势。 在气势巅峰时刻,生生被人打断,有志不得伸的憋屈感让吕真难受至极。 抬头。 老天师已经不见踪影。 忽然,吕真心中一震。 无法形容的压力自后侧传来,似乎一只巨大的恶兽已经自后方盯住了他的脖颈,那血盆大口即将咬下。 这便是龙虎山老天师的威势……在他的感知中,那干枯的河流已经不可思议地化成了奔涌的大江! 全身汗毛倒竖,意识停滞了片刻,但吕真的身体却下意识地做出了最恰当的反应。 如意劲自他打在地上的拳头狂涌而出。 一拳之后,吕真没有一点放松,毫不停歇地又是连续两拳打下。 如此多的如意劲没有阻挡住老天师抓下的手,但就在老天师的手即将抓到吕真的脖子之时,忽然顿住。 吕真狼狈闪开。 “炁的运行被影响了……”老天师站在原地,看向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手。 片刻,他放下手掌,看向吕真:“你的如意劲已经超过了你们吕家大多数前人,只论精巧的话,就连吕慈都不如你,可惜你自身修为还差了点。” “多谢天师赐教。” 吕真起身看向老天师,双目炯炯有神。 数招试探,虽然老天师没尽全力,他也知道自己远不是对手,但心中却毫无沮丧之感。 眼前之人可是异人界最顶尖,无人可比肩的那“一人”。 “一绝顶,两豪杰”,无人可比拟的绝顶之人若是没有这修为,又怎么称得上“一绝顶”? 吕真没有为自己远不及老天师而产生失望,反而在心胸之中酝酿出了更大的兴奋。 至今,他已经见过“两豪杰”之一的盯嶋安,又刚见识过老天师的威势。 两人庞大的背影已经伫立在他的眼前,已然成为他追求羽化之路的两个道标。 而他暂时要做的便是沿着羽化之路接近这两道背影,然后尝试超越他们…… “老朽也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这动一下也是舒坦。”老天师扭了扭脖子,把双手负后,看向树林的某个方向,“楚岚,别躲了,赶紧出来。” 话音落下,树丛摇晃,没一会儿,张楚岚眨着无辜的眼睛爬了出来,头上还挂着两片树叶。 “师爷,你听我狡辩……啊,不是,听我解释。”他连忙说道,“我走着走着就不小心走到这里了,我可是什么都没有听见!” 老天师指了指张楚岚的臀部:“你躲在那边放了几个屁老朽都知道。” 张楚岚臀部一紧,尴尬地“哈哈”了两声:“师爷,我就刚来啊,只听见那么一点点,多余的一点也没听到!” “罢了,下去吧。”老天师摆了摆手,“你带吕真去老朽的静室那边,遇见灵玉,就让他把老朽最近看的几本书取给吕真。” “好勒,师爷,我这就去!”张楚岚立刻应道。 吕真还要说话。 天师已经转身,背对着吕真说道:“拿到书籍就下山吧,你想知道的老朽也就知道那么多,再问老朽也只能说不知了。” 沉默着向天师行了一礼,吕真随着张楚岚向来时的路而去。 正文 第八十章 天师的深意 张楚岚与吕真走后不久,一个身材高大,面容憨厚的年轻道人推着田晋中走到老天师的身后。 轮椅上双眼布满血丝,满脸疲惫的田晋中无奈道:“师哥,你把全真教的纯阳之道说得那么清楚,不是把人家的底裤都扒了下来吗?要是让全真的人知道,怕是对师哥会有意见。” “你也听到了?”老天师扭头看向田晋中。 “你说话声音那么大,我怎么听不见?”田晋中示意身后的年轻道人推着他上前,一直到与老天师并列的位置,与老天师一起看向山下。 “只是说些理论罢了,不涉及他们的具体修炼方法。”老天师不在意道,“都是出自公开发行的典籍上的东西,难道他们还能因为这个来找麻烦?” “谁说都可以,但是师哥你是正一道龙虎山的天师,要是那些话传了出去,难免给人你在针对全真的,而且……”田晋中摇了摇头,“书籍上可没有师哥说得那么鞭辟入里,给他功法或许他就能入门全真的阳神修炼法。” 老天师扭头看向山下,没有说话。 田晋中继续说道:“而且师哥还把咱们的雷法透了底,说什么阳雷、阴雷,不就是咱们龙虎山的雷法吗?” 老天师不答反问:“老田啊,你看吕真是个什么样的人?” “远远看了一眼,人品怎么样不好说。”田晋中略微思索,“但是能和师哥交手,在年轻一辈已经是顶尖存在,天资应是非常。” 老天师点头说道:“咱们这些人也没多少年好活了,以后肯定是年轻人的天下,而他必定是异人界最顶尖的异人之一,能与他比肩者少之又少。” 田晋中惊讶道:“师哥对他评价那么高?” “天资与心性都是世所罕见。”老天师吐出一口气,“就是……似乎路子有些走偏了,不趁早纠正一番,若是让他进了全性,与全性妖人混在一起,或者走入极端,将来谁人能制?也许又是一个无根生,甚至还要麻烦点。” 田晋中恍然:“原来师哥还有这深意在其中,不过从最近之事来看,他行事有些肆无忌惮。” “眼见为实,他气场清澈澄明,不是什么坏人。”老天师在田晋中身旁坐下,“年轻人和我们这些死气沉沉的老头子总是有些不同,到了一定年龄,见多识广之后就好了。” 似乎想起了什么,老天师忍不住笑了起来:“刚才和楚岚在等吕真上山之时,楚岚就屡次和我提起,吕真会帮他,看那样子应该是在上山之前就已经寻好了帮手。” 田晋中也笑道:“要是他能帮楚岚,当然是一件好事,楚岚比起怀义那大耳贼机灵好多。” 笑着笑着,他又忍不住叹息一声:“怀义要是也有楚岚那么懂得变通,或许……” 老天师没有答话。 沉默片刻,他忽然说道:“龚庆该杀!” 田晋中又叹息一声:“他上山三年,我的饮食起居大部分时候都是他负责……” “没想到小羽子就是龚庆!”田晋中身后的年轻道人愤怒道,“堂堂全性掌门居然在咱们龙虎山隐身三年,喊了我三年荣山师爷,真不嫌丢人!要不是田师叔说算了,我非得追上去弄死他不可!” 老天师斜了荣山一眼:“让你追上去,还说不定谁弄死谁。” 荣山挠了挠脑袋:“哈哈,这不是在龙虎山嘛?等咱们师哥弟一来,绝对能弄死他。” 田晋中的直起身子,换了个坐姿:“人都走了,有什么好说的。” “不见得他会走。”老天师把右手放在田晋中轮椅的扶手上,“他在龙虎山处心积虑地隐藏了三年,所图肯定非小,要是其它还好说,但是……” 他看向田晋中的双眼,眯缝的眼睛里有寒光闪过:“要是为了当年那事而来,他必死无疑!” 田晋中迟疑道:“那事已经过去那么多年,当年就算那样我也没说出什么,如果他是为了那事而来,应该也不可能让我开口,或许不是为了那事。” 老天师不置可否:“这谁知道呢?看他自己想不想活了。” 田晋中身后的荣山听得云里雾里,满脸疑惑道:“师父,师叔,你们在说什么?我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老天师与田晋中都没有理他。 …… “大佬真可以,居然能和师爷过两招!”走在前面带路的张楚岚赞叹道。 回想着刚才的交手细节,吕真不为所动:“天师的确厉害,我远不是对手,不知还要修炼多少年才能到天师的层次。” 张楚岚指了指自己:“我可都不敢向师爷出手!师爷是什么人?传承千年的龙虎山的天师,异人界数得来的强者,我是连一点出手的勇气都没有。” 吕真笑了笑,话题一转,说道:“你今天晋级挺顺利。” “哈哈,还行,还行。”张楚岚挠了挠嘴角,“这修为不行,我也就只能靠脑子吃饭了。” “不过下一轮应该没有那么容易了,之前抽签我抽到的是青符神单士童,听说他家祖传的秘箓秘术专封别人的气脉,防不胜防,第一轮的三个选手在他手上连两分钟都没坚持到。” 吕真点头道:“听起来是很厉害。” “这回单对单我这脑子估计也靠不住了。”张楚岚苦着脸说道,“还有宝儿姐也被一个叫贾什么的红毛针对。” 吕真补充道:“应该是叫做贾正亮。” 张楚岚一愣:“大佬也知道他?他难道那么有名?” “确实有名。”吕真神情莫名,“据说一夜五百被嫖过。” “一夜五百……”张楚岚愣了愣,“这家伙的业务范围那么广吗?” “这家伙会有人对付的。”吕真随口问道,“应该还有不少年轻高手吧?” “很多,真是卧虎藏龙!”张楚岚说得唾沫横飞,“就我今天给大佬发信息说的那个诸葛青就很厉害,身法十分诡异,每次都是在别人一出手时就闪避别人的攻击,连他用了什么术法都不知道。” 吕真默默听着。 “张灵玉小师叔就不说了,大佬肯定比我还了解。” “还有很多不显山不漏水的高手,第一轮对手太菜,连他们的身手都试探不出来。” “唉,我这修为虽然有了点进步,明天准备给单士童一个惊喜,不知道能不能赢。”张楚岚开始卖惨,“但是想起后面还有那么多对手,这心底还是没有一点把握……” 正文 第八十一章 冯宝宝要埋人 “绕的路有点远,好在不用经过客房。”张楚岚指着不远处亮着灯光的古色古香的建筑说道,“那里就是师爷的静室了。” “大佬你就在这里等我?这里人多嘴杂,要是人看见大佬上山了,或许有点麻烦。” “去吧。”吕真点了点头,向后退进阴影之中。 “我马上回来。”张楚岚跑向静室。 那边的门忽然被推开,身穿道袍,披着长发的张灵玉从静室中走出。 张楚岚连忙招呼一声:“小师叔……” 张灵玉装作没听见,自顾自地反手拉上门。 “小师叔,不是我找你。”张楚岚有点尴尬道,“是师爷让小师叔把他最近常看的几本书拿给我。” 张灵玉关门的动作一顿,然后一言不发地推开门,走入静室,没多久便抱着几本书出来。 “多谢小师叔!”张楚岚接过书籍。 拉上门,张灵玉把张楚岚当做空气,与张楚岚擦身而过。 张楚岚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有点纳闷。 张灵玉从一见到他就这一副神鬼莫近,爱搭不理的模样。 而且只针对他一个人,对其他人都和和气气的,不知道哪根筋不对。 不过今天从业兴和极云那两个道士那里探听出了点眉目,可是因为吕真这事又给耽搁了。 张楚岚想着,决定一定要找机会去问个明白,这位小师叔为什么那么不待见他…… 吕真远远看着张灵玉走远,又转头期待地看向跑来的张楚岚。 “就三本。”张楚岚把书递给吕真。 “谢谢。”吕真双手郑重地接过三本书,稍微看了一眼。 第一本是硬皮的《道德经》,书籍已经泛黄,纸张的边角也已被磨平,应该是老天师时长翻阅的书籍。 第二本是《南华真经》,第三本是郭象的《庄子注》,两本书均与前一本一样,一眼就能看出是老天师经常看着的书籍。 吕真暂时不明白老天师有什么深意,但等他将这几本书多读几遍应当就能明白老天师想要告诉他的东西了。 “那我带大佬下山吧。”张楚岚向来时的路走去,“罗天大醮这个事,暂时我自己还能应付,不过要是遇到硬茬子,希望大佬助我一臂之力!” 吕真没有推辞:“既然答应过你,需要的时候我会帮你。” 张楚岚松了口气:“大佬那么说,我就安心多了,这罗天大醮每进一轮,遇到厉害对手的可能性就更大,我其实连小师叔都不一定能打赢,对获胜其实没有一点把握。” 吕真忽然说道:“你会获胜的。” 他语气没有太大起伏,却给人一种坚定感,似乎他已经确定这是即将发生的事实。 听见这句话,张楚反应了一下,然后一拍巴掌,明悟道:“哦,有大佬这外挂相助,我肯定能获胜!” 吕真忽然扭头看向左边的墙壁。 “张楚岚,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你老半天了。”轻灵的声音忽然响起。 声音还没落下,神出鬼没的冯宝宝一声不响地从墙壁上跳下,拉住张楚岚就要走。 张楚岚愣住,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不是,宝儿姐,那么晚了,要去干啥?” “少废话,跟我走。”冯宝宝拖住张楚岚就跑。 “哎,哎,哎,宝儿姐你慢点,等我……” “再废话,我就打你。” 吕真有些无语地看着两人飞快地向一个方向跑去,想了想,他也跟在了两人身后。 越走越偏僻,已经逐渐远离龙虎山的弟子活动区,深入了旁边的树林之中。 前面隐隐传来冯宝宝的声音。 “白天看你知道对手后就有点紧张……” “听那个风星潼说对手是个硬手……” “我认为下场比赛你有失败的可能……” 吕真比两人慢了一步到达两人的目的地。 扫了一眼现场,他的嘴角控制不住地抽了抽。 以他的涵养与内敛也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一个长发男人被五花大绑地侧躺在地上,嘴上也被绑住,又惊又怒地“呜呜”个不停。 应该就是那位青符神单士童了。 在单士童身边扔着把铁锹。 张楚岚看着地上的男人,愣在原地。 “所以我索性帮你把风险除了,我来不就是干这个的么……” 冯宝宝上前拿起铁锹,一脚踩在铲身上,手指向下一指,看着张楚岚说道:“一会儿我们挖个坑把他埋在这儿,把脑袋漏出来不会弄出人命,我夜里逛了逛,这里不会有人来,回头我们偷偷来给他喂食就对了,不会有事的。” 她的左手比了的OK的手势:“他们总说我傻,其实我一点都不傻,大多数时候我都机智得很……” 张楚岚听得满脸黑线,泪流满脸地搬起脚下的大石,咬牙切齿道:“我机智你奶奶个腿儿!要不是我打不过你,我非敲烂你这颗机智的头不可!” “你哪偷的铁锹!你到底多爱埋人!” “要是这大哥回头把咱告发了怎么办!咱直接就地滚蛋!我忙活了一天了,就不能让我清净一下嘛!” “没事,他告咱咱不承认。”冯宝宝淡定道,“放他之前先给他洗白净了,他没证据。” 张楚岚没听冯宝宝说什么,已经解开了绑在单士童嘴上的布条,正在接着单士童身上的绳子:“大哥!您别和这白痴一般见识……” 冯宝宝无语地将铁锹扛到肩上:“诶……怎么放了……” 绳索一解开,早就积聚了一肚子怒火的单士童一把将张楚岚推开:“滚开,张楚岚!我跟这疯婆子没完!” “竟然暗地偷袭将我打晕!什么玩意儿!” 右手一抖,食指与中指之间就多了一张黄色的符箓,丹田内的在怒气值的加持下汹涌而出。 单士童看向冯宝宝摆好战斗姿态,怒道:“来!疯婆子!不是想打么!堂堂正正地来!让你见识我青符神的厉害!” 他又看向站在冯宝宝后面的吕真:“不管你请了多少帮手,尽可以一起上!还有你张楚岚!看我青符神皱不皱一下眉头!” 吕真没眼看下去,抱紧自己的书本,一言不发地向来时的路退去。 正文 第八十二章 龚庆的坚持 某个山洞内,身穿蓝衣,头戴蓝帽的苑陶背负双手,焦躁地踱着步。 不远处,一个穿着条纹上衣,灰色短裤,神态痴傻如同幼儿的高个子男人正在玩弄着手上抓来的虫子。 跳动的火光之下,两人映照在山洞墙壁上的阴影也在不断地闪烁。 外面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苑陶停止踱步,警惕地看向洞口,嘴里吩咐道:“憨蛋儿,做好准备!” “哦!”被称为憨蛋儿的痴傻男人拿起放在地上的暗黄色的双肩背包,拉开了拉链,等待着苑陶的吩咐。 挡在洞口的枝叶被推开,一个如几岁大孩子一般娇小的身影走进了山洞之内。 火光将模糊的脸庞变得清晰。 走进来的人正是全性代掌门龚庆! 此时的龚庆披头散发,身上穿着的道袍到处都是破口,脸上也有许多擦伤,嘴角还挂着丝丝鲜血,显然是刚受过伤。 “哟,掌门,你看起来好像不大妙。”苑陶幸灾乐祸道,“看来闯出龙虎山没有那么容易。” “何止是不容易。”龚庆一屁股坐到地上,有气无力道,“要不是二太师爷不想杀我,就凭我一个人,怎么可能逃出龙虎山?” 苑陶摸着下巴,奇怪道:“你都在龙虎山潜伏三年多了,他们那么长时间都没发现你的异样,怎么就在计划快要实行的时候发现了你的真实身份?” 龚庆纳闷道:“三年潜伏功亏一篑,我也想知道到底是怎么暴露的,事先我一点迹象都没有察觉,一切都十分正常,可是偏偏就被揭穿了。”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龚庆冷笑道,“掌门,你不会忘了咱们的约定了吧?现在这事算是失败了吗?当初你凭着自己的猜想,完全没有任何证据,就叫大家跟着你一起干,你应该知道,对赌要是输了,你有什么下场!” “这事可没有失败。”龚庆半躺在地上,看着熊熊的火光,“事情都还没有结束,怎么能够算是失败?” “哦?”苑陶诧异,“你都暴露了,还准备继续实施计划?” “我只是暴露了一部分,可没完全暴露,他们只知道我潜伏在龙虎山三年,但是听他们的语气,完全不知道我为什么潜伏。”龚庆一边检查自己身上的伤势,一边说道,“所以他们对我没有那么警惕,对二师爷的安全也没有那么警觉,况且我在龙虎山三年,别的不知道,对龙虎山却是十分熟悉。” 苑陶瞪大眼睛:“你的意思是,计划照常实行?” 眼中冷光闪过,苑陶冷冷道:“你不会是担心对赌失败,所以想要拖着大家一起死吧?要是打着这个算盘,你肯定要失望了,我苑陶才不会和你一起去送死。” “去送死的事谁干?”龚庆长舒了一口气,“你联系夏老,告诉夏老这边情况,让他尽量再多带些人过来,我联系老丁,让他也来凑凑热闹。” “丁嶋安嘛?你能说服他参加行动?”苑陶皱眉,“看来你是真的想继续完成计划……” “当然。”龚庆咧嘴笑道,“毕竟这可是准备了那么多年的事情,前功尽弃谁能甘心?” 龚庆阴冷道:“那你最好祈祷你猜的是对的,那老家伙确实知道一些东西,否则后果你自己知道!” …… 厨房里还亮着灯光。 吕真推开院子大门,向厨房内看了一眼。 “你回来了?”穿着围裙的吕沅从厨房探出头,“我练功练饿了,就煮了粥,你尝尝吗?” 吕真欣然点头:“正好饿了,我自己来吧。” 他走进厨房,装了一碗粥,坐在餐桌旁小小地尝了一口:“粥确实煮的不错。” 吕沅神色平静:“就是煮得有点糊,火候还没掌握好。” 吕真摇头:“已经相当不错了。” 吕沅沉默片刻,看向吕真放在桌上三本书,好奇道:“这书……你从龙虎山拿来的?” “老天师让我拿回来看看。”吕真笑了笑,“应该是见我修行有所不足,所以用这种方式指点于我。” 吕沅双眼一亮:“老天师实力强大,在异人界,老天师要是称第二,便没人敢称第一,原本我以为老天师不会那么快见你,没想到不仅见了你,还对你有所指点。” “是的,老天师不止实力强大,知识也十分渊博,气度令人折服。” 吕真一边喝粥,一边将自己的问题与老天师的回答简略地说了一遍,然后又说到冯宝宝与张楚岚埋人的事情。 吕沅一直安静听着,直到听到冯宝宝要埋单士童,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容在她的脸上如夜间的昙花一般一闪而逝。 “这个冯宝宝倒是个有趣的人。”吕沅收敛笑容。 “确实有趣,只是不通世俗,脑回路异于常人,所以看起来有点傻。”吕真笑道,“不过也有人评价她体轻炁轻,具备仙人之姿。” 吕沅有些惊讶:“好大的评价,不知道仙人之姿是什么样的风度。” “一个憨憨罢了。” “你说的简单,憨憨怎么能成仙?”吕沅好奇问道,“最后那个单士童被埋下没有。” 吕真摇头:“张楚岚把他放了,我离开的时候,看见单士童要和冯宝宝单挑,后来就不知道怎么样了。” “张楚岚……今天我听说他用卑劣的手段赢下第一轮比试,别人都说他不要……不要……”吕沅诧异道,“没想到,他还是个好人?” “说他不摇莲吧?”吕真擦了擦嘴,把空碗放下,“他只是觉得没必要而已,要是有必要,他会毫不犹豫地埋了单士童。” “张楚岚对自己想要什么向来清楚,为了达到目的,他可以向外人展示他怯懦、卑劣的一面,同样他对自己也有清楚的认知,知道自己能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要是能够达到的话,他就会用自己的手段去达到。” “他心中还是有底线的,虽然这底线不高。” 吕沅淡淡道:“你对张楚岚似乎挺了解。” “认识不少时间了。”吕真拿出手机,向吕沅示意,“偶尔加的朋友,也算是缘分。” 聊了几分钟,吕真处理好自己的碗筷,拿着三本书回了自己的卧室。 正文 第八十三章 吕真的五气朝元 在明亮的灯光下,吕真将《道德经》看了几章,心便静了下来。 《道德经》与《南华经》他都认真细读过,对于文意的理解并无问题。 只一本郭象注解的《庄子》他不曾看过,需要花费时间认真看几遍,才能大概理解其意。 天师让他看这几本书,其中未尽之言应该都在里面了,只是需要他自己领悟。 吕真理解天师的做法,这并不是因为老天师吝于指导,而是有些东西旁人说得再多也没有用处,真正的明悟只能靠自身。 实际上老天师是个慷慨之人。 他嘴里说只回答三个问题,但是吕真在大问题里夹带小问题,所问的不止三个问题。 尽管还存在不少疑问,但是部分问题已得到了解答。 就以指出他修行之误而言,已经是不可估量价值的收获。 “炼尽阴魄,即得纯阳……纯阳……”吕真关上书籍,脑子里清晰地回响着老天师的话。 在老天师说到炼尽阴魄,即成纯阳,不是要泯灭人之意识,斩灭七魄,而是要令元神看透识心的引诱,不为外物所动之时,吕真已然认识到了自己走上了极端。 以明魂术强行压制情绪,进入无我无念状态,以提高静功状态,不过是拔苗助长。 真正修炼不应本末倒置,而应以提高心性修为为主,达到收摄身心,心不外驰的境界,在此基础上自然可以与炁更加接近。 而不是为了增强炁感,增强自身与人争强好胜的能力,强行压制杂念,甚至斩灭七情六欲,做到无情无性。 以明魂术强行提高静功,虽然令吕真感觉与炁更加接近,丹田内的炁也在壮大,可是没有与之匹配的心性修为,修到最后也不过镜花水月一场。 毕竟不渡苦海,又哪来的彼岸? 异人界不知多少人只追求单纯的力量,却忘了修炼的真正目的,成为冢中枯骨。 即使吕真意识到了自身的心性修为不足,但他没有重视,也不知正确的路途,难免走上偏路。 直到与老天师的一番交谈,吕真才在更高的层面,对修行有了明悟。 他表面不说,似乎不感到惊讶,不过是修养到家,实则内心早已翻腾不止。 “以眼不视而魂在肝,耳不闻而精在肾,舌不声而神在心,鼻不香而魄在肺,四肢不动而意在脾……” “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为道家所言的修行最高境界,实际与吕祖所说的“炼尽阴魄,即得纯阳”是殊途同归。 或者说“五气朝元”实际上为“炼尽阴魄”提供了一条可行之路,也是道家之人常行的康庄大道。 谈话之间,老天师虽然不谈任何具体修炼方法,但已经提示了吕真该如何往下修行。 以吕真的悟性自然是一点就透,就算老天师没有明说,也明白老天师的意思。 但要按照老天师所说的按部就班地踏实修行,最终到得“五气朝元”的境界何其艰难? 即便是老天师或许也没有达到这个境界。 若是蹉跎百年,不得仙道,归于墓冢,何其可悲?又如何能甘心? 老天师有老天师的道,而吕真亦有他吕真自己的道…… “身不动则精固而水朝元,心不动则气固而火朝元,真性寂则魂藏而木朝元,妄情忘则魄伏而金朝元,四大安和则意定而土朝元……” 吕真在躺椅上盘膝坐下,闭上双眼。 良久,他伸出右手,一团漆黑之气出现在手掌之中。 黑炁蠕动,隐约可见一张苍老的脸庞。 深吸一口气,吕真的右掌按向腹部肾脏所在的位置。 掌中漆黑的炁团进入肾脏,散在经脉之中由拘灵遣将所修出的炁在他敏锐的感知与精密的操控之下,随之尽数归于肾脏,丝毫无遗。 肾脏之处温度迅速降低,逐渐令吕真感到麻木。 但是极阴的拘灵遣将所修炼出的炁的刺激下,肾气迅速生成,沿经脉迅速往上,一直升腾到吕真的上丹田。 仿佛天地初开的瞬间,剧烈的震荡之中,漆黑的意识间出现了数不清的色彩。 穿过光怪陆离的世界,吕真的眼前出现了一面镜子。 镜子之中是个满头白发,一脸老年斑的耄耋老人。 老人脸皮松弛,眯着的双眼内不见一点该有的慈和,反而尽是令人生寒的惶恐与惊惧。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如此不公平!” “我……孤身苦修百余年,为何到了大限将至之时,还不明仙道,不见羽化!” “我不要死!我还要追寻羽化仙道!” “可是我已经活不了两天了!” “上天啊,你如此无眼……怎叫我吕真服气!” “吕真”两个字出现的瞬间,意识又出现了剧烈的震荡。 恍惚之间,吕真对那镜面之中的面容产生了几分熟悉感。 “这就是未来的我吗?” 这个念头刚诞生,镜面便开始破碎,一切又归于黑暗之中。 吕真睁开眼,双目之中是与镜面之人同样的惊惧与惶恐。 这时,窦梅异能对他的最后一点影响也消失无踪,他满心只有惊惶。 要是他走到镜子之前,就可以发现自身的神情与镜面所见之人一模一样,只是一个为老者,一个为青年。 “这就是我最害怕的事情?究竟……是幻觉,还是未来的真实?”吕真深呼了一口气,开始调整紊乱的呼吸,平复震荡的心绪。 只是心中那莫名的惊恐却如附骨之疽一般,无论他如何控制,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减弱,以至于他丹田内的炁也一直处于紊乱状态。 下丹田内老农功所种下的炁团再一次受到刺激,稍稍震动了一下,吕真体内的炁才趋于平缓。 勉力控制明魂术的蓝色之炁压制自身躁动的情绪,吕真紊乱的呼吸与暴动的惊恐才得到控制。 “这就是强行拔高修为,以期进入五气朝元的反噬吗?或者说走火入魔?”吕真苍白的脸色正在迅速恢复血色。 人有五脏,化五气,以生喜怒悲忧恐。 其中,心之志喜,肾之志恐,肝之志怒,肺之志悲,脾之志忧。 他以与主恐之情绪的肾属性相同的拘灵遣将之炁去刺激肾脏,以使肾气迅速生发,虽然达到了目的,确实生发出了肾气,并使五气朝元中的肾气率先进入上丹田。 如此刺激的后果便是惊惧暴动。 正文 第八十四章 所虑者唯有不见仙道 所谓“恐则气下,惊则气乱”,惊恐的情绪暴动,使他丹田之内的炁陷入紊乱,不受控制的状态。 普通修炼者需要经过漫长岁月,历尽世事之后,才能够不被七情六欲所诱,达到心如止水境界,最终进入五气朝元之境。 可是吕真却在顷刻之间暴力地激发了肾气,短短时间内就跨越了别人不知多少年的苦修,直接踏入五气朝元的门槛。 好像一顿把别人一年的饭吃掉,自然要付出代价。 激发肾气的同时,那似旁人积聚了不知多少年的惊惧便同时爆发而出。 普通异人面临这种局面,不被惊恐支配,意识奔溃已是幸事。 而吕真也并不容易。 如果不是他将明魂术摸索到这个程度,能够压制自身情绪,或许现在丹田内的炁仍然处于紊乱状态。 在情绪的干扰下,今生再也无法寸进,甚至再也无法控制自身的炁。 即使暂时控住住了情绪,现在的吕真实际上已经站在了一条随时都可能断裂的钢丝绳上。 为迅速到达五气朝元,他用了如此激烈的方法,可是却不再以明魂术去主动压制情绪。 只是将明魂术作为维持自身理智的安全绳,在最低限度上保持自己的意识不沉沦在暴涨的惊惧情绪之中。 如果能够在这比常人的情绪激烈许多倍的情绪中保持本性,以此作为磨砺,迅速提高心性修为,最终明心见性,那么他将达到道家所说的最高境界,得以一窥仙道。 可是如果意识最终沉沦于无法控制的情绪之中,他将万劫不复。 就算意识在明魂术的相助下,保持最低限度的本性,没有沉沦于惊惧,那么他将再无寸进,永远无缘于羽化仙道。 所虑者唯有不能羽化,故而行勇猛精进之事,不成即死。 这就是他吕真的道!不同于老天师的道! 能做到这一步,不只需要决绝之心性以及大毅力,也需要相应的能力。 在下丹田的炁团的所造成的影响下,异人界对炁的敏锐感知以及操纵少有人能及吕真。 也少有人能够可以压制自身的情绪,否则只在刚才刺激肾脏,情绪狂涌之时,他就已经无能为力。 自然,也不是任何功法都能够用来刺激肾脏。 除了属性相合之外,还需将功法修炼至一定的程度才能最大限度的起到刺激作用。 吕真将肾脏作为拘灵遣将的“收留地”,以王许数十年的拘灵遣将修为与王睦的阴灵来刺激肾脏,才一举使肾气生发,达到预期的效果。 等到他克服惊惧之影响,心性再进几步,就可进一步对五气中的某一气进行刺激。 五气朝元,意味着他需要刺激数次,渡过数劫。 而五气朝元之后,以那时的心性,三花聚顶自然可得。 劫数难渡,吕真至今不过才走了一小步,只踏上第一劫。 后续之路还需要他自己慢慢摸索。 今日他用拘灵遣将刺激肾脏能够成功,不是什么难事,所以他没有过多的犹豫。 但是后续却需要考虑五行相生相克之理,胡乱作为只能导致阴阳之气互扰,他将前功尽弃。 从此以后,在这条还无人走过的道路上,吕真只能踽踽独行,一步一步探索出自己的羽化之道。 不管如何,降生近二十年,吕真终于有意识地向最适合自己心性的仙道迈出了第一步。 “你没事吧?”吕沅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我感受到了炁的波动,是你在修啊?” “没事。”吕真看向门外,“今天得到天师的指点,有所感悟,所以才闹出了点动静。” “那你早点休息。”说完一句,外面再无响动。 吕真收回视线,起身走到床边的穿衣镜之前。 他的模样虽然没有一点变化,但是气质却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肾主水,受五脏六腑之精而藏之。” 肾气生发,精气源源不绝。 吕真的的脸颊以肉眼可见得变得更加红润,就算偏黑的皮肤都没有掩盖掉脸上的色泽。 头发也更加光亮、柔顺,仿佛洗发水广告里面,被加了特效的头发一样。 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奕奕,颇有容光焕发之感。 唯有一双明亮的眼睛里明显可以见到惊惧。 看着这张与他刚才见到的那张老脸有几分相似的脸庞,他又怎能不惊惧呢? 人生而欲生恶死,若是挣扎百年,还是那种结局,何其可怕? 吕真叹息一声,回到躺椅上盘膝坐下。 虽然只靠自己探索,走了许多弯路,但他也不是一无所得。 之前以明魂术强行提高静功修为,虽然是走了极端,但是终究让他体会过更高层次的入静,又误打误撞地体会过情绪反噬之苦。 在克制窦梅异能的影响时,心性修为有了极大的提高,之前在天师提点之下,已经能够做到不为麻木的情绪所动。 可是这次的直指本心的惊惧比起窦梅异能影响所产生的情绪更加激烈。 如果说因窦梅异能所产生的情绪是洪水,那么这次的惊惧就是无边无际的汪洋大洋。 吕真的意识则是飘荡在汪洋大海之上风雨飘摇的小船,经受惊惧之海磨砺,直到登上海岸,或者倾覆为止。 修行、修行,修的是己身,最大的对手也是己身。 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 自走出吕家以来,吕家与全性其实都不算什么,他真正的对手一直都是自己。 生而为人,元神堕入凡世,自然沾染上种种恶习。 佛教讲三毒,道家说三尸,即是此意。 想要明心见性,得见元神本真,若是不难的话,那么为何在数千年历史上也没有几人能够做到? 唐僧师徒去西天取经亦是在九九八十一难之后才得正果,若是中途稍有软弱,那么灵山便永不可见。 吕真深知自己选择的这条路的艰难…… 天色亮了起来,吕沅推开门,皱眉看向吕真的房间,犹豫片刻没有去叫门。 太阳东升西落,一直到天色又将黑下来之时,略有担忧的吕沅才听到了开门声。 她几乎同时推来房门,见到走出的吕真,疑惑道:“你……你好像有点不同了。” “在修炼一道上有所感悟。”吕真伸了个懒腰,轻描淡写道,“大概对气质有所影响。” 吕沅点了点头:“怪不得,你一天一夜没吃东西,看起来反而更加精神,应该是大有收获了,真是恭喜。” “还有很长一段路……”吕真笑了笑,向门外走去,“我去龙虎山看看情况。” “你不吃饭吗?” “不饿,回来再说。” 正文 第八十五章 张灵玉的阴五雷 圆月高挂。 龙虎山后山,一派热闹景象。 张楚岚与陆玲珑等人喝得不亦乐乎,冯宝宝拿着吸管喝着二锅头,就连徐三与徐四也在拿着酒瓶喝啤酒。 张灵玉和枳瑾花正坐着聊着天。 诸葛青拿着啤酒坐在不远处偷听。 “张灵玉,真那么忌惮张楚岚么?”枳瑾花看着张楚岚说道,“就算他能以完璧之身修炼阳五雷,也不可能威胁你在龙虎山的地位吧?” 张灵玉也看向张楚岚,冷哼一声:“阿花你少拿话激我……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我只是在迁怒于这小子。” “当年我一念之差铸成大错,没法继承我心中完美的正一传人的标志阳五雷,这又怪谁呢?都只是我自作孽……” 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住,随手接住一颗无声飞来的小石子,稍微犹豫,起身向后走去。 喝得半醉的枳瑾花没发现什么动静,奇怪道:“诶?张灵玉你去哪?” 张灵玉头也不回道:“你自己坐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枳瑾花哈哈大笑道:“张灵玉你难道是尿急了?没想到咱们得灵玉大真人也有尿急的时候!” 诸葛青喝了口啤酒,眯着眼里看向张灵玉所去的方向,神态如同一只狐狸。 深入森林,张灵玉打量着眼前停住的背影,凝重道:“你不是龙虎山……” 那人还没有转身,张灵玉已经感受到了极致的危险,意念一动,厚如实物的金光透体而出,笼罩全身,整个人形如金甲神将。 “砰!” 诡异出现在他身后的劲力撞击在金光之上,将张灵玉撞得向前两步。 “这是吕家如意劲?”张灵玉更加警惕,“你到底是谁?吕家上龙虎山的没有你这号人物!” “灵玉真人的金光咒修为果然高深……”人影转身,在月光下露出吕真红润的脸庞。 张灵玉只看清那张脸,还没来得及说话,发现对方已经消失在原地。 令他汗毛倒竖的危机感之下,更加浓郁的金光如熊熊火焰萦绕身周。 “合!” 张灵玉双臂向前一抓,浓厚的精光化为两只巨大的金色手臂,向那个肉眼已经难辨的身影抓去。 “好快!” 但双臂合拢之时,那人却不见踪影。 “以炁化形么?” 忽然那个声音从左边传来,张灵玉脸色一变,身形闪烁,下意识就要与那人拉开距离。 然而那人却好像早已料到他的动作,在他略微停顿时,数道劲力几乎同时击到他的护体金光之上。 金光晃动,有不稳的征兆。 踉跄的张灵玉聚集所有金光,化为一只巨大的拳头,猛然砸向扑来的对手。 只一交手,处于下风的张灵玉就意识到这个对手极其恐怖,已然是他至今所面临的最强的同龄人。 即使老一辈强者也少有人给他那么大的压力。 所以他在与对方拉开距离之时,已经做好被对方的劲力拦截的心里准备,只为在这最恰当的时机,在对方处于绝对上风之时,给对方一个惊喜。 以对方的强大,只有行这种险招,他才有取胜的可能。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那金光凝聚成的拳头居然被对方一击而碎。 黑色电光闪烁,两人各自后退。 “阴五雷……”吕真看了看自己焦糊的右手,又看向张灵玉,“阴五雷本就不适合以掌心雷的形式展现,反而会削弱你的雷法之威,不如让我见识见识你阴五雷的真正面目如何?” “你对雷法竟然如此了解……”张灵玉手上的黑色雷光消失,眉心皱得更紧。 “不要犹豫了,不现出阴雷本相,你不是我的对手。”吕真摇了摇头,“张灵玉,你堂堂正一天师府的正统传人,输给一个籍籍无名之辈,甘心吗?” 张灵玉低下头。 吕真的话带着种奇异的蛊惑之力:“阴雷本就是你所学之法,你以为自己不用就没人知道?或者说,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逃避那个不堪的自己?如此懦弱,简直丢尽老天师……” 虽然看不清表情,但从越来越急促的呼吸看,张灵玉的内心里显然并不平静。 直到吕真说到老天师,张灵玉忽然打断道:“既然你想见识水脏雷,那就如你所愿。” 自他的双袖之间,几滴黑色粘稠压抑的液体落下。 这液体越来越多,如同两只黑色的大蟒自他的衣袖落于地上,在他的脚下积聚成一滩黑色粘稠液体。 “水脏雷——北境苍潭!” 随着源源不断的黑色液体从张灵玉衣袖内流出,黑色液体迅速向外扩散,如水银泄地一般,无孔不入。 “这就是阴五雷吗?” 看着厚重浑浊,奇诡多变的黑色液体,吕真双眼里露出期待,被激发出现进入上丹田的肾气也随着他的心念蠢蠢欲动。 “不错,正是水脏雷!”张灵玉淡淡说道,“吸骨榨髓,浊心削志,一般的防御只会被这黑雷渗透,被侵入体内,十分危险,除非以绝对的修为压制,否则……” 嘴里的话戛然而止,抬起头来的张灵玉脸上露出愕然与不可置信,他看见了什么? 对方居然仿若无事地把扩散到身边的阴雷抓起了一把,双眼露出好奇,似是在把玩什么有趣之物。 心神震动,张灵玉喃喃了一句“不可能”。 活了那么多年,他从未想过有人在交手中能够把玩水脏雷,除非…… “你也修炼过阴五雷?!”脑子里出现这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张灵玉下意识地说出来,但自己立即又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不可能!龙虎山五雷正法从不外传,除了……从没有传过外人,你不可能学过阴五雷!那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确实没学过阴五雷。”吕真看向怀疑人生的张灵玉,抖落手中给人十足危险感的湿沉液体,伸出右手示意,“不过你的水脏雷乃是肾水下流所化的浊精之相,其它手段确实难以抵御,但是以同源之力,自然可阻止其渗透。” 张灵玉看着吕真手上那层传递出冰冷感的黑炁,感觉到哪里有些不对,但好像又只有这种解释最为合理。 勉强接受了这种解释,张灵玉压下心中的疑惑,调整呼吸:“原来如此,那就看看你能抵御多久。” 正文 第八十六章 劫数难渡 “束!” 张灵玉低喝一声,地上粘稠的黑色液体如有生命一般,向吕真缠来。 单脚一跺,身前粘腻的液体爆裂开来,吕真身形闪烁,进入了黑色液体之中。 所有的黑色液体瞬间暴动而起,化为一条条毒蛇,向吕真咬来。 与被激发的肾气结合,变异了的灵体附着在吕真身体表面,使他的皮肤泛起了阴森的寒光。 阴雷所化的液体被他徒手撕裂,竟然不能挡住他分毫。 眨眼间,在北境苍潭之中如履平地的吕真已经逼近张灵玉半丈之内。 看着那双黝黑得不似活人的眼睛,张灵玉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尽管没有任何保留,完全使出了阴五雷的本相,张灵玉的速度比之前快上一大截,与之前完全不是一个层次。 可是不管他怎么移动,那种被锁定的紧张感却是越来越强烈。 当这种感觉强到极点之时,所有的黑色液体尽数缩回,化为一个厚实的半圆形护罩,挡在他的身后。 一直泛着寒光的手掌从外抓来,轻易地将黑色液体抓破,然后化掌为指,在张灵玉胸口轻轻一点。 冰冷的气息自手指上传来,令张灵玉哆嗦一下,意识之内居然产生了惊惧之感。 那个晚上,那个他不愿再回忆起的妖媚女人不受控制地从他的脑海里闪过…… “水脏雷果然不同凡响。” 吕真的身体上的冰冷气息迅速消失,皮肤也转变成正常的红润色泽。 “今夜趁兴而来,兴尽便当归去。” 看了眼头上撒下的月光,吕真潇洒转身,向着山下走去,眨眼就消失在了树林之间。 山风带来的些许凉意,让张灵玉清醒过来,抬头,看着那人消失的方向,久久无言。 “我……就那么败了?” 他摸向自己的脸颊,那个女人的画面又如此清晰地出现在脑海之中。 “究竟是他的某种异能影响到了我,还是在死亡的阴影下才想到她?我为什么忘不了……” 张灵玉惆怅地叹了口气,心中滋味难言,一时连自己轻易败在同龄人手中的惊讶也淡化了。 …… 灵体环绕在身周,与激发至上丹田的肾气结合之后,又有了很大的变大。 原本比较单薄的躯体像是与液体结合了一样,变得更加有质感。 他和张灵玉并没有说实话。 或者说,没有把话说完整。 普通的功法就算以肾气为基,也无法阻挡张灵玉的阴五雷,只有他将肾气引入上丹田,与拘灵遣将同时使用才能轻易抵挡阴雷。 “阴五雷倒是有意思,不愧是龙虎山历代祖师殚精竭虑开发出的功法。” 脑海里回想着张灵玉使用阴雷的手段,在吕真的控制之下,灵体如同水脏雷一样融成一滩液体,只有一颗脑袋保持原样。 漆黑之炁自灵体身下的液体内如毒蛇探出,与张灵玉的阴雷有几分相似。 “阴五雷侵入人体,可削弱他人力量,而与肾气结合之后,拘灵遣将控制的灵似乎也有很大的变化,具备某些阴雷的特征,但是又有自己的特性……” 意识内闪过张灵玉落败之时双眼之中的惊惧与不正常的情绪变化,吕真的神情变成若有所思的模样。 以他现在对情绪的敏感程度,自然不会没有留意到张灵玉的情绪变化。 而以张灵玉那么多年的清净修行,单只一场落败自然不可能造成那么大的情绪震荡,那就只有他所使用的炁的缘故了。 “阴五雷浊心削志,可是与激发的肾气结合之后,拘灵遣将也能坏人心性修为,狠辣之处不下于阴五雷……” 吕真对这次心血来潮的龙虎山之行感到十分满意。 阴五雷以肾水领肝木之气为尊,让阴气先生发,对他在五气朝元之始的肾气入上丹田之后的修行很有启发,今夜一场切磋得到不少感悟。 心中一动,吕真忽然停下脚步。 要是得到阴五雷的修炼之法与张灵玉的修行经验,那么对肾气的修行的帮助不言而喻…… 想到这里,吕真的眼神变得诡谲起来。 …… 张灵玉收拾了一下心情,转身向来时的聚集之地走去。 将心中异样的情感驱除之后,他皱眉想着刚才的奇怪对手。 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其它的目的,只是单纯的想和他切磋一次,就连最后一招也没有伤他。 可是在同龄人之中,竟然会有修为如此高深的对手?张灵玉有点沮丧。 他虽不是什么自大的人物,但是身为龙虎山的嫡系传入,居然那么毫无反抗之力地败在同龄人之手,就算以他那么多年清修养成的寡淡心性也有些难受。 毕竟他张灵玉不止是个人,还是龙虎山的传入。 回想起那人所用的如意劲,张灵玉早已联想起一个最近声名鹊起的人物…… “会是他吗?” 忽然巨大的恶意笼罩而来,张灵玉浑身一紧,下意识地就要反击,但是还没有什么动作,后背一凉,他便失去了意识。 神情诡异的吕真看着张灵玉倒下,缓缓收回了右掌。 “阴五雷对五气中肾气的修行,以及肝木之气的激发都有帮助,若是得到,修行又可大进一步。” 双眼中异茫闪烁,一个更加疯狂的念头出现在吕真的意识之中。 “或许还可以张灵玉为中介,一窥天师度的秘密……” 蓝炁包裹的右手向张灵玉按下,快要接触到张灵玉时,忽然顿住。 一个念头似警钟一般徒然出现,让吕真浑身一震。 “我究竟在做什么?” 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吕真眼神变幻不定。 狠辣与犹豫交织,更深处是那对于他而言最大的惊惧。 所虑者唯有不能一窥仙道,故而行事就要不择手段吗? 吕真艰难地收回右掌,闭上双眼:“惊惧之劫……” 他身为吕家之人,自然知道王家的行事方式,所以无论是抢夺拘灵遣将,还是杀人他都没有顾忌。 但是张灵玉……已经触及到了他的底线。 几息之后,吕真再睁开眼,双眼已经是清明占据了上风。 意识之中,翻腾不止的惊惧之海逐渐平复,那艘即将颠覆的小船恢复了平稳。 “果然难渡……” 吕真叹了口气,以他的心性修为也差点在不知不觉中被惊惧所驱使,沉沦于惊惧之中。 正文 第八十七章 武侯之道 炁骤然起了波动,风声呼啸,水弹自身后袭向吕真的后背。 背后仿佛生了一只眼睛,努力平复情绪的吕真没有转身,身体一动已经避开飞射而来的水弹。 “坤字——流石!” 声音传出,大块石头向吕真砸去。 吕真从容转身,衣袖一抖,石块被劈空掌尽数击碎。 “坤字——土河车!” 脚下震动,土石隆起,吕真脚下一点,跃向安稳之地。 衬衫、背带裤,一头蓝色头发的诸葛青在张灵玉身旁落下,发现张灵玉安然无事才松了口气。 他起身,戒备地看向吕真:“你是什么人?龙虎山没你这号人物,罗天大醮也没有你。” “诸葛青。”吕真转身向山下走去,“等张灵玉醒来,替我告诉他,来日我会当面向他道歉。” 诸葛青一愣,这人知道他姓名不算什么,毕竟他也是罗天大醮中的热门选手,但是这话说得实在突兀。 他只是注意到张灵玉的动静,好奇之下起身跟来,正巧看到张灵玉已经被人打晕,于是果断地出了手。 可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诸葛青满头雾水。 不过他也不是常人,只是片刻就反应过来,笑眯眯道:“话我会帮你带到,不过……我看阁下七情上脸,还是要多注意才是。” “喜伤心、怒伤肝、忧伤肺、思伤脾、恐伤肾,七情不协,五脏受损,炁行不畅,于修行无益。” 诸葛青十分厌恶对事情失去掌控力的感觉,加之对眼前所发生事情的好奇,所以才开口试探,但也有几分说到了点子上。 “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澹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阁下心境既不淡泊,也不宁静,恐非正途。” “静以修身……”吕真忽然停住脚步,“诸葛青,你们术士很重视静功吗?” 诸葛青见到吕真回话,心中一动,他的试探终究有用,眯缝的双眼注视着吕真动作上的每一个细节:“普通功法在精功上只要入门即可修炼,但是奇门法术对精功的要求更高,所以诸葛家重视静功,先祖也常言修身养性。” 倒在地下的张灵玉就是前车之鉴,诸葛青面对眼前给他巨大压力的同龄人不敢有丝毫大意,说话的同时丹田之炁已经蠢蠢欲动,脚下步子微移,随时准备占据最佳方位。 “修身养性……”吕真好像没有注意到诸葛青的小动作,继续问道,“既然你身为诸葛家传人,那么能告诉我什么是术士么?” “所谓术士,看起来神奇,往往能够做到别人眼中不可思议之事,其实只是钻研于世界隐匿的运转规则罢了。”诸葛青伸出右掌,一簇火焰凭空出现。 “不过就是遵循这套隐匿的规则,在对的时间,正确的位置,使用正确的力量而已,造成的效果非一般人可以想象。” 吕真转身,看向诸葛青:“那么说,术士也要被天理束缚?” “什么人能逃过天理制约?但凡活在这套规则之下,都只能遵照规则行事,而术士在研究这些规则上,更加善于利用规则。”诸葛青笑了笑,“所以术士日常也不过是善于遵循天理趋势,做到趋吉避凶而已。” “遵循天理,趋吉避凶……”吕真双眼认真,“这就是术士之道?那么诸葛武侯为何不安静藏身隆中,修身养性?以他的天资与修为,若是不主动陷入世俗之中疲于奔命,或许也早已如吕祖一般羽化成仙而去。” “身为异人界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异人之一,难道诸葛武侯不知道天命不在蜀的道理?既然知道,他又为何一意入蜀,辅佐季汉,六出祁山,最终油尽灯枯,死于五丈原之上?” 诸葛青脸上的笑容收敛,缓缓道:“先祖的奇门法术冠绝天下,自然知道天下大势,但先祖也深知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的道理,兴复汉室便是先祖作为终身追求,必须做到之事。” “武侯既然知道大势,明白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道理,可是为何却不顺大势,偏偏要逆天而行?”吕真低沉说道,“若是将武侯传下之道仅仅用于趋吉避凶,何其小视?哪里有一点武侯的风采?” 诸葛青的双眼又眯了起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吕真看向诸葛青的双眼:“诸葛青,你的道是什么?你所追求的究竟是什么?” “我的道……”诸葛青皱眉。 “你现在不是我的对手。”吕真再次转身,向山下走去,“希望再见你时,你能再现武侯奇门的几分风姿,能让我领略到武侯当年是如何惊才绝艳。” “你究竟是谁?”诸葛青看着吕真的背影喊到。 吕真头也不回地摆摆手:“我们还会再见,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直到吕真完全消失在事业中,诸葛青才满腹疑虑地收回视线。 我的道?我的追求?两个疑问再次出现在心底,诸葛青苦笑一声,自己没试探出别人的底细也就罢了,还被别人三两句话就说得心境动摇。 暂时压下心中的疑惑,诸葛青不再多想,抱起张灵玉,几个闪落,已经消失在森林之中。 当他抱着张灵玉回到聚会之地的时候,正看到一副辣眼的景象。 张楚岚的裤子挂在膝弯上,全身闪烁着金光,下面那玩意儿正呈奋发之姿,柱上光芒闪烁,清晰可见古朴大气的符文密密麻麻地分布在其上。 满脸通话的张楚岚一脸痴笑:“哈哈哈哈!怎么样!让你们月下观鸟!我张楚岚够意思了吧!” 诸葛青脸颊抽搐,同情地看向还在昏迷的张灵玉。 这家伙进了龙虎山的山门,对龙虎山真的好么? 诸葛青把张灵玉放下,自己也跟着坐在旁边,双手向后,撑在草地上,看着众人围绕着张楚岚的宝贝赞叹个不停,脚下尴尬到差点扣出个三室一厅。 无奈地摇了摇头,诸葛青收回视线,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出现刚才那人的话:“我的道……我的追求……” 正文 第八十八章 人道还是天道 吕真的心绪久久无法平静。 这是他第一次正式向人道歉。 以他的成熟心态,自小就把他人与自己分得清清楚楚,从未触及自己的行事底线,也从来没有犯下什么自认为需要道歉的过错,所以出生至今,他从未郑重向人道过歉。 直到今天,在自身的底线上徘徊了一圈,吕真首次向他人道歉。 这对于旁人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对于吕真而言,却在他的心间撕开了一道口子,让他意识到自身并不能如想象中的那般顺利渡过惊惧之劫。 自激发肾气之后,惊惧对他的影响与日俱增,已经达到不知不觉影响他心性的地步。 与之相应的,是他越来越情绪化的意识反应,似现在脑海里充斥的愧疚、惶惑、疑虑等负面情绪,令他几乎忘记了激发肾气之前,对自身定然能够一窥羽化仙道的自信。 修炼近二十年,走出有意或无意的冷漠之后,吕真首次为自己心性的柔弱感到无奈 “惊惧之劫已经这么难缠,以后几劫交加之后,又会是何种场景?我真的能成功渡过吗?羽化、羽化……” 暗叹一声,黑暗中的吕真推开门,走进了院子。 “你……怎么了?”安静坐在院子里的吕沅看向吕真,“你的情绪不对,我从来没见过你情绪震荡得那么激烈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吗?” “无事。”吕真走进院子,伸出焦黑的右掌,“兴之所至,去龙虎山与张灵玉切磋了一场,龙虎山的雷法果然厉害。” “灵玉真人虽然厉害,不过应该不是你的对手吧?”吕沅看着吕真的手掌,双眼里满是好奇。 显然性子清淡的她对于这场切磋的结果也挺感兴趣。 “我略胜一筹。”吕真点头,又抬头扭头看向吕沅,忽然神情莫名地问道,“你说,凡人与羽化之间究竟有多大的鸿沟?” 与那双眼睛对视,吕沅有些愕然。 她从来没有在吕真的脸上看见那么生动的表情,即使吕真不说一句话,她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传达过来的复杂情绪。 半晌,她才轻声说道:“身为凡人,我不知羽化有多远,不过……你身上的气息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更加生动,更具生活气息,也更加容易让人亲近,我不知道这样对你是好还是坏,不过……倒是不令人反感。” “生动、亲近……”吕真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你是凡人,我也是凡人……” 房门即将合拢时,他忽然顿住。 “其实你没必要对我那么好。”背对着吕沅的吕真忽然说道。 声音落下,房门也完全关闭,隔绝开了内外。 院子里陷入了安静,低着头的吕沅久久无言。 …… 盘膝坐下,吕真闭上双眼,伸手缓缓按向自己的心脏。 那种不受他控制的柔弱与说不清的低落似乎就是以这里为中心,传遍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有所为,有所不为是武侯的人道……” “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若称天道,那我的道是什么?” “人道,还是天道?” 情绪逐渐平稳,惊惧之海随之平复,意识之船在汪洋大海之上飘荡不停,或许下一刻就能看到彼岸,又或许永远也渡不过这片不知宽广如何的大海。 …… 手机的震动声将吕真的意识拉回。 睁开眼,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从窗户照射进来的光线有些刺眼。 吕真拿起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便接了电话。 听筒内立即传出张楚岚兴奋的声音。 “我赢了!对手是个叫唐文龙的家伙,身手不错,尤其是一身伤人于无形的毒障非常厉害,不过还是被我一招败了!” 吕真点头:“不错,你的进步很快,天份还要胜过张灵玉,以你现在的修为应该不下于他了。” “胜过小师叔有点夸张,不过现在也终于有拼一拼的本钱,不至于见面就揍趴下。”张楚岚笑道,“这场比试虽然我的战术用得很对,但赢得那么轻松,还是要感谢大佬地帮助。” “你是没看见那帮观战的家伙的震惊的样子!战前我的赔率那么高,肯定都输惨了!” 吕真没有说话。 张楚岚想起什么,“哦”了一声,忽然问道:“今天一早小师叔和诸葛青就来向我打听大佬你的消息,他们说我和你熟,应该了解不少东西,不过我没说太多,看他们的表情怪怪的,是发生了什么吗?” 吕真简单说道:“昨夜突有感悟,在龙虎山和张灵玉切磋了一场。” “小师叔肯定输了!”张楚岚啧了一声,“我就说嘛,他当时那种表情简直难以形容,还有……那个……” 张楚岚有些犹豫道:“刚才吕良联系我了。” 吕真淡淡道:“你和全性还有联系?” “不是……”张楚岚连忙解释道,“我只是和吕良个人有联系,绝不是和全性有联系!” “全性保真说得好听,但是他们肆意践踏社会秩序,否定人的社会性,在我看来,比恶棍还要险恶,恶棍也要依照常识办事,可是在全性眼中,却一点也看不见社会秩序!” “要是我是掌权者,绝对要将他们铲除待尽!不过嘛,我这人就一个小人物,太多的做不了,但是和全性划清界限还是明白的。” 吕真说道:“因为你爷爷的事,你最好与他们完全划清界限。” “放心,这我肯定知道。”张楚岚忽然压低声音,“吕良和我说全性的人要来龙虎山了,大佬知道了吧?” “知道,天师府和陆瑾那边应该早就有所猜测。” “确实,早就有所准备。”张楚岚话题一转,笑呵呵道,“昨天吕家当家的邀请我见面,老人家对我还挺客气。” “他是单独见你?” “是的,后面王家那个老家伙也让我去见了一面,脸色阴沉,看起来像有人欠他千八百万不还一样,看起来真吓人。” 吕真稍微沉默,又问道:“对你使用明魂术了?” “用了,不过就是用来测谎。”张楚岚的语气听起来似乎并不在意,“他们想问炁体源流,但是我确实不知道,用那个测谎倒是证实了我所说的真实性,最后老人家还说要给我些补偿,让我有麻烦去找他。” “吕家……没那么简单。”吕真提醒道,“不要因为我的缘故……总之,你自己小心点。” 正文 第八十九章 倒霉的王也 “大佬是大佬,吕家是吕家,这个我肯定知道。”张楚岚说道,“那个……我在见吕家当家的时候,听人说,吕良丧心病狂杀了自己家人,是真的吗?” 吕真淡淡道:“谁和你说的,吕恭吗?” “他说吕良畜生不如……”张楚岚小心翼翼问道,“确有其事吗?当然了,如果大佬不想说就算了,我听吕恭说,大佬当年和那位……那位关系也很好,我就随便问问。” “你想知道吕良是个什么样的人?”吕真平静说道,“人应该不是他杀的,吕良……和其他全性的人有些区别,你可以和他合作。” “他自己也说他没做,是被陷害的,看来不像是说谎。”张楚岚松了口气,“要是和那么一个丧心病狂的家伙合作,我还真是膈应得慌。” 吕真提醒道:“这次全性的行动不是小打小闹,你在龙虎山的话,自己小心点。” “大佬放心,吕良说他们对我已经没有什么兴趣,我就一个小透明,他们的目标肯定不是我,我现在情绪稳定。”张楚岚的语气听起来一点都不慌,“不过大佬你自己要注意点,毕竟你和他们还有恩怨。” “是啊,我和他们还有恩怨。”吕真笑了笑。 “不说全性了。”张楚岚有些扭捏道,“这次打电话给大佬,想请大佬帮个忙。” “需要我出手?” 张楚岚连忙解释道:“刚才我看完贾正亮和风沙燕的比试,两人都很厉害,那个贾正亮的飞刀和风沙燕的异能都很难缠,但是对上这两人,我也算不上没胜算,拼一拼的话,胜的概率还是挺高的。” “可是看过诸葛青和武当王也道长的比试以后,我这心里是一点底都没有。” “诸葛青之前两场比试都是赢得轻轻松松,第一场还没暴露手段就赢了,后面一场对手是火德宗的小火神,他居然用火对火,胜过小火神,手段真是厉害。” “可是这样厉害的人物在王也道长手下竟然毫无反抗之力,要不是王也道长留手,恐怕两招都坚持不到!” “更离谱的是,除了王也道长使用的太极拳,那些匪夷所思的招式我竟然连什么原理都看不出来,更不用说破解,我下一轮的对手就是他,可是我现在心里没有一点把握。” “所以……”张楚岚压低声音,鬼鬼祟祟道,“所以我和宝儿姐商量,让王也道长在坑里先待一段时间。” “不过宝儿姐虽然保证能够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不捅出娄子,可是现在的对手是王也道长,不考虑宝儿姐脑回路奇怪的问题,即使以宝儿姐的身手,我这也有点担心……” 吕真了然:“你想让我和冯宝宝一起去埋了王也?” 张楚岚不大好意思道:“虽然不厚道,但是为了获胜,我这也没别的办法了,赢了王也道长后,我最后的对手就只有小师叔了!” “王也道长应该不会阻拦你。”吕真缓缓起身,“不过,风后奇门倒是有趣……什么时候出手?” 听筒那边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张楚岚笑着应了一声“没什么事”之后,又压低声音说道:“宝儿姐已经出发去跟踪王也道长了,大佬你现在来的话,我让宝儿姐去山下等你,先和大佬你汇合再说,万一惊动了王也道长,事情就麻烦了。” “明白。” 吕真挂了电话,收好手机,吐出一口浊气,心神已经完全变得清明。 “风后奇门能算出我的命运轨迹吗?” 推开门,天上已经不见太阳,西边的晚霞被映得通红一片。 吕真走出院子,再次向着龙虎山而去。 一上了龙虎山,吕真就看到戴着灰色鸭舌帽,身穿哪都通制服的冯宝宝扛着铁锹,像只猴子一样蹲在山石上,嘟着嘴正在四下眺望。 悄然出现在冯宝宝身后吕真有点无言。 冯宝宝无声蹦起,铁锹突然向后敲来,被吕真一把抓住。 “这东西你最好藏一下。”吕真看向铁锹示意。 “哦,是你啊。”冯宝宝淡定收回铁锹,“你终于来了,张楚岚让我在这里等你,老半天了也没看见你的影子。” “途中遇见一只兔子,耽搁了些时间。”吕真看向龙虎山,“王也道长的位置确定了吗?” “刚才很多人追着他跑,大概是向那个方向去了。”冯宝宝没有多说,率先向茂密的西边茂密的树林里而去,“你跟我来,我能找到他的位置。” 吕真看了一眼,跟在了冯宝宝身后。 …… “站住!你个死牛鼻子还跑!老娘非要弄死你不可!” “让老公吐血就算了,还敢跑!抓到你,不捶死你算你狠!” “什么让老公吐血就算了?!获胜本来就该是我们阿青,这死牛鼻子肯定用了什么诡计!阿青那么努力,现在都白费了!不弄死这死牛鼻子怎么回去和阿青交代?” 一身道袍,鼻青脸肿的王也冷汗直流,一边跑,一边向后喊道:“大姐,你们讲点道理啊!诸葛青吐血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都追我老半天了,居然还想弄死我?还有没有天理啊!” “呸,有本事你停下来和我们讲理!” “姐姐,你们都是修炼肉身的吗?追了那么久还不累,赶紧回去照顾诸葛青吧。” …… 吕真和冯宝宝从一颗大树后面现出身来,一起看向被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王也。 冯宝宝眨了眨眼睛:“刚才我跟就跟踪了不少时间,一直没找到机会下手,现在人太多了,下手的话会给张楚岚带来麻烦。” 吕真摇了摇头:“不用等了,趁着他跑了老半天,累得不轻,你去敲晕他,记住,一定要封住他的气脉,否则他有很多手段可以脱身,我去解决追在后面的女人。” “另外,你把这件外套脱了,一看就知道是哪都通的制服,会让王也联想到张楚岚。”吕真指了指冯宝宝身上的制服。 “你就装作诸葛青的粉丝,不管有没有埋到王也,都要一口咬死,是诸葛青的粉丝。” “万一事情失败,王也要是向天师府那边告状,你和张楚岚都有麻烦。” 冯宝宝脱下外套,随手扔在地上,扛着铁锹向吕真比了个OK的手势,双眼闪烁着机智的光芒:“放心,这个我熟。” 正文 第九十章 王也:这粉丝质量太高了! 等到王也发力,利用复杂地形与后面紧追不舍的女人拉开距离,出现在王也身后的吕真看了眼王也的背影,单掌在身侧的小树上一拍。 小树无声折断,砸在追上来的女人身前。 “哎哟,这死鱼眼好阴险,差点砸死老娘!” 几个追上的女人暴跳如雷。 “死牛鼻子就是喜欢使阴招,要不然青才不会输给他!” “追!姐妹们,别让他跑了!在这龙虎山,就算跑到天师老人家哪儿去,咱们也要让他好看!” 又一颗树倒下,挡在几人身前。 然后一连串的爆裂声传出,接二连三的树木倒下,完全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那家伙难道还有帮手?” 几个女人看着眼前的树木面面相觑。 …… “嘿,总算摆脱了!还好我机智!以后再不和诸葛青交手……这算个什么事儿?!”王也单手撑在一颗树上剧烈地喘息,“还有一个张灵玉,太可怕!有命赢,没命走下龙虎山……唉,都是我自作自受,走下武当山……” 毫无征兆地,他忽然向右侧闪开。 沉闷的响声传出,一把铁锹打在王也身前的树上,在树的表皮上留下一个清晰的白痕。 王也抽身后退,看了看无声无息出现的冯宝宝,又看了看树上的白痕,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了几下:“我去,大姐,还来啊!您这下手也太狠了吧?” 冯宝宝用铁锹指了指地面:“小道士,老老实实让我把你埋了,就什么事都没了,这技术我熟得很,保证把你埋得舒舒服服。” 王也苦笑道:“大姐,你们诸葛青的粉丝动不动就要埋人,多少也会给诸葛青招黑不是?” “诸葛青……没错,我就是诸葛青的粉丝!”冯宝宝挠了挠嘴角,伸出手指向诸葛青,没什么表情的脸做出令人尴尬到抠脚的夸张神态,“小道士,我就是诸葛青的粉丝,你记住了!得罪诸葛青,你还想跑?老娘弄死你!” “呵呵。”王也不忍直视,“诸葛青的粉丝不是叫他青吗?您怎么叫他全名?您这粉丝也忒不专业了!” “哦,没错,我就是青的粉丝!我要代表正义消灭你!” 冯宝宝一跃而起,手中的铁锹当头向王也砸下。 “风后法奇门……” 丹田内的炁疯狂涌入地下,一个不断变动的奇门局出现在了王也脚下。 王也抬头,精神意念全部集中在落下的冯宝宝身上,低声道:“乱金柝!” 空中的冯宝宝好像被按了静止键的视频,定了瞬间,然后又若无其事将铁锹砸下。 王也险之又险地避开,一直无精打采的双眼徒然瞪大:“这货哪冒出来的?连乱金柝都没有用?!” 自从学了风后奇门,他还从来没有遇到乱金柝无用的情况。 这个不修边幅的女人是谁?居然连乱金柝都镇不住! 连诸葛青的粉丝质量都那么高了吗?王也有些震惊了。 “刚才感觉……好像有点怪……”冯宝宝晃了晃脑袋,又举起铁锹向王也砸去。 “大姐,您别太过分啊!”王也无奈,与冯宝宝拉开距离,“艮字——地游龙!” 地下的泥土好像一下子变得酥软起来,王也像一只游鱼一般钻入了地下,只在地面上留下一个大坑。 “诶?人呢!”冯宝宝愣了一愣,连忙跑向王也消失的地方。 地面忽然伸出一只手,抓住冯宝宝的脚踝。 “走你!”上身冒出地面的王也单手发力,把冯宝宝扔了出去。 “震字——雷霆!”跃出地面的王也双掌一合,身周浅蓝色电光凭空出现,覆盖范围内没有一处死角。 还没落地的冯宝宝被电得头发竖直,浑身冒黑烟,掉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没了动静,右手还死死握着那把铁锹。 “我已经留手了,姐姐您呐是骗不住我的。”王也擦了把汗,呵呵笑道。 冯宝宝还是没动静。 王也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不会吧!那么凶猛的家伙被电一下就没了?您可别吓我!” 他试探着靠近冯宝宝。 冯宝宝的双眼猛然睁开,手中的铁锹扫向王也的大腿。 “我就知道……”王也松了口气,连忙向后退开,“得嘞,不陪您玩了。” 他心里实际上非常郁闷。 这不知道哪里出来的傻头傻脑的女人,乱金柝没用,雷霆也没用,似乎无论他用什么手段都对这女人没太大用处。 只能感叹异人界的粉丝太强了…… 好在这女人追不上他,王也笑呵呵地回头看向身后紧追不舍的冯宝宝:“大姐您难道还要追上一晚……” 地面徒然炸裂,毫无准备的王也向后倒翻而回,道袍衣袖已经破破烂烂。 “哟,还有帮手?”王也看着走出的年轻人,神情一怔,“你……你也是诸葛青的粉丝?诸葛青还有男粉?” “我为什么不能是诸葛青的粉丝?”吕真看了看追上来的冯宝宝,“你埋不了他吗?” 冯宝宝站住,表情有点发窘:“小道士挺厉害的,我没有得手。” “嘿,我还不信了,个个都想埋我……”王也的双眼变得认真,“坤字——障眼法——百花缭乱!” 他的身体一动,瞬间分裂成数个身影,向左,向右,向上各个方向分别跑去。 每个身影均是与他本人一模一样,脚下同样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令人眼花缭乱,根本分不清哪个是虚假的他,哪个是真实的他。 要从那么多的王也之中分辨出真正的王也,恐怕他自家老爹都做不到。 “哼哼!这下看你你们怎么追!” 向后瞧了一眼,一把铁锹已经砸向了他的后脑勺。 王也脸上又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这也不灵?!” 他再向前看,那个男粉丝已经好整以暇地挡在了他的身前。 “这俩倒霉玩意儿……” 躲开冯宝宝的铁锹,却没闪开自地面和树上冒出的密集劲力。 王也不得已硬接了两道劲力,在冲击力下,一直退回到了原处。 吕真和冯宝宝把王也夹在中间。 “吕家如意劲?”王也一边吸着凉气,一边揉着手臂,“现在的粉丝质量真是……高啊!连吕家人都成诸葛青的粉丝了?” 正文 第九十一章 给我们两人占卜一次 “嘿,看来得动点真格的!” 王也深吸一口气,脚下的奇门局闪烁不定,泥石之下仿佛有一只正在翻身的庞然大物,令整个地面都陷入了震荡之中。 “土河车!” 土石隆起,将王也向上托起。 泥土翻卷,更大范围的震荡向四周传去。 吕真与冯宝宝两人站立不稳,却不退反进,同时向王也奔去。 “真是欺负老实人……”王也更加无奈。 一睹土墙自地下升起,挡了吕真与冯宝宝瞬间,王也撒丫子跑路。 “不和你们玩了!” 回头看了一眼,两人已经击碎土墙向他追来,王也肉痛的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箓:“出来的时候师叔一共就给了几张!早知道就多要点了!” 丹田内的炁输入符箓,符箓即刻消散,化为一股淡到近乎无形的烟雾,向吕真与冯宝宝两人飘去。 一闻到这清淡的香味,两人同时停下,双眼瞳孔放大,迅速失去神采。 “总算搞定了!可惜了一张障目香!”王也笑呵呵地拍了拍手,“拜拜了您嘞!” 他刚转身,数道劲力同时自地面出现,封锁了他的前进路线。 “你走不了的。” 身后声音传来,王也有点傻眼,一回头,就见那个憨头憨脑的女人又举起来铁锹,好像一点都没受影响。 而她身旁的同伙双眼虽然茫然,却没有一点慌乱的模样,没有聚焦的瞳孔注视着他的方位,似乎依然能够看到他所在的位置。 “你的那符箓可以遮掩人耳目,可是遮掩不了你自身的炁的运行,只要你是异人,我就能感受到的方位。” 吕真的视线变得模糊一片,眼前的王也也成了一团不断晃动的马赛克,但是王也体内之炁的运行却一点也逃不过他的感知。 “至于冯宝宝,你那香味对他没用。” “不对,还是有点用的。”冯宝宝擦了擦眼睛,“我的视线到现在还有点模糊,再来十次八次我就看不见了。” “行,您两位都是狠人!”王也欲哭无泪,“我就赢了一场比赛,大家有目共睹,诸葛青明明是自己吐血的,你们至于吗?” 吕真缓缓上前:“坐下谈谈如何?” “那就谈呗。”王也无精打采道,“反正也跑不动了。” 冯宝宝抄铁锹就要上前,王也连忙退后:“别,别,别,不就是想埋我嘛?我自己来!” 脚下的泥土分开,王也的身体缓缓陷入进去,一直埋到脖子位置,才没有继续下陷。 “哇,真的埋了!”冯宝宝围着王也转了几圈,手中的铁锹这敲敲,那拍拍,把王也脖子旁边的土压得结结实实。 “您看,还满意吗?”王也看得满头大汗。 冯宝宝摸了摸脑袋,双眼一亮:“他说要封住你的气脉,要不然你能逃走。” 她的手指向王也脖后一点,却点在了地面上。 王也从一米外的地面冒出头:“别啊,有你们两位大神在,我又逃不走,这气脉封不封有什么关系?” 他又看向吕真:“别担心,在地面之下,我能待的时间不长,不可能逃走的。” 冯宝宝寻思了一会儿,二话不说就向一个方向跑去。 吕真摇了摇头:“王也道长下山挑的时间不好,要是不来凑这热闹,哪有那么多麻烦?” “唉,不作死就不会死,我没事下什么山……”王也从冯宝宝的背影收回视线,看向吕真,“障目香的效用最多持续几个小时,你的视力会自己恢复。” 他的神情变得正经起来:“不过,你们两位应该不是诸葛青的粉丝吧?” 吕真在王也不远处坐下:“何以见得?” 王也无奈道:“以你们这样的身手,要不是身上没有杀气,我还真以为是谁看我不顺眼,请人来做掉我,诸葛青自己都没那么好的身手,哪来的质量那么高的粉丝,不是吗?” 吕真不置可否,那双无神的眼睛看向王也:“我听闻在占卜之中有那么一个基本概念,叫做过去之事不可挽回,未来之事可以改变,所以只要知道过去的轨迹,就可以测算出未来的几个方向,对吗?” “的确是这样。”王也伸出手,擦了把汗,又把手埋进土里,“用占卜能测算的只是未来的几种可能的发展方向,实际上不管怎么伟大的术士也占卜不出过去已经发生的事……” 冯宝宝急匆匆地提着一桶水跑来,倒了大半桶在王也身边的地面上。 王也无语着把头扭开:“您这是……和水泥?” “这个是我之前就准备好的。”冯宝宝一边用铁锹搅拌着黏土,一边说道,“把水和土按照一定的比例调和好,不仅能够增加吸力,而且可以完美地贴合身体曲线,舒适性十足,你只要把胸口以上留在外面,这样就不会窒息了。” “行啊,玩儿得花样真多……”王也从善如流地把胸口露出地面,“你都知道了这样困不住我,有必要吗?” 冯宝宝头也不抬道:“这是仪式问题,四儿说准备好了,就一定要做。” 王也敏锐地抓住了一个关键:“四儿是谁?” 吕真看着忙碌的冯宝宝,插嘴道:“占卜对术士是否有害?” 王也点头:“这个自然,能在一定程度上预知未来,即使有许多限制,也是一种天理难容的手段,所以任何占卜都于术士自身无异。” “至于会对术士自身造成多大损伤,那就要看所得到的信息对这个世界的改变会产生多大的影响了。” “原来如此。”吕真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冯宝宝,“那么,王也道长为我们两人随便一人占卜一次,我们就让王也道长离开,如何?” 冯宝宝的铁锹一停,抬头看向吕真:“我们不能放他的,我保证过……” 吕真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们先骗他,给我做个占卜,你也有很多想知道的事情吧?或许王也道长能算出什么呢?” “哦,你能算出来吗?”冯宝宝圆溜溜的双眼看向王也。 “呵呵……”王也满头黑线,“您二位真是诚实啊!” 正文 第九十二章 凄惨的王也 吕真与冯宝宝默默注视着王也。 王也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占卜至少也要知道名字吧?刚才也说了,占卜只是根据已知的事情才推断未来的几种可能情况,不知道你们的过去我怎么给你们占卜?” “我名为吕真。”吕真用手指在地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又接着写下“冯宝宝”三个字,“他的名字是冯宝宝。” “帮我占卜一次,算我欠道长一次人情。” “吕真……吕家那个吕真?我就说嘛,吕家除了你还有谁能把如意劲修炼到这个层次!”王也瞧了眼地上的名字,又看了眼吕真,“你和诸葛青又不认识,最近我在山上也常听到你的事迹,听说你和张楚岚……” 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扭头看向冯宝宝的制式长裤,喃喃道:“这是哪都通的制服?怪不得我总感觉有点熟悉……” 蛛丝马迹一串联,聪明的王也恍然大悟:“你们怎么可能是诸葛青的粉丝?!一副不把我留在这里不罢休的样子,原来打得是这个算盘!” 想起那个人称“不摇碧莲”的家伙,王也咬牙切齿道:“你可真会玩儿啊!” “我们是青的粉丝。”冯宝宝拿铁锹在王也的头上敲了一下,装模作样地向四处看去,“张楚岚是谁?我不认识张楚岚。” 好浮夸的演技……吕真的脚趾忍不住自己动了起来。 “炁体源流的传入,又是你们哪都通的人,您这装得一点不像……”王也的右手从泥土中探出,抓住冯宝宝敲下的铁锹,“行了,我信还不行吗?你们都是诸葛青的粉丝!” 冯宝宝收回铁锹:“你真的会占卜吗?你给我们占卜一次,我们就放了你。” 王也感觉有点牙酸:“大姐,你这一点诚意都没有,怎么骗得了我?” “你看我,满满的诚意。”冯宝宝举起右手,“我冯宝宝发四,只要你给我们占卜一次,就放你离开。” “行吧,我信了。”王也无精打采道,“不过先说好,占卜对术士身体影响非常大,我只能给两位其中的一人占卜,完事以后我要见张楚岚一面。” 吕真说道:“张楚岚会来见你。” “那行吧。” 王也的目光扫过冯宝宝,第一时间就把冯宝宝排除。 他的乱金柝对这倒霉玩意儿没作用,谁知道背后会牵扯出多大的麻烦?占卜一次,起码得丢掉半条命。 与之相比,吕家的吕真虽然身上也有不少麻烦,牵扯也广,但那些因素都是在预料之内的东西,在可控范围之内。 卜一下,应该不会有太大的的关系吧? “吕真……”王也看向吕真,“我给你占卜一次。” “多谢,我欠你一次人情。”吕真点了点头,“我的人生十分简单,前十多年都专注于修炼,自于走出吕家之后的事情你应该也听说过。” “不必谢,就算你不说,我也可能占卜一次,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你之后,我这心里总感觉怪怪的。”网页摸了摸后脑勺,看向冯宝宝,“大姐,您没意见吧?” 冯宝宝的神情没有一点变化,手中挥舞着铁锹又忙活起来:“我没有意见,你开始占卜吧,占卜完就放了你。” 王也无语地看着冯宝宝:“您高兴就好,占卜的时候我要进入术士的内景,两位照看我一下。” 闭上双眼,王也气息迅速变得平缓。 在吕真的感知之中,王也的炁的运行跟着气息沉寂下来,存在感也随之降低。 一股奇特的波动从王也身上传出…… 王也脸色忽然大变,双眼猛然睁开,瞳孔里已经布满血丝,猩红的血液从双眼中流出,然后是鼻孔,耳朵跟着流出鲜血。 “你……” 瞪大双眼,更多的鲜血流出,王也艰难地看向吕真,张开嘴,想要说什么,但是只说出一个字,脑袋一偏就晕了过去。 吕真的手正扶住王也的脑袋。 强烈的血腥味之下,加上感知到到的王也体内乱成一团的炁,他心中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过,在他的感知中,王也应该没有性命危险…… “是看到了什么?还是什么都没看到?” 吕真心中有点失望。 他本以为自身与世界的牵涉没有那么深,以王也的风后奇门的修为,或许能够看清未来的轨迹,至少能够看清他命格的贵贱。 谁知道王也受损居然如此之重。 其实说是给王也两个选择,让王也在他与冯宝宝之间选一个占卜,但是吕真心里清楚,王也绝不会选冯宝宝这个连乱金柝都无用的家伙,只会选择他。 现在看来,他今后的麻烦一点也不比冯宝宝和张楚岚小。 “流了好多血。”冯宝宝轻声问道,“他没事吧?张楚岚说尽量不要伤到这个小道士。” “占卜反噬,伤势不轻,至少在明天没能力和张楚岚交手。”吕真像拔萝卜一样把王也从土里拔出来,“你带着他去见张楚岚,让张楚岚好好照顾他。” 放下王也,吕真没再说什么,背对着冯宝宝,走进了树林之中。 虽然他的视力还没恢复,但是在茂密的树林之内却如履平地。 “你要去哪?张楚岚正在赶过来,你不见他吗?”冯宝宝说道。 “会见的。”吕真没有转身。 …… 盘膝坐下,吕真仰头看向模模糊糊的天空。 尽管看不到月光,可是还是感觉到有月光洒落到了他的脸上。 或许是因为视线模糊的缘故,他许久也没有像今天那么轻松与平静。 草丛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没多久,一只灰毛兔子从杂草中跳出,欢快地蹦到吕真身边,在吕真身上蹭了蹭。 “我好像在你身上模糊地感受到了炁。”吕真伸手在兔子头上摸了摸,“这似乎是成精的征兆?” 动物成精的事情在异人界并不少见,尤其是在东北那边,盘踞着不少“仙家”。 虽然在感知炁这一步骤动物要比人艰难不知多少倍,但是一旦感知到炁之后,由于不被世俗污染,练炁之途比人类还要顺畅许多。 眼下这只兔子在他明魂术的时时刺激之下,不知发生了什么变化,似乎产生了炁感,令吕真有点惊奇。 “不知道你需要多久才能诞生意识?几十年,还是上百年?” 正文 第九十三章 全性上山 日升月落,吕真盘坐不动。 微风拂面,树叶轻轻晃动,沙沙的声音回荡在森林之中,几只麻雀扑扇着翅膀,落在吕真的肩膀上,窥伺着放在吕真身旁的红彤彤的野果。 一只灰毛兔子叼着果实从灌木丛中蹿出,吓得麻雀四散而逃。 将果实堆到吕真身旁,兔子安静地蹲在果实旁边,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警惕地注意着空中的麻雀,以及四周可能存在的危险,像是在守护吕真以及堆好的果实。 气息平缓的吕真始终没有任何动作。 百无聊赖的兔子蹭了蹭吕真的衣服,自己吃了几个果实,舔了舔腿上灰色的毛发,又蹲回吕真身旁,不再动弹。 一层淡淡的黑炁从吕真身上扩散而去,在一呼一吸之间也不断地收缩扩大,似乎他的呼吸已经不知不觉地影响了方圆数丈之内的气体流动。 兔子背后毛发炸起,受惊一般猛然蹿出,一直跑到黑炁的笼罩范围之外才放松下来,转身看向变得朦胧的吕真。 睁开眼,天色已经将黑,吕真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再吸气时身周的黑炁随着空气进入他的口鼻,消失得无影无踪。 身心舒畅,上丹田之中好像有凉风刮出,在脑子里盘旋不停,让吕真的思维变得清晰无比。 焦躁、不安等负面情绪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修炼果然不知岁月。”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吕真感叹道,“眨眼就是一天一夜。” 迫不及待地蹦跳过来的兔子欢快蹭了蹭吕真的手背,向旁边堆着的果实示意。 吕真摸了摸兔子的后背:“这是给我的?” 兔子连忙咬住一根枝干,拖着野果到吕真的手边。 吕真摘下一颗放进嘴里:“酸甜可口,真不错。” 他又摘下一颗放在兔子的身下:“你也吃。” 与兔子一起吃完野果,吕真已经没有太多的饥饿感。 看了眼天上的弯月,吕真伸了个懒腰,然后起身,走下盘坐的青石,向龙虎山方向而去。 每走一步,他身上的气势便缩减一分。 不到十步,他全身气势内敛,看起来就像个普通人一样,只是一双眼睛仍然温润明亮。 “张楚岚与张灵玉的决战已经结束,今夜全性应该上龙虎山了吧?” 看向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己脚边的兔子,吕真轻轻踢了它一脚。 “今夜龙虎山应该会很乱,你自己在这边躲着,别跟着我去龙虎山。” 兔子转身走了几步,回头看向吕真的背影,咬了一片嫩芽在嘴里,直到吕真完全消失之后才蹦跳着藏进了树丛之中。 …… 龙虎山下,几辆面包车在无人之处停下。 换了身道袍的龚庆率先下车。 身后的苑陶与痴傻大汉跟着下车。 第二辆车中,戴着顶鸭舌帽,弯腰驼背,双眼漆黑,几乎没有眼白的夏柳青与身材高大的巴伦从车上走出。 龚庆背着双手,看向龙虎山:“今晚就是最好的行动时机,不过龙虎山上肯定有所准备,咱们也得小心点。” 苑陶冷哼一声:“这还要你说?反正大家冒了那么大风险而来,要是得不到你说的东西,你自己就以死谢罪吧!” “放心,规矩我懂。”龚庆看向苑陶,“你去找张灵玉,配合山上那几个家伙,试试能不能从他身上拿到通天箓,拿不到也没关系,最好能够拖住陆瑾和老天师片刻。” 龚庆没多说什么,招呼一声“憨蛋儿”,便带着痴傻男人向龙虎山走去,迅速消失密林之中。 夏柳青笑呵呵道:“我和巴伦就负责你说的那个女孩儿吧?” 龚庆点头:“老夏,你们也小心点,那女孩儿年纪看起来不大,但是诡异的地方很多,你们尽力拿下她,把抓住她的优先级放到通天箓之上,反正咱们也没有擅长符箓的,其实拿到通天符箓咱也只是研究研究。”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夏柳青摆摆手,“你得让人先把她给引出来,在天师面前,咱们可没那个本事直接抓住她。” “而且就算引出来了,我也不一定会下手,就像之前说的,张怀义要是真的死在她的手上,我和巴伦两个一起上,在她那里也讨不到什么便宜。” “放心,早有安排,你们两位只要在说好的地方等着就是,自然有人会把她引过来。”龚庆说道,“在那群人试探之后,你们看情况再出手,总之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拿下那女孩儿。” “把她带回来,你那么多年的疑惑说不定就能得到答案了。” “唉,希望吧……废话就不多说了。”夏柳青背着手走向龙虎山,“只要能把她引出来,我和巴伦尽力拿下她。” 双手插兜的巴伦跟在夏柳青身后,走了几步,忽然停住:“之前就已经说好,我现在可不算你们全性的人。” “当然,巴伦先生一直是自由人,不过……”龚庆笑眯眯道,“全性欢迎巴伦先生加入。” “呵呵,我可没说一定会加入你们全性。”巴伦向后看了龚庆一眼,“我只是对这个神秘、危险的对手感兴趣,还对你们所说的甲申之乱感兴趣,如果你们一直追查这件事的话,我确实有意加入你们,不过也只限于这一个目标。” “这回答应来龙虎山算是我和你们全性互相了解的一个机会吧,如果你们不能让我满意,我可不会加入你们。” 说完,不等龚庆回答,他已经向前追上了夏柳青的脚步。 “唉,这鬼佬真不靠谱!”龚庆抱怨一声,看向身后站着的一个年轻人,吩咐道,“你去安排好在龙虎山下埋伏的众人,尤其是看好老夏带来的那伙人,一个个的不知天高地厚,以为龙虎山是什么地方?” “压住他们,千万别让他们破坏了咱们的计划,到山上发出指令,再让他们一起攻打龙虎山。” “是,掌门!”年轻人应了一声,迅速消失在公路的转角。 龚庆收回视线,走到最后一辆面包车旁,伸出手敲了敲车窗:“咱们也该上山了。” “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事。”车窗下摇,露出眉心一点朱砂红,与一双压迫感十足的双眼…… 正文 第九十四章 谁能告诉我四张狂在哪里 ”咱们什么时候上山?那么久了还没动静!” “这龙虎山还是第一次来!毁灭那么历史悠久的建筑,这心里就是说不出的爽快!” “别说了,你说山上那些家伙会不会自己先动手了?等咱们上去屁都见不着一个。” “哪有那么容易?这可是龙虎山,那么多年,你听说过谁攻上过龙虎山?好像有点动静了,再安静等等,掌门可是说了,谁不听号令,胡乱行事就收拾谁!” 龙虎山下,上山的大路旁,几个男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周围的树林之中影影绰绰,不知还藏了多少人。 “掌门都那么说了,谁敢瞎动,没看那几个刺头都被制得服服帖帖吗?”其中一个穿着松松垮垮道袍的男人指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反正等一会儿我穿这身衣服上去,出其不意之下杀的龙虎山弟子肯定更多!要是能和天师过上两招,我也能名扬异人界了!就算死在他手上也值了!” 另一个黄毛嘻笑道:“第六十五代天师张之维可是异人界的绝顶,一巴掌说不定就能收拾你,你别躲着走就不错了,竟然还敢主动去找天师?” “有什么不敢?我就不信我一招都接不下!”穿着道袍的男人看向地上满身鲜血的龙虎山的小道士,阴狠道,“等老子逼问出老天师在哪,上山就直奔老天师,向他请教几招!” “师爷……师爷会给我们……”躺在地上的小道士艰难地向后蠕动了几下,咬牙道,“会给……报仇……” “呵呵,报仇和你也没关系,反正你也看不到了。”身穿道袍的男人冷笑着走向小道士,一脚踩在小道士的手臂上。 骨裂声传出,小道士满是血丝的双眼瞪大,张大的嘴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怎么样?这滋味好受吧?”身穿道袍的男人调笑道,踩着小道士的右脚再发力。 小道士的手臂反折在身侧,扭曲得不成样子。 “诶,好像有人上来了!”突然有人说道。 “哦?又可以玩玩了!”身穿道袍的男人看向上下的大路,双眼一亮,匆匆整理了一下道袍,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这个谁都别和我抢!” …… 闻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吕真微微皱眉。 弯月高挂,只有月光下孤独的影子与他同上龙虎山。 “这位老弟。”旁边的树林之中忽然蹿出一个穿着道袍的人影,笑嘻嘻地看着吕真,“那么晚了,您怎么还一个人上山?” 吕真停住脚步,看向台阶上满脸不正经的道袍男人:“你是全性的人?” 男人一愣,下意识说道:“你怎么知道?” 说完这句,他把道袍的衣领一把拉开,露出狰狞的面目:“呵呵,既然你都知道了,那老子就不装了,老子就是全性的人,今晚上山的所有人都要……” 吕真抬起脚,近一丈的距离只用了一步便跨越了过去,与道袍男人擦身而过。 “你……”身穿道袍的男人脸色大变,右手伸出想要抓住吕真的肩膀,但还没碰到吕真,整个人便僵在了原地。 吕真上了几层台阶之后,这个男人的七窍缓缓流出鲜血,向下栽倒在地。 “你到底是什么人?!” 以黄毛为首,六七个男人出现在吕真身前,默契地把吕真包围在中间,不少人的眼神均是跃跃欲试。 吕真扫过每一个人的面容,以及藏身在两旁的树林之中,没有现身的异人,缓缓开口道:“谁能告诉我,你们全性的四张狂在哪里?” 黄毛瞥了眼生死不知的道袍男人,警惕道:“看你的衣服,不是龙虎山的人,难道你是那几家的人?今天罗天大醮已经结束,大部分人都已经离开,你为什么要上山?” 另一个带着鼻环的男人不满道:“你和他说那么多做什么?掌门不是说了,上山的一律杀了,何况他还杀了咱们的人!” 话一说完,他身形一闪,便居高临下地向吕真冲去,气势惊人。 可是在吕真身前的半米外却生生地被逼停。 一只手掌已经按在了他的胸口。 轻微的“噗”的一声自心脏位置传出,男人的身体缓缓倒下,又是与前一人一样,七窍流血。 “既然你们不愿意说,那么只有我自己来拿了。”吕真看向神情不一的全性众人,又看向龙虎山上燃起的冲天火光,继续走上台阶…… 与此同时,龙虎山上那位许久不曾与他人动过手的老天师一边讲着道理,一边轻描淡写地收拾了几个敢向他出手的家伙。 客房内,脸色苍白,还在昏睡的王也在喊打喊杀的喧闹声中,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直到火势蔓延到客房,两个小道士匆匆搬出客房时,王也才在呛鼻的烟雾下睁开了眼睛。 陆瑾与张灵玉在苑陶与那个痴傻男人身后紧追不舍。 …… 在极大的压力下,张楚岚发挥出了自身的潜力,闪开对手的光球,以瞬开迅雷,击败了自己的对手。 双手抖动不停,有些紧张的张楚岚一边反思自己首次下杀手时的心态,提醒自己要习惯独当一面的生死战斗,一边看向另一个战场。 比他稍慢,另一边战场也已经结束。 身穿背心的红发壮汉倒在了地上,结束了最后一口气。 站在男人身旁神情冷漠的女人正是吕沅。 张楚岚松了口气,无奈道:“大姐,我真不知道吕真大佬在哪,打电话,发信息都没回,应该是没信号,您跟着我也没用啊!” “他既然说会和你再见,那么肯定会来见你。”吕沅的脚下一跺,一道如意劲自地面击出,将倒在张楚岚身下的对手击飞到半空,落地时已经没有一点生息。 好狠……看着地上的尸体,张楚岚心中一跳,感叹自己不喜欢杀戮,在不能招惹的名单上又添了一个女人。 “已经出手,那就不要留给对手任何机会,不管是偷袭的机会,还是以后报仇的机会。”吕沅平静说道。 张楚岚苦笑道:“我现在只是一个大学生,第一次杀人能不慌乱,不恶心就不错了,只能尽快把自己转换成一个战士。” 正文 第九十五章 你哭得很难听 道爷们已经占上风了……藏身在树枝之上,看着下面逃窜的全性众人与追逐的龙虎山之人,张楚岚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更加担心冯宝宝。 冯宝宝要是没出意外,那么肯定会主动来找他,但那么久也不见冯宝宝,肯定是出意外了。 “我要去找一个很重要的人。”张楚岚扭头看向吕沅,“大姐,不如您先回天师府那边等着,那里安全点,只要见到吕真大佬,或者他回消息了,我就给您传话?” 吕沅淡淡说道:“不用担心我,我不比你弱。” “那……您自己小心点!”张楚岚不再多说,相处时间不长,但是他已经明白眼前之人的性格,只要决定了就不会改变,与他心目中的吕真有些相似。 不愧是出自同一家人。 避开下方逃窜的全性人员,张楚岚在茂密的树枝之间穿梭,始终没有看到冯宝宝的身影。 经过一颗大树,下面的对话忽然传入耳中,张楚岚下意识地停住脚步,通过枝叶的间隙,向下望去。 下面的场景尽收眼底。 “这是……陆玲珑?”张楚岚一怔。 此时的陆玲珑十分的狼狈,腹部与小腿上都有伤口,不断有鲜血流出。 而她的对手却有五人。 陆玲珑的正面站着两个男人。 一人身穿黑色衬衫,没有扣纽扣,无神的双眼上是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整个人看起来无精打采的样子。 另一人是留着长发,穿着花衣、短裤,看起来有些妖娆的男人。 而陆玲珑的背后是三个虎视眈眈的家伙。 两人紧紧注视着陆玲珑,另一个小平头大汉坐在一个凄惨的女人身上,手上的两根尖刺刺穿了女人的手掌,将女人的手掌牢牢地钉在地面上。 张楚岚记得这个女人,据说记忆力非凡,是一台人形电脑,应该是叫做枳瑾花。 无声停在张楚岚身后的吕沅皱眉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 “要是逃命的途中被你们的人围上,那吃亏的人就是我了……”穿着花衣的男人抱着手臂冷冷说道。 他的眼角与嘴角都有鲜血流出,显然是刚与陆玲珑有过一番激烈的交手。 “嘿嘿!拿下陆瑾的孙女,这下看陆瑾怎么办!”陆玲珑身后的一个男人得意说道,“到时候让他拿通天箓来换吧!” “要拿这两个小姑娘换什么通天箓?”小平头壮汉旋转手中的尖刺,令尖刺钉得更深。 钻心的疼痛令枳瑾花泪流不止,只能无助地求饶:“哇!停手!” “我们可舍不得!”小平头松开抓住尖刺的手,一把抓住枳瑾花的头发,另一只手从肩部拉开枳瑾花的衣服。 “不要!住手!”枳瑾花看向陆玲珑,凄惨喊道,“玲珑救我!” “你们是好朋友吧?好伙伴吧?就那么忍心看着她受折磨?”那个花衣男人笑道,“只要你不再反抗……” 装没看见吧…… 这种时候可不是多管闲事的时候…… 张楚岚缩回大树后面,心中正在挣扎,忽然发现一直跟着的吕沅消失了。 下面立即传出一声巨响。 张楚岚心中咯噔一下,探出头看去,目瞪口呆地发现吕沅已经与那群人交上了手。 “好嘛,这回不用纠结了!不过大姐你出手也和我说一声啊!” …… 几分钟后,吕真穿过满地的尸体,随手捡起一个掉落在地上的手机,递给在地上挣扎的小道士:“你自己能联系山上人来接你吗?” “多……多谢!”楞楞地看着吕真杀人的小道士这时才反应过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伸出完好的左手,颤抖着拿起了手机。 吕真走出树林,再次踏上石阶,每走一步就在石阶上留下一个清晰的血色痕迹。 “十六个人,居然没人知道四张狂的踪迹……” 一直向上,走过一块巨大的凸起的岩石,吕真忽然听到远远飘来的“呜呜”声。 像是哭丧的声音,一传入耳朵,竟然隔着那么远,也让他心声躁意。 “声音传得真远,那就……杀了吧。”在风声中分辨了一下声音穿来的方向,吕真再次踏入树林之中。 …… “我好惨啊!我都那么惨了!你们还要打我!” 头戴斗笠,脸上白得没有一点血色的男人,双眼泪流不止,委屈得“呜呜”个不停,仿佛在哭丧,手上挥舞着一根奇怪的木幡,下手狠辣非常。 “大个子,你就让我打一下嘛!” 木幡扫向对面的面具男人。 “嘿嘿!行啊!打得到你就打!”面具男正要躲闪,忽然一道巨大的气流冲击自他的头上向哭丧男击去。 哭丧男连忙向后退开。 “萧霄?”面具男看向落下的萧霄,“我一个人可以对付得了……你去照看……” “你对付个屁!”萧霄一拳头打在面具男的头顶。 面具男捂住头顶,恼怒道:“你干嘛!” 萧霄没好气道:“你说他哭哭啼啼好笑?你呢?你是那种对战中根对手聊天的人么?” “你自己都没察觉吧,虽然还很轻微,你的行为正在逐渐受他影响……” 看向哭丧的男人,萧霄凝重道:“他这哪里是在哭,分明是在叫魂儿啊!” “哇哇哇……”拿着木幡的男人的哭声更大,同时手舞足蹈,与悲伤的哭丧姿态一模一样“为什么我这么倒霉!明明就差一点就成功了!我~的~个~天儿诶!” 随着他的哭声,一层若有若无的冰冷黑炁向萧霄与面具男席卷而去。 感到心神动荡的萧霄与面具男同时后退。 “离他远点,被我识破了,这家伙不再偷偷的来了。” “他打算硬撼我们的灵魂……” 忽然响起的枯枝断裂的声音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力。 萧霄与面具男同时向左侧看去。 哭丧男也暂停哭泣,向同一个方向看去。 稀疏的月光下,吕真走出树林,皱眉看向哭丧男:“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哭得很难听吗?” “呃……呜!”哭丧男哭得更加悲伤,“我的命真惨啊!又来一个打我的!没有一个人帮我!真惨诶~” 正文 第九十六章 被克制的巫术 “这是巫术?你也是全性的人?” 吕真看向哭丧男手中的木幡。 那种熟悉的阴冷,绝对是人死之后残留的灵魂附着在其上才能给人的感觉。 能够操纵灵魂,除了拘灵遣将之外,就只有最原始的巫术才能够具备。 风天养便是凉山大觋,拘灵遣将与巫术有着呢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就是巫术的进阶版也说不一定。 既然修炼与灵魂相关的巫术,这家伙倒是被他克得死死的。 “呜呜……我也不知道什么巫术不巫术。”哭丧男擦着眼泪,“我是全性的人,不过我又不会打架,你们还要欺负我!连大个子也不愿意让我打一下,我好惨啊~” 让人心神动荡的声音随着淡淡的黑炁萦绕在耳边。 萧霄与面具男退得更远。 对视了一眼,萧霄看向无动于衷的吕真,提醒道:“他的声音能够硬撼动灵魂,影响他人的情绪和行为,使人不知不觉……呃……” 在三人的眼中,吕真已经率先出手。 一道如意劲先到,从地面爆射而出,击向哭丧男的胸口。 手中木幡挥舞,与如意劲碰撞在一起,小小的木幡居然没有一点损伤。 “啊呜,没有人帮我啊~”哭丧男借碰撞之势,向后退去,同时手中木幡呼啸着扫向吕真。 后面观战的面具男忍不住喊道:“小心!有毒……” 但后面的话却又被他生生地咽回了喉咙里。 吕真的神色没有一点变化,变得漆黑的右手后发先至,抓住了哭丧男的木幡。 “呜……”哭丧男愣住了,看向被吕真抓在手上的木幡,一时也哭声也被堵在了嘴里。 偏头,看向吕真那双幽深的双眼,哭丧男头皮发麻,下意识就想丢弃木幡后退。 但是手中的木幡却散发出比之前还要惊人的寒气,一团漆黑的魂魄自他抓住木幡的手掌之中钻入了他的体内,让他浑身一僵。 “这是……”哭丧男大惊失色,这回脸色是真的难看,而不是装作哭丧的模样了。 吕真的左手向前,抓住了哭丧男的脖子。 “希,不要……” “你干什么!” 两声惊呼同时传出。 寒气在呼啸的风声中向吕真的后背逼来。 吕真却一点也没有感觉到惊讶,脚下一跺,一道如意劲涌入地面之下。 他看也不看,剩下的右手向后探出。 那位被称作希的男人似乎是主动将脖子放进他的手上一般,轻易地被捏在了手里。 以他的感知与拘灵遣将对一切灵体的克制,只要扫一眼就发现了这个家伙的不对,自然不存在被偷袭的可能。 大得夸张的宽刀掉落在地,在吕真手里不断挣扎的希双眼只有漆黑的颜色,没有一点眼白,看起来十分的诡异。 焦急奔向吕真的萧霄与面具男同时停步。 萧霄连忙说道:“这是一个误会,我的同伴绝不是有意攻击阁下……我们都是和陆瑾老爷子一起上山,为了对付全性的人而来!阁下请先放下希,我们问清楚就让他给阁下一个交代!” “陆瑾……”吕真随手将希扔向萧霄与面具男,“这个哭丧男手中的木幡不是有毒,而是里面供养着已死之人的灵魂,在伤人之时,灵魂就会随着伤口进入被伤之人的体内。” “他的哭丧不止是为了硬撼你们的灵魂,更重要的是帮助进入他人体内的灵魂控制他人的躯体。” 萧霄只来得及说一声“谢谢”就和面具男一起把不断挣扎的希控制在了地上。 前面那人的目标虽说看起来是全性,但是那种下手毫不留情的冷漠感,配上深藏不露的实力,不管是谁都会惊悸。 要是再让希冲上去,还能不能幸运地活下来,那可真是未知了…… 吕真没有理萧霄与面具男,提着哭丧男向前走入树林的隐蔽之处,一直到隔绝了身后两人视线的地方,才停下。 左手松开,哭丧男软绵绵地跌落在地,已经没有了呼吸,眼角夸张下垂的双眼里还残留着恐惧。 蓝色之炁随着吕真的手掌,向下覆盖在哭丧男的头顶。 没多久,一团金色炁团出现在吕真的手上。 “这家伙的灵魂倒是够硬,还要花不少时间才能筛选出有趣的记忆……” 将炁团按进自己的眉心,暂时储存,吕真皱眉看向哭丧男一直抓在手里的木幡。 木幡不止阴冷,还散发着一股令人恶心的异味。 巫术与炼器结合的产物?好像有点意思……稍微犹豫片刻,吕真脱下哭丧男的外套,将木幡裹住。 在拘灵遣将之下,哭丧男的灵魂与之前被吕真夺取了控制权,侵入哭丧男体内的几个灵体同时出现在吕真的身前。 现在不是研究的时候。 将几个灵魂一起塞入木幡,吕真拿起衣服的一角,提起木幡走出了树林。 萧霄与面具男同时看向吕真。 地上的希被两人五花大绑,还在不住的挣扎。 “多谢阁下相助,的确是我们疏忽了!”萧霄看向吕真,感激道,“要是没有阁下出手,在我们和对手交手时,对方要是控制希对我们突然袭击,后果难料。” 他刚才一寻思就是一头冷汗。 要不是这人出手,给了哭丧男足够大的压力,让哭丧男把偷袭目标放在这人的身上,而是让希来偷袭他或者旁边的伙伴,在没有一点防备之心下,肯定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主要原因还在于他们都是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加上天资又高,并不如何把对手放在眼里,也是见识不足,所以没有识破对手的计谋。 “小事罢了。”吕真看了眼地上的希,“那人已死,灵魂失去控制,没多久自己就会散去。” 萧霄与面具男都松了口气。 萧霄向吕真抱拳行礼:“阁下用的似乎是吕家的如意劲?阁下是吕家人?” 吕真没有回答,反而问道:“我想知道陆瑾陆老爷子去了哪里。” 时隔那么久,对于许多事情他都只记得一个大概,对细节并不清楚。 在全性进攻龙虎山一事上,吕真记得陆瑾是在四张狂手下吃了瘪,最后被老天师唤醒神智。 那么只要找到陆瑾,自然就能找到他心心念念的四张狂…… 正文 第九十七章 如意劲算个屁 萧霄摇头说道:“我们和陆老爷子分开后,就不知道老爷子去了哪里,只看到最后老爷子是和张灵玉在一起,对手是全性的苑陶。” 对于这事,他并没有隐瞒。 眼前这位对全性出手狠辣,又会如意劲,显然是出自吕家。 听到询问陆瑾,萧霄和面具男甚至怀疑,这位也是陆老爷子请来的隐秘帮手。 吕真没再说什么,看向隐隐冒着火光的方向,迈步向上走去。 走了不久,吕真已经隐隐听到喊打喊杀的声音,忽然兜里的手机连声震动了起来。 有信号了?吕真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微微皱眉,借着天空中的月亮分辨了一下方向,身体一转,迅速向着左前方而去。 他刚把手机收进兜里,立即又传出震动声。 …… 看着吕真消失在视野中,萧霄和面具男才彻底放松下来。 “别再动了!”萧霄一拳头打在地上不断挣扎的希的头顶,将希打得头晕目眩。 面具男收回视线:“萧霄,这位……你认识吗?陆瑾老爷子哪里请来的那么强力的人物?给人的压力真大!” “几招就把那个哭丧的家伙给收拾了,给人的压力能不强吗?”萧霄猜测道,“会用如意劲,应该是吕家人,不过吕家好像没有那么出众的年轻人。” “再者说陆老爷子和吕慈交情也不怎么样,罗天大醮一结束,吕家就已经带人下山,这会儿说不定都快回到家了,谁会来相助陆老爷子?” 面具男摸着头顶,喃喃道:“我倒是想到一个符合的人物……” “你是说……”萧霄恍然,“从吕家出来那位?” 面具男点头:“貌似就他和全性有恩怨,而且匹敌老一辈的身手,也就只有他了!” “有点道理。”萧霄疑惑,“不过是他的话,那他找陆老爷子有什么事?他和陆老爷子什么时候联系上的?不过先别管这个……” 萧霄看向地上的希:“带上希,马上去找玲珑,龙虎山现在乱成这样,万一遇到强力对手被伤了,陆老爷子不得扒了咱们的皮?” “玲珑和花在一起,以他们的身手,自保肯定没问题。” 面具男背起希,跟着萧霄向与陆玲珑分开的位置赶去。 “这可不一定。”前面的萧霄有些焦急,“咱们虽然预料到会有全性来闹事,但是也没有想到全性居然那么疯狂,来了那么多高手,直接大张旗鼓的攻山。” …… “呵呵呵,这就是吕家的如意劲吗?”小平头壮汉擦掉嘴角的鲜血,又揉了揉自己左臂上的巨大乌青,脸上露出变态的笑容,“也不怎么样啊!但是……” 他看向吕沅,冷酷狡诈的四白眼眯出一个危险的弧度:“这个小妞够劲!抓起来,三个小妞就都是咱们的了,这回龙虎山没有白来!” 吕沅没有说话,她的额头已经见汗,呼吸略有紊乱,显然在一番激烈的交手下只是略占上风。 被他救下的枳瑾花躺在她的身后,脑袋被陆玲珑抱在怀里。 这时的陆玲珑比之前也更加的狼狈,手臂上又多了一道血流不止的伤口,但她却没有多管自己的伤口,反而正在小声地安抚枳瑾花的情绪。 张楚岚扫了一眼将自己这方几人包围的全性诸人,衡量了一下彼此的实力。 对方的战力虽然有五人,但是两人受伤,战力多少会受到影响。 而自己这方,加上陆玲珑,勉强也能凑出三人,虽然还不一定是对方的对手,但是这里是龙虎山,是他们的主场…… 让自己冷静下来的张楚岚看向对面那个敞开衬衣的颓废中年男人,开口说道:“各位,别急着动手!你们该考虑自己的处境了!” 在这里的全性几人中,一看就是以这个家伙为首,而且这个家伙虽然还没有出手,但是给张楚岚的危险性却是最大的。 “哦?”涂君房笑吟吟道,“我们为什么要考虑处境?需要考虑处境的不是处在下风的你们才对吗?” 张楚岚自信道:“虽然处在下风,但是你们暂时也拿我们没办法。” 他指了指脚下,神态更加从容:“别忘了,这里是龙虎山,山上的道爷们已经占据上风,老天师也已经出手,你们要是被我们拖住,等道爷们腾出手来,你们就插翅难逃了!” “所以,你们最好的选择只有一个。”张楚岚竖起一根手指,“那就是马上走人,反正那个女孩你们也带不走,和我们在这里纠缠可没有什么用。” “不,我们还有更好的选择。”涂君房双手插兜,“那就是拿下你们,带着一起下山!” “那就只能拼命了。”张楚岚无奈地摊手,“我们有三个人,战斗力怎么样你们也看见了,拼命的话至少可以重创三人,让你们走不下龙虎山。” 他的神情变得严肃:“来吧,做出决定吧!是离开,还是在这里和我们作没有意义的争斗,就看你们的选择了。” “小孩子……威胁我吗?”涂君房摸了摸下巴,“其实我们还有更好的选择。” “我拖住你们两人,其他人围攻陆瑾的孙女,还有地上那个女孩儿,等我们抓住两人再迅速下山,你们又能怎么样?” 张楚岚凝重道:“你们都见识过我的小白虫,逼急了还有很多用法,你们可以试试能不能拖住你们!” “别再耽搁时间了!”小平顶壮汉舞动着手上的尖刺,气势汹汹地逼近,“快点抓住几个女的,咱们就下山!我快忍不住了!” “我猜,你马上就要倒霉了。”张楚岚神情忽然一喜,幸灾乐祸的从兜里拿出传来震动的手机,“刚才的话我可都录音了,那什么小妞够劲,还有什么吕家如意劲就这样,好像都发出去了。” “那么看来,刚才的话还说得有点保守,现在我劝你们趁早离开为好,要不然肯定会后悔。” “小子,别再废话!什么如意劲,算个屁!老子连龙虎山都敢来,还怕什么倒霉?” 小平顶壮汉如一辆卡车一般迅疾冲出,手中的尖刺狠狠地刺向吕沅的小腹。 正文 第九十八章 你可以走,他们必须死 吕沅侧身闪避,一掌拍在身前的一颗树上。 如意劲自树后击出,挡在小平顶男人身前。 小平顶男人冷笑着一拳打在如意劲之上,手中的尖刺没有再刺向吕沅,反而脱手,向地上失去行动能力的枳瑾花刺去。 然后他自身忽然提速,向陆玲珑扑去。 陆玲珑抱起枳瑾花,向后撤去。 小平顶抓起插入地上的尖刺,趁着陆玲珑抱着一人,速度变慢之时,狠狠地向前一刺,正刺进枳瑾花的小腿上。 “呃啊……”枳瑾花痛哼一声,咬住陆玲珑的衣服,眼泪又忍不住地流了下来。 “你的对手是我!”吕沅追上,再次与小平顶战成一团。 “花儿,你没事吧?”后退的陆玲珑趁机拉开距离,将枳瑾花放到一颗树下。 枳瑾花抽泣道:“玲珑你快去帮他们!不要管我!” “花儿,我保证,如果要死的话,我也一定会死在你的前面!”陆玲珑郑重说道,然后起身,小脸凝重地向前走去。 张楚岚瞥了眼满嘴垃圾话,正在与吕沅激烈交手的小平顶,丹田之炁蠢蠢欲动。 刚才与吕沅配合之下,差一点就能秒掉这个家伙。 没能得手完全是因为自己与人生死搏杀的经验不足。 现在瞬开迅雷的话,再偷袭一波,在出其不意之下,他有五成把握将这个家伙一招带走…… “呵呵,看哪里呢?”双手插兜的涂君房走到张楚岚与吕沅中间,“你的对手现在是我。” 他看向身旁跟着的两人:“你们去帮帮他,尽快拿下那两个女孩儿,尤其是陆瑾的宝贝孙女,不能再拖下去了。” 两人点头,同时向陆玲珑围去。 张楚岚警惕地看着涂君房,双手之上隐约可见刺眼的雷光:“你可能以为我在开玩笑,不过我还是劝你们尽早离开。” “你要和我动手吗?我也劝你最好不要动手,否则后果你恐怕承担不起。”涂君房看向张楚岚,“咱们就等着那边出结果,怎么样?或者你等的帮手要是来了,说不定我们就退走了……哦,来了么?” 涂君房忽然扭头,看向枳瑾花的方向,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 漆黑的树林之中,好像有一只不知名的猛兽正在扑来,真身未至,那巨大的压迫感已经迎面而来。 “来了!”张楚岚心中大喜过望,同时跟着看过去。 …… “垃圾,什么如意劲!什么吕家!都是垃圾!”小平顶男人放肆大笑,手中尖刺狠辣非常,一时与吕沅斗了个旗鼓相当。 又有两人加入战场,一人挡住了陆玲珑,一人相助小平顶男人,一起压制吕沅。 小平顶男人舞动着尖刺,虚刺一把,趁机脱身向后,冷笑着一把刺向枳瑾花唯一完好的一只腿。 “不要……”枳瑾花瞳孔放大,惊骇地看着尖刺即将刺进她的大腿。 “花儿!”陆玲珑心中一慌,被人抓到破绽,一拳打在后背,踉跄之下,嘴角已经流出鲜血。 吕沅的眉心忍不住皱起,想要突围去相助,又被对手死死的缠住。 尖刺已经刺破枳瑾花的裤子之时,忽然顿住。 一只白皙的手掌抓住了尖刺的下半截,令尖刺不得寸进。 小平顶大怒,大吼一声,全身力气都压在了那只右手上。 尖刺下已经流出鲜红的血液,但是不管小平顶如何发力,尖刺一直不动丝毫。 愤怒过后,一旦清醒,心中便生起了寒意。 他扭头,从那只手掌一直往上,看到一张面无表情的年轻脸庞,与一双幽深的双眼。 意识告诉他,对方似乎动了,但是他的身体却没有反应过来。 胸口遭受重击,小平顶向后飞去,一直落到一丈外,才喷出一大口鲜血,挣扎几下,一时连爬也爬不起来。 “尸魔涂君房?”吕真随手把手中的尖刺扔下,看向涂君房。 “吕真?”涂君房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枳瑾花愣愣地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身影。 陆玲珑连忙跑到枳瑾花身旁,担心道:“没事吧花儿?” “我……我没事。”枳瑾花一个激灵,眼泪又哗哗地掉了下来,“都是皮外伤,不用担心我……玲珑,是我连累你了,等会儿,你不要管我……” 陆玲玲把枳瑾花抱进怀里,拍了拍背心:“咱们有帮手来了,肯定会没事的。” 吕沅默默走到吕真身旁。 吕真头侧头看向吕沅:“知道龙虎山有变,你就不应该上龙虎山。” “我知道你在山上。”吕沅低声说道,“总要和你说一声再见在走。” 张楚岚屁颠屁颠地躲到吕真身后,舔着脸笑道:“大佬,你也听到了,那家伙是多看不起吕家,看不起如意劲!不止这个,那个家伙……” 他向刚被扶起的小平顶示意:“就那个家伙,还说要把吕沅姐抓下山那啥,我这证据保留得相当齐全!” 拿出手机,张楚岚点了几下,小平顶嚣张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远处的战斗动静飘来,这里却只剩下张楚岚播放的录音声,一时气氛有些诡异。 “这个女人老子喜欢……” “……老子扒光你!玩个三天三夜玩死你……” “这腿真长!对你这种就要狠狠地玩……” “……小妞够劲!抓起来,三个小妞就都是咱们的了,这回龙虎山没有白来!” …… 听着播放的污言碎语,吕沅脸色一红。 录音播放结束,张楚岚收好手机,从吕真肩上探出头,贱兮兮道:“大佬,这可不是我瞎编的!赶紧抽他们丫的,随便打死哪个都不带冤枉的!” 吕真看向戒备的涂君房:“你可以走,但是他们四个必须死在这里。” 涂君房把双手从兜里取出:“吕真,沈冲和掌门都和我说起过你,没想到那么快就见面了。” “我的耐心有限。”吕真再次重复道,“你可以走,其它人必须死在这里。” 涂君房沉默片刻:“你就那么自信可以打过我,并且杀了我吗?” “你可以试试。” 又是沉默。 正文 第九十九章 我涂君房绝不会轻易抛弃你们 在吕真第一次说涂君房可以走,其他人必须死之时,包括被扶起的小平顶几人都不以为意。 涂君房怎么可能在一个小年轻的威胁下,就抛开他们,狼狈逃走?这要是传出去,鼎鼎大名的尸魔还怎么在异人界混? 但到了涂君房再次沉默之时,几人心中咯噔一下,都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小平顶又气又急:“涂君房,你……你不会真要听这个毛都还没长齐的家伙的威胁,抛弃咱们吧?这家伙虽然厉害,但是……但是你只要缠住他,咱们获胜的几率还是很大,再不济也能安全退下山。” “缠住?我可没什么把握缠住他……”涂君房笑着摇了摇头,“不过,你们放心,我涂君房绝不会轻易抛弃你们。” “我的时间有限,既然你不愿意走……” 下丹田之炁在经脉之中汹涌前行,上丹田的的肾气也随之而动。 声音落下,吕真无声地消失在原地。 在场所有人只有涂君房反应了过来,脚下一踩,身形一闪而逝。 沉闷的碰撞声与四散的劲风中,涂君房抽身后退。 双眼慌张瞪大的小平顶再次向后飞去,撞在一颗大树之上。 他还没落地,右臂一痛,已经被自己之前所握的尖刺钉在树干之上。 吕真的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又拿起了一根尖刺,走到小平顶身前,将其左手也钉在了树干之上。 虚弱而惨烈的哀嚎惊醒了所有人。 剩下的三个全性之人几乎下意识地后退,如避蛇蝎般与吕真拉开距离。 “好强!”陆玲珑震惊地瞪大眼睛,“那么多人都没能挡住他!花儿,咱们有救了!” “这好像是张楚岚请来的帮手吧?”枳瑾花松了口气,“真厉害!咱们不用死了!” “大佬真是强大,原本以为拉近了一点距离,没想到还是越来越远了。”张楚岚感叹一声,笑着看向陆玲珑和枳瑾花,露出一口白牙,“放心,大佬和刚才帮你们的吕沅姐都是吕家人,对大佬的实力我是很有信心。” 实力的差距好像的确是越来越大了……吕沅眼神闪烁,既有些黯然,又有些期待:“或许还需要更努力一些,否则与他的距离真要越来越远了……” 涂君房那恶魔般的声音又在惊慌失措的全性几人耳边响起:“你们也看到了,我根本挡不住他,的确是轻易不会抛开你们,可是现在不轻易了,所以我要是先走了,你们应该都能谅解吧?” 几人心中一愣,同时怒目看向涂君房。 “你什么意思!” “你要抛下我们逃走?” “没什么意思,我留下也没什么用,根本阻止不了他杀人,也没办法带你们走,就算让掌门来,也阻止不了他。”跃上树枝的涂君房怜悯地看向三人,“不过我劝你们最好自己稳住阵脚,三人齐心说不定还能拼出一条活路,虽然我不看好你们……但是你们三人要是只顾自己逃命,胆气尽丧,那就一点活路也没了。” 他又看向吕真,笑眯眯道:“我有预感,我们还会再见。” 说完,一点也不拖泥带水,身形闪烁,已经向山下跑去。 剩下的三人面面相觑。 其中一个身穿红衣的男人神色发狠:“涂君房都跑了……他说得对,咱们只有拼命才有活路!只想逃命只有死路一条!” “拼了!”另外两人也咬牙发狠。 现在这情况,连最强的涂君房都被吓走了,他们也知道自己绝不是吕真的对手,绝望之中好像只有拼命一条路了。 三人呈一个品字形,向吕真冲去。 吕真看着三人冲到半路,又“默契”地分三个方向逃窜,脚下一跺,数道如意劲追上最左方一人。 而他自身则以比三人快上不知多少的速度追上中间一人,同时一道漆黑冰冷之炁如伸长的尖刺一般,迅猛地刺向最右边一人。 三人本来就不是他的对手,要是真的联合起来,或许还能接他几招,但一心只想逃命的情况下,一点拼命的勇气也没有,自然更不是吕真的对手。 干脆利落地杀了三人,被挂在树上的小平顶还在哀嚎。 鲜血沿着树干流下,已经将大树的底部染成了腥红色。 “真强……”张楚岚看着树上哀嚎的小平顶,有些惋惜道,“可惜,还是让一个家伙跑了!” 看向涂君房消失的方向,吕真解释道:“他很强,要是全力出手,你们未必撑得到现在,我不能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 “原来那家伙还隐藏了实力?”张楚岚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可真是有点可怕,那个家伙是叫涂君房吧?以后见到得小心点。” 抖落手上的鲜血,吕真忽然问道:“全性大规模上山,山上那边,田晋中……” “大佬是担心龙虎山上被偷家?”张楚岚轻松道,“不用担心,师爷出来的时候都有安排,肯定不会有问题。” 龚庆在明知龙虎山上有所准备的情况下,还是将行动继续,又怎么没有一点准备?那就只能看哪边的准备更加充足了。 不过吕真在心中还是更偏向龚庆。 老天师并不知道龚庆的目标是什么,而龚庆却是已经全力以赴。 但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提醒道:“全性有备而来,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只是说了一句,他便不再多少,而是看向走上前的吕沅:“龙虎山上很危险,全性已经疯了,不会管你是不是龙虎山的人,你暂时和张楚岚一起行动,不要独自下山。” 吕沅略有担心道:“你……要去哪?” “我有些事情要做去。”吕真转身,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事情结束之后,我会回来找你。” 他迅速远去,现场只剩下一片狼藉与逐渐变得微弱的哀嚎声。 “好酷!好有安全感!”陆玲珑看着吕真的背影,双眼冒出星光,“张楚岚,这是你请来的帮手吗?吕家的如意劲原来那么厉害呀!” 被陆玲珑背在身后的枳瑾花也一起看向张楚岚。 吕沅斜睨了一眼陆玲珑,将随手捡起的尖刺扔出,正刺进被钉在树上的小平顶的胸口,结束了他的哀嚎声。 正要说话的张楚岚看得心脏一跳,到了嘴边的话变成了对吕沅的奉承:“哈哈,吕沅姐就是心善,看不得人受苦!像姐姐那么善良的人,真心不多了!” 正文 第一百章 你们走不了 “真他娘的倒霉。”苑陶一边跑,一边骂道,“通天箓没得到就算了,连老子那么多护身法器也搭进去了!现在没有一点安全感!” 身旁的高宁笑眯眯道:“遇到老天师,能逃得了一命就不错了,咱们又不是那帮毛头小子,老天师有多大的分量,咱们心知肚明。” “我看苑施主那么大的火气,是因为差一点就杀死陆施主了吧?” 苑陶冷哼一声:“是啊!就差一点!要不是该配合攻山的时候,山底下没一点动静,没能牵制住老天师多一点时间,我们说不定已经得手了!” 高宁也疑惑道:“确实奇怪,说好的山下有人配合,怎么到现在一点动静也没有?山下要是再闹出点动静,山上也不会败得那么快。” “已经上山的没死也被抓得差不多了。”苑陶阴恻恻道,“这回损失那么大,主导这次行动的掌门又要付出什么代价?” 高宁说道:“掌门应当是有所安排的吧?苑施主应该冷静下来,咱们这边拖住陆施主那么久,还顺道拖住了老天师那么一段时间,那边说不定已经得手了。” “最好是这样。”苑陶拍了拍自己的衣服,不再说话。 “先休息一下再下山吧。”高宁率先停下看向身旁脸色苍白,额头冒虚汗的窦梅,“你受了伤,这回就不该一起上龙虎山,料掌门也说不了什么。” 窦梅跟着停下,喘了口气,不在意道:“我的伤势没什么大碍,只要不剧烈与人交手就不受影响,这回要是我没来,你们想要对付陆瑾可没那么容易。” 高宁点了点头:“也是,陆家刚烈,陆施主生性更加刚强,要是没有你,咱们拖住他也难。” 苑陶不甘道:“要不是天师到了,陆老爷还不是仍由咱们拿捏,那通天箓也早已经是咱们的了。” 高宁与窦梅都没有搭话。 过了片刻,窦梅向四处看了看,疑惑道:“沈冲和咱们分头,现在怎么还不见他跟上来。” “不知道,现在龙虎山那么乱,或许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吧。”高宁摸了摸光头,“沈冲我不担心,倒是担心夏禾,那小妮子追张灵玉到现在也没回来。” 窦梅微微一笑:“我刚才已经给他们发了短信,应该会准时下山集合。” 高宁呵呵笑道:“咱们四人合在一起才是四张狂,异能彼此补充,威势大增,分开了要是被人各个击破,可真是要成为异人界的反面典型了。” 苑陶插嘴道:“反正咱们必须撤走,不能在山上等人,跟不上来就是他们……” 巨大的气势毫无征兆地扑面而来,扩散的蓝炁如同波涛般狂涌而下。 一直没有放下警惕之心的苑陶猛的一脚踢开亦步亦趋地跟在身旁的憨蛋,自己向后亡命闪避,险之又险地才逃到蓝炁的覆盖范围。 擦了擦眼睛,看清眼前的场面之后,吓得心胆俱裂,差点转身就逃。 “你是……” 树木还在晃动,树叶不断落下。 高宁瘫坐在地,头顶上是一只裹在蓝炁之中的手掌。 蓝炁迅速回缩,显露出了站在高宁身前的一道年轻身影,正是吕真! “你们应该哪里也走不了。”他抬眼看向苑陶,轻声说道。 非同寻常的炁像是闪烁的点点彩光,从笑眯眯的窦梅身上飘出,萦绕在高宁身周,让高宁失去了对炁的控制,否则他刚才怎么会那么简单就落入他人的手里? 高宁只是看了一眼吕真,已经没有笑容的脸就转向了窦梅:“到底是为什么?” 窦梅眼中蓝芒一闪而逝:“高宁,别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我这是在帮你改邪归正。” “你变了……不对,吕家!”感受着自己动荡的魂魄,高宁恍然大悟,“明魂术!” 他有些苦涩地笑了一声:“那时候我以为是我救了你,原来只是丢下的一只饵……” “你到底是谁?!”强烈的危机感下,听得一头雾水的苑陶进退不能,他感觉自身已经被锁定,只要一动,那么就会迎来最危险的局面。 “这位就是最近名声大噪的吕家的那位吕真,苑施主还没有认出来吗?”高宁艰难的扭头,“看见这些蓝炁了吗?这就是吕家秘不示人的明魂术了,既然见到了明魂术,那苑施主恐怕也逃不走了。” “吕真,明魂术……”苑陶忌惮地看了眼窦梅,心中后怕不已。 刚才要不是这个女人的所有精力都放在高宁那个和尚身上,而是给他来这么一下,现在他肯定也是生死操之人手了。 苑陶对吕真这个在异人界,尤其是全性里面早就传之甚广的人物自然也有几分了解。 先是杀王家宿老,令王家伤筋动骨,后来又将四张狂追杀得凄惨无比,不得不联系丁嶋安救命。 这样的人物已经足够危险,他的护身法器要是完好无损或许可以拼一拼,但是在诸多法器都被陆瑾破坏之后,苑陶自认现在的自己远不是那个气势惊人的年轻人的对手。 而且从来没有听说过吕家的这个年轻人会明魂术的消息…… 将眼前一幕与这个消息联系起来,苑陶好像想通了什么,但是也意识到了自己处境的危险。 正如高宁所说,既然看到了这些东西,那么吕真肯定不会让他离开…… 心念电转,苑陶不敢再犹豫,一把夺过憨蛋手中的包裹,拉开拉链,取出两双白色兔鞋扔到地上。 “憨蛋,快!”苑陶自己穿了一双,又急切招呼了一声憨蛋。 两人穿上兔鞋,还没来得及驱动,忽然身体一软,丹田内的炁瞬间紊乱,连带两人的身体也变得软绵绵的,差点跌倒在地。 “改邪归正,你们为什么要抗拒呢?”窦梅笑吟吟说道,声音里充满着慈和。 闪烁的炁自她张开的双臂之间如同飘荡的萤火虫一般,向苑陶两人飘去。 “窦梅!你醒一醒!不要被人家控制住了!” 苑陶拉住憨蛋谨慎后退。 “控制……”窦梅一怔,脸色更白,双眼中诞生稍许迷茫,自身的炁也紊乱了片刻。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逃不掉的苑陶 “机会!”感受着丹田中恢复稳定的炁,苑陶心中大喜。 一颗刻着“猊”字的土黄色珠子从他的手上飞起。 “嗞嗞”声中,被炁包裹的珠子自珠上的孔洞之中冒出大量的白色雾气。 眨眼之间,苑陶与憨蛋就被一起笼罩进了白色雾气之中。 雾气还在扩散,迅速向几丈外的吕真涌来。 “你没事吧?”吕真看了眼还在挣扎的窦梅。 窦梅按了按眉心,苍白的脸上显出几分疲惫:“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刚才好像被,突然就心软了下来,好像自己做的……都怪我。” “最麻烦的已经解决,苑陶逃不了。”吕真抬起自己的右手,蓝炁尽数回归体内,“你暂时先休息,别想太多。” 瘫坐的高宁脑袋无力的垂下,已经失去意识。 “那个白雾阻挡了我的视线,我的异能覆盖不到那么大的范围,所以现在也帮不了你。”窦梅看向那团白雾的四周,“我在外面给你掠阵,防止他们跑了。” “防身之物已废,苑陶不算什么。” 没等白雾笼罩而来,吕真已经主动迈进了雾气之中。 “憨蛋,拿出你的水枪!”苑陶凝重说道,“有窦梅帮他,咱们就算有疾走兔鞋也逃不了,只能拼死一战了!” “哦……”憨蛋打开包裹,取出一把似乎是孩童用来玩耍的水枪。 “唰”的一声,一个刻着“劳”字的珠子裹在深蓝色的炁中,飞到苑陶的头顶之上。 嗡嗡的震动声中,一圈圈肉眼可见的蓝色震动向四周传去。 “他进来了!那个方向!去!” 一直感受白雾内不正常震动的苑陶心中一喜,一颗刻着“眦”字的珠子从他的手上飞出,深蓝色的炁在珠子之前形成一张大嘴的模样,迅猛地撞进了白色雾气之中。 憨蛋的水枪也跟在珠子之后,向同一个方向射去。 飞出水枪的液体像是子弹一样,携着巨大的势能,射进了雾气之中。 雾气翻卷,无论是射出的水柱,还是珠子都撞了个空,前方空无一物,似乎刚才感知到的都是幻觉。 “在视线被封住的情况下,还是躲开了!”苑陶的脸色更加难看,“张灵玉是将护体金光扩散,大大减弱防身能力,来换取在失去视野后的感知力,那这个吕真又是用什么手段来感知我的攻击?” 张灵玉已经足够优秀,令他也升起了“长久后浪推前浪”的感叹,以及毁掉一株优秀苗子的病态兴奋。 如今蒲牢珠的白雾第二次被人破解,而破解者的天资与实力与张灵玉相比,均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苑陶凭空生起了看着一茬茬后生崛起的既视感。 同时,脑子里想象着毁掉天才人物而诞生的愉悦感,几乎压过了心中的惊惧与忌惮。 “一颗不够,那就一起上!”数颗珠子升起,在苑陶身边盘旋不定,苑陶忽然转身,“憨蛋,这边!” 五颗珠子,包括之前那颗睚眦珠子同时向苑陶所看的方向撞去。 憨蛋的手枪也向那个方向射去。 声势更加惊人,几乎将白雾自珠子所行的方向分成两半,露出两丈外的吕真。 “九龙子?华而不实。”冰冷又漆黑的炁出现在吕真的右手上。 他像接住飞来的篮球一样,接住最前方的一颗珠子。 巨大的冲击力之下,珠子向前将黑炁一直压缩回吕真的手掌之上。 手臂也被向后冲击,到珠子的势头已尽之时,吕真用力一扔,将珠子向苑陶扔回。 将后面在一条直线的两颗珠子撞飞,被扔回的珠子又撞在憨蛋手里的水枪射出的水柱上。 水柱变成普通的水洒落在地,珠子也失去表面的深蓝色的炁,变得暗淡下来,与洒落的水一样掉在了地上。 剩下的几颗珠子又击在了空处,一道水柱打在吕真刚才所在位置之后的一颗树上,将树干打得断裂当场。 空气中的温度下降得更快,一道面部略有模糊的灵体自吕真的身体上出现,双眼灵光闪烁,身形拉长,眨眼便跨越了吕真与苑陶之间的距离,一掌拍在苑陶身旁的那颗蒲牢珠上。 珠子暗淡落地,空气中的白雾逐渐消散。 “这是……灵体?”拉着憨蛋后退的苑陶失声,“你怎么能控制灵体?这是巫术……?不对,不是巫术!难道是风正豪家传的……” 吕真没有回答,身形一闪,已经与苑陶拉近了距离。 几道如意劲自地面爆射而出,封锁了苑陶后退的方向。 “小心!”苑陶不退反进,一把抓住不明所以的憨蛋,向身后扔去,“憨蛋,穿上疾走兔鞋先走!我马上就来找你!” 漆黑的灵体一掌拍向苑陶的头顶。 一扔出憨蛋,苑陶单手向上,与灵体的手臂碰撞在一起,脸上神情顿变,心中那被勾起的惊惧放大了数倍,令他丹田内的炁也跟着动荡了起来。 轻而易举闪开身后袭来的珠子,吕真一拳打在地面上,数道如意劲再次封锁了苑陶的闪避空间。 以他对炁的感知的敏感程度,其实有无白雾对他都没有太大的影响,而他想要躲开这几颗珠子,在珠子的速度不快过他的反应速度的情况下,当然是没有什么难度。 所以他才说苑陶的九龙子是华而不实的东西。 好恐怖的如意劲! 好恐怖的年轻人! 苑陶的心沉入谷底,到现在,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一丝活路。 勉强闪开一道如意劲,但炁的混乱,使他暂时失去了对炁的感知,从而速度大减,被一道如意劲击中了后心。 吐出一大口鲜血,他的身体向前扑去。 一只手掌已经按在了他的大脑上,如同刚才他见到的,按在高宁头顶时一模一样。 听见身后呼哧的喘气声,苑陶艰难地扭动脖子,看向跑回来的憨蛋,怒道:“你……你想气死我吗?为什么又回……回来?!” 憨蛋向后缩了缩,害怕地摸了摸脑袋,痴笑道:“你都不走,我也不知道要去哪……”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不变的轨迹 吕真淡淡道:“你拖不住我,所以他走不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你很好……”苑陶又缓缓扭头,面目扭曲看向吕真,“但是你不要小看炼器师!要不是我的护身法器都被陆老爷损坏,你……你以为会有那么……那么容易对付我吗?” 吕真重复了一遍“华而不实”:“就算陆瑾老爷子没损坏你的法器,在我这里也坚持不了多久。” 苑陶低下头:“我认栽,死在你的……手里也不算辱没我苑陶的名声。” 吕真摇头:“我不会杀你。” “明魂术……”苑陶惨笑一声,“我知道明魂术是做什么的……变成窦梅那个样子,失去自我意识,不就是死了?!我死没关系,可惜……可惜看不见憨蛋的炼器能炼到什么地步了,以他的天份,或许……” 心中一动,吕真看了眼在苑陶旁边不知所措的憨蛋。 手掌向下一压,蓝色之炁包裹住了苑陶的全身。 双眼一翻,苑陶便晕了过去。 对于高宁与苑陶这种老狐狸,就算以特殊手法封住他们的炁脉,吕真也不会放心,所以只能麻烦点,用明魂术使他们彻底地陷入昏迷状态。 要是没有他的唤醒,就算两人落入他人之手,也没人能够唤醒他们。 “他死了?”憨蛋突然问道。 “没有,只是晕了。”吕真看向地面散落的土黄色珠子,吩咐道,“把地上的炼器东西都收进你的包里。” “哦……”憨蛋应了一声,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反而痴痴地对着吕真一笑。 然后将自己手中的水枪收进背在身前的包里,又一一地捡起地面上的珠子,都藏进包里。 “背起他,跟我走。” 吕真向窦梅那边走去。 憨蛋没有多说什么,乖乖地背起干瘦的苑陶,跟在吕真身后。 “又有一人走上正途,真是一件高兴的事情!”窦梅的脸上露出慈和的微笑,“憨蛋一直跟在老苑头身边,虽说对外都说老苑头是练炁大师,但是我们都知道其实老苑头最为自豪的不是炼出的九龙子,而是培养出的憨蛋,近些年,他自身大部分防身用的东西都是憨蛋炼的。” 吕真有点诧异:“他的炼器天赋真的那么强?” 窦梅肯定道:“人看起来有点傻,或许是因为所有的天份都点在了炼器上,至少我至今从没有见过谁的炼器天赋有他强。” “倒是值得培养。”吕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或许可以把那东西取来,让他看看……” 窦梅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沈冲还没有回消息,不知道去了哪里,这回可是最好的把他引入正道的时机。” 吕真向四处看了看,皱眉道:“你们之前约好会在哪里汇合?” “之前说好,要是走散,就会在山下汇合。”窦梅没有一丝隐瞒的意思,“山下有辆汽车在等着我们,只要我们脱身,就可以坐车远离龙虎山去和掌门汇合。” “龚庆……”吕真忽然问道,“他说过让你们去哪里汇合吗?” “这个倒没有,只让我们先向南,然后再通知我们在哪里见面。” “你背起高宁,我们去你们之前商量好的汇合地点等沈冲。”吕真看向龙虎山,“龙虎山上的乱局很快就会结束,他肯定会来汇合。” 窦梅背起高宁,向山脚下的汇合地点走去。 吕真与背着苑陶的憨蛋跟在身后。 不知事情的轨迹是否发生变化,吕真这时才有闲暇问道:“最后是谁获得了罗天大醮的胜利。” “张楚岚最后获胜。”窦梅说道,“本来是武当山的小道士王也的修为最高,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在比试的前一天突然发病,就退出了罗天大醮。” “哪都通的那个叫冯宝宝的女孩儿和张楚岚本来就是一伙的,所以主动认输,最终的决战是张楚岚和张灵玉。” “张楚岚人虽然无耻了点,但是天资比起张灵玉还要高上几分,实力已经明显强于张灵玉。” 轨迹一点都没变……吕真又问道:“最后通天箓落在了谁的手上。” “张楚岚没有接受通天箓,最终被张灵玉所拿,所以我们这回以张灵玉为目标,也有拿到通天箓的想法。” 听到这里,吕真忽然问道:“你知道龚庆的计划吗?” “只知道细节,不知道全貌,老苑头肯定知道得更多一点。”窦梅看向苑陶,“等他回归正途,你可以问问。” “那时候还问什么?”吕真摇了摇头。 苑陶与高宁的的灵魂都十分顽强,不说现在就去改变他们的意识,单只去读他们的记忆,把需要的记忆提取出来,就不是短时间能够做到的事情。 除非又是令他们陷入频死状态,如同上次的窦梅一样,在意识接近奔溃之时,强行改变意识与记忆。 但是上次的窦梅能够再活过来,很大程度是运气成分,吕真也不确定要是再把高宁和苑陶打成那样,两人还能不能活下来。 杂乱的脚步声中,两人狼狈的跑下上,正与吕真等人撞个正着。 “窦梅!”其中一个非主流女人一眼就看见了窦梅,心中大喜过望,“是你!真是太好了!山上的道士快追下来了!” 她带着身边一人连忙跑到窦梅身边,看清了窦梅与憨蛋背着的人之后,脸上又是一惊:“是高宁和老苑头?他们也受伤了?!” “是啊,伤势不轻呢。”窦梅笑容和煦,“龙虎山天师府的道士确实厉害,不过遇见了我们,你们就不用担心了。” 非主流女人松了口气,残酷笑道;“哈哈,确实厉害,不过我也杀了两个……呃……” 一只漆黑的如同实质的手臂从两人的身后贯穿了两人的胸口。 自手臂上传来的寒气时两人的血液迅速变凉。 窦梅的神色没有一点变化,继续向山下走去。 灵体回归体内,吕真走在窦梅身后。 这时身后才传来两人倒地的声响。 “全性到底来了多少人?” “在山上伪装的大概三四十人,后面由夏老带来的人我就不知道了?” “夏老?夏柳青吗?”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机警的沈冲 “谁?!” 龙虎山下,一辆停在隐蔽的树林中的小车旁,一个双臂抱胸,留着斜刘海的男人警惕地看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另一个坐在车顶的男人也随之看了过去。 “是我。”树丛晃动,窦梅背着高宁走出树林。 双臂抱胸的男人看清楚窦梅背后背着的已经失去意识的高宁,吃惊道:“连高宁大师也栽了吗?” “我们遇到了老天师,能逃回来就不错了。”窦梅扫了一眼环境,“山上的情况怎么样?” “七八成都折在了山上,不少都被杀了。”坐在车顶的男人说道,“能逃下来的没有几个。” 窦梅放下高宁,问道:“你们能联系上掌门吗?” “掌门上山后,和我们这边就失去了联系。”双手抱胸的男人忧心忡忡道,“山脚下本来应该攻山的家伙一点动静也没闹出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到现在也没联系上,情况相当不妙,咱们得赶紧撤退。” “确实得退了。”窦梅拿出手机又给沈冲发了条短信,忽然脸上露出喜色,“掌门发消息来了!” “哦?”双手抱胸的男人连忙凑上前。 异能发动,窦梅的右手在男人的后颈上轻轻一拍,男人便失去了意识。 “你……”车顶上的男人脸色大变,一跃而起,就要与窦梅拉开距离。 但刚一跃起就一道劲力打落在地。 吕真走出树林,路过神色惊恐,不断吐血的男人身旁时,又是一道如意劲自地面击出,将男人击飞了出去。 落地之时已经没有了生息。 “沈冲和夏禾还没有下山。”窦梅将高宁放进车内,“这边也联系不上掌门。” 明魂术的蓝炁自吕真的手掌中出现,蔓延至窦梅脚下昏迷的男人身上。 片刻之后,吕真摇了摇头:“确实不知道龚庆的下落,也没见过沈冲,那就等等吧。” …… 听着远远传来的呼喝声中,沈冲推了把眼镜,向山下的汇合点而去。 没多久,已经可以看到停着的小车,却没有看见接应人员。 沈冲有点疑惑地四处看了看,瞳孔微缩,表面却仿若无事发生,没有一点异样。 “还没人来吗?我还以为我是最后一个下来……”他无奈叹息一声,“算了,回去找找他们吧。” “不用去找了,就差你和夏禾了。”窦梅的声音在沈冲背后响起。 “哦?就差我们了吗?”沈冲停下脚步,“在路上遇到几个逃命的家伙,顺手帮了一把,耽搁了点时间。” “夏禾没和你一起下山?” “夏禾……不用担心她,她肯定比我们更安全。”转身,沈冲笑眯眯地看向窦梅,“高宁在哪?还有那些接应的家伙跑哪去了?” 窦梅微笑道:“其实在外面四人里,你最为细心,一点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你的注意,所以你已经发现了是吗?既然已经发现,又何必再装什么?” 沈冲愕然:“你在说什么?我发现了什么?” “你不是傻子,我也不是傻子。”窦梅向前逼近,“沈冲,回归正道吧!不要再执迷不悟……” 身影破碎,一副疑惑模样的沈冲消失在原地。 飘荡在空中的枯叶被突兀出现的微风刮得横向飘飞而去。 “砰”的一声,现出身形的沈冲在窦梅之前仿佛遇到了一层无形的障碍,爆发的炁也仿佛撞击到巨石上的浪花,向四处散溢而去。 沈冲以不下于前冲的速度倒退而回。 “没用的,沈冲你是聪明人,知道什么是现实。”窦梅怜悯道,“不明正道的生活是什么生活?猪狗不如!来吧,沈冲,让我们告诉你正道是什么!” 沈冲神色凝重地看着出现在窦梅身前的吕真:“窦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只是让她明悟什么是正道罢了。”吕真走向沈冲,“你单独一人,不是我的对手,我也不会杀你,何必做什么无谓的反抗。” “我的确不是你的对手,但是我沈冲可不是什么束手就擒的家伙。”沈冲凝重道,“高宁和老苑头刚才都和窦梅一起撤退,那么他们应该都栽了吧?” 窦梅幽幽说道:“沈冲的异能看起来没有太多的特异之处,是我们几人中最不起眼的一个,但是他的异能除了大家都知道的‘高利贷’之外,还能瞬间爆发丹田内的炁,达到短时间内提高实力的效果,而且,他一共能够进行两次爆发,第二次比第一次更强。” 沈冲苦笑:“好歹我们也认识那么多年,我也没得罪您吧?何必把我的那点东西说得那么清楚?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是仇人。” 吕真身形一闪而逝。 沈冲所在的位置,被他偷偷摸出的手机爆裂开来,零件向四处飞去。 “如意劲!” 四道如意劲从四个不同方向爆射而出,挡住了沈冲的后退之路。 “我最讨厌这个……” 沈冲脸色苦涩,一拳打在一道如意劲上,身形如同扭曲的树根,不可思议地在其余几道如意劲之间找到了一条缝隙。 经过上次吕真那可怕的如意劲摧残之后,显然沈冲想过很多办法去破解吕真的如意劲,这种奇特的躲避方法自然就是他所准备好的方法了。 蓝色之炁从后面如同狂潮一般涌来,随后化为数只大手,向沈冲抓去,包围之严密,比如意劲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为如意劲击出之后就已经失去控制,而明魂术一直在吕真的控制之下。 黑色灵体闪出,周边的温度疾速下降。 为了迅速结束这场战斗,吕真一出手就是全力,没有一点保留。 狼狈地在如意劲的蓝手之间,沈冲忽然感觉自己的双腿似乎被束缚住。 向下一看,一副用黑炁造就的画栩栩如生地出现在了他的脚下。 没有任何犹豫,丹田内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声,扩散的炁带起的劲风向四处刮去,沈冲拔地而起,比起之前的速度还要快上三成。 但立即又被一只手掌按回了原地。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不愧是吕家的血脉 沈冲颓然坐在地上,浑身气势收敛,不再反抗。 “你还有一次爆发的机会。”吕真伸出手,几只蓝色手掌同时抓在了沈冲身上。 “爆发也需要付出代价,而且窦梅还没出手,我再爆发也不是你的对手,何必多吃苦呢?”沈冲满脸苦涩,“再说,你现在应该不会杀我吧?我从你身上没有感受到杀意。” 吕真说道:“夏禾没和你一起下山?” “我没有找到她,不知道她在哪里。” 吕真没再说话,更多的蓝炁自他的右手涌出,就要漫过沈冲的脖子。 “慢!”沈冲忽然说道,“我告诉你一个消息,你绝对会感兴趣,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不会让你为难。” 吕真的手一顿,蓝炁停止涌动:“如果是要我放过你一次,那么就不要说了。” “既然已经落入你的手中,我就没存在这种幻想,我只要求你这次别去找夏禾的麻烦。”沈冲低下头,“她和我们不同,我们这些人都是死有余辜,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认为自己死得冤枉,不过夏禾从来没有主动做过什么恶事,加入全性其实也是迫不得已,这事你可以问窦梅。” 旁边的窦梅说道:“确实如此,夏禾那孩子没做过什么恶事,只是装模作样罢了,不过装着装着也有走上歪路的嫌疑,依我看,还是让她回归正道为好。” 吕真衡量了一会儿,看向沈冲:“你说吧。” 对窦梅怒目的沈冲松了口气:“很多人都不知道,掌门在龙虎山暴露身份后,其实计划已经做出了很大的调整,最大的变化就是他不知道用什么条件请出的丁嶋安。” “丁嶋安……” “没错,原本丁嶋安不愿意参与这些麻烦事,但是掌门似乎拿出了什么他抗拒不了的条件,所以丁嶋安应该已经与掌门一起上了龙虎山。” 吕真看向窦梅。 窦梅摇头道:“这个我倒是没听说过,不过以掌门的谨慎和心机,明知道龙虎山有所防备,还是上了龙虎山……” 从龙虎山上忽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打断了窦梅的话。 “这是……”吕真转身看向龙虎山,单掌下压,蓝炁向上覆盖住沈冲的脑袋。 双眼一翻,沈冲晕了过去。 想了想,吕真向龙虎山上走去。 “带着高宁和沈冲离开龙虎山,找个住处等我,我很快就会下山。” …… 吕真在在树枝上跃过,没有理会下面逃亡的全性小喽啰。 看到的几个龙虎山上的弟子也不再追赶,反而也在向山上赶去。 山上肯定是发生了变故,联想起那声哀嚎,吕真猜测大概率应该是龚庆已经得手,而田晋中已死。 只能感叹自作孽,不可活。 田晋中不死,他受了那么多年的秘密没有暴露的危险的话,即使龙虎山遭受再大的损失,老天师绝不会轻易下山。 而被触及到底线的老天师一旦下山,想要杀人,整个异人界谁人能挡? 这个世界就像一辆向前行驶的巨大的卡车,在巨大的惯性之下不断向前行驶。 吕真的出现给事情的发展已经带来的许多变数,影响了不少人的命运。 可是从世界命运的宏观角度而言,他的出现却什么也没有改变,因为他没有强到足够阻止这辆大卡车行驶,或者使其转向的地步。 若是等他强到一定程度,那么世界会进入另一个不同的发展方向吗? “噗!” 身前的树枝忽然炸裂,好像被什么暗器打中。 吕真的右腿在树枝上一借力,生生地向左边偏移了一段距离,否则刚才那无声的一击就应该打在他的腿上。 伸手接住自树上掉下来的还带着体温的东西,吕真惊讶:“普通的石头?” 黑暗之中,有人注视到了他的身上。 清晰感知到的巨大危机感令吕真本能地将自身状态调整到了最佳,警惕地注视着身周的动静。 这种冷冽的压抑感,与老天师给他的感觉不同,与丁嶋安也有细微的差别,但就压迫感而言,已经不下于面对丁嶋安之时。 如果说丁嶋安是一只堂堂正正顺便噬人的雄狮,那么现在吕真感觉自己面对的则是一只在阴暗中窥伺他后颈的独狼。 只要稍不留神,那么他就要被无情地撕裂。 “如意劲!” 感知到细微的炁的波动,不用意识控制,培养出的战斗本能已使他的躯体抢先出手。 一拳打在身旁的树干上,如意劲的劲力在他强大的控制力下,走出了一条复杂的路线,分别从旁边的一颗大树与地下向一处黑暗之地击去。 一只枯瘦的手掌自黑暗之中伸出,将一道如意劲捏在手里。 如意劲炸裂,却没有伤及那只手掌分毫。 手掌不可阻挡地向前,如意劲一炸裂,似乎就直接跨过了两丈的空间距离,出现在了吕真的身前。 速度虽然骇人,但吕真向来不是以肉眼感知,而是以对炁的波动感知对手的攻击动作。 只要不快过他的意识反应,那么就很难能够在他专注于战斗之时伤到他。 沉闷的碰撞声中,吕真翻身到地上,又连续退上好几步,才消除了自那只手上传来的冲击力。 没有任何响动,一道颈力自后背击出,冲向吕真的背心。 但后退到这里的吕真缺似乎在后背上也生了几只眼睛,在劲力一出现时,已经发现了这阴险十足的攻击。 上半身后拧,包裹在炁内的右拳绕了半圈,一拳打在劲力之上。 在巨力冲击之下,吕真向侧面一弯才卸掉身上的力。 “如意劲?”单手撑在树上,吕真缓缓直起身,神色有点古怪。 会如意劲,又能够一出手就使他处于下风,吕真已经知道来人是谁。 “不错,不错!前些天听闻你的消息,我还以为是瞎说……” 脸上一道狭长伤疤的吕慈背着手神态悠闲地出现在月光下,眯着的双眼打量着吕真。 “今天看来,那些消息没有虚言,反而传得太过谨慎,你的实力比传言要强……” 吕慈忽然咧嘴大笑:“不愧是我吕家的血脉!”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你甚至不愿意叫我一声太爷 吕真吃惊道:“您……还没回村子?” 走到吕真一丈外,吕慈才幽幽道:“你……甚至不愿意叫我一声太爷?” 沉默片刻,吕真低下头:“太爷,好久不见。” “就像我让吕沅传给你的话,不管怎么样,你终究是吕家的血脉,只要一出手,你的身上就打上了吕家的印记。”吕慈低沉说道,“即使你认为自己做的事情和我吕家无关,人家也会第一时间联想到吕家,就像你和王家那一摊子事情,王蔼那老东西还不是一开始就怀疑是吕家主使的?” 吕真带着歉意道:“是吕真考虑不周。” “不怪你,世界就是这个样子。”吕慈侧身看向天上的月亮,“我也不管你为什么要做那些事情,不管你怎么想,又有什么目的,今天在山上等了那么久,就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 吕慈严肃说道:“那就是,我吕慈仍然认为你是吕家人。” 吕真看向吕慈的双眼:“是因为我还有价值吗?” “的确如此。”吕慈坦然道,“你的价值值得我那么做。” “生在吕家那么多年,你应该知道我的处事原则,凡是有利于家族发展,凡是有利于壮大我吕家的血脉,我便会不惜任何代价去做。” “什么老祖宗留下的规矩,什么异人界的规矩,都是个屁!” “如果是为了家族利益,那么我不忌惮流干任何一个吕家人的鲜血,我就是那么残忍,不只是对吕家其他人,也包括我自己,要是壮大家族的代价是我自己,那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吕慈扭头,呵呵笑道:“人心诡谲,两面三刀,背信弃义不过常事,为了利益,亲人会互相背叛,好友能彼此插刀,只有利益永远不会变。” “所以,你只要确定自己对家族有价值,那么你就可以永远不应担心吕家,担心我这个老家伙在背后捅刀子。” 那么多年,吕真对吕慈的了解不下于吕家任何人,听了这些露骨的话,也并没有感到惊讶,反而感受到了吕慈的诚意。 他谦逊道:“吕真只怕不配太爷的厚望。” “你啊,最擅长的就是隐藏自己,连我这双自认为没有人可以瞒过的双眼也没有看透你。”吕慈摇了摇头,“以往我最看好的是吕欢,其次是吕良,但是吕欢……那么好一个苗子,后来的吕良,你也知道。” “逃出吕家,居然去与全性妖人为伍,全性那帮是什么人?说好听点是继承的杨朱祖师的衣钵,说不好听点就是一帮残渣罢了,还能存在的唯一原因只是我们想让它存在。” “和那么一帮人混在一起,吕良真是让我失望至极。” “我原本以为你们这一代已经没有好苗子,可能要等到下一代,甚至再下一代成长起来,才能再出几个好苗子,没想到,你给了我一个惊喜。” “吕家这片园地,我灌溉了那么多年,终于有了个成才的,你能体会我的心情吗?” 他也没想吕真回答,又看向吕真,满意说道:“原本听到你的如意劲有了不同的进展,已经超越我吕家先人,我是不信的。” “如意劲我吕家世代修炼,那么多天资纵横者都做不到的事情,为何能被你一个不到二十的年轻人做到?” “可是眼见为实,我只能承认你的天资远远超过我的想象。” “现在单以如意劲来说,你的使用技巧已经无可挑剔,即便是我也没有什么说的,你所欠缺的不过是练炁修为,要是到了我这年纪,整个异人界或许也没有几人能够接你几招了。” “即使以你现在的修为,异人界能收拾你的也不多,不过你也不可大意,只说明面上的,就十佬这些人物,单打独斗的话,不少人就能收拾你。” “另外,切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十佬只是十个比较强大的异人,在异人界还有不少名不见经传的强者,实力要远超你的想象。” 听到这里,吕真来了兴致,好奇问道:“十佬之外,还有能够匹敌老天师的人物?” “老天师……”吕慈没有评价,只是说道,“只论我知道的,就有不下于三位可以匹敌丁嶋安和那如虎这两位豪杰的人物,甚至可以收拾掉他们。” “这些暂时离你太远了,不要想太多。”吕慈叮嘱道,“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是切记注意安全便是了,千万不可妄自尊大。” “多谢太爷教诲,吕真谨记在心。”吕真向吕慈行了一礼。 “你和我还是有隔阂。”吕慈缓缓说道,“你在村子里隐藏那么多年,应该是担心步了吕欢的后尘。” “发生那事,最大的责任确实在我……这事暂时不谈,说了也几句话也说不清楚,但是你要记住,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不愿意看到吕欢身死的人,没有之一!” 吕真神情复杂:“吕欢莫名其妙地死去,就在您的眼皮子底下……您应该也不相信是吕良所为吧?否则您又怎么会放任他离开村子?” “吕良是我看着长大的,对他的心性自然有几分了解,他有什么理由去杀吕欢?”吕慈转身,双眼里寒光一闪而逝,“这事一定会水落石出的,不管是谁,都要付出代价!” 说完,他的神色又缓和下来:“我知道你和张楚岚交好,这次上山我也没难为他,那炁体源流能得到就得到,得不到也无所谓,那就是和我吕家无缘。” 吕真说道:“炁体源流只是锦上添花,以吕家的底蕴,就算没有炁体源流,也不影响大局。” “确实如此,那么多年的传承不是用来吃干饭的。”吕慈傲然道,“异人界首之所以是四大家族,而不是五大、六大家族,就是因为没有其它家族能够和我们匹敌。” “对于我们这些古老势力来说,那些新兴的势力,像风正豪的那个什么天下会,算个什么东西?连个屁都不如!” “让他成为十佬不过是凑个数,只是那时候没有更合适的而已。”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要是杀了王蔼 以吕真对异人界大小势力的了解,丝毫不认为吕慈有所夸大。 实际上,从顶尖高手来说,天下会真正拿得出手的也就一个风正豪,与几大家族都有不小的差距。 所以在原本的轨迹中,风正豪才会在拘灵遣将被克制的情况下,直接在王蔼面前下跪认怂。 因为风正豪如果都不是王蔼,甚至某一个王家宿老的对手,那么天下会招揽的那些人物自然更不是对手。 只有认怂,先使王家放松警惕,再于暗中默默地积蓄力量才是风正豪最恰当的做法。 而王蔼那个老狐狸又不是,怎么会被风正豪三言两语就迷惑? 他只是不在意风正豪的蹦跶罢了。 只要王家一直能够压制风正豪的天下会,那么就能把天下会变成王家的血池,吸收天下会的财富,以壮大自家的实力。 即使杀了王家不少人,吕真也一直没有放松对王蔼的警惕:“我明白,王家的实力和底蕴都以前都不在吕家之下,所以无论是对王家,还是王蔼,我都不敢轻视,不过……” 吕真的双眼里闪烁着骇人的亮光:“如果我杀了王蔼,那么异人界会产生多大的动荡?” “杀了王蔼?好大的气魄。”吕慈眯着的眼微微睁开,“杀了就杀了,一个死人还能怎么样?没了他王蔼,异人界还是异人界,不过王家换了一个当家的而已。” 一个全性的家伙冒冒失失地闯入了吕慈与吕真之间,被吕慈随手捏死,脸上还停留在最后那一刻的惊骇中。 松开手,让尸体倒下地上,吕慈继续感慨道:“家族、门派的意义在哪里?你看龙虎山……” 抬起头,吕慈看向闪烁着冲天火光的龙虎山:“不管今晚发生了什么,只要龙虎山的正一道还在,只要老天师还在,这里就永远是正一道的圣地,每一个弟子走下龙虎山都可以自豪地宣城自己是龙虎山的弟子。” 他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可是如果今夜之后,龙虎山一夜瓦解,那么这些弟子能有什么下场?” “失去龙虎山弟子名头不过是小事,但是沦落成其它异人的猎物,成为获取功法的途径,就和和肉猪没什么区别,那时候异人界谁人会管你?谁又能管得了?” 跟着看向龙虎山顶峰,吕真总结道:“因为没有安全感,所以普通人需要亲戚朋友的支持,来抵御风险,而异人界则是以门派,或者大家族的方式来分摊风险。” “大致就是这个意思,你能明白这个道理非常好。”吕慈说道,“异人界任何人都需要他人支持,像你说的,来分摊风险,除非你能强到一人压下其余所有人的异议,那么自然可以不用加入什么门派和家族。” 吕真低声喃喃:“那么,所有人都在一人之下吗?” “不错,所有人都在你一人之下时,又无牵无挂,无拘无束,当然可以完全按照你自己的意愿行事。”吕慈收回视线,“可是这样的人去哪里找?人生在世,怎么可能没有牵挂?在牵挂之下,做事束手束脚就不足为奇了,就像困守龙虎山的老天师一样。” 说完这句话,吕慈微微摇头,好像是在为老天师不值,然后话题一转,说道:“吕沅那孩子不错,为人生性单纯简单,在村子里也少有人能比。” 吕真点头:“吕沅是个好人。” 吕慈呵呵笑道:“生在吕家,每个人都有自己应尽的义务,至少也要担起起壮大家族人口的重任,这是家族强盛的根基。” “人都没了,一个家族怎么谈得上壮大?” “对于你母亲那边也一样,只要生在吕家,那么就担负了吕家人的责任,只要把责任完成,我也不会管他还要去作什么,不过她确实不是一个合格的好母亲。” 吕真淡淡说道:“她是她,我是我,她不欠我什么,我也不欠她什么。” “吕家人就该这样,做任何事都不要拖泥带水。”吕慈赞叹一声,又提醒道,“王家那边在吕家和哪都通的压力下,在明面上不会对你怎么样,但是你杀了王家那么多人,他们不会轻易,在暗地里肯定会有很多小动作,这点防不胜防,也不会让外人抓到证据。” “你活着的时候价值很大,但是要是出了意外,我不会为你做任何事,因为一个死人没有任何价值!” 不待吕真说话,吕慈便干净利落地转身向山下走去。 “你自己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我在这里不能停留太久,要是被老天师看到,就算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和全性那帮搅屎棍勾结的嫌疑了。” …… “死人没有任何价值……”吕真看着吕慈远去的背影,低声自语,“这就是你不愿意大张旗鼓地查究竟是谁杀了吕欢的原因吗?把家族稳定,家族的利益放在第一位,要是没有我,你还会去调查原因吗?” 叹息一声,吕真伸出自己抖动不止的右手:“不愧为十佬之中最厉害的几位之一,即便没有出全力,我也不是对手。” …… 龙虎山下,一直走到吕真的视野之外,吕慈才把背在身后的双手放下。 看向自己苍白得失去血色的右掌,感受着渐渐升高的体温,吕慈的神色有些疑惑:“这种炁不是如意劲,他还修炼了其他功法?在什么时候修炼的?还有心境好像也受到了影响……” “太爷!”躲在一旁的吕龚迎向吕慈,“太爷,怎么样?您亲自出手也没有拿下他?不是说最好……” “他的实力远超预期。”吕慈将若无其事地将双手放下,继续向山下走去。 吕龚连忙跟上,吃惊道:“他已经能和您过招?” “几招之间,他不过略占下风。”吕慈平静说道,“在我的感觉中,想拿下他,除非我全力出手,但是闹出的动静会太大。” 吕龚张大嘴:“吕真……他真的那么厉害?” 吕慈迈步不停:“不要想太多,现在离开龙虎山这个是非之地最重要,万一被误会以为和全性是一伙的,可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田晋中之死 龙虎山上阴云惨淡,气氛压抑。 有弟子在用各种术法灭火,有的在抢救火光里的财务,有的在照料受伤的师兄弟,还有的在看守被抓的全性之人。 场面忙而不乱,可谓是井井有条。 这便是龙虎山。 只要老天师尚在,那么无论遭受怎么样的挫折,龙虎山的根基都不会被动摇。 千年的传承传递下来的不只是令人忌惮的功法异术,还有沉淀千年的泰然心态。 过几天,舔舐完伤口的龙虎山又是那个令人敬畏的龙虎山。 吕真走在忙碌的人群之中,没有人在意他。 徐四正指挥几个哪都通的员工将几个被锁住炁脉的家伙压下山,看到吕真,略感诧异地点了点头。 吕真也点头回应。 一直向前,走到一个哭声传出的院落之前,透过流泪的人群看见了跪在地上的张楚岚,还有旁边的老天师。 徐三和冯宝宝也站在人群中。 前方是用白布盖着的几具尸体,以及坐在椅子上的失去性命的田晋中。 “田晋中老前辈被杀了。”悄然出现在吕真身旁的吕沅轻声说道,“老天师的两个弟子,还有几个龙虎山年轻弟子都被杀死在里面。” “还是死了……”吕真轻叹一声,以只有自己能够的声音轻声说道,“隐藏那么多年,一夜不敢睡,可敬可叹……求死得死,也算是解脱了。” 听着里面张楚岚压抑不住的哭声,吕真心中也难免被这悲哀气氛感染。 这异人界与世俗又有什么区别? 甚至更加残忍。 田晋中有什么错? 如此人物,却被人斩断四肢,废掉经脉,枯坐龙虎山,被心中的秘密折磨数十载,一夜不敢安睡。 即便老天师身为异人界唯一的绝顶之人,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师弟田晋中受尽折磨,而无能为力。 田晋中说自己在枯坐中反而使静功修为受益,将自己不睡归咎为神满不思睡,不过只是安慰之言罢了。 以老天师的修为,自然知道田晋中一直存有死志,已经处在崩溃边缘,可是他什么也做不了。 即使田晋中身亡,仍然有无数双眼睛紧紧地注视在老天师的身上,有无数根锁链试图将老天师锁在龙虎山上。 老天师想下山报仇也有无数人掣肘。 要不是田晋中所守护的秘密有暴露的隐患,或许老天师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地下山去找全性的麻烦。 那么龙虎山的死伤自然也无人在意了。 “异人界……可真脏!”吕真犹然感叹道。 全性是异人界公认的黑暗面。 只要全性存在,那么那些自认是正道之辈便能堂而皇之地把一切黑暗都归结于全性,视自己为光明。 但是在这表面的正道光明下,掩盖了多少见不得人的腌臜事。 为自身私欲,狩猎所谓的三十六贼是如此,将田晋中折磨得生不如死也是如此。 但是所有人都装作不知道,事情就好像没有发生一样。 现在田晋中一死,真凶是全性的龚庆,那么许多年前,有人斩断田晋中四肢,又废掉他经脉的事情就更加无人问津了。 他所受的那么多年的折磨也没有任何一人付出代价。 “我上山找张楚岚的时候见过田晋中老前辈一面,说过几句话,是性格很温和的一位前辈。”吕沅也跟着叹息一声,“全性连这样的没有反抗之力的老人都杀,手段确实肮脏。” 对吕沅的误会,吕真没有解释:“张楚岚接受老天师的传承了吗?” “并未。”吕沅回答道,“与老天师一起在房间待了一段时间,但是最终被老天师打了出来,我好奇询问的时候,张楚岚自己说没有接受老天师的传承,至于原因我没有多问。” “如果张楚岚不入龙虎山的话,那么龙虎山的天师之位将来应该会是张灵玉。” “张灵玉生性沉稳,比起张楚岚倒是更加适合。”吕真点了点头,忽然说道,“我上山时遇到了太爷。” “太爷?”吕沅惊讶,“太爷……没有回村,是在等你?” “和我说了几句就走了。”吕真看向燃烧着的火焰,双眼里也有火光闪烁,“和你带来的话倒是差不多。” 吕沅看向吕真的侧脸,眼神里有些隐藏的期待:“那你准备回村吗?太爷对你所做事情没有太在意,即使你得罪了王家,太爷也能抗下王家的压力。” “暂时不回。”吕真笑了笑,“我还没有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东西,为什么要回去?至于王家,除了一个王蔼,又有谁能危险到我?” “以你的实力,异人界对你有威胁的人物确实不多了。”吕沅难掩失望,“你……你走出吕家,到底在找什么?你曾经说不想变成吕家的一颗螺丝钉,那你想要做什么?” 吕真转身,一直走到能够看清山下风景的地方,抬头看向星空,才幽幽说道:“天地长存,人世短促,匆匆一生,如浪花般泯灭,你甘心吗?” 吕沅也看向吕真的背影,忽然感觉吕真是如此的遥远,如此的缥缈,似乎下一刻就要随风飘去,远离世间。 “如果能够容颜常驻自然是好的,但是如果做不到的话,安乐过完一生,也是不错的选择。”想了想,她轻声说道,“你向来就说要看看更上面的风景,我却不知道你说的上面原来如此之高,高到我触摸不到的程度。” 吕真感叹道:“开始也只是好奇罢了,自懂事起就想知在繁华世界之下隐藏了多少秘密,或许只有到那个地步才能达成所愿,所以自小就向往更高处,到眼界更高之后,那向往之地也随之变得越来越高。” 吕沅摇了摇头:“我不是很懂你的感触,只是知道你所求的东西必定不会顺利……” “尽力而为。”吕真看向山下,“你回村子去吧。” 静默片刻,吕沅说道:“我们还能再见吗?” 吕真扭头,微笑道:“如果我没有意外生死的话,应该不会太久。” 吕沅的脸上也露出笑意:“那就……再见?”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你看到了什么 “咳咳,小子,你是吕真吧?” 默默看着吕沅下山背影的吕真转身,向陆瑾行了一礼。 “吕真,见过陆老爷子。” “你不错!”陆瑾打量了一眼吕真,感激道,“没有你相助的话,枳瑾花和玲珑不知道要吃多少苦。” 吕真不在意道:“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张楚岚在那里,即使没有我,他也有能力救人,枳瑾花不会有事。” “张楚岚那孩子也很好。”陆瑾将双手负后,“对于你是举手之劳,但对枳瑾花和玲珑这孩子可不是。” “还有萧霄那里,这次要不是你帮忙,他们也要吃不少苦头。” 陆瑾摇了摇头:“都是一些孩子,天资聪颖,没有和人交手的经验,一遇到棘手的对手就露出了缺陷,有这次教训,我看他们也明白了自己的斤两。” 已经处理好伤口,跟在陆瑾身后的陆玲珑插嘴说道:“希已经恢复清醒,但是受的伤有点麻烦,现在和花儿都在接受治疗,萧霄在那边照顾他,刚才他们还在说,以后见到你,要亲自感谢你。” 吕真心中一动,问道:“没有送去山下治疗吗?” “没有哦,伤势不重,都是皮肉伤,准备现在龙虎山修养一晚,让龙虎山上的道爷帮看看再说。”陆玲珑双手敬佩地看向吕真,“我也要感谢你!要不是你帮忙,我也肯定不止受那么点伤!说起来,你是哪年生人?看起来年纪不大,可是实力……” “咳咳!”陆瑾打断了陆玲珑的话,“多的也不说了,以后你要是有事可以来找我,不违背原则的情况下,不太麻烦,又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的话,我可以帮你做件事。” “太爷,您在张楚岚和吕沅姐姐那里可不是那么说的!”陆玲珑撇嘴说道,“你刚才可没见那么多限制条件!” 陆瑾老脸一红:“谁知道让你们出来一趟,让我欠那么多人情?早知道还不如不要你们来……” 陆玲珑鼓起嘴巴“那您也不能双标啊!” “唉,你不懂。”陆瑾摸了摸陆玲珑的头发,“那个吕家小姑娘一看就不是多事的人,带不来多少麻烦,而张楚岚虽然有麻烦,但你太爷我还能罩得住,不过这个家伙……” 他瞥了眼吕真:“这个家伙杀性十足,你太爷我要是把话说得太满,迟早会搭进去。” 吕真无奈道:“陆老爷子,您言重了,我一向只想安静地修炼,自出生到现在,也没杀几个人。” “是没杀几个。”陆瑾呵呵笑道,“也就王家的王许,还有王睦,再加一些王家高手杀了,把王家杀到伤筋动骨。” “太爷……”陆玲珑晃了晃陆瑾的手臂。 “好了,好了,不说了。”陆瑾被拍了拍陆玲珑的手背,又对吕真说道,“眼见为实,其实我对你的印象大有改观,总之我话放在这里,要是需要我帮忙,可以来陆家找我,不过以你比张楚岚还厉害的惹事能力,我或许也帮不了你什么。” 吕真笑着道了声谢。 “唉,龙虎山上现在闹成这个样子,异人界肯定不会再平静下去,我总有些不好的预感……”陆瑾担忧地看了眼老天师所在的院子,“我和玲珑马上就要下山,你自己小心些,不管是王家,还是全性都和你有恩怨。” 说完这些,他不再多说,拉着陆林玲向老天师那边走去。 陆林玲扭头,对吕真摆了摆手。 吕真收回视线,一个细小的石子突然落到他的脚边。 向石子飞来的方向看去,吕真正看道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病恹恹的王也打着哈欠,向旁边的小道上指了指。 “我们谈谈?” 吕真点了点头,跟在晃悠悠,好像稍不留神就会跌倒的王也走上了小路。 “我想知道,你在我身上究竟看到了什么?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反噬?” “我要是说,我什么也没有看到,你相信吗?”王也懒洋洋地瘫在草地上,“你的命运我没有能力查看,但是我知道一点,你身上的麻烦很大、很大。” “本来我是不想来参加这什么罗天大醮的,但是心血来潮之下,我给张楚岚算了一卦,可是未来的走向没看到,随之而来的反噬差点要了我的命。” “之前我就说过,占卜得到的信息对这个世界的改变会产生多大的影响,决定了对术士会造成多大的反噬,影响越大,反噬就越大。” “而我只随意占卜了一下此次的罗天大醮和张楚岚相关的命运,我就差点死了,因为张楚岚是在异人界漩涡的中心,有那么大的影响也可以理解,可是……” 王也看向吕真,疑惑道:“你为什么也能对未来产生那么大的影响?” 吕真若有所思道:“或许是因为我和张楚岚搅合在一起的原因。” “不,不止这样,原因要是那么简单,那么只要和张楚岚有点关系的,不都得让我吐血?”王也无精打采道,“而且更加奇怪的是……好像一切都变了,我……我的占卜出了大问题……” “在武当山,我占卜到老天师会……可是事情并没有像我预料的那般发展,仿佛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推了一把,世界的轨迹就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吕真说道:“世界总是在变化,你的占卜也只是算出世界几个未来的可能,出乎你的预料不才是正常的吗?要是事情完全按照你的想象发展,那才有问题。” “说得有点道理,但是放在这里不大合适。”王也认真地看着吕真,“你还不明白……我想了很久,才知道之前见到你的时候,就感觉到不对的地方在哪里。” “在我之前的占卜中,完全没有你的影子,似乎你不存在一样,可是你却实实在在的存在……” “或者只是你之前没有算到?我出生那么多年,生活痕迹都是有迹可循。” “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在之前的占卜中没有算出你的影响。”王也叹了口气,“这世界越发的不讲道理了,你是这样,老天师那边也是这样,不到最后时刻,好像我占卜出来的东西完全失去了效用。”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张楚岚,你想报仇吗? 吕真皱眉问道:“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也说不清楚。”王也苦笑着捏了捏眉心,“原本我参加罗天大醮,原因不止是为老天师,还有是为了劝说张楚岚。” “我给他准备了两个条件,一是继续追查他想知道的事情,那么走到后面就不止是一个麻烦那么简单,肯定会有很多人流血,二是让他放弃追查真相,给他所想要的一切——房子、车子、金钱,甚至是女人。” 吕真看向张楚岚所在的方向:“你不了解张楚岚,他想要追寻真相,一定不会选你的第二个选项。” “你所给出的选择只不过是一腔情愿,张楚岚自小就在孤儿院长大,爷爷早死,父亲失踪多年,你想让他停止追查,不是强人所难吗?” “现在田晋中一死,张楚岚更加不可能放弃对真相的追寻。” “的确是强人所难。”王也无力道,“原本我也想过,要是劝说没用那就不管他,现在的问题是,我到现在根本连他的面都没见过,这罗天大醮都结束了!你说,我该去哪说理?”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说那么多只是想告诉你,你身上的麻烦一点也不比张楚岚小,希望你以后做任何事都要三思而后行,否则后果难以预料。” 吕真诧异道:“你不给我几个选择?” 王也呵呵冷笑:“我给了你会选吗?” “不会。”吕真干脆利落回答。 “那不就成了。”王也说道,“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事,但是也知道劝不住你,你比张楚岚更加难以劝说,我连张楚岚都没把握劝住,又能拿你怎么办?” “所以就不自取其辱了,只能提醒你一下罢了。” 吕真看了王也半晌,认真询问道:“你……能看出点张楚岚未来的事迹,但是在我这边,连一点东西也看不出来吗?” “确实是这样,不信的话你自己可以找其他人占卜,不过在占卜之前要准备好随时抢救占卜的家伙,别弄出人命。”王也后怕道,“不是我自夸,在占卜一道上,我也算有点心得,给你占卜一次,我都成了这样,其他人恐怕不会要比我还凄惨。” “我明白了。”吕真不再纠结这个话题,“上次就说,我欠你一个人情,如果需要的话,可以联系我。” “人情不人情的,客气了,不过留个联系方式可以方便以后联系。”王也有气无力地拿出手机,和吕真留了个联系方式。 …… 从小路上走出,眼睛哭得通红的张楚岚与徐四已经站在路上等他。 张楚岚把眼泪擦干,对徐四说道:“四哥,我去送吕真大佬下山。” 徐四递了支烟给张楚岚:“你节哀。” 张楚岚接住烟拿在手里,勉强向吕真笑了笑:“大佬,我送你下去。” 吕真沉默着跟在张楚岚身后。 经历田晋中身死的事情后,张楚岚好像瞬间成熟了许多,不像之前一样跳脱。 “让大佬看笑话了。”前面的张楚岚低沉说道,“还没来得及感谢大佬地帮助,要是没有大佬,我这次可能也没那么容易打成目标。” “最后我赢了灵玉小师叔,可是我没有接受师爷的传度,所有的努力好像都没有什么用……” 吕真没有说话,一直听着张楚岚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走到半山腰时,他才忽然说道:“张楚岚,你想报仇吗?” “报仇?”张楚岚一顿,“哈哈,我该向谁报仇?事情那么多,我自己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吕真平淡说道:“你的爷爷虽然加入全性,但这个原因能否成为正当杀了你爷爷的理由?” “如果你爷爷是个好人,那么一个好人仅仅因为和全性有牵连,没做过一件坏事也要死?” “你的父亲也被逼得失踪多年,要是露面,下场能比你爷爷好多少?” “而你呢?张楚岚,只因为和炁体源流有关,所以想要得到炁体源流的人都能来找你麻烦,把你当罪大恶极的人犯一样审问。” “是啊,我一家过得确实惨。”张楚岚的语气有些苦涩,“异人界也是弱肉强食,怪我实力不够,要是实力强大,也不会像一块猪肉那样仍人宰割。” “不止你一家,还有田晋中老人……” 张楚岚的身形一停,低沉道:“全性……” “不止是全性。”吕真也停下脚步,“为了你爷爷的事,田晋中老人被斩掉四肢,废除经脉,折磨得生不如死,如今因为老人身死,一切就都过去了吗?没有人付出代价,甚至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异人界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但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张楚岚双手握拳,呼吸急促。 许久之后才松开拳头,把夹在耳后的烟拿下,点燃连续吸了好几口,才平静下来:“报仇……多诱人的词汇,听着就让人沸腾,可是我无能为力啊……” 他满脸的苦涩:“虽然我的进步神速,实力已经超过小师叔,但是在异人界还不够看!连全性的小喽啰都不能轻易对付,有什么资格谈报仇?” 吕真看着吞吐烟雾的张楚岚:“或许你自己也想过,你父亲出现的时候就是你危机最大的时候,你父亲实力要是不强,那么必然会成为那些势力的猎物,而你也必将牵涉其中。” “而你既然已经暴露在异人界,那么你父亲还能藏多久?” 吕真的声音和他所说的话一样残忍:“你没有太多时间了,老天师也不能庇护你太久……” 张楚岚大口抽着烟。 吕真继续说道:“不要以为异人界平稳就是你的平稳,不要看着那些势力现在一派和气,与你没有生死冲突就认为以后也会如此。” “你的身上的责任远要超过你的考虑,你可以选择装作遗忘那些事情,暂时平稳过下去,也可以选择背负那些没有人再追究的东西,走上一条危险的道路,全看你自己的选择。”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你对这个世界太温和 张楚岚深吸了一口气:“大佬,你……认为我应该怎么做?” “张楚岚,你对这个世界太温和了。”吕真向山下走去,“你要知道,你并不欠这个世界什么东西,就算你爷爷是所谓的三十六贼之一,他也从来没有做过什么恶事,所以不要把自己放在被指控的弱势地位。” “这……我这心态好像也没有弱势吧?”张楚岚跟上吕真的脚步。 吕真斜了眼张楚岚:“如果有人自称是死在你爷爷手上的受害者的家属,来找你报仇怎么办?” 张楚岚挠了挠脑袋:“不会吧……我爷爷去世那么久了,他死的时候……我身份暴露以后,好像也没人来寻仇。” “他死的时候也杀了那么多人,你也知道,那些人身后都有势力,如果那些势力的人来找你报仇,或者不动手,肯定也会十分敌视你,你怎么办?”吕真淡淡说道。 “我……我也不知道。”张楚岚略微犹疑,“要是来报仇的话,我……应该也会下杀手。” “应该……”吕真看了张楚岚一眼,“那么田晋中老前辈的事情又怎么样?你在调查有关当年甲申之乱的事情,那么若是调查到了当年拷问田晋中老前辈的凶手,你又会怎么做?” 张楚岚抿起嘴,没有说话。 吕真讽刺一笑:“田晋中老前辈犯了怎么错吗?你爷爷当年没犯大错,可终归对不起天师府,可是田晋中老前辈身上有一点可以指摘的地方吗?” “如今老前辈一死,那些事情就能那么简简单单的随着老前辈长埋地下了?张楚岚,你要是知道了哪些人是凶手,那么你又会怎么做?” 张楚岚咬牙道:“大佬,你……你知道凶手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吕真摇头,“但是猜测一下也知道,有出手动机,又有那本事的,也就异人界的那几个大势力,田晋中老前辈一死,他们或许终于松了一口气。” 张楚岚深深叹息一声,苦涩道:“我现在也只不过是一个大学生,一个小时前才第一次下定决心杀人,但我还没有适应……即使想杀,也没有一击毙命的狠辣。” “我一直在提醒自己,要尽快摆脱身为学生的那种懒散以及平和,尽快调整自己的心态,适应一个战士的身份,我决心杀第一个人时,心跳加快,脑子有点空白,但是没有恶心,也没有吐,我认为自己已经做得很好了。” 吕真忽然拍了拍张楚岚的肩膀,赞许道:“你的确做得不错,很少有人能够在第一次与人搏命时有你做得那么好,也很少有人能够那么快适应异人界界的你死我活的争斗。” 张楚岚耸了耸肩:“和你比起来,我这心态就有点矫情了。” 吕真笑了笑:“我不同的,你不用和我比。” “确实,大佬和普通人不同。”张楚岚的神情有点恍惚,“大佬,你知道我刚才看见有人身死的时候,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吗?” “那时,我不知道怎么就发现生命真是一场奇迹,从我们出生,到成长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奇迹,只要出现一个意外,就能终止这段奇迹。” “我们活到了现在,也可以说我们是由无数个奇迹组成,但只要我们出手,就可以把奇迹终结在自己的手里。” 张楚岚看向自己的双手:“生命的奇迹如此脆弱……” 吕真安慰道:“异人界就是如此,自人类有历史以来从未变过,奇迹时时刻刻都在终结,你不必太多感怀。” “唉,有时候就是控制不住想多,说句不好听的,就是矫情。”张楚岚呵呵笑了一声,调整了一下情绪,转而说道,“说实话,田师爷的仇我是不想那么轻易放过,但是现在有心也无力,异人界那些大势力我根本对抗不了。” 吕真又拍了拍张楚岚的肩膀:“以你修炼的进度之快,变强不是难事,毕竟……你可是主角。” “我算什么主角?大佬才是电影里的主角模板!”张楚岚啧了一声,“而且我现在自身难保,身上那什么炁体源流的事情还没说清,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在打我的主意,现在不说什么报仇,也不说我爷爷的事情,能安稳地活下去已经是奢望。” “炁体源流不用担心,有人已经替你分担了注意。”吕真向山上看了一眼,“接下来一段时间,有麻烦的不是你。” “有人替我分担压力?”张楚岚双眼一亮,接着有些尴尬道,“大佬不是说的是……自己吧?我承认和大佬接触,还有交换功法都有意让大佬牵涉进来……” “你真够实诚的。”吕真有些好笑道,“当然我现在的目标也大,但是敢对我下手的不多,所以说的不是我。” 他忽然问了个似乎不相干的话题:“那位王也道长胜过诸葛青那场战斗你也看过,王也道长与诸葛青都是术士,你认为王也道长是怎么胜的?” “那两位半仙确实厉害!”张楚岚回忆着说道,“我只知道诸葛青出自武侯家族,运用的好像是什么武侯奇门,实力很强大,要是换做我做他的对手的,对他的能力完全无解。” “嘿嘿,那王也道长就更厉害了。”张楚岚压低声音,“要不是合理运用盘外招,最后肯定是小师叔和王也道长争夺罗天大醮冠军,我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王也的实力是强。”吕真赞同道,“可惜我没领教过他的……” 顿了顿,吕真继续说道:“他之所以能够轻易胜过诸葛青,更多的是因为他所修炼的功法克制诸葛青的家传术法,如果你看过三十六贼的名单,那么你就应该知道,三十六贼中的一人出自武当。” 张楚岚瞪大眼睛,震惊道:“大佬地意思是……八奇技?!” “你自己去问王也吧,他很愿意和你谈谈。”吕真停住脚步,看向张楚岚,“送到这里就行,你上山去吧,龙虎山被破坏成这个样子,很需要人手。”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王也的麻烦 在影响世界变动的关键位置又轻轻地拨动一下,会导致多大的变化? 诸多影响累积,最终世界会否走出与注定不同的轨迹? 吕真若有所思的注视着张楚岚上山的背影。 张楚岚似乎感受到了吕真的注视,转身对吕真挥手示意。 吕真笑了笑,收回视线,向山下走去。 老天师就快要下山了,他也应该尽快做完自己该做的事情,然后去看看这一场以后再也不会出现的对决。 …… 全性进攻龙虎山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到各大势力之中。 有人震惊,有人幸灾乐祸,有人漠不关心,也有人为异人界混乱而忧心忡忡。 王家的一处院落内。 王蔼放下电话,苍老的脸上露出冷笑。 “全性那群人胆子不小,竟然敢杀上龙虎山,倒是让我刮目相看,可惜走得早了,没看到这场热闹。” 一位站在王蔼身旁,身穿管家制服的老者躬身说道:“全性的这次是有计划的行动,早在罗天大醮时已经有人混上山,而龙虎山和陆瑾应该也有所防备。” 长眉抖动,王蔼奇怪道:“全性去龙虎山是为了什么?难道付出那么大代价就只是为了大闹一场?” 手机连续震动起来。 王蔼拿起手机看了几眼,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不见:“田晋中被杀了,难道……全性的目标是田晋中?可是田晋中知道什么?那么多年他……老和,你怎么看?” 最后一句话是问身旁的管家。 管家低头答道:“全性不可能只是去龙虎山烧杀抢掠一趟,或许里面还有外人不知道的隐情,如果真正的目的是浑水摸鱼之后,拿下田晋中的话,那么田晋中可能知道些什么?” 王蔼沉思:“田晋中那老东西知道什么?难不成全性还真的就是为了他才大张旗鼓的攻山?” 他也没想等到一个回答,说完又冷笑道:“吕慈那老东西还在山上吧?” “不见他的踪影,很大可能是在山上。” “就放出消息,说吕慈和全性的行动有莫大的关系,或许就是行动的幕后黑手,见通天箓无望,所以才与全性勾结,意图谋夺通天箓。” 管家迟疑道:“这……不说没有多少人会信,就算信了,也拿吕慈没办法。” “信不信有什么关系?他只要偷摸躲在山上,那这件事他就百口莫辩。”王蔼呵呵笑道,“再说了,也没想拿这点事怎么样,一个十佬,不说这事和他没关系,就算有点关系又能怎么样?但是恶心一下他足够了。” 管家点头:“明白,等会儿就吩咐下去。” 王蔼喝了口茶:“那个王也的身份背景查清楚了吗?” “查清楚了,除武当弟子以外的身份以外,世俗身份是一家大公司的二代,不过武当已经发出声明,把王也除名,所以现在他已经不算是武当弟子。” “武当识时务,那功法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我这双眼睛可没瞎……”王蔼起身,背着双手踱了两步,“去,立马找人去监视王也,不能让他离开咱们得视线,如果有机会,就把王也拿下,送到这边来,如果没有机会,那也要给他一点压力才成,速度要快,不能让人捷足先登了!我能猜到那是什么功法,有心人肯定也能猜到。” “通天箓落在了张灵玉手里,肯定是不用想了,炁体源流又暂时没办法,王也这边是最好的突破口。” 管家应了一声“是”便匆匆向门外走去,但刚拉开门,忽然又被王蔼叫住。 “小并治疗还顺利吗?”王蔼低沉问道。 管家擦了把汗,立马答道:“治疗顺利,人已经清醒过来,一直说要见您。” 犹豫片刻,王蔼说道:“那就把他转到我这里治疗,告诉他不要急,等我忙完这一阵我就见他。” 管家走出门后,王蔼一拍桌子,从牙缝里挤出了“吕真”两个字。 …… 华北某地,一个穿着黄色外套,留着络腮胡,面容粗犷的光头大汉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正双眼发亮地听着站在下方的年轻人描述着罗天大醮之中的战斗。 尤其是对王也与诸葛青之战问得最为详细,每一个战斗细节都要反复询问数次。 年轻人说得口干舌燥,苦恼道:“师父,这视频很快就弄来了,您再等半个小时,我保证给您拿视频过来,不比用嘴说清楚多了吗?再说了,这些东西我也是听人说的,说得也不一定准确。” “早知道您对罗天大醮那么感兴趣,咱术字门也该去凑个热闹。” 光头大汉,也就是术字门的头号人物,十佬之一的陈金魁,摸了摸自己的光头,神情激动:“肯定是奇技……这种事我怎么还能等半个小时?!我恨不得马上就去见见武当的王也……” 年轻人纠正道:“师父,武当已经宣布将王也除名,所以他已经不算是武当的人了。” “哈哈,除名好啊!”陈金魁大笑着起身,“不是武当的人更好!找人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如果有机会就把他抓来见我!” 年轻人满脸疑惑:“师父,王也身上有什么吸引您的吗?咱们抓王也做什么?” “你懂个屁!”陈金魁暴躁道,“别问那么多,赶紧去找人,要是被别人捷足先登,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年轻人一缩脑袋,灰溜溜地跑出了房间。 “肯定是那门奇术!武当……只有那门奇术能够压制诸葛青的武侯奇门!”陈金魁躁动地踱个不停,“一定要拿到!不择手段也要拿到!要是拿到手,那我……” …… 两天后,王也独自一人走下龙虎山,甩掉追踪者后,独自回到京都家中。 不久,诸葛青也来到京都,与王也相谈甚欢。 面对无止境监视与骚扰,诸葛青帮王也想了一个办法。 仅仅半天后,回到Z市的张楚岚与冯宝宝来到京都,开了个高价,接下了王也的委托,开始帮助王也处理监视之事。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巫术与拘灵遣将的结合 龙虎山以南的一座城市,某个地下仓库。 外面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里面两个戴着孝的男人正聚在一起,热火朝天地吃着火锅。 蹲在外侧的是一头红毛,打着耳钉,像是个街溜子的青年。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皮肤黝黑,穿着邋里邋遢的精干中年男人,浑身一股鱼腥味,好像是常年在菜市场混迹的摊贩。 两人的头上都戴着白色布条,似乎是戴孝,但与两人笑嘻嘻的表情与头上的白色又十分不相称。 一头红毛的街溜子把剩下的菜都倒进火锅里,嬉笑着把头上缠着的白布拿了下来:“嘿,我这发型可是花了大几百做的,被这布弄得不成样子。” 对面的精干男人指了指自己头上的白布,吧唧着嘴说道:“掌门亲自下令,让咱们给那个田老头戴孝七天,现在才戴了两天,你就敢摘下来,不要命了?” “你可别瞎说,我才没有摘下。”红毛满脸不正经地把揉成一团的白布盖回头顶,“掌门不知道怎么回事,人都杀了,还要假惺惺的戴什么孝,这不黄鼠狼给鸡拜年?让龙虎山知道了,指不定得气成什么样,地下那田老头说不定都得气活过来。” 精干男人唏嘘说道:“这你可就不懂了吧?掌门在龙虎山卧底三年,学了龙虎山不少本事,对龙虎山多少有点感情。” “屁的感情,龙虎山死伤那么多人要是活过来,一人得吐你一脸。”红毛拿起碗,惋惜道,“咱们全性可是一战成名,从龙虎山事件到现在,两天时间,异人界谁没被我们震惊?可惜,老子没能一起上龙虎山,要不然现在也能混个名头出来。” 精干男人嗤笑道:“就你?不看看在龙虎山上死了多少人?就被夏老带去那帮人,在山下就被人杀干净了,连龙虎山都没上,手段那叫一个残忍,你去了不得尿裤子?” “老子会尿裤子?”红毛不屑道,“死了活该,没一个灵活的,你看那个何老八就去逛了一圈,好不容易逃下山就对人吹嘘什么和天师过了两招,还取了个无影手的诨名,现在名声大噪,老子要是去山下逛一圈,现在铁定比他还能吹!” “你啊,消停点吧。”精干男人扶了扶自己头上的白布,“现在这形式,掌门让咱们都潜伏下去,不要露头,那咱们就老老实实待着,万一再刺激到龙虎山,到时候来人把咱们灭了,找谁说理去?” 红毛哼了一声:“老子又没打算做什么,连掌门都怂了,现在不知道躲哪去了,这道理我会不懂,要死也应该去龙虎山拼一把,现在死了那真是不止。” 精干男人笑道:“你这家伙狡猾得很,要不然犯了那么多事,也活不到现在,就是有一点,让人不放心,你……” 外面忽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精干男人的话。 两人瞬间变得警觉,同时看向仓库大门,然后对视一眼,默契地起身, 虚掩的大门被推开,脸上带着温和笑意的女人走了进来。 “窦梅!” 黄毛与精干男人看清楚来人的相貌,都松了口气。 窦梅扫了一眼仓库内如临大敌的两人,温和道:“我打搅你们了吗?” 精干男人紧绷的肌肉放松了下来:“你消失了两天,掌门特意吩咐让我们注意你的踪迹,没想到你自己来了。” 窦梅笑吟吟道:“这里是咱们离龙虎山最近的几个据点之一,我自然会来这里。” “一起吃吗?”红毛大喇喇地坐下,把头上歪歪扭扭的白布扶正,“掌门让咱们所有人都要给死去的田老头戴孝,你没收到通知吗?” 窦梅走反手关上门,惊讶道:“还有这样的事?” “掌门一下山就说了,所有人都要戴孝,否则就要杀人!”红毛笑道,“不过咱们这里有多余的白布,待会儿给你一条。” “多谢。”窦梅走近两人。 精干男人忽然问道:“怎么没看到夏禾和沈冲他们?你们不是一起行动吗?” “他们还在疗伤,我的伤势最轻,所以才出来活动。”窦梅笑着解释了一句,从身后拿出一支散发着异味的木幡,“我今天给你们带来了一个惊喜。” “惊喜?” 拿起碗筷的红毛和精干男人莫名其妙地看向窦梅。 精干男人的视线放在那木幡上,有些疑惑道:“这个好像是哭丧人那家伙的幡?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因为……”窦梅的炁流入木幡之中。 一道冷风凭空生起,仓库内的温度迅速下降。 漆黑的阴灵从幡中现身,目光茫然地飘荡在木幡上方。 良久,阴灵还是茫然地飘荡着。 “这就是惊喜?”红毛艰难地把嘴里的饭菜咽下,“老子眼瞎,没看出惊喜在哪?老廖,你看出了吗?” 精干中年男人皱眉道:“这是那家伙的巫术?不对,巫术只有那个家伙能够施展,为什么你……你能用那幡召唤阴灵?这不是那家伙的祖宗吗?” 窦梅有点无力道:“早就说了,对成熟的巫术做出改造哪有那么简单?召唤出的这个东西,一点攻击力都没有。” “还是有点收获的,至少以这幡为媒介,在我不在场的时候,也能让你直接召唤出阴灵。” 仓库的大门再次被推开。 黄毛与精干中年人脸色大变,但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动作,身后的窗户已经被破开。 一道人影瞬息而至,一手按在一人的头顶上。 “沈冲……”两人只在倒下时看到一双漆黑的双眼,就失去了意识。 走近仓库的吕真看向窦梅手里的木幡:“这东西确实可以用来作为阴灵的藏身之物,我封进去的阴灵越强,到时候放出来的也就越强,就算与我相隔再远,也能借我几分力量御敌。” 窦梅吐槽道:“我就担心在战斗中突然放出那么个没什么用的呆家伙,会成为别人的笑柄。” “战斗问题可以解决。”吕真思索着说道,“给英灵插入些记忆片段,或者直接植入情绪,不知道可不可行……”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简化的巫术 憨蛋背着包,一手提着苑陶,一手提着高宁走进仓库。 “先在这里住几天吧。”吕真把功法的事情先抛开,打量了一眼仓库,“附近还有全性的据点吗?” 窦梅点头说道:“还有一个,不过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在,从龙虎山下来后,掌门肯定更加警惕,原本这个据点应该有五人在监视龙虎山的动静,现在也只剩下两个人。” 憨蛋看着热腾腾的火锅,嘴角控制不住地流出了口水,忽然红着脸插嘴道:“我……我可以吃吗?” “从龙虎山下来,一路风餐露宿,把憨蛋饿成这个样子。”窦梅向仓库外走去,“我去买些吃的。” “好啊!好啊!”憨蛋连连点头,看着窦梅的背影忍不住咽着口水。 吕真认真看了看仓库,除了垃圾多点之外,也是一处不错的藏身之处。 看向憨蛋,吕真忽然问道:“那个九龙子能修补吗?” 憨蛋连忙从包里拿出一颗布满裂纹的九龙子:“像这种可以修补,但是有一颗被捏坏的,只能重新炼制,但是修补和炼制都需要特定的材料,我这里没有。” 吕真点了点头:“你看一看需要什么材料,列一份清单出来,包括另外一个损坏的防身法器,等窦梅回来,将清单交给她。” “哦~”憨蛋立马把包放在椅子上,熟练地把一件件炼器掏出来,咬着手指开始研究起来。 一段时间相处,吕真确定憨蛋虽然看起来傻,但在炼器之道上确实有两把刷子,修复九龙子应该没问题。 九龙子虽然连续被陆瑾和老天师暴力破解,但是这东西攻守兼备,是个不错的东西,就算吕拿到手,在与他人交手时,也是一个很大的助力。 吕真看向双眼漆黑,浑身散发出冷意,呆呆站着的沈冲,右手在沈冲的胸口一点。 一团漆黑的阴灵自沈冲身上汇聚到吕真的指尖。 沈冲的双眼闭上,颓然向后倒下。 吕真心中有些满意。 自哭丧男手中得到的巫术实际上并不如何实用。 哭丧男一直拿在手中的木幡就是他们这支巫术的信物,可寄居阴灵,在战时可以驱使上面的英灵,达到控制他人的目的,算得上是御魂的一个分支。 但是这些阴灵必须是亲近之人死后所化,如自哭丧男手中得到的这木幡,上面寄居的阴灵便是他们那一支巫术的数位祖师爷死后所化。 哭丧男控制阴灵的步骤十分复杂,除了必须炼制木幡,与选定阴灵之外,还要日夜将木幡带在身上,达到与上面阴灵沟通的目的。 中间还有许多复杂的仪式。 而且御使阴灵控制他人也有很大的限制,必须在他人魂魄动荡之时才能成功。 已经从哭丧男留下的记忆中提取出了自己需要的记忆,吕真现在对这门巫术的了解十分透彻。 而且在拘灵遣将之下,他对阴灵的控制比哭丧男要强不知多少倍。 即使没有那些复杂的仪式,也不需要与英灵沟通,吕真也能轻易地利用记忆中的巫术去操纵阴灵,控制他人的躯体。 在沈冲身上是他的第一次尝试。 沈冲被他封闭五感的折磨之下,早已心神动荡,加上也没有抗拒,所以第一次在沈冲身上尝试巫术倒是十分的成功,没有出什么意外。 不过在吕真的突发奇想中,将自身体内的阴灵封进木幡之中,在远离他的情况下,由另一人用炁召唤灵体出现相助的尝试缺是没有成功,导致了刚才令窦梅尴尬的局面。 因为缺少他的控制,阴灵便失去了目标,毕竟成为阴灵之后只能保留一些残缺的记忆,并不具备理智,所以召唤出来也是呆呆愣愣的。 这个问题,吕真之前就设想过,到问题真正出现时,他已经有了思路,应该可以尝试慢慢解决。 如果真能够在拘灵遣将与哭丧男的巫术基础上,达到他预期的效果,那么以后他不需要亲身抵达,只要有人将这木幡带带百里、千里之外,便能将他的意志传达过去。 手指一弹,英灵飞入了木幡之中。 在吕真的意念之下,刚才现出模糊身形的灵体从木幡中钻出,飘荡在吕真身周,脸上依稀可见王睦的模样。 将阴灵封进木幡之中,与唤出阴灵倒是没有任何问题。 吕真看向倒在地上的红毛和精干中年男人。 哭丧男控制他人还需要用木幡划伤他人,以使阴灵从伤口处无声无息地钻入他人体内。 但是凭借拘灵遣将对阴灵的控制,吕真却可以省略这个步骤,不必等到木幡与他人的伤口接触,使得哭丧男一脉的巫术更加隐秘,更加可怕。 手指一划,在精干男人的手臂上划出一个细小的伤口。 飘荡不定的阴灵在吕真的意念下,猛然向精干中年人身上扑去,一接触到中年人手臂上的伤口便像融化的冰块一样,消失在中年人的身体之上。 即使阴灵已经进入了对方的体内,想要控制他人,哭丧男也要不停地哭丧,以撼动他人的灵魂,给阴灵以可乘之机。 但吕真要使中年人魂魄震荡倒是不难。 两只蓝色的手掌自吕真的手掌中出现,向下抓住了精干中年人的脑袋。 精干中年人的眉心立马皱起,脸色变得苍白下来,嘴唇哆哆嗦嗦,好像想要说些什么,但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像是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 没多久,中年人的双眼猛然睁开,深陷的眼窝中漆黑一片,没有一点眼白,与刚才的沈冲一模一样。 “成功……”吕真感觉有点不对。 只是几秒钟时间,他的话还没说完,好像只是一个幻觉,中年人双眼又闭上,向后倒回地上。 脸上变得煞白一片,没有一点血色,嘴唇也迅速发紫,身体的温度迅速降低,抖动了几下就没了响动。 “这是……失败了?吕真伸手按在男人的胸口上。 躺会地上的男人已经没有了心跳,体温也低到了不正常的水平。 “死了?”吕真有点诧异。 这家伙也太脆弱了吧?随便试试巫术就被弄死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你能坚持多久 “是这家伙自身存在问题,还是阴灵的问题?”吕真若有所思地看着木幡。 刚才所用的阴灵是他用拘灵遣将拘出的阴灵,与哭丧男在木幡中培养的阴灵相比,确实有点区别。 最大的不同便是哭丧男用巫术培养出的阴灵比起吕真用拘灵遣将直接拘束要弱得多,一身阴气也要小得多。 之前在沈冲身上所做的尝试非常成功,说明巫术并没有问题。 两次的不同就是所用的灵体不同。 如果排除个人的原因,那么这个似乎是最可能的原因。 用纸巾裹住木幡下端,吕真拿起木幡,在地上的两人的手臂上分别一划,尖锐的顶端在两人的手上轻易地划出了一个破口。 从鲜血直流的伤口处,两团漆黑的灵体钻钻入了两人的体内。 已经失去生命特征的精干中年男人的双眼再次睁开,露出漆黑的眼珠,缓缓从地上爬起。 “这算是行尸?” 吕真打量着动作僵硬的男人,心中首次对赶尸之术有了兴趣。 在他的感知中,这人先天之炁已散,七魄也已经消散,应该是个死人,尽管还能动弹,但以这种巫术也无法阻止这人身体的腐朽。 精通赶尸的柳妍妍还在哪都通那边,有机会可以去见识见识…… 明魂术发动,蓝炁蔓延至红毛年轻人身上。 随着红毛的变幻的脸色,吕真感受到自己与红毛身体内的阴灵的联系逐渐加强。 在吕真的控制之下,红毛的双眼骤然睁开,里面是与精干中年人一样漆黑得没有眼白的双眼。 从地上爬起,红毛动作僵硬地动了动自己的手脚,动作十分的别扭。 然后双腿微弯,做了个跳跃的动作。 落地之后,双手挥舞,像是在跳机械舞,动作比刚才更加别扭。 “有趣!有趣!”憨蛋看着红毛扭动身体,止不住傻乐,“是在跳舞吗?我也会……” “你的事情做好了?”吕真斜了憨蛋一眼。 “没做好,破坏的东西好多。”憨蛋一缩脑袋,继续玩弄自己的器物。 吕真看向红毛和站在身旁的精壮中年,对自哭丧男记忆中得来的巫术多了不少了解。 他可以通过巫术与阴灵建立联系,在下命令时,一些指向性非常明确的命令,比如动某只手,能够得到很好的完成得很好。 但是对于些比较含糊抽向的命令,比如活动一下身体,那么阴灵便会按照那残缺不多的那点灵智来对命令进行判断,再完成命令,与吕真设想中的动作便会产生不小的差距。 这门巫术其实有不小的局限性。 被拘灵遣将克制之外,利用灵体对他人的控制也会局限在一个范围内,并不能完成一些复杂的命令。 另外就是阴灵要能够控制他人的条件是必须撼动对方的魂魄,使他人心神动荡才能做到。 如果对方心神清明,那么就算已经使阴灵不知不觉地进入他人体内,也无法达到控制他人的目的。 最后便是距离问题。 吕真尝试过,一旦他与被控制的沈冲相隔一公里以上,他与阴灵之间的联系就会大为减弱,最终完全消失,那么被阴灵控制的人就会一直按照他的命令去活动。 不过,在于拘灵遣将结合之后,许多缺陷就不再是缺陷。 他的拘灵遣将在刺激肾脏,使肾气生发之后,就能够影响他人的心绪变化,正可以使他人心神动荡,可作为巫术的前奏,比起哭丧男的哭丧更加隐秘,效果也更强。 当然,也更加体面。 吕真无法想象打架时,自己看哭狼嚎是什么模样…… 到如今,关于这门有意思的巫术他只消化了这些东西,与拘灵遣将结合之后,还有更多的潜力等他挖掘。 “把这里打扫干净。”吕真摸着下巴,看向红毛与精壮中年男人。 精干中年男人走向还在咕噜噜冒泡的火锅炉子旁,双手搬在被烧得火红的炉子上,将炉子搬向墙角的垃圾堆处。 “呲呲”声不断响起,从他的手掌与炉子的接触之处冒出一阵阵白烟,一股奇特的烤糊味传了出来。 憨蛋喉头动了动,忍不住又扭头看了过来。 “修不好那些破损的器物,你就是这下场。” 吕真恶魔般的声音在憨蛋耳边幽幽响起,将憨蛋吓得脸色煞白,连忙转头去看自己身前一堆破损的九龙子。 吕真微微皱眉,看向精干中年男人,心中意念一动。 精壮中年男人将炉子一扔,好像一个由人控制的机器一样,开始搬动混乱的桌椅。 红毛拿起扫帚开始扫地。 吕真有点诧异,这些通过巫术培养出来的阴灵的智能性比他想得要强,与他用拘灵遣将拘束出来的灵体似乎也要强上不少。 打扫干净地面,红毛扫到憨蛋脚下,扫了几次扫不动,忽然把手中的扫帚扔下,一把提起憨蛋,走向垃圾堆。 “唉~”憨蛋愣愣地被红毛提起,不知所措地挣扎了下。 吕真叹了口气,果然不该高估那些残缺阴灵的智能。 在他的意念下,红毛扔下不知所以的憨蛋,抱起地面上的苑陶,与拖着沈冲以及高宁的精干中年男人一起,走进了内里的一个干净的房间。 吕真走几人身后,也走进了房间。 “你……你……你要杀他吗?”憨蛋忽然说道。 在即将关门时,吕真看向眨动着无辜双眼的憨蛋:“我不会杀他,前提是你必须听话。” 憨蛋挠了挠头,脸上露出傻笑:“哦,我很听话的!” 摇了摇头,将门关上,吕真走到被扔在地上的苑陶身旁。 蹲下,右手按在苑陶的胸口之上。 感受着苑陶细微起伏的意识,吕真轻声说道:“你也听到了,他很关心你。” 苑陶的眼皮动了动,但是终究没有睁开。 “他是你的心血培养出的继承人,你难道不想看到他究竟能够在炼器一道上走得多远吗?” “我封闭了你的五感,让你的意识陷在黑暗之中,却让你感知外界,时时刻刻折磨你的意识,让你每时每刻都处在无助、绝望、恐惧中,你又能坚持多久?”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两个选择 “在这种折磨下,你最多坚持到半个月,意识就会崩溃,到时候你的这些坚持都是徒劳。” “就算不等你崩溃,我也能强行改变你的意识,只是麻烦一点罢了。” 感受着苑陶逐渐平缓的意识波动,吕真皱眉。 “你既然花了那么大精力去培养憨蛋,自然是相信他的炼器能力,你应该想知道憨蛋在继承你的衣钵以后,能够将炼器一道上走到多高的成就。” “可是,有一门远远强于你这一门的炼器传承已经现世。” 苑陶的眼皮又动了起来,情绪起伏开始剧烈。 “你不相信?”吕真淡淡说道,“当年的三十六贼中有一人为‘三尺小班输’马本在,身为炼器一道有数的强者,你应该知道这人,也应该知道他所修炼的神机百炼!” 苑陶的情绪震动得更加强烈。 “如今这门八奇技已经现世,只要在炼器一道上有些造诣,就应该知道这门神机百炼意味着什么。” “你认为,你的炼器术比得上神机百炼吗?憨蛋比得上神机百炼的传入吗?” 吕真的声音如同恶魔的蛊惑。 “如果憨蛋真有那么高的炼器天资,却要永远被人压一头,不可惜吗?而原因仅仅是因为憨蛋的传承不如对方。” 苑陶的手指动了动。 吕真缓缓说道:“我知道这门传承在哪里,可以为憨蛋取得这门传承。” “我知道你的执念就是看着憨蛋走到炼器一道的巅峰,我会保留你的执念,以这个执念为基,重新构筑你的自我。” “这个自我永远不会背叛我,会听我的命令,但是完全保留你的炼器执念,让你和憨蛋一起在炼器一道走上巅峰。” “放心,我想要的是一个在炼器一道上不断进步的憨蛋,并不是想要一个傀儡,所以我不会把憨蛋怎么样,前提是他不脱离我的控制。” 苑陶的手突然抓住了吕真的衣摆。 吕真明白苑陶的意思:“我会遵守自己的承诺,重塑意识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完成,你可以随时反悔,如果我违反承诺的话。” 苑陶的手松开,掉在地上,意识的波动又平缓下去。 吕真轻声道:“只是以不同的姿态活着罢了,最终还是你在活着,何必那么伤感?” 他以明魂术可以修改他人的意识。 在他的摸索中,有两种方式可以做到。 第一种用不同的意识强行覆盖原意识。 这种方式比较粗暴,而且通常所用的新意识比较简略,说是一种执念更加合适,比如做某事,或者杀某人的执念。 被用这种方式修改意识的人会失去神智,单纯变成只为完成某一单一任务的消耗品。 第二种方式则是用插入、修改以及删除的方式改变对方的记忆,最终在对方无法意识到的情况下,改变对方的自我认知。 所谓的自我,其实也不过是建立在记忆中的认知,包括对过去的回忆,对现在的理解,以及对未来的预期。 无论是回忆,还是理解,或者预期都是建立在过去的经验事实以及部分遗传的影响上。 所以只要以精细的手段改变对方的记忆,那么自然能重新塑造一个不同的意识出来。 通过这种方式修改自我认知之后,被修改者无法反思到自身的变化,即使是熟人也只会认为他性情大变,却不会失去理智,也不会失去练炁的能力。 比起第一种方式,第二种方式当然要优越许多,但是也要花费更多的时间与精力去一点点地观看,然后在合适的地方,修改合适的记忆。 如果做得粗略,那么对方就有可能在刺激下,产生自我冲突,如之前在龙虎山上的窦梅。 由于时间不够,吕真之前的操作就比较简单,在窦梅的意识里留下的缺陷较大,使窦梅在刺激之下对自我产生了怀疑。 其实在更改窦梅的意识时,吕真已经做好失败的可能,但是就算修改失败,那时已经失去记忆的窦梅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会对他造成什么损失。 在龙虎山上收到窦梅发来信息时,吕真感到有些惊喜。 与精心布置的王并不同,窦梅只是他随时布置的一颗棋子,收获却不小,让他少费了不少精力。 在下了龙虎山之后,他已经在窦梅身上打了几次“补丁”,现在的窦梅的自我认知更加巩固,对于自己所领悟的“正道”更加深信不疑。 现在有了苑陶本人的主动配合,运用第二种方式去改变苑陶的自我自然是事半功倍,还不会留下破绽。 解决了苑陶,吕真松了口气。 就算苑陶的练炁修为不怎么样,单以一身炼器本领就值得吕真费那么多口舌。 炼器对与人争斗的帮助多大,只要看碧游村里独斗几大临时工的马仙洪就能知道。 对于沈冲与高宁,他们与窦梅配合,即使对于陆瑾也要吃瘪,是不错的助力。 但吕真对他们两人却没有那么大的耐心。 反正需要的只是战力,就算没有多大的理智,以后不能再于练炁一道上取得任何进展,也不影响两人当前对自身异能的运用,那就已经足够了。 吕真起身,蓝炁分为两只手掌,分别抓向旁边的沈冲和高宁。 “两位也听到了,我也可以给两位保留最大的执念,只要两位配合我对你们意识的塑造。” 出乎吕真意料的是,他的话一落下,沈冲的意识便出现了异常的波动。 吕真抬眼,差异地看向沈冲:“你答应配合?” 沈冲的手指动了几下,脸上显露出几分苦涩。 “我说话算话,你放心。” 吕真在意识没有任何波动,如同死人的高宁旁边蹲下。 “你原本出自佛门,注重修心,自身异能又是与情绪相关,在明心见性一道上有自身的领悟,即使我折磨你那么久,也始终不为所动。” “如果我没有出生在世上,或许你会真正地明悟自身的本性,但是现在落在我的手上,那么两个选择,你只能选一个。” “一,配合我。” “二,我摧毁你的意识,彻底斩断你的练炁之路。”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再见曜星社 窦梅提着一大包东西走回仓库,向憨蛋问道:“吕真人呢?” 忙碌着检查破损九龙子的憨蛋向身后指了指:“进去了,一直没有出来。” 窦梅看了眼守在门边的红毛和精干中年男人,放下手中的东西,向门边走去。 红毛和精干中年男人猛然抬起头,冷气爆发,同时凶狠地抓向窦梅。 “巫术?有趣!”窦梅抽身后退,饶有兴致地看着红毛两人守着的那扇门,“又有人要回归正道,真是期待……憨蛋,赶紧过来帮忙,咱们先吃东西。” “吃东西!”憨蛋连忙起身,但只起到一半,又迟疑地摸了摸脑袋,后怕地看向精干中年男人,“他让我……让我先检查这些东西,要是不好好做,就要和他们一样。” 窦梅笑着安抚道:“没事,先来吃东西,他和你开玩笑。” 憨蛋双眼一亮:“真的吗?那我先吃东西?” …… 整整一天之后,满脸疲惫的吕真才拉开门,走出了房间。 窦梅抬头,看向吕真身后的房间:“有几个同道?” 蹲在地上,塞得满嘴流油的憨蛋也停止吃东西,期待地看向吕真身后的房间。 “小子,别忘了你说的话!”沙哑低沉的声音响起,一身绿色衣服的苑陶冷着脸走出房间。 吕真轻笑道:“苑前辈请放心,那东西我会取来,那么,欢迎前辈回归正道。” 苑陶一怔,双眼里微弱的蓝芒一闪而逝,遗憾道:“痴活几十年,今天才知道正道,真是令人汗颜!” 窦梅起身笑道:“回归便好。” 双眼恢复正常,苑陶背着双手走到憨蛋身旁。 “师……师父,您醒了!”憨蛋局促地放下碗筷,“我还以为……以为您……” “以为我要死了?”苑陶拿起放在桌上的一张白纸,皱眉看着上面乱七八糟的字迹,“你这是要重新炼制九龙子吗?” 憨蛋憨厚笑道:“不是啊,是修复!九龙子好几颗都坏了,我要修复它们!” 苑陶把白纸拍在桌上:“怎么教你的?修复为什么要用那么多材料?一半都有多的!” “哦哦~”憨蛋傻兮兮一笑,“那就用一半!” “苑老头更加痴迷炼器了。”窦梅走到吕真身旁,向房间内看了一眼,“沈冲和高宁两人怎么样?” 吕真摇了摇头:“高宁无法说服。” 窦梅惋惜道:“高宁出自佛门,心性最为坚韧,难以说服是正常之事,只能以理服人,慢慢让他领悟正道,现在加上苑老头和沈冲,人数已经不少。” “多花几天时间,应该能说服他。”吕真看向身旁的两个“保镖”。 两人的身体皮肤同样发白,但是红毛还看得出来是个活人,但精干中年男人的躯体已经发紫,身体完全僵硬下来,一看就知道是一句尸体。 窦梅拍了拍精干中年人的肩膀:“这具尸体该处理了。” “确实。”透过窗户,吕真看向外面漆黑的夜色。 …… 闪烁的星辰下,红毛与精干中年男人正在无声地挖坑。 铲子与泥土石块的摩擦声不断,两人却没有一点喘气声,看起来十分诡异。 仓库就在几百米外,吕真坐在一草地上,抬头,视线从闪烁的灯光看向天上的星光。 自从在第一次见过王也,在龙虎山上坐了一天一夜之后,吕真的心境便一直不曾有剧烈的波动。 尤其是下了龙虎山之后,在研究记忆中的巫术时,在全心投入后,吕真沉迷于其中,连心中的忧惧也消失了不少。 身心放松之下,意识中的那片惊惧之海只有细微的动荡,意识之船平缓地航行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之上,那彼岸似乎已经不远。 再过不了多久,应该就能够尝试五气朝元的第二气。 单单使一个肾气生发,虽然使拘灵遣将发生了不少变化,但是并未给他带来本质性的变化。 如果能够生发第二气,那么两气相融之后,肯定能给他带来些意料之外的变化,才会真正地显漏出几分五气朝元的不凡之处。 地上的坑挖好后,精干中年男人主动躺了进去,红毛立即将土填好,最后再将土压实。 一个阴灵自地面上冒出,飘到吕真的手掌之上。 吕真手掌一握,转身看向一个方向:“出来吧。” 细微的虫鸣不断,吕真所看的方向没有一点动静。 “要让我请你出来吗?” 吕真的脚在地面上一跺,几丈外黑暗的角落里响起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气劲四散,一个男人从黑暗的角落里走出,一张沧桑的脸孔出现在路灯的灯光下。 “别误会!”男人无奈说道,“我不是跟踪你,只是无意路过,恰巧看见你出现在这里,好奇之下才来看看。” 吕真淡淡道:“你认出我了?” “吕真嘛,异人界大名鼎鼎的人物,认不出才奇怪。”男人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何况我们曜星社的消息那么灵通。” “你是曜星社的人?”吕真认真打量了男人几眼。 黑衣黑裤,长发遮眼,三四十岁的样子,面容粗狂沧桑,看起来有点不正经,但是练炁修为并不低,从他能够轻松接下一道如意劲就能知道。 男人笑了笑:“不错,我正是来自曜星社,我们曜星社一直对吕真先生很感兴趣,却一直没机会相见,没想到今天恰巧却见到了,相请不如偶遇,吕真先生今天不如接受一次采访怎么样?” 吕真拒绝道:“没兴趣。” “这可真是遗憾。”男人摇了摇头,缓缓向后退去。 路灯闪烁了一下,男人与吕真同时消失在原地。 站在男人刚才所在的地方,吕真看向自己的抓了个空手:“有点意思。” “不愧是杀了王家那么多人的吕真!”男人戏谑的声音从黑暗之中响起,“窦梅出现在附近,你也出现这里,应该不完全是一个巧合吧?” “前一阵子一直有传言说你和全性有联系,从今天看来,好像是真的?这要是传出去,你可就要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了。” 声音回荡,无从分辨方向。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给曲彤一个惊喜 微风拂面,吕真面无表情说道:“你是在威胁我?” “这可不是威胁,你可以理解成交易。”男人笑道,“今天正好遇见,我们的目的也很简单,只是想对吕真先生你做一个采访罢了。” “你们想知道什么?”吕真看向四周。 路灯外的黑暗之中,不见一点人影,似乎那个男人已经完美地融入进了黑暗之中。 “想知道的有点多,这个得容我想想。”男人的语气做作,“有了,不如吕真先生说说去找张楚岚的原因?” 吕真笑了笑:“你们耀星社也去采访过张楚岚和冯宝宝吧?” “吕真先生真是聪明。”男人呵呵笑道,“一猜就到。” “你们既然在张楚岚和冯宝宝那里是正常采访,为什么在我这里变成了威胁?”吕真向前一步,“是因为认为我好对付吗?” 男人呵呵笑道:“你误会了,原因恰恰相反,因为你太谨慎了,而我们耀星社又对各种秘密非常感兴趣,所以只能让吕真先生你配合了。” “我说我只是好奇,所以才去找张楚岚,你信吗?”吕真说道。 男人呵呵笑道“你猜我信不信?” “我猜你是在找死!” 丹田之炁爆裂涌出,犹如漆黑粘稠的液体向吕真的左侧汹涌而去。 路灯之后,阴影蠕动,构成一个模糊的人形,似乎成了阴影的一部分,人影一进入黑暗之中,就像汇入大海的一滴水珠,肉眼难以察觉到任何一点踪迹。 但不管这滴水如何在黑暗之中游动,身后那漆黑的阴灵始终紧随其后,死死咬在男人身后。 “不可能……” 与灵体一触即分,男人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震惊,身形一晃,化成更加浓郁的黑暗,就要向外逃去。 但是身形一顿,仅仅迟了片刻,那阴灵已经追至男人的背后,单手握住了男人的脖子。 男人在阴灵的手中现出身形,苍白的脸上满是惊骇与不可置信。 “不……你不可能……看得到……” “原来不是上根器?”吕真走到男人面前,认真地打量了男人一眼,失望地摇了摇头。 看见男人的异能比较特殊,他还以为这次抓到了大鱼,遇到了曲彤的上根器,但是那么简单就被他抓住,显然不具备上根器的实力。 当然,应对男人的异能对于感知敏锐异常的吕真而言没有一点难度,但是对于其他人来说就未必如此了。 凭这种异能,这家伙倒是个打听消息与逃命的好手,以往或许也没有吃过太大的亏,所以才敢在他的面上上蹿下跳。 听到上根器,男人的双眼里闪烁出蓝色光芒,脸上瞬间变得呆滞,浑身之炁剧集于丹田之中,好像成了一个即将爆裂的气球。 但没等男人的丹田爆裂开来,明魂术的蓝炁已经将男人的全身包裹在了其中。 “应该是跟踪我来这里的。”窦梅从黑暗中走出,身体四周散发着点点异芒。 “你了解耀星社吗?”吕真收回蓝炁,那阴灵也随之进入他的体内。 变成尸体的男人无力地倒下。 男人的记忆里,印象最深的就是关注全性重要人物的消息,以及张楚岚和冯宝宝的动静,没有什么很有价值的信息,吕真早有预料,也不失望。 这男人在曜星社有些地位,意识内有被明魂术操作过的明显的痕迹,以曲彤的滴水不漏的性格,当然不会在男人的记忆里留下什么破绽。 “我的了解不多,和大部分异人一样,只知道它的来历非常神秘。”窦梅走到吕真身旁,看了眼地上的男人,“曜星社崛起时间迅速,仅用了几年时间就成了与小栈相媲美的情报组织,但是至今没有人知道它内部的组织结构。” “仿佛种子发芽,无声无息就张成了现在的规模,在崛起中顺利得不真实,好像没有遇到任何阻力。” “那全性对曜星社的首领,那个叫曲彤的人有多少交集?”吕真问道。 “其它人不知道,我们几人和曲彤没有什么交集,最多就是向曜星社买过情报,和那个那个女人没有任何往来。”窦梅说道,“据我所知,那个女人的崛起和曜星社一样神秘,据说以前是个外科医生,所以在她的领导下,曜星社除了经营情报交易之外,还开立了慈善的医疗机构。” “全性有人去过这个医疗机构吗?”吕真若有所思地问道。 “这个是当然,曜星社的医疗技术在世界上也是数一数二的水平,各种疑难杂症都能在这里得到解决,所以许多异人一旦有麻烦伤势都会选择去曜星社的医疗机构。”窦梅缓缓说道,“这里的治疗名额供不应求,许多人为争夺一个治疗名额甚至打破了脑袋,拉上各种关系。” 吕真皱眉说道:“曜星社的人脉真广。” “确实。”窦梅深有同感,“曜星社通过这一招与各大势力基本都建立了联系,而且曜星社在各大势力之间一直保持中立状态,就连对全性中人也一样,没有参与任何势力之间的矛盾,所以风评良好。” “这也是曜星社能够平和崛起的原因,毕竟谁愿意去得罪那么一个人畜无害的医疗、情报机构呢?” “藏得够深。”吕真看向地下的尸体,“既然来了,那就给曲彤送一个惊喜去吧。” “那你可得谨慎一点。”窦梅提醒道,“曜星社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放心。” 吕真的右脚一踢,一块尖锐的小石头撞入男人的大腿中,鲜血瞬间流出。 一个小小的灵体从吕真的手掌中飞出,从伤口钻入男人的体内。 男人的尸体抽搐起来,片刻后双眼猛然睁开,缓缓从地上爬起。 曲彤的明魂术应该在他之上,所以吕真绝不会将一个见过他面目的活人送到曲彤的面前去。 即使他以明魂术删除了对方关于他的记忆,也会在对方的意识中留下痕迹。 但送几具尸体过去,肯定能给曲彤一个惊喜。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曜星社的反应 双眼漆黑的男人穿过大街小巷,最终走入了一个偏僻的小区。 熟门熟路的钻进某栋居民楼内,男人按响了门铃。 “谁啊?” 女人的声音传出,一只眼睛通过猫眼向外窥伺。 男人低着头,没有说话。 “周安?” 清脆的锁扣打开的声音中,门被拉开一条缝,里面长相普通的短发女人在迎面而来的冷风下打了个哆嗦。 男人从门缝挤入房间。 “好冷……”短发女人警惕地向门外看了看,“你去跟踪窦梅有没有收获?是四张狂都在这里,还是只有窦梅在这里?这几个家伙喜欢一起行动,窦梅在的话,那么发现几个家伙的概率很大。” “顺着窦梅的线索一直追踪下去,说不定就能追查到全性龚庆的下落,到时候……呃……” 正要关门的女人的话被堵在了嘴里。 她惊愕地低头,看着一只穿透自己胸口的手掌,双眼里满是迷茫与不可置信。 鲜血滴下,血腥味在房间内迅速弥漫。 女人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玻璃杯掉落的声音响起,一个尖锐的男人的声音在名为周安的男人背后响起:“周安,你在做什么!” 抽出手臂,鲜血从女人的胸口喷涌而出。 周安转身,那双漆黑阴冷的眼睛看向了身后震惊的男人。 “你……” “啪”的一声,灯光熄灭。 黑暗涌动,一阵怪异的声音过后,房间内的血腥味更加浓郁。 房门被推开,吕真走进房间,面无表情地开了灯。 房间内的血泊中倒着一男一女,只有那个被他用英灵控制的男人静静地站在原地。 “啧啧,这可有点不讲究。”窦梅反手关上门,惦着脚尖,从血泊中走入房间,看向站着的浑身散发阴冷气息的男人,“这家伙的异能确实可怕,在黑暗中杀人无声无息,要不是恰巧遇到你的话,杀他也麻烦。” “他拿你也没办法。” 两只阴灵从吕真手中的木幡飘出,从巨大的伤口处钻入地上的两具尸体之中。 一男一女同时睁开双眼,缓缓从地上站起。 房间内更加阴冷。 手机震动的声音忽然从女人身上响起。 吕真心中一动,看向女人的衣兜。 女人伸出手,拿出手机,点下接听键。 一个成熟冷漠的女声从话筒里传出:“周安有消息传回来吗?是四张狂都在,还是窦梅一人出现?” 拿着手机的女人张开嘴:“救我!” 她的声音惊慌,好像遇到了生命危险,已经危在旦夕,但是说话时脸上却又没有一点表情,看起来十分的诡异。 话筒里安静了片刻,里面的女声依然镇定:“发生了什么事?窦梅找到你们了?” 手机挂断。 “是曲彤吗?”吕真问道。 “不知道,我和曲彤没见过面。”窦梅摇了摇头,“沈冲好像和曲彤聊过,回去可以问问沈冲。” 漆黑之炁从吕真身上涌出,分为三道,分别钻入站着的两男一女身上。 “见到曲彤,就杀了她!”扫过三具尸体,吕真低声说道。 三人的双眼更加幽深。 黑炁消散,三人便倒在了地上,双眼同时闭上,变成了三具没有呼吸的尸体。 “他们不一定等见到曲彤。”窦梅说道,“三人已经死了,身体用不了多久就会腐烂,就算你稍微延迟这个过程,也无法延迟太久。” “曲彤有很大的可能亲自检查他们的尸体。”吕真向房间外走去,“你在这里监视一段时间,要是发现有人带走了他们就和我说一声。” 窦梅微微点头:“没问题,我尽量不让他们发现。” “麻烦你了,记住要小心曲彤,要是她来了,直接撤退,千万别惊动她。” …… 在路上随便吃了些东西,从车水马龙的街道走回仓库,吕真已经将曲彤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这事成便成了,就算不成也无所谓。 而且就算他的布置成功,曲彤踩进了他的陷阱内,以曲彤的身手与谨慎,得手的希望也不大。 要是能够试探出曜星社隐忍的底线也不错。 苑陶正在和憨蛋专注地商量着修复九龙子的事情,听到吕真走进仓库也没有关注。 再次醒来之后,苑陶的精力就完全放在了练炁之上,对其它任何事情都是一副索然无味的模样。 吕真有些期待。 苑陶的战力对于他并不是最需要的,反而是护身法器对于他的帮助更大。 走进房间,拉上门,吕真看向躺在地上的沈冲。 “苑陶已经醒了,你应该能够发现他的状态是怎么样的,我没有骗他,就是以他的执念为基础,重新塑造的人格。” 蓝色手掌从吕真的身上出现,抓向沈冲的脑袋。 沈冲双眼翻白,脸色变得扭曲。 “不要抵抗,我会遵守你的诺言。” 剧烈波动的意识逐渐平复,沈冲的意识不再抗拒。 天色快亮之时,吕真收到了窦梅发来的短信。 “曜星社来人带走了三人的尸体。” 吕真回了条短信:“确定是曜星社的人?” 窦梅立即回了信息:“确定。” “继续监视,看看曜星社还会不会派人来。” 吕真放下手机,感应了片刻,发现自己与那三人身上的英灵的感应已经越来越远,连最后一点模糊的感应也快要消失了。 “不知道会不会成功……”他用英灵长距离的控制尸体去做事还是首次,心中其实也没有把握。 蓝炁从吕真身上涌出,包裹住了沈冲。 吕真看了眼死人一样的高宁:“还有高宁,你考虑的时间不多了。” 时间匆匆,安静地过了一天之后,窦梅敲响了吕真的房门。 “有什么事?”盘膝而坐的吕真睁开眼。 窦梅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曜星社派了人来,在调查那三人被杀的事情。” 事情究竟成功了没有? 脑子里闪过这个疑问,吕真问道:“有厉害人物吗?” “并未见到。”窦梅说道。 想了想,吕真说道:“去试一试,曜星社暗地里有没有来人,带上苑陶一起去。” 外面响起苑陶不满的抱怨:“小子,这种小事也要我出马?有这时间,我再琢磨一下这炼器功夫不强得多?” 吕真没有理会苑陶,看向坐在地上的沈冲:“你也跟着一起去。” 沈冲睁开了双眼,里面蓝色光芒一闪而逝。 吕真招出体内的阴灵,伸手点在英灵的眉心上。 英灵的气息顿时变得躁动起来。 将英灵封入木幡之中,吕真将木幡扔给沈冲:“交给窦梅。” 忽然想起一件事,吕真掏出几张纸币递给沈冲:“一碗面钱。” 沈冲接住纸币,笑了笑:“我都快忘了。” 脸上一出现表情,他就灵动了许多,看不出和以往有什么不同。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天师下山(上) 沈冲、窦梅与苑陶都是高手,三人有所准备之下,只是去试探一番并不存在多大的危险。 除非曲彤带人亲至,否则三人至少能够全身而退。 但是以曲彤的谨小慎微与刻意的低调以掩饰自身,绝不可能轻易出手。 “看来,你已经做出选择了。” 吕真看向高宁,明魂术的蓝炁悄无声息地向高宁涌去。 “很遗憾,你的练炁之路将就此终止,以后再无可能有所进展,但是如今的修为也够用了。” 被蓝炁包裹,高宁的神色开始扭曲,看起来十分的痛苦。 “可惜,十二劳情阵是建立在先天异能之上……” 蓝色之炁在高宁的经脉流转,吕真早已将高宁的十二劳情阵摸了个透彻。 先天异能与后天所练的功法的不同之处除了炁是否在先天就带有属性之外,还在于有无炁的运行的“固化”。 一旦觉醒先天异能,那么这炁就会沿着先天固定的经脉流转,表现在外就是异能,极少有人能够在觉醒先天异能之后,还能控制炁去其它经脉之中运行。 而后天感受到炁之人,其经脉通畅,炁的流转没有固定经脉。 吕真自己将先天异能的炁的运行路线的固定性称为炁的流转的“固化”。 这种“固化”也不是没有办法打破,但是其中难度可想而知。 据吕真所知,现今可能只有马仙洪在碧游村里捣鼓的修身炉能够做到打破炁的固化,令不能后天练炁的先天异人也掌握其它异能。 以明魂术掌控高宁的意识之后,吕真没有犹豫,直接摧毁了高宁的理智与记忆。 对于不配合的高宁,他也没有太大的耐心,只要将之作为一个浑浑噩噩能够让他驱使的傀儡便行。 几个小时后,狼狈的窦梅拉开了吕真房间的门。 “遇到厉害角色了?”正在闭目养神的吕真诧异问道。 窦梅头发凌乱,脸色发白,额头见汗,一直喘息不定,一看就知道是经历过一番苦战。 窦梅欲言又止:“没有什么厉害角色。” 吕真更加奇怪:“对方人数很多?” “倒也不是。”窦梅面色复杂地扔下手中的木幡,“那东西的确可以放出来,但是气息浮躁,出来见人就杀,连我们几个都不例外。” “没有辨识敌我?你是被它所伤?”吕真的手掌伸出,一个漆黑的英灵自木幡中飘去,停留在吕真的手上。 漆黑的炁躁动不止,英灵即使停留在吕真的掌心中也没有安静下来。 “放出来没问题,收回来有点麻烦。”窦梅无奈道,“我只受了点小伤,苑老头和沈冲在被偷袭之下,受的伤挺重,还在赶回来的路上。” “负面情绪太多。”吕真点了点头,“这方法还需要调整,不过方向没问题。” 从英灵之上传递到吕真脑海里的除了一股残暴的嗜血之意之外,就是一幕幕杀人的场面,怪不得如此嗜血。 黑炁消散,英灵随之进入吕真的体内。 “以后再尝试这种没有把握的术法,你自己亲自出手为好。”窦梅吐槽一句,“这东西实在太过危险,要不是我们既几人谨慎,当场就得走两个。” 吕真笑着摇了摇头,向地上的高宁示意:“他很快就会醒来,带他出去,给他找点东西吃,不要饿死了,曜星社那边你继续密切注意,另外,天师府的动静也不要忽略。” 窦梅拖住高宁的衣服:“我会用全性的渠道密切关注曜星社和天师府。”” 吕真拿起一本书,放到自己的膝盖上:“去吧,没有事情不用来打搅我。” …… 过了两天曜星社那边又来了几个小喽啰,始终不见什么有意思的人物出手,吕真就失去了兴致。 试探无疾而终,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惊喜究竟有没有送到曲彤那边。 几天时间,吕真的生活暂时恢复了平静。 每天除了练炁,就是看书。 上次从老天师那里拿下山的三本书到现在才有闲暇时间去认真阅读。 沉浸在练炁与阅读之中,他的心境更加平和。 肾气生发所带来的惊惧对他的影响已经微乎其微,他的双眼中的情绪也日渐平复,又变成了温润光亮,眼底的那丝恐惧已经不见踪迹。 上丹田的肾气每日不间断的影响之下,吕真身上除了更加沉稳的气息之外,逐渐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阴冷之感,使人望之便难以遏制的在心中生出畏惧的心绪。 意识之中,在没有波浪的惊惧之海中航行的小船更加平稳,似乎距离海岸已经不远。 这段时间,全性隐伏,异人界也没有什么大事发生,进入了难得的平稳之中。 张楚岚发来过几条信息,除了日常问候之外,就是说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如去了一趟王也老家,帮与诸葛青一起帮助王也应对骚扰者。 吕真问了一嘴。 张楚岚便透漏出去骚扰王也的幕后黑手就是十佬之一的王蔼和术字门的陈金魁。 除了这点小事,龙虎山天师府在全性攻山之后,也保持了平静,好像事情已经过去,龙虎山不准备对此做出什么报复措施。 吕真心中犹然产生了几分岁月静好的感觉。 戒躁戒躁后,他恍然间觉得就那么修炼下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直到几天之后,窦梅再次敲响他的房门,低声说道:“龙虎山有动静了。” “龙虎山……”静坐的吕真合上手中的书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天师终于有行动了吗?” 窦梅说道:“从全性那边的渠道得知,老天师将七大弟子全部召回了龙虎山,今天最后一位弟子已经上了山。” 吕真缓缓起身:“老天师一共有几位弟子?” “共有十位。”这是沈冲的声音,“老三梁有易去年死了,攻上龙虎山那天,又有两位死在掌门手下,现在只有七位。” “要开始了……”吕真将书籍收好,看向窗外刺眼的阳光,平静的心中涟漪丛生。 他将装着书籍的背包背好,走出房门,一一从窦梅几人的脸上扫过。 “全性或许马上会发生巨大的变化,如果确实发生,你们就以原来的身份去收拢人手,然后潜伏下去,不要露头,也不要主动来找我。” 窦梅好奇道:“你要去哪?” 吕真走出仓库大门:“天师即将下山,我……去看看这个世界的天花板究竟高到什么程度。” 正文 上架感言!(爆更!) 书写到现在快三十万字了,终于到上架的时候了!今晚过了十二点就可以发VIP章节了!可能会有点延迟,等不到大家就早点休息。 有点激动啊~ 首先感谢编辑蓬莱,从试水到最后的三江,该有的推荐都来了一轮。 然后要感谢大家的支持,从两个多月前发书开始就有大佬一直在支持和鼓励本扑街,要不然书也上不了三江。 关于书,其实写的的确是有点问题,主要在于两个方面。 第一是作者菌笔力不够,所以把书写不尽人意。 第二就是一人之下本身还没完结,还有很多坑要填。 而且要把世界观和修炼方法完全建立在一人的世界里,实在不容易。 因为不仅要涉及大量的古典知识,还要考虑到主角的修炼进度问题。 在一人之下没有明确的强弱等级,所以要把主角修炼的路径写清楚,带来明显的升级爽感其实是很难的。 作者菌每天写作不仅要翻看漫画,还要查找很多资料,每次都不敢贸然下笔,生怕写错了东西,被大家笑话,写得真的很慢的,有时候枯坐一两个小时就写了几百字…… 有人说这书是作者菌自嗨的产物,其实说得也没错。 一本合格的同人不就是作者先自嗨,然后带动一群脑电波能对上的读者一起嗨吗? 作者菌很喜欢一人,也很喜欢中国的古典知识,相信大家也和作者菌一样。 真心感谢大家的支持,没有大家的鼓励,书不会有现在的成绩。 希望能和大家一起走到本书的完结。 希望能和大家成为志同道合的朋友~ 好了,知道大家想看什么,就不多废话了。 上架直接爆两万字,十章!!! 那么求个首订不过分吧?求张月票不过分吧?求点推荐票也不过分吧? 另外,第一天的两万字不算加更的范围,在第一天的二十四小时后,根据月票和推荐来加更。 说加更不合适,因为其实没有存稿的…… 那就说日万吧。 月票每三十张日万一天 推荐票三百日万一天。 明天还是双倍月票期间,不过分吧? 至于打赏(如果有的话),那就舵主日万一天,护法三天,盟主十天?(好像有点不合理?) 收藏现在是两万三四千的样子,要是首订到一千八以上的话,每多一百就日万一天。 所有欠的更数,争取在一个月内还完。 没别的意思,卑微作者菌只想爆肝爆个更而已。 大家成全作者菌吧,求求了! 建群的事没忘,上架之后就建。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天师下山(下)(求首订!) 龙虎山。 老天师高坐上首。 下方站着七大弟子,有老有少,年纪最大的已经是头发花白的老人,最年轻的张灵玉不过二十左右,正是朝气蓬勃的年纪。 每个人的身份也不一,有人已经在外主持一方道观,成为正一道的实权人物, 有人还跟在老天师身边,日夜听老天师的教导。 一一扫过在场诸人的脸孔,老天师笑呵呵道:“咱们好久没有聚得那么齐了。” 静止片刻,有人哽咽道:“可惜了两位师弟,还有师叔,以后……再也聚不齐了。” 老天师轻叹一声, 低声诵道:“然察其始而本无生;非徒无生也, 而本无形;非徒无形也, 而本无气。杂乎芒芴之间,变而有气,气变而有形,形变而有生。” 接二连三地有人加入老天师的念诵,到“形变而生”之时,变成了所有人的齐声大诵。 “今又变而之死。是相与为春秋冬夏四时行也。人且偃然寝于巨室,而我噭噭然随而哭之,自以为不通乎命,故止也。” 诵念声同时停止,大堂内气氛变得更加肃穆。 “要是看见你们这幅模样,你们的师叔,还有两位师兄弟不知会怎么嘲笑你们。”老天温和道, “死生有命, 你们不必太悲伤,我等修道之人, 当知生死不过自然之事,不过是道之变化,循道而行,有什么值得悲哀的呢?” 两千多年前, 面对妻死之悲,庄子鼓盆而歌,对惠子说,最初之时,没有生命,没有形体,甚至连形成形体的气也没有。 由道生气,气变化形成形体,有了形体才有生命。 那么生命消散,变成死亡,不过是向道的回归罢了,与春夏秋冬四季的运行一样自然。 生死均为道,那么自然不值得悲哀。 可是人生在世,谁又能做到如此豁达?即使豁达如庄子也有几分自我安慰的意思在其中。 站在最后的张灵玉双眼通红:“师父,我……” 老天师摆了摆手:“这次招你们回来,目的你们也知道,我即将下山,所以有些话要交代你们。” 竖起一根手指, 老天师的神情变得严肃:“第一, 我此次下山,仅代表我个人下山,和龙虎山正一道没有任何关系。” 下面众人面面相觑。 最前方的一个矮小老者开口道:“师父,您是龙虎山正一道的当代天师,岂能与龙虎山撇开关系?我们要是眼睁睁地看着您一人下山而无动于衷,百年之后哪有脸面去见各位祖师?” 其他人纷纷附和。 “是啊,师父让我们一起下山吧!” “咱们为师叔、师弟报仇!杀他个天翻地覆!” “师父,师叔不能……” 老天师的双眼睁开,无形的气势如空气一般,填满了整个大堂。 声音瞬间消失,所有人都看向给人巨大压力的老天师。 “我是以师父,以天师的名义对你们说话。老天师缓缓说道,“谁要是不听我的话,以后就不是我张之维的弟子。” 下面诸人安静下来。 老天师再次扫过诸人的神情:“你们听明白了没有?” 七人同时躬身行礼:“我等听明白了。” 点了点头,老天师伸出两根手指:“第二点,我下山之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你们都不能下山。” “记住,不管是发生了什么,无论我被废,还是被杀,你们一概不能下龙虎山,除此之外,还要约束你们的门人,不许他们擅自出动” 张灵玉担忧道:“师父,全性高手那么多,连您都没有把握吗?” 前面的一个满头灰发的道士说道:“师弟误会了,师父说的不是全性,而是公司,是十佬那边,师父贸然下山杀人已经违背了规则,他们定然会出手阻止,即使师父为师叔报了仇,恐怕……” “十佬……”张灵玉看向老天师,愤怒道,”全性上山杀我师兄弟就可,您下山报仇为何就违反了规则?天下岂有这样的道理?” 老天师没有回答。 灰发道士叹息道:“不过是为了秩序稳定罢了,师父下上已经影响了异人界的秩序稳定,所以没人希望师父下山,不管是全性还是正道的十佬。” 眯着眼睛,老天师又伸出第三根手指,缓缓说道:“第三点,老四陪我一起下山,为我指明全性所在之地。” 一个眯眯眼,大圆脸,长相喜感的中年道士脸色一喜,行礼道:“焕金谨遵师命!” 张灵玉忽然双膝跪地,看向老天师道:“师父,灵玉也和您一起下山!” “你下山有什么用?”老天师笑了笑,“干架你帮得了我吗?难不成还让我这个老头子一边打架,一边照顾你?” 张灵玉脸色一红,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就在龙虎山好好修炼。”老天师语重心长道,“从罗天大醮和楚岚战过一场后,你的心性修为大有提高,已经逐渐接纳水脏雷,接纳真正的自己,这点做得很好。” “不管真正的你自己是如何的,你都要学会接纳自己,而不是去逃避自己,逃避以往,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张灵玉低下头,低声泣道:“灵玉不会辜负师父的期望。” “很好,很好!”老天师满意一笑,“灵玉肯定不会让我失望,也不会让你自己失望。” 看向其他诸人,老天师继续说道:“我下山后,龙虎山一切照旧,该处理的事情你们一起商量着处理,处理不了的就暂时放着,另外,每日都不可放松,要防止有人狗急跳墙,来龙虎山再闹一场,那龙虎山的脸也丢光了。” “要是有人向你们打听事情原委,你们都要一口咬死,说是我个人的私事,和龙虎山没有关系,是我张之维一人下山报仇。” 说完,老天师从椅子上站起,一步一步地向大堂外走去。 老四赵焕金连忙跟在老天身身后。 到老天师经过时,张灵玉忽然问到:“师父,您什么时候回山?” 老天师的脚步一顿:“那要看他们识不识相,快则三五天,迟的话就不好说咯。”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愿与天师共行一程 “自从出了那次变故,你们师叔被斩断四肢之后就再也没下过龙虎山。”老天师一步一步地走下台阶,“几十年了,当初和他一起下山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赵焕金低沉道:“师叔命苦,被折磨几十年,生不如死。” “我这一去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老天师回头看了眼熟悉的龙虎山,“或许很快就回来, 或许很久也回不来,你们师兄弟……” “师父说的什么胡话!”赵焕金冷笑道,“咱们师兄弟几人也不是吃素的,还有正一道,谁要是敢对师父不利,咱们就掀桌子, 管他异人界会乱成什么样子!” “你这孽障。”老天师转身一巴掌拍在赵焕金的脑袋上,“都把为师的话当耳旁风?说那么多遍,这事和龙虎山,和正一道都没有关系,仅是老朽一人的私事。” 赵焕金捂住脑袋,连连点头:“知道了师父,师兄弟几个谁敢把您的话当耳旁风?这不都记在脑子里了。” “算了,算了,收了你们几个孽徒,不知前辈子造了多少孽。”老天师继续向山下走去,“一个个的都有自己的主见。” 赵焕金连忙追上,傻笑道:“师父,您那么说可是把灵玉小师弟也说了进去?咱几个大的你尽管骂,可是灵玉师弟那是人尽皆知的听您的话, 您这开群嘲,把灵玉师弟也骂了, 让灵玉师弟情何以堪?” “就你最皮。”老天师摇了摇头, “全性那些人,你找得到在哪里吗?万一气势汹汹地下了山, 全性的兔崽子却一个都找不到, 那老朽这张脸也没地方搁了。” “您就放一万个心吧。”赵焕金拍着胸脯保证道,“龚庆那些人找不到,但是他们的窝点咱们知道不少,保管一找一个准!” 老天师微微点头,又斜眼看向赵焕金:“你说你考了驾照,为师才让你跟随一起下山……” 赵焕金自信道:“您尽管放心,我早就拿到了驾照,不是我吹,就那什么赛车比赛,我要是出马,哪有他们吹牛的份,师父你要是不信,徒弟马上就给您展示一番我的驾驶技术!” 老天师不做评价。 一直走到半山腰,老天师忽然停住脚步,有些诧异地看向那个背着包,似乎已经等了不少时间的年轻人。 吕真转身,恭敬地向老天师行了一礼,脸上带上了笑意:“再见老天师, 吕真荣幸之至。” 老天师打量了吕真两眼,呵呵笑道:“你知道老朽会下山?” “有所猜测。”吕真坦诚道,“自从下了龙虎山, 晚辈就一直在关注龙虎山上的动静,直到天师把所有弟子都召回龙虎山,晚辈便知道自己的猜测为真。” “你们这些年轻人,一个比一个机灵,心机一个比一个重。”老天师笑道,“你知道老朽要山下做什么吗?” 吕真肃穆道:“田晋中老前辈既然身死,那么老天师下山报仇也是应有之义。” 他自然不能说最重要的是为了掩盖田晋中保守了几十年的秘密泄露,否则老天师当场就可能赏给他两巴掌。 其实,在老天师的内心中,究竟只是为了防止秘密泄露的原因多些,还是为了给田晋中报仇的原因多些,或许只有老天师自己知道。 与吕真的双眼对视片刻,老天师才缓缓说道:“那么你等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吕真叹息一声:“您此行下山是全性的灾难,不知多少人会死在您的手上,必定会给异人界造成多年不曾有的巨大动荡,所以不管是全性,还是十佬都不会容许您下山。” “下山是老朽一人之事。”老天师光棍道,“老朽一人做事一人当,随意他们如何处置。” 吕真说道:“您这回下山带来的巨大动荡,就算您身为龙虎山正一道天师,或许不少人也有直接废了您的打算……” “我看谁敢!”老天师身后的赵焕金插嘴道,“真拿我们正一道是泥捏的不成?!” 老天师斜了眼赵焕金。 赵焕金讪讪一笑,不敢再说。 “这位道长说得有道理,老天师与正一道的分量确实大,但老天师怎么可能去做这种使异人界分裂的事情?”吕真平静说道,“不管是从规则上来说,还是从某些人对老天师的忌惮来说,老天师此行之后,最大的可能就该被禁足在龙虎山,终身不许再下山。” 赵焕金双眼一亮:“咱们龙虎山还是有点地位的,他们也不敢乱来,你这小子眼光……” 老天师又在赵金焕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你在这儿是来阻止老朽的吗?这可真是超出老朽的预料,老朽本以为最先来阻止老夫的会是哪都通那边。” “老天师误会了。”吕真又躬身一礼,郑重道,“老天师此行或许将是最后一次下龙虎山,吕真愿与老天师共行一程,见识老天师的风采。” “呵呵,老朽能有什么风采可言?要论风采还得看你们年轻人。”老天师脸上的表情收敛,“你知道跟在老朽身边会有什么结果吗?不少有心人都会把你看成是老朽这边的,老朽要是被处置了,你这小子起码也要被视为小刺头被针对。” 吕真不在意道:“晚辈本来便树敌颇多,小刺头也算是实至名归,倒不算是污蔑晚辈。” 老天师失笑:“你啊,异人界的年轻一辈里就数你最不让人省心,一出来就搅动风雨,吕慈那老家伙肯定也十分头疼,这回要是被他等到机会,恐怕是要把你绑回吕家才安心。” 吕真纠正道:“异人界里搅动风雨的可不是晚辈,前几十年,晚辈未出生,这异人界也是乱象丛生,后几十年,就算没有晚辈,这异人界难道又会安稳下来?” “说得有理。”老天师向前走去,与吕真擦身而过,“既然你自己都不担心,那就跟来吧,不过事先说好,要是被针对了,可别怨老朽,这回老朽准备来一把大的。” “师父,那我先去取车了!”赵焕金向前跑去。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谁能逍遥游? “上次见你,冷然不似凡人,却可见焦躁。”老天师背负双手,一边不急不缓地行走,一边说道,“如今你有了几分烟火气,只是好像又走了极端。” “见你容光焕发, 精气满溢,当是肾气生发之态,只是你气息虽内敛沉凝,也压制不了一身的惊惧之态,就连老朽都看着惊心呐。” 吕真像龙虎山的后辈一般跟在老天师身旁,脚步慢了老天师半步:“人生如劫, 七情六欲难以克制,晚辈思来想去, 认为不如迎难而上, 主动投入烈火烹油的情欲之中,以求解脱。” “唉,说了那么多,你还是偏激了。”老天师微微摇头,“人生自有乐趣,你个小年轻说什么人生如劫?年纪轻轻就老气横秋,行事却又如此激烈,老朽果然是老了,连你们年轻人这么想都看不透了。” “但是修炼也不过讲究个道法自然,所谓人法地,地法天, 天法道,道法自然, 修行以平常心即可,正是无为而无不为, 过于强求反而求之不得,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 吕真看向四周翠绿的树木,以探讨的语气说道:“数不清的种子之下,只有为数不多的几颗能发芽,并成长为参天大树,人自小也有一颗争斗之心,若是道法自然,那么修道一途,不也要争吗?” “确实要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说的就是这个道理。”老天师说道,“人不修己,不提高自己的德行,自然为天地所不容,故而人人均需一颗向上之心,将这理解成争也没有错,但争也有一个限度,要是过度,便是过犹不及,这就是儒家所说的中庸的道理了。” “修行需要奋发向上,但当以静心,按部就班地磨砺己身, 提高自身的性命修为为主旨, 要是思虑过多,深思不属,又将如何修行?” 吕真沉思道:“天性有分,过度的说法没有普适性,对于他人或许是过犹不及,但对于我或许正好合适。” “确实如此,彼道非我道,以我道去衡量你倒是有些偏颇了。”老天师笑着摇了摇头,“但修行之道终究要走到无所待的境界,即是‘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要是心心念念于修行,就会落了下成,这点毋庸置疑。” 仅仅一个惊惧之劫就差点使自身沉沦,后面还不知要经过多少挑战,或许渡过所有劫数,达到五气朝元,才能勉强算是“无所待”的境界。 想起自身的后路,吕真轻叹了一声:“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后反。彼于致福者,未数数然也。此虽免乎行,犹有所待者也。连列子都做不到,要想无待,何其艰难?” “只是最高境界,作为修行者的目标而已。”老天师的长眉飘动,“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这天下谁能说自己达到至人,神人的境界?又何论圣人的境界?但作为我道家的最高追求,至少给天下修行者提供了一个方向。” “您或许是现今的异人界最接近道家的理想境界者。”吕真看向老天师的侧脸,惋惜道,“要是没有龙虎山的牵绊,或许……” 经过检票处,一个路过的工作人员向天师打了声招呼:“哟,您老今天也下山活动啊?” “不下山活动一下,这身子骨都生锈了。”老天师锤了锤自己的老腰。 工作人员打量了吕真一眼:“这位可不是山上的道爷,上山买票了吗?” “当然是买了,不买怎么能够上山?”老天师翻了个白眼。 “哈哈,成,您都那么说了,我能不信吗?”工作人员笑呵呵地放行。 走过检票处,老天师才对吕真笑道:“你这小子还是那么看得起老朽,真令老朽汗颜,但是还是那句话,抛开了龙虎山,天师就不是天师了,还谈什么有所待,无所待?” 吕真感叹道:“生在人世间,谁能逍遥游?老天师做不到,我也做不到。” “你小子以后少做些老气横秋的样子,徒惹我们这些老头子笑话。”站在公路边,老天师看向驶来的小气车,“逍遥乃是自然而至,不是刻意的追求,否则找个荒无人烟之地就可以说自己逍遥了,但用佛门的话来说,因果缠身,恩怨不休……” 说着说着,老天师的脸就黑了下来。 小轿车越行越快,从老天师和吕真身前轰鸣而过,带起一路烟尘,向老天师和吕真扑面而来。 难听的刹车声、轮胎和地面剧烈的摩擦声中,小汽车的车身一摆,转过一百八十度,迅猛调转车头,又轰鸣一声,疾驰到老天师身前。 “师父,您看,这技术高不高?”赵焕金打开驾驶室的车门,跳下车,“要是有追车环节,我保证全性没一个能逃得走!” “你这个孽障!”老天师一拳打在赵焕金的头顶,将邀功的赵焕金打趴在地,“搁这演电影吗?” “啊这……不敢!”赵焕金连忙爬起,打开后车门,“师父,现在可不是古代了,现代的交通工具那么发达,咱们追上去,万一全性的又跑了怎么办?” “您想啊,他们要是在车里,嘲讽我们追不上他们,咱们不得气死?这两条腿怎么追得上四个轮子?所以啊,这车技肯定是必要的!” 老天师坐上后座,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对吕真说道:“你就坐老朽身边吧。” 吕真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默默地上了车,坐在老天师身边。 赵焕金坐回驾驶位,嘴上说个不停:“要是咱们在后面气喘吁吁的追,吃了一肚子尾气,人还追不到,这传到异人界,人家会怎么说?” “指不定就成了,老天师与全性小喽啰大战三百回合,吃了一肚子尾气却拿小喽啰无可奈何,咱们龙虎山也没脸了。” 老天师的脸色又黑了下来。 “坐好,马上发车!” 赵焕金一脚油门踩到底,小汽车飞驰而出,没有一点起步的酝酿。 吕真和老天师身体一紧,同时提起一口气,在惯性下,向后撞在了汽车座椅上。 汽车行驶稳定后,白眉飘动的老天师忽然笑呵呵说道:“老四,你先把车停在路边,师父有点事要做。”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金光不必耀眼 “就是这里了。” 龙虎山周边最大的市里,鼻青脸肿的赵焕金指着城中村的一个院子说道:“师父,这是全性的一个聚集点,里面的家伙都是该死的,全杀了没一个冤枉的!” 老天师没有说话,走到正门前,伸手一推, 大门便向内轰然倒下。 “是谁?”院子里响起一声大喝。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老天师的身上亮起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这层金光并不如何耀眼,没有吕真见识过的张灵玉身上亮起的如熊熊火焰般的金光明亮,甚至还没有张楚岚的金光凝实,似乎随时都可能消散。 但这金光却韧性十足, 拉长像一条绳子一样也没有丝毫溃散的迹象。 里面的人即使有所防备,但在迅迅疾的金光之下,没有一点反抗之力就被捆绑在原地。 老天师的身形消失在原地,带起的劲风将飘荡的尘埃尽数向院子内卷去。 即使以吕真的眼力,也没有看出老天师的移动轨迹。 出现在被金光绑住的男人身后,老天师没有任何犹豫,右手轻轻向下按在男人的后颈上。 男人双眼大睁,随机颓然倒地,已经没有了生息。 “什么人?!”从里面的放门又跑出来三个男人,一看见院子里的老天师,脸色大变,二话不说, 没有一点反击的想法, 转身就跑。 金光如要命的绳索,以几人无法反应的速度向几人席卷而去。 吕真看着那被老天师如指臂使驱动的金光,给他的感觉就是轻松。 好像不需要费多少心力,就能使金光任意按照老天师的意志而行。 之前无论是张楚岚, 还是张灵玉, 在运使用金光咒时, 都有明显的吃力体现,绝没有老天师的这般轻松自然。 看着那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吕真感觉只有“返璞归真”四个字可以形容。 只是…… “老天师的金光为何如此暗淡?”吕真疑惑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旁边的赵金焕说道,“你可知道金光咒追求的是什么?” 吕真向赵金焕行了一礼:“还请师兄解惑。” “不用多礼。”赵金焕自豪道,“旁人说起我龙虎山的金光,一般都认为金光越是耀眼,在金光咒上的修为就越深,但其实不是这样的。” “因为金光咒追求的可不是护体金光,而是通过使人进入特定的那种状态,以提高人的整个性命修为,所以使用手段的目的是使人更完美的进入那个状态,而不是追求多耀眼的金光。” 赵金焕看向吕真:“我那么说,你明白吗?” 吕真的双眼里满是“敬佩”:“不知道师兄是天师座下哪一位?对金光咒的理解居然如此透彻!” “哈哈,我知道你,你是吕家的吕真。”赵焕金笑道,“我是天师四弟子赵焕金,你要是不嫌弃,可以叫我一声焕金师兄。” “见过焕金师兄。”吕真拱手行礼,“焕金师兄刚才说,金光咒可提高人的性命修为?” “这个是自然。”赵焕金解释道,“就像打坐求的不是那个姿势, 而是内心的安静,金光咒也一样,也得不是金光怎么样,而是那种状态,平时修炼,通过长时间维持那种状态就可使人的性命修为提高,那么自然就能如指臂使的运用金光。” “所以金光咒修为在初学者手中还能通过金光是否凝时,或者能否以炁化物来判断,但到没金光咒有一定道行之后,就不能那么判断了。” “原来如此。”吕真又问道,“我听说三一门的逆生三重似乎也是以体高人的性命修为作为目的,与金光咒的追求一致?” “逆生三重……”赵焕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对逆生三重知之甚少。” “不学无术。” 老天师背着闲庭信步地走出院子,留下一地的尸体。 “又没和三一门的逆生三重交过手,我怎么知道逆生三重的路数?”赵焕金辩解道,“三一门现在那么低调,出来活动的都没有几个,难道我要去挑战陆老爷子不成?” “我又没拦着你。”老天师走在前面,随口说道,“逆生三重确实与金光咒很像,只是一个复杂,一个简单一些。” 吕真跟上老天师的脚步:“您的意思是逆生三重和金光咒原理一样,就是逆生三重构筑的东西要复杂一些?” “的确如此。”老天师说道,“逆生三重和金光咒都是是搭建一个状态,以提高人的性命修为,不过逆生三重搭建的那个状态比金光咒要复杂得多,产生的效果也比金光咒要丰富得多。” 吕真若有所思道:“所以不管是金光咒,还是逆生三重,如果不用暴力直接破解的话,那么只要破坏对方的那种状态,自然就可以破解逆生三重和金光咒?” 老天师停住脚步,看向吕真笑呵呵道:“你想来试试破解老朽的金光咒吗?” 吕真有点牙酸:“吕真当然不是您的对手。” “你说的也没错。”老天师继续行走,“只要破坏那种状态,就能破解逆生三重和金光咒,前提是,你要能破坏那种状态。” 赵焕金插嘴道:“师父,您连逆生三重的破解方法都知道,难不成您和陆老爷子认真交过手?” 老天师不置可否:“原理就是那样,破解方法不就出来了吗?很难琢磨吗?” “这不是难不难琢磨的问题。”赵焕金犹豫道,“咱们说说自家的金光咒也就算了,又说起逆生三重的破解方法,好像不大合适,万一陆老爷子又找你麻烦,您又得被老爷子追得到处跑。” “唉,我以前就听说师父您是个嘴巴没把门的,就藏不住什么秘密……” “焕金呐。”老天师再次停住脚步,“你过来,为师告诉你一个秘密。” 半个小时后,双眼乌青的赵金焕指着远处的豪华房车中的男女,哭丧着脸说道:“师父,除了最后面那个女人,其他都是全性的人,最中间那个最近名声大噪,号称无影手,据说上过龙虎山,和您过了两招,伤了龙虎山弟子,一定不能放过!” “这倒是没一点印象。”老天师不急不缓地走向几人。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有人在狩猎全性 “那边四人,这边三人,一共被杀七人!” 两个穿着制服的男人穿过封锁线,匆匆来到房车前。 看着车内的尸体,两人的脸色一样的难看。 “太快了,那边的人死了不到一个小时,这边立即就死了, 好像连一点反抗的尝试也没做。” “不,不是没反抗,而是出手的人实力太高,这些人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一人上车将一具趴着的尸体翻了个身:“都是一击毙命,这人同样是被击断脊椎骨而死,动作干脆利落, 没有造成任何其余……咦, 有个活口!” 他从尸体下拉出一个年轻女人, 伸手按在女人的颈部感受了片刻,大喜道:“还有气,只是晕了!” 另一人赶紧说道:“先拖下车,突破口说不定就在这个女人身上!” 两人抬起女人走下车,刚把女人放下,女人呻吟一声,缓缓睁开了茫然的双眼,然后便是一声刺破耳膜的尖叫:“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想做什么?!” 几分钟后,安抚好受惊的女人,两人对视了一眼,留下一人看着女人, 另一人走到偏僻的角落,拨通了某个电话。 “乐叔, 这边有一个活口, 但是在事发前就被人打晕, 什么都不知道。” 话筒内传出一个低沉的男性声音:“确定死者的身份了吗?” “除了这个没死的女人之外,都是我们重点见识的全性人员,来人应该就是针对的全性。” “是冲着全性来的吗?究竟是谁,那么胆大包天, 敢那么明目张胆的对全性出手?”电话里的声音有点疑惑,“现在这个节骨眼,谁有动机杀全性的人?” 这边的年轻人吐槽道:“乐叔你问我,我问谁去?好在对方似乎只想杀全性的人,不想伤及无辜,杀的都是该死的全性。” “全性的人现在可不能死。”电话里的声音果断道,“现在立即把事发周边的摄像头拍到的视频都拿到手,送到我这边来。” “我立马去做。”年轻人急忙说道,“但是事发地点都不在监控之内,要分析周边那么多视频内容,对比出可疑对象,非常麻烦。” “这可不一定,万一对象是熟人呢?那不一眼就能认出?”电话里的声音说道,“你和小黑安排好那个女人,要把事情问清楚,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之后向我汇报一次, 没事的话, 你们就机灵点, 随时准备支援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 “知道了, 乐叔!”年轻人答了一声,挂掉电话,向那个女人那边跑去。 …… 凉亭内,哪都通华东局的负责人,窦乐满脸愁容地拿下耳边的手机,只觉得头上本来就没剩几根的头发有掉光的危险。 “究竟是谁在针对全性?自从龙虎山事件以后,那些家伙就进入了低调的潜伏期,为什么今天突然就被人杀了?” 在窦乐对面,浅红色头发,戴着眼镜,模样斯文的肖自在微笑道:“规矩就是任何人都可以用任何方式对付全性的人,有人杀他们也不足为奇,或者说,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窦乐叹息道:“以前什么时候都正常,但是事情发生在现在,就不能说正常,我们华东局这回得撑住场子,不能让别人看笑话。” 他匆匆起身:“我亲自去看监控视频,希望能发现点什么,你就随时等我的电话,要是需要你支援,你就出手帮一下。” 肖自在的双眼里红芒闪烁:“可以杀吗?” “不可以!”走出凉亭的窦乐直接说道,“而且这回动手的绝对是个高手,你一旦动了杀机,还指不定谁杀谁。” “我明白了。”肖自在点了点头,“我会等你通知。” “麻烦你了,你也知道,公司人手本来就不足,面对这种突发事件,难免会感到捉襟见肘。”解释了一句,窦乐大步离开。 “不能杀啊……”肖自在看着身前的桌椅,低声喃喃,双眼里的红芒更加妖异。 …… “师父,咱们接下来去哪?” 汽车内,正在飞速换档位来的赵金焕问道。 “随便。”后座的老天师眯着眼睛靠在座椅上,“哪里离全性的人近,就往哪里去。” 旁边的闭目养神的吕真已经进入了修炼状态,呼吸平缓,气息带着某种奇特的节奏。 就连身上的那种惊惧感也平和了不少。 赵焕金问道:“师父,咱们一直这样杀下去,杀的也不过是一些小喽啰,能有什么用?” 老天师无语问道:“那你知道龚庆的下落吗?” “不知道。”赵焕金连忙摇头,“这我哪知道?自从下了龙虎山以后,全性稍微有点名气的家伙都不见了踪影,更加不用说龚庆。” 老天师闭上双眼:“那就一直杀吧,见到全性的人就捏死。” 赵焕金杠道:“那要是杀得再多,他们也不出来呢?” 老天师呵呵笑了一声:“一个个的全都弄死,总有不愿意做缩头乌龟的会出面,到这一步,龚庆也就快出来了。” 突然一个急刹,差点把吕真甩飞出去。 脑袋撞在车门玻璃上的吕真无语地睁开双眼,看着赵焕金熟练地换挡,然后猛踩油门。 看这家伙的手速和协调,说不定修炼都练到了车技上。 “你在干什么?”老天师被甩得七荤八素,忍了又忍,好不容易忍下拍下的冲动。 “呵呵,那家伙居然想超我,没门!”赵焕金傻乐着看向突然震动起来的手机,“咦,师父,有人联系你了。” “谁?”老天师瞟向手机。 赵焕金又往汽车挡风玻璃下瞄了一眼:“备注是赵胖子,头像……好像是哪都通的那位赵总。” 老天师果断道:“不接。” 手机震动了许久才停了下来,但没过两分钟,又响了起来。 老天师没有说话,和吕真一起闭目养神。 震动了几次之后,停顿片刻,手机又锲而不舍的震动了起来。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不遵守规则的天师 “真的是张之维吗?” 赵方旭凝重地放下手机。 “窦乐传过来的视频的确是天师的侧影。”站在赵方旭身旁的秘书说道,“如果不是有人故意冒充,应该不会错。” “龙虎山正一道的老天师,谁有胆子冒充?我真是糊涂了,除了他,还有谁有这胆子和身手。”赵方旭一拍桌子,一直和煦的肥脸上少见的出现了恼怒的情绪, “立即给我联系龙虎山那边我倒要问问,他们究竟在干什么!” “是,赵董!”秘书连忙拿出电话簿翻阅。 想了想,赵方旭忽然伸手按在电话簿上:“这个我来查,你先看一看,在龙虎山周边,在我们监控之下的全性中人还有多少,离刚才事发地点越近越好, 然后打电话过去,告诉他们有人马上要去杀他们,让他们赶紧跑。” 秘书犹豫道:“赵总,这……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赵方旭翻开电话簿,“这才安稳几天,又闹了起来,不管那个是不是老天师,也不管他杀全性的人目的何在,我们都必须在酿成难以挽回的后果前,打乱他的计划,阻止他的行动!” …… “两个小时, 两三百多公里,要不是徒弟我这技术, 师父您能那么快到这里吗?”赵焕金把汽车停好, 拉上手刹, “就在里面,咱们来那么快,他们肯定没反应过来, 正好一起杀了,万一让他们离开了,再找起来就麻烦了。” 汽车停在林荫道上,里面通向豪华住宅区,外面就是繁华的街道,人流与车流络绎不绝。 打开车门,老天师与吕真同时下车。 “谁说没有准备?”老天师慢悠悠地走向住宅那边,“反应倒是不慢。” 吕真扫视一眼,重点在几个可以藏身的位置留神片刻。 以他的感知能力,即使距离尚远,也能轻易地感知到有人埋伏在哪些位置。 而且令他也产生了不小的危险感,藏身也算是高手,不是什么小喽啰。 一深入林荫道,忽然一声炸响,像是往沸腾的油锅里滴入了一滴冷水。 一个无形之物撞击在老天师的护体金光之上,仿佛撞在钢板上,承受撞击的金光没有丝毫动摇。 “噼里啪啦”的声音连续响起,似闪电的白光在老天师的金光外闪烁不定,却拿金光没有丝毫的办法。 “雷电异能?”略感诧异的老天师忽然探出手,那束耀目的闪电仿佛主动撞击在了手掌之中。 被抓住脖子的平头男人满脸的不可置信。 松开手,男人便倒在了地上, 双目睁开,死不瞑目。 “好!不愧是龙虎山的老天师!”一个强壮得如同虎豹的男人从藏身的墙后跳出,满脸的桀骜,鼻孔对着老天师,“不能去龙虎山与老天师过上两招一直是我的遗憾,没想到今天还有机会弥补!” 他咧嘴一笑,大吼一声,举起的双臂迅速膨胀,眨眼就大了一圈,变得与他的大腿一样粗细。 一圈捶在石头上,巨大的撞声中,好像一个巨物从天空落下,给林荫道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熊力!” 男人迈着大步,向老天师冲去,仿佛一直发怒的暴熊向老天师发出了冲击。 每向前一步,他身上的气势就强大一分,到老天师面前时,那种狂暴的巨大气势已经 但那双锤下的拳头却生生地停留在了一只干枯的手掌前。 “蛮力不可取。” 老天师的左手扔下随手接住的飞刀,松开接住接住拳头的右手。 男人的双臂无力地垂下,在两侧晃动不止,好像成了两根晃动的麻绳。 天师的右手在男人动物头顶轻轻一拍,男人便向后倒去,巨大的身形犹如倒下了一头巨熊。 一道影子抓住时机,随手扔出一柄飞刀,自身迅速向林荫道外的热闹非凡的大街上亡命逃去。 吕真身形一动,单手抓向男人的背心。 赵焕金比吕真慢了一点,一拳打向男人的胸口。 但一只手掌比两人都要快地拍在了男人的后脑上。 男人还未扑倒,就被那只手掌抓住,“站立”在了原地,离外面的街道不过几米之远。 外面已经路人好奇地看向吕真等人,似乎发现了什么异样。 “你们不用动手。”老天师看向吕真,“尤其是你,只要跟着看看就好,你动手了算什么事?咦,还有一只漏网之鱼……” 一道人影从屋顶悄然跃下,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街上。 这种出现方式,把街上的几个行人吓了一跳,开始对他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那人脸色苍白,毫不在意别人的议论,反而松了一大口气:“你不能杀我!” 松开手中的尸体,令其靠墙瘫坐,老天师的身体已经消失在原地。 只是与那人擦身而过,甚至没有人看清楚老天师是怎么出现在那人的身后,那人已经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将地面砸出了一个巨大的人形凹坑。 街道上一静,接着便是慌乱的喊叫声。 不远处,几个装作围观的家伙丹田之炁狂涌而出,就要亡命逃跑,但刚一动作,就同时向外飞了出去,重重地镶进了墙内。 “走吧。”老天师若无其事地背着手走过人群慌乱的街道。 赵焕金连忙跟上。 吕真从林荫道走出,也沉默地跟在身后。 一直走到足够远的地方,赵焕金才担忧道:“您在大庭广众下出手,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又没人看见是谁出手。”老天师笑呵呵道,“我不出狠手,不少人会以为我在装模作样,又怎么会怕我?一个龙虎山天师不足为惧,因为天师要遵守规则,可是一个不遵守规则的天师,谁会不忌惮?” 手机又震动起来,赵焕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师父,又是赵胖子。” 老天师向前走去:“不接,你去把车开来。” “那您等等,我马上回来!”赵焕金一溜烟地跑向停车的林荫道。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儒释道,纵论羽化仙道(上) 一日不停,老天师连杀一十八人,到了傍晚之时被迫终止杀人的行程,因为……车子被人追尾了。 公路上,赵焕金正在与对方司机扯皮,说得唾沫横飞。 老天师与吕真不慌不忙地走在昏黄的路灯下。 “杀人也不是让人舒服的一件事。”老天师看向自己的双掌,“这天下纷争不断, 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吕真深有所感:“要是人人能安心修炼,这异人界也不会成这个样子。” 老天师摇了摇头:“一个个的好勇斗狠,最终却想求个清净,怎么能够做到?只是自有人以来,欲望便不可抑制,修炼也成了单纯的杀人手段。” 吕真忽然说道:“老天师身为龙虎山正一道的领袖, 说成天下正道的领袖也不为过,要是老天师愿意领头,重塑异人界的秩序,或许异人界会变得好一些。” “你这小子,好大的口气!好大的野心!真是看得起老朽。”老天师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吕真,“这异人界的格局存在那么长时间,想要改变哪有那么容易?龙虎山看似是正道领袖,名声远扬,但是龙虎山之下,十佬那些人谁会服龙虎山?” “就王蔼,还有你们吕家的吕慈,两个老东西表面对老朽是客客气气,但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编排老朽, 不涉及利益,还能有说有笑, 一口一个‘您’, 一旦涉及利益,掏刀子那是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还有公司, 秉持谁的意志你不知道?想要号令他们, 那真是痴人说梦。” 吕真平静道:“天师身为异人的绝顶之人,单论实力,异人界只怕无人与老天师相比。” “越说越离谱。”老天师失笑道,“别人不听话,我还能把别人打一顿?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才能处于超然状态,龙虎山要是那么不讲理,在异人界的名声恐怕都烂到臭大街的程度,那老朽可真没脸面去见历代祖师了。” “再说,老朽即使真有你说的那么强,但双拳难敌四手,老朽一个人又能做什么?” 吕真随手折下一片树叶:“老天师谦虚了,以您的实力,要是认真起来,即使这全性不也要被您灭了吗?” “全性的存在自有原因,老朽可不敢说灭了全性。”老天师意味深长说道,“正所谓达则接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这天下大势浩浩荡荡,我等无力改变,那便好生修行, 做到‘独善其身’也不枉此生。” “独善其身……”把摘下的树叶放进嘴里,苦涩味在舌尖蔓延,吕真看向天空中闪烁的星辰,“今子有大树,患其无用,何不树之于无何有之乡,广莫之野,彷徨乎无为其侧,逍遥乎寝卧其下……藏拙保身,以至无己、无功、无名就是独善其身吗?” “但……”吕真的眼神带着疑惑看向老天师,“有所为,有所不为,杀身成仁,舍生取义,岂不是笑话一场?吕祖当年也有仗义之举,而您也说仙自人来,现今所做的事情,岂不也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修道,修道,修的最后是无为,还是有所为?” 老天师的脚步停住,上上下下地打量吕真几眼,才惊奇道:“要不是你骨龄就那么点,老朽还真以为你是从哪个野地里跑出来的百岁老妖。” 打趣一句,他摇头道:“老朽当年也是自认天资不凡之辈,但像你这个年纪整日思索的却是那功法原理,直到而立之年才思索得深了些,真正明白修为重视的是性命修为,到不惑之年,老朽才开始思索自身的道,直到知天命之年才勉强有所得。” “上次和你交谈一番,原以为你在功法原理,在性命修为上也会摸索许久,直到历经世事才会看向自己的脚下,问自己究竟该走那条道,没想到你想的比老朽所认为的还要多。” “老朽还是小看了你。” 吕真苦笑道:“老天师过奖了,吕真不慕外物专注于己身,所以思虑得多些,但越思虑就越是感觉到自身的无知。” “修炼,修炼,吕真这身练炁修为不断增长,却总是感觉十分虚浮,即使吕真心心念念都是那传言的羽化仙道,也感觉这追求十分的虚浮,不知道该落脚在何处。” “不过一个道字罢了。”老天师指向脚下,“你看,我们的脚下的就是道,前面有无数条岔路等着我们去选择,每做一个不同的选择就是不同的人生。” “修道修道,修的就是我们脚下的这条道,你只是不知道自己的脚下的道该通向何方,是条怎样的道而已。” 吕真皱眉:“晚辈励志追寻的便是羽化仙道,上次与您交谈许久之后,自问在这条道上已经有所得。” “那可不是你的道,你只是在术上有所领悟,而不是道。”老天师缓缓说道,“金丹法,雷法等都是直指仙道的法门,但是你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修炼了这些功法,却离羽化仙道仍然十分遥远,甚至摸不到边吗?” 吕真思索着道:“因为这些东西都是学自他人。” “那么说也没有问题。”老天师点了点头,“后人学的确实是祖师留下来的东西,而不是自身的东西,学的只是术,而不是祖师的道。” “羽化仙道其实是一个非常抽象的概念,什么是仙道?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理解,老朽认为把这两个字分成‘道’和‘仙’那便好理解了,有道才有仙,而仙在道后。” “那些典籍明确记载已经羽化的祖师,无论是吕祖,或是重阳祖师,又或是张伯端祖师在道上都有自身的领悟,可谓是开创了一道的人物。” “而后人就算学了他们留下的术,又怎能完全继承他们的道?” 吕真说道:“这个道不可继承?” “自然不可继承。”老天师笑道,“每个人都有自身的道,如何能够继承他人的道?你看吕祖留下的书籍,看吕祖的道,你就能以吕祖的心境去领会吕祖的道吗?” “道乃是独一无二的领悟,每个人均有自身最适合的道。” “独一无二的道……”吕真心中明悟。 他以往只把不能继承前人的功法成就羽化仙道理解为心境达不到前人的高度也没有错,但自老天师所说的道来理解确实更加透彻。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儒释道,纵论羽化仙道(下) 老天师背负双手:“成就羽化哪有那么简单?要是按部就班地跟着前人修炼就能羽化,那这异人界里能够达到这种层次的人物也不会是凤毛麟角了。” “至于你的疑问,老朽没有能力给你解答,因为老朽所思所想自然与你不同,也就是说道不同。” 吕真凝视老天师的侧脸:“敢问老天师的道为何?” “老朽的道有什么好谈的?几十年后不过白骨一堆,对你可没有什么借鉴作用。”老天师自嘲一笑,“看羽化的前人之道才能有所启发。” 稍稍停顿, 天师继续说道:“你的问题,前人早有论述,郭象即有言,‘生物者无物,而物自生耳’,又说‘万物必以万物为正,自然者,不为而自然者也’, 就是说世界万物的变化均是自然而然的。” 吕真沉吟道:“神器独化于玄冥之境?” “不错。”老天师循循善诱, 仿佛在教导自己的弟子,“神器独化于玄冥之境,而名教也包含于神器之内,因此名教也是自然而然,符合人之本性,故而又有‘名教即自然’之谓。” “名教在古人那里或许是天地君亲师之意,但你要是将它理解成你所说的仁与义,那么你的疑惑自然就不成问题。” “既然万物独化于玄冥之境,又物各自生,一切现实存在物都自足其性, 又不可相无,当然全都符合天理自然。” 老天师指了指天空, 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你看,天理自然与我不就联系起来了吗?你说的无为与有为本就是一体, 道家的无为与儒家的仁义也没有丝毫的矛盾。” 吕真回忆着老天师的话,喃喃道:“这就打通天道与人心的间隔了吗?” “在郭象那里天道与人心, 无为与有为本就不是什么问题。”老天师悠然道,“这就是郭象的道, 但不是你的道,所以即使你听了这些,或许也只是觉得他说得有些道理,而不是深信不疑,当做自己人生的圭臬。” “你心中有所疑问,应当还没有把我借你的书看完,一旦认真看完之后,你自然就会明白这些,也不用我提点。” “郭象的道……”吕真思索许久,才说道,“‘合天地万物而言,只是一个理’,自天地之理,到人心之理,从自然之理到人伦之理,在郭象这里,儒道却成了一家。” 老天师笑呵呵道:‘《中庸》云,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 孟子有四端说,又称‘仁,义,礼,智,非由外烁我也,我固有之也,弗斯耳矣’。” “及至两宋理学,朱熹又说,‘有天地之先,毕竟也只是理。有此理,便有此天地。若无此理,便亦无此天地。无人无物,都无该载了。有理便有气,流行发育万物’。” “到了明朝之时,王阳明先生又说,‘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纵观儒学发展,始终与道家的发展彼此渗透,古人中主张儒道合一者不在少数,甚至主张儒释道本为一家的也大有人在。” 吕真看向老天师:“心生则种种法生,心灭则种种法灭。若一念不生,则脱生死。释家与道家的无为观念相近,与郭象近儒的道家反而格格不入。” 老天师说道:“重阳祖师说,‘儒门释户道相通,三教从来一祖风’,这天下无二道,而圣人不两心,要是把三家理解为同源而生的三个分支倒是好理解了。” 思索片刻,吕真不解道:“道家所谓的道若是每人的解读不同,那么必然有人是错误的,有人是正确的,就连那些羽化的前辈也有不同的说法,但是他们同样羽化而去,难道错误的道同样无碍于羽化?” “或许他们都对呢?”老天师随手拾起一块石子,“你看这块石子,从不同的方向就能看到不同的景象。” “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 “与道相比,人之一生何其渺小?见识何其浅薄?‘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己’,何况去全面认知那无所不在,先天地而生的道?” “我们每个人认识到的只是道的一角,所以或许在我们看来是错误的,在道那里却未必错误,又或许在我们看来是矛盾的,而在道那里却未必矛盾,因为小小的人心无法把握那不能说,不能见的道。” 吕真疑虑道:“既然如此,那么又如何保证自身所得的道具备几分真实,而不是虚构之道?” “这如何能保证?只是认为自身走在正确的道上那便放心走下去吧。”老天师喟然长叹,“这也正是我辈中人最艰难的一关,若是走错了,那么至死或许才能确定自己走错了,可是到了那时候除了懊悔,还有什么用?” “就如同炁感的第一步,有些人打坐两天,感觉到丹田通畅,似乎有气流经过,就自认为感知到了炁,其实大部分都不过是错觉罢了,严重点甚至可以说是走火入魔。” 吕真吐出一口气:“这条路实在残酷,要是真像您所说,到死才知自己的道走不通……” “你这小子已经是我见过资质最高之人,还感叹修道的残酷,那别人还修什么道?”老天师眯着眼睛看了眼吕真,“夫欲修身,当营其气,《太仙真经》所谓行‘益、易之道’。‘益’者益精;‘易’者易形。能益能易,名上仙籍;不益不易,不离死厄。” “气化为血,血化为精,精化为神,神化为液,液化为骨。行之不倦,神精充溢。为之一年易气,二年易血,三年易精,四年易脉,五年易髓,六年易骨,七年易筋,八年易发,九年易形。‘形易’则变化,变化则成道,成道则为仙人。” “所谓易气,在我们感知到炁,修炼功法时静坐吐纳已经在进行,那么以这个标准衡量,你小子现在精满神华,已经到了易精的阶段,仙道已经有所成就,还感叹什么残酷?” 吕真苦笑道:“晚辈还在苦海争渡,您可真看得起晚辈。” “哈哈哈,你不也看得起老朽吗?”老天师放声大笑,“若其志道,将以身投饿虎,忘躯破灭,蹈火履水,固于一志,必无忧也;若其志道,则心凝真性。” “安心走下去,不要顾虑太多,道是走出来的,而不是想出来的,枯思无用,反而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吕真看着脚下的路长叹一声:“我的道……” 若追寻羽化仙道需要一个道为凭依,那么他的道又是什么? 想起自己两世为人,吕真竟发现,他好似一个空心人。 口口声声追寻仙道,但除了一个空空荡荡的仙道,除了术之外,就只剩了一副躯体,没有任何内容去填充他的仙道。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有人浑水摸鱼 “天师饶命!” “我……我没有去过龙虎山……” “饶命!不要杀我!” …… 不到几秒钟时间,嘈杂的叫喊声戛然而止。 老天师背着双手,仿若无事地走出门。 赵焕金连忙在前面带路,有些为难道:“师父,这事情传得太快了,只一天好像全性那边就知道您在杀人了,不少全性的人现在都藏起来了, 刚才咱们去两个地方都没找到人,万一他们人都躲起来了,那咱们去哪里找他们?” “慢慢找吧,看见一个就弄死一个。”老天师淡淡说道,“总有杀完他们的时候。” 走过人群,老天师忽然看向脸色不自然地擦身而过的两个青年:“这炁感, 是全性没错了。” 两个青年脸色大变, 就要逃跑, 但脚步刚抬起,两人便同时向地面跌去,在地面上砸出两个人形凹坑。 老天师拍拍手,继续跟着赵焕金继续向下一个目标走去。 吕真双眼茫然地跟在两人身后,身上的气息十分平缓。 显然他虽然在行走,但是意识已经沉在自己的世界,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 只是身上那一望即可感知到的近乎实质化的惊惧让人不能忽视,即使普通人的感知没有那么敏锐,对于吕真也不敢直视,几乎是下意识地移开视线。 走到一所废弃的疗养院前,还没有推开门, 老天师与赵焕金就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老天师微微皱眉。 在鲜血味的刺激下,吕真回归的意识也注意到了疗养院上。 推开门, 杂草丛生的院子里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尸体和重伤员。 几个男女站在尸体中间,看见推门的老天师也不惊讶。 当中那个莫西干发型的三角眼青年笑嘻嘻地向老天师一拱手:“晚辈曜星社的马小宝,见过老天师!” 老天师诧异道:“你们曜星社怎么也要来插一手?” 马小宝笑道:“既然龙虎山代表正道和全性全面开战, 那我们曜星社当然站在老天师这一边!龙虎山打头,正是咱们消灭全性最好的时候!这几个家伙就不牢天师动手,晚辈已经帮您解决了。” “谁告诉你们,龙虎山和全性开战了?”老天师走进院子,“我张之维是张之维,龙虎山是龙虎山,张之维是天师也没错,但是张之维和全性开战,不代表龙虎山和全性开战。” 莫西干青年一摆手,尊崇道:“您就是天师,您既然为了报仇,要和全性开战,不就是龙虎山和全性开战?您放心,我们大家都支持您,全性这根搅屎棍是该收拾收拾了!” 老天师呵呵笑道:“我数三声,你们还不走,我就连你们一起杀了。” 莫西干青年脸色一变:“老天师您可真不讲理……” “一。” “咱们都是来帮您的,您那么做不怕大家心寒吗?这儿那么多人看着!” “二。” “龙虎山瞧不起我们大家吗?” “三。”老天师撸起衣袖,“既然不想走,那就和他们一起躺在这里吧,马上就会有人来收尸。” 莫西干青年脸色更加难看,不敢再犹豫,一挥手就向外走去:“既然人家龙虎山不需要咱们帮忙, 那咱们走!” 老天师指向被几人抬起的伤中的男人:“这家伙既然是全性的,那就留在这里。” 莫西干青年脸色变幻了数次,还是没敢再说什么,灰溜溜地带着人跑出了院子。 “浑水摸鱼。”老天师走向被扔下的男人,随手结束了男人的性命,“连曜星社都来掺和这些事了,这世道真是越来越乱了。” 赵焕金说道:“这事情传得太快了,您出手的事情恐怕异人界都知道了,肯定有不少人打着您的招牌到处浑水摸鱼,现在不少人恐怕都蠢蠢欲动,随时准备出手捞便宜。” 老天师不在意道:“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他们闹他们的,我杀我的人就是了。” “可是他们会把黑锅甩给您。”赵焕金担忧道,“不管您怎么说,他们就是把事情理解成龙虎山和全性开战,然后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去胡作非为,最后把责任都归咎到您的身上。” “那是他们的事情。”老天师笑呵呵道,“他们闹他们的,公司那边该怎么管就怎么管,反正龙虎山的声明说得清清楚楚。” “那些人可不会那么想……” 赵焕金说着,拿出震动不停地手机看了一眼。 “师父,是陆老师子的,您接不接?” “不接,和他有什么好说的,事情办完了再接。”老天师向门外走去。 “陆老爷子发短信来了!”赵焕金转述道,“他问您,您在搞什么飞机?是不是疯了?师父,要不要回?” “不回。”老天师四处看了看,没发现刚刚跟在后面的吕真,奇怪问道,“吕家小子跑哪去了?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人了?” 赵焕金向对面示意:“好像是跟着曜星社的人去了。” …… 吕真看着地上失去意识的莫西干青年,与莫西干青年旁边躺着的几个伙伴,心中又有点失望。 看着家伙的姿态,他原本以为是个高手,但结果证明不是。 被他三两招就收拾了,显然不可能是他寻找的上根器。 曜星社的活动隐秘而低调,在吕真的印象中,从未听说过曜星社的高手出手的事迹。 要是曜星社自己不暴露,恐怕这异人界没有任何一人知道,曜星社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为了一个庞然大物。 所有上根器全出的话,势力已经不亚于异人界任何一个大势力。 吕真没有再出手的兴致,不管昏迷的几人,向来路走去。 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吕真拿出看了一眼,是个陌生号码,他便按了拒接键。 但刚把手机放进兜里,手机又锲而不舍地响了起来。 吕真再次拿出手机,稍微犹豫了片刻,接通了电话。 电话里传出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 “喂,是吕真吗?我是哪都通的赵方旭,我想和你谈谈!”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年轻人,你的立场很危险 “哪都通的赵董?”吕真的语气没有多少惊讶。 “听你的语气好像已经知道我为什么打电话来了。”赵方旭解释道,“天师那边我联系不上,所以就只好联系你了。”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我先问一个问题,你知道天师在做什么吗?” 吕真沿着原路返回,嘴里平静说道:“报仇而已。” “报仇?!” “全性去龙虎山大闹一场,杀了龙虎山不少人, 连田晋中前辈与天师的两个弟子都死在全性手里,报仇不是应有之义吗?” “应有之义?去他妈的应有之义!”赵方旭厉声道,“有他那么粗暴的做法吗!我知道是他在杀人还差点没吓死,打电话去龙虎山那边问,那边居然说什么这是张之维一个人的事情,和龙虎山没有关系。” 吕真点头:“确实和龙虎山无关,只是老天师一个人的事, 他也没带多少人下山,只带了一个赵焕金道长,但是赵道长也没杀人,人全是老天师杀的。” 赵方旭咬牙道:“你知道他杀了多少人了吗?” 想了想,吕真说道:“从昨天下山开始,到现在,大概杀了二十五个。” “二十五个!整整二十五个人!”赵方旭呼吸急促,“杀了那么多人,他张之维说和龙虎山没有关系就没有关系?!” “外面的异人见他对全性大杀特杀,哪个不会以为是龙虎山和全性开战了!他张之维是龙虎山正一道的天师,不是普通人!带来的后果是什么你知道吗?” 吕真淡淡道:“会有什么后果?” “现在这事情已经开始传了出去,各大势力都理解成代表正道的龙虎山正面和全性开战, 不少人都蠢蠢欲动,准备跟着一起和全性开战。”赵方旭尽量冷静道, “一旦控制不住, 要是大规模和全性开战,那么异人界的平静就会被打破!这罪魁祸首就是张之维。” 吕真笑了笑:“既然如此, 公司不是应该去按住那些浑水摸鱼的势力吗?只要不让他们参与进来, 这事也不至于乱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稍稍沉默,赵方旭忽然问道:“你知道全性为什么会存在吗?” 没等吕真回答, 赵方旭自顾自说道:“全性是黑色,要是彻底地消灭了黑,那么剩下的白色会维持下去吗?不,白色只会分裂,并从中诞生出新的黑暗。” “立场千变万化,只要我们存在,斗争就会是唯一不变的主题。” 吕真反问道:“所以大家心照不宣,只要全性还在,那么任何人,任何势力都可以以正义,以白色自居?” “不错,就是这个道理。”赵方旭沉声道,“这才是全性能够存在的理由,全性为黑,其余势力为白的格局已经形成了数百年,现在张之维的所作所为已经动摇了这格局的根基!” “龙虎山那边口口声声说这是张之维的个人事情,不是龙虎山的事情, 是啊, 张之维是张之维, 龙虎山是龙虎山!可是别人可不会那么理解!” 赵方旭怒道:“许多异人, 得知张之维单挑全性的消息就理解成龙虎山和全性开战,现在不少人在到处打听事情的来龙去脉,有人甚至已经对全性动手,说什么灭掉全性的时机已经到了。” “你知道,等这事传得更广,会产生什么结果吗?” 吕真平淡道:“老天师既然说是自身的事,那就不是龙虎山与全性开战,想要浑水摸鱼有什么目的可想而知,公司还是按住他们为好。” “至于老天师,全性既然能上门杀人,老天师下山杀人有什么不行?全性上山之时,不少人幸灾乐祸,如今老天师要杀人了,又要老天师考虑大局?” 沉默片刻,赵方旭说道:“异人界不能乱,公司代表的是秩序和稳定,凡是破坏了秩序和稳定,我们都不可能支持。” “异人圈子里虽然自古以来就有可以任意对待全性的传统,但是这次不同,张之维带来的影响太恶劣,他还当街杀人!” “那么您想让我帮您做什么?”吕真说道,“我只是一个观众,要是让我帮您去阻止老天师,那本人真没那个本事。” “他不愿意接我电话。”赵方旭说道,“你给我传给话给他,问他为什么要那么做,说什么报仇我是不信!” “让他至少把事情的原委解释清楚,问清楚他的目的,如果他愿意回龙虎山,我们公司甚至愿意出人出力帮他把事情做了!” “另外,你知道公司这边是怎么对待犯事的异人吗?” 吕真点了点头:“如果涉及的双方都是异人,那么按公司的原则来处理,不归法律管。” 赵方旭说道:“公司那么多年以来,对于异人从来没有死刑一说,你认为这是公司的软弱吗?不是!” “对于那些造成恶劣影响的家伙,公司向来都是废了经脉,再交给国家司法机关处置!” 他的声音越来越严厉:“你给我传话给张之维,不管公司还是十佬都不可能任由那么胡来下去,他在那么下去,枪毙了他都足够了!” “我会帮您转达,但是老天师不会听。”吕真说道。 “最好让他和我,或者陆瑾谈谈。”赵方旭叹了口气,“何必把事情做得那么粗暴?你告诉他,只要把事情说清楚,我们有无数种可以解决问题的办法!” 吕真说道:“您和老天师所想的不同,您认为有无数种方法,但老天师或许认为他现在所在的一种已经是最好的解决问题的方法,要是没有苦衷,老天师又何必做出这些事情?” 他说着话,脚步也不慢,已经看到了老天师的背影。 老天师回头看了打电话的吕真一眼,没有说话。 “我知道他有苦衷,可是又不和我们说,谁知道他的苦衷是什么?”赵方旭说道,“所以你问问他,愿不愿意和我们谈谈。” “还有你……”赵方旭话题一转,忽然说道,“年轻人,你的立场也很危险。”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我不喜欢现在的格局 “您可别危言耸听。”吕真笑道,“老天师这事,我可没有参与,最多有点同情龙虎山的立场,现在只是一个围观者和见证者。” “你以为你只是围观,但是别人可不那么认为。”赵方旭严肃道,“异人界有人认为张之维的行为代表龙虎山和全性开战, 而你又出现在张之维身边,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吕真自嘲道:“我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人物,影响不了大局,出现在老天师身边也没有人在意。” “平平无奇?”赵方旭冷笑一声,“你闹出的乱子可不小,最近异人界的年青一代风头最劲的就是你。” “你和王家的那一堆事要不是归结为两个家族的内部事件,你以为事情会那么容易结束?吕家在和你的关系一事上一直含糊不清, 但是含糊不清已经代表了态度,而你站在张之维身边, 你让其他人怎么想?” “统领正道的天师府和四家之一的吕家都在狩猎全性,你知道会给有心的异人多大的误解吗?” “我的事和吕家没有关系。”吕真脸上的表情消失,“任何人,只要在我身上做文章,我会杀了他,不管是谁。” “而且,您有一点说错了,不是其他人这怎么想,我既然站在老天师身边,不需要别人误解,本身就代表了我个人的态度。” “就如之前所说, 报仇而已,天经地义。全性可杀到龙虎山上,老天师以任何手段报仇都说不出一个错字,我最原始的善恶观告诉我,这种情况下以牙还牙, 以眼还眼没有一点问题。” “你……果然是个不安分年轻人。”赵方旭叹息一声,“你考虑过大局吗?要是人人都像张之维这样这样,像你这样做,那么异人会乱成什么样子?” 吕真淡淡道:“您说的大局就是能暗地里悄悄做,而不能放到明面做?所以田晋中前辈当年被伤成那个样子无人问津就是大局?” 沉默片刻,赵方旭低声道:“当年的事情事出有因,而且当年为了团结在一起,共抗国难……” “可是如今有什么改变吗?异人界的形势比当年有所改善吗?”吕真反问道,“如果再出一件类似田晋中一样的事情,或者说要是有人把张楚岚抓去折磨得生不如死,你们除了考虑大局之外,会考虑张楚岚的处境吗?” “到了那时,你们或许也是以大局为借口去劝导龙虎山上的天师吧?” 赵方绪又叹了口气:“你还年轻,没有经历过混乱的年代,不知道秩序与平稳的可贵,我们这些见过那个人命如草芥的年代的老家伙比你想象得更加重视秩序……” “异人界的格局已经维持多年,不管我们在其他的事情上有多大的分歧,可是我们这些老家伙都有一个共同的底线,那就是眼前的格局绝对不能改变!” “您或许是为了秩序与稳定, 但是更多的人不过是为了这秩序里的利益罢了。”吕真冷静说道, “战乱年代,重视拳头, 和平年代,一边抓钱袋子,一把抓拳头,以拳头保护钱袋子,以钱袋子养出更厉害的拳头,只要保持目前的格局,就没有人能动摇他们的地位。” “有什么关系?只要是愿意维持异人界稳定的力量我们都愿意争取,但……”赵方旭严肃道,“凡是破坏异人界的稳定和秩序,不管是谁,都要付出代价。” “正如您所说,我没有经历过战争。”吕真的嘴角露出笑意,“或许是这个原因,所以我不喜欢全性,也不喜欢现在的格局,更加不喜欢某些做着肮脏之事,又把脏水泼给全性的某些势力。” 赵方旭缓缓道:“别忘了,你也出自吕家,而你所说的某些势力包括吕家吗?” 吕真平淡道:“我的确出自吕家,但是我也只对吕家某些人没有恶感,对不少人都心生厌恶。” “那么,按照你的想法……”赵方旭忽然笑道,“按照你的想法,这异人界应该维持怎么样的格局,或者说异人界应该怎么样去改变异人界的格局?” 吕真说道:“维持什么样的格局我不知道,我只是单纯的从心底对这样的秩序有些厌恶而已,不过……我想就算老天师全灭了全性,或许对于异人界不是什么坏事。” “就算异人界再分裂出所谓的黑来,在老天师灭了全性的威慑下,也不敢闹出什么大动荡,至少能够保证异人界数年安稳,甚至十数年安稳。” “要是放手让老天师再大杀下去,那么在老天师还能喘气一天,这异人界就要比现在稳定。” 赵方旭低沉道:“你的结论是建立在张之维是无敌的基础上,但是你要明白是人就有弱点,而张之维是人,那么他就有弱点。” “老天师有什么弱点我不知道。”吕真看了眼淡定地走在前方,实则在偷听的老天师的背影,“可是我知道老天师的一绝顶的称谓绝非浪得虚名,虽然老天师久未必出手,很多人都忘了老天师的风采,可是您肯定知道老天师的修为高到什么程度。” “所以在老天师没有达到目的之前,您还是少做些小动作,否则老天师还没拿全性怎么样,正道这边就要先分裂。” “要是老天师控制不住自己,失手之下杀了几个重要人物,那么这局面就更不好收拾了。” “我明白了。”赵方旭低沉道,“把我的话传给张之维,另外,你自己也好自为之。” 吕真没再说什么,挂了手机,向前追上老天师。 “您也听到了。”吕真苦笑道,“那边让我给您传话,希望和您沟通,连我都一起警告上了。” 老天师瞥了眼吕真:“你被警告和老朽关系不大,和你自己的言论关系很大。” “公司所做的一切都是以维持异人界的稳定和秩序为目的,而你开口就是对异人界的格局不满,对目前的秩序不喜,他们会怎么看你?这会儿说不定已经默默地把你加到了危险人物名单上。” 说道这里,他似教导学生道:“年轻人要学会藏拙,不要太实诚。” 吕真摇了摇头:“人之一生,那么短暂,遮遮掩掩实在太累,故而晚辈自小就决定要么不说,只要说了就说真话。” 老天师笑道:“那你的修为得跟上你嘴上惹事的能力,否则某一天被人打死了就白死了。” “死便死吧。”吕真摇了摇头,“晚辈生时坦坦荡荡,若是能够死时也坦荡如初,那赤诚一生,于这世间也不算白来一趟。” “唉,自毁情绪要不得,厌世情绪也要不得。”老天师看向吕真,“即使庄子那样的人物,视死生为虚妄,也没有厌世的倾向,反而以无用之用努力求存于世。” 说完这句话,走着路的老天师忽然说道:“你走出吕家,现在也算没有师承,不如来拜老朽为师如何?” “师父,这……”一直沉默听着的赵焕金愕然看向老天师。 老天师斜了眼赵焕金。 赵焕金连忙闭上嘴,又多打量了吕真几眼,这回带上了审视。 听见老天师的话,吕真也惊愕了片刻,随即摇了摇头:“晚辈虽然走出吕家,但是与吕家终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吕家人从来没有在外面拜师的先例。” “而且,正如您所说,晚辈惹事的能力不小,拜入天师府反而会连累天师府。” 老天师笑呵呵道:“也罢,无拘无束也好,以你的性子,不管加入哪个门派都会受到约束和拖累,反而不美。” “你说老朽是最接近道家最高层次的人,但是你看,老朽如今也是烦事缠身,不得清净,反而是你,如今无牵无挂,倒似符合了逍遥游的真义。” “但话又说回来,你目前的状态有好也有坏,好的方面已经说了,坏的方面……你和这个世界的牵绊太少,不明生活的真义,反倒催生了自毁的倾向,这点不好。” 吕真停住脚步,恭敬地向老天师行了一礼:“您教给吕真的东西让吕真受益无穷,以后无论在何处见您,吕真都当向您执半师之礼。” “言重了,只是你自己悟性高罢了,那些东西老朽也没给别人说过,但是……”老天师又看了眼赵焕金,“有些人就是榆木疙瘩,听了也没有什么用。” 赵焕金讪讪地挠了挠脑袋,不敢说一句话。 吕真认真说道:“要是没有您,吕真还不知道要走多少弯路。” “我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老天师看向前路,“公司那边已经警告你了,那么你还要跟着老朽吗?” 吕真跟上老天师的不步伐,没有说话。 老天师又说道:“你跟着老朽想要看什么风采呢?老朽一个老头子,出手也没有什么惊艳的地方,说不上什么风采啊。” “原本是想看老天师的风采。” “那现在想看什么?” “看老天师的道。” “我的道?” 吕真看向老天师的脚下:“老天师走的道。”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吕真是下一个无根生?(五千字大章,晚点还有一章) 赵方旭放下手机。 站在他身边的徐四说道:“没用吧?我就说了,吕真不是个安分守己的家伙,您联系上了也没有什么用。” 拿下眼睛,赵方旭疲惫道:“确实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在年轻一代就这小子最是让人担心,偏偏又生了个好资质,那么下去, 以后谁能制他?别又出现个无根生一样无法无天的魔头。” 徐四笑道:“您这话有点严重了,吕真和全性本来就有恩怨,在我们那里被全性找过麻烦,后来又追杀四张狂几天几夜,直到遇见丁嶋安才罢休,以他记仇的性格,这回不落井下石才怪。” 赵方旭忧心道:“全性山脚下那么多人就被他一个人无声无息地杀了,连一个活口都没留,要不是那个被救下的小道士说出来,这事谁知道是他做的?这杀性不可谓不重。” “而他在全性攻山一事上,又插了一手,对龙虎山也是不小的恩情,否则龙虎山的伤亡还要更大,龙虎山肯定会对他心生好感。” 徐四问道:“您的意思是老天师和吕真关系不一般?” “张之维做这事都让他跟在身边,怎么能一般?”赵方揉了揉眉心,“我甚至怀疑张之维有将他作为传入的打算。” 徐四惊讶道:“这……不可能吧?龙虎山已经有一个张灵玉……” “不可能?那你说张之维让一个年轻人跟在身边作什么?要不是他看好吕真,这事怎么解释?”赵方旭叹了口气,“那么一个无法无天,不尊重规矩的年轻人真是让人担忧,以后做出点什么事情来都不奇怪。” “您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想这点做什么?”徐四吐槽道,“这些不都是年轻人该担心的事情吗?” “你们有你们的任务,楚岚、王也、诸葛青这些风华正茂的年轻人也有他们的任务, 这些以后不知道多久才会发生的事情就让他们这些年轻人去考虑, 您操那么多心干什么?” “再说了,吕真就一个年轻人,虽然不大安份是事实,但是怎的就成了无根生?您还是先想想怎么处理老天师的事情吧。” “说得有道理,是我想多了,没发生的事情操心什么?至于张之维……”赵方旭头痛地吸了口气,“虽然话是传过去了,但是他肯定不会听。” “这事情肯定不是什么报仇那么简单,张之维那么多年的心性修为,不会因为这个原因做出那么没有理智的事情。” “这点明眼人都知道。”徐四将没有点燃的烟夹在嘴里,“现在咱们还要不要发动全部人力去找老天师?老天师有意瞒着行踪,那么咱们就只能确定老天师的大致范围,这地方那么大,不派多点人,怎么找得到老天师?” “找到了又有什么用?你们打得过张之维?”赵方旭皱眉道,“这事先交给陆瑾那边,咱们就暂时别在这里掺和了,先联系其他几位董事,让董事那边和十佬交涉。” 徐四乐呵呵道:“咱们得到消息,那几大势力肯定不比咱们慢。” 赵方旭拿起镜布擦拭镜片:“张之维的动作那么大,怎么可能不知道?” “一个个都在装傻,反正全性现在死的都是小喽啰,没伤筋动骨, 不如等到张之维多杀点人,再出来把张之维给废了,一举两得,既削弱了势力大涨的全性,又把令人忌惮的张之维给解决了,不是更好?” “那我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我得回去帮徐三了。”徐四起身,“老天师杀了一天,那轨迹像是朝北边来的,说不定过两天就要杀到咱华北了,楚岚和宝宝又出去执行任务,没什么帮手,徐三一个人应付不来。” 听到徐四说起张楚岚,赵方旭戴上眼镜,喝了口茶润润干燥的喉咙:“那边的事情怎么样?华南那个逃走的临时工抓到了吗?我这两天被这边的事情闹得头疼,连那边也不知道进展怎么样。” “进展倒是顺利。”走到门口的徐四说道,“他们在碧游村已经接触到目标,就是人手不足,华东那边的临时工不是说什么在下龙虎山的时候看到满地死人被刺激到了嘛?所以少了个人,要是都去的话,完成任务肯定要轻松不少。” 站在门口的徐四忽然扭头看向赵方旭:“您老给我透个底呗,这回是真的要动临时工制度了?” “滚,滚,滚!”赵方旭摆了摆手,“我这边被张之维闹得头疼,你现在问什么临时工制度?” “好勒,这就麻溜的滚。”徐四走出办公室,拉上门时说道,“您老也不用太担心,这又不是您一个人的事情,反正天塌下来了有大家一起顶着,您别活得跟个皇帝一样,整天操心这些不是您一个人责任的事情,这事情您也担不起。” “这还要你说?”赵方旭没好气地道,“赶紧滚!” …… 陆家。 “张之维,你究竟在做什么……”陆瑾满脸凝重地收了手机,起身向大门外走去。 推开门,就见陆玲珑吹着口哨,装模作样地看晴朗的天空。 身穿长衣长裤的陆琳站在陆玲珑身旁,神情有点不自然。 “别装了,事情你们也听到了。”陆瑾瞪了眼陆玲珑,“事情就是你们想的那样,我现在马上要出去一趟,你们……” 陆玲珑忍不住说道:“太爷,老天师真的下山了?是为了给龙虎山弟子报仇吗?” “要是单纯报仇还好了。”陆瑾叹了口气,“相识那么多年,原以为对张之维我还算了解,这回……要是报仇还能劝得动他,可这架势,怎么可能只是为了报仇吗?” “不管是不是报仇,老天师多杀些全性的人也好。”陆玲珑嘀咕道,“反正全性都是混蛋。” “杀几个人无关大局,但杀多了……说了你们也不懂,以后再说吧。”陆瑾看向陆玲珑和陆玲,“我马上要离开,你们两个就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要是这边也发生猎杀全性的事情,力所能及之下就去阻止,不要让骚动蔓延。” 陆琳冷着脸点头:“明白了。” “太爷,您就……不能让我一起去吗?”陆玲珑鼓着脸说道,“我也想去看看,家里有表哥在这里就够了。” “别胡闹。”陆瑾严厉道,“这回不是开玩笑,说不定事情比全性上山还要严重,毕竟全性里面没有几个高手,可是张之维……” 摇了摇头,他不再多说,匆匆向门外走去。 听了陆瑾的话,陆玲珑有些担忧道:“太爷是老天师的对手吗?” 陆瑾头也不回道:“撑上几招总是没问题。” 与此同时,相继得到消息的王家、吕家以及术字门等大小势力,均做出了反应。 王家。 王蔼不慌不忙地喝着茶,听完身边的管家汇报,笑道:“杀吧,杀吧!让张之维多杀一点咱们好处置他不是,只要全性没有被连根拔除,多杀几个又有什么关系?所谓春风吹又生,这些贱骨头比野草还要顽强,没几天又是一堆人冒出来。” 管家请示道:“公司那边让咱们维持秩序,防止其他人跟风猎杀全性的事情发生,以免异人界陷入混乱,您看……咱们该怎么做?” “什么事都不做的话,在面子上过不去。”王蔼皱眉,“毕竟咱们可是答应过公司……这样,你让人出去做个样子,至少让人知道咱们在做事了,就保证咱们这一块不乱就成。” 管家低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被人抓住痛脚,受制于人就是不好过,这回是小事,谁知道下回是什么事?不能拒绝真是让人烦恼。”王蔼抓住自己的拐杖,缓缓起身,“唉,也去看个热闹吧,这回看张之维怎么收场。” “这都不严肃处理,我看咱们之前那事也该拿出来再说道说道了。” 吕家。 “张之维行事倒是霸气了一回。”吕慈背负双手走出吕家村,“吕真跟着作什么?这热闹是那么凑的吗?” 跟在身后的吕忠说道:“父亲,公司说要咱们相助维持秩序,吕家应该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异人界维持目前的平稳当然最好。”吕慈说道,“让人协助公司维持秩序,至少在吕家村方圆几百公里内,我不希望看见有什么狩猎全性的事情发生。” “是,父亲。”吕忠又抬头看了眼吕慈的背影,“这回您准备一个人出村吗?” 吕慈反问道:“带多人有什么用?以张之维那老东西的身手,你真的以为我们这些人敢上去和他动手不成?” “这……”吕真犹豫着说道,“老天师这回栽了未必是什么坏事。” “你懂什么?”吕慈瞥了眼吕忠,“张之维是目前秩序的基石,他要是栽了,异人界又得动荡一阵,到各大势力再次形成行新的平衡才会结束,对现在的吕家有什么好处?” 天下会。 风正豪挂了电话,表情疑惑:“老天师究竟想做什么?” 更早知情的江湖小栈的牧由,与刚接到通知的术字门的陈金魁也各自做出了不同的反应。 天师下山,就像一块石头丢入了平静的湖面里,掀起了巨大的浪花,并迅速向周边扩散,使得整个湖面都动荡起来。 …… “你们哪里有一点全性的样子?”老天师走向聚集在一起的十余个全性,“全性,全性,全性以保真,以存那点先天自然之性,才是真正的全性,你们放纵欲望,肆意而行,说句无恶不作也不算冤枉了你们,又算得上什么全性?” “嘿,老天师您也别拿话来拿捏咱们,今天咱们聚在这里就是想看看老天师究竟有多大的能耐!”人群前为首的一个三角眼大汉冷笑道,“您也别费心思到处找人了,附近能联系上的,敢来的都在这儿了,联系不上的,逃走的胆小鬼您也找不到。” “呵呵,有点胆量。”老天师垂下双手,闲庭信步般向几人走去,“那就看看你们有多大的本事。” “兄弟们,上!管他什么天师不天师,今天就算天王老子在这里,咱们也要从他身上啃一口肉下来!”三角眼大汉暴喝一声,率先冲向老老天师。 不到三分钟,场间只剩下老天师一人站立,其余诸人都变成了尸体。 血不沾身的老天师从尸体间走出,看向战战兢兢地躲在一旁的公司员工:“麻烦你们收尸了,事后可以去龙虎山索要酬劳。” “不必了,不必了,您尽管杀,这些小事就交给我们了!就是,好不容易找到您……陆老爷子说要和您聊聊。”那人连忙拿出手机,忍不住擦了把冷汗。 以往只听说龙虎山天师是个慈眉善目的前辈高人,待人和善,就算是去龙虎山旅游偶尔也能看见老天师出来活动。 时常有人去蹭照片,老天师不管来历,一般都来者不拒,和蔼地与人合照。 在异人界的各大势力中,头脑人物总是高高在上,一般人难以见上一面,就算见到了也能明显的感受到那种高人一等的姿态。 少有老天师这种平易近人的前辈。 但如今老天师的所作所为却颠覆了他自身的形象。 要是没有见过这种见全性就杀,不管男女,绝不手软的老天师,绝对没有人能想到慈眉善目的老天师居然能够狠辣至此。 在私下,知道这事的人几乎一致认为老天师是受到师弟之死,与龙虎山死伤那么多人的刺激才变成这个样子。 不少人都表示同情。 但是同情归同情,谁在这个时候来面对这个状态的老天师不提心吊胆? 而且说不定上头还会令他们来阻止老天师…… 一想起这个,这员工差点哭了出来,神色更加紧张。 没有管内心戏很多的公司员工,老天师潇洒转身:“不聊!” 电话里响起陆瑾暴怒的声音:“……你在搞什么鬼?电话也不接!有你那么胡乱杀人的吗?有什么原因,你这老东西不能说出来?你知道……” 见老天师已经走远,听得头皮发麻的员工咳嗽一声:“老天师已经走了。” 电话沉默了片刻,陆瑾怒道:“赶紧追上去!” “哦哦~”员工拿着手机追上老天师。 陆瑾的声音比刚才冷静:“张之维,你等着我……” 老天师淡淡打断道:“不等。” “你……”陆瑾差点爆粗口。 老天师伸手在电话屏幕上一点,陆瑾的声音就消失不见。 看了眼满头冷汗的公司员工,老天师继续向前走去。 吕真默默地跟在老天师身后。 赵焕金不知道从哪跑出:“师父,这边不少人知道您在围剿全性,胆子小的已经逃了,胆子大的刚才已经被您给杀光了。” 老天师看了眼将黑的天色:“全性高层还没有反应吗?” “还没有人站出来。”赵焕金有些头疼道,“现在全性那些人还没见着面就躲,把人找出来都难。” “找到几个就捏死几个。”老天师平静道,“先沉不住气的是他们,要是仍由老朽那么满世界的围剿,而不敢有一点反应,那这全性也废了。” “道理是这样,可是咱们也没有太多时间。”赵焕金看向那边跟着的公司员工,“看这架势,到时候全性还没来阻止咱们,公司和十佬那边反而会先出手。” 老天师神情自然:“比老朽更急迫的应当是全性,要是老朽围剿了那么多的全性弟子,他们自己做缩头乌龟,却让其他人来劝返老朽,那他们的面子也被剥了个干净,还有什么脸面在异人界搅风搅雨?” “是这个道理!”赵焕金连忙点头,“您只要一个人逼得全性退让,那么他们的什么面子里子都没了,不过时间太慢的话,咱们也不好向十佬那边交代……” 老天师笑道:“交代什么?都是老朽一人所为,有什么好交代的?” 赵焕金无奈道:“这话您说了也要别人信,再说了,等陆老爷子追上来,您说他信不信您的说辞?” “陆瑾追上来有些麻烦。”老天师说道,“那就别让他追上来。” “老天师!”后面的公司员工又战战兢兢地举着手机追了上来,“陆老爷子给您留了一段话,希望……” 老天师突然出手,在其人后颈上一拍,就将那人打晕了过去。 “这回他们跟不上来了。”老天师转向北方,“全性现在就像一条穷途末路的毒蛇,只要一点点地压缩它挣扎的余地,它自然会发出最后的亡命一击,这也正是打死它最佳的时间。” 赵焕金吸了口气:“那咱们杀人也要隐秘一些了,您一点都不隐藏踪迹的话,就从您杀人的踪迹来追索,就能大致推测您下一次会出现在哪。” “那就看追索的人快,还是老朽快,再者,就算来人了,又有谁能阻止老朽?”老天师迈动步子,向北而去,“全性应该快要做出反应了。” 天黑又亮,除了短暂的休息时间之外,老天师的身影不曾停下。 吕真与赵焕金也一直沉默着跟在老天师身侧,见证老天师杀了一人又一人。 全性之人或逃,或死,短短时间就陷入了千年以来最狼狈的时刻。 在老天师下山之前,恐怕谁都想不到,攻打龙虎山没多久,正在风头之上的全性会被一人围剿……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老天师与无根生谁强? “老丁,人到了不少,就等你出来主持大局。”涂君房推开门,走向盘膝而坐的丁嶋安,“老天师那边连杀了好几天,见人就捏死,这回咱们不做出点反应出来, 这脸可要真的丢没了。” “无缘无故去进攻龙虎山,本来就要做好被报复的心理准备。”丁嶋安睁开双眼,里面精光闪烁,“你们这群混蛋做完事情,到承受后果的时候躲的躲,逃的逃, 没有几个敢站出来。” 涂君房笑道:“进攻龙虎山你也有份,你不也是混蛋中的一个?” “我不一样, 参与你们进攻龙虎山本就是理亏, 我没有伤一人。”丁嶋安冷哼一声,“我只是帮忙拦住几人,田晋中和那些人都不是我杀的,他杀人的时候我不场,我管不到,要是我在场的话,你以为我能让他胡来?我和你们这帮货色怎么能够混为一谈?” 涂君房也不怒,脸上还是挂着疲倦的笑容:“以前几次出手,你可没留手,这回反而别扭起来了?” “你以为我为什么加入全性?”丁嶋安起身,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让我自己胡来,我是绝对做不到, 但是跟着你们这群恶贯满盈的混蛋,外面那些威胁也就有对我全力出手的动机,我才……所以不要把我和你们混为一谈。” 他凝视着涂君房, 认真说道:“我绝不和你们主动去找事, 但是要那些曾经对我产生危险的人主动找上门来,那我就会毫不犹豫的出手,挑战这些威胁,直至他们再也威胁不了我。” “你当初突然宣布加入全性,我和外界一样震惊,原因嘛……听起来很复杂的样子,我没有听懂。”涂君房挠了挠嘴角,“不过,老丁你好像有点文艺。” “总之别把我你们这群混世魔王相提并论。”丁嶋安向外走去,“掌门还没有露面吗?” “没有,带着吕良不知道藏身在哪里,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涂君房跟在丁嶋安身后,“这掌门不大称职,发生那么大的事情也不出面,还得咱们撑起全性门面。” “老天师一人围剿我们全性,可是全性千年来从来都没有过的狼狈时刻,不知道他在做什么,连这个时候都没点反应。” 丁嶋安走出房门,看了眼天空中的太阳, 压抑住跳动的心脏:“在龙虎山没有理由对老天师出手,如今终于有机会一试这位绝顶之人的分量!” “一绝顶两豪杰,既然老天师为异人界的决定,那绝非浪得虚名,你可别翻车了。”涂君房说道,“你要是翻车,咱们这群人得死个干净,那全性也就成不了什么气候了。” “哦,忘了一件事。”涂君房忽然好奇问道,“原本你对上龙虎山一直都没有什么兴趣,我好奇掌门到底是用什么说服你一起上山?” 丁嶋安看了眼涂君房,没有回答,只是问道:“有多少人到了?” 丁嶋安不回,涂君房也没有在意:“现在只有八人,还有几人在路上马上到,加上咱们,估计能有十三四人到场,自负身手高强,还不怕死的就那么多了。” “对手只有一人,那么多人足够了。” 丁嶋安大步迈出房门,穿过一条廊道,走向一个水塘边的凉亭。 围绕着凉亭站着七八人,或单独在一边,或两两站在一起笑嘻嘻地聊天,姿态各异,但每一人的气势都十分惊人,显然都是全性不可多得的高手。 “XLGL草原!”一个戴着斗笠的老者的声音压过了所有人的杂音,“张之维放出话来,让咱们去XLGL草原一绝生死!” 所有人的声音刹那消失,目光一起注视在斗笠老者身上。 丁嶋安的脚步停住,也随之看向斗笠老者:“XLGL草原?” “嘿嘿,张之维那个老东西可真是自信!”斗笠老者拿出手机,在众人面前晃了一圈,“他放出豪言,不管咱们全性有多少人,有意挑战的他的,尽可去XLGL草原,他都接着!” “老马,手机让我看看。”一个老态龙钟,满脸老年斑的老头接过手机,眯着眼睛看了几眼,“这消息哪里传来的?可靠吗?好端端的去什么XLGL?那么大老远的地方,跑一趟可不轻松。” 凉亭周边几人纷纷附和。 “是啊,这人还没跑到就断气了,咱们上哪说理去?” “选哪个地方不好,偏偏选那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谁能告诉我XLGL在哪???” 涂君房憋住笑意:“这话说得夸张了,您几位可是要挑战异人界那一位绝顶的人,这身子骨硬朗得没话说,出趟门怎么就和断气联系上了?” 满脸老年斑的老者递回手机,巨大的眼袋之间,寒光一闪而逝:“嘿,还真是XLGL,张之维这混蛋可真是自信,让咱们不管多少人都尽管放马过去,这会儿恐怕整个异人界都知道了,咱们要是不去,以后也没脸出去晃荡了。” 话一说完,老者就看向丁嶋安:“小丁啊,你有什么要说的?咱们这些人里面,就你最能打,这回可要你做先锋。” 其余人也看向丁嶋安。 丁嶋安没有多说,转身一挥手:“XLGL不近,出发!” …… “话放出去了吗?”向北而行的汽车上,老天师看向驾驶位的赵焕金问道,“要是全性那边连消息都没有收到,老朽就那么跑XLGL去,不知道要被异人界笑话成什么样子。” “您放心。”赵焕金拍着胸口保证道,“涂君房那些家伙以龚庆名义召集不怕死的聚集,本来就是冲着您来的,咱们一放出消息,他们肯定能收到。” 坐在后座看书的吕真忽然说道:“公司那边或许比全性还要更早收到消息,他们一直在试图阻止您继续杀人,这次您将战场选在XLGL草原,虽然偏远,但是他们肯定会比全性还要早到。” “没有任何意义,老朽不想再耗下去。”老天师看向吕真,“你跟着老朽几天了,还要跟到什么时候?” 吕真放下手中的书籍:“有始有终,到XLGL之战结束,看见天师安然无恙,晚辈就会离去。” 老天师玩笑道:“你还是对老朽那么有信心,万一老朽折在XLGL,以你和全性的恩怨,你想离开XLGL就难了。” 吕真笑了笑:“不止晚辈,赵焕金道长对您更有信心。” 前面的赵焕金大声说道:“全性就是土鸡瓦狗,您一出马,他们怎么会是您的对手!” “全性也是高手辈出,不过出现了一次断层。”老天师说道,“老一辈高手死得差不多了,中生代就靠丁嶋安、尸魔这些人撑着,但到年轻一代也后继无人,想当年那位无根生时代……” 说到这里,老天师突然闭口不说。 吕真忍不住好奇问道:“晚辈听闻三一门的上任掌门之死和无根生有些关系,所以陆瑾前辈才憎恨全性?” “确实如此,这在异人界不是什么大秘密。”老天师感叹一声,“这是老陆的一道过不去的坎……” 他扫了眼竖着耳朵的赵焕金和满脸好奇的吕真,淡淡道:“想知道事情真相,你们自己去问老陆,老陆最清楚不过。” 赵焕金呵呵笑道:“没天大的胆子,谁敢去触陆老爷子的逆鳞?” 老天反问道:“你也知道是老陆逆鳞?胡乱打听不怕老陆找你麻烦?” 见天师不愿意多说,吕真不再追问,而是问出了一个心中一直存在的疑问:“老天师,您若是与无根生一战,能否战而胜之?” “无根生,一出世年纪轻轻便达到巅峰……”老天师沉吟道,“老朽与他差了几十岁,怎么可能一战?这不是关公战秦琼吗?况且老朽连他的本领也只是道听途说,如何知道能不能胜之?” 说到这里,老天师有些遗憾道:“不过那什么炁体源流,老朽倒是想见识见识,可惜无缘得见。” 听老天师的语气,至少自信是不下于无根生……吕真心中更加好奇,正要继续问下去,就听到老天师说道:“几天下来,你看见老朽的道了吗?” “似是而非。”吕真苦笑着摇头,“从天师的炁中若有感悟,但是一回想又好像什么都抓住。” “道啊……本就不是你这个年纪该琢磨的东西。”老天师感慨道,“想当年老朽第一次下山游历的时候,也是和你一样的年纪,那时候第一次见到老陆,还有吕慈、王蔼,那时候吕慈的还是吕家双雄之一,王蔼还是王胖子……” 专注倾听的吕真久久没有听到下文,便问道:“后来呢?” “后来说起可就长了。” “去XLGL路途遥远,晚辈有很多时间倾听。” “哈哈,那就说说吧。”老天师喝了口水,“就是那次游历,后来我去了XLGL,对那里可是记忆犹新……”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XLGL之战,天师之道(上) “许多年了……”老天师站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双眼带着回忆,“老朽当年来到这里的时候也还是个毛头小子,那时候这里可没有那么太平,随处可见乱象,几十年就换了人间了。” 吕真看着碧蓝的天空与青绿的草地,长长地吸了口气, 顿感几天旅途所积聚的疲惫被一扫而空,迟钝的思维与丹田内的炁也变得活跃起来。 “天高地阔,令人心境也随之变得开阔,北地确实是个不错的游历之地。”吕真笑道,“要是有机会,晚辈日后想去更北方见识一番常年被冰封的世界, 与北极熊打几天交道。” “常年一人生存,以冰寒与孤独磨砺己身,这路子与佛门和西边的哭修士理念一致, 我道门虽然也讲究隐修,但是终究不主张残害自己的体魄。”老天师笑道,“去见识一番,开阔眼界是好的,不走遍天下,哪里知道世界是个什么样子?人往往寓于自己的狭小天地内,形成的观念不过是自身的狭隘的偏见,所以前辈们也喜欢去游历天下。” “现在的交通可比古时发达多了,去哪里都很方便,所以游历比起以往方便了许多,门槛也没有那么高。” “不过,如先哲所言,离群索居者,非神即兽,你可别走了极端。” 老天师摇了摇头:“你啊,还是年轻,身上总是有种焦躁不安之态, 须知,有些东西只有用时间才能消泯,所谓欲速则不达,就是这个意思。” 吕真沉默听着。 正在随地小便的赵焕金插嘴道:“年轻人不就追求一个快?听……说,您年轻的时候,那嘴皮子才叫一个利索,只要是您知道的,那些师叔师伯不用半天就没有人不知道。” 老天师瞥了眼赵焕金:“北方有个号称脖儿只斤直系后裔的家族,最喜欢追寻强者婚配,擅长从人的体液中分辨强弱,你在这里留下那么明显的痕迹,说不定等会儿就有人来找你入赘,你可以选择留在这里吃软饭,不回龙虎山也行。” “徒儿哪敢啊!”赵焕金提起裤子,嘿嘿直笑,“要论强者,还得是您……” 老天师脸一黑,一巴掌将傻笑的赵焕金拍到地上。 “唉,真是造孽,老朽怎么就收了你那么一个弟子。” 老天师叹了口气,踩进了随风飘荡的翠绿色草地里。 远处的羊群由远及近, 在几个骑马牧民的驱赶之下,浩浩荡荡地从老天师与吕真面前经过,声势惊人。 在牧民的吆喝声中,羊群逐渐远处。 在羊群所过之处的对面,七八人迅速向老天师而来。 最前方一个是个身材矮小,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这人吕真并不认识。 而在老太太身后的每一人都是名震异人界,跺一跺脚就能使异人界跟着震荡起来的大人物——吕慈、陆瑾、陈金魁、牧由、王蔼,以及风正豪! 除那如虎、关石花与解空和尚外,十佬之外的七人已经尽数到场! 在老天师两丈外,众人站定,神态不一地看着老天师。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双手插兜的陆瑾率先开口,“老张,收手吧!这样对你,对大家都好!” 老天师笑了笑:“我既然已经走到了这里,全性那帮兔崽子也快来了,你居然让我收手?这手都伸出来了,不达目的,又怎么收得回来?” 陆瑾终于破功,大怒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清醒点!不要再错下去,否则这一切你要怎么收场!” “稍安勿躁。”站在最前方的老太太摆了摆手,睁大眼睛看向老天师,“您也知道公司的目的就是维持秩序,而全性存在的原因,咱们心知肚明,那么在这一事上,公司的态度也很明确,希望您能够收手,不要再错下去。” “赵方旭有句话说得虽然嚣张,但是用来表示公司的处理方式最是恰当——谁搞事,公司就搞谁!您要是不愿意收手,那后果您就要自己掂量掂量。” 老天师脸色不变:“做完这事,老朽任凭公司处置。” 老太太无奈叹了口气:“你要是想找龚庆报仇,何必那么粗暴?只要和我们说一声,公司就能出手助您拿下龚庆,只要您能够收手。” 老太太身后拄着拐杖的王蔼笑呵呵道:“老天师,您只要收手,王家也能和公司一样,帮您对付龚庆。” “一个龚庆而已,哪里值得您那么大费周章?”身材高大的陈金魁摸了摸光头,憨笑道,“这不凭空涨了那家伙脸面?您老人家只要说一声,咱们这些人谁敢不给您几分面子?” 站在最旁边的牧由表态道:“您只要回龙虎山,江湖小栈在半个月内,绝对能找出龚庆的踪迹,不管他藏在哪里,不过您要是一意孤行下去,后果可是十分严重!” 吕慈笑着摇了摇头:“老天师,异人界还不能乱,你回去对大家都好。” 风正豪低调地站在最后,没有发言。 老天师沉默不语。 轻风压低了草尖,拂动了众人的衣衫,气氛变得越来越沉重。 老太太又说道:“既然您不愿意收手,那么您能把事情的原委讲清楚,让大家知道你的苦衷在哪里吗?” 陆瑾咬牙切齿道:“不要用报仇来敷衍,这里哪一个不是人精,哪一个不认识你张之维几十年了?你是什么人,大家心知肚明!” “要是有苦衷你就说出来,万一……万一全性真是必杀不可,那么我陆瑾支持你又何妨?” 王蔼嘀咕道:“话可不能那么说,现在能有什么理由能杀全性?全性一灭,异人界不都要乱套了?” 吕慈赞同道:“老王说了句人话。” 王蔼斜了眼吕慈,冷哼一声。 老天师低头垂目,始终不发一言,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老太太又叹息一声:“老天师,您既不收手,又不说出原委,那事情就难办了。” 王蔼、陈金魁、牧由、王蔼几人面面相觑地对视一眼,又收回视线。 吕慈看着老天师不再说话。 风正豪神情不明。 “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是我确实不想让你错下去。”陆瑾独自一人走到最前方,“我们都是从乱世走来,知道这样的格局来之不易,一旦让你放手做下去,异人界马上就会陷入动荡之中,而你,张之维就是罪魁祸首!” “既然咱们有规矩在前,你做事就应该考虑到规矩,要是真有不得已的苦衷,就拿到明面上说,要是消灭全性非做不可,我相信多数人会支持你,可是你现在做的什么糊涂事?!” 丹田之炁流转,陆瑾的皮肤迅速变淡,失去所有色彩,变成苍白之色,就连双眼也变成了一样谢恩苍白之色。 无形之炁从陆瑾身上扩散而出,以其为中心,劲力将野草刮得向外倒伏在地,形成一个不小的圆圈。 巨大的气势就连几丈外的吕真都感受到了铺面而来的压力。 “这就是逆生三重?”吕真闭目,感受陆瑾身上炁的流动状态。 一般而言,对于普通异人,就算在运功之时,炁与肉体也是互不相碍。 炁行于经脉之间,躯体仍然是躯体。 可是处于逆生三重状态的陆瑾却完全不同。 他在运炁之后,肉体居然有一定程度的炁化,似乎即将要回返成先天一炁,与体内纯正之炁几乎难以分辨彼此,仿佛整个人都即将转变为炁。 人之出生,先天一炁具化为四肢百骸,此为顺…… 将自身躯体逆练回先天之炁为逆…… 顺为天理,难逃一死,大逆不道,却有一线生机…… 吕真睁开眼,双目灼灼。 逆生三重果然非凡,要是达到最高层次,将肉体完全逆练回先天一炁,修炼至传闻中的最高境界,那又将是何等风采?但又是何等的危险? 魂魄、意识都寄居在肉体之上,若是肉体完全炁化,那么灵魂与意识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会寄居在炁化的身体之中羽化而去吗? 逆生三重修炼到最高境界达成的羽化究竟是什么样的羽化? 种种疑惑闪过,吕真为陆瑾感到有点惋惜。 几十年前已经发生过一次的事情将再次上演…… “嘿,有自信……”王蔼看向陈金魁,幸灾乐祸,“金魁,你给算算,老陆能撑几招?” 陈金魁苦笑道:“您可真瞧得起我?这可真是算不出来,不过怎么着也得撑个几十招吧?要不,您也上去和天师比划比划,支援一下陆老爷子?” “呵呵,我这一把老骨头,上去也没什么用。”王蔼捶了捶腰,“上去也要能打的不是。” 吕慈直接说道:“打不过就打不过,我就坦诚,担心当场被一巴掌拍翻,丢人现眼。” 陈金魁笑道:“一绝顶两豪杰,打不过不丢人!哦,要开始了!陆老子挡不住老天师,咱们今天就白来了……” “老陆,抱歉了,那么多年,咱们交手无数……”老天师抬起头,看向陆瑾,“今天,我没心情陪你耗。”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锡林草原之战,天师之道(下) 眼中金光流露,全身气势内敛,老天师在陆瑾出手的同时也有了动作。 肉眼难辨的速度之下,带起了一阵大风。 无形之炁散溢,陆瑾以常人难以察觉的速度抬臂。 然后出拳。 但这气势惊人,貌似无人可挡的拳头在老天师胸前一寸的位置生生地停了下来。 向来自负速度不慢的陆瑾终于在清醒状态下领教了什么叫做“快”。 吕真对早已有所预料的结果并不如何感到不可思议,只是仍然为老天师的实力感到震惊。 而满脸担心的赵焕金甚至连过程也没有看清楚, 他只看见了结果:陆瑾的拳头还未完全舒展,一只苍老的手掌已经按在了陆瑾的头颅上,使得那只拳头停在老天师的胸口前,仿佛受到了无形的阻力,不得寸进。 而那只手掌就是自然就是老天师的手掌。 陆瑾的拳头颓然落下,整个人缓缓跪倒在地,这结局一如数十年前与老天师初次相遇之时, 两人之间的那次切磋的结局。 只是当年两人都是意气风发的青年, 而如今都成了一派势力之首, 也都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 皮肤上的苍白之色消退,陆瑾恢复了正常状态,但是他的脸上仍是没有一丝血色,双眼也呆滞得没有一丝神采。 “这就是师父全力出手的实力……”赵焕金震惊地喃喃自语。 现场除了吕真之外,只有其余五位十佬完全看清楚刚才发生事情的具体过程: 陆瑾率先拉近距离。 老天师后动。 拉近到合适的距离,陆瑾的右拳后拉蓄力。 老天师垂下的右手抬起。 陆瑾的拳头率先向前爆发。 老天师的手掌慢了一刹,向前探出。 拳头被迫停下,因为那只手掌后发却先至,已经轻飘飘地按在了陆瑾的脑袋上。 仅仅快了一瞬,可这一瞬却犹如不可跨越的天堑,决定了两人之间的胜败。 陆瑾选择的战法并没有错,凭逆生三重带来的强大爆发力与不惧伤势的特性,他只要莽撞地缠住老天师即可,根本不需要考虑防御问题。 即使老天师有金光咒护体,也不一定防得住逆生三重的爆发, 可是…… 为什么仅仅一招, 不,更准确的说仅仅一掌, 陆瑾就败了? 只是快了一瞬吗?还是因为老天师对逆生三重知根知底,所以一掌就破了陆瑾的逆生三重? 换成在场的其他人,或者在世的任何一个异人,有人能够做到吗? 牧由、陈金魁、王蔼等看清了这场简单对决的几人,即使常年身居高位养成的超然气质让他们不至于震惊变色,但看着那一站一跪的场面久久无言,已经说明了几人心中是如何的情绪。 站在最前方的老太太虽然没有看清楚过程,但也看见了结果,有些不可置信道:“陆瑾……一掌就跪了?!” 她感觉眼前的一幕一些荒诞,忍不住道:“陆瑾是不是被下药了?怎么那么拉胯?” “下药?您当咱们这些眼睛都是摆设?”陈金魁一个激灵,苦笑道,“不是陆老爷子拉胯,反正我不是陆老爷子对手,而是老天师太强!” 老太太失神道:“我知道这世上有几人能够赢陆瑾,但是你们知道有谁能够一掌就让陆瑾站不起来吗?” 没有人回答。 过了片刻,吕慈才呵呵笑道道:“得,这回白来了,谁上去不是一巴掌的事?” 牧由、王蔼等人相视一眼,场面又陷入了面面相觑的尴尬境地。 老天师从陆瑾身旁经过, 歉意道:“老陆, 不好意思,全力之下,我没法留手,也没法给你留面子。” “这就是你的全力吗?原来……和当年一样。”陆瑾低声道,“我以为我们的实力在拉近,没想到……没想到一点都没变。” 老天师神情古怪道:“变了,当年你哭了。” 陆瑾晃动了一下,差点摔倒。 “你就别管闲事了。”老天师看向王蔼等人,“还有谁要对老朽出手,尽可试试。” 沉默。 所有人都看着作为焦点的老天师,却没有人说话。 老天师旁若无事从几人身边经过,看向远处迅速靠近的十多个黑点。 不到一分钟,已经能够看清黑点的样貌。 最前方是长衣长裤的丁嶋安与尸魔涂君房,身后是十余个装扮各异的全性高手。 王蔼、陈金魁等人又对视了几眼,均感更加的尴尬。 这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不过不用衡量多久,几人都默契地留在了原地。 毕竟即将发生的,可是不知道多少年才得以一见的一绝顶的老天师与两豪杰之一的丁嶋安的对决。 要是这时候就退走,谁不会产生遗憾? 在来这里阻拦老天师之前,众人虽然知道老天师强横,但是绝没有一人想到老天师强横到一掌拍翻陆瑾的程度。 或许以前心中还存在丁嶋安能够挑战老天师的想法,但是到现在这想法已经被那一巴掌拍翻,没有人认为丁嶋安能够挑战这样的天师。 但也不是没有那么一丁点希望:要是久未全力出手的丁嶋安的实力也超出想象,那么在全性众多高手的相助下,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可是不管这场挑战的胜负如何,这场注定会震惊异人界的战斗绝不会再上演第二遍。 “好多高手……”赵焕金紧张地双拳紧握,“双拳难敌四手,师父不会有问题吧?要不咱两上去帮师父一手?吕真师弟,你实力比师兄强,该出手的时候可要果断些。” 吕真看向越来越近的丁嶋安等人,安慰道:“焕金师兄放心,以老天师的实力,就算人来得再多也没有什么用。” “不对,那么多人一起围攻,师父也不一定挡得住。”赵焕金焦躁地原地踱步,“师弟,你就看师兄眼力行事,情况不对,咱们就干他丫的!” 吕真好笑地拍了拍赵焕金的肩膀:“赵师兄不用着急。” 以丁嶋安、涂君房为首的十四人已经大踏步来到老天师的数丈之外。 看了眼老天师,压制住澎湃的心境,丁嶋安深吸一口气,率先抱拳行礼:“全性丁嶋安见过老天师!” 涂君房等人跟着抱拳肃然行礼。 “全性涂君房见过老天师!” “全性吴六安见过老天师!” “全性赵安逸见过老天师!” …… “丁嶋安……”老天师的视线在众人的脸面上扫过,停留在丁嶋安的脸上,“老朽时常想见见你这位后起之秀,没想到会在这种场面之下相见。” 丁嶋安又是一抱拳:“晚辈虽然早已想向老天师请教几招,但如今相见也不在晚辈的计划之中。” 他抬头,认真说道:“前些时间晚辈跟随那帮混蛋一起上了龙虎山,虽然没有主动出手伤人,但还是深感抱歉,只是老天师如今一人围剿全性,使全性脸面全失,所以晚辈不得不站出来,向您发出挑战。” 他的话虽然有些可笑,但任何人都能感受到语气中的诚意。 “呵呵,你们今天来了十四人,老朽接着便是。”老天师缓缓问道,“但你们的那位掌门怎么还不露面?” 丁嶋安没有隐瞒:“不知道您信不信,晚辈不知道掌门去了哪里,自从下了龙虎山,他就再也没有露面。” “信,为什么不信?既然来挑战老朽……” 老天师向前一步,那与陆瑾之战时仍然处于内敛的气势如不可阻挡的山洪一样一泄而出,排山倒海一般向全性诸人迎面撞去。 金光护体,雷电闪烁。 再向前一步,老天师的气势就更增一分。 到丁嶋安一丈外时,无形的气势犹如实质,将全性诸人笼罩在其中。 “这就是绝顶之人的气魄吗?!” 在令人心悸的压力下,丁嶋安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双眼却越来越亮,几乎压制不住澎湃的心绪。 于是他逆流而上,主动上前了一步。 “请老天师赐教!” 涂君房等人努力调整着呼吸,也不声不响地跟着上前一步。 “请老天师赐教!” 一人与十四人即将发生碰撞。 …… 这就是老天师毫无保留的爆发吗?吕真再次闭上双眼,以敏锐的感知捕捉老天师的行炁状态。 那蓬勃气势给他的感觉仿若天灾,除了让人绝望之外,感受不到任何负面情绪的刺激。 就连刚才的陆瑾在逆生三重的状态之下,他也能感知到陆瑾行炁之时的暴怒情绪,可是在老天师身上却感知不到分毫。 仿佛……老天师就是那身金光,那身雷电的聚合体,就是那自然形成的天灾! 无为与有为,人性与自然相融无碍。 道不远人,即心即道。 那心中模糊抓到的东西,在这时像是被解开的绳套,变得清晰无比。 原来这就是老天师的道…… 原来老天师已经走到了这一步…… 转身。 吕真看向身后的路途,似乎看到了千里路途之上老天师留下的每一个脚步,看到了每一个表情不一的老天师,最终汇聚成眼前这个毫无负面情绪,如代天刑罚的天灾一样的老天师。 唉……满足地叹息一声,吕真带着愉悦悄然离开。 老天师已经开始杀人,这里不会再有变故,而他已经看到了想看的东西,那么自是该离开了。 愉悦的充实感令他变得轻松自在,只是回想着老天师的道与一路的行止,双眼略微失神。 所有人都在看着那场以一对十四的战斗,没有人注意到离开的吕真。 不…… 还是有一人注意到了他。 “事情还没结束,你这个观众就要离场面了吗?” “该看的已经看到,为何不走?”吕真看向迎面走来的龚庆,“你再慢点,全性诸人就要被杀光了。” 此时的龚庆披头散发,但是看着还算有精神。 龚庆叹了口气,与吕真擦身而过,忽然脚步一顿,微笑道:“你想知道老天师为什么会做出下山杀人的举止吗?” 吕真的脚步不停:“我不想。” 龚庆一愣:“你就……不好奇吗?你和吕良说的不一样,吕良说你从小就有很强的好奇心。” “我还不想死。”吕真淡淡道,“不要白费心机,该知道的时候我自然会知道,你自己还是去收拾烂摊子吧,说服不了老天师,你们全性所有人都要死。” 龚庆转身,垂头丧气向战场走去:“唉,谁知道老天师实力那么强呢……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有人要来碧游村 碧游村。 修身堂内,一座崭新的土黄色修身炉已经开始成型,众多如花正在上上下下地敲打,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炉子旁放着两张简易的折叠床,诸葛青正在一张床上四脚朝天地呼呼大睡,嘴角挂着口水,时而念叨几句梦话。 床边堆着几桶水, 还有吃完饭后没有处理的碗筷。 白色长发,身穿白衣白裤的马仙洪正在图纸上快速地画着设计图,笔尖划过粗糙的纸张,发出细细的摩擦声,在马仙洪的耳中犹如天籁。 他的双眼都带着明显的黑眼圈,与正在睡觉的诸葛青如出一辙,苍白的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疲惫, 可是他的双眼却没有一点倦怠的模样,反而越来越亢奋。 “成了!” 笔尖画下最后一笔, 马仙洪激动地扔下手中的笔。 “这就是完美修身炉的构造!源源不断的点子……我可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流畅感,真是前所未有的美妙!” 拿起身前的纸张,马仙洪以近乎狂热的眼神检查了一遍设计图的细节。 “用不了多少时间了……”他转头看向睡梦中的诸葛青,兴奋道,“诸葛老弟,看看我这个设计是不是合适!” “这个模块化的布局我改了又改,才找到最完美的方案,不知道是不是符合你们布阵要求。” 诸葛青没有反应。 “诸葛老弟,醒醒!”马仙洪一边欣赏着自己的设计图,一边伸手推了几把旁边的诸葛青。 诸葛青有气无力地推开马仙洪的手,含糊道:“别闹……” 然后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别睡了!”马仙洪一把拉起诸葛青,“诸葛老弟,快看一眼设计图,要是没问题, 我就马上按照这个布局完成修身炉!” 被拉起身的诸葛青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无力道:“马大教主,我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连生产队的驴也没有那么压榨的……再来我就要猝死了。” “马上就可以休息了!”马仙洪把完整的设计图怼到诸葛青脸上,“诸葛老弟,快看看咱们两人一天一夜的结晶!” “费尽心力,终于完成了这个东西,如果没有问题,那么建造炉子的事情就可以交给如花,完美修身炉不要多久就能建造出来了!” “咱们一天一夜的结晶……这话怎么听着有点不对味?”诸葛青懒洋洋地接过图纸,擦了擦眼睛,认真细致地看起来。 虽然他的脸上仍然是肉眼可见的疲倦,但是一旦做起事来,却也毫不马虎,一双眼睛微眯,又成了精明干练,心思多转如狐狸的诸葛青。 “之前的修身炉缺陷很大,能力和成就完全要看执炉者,所以执炉者必须是资质天份优秀的人才行。”马仙洪在旁边自顾自地说道, “而且那种炉子对诸葛老弟和王也道长这种修炼有成的异人来说,并没有多少提高作用。” “但是完美修身炉一旦建造成功,就连诸葛老弟和王也道长这种人物也能获得提高!” 诸葛青用手指在设计图上比划了几下:“知道了, 知道了,这话你都知道说多少次了?不要再画大饼,再来几下我就要被撑死了。” “呵呵,我可没有说一句假话。”马仙洪摸了摸长发,笑道,“如果用上根器做执炉人,那么到了完美的修身炉诞生之日,只要诸葛青老弟愿意,定然能把诸葛老弟提升到难以想象的境界!” “得了,我自己的事自己门清,你的修身炉虽然厉害,说一句造化神妙不为过,但是不一定适合我,我这边有自己的……”诸葛青把图纸递回给马仙洪,又向后躺下,闭着眼睛道,“没问题,可以建造。” 马仙洪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把设计图收好。 诸葛青又说道:“对了,张楚岚那些人明显来者不善,你把自己关在这里设计修身炉,就不担心自己的村子?” “这里所有人都能来,我坦坦荡荡,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马仙洪随口说道。 他一声令下,那些正在敲敲打打,有些松散的如花就有序的忙碌起来,有的搬运材料,有的熔炼材料,有的开始组装各部件,像工厂的流水线一样顺畅。 “和你坦荡不坦荡有什么关系?”诸葛青眯着眼睛看向马仙洪,“你就不怕等你出门,村子没了?” 马仙洪好笑道:“他们有那么大的本事?你可别小瞧我的上根器。” “你也别小瞧了那些人。”诸葛青又闭上了双眼,“个个都不简单,加上一个不摇碧莲张楚岚这个祸害,你一出门发现村子没了我都不惊讶。” 马仙洪正要说话,忽然听到修身堂外传来的喊声。 “马仙洪,你在吗?” …… “都说了,教主没空,有事的话等教主出关再说。” 修身阁外,一颗石子从紫色碎发,戴着耳环的钟小龙手中弹出。 “那也要等得才行,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出来?我说了,有急事才找马仙洪,否则你以为我闲得没事做,来找事的吗?” 披头散发的王也一拳打碎石子,脸上还是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好像刚从床上爬起。 “可不就是无事可做?从留在村子开始,王也道长你哪天不是在睡觉和瞎逛?”钟小龙挡在修身阁的台阶上,双手抱胸,“王也道长,别白费力气了,在教主出关之前,你是见不到教主的。” “唉,我是真的有事……你们怎么就不相信我?” 王也叹了口气,又像修身阁大声喊道:“马仙洪,活着就吱一声,我真的有要事见你。” 几颗石子又向王也飞去。 王也向后避开。 一个庞大的身影从后扑来,人还未到,日光下的影子已经笼罩在了王也身上。 仿佛身后长了一只眼睛,王也再次灵活地避开。 留着平头,脸型粗犷,带着典型北方人相貌特征的壮汉扑了个空,却没有继续出手,只是转身虎视眈眈地盯着王也。 钟小龙冷哼一声:“王也道长,你要是再打扰教主闭关,可就别怪我们……” 修身阁的大门忽然被拉开,马仙洪赤着脚从内走出。 “没事的小龙。” “教主?” 钟小龙和壮汉同时看向马仙洪。 “是我没用,没有挡住王也道长,打扰了道长闭关。”钟小龙惭愧道。 “不打紧。”马仙洪摆了摆手,对王也道,“王道长有什么要事急着找我?是决定加入我碧游村,成为上根器的一员吗?那马仙洪真是欢迎之至。” “你想多了。”王也掏出手机扔给马仙洪,“有人找我做中间人,想和你说几句话。” “哦?和我说话?”接住手机的马仙洪看了眼手机,满头疑问地把手机放到耳边。 “马教主?”电话里传出一个温和的男声。 听到陌生人称呼的“马教主”,马仙洪尴尬得脚趾抠地,下意识地纠正道:“教主不敢当,你直接叫我马仙洪即可。” 说完这句,才疑惑问道:“你是?” 电话里传出两个字:“吕真。” “吕……”马仙洪一愣,“吕真?吕家的那位……” “没错,是我。” 收敛脸上的惊讶情绪,马仙洪开始考虑这个电话所代表的含义:“我和你好像没有什么交集,那么你找我是为了什么?听说你曾经和张楚岚打过交道,是为了张楚岚而来?如果这样的话……” “不,和张楚岚没有关系,我是专为你而来。” 几分钟后,看着王也和钟子龙的背影,马仙洪皱眉:“他来做什么?真的有他说的那么简单?” 摇了摇头,他不再多想,迫不及待地转身进了修身阁。 “如果那个吕真到了就直接通知我。” “好的,教主!”站在修身阁外的壮汉点头应了一声。 …… “哟,老王,今儿不养精蓄锐了?”路边的张楚岚笑呵呵和王打了个招呼。 冯宝宝正蹲在路边的石头上,专注地盯着不远处名为老孟的男人和陈朵凑着近乎。 那只被取名为陈俊彦的狗在老孟身边热切地摇着尾巴。 “差点忘记你了。”王也脚步一顿,看了眼陈朵的方向,又看向张楚岚,摸着下巴道,“你换号码了,还是没带原手机?” “手机?”张楚岚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 “我就说嘛,为什么找上我而不是找你!”王也一把揽住张楚岚的肩膀,拖着就走,“你也一起来吧!” 张楚岚满头雾水地被拖着走了几步,才挣扎道:“去哪?老王,有事也得说清楚吧?你那么慌,让我也慌了……” “确实慌……”王也叹了口气,“又有意料之外的变故发生,我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但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我去,老王,你可别吓我!我这小心肝禁不住吓唬!”张楚岚倒吸了一口凉气,“你这半仙都不踏实了?难道天要塌下来了不成?” “天塌不下来,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只是去接个人。”王也说道,“对于你,应该是个惊喜?或许……” “等等!”张楚岚扭头对冯宝宝喊道,“宝儿姐,别看了!咱们该走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把吕真杀了?(大章) 狭小的山路十分颠簸。 钟小龙坐在驾驶位专注开车。 冯宝宝坐在副驾驶位。 张楚岚坐在后座中间,右边是懒洋洋地靠在车窗上的王也,左边是闭目养神的吕真。 背着双肩包的吕真看起来风尘仆仆,但是脸上却不见一点疲惫,反而给人精神奋发的昂扬之态。 张楚岚和王也的目光对视在了一起。 张楚岚歪嘴,斜眼,好像在说:你TM的怎么不早说? 王也翻了个白眼:你不是看见了么? 张楚岚黑脸, 揉了揉自己的胸口:你他丫的早点说不行?偏偏要玩惊喜?老子心跳都差点吓没了! 王也撇嘴:我也惊喜 张楚岚向左边努嘴:你赶紧去打听一下消息。 王看向窗外:没门。 张楚岚咬牙切齿好一阵,终于忍下出手的冲动,脸上自然地换上微笑,扭头看向吕真:“吕真大佬,我冒昧问一句,你来六盘水是是旅游的么?哈哈, 我来这边玩了几天了,确实是山清水秀, 让人心旷神怡!” “话说我手机老早没电了,要不然和我说一声,我立马就来接你!” 前座的冯宝宝说道:“是很好玩,这里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我超喜欢这里!” “哈哈,这里不止人好,还有山有水,又清净,我都想在这里多待几天。”张楚岚笑道,“不过说实话待久了也有点无聊,网络太差了,还没有什么娱乐活动。” 驾驶位的钟小龙冷哼一声:“说得我们好像很欢迎你们一样,要走赶紧走,不要影响教主的贵客。” “实话实说,你们那地风景虽然不错, 不过久了肯定会腻。”张楚岚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要不是你们不配合, 我早就走了, 谁想在你们那里多待?” 钟小龙一脚油门,行驶中的小车跟着在凹凸不平的小路上蹦跳了一下。 车内几人都跟着震动得向上跳了几跳。 吕真睁开双眼:“你放心,我来的原因和你们不冲突,只是单纯的为见马仙洪而来。” 他的双眼在温润之中又多了些难以形容的光彩,如果要用词语来勉强描述的话,张楚岚想起了“自信”两个字,好似一切都在把握中。 这种令人敬畏的眼神让人下意识地生出躲闪的念头…… 好像被实质性的力量影响,张楚岚的心跳跟着加快了几拍,直到将视线移开之后,他才压住了心中那种被人掌控的荒谬的紧张感。 “大佬好像有点变了。”张楚岚思索着说道,“虽然不知道大佬最近发生了什么,不过和以前有很大的不同了……” “是安稳了。”冯宝宝向后探出脑袋,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的看向吕真,手指挠着嘴角,“张楚岚,你也发现了吗?” “他以前给人的感觉总是很匆忙,很焦躁, 就算他表面冷静, 情绪还是有细微的动荡,但是这次不同了, 他身上的炁平稳了下来,这个人也平静了下来。” 王也摸着下巴打量了几眼吕真:“说得有点道理,好像真的是不同了,在你身上肯定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 “发生了一点小事罢了。”吕真摇了摇头,温和道,“我只是看到了想看的东西,知道了最巅峰之人能够走到哪里……不说这些,这次我来,不会影响你们的行动,你们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当我不存在就好。” 张楚岚和王也对视一眼。 这回王也说道:“那么大个活人,怎么能当你不存在?一个变量入局,肯定会带来巨大的影响。” 吕真看向王也:“我答应过你,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你一次,所以不用担心我做什么对你不利的事情。” “这个……你还记得啊!”王也笑着摸了摸脑袋,“我都快忘了,不过说起来,这个好像也没什么用啊,到处都是漏洞,比如你今天杀我,然后我求情,你不杀我,不就是帮我一次?那转身不就能把我杀了?” “我去!”张楚岚鄙视地看向王也,“老王你这脑子怎么整天就琢磨这些不要脸皮的问题?” 王也摆了摆手:“这怎么是不要脸皮的问题?这才是机智的人该琢磨的问题。” 冯宝宝向王也竖起大拇指:“我也觉得很机智!” 吕真摇了摇头,没有理会这几个活宝。 分心听着几人对话的钟小龙忽然说道:“吕真大师不是来加入村子的?在罗天大醮之前,吕真大师是风头最劲的年轻异人,我们碧游村对大师关注极多,很多人都佩服吕大师。” “那些家伙自认出自大势力,就高高在上,谁都看不起,吕大师杀得好!” “不过吕大师得罪了那么多势力,最好留在我们碧游村,大家彼此守望相助,村长一定非常高兴!” 吕真看向窗外闪过的翠绿,不置可否道:“我也很想见见马仙洪。” 钟子龙从后视镜分辨了一下吕真的表情,又看了眼张楚岚,意味深长道:“村长是个好人,庇护了不少无处可去的异人,只要吕大师加入我们村子,不管在外面有多少敌人,村子都不会毫不犹豫地相助吕大师!” 张楚岚好像没有听到话里的意思,只是好奇问道:“大佬认识马仙洪?” “没有见过面。”吕真坦诚道,“但是久闻碧游村大名,一直到现在才有时间来看看。” 张楚岚笑道:“老马这两天好像一直关在房间里捣鼓什么东西,可能没时间见大佬。” 钟子龙立即说道:“我来的时候村长就说了,只要吕大师到了,等一晚,村长就能抽出时间见吕大师,这点不用担心……哦,快到了!” 汽车停在一处树荫下,四处均是高山与葱葱郁郁的树木。 钟小龙率先跳下车,解释道:“车子只能停在这里,最后一点路只能步行。” 吕真拉开车门下了车,四处打量了一眼。 空气清新,鸟语花香,与北方的大草原又是一番不同的景象。 想起那日在草原上的所感,吕真有些恍惚。 与老天师同行数日,他的心境已经调整到最佳状态,希望能借助马仙洪的修身炉更进一步…… 从另一边下车的张楚岚吐槽道:“都说想要富贵,先修路,你们村没一点经济头脑,路都不通怎么富起来?” 钟小龙不满道:“谁告诉你,我们要富起来?真正要富起来的,谁还往山上躲?” 二十分钟后,一行人才到碧游村的村口。 四周都是农田,田地里不少人在做农活,站在村口已经能够听到潺潺的溪水声,四周除了翠绿色的大山见不到其它人烟。 整个碧游村像是与世隔绝的小村落,静谧、悠然,与快节奏的城市生活完全不同。 难怪那么多人愿意藏身碧游村,除了修身炉能够将普通人转变成异人之外,这种气氛也是最重要的因素吧? 吕真对这里的环境感到十分满意,又有些遗憾于这一片地方不是真正的世外桃源,至少不是他的世外桃源…… “奥~又来新人了!”身穿白色T恤,绑着两根黄马尾的刘五魁赤着脚兴冲冲地从田地里跑出来,裤腿卷到了膝盖上,小脚上还沾着泥土。 吕真笑着向刘五魁伸出右手:“吕真。” “哦哦……”刘五魁连忙把自己脏兮兮的右手在身上擦干净,然后和吕真握在一起,“你好,我是刘五魁!很高兴认识你!前一阵子天天听你的故事!” 她刻意压着嗓子,用装出来的成熟嗓音道:“今天见到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还有……” 瞪了眼旁边的张楚岚,刘五魁双臂抱胸:“很有魅力,没有拉低咱们村的颜值!不像某些人,一走进村子里,把咱们整体颜值拉低了三个等级!” “哈哈,这话怎么说的?”张楚岚不服道,“咱这颜值,谁在学校见了不竖着大拇指说一声南不开金城武?怎的就拉低你们颜值了?” 刘五魁轻哼一声,把头扭向一边。 钟小龙问道:“教主怎么说?” “刚才教主说他正在最关键的时刻。”刘五魁说道,“让你先找个地方让吕真休息,他会尽快抽出时间来见吕真。” “明白。”钟小龙向前一指,“吕大师,请吧。” “待会儿再见。”吕真向张楚岚、王也和冯宝宝分别点了点头,跟在钟小龙身后,走入了碧游村之内。 直到吕真消失在视野里,张楚岚才说道:“老王,咱们现在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他应该没说谎。”王也懒洋洋地回了一句,双手抱在脑后,向自己的小院走去。 “老王真不靠谱……”张楚岚叹了口气,招呼一声冯宝宝,“宝儿姐,咱们也该回去重新制定计划了!” …… 走在路上,遇见钟子龙的村民,不管老少,均会尊敬地称呼一声钟大师,然后好奇地打量吕真几眼。 路过一片空阔的田地,吕真看向一个正在散步的老者。 老者头发花白,戴着眼镜,气质儒雅,看起来像个退休老教授。 钟小龙介绍道:“这位就是教里十二上根器之一的毕渊老爷子。” 路过一间小院,看着坐在里面背对两人的白发男人,钟小龙介绍道:“这位是十二上根器之一的仇让。” 名为仇让的男人转过身,显露出一张略显桀骜的脸庞来。 他咧嘴一笑:“哟,今天又有新人来了?” 钟小龙跟着一笑:“教主刚让我去接回来的。” 仇让以侵略性的眼光打量了吕真几眼,不再说话。 走过小院之后,吕真忽然问道:“你们如今有多少上根器?” “原本有十二个。”钟小龙说道,“在诸葛大师加入后,现在有十三个。” 他冷笑一声:“光上根器就有十三个,吕真大师别看那些人现在上蹿下跳,但是真正到了那时候……他们才会知道咱们的实力,另外……” 钟小龙看向吕真,提醒道:“不管吕真大师和他们以前是什么关系,现在最好不要和他们走得太近。” 吕真反问道:“怎么样才算走得近?” “吕大师自己把握距离九海。”钟小龙笑了一声。 一直走到一户在村子边缘的单独的屋子,钟小龙才推门走了进去。 “这里就是吕大师暂时的住处了。”在鼻前扇了扇,种小龙说道,“很久没有人住,灰尘多了点,吕大师要自己打扫一番,等下有人会把床上用品搬过来。” “多谢,我会付钱。”吕真走进屋子,到处看了看。 里面的布局非常简单,就是一张衣柜,一张床,加上几张桌椅。 屋子里许久没有人居住,散发着一股异味。 推开后窗,清新的空气流入屋子,里面顿时清爽了许多。 后面就是森林,异常的安静,吕真感觉这里倒是不错的修炼之地。 “客气了。”钟小龙退出院子,“那吕大师先休息,我去为吕大师安排一下,赶路那么久,吕大师或许也饿了。” 看着钟小龙离开,吕真把自己的双肩包放下,随意在老旧的抽屉里找出一块破烂的抹布,准备打扫桌椅。 出门接水时,他正看到一个穿着白色T恤,蓝色短裤,一头黄色长发,长相雌雄难辨的家伙领着几个女人远远的经过。 王震球? 这特征太过明显,吕真不可能不认识。 王震球笑着向吕真点了点头,和身边的女人说了什么,将女人逗得大笑不止。 …… 修身堂旁。 盘膝坐在树荫下的大石上的马仙洪看向走来的钟小龙问道:“人你见过了,觉得怎么样?” “人怎么样,我不好说……”钟小龙思索着说道,“不过一路过来,我确定两点。” “哦?哪两点?”马仙洪单手称住下巴,好奇问道。 “第一。”钟小龙抛了抛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捡来的石子,“吕真和王也道长,还有张楚岚都认识,并且关系不浅。” 马仙洪点了点头:“这是当然,否则他也不会通过王也来联系我。” “不止是这样。”钟小龙摇头道,“他们的关系比教主你想的还要深,吕真自己也没有隐瞒的意思,亲口说答应要帮王也一个忙。” “正是这样,所以我猜测,吕真和他们应该不是同路人,否则不会那么轻易暴露他们的关系。” 马仙洪赞同道:“说得有道理,那他所说的想来见我应该是真的,或许只是恰巧遇到了张楚岚他们也在村子里。” “没错,张楚岚和王也道长对吕真到来都感到惊讶,这是肯定的。”钟小龙弹出手中的石子,“所以张楚岚其实也不大希望吕真这时候来村子,毕竟这是一个变数,对于他们和我们都一样。” 马仙洪“呵”了一声:“是个变数,但这个变数对于咱们还在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那第二点呢?” 钟小龙组织了一下语言:“不管吕真和公司的人是不是一伙的,他加入咱们的概率都非常非常的低,我感觉得到,他来咱们这里,只是单纯为了教主你而来。” “至于到底会不会对村子产生威胁,那就要看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这点只有教主亲自和他见一面才能做出判断。” 思索了一会儿,马仙洪深吸了一口气:“我明白了,现在修身炉已经到最关键的时刻,最迟明天我就能抽身见他,先让人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有什么异常再来见我。” 钟小龙满脸的期待:“完美的修身炉的建造就要完成了?” “快了!”马仙洪的双眼带上了狂热,“就快了!” 他跳下石头,挥了挥手,便急匆匆地向修身堂走去。 …… “事情就是这样。”张楚岚摊手,“你们说怎么办吧?” 围在张楚岚身边的老孟、王震球和黑管儿都在消化张楚岚刚才的话。 许久之后,老孟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咱们得人数本来就不足,现在……这……咱们该怎么办?那个吕真我也听过,上面说是个危险人物,我……我可打不过……” “是个危险人物。”黑管儿看向张楚岚,“你和吕真有点交集,是这里最了解他的人,你认为他会影响我们的计划吗?” “从个人的角度来说,我认为不会,不过……”张楚岚无奈道,“这是任务,不是我个人的事情,我的判断有什么用?既然是集体,那么咱们就必须从任务集体来考虑这件事。” “所以从集体的角度来说,没有这个不可控的因素是最好的,我其实也希望吕真大佬不来碧游村,不过既然来了,那么我们就要考虑产生的影响,就像王也道长说的,一个变量入局,肯定会给影响局势发展。” 黑管挑眉,看向王震球问道:“你刚才也见过他了,对他的印象怎么样?” “那么远,连长什么样都没看仔细,哪里来的印象?”王震球嘻嘻笑道,“这事其实处理起来也简单,既然多了一个变量,那咱们就先把这个变量除了不就行了?” 张楚岚皱眉:“怎么除?” 王震球的右手做掌刀,眯起双眼:“反正他现在孤身人,住的地方还偏僻,咱们……先偷偷地把他做了怎么样?”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谁站在碧游村幕后? 张楚岚和黑管儿看向王震球。 冯宝宝眨着眼睛,也把视线放在了王震球身上。 老孟左右看了看,随大流跟着看向王震球。 王震球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我说,你们都看着我干嘛?我哪里说得不对?” “啊对对对,那……”张楚岚向门外一指,“请吧,您嘞!我们在这里等你凯旋回来。” 老孟低声道:“咱们那么多人也不一定杀得了……而且, 也没到这个地步吧?” “哈哈哈,我就开个玩笑。”王震球向后靠在柜子上,“我是那种随便杀人的家伙吗?就随便说说,你们别在意。” 张楚岚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反正我是不会出手,不说交情, 就说实力,我情愿去打十个那什么上根器,也不愿意去和吕真大佬动手。” “那么可怕?”黑管儿沉思道, “那咱们得重新衡量吕真的重要性了!” “其实,咱们完全没必要想那么多。”王震球乐呵道,“张楚岚都说了,他不会干涉咱们的事情,那就当他不会干涉,咱们按照计划继续行事,争取完成任务就行了。” 黑管反问道:“万一他干涉了呢?” “一旦他所做的事情干涉了咱们的行动,那也无非就两个效果。”王震球分析道,“一是他所做的干涉有利于咱们的行动,那没话说,肯定是好的。” “二是他所做的事情有碍于咱们的行动,那就看阻碍有多大, 要是能够使咱们完不成任务,那咱们就直接撤退得了, 反正咱们人手就不足, 对付碧游村的上根器都有些棘手。” 黑管儿无语道:“你这不废话么?难道还有其它结果?” “本来就是废话啊!根据这点信息分析来分析去,能分析出个什么东西来?”王震球撇嘴, “所以啊, 还商量什么?张楚岚赶紧去问一下不就得了?刚才当着碧游村的人的面,能谈什么有价值的事情?” 老孟附和道:“球儿说得有道理,问一下,不管对方说得话是真是假,都有考虑的价值。” 张楚岚点头:“唉,行吧,天也快黑了,我先吃饭就去问问,反正我是相信吕真大佬的,至于我的话有没有参考价值,你们自己判断。” “这事儿可以先和东北的沟通一下,反正他消息灵通!”王震球拿出手机,一边说话,一边打字。 临时工任务群内,睁着水灵灵大眼的滑稽:“东北的,你能监视到吕真的位置吗?” 笑眯眼的滑稽立刻回复了信息:“不能(???????)” “他没有用手机,也没有用任何电子设备, 所以监视不到……这和我的异能有关, 以后再和大家解释。” “不过,我已经整理好了吕真的所有资料, 还有性格分析,大家可以参考一下!(???_??)” 水灵灵大眼的滑稽:“东北的效率真高!” 黑管儿也拿出手机。 咬牙切齿的愤怒滑稽:“东北的厉害!” 笑眯眼的滑稽:“那当然,毕竟姐可是在以光速干活!” 原来东北的异能和手机,以及电子产品有关……拿着手机窥屏的张楚岚若有所思,怪不得她总是能够准确地定位那么多人的位置。 …… 天慢慢黑了下来,屋子四周响起清脆的虫鸣声。 昏黄的灯光下,吕真一边喝着茶,一边翻开书籍仔细阅读。 茶是马仙洪让人送来的,醇厚浓香,用来解渴不错。 而书则是老天师借他的那三本,就算与老天师同行那几天,他也时常翻阅,后来老天师没说起让他还书,他便一直将其带在身边。 如今再看郭象注释的庄子,回想起老天师之道,他心中顿生更多的感悟,心境便更加平和。 自这次在龙虎山下与老天师相见,一步一步地见证老天师最终化身为“天灾”,其实也是老天师有意向他展示自身之道。 追随老天师的步伐,见过老天师之道,被那无法言喻的满足充斥内心之后,他心中的惊惧也就变得微不足道了。 仙与道,他已然选择了道,而不是之前心心念念的仙…… “咦?”吕真抬头看向自己眼前的一只小苍蝇。 伸手一抓,那苍蝇居然从他的指缝间溜走。 诧异之下,吕真出手更快了几分,那苍蝇最终还是被他抓在了手里。 两指捏住苍蝇,仔细观察,吕真发现这苍蝇双眼通红,身上与正常的苍蝇几乎没有两样,该有的部位都有,就连薄薄的翅膀与细小的腿都惟妙惟肖。 但那飞行姿态的不正常,以及一般苍蝇不可能具备的炁的流转,却暴露出这苍蝇不是一只普通的苍蝇。 “是炼器的产物?”吕真随手把苍蝇捏碎,露出里面的金属结构,“好精致的造物,神机百炼真是神奇。” …… 某个房间内,盘腿坐在床上的钟小龙骤然睁开眼睛,满脸的惊讶与疑惑。 “厉害!究竟是怎么发现的?就连王也道长都没有发现,他又是凭什么能够察觉到被监视,还准确地抓住了那东西?” 想了想,他起身向门外走去。 “得去教主那里再要几只回来。” …… 敲门声响起。 吕真合上书本,看向门口:“进来。” 王也推开门,走进屋子:“哟,那么好的兴致?” “坐。”吕真给王也倒了杯茶,推到自己对面的座位上。 “你知道我要来的吧?”王也没客气,一屁股坐下,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润了润干燥的喉咙,“白天有些话不好说,现在单独和你说一说。” 吕真把书籍收拾好,认真看向王也:“请说。” 王也把杯子放下:“你肯定也知道这里现在是是非之地,对吧?就算之前不知道,那么你既然看到了张楚岚,看到了公司的人,又看到了我,再联想起这碧游村的事情,我想你肯定什么都知道!” 微微停顿,王也凝重说道:“那么请你告诉我,你究竟为什么要来碧游村?” 吕真垂下双眼:“我听闻碧游村有种可以使普通人成为异人的力量,所以才来看看,之前所说的在找马仙洪就是这个意思。” 王也说道:“那我告诉你,马仙洪就是八奇技之一神机百炼的传人,使异人变成普通人靠的就是神机百炼,那么你有什么想法?” “神机百炼?”吕真有些“惊讶”,“怪不得碧游村这边那么多法器,原来是神机百炼,那我倒是更想去见见马仙洪。” 王也轻叹一声:“他把这里取名为碧游村,又把那么多普通人转化为异人,你就应该知道他脑子里想的就是有教无类那一套,但是行不通的,我看过他的命格,太过轻贱,担不起他的大志,不管他最后要做什么,都会失败。” “命中注定……那么说来,马仙洪倒是可怜。”吕真摇了摇头,“空有大志,却没有相应命格,如果他所做的事情注定要失败的话,那你又何必再担心?” “我原本不大担心。”王也头痛道,“但是张楚岚一个,马仙洪一个,还有你一个凑在一起,我就心惊肉跳!” 又喝了一口茶,王也说道:“别拿什么见马仙洪,见识把普通人转化成异人的力量为借口来敷衍我!要是真的感兴趣,那你不早来了?何必这个时候才来碧游村?你现在听了神机百炼也没多大兴趣似乎。” 吕真笑了笑:“王也道长的思维真是敏锐,一点都瞒不过王道长。” 王也深呼吸几次:“说吧,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再大的事也受得了,就算你想在这里把天捅出个窟窿,我也能淡定接受。” 吕真反问道:“王也道长给马仙洪做过占卜了?” “卜过。”想起那时的场景,王也现在还是满脸疑惑,“和占卜张楚岚时候看到的是差不多的景象,按理说,以马仙洪的命格,不可能是这样,所以我百思不得其解。” “张楚岚是处在漩涡中心,所以他的轨迹对未来才有那么大的影响,可是马仙洪又是凭什么对未来能产生那么大的影响?” 吕真淡淡说道:“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你小看了马仙洪所做之事的影响。” “不可能!”王也立即否定,“以马仙洪的命格,不管他最终的目的是什么,都绝不可能成功,那么即使他的野心再大,又能有什么影响?” “那有没有这种可能……”吕真给王也续上茶,“马仙洪所做的事或许不会成功,但是如果他所做的事情是为别人做嫁衣呢?” 拿起茶的王也一怔:“你的意思是……” 吕真指了指地下:“王也道长没想过这碧游村是怎么建立起来的吗?为何会在短短时间内就崛起到这个程度?要是没有人帮助,仅靠马仙洪自己,就他那些炼器材料需要花费多大精力去搜寻?” “所以他的背后有人?不,准确的说是有一个大势力!”王也恍然道,“碧游村是在那个势力的帮助下才能迅速崛起,而马仙洪的所作所为也是为那个势力做事……不对!要是马仙洪在为其它势力做事,不管做什么最后都会失败!还是解释不通!” 吕真看向窗外漆黑的森林:“王也道长有没有想过,马仙洪本来就是个赤诚之人,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被利用,只以为自己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是最后这件事情失败了,可是他的失败却不代表利用他的幕后之人的失败。” “因为那些人从马仙洪的失败中也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沉思了半晌,王也才缓缓说道:“和马仙洪相处了几天,他性格不让人讨厌,用赤诚来形容不为过,如果他不做这些事,我很想交他这个朋友……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解释马仙洪身上的矛盾。” 他抬头,紧紧地盯住吕真:“但是你为什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你以往一直在吕家,与外面的接触不多,这些你怎么会知道?难道吕家的情报机构那么厉害?” 吕真“嘘”了一声,伸手向后一抓,放到王也面前摊开,手心里又有一只小苍蝇。 “这东西……”王也皱眉看向吕真手心内的苍蝇,“怪不得我总有种被监视的感觉,又找不到谁在监视,原来是这东西!” 拿起苍蝇,放到灯光下观察片刻,王也由衷感叹道:“神机百炼就是不同凡响!连这东西都能造得出来,难怪老青说神机百炼胜过他们家的诸葛神机几条街。” …… “又被捏死一只了!” 树林内,抓着头发的钟小龙有些暴躁。 “他们究竟在谈什么?” 衡量片刻,看向自己膝盖上的最后一只小苍蝇,最后也没有再放出去。 “没有公司的人,谈的应该不涉及陈朵,那么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 十几分钟后,王也一脸沉重地走出房间。 “我就知道,这家伙亲手倒的茶,没有那么好喝……”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与张楚岚的密谈 王也前脚刚走,张楚岚后脚就敲响了房门。 “大佬,还没休息吧?” 吕真头也不抬地看着自己的书:“没有。” 张楚岚鬼鬼祟祟地推开门,闪身走进屋子,然后回头招呼冯宝宝:“宝儿姐,赶紧进来!” 冯宝宝溜进房间,反手关上了门。 张楚岚自己在吕真身边坐下, 拿起杯子自己倒了杯茶,开门见山道:“大佬,我这次不是以私人身份来这里旅游的,刚才说的都是开玩笑。” “我知道。”吕真语气平淡,“你哪来的时间带着冯宝宝旅游?而且刚才我也看见了公司的人,黄色长发,穿着T恤短裤, 娘里娘气的那个, 应该是西南的王震球吧?” “他们的身份都是保密级别, 我还以为大佬不知道。”张楚岚竖起大拇指,“大佬就是大佬!” 吕真说道:“只是王震球在西南太出名了而已,人称西南毒瘤不就是他吗?谁没听过他的名号?” 张楚岚啧啧说道:“没想到他还有这名号?这得干了多少天怒人怨的破事才能被人称作西南毒瘤?这名号比我的名号还胜一筹!” 吕真翻开一页新书,没有说话。 犹豫了片刻,张楚岚直接说道:“既然大佬都猜到了,那我就不隐瞒了,其实我们这次来是因为公司内有人杀了上司,叛逃至碧游村,我们的目的就是处理这人。” “杀了上司?叛逃?”吕真看向张楚岚。 “不错,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她杀了上司后,逃到了碧游村,这个原因我们还在调查。”张楚岚叹了口气, “她是我们必须处理掉的对象,但是在和马仙洪交涉后,又没谈妥,他不肯交人, 所以现在我们也在犹豫该怎么办。” 吕真想起王也的话, 随口评价道:“在这方面,马仙洪倒是个值得一交的朋友。” 张楚岚苦笑道:“老马是个好人,这种性格让人放心,要是有选择的话其实我也不想对他下手,但是我们现在也没有选择,公司的任务就是这个。” “而且不管怎么说,公司员工杀了上司再叛逃本就是重大过错,那人也十分危险,我们不可能不处理她。” “这与我无关,你们做你们的事,我不会干涉。”吕真似笑非笑地看着张楚岚,“但是,公司派了那么多的人赶来碧游村,难道就为了这件事?你好像还有重点没说。” 张楚岚捏住下巴,故作疑惑道:“这还能有什么事?” 吕真淡淡说道:“比如,那能把普通人转变成异人的力量。” “呃……”张楚岚竖起两根大拇指,“大佬双倍的牛X!” 吕真微笑道:“猜想罢了,公司不会让那么一股危险的力量超脱自己的掌控。” 张楚岚严肃说道:“这力量带来的后续影响太大……大佬你听说过人口比例红线吗?就是普通人和异人比例的那条线?”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普通人和异人的比例一旦超过那条控制线,就会在社会造成很大的动荡, 这点历史上已经发生了很多次,这点我也是才知道不就,大佬你知道得肯定比我多,我就不买弄了。” 吕真点头:“公司担心马仙洪掌控的力量发生扩散,造成无法挽回的恶劣影响?” “不错。”张楚岚说道,“听到人口比例红线问题后,我觉得说得很有道理,要是让老马继续把自己那套什么有教无类扩散出去,大范围的把普通人转变成异人,我简直不敢想象这世界会混乱成什么样子。” “所以,不管是出于公司那边的要求,还是我自己的认知,我都认为不能放任老马继续干下去。” 他的脸上少有的显露出的忧虑:“接触得越多我越觉得八奇技不是什么奇技,反而门门都是取祸之道。” 想起马仙洪的命运,张楚岚谢恩命运,以及各个获得八奇技之人的命运,吕真也跟着叹道:“八奇技确实是取祸之道,人口比例红线也不能破。” “哈哈,大佬理解就好!”张楚岚大喜,“我就知道大佬是通情达理的人。” “那你还拐弯抹角的来试探我?”吕真的眼神又变成了那种似笑非笑,看得人心慌的眼神。 “我这点心机哪里敢试探大佬?”张楚岚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就是听说大佬对老马感兴趣,担心和大佬的目标冲突,所以来和大佬谈谈罢了。” “有兴趣也和你们不冲突。”吕真肯定道,“你们想要取走那力量,解散碧游村,我没有一点意见,只要让我见识完马仙洪正在建造的东西就好,其余的我一切都不会管。” “至于你所说的那个叛逃者,我倒是有些兴趣,应该会去见见,但是也不会去干涉你们公司的事情。” 张楚岚提着的心彻底地放了下来:“我就说嘛,根本不用担心!” 吕真拿起书签,夹在最新一页:“刚才我就说,我不会干涉你们行事。” 说完这句话,他忽然毫无征兆,不带一点烟火气地探出右手,再缩回时手中已经拿着一个手机。 “大佬……”张楚岚不明所以地看了看自己的上衣口袋,又看了看吕真手上的手机,但没做出什么过激的反应。 吕真做了个噤声的姿势,然后按住电源键,将手机关了机,又默默地拿向冯宝宝示意。 “哦……”冯宝宝也拿出手机,和吕真一样关了机。 吕真赞许道:“聪明。” 冯宝宝骄傲道:“我确实很机智,在大多数时候!” 张楚岚疑惑道:“大佬这是在做什么?” “防止有人偷听罢了。”吕真将手机低还给张楚岚,“异人界的各种异能层出不穷,我曾听闻有人的灵魂可以电磁波的形式脱离人的灵魂,通过网络去获取他人的信息,所以如果被这种人监视,那么最好的方式就是不带手机,不用电子产品,其次就是关机了。” “在这种人的监控下使用手机的话,那就没有一点秘密可言。” 张楚岚若有所思道:“大佬你说的是我……” “以后要说重要消息,不要再发短信,也不要直接打电话给我。”吕真提醒道,“否则你我都是透明人。” 张楚岚挺起腰背,凝重道:“大佬接下来要说的才是真正的重点吧?和我们的任务有关?” “不算什么重点,和你们的任务说有关也行,说无关也可。”吕真的脸上露出张楚岚从未见过的笑意,“张楚岚,你愿意和我一起做一件刺激的事情吗?” 张楚岚沉默片刻,也跟着笑了起来:“大佬请直言!” 吕真收敛笑容:“像上次一样,听了我的话就没有下车的机会了,你确定要听吗?” 他看向冯宝宝:“这件事说到底也和冯宝宝,和你有些关系。” …… 十几分钟后,张楚岚心事重重地走出屋子。 差点撞上路边的钟小龙。 从窗户透出的微弱光线下,钟小龙间不容发地闪身,鼻孔朝天地冷哼一声:“大晚上的不休息,到处瞎逛什么?吓到别人,你负责吗?” “神经病。”张楚岚嘀咕一声,与钟小龙擦肩而过。 转头,钟小龙皱眉看起张楚岚模糊的背影喃喃道:“他们到底说了什么?这家伙脸色有点不对,难道两人闹翻了?闹翻了正好。” …… 一直走到蛙鸣不断地稻田旁,张楚岚才停下,抬头看了眼繁星点点的天空,轻声道:“宝儿姐,你刚才怎么不说话?” “没什么说的啊。”在星空下,冯宝宝的声音更加空灵,“你刚才表现得那么机智,我没有什么补充的。” “机智。”张楚岚跺了跺脚,吓得大大小小的青蛙纷纷跳水,传来一阵水花声,“那宝儿姐也认为我的做法没错?” 冯宝宝呆萌道:“没什么错啊,你的选择一点问题都没有,他没有说谎,我感觉得到。” 张楚岚有些忐忑地看向冯宝宝:“宝儿姐,那咱们就那么干!实在不行的话,那咱们就直接跑路!” “哦哦~”冯宝宝思索道,“跑路也不是不行,我厉害得很哟,知道什么东西能吃,什么东西不能吃,到山里蹲个几年一点问题没有。” 想起冯宝宝曾经受过的苦,张楚岚有些心痛道:“那咱们还是尽量不跑路,徐三和徐四人还是挺好的,咱们跑了好像对不住他们。” 他的语气转为忧愁:“不过这里的水真深,谁都信不过,原以为还是有不少人靠得住……吕真大佬说的不就是咱们身边无处不在的那位?” “两相对比下来,我还是相信吕真大佬。” 冯宝宝点头道:“吕真靠谱点,那个人都没见过,确实不靠谱。” “不说了,咱们回去,他们肯定都等急了。”张楚岚一边走一边交代,“回去后,宝儿姐,我们的手机一旦开机你什么都不用说,让我来说就行,还有那些重要的事都不能说了。” 一走到自己的屋子前,张楚岚的脸上就自然地变成了轻松的笑容。 “我回来了!”张楚岚推开门,“带来个好消息!吕真大佬会帮助我们对付一个上根器!” 听到张楚岚的话,房间内紧张等待的几人同时看向张楚岚,都松了口气。 “张楚岚你的面子不小哇!”王震球拍着手掌,笑嘻嘻道,“刚才东北的还说感受不到你的位置,我们还以为你被做了,差点杀上门去救你。” “那可真要谢谢您嘞”张楚岚在椅子上大刀金马地坐下,挥动右手给自己扇了扇风,“等我休息一下给你们讲刚才的惊险交涉过程。”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马仙洪,你想找回记忆吗? 第二天一早,张楚岚、王震球、黑管儿、老孟,加上一个冯宝宝再次聚集在一起。 张楚岚清了清嗓子:“好了,那咱们今天就按昨天商量好的方法做,先分头去探听清楚村子的虚实,等会儿回来再把消息汇总。” 老孟低头,扶了扶眼镜, 弱弱道:“我还是去看一看陈朵,再和陈朵聊一聊,看一看有没有收获。” 王震球举手:“我嘛,亲和力还可以,就四处逛逛,去打听一下那些上根器有没有什么弱点, 做好对战的准备。” 张楚岚点头,又看向冯宝宝:“宝儿姐,你三百六十行, 样样都精通,那你就去打入他们的下层,从他们那里套取信息,比从一直防备咱们的那些上根器更加容易打听到有用的消息。” “哦~”冯宝宝眨了眨眼睛。 “那我呢?”黑管儿苦笑,“我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和王震球一样,瞎逛几圈,看见上根器就找机会试探一番,没机会就算了。”张楚岚率先走出门,“那就各自行动!” …… 与此同时,休息了一晚, 神清气爽的吕真已经在去见马仙洪的路上。 在前面带路的钟小龙带着歉意道:“条件简陋,怠慢吕真大师了。” “有山有水,还有虫鸣, 亲近自然,让人忘却烦恼,没有怠慢一说。”吕真笑了笑,“就是苍蝇有些多, 扰人休息。” “山里的蛇虫鼠蚁都多, 吕真大师晚上点上蚊香就能驱蚊,至于那些喜欢半夜钻进别人房间的蛇鼠,吕真大师还是要小心点。”钟小龙阴森道,“那些东西会伤人,在外我们村子里一般都是直接打死。” 一个穿着深灰色道袍,扎着道髻,留着短须的道人背着小背篓从小路上迎面走来,所去的方向是后山。 钟小龙笑着打招呼:“道长又去山上采药?” 道人刻板的脸庞挤出些许笑容:“啊,是啊……制作丸子又没药了,乘着早晨,太阳没出来去山上采些。” “那您早去早回。” 钟小龙和吕真侧身让路。 道人点了点头,与两人擦身而过,身上散发出一股刺鼻的臭味。 吕真多看了道人的背影两眼。 这人眉飞入鬓,脸型刚硬,看起来正气凛然,实则是个非常危险的人物。 以吕真的感知能力,只要看一眼,就能感受到这人身上极力掩藏的戾气。 “这位就是十二上根器之一的赵归真道长?”吕真收回视线,跟上钟小龙的步子。 “正是赵归真道长。”钟小龙自豪道,“赵归真道长出自茅山上清派, 一身修为高深莫测,你也见到了,而这样的人,加上我还有十二个。” “更不用说,教主的实力远远高过我们,所以任何人来村子里闹事都要掂量掂量有没有那个实力。” 吕真说道:“碧游村实力确实不凡。” 村子不大,穿过房屋之间的小巷,只用了几分钟时间,钟小龙就带着吕真来到一栋木质建筑之前,建筑的正门上挂着一个简陋的牌匾,上书“修身堂”三个大字。 他们来到的时候,修身堂的门正被人从里面推开。 打着哈欠,无精打采的诸葛青眯着眼摇摇晃晃地走出修身堂。 “吕真……”诸葛青的眼睛微微睁开,放到了吕真身上,“真是好久不见。” 吕真微微一笑:“自从罗天大醮至今也不算久,不过几天罢了。” “是啊,才几天,可是我却感觉像是过了好久,大概是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太多。”诸葛青捂着嘴巴呵呵笑了一声,“你也是来入教的?” 他向后指向修身堂:“那就进去吧,马教主还在等你,他昨晚念叨了一晚,一直问我你是个怎么样的人,还问我对你印象怎么样,我可是给你说尽了好话,各种夸人的话说得自己都头皮发麻。” “谢谢。”吕真向诸葛青点了点头,独自一人走上了台阶。 空阔的修身堂中只摆放着一个巨大的有点像炉子的东西。 这东西通体是金黄色,由两部分构成。 下部是一个不高的圆柱体,画着一些不完整的粗大的黑色古朴线条,应该是没有布置完成的某种法阵,上方是一个半球形,整体看起来像是圆顶建筑。 极具视觉冲击力,不是因为他的颜色,也不是因为宏伟壮观,因为根本不存在。 而是…… 实在太丑了! 看上去就像个放在平台上,用来砸开抽奖的金蛋。 以吕真的心境也忍不住吐槽道:“马教主,没人告诉你,你的审美观有点问题吗?” “不要叫我马教主。”正在欣赏自己杰作的马仙洪转身看向吕真,牙酸似的吸了口气,“说过一次了,不要叫我马教主,真的很中二……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创立个新截教,听见教主我就肉麻到想当场埋了自己。” “你叫我村长,我还勉强能接受。” 吕真强忍视觉冲击,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修身炉:“这就是你所说的修身炉?” “正是……”马仙洪的眼神带上了狂热,“正是我所说的能够将普通人转化成异人的修身炉!” “而且,这已经是我设计出来的第二代修身炉,也是完美的修身炉!” “这东西……修身炉如何炼人?”吕真请教道。 说到炼器相关,马仙洪满脸的自信:“世间最伟大的炼器士是什么?不正是生成万物的造化?世间万物皆为造化所炼之器,而人亦器,自然可炼!” “我铸造修身炉即是将人作为可炼之物,以修身炉炼之,使之成器。” “凡人乃是粗劣材质,通过修身炉精炼之后才能获得质的提高,一跃而成异人。” “修身炉需要执炉者一人,普通人只要进入修身炉中,就能获得执炉者的异能,感受到炁,成为异人。” 吕真看向马仙洪:“你现在所铸造的修身炉与之前的有何不同?” “之前的修身炉存在缺陷。”马仙洪解释道,“进入修身炉的普通人都是资质不佳之辈,算是下根器,他们所获得的能力和成就完全要看执炉者。” “所以执炉者的人选有一定的要求,必须要保证这些人资质十分优秀才行。” “但是……”马仙洪走上台阶,右手拍在修身炉上,“新铸造的修身炉为完美修身炉,没有这个缺陷,不止能使转化的效果更胜于之前,使转化来的异人的能力和修为更强,而且更重要的是,完美修身炉甚至能直接将你我这样的异人提高到难以想象的层次。” “了不起,修身炉堪称奇迹。”吕真毫不掩饰自己的赞许,“而你,马村长是一个天才!” “呵呵,我一个人做不到这地步,要不是青老弟以奇门法术相助,完美修身炉也不可能铸造出来。”马仙洪转头看向吕真,“我对你并不陌生。” “从你走出吕家,和王家闹出矛盾开始,我就一直在关注你,在年轻一辈里,你是少数几个我敬佩的人物。” 吕真笑着摇了摇头:“马村长谬赞。” “不是谬赞,我向来不喜欢那些高高在上的势力,所以来我碧游村的人都是落魄之辈。”马仙洪感慨道,“但是我也不得不承认那些势力底蕴十足,高手层出不穷,而你把王家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至今还活得好好的,让我怎么能不敬佩你?” 马仙洪的声音变得诚挚无比:“无论是青老弟,还是王也道长,还是吕老弟你,甚至是张楚岚那些公司的人,我都不愿意为敌,其实我只想在碧游村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是现在麻烦找上门,我也没办法。吕老弟,希望你……不要让我难做。” “你是个值得一交的朋友。”吕真第二次说出这样的话。 之前他听王也那么评价马仙洪,后来听完张楚岚的话,他也是那么评价马仙洪。 “吕老弟,反正如今你也无处可去,不如加入我们。”马仙洪真诚地许诺,“只要你加入我们,那么就能获得这个完美修身炉的优先使用权!” 吕真没有正面回答,转而说道:“我听说你手中有神机百炼,能否借我一观?” “不错,神机百炼在我手上。”马仙洪指向旁边的修身炉,“这个东西便是神机造物。” “吕老弟,你想看神机百炼,没有什么关系,我甚至可以直接给你,只要你点头加入我们,成为青老弟之后的第十四个上根器!” 吕真有些诧异:“你那么大方?那可是外面人人都想要得到的八奇技之一。” “比起阐教的非至人不传,我一直坚持有教无类,这就是本教名为新截教的原因。”马仙洪看向修身堂外面,“事实上,我教过碧游村不少人神机百炼,可惜没有几人有炼器资质,只有一人的资质稍好,成为一个蹩脚的炼器士。” 吕真看向修身炉,好奇问道:“你的修身炉能不能用来学神机百炼?” “不能。”马仙洪直接摇头,“神机百炼和其它功法不能,对于其它大部分功法,只要感受到炁,并使炁按照一定方式,在一定的经脉之间运行,那么就算入门了功法。” “但是神机百炼不同,因为神机百炼是一门炼器之法,就算学会了他的运炁的方式,再熟读神机百炼上的炼器手段,也没有炼器的意识,就像一个人对某项运动的规则了如指掌,不能说明这个人擅长这项运动。” “事实上,具有炼器资质比感到受炁的几率还要更低,十个异人也不一定能出一个炼器士。” “我明白了。”吕真点头。 这么说来,神机百炼的门槛不低,比几门八奇技都要高。 马仙洪再次看向吕真:“那么,吕老弟你考虑得怎么样?或者你也和请老弟,以及王也道长一样,需要时间考虑?” 说到这,他开玩笑道:“不过你可别学他们,半夜偷偷溜出村子,就算你不准备加入我们,那也没事,只要大方说出来,以后见面还是朋友。” “比起让我加入你们,有一件事或许对你更重要。”吕真说道。 “哦?”马仙洪挑眉,“吕老弟请直言,有什么对我更要?” 吕真直视马仙洪的双眼:“马村长,你想找回自己的记忆,找回自己的家人吗?”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你知道吕家的明魂术吗? 马仙洪身体一僵,许久才缓缓说道:“你……什么意思?” 吕真指向自己的脑子:“你失失去了部分记忆,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马仙洪的双眼注视着吕真的细微表情。 双手自指尖开始变黑,戴在手腕上的红色串珠散发出妖异的红光,如实质性的赤红色粘稠液体向手指流淌而去。 如猛兽一般的无形压力从马仙洪的身上散发而出:“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办法帮你恢复记忆。”吕真的神情不变, “难道你想在这个时候和我动手,反而对恢复记忆没有什么兴趣?” 呼吸急促的马仙洪低头,身上的气势逐渐消失,双臂上的赤茫变得暗淡,手指皮肤的色泽也随之恢复了正常。 “你真的能帮我找回记忆?”他缓缓在修身炉前的台阶上坐下,右手撑住下巴,通红的双眼看向吕真, “如果你骗了我, 我一定……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但是, 如果真的做到了,那么不管神机百炼也好,还是这炉子也好,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不敢说一定,但是把握很大。”吕真说道。 “把握很大……记住你的话!”马仙洪在自己的身边拍了拍,“坐。” “谢谢。”吕真走上台阶,在马仙洪身旁坐下。 修身堂没有关门,从吕真与马仙洪所坐的位置向外看去,正能看到远方连绵的苍翠色的山脉。 沉默了一会儿,马仙洪缓缓说道:“你既然知道我这有神机百炼,那么应该对八奇技,以及八奇技的由来不陌生。” 吕真点了点头:“最初获得八奇技的八人中,有一人姓马,叫做马本在, 应该是你的前人。” “是的, 那是我太爷。”马仙洪的双眼变得有些恍惚, “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本在太爷, 因为在我出生前本在太爷已经仙逝,据我父亲和爷爷说,本在太爷死前只剩一眼一耳,双臂尽断。”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吕真轻声道:“张楚岚一家因为炁体源流的事情东躲XZ,至今他的父亲还下落不明,你太爷应当也是被神机百炼连累。” “我不知道我的太爷受过怎么样的折磨,但是几年前,我亲眼看见我的爷爷被斩断了一条腿。”马仙洪低沉述说道,“在医院的病床上昏迷了好几天,醒来见到我的第一眼,他就让我带上自己的器具和他的器具,带着家人赶紧逃,有多远逃多远。” “本以为日子过得太平,那些人不敢明目张胆,就连我爷爷都以为过去了那么多年,他们应该死心了,可是没想到那些人还是找来了……” 他以双手覆盖住脸庞, 通过指缝看向修身炉外翠绿色的树木:“那些人折磨我爷爷就是想让他主动献出神机百炼……爷爷说自己是累赘,让我自己逃,可是我怎么可能抛开他,自己一个人逃走?” “我告诉他要不一起走,要不就一起留下对付那些恶人,我绝不会独自一人逃走!” “爷爷说不动我,就说要出院,先回家看看大伙,我就给他办了出院手续……我的记忆就只到和爷爷一起回家这里,后面就出现了大片空白,跳过空白记忆,才接上了后来的记忆。” “你自己能不能判断中间大致缺少了多长时间的记忆?”吕真也和马仙一样,单手撑住下巴,“那段空白前后的记忆有没有矛盾的地方?” “我缺失的就那短短几天时间的记忆。”马仙洪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好像就一个恍惚的时间,我什么都失去了……失去了自己的记忆,也失去了自己的亲人。” “我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儿,连自己亲人的生死都不知道,每天都活在巨大的煎熬中。” “我甚至连敌人是谁也不知道,连报仇都做不到……吕老弟,你应该理解不了我的感受。” 吕真摇头:“我自小也是一个人,或许理解你的感受。” “哦?”马仙洪诧异道,“吕老弟在大家族出生,也是一个人长大?” “我没见过我的父亲,在我还未出生之时,他便意外去世,而我的母亲……”吕真的声音里没有出现情绪波动,“在我很小的时候选择再婚,所以在村子里我也算是个孤儿。” “原来吕老弟小时候过的也不如意。”马仙洪叹了口气,看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同病相怜的吕真,眼神变得温和,“我至少还有过很长一段和家人相处的时间,但是吕老弟……那么说来,在小时候我确实比吕老弟还要幸运一些。” 类似的遭遇确实能迅速拉近彼此的距离,对吕真一直很是防备的马仙洪顿时感觉吕真亲近了许多。 他又拍了拍吕真的肩膀:“不过还是不同的,吕老弟至少知道自己的亲人还活着,即使没有什么感情,知道亲人活着至少也能安心。” “可是我至今不知道我的亲人遭遇到了什么,也不知道他们是死是活……见过我爷爷在病床上痛苦的挣扎,听说过我太爷的遭遇,每天晚上睡觉之前,我都会想到,他们是不是也被那么折磨而死,或者正在遭受折磨……” 吕真安慰道:“事已至此,不用多想,不过就是尽力找回记忆,找回亲人,再报仇罢了。” “找回记忆谈何容易?”马仙洪指向身后的修身炉,“我千方百计铸造这个炉子,又想方设法地找来青老弟和王也道长,其实就是希望等炉子铸造成功之后,用它来帮我找回记忆,找回亲人,至于提高修为,对于我来说根本不重要。” 这东西能为你找回记忆? 吕真为马仙洪感到有点悲哀,费了巨大的心力,最后又是一场空,即使没有他吕真,马仙洪也会一无所获。 但吕真的表面却没有显露什么情绪,只是试探着问道:“修身炉可以帮你找回记忆?” 没有丝毫犹豫,马仙洪坚定道:“可以!一定可以!用不了多少时间,只要我建好这修身炉就可以找回我的记忆。” 吕真继续刺激马仙洪:“是神机百炼的记载,还是有人告诉你,修身炉可以帮你找回记忆?” 沉默片刻,马仙洪以决然的语气说道:“她不会骗我!” 似乎不愿意在这方面多谈,马仙洪满眼期待地看向吕真:“我现在一刻都等不及了!吕老弟,你要是有办法让我马上恢复记忆,那么正如刚才说的,只要我有的,你都可以拿走!就算没有的,你吕老弟说一声,我马仙洪就去帮你取来!” “小事罢了,不必许下这种承诺。”吕真温和道,“吕家之人有几率觉醒一种先天异能,被称作明魂术,马村长听说过吗?” “明魂术当然听过。”马仙洪沉思道,“吕家即是以明魂术与如意劲闻名异人界,但是我也了解得不多,只是听闻明魂术可以感知他人的情绪,读取他人的记忆,是一门十分让人忌惮的术法。” “何止如此。”吕真补充道,“明魂术的确与记忆和情绪相关,但是这些都是表面,明魂术真正触及的是灵魂,在操作灵魂的基础上,删减他人记忆,读取他人记忆不过是一件小事。” 他看向马仙洪苍白的侧脸:“你既然失忆,显然是灵魂出了问题,明魂术正好对症下药,就算不能帮你恢复记忆,至少也能知道你出了什么问题,从这方面为突破口,或许对你查清失忆的真相有所帮助。” “操作灵魂……明魂术……和即将铸好的修身炉配合,对我的作用说不定更好!”马仙洪的双眼发亮,“那么吕老弟,你会明魂术吗?能不能立即在我身上试一试,只要成功……” “众所周知,我没有觉醒明魂术。”吕真笑着摇头。 马仙洪的激动稍退,但也没有太过失望,理智道:“既然吕老弟提了出来,那肯定不是消遣我吧?” “一个合适的家伙已经在赶来碧游村的路上。”吕真看向修身堂对面的山脉,“今天或许就能赶到碧游村。” “唉~”马仙洪松了口气,“吕老弟有话就能一口气说完?一提一放的,真让人难受。” 吕真向后指了指修身炉:“如果真能帮助到马村长,那么我希望能够使用修身炉一次,并借神机百炼一观。” “这个自然没问题。”马仙洪立即道,“刚才就说了,其实吕老弟要是答应加入碧游村,现在就可以把神机百炼给吕老弟。” 吕真笑着说道:“我更喜欢等价交换,彼此不相欠,另外,我希望在事情结束之前,马村长不要把事情告诉任何一个人。” 马仙洪若有所思道:“吕老弟是怕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来捣乱?现在村子里来了不少不安好心的家伙,这些人确实该防着点。” “不止这些人。”吕真的声音忽然变得郑重,“我说的是任何人!除了你我之外的所有人。” “所有人。”马仙洪缓缓转头,皱眉看向吕真,“吕老弟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吕真的双眼没有退让,“马村长做不到吗?” 对视片刻,马仙洪移开视线:“不知道你想做什么……算了,这些都不重要,我答应你,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但是希望吕老弟真的不要让我失望。” “我也希望马村长记住自己的话,否则马村长找回自己记忆的事或许会平生波折。”吕真拍了拍马仙洪的肩膀,起身走下台阶,“话已经说完,马村长自己忙吧,我去村里逛一逛。” 走了不远,吕真忽然又回头:“诸葛青没有给你设计修身炉的外形吗?” 马仙洪无语道:“是我设计的,我个人觉得还算耐看。” “真丑。”吕真再次做出评价,便转身走出了修身堂。 直到吕真的背影消失不见,马仙洪故作的镇定也跟着消失,无数思绪挤进脑海,一时让他心烦意乱。 “他真的可信吗?做那么多,真的只是为了修身炉和神机百炼而来?为什么我有点不安……” 使劲揉了揉自己的脸庞,马仙洪转头看向修身炉,沉默不语。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心理导师吕真,阉猪高手冯宝宝 ”我的直觉告诉我,你来这里没有那么简单。” 诸葛青懒洋洋地靠在树后休息,双眼睁开一条缝隙,有气无力地看向经过的吕真。 “我一个人能做什么?”吕真停住脚步,看向诸葛青,“你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神机百炼,还是其它?” “我啊……”诸葛青伸了个懒腰, “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原本马教主联系我的时候,我是准备不来的,后来看见马教主的炼器手段,发现我家那点手段是拍马都比不上,所以就想来见识一番,后来……总之就留下了,还加入了马村长的新截教。” “你对神机百炼有念想。”吕真走到诸葛青身前,“而且, 你对败给王也道长也不甘心,或许也对王也道长身上的手段感兴趣。” “确实不甘心啊。”诸葛青向上蠕动,把自己的上身靠在树上,“我武侯家传承那么多年,一千多年历史,而我一直为武侯奇门而自豪,但你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吗?” “在罗天大醮上被老王彻底击溃,这不仅是我的失败,而是武侯奇门的失败,也是武侯奇门的奇耻大辱。” “如今,见到了马教主, 我又发现我武侯家的炼器之术和别人比起来连狗屁都不是。” 吕真摇了摇头:“就算你有能炼器, 神机百炼也不适合你,以你在奇门之术上的天赋,更加适合奇门之术。” “哈哈, 天赋……我有什么天赋, 在老王面前说天赋,就有点可笑了。”诸葛青啧了一声, “不过话又说回来,神机百炼就算我没用,只要我拿回家族,对我诸葛家肯定有巨大的用处,但是我不敢拿,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等吕真回答,诸葛青继续说道:“因为我怕!” “修炼本来是令人安定平和,但是据我所知,所有获得八奇技之人,有谁获得了安定?张楚岚不说了,你或许比我还要了解,而碧游村这里,马教主正在做的事,不也是在取乱么?” 吕真同意道:“取乱也是取祸,公司不会让他继续做下去,所以张楚岚他们来了,要是张楚岚这些人不行,公司会让更加厉害的人来。” 诸葛青叹了口气:“所以我一边对神机百炼好奇,一边又恐惧神机百炼, 如果我拿到神机百炼,那么命运或许也比马教主好不了多少。” 吕真真诚实意地说了声“谢谢”。 诸葛青说那么多,显然是以自己为例,试图说服他吕真不要贪求神机百炼。 “谢我作什么?我只是说说自己的感想。”诸葛青眯着眼笑道。 吕真打量了诸葛青几眼:“你犹豫看不看神机百炼,不仅因为神机百炼为八奇技之一,为取乱之道,更重要是,你在控制自己的欲望与贪念,以求心中平静。” 诸葛青的双眼睁开:“你可真是了解我……” “自从在罗天大醮上,你被王也道长的术法所震撼之后,就觊觎神奇的八奇技,不是理所应当产生的心理吗?”吕真说道,“但是你自己其实也明白,王也道长明知道自己的术法对你的震撼,还是不把术法传给你,不是因为王也道长小气,而是因为担心你学了反而会反受其害。” “唉,我在你这里就和个透明人一样,你那双眼睛比老王还要可怕,让人生出逃避的想法。”诸葛青幽幽道,“吕真,你的朋友肯定很少吧?可没有谁愿意没有一点隐私地出现在别人面前。” 吕真笑了笑:“朋友这个词对于我确实有些奢侈。” “其实你说话不要那么直,或者说学会委婉说话,和你做伙伴感觉也不错,毕竟安全感十足。” 诸葛青摇头道:“说实话,我其实是个利己的家伙,做什么都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觊觎老王的奇术是为了自己,而克制自己的贪念也是为了自己……你上次说什么武侯之道,又问我的道,我一直琢磨,到现在也没有琢磨清楚,反而越琢磨就越是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承认自己的失败有什么关系?”吕真淡淡说道,“当年武侯不也失败了么?可是这对武侯的伟大人格有丝毫的削弱吗?诸葛青,立于人世之间,接纳自己的失败也是一种智慧。” “我是失败了……不过话是那么说,可是我这心里还是不甘。”诸葛青又叹了口气,“武侯派还有最后的东西没拿出来,要是取出这遗产,或许能就能与老王一较高下,可是我……是个没用的废人。” 吕真分析道:“你既然说或许,那么说明在你心中,那所谓的遗产就算取出来也不一定是王也道长的对手,而你已经见识过王也道长的手段,那么说明你所说的武侯派最后的东西并没有王也道长的手段可怕。” “你……”诸葛青直起上身,那种狐狸似的慵懒与谨慎完全消失不见,看着吕真的眼神首次带上了难言的震惊。 “你惧怕八奇技,因为八奇技给你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所以你已经失去了自信,在你心中,现在应该认为武侯派最后留下的东西也不过如此。”吕真意味深长道,“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觉得自己是废物,而武侯派留下的遗产高不可攀呢?” 沉默了许久,好像是在消化吕真的话,诸葛青才开口,好笑地说道:“我本来准备给你提个醒,没想到你看得比我还透彻,反而又给我上了一课。”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虽然只是第二次相见,不知道为什么,我却总感觉我们好像很熟悉……不,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你对我很熟悉,说的每句话,每个字都说到了我的心坎里。” “你的错觉。”吕真看向碧蓝的天空,“八奇技纷纷现世,各种异能层出不穷,武侯奇门不应该在沉寂下去,否则就要被世人遗忘了。” 诸葛青摸着下巴,脸上又露出了狐狸一般的神态:“看见你来,我这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身为一个术士,我还是相当重视自己的第一预感,原本准备试探一番,就直接叫上老王先跑路再说。” “不过现在好像跑不了了,又欠你人情了,就留在这里看热闹吧,要是……我说要是,你快挂了,我有能力就救你一命,没能力就算了,你可别怪我。” “你想多了,我第一次来这里,又和公司没有什么关系,能做什么事?”吕真随手接住一片树叶,放在鼻尖,闻着青涩的树叶味,脑子更加清明。 “行吧,你都那么说了,我就当你千里迢迢跑来这里观光旅游。”诸葛青向处看了看,“周边风景都不错,你可以到处走走。” 吕真向村子方向看去:“听说有个用蛊的高手在村子里,我想去拜访,应该怎么走?” “你说的是陈朵大师吧?”诸葛青伸手一指,“一直从这边过去,陈朵大师因为自己的原因,不能离人群太近,所以住在村子外围,和你住的地方正好是一南一北。” “不过我建议你现在最后不要去拜访,因为现在正是最敏感的时候。”诸葛青提醒道,“张楚岚和你说了吧?他们的目的就是这位陈朵大师,而马教主又不肯妥协,双方的焦点都在陈朵大师那里……” “蓉姐,蓉姐,我听见小白脸子的声音了!你听,那么有精神,咱们给他送什么吃的?!还不如自己吃完!” 从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清脆如百灵鸟一样的声音。 诸葛青的脸上变成了苦笑:“五魁大师就那么没良心?我可是熬夜帮马大教主的忙,一直熬到现在,除了喝了一肚子的水之外,什么都没吃啊!” “诶~小白脸子有些可怜啊,蓉姐,咱们留一丢丢给他吃吧。” “五魁,别闹!” 吕真没有说话,向刘五魁的声音传来的相反方向走去。 进了村子,见过吕真昨天和钟小龙进村的村民会恭敬地和他打招呼,称呼他一声“吕大师”,就算不认识他的村民见了面也是客气地点头打招呼。 屋顶青色炊烟袅娜升起,田间庄家蓬勃生长,碧游村至少在表面上一片祥和。 这个村子仿佛一个按照马仙洪的理念建立的世外桃源,只是可惜这个桃源不是真正的桃源,也不会持续太久…… 村子里忽然响起的惨烈猪叫吸引了吕真的注意力。 “快来看啊!” “干嘛呢干嘛呢?” “我去,这猪有点可怜啊!” “可怕!” 吕真加快脚步,走过一块空地,向着围观人群看去。 里面是一个露天猪圈。 冯宝宝的单膝跪地,右脚踩着小猪,左手提起惨叫不止的小猪的后腿,左手的小刀丝滑地切下,然后顺畅地取下两颗血淋淋的圆球。 “你们看,阉猪就是那么简单!”冯宝宝用刀子指着被扔进水盆里的圆球说道。 周边众人纷纷称赞。 “小姑娘真溜啊!以前是做什么的?” “小姑娘以前是医生吗?” “看着不像,不过说不定是兽医!” …… “冯宝宝果然是个求生小能手,还有什么她不会的吗?”吕真由衷感叹一声,从人群旁走过,向陈朵家走去。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以原始蛊刺激老农功 陈朵所住的地方位于一片小树林,是独栋的屋子,白色墙体,木质的大门,与村子其他人所住的地方有一段不小的距离,大概是为了防止蛊毒无意中散溢,造成意外的伤亡。 “吕真大师请止步!” “噗”的一声, 一块细小的石子打在吕真的脚前,深深地嵌入草地之中。 吕真抬头,看向守在门前的钟小龙和仇让两人。 钟小龙笑道:“吕真大师是在散步吗?如果是的话,那应该是走错了方向,这里住的是陈朵大师,如果没有事,那么吕真大师最好不要打扰陈朵大师。” 吕真直接说道:“我想拜访陈朵大师。” “拜访?”钟小龙身旁的仇让冷笑道, “说得文绉绉的, 我看你就是和之前来的那些家伙是一伙的吧?我就说咱们碧游村平时几天没一个人上来,这段时间怎么接二连三的来人。” 钟小龙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不管吕大师找陈朵大师有什么事,最好过几天再找,现在的话不大合适。” “我和他们不是一路人。”吕真看向陈朵的屋子,“只是出于对蛊术的好奇,所以才来见见陈朵大师而已。” 仇让冷哼一声:“说这鬼话你自己信吗?” 吕真继续向前:“我想要见的是陈朵,难道两位能替陈朵做决定?” 一颗石子带着巨大的呼啸声,迅疾地飞向吕真的右脚。 吕真的脚步不停。 右脚踩下之时,那块石子仿佛主动撞到他的脚底一样,生生被他踩到地上,自吕真的脚底发出一声细微的声响就没了动静。 仇让的手摸向腰间,就要挡在吕真身前,但肩膀却被钟小龙抓住。 仇让扭头,不解地看向钟小龙。 钟小龙微微摇头,看向吕真说道:“我们自然没法替陈朵大师做主, 进了碧游村,任何人都是自由的, 任何人的意志都该得到尊重。” “不过现在陈朵大师正在和人交谈,吕真大师稍等, 要是等一会儿陈朵大师愿意见你,那我们就没有什么意见。” “有人在见陈朵?” “还能有谁?”钟小龙皮笑肉不笑道,“除了公司那些人,谁整天闲着没事,打陈朵大师的主意?” 吕真停在木门几米外,依稀能够听到屋子内传出的细碎的交谈声。 他虽然有些好奇,但是没有诸葛青的本事,所以只零星听见了几个关键词,没有听清楚具体内容。 不过猜测一下,谈的应该是陈朵杀人叛逃的事情。 钟小龙说道:“吕真大师想要见陈朵大师,那得再等等。” 吕真点了点头,走到木门一侧的墙边,靠在墙上,安静地看向越来越蓝的天空。 钟小龙和仇让对视了一眼,一左一右地蹲在大门前,丹田内的炁已经在经脉之间缓缓流转,处于随时能够爆发的状态。 显然他们表面上装作无事发生, 然而内里却十分警惕吕真。 看了眼似乎在看着天空发呆的吕真,仇让疑惑地看向钟小龙。 钟小龙微微摇头, 指了指自己的脚下, 拿着石头的右手在吕真看不到的地方比划了一个“危”字。 仇让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指了指种小龙,指了指自己。 钟小龙仍然摇头。 仇让皱眉,以手指在脚边写道:“你确定?” ……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木门才被推开,猥猥琐琐的老孟从屋子内走了出来。 “谢谢两位。”老孟的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意,向钟小龙和仇让躬身致谢。 “你这样的人,还来对付蛊身圣童,也不怕丢人,看来公司真的没什么人才。”仇让嘿嘿笑道,“要是脑子没进水,就不要来蹚浑水,老老实实躲在房间里不出来还能活命,整天瞎跑的话,万一发生了什么意外,我们可不负责!” “我说过了……”老孟擦着额头上的冷汗,老实巴交说道,“我很弱的,打不过你们,所以我不会主动惹事,二位请放心。” 仇让阴阳怪气道:“身为禽兽师就老实选个禽兽锻炼,要是真把只麻雀锻炼成凤凰,你可要出头了。” “不管去哪里的马戏场表演,那不都是场场爆满?随便表演几场,那几年都不愁吃饭,何苦去给公司当牛做马?” “呵呵,您说的是……”老孟连忙点头,应和一句。 他瞄了眼吕真,撞见吕真好奇看来的目光又连忙避开,尴尬地挠着后脑勺在钟小龙两人的注视下逃也似的走远。 “哼,一个废物。”仇让毫不掩饰自己对老孟鄙夷,“这样的家伙居然还敢来村子蹦跶,真是活腻歪了!” 钟小龙没有说话,看了眼似乎对事情漠不关心的吕真,推开门走进了陈朵的房间。 “禽兽师?”吕真看着社恐男人老孟的背影,嘴角露出笑意。 此次来碧游村的几大临时工,每人都有自己的绝技,但是要论难缠程度,肯定是老孟的那防不胜防的异能为最。 没多久,钟小龙走出房间,向身后半开着的木门一指:“陈朵大师答应见你。” “多谢。”吕真从两人之间走入陈朵的屋子。 “你要见我?”坐在床上,藏身在阴影里的陈朵轻声道,“你也是为了廖叔的事情来的吗?事情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再问,我也没有什么补充的。” 她穿着深绿色的连体衣,身形纤细,脸颊稚嫩,一眼看去,像是一个神情冷淡的小姑娘。 只是自她身上传出的若有若无的压力,又让人不能忽视,这就是一个年纪轻轻已经达到宗师境界的蛊术大家。 “不,你以前发生的事情和我无关,我不是公司的人。”吕真反手关上门,看向陈朵深绿色的瞳孔,“我只是对你好奇,对蛊术好奇,所以才来见见你。” “对我好奇?你不是公司的人吗?”陈朵将右膝支起,左手放在膝盖上,支撑着下巴,绿色的瞳孔在吕真身上聚焦。 “我和公司没有关系,只是单纯的来看看传闻中的蛊身圣童。”吕真一直走到陈朵的两步前才停下,“可以让我感受一下你身上的蛊毒的发生机理吗?” “蛊毒的发生机理?”陈朵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很简单啊,我其实就是蛊,你把我看做一只蛊就行了,蛊是怎么产生蛊毒的,我也是以相同的方式产生蛊毒。” 听到陈朵冷淡地说着这样的话,不知道如何形容的情绪在吕真心中泛起,他下意识地纠正道:“你是人,是陈朵,而不是蛊毒。” 陈朵反问道:“我是陈朵,是人,可是也是蛊虫啊,那么说有什么不同?” “在你看来一样,但是第二种说法给别人的感觉太过残忍,只有说你是人,是陈朵,你才能被人接受。”吕真说道。 “是人,是陈朵,才能被人接受……”陈朵低头喃喃着重复了一遍,又看向吕真,“谢谢你告诉我这个道理。” “小事。”吕真笑着问道,“能让我的炁在你的体内运行,感受蛊毒是怎么产生的么? 自小在在药仙教的非人的折磨中成长了许多年,陈朵的脑回路异于常人。 要是说话拐弯抹角,吕真不知道陈朵会对他的话做出什么反应,万一产生误会,也不是他想要的结果,所以他把话说得非常直接。 其实在异人间,就算是熟识者之间,提这种要求也是非常的冒昧。 让另一人的炁进入自身的经脉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因为如此做实际上已经将自己的性命安全交托到了他人手上。 只要那人心生歹意,那么自身便有性命危险。 之前,在他的炁进入张楚岚的经脉之中时,旁边还有个冯宝宝盯着。 现在就吕真和陈朵两人在屋子里,要是把陈朵换成其他人,面对吕真这种要求,不翻脸已经是他人大度。 可是陈朵就是陈朵。 她似乎并没有认识到这样做的危险性,只是提醒道:“你不能碰到我的皮肤,非常危险,我身上的蛊连我自己也控制不了。” “马村长说他的完美的修身炉即将铸好,或许真的能够彻底治好你身上的问题。” 漆黑的阴寒之炁从吕真伸出的右掌中出现,像延长的手臂一样,抓到了陈朵的脖子上,在吕真的控制下进入陈朵的经脉之中。 “马村长也是那么和我说的。”陈朵说道,“他会想办法除掉我身上的蛊毒,不过也会消除我保护自己的能力。” “如果你的身体被治好了,那么你想去做什么?” 阴寒的黑炁在陈朵的经脉之间行进,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去做什么……我也不知道。”陈朵就算在思考时,脸上也还是那么冷淡,“我想……想……可能去逛街,去吃东西,去买东西,和很多人一起。” “很简单的梦想,要是你变成普通人……咦?”说着话的吕真忽然看向陈朵的腹部,眉头微皱。 刚刚,运行到陈朵内脏附近,他所有的炁在一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朵的口鼻冒出一股浓郁的黑烟,又被她连忙吸了回去。 即使隔着黑烟还有一定的距离,没有闻到黑烟,吕真仍然感到有点头晕目眩。 “我的内脏就是培养蛊的巢穴,只要我的内脏还在运行,那么以我的炁为原料,就可以源源不断地生出原始蛊。”压制着几乎喷涌而出的蛊毒,陈朵解释道,“其他各种蛊都是我从原始蛊中转化来的,所以你的炁一靠近我的内脏的位置就被吃了……好像很喜欢你的炁。” 说着,她打了个饱嗝,又连忙捂住自己的口鼻。 “有趣……”吕真远转丹田内的炁,使自身的炁源源不断地进入陈朵的经脉中。 可是不管多少的炁流经陈朵的内脏部位,都会被吞噬得一干二净,仿佛流入了无底洞之中。 陈朵再次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嗝,一股比刚才要巨大得多的黑色烟雾喷出,差点喷了吕真一脸。 早有准备的吕真向后退开:“这种蛊毒以你的炁为养分和动力,那么要是失去炁的话,蛊毒就会瞬间失效,不过失去炁的话,人也就活不了。” “我知道,我身上的问题很难治,要不然在廖叔那边早就治好了。”陈朵用嘴大力地吸了口气,将黑雾尽数吸回,“我非常危险,有时候洗澡的时候,脱下防护服,不注意就会杀死小动物,你要小心点。” “确实难以治愈,马村长那个修身炉我也见过,不知道治愈的原理是什么。”吕真思索道,“我所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直接摘除你的弄脏……” 陈朵有些好奇问道:“摘除我的心脏的话,我还能活多久?” “要是没有其它手段,只是单纯的摘除内脏,对你生活的影响很大,或许……”吕真看向自己的手,“但是有办法可以使你的内脏生长,那么就可以完全替换你现在作为蛊毒培养皿的内脏,或许就可以根治你的问题。” 听到吕真那么说,陈朵也没有激动的神色,只是平静问道:“你能促进内脏生长,让我换上新的内脏吗?” “我不能,但是……我知道有人能。”吕真说道,“如果你愿意等的话……” 陈朵摇头:“可是我已经等得够久了,以前廖叔让我等,我就等了好久,现在马村长让我等,而你也让我等。” “也许马村长的那东西能治好你的身体,但是……”吕真指了指陈朵的大脑,“治不了你的这里,就算你对其他人已经没有了威胁,可以在全世界的任意走动,但是你还是陈朵,身体与常人一样,但思维却格格不入,这个社会仍然不会有人接受你。” “而你失去了保护自己的力量,或许会生活得更惨也说不一定,因为你的思维与所有人都不同。” “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陈朵低下头,“廖叔他们治不好我,马村长就算治好我的身体,也改变不了我的过去……廖叔不明白,很多人都不明白,我只是想做陈朵,而不是一只蛊……” 稍作沉默,吕真指着自己的脑袋说道:“如果……我说如果,有人可以改变你的这里,在某种意义上改变你的过去,让你能够和常人一样正常生活,你会接受吗?” 陈朵抬头,眨了眨眼睛:“我该选择被改变,然后融入常人的生活吗?” 吕真笑了笑:“这是你的事情,你可以选择接受,或者不接受,与我无关。” “廖叔要是还或者,或许会希望我那么做。”陈朵低声说道。 “现在是你要做出选择,而不是谁希望你那么做,你现在还有时间考虑,但是也不多了。”吕真说道,“你成为蛊虫培养皿,成为让人操纵的机器,不是你的错,如今的悲剧是药仙教一手造成,就算你不让我研究你的原始蛊,在力所能及之下,我也愿意帮你。” “异人、异人,异于常人……你身怀原始蛊,杀伤性不止比普通人要强,甚至要比绝大多数的异人都都要强,一旦你身上的蛊毒泄露,那么被你连累的普通人将没有一人能够存活,所以上面对你不放心,一直想把你掌控在手中,也是有他们的考量。” “但若是同时解决你身体与思维上的问题,那么你就能和正常人一样活着,以后可以正常的赚钱,正常的逛街买东西,还能和别人交朋友……你可以认真考虑一下。” 这本来就是陈朵个人的事情。 决定如何活着,甚至是否继续活下去,都是陈朵的个人意愿,只要没有伤害到他人,那么就没人有资格干涉。 “谢谢,我会考虑的。”陈朵的脸上还是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但是从眼神的细节来看,她好像是在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过了一会儿,她好像才反应过来:“那么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廖叔告诉我,别人帮助我,那么我就要回报。” “也算不上回报。”吕真伸出自己的右手,“我的炁无法感知你的内脏,那么我想直接感受你的原始蛊。” 陈朵看向吕真的右手:“很危险。” 吕真问道:“我用炁能不能隔绝原始蛊?” “可以。”陈朵说道,“但是如果你不小心让我的原始蛊进入你的身体,那么原始蛊会占领你的下丹田,然后以你下丹田的炁为养分,不断生长扩散,侵蚀你的身体,最后……你会死。” 吕真又问道:“如果让你的原始蛊进入我的体内,你还能不能操纵原始蛊,以至于收回原始蛊?” “没问题。”陈朵想了想,“可是如果原始蛊已经对你的下丹田和身体造成了很大的破坏,就算我收回原始蛊,也治不好你身体的损伤……还是很危险的。” “我知道。”吕真的手掌摊开,上面阴森的黑炁缭绕。 屋子里的温度随之迅速降低。 外面忽然响起敲门声。 “陈朵大师,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什么有炁的波动?” “没事。”陈朵看向门口。 “哈哈,陈朵大师别太客气,要是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就和教主说,这些人不敢拿你怎么样。” 陈朵没再说话,从她的身体散溢出一层薄薄的黑雾,这黑雾似有生命的小虫一般,聚集到了吕真的手掌之上。 这不起眼的黑雾却如同洪水猛兽一般,给了吕真致命的危险感,完全吸引了他的心神,让他不敢有一点松懈。 手上的黑炁在吕真的意志下,如牢笼一样,谨慎地将原始蛊束缚在他的掌心。 “这就是原始蛊?” 吕真闭上双眼,仔细地感知着手中的原始蛊。 蛊毒上能够感知到炁,但是与炁又极为不同。 像是细微的尘埃,没有任何的生命,可是吕真却又能从中感知到生命的活力,仿佛是有无数细小的小虫构成的虫群。 “介于虚与实、生命与无生命之间,真是一个奇迹。”吕真睁开眼,“我让原始蛊进入我的下丹田,如果情况不对,我就示意……” 陈朵小小的脸上难得的出现了疑惑:“很危险……你想要做什么?” “原始蛊应该能刺激它……”吕真说了一句陈朵听不懂的话,意念已经放在了自己下丹田内沉寂的老农功的炁团上。 这炁团虽然隔三差五就会小小的震动一下,让他收获不小,可是还是太咸鱼,至今没有产生质的变化。 从他种下这炁团开始,真正算是值得一说的变化只有一次,就是和张楚岚切磋那次,张楚岚以类似神明灵的能力刺激到这咸鱼炁团之时,炁团发生异变,导致他对炁的感知大为增强,连带如意劲和明魂术也强了不少。 异人界中,各种异能,各种手段虽说层出不穷,但是能够刺激到老农功炁团的东西也没有多少。 据吕真所知,原始蛊便是能刺激到老农功的一种东西。 原理应该就是原始蛊对下丹田之炁的吞噬,遇上能够将炁梳理为原始之炁的老农功的炁团,正被克制,但危险的原始蛊也能刺激到老农功的炁团。 在他的记忆中,张楚岚便是通过这种方式才得以在吸入原始蛊之后存活,还意外地刺激到自身下丹田的炁团,使他的炁团首次显露出了本来面目。 既然张楚岚都能做到,那他吕真在陈朵的监视下,又为何不敢尝试? 想要加快老农功的进展,除了以平常心对待老农功之外,也就只有这种剑走偏锋走极端的手段了。 就算存在危险,吕真也愿意一试。 如他在自身的修行之路上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一条艰难的极端道路,现在也只是将他的理念一以贯之罢了。 至于陈朵,要不是以上帝视角见过他的一生,吕真未必会那么放心陈朵。 可是在模糊记忆的加持下,他并不担心陈朵对他不利。 而且就算陈朵想要对他做什么,也未必做得到…… “一旦看到我的示意,你就控制住我体内的原始蛊,阻止原始蛊进一步侵蚀我的身体。” 没有过多犹豫,吕真放开了黑炁对原始蛊的束缚,让原始蛊侵入自己的经脉之中。 像是蚂蚁进入了他的体内,有他的体内爬动,眨眼间就爬进了他的下丹田之中……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蛊仙教之道非羽化之道 酥麻转为剧烈的痛感,好像有无数跟钢针刺进了下丹田,令吕真瞬间失去了对丹田之炁的掌控。 即使以吕真的意志,在突如其来的痛感之下,也控住不住地缓缓蜷缩身子,双手向下撑住地面,让自己不至于狼狈地滚落在地。 一阵强过一阵的痛感潮水一般向吕真的意识涌来。 双眼跟着一阵一阵地发黑, 但吕真只是紧咬牙关,双手十指紧扣地面,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丹田内似乎有小虫正在啃噬他的炁,啃噬他的血肉,结合肉体的痛觉,让他生出自己正在被虫子一口一口啃咬的画面, 差点没有维持住自己的心境。 “你没事吧?你好像快不行了,要不要我控制原始蛊……” 陈朵的声音带着难言的诱惑,在吕真的耳边响起, 让他发麻的脑袋清醒了片刻,好像快被渴死的人看见了甘泉,吕真的第一反应是点头。 但强大的意志控制住自己下意识的反应之后,吕真坚定地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越来越多的原始蛊聚集到下丹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吕真感觉自己下丹田似乎越来越空,似乎他生命中某种最重要的东西正在缓缓地散失。 如果他此时能够内视的话,那么他就会发现,那些侵入他体内的原始蛊已经密密麻麻地聚集在他下丹田的炁团之上,正在啃噬炁团的外层之炁。 并以他的丹田之炁为养分, 分裂出越来越多的原始蛊,迅速地在炁团上占据了不小的一个位置, 看起来就像是炁团正在从那个位置发生溃烂。 意识也逐渐被黑暗淹没,吕真几乎认为自己就要陷入昏厥之时,那被他期待许久的炁团终于震动了一下…… 痛觉拉长了他的时间感知,其实从吕真主动让原始蛊侵入自己体内,到老农功首次震动也不过才十几秒的时间。 仅仅只是一个震动,自下丹田内传来的痛感就减弱了许多,吕真的意识随之回复清明,逐渐恢复对自己身体的掌控。 似乎是因为刺激更为剧烈的缘故,这次炁团的震动比上次也要更为剧烈。 原始蛊在炁团的震动中无声消散。 “成功了……” 彻底松了口气的吕真感觉这时的自己好似一个怀胎十月的孕妇。 感知着下丹田不断蠕动变形的炁团,不知道是不是痛感突然消失之后的轻松让他产生了错觉,他竟然从中感受到了某种初生的喜悦意志。 他正准备尝试着去接触炁团中异己的意志,忽然脑中轰鸣一声,在吕真的感知之下,炁团没有一点征兆地爆裂开来,炸得他眼花缭乱。 一声婴儿似的“嘻嘻”声传入脑海之中,吕真发现那种不知如何诞生的意志已经在抢夺自己对身体的控制权。 即使他没有抬起手的想法,可是他的手还是向上抬起,抓向好奇看着他的陈朵。 “我很危险,你不能接触我。”陈朵灵巧的闪开,看着吕真的目光更加好奇,“原始蛊好像……好像消失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此时的吕真的意识陷入了极度的混乱之中。 一方面他知道不能去接触陈朵,无论是出于礼貌, 还是出于利害原因,他都知道自己不应该去碰触陈朵。 可是那个新生的稚嫩意识又在不断地向他传递出对于陈朵的好奇情绪, 几乎让他分不清真正的自我。 想起张楚岚当初被他用明魂术强行提升静功修为时,无意中刺激到老农功的炁团,使炁团发生异变之时,张楚岚好像也变成了一个纯粹的婴儿。 吕真感觉自己此时的状态和张楚岚有点相似,但又不完全一样。 现在的他对自己的身体只是失去了一半的控制权,而不是完全失去控制权。 虽然现在不能内视,吕真并不能全面了解自己的身体变化,但是吕真也没有慌乱。 除了有张楚岚的前车之鉴外,更重要的是,他从那个意志中感受到的只有纯粹的好玩,好像把陈朵看成了一个有趣的好玩的玩具,没有感受到任何恶意。 “抱歉,我……” 有些头痛的吕真正想找个借口解释自己反常的举止,他的右手又毫无征兆地向陈朵抓去,就像一个顽皮的幼童的举止。 “你要做什么?”警惕的陈朵一跃而起,暗灰色的浓雾一样的气从她的嘴里吐出,在空气中迅速蔓延。 陈朵吹出的只是一口气,可是蔓延后的灰雾迅速扩展,瞬时已经隔绝吕真与陈朵之间的视线。 “陈朵大师!” 屋子的木门被人大力推开,随着门与墙体碰撞的声音,一块石子被特殊的炁包裹,如同巨大的子弹一样,射向吕真的背心。 就算以吕真之前对炁的感知,这种对于其他异人来说难以闪避的暗器类攻击也不可能逃出他的感知,更何况处于现在这种状态的吕真的感知又在原来的基础上增强了不少。 不过对于自身的感知究竟增强到了什么地步,由于没有参照对象,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但是感受着身后那似令人焦灼的明火一样引人瞩目的石子,吕真模糊地判断出,这个增强的幅度应该很大…… 如同受到火焰的刺激,吕真的身体本能地选择了最恰当地角度闪开了飞来的石子。 不小的撞击声中,石子在屋子内侧的墙体上砸出了一个小窟窿后,飞出了屋子。 “你要对陈朵大师动手?!”门口的钟小龙对着吕真的背影怒喝一声。 意识之间的争夺更加剧烈,吕真努力控制住自己脸上的肌肉,让自己的表情不至于崩坏,但脸上还是带上了几分玩世不恭,如同小孩一般似笑非笑的神情。 “你们听我解释……”深吸一口气,吕真转身看向钟小龙。 那正在与他争夺身体控制权的意志不知为何,突然陷入了沉寂。 吕真感到有点诧异,觉得事情有点古怪,忽然直接在他的脑海中又响起了朦胧的“嘻”的一声。 瞳孔一缩,吕真骤然僵在了原地。 眼前的人与物都没有变化,可是出现在他清澈瞳孔中的景象却在诡异地发生剧烈的变化。 不知是虚还是实,整个世界仿佛被置于不断转动的万花筒之中,色彩不断变幻,在他的瞳孔之中映照出种种不同的微弱色泽…… 他瞳孔之中的世界似乎成了一个与现实完全不相同的另一个世界! “吕真大师,你有点过了!”钟小龙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等到给彼此双方台阶下的“解释”,差点没控制住心中的怒火,“你来碧游村,咱们村里上下都把你当客人招待,你也说过自己和公司那些人不是一伙的,可是现在你在做什么?” 万花筒停止转动,世界恢复了稳定。 “这是……”在吕真眼前,所有的物体的物体的色彩均消失不见,变成了没有任何色泽的死灰色,然后死灰色也在消退,所有东西都在向虚无转化。 无论是人,还是物的实在性都在减弱,在吕真的眼前只有炁,最原始的炁…… “又是这个世界,距离好像……更近了。” 吕真本能地伸手向眼前让他无限向往的炁的世界抓去,但随着他的手伸出,那个世界反而离他更远。 “为何还是可望而不可即……” 脑海中出现了这个疑惑,思绪跳动,老天师的背影出现在他的意识之中。 “即心即道……” 执着于追逐眼前世界的执念消散,吕真只是带着喜悦静观。 这一瞬间,他自身的意志与体内的另一个意志再无冲突,双方之间的隔阂消失无踪。 …… 钟小龙莫名其妙地看着表情呆滞的吕真伸出手,想说点什么场面话撑住脸面,忽然脸色一变,左手猛然向下压住自己的下丹田。 他感觉自己丹田内的炁被什么搅动了一下。 更准确的来说,好像最一个被人用针刺了一下的气球,丹田内的炁居然悄无声息地溃散了一圈。 “该死!你做了什么!” 从未见过隔着那么远还能影响自己丹田内的炁的运转的家伙,钟小龙在怒火上又添震惊。 没有多想,右手上的一颗石子以比刚才还要快上几分的速度向吕真射去。 但只飞到一半的距离,就与向前的吕真相遇。 钟小龙以弹指神通全力弹出的石子居然丝毫不比吕真的速度快。 “好快!”钟小龙更加震惊,在他交手过的异人之中,至今还从来没见过谁的速度能够追上他弹出的石子。 如此快的速度,如果让对方近身的话,那么他肯定没有一点反抗之力。 眼中神光耀耀,吕真的脸上已经看不清神情,右手食指在半空中的石子轻轻一点。 石子之上的炁瞬间消散无踪,石子在惯性下向前飞了不远,变颓然落地。 “好诡异的手段!陈朵大师快出手!” 看着空中的石子落地,钟小龙没有看出吕真的手段,却深刻地感受到了对方的可怕。 他不敢有丝毫保留,随着丹田之炁的爆发,全身都笼罩在一层浅紫色的炁中。 一块又一块的石子自他的右手中弹出,从不同的角度射向吕真。 在钟小龙的记忆里,这足以令碧游村十二上根器任何一人都忌惮的弹指神通弹出的飞石,在眼前之人看来,却像是小孩的玩具一样。 对方没有从漫天的石子上感受到一点压力,肆意地在石子的缝隙间穿梭,随意一点都有一颗石子落地。 心中生出恐惧,钟小龙向后退去,就要示警叫人,可是还没退出门口,一阵劲风已经迎面刮来。 胸口受到一击,反应不及的钟小龙飞出门外。 “发生了什么事?!” 提好裤子跑来的仇让大惊失色,但是与人交战经验不少,徒然发现钟小龙受伤,也不至于惊慌失措。 清醒地判断出对手在门内,不用钟小龙说,仇让已经猜出对手是谁。 但是他下意识认为仅仅一人不可能把钟小龙打成这样,所以肯定是公司的人发起了行动…… “该死,刚走了又来!警告也不听,这回让你们知道是叫吃不了兜着走!” 来不及扶起钟小龙,仇让左手抓住后腰上的鎏金如意,挡在了钟小龙和陈朵的房门之间。 被打得岔气的钟小龙焦急地看着仇让的背影,张开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看见门口人影闪过,仇让心中一跳,鎏金如意已经被他拿在手中。 金黄色的护体光芒笼罩全身,仇让才松了口气。 一瞥之间,他已经判断出那人的速度远快于他,要是正面交战,他肯定不是对手。 怪不得钟小龙败得那么快…… 而他有鎏金如意护体,应该…… 一根手指点在金光之上,好像是随意一点,金光却像是泡沫一般,被一点即碎。 仇让心中一跳,还没看清对手的相貌,便向后飞了出去,正好砸在钟小龙的旁边。 双眼一黑,差点晕了过来,等他缓过神来,只听见一声关门声,点出那一指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快走!去……去……”爬起来的钟小龙咳嗽两声,惊慌地扶起仇让,“去叫村长,我们不是他的对手!” …… “由原始之炁构筑出的各种带有属性的炁都有弱点,也就是说功法都有弱点?要是能够看透构筑的原理与中间的弱点,那么就能随意将之击溃……” “这种感觉,好强……” 吕真关上门,走向陈朵。 随着他的走动,房间里的毒瘴纷纷消散。 在刚才所站的位置停下,神光绽然的双眼看向坐回了床上,好像对一切事情都无动于衷的陈朵。 丹田之炁轻盈剔透,几乎没有一点负面的东西,却死气沉沉,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别扭感,与道法自然正相抵触,让吕真感受不到一点该有的和谐意味。 前路已断,不如老天师…… 蛊仙教之道非羽化之道…… 吕真做出了评价。 “你为什么不出手?”调整了一下状态,眼中神光消失,吕真看着陈朵问道。 “你身上没有杀意。”陈朵平静说道,“而且就算我出手,也打不过你,你很厉害。”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修身炉制造异人的原理 十二上根器足足来了六位。 除了钟小龙和仇让之外,傅蓉、刘五魁和戴着酒红色鸭舌帽的张坤也跟在马仙洪身后,急匆匆地走向陈朵的住处。 “教主,我刚才一直让人看着这里,没见他出来,肯定还在里面。”钟小龙看向被关闭的门户,担忧道, “不知道陈朵大师怎么样了,那个家伙的手段实在太诡异,恐怕陈朵大师也不是他的对手。” “手段诡异?连陈朵也不是他的对手吗?不愧是能够让王家颜面扫地的家伙。”马仙洪的脚步走得更快,“已经没有动静,陈朵……” 仇让提醒道:“教主,你也小心点, 那家伙的手段我们到现在还没琢磨清楚。” “没关系, 我的护身法宝多。”马仙洪摆了摆手。 刘五魁轻轻晃了晃扶蓉的胳膊:“蓉姐,那个吕真也是公司的人吗?我看他挺不错的唉,比小白脸子看起来顺眼多了,还想介绍给你来着,没想到那么狡猾!” 走在前面的仇让咬牙切齿道:“肯定是公司的人!陈朵大师说不定已经遭遇不测了,我一看那家伙就知道没表面那么简单,没想到才那么点时间就露了底!” 傅蓉拍了拍刘五魁的手背:“那家伙的实力真强,小龙和仇让两个人连手还被三两下就收拾了,教主恐怕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胡说。”仇让不满道,“教主的实力有目共睹,肯定不会输给那个家伙!那家伙就是手段奇怪,要是摸清楚他的手段,肯定能找到方法克制!” 进入陈朵的院子,马仙洪大步走到门前,没有任何犹豫,单手按在门上,用力向内一推。 两扇木门应声倒下。 看清楚里面景象的马仙洪一愣, 后面的钟小龙、傅蓉等人也愣了片刻。 里面没有血腥场面, 也没有预料中的陈朵失踪的场景。 屋子内的吕真坐在陈朵的小床旁边,右手抓着一只身具白色环纹的大蛇,左手拿着一个杯子,正在小心翼翼地将蛇牙上的毒液沿着杯延,挤进杯子。 床上的陈朵专注地看着毒液滴下。 直到木门被推倒,两人才一起扭头,看向马仙洪等人。 “马村长进屋都是破门而入?”吕真说道。 马仙洪扫过吕真的脸,疑惑地看向陈朵:“你……没事吧?” 说完又忍不住看向吕真,直觉告诉他吕真和刚才见到他的时候有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 可是仔细一看又好像哪里都没变,就是更加吸引眼球…… “我没事。”陈朵指着装着蛇毒的杯子,“我们在取王蛇的毒液,吕真说这个东西很有趣。” 吕真拿起大蛇示意:“普通王蛇没有毒,可是作为生蛊的这条王蛇却有毒液,体质似乎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没事就好。” 马仙洪松了口气,转身看向面面相觑的钟小龙等人:“原来只是一场误会,大家都散了吧。” 仇让急忙道:“教主,他……” 马仙洪打断道:“吕真没有伤你们,你和小龙都只是岔气,没受伤,都散了吧。” “得, 是误会就好。”张坤拿下头上的鸭舌帽, 率先离去。 刘五魁举起拳头, 对吕真喊道:“我看好你,你可不要让我失望,不然的话就让你好看,我告诉你……” 话还没说完,已经被傅蓉拉走。 钟小龙拍了拍仇让的肩膀,转身离去,仇让连忙追上。 “想切磋的话,最好把话说清楚,谁像你这样,话都没说几句就把人打一顿?”马仙洪揉着眉心,无奈道,“我那边正忙着监督如花铸造炉子,又被火急火燎地叫过来。” 吕真笑着摇头:“偶有感悟,心血来潮之下就切磋了几招,我很克制,没有伤到他们。” “我知道,你要是真伤到他们,事情也说不清楚了。”马仙洪看向吕真手里的王蛇,“这东西的毒液剧毒无比,普通人沾上一点立即就会毙命,就算是异人遇上也会有性命危险。” “这种剧毒似乎就是促进这条王蛇的身体发生变异的原因。”吕真把王蛇随手扔下,“挺有趣的现象。” 看着吕真把收集好的毒液小心翼翼地放在身旁的桌上,马仙洪扔了个比拇指稍大的圆球给吕真:“这个叫做噬囊,除了有意识的活物之外都可以装进去,里面空间广阔,能够装不少东西,用你的炁就能控制它,你试试看。” “多谢。”吕真打量着手里的噬囊,有些高兴。 其实他早就想找个方便给他装行李与杂物的东西,但是以前一直没有机会。 现在见到马仙洪没多久,他自己还没来找到机会向马仙洪开口要一个,马仙洪居然就将噬囊主动给了他,真是一个意外收获。 摸索片刻,吕真将炁运行到噬囊上,然后将之对准桌上的装着蛇毒的小玻璃杯。 在他的意念控制之下,玻璃杯迅速缩小,被吸入噬囊之中。 他把噬囊拿近,通过噬囊上面的小玻璃盖看向噬囊的内部空间。 玻璃杯平稳地放在空间中央,不管他的手臂怎么偏斜,里面的玻璃杯都没有任何摇晃的迹象。 “放心,不管你怎么动,里面的东西都不会发生晃动。”马仙洪介绍道,“而且,噬囊还能在不短的时间内保持装进去的东西的活性,所以除了可以用来藏行李之外,这东西还能用来装吃的,就算是熟食,短时间内也不会变质。” 吕真把噬囊收好,笑着感激道:“多谢!非常好用,我正缺少那么一个东西。” 马仙洪摇头:“小东西而已,没什么价值,你喜欢就好。” “没什么价值是对你而言,对我的价值很大。”吕真说道。 马仙洪笑了笑,转而说道:“村子哪里你都能去,我们不限制你的自由,不过如果靠近陈朵这里,你还是小心点,她身上的蛊毒和一般的蛊毒不一样,比普通蛊毒更加可怕。” 吕真看向坐着的陈朵:“我检查过她的身体,问题非常严重,在我的解决方案中,只有先割掉作为蛊毒培养皿的内脏才行,你说你的修身炉能够治好?” “修身炉可以用来辅助修炼,或者用来把普通人转变成异人,你以为原理是什么?”马仙洪嘴角露出自信的笑意,“普通人感受不到炁是因为资质不好,所以要将普通人变成异人绝不止是强行让他们感受到炁,并构建好炁在经脉间的运行路线。” “这样一点作用都没有,否则只要是能够运使炁的异人也能用自身的炁去造就无数个异人出来,重要的是先要改变其资质,让普通人的身体与经脉都能适应炁的运行,这点就要靠修身炉。” 吕真思索道:“意思是修身炉其实可以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人体的躯体和经脉?” “说改变不大恰当,我认为说成调整更加合适,修身炉可以对躯体和经脉做细微的调整,实质上就是改善资质。”马仙洪说道,“而且修身炉不止可以在某种程度上改造肉体,对于灵魂也能在某种意义上进行同样的调整。” “否则,原本感受不到炁的普通人为什么能在瞬间之后那么简单的感受到炁,并且运用炁?” “而在完美修身炉铸造完成之后,如果……没骗我,理论上来说,应该能够对灵魂进行更大程度的操作,那么修身炉就能具备更多的功能。” 说到这里,马仙洪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意思明显。 “原来如此,倒是我孤陋寡闻了。”吕真看向门外,“我听闻刚才那位刘五魁的兄长就是命格特殊,灵魂发生了变异,导致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所以通过修身炉可以治疗?” 马仙洪看了吕真一会儿才说道:“不知道你从哪听来的,应该不会有人主动和你说才是……” “没错,她们兄妹都是特殊命格,你应该也听过,在异人界一般把他们的命格称为童子命,至于这命格的导致的后果,你可以去五魁那里看看。” “而想要根治这种因命格导致的灵魂变异,只能通过炉子去对灵魂和去躯体进行调整。” 吕真想了想,好像只是随口问道:“神机百炼不止铸造死物,也能铸造肉体和灵魂?” “我说过人亦器,能炼,炼人不就是从躯体与灵魂入手?这是神机理念,不过修身炉的核心与神机百炼的理念不同。”马仙洪简单解释道,“核心其实不是我铸造的东西,你可以把它理解为……算了,不多说,到完美修身炉铸好再说。” 看马仙洪没有深入这个话题的意思,吕真也不再多问。 又和马仙洪闲聊吕几句,吕真带着噬囊心满意足地离开了陈朵的住处。 过了两分钟,马仙才说道:“你知道他所用的那种随手破掉法宝防御的手段的来头吗?吕家没有这种手段。” 屋子里面只有他和陈朵,话虽然没有直呼姓名,但显然是对陈朵说的。 “不知道。”陈朵说道,“他不仅能破掉法宝的防御,而且也不怕我的蛊毒。” “随手拿着你的王蛇玩,又怎么会惧怕普通的蛊毒?他应该有克制蛊毒的东西,无外乎就是特殊功法,或者特殊体质。”马仙洪皱眉道,“实力深不可测,从小龙的讲述来看,他应该还没没有用全力……是朋友还好,可要是对手的话,那可真是让人头痛。” 陈朵点头附和:“是很强,他连我的原始蛊毒不怕。” “原始蛊?”马仙洪皱眉看向陈朵,“原始蛊剧毒无比,尤其是针对异人,一旦入体就会占领下丹田,以炁为养分迅速扩散,最终逃不了一个肠穿肚烂的死法,他怎么可能抵抗原始蛊?” 陈朵平静道:“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可是他就是不怕原始蛊,所以我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吕良到来,大幕即将拉开 “嘿,都别紧张!”张楚岚走进房间,“事情查清楚了,和咱们没有关系。” 屋子里的三人都看向张楚岚。 “吓死我了,还以为咱们都还没开始开始行动,就被人识破了。”王震球松了口气,向后靠在椅背上, “说说,马仙洪大张旗鼓地带着那么多人去干嘛了?” 张楚岚幸灾乐祸道:“好像是两个什么上根器太嚣张了,被吕真大佬给揍了一顿,后面灰溜溜地跑去找马仙洪求援。” 黑管儿嘿嘿笑道:“最后打起来了吗?” “那倒是没有。”张楚岚摇头,“不知道怎么说的,马仙洪又把人给打发走了, 反正没打起来。” “那可真是有点可惜。”黑管儿遗憾道,“要是现在打起来, 碧游村这边再多伤几个, 咱们两边的战力就平衡了,行动的把握就能更大。” 王震球摸着下巴说道:“就我见过碧游村的几个上根器,都不简单,我还琢磨着等收集到那些人的资料后,咱们就使些阴招先解决几个弱点明显的。” “没想到那个吕真居然一对二,把两人给揍了一顿,果然名不虚传,实力很强。” 张楚岚笑道:“加上吕真大佬的话,咱们这边人手其实不少了,虽然上根器有十二个,不对,现在是十三个,但是别忘了,我们是占据的是主动地位,完成任务的希望很大。” 黑管儿严肃道:“现在的问题是你敢保证吕真一定是站在咱们这边的吗?万一在行动中途, 闹出点什么变故,那咱们这边就要成为笑话了。” 王震球也嘻嘻笑道:“黑管儿说得有道理, 吕真毕竟是个外人。” 他环视一圈:“你看, 咱们这些人都是公司的临时工,虽然说不上什么知根知底,但是凭着咱们负责人的关系,我们彼此至少能够保持最低限度的信任,已经足够支持我们一起完成任务。” “可是,你让我们怎么信任一个中途加入的吕真?我没有和他接触过,也不知道他的为人,只听过一些传闻,哪里来的信任基础?” “张楚岚,这里就你和他最熟悉,万一你和他联手把咱们卖了怎么办?当然,我没有找到你卖咱们的理由,这些都是瞎说,但是也值得考虑一下不是?” 他的视线停在张楚岚身上:“我话说得难听点,可是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张楚岚笑了笑:“说得很有道理,要是你王震球,或者其他人说自己对某个外人放心,要让外人参与我们的行动,我张楚岚也不放心。” “你知道就好。”王震球双手一摊, “所以现在就是要找到一个让大家都放心的方法, 那么任务才能安心进行下去。” “我懂。”张楚岚挠了挠脸颊,“将心比心,我完全了解大家的想法,其实我刚才在路上就琢磨过这个问题,最后想来想去,也只得出一个折中的办法。” 张楚岚也摊开手:“既然大家不放心吕真大佬,那咱们就让大佬有限度的参与,也就是作为一个小小的辅助,而咱们才是主力,还要按照吕真大佬没有完成答应我的事来做出应急预案。” “想法不错,不过你的想法都是建立在吕真对咱们是友好或者中立的考量上。”王震球思索道,“没有考虑到吕真和马仙洪合作,针对的是我们……” “这个……不会吧……”张楚岚有些无奈道,“其实这样的话,那也不用多想了,咱们直接回公司,宣布任务失败就好了,就你说的这种情况根本没有完成任务的可能性。” 王震球点头:“是我想多了。” “这个等下老孟回来,看看老孟有没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张楚岚看着几人说道,“刚才出去活动了那么久,现在把得到的消息都汇总一下吧各位。” 冯宝宝举起手,率先说道:“我阉猪的时候听到不少消息,很有参考性。” “一个叫做杜永波的,三十五岁,前建筑设计师,半年前来到村子,成为异人……” 冯宝宝说到这里时,屋内的手机同时震动了起来。 除了冯宝宝,几人都拿出手机查看消息。 他们使用的都是公司的任务专用手机,又同时震动,那么肯定是任务群里发了重要消息。 眯着眼的滑稽:“你们的效率太慢了,我都给你们整理好了!” 眯着眼的滑稽:“还有那个吕真的信息,也附在了后面!” 下面是一个命名为碧游村的文档。 “这……”张楚岚点开文档,额头上就流出了冷汗。 一眼扫去,不止是十二上根器这样的重要人物,就连整个碧游村的几十号人的个人履历、身份户口、护照,还有银行信息历历在目,没有一点遗漏。 随意选择一人的信息看下去,便能看到这人从出生到现在的大致轨迹,简单地分析出这人的性格特征。 不仅省去了大量时间和精力去调查对手的信息,而且如此详细的信息对于针对不同的人,制定相应的计划去应对也更加方便,本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可是这时的张楚岚心中却只有凉意,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想起来吕真的话,如果东北的这位的手段真的和电磁波有关,那么他自己在使用手机时也没有任何秘密了…… 眯眼笑的滑稽:“嘿嘿!全村人的信息都在这里了!” 眯眼笑的滑稽:“噶!这几天可累死姐了!” 张楚岚迅速输入。 斜眼滑稽:“东北的真厉害!话说,东北的是怎么收集信息了,居然那么快!” 眯眼笑的滑稽:“姐可是能够以接近光速的效率干活,当然快!” 光速……异能真的与电磁波相关吗?那手机以后真要慎重了。 张楚岚输入一行字,犹豫了片刻又删掉,认真看了几眼碧游村的资料,若无其事道:“嘿,这信息还真齐全,十二上根器每个都不少,现在可以制定出针对性的计划……怎么了?我说得不对吗?” 发现王震球和黑管儿都盯着自己,张楚岚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我的脸上有东西。” “脸上没东西,但是……”王震球上上下下打量着张楚岚,“你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我不对劲?”张楚岚满头疑问地看了看自己的身下,“我哪里不对劲了?” 王震球若有所思道:“你这家伙看起来贱兮兮的,可是心思细腻,喜欢多想,这次居然没有一点怀疑就相信东北搞来的信息了?” 黑管儿点头:“球儿说得对!” 手机震动。 眯眼笑的滑稽:“你们说的什么啊!这可是姐辛辛苦苦收集的信息,你们居然还不信?!(。?`ω′?)” “东北的就在旁边吧?”王震球笑道,“不是我们不信,而是你突然甩出那么多东西来,又没说出来源,怎么的也有点怀疑吧?” 张楚岚啧了一声:“这有什么怀疑的?刚才不是说了吗?大家代表的是各分公司,所以基本的信任肯定没问题,这消息难道东北的还能骗我们不成?这点我支持东北的!” 手机连续震动。 眯眼笑的滑稽:“华北的说得好!” 眯眼笑的滑稽:“姐喜欢你!╮(‵▽′)╭” 眯眼笑的滑稽:“西南的为什么疑神疑鬼,一点不爷们儿!!!” …… “好了好了,那我也相信吧……”王震球看着手机有点无语,“我就随便说说,值得你连喷我十多条吗?” 打开刚才下载的文件,王震球的视线停留在十二上根器的信息那里:“十二个人的信息都很齐全,不过那个新加入的诸葛青怎么办?” “放心,有人会收拾这倒霉孩子,他应该不会给咱们造成什么麻烦……”想起在罗天大醮上被碾压的诸葛青,张楚岚有些幸灾乐祸。 看着下面的那个名为赵归真的正气凛然的中年道人,他又说道:“这个赵归真赵道长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吕真大佬,居然被大佬点名针对。” “赵归真……少了一个。”王震球笑道,“还有这个刘五魁不过是一个小姑娘,弱点很明显哦。” “除了诸葛青,这些上根器都有点古怪啊……”张楚岚说道,“你们看这个傅蓉……。” 手机又震动起来。 张楚岚闭嘴,退出文件,打开聊天群。 王震球和黑管儿也前后打开聊天群。 眯眼滑稽:“我监测到那个吕真的信息了!!!!” “他发出消息了!好像又有人要来了!(⊙o⊙)” 张楚岚输入。 斜眼滑稽:“谁要来碧游村???” 眯眼滑稽:“我不知道啊,他又没说,那人好像迷路了,但是就快到了,他们已经共享了位置!” “怎么又有人来了?难道这碧游村真成了旅游的地方了?”王震球的视线从手机移向张楚岚,“别说你不知道。” 张楚岚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真的不知道啊!东北的知道和吕真大佬发信息的那人的电话号码吗?” …… “虽然带来的异能与张楚岚的有些差异,但是发育过程是一样的吗?” 盘膝坐在床上,吕真感受着下丹田内的炁团。 这东西在他恢复正常后也随之恢复了平静,但是和之前又有很大的不同。 在外形上,已经不再是一个球形,而是分出了几根“触手”,有点像是即将发育成形的四肢。 而且,经过这一次变化,这炁团仿佛具备了生机。 这种感觉很难描述。 以前的炁团虽然时不时就震动,但吕真始终没有拿它当做另一个生命看待,可是现在吕真感知炁团时,就和感知一个正在孵化的鸡蛋一样,能够明显的感知到旺盛的生命力。 似乎另一个意志,或者说另一个灵魂正在炁团内沉睡。 想起刚才的交手情形,吕真有点头痛。 激发炁团之后,那种状态的确是强,可是他的主体意志会受到干扰,如果发生在和人交手之时,要是只想保命,那自然没有问题。 可是如果想要精确的达到自己的目的,那肯定要受到干扰。 而且这炁团还是不受他的控制,只在受到刺激的时候会动弹一下,不受刺激的时候依然是和以前一样的咸鱼状态。 就像乡间路上偶尔遇到的癞蛤蟆一样,戳一下才蹦弹一下,不戳就不动。 吕真清晰地感觉到,这东西只要刺激肯定就会爆发,要是没刺激就会保持炁团状态。 虽说这东西令他有点无语,但是在他的五气朝元真正有所成就之前,以老农功的炁团的爆发状态来驾驭他自身的修为之时,能将他的修为发挥到极致,是他的最强状态。 就算五气朝元初步具备雏形,显现出几分五气朝元的真正的神异,以刚才那种状态去驾驭体内上丹田的气也才能使他的实力得到最大的发挥。 把脑海里的胡思乱想驱逐,吕真睁开双眼,拿起手机,按下了开机键。 “……应该要来了吧?” 一段不长的开机动画之后,屏幕显示出了时间,右上角的信号格一出现,手机就连续震动了起来。 除了一些广告短信之外,都是同一个人发出的短信。 点开短信,没查看的有二三十条。 第一条是昨天下午的短信。 “我已经到了六盘水,你说的碧游村在哪?你描述的位置说得那么含糊,我去哪里找?只能去找人打听一下。” 下一条的时间是昨天傍晚时发的。 “我说你回个话啊!什么鬼碧游村,怎么那么偏僻?!按照你说的,我偷偷找人打听了好久才打听到碧游村,没有惊动任何人。” 再下一条是一个小时后。 “太偏远了,连的士司机都不愿意过来,我开了三倍价钱才勉强让人同意上路!在路上说不定还要加钱!” “去那什么碧游村到底是干什么?你也不和我说一声。” …… 一直碎碎念念,三个小时前发出了倒数第三条短信。 “要命!司机说路程不远了,不愿意往前走,不管我加多少钱都不同意,说他不敢一个人从那条路上回去,让我自己步行去碧游村。” “方向没错,司机说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就到了。” 一个小时前发来了最后二条短信。 “赶紧回消息,一个人都没撞见,我好像迷路了……” 五分钟后发了最后一条。 “我手机快没电了,快回!!!” 吕真叹了口气,回了条短信:“你在哪?” 手机震动,几秒钟时间对方就回复了信息:“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哪……你怎么一直不回消息?” 吕真:“不是让你到今天的这个时间再和我联络吗?” 那边陷入了沉默,一分钟后才发来信息:“你说的不联络不是说的不能通话,而是连信息都不能发?做什么事情需要那么神神秘秘的?” 吕真:“我打开位置共享,等你到了再说。” …… 一个小时后,戴着圆框眼镜,留着浅黄色蘑菇头的青年背着双肩包风尘仆仆地从茂密的森林里窜出,出现在了村子后山的小路上。 “这就是碧游村?”他好奇地向村子里的田野和房屋望去,“可真是偏僻……他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他正要向村子赶去,一个惊讶的声音从身后传出,吓了他一跳。 “吕良!我去,真的是你!” 蘑菇头青年,也就是千里迢迢跑来碧游村的吕良,猛然转身,就看到双手抱胸的张楚岚站在自己几米外的一块石头上。 吕良的脸上露出比张楚岚还要惊讶得多的震惊:“张楚岚?!你怎么在这里?” “啧啧,真的是你啊!”张楚岚从石头上跳下,“你居然还问我来做什么?你没看到我比你来得早吗?那么我问你来做什么,是不是合适一点?” 吕良干笑一声:“哈哈,我也不知道来做什么,有人让我来,我就来了。” 张楚岚说道:“是吕真大佬让你来的吧?” 吕良没有否认:“你见过他了?” “吕真大佬把你招来做什么?”张楚岚奇怪道,“你又不能打,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听着有点吓人啊……”吕良紧张地四处看了看,“这地方什么情况?怎么听你说着,像是要和人搏命?” “本来就是搏命。”张楚岚呵呵笑道,“要不然,你以为我们来这地方是游玩的?” 吕良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张楚岚不怀好意道,“龙虎山的事,我还没和你算账,你居然好意思问我?” 吕良苦笑道:“龙虎山的事和我没多少关系,我在龙虎山上没有打伤一个人,更不用说杀人,而且事先我还把全性上山的消息告诉了你,张楚岚,你可不要把账算到我的身上。” 好像想起了什么,他忽然“哦”了一声:“说起来,从罗天大醮后就没见过你现身,异人界发生了一件大事,你可能还不知道吧?” “大事?”张楚岚斜眼看向吕良,“什么大事?和我有关系吗?” “有……” 刚要说话的吕良与扭头的张楚岚一起看向自己的左边。 吕真从转角现身,走上了小路。 张楚岚立马笑着打招呼:“大佬,你也来散步?” 吕真笑着点了点头,又看向吕良:“你来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最想为吕欢报仇的人 吕真坐在桌子正对门的位置,吕良坐在吕真的左手边。 一连喝了几大杯水,吕良才喘着粗气放下水杯:“差点渴死,这鬼地方真偏僻,连司机都不愿意过来,我走了一个多小时还迷路了,还好附近有信号, 要不然我真的不知道去哪找你。” 吕真没有答话,过了片刻才说道:“我们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说话了。” 在这个世界的童年虽然短暂,却也给他留下了不少美好的回忆。 直到吕欢身死的事情发生,世界就向他熟悉的轨道狂奔而去,他就再也没有机会,也没有心思与吕良等人坐在一起说话了。 “你和上次不大一样……”吕良凝视着吕真的脸,忽然感叹道,“比起上次,现在的你更加让人亲近,更加有烟火气。” “世界在变,人也在变。”吕真又给吕良倒了杯水。 听见吕真的话,吕良叹了口气:“是的,什么都在变。” 他的神情变得有些恍惚:“小时候总想盼着自己长大,还记得五岁那年,我们站在村子后山上俯视村子……” “吕恭说长大了要成为家族的顶梁柱,我说等自己长大就能肆无忌惮的玩游戏,而吕……吕欢说等长大以后,她要去环游世界,可惜,吕欢……” “那时候你没有说话。”吕良的脸上露出笑意,“回想起来,你自小时候起就是那么成熟, 不参与我们的调皮捣蛋, 也不和我们发生争斗。” “那时候我就觉得要比我们都厉害,因为只有我们这些小孩子才注意到, 你想要做的,好像从来没有失败过。” 吕真的脸上也带上了笑意:“只是比你们成熟点罢了。” “可不是一点……”吕良的声音苦涩,“如今,我成了杀害吕欢的凶手,吕恭恨不得我去死,而吕欢被害,你也突然走出了吕家……虽然没过多少年,可是我却有了那种物是人非的沧桑感。” “确实是物是人非,几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东西。”吕真转动着手里的杯子,“那时候,谁能想到有一天你会加入全性?” “你还在怪我?”吕良低下头,“那天我不得不对你出手,其实全性那边鱼龙混杂,就算加入了……也不一定要和他们混成一伙,就像丁嶋安,从不参与乱七八糟的事情。” “我不是为自己辩解,加入全性这些年我没犯什么大错,可是小错犯了不少……” “我没有怪你。”吕真平静说道,“惨剧发生, 你也不过才十几岁, 又没有多少社会经验,只是求存就已经十分艰难, 还要应对吕家的追杀,加入全性也是不错的选择。” “谢谢。”吕良低声道,“他们告诉我只要你加入全性……我才……才……那时我以为你会有危险,所以才……没想到……” “小事罢了。” 其实对那事吕真确实不放在心上,也就不再多谈,转而说道:“龙虎山的事情你也有参与吧?如今还能活着,真是幸运……” 听到龙虎山,吕良下意识地一个激灵,连忙道:“我的确是去了,不过我没有伤人,更没有伤人,我只是被掌门带上去……” “老天师那么激烈的行事,你认为只和伤人或者杀人有关?”吕真反问道,“如果真是为龙虎山报仇,那么老天师不可能在龚庆死后就收手,以老天师的手段,那些这些有名号的头脑人物,谁能逃得掉一死?” 看着沉默的吕良,吕真继续说道:“既然完全参与了龚庆的行动,你肯定知道天师下山的原因……” 吕良抬起头,看向吕真的眼睛:“龚庆让……” 只听到这里,吕真就打断了吕良的话:“不管你在龙虎山上做了什么,看到什么,又或者知道什么,都不要说出来,否则你会比田晋中还要凄惨一百倍。” 脸色变幻不定,吕良试探着问道:“你就不想知道我们去龙虎山的目的?” “暂时不想,也不能知道,没到那个层次,那些东西对我都不重要。”吕真凝重道,“不要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不管是关于老天师杀龚庆的原因,还是你在山上听到的东西,一句话都不要说出去。” 说完,他又重复着强调:“记住,一句话都不能说出去,对任何人都一样!” “我明白了。”吕良心有余悸道,“那天,你离开以后,老天师把所有人都赶走,只剩他和龚庆在原地,一夜之后,龚庆身死,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天去的人只有丁嶋安侥幸逃过一命,尸魔涂君房身受重伤,其他人都死了……老天师没有反抗,被公司的人带走,现在不知道怎么样,应该没有办法再来找我的麻烦。” “老天师要是想动手,你以为有谁挡得住他?”吕真说道,“而且何止老天师,龚庆死前很长一段时间是和你在一起,这点在你们全性不是什么秘密。” “而你的异能也不是什么秘密,现在龚庆身死,又牵涉到田晋中,以及多年前的大秘,你以为现在最好的突破口在哪?” 吕良的脸色变得苍白。 话音一转,吕真又安慰道:“现在也不用太担心,只要老天师没事,那么就没人敢明着去追查相关的事情,老天师之所以下山,一部分原因或许也是为了震慑这些人。” “我明白。”吕良又喝了口水,“你自己也要小心,老天师下山以后,你一直跟在老天师旁边,所以公司那些人好像不待见你。” “全性也嚷嚷着说你和老天师是一伙的,他们不敢去找老天师报仇,可是敢找你麻烦,听说窦梅等人正在组织人手,要来收拾你。” “窦梅……收拾我?”吕真的神情有点古怪。 “你别不当回事!”看着吕真不在意,还差点笑出来的样子,吕良有些急了,“我知道你现在很厉害,不过全性里面还有不少好手,加上四张狂个个修为都不低,要是来暗算你,你不一定防得住!” “我知道。”吕真“郑重”点头,“我不会小看任何人。” 吕良放下手中的杯子:“反正你比我厉害,我就不多说了,这次……” 他皱眉:“这次你让我来这碧游村,原本我还没觉得什么,但是一撞见张楚岚,我就觉得肯定没有好事。” “好事说不上,但是……”吕真缓缓说道,“你不想为吕欢报仇吗?” “哐当”一声,手旁的杯子被吕良抖动的手推倒在桌上,即将滚落到桌子边缘时,又被吕良的手按住。 他强行压抑着嗓音:“你是说……你是说,杀了吕欢的人就在这里?” 吕真平静地看着吕良:“或许在,或许不在。 “你终于查到蛛丝马迹了?我就知道,你走出吕家,没有那么简单。”吕真低沉道,“既然你有怀疑的对象,那么为什么不告诉……” “吕欢已经死了,死人没有任何价值,所以她死了那么多年,所有人都只是简单的把你当做凶手,没有人再去关心什么真相。”吕真指了指吕良,又指了指自己,“你要明白,如今,这个世界上单纯地想查清真相,为吕欢报仇的人都在这里了。” 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吕良才咬牙道:“太爷……肯定知道吕欢不是我杀的。” “死去的吕欢没有任何价值,从家族整体的利益来看,并不值得继续去为吕欢做更多的事。”吕真的声音带着难言的残酷与冷漠。 吕良推了推眼镜,双眼盯住吕真:“那我现在应该做什么?” “碧游村的舞台已经搭好,我们暂时只需要静观。” “静观?什么都不做?” “不,向前推一把,用你的明魂术去治疗一个人。” “什么时候?” “时候到了再说。” 吕良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来的事情应该要保密吧,可是刚才我们过来的时候,有人已经看见我了。” 吕真摇头:“没有关系,我的动作并不是什么秘密。” 想起刚才所见的张楚岚,吕良明悟道:“张楚岚来了这里,应该不是代表他个人……肯定是代表公司来的!这碧游村究竟是什么地方?居然连公司和你都关注到了这里。” “公司有公司的目的。”吕真的手指敲击着桌面,“而我们有我们的目的,彼此不会冲突。” 想起了吕家,吕真多说了一句:“提醒你一句,你一直和全性混在一起,吕家那边对你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而不再那么关注我之后,就是抓捕你的时候。” “到了那时,除非你每天都跟在我的身边,否则我也不一定帮得到你。” 吕良叹息一声:“其实我并不大担心家族来追捕我,你上次说的很有道理,太爷那么重视吕家血脉,而我暂时是吕家明魂术修为最高的人,就算抓回去也不会杀我。” “我……我只是担心会背负杀了吕欢的凶手这个恶名一辈子。” “这次之后,不会再有人说你是凶手。” “希望吧。”吕良苦笑,“说起来,这边连公司都参与了,水很深的样子,你还有帮手吗?就我们两人好像不保险。” “会有的。”吕真意味深长道,“现在是最恰当的时机,到了那时不帮也得帮,要是错过这次,以后再也不会有那么好的机会。” “那我就一切都听你的,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你相信我就好。” “不相信你,我能相信谁?”舔了舔嘴唇,吕良忽然问道,“你现在的实力怎么样?在Z市那时你就很强了,现在应该更强了吧?” “还算可以。” 吕真笑了笑,转头看向窗户外的田野。 杀害吕欢的凶手会是她吗? 如果不是就当帮张楚岚一次吧……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完美修身炉铸造成功 张楚岚把消息带回去之后,王震球和黑管儿都陷入了思索之中。 黑管儿叹了口气,喃喃道:“全性吕良?怎么又来个全性的……碧游村的局势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过了一会儿,王震球拿出手机:“全性的人嘛……我问一问老夏,都是全性的人,那老家伙肯定知道点不同的东西。” “没用的。”黑管儿摇头,“那个吕良明显是吕真请来的, 现在吕良也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个吕真究竟想干什么?” 说到最后,他的视线已经放在了张楚岚的身上。 张楚岚一摊手:“这事别问我啊,我能知道什么?” “好吧,你说不知道就不知道。”黑管儿呵呵笑道,“那现在咱们该怎么办?继续安排计划, 然后当做那边什么事都没发生,就那么进行下去吗?” “我说,大家是不是都忘记了什么?”张楚岚忽然说道。 王震球和黑管儿同时看向张楚岚。 张楚岚指向自己:“各位, 你们看,咱们现在是什么?是别人手里的刀,是工具!” “那么工具就要有工具的自觉,工具只需要考虑在特定的环境下完成任务,达成自己的目标就行。” “作为工具,咱们的任务是什么?瓦解碧游村,不管死活,把陈朵带回去,这事情说简单也简单,说不简单也不简单,只要想点办法,作为工具咱们有很大的概率办到。” “可是如果在环境发生变化,已经超出工具的处理范围,单纯的工具已经不能处理, 需要更大的权限才能处理的时候,那么应该怎么办?” “有点意思……”王震球笑道,“那么你说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张楚岚向上一指,“当然是向上级请示啊!工具处理不了,那只要问操控工具的大脑了……” 一边说着,他已经拿出手机,迅速输入了信息。 “各位都别闲着了,这锅咱不背,咱也背不起,咱就当纯纯的工具人,上面怎么说咱就怎么做!” “咯吱”一声,房门被推开,垂头丧气的老孟走了进来。 “唉,我这心里堵得慌,就去逛了一圈,耽搁了些时间,现在好多了。”老孟低着头在椅子上坐下,“陈朵的事情,已经问清楚了……” 张楚岚连忙收好手机,找了张椅子坐下。 “老孟,你慢慢说, 不要忽略任何细节!” ……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 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的清楚之后, 老孟就崩溃的抱住了脑袋。 “无言以对……” “这就是陈朵的叛逃过程……” 他的声音里除了悲哀又带上了浓浓的疑惑。 “为什么啊!既然你已经决定叛逃, 为什么还要选择回去见老廖!” “老廖要杀你?不会啊!他不是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看着崩溃的老孟,回想着刚才特意问过的几个细节,张楚岚一副若有所的模样。 不对劲! 陈朵说廖忠要杀她,所以她才反击,杀了廖忠,可是现场没有剧烈交战的痕迹。 而且廖忠手中的开关就掌控着陈朵的生死,为什么直到最后也没用? 老孟所说的真相里的违和感太强,陈朵肯定是在撒谎…… 张楚岚看了眼王震球和黑管儿,从神情就知道他们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但是这两个家伙不是恰当的讨论对象,脑子里闪过几个人影,最终定格在那张总是眯着眼像狐狸一样的脸上。 所有人里就这个家伙最懂女人……张楚岚双眼一亮,决定了,就是那家伙! 跑出门的时候,稍微犹豫了一下,张楚岚拿出手机给吕真发了条短信。 “大佬,你真的不知道陈朵的事情吗?” 出乎意料的,吕真回得很快。 “不知道,我又不是神仙,不可能什么都知道。” 果然,大佬也有不知道的时候,不能迷信大佬……收了手机,张楚岚向诸葛青所住的地方跑去。 最终在田野旁找到了正在和傅蓉调情的诸葛青。 两人在小溪边聊了不少时间,分开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时分。 通红的云霞铺满天空,整个碧游村都被染上了一层瑰丽的淡红色。 张楚岚独自一人行走在回往住处的路上。 经过诸葛青的一番分析,他现在对陈朵的事情上已经有了眉目,不得不承认,诸葛青那厮果然精通男女之事…… 可是没有具体事例之下,诸葛青还是忽略了一个东西——既然廖忠对陈朵来说那么重要,可是为什么陈朵最后还是跟着马仙洪走了? 弄明白这个,那么就能知道陈朵叛逃的真相! 所以还得再让人去和陈朵谈一次。 十几分钟后,戴着无线耳机的冯宝宝再一次来到了陈朵的门前。 “宝儿姐,收到么?”耳机里传出张楚岚的声音…… 这个时候,炊烟袅袅的碧游村在一天的忙碌之后陷入了平静,和以往的许多天没有什么不同。 诸葛青正笑眯眯的和傅蓉一起吃饭。 王也还在床上养精蓄锐。 修身堂内不再传出金属的敲击声,紧闭的大门似乎随时都有打开的可能。 而在哪都通的总部,六名董事正在与六区的负责人召开一场气氛紧张的会议。 议题只有两个,一个与吕真相关,另一个则是怎么处置碧游村。 …… 房间内,吕真安静地看着书。 看了眼窗外的晚霞,欲言又止的吕良忍不住再次问道:“你不是说今天就会有变动吗?现在什么情况?” 翻了一页书,吕真气定神闲道:“等。” 吕良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已经等一个下午了,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沉心静气,毋焦毋躁。”吕真淡淡说道。 “你还是像个老头子一样……”吕良在房间内焦躁的踱步,“你说凶手会现身,到底有几成把握?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而是……反正我静不下来。” 吕真不说话。 踱步到门口,吕良通过门缝向外观望:“我可以出去走走吗?不知张楚岚现在怎么样了……” “可以。”吕真头也不抬道,“如果你不想活了的话。” 吕良叹息一声,回到椅子上坐下:“想活。” 一直到太阳完全落山,天色已经变得昏暗之时,吕真的手机才震动了起来。 吕真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便接通了电话,里面传来了马仙洪激动的声音:“成功了!我成功了!” 默默地合上书本,吕真随手挂了电话,然后起身。 “要开始了吗?”吕良脸上一喜,连忙起身跟上。 “是啊,要开始了。”吕真拉开门,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然后迈入了大门外的黑暗之中。 …… 修身堂内,马仙洪将修身炉底座上的最后一个零件装上,里面复杂的装置便彻底被封盖住,修身炉从外面看,已经是一个完好的整体。 吕真带着吕良推门走进修身堂。 看着和之前看到的差不多的修身炉,吕真问道:“这个东西,已经彻底完成了?” “非常顺利!现在已经组装完成,还差最后的测试就可试用了!” 马仙洪转身,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愉悦,视线扫过吕真,停留在旁边的吕良身上:“他……就是你说的会明魂术的吕家人?” 吕良笑呵呵地拱手:“吕家人……不好说,不过我确实姓吕,明魂术也确实会。” “明魂术真的可以……”马仙洪走下台阶,“真的可以对灵魂进行操作,帮我找回记忆?” “我的明魂术虽然修炼得还不到家,但是本人对于灵魂的操作还是略有心得,提取记忆,删除记忆都可以做。”吕良自信道,“在这个世界上,您要找会明魂术的肯定可以找到,但是想要找比我造诣更高那就难了!” 说完,他又补充一句:“不过,我还从来没有帮失忆的人找回过记忆,而且也不知道你失忆的原因,所以只能说尽力尝试一下。” 吕真踏出一步,走到马仙洪和吕良之间:“不如让我先试用一下完美的修身炉如何?” “这个是应该的。”马仙洪压制住激动的情绪,有些犹豫道,“我答应过你,让你试用,可是现在的修身炉还没有经过测试,不知道会不会出现意外。” 吕真看向修身炉:“如果出现意外,那么会有生命危险吗?” “这个倒是不会。”马仙洪立即摇头,“修身炉有保险措施,要是里面情形不对,那么就会立即切断执炉人和里面之人的联系,可是直接用你做测试的话,或许会损坏里面的零件,那么又需要不少时间去修理。” “等你测试需要多久?” “正常情况,把所有的不协调的地方都调整一遍,最快半天就能完成,最慢可能需要两三天。” “那就不要等了。”吕真看向马仙洪,“直接用我来做测试,不管结果如何,吕良都会尽力帮你找回记忆。” 马仙洪皱眉:“你确定?要是损坏了炉子,那么……” 吕真打断道:“我确定,开始吧。” “既然如此,那就按你说的做。”马仙洪拿出手机,“十二上根器之中,厉害的不少,你为什么只点名要那那一位的异能?” 吕真反问:“那种异能不厉害吗?” “厉害是厉害。”马仙洪一边发短信,一边评价道,“但是实战能力并不突出,我以为以你的性格会更加喜欢刚猛的攻击异能。” 吕真说道:“我只喜欢安静修炼,其实并不喜欢打架。” 吕良翻了个白眼。 “不喜欢打架……这和我听到的消息可不同。”马仙洪随口说道,“这东西不止能让异人获得其它异能,还能将本身具备的异能提高到难以想象的层次,以后你可以试试。” “难以想象的层次?”吕真好奇地看向修身炉,“难以想象是多高?龙虎山老天师那种层次吗?” “老天师层次……”马仙洪无语地看向吕真,“老天师是怎么层次我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能不能到达那种层次。” “说难以想象……是有点夸张了,但是对异能提高,节省几十年的修炼肯定是能做到的,而且这东西的潜力巨大,随着以后的摸索研究,肯定还有很大的进步。” 看着吕良有点心动,吕真问道:“修身炉对于觉醒的先天异能的提高是否有用?” “对于普通的先天异应该可用。”马仙洪思索道,“不过我查过你们吕家的资料,你们吕家的明魂术也属于先天觉醒的异能,可是比较特殊,和你们的血脉有关,这方面的例子我还没研究过,所以炉子暂时不能用于提高这方面的异能,要是贸然用了,我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想起查阅过的吕家的资料,马仙洪感叹道:“吕家明魂术真是奇特,整个异人界也没有几门通过血脉传承的功法……这处于我的知识盲区,毕竟我也只是一个炼器的,如果你能能作为对象,让我研究一阵子,说不定会有意外进展。”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刺杀与试用完美修身炉 “研究还是算了。”吕良呵呵笑道,“吕家……很忌讳这个,要是传出去,到时候你我都有麻烦。” 他有些怀疑地看向修身炉:“这个东西真的有那么神奇,可以凭空提高人的修为?” “不是我不信,一般的异人修炼都需要下苦工,从静功的打坐入手, 可是你这东西……” “很不可思议是吧?”马仙洪放下手机,“这就是造化!” “而且这个东西的潜力不止于此……继续研究下去,借助这个东西,修炼就再也不是什么难事,以后就连老天师那种强者或许都能批量制造。” “不可能。”亲自感受过老天师的道,吕真并不认为这东西除了能增强异人的气感之外,就连道都能帮人体悟。 但是只说了一句“不可能”,他也没有向这方面深入, 只是看着修身炉, 在另一方面给马仙洪泼了一瓢冷水:“就算以修身炉将普通人转化成异人,许多人的心性修为并没有达到与自身掌控的力量相匹配的层次,很容易酿成祸端,你没发现碧游村的人的心思都有些浮躁?” 马仙洪收了手机,不在意道:“我只是给了他们一个选择,之前他们无法成为异人,而他们想成为异人,所以我帮助他们成为异人,但是成为异人之后,他们怎么使用自身的力量就与我无关了。” “你只是把人当做静止不变的东西,如果获得力量之后,他们的性格又不变,那么用力量做什么似乎确实与你没有关系。”吕真说道,“可是你有没有考虑过力量会扭曲人的心性?获得力量之前与获得力量之后, 性格还会一样吗?” 马仙洪皱眉思索:“异人与普通人……同样是人,为什么有些人有资质, 有些人又没有资质?我只想给那些没有资质的普通人一个机会, 让他们也能对自己今后的生活做出选择。” “有教无类说得好听……”吕真摇头,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那些普通人掌控不了自己的力量,出去祸害别人怎么办?村子里这些人一旦出了村子不知道多少人转头就会加入全性。” “还有那些异人,从你的修身炉获得好处,出去为非作歹怎么办?而且凭空增长修为,心性不到,实际上已经斩断了他们的前路,要是心性无法进步到足以适应修为,那么还有什么未来呢?” 吕良若有所思道:“那么一说,这东西的后遗症还是挺大,除非不想后路……” 原本他听到修身炉的功能那么神奇,心中其实有些怀疑这样的东西是否存在。 直到吕真说到神机百炼,又亲眼见到了修身炉,他还是半信半疑,这东西是否有吕真谈及的那么神奇。 虽然半信半疑,但是不妨碍吕良心动。 毕竟不用修炼,直接凭空增长数十年的修为,谁不会心动? 可是现在听到吕真那么一分析, 心里的那点念想又被生生地压制了下去。 他吕良虽然好像不出彩,但是仔细一想, 其实在异人界的年轻一辈里也是数得着的少数几个有天资的年轻人。 只说吕家,现在谁的明魂术有他更强? 在吕真冒头之前,吕良一直认为自己是吕家天份最好的年轻人。 而在吕真崭露头角之后,他也只认为自己的练炁天资和修为都不如吕真。 可是要是论明魂术的话,吕家年轻一辈,包括吕真在内,谁比得上他? 这样的天资,年纪轻轻的吕良自然是有几分傲气的,当然不会以断掉修行之路去换取修为一次性的提高。 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凭自己的资质,吕良对自己的未来还是有几分自信。 不说到达天下第一人老天师的那种境界,但是肯定足够精彩…… “说得确实有道理。”马仙洪坦诚道,“心性不到,未来确实难以进展。” “但是大部分异人本来修炼一生也未必能修炼出什么东西,与其一辈子庸庸碌碌,不如直接提高自己的修为到自己本来就达不到的境界。” “而对于普通人来说,原来根本不可能成为异人,只有在修身炉的帮助下才能成为异人,所以修身炉的利肯定是大于弊。”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你说他们成为异人之后所做的事有我的责任,我并不认可,就像我看见一个人需要刀去削水果,而我正好有刀子,于是就给他了,那他要用刀子做什么,与我有什么关系?” 吕真淡淡说道:“刀子与异能不同,拿了刀子,别人也有刀子,可是异能……不说那些直接就能影响心性的异能,只要成为异人,就能成为极少数凌驾于众多普通人的那一个,非常容易生出那种高高在上,将别人生死掌控在手的心态。” 马仙洪沉默一会儿,笑道:“对于异人,自然是一步一步地打磨心性,提升自身心性修为……” 修身堂外传来的声音打断了马仙洪的话。 “教主!教主!” 两个村民兴冲冲地跑向修身堂。 一人身材肥胖,穿着一件肥大的衬衫,下衫已经盖过大腿,但是腹部却把衬衣撑得鼓囊囊的,让人担心那几颗纽扣随时都会撑破。 另一人身型中等,戴着金丝眼镜,面容颓废,头发稀疏,两个黑眼圈格外瞩目,像是某个领域的研究人员。 看起来两人都是三十几岁的样子,但是跑动间气喘吁吁,像几十岁的老头一样。 “教主,听说你的炉子铸好了?!” 直到两人跑进了修身堂,吕真也没有看两人一眼。 吕良好奇地看向了两人。 听见两人的话,马仙洪奇怪道:“你们怎么知道我铸好了修身炉?我还没有通知出去,你们……” “哈哈,总之我们就是知道。”胖子哈哈笑道,“教主,您就说我们这个完美修身炉是不是铸好了吧?” 跑进修身堂后,两人喘了口气,激动地看向马仙洪身后的修身炉,逐渐向马仙洪靠近,似乎他们的眼里只有那个修身炉。 那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咽了口唾沫,兴奋道:“教主,您可答应过咱们,修身炉铸好了,要让咱们再进一次修身炉啊!”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了吕真三人的两米外。 “你们放心,我会让你们再进修身炉。”看着近乎魔怔的两人,马仙洪有点头痛,“不过不是现在,你们来碧游村的时间虽然不短,不过获得异能……” 异变突起,似乎完全被修身炉吸引了心神的胖子的双眼内微弱的蓝色光芒一闪而逝,丹田内的炁毫无征兆地爆发而出,在马仙洪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手中的匕首已经狠狠地刺向了吕良的脖子。 “你……”马仙洪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脸上还是那种头痛的表情,但是在这人的炁爆发出来之时,他还是下意识地向前拍了一掌。 这一掌打在好不设防的胖子的肩膀,只把胖子的身体打得一偏,将刺向吕良脖子的匕首变成刺向吕良的胸口。 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吕良的脑袋空白了刹那,然后在瞬息而至的危机感的刺激下,身体骤然向左侧一闪,因为此时后退绝对没有那柄刺来的匕首快。 虽然只听吕真说了只言片语,但是吕良在出门之前,就已经认识到这次事情的危险性,并且在心里做好了准备。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这危险性来得那么突然,来得那么快。 幸好这人的修为并不高,事发虽然突然,但是还是有一定的反应时间…… 看着匕首逼近,吕良松了口气,以他的闪避速度,这匕首绝对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但……脚下一紧,两只脚同时被什么抓住,将他的双腿牢牢地固定在原地。 身形一晃,上身在惯性的作用下,差点摔倒,吕良终于变色。 他已经从那柄散发着寒光的匕首上闻到了鲜血的味道…… 一只有力的手掌放在了他的肩上,向后一拉,将吕良拉得上身后仰。 匕首从吕良的头顶刺过,持匕的胖手被另一只如铁钳一样的手掌抓住。 匕首掉落,手腕上传来令人悚然的骨骼碎裂声。 胖子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尖锐的眼神依然盯住吕良,完好的右手上凝聚出紫色之炁,拼命向吕良抓去。 吕真面无表情地将另一只手抓向胖子的脑袋,却抓了个空。 马仙洪一把拉住胖子的后衣领,把胖子砸在地上。 “你在做什么?!给我清醒点!” 昏昏沉沉的胖子还要挣扎着爬向吕良,被马仙洪死死按住。 “吕真,帮我!” 听着吕良的喊声,吕真回头看去,发现吕良的胸口以下已经被拖进了变成液体状态的地面之下。 他单脚一跺,地面之下随之传来一声闷响,一个人影狼狈地从地面之下抛出,被吕真一把抓住了脖子。 吕真正要发力,马仙洪的手已经握住了他的手腕。 “给钱个面子。”马仙洪沉声说道,“我会给出令你满意的交待。” 犹豫片刻,吕真缓缓松开了手掌。 在他手中的瘦子无力地下滑,已经是晕了过去。 “差点死了……”吕良艰难地把自己的下半身从地面上拔出,后怕道,“什么都还没做,就……就差点中招了,你没和我说这事情那么危险……” 马仙洪把昏迷的两人扔在一起,神情凝重:“这两个人都是我村民,加入村子已经不下三个月,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但是……这是我的责任,我一定要调查到底。” “不管是什么原因,我马仙洪一定会为两位一个交待!等他们醒来,我会问出缘由,不管是……” “给我们的交待倒是其次。”吕真看向地上昏迷的两人说道,“你没看出他们的目的吗?” 马仙洪看向吕良,皱眉道:“你的意思是?” “他们的目标不是你,也不是我,偏偏是吕良。”吕真说道,“吕良不过刚来碧游村,就被人盯上,你认为他们有什么理由那么做?他们几个月前还是普通人,和吕良能有什么恩怨,值得他们舍命刺杀?” “你是说……明魂术和我……”马仙洪断然道,“不可能!他们和我无冤无仇……” 说到这里,马仙洪的声音忽然消失,神情怔怔。 “你也想到了?”吕真说出了马仙洪心中所想,“如果他们是出自那个使你家破人亡并且失去记忆的势力,那就说得通了。” “吕良一来,说明你有恢复记忆的可能,最该担心的当然是他们。” “不可能。”马仙洪依然摇头,但是已然没有刚才那么坚定,“他们进村之前还只是普通人,那个势力……” “普通人有什么关系?”吕真讽刺一笑,“你这里不是正有将普通人转化成异人的力量吗?只要把普通人送进来,不止能降低你的防备,还能接住你的力量增强他们的实力。” 马仙洪的脸色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吕真继续扎心道:“马仙洪,这就是你所说的有教无类吗?你那么多失踪的亲人……” 马仙洪双手抓住头发,牙关紧咬:“不要再说了!” “我并不是想要刺激你。”吕真脸上的表情消失,“我只是想告诉你,在你找回记忆,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之前,你所做的每一件事,尤其是利用神机百炼所造出的每一件法宝,都有可能是在资敌。” “甚至你失去记忆却侥幸存活下来,都有可能是对方故意所为,否则你全家失踪,为何只有你能够活下来?” “不,不是的……我能活下来是因为……”马仙洪缓缓转身,复杂地看向修身炉,“这个东西是不是不应该出现……” “哟,这是怎么了?” 戴着鸭舌帽的张坤走进了修身堂,跨过地上躺着的两人,奇怪道:“这两个家伙怎么晕了?” “就站在那里。”马仙洪看向张坤,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吕真沉默地看着张坤。 曲彤自己组织有上根器,对马仙洪的上根器并不放在眼里,后来任由这些上根器被公司带走也没有什么动静,所以这人应该不是曲彤的人。 但是曲彤究竟有没有在这些上根器身上做手脚,那就看不出来了。 之前那两人或许是曲彤顺手留下的棋子,用来监视马仙洪。 但让那么两个人出来,就以为能够成功杀了吕良,究竟是……自大了,还是仅是一次小小的试探加前奏? 一见到张坤走入修身堂,吕良嘀咕着“太危险了”,悄悄地藏到了吕真身后。 “教主,这里……”张坤一愣,却没有停下。 丹田之炁爆发,马仙洪冷冰冰道:“我说,你就站在那里。” 张坤抬起的脚又放下,无措道:“教主,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您……” 认真地打量了几眼一丈外的张坤,马仙洪指着躺在地上的胖子:“那个家伙你认识吗?他刚才试图刺杀我。” “刺杀?!这……”张坤脸色一变,“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这个家伙叫做何充,三个多月前来碧游村,在修身炉上是我做的执炉人,三个月时间一直是我指导他的修行,期间没有看到一点异常的地方!教主,您突然说……” 马仙洪的视线没有移开:“你真的没有发现异样吗?” “我发誓,绝对没有!三个月何充一直很正常。” 张坤怎么想也无法把一个相处了三个月的人,几乎相当于他半个徒弟的家伙和刺杀马仙洪的刺客联系在一起。 脑子乱糟糟的发了一通誓,他试探着问道:“教主,这里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何充绝没有那个胆子,也没有那个动机来刺杀您……” “误会……或许吧。”马仙洪疲惫地挥了挥手,“你去做执炉人,先把事情做完在说。” 张坤这才有心思打量新铸造的修身炉:“这就是完美修身炉?” “是的,这就是没有缺陷的修身炉。”马仙洪调整了一下心态,“与原先的修身炉有很大的不同,我给你们说说进去之后,该怎么做……” 几分钟之后,张坤作为执炉人进入了修身炉外围的一个狭窄的小空间内。 吕真没有犹豫,走上台阶,伸手拉开了金黄色的修身炉的大门。 进入之前,他扭头看向马仙洪:“碧游村的所有居民,我只相信你一人。” 马仙洪微微一愕,接着郑重点头:“你放心,除非我死了,否则没有人能打扰到你。” 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吕良举起手:“还有我!我现在处境才是最危险的啊!” 吕真对两人点了点头,躬身走入了修身炉。 把修身炉的门拉上后,里面并不黑,吕真可以清晰地看清楚里面的设计细节。 “还挺人性化……”在舒适的皮椅上坐下,吕真回想了一下马仙洪刚才所说的话,然后平心静气,将自身的炁注入身前的一个圆形按钮上。 一股淡绿色的炁自按钮上冒出,将吕真的全身笼罩在其中,逐渐充斥修身炉的整个内部空间。 在一股奇特力量的引导之下,吕真清晰地感知到自己丹田内的炁按照某种规律开始运行。 而意识之中,也被留下了相应的痕迹,就像一块软泥被刻上刻痕,留下了不能轻松清楚的痕迹。 不需要多想,要是需要用到的时候,那就被强行填进他意识内的东西就会像本能一样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他的脑子里。 “修身炉……果然神奇!”吕真闭上双眼,感受着身体与意识的剧烈变化,“应该不会出意外……” 细微的“咔嚓”声传出,好像是零件磨损过度的声音,然后轰鸣一声,整个炉子都跟着跳动了一下。 炉子内部的淡绿色的炁也停止了涌动。 “那么倒霉?”吕真无奈地睁开眼,那些淡绿色的炁又开始流动起来。 “哦?又好了?”感受着体内继续进行的变化,吕真微感诧异,又闭上了双眼。 体内流动的炁不止是简单的按照那种规律流动几次,而是在同时影响意识的情况下,在他的体内开出一条“河道”,以后若是需要运行相应的功法,那么只需要简单的令炁沿着河道运行便可。 要是让他自身修炼功法,从接触功法开始,到入门,再到一点点的进步,最终到达开出“河道”,把功法修炼到成为自己下意识的境界,吕真估量了一下,至少也需要五年时间。 这意味着如果修身炉完美地帮他掌控了地行仙这门功法,那么就算对于吕真来说,也省了许多年的修炼时间。 而且这修身炉好像不止是简单的让他练成地行仙…… 丹田之炁不断运行,关于地行仙的种种感悟出现在脑海,上丹田的肾气好像受到了刺激,也随之变得活跃起来…… “这东西来一次要多久?”吕良有些担忧地看着修身炉。 “不需要多少时间。”马仙洪答道,“不出意外的话,几分钟就能出来。” 吕良忍不住又问道:“这炉子真的能把普通人转化成异人?还能帮异人修炼?” 马仙洪在台阶上坐下:“前者,你可以去村子内看看,以前的修身炉就能把普通人转化成异人,至于帮异人修炼,你可以体验一下。” “这个……”吕良挠头,“本来挺心动的,但是听吕真那么一分析,又不大心动了,平白增长的力量不好掌控。” 他想了想,又说道:“或许我也可以通过这炉子,多掌握一点异能,不过好像也没有什么用……” “一门都修炼不精通,掌握那么多有什么用?说实话,吕真这个举动我就没看明白……” 从身后的修身炉传出细微的“咔嚓”声。 “这是……”马仙洪骤然转身,几步跑上台阶,伸手按在修身炉上。 “出故障了?”吕良小声问道。 马仙洪没有说话。 炉子又震动了一下,带动着整个平台都跟着跳动了起来。 修身炉四周的间隙光芒闪烁,冒出一股股带着焦糊味的黑烟。 马仙洪牙齿紧咬,不甘地叹了口气:“没测试之前……” 他的话还没说完,修身炉又恢复了平静。 光芒消失,黑烟潇洒,但是整个平台还在不断地发出轻微的震动,好像是修身炉内的运转依然不协调。 看见马仙洪松了口气,吕良也跟着放下心来:“现在怎么样?” “没事,应该可以坚持到这次结束。”马仙洪把耳朵贴在修身炉上,听着里面的动静,“不过坚持完这次之后,需要检修一次,没有半天时间,修不好这东西,你想要用的话……” 吕良摆手:“算了,我本来也没准备用这东西来修炼什么功法,或者获取异能,还是自己慢慢地修炼为好。” 过了两分钟,修身炉的动静完全消失。 “要出来了。” 到处检查的马仙洪停下动作,和吕良一起看向修身炉门口……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吕真的地行仙与马仙洪千疮百孔的灵魂 “累死我了,这个炉子比之前的炉子消耗的炁更多。”修身炉旁边的小室打开,张坤先走了出来,“刚才怎么回事?还以为炉子要爆了。” 马仙洪头也不回地解释了一句:“出了点故障,检修一下就好。” 张坤也随之看向修身炉的门口:“不知道完美的修身炉比起原本的修身炉效果怎么样。” 马仙洪没有说话。 黄色大门缓缓打开,吕真有些恍惚地从修身炉内走出。 马仙洪看着吕真走下修身炉的台阶,有些激动问到:“效果怎么样?” 吕良和张坤也看向吕真。 双脚踩在地面上, 吕真感受了片刻:“效果应该不错……” 随着淡绿色之炁环绕周身,以吕真为中心,一米以内的地面融化成了液体状态,吕真的身体缓缓沉入了地面之下。 炁一运行便畅通无阻,地行仙的功法似乎已经成为他的本能,无论是经脉, 还是意识思维都没有一点阻隔。 马仙洪松了口气:“看来是成功了,新炉子没有问题!” “如果只是这种程度可配不上完美修身炉的称号……”张坤低声道。 在三四米外的墙边, 地面融化,吕真缓缓从地面冒出,看了眼自己原先所在的位置,有些迷糊道:“那么远了吗?” “初步学会地行仙,控制不住距离很正常。”张坤笑道,“等经验多些,自然就能够大致判断出自己所行的方向与距离,那么就不会犯低级错误,像村子里不少初学者开始几天不是撞破头,就是撞到人家屋子里面,都很正常。” “当然,这是他们资质欠佳,像你这样能迅速入手的,天资肯定大于绝大多数人,那么只要提前克服难关就不用凭经验去做判断了。” 吕真向张坤抱拳行礼:“请赐教。” “不用客气, 不是什么秘密,这点学习地行仙这门功法人都知道。”张坤简单说道, “刚才你也试过了,地行仙可以让人在地下自由的上下移动, 但是在地下我们都是没有视力的,所以首先要解决感知问题。” “这才有了地行仙专门配置的手段——暗查!” “暗查能够让炁以高频波的形式扩散后再回收,而暗查者能够通过身体接受这些波来获得周围环境的信息。” “只要掌握了暗查,那么刚才所说的就不是什么难题,而且掌握了暗查,我们在运用地行仙时才能有效地发现对手,并从地面之下进行有效的攻击。” 吕真请教道:“那么暗查属于另外的功法还是一种技巧?” 张坤把头上的鸭舌帽拿下:“不用担心,暗查只是地行仙的一种配套技巧,以你的天份,不用多久就能掌握暗查。” “另外,刚才你也体验过了,在地面下是无法呼吸的,所以另一个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在地下呼吸了,这个没有取巧的手段,就看憋气的长短。” 吕真问道:“一般而言,学习地行仙者在地下能憋多久?” “这个不一定,每个人都有所不同。”张坤没有隐瞒,“就像我,通过训练后,静态憋气时间的极限是二十分钟左右, 而在地行仙状态是五分钟,不过要是在地下激烈对抗的话肯定时间更短,当然,我还没尝试过和人在地面下搏斗。” 说到这里,他补充道:“要是修为达到某个境界,不仅能延长在地下所待的时间,甚至能够永远待在地下,而不用担心呼吸问题。” 吕真有些好奇道:“这是什么境界?” “就是被称为体呼吸的境界,到了这个境界的人所有的关窍都被打通,身体仿佛能够与天地相通,呼吸再也不拘泥于口鼻。”张坤摇了摇头,“其实这个境界与地行仙关系不大,只通过单纯的静功修行就能达到这个境界,不过我至今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达到这个境界。” 说完,他的目光期待地看向吕真:“你身上的地行仙是通过完美修身炉所得,肯定要比之前那些人的修为更高,甚至比我本人还要厉害才是,你感觉一下,你的地行仙哪里有不同的地方。” “不同的地方……”吕真看向自己闪耀着淡绿色之炁的手掌,闭上了双眼,“似乎我能掌控的地方不小,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不同的地方……” 丹田之炁爆发,他的身上淡绿色之炁闪烁。 “咦?!” 四五米外,马仙洪三人看向自己的身下。 三人双脚所踩的地面同时融化为液体,使三人向地面之下陷去。 马仙洪一拍旁边坚硬的地面,生生将自己从地下拔出。 张坤身上爆发出与吕真身上色泽一模一样的炁,令脚下的地面生生变得坚硬,使他不再下滑,但只是片刻,地面再次变得松软,使他继续向下陷去。 “厉害!” 淡绿色之炁闪烁,称地面变得半坚硬之时,张坤从原地跃出,又忍不住赞叹道:“真是厉害!” 旁边的吕良没有动弹,任由自己的身体下滑,心累地看向吕真。 直到地面变得坚硬,不再下陷之时他才慢慢地把自己从地面之下拔出来。 马仙洪的神情有些动容:“张坤,这种程度的地行仙已经远远超出了你的地行仙修为了吧?你似乎做不到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影响地面?” “我做不到,我只能影响自己身下的地面,要是与人交手,也只能从地面之下出手,抓住对手的身体,将对手拉入地面之下。”张坤看着吕真的眼神有些羡慕,“他还只是初步掌握地行仙,还是很大的潜力没有发掘出来,但是只论现在的地行仙修为,已经远强于我,甚至是强于很多老一辈人物。” “我想要修炼到这一步,不知道还需要多少年的苦功才行。” 马仙洪看向修身炉,自信笑道:“不用修炼……有了这个东西,想要神速的进步还不简单?等我把炉子修理好,到时候你们人人都可以用!” “不过刚才吕真说得也有道理,这个东西有利有弊……算了这个以后再说。” 他转头看向张坤:“麻烦你一件事。” 张坤把鸭舌帽戴回头上:“教主什么时候和我们还要那么客气?” “那我就不客气了。”马仙洪跟着笑了笑,看向地面上那两个昏迷的村民,“你带着他们两个出去,看好他们,别让他们跑了,另外,也别让任何人进来。” 张坤看了看吕真和吕良,有些欲言又止。 “不用担心,我们只是有些事情要谈。”马仙洪继续强调,“不管谁来找我,有任何事,都让他在外面等我,要是有人想要强行闯进来,你尽管出手,不用客气,就算是上根器来了也一样。” 张坤听出了马仙洪话里的严厉,当即点头道:“教主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进来,不过您这里……” “我不会有事的。”马仙洪摆摆手,“你去吧。” 张坤不再多说,提起地上昏迷的两人走出了修身堂,顺手将修身堂的大门拉上。 修身堂内又只剩下了三人。 马仙洪深吸了一口气,郑重说道:“答应你的事情,我已经办了一件,那么现在该是你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吕良看向吕真。 “完美修身炉的效果确实超出我的想象。”一直在感受自己丹田内地行仙之炁流动的吕真睁开双眼,“不过,我还是有一件事要提醒你。” “如果刚才发生的事不是意外,而是那个使你家破人亡的那个势力对你所做之事的激烈反应,那么就可以看出他们的底线就在于你的记忆。” 吕真严肃说道:“也就是说,你没有恢复记忆之前,就可以安心地活着,但是一旦在某种程度上触及了那些失去的记忆,那么你现在的安稳生活就到头了。” 马仙洪坚定道:“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找回我自己失去的记忆,不惜一切代价。” 吕真笑了笑:“那么说来,你认同我刚才所说的话,或者说至少在一定程度上认同,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得出结论,你现在的生活,或者现在的所作所为都在那个势力的监视下,并且允许你那么做,所以你才能建立这个碧游村,并且……铸造修身炉?” “想想,你家破人亡都是为了什么?你真的确定自己逃脱出了那些人的掌心吗?” 马仙洪皱眉,正要说话。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吕真没有听马仙洪的反驳,“我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觉得我说的不对……” “其实话说回来,我说的也只是猜测,但是你能否认存在这种吗?既然不能,那么你最好把自己的处境设想成最糟糕的状态,这样才不会给他人做嫁衣。” “最糟糕的状态……”马仙洪摇头,“我岂不是要活在被害妄想症之中?” “随你,反正该说的我已经说了。”吕真看向吕良,“试试吧,看看能不能给他找回记忆。” “呵呵,刚才就说了,其实我也没有把握,你们反而说得我一出手就能帮马教主找回记忆一样。”吕良向修身炉前的台阶示意,“马教主,您坐下再说?灵魂方面的事没有那么简单,我一动手您恐怕站不住。” 马仙洪依言走到台阶上坐下。 吕良走到马仙洪身后,忽然说道:“马教主对我们倒是放心,您就不怕我在帮您找回记忆的时候动些手脚吗?” 马仙洪淡淡道:“我身上有护身法宝,只要你对我有攻击的行为或者想法,我的法宝就会自动护身,而且……” 修身炉后面传出细微的脚步声,好像有人在走动。 吕良和吕真好奇看去,便见到修身炉后面探出一个圆溜溜的鸡蛋一样的白色脑袋。 脑袋上面没有五官,在眉心和双眼的位置各有一个红点,看起来像是一个人形的傀儡。 “不瞒两位,其实我早有准备,这傀儡才是我最信任的东西。”马仙洪说道,“两位要是想对我不利,那么这些东西可不会放过两位,当然,我也知道对灵魂的操作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你要是想在我的意识里做点手脚,或许我也发现不了……”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但是再坏也不会比现在更坏了,我的亲人都在等我……所以我愿意赌一次。” 吕良好笑道:“您还真是看得起我,以您意志的坚韧强度,要想在您的灵魂上神不知鬼不觉地做手脚,我可没有这样的修为。” 马仙洪调整呼吸,闭上双眼:”那么就开始吧,看看我这次有没有赌对。” 吕良看了眼沉默的吕真,伸手按在了马仙洪的头顶。 蓝色之炁从他的手掌中涌出,从马仙洪的头顶向下,缓缓笼罩了马仙洪的脑袋。 马仙洪眉心骤然皱起,牙关紧咬,好像在强忍极大的痛苦。 吕良提醒道:“操作灵魂,会对你造成一些不适,不用抵抗,向我放开你的灵魂,否则我很难从你的灵魂中获取有用的记忆。” 闻言,马仙洪的呼吸变得平缓。 蓝色之炁将马仙洪全身都笼罩在其中之时,吕良闭上了双眼。 一个模糊的灵魂景象在他的意识内成型…… “不对……”吕良猛然睁开眼,“他的灵魂……” 马仙洪忽然惨叫一声,抱着脑袋滚落在地,好像承受了极大的痛苦,身子紧紧地蜷缩在一起,控制不住地抖动个不停。 有所准备的吕真一言不发地把马仙洪扶起,让他坐回台阶上。 “教主!”外面立即响起来张坤焦急的声音,“教主!您没事吧?” 没有听见马仙洪的声音,张坤试探着推了推门:“您不说话,那我就进来了?” 马仙洪艰难地抬起头,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眼和苍白的面孔,他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我……没事。” “您真的没事?听声音……” “我没事!” 外面的张坤不再说话。 “痛!”马仙洪喘着粗气低下脑袋,低声道,“你……做了什么?我的脑袋好痛……” “我什么都没做!”失神的吕良恍惚地看向冷静旁观吕真,语无伦次道,“他的灵魂……他的灵魂……千疮百孔,一定……一定……有人,不可能……不可能有人会……” “你先冷静一下再说。”吕真淡淡道。 吕良闭上嘴,深呼吸数次之后,还是没有控制住跳动的心脏与胡思乱想的大脑。 “你不知道!他的灵魂千疮百孔,肯定……被人动过手脚,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吕良神情奇怪地看向马仙洪,没再说下去。 马仙洪颤抖的身体一僵,缓缓转头看向身侧的吕真,声音沙哑:“被人动过手脚……就是说有人用手段修改过我的记忆?这种手段,除了你们吕家,好像……” 修身炉后面,那只白色傀儡一跃而至房梁之上,虎视眈眈地盯住吕良。 另一只黑色傀儡也在修身炉的左侧露出了半边脑袋,一只赤红色的眼睛死死盯住吕真。 之前那只白色傀儡没有爆发出气势,吕良并没有觉得一只傀儡如何厉害,可是如今两只傀儡同时爆发,那逼人的赤红双目令吕良心中一阵发紧。 “您……可真聪明。”冷汗直流的吕良打了个哈哈,“话是那么说,只不过是因为吕家名声最大,所以明魂术最出名罢了,其实异人界那么大,和操作灵魂,修改记忆相关的异能怎么可能没有。” “而且,更重要的是,你的灵魂已经被人破坏性地修改成那个样子,肯定是修改了许多次,缝缝补补才弄成那样,再联系上你首次失忆的时间,吕家在那时根本不可能有人做到。” 越说越通畅,吕良的语气也越来越自信:“刚才就说了,我是吕家明魂术修为最高的人,在你失忆那时候我都做不到操作你灵魂,把你记忆修改到那个地步,那么吕家还有谁能够做到?” 马仙洪似是被说服了,没有辩驳。 吕良思索道:“那么究竟是谁有能力做出这种事?” 说话的时候,他的视线瞄向了沉默许久的吕真。 吕良的表面是镇定了下来,然而实际上越往深处琢磨他就越是心慌,心慌到令他犹然生出惊惧的地步。 那种灵魂,早已能够熟练地运用明魂术的吕良敢确定,绝对是明魂术操作后的留下的痕迹! 绝不会有错! 那么这就意味着,有人在几年之前就用明魂术修改了眼前这个马仙洪的记忆。 还不止那一次,在之后,还屡次对他的灵魂进行操作! 死去的吕欢……马仙洪被修改的记忆……明魂术……吕家之外有人的明魂术修为比他还高…… 吕良感觉自己想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但是不管他这么想,他都确定一个事实,那就是一个足以令吕家发生动荡的巨大阴谋已经显露出了冰山一角。 吕真,这些你是早就知道?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单纯地追查吕欢之死无意中查到这里呢?吕良心慌意乱地想到了这个问题。 “那么,现在唯一确定的……就是我的记忆被人动了手脚。”马仙洪强忍一阵一阵的痛苦,“你……有办法能够帮我恢复记忆……” 虽然说得不清楚,但是吕良还是听懂了马仙洪的意思,惊讶道:“你确定还要我帮你恢复记忆?” 马仙洪点了点头,没有浪费精力说话。 “多谢你的信任。”吕良遗憾地叹息一声,“你的记忆被改动过,不少记忆应该是被人直接删除,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多少还能找到一些正确的记忆,有问题的是你的灵魂现在已经千疮百孔。” 他伸手比划了一个圆:“如果用圆球来比喻一个人的灵魂的话,普通人的灵魂就是一个光滑的圆球,而你的……已经千疮百孔,像个蜂窝一样,我担心我的操作一旦对你的灵魂造成太大的刺激,那你的意识当场就要奔溃,因为你的灵魂已经到了极限!” 马仙洪呼出一口气:“你……你也没办法?” “我没有把握在保证你的灵魂不崩溃的前提下去操控你的灵魂,当然也是我的明魂术修为不到家的原因,要是等我的明魂术再有进展,或许能做到。” 吕良沉思道:“那人对你灵魂操作次数太多,才导致你的灵魂变成这个样子,那这就恐怖了,说明对方随时都能对你的灵魂进行操作。” “你自己想一想,你平时有感觉到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就算时候对方删去相关的记忆,但是也不可能无迹可寻,做了那么多次,总会留下一些破绽。” 马仙洪的右手抓住左手上赤红的手串:“不可能有人能在我不知觉的情况下修改我的记忆……” 吕良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就更恐怖了!你还没知觉,人家已经成功了!” 一直听着两人说话的吕真忽然说道:“既然不能对马村长的灵魂造成太大的刺激,那就温和的进行。” “不管如何修改,人力总有考虑不及时的时候,那么他的记忆里总会有些地方存在违和的地方。” “吕良,你用明魂术不必直接刺激马村长失忆的地方,以免造成太大的刺激,只要把那些他忽略的记忆,或者已经变得模糊的记忆,以及自己也没有注意到的记忆变得清晰一些,马村长就会意识到那些他忽略的违和的地方。” “另外,不完全修改一个人的人格,只修改部分记忆的话,无法完全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和憎恶,你要是能通过影响记忆,而把这方面的情绪也放大,那么马村长凭借好恶也能对自己的敌手也做出基本的判断。” 听完吕真的话,吕良直直地盯住吕真:“你对明魂术,怎么了解得那么透彻?和你比起来,好像你才是觉醒明魂术的那个。” “身在吕家那么多年,怎么可能对明魂术没有一点研究?”吕真说道,“这样一来的话,不必去对马村长的记忆做什么修正,也不会涉及记忆修改的事情,马村长应该也放心吧?” “谢谢。”马仙洪的脸上露出苍白的笑容,“进行过程中,我能不能感知到自己的记忆是否在被修改?”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获得神机百炼与临时工们的行动计划 “我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半个小时后,吕良收回右手,明魂术的蓝炁也消失不见。 脸色苍白的马仙洪闭目坐在台阶上,似乎还在消化脑子里面被明魂术唤醒的东西。 没有人知道他想起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现在的感受,只是看他越来越阴郁的神情,应该收获不小。 “做到这一步就够了。”吕真转身向修身堂外走去, “马仙洪,就算修身炉可以帮助你恢复记忆,以你现在的灵魂状况并不适合再去做更大的刺激,不管你想起了什么,咱们的交易应该算是完成了,你……好自为之。” 吕良连忙追上吕真的步子。 这里那么危险, 稍不留神性命就没了,他决定在这什么碧游村的几天都步不离地跟在吕真身旁。 “给你。”马仙洪的声音忽然传出。 吕真转身,右手接过马仙洪扔过来的东西, 摊开一看是个噬囊。 他疑惑地看向马仙洪。 马仙洪的双眼没有睁开:“你看看就知道了。” 将噬囊拿到眼前,吕真向内看了一眼,里面空空荡荡的只有一本小册子,封面上是四个大字——神机百炼! 吕真略有惊讶:“这东西你就那么简单的给我了?” “本来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马仙洪轻声道,“我说过,之前我就教过不少人练器之法,而你给我带来的……我认为价值远远超过神机百炼,不过还是要提醒你一句,要是没有练器天份,那么看了也没有什么用处,反而浪费你的时间。” “我明白了。”吕真没有多说,拉开门,与吕良一起走出了修身堂。 外面早已等得急不可耐的张坤连忙跑进修身堂。 “教主, 您没事吧?” 你到底回想起了多少东西……吕真回头看了眼还是闭目而坐的马仙洪, 一步一步地走下了修身堂前的台阶。 走出修身堂的区域,吕良忍不住问出憋了许久的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那绝对是明魂术对人灵魂进行操作的痕迹!可是为什么吕家之外有人会明魂术?难道是吕欢复活了吗?!” “除了这个可能, 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吕真问道:“你确定那是明魂术吗?” 吕良毫不犹豫地点头:“肯定是明魂术!绝没有其它可能!但是为什么……我心里一片乱麻……” 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吕良试探问道:“这肯定和吕欢之死有关对不对?而你是早就知道了, 还是不知道这事?” 吕真平静道:“在这里不管还有没有其它收获,只凭这一点你就可以大大方方地回吕家,以太爷的性格,只会认为你有功,而不会再难为你。” “我知道,不管是吕家血脉流传在外,还是在明魂术这方面出了变故,都是值得吕家大动干戈的大事。”吕良担忧地扫了一眼四周黑漆漆的树林,“这问题太大了……我现在只担心自己能不能走出这个碧游村。” 忽然想到了什么,吕良嘶了一声:“你说有人看见我进村也没关系,不会就是想让我来吸引出把马仙洪害得那么惨的幕后之人吧?” “没有我,他们未必会出来,但是我一到,就像你说的,直接踩到了他们的底线上,所以他们就立即让人来刺杀我!” 越说越害怕,吕良舔了舔嘴唇:“那么一想,我怎么感觉整个村子都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吕真随口问道。 “就从我所知道的信息来分析,马仙洪被人修改记忆, 或者说操作灵魂许多次, 意味着他是被人掌控在手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自己好像不相信。”吕良向村子一指,“那这里……该不会就是一个囚笼吧?专门用来囚禁马仙洪的地方!而那些所谓的村民……” “你想多了,马仙洪没有那么蠢。”吕真从手中的噬囊里拿出神机百炼,扔给吕良,“里面就是神机百炼,你可以看看,这东西不知道能在我这里保存多久,你最好留个照片作为保存手段,之后给我发一份。” “神机百炼!”吕良激动地接住月光观看着神机百炼的封面,“这……这就是八奇技之一的神机百炼!” 吕真提醒道:“外面有多少人一直在追寻八奇技你心里清楚,要是让人知道你身怀八奇技,或者看过八奇技,那后果你也明白,所以这东西要尽快还给马仙洪。” “我知道!”吕良连忙点头,“那现在我们要做什么?这里危机四伏,我们行事一定要小心点……” “马仙洪制造炉子的速度比我想象得快些,难道是受到了刺激的原因?”吕真拿出手机,开机之后发了条短信,“舞台已经布置好,那么……” 树叶漱漱作响,淡紫色的掌力忽然自黑暗的树林中冲出,目标为吕良的脑袋。 一点也没有惊讶的吕真随手一拉还没反应过来的吕良,身体一晃,已经消失在漆黑的树林中。 一声闷响与若有若无的惨哼之后,黑暗之中再也没有动静传出。 拿着手机施施然走出树林的吕真看了眼惊魂未定的吕良,又看向后面追上来的张坤。 “咦?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张坤向漆黑的树林里瞄了两眼,“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 “走到这里恰巧遇到一只野猪,已经被解决了。”吕良煞有其事地说道。 听到张坤的声音,他便悄悄地把手里的神机百炼藏到身后。 “这确实,村子太过偏僻,野兽多得很,野猪,猴子,还有黑熊都有,村子里的普通人不少就被野兽闪过,你们要小心点。”张坤笑着对吕真说道,“教主那边说他没有什么事,就让我追上来把暗查的手段和你说说,这个东西不复杂,以你的地行仙修为,只要掌握技巧用不了多少时间。” …… 房间内。 张楚岚、老孟、黑管儿、王震球、冯宝宝齐聚一堂。 放下手机,黑管儿严肃说道:“各位,都收到那边的命令了吧?上头让我们明天就行动,吕真那边见机行事,不管他要做什么,咱们只要专注在自己的任务上就好,不过那些转化人不能杀了。” 王震球呵呵笑道:“不能杀那些转化人,难度提高了不少哦!” “对于那些转化人很难界定是普通人,还是异人。”老孟弱弱说道,“不杀也好,要杀我也动不了手……” 手机震动。 众人又看向手机。 眯眼笑的滑稽:“打架就不要找我咯!我可不会打架!(???_??)?” 黑管儿迅速输入:“东北的,你现在能监视到那个吕真的位置吗?” 眯眼笑的滑稽:“可以,只要他的手机开机那么我就能监视,不过刚刚他关机了一段时间,我只知道他出去了,不知道是去干什么,看方向好像是去马仙洪那边去了。” 眯眼笑的滑稽:“后来马仙洪发短信让那个叫做张坤的上根器过去,然后就关机了,那个张坤也没带手机,发生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手机……”黑管儿的视线从手机移到张楚岚身上,“你向吕真那边提出要求,我们希望他随时把手机携带在身上,并且保持开机状态,那么我们才能安心一点。” 张楚岚摸了摸脑袋,有些苦恼道:“这个我尽量去谈,你们也知道,有些人不大喜欢别人随时监视他们的位置,所以我只能说尽量。” “尽量就好,告诉他,这是我们和他保持基本信任的唯一的方法。”黑管儿随手打开他所画的碧游村的简略地图,“大家看看,这是我手绘的碧游村地图,大家有没有要补充的?” 地上虽然简略,但是将碧游村的大致地形,以及陈朵、马仙洪等重要人物的方位都标示了出来,一眼就能将碧游村的情况看个透彻。 张楚岚等人看了一眼,就齐赞牛X。 “有了这东西,咱们分析起来就方便多了!”张楚岚又认认真真地看了几遍地图,“没问题,和我想象得大致地形一样!” “呵呵,一点微末伎俩罢了,不值一提。”黑管儿硬朗的脸上流出几分笑意,留海下的一只眼睛又眯了起来,“既然上面有了安排,那咱们也该把行动方案确定一下了。” “综合我们之前的讨论,方案大致是这样,大家要要是有补充的可以直接说。” 见到大家都没有意见,他在地形图上标示出的陈朵的位置和马仙洪的位置各点了一下,继续说道:“为了不被人打扰,马仙洪的炉子安排在村头东的僻静处,而为了安全,陈朵被安排在村子西的僻静处。” “这个地行可以利用起来,动手时可以对马仙洪以外的人速战速决。” 稍微停顿,黑管儿看向张楚岚:“对于马仙洪,他还不知道我们真的目的是什么,只以为我们是为碧游村而来,那么我们就用温水煮他,张楚岚你的任务就是把马仙洪稳住在炉子那边。” 张楚岚担忧道:“我恐怕稳不住马仙洪多久。” “不需要你稳住他多久,只要一会儿时间就够了。”黑管儿的手指停留在陈朵的位置,“以陈朵的西头为起始佯攻!实际上主攻负责护卫的上根器,不要刺激到陈朵。” “以我的观察结合老孟的反馈,她在村子里的立场实际上很暧昧,而我们佯攻陈朵,实际上就是相当于给马的精神上套上了一个绳套……” “在马仙洪还没意识到事情严重之前,尽快处理掉上根器和村民。” 张楚岚点了点头:“所以我只要在这段时间稳住马仙洪?” “不错。”黑管儿看向围拢在地图旁的几人,“这将是最轻松的阶段,我们必须尽快、尽可能多的解决掉上根器,之后剩余的上根器开始集结,我们要在解决掉他们的同时破坏村子。” “之前吕真不是说要解决那个赵归真嘛?以他的实力肯定轻轻松松。”王震球忽然说道,”要是他有余力,能多解决几个,再加上个帮咱们的王也道长,那不就轻松多了?” “这就要看吕真大佬是不是愿意了。”张楚岚说道,“我可以提一提,不过大家别抱太大的希望。” 黑管儿跟着点头道:“自己的事还是要靠自己的力量去完成,太过依靠别人,变数太大,一旦那边出了点问题,我们这些心血都白费了。” 王震球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得,我就瞎说一句,你们都别太当真,他要是对咱们的任务参与度太高,我第一个不放心。” 黑管儿的手指移动到地图上的马仙洪的位置,接着说道:“我们一旦对上根器动手,开始瓦解村子,势必会激怒马仙洪,使马仙洪失去理智,而使马仙洪不能清醒理智地看待张楚岚问题,给张楚岚趁机留下来创造机会。” “而接下来,将是我们面临的最难的阶段,理论上,我们将会面对剩下的上根器和马仙洪……” 张楚岚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王震球、老孟和正在说话的黑管儿都看向张楚岚。 “这个工作手机,我只给吕真大佬那边留了号码,肯定是他的信息。” 解释了一句,张楚岚拿出手机,打开新接收的信息,看了一遍就将手机放到桌子上的地图上。 “你们看,马仙洪那边的修身炉铸成的时间比我们预计的时间要快,吕真大佬说他已经看过铸好的修身炉,而且效果比之前的修身炉效果还要强大!” 王震球旋转了一下手机,将信息又读了一遍:“这里不是说那什么修身又被损坏了吗?” 老孟低声道:“谁知道什么时候会修好?这上面还说这修身炉可以帮助异人修炼,要是不能……在他把修身炉修理好之前把那些人解决,等他们实力再提高,我们就麻烦了。” “直接提高修为……真诱人……”王震球向后靠在椅背上,“我都忍不住想去试一试……这个马仙洪真是个天才!” “越是天才,危害就越大,他在做什么事,我们大家心里都明白。”黑管儿叹了口气,“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使用那修身炉肯定有副作用,看那些心浮气躁,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转化成异人就以为自己是世界独一份的天之骄子的村民就知道了。” “不知道这个帮助修行能够帮助到什么地步,不过我同意黑管儿的话,我爷爷自小就一直向我灌输欲速则不达,修行要一步一个脚印的道理。”张楚岚拿回手机,又把吕真发来的短信读了一遍,“不过这诱惑还真是大,要是把这修身炉放在我面前,说不定我也想试一试,无论是出于提高修为的原因,还是仅仅出于好奇的原因。” “马仙洪一铸好炉子居然没有通知村子里的上根器,而是通知了吕真,这里面一定有猫腻!”王震球思索道。 “可吕真大佬还是把信息告诉了我们。”张楚岚说道,“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要不要提前行动?” 房间内陷入了寂静。 几分钟之后,黑管儿才说道:“提前就不必了,尽量等到与上面约定好的时间再行动,他们会让人来支援咱们,处理村子那么多转化人的事情。” “至于马仙洪的炉子,就密切监视,他没修好就罢了,一旦修好了,我们就只能被迫提前行动了。” 在几人的脸上扫过,黑管儿问道:“各位,谁还有不同的看法。” 王震球举起右手:“我同意黑管儿的意见。” “我也……同意。”老孟跟着举起手。 “哈哈,我也没有意见。”张楚岚也举起手。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坐在一旁的冯宝宝。 冯宝宝也盯着几人。 张楚岚提醒道:“宝儿姐,你也是咱们中的一员啊,赶紧表态!” “哦哦~”冯宝宝举起右手,“我也没有意见!” “对于马仙洪都不必说,就是尽量解决上根器,最后集合起来围攻他。”黑管儿看向地图,“其实麻烦的是对付那些脆弱的村民,我们在原则上不能伤害他们的性命,还要在一定程度上保持秩序,要不然他们漫山遍野的到处跑,我们那么几个人去哪里找?” “想那么多也没有用。”王震球双手枕在脑后,“就看明天的行动了,我总感觉,这次的事情会出乎意料的热闹……嘿嘿,我这内心居然有些期待起来,要是真有些惊喜也不错啊!” “别,别,别……”老孟擦了把冷汗,“安全把任务完成就好,我可禁不住什么惊喜。” “我上了年纪,实力又弱,又不会打架,和别人动起手来就心惊胆战……” 临时工不会打架?张楚岚撇嘴,这些家伙个个身怀绝技,一个比一个隐藏得深。 忽然又想起之前通过冯宝宝间接从陈朵那里问出的话,张楚岚暗自叹了口气。 廖钟死得太不值了…… 陈朵想要的原来只是那么简单,而马仙洪不过无意中赢得了陈朵…… 就是在村口那里,他给了陈朵选择,认同了陈朵的选择,把陈朵当做一个独立的人来看,赢得了陈朵…… 廖忠要是早点发现这个问题,认同陈朵的选择,就算是虚假的选择也好,他就能留下陈朵,自己也不会死…… 宝儿姐,我一定不会让你走上那么悲惨的结局……看向呆萌的冯宝宝,张楚岚的脸上露出温暖的笑意。 那么就从碧游村,从陈朵这里开始吧…… 吕真有自己的计划,公司有自己的计划,每个临时工都有自己不同的想法,而他张楚岚也有他张楚岚的小计划。 “我也得谢谢你,廖忠……这朵你用鲜血浇灌出来的毒花,我会好好利用的……”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行动开始!先杀赵归真! 碧游村又平静的过了一天。 马仙洪一直在修身堂内没有出来,那个炉子似乎没有修好。 陈朵安静地待在自己的住处,除了去后山看了一次朝阳之外就再也没出过门。 上根器的钟小龙、仇让、金勇等人轮流守在陈朵的门前,防止公司的人对陈朵进行突然袭击。 赵归真又在早上之时去后山采了一次药。 诸葛青一整天都和傅蓉腻歪在一起。 吕真和吕良关在房间内也一整天没有出门。 又睡了一整天的王也在下午时分才起床,慢悠悠地洗漱完毕,就走出家门,坐在山头看着太阳偏西。 对于村民而言, 这又是普普通通的一天,只是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消息,说马村长的完美修身炉即将铸好,可以使他们的异能更为厉害,在村子的小圈子里造成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不过这也只是生活中的一点调剂而已,到冯宝宝叫上几个混熟的村民一起喝上几杯之上,这些便都被喝得兴起的他们抛在了脑后。 …… ”时间快到了……” 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已经是傍晚时分,天边的云霞和昨晚的一样绚丽,独自坐在床上黑管儿将耳机赛进耳朵里。 “喂,大家都收得到吗?” 耳机里相继传出传出几个声音。 “收到!” “收到了哦~” “收到……” 黑管儿将耳机取下,挖了挖耳朵,又将耳机戴上:“麻烦东北的把我耳朵上的这个东西设置成我单方面说话的模式,现在我说,大家听,否则杂音太大,等我说完,大家有意见再说。” “好哒,没问题!” 话音落下,耳机里传出的噪音顿时消失无踪。 “谢谢东北的!”黑管儿将自己的衣袖拉起,开始调整左臂上的管状武器,“马仙洪还没有露面,上根器那边也没有异动,看来那个修身炉应该是没有修好, 那么我们就按照计划行事!” 顿了顿,黑管儿继续说道:“行动中的联络全换成通信器, 都调到五频……” 耳机里忽然响起一个女声:“不用,我给大家建一条专属频道哈~” “专属频道更好。”黑管儿笑了笑,“行动方针再确认一下,碧游村为主陈朵为次……” …… 房间内,老孟坐在小马扎上,手肘撑在膝盖上,上身前倾,一边听着耳机里传出的黑管儿的声音,一边看着一只老鼠小心翼翼地向自己靠近。 老鼠停在老孟身前半米的位置,毫不畏惧地与老孟对视,那双眼里好像有些好奇。 老鼠试探着继续靠近,在老孟的鞋尖嗅了嗅,一股无形之炁从老孟的身体扩散而出,使老鼠的身体骤然一僵,再看向老孟的双眼就带上了亲昵。 “还是和小动物相处,或者自己单独一人的时候最自在……”老孟呵呵笑着神兽们摸了摸老鼠的头顶。 …… “在瓦解碧游村之前,尽量避开与陈朵的冲突……” “以驱赶为主……” “东北的,你主要的任务就是时刻掌握上根器的位置,尤其是马仙洪和陈朵……” …… 王震球所在的房间内。 听着黑管儿的声音,他郑重地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盒子。 这盒子通体为黑色,看不清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但是看王震球郑重的模样,显然里面的东西不简单。 盒盖被慎重地打开。 “醒醒……” “哦?”盒子里面的粉红色胶质似的东西上睁开了一只狭长的眼睛,沧桑得似乎跨越千万年的醇厚声音响起,“将沉睡千年的老夫唤醒……”’ 胶质蠕动,发出奇怪的“咕咕声”:“少年,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了?” 王震球堂听得有点牙酸,把盒子放在身前的桌上,双手抱胸,无语道:“少废话,你上上个礼拜二睡的,还千年……有活儿干了!” 胶质膨胀出盒子,变得凹凸不平,传了一声弱弱的“哦”。 …… “还有一个吕真,绝不能让他脱离我们的视线,一定要确保他在我们的计划之内,至少不能使我们的计划偏离太远。” …… 冯宝宝拿着啤酒瓶,安静地听着黑管儿的话。 身前桌面狼藉,啤酒瓶扔了满地,五六个村名或者趴在桌上,或者倒在地上,个个口吐白沫,已经醉得不省人事。 只有一个冯宝宝脸不红,心不跳,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乎喝再多的酒也不能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 “只要陈朵没有逃往人员密集区就不用干涉,等解决了碧游村再回来解决陈朵……” “嗯,昨天我们商量了,今天的具体安排就是这样,大家有什么意见就说,没有的话,就准备准备吧。” “时间一到,行动就开始!” …… 张楚岚按着耳机,一直认真地听黑管儿说完才取下耳机,让自己的耳朵放松放松。 “今晚就要行动了,老王那边已经通知了,应该没有疏忽……不知道宝儿姐那边的任务完成得怎么样?能喝倒几个?” …… 王也看着西边火红的云霞,啧了一声:“张楚岚说,就在今晚行动吧?老青啊,既然现在咱们各自站在不同的立场,那就别怪哥们儿不客气了……” …… 晚上八点整,张楚岚来到修身堂前。 耳机里准时传出黑管儿的声音:“各位,计划开始,能不能成功就看今晚,希望大家都尽力而为。” 深吸了一口气,张楚岚不在犹豫,给吕真那边发了一条信息之后,便走上台阶,推门走入了修身堂。 马仙洪独自一人在修身炉边忙碌,修身炉的小半边外壳已经被他拆下,漏出里面复杂的机械结构。 “马大村长啊……”张楚岚双手插兜,“听说你这个东西就快要铸造成功了?” “本来已经成功了……”马仙洪头也不回地说道,“但是试用时出了一些问题,我修理到现在还没有修好。” 张楚岚皱眉:“你……今天怎么有点不对劲?” 只说了一句话,他就发现马仙洪给他的感觉不对,但是哪里不对,他又一下子说不上来,总之现在的马仙洪给他的感觉就是怪怪的。 “我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马仙洪放下手中的零件,拿出手帕擦了擦手,“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东西……” 他转身看向张楚岚:“张楚岚,我问你一个问题,假设有一天你一觉醒来,发现身边的一切好像都是假的,你会怎么办?” 看着马仙洪的双眼,张楚岚终于意识到了问题出现在哪里。 以前的马仙洪身上虽然也有一种阴郁气质,但是双眼里却没有今天这般的绝望、痛苦,以及空虚。 之前的马仙洪虽然在陈朵一事上和公司立场不同,但是从与马仙洪不多的接触来看,马仙洪的身上并没有给人这种强烈的死寂感。 今天这样的马仙洪……究竟是经历了什么? 脑子里琢磨这这些,张楚岚试探着问道:“你……发生了什么?怎么问这样的问题?” “没有发生什么,只是想起了以前忽略的一些事情,好像……一切都变得陌生,变得不同了。”马仙洪盯着张楚岚,“如果你爷爷是假的,你父亲也是假的,你身边的一切都都是别人伪装的,你在虚假的世界过了十多年,你……会怎么办?” “虚假的世界?”张楚岚干笑一声,“这怎么可能?我爷爷就是我爷爷,我父亲就是我父亲,相处了那么多年,他们怎么可能是假的?” “不可能是假的么?我也希望……可是我的意识里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想法?为什么驱逐不出去……”马仙洪低下头,在台阶上坐下,“张楚岚,你爷爷死在他人之手,而你的父亲现在连见你一面都不敢,你这些年的日子没好到哪里去吧?你认为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张楚岚在马仙洪身边坐下:“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是八奇技,更是那些觊觎八奇技的家伙,对不对?”马仙洪沉声道,“我告诉过你,我的太爷马本在,和我的爷爷都是因为八奇技被那些人所害,但是我没有告诉你,我所有人的亲人都失去了,我……被那些人害得家破人亡!” “老马……” “张楚岚,你说我们不应该报仇么?”马仙洪发红的双眼看向了张楚岚的眼睛。 感受到那双眼睛里面的仇恨,楚岚劝道:“老马,别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这事没有那么简单。” “我知道没有那么简单,甚至我现在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马仙洪双手抱住脑袋,“但是不管对手有哪些人,我们这些作为猎物被别人肆意狩猎的八奇技传入同病相怜,难道不应该团结起来,彼此帮助,一起去向那些家伙复仇吗?” “张楚岚,我的太爷,和你的爷爷是结义兄弟,不同于一些其它八奇技的继承者,我们天生就应该更加亲近啊!” 沉默一会儿,张楚岚叹道:“哪有那么容易?当年三十六人还不是被击溃,我们就算……那也是再被别人联合狩猎一次,怎么报得了仇?” “不同的……这不同!”马仙洪低沉道,“那是因为他们各自都有挂碍,有人根本就没有反抗,要是他们能够团结在一起,整个异人界又能把他们怎么样?而现在,继承他们力量的是我们……” “他们都有各自的门派,即使和无根生结拜也不代表加入全性。”张楚岚摇头,“他们……又不是为了成立另外一个全性,老马,按照你所说的做下去,树敌太多,何况我们的实力还远远不如当年的三十六人。” “既然要报仇,为什么还要担心仇人多?”马仙洪痛苦反问,“难道仇人多,我们就不报仇了么?” “我了解你想报仇的想法,说实话,很多时候我也想过报仇。”张楚岚拍了拍马仙洪的肩膀,“可是报仇也不是这样报的!你想想,你一上来就把所有人都推到自己的对立面,就我们这些人能抗衡吗?” “所以想要报仇,就必须得先分清敌人是哪些人,然后咱们就拉拢那些可以团结的人,尽量使中立者倾向我们这边,总而言之,就是孤立敌手,团结大多数同情咱们的人,这时候才是最好的报仇时机!” 马仙洪看向张楚岚,那张孤寂的脸上也忍不住出现了诧异的情绪:“你……想了那么多?” “嘿嘿,实力不够,只能靠脑子吃饭。”张楚岚又拍了拍马仙洪的肩膀,“为了报仇,我们不能把无关者逼到敌人那边,否则还怎么报仇?老马啊,为了个陈朵,和公司那边发生矛盾……” 马仙洪推开张楚岚的手,移开目光,冷淡道:“张楚岚,不用再劝了,在这件事上我说过不会妥协,那么就不可能妥协!” “为了陈朵,和公司闹僵,凭空招来那么强大的敌人,值得吗?”张楚岚苦口婆心劝道,“我老实说,自从你收留陈朵之后,公司就注意到了你。” “通过调查之后,公司发现你非但不是什么坏人,反而是个好人,这个村子也不是什么危险分子,也经常帮助一些需要帮助的人……公司对你的评价挺高。” “他们不但不想和你闹僵,还想和你打好关系!老马,别固执了,为了一个陈朵,给报仇又赠加了那么大的难度,何必呢?” “或许你说得对,报仇应该是你说的这样……但是好意我心领了。”马仙洪坚决道,“但是答应陈朵的事情我就一定会做到。” “你啊……那咱们先不说陈朵的事情。”张楚岚转而说道,“你这碧游村自建立以来,一直都安分守己,可是最近一段时间是什么回事?” “你盯上了王也和诸葛青,又让人去打伤了一伙曾经骚扰王也道长家人的人,这和你一贯的办事风格不符啊……” “后来,你又指示陈朵绑架了金凤婆婆……” “在罗天大醮之后,你就格外活跃,那么你究竟想做什么?” 沉默片刻,马仙洪才说道:“刚才就说了,我一直没有把八奇技的后裔当做外人,尤其是你,张楚岚,按照辈分……” “按照辈分,你应该是我的干侄子……”张楚岚呵呵笑道。 马仙洪没有接话,继续说道:“可能是我自作多情……风家势大,不需要我的帮助,而你正处于当时异人界漩涡的中心,我想你或许会需要我的帮助,后来发现你攀上了公司这颗大树,我也就放心了。” “可是在罗天大醮上,我又发现了王也道长也是八奇技的传承者,而和王也道长交手的诸葛青那时候应该也发现了……” “我让人收拾那些骚扰王也道长家人的家伙就是为了逼问出幕后主使。” “其实一直暗中观察诸葛青也是担心他和王也道长相交是别有所图。” “后来,邀请王也道长和诸葛青来村子,一是为了试探诸葛青的人品,二来就是我真正的需要一个术士,来帮助我完成完美修身炉的铸造。” “至于你所说的金凤婆婆,是出于……” 说道这里,马仙洪牙关紧咬,抱紧了脑袋:“出于别人的委托……一个无法拒绝的人……我才让陈朵去做的。” 张楚岚思索道:“谁委托的?” 马仙洪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却没有回答,只是说道:“张楚岚,我病了……我忘记了很多东西,我铸造这个炉子为了帮助人不假,但是最主要的还是为了我自己……为了找回我的记忆,可是现在……我好像想来了什么……可是……为什么越回忆就越痛苦……” 看着马仙洪的模样,张楚岚有些无措道:“老马,你……没事吧?” …… “又等了一天了。”吕良焦躁不安地从地铺上爬起,“还要等多久啊?这里面的秘密一天不揭开,我这心里就像有一千只蚂蚁在爬动一样,怎么着都不安稳,昨夜就没睡几个小时。” 气定神闲地看着神机百炼的吕真淡淡道:“等张楚岚那边的通知。” 吕良抱怨道:“行动为什么要按照他们的计划来?” “因为我们不止在等张楚岚,也在等对手来。” “等对手?”吕良看向昏暗的窗外,“合着你还真把我当诱饵了!昨天出去转一圈,他们派来的杀手没有除掉我,就会派更多的人来,是吧?”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你扛得住吗?万一来的不是小鱼小虾,而是一只大鲨鱼,你要是扛不住,我们都得歇菜。” “舞台那么大,小鱼小虾怎么够?”吕真看了眼手机,正好是七点五十九。 他刚把手机放下,屏幕上的时间已经显示为八点整,同时,张楚岚的短信也发了过来。 认真地把神机百炼合拢,然后收进噬囊,再将手机收进兜里后,吕真起身向门外走去。 “行动开始了……” 迫不及待的吕良已经在前面拉开了门:“先去杀那个什么赵归真吗?从传来的资料看,这家伙居然用那么多未成年男童修炼邪功,确实该死!不过为什么要让你先去杀这个家伙,里面有没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吕真走出大门,“只是因为这家伙一有风吹草动,就会桃之夭夭罢了。” …… 房间内,在床上盘膝打坐修炼的赵归真忽然睁开双眼,伸手接住一个自窗口扔进来的纸团。 打开一看,上面是两个字和一副奇丑无比的简笔画。 字是“七条”,画虽然“抽象”了一点,但还是勉强能够看清画的是一个孩童被悬吊在房梁上。 纸条滑落,赵归真脸色大变,一披道袍,下床套上鞋子,任何东西都不带,拉开门,就像纸团飞来的相反方向狂奔而去。 一深入森林,赵归真提起的那口气还没松下来,忽感脚下所踩的地面变得松软下去,于是右手在身侧的树枝上一抓,生生就自己从地面上拔起。 “地行仙?” 赵归真跃至两丈外,一只手又忽然自地面之下出现,差一点便能抓住他的脚跟。 “地行仙!”赵归真怒喝,“张坤,你想做什么?” “赵道长,认错人了。”吕真缓缓从地面下升起,“这地行仙初次使用,不大熟练……” “是你……吕真!”看清楚吕真的相貌,赵归真神色一紧,连忙说道,“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是为了陈朵而来的,也和和我没有关系!我不会干涉!” “不止是为了陈朵。”吕真一步一步地走向赵归真,“赵道长连自己做过什么都忘记了吗?一年前的七起命案,被害者均是未成年孩童,案子至今未破,赵道长没有印象了吗?” “什么命案……什么孩童……我没有听过!”赵归真惊惧后退,额头上已经出现冷汗。 “那么就让我帮你回想起来。”两丈外,漆黑的树林见,吕真的身形一闪即没。 还在吕真出手之前,看似惊恐的赵归真脸色一狠,不退反进,藏在后背的右手向前一抖,一张明晃晃的符纸已经被他夹在手指之间。 “茅山五力士符!” 丹田之炁涌入,自符纸之上分出五股漆黑阴森的之炁,如同被人控制的柔软藤蔓一般,向前刺去。 身周忽然冒出几股劲力,击向无处可躲的赵归真。 “如意劲?” 赵归真没有任何犹豫,一感受到危险,右手便按在了胸前吊坠上,他全身瞬间便被一层红色的护体之光笼罩。 如意劲击打在护体光罩上,令赵归真身体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五力士消散无踪,吕真完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赵归真面前,看着赵归真身上的护体光芒提起了点兴趣:“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决定是否开启的高档法器?这东西虽然可以阻挡任何攻击,但是也会消耗你的炁,你本来就不是我的对手,何况开着这个东西?而且这个东西又能挡得了我几次?” 连自己最拿手的茅山五力士符都不能阻挡对方片刻,赵归真知道自己已经遇到了有生以来最强大的对手,再磨蹭下去只会死得更快…… “好,既然你想见识我的真本事。”关掉法器的护体光罩,赵归真缓缓解开灰色道袍的纽扣,“那就让你知道多管闲事要付出什么代价!” 一把将道袍扔在地上,赵归真又拉开上身的白色长衣。 “你知道每天就是诵读那几本破经有多无聊么?” “你知道锄了三年地才被授予一道符箓的滋味有多失望么?” 将白色长衣扔下,赵归真裸露的上身完全出现在吕真面前。 “你知道看着修炼了半辈子的师兄被我用修炼了半年的神通打倒有多爽吧?!” 皮肤蠕动,几张扭曲的人脸从皮肉之下挣扎着出现在皮肤表面,从手臂,到胸口,再到腹部均被人脸覆盖。 人脸上五官清晰可见,每张脸均是嘴巴大张,似乎想要哀嚎,却诡异地没有一点声音发出。 从人脸处开始,赵归真的皮肤逐渐转变成死灰色,就连自他身上扩散出来的炁也变成了死灰色。 “嘿嘿,你想为那些死去的娃娃讨回公道?” 死灰色之炁爆发,气势汹汹的赵归真的实力暴涨,但吕真始终不为所动,仿佛是在看着一个正在极力展示自己的小丑。 “我听过你的名字,你以为你自己很厉害吗?什么事都要管!”赵归真抬头看向吕真,阴狠一笑,“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七煞攒……” 像是被人捏住脖子的公鸡,说到“攒”字便戛然而止。 神情瞬间变得扭曲,赵归真徒然僵住,然后无力地向前跪倒在地。 身上的人脸仿佛受到了刺激一般,拼命地从皮肤下向外涌动,在赵归真的死灰色的皮肤上裂出大大小小的不计其数的伤口,腥红的血液瞬间就将他染成了一个血人。 “为……为什么……” 吕真走到找归真身前,才听到低着头的赵归真的疑惑。 “在我面前玩灵魂这一套……死在自己费尽心里,才修炼成功的最强的手段上,滋味怎么样?”更加深邃的黑漆自吕真身上涌出,令赵归真身上的人脸更加疯狂地涌动,隐隐间已经能够听到哀嚎声。 …… 交手动静消失没多久,吕良就看到吕真平静地自交战方向中走出。 “对付一个赵归真,怎么花了你那么多时间?”吕良奇怪道,“以你的修为,不应该是手到擒来么?” “赵归真不算什么,不过这个挺有意思。”吕真随手将赵归真的吊坠扔给吕良,“要完好取下这个东西不容易。” “这是?”吕良拿在手里,认真打量了几眼,不确定道,“法宝?” “准确的来说是法器,还是可以用意识控制是否开启的高级法器。”吕真说道,“就算是我出手,没有三两下也打不破这东西的防护。” “高级法器?”吕良双眼一亮,抓住吊坠的手一紧,“连你一下都打不破?那真是好东西!” 吕真向树林外走去:“今晚比较危险,你有个防身之物,我也放心点。” 吕良连忙追上,心虚道:“你那么说,我真的有点怕……我们现在去干嘛?” “去看一场好戏。”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幕后之人的踪迹 “啧,你说这帮人还要在村子里赖多久?” 陈朵的屋子前,钟小龙、丁子桓与哈日查盖三人各坐一个小马扎,正凑在一起聊天。 “谁知道呢……”哈日查盖无聊说道。 钟小龙叹了口气:“他们一天不走,我们就得守着陈朵一天啊!” 丁子恒左手撑着脸,冷哼一声:“这里是咱们的地盘,他们呆不长……唉~唉!” 钟小龙笑道:“你是想说, 就算他们走了,那个诸葛青不走也是白搭对吧!哈哈!” 说到这里,他也发现了情况不对。 三人同时扭头看向陈朵门前的小路。 就见老孟一人缓缓从小路上向这边走来。 “嗯?”钟小龙的嘴角挂上了冷笑,“这么晚还来找陈朵谈心?” 沉默的老孟身上的炁骤然爆发,翅膀扇动的声音响起,数只黑色大鸟自树林中现身, 向钟小龙三人扑去。 “嚯!看来这是不打算谈了……” 哈日查盖与钟小龙两人同时起身。 距离合适的大树上,戴着护目镜的黑管儿左手平直伸出, 手臂上漆黑的管子已经对准了三人…… 修身堂前, 面色阴郁的马仙洪挂了电话。 “张楚岚,你们终于打算动手抢人了么?”他失望地叹了口气,“我把你当做自己人里看待……” 马仙洪失望地看了眼张楚岚,拨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一通,马仙洪立即说道:“通知所有上根器,他们对陈朵动手了……子桓已经受伤,不用跟他们客气!但是要抓活的,我要用他们与公司交涉。” 将手机拿在手机,马仙洪起身:“张楚岚,这就是你打得算盘?留在这里栓住我,好让其他人下手?” “你为什么不往好处想呢?”张楚岚忽然大声道,“我不是栓住你,而是看住你!” “你以为我叫你侄子是在开玩笑么?为什么我不和其他人开?”张楚岚一拳打在马仙洪的胸口,“那是因为他们不配!” “不要以为只有你自己念旧!我也念旧,要不是念在先辈的渊源上,我为什么要在厚着脸皮拖住你?” “不管是出于你的安全问题, 还是出于报仇的因素,我都不想你和公司闹僵!你应该知道公司的能量,就算这次你阻止了我们又能怎样,下次肯定会有更厉害的人来!” “老马,听我一句劝你对陈朵已经仁至义尽了!你就在这里等着!等着那些人和你的上根器分出个胜负吧!” 马仙洪沉默不语。 张楚岚提醒道:“老马!” 马仙洪的一只手突然向上搭在了张楚岚的肩上。 张楚岚心中一紧。 手掌收紧,用力一捏,马仙洪转身,坐回台阶上。 “张楚岚,你还想听马家发生的事情吗?” …… 金勇接到通知,拿着外套便匆匆地出了门。 一个村民惊慌地跑进毕渊的住处,将通知告诉给了平静的毕渊。 挂了电话,张坤拿起鸭舌帽出了门。 刘五魁和自家哥哥打完招呼,跑出了家门。 “真是不想活了!”仇让一脸冷笑着关了屋子大门,整理了一下外套,向屋前的小路上走去。 “哦!我知道了……” 幽静的树林中,弯月高挂,傅蓉挂了电话,连忙向外跑去。 后面的诸葛青忽然说道:“傅蓉……一定要去帮忙么?” 傅蓉一顿,皱眉看向诸葛青:“你什么意思?” …… “陈朵?你在哪儿?” 钟小龙推开屋门, 把受伤失去意识的丁子桓拖进屋子, 却四处没有看到陈朵。 外面的哈日查盖已经与黑管儿在激烈地交手中。 “嘎吱”一声, 地板上的一个小门被拉开,陈朵从里面钻出来,好像没什么事发生一样,慢慢地穿上了自己的外套。 钟小龙不满道:“他们都已经下手了!你可真悠闲!我们可是为了你在打生打死啊!” “是么……已经动手了……”陈朵拉好衣服拉链,拿着手机向外面走去。 “等等!”钟小龙喊道,“你干嘛去?!去收拾他们吗?” …… 刚集结的张坤、毕渊、金勇与刘五魁四人刚集合起来,什么还没来得及做,却发现村子方向似乎有火光闪耀。 四人急忙向村子奔去。 最前面的毕渊说道:“联系上仇让!让他用飞虫把那些人找出来!” “这个家伙,还有傅蓉、赵归真这么回事?这个时候跑哪去了!” 跑到陈朵所在的位置,几人既没有见到陈朵,也没有见到钟小龙等人,只看见地上已经失去意识的丁子桓,立即又惊愕的发现村子里火焰已经冲天而起…… 就在张坤等人集结时,赶去拯救陈朵的仇让恰巧遇到了冯宝宝做贼似的一户一户地将村民拉出屋子…… 就在村子燃起大火之时,站在树枝上的夏柳青与巴伦安静地看着村子里越来越大的火势…… 奔向村子的傅蓉与诸葛青被老孟挡住,随机又遇见了二话不说,就要拿下诸葛青的王也…… 正在挨家挨户地解决村民的王震球遇上了刘五魁…… 村子乱糟糟一团之后,张楚岚装模作样地挡了几次马仙洪,但是没挡住。 马仙洪洪声称要去收拾公司的人,却把张楚岚留在了修身堂。 张楚岚点燃了一支烟,目光灼灼地看向了修身堂内的炉子。 “唉,老马……你这人怎么那么厚道?怎么那么容易就上当了呢?弄得我待会儿都不好意思砸你的炉子了……” 更远处的树林中,吕真和吕良远远看着张楚岚的背影。 看了眼马仙洪离去的背影,吕良低声道:“马仙洪已经离开了,我们不跟着过去看看吗?马仙洪和公司的人交手肯定很精彩!” “不,真正精彩的地方在这里。”吕真的视线仍然放在张楚岚身上。 吕良呵了一声:“这里有什么精彩的?那个马仙洪真是愚蠢,把张楚岚留在这里,不是给张楚岚机会破坏那什么修身炉吗?” “很明显啊,公司来那么多人,不可能只是为了一个陈朵而来,这不摆明了冲着碧游村,冲着这炉子来的吗?马仙洪居然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 吕真没有接话,而是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你仔细看过神机百炼吗?” “昨晚看过啊……不过不算仔细。”吕良有些丧气道,“说起来我好像真的没什么炼器天赋,看个神机百炼像看天书一样。” “看过你就应该知道,单单一个神机百炼铸造不出那么神奇的炉子。”吕真轻声说道,“还缺少一个核心,破坏炉子最重要的不是砸掉外壳,只这个东西马仙洪三两天就能铸好。” 吕良说道:“所以应该破坏那个核心?” “不是破坏……破坏了一个核心,那边最多再制造一个出来。”吕真问道,“如果张楚岚拿到这个核心,将其上交给公司会怎么样?而我已经提醒过张楚岚,一定要拿到那个核心。” “公司网罗了那么多人才,说不定有人能够研究出其中的秘密。”吕良挠了挠头,疑惑道,“可是这有什么用?” “有人能随时操作马仙洪的灵魂,说明那个势力让马仙洪活着,那你认为让马仙洪活着有什么价值?”吕真继续引导。 “你是说,让马仙洪活着就好为了神机百炼,为了这个……修身炉?”吕良喃喃道,“就是说这里最大的秘密就是那个炉子,或者说就是那个核心,那个势力肯定不会核心落在公司手里。” “那么一来,好像马仙洪身上的秘密就解开了……可……八奇技……马仙洪……绕了那么大一圈,又有点说不通,以马仙洪背后那些人的本事,早就可以拿到神机百炼,为什么还需要那么麻烦?” 吕真反问道:“你以为我会知道?” “那可说不定!”吕良看向吕真的侧脸,“你从来没到过碧游村,却对这里了如指掌……而刚才所说的事情,不止马仙洪自己不知道,就连张楚岚和公司那边或许也……” 吕真忽然抓住吕良的肩膀,向后闪身而去,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茂密的树丛之间。 不到一分钟,两个穿着长外套,脑袋盖在兜帽的男人出现在吕真之前所站的树枝上,从同样的角度看着张楚岚的背影。 “公司的目标果然不只是陈朵。”其中一个男人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他们已经在放火破坏村子,村子这边的上根器恐怕不是他们的对手,马仙洪已经去支援,修身炉这边只留下了一个张楚岚。” “公司的目标应该就是修身炉和神机百炼!” “我知道了。”一个带着磁性的成熟女性声音在他兜帽内的耳机里响起,“你盯着张楚岚,马仙洪那边……有人会处理。” 男人问道:“需要阻止张楚岚破坏修身炉么?” “不需要,那个炉子没那么大用处,破坏了再铸一个便好。”女人冷漠道,“不要太暴露我们的存在感,他们应该还不知道核心的事情,只要在张楚岚破坏掉修身炉之后,你们把核心收回来就好。” “我明白了。”男人郑重道,“我一定会把核心拿回来!” 女人不再说话。 修身堂前的张楚岚已经扔掉了烟头,走向了修身堂。 两个男人一直看着张楚岚走入修身堂才向修身堂的方向靠近。 两人走了没多久,吕真和吕良便在不远处的大树后现身。 “这就是你要等的那些躲在幕后的人吗?”吕良下意识地把声音压到最低,“他们就是把马仙洪害得那么惨的凶手?也和吕欢被害有关?” “或许。” “他们的人好像不少,就我们两人,这……扛得住吗? “不,今天我们的帮手很多。” “在哪?” “需要的时候自然会出现。” “那我就相信你了。”吕良奇怪地看向吕真,“你为什么隔着那么远就知道他们来了?要不是你的话,咱们根本不可能藏身幕后,也许早就被发现了。” 吕真没有说话。 或许是因为紧张,吕良的话格外的多。 “他们好像没有对张楚岚出手的样子,那我们什么时候出手?” “张楚岚要是听你的话,破坏掉炉子,还拿了核心,到时候超出那些人预料,肯定就会成为众矢之的,挺危险的……” “我们什么时候出手帮他?” “别想那么多。”吕真淡淡道,“你以为破坏那个炉子有那么容易吗?” 吕良诧异:“你是说,这里还有能够阻止张楚岚破坏炉子的力量?” 吕真说道:“你忘记在里面见到的那两个傀儡了?” …… “不能再等了,大佬说要尽快砸掉这个东西,还要找出什么核心……” 张楚岚随手拎起靠在墙边的锤子向修身炉走去。 “老马,对不住了!” 锤子被张楚岚高高举起,“锵”的一声,重重地砸在修身炉的大门上。 只一锤就将炉子大门砸得凹陷下去……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大佬救命! 在村子里放火完毕的冯宝宝正遇到了张坤,生生将张坤缠住在地下憋晕之后,与从修身堂走来的马仙洪遭遇。 王震球已经轻易地拿下刘五魁。 黑管儿以一胜二,一场艰难的战斗过后,抓住了哈日查盖与钟小龙。 虽然处在不同方向,两人却心有灵犀一般向马仙洪围去。 老孟遇到了仇让,轻易战胜仇让后, 也向马仙洪围去。 毕渊背着受伤的丁子桓向山下跑去。 所有上根器,除了金勇,与一个本来就不擅长的战斗的毕渊之外,已经被公司的零时工门全部解决,只剩下一个即将被围攻的马仙洪。 而此时唯一可能帮助马仙洪的金勇却遇到了王也…… 一锤子砸下,在修身炉的门户上砸出一个凹坑,张楚岚继续举起锤子, 但还没有砸下,修身阁的房梁上忽然传来“咔嚓咔嚓”的怪声,然后是明显的破空声。 张楚岚转头一看,便被扑来的数不清的如花晃得眼花缭乱。 “我去……” 尽管早就知道马仙洪会留下后手,可是这也太多了! 修身炉前太狭窄,张楚岚当机立断,冲下修身炉前的台阶。 如花铺天盖地地向他扑来。 “吃我……雷神一锤!” 手中的锤子上电光闪烁,被张楚岚抡起砸了一圈,向围来的如花砸去。 这些如花虽然数量多,但是只知道攻击,而不知道闪避,且速度和反应都跟不上张楚岚,被陀螺一般转动的锤子砸飞了一大群。 忽然一只漆黑的手臂挡在了抡起的锤子前,手臂上自上至下布满了一排排不小的红色圆点,每一排红点均是以诡异的赤茫相连。 锤子与手臂碰撞之下,应声而断。 张楚岚吃了一惊, 下意识地向那边看去,发现打断他锤子的是一个脑袋长得像松花蛋,双眼与眉心都亮着诡异赤茫的傀儡。 与所有制式的如花不同, 一眼看去, 就能知道这个东西不简单。 松花蛋迅猛袭来,无论是攻击方式,还是反应速度都要远胜于如花。 金光咒一开,张楚岚没有在如花的包围下和松花蛋交手,而是硬生生地闯出了如花的包围圈,与众多如花和松花蛋都拉开了距离。 “不追了!”回头看着恢复平静的众多如花,张楚岚松了口气,“果然,这些如花都是自动型的,只要不靠近这炉子,这些如花就不会攻击。” “虽然早知道老马会留下防备,可是这也太多了,尤其是这个……” 视线在众多如花中扫过,张楚岚停在了那个松花蛋上面,虽然隔着那么远,诡异的松花蛋还是让他心里发寒。 “大佬说这家伙能破护体金光,身上还有陈朵的原始蛊毒,简直就是杀人利器!” “老马,你个龟孙子, 真用这东西来对付你干叔叔啊!刚才还说你厚道……” “要不是大佬提醒过,贸然和这东西交手,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想了想,张楚岚捡起一颗上头,用炁包裹之后,扔向了修身炉。 石头旁边的如花想要阻拦,但速度太慢,却没有拦住,最终被那个松花蛋挡住。 “果然只对炁有反应……” “那些如花虽然数量多,但是攻击方式单一,不足为惧,就是这个松花蛋太强了……” “大佬说,必须尽快拿到那什么核心……” 没有丝毫犹豫,丹田之炁爆发而出,张楚岚身周雷光闪烁,已经开启了迅雷模式! “虽然迅雷模式仅仅能维持五分钟,但是也足够了,先清理碍事的如花,最后只有一个松花蛋,挡不住我破坏修身炉……” 张楚岚如跳跃闪烁的雷光,向修身炉奔去,比之前的速度足足提高了数成。 …… “打起来了……是金光咒……” 从吕真和吕良的角度,只能看到众多如花从窗户以及大门的位置飞出修身堂,将修身堂的窗户和大门砸得不成样子,而修身堂内却只能看见闪烁的金光,看不清楚里面的具体情形。 “好多傀儡。”吕良的双眼眨也不眨地盯住修身堂,“马仙洪果然留有后手,不过这些普通傀儡好像不怎么样,就是不知道张楚岚赢不赢得了那两个特殊傀儡。” “那两个东西给我的感觉挺危险的。” 短暂的交手过后,修身堂内陷入了寂静。 但安静了没多久,修身堂内忽然被闪烁的雷光照亮,从吕良的角度也能看清楚张楚岚的背影。 “这是雷法?听说张楚岚就是凭自身的雷法才在罗天大醮上险胜张灵玉……” 修身堂内再次进入了激烈的交手中。 张楚岚的背影消失不见。 吕良只能看到修身堂内闪烁不定的雷光。 吕良啧啧道:“有这身雷法的加持,张楚岚还是挺厉害的,只从正面交战来说,我肯定不是他的对手,不知道他多久能取到……” “大佬,救……” 修身堂内忽然响起的凄厉喊声打断了吕良的话。 声音有点含糊,吕良一开始没听清,竖着耳朵认真听了一会儿,才听到了张楚岚喊的是什么,于是他的脸色变得有点怪异。 …… “大佬,小弟扛不住了!赶紧来救命啊!” …… “他连雷法都用出来了,还跪得那么快?!”吕良无语地看向吕真。 …… “大佬,我知道你在附近……” “快来帮忙!这松花蛋太猛了!小弟一个人搞不定!” …… 吕良跃跃欲试地看向如磐石般伫立不动的吕真。 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吕真没有说话。 …… “大佬,这松花蛋太邪门了!小弟的金光咒根本防不住!” …… 吕良试探着问道:“不去帮张楚岚吗?他好像拿不到那个核心……” “你去吧。”吕真睁开眼,看向修身堂的位置,“去帮张楚岚一把。” “记住,那个黑傀会鬼门针,一切护体功法,包括你所用的法器的防护在它面前都是轻易可破,一旦你的护身法器被破,它身上的剧毒能让你顷刻间丧失性命。” 吕良牙痛似的吸了口凉气:“你那么说,吓得我不敢去了……” 吕真摇了摇头:“终究是傀儡,不是真人,它不是你们的对手。” “那……”吕良担忧地四周漆黑的丛林看了看。 尽管看不到一个人影,但是他却总感觉这黑暗中好像藏着无数的人影。 “没关系。”吕真轻声道,“他们早就知道我来了,在碧游村没有什么瞒得住他们,所以该做的准备他们应该早就做好了。” …… 雷光闪烁,张楚岚速度暴涨,眨眼之间就靠近了修身炉。 所有如花同时向张楚岚扑来,被左突右冲的张楚岚随手打报废几个。 张楚岚自己一个不留神也硬接了如花一拳,向后撞击到木质的围栏上,将围栏撞得粉碎。 交手瞬间就进入了白热化。 松花蛋以更快的速度,挡在了张楚岚的身前。 外围的一个如花突然取下一只手臂,裹在炁中的暗器向张楚岚击去,却被张楚岚的护体金光挡住。 “就算有所疏漏,金光也能挡住,五分钟内取到那个核心,问题……” 忽然,致命的危机感传来,让张楚岚心头徒然一跳,几乎是本能的撞向旁边的如花,以闪避自身后传来的刺激感。 如花被张楚岚撞飞,与张楚岚一起滚落在地。 一根黑色长针无声无息地刺过他刚才所在的位置,如果他没有避开,那么这针应该刺在他的背心之上。 来不及思考什么,在附骨之疽一般的危机感紧随而至之时,张楚岚看也不看,直接向距离修身炉更远的地方退去。 直到退到了安全之地,那危机感才消失不见。 松了口气的同时,张楚岚转身,看向那个差点追上他的松花蛋。 不知什么时候,松花蛋的右手指尖上出现了一根黑炁缭绕的长针。 只看了一眼就给张楚岚心惊肉跳之感。 “还是大意了,差点就中招了……不过好在一直把一部分注意力放在这东西身上,要不然我也根本无法避开刚才的这一刺!” 揉了揉撞得发痛的肩膀,张楚岚咽了口唾沫:“这就是那什么鬼门针?我这金光肯定防不住这鬼东西……太危险了!根本扛不住!” 脑子里想了一下自己被鬼门针破了护体金光,然后中蛊之后肠穿肚烂而死的景象,张楚岚不寒而栗地打了个哆嗦。 “妈的,老王你狠……”张楚岚捡起地上掉落的耳机,戴回耳朵里,“差一点点就被你弄死,你还真不念一点旧情!那就别怪叔叔我用处大招了!” 清了清嗓音,张楚岚说道:“东北的,听得到的吗?” 一个萝莉音立即在他的耳机内响起:“在的,哥哥,这边已经在围攻马仙洪了,你那边顺利吗?” 东北的又换声音模板了……这声音听的张楚岚耳朵发痒,他揉了揉耳朵,吐槽道:“东北的,你正经点行不行?就你现在这声音,差点当场把我送走。” 耳机里变成了豪迈的女声:“哈哈哈,看你们那么辛苦,我又帮不了你们,就给你们一点福利嘛。” “福利就算了。”张楚岚看向那边虎视眈眈等他的松花蛋,连忙说道,“你查查吕真大佬的手机在什么地方!” “在……他的家里,处理了赵归真以后,他的手机定位就回到了他所住蛋蛋地方,一直没有移动。” “没有移动?村子着火的时候也没有动吗?” “没有!张楚岚,你是怀疑,吕真把他的手机扔在了家里?” “我可没说……” 张楚岚取下耳机,抬头四处看了看,忽然放开嗓子喊道:“大佬,救命!” 声音凄惨,好像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委屈与难以抑制的痛苦,使人闻之落泪。 “大佬,小弟扛不住了!赶紧来救命啊!”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回响。 张楚岚把双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大佬,我知道你在附近……” “快来帮忙!这松花蛋太猛了!小弟一个人搞不定!” 一分钟后,坐在地上的张楚岚有气无力地喊道:“大佬,不是小弟太怂,这松花蛋实在太危险了,差点就要了小弟的命,要不是小弟我灵活……” “别喊了!” 一个声音忽然从修身堂门前响起,张楚岚脸色一喜,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地上爬起。 “大佬……不对,怎么是你?” 看清楚走进来的吕良,张楚岚无语了。 “不是,你怎么来了?” “张楚岚,你还要不要脸。”吕良走入修身堂,环视一眼地上众多被打废的如花,“一点伤没有,还喊得那么凄惨……你就不能像个男人一样,要点脸皮?” “脸皮有什么用?”张楚岚翻了个白眼,一指松花蛋,“脸皮能帮我搞定这东西?你这家伙站着说话不腰痛,我可是差一点就被这东西弄死。” 他用拇指在食指尖掐了一下:“就那么一点,我就被弄死了,还不许我幼小的心灵受到惊吓?” 吕良头痛一样拍了拍脑门:“行了,别废话了,快点动手,我们必须尽快拿到核心。” 一说起这个,张楚岚的脸色就变得严肃起来:“这个松花蛋真的很厉害,如果只是你或者我,任何一个人都搞不定它,不过咱们两个人……肯定能玩死他。” “那边不知道能拖住马仙洪多久,所以我们必须要加快速度,尽快取到核心。” 吕良看了眼松花蛋手上的漆黑长针:“我知道这东西厉害,现在怎么玩?” 张楚岚没有废话,指了指修身炉说道:“松花蛋的使命就是保护修身炉,任何人攻击修身炉都会被他攻击,但是这东西毕竟只有一个,所以你觉得在咱们两人同时从两个方向攻击修身炉的时候,你说他们会怎么选择?” “有趣,和我想的一样!那就……开始吧!” 话音落下,吕良率先向修身炉冲去。 一靠近修身炉,那些如花与松花蛋便向吕良扑去。 身上红光闪烁,吕良不敢有任何大意,已经开启了身上的防护法器,在众多如花之间撞开了一条通道,一拳打向修身炉。 异人界只知道吕家出了一个吕真,可是他吕良也不会弱上太多! 松花蛋自对面阻拦而来。 雷光闪烁,鬼魅一般出现在松花蛋身后的张楚岚一拳打在松花蛋的后心,将松花蛋从修身炉上打落在地。 巨大的震动声中,修身炉被吕良一拳打得凹陷下去一大块。 地上的松花蛋翻身而起,不顾追在后面的张楚岚,又向吕良扑去。 吕良抽身后退。 “张楚岚,这个东西果然是把保护这炉子当做第一使命,我速度没你快,堪堪能避开他,那么我继续破坏炉子,你就在后面把这东西废了!” …… 冯宝宝与黑管儿,以及使用神格面具的王震球三人与马仙洪战在一起。 白偶相伴,盗吞兽左右飞舞不定,空哭犼悬于头顶,红色的六合珠停于身前,马仙洪独自一人,却也与三人战了个旗鼓相当。 此时,他的双手与双脚已经完全变成黑色,如覆盖在身上的漆黑铠甲一样,上面赤茫闪烁,由赤色的红痕将圆点练成一线,与黑偶身上极为相似,正是完全激发的乌斗铠! 即使公司的人尽数到齐,他马仙洪虽然忌惮零时工的老辣,却不认为自己没有一战之力! …… “上啊!跟着教主一起上啊!” “陈朵!陈朵在哪里?!” “怎么没看见上根器……” 组织起来,不愿退下山的村民纷纷向马仙洪的方向聚集。 人人均戴着黑色头套,像一个个悍匪,人数还不少。 但王震球三人还没出手,一群从树林中跑出来的狼已经迎向了村民。 解决掉仇让的老孟从树林中走出。 …… 山下。 毕渊背着丁子桓已经和公司接触。 被抓的刘五魁等人也已经被来支援的公司员工接收。 诸葛青将傅蓉送上车,自己却没有上车,反而看向了火光冲天的碧游村。 傅蓉发现了诸葛青的不对劲。 “青,你不和我们一起去公司?” “抱歉……”诸葛青苦笑着看向傅蓉,“把你送下山,我自己反而还要上去……” 傅蓉脸色一冷:“你这个渣男!你让我下山,自己居然要上去帮公司的人!” “不是……我哪有说要帮公司的人?”诸葛青苦笑,“有人帮了我两次……既然现在还在山上,那肯定是要搞事,所以我得上去看看,把人情还了……早就知道人情不好欠。” “还有一个老王,费那么大事,不知道在闹腾什么,但是肯定和那家伙有关系,刚才说话的时候就说些高深莫测的东西,像个神棍一样,所以我必须回去看看。” “直觉告诉我,这里肯定会发生非常热闹的事情。” “那还是渣男!魁儿说得对,你就是个不要脸的小白脸子……”傅蓉轻哼一声,“那么刚才就不要骗我下来,一起待在山上,等事情结束不好么?” 诸葛青摇了摇头:“太危险了,已经不仅仅是马仙洪这种层次了,涉及的层面更高,我想……异人界或许都会发生一次大震动。” “别危言耸听了。”傅蓉把头偏向一边,“那你注意安全,早去早回,我在公司等你。” 诸葛青笑了笑,与公司的人打了声招呼,又向山上而去,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树林之中。 …… 碧游村的四周,冲天的火光也照耀不到的地方,诸多人影在残月下一闪而逝。 接着,有人低声说话。 “那个吕真还没有动静?” “没有,一个吕真有什么担心的?反而是那个吕良的明魂术……” “万一是吕家注意到了这里,那任务就没那么简单完成了!” “不要担心,我们也有准备。”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马仙洪:单打独斗,你们都不是我的对手! 下山的大路上,两个穿着公司制服的员工无聊地靠在树旁抽烟。 “真无聊!”年轻点的员工抱怨道,“那么大的阵仗,却只让咱们守在外围,我都好久没有和人活动手脚了!” “呵,没让你上去你就偷笑吧!”脸上有一道疤痕的中年员工抽了口烟,“摆出这个架势, 上面绝对是你对付不了的人物……” “从以往的经验来看,那么大的架势,我们这些人就是起个打扫战场的作用,要是让咱们去冲锋陷阵,这结果不敢想象……” 年轻员工有些激动道:“听说这次有零时工露面!嘿嘿,要是能上去见识一下他们的身手,那真是不白来一场!” 中年员工笑道:“零时工的身份都是保密的,怎么可能让你去见?就算没见到临时工那也不白来啊!” “刚才下去又上来的, 蓝头发那个, 说有东西忘记拿了的那个,不就是诸葛青嘛?这回不就见着了?还有刚才背着一个黄毛下去的那个老头,我猜你肯定不知道是谁?” 年轻员工好奇道:“诸葛青我知道,那个老头难道也有特殊身份?” “呵呵,年轻人没见识。”中年员工拿下烟头,“老人叫做毕渊,是两豪杰之一的丁嶋安的启蒙老师,而那位大闹龙虎山的龚庆也是他的入门弟子!” 年轻人没有说话。 “咦?你不……”等不到年轻人赞叹的中年员工奇怪转头,正与兜帽下幽深的双眼对视在一起。 中年员工的身后,一只干瘦的手掌按在了他的背心上,无声无息间已经将中年员工的内脏震碎。 “杀公司的人没关系吗?他们很快就能察觉。” “太碍事了, 而且这回本来也瞒不住。” “上头交代,碧游村必须要控制在手里, 不能有任何差池, 不知道其它几个地方办得怎么样?” “管好咱们这边就好。” “那两个先上去的……” “让他们先试试水,不成功我们就行动。” “马仙洪暂时还没有异常,需要再观察, 可惜没杀了那个吕良, 要不然马仙洪这边哪有那么麻烦?” …… 修身堂内已经变成一片废墟,众多如花缺胳膊少腿地躺在地上,修身炉也被砸塌,露出了里面诸多组合在一起的零件,已经算是废了。 金光护体的张楚岚喘着粗气从如花之间走过,忽然右腿被抓,他使劲拔腿,拖着如花断裂的手走向修身炉。 吕良忌惮地看了眼地上被打废的黑偶。 此时的黑偶双腿被卸,双手只残留一只左手,胸口也碎裂大半,在地上抽搐个不停,似乎还想爬起来,但是始终没有成功。 双眼位置赤红的两个小点死死地盯住走向修身炉的张楚岚的背影,即使知道那不是人眼,也让人心里发毛。 更让人胆战心惊的是自黑偶破损的身上不断散发出的黑色烟雾,不用接触吕良也能感觉到其中的危险性。 这肯定就是吕真所说的原始蛊! 所以吕良直到现在还开着护身法器,尽管护身法器对他的炁消耗不低,可是他也不敢以肉体去试一下这吕真所说的触之即死的危险东西。 摸了摸自己胸口位置的吊坠, 吕良有种感觉,似乎吕真取来这法器就是为了这一刻。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这次见到吕真之后,吕良愈加感觉吕真深不可测。 那种洞察一切,掌控一切,做事没有一点疏漏的感觉有时竟然令他感觉吕真像是一个无懈可击的怪物。 “这东西怎么办?”吕良头痛地将一具如花踢到黑偶身上,却丝毫阻止不了黑偶身上的原始蛊泄露。 “这蛊毒太危险了,就让这蛊毒一直泄露下去,这屋子恐怕普通人进来就要死,再扩散多一点,屋子周围都没有人能靠近。” “小事,到时候提醒一下他们就好了,大不了让陈朵来收拾一下,而且这东西说不定马上就有用……” 张楚岚将修身炉踹开。 “别管那东西了,赶紧来找炉子的核心,刚才我们下手虽然快,但是那边的老马肯定也快察觉到我们的计划,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吕良不再说话,跑到修身炉前,和张楚岚一起找核心。 “那核心到底什么样子?” “大佬说,大致是一个圆球,上面有空洞,有点像这个。”张楚岚随手抛出一个从如花腹部取出的核心,“样式一样,但是要大点。” 两人迅速把破损的修身炉拆得七零八落。 “在这里!”张楚岚忽然惊喜地喊了一声,“我看到了!” 拉开修身炉的一个复杂的机械装置,张楚岚激动地从中掏出一个灰色的圆球。 “就是这东西!” 吕良连忙看去。 张楚岚手中的东西的确和如花的核心有点像。 表面是铁灰色,由两个半球组合而成,上面有一个个圆孔,比如花的核心要大上几圈,得有小半个头颅大。 “这就是炉子的核心?”吕良疑惑道,“我怎么感觉它……在动?” “不是你感觉……”张楚岚吸着凉气,远远地把核心拿开,“而是这东西本来就在动!” “一下一下的,像是心脏在跳动!” 吕良惊叹:“难道核心是活物?!” “不知道,大佬没说……不过大佬也没说这个核心有危险……”张楚岚拿左手拖着核心底部,右手握住了核心上半部。 双手都能清晰地感觉到核心内传出的震动,这绝不是死物能够传出的响动,绝对是活物才能发出的动静。 难道里面真的装着一个活物? 张楚岚看着核心上的一个个孔洞,似乎有一双双眼睛在盯着他,看得他心中一慌,又好奇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 “你要干什么?”吕良无语道,“他没说危险你就敢打开,不担心把自己玩死?” “哈哈,当然不会打开。”张楚岚随手扯下脚下如花的衣服,把核心裹好,“我明白,现在不是打开这东西的时候,不过我是真的好奇,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能做修身炉……” 突如其来的“砰”的一声打断了张楚岚的话,劲风袭面,即使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张楚岚几乎本能地把核心扔给了吕良。 一只干瘦的手掌抓了个空,方向一转,狠狠一巴掌抽向张楚岚的脑袋。 措不及防的张楚岚被扇飞进了修身炉的废墟里,稀里哗啦的和众多拆出的零件滚成一团。 “张楚岚,你没事吧?”接住核心的吕良面色一变,双眼死死地盯住突然破窗而入的兜帽男人,同时缓缓向门口退去。 终于现身了…… 这就是吕真要等的人…… 脸色忌惮,但是吕良的内心却松了口气。 吕真没有瞎说,这些人终于向着这个核心出手了! 那么杀害了吕欢的凶手也会出现吗? “我没事。”张楚岚推开零件,狼狈起身,“你小心点,这家伙很厉害,随手一巴掌差点破了我的金光。” 快要接近门口之时,一道人影忽然自门口现身,一把抓向吕良怀里的核心。 早知道你还有同伙…… 刚才一巴掌拍飞张楚岚的兜帽人没有立即出手,肯定就是为了吸引注意力,给同伙创造机会…… 可惜吕良知道对方不是一个人,而他也在等一个可以重创对手的机会。 那只手一抓来,吕良似乎没有察觉,到手掌快要抓到核心时,蓝色之炁忽然暴涌动而出,如洪水般扑向突然现身的另一个兜帽人。 一巴掌拍飞张楚岚的兜帽人在同伙一出现时,也同时向吕良扑去。 速度之快,丝毫不下于黑偶。 随手捡起的零件砸向兜帽人,张楚岚从身后追向兜帽人。 路过残破的黑偶之时,一脚将黑偶向兜帽人踢去。 任由零件砸在自己身上,兜帽人没有反应,只有在黑偶砸来时,他才做出了闪避的动作。 这家伙知道黑偶的厉害……张楚岚心中一动,追上了闪开的兜帽人。 在手指已经碰触到核心时,吕良的蓝炁化成的手掌也抓到了另一个兜帽人身上。 兜帽人瞬间变得恍惚。 吕良一把抓住兜帽人的衣领,将之一起提出了修身堂。 “这种感觉……记忆被修改过,和马仙洪一样!” 心中一动,吕良还没来得及下杀手,抛出的张楚岚就撞在了他的身上。 两人一同滚了几圈,才狼狈地从地上爬起。 “我去,张楚岚,你……” “别废话,里面那家伙打不动,比我的金光还硬!” 擦了把嘴角的血液,张楚岚看也不看修身堂,转身就跑。 吕良连忙追上。 “打不动,是护体法器?” “不是,好像是硬功!让我打都打不动!” 后面风声呼啸,显然正在拉近距离。 张楚岚连忙喊道:“大佬,赶紧来帮忙啊!” 没有人回应。 张楚岚有点慌了:“大佬去哪了?” 吕良喘着气道:“我都出来帮你了,我怎么知道?” “……那就只能看咱们能坚持多久了!” 张楚岚一手按住耳朵里的耳机:“东北的,赶紧出来救命!” 耳机里立刻传出那个熟悉的豪迈女声:“你……” “别废话,能让我和马仙洪联系上么?不要问为什么,十万火急,赶紧的!” …… 马仙洪,不要慌! 他们那么做就是要你首尾不能兼顾…… 只要能及时赶回去收回炉子就行…… 留在那里的仅仅一个张楚岚,从罗天大醮时的手段来看,应该不在上根器之下…… 那些没有人指挥的如花肯定防不住他,但是黑偶…… 张楚岚,我也不想那么做…… 沉闷地撞击声中,马仙洪的手臂与黑管儿的手臂撞击在一起。 这时的黑管儿已经抛开那没用的暗器,发挥出了自身的全力,可是以他的体魄居然也才与马仙洪碰了个旗鼓相当。 “行啊!小家伙!一个炼器师居然能和我近身缠斗那么久!真是让我长了见识了!” “能肉身对抗我的乌斗铠,你们才吓人啊!” 两人拳拳到肉,毫不示弱地撞击数次。 马仙洪大喝道:“你这样的高手,居然被公司套上狗链,当狗使唤!甘心吗?!” 不声不响的冯宝宝一跃而起,手中的水果刀向马仙洪劈去。 一只乌黑手掌向上抓住冯宝宝的水果刀,使水果刀动弹不得。 马仙洪犹有余力去应付冯宝宝! “好机会!” 脸上仿佛戴着一个猴脸面具的王震球手提闪烁着彩色之炁的长棍向马仙洪奔去。 盘旋在马仙洪头顶上的空哭犼忽然对准王震球。 “轰”的一声,一圈音波自空哭犼张开的嘴里发出,迅速放大,眨眼之间已经到了王震球的身前。 手中的棍子砸下,狠狠地与那一圈音波撞在一起,王震球无奈又被向后震回了原地。 “这家伙好可怕!” 王震球看向与黑管儿和冯宝宝战在一起的马仙洪,眼神凝重。 “无论防御还是攻击……这家伙都没有弱点!” 另一边,与白偶交战的老孟已经占据上风,将白偶打的半废,用不了多久,就能使白偶完全失去战斗力。 老孟找准时机,还顺手向马仙洪发出一掌,但是那炁只到马仙洪身前就被盗吞兽吸收。 瞥了眼白偶的惨状,马仙洪有些肉痛。 这白偶是他多年前炼器的产物,只移植了傅蓉的剑气、张坤的地行仙以及钟小龙的弹指神通就已经到了极限, 而黑偶乃是他炼器水平提高之后,在上根器与修身炉的帮助炼制而成,自然要比白偶厉害许多。 之所以让这多年前炼制的白偶一直跟在身边,只是因为这东西代表的意义非凡…… 脑子里出现了那个最熟悉的本来也该是最亲近的女人的模样,马仙洪忽然感到心慌意乱,然后是毫无来由的恐惧。 就在马仙洪双眼稍有恍惚之时,已经中了黑管儿一拳。 清醒过来之后,马仙洪趁机向后退去。 在他的意念控制之下,被老孟暴打的白偶钻入地面之下,再出现时已经是在马仙洪的脚边。 “要不是用卑劣的手段……”揉着胸口,马仙洪冷笑道,“单打独斗,你们任何一人都不是我的对手!” 黑管儿呵呵笑道:“不错,你是很厉害!身为一个炼器师,你身上已经没有明显的弱点,但是你也不是强到能对抗我们所有人的地步。” 老孟叹息道:“投降吧,马仙洪,一个人对抗不了那么多人……你再能打,也要累倒的时候!你一个人使用那么多法器,对自己的消耗肯定很大吧?” “即使暂时拿不下你,我们也能耗死你……你逃不掉的。” “那就看是你们先倒下,还是我先倒下!” 马仙洪没有与黑管儿等人纠缠,身形一动,又向修身堂的方向跑去。 黑管儿等人连忙围堵。 “宝儿,掩护我!” 体魄最强,速度最快的黑管儿速度徒然加快,迅速追上马仙洪。 冯宝宝“哦”了一声,也找好掩护的方位,跟在了黑管儿身后。 两人一直配合与马仙洪作战,到现在已经十分默契。 “哼,掩护?谁都掩护不了你!因为……” 前面的马仙洪子向后看了一眼,手指一勾。 “已经炼制完成了!” 即将追上马仙洪的黑管儿骤然一惊。 他身左手臂上的衣服忽然破裂,编织成衣服的一条条纤维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像一条条细小的毒蛇一样,扎进了他的胸口。 在向前的惯性下,黑管儿向前栽倒。 同时,冯宝宝砍向马仙洪的水果刀的刀刃忽然脱离了刀柄,在空中一转,向下砍中了冯宝宝的大腿,在左腿上留下了一道不小的伤口,鲜血立即溅出。 “这……” 老孟和王震球同时一惊。 “老孟,你照顾一下!”王震球说了一句,继续向马仙洪追去。 “管儿!”老孟连忙扶起黑管,“你……” 黑管儿还没扶起来,他心中一动,忽然大喊道:“马仙洪,害你的全家的凶手出现了!” 已经逃出几人围堵的马仙洪猛然僵住。 他缓缓转头,双眼死死看向老孟:“你……说什么?” 王震球跟着停下,不明所以地看向老孟。 “不捶他了?”看见众人停下,冯宝宝也一脸疑惑地停下,“不是说要一起捶他嘛?” 老孟听了听耳机里的声音,又大声说道:“张楚岚说,他……他发现了害你全家的凶手,不信的话……” 不用老孟多说,众人已经隐隐听到了张楚岚大呼小叫的声音。 “老马……老马,是你吗?赶紧来!我发现凶手了!” “他想破坏你的炉子,幸好叔叔我看得紧!没让他们得逞……我去,还要杀人灭口!” 被小路上的树木挡住了视线,众人只听得到张楚岚的声音与攻击的巨大声响,一时却没有看见张楚岚的人。 双手握紧拳头,马仙洪的呼吸变得急促,沉默着向张楚岚的方向而去。 莫名其妙的王震球就要阻拦,耳机里忽然响起张楚岚的声音。 “各位,大家别挡马仙洪,让他赶紧来!出了任何事,我一力承担!” 听话这话,犹豫了一下,王震球没有急着追上去,而是看向老孟:“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老孟无奈道,“是张楚岚说的,让我传达……” “呵,可真是厉害!”地上的黑管儿自己爬了起来,将身上破烂的衣服撕开,胸口上露出了几个还在流血的细小伤口。 老孟担心道:“没事吧?你脸色很难看……” “没事。”黑管儿看着自己的胸口笑了笑,“伤得不重,离心脏还有一点距离。” “我比较抗揍……所有人都要注意,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和马仙洪缠斗!我的衣服和宝儿的刀子,就在四五秒的时间的缠斗中就被他完成了化物和御物!” 老孟大惊:“四五秒?就完成了御物?!” “哼!这就是八奇技!”黑管儿提醒道,“不止不能缠斗,还要小心马仙洪身边的所有死物,都有可能变成他的武器!” “神机百炼……好厉害!”王震球感叹一声,看向追上前去的冯宝宝,“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张楚岚这事……是意外?” 黑管儿也看向冯宝宝那边:“先追上去,看看张楚岚怎么解释。”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老马,干他! 张楚岚一掌拍在对方的胸口上,“滋啦”一声,闪烁的雷光瞬间将对方的胸口位置的衣服烤得焦糊一片,可是一丁点也没有伤到里面的皮肉。 兜帽男人只是简单一拳打在张楚岚的腹部位置,便将张楚岚打得横飞了出去。 落地之时,张楚岚身上的金光已经完全破碎。 “和刮痧一样……” 蓝炁大手阻挡了兜帽男一刻,吕良连忙扶起张楚岚:“这家伙好强的硬功……” “赶紧去找老马!”擦掉嘴角的鲜血, 强忍住身体的不适,继续向耳机里指示的方位跑去。 身后破空声越来越近,吕良有些紧张道:“这家伙太快了,必须要加快速度,再来那么几下,咱们都受不了……” 跑两步,张楚岚又嚎了一声:“老马, 赶紧来!这有人做贼心虚,要杀人灭口……” 拐过几颗大树,正与阴沉着脸赶来的马仙洪迎面撞上,张楚岚大喜过望,“嗖”的一下躲到了马仙洪的背后。 “轰!” 音波自空哭犼张开的嘴里发出,喷了追击而来的兜帽男人一脸。 巨大的冲击力下,兜帽男人向后飞去,一直撞断了几颗大树才落到地上,但也只是拍了拍衣服,又若无其事地站起。 速度不及的另一个兜帽男人这时才追到前一个兜帽男人身边。 “老马,威武!”躲在马仙洪身后的张楚岚表情夸张地竖起一根大拇指。 “横练功夫?”马仙洪瞥了眼张楚岚,“张楚岚,刚才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不给我解释清楚,这事没完!” “还要怎么解释?这两个家伙……”张楚岚在两个兜帽男人身上一人点了一下,“我本来在你修身堂那里坐着抽支烟,思考人生大事, 想着你说的报仇的事情,越想越感觉有道理……” “没想到这两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家伙进了你的修身堂就砸!当场就把我给砸懵了!” “可怜你的心血……那修身炉被三两下就给拆了,还有那些如花, 那个松花蛋,那才叫一个惨,都被人分尸了,没有一个完好无损的,这两个家伙打一具拆一具……” “说重点!”马仙洪眉头一皱。 张楚岚叹了口气:“重点就是你的炉子被那两个家伙给砸了,如花被拆,松花蛋被虐待至死,可怜我拼了老命也没有拦住他们,还被打了个内出血……” 说到这里,他可怜兮兮地擦掉故意留在嘴角的鲜血。 看了眼张楚岚嘴角的鲜血,马仙洪尽量把语气放平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我会感谢你,可是现在我只想听真凶的事情!张楚岚,你知道我对这事有多重视……” “老马,我知道的,我和你感同身受……”张楚岚又叹了口气,“但你动动脑子啊,你说修身炉和你恢复记忆有关,那你想想, 什么人最不希望你恢复记忆?” “什么人会在你的炉子即将铸造完成时会来毁掉你的炉子?除了那些人,还能有谁?!” “那些人……”马仙洪的呼吸徒然变得急促, 额头上青筋暴起,看向两个兜帽男人的双眼已经发红。 一旦被触及逆鳞,在汹涌的怒火之下,马仙洪的理智已经在崩溃边缘。 张楚岚耳朵的耳机响起压低的声音:“张楚岚,马仙洪的精神状态不大对,你小心点!” 不会刺激过度了吧?张楚岚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眼马仙洪,向后退了两步。 “一派胡言!”被空哭犼击飞的兜帽男低沉道,“马仙洪,不要听他胡说,修身炉就是张楚岚砸坏的,修身炉的核心还在他的身上!” “哈哈,这个可以证明什么?”张楚岚举起核心,“要不是我拼命抢来这个东西,你们现在已经拿着这东西桃之夭夭了!” “而且老马啊,你家那个松花蛋那么厉害,加上那么多如花,难道是我能解决的?这家伙说话就是不带脑子。” 马仙洪的眼神越加疯狂。 在他的印象中,以松花蛋……啊,不,以黑偶的实力绝对能处理掉张楚岚。 虽然张楚岚的实力不在上根器之下,但是张楚岚其实一直都在公司的庇护之下,少有真正的与人搏命的时刻。 以张楚岚的手段,在不知道黑偶的底细的情况下,绝对胜不了黑偶,反而一个不慎,就有性命之危。 所以单从逻辑上说,张楚岚的话肯定更具合理性…… 这是马仙洪所剩不多的理智做出的判断。 “胡说八道!”兜帽男怒斥道,“分明就是你做的!马仙洪不要相信他,我们才是来帮你的!” “不相信我,那应该相信谁?老马,咱们可不是外人!”张楚岚拍了拍马仙洪的肩膀,“你连我都不相信,反而要相信这两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 兜帽男忍无可忍:“张楚岚,你能要点脸吗?事情明明是你做的……” “事情怎么明明就是我做的了?”张楚岚鄙夷道,“说我不要脸,我张楚岚好歹敢把自己的脸露出来,你们敢把自己的脸露出来见人吗?” “老马,这两个家伙肯定有鬼,不信你让他们露脸看看!一看这身打扮就知道这两个家伙不是正经人!正经人谁像那么打扮?” 旁边的吕良因测测补刀:“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在后面那个家伙的记忆里看到了和你一样的痕迹,也就是说,那个家伙和马仙洪你一样,记忆都被人删改过。” 马仙洪看向吕良:“你确定吗?” 吕良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用这里担保,要是那个家伙没有被人操作过灵魂,那我就把脑袋给你当球踢。” “而且这方面的检测方法很多,你要是不信我,也可以先把他拿下,再调查他的身份,然后让专人检测他的记忆是不是有问题。” 马仙洪提了一口气,走向两个兜帽人:“两位,你们是自己主动摘下自己的兜帽,还是要我来摘?” 兜帽男人沉声道:“马仙洪,我们真的是来帮你的,张楚岚不仅砸破了你的修身炉,还要拿走……” 马仙洪的身影一闪而逝。 沉闷的撞击声中,兜帽男与马仙洪像是两股迅捷的暴风,一触即退,然后又狠狠地撞击在一起。 手臂艰难地压下对方的手臂,马仙洪冷哼道:“横练功夫练得不错,又是一个能硬抗我乌斗铠的家伙!” 垂下的帽檐挡住了兜帽男的双眼,但能从发白的胡须看出,这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精通横练功夫的异人! “马仙洪,我们不是敌人!” 见到两人终于打起来的张楚岚连忙喊道:“老马,干死他!还和他啰嗦什么!” “轰!” 空哭犼发出震荡,被抓住的双臂的兜帽男躲无可躲之下,直接被喷了一脸,上身后仰,一直向后撞断了几颗大树才止住后退之势。 紧随而至的马仙洪一掌按在兜帽男的脑袋上,将之狠狠地砸到了地上。 要应付那么多老辣零时工,马仙洪当然应接不暇,可是对手换做那么一个人,以他的丰富多样的手段,怎么样的克制手法没有? 除非直接以硬实力碾压他,否则不管什么样的异能或者功法一旦被他熟悉,那么总能拿出相应的应对方法。 马仙洪这样没有明显缺陷的炼器师可以说是任何异人的噩梦。 从零时工发难,到碧游村乱做一团,而后自己又被憋屈的围攻,马仙洪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现在出手就是全力,没有一点留情。 当然,他也不是完全相信张楚岚,毕竟他的理智还没有完全奔溃,始终保留了最后一点清明。 从刚才那些公司员工的话,以及事情的发展来看,那些人的目的,的确是拖住他,让张楚岚去破坏他的修身炉,,使他首尾不能兼顾。 但放到眼前,这些都不重要…… 任何东西,修身炉也好,碧游村也好,都要放在报仇之后! 不管是谁,不管有多少人,凡是向他的家人出过手的,都要死! 所有的负面情绪一股脑地爆发而出,尽皆变成狠辣的招式,向身前的兜帽人倾泻而出,让马仙洪的出手越来越狂躁。 “我去,老马爆发了!”张楚岚看得胆战心惊,“好强的实力!好吓人……还好不要直面老马,否则不得被锤爆?!” 吕良干笑一声,低声道:“马仙洪这个炼器师的确可怕……不过张楚岚你也真是不要脸,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张楚岚歪嘴:“我哪里说错了?这家伙很大概率是害老马全家的凶手,或者至少是帮凶!” “这是怎么回事?”悄然而至的冯宝宝疑惑说道,“不是说好的,一起捶马仙洪嘛?张楚岚,你现在在做什么?不锤他了?” “宝儿姐,你受伤了?!”看见一身狼狈的冯宝宝,张楚岚连忙关心问道。 “我没事。”冯宝宝指向那边的马仙洪,“现在咱们捶不捶他。” 现在的冯宝宝满脸的泥垢,衣服上也到处都是,仿佛刚从泥坑里打过滚,脸上随处可见乌青,大腿上的伤口还在流血,这没事可没有一点说服力。 不过考虑到冯宝宝变态一般的恢复力,这点伤势问题不大。 “宝儿姐,先不锤他,有些事比锤他更重要。”张楚岚用衣袖给冯宝宝擦了擦脸,“不过现在不是和你解释的时候,以你的智商很难理解现在发生的事情。” 冯宝宝机智说道:“张楚岚,其实我很清楚,你要利用马仙洪帮你对付那两个家伙,是吧?” “张楚岚,现在是怎么回事?”追上来的王震球问道,“这情况和商量好的不一样啊!” 跟在后面的黑管儿和老孟也看向张楚岚。 “有不明势力插手了。”张楚岚指着与马仙洪交手的兜帽人说道,“这两家伙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出来二话不说就要弄死我。” 看着两人交手,黑管儿呵呵笑道:“实力挺强的,居然和马仙洪打得有来有回,体魄不在我之下,那身巨力还在我之上,球儿,看得出这人什么来头么?” 王震球思索着说道:“看这架势应该是某种横练功夫,有点熟悉……但是一时没有看出来路,不过那么强的横练,肯定是有名人物,只要看见他的脸,我应该认识。” “咱们打生打死,这又出现一个不明势力,真是够危险的……这次的任务又要生出不少波折,唉~” “张楚岚,你好像知道不少东西?” 最后一句是看着张楚岚说的。 “我知道的也不多。”张楚岚简单解释道,“老马因为八奇技的事情被人害得家破人亡,自己还失去了记忆,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这两个突然现身的家伙很有可能是老马的仇人。” “有趣……”黑管儿摸了摸自己心口的细小伤口,“有外力干涉任务,还是向上面请示一下吧,张楚岚,你自己把事情向上面说清楚,我们可管不了那么……咦,露出真面目了!” 与此同时,王震球震惊的声音响起:“怎么会是……” …… “好大的力气!” 交手数招之后,马仙洪越打越惊讶。 对方的体魄不谈,一身单纯的力气居然能生生压制全力激发乌斗铠的他,简直离谱! 毋庸置疑,体魄虽然未必比之前那个公司的员工强上多少,但是肉身力气绝对要比那个员工强,而且是有生以来,他所遇到的肉体力量最强者! 以双掌勉强将马仙洪压制,兜帽男开口道:“马仙洪,我们真的不是敌人,我们是来帮助你的!” “你当我是傻子吗?横练……也有弱点!” 音波自空哭犼大嘴里吐出,如巨大的浪花一般迎头砸向兜帽人。 不管怎么样的横练总不可能将内脏练得和肌肉一样坚硬,那么,这样足以震伤内脏的音波,你又能承受几次? 正在与马仙洪角力的兜帽人有所防备之下还是被震得向后踉跄退去,显然是有些晕眩。 一只闪烁着赤茫的手掌伸出,抓住了兜帽人的脚,使兜帽人再也维持不住不住重心,差点仰身倒下。 一道锋锐的剑气自地下透出,斩中兜帽男人的后背,却只斩破了他的衣服,连一滴鲜血也没有见到。 但这时马仙洪已到。 劲风呼啸,那只闪烁着赤茫的黝黑左拳毫无保留地击在了兜帽人的胸口部位。 好像击打在了牛皮上,“噗”的一声,兜帽男人身上披着的长外套徒然炸裂,连带着里面的衣服也碎裂成了布条,整个人向后道飞出了十多米才撞在一颗大树上,而后狼狈的滚落在地。 兜帽一破,这人的脸面终于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此人发须皆白,看起来已经大几十岁的年纪,高鼻粗眉大眼,尤其是粗眉上斜,几乎刺入额头两边的发间,十分有特点。 穿着的灰色长褂变成了破烂的布条挂在身上,露出上身虬结壮实的肌肉,裸露的皮肤上闪烁着点点金属光泽,使他的身躯看上去仿佛由不可破的金属铸就。 “怎么会是……您?!”王震球震惊的声音传来,“柴言老师!” “呵呵,长江后浪推前浪……后生可畏……”柴言擦掉嘴角的鲜血,而后一把扯下身上的布条,“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可怕,连我这打磨了几十年的极致肉身都没有挡住……” …… “球儿,你认识这老头?”黑管儿好奇问道,“说说,什么来头?” “这位,在异人界的名气可不小!”脸上的震惊收敛,王震球笑道,“两豪杰之一的那如虎,你们听说过吧?而这位就是那如虎的师傅,柴言柴老师!” “十佬……那如虎我听说过……”张楚岚吃惊道,“这老家伙来头那么大?球儿你没搞错?!” “那如虎的师傅?”黑管的眼神有些惊异。 “十佬……的师傅?”老孟的脸色也出现了惊诧。 听着王震球话的马仙洪瞳孔一缩:“十佬……难道……” 王震球走到最前面,向柴言行了一礼:“柴言老师,好久不见,不知道您对我还有没有印象。” “我就说看您的这一身硬功怎么有点熟练,原来是柴派横练!” 柴言冷哼一声:“我当然记得你,花里胡哨的小子。” “难得柴言老师还记得我……”王真震球看向张楚岚,指着柴言说道,“当年我可是差点就去学柴派横练了,只是柴派横练不同于需要特殊行炁才能运用的金钟罩,而是靠平时炁体的自然流动加上挑战自身极限的反复击打所换来的极致肉身,实在是太辛苦了……后来就没学成。” “柴老师我可是见过几次,你认为我能认错吗?” “双杰之一……那如虎……”尽力恢复经脉间紊乱的炁的柴言幽幽道,“我只是有幸照顾了人家一段时间而已,哪里称得上什么师傅?” “那如虎……”马仙洪忽然说道道,“既然是那如虎的老师,那你的所作所为都和那如虎有关?或者说,你的背后就是那如虎?” 柴言沉默着调息,没有说话。 “这可不好说,两人的关系虽然……不过那如虎可是很尊敬柴言老师,应该不会让柴言老师来做这些事,如何柴言老师背后真的有人的话……” 王震球转头看向柴言,认真说道:“柴言老师,不管您今天是为什么来到这里,不过既然已经来了,我想你不会不知道公司在这里干什么,那么我想,你最好还是和我们回去交待清楚,以免发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您和那如虎关系不浅,要是真是个误会,我们绝不会让您受委屈,可是如果您要是不配合我们,那我们可不会给十佬面子。” “我去,好霸气……这还是球儿?”张楚岚若有所思地看向王震球右耳里的耳机。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王也:我没来迟吧?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你给公司一个交代,而是……”如火山般压抑的马仙洪缓缓走到王震球和柴言中间,“先要给我一个交代!” “我不管你是谁的老师,也不管你在外界是什么人,我只想知道,你究竟是不是害我一家的凶手?” 王震球有点头痛,他扭头瞥了一眼黑管儿, 发现黑管儿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 听了下耳机里的声音,王震球摇了摇头:“柴言老师,如果您不愿意和我们回去,那么这个时候我们可没有理由帮您。” “这位马村长的实力您也见识过了,虽说您的实力也强大,在异人界也是顶尖人物, 可是要和马村长单打独斗……” 说着话,他已经向后退去, 态度明显。 马仙洪冷哼一声:“你们帮他又怎么样?我马仙洪一起接下就是!” 柴言没有理会王震球,一边调息,一边向马仙洪说道:“我们不是来害你的,我们的任务是来帮你……” 即使面对那么危险的局面,还受了伤,他的脸色也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种令人感到诡异的平静。 张楚岚恰到时机地打断道:“老马,他说这鬼话你信吗?一个平日你和你一点瓜葛都没有的家伙,现在口口声声说要来帮你,谁信谁是傻子!老马,你是傻子吗?” “玛的,你可真会拱火啊……”王震球无语地看了眼说得唾沫横飞的张楚岚。 “老马,赶紧逮住他,你才能占据主动啊!”张楚岚继续喊道,“到时候把事情调查清楚,不管是放,还是直接捏死, 不都由你说了算?你现在再磨蹭,等他们的帮手一到……” 张楚岚的话还没有说完,马仙洪已经动了。 “六子,连我一起招呼!” 柴言大喝一声,已经再次与马仙洪撞击在一起。 此时的柴言已经明显处于颓势,一旦被仙洪牵制住,那空哭犼就震得他头晕目眩,几欲吐血。 这个江湖名宿远不是全力之下的马仙洪的对手! 掀开兜帽,一直沉默站在柴言背后的那个被称为六子的男人一跃而起,淡红色的头发飞舞,双手一挥,浓稠如岩浆般的炁带着炎热向柴远与马仙洪撒去。 “轰隆隆!” 一落到地面,“岩浆”瞬间炸裂开来,将柴言与马仙洪一起覆盖在火海之中。 跃过火海,六子直奔张楚岚而来。 火海之中,发丝被烤得焦曲的柴言趁机从惊愕的马仙洪收下脱身,在六子之后向张楚岚狂奔而去。 人还未到,如雨点一样的火焰已经无差别地向张楚岚等人撒下。 “这家伙疯了……” 王震球等人一惊,急忙向外围跃去,差点被爆炸波及, 再一看早就像兔子一样撒腿就跑的张楚岚,心中不约而同地出现一个念头:“这家伙真鸡贼!” “六子,别等了!” 见爆炸无用,后面的柴言又大喊道:“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完成任务!” “完成任务……毁了那东西……” 眼中蓝光一闪,六子脚步微顿,丹田内那如岩浆般滚烫的炁瞬间进入经脉之间。 衣服变的焦糊,从丹田位置,肉眼可见的,红彤彤的似岩浆一样的色泽通过经脉向全身扩散,一直到四肢、喉咙,再冲到脑袋上。 他自己的皮肤也也被高温烫伤,表面出现了一块块的红斑与水泡,整个人就像脱水一样,缓缓变得干瘪。 但双眼赤红的男人只是以更快的速度扑向张楚岚! 更准确地说是扑向张楚岚手中的核心! “我的天……这是自爆?”王震球被惊住了,“张楚岚难道挖了他家祖坟……” “不是祖坟。”黑管儿看着后退的张楚岚手中死死提着的东西,“他们的目的不是张楚岚,而是张楚岚手中的东西!” …… “我去!这是玩命儿了……”张楚岚也被这架势吓得心惊肉跳。 高温炙烤之下,向他扑来的男人的头发迅速焦曲,刺鼻的味道中,满头的长发被燃烧殆尽。 仿佛一个巨大的火炉靠近,即使还没接触,张楚岚的体表已经察觉到了那炙热的温度。 这人一旦在他身边爆炸,那后果不堪设想。 男人已经扑到一张外,即使再后退,以自己的速度也不可能从这男人的爆炸下脱身。 但是张楚岚的双眼里虽有震惊,却没有慌乱。 一直注视着男人身上的细微动作,到男人手臂向前,即将向前做最后一扑时,张楚岚猛然将手中的核心扔出。 “宝儿姐,接住!” 核心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落到了早有所准备的冯宝宝手上。 一接住东西,冯宝宝看也不看,拿着就跑。 在张楚岚扔出核心之时,那个名为六子的男人就徒然停住,愣愣地看着核心飞出,然后落在冯宝宝手上。 一声大吼,男人抛下张楚岚不管,疯了一般向冯宝宝追去。 “做事呆板,和老马的傀儡很像……”看着男人不再以自己为目标,向后退得更远的张楚岚松了口气。 冯宝宝跑得飞快,那个双眼已经变成两洼岩浆的男人只追到半路,整个身体徒然炸开。 巨大的声响中,树木摧折,泥土四溅,如岩浆一样的火焰的四散飞开。 距离不近的张楚岚依然被震得脑袋嗡嗡作响。 “要是在我身边炸开,这小命可保不住……” 拍打着身上的溅来的火星,王震球看着抱头跑远的张楚岚,再次感叹:“真鸡贼!那家伙被他玩死了,居然连他一根毫毛都没有伤到。” “奇怪……这家伙的行为太极端了……”黑管儿低声道,“球儿,你没发现柴言和那个家伙给人的感觉都怪怪的吗?” “的确是怪!”王震球思索道,“但是一时半会儿又琢磨不出怪在哪里,尽量把柴言活着带回去,这事情自然真相大白……上面也是那么说的。” 随着核心一起追向冯宝宝的柴言被爆炸震得七荤八素,又被马仙洪追上。 但这次他不再坚持去追冯宝宝手里的核心,反而向树林中跃去。 一与马仙洪拉开距离,柴言边咳嗽着说道:“即便拼了命也毁不了那东西,我已经尽力了……你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还欲追上去的马仙洪停在了原地。 “果然还有帮手……” 张楚岚皱眉扫视周围的树林。 残月的微弱光芒照射不到的黑暗之地,仿佛有无数的敌人藏身在其中,令张楚岚十分不安。 整个碧游村事件背后的真凶,害老马家破人亡的凶手,大佬所说的八奇技的狩猎者就要浮出水面…… 身边的吕良也略有不安。 柴言身为异人界早已成名的名宿,还是十佬之一那如虎的老师,虽然厉害,但还远远不到需要吕真布置那么大一个舞台来招待的地步。 他不相信,吕真准备了那么久,就为了一个柴言。 那么,即将出现的人又会带来什么惊喜? 还有杀害吕欢的真凶又在哪里? 柴言身上虽然古怪,但是事情始终只涉及马仙洪这里……接下来那个在背后操纵柴言等人的幕后凶手会现身吗? 这幕后凶手又会是杀害吕欢的凶手吗? 不管是不是,这里今晚发生的事情都将震动异人界…… 或许是对参与异人界大事件的自觉,又或是即将面对强敌的紧张,吕良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发出轻微的抖动。 王震球、黑管儿与老孟也同时戒备地看向四周。 这事虽然发展到现在,已经脱离了原本的计划,一路向着他们没有预料到的方向狂奔,似乎与他们的关系越来越小。 可是张楚岚明显藏有秘密,至少在这件事上已经偏离公司的立场,而身为零时工,在这里代表公司的立场的他们自然不可能置身事外。 见没人追来,又悄悄回到了张楚岚身边的冯宝宝忽然说道:“有人来了……” 张楚岚连忙向冯宝宝示意的方向看去。 …… “啪啪啪……” 一阵清脆的鼓掌声中,几道人影出现在小路的尽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来了……” 鼓掌声飘荡,在寂静的月光下显得有点空寂。 “好!很久没有见过那么厉害的年轻人……连我这颗沉寂的心脏都久违地感受到了热血。” 人影靠近,显露出来人的相貌。 最前方一人是个中年光头,面白无须,两条眉毛粗且短,眼角下垂,被眼袋包围的双眼习惯性的下垂,看起来有些无精打采的样子。 光头身后跟着五个一字排开,打扮各异的年轻人。 “六子已经炸,也毁不了那东西。”柴言跃至几人身旁,“就算我把性命搭进去,也没用。” “不怪你,现在的年轻人太妖孽了。”光头微笑道,“可是丝毫不比任何一个时代的年轻人差。” 张楚岚凝重地打量着对面的六人,即使还没有交手,他就知道这几人没一个简单货色。 但这种凝重感没出现多久,又被人人给搅乱…… “您……陶山公老师?!” 在场所有人都看向发出声音的王震球。 张楚岚下意识地侧身,让出一个身位,让对面能够看清王震球。 “哦?球儿?”光头看向王震球,“真是好久不见……不知道你的” “您这……先是一个柴言老师,现在久未出来活动的您又来碧游村了?”王震球笑呵呵地走到张楚岚身边,“您能说说,今晚的目的是什么吗?” 张楚岚忍不住吐槽道:“你认识的家伙也太多了吧?怎么跳出来一个你都认识?” “哈哈,学百家艺嘛……这也没办法。”王震球摸了摸脑袋,“你也知道我师从过老夏,在老夏之外,我还拜师过许多名家,哦……还差点拜师唐门长老,而这位……” 王震球伸手一指:“这位陶山公前辈就是通背金刚大家,曾经败于……” 说道这里,他又看向陶山公:“这话能说吗?” “有什么不能?”陶山公摊开手,坦然道,“我曾经栽在武当的太极揉劲之手,后来在通臂之中加入佛门的金刚之力,苦心钻研出通臂金刚,以图雪耻……可惜啊,我这通臂金刚也没练到更高境界。” “陶山公老师谦虚了。”王震球摇了摇头,“我在您哪里不过待了几个月时间,就在您的教导下掌握了通臂金刚的技巧,后来又结合自己的心得,创造出了一点自己的小手段……” 他竖起一根大拇指:“你当老师是没得说!不过,您不好好修行,今天怎么有闲情来掺和这件事?”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您今天的状态好像很不对……” “受人之托罢了。”陶山公看向冯宝宝手里的核心,“其实我也不想和公司冲突,更不想和球儿你交手……这样吧,你们把那东西交给我,我立马下山,这碧游村随你们公司处置,我都不会干涉。” “这东西好像很重要的样子。”王真球也看向冯宝宝手里用衣服裹着的东西,“只要我们把东西交给你,那么你们就立马离开?” “不错,只要拿到那东西我们就走。”陶山公微笑道,“球儿,你不会让我为难吧?” 王震球拍了拍张楚岚的肩膀:“话你也听见了,你这么说?这东西交出去好像省了不少麻烦?” “不能交!”张楚岚连忙说道,“这东西就是修身炉的核心!一旦被他们得到,那咱们就白忙活了!” “毁了个碧游村,毁了修身炉没什么了不起,因为他们随时再建一个修身炉,再建一个碧游村,甚至十个、百个!” “所以我们至少要把这个东西拿回去,今晚才算有所收获!” “张楚岚,看来你知道不少东西……”王震球笑了笑,“这东西要是真的有你说的那么重要,倒是不能交出去。” “张楚岚……”一直沉默的马仙洪咬牙看向张楚岚。 心底一凉,张楚岚又连忙补充道:“啊,不对……说的是他们毁了修身炉……老马,你信我,这东西真的是我拼命在他们手下保住的!” 马仙洪没有说话,转头看向陶山公身后一个穿着连体衣的年轻人的腰间。 那里别着一根灰色的长鞭,一看就是法器。 这外形、质感……马仙洪肯定自己绝不会看错,这肯定是他亲手炼制的法器。 可是,为什么……脑中的痛感一阵强过一阵,令马仙洪的气息更加浮躁。 指了指核心,王震球继续说道:“陶山公老师,这东西看来很重要,不能轻易给您,或者说,以您的面子,还做不到一句话,就让我们把费尽心思拿到手的东西给您。” “不如……”他的手指点着嘴唇,“不如,您老人家说说是谁委托您来取这东西的,让他亲自和我们对话,要是他的面子足够大,这东西给了你们也可以。” “这个可是秘密。”陶山公向前一步,“既然不愿意交,那我们就只能自己取了。” “其实说那么多话,是因为迫不得已,我们真的不不愿意和公司交恶……” 柴言紧随陶山公上前:“本来就暴露得够多了,赶紧把东西夺回来才是正事!” 丹田之炁同时爆发,地面在巨大的压力之下,如蜘蛛网一般碎裂开来,柴言与陶山两人迅猛向张楚岚与张楚岚夹击而去。 一旦决定动手,两人就没有一点拖泥带水,直接爆发出了全力,只要王震球等人稍有犹豫,那么他们就能趁机拿到核心,完成今夜的任务! 张楚岚深吸了一口气,金光已经覆盖全体,但他还没有任何动作,忽然,地面之下如有蛟龙在翻身,土地翻卷,向上隆起。 “坤字——土河车!” 一个穿着T恤短裤的身影从天而降,出现在张楚岚身前。 立足不稳的柴言与陶山公各自向两边退开。 张楚岚一愣:“老王,你……” “我没来晚吧?”王也转头一笑。 王也的精神状态还好,但是脖子上的伤口让他看起来有点凄惨。 虽然已经用白布简易地做了包扎,可是白布与衣领已经被染成了红色,加上满手的鲜血,可以想象出这道伤口是如何的狰狞。 “老王,你脖子上的伤口没事吧?”张楚岚有些担心问道。 “没问题,没伤到要害,看起来可怕,但是只是皮外伤。”王也看向陶山公和柴言,“看来这些就是他所说的幕后黑手了……马仙洪就是在为幕后主使者做嫁衣……” 他挥了挥手:“张楚岚,冯宝宝,还有公司那边的,都别愣着了,不管出于什么立场,我想都要先把他们拿下才行。” “我有很不好的预感,万一再有大鳄出来,那就不是咱们能收拾的了。” 张楚岚应和道:“老王说得对,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要先拿下他们!” 黑管儿与王震球对视了一眼,并肩走向王也。 老孟擦了把冷汗,向后退去:“我的异能不适合打架,我就在后面,给大家做个辅助。” “王也,我听说过你……武当最出色的弟子。”陶山公的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虽然我很想试试你的太极揉劲,但是你今天的对手不是我!” 他的话音落下,一个沙哑的男声忽然从树林里传来。 “王也师弟,好久不见……” 听见声音的王也身体骤然僵住。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张、冯VS陶山公,黑管儿VS柴言,神格面具VS拘灵遣将 “云显师兄……”王也惊愕转头,“怎么会是你?!” 一个头发已经花白的道人从树林中缓缓走出。 道人身穿道袍,头扎道髻,八字胡,小眉毛,双眼狭长,眼袋明显, 看起来有些颓丧。 “王也师弟,咱们上一次见面已经是大半个月之前了。”云显笑呵呵道,“师兄还真是怪想念师弟,不如咱们师兄弟亲近亲近?” 话一说话,他便闪身向一侧跃去。 心事重重的王也没有犹豫,追在了身后。 云显没有离开太远,在百米外的一颗大树前停下了脚步 “云显师兄,您怎么会来碧游村?”王也紧随而至。 “王也师弟都能来, 我为什么不能来?”云显转身,打量了王也几眼,“王也师弟的天资果然让人嫉妒,下山没多久又有了进步。” “唉,师兄修炼了大半辈子也没有修出个什么名堂,还比不上王也师弟短短几年的修行,真是令人汗颜……” “师兄……” “王也师弟,我知道其实你的奇门之术的修为在数年前已经超过师兄了,你装作一副懒散的样子不就是担心怕切磋的时候伤到师兄的自尊心吗?” 云显幽幽道:“可是师弟啊……你上山那一年不就是师兄带你诵经,领你入门的吗?你的那点小心思又怎么瞒得住师兄?” 沉默片刻,王也僵硬笑道:“王也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天性惫懒罢了。” “不,王也师弟可不惫懒,在功课上比所有人同龄的师兄弟都要厉害……只是后来收敛锋芒,和光同尘, 那些注意师弟的目光便移开了。” 云显笑着摇了摇头:“直到师弟走下武当山, 在龙虎山的罗天大醮上一鸣惊人,异人界才知道原来武当的王也比诸葛家早就成名的诸葛青,以及龙虎山的张灵玉都要厉害。”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部位:“师弟啊, 你知道么?师兄听到这个消息时,既为你高兴,为你给武当涨脸而高兴,可是还有控制不住的……嫉妒。” “我嫉妒师父为什么把秘不示人的秘法传给了你……” 王也沉声道:“师兄,这件事……” “我知道,我知道……”云显笑了笑,“师父是有苦衷的对不对?八奇技,本来就非常人能学。” “我当然知道,以师父的为人,不至于在这件事上偏心师弟。” “可是越是知道这些,我就越是嫉妒!”云显摸了摸自己的道髻,“师弟,你看,师兄修道修了大半辈子,可是修出个什么呢?还比不上师弟修炼了那么几年的成果,真是让人羞愧……” “师弟天资非凡,是注定要在云间翱翔的人物,而师兄则只能在泥间打滚了……师兄其实并不恨师弟, 只是有些嫉妒……要恨也恨这贼老天!” 忽然一手将自己的道髻抓乱, 灰白的头发披散, 云显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笑意:“修道,修道……修个屁的道!修了大半辈子,道在哪里?道在哪里?!虚无缥缈的东西,却追寻了大半辈子……” 王也低下头:“师兄,你……走火入魔了!” “走火入魔?不,这就是我本来的面目啊!”云显放肆大笑,“曾经迷惘混乱,弱小无助的可悲之人已经找到了方向……哈哈哈,王也师弟,让现在的师兄来试试你的本事!” 丹田之炁爆发,云显瞬息已到王也身前,金光灿灿的右掌按向王也的胸口。 “太极阳手!” 右手之上金光闪烁,与云显的右掌撞在一起,王也凝重地看向云显的双眼。 “师兄,我一定会把你带回武当山!一定会追查出真凶!” “真凶……不就在师兄的心里么?进步——搬拦锤!” 云显哈哈一笑,重心下沉,右腿进前一步,坐胯拧腰,变掌为拳,平击向王也的胸口。 “崩劲——搬拦锤!” 同样的招式在王也手上使出,两只看似平平无奇的拳头对撞在一起,沉闷的声响中,劲风刮得旁边的枝叶漱漱作响。 两人各退数步,平分秋色。 “雀投江!” “雀投江!” 巨大的反震之下,云显后退数米之远。 “师弟,看来师兄这几十年修炼也不算白修,至少这拳法还练得不错,你要是不拿出点真本事,恐怕还奈何不了师兄。” 王也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忽然露出微笑:“师兄怎么和诸葛青一样……不过师兄既然想见,那……就如师兄所愿。” 丹田之炁涌入地面之上,一个不断旋转的奇门局以王也为中心,出现在了王也的脚下,景象壮观。 “风后奇门……”在王也的炁一有异动之时,双目闪烁的云显已经飞速后退。 …… 王也一动,就像一滴冷水滴入了沸油里面,局势瞬间沸腾起来。 各色之炁同时爆发,场面蔚为壮观! “挡住他们!” 陶山公迅猛而至,右手一抖,只见残影,像是将某种东西扔出,又像是向前抓去,目标正是正前方的张楚岚。 “迅雷!” 柴言已经让张楚岚意识到成名多年的前辈人物的厉害。 这时面对陶山公这种实力不下于柴言的前辈人物,他更加不敢有丝毫大意,瞬间就开起了自己的迅雷之法。 正常状态下他只能坚持五分钟,但是刚才在和松花蛋交手之时,已经使用过迅雷模式,虽然时间不长,但是对身体还是产生了不小的压力。 这次再开迅雷模式肯定坚持不到五分钟,但是也足够分出胜负了…… 周身闪烁的雷电随张楚岚的心意聚集,如天罚之矛,刺向陶山公! “哦?雷法……” 瞳孔内雷光闪烁,陶山公身形一晃而过,避开正面而来的雷电。 以他的体魄,绝不敢以身去试探大名鼎鼎的雷法。 不知何时溜到陶山公身侧的冯宝宝一跃而起,右掌成刀,劈向陶山公的颈部。 陶山公冷哼一声,右手一抖,如鞭子一般后发先至,抽到了冯宝宝的肩膀上,将冯宝宝抽飞了出去。 “好厉害……宝儿姐,你没事吧?!” 张楚岚如雷电一般闪至冯宝宝身边。 “我没事。”冯宝贝若无其事地爬起,“张楚岚,这个家伙很厉害,你要小心点。” 雷电挡住左冲右突的陶山公,令陶山公暂时无法突破迅捷的雷电封锁,但是以陶山公那不比张楚岚谢恩迅雷状态逊色的速度,这雷电也挡不住他多久…… 张楚岚看向陶山公,凝重道:“宝儿姐,你也小心点,这家伙的那什么通臂金刚还没来得及施展……实在不行到的话,咱就扔掉核心跑路,反正将人引来,目的已经达到。” 不远处的王震球提醒道:“张楚岚,你小心点!” “通臂金刚的劲力可以像石头一样丢出去,并在对方的控制下像炸弹一样炸开,而炸开的时机和距离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下!” “以陶山公老师的修为,你要是被炸了一下,基本就半废了!” …… “呵呵,还有精力说话,看来是我给你的压力还不够大……” 头顶三七分长发,身形壮硕,皮肤白得诡异的男人笑了一声,宽嘴裂开,绿豆一般的小眼在宽脸上显得更加细小。 黑炁如火焰一般在肩头跃动,漆黑的灵体自他的身上出现,向王震球围去。 灵体一出现,身边的温度迅速下降。 “恶灵?手段像风会长……真是有趣!” 仿佛用油彩涂成的猴脸面具上,王震球注视着恶灵的双眼闪烁着瑰丽的色彩,手中七彩之棍一挥,便砸在一只恶灵身上。 使用神格面具之后,王震球的反应与灵敏都要远超寻常之时,一举一动都带着猴子的动作特征。 恶灵溃散,又迅速恢复原状,与另外几只恶灵同时扑向王震球! “人多欺负人少?” 王震球呵呵一笑,手中棍子一抖。 难以形容色泽的瑰丽之炁如火焰一样被抖落,化为一个个持棍小人,或者说小猴儿更合适,以更为夸张的姿态向恶灵反扑而去。 “零时工……真棘手!”小眼男人四处望了一眼,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对手,不会有人支援他,把就意味着他只要要坚持到陶山公取到核心为止。 “这可不容易!” “可惜还没有试过完美修身炉,否则我不会输给他!” 小眼男人随着自己的恶灵一起奔向王震球。 …… “一直听闻您的柴派横练不同凡响!” 黑管儿的双手抓在柴言的手臂上。 赤裸的上半身,健壮的的肌肉鼓出一条条完美的流线。 汗水划过,更增添了几分力量感。 “今日一见……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柴言的双臂之上肌肉紧绷,上身的肌肉也在发出轻微的抖动,显然已经竭尽全力,但在角力上也只是略占上风,无力压下黑管儿。 “没想到……异人界能人辈出……”柴言咬牙道,“今天随便遇见的几个家伙都能……和……和……我拼体魄!” “在体魄一道,我自然是比不上锤炼身体数十年的您,但就算您在巅峰之时,也未必能胜过我,何况您已经受了伤!” 一拳换一拳,两人向后退去,在地上留下一个清晰的划痕,然后以更快的速度再次撞击在一起。 拳拳到肉的沉闷响声中,两人如两阵旋风一般不断地撞击在一起,就看那边的旋风先溃散。 之前的马仙洪虽然也能与柴言硬碰硬,但是终究是依仗身上的乌斗铠,自身的体魄远远比不上锤炼肉体多年的柴言。 只在现在和黑管儿交手之时,柴言才又体会到了久违的热血沸腾的状态。 两人的气势越来越高昂,仿佛两只充满野性的野兽在进行最原始的血腥搏斗。 直到一方倒下,一方完全获得胜利,这场搏斗才会结束! “砰!” 黑管儿右拳打在柴言的胸口上。 柴言的右拳却被黑管儿的左手接住。 柴言的嘴角又流出了鲜血,脸颊却更加的红润。 “可惜,您受伤了,否则我不一定能胜过您……” 黑管儿再次惋惜说道。 柴氏横练与其它横练法有很大的不同。 异人界的大部分横练都是以炁在经脉间构筑一种特殊状态,以此达到增强体魄的目的。 可是刚才一交手,黑管儿就察觉到,柴氏横练已经通过对躯体的打磨,使自身的炁极致地充满了肌肉。 以柴言的修为,一般人绝不可能打破他像乌龟壳一般的肌肉,对他产生伤害。 可是马仙洪已经通过无法阻挡的音波震伤了柴言的内脏,在柴言的体魄上生生造出了一个缺陷。 而现在黑管所要做做的就将这个缺陷继续放大,直到能够将柴言击倒的地步。 “是啊,可惜我受伤了……”柴言的牙齿已经被染成了红色,“否则你不可能那么快赢我!” “您何必和我们拼命呢,看在十佬那如虎的面子上,公司……” “我去TM的面子!” 柴言变得更加狂躁。 “说错话了?” 黑管儿无奈,身形一动,又接了柴言一招。 …… “小子,你这实力也敢来蹚浑水?” 两鬓剃光,留着莫西干发型,相貌阴狠的年轻人一掌按向吕良的胸口。 红色护体光罩出现,挡在了男人的手掌之前。 “有毒!你出自唐门?!”吕良看着男人漆黑的手掌,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刚才他的反应要是再慢点,那这一掌打在了他的胸口之上,那么他这条小命说不定就得当场丢掉。 “吕家的人也就一般般,或者是你没有多少和人交手的经验?如果只是这个程度,那么可真是丢吕家的脸。” 男人抽身后退,还有余暇打量其它战场。 其它各处能否取胜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陶山公那处,和马仙洪那处。 前者关涉到能否取回或者毁掉核心,而后者…… 男人的脑海里出现了昨天那个高贵的女人坐在高位上,俯视着众人之时所说的话。 “第一,一定要拿回那个核心,拿不到就毁掉,总之绝不能让核心落在外人之手。” “第二,一定要带回马仙洪。” “记住,我要的是活着的马仙洪,而不是尸体,如果……我说如果,第一个目标和第二个目标冲突,那么就舍弃第一个目标,专注完成第二个目标。” “核心和马仙洪相比,马仙洪的价值更大!有了马仙洪,完美修身炉不成问题,但我们要是失去了马仙洪,就算拿回了核心,也铸造不出完美修身炉。” “所以,一定要把马仙洪掌控在手中,防止任何意外发生。” “带回马仙洪,不惜一切代价,必要时……包括各位的性命!” 所以马仙洪才是我们的第一目标! 一定要完成任务……男人已经做好随时应对意外,而去支援的准备。 幸运的是,直到现在,任务进行得一切顺利…… “你就那么看不起我?看不起吕家的明魂术吗?” 幽幽的声音传来,与此同时,还有巨大的危机感同时袭上了他的心头。 没有任何犹豫,男人向侧面一闪,避开一只悄无声息抓来的蓝手。 “这就是明魂术?”蓝手自男人的的脸前抓过,令男人的意识出现了瞬间打得恍惚。 后面又是一只蓝色迅疾地抓向男人的脑袋。 “我承认我贪生怕死,甚至怕痛,所以在心里总是把自己放在辅助的位置上,遇事就心安理得地躲在别人身后,从来没想过自己也能独当一面……” 蓝炁爆涌而出,吕良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但是从今天开始,我想要独当一面!我,吕良……一定不能输给他太多!” …… “我是真的不会打架……”老孟满头冷汗地退到树林边缘,“我不会动手的,你不要逼我……” 灰色长发上梳,脸型狭长的年轻男人满脸冷笑着逼近老孟。 “零时工不会打架?想扮猪吃虎?” 从男人的右手腕上亮起一点浅蓝色的光芒,然后这光芒迅速扩展,将男人的整个身体都笼罩在其中。 “要不是认识你,说不准还真要中了你扮猪吃虎的诡计!” 老孟诧异:“你认识我?” “西北零时工老孟嘛?当然认识。”男人阴冷笑道,“你的异能防不胜防,可相当棘手,要不是准备有法器,我还真不敢靠近你。” “看来你对我很熟悉?应该是有人向你透漏了我们的情报吧?”老孟喃喃道。 树林之中响起密密麻麻的细碎声响,像是昆虫小兽爬行时造成的响动。 …… “马仙洪,你可真是个傻瓜,几句话就被人家给忽悠了。” 将马仙洪引离众人战场的连体衣男人转身站住,慢悠悠地取下腰间的绳子状法器。 空哭犼、盗吞兽随行,马仙洪被一句话刺激得就要爆发。 “我可不是要和你动手……看看这个东西。”身穿连体衣的男人拿起腰间的绳子法器示意,“你连自己亲自炼制的法器都不认识了?” 戴着深灰色鸭舌帽,脸颊消瘦,双眼上下似乎都画着深黑眼线,将五官衬托得格外立体的男人盘膝坐在不远处,安静地望着马仙洪。 “这东西怎么会在你们手里?” 脚步一顿,马仙洪的炁随着自身的呼吸也在经脉间不断起伏,看起来只要对方一句话不对他就会立马爆发。 “为什么在我们手里?这不很简单吗?”忌惮了扫了眼马仙洪身边的诸多法器,连体衣男人笑道,“肯定是原主人送给我们的,否则难道我们还有本事从原主人手上夺来?” “送给你……”马仙洪咬牙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能拿到这个东西,当然和你是自己人,不过说再多你可能也不会相信,毕竟太突然了……我们几句话解释不清楚。” 向四处看了看,连体衣男人拿出手机:“公司有人可以监视手机通讯,所以不能用手机打电话,但是看见这个,你就明白了……” 体衣男人迅速按下开关键,然后将亮起的屏幕举起向马仙洪示意。 眉头深皱的马仙洪整个人骤然僵住。 “马仙洪,说了我们是自己人。”连体衣男人走近几步,把手机递向马仙洪,“不信你看,看完就感觉跟我们走,这位说会和你解释一切。” “姐姐……” 呆立片刻,马仙红低下头,缓缓伸出手。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诸葛青VS雇佣兵以利亚、弘达 公司总部。 “这次趁着大家还没回去,紧急召集大家来开会,想必大家都应该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我就不多说了。” 赵方旭坐在长桌最上首,左右两边最靠近他的是公司的五位董事。 坐在长桌另一头的是公司五大区的五位负责人,除了华东区的窦乐,其他的负责人都已经到场。 扫视一眼众人的表情, 赵方旭继续说道:“这次叫大家来,就是想问一问,大家对这件事的看法。” “还能有什么看法?”黄伯仁推了把眼睛,“这事已经摆明了是有人在搞事!” “现在已知碧游村的马仙洪是一方,咱们公司的人是一方,在幕后觊觎修身炉的势力是一方, 还是两个姓吕是一方。” “全都把咱们瞒在鼓里, 尤其是那个姓吕的, 就是想把零时工拉进局里,替他办事,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之前那个吕真突然出现在碧游村,我就说他有问题,极力要求先把他赶出碧游村……现在好了,闹出那么大的事情,已经明显超脱了我们的掌控!” “依我看,不如马上撤回零时工,让他们狗咬狗,咬到最后,我们再去收拾残局,谁搞事就收拾谁!” “狗咬狗?呵呵……那咱们公司在山下被杀的人怎么算?”毕游龙冷笑道,“让他们狗咬狗,咬到最后,你确定我们能掌控局势?” “我先问问, 我们派人去碧游村是干嘛的?不就是毁灭碧游村和修身炉, 再把神机百炼和马仙洪等人都带回公司。” “那么黄董, 让他们自己先狗咬狗,咬完以后,你能确保我们这边达到目的吗?你能保证神机百炼不外泄,修身炉不被外人拿走吗?” “啊,这个……以零时工的能力,应该能办到吧?”黄伯仁尴尬一笑,“等到他们两败俱伤,零时工再出马……” “黄董想得真好。”毕游龙向后靠在椅子上,“那么黄董能保证,一旦零时工在旁边观望,那边两方不会先联合起来,把零时工收拾了吗?” “如果黄董能做出保证,那么我毕游龙立即举双手赞成黄董的话,那些不怀好意者都要狠狠地收拾一顿,才能树立我们公司的权威,而不是像现在一样被人玩弄玩弄于鼓掌之中!” 拿起手帕擦了把冷汗,黄伯仁心虚道:“这个……怎么保证?不过现在零时工这边有人也不可靠了。” “像那个张楚岚,明显屁股就歪了!这次的事情,这家伙以公司零时工的身份去执行任务, 最终却和那两个姓吕的搅和在一起……” 那边的徐四突然举起右手:“各位董事, 我能说句话吗?” 黄伯仁看向徐四, 没再说下去。 所有人一起看向徐四。 赵方旭拿着的笔在手上转了一圈, 跟着转动的笔也看向徐四:“有什么事就说吧,本来叫你们回来,就是想让你们畅所欲言。” “我要说的有两点。”徐四坐直身体,“第一点,张楚岚在做事之前的确没有和我说,也没有向各位董事请示,但是,就在刚刚我已经收到了张楚岚的解释,并且我认为这个解释足以给他之前的行事提供一个合理的理由。” “哦?”赵方旭的手里的笔点在桌面上,“你既然没有直接把张楚岚的话说出来,意味着现在也不能说?” 黄伯仁不满道:“还有什么事一定要瞒着公司董事和各大区的负责人?小四啊,张楚岚这事问题大了,你可别替他打马虎眼!” 徐四笑呵呵道:“那么重要的事,我怎么敢拿来开玩笑,但是……这事其实我也很犹豫,不过不影响现在的局势发展,所以我就擅自决定放到之后再说。” 黄伯仁还要说话,被赵方旭挥手打断:“小四做事一直都很稳重,既然他这样说了,那肯定有充足的理由,张楚岚的事情就放到之后再说,小四你继续说第二点。” “多谢赵叔信任。”徐四举起第二根手指,脸色变得严肃起来,“第二件事,张楚岚确定这次突然出现的势力,才是碧游村幕后的真凶……” “这不可能!”黄伯仁一拍桌子,“根本就不合逻辑!零时工已经报告说,马仙洪和那些人见面就大打出手,怎么可能是一伙的?!根本不可能!” “这事说来复杂……”徐四凝重说道,“各位,你们想过没有,马仙洪为什么突然要建立一个碧游村?” “张楚岚得出的结论是,有人把碧游村当做圈养马仙洪的地方,或者说当做一个试验场,那个修身炉本来就是为了更大的目的而建!” “所以这事情其实说起来和吕真关系不大,因为不管有没有吕真,这些人都会在幕后窥伺。” “耸人听闻。”黄伯仁翻了个白眼,“我看张楚岚就是为了逃脱干系才编造出那么离谱的事情!这异人界的圈子就那么大点,哪来的那么一个隐秘的势力?” “如果是真的,那么那么大一个势力居然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活动,我们都没有察觉……”毕游龙若有所思道,“那么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拿到修身炉,然后祸害全世界?老赵你怎么看?” “修身炉的事情不好说,其实我们对那修身炉的了解也非常浅薄,只是一点功能罢了,或许要经过一番研究才能真正了解那东西。” 赵方旭放下手中的笔:“至于势力,那不已经出现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了吗?” “陶山公、柴言、云显,加上那么多高手,还有一个幕后主使者,已经足够我们将他们定性为一方势力!” “现在的问题是,到底是谁能够指使这些高手?” 说到这里,他看向各大区的负责人:“各位,你们能随时和零时工沟通,那么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负责人中唯一的女性,华中的赵菲率先说道:“据黑管儿所说,柴言等人的状态都不对,但是他还没发现问题出在哪里。” “不过,目前为止,在他的判断中,张楚岚暂时可以信任,所以他选择出手。” 西南的郝意苦笑着开口:“我这边那位也决定出手。” “他向陶山公试探了一下那边的主使者,没有成功,但是在观察后,他也发现陶山公那些人的状态很不对。” “各位都知道,我这边这位经历复杂,接触过的人物数不胜数,而陶山公和柴言他都接触过,所以我认为他的判断是可靠的,就让他根据自己判断决定怎么行事,最后他也出手了。” “状态不对……我一听到柴言、陶山公、云显就头痛。”赵方旭摸了摸自己的脑门。 “有什么可头痛的?”毕游龙强硬道,“既然敢参与进来,那就要付出代价……通知那如虎和武当那边,告诉他们,我们尽量活捉,但是要是人死了,他们也别怨谁!” “零时工那边都已经出手,也没有什么好商量的,放手让他们干!” “一定要让那个势力浮出水面!一定要查出幕后主使者究竟是谁!出了事情一切由我毕游龙负责!” “而且原来的目标也不变,碧游村和修身炉必须毁灭,神机百炼一定要带回公司,所有碧游村的参与者都要带回公司接受审查,包括那个吕真。” 话音落下,各大区负责人那边纷纷赞叹。 “好!不愧是毕董!” “毕董做事就是硬气!” “还是毕董有魄力!您赶紧下命令吧!” …… 赵方旭单手向下一压,会议室内又安静了下来。 “唉,这事情打得我们措手不及,本来以为只是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到现在却变成了惊动异人界的大事。” “各位发现了没有,这次参与事情的各个年轻人……” “吕真、吕良、王也、张楚岚、马仙洪,哦,还有跑上山的诸葛青,加上咱们的零时工里的王震球,这些人物没一个简单的,在年轻一辈里都是佼佼者。” “以他们现在的修为,许多老一辈都赶不上了,再过不了多久,老辈人物能被他们放在眼里的也不多了。” “各位,现在的十佬多数已经垂垂老矣,我说一句……” 赵方旭再次扫过众人的神情:“咱们这异人界未来至少一个甲子的未来,由他们决定,不为过吧?” 沉默。 过了一会儿,毕游龙才缓缓开口:“你未免太看得起他们了,现在都不过是小年轻,能拿捏他们的还大有人在。” “现在大有人在,但是用不了多少年,就没有多少人能够拿捏他们了。”赵方旭摇了摇头,“他们可是异人界天资最佳的年轻人……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几年过后,就算十佬也没有几人能说稳赢他们。” “而且他们还年轻,所以他们有未来,而我们这些老头子已经没有未来可言了。” 毕游龙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各位,我们已经老了,这点不能不承认。”赵方旭摊开手,“但是我们还是希望我们坚持的东西,以及维持的秩序能够继续存在下去。” “那么在碧游村一事上我们就必须要掌控主导权,给那些异人界的‘未来’们展示我们的秩序,不能让他们被别人拖着走。” 黄伯仁接嘴说道:“说的是那个吕真吧?这次的事情确实是他主导,要是那些年轻人都受他影响,按照他的行事方式,这异人界恐怕就危险了。” 毕游龙淡淡道:“年轻人都有自己的判断力。” “判断力。”黄伯仁冷笑,“你忘记那个叫做无根生的家伙了吗?我看老赵说得很有道理,这事我们一定要把主导权抓在手里!” 会议室里又陷入了沉默。 “好了。“赵方拍桌子的声音打破了沉寂,“既然零时工那边已经出手,这边我们也不多说,游龙所说的方法就很靠谱,谁还有不同意见吗?至于主导问题,可以放在后面再谈。” …… “我就知道,这事情不会简单……” 身上沾着泥土,就连脸上也满是灰迹的诸葛青迅速向动静传来的方向赶去。 他在上山之时遇到了几个来历不明的家伙在猎杀公司员工,顺手解决了几人之后,才得以上山。 那些人的修为并不高,却个个都不怕死一样,无所畏惧地冲向他,要是有被抓住的可能,那些人就会毫不犹豫的自杀。 震惊之下,诸葛青束手束脚,才会弄得那么狼狈。 “那些究竟是什么人?处处都不对劲!” 诸葛青的速度十分之快,没用多久,便接近了众人交战的边缘。 张楚岚和冯宝宝已经处在下风,被一个光头男追着打。 公司里的其他两位都占着上风,但是一时也被拖着,没有机会去支援张楚岚。 更远处,马仙红低头站着,他的对面是一个拿着鞭子的陌生男人,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现场不见王也和吕真。 瞥了眼狼狈的张楚岚,王也身形拔地而起…… 忽然“砰”的一声传出。 “终于舍得露面了!” 身边无形的风聚集,形成一条条的透明的布匹一样的存在,缠在诸葛青的身体上,生生地将空中的诸葛青向侧面移动了一小段距离。 一颗裹在炁中的子弹击中诸葛青身后的一颗大树之中,将大树拦腰击断,去势不减,继续向前击断了三四颗大树才镶进了前面的石头之中。 一落地,诸葛青便迅疾向子弹击来得方向而去。 “砰砰砰砰!” 连续的射击声中,诸葛青身旁的泥土和树木纷纷炸裂,几乎让他分辨不出对方究竟开了多少抢。 虽然对方的枪法不凡,且有异能加持,但是以他的身法,借树木的遮挡,在子弹之间穿梭还算是游刃有余。 可是随着与对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留给他反应的时间便越来越少,就算是他也逐渐感到吃力。 异人中玩枪的本来就不多见,这是诸葛青见过的不多的几人之一,也是他见过的最可怕的玩枪的异人! 贴近持枪之人两丈的距离,诸葛青已经模糊地看清对方的面目。 “外国人?” 无声无息之间,一点火星出现,然后化为巨大的火焰,张牙舞爪地向诸葛青扑来。 瞳孔被火焰占据,诸葛青身形迅速后退,脚尖在地面一点,趁着枪声消失之时,又一个奇门局已经在诸葛青的脚下布好。 “我也会用火……赤练!” 比刚才扑来的火焰还要大上数倍的熊熊烈火自诸葛青的双掌中出现,携着令人惊惧的热量,向枪声所传来的方向撞去。 “厉害!” 在耀目的火光之下,三道人影从树丛下跃出。 最前面的白人手持一柄左轮手枪,身穿墨绿色外套,身材高大,脸上五官深刻,头上是显眼的中分黄色长发。 左边一人也是异国人,头上的发色接近红色,身材比黄发男人还上高上稍许。 右边一个身形也不矮,但是异常瘦削,整个人看上去好像只剩下了骨骼,神情也十分萎靡,看起来像是刚刚经历过一轮苦修的苦修士。 与前两人不同,从其暗黄的皮肤来看,这人应该是南亚人。 “雇佣兵?”诸葛青皱眉。 “你是诸葛青?”那个黄发白人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看了一眼,笑吟吟说道,“还差一个什么吕真……解决了你,那咱们今天的任务就完成一半!” “我和吕真……”诸葛青眯着打量了一遍三人,“收钱办事的野狗也敢大言不惭!” 他脚下一动,已经到了坤位。 “坤字——流石!” 地下碎裂的坚硬土石如同流弹一般向三人爆射而去。 “砰砰!” 黄发白人手中的左轮手枪连续激发,裹在炁中的子弹将流石纷纷击碎。 那个南亚人身形一动,不顾空中的流石,已经向诸葛青而来。 “找死吗?” 心中冷笑的诸葛青眼看着那男人被流石击中,双眼猛然睁开。 流石明明击中穿了他的腹部,连衣服都已经击破,为何这家伙却好端端,甚至还在往前冲? 不对,那家伙腹部巨大的伤口在复原! 男人腹部的巨大缺口迅速修复,眨眼之间就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好像刚才被流石击中只是一个幻觉。 但衣服上的巨大破口却告诉诸葛青,那不是幻觉,而是切实地伤到了那男人。 “肉体……这是什么异能?!受到这种伤害,都能那么快恢复?” 南亚人深吸一口气,向外一吐,又是一大股火焰向诸葛青扑来。 “真的没有伤害!” 在枪声之中,诸葛青极速向后退去。 “三打一,不讲武德!” 这三个家伙没一个简单的,诸葛青没有强行去以一敌三,一退便是向那边的战场而去。 “老王,快来救场!” 其实诸葛青并不是太忌惮那个南亚人的异能。 再强的恢复力,直接打成肉饼,或者烧成灰,难道还能恢复吗? 重点是那个黄发白人的枪法实在让人恶心,配上那个南亚人,算是攻守兼备,让他完全找不到机会对付南亚人。 要是有人能帮他缠住那个黄发白人,那么那个南亚人他还是有把握…… 黄发白人笑了笑,带着两人不慌不忙地向前追去。 “这个诸葛青也不简单,今晚的任务不容易……”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马仙洪VS巴伦、夏柳青VS他化自在天魔咒 连续不断地枪击声忽然传来,马仙洪的手停在了半空。 “马仙洪,你还在等什么?”连体衣男人有些焦躁地看了眼枪声传来的方向,“没多少时间了!这回来的人各个都是高手,你也见识过了,我们不能在这里待太久。” “是啊,他们的手段都非比寻常……”低头的马仙洪喃喃自语, “但是这些现在和我有什么关系……” “……铸造修身炉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回自己的记忆,找回自己的家人,为此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即使身死也在所不惜,因为……找到了家人我才会安心!” “我……也愿意去帮助其他人,看到那些人变得好些了,我就会很高兴, 很有成就感, 也会安心……” “对我而言,活着,安心最重要。” “可是……为什么……回忆起了一些东西,我却更加的不安了?” 连体衣男人连忙劝道:“你铸造修身炉不就是为了找回记忆吗?” “现在距离已经非常近了,你只要和我们回去,就能实现你为之努力那么久的目标!你现在究竟在犹豫什么?” “难道那些人对你说了什么?我想你不是傻子,不会被别人三言两语就哄骗,而不信自己最亲近的人!” “那位说了,不管你现在有什么疑惑,心中有什么奇怪的想法,她都不会怪你,只要你回去见她一面, 她就能解答你所有的疑虑!” “疑惑……我的内心是有很多疑惑!”马仙洪抬头,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盯住身前的连体衣男人, “我越是回忆,越是思考问题……就越是困惑难安,你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吗?” “我解答不了你的问题。”连体衣男人悄悄向不远处盘膝而坐的鸭舌帽男人做了个手势, “但是我来之前, 那位告诉我们,如果你有类似的疑惑的话,那么就让我们告诉你,不管在你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请你一定要相信她!” “毕竟这个世界上除了生死以外,没有什么是确定的东西。” “去判断,去认知这些不确定的东西才是导致你不安心的根源!” “如果你感到疑惑或者空虚,那么不要去判断,也不要去思考,一切交给她,才是你的安心之道!” “姐姐……的确是姐姐的语气,可是一切交给她我就能安心了吗?或许吧……可现在的问题是,我不想把一切交给她!”马仙洪的右拳狠狠地敲击在自己的脑袋上,“因为我怀疑我身边的一切都是假的……” “可是,那些东西,那些情感明明就在我的脑子里,我为什么会产生这些都是虚假的意识?” “如果这些都是假的,那我……还有什么是真的呢?我好像一下子就从踏实的地面掉落进了无底的黑洞中……惊惧、忧虑、无所适从……” “我考虑了很久很久,他们都以为我在维修修身炉, 其实……我都在考虑这个问题……一天一夜也没有得出什么结论,但是我好像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被乌斗铠笼罩的右手骤然抓向连体衣男人的脑袋。 对马仙洪早有所防备的瞬间抽身后退,怒喝道:“马仙洪,你想做什么?!你连那位也不信任了吗?” “信任……我为什么要信任?”马仙洪的表情逐渐崩坏,“吕真说得对,我不能为仇敌做嫁衣!所以我不能相信任何人,你们也好,张楚岚也好……我都不会再相信!” “情感、记忆都滚远点!”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以后……我只相信自己根据事实所做的判断!再也不会有人能骗到我!” “马仙洪,你真是疯了!”连体衣男人冷声道,“既然好话说了那么多,你还执迷不悟,那也别怪我们了!” 手上的铁灰色绳索一抖,本不长的绳索如同幻觉一般,凭空变长了数倍,像一条毒蛇一样向马仙洪缠去。 “用我的法器来对付我?可笑!” 乌黑的手臂主动向前抓向绳索,马仙洪仿佛一条更加凶狠的毒蛇,延着绳索而上,就要吞噬绳索的主人。 “乌斗铠……捆仙绳果然封锁不了他的气息……” 此时捆仙绳不仅没有捆住马仙洪,反而成了自己的上吊绳,连体衣男人心中挣扎片刻,还是没有下定决心抛弃手中的捆仙绳。 捆仙绳可封锁人的气息,直接锁死炁的运行,对于一般异人而言简直就是大杀器,可是遇到马仙洪这种,捆仙绳对之无用的对象,那这根绳子就是鸡肋了。 就在这犹豫的时间,马仙洪已至。 已经没有躲闪的余地,连体衣男人不得已与马仙洪碰了一招。 一接触到那只闪烁着赤茫的手掌,连体衣男人顿感一股巨力从手掌中涌来,好像被一辆小卡车从正面撞上,向后一直退出了数米远才稳住身形。 “还没找到他的破绽吗?你再不动手,完不成任务,咱两就一起死在这里吧。” 连体衣男人的脸色已经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虽然没有转身,但是这话显然是对身后那位一直盘坐着凝视马仙洪的鸭舌帽男人说的。 鸭舌帽男人沉默不语。 “你们的记忆是不是也被修改过?抓住你们,是不是就能更加接近真相?” 一旦排除所有情绪和以往那些混乱的记忆干扰,马仙洪顿时发现自己的思路变得无比的通畅,前路也变得无比的开阔。 身体一动,发力的右脚在坚硬的地面上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马仙洪向连体衣男儿奔去,布满血丝的双眼已经不见疯狂。 “先拿下你们……” 乌黑的右手携着巨大的力量,呼啸着抓下,仿佛猛虎探出的凶恶巨抓,在连体衣男人的瞳孔中迅速放大。 捆仙绳抖出,精准地缠在马仙洪的身体之上,连体衣男人向侧面一动,接住马仙洪前冲的之势,将马仙洪像一个陀螺一样甩飞了出去 “砰”的一声,马仙洪已经被扔进了茂密的树丛之中,不见了身影,但是捆仙绳却被拉直,无论连体衣男人怎么努力,都无法把捆仙绳收回。 与树叶急促的摩擦声中,马仙洪以更快的速度一掠而回,而捆仙绳的另一端已经被马仙洪牢牢地抓在了手里。 巨大的危机感下,连体衣男人已经顾不得什么捆仙绳,可是即便他扔掉了困仙绳,也无法拜托那个双手乌黑,闪烁着赤茫的身影! 马仙洪的影子逐渐占据连体衣男人的瞳孔,那只恐怖的手再次抓来,连体衣那么的心一直往上提…… “南无……摩罗天子……” 忽然以怪异的调子念诵的经文传来,马仙洪前冲的步子猛然停住。 气血上涌,心头平生烦闷。 脑海中那些被他压制的记忆如潮水般泛起,凌乱的片段一一在脑海里闪过,无法言喻的情绪填满心胸,令马仙洪几欲狂躁。 “……念的是什么东西?!” 血丝更多的双眼死死盯住那个盘坐的头戴鸭舌帽的男人,马仙洪向前走了一步,然后加速。 帽檐遮住的额头上淡金色的光芒闪烁,鸭舌帽男人双眼无惊无喜,嘴边一张一合,那怪异的经文不断地从他的嘴里吐出。 诵经声灌耳,奔行中的马仙洪的双眼不由自主地变得迷茫,前进的步伐变得越来越慢。 四周景物虚化,变成白茫茫一片。 对手消失不见,碧游村消失不见,四周的一切均从眼前消失,连自身躁动的情绪也瞬间变得平缓下来。 一个人影从白茫茫的背景走出,相貌越来越清晰。 是一个脸上无须,双眼圆溜,头顶四周光秃秃,只在顶部留了一撮头发,身材矮小的老人。 站在不远处,老人笑眯眯地打量了马仙洪一眼,温和道:“仙洪啊,功课完成了吗?完成了就赶紧来吃饭,再不吃饭就要凉了。” 看着那熟悉的面孔,听着那熟悉的声音,马仙洪积聚了多年的情绪骤然崩塌,瞬间泪流满面:“爷爷……” “呵呵,那么大个人了,还哭什么?”老人呵呵笑道,“坐下,赶紧吃饭。” 身前出现一张饭桌,马仙洪已经坐在坐位置上。 对面是那个老人,他的右手边坐着两个中年夫妻。 不时有小孩子吵吵嚷嚷的声音传入耳中。 事情的发展好像有些怪异,但是满眼泪水的马仙洪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对,反而只有安宁与满足。 对面的老人看见马仙洪愣愣地看着旁边的中年夫妻,嗔怪道:“还看什么看?连你父母都不认识了?” 马仙洪喃喃:“父母……” “唉,这个样子,不知道你太爷看不看得上你。”夫妻里的中年女人担忧说道。 “太爷?” “是啊。”对面的老人欢喜道,“你太爷原来还没去世,这不马上要回来了,到时候让你太爷亲自穿你神机百炼,咱们一大家子就团圆……” 毫无征兆的一股剧痛袭来,身前的一切瞬间消散无踪,就和来时一样突然。 “爷爷!” 双眼蓄满泪水的马仙洪伸出手,却什么也没有抓住,身前除了夜色与残忍的现实之外什么也没有——他又回到了碧游村。 心中的充实被瞬间掏空,留给她的只有无尽的空虚与痛苦。 “呵呵,马仙洪的心灵破绽挺大,要不然再来三五个咱们这样的,也拿他一点办法没有。” 连体衣男人冷笑着走向被击飞的马仙洪,双眼盯住了马仙洪脖子上的三宝珠。 三颗珠子中,旁边两颗已经失去了光泽,只有中间一颗还闪烁着金黄色的光芒。 “三宝珠已经被他用掉两次了,还剩最后一次……” 头戴鸭舌帽的男人神色淡然,额头上的金色光芒更加耀眼,稍微停顿的诵经声再次响起。 “幻觉……都是幻觉吗?”马仙洪垂着头从地上爬起。 “砰”的一声,一根黑炁缭绕的棍子毫无征兆地砸在鸭舌帽男人所坐之地,尘土飞扬。 就在这时,一道高大的人影无声无息地向马仙洪跃下,目标却不是马仙洪,而是空中的六合珠! 令人汗毛倒竖的冰冷刀光闪过,两颗六合珠被从中间切开,同时掉落在地。 反应略有迟钝马仙洪闪身退开,不言不语地看着掉落在地的六合珠,表情呆滞,好像还沉浸在刚才的幻觉之中,不可自拔。 “他化自在天魔咒……你念的是无根生的东西!” 和王震球一样,脸上仿佛戴着色彩鲜艳的猴脸面具的夏柳青从灰尘中走出,黑炁缭绕的棍子被他倒提在手中。 刚破坏了六合珠,正与马仙洪对峙的巴伦笑呵呵道:“夏,你为什么那么急着跑出来?等他们分出胜负,再出来捡便宜,多好。” “说风凉话,那经文……你最多比我多坚持点时间,再不出来,咱们也别出来了。”视线扫过马仙洪,夏柳青冷哼一声,“那小子心境受损,翻不起太大的风浪,就交给你了,这边这两个,我来对付!” “夏前辈,我们与您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您今天为何要对我们出手?”连体衣男人凝重说道。 “为何?”夏柳青扭头看向闪开的鸭舌帽男人,“你念的那东西是从哪得来的?和无根生是什么关系?” 连体衣男人笑了笑:“夏前辈可能误会了,我们并不认识……” “我没有问你!” 夏柳青一跃而起,手中漆黑的长棍狠狠地向连体衣男人砸下。 捆仙绳飞舞,连体衣男人已经与夏柳青战在一起。 这绳子对马仙洪没有什么用处,但是对夏柳青的威慑力却是十足,所以几招之下,连体衣男人勉强缠住了夏柳青。 “我缠住不了他多久,你快点……”连体衣男人连忙向退出更远的鸭舌帽男人喊道。 “想念经?孩儿们,去!” 夏柳青冷笑一声,手中棍子一挥,与王震球一样,那闪烁的瑰丽之炁飞出,在空中变成一个个持棍的小人,向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围去。 “抓住你们,看你们的嘴还硬不硬!” …… “我把整个碧游村都搜查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你抓回来的金凤婆婆。” 巴伦手中的刀转动了一圈:“你如果愿意把人交出来,其实我们没有什么矛盾,我和老夏转身就走。” 马仙洪没有说话。 “我观察了很久,发现其实最难对付的就是你身边那些东西。”巴伦看向马仙洪身前飘着的法器,“所以我先毁了一件……你身上这些还能让你坚持多久?” “而且夏说得很对,你现在的状态不对,就算再厉害的实力又能发挥出多少?” “心境受损……确实,我的心境受到很大的影响,从那种充实满足……到空虚,我痛苦、无助,可是,还有……”马仙洪缓缓抬头,露出扭曲的脸庞,“痛恨和憎恶!” 从飞在头顶的盗吞兽上出现几根细小的管子,向下插入马仙洪的后背之上,源源不断的炁自盗吞兽之中传入马仙洪体内。 越来越强的气势爆发而出,马仙洪脚下的地面如蜘蛛网一般,裂出了一条条骇人的裂缝。 在盗吞兽一有动静之时,与人交手经验丰富的巴伦已经动手。 但还没靠近马仙洪,身在空中的他已经被空哭犼击退。 双手护在身前,翻身后退的巴伦脑袋的晕眩还没有消失,便凭本能向前劈了一刀。 刀子仿佛劈在牛皮上,反弹的巨力让巴伦再次后退。 晃了晃脑袋,从出手的马仙洪身上收回视线,看向自己手中已经出现缺口的刀子,巴伦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夏,这就是你说的心境……” 话还没说完,他脸色一变,猛然转身,双眼中的瞳孔急剧收缩。 前冲的马仙洪也几乎同时转身,看向同一个方向。 巨大的啸声之中,一道人影如同炮弹一般狠狠地撞在猝不及防的马仙洪身上,沉闷的撞击声中夹杂着爆裂的声音,带动着马仙洪一直滑到了十多米之外。 后背再次撞击到树上,马仙洪吐出一大口鲜血,身上的亮起的金光如同破碎的瓷器一样,一片一片地掉落在地。 脖子上的三宝珠已经完全失去了色彩,与金光一样,碎成几块,从挂绳上掉落。 嘴角的鲜血不断流出,马仙洪低头,看向按在自己胸口上的手掌,沿着手掌向上,一直看到对方的光头与一双闪烁着妖异的蓝色光芒的眼睛。 他记得这个家伙,好像是叫陶山公,是异人界有名的人物,现在却那么简单的死在了他的手上…… 缓缓从对方的胸口上将自己的右臂抽出,马仙洪跪倒在地,嘴角鲜血已经将他胸前的衣领染成了猩红色。 胸口出现一个大洞的陶山公倒在马仙洪身前,嘴巴一张一合,没有人知道他在说什么。 陷入诡异寂静的战局之中,又一人已经扑到马仙洪的身前。 浑身剧痛的马仙洪缓缓起身,伸出了满是血液的右手,狰狞的脸色已经带上了癫狂。 “想杀我,我就先杀了你们!” 忽然,一个似乎刻在了他意识深处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脑海:“仙洪……” 闸门破碎,脑海里那些被压制的记忆与情感再次泛起,如洪水一样冲击而出,瞬间便将马仙洪的意识淹没,使他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 于是他便这样僵在了原地。 扑来的人的右掌趁机压在了马仙洪的头顶之上。 身体一软,马仙洪便失去了意识。 “最重要的任务完成了……”这人松了口气,抱住马仙洪就要走。 消失了许久的吕真的声音终于在所有人的耳边响起。 “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曲彤现身 剧烈的枪声传来,王也耳朵微动,感叹道:“又有人来了,这碧游村可真是热闹……” 凹凸不平的地面上,仿佛被人犁过一遍似的,以王也为中心,不小的范围内都有火烧的烤焦痕迹。 这时的王也更加狼狈, 上衣与短裤上都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小孔,像是被具有腐蚀性作用的液体腐蚀出来的东西,就连裸露在外的手臂与腿上也有细小密集的黑点。 “是啊,这小小的碧游村,已经来了那么多人物。”云显看着身前半步外的烤焦之地,谨慎地向后退了一步,“吕家两人, 加上张楚岚、马仙洪、诸葛青,还有王也师弟, 与公司的各个临时工……” “将来决定异人界走向的人物几乎全都来了这碧游村……未来恐怕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有这种热闹。” “王也师弟,你没有感觉吗?好像是命运把你们聚集在了这里,让你们共同参与一件大事,而师兄我有幸来见识一番,也算是人生之幸。” “师弟可算不上什么决定异人界走向……震字——雷霆!” 奇门局显现,上方雷霆闪烁,刹那间便将有烤焦痕迹的地面笼罩,并且向外扩展了一米多远。 王也的身形如雷电一般出现在云显刚才所站的位置,有些无奈地看着退得更远的云显。 “师弟,没用的, 你骗不了师兄。”云显笑眯眯道,“刚才你和碧游村那个上根器战斗之时,师兄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你的奇门局的笼罩范围有多大, 师兄可是明白得很。” “王也师弟, 这就是你最大的不足之处了, 你的奇门术法虽然厉害,但是年纪尚轻, 修为还是不够。” “若是有朝一日师弟的修为提上去,那么到奇门局笼罩的范围更大……能够囊括整座山之时,师弟的乱金柝,谁能防备?” 王也诧异道:“师兄似乎对乱金柝很熟悉?这应当不是师父所说。” “拨乱变化速度的奇术——乱金柝……师兄可是向往的紧,自然有些有些研究。”云显笑道,“这术法虽然厉害,但是我只要与师弟保持足够远的距离,再也远攻之法骚扰,师弟本就已经受伤,又能支持多久?” 一团漆黑的粘稠液体出现在云龙的手掌之中,被他随手抛出,撞在王也身前升起的土墙之上。 “噗”的一声,像是爆竹的爆裂声之后,液体瞬间爆裂,被溅射到的树叶上被腐蚀出一个个黑色小窟窿,就连树木的枝干上也出现了不少细小的黑色小孔。 “师兄准备得真是充分,看来是早就想和师弟切磋。”土墙下降,王也看向那些被粘稠液体波及的树叶,“不过,师兄有一个问题好像搞错了。” 王也指了指地下:“师兄来碧游村是有目的而来的吧?比如说把师弟留在这里, 不去妨碍那些人的行动……” 云显脸上的笑容收敛。 “在这里,师兄要是只想纠缠的话,我拿师没办法,可是师兄现在同样也拿师弟我没什么办法,那么师弟又为什么要和师兄在这里纠缠?” 话音一落,王也果断向张楚岚等人所在的方向跑去。 “我好像听到老青的声音了……” 云显脸色阴沉下去,身形一动便追在了王也身后,手中粘稠的液体阴险地向王也的后背砸去。 闪过那令人忌惮的粘稠液体,王也骤然停下。 身后跟着的云显立马跟着停下,感觉不安全,还向后退了几大步。 “哈哈哈,师兄,你这样可是追不上师弟!” 王也大笑几声,继续向张楚岚靠拢。 “那么热闹,吕真所说的那个幕后黑手会不会出现?” …… 枪声传出没多久,一股无形之炁在冯宝宝的双手之中爆发,将冯宝宝炸飞了出去。 “宝儿姐!” 张楚岚担忧地看了眼滚落在地的冯宝宝,身形如闪电般闪烁,一跃而到陶山公的头顶之上。 身周所有的雷电尽数聚集在右手之中,如天降神矛一般趁机刺向陶山公的后背。 陶山公右手向后一伸,手臂好似凭空加长了一截,明明到不了张楚岚手掌的位置,却生生地与张楚岚的手掌撞击到了一起。 同样的爆裂声中,手掌一麻,雷电溃散,张楚岚向后倒飞而回,却被一只手接住。 “宝儿姐,你没事吧?你的手……” 张楚岚连忙看向接住他的冯宝宝,发现冯宝宝的左臂无力地垂着,接住他的只是一只右手。 “左手断了。”冯宝宝眨了眨眼睛,“张楚岚,你流血了……” “哈哈,我没事,小问题!”张楚岚擦干净嘴角的鲜血,“宝儿姐,咱们加在一起也打不赢这个家伙……” 陶山公迅速逼近:“张楚岚,把东西交出来,我不会把你怎么样。” “唉,我其实也想交给你啊。”张楚岚取下冯宝宝背在肩上的核心,拿在手上掂了掂,“这东西是什么做的,居然那么结实,摔那么多次,都没有摔坏……” “不过为了拿这东西,我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白白交给你,这心里又不是滋味。” 感受着身体上的不适感,张楚岚知道自己的迅雷状态已经维持不了多久。 向四处看了一眼,暂时没有人能来帮他。 黑管儿虽然已经完全压制住了柴言,但是看柴言那不要命的架势,在束手束脚之下,黑管儿恐怕短时间不能拿下柴言。 王震球倒是压制对手打,但是对手身上有法器,还能勉强和王震球周旋。 吕良那边与人打了个旗鼓相当,也没有余力来帮他。 再说了,就算吕良有余力,过来也是一起挨打。 老孟不知道和对手打到什么地方去了,现在已经没有了人影。 “大佬,你再不出来,这东西我就丢了……” 张楚岚揉了揉发痛的胸口,举起手中的核心,作势欲扔。 扫视了一眼战场,虽然暂时处于不利局面,但是第一个任务马上就要完成了……陶山公的脸上露出笑意,然而这笑意还没放大,就迅速消失无踪。 “那不是诸葛青嘛!” 瞥见窜出来人影,张楚岚心中大喜,一抓冯宝宝就向诸葛青跑去。 “老青,赶紧来救命啊!” 越跑越近,张楚岚才发现诸葛青的神色有点古怪。 然后“砰砰砰”的枪声中,那被裹在炁中,威力大增的子弹从身边飞过,吓得张楚岚出了一声的冷汗。 看到诸葛青后面追来的金发抢手几人,张楚岚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躲避后续飞来的子弹。 “我去,诸葛青,你怎么又带那么多敌人来?!” “要点脸吧,张楚岚……” 闪开几颗子弹,诸葛青的右脚在地面一跺,一个壮观的奇门局便在他的脚下显现。 “坤字——流石!” 碎石飞起,逼退紧追张楚岚而来,一看就不好惹的陶山公,诸葛青的身后,地面凸起,形成一睹土墙,挡住了那个抢手的视线。 随着不断响起的枪击声,土墙不断炸裂,但是立即又有新的泥土升起。 “这些家伙哪来的?这枪法真厉害!”张楚岚终于松了口气。 “应该是雇佣兵,我一上山就被挡住,应该是为了你们的事而来,顺带把我当做要解决的麻烦。”诸葛青看了眼又逼上来的陶山公,“别急着松气,我一个可打不过那么多人!” 张楚岚头痛道:“先拖住,先拖住,马上就要有变化了!” 诸葛青的双眼眯了起来:“那帮雇佣兵夹击来了,问题是要拖得住……” “老青?张楚岚……” 拖长的声音迅速接近,开始时还有些模糊,到“岚”字时,已经清晰地落入了张楚岚和诸葛青的耳中。 “老王!”张楚岚瞬间大喜过望,“老王来了!” “老王……”诸葛青眯着的眼也闪过喜意。 两人同时向树林中看去,然后脸色又同时变得古怪起来。 “老王也是被追着来的?” 王也迅速靠近,追在身后的云显也出现在两人的眼中。 “老王好像比咱们还狼狈啊……”张楚岚低声说道。 百米距离转瞬即至,没有任何交流,甚至眼神都没有对上,王也与诸葛青已经同时默契地出手。 “离字——赤炼!” 在诸葛青的奇门局中,熊熊烈火瞬间燃起,以整个奇门局的外围为界,将暂未踏进奇门局的金发抢手以及抢手身边的那个外国人同时逼退,还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一看到王也到场,陶山公已经后退。 只有追得太快的那个南亚人被封在了奇门局之中。 “乱金柝——镇!” 王也一落地,那个进退不能的南亚人便被定在了原地,丝毫动弹不得,脸上还带着些许惊慌。 一掌按在南亚人的头顶上,将南亚人打晕,王也才吐出一口气,开始大口喘气。 “小心,他……” 诸葛青提醒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个南亚人向外一滚,强行从火焰上冲过,跑出了奇门局。 王也有些惊奇:“这家伙……” 步伐移动,诸葛青已至坤位,随他意念而起的土墙为王也挡住了一团飞来的粘稠液体。 “这家伙的异能有些怪异,不过这不重要。”诸葛青看向追来的云显道人,皱眉道,“老王,这不是你们武当山的道长吗?怎么……” “唉,一言难尽。”王也苦笑道,“你没发现,刚才在打张楚岚的那位是陶山公吗?还有那边那位,可是大名鼎鼎的十佬那如虎的师傅。” “什么叫打我?”张楚岚的脸一黑,“老王,你别瞎说,我和那个什么桃山公也是打得有来有回……不对,陶山公!” 想起那么久都没有动作的陶山公,张楚岚心中感觉有点不对劲,一眼看去,发现对方居然……跑了。 陶山公似乎已经放弃了抢夺核心,竟然一点狠话都不放,转身就跑,还越跑越快!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一时让张楚岚有点发懵。 “他好像跑了。”瞪圆双眼的冯宝宝轻声说道。 “不……不是跑!这架势……他的目标是……” 越看越感觉不对的张楚岚看向了陶山公前进方向上的马仙洪。 “目标是老马!” 心中大惊,张楚岚下意识地就要大喊一声,可是已经晚了。 …… “那边没有拖住王也,核心拿到的几率很小……那么就该尽快完成第二个目标,也是最重要的目标!尽快……不惜一切代价!” 双目蓝光闪烁的陶山公的速度越来越快,从惊异的巴伦身边一掠而过,以超过常人反应的速度狠狠地撞击在马仙洪身上。 他的动作太过突兀,速度又太快,事前没有人想到他居然会突然转换目标,并以这种不惜两败俱伤的姿态撞上马仙洪。 就连马仙洪自己也是在陶山公已经快要靠近之时才发现了陶山公的动作,这时他已经没有了反应的时间,但在危机感的刺激下,他的本能还是让他的右手竭尽全力向前抓去,即是防御,又是反击。 巨大的撞击声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夏柳青收棍后退,皱眉看向巴伦,见到巴伦无奈地摇头,又看向一路撞进树林中的马仙洪两人。 吕良、王震球、黑管儿等人也下意识地停手,看向马仙洪和陶山公两人。 落下的枝叶暂时挡住了几人的视线,虽然看不清里面的情形怎么样,但是几人都知道,如此猛烈的对撞,肯定已经分出生死。 与吕良交手的那个莫西干发型的年轻人趁吕良被吸引注意力时,率先向马仙洪与陶山公所在的位置奔去。 枝叶落尽,马仙洪的手掌从陶山公胸口上抽出,缓缓跪下,陶山公轰然倒地,自胸口流出的鲜血将地下染成了腥红。 “死了,陶山公就那么死了?” 一个成名多年的老前辈就那么简单地死在眼前,所有目睹之人都感觉不真实。 要是轰轰烈烈地战死,也不会给人那么大的冲击感,陶山公的死法太简单,太……弱智,所以给人的冲击格外的强烈。 那个莫西干发型的年轻人已经到了勉强站起的马仙洪的身前。 张楚岚的声音徒然响起:“阻止他!他们的目的是老马!” 身形闪动,他已经不顾及迅雷模式给身体造成的巨大的压力,以自己最大的速度向马仙洪奔去。 “该死,那么大的代价……都被他们骗了,他们最大的目标其实是老马,而是不是核心!” 心中焦躁,张楚岚的速度在极限上又加了一分。 在张楚岚的声音喊出之时,战场之上由静止骤然变为激烈。 云显再次缠住了王也。 金发抢手与高大外国人对视了一眼,没有管身边被严重烧伤,正在恢复伤势的南亚人,又向诸葛青夹击而去。 柴言等人也以搏命的姿态缠住了各自的对手。 连体衣男人与亲自下场的头戴鸭舌帽的男人勉强缠住了夏柳青与巴伦片刻。 只有一个吕良和张楚岚一样,正在向马仙洪奔去,只是他虽然与马仙洪的距离更近,但是速度还比不上张楚岚,所以有心也是无力。 “老马,你动弹一下啊!” 眼见站起的马仙洪忽然呆在了原地,任由那个莫西干发型的年轻人打晕,张楚岚心中大急。 “大佬,你再不出来,这些人就要完完成自己的目标了……” 看着那个年轻人将失去意识的马仙洪抱起,张楚岚顿时生出无力感。 做了那么多,还是要失败 他与马仙洪还有百多米的距离,以他的速度,已经没有可能立马拦截住那个抱着马仙洪的家伙,因为对方的速度并不慢。 而一旦让那人抱着马仙洪深入碧游村外的山林之中,那不知道要生出多少变数! 但是这时,他的心中还是带着某种期待…… “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张楚岚的脚步停住,提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迅雷模式一解除,整个人直接瘫软在了地上。 在他的视线中,一道人影好像凭空出现,单手向下一抓,那个抱着马仙洪的男人的脑袋就落入了他的手掌之中。 “你终于来了……杀害吕欢的凶手也来了吗?” 吕良也停在了原地,视线激动又不安地向四处扫去,没有放过任何一点动静。 变成尸体的男人倒在地上,失去意识的马仙洪随之滚落在了尸体边。 “你做得很好。”吕真转头看向张楚岚。 此时,他的身上黑、黄两色之炁缭绕,双眼之中神光耀耀,已经看不清神情。 但是张楚岚却感觉吕真是在对着他笑。 看着那边的吕真,张楚岚呆了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时的吕真给他的感觉难以描述。 既像一个即将爆发的火山,又像一个沉静的不知深浅的湖面,让他既想亲近,又想远离。 过了一会儿,张楚岚才反应过来:“大佬确定幕后之人一定会来吗?” “为了马仙洪,她不可能不来。”吕真看向脚下的尸体刚才想要奔向的前方,“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出来见人?” 没有人应答。 吕真笑了笑,双眼中的光芒更加夺目:“你以为自己还藏得住吗?”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为了仙洪来碧游村?”成熟,略带沙哑的女声从树林中幽幽响起,一个戴着兜帽的高挑女人缓缓从树林中走出。 “你好像很了解我?”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恐怖的异能 “砰”的一声,枪声突兀响起。 吕真的脑袋微微后仰,一颗令人瞩目的子弹从他的眼前飞过。 他转身,看向手持左轮手枪的金发抢手。 “你就是吕真吧?我名以利亚。”抢手垂下,金发男人微笑道,“不好意思,在这种时候打断你, 虽然不礼貌,但是……我不得不说一句,我今天的任务和你有关。” “你请来的人那么没有礼貌?” 吕真将地上的马仙洪扔给张楚岚,看了眼出现的女人,向以利亚走去。 黑、黄二炁如烈火一般熊熊而起,逐渐向周围蔓延的而去。 原本的覆盖范围只到吕真的一步之内, 但随着他的走动,慢慢的扩散到了半丈之外。 “这家伙好勇……”张楚岚连忙拖着马仙洪向后退去, “这个时候还敢招惹吕真大佬……” 吕良也怜悯地看向以利亚三人。 这样的吕真显然是真的生气了, 连那个幕后黑手都放到了后面,那家伙要倒霉了…… “老王啊,咱们赶紧退远点,以免溅得一身血。” 诸葛青拉住王也,退到一边,低声问道:“吕真身上是什么路数?怎么看着他,我都有点心惊胆颤……” “不知道。”王也凝重道,“我倒是更加关心,那个现身的女人是什么人…… “巴伦,你看得出这是什么路数吗?”和巴伦汇合的夏柳青思索道,“我老人家在异人界混了那么多年,也没见过这种……” 淡淡的黑、黄之炁弥漫而来, 夏柳青顿感心绪浮动,种种惊惧与执思闪过,令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近百年的心境修为在黑、黄二炁之下瞬间破功。 “如仙似魔……这种感觉,不是正途!”夏柳青喃喃, 向后退得更远,给吕真让开了一条路。 “你都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巴伦抽了抽鼻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也出现了显著的变化。 沉默片刻才说道:“这个味道……给我的感觉很危险,夏,这个人不能招惹。” “我当然知道。”夏柳青翻了个白眼,“你没听过这家伙?连王家人都直接干死的狠人,我没事去招惹他干嘛?” …… 看着那越走越快,一步跨出就是半丈之远的身影,以利亚也感受到了那强大的气势。 左轮手枪举起,他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吕真,我听说过你,但是既然接受了任务,那么我就要遵守诺言,所以在我倒下之前,你什么都别想做!” 火花溅射,绚丽的子弹从手枪中射出,击穿了吕真的身影,却只像击穿了幻影一般, 从吕真的身体上穿过, 一直击到远处的树木之上。 双眼之中神光转动, 吕真身上的虚无缥缈之感更加的浓郁,似乎他的真身已经不在这个世界,而是处于与这个世界不同的另一个平行世界之中。 “这是……”以利亚脸色大变,身形迅疾后退。 “退!” 大喝一声,以利亚手中的左轮连发数抢,以掩护自己三人后退,然后他看见十米之外的吕真伸出了右手。 即使隔着那么远,不知道为什么,以利亚心中还是产生了强烈的不安。 左轮手枪上的魔法阵上光芒闪烁,给这枪增添了几分神秘的奇幻色彩。 以利亚的右手食指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左轮上的弹巢疯狂转动,上面的光芒越来越耀眼,给人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我就不相信,蓄势之后,你还能躲过……” 一秒不到,蓄力过程便已经完成,耀眼的金色闪光出现在枪口上,然后…… 像是风中微弱的烛火一般,无声地熄灭。 以利亚看着手中左轮手枪,心中咯噔一下,那只早已伸出的手已经覆盖在了他的额头上。 黑、黄之炁流转,仿佛灼人内脏的无形之火,向以利亚身上蔓延而来,侵入他的经脉之中。 内脏随之传来火灼一般的剧烈痛感,尤其是在肾脏的位置,似乎真的有人在相应的部位上点了一把火,令以利亚冷汗直流。 或许是因为痛觉的原因,虽然经历过不少危险,甚至是生死存亡的时刻也体验过不少次,可这次他却没有像以前那般保持冷静,反而有些心烦意乱。 不知道为什么,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法集中精神去思索怎么破局,在意识中凭空升起诸多的优思与惊惧已经让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甚至一句话都不敢说,那种几乎形成实质般的压迫感,让他明白,只要他说一个字,就会立马死在这里。 一个身材高大的金发男人僵硬站立,比他矮上稍许的吕真单手压在了他的头顶上,成了所有人的视线聚焦的中心。 “速度好快……已经超过了肉眼的极限,只靠简单的小幅度的的闪避就能躲开那人的子弹……”诸葛青眯起的眼睛成闪烁着难言的光泽,“老王啊,你也做不到吧?” 最先遇到以利亚的人就是他,所以他深知以利亚枪法的可怕。 如果单对单的话,他没有把握能够胜过以利亚,可是那么不简单的一个人物,就那么随便地被人捏在了手里,就像捏一只苍蝇一样。 如果不是见识过以利亚的实力,他会以为这个人是个虚有其表的水货。 但既然这人不是水货,那么自然就是作为对手的吕真太强了,强到了诡异的程度! “不只是靠速度,人体反应的速度不可能有那么快……还有感知,你没发现他几乎在对方的枪声一发出时就做出了闪避动作了吗?” 王也皱眉:“他肯定是能够感知到炁的流动,不过我感觉吕真的状态有些不对,给我一种……混乱的感觉。” “但是真的强啊!十多米外就能影响他人身上的炁的运行,他是怎么做到的?”诸葛青喃喃,“这种压迫感,我在老一辈那里,包括十佬,都没有感受过几次……” “的确是强!我肯定做不到,在我见过全力出手的异人中,能做到这个程度的也只有寥寥数人……那家伙出手了!” 视线扫到张楚岚和马仙洪那边,见到那个女人已经趁机出手,王也没有任何迟疑,身形一晃,已经向两人那个方向奔去。 “等等我!”诸葛青紧随其后。 …… “好强!”吕良的眼底也有掩饰不住的震惊。 他知道吕真肯定很强,但是对于吕真究竟强到什么程度的问题上,还停留在吕真与沈冲、夏禾战斗之时。 对于之后传来吕真杀了王家重要人物的消息,他没有亲眼目睹,所以也没有太多的实在感。 直到看到那个在他眼中算是强者的金发抢手在吕真的手下毫无反抗之力,他才对吕真的实力有了更加真实的体验。 “这种实力,能比肩太爷了吗?怪不得你一点也不担心碧游村的舞台太大,会吸引来鳄鱼,原来……你自己才是幕后的那只大鳄鱼!” 吕家最强者就是吕慈,所以见识到吕真的强悍之后,他下意识地做出了这种对比。 但是他既没有见过吕慈全力出手,也没见过这个状态的吕真的全力,所以也不知道吕真能否与吕慈比肩。 但是在心目中将两人进行了对比,说明在他的心目中,两人已经存在可比性。 想起碧游村一事,吕良终于明白吕真的底气在哪里。 出现在碧游村的那么多人,包括张楚岚与公司的人,以及诸葛青、王也,还有夏柳青与巴伦,不管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但是共同目标都是碧游村的幕后黑手。 这些人应该就是吕真所说的“帮手”。 公司的人是有目的而来,但是并不知道碧游村的幕后黑手,是吕真在背后推了一把才演变成现在这样的局势。 王也与诸葛青则是在吕真的直接影响下,才进一步参与碧游村之事,一直到逼出幕后黑手。 而马仙洪更是在吕真推动下,才作为引出幕后之人的诱饵,将事情推动到了现在的局面。 借大势,将所有人引入局中,为碧游村的幕后黑手布下了一张大网,而这张网之所以不会被撕破,底气在于吕真引入局中的这些年轻人的实力,更在于他自身的实力! 想到这里,吕良所有的担忧已经消散,吕真做得比他想象得还要好。 那么现在重要的是……那个人究竟是不是杀害吕欢的凶手? 向那个女人出现的方向看了一眼,吕良顿时变色。 “……出手了!” …… “这就是大佬的实力……”张楚岚看着那个僵硬站着的以利亚,喉咙滚动,“大佬就是大佬,我得抱好这只大腿!” 脑海中出现自己被人追杀,然后躲到吕真背后,嚣张地大喊一声“有本事就来啊”的场面,张楚岚嘿嘿笑出了声。 忽然听见吕良的喊声,张楚岚下意识地看了眼吕真,发现那个南亚人的确已经对吕真出手。 还有那个追着王也而来的道人也同时对吕真出了手。 不对……以这些人的身手,肯定不是吕真的对手,不值得吕良喊得那么惊惧。 环视了一圈,张楚岚终于知道,吕良所说的出手是指的什么——那个之前与吕真对峙,被视为幕后凶手的女人已经到了一丈之外,目标就是他拖过来的马仙洪! 牙关一咬,不顾身体达到极限之后所造成的压力,张楚岚强行提起丹田中的炁,就要运行金光咒。 但是心脏忽然剧烈一跳,好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打乱了他的炁的运行。 仿佛有人的手掌握在了他的心脏之上,不断地挤压,让他的心脏越跳越快,快到他认为下一刻自己的心脏就要爆裂。 双手按在心脏上,脸色变得苍白的张楚岚眼睁睁地看着那女人抓住了马仙洪的衣领。 冲来的吕良还没靠近就已经抱着胸口跪倒在地,脸色和张楚岚一样的白。 刀锋闪过,一柄长刀无声地切开了马仙洪的衣领,反手又是一切,已经逼开女人。 “有关肉体的异能?”持刀的巴伦出现在马仙洪和女人中间,眉头微皱,然后又松开,“呵呵,好在我在肉体上……夏,你……” “受死!”从天而降的夏柳青一棍子向女人劈下,但是还没劈到女人,他自己却像一只折翅的雀鸟,颓然地从空中落下。 长刀一动,做出防止女人偷袭的姿态,巴伦一手抓住夏柳青,将夏柳青带离女人。 女人没有管夏柳青,身形一动,又已经到了马仙洪身边。 “八神——白虎之力!” “坤字——流石!” 王也与诸葛青同时赶到! 一人近身,一人远攻,配合默契地向女人攻去。 那边的张楚岚咬着牙,连忙喊道:“老王……小心点,她的异能好恐怖!” 其实不用他提醒,王也和诸葛青也发现了这人异能的恐怖。 手段被女人轻松闪开,一靠近女人,两人的身体就同时出现了不适,既非中毒,也非受伤,反而像是……发病! “乱金柝!” 两人对视了一眼,诸葛青忍痛拉住马仙洪后退,王也强行运行丹田之炁,又使了一次乱金柝,勉强将那人镇住。 忍住肉体的不适,王也一直靠近到那人五步的位置,额头已经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冷汗,便再也无法靠近,只能抽身后退。 “老青,这异能……”王也按住自己的胸口,“不是简单的攻击手段,就算远离了,我的不适也没有消失!” “和肉体有关!”诸葛青凝重道,“千万别靠近她!我怀疑我们体内的变化是不可逆的!” …… 脸色发青的夏柳青抱着自己的小腹,喘着粗气站起来:“这是怎么回事?我感觉我的小腹好像被人踢了一脚,比阑尾炎发作还要痛。” “是异能。”巴伦看向被王也镇住的女人,“他的异能可以引起肉体的病变,至于什么原理我暂时还不明白,不过你最后不要靠近她,这种手段非常可怕。” “这种异能好像在哪里听过……”夏柳青揉了揉小腹,奇怪道,“那你为什么不受影响?” “我?”巴伦笑道,“因为我的肉体和你们不一样,不管他对我的肉体造成什么伤害,我都能自行恢复。” “而你们和我不一样,因为你们的身体没有那么强的恢复能力也没有那么强大的抵抗之力。” “意思是不是不受影响,而是你能抵御这种影响?”夏柳青脸色一喜,连忙催促道,“那你赶紧出手,别让马仙洪被人带走了!否则我哪里找金凤去!唉,我可怜的金凤,到现在还没个影子。” “夏,这回跟着你来,可真是长了见识!” 巴伦轻声说了一句,身形晃动,手中的刀子又向女人斩去。 与女人纠缠了片刻,他看向王也:“你的那种定住他的手段还能用吗?我可以免疫她的异能,如果你能配合我,那么我们也不是没有获胜的可能。” 看着巴伦与女人近身作战却神情不变,诸葛青惊异道:“这家伙不怕那女人的异能!老青,你的那手段要是能和这家伙配合,那么这女人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 女人的异能虽然恐怖,但是在身手上也不过比巴伦稍胜一筹,仅能占据上风,并没有强到令人绝望的程度。 只要王也以那种手段镇住那个女人,那么这女人也只能任由巴伦宰割。 “我这手段不能和其他人配合……”王也看着那边的交战,却没有诸葛青那么乐观,“而且,老青你没发现,那个女人太轻松了吗?” 诸葛青一怔:“你的意思是,这女人没有发挥出全力,到现在还有隐藏?” 王也摇了摇头:“你想啊,这女人要是就这点实力,吕真会那么忌惮?会做那么多准备,费尽心思逼出这个女人吗?” …… 就在巴伦与女人动手之时,那个南亚人与另一个白人已经向吕真扑来。 火焰环绕,如同带着尾巴的流星一般,在南亚人的身边飞舞不定,带着巨大的热量,与南亚人的拳头一起向吕真撞来。 左手探出。 火焰在平平无奇的手掌间刹那熄灭,仿佛幻觉一般消散在空中。 南亚人的拳头打在那只手掌之中,顿感体内气息一乱,仿佛已经感知不到自己体内的炁,右拳之上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骨裂声。 南亚人神色惊恐地跪倒在地。 数道如意劲自地下爆射而出,封锁了另一个白人所有的闪避空间。 劲道撞击在血肉之躯上的沉闷声响中,白人倒飞而回,根本无法靠近吕真。 一团漆黑的粘稠液体向吕真后背飞来,被王震球的棍子劈碎。 逼退云显之后,王震球手中的棍子猛然一转,从下往上挑在了吕真正要发力的右臂之下。 “你们公司要对我出手吗?”吕真那双幽蓝的双眼看向王震球。 身上的黑、黄二炁继续扩散,已经蔓延到王震球的身上。 心中不知为何生出难以压制的惊惧与忧虑……王震球连忙说道:“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个人的身份不一般,所以他不能死在这里,希望你能留他一命,当然只是这一个,其他人我们不管!” 吕真没有说话。 王震球咽了口唾沫,干笑一声:“事情变成现在这样,不管你要做什么,我们总算对你也有所帮助吧?那么,你也给个面子?” “你看张楚岚那边也打起来了,他们好像对付不了那人,这边这些人都交给我们,你去收拾那个女人就行!” 右手抬起,吕真的身影刹那消失。 四五道如意劲先到,后退的云显便无路可退。 丹田之炁一乱,又是数道如意劲击来,云显双眼中蓝芒闪烁,虽然已经到了绝境,他却仍然没有任何惊慌的迹象。 被如意劲击飞,还没落到地上,就已经在吕真的手掌之下失去了意识。 这人与王也关系莫大,吕真没有杀。 “清理完杂鱼……”身形一晃,吕真已经向张楚岚的方向而去,“到你了,曲彤。” …… “好可怕……”看着地上失去意识的云显,王震球擦了把冷汗,“不怕你笑话,刚才他看我一眼,我居然就生出了害怕的心情来,连一点出手的想法都生不起来。” “实力确实强大,这几个家伙连他一招都接不下。”将气息奄奄的柴言扔在地下,黑管儿凝重道,“不说你,我肯定也不是他的对手,那种气势……动则像火山喷发,像天灾一样骇人,敢对他出手的还真不多。” “不过,我感觉他好像有段不对劲,这种状态应该不能长久维持。” “那也很可怕啊。”王震球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反正我强行出手也接不下他几招,不过这种状态,肯定要付出代价,不知道他……” “别管那么多。”黑管儿看向吕真的背影,“我们的任务还没完,今天至少要调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否则回去了也不好交差。”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曲彤身上的谜团 “砰”的一声,巴伦倒飞而回,单膝跪地,看着前面那双闪烁着红色之炁的手掌,面色凝重。 “好恐怖的异能……” 心脏不正常的剧烈跳动,内脏一阵一阵的抽搐,脸色泛紫的巴伦确认自己的身体出了大问题。 体表无形之炁蒸腾而起,巴伦深吸了一口气。 微风吹拂,四周的树叶一起向巴伦的方向摇曳,某种奇特的无形物质混杂在空气中被他吸入体内,他的神情逐渐恢复正常。 身材高挑的女人走向巴伦,双手上的红炁越来越浓郁。 “我和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什么都要阻止我?” 巴伦缓缓站起,脸上又出现了标志性的笑意:“我只是受人之托罢了,用你们中国人的话来说,这叫做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你身上的功法很不简单,在我的认知中,只有一种功法有这种效用。”女人感受着微风中令人舒畅的气息,“或许我们可以坐下好好谈谈,我们应该有不少的话题。” “你知道我身上功法的来历?”巴伦反握短刀,笑呵呵道,“你的异能也很有意思,其实我也想和你坐下谈谈,不过现在不是时候。” “你是很厉害,我不是你的对手,以你的异能,再加几个人也打不过你,但是只要我能挡住你,你就带不走那位马村长,你自己还是想想怎么应付那位吕真吧,他已经来了。” “非要做到这个地步吗?”女人轻叹了一声。 王也、诸葛青四人拖着马仙洪跑得远远的,夏柳青也在那边,就算没有巴伦拖住她,想要带走马仙洪也十分的麻烦。 何况,那人既然利用马仙洪将她引出来,那么自然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带走马仙洪。 风声越来越大,吹动了女人身上的兜帽,她转身看向走来的吕真:“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我有那么大的敌意,其实我们根本不是敌人,相反,我们应该是朋友。” “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吗?”吕真停在女人十余步之外,“曲彤!” …… “这个名字……听着有点熟悉。”夏柳青皱眉,“是我想的那个曲彤吗?” “呵呵,您老认识这人?”靠过来的王震球连忙说道,“赶紧给介绍一下啊!这人是谁,我到现在还一头雾水。” “我也一头雾水。”夏柳青揉了揉自己的小腹,“这女人的异能那么厉害,以前居然在异人界从来没有传出什么名声,真是奇怪……” “不过说起曲彤这个名字,我是想起一人,不过好像对不上,那人没那么厉害,应该是我想多了。” 王震球一脸无语道:“感情在这吊我胃口是吧?有想法您老就赶紧说啊!” “不是吊你胃口,我是真的不确定。”夏柳青摇了摇头,“据我我知,异人界的各大势力里,只有一个曜星社的社长的名字是‘曲彤’这个发音。” “曜星社……您不说我还没想起来。”王震球一拍脑门,“那位社长虽然很低调,但是据我所知,那位社长也是个女人……怪不得你会怀疑。” “不过确实对不上,没听过那位社长那么能打,而且这也扯得太远了,碧游村、马仙洪、曜星社……” 夏柳青点头:“或许是我想错了,不过曲彤的样子我倒是远远见过一面,等一下就知道是不是了。” …… “曲彤……曜星社……” 听着夏柳青和王震球的低声对话,吕良若有所思地看着陷入沉默的女人。 “她真的是曜星社的曲彤?那么她和明魂术又有什么关系?吕欢之死也和她有关吗?” 以往的很多问题似乎都有了答案,但是又好了好多东西将这些问题和答案串联起来,让吕良的思维陷入了一种难受的跳跃感中。 “曜星社……在消息方面那么灵通,至少在碧游村一事上,他们的嫌疑很大。” …… “曜星社……”王也看向诸葛青,“这事情怎么又和曜星社扯上了关系?” “诸葛家和曜星社接触不多。”诸葛青摇头,“我们是神棍,想知道什么就自己卜上一卦,和曜星社没太大的交集,了解得不比你多。” 王也沉思道:“曜星社在异人界和小栈齐名,是异人界最消息最灵通的势力,碧游村能够那么隐秘地建立起来,那么多异人能够聚集在一起,还不被发现……” “按照你那么说,很多势力都有嫌疑。”诸葛青啧了一声,“这事越来越精彩了,吕真肯定知道很多东西,就是不知道这事背后有没有吕家的意志。” …… “你果然知道……” 沉默了许久之后,女人伸出纤长白皙的右手,缓缓向上,揭开了头上的兜帽,露出头一张偏中性的苍白脸孔,与一头显眼的淡粉色短发。 短发之下眉毛浅淡,双目狭长,鼻梁高挺,脸颊长且瘦削,与马仙洪倒是有几分相似。 或许是因为身居高位的原因,其人略带阴沉的气质中,还有一种自然而然地对他人居高临下的俯视感。 见到这张脸,夏柳青震惊的声音顿时响了起来:“曲彤!真的是……” “真的是曜星社的曲彤?!” 王震球与吕良等人都看向失声的夏柳青。 看着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吕真莫名感叹一声:“真的是你,看来世界还走在正轨上……你要是换一个相貌出现,就算站在这里,也不会有人认出你就是曲彤。” 瞥了眼夏柳青,曲彤看向不远处的吕真,神色阴沉:“但是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不是吗?既然这秘密已经不是秘密,那么又能瞒得住多久?” 她皱眉,疑惑不解道:“从你带着吕家的吕良来到碧游村见仙洪,我就意识到你对碧游村,对仙洪的事情知道得肯定不少。” “直到你把仙洪作为引出我的诱饵,我更加确定你甚至对我的了解也不少……我非常的惊讶。” “只说碧游村这里,仙洪做得还算隐秘,我敢确定,你之前从来没有到过碧游村,也从来没有接触过仙洪,那么为什么仙洪在你那里却像一点秘密也没有的透明人?” 说惊讶已经是掩饰后的描述,实际上,习惯性地作为幕后操纵局势的黑手,一旦意识到自己隐藏得那么深的目的,甚至是自己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观察之下,何止是惊讶? 听到消息的曲彤首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毛骨悚然。 自身异能,以及牵涉到的马仙洪与那些被操控的失意的异人,是她绝不能让她人知道的秘密。 可是现在自己精心策划的目的没达到,甚至还没到最重要的阶段,只是稍微有所动作,就发现自己的阴谋好像早就已经被人察觉。 那么自己那么多年的策划与准备不都成了一个笑话? 吕真没有回答,反而问道:“那么你能为我解惑,你明魂术是怎么来的吗?” “明魂术……你说的是你吕家的明魂术吗?”曲彤轻笑一声,“我不知道什么叫做明魂术,如果你指的是能够影响人记忆的力量,那么我能告诉你,那是我的异能。” “这点可能有人知道,我的异能与医术相关,那么能够影响人的意识是很奇怪的事情吗?为什么一定要和你吕家的明魂术联系到一起?” “别想狡辩!”那边的吕良忽然喊道,“那就是明魂术的力量,我绝不会认错!不管你是曲彤还是谁,吕家一定不会放过你。” “呵呵,好霸道的吕家,开口闭口就是不放过我。”曲彤嗤笑道,“吕真,你也看见,这就是那些所谓正道大势力行事方式……你走出吕家,杀王家不少人,难道不是因为不喜欢他的行事方式?” “你说你不喜欢异人界的格局,恰巧,我也不喜欢异人界的格局,更加不喜欢那些虚伪狡诈,冠冕堂皇的伪君子,那么我们难道不是同一类人?” 吕真摇了摇头:“我的确不喜欢现在的格局,有很多人也不喜欢,但是我和你不是同一类人,至少我不会利用他人,不择手段地去达成自己的目的。” “不择手段?”曲彤看向地上的陶山公的尸体,“你说的是他们?一群失意之人罢了……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自愿替我做事?” “自愿?”吕真反问,“马仙洪的家人也是自愿失踪?马仙洪的记忆也是自愿被封?” “你以为仙洪家族被追杀得家破人亡的事情与我有关?”曲彤说道,“那么你可知他家族在几十年里一直被人追杀,而我的曜星社才崛起几年?或许,你吕家也难逃干系,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她讥讽道:“当年的甲申之乱中,你们吕家可是行动最积极几家势力之一,也是不多的有收获的几家势力,你自己或许也知道。” “吕家是吕家,我是我,如果吕家真有人参与此事,那么马仙洪尽管去报仇,我不会承担这恩怨。”吕真平静说道,“你只说几十年前之事,但几年前马仙洪的爷爷断腿之事难道与你脱得了干系?” “我猜测,那位老人家至今还被你掌控在手里,正好作为驱使马仙洪的动力,使他拼尽全力去铸造那个修身炉,但是修身炉真的是用来帮马仙洪找回记忆?这点,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没等曲彤说话,吕真又意味深长道:“吕家几乎所有人都只知道明魂术,少有人知道……还有红手,你既然已经用出了红手,那么你否认明魂术,又有什么用?” “你果然知道得很多。”曲彤凝视着吕真,脸上的笑容消失,“吕慈那老东西肯定不会和你说这些,那么你究竟是怎么知道那么多的呢?” “难道真的有一个势力藏在异人界之下,比曜星社藏得还要深?真是让人好奇……” 吕真不置可否道:“吕家没人敢说这个,但是你的这些事也不是什么大秘密,我也好奇,明魂术已经成为吕家靠血脉传承的秘术,那你为什么又能使用明魂术?” “是因为是身上具备吕家血脉?或者你是……” 说到这里,他微微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她的传承者?甚至与她有血缘关系?” “吕家的血脉?”曲彤冷笑一声,“真是好笑至极……原来你其实就知道那么一点东西!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 吕真没有否认:“我知道的确实不多,你不用再试探。” “我反而更加奇怪……”曲彤疑惑,“你究竟凭什么断定,只要仙洪在这里,我就一定会来?” “猜测罢了,那所谓的核心其实你随时都能制造,就算让公司拿走,公司也未必能够研究出什么来,毕竟那是你亲手制造的东西。” 吕真说道:“与之相比,你费尽心思也要掌控的马仙洪肯定更加重要,我猜,要是失去马仙洪,你的那些计划肯定寸步难行。” “真是让人疑惑、好奇……又为难。”曲彤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你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又好像知道一点东西,真想挖开你的脑子,看看里面究竟装了多少东西。” 吕真淡淡道:“这也是你贸然来碧游村的原因之一吧?一个马仙洪,加上一个好像知道点东西的我,值得让你冒险,可惜我不是马仙洪。” 放下手,双目蓝光闪烁,曲彤认真道:“你不是带着吕家的意志而来,那么你做那么多究竟是为了什么?” “其实我对你这些都不感兴趣。” 吕真闭上双眼,盘旋的黑黄二炁随着他动荡的意识不断流转。 “不管你要利用马仙洪做什么,不管你私下里控制了多少异人,不管你的明魂术是怎么来的……这些我都不关心,我关心的只有一点——吕家的吕欢是不是你所杀?” 沉默片刻,曲彤才说道:“我没有听说过什么吕欢,也不知道那么吕家什么时候死了一个叫做吕欢的人。” 她轻蔑一笑:“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把你们吕家的一个死人和我联系在一起,如果想来找我麻烦,直说就是,何必找那么不要脸的借口。” “你不知道吕欢吗?”吕真的双眼猛然睁开,黑、黄二炁随之向周围扩散,“我告诉你吕欢是谁。” 他向前走出一步。 “她是几十年来,吕家明魂术天资最优异者,是吕家在明魂术上的修为最高者。” 走出第二步,黑、黄二炁已经扩展到他身周三步远。 “她最大的梦想就是将来走出吕家,去环游世界……吕欢,吕欢,其实并不欢乐……” 第三步。 黑、黄二炁如沸腾的烈焰,将吕真半丈之内的空气炙烤的扭曲起来,使吕真看起来更显虚幻。 “她……是我的朋友,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朋友。” 右拳后拉。 扩散的黑、黄二炁刹那收缩,以右拳为中心,开始凝聚。 “我会自己看看,究竟是不是你杀了她!” 感受着自己受到影响而产生的不正常的心绪变化,曲彤凝重地看着一步一步而来的吕真:“我也想看看,你的脑袋里究竟装了多少东西!” 红色之炁狂涌而出,在她的身前化为一只红色大手。 …… “吕家、明魂术、曲彤、曜星社……”诸葛青低聲道,“真復杂!老王,你弄明白發生什么了吗?” “不知道。”王也皱眉,“不过这个曲彤肯定是碧游村,也是马仙洪背后的黑手,马仙洪肯定是给曲彤做嫁衣……” “真奇怪,如果吕真能够胜过这个曲彤,那么为什么马仙洪的命运对未来的影响還会那么大?理论上不会……” 诸葛青的眼睛睁开:“不知道你说什么,不过你的意思是这个状态的吕真还不一定能赢?!” “我怎么知道?”王也没有一点放松的模样,“这个曲彤的修为和异能都没有完全展现,谁知道谁胜谁负?我就是感到奇怪……唉,抵抗不了那种异能,根本插不上手。” 诸葛青说道:“只有那个外国人能勉强插手……” …… “吕真,一定要赢啊!” 吕良双拳紧握。 只要赢了,那么以他的明魂术修为就能直接读取这个曲彤的意识,知道当年事情的真相。 就算吕欢之死和曲彤无关,可是明魂术的事情终究要得到一个答案。 “安心,大佬一定会赢的。”张楚岚拍了拍吕良的肩膀,“大佬什么时候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我就对大佬很放心。” …… “能赢吗?”王震球摸着下巴问道。 夏柳青看向巴伦:“你怎么看?” “不知道。”巴伦笑道,“那个女人的异能很可怕,还没有展现出全貌,那个吕真也很危险,反正我都不是对手,也判断不出谁更厉害一点,不过,那个女人的异能对吕真的影响似乎很小。” 夏柳青说道:“我看曲彤好像把握更大一点,毕竟隐藏了那么久,一出来就被干死,好像有点不对劲?” “有什么不对劲?这个样子的吕真,你看得透吗?而且从走出吕家,吕真可是一场都没败过。”王震球拿出手机,开始拍摄,“今天终于可以看到他全力出手的样子,不能错过!” 夏柳青好奇道:“你这是干嘛?” “拍点证据啊!”王震球笑道,“那么震撼的事情,不留点证据,以后出去和人说都没有说服力。”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年轻一辈最强者的实力! 一旦决定出手,吕真的脸上就只有认真,瞳孔中就只剩下曲彤一人。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看着那双眼睛,曲彤已经知道,任何人、任何话都动摇不了眼前之人的心志,剩下的唯有在战斗中胜过对方,或者被对方胜过。 正是这样的专注的年轻人才能在这个年龄具备这样的修为,这样的手段…… 虽然已经忘了有多少年不曾与人动过手,但是此刻的曲彤心中竟久违地生出了几分热血。 以血还血,意志相争,以我之意志镇压彼之意志,将我之意志贯彻到底,是任何有生命意志的同类都无法抗拒的本能与诱惑。 既然阴谋诡计已经无用,那就一战! 红色氤氲蔓延,红色巨掌更加清晰,更加的妖异。 吕真在前进。 曲彤静止不动。 散溢的黑、黄二炁与妖异的红炁已经发生碰撞。 无声无息之间,炁溃散又重聚,仿佛清浊两股互不相融的洪流,在两人的身前发生了汇集。 气势到达顶峰之时,吕真凝聚在拳头上的黑、黄二炁如同长矛,带着一股奇特的气势,率先破开了红炁。 这气势不但助长了吕真本已达到巅峰的势,就连对面的曲彤也清晰地感受到了那如同实质一般扑面而来的势。 不仅是曲彤,甚至在远处观看两人之战的王也、诸葛青、王震球等人也感到到了这奇特的势。 不止是他们,甚至是刚跑来的几个运气好没有被抓的村民也感到了这势,顿时僵在了原地,双眼瞪大,却说不出一句话。 以他们的眼力,虽然捕捉不到吕真出招的过程,但在感受到气势压迫之外,他们在吕真的身前看到了一种东西——像是一条滔滔黄色长河,又像是漆黑的令人惊惧的无垠海域。 只看一眼,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心神,将之带入了不同的世界之中。 心中的情绪泛起又被曲彤强行压下。 多年的心性修为,消泯这点影响倒不在话下。 瞳孔中红茫绽放,红炁随之绽放,像一朵巨大的艳丽花朵。 但不是普通的花朵,而是——食人之花! 巨大的红手与黑、黄之炁无声地碰撞在一起,不同的炁瞬间淹没。 澎湃而来的炁汹涌上前,又无声的淹没。 炁的波动发生紊乱,扩散的劲风在带起的尘土与枯枝落叶之下,如实质的冲击波一样,像四周横扫而去。 碧游村这片土地之上,见证过种种野兽的血腥厮杀,今日将首次见证,或许也是最后一次见证异人界最顶尖的异人之间的血腥搏杀! 炁像卷动不息的狂风,不停地流转之时,吕真的身形一掠而过,已随那翻卷的黑、黄之炁,到曲彤的两步之外。 不仅是巨大的气势形成的心里压力,还有那被压下的心绪再次泛起波澜,曲彤皱眉,控制住躁动的炁,红手已与那只普普通通的拳头连碰数次。 上下左右,到处都是猛烈的拳影。 即使近距离接触之下,红手居然一点作用都没有,步步后退的曲彤心中不敢有丝毫放松,红炁自丹田之中狂涌而出,化为无数只小手,抓向那让人眼花缭乱的拳影。 脸色一白,吕真抽身后退。 淡绿色之炁涌入地底。 曲彤还没反应过来,双腿之下的地面已经变为粘稠的液体,使她的身体往下陷去。 “地行仙?” 脚下液体炸裂,曲彤拔地而起。 但吕真似乎早已料到了曲彤的应对手段,在炸裂声爆发的同时,他的右脚已经跺在了地上。 不下于五道如意劲从地面爆射而出,向空中的曲彤夹击而去。 如此多的如意劲才真正地展现了如意劲的狰狞与可怕,没有人能够在无处借力的空中闪避这种无死角的如意劲的夹击。 曲彤也不能! 食人花完全绽放,身周的妖异红炁如同花瓣一般绽放到极致,迎向那些如意劲,而曲彤本人再度向上拔高,身形一闪,如鬼魅一般出现在吕真的身前。 纤纤五指刺向吕真的双眼,却又猛然收回,左手随机刺向吕真的喉咙。 在场观战的众人均看得呼吸粗重,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吕良自己的后天练炁资质不强,但是他对如意劲绝不陌生。 吕家之人往往将如意劲视为不得已的第二选项,只有在无法觉醒明魂术之后,才会选择认真修炼明魂术,但是没有人否认如意劲的可怕。 这是吕家仗之名震异人界的家传本领。 可是即便那些在明魂术一道上学有所成的年轻人,比如吕家的吕先,也不过堪堪使用一道如意劲,而且使用距离最多也就一丈多远。 可是吕真随意一用,如意劲已经超出了五道,并且将每一道都控制得恰到好处,形成了绵密的包围网。 这种控制力已经远远超过吕家之人所用的如意劲,也超过了吕真自己之前所展现出来的如意劲修为。 所有人都知道,一人无法发挥出如意劲的全部威势,只有在众多吕家人一起出手,以如意劲围攻之时,才是如意劲最可怕的时候。 可是如今的吕真已经一人成军,随手拈来,就是最可怕的如意劲! 只说这种程度的如意劲,异人界的年轻一代有几人能够接下? 更可怕的是,这种如意劲仅仅是吕真随手所用,夹在众多手段中的配合手段,与其它手段一比,似乎并不显眼。 正是因为如此,吕良才更为吕真的实力感到震撼。 这种前所未见的如意劲放在吕真身上也那么不显眼,那么吕真自身究竟有多强? 而那个随手接住那么多道如意劲的女人又有多强? 眼前的这一战,两人的速度均快到了极限,甚至吕良也未能捕捉到动作的全貌,只见两人不断碰撞,红炁与黑、黄之炁淹没,残影阵阵,仿佛两支军队正在对抗。 十佬之战也不过如此吧? 越是接触,曲彤越是感觉心境不稳。 “这是什么手段?功法还是异能……” 那黑、黄之炁好像带着一种奇特的魔力,总是直击她心境最软软的部分,就算有红炁防身,没有让这炁侵入体内,也让她的意识之中凭生诸多杂念。 就在曲彤眼神略带迷茫的刹那,吕真前进了一步,上丹田之中,浓郁如液体的漆黑之炁爆涌而出,如同泛滥的漆黑之中,瞬时就将曲彤淹没。 似乎被真正的漆黑之海淹没,曲彤感受到了片刻的寂静,然后意识之中生出种种惊惧。 ——计划被人识破怎么办?追求无望怎么办?追逐一声,最终一无所得怎么办? 这片黑暗的寂静之海仿佛就是沉沦之海,每时每刻都在诱人沉沦。 双眼中出现惊惧之后,曲彤忽然闭上双眼,再睁开时,瞳孔内的红光已经消失不见,变成了幽蓝的光泽。 果然,蓝手才能抗衡这种邪意之炁…… 意识之中的波澜纷纷消散不见,曲彤的双眼再次变得清明而冷漠。 吕真单手探进漆黑之炁中,忽然看见一点闪烁的蓝炁自黑炁中闪现,然后像是扩大的火光,无数的蓝手撕裂了漆黑的之炁,向吕真抓来。 想到刚才那妖异的红手,又看着现在冒出来的蓝手,夏柳青总是感觉有些熟悉。 蓝手他知道,应该是吕家的明魂术,这个他确实见识过。 是再加上刚才的红手…… 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哪里,在什么时候见过,他又一时想不起来。 苦思冥想之际,忽然想起刚才听见的他化自在天魔咒,夏柳青心中一震…… 无根生……三十六贼……红手和蓝手…… 好像有一位的异能就是与此相关! 身为全性现存的辈分最长者,夏柳青亲历了无根生统领全性的年代,虽说没有与那三十六人全都接触过,但是对那些人的能力至少都有所听闻。 之前是没将这红手、蓝手与那位的异能联系在一起,现在思路一打开,顿时感觉好像真是那么回事! 似乎也只有八奇技才能让这女人在这种年纪就有十佬一样的修为。 可是,如果真是八奇技,那为什么会落到这个女人的手上? 再联想起无根生的东西也同时现世,那就更加耐人寻味了。 还有一个吕家…… 夏柳青看向吕真那如魔神一般的身影,越看越觉得心惊胆战。 如果曲彤是凭八奇技才能到达这个高度,那这个吕真又是凭什么在更加年轻的年纪也达到了这种高度? 仅仅是天资吗? 亲眼见识过无根生那个几乎没有敌手的全性掌门出手,就连十佬中的几位的亲自出手他也见过,所以更加明白这个状态的吕真的可怕。 丁嶋安已经失去挑战天下第一的资格,那如虎未知,可是再过几年,这个年轻人或许就要接近两豪杰的高度,接替他们去挑战那位天下第一人! 瞥了眼念叨着“明魂术”的吕良,还有看得如痴如醉的王也、诸葛青和紧张的张楚岚,以及一个昏迷的马仙洪,还有拍着视频的王震球,夏柳青有点忧虑,这么发展下去,以后全性还怎么混? 有这些决定未来异人界的走向的支柱在,全性的未来没有一点前途…… “好厉害的小子……” 看着变幻的局势,夏柳青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王震球连忙问道:“您老看来,吕真要赢了?” 夏柳青呼出一口气:“那个女人的异能虽然可怕,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对吕真无用,而且那个女人的异能太单一了,没那小子的手段多,马上就要吃亏了。” 蓝手抓来之时,吕真的神情略有恍惚,然而丹田之中,那个变形的炁团轻轻一震,就将吕真的意识拉回。 那个微弱的意识平稳了那么久,又开始与他争夺身体的控制权,可是下丹田的炁与上丹田的黑、黄之炁的流转却没有丝毫的紊乱,反而越加的和谐。 吕真索性放开了完全对那个意识的压制。 脸上顿时出现纯真得诡异的笑意,双眼之中的神光更加耀眼,眼前的世界随之变得虚幻。 那个由炁构成的世界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 勉强控制住自己不发出“嘻嘻”的怪笑,以保持住自己的高手风范,吕真的手指向前一点。 抓来的蓝色手掌仿佛被击中要点的玻璃,瞬间溃散成最本真的炁。 身前的蓝手纷纷溃散,吕真在蓝色大手之间逆流而上,一指点在曲彤的手掌之中。 蓝炁消散,连丹田之炁也陷入了紊乱状态,曲彤一接触到那根手掌,便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手掌如遭雷击,她向后倒飞而去。 胜了! 观战的诸葛青等人见到这一幕都松了口气,张楚岚已经在心中喝彩。 那个女人的异能给他们的印象太为深刻,要是吕真都输给了那个女人,那他们也只能等着一个一个的被收拾了。 在功法与异能上,这里的马仙洪是一个异数,而这个女人也是一个异数,抵抗不了这异能,在她面前根本就没有一点抵抗之力。 以这女人表现出来的比他的迅雷状态还要快的速度,到时候逃都没地方逃。 好在,那么恐怖的异能,还是败在了吕真手里! “您老眼光真不错!” 王震球向夏柳青竖起了一个大拇指,伸手按住耳朵里的耳机,低声说了几句,好像是在汇报什么。 黑管儿也一边看着战斗,一边汇报。 一直撞到一颗大树之上,曲彤才稳住身形。 她的嘴角已经流出鲜血,脸颊更加苍白,右掌之中出现一个手指大小的窟窿,不断有鲜血滴落。 但是双眼却没有露出害怕或者其它负面的情绪,反而只有恍然与兴奋。 “原来这就是你能抵抗我红手的秘密所在,原来是……” 只那么一会儿,红色之炁闪烁,她的右掌中的窟窿已经消失不见。 如果整只手掌不是依然血淋淋的,或许所有人都会认为刚才所见到的是幻觉。 吕真迅猛而至。 曲彤已经没有精力说话,蓝色之炁与红色之炁同时消散,无形的本真之炁化作一个个炁团,从她的手掌之中退出,像是石头一样,劈头盖脸地向吕真砸来。 炁团太过密集,吕真也不能完全避开,他随手将一个炁团捏碎,脚下在地面一跺,又是数道劲力传入地面之中,眨眼已到曲彤身旁。 以如意劲作为远程攻击手段,吕真无论是近身肉搏,还是远攻都没有弱点。 在曲彤应付如意劲的时候,吕真亲身已至。 黄色之炁似滚动不休的江河,自他的上丹田涌出,瞬息向曲彤冲刷而去。 如此狂暴的黄炁经过,那些被冲刷过的枝叶纷纷失去原本的色彩,变成了黄沙一般的枯黄之色,好像有某种奇特的东西已经被冲刷而去。 被冲入黄色之炁的曲彤五感即刻被削弱,下意识地就想从这炁中脱离,可是身体却没有受她的控制,反而在缓缓的下沉。 耳中是江河水流的冲击声,身上传来的触感也是触碰到冰冷刺骨的水的触感,曲彤的意识之中思虑横生,随之而来的是种种焦虑。 焦虑之下,是非不明,善恶不分,诸种邪念再次从她的意识闪过…… 双脚似乎踩到了地面,有些柔软,仿佛是河底的细沙,然后她的身体继续向下沉去。 心中一跳,曲彤知道,绝不能继续让这种沉沦之态继续下去! 眼中幽蓝的光芒闪过,又立即消失不见。 “神明灵!” 心中生出这个念头,曲彤顿感心口一痛,身体便传来一种飘忽感。 或许是过了一瞬间,或许已经是过了许久,曲彤的五感恢复。 空气自她的体表流过,树叶的漱漱的摇曳声传入他的耳中,眼中的景象却是飞速的从她的眼前掠过。 身体一震,后背已经接触到坚硬的地面上。 曲彤压住胸口,扭头吐出一大口鲜血,才艰难地从地面爬起。 “我说过……我们不是敌人,现在……我还是那么认为。” “我不知道我们是不是敌人。”吕真一步一步地靠近,“但是我马上就会做出判断。” “曜星社,曜星社……”曲彤苍白的脸上露出笑意,洁白的牙齿之间已经被鲜血染成了猩红色,“你知道是哪个曜吗?” 吕真的脚步不停:“冯曜的曜?” “哈哈哈,原来你都知道!我说过,我们不是敌人……” 曲彤强提起丹田内的炁,向树林之中掠去。 “没用的,如果没有人来救你的话,你是逃不走的。”吕真追在后面,“但是,现在有谁会来救你?而我不一定会杀你……” “谁告诉你,我要逃走?” 穿过密集的树丛,在一个悬崖边停住的曲彤忽然转头对吕真露出诡异的笑容。 “你……”吕真脸色一变,向前的速度骤然加快。 诡异看着吕真迅速靠近的曲彤的笑容逐渐扩大,然后……“砰”的一声,整个人瞬间炸裂开成了细碎的块状。 一米外,满脸鲜血的吕真恍然停下,脑子里还是那种诡异的笑意。 那是曲彤的嘲笑——即使你赢了,你也什么都得不到! “曲彤就那么死了?那么轻易的死了……” 即使以吕真的强大心境,在措不及防之下也出现了震惊与一种难言的怪异感。 “不可能,还没到这个地步……” 缓缓擦掉脸上的鲜血,吕真看着满地的鲜血,神情晦暗。 “曲彤怎么可能死得那么简单?她还有余力,不可能死得那么简单……” “但,这……又是怎么回事?”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五气朝元的第二境 “这是……” 忽然在血腥之中看见一个东西,吕真瞳孔一缩。 踏过满地的碎骨,他伸手捡起一张被鲜血染成红色的照片。 仔细地将上面的血液擦干净,他看着照片久久无言。 直到听到脚步声,他才不动声色地将照片收好。 ”死了?尸骨无存?” 王也率先接近到处都是碎屑与鲜血的现场,看着吕真的眼神有点惊悚。 “你杀的?” 王震球和黑管儿看向吕真的眼神也有些异样。 这是怎样的狠人,能把人打成满地的碎屑? “不是我杀的。” 黑、黄二炁缓缓消散,双目中的神光消失,逼人的气势随之消失不见,露出了吕真略显苍白的脸庞与一如既往的清澈双眼。 “不是你杀的?自己炸成这样的?”王也嘶了一声,“可真会玩儿……” 仔细打量着现场,他又皱眉问道:“这种死法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你亲眼看见她死吗?” “亲眼所见。”吕真看着衣服上沾染上的血迹,点了点头,“但是我感觉有些不对。” 不止是曲彤死得轻松,而且死在碧游村的这些人甚至对于曲彤而言根本算不上伤筋动骨,更多的上根器还隐藏在幕后。 可是眼前这一幕又该怎么解释? 只能说不愧是曲彤,不管是生是死,都让人无法忽视。 “太突然了,她从出场开始就像是在进行一场表演,目的就是最终的死在你的面前。”王也凝重道,“事情不仅没有变得简单,反而越来越复杂。” 吕真看向王也:“你在马仙洪的命运轨迹之中还看到了什么?” 王也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伤口:“我知道,在马仙洪的生命之中,有个女人对他的影响很大,他要是想过上安稳的生活,那么最好离这个女人远点。” “原先我不大理解其中的含义,但是和你谈过之后,今天在这里又见到了这个女人,我才彻底明白我所见到的马仙洪的命运轨迹。” “如果曲彤真的死了,那么说明你所说的女人另有其人。”吕真说道,“但是如果曲彤没有死……等你恢复之后,可以再给马仙洪算一卦。” “唉,这事情变得……未来的轨迹也成了一团乱麻。”王也无奈地叹息一声,“对于占卜我现在也是力不从心,不过可以试试确认曲彤到底死没死,反正我是有些不安。” “只是现在可以确定一点,这事牵扯那么大,绝不可能就那么简单的结束。” 吕真没有再说这件事,看向王也脖子上的伤口,忽然说道:“在碧游村马仙洪被拖住的时候,没有人能把你伤到这个地步……你要是不知道麻烦从哪里来,或许可以考虑一下是八奇技的问题。” “如果不是老一辈人物出手,除了八奇技的传承者,我想不到谁有那么高的修为。” “八奇技……”王也愣住。 吕真转身,摆了摆手:“这次你出手又算帮了我一次,如果需要,可以联系我。” “慢!”王震球突然伸手,挡在吕真身前。 吕真停住脚步,侧头看向王震球和黑管儿,清澈的双眼里带着些疑惑。 这事应该叫张楚岚来才合适……在心中抱怨一句,王震球笑道:“这边的事情已经完了大半,还差最后一点收尾,有些事要和你说清楚。” “首先,这位曲彤死在这里,她的尸身我们公司会一起处理掉,看看通过现代科技,能不能揭开他的身世之谜。” “她向来神秘,连出身都少有人知道,通过现代科技的方式,或许能有所收获。” 吕真淡淡说道:“随你们,但是一旦有所收获,我希望你们能第一时间通知我。” 现在科技手段那么发达,说不定能得到一些意料之外的收获。 “那是当然,她是死在你的手上,获得什么消息肯定会通知你。”王震球犹豫着说道,“还有一件事,公司希望这件事之后,你能和我们去公司总部一趟接受审查。” “审查?”吕真抬起手,眼中又有神光隐现,“不接受公司的安排,你们准备动手吗?” 刚因曲彤这个幕后黑手之死而松缓下来的气氛,又变得压抑下来。 黑管儿双臂垂下,神情变得戒备 吕良也谨慎地与黑管儿拉开距离。 在这个曲彤连一块完好的尸身都没有的情背景下,王震球被看得有点心慌,连忙说道:“你也知道,碧游村的事情非常敏感,尤其是涉及到了八奇技之一的神机百炼,还有一个修身炉,这东西对人口平衡的破坏性不用多说,所以在原则上,任何人都要去公司总部接受审查。” “公司不会允许神机百炼外传,更加不会允许修身炉存在。” “而且,这事情一直发生到现在,已经牵连了那么多人,一个陶山公,一个柴言,尤其是柴言,还是十佬那如虎的师傅,现在曜星社的曲彤又死在了这里……” 指了指满地的鲜血,王震球继续说道:“这位可不是普通人,而是异人界最大的两个情报势力之一曜星社的社长,是十佬之下一等一的人物,为人一向低调,与不少势力都交好,又通过自己的医疗能力,笼络了不少异人,影响力非同一般。” “现在她就那么简单地死在了碧游村,死在了这荒山之中,要是没有一个说得过去的交代,异人界不知道又会产生多少谣言和震荡。” “可是,至今公司对这事情也是云里雾里,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需要你去公司总部,把事情都交代清楚,我想这并不过分。” “就像刚才说的,不管怎么说,公司在这件事上对你有所帮助,哦,说得难听点,就是你利用了公司,所以应该有个清楚明白的交代。” 吕真没有说话。 王震球、黑管儿都有些紧张。 过了一会儿吕真才说道:“我不会去你们公司的总部,但是话可以说清楚,能说的我不会隐瞒,如果公司有把握,可是试试强行带我去总部。” 听到这话,王震球反而松了口气:”这事儿和我们没多大关系,碧游村的任务理论上到现在已经完成,所以我现在只是一个传话的中间人,等这边事情收尾之后,赵董会亲自和你谈谈。” “希望你暂时能够不要离开我们的视线,等和赵董谈完之后,再离开碧游村,不管是和我们去总部也好,还是自己单独走也好,毕竟这事总要和公司说清楚。” 吕真点头:“我会等他。” 树林之外忽然传来张楚岚的声音。 “王震球,赶紧回来!这混蛋想抢走马仙洪!” 黑管儿看了眼吕真,已经率先向张楚岚的方向跑去。 听声音,显然是夏柳青看碧游村的事情已经结束,就想要审问马仙洪,问出失踪的金凤婆婆的所在。 “……死老头子!”王震球骂了一声,一边急忙往回跑,一边向吕真喊道,“公司这边也不想和你产生矛盾和误会,所以不管你有什么想法,最好还是亲自和赵总谈谈为好。” 看着王震球的背影消失,吕真向诸葛青点了点头:“多谢。” “我又没做什么,有什么谢的?只是跑上山看了一场热闹。”诸葛青眯眼道,“我得说一句,还真是不虚此行。” 吕真笑了笑,回头看了一眼满地的鲜血,向树林之外走去。 欲言又止的吕良连忙跟在吕真身后。 微微摇头,吕真简单说道:“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吕良有些失望,立马又振奋道:“就算没有确认吕欢的死是不是和这个曲彤有关,至少我们已经确认这个曲彤真的会明魂术!太爷肯定会感兴趣!” “不过现在人一死,不止吕欢的事情没有了调查方向,就连曲彤为什么会明魂术的事情也调查不了……” 他把声音压低:“看来公司对神机百炼和那什么修身炉都很重视,他们不敢强制你去总部参与什么审核,但是我可能逃不了。” “联系吕家。”吕真看了眼天空,“告诉吕家曲彤之事,吕家就会插手,你借这机会回归吕家。” “一旦吕家插手,那么就会和公司彼此制衡,公司不会让神机百炼传开,而吕家也不会把已经得到的东西吐出来,最后应该会在你的身上达成一个平衡,自然吕家会更加重视你。” “至于你自己能从神机百炼里面得到多少东西,就看你自己的悟性了。” “此外,我再提醒你一件事。” 吕真转头,看向吕良的眼神虽然没有多大变化,可是声音已经变得严肃下来:“不要与任何人提及你在龙虎山上的见闻,我说的是任何人,包括吕家所有人,甚至是……太爷。” “我明白了。”吕良郑重点头,“可惜,这事到现在也说不清曲彤和吕欢的死有多大关系,太爷未必愿意继续查下去。” 吕真摇了摇头:“让你出吕家,不就是查这件事的吗?” 吕良尴尬一笑,沉默一会儿,忽然说道:“和我说了那么多,你……还不愿意回吕家?” “我还有事要做。”吕真说道。 树林之外,昏迷的马仙洪旁边已经剑拔弩张。 夏柳青和王震球正在对喷口水。 张楚岚和黑管儿正戒备地看着笑眯眯的巴伦。 看见吕真走出,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对着张楚岚点了点头,吕真从几人身旁走过。 直到吕真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众人才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王震球手指向夏柳青一指,继续喷起来。 陶山公已死,柴言昏迷,以利亚几人和跟着陶山公而来的年轻人被上山支援的公司员工一一封住炁脉,正在带下山的途中。 碧游村的大火已经被扑灭,但是原来一派和谐的村庄景象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被烧焦的废墟。 田野里的青苗飘荡,虫鸣依然不断,但原先聆听虫鸣的村民已经不见了踪迹。 或许,要等到许多年之后,才会有人继续来这里聆听虫鸣。 从焦糊味阵阵的村子里穿过,与几个搜索村民的员工擦身而过,那些员工对他和吕真都十分警惕。 站在田埂上听了片刻蛙鸣,吕真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他所住的地方本来就偏僻,所以冯宝宝到处放火的时候没有放到这里,后来村子燃起大火,也没有波及他的住所。 推开门,吕真回头看向跟着的吕良:“在门口帮我守着,我没出来之前,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打扰我。” 吕良有些担心道:“你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你……没事吧?” “没有什么事,秘法的一点反噬罢了。” 吕真走入屋子,反手关上大门,神情骤然一变。 优思、焦虑、惊惧种种情绪如变脸一般猛然袭上他的脸庞。 向来没有多少情绪的吕真,在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内已经接连出现数种表情,令他看起来有些诡异。 被强行压制的丹田之炁在瞬息就陷入了紊乱状态,肾脏与脾脏同时传来焦灼之感,似有火焰在炙烤二脏。 上丹田之中,缓缓转动的黑、黄二炁同时陷入混乱之中,呈溃散状态,充斥了整个上丹田。 双眼之中黑、黄交替,意识艰难地在爆起的非理智情绪之中维持清明,吕真在门边席地而坐。 他有种奇怪的错觉,好像只要他再多走一步,或者多活动一点,上丹田的黑、黄二炁就要像水桶里的水一样自丹田内溢出。 五感被削弱,外面的阵阵虫鸣在吕真的耳中变成了怪异的被拉长的洪流之声。 身上凭空起了传来刺骨的冰凉之感,仿佛自身被浸入了不知多深的大河之底,如此之低的水温令他的意识也体会到了战栗之感。 身体不断下沉,即使没有见过大河之底的泥沙,吕真却有种奇怪的感觉——他正在被泥沙吞没。 这种感觉令他惶恐,种种优思与焦虑如蓬勃的烈焰,不断炙烤他意识之中的理智。 他尽力维持最后一点神智,但是还是无法控制自身不断下沉的身躯。 “脾脏激发之后,强行压下的反噬一旦爆发……真是可怕。” 吕真清楚的知道,这里没有河,也没有泥沙,全是他以地行仙激发脾气之后,带来的反噬,在他意识之中的呈现。 一旦他无法抵抗这种下陷之态,那么就会沉沦在忧思、焦虑的非理智情绪之中。 可是不管他如何提醒自己,始终无法使自己摆脱现在的状态。 “脾之志忧”,又与心神有关,成功激发脾气之后,却也使得忧思暴动,而又生出焦虑。 事实上,他的惊惧之劫还未完全渡过,意识飘荡在惊惧之海中未曾见到彼岸,又加上激发脾气之后的忧思之劫,才会导致现在对劫难没有一点抵抗之力的糟糕状态。 “四肢不动而意在脾”,他激发脾气之后,心意一定,力道不散,对劲力的控制又提高了一个层次,所以才在如意劲的修为上又大有提高。 在激发脾气之时,又惊动了老农功的炁团,所以他才能暂时压制住脾气的反噬。 以老农功炁团之中的意志,驾驭两气生发之后的五气朝元,达到自身最强的状态,他才能游刃有余地应对到来的曲彤以及其它麻烦。 如果仅仅是以原始蛊刺激老农工的炁团之前的实力,他并没有把握胜过曲彤。 而见识过曲彤的实力之后,吕真认为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等到彻底渡过这一劫,至少适应这一劫之后,他的实力还会有一个不小的提高阶段。 现在他的“意马”在压制之后陷入失去控制的狂奔状态,但是一旦能够抵抗住反噬,真正约束住“意马”,能使他对劲力控制能力进一步提高,而如意劲也能随之变得更强。 此外,用地行仙去激发脾脏之炁,似乎也使地行仙发生了一些变异,但是具体发生了什么变化,他还没来得及研究。 当然,激发脾脏之炁后,更重要的是对吕真身体造成的改变。 脾主运化水谷之精,以生养肌肉,故主肉。 肾气激发之后,他自身的精力源源不绝,而脾气激发之后,他便每时每刻都感觉到自己升身体的血肉在发生变化。 到这种变化完成之后,吕真感觉到将会是他身体发生第二次蜕变之时。 这一切的前提是,他要能够控制住脾脏之气生发,带来的反噬。 “脾之能量,五行属土,为调和心阳与肾阴之物,所以……叫做沙和尚,又叫做悟‘净’。” “若是沉沦于忧思带来的‘嗔’之中,不能悟‘净’,不能见本来面目,那么又怎么能见如来?” “明心见性……修行,修行,修的还是一个‘我’。” 意识依然不断下沉,但是吕真却没有任何的惊慌之感。 不知过了多久,那熟悉的“嘻嘻”声传来,吕真便完全放下了心。 “不出所料……” 与曲彤一战之后,老农功炁团内的意志就一直没有完全沉寂,受到这种刺激自然会再次复苏。 随着那响起的“嘻嘻”声,丹田与经脉中的炁像是被梳理了一遍,又重新恢复了秩序。 “暂时恢复了控制,但是反噬的情绪还在,只能以明魂术……” 蓝炁涌出,裹住了吕真的躯体,意识中躁动的种种情绪暂时被压制。 上丹田的黑、黄二炁不再震荡。 下沉之感消失,刺骨的冰凉同时消散,五感再次恢复正常,吕真感觉自己又回到了人间。 脸上露出纯真的神态,双眼闪烁出蓝色光芒,吕真如稚子一般抬起手,好奇地四处抓了抓……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第二次和赵方旭交谈 瞳孔中微弱的蓝芒闪烁,吕真的脸上满是好奇,仿佛初生的婴儿,打量着眼前的世界。 主意识高居意识之海,以第二人的视角,静观事情发展,感觉有些奇妙。 观察了一阵,下丹田的那个意识似乎对任何东西都不会感到无聊,对任何东西都满是单纯的探究之欲。 忽然,好像感受到了什么,“吕真”转头看向门外,食指在嘴唇点了点,脸上单纯到诡异的笑容逐渐放大。 “不会有什么事吧?” 屋子外的吕良有些担忧地向房门的位置看了一眼,又警惕地看向四周,丹田内的炁在经脉之间缓缓流转。 看吕真的模样,显然是身体出现了问题,只是没有在外人面前展现,而一直走出那些人的视线之外才没有继续强行压制。 吕真的实力突然变得那么强,让吕良担心他是不是用了什么激发潜力的功法,又联想到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想起那种黑、黄之炁,吕良依然对两炁的强大感到震惊,不过他虽然不知道这两种炁是什么功法,但是也知道即使有了这两种炁,吕真的实力也不可能一下提高到这种层次。 所以从理论上来说,吕真激发了自身的潜力的可能性最大。 异人界各种刺激潜能的功法并不少见,但是这种功法一般都有后遗症轻则虚弱好几天,重则甚至会影响未来的练炁潜力,就是不知道吕真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混乱的碧游村没有一点安全感可言,所以在这种时候,吕良更加的警惕。 四周无人,偶尔会从村子方向传来呼喊声,吕良靠着门槛坐下,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从吕真进入屋子已经有二十分钟左右。 稍微犹豫,吕良向联系人里只备注了一个“吕”字的人发了一条短信。 “咯吱”一声,门忽然被推开。 “你没事吧?” 吕良脸色一喜,一转头就见吕真如同残影一般从眼前掠过,眨眼已经进入了后山的树林之中。 “你要去哪?” 喊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吕良连忙追上,但是他的速度比吕真慢了不少,不仅没有追上,反而越追距离越远。 一颗大树前,穿上外套的陈朵把拉链拉好。 冯宝宝蹲在陈朵身边。 站在陈朵身前的王震球双手抱臂,满脸柔和的笑意。 赤裸上身的黑管儿面带微笑,双手插兜,一脸温和地看着陈朵。 不远处,老孟双膝跪地,看着陈朵把衣服穿上,遮盖了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已经是满脸泪水,嘴里不停地轻声喃喃。 站在老孟身后的张楚岚的神情被掩盖在了阴影之中,没有人知道这时的他在想些什么。 树叶与衣服的细微摩擦声传来,冯宝宝首先向一个方向看去。 然后,王震球与黑管儿也向那个方向看去,脸上又出现了戒备神色。 一阵清风刮过,在陈朵的身前已经出现了一道人影,单掌按在不闪不避的陈朵的丹田位置。 丹田之炁流转,王震球与黑管儿下意识后退几步,警惕地看向那个给他们极大危机感的人影。 到看清来人是吕真之后,两人疑惑地对视了一眼,手中闪烁的炁同时消散。 “大佬……”张楚岚看清楚吕真,脸上也出现了疑惑,但是想了想,他没有上前。 收回手掌,吕真的脸上显出了更多的好奇,看着自己的手掌与陈朵,似乎看到了什么极为有趣的玩具。 “谢谢!”陈朵感受了一下身体的变化,“我好像轻松多了。” “你没来找我,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双眼中的神光逐渐暗淡,好奇与探究的幼稚神态收敛,吕真强行压下那意志,脸上便恢复了常态,只是神情略带冷漠。 手掌一握,那点点漆黑的原始蛊已经他不着痕迹地用炁包裹。 “是的,他们给了我选择的机会。”陈朵眨了眨眼睛,以轻松的声音说着最恐怖的话,“所以我选择去死。” 吕真叹了口气:“如果想活的话,我虽然不能完全解决你身上的问题,但是可以暂时压制你身上的原始蛊,还可以解决你的思想问题,直到找到解决原始蛊的方法为止。” 陈朵轻声说道:“他们让我选择死去的方式,我选择死在自己的手中,他们也说只要在满足他们的要求,我就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 她低下头,有些羞涩道:“我……我已经想好了要去做什么。” 老孟嚎啕的哭声响了起来。 追来的吕良站在人群之外,不明所以地看着发生在眼前的事情。 感受到气氛的凝重,他也没有说话。 “你看那个人。”陈朵指向老孟,“我就是不喜欢他这一点,明明是我自己做出了选择,他反而不高兴。” 吕真点头:“不伤害他人的情况下,任何人的自由选择都值得尊重。” “我可以自己短暂地压制原始蛊,一旦无法压制,原始蛊就会从我的下丹田开始吞噬,一直吞噬到上丹田,直到我的炁被吞噬殆尽,原始蛊也会跟着我一起死亡。” 陈朵有些苦恼道:“可是现在你帮我压制住了原始蛊,我虽然感觉自己很轻松,轻松得像个正常人,也很喜欢这种感觉,但是我现在连炁也用不了,担心到了时间自己死不了……又会给他们添麻烦。” “放心,最多压制你一天一夜时间,你的原始蛊就能突破我的压制手段,继续蚕食你的炁。”吕真说道。 “哦~”陈朵看向自己的双手,“那真是谢谢你,我从来没有感到那么轻松自在过,这种感觉,我都有点舍不得死了,要是……要是廖叔在的话,说不定也会劝我……” 吕真没有说话,转身走出了人群。 吕良又不言不语地追在身后。 “大佬等等!” 走了没多久,张楚岚从身后追上来。 “大佬,我们这边的事情差不多解决了。”他拿出手机示意,“公司赵董那边说要现在和你亲自谈谈,你看要找个方便的地方吗?” 吕真停下脚步:“不用,这里就行。” 手机振动声响起,吕良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向一旁走去。 “那好,等我布置一下!” 左右看了看,张楚岚把手机架在石头上,又迅速地在旁边升起一堆火,才打开了视屏通话。 “村子里也没电,现在这里虽然简陋,好歹也看得见人,大佬就将就一下。” 视频内出现了正在喝茶的赵方旭。 身后是一个巨大的屏幕,似乎是在明亮的会议室,赵方旭整个人都在亮如白昼的灯光之下,没有一点阴暗的地方。 吕真在手机对面坐下,单手撑在下巴上,看着赵方旭放下茶杯。 由于火光的原因,他的一半脸庞陷在了黑暗之中,一半脸庞呈现出暗黄色,双眼之中也有闪烁的火光跳动。 赵方旭占据了手机屏幕的大部分位置,吕真占据了屏幕的右上角。 “距离上次和你谈话其实也没过多久,这回又要亲自和你谈谈,在年轻人里你也是独一份。”赵方旭推了把眼镜,“这次碧游村的事情我们这边还一头雾水,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你想知道什么?” 明魂术运转,压制住了情绪,只能缓缓放松这压制,不至于再出现情绪的剧烈反噬,所以吕真的表情比平时更加冷淡。 “想知道的很多。”赵方旭笑了笑,“首先,我们想知道碧游村的幕后真凶究竟是不是曲彤?那些人,包括柴言与陶山公,还有一个马仙洪是不是被她所控制?” “从碧游村事情的发展来看,她好像是突兀出现在碧游村,事先没有任何迹象指向她。” 吕真说道:“等马仙洪等人醒来,你们可以自己问,马仙洪比我知道得多。” “比你知道得多?那可未必。”赵方旭坐直身体,“既然碧游村的一切都是曲彤在幕后操纵,那么曲彤究竟想做什么?” “按照我们推测出的事情脉络,她冒了那么大的风险,控制了马仙洪,又制造了一个修身炉,最后又为了那个核心和马仙洪,不惜亲自赶去碧游村……” “付出那么大的心力,她想做什么?” 吕真重复道:“马仙洪比我知道得更多。” 赵方旭一滞:“哦?你的意思是,你不知道?那么,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去碧游村吗?” “这是我的私事,也是吕家的私事。”吕真侧头看向赵方旭,“公司的关注点不应该在我的私事上。” “私事……这事情发展到现在还能分清你的私事和公司的事情?”赵方旭看向吕真的双眼,由于是视频通话,所以在屏幕中看起来是双眼下垂。 “曲彤为什么明魂术?而明魂术……竟然可以轻易地控制他人的精神,这事情要是传出去,吕家或许就要成为异人界的眼中钉。” “只一个曲彤就可以做到这个地步,那么等你们吕家其余人强大起来,你们吕家不是想控制谁就控制谁?到时候异人界会忌惮吕家到什么程度?” 沉默片刻,吕真露出冷淡的笑意:“您有些危言耸听,吕家至今没有一人的明魂术修为到达曲彤的地步,甚至连她的后背都难以企及,再者,对他人施行控制,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不过,这事情您和吕家去谈,或许更为恰当,毕竟……我没有觉醒明魂术。” “你啊……”赵方旭摇了摇头,“既然你不愿意多说,那我们就当做你不知道好了,等提审万马仙洪等人,或许还有事情要向你请教。” 吕真说道:“不是我愿不愿意说的问题,而是我知不知道的问题。” “这些事情公司会慢慢调查,不过现在有一件事不能慢……”赵方旭的神情变得严肃下来,“你和马仙洪走得那么近,我想你应该看过神机百炼?” 吕真没有否认。 “关于神机百炼的事情,有句话我必须要说。”赵方旭又喝了一口茶,语气变得更加严肃,“我们公司的态度是,绝不允许神机百炼外传!” “原因你也知道,就碧游村这事……不管是出于社会稳定的因素,还是其它的因素,都不允许这种事情再发生一次。” 吕真转头看了眼装模作样地在不远处放哨,实则在偷听的张楚岚:“既然我已经看过神机百炼,那么公司准备采取什么措施,或者说,对我是什么态度?” 赵方旭叹了口气:“说实话,你让我们很难办……有人说,你是年轻人,受不得一点委屈,又不尊重我们老一辈的规矩,而你的实力又给了你足够的底气,让你可以蔑视我们的规矩。” 沉默了一会儿,他继续说道:“老天师的事情你很清楚,最后的结局你应该也知道。” “即使以老天师的实力,最后也是无条件地接受任何处置,而我们知道你绝不会做出和老天师一样的选择。” 吕真不置可否:“八奇技只是功法,任何人都有资格获得,我不认为只看了一眼神机百炼就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赵方旭摇了摇头:“八奇技……取乱之道!” “张楚岚,马仙洪等人只要涉及八奇技,现在是什么下场?谁能安稳地过上正常生活?再往前看,最初获得八奇技的八人,后来又是什么下场?有谁能够安然活到晚年?” “要是仅仅涉及自己也就罢了,可是八奇技哪一次出现不在异人界造成巨大的风波?这风波后面,又是多少人伤亡?” “更不用说碧游村的事情……神机百炼是所有八奇技中最特殊的一种,是可以破坏社会稳定的力量,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我说过,我最重视的就是秩序,所以我对神机百炼最为敏感,容忍度最低,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苦衷。” 吕真没有直接回应,而是说道:“我并没有马仙洪的那种可怕的炼器资质,就算想练神机百炼,也达不到他的高度。” “这不是资质不姿势的问题,谁能保证你不把神机百炼外传呢?”赵方旭拍了拍脑门,“现在异人界刚平静下来,我们其实也不愿意和你产生太大的冲突,可是这种事,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又能怎么办?有人已经主张,在你不配合的情况下,直接对你出手……” 看向闪烁的火光,吕真认真说道:“我也不想和公司冲突,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我愿意保证绝不会做类似马仙洪在碧游村所做之事。” “但是公司要是认为我的保证不可靠,那么公司可以采取认为应该采取的行动,而我……不是老天师。” “看看,就是这种态度!”赵方旭向视频外看了一眼,“有人说,你们年轻人不知道什么叫做大局……” “再那么说下去也没有什么用处,我希望你能在短时间内来公司总部一趟,有些事最好还是当面说清楚为好。” 吕真没有说话。 “还有……”赵方旭继续说道,“你杀了一个曲彤和没事人一样,其实这事非常难处理。” “曲彤不是一般人,而是曜星社的社长,在异人界曜星社是什么地位?和牧由的小栈齐名,是异人界有名的大势力之一,现在人就那么没了,不拿出点让人信得过的证据,连我们公司都有麻烦。” “公司这种性质的势力,和其它势力的关系一向就很难处理,现在发生这种事情,你以为他们会不会认为就是公司想弄死曲彤?” 吕真摇头:“曲彤不是我杀的。” “是的,自杀的嘛?”赵方旭摊手,“但是说出去谁信啊?” “曲彤的事情或许还可以放后。”吕真忽然说道,“您或许应该先考虑公司内部的事情。” 赵方旭身体前倾:“你什么意思?” “您没发现临时工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下吗?”吕真指了指地下,“从临时工到碧游村之后,连马仙洪背后主使者的一点踪迹都没有发现,甚至连监听都没有听到有关的信息。” “我问一句,要是我不出现在碧游村,您认为在曲彤藏身幕后的情况下,任务会成功吗?” 赵方旭沉默看着吕真,许久之后才说道:“你想多了。” 他伸手抓向手机:“那今天就到这里吧,期待与你见面谈谈。” 手机屏幕一黑,通话已经结束。 张楚岚一溜烟地跑过来,把手机关了机才说道:“大佬也觉得陈朵有点可怜?唉,我也觉得,她本来不该这样的……” 吕真起身,直接拆穿了张楚岚的小心思:“我也可怜冯宝宝,需要出手的时候,我会站在你这边,至少我还欠你一次承诺。” “哈哈,说起这个,我都快忘了。”张楚岚摸了摸脑袋,期待地看向吕真,“陈朵的事情马上就要收尾,马上又要和大佬分开,大佬不如提点我两句?公司这边都不能放心……”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吕真看向张楚岚,“徐三和徐四可信,与叛徒无关……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要是知道是谁,我会直接告诉你,不会在这里和你打哑谜。” 背着双手向前走去,吕真平淡说道:“无论公司有没有叛徒,其实你都应该明白,公司不能完全信任。” “不管是赵方旭也好,临时工也好,还是徐三徐四也好,他们都是公司的人,他们都有自己的立场,和你的立场并不一致。” “要是和你没有冲突,一切都好说,要是存在冲突,那么你以为他们会站在什么立场上做事?” “而龙虎山那边有自己的考虑,也不会事事都帮你。” “张楚岚,现今为止,所有和你有交集的人中,只有一个人会不管立场地帮助你。” 张楚岚思索着吕真的话,到这里立马接话道:“是大佬吗?” “不是我。”吕真看向碧游村,“是马仙洪。” “老马?” “马仙洪为人单纯到可笑的程度,一旦认可你,不管你做什么,他都会站在你这边,所以在你身边,实际上,马仙洪才是最可靠的人物。” 张楚岚叹了口气:“我知道,老马是个可以真心相交的人,就像为了陈朵,只是一个诺言,他就愿意和公司对抗,这种人把后背交给他,我也放心,可是这次算计老马,好像伤到老马的真心了……” “马仙洪是个聪明人,也是个豁达的人,他知道你所做的事,只是因为和他处在不同的立场的原因,不会怪你。”吕真说道,“如今曲彤一死,他又被公司所抓,自身记忆又有问题,正是情绪最崩溃的时刻……” 张楚岚双眼一亮:“大佬的意思是,我现在正好可以乘虚而入?说起来,老马也没来得及犯下什么大错,只要态度诚恳一点,公司那边应该不会难为他。” “马仙洪失去所有亲人后,本来就与你最亲近,因为你们都是八奇技的传人,他天生就会与你亲近,更何况,你们还有共同的目标放在前面。”吕真不急不缓地走在树林之中,“只要你真心相交,他会向你靠近。” “以马仙洪的神机百炼修为,对你的帮助很大,绝不下于一个十佬直接为你出手。” “马仙洪之外,王也道长心地善良,同为八奇技的传人,只要你行在正道上,有麻烦他也会帮你,还有一个张灵玉……” “小师叔?小师叔不是在龙虎山么?” “或许已经下山……你要是能把他拐到你的身边,以他和马仙洪有几分相似的性情,也是最可靠的帮手。” “话是没错,不过小师叔在龙虎山,怎么能拐下山?这个有点难度……” “你自己想办法,要是把这些人都争取到你身边,其实你的力量已经足够让许多人忌惮,做事也不用那么小心翼翼。” “我明白了,多谢大佬的提点。”左右看了看,张楚岚又忽然说道,“原来碧游村这事幕后黑手是曲彤,是曜星社,我记得在龙虎山上,他们就向我和宝儿姐做过采访,现在想来,应该是那时就盯上我们了……” “除了曲彤早就盯上你和冯宝宝,正在狩猎八奇技之外,我所知也不多,你随着公司查下去,应该能够知道不少秘密。”吕真好奇地摘下一片树叶,脸上差点又出现那种纯净的笑意,“我出手单纯是为了吕家之事,不过你要记住,继续追查下去,会很危险,你自己要小心。” 张楚岚皱眉:“曲彤已经死了,还会有危险?” “谁知道呢?”吕真继续向前走去。 若有所思的张楚岚没有跟上,到和吕真拉开一定距离之后,他忽然说道:“大佬,虽然我修为不怎么样,但是你要是需要我帮忙的话,随时说一声就行。” 吕真没有说话。 直到张楚岚离去之后,他才停下看向张楚岚消失的方向。 从树丛中走出的吕良说道:“张楚岚这人挺有意思,虽然身为公司的人,又敢和我这个全性的人相交……” “确实挺有意思。”吕真看向吕良,“你也和他们一起下山吧。” “公司需要审查,你不要担心,和他们一起去公司总部,只要通知了吕家那边,他们会为你解决麻烦。” 越过吕良,吕真继续向碧游村走去。 吕良看向吕真的背影:“那你呢?你不和我们一起下山吗?” ------题外话------ 知道大家想看吕家的反应,本来想直接写完吕家的剧情,但是呢,今天和编辑君交流了一下,编辑君说快来推荐了,建议作者君多存点稿,到推荐上爆发一下,所以今天还是一章,算是大章,就没两章了。 等到推荐那天,把存稿都爆发,让大家看个爽。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公司的应对与吕家的激烈反应 “砰”的一声,黄伯仁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目中无人!岂有此理!简直不把公司放在眼里!我就说,这个吕真没有一点大局观,再那么下去,异人界怎么看我们公司?” 越说越生气,黄伯仁怒斥道:“神机百炼我们必须回收!绝不能开这个口子!要不然其他那些被审查的人怎么看我们公司?一个吃软怕硬的名头传出去,咱们还怎么混?” 收了手机,赵方旭笑了笑:“说了,和他谈什么大局没用,这种大话套话年轻人早就听腻了,和年轻人交流不如讲些实在话。” “你还笑得出来?我们辛辛苦苦维持大局,那么多人都在配合我们,就这个吕真偏偏要败坏大局,他究竟想做什么?”黄伯仁不忿道,“这不只是在和公司作对,还是在和社会作对,和所有人作对……” 毕游龙向后靠在椅子上:“你这大帽子扣起来真是一套一套的。” “我哪里说错了?凡是不支持我们维持秩序,维持稳定的人,不就是想和全社会作对?”黄伯仁说得唾沫四溅,“老赵的措施太温和,还让他择日来公司再谈……我认为这么不可取!” 扫视过赵方旭、毕游龙以及其他三位董事的神情,他阴狠狠道:“我建议,立即对这个吕真采取行动!” “把他和所有接触过神机百炼的人一起带到总部接受审查,要是真的已经修炼过神机百炼,那么按照规矩,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怎么采取行动?”毕游龙呵呵笑了一声,“派谁去执行?临时工吗?据他们反馈,一起出手也不是人家的对手,你要是能够强迫他们出手,那么也可以试试。” 黄伯仁不满道:“一定要带回神机百炼,所有参与者都要回到公司总部接受审查,不是你说的?怎么这会儿又和我唱起了反调?” “不是和你唱反调,只是说了事实而已。”毕游龙摊手,“现在这事儿已经超出我们的预料,背后是曲彤……这点先不说,就只说那个年轻人的实力,现在那些在碧游村的零时工根本拿人家没办法,在这里叫嚣有什么用?” 小老太太一样缩在椅子上的苏董摇了摇头:“这个吕真和老天师不同,不会接受公司的安排,真想把他带公司来,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风波。” “公司成立那么多年,难道还怕他一个黄毛小子?”黄伯仁冷哼一声,“以咱们公司的能量,做事为什么要那么畏首畏尾?” 毕游龙转头,若有所思地看向黄伯仁。 黄伯仁被看得有点不自在:“你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 收回视线,毕游龙幽幽道:“好像从进入会议室开始,你今天就有点不对劲……太激进,太易怒了……” “大家都知道,要是强行对一个实力或许不亚于十佬的吕真出手,会带来什么影响,可是你似乎没意识到,或者说,似乎忽略了这个问题?” “我怎么不知道?”黄伯仁擦了把汗水,“可是要是就那么放过他,公司的脸面往哪里放?又有什么脸去审查诸葛青这些人?我看……这样的公司,谁会瞧得起?” “事情还没到那么严重的地步。”赵方旭说道,“吕真的事情,看他的态度再说,可以推后,现在的更重要的事情在于,碧游村的事情怎么收尾。” “几个雇佣兵先不说,现在陶山公死了,柴言、云显还没死,还有几个跟着曲彤一起上山的异人留下了一口气,但都被控制住了精神,或者至少受到了精神方面的影响,所以我们还需要吕家协助我们去审问这几人。” “曜星社那边一夜之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人间蒸发,应该是早有准备。” “即使我们动作不慢,还发动各大分区的力量,到现在为止也只抓到了几只小鱼小虾,连一个有价值的人物都没有抓到。” “可见,这次的曜星社除了死在碧游村的曲彤,与那些被抓的几个异人之外,核心力量并没有受到多大损失,否则绝不可能还有那么强的组织能力。” 苏董点了点头:“曜星社的势力居然在我们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就发展到了这个程度,值得警惕。” “比起一个吕真,藏了那么久的曜星社更需要小心。”毕游龙跟着说道,“与其去对付一个看得透的吕真,我认为公司目前所有的精力都应该放在这个势力上,直到把他们的根挖出来,放在太阳底下晒一晒!” “一旦给了他们喘息的机会,谁知道他们还会在暗地里谋划什么东西来?修身炉的事情或许将再次上演。” “还有,各位好像都在刻意忽略一件事情……”毕游龙的脸上露出令人惊悚的笑意,“既然大家都不愿意主动提及,那就由我来说吧。” “去碧游村的异人都是受到曲彤控制或者影响的异人,而异人界又那么多人都和曲彤有过交集,甚至咱们公司内部也有不少人和曲彤打过交道,你们说说,有多少人实际上已经被曲彤控制?” 没有人接话,会议室内落针可闻。 毕游龙继续说道:“刚刚吕真说得很对,纵观碧游村事情发展的过程,公司内出现了叛徒的可能性非常大,比起这件事的重要程度,我认为吕真已经不算什么,所以我改变了原来的看法。” “曲彤带来的影响要是处理不好,我想异人界,包括公司都会人心惶惶。” 黄伯仁咽了口唾沫:“公司内谁没和曜星社有过交集,就连毕董你不也一样?” “我的确一样。”毕游龙指了指自己,“所以我不认为我现在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在场的各位,包括老赵,谁又能证明自己是清白的?” “所以我建议,在事情查清楚之前,我们谁都不能轻易离开公司,直到查清内鬼是谁为止,如果真的有的话。” 赵方旭叹了口气:“没必要闹到这个地步……各位董事我个人还是放心的,不过老毕也说得有道理,不确认一番,想必大家都不放心,但想要确认这事,又得找专业的吕家出手才行。” “吕家……”黄伯仁嘀咕道,“我现在对吕家可一点都不放心,谁知道这一家里面会不会有一个类似曲彤一样的人物?” “这里才是我最担心的地方。”赵方旭敲了敲桌子,“出了曲彤之事后,我们自己人不信任自己人,又不信任吕家,等事情扩散,这种怀疑也会随之扩散,那就更是人人自危了。” “所以,目前主要的任务不是对付吕真,消除曲彤之事所带来的影响,在不影响异人界稳定、团结的基础上,把事情处理好才是当务之急。” “这就是我为什么在吕真一事上不积极,就连什么引导异人界年轻一代的事情都抛到了一边的原因。” 赵方旭环视了一圈:“各位有什么不同的意见吗?” 安静了一会儿,毕游龙缓缓说道:“原则上我同意你的意见,就按照你说的做出安排吧。” 苏董点头:“说得很对,我也没有意见。” 黄伯仁焦躁地抓了抓头发:“虽然知道你说得对,但是对于吕真这个年轻人,我还是保留自己的看法。” 其他两位董事对视了一眼,都点了点头。 “好,那我就做出安排,各位看看有没有需要补充的。” 食指敲击了一下桌面,赵方旭沉声说道:“第一点,曜星社的残余势力一定要挖出来,这点可以让小栈的牧由帮忙,毕竟只有情报势力才最懂情报势力。” “第二点,我们需要确认自己人是否可靠,尤其是我们这些董事,这件事需要吕家出手帮助。” “碧游村一事上除了涉及一个吕真,还有一个吕良,更不用说曲彤和吕家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不用我们说什么,吕家自然会牵涉进来。” “不过曲彤虽然在表面上和吕家没有一点关系,又是死在吕真手上,可是她会明魂术这点是那么多人亲眼所见……所以对吕家我们也要保持警惕。” “谁也不知道吕家和曜星社在背后是不是存在什么关系,如果真的有,那就可怕了。” “第三点,调查其他那些与曜星社有牵涉的势力的事情波及太广,已经不是公司单独就能处理的事情。” “所以我还会联系吕家之外的其余十佬,进行一场秘密的十佬会议,让离开没多久的十佬一起商议处理办法,以及压制事情的后续影响,也正要以此压制吕家。” “当然,吕真那方面我们也不能什么事情都不做,至少要把他所学的那种能够运用黑、黄二炁的功法调查清楚,这点或许可以去向老天师请教。” “原本吕真从来没有运用过这种能力,但在与老天师相处几天之后,去碧游村才展现了这种能力,这肯定和老天师脱不了干系。” 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赵方旭喝了口茶,又问道:“各位有哪里可以补充的吗?” 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说话,黄伯仁低声道:“十佬……就一定可靠吗?” …… 吕家。 “爹……” 推开门,吕忠和吕孝同时走进吕慈的房间。 即使以他们那么多年的心性修养,也没有能够完全掩饰住脸上的些许激动。 “事情问清楚了?”吕慈把外套穿上,整理了一下衣领。 对视了一眼,吕孝笑了笑,没有说话。 吕忠收回视线,低下头说道:“已经问清楚了,事情发生一个叫做碧游村的地方,我们反复确认……” 吕慈打断道:“我不想听那么多,我只想知道刚才所说的是不是真的。” “应该不假。”吕忠的脸上出现了明显的兴奋,“吕良没有骗家族的动机,我们可以确信,他所说的八成为真,他确实应该拿到了神机百炼!” “此外,说曜星社的曲彤会明魂术……极有可能与吕欢之死有关系。” 吕慈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喝下:“最后死在了吕真的手上?” “吕良是那么说的。”吕忠连忙说道,”没想到吕良能给家族带来那么大的惊喜……派去追捕吕良的人,我已经全都召回,如果事情真的是他所说的那样,凶手不是他,那么我们吕家肯定要召回吕良,让他回归家族。” “一旦神机百炼到了咱们吕家手上,不论怎么样,咱们都不可能吐出去!” 吕慈呵呵笑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当初为了八奇技,那么多势力抢得头破血流,而我们吕家身为四大家之一,又即将获得八奇技之一,自然会有人不满,加上和我们交好的王家也早就和我们闹翻,这次说不定就要面对被异人界孤立的局面。” 说着,吕忠的脸上带上和吕慈相同的笑意:“但是我们吕家本来不就孤立在这山村之中吗?要是嘴上说说还好,但要是敢对我们动手,我们就斩掉他的手!” 被白发遮住一半的左里闪烁着寒光,右眼上的疤痕更显得狰狞,吕慈摇了摇头:“神机百炼,还不是最麻烦的地方,你知道最麻烦的地方在哪里吗?” 看了眼吕慈的脸色,吕忠犹豫着说道:“您是说曲彤和明魂术……来的路上,我……我其实也有疑问,明魂术只有我们吕家的血脉才可已经继承,为什么……为什么……” “咔嚓”一声,吕慈手中的杯子碎成了数块。 吕忠脸色一变,闭口不敢再说。 吕孝也把脑袋埋下。 房间内安静得令人窒息。 片刻之后,吕慈才淡淡说道:“问题就在曲彤的明魂术上……” 吕孝小心说道:“明魂术练到更高层次,能够达到吕良所说的那种地步吗?轻易地就可以控制,或者影响他人的心志?” “可以,曾经的吕欢是最可能达到那种层次的吕家人。”吕慈闭上眼睛,“不知道公司会怎么处理,但是我们吕家必必须未雨绸缪,做好一切准备。” “王蔼那老家伙一直盯着咱们吕家,现在不会只简单看着,加上那些和曲彤有过交集,甚至是被明魂术影响过的人……对于吕家而来的这把火烧得不会小。” “不管我们和曲彤有没有关系,只要我们吕家坚持继续把明魂术传承下去,异人界都会忌惮吕家。” 想了想,吕孝说道:“老天师对十佬会议影响极大,在被禁足之后,某些人心里肯定乐开了花。” “现在曲彤再死,曜星社覆没,异人界的势力相当于发生了一次大洗牌,不少人都想填补曜星社留下的空白。” “他们抢得不亦乐乎,我们吕家倒是可以轻松一点。” 吕忠开口说道:“最后肯定是小栈获益最大,就算小栈什么都不做,只接受曜星社的地盘,就能迎来一次飞跃性的发展。” “不过小栈的牧由是个耿直的家伙,只要事情真和我们吕家无关,他肯定不会针对我们吕家。” “不管谁能获益,不管会不会针对我们吕家……”吕孝深吸了一口气,激动道,“只要我们吕家挺过这一次,拿到神机百炼,而吕真和吕良又回归了家族,那么我们吕家必定能一飞冲天!” “尤其是吕真,吕良说以吕真的实力,就算十佬也能战,他要是回归,那么吕家的底气就足了。” “其他势力那些隐藏高手也有不下于十佬的人物,但是谁有吕真那么年轻?以他的进步速度,不要几年,就能到达两豪杰的层次,稳住我们吕家绰绰有余。” “吕真……”吕慈的手指摩擦着桌面,“不愧是吕家血脉!” “他的修为进展大大超过我的预料,应当是和老天师有关,上次他一路陪老天师北上,看来收获不小。” 吕孝感叹道:“他没走出吕家之前看起来也就普普通通一个后辈,但是一走出吕家,就好像换了个人……我甚至认为,他比吕欢还要优秀,虽然他没有觉醒明魂术。” 双手负后,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吕慈说道:“异人界不知道会产生多大的风波……” “吕忠,你吩咐下去,让所有在外的吕家人暂时放下手头事务,一律回到村子里,没有我的话,所有人都不能出村。” “记住,我说的是所有人!无论是从外面回来的,还是一直待在村子里面的人,一概要老老实实地待在村子里,凡是不听话的,一概当做叛村处理。” 吕忠低头应道:“我马上就去办。” “此外,召集三十人,和我一起出村。” 吕孝忍不住说道:“您才回村没多久……不如让我们代您出去走一趟?” “这事儿你们解决不了,如果我所料不差,公司立马就会打电话过来,邀请我去商谈解决问题的办法。”吕慈平静说道,“在三十人之外,再通知你们的那些叔伯,让他们做好准备,还能动弹的都陪我走一趟。” “这……” 吕忠和吕孝同时抬头震惊地看向吕慈的背影。 吕孝皱眉说道:“爹,这……吕家还没到生死存亡的时刻,就要……就要……” “没到生死存亡的时刻?”吕慈转身,目光幽幽地看着两人,“你们以为吕家是什么?是草原上对各种猎物予取予求的雄狮?” “如果吕家是狮子,能够轻松压制异人界任何势力,那么无论我们怎么戏弄自己的猎物,都无所谓,任何人来挑衅,我们直接杀了完事。” “可是吕家不是雄狮,而是野狗!凶残狠辣的野狗!一只野狗一旦不尽全力去杀死冒犯者,反而去与冒犯者纠缠,你认为旁观者会怎么看?” “他们会认为这只野狗已经老了,已经没有当年那么狠辣残暴……他们就不会再忌惮这只野狗。” “等他们一拥而上,这只野狗还能挣扎多久?除了被扒皮吃肉,我看不出什么结局。” “是我懈怠了。”吕忠擦了把冷汗,“我下去立马通知叔伯,把事情和他们说清楚。” 吕慈语重心长地说道:“不要忘了,我们吕家在异人界就是以狠辣立身,一旦不够狠辣,那些人就会认为我们怕了,那么野狗就会成为死狗。” 说完,不待吕忠两人说话,他又转身看向窗外:“去做事吧,天亮之前把所有事务都安排好,你们也和我一起出村。” 两人不再说话,安静地退出了房间。 等到脚步声消失之后,吕慈扭头看向后山那一座立着空白墓碑的坟墓的方向,喃喃道:“曲彤……明魂术……和你有关吗?难道是你……留下的后手?” 微风刮起了他的长发,露出了那只完好的左眼。 “吕真……到底知道多少东西?” …… 一声巨响,一根木靶之后,一丈外,近两丈的位置的另一个木靶被冲出的劲力击碎。 吕先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满意地点了点头:“算是有那么一丁点进步,不枉我每日修炼如意劲。” “先哥这是在凡尔赛?”旁边的吕成翻了个白眼,“这段时间先哥连明魂术都放下了,就专门练如意劲,这进步肉眼可见。” 他指了指前面的木靶:“我和吕匆的劲力最多打到一丈多一点位置的靶子,而你已经能够打到近两丈位置的靶子,这算一丁点进步?就这测试展现的水平,有几人比得上?” 一头汗水的吕匆也点头道:“先哥的进步确实很大。” “进步大有什么用?”吕先叹了口气,“人家吕真都可以同时使出几道劲力,我这算什么?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你和他比做什么?除了吕真,在吕家年轻一代里面,谁的如意劲比得上你?”吕成摸着下巴说道,“不过这个如意劲也不是使出的劲力越多越好……”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常识告诉我劲力一多,就难以控制,我们这些人控制一道已经是极限,吕真这么可能同时用出那么多劲力,还能保持控制力?” 吕匆思索道:“吕成说得有道理,说不定先哥你的如意劲已经超过吕真了。” “你们都那么说,那我就信了?”吕先笑道,“再遇见他,至少在如意劲上我得压他一头,否则这脸往哪里放?” “你说他究竟是怎么修炼的?先杀王家人,后来在龙虎山露面,轻易就捏死几个吕沅都不是对手的全性,那不是说,他想捏死咱们也轻轻松松?” 吕成看向独自在一边闷头修炼的吕沅:“吕沅肯定是受刺激了,原先就整天苦练,现在更夸张,比先哥你还刻骨……” 说到这里,他忽然说道:“你们说,他的实力是不是快追上太爷了?在杀死王家宿老的时候,我就觉得他的实力不在老一辈厉害人物之下了,而以他的进步速度,说不定……” 这里说的显然不是吕沅。 “追上太爷……不可能。”吕成啧了一声,“不过捏死咱们肯定没有难度。” “说起来,我其实不是很羡慕他的实力进展,反而更加羡慕他的经历。” “陪老天师千里北上,见证老天师与十佬对峙,然后与全性一战,尤其是与两豪杰之一的丁嶋安之战,那是何等的精彩?” “要是能让我去见识一番,还能和老天师站在一起,对老天师说一句‘我挺您’,少活半年我也情愿。” “人家老天师需要你挺?”吕匆笑出了声,“说出来不怕丢人,而且对面是谁?那么多十佬,咱们太爷也在,你敢去挺老天师?不过,吕真的经历确实让人羡慕……” 他的神情变得有些向往:“老天师见过,其余十佬也差不多都见过,全性的高手也见过,还交过手,整个异人界的风景已经被他见识了大半……好像我们和他已经不在一个层次。” “别想多了,老老实实修炼,到他一半的修为,你就可以问问太爷,能不能出村了。”把手帕挂在肩上,吕先问道,“刚才我看见大爷他们去太爷那边了,走得挺急,是不是有大事要发生?” 话音落下,靶场外忽然传来呼喝声,还有大量的脚步声,听着不少人在聚集。 吕先三人面面相觑。 吕成诧异说道:“还真给先哥说中了?那么多人聚集,村子好多年没有见过了……” 远处的吕沅随手打破一个靶子,擦了把汗,也看向了靶场之外。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你是为风后奇门而生的王也 一般而言,蛊术就是利用炁去引发生物体内微变异的手段。 虽然不同的蛊术展现的效果千差万别,但是蛊术都是基于这个基础之上实现的。 所以大多数蛊毒不仅对能够操纵微生物的老孟无效,甚至反过来能够成为老孟的武器,被他所控。 不多的例外之一就是陈朵的原始蛊。 屋子前燃起的火堆边,吕真手中拿着一个铁灰色,上面满是孔洞的拳头大小的球体。 这东西是他从收拾战场的哪都通员工手上要来的,是被张楚岚和吕良打残的黑偶的核。 从陈朵身上带回的最后的原始蛊就被他“存放”在了这核中。 马仙洪铸造的核非常的奇特,原本里面“储存”了三种异能,正好被吕真用来储存原始蛊。 这核里面本身就储存有陈朵的炁,现在用来培养原始蛊正合适,不过这炁不能再生,恐怕也维持不了多久。 一旦陈朵的炁被原始蛊吞噬干净,那么原始蛊也会随之灭亡。 吕真试过用自身的炁去喂养原始蛊,但是没有成功。 而陈朵命不久矣,只要他手中的这点原始蛊灭亡,那么世界上就再也不存在原始蛊这种东西。 想起陈朵,吕真有些惋惜。 他不是没有能力去改变陈朵的未来,以吕良的明魂术修为与自身的老农功修为至少可以让陈朵恢复正常人的生活。 直到吕良,或者他自己觉醒红手,那么以红手对肉体的控制能力,肯定能够帮陈朵重重塑躯体,完全摆脱原始蛊。 但是说一千道一万都抵不过陈朵一句“不愿”。 她本来对生命就没有太多眷恋,对死亡也没有太多的畏惧,或许死对她而言才是最好的选择,至少不用再面对这些让她恐怖的陌生世界。 倒是给吕真自己敲响了一次警钟——如此麻木之态,非仙道正途。 摇了摇头,吕真看向手中的核,从孔洞之间可以清晰地看到黑色雾状一样的原始蛊。 下丹田中的那个意志又开始蠢蠢欲动。 不知道是对自身好奇之物感兴趣,还是单纯地对原始蛊感兴趣。 自从第一次见过陈朵,下丹田老农功的炁团受到原始蛊的刺激复苏之后,那意志就对原始蛊格外敏感。 他以炁包裹一些原始蛊,准备将之从核中引出,忽然转身看向自己的左侧,略带诧异道:“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你这话问的……”现身的王也翻了个白眼,走到吕真身旁坐下,“唉,这村子经过那么一闹,一点生活气息都没了,还真是让我有点不习惯。” 碧游村的村民已经全被公司带下山,现在整座村子除了吕真和偷偷摸上山的王也之外就没有任何人影。 四周除了虫鸣之外也没有其它声音,与白日热闹的氛围一对比,更加显得孤寂。 吕真单手握住手里的核:“公司那边让所有接触过神机百炼的人都去审查,没要求你去?” “为什么要我去?我又没接触过神机百炼,老青才是必须被审查的人,还有你,不过以你的实力,他们也不敢强制你去接受审查。” 王也单手撑住地面,懒洋洋地半躺在地上,脖子上的伤口已经重新包扎,看不到血迹,身上的衣服也换了一套,刚才凌乱的道髻也重新梳理了一遍,看起来精神了许多。 “白天得到你的暗示,我知道你肯定在这里等我,所以我就溜上来了。” 吕真更加诧异:“我什么时候暗示你了?” “别装了,不就和敲孙猴子脑袋三下一样吗?”王也指了指白天曲彤死去的方向,“你说,我要是解决不了问题,就联系你,我现在不就‘联系’上来了吗?” “我和你说,我被那人盯上,没弄明白那人的手段,我连睡觉都睡不安稳,肯定是解决不了啊,所以你白天的话不就是暗示我来找你?我猜测,有些话肯定不能在那么多人面前说。” “你……那么理解也没问题。”吕真笑着摇头,他稍微放松了一些对情绪的压制,所以表情比起刚才要丰富一些,“对于盯上你的人,我也只是有一些推测,并没有什么证据。” “有推测就好。”王也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有些后怕道,“你不知道,今天和碧游村的那个金勇打到最后,那人突然冒出来,差那么一点点,我这脑袋就搬家了。” “不是突然冒出来。”吕真看了眼王也缠着绷带的脖子,“如果对方不是早就盯上你,怎么可能追踪到碧游村对你出手?你自己想想,从罗天大醮之后,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或者说诡异的人?” “奇怪……诡异的人?”王也无意识地摩挲着脖子上的绷带,想了好久才说道,“罗天大醮之后我遇到的事情还真不少,后来还请张楚岚去帮了一次忙,要是说有什么让我印象特别深刻的人物……” 说着,王也看向吕真:“你知道乱金柝吗?” 吕真点了点头:“你的那种能够镇住他人的手段?” “不错,那就是乱金柝。”王也解释道,“乱金柝和时间有关……说起来有点复杂,简单来说就是乱金柝非常厉害。” “不是我自夸,异人界能够不被乱金柝镇住的少之又少,迄今为止我只遇到了两位,一位就是张楚岚身边的那位宝儿姐,还有一位就是那个奇怪的家伙。” “那么说你可能不大理解这意味着什么,就说你吧,老老实实站在这里,只要我用乱金柝,就会被镇住,可是那人居然没有被镇住,还打了我一顿,所以能想象他的诡异了吧?” “今天,我和马仙洪的上根器交手好,突然有一个傀儡如花爆起……我这脖子就是措不及防之下被伤的。” “我感觉非常奇怪,那人似乎不是简单地操纵如花,而是突兀出现,附身在了如花上。” “那种反应和灵活性比单纯的傀儡要强得多,我确定自己从来没有招惹这种人物,所以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你说得对,这或许和八奇技相关,而我自己解决不了问题,所以就跑来找你了。” 吕真好奇道:“你第一次遇到的那人也是突兀出现,然后突兀消失。” “原先我感觉这两者没有什么关系,不过经你那么一提醒,现在一想,关系好像又很大。”王也沉思道,“最开始那家伙……哦,他脸上有一道疤,那我就叫他疤脸男吧。” “那疤脸男是被人重金请来骚扰我的,目的就是我修炼的八奇技之一风后奇门……关于风后奇门,你肯定知道,我就不多说了。” 王也回忆着说道:“一开始他表现得平平无奇,对我的乱金柝也没有一点抵抗之力,我非常确信我已经镇住了他。” “可是,他好像变了个人,突然从乱金柝中挣脱,打了我一拳,如果那人也是和这次一样,趁机附身在疤脸男身上的话,那就解释得通了!” “突兀出现,附身……这种能力和什么八奇技有关?” 说到最后,王也疑惑地看向了吕真。 “我只是有所猜测,说的不一定对。”吕真没有直接回答王也的话,而是问了个似乎不相关的问题,“你所学的应该是风后奇门,那么你知道风后奇门是从谁传下来的吗?” 王也点头:“据我所知是从武当一位名叫周圣的前辈那里传下来的。” “是的,周圣,当年的三十六贼之一。”吕真缓缓说道,“当年,全性掌门无根生与诸人谈各自的理想,到周圣之时,他说这世间一切千姿百态都脱不开变化二字,而他最想的便是掌握世间万物的变化。” 王也感叹道:“掌握世间万物的变化,岂不能看透世间所有人的命运轨迹?好大的口气。” “可是,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已经成功了。”吕真看向王也,“你在风后奇门上造诣已经很高,应该明白风后奇门所具备的能力,也应该明白对于掌控着风后奇门的周圣来说,实际上已经实现了自身的愿望。” “对于术士而言,风后奇门确实已经是巅峰之术,说掌握了世间万物的变化也不算错。”王也说道。 顿了顿,吕真继续说道:“而另一位,当初说自己的理想是看清世间万物的全貌,但是他说自己不知道从何下手。” “这种说法……”王也沉思道,“这位也是术士?” 吕真点头:“没错,是术士,也是八奇技的获得者之一,其名为谷畸亭,所求者与周圣有几分相似。” 王也说道:“掌控世间万物的变化,比仅看清世间万物的全貌的野心更大,后者只要求静观,看清了未必有用,而前者却要求掌握。” 吕真将手里的核放下,抬头看向无垠的天空:“周圣也对谷畸亭的理想做了类似的评价……这位谷畸亭所掌控的那门八奇技名为大罗洞观,应该与气局有关。” “我未曾见过大罗洞关,不知道它的具体能力,但是谷畸亭曾经展示过大罗洞观的一个特征。” “在一次被追杀之时,他在所有人面前凭空消失,用的既不是八门搬运之类的遁术,也不是什么障眼法,就连追杀他的那些术字门高手都理解不了他消失的方式。” “大罗洞观……莫名其妙的出现又消失……”王也皱眉,“听你那么一说,我遇到的那人似乎就是你说的这样,没有一点征兆地出现,然后又消失,不过,如果真的是大罗洞观的传入,那为什么要来找我的麻烦?” “八奇技之中,只有这两门与术士相关的绝技……或许只是为了证明大罗洞观比风后奇门强。” “大罗洞观比风后奇门强?” “你听了我刚才的话,第一反应是什么?掌控世间万物的变化比看清万物的全貌野心更大,也更难,当初那两位或许也在心里较劲,又把这这份心思传给了自己的继承者。” “武当这边……我没听过类似的话。” “武当周圣早死,而那位谷畸亭说不定到现在还活着。“吕真说道,“从你在罗天大醮露面之后,关注你的不在少数,马仙洪就是那时候开始关注你,那位大罗洞观的继承者,如果真的是的话,应该也在那时开始关注你。” 思索片刻,王也说道:“那位似乎对我确实没有太大的杀意,第一次已经突袭得手,也没有继续出手,而这次,好像也是试探为主……” “如果真的是你所说的大罗洞观,那么我该怎么应对?” 说到这里,王也目光灼灼地看向吕真。 “我怎么知道?”吕真的右手上翻,做了个摊手的姿势,“这是你们术士间的较量,你应该比我更明白其中的门道,当然,关于大罗洞观之事,完全是我的个人猜测,你可以当做参考。” “我这点本事,在罗天大醮之后都展现了一遍,在人家那里没有什么秘密可言。”王也叹息一声,“但关于人家,我只是从你这里听到一点猜测,直到现在连人家有什么能力都不能确定,怎么和人家较量?” 过了一会儿,就在王也以为吕真不会回应他的话时,忽然听到吕真轻声道:“但你是王也,天生为风后奇门而生的王也。” “我是为风后奇门而生?”王也一怔,然后哈哈一笑,“没想到你吕真还那么看得起我?这话要是从别人嘴里传出来,我绝对不信……不过你那么一说,我好像又有点信心了。” 吕真跟着笑了起来:“武当派那么多人,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现今只有你一人能够修炼风后奇门,难道不是专为风后奇门而生吗?” “武当啊……”双手后撑,王也和吕真一样看向无垠的天空,“在武当山的时候我也喜欢在夜间看天空,看星辰,每看一次新会觉得人事越加渺小,心胸就更加开阔。” 吕真没有说话。 静默许久之后,王也突然说道:“按照你说的,神机百炼和大罗洞观都是按照两人的观念而‘量身定制’的功法。” “那我是否能够合理推测,其它的八奇技也是如此?马仙洪的太爷也是身具炼器传承……认真一琢磨还真是那么一回事。” “那么多势力都在追寻八奇技,除了八奇技的所具备的能力吸引人之外,不少势力就是想找到八奇技的得来的方法,而你似乎比所有人都要知道得多?” “不,不是所有人,有人比我知道得更多。”吕真似笑非笑地看向王也,“你知道八奇技代表的麻烦多大,所以遇到这方面的麻烦一向都是能避则避,也一直在尽力阻止事态向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所以你上龙虎山的目的之一应该是为了劝张楚岚收手,不要再追查下去,现在难道你也想探究八奇技之谜?” “哈哈,误会……”王也干笑一声,“我就那么一说,你要是真的知道点什么,想告诉我,我也不会听。” “不过我其实很好奇,你为什么知道那么多八奇技之事?甚至有些事像是你亲眼所见一样,比我这个八奇技传人知道得还多。” “异人界数百年来,最吸引人耳目的消息不都是与八奇技相关吗?”吕真笑了笑,“这些消息只要听一遍就难以忘记,就像你听过我说一遍大罗洞观之后,想忘也难,所以我听过一些八奇技的消息,又记住了,有什么可奇怪的?” “道理是这样,不过总感觉你有点敷衍……” 说了一句,王也没在这方面纠结,话题一转,忽然好奇问道:“你们确信曲彤所用的是你们吕家的明魂术?” “可是据我所知,吕家明魂术不是你们吕家以血脉传承的秘术吗?为什么曲彤能用明魂术?难道她和你们吕家有血脉关系?” 沉默片刻,吕真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她若是没死,还可以直接问他,但是现在,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肯定涉及你们吕家的秘密了,我就在这里问你一次,出了碧游村以后,我绝不会再提这些事。”王也呵呵笑道,“不过有一个问题,我想应该和吕家无关。” 吕真平静道:“你问,但是我不一定知道。” 砸了咂嘴,王也扫了一眼黑暗中的碧游村:“整件事的脉络已经变得很清晰,就是曲彤以曜星社为依托,以某种方式控制了马仙洪,应该是为了马仙洪所掌握的神机百炼,以及那个神秘的修身炉。” “至于她自己为什么不能修炼神机百炼,我可以合理地推测,曲彤没有后天的练炁资质,或者只是没有炼器天赋,那么这里就缺少了最重要的一环,就是曲彤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她付出那么大的精力究竟想做什么?马仙洪这条线给世间未来定然会带来极大的变化,不在八奇技引起的混乱之下。” “如果马仙洪给未来带来的急剧变化都会在曲彤身上展现,那么我就好奇,曲彤究竟想做什么,会给未来带来那么大的影响?” 看向吕真,王也认真问道:“这个是能说的吗?” “曲彤的目的……我说我不知道,你相信吗?”吕真坦然道,“关键就在那个修身炉的核心之上,如果公司能够从上面研究出一些东西,那么就可以解决这个疑团。” “我现在没有时间去研究那个东西,也没到时机,就算我把核心拿到手也研究不出什么东西,而以公司的人力,在研究方面应该比我做得更好。” “我为什么不信?你和吕良前后来到碧游村,联想到明魂术,肯定是和吕家相关,至于曲彤的目的不知道也不奇怪。”王也抓了抓脖子,“出了这事,你们吕家要倒霉了……” 说着,他呵呵笑了一声:“想让我做什么就直接说吧,别藏着掖着了,你做事一向直接干脆,现在这样可不是你的行事作风。” 犹豫了片刻,吕真从裤兜里拿出一张已经不见血迹,却依然散发着浓郁血腥味的照片。 “我想让你帮我占卜一次,确认这个人的位置,或者生死。” “还说不是暗示……”王也伸手接住照片,“确认位置?只有照片有点难办。”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曲彤与吕欢的生死之谜 除了血腥味之外,照片只是一张普普通通的照片。 一头淡黄色长发的少女站在院落之中,大眼圆脸,神情上有些忧郁,背后是几颗矮树,头顶可见白云与太阳。 把照片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王也说道:“只从照片本身来看,这些树和院子都具有明显的北方特色,在南方很少见,可以合理推测,照片是在北方拍的。” “看这衣着和太阳的角度,以及照片的质地,应该是在近两年,甚至就是今年前两个月时间所拍。” 他看向吕真:“其实仅仅从这张这片就能得到不少信息,要是让小栈那些人帮忙,最多一个星期之内,他们就能帮你找到这个院子。” “不止要找到院子……”吕真沉声道,“我希望你先通过占卜,帮我确认这个人的生死。” “确认生死?”王也抓了抓脸庞,“这姑娘是你什么人?” “不是我八卦啊,你也知道,占卜只能通过已知之事,去推测未来的事情的发展轨迹,所以知道得更多,那么我的占卜就更轻松,或许付出的代价也会更小。” 沉默了许久,吕真才低下头,看向燃烧的火焰:“你对吕家的明魂术了解多少?” “你们吕家一向低调又排外,所以我也只知道一点常识性的东西。”王也简单说道,“吕家凭借两门绝技名震异人界,一门是后天的如意劲,一门就是明魂术,如意劲的事情异人界大都知道,就是明魂术比较神秘。” “据说,可以窥探他人记忆,甚至删改他人的记忆,是一门非常令人忌惮的秘术。” “明魂术……”吕真低声说道,“是先天异能,在吕家能够觉醒的人不多,每一代都有人不能觉醒,只能选择去修炼后天的如意劲,这种人在吕家的地位比较低,比如我。” “你在吕家地位低?”王也诧异地打量了吕真一眼,“吕家只以能不能觉醒明魂术论高低?凭你的资质,在吕家居然还混得不好?” “我在吕家的时候并不突出。”吕真缓缓说道,“吕家就是以明魂术作为划分重要性的依据,像吕良,自幼便觉醒了明魂术,在吕家自然很多人喜欢。” “他也没有让那些吕家人失望,随着年龄增长,在明魂术上展露出的资质也越来越优异,已经到了吕家少有人能及的地步。” “但是,在当年,有一个人比吕良的资质更高,甚至可以说是吕家自能觉醒明魂术以来,在明魂术的上的天资最高者,他的名字叫做吕欢……” 随着火堆之中不断响起的爆裂声,吕真幽幽的声音回荡在清脆的虫鸣之间。 十多分钟后,听完吕真叙述的王也消化了一下吕真所说的话,又问了一些细节,得到吕真的回答之后,才恍然道:“那么说,你来碧游村……因为你调查到了曲彤会明魂术,以及其它某些原因,让你把那位吕欢之死与曲彤联系到了一起,又得知碧游村之事是曲彤主导,所以才来的?” 砸了砸嘴,一边回想刚才吕真所说的话,王也又说道:“我对你的事情没有亲身经历,不知道当时的具体情况,不过从你的描述来看,要在那种场合下杀害你们吕家的天才,曲彤未必做得到。” “但是一旦考虑到她会明魂术,那么就有可能从内部突破你们吕家的铜墙铁壁,神不知鬼不觉地谋害吕家天才……” “说起来倒是合理,不过这逻辑还是有点生硬,当中缺少了一环,也是最重要的一环。” 王也思索道:“动机……曲彤做这件事的动机是什么?和碧游村事情一样,不知道他的目的,就不知道她的动机是什么,而缺少了动机,这些都没有逻辑上的必然性。” “就像你刚才说的,你们吕家自己都怀疑是吕良干的,甚至是其他任何人干的都有可能,为什么你会认为曲彤的嫌疑最大?” “就算是你们吕家内部人做的,也不一定能联系到曲彤,或许就是你们吕家自己人做的呢?” “我不知道,一切都是猜测罢了。”吕真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我不怀疑吕良,因为我知道他是什么人,至于曲彤,我认为最大的动机就是出自明魂术。” “从碧游村,以及修身炉来看,曲彤所图甚大,而她的手段之一就是通过明魂术掌控那些她所需要的异人,比如马仙洪和柴言,那么她最忌惮的人自然就是明魂术资质不下于她的吕欢。” “有点道理。”王也皱眉道,“不过听你说,吕良的明魂术资质也还可以,可是曲彤为什么没有杀他?” “曲彤在这个年纪,明魂术已经觉醒到了吕家还没有人达到过的层次,这资质或许只有吕华可以媲美。”吕真猜测道,“吕良在她眼里差了些,或许不被放在眼里,又或许有其它考量,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轻叹一声,吕真难得的表露出些许疲倦:“和刚才所说的大罗洞观之事一样,这些也只是我的推测,如果曲彤没死,那么一切都会有答案,可是现在……” “你这次的时机选得恰到好处。”王也又仔细地看了几眼照片,“曲彤可不是一般人,曜星社也不是一般的势力。” “曲彤自身虽然低调,但曜星社却异军突起,崛起迅猛,除了顶尖高手之外,已经能够和其中几大出了十佬的势力媲美,又与不少势力都有密切的联系。” “以你这说法,并不具备什么说服力,要是贸然对曲彤出手……无论是公司,还是其它势力都不会简单地看着你与曲彤一战。” “可是在碧游村这里,就算你杀了曲彤,也没有人敢用这件事来找你麻烦。” “公司的人,诸葛青,以及我,哦,还有被你影响的马仙洪,加上来找人的夏柳青,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你的帮手,否则就算以你的实力,也不可能那么简单杀了曲彤这个级别的人物。” 吕真摇了摇头:“曲彤是死是活还是两说,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件事情不可能就那么简单地结束。” “不得不说,你的直觉非常准确。”王也笑呵呵道,“我刚才就做过占卜,马仙洪这条线给世间造成的影响依然非常大,不在八奇技事件的影响之下。” “而曲彤也一样,问题严重程度也和我问张楚岚时一样。” “可是张楚岚时什么情况?是近来掀起异人界动荡的核心人物,也是八奇技事件的中心人物,而现在马仙洪和曲彤所涉及的问题的严重程度不在张楚岚之下,那么这事情当然不可能那么简单的结束。” 吕真凝神看向王也:“曲彤还有未来,那么说……曲彤还未死?” “不能那么说。”王也解释道,“我看到的只是沿着曲彤这条线发展下去,会给世间带来怎样的变化。” “问题的严重性,只是说明曲彤想要做的这件事对未来的影响的程度,或许是因为这事一直在持续,所以才会那么严重,而不是曲彤没有死。” “那么严重的影响,就算用我这条命作为代价,恐怕也看不清自己所问之事,所以我也不知道曲彤究竟死没死。” “现在只能确定事情远没有结束,不过话又说回来,曲彤都在你面前炸得粉身碎骨了,难道还有活路不成?” 吕真没有说话。 “不废话了。”王也又看向照片里的青涩少女,“说回你们吕家这个天才,你是亲眼见到她死了吗?” “我亲自检查过她的尸体,确实死了。”吕真沉声道。 “真是奇怪……和曲彤一样,死了又没死……”王也沉思道,“你确信这照片上的就是你们吕家那位?照片上这位好像比你说的要大上一些,要是长得相似,看错了也情有可原。” “不会看错。”吕真看向王也手中的照片上的少女,眼神略有恍惚,“我记得她的下颌上有一道小疤,是爬树时意外受的伤,疤痕像一个L……” 王也再次看向照片,在少女左下颌位置确实看到一道明显的小伤疤。 他的指甲在伤疤位置刮了刮,眉头皱得更紧:“有点诡异啊……脉络轨迹已经非常清楚,我看一看能不能算出她的位置。” 放下照片,王也盘膝而坐,闭上了双眼:“世间诸般,皆由鸿蒙所化……” 丹田中爆发出一阵奇特的波动,王也的神情逐渐消失,脸上变得无悲无喜,连呼吸也瞬间变得平缓下来。 微风刮起了他鬓角垂下的一丝长发,他整个人似乎融入了风中,存在感急剧减弱。 吕真也闭上双眼,感受着王也身上的特殊变化。 不到半分钟,王也骤然睁开眼,双手撑住膝盖,急促地喘息,好像溺水之人刚被人救上岸一样。 吕真随之睁开眼,右掌按在王也的后心之上,以自身的炁帮助王也梳理经脉之中陷入紊乱的炁。 “问题不大……”王也努力调息,“是不是同一人我问不出来,但是我问出了她的位置。” “把事情告诉我,你要付出什么代价?”吕真有些担忧问道。 “代价不大。”王也摆了摆手,“把我在内景中问出的结果告诉你,属于欺天……” “欺天之人,命运会被消减,轻则遇到各种不顺,重则直接横死,惩罚的轻重视这人透漏出来的消息对这个世界的影响的大小而定。” “要是其它事情不好说,但是照片这人的位置即使我不告诉你,你也能自己调查出来,而我只是提前把消息告诉你,对世界的影响不大,所以代价也不大。” 吕真点了点头:“我要是慢几天找到她,那么你付出的代价是不是会更小一些?” “不错,理论上是一样,就像刚才说的,估计一下小栈需要多久时间能调查到她,你那时候找过去,那我需要付出的代价也就微乎其微了。”王也凝重地看向吕真,“不过,你真的要找过去?” “我问照片这人和你说的吕欢是不是同一人时,没有得到结果,说明这事对我不是毫无意义,而是能够对我未来造成重大影响的事情。” “想一想也知道,我和你们吕家又没有关系,所以这事肯定是通过你牵涉到我,既然对我都有那么重大的影响,更何况你?” 吕真收回手掌,反问道:“既然已经知道了地址,怎能不去看看?” 王也无奈道:“这照片是从曲彤身上得到的,她炸成那样了,就剩这张照片一点事没有,不用想都知道,照片就是她刻意送给你看的。” “吕欢……连我都快忘了她下颌疤痕的形状,可是……” 吕真捡起照片,看向照片上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那些散碎的记忆又在脑海里闪过。 那个小女孩曾经蹦蹦跳跳地走在阳光之下,偶尔回头对他明媚一笑。 吕真,你怎么像个小老头子…… 赶紧追上来…… 再慢点,就追不上吕良,河里的虾又要被他抓完了…… 即使他专注于修炼,甚至以明魂术强行压制自身多余的情绪,这些画面仍然会偶尔在夜深人静之时清晰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除了练炁以追寻仙道之外,这是他此生以来在他脑海里留下深刻痕迹的不多的几件事之一。 神情变得有些恍惚,吕真定定地看着照片上的那张脸:“可是这张脸上的每一个细节都那么真实,甚至还考虑到了年龄的增长……要是吕欢没死的话,那么现在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拿到这张照片的时候,我就知道,不管曲彤死不死,我离真相都更近了,或者,真相已经近在咫尺。” 王也赞同道:“如果,我说如果,这个不是你们吕家的吕欢,而是通过某种手段造就的外貌,那么至少曲彤应该见过吕欢,或者她的人亲眼见过吕欢才能作假作到这个程度,也是说明事情和她有关的一个证据。” 他以右掌撑住地面,转身看向吕真:“但是啊,这里要说个但是……曲彤既然在上山之前就已经采取了一些措施,说明他对你的出现不是没有一点准备,甚至是对你和吕良出现碧游村的目的也是有所猜测。” “你看,碧游村那么多人,只有曲彤猜测到了你的目的,可是她却死得干净利落,连多表演几分钟都不愿意。” “不说其他,只要她拿出这张照片,威胁你一下总做得到吧?虽然大概率没用,以你的性格,直接废了她的概率更大,可是她连挣扎都没有……” “还有,马仙洪身为神机百炼的传承者,他身边的碧游村的这些上根器都有那么多法器,可是曲彤身上却什么都没有。” “给我的感觉就是……先试探,后挑衅——你看,我来了,我知道了自己的敌人是你,然后我死了,我留下一张照片,你敢不敢去看看?” “不管曲彤死没死,你只要一去,就掉进了她预先布置的陷阱里。” 吕真看向漆黑一片的碧游村,脸上没有什么忧虑的情绪,只是缓缓说道:“原先,我并不忌惮曲彤,不管她有多重的心机,有多厉害的身手,只要我藏身幕后,不在她面前出现,她连我对她的敌意都感受不到,也不会把我当做敌手。” “可是,只要我出手一次,而又不能杀了她,那么她就会意识到我的存在,意识到我知道了不少东西,那么我最大的优势就会荡然无存。” “以她的心机与狠辣,就算我在实力上胜过她,我也会忌惮她,所以在这里我一定要杀了她。” “最后结果你也看到了。”吕真指向曲彤身死之地,“她人好像是死了,但是事情远没有结束,反而使我走到了前台,曜星社更隐秘的藏到了幕后……” “好在她留下了线索,你那我有什么可怕的?无非就是杀人而已。” “好重的杀性。”王也叹了口气,“直觉……” “大佬!”张楚岚的声音突然响起,“老王,你也在啊?你不是下山了么?怎么又偷偷溜回来了?” 吕真和被打断的王也没有惊讶,一起看向跑来的张楚岚。 “我这叫偷偷溜回来?”王也翻着白眼斜视张楚岚,“腿长在我身下,无聊就走上山看风景不行吗?” “当然行,去哪都可以,不过上山的话就有点奇怪了。”张楚岚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王也,“总感觉……老王你想搞事,而且有什么瞒着我。” 王也呵呵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张楚岚撇嘴,看向吕真的时候,脸上又带上了笑意:“大佬,我们就要下山了,知道你还在山上,所以我特意跑过来和你道别一声。” “陈朵之事最后怎么处理?”吕真问道。 “陈朵……”张楚岚叹了口气,“她说自己从来没有自由自在地逛过街,一直被限制着……到了碧游村,也被交代要远离人群,她死前最后的愿望就是去逛街。” “真是个可怜人。”王也怜悯道,“但是她是个大杀器,公司不会允许她瞎跑。” “可是我们同意了。”张楚岚轻声道,“毕竟是人家死前最后的愿望,我们有什么不满足的理由呢?” 没等王也说什么,张楚岚继续说道:“王震球已经去那边拿行李,我们马上就要下山,在山下还有哪都通的员工在看守,大佬尽量不要和他们起冲突。” 想了想,张楚岚又说道:“另外,大佬最好尽快去公司一趟,不要和公司闹出太大的矛盾……不多说了,这些大佬自己都明白。” 吕真颔首:“去吧,注意安全。” “大佬也是!期待下次与大佬见面!”笑了一声,张楚岚转身跑远。 看着张楚岚的背影,王也笑了笑:“张楚岚倒是个有趣的人,不过那位宝儿姐好像更有趣……”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吕家、王家、龙虎山,即将沸腾的局势 天色一亮,以吕慈为首,近四十人走出了吕家村。 在吕慈身旁,是三个老态龙钟,眼皮松垮,看起来似乎连双眼都无力睁开的老人,慢上一步的是吕忠、吕孝以及吕家诸多精英人物。 这些精英人物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涵盖了吕慈以下的三辈人。 他们穿着各异,有的西装革履,一身商务范,有的却一身大褂,皮肤黝黑,看起来像个老农,唯一的相似点便是个个沉稳非常,一看便知均是在练炁一道上有所成就的人物。 神色激动的吕恭、吕先、吕匆,以及面无表情的吕沅都跟在人群之后。 在青年一辈之中,只有他们几人随行,其他人均是吕家的前辈,最高的是太爷级别的人物,辈分最低的也是他们的叔伯。 在这种氛围之中,几人就算平时稍有跳脱,现在也是老老实实地跟在人群之后,只敢以眼神交流,不敢多说一句话。 再后面,是默默送行的吕家村众人。 吕家除了在一个甲子之前的那场卫国战争之时,做过这种大规模的人员召集之外,几十年来,这还是首次进行这种规模的人员召集。 虽然还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导致家主吕慈做出那么激烈的反应,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吕家既然做出了这种反应,那么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走出村口,吕慈向来送行的吕家村众人,摆了摆手:“都散了吧,不是什么大事,都不要担心。” 沉默片刻,人群中,一个满头淡黄色短发的少年人壮着胆子问道:“太爷,我听说……有人要对付我们吕家?您怎么不把我们带上?” 吕慈身旁的老者砸了咂嘴,笑眯眯道:“有人要对付我们吕家,你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跟来有什么用?” 少年指向吕先等人道:“他们不也跟着去了吗?我为什么不能跟着去?太爷瞧不起人……” 吕先几人面面相觑地对视了一眼,看向了最前方的吕慈。 吕慈完好的左眼被长发遮挡,只有那只被蜈蚣一样的狰狞伤疤一分为二的右眼对向了少年。 少年悻悻闭嘴。 “如果你能打赢他们,那这次带出去的就应该是你。” 收回视线,吕慈看向一个早已等在路旁的中年人:“我们走之后,村子里暂时由你掌控,遇到不能解决的事情,再通过电话通知我。” “此外,已经向在外之人发出了消息,现在许多人还在回村子的路上,等他们回来之后,先统计人数,若是有人不能准时回来,你把名单记下。” 身后的吕忠低头说道:“爹,该交代的我已经交代了。” “那我就再说一遍。”吕慈略微停顿,强调道,“我不要听任何借口,凡是不能准时回来的,都把名单记下,之后交给我。” “一旦回了村子,你就看好村子,不许任何人再出村,也不许任何人在村子里闹事,反是闹事之人,不管是谁,不管缘由,你尽管抓起来。” “除了我的通知之外,不管你听到什么消息,不管谁向你传消息,都不要相信,在我外出期间,我只想看到一个稳定的村子,任何事情都等我回来再说。” “不管是谁,凡是在村子里主动挑事,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说完,他又从人群中扫过,一直看到后山的某个位置,然后转头,沉默着向前走去。 身后众人也沉默着跟上。 吕慈左手边的吕孝低声道:“您是担心真的像吕良猜测的那样,村里也有叛徒?” 吕慈双手负后:“你认为有可能吗?” “吕家所有人我都放心,不过……”吕孝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吕慈的神情,“不过对于入赘进咱们村子的,说句不好听的话,他们未必和我们一条心。” 吕慈咧嘴一笑:“那就看有没有人主动跳出来……我倒是期待有人主动跳出来,省了不少麻烦。” 吕孝深吸了一口气:“等吕良回来,以他的明魂术修为,处理这些家伙最合适……都是些不成器的家伙。” …… 王家。 “曲彤死了?!” 穿着宽松晨练装,正在做简单锻炼的王蔼的动作定在了空中。 “曲彤怎么会死?” 接过手帕,擦拭着脸上的汗水,王蔼拿起身旁的佣人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 “曲彤?”跟着一起锻炼的王并也跟着擦了把汗,“太爷,是曜星社的那个曲彤吗?她不是活得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死了?” 他身上已经不见伤势,就是动作还是有些不大利落。 “我这儿不也震惊着嘛。”王蔼又亲自给王并倒了杯水,然后看向站在一旁的管家,“你说的是曜星社的曲彤?” 管家恭敬答道:“公司所说的正是曜星社的曲彤。” “真是曜星社的曲彤?”王并来了兴趣,连忙问道,“她那么低调的一个人,还有那么大的势力,怎么突然就死了?难道是得罪公司了?公司做事那么霸道?赶紧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蔼也皱眉问道:“曲彤怎么会死?和公司有关吗?” “确实与公司有关。”管家简单说道,“根据公司所说,他们正在执行某项行动,期间发现曲彤是幕后黑手,于是曲彤便死了。” “曲彤是黑手?” 王蔼一怔,接着脸上立马浮现出冷笑。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曲彤能做什么黑手?自曜星社崛起以来,曲彤几乎一次都没有出过手,这儿怎么就突然成什么幕后黑手了?公司做事真是越来越霸道了,连曲彤都敢杀,我看他们怎么收场!” 王并舔了舔嘴唇:“咱们王家和曜星社也有不少往来吧?不说情报方面,就四叔去年还去过他们的医院,回来后对他们的医疗手段赞不绝口。” “不错,曜星社凭借医疗手段笼络了不少人,曲彤可不是想杀就杀的人物。”王蔼又问道,“公司有没有说什么原因?” “没有。”管家答道,“公司未曾说原因,只是要求您立马去一趟,说这事儿里面有不少隐情,您去了才能说清楚。” “去,呵呵,当然得去!只曲彤之死就值得召开一次会议……龙虎山那事儿刚完没两天,这边又热闹了。”王蔼双手负后,思索道,“曲彤如果真的死了,残余的曜星社势力可是一块大肉,小栈这回能吃个饱,我们王家也要分一杯羹才行。” 他看向管家,吩咐道:“你下去就联系能够联系到的曜星社员工,问问他们有没有加入我王家的打算,不管是医疗类的人才,还是收集消息方面的人才,我王家都能接纳。” “太爷高明。”王并伸出大拇指,“曲彤一死,曜星社又没有什么能够接班的人才,现在上下肯定都人心惶惶。” “咱们王家趁机抛出橄榄枝,把待遇开高点,说不定能招来不少人才,尤其是曜星社收集消息的渠道,这个东西对咱们王家最重要。” “曲彤是个人物。”王蔼摇了摇头,“短短几年时间就使曜星社成为与小栈齐名的势力,而且在崛起之时,还没有得罪任何势力,这简直可称为奇迹……那么一个人,就那么简单的死了?” 他看向管家,摆了摆手:“去办事吧,然后把行程安排好,不要耽搁,我吃完早餐就出发。” 管家低头示意明白,然后转身走出了院子。 “这事听起来很有趣啊。”王并伸手给王蔼揉了揉肩,“太爷,我也和您一起去吧?” “你去做什么?”王蔼若有所思道,“上回天师那事通知得都没那么紧急,这件事情肯定还有内幕,不止是曲彤死了那么简单。” 王并连忙说道:“我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而您又和公司有过约定,这回他们闹出那么大的麻烦,说不定就要用那约定为借口来拿捏您……” “哈哈,拿捏我?那也要看我愿不愿意,要是公司自顾不暇,那还不知道谁拿捏谁……”王蔼冷笑一声,拍了拍王并的手背,“你的伤势还没好利索,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不要乱跑。” …… 龙虎山。 做完早课的老天师吐出一口浊气,看向站在一旁等待的赵焕金。 “功课不认真做完,在这等着作什么?” “不是我想等啊,是有大事发生。”赵焕金挠了挠后脑勺,“刚才,公司那边联系过来,说要您参加一次十佬会议。” “十佬会议?”老天师的神情有点诧异,“他们难道忘了我现在下不了龙虎山?既然下不了山,我又怎么参加大会?” 赵焕金说道:“公司那边的意思是让您通过视频参与,等到其余十佬都到了会场,您就可以听到他们所说的话,也能对他们说话。” “呵呵,人都被禁足了,还能参会……”老天师起身,“连老朽都被叫着去参会,这回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那边说什么曲彤死了。”赵焕金有些犹豫道,“好像是曜星社那位曲彤。” “曲彤?”老天师的长眉跳动了两下,“曜星社的社长曲彤……死了?” “不确定。”赵焕金又抓了抓后脑勺,“好像说的是曲彤,我也没有多问,就来通知师父您了。” 老天师有些无语:“这种事情你也不问清楚?” “离我们龙虎山太远了。”赵焕金傻笑道,“比起这些,我还是更加关心灵玉师弟,他被您赶下山,不知道多伤心。” “您不知道吧?灵玉师弟下山以后,到处流浪,这几天好像开始给人算命了,但是您想想啊,就灵玉师弟那模样,谁会相信他能算命啊?一整天都没几人来找他算命。” “灵玉师弟那相貌……啧啧,还不如去傍富婆……师父啊,不是我瞎说,您再不管灵玉师弟,说不定他就要走上歧路,到时候……” 老天师斜了一眼赵焕金。 赵焕金讪笑一声:“哦,说回曲彤之死,公司那边虽然没有明说,不过我猜测可能和吕真师弟有关。” “刚才他们还说吕真师弟用了什么功法,特征是黑、黄二炁,问您是否知道这异能的来历。” “黑、黄二炁……”老天师呵呵笑道道,“与我龙虎山的传承没有一点关系,我怎么知道是什么异能?” 赵焕金有些担忧道:“我看公司好像有点不怀好意,否则怎么会来问您,吕真师弟的功法问题?师父,您说吕真师弟是不是又干了什么大事?难道真的和这件事有关?” “你问我,我问谁去?”老天师负手走出大门。 赵焕金连忙跟上:“我刚才说您在做早课,公司那边说等您做完早课,赵方旭赵董要和您亲自谈谈,您看……” …… “曜星社的曲彤死了?召开十佬会议……” 陆瑾皱眉看着手中的电话。 “曲彤怎么会死?” “太爷,公司说的是曜星社的曲彤?”从门外探出脑袋的陆玲珑好奇问道,“曲彤不是活得好好的吗?怎么就死了?” “我也一头雾水。”陆瑾起身,“去通知你爸,我立即要出门,给我定好机票。” “太爷……”陆玲珑期待道,“我能和您一起去吗?” 陆瑾拍了拍陆玲珑的脑袋:“你在家好好呆着,哪里也别想去。” …… 几乎在同一时间,那如虎、风正豪等人也收到了公司传来的消息。 这几人除了同样的疑惑与惊讶之外,也做了相同的决定——立即起身,去参与这次十佬会议。 自上一次十佬会议没过多少时间,既然公司再次召集了十佬会议,所有人都意识到,这次的事情肯定不简单,甚至比天师下山之事惹出的麻烦还要大。 …… 公司总部。 嘴里叼着烟的徐四走向赵方旭的办公室。 略显阴暗的长廊之中,黄伯仁迎面走来,看见徐四便笑道:“小徐来见赵董?是来说张楚岚的事情?” 他把声音压低:“说实话,我对张楚岚很是不满啊,也有点好奇……关于那个张楚岚在碧游村时做事没有事先请示的原因,可以和我说了吗?” 徐四挑眉:“这个……黄董猜不到吗?” 黄伯仁摇了摇头:“我怎么猜得到……” 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忙碌了一个晚上也没有休息的赵方旭探出身子:“小四来了,那就赶紧进来吧。” “行,那你和赵董聊,我先走了。”黄伯仁伸个懒腰,向走廊外走去。 徐四看着黄伯仁的背影消失不见,把嘴里夹着的没有点燃的烟拿下,才走进了赵方旭的办公室。 “坐。”赵方旭双手放在扶手上,向后靠着椅背,“要喝水自己倒,我现在连动手的精力都没有。” “知道您爱工作,但是您也不年轻了,不是精力充沛时间了,也该注意一下身体。”徐四先给赵方旭倒了杯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您可是公司的主心骨,没了您,公司可就废了。” “我怎么休息?一闭眼就是这些烦心事……”赵方吟揉了揉太阳穴,“说起张楚岚不想请示的原因,似乎还有内幕?” “能有什么内幕?不就是因为内鬼的存在?”徐四笑道,“我不说出来,那些人就会以为我知道更多东西,只和你说了,他们就会急,到时候谁跳得越厉害谁的嫌疑就最大。” 赵方旭忍不住笑了起来:“面临那么多事情,难免都会感到压力,然后想得多些,整个公司知道这事情的,恐怕没有谁不感兴趣,你怎么分辨谁跳得凶?” 不待徐四说话,赵方旭推了推眼镜,继续说道:“十佬已经通知了,都会尽快赶来参与会议,等十佬到齐,我们公司的压力就可以扔出去。” 徐四说道:“这不是我们公司一方的事情,也不是我们能够扛起来的事情。” “确实如此。”赵方旭把手放到桌上,“马仙洪、诸葛青怎么样?” “都算老实,用不了多久,就能到达公司总部。”徐四说道,“按照您说的,为了防止发生意外,我昨晚就已经让徐三出发去接应他们,现在或许已经和他们汇合。” 赵方旭微微摇头:“我们董事,加上你们这些大区负责人都自封在总部,外面除了小三,就几个可以撑得住大局的家伙。” 徐四喝了口水:“窦哥那边负责的临时工,那位肖自在也跟着去了,肯定没有什么意外发生,您放心。” 放下杯子,他有些犹豫道:“赵叔,您说,公司要是真的有内鬼,他会老老实实等着吕家到来揭穿他吗?” “我也在担心啊。”赵方旭叹了口气,“有时候我也在想,总部这边一直那么平静,说不定没什么内鬼……但是,一琢磨,又觉得自己天真,要是曲彤真有那么重的心机,怎么可能不向公司渗透?” “所以啊,公司这边……不止公司,甚至异人界越是平静,我就越是不安,总感觉要有什么大事发生,这次单独找你,除了问问张楚岚……” 说到张楚岚,赵方旭忽然一拍桌子:“你知道他们几个带着陈朵去哪了吗?居然带着陈朵去逛街去了!那边的投诉都直接打到我的手机上了!” “真是无法无天,他们难道不知道陈朵是什么情况?不知道发生意外会造成什么后果?” “去逛街?”徐四一怔,立马反应过来,“您反应别那么大,从这次任务来看,他们都不是一般人,既然做了这事,肯定是有原因才对,我想最后肯定没有什么严重后果。” “有严重后果,我还能坐在这里和你说话?”赵方旭冷哼一声,“等会儿,你打电话联系张楚岚,让他们立即回总部。” 稍稍沉默,他又说道:“小四啊,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对你我最是熟悉,公司现在出了这事,除了你,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该信谁。” 徐四把烟叼回嘴上:“赵叔,我还在穿尿裤的时候就在你的办公桌上爬过,现在您不信我,还能信谁?” “是啊,当年你父亲带你来见我的时候,你还在穿尿布……”赵方旭的身体坐直,“所以我准备把与总部的安保相关的一切,包括总部的相应部门与职工暂时都交给你负责。” 嘴上的烟掉下,徐四愣愣道:“您的信任太重了点……” “按照平时的规则与行动方式行事,不把他们集中调配,他们根本不能应付现在的任务需要,也没有任何威慑力。”赵方旭严肃道,“说是让董事和各大区的负责人暂时都待在公司,其实完全靠你们自觉,若是……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缓了缓心神,徐四才说道:“这事不需要经过其它董事的同意么?您个人就可以做主?” “放心,我可以说服他们。”赵方旭看向徐四的眼睛,“那么,小四你能担起这个责任吗?”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徐三、肖自在,混乱的序幕 把嘴里的烟拿下再叼上,叼上再拿下,数次之后,徐四的脸上出现了几乎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苦笑:“赵叔,您可真是给我出了一个难题。” “把事情交给你,不只是因为我信任你……”赵方旭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你和小三最大的不同点在于,小三是个循规蹈矩的后辈,虽然很让人放心,但是跳不出这个框架,有些事情就不能处理。” “而小四你呢,在关键时刻总有些意料之外的办法,虽然乍看之下并不怎么合乎规则,却总是很有用。” “就像柳妍妍那件事,虽然你的方法激烈了一点,粗暴了一点,并不合理,但是足够果决,在那个场合下,是最方便,也是最快解决问题的方式。” 徐四无奈道:“您这是变着法说我做事不择手段吧?” “说不择手段也没错,但是有用。”赵方旭也笑了起来,“你以最快的方式让柳妍妍明白什么是全性,以及加入全性会面临什么恶劣情形,柳妍妍可是记忆犹新。” 喝了口水,他继续说道:“现在这情况,你也知道,我们首先需要保证公司内部的安稳,然后才有精力,也才有资格去处理其它事情。” “所以公司这里需要的是一个既稳重,又能在关键时刻想得出办法,去迅速解决问题的人物。” “这里……”赵方旭指了指地下,“看起来有不少人,各大董事,各区负责人,但是,合适的人却不多,而小四你就是最合适的一个。” 徐四呵呵笑道:“没想到,您居然那么看重我。” “怎么没想到?我可是一直都非常看好你。”赵方旭将自己关了机的手机放到桌上,“你没带手机吧?张楚岚那遮遮掩掩的样子,连你都不敢联系,大家都是聪明人,早就想到你们在防谁。” “东北高廉自己肯定也心知肚明,只是不愿意明说罢了,可是这么一来,这无形的隔阂就在咱们这里形成了。” 徐四抓了抓头发:“张楚岚并不是怀疑谁,只是出了这种事情,他认为不知道谁可以信任,就做出了自保的选择,这是人之常情,我想,他说不定现在连我都不大相信。” “我知道,我知道……刚才就说,大家都是聪明人。”赵方旭摇了摇头,“可是公司里现在充斥怀疑,你怀疑我,而我也怀疑你,就是最大的问题。” 说着,他看向徐四:“我愿意把信任交给你,小四,你能让我放心吗?”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多说一句都是对您的不尊重。”徐四点燃嘴上的烟,脑袋微微仰起,“您就直说吧,要我怎么做,或者说,给我多大的权限。” 看着徐四的模样,赵方旭满意一笑:“现在总部的戒备已经升到最高级别,我会把权限都给你,你可以任意调动所有安保人员。” “并且在紧急的时刻,可以在合理的基础上,让其余的的负责人听从你的统一安排,这点等会儿我会一一和他们说清楚。” 徐四吸了口烟,双眉一挑:“嘿,这里面只有我一个晚辈,郝哥他们都是和我爹一个辈分的人物,让他们听我安排,我这心里真有点慌。” “还有二壮那边,她的能力很实用,我已经让她尽可能监测所有进出总部的信息,等会儿我直接让她和你对接,至于能不能信任,我个人认为应该没问题,当然,还是要你自己去判断。” 说完这句,赵方旭把眼镜扶正:“我要求你掌控所有进出总部之人的信息,我不希望突然在总部发现不明身份的人物。” “此外,最重要的是,我希望你能够有随时控制住总部任何一人的能力,包括董事和临时工,我不希望在总部这边发生什么意外。” “还有一点,希望你能够保持总部的稳定,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总部一定要稳定下来,尤其是防止有人故意引发的骚乱。” 徐四啧了一声:“这事情可不容易,您对我采取的手段有没有限制?” “这个随你,只要不太过分,我相信他们都能谅解。”赵方旭捶了捶自己的腰,“你也是个心里通透的人物,知道底线在哪里,在这方面我很放心。” “我老了,早就退出了圈子,一身修为也没剩多少,现在精力又不挤,等十佬到来之后,我更加不能分神,所以这些事儿都拜托你了。” 徐四叼着烟起身,大咧咧道:“您放心,我不会让您失望。” 赵方旭摆了摆手:“去和安保那边熟悉一下吧,那边我已经吩咐过,至于董事那边,我已经说服了黄董,其他几位我马上就会联系。” “您也别太担心,这事儿不是您一个人的事情。” 徐四抽了口烟,起身走向门外。 “我怎么能不担心……” 赵方旭把桌上的手机开了机,点到联系人页面,拨通了备注为“小苏”的号码。 “喂,小苏,你有时间来我办公室一趟吗?我这边有些事儿要和你谈一谈。” …… 烈日炎炎之下,站在树荫下的徐三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又皱眉看向机场出口处不断涌出的人流。 嘴里叼着根吸管的土猴安慰道:“别担心了,这难道还能有什么意外发生?” “没见到人,我怎么能不担心?”徐三叹了口气,“这边要是安全,徐四也不会打电话让我亲自过来接人。” “飞机都是咱们走关系安排好的,从那边飞过来也用不了多少时间,估摸着也快到了。”吸管在嘴里卷动,土猴试探着问道,“三儿,这次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连总部那边都惊动了?我好像听说和什么秘密任务有关……咱们等会儿接到人应该是直接去总部,和四儿汇合吧?” 徐三看向土猴,镜片上光芒闪烁了一下:“你们都察觉到了?” “能不察觉吗?”土猴翻了个白眼,“你先前就把公司这边的事儿安排得清清楚楚,明显就是要去总部了,再看你这神情,半天不说几句话,没大事发生才怪。” 他思索着问道:“你昨晚就让咱们连夜去调查曜星社,难道这事和曜星有关?不对啊,怎么能扯到曜星社……” 一个贼眉鼠眼的小个子男人向这边跑来,土猴立马住嘴不言。 一溜烟地跑到徐三身边,矮个子男人殷勤地把手里的冰汽水递给徐三,讨好道:“三哥,这天儿那么热,你尝尝这个,正解渴。” 跟在小个子男人身后的身材高大,面容憨厚的男人满脸傻笑,在矮个子男用手肘推了他好几次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连忙把手里的汽水给土猴:“土猴哥,这是给你的。” “不错,不错,懂事!”土猴打开瓶盖,“大全,二全,不枉我亲自提溜你们出来。” “以前犯了不少错,想起我也后悔莫及……”名叫大全的小个子男人讪笑着感激道,“要不是三哥,还有土猴哥照顾,现在我兄弟俩恐怕还在,还在……” “知道错了就好,以后好好做事,争取弥补……” 土猴喝了一口汽水,砸吧着嘴巴:“这橙子味?我个人还是更喜欢葡萄味。” “土猴哥等等,我马上就回来!”大全拉着傻笑的二全转身就跑,看样子是买葡萄味汽水去了。 晃着手里的汽水,土猴幽幽说道:“我看,培训的效果不错,可以让他们参与任务执行了。” 徐四评价道:“二全资质……有点奇怪,但是不算差,可惜心智有点问题,执行任务要带个普通人……” “是华北的徐三么?”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忽然响起。 徐三和土猴同时转头,看向走来的中年男人。 在那么热的天气下,男人还是穿着整齐的衬衣,一丝不苟地打着领带,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年纪,头发后梳,戴着一副普通的灰色眼镜,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一位沉默寡言的普通中年男人。 “徐三?”背着一个双肩包的男人的目光放在徐三身上,嘴角微动,似乎是在笑,“华东,肖自在。” “你好,窦哥和我详细介绍过你,早上还说你病了,有些不舒服。”徐三伸出手,收回打量的视线,脸上也带上与人交际所需要的客气性质的笑意,“我以为你不会那么快就到。” “我的身体没有什么问题……”肖自在看了看徐三的手,上前一步和徐三轻轻一握,便松开了手。 推了把眼镜,肖自在又说道:“在去公司总部之前,我一切都听你的。” “一起执行任务,不存在谁听谁的。”徐三笑道。 肖自在点了点头,站到两米外的树荫下,自己拿出手机玩了起来,好像是在和谁聊天。 华北分区的临时工似乎不大好相处……徐三心中暗叹一声,零时工果然没有一个简单的。 土猴以目光示意:这家伙什么人?拽拽的…… 徐四没有说话。 没多久,大全和二全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注意到多了一个人,把汽水给土猴之后,生怕说了错话,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沉默着等了半个小时,终于看见哪都通的员工出现在机场出口位置。 徐三双眼一亮,立马迎了上去。 土猴、大全与二全跟在徐四身后。 肖自在收了手机,默默地看向徐三。 “人我给你带来了,中间出了点事故,所以耽搁了几十分钟。”当先的一个穿着哪都通制服,戴着眼镜的中年人向后面一指,“由于人力与安排问题,按照总部要求,我们先给把碧游村的上根器和诸葛青,以及柴言、云显两人带了过来,后面那些村民还留在那边的市里,等着处理通知。” 在中年男人所指的方向,眯着眼睛的诸葛青与傅蓉,还有毕渊在哪都通员工的看守下,跟在土猴身后,走向了树荫不远处的一辆有着“哪都通”标志的中巴车。 土猴侧头和大全说了什么,大全点了点头,拉开了中巴车的大门,带着二全先上了车。 “麻烦吴叔了。”人群中不见马仙洪,徐三问道,“怎么不见马仙洪,还有那些上根器?” “马仙洪还在昏迷。”吴姓中年男人说道,“我已经找人给他看过,说他没有问题,就是受到了太大的刺激,现在正处于自我保护阶段,想醒来的时候自己就会醒来,和其余失去意识的上根器都在这颗噬囊里。” 中年人抛出一个噬囊给徐三。 “用噬囊来运送这些人非常方便,不过噬囊只能装入失去意识的人,一旦他们醒来,就会被噬囊自动吐出。” “这就是噬囊?” 徐三虽然是首次见到噬囊,不过他没少接触法器,而且这东西也不复杂,他打量了几眼手中的噬囊,就将噬囊上透明的玻璃面对准了眼睛。 失去意识的马仙洪与几位上根器果然都在里面。 “云显和柴言,还有一个叫做丁子桓的上根器比较特殊,不在噬囊内。”中年人补充道,“他们没有失去意识,不能装进噬囊,也不适合出现在这种街道上,我已经安排他们从另一个通道出来,你让车子过去接一下就行。” 徐三握紧噬囊:“吴叔不和我一起去总部?” 吐出一口气,吴姓中年男人拍了拍徐三的肩膀,沉声道:“碧游村那边死了不少兄弟,还没有处理好……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带回的这些人你也一起带回总部,我还要回去一趟。” 徐三的神情也变得肃穆起来:“公司员工不会白死,任何一滴血都不会白流。” “希望如此……”吴姓中年人提醒道,“我们安排的行程是机密,只有少数人知道,行动又迅速,如此一路过来也没有遇到什么意外。” “不过到了现在,想必那些有心人也已经反应过来,如果……或许会在你这里下手,你小心一点。” “我明白。”徐三说道,“吴叔您也要小心一点,谁也不能保证碧游村那边还会不会出意外。” “那儿什么都没有,能出什么意外?不多说了,我现在就走。”中年人摆了摆手,向机场入口走去,但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下,转头看向徐三。 “昨晚吕真和王也一起走出碧游村,坐飞机去了隔壁市,这事我昨天得知之后就已经上报,上面不知道有没有重视,你去了总部再和赵董说说。” “吴叔放心,我会提醒赵董。” 一直目视中年男人的背影消失在人流之中,徐三才带着肖自在走向了中巴车。 诸葛青是熟人,徐三在罗天大醮上就见过。 傅蓉与毕渊虽是首次见到,但在资料上其实已经看过不少次,所以徐三其实对两人也没有陌生感。 感受到目光的扫视,正在与傅蓉低声说话的诸葛青抬头看向徐三,笑着对徐三点了点头。 三人中,傅蓉与毕渊都被封住了炁脉,只有诸葛青没有被封炁脉,还可以动用丹田之炁。 不过看守毕渊与傅蓉的员工也没有担心会在诸葛青身上出现什么意外,反而十分放松。 大全、二全坐在诸葛青三人后面,与诸葛青和傅蓉隔着两个哪都通的员工。 土猴坐在三人右边,隔着中间的空道。 拿着手机的肖自在没有说话,默契地坐在了三人的前方。 诸葛青对这个外表冷冰冰的中年人多看了两眼,又和有些紧张的傅蓉低声说起了话,似乎是在安抚傅蓉的情绪。 徐三在司机后面的一个位置坐下。 中巴车从停车位使出,在徐三的指引下走进了没有人流的地下通道,接了断了腿被用担架抬出的丁子桓,以及被绑成粽子,不断挣扎的柴言和云显。 看见徐三的目神情有些诧异,抬着几人上车的一个员工解释道:“他们两个一放开就要自残,那位云显道长舌头被自己咬得不成样子……打也打不晕,就只能采取这种方法。” 闻言,徐三看向云显被堵住的嘴巴,果然在嘴角看到了缓缓流出来的血丝。 “做得很好,不能让他们死了……” 中巴车从机场使出,进入了车流量不少的高速路。 一个多小时的高速行驶,没有出现任何意外,徐三稍稍放下了心。 车子从一个两公里长的隧道出来,转入一条车流稀少的郊区公路,忽然“砰”的撞击声传出,车内所有人在措不及防之下,同时向前一倾。 “车祸了?!”脑袋撞在前座的椅子上,撞得有些迷糊的大全下意识大喊了一声。 二全正要说话,张开嘴却没有发出声音,憨厚的脸转向自己左侧的窗外。 就在同时,徐三、诸葛青,还有毕渊也骤然扭头,看向了窗外。 一个巨大的人影,像一颗陨石一般,“轰然”撞在了汽车的驾驶室位置…… 另一座城市,戴着一顶土黄色鸭舌帽的王也与吕真走出机场。 “这帽子不错?”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帽子,王也说道,“你确定不要回去买上一顶?你在异人界现在也是名人,不做点掩饰,走出去很容易暴露。” 吕真瞥了眼帽子两侧随风不断晃动的翅膀,摇了摇头。 “这东西老实说,是有点幼稚,但是也不能说丑……”王也取下自己的帽子,看了几眼上面的翅膀,向周围示意,“你没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从上飞机开始,那些靠近你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你,对你表现出病态的渴望?” 吕真皱眉看着差点撞到他身上的一个年轻女人。 女人强忍住在陌生人面前表现出喉咙滚动的可耻行为,连忙对吕真说了一声对不起,逃也似的跑开。 向周围看去,只要靠近他,甚至距离不近的行人,都向他的身上投来了隐晦的目光,以及一种近似于对食物的热切渴望。 “他们看向我,好像……很有食欲?”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求真会的生存之道 王也把帽子戴回头上:“你没发现自己身上的味道有点奇怪?” “味道?”吕真闻了闻自己的手臂,“没有什么味道。” “你吸入的空气中一直有这味道,甚至这气味直接刺激到了你的嗅觉细胞,所以你感受不到味道。” 王也把吕真拉到人流稀少的角落里,把钥匙扣上的小指甲刀递给吕真:“其实从碧游村开始,你身上就有那味道,只是现在越来越浓郁……你放点血出来看看。” 吕真以右手接住指甲刀,用锋利的边缘在左手食指上一划,殷红的血液当即从皮肤下渗出。 一股难以言喻的清香之味冲入吕真的鼻腔,有点像是淡淡的檀香味,却能引起他的食欲。 即使是吕真自己,闻着那味道,也控制不住地产生了尝尝这血液是什么滋味的冲动。 在这血液中的味道传出的刹那,稍远处路过的一对夫妻同时停下脚步,看向了吕真这边,喉咙止不住地出现了滚动,双眼里是对食物毫不掩饰的贪婪欲望。 看见吕真的目光,两人讪讪一笑,满脸尴尬地走开。 “我的血……”吕真抖落手中的鲜血。 王也控制自己的目光从地上的鲜血上移开:“传言中虚云法师在修炼有成之后,体表生香,你可能是一样的情形。” “我的修行远远没到有成的境界。”吕真想起了自己的脾脏之气生发之事,或许与这个有关? “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不过可以推测一下。”王也说道,“修行,修行,不管是什么方式的修行,目的都是提高我们的性命根基,使人的生命发生蜕变,在此期间,躯体自然也会发生变化。” 吕真若有所思道:“所谓行‘益、易之道’?” “不错。”王也摸着下巴说道,“‘益’者益精;‘易’者易形。能益能易,名上仙籍;不益不易,不离死厄。” “为之一年易气,二年易血,三年易精,四年易脉,五年易髓,六年易骨,七年易筋,八年易发,九年易形。‘形易’则变化,变化则成道,成道则为仙人。” 吕真摇了摇头:“说起来简单,做起来何其艰难。” 所谓行“溢”、“易”之道,说起来不过几十个字,却是无数人挣扎一生的泥潭。 “不知道是你功法的原因,还是修炼有成的问题,或者两者都有……”王也满脸羡慕道,“按照这个标准,你也进入了易血阶段,而血化为精……” “不对,看你容光焕发,精力充沛,从碧游村一事后一点也没有疲惫之感,那么这一阶段应该是先完成了。” “只是有一点进展,远没有到完成的阶段。”吕真观察着指腹上的伤口。 如今,他身体的恢复力似乎也增强了不少,只那么一点时间,那细小的伤口已经完成合拢,只能看见一条血线。 王也撇嘴:“精化为神,神化为液,液化为骨。行之不倦,神精充溢。那么后续阶段也不远了,只要扎实前进,你的成就定然是无数人可望而不可即的高峰,连你都说艰难,那别人还怎么活?” “没有那么简单。”吕真摇了摇头,用拇指按住左手指腹,大步向街道上走去。 自己人明白自己事,他深知自己自走上的这条与众不同的修行之路,实际上就是在悬崖上起舞,稍有不慎就是尸骨无存的境地,现在远没有到谈论什么“可望而不可即”的时候。 不过,脾脏之气生发之后,身体起了不少变化,导致他对自己的躯体的控制力强了不少。 要是五脏之气完全生发,尤其是肺气,那么能否在蓝手的基础上觉醒明魂术的红手? “鼻不香而魄在肺”、“妄情忘则魄伏而金朝元”,三魂七魄之中的七魄本来便是与躯体相关。 到肺气生发之后,他对体魄的控制力不知会增强到什么层次,能够借机觉醒红手的可能性不小。 如此,自然能避免强行刺激红手觉醒而产生的弊端…… 吕真在机场之外买了一顶土黄色的鸭舌帽戴在头上,挡住了与众不同的双眼,加上身上普普通通的T恤、短裤,除了身上散发的特殊气味之外,看起来与一般人没有什么不同。 王也比起吕真倒是更加吸引目光,那不长的马尾从鸭舌帽后垂下,自带一股艺术气质,回头率极高。 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让许久没有经历这种热闹场景的吕真有些恍惚。 事实上,这已经他第二次来到这里,上次是来找张楚岚,而这次同样是来找人。 只是两次的心境完全不同,到了现在才有心情认真打量一番这一座热闹的城市。 “走吧,先吃点东西填肚子,从到了碧游村开始我就没好好吃过东西,这回带你去吃个好东西。” 王也在前面领路,大步自然,熟门熟路地在人群中穿梭。 “得走快点,你现在这气味和个人参果一样,谁闻着都想咬一口。” “你对这里挺熟悉?”吕真跟在王也身后。 “以前经常来玩。”王也招了招手,“赶紧来,那地方一般只摆摊到中午,晚了人家就收摊了。” 两人走着,经过一个公园之时,看见临近一个小湖边,围着几十人,不断叫好,已经将前路挡住。 王也啧了一声,走入人群,好像一滴水滴入了砂子中一样,没有一点拥挤感,就轻易地从人群之间的间隙穿过。 吕真也跟着挤进了人群,肩膀一晃,与王也一样,每一步都走在人群的间隙中。 侧头看向中间用粗绳圈起来的不大的一小块区域,两个壮汉正要比试切磋。 左侧一人赤裸上身,坠肘架臂,抬肩缩胸,以自由搏击的抱架站立。 身上肌肉虽然不夸张,但是线型流畅,爆发力十足,双臂奇长,尤其双耳畸形如饺,可看出此人有不少的实战经验。 右边一人双手自然垂下,身形极为放松,身材比左侧那人虽然挨上半个头,但是身形壮硕,比那人还要大上一圈。 其人裸露在外的手指粗壮,骨节分明,虽然没有展现任何武术架势,但是压迫力丝毫不下于左边那人。 普通人或许只能感知到这人身上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却不明白这人身上的气势从何处而来。 但以吕真敏锐的感知,即使隔得距离不仅,也能感知到这人经脉之中蓬勃运行的炁——这是一个异人! 两人身后各挂着一张大红色纸板,对两人的简历做了简单介绍。 吕真随意扫了一眼,看清了那人简介里面的“十二连胜”,与右边那人的“燕武堂”几个加粗加黑的大字。 “燕武堂……”吕真感觉有点熟悉。 “现在说燕武堂的比较少了,应该叫做求真会。”王也回头看了一眼欢呼的人群,“几年之前,自然门,一气流,燕武堂等门派就合并成了求真会,之后将原址作为分馆,将总部搬到了这里。” “这儿地界不大,异人界的势力却不少,不止十佬风正豪的天下会在这里,还有两豪杰之一的那如虎在这里也有产业,加上一个不显山不漏水的求真会,这里说是卧虎藏龙一点都不夸张。” “燕武堂在那么多人眼前活动,公司不管他们?”吕真问道。 “公司绝对不允许异人在普通人面前显露异能,但是你看那人用炁了吗?只要不动用丹田之炁,和别人凭体魄切磋,公司能说什么?” 王也转头,一边走,一边说道:“每个大势力都有自身的生存之道,其中最重要的是什么?当然是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注入。” “像包括你们吕家在内的四大家族,都是将自家的后辈直接吸收为新鲜血液,尤其是你们吕家,你比我更清楚。” “其他门派,如武当和龙虎山,不止是异人界有名的大势力,在普通人之中也是无人不知的门派,所以他们不需要主动招人,拜师者也络绎不绝。” 吕真说道:“新成立的求真会和武当这种大派无法相比。” 王也点头:“求真会成立不过几年时间,当中的几大派在相应地区有些名气,但也谈不上全国性的名气。” “像里面那个自然门,在蜀中名气不小,但是放到全国,就说不上什么名气了,不管底蕴,还是高手都无法和龙虎山相比。” “这就是他们招人的手段?”吕真问道。 “没有名气就没有人拜师,没有人拜师,门派就更加没有名气……”王也向后一指。 “所以他们只能先在普通人之中打出名气,然后将这些人中的佼佼者收入外门,变成普通弟子,再从这些普通弟子中选择天赋最佳者收为内门弟子,并使他们成为异人。” “好手段。”一听这话,吕真就意识到了这种方法的厉害之处。 以那么多普通人作为挑选弟子的备选,当中天赋不差的肯定不少,说一句优中选优也不为过。 说这些是普通人只是相对异人而言,实际上也不能算是普通人,真正对求真会感兴趣的,大部分都是对武术感兴趣之辈,甚至是学有所成的格斗爱好者。 这些人的心性自然要比过着安逸生活的上班族要强,所以成为异人之后,争斗能力也不会差,比起马仙洪在碧游村制造出来的那批异人肯定要厉害不少。 “武当、龙虎山都是咸鱼心态,只顾着修炼,很少会参与俗世争斗,而四大家也很少允许外人加入。”王也说道,“在异人界之中,天下会之所以崛起得那么快,那位会长年纪不大就能成为十佬之一,就是因为他们能自由地吸收各种人才。” “现在求真会的名气虽然不是很大,但是崛起得势头直追天下会,有人说求真会已经一点都不比天下会弱。” “天下会是以类似客卿的模式招收人才,求真会的师徒模式与之相比更具凝聚力。”吕真说道。 对于天下会吕真倒是有所了解,毕竟风正豪身为十佬之一,又是拘灵遣将的传承者,而求真会他是真的没听说过,又或者听说过又忘记了,没放在心上。 “的确如此,真正到了关键时刻,天下会那些人有多少人会出力,完全看风会长的本事。”王也钻入一个小巷,“不过在这么世俗的环境下,许多人一生都在追求财势,也没有原本那么纯粹,求真会的师徒模式还有多大的凝聚力其实也是一个问号。” 吕真赞同道:“隐居在外,专心修行未必不是一个好选择,虽然不能像求真会这般挑选弟子,但是更加专注,也未必会比他们差。” “这也是,要不然那些大派怎么都躲在深山之中?”王也看了吕真一眼,“说到凝聚力,在异人界没有势力比得上那些有底蕴的大派与几大家族。” 吕真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问道:“公司对求真会的收徒没有限制?” “当然有限制。”王也在路边的小卖部买了两瓶水,把其中一瓶递给了吕真,“天下会在异人中吸收新成员,公司没得说。” “但是像求真会这种涉及到普通人的,公司当然会管,当年和公司还闹出了不小的风波,最后两边一商量,进行了妥协……” 把瓶盖打开,王也喝了一口水,被呛得连声咳嗽。 “真倒霉……喝口水都呛成这个样子……” 拿着水的吕真忽然抓住王也肩膀,向后一拉。 一声脆响,一个不小的盆栽刚好砸在王也刚才所站的地方,盆栽下的瓷器花盆被摔得粉碎,锋利的碎片飞了满地。 一朵淡红色的花朵掉落在地,不断晃动。 “还真是倒霉……” 王也擦了把冷汗,抬头一看,四楼之上的阳台上放着一些盆栽,应该就是从那里掉落。 几个路过的行人看了看王也,指指点点地看向楼上。 “盆栽放那儿明显不科学,要是普通人……”王也拿出手机,迅速报了警。 吕真皱眉道:“这是因为气运反噬的原因?” “小事,就算你没拉我,被砸一下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王也收了手机,继续向前走去,“我只告诉你地点在这里,提前了一些时间,这种程度的反噬对于我问题不大。” “多谢。”吕真看着王也的背影说道。 王也笑了笑,没有说话。 走出小巷,看到一家包子店,王也连忙跑上前排队。 吕真站在一旁等待。 几分钟后,王也抱着两堆包子回来,把一堆递给了吕真。 “你尝尝,这里的包子是真的好吃!” 他自己已经狼吞虎咽地吃起了包子,边吃边感叹“好吃”。 连啃了两三个,他的动作才慢了下来,看向也在吃包子的吕真:“刚才说到求真会……他们答应公司每年招收弟子都不超过一个数额,并且会老老实实地把名单给公司送一份。” “异人不能太多,这是常识,像你们四大家现在人数还不多,主要是因为在那场战争中牺牲的人数太多了……以后啊,随着你们四大家的人数不断增多,公司迟早会限制你们家族内异人的人数。” 喝了口水,王也继续说道:“依我看,你们这些家族以后肯定会和求真会一样分裂成两半,一半是负责赚钱,提供日常所需的普通人,另一半则是资质优异的,只需要安心修炼的异人……” 一辆黑色豪华轿车忽然在王也与吕真面前停下。 驾驶室的车窗打开,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笑着看向王也:“也总,到了也不打个电话?” 王也把水瓶扔进身旁的垃圾桶,无奈道:“都说了多少遍,别那么叫我……好尴尬的。” “那我怎么叫你?王也大师?”中年人向车后座示意,“怎么着?难道还要我亲自下车给你开门。” 王也的神情更加无奈:“周叔,您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你哪会到了这边不来这里吃包子?”中年人催促道,“赶紧上车,再不上车我就来给你开门了。” “我现在有些倒霉,万一连累您……”王也拉开车门,上了后车,又招呼吕真道,“上来吧,正好,咱们也不用自己去找住的地方了。” 吕真没有说话,也跟着上了车。 他虽然不认识这车是什么车,但是这种舒适度,绝对不是普通的小车能够媲美。 吕真首次对王也的家境有了些认知。 中年男人把车窗放下:“正好我最近也倒霉,昨天就差点出车祸,现在咱俩碰到一起,那不是负负得正?” …… 公路旁边,中巴车侧翻在地。 徐三狼狈地站在车旁,身上的衬衣到处都是破口和泥土,鼻梁上的镜框已经扭曲变形,一个镜片不见了踪迹,只有右边的镜框内还有镜片。 他的脚边是一具庞大的尸体。 尸体穿着旧式的大褂,凶悍的面容上,一个血洞出现在眉心位置,两只失去神采的眼睛依然死死地盯着徐三。 不远处,瞳孔变成赤红色的肖自在松开手,被他捏住脖子的中年人软软地掉落在地,已经没有了呼吸。 闭上眼,深呼吸数次,他才将心中的暴虐感压下。 睁开眼,瞳孔中的赤红已经消失不见,他对徐三歉意道:“不好意思,没留住活口……” 另一边的诸葛青看着身前瘫软在地的尸体,苦笑道:“我倒是能留手,但是这家伙自杀了。” “原来任务那么危险……”诸葛青身后,大全满脸惊恐,动作僵硬地给二全包扎着手臂上的伤口。 越流越多的鲜血已经将纱布染成了腥红色。 “哥,我没事的。”二全憨厚的脸上还是那标志性的傻笑,“刚才我可是帮到三哥了!” “你自己差点死了……”大全向旁边看了一眼,把声音压低,咬牙道,“以后别那么傻了,该躲就躲!” “我没死啊。”二全在大全额头上的淤青上一点,“哥,你也受伤了……” “痛!痛!痛!痛!”大全没好气地把自家二弟谢恩手拍开,“刚才你的异能是怎么回事?” 面无表情的徐三没有说话,转身看向侧翻的中巴车。 两个员工小心翼翼地把驾驶位上被车门夹得不成人形的司机拉了出来,发现司机已经没有了呼吸。 “三哥,人没了……” 两人悲愤地看向徐三。 “等救护车来。”徐三声音干涩,“也许……还有救。” 另几人从窗口把不断惨叫的丁子桓与云显,柴言拉了出来。 简单地给几人检查了一下身体,一人看向徐三说道:“丁子桓的另一条腿也被砸断了,云显和柴言没事。” “你懂点医术,先给他做简单的医治,减少他的痛苦……” “三哥,赵董的电话。” 左手无力垂下的土猴拿着手机递给徐三。 现在的他满脸鲜血,狼狈程度比徐三有过之而无不及。 徐三接过电话,里面就传来了赵方旭的声音。 “喂,小三……”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吕欢的踪迹与率先到达的那如虎 房间之中,吕真盘膝而坐。 在他的控制之下,明魂术对情绪的压制逐渐减弱。 种种思虑与惊惧如火焰一般席卷而来,炙烤着他的意识。 常人在这种情绪之下早已坐立难安,但是吕真只是面色稍有变化就恢复了正常。 脾之能量属土,乃是调节心阳与肾阴之物,而脾主思虑,用来平衡肾气所带来的惊惧最好不过。 他以明魂术辅助自己的意识,将思虑的方向调整到对羽化仙道的种种思虑。 一时间无数的通达羽化之法之法出现在他的意识之中——八奇技、无根生、修身炉、龙虎山、武当……每一条主线似乎都能通达仙道。 心中对不能修成羽化仙道的惊惧大为平缓。 那片惊惧之海随之恢复平静。 他又用明魂术对自身的惊惧进行细微的调整,使惊惧反向影响思虑,与思虑之间达成了一个微弱的平衡。 到这个平衡达成之后,吕真便将明魂术对情绪的压制控制到一个有限的程度,仅仅作为一个安全绳一样的存在,防止情绪的堤坝突然法证垮塌,在措不及防之下淹没了自身的意识。 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状态,吕真松了口气。 从离开碧游村,随着王也住进别墅,又过了一整天,他的意识都是在两种情绪的交互煎熬之中,实际上意识已经非常疲惫。 到现在,按照他的设想,在两种情绪之间达成这种微弱的平衡之后,他的状态反而比激发脾脏之炁之前似乎还要好上一些。 心中感叹明魂术的神奇,要不是明魂术的话,他无法对自身发散的思虑情绪进行约束和引导,也无法使两种情绪达成平衡。 上丹田蠢蠢欲动的黑、黄二炁缓缓流转。 在激发脾脏之气后,首次给了吕真平静的感觉,而不是那种大坝欲塌的紧迫感。 或许是因为两种情绪同时被束缚,又或许是因为突然自紧迫感中进入松缓状态,他的心态更加平静,意念也更加集中。 吕真伸出手,不重地拍在床头。 与此同时,地行仙的暗查发动,一道劲力在他的清晰的感知中,传入地下,然后向房间之外奔去。 窗外传来一声闷响,几片树叶随之晃悠悠地飘下。 “接近二十米……对如意劲的控制力又增强了。” “要是结合地行仙对地面的控制,还可以更远些。” 吕真又闭上双眼,感受自身的状态变化。 过了不久,房门被敲响,王也的声音在从门外传来:“那间院子已经找到了,你什么时候去看看?” 找到了……吕真深吸了一口气,起身走向门外。 郊区,逼仄的巷道之中,两侧的房子破旧不堪,高的五六层,矮的不过两三层,上方是让人眼花缭乱的私搭电线,地上是一条坑坑洼洼的水泥路。 左侧堆着发臭的生活垃圾,右边的一层却是许多卖着各种日常生活用品的小卖部,看起来极为混乱。 “照片上的院子的特征其实非常明显,找到这里并不难。”王也看着手机地图,在前面带路。 两条野狗在垃圾堆里狂吠着厮咬在一起。 “谢谢。”吕真从野狗身上收回视线。 王也说得简单,但是想想也知道,要在那么大一座城市之中找到照片上的地方,而且只用了一天多的时间,肯定不是王也说的那么简单。 “小事。”王也回头看着吕真,突然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知道帮你找到这里是不是一件好事,但是我也知道,我阻止不了你,所以干脆就和你一起来了。” “既然你都说我帮了你,那么我就不要脸皮一次,在这件事情上不管发生了什么,都希望你都能认真听我说完一句话再行事。” 吕真挑眉。 “我什么都不知道。”王也摆了摆手,继续向前走去,“只是有些不好的预感,不,这件事还用什么预感?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不会是什么令人愉快的好事。” 走过一片拆迁工地,到一个红砖建成的低矮院子之前,王也向里面示意:“就是这里了。” 吕真打量着眼前的院子。 围墙已经垮塌了大半,与里面的屋子一样,许久没有人修缮,给人一种极为陈旧的感觉。 屋顶之上一眼可见野草,靠近右边角落的位置,一株不知名的植物正开着粉色的花朵,一股香味扑鼻而来。 屋子大门上红漆剥落,透出一股风吹雨打之后的沧桑感,上面挂着的锁也产生了严重的锈蚀。 吕真从垮塌的院墙走入了院子之中。 院中的墙体夹缝内随处可见野草,玻璃窗也破得不成样子,没有一点人气。 墙角的屋檐下用褪色的薄膜盖着一堆东西,像是老旧的家具。 王也跟着走进院子,一直走到那株花树旁边,然后转头看向吕真:“大概就是在这里拍的,相机应该是在窗户那里。” 他指了指天上,又指了指扎根在墙角缝里的树根:“你看天上的云,再看这颗被砍掉的树……照片就是在这里拍的。” “不过,奇怪的是,这里好像很久没有人住了,而你得到的那张照片却是在近期拍的。” 吕真拿出照片看了看,正是王也所站的位置所拍出的景相。 在他拿出照片的瞬间,墙角的薄膜之中发出哗啦一声,一道人影忽然跃出,手中呼啸的棍子猛然砸向吕真的后脑勺。 吕真没有丝毫的惊讶,身体一转,看着棍子擦着帽檐呼啸砸下,然后轻易地将之抓进了手里。 棍子欲向后抽,却被吕真随手折成两段。 “是你们!就是你们!” 断棍掉落,一个十几岁,满头黄毛的少年脸色脸色变得煞白,害怕地向后退去。 他穿着有些脏的T恤,皮肤黝黑,双臂之上都有纹身,眼圈黑得和熊猫一样,看起来精神状态极差。 “我告诉你们,我已经报警了!”少年咬牙道,“警察局已经开始调查你们了!不把我姐交出来,你……你们就完蛋了!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你姐?”吕真扔下手中的木棍,被鸭舌帽挡住的双眼看向了少年,“姓吕吗?” “我知道……知道……” 看着那双从未见过的清澈眼睛,少年心中一慌,犹然生出一种被看透的可怕感觉,然后自慌乱中又生出惊惧,让他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又向后退了两步。 抓到兜里的手机,他才有了点安全安,勉力道:“我知道,你们不是普通人!但是……但是……我也有朋友,在燕武堂……不对,是求真会!你们不要太过分!我这就联系他们!” “我问你……”吕真想要靠近少年,肩膀忽然被王也抓住。 “让我来吧,你不擅长交流。” 王也走到吕真身前,看向少年,脸上带上了和善的笑意。 “你好像误会了什么,我们今天是第一次到这里,和你说的那些什么人没有任何关系。”他向后指了指,“这位姓吕,他家里有人失踪,找了好多年,这两天才有了对方的消息。” “家人……失踪……”看着王也那极富感染力的笑容,少年愣了愣,接着冷笑一声,“别想骗我!这点小把戏骗不了我,别把我当成三岁小孩!你们再不走,我就要叫人了!” “不信我们,你总信警察吧?”王也向少年的手机,“你打过去,我来和那边交流。” 看向手机,少年怀疑道:“真的让我打?” “你快点。”王也摆了摆手,“别浪费时间。” “那我打了?”少年像一只警惕的野兽一般看着王也二人,一边小心翼翼地打着电话。 几分钟后,少年接过手机,如释重负地向后靠在墙角里,嘀咕道:“谁知道你们是不是联合起来骗我……” 话是那么说,但是他还是对王也有了几分信任,看向王也的目光随之带上了几分期望:“你们真的是姐姐的家人?” 王也温和问道:“你名叫黄安,那你姐姐也姓黄?” “我姓黄?我姐姐为什么一定要姓黄?”名为黄安的少年轻哼了一声,“我又没说是亲姐……不对,就是亲姐!不……管她亲不亲,姓其它的不行吗?” 吕真开口道:“是吕欢吗?” 他把手里的照片竖在了黄安面前。 …… “昨天我们公司的人在路上受到袭击,死亡一人,伤了数人,就连华北分局的徐三也受了伤。”赵方旭背着双手走在地下通道中。 “后来,我担心再出现意外,不得已请求当时正巧在路上的云龙道长去接应他们,好在最后没有再出现意外,把人安全地带到了总部。” 慢赵方旭半步之人浓眉大眼,脸上线条硬朗,脖子粗壮,比脑袋还要大上一圈,向下是更加壮硕的身躯,浑身散发着一股逼人的野兽般的强大气魄,脸上却是谦逊的神情,听着赵方旭说话没有一丝不耐。 其人正是十佬之一——那如虎! “这次的事情,不管是我,还是柴言老师,都要感谢公司。”那如虎的苦笑道,“柴言老师……发生这种事情,要是公司不留手,我也没有话说。” 赵方旭摇了摇头:“主要责任还是在曲彤身上,要是没有曲彤,柴言那么一个异人界的名宿,不至于干出这种事情。” 那如虎抓了抓头发:“我不是不信公司的话,也不是不信您老的话,但是说曲彤会明魂术,怎么听着都有点不对劲。” “不怕您误会,您知道我一听到这话的时候,这心里怎么想的吗?”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当时就感觉荒谬,然后就是公司是不是有其它目的,公司是不是……” “公司是不是想干掉曲彤是吧?”赵方旭接话说道,“有这种心思很正常,其他那几位想必心里也是那么想的,毕竟曲彤平时那么低调,又一直与人为善,不止你们,就连我们公司也时常与她有合作……说什么都不如眼见为实。” 通道尽头的铁门向两边打开,徐四从门内走出,向赵方旭点了点头。 拍了拍徐四的肩膀,赵方旭走入了铁门。 那如虎左右看了看,也跟着走入了铁门。 里面的空间并不宽敞,云显和柴言两人被绑在铁质的床上,手脚均被束缚在两侧的铁杆上,丝毫不能动弹。 听见动静,柴言睁眼看了一眼那如虎,又闭上了眼睛。 “两人都有自残倾向,不得已之下,只能用这种方式来限制他们的动作。”赵方旭解释道。 “柴言老师……”那如虎尊敬地走到柴言身边,“您受苦了。” 柴言睁开双眼,挣扎了几下。 那如虎叹息一声,拿下了柴言嘴里的麻布:“您放心,我一定会把事情调查清楚,再替您报仇!” “区区一个柴言,可当不了十佬的老师。”柴言冷哼一声,“一人做事一人当,碧游村的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做的,和曲彤有什么关系?” 那如虎皱眉:“那么点时间不见,您就变了很多……” 柴言移开视线:“只是找到真正的自己罢了,以往……” 不见什么动作,那如虎的右手已经捏在了柴言的下巴上,食指出现在了柴言的牙齿之下,令柴言的牙齿无法咬中舌尖。 他回头看向赵方旭:“您能让我和柴言老师单独聊一会儿吗?” “当然可以。”赵方旭走出铁门。 两个看守铁门的员工将铁门拉上。 时间不长,那如虎脸色阴沉地拉开了铁门:“您不担心我也是曲彤的人?” 赵方旭笑了笑:“要是曲彤能把你变成他的人,那她还需要那么低调做什么?在异人界要做什么做不成?” “您可高看了我。”那如虎反手拉上铁门,“柴言老师的心性出现了很大的变化……在我的记忆中,柴言老师不是这样的人。” “这种变化有迹可循。”赵方旭向外走去,“通过柴言与云显的话,以及我们对两人的经历,还有一个死去的陶山公的经历的分析,三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不得意。” “陶山公曾经败于武当,一直耿耿于怀,于是自创了一门通背金刚,但是与武当的太极相比……” 那如虎说道:“武当的太极阴阳兼具,妙到毫巅,为异人界传承数百年的功法,想要自创功法去破解谈何容易?” “我退出圈子很多年了,这点你比我清楚。”赵方旭继续说道,“云显则是出于自身修道资质的低下,而对弟子辈的王也生出嫉妒,至于柴言,从他对你的态度之中,你应该明白是怎么回事。” “曲彤并没有完全扭转他们的认知,而是在这种原有的认知之上向上推了一把,使他们的认知更加固执,固执到扭曲的境地,再以此为基础,改变他们的某些认知。” 那如虎像之前一样跟在赵方旭身后:“柴言老师应该怎么救治?只能等待吕家到来?” “不,什么都不用做。”赵方旭向后看了一眼,“吕家明魂术修为最高的那位吕良已经看过被曲彤影响的其他几个活口。” “据他所说,人的灵魂都具备自我修复功能,这种大幅度扭曲人意识的行为只要等到一定的时间,在施术者不能重复对其施术的情形下,灵魂会自然修复。” “需要等多久?”那如虎松了口气,“吕家的那位吕良在公司总部吗?” “还没有。”赵方旭说道,“第一批只带了柴言等人回来,吕良和剩下的那些人,会在明天到达公司总部。” 那如虎诧异道:“您不担心他被刺杀?” 赵方旭说道:“和柴言等人在一起才需要担心被刺杀,他单独与后面的人一起回来还安全不少。” 走上台阶就出了地下通道,那如虎看向湛蓝的天空:“那么,您想让我怎么做?” “刚才你从铁门出来,就问我那句话,说明你知道这次最大的问题出在哪里。”赵方旭缓缓说道,“单单一个曲彤,不管死不死都算不了什么,但是她经营了那么多年,谁知道隐藏了多少东西?” “吕家的明魂术你也了解,现在这情况,也只有吕家自己能分辨谁中过明魂术,但是谁又会放心让吕家下手?而且王家和吕家还有恩怨,加上一个又隐藏得那么深的曜星社……” 他烦恼地拍了拍额头:“我现在也是一头乱麻,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您确实难办,需要考虑的东西太多。”那如虎憨笑道,“想要我怎么做,您就直接说吧,在曜星社这件事上,我和公司的立场一样。” “那我就直说了。”赵方旭坦然道,“公司需要你的支持。” “我自然会支持公司。”那如虎看向赵方旭,“但是您说的支持是在哪方面的支持?” 赵方旭简单道:“两个方面,一是曜星社和曲彤一事上,二是在吕家的事情上,公司需要你站在公司这边。” 那如虎拍了拍胸口:“您放心,我个人在这两方面绝对与公司站在一起,但是……您能保证柴言老师被救治成功么?” “尽量。”赵方旭看向公司之外的高楼大厦,“等吕良到来,你可以先和他谈谈。” 又聊了一会儿,到那如虎离开之后,抽着烟的徐四才走到赵方旭身后。 “十佬中有几位会完全支持公司?” “十佬……”赵方旭在台阶上坐下,“小那应该是支持公司,刚才你也听见了。” “昨晚我已经和牧由沟通过,牧由生性耿直,和公司的立场没有冲突,而解空大师乃是至善之人,在这件事上也会支持我们。” 擦了把眼睛,他又说道:“陆瑾是正直之人,我最是放心,而老天师……” 徐四诧异道:“老天师的位置不是被下了吗?” “就算老天师不是十佬,谁又能忽视他的影响力?”赵方旭看了眼徐四,“你能忽视身为正一道领袖,天下异人唯一的绝顶之人的老天师的话吗?” “我哪有这个胆子?”徐四把嘴里的烟拿下,“十佬之中,至少有一半的人支持公司,那您还担心什么?” “担心的事情不少……”赵方旭看向南边,“吕真和王也都去了隔壁市,你猜他们做什么去了?” “这我哪知道?”徐四沉思道,“说起吕真……我确实也有点担心,每次他都会闹出大动静。” 手机的震动响起。 徐四把烟叼回嘴上,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天下会的人来了……又一位十佬,您要先见见吗?”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黄安关于吕欢的记忆,盯上风正豪的王蔼 “你慢点说,我整理一下思路……” 王也摸着下巴,回忆着说道:“你们是在两年前认识的,那么说来,她,也就是吕欢,并不是你的亲姐姐?而你也和姓吕的扯不上半点关系?” “不是亲的有什么问题?”坐在树墩上的黄安梗着脖子说道,“我和姐姐比亲的还要亲,两年前,要不是……反正你要明白,她就是我的亲姐姐,我这辈子都只认她!” 王也笑着点头:“你已经说了很多遍……两年前你在附近无意中遇见她,然后经过一些事情之后,你和她混熟了,而她无家可归,于是一直在附近……” “不是无家可归。”黄安低沉道,“我见到姐姐的时候,她好像很多事情记不起来了,连自己家在哪都不知道,不对,也不是不知道……” 抓了抓脑袋,他看了眼吕真:“他知道自己姓吕,叫做吕欢,他不是没有地方可以去,只是她说自己不能离开这里。” “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她自己也不知道,反正就是有个声音,告诉她不能离开,好像要等什么人……” “也就是说,你和她已经认识了两年。”王也看向院子,“两年时间,她都没有离开这里?也没有人来找过她?” “我不知道……在我的记忆中是没有。”黄安摇了摇头,“姐姐对陌生人非常警惕,她开始不是住在这里,有段时间……她总是说有人跟踪她,后来找的事情也不做了,就搬到这里来了。” 他指向屋内:“我知道,这里的主人出国去了,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回来,索性就和姐姐一起待在这里。” “白天姐姐不敢出门,都是我出去买吃的,一直到姐姐失踪……” 王也问道:“吕欢失踪之前是否对你说过什么特别的话?或者有没有什么异常的行为?” “没有。”黄安失落道,“姐姐和以前一样……那天,她还说让我存钱去练拳,以后可以走上擂台,成为拳手。” 他随手从身后的薄膜下拉出一个破旧的拳袋:“我一直都在练,看着视频自己练……” “钱也快存够了,可是……等我回来,姐姐就突然失踪了。” “我报警也找不到人,他们就忽悠我说没有那么一个人……姐姐身上什么都没有,失踪了就和人间蒸发一样,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她……该找的地方我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她。” 王也安抚了一会儿黄安低沉的情绪,然后试探着问道:“你介意说说自己的身世么?” “我的身世有什么好说的?”黄安把头扭向一边,轻哼一声,“这件事怎么能扯到我身上?你们要是怀疑我和姐姐失踪有关,那真是想多了,不如去做点实事……姐姐都失踪一个多星期了。” “听起来,你们感情真不错。”王也拍了拍黄安的肩膀,“那么,你们是怎么认识的?短短时间就能培养出那么深厚的感情。” “真啰嗦……”抱怨了一句,黄安就陷入了沉默,许久之后才说道,“反正没有姐姐就没有我……在这个世界上,姐姐是我唯一的亲人,不管要找多少年,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总之我都会找到姐姐。” 黄安存在着明显的抗拒,尤其是在涉及到他的身世以及和吕欢相识的事情之时。 王也笑了笑,没再问相关问题,以免刺激到黄安,过了一会儿,只是说道:“你再回忆一下,吕欢在离开之前,日常相处之中,有没有提起自己家里的事情。” “刚才就说了,姐姐在认识我之前的记忆十分的模糊,几乎什么事实都记不起来,但是生活中又十分清醒……”黄安努力回忆了一会儿,忽然双眼一亮,“她好像说起吕良,还有什么吕证……我也记不清了,好像是这个发音。” “我以前说要带姐姐去找亲人,她又不愿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姐姐就是那么矛盾,一会儿想家,有时候做梦都会说梦话,说起什么太爷之类的,但是一醒来又对回家非常抗拒。” “吕家……”王也与吕真对视一眼,又看向黄安,“这里不安全,你愿意和我们一起离开么?或许我们有办法找到你姐姐的踪迹。” “我不是怀疑你们,先前他们就让我别急,可是人也没找到……”黄安撇了撇嘴,“没找到之前,我要在这里等姐姐,万一姐姐回来了,看不到我,那该怎么办?” 王也环视了一圈:“你晚上也一直住在这儿?你家人不会来找你?” “我没有什么家人……”刚说到这里,黄安忽然闭嘴,然后愤愤道,“别想套我话,都说了,我的事和姐姐扯不上关系……最近我一直住这儿,晚上就从墙后那边爬进去,这里安全得很,没有人知道我躲在这里。” “也行。”王也看向黄安身后的房屋,“吕欢临走之前有没有留下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比如贴身的饰品?” “没有。”黄安声音低沉道,“姐姐临走之前,把东西都带走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王也又看了吕真一眼,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下写上自己的电话号码:“这是我的电话,如果你想起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或者有什么危险,又或许,需要什么帮助,都可以打我的电话。” 黄安低声说了声“谢谢”。 “如果我们找到线索也会通知你。” 王也与一直沉默的吕真走出门外。 一直走过了院子,王也才低声说道:“剧情有点熟悉,正好颠倒过来,和马村长那边相反……” “黄安说的没什么破绽。”吕真说道,“如果他的记忆没有被人动过……” “如果他的记忆没有问题,那么事情就更加奇怪。”王也思索着说道,“这个吕欢要是曲彤用来吸引你的陷进,那么吕欢出现的时间应该是在你出现在碧游村之后。” “因为最早,到那个时候,曲彤才能意识到,你的目标是她。” “可是,现在据黄安所说,这个吕欢出现的时间是在两年之前,正接上……你们村子里意外发生的时间。” “而且黄安只是一个普通人,又能说出你们吕家的一些事情,说明他不是说谎,那么这个吕欢究竟是真是假?” 吕真摇头:“吕欢已经死了,我亲眼所见。” “在你所描述的事件之中,我注意到一个细节,就是你在说起照片里的吕欢时,非常确定那个吕欢是假的。” 王也看向吕真:“不知道你知道什么……你总是非常确信有人可以用异能完美无缺地将另一人变成吕欢的模样,并且,连最细微的细节都可以模仿,那么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 拿出手机回了条信息,他继续说道:“我只是说那么一种可能……就是在你们村子里发生意外的是假的,而这个吕欢……” 王也没有说下去,但吕真已经明白王也的意思。 沉默了一会儿,他才说道:“可能性不大,但是不能完全排除这个可能。” “我也是瞎猜的。”王也叹了口气,“这事情怎么越调查越是复杂,如果说曲彤只是为了把你引到这里,现在你已经来了,也没发生什么。” 吕真问道:“你能直接占卜出她的位置吗?如果真的存在那么一个人,按照黄安所说,也是一个三无人员,警察局恐怕也调查不出她的踪迹。” “在碧游村的占卜,我是直接问这个院子在哪里,指向性非常明确。”王也有些无奈,“现在应该怎么问?吕欢在哪?或者照片上的人在哪,又或者黄安的姐姐在哪?” “指向性太含糊了,就说黄安的姐姐,谁知道他有几个姐姐?那么占卜效率太低,还要承受不明的反噬,要是有她的贴身的东西,也好问一点。” 说到这里,他话音一转:“不过问题不大,多试几次总能找到这位吕欢。” “其实那么说来,黄安的记忆有没有问题根本不重要,只要找到吕欢,那么一切都不是问题,我就是奇怪,这事情为什么做得那么复杂?” 身后传来跑步的声音。 “喂,你们……” 两人转身,诧异地看向气喘吁吁追上来的黄安。 擦了把汗,黄安叉腰站住:“你们真的能找到姐姐?这个东西是我姐姐留下的,你们看看能不能帮到你们。” 他的右手在衣服上随意擦了一把,然后伸出,在吕真两人眼前摊开。 一个粗糙的手串出现在两人眼前。 用来连接手串的绳子已经发黄,上面的心形串珠也不精致,反而像是小孩子将一颗颗小鹅卵石磨成了如此的形状,然后再打孔串成了串珠,当中一颗已经出现了裂纹。 吕真拿过手串,没有说话。 “我也不知道要不要相信你们……知道你们不是普通人,我只能赌一把。”黄安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向吕真手里的手串,双眼已经发红,“那是姐姐唯一留下的东西了……” 几个青年路过,当中一个高个子猥琐青年调笑道:“哟,这不是黄安吗?怎么着?找到你的姐姐了?好几个月没见了。” 脸色变得难看的黄安没有说话,从几人身旁跑过,纹身的手臂在脸上擦了擦,不知道擦的是汗水,还是泪水。 猥琐青年扫了一眼王也与吕真,然后看向黄安的背影,调笑道:“我就说,你那姐姐肯定是抛下你享福去了,说不定已经嫁给有钱人……” 黄安忽然停住,一言不发地蹲下,抓起一把石头,猛然砸向青年几人。 “哟,这脾气儿还是那么冲……哎哟……” 与猥琐青年站在一起的几人一边躲着石头,一边笑得更欢,然后惨叫一声,纷纷捂住脑袋蹲在地上,发出痛哼。 黄安冷笑一声,又向几人丢了一把石头,随后撒腿就跑。 “真的存在那么一个姐姐,黄安的记忆似乎没问题……”随手抛开手里的石子,王也收回视线,看向手串。 吕真吐出一口气,把手串握进手中:“这是吕欢的东西,上面的石子是我和吕良陪着吕欢打磨出来的……根据这个可以算出她的位置吗?” 王也点头:“可以试试问这东西的上一任主人,如果真的是她用过的话……” “真相应该很近了,吕欢……曲彤……” 吕真忽然转头看向远处一栋矮小屋子的窗口,一言不发地向那边走去。 “有人监视?”王也随之看向那个窗户位置,然后跟上了吕真的步子。 两人走进那间破旧的小屋子之时,里面只有一个趴在油腻的桌面上的男人与扑面而来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吕真走近男人,踢开男人身下的椅子。 一个破损的手机掉落在地,男人向后倒地,露出一张苍白的中年面孔,腹部位置插着一把匕首,鲜血自伤口部位流下,已经将衣裤染成了猩红色。 地上也是一大摊鲜血。 “自杀了……”王也皱眉看着男人,“被发现就毫不犹豫地自杀,肯定是和碧游村那些人一样,被影响过意识。” “是个异人,应该是知道自己没有逃跑的机会,索性就自杀了事。”吕真蹲下,在男人的脖子上一探,“还有一口气,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 “我联系一下哪都通那边……先得把我们摘出去,不然会有点麻烦。”将屋子里检查了一遍,一无所获之后,王也说道,“不过就算有救,可能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这个人应该只是个小喽啰。” “黄安那边要注意一些,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吕真起身。 “我原本想慢慢说服他。”王也从男人的位置看向窗外,正可以看到黄安所住的那栋破旧的院子,“但是看这情况,不能再等了……我现在就让人来接他,先把他骗到我们那儿再说。” …… 哪都通总部。 穿着一身合体西装的风正豪若有所思地从赵方旭的办公室走出。 曲彤……明魂术……吕家……吕真……曜星社…… 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风正豪反手拉上办公室的大门。 自从张楚岚走入异人界众人的视野之后,到罗天大醮举行,再到天师下山,以及现在的曲彤之死事件,这热闹是一场接着一场,没有一点停歇,令人应接不暇。 每次热闹发生都会对异人界的局势产生令人无法忽视的重大影响—— 张楚岚的出现使平静的异人界成了一个动荡的漩涡。 天师下山之后,老天师走下十佬的之位。 十佬之位出现空缺是一件令无数人瞩目的大事,但那里只有一个位置,而下面却有那么多双眼睛。 现在这事,要是处理不好,对吕家绝对是一次巨大的冲击,那些本就蠢蠢欲动的势力怎么会放过那么好的一个走上十佬之位的机会? 不知道多少人在等着落井下石。 那么这次会再空出一个十佬之位吗?哪个势力最有希望上位?对异人界的局势会产生多大的影响? 这事情要是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风正豪不介意看热闹,并试着推一把,为天下会谋些利益。 可是曲彤这事,天下会怎么能置身事外? 四大家,与那些大门大派都能被曲彤渗透,何况处于扩张期,到处招人的天下会?说不定已经被渗透成了一个筛子。 想起天下会那些中坚人物,风正豪有点头痛。 事情没有出来之前,他对自己的眼光非常自信,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会看错人。 可是事情出来之后,他现在连任何一人都不敢完全信任。 吕家的明魂术在曲彤的手里强到邪门的程度,连柴言那种人物都能影响,何况其他人? “爸,到底什么事?让您火急火燎地跑一趟公司总部?” 等在大楼内的风星潼与风沙燕同时好奇地看向风正豪。 “先去休息的地方再说……”满脸思索之色的风正豪摆了摆手,大踏步的走出了大楼。 风沙燕姐弟俩对视一眼,连忙跟上前面的风正豪。 走出大楼没多远,迎面撞上拄着拐杖,带着几个王家年轻人的王蔼。 风正豪客气地点了点头:“王蔼老爷子,您也来见赵董事?” “赵方旭那边可以等一等……”王蔼笑呵呵道,“风会长,有时间和老头子我聊一聊吗?” 风正豪有点诧异:“和您聊一聊?王老爷子想聊什么?” “聊什么?”王蔼意味深长道,“当然是聊一些有关风会长家传功法的事情,比如它是怎么来的,老头子我应该比风会长还要清楚。” 风正豪脸上的笑意消失。 “我知道得可比风会长想得还要多。”王蔼左右看了看,“风会长确定要在这里说么?” …… 说得口干舌燥的赵方旭喝了口茶。 桌上的电话响起,他看了一眼,便将电话接通。 手机话筒内传出了徐四的声音。 “风会长走出大楼撞见了王蔼老爷子,两人已经避开跟随者,正在单独谈话,我听不到两人在谈什么,但是风会长刚才的脸色不大好看。” “王蔼……风正豪……”赵方旭放下茶杯,“不用监视,随他们去吧。” “您和风会长谈得怎么样?” “风会长是个智虑深远的人物,知道该怎么选择,才对天下会,对异人界最有利。” 电话里传出一阵抽烟的声音之后,徐四的声音又响起:“陆瑾老爷子和解空大师马上到总部,您要先见面吗?” “不必,这两位没什么说的。” “大概半个小时后,陈金魁赶到,您要见吗?” “见见吧,陈金魁……是个纯粹的人物,对术法之流最是痴迷,就怕他看不透,在这个节骨眼闹出点事端。” “东北那位与吕家大致在两三个小之后到总部。” “曲彤的触角术伸不到东北那边,那位对这事不会太关心,应该是看热闹的心态居多,那就不见了,至于吕家……十佬会议之前,公司不能和他们接触。” “会场已经布置完成,公司一切平静,如果东北那位与吕家没有迟到,那么会议在四个小时后举行。” “按照原本的计划走。”赵方旭拿起手机,“你那边先试着联系老天师,和老天师做好沟通,不要到了会场闹出笑话。” “通知小三,以及各区的负责人,都到你那里集合,随时准备应对突发事件。” 电话那头的徐四叹了口气:“你说的突发事件包括十佬之间的冲突么?这事儿我可是第一次处理……” 赵方旭忍不住笑道:“能够处理十佬之间的冲突,说出来,你徐四的名声在异人界要提升几个等级。” 笑完,他严肃说道:“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的话,这边的冲突与你们无关,保持住总部的平稳才是你们最主要的任务。” “记住,我之前说的话,要把所有人,包括董事都处在你的控制之下。” “明白。”徐四说道,“防止某些人狗急跳墙……” ------题外话------ 月底了,求月票~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十佬会议开始 监控室中。 嘴里叼着烟的徐四站在众多屏幕之前。 身后的每一块屏幕之上都是公司总部某处的监控视频,在如此密切的监视之下,总部几乎没有一处死角。 在他的身前,坐着除了西南大区之外的其余五大区的负责人,包括徐四在内,一共六人。 “各位,大家都是我的前辈,在这里有一算一……”徐四指了指自己,“都比我徐四的资历高,像西南的郝哥,就是和我老爸是一辈,我叫一声郝叔是应该的,但是,赵董既然把这事情交给了我负责,我就把这责任担起来。” 郝意摸着后脑勺,一脸苦笑:“在总部期间,我们都听你的就是了,不用和我们客气,私下是私下,公事是公事,大家都分得清。” “各位都是识大体之人,这点我当然知道,不过丑话还是要说在前面。”徐四笑道,“我这人做事就是有点混不吝,所以有时候会做出一点出格的事情,在这里当然要先和大家提个醒。” 华中的任菲冷冷道:“不要废话,我们知道该怎么做。” “那我也不多废话,十佬会议即将举行……”徐四向后看了一眼,视线停在右上角的那块屏幕上,“哦,最晚的吕家已经到来,来的人不少……十佬会议要开始了。” “虽然来了那么多十佬级别的人物,可是并不代表我们公司更加安全……曲彤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吕家一来,难免有人会狗急跳墙,所以我们更应该加倍小心才是。” 任菲皱眉:“别废话,该怎么做你直接说就是。” 徐四也不恼怒,与任菲对视一眼,反而呵呵一笑:“那我就简单地说一下我的计划。” 监控室的大门忽然被敲响,黄伯仁推开门,探进半边身子:“小徐,你出来一会儿,我找你有点事。” “那各位稍微等等。”有些奇怪的徐四走出监控室。 黄伯仁转身就走:“跟上,我这边有重要发现。” 徐四皱眉:“什么发现?那么急?您看,我这边正和他们在商量安保计划,您……” 黄伯仁停下,扭头看向徐四:“总部的研究员在送来的那个核心上发现了一些东西,涉及你的工作。” “核心……我明白了。”徐四的神情严肃下来,拿出手机,给监控室的徐三发了条短信,便跟上了黄伯仁,“不过黄董,核心这事那么重要,您不应该先通知其余董事么?” “老赵在开会,而其它几位我刚才就已经通知了,现在之所以亲自来通知你,就是因为这东西会涉及你的任务。”黄伯仁一边说着,一边迈开了大步,急匆匆地走出了监控室所属的区域,“只是让你去看一些东西,不会耽搁太多的时间。” …… “其余几位都已经来了,就差您一人了。”引路的几个哪都通员工迎向吕家众人,“您这边人数太多,让他们先去休息,您直接去会议室?” 吕慈的右手抬起。 他身后的众人同时停下。 即使没有任何气势的爆发,只沉稳异常的几十个异人站在总部这里,就给迎接之人极大的压力。 两边站着的员工看向吕家众人,气氛明显地变得紧张起来。 “你们先下去休息。” 吕慈右手放下,自己与接待人员走入大楼,身后浩浩荡荡的众人没有任何犹豫,一言不发地跟着另外一个员工走向了休息室。 吕先、吕沅几个年轻人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公司总部,也跟在众人身后,走向了休息室。 走到会议室门口,接待人员把大门推开,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吕慈整理了一下衣领,垂着双手,走入了会议室。 会议室之中,最显眼的墙上挂着一块屏幕,屏幕内是眯着眼如泥塑一般的老天师。 屏幕的正前方,会议室中间的位置放着一张大圆桌,王蔼、那如虎、陆瑾、关石花等其余几位十佬均已在座。 武当的云龙没有资格与诸人同坐,单独坐在靠墙的一个角落里,存在感不高。 除此之外,这次不是公司的苏董来旁听会议,而是赵方旭亲自到场。 吕慈扫视一眼众人的神情,在座的诸人也同时看向他。 “呵呵,大家都忙得很,不要浪费大家时间。”王蔼阴阳怪气道,“赶紧把事情商量完,大家也好早点回去,这段时间真是被某些人折腾得不轻。” 吕慈没有说话,走到一个空位上坐下。 在位置前的桌面上放着一份公司整理好的资料,他翻开扫了一眼便来了兴趣。 上面介绍了碧游村事件的大致经过,连曲彤、马仙洪,以及所谓的碧游村的上根器的简介都清楚地附在资料之后,比吕慈所知的过程还要详细。 不少事情,他也是通过这份资料才知道。 诸如吕真什么时候赶到碧游村,又如何联络诸人,在碧游村布下了一张大网,将幕后的曲彤逼出,随后又是他强势出手,只手镇压曲彤的帮手之后,杀了曲彤。 就连吕真功法的特征,那黑、黄二炁的外在表现与可能具备哪些能力都明确地记载在资料之中。 还附有大量的照片,与文字互为补充,让人看一眼就能在脑袋里面形成生动的画面,如同亲临现场一般。 大致把资料看了一遍,吕慈敏锐地发现资料中只提到那个能把普通人转化成异人的修身炉,而没有涉及到公司行动的目的之一的神机百炼。 公司应该是不想把神机百炼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故而刻意把碧游村之事中最重要的部分之一隐瞒了下去。 桌上传来此起彼伏的纸张摩擦的声音。 其余几位十佬也都在翻阅资料。 把资料从最后一页翻回,吕慈又看向资料中附着的吕真与曲彤之战的几张照片,神色莫名,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认认真真地把所有照片又看了一遍,他的视线停留在两张照片上。 一张是自曲彤身上爆发出蓝手之时,另一张则是自曲彤的身上爆发出红手之时。 对于吕真陌生的功法问题,他反而并不如何关心,或者说所有精力都已经被那红、蓝之手吸引。 许久之后,他才将资料扔回了桌面上。 看到吕慈也看完了资料,坐在对面的赵方旭起身,缓缓说道:“原本我是没有资格出现在这里,也没有资格参与各位的讨论……” “您这话说的真是客气。”陈金魁放下手中的资料,笑道,“您在异人界是什么地位,我们门儿清,您就不要再谦虚了。” 那如虎憨厚道:“您这些年对异人界的平稳所做出的贡献大家都看在眼里,您要是那么说,我们可真要不好意思了。” 王蔼呵呵笑道:“小那说得对,赵董的贡献人所共知,不说什么讨论,就算是十佬之位……赵董想要,老头子我也举双手赞成。” “我可没这资格,王老就不要调侃了。”赵方旭摆了摆手,“原本有关十佬的事情,一向都是由小苏负责,但是碧游村这事十分复杂,所以我就亲自到场,以便向各位把事情交代清楚,也听听各位的意见。” 轻拍了几下桌上的资料,他又说道:“这份资料各位也看了,有什么疑问都可以问我。” 十佬各自进行了眼神交流,会议室内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吕慈率先开口:“我吕家有个叫做吕良的不成器的小子,无意中掺和到了公司的任务,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已经回到了公司?” 赵方旭回答道:“吕良没多久就会到达总部,他的明魂术修为高深,所以公司让他与剩下的几个活口一起回公司,在路上也可用几人为实验对象……” 他翻开资料:“诸位可看到资料上的第五页,那天曲彤带去的人除了柴言、陶山公与云显,这三位重要人物之外,还有几个年轻人,其中一位用毒,似乎与唐门有关,一位用的功法与灵体相关,似乎与风会长的家传功法相关……”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心不在焉的风正豪:“风会长,不知道您能否判断此人用的是不是与您一样的功法?” 那如虎、陈金魁、陆瑾等人看向风正豪。 “哦……功法……”风正豪才反应过来,把资料翻到第五页,认真看了看,随后摇头,“无法判断,能够控制恶灵的功法在异人界并不少见,如茅山就有不少方法能够做到。” “所以在没有亲眼见到这人出手的情况下,只凭上面的照片和描述,我只能说有可能是,而不能说一定是。” “风会长的家传功法的来历,大家都清楚,而这人可能会这功法,大家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赵方旭继续说道,“至于疑似唐门的那人,我们也已经联系唐门前来确认……” ”吕家的那位吕良已经在尝试用明魂术对两人进行治疗,如果有效果的话,那就可以尝试对柴言和云显道长进行相应的治疗,缩短两人恢复的时间。” 坐在角落里的云龙道长向赵方旭作揖:“多谢赵施主。” “云龙道长客气了。”赵方旭点了点头,“还有谁有疑惑吗?” “你这资料做得杠杠的,我一外人儿一看就懂。”关石花看向赵方旭,“就是有一点不明白,你们说,这个曲彤处心积虑地做了那么多,就是为了一个修身炉?” “那建造这个所谓的修身炉又是为了什么?为了壮大曜星社?她哪儿来的那么大的野心?” 旁边的陆瑾也说道:“曜星社的崛起速度十分之快,曲彤却还要瞒着公司做这事,好像不只是为了曜星社的崛起那么简单……她好像很迫切。” “曲彤隐藏得那么深,究竟想做些什么,公司也不知道,目前唯一知道的就是她的目的之一是建造修身炉,是否有其它更隐秘的目的,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赵方旭说道:“等到那位马仙洪醒来,他如果愿意交代,或者等到柴言等人恢复清醒,把事情做了交代,我们才能知道曲彤的目的。” “当然,一切的前提是他们确实知道曲彤要做什么,如果他们都不知道,那这事情就只有去问曜星社。” “这个曲彤还真是一个人物。”陈金魁忽然说道,“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马仙洪是什么人?竟然能建造那么神奇的东西出来?姓马,又精通炼器……嘿嘿,我倒是想起一个门派。” “另外,资料上所写,他请诸葛青和王也去碧游村,是想用诸葛青和王的术法帮他升级这个修身炉,这做法……” 赵方旭笑着打断道:“马仙洪之事,可以放到以后再说,现在主要的问题是,各位认为应该如何应对曲彤的曜星社以及随之而来的影响。” 牧由合上资料,冷冷道:“找到隐藏起来的曜星社,将之彻底拔除,怎么样?” 场面一静。 “我同意。”陆瑾说道,“曜星社必须拔除,这里说曲彤虽然死了,但是曜星社还有组织能力,所以我同意先拔除曜星社。” “曜星社这毒瘤当然要拔除,不拔了还放在那里碍眼儿?”王蔼目光垂下,“但是明魂术都出来了……大家又不是傻子,这里面没点猫腻那才是见了鬼了。” “曲彤和我吕家没有关系。”吕慈抬起头,平静道,“我只说一遍,曲彤也好,曜星社也好,都和我吕家没有任何关系!“ “拔除曜星社我吕家支持,可是要是有人强行把曲彤,把曜星社和我吕家联系在一起……” 他眼中寒光一闪:“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呵呵,威胁有什么用?威胁堵得住别人的嘴,但是堵得住别人怎么想么?”王蔼讥讽道,“明魂术是怎么传承的,大家心知肚明。” “现在曲彤会明魂术,你不给个合理的解释,让大家怎么信服?解空大师,您说呢?” “这个……这个……王施主说的有点道理。”坐在王蔼左手边的解空看不清表情。 “你以为我是在堵你的嘴?”吕慈缓缓起身,嘴巴裂开,脸上露出冷然的笑意,“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罢了……曲彤和我吕家无关!要是有人不相信,我也不勉强……” “就算有人打着主意,要把我吕家和曜星社一起拔除了也无所谓,尽可来试试!看看我吕家是不是名不符实。” 他看向王蔼,脸上的笑意扩大:“你就别装了,咱们认识那么多年,你心里那点小九九我会不知道?” “你王家死了那么多王八蛋,总想在我吕家找回一点面子,可是你不看看王家现在有多少斤两?被我吕家一个年轻人杀穿,简直丢人!丢我四大家的人!” “你要是想玩,我吕慈今天陪你玩个够!现在就可以和你出去比划比划。” 听到“王八蛋”,王蔼猛然起身,神色阴沉得可以滴出水来,急剧起伏的胸口显示出了他现在的心境。 “那就……出去玩玩儿?” …… “你真的要去吗?”王也神经兮兮地左右看了看,“越接近这个吕欢,我心中就越是不安……” “都走到这里了,怎么能不去看看?”吕真看着手机导航辨认路线,“你的卜算那么顺利,事情应该不会再产生什么波折。” “卜算顺利,代表着我们能顺利找到吕欢,但是不代表事情会顺利。”王也叹气道,“这里越是轻松我反而越担心,说明……不管你做什么,其实你都会见到她。” “你终于明白了。”吕真笑了笑,“其实从一开始就不是我选择见不见她的问题,就算我不去见她,她也会来见我我,这件事情无法避开。” “那你见到她之后,千万要冷静一点。”王也语重心长道,“不管发生了什么,都是陷阱……” “别人的陷进……”吕真神情晦涩。 王也忽然问道:“你说,曲彤到底死了没有?这次会不会见到曲彤?” 吕真摇头:“我倒是期待见到她……” “喂,你们两个等等我!” 身后传来黄安焦急的声音。 王也转身,无奈道:“不是让你在家里等着吗?你跟来做什么?” 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黄安不满道:“你不是……不是说有我姐姐的消息……消息……” “行,行,行,你就跟着。”王也无语道,“就你这身板,追上来也不容易。” 黄安愤愤道:“你们别……别想把我甩开!” “人之常情,跟着也好。” 几分钟后,吕真三人从热闹的街区转入一条人流稀少,十分安静的街道之上。 刚才所见的各种服装店与餐饮店已经不见了踪影,街道两旁或者开着古色古香的店铺,或者直接摆地摊,均是出售玉器以及上了年代的古玩。 “这里是吸古阁的地界……”黄安紧张道,“吸古阁听说势力很大,和求真会一直都有矛盾,上次两边差点打架,我还站求真会那边了……我姐姐怎么会在这里?你们没找错地方?” “吸古阁……” 吕真继续深入街道,一直走到一家名为书画斋的店子门前,才看向王也:“是这里吗?” 王也点头:“问出来的结果就是这里。” 黄安激动道:“我姐姐……” 他下意识地就要走进店子,被王也一把拉回,捂住嘴巴。 “没见到人之前,别声张。” 三人溜达一圈,走到店子后墙的位置。 没有犹豫,吕真稍一借力便从后墙跃进了店铺后院之中。 王也单手提着黄安也跃了进去。 “好高!我就……就知道你们……你……不是普……”落地的黄安有些语无伦次。 “安静。”王也又捂住了黄安的嘴。 一个穿着制服的女人走入后院,迎面撞上吕真,还没有看清吕真的模样就晕了过去。 “李姐,这边我已经打扫干净了,你……” 一个清脆的女声忽然传来。 从后门进入店铺内屋,吕真一眼便看见一个穿着一身制服的少女正在打扫店子里的藏品。 从他的视角,只能看见一头淡黄色的长发。 “姐……” 黄安激动的声音响起,然后戛然而止,显然又被王也捂住了嘴。 忙碌着的少女身体骤然一僵,手中的小毛刷无声地掉落在地……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杀人的吕真,骤变的局势 “你们还是找来了。” 少女缓缓转身,露出一张令吕真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孔,一张与照片上别无二致的脸孔。 在照片上见到这张脸时,吕真的心中并没有多少波澜,他本以为就算亲眼见到这张脸时,他也能平静以对。 可是…… 这张脸上的每一个细节,似乎都是岁月在他心中那张幼稚的面容上进行精心描绘的成果。 吕真心中犹然产生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眼前之人可能就是吕欢! “吕欢……” 那些被收藏在角落里的记忆又开始在他的脑海里疯狂的闪烁。 意识之中,平稳的黑、黄二炁再次泛起波澜,如海潮一般,混乱地冲击着他清明的意识。 思虑、惊惧、忧虑…… 如烈火一样的情绪让他的肉体也产生了被火焰炙烤的灼烧感,但他的脸上却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吕欢”。 “你们要找的是我,和小安没有关系。”少女看向被王也抓住,不断挣扎的黄安,神情担忧。 与吕真记忆中的自信、天真的吕欢不同,这个吕欢的眼神过多的瑟缩与畏惧,没有一点光彩。 脸上的皮肤也更加的粗糙暗淡,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朵还未绽放便已经将要凋零的花朵。 不知道怎么样的经历让年纪轻轻的她变得如此的沧桑。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王也看了眼沉默的吕真,松开了怀里的黄安,“但是,你好像误会了什么。” “姐!”黄安迫不及待的跑到吕欢身前,惊喜地抓住吕欢的手臂,双眼已经流出泪水,“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我……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别哭,那么大的人了。”吕欢勉强笑道,“我没有走,就是在这里找到了一份工作而已。” 黄安不好意思地擦掉泪水,连忙说道:“姐姐,你不是说你出自一个姓吕的家族吗?你看,那……说是你的家人,专程是来找你的!” 他越说越高兴:“姐姐,你终于找到自己的家人了!” “哦?是吗?”吕欢又看了王也与吕真一眼,然后摸了摸黄安的头,“你先出去,姐姐自己和他们谈谈。” 黄安纳闷道:有什么我不能听的吗?” “乖。”吕欢向外推了一把黄安。 “哦……那姐姐你说快点,我还有很多话想和你说。”黄安依依不舍地走出了屋子。 “事情和小安没有关系,你们要找的人是我,不要伤害无辜。”吕欢垂下目光,脸色发白,“我……我早就知道会有那么一天。” “你是吕欢?”吕真的声音低沉,还略带沙哑,“你出自吕家?” 吕欢抬头,面色有点诧异,似乎是因为发生的一切和她想的有些不一样。 吕真的脸上出现了几分笑意:“我是吕真……如果你是真的是吕欢,那么我们应该是一家人。” “吕……吕真……”吕欢一怔,双眼变得有些茫然,“我……记得有那么一个人,你……你的脸……” 她下意识地上前两步,仔细地端详着吕真的脸庞,喃喃道:“和我有点像,我好像……好像记得你……吕真……吕家……吕良……” 蓝色之炁如火焰一般出现在她的瞳孔之中,将他的双眼都染成了淡蓝色。 “明魂术……” 吕真瞳孔剧烈一缩,这种感觉,绝对不会有错,就是吕家明魂术! 听着店外传来的动静,王也提醒道:“既然已经找到了人,有什么我们回去再说,以免多生枝节。” 听见这话,吕欢如受惊的野鸟一样,忽然向后退去,煞白的脸上已经不见一点血色。 “不……我不能出去!他们……他们一直在监视我,我一出去……会连累小安,只有这里……只有这里最安全!” 吕真低沉道:“你说有人在监视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直……一直都在监视我,他们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都知道!”吕欢神情恐惧,“他们就要动手了,只有这里最安全!这里是吸古阁……他们不敢乱来……” “谁在监视你?”吕真又问道。 “我不知道……”吕欢抱住脑袋,神情痛苦,“我的思维好乱……我不知道……不知道……” “你知道异人么?”吕真走近吕欢。 “不知道……”吕真惊恐后退,一直缩到墙角。 “那么,是谁告诉你,吸古阁最安全?” 吕欢使劲摇头,似乎越想问题就越是痛苦。 “不要怕,我会保护你……”吕真叹息一声,轻轻地拍了拍吕欢的肩膀,就和小时候一样。 “不行……危险……外面危险……”吕欢还是摇头。 正要说话的吕真转头看向前门。 王也同时转头。 “客人来了,怎么能不和我这个主人打个招呼?” 门帘被掀开,一个穿着开襟褐色大褂,身材不高,体型偏瘦的八字眉光头叼着雪茄走进屋子。 身后跟着的两个壮汉与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头一起挤进屋子。 “吕真?我认识你。” 光头嘴巴裂开,八字眉下斜,带着眼角同时下斜,整张脸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大大的囧字,却又没有可笑感,反而带着一份此人独有的嚣张味道。 王也警惕地退到吕真身旁,在吕真耳边低声道:“……吸古阁的那如豹。” “老板……”吕欢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出。 慈眉善目的老头笑着点头:“吕欢啊,你到这里,我对你不差吧?伙食和工资都和老员工一个待遇,怎么没干几天就想离开了?” “那如豹?”吕真打量了几眼王也所说的那如豹,“我要带人走,你要阻挡我?” “不,异人界大名鼎鼎的吕真,我这点本事,凭什么能拦住你?”那如豹取下雪茄,诡异一笑,“不过你带不走她,因为……她就要死了。” 吕真骤然转身。 缩在角落里的吕欢忽然全身痉挛,额头、颈部,与双臂之上条条青筋如蚯蚓一般拱起,苍白如纸的脸上涌上一阵潮红,嘴角已经流出血丝。 她张大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只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嗬嗬”声,一双眼睛瞪大到极限,鼓起的眼珠好像下一刻就要从眼眶中掉落。 丹田之炁瞬间而出,吕真一掌按在吕欢的脑袋之上,却没有给吕欢带来任何的缓解。 “没用的。”那如豹丢下雪茄,笑道,“她中的是两种毒,一种与异能相关,一种却是纯粹的化学毒药,不管你做什么,都救不了她。” 涌出的炁消散,吕真扶着墙缓缓起身,黑、黄二炁自他的上丹田不断散溢而出。 “姐姐!” 嘶喊着冲进来的黄安一把推开王也,趴在了吕欢身上。 “姐姐!你怎么了?!” 吕欢向黄安布满泪水的脸上艰难地伸出手,但是刚抬起便无力地垂落,僵硬的身体也随之软了下来,只有一双眼睛依然是睁着的。 “姐姐……你不要吓我!“黄安小心翼翼地晃了晃怀里的吕欢,“我……” 七窍出血的吕欢喷出一大口血雾,洒了黄安一脸。 声音戛然而止,黄安怔怔地看着溅射在墙壁上的滴滴血液。 两具尸体重叠…… 时光回溯,仿佛又回到了多年以前,亲眼看见那具小小的面目全非的尸体躺在冰冷的凉席上的时候。 吕真恍惚地擦了擦脸上温热的血液。 我会保护你…… 当年做不到,现在也做不到…… 明魂术消散,意识之中最后的防线瞬间垮塌,情绪之弦已经到奔断边缘。 “曲彤!!!” 比碧游村还要狂暴的黑、黄二炁狂暴地涌出,如果风暴一般,蕴含着惊人的威压,向四周横扫而去。 古董掉落,木架被摧残得四散而飞,整间房子像一个被吹起的气球,四面墙壁同时向外凸起。 “你冷静一点!” 护住身后黄安的王也抓住吕真的肩膀,勉力控制住心中狂躁的负面情绪,大喊道:“不要冲动!” 在碧游村之时,王也只是远远感受过吕真身上不自觉的散发出的黑、黄二炁,那时虽然觉得这炁能够勾起内心的负面情绪,既诡异又厉害。 直到这时近距离地接触这炁,他才知道当时的那个曲彤面临的是怎样的对手。 “我要杀人。”吕真抬头,一黄一黑两只眼睛看向王也,“你要阻拦我吗?” 黑、黄二炁似乎找到了目标,逐渐向王也汇聚。 即使以王也能够不受风后奇门反噬的心境也清晰地感受到了那种沉沦之感,让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被逼出门外的那如豹双眼之中闪烁着妖异的蓝茫,“是人就会有弱点!天师会有,而你吕真也不会例外!” “砰”的一声,墙体炸开,一道高大的身影已经站在庭院之中,单手刺穿了还没来得及反应的一个中年男人的胸口。 不断旋转的黑、黄二炁铺天盖地地从吕真身上涌出。 那如豹身后跟着的众人纷纷爆发出自身的炁,然后便被黑、黄二炁笼罩。 种种焦灼情绪涌出,经脉之间的炁瞬间散乱,所有人同时七情上脸,已经处于沉沦边缘。 吕真的手已经抓在了脸色不断变幻的那如豹的脖子上。 “好……不愧……不愧是吕真……”那如豹艰难喘息,“可是,你救不了她……救不了她……哈哈……嘎……” 门口探出两个脑袋,向里面窥伺。 吕真没有看向那个方向,只是单脚向下一跺,门外立即传来几声惨叫。 “你……会死得很难看。”诡异的双眼看向那如豹,吕真的手缓缓收紧。 数道如意劲沿着手臂打入了那如豹的身体之中,却没有发出多大的声音,只是在那如豹的下丹田与多处要穴中发出细微的爆裂声。 “好强的……控制力……”那如豹的嘴角流出鲜血,酱紫的脸上却还是在笑,“废了我……就是死得……死得难看……” “乱金柝!镇!” 仿佛时间静止,吕真的动作静止了片刻,又恢复了原状。 王也的手掌已经拍在了吕真的肩膀上。 “不可放纵自己的情绪爆发,否则你将万劫不复!” 吕真看向王也:“你想救他?” “不,我想救你!”王也焦急道,“不管他是什么情况,我和他又不熟,我管他作什么?!” 吕真没有说话。 王也咬牙道:“别忘了,你刚才答应过我什么?” …… “嗨哟喂,有杀气!真的有杀气!”关石花豪迈笑道,“说你虎,还真是虎啊!吕慈你这杀气连我都害怕,他是真的想动手!王蔼你这边就差了点,装都装得不像,那么心虚能吓住谁?” 王蔼脸皮抽搐。 “诶~姑奶奶!我的亲姑奶奶,您就别拱火了!”陈金魁苦笑道,“有事儿好好商量,没必要闹到这种地步是不是?” “说句实话怎么就算拱火了?”关石花冷哼道,“你这秃驴真会扣帽子!咱一个小小的马仙,每次入关都小心翼翼,这地位果然是大不如前了。” “唉,还是乘早回去的好,免得给人添堵。” “您这话说的……”那如虎笑道,“谁敢对您不敬?您呀,还是别总想着看笑话了,解决才是正是。” 他看向吕慈和王蔼:“您两位,还是坐下慢慢谈吧,这事儿打一架也解决不了问题。” 赵方旭也笑着劝道:“不错,有问题就一点点地谈,最后大家都退两步,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您两位打一架能解决什么问题?打来打去最后什么都解决不了嘛。” 吕慈冷笑一声,向后坐下。 王蔼也跟着坐下。 “对于曜星社的事,大家都没有什么争论,而关于吕家……在我个人立场上,我相信吕家与曜星社,与曲彤没有什么关系。”赵方旭说道,“毕竟曲彤是死在吕真的手里,如果吕家真与曲彤有关系,我想不出吕真为什么要那么做。” 王蔼似乎还要说话,赵方旭看见了却没有停下:“大家如果对这件事有不同的意见,可以放在稍后再讨论,现在最急迫的一件事情是,怎么消除曲彤事件所造成的影响?尤其是明魂术……” 说到这里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是其余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陆瑾严肃说道:“就算有人被曲彤以明魂术影响,甚至是控制了意识,只要他隐藏下去,不暴露出来,我们也很难发现这人。” 陈金魁思索道:“可以寻找相关的异能,比如说可以测谎的异能去试着解决这问题。” “解决不了问题。”牧由摇了摇头,“更难的是就算我们发现有人的性格发生了变化,那么又怎么判断这人是被明魂术影响之后,而导致的变化,还是这人本来的性格就是这样,只是自身隐藏了起来?又或者只是因为突发事件导致这人性情大变?” “也许有些人自己意识被扭曲,自己却不知道,暂时也没做过什么错事,这样根本判断不出这人是否被明魂术影响过,所以测谎没用,这事只有吕家能够处理。” 王蔼意味深长道:“我可不放心吕家……既然能出一个曲彤,为什么不能出现第二个,第三个曲彤?这些年吕家自己关在村子里捣鼓些什么,谁又知道呢?” 吕慈完好的左眼看向王蔼。 王蔼却没有看向吕慈,而是呵呵笑道:“这明魂术怎么来的,大家可以装作不知道……” 气势骤然爆发,带起的劲风,吹得吕慈身前的资料不断翻页。 “人家不愿意听,那我也就装作不知道吧。”王蔼把双手拄在拐杖上,“不过说一句,明魂术是取乱之道,大家都不会反对吧?” “所以,我认为,最好的做法是想办法彻底禁绝明魂术的传承,各位怎么看?” “够毒。”关石花竖起大拇指,“直接把吕家的跟挖掉一半,吕慈,你怎么看?” “笑话,当个屁放了就得了。”吕慈冷淡道。 “这么做确实不现实。”赵方旭看向王蔼。 与赵方旭对视一眼,王蔼话音一转:“确实不现实,我们还是要考虑吕家的为难之处……” 关石花“咦”了一声:“你这弯转的,差点扭着老娘这老腰。” “呵呵,身为四大家,设身处地一想,那么极端当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王蔼反而笑了起来,好像已经忘记了刚才的对峙,“我认为温和一点的办法更容易为大家所接受,才是真正的解决问题的做法。” “那您说说。”陈金魁说道。 其余人也都看向王蔼。 “那我就简单说几点。”王蔼缓缓说道,“首先,吕家村之后必须向公司,向各大势力开放,让我们知道他们究竟在做些什么,这是让我们放心的前提保障。” “其次,吕家以后觉醒明魂术者必须要向公司报备,修炼到什么层次也要向公司说明,否则就是非法觉醒者,见者可杀。” “最后一点,我们可以接受吕家人对各家的检查,但是必须要对吕家人采取一些限制措施,比如共同的誓言,以使我们安心。” “如果这些吕家都做不到,那么我认为纯粹就是因为吕家没有任何诚意。” 那如虎、风正豪看了眼赵方旭,一脸的若有所思。 其余几位也没有说话,似乎正在思考这些建议的可行性。 所有人都知道王蔼的话只说了三条,当中隐含的最阴狠的地方却没有明说—— 如果吕家某人的明魂术觉醒到了曲彤的层次,足以威胁到异人界的安稳,那么这时候,公司,或者其余人只要找些借口,是否就可以处置此人? 吕家只要退后一步,实际就给了公司与各大势力插手吕家事务的时机。 要是将吕家的一切都放在明处,又可名正言顺的插手,逐步压缩吕家的潜力,那么吕家又有什么可怕的? 现在把条件定得含糊一点,既解决了当务之急,没造成太大的冲突,还留下了插手吕家事务的机会,让明魂术这种隐秘的可怕秘术彻底暴露在异人界的视野中,确实是现在的最佳的选择。 一切都在按照设想发展……赵方旭一一扫过众人的表情,无论是单独谈过的,还是没有谈过的十佬,然后停在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吕慈身上片刻,他的心里松了口气。 大势所趋之下,吕家无力反抗,但还是要防止这条疯狗发疯…… 赵方旭转头看向屏幕中一直不言不语的老天师:“天师您老人家怎么看?” “我?”老天师微微睁开眼,笑呵呵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只是听听大家意见,至于我自己……没看法。” 赵方旭忽然说道:“吕真的功法……” 手机震动的声音忽然传出。 所有人一起看向不好意思的那如虎。 “这紧要关头,真是不好意思……不过这手机,我做了设置,只有非常重要……” 那如虎一边解释,一边拿出手机。 只看了一眼,他脸上的笑意便完全消失,然后站起,一言不发地向门外走去。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这次之后,十佬会空出几个位置? “小那,你这是做什么?”王蔼莫名其妙地看向那如虎,“有什么急事儿不能说完再走么?” 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那如虎大步走出门,没有说话。 “这……” 王蔼等人面面相觑。 陈金魁疑惑道:“发生了什么事?从来没有见过小那急成这个样子……赵董,这里是您公司的地盘,您有没有收到什么消息?” “没有收到什么重要消息,我也是一头雾水。”眉头紧锁的赵方旭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我让人去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看着那如虎的背影,他的心中产生了极为不好的预感。 之前一切都是按着他的计划顺利进行,可是到了这儿,这顺利的局面却被硬生生的打断,甚至于连问题出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能不让他不安? 又给徐四发了条信息,那边没有立即回复信息,赵方旭便看向牧由:“不知道小栈是否收到了什么消息?” 牧由摇头:“迄今为止,没有什么重要消息。” “小那走得那么急,或许是家里出了事情,小栈可以关注一番。”赵方旭压下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试图将事情引回正轨,“小那虽然走了,我们这边的讨论还可以继续,到时候……” 手机再次震动,打断了赵方旭的声音。 “来了……” 牧由拿出手机一看,眉头就皱了起来。 “原来如此。” 不待看过来的众人发问,他一边操作手机,一边说道:“这事情,说来话长,也有点奇怪……我把消息给各位转发一次,各位看看就知道了。” “呵呵,你还会卖关子了。”王蔼拿出手机,点开发来的消息,脸上便出现了怪异的神色,“原来如此,我就说小那为什么走得那么急……” 先后拿出手机,包括陆瑾、云龙在内的众人的脸色同时变得严肃下来。 赵方旭浏览一遍消息,顿感头大如斗。 放下手机,他看向牧由:“那边怎么会闹得那么大?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小栈的消息来历非常清楚。”牧由说道。 头痛地拍了拍脑门,赵方旭叹了口气:“我立即让人去看看情况,小栈那边能配合公司一起去打听情况么?” “没问题。”牧由点头,“小栈会去打听详细的情况,我让他们和公司一起行事。” “让我瞧瞧,发生了什么,把你们吓成这个怂样。”关石花凑到陈金魁旁边,毫不客气地拿过手机,瞄了一眼又把手机还给陈金魁,脸上随即露出豪迈的大笑。 “原本以为没有热闹可看,没想到这儿有那么大热闹等着我看!这回是真没白来!属实没白来!” “姑奶奶哟,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陈金魁无奈道,“这事儿怎么看都不对,那小子好端端地怎么去找吸古阁的麻烦?双方好像并没有什么恩怨,而且……” 陈金魁指向手机:“这事情如果是真的,又恰巧在这种情况下发生,用脚指头想都知道,里面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各位……”解空大师双手合十,“哪位能说说,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哈哈,老和尚,你也没带手机啊?”关石花笑道,“我还以为就我一个老太婆不习惯带手机。” 解空大师微笑道:“日常修炼的时间都不够,哪来的时间玩手机?” 陆瑾把手机推到解空大师面前,凝重道:“大师,您看看。” “呵,那人走到哪里都会惹出祸端。”王蔼用余光看向吕慈,幸灾乐祸道,“小那兄弟那是什么感情?两兄弟相依为命打拼那么多年,才打拼出现在的局面,现在出了这事……” “这事情确实麻烦。”解空大师把手机还给陆瑾,“如果信息为真,小那和那位后起之秀难免一战。” “他不是很能打吗?连身手不凡的曲彤都给打死了,瞧瞧……”王蔼拍了拍身前的资料,“这上面可是说曲彤的实力不在十佬之下,那么这小子的实力肯定也不在十佬之下吧?” “如果这里所说的战绩没有水分……大家看,谁赢的几率大点?” “两豪杰岂是浪得虚名?”陈金魁判断道,“那小子年纪轻轻,虽然修为不可小觑,至少我没把握能够赢他,但是想挑战小那,我看还是嫩了点。” “现在可不是讨论输赢的时候。”赵方旭用手指敲了敲桌面,“现在的问题是这事儿该怎么办?原本的事情没商议好,这又来一件麻烦事。” “还能怎么办?”关事花笑道,“先让小秃驴给算上一卦呗,看看咱们的吉凶,要是为吉兆,大家都没事,那不就万事大吉,只要看热闹就好了?” “姑奶奶,您太抬举我嘞,我哪来的本事去算大家的命数?”陈金魁摸了摸光头,“看热闹首先要心里有数,要不然,自己成为热闹,让别人看,那就不好玩了。” 许久没有说话的吕慈忽然起身,随手抓起桌面上的资料,与那如虎一样,转身走出了门外。 “得,陆爷一走,十佬直接少了两个,这还怎么商谈?”陈金魁摊手。 “现在还有什么好商量的么?”王蔼拄着拐杖起身,向门外走去。 但走到一半,他忽然转头笑道:“各位不去看看热闹?” “唉,事情发生之地,离天下会也不远,我确实应该去看看。”风正豪起身,跟着走出门外。 “那就都去看看吧。”陈金魁晃着光头,“小那很久没有出手了,这回与一个年轻人争斗,想必不会无聊,这边的事儿得再放放。” “出趟关不能白来。”关石花笑着起身。 陆瑾皱眉道:“不能让事情闹得太大,不能打破异人界的平稳,要是能够阻止更糟糕的事情发生,更加符合异人界的大局。” “正是如此,不过先要弄清楚内情,否则这个时候怎么能劝住小那?”解空大师缓缓起身。 牧由看向赵方旭:“必须要压制事情的影响扩大,我们得走一遭,这边的事情看来要延后一两天。” “各位请便。”赵方旭向门外示意。 十佬中的九位一走,热闹的会议室眨眼之间就只剩下了赵方旭与云龙两人。 赵方旭叹了口气,看向云龙说道:“云龙道长也要去看看吗?” 云龙起身,歉意地行了一礼:“听说吕真一直和……和王也在一起,故而贫道也想去看看,希望赵董谅解。” 赵方旭点了点头:“那云龙道长早些赶去吧,只是希望那边的局面收拾不了之时,云龙道长和武当能够以大局为重。” 云龙再次作揖,然后走出了会议室。 整个会议室便只剩下赵方旭一人,以及屏幕里的老天师。 赵方旭疲惫地向后靠在椅背上:“老天师,您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屏幕里品茶的老天师笑眯眯道:“龙虎山消息不灵通,老朽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赵方旭转动身下的座椅,使自己面向老天师:“不知为何,吕真又和吸古阁起了矛盾,据传来的消息,似乎杀了吸古阁不少人,还杀了吸古阁的那如豹,此外,又打伤了求真会的人。” “众所周知,那如虎和那如豹两兄弟的感情极为深厚,这事情如果不是误会,那么吕真如那如虎之间肯定要分出个胜负生死。” “还有这事?”老天师却没有感到太惊讶,双眼只是微微睁开,好像是在看赵方旭,又好像不是。 赵方旭忽然问道:“您不担心吕真吗?或者您认为吕真在此次冲突之中,有获胜的希望?” “你这话说的有点奇怪。”老天师诧异道,“吕真又不是我龙虎山弟子,我有什么好担心的?至于你说的获胜不获胜,我一个枯坐龙虎山的老朽之辈,又知道什么?” 赵方旭无奈:“吕真身上那种黑、黄二炁的异能与您没有关系?” “和我有什么关系?龙虎山上哪有这种传承?”老天师说道,“就算有,也不会随便传给外人。” 赵方旭说道:“太巧合了……这事儿好像就是要在现在发生,而且事情一发生就传到了这里,简直就像是有人刻意把消息告诉了我们。” “身为东道主的天下会还不知道,小栈却先知道……小栈虽然对消息灵敏,但是也不会灵敏到这个地步。” 老天师诧异:“你是怀疑小栈……” “不,我可没这想法。”赵方旭摇头,“牧由是正直之人,我怎么会怀疑他?只是认为有人故意把消息通过小栈告诉了我们。”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您也看见了,公司在异人界的地位实际上十分的尴尬,给些面子,说话就客客气气,不给面子,人家不搭理刚你,公司又能怎么样?公司对异人的约束力其实很低,更不用说各位十佬。” “十佬会议开到现在就剩下我和您两个不是十佬的家伙,简直成了一个笑话。” “要是您在,还能镇住场面,可是您一去,十佬这边……有时候我都怀疑,您下山也是在某些人的计划之中。” “下山是老朽自己的选择,与他人没什么关系……你也太看得起老朽了,即便老朽在现场,又有什么用?各家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在这方面公司比老朽强。” 顿了顿,老天师笑呵呵道:“公司至少可以拿捏王蔼。” “拿捏住王家有什么用?”赵方旭揉了揉眉心,“不少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这会议到这儿怎么开得下去?” 他拿开手掌,又看向老天师:“您认为,这几位有谁是真的为了异人界的平稳而去,又有几人是打着浑水摸鱼的小心思去的?” 老天师随口说道:“陆瑾那性格,你可以放心,其他几位你们公司应该也是心里有数。” “这位我当然放心。”赵方旭忽然又问道,“您说,这一去,十佬之位会不会再空出一个位置?在您不再担任十佬之位后,不少人可都盯着您这位置,现在这位置要是再空一个……” “这就不是老朽该担心的事情了,平衡各大势力应该是公司考虑的事情。”老天师悠悠道,“公司的职责不就是维持异人界的稳定么?在这件事情上却过于消极。” “十佬都去了现场,我认为不会使事情乱到糟糕的地步,至少大局不会败坏。”赵方旭无力道,“而公司这边,也只有先处理好自己的事情,才有余力去管其他事情。” “公司对大局确实看得透彻。”老天师赞同道,“那么多人都去了,彼此制衡之下,想闹出大乱子也不容易。” “什么大局……要是需要龙虎山相助,还望天师能相助一把。” 会议室的大门被敲响,秘书的声音传了进来。 “赵董,徐三说有事要见您,您现在有时间么?” …… 阴森的研究所内。 黄伯仁与徐四跟在一个身穿白色长大褂的研究员身后。 研究员一边,一边说道:“那东西我们的确研究出了一点眉目……不是技术我们难以理解,其中的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 走在幽深无人的通道之中,徐四前后看了看,忽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今天的研究所怎么那么安静?” “是这样的。”黄伯仁解释道,“这儿现在也用不到那么多人,我寻思着,让他们待在这儿也是添乱,索性就让他们去宿舍休息去了。” 徐四笑道:“现在这情况,人多的确容易引起混乱。” 走出通道,走入了最内侧的一间实验室。 实验室之中还有几人在忙碌,即使徐四人走入了实验室,那几人也没有管他们,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 最中间的实验桌上只放着一个奇怪的东西——一团粉红色的像是肉团一样的东西浸泡在透明的圆柱形的玻璃瓶之中。 瓶子中装着不知名液体,那类似肉团一样的东西就在瓶子内不断沉浮。 “这就是从核心里面拿出来的东西。”研究员指向瓶子里的肉团,“自从拿到核心,我们就一直尝试无损地把核心打开,废了不少心思,好在没有出现什么意外,打开核心的外壳之后,就出现了那么一个东西。” “这东西……有什么功能?” 看着那层状分布的肉团,像是脂肪与新鲜内脏或者新鲜肉块的混合物,似乎还有活力,仿佛是刚从活体动物的身体上,徐四有点犯恶心。 “我们已经研究过,这应该是活体生物上的器官。”研究员把手放在玻璃瓶上,“但是,它却和任何已知的生物器官都不相符?” “与生物器官不相符?”徐四奇怪道,“那这东西是怎么来的?难不成是马仙洪自己制造出来的不成?这一点都不好笑。” 研究员却没有笑,只是冷静说道:“我们不知道这东西是怎么制造出来的,但是我们知道,这东西有完整的经络循环,只要我们源源不断地向里面提供炁那么它就能一直存活。” “活的?”徐四震惊,“你说这东西有经脉,还是活的?” “不要惊讶。”研究员继续说道,“由于长时间没有把炁提供给它,它现在已经失去了活性。” “所以我认为与其说这东西是一团血肉,不如说它是一个完整的生命体,而这东西确实是修身炉的关键。” “邪门!太邪门了!”即使听过了一次,黄伯仁还是感叹道,“这神机百炼真是邪门!” 研究员看向黄伯仁:“虽然还没有见到马仙洪,也没有见过神机百炼,但是我们一致认为,凭借炼器之法不可能炼制造出这个东西。” “也就是说如果神机百炼,还在炼器的范畴之内,那么神机百炼无法炼制这东西。” 徐四问道:“你们的意思是,修身炉不是马仙洪单独一人能够铸造,因为他不能制造核心,所以肯定是有人在背后相助,为他制造出了核心?” 研究员点头:“正是如此。” 徐四思索道:“我们可以合理的推测,这东西应该是曲彤,或者曲彤身边之人制造出来的。” 认真打量几眼那令他作呕的肉团,徐四摊开手:“这东西的确神奇,但是与我的任务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了。”黄伯仁推了把眼睛,凝重地看向肉团,“这东西可是从未出现过的生物器官,用炼器之法也制造不出来,那么你认为这是来的?如果是有人制造出来的……不恐怖吗?” 他看向徐四:“有人能够生生地制造出一个有活力的器官,甚至可以说是生命……如果是此人的异能所造就的,那么这人的异能肯定是与肉体,与性命双休的命相关。” “往深处一点想,要是有这本事,改容换貌……” 忽然“轰隆”一声传来,实验室内的灯光刹那熄灭,只有通道外的安全指示灯亮出了绿色的光芒。 “……怎么回事?” “突然没电了?不知道实验室这边不能断电吗?” “实验室有备用电源,怎么也没电了?断电了还怎么做实验?” 在实验室工作的几个研究员顿时议论纷纷。 黑暗之中,徐四下意识地去摸手机,然后才想起研究所内不能带手机进入,所以在进入这里之前,他便将手机交给了门卫保管。 “安静!”黄伯仁的喝声响起,“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停电了肯定是电路系统发生了故障,不必大惊小怪,大家呆着不要动……” “黄董!”通道外响起脚步声,“研究所通道外的安全门不知道怎么回事,自行关闭了,我们启用备用电源也打不开!” 听到这话,实验室内又响起了议论声。 “安全门意外关闭而已,不要担心,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黄伯仁仍然气定神闲,“大家在这等着,小徐,老周,你们和我一起去,以免发生什么意外。” 安全指示灯的模糊的光线下,黄伯仁走出了实验室,沿着指示灯指示的方向,向外走去。 徐四与被黄伯仁称为老周的研究员跟在身后。 “这安全门本来是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导致实验室内的机密泄露而设置的保险措施,一旦关闭,就算再厉害的异人,也难以凭蛮力打开。” 黄伯仁边走边说:“实验室又设置在地下,所以要是打不开安全门的话,那么我们就很难出去了。” 徐四的右手食指与中指下意识地在嘴上夹了一下,却夹了个空:“实验室内不能抽烟,真是让人难受。” 黄伯仁严肃道:“实验室当然不能抽烟,这是规矩。” “呵呵,规矩……”徐四忽然停住,幽幽道,“黄董,你要装到什么时候?” “啊?装到什么时候?”黄伯仁奇怪道,“小徐,你这话什么意思?让我摸不着头脑啊。” “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徐四嗤笑一声,“那我就再说一遍……您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前行的黄伯仁与老周同时站住。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出手之人都要付出代价 “哎,你说这次的对手是谁?” “我怎么知道?而且,也不一定会有战斗。” “不一定会有战斗?你当我们那么多人是来旅游的?” 休息室之中,吕匆和吕恭正在低声议论。 吕先坐在一旁玩着自己的手机。 坐在最后的吕沅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只是看着窗外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讨论了几句,吕匆拍了拍吕先的手臂:“先哥,你怎么看?” “我能怎么看?”吕先笑了笑,“等太爷来了,看太爷怎么说呗,无论对手是谁,我们吕家什么时候怕过?” 吕匆竖起大拇指,自豪道:“先哥说得对!咱们吕家什么时候怕过?就是不知道这次能不能遇到吕真,要是遇到的话,先哥可以和他试试手……” 吕慈面无表情地推开门。 吕匆立即闭嘴,随着吕先和吕恭起身。 闹哄哄的休息室顿时安静下来,吕家众人接连起身,看向吕慈。 坐在最前方的三个看起来风吹就倒的老者也缓缓起身。 其中一人咧开只剩下几颗牙齿的嘴:“事情究竟是个什么章程?” “发生了一点意外,这次的对手有些棘手。”只简单说了一句,吕慈便转身而去。 “有趣……” 三个老头对视一眼,笑了笑,跟上了吕慈的步伐。 身后的吕家众人也随之走出休息室。 …… 走出公司总部的王蔼看向浩浩荡荡的王家众人,脸上露出冷笑:“来的人真是不少,老的少的都有,连家底都搬出来了,要是都折在外面,吕家几十年都别想翻身。” 跟着的风正豪说道:“吕家的中坚力量都在这里,没有哪个势力能够一口吞下吕家,就算强行出手,最后恐怕也得不偿失,逃不过两败俱伤的局面。” “这世道也不知怎么着,眼看着越来越乱。”王蔼拍了拍风正豪的肩膀,“咱们两家应该走得更近点,不是么?” 风正豪弯着腰,讨好道:“风家和王家既然有如此渊源,当然得走得近点。” 王蔼笑得更加开心:“风会长真是个识相的人,这次坐我的车一起去看个热闹怎么样?” …… “终于到了。”从小路进入郊区的沈冲舒了口气,“现在公司的人对我们盯得越来越紧,出来活动一趟都要小心翼翼,真是丢人。” “掌门才死没多久,现在谁敢高调?”一个三角眼中年男人冷声道,“沈冲,你可是说过来这边一定能找到那个吕真,我们才陪你一起来的,到时候找不到人,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人肯定找得到。”沈冲笑着摇头,“我们四张狂是和那个吕真有仇,这才来找他报仇,可是你们……为了出一口气,不敢去找老天师,反而来找吕真,说实话我有些看不起你们。” “呵呵,你们几人联手也被别人追杀成了丧家之犬,有什么资格说我们?”三角眼中年男人讥讽道,“至少我们还有血性出来寻仇,多少能给全性挽回点面子。” “说得好。”从两人身后出现的窦梅笑道,“敢来寻仇,给全性找回点脸面,已经比什么都不敢做的强多了。” “窦梅说的才是人话。” 在窦梅身后又有五六人接连走出。 其中一个壮硕的女人声音粗犷道:“也不想想对手是什么人,我们敢跟着你们一起来,哪一位不是已经做好了战死的心里准备?” “这次就算我们没有多大的战果,只要露个面,也能告诉那些瞧不起我们的家伙,全性还在,全性没有垮!” “说什么大话,真当我是第一天认识你们不成?”最后的苑陶冷笑道,“你们这些人一个个的比猴儿还精明,见事情不对,肯定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情况不对了,为什么不跑?”三角眼中年男人丝毫不在意苑陶的冷嘲热讽,反而笑道,“没想到,老苑头你也愿意出手,之前我还以为他们单纯地拿你做幌子。” 他又疑惑地看向沈冲:“你们四张狂,怎么今天只来了两个?夏禾,和高宁去哪了?” “高宁该出现的时候自然会出现。”沈聪的语气有些无奈,“至于夏禾……你们也知道,不久之前她被人围攻,后来是龙虎山的那小子拼命救她,现在这会儿应该是去找那小子去了。” “龙虎山的张灵玉倒是个好苗子。”三角眼中年男人笑道,“夏禾的异能越来越可怕了,连张灵玉都抵抗不了她的魅力,不是说张灵玉被赶下龙虎山了吗?” “要是真能把张灵玉拐回咱们全性,这可真就长脸了,这轰动性肯定够大。” “不过,她要是被张灵玉带上了龙虎山……” “放心,夏禾知道该怎么做。”沈冲拿出手机,“我们已经收到消息,吕真来到了这里,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他。” 窦梅温和道:“全性之中想对他出手的都到齐了,的确是到寻找他的时候了。” …… 原本平静的庭院现在一片狼藉。 尸体、鲜血、哀嚎,昏暗的天空下,这庭院仿佛变成了人间炼狱。 吕真孤独地站在庭院中间,垂下的右手之上不断有鲜血滴落,整个人的气势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稳之中。 他的脚下躺着一个四肢被折断的男人。 男人已经没有多少挣扎的力气,只能在地上不断地蠕动、呻吟。 以吕真为中心,他的四周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人如死狗一般堆积在地上。 有的人还有蠕动的力量,有的人却连手指都动不了,也不知道是活着,还是死了。 忙碌的王也一一地给庭院中的躺着的所有人简单地检查了一遍身体,发现大多数人只是被废了,还留有一口气。 他松了一口气。 又走到被他拖到一边,四肢扭曲地反折在身后,已经气息奄奄的那如豹身旁,检查了一下那如豹的呼吸状态。 “还好没死……”嘴皮磨得开裂的王也叹息一声,“你明知道他是十佬那如虎的弟弟,还把他伤成这样,那如虎岂会善罢甘休?两豪杰之一,你……有把握赢他么?” 吕真沉默着,许久之后才沙哑道:“没把握。” “你也知道,那如豹只是一个工具人……其实也不必把他伤成这样,还好没杀他,没有让局面发展到最糟糕的地步。”感受着那如同实质的杀意,王也连忙说道,“那么做,才是中了曲彤的计……会把那如虎得罪死。” 他不忍地扫过地上了人群:“我看过了,这些人中有求真会的,有天下会的,最多的是吸古阁的,这一下就把吸古阁打得半废。” “不用想都知道,他们都是主动送过来让你杀的,你虽然没有把他们全杀了,却把留口气的人都废了,这些势力也不会善罢甘休。” “既然已经对我出手,他们理应付出代价。”吕真声音低沉,“出手之人……都要付出代价。” “唉,也是。”王也又叹息一声,“不管是不是自己本意,他们终究参与了一场谋杀……还是要感谢你,听了我的话,少杀了不少人。” 吕真忽然抬起头,看向门外。 他身体外的黑、黄二炁已经不见了踪迹,但是双眼依然是一黑一黄,看起来十分的诡异。 两道人影出现在门口。 一个是穿着一套西装的长发年轻人,另一位则是只穿着内裤,赤裸着上身,瘦得和面条一样的光头老者。 看见庭院之中的惨状,光头老者满脸震惊:“加上咱们的人,不少于三十人……怪不得没有一人回去,好狠的心……” 他的视线投向那个异人界大名鼎鼎的年轻人,正与那双诡异的双眼对视在一起,心中的惊惧迅速放大,让他差点拔腿就逃。 “呵呵,好狠辣的手段,我去试试他有什么本事!” 忽然听见那么一句话,光头老者心中咯噔一下,下意识地就想阻拦自己的同伴,但是已经晚了。 双眼之中微弱的蓝芒闪过,长发年轻人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右手伸出,手掌握拳,手背向上,然后食指向外一弹。 一团无形的空气如同炮弹一样向吕真射去。 空中响起微弱的轰鸣声,似乎是空气之间的剧烈摩擦而发出的声音。 “不要……” 这时,光头老者的手才抓住年轻人的肩膀。 压缩空气从吕真的残影之上穿过,击在吕真身后的墙上。 一声巨响,本就破损的墙上出现一个巨大的窟窿,整栋屋子都跟着晃动了一下,好像下一刻就要垮塌。 狼狈地拖着几个不知死活的家伙走到安全的地方,王也有些不忍地看向来人:“又要加两个……” 速度太快,使吕真的前进的身体看起来就像是一条连续的曲线,以之前所站的位置为起点,忽左忽右,弯弯曲曲地向长发男人的位置蔓延。 手指连弹,飞出的压缩空气连吕真的衣角都碰不到,但是长发男人的脸上还是带着笑,却把身后的光头老者给吓得够呛。 那无可阻挡的身影,一人而来却带着山崩一样的气势。 没有人能够阻挡他……心中一生出这种看法,光头男人差点完全失去出去的胆气。 几道如意劲突然出现,以刁钻的角度封锁了长发男人的闪避方向。 光头老者敏锐地发现这些飞出的劲力目标不是他,于是在地上狼狈的一滚,险之又险地闪开如意劲。 但是作为针对目标的长发男人却没有这本事,从那么密集的如意劲之下逃离。 背心被劲力击中,长发男人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体向前扑去,还没有倒地,脖子已经被一只手掌抓住。 光头老者脸色一变,抬起的右手如同橡皮泥一般,迅速拉长,从双腿开始,将长发年轻人缠住,再向后用力一拉,与吕真角力,将长发男人拉成了横卧在空中的模样。 完全失去了与吕真交手的信心,他现在只想把自己突然变蠢的同伴救回,然后立马走人,绝不再来做什么打探消息的蠢事。 然后,他抬起头,又看见了那双诡异的双眼,以及自那可怕的身影上散发出的黑、黄二炁。 心中惊惧大生,丹田之炁刹那间便陷入了紊乱。 橡皮泥一样拉长的手臂变短缩回,后面还跟着一只拳头。 在拳头触及到胸口的瞬间,光头男人只是感觉到一痛,然后双眼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光头老者撞击到院墙,滑落下来之后生死不知。 吕真松开手,被他提在手上的长发男人软软地倒下,只剩下了蠕动的力量。 庭院之中又恢复了平静,仿佛一个吞噬异人的无底深渊,正等着下一个异人接近。 “不能再那么做下去,我们必需想出更为稳妥的办法才行。”王也忍不住开口说道,“虽然我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什么身份,但肯定是几大势力的人,你那么做下去……” 面如死灰,行首走肉一般的黄安抱着吕欢的尸体,走出了屋子。 短短时间,他却像是历经了几十年的岁月,身上已经不见一点活力。 “姐姐,我带你……回家……” 吕欢的尸体太重,走出屋门,他踉跄了一下,与吕欢的尸体一起跌倒在地。 “你没事吧?”王也心有不忍,连忙扶起黄安。 “滚开!”黄安一把打开王也的手,“骗子!你们都是骗子!你们说……说……要找到我姐姐……找到姐姐……” 泪如雨下的黄安挣扎着爬起,又试图抱起吕欢的尸体,拼尽全力也只抱起了上半身。 王也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除了一声沉重的叹息之外,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骗子……都是骗子……”拖着吕欢的上半身,虚弱的黄安艰难地向门外挪去,“他们都是骗子,姐姐……小安带你回家……回我们的家……” “你……”王也抓住黄安的肩膀。 “滚开!”黄安一把推开王也,声嘶力竭地吼道,“我让你滚开!” 声音仿佛从他的灵魂之中发出,压抑而低沉:“你们……你们是了不起!你们……是超人……我姐姐没了!你知道吗?我的姐姐……姐姐没了!我……” 声音戛然而止,黄安双眼一黑,软软地向前倒下,被王也接住。 无声出现在黄安身侧的吕真收回手:“他很快就能醒来,你带着他离开,冷静之后,他会明白,自己的仇人是谁。” 最后看了一眼吕欢的尸体。 那张精致的脸已经变成了死灰色,上面沾染的鲜血也已经开始凝固,变成了暗红色。 吕真的呼吸开始急促,自身的气势又开始变得狂躁,黑、黄二炁散溢得越来越多。 他闭上双眼,再睁开时,便不再去看那张熟悉的脸孔,只是默默转身,向门外走去。 抱起黄安的王也喊道:“你要去哪?” “王也,谢谢你陪我到现在。”吕真没有回头,“这件事情已经与你无关,带着黄安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说完这句话,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外。 “和我无关?”王也看着地上挣扎的人群,苦笑一声,“公司没来之前,我现在怎么离开?” “奇怪,一向反应迅速的公司这回怎么还没来?” …… “确定了。” 白发、中分、八字胡,戴着眼镜的方安和急匆匆地走进求真会的大堂。 “是吕真做的!” 背负双手,站在大堂内,抬头看着大堂一侧的墙上挂着的龙飞凤舞的“求真会”三个大字的黄宁儿转头看向方安和。 “吕真?吕家那个吕真?” 他的眉毛粗短,却是上斜,一双圆眼,眼角极长,也是怪异的上斜,嘴角下拉,脑袋是上小下大,一直到粗壮的脖子,比起他的脑袋还要大上一圈,与那如虎如出一辙,甚至高大壮硕的身躯也不比那如虎稍弱。 与满头白发的方安和相比,黄宁儿的头发黑得刺眼,一望可知,这具身体之中蕴含的是如何旺盛的生命力。 与旺盛的生命力相比拟的,是那独特的双眼中透漏出来的自信,以及野心。 “不错,就是这个吕真!”方安和舔了舔嘴唇,连忙说道,“他不知道怎么和吸古阁起了冲突。” “最后把那如豹直接给杀了,还杀了不少吸古阁的人,连我们去打探消息的人也被杀了不少,还有天下会的人,现在没有人敢靠近吸古阁的地盘。” 他摇头感叹道:“真是一个疯子,好在我们的人伤亡不多……” “疯子?”黄宁儿笑了笑,“方爷,您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想办法让你进入佬。”方安和冷静道,“这事儿,我们只要旁边,看他们打出狗脑子,说不定又能空出一个十佬的位置,到时候你上位的几率自然要高得多。” “现在这情况,我们再发力,也不一定能送你上位,毕竟以咱们得底蕴,怎么能和武当、唐门这些大门大户相比?” “武当、唐门……还有武侯奇门,有火德宗,有茅山。”黄宁儿轻哼一声,“不得不承认,这些门派至少都不比咱们弱,就算再空出一个位置,也未必轮得到咱们。” 方安和诧异:“小黄,你的意思是……” “方爷,您看看这个。” 黄宁儿把手上的纸条扔给方安和。 方安和打开一看,脸色就沉了下来:“炁体源流……怎么可能?不是在张楚岚身上么?怎么会……小黄,你这消息是哪里得来的?” “不管消息是怎么来的,方爷,你仔细想想这是否可信?”黄宁儿分析道,“这个吕真是怎么崛起的?原本就是吕家一平平无奇的小子,只是见了张楚岚一面就一飞冲天,短短时间就走到了现在的程度,除了这个可能,还有另外的可能吗?” “小黄,你想出手?”方安和犹疑,“为了那么一个不知道真假的消息……” “方爷,他现在得罪的可不止我们一家,他得罪了那么多势力,那如虎和风正豪都不会轻易放过他。”黄宁儿单手握拳,“要是我们拿下他,不就在在那么多势力面前露了脸?到时候,风正豪、那如虎,还有王家都会支持咱们。” “那么一个好机会,就算与炁体源流无关,我认为也值得我们出手,何况,他杀了我们的人,我们有正当的理由出手,这点在异人界也没人能说我们做错了!” “可是……”方安和神色挣扎。 黄宁儿打断道:“方爷,您想想,那如虎为什么能够进入十佬?不就是凭着自己能打,可是尽管身为两豪杰之一,那如虎在十佬之中地位又怎么样?” “别人为什么瞧不起他?不就是因为他没什么底蕴传承?” ”他单凭自身的天赋走到现在,一旦身死之后,没人能够复制他的成功,吸古阁自然一落千丈……如果我们能够得到炁体源流,您看,我们求真会还会比什么四大家弱吗?” 方安和皱眉:“吕家那边……” “吕家……这回自身难保。”黄宁儿淡然道,“我们只要对付这个吕真,吕家自然有人会挡住。” “方爷,十佬之位,炁体源流可都在等着咱们!” “现在张楚岚加入了公司,我们要入佬就得得到公司的支持,所以不好对张楚岚出手,但是现在吕真这儿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成为十佬之一……在圈儿里的各种大事上,就有了话语权。”方安和低下头,“冲着这份权利,各种资源都会向着佬倾斜,那些大门大户就再也不敢轻视我们!再加上炁团源流……” 抬起头,方安和咬牙道:“做了!我去通知他们过来议事!” “不过,小黄,你有把握赢他吗?那个吕真虽然年纪轻轻,但是修为……” “呵呵,吕真……什么东西!”黄宁儿以手掌握拳,自信道,“方爷是看不起我黄宁儿的么?” “你有这个自信便好!”方安和转身,匆匆走向门外,“我去把他们都叫来,一起商量一番怎么行动,就算我们要出手,这伤亡也不能太大,我们可没有那么厚的底蕴。”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吕慈VS王蔼,风正豪VS吕家宿老 那如虎面色冷漠地走入被公司封锁的交战现场。 死尸已经被白布覆盖,还在呻吟的伤者被一一抬上担架。 除了吸古阁之外,求真会与天下会都有人在场。 “伤者怎么处理?”那如虎问道。 恭敬地跟在那如虎身旁的一个纹身壮汉小心翼翼地回道:“伤情较轻的几人,我们已经送去了医院。” “伤情比较重的,去医院就算能治好,或许也要留下终身残疾,所以我们已经联系了济世堂那边,他们马上就会有人过来。” “那就好。”那如虎面无表情道,“如豹为什么会和他起冲突?” “我们也不知道啊。”壮汉哭丧着脸说道,“豹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带着几个人就过来了,等我们赶来的时候就成这样了……” 那如虎停住脚步,一双虎门看向壮汉:“那么,又是谁发消息告诉我,如豹死了?” 壮汉被看得浑身一个哆嗦:“我……消息是我发的,那时候我也不敢靠近这里,只要靠近的都走不出院子,我……以为豹爷死了,没有办法,所以就只能联系虎爷。” 说到这里,他哭嚎道:“虎爷,您可一定要给豹爷做主啊!” “豹爷……豹爷已经被废了,就算治好了,这一辈子也别想练炁了!那个吕真下手真狠,一点面子都没给您留,他吕家……” 那如虎凝视着中年人,一直没有说话。 中年人一个激灵不敢再说什么。 这时,那如虎才问道:“知道吕真在哪吗?” “知道……不知道……不……”壮汉摇头又点头,“我们知道他大致的方位,但是……具体位置,我们不知道。” 那如虎点了点头。 前面围着的众人纷纷给那如虎让路。 每经过一人,就有人称呼一声虎爷,那如虎只是点头回应。 一直走到正在被哪都通的员工进行紧急处理的那如豹身旁,看了眼那如豹布满血污的脸庞,他才问道:“情况怎么样?” “命是暂时保住了。”旁边一个穿着休闲外套,留着小胡须的中年男人悲戚说道,“但是丹田和经脉都被废了,就算能够康复,以后也和练炁无缘。” 他越说越悲愤:“虎爷,这仇我们一定要报!豹爷那人您也知道,平时虽然看着不靠谱,吊儿郎当的,但是心里其实门儿清,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您平时不管事,一向都是豹爷处理杂物,吸古阁能够壮大起来,豹爷花了不知道多少精力……可是现在,却被人下这样的狠手,您要为豹爷做主啊!” 躺在地上的那如豹虚弱地睁开双眼,身体蠕动了一下,似乎想要说话。 “你好好养伤,其他的都不要管。” 那如虎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出了人群。 之前跟着的那个纹身壮汉立即指着被哪都通员工看着的王也,愤慨道:“虎爷,这个王也就是帮凶,那个吕真离开之后,就这个家伙完好无损,说不定也出手了!” 在那如虎走进庭院之时,王也就看见了那如虎,这时见那如虎也看了过来他连忙起身,试图解释:“您听我说,事情……” “我的弟弟……我的亲弟弟,现在就像一条死狗一样躺在那里。”那如虎脚步一顿,“你要我听你说什么?” 没有停留,那如虎向院子外走去。 王也被噎了一下,这时连忙喊道:“您千万不能被别人利用……” 那如虎已经走出了院子。 等候许久的方安和才有机会凑上来:“求真会也有不少人被伤,在这件事上,或许我们两家可以联合……” 那如虎冷漠道:“吸古阁的事情自己会处理。” 与方安和擦身而过,甚至没有多看一眼方安和。 直到那如虎的身影消失,满脸涨红却不给多说一句的方安和才不满地“嘁”了一声:“十佬……有什么了不起?还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人物了!”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黄宁儿的电话。 “吸古阁这边不愿意和我们合作,那如虎这家伙对我们不屑一顾。” “没有十佬级的人物,谁会瞧得起我们?” “现在怎么办?” “联系天下会,他们的人也损失不少,看看愿不愿意配合我们行事。” “明白,你已经出发了?” “这块香饽饽,不能让别人捷足先登了。” “我马上赶来。” …… 没多久,吕慈带着吕家众人来到了这里,与王也交谈一阵之后,又立即带着人离开。 从人流密集的街道,一直向南,到达郊外之时,两道人影已经在那里等着吕家众人。 背对吕家众人的王蔼转身,笑眯眯地看向吕慈:“真巧,又见了。” 风正豪恭敬地站在王蔼身侧。 风星潼与风沙燕跟在风正豪身后,看着风正豪对王蔼近乎讨好的态度,满脸不解。 “王家,今天真的铁了心要和吕家作对?”吕慈神色平静。 “什么叫做和吕家作对?”王蔼笑呵呵道,“你们吕家想做什么?先有一个曲彤……事情还没有说明白,现在又出现那么一个心狠手辣的吕真,这个总和你们吕家脱不了干系吧?” 吕慈垂下双手:“事情怎么样,还没有出现定论,你要把事情和我吕家联系在一起也没有关系……两位怎么看?” 出现在吕家众人身后的陈金魁摇了摇头:“我没什么看法,底线是混乱不能延续。” 关石花笑道:“我就一看热闹的,也没什么看法。” 吕慈的视线从王蔼的身上移到风正豪的脸上:“风会长也要和我吕家为难?” 风正豪推了推眼镜:“这次我天下会也有人员伤亡,身为会长,我终究要给他们一个说得过去的交代。” “而且,吕家过去之后,反而会把之前变得更加复杂。” “现在还可以说是吕真自己和我们几家的恩怨,但是吕家一旦真正的插手,这代表什么?代表吕家要同时和我们几家开战么?” “呵呵,风会长说的有理有据。”王蔼说道,“吕家过去算什么?真要大规模地开战,把异人界搅得一团糟,吕家才会满意是吧?” “吕老爷子三思。”走来的牧由开口说道。 陆瑾没有说话。 风正豪叹息一声:“异人界不能再混乱下去,吕爷您不如在这里等等,等着那边分出胜负如何?” 吕慈沉默不语。 最后的吕沅一声不吭地绕开王蔼,向前而去。 吕先、吕匆以及吕恭看了眼没有表态的吕慈,对视了一眼,同时向吕沅的方向追去。 瞥了眼那些年轻身影,王蔼不怀好意道:“放任几个小家伙过去,就不怕他们都折在这里么?这可是你吕家年轻一代天赋最佳的几人了。” 吕慈身后的一个老头双眼中的寒芒一闪而逝,低声道:“王蔼这老家伙还是那么嚣张,咱们吕家那么多人,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做掉他算了,还有一个天下会,狗一样的东西,也敢来挡路,干脆……” “杀不了。”吕慈可怕的眼神从牧由、关石花等人身上掠过,“十佬之下的冲突,他们都想看热闹,但要是涉及到十佬的生死,他们必然会插手。” 老头冷笑道:“一个个的,都想打压我吕家,真逼急了,管他几个十佬……” 吕慈没有说话,又沉默了一会儿才举起一只手一只手:“封锁所有路口,不要让一直苍蝇从我们的头上飞过去,凡是不怀好意者,直接杀了,半个小时之后,我们进场……制止混乱,维护异人界的稳定!” 吕家众人四五成对,向各处散去。 只有三个老头与吕慈留在了原地。 对面是风正豪与王蔼。 三对二。 “你看我不顺眼,而我也早就看你不顺眼。”吕慈看向王蔼,“还有半个小时,切磋一番怎么样?你要是怕了,就当我没说。” 他扫过其余几位十佬的神情,咧嘴一笑:“各位,我们公平切磋,有人要插手么?” 关石花啧了一声:“这身杀气,说什么切磋……” 其他几位互相对视了一眼,陈金魁笑道:“您两位想玩玩没关系,可别伤了和气。” 吕慈又说道:“半个小时后,我进场去制止混乱,有人有意见么?” 没有人说话。 视线回到王蔼身上,吕慈脸上的笑意扩大,看起来更加疯狂:“那就玩玩儿?” 王蔼拄着拐杖上前:“我怕你吕慈不成?” 吕慈身后的三个老者对风正豪虎视眈眈,其中一人笑着道:“玩玩儿?” 风星潼与风沙燕有些紧张地注视着风正豪的背影。 黑色之炁涌出,风正豪无奈地叹了口气:“天下会现在也是受害者……何必闹到这个地步?” …… “人都杀光了?” 溪水潺潺,偏僻的农田一侧,吕真盘溪坐在一块石头上。 身后左右两侧都是一些北方特有的矮树,此时生长得非常旺盛。 “为什么你每次出手,都喜欢选这种小树林?”走出的沈冲一边拍打自己的衣服上的草屑,一边吐槽道,“找你许久,差点迷路。” “这不是杀人藏尸的好地方?”后面的窦梅笑眯眯道,“你看,那么多人说没就没,现在就剩下咱们几个。” “小子,大老远把我叫来……”苑陶冷哼道,“把炼器都放到了一边,你可别骗我!” 吕真打量了三人一眼,除了窦梅身上不见一点血液之外,沈冲与苑陶身上都沾着新鲜的血液。 “别看了,都杀光了。”沈冲笑眯眯道,“全性那边,最有人望的丁嶋安一向不管事,在老天师手下侥幸捡回一命的涂君房还在养伤,就算不受伤,那么阴森森的家伙,也没有什么号召力。” “按照你的吩咐,我们几人出面整合全性,效果相当不错。” “在没有重量级的前辈出现的情况下,大部分人都愿意和我们混在一起,现在把那些心性有问题的,手上沾过无辜者鲜血的,对你敌意大的一坑杀,再号召一番,我们几个再没有掌门的情形下,勉强可以说是掌控了全性。” 吕真点头:“做得不错。” “不要对全性抱太大的希望。”窦梅温和道,“你也知道全性都是些什么样的人物,沈冲所说的掌控不过是把刺头杀了,以影响力去对全性成员进行某种程度的引导罢了,远远说不上真正的掌控。” “诶~你揭穿我做什么?”沈冲翻了个白眼,“全性,就算掌门在的时候不也只能引导?咱们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不错了。” 苑陶点头:“除非无根生复生,否则没有人有他那么大的威望,龚庆活着的时候,尽管做事处处都在模仿无根生,却模仿得四不像,不卖他面子的大有人在。” 说完,他扭头看向吕真:“小子,别装傻了,我要的东西呢?” 吕真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噬囊,从里面取出一本发黄的无名小册子,扔给苑陶。 “你小心点!”苑陶手忙脚乱地接住小册子,“那么重要的东东西,怎么能乱扔!” 如获至宝地把小册子翻开,苑陶只看了一眼,脸上的神情就变成了狂喜。 “果然是……果然是……你没有骗我……真是神机百炼!” 如饥似渴地看着小册子上的文字,就算在这种环境他,他的意识也立即沉入了小册子之中所描绘的不可思议的炼器世界。 “不愧是神机……”他着迷了一般低声喃喃。 一只手忽然挡在了小册子之前。 “滚开!”苑陶勃然大怒,身体的炁下意识地就要爆发。 但是一抬头,看着那双诡异的眼睛,好似一盆冷水从天灵盖浇下。 心中的怒火顿时熄灭,藏于内心深处的恐惧被勾出,占据了他所有的意识。 经脉之间蓬勃的炁与怒火一起消散,苑陶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哆嗦,把小册子藏到怀里,声音弱弱道:“你做什么?这东西是你答应给我的!” “你可以看,可以拍照。”吕真收回手,“但是原件不能给你。” “拍照……我准备好了,没插电话卡的手机!”苑陶立即拿出手机,小心翼翼地翻开小册子,一页页地拍起了照。 沈冲笑道:“老苑头最近炼器都快要炼得走火入魔了,整天就是炼器,平时谁也不理,要不是你让他出门,他现在恐怕还蹲在家里教导他那弟子,你放心,我们会监督……哦,有人。” 转头看向身后的某个方向,他随口说道“我去处理”就走入了树林之中。 吕真没有看向沈冲,而是一直看着苑陶,等到苑陶拍好照之后,他便在苑陶万分不舍的目光中拿回小册子:“拍照的手机不能插卡,不能联网,两天之后,一定要把东西删除。” “没问题!”苑陶急忙打开手机上的相册,又如饥似渴地看了起来。 “背熟之后,把东西传给憨蛋。” “没问题!” “希望你能教出一个炼器宗师。” 蓝色之炁忽然涌出,分为两只手掌,分别抓住了正在看手机的苑陶,与站在一旁的窦梅。 时间一久,被明魂术操作过的灵魂会自动修复这种操作所产生的扭曲,所以他必须隔着不长的时间,加深一次对几人的意识扭曲。 不到一分钟,蓝炁又消散不见。 窦梅踉跄了一下,差点跌倒。 已经跌倒的苑陶摸着脑袋,满脸的疑惑:“我好像忘记了什么……对!神机百炼!神机百炼在哪呢?” 迫不及待的捡起手机,他又沉入了自己的炼器世界之中。 “呵,修为不错……”沈冲走出树林,“他没听到什么,所以我只是废了他。” 蓝炁包忽然出现,将沈冲包裹在其中。 到蓝炁消散之后,吕真才说道:“所有人,只要追到这里,一概废了。” “我们是全性,废了也不会有人多想。”沈冲捏着眉心,“但是这回来的人不少,我们在路上已经发现了求真会的大量人手,还有天下会的人手。” “我们利用全性那几人先解决了这些家伙,趁着那些家伙受伤,不留神之下,又一举解决了他们,才没有受什么伤,否则还真是不容易。” 窦梅说道:“从刚才的情形判断,求真会那边派来的人不少,说不定是倾巢出动,想要完全解决,有些麻烦。” “求真会……”吕真低下头,“正好,这场面还不够热闹。” “求真会是条大鱼。”沈冲说道,“门派里面高手不少,也就底蕴比十佬级的势力差点,但是比异人界的普通势力强上不少,是十佬之位的有力竞争者。” 吕真声音低沉:“不管是谁,只要出手,都要付出代价!” 沈冲点了点头:“要把那么多人都废了,可不容易,我们人手不足……” 从不远处忽然传来炸裂声,好像是有人在激烈的交手。 吕真皱眉看向动静传来的方向。 窦梅上前几步,与吕真一起看向那个方向:“这热闹不小,还好不是在街区,否则不知道会闹出多大的麻烦。” “街区……”沈冲苦笑,“在街区就是找死。” 听了一会儿,吕真向声音发出的方向赶去。 “我们现在怎么办?”沈冲问道。 “隐匿。”吕真头也不回地说道,“遇到不怀好意者全都废了。” ------题外话------ 前面有个名字用错了,一个姓方的龙套,一直用“卞通”的名字,检查一遍才发现错了,已经改了……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吕真:是有点厉害 “你们没人看见他的位置么?”黄宁儿负手站在树林之中,向左右看了看。 他的身后跟着三人,除了自然门的方安和之外,还有一个身材矮瘦的圆脸秃顶中年人,与一个身穿粉红色衬衫,皮肤发白的高个子中年男人。 两人各有特点。 秃顶的地中海中年人只高到黄宁儿的肩部位置,看起来像只猴子。 身穿粉色衬衫的中年人的皮肤与黄宁儿棕色皮肤相比,更显得苍白,在光线之下,白得发光。 “没有,我们不敢太靠近。”黄宁儿身前打探消息的年轻人后怕道,“不管我们怎么躲藏,只要我们靠近到一定距离,都会被他发现,然后被废或者被杀。” “一路追踪到这边,我们已经被废了七八人,所以没有人敢再追上去。” “不怪你们。”黄宁儿摆了摆手,“沿着方向,继续追下去。” 年轻人连忙应了声“是”,又说道:“我们刚才遇见了吸古阁的人,十佬那如虎也在里面,我们……” “那如虎……他们找他们的,我们找我们的,就看谁先找到。”黄宁儿说道,“吸古阁的人和咱们目标一致,那峨如虎对我们没有危险,要是再遇到全性的人,你们注意不要靠近。” 年轻人又应了一声“是”,与七八人一起分散向前搜索而去。 “全性?”地中海中年男人皱眉,“全性怎么来凑热闹了?” “肯定是来找那个吕真的麻烦。”方安和笑了笑,“那个吕真在老天师下山的时候,一直陪在老天师身边。” “那些人又不敢去找老天师的麻烦,就对这个吕真恨得咬牙切齿,前一阵子就发出话来,要去找他的麻烦,这回不正巧撞见了。” “这回现身的全性高手不少,还有四张狂在其中,够那个吕真吃一壶了,不过这些家伙的胆子确实够大,这种时候都敢来凑热闹。” “敢对咱们求真会的人动手……”黄宁儿冷哼一声,“没撞见就算了,要是撞见了咱们,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不能大意。”身穿粉色衬衫的男人说道,“全性的四张狂如果全部到齐,那就棘手了,在龙虎山上,陆瑾都吃了大亏。” “陆瑾没有帮手,可是这儿,咱们那么多帮手,怕什么?”方安和冷笑道,“到时候将他们一起灭了,正好提高咱们求真会在异人界威望,打响求真会的名头。” 说到这儿,他忽然说道:“不过……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这里的伤亡实在恐怖,我们搜索到现在,发现被废被杀的就不下二十人。” “多来那么几次,异人界不得给杀断层了?这个吕真当真是个……” 前面忽然传来吆喝声,打断了方安和的话。 凝神听了一会儿,全身紧绷的黄宁儿又松了下来:“不是紧急信号,看来不是吕真,三位先去看看?” 方安和三人没有说话,迅速向传出动静的前方赶去。 三人一消失不见,黄宁儿忽然似自言自语道:“他真的会炁体源流?” 从他挂在领口内的耳机传出一个成熟又冷漠的女声:“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要是没有好处,你会那么好心的通知我?”黄宁儿冷冷道,“谁都别把谁当傻子!” 耳机那边的人冷淡说道:“大家都是聪明人,炁体源流在不在他的身上,你去试试就知道,不在的话你自己直接离开便是,我怎么骗你?” “说得有道理,要是情况不对,我就直接撤退。” “炁体源流就在他的身上,能不能拿到,完全看你自己的本事。” “我现在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别忘了你的承诺,否则……后果你自己知道。” “放心,不管你能不能拿下吕真,在你竞争十佬位置时,我都会帮你。” 黄宁儿无声一笑:“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是那个吕真?我好像听说你的日子不好过,你……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了吧?” “你的目的是十佬之位,和炁体源流,只要和我合作,我都能帮你,那么,还问那么多做什么呢?” “不错,我们都有自己的目的,双赢最好,否则谁都别想好过。” “你能拿下吕真,把他废了带到我这里才是双赢。” “他的修为如何?” “你去试试便知,难道对一个年轻人你都没有自信了么?” 黄宁儿不再说话,一手将耳机捏碎,收进自己的衣服口袋之后,向前走去。 地中海中年男人与方安和正与四个年轻人打得热闹,旁边几个求真会的人都在围观。 黄宁儿靠近之时,正巧一道劲力飞来,被他随手引开。 那劲力在他不远处的树上炸开,将树木炸得拦腰截断。 “如意劲?明魂术?”黄宁儿看向正在与求真会交战的四个年轻人,“是吕家的小子?” “是吕家人,吕慈都被挡在了那边,不知道怎么进来了几个年轻人。”观战的粉红色衬衫男人笑道,“既然运气那么不好,撞到了我们手上,我们也不能放过,拿下这几个家伙,至少也能让那个吕真忌惮。” 黄宁儿赞同道:“不错,这几人既然冒着那么大风险冲来,想必和那个吕真关系不错……年轻人还是太嫩,不是方爷的对手。” 现场之中,秃顶中年人与方安和一人对两人,依然占据了上风,看起来不用多久便能拿下对方。 …… 运气不好,一头撞上求真会诸人的正是吕沅四人。 四人本来只想找到吕真,并不想与其他人起什么冲突,可是谁知道求真会这边什么话都没说,就直接动手。 既然对方已经出手,他们只好还击。 以他们的身手,对付几个求真会的小人物自然没问题。 打伤数人,他们四人还没脱身,就看见求真会有厉害人物到来。 四人配合默契。 吕沅、吕先与方安和交战。 吕匆、吕恭与地中海矮个子中年人交战。 四人本以为凭借自己的本事,以及多年以来培养出来的默契,至少能够保证自己安然脱身,不至于被求真会拖死在这里。 然而交手之后,四人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眼前的两个家伙绝对是求真会的重要人物。 以他们的修为,在二对一的配合之下,居然被缠得无法脱身,甚至于连上风都无法占到。 眼见求真会又有厉害人物到场,四人知道不能再等下去。 要是等到对方没有心情玩这猫戏老鼠游戏的时候,他们将没有一点机会。 四人没有任何眼神交流,却做出了相同的选择。 如意劲爆发而出,稍稍阻隔了方安和一瞬,蓝炁从吕先身上爆发,在地中海男人与吕恭两人交战,没有顾及这边时,骤然向不远处的地中海男人抓去。 吕恭与吕匆也同时爆发。 吕匆一拳打在地上,如意劲自他的拳头传入地面之下,从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击向地中海中年男人的肋骨下。 而吕恭身上的蓝炁爆涌而出,化为一只比吕先所用出的蓝色手掌还要巨大的手,从正面向秃顶中年人抓去。 吕沅则艰难地挡住了方安和。 …… “配合不错,四大家的人果然有点本事,要是遇到这几人的是我们求真会的年轻人,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黄宁儿摇了摇头,“不得不说,我们和四大家这些势力,差得有点远。” “可惜,他们遇到的是老郑,要是遇到其他人恐怕他们还真有机会逃走。”粉红衬衫中年男人丝毫不急,“一气流……‘左升右降、中气斡旋、一气周流’。” “五脏之中,‘肝心主升,肺肾主降,脾胃斡旋中焦’,老郑的炁可谓是生生不息,循环不尽,以这种手段对于老郑没用,要是对付方爷效果还更好一点。” 黄宁儿笑道:“或许,他们看来老郑更好对付一点。” …… 如意劲与两只蓝色大手同时到来,秃顶中年人神色不变,如铁铸的右掌一掌拍向如意劲。 随后一点也不停歇,一股无形之炁自他体内涌出,向后撞向那只自吕先而来的蓝色大手。 而他自身则像不需要提炁一般,以身体撞向正面的蓝色手掌。 浑身无形之炁涌动,蓝色大手被他一撞而散。 一系列动作刚猛又流畅,极具观赏感。 可是在吕匆与吕恭两人看来,却不是什么观赏感,而是要命的压迫感。 秃顶中年人那小小的身体仿佛化身成了一只巨大的猛兽,正在向两人扑来。 刚才一直觉得中年人头顶的几根毛发一直随风舞动,滑稽得可笑,现在两人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砰!” 硬碰之后,两人在秃顶中年人刚猛的掌力之下,踉跄向后退去,脸色已经发白。 但秃顶中年人却一点也不需要喘气,又向两人攻来。 两人对视一眼,咬牙迎向秃顶中年人。 …… 吕先已经没有心思去关注吕恭两人。 他一手接住后退的吕沅,帮助吕沅化解身上的劲力,一边担忧问道:“你没事吧?” 吕沅脸色涌上血红,嘴角已经流出鲜血。 吕先咬牙道:“你先走!有太爷在,他们不敢把我们怎么样!” “你走。”吕沅没有看吕先,平静说道,“我来拖住他。” 方安和迅猛而至。 与吕恭交战的秃顶中年人的掌力已经算得上刚猛,可是眼前这个白发瘦老头的一举一动更显外功的刚暴之劲,比起秃顶中年人的掌力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其人双眼炯炯如月,显示出精、气、神的高度凝聚。 一动则如奔雷,如流水,刚猛至极,又无孔不入。 手、肘、肩、膝、腿,全身上下都是攻击的武器,既有长腿出击,又寓短手自保,无一处不可击打,无一处不可防守,可谓“浑身都是机关枪”。 手中如旋风一般缥缈的炁随着其人的动作,气势狂暴,令吕先与吕沅不敢迎接。 在这种贴身打法之下,两人的速度也不如对方,所以不能拉开距离,就连如意劲这种远程攻击手段也失去了效用,只能被压着打。 …… “呵呵,这次恐怕方爷会先拿下对手。”粉红衬衫的中年人笑道,“手眼身法步,肩肘腕胯滕,顶项胸腰背,自然门将就对身体各部位全面施以利用,动哪有哪,无中生有,任意所为之。” “方爷这一手可谓是得了自然门的真髓,已经有两分祖师的风范。” “动静无始,变化无端,虚虚实实,自然而然。”黄宁儿点头,“自然门只操功夫,不问打法,而功成自会打,方爷确实已经得了几分真韵。” 粉红衬衣中年男人说道:“有刚有柔,亦刚亦柔,刚中有柔,柔中有刚,刚柔相济才是自然门功法的大成之境界,现在方爷身上只见刚猛,不见柔和,还差点火候。” “那等宗师境界有几人能够达到?”黄宁儿看向方安和,“就方爷现在这手段,拿下对方两人没有任何问题,放到异人界,有人多少人能够说自己稳胜方爷,我看……呃……” 巨大的气势如同山崩一般骤然压下,就连黄宁儿经脉之间的炁都停滞了片刻。 黑、黄二炁散溢,一道人影仿佛本来就站在所有人面前一样,毫无突兀感地出现在吕沅面前,一只手已经压在了方安和的脑袋之上。 眼镜掉落,方安和的脖子凭空短了一截,一手伸出,从吕真的腰间穿过,似乎是抓向倒在吕真身后的吕沅。 他的身体定在原地,只有眼珠转动,看向了吕真:“你……你……” 鲜血从脖颈上涌出,其人缓缓向后倒下。 突然出现的年轻人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场间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 方安和倒地的声音在求真会众人耳边响起,如同响雷一般将失神的众人唤醒。 “方爷……”粉红衬衣中年人震惊喃喃,“方爷死了?就那么……死了?” 秃顶中年男人抽身后退,一直退到黄宁儿身后,才心惊胆战地看向那个年轻人。 就在刚才被锁定的那一瞬间,他以为死的会是自己,没想到居然捡回了一条命。 心中庆幸的同时,他已经没有一点继续出手的想法。 “吕真?”黄宁儿的视线从方安和的尸体上移到吕真身上,脸上已经没有了愤怒与惊讶,但是那不断起伏的胸膛,还是显示出了他此时的心境。 自然门本就由燕武堂、自然门、一气流与黄门三才合并而成。 在黄宁儿之外,最重要的人物就是方安和。 不只是因为身为前辈,其人知道不少秘密,而且单一武力而论,将自然门的功法修炼到现在这层次的方安和也是自然门内数得着的人物。 可是现在这人就那么简简单单地死在了自己的面前,黄宁儿如何能不暴怒? 吕真没有回答,只是看了一眼黄宁儿,便转头看向吕沅:“你没事吧?” 看着吕真那熟悉的面孔,吕沅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地为自己辩解了一句:“不是我弱,是那个家伙太厉害……” 吕真点头:“是有点厉害,我差点没杀得了他。” 躺在不远处的吕先神情古怪道:“这话说得太拉仇恨……” “好久不见。”吕真看向吕先,又扫了一眼跑过来的吕匆和吕恭。 “是好久不见,你的样子变了好多,要是你自己不承认,我不一定能认出你是吕真……”吕先挣扎着爬起。 “先哥,你没事吧?”吕匆两人连忙扶起吕先。 “没事,没事。”吕先在两人的搀扶下爬起,低声道,“连人家的背影都摸不到……” 吕匆和吕恭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两人联手都对付不了的敌人,在吕真面前连一招都坚持不到,他们已经看不清自己与吕真的差距究竟大到什么程度。 吕恭的心里尤其复杂。 那个他曾经熟悉的名为吕真的家伙已经距离他越来越远,也越来越陌生…… “对不起,我又没帮到你。”吕沅从地上爬起,“你的眼睛怎么回事?你好像经历了不少事情……” 只一接触到刚才吕真身上散溢出来的黑、黄二炁,她心中便生出惊惧、忧虑,还有悲哀种种情绪,似乎感触到了吕真的某些心境。 “无事。”吕真移开视线,“我……见到了吕欢。” “吕欢?!”吕沅皱眉,“吕欢不是早已……” 吕先三人也惊疑地看向吕真。 吕真没有回答,只是摆了摆手:“你们走吧,这里不安全。” 吕沅说道:“太爷本来带了人来帮你,但是被王蔼他们挡在了那边,所以帮不了你。” “王蔼……可惜。”吕真说了一句有些奇怪的话。 吕沅理解为吕真可惜太爷不能来帮他,于是又说了一句:“是很可惜。” 说完,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吕真的背影,便与吕先三人向树林外面走去。 “现在……”黄宁儿一步一步地走向吕真,“该算算我们的账了。” 吕真淡淡道:“你认为自己一定能赢我?” “不,之前我有信心,可是现在我的信心已经被你削了大半。”黄宁儿冷然一笑,“但我是求真会最强之人,要是连重要人物被杀,都能不出手,那我求真会的人心就要散了。” “人心一散,求真会也就散了,我们那么多年的心血便被糟蹋了,所以……我一定要胜你!” 他向后摆了摆手:“你们都退远点,这是我和他一个人的战斗,你们不要过来送死。” “小黄……”粉红衬衣中年人忍不住说道,“我们在这里,多少也是个帮手。” 黄宁儿侧头向后看去:“你们都看不起我么?不是的话,那就后退吧。” 粉红衬衣男人欲言又止,被秃顶中年男人一拉,便跟着一起向后退去。 ------题外话------ 今天还有,一定要写到那如虎和吕真打起来。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一臂换一命 没有任何炁的爆发,也没有任何劲力的散溢,黄宁儿每前进一步,身上的肌肉就绷紧一分,似乎把所有的劲力都内敛进了躯体之中。 到身上的衣服发生鼓胀之时,黄宁儿已经来到吕真一丈远的位置。 此时,他浑身劲力圆融,已经没有任何弱点。 一炁流转,黄宁儿的双眼骤然变得锐利,右脚于地面一跺,浑身积聚的气势再增几分。 地面爆裂,黄宁儿身形如前进的巨兽,左拳收于腰间,左手成掌,向后蓄力,再向上抡出一个大圆,猛然向下抡盖! 他的右掌向后之时与吕真相隔一丈之远,但是到右掌抡下来之时,已经逼近到吕真身前。 掌风呼啸,自吕真的面门刮过,令吕真呼吸一滞。 其人动如绷弓,发若炸雷,威势逼人,就连吕真也不敢硬接。 要论刚猛程度,之前的方安和与黄宁儿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见吕真后退,黄宁儿没有丝毫停滞,咄咄逼人地再进一步,身体一拧,成马步姿态,右手屈臂,肘尖向外一顶,向吕真的下巴猛然撞去。 八极——立地通天炮! 黄宁儿的动作连贯自然,又猛烈异常,不止有一种摧枯拉朽的气势,更多了一种黄宁儿特有的惨烈氛围,似乎只要对手不倒下,他的攻击也不会停下。 肉体撞击的沉闷响声之中,吕真一直向后退出数米外,垂下的右手已经抖动不止。 …… “小黄这一手拳法真正得了刚猛的神韵!”远处看着两人交战的粉红,衬衣男人松了口气,“那小子接不住两下,在这异人界,除了法器之外,恐怕也只有横练高手能和小黄硬拼,普通的异人接几下就废了。” “小黄是强,但是这个吕真……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秃顶中年人叹了口气,“那种气势,我连出手的胆气都没有,当时真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现在,看起来小黄的胜机是高点,但是不到最后,我还是很担心。” “他是强,不过年龄不够,还是嫩了点。”粉红衬衫中年人越说越是自信,“小黄的拳法气势连绵,一招更胜一招,铁定能拖死那小子。” “那样最好不过。”秃顶中年人低声道,“小黄不能死在这里,他要是出现不敌的趋势,我们就出手相助,总要先把他就救下来再说。” 粉红衬衣男人赞同道:“不错,小黄不能倒!否则我们的求真会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 动静一传出之时,吕先四人就忍不住转身观看这场决斗。 只看了出招,四人心中就看出了自己与黄宁儿的巨大差距。 “这拳法……”吕匆擦了把冷汗,“刚才要是这人下场,我接不下三招。” “确实刚猛。”吕先凝重道,“这样的人物,在异人界竟然籍籍无名……异人界果然卧虎藏龙,以后出门行走,都要小心点。” 吕恭说道:“求真会,那么厉害的人物,应该只有一个,就是内部燕武堂武力最高的黄宁儿,据说黄宁儿也是中年人,应该就是此人。” 吕匆好奇道:“这家伙很厉害?” “你很少出吕家,所以不知道。”吕恭严肃说道,“老天师的十佬位置空出来之后,这家伙就是最有希望获得十佬之位的人之一。” 原本只是认为黄宁儿的拳法厉害,对黄宁儿的修为并没有清晰的认知,听到吕恭那么说,吕匆就对黄宁儿的修为有了明确的认知。 “哦,十佬级别的人物,怪不得那么厉害……”吕匆担忧道,“吕真能赢吗?要是赢不了,太爷一时半会儿又来不了,咱们也帮不了他。” 吕先拍了拍吕匆的肩膀,安抚道:“放心,肯定能赢!原先来找他麻烦的那么王家人照样死在了他的手中,现在黄宁儿又能比那些王家人强上多少?” 吕匆叹了口气:“王蔼那老不死的,就喜欢给咱们找麻烦,否则事情哪会到现在这地步?” “虽说是找麻烦,不过王蔼和风正豪说得也对。”吕先说道,“吕真的所做作为毕竟涉及那么多个势力,就算太爷也要权衡利弊,能做到这个地步,我已经感到很惊讶……” 说到这里,他忽然住嘴,然后喃喃道:“这就是吕真的如意劲?!” …… 黑、黄二炁蔓延,吕真看了眼发紫的左臂,毫不畏惧地与气势磅礴的黄宁儿对撞而去。 他每踏一步,地面便多了一个凹陷的脚印。 源源不绝的劲力从他的体内传入地下,再以刁钻的角度,向黄宁儿击去。 沉膝坠肩,黄宁儿侧身硬撞如意劲的劲力。 八极——贴山靠! 巨大的撞击声中,劲力溃散,黄宁儿去势不减反增,以更加威猛的姿态,撞向吕真的胸口。 黑、黄二炁蔓延,将黄宁儿淹没其中,影响了他的视线。 肩部没有撞到吕真,身前空空荡荡,令黄宁儿劲力发泄不出,顿感难受至极。 忧虑、惊惧等情绪自心中生起,黄宁儿双眼瞬时变得赤红起来,心中的燥郁汹涌而起,令他更加难受。 身体一转,撞断了几颗大树,才令他心中的燥郁发泄出了几分。 “邪门歪道!休想乱我心智!” 听着身侧的动静,黄宁儿身体一转,屈膝盖蹲身,由脚上一大步,左腿随之跟进半步,右拳猛然如箭崩出。 形意——顺步右崩拳! 这一拳形神兼备,既有速度,又有发力,拳势凶烈,如实质一般撞进了黑、黄二炁之中,在黑、黄二炁之中撞出一个大窟窿。 一黑一黄两只眼睛中略有波动,就算是吕真也是首次遇到这种情况。 不论练炁修为如何,眼前的黄宁儿已经将外功的拳法修炼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一拳无果,黄宁儿迈出左步,随之崩出左拳。 崩拳本就讲究拳脚同步,力从地起,一拳整合全身之力,再以万钧之势崩出,若是步子不对,那这一拳的力量先就要泄去大半。 所以当黄宁儿迈出的左步踏倒地上,发现地面发软,不仅没有给他的发力提供一个支撑点,反而卸掉了他凝聚在拳上的力量之时,黄宁儿心中原本就被勾出的惊惧与忧虑顿时压过了他的意识。 地行仙一发动,吕真的身形就已经冲出。 蔓延的黑、黄二炁随着动作,也随之向黄宁儿压去。 在黄宁儿的左脚陷入地面时,吕真的左掌已经拍向了黄宁儿的脑袋。 黄宁儿脑袋后仰,右手探出,忽然抓住吕真的手,脸上的惊惧透出了几分残忍。 “抓住你了!你以为……” 看不清表情的吕真任由黄宁儿抓住自己的手,在左半身被压制的情况下,上身以扭曲的姿势向后转了半圈。 左臂立即传来骨骼脱臼的声音,而吕真的右手却按在了黄宁儿的胸口之上。 自胸口之中传出一声细微的闷响,黄宁儿脸色剧变,大吼一声,奋尽余力,将吕真扔飞了出去。 嘴里的鲜血不要命的流出,黄宁儿缓缓将自己的脚从变成液体一样的地面中拔出。 “地行仙?你会地行仙……”黄宁儿棕红色的脸庞随着嘴里吐出的鲜血变得越来越苍白,“……果然是练习外功之人的克星,无从借力之下,再厉害的拳法也发挥不出一半的……威势。” 落地的吕真没有说话,他的左臂软软地垂在身侧,不断地晃动,看起来有点惊悚。 深吸了一口气,吕真以右手按住自己的左臂,随后左肩用力一抖,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骼摩擦声响起,他的左臂已经恢复了正常。 “以你诡异的炁影响我的理智,影响我的判断,再突然用地行仙打断我的发力……就算这样,你也不一定能胜我!” 踉跄直起身体的黄宁儿擦掉嘴角的鲜血,却越擦越多,但他的双眼反而更加桀骜。 “你想速胜,所以刻意把那只手臂给我……抓住,让我以为自己将计就计的可笑想法得逞,再……否则就算在那个时候,你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吕真活动了一下左臂,缓步上前。 他现在不算是全盛状态 没有激发老农功的炁团之时,只凭自己的意识,完全不能将黑、黄二炁操控得如同在碧游村那般得心应手。 也没有将别人的炁梳理成原始之炁的能力,战力自然不如在碧游村与曲彤对战的时候。 所以想要速胜,就只能冒点风险。 好在激发脾脏之气后,他的修为大有提高,不止是黑、黄二炁的威势超过他的想象,在如意劲与地行仙的提高上也是一日千里。 当然,黄宁儿败得那么快,还是因为他对自己的对手并不了解,或者说了解有误,连吕真会地行仙也不知道。 以地行仙对拳法外功的克制,像黄宁儿这样在吕真面前肆无忌惮的发力,简直就是找死。 但是,也不能说黄宁儿没有脑子,毕竟谁的地行仙能像吕真这样,使那么远的地面发生软化? 至少在异人界中,没有谁的地行仙是这个模样。 吕真的地行仙绝对是独一份。 “我的拳法没败!”黄宁儿做出马步出拳的姿态,“要是再来一次,你……不一定能赢我!” “可惜,没有下一次。” 朦胧的黑、黄二炁之中,吕真的身影消失不见。 浑身一紧,竭力驱除自心脏部位传来的剧烈痛感,凝神注意吕真所在方位的黄宁儿脸色猛然大变。 “快走!” 吕真不进反退,黑、黄二炁也随着他的后退,向无声冲来的秃顶中年男人与粉红衬衣男人淹没而去。 到黄宁儿喊出“快走”的时候,对吕真最为警惕的秃顶中年男人没有一点犹豫,在没有发出任何征兆的时候,就已经抽身后退。 但是他的动作终究没有扩散的黑、黄二炁快。 被比之前无意中从吕真身上散溢出的更加浓郁的黑、黄二炁笼罩,秃顶中年男人心中的惊惧顿时被放大了无数倍,身体随之僵在了原地。 等他好不容易从惊惧中挣脱之时,吕真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意识一黑,秃顶中年男人喷出一大口血雾,向后飞去。 这时,粉红衬衣男人才反应过来,他的视线从黄宁儿身上移到掉落在地,凶多吉少的秃顶中年男人,又听到黄宁儿大喊一声“快走”。 他苦笑一声,这还怎么走得了? 数不清的如意劲骤然从地面之下炸裂而出。 粉红衬衣男人如灵活的泥鳅一样从劲力之间穿行而过。 每每要被如意劲击中之时,他的身体总是能扭出一个非人的角度,闪开如意劲。 然后…… 前面是更多的如意劲。 与此同时,一只从地面之下伸出的手,抓住了粉红衬衣男人的脚。 心中悲叹,粉红衬衣男人身形一转,如同一根麻花一样,避开了几道如意劲,还是被一道如意劲击中。 吐出一口鲜血,他的身体不断下沉,直到脖子也沉入地面之时,他看到了那双诡异的眼睛。 胸口炸裂出一个血洞,粉红衬衣男人的尸体完全沉入地下。 吕真被地面托起,看向了闭上双眼的黄宁儿。 “你的拳法很厉害。”他首次以赞叹的语气对黄宁儿说话,“在你死之后,异人界恐怕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出现把拳法练到你这个层次的高手。” “你以为……就能杀了我吗?”黄宁儿睁开变得赤红的双眼。 浑身气势不正常的暴涨,像鼓起的气球一样将他的衣服撑得裂开,无形之炁如肆虐的暴风一样向四周刮去,卷起了一地的枯枝落叶。 “要拼命了?”吕真严阵以待。 嘴里的鲜血越冒越多,黄宁儿毫不在意,右脚在地面上猛然一跺。 身下的地面完全炸裂开来,可是黄宁儿却没有借到一分力量,反而在跺下之后,将自己的脚跺进了变成半夜体的地面之下。 吕真的拳头已经出现在了黄宁儿的胸口之上。 打入的如意劲将黄宁儿受损的心脏完全破坏。 “就这样?”吕真有些不解。 “地行仙……我……干……”黄宁儿身体僵硬地向后倒下。 看着黄宁儿的尸体,吕真吐出一口浊气,再次活动了一下左臂。 有些痛感。 刚才的脱臼对他左臂的动作还是有些影响,但是并不强烈。 黄宁儿不是这里最强的人物,他还要面对更强的对手,所以只能以这种方式速胜黄宁儿。 吕真有些为黄宁儿感到惋惜。 在异人界,单纯的练外功,没有异能的话,打法十分单一,很容易被层出不穷的异能克制。 除非把外功练到超凡脱俗的宗师层次。 没有任何花哨的能力,一拳之下,不管什么异能,通通溃散,才是外功最大的魅力所在。 如果只以拳脚功法切磋,吕真自认自己的拳脚功法不是黄宁儿的对手。 自激发了肾脏之气与脾脏之气后,他的精力源源不绝,身体的恢复能力也在不断的增强,但是拳脚功夫却没有跟上他的体魄变化。 这方面确实是他现在的短板所在。 调息片刻,吕真看了眼远远观战的吕先四人,又向某个方向深深地看了一眼,然后向吕先的方向走去。 四人以为吕真有话要说,却看到他只是点了点头,便从他们身边经过,消失在树林之中。 …… “这就赢了?” 直到吕真的身影消失不见,吕匆才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 “这个黄宁儿就那么简单的死了?吕恭,你不是说他很厉害吗?怎么……那么几招就死了?” “厉害不厉害,你刚才没看见?十佬的备选……”吕恭舒了口气,“他之前就能杀王家那么多人,现在杀了黄宁儿有什么好奇怪的?” “话是那么说……”吕匆舔了舔嘴巴,“但是我这心里就是觉得奇怪。” 吕恭叹息一声:“黄宁儿……求真会的首脑人物死在这里,这事情闹得越来越大了,我担心这事情该怎么收场。” “想那么多干什么?这种事情有太爷考虑。”吕先皱眉,“我现在更加好奇,吕真想去哪里……那个方向,不是我们来的方向么?太爷他们就在那边……” 吕匆一愣:“你是说,吕真去找太爷了?” “不,恐怕不是这样……”吕先回忆了一会儿,忽然看向吕先,“刚才吕先说了一句‘可惜’,之前吕先你说了什么?” “可惜……”吕先从吕真消失的方向收回视线,“我说,太爷被王蔼挡住,不能来帮他。” 吕先点头:“就是这句。” “先哥,你的意思是……”吕匆说道,“吕真是担心自己不是那如虎的对手,所以找太爷帮忙去了?” “不,不是去找太爷帮忙,他什么时候会主动去找人帮这种忙?”吕先摇了摇头,“我认为,他应该是去找王蔼去了。” “你们都把他说的可惜,理解成可惜太爷不能来帮他,可是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会为这种事情可惜?” “要是王蔼来了……” 他指了指黄宁儿的尸体,没有再说,但是吕匆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可能吗?”吕匆震惊道,“吕真他……杀了一个十佬备选,难道还想杀一个十佬?” “杀十佬?” 陌生的沉稳男声传来,一个身材壮硕的男人从树林中走出。 “我刚刚听到你们在说吕真?你们是吕家人?” 面无表情的男人双眼似乎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威慑力,只看了一眼,就令吕先三人身体紧绷起来。 “黄宁儿死了?”男人看了一眼黄宁儿的尸体,“有点本事,值得我亲自出手。” 跨过黄宁儿的尸体,男人消失在吕真刚才所去的方向。 “那如虎!”吕先一字一顿说出了男人的名字。 吕沅已经向那个方向追去。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看热闹的先出事与三拳之约 “还是吕爷技高一筹。”陈金魁笑道,“王老爷子修为虽然惊人,但还是不如吕爷……呵呵,现在那边正主还没消息,这边看热闹的王老爷子反而要出事了。” 吕慈与王蔼已经战成一团。 三个灵体肆意飘荡,配合王蔼一起围攻吕慈。 地上随处可见炁画出的动植物,吕慈稍不留神,就会踩中陷阱,或者被突然冒出的由炁化成的动物骚扰。 但是吕慈却没有一点手忙脚乱的模样,在灵体之间纵横来去,偶尔在恰到好处的时候发出一道如意劲,便已经压制住了王蔼。 吕慈毫发无损,王蔼身上的衣服已经出现破损,看起来比吕慈要狼狈一些。 两人之间的争斗虽然看起来不瘟不火,远没有风正豪那边激烈,但是现场观看的的十佬哪一个不是修为高深,历经实战打磨之辈? 就连失去修为的解空大师,现在虽然看起来像个普通老人,但是眼光却还在,两人的心思自然逃不过他的双眼。 所有人都能看出那不瘟不火之下所蕴含的杀机。 若是有确定的机会,无论是吕慈,还是已经打出真火的王蔼,都会毫不犹豫地废掉对方,甚至杀掉对方。 看着两人不断地闪转腾挪,关石花笑道:“王蔼小时候胖胖的……那个怂样,那时候就不是吕慈的对手。” 陈金魁说道:“两位老爷子都没有出全力,吕老爷子虽然能压制王老爷子,但是最后的胜负还是未知,不打到几十上百招,两人恐怕分不出胜负。” 解空大师叹了口气:“那么打下去,迟早要出事。” “两家的裂痕已经产生。”陆瑾接话道,“不管现在打不打,以后都要出事,公司那边总强调什么异人界的团结,现在十佬就分裂成这个样子……” “异人界团结一致,维持稳定状态,不内耗,对所有人都好。”解空大师摇了摇头,“但是,这人啊就是不知足……有人的地方自然就会产生仇恨。” “甲申之乱持续到现在,本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八奇技,八奇技,拿到又有什么用呢?能成仙做祖么?” “大家都是俗人,哪有解空大师这番心性修为?几十年练炁的功夫说弃就弃……”陈金魁摸了摸光头,“大师啊,您别以为我阴阳怪气地嘲讽您,我这说的是掏心窝子的话。” 他点了点自己的心脏位置:“您,还有陆瑾老爷子都是我佩服的人物,我实话实说,要是换做我的话,绝不可能像两位一样洒脱。” 陆瑾低下头,没有说话。 解空大师苦笑着摇头。 “诶~我也不是故意揭两位的短……”陈金魁向自己的嘴上打了一巴掌,“我这人就是心直嘴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两位别在意。” “得了,你那张嘴谁不知道?”关石花撇嘴,“把什么都说完了,又来说这些有什么用?” 陈金魁苦笑:“我的错,我的错……” “无事。”解空大师看向远处,“据哪都通的人说,里面死得人不少,这次也算是异人界一个不大不小的震荡了。” “求真会的人进去得挺多,要是出不来,异人界的势力又要出现洗牌。”一直沉默的牧由说道,“各位,我们就那么看着吗?” “能做什么?”关石花撇嘴,“这件事的影响还压制在吕家和求真会、吸古阁、天下会三家之间,不至于影响异人界的平衡,那么不就够了么?难道我们要直接插手?” 陈金魁说道:“不好插手,小那的老弟那如豹被折磨成那个样子,天下会和求真会都有损失,咱们难道阻止他们去寻仇?不管背后有什么原因,那么多人被废,被杀是真的。” “至于那个吕真,要动他,不说以他的修为,要闹出多大的乱子,就吕爷这关……” 陈金魁忽然住嘴,抬头看向王蔼身后的树林之中。 陆瑾、牧由、关石花同时看向那个方向。 无声无息之间,树木变得朦朦胧胧,好像被一层薄雾笼罩,可是雾气却是诡异的黑、黄二色,将树木也染上了淡淡的黑、黄色泽。 仿佛猛兽潜伏之地,惊人的气势正在迅速靠近。 树木的黑、黄二色变得更加清晰。 然后,一道被旋转不定的黑、黄二炁笼罩的人影如同潜伏许久的噬人巨兽亮出了自己的爪牙,骤然从树林中闪烁而出,向王蔼扑去。 这人影的速度太快,树木颤动不止之时,他已经到了数丈之外。 “这是……”后知后觉的解空大师这时才发现这道人影。 陆瑾与牧由已经消失在原地。 …… 就在人影出现之时,猛然爆发的气势让王蔼心中一惊。 被凶猛恶兽盯住的感觉令他身体生出本能的战栗感。 同时,心中又生出极大的荒谬感。 自从出生在王家,他王蔼一向都是窥伺他人的恶兽,何曾被人那么对待过? 他为此感受到了轻蔑与难堪。 在那身影出现的刹那,吕慈也发现了对方。 心中生出稍许罢战的想法,但是发现那气势不是针对他而发,顿时又熄灭了这想法。 瞥了眼刚做出反应的陆瑾等人,吕慈的速度猛然提升了一大截。 近乎透明的荧荧双手各自抓住一个灵体,同时脚下一跺。 一道如意劲穿过两三丈的距离,在失神片刻的王蔼的肩膀部位炸响。 “吕……” 身形一晃,王蔼大怒,但是这怒火还没有爆发,又被生生地压制了下去。 因为那道人影已经来了。 自王蔼身边收回的一道灵体,与从身上又飞出的一道气势惊人的长发灵体,挡在了王蔼的身前。 在吕慈刚才的牵制之下,他暂时只能做出这些应对。 两根修长的手指点在灵体的眉心之上。 灵体仿佛融化的雪一般,被毫不费力地洞穿。 两个灵体竟不能抵挡两根手指片刻时间。 “是你……” 眼前之人的双眼虽然有些怪异,但是王蔼在资料上看过这张脸无数次,绝不会认错——就是吕真! 这是一个阴谋! 吕慈牵制,吕真偷袭…… 心中几乎在刹那就出现了这个想法。 王蔼心中更恨。 一咬舌尖,一口血雾从他的嘴中喷出。 飘荡在空中的血雾没有落地,反而像有生命一般,在空中迅速游移,化为一朵若隐若现的血色花朵。 花朵之中一张大嘴张开,隐约有吱吱的怪叫传出。 在这朵花出来的瞬间,无论是风声,还是晃动的树木,甚至花朵旁边飘荡的尘埃都停滞了下来。 只有一根手指畅通无阻地穿过灵体,又点在血色花朵的狰狞的嘴里。 隐隐约约的惨叫直接在意识之中响起。 花朵恢复成血雾,纷纷向地面洒落。 王蔼身上亮起一层金黄色的护体光芒,在手指之下却豪无作用。 吕真的两指刺穿了王蔼的右掌,一直点在王蔼的胸口之上。 巨大的前冲之势,推动着王蔼不断后退。 一直撞到身后的一块大石上,王蔼才勉强止住了身形。 抬起的左手被抓住,吕真扭头与双眼都失去了颜色的陆瑾对视了一眼。 “不能杀他。”陆瑾说道。 没有犹豫,吕真抽身后退。 王蔼被吕真刺穿的右掌忽然炸裂,整只小臂以下完全消失不见。 鲜血咕咕流出。 王蔼却垂着头,一直在喘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吕真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即使以保存的原始蛊刺激了老农功的炁团,使自己进入了最强状态,还是没能杀了王蔼,真是可惜了。 手指点在王蔼的胸口之时,不仅无法刺穿王蔼的胸膛,就连如意劲都无法打入他的胸口,显然对方早就防备着吕家的如意劲。 而刚刚王蔼以手掌挡住他的手指,让他刺穿手掌,就是为了将他的手指引向胸口。 王蔼这人心机不浅,能在最危险的时刻做出最恰当的选择,吕真没有感到奇怪。 如今把王蔼打得半废,也算是达成了目标。 既然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杀掉王蔼的机会,吕真的心思也就不再放在王蔼身上,因为……他真正的对手已经来了! “那如虎。” 吕真转身,看向了走出树林的那如虎。 其人身形雄伟壮硕,意态悠闲,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散发着洁洁的荧光,为其增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魅力。 即使这天光也掩盖不了他的风采。 一双散发着神光的双眼炯炯如电,摄人心魄,任何人都能感受到其中坚定的意志。 这是一只真正的猛虎。 即使从来没有见过那如虎,吕真也知道,这就是那如虎。 当他看到那如虎时,那如虎也看见了他。 “吕真?” 正如吕真一样,即使从来没有见过吕真,那如虎亦能判断出,这就是吕真。 两人目光相触。 二十丈外的那如虎缓步而来。 不言不语的吕真亦向着那如虎而去。 …… “这就是吕家的小子?”站在王蔼身前的关石花看着吕真的背影,感叹道,“当真是一代新人换旧人,咱们这些老头子,老太太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将来,是这些年轻人的天下。” “现在的年轻人确实一个比一个厉害……这位都能和小那争锋了,看着气势,居然没被压制。”陈金魁啧了一声,“不过您这话也说得太丧气了,像这样的年轻人又有几个?异人界如今可没有一个年轻人能和他比肩。” 走来的牧由点头:“确实如此,他是一个异数。” 关石花转头看了一眼已经止好血,却依然沉默的王蔼:“本来该看热闹的果然出事了……小命没问题吧?那一击可不轻。” 牧由摇头:“死不了,但是那只手没了,胸口也遭重击,不过劲力没有透进去,有多大的影响现在还不好说。” “要动手了。”陈金魁忽然说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全性挑战老天师那场的可观性还要大……” 不远处,吕慈向王蔼的方向瞥了一眼,冷笑一声,就不再关注,然后看向吕真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陆瑾与牧由所站的位置是王蔼和吕慈之间,有防备他再出手的意思。 风正豪与吕家宿老停手,带着风星潼与风沙燕两人也看向吕真与那如虎。 …… 两人的脚步虽然看起来很慢,但实质上却一点也不慢。 二十丈距离,没到多少时间便已经缩短到十丈。 “以我的身份,对你出手本就是以大欺小,但是不管为何,如豹被你伤成那个模样,我又不得不出手。” “如此,我只出三拳,三拳之后,不管胜负生死,我转身就走。” 那如虎说话的时候,双眼始终放在吕真身上,好像他的世界之中只剩下了吕真这个对手。 吕真的脸上露出由衷的笑意。 走出吕家那么久,终于又等来了一个值得挑战的对手…… 惊惧、思虑、悲哀、憎恨……尽数被他遗忘,他的心中只剩下了纯粹的战意,以及求更高之道的意志。 这……或许才是他本来该有的模样。 丹田之炁更加澎湃,如潮水一般动荡不休。 肾脏之气与脾脏之气也随之激荡,向上进入上丹田,使他的上丹田充斥着黑、黄二炁。 精力不断生发,血肉之间的活性被不断增强,就连左臂脱臼之处的痛感也逐渐消失不见。 老农功的炁团所化的意志也感受到了他的愉悦。 这种不沾任何功利的愉悦极具感染力,让那个意志也跟着兴奋起来。 这一刻,吕真的意志与老农功所激发的意志已经不分彼此。 他似乎又看到了那个瑰丽的由炁所构成的世界…… 脚步越来越快。 八丈、七丈、五丈…… 不断旋转的黑、黄二炁在他的身前凝聚。 四丈、三丈…… 凝聚到极致的黑、黄二炁显现出一种奇怪的状态,既融合,又清晰分明,如此矛盾的感觉令人难受至极。 半丈之内的草木同样被染成了黑、黄二色,旁边的空气也似被烈日炙烤一般,出现了扭曲,使黑、黄二炁更加朦胧。 皮肤上银光闪烁,那如虎上身的衣服瞬间爆裂开,露出一具没有弱点的强壮身躯。 兼具美感与力量感,若非造物主造就,何人能铸造出具备那么大冲击力的体魄? 以那如虎为中心,脚下一丈之地,所有的石头尽皆碎裂。 两丈。 眼中异芒爆涨,吕真身前的黑、黄二炁忽然炸裂,仿佛是先天就存在这方天地一般,没有时间间距,便已经填满方圆两丈之地。 这两丈之地的所有草木同时枯萎,变成死灰色。 吕真再跨出一步,只距那如虎一丈之远。 他终于明白,地面的土石为什么会碎裂——如此实质一般的压力,令他感觉自己也像地面的土石一样,即将被压碎。 那如虎终于出手。 他只是右手握拳,上面肌肉鼓起,爆裂的力量感让他的手臂更显美感。 不需要和黄宁儿一样,去刻意地借住某些招式凝聚自身的力量。 那如虎曲膝,拧身,右拳已经打出。 他的动作太快,以肉眼已经难以辨别他的出拳过程,所以看起来就是他的拳头凭空出现在了身前。 拳风呼啸,枯萎的草木尽数化为齑粉落地。 身周浓郁如液体一般的黑、黄二炁被排开,拳头之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自从那如虎走出树林,两人自始至终只说了几句话,从见面到交手,中间没有任何的缓冲。 两只食肉的猛兽,不需要任何过多的交流,尖牙与利爪就是他们的交流方式。 既然是异人,那么如此就是最好的交流方式。 似早有预料一般,吕真的单掌压在了那如虎的拳头之上。 看起来就好像是那如虎主动出拳打到吕真的手掌之中。 “砰!” 一股劲气由拳掌交接之处向四周狂泄而去,土石飞溅,四周的矮树纷纷摧折,被刮得四散而去。 黑、黄二炁之中的窟窿变大,于是不断有黑、黄二炁涌来,试图去填补中间的空洞。 但是在如此的劲风之下,涌来的黑、黄二炁又被刮回,导致二炁发生了剧烈的波动。 就像遭受落石击打的水面一样,不断地涌动起伏。 拳头还未碰触到那只手掌,上面的炁便消散无踪,那如虎心中稍感惊讶。 他所学的柴派横练,是将炁练入每一寸肌肉之中,达到最大程度强化肌肉的目的。 所以他的炁在无故消散之后,他的横练硬功的力量自然小了不少。 但是柴派横练与其他横练功法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柴派横练会通过最原始,最粗暴的方法来反复挑战肉体的极限,以换取强到极致的肉身。 所以就算没有炁,他的体魄照样强于常人。 吕真硬接他一拳绝对不轻松。 一拳不行,还有第二拳、第三拳…… 但是那如虎的拳头却迟迟没有再出。 三四息之后,劲风消失。 涌动的黑、黄二炁也同样消散不见。 “你不出第二拳?” “第一拳奈何不了你,第二拳,第三拳也一样。” 那如虎毫不拖泥带水,转身就走。 “以你的身手,没必要对如豹出重手……我不是傻子,事情的原因我会调查清楚。” 他的脚步微顿:“事情该结束了,死的人够多了。” 吕真没有说话。 片刻之后,他向与那如虎相反的方向走去。 两人都没有看其余的十佬。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吕真的目的 “竟然能和小那平分秋色……”陈金魁上的神情已经变得凝重下来,“好强的气势……就算修为不错,面对小那的压迫感,也很难发挥到这个层次。” 关石花摇了摇头:“还是不如小那,他硬接了小那一拳肯定不轻松,不过小那三拳倒是胜不了他……” 陈金魁看向那如虎的背影:“小那这气魄,我倒是更加看好小那。” “未来几年,能和天师扳扳手腕子的,也只有小那了,反正,我陈金魁远不是小那的对手。” “得了吧!现在谁有资格挑战天通道人?”关石花“嘁”了一声,“最近几年肯定没戏……等小那有那修为的时候,天通道人说不定都仙逝了,毕竟已经活了那么多年。” “要说挑战天下第一人的位置,以进步速度来看,吕家这个年轻人说不定还要适合一点。” “再给他几年,十几年时间,还不知道能走到什么层次,这样的人物,也就只有年轻时候的天通道人能够媲美。” 说回吕真,陈金魁叹了口气:“异人界的年轻一辈中,有天资者层出不穷,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一个丁嶋安就让够让咱们头痛,这又来一个吕真,看起来也是个不好相与的人物。” 他转头看向陆瑾:“陆爷,您曾经在龙虎山上和他有过接触,据说他还救过您的后辈,您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陆瑾皱眉:“看不透,不知怎么评价,不过看起来不是什么坏人。” “不是坏人?咱们这些人能用好坏评价么?”陈金魁拍了拍自己的光头,“丁嶋安加入全性之前谁敢说他是坏人?异人可不会被一个好坏束缚。” 解空和尚道:“察其言,观其行,然后再做判断。” “大师说的有道理。”关石花大咧咧道,“不过他今天废了不少人,我们就那么简单地让他走了?” 陈金魁好笑道:“小那都不说什么,我们怎么挡他?我担心多说几句废话,就要被那小子来一指……” …… “爸,这就是吕家的吕真?”风星潼望着吕真消失的方向,喃喃道,“好帅!真的好帅!” “帅你个头!”风沙燕一巴掌打到风星潼的后脑勺上,“没人家的实力,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哈哈,我知道啊……”风星潼摸着脑袋傻笑,“实力强才是真的帅!” “那是谁?两豪杰之一的那如虎!吕真看起来没比我大多少,竟然已经能和那如虎过招了!” 他抬起右掌,模仿刚才吕真接拳的姿势,越说越兴奋:“姐,你看到了么?刚才就是这样,接住了那如虎的一拳……真帅!” “你高兴什么?这人说不定还是我们的敌人。”风沙燕翻了个白眼。 “敌人谈不上……”风正豪笑道,“不过沙燕说得有道理,有实力就可以耍帅,没人奈何得了你,但是没实力,就只能先做孙子……少说多听,有疑问以后再说。” 最后嘱咐了一句,他向不远处的吕家三个老者点了点头,便走向了还坐在地上的王蔼。 一接近王蔼,他的脸上就自然地流露出了尊敬:“您没事吧?这次您的伤势好像不轻……您身为十佬,那个吕真竟然竟然敢下毒手?!” 跟来的风沙燕与风星潼无语地看着这一幕。 王蔼在风正豪的搀扶下站起。 他的左半边身体已经完全被血液染成了猩红色,脸上,凌乱的头发上,都是血液,加上身上沾满的草屑,看起来狼狈至极。 但是当他抬起头时,那张苍白的脸上却是从容不迫的神态,似乎感觉不到一点痛感。 “没什么大碍,就是废了一只手,对修为影响不大。”剩下的左手拍了拍风正豪的肩膀,王蔼缓缓说道,“风会长千万不要错判形势,否则……后果可是很严重。” “您这说的是什么话?”风正豪义正言辞道,“王家对风家有恩,我风正豪岂是忘恩负义的之人?” 王蔼盯了风正豪好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好!我果然没有错看风会长!现在吕家势大,那小子的修为,你也看见了。” 他推开风正豪的搀扶:“以他那滥杀无辜的心性,一旦得势,岂会放过我们两家?风、王两家只有联合起来才有一线生机……而且,完整版的那东西,王家也未必不能还给风家……” “这……”风正豪连忙摆手,“既然是先人的约定,我又怎么敢违背?您放心,天下会一定会为王家马首是瞻!” …… 从吕真出现,到一招重创王蔼之后,又接了那如虎一拳,没有一点间隙。 两人又都是极为干脆之人,只一招过后,就干脆利落地离开。 当吕沅四人追出来的时候,只看到了两人的背影。 四人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与吕家三位宿老走到吕慈身边,吕恭连忙问道:“太爷,刚才那如虎来了,没对吕真出手吗?” 吕慈转身:“已经出手了。” “出手了?”吕恭一愣,下意识地看向吕真即将消失的背影,“您是说,吕真已经和那如虎交手了?他没受伤,您帮他了?” 听到这里,吕沅松了口气,与吕先、吕匆一起看向吕真消失的方向。 “为什么需要我帮?”吕慈双手负后,向吕真与那如虎的交战现场瞥了一眼,“你们太小看他了。” “小看……” 吕先几人面面相觑,然后看见远处风正豪搀扶起来的王蔼,发现王蔼居然如此狼狈。 几人又对视了一眼,心中都出现了某种猜测。 “走吧。”吕慈淡淡道,“我们该去收拾局面了。” 吕家三位老者当即跟上。 吕恭四人也跟上。 “太爷,我们现在去哪?回村,还是去公司总部?” “为什么要回村?为什么要去总部?这儿事情做完了么?” “您的意思是?” “身为十佬之一,行事当以维持异人界的秩序为重,这儿既然来了那么多捣乱的异人,自然要把他们抓起来再说。”王蔼看向吕恭,“出来的时候看见他们在维持秩序了吧?去通知他们,现在马上进场拿人,凡是抗拒者,以武力拿下,不顾生死。” “是,太爷!” 应了一声,吕恭当即向来时的路跑去。 吕慈带着几人不急不缓地走在后面。 其中一个老者有些兴奋道:“真没看出来,吕真竟然能够强到这个程度!一招重创王蔼,别看王蔼现在能蹦能跳,我猜他的伤不轻……后在那如虎手下,也没有落入下风,不愧是我吕家后人!” 重创王蔼…… 在那如虎手下,也没有落入下风…… 心中猜想得到证实,或许是因为已经被震麻了,吕先和吕匆反而不怎么震惊。 到现在,吕真做出再怎么出格的事情,再怎么不合常理的事情,他们也只会觉得理所当然。 因为他是吕真…… 吕先已经彻底绝了与吕真切磋一番的心思。 不论修为,就单论如意劲,他也远不是吕真的对手。 吕沅则是仍然有些担忧 那如虎是什么人? 两豪杰之一,论修为,公认的只在老天师之下,这等人物岂是简单之辈? 吕真与那如虎争锋,是否付出了他人所不知的代价? 另一个老者感叹道:“当初也就平平无奇,故作成熟的一个小家伙,没想到天资如此强横……” “确实强,强到超乎我的意料。”吕慈忽然说道,“我把他找回来,让他当家做主怎么样?” 这话一出,无论是三个老者,还是跟着的吕先、吕匆,以及吕沅都一起看向吕慈。 这话说得太突兀,涉及的事情又太严重,几人一时没有人说话。 吕慈看了几人一眼:“怎么都不说话?我这提议不好么?以吕真的修为,完全可以服众,也能担起振兴吕家的重任。” 过了一会儿,一个老者才说道:“不可取。” “一者,他似乎对吕家的归属感不强,不一定愿意担任这所谓的重任。” “二者,振兴家族不是只凭借武力就能够做到,还需要圆滑与智谋,在各大势力之间周旋,这点吕真肯定做不到。” “三者,他做了那么多事,惹出的祸患也大……他之所以没和你打招呼,依我看,是避嫌的原因居多。” 另一个老头赞同道:”不错,老五说得不对,吕真不适合。” 跟着的吕先低声道:“吕真……也未必愿意。” “是么?”吕慈意味深长笑了笑,不再说话。 吕先又说道:“太爷,您说,吕真为什么做出这些事?这边只我们遇见的,就废了许多人……” “我怎么知道?你们应该去问吕真,或者把里面那些家伙抓起来,审问一番才能还原真相。”吕慈说道,“不过,不管他为什么做这些事,重创了王蔼倒是做得非常对。” “如今王家老的老,死的死,年轻一辈又没有什么争气的人物,王蔼一倒,王家立马就会一落千丈。” 吕先说道:“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天下会的风正豪和王家现在走得很近。” “呵呵,风正豪……”吕慈冷笑一声,“虽然我看不起天下会,但是风正豪这个当做凑数选上来的十佬一点都不简单……我又看走了眼。” ”现在这局面,即使我们吕家不出手,王家也蹦不了多久……如今王蔼受伤,不过加速了这一过程,看他又能强撑到多久。” 他扭头,远远看了一眼相处和睦的王蔼和风正豪两人:“王家已经不足为惧。” …… 走到无人之地。 吕真的身体一晃,右手已经扶住了身旁的大树。 强提的那口气吐出,他的脸色迅速的变白。 靠着树坐下,吕真看向自己不断抖动的右手。 从右臂往上,一直到左边的肩膀部位,都像脱力了一般,用不出什么力气。 “那如虎……” 吕真开始调息。 刚才那如虎的一拳的威势虽然被他先以梳理的炁的方式,化解了大半,但是纯粹的物理性质的力量却无法化解。 体魄没有那如虎强横,在硬碰之下自然会吃亏。 一击之后,他的整条手臂其实当场就被震得失去了知觉。 不过,即使在硬碰硬之下,那如虎想要三拳胜过他也是不可能。 假设,他不去与那如虎硬碰,而是以自身的异能去与那如虎缠斗,那如虎想要胜他也不容易。 只是没这个必要。 在北方的草原之上,他已经见识过老天师的道。 如今,他又见识了那如虎强横、霸道的武道意志。 与老天师的“即人即道”不同,那如虎的意志粗犷、强悍、一往无前,一如原始人类在与凶悍的猛兽搏斗中所培养出来的凶猛又富有侵略性的意志,已经近乎于最原始之道。 用最直接最残忍的方式去刺激自身的躯体,使之接近极限,以获得超凡脱俗的体魄,以及磨砺出强悍到惊人的意志,就是那如虎强大的原因。 只强大体魄,或者修炼外功,而不去摸索自身之道只是有术无道之人,就像之前死在他手上的黄宁儿。 其人虽然拳法不可小觑,但是终究没有走出那一步,所以没有达到那如虎的层次。 以极限手段铸造体魄,磨砺出近道的意志,促使心性超出凡俗。 这就是那如虎的修炼之道。 吕真一直认为自己的短板是体魄,如今与那如虎一番交手,他才意识到意志也可以如同那如虎这般磨砺,向原始的野性回归。 今日与那如虎一战,吕真收获颇多,就算任何其他目的都没有达成,也是不虚此行了。 眼中黑、黄二色逐渐褪去,上丹田之中涌动的黑、黄二炁如同泛滥的江水一般,动荡不休。 原本在明魂术的帮助之下,他已经使自身的情绪在惊惧与思虑之间达成了平衡。 如今,这平衡被打破,种种负面情绪趁机兴起,使他每时每刻都在承受情绪焦灼的炙烤。 只是在运用明魂术强行压制情绪的条件下,他才能保持自己对炁的控制。 一旦放松压制,黑、黄二炁恐怕立即就要脱离他的掌控,反噬己身,那些负面情绪也将压过他的意志。 想要重新建立起情绪之间的平衡,必须等他自身的心境彻底平稳之后,才能做到。 但是……满脑子都是两个吕欢的尸体,吕真现在怎么能让自己平静下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曲彤的计谋确实成功了,只是远没到使他彻底失去理智的程度罢了。 而他却做了曲彤想他做的事情…… 现在这种状态,以他的心性,如果没有特别的办法,也需要不少时间去平复心中的思绪。 “吕欢……” 吕真轻叹一声。 他终究还是没有成为自己想象的那般纯粹的寻道之人。 又或许,这也是寻道的过程。 脚步声响起。 沈冲三人出现在吕真的视野中。 三人身上都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 沈冲和窦梅身上没有太大的变化,而沉迷于手机之中,像一个低头族一样在行走途中也在看着手机的苑陶的肩上却出现了一道伤口。 吕真的视线停在这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上:“对手非常棘手?” “没有太棘手的对手。”窦梅的神色有点古怪,“老苑头拿着手机,走到哪里就看到哪里,连打架都心不在焉,居然忘记使用自己的法器……” 苑陶哼了一声:“不抓紧时间看,这里那么多东西,我怎么看得完?看不完就是损失!只要按时看完了,受点伤算什么?不死就行!” 他在说话时,双眼仍然不离手机。 将苑陶定位成一个专注的炼器师好像有点问题……吕真有点头痛,他直觉到,这家伙迟早会给他带来点“惊喜”。 没管苑陶,吕真看向沈冲:“人都处理了?” “不算之前的,就你和我们分开这段时间,我们先后废了十五人人,失手杀了三人,求真会余下的人大部分都除掉了,这个门派已经不成气候。” 沈冲微笑道:“这次处理的人太多,除了求真会的人之外,还有天下会和吸古阁的人,甚至还有公司的人,哦……你一定想不到,龙虎山、茅山也有人来了。” “进入附近的异人大部分已经被处理,后来吕家开始入场,为了避免与吕家产生冲突,所以我们就没有再动手。” “不错。”吕真说道,“吕家来的人不少,已经可以掌控局面。” 顿了顿,他简单吩咐道:“回全性继续潜伏,此次跟着你们来的全性高手之死全部推脱到那些门派即可,再拉拢人手,慢慢掌控全性,至少要做到能够引导全性的行动方向。” “明白。”沈冲点了点头,忽然又说道,“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在我们之外,我发现好像有另一股力量也在收拢全性人手。” “虽然没有见到对方,但是我却明显地感受到了对方的影响力。” 吕真不在意道:“不要与他们冲突,当做没发现即可,如果他们来招揽你们……” “就打入他们内部是吧?放心,这个我熟。”沈冲看了眼吕真苍白的脸色,“这次在这里栽了那么多人,就算可以把一些人的伤亡推到全性这边,你的麻烦也不小。” “无事,我不怕麻烦。”吕真闭上双眼,“回全性去吧,不要与吕家起冲突。” 沈冲不再说话,与窦梅以及沉迷于手机的苑陶无声地深入树林之中。 十几分钟后,脸上恢复了些血色的吕真起身,分辨了一下方向,往市区而去。 这一局没有输赢。 曲彤刺激他,使他与各大势力结仇的目的已经达到。 而他却顺手推了一把,做得比曲彤想的更大胆,借机把曲彤直接控制的人手,或者能够影响的势力处理了个干净。 曲彤的明魂术暴露后,那些被她以明魂术控制的人手,除了一些修为高深之辈会选择藏身之外,大多人异人恐怕都成了曲彤控制的定时炸弹一般随时能舍弃的人物。 在吕家以明魂术进行检测之前,这些人必然会爆炸。 曲彤对吕家似乎不止是忌惮…… 如果曲彤的选定的目标是吕家,那么吕家就会处在和他一样的境地,反而更加尴尬,也更加危险。 如今,处理掉这些人物,曲彤在外的手掌被斩掉大半,影响力大减,而所有压力均是他一人承担。 以后,曲彤只是曜星社的曲彤,而不是能够通过控制各门派的门人,进而影响异人界各大门派,甚至是翻转异人界局势的曲彤…… ------题外话------ 家里这边发生了点意外,所以更新晚了,大家见谅~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公司叛徒与再现的原始蛊 “小徐,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黄伯仁转身,眼镜在安全指示灯下闪烁着绿色的诡异光芒,“装什么?我真的不知道你的意思。” “黄董,既然把我引下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为什么还要装傻?”徐四后退了两步,与黄伯仁拉开距离,“您把我叫下来,不就是想要调开我么?没想到黄董也那么瞧得起我?” “什么调开?我为什么要调开你?”黄伯仁声音疑惑,“小徐,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只是因为这里的研究会涉及你的工作,所以我才带你下来。” “刚才就说了,要是有人的异能与核心里的异能有关,那肯定是和肉体相关,用这异能,做到改换面目,混进公司,不是轻而易举吗?” “黄董,别把谁当傻子。”徐四呵呵笑道,“您也是我尊重的长辈,为什么一定要我把事情说得那么难听?” 他的声音变得严肃:“不过,既然您一定要听,那我就直说了,您……就是总部里向曲彤通风报信的叛徒吧?” 通道之中陷入了寂静。 片刻之后,黄伯仁忽然笑道:“小徐……你为什么会把叛徒和我联系到一起?我黄伯仁在公司内好歹还是一个董事,身份不低,为什么要叛变?” “而且,如果公司总部真有叛徒的话,又为什么是我?“ ”你看老毕,长相阴险,以前就是搞情报出身,嫌疑似乎比我大。” “还有老赵,虽然看起来嫌疑最小,但是也不能完全排除嫌疑,可是你却偏偏说我是什么叛徒,这是什么道理?” “您三位谁出了问题,原本我并不确定,虽然我相信赵叔,但是也不能排除赵叔的嫌疑,毕竟曲彤的异能那么可怕。” 徐四摊开手:“不过……就您在这关键时刻,把我到了这里,而且,一到这里我和二壮的联系就被截断,这不明摆着么?看来黄董做了不少准备。” “大家都不是傻子,黄董,您也别装了,干脆说说您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或者,您……实际已经被曲彤控制?” “我是叛徒?”黄伯仁好像听到了什么大笑话,愣了许久之后,忽然笑了起来,“如果,我真是叛徒,你为什么敢跟着我们来到实验室?” “这儿现在已经完全断绝了与外面的联系,要是出点事儿,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没法子。”徐四叹了口气,“不和您来一趟,我也不敢确定您就是那个叛徒,更加不知道您做那些的目的是什么,您看,现在就很好。” “在这种环境下,你更有安全感,您看,是不是该把您做这些事的理由告诉我了?我一直想不明白,您是公司的高层,有什么理由做那些事情?” “您应该知道您的所作所为,会给公司带来多大的损失。”徐四声音严厉,“碧游村一事上,如果不是有吕真插手,那么会有什么结果,您知道么?” ”不止是行动功亏一篑,造成巨大的伤亡,还会让深藏不漏的的曜星社继续隐藏下去……如果您不能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那么我就只能把你当做被曲彤操控的异人来处理。” 黄伯仁呵呵笑了一声:“你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不承认也要被你当做叛徒处理了……那我索性就承认好了。” “果然是你。”徐四吐出一口气,脸上却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指了指自己的裤兜,“我这儿正录着音,您是不是把该说的都说了,我回去也好像赵叔交代,和公司交代。” 黄伯仁笑吟吟道:“小徐啊,你要知道,现在的异人界,看似平稳,但是下面隐藏着不知道多少矛盾,就像甲申之乱,如同潜流一样,一直延续到现在。” “大家平日都不说,但是近来异人界,多少发生的大事后面没有甲申之乱的影子?” “而公司……”他向下指了指,声音变得阴森,“就是异人界的压舱石与润滑剂,你说,公司要是倒了,异人界……” 双眼之中异芒闪过,黄伯仁身旁被称为老周的研究员忽然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 听着黄伯仁话的徐四一直保持着最高程度的警惕,因为他知道对面这两人都不简单。 但是在听到黄伯仁要毁灭公司,以使异人界大乱时,徐四的心脏控制不住地剧烈一跳。 如此的情绪反应,让他的反应慢了些许。 徐四刚有所动作,眼前视线一闪,脑袋晕了瞬间之后,他发现自己似乎被凭空移到了另一个逼仄的黑暗空间之中。 黑暗之中有红芒闪烁,然后“轰隆”一声,好像有什么爆裂开来,淹没了整个狭小的空间。 整条通道都跟着震荡了一下。 通道之中的灯光开始闪烁,名为老周的研究员看向不远处,通道左侧的一个低矮的屋子。 这时,屋子的大门已经被炸裂,从里面不断飞出淡灰色的雾气。 “有加料的那东西在,他肯定没有活路。” “不好说。”黄伯仁皱眉,“他没有那么简单,不要大意。” 研究员的脸型变化,身材变矮,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人。 “为什么偏偏先对这个徐四动手?” “老赵既然选择了他,先除掉准没错,而且他的异能很棘手……” “上面应该也动手了,只要杀了赵方旭这跟支柱,公司就失去了凝聚力,咱们的任务就完成了一半,你再找机会上位……” “老赵必须死。” “您可真是心狠手辣,共事那么多年的同事,说杀就杀,眉头都动一下。” “那东西出来了,我们该走了!那么久没动静,徐四肯定凶多吉少……” 自被炸裂的门口之内,一点漆黑深邃的雾气出现,像是由无数细小的有生命的活物所组成,张牙舞爪地涌出了房间。 …… “小三找我?有什么事么?”赵方旭推开门,“我联系小四,那边一直没有反应,你能联系到小四么?这种时候可不能掉链子。” 等在一旁的女秘跟上赵方旭的步子:“刚才黄董上来,把徐四叫去了实验室。” “老黄……”赵方旭皱眉。 沉闷的轰鸣声忽然响起,像是什么东西在地下炸开,打断了赵方旭的话。 眼中蓝芒一闪而逝,低着头的女秘的右手毫无征兆地刺向赵方旭的后心。 一层金光色的光芒闪过,尖锐的指甲在赵方旭身后的数尺之外停下。 数颗石仔突然袭来。 女秘倒退而回,看向石仔飞来的方向:“徐三?” 拐角处,手中抛着石子的徐三脸色严肃的走出:“赵叔,您这领导可有点不合格,连秘书都要杀您。” 无论是被秘书突袭,还是徐三出现,赵方旭都没有太大的惊讶。 “其他的董事怎么样?他们既然已经向我出手,其他几位恐怕也有危险。” 徐三说道:“赵叔放心,其他几位都有安排。” “那就好。”赵方旭松了口气,转头看向秘书的那张熟悉的脸庞,“还好我早有准备……你不是小王吧?怪不得,今天我看见你的时候,就感觉有点不对劲。” 秘书没有说话,身形疾速向赵方旭冲去。 徐三正要有所行动。 一束火苗如同闪电一般穿梭过数丈的距离,在徐三身前化成一个头发乱糟糟的男人。 巨大的火焰自男人的掌心之中燃起,如同火龙一般,迎面撞向徐三。 “火德宗?” 丹田之炁涌出,徐三随手一拳打在身旁的墙上,又一拳打在火龙之上。 极速而来的火焰仿佛撞在了铁板之上,迅速向四周扩散,却无法突破徐三的拳头。 从破碎的墙体上掉下的石子还没有落地,就尽数向对面的男人击去。 伪装成赵方旭秘书的女人一击没有破掉赵方旭的护身法器,突然感觉自己的脚被人抓住。 她向下一看,发现确实有一只手抓在了她的脚踝上。 下意识地将腿向上抬起,然后便从地面之下拉出了一个圆溜溜的脑袋。 正是随着徐三一起来总部的土猴。 没有任何犹豫,她的右手五指向下一抓,尖锐的指甲直刺土猴的天灵盖。 “徐三儿……”土猴有点慌了。 一块拳头大的石头飞来,砸在女人的肩膀之上,将女人撞飞了出去。 前额的头发被烤得焦曲成卷,发出焦糊味的徐三出现在赵方旭身前,一把将地面之下的土猴儿拉出,一边戒备地盯住两个对手。 “你没事吧?” “有事!我脆弱的心灵受到了伤害。”土猴愤愤道,“这女人好狠辣的手段,一出手就要取人性命。” “他们又不是来玩耍的。”两人身后的赵方旭左右看了看,“怎么?就来了你们两人?还有人就赶紧出来,你们两个可不够,难道要我亲自出手不成?” 徐三苦笑:“赵叔,您可猜对了,这回人手不够,确实只有我们两人过来,四儿还说,你肯定有些手段……” “人数不够?我有手段?”赵方旭无语道,“难不成要我给你们表演一个劈空掌?” 徐三说道:“三儿走之前,给我发信息就是那么安排的,让他全权负责的是您……” 赵方旭摇了摇头,反而笑了起来:“确实是小四的手段。” “我就直说了,我可没有什么手段了,就身上这法器已经是压箱底的货,也就知道最近十分危险,我才拿出来用用。” “你们两人正好可以牵制住对方两人,如果对方还有人……” “啪啪啪。” 清脆的鼓掌声音先传出。 一个身形瘦削,留着齐肩长发的死鱼眼中年男人从赵方旭的身后走出。 男人双颊颧骨高耸,脸面凹陷,整张脸上就只剩下了一张皮,看起来和骷颅一样,令人惊悚。 “徐三先生真是好身手。”男人声音沙哑,被黑圆圈包裹着的死鱼眼看向了徐三,“那么……我们也只有以多欺少了。” 他身旁那位一头乱发的火德宗男人冷哼一声,似对他的话有所不满。 “何亮……济世堂……”徐三冷冷道,“曜星社的手伸得真长!” “我不知道什么曜星社。”名为何亮的男人沙哑一笑,从怀里拿出一个有半个拳头大小得漆黑球体,沙哑笑道,“我以自身医道,结合了一点蛊术,再与炼器之人配合,制造出了这个东西,请徐三先生与赵董品鉴。” 球体被他扔出,随着红芒一闪,便在空中爆裂开来。 在何亮扔出球体之时,徐三已经拉住赵方旭后退,所以并没有被爆炸波及。 但是在爆炸之后,汹涌而出的灰色雾气,却已经飘到了三人旁边。 赵方旭身上的法器所发出的金光一触碰到灰雾,便如同阳光之下的白雪一样,一点点地消融。 “这东西可以对付护体法器。”徐三拉着赵方旭退得更远,神情凝重,“不过,更可怕的还是那东西。” 后退时,他的视线一直盯着灰雾中心不断蠕动的那点黑色雾气。 那漆黑的雾气与灰雾不同,仿佛是由无数虫子组成,一眼看去给人一种极具活力的感觉。 土猴心惊胆战道:“那是什么东西?看得我这心里一跳一跳的。” “不知道。”徐三摇头,“看起来是某种蛊毒,绝不能接触!” “三儿,你的异能能控制那铁球吗?” “不能,应该是用特殊的手法炼制。” 又是一声巨响,第二个黑球炸开。 徐三与赵方旭退得更远。 赵方旭身上法器所生出的金光已经消融了一半,变得暗淡下来。 何亮又摸出一颗黑球:“三位,我这东西怎么样?即弥补了原始蛊不能破人护体之炁的缺陷,又让原始蛊可以扩散得更快,更具备危险性……” “原始蛊……”徐三脸色一变,显然对原始蛊有所了解。 就连赵方旭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何**上前。 出自火德宗的男人提醒道:“这东西用一颗就少一颗,你省着点用。” “为什么要省着?”何亮瞥了男人一眼,“我们的任务不就是杀人么?多扔几颗下去,今天公司总部就得死伤大半……” 火德宗的男人不再说话,默默地与对面的女人向徐三围去。 土猴儿忍不住道:“赵董,咱们扛不住……您要是有绝招就拿出来吧!别藏着掖着了。” 赵方旭无奈道:“我要是有,我早就拿出来大杀四方……” 密集的脚步声响起,许多哪都通的员工从各处迅速接近。 看清楚来人,赵方旭三人脸色大变。 土猴喃喃道:“不是让他们别来,等通知再说吗?怎么……” 一直后退的徐三已经冲出。 “快走!不要过来……” 听到徐三的大喊,大部分人同时停下,但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听到有人接近的何亮停住脚步,看向围来的哪都通员工,骷髅一样的脸上露出一点僵硬的笑意。 “人多……才好玩!” 两颗铁球出现在他的手上,一颗砸向了徐三,另一颗砸向了员工最密集的地方。 …… 震动远远传来时,急匆匆的任菲与身材高大的高廉刚推开毕游龙的房门,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让两人心中一紧。 看清楚倒在血泊里里的不是毕游龙,而是一个穿着哪都通制服的年轻人之后,两人才放下了心。 “两人一起来……不放心我么?”坐在书桌前,好整以暇地擦拭着手上血液的毕游龙笑了笑,“和老黄不同,我这身本事还在。” 任菲说道:“我们是担心黄董安全。” 毕游龙随口说道:“担心我的安全……不担心我是叛徒?” 任菲与高廉都没有说话。 “这安排不错,两人看住我……我猜去接小苏他们的只有一人吧?”毕游龙起身,“你们两个向来没什么交际,性格诧异又大,两个都是叛徒的概率很小,如果只有一个的话……” “那么我这个还有修为的董事,正好可以和另一人一起对付叛徒。” 与高廉对视了一眼,任菲解释道:“您还好,有修为在身,另几位……发生这样的事情,只让员工去接,我们也不放心。” “我了解……其它董事,要是遇到叛徒,那死就死了,也不影响大局。”毕游龙笑得有些残忍,“迫不得已,却是最好的选择,小徐做得不错。” 任菲简单说道:“我们一路过来,没有遇到多少阻力,您这里也不见什么对手……压力不再我们这边,那么大概率在赵董那边,我们必须尽快过去和他们汇合。” “老赵确实比我重要,杀了我,公司还是公司,杀了老赵,公司……” 毕游龙也没有耽搁时间,说着已经与任菲二人向门外走去。 “我这里只来了一个人,如果他们的目标是公司的话,那么老赵这回肯定惨了……你们似乎联系不上老赵了?所以二壮构建的联系被直接切断了?” 高廉点了点头,声音低沉道:“不是切断单纯的我们这边的联系,而是直接影响了二壮……他们应该同时在我那边闹事。” 毕游龙诧异道:“他们的手真是够长,你那边能应付么?” 高廉沉默点头。 窦乐、郝意、华风三人已经带着其他三位董事向赵方旭的方向而去。 …… 原先赵方旭带着那如虎去见柴言的地下通道之中,两个员工警惕地守在铁门之前。 “唉,最近总部好像很紧张啊,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吧?” “能有什么事?肯定是为了十佬会议……你见过十佬了吗?我可是亲眼见过那如虎,不愧是两豪杰之一……” “我也见过……” 身后的铁门被拉开,一个留着八字胡的员工从铁门内走去:“你们两个警惕点,现在是关键时刻。” “知道了,头儿。” 两人应了一声,其中一人问道:“头儿,怎么今天神经兮兮的?十佬不是走了吗?怎么还不放松?” “少管闲事,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说了一句,八字胡员工头也不回地匆匆走出了通道。 但是,不到一分钟,其人又匆匆地走回了通道。 “头儿,你怎么又回来了?” 正在小声议论着的守门的员工有些奇怪。 八字胡一直走到两个员工身前,才停了下来。 既不上前拉门,也不说话。 “头儿,你没事吧?” 两个员工更感奇怪,其中一人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八字胡的肩膀。 八字胡员工仍然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头,显露出有些呆滞的发着蓝色异芒的双眼。 然后,嘴巴张开。 一股蓝色之炁从他的喉咙之下涌出,化为两只小手,分别抓在了两个措不及防的守门员工的脑袋上。 无声无息之间,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高瘦女人出现在八字胡身后。 “开门。” 成熟,带着奇异魅力的声音从女人的嘴里吐出。 八字胡男人呆呆的上前,拉开了铁门……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徐四的异能与曲彤真正的目的 备用电源启用,不明金属所铸造的沉重大门缓缓打开。 黄伯仁眯眼看着从脚下一点点显露的光线。 随着大门打开,通道之内越来越亮,压抑感逐渐消散。 “徐四不就死了?还用布置得那么麻烦做什么?” “不要小看徐四,他出手的次数虽然不多,但是从蛛丝马迹来看,绝对不弱,要不是这次布置得当,你以为他会那么简单的中招?”黄伯仁回头看了一眼,“少有人知道徐四其实是先天异人,更少有人知道徐四的异能是什么。” “藏得那么深,现在还不是死了……有点可惜啊,本来应该成为名震异人界的大人物,就被咱们那么简单的整死了。” “不一定死了。” “在那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活下来?原始蛊那东西,谁碰谁死。” 黄伯仁没有说话,脸上的神情一直没有放松。 穿着研究员的白大褂的中年人忽然问道:“徐四的异能到底是什么?” “徐四的异能……” “这个可不能说。” 沉重的大门升到一人多高时,徐四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 黄伯仁与穿着研究员大褂的中年男人各自做出了不同的选择。 没有一点犹豫,在徐四的声音响起时,黄伯仁便亡命奔出大门。 而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则是根据自己多年战斗所培养出来的意识,没有多想,已经摸向了怀里的另一个球体。 但是一摸进怀里,他的脑子顿时咯噔一下,因为他的手抓了个空。 “你是在找这个东西?”徐四笑呵呵道。 白大褂中年男人抬起头,看向迎着光线走来的徐四,额头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那个有半个拳头大小的球体正被徐四拿在手上。 “这东西有点危险,我就给你先保存着。”徐四说道。 反应过来,白大褂中年男人又连忙向衣服口袋摸去,但是手一伸进口袋就僵在了那里。 “这个东西也是你的?”徐四的左手伸出,五指张开,里面正是一个玉佩一样的法器。 白大褂中年男人终于变色:“你……” 没有一点征兆,前行的徐四消失在原地,如瞬移一样出现在两米之外,再一闪已经到了中年男人身前。 闪烁着炁的光芒的右拳如同重锤一样砸下。 这一拳没有任何花哨的地方,纯粹就是快以及重。 快到中年男人反应不及。 重到中年男人接不住。 中年男人的双手伸出,十指相触,正要做刚才那个怪异的动作之时,徐四的拳头已经到了。 他只能匆忙的以双手格挡在身前。 “砰”的一声,中年男人狼狈地向外飞出。 落地之后,双臂已经麻木,他勉强撑地爬起,心中大骇之下,转身就想跑,但是一转身,还没来得及跑,就看见徐四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似乎徐四比他的速度还要快,在他落地之时就已经站在他的身后等着他爬起。 又是简单的一拳。 中年男人飞回,砸在门框之上。 滚落在地之后,吐出一大口鲜血。 “你的异能虽然涉及空间,但是有点弱……” 徐四一拳砸在男人的后脑勺上,将男人生生地砸晕了过去。 “不练拳脚功夫,不能近战,就是这下场。” 徐四拖着男人的后衣领,向黄伯仁逃跑的方向追去。 “黄董,您能跑哪去?” 手下这个男人的异能与空间有关,能把包括人在内的其他东西从一个地方传到其它地方,作为辅助不错,但是作为战斗主力就力不从心了。 不过这种异能肯定有限制,比如传送的距离,否则也不用把他引到已经布置好的地方再出手,直接把他传送到地下几百米,就能直接憋死他。 “老三那边没问题吧?” …… 飞向徐三的球体上红茫闪烁,轰隆声中,率先炸开。 灰雾喷涌而出,将灰头土脸的徐三逼退。 双眼之中蓝光大放,何亮残忍地看着另一颗球体向人群中砸去。 只要这东西爆开,会有多少人当场被原始蛊吞噬? 今天这里一定会流出足够多的鲜血…… 何亮的血液开始沸腾,双眼越来越亮。 球体闪烁出红光。 就要炸了…… 何亮的心跟着一提。 如他想象过无数次的场面,这个东西一旦在人群中炸开,他肯定能够体验到无与伦比的爽感。 寻找刺激寻了那么多年,不知为何,今天这事能给他那么大的期待感。 以往他也没少杀人,但是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由内心深处生起的刺激与期待感。 他只能将之归咎这是如同如灵感一样,只能无意间出现,而苦寻却一点也找不到踪迹的东西。 没有关注徐三那边的动静,即使那颗球体炸裂也没有引起他的注意,他一直专注地看着这颗球体飞出,看着球体闪烁出红光,看着球体……被一只大手抓住。 何亮本以为会是球体炸开,手臂粉碎,将灰雾染红的局面。 一秒、两秒、三秒…… 在他残忍又期待的目光中,那颗球体没有炸开,那只手也没有被炸得粉碎。 好像在剧烈喘息时被人捂住了口鼻,何亮顿时感觉到了窒息一般的难受感。 “这颗是哑弹?不可能……” 他顺着球体和那只粗糙的大手向上看去,看见了一张傻笑着的脸,与一个高大的身体。 正是这个傻子一样的家伙抓住了那颗球体,而球体却没有炸开…… 退后的徐三心中一紧,与赵方旭、土猴一样看向了抓住球体的男人。 “二全?” 看清楚男人的相貌后,徐三下意识喊了一声。 那张憨厚的傻脸,还有旁边那个畏畏缩缩的身影,正是他一起带来总部的二全兄弟。 “哎,三哥,是我。”二全拿着球体挥了挥手,傻笑道,“有人通知我们过来找你,我们就来找你了。” 徐三连忙喊道:“别动!危险!快扔掉!” 二全旁边的大全吓了一跳,一巴掌拍在二全脑袋上:“别什么东西都接!赶紧扔掉,听到没有!” “哦……这是你的。”二全左右看了看,不知道扔哪去,索性把东西扔回给何亮。 脸色胀红,感觉自己就快要窒息而死的何亮与二全一样,下意识就伸出手接住了球体。 他的手刚碰到球体。 红光闪烁,球体骤然炸开。 血雾飞洒,何亮的惨叫与爆炸声同时响起。 身处爆炸最中心的何亮向后抛出,但是还没落地整个身体便被喷涌的灰色雾气笼罩。 随之而来的原始蛊已经接触到了他的双腿。 何亮身后的女人与那个火德宗的男人在球体飞来的时候已经向后退开,但是距离没有拉得太远,还是被炸得双耳轰鸣不止。 爆炸声之后,只剩下何亮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不断回荡。 “我干……那么危险!” 心惊胆颤的大全连忙拉着二全与众人一起后退。 看着被炸得已经不成人形的和亮,大全忍不住在二全的胳膊上用地力掐了一下:“看见了没有?!别人的东西不要乱接!那东西……那么危险,要不是你运气好,刚才就在你手上炸开了!” “哦……”吓得脸色发白的二全连连点头,“我以后都不接了。” “真的是运气?”深感意外与惊喜的徐三看了眼二全,又看向由惨叫变成哀嚎的何亮,“没救了么?” “那是原始蛊,你又不是不了解,谁能救?”赵方旭说道,“死了也干净,救他没有意义。” 徐三说道:“多抓些活口,或许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济世堂的何亮是个人物,在曜星社的地位想必不低。” “无所谓,这儿还那么多活口。”赵方旭看向伪装成他秘书的女人,“要是从这些人的嘴里都问不出什么来,就说明人家是有备而来,抓谁都没用。” 无数细小的虫子一样的原始蛊从口鼻不断地钻入何亮的身体之中。 或许是因为痛感的缘故,他的身体紧紧地蜷缩着,像是一只脱了水的猴子,哀嚎的声音也逐渐变小。 徐三看得皱眉:“原始蛊真是可怕……” 又是一声爆响。 何亮的身体被炸飞,落地之后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没留下。 随着他四散的尸体,是向各个方向飞出的球体。 早已见识过这东西的可怕,即使不用徐三提醒,众人也退出了足够远的距离。 接连几声炸响,落地的球体相继炸开。 汹涌的灰色雾气飘荡,逐渐连成一片,将会议室之前的巨大的空阔地带都笼罩在其中,并且逐渐向会议室内蔓延而去。 灰色雾气之中的原始蛊仿佛张牙舞爪的恶魔,随着灰色雾气不断向四周扩散。 徐三暂时没有管那些扩散的原始蛊,身形一动,几颗石子先飞出去,他随后而至,已经挡在了火德宗男人与另一个女人身前。 “你以为你们赢了吗?”火德宗男人并没有急着动手,脸上也没有慌乱,反而在脸上露出得意的冷笑,“这些原始蛊与原本的原始蛊不同……灰雾也可以给原始蛊提供养分,提高原始蛊的存活时间……” 她身旁的女人也笑道:“看你们怎么收拾场面!” 徐三皱眉看向不断扩大的灰色雾气。 里面的原始蛊似乎与张楚岚他们报上来的原始蛊有些不同,扩散的速度远比他们说得要强。 按照这个趋势,到蛊毒失去活性的时候,恐怕早就扩大到笼罩整个总部的程度。 那就麻烦了…… “徐三,你果然是个废物点心。” 忽然听见徐四的声音,徐三心中一松。 他转头看去,就见一手提着一个人的徐四干脆利落地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扔进了原始蛊之中。 男人一落入原始蛊中,立即发出惨烈的哀嚎声,却没有失去行动能力,反而在爬起之后,向外面跑来。 “还看着做什么?赶紧阻止他跑出来!”徐四喊道。 男人一边惨叫,一边奔跑的凄惨模样吓得大全等人退得更远。 徐三没有过多犹豫,几颗石头从他的身边飞起,将男人又砸回了原始蛊之中。 “有点麻烦……”徐四摇头,“这种原始蛊的毒性不如陈朵的原始蛊,但是这人中蛊之后,居然还能跑。” “人是这样,那其它小动物也是……等到这里的原始蛊扩散,蛊毒有了更多的传播渠道,那就真的完了。” 徐三指向原始蛊中还在哀嚎的男人,黑着脸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做什么要向你这废物点心解释吗?” 徐四看了看手上的黄伯仁,犹豫了一下,随手将黄伯仁抛向赵方旭,自己已经走向火德宗出身的男人与伪装成赵方旭秘书的女人。 看见徐三没动,他啧了一声:“还站着干什么,赶紧过来帮忙拿下他们,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徐三指着被扔进原始蛊中的男人的手没有放下:“我问你,你到底在做什么?” “你可真是废物点心。”徐四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你没看见原始蛊在扩散么?” “这和你把活人丢进原始蛊中有什么关系?”徐三强忍怒火。 “废物啊……别装了,你没看见那些原始蛊会汇聚到人体之中吗?”徐四向远始蛊里面已经蜷缩在地,皮肤溃烂的男人一指。 “看见了么,原始蛊在进入他的丹田,那么咱们多扔几个人进去,里面的原始蛊不就暂时控制住了?剩下的灰雾不足为惧,我们就可以慢慢收拾这里的局面。” “你……一定要做得那么残忍?”徐三放下手,叹了口气。 在男人身边的原始蛊像嗜血的蚊虫一般,不断地钻向男人体内,旁边的雾气只剩下一丁点漆黑的原始蛊。 从更远的地方还有原始源源不断地蛊飘来。 男人好像成了一个吸引原始蛊的黑洞,将原始蛊一点点地聚集到自己身上,他自身的皮肉随之不断地溃烂,现在连哀嚎都已经发不出,看起来已经像个死人。 看见徐三还想说话,徐四摆了摆手,向火德宗男人走去:“你再说,那些人就要跑了。” 那边土猴拼命缠住了两人,被揍得灰头土脸。 徐三跟上,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这边情况虽然也危险,但是我总感觉有点雷声大,雨点小的感觉。” “说明人家的目的不在这里呗。” “那你……” “我做事,你放心,先抓住这两个家伙再说。” …… 赵方旭看着狼狈爬起的黄伯仁,心痛地叹息一声:“原来真的是你……” “你早就怀疑我了吧?”黄伯仁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现在假惺惺地说这些干什么?想让我感动?” “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做这些事。”赵方旭声音沧桑,“我们认识那么多年……我只能把事情归咎到你被别人用明魂术扭曲了意识。” “随你怎么想。”黄伯仁冷笑一声,“你以为你们就赢了吗?事情远没到结束的时候……” “哦,你们还有什么后招不成?”赵方旭招了招手。 抽身回来的土猴气喘吁吁地跑到赵方旭身边。 赵方旭指向黄伯仁:“看好他,别让他跑了,也别让他自杀。” 几大董事在各大区负责人的带领下,已经出现在赵方旭的视野中。 …… 铁门被拉开。 身穿兜帽的女人跟在八字胡男人身后走进了铁门。 “头儿……” 一个年轻员工转身看见八字胡男人,正要说话,已经被一只蓝色大手抓住。 蓝手消失,年轻员工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兜帽下的狭长双眼在房间内一扫,在原本躺着柴言和云显的地方都没有看见人,女人有些诧异道:“柴言和云显不在这里?” 八字胡男人呆呆说道:“不在。” “你知道在什么地方么?” “不知道。” “什么时候转移的?” “昨晚。” “是谁负责?” “徐四。” “有点意思……带我去见仙洪。” 八字胡男人走向内侧,抓住桌子上的一个普通的抽屉,向外一拉。 无声无息之间,桌后的墙体向内凹陷,露出一个漆黑的门户。 八字胡男人率先走入门户之中,女人跟在身后。 门户的尽头是一个宽敞的房间,里面有桌椅板凳,甚至还有书桌。 靠内墙的位置是一张床。 脸色憔悴的马先洪正躺在床上。 就算是昏迷状态,他的眉心还是紧紧地皱着,不知道梦到了什么景象。 床边是一套输液设备,正在向马先洪的体内输着营养液。 女人走到床边,上下打量马先洪一眼,幽幽叹息一声:“仙洪,你还不愿意醒来?” 床上的马先洪的的手指动弹了一下,似乎有苏醒的征兆。 女人伸出手,抓向马仙洪的手。 一只由炁化成的,比人还要巨大的手掌徒然出现,拍向女人的后心。 女人没有转身,蓝炁如火焰般涌出,化为一只同样的大手,与前面那只手掌撞击在一起。 劲风涌动,吹倒的输液装置,又被女人扶住。 在女人身后现身的肖自在的瞳孔已经变成赤红之色,浑身散发出惊人的杀气。 “这人……可杀!” 变成金黄色的右手握拳,他气势汹汹地与女人拉进距离。 但是出拳的手臂还没有伸直,拳上的气势却突然消散无踪。 前冲的肖自在踉跄了一下,脸上显出痛苦之色,差点跌倒。 “坎字——水弹!” 凭空生出的水弹一一被女人身上冒出的蓝手接住,没有伤到女人一根毫毛。 跑出来的诸葛青连忙拉住肖自在后退。 “肖哥,离她远点……这异能……好像就是我说过的那种异能,千万不能靠近她!” 退出足够远的距离,剧烈喘息的肖自在感觉自己心脏部位传来的痛感才减弱了一些。 他看向女人的背影已经凝重了许多,但瞳孔里的赤红却越来越亮。 如此人物,从来没有杀过,更值得一杀…… 肖自在缓缓起身,嘴巴微张,露出了兴奋的笑意。 诸葛青紧紧地注视着女人的一举一动:“你是曲彤?不可能,曲彤已经死在了碧游村!” 打量了一眼女人的身形,诸葛青又说道:“你的声音和身形和曲彤都不同,你到底是谁?” 不管他怎么试探,女人都没有看他一眼。 她只是拍了拍马仙洪的手背,轻声道:“我知道你现在不愿意见我……”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现身的张楚岚与收拾残局 马先洪的眼皮跳了跳,似乎即将醒来。 “你家族的悲剧和我无关,而你的爷爷……你要是想见的话,就来找我吧。” 女人的手抓住了马显洪的手背。 “你会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你也会知道自己的朋友是谁。” 松开手,女人起身。 “付出那么大代价,只是为了见你一面而已,我不会强行带你走。” 她转身。 “我相信,总有一天,你自己会主动来找我。” 女人和来时一样从容,向门口走去。 她的头低着,兜帽遮盖住脸部,只能看到尖锐的下巴与一些飘荡出兜帽的粉红色的头发。 “坤字——流石!” 诸葛青身体一动,便出现在了女人的右侧,正好是坤位。 奇门局显现,升起的流石如同炮弹一般砸向女人。 蓝炁涌出,化为一只只蓝色小手,接住了流石。 没有一颗石头能够接近女人。 左侧的肖自在伸出右手,似乎幻影一般,出现了无数只回挥动的右手。 无形的劲力透掌而出,将女人的整个左侧都覆盖在了其中。 女人的手段单一却有效。 与刚才一样,涌动的蓝炁化出不知多少只小手,尽数接下了袭来的劲力。 只有打在女人身后的数道劲力没有接住。 “砰”的一声,劲力撞击之下,蜘蛛网一样的裂纹出现在女人走过的地面之上。 女人仍然气定神闲。 从诸葛青与肖自在两人出现,到她走出密室,一直视两人如无物,甚至没有看过两人一眼。 “离字——赤炼!” 熊熊火焰向密室的入口扑去,密室内的温度迅速升高。 等到火焰熄灭,女人已经不见了人影。 诸葛青没有追上去,而是扶起半跪在地的肖自在:“肖哥,你没事吧?她的异能十分恐怖,不能接近!你刚才就是离他还是太近。” “事情结束后,你得去检查一下身体有没有出问题。” “上次被这异能影响,我到现在还觉得不舒服,可是还没来得及检查……” “诸葛青。”偏头,肖自在赤红的瞳孔对向了诸葛青,“我之前就和你说过,不要太靠近我,也不要试着和我套近乎,否则……很危险。” 看着那双吓人的眼睛,诸葛青笑了笑,向后退开。 肖自在起身,向密室外走去。 诸葛青忍不住说道:“我们不是那个女人的对手,追上去也没用。” 肖自在没有说话,身影逐渐消失在通道之中。 “一个比一个古怪……” 诸葛青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喃喃道:“真弱啊,诸葛青……该下决心了,在碧游村有所感的时候,就该去做了……” 他伸手拉起自己的衣领,侧头说道:“不要来了,大鱼的确是引来了,但是又走了。” 夹在衣领的耳麦上传出一个男声:“老马也被带走了?” “没有,人来了,只是看了看马先洪,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老马还在就好……话说,诸葛青你也太没用了吧?拖个两分钟都拖不到。” “张楚岚,你也别说风凉话,来的这位的异能和碧游村死去的那人一样,你来试试?” “我去!这种异能那么廉价?” “事情有点复杂,以后再细说。” “那你刚才更应该拖住她!” “没用的,就算拼命拖住她,你们来了又能拿人家怎么样?这人的实力甚至还在碧游村的曲彤之上。” “……” “行了,这边没事了,不过刚才肖自在肖哥追出去了,你们照看着点,我看肖哥的状态有点不对。” 摘下耳麦,诸葛青看向床上的马仙洪,低声自语:“奇怪……曲彤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是不是曲彤?” …… 总部外的某条小路上。 张楚岚忽然停住,向稍远处的冯宝宝招了招手:“好了,宝儿姐,那边不用去了。” 扛着一个晕倒的穿着哪都通制服的男人的冯宝宝迅速向张楚岚跑来:“不是说要去支援诸葛青么?” “现在不用去了,人都走了。”张楚岚摇了摇头,“四哥这招用得没问题,的确是把大鱼招来了,可是这网根本网不住鱼,有大鱼也抓不住啊。“ “要是那些十佬还在,或许能留下大鱼。” 他有些担忧道:“不知道吕真大佬在做什么?听说又闹出了很大的风波,十佬都去了,希望大佬没事……否则,咱们这条大腿就没了。” 冯宝宝挠了挠嘴角,机智道:“徐四的计划很周密,他也没想过让我们留下什么大鱼,肯定还有其它想法。” 张楚岚笑道:“宝儿姐真机智!” 他向冯宝宝扛着的人示意:“宝儿姐,别扛着了,扔下吧。” “哦。”冯宝宝把人丢下,“你不是说要留活口么?” “里面还有不少人等着我们去抓,活口多的是。”张楚岚摸着下巴说道,“而且,抓不抓活口其实意义不大,他们不可能知道太多东西,至于四哥想要知道的东西或许已经知道了。” 冯宝宝的眼神有点疑惑。 张楚岚没有深入这个话题,而是向总部的方向一指:“宝儿姐,你继续看着这里,不管是穿制服的也好,还是没穿制服的也好,总之不能让一个人走出总部,我通知一下王震球他们。” …… “不用进去支援?继续看守外围?” 黑管儿从耳边拿下手机,拖着地上昏迷男人走到一旁。 从总部方向,又匆匆地跑来一个穿着制服的女人。 眯起的双眼打量了一眼女人,黑管儿伸出手:“此路不通!” 女人看见黑管儿也穿着制服,连忙喊道:“你也是员工?快……快去支援总部,很多人……很多人……” 黑管儿笑了一声:“我说,此路不通,你没听见?” 女人愣住了,反应过来立即怒道:“你到底是不是公司的人?总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却贪生怕死,连支援都不愿意去……” 一边说着,她一边与黑管儿拉进距离。 “话都说两遍了。”黑管低声道,“那就怪不得我了。” …… “不用去支援了?” 老孟收了手机,有些担忧地看向总部。 “老华不知道怎么样……开个会怎么开成这个样子?” 看了眼被他扔到一旁的两个昏迷的男人,老孟无奈叹息一声。 死去的陈朵的模样又不受控制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老孟抓住自己的头发,把头埋下。 “嘎!” 一只乌鸦飞来,落在老孟的脚边,亲昵地啄了下老孟的鞋带。 老孟摸了摸乌鸦的翅膀:“陈朵本来可以不用死的,对不对?但是选择死亡,她自己又很开心。” “我好像总是喜欢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陈朵,所以陈朵才不喜欢我,对不对?” “我……实际上就是个懦弱的人,看不得死亡,却不知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放不下……” …… 接通电话,只听到张楚岚说了一句话,王震球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 在他的前方,一个戴着兜帽的女人正向他走来。 这种令他战栗的压迫感,不用多想他就知道,张楚岚说的人已经来了。 王震球不知道是自己运气好,还是运气差。 四个人分镇四个方向,偏偏是他遇到这人。 距离女人尚远,王震球已经远远避开。 女人停下,偏头看向王震球的方向。 虽然看不见女人的双眼,但是王震球知道,女人就是在看他。 他的脸上露出笑意,伸手向前一指:“您请!” 女人没有说话,继续向外走去。 “恐怖……”王震球擦了把汗,就见捂住胸口的肖自在一步一步地艰难地挪了过来。 “肖哥!”王震球连忙扶住肖自在,“您没事吧?” 剧烈喘息,脸色发紫的肖自在看了眼王震球,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王震球扶着肖自在坐下:“我是王震球,西南那边的,上头应该和您说过我吧?” 肖自在虚弱地点了点头。 王震球在肖自在旁边坐下:“嘿,肖哥,您不会是追着这女人来的吧?” “不是说了么?碧游村那女人的异能相当恐怖,要是遇到类似的异能,千万不要拉进距离。” …… 走出总部没多远,女人上了一辆黑色轿车的后座。 轿车发动,疾驰而去。 早就坐在车里的一个戴着兜帽的男人说道:“这事情就那么结束了?你付出那么大代价,得到了什么?” 女人淡淡道:“谁给你资格那么和我说话?” “呃……”男人讨好道,“我这不是关心你吗?你看,这次行动,损失确实不少,最后,也确实什么都没得到……” 即使说着话,两人之间还是隔着个座位,男人贴门而坐,一点也不敢靠近女人,似乎只要接近就是一种冒犯。 “没有失败。”女人说道,“我原本就是为了见仙洪一面,既然见到了,又怎么能算失败?” “可是这也暴露了你……以后会很危险。” “曜星社的动作那么大,他们不傻,早就知道曜星社的核心还在,我暴露也是迟早的事情。” 男人说道:“他们留下马仙洪没有转移,应该就是为了引出你,既然来了,还不如带走马仙洪。” “仙洪不愿意跟我走。”女人说道,“此外,我一旦带走仙洪,公司不会善罢甘休,现在的曜星社需要低调,我们还没有与异人界抗衡的本钱。” “说得不错。”男人点头,“还有那个吕真那边,行动不知道怎么样了。” “无所谓。”女人声音冷淡,“只是一次试探罢了,黄宁儿和那如虎一出手就能试探出他究竟藏了多少东西。” “你的意思是,碧游村的时候,他还没尽全力?” “或许吧。” “可怕的年轻人……” “不,可怕的是以前。”女人的声音自信无比,“那时,他在幕后,而我们一无所知,而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他的存在,知道了他的底细,又有什么可怕的?” 男人附和道:“不错!如今我们在幕后,而他在台前,而且又得罪了那么多的势力,确实不足为惧。” …… 灰雾已经笼罩了整个会议室,但是里面的原始蛊却没有再扩散。 出自火德宗的男人与那个伪装成秘书的女人已经被扔进了原始蛊之中。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冒充员工,被徐四抓出的家伙,也被扔进了原始蛊之中。 这些人都还没有死,还在发出哀嚎。 原始蛊不断向几人聚集,如乌云一样将几人笼罩在其内,不再向四周蔓延,也勉强算是控制住了原始蛊。 “没事了。”徐四拍了拍手掌,“控制住了原始蛊,制止了公司的混乱,下一步,关门打狗,把总部清理一遍,” 徐三看着原始蛊,叹了口气:“你这样做不人道。” 徐四笑道:“但是有用。” 他摸出一根烟叼在嘴上:“别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了。” 把烟点燃,徐四吸了一口,又说道:“西北那位零时工对蛊术了解不少,你去把他替下来,让他过来想办法处理这些原始蛊,还有这种灰雾。” 徐三诧异:“你把他们都召回来了?” “这种时候,当然要叫回来,不是我吹牛,这回来的一个人都走不了。”徐四夹着烟的手指向某处一指,“按照我的安排,西北那位应该在这边,你直接过去,就能看见他。” 徐三点了点头,迅速向徐四所指的方向而去。 大全拉着二全屁颠屁颠地跑过来。 “四哥,我们有什么能帮忙的吗?身为员工,公司发生这样的事,我们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抽烟不?”徐四给大全递了一支烟。 “啊……谢谢四哥。”大全连忙接住。 徐四指向那些盯着原始蛊议论纷纷的员工:“看见这些家伙了么?你和二全过去维持秩序,让他们站在原地,哪里也不要去。” “明白了。”大全连连点头,又解释道,“四哥,刚才不是我们擅自过来的,是有人通知,说是您让我们过来的,就是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 “呃……忘记了,就是一个管事的……本来我们按照您说的,集合在一起,哪里也没去,但是那家伙来通知,说公司遇到了麻烦,您让他通知我们来帮忙,然后他们要来,我和二全也跟着来了。” “管事的?我知道了。”徐四摆摆手,“去吧,就说我让你去维持秩序。” 大全拉着二全跑回人群。 “该收拾残局了。”徐四狠狠地抽了口烟。 …… “没想到,叛徒是你。”毕游龙看着地上狼狈的黄伯仁冷笑一声,“我真是看走了眼。” 苏董叹息一声:“我们共事那么多年,我也没想到,老黄你会背叛公司?那些人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 其余两位董事也都看着黄伯仁。 低着头的黄伯仁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毕游龙冷冷说道:“还能为了什么?从柴言那些人来看,他要不是受了当年事情的影响,要不就是被人扭曲了意识,或者两者都有。” “曜星社……曲彤……好大的胆子,手都伸进了我们公司里面,要不是在碧游村恰巧发现曲彤的秘密,我们恐怕还要一直被瞒在鼓里。” 身边的费董说道:“曜星社这个势力一定要拔除。” “拔除曜星社的事情之后再说吧,现下的局势都还没收拾好。”赵方旭看向高廉,“东北那边没事吧?二壮的联系现在也没恢复。” “没事。”高廉平静道,“有人潜入二壮……休息的地方,干扰了二壮。” “那就好。”赵方旭看了眼几大区的负责人,“去帮徐四收拾局面吧……留一个人在这个看着老黄别出事就行,不用那么多人守着我们这些老头子。” 几位负责人对视了一眼,留下了任菲在原地看着黄伯仁,其余人都去帮徐四收拾混乱的场面。 毕游龙摇了摇头:“异人界也该平静下来了……这次徐四做得不错。” 苏董赞同道:“处置得非常果断,没让老黄跑了,确实做得很好。” “我们这边损失不大,看起来雷声大雨点小。”赵方旭看向南边,“就是不知道十佬那边怎么样,乱糟糟的一片,小四也没收到消息。” 苏董安慰道:“不用担心,十佬都在,能出什么大乱子?” …… 处理好一切之后,到下午十分,总部终于恢复了稳定。 这时,总部这边才收到了关于吕真的报告。 “吕真……接那如虎一拳而不败,实力还要超出我的预想。”办公室内,赵方旭揉了揉自己发酸的脖颈。 “确实厉害。”徐四点头,“那边伤亡不少,求真会最惨,上层全灭,多年积累一朝近丧,已经算不上什么大门派,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分裂回几个门派的状态。” “吸古阁、天下会都有一定损失,但是支柱还在,影响不大,还牵涉到许多其他门派的异人。” “担心会引起混乱,我已经让华北分局全体出动,尽力维持华北这边的秩序。” 赵方旭点了点头:“事情的原委要调查清楚。” 徐四说道:“我们在配合吸古阁调查,初步得出结论,这事应该与曜星社有关。” “曜星社,曲彤……好大的手笔,应该是我们逼急了,才闹出这些动静。”赵方旭摇了摇头,“华北的势力格局要发生大洗牌,你注意一点,不要再被曜星社的人趁机插入人手,尤其是势力高层。” “这个也没什么特别的办法。”徐四无奈道,“我只能留心一点,给值得注意的异人都做一张详细的简历,有人表现不正常,我就让人私下调查。” “不得罪人就行。”赵方旭头痛道,“这回王蔼被伤成那个样子,十佬之位又要空出一个,下面的竞争不知道要激烈成什么样子。” 徐四诧异道:“王蔼老爷子虽然受伤,但是影响似乎不大,自己还能跳能走,他自己甘心让位?” “不是甘心不甘心的问题。”赵方旭说道,“他失去右手,战力大减,谁会服他?他要是和解空大师一样,压得住下面的不服,自然可以坐稳位置,压不住就只能让位,我看他压不住。” 徐四说道:“我让下面注意维持秩序,尽量消除这件事对异人界所带来的冲击。” 赵方旭忽然问道:“今天你引来的那人和曲彤的异能一样?是曲彤么?异人界不可能连续出现两人……” “有待确认。”徐四皱眉道,“异能相同,炁也一样,就是身形似乎不同,我现在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按理说,曲彤确实死在了碧游村。” “她被吕真所杀,我们我还收集了不少样本,现在……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想钓鱼,却没想到掉出一只鲨鱼……”赵方旭摇了摇头,“如果曲彤要把马仙洪带走,那么马仙洪能活着离开总部么?” “您这话说得……把我也看得太阴险了吧?”徐四翻了个白眼,“最多就是让马仙洪醒不来,我怎么可能随便杀人?” “阴险有什么不好?阴险才能不吃亏。”赵方旭笑了笑,“异人界的局势,你也知道,现在经不起太大的折腾,所以谁都不能搞事。” 徐四立马保证道:“至少在华北这边,谁都别想搞事。” 赵方旭“嗯”了一声:“看好张楚岚,还有你们那边那位临时工。” 徐四一愣:“赵叔……” “我坐在这个位置,眼自然不是瞎的。”赵方旭意味深长道,“那位临时工岁数不小了吧?” “不要辩解,说这些没什么意思,就是提醒你,张楚岚一直都是漩涡中心,你们自己要注意点……最近我不想听到任何异人界又发生什么大事的消息。” “不管你们,或者张楚岚和那位临时工凑在一起要做什么,都放到以后再说,现在让异人界平稳下来最重要。” “你放心,他们敢闹事,我就打断他们的腿……”徐四抓了抓头发,“话又说话来,你也看见了,楚岚他们其实都是老实人,从来不主动惹事。” 赵方旭笑着摆了摆手:“现在总部还乱得很,人手也不够,你暂时配合一下几位董事,帮忙收拾完残局。” “好嘞。”徐四麻利起身。 赵方旭又说道:“你带来的消息其他几位董事还不知道,你叫人通知一声,让他们来我办公室,我在这里等着他们。” …… “原来赵董早就察觉到你的异常了,宝儿姐。” 张楚岚放下电话,看向一旁的冯宝宝,擦了把冷汗。 冯宝宝眨了眨眼睛:“很正常啊,我在公司那么多年,肯定会有人注意到。” 张楚岚吸了口凉气:“宝儿姐,你不害怕么?” “不怕。”冯宝宝平静说道,“就像老四说的,要是赵董相对我不利的话,那么早就做了。” “话是这样说……以后咱们还是低调一点,至少最近都不能惹出事端。”张楚岚沉思道,“赵董直接点咱们名字,看来已经重点注意咱们了……” “还有吕真大佬,连两豪杰之一的那如虎都能战,这是真大腿,咱们得抱紧点……” 他拿起手机,打开某聊天软件。 “不知道大佬在什么地方,有没有受伤……”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我想去二十四节通天谷 吕欢的尸体置于正厅之中,被白布覆盖。 昏迷的黄安还没有醒来,已经被王也送去卧室休息。 “刚才吸古阁和公司那边都来询问事情的详细经过,除了照片的事情外,我都详细和他们说了。” 坐在台阶上的王也抬头看向站在面前的吕真。 因为是对着光线,所以看见的吕真有些模糊。 “这事情一查就能发现是曜星社布的局,你也是受害者,那如虎那边和公司应该不会来找你麻烦。” “不过,你这次废的人不少,就算那些人与曜星社有关,但是你的手段太过激烈,恐怕会生出对你不利的传闻,更糟糕一点,会有不少人来向你寻仇。” 吕真微微摇头:“无事,这个……吕欢的身份调查清楚了么?” 王也诧异:“你知道她不是吕欢?” “她不是她。”吕真声音低沉。 “公司那边已经调查清楚。”王也叹息一声,“黄安的确有一个不是亲姐的姐姐,不过不是吕欢,也不是这个模样,我怀疑……”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里被人动过手脚,不过事情还没有定论,还在调查之中,公司那边说,得到结论后会和我说一声。” 吕真没有说话。 “之前,我们要是多调查一下,事情也不会变得那么糟糕。”王也深吸了一口气。 沉默了一会儿,吕真才说道:“不管怎么调查,都改变不了她的身死,从她被选中的那一天……” “但是你会早点知道真相,后面这些事情说不定会有些不同。”王也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吕真摇头:“改变不了什么。” “对于黄安和她……终究是不公平。”王也看向大厅里面的尸体,“他们什么也没有做,只是一个普通人,却要面临这种事情,这就是命么?” “道家讲究顺天应命,可是这样的命该怎么应?” 王也的目光之中少有的出现了些许迷茫:“你说,这样的命该怎么应?” 不待吕真说话,或者他知道这个永恒的难题没有人能够回应,王也自嘲一笑:“也许是我心性修为不够,也许这就是师父让我下山的真正原因……” “当我学会风后奇门之后,我真的以为自己抓住了命运,可是抓住又有什么用呢?什么都改变不了。” “你说周圣前辈说自己的愿望是掌控事万物的变化,也包括命运么?如果包括命运,那么将风后奇门真正修炼到巅峰之时,能否改变命运?” 吕真说道:“一旦将风后奇门修炼到巅峰,你肯定已经成就羽化仙道,自人至仙,自然是改变命运。”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王也苦笑,“改变自己的命运算什么,我只要躲进深山,认真修炼,凭风后奇门的避祸能力,勉强也算是逍遥了,可是……” 他指了指“吕欢”的尸体:“我依然无能为力。” 吕真闭上双眼:“就算成就仙道,或许也不到你所要做的事情。” 王也又叹息一声:“我不求改变太多,只求改变自身所见。” “风后奇门或许能帮到你。”吕真轻声说道,“但是你不是仙神,做这些事终究要付出代价……你一直用乱金柝和龟蝇体,代价就不小。” 吕真睁开眼,看向王也:“你应该也察觉到了身体某些地方的不对劲,有时间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以后除非迫不得已,尽量少用这些功法。” “乱金柝与龟蝇体虽然好用,但是带来的反噬不容小觑,你的身体会承受不住。” “原来如此。”王也恍然道,“我就说我最近感觉身体有点不舒服,还想去医院看看。” “不过,真正要用到这两种功法的时候,其实我也没有选择了,只能动用。” “你自己小心一点。”吕真看向阴沉的天空,“此外,你还要小心那个疑似大罗洞观传人的家伙,他不会那么简单的放过你。” “我知道。”王也语气无奈,“我现在每时每刻,就连睡觉都在小心,以免自己被偷袭。” 吕真又提醒道:“你还要小心术字门的陈金魁。” “陈金魁?”王也皱眉,“上次我一回家他就找人来骚扰,后来我找张楚岚他们帮忙,用了点手段,让他……你的意思是,他不会放弃?” “陈金魁这人十分纯粹。”吕真缓缓说道,“曾经,他看上一个弟子,可是那弟子早已经拜师,于是他纠缠了十多年,直到那弟子答应拜他为师。” “期间,他骂不还口,态度真诚,最后没有一点强迫,将那人感动到心甘情愿地成为他的弟子。” “他现在还没有时间来找你,等他处理好事情之后,肯定会亲自来找你。” “还有这事?”王也一拍脑门,“他要是来硬的,我还有办法应付,但是来这种方法,那就让人头痛了。” 外面开始下起小雨。 吕真伸出手,感受着雨丝的冰凉,许久没有说话。 直到吕真走下一级台阶之时,王也忽然说道:“这件事情涉及异人,都是公司处理,但是我要求把尸体暂时停放在这里,等黄安醒来,见上一面再说。” “做得很好。”吕真转头看向大厅中被白布盖着的尸体。 王也又说道:“等黄安醒来,你有什么要对他说的吗?” 稍稍沉默,吕真说道:“告诉他,不是所有人都是坏人,不是所有人都对不起他。” “我会把原话传达给他。”王也有些担忧道,“他年纪轻轻就受到这种打击,甚至连报仇都做不到,不好好开导,以后难免会养成偏激的心态。” 吕真安静听着。 王也继续说道:“虽然不知道曲彤那边是怎么回事,但是如果这位真是黄安的姐姐,那么原本应该是个普通人,可是她不仅变了相貌,甚至还有了和曲彤有点像的异能。” “我认为可能和曲彤死不了有些关系,等事情调查清楚,我会通知你。” “谢谢。”吕真走入小雨之中。 飘下的雨丝挂在的头发之上,晶莹剔透。 看着吕真的背影,王也忍不住问道:“你的脸色好像不大好看,你没事吧?” 吕真头也不回道:“没事。” 王也又问道:“你不见见公司的人?他们说想和你谈谈,还有吕家人……” “他们也积极地插手了这件事,有个叫做吕恭的年轻人找我谈了一次,还说你太爷会亲自找我谈一次。” “不必见。”吕真的脚步不停。 …… 走出王也家大门,穿过一条林荫道,吕真抬头,看向迎面走来的男人。 男人头上顶着显眼的光头,面容粗犷,眼睛圆而大,嘴旁留着一圈络腮胡,正是他刚刚说起的陈金魁。 当他看见陈金魁时,陈金魁也看见了他。 手提礼盒,满脸笑容的陈金魁僵在了原地。 吕真越接近陈金魁,陈金魁的身体就越是僵硬。 到吕真与陈金魁擦身而过之时,陈金魁的双眼的瞳孔之中已经闪烁出铜钱一样的金黄色光芒。 直到吕真走过之后,全身紧绷的陈金魁才放松了下来,但这口气只松到一半…… 吕真的声音从身后飘来:“王也是我的朋友。” 站了一会儿,确认吕真离开之后,陈金魁才转身看向吕真消失的方向:“他到底有没有受伤?” 摇了摇头,他继续向王也家走去,脸上又恢复了隐含狂热的笑意。 “呵呵,朋友……” …… 独自走在街上的吕真脚步一顿,双眼又有变成黑、之色的的趋势。 “二炁混乱,情绪不稳……想要尽快恢复,甚至更进一步……” …… 两天之后。 某间小木屋外。 “金凤!金凤!你开开门啊!” 兴奋的夏柳青“咚咚”地砸着门,砸得整栋小木屋都跟着震动起来。 巴伦站在不远处笑眯眯地看着。 “快开门啊金凤!我在六盘水等你好几天!王震球那王八羔子说什么一定会找到你,找个屁他!” “人都不知道跑哪去了!下回见到他,我一定要扒了他的皮!” “好在你自己回来了!可高兴死我了!快开门,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啊金凤!” 木门差点被敲破之时,“嘎吱”一声响起,被人从里面拉开了一条缝隙,一只穿着布鞋的脚从里面踹了出来。 被踹中胸口的夏柳青“哎哟”一声,向后飞到一丈外才落地。 “金凤,你有没有受伤?!” 夏柳青没有一点不高兴,连忙爬起,舔着脸跑向站在门口的金凤,毛手毛脚地就要给金凤检查身体。 “我来给你检查一下,那些王八蛋抓了你那么久……” “别碰我!”金凤一脚又把夏柳青踢了回去。 “呵呵,金凤的脚,还是那么有力,看来没事!”夏柳青揉着胸口爬起,“金凤,他们把你弄哪去了?你是怎么回来的?” “我也不知道。”站在门口的金凤有些茫然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扔在城里……已经过了好多天了,没有受伤,对方好像什么都没有对我做什么。” “什么都没做?!”夏柳青一听,顿时怒道,“出动那么大的阵仗把你抓走,居然什么都没做?谁信啊!”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这几天他们到底对你……” 脑中灵光一闪,夏柳青忽然抓住金凤的肩膀,喷着唾沫星子道:“别怪我龌龊啊,金凤!你生成这样,难免别人觊觎你的美貌……” 忍无可忍的金凤一拳砸在夏柳青的脑袋上,自己向屋子走去。 “金凤,你等等……”夏柳青连忙爬起,又追了上去。 那边看热闹的巴伦转头看向木屋前面的小路,忽然说道:“夏,有客人来了。” “又来了?还有完没完!”夏柳青气势汹汹地看向巴伦所望的方向,撸起袖子道,“这回不砸碎他的狗头,爷爷就不姓夏!” “到底是什么人……”走到门边的金凤也转头看向小路。 “我担心别人砸碎你的头……”巴伦的神情越来越凝重。 平稳的脚步声传出,一个神色冷漠的年轻人从被树木挡住视线的小路上现身。 “金凤婆婆?” 年轻人的视线在巴伦和夏柳青身上掠过,最后停在金凤身上。 长发、戴着眼镜的妇人,肯定是金凤婆婆…… 看见这人,巴伦脸上的笑意完全消失,一把匕首出现在右手上,他的身体微弯,像一只即将对猎物发起行动的猎豹。 一看见年轻人的相貌,夏柳青僵了一下,然后转身拉住金凤就要跑:“走!金凤快走……巴伦,帮我挡住他!” 巴伦气笑:“夏,你可真有良心!” 说话之间,他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出现的年轻人,可见那人给他的压力多大。 被夏柳青拉着的金凤却没有动:“你认识我?你是和那些人是一伙的?” “走啊!金凤!”夏柳青焦急道,“他是吕真……吕家那个魔王!” “吕家……吕真?”金凤有些疑惑道,“这事和吕家有关系?” “没和吕家有关系,和绑架你的人也没有关系,只是我自己来找你。”吕真走向金凤。 “你想干什么?”夏柳青仿佛炸毛的公鸡一样,张开双臂,挡在金凤身前,“要想伤害金凤,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巴伦提了口气,匕首反握,已经做好出手的准备。 吕真没有看向夏柳青,只是看着夏柳青身后的金凤说道:“既然金凤婆婆还在这里,那么你应该还不知道那些人对你做了什么,也不知道无根生的那些东西已经被人取走了吧?” “掌门的藏品……”金凤脸色一变,一把扒开夏柳青,“你说的什么意思?” “您不知道曜星社的曲彤会明魂术?”吕真停在距离夏柳青两丈的位置,“你脑子里的那些东西早就被她掏空,无根生的那些东西也许早就被她取走。” “曜星社?”夏柳青大怒,“你的意思是,金凤是被曜星社绑架的?王八羔子,爷爷我……” “闭嘴!”金凤向夏柳青喝了一声。 夏柳青讪讪闭嘴。 金凤看向吕真:“你是说,有人可能已经取走了掌门的藏品?” 吕真淡淡说道:“除了那东西,您认为你身上有什么值得他们动用那么多人手来绑架?” “你……”金凤上上下下打量了几遍吕真,“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为什么知道掌门的事情。” 吕真说道:“我姓吕,这点夏柳青可以证明。” “是的,金凤,他是吕家人……”夏柳青连忙说道。 “至于为什么知道这些事情……”吕真说道,“您和无根生的关系是人尽皆知,只要追查一下,并不难知道。” “而关于曜星社和曲彤的事情,已经传出来,你们几位不知道,应该是因为还没有与其他全性人员接触,要是不信的话,可以打电话问问。” 夏柳青冷哼一声:“关系是关系,藏品是藏品,你知道有关系,不一定知道藏品的存在,金凤,这小子肯定有问题!” 金凤没理夏柳青:“你告诉我这些,你想要什么?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吕真直接说道:“我想让你带我去二十四节通天谷。” 金凤神色一沉:“你也对掌门的藏品感兴趣?” 吕真摇头:“我对无根生的东西不感兴趣,二十四通天谷非他所建,而是前人所留,我为什么不能去看看?” 金凤沉默不语。 夏柳青拉住金凤,低声道:“金凤,这家伙修为太高,我们不是对手……” 金凤问道:“我们三人联手也逃不掉么?” 夏柳青摇了摇头:“恐怕只有巴伦有生机。” 金凤又问道:“招人来有用吗?” “现在恐怕来不及。”夏柳青苦笑,“而且人来了也没用,这家伙不是一般人,你别用看其他年轻人的眼光看他。” 金凤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吕真:“好,我带你去,但是有句话先说在前面。” 吕真低头:“多谢。” “不用谢,其实我也没有选择。”金凤推了把眼睛,“听说你的修为很高,如果你贪图全性掌门的收藏,我也拦不住……但是动手取他们之前,请务必先杀了我。” “你稍微等等,我收拾一下东西,马上出发。” 金凤走回屋子,夏柳青连忙跟上。 “金凤,你真的要带他去?”夏柳青反手关上门,“你相信他的话?” “你有办法摆脱他吗?”金凤开始收拾行李,“按照你的说法,我们不是他的对手,他要是来硬的,先抓住我……” 夏柳青怒道:“他敢?!” “为什么不敢?”金凤看了眼夏柳青,“你敢和他动手?” “有什么不敢?”夏柳青拍着胸口道,“只要金凤你说一声,我现在就出去和他拼了!” “拼了也没用。”金凤叹了口气,“如果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其实我们现在去可能已经晚了,掌门的藏品说不定……” “我最近一直在找你,没关注这些消息。”夏柳青拿出手机,“我现在问问,别被这小子骗了!” “其实他跟着去也好。”金凤说道,“如果遇上绑架我的那些人……他那么高的修为,肯定能帮到我们。” “帮到是能帮到。”拿着手机的夏柳青牙酸似的吸了口气,“可是他修为实在太高了,高到让我没有一点安全感……我反而情愿去面对绑架你的那些家伙。”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说服吕良与二十四节通天谷前的金丝猴 “调查清楚了么?” 房间之中,背着手看着窗外的吕慈问道。 “已经确定,那人……不是吕欢。”站在吕慈身后的吕孝回答道,“从王也的话来看,他与吕真从碧游村得到线索,然后一路追查,最终查到了那个黄安身上。” “公司的人通过比对,确认这个吕欢就是黄安的姐姐,两人没有血缘关系,但是相貌被人做过手脚,不知道通过什么异能,将人的相貌调整成和吕欢一模一样……” 吕慈意味深长道:“异能……呵呵,这可真是有趣的异能……” 等着吕慈继续说话的吕孝没有听到接下来的话,便继续说道:“您也亲眼见到过这个吕欢,她的……她的相貌和吕欢的一模一样,连细节……” “王也还说过一个细节,这个吕欢手上有吕欢贴身的手串,据说吕真亲自看过,确认是吕欢的东西。” “现在不能确认背后那人是在身前见过吕欢,还是在死后……这点要等到回村后,挖开……或许才能确认。” 吕慈问道:“所以还不能确认吕欢的死是否与曜星社有关?” “暂时不能。”吕孝看了眼吕慈的背影,“不过,经过这件事,吕良的嫌疑……大为减弱,原本是没有怀疑的对象,而这次说明吕欢是被外人下手的可能性很大。” 吕慈不置可否:“来围杀吕真的人都是受明魂术控制者?” “除了跟风而来的,绝大部分都是。”吕孝说道,“包括那如豹在内,意识中都有被明魂术影响的痕迹,所以整件事情的脉络,就十分清楚了。” “曜星社设下一个局,以这个假吕欢的死来刺激吕真,使吕真失去理智,废了那么多人。” “他可没有失去理智。”吕慈摇了摇头,“要是完全失去理智,那就是直接杀了这些家伙,而不是废了。” “现在简单直接地解决了这些不稳定的因素,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么?也为我们解决了很多麻烦。” “吕真的手法太粗暴,本来可以更温和一些……”吕孝有些担忧道,“这次得罪的势力太多,虽然事情的真相已经调查出来,他们也认可公司的调查,但是有些人对吕真仍然很不满。” “他们忌惮于吕真的实力,表面不敢说什么,也不敢做什么,但是私下其实都称他是吕家魔头。” “吕家魔头?前面加个吕家,是要把我们一起捎带上吗?”吕慈呵呵笑道,“倒是有趣,这名号传出去,敢招惹他的恐怕没有多少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问道:“听说求真会的残余人员中大部分没有被明魂术影响?” “确实如此。”吕孝点头说道,“除了已死的黄宁儿与几大重要人物不确定之外,此次被废的大部分人并没有受到明魂术影响,都是在黄宁儿的号令下,主动参与这事,而黄宁儿被控制的可能性很小,毕竟到了这个层次……” “多年积累,如今却走到分崩离析的境地……”吕慈哼了一声,“求真会本来就没有什么底蕴,却要插手这事,现在尝到苦果了。” 吕孝请示道:“求真会内部几家原本就是被强行捏成一团,没有太大的凝聚力,现在求真会的头脑人物一死,内部立即闹成一团。” “而且,王家好像在拉拢求真会的异人,我们是不是要插手?” “不必。”吕慈摆了摆手,“一群乌合之众……看着他们自生自灭即可。” “吕家现在确实应该低调一些……”吕孝又请示道,“公司让我们配合公司,一起调查曜星社,必要时,还要我们出人手支援,您看……” 吕慈回头看向吕孝:“告诉公司,吕家会全力配合公司,必要时,我会亲自出手。” “明白。”吕孝低下头,“还有以明魂术对各门派的人员进行筛查,以及关于吕良的事情,公司那边希望您能亲自去一趟。” “发生了不少事情,公司现在也筋疲力尽,希望平稳,而我们吕家也希望平稳。”吕慈向门外走去,“这些事情现在倒是更好解决了。” 吕孝跟上吕慈的脚步:“家族那边暂时稳定,除了两人没有按时回家族之外,内部一切都正常。” “其他各大势力都有被渗透的情况,我吕家也不例外,不过或许是忌惮吕家明魂术的原因,曜星社对我们吕家的渗透并没有对其它各派的渗透那么严重,没有波及到高层。” 吕慈没有评价,只是问道:“王家那边怎么样?” “王蔼那老东西已经压不住了。”吕孝幸灾乐祸道,“原本老天师退位之后,空出一个位置,已经激起了各大势力的野心。” “现在眼见又有一个位置要空出,哪里会不心动?王蔼此人没有解空大师的威望与声誉,下面已经人心浮动。” “自从与吕真产生冲突后,王蔼的嫡系人物死伤惨重,现在就连王家内部也出现了不同的声音。” “不过这老东西也是个聪明人,似乎已经在私下开始接触其它势力,貌似想扶持一个合适的势力,推一个傀儡人物上十佬之位。” “有王家和天下会支持,说不定能成。” “只要能坐上十佬之位,谁会甘心当傀儡?太过想当然,最后肯定会遭反噬。”吕慈冷笑道,“随便他怎么折腾,我们看热闹就是。” 想起一事,他忽然问道:“吕真的下落查到了吗?” “没有。”吕孝回道,“我们只查到他坐飞机去了西边,最后现身地是上次他去碧游村所经过的某市,后来去了哪里,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算了,随他去吧。”吕慈看向晴朗的天空,“我们动身去公司总部,先把吕良接回来。” …… “来,良哥,您坐。” 安静的食堂内,张楚岚把端着的饭菜放在桌上,又殷勤地扶着吕良坐下。 “张楚岚,没用的。”吕良笑呵呵地坐下,“这件事本来就不由我做主,你做这些有什么用?” “怎么不由你做主了?”张楚岚在吕良对面坐下,“你看啊,你现在是什么人?吕家明魂术修为最高者,只有你有希望接近曲彤那个层次,又是神机百炼的传承者,虽然不一定能修炼……” “凭这两点已经是公司总部点名要重视的人物,回了吕家,怎么可能没有地位?” 吕良拿起筷子:“地位是有,可是远没到你想的能够影响吕家大局的层次,毕竟谁会听一个嘴上还没长毛的家伙的话?” 张楚岚叹了口气:“你想想,你们吕家现在也不容易,求真会就整天嚷着要报仇,还有那吸古阁、天下会,加上一个王家,其余那么多势力都有把矛头指向吕家。” “这种时候,你也不想吕家再和公司闹僵吧?” “张楚岚,你别吓唬我。”吕良不为所动,“我来的路上就知道了,求真会不是被打残了么?那如虎和我们吕家矛盾不大,王家已经半残……” “这不是重点啊!”张楚岚连忙说道,“重点是吕家现在树大招风,本来就因为明魂术的事情被各大势力忌惮,要是再和公司闹僵,你想想是什么后果?” “虽然那事是曲彤做的,但是阴谋论从来不缺少市场,你知道异人界怎么传的么?都说这事其实就是吕家在背后指使。” “说这些,你可能不以为然,但是吕真大佬要是希望你那么做呢?” “吕真……”吕良看向张楚岚,“你收到他的消息了?” “没有。”张楚岚摇头,又立即说道,“用脑子想想不就知道了?现在大佬最在意的是什么?” “肯定是曜星社啊!现在吕家与公司联合,调查曜星社不是最重要的事吗?何必再发生矛盾。” “你可真有当说客的潜质。”吕良用筷子敲了敲桌面,“不得不承认,你说的确实有点道理。” “说吧,要我怎么做?不过先说好,我的嫌疑还没有洗干净,对吕家没有太大影响,其实你们找我,不如干脆去找吕真。” “找得到人,我们早去找了。”张楚岚说道,“你放心,这事情对你有好处。” 十分钟后,口干舌燥的张楚岚走出食堂。 “怎么样?”等在门口的徐三问道。 “搞定。”张楚岚比了个OK的姿势,“吕良答应配合我们。” 徐三向外走去:“异人界该安静下来了,像赵董说的,已经禁不起太大的折腾。” “其实,在吕良这事上,公司强硬点也没事。”张楚岚跟在徐三身后,“吕真大佬那边应该不会插手吕家的事情,从我的了解来看,他对吕家的事情一向不关心。” “除了吕真,还有个吕慈,人称疯狗……”徐三摇了摇头,“说服吕良配合我们,在神机百炼一事上,能够找到一个双方都接受的解决方法,自然是最好不过。” 走出了食堂,徐三又说道:“其余几位临时工今天上午已经开始接受审查,你下午带着宝宝一起去接受审查,审查完之后,就和我一起回去,安静地修炼一段时间。” 张楚岚有些担心:“我自己不担心审查,可是宝儿姐那边没问题吧?” 徐三拍了拍张楚岚的肩膀,安慰道:“不用担心,我已经和赵董聊过。” 他没有多说这方面,话题一转,说道:“你说要见马仙洪,问题不大,只是人还没醒来,如果人醒了,会有人通知你。” 张楚岚没有说话,走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三哥,我听说咱们华北又招了个人才?异能十分有趣?” “你是说二全?确实是个人才。”徐三笑道,“刚才被招到研究所那边测试异能去了,等他回来你去见见吧。” …… 秦岭深处。 “金凤啊,怎么还没到?我们都走了一整天了!” 背着一个大包裹的夏柳青擦了把汗,向四周看了看。 一深入秦岭就再也不见人烟,四处除了树就是陡峭的山崖与黄褐色的裸露在外的石头。 各种奇花怪草与外界罕见的野生动物在这里随处可见,但是见得多了也容易厌倦。 用夏柳青的话来说,弄两只来打牙祭都不行,有什么看的?要不是金凤在这儿,他才不来这鬼地方。 金凤分辨了一下方向:“还早,至少还有一天的路程,你要是觉得烦,可以先回去,到这里还有后悔的机会,你一个人也能走出去。” “金凤,这说的是什么话?”夏柳青瞥了眼后面的吕真和巴伦,“我走了,你怎么是那小子的对手?” 金凤无语道:“你在又有什么用?馊主意一大堆,也没把人给甩掉。” “差点了,差点就甩掉了……”夏柳青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这小子真有点邪门,不管我们怎么做,他好像都能跟上来,要不是他出自吕家,我真怀疑这小子会蛊术,给咱们动了手脚……” 前面不远处的崖壁上忽然响起“吱吱”的怪叫声。 夏柳青与金凤同时看去,便见到陡峭的悬崖上蹲着一只金丝猴,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金凤皱巴巴的脸上露出笑意:“这些猴儿还是和以前一样……” 枝叶晃动的声音传出,几只大小不一的金丝猴出现在金凤和夏柳青前面,好奇地打量着两人。 然后更多的猴子先后出现,在几只胆大的猴子的带领下,向几人走来。 “吱吱”声不断,那架势看起来像是要大打出手。 夏柳青连忙挡在金凤身前,戒备道:金凤,你小心点,这些畜生……” “没事。”金凤推开夏柳青,“我来过这里,这里就记住了我的气息,它们不会攻击我。” 靠近之后,猴群果然没有展露出攻击姿态,意态悠闲地从两人身旁经过,只有两只猴子停在金凤身前,眨着黑黝黝地眼睛望向金凤。 金凤摸了摸猴子的头顶。 夏柳青笑道:“这畜生还挺懂事!” 金凤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她上次来,这些猴子虽然不会攻击他,但是顽皮本性不改,可是今天这些猴子为什么那么老实? 心中一动,金凤回头看去,发现那些猴群居然都老老实实地围在吕真身边。 相同的人吗?金凤深深地看了眼吕真,脑海里又出现了那个披着长发的高大身影。 掌门…… “金凤!金凤!你没事吧?”夏柳青在金凤面前挥了挥手臂,“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金凤把夏柳青的手拍开。 看到金丝猴出现的时候,吕真就知道金凤没有带错路,也没有刻意带着他在秦岭绕圈子。 秦岭大山里面的金丝猴虽然不少见,但是只有那个东西有那么大种群的金丝猴存在。 看见猴子围来,吕真开始有些戒备。 在他模糊的印象中,这些猴子的攻击性不小。 但是围来的猴子没有靠近他,只是在他身旁蹲成一圈,安静地看着他,让吕真有点诧异。 他尝试着摸了摸一只金丝猴的耳朵 那只猴子不仅没躲,还用脑袋在他的手里蹭了蹭。 这憨态可掬的样子让一直压制着自身情绪的吕真的脸上也变得柔和下来。 “金凤婆婆,那地方快到了吗?”吕真看向前面的金凤问道。 “已经走了小半的路程。”金凤婆婆看了眼天色,“天也快黑了,我们今晚这里休息,走到这里也没有发现有人活动的痕迹,我们也不要太急。” 吕真没有什么意见:“那就在这里休息吧。” “这里倒是适合扎营,我听到了水流的声音。”巴伦抽了抽鼻子,自己向一侧树林中走去。 吕真没有什么野外求生的知识。 不过,他有噬囊在身,行李与随身所带的书籍都放在噬囊中,所以准备的东西非常齐全,不至于在吃东西方面发愁。 就算没有噬囊,以他的修为,也不担心自己会被饿死在山里。 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电量还很充足,但是没有信号。 时间已经快到六点。 吕真找了个干净的石头坐下休息,从噬囊取出水和准备好的压缩饼干吃了起来。 金丝猴群围拢而来,眼巴巴看着吕真手上的压缩饼干,却没有一只动手抢夺。 吕真取出几块饼干,扔给猴群。 一番争抢之下,最强壮的一只猴子争到了饼干,但是只是尝了一口,就把饼干扔回了地上。 其余的猴子纷纷上前,先后尝了一点,最后都是转身就走,没有一只猴子喜欢吃吕真准备的没有什么味道的压缩饼干。 “有个可以装东西的法器还挺方便……”夏柳青从吕真手里的噬囊收回视线,讨好地看向坐下的金凤,“金凤啊,下次我去找老苑头也要一个,咱们以后出门就方便了。” 金凤没有理他。 半个小时候后巴伦才回来。 紧张兮兮地吃着东西的夏柳青看了眼闭目打坐的吕真,低声抱怨道:“你这鬼佬心也太大了!敢去那么久……你就不担心回来看见的是我们的尸体?” “不要紧张。”巴伦笑道,“你没感受到吗?他没有杀意。” “没杀意就不能杀人吗?” “能。” “那你还瞎跑?” “夏,你要明白,他想杀你,我也挡不住。” 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早,四人继续沿着秦岭山脉前行。 一路上并没有看见打斗的痕迹,也没有看见有人活动的痕迹。 吕真猜测,大概是曜星社那边没有时间布置,又或者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之后,曜星社不确定张楚岚和冯宝宝他们会不会来这里。 四人都是异人,速度自然不慢。 一路前行,每隔不久就能见到金丝猴。 越向前,见到的金丝猴的灵性就越高,活动姿态也越像人,甚至已经出现直立行走的金丝猴。 吕真知道,二十四节通天谷已经不远了。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二十四节通天谷的奇特与曲彤的后手 “快到了!” 背着巨大的包裹,走在最前方的金凤看着对面的树林,松了口气。 她的身前是一个峡谷,巨大的沟壑将两座山从中间分开,中间只有一个像桥梁一样延伸出来的石梁,将两座山连接了起来。 几十米长的石梁并不宽敞,下面也没有任何支撑存在,单薄到让人担心多几个人踩上去,就能将桥梁踩塌。 吕真看了眼对面的森林,又回头看了眼跟在自己身后的几只猴子。 走到这里,猴子的数量大为减少,但是体型却更大,也更加像人。 尤其是一直跟着他的这几只,奔跑时候几乎没有用前肢,而是和他们四人一样只用双腿奔跑。 动作有些笨拙,看起来像是刚学会走路的人类幼儿。 “这些猴子真是奇怪……我去过那么多地方,可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奇特的猴子。”走在最后的巴伦笑道,“吕真先生很受这些猴子的欢迎。” 吕真随口问道:“巴伦先生去过不少地方?” “身为冒险家,去过的地方当然不少。”巴伦说道,“北极的冰天雪地,沙漠的干燥荒芜,无人戈壁的冷寂……吕真先生要是一年四季都在冒险,也能看见这些。” 看了眼前面金凤婆婆的背影,巴伦忽然又说道:“吕先生应该就是想来看看吧?在吕先生这里,我没有感受到杀意。” “但是吕先生说的……只是来看看,这种话有点匪夷所思,毕竟谁会不对那位掌门的藏品感兴趣?所以夏不信,一直在防备吕先生。” 吕真没有回答,只是反问道:“巴伦先生既然是个自由冒险家,那么为什么整天帮夏柳青做事?” “夏请我帮忙,所以我就来了。”巴伦指了指前面看着让人胆战心惊的石梁,“当然,更重要的是,跟着夏可以看到很多不同的风景。” “你看这里的风景,还有这些猴子,这一次就没有白来,什么时候夏让我感觉到无聊,就是我离开的时候。” 吕真看向巴伦:“巴伦先生认为,为夏柳青做事,不求回报,只为看风景,这种说法别人能理解吗?” “为什么不能?”巴伦笑道,“至少吕先生能理解,就和我理解吕先生一样。” 前面的夏柳青向后招呼道:“赶紧跟上,别瞎聊了。” 吕真不再说话,向前追上夏柳青和金凤。 巴伦还是走在最后。 过了石梁,到了一片茂密的树林。 可是与石梁相接的却是一条平坦的小路,即使没有一点人类的活动痕迹,这条路也没有一根野草生出。 这时已经到了下午十分,昏黄的太阳挂在西边,已经被大山遮挡了一半,森林之中显得有点阴森。 “大家都快点,穿过这里就到了。”金凤越走越快,“只有以正确的路线到达这里才会被这里的生灵承认,如果陌生人走进这里,一定会被攻击。” “现在一路走来都没有看到什么战斗的痕迹,这里的猴子也很稳定,应该没有大规模的人群进过这里。” 踩踏枯枝落叶的声音响起。 吕真看向自己的左侧。 阴暗的树林之间,一只巨大的金丝猴双脚直立,睁着黝黑有神的双眼打量着他们几人。 这只猴子的步伐更稳,脸上的表情也更加生动。 吕真几乎能够从猴子的脸上分辨出疑惑、好奇等情绪。 走到这里,他已经很难用看待动物的眼神去看待这些猴子,而是更倾向于将这些猴子看做一个心智不大健全的人。 窸窸窣窣的声音中,更多的猴子从草丛里,从山岩上,甚至从被掏空的树干里面现身,好奇地看向吕真等人。 这些猴子都没有攻击的欲望,随着几人经过,只是陆续走出,跟在几人身后。 疾行几分钟后,金凤再次停下:“终于到了!” 她仰头看向如刀削一般的石壁,与石壁之间狭窄的山谷,有些激动地喃喃:“二十四节通天谷……” “这就是二十四节通天谷?”吕真停在金凤旁边,看向二十四节通天谷。 两面直立的石壁之间夹着一个谷地,石壁极高,从吕真的位置上看去,昏黄的天空成了不大的一条直线。 这种直立的石壁,绝不可能是自然形成,任何人见到之后,都会生出这里是由人工刻意劈凿而成的观感。 但是要在这样的深山之中完成这样庞大的工程,劈出如此鬼斧神工的山谷,岂是人力能够办到? 吕真自己身为异人,知道自己想要击碎石头并不难,但是要像这里一样,建立一样规模的谷地,他自认自己现在绝对做不到。 以自身做对比,更显出这座山谷的惊人。 “过了二十四节气谷,就到掌门放置藏品的地方了,希望没来迟。”金凤率先进入二十四节气谷。 夏柳青连忙跟上:“掌门真是了不起,在这种地方都能搞出这种规模的建筑!” “谁告诉你,这是掌门建的?”金凤头也不回道,“人家外人都知道这里不是掌门所建,你一个全性老人,连这里不是掌门建的都不知道么?” “这儿居然不是掌门所建?”夏柳青嘀咕道,“我还以为那小子瞎说……” 吕真在夏柳青之后走入二十四节通天谷。 那些在外面看着有些模糊的条纹变得清晰起来。 两侧光滑的石壁上与地面上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古朴条纹。 像是有人拿着刻刀,一点点地在石壁上刻出了这些宽度等同的浅浅沟壑,远看就像一根根线条一般不规则地分布在石壁上与地面之上。 条纹曲折,像是按照某种规律分布,又像是随手刻上,没有一点规律。 无论谁走进中间这山谷,只要是睁着眼,必然都会看到这些条纹。 即使是刻意躲避,但是视线余光总是会不经意地注视这些条纹。 似乎具备一种奇特的吸引力,任何人的视线都无法忽视这些东西。 “吱吱!” 在巴伦走入谷地之后,身后跟来的那些猴子也走入了二十四节通天谷之中。 一走入山谷,那些猴子便先后起身,像吕真他们一样,变成直立行走。 吕真没有管那些猴子。 “走进来了……金凤,那些畜生站着走进来了,没事吗?”夏柳青向后瞥了一眼,“看起来有点吓人啊……” “没事,不要管他们,可能是因为我们进入他们的地盘的原因,所以有些警惕。”金凤说道,“它们不会攻击我们。” “吱吱!” 几声怪叫,几人头顶的石壁上露出两个巨大的猴子脑袋。 即使如此高的石壁,两只猴子却没有费多大力气,就从两侧的石壁上借力,如履平地一般跳下,气势汹汹地挡在了金凤的身前。 两只猴子站直时,身体挺拔,比夏柳青还是略高一点。 左侧那只耳朵奇大的猴子居然能够明显地看到腹肌,看起来简直就是一个披着一身猴毛,长者一身猴毛的人类。 吱吱怪叫之中,又有两只大耳小猴子从头顶跃下。 身后的众多的猴子纷纷逼近,将四人围在了中间。 夏柳青警惕地注视着前面那只给他危险感最大的腹肌猴子:“金凤,你不是说这些畜生不会攻击我们吗?我看这些家伙好像准备动手啊……” “别担心,他们知道什么人能招惹,什么人不能招惹。”金凤向前靠近挡道的几只猴子。 “嘶!” 最大的那只腹肌猴子露出尖锐的獠牙,发出恐吓的声音。 “你们都是张怀义的后代吧?”金凤不为所动,摸了摸站在前面的大耳朵小猴子的脑袋。 小猴子偏着脑袋看金凤。 轻轻拍了拍小猴子的脑袋,金凤从从前面挡路的大猴子身旁经过:“都过来吧,这里是他们的地盘,有小猴之后会暴躁一点,你们动作小点,不要刺激到他们就行了。” 夏柳青跟着从龇牙咧嘴的大猴子身旁经过,与金凤一样加速前行。 吕真也从猴子旁边经过。 在他经过的时候,腹肌猴子居然没有龇牙咧嘴,小猴子还做出亲昵的姿态,用手抓了抓他的衣角,似乎对他的观感比对金凤还要好…… 疾速前行,刚才进入山谷,在行炁之间就感受到的不协调感更加清晰,不强烈,却无法忽视。 吕真仔细地感受着这种别扭感出现的地方,发现确实和自身行炁有关。 以如此快的速度疾行,身体自然要调动炁息,使炁在经脉之间运转。 这对于吕真本来是不需要思考的近乎下意识的行为,从来没有出现过差错。 可是当他进入到山谷之后,炁行到尾椎上面的腰俞穴的时候,除了他自己在调动炁之外,还有一种力量在影响他的炁的运行,将他的炁引向别处。 就连他一直用在压制情绪的明魂术都受到了影响。 这种力量与他自身行炁的方法不同,节奏与方向都有区别,所以才会让他产生别扭感。 除了别扭与不协调之外,还有些轻微的热感产生,并且随着他们的前进,这热感从腰俞穴,经腰阳、命门,沿着脊椎不断向上蔓延。 同样身为异人的夏柳青自然也感受到了这种不适。 “金凤啊……我怎么感觉行炁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感?”夏柳青有点不安,“这鬼地方真邪门,走一趟,别给我走出个走火入魔啊!你们都没有感到不舒服吗?” “别废话,走出这里就没事了。”金凤加快速度前行。 吕真也随之加快速度。 脊椎后的热量一直向上,到了神道穴之后,那种别扭的不自在感才开始减弱。 吕真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走在最后的巴伦跟着停下:“吕真先生也感觉到不协调了吗?” 吕真看向前面的金凤:“三车之力?” “不愧是吕家人。”金凤停下,推了把眼镜,回头看向吕真,诧异道,“你居然知道三车之力……你们这些家族果然有些底蕴。” “不错,二十四节谷正是用来助生灵运行周天,感受到炁的地方,这里运用的法子,就是叫做三车之力。” 吕真感应着自身行炁所受到的影响:“二十四节谷象征的就是人的脊椎?” “是的,二十四节谷可以按照三车之力,引导人打通任督二脉,以感应到炁,但是有正确的行进方式和节奏。”金凤说道,“普通人进来,一般都会不自觉地被引导,按照这里的节奏行进。” “可是咱们已经是异人,这些轻微的塑造无法影响我们,只会令我们产生被敲打的感觉,就是你们说的别扭和不协调。” “原来如此。”吕真看向身下的条纹,“行炁是非常严谨的事情,这里的引导不会使我们走火入魔?” “不会,这里的影响对我们异人来说,比较小,不足以强行控制我们的炁运行,所以不会让走入的异人走火入魔。”金凤解释道,“我在这里走了那么多遍,也没有走火入魔。” “什么三车之力?什么引导……”夏柳青看向巴伦,“鬼佬,你也感觉到不舒服了?” 巴伦笑着点头:“走到这里,那种不协调感已经减小了。” “就我没变,还是不舒服。”夏柳青担忧道,“连鬼佬都没事,为什么就我一个人有事?真不会走火入魔?” 金凤摇了摇头:“你的神格面具比较特殊,是收集众生信念的力量为自己所用,修炼走的不是任督二脉运行周天的路子,所以受到的影响大些,不用担心,不会走火入魔。” “那我就放心了……”夏柳青笑着打趣巴伦,“鬼佬,原来你也是后天练炁的修炼者?我还以为你是先天的。” “很奇怪吗?”巴伦瞥了一眼夏柳青,“白人就不能和你们一样练炁?夏,你这是歧视。” 金凤继续向前走去:“走到这里已经到了鹿力阶段,所以你们的不适,或者说违和感自然就变小了。” “什么三车……鹿力我都不懂,不过……”夏柳青自豪感叹道,“这里竟然能使普通人变成异人!” “周天这一步是练炁开始最艰难,也最凶险的一步,这里居然能使人毫不费力地跨过,真是了不起!” “金凤,你说,这里不是掌门所建,那到底是什么人建的?这种手段和神仙也没有区别了吧?” 金凤摇头:“我不知道,掌门没说。” 如脊椎之上是脑袋一样,一个巨大的山洞出现在山谷的尽头。 洞口方方正正,也像是人生生凿出来的洞口。 进入洞口,光线变暗,更显得阴森。 吕真和夏柳青各自拿出准备好的手电筒。 金凤带着三人在迷宫一样的山洞内穿行。 “这些路看起来曲折复杂,但是随便怎么走,最后都会通向主干道,而掌门的藏品就在主干道的尽头,希望那些人还没来。” “我们一路走来,都没看到人,掌门的东西肯定还在。” 从狭窄的小路进入宽阔的主干道,一路向前,一直走到尽头,穿过一个狭窄的门户,进入一个巨大的圆形山洞。 看着空空如也的山洞,刚走入门户的金凤顿时呆在了原地。 夏柳青随着手电筒光线四处看了看:“金凤,掌门的藏品呢?这儿空得鬼影子都不见一个……” “没了……”金凤嘴巴一瘪,一行泪珠已经从脸上流下,“没了!都没了!掌门的藏品……” 夏柳青有些手足无措:“金凤,这……” “他们既然从您的脑袋里得知了这里的信息,取走那些东西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吕真安慰道。 打量了几遍山洞,他向山洞正中一个用石头砌起来的石台走去,石台上面是用红木建起来像凉亭一样的建筑。 既然这里曲彤已经来过,那么无根生的东西肯定已经被她取走,不知道会不会留下一些东西。 他一走上台阶,就在石台中间最显眼的地方看见了一张照片。 果然留下了东西…… 用来吊张楚岚和冯宝宝的? 吕真拿起照片。 “喂!小子,这里是掌门的藏品,找到任何东西都是金凤的!”跟着走上石台的夏柳青急忙说道,“你别想私藏……” 吕真幽深的双眼看向夏柳青。 夏柳青后面的话憋回了嘴里。 金凤和巴伦都走到了石台边。 “婆婆,这照片我可以看看么?”吕真拿着照片向金凤示意。 “看吧。”金凤叹息一声,“照片里的人是谁我也不知道,不过确实是掌门留下来的。” “多谢。” 吕真的视线随着手电筒的光线看向了照片。 一个扎着两根麻花辫,留着稀疏留海的圆脸小女孩出现在他的眼中。 小女孩身穿民国式的古朴长裙,坐在一处石墙上,侧着身,一双大眼正看着照片之外的方向,依稀可以看出几分冯宝宝的模样。 是冯宝宝吗? 吕真拿开照片,看向刚才拿起照片的位置。 一句像二十四节谷的的条纹一样,刻在地面上的话出现在他的眼中—— 我见、人见、众生见、寿者见。 手电筒的光线消失,山洞消失不见,视线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一个微笑着的少女从白茫茫的雾气中现身,灵动的双眼看向了吕真。 “吕真,你一点都没变……来……我带你去抓泥鳅!” “吕欢……” 双眼茫然的吕真伸出了手,抓向少女的手…… 就吕真手上的电筒掉落之时,夏柳青与金凤没有任何犹豫,也没有任何交流,同时向吕真奔去。 即使应付过不少生死危机的巴伦在这一刻,也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于是他迅疾向后退去。 这是多年培养的应对危机的本能让他做出了最恰当的自保选择。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无根生的痕迹与昆仑 “真是好手段。” 双脚踩在地面的的经文上,吕真再次说发出同样的感慨。 只是刻在地上的经文并不能对他产生太大的作用,更不用说直接将他的意识拉入内景之中。 之所以如此魔性,不需要人诵念,就能将他拉入自身内景,是因为这段经文的镌刻手法、方式和二十四节通天谷中的条纹具备几分相似的韵味,因此与整座山谷产生了某种奇特的联系。 真正的曲彤每次展露手段都是那么的深不可测…… 吕真闭上双眼,脚下经文与山谷之间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奇特联系与周围的炁的流动变得更为清晰。 “不是幻觉……” 吕真张开双臂,感受着炁息的流动。 他发现自己自从醒来之后就察觉到的炁的流动有些不对劲,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下丹田的炁团更加活跃之后,吕真现在对炁的感知也更加敏锐。 在他的感知下,整座山谷所有的炁息都在向这里汇聚。 更准备的来说,应该是向石台下汇聚。 下面的密室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吸引周围的炁息。 如此磅礴的炁息一进入石台之下的密室,就如泥牛入海,不见了踪影。 之前和金凤几人进入这里的时候,并没有这种奇特的现象。 那么这肯定是在他被拉入自己的内景之后才发生的事情。 不知道是与曲彤有关,还是与那个声音有关…… 如果是曲彤的手段导致炁发生那么大范围的涌动的话,那么对曲彤的危险程度又要重新评估了。 吕真拿出手机,照亮石台上的两个脚印。 “诚者,天之道……” “顶天立地……” 顶天是指百会穴,而立地则是指涌泉穴。 虽然记忆有点模糊,但是吕真对这个密室的打开方法还是有点印象。 双脚踩进脚印之中,大致记住涌泉穴所在的位置。 吕真移开双脚,右手一挥,两点蓝炁飞入涌泉穴的位置。 蓝炁如引子,一进入涌泉穴,那两个位置上顿时光芒大放。 “咔咔”声中,平台中央下陷了大约一掌的深度,出现一个八卦模样的圆形凹陷。 震动声响起,八卦向两边缓缓打开,显露出了一个幽深的通道。 吕真拿出电筒。 电筒的光线变得更加昏黄,但是支持他探索完下面的通道应该没有问题。 通道后面的石阶一直盘旋向下。 从入口到底部,几十丈高的深度,好像有人站在上面,向下划了一刀,然后像取罐头一样,将中间一整块的石头生生取出,建造了这个地下密室。 走入地底,在吕真眼前的石壁上出现了一个不高的门户,上用繁体书写着四个大字——人身难得。 走入门户,里面还是一个空空如也的屋子。 吕真随着手电筒的光线看向四周的墙壁。 在正对面的墙壁上刻着龙飞凤舞的“九曲盘桓洞”五个字。 应该是无根生用来嘲讽此地的主人,紫阳山人好为人师所留下的字迹。 吕真走向左边的石壁。 不少地方存在字迹残留的痕迹,但是石壁经过明显的人为打磨,上面的字迹已经看不清了。 吕真抚摸着墙上的痕迹,有些遗憾。 这里本应留下紫阳山人张伯端的传承,但是均被无根生毁了。 无根生自己嘲笑紫阳山人好为人师,但是他自己的这种行为何曾又不是好为人师? 沿着石壁转了大半圈,吕真终于看见了一处没有被毁的刻字。 七字一句,是一首诗。 “此法……真中妙更真……” “都缘我独异于人……” “自知颠倒由离坎……” “谁识浮沉定主宾……” “金鼎欲留朱里汞……” “玉池先下水中银……” “神功运火非终夕……” “现出深潭日一轮……” 第一、第二句没有什么奥秘。 第三句中“颠倒”乃是修行之中的术语。 若以“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为天道发展之顺,那么由万物返回于道的过程便是“颠倒”。 先天无分阴阳,只有人之出生之后才会出现阴阳五行的划分。 五脏之中,心主火,五行为离。 肾主水,五行为坎。 “颠倒”体内阴阳,乃是打出通道,使肾水上升,离火下降,以至心肾相交。 如此水火交际,坎离交媾,自是后天返先天,太极返无极,最终近于道。 后面两句说的大致也是水火既济,坎离相交的意思。 整首诗说的都是张伯端的丹道理念与修行之道,却没有详细的修行方法,只说“颠倒”,而没有说具体用何法颠倒。 具体的修行之法应该都被无根生抹去了。 无根生否定张伯端的理念,认为张伯端好为人师,必然要惹下祸端。 可是无根生这样的人物岂会根据自己的臆测就下如此定论,还将张伯端留下的传承抹去? 假设张伯端留下的传承确实造成了巨大的祸患,才导致了无根生抹去张伯端的传承。 那么结合无根生的生平,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冯宝宝与八奇技。 张伯端的丹道乃是后天返先天,太极归无极之法。 凭吕真观之,冯宝宝如今的状态倒是完全接近道家所说的先天之境的仙人之姿。 如果以冯宝宝为丹,用张伯端的丹道之法去炼出一个先天之人倒是相对合理的推测。 而祸患就是八奇技与仙道。 吐出一口浊气,吕真驱逐了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 这些东西毕竟都是他的猜测,没有一点证据。 究竟是否如此,也只有无根生与当年参与此事的人知晓。 如果有机会,能够一观张伯端的真正的传承,或许能够知道更多的内幕。 可惜,张伯端的传承已经被毁了。 手指从最后一个字上抚过,吕真继续沿着墙壁前行。 就在他以为不会再看到什么的时候,他在墙壁上又看到了两行字。 与前面的字迹不同,这两行字都是简体。 上面是四个字——自然而然。 下面只有简单的两个字——昆仑。 吕真定定地看着这两行端正大气,勉强算得上书法的字迹,久久无言。 手指从第一个自的第一划,沿着笔迹的沟壑抚摸到最后一画,又沿着笔迹抚过第二个字…… 这笔锋,这笔法……与他自己的字迹完全一样。 甚至是“昆”字上习惯性的先封口的错误写法也完全一致。 抚摸过字迹,他的指间已经沾上了灰尘,好像是多年以前有人用他的笔迹在这里留下六个大字。 但是吕真确定,他绝没有到过这里。 可是眼前的一幕又该怎么解释? 难道又是一个阴谋? 脑海里思绪起伏,吕真已经摸到了最后的一个字上。 “你……来了……去……” 那个沧桑的声音,跨越了千百年的距离,再次在他的耳边响起。 恍惚之间,吕真好像看见了一个高大的背影。 他想要看清那人的身影,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与视角。 声音响起的刹那,与之前一样,他的意识就进入了停滞状态。 不由他控制的无数回忆与思绪迅速闪过。 好像是因为他的思虑与惊惧等负面情绪已经没有残留太多,所以这次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 严重的是本来就精力不济的他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精力还在快速流逝。 已经有所好转的肾脏的焦灼感迅速增强,最后陷入麻木,以至完全失去知觉。 声音消失,全身没有一点力气的吕真软软地向后倒下。 这回比上回还要严重,不仅是被抽干,还被透支了…… 全身无处不在的酸痛感与虚弱感让吕真连用来思考的精力都压榨不出一丝。 墙体上的字迹剥落,吕真只是平静的看着。 涌入地面之下的无形之炁也随之迅速消散。 掉落的手电筒的光芒越来越暗,最后完全熄灭。 黑暗之中,没有时间概念。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没有动静的吕真才缓缓支撑着身体从地上爬起。 就那么一个支撑起来的动作就用掉了他积聚起来的大半精力。 双臂抖动,他连一点多余的动作也不愿意做。 从起身的位置挪到靠墙的位置,又消耗了他剩余的一半精力。 吕真感觉自己身体哪里都不对劲,好像被人把全身的筋骨都抽离了一样,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愿意动弹一下。 甚至是眼皮都不想眨。 艰难地从噬囊中取出压缩饼干和水。 他一口压缩饼干,一口水地吞下,许久才吃完一块饼干。 这饼干是他特意挑选的优质饼干,不管口味,只管营养丰富,满足身体需要,现在用来补足精力正好合适。 以他的修为远做不到辟谷的层次,到精疲力竭,连炁都不能运行的时候,只能靠食物与休息来恢复身体的精力。 没有啃完压缩饼干,极度的疲惫已经让吕真处于半梦半醒的境地。 四周黑暗无声,连风声也不见一丝,只有吕真平缓的呼吸声回荡在寂静的空间之中。 再睁开眼时,吕真已经恢复了行动能力。 “比与那如虎一战还要辛苦……” 苦笑一声,吕真扶着墙起身,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距离他进入这个密室又过了一天时间。 精力耗损到这个程度,不知道要多少天才能恢复…… 吕真有点无语,曲彤没把他怎么样,他却差点被人两句话给抽干。 “那个声音究竟是谁的声音?似乎认识我?” 吕真借着手机的光线侧身看向石壁。 但是上面的字迹已经脱落,现在什么也看不见。 可是吕真知道,和那个声音一样,他之前看到的字迹也不是幻觉。 “昆仑是什么意思?神话传说里的昆仑,还是现代地理上的昆仑山?又或者有什么寓意?” 一点点地向外挪去,走到出口的位置,抬头看着那盘旋的石阶,吕真幽幽地叹了口气。 原本只用了几分钟时间的路程,这回他走走歇歇,用了半个多小时才走到石阶顶部。 这回与之前被窦梅异能影响之后,变成咸鱼状态不同。 那次是身体没问题,意识不想动弹,可是这回却是意识想动弹,身体反而像个生锈的机器一样,一动就难受至极。 再次回到石台之上,模糊的光线下,吕真看向那一行经文所在之地。 主动进入内景,不知道能不能听到那个声音…… 迄今为止,他在两种场合下听到了那个声音。 第一次是被经文拖入自身的内景之中无意之下听到了声音。 第二次是在那行字迹之前。 可是现在字迹已经剥落,山谷内的炁也停止了向地下汇聚的过程,下去肯定不可能再听到那声音。 那么只有借住这行经文,主动进入内景才有可能再次听到那个声音,甚至见到那个模糊的背影。 前提是,他的精力至少要恢复到足够被抽取的境地,否则情况会更加糟糕。 “你终于来了……” “你来了……” 对方似乎认识我……吕真皱眉。 他只对那个声音感到莫名其妙的熟悉,但是一点也没有相关的印象…… 摇摇晃晃地走出通道,吕真眯着双眼看着二十四节气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与金凤等人进入山洞的时候是傍晚,现在出来的时候又到了傍晚。 天上白云堆积,只有靠近西边的地方看得见云霞,这两天为雨天的可能性很大。 走出二十四节气谷,吕真与跑来的大耳小猴子正撞在一起。 “吱吱!” 小猴子举起手里的果子兴奋地向吕真炫耀。 吕真没精力搭理小猴子。 听着远处传来的溪流的声音,吕真向溪水的方向走去。 小猴子像小朋友一样,举着水果围着吕真转悠不停,时而发出“吱吱”的催促声,倔强地展示着自己摘下的最大的水果。 吕真一直没有看它。 跑了一阵,小猴子恼怒地把水果砸向吕真,被吕真随手接住。 小猴子没有愤怒,反而兴奋起来,围着吕真又蹦又跳。 吕真不知道小猴子的脑回路是怎么回事,他现在也没精力去琢磨一只小猴子的脑回路。 走到溪边,吕真捧水洗了一把脸。 到水面平静之后,他在水中看到了自己暗淡发黄的脸庞,与发黑的眼圈。 不过几天时间,他却像是老了十多岁。 坚持修炼那么多年,吕真从来没有过那么明显的精力匮乏之态,水里的脸让他自己都感到陌生。 抓了一把头发,吕真发现自己的发质也远没有原来那般柔顺光滑,反而粗糙得像野草。 就算看不清,他也知道,自己的头发肯定也变成了野草一样的枯黄色泽。 按住自己腹部,肾脏所在的位置,吕真叹了口气。 肾脏受损更加严重,精力只能靠外补,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恢复原状…… 站着也辛苦,吕真干脆在岸边坐下。 把水果洗干净,咬了一口,酸甜入口,让他的意识更为清明。 这东西不错……吕真看向手里的水果。 第一次吃的时候,他以为是因为自己刚醒来,太多饥饿的缘故,受到水果刺激之下,才会觉得水果让自己的意识更清明。 但现在一吃,吕真才发现这水果确实能让他更为清醒。 他一吃完水果,那只同样坐在岸边等着投食的小猴子立马又丢了一个水果过来。 吕真看明白了,这家伙似乎很享受投食的乐趣。 “谢谢。” 他把水果洗干净,继续吃起来。 一直把小猴子的水果吃完,吕真才返回二十四节炁谷。 那只腹肌大猴子在山谷顶端露了一面,立马又消失不见。 这里应该是腹肌猴子一家几口的地盘,其他猴子一般都不敢走入二十四节气谷。 吕真第二次走进山谷。 三车之力有自己的节奏。 尾闾到夹脊双关前,行炁如羊拉车,缓步慎行。 夹脊到玉枕,像鹿拉车,大步快行。 过玉枕,炁送泥丸宫,像猛虎拉车,大力前行,一举冲过。 所以前行的节奏是慢、快、疾。 这次按照三车之力要求的节奏经过山谷,吕真并没有感受到不协调的感觉。 走到山洞口,吕真转身看向山谷内的曲折的条纹。 细看之下,条纹分成两种。 较粗的条纹深度一致,但是宽度有所不同。 而在较粗的条纹之上,还有一条更为细密的条纹,这些条纹不仅深度一致,连宽度也完全一样,与较粗的条纹明显不是一人的手笔。 无根生到底在这里做了什么? 吕真的心中又生出这个问题。 里面那行经文周边所刻的魔性经文与无根生在这里所刻的有几分神似。 如果对这里的条纹没有透彻的了解,曲彤肯定无法使里面镌刻的经文和这里的条纹产生特殊的联系。 那么,曲彤究竟又获得了无根生的多少东西?知道多少秘密? 曜星社的曜为冯曜之曜,曲彤确实有几分底气。 摇了摇头,吕真走入山洞之中。 没有深入多远,他就在山洞口与主干道交接的地方选了个合适的地方休息。 盘膝而坐,心神内视。 随着炁的不断流转,经脉之中的烧灼感不断减弱。 自身的精力也隐隐地在恢复。 炁息运行几个周天之后,吕真发现自身对炁的控制能力更强了几分。 对不能成仙的惊惧,对仙道之涂的思虑原本是他不能跨越的一道最大的门。 可是这时,思维转动之间,无论是不能成就仙道,还是对仙道之涂的思虑都像铅笔在纸上的涂鸦一样,变得暗淡下去,不再成为他思绪之中的障碍。 吕真无法控制两者的产生,现在也不知道两者为何弱化。 但是陈珂一去,他的思绪通畅,炁行也更为顺畅,前两劫对于他已经不是什么问题。 现在他感觉自己距离第三劫也已不远。 但是令吕真疑惑的是,这一过程究竟是如何产生的? 人人都说知行合一,但是又有几人能够做到知行合一? 修行之中人人都知道要遵循自然之道,不可执着于一端,但是能够做到的,又有几人? 除非有大智慧者自行顿悟,或者历经世事之后,才能一朝开悟,做到知行合一。 吕真也知道自己不能时时执着于仙道。 可是,他以仙道为目的修行,又怎能不执着于仙道? 但越是执着,他就越是无法渡过由激发肾气导致的惊惧之劫,与激发脾脏之气导致的思虑之劫,反而令他与仙道更远。 如此矛盾,就是吕真一直无法渡过前两劫的原因所在。 他本以为需要数年,甚至数十年,去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听起来时间很长,但是对于修行中人其实并不长。 解决这个问题之后,进入第三劫,吕真也不过是个中年人。 那时,异人界也没有几人是他的对手。 可是,现在他竟然莫名其妙地迈过了这个关卡,已经看到了前两劫的边界,这本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可是吕真心中也同时生出了疑惑。 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以前所未闻的手段瞬间点燃他所有的惊惧与思虑,并维持他的意识清明,将所有的负面情绪提前释放就能做到? 潜意识里,吕真觉得有点问题…… 里面肯定有最关键的东西存在,只是他自己没有发现。 如此奇妙的修行之法…… 昆仑……还有那个声音…… 二十四节气谷究竟掩盖了多少东西? …… 过了一夜,外面下起了下雨。 吕真一睁开眼就看到了堆积在身边沾着水滴的水果。 肯定是那只大耳小猴子投食给他的,不过吕真四处看了看,也没有找到那只小猴子的踪迹。 不知道又上哪野去了……恢复良好的吕真终于感受到了几分活力。 不用时时担心负面情绪淹没自身理智,身体又生出了几分精力,让他心情十分轻松。 拿出水把水果洗干净,吕真一边悠闲的看着外面朦胧的小雨,一边吃着水果。 他许久没有过像现在这样看雨景的闲暇时光了。 以往总是想着的修行、仙道,现在却在他的意识中不断淡化,在他所考虑的比重中越来越小。 就算不能到达仙道,最终死在这样的小雨之中好像也不错…… 以往从来不会产生的念头,这次居然堂堂正正的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吕真自嘲一笑。 仙道、仙道……他自己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踏过了所谓仙道的最大的一道门槛。 吃完几个水果,吕真忽然听到几声凄厉的“吱吱”声。 是小猴子的声音……吕真皱眉听了一会儿。 更加嘈杂的“吱吱”声传来,像是猴群遇到了敌人。 吕真起身走入二十四节气谷之中。 一只从山谷上方跳下的大耳小猴子被吕真接住。 温热的液体顺着吕真抓住的小猴子的腿上不断流到吕真的手上。 “你们遇到敌人了?” 吕真将小猴子放下。 这只大耳小猴子不是喜欢投食他的那只,而是比较害羞的那只。 他仔细看了一眼这只小猴子腿上的伤口。 发现小猴子的腿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撕裂性的伤口,皮肤缺了一大块,能清楚地看见里面的肌肉。 但是这只小猴子却像是没有感到痛觉一样,一被吕真放下就一瘸一拐地向山谷外跑去。 看见吕真没有快速跟上,又停下,转身看着吕真焦急地“吱吱”怪叫几声。 “你想带着我过去救它们?” 吕真明白了它的意思。 小猴子以为吕真没懂,连忙跑回来拉吕真的衣服。 “你的智慧与人类小孩也相差无几了。” 吕真抓住小猴子的脖颈,飞速向二十四节气谷外疾行而去。 没当他走错路,手上的猴子就会挣扎。 …… “呵呵,这些猴子倒是精明,连战术都知道。” “我们一直想办法隐藏气息,没想到走到这里还是被发现了。” “多杀几只就成了,杀到这些畜生害怕,看它们还敢不敢来骚扰?” 连接两座山的石梁之前,几个异人正在猴群之中纵横来去,每次出手都必然要见到猴血,还有心思闲聊。 当中一个手拿飞爪的独眼老者的手段尤为狠辣。 飞爪每次飞出,作为他目标的猴子必然要少一块肉。 地上死了不少猴子,但是自森林之中还是有源源不断的猴子赶来,悍不畏死地扑向几人,然后留下更多的尸体。 出手的异人虽然个个都沉稳无比,一看就知道是高手,但是在那么凶狠的猴群的围攻下,一时也没有办法渡过石梁。 猴群之中,一只显眼的大耳小猴子正焦躁的跳来跳去,视线一直停在倒在那个手拿飞爪的老者不远处的庞大的猴子身上。 浑身都是鲜血的猴子还活着,艰难地翻身之后,露出腹部那标志性的腹肌。 大耳小猴子更加的急切,混在猴群之中就向前冲去,然后被人一脚便扫了回来。 撞在一颗大树上,小猴子发出凄惨的“吱吱”声,挣扎了几下,好一会儿才爬起来。 站在不远处,还有四五人在观战。 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背负双手,戴着墨镜,头发稀疏的老头。 老头左边是一个小眼睛、小嘴巴,高鼻梁,相貌奇特的中年男人。 右边是一个满脸疤痕的中年人,与两个跃跃欲试的年轻人。 “这些猴子都快成精了。”墨镜老者的声音沙哑,“看来这里有宝藏的传闻不假。” “我怎么敢骗您啊?”光头中年人笑道,“这里可是无根生收集藏品的地方,过了这里,没多久就到那地方了。” 墨镜老者看向光头中年人:“刘易,你知道么?骗我的人没有一个能舒服的去死。” “您不相信我,难道还不相信自己听到的?”面对老者的威胁,名为刘易的光头神态自若,“求真会那边传出的消息,您自己应该比我还清楚。” “求真,求真,求的什么真?不就是想看这里面究竟有什么?哦,他们称之为仙迹。” “可惜,黄宁儿身死之后,求真会也随之分崩离析,这‘真’肯定是求不到了,这不才便宜我们吗?” “求真会内不少人知道这事情,随着求真会解散,他们这些人又各自投奔其他势力,现在这消息已经传了出去,在我们之后,恐怕不少人会先后赶来。” “可没有多少人知道进来的方法。”老者冷淡道,“我其实很想知道,你既知道那么多,为什么要和我们合作。” 光头向猴群示意:“这不是因为实力不够吗?现在那么多人一起才闯到这里,要是我自己过来,早就被猴群撕了。” 墨镜老者不再说话。 右边的一个年轻人忽然说道:“我听说,求真会是被那个吕真一个人给打残的?他有这实力?” “吕真啊……”光头中年人后怕道,“黄宁儿就是他杀的,不会有假,实力比起传闻还要可怕。” “黄宁儿也是水货一个,说什么能竞争十佬,竟然被一个修炼那么几年的年轻人给杀了。”年轻人自信道,“等我见到那个吕真,一定要向他请教几招,打出我的威风来。” 没等其他人说话,年轻人向墨镜老者说道:“师父,这里的猴儿不错,我抓一只回去当做宠物怎么样?” 光头中年人苦笑:“在这里杀就算了,带出去会有麻烦……” 墨镜老者却是点了点头:“小心点,这些猴子身手都不错,速度、耐力,远比普通人要强,已经媲美一般的异人,围攻之下,修为不错的异人也会有麻烦。” “师父放心!” 话音未落,年轻人已经奔向了他看上的一只大耳小猴子。 “那我也出手吧,尽快拿到无根生的东西,以免夜长梦多。” 墨镜老者右边的满脸伤疤的中年人脱下自己的上衣,露出同样布满伤疤的上半身,向猴群走去。 光头男人看着伤疤男人的背影,笑道:“我们那么多人来,这回就算有人捷足先登,也有能力把东西夺过来,您说呢?” ------题外话------ 忙得焦头烂额。 昨天只更新了一章,现在先更一大章,然后再更新一大章,还昨天的债。 正文 请假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xbiquge.net新笔趣阁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短命鬼吕真 “砰”的一声,一只大猴子被满身疤痕的中年人一拳击中。 猴脑当场被击碎,红白之物四散飞出。 猴子的尸体重重地向后砸进了猴群之中。 后面还剩下的七八只猴子被中年人的狠辣吓住,一时不敢再靠近。 “陈小子,这手铁拳的功夫真不错!” 手持铁爪的老者也不甘示弱,手腕一抖,手中的铁爪如毒蛇一般飞出,抓向一只受惊后退的猴子。 再向后一拉,惨叫不断的猴子被抓住肩胛骨,生生地拖到老者身旁。 老者的脚尖抬起,向猴子的胸口一戳,看起来好像没用几分力气。 但是在这轻飘飘的一脚下,猴子的整个胸口部位瞬间爆裂开来,露出一个前后透亮的大洞。 “有什么了不起的……” 五指如爪,扣住大耳小猴子肩膀部位的年轻人看了眼自己衣服上沾上的血液,轻声嘀咕了一句。 在他分神的瞬间,大耳小猴子身体一拧,尖利的牙齿向年轻人的手掌咬去。 “哟呵,这畜生,咬人还真痛!” 手掌发痛,年轻人恼怒之下用力将小猴子砸向地上。 小猴子挣扎了一下就想逃跑,被年轻人一脚踩在腰上,动弹不得。 “分经错骨!” 满脸冷笑的年轻人五指大张,运至小猴子的肩部与手臂的交接之处时,突然屈指为爪,向下一抓,再反折向后。 小猴子凄厉一叫,骨骼错位的声音传出,整只右臂已经被反常地扭向身后。 剧痛之下,它的身体又开始挣扎,脑袋拼命转向身后,试图咬向年轻人的腿,却被年轻人死死的踩着。 与那双如人类一样透漏出仇恨的目光对视,年轻人笑道:“我知道你听得懂,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不屈服就死。” 神情痛苦的小猴子露出尖利的獠牙回应。 “有点志气。” 年轻人残忍一笑,松开小猴子的右臂,右手由抓成掌,抓向小猴子左臂的位置…… 风声呼啸,视线闪烁,年轻人晃了晃脑袋,才看清,他已经不在原地,而是莫名其妙地退出了两丈远。 他之前收拾那只灵性最高的小猴子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和他年纪相差无几的年轻人。 那人没人看他,这时正抓着摇摇晃晃站起的小猴子的右臂。 那条手臂被他分经错骨,只是脱臼,被那人一拧一拉就接了回去。 小猴子动了动左臂,发现左臂恢复如初,有些高兴地叫了几声。 似乎想起了什么,在地上连蹦带跳的小猴子指向了自己这些人,“吱吱”的叫声更加悲愤,好像是在控诉自己这些外来人暴行。 听着猴子“吱吱”怪叫的那人说了一声“我看见了”,便抬起了头。 一双明亮的眼睛跨越了两丈的距离,在年轻人的双眼里迅速放大,占据了年轻人意识,挤压了他所有的思考空间。 除了那双眼睛,他再也看不见其他任何东西…… 形如实质的压迫感,让年轻人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将他拉回的手松开了他的衣领。 一道并不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身前,如一堵高墙一般,替他挡住了所有的压力。 “师父……” 年轻人松了口气,才发现自己的额头上已经生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与之相应的是油然而生的恼怒情绪。 这家伙看着好像有点眼熟…… 年轻人从身前的墨镜老者的肩膀上看向对面那人的相貌,越看越感觉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看过。 那人只是看了他一眼,又若无其事地给愤怒的小猴子检查伤势。 “你是吕真?我看过你的照片……” 虽然看不清戴着墨镜的老者的眼神,但是从细微的动作看,他是在打量吕真。 “你……和照片里看到的有点不同。” 听到“吕真”两个字,年轻人恍然大悟,终于想起那张脸为什么会让他有点熟悉。 但是…… 眼前这人面色蜡黄,黑眼圈浓重,一副肾虚的模样,就是传言中的吕真? 年轻人眼神中有点怀疑,又有点失望,低声道:“师父,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这家伙一脸短命鬼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精气亏损过渡,吃喝嫖赌恐怕样样都精通……” 听到“吕真”这个名字,满身伤疤的中年男人与手持飞爪的老头警惕地向后退出更远。 要论异人界最近风头最盛的人物,就算十佬也比不上“吕真”这个人物。 自张楚岚这个炁体源流的传入现世之后,异人界中风波不断。 而每一次风波中都必然有“吕真”这个名字。 除了天师下山与求真会事件之外,异人界隐隐传言,六盘水事件也是这个吕真所为。 在异人界,少有人敢轻视这个名字。 这就是吕真……心中警惕的同时,几人与年轻人一样,心中多少生出一点怀疑。 练炁有成者,谁不是神采奕奕,怎么会练个肾虚出来? 生出这个念头,几人心中的自信又回来了几分。 “他是吕真,我亲眼见过他。”刘姓光头男人凝重的神情松弛下来,“这模样……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受伤了!” “硬接那如虎一拳怎么可能不受一点伤?原来是藏在这里养伤……” 吕真起身,在焦虑的小猴子的头上拍了拍,视线扫过地上的猴子尸体,最终放在了墨镜老者身上。 “你是什么人?” 说话间,他已经越过小猴子,向老者迈出了步子。 满身伤疤的中年人与手持飞爪的几人同时向后退出一步。 墨镜老者没有动弹:“老朽乃是河北鹰爪门第二十三代传人陈树青。” “河北……鹰爪门……”吕真的脚步不急不缓,“来这里想要做什么?” “何必明知故问?”老者的声音更加沙哑,“你来这里不也是为了传闻中无根生的宝藏么?你既然已经先到,说明那些东西已经落入了你的手中了吧?” “求真会的高层尽数死于你手,你得到消息的时间肯定比所有人都早,你出现在这里倒不意外。” 听到无根生的宝藏,在直接退走与先试探再走的其他几位异人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的意动。 手持铁爪的老者冷笑道:“吕真,我们知道你不好惹,但是我们也不好惹,而且你现在的状态,也不适合出手吧?” “你从无根生那里得到什么我们不关心,你只要交代出有关八奇技的那一部分,我们立即就退走!” “八奇技?你们想知道八奇技是怎么来的?”吕真的脸上露出些许笑意,“我交代又怎么样,不交代又怎么样?” 话音落下,他已经走到墨镜老者一丈之外。 巨大的压力之中,满身是伤疤的男人与其它几人已经退到墨镜老者身后。 没有一人敢先动手。 左右看了看,刘姓中年男人大声道:“别怕他,他已经受了重伤,否则不会变成这个样子!大家一起上,夺回无根生的宝藏!他……” “是吗?”吕真看向光头男人。 地面碎裂,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 刘姓男人惊恐后退。 一只拳头在他的眼中迅速扩大。 这只拳头上炁的波动并不剧烈,却似带着一种逼人的意志——爆裂、刚猛、血腥,与那些专注于武道之途的异人有几分相似。 强烈的危险感告诉他,这一拳他绝对挡不住! 只要被击中,他就会像那些被爆头的猴子一样,留不下一具全尸…… 但是在拳头完全占据刘姓中年人的的瞳孔,距离他的脑袋不过几尺之远时,忽然毫无征兆地停住。 劲风扑面,刘姓中年人哆嗦了一下,连忙向后退去。 吕真诧异地看向自己的右手。 干枯如鹰爪的五指已经锁在了他了手腕上。 骨节突出的手指有力且坚韧,上面没有一点血肉,仅是一层厚皮包裹着里面的骨头。 不像是人类的手指,反而像是猛禽的爪子,一抓到吕真的手腕上便将他的衣服撕裂,在下面的皮肤留下了一个个小口子。 “太慢……”老者沙哑笑道,“看来你的身体果然出了问题!这种水平,可不是那如虎的对手!” “杀你们够了!”吕真神情不变。 丹田之炁爆发而出,化为一只蓝手,抓向老者的脑袋。 “沾衣号脉!” 老者身形不动,抓住吕真手腕的三指一收,只留两指,沿着吕真的衣袖向上一滑。 自老者的指间传来一股奇特的拉力,在吕真的身体做出本能的抗衡之时,这拉力又转变成引力。 一拉一引之间,吕真身形被带得一晃。 炁化出的蓝手擦着老者的脑袋抓过。 “点穴闭气!” 手指快接近吕真的手肘之时,老者猛然发力,五指又变成鹰爪之状,抓向吕真的支正穴。 他的动作连环善变,又要快速有力,劲透筋骨。 五指还未抓下,吕真就敏锐地感受到了那干枯的五指之中传出的锐利的劲道。 有点意思……黑、黄二炁自吕真身上涌出,如粘稠的雾气一样,瞬息占据了半丈之地。 这次的黑、黄二炁远没有上次他与那如虎交手时那么惊人,但是比起那时却更加的灵动。 这是吕真标志性的黑、黄二炁,在异人界传闻极广。 墨镜老者等人自然都听过这种吕真特有的炁。 从流传出来的有关吕真的消息中也大致知道这黑、黄二炁的能力。 所以在二炁一出现的时候,他便抽身向后退去。 无声无息之间,一个系在绳索上的飞爪从头顶飞下,抓向吕真的天灵盖。 满身是伤疤的男人的双手已经逼近。 变成铁灰色的右拳,携着金属光泽,一拳撞在了黑、黄二炁之上。 黑、黄二炁散溢,又迅速合拢。 男人的拳头寸寸逼近,却无法撕开前面的黑、黄二炁。 单手向上,一只蓝手如撑天巨手一样,将阴狠的铁爪抓进掌心,吕真对眼前的铁拳做出了一句评价:“不如黄宁儿,更不如那如虎十分之一。” …… “这就是吕真?也不怎么样!”年轻人看着抽身后退的墨镜老者,兴奋道,“师父,要是拿下这个家伙,这回我们河北鹰爪门在异人界就出大风头了!” “呵呵,恭喜陈前辈!”另一个年轻人立即奉承道,“吕真要是栽在前辈手里,鹰爪门当即就能名震异人界!” 墨镜老者摘下墨镜,露出一双如同鹰眼一样的双目。 瞳孔为圆形,原本应该是眼白的地方却是浑浊的黄色。 锐利、野性…… 这双眼睛好像一眼就能看透他人心中所想,看透他人隐藏最深的秘密,任何人与这双眼睛对视,都难以避免地生出无处隐藏的怪异感。 年轻人看见老者取下墨镜,更加兴奋:“师父,您一身本事都要这双眼睛配合,才能发挥到巅峰,这次您……” 这时,吕真向上的蓝手已经抓住铁爪。 满身疤痕的男人的铁拳逐渐停滞。 其余异人也一起向吕真围去。 老者的一双鹰眼随着吕真的动作不断转动。 所有的动作在他的眼里好像慢了两倍、三倍,甚至是四倍。 每一个细微的动作,甚至是肌肉的牵动,气血与炁的流动,都不能逃出他敏锐如鹰的双眼。 就在年轻人以为自己的师父要全力出手,以强大的实力,直接击溃吕真,猎取异人界的大名声时,老者却做了一件他绝对没有想到的事情——一把抓住他的肩膀,迅疾向后退去。 后退之前,老者没有显露出任何征兆,就连自己的徒弟都不知道他的动作,何况另外一个年轻人? 老者一走,另一个年轻人脑子顿时变得一片空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愣愣转身,发现那个带路的刘姓中年人也跑了。 …… “师父……” 跑出几丈外,发懵的年轻人才反应过来。 他师父显露自己的眼睛似乎不是用来镇压对方,而是用来逃命的? 老者的神色骤然一变,猛然将年轻人向前扔去。 “快走!他们拖住……” 一个漆黑的灵体出现在老者面前。 四周的温度迅速下降。 …… 几分钟之后。 吕真站在奄奄一息的异瞳老者身前,身后只剩下一地残缺不全的尸体。 他的手断没有那么残忍,分尸完全是那些猴子泄愤的举动。 “这双眼睛就是你自信的根源?” 灵体收回体内,看着老者与众不同的双眼,吕真伸出了右手。 一只蓝色手掌涌出,抓住了老者的脑袋。 没多久,一团金黄色的记忆炁团随着蓝手落入了吕真的手中,被他随手按进了自己的眉心中。 他对老者的爪功兴趣不大,但是对老者那种发力的技巧有些兴趣。 一股漆黑之炁如液体一般从吕真脚下涌现,淹没了老者的躯体,再向吕真身上流回时,已经带着一个灵体。 跟在吕真身边的小猴子立即扑上,对着老者的尸体发泄怒火。 吕真继续向前走去,一直走到那个被他留了口气的刘姓光头男人身前。 蓝手再次出现,抓向了中年人的脑袋。 片刻,蓝手收回,吕真揉着眉心,满脸的若有所思。 “曜星社……又有曲彤的影子……” 转身看着满地的猴子尸体与人的尸体,吕真感觉有点疲倦。 不止是身体上的疲倦,就连在意识之中也感到了倦意。 在激发出肾炁之后,他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这种精力不济的状态。 伸手按住又传出焦灼的肾脏部位,吕真看向那只大耳小猴子:“你们该离开了,在未来一段时间,这里会来不少人。” 大耳小猴子从老者面目全非的尸体上跳下,呆呆地看着吕真。 其他那些猴子听见吕真说话,不管在做什么,都抬头看向吕真。 吕真指了指外面,又指了指二十四节气谷的方向:“未来还会有人来,而我不会一直留在这里帮你,你明白吗?” 说到这里,他指向小溪方向:“所以你们只能暂时退走,等那些人不再热衷于进来找什么宝藏后,你们再回来。” 不知道听懂了没有,小猴子原地蹦跳了几天,然后又发出几声焦躁“吱吱”声。 吕真摸不着头脑。 小猴子见他一脸疑惑,也不再蹦跳,忽然跑到那只奄奄一息的腹肌猴子身边,然后又跑回来焦急地拉吕真。 “你想让我救它?” 吕真明白了。 即使一看就知道已经没有救治的可能,吕真还是给腹肌猴子做了一个简单的检查。 一只伤痕累累的大猴子与另外一只大耳小猴子也跑到了吕真的身边。 检查完之后,腹肌猴子已经没了呼吸。 叹息一声,吕真指了指腹肌猴子的腹部:“他的内脏完全破碎,能撑到现在才死已经是奇迹。” 小猴子赤红的双眼与吕真对视,焦急地“吱吱”了几声,见吕真没有回应,又来拉他的衣服。 “抱歉。”吕真摇了摇头,“它已经死了。” 小猴子怪叫了几声,看见吕真仍然没有反应,它的叫声渐渐变得低沉。 有气无力地在地上锤了两下,它抓住腹肌猴子的大腿,试图向二十四节气谷那边拖去。 另外一只大猴子和大耳小猴子做出了与它一样的动作。 低沉的怪叫声中,其他的猴子也抬着受伤或者是已经死亡的猴子,跟着大耳小猴子走向山谷。 气氛肃穆,这些猴子似乎在进行一场别开生面的追悼会。 走到石梁前,大耳小猴子忽然转身,对着吕真“吱吱”了一声。 看着那双眼睛,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吕真突然就明白了小猴子的意思。 他指了指地下:“你想让我守在这里,别让其他人打搅你们?” 小猴子又叫了两声。 吕真点了点头:“我会守在这里,直到你们离开。” 小猴子沉默转身,拖着腹肌猴子走上了石梁。 “那么高的智商,和人类有多大的区别?”吕真在一块干净的石头上盘膝坐下,看着猴群渐行渐远。 ------题外话------ 再码一章,争取在凌晨上传。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 魔头西来(上) “嘿,有人先来了。” 陡峭的山崖间,三四个异人查看着地面上的活动痕迹。 “事情早就传开了,现在又不是什么隐秘。” “大势力不少人都知道这里。” “据说是三十六贼结义的地方,那些大势力肯定早就知道这个地方,像求真会一样,只是不知道进来的路线。” “求真会找了那么久,也没摸索出进来的路线,你们说,这会儿怎么就传出路线了?” “听说是求真会刚得到进来的路线,恰好被那个魔头给灭了门……” “不算灭门吧?只是把黄宁儿几人给杀了。” “那还不算灭门?黄宁儿一死求真会立即分崩离析。” “那个魔头杀性真大,这回被杀被废的人不少,各大门派都有涉及,却没有一个门派敢去找麻烦,最后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别说那些门派,那如虎直接被废,吸古阁被打残,那如虎,这位两豪杰之一也没说什么。” “少招惹他,最近十佬那边联合大门派又要有动作,好像做什么检查……” “现在异人界谁敢招惹他?异人界公认,去得罪全性也不要去得罪他。” “全性大不如前了,就一个丁嶋安和四张狂支撑门面……找到一具猴子的尸体!” 茂密的树丛里,一个笑眯眯的矮个子男人拖出一具金丝猴的尸体。 猴子胸口上的血肉被撕开,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的心脏。 伤口边缘有利器刺入的痕迹,被撕下的皮毛又不整洁。 像是以利器先插入这猴子的胸口,然后再向外一拉,将这个部位的皮肤硬生生地撕下。 “这是什么武器造成的伤势?” “还用问?前面有爪功的痕迹,除了河北那边的,哪个门派的爪功那么厉害?” “这种伤势……也像是爪,和鹰爪门走得近的,应该是飞天爪李三。” “飞天爪是个狠人,手中铁爪一出必定见血。” “前面的爪功可看出火候,像是陈老头弟子辈,而他只有三个弟子,大弟子一直在操持门派事务,只有最受他喜欢的小弟子跟在他身边。” 把猴子的尸体扔到一边,几人继续前行。 走向山崖边缘,渐渐向石梁接近。 “那么说,陈老头也亲自来了?” “可能性很大,那么个阵营,咱们肯定不是对手。” “废话,就陈老头,除非十佬亲至,否则谁敢说自己一定打得过。” “无根生的东西肯定和我们没有关系了,据说可能涉及八奇技……真是可惜了。” “和我们无关,陈老头他们也不一定拿的到,后面还有不少人在向这边赶来,到时候,说不定……呃……” 说话之人的声音被卡在了喉咙里。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石梁旁边。 从几人的角度,已经可以看到对面的山崖,以及连接两座山的石梁。 但是这几人却没有一人去看那危险又壮观的石梁,或者去看石梁对面的隐约可见的二十四节通天谷。 因为地上残缺不全的尸体吸引住了他们所有的心神。 飞天爪李三…… 鹰爪门陈老头…… 铁拳陈汉…… 每看见一具尸体,三人的心中就哆嗦一下。 湖北一带名头响亮的高手出现了三个,也死了三个。 他们认为自己绝不是对手的人物,现在都成了尸体,成了蚊蝇与食肉者的食物。 那么浓郁的血腥味,可看出这三大高手没有死去多久。 视线从尸体上扫过,几人的目光最后都汇聚到盘膝坐在石头上的那个年轻男人。 “吕真……” 那张脸虽然和异人界流传出来的照片有点不同,但是几人都知道这绝对是吕真。 除了他,异人界不会有第二个年轻人具备那么强大的压迫感。 吕真睁开眼,看向出现在石梁前的几人:“里面没有什么无根生的宝藏,回去吧。” 几人对视了几眼,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鹰爪门那群人都栽在这位杀星手上,不走的话,留在这等死吗? 不管有没有宝藏存在,现在都和他们没有什么关系,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慢点。” 吕真忽然喊道。 几人身体一僵,丹田之中的炁于经脉之间迅速流转,已经做好夺路狂奔的准备,便听到吕真的声音传来:“遇到后来人,告诉我们,半天之内,我不希望在这里看见任何人。” 松了口气,几人不约而同地把速度提到最高,逃也似的向来路赶去。 “有他们传话,这边应该能安静不少时间。”看着几人走远,吕真起身,“不过话一传出去,曲彤那边要是不承认这东西被她拿走的话,异人界应该都会认为我拿了无根生的东西……有点麻烦。” “这就是你的计划?试探我有没有死?顺便给我添点麻烦?” 吕真走上石梁。 “那就看看有多少人敢来找我麻烦。” “你给我找麻烦,我就一点点地剪短你的羽翼,很公平。” 过了石梁,穿过树林,吕真撞见了情绪低落的大耳小猴子。 “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以后,你就该离开了。”吕真说道,“不能离猴群太远,万一你找不到他们,或者他们主动丢开你……不与猴群一起生活,你单独一猴,很难生存下去。” 一瘸一拐,浑身是伤的小猴子好像没有听懂,只是“吱吱”怪叫。 吕真行小猴子身边经过,走入了二十四节气谷中。 小猴子也跟着走进了山谷。 从山谷进入山洞,小猴子的情绪更加低落,连“吱吱”声也不发一声。 吕真看了眼抑郁的小猴子,摇了摇头,穿过主干道,一直走到原本是用来收藏无根生藏品的空屋子。 再次走上石台,黑暗中的吕真看向了那行经文大致所在的方向。 手机自带的电筒亮起,吕真看向小猴子。 “你就在旁边给我,不要走远。” 吕真伸手画出一个大致范围。 “如果有人进入这里,那么就把我叫醒,明白了吗?” 小猴子好奇地看着手机后面的手电筒的光线,伸出手试图去触碰光线。 吕真晃了晃手机,把小猴子吓退,随后在石台上盘膝坐下。 “如果我没有自己醒来,那就不要打搅我,明白吗?” 以他的心性与静功修为,就算被强行拉入内景中,也能迅速醒来,交代这些只是以防意外罢了。 手机移向那段经文,吕真深吸了一口气,把视线移到了经文上。 脑海中若有若无的声音想起,意识迅速变得昏沉下来。 手电筒的光线消失不见,那段经文也同时消失不见。 白色雾气浮现,吕真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古色古香的亭台楼阁之中。 脚下祥云翻腾,天上瑞兽翱翔。 即使没有见过那些是什么瑞兽,吕真却能够清楚地分辨出那只是真龙,哪只是麒麟,哪只是凤凰…… 吕真看向自己的手。 掌控一切规则,自己无所不能的意识凭空出现在意识之中,吕真感觉自己好像真的已经得了“道”。 一种奇妙的满足感犹然而生。 “这就是仙?” 吕真抬头,发现自己与天地间某种奇怪的东西融成了一体。 “雨……” 他的嘴里只是说出了雨,原本晴朗的天空中顿时变得乌云密布。 自乌云之间,不断有细雨飘下。 就像是一副画在纸上的画被人擦拭干净,然后又画了一副新画,不留一点痕迹。 “雷……” 言出法随一样,他一说出这个“雷”字,天空间骤然响起一声炸雷,然后电闪雷鸣,巨大的光亮划过天空,使吕真失明了片刻。 “有点意思。” 吕真看向地下,不知道多宽广的亭台楼阁便从他的脚下分开,裂成两半。 一条巨大的沟壑出现了房子中央,下面深不见底,放仿佛直通传闻之中地狱。 “生命……” 应该出现怎么样的生命出现在他的意识里,随后自沟壑中间跳出一个个拇指大小的人类,兴奋地围着吕真载歌载舞。 吕真笑着摇头。 “恭喜道友,成就羽化仙道!” 苍老的声音自身后传出。 吕真一转头,就见到一个发须皆白,一脸祥和的老者从朦胧的白雾里走出,身影迅速变得真实。 “贫道张伯端见过道友!” 声音未落,一个穿着僧衣的邋遢和尚从另一边走出:“贫僧道济见过道友,恭喜道友凭万古无一的天资,在如此年纪便成就羽化仙道!这仙道之天……” 这可不是我所想的仙道……有点尴尬的吕真闭上双眼。 再睁开时,所谓的张伯端与道济已经消散不见。 那个沧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我……等……” 声音一出现,吕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思维速度瞬间加快了不知多少倍。 无数的记忆与思绪闪过。 那些经过两次燃烧,已经没有多少残留的负面情绪现在没有了太大的反应。 吕真只是感到有些心烦意乱,与第一次听见这声音时完全不同。 在意识更加清醒时,感受身体细微的变化,吕真才发现,他的精力似乎不是被抽走。 或者说,“被抽走”这种描述有些不合适。 大脑以远超平时的速度去反应与思考,所需要消耗的精力也就越多。 如果说大脑中的思维是蜡烛上的火焰的话,那么他的精力就是蜡烛下面的蜡。 而且在这个过程中,他身体的机能也与思维一样变快了许多倍,所需要的精力自然更多。 这才是每次他听到声音之后就会精疲力竭的原因。 直到声音消散,吕真才恢复了正常。 手机掉落在地,电筒向上照亮了一小块区域。 吕真向后倒地,不断地剧烈喘息,身体控制不住地发出抽搐。 应该是精力消耗过渡引起的身体某种自然反应。 除了过度的疲倦,以及肾脏的剧烈焦灼感之外,身体没有太大的不适感,就是哪里都感觉有些不对劲…… “吱吱!” 小猴子以为吕真发生了什么事,焦虑地在吕真身边蹦个不停,还试图把瘫软在地的吕真扶起。 吕真连说话的精力都没有,就任由小猴折腾。 看见吕真不管怎么样都不动弹,也不说话,小猴子更急,怪叫一声,向山洞外面跑去。 吕真没有管小猴子,只要没人来,即使没有腹肌猴子庇护,对于小猴子来说,也能独自生存下去,甚至比人在野外还要活得滋润。 脑海里又想起刚才这个声音所说的话——我……等…… 这次只听到两个字,消耗的精力好像也要小些。 听完之后,吕真的状态比上两次都要强上不少,至少没有进入半昏迷的状态。 两个字,一个是“我”,一个是“等”,如果吕真没有听错,意思应该是留言之人在等什么的意思。 将没有说出的宾语理解成吕真自己的话,那么就是有人在等他。 事情真是越来越奇怪了……吕真勉强抬起颤抖不止的右手揉了揉眉心。 “你……终于来了。” “你……去……” 好像有人以某种奇特的方式等了他许多年,然后让他去某个地方。 声音没有说去哪,但是联系到从下面的密室的墙上刻着的“昆仑”二字,所有的意思好像让他去趟昆仑。 但是“昆仑”又是指什么? 如果就是地理上的昆仑,而昆仑绵延两千多公里,那么这里所说的“昆仑”具体指哪里? “吱吱!” 小猴子火急火燎地跑进山洞,身后还跟着一只大猴子,以及那只害羞的大耳小猴子。 “噗噗”落地的声音传来,几个冰凉的果子已经滚到了吕真的脸旁。 “谢谢。” 吕真没有起身,放在脸旁的右手小幅度地动了动,拿起一个果子扔进嘴里。 就算是咀嚼果子都没有多少力气,吃了好一会儿才把果子咽下。 熟悉的酸甜味道的刺激下,疲倦不堪的意识恢复了一些活力。 每次都是在没有完全恢复的情况下,继续透支精力。 以这种疲倦的累积程度,吕真估计自己如果还要继续听那个声音的话,最多再听两次就会到他的极限。 艰难地从地上爬起,吕真由躺着变成盘膝而坐。 又吃下几颗果子,吕真感觉自己多恢复了几分精力。 炁息自丹田出发,沿经脉游走一个大周天之后,身体的细微的不适逐渐消失。 吕真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距离他看经文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闭目养神,又休息了一会儿,吕真才再次看向那一行经文。 “我见、人见、众生见、寿者见。” 人字之后的所有字都已经变得模糊,好像有些把地面刮掉了一层,使得字迹变得不再显眼。 围着这行经文镌刻的小经文同样变得模糊下来,不再具备原先的那种神异性。 即使吕真轻声读出了经文,意识也没有出现什么反应。 “原来只能用两次……” 仔细感知片刻,这里镌刻的字迹与二十四节通天谷中的神秘联系已经消失不见。 镌刻的经文成了普普通通的经文。 不过吕真对这篇经文挺感兴趣。 趁着时间合适,他认真地看了几遍经文,直到能够大概背住经文为止。 经文不长,也就几十个字,所以用的时间不长。 休息到傍晚时,吕真终于恢复了活动的精力。 缓缓从地上站起,吕真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这个时候,小猴子又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找了几遍也没有看见小猴子的影子。 脚下一踩,把地上的经文一起踩碎,吕真向山洞外走去。 “不知道曲彤有没有发现下面的秘密。” 理论上,曲彤应该是不知道下面的秘密,否则墙上那些字不一定能留到现在。 “该走了……” 走出二十四节通天谷,吕真回头看了一眼。 无根生在这里留下了太多的隐秘,还有那个声音……吕真有种直觉,未来他肯定还会回到这里。 “吱吱!” 小猴子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抱在怀里的果子实在太多,一边跑一边掉。 跑到吕真身边,它的怀里已经没剩几个。 “送给我的?” 吕真捡起一颗果子向小猴子示意。 吕真笑了笑,一颗一颗地捡起果子,都收进了噬囊中。 小猴子有些疑惑地看着水果从眼前消失,伸手拨弄了一下吕真手里的噬囊。 “我要走了。”吕真摸了摸小猴子的脑袋,“你们最好在远点的地方生存一段时间,也少显示你们的神异,哪一天发现这边没人来了,你们才能搬回来,懂了么?” 小猴子的两只手向上抓住了吕真的手掌。 “欠你不少东西,就再帮你一次吧。” 蓝色之炁从吕真放在小猴子的脑袋上的手掌中涌出。 小猴子的动作骤然一僵,然后便被蓝炁包裹住。 “略做调整,能变成什么样子,看你以后得运气。” 几个呼吸后,蓝炁消失,吕真起身走出了山洞。 迷迷糊糊的小猴子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向外追上吕真的身影。 石梁前,吕真摆了摆手:“不用送,你该去寻找猴群了。” 小猴子停在不远处,有些犹豫地看了看吕真,然后头也不回地钻进了左边一侧的森林中。 许久还能听到“吱吱”声。 “以后或许还能再见。” 吕真揉了揉自己发酸的手臂与肩膀,转身走上了石梁。 “昆仑……在西边……” ------题外话------ 码到现在,今天没有失言了,大家晚安~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魔头西来(下) 一天之后,才有人陆续赶到二十四节通天谷。 惊叹于山谷的神奇,看见的只是空空荡荡的山谷。 不仅没有看见传闻中的仙迹以及无根生的藏品,甚至连猴子都没有见到一只。 又过了一天,公司的人抵达秦岭深处,宣布二十四节通天谷由公司暂管,所有抵达者不能破坏秦岭的动植物,也不能杀害秦岭的保护动物,违者一律追究责任。 休息了不少时间的张楚岚与冯宝宝也一起来到了二十四节通天谷。 对于公司的通知,有人表示不满。 为了避免混乱,十佬都接受了公司的做法,又与公司成立探索队,一起探索二十四节通天谷。 其余异议被公司与各大势力联手压下。 之后,公司又宣布,会公开某些探索内容,才使异人界恢复了平稳。 关于吕真已经获得无根生的宝藏,以及有关八奇技来历的秘密的消息也悄悄地传了出去。 并且在某些人的推波助澜下,几乎在一夜之间就传遍了异人界。 所有人都在明里暗里地关注吕真,却少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 两天之后,西南某省会。 机场前的必经之路上,几个穿着普通,气质却迥异于常人的男女站在路边的屋檐下,警惕地注视着路上的行人。 “确定是他吗?” “肯定是他!小栈的消息都说是他。” “在火车站那边已经有人被杀了……” “没有杀人,只是废了,据说他伸身受重伤,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可信吗?” “可信!否则我才不会冒险来这里送死……” “唉,这魔头心狠手辣,凡是出手者,非死即废,等会儿大家……” 一个声音突然插入。 “劝你们还是别找死了,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 乍听这个声音,几人勃然大怒,就要反唇相讥。 然而转头看见来人,心中的怒火顿时消散无踪。 互相对视一眼,几人一言不发地灰溜溜地混进了人群。 “还算听劝,我这算不算又做了一件好事?” 说话的男人看起来二十左右的样子,皮肤偏黑,头发却是白色,就连眉毛也是白色,搭配上硬朗的面容,别有一股魅力。 其人正是唐门唐文龙。 “哇,龙……好帅!”白色卷发的唐婷婷双手抱胸,脸色发红,满脸痴相,“心地也那么好!真是完美男人!” 唐文龙看了眼身后几人,有些尴尬地转移话题:“旺爷,确定他会过来么?” 身材矮小的张旺背负双手,向周围的人群看了看:“他会过来的,根据他的行踪推测,应该只是把这里作为中转站,去向其它地方。” 张旺的身后还站着一男一女。 女人身穿黑色紧身衣,将曼妙的身材展现得恰到好处,黑色短发刚到肩上,末梢有些自然卷,大眼、圆脸,五官标致,兼具成熟与纯真的矛盾之感,是个没有什么缺陷的女人。 至少从外表看来是如此。 另一人虽然身为男人,但是漆黑的长发披散在脑后,比女人的头发还要长。 他的双目狭长,眉毛冷厉,嘴唇鲜红,肤色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气质十分阴柔,一眼看上去,在相貌的精致上一点也不比女人差。 两人正是唐门同一辈的马龙与陶桃。 “吕真……最近一直听到他的名字,没想到那么快就有见面的机会。”唐文龙啧了一声,“原先不都是在北边闹吗?怎么没事跑到咱们这小地方来转悠了?” 马龙轻笑道:“这次出来,我们需要达成什么目的?” “不需要你们达成什么目的。”张旺摇了摇头,“只要确定他离开了就行。” “他走到哪里,哪里都不平静,手上死伤无数,现在来了我们的地盘,西南公司这边暂时又没精力,就只能我们盯着他了。” “你们四个有兴趣,说要来看看,我就带着你们一起来,不要求你们做什么,只是让你们来见识见识年轻一辈最强者是什么风采。” “年轻一辈最强者……”马龙的右手抚摸着腰间的匕首,“那可真是有趣,不过两招不白来了?你说呢,陶姐?” 陶桃撇嘴:“我对打架没什么兴趣。” 马龙一滞:“那陶姐你跟来做什么?” “出来吃东西不行吗?”陶桃理直气壮道,“被关了几个月,还不能趁机出来转一圈?” 唐文龙无语地摇了摇头:“旺爷,我也能请教两招吗?” “过两招当然可以,向同龄人请教是难得的好机会。” 张旺锐利的目光扫过几人的表情:“现代这环境,与以前不同,你们总是待在学校里面,没有多少实战的机会,根本不懂什么是真正的实战。” “文龙上次在龙虎山上败给张楚岚,不是因为文龙的修为不如张楚岚,就是因为没有实战经验。” 唐文龙脸色涨红:“要不是不小心,我不一定会败给张楚岚。” 张旺冷笑一声:“败了就是败了,找的借口越多,越说明你没用。” “今天好好见识一下,从来没有过败绩的年轻人是什么气度。” “我丑话说在前面,你们年轻人有些心气很正常,去请教没关系,但是一但出手,对方要是动了杀机,我出手也救不了你们,所以你们要做好被杀的心理准备。” “听了这话,还想去试试,那就去吧。” 陶桃摸着下巴说道:“旺爷说得真吓人……不过,我确实听说这人心狠手辣,动则杀人,在异人界的风评不是很好。” “有这风评,可他依然活着,除了实力强,还有什么原因?”张旺笑道,“而且说起风评……纵观他出道至今,手段虽然暴烈了一点,也没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大事。” “听您那么说,我可是越来越兴奋了。”马龙咧嘴笑道,“我要是输了,旺爷您也不要出手,都是我自作自受,被杀也不怨别人。” “学了那么久本事,总要拿出来称一称,看看与别人有多大的差距,在门内一直和几个熟人交手,早就让我感到无聊至极。” 他的嘴唇本来就是鲜艳的红色,一裂开嘴,里面的颜色似比他的嘴唇上的红色还要显眼,更显嗜血的本性。 张旺冷笑道:“不要以为我是在开玩笑,或者故意吓唬你们,真正和他交手之后,我一点也没有把握救下你们。” “他真有那么厉害?”陶桃也来了兴致,“连旺爷您都不一定是对手?” “你们是不是对年轻一代第一人这个称号有什么误解?”张旺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可不是他的对手,整个唐门能与他交手的屈指可数。” “你们也知道,门长在接待客人,否则这一次应该是门长亲自来送人。” 听到这话,唐文龙皱眉:“旺爷,门长到底在忙什么?每过一天就叫一批人进去,出来后什么都不说……” “我又听说来的客人,是吕,难道和……” “来了!” 张旺的视线忽然看向自己的左侧。 唐文龙、唐婷婷四人几乎看着张旺所看的方向。 不需要去人群之中搜寻,几人的目光已经捕捉到目标。 那人双手垂下,身上不带任何东西,看起来风尘仆仆,又不像一个旅客。 他的相貌并不如何突出,一双眼睛却明亮异常,即使略带疲惫的神色也掩盖不住双眼中清澈的光芒。 只要看上一眼,即使隔着数十丈的距离,也会被他眼神中的光彩吸引,并产生一种自己的一切都已经映入了那双眼睛之中的错觉。 如此人物,无论站在哪里,都应当是世界的中心,是所有人视线汇聚的地方。 距离越来越近,唐文龙的拳头越握越紧。 当那人走到两丈之外时,唐文龙的额头已经出现了冷汗。 一旦出手,肯定会死……心中难以抑制地冒出这种想法,唐文龙低下头,握拳的双手已经发白。 一直与唐门众人擦身而过,那人只是看了一眼,却不曾停下。 唐文龙始终没有出手。 “他就是吕真……年轻一辈第一人……” 看着吕真的背影渐渐远去,马龙发出无声的笑意,双眼变得更加的兴奋,一直摩擦着匕首的右手骤然抓紧匕首。 一只脚已经抬起,肩膀却被人拍了一下。 “我先来吧。”唐文龙低沉的声音传来。 “你?”马龙诧异。 “是的,我。”唐文龙走出,背对几人,向那给他巨大压力的年青一代第一人走出。 “唐门,唐文龙,请赐教!” 马龙的右腿收回,握住匕首的右手松开,饶有兴致道:“这小子,有点胆魄。” “不错……”张旺的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旺爷,您可要盯紧点!”唐婷婷担忧地看着唐文龙的背影。 …… 听到声音,吕真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唐文龙。 “唐文龙?你要和我切磋?” 唐文龙深吸一口气,向路边的绿化带一指:“请!” 穿过绿化,后面是一片草地,当中夹杂着几颗矮树。 唐文龙率先走进草地之上。 “这次切磋是我个人向你挑战,与唐门没有什么关系,无论产生了什么结果,唐门都不会借机寻仇。” 他看向迈步而来的吕真:“我只想见识年轻一辈最强者究竟能强到什么程度。” “听说你出手一向狠辣,手下非死即废,希望你不要对我留手。” “心狠手辣……”吕真看向自己的手,表情有点古怪。 “毒瘴!” 上次在张楚岚手上吃过亏,这次面对更加危险的对手,唐文龙不敢有丝毫保留。 丹田之中孕养的毒炁瞬间爆发而出,在他的体表形成了粉红色的护体瘴气。 双膝微屈,再提一口气,唐文龙猛然发力,瞬息之间,已经前进了一丈之远。 不仅毫无保留,他还决定主动出击,求那渺茫的胜机。 唐门的功法果然有趣……看着唐文龙接近,吕真却没有太大的反应。 踩在草地上的右脚没有向上抬起,只是向下发力,将脚下的草踩的更深。 三道如意劲自身旁的草地上炸射而出。 一道从正面直冲而来,两道从两侧夹击而来。 前冲的唐文龙立即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不同! 实际交手与平时的切磋的感觉截然不同! 平时绝对感受不到这种致命的危机与压迫感! 一拳与身前的如意劲撞击在一起,唐文龙不再前进,反而在撞击之力下,上身后仰,巧妙的避开身侧的两道如意劲。 如此精妙的躲避,绝对是唐文龙在下意识中做出的巅峰的应对手段 他一方面为对方的手段感到震惊。 不愧是年轻一辈第一人,随手就能如此程度的攻击手段,他自己绝不是对手。 另一方面又为自己在压力下有了突破而感到兴奋。 只是这兴奋没有维持太久…… 风声呼啸,巨大的掌力忽然撞在他的胸口上。 似乎吕真早就料到他的后仰,并且知道他马上就会有个回身的动作。 所以在吕真的劈空掌之下,看起来就像是唐文龙自己撞向了吕真的掌力,显得有点滑稽。 好厉害的劈空掌……胸口的毒瘴被击散,唐文龙向后飞出。 “龙!” 唐婷婷尖锐的喊声与破空声同时传来。 吕真没有扭头,只是向后退了半步,看着从眼前划过的拳头,平静地探出右手。 沾衣号脉…… 五指屈伸,似爪非爪,两指沿着唐婷婷的衣袖向上一滑。 奇特的拉力与推立之下,唐婷婷站立不稳,被吕真双指点在左侧脖颈某处,立即软软地倒在地上。 即没有听到风声,也没有感受到杀机,吕真的却毫无征兆地向上一抓。 一柄短匕向他的后颈刺下,匕首后苍白的手腕却已经被吕真的手抓住。 被发现了…… 马龙心中震惊。 他的出手没有征兆,也不显露杀机,是唐门里公认的天生杀手。 今天一出手,还是在突袭的情况下,居然就被别人发现了。 他想要做出反应,却发现自己右手的手麻穴已经被人扣住,让他的整只右手发不出一点力气。 匕首无声掉落。 马龙自己比匕首更早地被砸到地上。 一道如意劲好像早就等着他被砸下,立即击中他的腹部,将他整个人击飞了出去。 吕真皱眉看向马龙:“我不喜欢你这样的杀人机器。” 数不清的透明泡泡顺风飞来。 “有点意思……”吕真转身,看向泡泡飘来的方向。 飘过他身旁的泡泡同时发出刺眼的白光,将草地不小的一片区域变得白茫茫一片,刺得看向这边的唐文龙短暂地失去了视力。 光芒亮到极限之时,泡泡骤然炸开,将吕真所在之地尽数笼罩在爆炸的范围之中。 “轰隆”声久久不绝。 “陶姐,得手了么?” 马龙擦干净嘴角的鲜血,捂住腹部爬起。 “好强的身手,不愧是……不愧是……正面交手,我们联手也不是他的对手。” “应该得手了。”陶桃紧紧地盯住那片爆炸区域。 声音消失之后,吕真所在之地的情形逐渐显露。 “这次爆炸覆盖的范围那么广,他不可能反应过来,和没看见他躲闪,所以肯定是硬扛……” “不一定。” 耳边突兀响起的声音让陶桃汗毛倒竖。 五宝护身法——土木流注! 无形之气蒸腾而出,巨大的危机感的刺激下,陶桃本能地用出了唐门的自保手段。 呼啸声中,陶桃身形一闪已经到了几丈之外,比起刚才唐文龙的速度快了不知几倍。 但是代价就是她行动时动静太大,已经完全失去了唐门中人追求的行动的隐秘性。 不过,放在这里,用来和那个危险的家伙拉开距离正合适…… 陶桃松了口气,然后又听到了那个声音。 “手段不错。” 还没来得及反应,陶桃就感觉自己的腹部遭受重击。 身体一软,她无力地跪倒在地,不断地干呕,心中恼怒,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吕真看了眼被炸得一片狼藉的草地,转身向来路走去。 一直站着安静观战的张旺忽然说道:“我是唐门武术学校政教处主任,张旺。” 吕真看向张旺:“吕真。” “不用介绍,我也知道。”张旺笑道,“多谢你替唐门教训这几个不成器的小子。” “切磋罢了,唐门的手段也很有趣。”吕真的脚步没有停下,即将与张旺错身。 张旺转身看向吕真的侧脸:“唐门欢迎阁下阁下来交流。” “会有机会。”吕真淡淡说了一句,便走出了草地。 看着吕真的背影,张旺久久无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婷婷!” 双眼被强光刺得泪流不止的唐文龙连忙跑到唐婷婷身前,担心地把地上的唐婷婷抱起。 “婷婷,你没事吧?” “我……有事……”唐婷婷一手压住胸口,一手搂住唐文龙的脖子,楚楚可怜地看着唐文龙,“龙,抱紧我……我好冷……只有你……” “哦……没事。” 无语的唐文龙松开手,把唐婷婷扔回地上。 稍作犹豫,他自己忽然向吕真消失的方向追去。 经过张旺身边,他留下一句话:“旺爷,我有点事去做,向您请个假!” 看着匆匆追向吕真的唐文龙,张旺笑了笑。 “现在知道和别人的差距多大了吧?” 马龙艰难地从地上爬起,苦笑道:“不只是修为上的差距……是全方面的差距,他只用最简单的手段……用手上功夫,就能稳稳压制住我们。” “这就是真正经历过生死搏杀的人所具备的素质。”张旺说道,“他天资高,又经过实战磨砺,大小战斗不知道经过多少场,才能磨砺出这种战斗素质,你们也不要气馁。” 唐婷婷担心道:“旺爷,龙做什么去了?不会有事吧?” “能有什么事?”张旺摇头,“我们先回去,让他自己去做自己的事情。” “他好像和传闻中的不大一样。”陶桃捂着腹部,咬牙起身,“没有……那么大的杀性,也没有传言中的那么残暴,什么动则杀人,是假的吧?果然,还是要眼见为实。” “眼见为实……”张旺呵呵笑道,“只是因为你们抱着切磋的念头,没有真正的杀机罢了,刚才……最危险的时候是他看向马龙的时候。” “我?”马龙一怔。 张旺意味深长道:“你还不知道自己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吧?” ------题外话------ 没调整好时间,下一章还是在凌晨……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 吕真的金光咒以及昆仑山上的神迹 “那个杀星终于走了……” 身为哪都通西北大区的负责人,郝意放下手机,长吁了一口气。 坐镇西南那么多年,什么事没见过? 可是一听到吕真来到西南,他还是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原因无它,只是因为前车之鉴放在那里——吕真一到,不管是华北那边,还是碧游村事件,最后都是死伤惨重的结局。 虽然只能怪幕后布局者,不能怪吕真,但是每次事情的发生都有他,确实太巧合了点…… 西南这边现在好不容易安稳下来,要是像华北那边一样乱成那个样子,没人受得了。 现在看来吕真应该只是路过这边,立马就要去向别处。 “至于这样吗?”对面坐着的王震球“嘁”了一声,“你好歹也是西南的负责人,人家经过一趟就把你吓成这个样子,说出去要被人笑死。” “全性的丁嶋安进入西南的时候,也没见你紧张成这样。” “丁嶋安虽然加入全性,但是你算算,死在他手里的异人有几个?你再看看吕真……”郝意喝了口茶,“华北一次,求真会没了,去秦岭转一圈,河北的鹰爪门又被打残了。” “这些天不都嚷嚷着报仇,最后没一个敢出手。” “我就担心……他来西南一搅和,把我们好不容易维持下来的局面搅得乱七八糟,到时候收拾起来才叫人头痛。” 王震球疑惑道:“他来西南这边做什么?秦岭那边的事情还没完……据说,无根生的东西都在他那里,还有八奇技的秘密……” “在不在公司还不清楚?”郝意笑了笑,“金凤和夏柳青已经恢复了部分神智,他们的话应该可信。” “那些东西大概率在曜星社的手里……”王震球遗憾道,“可惜,曜星社现在连影子都查不到。” ”你就别瞎捉摸了。”华风说道,“那些东西给了你,都不能拿,一旦拿了你就洗不清了。” 王震球笑了笑,又问道:“唐门那边没得到什么消息?” 郝意摇头:“只是切磋了一场,双方之间没有闹出什么矛盾,之后吕真就去了机场,唐门的人还在监视吕真。” “切磋?吕真和唐门的老家伙动手了?”王震球双眼一亮,“是张旺出手,还是唐妙兴亲自出手?结果怎么样?” “瞎想什么呢你?”郝意放下手里的茶杯,“都是有身份的人,怎么可能直接出手?只是吕真和唐门的几个年轻人切磋了几招。” “那有什么好切磋的?除了被吊打还能怎么样?”王震球撇嘴,“唐门也不出来几个拿得出手的老东西。” “年轻一代才是同龄人,叫出老东西,不管打赢还是打输都不光彩。”郝意呵呵笑道,“唐门年轻人确实不是对手,差距十分明显。” 王震球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笑道:“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我感觉肯定会是很有趣的一件事……要不,我也去凑个热闹?” “你就老老实实呆在这里。”郝意苦笑道,“现在吕家人已经从唐门开始排查,听说已经查出三人,不过身份都不高……” “唐门也被渗透了?”王震球有点诧异。 “唐门扩招之后,对成员的控制力大减,被渗透有什么好奇怪的?”郝意摇头,“这还只是开始,随着排查继续,不知道会闹出多大的风波。” “还有其它几大区也在做这事,到时候想要个支援都没有,加上秦岭那档子事,还有咱们边境最近有点不太平……” “我现在想起就头大,好不容易把你从总部要回来,你就老实在西南帮我几天。” “事情确实麻烦……”王震球摊手,“看来这热闹与我无缘。” 电话的震动身响起,郝意看了一眼,立马接通电话。 十几秒钟后,郝意若有所思地挂了电话:“西北……他去西北做什么?这事得通知老华那边。” …… 坐在越野车上,看着外面荒凉的山丘的华风接通了电话。 不到一分钟便挂了电话。 “奇怪,他不在华北那边折腾,怎么跑来西北了?” 坐在他旁边的老孟弱弱道:“是吕真来西北了么?” “是他。”华风叹了口气,“多事之秋,他又来了西北……” “会不会也是为了那事而来?”老孟问道。 “不大可能,我们在前两天才收到消息,西北这边又那么偏僻,他怎么可能那么快知道这边的事情?” 华风摆了摆手:“算了,先暂时观望,他也不一定是来西北,说不定转一圈就回去了,要是确定他的目的地就是西北的话,我们再和他接触。” 说到这里,他看向副驾驶位上,一个穿着哪都通制服的中年男人。 “老黄,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黄姓中年人说道:“不明身份的异人现身的不少,我们已经监视到四位,在外面这边都没有记载,大多都是非法越境的异人。” 华风皱眉:“是否还有’神迹’出现?” “今天没有。”黄姓中年人回头看向华风,“刚才那边报告说,那些入境的异人已经陆续开始接触那些被影响的普通人,说明他们是有目的而来。” 华风无奈说道:“我们先去看看,曜星社的事情往后拖两天。” “那您要小心点。”黄姓中年人提醒道,“露面的异人只是少数,不知道还有多少异人已经入境,却没有露面,说不定还来了不少棘手人物。” 华风慎重道:“注意监视这样的人物,尽早记录到档案之中。” 黄姓中年人点头:“我尽力。” 老孟低声道:“这是不是我们一个分区能解决的问题……” 华风点头:“实在不行就向总部求援。” …… 买好机票,吕真坐在候机室的角落休息。 似乎是因为身体已经适应了脾脏之气生发的状态,现在他的身体散发出的奇特的香味已经逐渐减弱。 普通人如果不靠近他,已经闻不到香味。 所以出行的时候,也没有太多人注意到他。 揉了揉肾脏与脾脏所在的位置,感受着腹部内的麻木感,吕真有点无奈。 从二十四节通天谷出来已经过了不少天,但是他的肾脏与脾脏还是没有太大的好转。 尽管不再被“抽取”精力之后,蜡黄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黑眼圈也消失不见,但是精力不足,还是会让他看着有点疲惫。 实际上,他也确实有点疲惫。 只与唐门几人动手几招,他便生出了疲倦感。 这在他肾脏未受损之前,是绝对不可想象之事。 现在变成这样,他暂时也没办法,只能等肾脏与脾脏逐渐好转。 不过精力不足不影响他的练炁。 吕真从噬囊中拿出鸭舌帽戴在头上,盖住了他闪烁出金黄色异芒的双眼。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浩劫,证吾神通……” 手指之上,一点金光色的光芒如同火焰一般跳动不定。 随即这点金光迅速扩散,包裹住了他的整只手掌。 有了张楚岚修炼金光咒的经验,甚至亲自在张楚岚的经脉间摸索过金光咒与雷法的运行方式。 后来又亲眼见识过老天师的金光咒与雷法,直接、间接地向老天师请教过不少修炼心得,吕真对于金光咒与雷法的修炼方式与需要注意的地方早就烂熟于心。 所以仅仅用了几天时间,他便已经将金光咒修炼入门。 一旦金光咒和雷法修炼到合适的境界,就是他尝试踏入第三劫之时。 手掌握拳,所有金光尽数收敛进了掌心之中,然后消失不见。 他一摊开手掌,那些金光又如同火焰一般熊熊燃起。 以强大的心性修为作为根基,他对金光咒的控制力并不弱。 既然已经修炼金光咒,那么就该抽个时间去龙虎山见见老天师……吕真想到。 一个小女孩从吕真旁边经过,看见他手上的金光,猛然瞪大了眼睛。 金光消失,吕真抬头,一双金黄色的眼睛看向了小女孩。 小女孩吓了一跳,连忙追向自己的妈妈。 “你和传闻中有点不一样。”唐文龙在吕真身旁坐下,“比传闻中好相处得多。” 吕真收回视线:“传闻中……心狠手辣,杀人无数?” “你在异人界的风评不就是这样么?”唐文龙撇嘴,“他们都说你杀人不眨眼,从华北一直杀到西南,求真会、王家、鹰爪门都遭了你的毒手。” “所以这次你来西南,我们唐门和公司那边才会那么紧张。” “不过现在看来,这风评好像有点不对,你不像嗜杀的人物,至少对我们都没有下重手。” 吕真摇了摇头:“你们没有杀意,为什么要下重手?” “有杀意就要下重手?”唐文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话是那么说的,但是树敌过多也不是什么好事。” “双拳难敌四手,你终究是一个人,能面对多少只手?多少种异能?” “或许你自己没意识到……身为局外人,我发现异人界对你的恶意很大,要是积聚到某个程度,再爆发出来,你未必接得住。” 吕真诧异看向唐文龙。 “我就随便说说。”唐文龙摆摆手,“没其他的意思,你就当我在说废话。” 吕真笑了笑,忽然说道:“我听说唐门的炼制毒炁之法,要结合五脏中的五炁来炼制?” “你知道得不少。”唐文龙挑眉,“没错,唐门炼制毒炁必须调动五脏之炁,其中心火肺金与肾水三炁,外加药的调和正是炼毒的关键。” 吕真若有所思道:“生发的脾土与肝木二炁则用以护身?” 唐文龙说道:“是这样,这二炁在体内生成护膜,把毒炁与我们的躯体隔离开,这样我们这些唐门人就不用担心,被自己在体内炼制的毒炁所伤。” “不冒进,练好土木之炁,在炼毒过程中就不会出什么问题。” “土木之炁护身,心火肺金肾水三炁炼毒……”吕真认真请教道,“心火与肾水五行相斥,如何能保证两者在体内和谐为一?” “肾水与心火分属阴阳,同时获取两者的力量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唐文龙摇了摇头,“涉及到这方面的,各家都有自己的办法,唐门当然也有自己的方法,不过这些涉及到唐门的功法隐秘,所以我不能透漏。” “明白。”吕真笑着点头。 结合肾水与心火二炁的力量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吕真现在所知的也只有唐门以特殊的毒功方式,才能融合两者为一。 不是说五脏之炁利用得越多,产生的能力就越强。 类似龙虎山的雷法分别涉及两种五脏之炁,对其他的炁暂时一概不碰,但是威势一点也不比唐门的毒功弱。 只是因为他自己的功法也会涉及五脏之炁,和唐门的毒功有些相似,所以他才想从唐文龙的嘴里问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他刚才与张旺说会去唐门交流也不是开玩笑。 与唐文龙聊了半个小时,吕真受益匪浅。 就算没有涉及到唐门的具体修炼法门,只说到唐文龙自己生发五脏之炁的过程与经验,就对吕真帮助不少。 从二十四节通天谷走出来之后,吕真就再也不需要用明魂术去压制情绪,所以现在的神情更加自然,更加流畅,性格也变得更加温和一些,不会让人觉得不好相处。 而且以他的修为,远超于唐文龙,又在摸索五炁的生发与融合问题,对唐文龙的问题往往都是一针见血,直指核心,对唐文龙的启发不少。 直到半个小时之后,吕真所乘坐的航班开始登机,他才打断了兴致勃勃的唐文龙的话。 看着吕真的背影走远,唐文龙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登机牌,一咬牙,追在了吕真身后。 航班去的地方不是什么热点城市,所以飞机上人数不多,三分之一以上的位置都是空着的。 吕真坐下之后,身旁的位置一直没有人坐,直到唐文龙上了飞机,在他惊讶的目光中坐在了他的旁边。 “我不能再败了!” 唐文龙坐下之后说了第一句话,然后又说道:“我想赢你一次。” 吕真微微皱眉:“你不是我的对手,就算给你再多的时间,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我知道自己短时间内胜不了你。”唐文龙严肃道,“但是我一定会想出办法,破掉你刚才对我使出的如意劲和劈空掌。” “在罗天大醮时,我已经败给了张楚岚,回来后找了许多借口,可是败给你之后,我找不出借口,也不想找借口。” “在想出破解你的三道如意劲和劈空掌之前,我会暂时跟着你。”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刚才我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做出了这样的选择……我不想再失败。” “意义不大。”吕真看向唐文龙那张倔强,又带着些桀骜的脸庞,“你接得住三道如意劲,也接不住四道、五道。” 唐文龙沉声道:“对于你来说,意义不大,但是对于我来说,意义很大。” “接住三道是开始,才可能考虑怎么接住四道,甚至五道,否则一切都是空想。” 疲倦袭来,吕真闭上双眼,向后靠在椅背上:“随你吧。” 唐文龙不再说话。 飞机起飞之后,他才问道:“你究竟想要去哪?” “去看看昆仑山。” “看昆仑山?” …… 傍晚时分,飞机准时在昆仑山东段附近的某个城市降落。 走出机场,呼吸着干燥的空气,吕真首次看到了完全不同于南方的景色。 太阳已经下山,发暗的天空依然一片碧蓝。 如同没有边际的幕布一样,笼盖着四野。 眼前所见,没有高山,也没有过高的建筑,一眼似乎就能看到天边,显得天空更加广阔。 与东部的城市不同,在这里虽然也能看到一些用于绿化的树木,但不管是在城市之中,还是远处的山脉,都是以泥土的黄色与山岩的褐色为主旋律。 即使算上前世,这也是吕真第一次踏足西部之地。 如此景象,十分符合吕真对西部的想象,但依然让熟悉了秦岭景色的吕真感受到了极大的陌生感。 唐文龙一下飞机就消失无踪,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吕真自己按部就班地赵到了住处,然后出门,又随意地找到地方,买了晚餐。 他有进昆仑山的想法,所以还要补充一些储备粮食和纯净水。 把需要的东西都买好,吕真回到自己所住的小旅馆时,看见唐文龙已经站在小旅馆门口等他。 “我晚上也住这里。” 唐文龙说了一句,然后盯住吕真:“你想去昆仑山的原因,是前几天发生的神迹吧?” “神迹……”吕真不动声色地重复了一遍,神色有些怪异道,“你打听消息的速度很快。” 唐文龙向远处指了指:“大概在一个星期前,玉珠峰产生了些异象,后来有人爬上山顶就莫名其妙地成为了异人,当地人称之为神迹。” “你来这里的原因,就是想去玉珠峰?从这里过去,有些远。” “一个星期前……”吕真若有所思道,“周四么?” “你果然知道。”唐文龙有些奇怪,“这事情还只是在当地传播,连西北这边公司的人都是在这两天前才重视,你怎么会知道这事?” “原来这边也出现了反应……”吕真看向唐文龙所指的方向,低声说了一句。 周四正是他走入二十节通天谷的那天,也是他第一次在内景中听到那个声音的那天。 唐文龙没有听清,问了一句,见到吕真不想多说之后,又问道:“你什么什么去玉珠峰?” 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他继续说道:“我和你一起进山,也去看看那所谓的神迹到底存在还是不存在。” “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吕真走进小旅馆,“或许会有危险。” “是我自己做的选择,和你没有关系。”唐文龙按着手机说道,“我已经和唐门那边说清楚,进山完全是我自愿,无论出现什么意外都与你无关。”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 苍山负雪,明烛天南(上) 玉珠峰又名可可赛极门峰,位于昆仑山口以东十公里,为昆仑山东段最高之峰。 此峰常年为冰雪覆盖,不见任何裸露的岩石。 夜间,苍穹高挂,列星随旋,玉珠峰顶部那一片洁白的冰雪反射出醒目的白光。 即使在十余里之外,仍然能感受到玉珠峰那逼人的美感,以及美感之下的神秘与苍莽。 它就在那里,只要你来了,你就无法不去注视它。 一如某些天赋异禀,超群脱俗的人物。 只要他站在那里,那么他就是理所应当的中心点,没有任何人能够忽视他,仿佛不去重视他,便是对造出如此景象,如此人物的造化的亵渎。 玉珠峰不远处的一座小山上,站着一道高大的身影。 平常人的身形一旦高到某个程度,就会显得笨重,可是此人身高近两米,却没有一点笨重之感,反而给人极为协调的感觉。 细看之下,他的身躯并不显得壮硕,只是每一块骨骼与皮肉都生得恰到好处,使他的躯体给人的视线造成极大的冲击力,就像玉珠峰之上的冰雪。 其人只是安静地伫立在那里,便雄伟如同不可逾越的山峰,竟隐隐有几分能与对面的玉珠峰比个高低的风采。 “苍山负雪,明烛天南……” 男人声音冷酷,吐字发音之时,音节并不准确,故而听起来十分怪异,只是也能听清楚他所说的话。 “这里如此明亮,算是明烛天南了么?” 男人扭头,露出一张典型的中亚人的脸庞。 褐色卷发下,鹰鼻高耸,衬得男人深陷的眼眶更加的幽深,一双碧眼比他的声音更加冷酷,异茫闪烁之间,有一种能够透视人心的魔力。 刻入骨子里的残忍与暴戾,使人无法在他的身上看出一点文明熏陶的迹象。 这处山间,一共有五人。 除了站在最前方的冷酷男人之外,在他的左侧,稍后的位置还有四人。 最边缘的一人身形比冷酷男人要矮上半个脑袋,但是笼罩在黑袍之下的身形更加庞大,几如一座小山一般,对比之下,一颗光头小到滑稽可笑。 呼啸的风声刮得黑袍紧贴在他的腹部,可以明显的看出下面有某种东西在不断游动,诡异得令人头皮发麻。 但是此人已经被脂肪挤压得变形的五官上却一直带着僵硬的笑意,脸颊油滑光亮,好像戴着一张面具。 在他的身边,坐着一位南亚苦修士。 头发乱糟糟一片,如同野草,身上只剩下包裹住骨头的皮,赤裸的上身可以清晰地看见一根根突出的肋骨。 腹部是巨大的凹陷,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内脏。 举到头上的右手没有一点晃动,褐色的指甲卷起,骨节凸出,就像一根被绑在他身上的竹竿。 可是怪异的是,这人的双眼却明亮得吓人,与冷酷男人相比也丝毫不逊色。 好像他的身体越弱,透出这双眼睛显露出的“神”就越强。 仿佛蜕壳的蝉一样,旧的身躯之中,有新生的东西在不断的酝酿。 苦修士身后站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南亚青年。 接近棕色的皮肤,身材偏矮,戴着眼镜,看起来是普普通通的大学生,没有一点异常。 苦修士侧后方两米外,是一位面容沧桑的中年喇嘛。 当冷酷男人的视线逼来之时。 穿着宽大黑袍的胖子的脸上的笑意没有一点变化。 苦修士的双眼还是那般深邃,平静。 尽管没有被凝视,畏畏缩缩的南亚青年也不敢与冷酷男人的视线接触。 只有那位中年喇嘛垂下双眼,说道:“今夜的玉珠峰尚且算得上明亮,却没有到明烛天南的程度。” “‘日永、星火,以正仲夏’,明日便是立夏时节,苍龙七宿的心宿会于初昏之时出现在正南方,数个小时后,苍龙七宿的的光芒会进入最亮的时刻。” “明天也是近期玉珠峰天气最好的一天,如果还是达不到明烛天南的程度,那么至少今年不存在什么希望。” “那又要等多少年才有希望?” 身穿黑袍的胖子转头,被脂肪挤压成一条直线的双眼看向了中年喇嘛。 声音也似受到了挤压,变的细长尖锐,仿佛虫子的尖啸,听得人头皮发麻。 “我们费尽心思赶来,要是看不见想要看的东西,你以为……简单解释几句就能把我们打发走?” “您息怒。”中年喇嘛苦笑,“各位也知道,这次我们没有传递假消息。” “当年,丹巴祖师寂灭之时,得见三世未来,留下一句遗言和一个小钟,言称‘钟响之后,始知自性’,而几天前,那小钟无故自鸣,说明祖师所言的时候已经到来。” “这几天,玉珠峰上的奇迹出现了不少次,各位是亲眼所见,这点一定做不了假。” “就算站在这里,各位应该也能察觉到玉珠峰的特异之处,以往在夜间,玉珠峰并没有那么明亮。” “故而我师推测今年立夏时节是希望最大的时候。” 那个畏畏缩缩的南亚人忽然把耳朵凑到静默的苦修士嘴边,然后哆哆嗦嗦道:“大师……大师说,他在这里感受到了梵的气息,这座山峰不同凡响。” 他说的是汉语,发音也非常古怪。 中年喇嘛微笑:“拉克斯曼大师的感知果然敏锐,有大师作证,我想事情的可靠性又大了几分。” “希望如此。”冷酷男人面无表情道,“得到消息,我疾行几日几夜,杀了不少人才得以从中亚入境,不管谁骗了我,都要付出代价。” 身穿黑袍的胖子尖锐笑道:“马梅尔,这里不是中亚,你杀人的事情恐怕早已暴露,现在已经有人在追查你。” 中年喇嘛无奈道:“您也看见了,这里秩序稳定,无论是普通人,还是异人,均要遵循这里的秩序,入境之后,继续杀人,就会被处理异人事情的公司盯上,十分麻烦。” 被称为马梅尔的男人说道:“他们的边防线那么长,进来杀几个异人谁知道?中亚那边最混乱之时,那些修行者向这边入境的不少。” 胖子说道:“马梅尔说得对,他只要逃出国境线,谁又能出国去追他?” “今时不同往日。”马梅尔转身,继续看向玉珠峰,声音比寒冰还要冷酷,“当年,他们高手如云……后来,几年之间就被杀断层,现在还有什么厉害人物?” “西北这边的公司,我早年打过不少交道,杀的人不少,他们又能如何?” “高手没有当年多,却也不少,我们没必要惊动公司总部,更没必要惊动整个异人界。”被称为夏的喇嘛叹息一声,“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再出一个和当年那个魔头一样的人物……” “那人消失几十年后,我们都不敢踏足这片区域,还有什么脸面谈及高手?” 风声呼啸,没有一人说话。 直到那个南亚年轻人打破沉默:“大……大师说,杀人……杀人不好……” “杀人有什么不好?只要付得起代价,想杀就杀。”身穿黑袍的胖子看向夏,“你师父在什么地方?为什么还没来?” 夏说道:“诸位放心,我师因杂事耽搁了一些时间,马上就到。” …… 一片荒芜的山间,狼嚎不断。 老孟坐在一块石头上,伸手摸着一只狼的后颈。 无数夜鸟在他的头顶盘旋。 老鼠、虫子、狼,本是捕食关系的物种,在他的身边达成了奇怪的和谐关系。 在这种氛围下,老孟却感觉极为舒适,没有一点与他人打交道时的不安。 低头,老孟对着手里的对讲机轻声说道:“今晚发现入市的异人五人,都是没有登记档案的异人,猜测为私下觉醒者,或者从边境入境者,是否要采取行动?” “不用了。”对讲机里传出华风疲惫的声音,“这边已经暗地里抓人审问过,大多是雇佣人手,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我们这边已经在追查幕后之人,你那边也注意一些,要是发现这人,就及时采取行动。” “我明白。”老孟拿开对讲机。 无形的炁从他的身上散溢而出,那些围拢而来的动物全被炁所笼罩。 片刻之后,老孟挥了挥手:“都去吧,监视每一个在夜间入市的人,但是不要靠得太近。” 密密麻麻的动物与虫类有序地向四周散去。 老孟的感知也随之扩大。 过了没多久,一只夜行的鸟类无声地飞了回来,停在老孟的膝盖上。 老孟摸了摸它的翅膀,笑道:“你又发现了什么?” 鸟类没有回答,但是一个声音已经替那只鸟做了回答。 “它看见了我。” 老孟震惊抬头,下意识地打开了手电筒。 在他低头看着鸟儿的片刻,有人已经不声不响地逼近到了他两丈之内,他自己却没有察觉到一点异样。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穿着红色袈裟的喇嘛,身材不高不矮,不壮不瘦,相貌俊美,面色白里透红。 看起来约三四十的年纪,双眼里却没有一点这个年纪该有的沧桑,反而只有一片难言的纯净。 在老孟的手电筒的光线之下,其人双目开阖之间,里面的神光隐现,有一种摄入心魄的奇异魅力。 前额高广,似凝聚了无数的智慧,单单站在那里,就有一种出尘脱俗的味道,仿佛这人不是人间的人物。 老孟凝重起身:“你是什么人?” 喇嘛问道:“你是西北的老孟?” 他的声音温和,十分动听,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 但是老孟却紧张到了极致,那些被他散开的虫子与各种动物开始回返。 四周传来密密麻麻的扑打翅膀的声音与虫群爬行的细碎声音,如同军队在有秩序的前行。 “独一无二的生物师。”喇叭向前进了一步,自顾自说道,“你应该是老孟。” …… 第二天一早,吕真与唐文龙便向玉珠峰最近的市区赶去。 两人下飞机的地方离玉珠峰的距离不近,所以要先跨市去另一个市,然后再乘车,去往玉珠峰。 一夜时间,唐文龙已经把事情打听出了大概。 “你看,这人原先只是一个普通游客。”汽车上,右眼有些肿胀的唐文龙指着文件夹里面的一张照片说道,“就是登了一次玉珠峰,在山顶之上感知到了炁,现在已经成为一名异人。” 坐在唐文龙身边的吕真看向唐文龙手里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看起来不到三十岁,只是一个普通的城市白领,可是双手却拿着一根被扳弯的拇指大小的钢筋。 唐文龙继续说道:“这人是最先受到影响,成为异人的几人之一,到今天,受到玉珠峰影响的普通人已经不下二十人。” “玉珠峰对异人暂时没有什么影响,只会影响普通人,但是原理暂时未知。” “有人回忆说自己坚持登上山顶,突然感觉身上十分温暖,下山后才知道是感知到了炁。” “有的人只走到半山腰就感知到了炁,有的人登了几次山也感知不到炁。” “排除一些乱七八糟的说法,他们也说不清自己身体发生变化的原因。” “现在,公司已经暂时封锁了玉珠峰,不允许普通人踏足玉珠峰,所以也不知道那里是不是还能把普通人转化成异人。” 吕真诧异地看向情报收集好手唐文龙:“你的消息是从公司那边来的?他们愿意把事情和你透漏得那么清楚?” “有认识的人,不过这不大重要,只是帮我和西北分区这边搭上了线。”唐文龙抓了抓头发,“搭上线后,我告诉他们我就在玉珠峰旅游,他们要是不把事情真相告诉我,我就把事情发朋友圈去。” “我要是普通人,他们肯定瞒着,既然是异人,也没有什么好瞒的。” “事情在当地已经穿得沸沸扬扬,不少人都知道,也瞒不住多久。”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普通人转化成异人!” 唐文龙看了眼空空荡荡的车厢:“你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们当初修炼是多么辛苦……我打坐了几天才感受到炁,同期的不少人甚至根本感受不到炁。” “可是在这里……”他敲了敲文件夹上的照片,“可是在这里,登山就能轻松地感受到炁!要是传出去,异人界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动荡。” “我的修炼也很辛苦。”若有所思的吕真随口附和了一句。 不再以明魂术压制情绪,他的情商明显提高,没提自己随随便便就能感知到炁的事情。 不止是昆仑山于珠峰这里,他的思绪还想到了很多东西。 秦岭里面的二十四节通天谷能够帮助普通人感知到炁,昆仑的玉珠峰同样也可以,两者肯定存在某种联系。 此外,纳森岛的神树可以批量制造异人。 曲彤所要制造的完美修身炉也能把普通人转化成异人。 在把普通人转化成异人的禁忌力量之下,似乎隐藏了很多东西…… “传闻称,秦岭那边也有帮助普通人感知炁的力量?”唐文龙忽然问道。 吕真点了点头:“那里的原主人是紫阳真人张伯端,留下的手段神秘莫测,确实可以帮助普通人觉醒。” “张伯端?不是说那里和无根生有关?”左右看了看,唐文龙小心翼翼问道,“无根生的东西,和……紫阳真人的东西是不是都在你的手里?” 吕真面无表情地看向唐文龙。 唐文龙咽了口唾沫,身体后仰,与吕真拉开距离:“我就随便问问,你不想回答可以不答,没必要想着杀人灭口吧?” “你想多了。”吕真摇了摇头,“你们唐门的势力不在十佬之下,应该有人会去参与探索,回去之后,你可以问问情况。” “看样子无根生的藏品真不在你的身上。”唐文龙撇嘴,“事情还传得有鼻子有眼……” 说着,他忽然怪异地看向吕真:“秦岭有你,这儿也有你,还有,求真会之事上有你,天师下山时候还有你……你果然走到哪里,哪里就会陷入混乱。” 吕真反驳道:“不是我走到哪里,哪里就会乱起来,而是我恰巧出现在发生混乱的地方。” 唐文龙所说的事情,大部分都不受他的意志控制,是本来就就会发生的事情,他只是掺和进去罢了。 “怪不得西南那边那么害怕你……” 唐文龙把额头靠在前面的座位上,扭头看向外面荒凉的景象。 汽车颠簸之下,导致座位靠背撞在了他肿胀的右眼。 “真痛……”唐文龙捂住眼睛,“嘶”了一声,“你的如意劲和劈空掌的速度虽然很快,但是距离有限,我要是拉开距离,用毒瘴和你打消耗战,至少可以撑过三招!” “不过,我得先练一门远程攻击的功法,距离越远越好。” 吕真拿起唐文龙扔在座位上的文件夹:“你可以试试。” 唐文龙说道:“试试没问题,你下次别打脸就行。” …… 到了距离玉珠峰最近的市区,已经是中午时分。 两人没有耽搁,立即启程去玉珠峰。 由于玉珠峰已经被封锁,现在去那边的人没有几人,整辆车上比两人坐着来市区的车还要空。 到下午三点多的时候,两人终于看到了玉珠峰。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 苍山负雪,明烛天南(下) “……把人都召回来,一起找!” 一家旅店之中,华风一巴掌把面前的桌子拍得粉碎,那瘦小的身子爆发出的怒火,几乎要将整个房间点燃。 “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突然就失踪了?!” “一个晚上……整整一个晚上了!现在还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谁能给我个解释?” 在华风的咆哮声中,站在华风身前的几个哪都通的员工面面相觑,连大气都不敢喘。 “大致范围我都告诉你们了,结果你们就给我找了个对讲机回来?还是个坏的对讲机,连当时为什么不能对话都调查不清楚!” 华风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我再说一遍,今天晚上之前,我一定要确认老孟的生死!” 几个员工没有人敢说话,随着领头的一人默默地走出了房间。 华风猛地灌了一口水,然后颓然坐下,捡起破烂的木板间的对讲机,沉吟不语。 昨晚老孟突然失踪,直到如今也没有找到人,诡异的是,哪都通的人在老孟失踪的现场没有找到一点打斗的痕迹。 老孟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在了原地。 有哪些人能够让老孟这种修为的异人毫无反抗之力的消失? 华风越想越是焦躁。 这件事代表的不仅是老孟失踪那么简单,而是一个或者一群能够使得老孟失踪的异人来到了此地。 这事情和玉珠峰上发生的事情肯定不是孤立的事情。 如果这些异人都是为了玉珠峰而来,那么玉珠峰上究竟有什么东西,能够让那些人千辛万苦地跑来西北吃沙? 是和秦岭内的二十四节通天谷一样,都存在前辈人物留下的遗迹? 异人界还未完全平稳下来,他自己也才回到西北没有几天,乱象又要开始了…… 黄姓中年男人拿着电脑,推门走入。 “调查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吗?”华风疲惫地向后靠在椅背上。 “为难他们没用。”黄姓男人反手关上门,把电脑放在华风身旁的椅子上,“你看看这个就明白了。” 电脑屏幕上,一个黑白视频开始播放。 华风一看就知道,这是本市某个街角的监控录像,时间是今天凌晨。 他不由得有些期待地问道:“发现了老孟的踪迹了?” “看下去。”黄姓中年人向视频示意。 截取的视频时间不长,只有一分钟。 密集的人流与车流经过,看得华风有些眼花。 但是在需要注意的对象出现的时候,不需要黄姓中年人多说什么,华风便把视线都放到了那个鹤立鸡群的身影上。 近两米的身高,难以言喻的孤傲气质,所有看见他的人都不会没有印象。 一分钟末尾,即将走出监控范围的那人转头,冷酷的双眼看向监控位置,似乎在与视频后的华风对视。 “这是……”华风的眉头紧紧地锁在了一起。 黄姓中年人凝重道:“中亚屠夫马梅尔,一直在西北边境一带,以及中亚的战乱之地活动,和我们打过几次交道,杀过我们几个员工。” “三年前,我们西北大区的两位员工在边界搜寻非法越界的异人时,被人虐待后残忍杀害,死无全尸,凶手疑似马梅尔。” “更早几件还没有确定凶手的惨案,也疑似他所为。” 华风冷哼一声:“马梅尔,不在中亚混日子,来这里找死么?” “这位中亚屠夫号称中亚第三强者,为人心狠手辣,冷酷无情,死在他手上的修行者不知凡几,在国外的悬赏榜上长期居于高位。” 黄姓中年人理性道:“我们人手不够,杀不了他,想要杀他,至少也要以能够对抗十佬中的佼佼者的配置,才有可能成功。” “屠夫马梅尔……杀他是以后的事,现在的问题是老孟消失无踪。”华风揉了揉眉心,“仅一个屠夫,不可能让老孟无声无息的失踪,连让动物示警都做不到。” 黄姓中年人的神情更加的严肃:“你是说,还有更加厉害的人物进入了我们西内,或者说,不止一个马梅尔进入了西北,有不下于他的高手也进入了西北?” 华风说道:“要是后一个猜测还好一点,可要是前一个猜测为真……这样的人物来到我们这里,事情就麻烦了。” 黄姓中年人提醒道:“如果他们的目标都是玉珠峰,那么我们必须重新评估玉珠峰事情的影响力。” “通知总部。”华风起身,“我们已经处理不了,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向总部说清楚,包括老孟的失踪,让总部尽快派人来支援。” 黄姓中年人拿出手机:“距离太远,总部派人过来,就算是立即动身,到这里恐怕也要到明天,甚至后天才能到。” “先通知,让总部想办法。”拿起自己的制服外套,华风向门外走去。 黄姓中年人打着电话,看见华风要出门,便问道:“你要去哪?” “当然要去玉珠峰看看,我有种直觉,那边说不定马上就要发生变化。” 黄姓中年人连忙说道:“你去也没用,反而很危险。” “为了寻找老孟,不少人都已经被你召回,在那边现在就没留几个人,你去干什么?只要让他们几个继续远远监视玉珠峰即可。” “人家都来了,我不去招待一下,这像话吗?”华风没有转身,“人家会以为我们没人了。” 走出门,他又沉声道:“现在就敢随意越过国境,进来杀人,以后要做什么,简直不敢想……” 黄姓中年人不再劝:“那你自己小心点,事不可为,以保重自己为要,西北这边没有你主持大局,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 华风摆了摆手:“别担心我,你赶紧打电话,把事情说得越惨越好。” 说完,他反手拉上门,大踏步下了楼。 黄姓中年人叹了口气:“居然有几分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 …… “没想到你携带的野外生存的物资那么充足。” 几块褐色的大石之间,搭着两顶土黄色的帐篷,非常的隐秘。 唐文龙从一顶帐篷内爬出去,正对着夕阳,眯着眼看向不远处的玉珠峰。 他现在不止右眼肿胀,左眼也出现了乌青,眯眼时拉动了痛处,让他想揉眼睛又不敢揉。 “我说,下次切磋的时候能不能不要再打我的眼睛?” 吕真在帐篷的四角插下钉子:“不是你自己用眼睛撞在我的掌力上?” 唐文龙不想在自己的伤心处争辩,话题一转,高兴道:“我现在已经能够接你两掌,进步明显。” 四处看了看,玉珠峰四周不见一点人烟。 在两人和玉珠峰之间的荒野上,可以看到用来接待游客的游客中心,但是现在已经看不到半个人影。 “玉珠峰周围的游客和住户都已经被公司清理干净,现在玉珠峰方圆二十公里内,除了我们这些特地而来的异人之外,见不到一个普通人。” 吕真点头:“公司做事效率挺高。” “有点奇怪。”唐文龙忽然说道,“你发现了吗?公司既然做了那么大的反应,说明对玉珠峰挺重视,可是他们对这里的监视未免太松懈了一点。” “我们两人大张旗鼓地靠近玉珠峰,他们竟然都没发现,你说这是什么原因?” 吕真简单回答:“不知道。” “这都不知道?”唐文龙自顾自道,“我猜,应该是人手不足原因……玉珠峰挺大,要封锁整座玉珠峰,至少做到能观察到每一个靠近的异人,需要的人手不少。” “也不对,人手不足也不会不足到这个程度,连没有掩饰踪迹的我们都没有发现。” 他摇了摇头:“不知道公司在做什么,不过听说西北的华风是个人物。” “自他接受西北大区以后,几年时间就以强硬手段结束了边境的异人之乱,现在看起来,在玉珠峰这件事情上应对得似乎不怎么恰当。” 钉好钉子,吕真把所有工具都收进噬囊之中。 忽然,他心中有感,抬起头向前看去。 一道高大的人影从几十丈外的草地上经过。 即使有那么远的距离,那人身上的压迫感依然从视线里清晰地传递到了吕真的脑海中。 那人也感知到了自身正在被人注视。 他的脚步一顿,上本身一转,露出一张中亚人面孔,正是路过的马梅尔。 冷酷的眼神从唐文龙身上越过,就像看见了一只狗那么简单,然后看向了吕真。 两双眼睛对视。 跨越几十丈的距离,两人的瞳孔中都出现了对方的影子。 “有趣……”马梅尔收回视线,继续向自己的前路走去。 “中亚人?”看着马梅尔渐行渐远的背影,唐文龙说道,“连中亚人都跑来凑热闹……这事情好像不小。” “西北这边地广人稀,公司员工又少,每年都有不少修行者擅自入境,我刚才还看见了白人,和南亚的棕色人种。” 唐文龙有些疑惑道:“可是按理说,这边的事情不会传得那么快才对。” “不知道。”吕真在帐篷前,面对玉珠峰盘膝坐下,“不过这人很厉害,你不是他的对手。” “看出来了。”唐文龙伸手在自己的头上比划了一下,“长成这个样子,怎么着也算是天赋异禀了,我不是对手很正常。” 看着玉珠峰的吕真没有说话。 随着太阳下山,天色逐渐变暗下来,整座被冰雪笼罩的玉珠峰反而变得越来越刺眼。 对比之下,显得远处的山峰更加的灰暗。 这座玉珠峰好像正在发生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吕真隐隐有所察觉,只是他也无法把自己的所感用语言描述出来。 “我们要在这里等多久。”唐文龙问道。 “等到玉珠峰出现变化为止。” 双眼之中金黄色的光芒闪烁,吕真闭上了双眼。 金光咒的修行一日千里,每天都有不同的感悟。 除了精力问题,以及肾脏与脾脏受损,影响黑、黄二炁的生发速度之外,吕真的身体状态已经逐渐进入巅峰。 …… 两道人影卓立在玉珠峰十里外。 通红的夕阳挂在西边,给玉珠峰染上了一层淡黄的色泽,让玉珠峰更加的刺眼。 马梅尔无声走来,站在两人身侧,一起看向似乎已经开始生出变化的玉珠峰。 夏忽然说道:“今天您去街上了?现在科技那么发达,您应该已经被发现了。” 马梅尔面无表情道:“发现就发现了,有什么关系?” “发现是没关系……”穿着黑袍的胖子裂开嘴,发出刺耳的笑声,“看着那些弱小得像小鸡仔的人类,在你面前走来走去,你忍得很辛苦吧?” “在中亚那边,你随手就能弄死几个,但是在这里,却让你忍耐了那么多天,你的耐性已经快到极限了吧?” 马梅尔发红的双眼看向胖子:“你也忍得不轻松。” “鹅鹅鹅鹅……”胖子张开嘴,发出一阵尖锐的鹅叫,“我比你的耐心强点。” 夏无奈劝道:“两位的祖辈毕竟在这里生活过不少年,两位还是收敛一些为好。” 马梅尔环视一眼:“你的师父为什么还没来?” “我师该来的时候自然会来。”夏笑道,“您要和他通话么?” 马梅尔轻哼一声,没有回答。 片刻之后,他看向玉珠峰,忽然说道:“我刚才遇到了一个有趣的人。” 身穿黑袍的胖子笑道:“没杀吗?” “时间不够。”马梅尔说道,“我没有把握在不闹出太大动静的情况下杀了他。” 胖子有些惊讶:“西北这边除了少数几人之外,还有这种人物?” 更远处的石头上,那位苦修士盘膝而坐,双眼禁闭,正面对玉珠峰冥想。 抬起的右手如干枯的竹竿,一动不动,不知道已经抬起了多少年。 戴着眼镜的南亚青年蹲在一旁,无聊地在地上画着各种形状。 …… 天色还未到黄昏,南边的天空中就亮起了一颗星辰。 天色越暗,这颗星辰就越亮。 到黄昏之时,已经亮到妖异的程度。 时间匆匆,其它的星辰也逐渐显现,在偏南的无垠天空之上,形成了一条横卧天空的大龙。 其中,在黄昏前就亮起的那颗星已经黄芒大放,如同小月亮一样,挂在大龙的心脏位置。 疾驰的小汽车上,华风一直皱眉注视着天空中的那颗最为明亮的星辰,就连已经能够见到山顶的玉珠峰都没有在意。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这颗星的时候,他的心里就有些不安。 当整条大龙都在天空中出现时,这种不安已经强烈到了极致。 “停车!” 华风忽然喊道。 汽车骤然停下,心脏越跳越快的华风急匆匆地跳下车,看向出现在不远处的玉珠峰,顿时僵在原地—— 在南方明亮的星辰下,玉珠峰的南面变得晶莹剔透,散发出刺眼的白光,一如……白色的烛火。 不对! 白光是刺目形成的幻觉,实际上并没有白光,因为正对着玉珠峰南面的广阔山野并没有出现光亮,依然陷在黑暗之中。 可是,如果这座山没有发光,那么人的视觉又怎么会产生它在发光的错觉? 所有人面对眼前这一幕,心中或许都会产生这个想法。 可是现在的华风已经没有心思去琢磨这个问题。 在他的震惊的注视中,那座玉珠峰变得朦朦胧胧,变得不真切,仿佛即将从真实走入虚幻之地,消失在世界之中。 渐渐地,一片绵延不知道多少公里的古色古香的建筑出现在玉珠峰上,如梦似幻。 面对从未见过的奇景,被震慑住的华风已经失去了语言表达能力。 …… “苍山负雪,明烛天南……” 东方青龙星宿亘古长存,心宿黄芒大放,沐浴在星辰的光耀之下,朦胧的玉珠峰南,白光刺眼,如同白色的烛光。 半虚半实的古老建筑出现之后,连马梅尔与黑袍胖子这等心机深沉之辈的脸上也显露出了震撼的神色。 那位苦修士早已睁开眼,平静地注视着玉珠峰,瞳孔之中,似有星芒闪烁。 苦修士身后那位畏畏缩缩的中亚年轻人此时也沉浸在了这种无法用语言描绘的壮丽景象之中。 在这个时候,他与马梅尔等人再无区别。 “这就是明烛天南……” 满脸震动的夏低声喃喃。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稍稍从震惊中平复:“这一片山峰的分布暗合三垣四象二十八星宿的运行规律,又通阴阳五行之变,符合天地至理……” 马梅尔与黑袍胖子没有招呼他,迈步向玉珠峰而去。 年轻的南亚青年背着苦修士跟在身后,走出不远,忽然转身看向夏:“大师说,他听不懂你说什么,但是他感觉到梵已经降临了。” 夏摇头苦笑:“天地至理,果然难以测度……” “以人道通天道,涅槃……羽化……真的能够做到吗?” 他也向玉珠峰走去:“师父,即使您学究天人,在这样的壮观的奇景之下,也会被震慑吧……” …… “是对的时间。” 某座小山上,红衣喇嘛背负双手,看着朦胧的玉珠峰。 星光之下,他的身上仿佛披上了一层洁白的纱衣,更增几分超尘脱俗的味道。 抬头,双眼之中星辰闪烁,仿佛看透了这浩瀚的宇宙,亦看透了前世今生。 “我等的人是否已经到来?” …… 宇宙无垠,无论何时看去,都会感受到自身的渺小。 和宇宙相比,当中的人真是连沧海一粟都算不上。 那么微小之人真能窥伺无上天道,达到传言真的羽化之境? 面对如此壮丽的景象,吕真的心中自然而然地生出了如此的疑问。 看着朦胧的玉珠峰上显现出半虚半实的古风建筑,唐文龙喃喃道:“假的吧?海市蜃楼……应该是海市蜃楼……” 收束心神,吕真起身:“玉珠峰上可能存在不小的危险,你可以选择在这里等我回来。” 放眼望去,不少人已经在他们的前面赶向了玉珠峰。 “开玩笑!”唐文龙回过神来,“这种景象都不去看一眼,我肯定要后悔一辈子。” 深吸一口气,他又说道:“我知道有危险,但是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就算死在了玉珠峰上,我也不会后悔,更不会怪谁。” “随你。”吕真向玉珠峰迈出了第一步。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玉珠峰上的气局与海外老道 “不可思议……说一句鬼斧神工一点也不为过!” 玉珠峰下,夏手持一个巴掌大小的罗盘,望着玉珠峰再次发出感慨。 脚的草地与不远处的乱石,笼罩在星辰微弱的光芒下,勉强能够看清轮廓。 玉珠峰山顶常年积雪,对于普通人来说,白天想要登上山顶也是一件存在危险性的事情,不用说晚上去登玉珠峰。 但是,在场的是什么人? 除了一个南亚年轻人之外,均是练炁有成者,甚至称雄一地的人物,想要登上玉珠峰当然不是什么难事。 其余人没有说话。 夏回头看向南亚青年:“夜间上山,多有不便,为了安全起见,你和大师最好在此等待。” 青年有些畏惧地看了眼玉珠峰,又看了眼苦修士,咬牙道:“不,我答应过大师,一定要把大师带上山顶。” “那你自己小心。”夏摇了摇头,“出现问题,没有人会帮你。” 拨动了一下罗盘,他向身后几人交代道:“此地玄妙非常,应日月星辰之变……” 黑袍胖子不耐烦道:“不要废话,我只想知道现在能不能上山。” 玉珠峰上连绵的建筑在一片洁白的冰雪之上,若隐若现,仿佛是从不知名时空中降临此间,神秘且危险。 马梅尔与黑袍胖子都已经蠢蠢欲动。 都是粗人……夏在心中吐槽了一句,脸上的神情却没有什么变化:“简单来说,这里的气流方向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气局,整座玉珠峰都被笼罩在气局之中。” “气局?”马梅尔看向夏。 “看来两位把看家本领都忘得差不多了。”夏笑呵呵说道,“气局就是气体在一定地形内形成的封闭固定的格局,所以这里的气流不像其他不成格局的地方一样是开放的。” “所以两位待会儿一定要跟着我的路线走,否则就会发生不测。” 黑袍胖子向前示意:“你在前面带路,我们不会乱来。” “那么最好。”夏向前走了两步,“不是我危言耸听,气局之中步步都是危险,除了极少数人,极少数办法,只要走错路,那就是横死的结果。” 看了看罗盘,他已经走入玉珠峰的气局所笼罩的范围:“先人在这里守了数百年也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等的东西,却在今日出现在我们的眼前……” 马梅尔与黑袍胖子正要跟上,忽然转身看向身后。 “公司的人?”马梅尔眼中杀机流露。 “让我来吧。”眼中红芒闪烁,黑袍胖子先一步转身,“你们先走一步,在视线可及的地方等等,我马上就来。” 夏无奈地向不远处出现的人影:“您最好还是收敛一点。” “说句不好听的,我师都不愿踏足中原地带,您就能知道国内异人界的水有多深。” 出现在远处的华风也早早地看见了马梅尔等人。 即使视线模糊,但是那么高大的身影,还是让他在瞬间就锁定了马梅尔。 老孟不在,跟在他身后的三四人修为普通,不是马梅尔等人的对手。 “危险。”华风看着独自一人留下的胖子,凝重地挥了挥手,“你们先退开。” …… “这里情况有点不对,你先不要靠近。” 玉珠峰的山顶看起来不大,但是山脚之下可登山的地方极为广阔。 吕真与唐文龙两人选择的地点是从面对玉珠峰南面之时的右侧登山。 从这个角度来看,玉珠峰半边晶莹洁白,半边隐匿在灰暗之中,更增几分神秘。 一靠近玉珠峰山脚,走在前面的吕真就察觉到玉珠峰的不同寻常。 微弱的冲刷感之下,给他的身体造成了些微不适,像是气发生紊乱的征兆。 与在秦岭之时,他刻意去试探不按正常路线行进之时,感受到的不适感完全一样。 下丹田内的炁团轻轻一震,那种冲刷感才消失不见。 “这里也是气局?” 吕真后退两步,伸出手,感受山下气流的流动方向。 “气流封闭,与外面没有交换,是气局。” 他对气局只有一些皮毛了解,但是在秦岭时,亲自试探过气局。 秦岭气局最大的特征,就是气局之内的气体流动完全与外在隔绝,自成一个循环。 而玉珠峰的气体流动与秦岭那边完全一样,所有的气流均是绕玉珠峰循环,不受外界气流的影响。 “气局?”唐文龙摸了摸脑袋,“什么气局?好像听说过……” 吕真没有解释太多,只是说道:“想要登山,一定要按照正确的路线,否则就会遭遇不测?” 唐文龙瞪大双眼:“你是说,我们这些异人也必须按照路线登山?” “不错。”吕真侧行几步,向前试探了行进,“强闯进去只有横死一途。” 他向后踢了一块石头:“这里大概就是界限,你只能在外面活动,不能越过这条线。” 唐文龙看了看那块石头:“你有方法对抗这什么气局的影响?如果有的话,你不用考虑我,自己去登山就行,能在这里看看,回去也有吹牛的本钱了。” “与你无关,我是可以短暂的抗衡气局的影响,但是不能长久,否则会对我的身体产生影响。”吕真继续向南面移动。 一直去刺激炁团不是什么好选择,他有些担心频繁刺激之下会使那个意志陷入沉眠。 而且,他现在身体精力不济,用掉一分就少一分。 在这种危机重重的情况下,他必须时时将自己保持在巅峰状态,以应付随时可能带来的危机。 所以找到一条正确的路线上山才是最恰当的选择。 向侧面走了几百米,正在测试上山路线的吕真忽然看向不远处的一处乱世堆。 还没有看见人,一个平缓有力的声音先传了出来。 “小友,这里可走不得! 声音落下,一个发须皆白,慈眉善目的老者走了出来。 老者手拿罗盘,瘦削的身体穿着一件灰色道袍,长发扎成道髻,脚下穿着布鞋,看起来颇有几分得道高人的风范。 一块石头从山上滚落。 吕真没有回头,只是随手将石头击碎。 碎石溅射而出,撞击在不远处的石头上,发出一阵细碎的撞击声。 看见这一幕,老道拿着罗盘的手一抖,神色更加凝重:“这落石为乌青之色,从天而降,实乃乌云盖顶之势,必有血光之灾,从这里上山,九死无生。” 听着老头说得有鼻子有眼,吕真有点诧异:“这里山势陡峭,落石是常有之事,还有那么多说法?” “平时当然没有。”老道摇了摇头,还,“但是现在玉珠峰不同寻常,发生任何事,最好都将之作为征兆,否则到后悔的时候就晚了。”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神色不忍:“两位要是想上山,那就和老朽一起上山吧。” “老朽虽然修为不高,但是对先天术数,天象变化都略懂一些,勉强能够带两位安全上山。” 警惕地打量老道的唐文龙忽然说道:“道长出自哪座名山?异人界好像没有道长这号人物?” 老道笑呵呵道:“老朽早年间随父辈定居国外,如今算是海外道士,少在国内活动,自然没有什么名声。” “原来如此。”唐文龙笑道,“道长身在国外,远隔数千里,竟然能准时赶来这偏僻的地方。” 玉珠峰地点偏僻,就算是在国内,在听到消息之后再赶过来,也需要不短的时间。 可是老道自称来自国外,又在恰当的时间感到了这里,自然是一件值得怀疑的事情。 对这来历不清不楚的老道,唐文龙心里难免生出戒备。 要是他一人在场,为了安全起见,早就有多远跑多远,可是现在吕真在场,安全自然有保障。 “唉,苍山负雪,明烛天南……”老道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罗盘,向前面示意,“最近的登山的路线就在前面,为了安全起见,两位与老朽一起登山,老朽一边走一边说,如何?” 唐文龙看向吕真。 看着老道手里的罗盘上不断转动的指针,吕真点了点头:“和道长一起登山。” 老道一边向前走,一边悲天悯人地叹息一声:“来的路上,老朽也遇到两个想要登山的修真者,要是都听老道劝说……” 说到这里,他没有再往下说,话音一转,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早些年,老朽在给一位好友看风水之时,无意中听说好友的祖辈曾居住在昆仑山玉珠峰一带,后来多问了几句,听到一些有趣的消息。” “据他所说,自他祖辈就有传闻称,玉珠峰乃是仙神的居所,若是能够在合适的机会踏足山顶,那么就有可能见到仙迹。” 唐文龙说道:“玉珠峰这种景象,说成是仙神的居所倒是贴切,在上面能见到传闻中的先人,我都不会感到惊讶。” “仙神……现世哪里来的仙神?只是传闻罢了。”老道看着罗盘说道,“据我朋友说,他家先辈人物一直在等合适的时机,几百年却不见一次。” 吕真若有所思地看着晶莹的玉珠峰:“苍山负雪,明烛天南?” “不错,这便是合适的时机。”老道指了指玉珠峰,“你们看,这玉珠峰的南面如烛火一样明亮刺眼,是否符合‘明烛天南’的说法?哦,就这……” 老道在一个山口处停下,看了看手里的罗盘,又抬头看了看天空中的星辰:“这里是一处可以上山的地方。” 他回头看向吕真两人,笑道:“老朽先走一段距离,要是没事的话,两位再跟上来。” 不待吕真说话,他自己已经走上了玉珠峰。 看着老道的背影,唐文龙拍了拍吕真的手臂,低声道:“什么明烛……天南?你懂了吗?” 吕真没有说话。 唐文龙没有在意,又低声道:“这个老道可信么?” 吕真说道:“他的修为不高,不是你的对手。” “那我就放心了。”唐文龙舒了口气。 已经走出十丈远的老道转身:“两位,这是正确的路径。” 一直感受着身前气流变化的吕真率先走上登山的道路。 有老道带路的话,省却了他很多找路线的时间。 唐文龙赶紧追上。 “多谢道长。”追到老道身后,吕真倒了声谢。 “现在的玉珠峰危险重重,其实老朽也不知道带你们上山是好事,还是坏事……”老道叹息一声,继续在前面带路,“当年,我听到好友说到这里之后,心痒难耐之下,便到玉珠峰一观,发现这里果然非比寻常。” 他指了指地下:“整座山峰的气息与日月星辰相连,具大气象……” 唐文龙好奇问道:“山峰能被距离无数万里之遥的日月星辰影响?” “自然,可以用通俗的语言来解释。”老道呵呵笑道,“日月的运行,对我们所居的环境影响巨大,就像月亮对潮汐的影响,就是最明显的一种影响。” “除了月亮之外,那些星辰虽然距离地球尚远,对地球的影响虽然小,但是这种影响终究存在。” 他指向天上:“就在今夜,东方苍龙七宿运行到合适的位置时,种种影响叠加之下,导致玉珠峰四周的气流发生变动,自动形成气局。” 唐文龙抬头看向田空中明亮的星辰,忽然感觉到自然的,以及人类的渺小,一时说不出话来。 老道油然感叹道:“自然之难测,莫过于此。” 吕真忽然问道:“玉珠峰的格局,早在多年以前就已经被人看出?” “根据传闻,推测是如此。”老道摇头叹息,“以老朽这点微末修为只能看出玉珠峰的不同凡响,却不知什么人能够测算出玉珠峰的气局发生变化的时刻。” 若有所思的吕真又问道:“以道长看来,这玉珠峰的气局是自然生成,还是人为造就?” 老道呵呵笑道:“如果是自然造就,那么只能感叹自然的神奇与伟力,但若是人力所为,那么这便是神迹。” “除了传说中的那些仙神一样的人物,老朽不知道有谁能够配合诸天星辰的运行,造就……” 黑暗之中,说着话的老道右脚一滑,差点摔倒,被眼疾手快的吕真扶住。 老道站稳,自嘲一笑:“老朽资质不好,平时只能练些强身健体的招式……夜间登山,恐怕要连累两位。” 吕真不在意道:“道长言重了。” 山脚下都是草地,过了草地之后,是一片碎石摊。 老道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吕真和唐文龙中间,时而拨动手里的罗盘,然后调整前进的方向。 走了没多远,忽然看到地上躺着一具尸体。 唐文龙带着照明用具。 为了防止因为照明灯太亮的缘故,而使自身太过显眼,他提在手上的野外照明灯并不亮,只是勉强照亮脚下的一点道路。 三人的行进速度不快,看见尸体之前已经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唐文龙一脚把趴着的尸体踢得翻了个身,强忍住恶心道:“被人所杀,不是死于意外。” 尸体的腹部被掏空,四肢被折断,脸皮被生生地扒下,耷拉在下巴上,露出两颗巨大的眼球,嘴巴大张,似乎死前还在求饶。 唐门的训练虽然严格,但是在安稳的环境中,唐文龙实际还是第一次接触死于他人之手的尸体。 老道脸色不忍,蹲下尸体旁边,把尸体脸上的皮给盖回脸面上,忽然长叹一声:“果然身死在玉珠峰上,我刚才要是能阻止他上山,他也不会落得那么个下场……” 唐文龙安慰道:“他们自愿上山,和道长无关。” “老朽看见不少修行者看见玉珠峰发生异变就上了玉珠峰,还有人请来不少雇佣兵,今晚不知道要死去多少人。” 老道声音无奈:“玉珠峰上的气局虽然危险,但是气局固定不动,故而只要走安全路径就没事,更加需要提防的反而是人,人心诡谲狠辣,比气局更加危险。” 沿着尸体不远处的血迹前行,没多远,又出现了一具尸体,死状和刚才那具尸体相差无几。 老道神色怜悯:“两人都没逃过一命……” 吕真只看了一眼尸体被砸扁的脑袋,就看向了尸体脚边的一件沾着鲜血土黄色外套上。 “是哪都通的制服,不过不是地上这具尸体的衣服,体型不对。”唐文龙捡起外套抖了抖,“看模样,是个矮个子男人的衣服,身高可能直到我的肩膀位置……体温还在,应该是丢下没多久。” 吕真沉默片刻,扭头看向老道:“道长,登山的正确路径只有一条,还是有许多条?” 老道说道:“以老朽观之,登山的路不止一条,但是也不会太多,这件衣服的主人要是在适才登山的话,应该是从那边而来。” 他指向某个方向:“这边似乎也可以上山。” 唐文龙说道:“都是一些亡命之徒,连公司的人都敢杀,我们也要小心一点。” 吕真闭上双眼,没有说话。 他伸出手,细微的气流从他的十指间经过。 像是水流经过扰动之后,久久不能平静一样,他也感受到了这里气流的细微的异常流动。 睁开眼,吕真看向自己的左前方。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 第一次碰撞 星空壮丽无垠,除了给人以震撼之外,亦会给人无穷的孤独之感。 华风矮小的身子缩在一块大石后面。 外套已经不见踪迹,身上只穿着一件染血的白色衬衫,胸口是密密麻麻的血点,仿佛有人以无数的尖刺在他的胸口刺出了这种伤口。 鲜血一直不停留下,没有止住的迹象。 华风的脸色苍白无比,抬头望着天空中的星辰,心中首次生出孤身一人的寂寞之感。 上方一点就是雪线。 以华风如此修为的异人,这种程度的低温短时间对他影响不大,可是此时他却嘴唇发紫,身体不停地打着哆嗦。 “你还能坚持多久?” 黑袍胖子如同魔神一样站立在雪线上,被脂肪挤成一条细线的双眼闪烁着幽幽的寒光。 嗜血、疯狂,戏谑,像是食物链顶级的掠食者,正在悠闲地玩弄着自己的猎物。 “华风,我们也打过不少交道……你不是我的对手,再纠缠下去,你会死得很难看。” 黑袍胖子的声音更加尖锐,在寂静的玉珠峰上如同虫鸣。 这声音似乎具备影响人心的魔力。 只传入耳中就令华风心中一凛,浑身好像似乎虫爬,胸口处的伤口上的酥麻感更加的强烈。 华风心中叹息一声。 他知道自己与那座魔神一样的肉山的差距,也知这座肉山是如何的心狠手辣、杀人如麻。 公司的西北、西南两大区,与其它各区不同。 两区位于边境,与邻国有极长边界线,且大部分边界都是无人的不毛之地,便给这种邪道人物留下了可乘之机。 漫长的国境线就是他们的活动区域,常常在杀人之后,于数国之间反复横跳,逃避追捕,以至边境之地滋生出了一大片黑暗地域。 这座肉山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其人不仅穷凶极恶,且修为高深,已达宗师之境界,是边境一带没有人不忌惮的人物,隐隐有称雄西北边境第一强者的称号。 西北大区曾经数次围堵这座肉山,但是由于环境的影响,以及没有强力人物出手的原因,均让这座肉山逃走,反而看着他慢慢坐大。 这种人物与屠夫马梅尔一起出手,华风知道自己不仅不是对手,甚至是极有可能再也下不了玉珠峰。 但是他坚韧的内心却没有几分动摇。 未曾撞见就算了,既然现在已经迎头撞上,那么他自然该做些应该做的事情。 马梅尔与夏等人已经踏上了血线上方,微弱的照明光线像是山间里的萤火虫一样,逐渐隐没在风雪之中。 “到此为止,你再来纠缠,影响了我的大事,我不介意先杀了你,再去你们公司,杀尽你们西北大区的员工。” 黑袍胖子尖锐笑道:“杀完你们,我逃出国境线,你们公司又能拿我怎么样?” 他转身,庞大的身躯开始踏足雪线之上。 他的身体看起来臃肿无比,但是行动却一点也不慢,反而极为迅疾。 身形一纵,已经到数丈之外。 巨大的黑袍在凌冽的寒风下被刮得向后鼓起,仿佛背着一个大气球一样滑稽。 这些不受控制的家伙比国内的全性还要难缠不知道多少倍…… 华风知道胖子说的是实话,但是他也没有产生什么恐惧心理。 深吸一口气,在那座肉山刚跃起之时,他猛然冲出。 矮小的身子借助地势,在微弱的光芒之下穿行,以肉眼几乎难以辨别他的身形。 但是黑袍胖子似乎早就料到了华风的轨迹,巨大的身形跃起之后,却诡异地向后扑来。 黑袍猎猎作响,如同一只巨大的蝙蝠,在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下,以一个巨大的弧形轨迹与措不及防的华风撞在一起。 无声无息之间。 黑袍向下凹陷,将华风整个身体都包裹进了当中。 然后黑袍如同橡胶一样,迅速弹回。 华风如遭重击,向后颓然飞出,一直落到两丈外,又向山下滚落了很长一段距离才停在平坦的山石上。 擦掉嘴角的鲜血,他勉强翻转麻木的身体,挣扎了几下,也没有爬起。 巨大的阴影笼罩而来,形如实质的压力让华风心中一阵恶寒。 扑面而来的怪异腥臭味中,无数细小的啃噬的声音同时传入华风的耳中,让他心中油然生起自己立即就要成为啃食对象的惊惧。 “杀了你,你们公司会震怒吗?” 那座肉山伸出一只手,就像一个大气球旁边深出的小棍子,滑稽得可笑。 但是华风看着抓向他脸庞的肥手,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已经完全盖住华风的视线之时,那只手忽然收回,向侧面一拍。 数道自地面激射而出的劲力被黑袍胖子像驱赶蚊虫一样拍开,在不远处轰然炸开。 肉山上,那个滑稽的脑袋抬起。 一点光芒如同闪烁的星辰一般,从山下直击而来。 身形凝立不动,隐隐间黑袍又扩大了一圈,胖子两只滑稽的手臂探在身前,迎向那点光芒。 双手的衣袖之下起伏不定,像是无数条蛇在爬行。 那点光芒速度极快,初始还在几丈之外,但是等到肉山身前的双手探出之时,光芒已经逼近到一丈之地。 隐约看清光芒之后的拳头时,黑袍胖子脸色骤变。 原来这光芒看似无声无息,但是到了一丈之地,黑袍胖子才发现在光芒之前,无数的气流已经先一步碾压而来。 四面八方的气流仿佛受到了指引,同时向他的身周汇聚,压得他呼吸困难,连鼓胀的黑袍都缩小了一圈。 耳中风声呼啸,那只拳头竟如千军万马,星辰坠落一般逆风而上,气势惊人。 那座站立的肉山心中忽的闪过一个念头:国内哪一位十佬来到这偏僻之地了么? 但这一想法一出现,立即又被他自己否定:不,这人比他见过的十佬还要可怕! 要是十佬都是这般实力,那他早就该死了…… 光芒后的拳头以一条奇怪的曲线前进,像是时时都在转变方向,又像是没有任何改变。 每过一瞬,那拳头的速度就更快一分,带动的气流的压迫感也更加的强大。 黑袍胖子发现自己已经完全被那只拳头笼罩,无论他怎么躲闪,最终都逃不过那只拳头的雷霆一击。 两只肥大的手掌与那只坠星一样的拳头终于接触。 在华风的眼光中,不过是光芒一闪,突然出现的一个人影已经撞在那座肉山前可笑的手掌上。 天地仿佛停顿,那座巨大的肉山的右腿后撤,膝盖微弯,两只被压缩到身前的肥大手掌将拳头挡在身前。 地面裂开,蜘蛛网一样的裂纹逐渐蔓延。 双目对视。 胖子脸上僵硬的笑容完全消失,呈直线的双眼前所未见的睁开了一根手指大小,似乎想要牢牢记住这人的长相。 啃噬之声大作,黑袍徒然膨胀了一大圈,胖子以怪异的姿势向后掠去,眨眼就不见了身影。 吕真凝视着那座肉山消失的方向,久久无言。 这人的身手不在顶尖的十佬之下。 虽然没有动用异能与什么特殊功法,但是自从与那如虎交手之后,他就有意的磨砺自己的意志。 之后,刻意地吸收了鹰爪门那人关于劲力的某些感悟与技巧,才有了现在这一拳。 又选了一个最恰当的时机,在对方最为松懈的时候出手,依然还是让对方安全退走。 就算在退走之时,对方还是具有反击之力。 那种细碎的啃噬声,连他也感受到了危险…… “这家伙杀人如麻,是西北这边声名狼藉的恶人,你要是能杀了他,我代表西北大区对你表示感谢。” 华风咳嗽几声,勉强撑起上半身。 “他很强。”吕真说道。 “确实,否则我也不会被伤成这个样子。”华风擦干净嘴角的鲜血,“以这家伙的实力,在西北没有几人能够奈何得了他。” “你伤得很重。”吕真转头打量了一眼华风,“早点退走,你不至于受那么重的伤……我要是晚来一步,你会死在这里。” 华风苦笑:“我是西北大区的负责人,看着这些恶棍进入西北,没点反应的话,传出去要被人笑话。” 他按住自己的胸口:“暂时还死不了……” 喘息片刻,他继续说道:“你来西北也是为了玉珠峰?我早该……早该猜到,要是没事,你才不会来西北……” “上山之后,你要小心了,刚才这人还有同伙,实力不在他之下,两人要是配合,不管谁来,都有麻烦……哦,除了老天师……” “你不在西北活动,没听过他们的名声……总之,千万小心!” “虽然不怎么喜欢你的性格,但是你要是杀了他们,以后我华风……” 他窘迫一笑:“好像也做不了什么。” 吕真摇了摇头:“我不一定能杀得了他。” “杀不了就算了。”华风喘着气说到,“老孟……老孟失踪了,你要是能找到他……” 唐文龙和老道提着照明灯从山下跑来。 “有高手存在?”唐文龙心惊地看了看交战地面裂开的地面,“你都没有拿下对方,还让对方退走了?” 吕真没有回答,而是看向老道:“不知道长是否精通医术?” 在路上的时候,老道说自己平常都是练习养身之术,对于医术一途应该有些研究,至少要比他强。 看华风这脸色发青的样子,显然不是普通的伤势。 老道扫一眼,就知道吕真是什么意思。 在华风的脸上打量了片刻之后,他蹲在华风身前,伸手在华风的胸前点了一下:“痛么?” 华风虚弱地摇头:“不痛,就是痒。” “遇到那个胖子了吧?”老道神色凝重,“见过他手段的人大多死了,所以没有人知道他最后的手段是什么,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他说杀的人都是中毒而死。” 华风看了看吕真,又看向慈眉善目的老道:“道长不是西北人吧?我在西北那么多年,也没有见过道长。” 他对陌生的老道并不放心,反而对吕真非常放心。 但是以他现在的状态,吕真要是想杀他,没必要那么麻烦。 “海外之人,进入西北的次数不多,没见过才正常。”老道以手指沾了一点华风胸口上的血液,“你这伤势,内脏受损不严重,反而是这毒气严重一些。” “不过你的炁还能动用,远没到油尽灯枯的时候,暂时可以压制毒性,不再和人交手的话,短时间内没有性命之危。” “老朽没有随身携带工具,现在也帮不了你什么,只能以自身的炁,帮你疏导毒气,让你能坚持的时间多些。” 墨绿色的炁从老道的手掌中出现,从华风的胸口涌入华风体内。 漆黑的鲜血从伤口处不断浸出,将华风的整个胸口都染成了暗黑色。 几分钟之后,老道才收回墨绿色的炁,华风的伤口同时止住鲜血。 “老朽只能做到这样了。” 胸口不再发痒,感觉浑身轻松的华风感激道:“多谢道长。” 让人以炁直接疗伤,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 对方要是不怀好意,随时能对他不利。 华风刚才一直紧绷着,到现在,他才放心了一些。 在老道的炁出现之后,吕真便注视着老道的一举一动。 到老道给华风疏导完毒气之后,吕真才看向唐文龙:“上面太危险,你留在这里,不要继续向上。” 唐文龙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也不坚持,有些惋惜地向上看了一眼:“走到这里也不虚此行了,我就留在这里照顾他吧。” “道长是要继续向上吗?”吕真看向老道,不动声色地问道。 …… 马梅尔随时将一具尸体扔下。 在他的身前已经躺着两具残缺不全的尸体。 一具被撕裂成两半,另一具尸体的半边肩膀被撕开,血腥无比。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雇佣兵出现在山上?”马梅尔神色阴沉道,“我们没有散发出消息,那么这些雇佣兵是什么人请来玉珠峰的?” 夏摇了摇头:“不知道,或许其他人也盯上了玉珠峰,我们没有散发消息,但是别人不一定不知道这里的内情,毕竟玉珠峰一直在这里,有人发现不同寻常也正常。” “至于找些雇佣兵来,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目的,或许只是为了乱人耳目吧。” 背着哭修士的南亚青年靠在一旁喘息,他的手肘与脸上都有青紫的痕迹,抱住苦修士的双手已经发白。 额头上的汗水一出现就被吹干,虽然已经换上了加绒的外套,但他的身体还是在止不住的发抖。 与其他几人相比,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但这个普通人坚持走到了这里,双眼还是坚定无比。 夏的话音落下,一直喘息的青年忽然侧耳听了听。 没有任何声音发出,他却已经听到了内容:“大师说,这里……这里,距离梵已经很近了。” “的确是近了。” 夏看向山顶那些隐现的建筑。 距离拉进以后,那些建筑看起来像是由无数氤氲的气形成的幻觉。 原本在山下的时候,远观这些建筑,反而更具真实感。 但是近距离观察,山顶景象的磅礴大气却不减分毫——与那些笼罩整个山间的氤氲气流相比,他们就像是一个个在登山的蚂蚁。 只看见氤氲的一角,夏的心中就被大自然的伟力所感染。 在这样的奇景之中,人类确实太过渺小…… 他抬头观察了片刻天空上横卧在南方的“苍龙”,又看了看手中的罗盘:“东方苍龙,角、亢、氐、房、心、尾、箕七宿,我们现在即将接近角宿,正确的位置应该在心宿上……” “砰”的一声,一座肉山轰然砸下。 雪花飞舞,地上积累的白雪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凹坑。 打量了气息不稳的肉山几眼,马梅尔有些诧异道:“西北还有人能和你过招?” 夏和南亚青年一起看向那座肉山。 如露气的气球一样,身上鼓胀的黑袍缓缓收缩,肉山的双臂上传出轻微的炸裂声。 衣袖撕裂,露出的却不是正常的手臂,而是某种蠕动的活物。 令人恶心的东西一闪而逝,已经被胖子藏进了宽大的黑袍里。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黑袍胖子才说道:“遇到个有趣的对手。” “居然让你吃了亏……”夏若有所思道,“国内的异人界没有几人有这修为,是公司那边请了强力帮手来了?是那如虎?除了他,好像没有人能在那么短的时间伤你。” “我虽然没有见过那如虎,但是我知道这人肯定不是那如虎……”随着一口气吐出,黑袍胖子的脸上变得苍白无比,“太年轻了……这人太年轻了,看样子,也就二十左右……” “那么年轻?”夏吃了一惊,“那么年轻就有那么高的修为?难道是什么容貌不老的老怪物?” 黑袍胖子尖锐笑道:“不是,我能感受到他身体内的澎湃的活力,绝不是什么老怪物。” “那就更有趣了……”马梅尔冷酷一笑,“异人界又出了这么一号人物么?我倒是想见识见识……要是能够亲手把他撕裂……” “会有机会的。”黑袍胖子冷哼一声,“他肯定会来山顶。” ------题外话------ 今天只有一更,调整一下时间。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 玉珠峰上的仙迹,以一敌三 踏足雪线,继续向上走了数百米,吕真已经接触到了组成庞大建筑的氤氲。 像是有生命的雾气,那些氤氲一直处在不断飘动的状态之中,但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一样,始终保持着一定的形状,不至于散去。 距离如此之近,这些氤氲已经很难看出建筑物的模样,但是仔细观察的话,还是能勉强看清楚建筑的某些特征。 如果这是现实存在的建筑,那么这建筑的规模必然会使所有人心生震撼…… 从吕真的角度抬头向上看去,在模糊的光线下,那些氤氲似乎与满天星辰连接在一起,看起来就像是从天空垂下的帷幕,挡在了他的身前。 与这磅礴的建筑相比,吕真感觉自己简直与蚂蚁一样渺小。 “苍龙七宿,这是角宿的位置。”跟在吕真身后的老道看着手里的罗盘说道,“这座山上最大的秘密应该是今夜最亮的心宿位置上,从角宿到星宿,必须沿着顺序前行,方向不能错。” 吕真收回视线:“请问道长,到了心宿究竟能看见什么?” “老朽也不知。”老道苦笑摇头,“据传闻是可以看见仙迹,但是这现实里哪里来的仙?倘若真的见到了仙,老朽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惶恐。” 一行脚印从老道所说的角宿位置延伸进了氤氲之中,一共有四人,已经率先向山顶而去。 吕真看着脚印说道:“已经有人率先登山,道长与我一起登山的话,自己需要注意安全。” 他的话音落下,却听见老道说道:“不了,老朽就不和你一起登山了。” 吕真诧异看向老道。 “你看。”老道向山下示意。 几十米外,两个男人互相搀扶着向山上爬来,但是体力不支,加上受伤的缘故,在吕真看过去的时候,两人闷哼一声,一起栽倒在地,向山下滚去。 老道悲天悯人地叹息一声:“老朽这点本事,走到这里已经是万幸,仙迹就不去想了,索性就留在这里帮帮这两个家伙吧。” 他笑呵呵地看向吕真:“老朽知道你一直防备老朽,故而走到这里,既不上去打搅你,白白消耗你的精力,也不留在你同伴那里,让你多想。” “现在就是最好的分别时间,赶紧上去吧,不要让人捷足先登了。” “另外,找得到心宿在哪个地方吧?” 老道向天空中的苍龙七宿一指:“从角宿进入,分辨方向,依次经过亢、氐、房,最后到心宿,每经过一处,应该有对应的异象,不至于让你找错地方。” 深深地看了一眼老道,吕真转身走入了氤氲之中。 没有任何异样,对吕真的身体没有一点阻隔,甚至对他的视线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这些东西与普通的雾气有极大的不同。 吕真伸出手,做出捧水的模样,那些氤氲却丝毫也不留驻在他的手里。 在他的视界之中,近距离完全看不出一点氤氲,只有向前看着远方,才能看到氤氲的存在。 进入氤氲之后,和没有进入前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在吕真的敏锐感知中,还是感觉到了细微的差别。 这里气局的冲刷感比外面的大,他下丹田中的炁团更为活跃,那个意志已经蠢蠢欲动,如果他不按照正确的道路前进,恐怕就会直接把他刺激到苏醒。 吕真回头,向往山下而去的老道看了一眼,然后看向天空偏南的苍龙七宿。 进入氤氲之下,地下的脚印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他需要自己分辨方向。 他对天象的研究不多,但是辨认出二十八宿,还是没问题。 …… 走到每一宿对应的位置,看向南方的苍龙七宿,都会发觉七宿格外的明亮。 过了房宿,不止是夏的脸色显露出了激动,就连冷酷的马梅尔与视人命如草芥的黑袍胖子的神色也变得不同寻常起来。 但是一到心宿,几人心中的种种杂念便完全被震撼所取代。 苍龙七宿之上,原本就最为明亮的心宿此时光明大放,如同一个巨大的火炬一般,高高地挂在天空之上。 其余星宿在他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的暗淡。 洒下的星芒之下,一座高度不下百米的古朴石门出现在玉珠峰对应的星宿位置。 站在这石门之前,连胆大包天,从不知畏惧为何物的马梅尔与黑袍胖子也不觉战战兢兢,头皮发麻,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石门的宽度也不下于二十米,不知是用何种石料所筑,整个石门为褐色,两边的门框上的浮雕刻着各种各样的珍禽异兽,四象赫然在列。 这些浮雕古朴大气,栩栩如生,星光之下,泛着古怪的荧光,好像下一刻就要从浮雕变成现实。 石门之中漆黑一片,看不见任何亮光,就像是深邃的黑洞,不知通向何处。 但是从侧面看去,石门之后依然是一片氤氲,与石门中的漆黑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道石门仿佛是从虚无中降临此地,把玉珠峰和未知的某一处连接在了一起。 在这里,虚无与真实好像已经失去了界限。 出现在石门前的三人就像无意间走到了仙神门户之前,刹那间,本以为高贵的自己成了蝼蚁一样的存在,尊严全无,怎能不被这巨大的石门所震撼? 巨大的冲击之下,夏手中的罗盘掉落在地,差点跪倒在地,这么多年以来,他还是第一次感到如此的震撼与感动。 “仙迹……这就是仙迹……” 那座门户里面的黑暗如黑洞一样吸引了夏的所有心神。 他茫然地走向门户。 一个庞大的身影以比夏更快的速度奔出。 身形一纵,如一个被击出的气球一般扑向门内。 “砰!” 面容冷酷的马梅尔从侧面袭来,与那庞大的身影撞在一起,将“气球”被撞到门户侧面,他自己却没有一点停留,借力向门户之中撞去。 身前十几丈外就是那道巨大的门户,按照如此趋势,他绝对是第一个进入门户的人。 忽然,心中警兆突升,马梅尔的身形骤然停在原地 他转身,与一双平静幽深的双眼对视在一起。 那双眼睛下是气喘吁吁的南亚青年。 这时,被扔在后面的苦修士拉克斯曼才赶到。 黑袍胖子、马梅尔、拉克斯曼,呈三角站立,没有人先说话,气氛凝重而压抑。 在巨大的门户前如同三只对峙的强壮的蚂蚁。 夏发自内心地觉得好笑:“三位,在这种场景下,斗来斗去有什么意义么?” 沉默片刻,黑袍胖子淡淡道:“门户就在那里,有什么好争的?我先进去探路,你们随后再进来。” “别把大家当傻子。”马梅尔冷笑道,“如果这道门只能进一个人,那么几百年,几代人的等待……最后让你一个人拿了好处?” 背着拉克斯曼的年轻人喘着气说道:“大师说……大师说,可以一起进去。” “这是个好办法。”夏摊手,“我没有意见,如果只有一个人可以进入门户,那么就看谁的运气好。” 黑袍胖子看向拉克斯曼:“我们都是一人,大师……这算是两人吗?” 拉克斯曼像是失去了重力的束缚一般,从南亚青年身上漂浮而起,移动到南亚青年身前,盘膝坐在空中,姿势没有任何变化。 黑袍胖子阴声笑道:“大师好本事,那我也没有意见。” 沉默片刻,马梅尔看向夏:“你的师父为什么还不见人影?” “既然已经走到了这里,我师出现不出现,又有什么关系?”夏指向巨大的石门,“这东西总不会是我师伪造出来骗各位的。” “再者而言,就算我师没来,我在这里也就代表我师,与各位一起进入石门,难道各位不想让我一起进去吗?或者认为我师没有与诸位匹敌的资格?” “我也没有意见。”马梅尔看向石门,“不过最好要先解决一个问题。” “你们也不想看着他人来捡便宜吧?” 他与黑袍胖子同时看向来路。 …… 吕真注视着像是幻觉一样突兀出现在视野中的巨大石门。 他终于知道了玉珠峰上有什么。 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之外,吕真隐隐从石门之中感受到了奇怪的熟悉感以及呼唤感。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等着他。 但是这种怪异的感觉在心中一出现,吕真就被巨大的杀气拉回了现实。 仿佛走进了猛兽的领地之中,数股强大的意志已经将他锁定。 这意志之中或平和,或带着血腥的杀气,无一不带着巨大的压力而来,牢牢地将他锁定。 身体受到这刺激,吕真丹田之炁瞬息进入活跃状态。 视线掠过黑袍胖子,在身材高大的冷酷男人与一个漂浮在空中的苦修士身上身上扫了一眼,吕真心中的警兆已经升到了最高。 一接触这些意志,他就判断出这些人必然都是修为高深之辈。 那个面容冷酷的男人与苦修士的修为都不在黑袍胖子之下。 如果只有一人,他判断出自己可以胜而杀之,但是在三大高手的夹击之下,他或许可以杀了一人,可是自身的下场必然不会太好。 走出吕家的短短时间,他先后见过丁嶋安、老天师以及那如虎的威势,十佬之中,近半已经交过手,但是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一样,陷入被三大高手围攻的局面。 但是在这种不利的局面之下,吕真却没有什么畏惧的情绪。 他不了解对方,不知道对方的功法和异能,而对方也不了解他,也算是公平一战。 没有任何交谈,也没有任何犹豫,理智已然让吕真选择率先向交手过一招的黑袍胖子出手。 没有征兆,他的身形已经迅疾冲出,快如闪电,直奔三人中最左边的黑袍胖子而去。 “以为我是软柿子?” 黑袍胖子狞笑一声,深吸一口气,身上的黑袍又像是被高压打气筒冲入了大量气体的气球一般,开始膨胀。 一口气没有吸完,他身上的黑袍已经鼓到了极限,比起之前与吕真交手时还要大上一圈。 这时,那件黑袍显现出一种怪异的金属色泽,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个金属球,而不是廉价的橡胶球。 雪地爆开,五六如意劲爆射而出,纷纷被胖子鼓胀的黑袍弹开,只在衣服上造成了一点凹陷,然后又迅速恢复。 黑、黄二炁自吕真上丹田之中涌出,如同冲破堤坝的海潮一样,将黑袍胖子淹没进了其中。 惊惧、思虑种种负面情绪涌上意识,黑袍胖子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马梅尔,与拉克斯曼。 修为到了他们这种层次的人物,心智坚定如铁,自然不可能那么简单被动摇。 但是在见到这扇石门之后,黑袍胖子等人被这景象所震撼,都生出了防止别人先进入石门的心思,这时心中的担忧被稍微放大,便做出了自然的反应 看见胖子这细微的动作,吕真对三人的关系已经有所明悟…… 涌动的更为浓郁的黑、黄二炁随着吕真的手掌,撞向黑袍胖子挤成一团的五官。 胖子缩在衣袖之中的肥手探出。 啃噬声中,无数漆黑的阴影如蛇一般刺如了吕真的手掌。 黑袍胖子的双手仿佛融化了一的蜡烛,迅速缩小,连皮肤也变得干瘪下来。 更为激烈的啃食声中,黑、黄二炁也没有完全阻隔那些有如实质一样的阴影。 黑、黄二炁湮没,阴影也消失不见。 吕真的手掌拍在胖子的脑袋上。 骨骼的摩擦声中,胖子的脑袋后仰,又迅速恢复了原状。 极大的危机感传来,吕真借一拍之后,迅速后撤。 一只带着鳞蹼与尖锐指甲的利爪,自他的眼前抓过。 因速度太快,已经带上了残影。 锋锐如刀的白色劲气之下,空间仿佛被抓裂,从利爪之前一直到雪地之上,留下了几道蔓延一丈多长的爪痕。 就连吕真身周的黑、黄二炁也一起被分割成了几块。 如此利爪,要是抓在人身之上,直接就能将血肉之躯分成几块。 冷酷的面容之下,那个身高近两米的男人如同一只冷血动物一样,双手都变成了利爪。 一双眼睛变得赤红一片,杀戮已经占据了他的意志,就连黑、黄二炁似乎也难以动摇他的杀戮之心。 沾衣号脉! 利爪再次抓下,不仅速度快,自气势来看,力度也大。 吕真没有硬接,右手两指向上,搭上利爪之上的的衣袖,再向上一滑,趁男人立足不稳之时,迅速越过男人,向巨大的石门扑去。 都是怪物…… 到了这等层次,黑、黄二炁的作用越来越小…… 向后瞥了一眼,见黑袍胖子两人已经追来,马上又会被缠上,吕真忽然向后退去,以背部撞击在黑袍胖子的圆滚滚的黑袍上,将胖子撞得向后退去。 原本马梅尔是向吕真冲去,在吕真向后退去之后,措不及防的他就变成了扑向石门。 落后近乎两丈的胖子冷哼一声,双眼中冷光闪过,一只手向吕真抓去,另一只手却遥遥抓向了马梅尔。 看蠕动的阴影的数量,胖子对马梅尔的攻击更为激烈,对落后的吕真的攻击反而是次要。 “你……” 马梅尔恼怒,利爪挥下,将阴影分成了几段,那些锋锐的劲气又丝毫不减的抓向黑袍胖子。 胖子身体一弹,灵巧的避开,再一看,发现吕真不见了踪迹。 他心中一突,环视一眼,才发现吕真正从马梅尔与石门之间的地面下出现,距离石门已经不到六丈。 “地形仙?” 胖子一愣,与反应过来的马梅尔一起追向吕真。 以他们的速度,在这种距离之下,明显已经追不上吕真,不过不知为何,他们却没有太焦急。 不是不想直接以地行仙进入石门,吕真发现地行仙到现在的位置已经是极限,再向前,地面之下坚硬如铁,就连地行仙也无能为力。 好在他现在已经是最接近石门的人。 想到这里,吕真的速度更快一步。 眨眼已经掠过两丈,距离石门只有四丈之远。 忽然,强烈的不适感传来,好像有人用手捏住了他的心脏。 吕真骤然停下,下意识地回头看去。 一双深邃的眼睛在他的视野中迅速放大。 眼前的一切消失无踪。 星斗旋转,恒星闪烁,一个不知多大,不知男女,不知相貌的神人出现在宇宙的无变的宇宙之中。 身下是变动的星河,头上亦是变动的星河。 即使相隔无数万里之遥,吕真的意识依然被禁锢在了原地…… 正文 第两百章 十年之后,再见张楚岚 丹田一震,好像有什么东西受到了挑衅,然后缓缓苏醒。 “嘻嘻”的笑声之中,宇宙破碎,那个巨大的神人迅速缩小,五官也变得清晰起来,化为那位南亚苦修士的相貌。 洁白的冰雪与漫天的氤氲再次回到视野之中。 巨大的兽爪在吕真的瞳孔之中迅速放大,令人脊背发寒的锋锐向吕真的面门切下。 马梅尔的双眼之中散发着嗜血的红芒,脖子膨胀了一大圈,稀疏地分布着一些灰色鳞片,整个人已经变成了似兽非兽,似人非人的怪物。 在这个距离,只要对方再恍惚半秒,那么他就能把对方的脑袋切割成几块! 拉克斯曼大师向来以精神力强悍闻名,一旦全力出手,那么就是他自己也非常忌惮。 他至今从来没有见过什么人能够那么快挣脱拉克斯曼大师的精神震慑…… 但是就在马梅尔信心满满的时候,忽然看见对方似乎已经恢复了神智。 心中惊讶,他抓下的手掌更快了几分,在空中拉出了五道白痕,好似把空间也切割成了好几块。 比冰雪还要严寒几等的寒风刮来,漆黑之炁如火焰一般燃起,一道漆黑的灵体出现在吕真的身前,与马梅尔的利爪撞击在一起。 与此同时,一声闷响,猝不及防的吕真被巨大的肉山撞飞了出去。 他还没落到地上,另一道灵体已经从他身上飞出,迎向满脸狞笑地追击而来的黑袍胖子。 单手在地上一拍,吕真身体一翻,变成朝向石门,单膝跪地的姿落在冰雪之上。 碎雪满天飞舞,遮住了吕真的视线。 他却没有一丝犹豫,双腿发力,骤然向石门冲去。 如幽灵一样漂浮在空中的拉克斯曼追向吕真,双眼之中,仿佛有宇宙在孕育。 忽然,蓝色之炁从吕真身上涌出,化为一只蓝色大手,隔空抓向拉克斯曼。 蓝色手掌瞬息而至,令拉克斯曼恍惚了刹那,吕真已经冲到了石门之前。 两个漆黑的体瞬息回归,随着吕真一起没入石门之中。 紧随而至的黑袍胖子与马梅尔焦急之下,也立即跟着冲入石门之中,却从石门内一冲而过,砸在了石门后的冰雪上。 …… 单臂在地上一撑,吕真身形一转,已经做好再次出手的准备,却惊奇地发现那门户已经被两扇凭空出现的巨大石门堵住。 “这是……”吕真伸出手掌拍了拍石门,触手冰凉,像是触碰到了某种坚硬的金属上。 是真的石门,外面应该打不开…… 吕真松了口气,擦掉嘴角的鲜血,开始打量这里的环境。 这里不见光线,却亮如白昼,十分奇特。 吕真发现自己所在的地上是石门后面的一个长廊,两侧都是与石门一样材质的巨大石壁。 石壁四周刻着各种飞禽走兽,中间是巨大的人形浮雕。 四象他认识,但是更多奇形怪状的异兽他却不认识。 那些大袖飘飘的人形浮雕也颇为奇特,每一个人的浮雕必然与另一副浮雕成对出现。 细看之下,两人的面容完全一致,就连表情细节也一样,可是当中透出的神韵却相差甚大。 只要看上一眼,就会体会到两者各自的神韵,雕刻技能可谓是巧夺天工。 浮雕巨大,两面延伸了几十丈的石壁被雕刻得满满当当,吕真行走在巨大的廊道上,真如一个小人在无意之中走入了巨人的国度之中。 安全感的缺失让他有些不安。 如此巨大的工程,绝不可能是人力能够办到,那么肯定就是和秦岭一样,属于仙迹。 可是秦岭与张伯端相关,那么更加壮观的这里又是何人所建? 而且,吕真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些浮雕似乎包含了许多信息,绝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走到廊道的尽头,又是一个巨大的石门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段廊道就好像是两道石门阻隔出的一个封闭区域。 这里的石门上没有浮雕,只有竖着刻上去的两行字。 字迹为繁体,从右到左,从上到下——一千年太少,我还想再活一万年。 每一个字都巨大无比,横竖几乎占据了半丈的长度。 字迹龙飞凤舞,苍劲有力,又透着一股潇洒肆意的味道。 这里就是秦岭那个声音让我来的地方?这些东西就是他想让我看到的东西?或者里面还有东西? 吕真的手缓缓地伸向了石门。 …… 吕真进入石门后的五分钟。 玉珠峰顶,一道穿着红色袈裟的喇嘛负手站在石门之前。 喇嘛的身形并不高大,比之巨大的石门更是不如,但是他仅是简单地站在那儿,就连石门也无法遮掩他的风采。 夏恭敬地站在喇嘛的左后方。 右后方站的是马梅尔与黑袍胖子,两人似乎对喇嘛颇为忌惮,神色警觉。 不远处的拉克斯曼的神色虽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他选择与马梅尔等人站在一起,就已经显示出了他的态度。 “只有他一人进去了?”喇嘛温和问道。 双目开阖之间,神光耀耀,仿佛任何地方,任何事物都挡不住他的双眼,连眼前这道门户也一样。 他好像已经看透了世间一切真相。 “是的,师尊,就他一人进去了。”夏恭敬说道,“大概半个小时之前,他突然出现,拉克斯曼大师三人没有挡住他,在他率先进入石门之后,无论我们怎么试探,都无法第二次进门。” 他言语流利,条理顺畅,几句话就把刚才的事情描述清楚。 喇嘛平缓道:“三人联手都挡不住他?” “是的,师尊,您来晚了一步,要是您在的话……” 夏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在场的几人都明白他的意思,就是马梅尔三人都不如他的师尊。 即使听见这话,马梅尔也只是轻哼了一声,而没有反驳。 黑袍胖子尖锐地笑了一声,也没有反驳。 他们两人都是称雄一地的高手,但是也不敢称自己为中亚第一修行者。 可是这位喇嘛,在最高峰以南的地域,却是无可争议的第一人。 即使他常年于最高峰之上苦修,已经少有下山行走的时候,可是在峰南地域,也没有人敢轻视他。 “我来也无用。”喇嘛凝视向门户之中的黑暗,“因为它选择了那人。” “上师什么意思?”黑袍胖子惊异问出口。 马梅尔也惊讶看向喇嘛。 喇嘛说道:“我们在等待玉珠峰的仙迹出现,玉珠峰又何曾不是在等自己想见之人?既然最后进去的是那人,那么那人想必就是这里要等的人物。” “如果进去的第一个不是他,而是你们,你们又怎么知道能够顺利进入石门之中?” 夏震惊道:“师尊的意思是,就算我们先闯入门户也不可能真正的进入石门?” “或许吧。”喇嘛轻轻摇头,“仙神之事,我等凡人如何能预测?” “但此人突然出现,你们没有拦住,而我又恰好没有赶到,岂不是天助之?” “现在说那么多有什么用?”马梅尔咬牙切齿道,“我们等了那么久的东西就那么看着被人夺走……上师智慧通天,不知有没有办法把我们送进去?” 喇嘛平静说道:“玉珠峰的气局浩大无比,实乃我平生仅见,我亦是人,非仙神之属,又能想出何种办法?” “几百年!几百年了!”黑袍胖子愤愤地一脚剁在雪地上,“守了几百年的东西,眼看就要成功,却被外人得手……” “仙迹……仙迹……说不定进去就能羽化成仙!” “拉克斯曼大师好歹与当年几家有点关系,可是这人算什么?难道真的是上天帮他不成?” 夏见喇嘛沉吟不语,连忙问道:“师尊在想什么?” 喇嘛抬头看向天空中的星辰:“半个时辰前,苍龙七宿中的心宿在黄光之外,又现紫光,而此地诸气汇聚,氤氲祥和,昆仑山东段积累的数百年地势一招爆发,毫无戾气,乃是大吉之兆,以我观之,此人进入石门,必然会得大造化。” “这……”夏知道自家师尊智慧非凡,又精研天道数十年,言出无虚,顿时惊悚道,“那人难道真的能够羽化成仙不成?” 喇嘛叹息一声:“涅槃之境何其难得?不堪破生死轮回,哪来的一步登天? 马梅尔松了口气:“上师是说,他会有奇遇,但是不可能一步登天?” “这样就好,等他出来也是死路一条,我等尽可多叫些人过来埋伏,让他无路可逃,不管他从里面得到什么,我们都可以取回来!” 黑袍胖子尖声道:“不错,让他无路可逃,吃到嘴里的也让他吐出来!” 喇嘛说道:“一步登天,成就道家所谓的羽化必然不可能,但是终究会有所收获。” “而且此人在你们三人联手阻拦之下,依然能够闯入石门,其人修为自不必说,等他出来之后,恐怕更为难制。” 环视一眼诸人,他缓缓说道:“此地广大,又神秘莫测,我也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夏,你与马梅尔联系山下,召集人手,占据高地,监视玉珠峰方圆二十里之地,若是有人发现了他的踪迹,便立即告知于我,我将亲自出手。” 夏兴奋道:“师尊亲自出手,就算他有所奇遇,也必然不是师尊的对手。” 马梅尔与黑袍胖子对视了一眼,隐约都松了口气。 刚才他们就不能拿那人怎么样,等那人行石门内出来,修为更进一步之后,他们更加不能对那人怎么样…… 背负双手的喇嘛不再说话,沉默着走到石门之前,双目注视到地上与石门外侧的一点猩红之上。 伸手,洁白的手指触上已经凝固变凉的血液,收回之时,手指上仍然洁白无瑕,喇嘛却已经感觉到上面多了一点东西。 通过这点东西,以他精修多年的秘法就能与这滴血液的主人建立一种奇妙的心灵感应,而两人超乎常人理解的争斗,也将正式开始。 无形之炁如火焰一般蒸腾而起,喇嘛的双眼奇光大放,精气神皆是达到了巅峰状态。 一个年轻的人影出现在他的心灵深处,好像是感受到了他的注视,人影转身,露张一张年轻的面容,与喇嘛对视在一起。 两人的距离好像无穷之远,又好像触手可及。 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出现在心头,两人似乎是初见,又似是早就认识了无数年那么熟悉。 那种超脱世俗理解的情绪已经将两人牢牢地联系在一起。 喇嘛静如深渊的脸庞闪过无法掩饰的喜悦与惊讶。 “找到你了……”他喃喃自语。 以几十年的苦修,以及渊博如海、远超俗人理解的智慧培养出的超凡的心性也在此刻出现了震动。 …… 手掌快要碰到石门时,吕真心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感觉,好像是有人在注视他。 下意识地转头,身后空无一人,可是吕真却“看”到了一个具有难以用言语形容其魅力的喇嘛。 意识之中似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漏洞,那个喇嘛的形象从漏洞处不断扩大,像是要从他的意识之中直接走入现实。 如此荒谬的感觉,让吕真油然生出恐惧之感。 黑、黄二炁旋转不定,明魂术的蓝炁在经脉之中不断流转,吕真紧守心神,让那喇嘛形象逐渐淡化。 “这是什么能力?好厉害的人物……” 吕真呼出一口气。 被这石门隔开,在没有任何介质的情形下,那个喇嘛竟然还能通过某些方法入侵他的意识,与他建立某种奇怪的联系…… 收束心中想法,吕真将手掌按在了石门之上。 无尽的光芒自石门上升起,刺得吕真短暂地失去了视力。 似是只过了一瞬间,又似是过了不知多少时间,身体忽然向下一陷,吕真睁开眼,就陷入了震惊中。 天空中一片晴朗,浩瀚的星空消失无踪,那些构成建筑物的氤氲同样消失不见,连身后巨大的石门也不见了踪迹。 整座笼罩在冰雪之中的玉珠峰就只剩下了他孤零零一个人。 华风、唐文龙,以及那些壮观的景象,好像都是他一个人的幻想。 吕真茫然四顾。 天空中太阳高挂,玉珠峰洁白晶莹,远处一座座山峰如同顶着白雪的褐色苍龙,拔地而起,苍劲大气,一直延伸到湛蓝的天空的边界。 山脚下,牛羊、汽车、人家、炊烟,在俯视的视角中尽收眼底。 在这山顶之上,吕真忽然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孤寂。 好一会儿,他才从那种情绪中抽离。 “过了多久……”他拿出手机,发现手机已经没电。 应该不止一天……调整好情绪,吕真分辨了一下方向,往山下走去。 但是走了没几步,他忽然擦觉自己体内有点异样。 不仅是那晚受的轻伤已经痊愈,而且…… 吕真伸出右手,一点金光出现在他的指尖,然后如野火一般,迅速蔓延。 从指尖到手掌,再到整只手臂,最后将他全身都笼罩在实质一般的金色光芒之中,使冰雪中的他看起来如同神人临世。 “这就是那扇石门赋予我的奇遇?省却了几年的苦修……” 金光消散,一点刺目的白光在他的手掌中出现。 一丈外的雪地像是被雷击一般,骤然炸裂。 “这种程度的雷法,离第三劫也不远了,可是……修行也可以不经过自己?” 闭上双眼,他认真地感受了一下自身的状况。 金光咒和雷法的修为的提高都是建立在他性命修为提高的基础上,没有任何虚浮。 吕真松了口气,向山下走去。 现在他的心性与修为都到了第三劫的标准,或许只需要潜心修炼几天,就可以雷法为基,进入第三劫。 之前还想在修炼金光咒和雷法有成之前要去见见老天师。 现在那么一来,老天师说不定会以为他很早之前就偷学了金光咒和雷法…… 玉珠峰已经恢复了正常,陆续有游客登山而上,看见吕真穿着单薄,也没带任何装备,都颇为惊奇。 吕真有点奇怪。 玉珠峰上发生那么大的事情,不应该那么早就开放才是。 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他没有与那些登山者闲谈,只想尽快下山,找到唐文龙和华风等人。 选了人少的路线从山上下来,吕真发现玉珠峰这边的游客接待中心已经重新恢复了运营,游客还不少。 看见游客接待中心,吕真感觉好像哪里有点不对,但是他没有细想。 从游客中心旁的草地上穿过,吕真走向那天晚上搭帐篷的地方。 远远看去,不见唐文龙,也不见帐篷。 “吕真大佬?!” 一辆越野车在剧烈的刹车声中,忽然停下。 一个大概三十左右,面容沧桑的中年人手忙脚乱地从驾驶位上跳下,试探着喊道:“吕很大佬,是你吗?” 转身,看着那套熟悉的哪都通制服,那张有些熟悉的沧桑脸庞,以及不再清澈的双眼,吕真陷入了巨大的迷茫之中。 “你是……” “吕真大佬,真的是你!”沧桑中年人激动地跑向吕真,有些语无伦次道,“我啊……张楚岚!我是张楚岚啊!吕真大佬……” “我和沅姐找你十年了!” 正文 第两百零一章 十年之中发生的事情 “大佬,你在十年前的那个夜晚,登上玉珠峰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 “唐文龙在山下等了你几天也不见踪迹,西北的华叔发动人手,找了你几天也没有找到人影,与你一起上山的马梅尔等人都安全下山,许多人都以为你被害了……” 靠在一块大石上,张楚岚一边抽烟,一边唏嘘地说着当年的事情。 现在的张楚岚是个蓄着短须的中年人,经历过不少事情的中年人。 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夹着烟的右手食指与中指已经被烟熏黄,神情中透着疲惫,已不见当年的朝气蓬勃。 此时的他形稳炁轻,不像当年那般轻浮,已有几分宗师的气度,显然在十年之间,修为有长足的进步。 神情复杂的吕真坐在地上干净的石头上,侧头听着张楚岚的话。 对于他来说,只是短短几天不见,但在迷茫之下,也与张楚岚一样,生出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怅然情绪。 “消息传来,沅姐一直不相信你死了,而我也不相信大佬你会那么简单地死在玉珠峰上。” “后来,沅姐、我、王也、诸葛青、宝儿姐,还有吕良、唐文龙几人进入西北国境线,联手杀了那个黑袍胖子,但是最终也没有得到大佬你的消息。” “那个马梅尔和我们战过一场,受伤之后,就躲进了中亚老巢,一直不敢踏足西北,那地方水很深,我们不敢轻易踏足。” “后来,我们又去最高峰以南,联手之下也输给了那个喇嘛……” 说到这里,张楚岚至今仍然有些心有余悸:“那喇嘛的修为高深莫测,以我那么多年所见的人物中,恐怕只有师爷能够胜他一筹……” “不过我们虽然败了,但是也有收获,那喇嘛告诉我们,你只是失踪了,我们问具体经过,他又不愿意说。” “再后来,沅姐和吕家人又找了你几年,把整座昆仑山都找了个遍也没找到你,于是吕家也放弃了,只有沅姐一直在找你,这一找就是十年。” 张楚岚幽幽地叹息一声:“十年,我们都变了很多,只有大佬你和宝儿姐一点都没变。” “十年……”吕真怅然地看向湛蓝的天空,“吕沅现在还在找我?” “沅姐一直在西北。”张楚岚拿出手机示意,“我已经通知沅姐,她应该马上就会赶来,有些话,最好还是见面说。” 沉默了许久之后,吕真才问道:“从我失踪开始,你身上发生了不少事情吧?” “是不少啊。”张楚岚抽了口烟,脸上的笑容变得沧桑,“大佬你失踪以后,我第一年都在跟着沅姐寻找你的路上。” “公司那边一直在压制,说要维持异人界的稳定,而国内的异人界确实稳定了一年多,直到你失踪后,我才有机会去唐门,见到了当年和无根生结义的三十六贼当中的许新……” 他见听到许新的时候,吕真的脸上并没有一点疑惑,也不多解释,继续说道:“从他那里我得到了不少有关当年的消息,结合大佬你让巴伦给我们送过来的照片,还有金凤婆婆告知我的消息,我猜测宝儿姐和无根生的关系非比寻常。” “后来,又过了半年,纳森岛出事……哦,大佬知道纳森岛吧?那我就不多解释了。” “我得知三十六贼中的核心人物阮丰可能在纳森岛,我、宝儿姐,还有陆玲玲几人,加上中途遇上的巴伦,一起登上了纳森岛,准备去见阮丰,登岛后遇上了曲彤的人,我们才知道原来曲彤身后还藏有不少厉害人物。” “最终,我们还是见到了阮丰,有些东西他不能说,所以得到的信息其实不多。” “我们只知道八奇技是在秦岭中产生,其余的他说自己不能说出来,但是从他对宝儿姐的态度,我又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再之后,回到国内,我才被公司告知,马仙洪被曲彤拐跑了,老马那人啊,就是有点拎不清,我见了两面,也没有说服老马离曲彤远点……” “自老马被拐走以后,曜星社的实力大增,不少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厉害异人突兀地出现在曜星社,连公司一时也拿曜星社没办法。” “曜星社和吕家起过几次冲突,吕家损失不小,但是都稳住了,这点吕良和沅姐都比我知道得多。” “还有全性那边,很奇怪,大佬你失踪以后,一直低调的沈冲他们也开始寻找你的踪迹,寻找无果之后,他们更加低调,至今也没闹出什么乱子……他们出了一个炼器师,据说很厉害。” 一直沉默听着的吕真忽然问道:“你呢?你的父亲现身了吗?” “有些消息,但是……这事情有点复杂。”张楚岚苦涩一笑,“这些年,我一直注意联络和老王、老马的关系,手上也杀了不少人命,也不知道有没有意义……唉,一言难尽。” “开始几年老王的麻烦比我还大,一直有人找他麻烦,术字门的陈金魁也一直纠缠他,好在老王挺过来了,但是他的身体好像出了点问题,最近越来越严重,已经在首都养病养了快一年了。” “说起来,诸葛青也厉害,自点燃三昧真火之后,一身修为进展飞速,在异人界现在名声不小,现在已经是诸葛家的接班人。” “还有吕良……” 吕真忽然转头看向身后的石头顶部。 “张楚岚,原来你在这里。” 和十年前没有一点变化的冯宝宝出现在石头上。 还是一副邋里邋遢的模样,岁月似乎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与十年前的她相比没有一点变化。 “宝儿姐,你看我找到谁了?”张楚岚笑着指向吕真。 这时,冯宝宝才看向吕真,那双空灵的大眼眨了眨:“吕真……” 她还是和当年一样,对任何事都不会放在心上。 吕真笑着和他打了一声招呼:“冯宝宝,好久不见。” “十年。”冯宝宝伸出双手,把十指摊开,“你失踪十年了,张楚岚他们找你找得好辛苦。” “不说这些了。”张楚岚起身,把烟头丢下,“宝儿姐,那边又在催了是吧?确实该走了。” 他看向吕真:“后面的事,大佬等沅姐到了,慢慢问沅姐吧。” “我和宝儿姐这次来西北有任务在身,不能陪大佬多少时间,等任务完成之后,再陪大佬喝几杯。” “说到沅姐,我多说几句……大佬一定要在这里等沅姐,这些年沅姐一个人跋山涉水,一直在找大佬途中,一找就是十年……” 吕真看向对面的玉珠峰:“去吧,我就在这里等吕沅。” 张楚岚向前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下,转头说道:“大佬也在修炼老农功吧?那功法……有点问题,大佬不要让别人知道老农功,否则会有点麻烦。” 吕真看向张楚岚:“老农功究竟是炁体源流还是神明灵?” “原来大佬都知道……”张楚岚神秘一笑,“为什么不能既是炁体源流,又是神明灵呢?” 说完,他便带着冯宝宝向越野车走去。 即是神明灵,又是炁体源流……吕真若有所思地看着张楚岚和冯宝宝的背影。 十年前,他们也是那么走在一起。 只是如今一个已经是中年人,一个仍然是不变的少女模样。 几十年之后,他们或许还是走在一起。 那时一个应该已经是白发苍苍的老者,而另一人还是没有一点变化。 岁月无情,十年时间转瞬即过,世界变得让吕真感觉到陌生。 看着玉珠峰上洁白的冰雪,那种独然一身的孤寂敢又出现在心中…… 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吕真终于见到了风尘仆仆赶来的吕沅。 嘴皮干裂,神情紧张,眼神不像以前那般淡漠,反而有些患得患失。 像丢失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她焦急地四处寻找,直到看到了吕真,她就怔在了原地。 吕真笑了起来:“好久不见。” 吕沅也展颜一笑:“十年了,你还是一点都没变。” 她的头发变成了干净利落的短发,身上也带着与张楚岚一样的沧桑感,比十年之前要成熟得多。 熊熊燃起的火堆旁,吕沅双手抱膝,把下巴放在手掌上:“十年……我已经老了。” “十年,对于修行中人,眨眼既过……”火光在吕真的双眼之中不停地跳动,他却一直在看天空。 今晚星空与十年前一样明亮。 “修行者又有几个十年?”吕沅轻叹一声。 过了一会儿,她继续说道:“十年前,吕良回归吕家……吕家和公司达成妥协,吕良可以把神机百炼传与一个有炼器天赋的吕家人,但是仅限于一人,且在公司的监督下学习神机百炼,只能用于炼器。” “吕良自己没有炼器天赋,不过他的明魂术修为一日胜过一日,现在吕家没有人知道他的明魂术修为到达了哪种程度。” “公司那边派张楚岚作为吕良的监视者,防止再出现一个曲彤那样的人物。” “四年前,吕家后山上那座太爷从不会让他人去祭拜的无名坟墓被人挖开,太爷大怒……吕欢无故惨死的时候,太爷也没生气到这个地步。” “后来调查出这件事和曜星社有关,于是吕家和曜星社冲突了数次,吃了点亏,一次连太爷也受了小伤,不过后面还是稳住了形势。” “我其实不大担心吕家,反而有点担心吕良,他这两年变得更加沉默寡言,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吕沅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一会儿,吕真才知道王家已经没了。 “天下会的风正豪性格隐忍,早就和太爷私下有所联络,在吕家的相助下,一点点地把王家掏空,现在王家只剩一个十佬的名头。” “而天下会,在崛起的风星潼以及风沙燕的带领下,在与西北的贾家村联姻后蒸蒸日上,是异人界不可忽视的势力,许多人都把天下会的风家看做填补王家空白的新四大家之一。” “太爷也评价风正豪是个人物……” 又说了一会儿,说到刚刚的张楚岚身上。 吕沅轻声说道:“这两年,张楚岚的日子也不好过,冯宝宝的身世……据说和无根生有关,后来不知道又从哪里传出消息,说她与仙人有关,与羽化仙道有关,否则也不会不老不死……” “羽化仙道,多少人为之癫狂的东西……冯宝宝和张楚岚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不少势力的视线都放在了他们的身上,不仅是国内,还有国外的势力也在关注他们。” “公司让张楚岚和冯宝宝在这种无人之地执行任务,就是想淡化他们在异人界的影响,让大多数人逐渐忘记他们。” “而张楚岚之所以没有和你谈多久应该是不想连累你,不想把你牵连进漩涡里面。” 吕真看向张楚岚的越野车消失的方向:“他变了很多,性格与以前完全不同,要是十年之前,他肯定会找人抱大腿。” 吕沅笑了起来:“十年磨砺,他已经不是原来的张楚岚。” 又说了一些话,吕沅最后问道:“接下来,你要去哪?回吕家么?” “我还不能走。”吕真看向玉珠峰,眉头微皱,“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知道,我还不能走。” “很美。”吕沅点头,随着吕真看向玉珠峰,“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两天后,一座山谷内,用石头搭建的小屋之前,吕真正对玉珠峰,盘膝而坐。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 熊熊金光涌出,如同金甲一般将吕真笼罩在其中。 他伸出向前一抓,那些金光顿时在他的身前化为一只金色的巨大手掌,抓向不远处的石头,把石头抓得粉碎。 “以炁化形……这种程度的金光,与雷法……” 金光消散,凝为更加刺目的白光,在吕真身周闪烁不定。 “比张楚岚十年前强了许多,应该足够用来刺激心火之气与肺金之气的生发……” 他的雷法和金光咒虽然远远不能和老天师相比,但是比起十年前的张楚岚,已经强了不止一筹,用来刺激两炁的生发应该是够了。 现在肾脏与脾脏已经完全恢复,两天时间中,他又感觉到了源源不绝的精力。 该尝试第三劫了…… 雷光消失,吕真闭上双眼。 在吕真强大的控制力下,由肺金与心火所构筑的阳雷之炁,分为两部分,分别进入心脏与肺部。 阳雷即要求先生发心火之炁与肺金之炁,但是两者结合之后,便构成阳雷,已经是另外性质的炁。 而他的五气朝元,却需要精纯的心火之炁与肺金之炁,所以便需要利用这炁再去刺激两炁的生发。 在有了阳雷的基础上,再进行这种操作,自然轻车熟路,容易了许多倍。 “……舌不声而神在心,鼻不香而魄在肺……” 心肺涉及神魄,一旦彻底完成第三劫,那么距离红手的觉醒也不远了…… 生发出的肺金之炁与心火之炁沿着经脉一路上行,就要进入上丹田之时,忽然停下。 强烈的警觉产生,让吕真有点不安。 直觉告诉他,这两种炁进入上丹田,必然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还没到时间吗?犹豫了片刻,吕真没有强求。 走出石屋的吕沅说道:“看你这金光咒和雷法的修为,说你失踪的十年,是专门去修炼雷法十年,都有人信……看你怎么像老天师解释。” 吕真睁开眼,无奈道:“有时间就去见一见老天师吧。” “你每天都正对着玉珠峰,好像在等什么?”吕沅问道。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自己现在不能走。”吕真说道。 又过了一天,吕真见到了赶来的吕良。 已经成为中年人的吕良还戴着差不多的眼镜,但是发型已经变成了成熟的偏分模样。 打量片刻吕真,吕良苦笑道:“你还是一点都没变,而我孩子都有了。” 吕真有点诧异:“你结婚了?” “你失踪的第二年我就结婚了。”吕良在吕真身旁坐下,“我们吕家人的职责就是如此,除了吕沅之外,和我们同龄的都结婚了,孩子都快要闯荡异人界了。” “时间确实很快。”吕真叹了口气。 吕良笑道:“你的妹妹……你母亲所生的同母异父的妹妹也走上了修炼之途,练炁天赋相当好。” “不过要是她是你妹妹的身份暴露出去,恐怕你十年前得罪的人都会针对她。” 吕真没有说话。 “吕沅告诉我,失踪的你出现了,我们都没有告诉吕家其他人,连太爷也没说。”吕良继续说道,“我来这里,只是想亲自问你一句话……” “你知道明魂术的蓝色与红手是怎么回事么?” 他的神情变得郑重起来,一字一顿道:“你听说过……双全手么?” 吕真没有回答,反而侧头问道:“你现在打得过太爷吗?” 吕良一愣,然后苦笑道:“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变态,十年前就能匹敌太爷?我现在也远不是太爷的对手……” “那就不要知道那么多。”吕真语重心长道。 沉默片刻,吕良点头:“我明白了。” 吕真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已经告诉了他许多东西。 吕良没有呆多久,只是简单地和吕真说了几句话就直接离去。 吕真继续对着玉珠峰盘坐。 傍晚,玉珠峰下,一身鲜血的张楚岚与狼狈的冯宝宝远远地向吕真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然后无声离去。 “张楚岚和冯宝宝有危险……” 出现在吕真身旁的吕沅轻声说道:“我去帮他们。” 吕真睁开眼,看着匆匆而去的吕沅没有说话。 他转头看向玉珠峰:“我在等什么……” 第二天,虚弱的吕沅才回到石屋之中。 这天中午,吕真见到了千里迢迢赶来的王也。 看着一脸病容的王也,吕真摇了摇头:“你的反噬越来越严重了。” 王也无奈道:“迫不得已,不得不用。” 看了几眼小屋,他又说道:“你要隐居的话就躲远一点,住在这里,你出现的消息迟早会传到异人界。” 两个小时后,看起来更为稳重的马仙洪出现在石屋前方。 他没有和吕真说话,只是简单地点了点头。 吕真点头回应。 “我应该很快就能回来。” 吕沅留下一句话,与王也和马仙洪一起离开。 他们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吕真知道,应该都是去帮张楚岚了。 “我究竟坐在这里等什么?”吕真转头,皱眉看向玉珠峰。 一种奇特的联系,让他生出一种直觉,他绝不能离开这里,否则会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 可是张楚岚的事情他就那么看着吗? 叹息一声,吕真闭上双眼。 夜间,狼嚎不断。 无法平复的心绪让吕真心生急躁,于是又生出了尝试进入第三劫的念头。 轻而易举地使肺金之炁与心火之炁生发,控制两者上行,即将进入上丹田时,警觉感令吕真生出了犹豫。 但是仅仅片刻,他就将这点犹豫斩除。 在吕真的意念之下,心火之炁与肺金之炁瞬间进入上丹田。 一声开天辟地一般的炸响骤然响起,吕真眼前一黑,便向后倒下。 意识游离之间,他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 “原来如此……” 喃喃自语一句,他就失去了意识。 “吕真……吕真……” 恍惚之间,吕真听到好像有人在呼唤他,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听不真切。 眼皮沉重,一丝也睁不开,他虚弱地说道:“带我……去……玉珠峰……” 意识再次陷入了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吕真睁开眼,看见的是澄澈湛蓝的天空,与他初次来到十年前所见到的天空一模一样。 “你醒了?”脸色苍白的吕沅把吕真扶起,“你说要来玉珠峰,我就带你上来了,还好你醒得及时,不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多谢。” 吕真起身,看着熟悉的冰雪,虚弱地叹息一声:“原来如此……” 吕沅咳嗽几声,脸色更加苍白,然后奇怪道:“你在说什么?” “你受伤了?”吕真问道。 “没事,几天就能恢复。”吕沅说道,“你要来玉珠峰做什么?你伤得比我还重,最好尽快下山养伤。” 吕真移开视线,看向十年前石门出现的位置,忽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你认为如何做,才能把一个人送到几年,甚至几十年后?仙神做得到么?” 听到这个奇怪的问题,吕沅怔了怔:“这……我也……” 声音消失,视野忽然破碎,吕真的视线骤然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正文 第两百零二章 现在常在,未来得见,当观过去 ,我在一人寻仙道 喇嘛垂袖站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身后数十丈外是那道高大的石门,身前是两种交接的暗色。 群星闪烁的天空之上略带蓝色,广袤的大地上为一片漆黑。 远处隆起的山脉像一只只匍匐的巨兽,与星空相接,划分出了天空中的暗蓝与大地上混沌一样的漆黑。 它们好像在等待着什么,窥伺着什么,已然在地上匍匐了无数年。 俯视着巨兽的喇嘛闭上双目,凝神感受着发热的指尖,以及与对方那点若有若无的心灵的联系。 忽的,他如冰雪一样平静的面容上闪过掩饰不住的惊讶。 自四十年前登上最高峰,以意志感动前任大法王,得以拜入师门之后,凭借自身举世罕见的天资,他无论是学什么都是一学就会,一看就懂。 不到十年,无论是修为,还是心性,均超过了前任大法王之下的所有人,成为仅次大法王的强者。 于十年后,接受前任大法王的灌顶,继承了传承自历代祖师的无上智慧以后,他便成为了最高峰以南绝无仅有的强者。 半个甲子以来,在天南世界从无败绩。 十年之前,他的修为已到巅峰之境,纵观世界修行界,能入他眼中者寥寥无几。 他时长感叹对手难寻,便在最高峰之上进入隐居状态,不再下山行走。 几年的修行,让他在涅槃轮回与天道之上领悟更为深刻,心境早已进入不静不动,无想无存的至高境界,少有事物能够惊动他那已然接近寂灭的心志。 可是在祖师留下的钟响之后,他的心境便被彻底打破。 即使不知道吕真是什么人,不知道吕真的具体年纪,甚至不知道吕真的相貌,但是喇嘛却感觉自己已经认识了吕真无数年,纠缠了无数年。 数百年积累的无上智慧告诉他,即使还未曾见面,他的成败便已与吕真的命运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 收敛心神,喇嘛再次感受吕真的元神状态,那种令他震惊的缥缈之感再次传入他的心头。 对方似消失在了世界之中,消失在了时空长河之中,让他们之间的联系变得断断续续,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那种联系就像一条线,他在门外,而另一头的吕真在不知远处。 喇嘛即无法判断,对方是在什么时间内,也无法判断对方在哪一个空间,可是他判断出,即使他现在想斩断他与吕真的联系,也绝对不可能做到。 如此奇事,实乃他平生仅见。 睁开双眼,喇嘛平静的双眼看向身后沐浴在星光之下的石门。 无声走到喇嘛身后的夏恭敬问道:“师父,这石门既然专为那人所开,那么祖师所说的‘钟响之后,始知自性’又是何意?” “莫非……莫非知自性者非……非……而是那人?夏思来想去,似乎如此也说得通。” 喇嘛看向南方横卧苍穹的苍龙七宿:“飞龙在天,利见大人,此人在此时,将走入极盛,而我生具土命,为东方青龙所克,此行必不顺利,来时,我随手一卦,得见水雷屯,乃为下下卦。” 听见下下卦,夏反而松了口气:“水雷屯虽为下下卦,预示初始为艰,然而顺时应运,必欣欣向荣。” 喇嘛淡淡道:“知难而进,等待时机。” “以师尊的无上智慧,定能抓住那万难中的一点机遇……即便与仙神博弈,师尊也未必会输。”夏兴奋道,“如此一来,师尊距离那传闻中的至高境界也不远了!” 喇嘛没有说话,心中一动,忽然又闭上了双眼:“联系更为清晰了……” 他继续观察那似在非在的心神,只觉世间最大的乐趣莫过于此。 马梅尔与黑袍胖子坐在石门两侧,静待吕真出现。 拉克斯曼重新回到瑟瑟发抖的南亚青年的背上,裸露在外的僵硬的右手在寒冷的风中也没有一点动摇,似乎与他的心一样,已经陷入死寂状态。 …… 唐文龙背着华风向山下走去。 这里危机重重,他虽然大致记得来路,但是也不敢走得太快。 感受到后背的华风不住的哆嗦,唐文龙担忧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华风苦笑道,“就是感觉有点冷,应该扛得住,暂时死不了……那个老道是怎么回事?医术十分高明,只用炁就暂时帮我控制住了毒性。” “我也不知道,在路上遇到的,自称是海外道家。”唐文龙说道,“不止医术,而且这老道对占卜、风水上也有一手,我们上山的时候,路线就是他找的。” “路线?”华风有点疑惑,“上山还要找特定路线?” 唐文龙古怪道:“您没发现今晚的玉珠峰有点古怪?据吕真和那个老道说,这里是什么气局,不按特定的路线上山,就是死路一条,我看您走在正确的路上,还以为……” “原来如此。”华风吓得冷汗直流,“原来是气局……还好我一直跟在那胖子后面走。” 一直向下,距离上面的雪线与似真似幻的庞大建筑越来越远,唐文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您说过,上面几个家伙都很厉害,吕真能赢么?” “我也不知道。”华风摇了摇头,“吕真的实力是很强,在国内的异人界,不说年轻一辈,就连老一辈中的十佬也没有多少人是他的对手,在实力上,他绝对是在第一梯队。” “不过上山的这几个家伙没一个简单的,刚才这个胖子,再加上一个称雄中亚的马梅尔……这些家伙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偏偏修为又高,那么多年,也没有人奈何得了他们。” “而且,他们帮手还不少,上山的还有年轻喇嘛,与一个南亚人我都你认识,看样子修为都不低……” 唐文龙皱眉:“我上去也只是拖后腿,你们公司就没人了么?” 华风无奈道:“西北这边确实没人,公司总部现在忙得不可开交,你出自唐门,应该知道在忙些什么。” “我已经向总部求援,就算来了人,最快恐怕也要在几天后才能赶到。” “你们公司对异人的掌控力也太低了。”唐文龙吐槽道,“这些杀人放火之辈溜进国内,你们西北大区居然没有一点办法。” “西北地广人稀,与其它地方不同。”华风辩解道,“昆仑山绵延两千多公里,如果以昆仑山的东段玉珠峰为中心,西段有一个剑仙门,东边是省外的贾家,南边是金刚门,以及你们唐门,最近的也相隔上千里。” “要是这些人进入其它大区,或者就是进入你唐门的地盘,你唐门能放任他们安然离去?” “当然不会。”唐文龙自信道,“一旦进入唐门地盘,是龙也得盘着,是虎也得卧着。” “我说,你们西北情况特殊,就该多招员工……” 身后传来呼喊声。 “是老道?” 唐文龙回头看了片刻,就见老道提着两个人向山下走来。 …… 光斑闪过,吕真才发现,不是他失去了视觉,而是之前的环境中没有一点光线。 飞速向后掠过的光斑每一块都只有巴掌大小,上面闪烁着一个个表情不一的人影,看起来像一块块镜片。 与光斑错身而过,吕真不知道是光斑在向后退,还是自己在不断前进。 吕慈、吕沅、吕欢……一个个吕家人闪过之后,光斑越来越快。 张楚岚、冯宝宝、徐三、徐四、王家诸人、曲彤等人一一消失在他的视角中。 吕真心中油然生出一个想法。 这是对他的经历,或者说,是对他记忆中人物的复现。 光斑消失,视觉恢复正常。 依然是在玉珠峰顶部。 四处寻找的吕沅忽然望了过来,淡漠的双眼之中隐含不舍:“你刚刚突然又失踪了,你……又要走了么?” “我们还会再见。” 吕真眼神平静。 意识深处,好像有一根线将他和某处连在了一起。 在他强行进入第三劫之际,好像触及到了某种东西,使这种连接感更为清晰。 每当他的心绪被触动,这根线就会令他感到异样。 这种异样感之中隐含更高的真实感,让他察觉到眼前的一切都带着一种别扭的虚假感。 吕真有种直觉,倘若他沉迷于眼前的世界,那么他将会距离真实更加遥远,甚至令真实变得遥不可及。 视线破碎。 中年张楚岚吐血倒在吕真身前,被围攻的冯宝宝以断臂为代价,连忙跑回张楚岚身边。 忽然看见眼前多了一双腿,满脸鲜血的冯宝宝清澈的双眼向上看向吕真的脸庞:“你是来帮我们的吗?” 勉强撑起身体的张楚岚苦笑道:“我就知道大佬你会来,其实是不想把大佬你拖下水……” “无事。” 吕真看向追杀张楚岚的几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不仅是国内异人,有几人还是国外异人。 不远处,王也与马仙洪已经被拖住。 十年修行,王也的风后奇门比之当年更为神奇,仅以一人就拖住了十多个异人。 马仙洪也不遑多让,身周法宝飞舞,一人独战七八人,仍然处于上风。 看见吕真到场,两人与吕真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 “是你……” 围向张楚岚的人中有人认出了吕真,神色顿时变得忌惮。 “吕真,没想到你失踪了那么多年,现在为了一个张楚岚,居然自己跳出来了!” 吕真向前迈步。 他的心中更为平静,虚假与真实的对比更为强烈,某种东西已经呼之欲出。 后面的张楚岚担忧道:“大佬你小心啊,里面还有你十年前的敌……” “杀啊!不不管是谁,挡我们的都杀了!羽化仙道就在眼前,绝不能功亏一篑……” 在说话这人的带领下,所有人像饿狼一样扑向吕真与张楚岚 吕真伸出一只手…… 画面再次破碎。 吕真出现在一条热闹的街道上,不到百米外就是学校。 正值学校放学的时间,背着书包的小学生把校门挤得水泄不通。 在众多的人影中,吕真一眼就看到了一个扎着单马尾的活泼小女孩。 血脉相连的感觉让吕真心生悸动。 心神之内,冥冥中的连接让违和感压过了这种悸动。 “叔叔,你认识我吗?”小女孩清澈的双眼好奇地看向吕真,双手拉着背包的肩带。 看着那熟悉的面容,吕真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脆生道:“我叫周璃,叔叔你认识我吗?” 说到这里,她的双眼变得有点疑惑:“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叔叔?” “你妈妈姓什么?”吕真又问道。 “我妈妈姓吕。”小女孩笑道,“叔叔认识我妈妈?” 看了小女孩片刻,吕真继续问道:“你……是异人?是谁让你成为异人?” “异人……”小女孩脸上的笑容一僵,接着又恢复自然,“我不知道叔叔你在说什么……妈妈!这边!” 小女孩忽然向吕真身后招手,然后拔腿向那边跑去。 一个约四十岁,相貌雍容的女人从高档汽车上走下,一把抱住小女孩,宠溺道:“今天上班晚了一些……” 小女孩连忙打断道:“妈妈,妈妈,那边有个奇怪的叔叔,我感觉好像在哪见过他,他……他长得……” 女人笑道:“哪里有个叔叔?你同学的父亲吗?” 汽车驾驶位上的玻璃窗打开,一个气质温和的中年男人符附和道:“小璃身为班长,连自己同学的父亲都不认识,可不称职。” “不是的!”小女孩忽然想起什么,看了眼女人的脸,向身后一指,脱口说道,“那个叔叔的眼睛好像妈妈的眼睛,不信妈妈自己去看!” “像我?”女人笑吟吟地看向小女孩所指的方向,当在人群中看见一个即陌生,又熟悉的背影时,浑身一震,脸上的笑意僵在了脸上。 “小真……”她匆匆放下小女孩,向那个背影追过去。 但当她挤开人群时,那个背影已经不见了踪影。 …… 视线再次破碎。 吕真出现在一片木质的旧式建筑中。 身前是一扇古朴的木门。 吕真推门走入。 “你终于回来了。” 比起十年前更为苍老的吕慈抬起眼皮,看向吕真。 “十年不见,你还是那么年轻,看来你早就比我走得更远了……这次,你要是愿意留下,代我主持吕家,我会把我所知道的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你。” 吕真没有说话,只是平静看着吕慈。 片刻,吕慈叹息一声:“我知道你志不在此。” “你给吕家带回神机百炼,十年前就帮了吕家不少,你已经不欠吕家什么,我百年之后,你有心的话,帮衬一下吕良、吕龚兄弟就好。” “他们两人进取不足,守成有余,若是没有太大变故,吕家的未来不会有问题,但是……曜星社那边,只等我一死,恐怕就要对吕家发难。” 沉默片刻,吕真说道:“周璃为什么会成为异人?” 吕慈淡淡说道:“每个身具吕家血脉的族人都应该承担自己的义务,周璃的事情和你没有太大的关系。” “这是每个吕家人的命运。” “周璃会有自己的选择。”吕真向后退出门外。 …… 走出一片小树林,吕真见到了十年未见的老天师。 与吕慈一样,老天师也更为苍老。 身形不像十年前那般挺拔,老天师的腰也弯了下去,但是气度更加深沉。 “吕真见过老天师。”吕真恭敬行礼。 “十年了,老朽还以为不会再见到你。”老天师诧异地看向吕真,“你的气息变化不大,为何却容貌不老?” 吕真没有回答,只是说道:“十年未见,老天师还是如当年一般矍铄。” “老了,老了……”老天师呵呵笑道,“几年前我就把事情都交给灵玉管理,现在就是在这后山养个老。” 又打量了一眼吕真,老天师眯眼道:“有点熟悉……修炼金光咒了?哦,还有阳雷,肯定是楚岚那小子把功法告诉你的吧?” 说完,他挥了挥手:“我知道了,该干嘛就干嘛去吧。” “多谢老天师……”吕真又向老天师行了一礼,然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老天师。 心神之上与他处的联系忽然像绳索一样收紧,那种呼之欲出的东西终于出现。 吕真脑中轰鸣一声。 视线所及的一切变成虚无,他的意识无限的拔高。 仿佛从水中回到水面之上,违和感完全消失不见,灵魂变得从所未有的通透。 “你……终于来了。” 那个熟悉的沧桑的声音忽然响起。 意识骤然停下,四周还是虚无,看不见任何东西。 这回吕真的思维没有变快,自身的精力也没有被抽离,他终于清晰地听到了这个声音。 “你是谁?”他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他确定自己从未见过此人,但是这熟悉感从何而来? 虚无发生变化。 在那无法用距离衡量的不知远处,盘膝坐着一道人影,长发垂地,身形模糊,一动不动,不知道已经坐了多久,也不知还会盘坐多久。 无处不在的声音响起,似乎与那个背影没有关系。 “羽化者,断过去,断现在,断未来……现在常在,未来得见,当观过去,求诸真我……” 吕真凝视着那个给他熟悉感的背影:“这里的一切都是你所安排?” “羽化之路何其艰难?一步一劫,都是你自己该走的路罢了……” “我所见是真还是假?”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存在为真,不存在为假。” “真……假……去吧,去观你的过去……” “你究竟是谁?!” 意识继续上升,那个永恒盘坐的身影逐渐从吕真的视线中消失。 幽幽的叹息声在吕真耳边不断回荡:“我只是一个想多活几年的闯祸之人……时间还没到……” 正文 第两百零三章 虎不群居 ,我在一人寻仙道 龙虎山上。 正在做晚课的老天师忽然睁开眼,金色光芒一闪而逝。 “奇怪,今日为何心中突生警觉……” 左右不见人影,老天师摇了摇头,又闭上双眼,继续今夜的功课。 以他的心性修为,竟然在做晚课时,毫无来由的发生震荡。 这是几十年也未曾出现的情况。 或许真的发生了一些什么奇怪的事……老天师不认为这是错觉,但是能够惊动他的警觉的会是什么事? …… 距离吕真进入石门两个小时之后。 喇嘛站在巨大的石门之前。 夏、马梅尔、黑袍胖子以及南亚青年背着的拉克斯曼三人都站在喇身后。 “他回来了。” 某一刻,喇嘛突然睁开双眼,眼中奇光大放。 他与吕真的联系忽然变得清晰起来。 吕真仿佛从不属于世间之地,再次回到了人间,使得彼此之间的联系变得无比紧密。 通过这联系,他再次感受到了吕真的心神。 对方的心神既澄澈透明,不含一点杂质,又充满年轻人的蓬勃生机,与两个小时之前相比,好像发生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无法用任何语言概括对方的心神,实乃他平生仅见的厉害元神。 即使常年坐禅,心境超凡,见过的厉害修行者不知凡几,此刻喇嘛的心中再次为一个年轻人生出了欣喜之感。 他转身,炯炯的目光如刀子一般锋利的扫过马梅尔诸人:“我已通过秘法,与他建立心神上的联系,得知他已经回来,此时新宿上的紫芒比之方才更亮,预示此人在石门之中大有收获,或许还要超出我的想象。” “我将通过秘法,感知他的位置所在,诸位务必做好将之格杀的准备。” 对于喇嘛所说的“回来”,马梅尔与黑袍胖子都感觉有点奇怪,但是这时他们已经不关心这细节,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即将出现的吕真与或许存在的仙道之上。 马梅尔奇怪问道:“上师的意思是,此人不在石门之中?还是说,此人已经通过密道潜出了石门?” “玉珠峰乃是大造化之地,我等如何能揣度,只需接受其变化即可,不必感到奇怪。” 喇嘛郑重道:“此人身具大气运,你们见到此人,不需要心存留活口的念头,也不需要考虑什么仙道问题,务必尽展绝技,不再有什么保存实力的念头,否则一朝身死,悔之晚矣。” 马梅尔与黑袍胖子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彼此眼中的惊奇。 这位现任大法王在亲自出手的情况下,仍然用了郑重交代了两个“务必”,足以知道他对那个年轻人是如何的重视。 但是在修行界,他们几人不择手段地去杀一人,此人就算有鬼神庇佑,恐怕也是在劫难逃。 更何况,他们身后,还有一位天南无敌手的大法师随时准备出手。 放眼修行界,有几人能够逃得过他们的联手追杀? …… 意识一重,好像带着镣铐,陷入了沉重的牢狱之中,一时难受至极。 吕真睁开眼。 还是在那扇巨大的石门之前。 “千年太少,我还想再活一万年”的字迹赫然在目。 他的右手正按在石门之上。 冰凉的触感传来,让吕真恍惚的意识迅速恢复清明。 “刚才所见到的东西究竟是真,还是假?那个人究竟是谁?为什么会给我那么熟悉的感觉……” 盘膝坐下,吕真陷入沉思。 如果之前所见的为真,那么他会在失踪十年之后才能再见到张楚岚等人? 吕真看了看周围的痕迹。 每一个地方都显示出,现在距离他进到石门之内只是极短的一个时间。 而他不可能在空无一物的这里呆十年。 但是,如果刚才所见仅为幻觉,可是为何幻觉又如此清晰,如此有条理? 更重要的是…… 吕真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发现自己的肾脏与脾脏已经完全被修复,精力又源源不绝地自肾脏生发,无论是身体上的疲惫,还是意识中的疲惫,同时一扫而空。 伸出手,原本暗淡的皮肤现在充满光泽。 虽然看不见自己的脸,但是从自己的精神状态来看,吕真知道,定然是神采奕奕,光彩照人。 上丹田中,在肾脏与脾脏不断生发出的黑、黄二炁的补充之下,现在也是极为充盈,又没有一点鼓胀之感。 元神澄澈轻松,可轻易运使这些黑、黄二炁。 吕真的状态已经到达了之前所没有的巅峰状态。 此外,连金光咒与雷法的修为也不是什么幻觉。 心念一动,手中不断跳动的雷光显示出他的雷法修为已经十分高深。 “究竟是真,还是幻……” 雷法的刺激下,心火之气与肺金之气没有任何阻碍的生发而出,如同之前所做过的一样,沿着经脉,不断上行。 已经试过两次,吕真现在经验丰富。 之前便是因为心火之气、肺金之气与上丹田的肾水之气冲突,才导致两气进入上丹田失败,还差点重创自己。 这回吕真做得更为小心,更为细致。 比之前少得多的两气进入上丹田。 肾水之气与肺金之气、心火之气不断冲突,却维持了片刻平稳。 喜悦之情油然而生。 但是吕真还没来得及体会其中的变化,那种喜悦之情便消失不见。 他本想控制脾土之气去调和性质不同的三气的冲突,但是还没取得成效,三气已经发生冲突。 较少的心火之气与肺金之气没多久便被肾之气冲散。 脑袋眩晕了片刻,又立刻恢复了正常,在他有意的控制下,反噬没有之前那么严重。 肾水属阴,心火与肺金属阳,阴阳冲突之下,想要调节没有那么容易。 即使知道脾土可以调节阴阳,但是在实际操作中,还是会有许多问题存在,没有想的那么简单。 五炁调和问题,唐门才是行家…… 从现在的状态来看,他估计自己能够强忍反噬,短暂地进入第三劫,但不会持久。 之后肯定是凶猛的炁的冲突所造成的强烈的反噬。 炁在上丹田发生冲突,严重者就像他第一次尝试,瞬间就会使他失去意识。 即使暂时无法踏入第三劫,吕真也不强求。 现在更重要的是先找到出路。 要是在这里被封十年,那才是糟糕至极的事情。 吕真向前,试着推动身前的大石门。 没有任何异象发生,石门纹丝不动。 吕真没有太过失望,反而惊讶与自己身体的轻盈与控制的轻松自如。 似乎元神与躯体的联系更为紧密,无论是对炁,还是对自己身体的操控,都要远胜于前。 转身,吕真沿着右侧的石壁,走向来时的石门。 仔细检察过一遍,吕真确定,石壁上存在机关的可能性很小。 走到石门前,吕真的身体顿住。 元神之上,那一直在维持十年后的世界的他与这个世界的联系再次收紧。 那个尊贵至极的喇嘛再次出现在他的意识之中,目光炯炯地望向他的心灵深处,而吕真亦在望着喇嘛。 浩瀚如天空,不染凡尘,又具通天彻地之能…… 这喇嘛如此厉害,又与他通过神秘的方式联系在一起,追踪他自然是简单至极。 吕真感受到了那凝视的目光中与心灵中传来的压力,又有惊讶。 原来一直是这个喇嘛无意中维持了他与这个世界,或者时空的联系,否则他的麻烦不小,至少绝不可能那么迅速的回归现世界。 眨眼之间,那喇嘛的形象就已经消失不见,却给吕真造成了不小的疑问。 为什么见到这个喇嘛,他心中也会出生出好像曾经见过一样的熟悉感? 他知道自己从未见过这个喇嘛,却无法压制心中早已与喇嘛相识的熟悉感。 就好像走到一个陌生之地,从没有去过,却会生出熟悉感一样。 随后,吕真的心中又冒出一个想法。 以和喇嘛的联系维持与正常世界的联系似乎都在计划之中…… 如果如此做,是为了让他去见未来,那么过去在哪里? 断过去,断现在,断未来,又该如何理解? 疑问生出旋即又被斩灭,吕真的手按在了石门上,尝试着向外一推。 巨大的石门在吕真措不及防之下缓缓打开。 外面没有喇嘛,也没有黑袍胖子等人,只有冰冷的湖水从门缝之中疯狂涌入。 没有一点准备的吕真下意识地抓住石门,才没有被湖水带走。 大量的水流灌入,仿佛没有尽头一般,一直到将巨大的廊道完全灌满。 吕真一直攀在门后,到水流完全淹没自身的口鼻之后,他才屏住呼吸,从门缝之间,逆着倒灌的水流,冲出了石门之外。 玉珠峰之事本就奇妙难言,石门之外出现巨量的水流,吕真也不惊奇。 从水流的大小,他判断出石门之外应该是巨大的地下暗河,或者湖泊。 游出石门,感受到外面的水流并不湍急,吕真感觉出自己应当是在某大湖之中,才松了口气。 身为异人,在做不到“体呼吸”的情形下,他的闭气能力虽比普通强上不少,但若是被扔进复杂的地下暗河之中,对于吕真也是一件头痛的事情。 湖水极深,从水面露出头,吕真换了口新鲜空气,向一侧游了一二十分钟,才游到了岸边。 爬上岸,在水里挣扎得精疲力竭的吕真随地坐下休息。 一个巨大的疑问又出现在他的心头。 现在他已经走出了石门,即将和外人接触,那么他之前所看到的只能归咎为幻象? 现在不是多想的时候……把疑问强行压下,吕真开始调息。 精力源源不断地生发,迅速地缓解着吕真的疲惫。 片刻之后,吕真向四周一看,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在玉珠峰上,而是在山下某处的一个巨大的湖边。 湖水已经恢复平静,要不是刚湖水之中爬出来,吕真绝对想不到在这湖面之下,居然有那么大一座石门存在。 昆仑玉珠峰果然神秘莫测……吕真向后仰躺,看向天空。 他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也不关心自己到了哪里,他的视线已经被星辰吸引。 浩瀚的星空之中,苍龙七宿仿佛已经消耗了所有积聚的光芒,逐渐变得暗淡,而显得心宿的紫光更为亮眼。 冥冥之中,吕真感觉自己似乎与心宿建立了某种奇特的联系,那撒下的紫光让他感觉是如此的温暖。 他好像变成了星辰,与无穷高处俯视着人间的万千气象。 心神空挡,若有若无,吕真的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笑意。 那个由炁组成的壮丽世界首次在吕真没有激活下丹田的老农功的炁团时,向他展露出了一角。 …… 大法王与马梅尔等人披星戴月,在蜿蜒的山脉之上疾行,一路向西而去,脚下的山脉如同苍劲的巨龙一样,不知要将他们带向何处。 某一刻,大法王忽然停下,神色凝重。 马梅尔等人同时停住,神情惊愕。 这位大法王言行举止都让人无法看透,少有露出这种凝重的神态,现在出现如此神情,自然是有重大的事情发生。 马梅尔试探问道:“法王,是否有重大事情发生?” 大法王闭上双眼,喃喃说道:“奇怪,在我的感应中,那人忽然从世界之中消失,与刚才不同……仿佛完全从世界消失不见,又好像无处不在,甚至在星辰之中也有他的存在。” 此时,几人正站在一处山岗之上,呼啸的夜风吹来,刮得几人的衣袍猎猎作响。 在星光之下,几人站姿不同,如同神魔一般,各具风采。 闻言,夏笑道:“玉珠峰的气局逐渐消散,苍龙七休由明转暗,为青龙之木受到压制的征兆,此时金气大盛,我们沿着昆仑,顺地脉向西行进,天亮之前,一定能找到那人。” “金克木,木克水,此行必有挫折。”大法王看向朦胧一片的玉珠峰顶,“半个甲子时间,我走遍最高峰以南的世界,强敌不少,有心狠手辣更似野兽者,也有心志坚毅如铁者,却从来没有见过这等无法琢磨的澄澈心灵。” “似什么都包含其中,又似清澈纯一,什么都不包含……以我教传承数百年的智慧,也无法看透他的心灵。” 马梅尔与黑袍胖子对视了一眼,心中都生出了兴奋。 在他们这等强者眼中,普通人和随手可杀的家畜没有任何区别,只有面对强者,才能令他们激动雀跃。 那个被大法王称赞的年轻人的实力已经足以让他们获得愉悦。 黑袍胖子尖锐道:“这里距离玉珠峰已经有数公里,那小子真会出现在那么远的地方么?要是让他跑了,那可真是可惜了。” 大法王没有说话,只是默运秘法,感应吕真的位置。 飘在空中的拉克斯曼与同样被他控制漂浮着的南亚青年继续向西而去。 夏诧异道:“大师,您……” 南亚青年回头:“大师说,虎不群居,与人联手阻碍对手已是极限,如今,就由大师先出手,生死无碍。” 马梅尔放声笑道:“好一个虎不群居!” “大师有种!”黑袍胖子尖声道,“大师要是能够单独一人杀了他,从他身上取回任何东西,若是可以分享,我们只需一观,若是不能,那就让大师独享。” 拉克斯曼回头,对几人点了点头,带着南亚青年一样,如同幽灵一样,票入了黑暗之中。 夏摇了摇头:“以那人的实力,大师未必能胜。” …… 从恍惚中回过神,吕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检查了一下身体,发现自己的身体又充满了精力。 大风吹起了波澜。 湖面上,一层又一层的波浪撞击在湖岸两侧的石头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那道石门不知道是否还在湖面之下,以后可以来一探究竟,现在还不是时候。 看着星辰分辨了一下方向,吕真选择向东而去。 时时出现在意识中的红色僧衣的喇嘛形象,让吕真明白,那个喇嘛随时能够窥伺他。 只要那种似是纠缠了无数世的联系还在,他就永远无法避开那个喇嘛。 所以不管那个喇嘛从何处追索而来,他都没必要去可以避开,要做的只是把自己的状态维持在最巅峰时即可。 湖面广阔,在黑暗之中看不清颜色,但是这种地域的湖水,应该是湛蓝才对。 虽然看不清这湖是什么样,吕真在心中却已大致描绘出了湖面的大致的模样。 绕了大半圈湖面之后,吕真才走到湖面的东边。 再向外,是一个陡峭的山壁。 这时,吕真才描绘出这湖的全貌,就是一个处于山顶上的小湖泊。 从山顶之上下来,悦耳的波涛声消失不见,变成了虫鸣之声,以及夜鸟的叫声。 山脚与山上一样,随处可见嶙峋的怪石。 心情愉悦地行走在山石之间,吕真的心胸也变得与星空一样广阔自在。 不拘于世俗之道,吕真竟在这无垠的天空之下感受到了无拘无束的自由,一如他走出吕家的那天,在星辰之下感受到的同样的东西。 走出小山的范围,吕真已经隐隐看到了远处最高的玉珠峰。 这里距离玉珠峰也没有多远,但是吕真却没有再前行。 五丈之外,在一块独栋房屋一样大的巨大岩石之上,盘膝坐着一人。 在星光的背景下,吕真只能看到对方身材矮小,看不清相貌。 可是在巨大的精神压迫感之下,吕真已经知道自己的对手是何人…… ------题外话------ 明天上推荐,把准备好的存稿,两章一起发,再写两章,一共更四章。 后天也尽量多写点,尽快把这里写完,然后进入唐门篇。 最后,求张月票~ 正文 第两百零四章 想要报仇,尽可入境来找我 ,我在一人寻仙道 以庞大的星空图作为背景,那道人影仿佛是一个无比高明的国画大师用暗色在星空的画布上描绘出来的抽象的画面。 孤寂、苍凉、浩瀚…… 吕真心中产生这些感觉之时,那矮小的身影随之变得越来越高大,高大到令吕真震撼的地步。 于震撼之中,吕真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就像他刚才面对星空时一样,现在他也以超脱的心态,静观那天塌地陷一样的压迫。 无论是面对浩瀚无垠的星空,还是那一个由炁所组成的瑰丽世界,吕真都会感叹人之渺小,并在震撼的心灵中思索人与星空,人与世界的联系。 不执于自我的概念,反而令他能够体会到无法言说的“道”的韵味。 如今在这超越物质的压迫感下,吕真再次陷入无思无想无我的超然心境当中,似乎又感受到了那冥冥之中无处不在的道。 他凝立原地,与那道身影对视,实则心神已经陷入了对道的体悟之中。 那道看似矮小的身影从大石上起身。 不可描述的精神力量无孔不入,充斥了空间中的每一个部分,将吕真漫无边际的思维压回到了身体中。 不止是精神,就是身躯也感受到了实实在在的压迫感,连吕真如此强大的心境也生出了后撤的念头。 被压迫的躯体开始战栗,让吕真对眼前之人更加的警惕。 巨石上的拉克斯曼的警惕实则不在吕真之下。 今夜,他以星空为背景,盘坐在巨石之上,只显露出一个不见容貌的身影,不是什么无意的举动,而是他细心安排之下的行为。 尤其是在对方看不清他面容时,更显自身的神秘,使自己与星空相融,可借若有若无的星空大势,一举在对方的心神之上打开一个破绽。 之后就可趁隙而入,以人力不可阻挡之大势,压垮对方的心神,使对方再无抵抗的意志。 自二十岁体悟到“梵”,拉克斯曼于是立志苦修,至今已经四十余年。 他的身体日渐干枯,但他的精神之力就越加强大,与“梵”就越是接近。 与人交手,他甚至只需要一眼就能看出对手的心灵破绽,并且瓦解对方的反抗意志。 在北边,他的名声并不突出,但是在南亚之地的修行界,拉克斯曼实则绝无仅有的顶尖高手。 之前在石门之前,拉克斯曼与眼前的年轻人有过短暂的交手,他并未出全力,也为年轻人的那种蓝手的手段感到惊奇。 但是他自认为凭借自己多年的苦修,能够战胜这个年轻人。 如今在自身准备充足的情况下,他一开始就全力出手,而对方只是略有震撼与警惕,怎能不让拉克斯曼震惊? 其实他不知道,吕真恰巧是心有所感,心境进入超脱状态,才能维持神情不变。 在吕真的眼中,拉克斯曼的一举一动似乎都蕴含着无穷的奥秘,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能助长其大势。 与天空中无尽的星辰勾连,伫立在巨石上,拉克斯曼如同南亚传说中的神明。 拉克斯曼配合这自然环境,将自己几十年的精深修为发挥到了极致,只要对方的心灵露出破绽,那么就是对方臣服他面前之时。 吕真迈步。 他的意识完全被拉克斯曼吸引。 巨石、山脉、天空……所有的景物同时消失不见,在他的意识中只有不断放大的拉克斯曼。 星辰飞速后逝,吕真的意识被某种力量带动着不断向前追溯。 直到宇宙初开,万物不存的时代,吕真再次见到了那位无法用语言去描述其伟力的神人。 吕真凝视着祂,祂却没有看向任何人。 自心中升起的无法控制的虚弱感,不断提醒吕真,面对这样的存在,他只有低下自己的头颅,去匍匐跪拜,才能显示如此神人的尊贵,以及自身的卑微。 吕真知道,现在已经到了非常危急的时刻。 一旦他被对方的精神力影响,在意识深处种下自身卑微的念头,那么即使今天逃得了一命,实际上也斩断了他的修行之路。 吕真闭上双眼。 在这里令人战栗的巨大压迫感之中,他的心神随着神人不断上升。 直到越过了某种界限,吕真骤然睁开双眼。 双目之中倒映出一个瑰丽的世界。 之前,不需要下丹田的炁团的帮助下,他自己也能看见这个世界。 可是现在,不仅是看见,吕真感觉那个世界已经触手可及。 他伸出手,抓向那个瑰丽的世界…… 神人破碎。 吕真似乎听到了祂的哀嚎。 所有幻象消失不见。 拉克斯曼依然伫立在巨石之上,脸色苍白的吕真已经出现在巨石之下。 一人俯视,一人仰视。 两双眼睛在黑夜之中对视在了一起。 拉克斯曼想要说话,张开嘴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轻微的爆裂声中,拉克斯曼举在空中的干枯的右手消失在空中。 像是连锁反应一样,拉克斯曼的身体也随之无声地化成飞灰,只余下一颗面带微笑的脑袋落在巨石上。 声势惊人的轰鸣声响起,巨石碎成无数块,向下垮塌。 护体金光出现,吕真站在原地不动。 漫天的尘土消失,拉克斯曼的脑袋已经被碎石掩埋。 漆黑之炁从吕真的脚下涌出,钻入碎石堆之中。 片刻之后,漆黑之炁散去,吕真皱眉看向碎石堆。 他本想以拘灵遣将把此人的灵魂收为己用,却发现这人的魂魄已经消失,不见一点踪迹,好像已经随身躯的碎裂,变成了虚无。 如果说,那如虎是他至今所见过的体魄最强者,那么这人就是他所见过的精神力最强者。 若是能够用拘灵遣将束缚此人的灵魂,将来肯定有大用。 现在这样,倒是有点可惜了。 吕真闭上双眼,那个瑰丽的世界从他的心神之中消失。 在那个神人的刺激下,他的精神与感知都发生某种变化。 现在他确定自己不需要下丹田的炁团去强行提高自己的感知,他也能看到那个由炁所组成的世界,并进行一定的干涉。 除此之外,他对炁更为亲近,不需要那个意志协助,似乎也能运用部分炁团的能力。 精气生发,吕真苍白的脸色迅速转红。 如今,他的常态实力已经达到自身的巅峰状态。 一个惊惶的南亚青年从远处的石头后面跑出,跌跌撞撞地跑到碎石堆旁,腿上与脚上已经满是伤口。 他瘫坐在碎石堆上,开始挖掘碎石:“虽然……虽然拉克斯曼大师预料到这次可能回不去南亚,已经在国内交待好后事……” “大师自己说身死就是会与梵合一没,他自己从来不排斥死亡,但是……但是,大师在我国的地位……” “大师的死讯要是传回……以大师在国内独一无二的威望,会有很多人来找你报仇。” 吕真伸出手,一只蓝色大手在青年惊恐的目光中,抓住了青年的脑袋。 片刻之后,蓝手消失。 青年恐惧后退:“你对我做了什么?!” 白色电光从吕真的手上出现,巨响中,碎石堆瞬时炸开。 一个被电光烤焦的脑袋出现在碎石堆的凹坑内,脸上依稀还能看到那莫名的微笑,正是拉克斯曼的躯体中唯一留下的脑袋。 吕真转身走入黑暗,淡漠道:“带着脑袋回去,告诉他们,想要报仇尽可入境来找我。” …… 巨响传来的时候,大法王骤然睁开了双眼,淡淡道:“拉克斯曼死了。” 马梅尔与黑袍胖子脸现惊容。 两人对于拉克斯曼的实力最清楚不过。 拉克斯曼残身修行精神之法数十载,已到宗师之境界,在南亚那片土地少有敌手。 两人单独面对拉克斯曼,无论是谁,都没有必胜的信心,可是现在拉克斯曼离开不到半个小时,居然已经身死? 黑袍胖子凝重道:“上师,那小子是不是有其他帮手?” “只他一人,无人相助。”大法王深深地叹息一声,似在为刚才那场精神上的交锋而赞叹。 “拉克斯曼精神之强悍无与伦比,那人在元神、心性上的修为亦达到了难以言说的美妙层次,两人的精神意识在碰撞中不断提升,最终,拉克斯曼稍弱一筹,连灵魂都化为了飞灰。” 马梅尔冷酷道:“那小子进入门内之前,绝没有那么可怕,想必是在门内得到了不少好处,我们一定要拿回来!” 已经生出退意的黑袍胖子双眼中闪烁出贪婪的光芒:“没错,等了几百年的东西,岂能被他人夺走?” 大法王的视线看向马梅尔两人:“拉克斯曼已死,两位当知那人的实力,单独一人出手,两位想必都没有把握,那便一起出手吧。” “不要留手,不要考虑仙道传承,否则两位联手也未必能够拿下那人。” 马梅儿冷哼一声,率先向西边而去。 黑袍胖子呵呵一笑,跟在马梅尔身后。 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夏问道:“师尊,拉克斯曼大师说虎不群居,马梅尔两人又为何愿意联手?” “因为他们不是虎。”大法王闭上双目,“他们若是虎,又如何能在中亚那等地方存活多年。” 夏沉思道:“马梅尔性格冷酷,那胖子狡诈多变,两人倒更像是狼。” 他看向闭目而坐的大法王:“师尊,您遵守诺言,把这里的变故通知两人,连勉强算为其中一家继承人的拉克斯曼也通知了,如今拉克斯曼一死,那家的传承便灭绝,您……” “生死有命,人是如此,各家的传承也是如此。”大法王淡淡说道,“当年几家聚集在玉珠峰之旁,亦不过是为了这仙迹,后来被人所驱逐,反而使得几家具备了守望相助的默契。” “既从玉珠峰起,当从玉珠峰灭,仙迹已经出现,这种默契便已然无用,几家的命运当在今夜结束。” 他睁开骄傲的双眼,看向西边,似在期待着什么。 “师尊,那您……” “我等着他来找我。” …… “有员工远远看到马梅尔等人下山了,似乎还多了一人。” “没看清相貌?” “没,天色太暗,加上这个神秘人之外,我们已经确定,他们一共有六人,包括马梅尔,那个胖子,两个南亚人组合,与一个喇嘛,最后就是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秘人。” 玉珠峰以南不远,唐文龙站在贴着公司标志的越野车旁,焦躁地看向玉珠峰:“玉珠峰上的光芒不断地减弱,庞大的建筑也变得越来越模糊,看样子,玉珠峰的异象过不了多久就会结束” “您说,吕真……会不会是遭了毒手?否则他们怎么愿意离开玉珠峰?” “稍安勿躁。”躺在车上的华风拍了拍唐文龙的肩膀,“我已经让人上去玉珠峰,有那老道带路,很快就能到山顶,到时候就能知道怎么回事了。” “他们下山匆忙,看起来不是已经拿到好处,反而像是有事要离去。” 唐文龙皱眉:“按你们公司员工的说法……他们难道不是要离去,而是去追吕真?” “不对,公司的人一直在监视,没有看见吕真。” “以他们的身手,要是有意隐藏,公司员工看得到什么?我感觉,说不定吕真应该是向西去了。” “说得有道理……” 华风拿起不断震动的手机,刚点下接听键。 忽然,从西边传来一声巨响,当中夹杂着碎石落地的哗啦声。 “有人交手!” 唐文龙看向西边,也没招呼一声,便向西疾行而去。 “你这小子……带上我啊!” 眼见唐文龙的身影越来越远,华风赶紧招呼车旁的员工,背上他向西边追去。 两人加上一个员工与吕真一南一北错身而过,没有撞见。 在漆黑的山间,三人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路搜寻,好一会儿也没有找到声音传来的方向。 这里太过广阔,要是不再有动静传来的话,想要在夜间找到刚才声音发出的地方,自然十分艰难。 又找了一会儿,三人忽然听到窸窸窣窣的动静传来。 沿着动静找去,三人便在手电筒的光线下看见一个抱着一颗发出焦糊味的脑袋南亚青年在山间艰难的行进。 青年看见有人发现了自己,顿时把脑袋抱进怀里,像是宝藏一样藏好,然后警惕地看向出现在面前的几人。 “死人了……”唐文龙看向青年怀里的脑袋。 华风松了口气:“不是吕真。” 唐文龙无语道:“废话,吕真哪来的那么长的头发。” “那死的是谁?” “不知道,也许就是个无名之辈。” “无名之辈怎么可能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刚才那肯定是交手才能闹出的动静。” “不一定是吕真……” “闭嘴!”南亚青年忽然愤怒大喝。 “他会说国语!”唐文龙双眼一亮。 华风点头:“那就好问话了。” “我说你们闭嘴!”见自己遭到忽视,南亚青年把怀里的脑袋举起,神情更为愤怒,“闭上你们的臭嘴!这不是什么无名之辈,是南亚的拉克斯曼大师,是南亚的圣徒!你们谁都不可以侮辱拉克斯曼大师!” “拉克斯曼……”唐文龙看向华风,满脸疑惑,“您听说过吗?” “好像有点熟悉……拉克斯曼,南亚人……”华风掏出手机,“我马上联系熟悉南亚事务的异人打听一番。” 他拿出手机,还没来得及拨打电话,便听到更为惊人的动静从偏东北的方向传来。 …… 走过一片平地,吕真进入一个凹陷地带。 两侧都是石壁,偶尔可见奇形怪状的石头矗立。 他没有掩饰自己体内的炁的运行,就像一个闪耀的火把,在黑暗之中迅速像那个喇嘛靠近。 那个喇嘛能感知到他,而他同样能够感知到那个喇嘛。 更近了…… 快接近出口时,吕真忽然站住。 就在他感受到对方的炁的时候,两股庞大的杀气已经遥遥锁定了他。 一股杀气冷酷森然,另一股狡诈残忍。 即使未曾见面,吕真也判断出,这是之前在石门与他有过短暂交手的另外两人。 杀气从两端包夹而来,严密而谨慎,以吕真现在的身手,要应对这样的联手,等两人完全发挥出实力,恐怕也要落于下风。 与这样的高手交手,没有任何的侥幸可言。 稍稍调息,吕真便毫无征兆的率先出手。 右手一拳打在侧面的石壁上,身后传来劲力碰撞与落石的声音,吕真向前猛然冲去。 一座肉山在前面的山口现身。 鼓胀的黑袍瞬息炸裂,数不清的蠕动的阴影刺穿了胖子的皮肉,如漆黑的毒蛇一样向即将到来的扑去。 皮肤之下蠕动不停,似乎还有不知多少的黑影在尝试着钻出。 胖子白嫩的身体瘦了一大圈,皮肤上被钻出了一个个大洞,不断有血迹流出,但他脸上的神却更为残忍。 那些阴影似乎可以无限拉长,在胖子的两丈外,便与吕真碰撞在一起…… 没有任何花哨的试探,这次一见面胖子就毫不犹豫地动用了全力。 在他与同样动用全力的马梅尔的默契配合下,此人必死无疑! 正文 第两百零五章 一死一伤,吕真的极限 ,我在一人寻仙道 蠕动的阴影旁弥漫着淡淡的灰色雾气,带着刺鼻的臭味,显然隐含剧毒。 吕真只嗅到一丝气味就感觉到脑袋有些晕眩。 这胖子之前在与华风追逐之时,显然没有动真本事,否则华风绝无活命的机会。 几丈的距离转瞬即至,数不清的“毒蛇”向吕真咬来。 吕真没有一点停留,毫不顾忌地撞入“毒蛇”之中,双手挥动,无数淡蓝色的如细丝一样的炁在他的指前飞舞。 那些毒蛇纷纷在吕真身周溃散。 老农功的炁团像是融化了一般,在下丹田不断蠕动,那个早已蠢蠢欲动的意志不用吕真过多刺激便已处于半苏醒的状态。 他压制那个意志,不让他苏醒时,自身也能运用部分能力,做到将胖子的炁梳理成原始之炁的状态,但是没有在那个意志的控制下自然、多变。 意识放空,不去考虑眼前的敌人,与下丹田的意志一接触,即使没让那个意志来操控身体,吕真仍然发现自己对炁丝的操纵灵敏了许多。 他向黑袍胖子迅速逼近,两丈距离只剩下一丈。 身后的喘气与咆哮声传来,像是有什么巨物在向他冲来。 吕真没有回头,黑炁涌动之间,两道漆黑的灵体向身后疾行而去。 一旦不计后果的动用全力,在肾脏生发的源源不绝的精力的支撑下,只有体内之炁不绝,那么在不让对方产生配合的情况下,他不惧怕对手人多。 “有趣,有趣……恶灵,还有这种使炁失效的能力,加上地行仙,另外一种蓝色之手,你的能力不少!” 黑袍胖子咧嘴,露出猩红的大嘴。 “看看这个你有没有办法应付!” 他狂笑一声,腹部的脂肪炸裂开来,无数猩红的“毒蛇”跃出,比漆黑的“毒蛇”快了数倍,在尖锐的啸声之中,从吕真所在的空间穿过。 “哦?” 一直注意着吕真动静的黑袍胖子看着吕真消失在地面上,没有任何诧异。 地行仙的能力,吕真之前在石门之前展示过,不是什么秘密。 胖子奇怪的是,他意见吕真使出了地行仙就像撤离原地,但是在吕真的身形还没有完全消失时,便发现自己的身体不断向下陷。 变成半液体状态的地面已经牢牢的把他的双脚粘住。 “有趣!” 一只手从地面之上出现,抓住了胖子的脚,蓝色炁丝一出现,手上竟然传来腐蚀一样的呲呲声。 “天真!” 胖子大喝一声,无数血色的“毒蛇”凶狠地钻入地下,与爆起的黑、黄二炁撞在一起。 “你以为我全力之下,还会让你有机可乘?!”胖子冷笑出声。 之前在吕真突如其来的袭击之下,他完全没有发挥出实力,如今在他发挥出全力之后,全身各处皆是化解不了的毒性,那么吕真又能拿他怎么办? 前几十年间,在他的修为远没有如今高深的时候,就是以这身令人忌惮的奇特异能,在无数次危机中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到他修炼有成,纵横西北、中亚、北俄境内,又有这身奇特的异能杀死不知多少高手。 他令人胆寒的名声绝无半点虚构。 即便如此,黑袍胖子虽然表面自信嚣张,但是内心中仍然保持着一份警惕。 对方要是没有点本事,那么又如何能在没有一点伤势的情形下,杀了拉克斯曼? 如潮水一般淹没而来的黑、黄二炁令胖子更为警惕。 血色之炁自他的身上涌出,与“毒蛇”一起与黑、黄二炁形成僵持状态。 一只裹在炁中的手掌从黑、黄二炁中穿过,将血色之炁压回胖子身上,而后狠狠地拍在胖子的胸口之上。 出乎意料的是,吕真并没有生出拍在事物上的感觉,反而像是拍在了软泥上。 手掌迅速下陷,胖子得胸口像是融化了一般,形成一个凹陷,将他的手牢牢地束缚在胸口之中。 血色之炁弥漫,不断腐蚀吕真手上的护体之炁,没多久,便已经将他的护体之炁腐蚀殆尽。 他的右手在抓住胖子的脚时,不过瞬间,在皮肤上已经被腐蚀除了烧焦一样的痕迹。 这种腐蚀性的毒物连下丹田的炁团的梳理都无法解决。 吕真心中暗叹这个胖子的棘手。 即使被他击穿心脏也若无其事,单以普通攻击,根本奈何不了这个胖子。 此时的胖子浑身都笼罩在血色之炁下,内里的身体瘦了一大圈,在血色之炁中还有无数大大小小的“毒蛇”在舞动。 其人只有脑袋不变。 原本小得可笑的脑袋,现在反而看起来大得突兀。 一直眯着的双眼微微睁开,露出血色的眼球。 “就凭这些,你怎么杀得了拉克斯曼?把你在石门内得到的东西,或者看到的东西都交代出来,老子就饶你一命!” 胖子猖狂大笑,两只手臂如同两条蟒蛇一般,从两侧向吕真抽来。 金光熊熊而起,在手臂的抽打之下也发生了变形。 吕真不为所动,借力抽回右手。 身后被密集的血色毒蛇封锁“毒蛇”,在金光护体之下,他向前撞向胖子的胸口。 尚未撞击到黑袍胖子,吕真身前的金光已经凝聚出一只金色的手掌,抓向胖子。 从石门出来后,他继承了那不知是真,还是假的十年后的金光咒修为,在以炁化形之途上,比张灵玉还要走得更远。 血色之炁爆气,与金色手掌撞击在一起。 “这就是你在那里面学到的东西?还藏着掖着,不过如此!” 与金色手掌僵持的血色之炁尽皆收回,胖子狞笑一声,浑身忽然炸开,化为一大团血色之气,如捕食的蟒蛇一样,瞬息之间便绞在了吕真的身上。 吕真动弹不得,就连金光也被绞得晃动不止。 胖子的脑袋在血色绳索上现出身形,舔了舔猩红的嘴唇,贪婪道:“如果没有别的手段,你就要死了,之后化为我的血气,你肯定好吃,还有最后一个机会,如意你愿意,交出……哦,不对,现在已经晚了!” 胖子的话音落下,在吕真身后,无声无息之间,一个比胖子原身还要巨大的身影已经笼罩而下。 原本在吕真的感知中,被那两个灵体拖在数丈之外的马梅尔刹那出现在吕真的身后。 腥臭的鼻吸喷在后颈,撕裂空气的尖锐声音传出,吕真的后背本能地起了鸡皮疙瘩。 但是他的神情却没有太大的变化。 胖子的脸色更加狰狞,以马梅尔的强大攻击,一旦打碎这种金黄色的护体光芒,不管此人是否从石门内得到好处,那么这人都必死无疑。 只是可惜,不知道石门内…… 想到这里,致命的危机感传出,胖子脸色骤变:“退……” 吕真的双眼忽然变成难以形容的色彩。 四色之炁从他的上丹田涌出,在夜空之中散发致命的瑰丽光芒。 时间像是变慢了无数倍。 吕真身前,胖子惊恐后退,却像是被冻结的琥珀,不管如何挣扎,都只能看着那夺目的四色之炁轻飘飘地涌来。 吕真身后,那只恐怖巨兽的利爪同样被冻结,一点点地向下抓到了金光之上。 同时,散溢的四色之炁也蔓延到了巨兽的身前。 时间变慢只是幻觉,形成如此特殊的景象的原因只是四色之炁的蔓延的速度太快,快到马梅尔与黑袍胖子都没有闪避的空间。 即使吕真自己,现在也只能静观,而无法做任何反应。 说来时间很长,但是在正常的视界之中,不过是四色之炁闪过,黑袍胖子向后飞去,双眼已经失去神采。 马梅尔的利爪抓在金光之上,自身也向后飞出。 金光如同玻璃一样碎裂,吕真向前掠出,一拳打在胖子的脑袋之上。 红白之物溅出,黑袍胖子身上的血色之炁迅速消散,怪异的躯体抽搐了几下就没了生息。 吕真起身,脸色已经变得苍白无比。 身后的衣服被锋锐的爪子划开,后背上出现了五个血色抓痕,从左肩上一直延伸到右肩,差一点就能将他整个人切成两段。 “伤……伤人灵魂……厉害……” 巨兽马梅尔抱着脑袋,面露痛苦,艰难地从地面上爬起。 现在的他,身高接近三米,虬节的肌肉上布满褐色鳞片,脑袋前突,五官狰狞,血色大嘴里布满尖锐的獠牙,已经没有一点人的模样。 脑中刺痛,理智即将被那些泛起的负面情绪淹没,马梅尔的意识已经走在奔溃边缘。 他强忍痛苦,勉励维持最后一点思维能力:“你……还隔空,否则……否则……你的金光……” 脑中的轰鸣依然在回响,晕眩感一阵强过一阵,背后的痛感却不断地刺激吕真的意识,让他勉强维持清明。 如果不是他在关键时刻让马梅尔的炁陷入紊乱,使马梅尔的最后一击完全靠蛮力完成,就算以他的金光咒修为,也挡不住马梅尔的全力一爪,那么结局必然是他失败被杀的局面。 兽化后的马梅尔的蛮力十分恐怖。 以吕真的金光咒修为,也被一击破坏,若是张楚岚面对马梅尔,以金光咒也挡不住马梅尔的蛮力。 最后终究是吕真赢了。 “你不逃么?”吕真看向马梅尔,淡淡说道。 马梅尔晃了晃脑袋,身形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经扑倒在几丈之外。 他艰难起身,摇晃着向远处逃去。 “空间之力,藏得够深……” 吕真随手一抓,漆黑之炁涌出,再收回时,那个胖子的灵体便随着黑炁进入了他的体内。 另外两个灵体也回到吕真的体内,阴寒之气大增,让吕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收了胖子这个灵体之后,他现在能够操控三个灵体,拘灵遣将已经隐隐传出饱和感。 吕真判断,他最多还能再控制一到两个灵体,就将达到自己的极限。 还有位置……吕真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脚步虚浮地向马梅尔追去。 意识之中已经无法分辨的复杂情绪泛起,应该也是这次简单的运使四炁的反噬…… 此战以一敌二,对于吕真而言,是极为艰难的一战。 如果四炁的使用出现差错,或者不能找到时机,一举重创两人,又或者他不能在关键时刻,令马梅尔的炁陷入紊,那么后果难料。 他实际上已经在钢丝上跳了一出赏心悦目的舞蹈…… 在这出舞蹈中,最惊艳的就是简单的运使四炁。 他现在不过能初步运使四炁,勉强算是站在第三劫的门槛上,根本不算彻底进入第三劫。 要是完全进入第三劫,吕真知道,他以后需要忌惮的人物就不多了。 …… “没动静了……” 疾行中的唐文龙与华风骤然停下。 华风身体稍微恢复,便下地自行走动。 两人刚才一直在向交手动静传来的方向疾赶,但是夜间之路难走。 尤其是玉珠峰附近,沟壑纵横,低矮的石山密布,听着动静传来的方向似乎不远,可是想要到达那里,绝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 尽管如此,两人不过花了几分钟,已经赶到了交手动静传出的附近区域。 可是等两人想要分辨交手的具体位置时,却发现那里的交手已经停下。 这时,两人站在一块竖起的石碑上,向动静传来的方向望去。 那里漆黑一片,不见任何响动。 华风皱眉道:“从刚才动静传来开始,到现在也不过才几分钟时间,难道就结束了?” “如果真是吕真在与马梅尔等人交战,以他们的实力,应该不会那么迅速地分出胜负。” “不好说。”唐文龙摇了摇头,“之前我查过不少吕真的战斗资料……他从来都是速战速决,没有一次拖延时间。” 华风叹了口气:“那就麻烦了,现在这情况,我们也不知道结果怎么样,想去帮忙也无从着手……” 前方好像有动静传来,吸引了华风与唐文龙的注意力。 借着星光,两人一起向前看去。 风声呼啸,一个巨大的物体向两人所在的方向飞来。 “小心!” 两人反应不慢,同时向两旁闪开。 一声闷响,那东西撞在两人刚才站立的石碑上,将石碑拦腰撞断,狼狈地滚落在碎石中。 “这是……” 华风拿出手电筒,照向了那个吭哧吭哧喘着粗气的巨兽,神色震动。 “马梅尔?!” 马梅尔艰难地从地上爬起,一双冷酷的兽目凶残地盯向离他更近的唐文龙,做出野兽一样的低吼。 全身赤裸,尖锐的牙齿上涎液流出,看起来已经完全失去了人性,被兽性支配,变成了一只真正的食人恶兽。 被那双三角形的冷酷兽目盯住,唐文龙只觉得一阵恶寒。 从喉咙发出一声低吼,马梅尔猛然向唐文龙扑去,速度之快,令唐文龙震惊。 他只觉眼前一花,那巨大的恶兽便扑到了眼前,尖锐的巨爪已经抓到了他的头顶上,压迫感十足。 还未被抓中,唐文龙已然从巨爪上感到了极致的锋锐。 多年的严苛训练,加上这几天与吕真的实战交手,唐文龙做出了最基本的格挡动作。 但是从那巨兽身上感受到的力量感来看,他没有一点把握能够挡住巨兽的利爪。 心中一紧,面对降落的巨爪,唐文龙已经做好受创的心里准备。 忽然,眼前金光一闪,沉闷的撞击声中,那只巨兽再次飞出,砸在两丈之外。 更大的气势压迫下,让唐文龙心中再次一提,但是看清身前笼罩在如火焰般闪耀的金色光芒中的熟悉人影时,他彻底地松了口气。 “吕真……” 看清出现的人是吕真,华风也松了口气:“吕真,你没事吧?” 吕真侧头,露出一张没有丝毫血色的脸庞,向两人微微点头。 马梅尔再次从地上爬起,向吕真发出威胁性的低吼,即便完全失去了理智,也能从他的双眼中看到对吕真的恐惧与忌惮。 变成兽态之后,他的粗糙的皮肤与褐色的鳞甲就是最佳的防御,即使遭受这种程度的撞击,他却依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 低吼不断,他的脚步却在悄悄后退。 金光闪烁,吕真消失在原地。 速度太快,所以从他之前所在之地到马梅尔身前,连成了一条金色的直线。 撞击声传出,马梅尔脑袋后仰,再次向后飞出,落地之后,从石丘上向下不断滚落。 利爪抓在石头上,轻易地将石头切开,在地上留下一条一米多的,马梅尔才勉强止住身形。 愤怒的大吼一声,他的身影从原地消失,跌落在数十米外,爬起来又继续逃命。 吕抬起脚,忽然身体一晃,那只脚便停在了原地。 已经到极限了…… 他转身看向追上来的唐文龙,简单交待道:“天亮时,我会醒来。” 说完,吕真便在原地盘膝坐下,陷入了沉寂状态。 “你守着吕真,我去追马梅尔!他被重创……”华风匆匆向马梅尔追去,“那么好的机会,绝不能让他跑了!” 唐文龙看着华风追远,在吕真身旁坐下。 “那个就是马梅尔?有点吓人……” 他看向吕真后背上的的五道被爪子抓出来的平滑的伤口。 “是你伤的他?厉害!” 完全失去意识的吕真自然不可能回答他的问题。 正文 第两百零六章 与大法王之战,玉珠峰与无根生有关?(二合一大章) 第一缕太阳光出现在地平线上时,吕真睁开了双眼。 有源源不绝的精力产生,以及自身超强的恢复力的缘故,他的脸色已经由白转红,背上的爪伤在几个小时内就已经结痂。 吕真现在已经感觉不到多大的痛觉。 心之志喜,肺之志悲。 心火之气与肺金之气进入上丹田,理应让吕真感受到悲喜交加。 但是此时他的心境仍然处于一种难以用语言描述的高妙境界,种种情绪便如同微风一样,在他的心中留下些许涟漪便消散无踪。 先胜拉克斯曼,再胜黑袍胖子与马梅尔联手,逐步将吕真的精神与心境推进到无与伦比的圆满境界。 精、气、神均已达巅峰,吕真自信有把握应对任何对手。 “你醒了?”唐文龙吃着东西,从不远处走来,“昨夜你只留下一句话就在原地打坐,我不敢打扰你,所以没移动你,也没让人来做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只是简单的把你留在了原地。” “谢谢。”吕真起身,朝向朝阳吐息。 “昨夜公司的人追到马梅尔,不仅没有拿下马梅尔,反而被马梅尔打伤几人。”唐文龙说道,“追到快天亮时,又失去了马梅尔的踪迹,我看八成是杀不了那个马梅尔。” 吕真没有说话。 唐文龙问道:“你就不担心那个马梅尔跑了?” “跑回老窝?”吕真淡淡说道。 “跑回老窝可没那么容易。”唐文龙靠在石头上,看向吕真,“这个马梅尔确实厉害,我听参与追杀的员工说,那家伙简直就是钢筋铁骨,即使站在那儿,一般人也打不动他。” 他装模作样地叹息一声:“你昨晚要是来得晚点,我勉强也能接他一招,名声传出去,以后就有吹牛的资本了。” “玉珠峰上现在怎么样?”迎着朝阳,吕真的脸上带上了一层朦胧的黄光。 “到后半夜,那里的异象就逐渐消失,两个小时前就已经完全不可见,那个老道说什么,苍龙七宿消失,异象自隐。”唐文龙感叹道,“这种奇迹,能见到一次……这趟西北之地没白来。” 吕真心中一动,又问道:“那个老道在做什么?” 唐文龙指了指胳膊:“治伤,那个马梅尔怪力惊人,擦着就伤,许多人不是骨折,就是脱臼,他接骨的手艺不错,现在忙得不可开交。” “他来路不明……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我一直盯着他。” 吕真深吸一口气,光线扭曲,好像朝阳也被他吸进了鼻腔。 微风像涟漪一样以吕真为中心,向四周扩散,使得吕真的身形更为缥缈。 唐文龙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微风,忽然说道:“你的实力好像又强了不少,仅仅站在你的旁边,我都感受到了压力……比我见识过的老一辈高手都要可怕。” 一口气停下,吕真似回到了人间,身形又变得清晰起来。 但是他的“存在感”又似多了一点,就算仅仅是站在那儿,没有任何异象出现,却诡异地能够吸引人的心神,让人不由自主地意识到他的存在。 无形之中显露的蓬勃生机,连朝阳也无法媲美。 心神更为澄澈,与那位喇嘛的纠缠的联系也更为紧密。 意识之中,那位尊贵的喇嘛望了过来,双目奇光大放。 吕真感受到了那位高贵的喇嘛的所在,甚至感受到了喇嘛的渴望,而喇嘛也感受到了他,以及他所渴望的东西。 吕真向朝阳升起的地方而去,一步迈出已到一丈之外。 后面的唐文龙连忙问道:“你要去哪?” 吕真的声音传来:“去见一位更厉害的对手……” “还有比马梅尔更厉害的对手?”唐文龙愣在了原地。 …… 大法王站在一处凸起的岩壁上,雄视朝阳之下的西北大地。 冰雪皑皑的玉珠峰伫立在他的身后,笼罩在一层淡黄的光芒中,已经不见任何异象,整座山峰却更显得更为沧桑古朴。 极目望去,在他身前是一片平地,一直延伸到数十里外的山脉,中间一览无余,珠宝一样的深蓝色的湖泊镶嵌其间,数不清的牛马正在湖边喝水。 每一个早晨,这里都会发生同样的事情。 从无数年前开始,并且将延续不知多少年。 他早就厌倦了这样重复的生活,故而尚未成年,便开始寻找解脱之道。 直到被最高峰上那所奇异的寺院接纳,他才触及真正的解脱之道。 凭借自身的绝世天资,他的修行一日千里,令他远高于常人,有资格俯视绝大部分修行者。 除了寥寥数人,余等皆不被他放在眼里,不说无敌于天下,在异人界也少有能够匹敌他者。 加之数百年的智慧加持,他的成就早已远远超出其余修行者的想象,但是他仍然没有踏足真正的超脱之境。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他与下面的牛马有何区别? 牛马不明真我,故而轮回不止,可是他虽在超脱之道上走了很长一段路途,但是终究没有真正的明悟超脱。 在解脱之前,九十九步与一步没有任何区别,故而他有什么资格高高在上地俯视众生? 静观牛马喝水,大法王已经在这里站了数个小时。 通过那个紧密的联系,他知道,那个他期待的年轻人快要来了。 他们一绝雌雄的时刻即将到来。 其实在北上之前,他心中已经产生了某种预兆,知道对于自己最重要的人物即将出现,故而才会去找那位在西北名声不小的禽兽师。 但是在发现自己的预兆没有落在那位禽兽师身上之后,他便兴致缺缺。 直到与吕真产生莫名的联系,他就知道,自己预兆中的人物已经出现。 他对吕真的感觉极为奇特,那种无法理解的纠缠让他心中动荡,就连数百年的无上智慧也无法令他安稳。 实际上,他坐视拉克斯曼、马梅尔三人去追杀吕真,并未存着真正让三人杀了吕真的心思。 他只是通过紧急的压迫,给自己提供窥伺吕真的心灵变化的机会,以此增加自己的感悟。 如若吕真死了,不会在他心中留下一点痕迹。 如若吕真活着,那么他的感悟会更为深入。 到吕真连败拉克斯曼、马梅尔等人,心神升华,提高到前所未有的层次之后,心神的雀跃令大法王体悟到,他的超脱之机已经非常近了。 他不知道这种机会在哪里,也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出现,但是他知道在合适的时机,就是他“始悟自性”的时刻。 在吕真心境升华的时候,实际上他也在推波助澜,以无上智慧默默地相助了吕真一把。 以他的心境,并不惧怕生死,也不惧怕胜败。 败或胜,崇高或者渺小,种种事件于他没有任何区别。 在他的眼中,任何事情都只是一种经验,一种体悟,一把用来开始他继承的无上智慧,使他超脱的钥匙。 如他所感知的一样,吕真已经出现在几十丈外的山下。 大法王深情地俯视着湖边的牛马。 人有灵机,尚可寻解脱之道,这些牛马却无任何希望,当真是值得让人同情的一件事。 他转过身来。 吕真已经出现在十余丈外。 无上智慧运转,大法王目中奇光爆射。 他与吕真在精神上的联系更为密切,那种纠缠了无数世的感觉油然在心中升起。 意识震动,他不知道即将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但是他知道必将发生一些奇特的事情。 吕真在大法王的十余丈外,完全看清了那位喇嘛的相貌,他不言不语,眼中异彩闪烁,已经积累到巅峰的气势再次节节攀升。 速度不断加快,吕真笔直地向那位喇嘛掠去,浑身已经隐现四色光泽。 五丈外的大法王衣袍被劲风刮得猎猎作响,却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似乎对气势磅礴的吕真一点也不在意。 肺金之气与心火之气已经进入上丹田,剧烈的膨胀感让吕真不得不发。 既然箭已上弦,那么自然要发个酣畅淋漓。 两人在心神之中早已有过交流。 这种不需要言语的交流让两人能够直接了解彼此的心性,比蕴含谎言的语言更为便利快捷。 不需要多说什么,吕真便直接出手。 三丈外,他的手掌轻飘飘地抓向身前的喇嘛,瑰丽的四色之炁出现在朝阳之下,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却气象万千。 眼前的场景骤然变化。 吕真还是在向前冲,但是他手上的瑰丽的炁已经消失不见,眼下也不是在那座山上,而是在一个破烂的小镇上。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一股巨大的空虚抓住了他的心胸,让他感觉自己的生命缺失了一大块。 强烈的难受感让他不由泪流满面,茫然地抓住路边的一个行人:“你知道小周……” “呵,小道士,你又发疯了?小周已经死了。”那人甩开他的手掌。 吕真进入了另外一道生命历程之中。 在这里,他是一个被道观收留,有机会窥伺大道一角的小道士,可是自小与他相依为命之人却不见了踪迹。 他怎能一人去窥探大道,把小周丢下不管?他一定要找到小周,把小周带上寻道之途。 在这茫茫的天地之中,寻找小周成了他唯一前进的目标。 他继续疯狂的向前冲去。 眼前的景象再次出现变化。 这次是在一个小院中,眼前一个头发灰白、面容凄然的老者恨铁不成钢地凝视着自己:“陶器一道也合天道,天圆地方……我教你如何做出最圆的圆,可没有教你把技艺传给别人,念在师徒一场,今天我只废你双臂,断你生路,不断你性命。” 自己跪在老者身前,早已流泪满面,心中没有任何抱怨。 断臂尚不能抵消自己对眼前老者恩义的万分之一。 人影一闪,自己的右臂被斩下。 剧烈的痛楚,让他的心神不断升高,又回到了山上的吕真的躯体之中。 冥冥之中,他感受到了来自对面的喇嘛的呼唤,呼唤他共同在这不知是否是前世的奇异世界中遨游,超越时空的限制,去探索那无处不在的道。 环境再次发生变化。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他正骑在一匹强健的骏马之上,身后跟着数位骑士。 强烈的痛苦填满心胸,让他记起,自己是部落里最骁勇得战士。 五天前,他回到部落,却发现部落被屠戮殆尽,包括自己的父母妻儿均被斩杀当场,唯有自身有事外出才侥幸逃脱一命。 强烈的恨意让他发誓报仇,定要血洗邻部,才肯干休。 他策马奔驰,前面出现一片巨大的湖泊,数十个领部战士正在湖边休息。 他张弓搭箭,在对方反应不及时,一连射死两人。 一拍马背,骏马掉转方向,他转身,又射两个追来的战士,在马背上放生大笑。 对方不及他的马快,只能很恨罢休,又被他趁机射杀一人。 连杀无人,他心情舒畅,在心中发誓,不仅要杀人,也要让他们亲自感受到自己部落女性被辱的滋味。 骏马路过一处市集,他的目光扫过形形色色的人群,忽然停留在一个俊美的年轻和尚身上。 某种情绪压过了仇恨,另一个自我在心间喷薄欲出。 他看见和尚时,那和尚也看见了他。 那双比星光还要夺目的双眼露出笑意,仿佛再说,我终于找到你了。 和尚慢步走到骏马之旁,向他伸出了手:“来。” 他鬼使神差地抓住了和尚的手。 那个自我突破了识见障碍,终于占据了意识。 他意识到,自己是吕真,而眼前的和尚就是他见过的那个喇嘛。 不过不是与他对战的喇嘛,而是另一世,或者另一个时空中的喇嘛。 他第二次再见到喇嘛是在一处学堂之中。 他是中年教书先生,而喇嘛则是他的学生。 即使是初见,虽然对方和那个喇嘛一点也不像,但是他就是知道,眼前这个挂着鼻涕的小男孩就是他所见过的尊贵至极,气势无双的喇嘛。 他打开书本,脸上露出笑意。 第三次见到喇嘛时,他成了异人,又成了喇嘛的弟子。 数十年修行,他一事无成。 不愿看到自己苍老无力的模样,他留下遗言:“愿来生得见天道!” 遂自尽而亡。 不知历经了多少世的纠缠一一浮现,他们有时是朋友,有时是师徒,有时又是仇敌。 不同的人生有不同的经验,他们共同经历了截然不同的生活,不同的生老病死,爱恨情仇。 在某一刻,吕真生出一个想法—— 他与那位喇嘛经历不知多少世的沉浮都是为了“求道”,不得道便不得解脱,一旦真正的明悟自我,明白什么是道,才能从千百世的轮回中解脱。 忽然想起石门内那个声音所说的“断过去、断现在、断未来”,吕真心中突然生出更多的明悟。 那个由炁所组成的瑰丽世界隐隐出现在他的世界中,以无法抗拒的力量,带动着他的意识不断上升。 他感觉自己正在离体而去,不知能否再回来,心中油然生出惊惧,想反抗,却没有任何用处,连声音都无法发出。 一声巨响,吕真轰然炸开,化成了这个瑰丽世界中精纯的炁,意识也散成了无数碎块,分布在世界的每一处。 他感觉自己在无限扩张,随后又无限的缩小。 思维无限小时,不存一物,思维无限大时,他便是万物,即是吕真,又是那位喇嘛,甚至是花草树木。 多即是一,如此繁杂的意识最终归于一,他的意识又陷入了空空荡荡的状态,完全与世界中的炁合一。 吕真睁开眼,看见半丈外的喇嘛盘膝坐地,脸颊之上泪痕点点,双目之中奇光闪烁,正在凝视着自己。 那是凝视一位许久未见的老友的眷恋眼神。 而自己同样盘膝坐在地上,且身体无比的虚弱,好像精气神同时被抽空。 种种情绪泛上心头,令他感觉自己与眼前的大法王似已认识了许久许久的岁月,只在这时才觉醒了自我,认出了彼此,一时难以言语。 这时,火红的照样挂在山头,使两人的脸上都笼罩在朦胧的红光之中。 四周无声,只有风声呼啸。 许久之后,大法王幽幽叹息一声:“始见真性,原来如此……” “我无意中以秘法助你度过一劫,如今你从石门之内出来,带来仙迹之中的教诲,令我也受益匪浅,当真是一啄一饮,自有天数。” 他似也有了很多明悟。 吕真语气复杂:“观过去……所见是夙世轮回?” 大法王摇头:“不知,你所见也不一定是我,我以秘传数百年的智慧为引,无意中与你发生纠缠,故而你所见之人可能是智慧之中所存在的烙印。” 吕真道:“你有所谓的智慧烙印,但我在世仅一世……” 大法王没有窥探到他最深处的秘密,他还是强调了一个“在世”。 他在这个世界确实只有一世。 大法王意味深长道:“你怎知你只有一世?世界浩瀚广大,谁人能看透过去未来,看透这世界的秘密?倘若存在无数另外的时空,另外的世界,你我的轮回恐怕已经历无数次。” 他的脸上露出愉悦的神色:“佛门讲空,讲涅槃,讲超脱轮回,道家讲道,终究都是追寻世界的最高规律。” “与你共同体验过合道之最高境界,又于夙世之中观无数世界,对自我有所体悟……” “现在不过是放在我们脑子里的经验,从这些体悟中出来,我们依然是我们自己,没有太多的变化。” “但是这种领悟非比寻常,于我而言,是打开智慧的钥匙,将来我们若是有所成就,必然要是奠基于此,于你也一样。” 大法王起身,身上的气度大变,在阳光之下闪烁出难言的光彩:“此次我将回最高峰之上闭关,若不能超脱,我终身不会下山,但若是超脱,恐怕你我也再无相见之日。” 吕真也站起身,发现自己后背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 身为异人,又加上他自身的精力源源不绝,一般绝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可见刚才短短时间发生的事情消耗了他多少精力。 大法王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下:“玉珠峰之事本来没有多少人知道,现在知情底细者虽然已死,但是昨夜之事看见的人不少,若是让你见过仙迹之事传出,你恐怕会有些麻烦。” “以你如今的修为,在修行界大可纵横,但是无尽的麻烦,仍然会让你头痛,而且若是遇到少数对你有所危险的修行者,你也有危险,故而需要谨慎应对。” “此外,我观你业力缠身,将来必定还有精彩纷呈又危险异常的经历,恐怕短时间内难得清净。” 吕真道:“多谢提醒。” 大法王转身远去:“我们缘分匪浅,能在此地相遇,不管是否纠缠了无数世……我有预感,不论是你,还是我,寻道之路都将在今生有个了结。” 他的大笑声远远传来:“今日缘尽于此,好自为之。” 目送大法王远去,吕真叹息一声。 这位大法王心性超凡脱俗,视人情如无物,当真是潇洒至极,不流尘俗,与龙虎山上的老天师完全是两个极端。 但是吕真有种感觉,老天师有天师度约束,而这位大法王也会遇到能够约束自身的东西…… 不论潇洒不拘的大法王,吕真发现自己的麻烦更多。 原本他行走异人界,只是为了摆脱束缚,专注于修炼,但是走到如今,不仅没有摆脱束缚,反而使他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 玉珠峰的石门…… 里面的声音…… 轮回与未来…… 疑问在心中纠缠,让他不得清净,正对应大法王所说的业力缠身。 尤其是轮回之事,如若真的存在轮回,那么他的轮回是在前世发生,还是今世? 大法王所说的“业力”是否又在暗示什么? 下山之后可以查找些与业力相关的经文……吕真对佛门经文接触不多,对术语的了解也有限,但是他感觉大法王那句话绝对有深意在其中。 休息一个小时后,吕真才感觉精力在缓缓恢复。 这次他的肾脏没有受损,所以精力自然能缓缓恢复。 他站起身,内心里生出焕然一新的感觉,好像自己身上的某些地方发生了变化。 但是具体哪里不同,他又感受不出来,只能归咎为无形的收获。 那位大法王说得极有道理。 他们两人必然能从刚才的经历中获益。 …… 从山上下来,吕真在半山腰又遇见了一位年轻的喇嘛。 喇嘛复杂地打量了吕真几眼,好像是在看怪物。 “我名为夏。”片刻之后,他惊异道,“请原谅我的失礼,在天南世界,师尊已无敌手,今日见你……所以有些失态。” 吕真淡淡道:“我名吕真。” “吕真……我好像听说过你。”夏指了指不远处的阴凉之地,“师尊离开之前交代说,在玉珠峰之事上,你如果有所疑问,那么可以问我。” “此次之后,我也将与师尊回返寺中,不知是否还有机会出来,所以你若是想知道什么,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吕真先向赶上山的唐文龙打了声招呼,让唐文龙在山下等待,才与夏一同走到阴凉之地。 “我想知道,玉珠峰与你们的关系。”吕真问道。 “这个说来话长。”夏在石头上坐下,“大概两百年前,有一精通风水天象的异人偶然经过玉珠峰,看出这里不同凡响,遂痴心于研究玉珠峰。” “其人于风水与天象一道上天赋卓绝,越研究就越是发现玉珠峰上所蕴含的奥秘非凡。” “但是数年之后,他就陷入绝望的境地,因为他发现玉珠峰的奥秘都隐藏在一个特殊的气局下,而这个气局只有在特殊的时机,特殊的天象下才会出现。” “花费十余年时间,试了无数办法,他也没有成功令这个气局现世,天不假年,这时他已经老迈,活不了几年,不甘心之下就留下自身的传承,告诉后人,他推算出玉珠峰上的气局与仙迹都将在未来的某一日展现。” “至于具体时间,他没有留下,只是留下‘苍山负雪,明烛天南’那么一句话,言称异象发生之后,玉珠峰的仙迹也将出现。” “后来,陆续有几人又发现了玉珠峰的奥秘。” 吕真问道:“你的师门前辈就是其中之一?” “不错。”夏点头,“在我师门决定在玉珠峰等待之后,共有五个势力决定常居玉珠峰之侧。” “马梅尔和洪成那个胖子便是其中两家的传承后人,但是这两人都是先天觉醒的异人,与当初自先辈那里传承而来的功法不是同一个路数。” “此外,拉克斯曼大师与某一家有些关系,加上在下师门,以及一个已经不现世的神秘势力,共五个势力。” “不少时间,五大势力之间争锋相对,都想把其余几家赶走,都把最先发现玉珠峰奇异的先人归为自家祖师。” 吕真面色古怪:“那人是不是喇嘛都不清楚?” 夏微笑道:“我年幼之时,就听寺中宿老说,那人是一位喇嘛,我寺的传承也与那人有关系。” 吕真不再关注这些无关之事,直指核心问道:“玉珠峰上的仙迹究竟与何人有关?” “这个我也不知道,据第一位发现玉珠峰神奇的先祖所言,他也不是第一位发现玉珠峰的奇异者,根据他后来的调查,其实早已有人发现了玉珠峰的不同。” “至于是何人所建,那便更加无从查起,但是至少可以追溯到两千年前的先秦时代。” “其实除了我们五家,原本关注玉珠峰的人不少,但是在那场战争之后,关注这里的人便少了。” “既然你们如此关注玉珠峰,后来又为何要离去?”吕真又问道。 关于夏所说的不知道玉珠峰是何人所建,以及几家势力与玉珠峰的关系,吕真认为有一定的可信度。 毕竟玉珠峰上的仙迹已经出现,而他自身便在里面走了一圈,自然没必要在这些无关紧要的地方骗他。 也不排除对方在某些地方存在隐瞒。 玉珠峰上依然笼罩在许多的谜团之中,诸如里面那扇石门里面究竟有什么?他所见到的那个人是谁?以及,那人说时间还没到是什么意思? 这些人已经在玉珠峰等了数百年,才看到玉珠峰上的气局与仙迹出现,那么这个时间没到又说的是什么的时间? “这个说来有点羞辱先人……”夏苦笑道,“几十年前,有一个人来到玉珠峰,一人败尽几大派祖师,生生将几大门派从玉珠峰赶走,于是祖师便带领众弟子一直向南迁移,最后在最高峰以南重建寺庙。” “我寺好歹还有一个根基,马梅尔等人的所在几大势力离开玉珠峰后没多久便已经分崩离析。” 吕真诧异道:“谁能将你们赶走?” 他亲身见识过大法王的高深修为,那些先辈人物就算不如当代大法王,那也不是滥竽充数的货色。 以一人之力驱赶几大势力,自然不会是简单的人物,就算在几十年前,那个异人界的老一辈强者还没有发生断层的年代,能够做到的人物也不多。 “我也不知道,据说当年那位祖师在某一夜外出之后突受重伤,回来就令弟子准备向南搬迁,其余几家也大多如此。”夏说道,“祖师讳莫如深,受伤之后没两年便圆寂,圆寂之前留下遗言,说玉珠峰有魔头在侧,凡是寺庙弟子都不可接近玉珠峰。” “后来,有几位前辈人物违背祖师遗言,擅自北上登玉珠峰,便再也没有回来。” “马梅尔他们几派之所以会衰落得那么快,除了自身凝聚力不强之外,也有几大派的先人不尊祖师之言,擅自踏足玉珠峰区域,最后都死在玉珠峰上的缘故。” “连我师在修为有成之前也被告诫,万万不可靠近玉珠峰,可见玉珠峰对我们几派的威慑力。” 夏看向玉珠峰:“有一位长辈倒是传了只言片语回来,言称对方为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他传回的信息非常少,但是从他对敌手功法能力的描述来看,我查了不少资料,一一与可能的人物比对,最终认为最大的概率是……” 他转头看向吕真,一字一顿道:“无根生。” …… 大法王向玉珠峰南疾行。 意识中每时每刻都有新的体悟出现,他急需一个安静的闭关之所,去彻底打开自己继承而来的无上智慧。 但是某一刻,疾行的大法王猛然停下。 心有所感,他向自己的东边看去。 …… 哪都通的车队旁,风尘仆仆,嘴皮已经冒泡的华风小心翼翼地给昏迷中的老孟喂了一口水。 他本在西边追索马梅尔,忽然被告知,有牧民在自家久不用的羊圈内发现了老孟,于是抛下马梅尔,极速赶了回来。 此刻的老孟脸色苍白,身上没有伤口,却双眼禁闭,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呼吸声也若有若无,已经虚弱到极致。 “道长,您看,老孟现在是怎么回事?”华风紧张地看向正在给老孟号脉的老道。 这里暂时只有老道一个精通医术,他只能让老道来给老孟医治。 看老孟的样子,也经不住车子的颠簸,暂时不能贸然长距离的搬运。 “身体无伤,应是神识上的伤势,这方面不是老朽所擅长的领域。”老道收回号脉的右手,“不过,病人现在脉象尚算稳定,短时间应无性命之忧,你们当找合适的医者来给他治疗。” 听到老孟没有性命之忧,华风松了口气:“多谢道长……” 不经意间,被他拿在手上的保温杯掉落在地,将地上的石板砸碎成几块。 老道看了眼石板碎裂的模样,脸色一变。 他找了个借口,与华风说了一声,就匆匆向北边的石堆中跑去。 …… 五分钟之后,大法王出现在一座小山丘上,远远观看公司的车队。 “向北……” 他闭目感应片刻,又向北追去。 …… 老道经过石堆中的一片空地,随手捻起几块石头又扔下,看了看石头掉落之后形成的形状,他继续向北而去。 …… 三分钟后,大法王出现在空地上,看向地上散落的没有任何规律的石头,目露异芒。 “梅花易数……” 他掐指一算,稍作犹豫,追向了西边。 五分钟之后,他又回到了原地,沉静如水的面容忽然露出笑意。 深深地看了眼地上的碎石,他继续向南疾行而去。 …… 大法王前脚刚走,老道后脚就出现在空地上。 擦了把冷汗,他有些后怕道:“差点被追上……” …… 老道回到车队旁已经是大半个小时之后。 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的华风看见老孟回来,双眼一亮:“道长,我还以为你迷路了!” 老道拿出手上的不知名植物,微笑道:“老朽之前记忆中那处的药草不知被什么兽类糟蹋了,故而耽搁了一些时间,去另一处找到了这东西。” 华风抓住老道的手臂,连忙说道:“那道长赶紧试试,用您所说的特殊按摩手法,看看能不能让老孟的状况恢复一点。” 老道笑道:“老朽尽力而为,效果会有,不过不可能直接让病人苏醒,你们也别抱太大的期望,否则失望也会很大。” …… 汽车的刹车声打破了吕真的沉思。 拉开车门,下了车,看着如苍龙一样蜿蜒的昆仑山脉,吕真的思绪里还在回想着夏刚才所说的话。 玉珠峰也与无根生有关? 秦岭定然与无根生有点,那么玉珠峰与无根生有关,似乎也说得过去。 那么可以合理猜测,那个声音与他见到的那个背影都是无根生?或者与无根生有关? 如果是无根生,可是他自身从来没有见过无根生,又为什么会有熟悉感产生? 吕真有点头痛。 他进入这个世界之后,不知为何,这个世界似乎变得更为复杂了。 从驾驶位上跳下的哪都通员工指向面前的山脉,有些紧张地说道:“今天一早,马梅尔就藏身进了山脉之中,我们就失去了他的踪迹。” “从昨天到现在,他的状况有所好转,恢复了部分理智,已经不像昨晚那样,是完全靠本能行事的野兽,所以追索难度大为提高,危险性也增强了不少。” 员工忍不住再次偷瞧吕真一眼。 他亲自参与过对马梅尔的追捕,知道受伤状态后的马梅尔是如何的凶猛。 既然受伤之后还能维持这种战力,那么完好无损的马梅尔又是如何的残暴? 他进入哪都通公司不久,以前偶尔会被西北这边的老人提醒马梅尔这些人是如何的凶残,修为又是如何的高。 这次见识过之后,他才知道以前那些老人的提醒还算保守了,以他们的修为,不说一人,就算人数再多,恐怕也只能被马梅尔虐杀。 但是这么一个凶猛的人物就是被眼前之人重创成那个模样? 与这等人物相处,让年轻员工下意识地小心翼翼起来。 不过一路走来,吕真都不说话,好像在思索什么,年轻员工觉得似乎吕真也不如他想象的那么不好相处。 他的说话也变得更为自然。 太阳当空,吕真眯着眼看向年轻员工所指的方向:“你们白天以什么方式追踪?” “以前有老孟,凭老孟的本事,不管什么人都很难逃过老孟的追踪,现在么……”年轻员工指向天上,“我们靠它。” 吕真像天上望去,以他的目力,能够看见一个黑点在天空上不断盘旋。 年轻员工说道:“按理说,这里没有任何东西遮挡视线,马梅尔在居高临下的俯视下,应该没有藏身之处才对,奇怪的是,我们至今也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两个可能性。”从副驾驶上下车的唐文龙说道,“第一,他一直藏身在特殊的环境,没有动弹。” “不可能。”年轻员工立马反驳,“我们有特殊训练的警犬,专门用于在空阔地带追踪,只要他不能完全抹掉自己的气味,又躲藏在一地不动弹,那么不可能逃过追踪。” “但是之前,我们的警犬也没有找到马梅尔的踪迹……” “明摆着,就只有第二种可能。”唐文龙说道,“这个马梅尔肯定有同伙之类的帮他。” “他在西北边境经营了那么多年,有些帮手才正常。” 吕真看唐文龙自信满满的模样,便问道:“你有办法追踪到他?” “自然。”唐文龙笑道,“我们唐门在毒物、暗杀、追踪等方向上颇有些心得。” 哪都通的年轻员工怪异地看了眼唐文龙…… 正文 第两百零七章 他追上来又怎么样? 一辆皮卡车在车流稀少的公路上向东行驶。 左侧是不断后退的困昆山支脉,右侧是一条与公路平行的铁路。 后车厢中装满了“货物”,用墨绿色的帆布盖得严严实实,一点光线不漏,看不出里面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虽然看着没有多大的体积,但是车厢里面的货物极重,在皮卡车经过稍微颠簸点的路途之时就能感受到货物的沉重。 发动机巨大的轰鸣声掩盖了巨兽的喘气声。 皮卡车碾过一块石头,后车厢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锐器切割金属的声音传出,皮卡车的后座与后车厢之间的金属车皮被切割出不小的一个孔洞。 令人发寒的尖锐指甲从漆黑的孔洞中刺了出来。 “别怪我没提醒你,这里还在公司的搜索范围内。”驾驶位上留着披肩长发,脸色苍白的年轻男人漫不经心说道,“你要是闹出太大的动静,被别人发现,我可帮不了你。” “为什么要用这种车……把我当做货物运送就能满足你的恶趣味?”车厢晃动,马梅尔赤红的眼睛通过孔洞,看向驾驶位上的年轻人。 因座位挡住了视线,所以从他的视线,只能看见那位年轻人的露出来的一点衣服,以及挂挡的右手。 年轻人的手指修长,指节突出,在指腹的某些位置可以清晰地看见老茧,应是一位兵器好手。 “这种车那么方便,为什么不用?”驾驶位上的年轻人随口说道,“而且,以你现在的体型,有什么车比用这车运送起来更方便,更加低调?” “陈如鹤,你不要太过分!”马梅尔声音沙哑,尖锐的指甲又在车皮上刺出几个孔洞。 名为陈如鹤的年轻男人淡淡道:“平心静气,一旦你失去理智,我就只能迫不得已地把你丢下,让你自求多福了。” 马梅尔喘着粗气,没有说话。 脑袋又隐隐作痛,让他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他捶打着自己的脑袋,对吕真的恨意又增了不知道多少倍。 听着身后传来的沉闷的敲击声,陈如鹤说道:“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再去玉珠峰,当年祖师就有交代,让我们不要靠近玉珠峰,当年有人不听,现在你也不听,最后一无所获,还落得个凄惨模样……” 马梅尔冷哼一声:“你已经脱离门派,称什么祖师?” 陈如鹤笑了笑:“门派早就分崩离析,所剩不多的几人也各奔前程,你甚至连门派的功法都无法修炼,谈什么门派?” “不过要论的话,你还是我的师伯辈,要不是看在这关系上,我才不会来帮你。” “不需要你帮,我自己能应对。”马梅尔闷声说道。 “还是那么傲气……可惜你狼狈的样子让你的话没有一点说服力。”陈如鹤好奇道,“公司在西北大区没有什么高手,什么人能把你伤成这个样子?内讧了不成?” “南边最高峰那位的修为高深莫测,要是想杀你的话,你绝无逃命的机会,那么就是和北边的那个胖子发生了内讧?” “你冷酷嗜杀,那胖子阴险毒辣,你们两人发生冲突的可能性倒是大,但是那个胖子又怎么能把你伤成这个样子?难道他还请了帮手?” “不对,要是请了帮手,你们也不会让他的帮手和你们……” 马梅尔冷酷打断道:“洪成已经死了我亲眼看见,他的脑袋被人击碎。” “洪成也死了?”陈如鹤叹息一声,“玉珠峰就是几大势力的埋骨之地,这话一点也没错。” “既然不是内讧,那就是公司那边请来的帮手?” “不是公司的人……” 想起吕真,马梅尔的心绪又开始不稳,双眼中红芒闪烁,又有失去理智的趋势。 他咬牙道:“应该是从东边来的修行者,很……很年轻,比你还要……年轻……” 陈如鹤惊异:“异人界竟然又出了这种人物?边陲之地,消息就是不灵通,这样的人物出现我居然还没有听说过。” 脑袋之中不断传出刺痛感,马梅尔一拳打在自己的脑袋上:“他的修为确实厉害……但是他还有大法王一关要过,短时间内应该没有时间来追杀我。” 陈如鹤笑道:“遇到大法王,倒是他倒霉,以大法王的修为,在国内异人界也少有人能敌。” “不要掉以轻心……他的实力不容小觑……你远不是他的对手。”马梅尔冷声道,“他要是追上来,我们都有麻烦。” “追上来又能怎么样?”陈如鹤淡淡说道,“公司的影响力最多延伸到昆仑山的东段,但是在中段往后……我们还算有点面子,谁追来都没用。” 他胸有成竹道:“毕竟,不是所有事情都能靠蛮力解决。” 马梅尔说道:“希望你们的实力和你的话一样硬。” 陈如鹤不以为意:“你最好提前联系好你的手下,我最多只能把你带到他们监视之外的最近的市区,然后想办法给你买西行的火车票或者机票,之后就要靠你自己了。” “以你现在的伤势,要是不能尽快逃出国境线,你的麻烦就大了。” 马梅尔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压下脑海里的刺痛,他才说道:“我们在玉珠峰上……见到了……仙迹……只有那人进去过。” “仙迹就我个人而言还是有些兴趣……”他向车窗外,在广阔的天空上盘旋的黑点看了一眼,“追索范围不小,得加快点速度。” 他的右手灵活的换了档位,皮卡车的速度迅速加快。 这时,他才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究竟是谁拿到了我们几家守了那么多年的东西,我也好奇。” “不过你要是想要拿这件事来刺激那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剑仙下山,那你真是打错了算盘……哦,意思是没一点用处,劝你不要瞎想。” “昆仑之地的剑仙,大多性格古怪,常年避世隐居于深山野沟,服食日月精华,修持剑道戒律,像我这种正常人绝对是极少数。” 过了一会儿,他忧愁地叹了口气:“下山帮你已经算是违背戒律,回去不知道要受怎么样的惩罚。” …… 贴着哪都通标志的小车上,那位年轻员工在开车。 吕真与唐文龙坐在后座上。 唐文龙的手掌摊开,上面与单根筷子一般大小的怪虫一动不动地停在他的掌心。 他拿起怪虫,将之掉转方向。 那虫子又执着地转头,一直把触须对公路的前方。 触须不停地的颤动,像是在调整细微的方向。 “我把这家伙叫做追踪虫。”唐文龙把虫子放到吕真身前的椅背上,那虫子又自动开始调整方向。 唐文龙笑道:“只要捕捉到对方的气息,那么这家伙就能大致地指引出对方的方位。” 吕真拨动了一下怪虫:“这东西有什么限制?” 唐文龙的说法太过夸张,这东西的追踪肯定有所限制才对。 “限制挺多。”唐文龙把转动的怪虫抓回手里,“不说其他,就这家伙的饲养就非常难,劳心劳力,最后养活的却千不存一,就这只虫子也不是我养的,而是买的。” “再者,这家伙无论是捕捉气息,还是追踪要求时间越近越好,一旦时间过长,它捕捉气息就会十分困难。” “而且追踪时,距离目标也是越近越好,距离要是太远,这家伙很容易带偏方位,到时候反而距离目标越来越远。” 吕真看向虫子一直朝向的前路:“果然有人帮助马梅尔。” 唐文龙说道:“我之前就说,那个马梅尔在西北到中亚一带活动了那么多年,肯定有些助力,现在短时间无法追上,或许会有些麻烦。” 驾驶位上的年轻员工说道:“华叔说了,公司这边的人力都可以配合两位追查马梅尔。” 唐文龙无语道:“西北那么大,你们公司就那么点人,继续向西的话,你们公司还有能力配合?” “呵呵,公司在西北这边人力确实不足,不过两位也不需要武力支援。”年轻员工有些尴尬道,“在这边,为了收集消息,公司多少有些布置,至少在信息上可以为两位提供些便利。” 晚上八点多,汽车接近距离玉珠峰最近的市区时,唐文龙手中的怪虫终于向市区掉转了方向。 汽车跟着进入市区。 驾驶位上的年轻人说道:“这里既有火车站,也有机场,加上是夜间,从天空上也难以监视,马梅尔应该是想从这里乘坐交通工具逃往西边的边境线。” 唐文龙看着手中的怪虫指示方向:“他们在市北。” 年轻员工一边转动方向盘,一边说道:“市里的机场和火车站都在北边。” 一直向市北行走了几公里,车子停在一条偏僻的小巷外面。 吕真与唐文龙同时下车,跟着指南针一样的怪虫走向一辆停在小巷的阴森树荫下的货运皮卡车。 越接近这辆皮卡车,唐文龙手里的怪虫就越是兴奋。 唐文龙警惕地走到皮卡车后面的车厢旁边,将上面的盖得严严实实的帆布掀开。 里面只有一些用来支撑帆布的木架子,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东西。 唐文龙手中的怪虫却兴奋地飞入了车厢中。 吕真看着帆布被解揭开之后,显露出车厢中各处被利器切割过的痕迹,尤其是车厢前面那一个被切出来的大洞。 “是他。” “那家伙真够恐怖,只以自己的指甲就能在车皮上留下这些痕迹。” 把怪虫捉回来,唐文龙看着焦躁地四处转动的怪虫,无奈道:“这家伙有点激动,得冷却一段时间,或者感受到更强的刺激……” 吕真闭上双眼,感应了片刻,看向皮卡旁边破旧的小院。 “附近,只有这里有异人。” 他走向小院大门。 唐文龙连忙追上。 停好车的年轻员工也跟在两人身后。 吕真的手指扣在门扉上,清脆的敲门声响起。 “谁啊?等等!” 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传来,然后小院内的脚步声迅速靠近。 “嘎吱”一声,门被从里面拉开,一个地中海中年男人探出头,冷漠的打量了敲门的吕真亮眼。 “马梅尔在你这里?”吕真简单问道。 如此直接的问法让唐文龙与年轻员工同时愣了愣。 开门的房主也怔了片刻,随即冷声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识相的赶紧离开,否则对你们不客气。” 他收回脑袋,用力甩上门。 “砰”的一声响起,木门撞击到门框上时,一只手穿过木门,暴力地抓住中年人的脑袋。 这一出手没有任何征兆,凶残直接,即使中年男人身为异人,也没有反应过来。 木门破碎,吕真走入大门,手中抓着中年男人的脑袋。 唐文龙看着手中又开始兴奋的怪虫说道:“马梅尔来过这里,应该还留下了一点东西。” 他带着怪虫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最后走到院子角落的一处燃烧后留下的灰烬旁边。 怪虫嘶鸣一声,欲要扑进灰烬中,被唐文龙抓住。 “是马梅尔的衣服。”唐文龙从灰烬中捡起一角没有烧尽的布料,“马梅尔在这里换过衣服,灰烬还有余温,他应该没走多久。” “你知道马梅尔去哪了么?”吕真看向被他提在手里的男人。 “我不知道什么马梅尔。”中年男人惊怒道,“你们是……是什么人?” 吕真厌烦在这些事情上浪费时间,他的左手伸出,一把抓住中年男人的右手,反向一折,已将男人的左臂折断。 男人惨叫一声,差点晕死过去。 唐文龙嘀咕道:“你这动静闹得有点大……” 吕真没有说话,随手把男人扔下,又断掉男人的左臂。 “你的双腿还可以给你提供一个回答的机会。”吕真平静说道。 “我……我不知道什么马梅尔……”中年男人惊恐地向后蠕动,似乎想距离吕真远些,“我真的不知道马梅尔!刚刚……刚刚是陈如鹤来了,还带着一个长得奇怪的大个子男人……” 吕真像灰烬示意:“那堆灰烬就是那个长相奇怪的大个子留下的东西?” 中年男人连连点头:“是……是的,这件事情和我没有一点关系!” 吕真继续问道:“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不知道……”中年男人连忙回答。 “那么,那个陈如鹤是谁?” 吕真的声音刚落下,就听到有人说道:“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从房间内,走出一个长发披肩,相貌俊美的年轻人。 他的手上倒提着一柄无鞘长剑,修长的手指握在剑柄上,与长剑十分相称。 长剑寒光闪烁,与年轻人的双眼一样明亮,一样的慑人。 “你是陈如鹤?”吕真看向出现的年轻人,“马梅尔是你就救走的?” “啧,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陈如鹤挥动长剑,微微一笑,“我陈如鹤可不认识什么马梅尔,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你们要是瞎说,我可是要告你们诽谤,除非你们能拿出证据。” 浓郁的金色光芒从吕真身上出现,化为两只金色的大手,骤然抓向陈如鹤。 陈如鹤闪身后退:“实力不错,但是太莽撞,我劝你好好说话……” 哪都通那位年轻员工一直欲言又止,似乎是知道些什么,到吕真动手之后,他想说话,又被唐文龙以眼神阻止。 吕真讨厌在这些地方浪费时间。 他迅疾掠出,右手一探,抓向陈如鹤,在他的右手之前,一只金光色的大手与他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陈如鹤的脸上还是带着的微笑,但是一见到对方出手,他就知道对方是个高手。 他表面不在意,实则在心中升起了万分的警惕,甚至联想到了马梅尔所说的那个年轻人…… 但是随即又被他自己否决。 既然被大法王盯上,那么自然不可能那么迅速的出现在这里。 见金黄色大手抓来,他右手上的长剑随即向前刺出。 没有任何花哨的姿势,仅仅是简单的最基本进步平刺。 从陈如鹤踏地的右足,上至腿臀,再到腰间、胸腹、臂膀,乃至握剑的五指,每一根肌肉都在发力,却完美地整合为一,落在了他的剑上。 十多年如一日的苦已将基础剑法练进了他的骨子里。 不需要多想,他本能就能做出最完美的应对。 刺出的这一剑虽没有耀眼的剑气,却充满协调且简洁的美感,以及令人心中发寒的极致的锋锐感。 一点寒芒刺在金色光芒上,轻易地就将金光咒的护体金光刺穿,然后继续向后刺进了吕真的手掌之中。 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骼与剑刃摩擦的声音传出,吕真的右手一直向前,直到抓住陈如鹤握剑的右手。 一接触吕真的手,陈如鹤便发现自己体内的炁陷入了紊乱状态,让他完全失去了反抗之力。 仿佛感受不到任何痛觉,吕真右手发力,一拉再一抖,猛然将陈如鹤砸在地上。 面无表情地拔出刺进手掌中的剑,吕真走到头晕眼花的陈如鹤面前,左手伸出,在陈如鹤的左肩位置变化成爪,骤然抓向肩膀与手臂相接的位置。 骨骼错裂的声音响起,陈如鹤猛然抬起脑袋,牙关紧咬,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吕真在陈如鹤的右肩上做同样的施为,以从鹰爪门的那人的记忆中学来的分经错骨卸掉了陈如鹤的右臂。 陈如鹤闷哼一声,已经晕了过去。 到晕过去时,他也没想明白,为什么这人那么莽撞,连身份都不问清楚,就直接动手…… 准备的说辞没有让他说出来,他想象中的斗智斗勇的情节半分也没有出现…… 吕真抓住陈如鹤的脑袋,走入了房间。 从两人开始交手,到陈如鹤刺出一剑,再到陈如鹤失去意识,整个过程没到一分钟时间。 快得令人眼花缭乱。 正文 两百零八章 杀出国境之外 “不用说了,没用的。”唐文龙忽然说道,“他已经没耐心了。” 哪都通的年轻员工说道:“这个人的身份不简单,那么粗暴处理造成的麻烦很大。” “昆仑山脉东西绵延两千多公里,公司的影响力最多只延伸到东段的玉珠峰上,沿昆仑山脉一直向西,直到帕米尔,那么长的区域,公司没有什么控制力。” “不,说没什么控制力都有点夸大了,公司对这些区域实际上没有一点控制力。” “那么广阔的区域,地广人稀,异人的活动范围又强于普通人,就算公司的人数再多十倍,也不可能做到有效控制。”唐文龙笑道,“那和这个倒霉鬼什么关系?他所在的势力对昆仑山西段的影响力很大?” 年轻员工指向地上沾着血液的长剑:“这人的剑法十分高明。” “确实。”唐文龙赞同道,“能够伤到吕真,无论是剑法,还是修为都是异人界年轻一代的佼佼者,至少要比我强。” 之前,陈如鹤的那一剑让一丈多外的他都感受到了逼人的锋锐感,实乃不折不扣的剑术大师级人物。 可惜他开场就遇到了一个更为变态的人物,于是就那么简单的被收拾了,看起来颇有些滑稽。 年轻员工有些担忧道:“在昆仑山附近,又有一身好剑术,这人是昆仑山上的剑仙门的门人的可能性很大。” “昆仑剑仙门?”唐文龙诧异,“似乎名声不大,我至今没有听过这个门派。” “名声不大是因为他们不慕虚名。”年轻员工说道,“剑仙门中人数不多,又脾气古怪,常年在深山峭壁上隐居,磨砺剑道,几乎不会参与异人界的争端。” “这人凭一柄普通的长剑就能刺出这种威势,显然是在剑道上磨砺过多年,与剑仙门的修炼方式完全一样。” “有点门道。”唐文龙走到沾满鲜血的长剑之前,仔细地打量了几眼长剑。 这剑只是一柄普通的长剑,落在地上时,远没有在那个陈如鹤的手中时亮眼。 如果是他自己,自然不会轻易和陈如鹤冲突,但是…… “吕真不在乎。”唐文龙说道。 几分钟后,吕真提着陈如鹤走出房间,随手把一摊烂泥一样的陈如鹤扔在院中。 “两个小时前,马梅尔就去了北边的机场,那衣服是这个陈如鹤为了消除痕迹所烧。” 哪都通的年轻员工忧虑道:“二十分钟后就有向西飞行的航班,马梅尔应该已经登机了。” “有点麻烦。”唐文龙皱眉,“在玉珠峰的无人地带,不管他怎么挣扎,都伤不到无辜,但是现在一旦把他逼急了……” “在路上我们追不上他,其实已经晚了,如果联系航空公司,推迟航班,反而会把马梅尔逼急,到时候闹出的乱子更大。” “他现在神经紧绷,一点小意外发生,恐怕都会认为是公司追捕者故意所为……但是一旦让他安稳落地,直接逃到国境线以外,那就麻烦了。” “让他安心逃到国境线以外。”吕真向门外走去,“查到他去西边哪座城市,帮我安排最快的飞机。” 唐文龙双眼瞪大:“等等,你要追杀到国外?!” 哪都通的年轻员工也惊住了:“这个我做不了主,我要联系华叔……” 吕真淡淡道:“告诉他,我去帮他杀人。” …… 登上飞机,马梅尔仍然没有松懈。 飞机上人数不多,加上他自己也不过七八人,但是作为人质是绰绰有余。 马梅尔的身形大小已经恢复原状,但是依然比常人要高大,近两米的身高就算在坐在座位上,依然是最吸引眼球的人物。 此时,他穿着一件本不该是夏天穿的卫衣,衣服后的帽子已经戴在了头上,双臂上还没有消失的褐色鳞片也被长袖遮住,整个人只有一张典型的中亚人的脸庞露在了外面。 脸上依然能够看出某些兽化痕迹,如布满血丝的双眼还是接近三角形,让他看起来十分冷酷。 但是与之前相比,他现在至少已经是个人,而不是野兽。 穿着怪异,浑身又散发出生人勿近的阴冷气息,没有人愿意靠近马梅尔。 他独自一人坐在最后的位置上,脑子里的刺痛感还是不断地在折磨他,他的双眼时而清明,时而嗜血,总是不经意间瞥过前方乘客的脖子。 其实他的外伤并没有多重,后面那些追来的公司员工的攻击对于他而言,和挠痒没有什么区别。 他的外伤也大多是吕真造成,但是以他变态般的恢复力,现在已经大致恢复。 对于他而言,最严重的伤势,还是灵魂上无形的损伤,直到现在也没有恢复多少。 他自身的体质,对这种伤势束手无策。 现在想起那些色彩瑰丽的炁出现的场面,马梅尔仍然心有余悸,呼吸越来越粗重…… 尽管被伤到这种地步,在他的理智判断中,他仍然认为吕真不可能是无敌天南的大法王的对手。 所以自身难保的吕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来追杀他。 但是在兽性的机警的支配下,他还是保持着最高程度的警觉。 一旦情况稍有变化,那么他将立即做出激烈的应对。 “先生……先生……你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肩膀被人轻轻地拍了一下。 喘气声消失,马梅尔侧头,冰冷的双眼看向了空乘那双美丽的眼睛。 楚楚动人,却如此脆弱…… 涌动的兽性不断驱使他,去把眼前脆弱的美丽以最残忍的手法毁掉,但是理智却生生地阻止了他的行为。 “没事。”他转过头。 仿佛被一只大手抓住的心脏恢复了跳动,僵住的空乘一个激灵,张开嘴结结巴巴道:您……您要是……有什么不适……” 马梅尔冷酷道:“我说……我没事,你没听明白吗?” …… 飞机从起飞到准时降落,中间没有任何异常发生。 从机场出来,马梅尔立即上了一辆早已准备好的越野车,一直向西南疾驰而去。 天色亮起时,他已经出现在国境线不远处的地方,并继续向西南疾行,速度惊人,在崎岖的山间,犹如奔行的猛兽,快到肉眼无法分辨的地步。 半个小时后,他便跃过了国境线上的界碑,进入了他国领土。 站在一座小山上,马梅尔吐出一口气,完全松懈下来。 他回头看向那座分割国界的界碑,残酷一笑。 “我还会再回来的……” 以他往常的经验,一旦出了国界,那就意味着安全。 向西南穿过几百公里的瓦罕走廊,就是整个中亚最混乱的地域,也是他的天堂,从来没有人敢出到国境线以外,进入这片地域来找他的麻烦。 但是他终究有一天会再次回到这里,从他狼狈逃走的地方踏入国境,去找回他的尊严。 除了鲜血,还有什么东西能够让他人再次恐惧他,再次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尊严和高傲? 不用太久,他马梅尔就将成为那些脆弱的蝼蚁的噩梦。 跨过国境,两边是截然不同的景象,甚至不像是同一个世界。 之前无论在如何偏僻的地方,总是能看到国道,或者发现他人活动的痕迹。 但是在这边,马梅尔放眼望去,除了山,还是山,不说国道,就连人烟都没见多少,可谓是荒凉无比。 从熟悉的山路上一直向西南行进,到二十里外,马梅尔终于见到了接应人员。 三男一女,四个雇佣兵装扮的中年人警惕地站在两辆装甲车前。 站在最前面的壮硕男人半边脸像融化的蜡一样,五官全被抹去。 另半边脸的五官也扭曲在一起,已经分辨不清是哪国人,独眼中的冷酷与马梅尔如出一辙。 其余两个稍矮的男人中,一人是东亚人的相貌,另一人是典型的中亚人。 唯一的女人剃成了光头,身形不比男人矮上多少,皮肤粗糙,相貌普通,偏于中性。 四人笔直站立,气度沉稳又凶悍,显然都是见过血的雇佣兵。 看见马梅尔出现在视野中,四人都松了口气。 光头女人拉开车门,拿出用大瓶装的水递给马梅尔:“您要是在北边遇到麻烦,完全可以让我们入境去接应您。” 她所用的是中亚某国的语言。 “这次和以前不同,你们去了也没用。” 马梅尔扯下身上的卫衣,露出身上没有消失的褐色鳞片。 即使在如此炎热的环境下,他的身体依然散发着凉意,如同冷血动物一样。 打开瓶盖,把水从头顶浇下,再用卫衣擦干,马梅尔接过毁容男人递来的衣服穿上。 深吸一口气,感受着无处不在的混乱气息,冷酷的眼神扫过自己的得力下属,马梅尔又变成了那个纵横睥睨的屠夫马梅尔。 脸面被毁的男人沙哑笑道:“您好像受了伤……如果您需要,我们现在立即就可北上为您的尊严而战。” 那个东亚人附和道:“他们杀过我们的人,我们也杀过他们的人,总体来说,是我们占据上风。” 被毁容的男人的笑声更为刺耳:“他们没有经历过血战,看起来就像豆芽一样弱不经风,只要我们轻轻地……” 马梅尔转头,俯视被毁容的男人。 “您是领袖……”男人没有与马梅尔对视,而是垂头表示服从,“我是说,如果您需要,我愿意为您战斗。” “埃米尔,你是说我弱吗?”马梅尔冷漠道。 “不敢。”名为埃米尔的男人在巨大的压迫感下,只能垂着头。 马梅尔如野兽一样凶残的目光扫向其余三人:“不要再试探我的底线,否则你会变成一具尸体,就像我在这里无数次做过的一样。” 另外三人同样低头表示顺从。 收回视线,马梅尔拉开越野车的大门:“北边丢失的尊严我自己会找回,至于你们,要是想对我发起挑战,我随时欢迎,但是都要做好成为尸体的准备。” 在这片混乱的地域之中,只有实力才是唯一可靠的东西。 马梅尔冷笑一声,忽然转头,向后看去。 突兀出现金黄色光芒占据了马梅尔的瞳孔。 “你……” 那些糟糕的回忆同时被拉回脑海之中,让马梅尔又感受到了意识的刺痛感。 剧烈的痛感影响了他的反应,他只来得及抬起双臂,那道笼罩在金光中的人影就已经与他撞在了一起。 “砰”的一声巨响,马梅尔整个人向后镶进了装甲车的驾驶室中,与装甲车一起撞到旁边的石壁上。 痛感更加激发了马梅尔的凶性。 一声嘶吼,庞大了一圈的手臂生生地将装甲车的车门撕下,猛然向车旁的金光砸下。 与此同时,枪声大作。 为了防备自己在灵魂被伤的情况下被人趁虚而入,马梅尔才命四人前来接应。 四人都是经历过无数杀伐,在这片混乱地带,如同养蛊一样,活到最后的厉害人物。 事发突然,普通人或许会猝不及防,但是对于睡觉都在警惕的四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 他们每时每刻都在做着战斗的准备。 在那道耀眼的金光撞在马梅尔的身上之后,他们便迅速地占据了最佳的射击位置。 但是他们面对的是吕真。 几道劲力从地面爆射而出,同时袭向四人。 同时,三道漆黑的灵体从吕真身上涌出,两道身形偏小,另一道是那座肥胖的肉山所化的巨大灵体。 即使太阳高挂在天上,这一片地域的温度却在迅速地下降。 三道灵体向四人扑去。 枪声变得混乱。 即使这些人都是修行者,也不可能短时间内解决他的灵体。 尤其是那个胖子的灵体,在保留生前一部分手段的情形下,绝对是一个杀人机器。 车门被击飞。 一道白色电光击在开始兽化的马梅尔的胸口上。 焦糊味传出,马梅尔大吼一声,更加狂躁,两只布满褐色鳞片的手臂抓向吕真的脑袋。 吕真单手向前探出,白色电光从掌心中闪烁而出。 瞬息之间,马梅尔整个人就被闪烁的电光淹没。 身体的痛苦,与灵魂上的刺痛同时发生,让马梅尔几乎发狂。 他暴怒地在装甲车上锤击一拳,身形一闪,瞬移到吕真身后,锋利的爪子抓下,却抓了个空。 没有任何犹豫,仅存的理智让他做出了最佳的选择。 身形再一闪,已经出现在近十丈外,迅速向远处逃去。 “你还有多少人让我杀?” 吕真从马梅尔身上收回视线,看向还在苦苦挣扎的两男一女。 另一个男人已经被那座肉山所杀。 看见马梅尔狼狈逃走,几人心中大惧,默契地分成三个方向亡命而逃。 片刻之后,吕真擦干净手上的鲜血,把哪都通公司给他的可以与国外人员交流的法器挂回右耳,向马梅尔逃走的方向追去。 …… 野兽一样嘶吼的马梅尔狠狠地撞在一间破旧的石头屋上,在墙上撞出一个大洞,整个人都砸进了屋子之中。 “轰隆”一声,屋子垮塌,把马梅尔埋在了废墟中。 安静一瞬,石头炸开,马梅尔从漫天的烟尘中冲出,消失在吕真的视线中。 从血泊中走出,吕真神情冷漠地追在马梅尔身后。 …… “砰”的一声炸响,石壁上碎石被炸得四散飞出。 接着石壁垮下,将一个金色人影淹没。 伤痕累累,浑身血迹斑斑的马梅尔紧紧地注视着那冲天而起的烟尘。 这时,他身处一个用于放哨的隐秘营地中,身边躺着几具尸体。 这里不是他的势力范围,他除了让那四人来接应之外,只在部分小镇布置有人手。 就算那些人出现,也只会被对方毫不费力地杀死,根本帮不了他什么。 他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问题。 经过附近,他便来这里“借”点东西,布置了这个陷阱。 看着那个已经成为他梦魇一样的男人被碎石淹没,他仍然不敢放松,还是紧紧地盯着那边的动静。 左臂无力地垂在身侧,赤红色的双眼中时而清明占据上风,时而兽性的残暴占据上风。 即使以他那么强悍的体魄,到现在也受伤不轻。 他的机会已经不多了…… “你的陷阱不错。” 耳边轻飘飘地响起一个令他惊惧的声音,马梅尔下意识地就想发动异能,从原地逃离。 但是左臂一痛,已经被一双比他小得多的手扣住。 狂躁的兽性占据了上风,马梅尔的右手抓向背后的吕真。 以分经错骨的手法,吕真的手掌向上,落在马梅尔手臂的脱臼位置上,自然地变掌成爪,五指轻易地刺进了手臂与肩膀处骨骼的连接处。 强烈的痛感让马梅尔恢复了片刻的清明。 不顾自己的手臂,他低吼一声,猛然向前蹿出。 鲜血喷涌,吕真的手上多了一条褐色鳞片密布的巨大手臂。 马梅尔踉跄了一下,身形在原地消失。 再出现时,他已经到了五丈外,狼狈地逃向远处,在地上留下一行醒目的血迹。 “你还能逃多久?” 吕真不紧不慢地跟在马梅尔身后,双眼似比马梅尔还要冷酷几分。 如此遥远的距离…… 那就……把该杀的都杀了! 正文 第两百零九章 领国修行者:求求了,你们赶紧把这魔头叫回去 “最近闹出的乱子是一茬接一茬。” 赵方旭把文件放到桌上,疲惫地按着自己的眉心。 “秦岭那边还没有探查清楚,下面那些人就嚷着要进去参观仙迹。” 坐在他对面的毕游龙说道:“还有什么好探查的?事情不明摆着么?张伯端留下的遗迹,被无根生发现,于是用来放自己的藏品。” “后来,藏品被曜星社取走,那里的意义就不大了,金凤才愿意交代那里的秘密,但是……” 他冷笑一声:“但是金凤肯定还没有把话说完,内里肯定还隐藏了不少东西。” “前几天张楚岚和她见了几面,回来问他谈了什么,他回答得非常简单,我看他也隐藏了某些东西。”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那是他自己的事情,不做傻事就好。”赵方旭叹息一声,“金凤藏有秘密也没关系,但是那里……” “我认为肯定还有金凤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她当年也不过是无根生的小跟班,能知道多少事情?我担心,万一……” “能有什么万一?”毕游龙面色阴冷,“大势力并不关心那个二十四节气谷中把普通人转化成异人的能力,他们只是关心背后所隐含的东西,毕竟涉及到已经羽化的仙人……” ”要是担心有危险,安排人手,直接把地方炸掉便是,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也有些矛盾。”赵方旭有些纠结道,“那是紫阳真人留下的遗迹,定然隐含深意,又涉及无根生……” “我既期待他们能够探索出一点真正的东西出来,又担心万一真的知道了些什么,又会给异人界带来无穷的麻烦。” “我们这些老一辈人物不就是这样么?”毕游龙自嘲笑道,“双眼总是盯住异人界的大小事情,所有的目的不过都是为了稳定两个字,说到底就是保守,和年轻人的思维方式格格不入。” “秦岭这边暂时还没闹出什么乱子,等小苏回来,我们得到一手资料以后,再商议怎么做。”赵方旭看向毕游龙,“你负责的吕家那边怎么样?” “事情推进顺利,吕家也没闹出什么麻烦。”毕游龙从身旁的文件夹掏出一份资料,“吕家除了一个吕良的明魂术修为最高之外,其次就是吕恭。” “觉醒明魂术的人虽然不少,但是大都在明魂术上天资平常,能够以明魂术判断他人灵魂是否被操纵过的不过十二人。” “按照我们先上后下,先查清十佬级别的大势力中被曜星社渗透的程度,再查下面小势力的布置行动。” ”现在除了西北那边,基本已经完成对各大势力的审查,列出的门派以及疑似,或者已经确认的被明魂术影响的人员都记录在这里。” 赵方旭拿过名单扫了一眼:“都是些小角色,影响不大,后面审查小势力倒是更加麻烦,他们的组织性不如大势力,人员流动又大,更容易被渗透。” “不管他们被渗透成什么样,只要那些举足轻重的大势力不乱,那么异人界的大局就无碍。”毕游龙的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吕家这一代人,只有一个吕良值得列为观察目标,他的明魂术修为最有可能达到,或者接近曲彤的层次。” 赵方旭点了点头:“他自身的炼器天分不佳,但是吕家那么多人,选出一个具有炼器天分的应该不难,等这个人选出来之后,再把这个人加上,公司重点关注他们两人。” 毕游龙冷冷说道:“双方各退一步,给吕家留一个修炼神机百炼之人,他们最好也别再闹出什么风波。” “吕家现在也不容易。”赵方旭呵呵笑道,“曜星社那边那么渴望能够修炼神机百炼的天才出现,吕家要是真的出现了那么一个人,也得天天像防狼一样防着曜星社。” 听到赵方旭又说起曜星社,毕游龙忽然说道:“马仙洪今天上午刚醒,但是不愿意和我们交流。” “随他去吧,先看住他就好,调查马家的事情已经有些眉目,等有确实的消息后,他会主动和我们交流。”赵方旭喝了口水,“或者等张楚岚回来,他鬼点子多,说话又好听。” 说起张楚岚,赵方旭又看向西边:“西北那边发生那么大的事情,我们也只能让徐四带着张楚岚和冯宝宝去援手……” 毕游龙好笑道:“要不是吕真在华北这边大杀一通,把有问题的异人处理个干净,就连徐四和张楚岚都抽不出身……相对公司的明面以及暗地里的职责,公司员工的数量还是太少。” “可以适当扩展一下规模……我已经让华风联系西北的贾家相助,不知道他们沟通得怎么样。”赵方旭又抽出一张打印出来的照片递给毕游龙,“你看看,这就是西北那晚的仙迹。” 毕游龙拿起照片,仔细地看了几眼。 照片的主体是一座雪山。 背景上的星辰与漆黑的天空显示出拍照的时间是夜晚,可是整座雪山却散发着洁洁的荧光。 即使在夜晚,也能清晰地看见雪山以及雪山上朦胧的古建筑,让整张照片看起来有点不真实,像是有人以模型摆出了如此景象,再打光拍照。 但是,如果这座雪山是货真价实的玉珠峰,那么按照比例来看,上面的建筑的规模简直庞大到了惊人的模样。 “还有这张。” 赵方旭把第二张照片推给毕游龙。 这张照片也是拍的玉珠峰,只是角度不同。 第一张是从南向北拍,所以照片上的雪山洁白晶莹,没有一点阴影。 而第二张是从侧面拍,所以玉珠峰一半沐浴在光辉中,另一半则陷在黑暗之中。 两张照片使得玉珠峰更为立体。 毕游龙拿起照片,凝重道:“所以确实存在仙迹,和秦岭一样……而不是他们的幻觉?” “通过华风那边反馈过来的信息,仙迹的存在应是确证无疑,甚至比秦岭的仙迹规模还要浩大。”赵方旭感叹道,“昆仑,万山之祖,神秘莫测,存在仙迹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 毕游龙皱眉问道:“华风最后没有上山?” 赵方旭摇了摇头:“没有,他说吕真上山了,我们要是想知道上面有什么,得去问吕真……另外,唐文龙跟着吕真一直从西南跑到西北,他应该也知道一些东西。” “吕真从秦岭出来,方向性非常明确,从西南中转,直接去西北,应该是得到了什么消息。”毕游龙分析道,“假设吕真在去秦岭之前,不知道西北的事情,毕竟相隔那么远,他也从未去过西北……” “那么是不是可以合理推测,有关西北的事情,他是从秦岭那里的得知的?而秦岭涉及无根生和紫阳真人,那么这两人,或者其中一人就是把事情串联起来的线索。” “可能性很大,这样一来,秦岭这边的二十四节气谷比我们想得还要重要。”赵方旭沉思道,“要是能够找到线索,把两件事串联起来,离事情的真相就不远了。” 毕游龙笑了笑:“当事人就在那里,他要是愿意说,哪里需要那么麻烦。” “那要看他愿不愿意……”赵方旭苦笑一声,抽出几张资料,又递毕游龙,“你看看这个。” 毕游龙拿起资料一看,神色就变得凝重了下来。 第一张资料的最上方是一个南亚苦修士的照片,姓名写的是拉克斯曼,后面是拉克斯曼的详细简介。 “拉克斯曼……我去国外交流的时候听过这个名字,据说常年苦修,精神力早已到了超凡脱俗的层次,是南亚一只手都数得着的高手,居然就那么死在了西北?” 毕游龙看向赵方旭,皱眉道:“最后拉克斯曼只剩个脑袋回去,严重点恐怕会引起国际争端,让西南地区又陷入混乱。” “一个拉克斯曼算什么。”赵方旭指了指毕游龙手下的资料,“你继续看。” “还有更加重要的人物参与……” 毕游龙拿起下一张资料,瞳孔一缩,全身贯注地看着照片上的那一座肉山,咬牙切齿道:“洪成!” “是的,洪成,当年阴险突袭,差点杀了你。”赵方旭向后靠在椅背上,“现在已经死了,被吕真所杀。” 毕游龙的视线扫过洪成的无头尸体,沉默着放下资料,又拿起下一张,便看到一张五官深邃,眼神冷酷的中亚人脸孔。 赵方旭继续说道:“屠夫马梅尔,正在被吕真追杀,生死不知。” 他叹息一声:“根据华风的事后调查,吕真是以一敌二,杀了洪成,重创屠夫马梅尔,自己只休息了一晚,就恢复了全盛状态,而西北那些员工连被他重创的马梅尔都无能为力。” “厉害!”把资料拍在桌上,毕游龙忽然大笑,“这两个家伙心狠手辣,杀人如麻,西北的事端至少一半和这两人有关。” “现在这两人一死一败,西北的异人界自然恢复平稳……值得大醉一场!厉害……厉害……做得好!” 与早就远离圈子的赵方旭不同,时常行走在一线的毕游龙甚至在早些年与洪成交过手。 后来,公司数次对洪成与马梅尔的围剿,他都参与策划,深知这两人的实力是如何的强悍。 兼且两人心性狠辣,又狡猾多端,常在国境线附近左右横跳,所以尽管公司召集了不少修为高深的异人,也没能把两人怎么样。 但是现在两人联手,竟然都败在了吕真手里,如果事情属实,那么吕真的实力现在又到了什么层次? 他既为两人的败亡感到高兴,又震惊于吕真的实力提升之快,所以连说了数个“厉害”。 “我们需要重新衡量他的实力。”冷静下来,毕游龙说道。 “你继续看,还有最后一张。”赵方旭提醒道。 “我现在已经感受到了足够的惊喜,再来一次,我恐怕……喇嘛?” 把上面的资料抽掉,毕游龙看到了最后一张资料。 与上面的资料不同,这份资料上有两个人。 上面半张纸上是一个年轻的喇嘛。 似乎是发现了有人在拍照,所以他刻意转头看向镜头,现在就像是在与毕游龙对视。 上面没有资料简介。 下面半张纸更为奇怪,不仅没有照片,甚至连名字也没有,只写着疑似喇嘛。 但是毕游龙的神情却越来越严肃:“是他们吗?” “应该没有错。”赵方旭坐直身体,“据唐文龙那边说,吕真在休息一夜,身体恢复痊愈状态后,直接去了某座山上,唐文龙问他去做什么,他答说,去见一位更厉害的对手。” “后来,唐文龙在山下等了半个小时才见吕真下山,不过并未见到吕真所说的更厉害的对手,只在山下遇到了上面这个年轻喇嘛。” “吕真与这个喇嘛谈了十几分钟后,这位喇嘛才向南而去,方向是最高峰。” “加上华风报告说,他们看见的一共有五人,似乎是两个喇嘛……” 说到这里,赵方旭没有再说下去。 毕游龙却明白了赵方旭的意思,他缓缓摇头:“不一定是那位……那位已经多年没有下山走动,如果真是那位的话,异人界恐怕只有老天师能与之一战,吕真不可能毫发无损地下山。” “但是除了最高峰上的那位,哪里的喇嘛会被吕真说成比洪成和马梅尔联手还要厉害的对手?”赵方旭猜测道,“如果是这位的话……或许因为某些原因,他们没有真正的交手?” 毕游龙放下资料,沉声道:“不管是不是这位,也不管他们有没有打起来,在衡量吕真的实力时,都要把这条加上去,以免他再次给我们惊喜。” “考虑实力的事情先放一边。”赵方旭思索道,“如果真是最高峰上的那位……他竟然也为玉珠峰上的事情下山,那么玉珠峰上的秘密肯定不小。” “也不一定,或许还有其他原因,不过……马梅尔、洪成、拉克斯曼,再加上这位。”毕游龙皱眉说道,“而且他们似乎在玉珠峰产生异象之前,只是有些征兆的时候,就赶到了玉珠峰,说明他们应该知道内幕。” “知道也没用。”赵方旭摇头,“洪成和拉克斯曼都死了,马梅尔在被追杀,我已经让华风配合吕真,让他去国境线外杀人,现在说不定已经被吕真杀了。” “至于最高峰上那位,就别想了。” “所有人中,只有吕真这边是最好的突破口。” 毕游龙看向桌面摊开的资料:“等他回来,我亲自和他谈谈,要是他愿意说,我们自然能知道,要是不愿意,我们也强迫不了。” “现在谁能强迫他?”赵方旭拍了拍脑门,“西北那边地广人稀,在异象出现之前已经疏散附近的牧民,当夜的异象虽然惊人,但是看到的人不多。” “我已经让华风封锁有关玉珠峰异象的消息传播,否则在秦岭这边的刺激下,那边的消息一传出来,不知道又会闹出多大的风波。” 他笑道:“那两位喇嘛要是闭口不言,这事仅限于吕真自己知道,未必是一件坏事。” “这种说法有点问题。”毕游龙直接说道,“迄今为止,这种仙迹已经出现了两处,从大局上看,我们应该考虑,这代表着什么,以及将来是不是还会有仙迹出现,我们必须尽可能多的掌握信息,才能总揽全局,做出合适的应对。” 赵方旭点头:“你说得……”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秘书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赵董,西北那边有电话过来,您是现在接,还是让那边等一等?” “现在接。”赵方旭说道。 秘书推门走入,把手机递给赵方旭。 赵方旭把手机放到耳旁,说了几句之后,脸上就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又应了几声,他挂了电话,神情说不出的怪异。 看见他的表情,毕游龙担忧道:“西北又出现什么变故了?” 赵方旭放下手机:“没什么变故……和吕真有关。” 毕游龙道:“他杀了马梅尔?” 赵方旭愣愣摇头:“没有。” “那让马梅尔跑了?” “也没有,还在追杀。”赵方的面色更为怪异,“他从瓦罕走廊进入别国,追杀数百公里,已经快到别国的首都……” “马梅尔那么棘手?追杀那么远,也没能杀了马梅尔?”毕游龙有些无语,“追到首都……好像有点问题。” “不,不是杀不了马梅尔,他好像是在钓鱼。”赵方旭做手刀切下,“从瓦罕走廊,向西南数百公里,凡是有修行者出手帮马梅尔,全被他杀了。” “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他马上就要把瓦罕走廊到那国首都一线杀穿……” 见多识广的毕游龙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赵方旭古怪笑道:“那边的修行者搭上西北大区的线,让我们赶紧把那个魔头给叫回来。” “他们可以保证两国相接的国境线的安稳……” 许久之后,毕游龙才说道:“再杀下去会出问题,那里环境混乱,生存如养蛊,修行者虽然不多,但是活下来的也有几个厉害的修行者……” ------题外话------ 那么爆更,求张月票不过分吧? 正文 第两百一十章 不同的境遇 房间内,马仙洪坐在床上,右手后撑,左手放在曲起的左膝上,脑袋低垂,长发遮住了他的忧郁的脸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放门被推开,二全提着餐盒走进房间。 马仙洪抬头:“谢谢。” 二全像昨天一样把餐盒放在桌子上,傻笑道:“不用谢,公司现在忙得很,就我没什么事情做,所以这两天都是我给你带饭,不过再过两天,我就要回华北大区了……” “张楚岚也在华北么?”马仙洪轻声说道。 “张哥前几天就回华北去了。”二全有点拘束地挠了挠脑袋,“听说很忙……现在公司都忙,嘿嘿,就我……就我……在研究……呃……研究……” 马仙洪有些诧异道:“你是研究员?” 他上上下下看了眼二全,怎么看也没有从傻兮兮的二全身上看出研究员的气质。 “啊……不是,我是被研究,我的异能……有点问题。”二全傻笑道,“马哥,再过两天,我也要回华北了,到时候就没人给你送饭了,你记得自己去吃饭。” 不等马仙洪说话,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双眼一亮:”马哥,我刚刚好像听那边说,你的家族那边有点消息了,说不定马上就能找到你的家人了!” 大全看着马仙洪的目光变得有些怜悯。 他自己还有一个大全随时陪在身边,可是听说眼前的马哥全家被害…… 拿起饭盒的马仙洪的动作一顿:“你能给我传话上去,说我想和公司谈谈么?” “没问题!”二全傻乎乎地跑向门外,“我这就去说。” 看着二全的背影,马仙洪双眼变得有些茫然:“姐姐……我该去找你么?” …… “三昧真火……该开始了。” 诸葛青盘膝坐在床上,向关闭的玻璃窗外面看了一眼。 一只黑白相间的小鸟从窗外掠过。 诸葛青笑了笑,闭上了眼睛。 推迟到现在,也到了他去面对自己的心魔,取回先祖宝藏的时候。 吕真说得很对。 如今异人界精彩纷呈,奇才辈出,武侯的传承不能在他的手里埋没。 这既是他的愿望,也是他的使命。 “青,你还不去参加培训么?”门外传来傅蓉的声音。 诸葛青笑着答道:“那边我已经请假了,可能我这两三天都不会出门,你不用给我送饭菜过来。” 傅蓉没有问为什么,只是“哦”了一声:“我试了两个新菜,等你出来给你尝尝。” …… “放爷爷出去!放爷爷出去!信不信,爷爷把你这鬼地方给拆了?!” 夏柳青用力拍打着铁窗,对外面经过的哪都通员工怒目大喊。 经过的员工对他视若无睹,根本没有理他。 夏柳青更加郁闷:“哪都通真霸道……好端端的就把人给关起来,什么时候放出去也不说……” “还不是你。”坐在不远处的金凤冷笑一声,“要不是你说哪都通不怀好意,执意拉着我逃跑,现在怎么会是这种待遇?原本好吃好喝地待着,还可以去附近散步……” “他们本来就不坏好意!”夏柳青焦躁地走到金凤对面坐下,“咱们是什么身份?全性啊!落到哪都通手里,不跑路难道白白等死不成?” 金凤推了把眼睛:“你我都没做什么恶事,他们会拿我们怎么样?” “不是……金凤,你还真信他们说的啊?”夏柳青敲了敲身前的桌子,“问题是,现在我们任由他们拿捏,一点安全感都没有,说那些话鬼才信……万一他们后悔了,那我们哭都没地方哭去! “除非他们让我出去,我就相信他们的话有诚意,可是你也看见了,这不又把我们抓回来了。” 金凤嗤笑一声:“既然任由人家拿捏,那人家骗你做什么?要做什么直接做那不更简单,为什么要和你废话那么多?” 夏柳青被噎了一下,半晌没有说话。 过了会儿,他转移话题道:“金凤,你说曲彤有那么可怕吗?控制咱们俩,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害得咱们差点死在吕真那个魔头手上,现在想起来还是让人心惊胆战。” 金凤淡淡说道:“或许存在某些限制,但是我不清楚,我那时失去意识,什么都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落在了曜星社手里?” “呵呵,这个……其实我也不知道。”夏柳青抓了抓脑袋,起身踱步,“反正就是不知不觉就中招了。” “那个张楚岚和鬼佬都不靠谱,只把咱们送进来,也不想着把咱们捞出去,还有那个吕良……” “我现在对什么明魂术过敏,想起那治疗就头皮发麻,还不如让我们自然恢复……” 说到这里,他舔着脸伸出手,乐呵呵道:“金凤,我看那小子对你治疗了几次,来来来,我给你检查一下身体……” “滚!”金凤一拳头把夏柳青打趴下。 夏柳青摸着脑袋爬起:“你就一点也不着急么?” 不等金凤说话,他忽然又问道:“金凤啊,你就那么简单的把掌门的秘密告诉公司的人了?你说报答他们救了我两的缘故,但是我怎么想,都感觉有点奇怪……” 金凤垂下脑袋:“掌门的藏品不在了,那里还有什么意义?” 夏柳青立马保证道:“金凤你放心!出去我就去找曜星社,不把掌门的东西拿回来,我誓不罢休!曜星社真是反了天了,连掌门的东西都敢拿!” 金凤无语道:“你打得过他们?” “打不过。”夏柳青嘿嘿笑道,“但是不一定要打架,咱们智商不是站在高地吗?想点办法就是了,反正现在曜星社就是人人喊打的货色,咱们操作一下,未必占不到便宜。” “不过……”他鬼鬼祟祟地向外看了一眼,然后凑到金凤的身边,“金凤,你告诉我,掌门是不是还有秘密?你告诉他们二十四节气谷的事情,应该另有目的吧?” “我知道这是秘密,我观察了,附近没人,金凤你就悄悄告诉我吧!” 金凤翻了个白眼,把头扭开:“你想多了。” “那么多年了,我还不了解你嘛?”夏柳青又凑上去,“金凤,你就告诉我吧!否则我睡觉都睡不安稳。” …… 首都的某个医院门口。 戴着鸭舌帽的王也拿着体检报告,一脸沉思的走出医院。 “王也道长身体不舒服么?”满脸讨好笑容的陈金魁出现在王也身前。 王也叹息一声:“您也是有身份的人,就一点都不忙么?整天跟着我算个什么事儿?” 他有些无奈,自从在隔壁市见过一面,陈金魁就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的身后,整日纠缠,怎么都赶不走。 “呵,再忙也比不得王也道长您重要。”陈金魁看向王也手中的体检报告,诚心实意道,“王也道长,咱们都是异人,身体一旦出现问题,都不是小问题,在外面的医院可治不了。” “我正巧和济世堂有些交情,您的身体要是真不舒服,那不如和我跑一趟济世堂?” “小问题罢了。”王也摆了摆手,无奈道,“您自己也知道,我不可能答应你那事,你跟着我也没有什么用。” 陈金魁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看向地面:“我知道,我都知道……王也道长宅心仁厚,有些事情不做,不是因为自己想拥为己有,只是因为做了这事,对彼此都无益。” “但是,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想试试!”他抬起头,面色认真地看向王也,“您也知道,对于一个术士而言,那是多大的诱惑……” 不等王也回答,他向不远处形形色色的人群一指,突然说出似乎和之前所所说的不想干的话:“没有人天生就懂世事人情,所有人都在社会,在家人的教育下成长,依据于次,我把人划分成两种。” “第一种,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把大人,或者成功者的话奉为圭臬,按照大家长的安排走。” “第二种,不喜欢,至少心里反感别人的指指点点,喜欢尝试按照自己的方式行事,不经历社会的磨炼,他们不知道什么是生活,也不了解生活。” “这样的人在不成熟时,经常会犯错,所以我按照对自身错误的反应,又把这种人分成两小类。” “第一类,习惯把事情推到别人身上,自身不敢承担责任,甚至怪罪别人没有在自身犯错的时候阻止自己,或者阻止不力。” “第二类,不管做出什么选择,最后都是自己默默承担后果,舔舐伤口,绝不去怪罪别人。” “当然,这是三种性格倾向,没有人是纯粹的那一类,大多数普通人混同有上述三类倾向。” 王也停住脚步,认真看向陈金魁。 “王也道长,您现在就是第一种人里所说的大家长,您自己有所经历,就试图按照自己的经历决定他人的方向,认为有害或者无害……” 陈金魁摊手:“但是我偏偏是第二类人,喜欢按照自己的选择生活,并在生活中产生自己的体悟,不管有什么后果,我都能一力承担。” 王也摇了摇头:“不同的。” “没有什么不同。”陈金魁好笑地叹了口气,“不瞒您说,小时候我也不是个好东西,偷鸡摸狗的事情没少做,经常被打得头破血流。” “但是我从来没有怪罪别人,我知道那是我自己的选择,我罪有应得……” “王也道长,您看,我现在又做出了选择,就算头破血流,我自己也能承担。” 王也继续向前走:“事情可没有头破血流那么简单。” 陈金魁继续跟上:“王也道长,既然您不答应,那我就只有继续跟着你了。” “听说秦岭有仙迹,各大势力都在探索,不比跟着我有趣多了么?”王也更加无奈,“您不去的话,他们要是探索出了秦岭的秘密……” 陈金魁意味深长道:“王也道长,您难道不知道,最大的仙迹就在您的身上么?” …… 一辆从市区驶出,向玉珠峰行驶的汽车上。 作为司机的徐四坐在驾驶位上,张楚岚和冯宝宝坐在后座上。 张楚岚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我们还没到,这边事情就结束了……” 徐四笑道:“从华北到西北距离那么远,我们接到通知,气都不喘一口,连夜动身,才能那么快赶到这里。” “我之前就说,有吕真大佬在这边,没什么值得担心的。”张楚岚看向车窗外面连绵的山脉。 这是他第一次踏足西北,所见到的景象与以往所见完全不同,一时只觉自己也被这沧桑的景象所感染,心境也变得开阔起来。 “你对吕真那么有信心?”徐四随口说道。 “事实摆在眼前啊,吕真大佬一直到现在还没有输过,不管在哪里,他出手总会成功。”张楚岚说道,“来之前,总部那边说的对手有多厉害……看看,现在都没了,吕真大佬甚至追杀到境外去了。” 看着湛蓝的天空以及远处闪过的雪山,张楚岚的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出现吕真在如此苍凉的天地之下与对手搏杀的景象,残酷又充满难以言说的壮丽的美感,一时竟让他有些热血沸腾之感。 “对手确实很厉害。”徐四啧了一声,“听说涉及南亚,中东的厉害人物,有两人还是公司数次围剿,付出重大伤亡,都没有杀得了的人物,现在都折戟玉珠峰上……可以想象,肯定是相当精彩的一战。” 张楚岚感叹道:“不能和吕真大佬一起面对厉害对手,真是可惜……还是晚来一步,要不然能赶上大佬去国外的时间,一起去见识一下中亚的景象也不错。” 徐四无语地摇了摇头:“他去了还能回来,你去的话……真以为那里战乱就没有厉害的异人?” “哈哈,抱大腿嘛。”张楚岚笑道,“反正做一个挂件,抱紧大佬的大腿总不会错。” 一群羊从车前几百米外横穿公路。 徐四一踩刹车,静待羊群经过。 张楚岚身体前倾,向前看了一眼:“想起来,不管吕真大佬是有意还是无意,他至今为异人界做了不少事情,从碧游村的事情,到华北一事……” “如果不是大佬先把被曲彤影响的异人清理一遍,以那些人的身份,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乱子。” “西北这边又是大佬出力……就咱们三人过来,也完全收拾不了局面。” 徐四说道:“确实帮了我们大大忙,否则公司也要手忙脚乱。” 羊群已经穿过公路,汽车继续向前行驶。 张楚岚看向远方的雪山:“四哥,你知道西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么?为什么会在一夜之间吸引那么多厉害人物来西北?连吕真大佬也千里迢迢赶来了。” “总部没说。”徐四说道,“参与者那么多,事情肯定不小。” 张楚岚收回视线,看向上车后就无精打采的冯宝宝,担心道:“宝儿姐,你没事吧?晕车怎么会那么严重?而且你以前也没有晕车的症状。” “不知道。”缩在座椅上的冯宝宝病恹地摇头,“我的晕车好像越来越严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头晕,不舒服。” 她脸色苍白,明亮的双眼也暗淡了下去,看着十分憔悴。 张楚岚摸了摸冯宝宝的额头:“难道是高原反应?宝儿姐,你以前有过高原反应么?” 前面的徐四说道:“这里又不是高原,哪来的高原反应?宝宝,你要是不舒服,我们就在附近停车休息一会儿,反正西北这边现在也没有什么大事。” “不要。”冯宝宝的双眼变得有点迷茫,“我感觉前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等着我,就是那种在叫我的名字……我想去看看……很想去……” “呼唤……”张楚岚皱眉,“宝儿姐,你是不是做梦了?你以前从来没有来过西北,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感觉?” …… 边境不远,唐文龙与哪都通的年轻员工在车旁安静地吃着东西。 此时,汽车停在一处山间,向后半里就是一处村子。 饥肠辘辘,一直没吃东西的两人之前刚在村子里买了些东西回来,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是勉强能够填饱肚子。 “我感觉……村里人看我们的眼神有点怪。”唐文龙艰难地用水把嘴里的难吃的食物吞下。 哪都通的年轻员工没有感觉奇怪:“这里那么偏僻,好长时间见不到一个陌生人,多看我们几眼也正常。” “应该是这样。”唐文龙突然问道,“西北这边,哪里有喇嘛么?我说的是那种身具修为的喇嘛,不是普通喇嘛。” “喇嘛?”年轻员工停止咀嚼,思索了一下说道,“好像有,还不少。” 唐文龙继续问道:“那有没有比那个马梅尔和胖子还厉害的喇嘛?” 年轻人立即摇头:“没有,以马梅尔的实力放在国内,至少也是十佬的级别,西北肯定没有那么厉害的喇嘛。” “不过,也说不一定,有些得道高人常年避世隐修,不喜欢抛头露面,那我们不知道也正常。” 唐文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在玉珠峰上出现的那个喇嘛你见过吗?” “没有。”年轻员工摇头,“我来的时候就直接参与了追捕马梅尔,没有见到什么喇嘛。” 唐文龙还要说话,忽然转身看向汽车前方。 在那个方向,一只“猿猴”正敏捷地从山壁上攀爬而下,气势汹汹地对着两人而来。 他看第一眼的时候,那只“猿猴”还在百米开外,等他起身,看清楚疾速而来的不是“猿猴”,而是一个长须长发的矮小老头的时候,那老头已经出现在了车前不远处。 其人身穿粗布麻衣,脚底上是一双草鞋,皮肤黝黑粗糙,身材矮小精干,在乱糟糟的须发的遮盖下,露出一张猴形的圆脸,显得有些滑稽。 但是,当须发之下,那双如剑光一样刺人的双眼逼视而来的时候,没有人在脊背生寒的情形下还能产生想笑的滑稽情绪。 手里的东西掉落在地,哪都通的年轻员工看向老头挂在腰间的那柄不起眼的短剑,喃喃道:“麻烦了……” 唐文龙没有说话,这人一出现他就感觉到来者不善。 下丹田的炁开始运转,他已做好交手的准备。 老头逼人的双眼如利刃一样扫过唐文龙与哪都通的员工,声音沙哑道:“哪都通的人?看来没找错……” 正文 第两百一十一章 异国的秩序与混乱 吕真站在异域的残破小镇外。 被修补好的房子、地面的弹坑、偶尔响起的枪声……小镇虽然没有一人行走,却到处都弥漫着混乱的氛围。 孤寂的风声呼啸,穿过小镇的街头巷尾,带来浓郁的硝烟味与腐臭味。 一只干瘦的野狗从墙角后探出头,无论是看小镇外的吕真,还是小镇内狼狈的马梅尔,都像是在打量自己的食物。 无处不在的窥视感,让吕真知道,其实这里不是无人的小镇,而是有人居住的小镇。 这就是战争……吕真转头看向自己的侧前方。 漆黑的门洞后面一道怯生生的目光赶紧躲闪。 这里有小心翼翼的活着的人,也有阴狠如野狗的人,但是他们共同的愿望不过都是活着。 吕真迈步,走入小镇。 听到脚步声的马梅尔不用转身就知道,那人又追来了。 回头冷笑一声,他一股脑地把肉干塞进嘴里,以仅存的右手支撑起自己的身体,艰难地起身,踉跄地向西南而去。 他已然明白吕真想要做什么,所以他的脚步并不仓促。 在强大的自愈能力下,现在他的手臂断裂处已经止住鲜血,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也已经开始结痂,看起来用不了多久就能愈合。 以往他会为这样的自愈力而高兴,这意味着他的命远比他人要坚韧,但是现在的他却产生了自愈力太强也未必是件好事的念头。 如果他没有那么强大的自愈力,那么自然不用承担日夜被人追杀,却总能吊住一条命的痛苦。 意识紧绷多时,已经快到他的极限。 被伤的灵魂又开始发出刺痛。 两相叠加之下,马梅尔脸上恢复一点的血色又消散无踪。 双眼中的冷酷已经变成暗淡。 他现在连街上的野狗都不如。 但是那与生俱来的求生意志却让他活到了现在。 不管如何,只要他活到最后,那么他依然是马梅尔,无人敢小看的马梅尔…… “嘎吱”一声,一道破旧的大门被推开,一个裹着头巾中年妇女从屋内走出,挡在走入小镇的吕真身前。 妇女不仅是相貌普通,就连气质也与一般的中年妇女没有什么不同,可是一双眼睛明亮异常,透出难言的高贵与典雅,给人的感觉十分诡异。 仿佛这具躯体之中装着的是一具不平常的灵魂。 “你不能再继续杀下去……”她说。 吕真无动于衷,与中年妇女擦身而过。 中年妇女直直倒下,再睁开眼时,双眼中只有恐惧与茫然,那种高贵已经消失不见。 又一间房门被推开,一个穿着邋遢的青年走出屋子,像刚才的妇女一样挡在吕真的身前。 青年蓬头垢面,身体瘦弱,脸泛彩黄,双眼却灼灼有神,与从身体上体现出来的气质完全相反,其中的高贵与典雅与刚才那个中年妇女体现出来的完全一致。 “几百公里外就是首都,会有人来阻止你。”他说。 吕真冷冷道:“我等着能够阻止我的人出现。” 当吕真经过之后,邋遢青年与中年妇女一样向后倒下。 再醒来时,气质同样大变。 第三次,从巷道中走出一个弯腰驼背的老者。 相貌沧桑,双眼却有着与之不相容的高贵。 “主动出手帮助马梅尔的人已经被你杀了,从瓦罕走廊到这里,数百公里,流了数不尽的鲜血,有修行者,也有普通人的鲜血,已经足够弥补马梅尔在北方所犯下的罪过。” 老者缓缓走到道路中央,双眼看向吕真。 “该结束了,否则你将受到此地所有修行者的敌视。” 吕真停下,看向老者的双眼,好像看穿了皮相,直接看到了藏身在老者身体之中的另一人。 “你也想帮马梅尔?你以为我杀不了你?” 老者笑了笑:“以你的杀性,要是能够杀我,恐怕早就顺手把我杀了。” “五公里不见人烟的地方,不见你出现,只到了这里,你才再次出现……”吕真冷漠说道,“我要是把方圆五公里的人全都杀了,你会不会死?” 老者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你的杀性虽然大,但是一路走来,也没有看见你刻意伤害普通人,所以我才愿意出来和你谈谈。” “身为国外的修行者,你一脚踩在本国修行界的脸上……将心比心,若是有人这样直接杀入你的国家,你们的修行界会做什么反应?” 吕真面无表情说道:“你们可以试试杀去北边。” “不少人已经向北而来,有人已经被我挡住。”老者说道,“你此行到此结束是最好的选择,对于你,对于我们都好。” 吕真摇头:“还不够,你们的人对北方还没有足够的敬畏,我要让他们知道马梅尔的行为意味着什么。” “再杀下去,死的也只是无辜者。”老者叹息道,“而且向西南没多远就是首都,没有人愿意让你踏足首都,不管是修行者,还是普通人,你不过孤身一人,继续走下去,难道又有活着回去的希望吗?” 吕真与老者擦身而过:“对于我们而言,普通人即使再多又有什么用?至于修行者……我很期待见到你们与北方不同的修行方法。” 老者缓缓倒下。 吕真走出小镇时,又一个中年男人跟着他走出了小镇。 “异国人,这里是一片受到诅咒的国土……如你所见,天灾与战争每日都在发生,每天有无数人处于饥饿状态,有无数人丧身在他人之手,与你们北边相比,说成是人间地狱,也没有人会否认。” 吕真反问道:“和我有什么关系?” 中年男人看向前面逃命的马梅尔,长长地叹息一声:“和你们北边不同,你们北边的修行者受到约束,不可以影响到普通人,但是,在这里,秩序荡然无存。” “修行者不仅能杀修行者,也视普通人如猪狗,随手虐杀……战争不仅在普通人之间进行,也将修行者牵涉其中。” “此外,各国的不法分子,与心术不正的修行者也视这里为狩猎的天堂……现在,你就像一颗陨石,暴力地砸下,将这里好不容易形成的平衡毁灭殆尽,你知道会间接导致多少人身死么?” “平衡?”吕真看向与自己并肩行走的中年人,“你们的修行者也分派别?秩序派与混乱派?” “没错。”中年男人点头,“在修行界中,有秩序派,有混乱派,也有中立派,每派占据的地盘,扶持的普通人也不同。” “对于我们这些修行者而言,战争除了宗教部落冲突之外,就是理念的不同,有人喜欢秩序,比如我们,有人喜欢混乱,诸如那些与我们敌对者。” 吕真与中年人一样,看向狼狈逃窜的马梅尔:“他就是你们秩序派的人?” 中年人点头:“是的,他是秩序派。” 以吕真的修养,也忍不住讥讽道:“你们的秩序是什么秩序?随意杀人的秩序?” 中年男人并没有反驳,只是说道:“生活环境不同,你不明白最低限度的秩序的可贵。” “马梅尔虽然号称屠夫,喜欢杀人,但他不是疯子,反而喜欢权利,喜欢被他人崇拜,所以无论他占据哪一块地盘,都会在最低限度的保证他的崇拜者的安全,维持当地的秩序。” “你或许不相信,这点在这里已经是极为难得的一件事。” “对于修行者来说,我们的力量比普通人大,一旦心性扭曲,那么破坏力也要远强于普通人。” “你见过喜欢生吃人肉的修行者么?见过喜欢屠城的修行者么?见过喜欢看彼此残杀,并以此取乐的修行者么?马梅尔虽然号称屠夫,但是比那些人要强多了。” “至少,他能使更多人的生存下去。” “马梅尔在你们眼中反而是个好人?或者至少不坏?吕真问道,“那你们为什么不阻止我杀马梅尔?” “我们没有能力阻止,而且为什么要阻止?”中年男人不在意道,“杀了一个马梅尔,自然会有合适的人出现代替他的位置。” “马梅尔太强大,我们拿他无可奈何,但是他一旦生死,或许我们可以换上一个更加合适的人去取代他。” 吕真评价道:“你们的世界残酷得真实。” “生来就是如此,我们也没有办法,只能最大限度的改善自己的生存环境,如果可以……” 说到这里,中年男人扭头,看向从身后的小镇上追来的几个修行者:“我尽自己最大的努力,阻止不该死的人来送死,也希望你能够手下留情。” 他站在原地不动,目送沉默的吕真向前追上马梅尔。 “你不是谁都要杀吗?”马梅尔转身,讥讽道,“为什么不杀了萨拉?你难道没看出来,她其实和我是一伙的?” 吕真的右手忽然探出。 与此同时,毫无征兆的马梅尔从吕真的眼前消失。 呼啸的风声从吕真身后袭来,惊人的锋锐感令吕真汗毛倒竖。 但吕真没有转身。 金光涌动,与马梅尔的利爪撞击在一起,差点被击碎。 白色雷光从吕真的手上涌出,闪烁间,向他的后背汇聚。 “滋滋”的炸裂声响起,一阵烤糊的味道同时传入吕真的鼻腔。 浑身焦黑的马梅尔僵硬地向后倒下。 吕真转身看向马梅尔:“你现在连我的金光都破不了,为什么还有出手的勇气?” 过了好一会儿,不断抽搐的马梅尔才缓了过来。 “你的恢复能力真是让人羡慕。”吕真说道。 “你……你的恢复能力也比普通人强。”不断喘气的马梅尔以独臂支撑着自己爬起,“萨拉肯定和你说,已经没有……没有人来支援我……” 吕真平静说道:“以你现在的模样,要是再没有人来支援,最多只能再撑一天。” “一天够了。”马梅尔裂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被电得焦黑的脸颊上皮肤裂开,流出丝丝鲜血,“你以为我占据那么大的地盘,下面真的已经没有人了吗?一天足够他们赶来这里。” “你要是不杀了他们,很遗憾,他们肯定会打着为我报仇的名义北上……” “他们没有我这样压倒性的实力,为了服众,为了掌控我的地盘和人手,他们只有打着为我报仇的名义去北上捣乱,才能占据名分,这点不管是北边,还是这里,都……一样。” “你要是不杀光他们,北方的边境还会有麻烦。” “你很希望我去杀光他们?”吕真屈指一弹,一束闪烁的雷光从他指尖出现,击在马梅尔的胸口上。 马梅尔咬牙闷哼一声,脸上的神情却没有太大变化,好一阵之后,他才舒了口气:“我都要死了,为什么要让他们活着?既然每个人都曾发誓要为我而战,现在不正是时候?” 吕真说道:“我在追杀你的事情已经传了出去,那个被你称作萨拉的人正在竭力阻止那些人来救你。” “放心,会来的,他们都会来……”马梅尔肆意大笑,“只要我马梅尔不死,他们就不敢不来!” 他的双眼隐现桀骜,即使如此狼狈的模样,也自有自身的一番风采。 等到马梅尔的笑声消失,吕真才说道:“除了你的下属,这片地域,还会有多少人来救你?” “不管是谁,在我马梅尔眼中向来只有可杀与不可杀,你认为有人会喜欢和我打交道么?”马梅尔随地而坐,“说来救我,不如说来阻止你继续南下,但是萨拉肯定向你做了夸张的描述。” “你看这里。”他指向来时的那座小镇,轻蔑道,“被人摧残了一遍又一遍,哪来的什么尊严可说?” “我敢断言,在这里能活着的,不是曾经摇尾乞怜者,就是像我这样一步一步杀出来的强者,你认为这样的人会因为虚幻的尊严与脸面,北上来对你出手?” “赢了自然是巨大的声望,但是我已经输了,你以为还有多少人敢来阻止你?” “萨拉不过为了尽量保存实力,以维持局面不变而已,你要是信了他的话,你就是傻子。” 吕真面无表情的再次屈指一弹。 一道雷光落在与刚才那道雷光同样的位置上。 马梅尔咬牙强笑。 “你似乎不喜欢你的合作者?”吕真问道。 痛感缓解之后,马梅尔缓了口气,轻蔑道:“虚伪……狡诈……我为什么要喜欢他们?口口声声为了秩序,他们做了什么?用你们的话来说,就是……缩头乌龟。” “你知道混乱发生的时候,他们在做什么吗?他们说要忍耐,说时机还没到……那什么时候是时机?他们也不知道,但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勾心斗角,扩张自己的势力倒是有一套。” “我敢说,他们忙碌那么多年,还没有我马梅尔庇护的人多……哦,虽然我是无意的。” “这点我承认。”走来的中年男人说道,“你无意庇护的人确实不少,但是你杀的人更多,你也不会考虑大局,不知道要结束这一切,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 “我是不明白。”马梅尔讥讽道,“你萨拉努力到最后,连自己的本来面目都不敢露出来?” 他看向吕真,伸手指向中年男人:“这位千面人萨拉,其实是女人,据说相貌无可挑剔,是无数男人都想征服的的女人。” “随便你询问一个修行者,只要他是一个诚实的敢于面对自己内心的人,你问他是不是想过征服萨拉,他们的回答都只有一个。” “我坦诚,我想过许多办法去征服她,最终连她的脸都没见过,你可以试试。” 中年男人平静地注视着马梅尔,眼神中似乎还有些怜悯。 直到马梅尔把话说完,他才说道:“你身体上的伤势只是小问题,更严重的是你的灵魂早已死在了北方,你已经不是冷酷的屠夫马梅尔。” 马梅尔嗤笑一声。 中年男人向吕真说道:“我们已经通过北边的修行者联系到你们西北修行界的负责人,希望你放慢你的脚步,与你们的负责人谈一谈再说。” “我们已经答应他们,会保证瓦罕走廊与你们交接地带的安稳,你们的负责人很高兴。” “我想,你要是继续杀人,闹出太大的麻烦,和我们闹出误会,你们的负责人对你也不会太满意。” “负责人?”吕真看向气势汹汹地从前路现身的异人,“我想,你可能误会了什么。” 马梅尔也看见了那些人,残忍笑道:“看见最前方的那个满脸疤痕的男人了吗?这人名为哈桑,曾经路过一个村庄,一言不和就杀人满门,连怀里的婴儿都不放过。” “这家伙最是狡诈怕死,现在看起来气势汹汹,不过是为了涨点脸面。” “他不敢靠近你百米以内,一见情况不对,肯定跑得比兔子还快,只要逃走了,回去就可以吹嘘和你交过手……和杀了梅尔的人交过手,这是何等的荣耀!” 仿佛预言一样,对面那些人果然在百米左右的位置精准停下,小心翼翼地向这边窥探。 吕真瞥了眼马梅尔,向那些人走去。 他有明魂术的蓝手,只要使得隐秘些,就不会被人发现,又不会杀错人。 一路南下,这些残渣,他顺手就杀了。 “哈桑自认为自己足够谨慎,可惜他小看了这次的对手,也小看了我马梅尔……”马梅尔转头看向中年男人,讥讽道,“你不去阻止他?如果你做得到,自然可以折服哈桑,把他收到你的手下,我知道你找过哈桑几次。” 中年男人叹息一声:“马梅尔,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你和我们作对有什么用?你知道我们没有能力救你。” “我死了,更加符合你们的利益。”马梅尔脸上的讥讽的笑容消失,向来的冷酷又回到了他的脸上,“我知道你们想做什么,但是……千万不要成为哈桑。” 正文 第两百一十二章 那个愚蠢的东方人 夕阳撒下,喀布尔笼罩在一层昏黄的余韵之中。 这里没有高楼大厦,也没有闪烁的霓虹灯,宽阔的道路两旁,一栋栋房屋高低错落,既有现代西方式的建筑,也有极具地域特色的民居形式,看起来和北方邻近的省份十分相像。 古老的皇宫金碧辉煌,寺院的尖顶在夕阳下闪闪发光,厚重、沧桑,仿佛跨越了千年的距离,从历史中走出,出现在世人眼前。 到了黄昏,街上的人流逐渐稀少,荷枪实弹的士兵占据了各处要道,维持着整座城市的秩序。 此时,在城市最高的寺院之前,站着十余个身穿传统华丽大褂的男人。 他们分两排站立,前面的四五人均是留着灰白络须胡的老者,后面八九人是中年男人。 没有人说话,气氛压抑而凝重。 片刻之后,寺院的大门缓缓打开,一个穿着朴素,头上裹着缠头的老者缓缓走出门外。 老者身材不高,留着与面前站着的那些人一样的灰白络须胡,双眼浑浊无神,双手布满老茧,脸上皮肤粗糙暗黄,接近棕黄色,更像是外面行走在街上的普通商贩,没有任何气势可言。 可是他一出现,站在寺庙前的十余人却没有一人敢直视他。 老者叹息一声:“没有人挡得住他吗?加尼。” “没有人挡得住他。”站在最中间,亦即被称为加尼的老者低下头,表示尊敬,“东北方仅次于马梅尔的强者拉哈米和他在努里斯坦城外遭遇,只交手一招,就狼狈逃离。” “从瓦罕走廊到努里斯坦,那么长的路途,马梅尔像被打断腿的狗一样被人一路追逐,以前人们对他有多恐惧,现在就认为他有多可笑。” “但是马梅尔终究是我国数一数二的强者,他被东方人追杀得越狼狈,我们就越是抬不起头来。” “今天那些白人竟然问我,是否需要他们的支援,去把那个东方人赶回老家……长者,您要知道,这里是我们的国家,不是那些该死的白人的地界!” “他们现在已经足够强势,要是被他们认为我们没有强者,连个东方人都压不住,被别人一路从边境杀进首都,您认为他们会怎么看我们?我们恐怕连现在的地位都难以维持。” “我们可以接受他们讥讽的目光,但是长者您作为我们中最神圣的人物,绝不能被他们贴上懦弱、无能的标签,您必须在保持自己神秘的同时,还要让人看到您的强大。” “长者,我们别无选择,看在真主的份上,请您阻止东方人进入我们的首都!” 其他人同时躬身,齐声说道:“看在真主的份上,请您阻止东方人进入我们的首都!” 长者是一个宽泛的称谓,德高望重、学识渊博者都可以成为长者。 但是在喀布尔,一旦只说长者,而没有指出姓名,那么所有人都知道,指的是最高寺中的这位名为阿拉维的长者。 阿拉维点了点头:“萨拉的行动也没有用处?” 加尼回道:“尽管萨拉已经联系上东方国内的修行者,希望他们阻止这人胆大妄为的举动,但是这人依然在南下。” “西北的卡尔扎伊动身了吗?”阿拉维又问道。 “不知。”加尼答道,“那个极端的疯子实力不在马梅尔之下,残忍也不在马梅尔之下……要是出来活动,或许比那个东方人带来的麻烦还要大。” 眷恋地扫视过寺院的一草一木,阿拉维深吸一口气:“自从进入这里,我已经四十年没有走出过喀布尔,近五年,一步没有走出寺院……” “马梅尔的生死无关紧要。”加尼沉声说道,“但是他实际控制着楠格哈尔以南的不小地域,影响力非同凡响,我们要是想完全接手他的势力,防止引起太大的混乱,那么就不能再让那个东方人杀下去。” 阿拉维叹息一声:“那么我现在应该去救那些该死一万遍的魔鬼?” “不得不做。”加尼的声音依然平稳,“我们的国家已经糟糕到无可救药的地步,而现在我们正在使他一点点地变得不那么糟糕……” “除非真主的使者亲身降临在世上,否则我不认为有什么办法能比我们现在做得更加有效。” “一切都在真主的眼中,一切都早已注定。”阿拉维抬起头,目视夕阳,沐浴在夕阳中的粗糙的脸庞展露出无比的虔诚,“我们遵循教法,虔诚于真主,等到注定的时刻,一切都会走上正轨。” “但若是走错了道路,到命定的时刻,又有什么脸面去见真主?” 加尼的脑袋埋得更低:“我等一言一行均遵守圣训教法,不敢有半分松懈,几十年从未变过。” “现实残酷,我等更应该遵守真主的正道行事。”阿拉维深深地看了一眼加尼,随即低头,看向自己摊开的右手。 一个两指宽大的漆黑小木盒出现在他的掌心之中。 看着这小木盒,他的双眼变得更加虔诚:“圣物应当放在寺院中,我走之后,就交由你暂管。” “这是何等的恩典……”加尼没有抬头,以颤抖的双手接住小木盒。 “加尼,抓住它,先知离你并不远。”阿拉维笑着鼓励道,“按照规矩,你应该检查一下先知的遗物有没有问题。” 加尼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打开小木盒,在这个过程中他一直没有抬头。 直到小木盒完全打开之后,他的脑袋才微微抬起,看向小木盒里面的半颗牙齿。 仿佛被电光击中,他的身躯抖动得更为剧烈。 他身后站着的所有人与他一样屏住了呼吸,似乎在见证这个最为神圣的交接时刻发生。 阿拉维拍了拍加尼的肩膀:“先知教导我们不可崇拜偶像,但是先知的牙齿又不是普通之物,所以,加尼,你要以圣物作为怀念先知,促使自己走向真主的东西,而不是作为偶像崇拜。” 说到这里,他在加尼心惊胆战的目光中拿起了那颗牙齿:“不必惶恐,你看,这就是一颗牙齿,先知的牙齿也是牙齿。” “您……您小心点……”加尼连忙用盒子去接住阿拉维手里的牙齿。 阿拉维把牙齿放回盒子里:“先知教导我们真理,教导我们公义,在先知之后,一个庞大的帝国在先知的教导下产生。” “在帝国期间,那些伟大的长者制定了我们应当遵循的基本教法,他们既遵循先知的教导,又吸收了古希腊和西方的某些正确的东西。” “虽然那些西方人从古代开始就走错了道路,但是真主也没有抛弃他们,偶尔也会让他们发现一些真理。” “现在,我也不认为西方人一无是处,所以我从来不反对一定程度的世俗化,在教法的制定中,也不主张死板的遵循先人的教导,而是相当注重公议……” 阿拉维扫视一遍眼前低着头,听他教导的众人。 “作为一个曾经的小商贩的儿子,我知道这座城市底层的诉求,作为一个长者,我也知道你们的诉求……” 再次叹息一声,阿拉维向外走去,直到走出寺院也没有回头。 许久许久之后,加尼才抬起头,双手恭敬地捧着小木盒,一步一步地走向了寺院宏伟的大门。 小木盒在他的手里,仿佛有千斤之重。 大门关上,挡住了所有人窥伺的目光,也挡住了夕阳的余光。 加尼虔诚地打量着与豪华的外在不相符的简朴大堂,一时对长者更为尊敬。 “长者走了?”一个阴森的声音忽然响起。 加尼淡淡说道:“长者从不愚弄别人。” “长者北上,你又拿到了东西,那么我们的计划已经完成了一半。” “北方怎么样?” “放心,一切都在控制中,那个愚蠢的东方人自认为自己杀几个人就很了不起,却不知自己已经深陷泥潭……没有他,长者绝不会离开喀布尔。” 加尼叹息一声:“你不明白长者。” 阴森的声音冷哼一声:“长者也不懂我们……只有真主才能拯救世人!” 听到这句,加尼的神情变得更为虔诚。 他举起手中的圣物,吟诵一般重复了一遍:“只有真主才能拯救世人。” …… 阿拉维走在宽阔的街道上,两旁都是低矮的土黄色建筑,最多只有两层,在夕阳下泛着古旧的色泽,看起来破破烂烂,没有一点城市内应当具备的整洁感。 许久没有走出寺院,阿拉维对一切却没有感到陌生。 眼前所见到的景象与他以小商贩的儿子活动时见到的完全一致,但是气氛却完全不同。 街上行人寥落,偶尔集见到几人也是匆匆经过,身上带着掩饰不住的茫然与惶恐。 在巡逻军人的警惕的目光下,阿拉维穿过街道,步行向城北方向而去。 他多年没有露面,现在他这个长者已经成为了传说中的人物,即使有人看见到他,也没有人认出他。 一路上他把自己的朴素的大褂脱给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又把鞋子留给一个卖囊的小商贩,最终把缠头也给了一个瘦弱的小孩当衣服。 等他走出喀布尔的时候,身上已经没有可以施舍的东西。 喀布尔以北,在封锁线以外,不知多少难民正为了填饱肚子而做着无谓的挣扎。 远远飘来的血腥味、粪便味、汗水味尽数化为苦难的气息,击中了马维尔的心胸,让他再也无法挪动脚步。 整座喀布尔成了一座易出难进的孤岛。 阿拉维在城内,那些难民在城外。 一个少了左臂,左半边耳朵也残缺不见,穿着破旧,像个乞丐的中年女人在几次的审查之后,才惶急地走入了喀布尔。 “长者……” 女人看见了默默伫立的阿拉维,不可置信地擦了擦眼睛,连忙跑向阿拉维。 “长者!您是长者?您……” 阿拉维看向女人,慈和笑道:“是我,孩子,如果你说的长者是最高寺院里的长者,那么就是我。” “长者……真的是您!” 这个不知道经受多少苦难的女人双膝跪地,一把抱住阿拉维的双膝,像是见到了自己的亲人一样,陷入奔溃大哭的状态。 “别哭,别哭……”阿拉维轻轻地拍了拍中年男人的头顶。 女人抬头,擦着眼泪看向阿拉维,惶恐的双眼双眼里闪烁着希望的光芒,仿佛看见了自己的依靠。 “长者,我上次见到您是在八年前,您……您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那时候我和我的丈夫……我丈夫没了,长者……我……我女儿也没了,我找不到她了……您能帮帮我吗?帮我找我的……” “砰”的一声炸响从难民营的方向传来,打断了女人的话。 无数的尖叫响起,混乱像瘟疫一样在难民营那边,从爆炸声响起的地方,向四处传递开来。 正在叙说自己苦难遭遇的女人被惊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闻着空中传来的血腥味与硝烟的味道,阿拉维抬头看向天空,已经是泪流满面。 我究竟该怎么做才能帮到你们呢? 喀布尔、整个国家,甚至整个世界又有多少人在苦难之中挣扎? 我该怎么做才能减少这些人的苦难呢? 阿拉维感到了巨大的无力感…… 他首次转头看向那座最高的寺院。 真主啊,请给我启示,为你迷途的子民指导正确的前进之路…… 痛苦、虚弱、茫然在他的心中迅速扩散。 能击败强者的从来不是苦难对其本身的折磨,而是目视他人的苦难却无能无力。 …… “只有真主才能拯救苦难!” 喀布尔西北,两百里之外的公路上,名为卡尔扎伊的高大男人正看着躺在血泊里的男人挣扎着走向死亡。 眼前是血腥残忍的景象,但是卡扎伊尔的眼神却只有虔诚,以及空洞的怜悯。 他怜悯的不是眼前之人即将死亡,因为这人正是被他所杀,而怜悯的是这人到死也没有看到真主的正道。 等到命定的那一天到来,这人必将受到永世的折磨。 “苦难是真主对我们偏离信仰的惩罚,只有回归原初的信仰,重归信仰的本质,才能使我们走上真主的正途,从而走出苦难,你明白吗?”他以往常布道一样的语气对着男人说道。 但是血泊中的男人已经不可能明白卡尔扎伊的话,因为他已经死了。 “又一个可怜的羔羊带着满身的罪孽去见真主……”卡尔扎伊深深地叹息一声,然后看向东方,“长者走出喀布尔,计划该进行了,我们也去见见那个愚蠢的东方人。” 在他的身后,一个裹着黑色头巾,只漏出一双眼睛的高大女人默默地跟着他走向东方。 ------题外话------ 看见盟主,非常惊喜,非常惊喜!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擦了好久眼睛…… 感谢不见月色染天澜大佬! 但是没有章节爆了,存的稿前几天发完了,这几天尽量多写点。 今天写到新内容,所以有点卡壳。 还有一章,在凌晨更新,或者明天一早更,绝对补上! 正文 第两百一十三章 马梅尔之死 “又死了……” 吕真皱眉看着地上的尸体。 尸体是个男人,典型的中亚人种,脸颊肿胀,左臂骨折,扭曲在身后,以一个怪异的姿势死在他的面前。 这人的脸颊是他随手所伤,但人却不是他杀的。 “不管是不是你杀的,最后都会算在你的头上。”站在吕真身后的萨拉说道,“或者是仇杀,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只要死了,这里的人都会认为是你所杀,然后更加仇视你。” 她现在以一个身形瘦弱、头发干枯的少女的模样出现。 与之前她所占据的身体完全不同,但是一双眼睛却是同样的明亮。 “到现在为止,只是你无意中返回,就看见了数次,那么可以合理的做出推测,其实你放走的那些人说不定都被杀了。”萨拉的眼神怜悯,“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判断出有人该死,有人不该死,但是现在他们都死了。” “人不是我杀的。”吕真蹲下,伸手按在男人的胸口上,感受了片刻。 似乎发现了什么,吕真又伸出一根手指点在尸体的眉心上,然后闭上双眼。 “可他已经死了。”萨拉说道。 吕真睁开眼:“那你们应该去找凶手。” 他没再看尸体一眼,起身向不远处的城市走去。 百米外的马梅尔已经率先走向了城市。 远远看去,城市规模不大,和国内的稍大一些的县差不多。 跟在吕真身后的萨拉介绍道:“努里斯坦城周边主要分布的是努里斯坦人,努里斯坦人骁勇善战,在萨米姆将军的治下,尚且能够保持平稳。” 吕真问道:“你们国内有多少民族?” 萨拉继续说道:“塔吉克人,努里斯坦人,普什图人,乌兹别克人是本国的四大主体民族,你所来的瓦罕走廊一代,以及西北大部地区都在塔吉克人的控制之下。” “这些主体民族也并不总是团结一致,因为各民族下又有复杂的部落、氏族。” “如普什图族,下面有五个部落联盟,在此之下又有三百多个部落,而在部落之下又分为部族、氏族和家庭,所以每个名族均是复杂的结合体,利益并不总是那么一致,偶尔内部也会冲突。” “在彼此之间,各大部族的信仰有所区别,也是冲突的根源之一,此外域外力量自多年以前就深度介入阿富汗局势并拥有代理人,也是局势混乱的主要原因之一。” 萨拉深深地叹息一声:“在你看到的这片国土上,诸多部族、旧军阀、保守派势力争斗不休,虽说是一个国家,却被割裂成了无数份。” “你或许不知道。”吕真看向萨拉,“我的国家在几十年前,比起这里也不遑多让。” “我研究过你们国家的历史。”萨拉摇了摇头,“你们国家没有那么强烈的民族矛盾,也没有类似的宗教冲突,你们的信仰完全一致,所以即使割裂,也能再次统一。” 她指了指地下:“但是在这里,即使有明面上的统一,冲突也无法消泯,除非借助真主的力量……” 吕真反问道:“真主如果真的能帮助你们,那么你们又岂会走到四分五裂的地步?” 天色逐渐黑了下来,城市内人流不多,但是功能齐全,街道两侧偶尔可见小商贩,也可见到开着的饭店。 这里不少人是金发碧眼,有点像西方人的相貌,让吕真感觉有点奇特。 “真主的帮助不是像喂饭那样,一口一口地喂进我们的嘴里,只会给我们指明正确的道路,最终还是要靠我们自身的意志去完成我们的使命。” 萨拉虔诚道:“我们只有凭借自己的努力,才有资格接受真主的帮助,而不是躺着等待真主的施与。” “你们想以信仰去弥合国内的冲突和矛盾……”吕真问道,“但是这些部族本就信仰不一,你怎么去统一你们的宗教思想?战争,还是传道?” “战争只会带来无穷无尽的伤害,传道也没有人会听。”萨拉再次叹息一生,虔诚道,“如果逝去的先知能够复活,那么定然能够泯灭我们宗教之间的冲突。” 吕真诧异道:“你们的宗教应该没有先知复活的说法。” 萨拉微微点头:“我们多数派相信从先知的门徒中推举出来的哈里发是合法继承人,但是有人并不那么认为。” “某少数派主张世袭原则,认为应从先知的堂弟以及女婿阿里的后代之中选择哈里发的继承者才是正确的道路。” “他们称领袖为伊玛目,只有阿里本人以及他的后代有资格成为伊玛目,并认为他们是受真主保护,永不犯错误的贤人,甚至高于先知。” “从阿里以后,连续十一代均为阿里后裔,他们中不少人相信,末代伊玛目,亦即第十二代伊玛目其实并没有死去,只是在几百年前便已已隐遁,而在未来将以救世主身份再现。” “你是多数派,还是少数派?”吕真问道。 “这里绝大多数人信仰的都是多数派,我自然也是,只有伊朗信仰少数派。”萨拉自嘲一笑,“我说的不过一个笑话而已,他们的伊玛目也同样是笑话。” “但是先知如果真的能够和他们说的隐遁的伊玛目一样,再次出现在世界中……我所设想的最美好的局面也不过如此了。” “就像你们,难道没想过那些伟大的人物再次活过来,看看他们对你们世界的评价吗?” 走入城市的吕真平静说道:“我很同情你们的遭遇,但是并不赞同你的看法,我的先辈人物从未幻想仙神的庇佑。” 沉默片刻,萨拉说道:“你们和我们不同。” 走入城市没多久,一位穿着服务员制服的美貌少女端着个木质的盘子出现在吕真身前。 盘子中间是用瓷盘装好的手抓饭,旁边还有些肉串,以及各种囊,食物和新姜差不多。 吕真面无表情地看向以微笑掩盖紧张的少女。 萨拉轻声说道:“是萨米姆将军的招待,你不掩饰自己的行踪,萨米姆将军肯定知道你来了。” “谢谢。”吕真抓起几个囊,把摸尸得来的钱随手抽出一半放在盘子中。 端着盘子的少女有些手足无措,等她反应过来,吕真已经走远。 “你给的太多了。”萨拉说道,“你本来可以直接吃东西,而不付出任何代价,甚至于只要你想,那个少女也是你可以享用的东西。” 吕真淡淡说道:“我不想与他们产生什么人情交涉。” “有人情往来才会与人有交际,有交际才会有朋友。”萨拉摇头,“我们这里有句话是那么说的,一千个朋友不算多,一个敌人也不算少,可你做的恰恰相反。” 吕真没有说话,跟着脚步踉跄,几乎走几步就会停下缓一缓的马梅尔,走入一个阴森狭窄的小巷。 阴暗破旧的小屋前,一个站在门口的少女连忙躲进房间之中,探头小心翼翼地打量吕真和萨拉。 少女身形瘦削,身材如同平板,脸颊凹陷,显得麻木的双眼奇大无比,嘴唇上涂着劣质的口红,看起来像是未成年人对着成人的妆容进行拙劣的仿制。 房间中立即传出呵斥声。 少女战战兢兢地走出门,死寂的脸上勉力向吕真这个东方人露出微笑。 萨拉把自己身上纸币取出,向少女示意,然后放在脚下,接着转身跟上吕真的步伐。 “这是家妓。”萨拉轻声道,“在这里,女人没有任何地位,你可以很小一笔钱就买到一个女人,如果你需要的话。” “哥哥会卖自己的妹妹,父母会卖自己的女儿……这些人被买去之后,名义上是妻子,但是婚后却被迫出来做生意。” “反抗者,会遭到残酷的虐待……我曾见过有人指甲和头发被拔掉,囚禁在地下室的厕所内,得不到足够的水和食物,最终活生生地被饿死。” “对于那家人不过损失一些钱财罢了,他们立即就可以再买一个女人回来。” 马梅尔踉跄倒在路边,强忍脑海里的刺痛,讥讽道:“假惺惺……这里每天,不知道多少女人被像货物一样贩卖,但是……萨拉……你们做了什么呢?你们呼吁要尊重妇女权益,但是又人听你们的么?” “马尔扎伊控制那么广大的区域,每年仅因女人的衣着问题,要处死多少女人……” 他看向吕真,咧嘴一笑:“你看,这里就是地域,像我这种人高高在上……肆意活着,那些蝼蚁……呵,蝼蚁从来没有活过。” 他现在的状态更为糟糕。 脸色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上衣已经不见踪影,裸露的上半身沾满泥土与血污的混合物,已经止血的左臂在与墙壁的剐蹭下,伤口又裂开,流出丝丝的血液。 近两米的身高缩在阴暗的墙角下,就像一只即将走向终结的猛虎。 “对许多事情,我们的确无能为力。”萨拉叹息道,“但是,马梅尔,你认为我们应该怎么做呢?又认为以我们的能力,我们能够做到什么事情呢?” “我不认为你们应该做什么,只是认为你们虚伪。”马梅尔艰难爬起,看向挂在不远处的屋顶上的怪异利爪旗帜,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看到了么?联络点……我的屠夫旗!他们已经来了……在观察你,也在观察我……如果有机会……” 仅剩的右手痛苦地捶打脑袋,马梅尔咬牙说道:“如果有机会,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杀了我,也杀了你……可惜啊,你没能阻止他们前来送死!” 最后一句是对萨拉说的。 萨拉说道:“既然知道危险,他们未必会亲身赶来。” “不,他们一定会来。”马梅尔脸上的笑意更盛,“不管他们有没有亲自入城,但是我知道他们肯定到了,而你没有阻止住他们。” 这时,一个穿着长褂的,眼神狡诈的中年男人从挂着旗帜的屋子内走出,向吕真与马梅尔的方向走来。 看清这人的相貌,马梅尔冷笑道:“这人只是一个小角色,用你们东方的话来说,不过是狗头军师的一样随时可以丢弃的人物,你要是想杀他们,就要看你有没有……” 毫无征兆之间,吕真的右手轻飘飘地按在马梅尔的胸口之上。 再强大的能力也无法使得自己的心脏变得与体魄一样坚硬。 心脏之中传来轻微的爆裂声,马梅尔疲惫的身躯缓缓向后倒下。 鲜血不断地从嘴里流出,他不断地喘息,却没有立即死去,脸上露出没有人能够理解的惨烈笑容。 他喃喃道:“我做到……” 冷漠的吕真抬起右脚,向下踩在马梅尔的胸腔之上。 连续数声炸裂声从他的脚下传出,马梅尔喷出一大口血雾,双眼渐渐变得暗淡下去。 这位名震中亚之地的屠夫马梅尔便那么简单的死在了吕真的手上,所有留下的痕迹不过一具躯体,以及将吕真的鞋子染红的鲜血。 看着马梅尔尸体的萨拉复杂地叹息一声:“愿真主饶恕你的罪过……” 那个靠近的中年男人停在几米之外,亲眼看见马梅尔死去,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可见马梅尔对他的威慑力是如何巨大。 他把正在通话的手机拿下,挂了电话,讨好地看向吕真:“尊贵的东方客人,首先感谢您替我们杀了马梅尔这个疯子,不瞒您说,实际上我们对他的残忍冷酷早就心怀不满,但是……” 吕真走向中年男人。 巨大的压迫感下,中年男人咽了口唾沫,但是没有后退,脸上勉强维持着刚才的笑容:“但是,众所周知,马梅尔实在太强大!为了感谢您帮助我们杀了马梅尔,结束了他对我们的残忍……” 吕真已经走到中年男人一臂之外,俯视着比他低了半个脑袋的中年男人。 这可是比马梅尔还要恐怖的家伙……中年男人控制不住地向后退了一步。 但是他们对马梅尔的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恐惧,对于眼前的吕真却没有那种成为本能的恐惧。 他强压下不安,带着诚意说道:“我们……我们准备了一些礼物要送给您,希望您能够满意,另外,我们虽然在北方的边境活动过一段时间,但是都是在马梅尔的威胁下所做的事。” “尽管如此,我们也不否认,我们曾经在边境做了一点过分的事情,在这里,我衷心地向您表示歉……”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吕真的手掌已经放在了他的脖子上。 中年人脸色通红,双眼翻白,被吕真从地面提起。 突兀的枪声响起,吕真与中年人同时消失在原地。 密集的枪声从两侧的房屋之中传出,地面与墙体同时炸裂,一时分不清有多少人埋伏在房屋中。 火力网覆盖之下,绝无死角,即使吕真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完好无损的从正面走出这条巷道。 这些人应是经过特殊的训练,刻意用来围杀修行有成的异人。 以这种火力网,在猝不及防之下,对于普通的异人或许管用,但对于吕真而言,却没有太大的压力。 “砰”的一声,墙体垮塌的声音压过了无数的枪声,吕真已经撞入左侧的房子中。 惨叫顿时响起,枪声顿时变得稀疏。 一连串“轰隆”的垮塌声传出,好似一只无可阻挡的庞大怪物,迅速向挂着怪异旗帜的房间逼进。 直到旗帜下的房子轰然垮塌,枪声才完全消失无踪。 片刻之后,右手沾满鲜血的吕真从废墟的扬尘中走出。 突兀的枪声再次从对面的房间中出传出。 吕真已经故技重施的撞入了对面的房子中。 不到一分钟,他再次出现在小巷中,迅速向城外的某个方向疾驰而去。 …… “马梅尔真的死了?!” “死了,拉贾德亲眼看见他死了!像条野狗一样被杀了!” “呵,这个东方人有点意思。” “做了一件好事,我们多赏给他一点东西也无不可。” 城外十余里的一处民居之中,三个气势不凡的男人,同时松了口气。 常年感受到的重压力消失不见,三人均感觉到全身放松。 大好局面就在眼前,有三分之一的机会成为马梅尔的继承者,他们有什么原因不放松? 其中最大的络腮胡老者笑道:“我要感谢这个东方人,他人虽然鲁莽了一点,但是事情做得不错,他要是想要,我就多收集几个美女,让他带着一起回东方去。” 另一个站着的背心壮汉冷笑一声:“你们丝毫不担心,他连我们一起杀了?” “阿里,你要是怕了,原先就可以不来。”坐在背心壮汉对面的面容阴鸷的男人讥讽道,“为什么又要像狗一样跟着来?” 背心壮汉猛然站起,对阴鸷男人怒目而视:“你……” 老者起身,挡在背心壮汉与阴鸷男人中间,一手抓住背心壮汉的手,一手拍了拍阴鸷男人的肩膀,笑呵呵道:“大家都清楚的事情,为什么要说得那么清楚?” “既然现在马梅尔已经死了,我们难道不是想办法保证自己的安全,然后商量怎么分配马梅尔的遗产么?” 背心壮汉愤愤地抽回手臂。 “阿里说得有点道理,我们也要警惕这个东方人,毕竟连马梅尔都被他杀了。老者说道,“他的实力太过可怕,要是不接受我们的好意,那我们说不定会有些麻烦。” “实力强大,可惜没有脑子。”阴鸷男人讥讽道,“随手杀几个人,以为就能震慑住我们,简直就是一个傻子。” “萨拉把这人说得那么可怕,我看也不怎么样。” 老者笑道:“但是这个傻子实力强大,帮了我们大忙。” “他如果不接受我们的好意,和拉贾德闹翻,我们的那些布置可能挡不住他,这里不一定安全,他随时可能逼问出我们的藏身地点,我们最好现在就转移……” “晚了。”大门忽然被推开,一个眼神明亮的中年女人走入房间,“他已经来了。” 场间的三人还没反应过来,中年妇女指向自己的胸口上的被子弹击出来的贯穿伤:“这人是你们杀的么?” ------题外话------ 补昨天的。 正文 第两百一十四章 与长者莫名其妙的交手 “东方人实力真强,那么多人就被他杀光了……” “再强也是工具。” “他能杀光马梅尔的手下吗?他好像有某种能力,通过这种能力,能找到那些人所在的位置。” “不知道,萨拉在那边。” “长者快到了……” 努里斯坦城中,凡是听见枪声的居民,无不战战兢兢地躲在家里,连大气不敢喘,稍近一些的已经向安全地带逃去。 两个穿着黑色长袍的男人却出现在已经变成废墟的房子之前,正在搜索废墟中的死尸与活口。 扒开废墟的砖墙,一人随手将一个活口杀死:“别想那么多,赶紧做事,出现错漏,我们都活不了。” 他拿出巴掌大小,刻着令人目眩的几何图案的圆盘贴近尸体。 一个与地上尸体有几分相似的灵魂便挣扎着向圆盘飞去。 灵魂消失在圆盘之中,那些复杂的几何图案发出幽蓝的光彩,看起来极为神秘。 “奇怪,为什么没有灵魂?” 另一个男人拿着同样的圆盘靠近一具尸体,却没有看到灵魂飞出,令他感到非常奇怪。 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又看了看手上的圆盘,他满脸疑惑地走向稍远处的马梅尔的尸体。 一动不动的马梅尔忽然睁开双眼,里面漆黑涌动,仿佛两个缩小的黑洞…… 努里斯坦城中最中心的豪华公寓内。 一个留着络腮胡的身材高大的白人男性把手里的啤酒杯放在,拿起餐桌上的纸巾抹了下嘴。 “那个东方人没有接受我们的好意?”他的声音异常沉重,好像重物落地的声音。 “是的,萨米姆将军,他没有接受我们哪怕一点好意。”一个身穿军装的男人低头答道,“他的态度表明不想和我们有任何交流,那么,我们接下来该以什么态度去面对他?” 萨米姆说道:“随他去吧,只要不伤到城内居民,随便他们怎么闹。” “明白。”身穿军装的男人又问道,“北街的几栋房子已经被打成废墟,我们的人事先已经撤出,暂时没有伤亡,是否让人去维持秩序。” “去吧。”萨米姆挥了挥手,“去告诉他们不是什么恐怖份子的袭击,而是我们自己的演习。” “那将军您出现在努里斯坦城的事情,是否需要告诉下面的人?” “暂时不必,这里一切事情都照常进行,大小事情都由你掌控,不用请示我。” 身穿军装的男人默默后退,一直退到门口,向萨米姆敬了一个军礼,才走出门外。 萨米姆看向昏暗的天空,喃喃道:“真主的使者真的会降临吗?” …… 城外,吕真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一眼,继续向前疾行而去。 以明魂术,他轻易地就从那些人脑袋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自然不会让他想杀的人逃走。 只要杀光这些人,此行的目标就完成了一大半…… 吕真的速度极快,一闪已经到了数丈之外,普通人的肉眼已经难以辨别他的身影。 就算他从普通人面前经过,那些人最多就是感觉眼前一花,绝不可能知道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从他们面前经过。 前方的公路上,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忽然响起,数辆汽车惊慌地向西驶去。 但是汽车还没有加速到最快时,一道金光骤然撞击在汽车的侧身之上。 “砰”的一声巨响,汽车侧翻在地,一道人影出现在汽车的驾驶室位置。 汽车驾驶室的大门没有动静,一道灰色的烟雾从汽车窗口位置漂了出来,混在汽车撞击地面所形成的扬尘内,让人难辨真假。 但是烟雾还没有升起太远,便被一只有力的手掌抓住。 吕真看着自己手中不断挣扎的烟雾,心中微感诧异。 这种异能倒是少见…… 烟雾在他的手中不断变形,时而拉长,时而变短,隐约可见一个面色惊恐的阴鸷男人的脸庞。 这人的异能或许能轻易瞒过他人的感知,但是绝对瞒不过他的灵敏感知。 而且,就算有人能够发现这人所化成的烟雾,但是能伤到这人的也少之又少。 可是吕真有梳理炁的能力,这种对于其他人或许算得上棘手的异能,在他手上却毫无反抗之力。 一丝丝泛着蓝色的炁丝进入他手中的烟雾。 阴鸷男人迅速转变为实体,现出自己的肉身,浑身无力地被吕真抓在脖子上。 他脸色惊惧,嘴巴张开,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古怪的“嗬嗬”的声音。 后面的两辆车在第一辆车侧翻之后,就想加速向前冲去。 吕真的右脚在地上一跺,数道劲力从地面下爆射而出,击在前面一辆车的底盘之上。 在巨大的力量下,这辆车向前翻滚一圈,变成四轮朝天的可笑模样。 后面一辆车在措不及防下,向前狠狠地撞在前一辆汽车上,顶着前面的车辆向前滑行了十多米才刹住车。 之后,这辆车立即向后退出了一段距离,撞进了旁边的树林中。 “你多年以前跟随马梅尔北上杀过人,看来我没杀错……” 吕真右手骤然发力,骨骼碎裂的声音传出,他手中的男人不再挣扎。 松开手,男人的尸体软软地掉落在地。 吕真身形一闪,已经出现在撞入树林中的那辆汽车旁边。 汽车与第一辆车一样侧翻在地。 金属被撕裂的难听声音中,车门被里面的背心壮汉生生撕开。 一声虎啸,背心壮汉身上的背心完全被鼓胀的肌肉撕裂开来,露出胸口上的猛虎纹身。 仿佛是一只真正的猛虎由远及近地奔行而来,在男人的胸口上迅速放大,直到完全占据了壮汉的整个前胸才停止变化。 猛虎双爪抬起,做出前扑的姿势,双目令人胆寒,似已将眼前的吕真做为了可以狩猎的对象。 猛虎没有任何感情可言的冰冷目光笼罩而来时,吕真油然产生了被上位的猎食者盯上的紧张感,令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僵硬了一瞬间。 可是对于曾经直视过拉克斯曼的神明的吕真而言,这点压力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瞬间,他就恢复了原状,向着猛扑而来的“猛虎”伸出了右手。 白色雷光闪烁,迅疾的击向壮汉。 前胸的肌肉蠕动,整只猛虎仿佛在做着闪避的动作,带动着壮汉也开始闪避。 壮汉前扑之势迅猛,闪避也极为灵活,迅速避开击来的雷光,随即被潮水一样扩散的电光淹没。 一只洁白的手掌穿过电光,在壮汉浑身麻木时,按在了壮汉的胸口之上。 猛虎剧烈咆哮,似在挣扎,却改变不了主人败亡的命运。 一道如意劲打入壮汉的胸口中。 “噗”的一声,壮汉喷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缓缓向后倒下。 被吕真按住的胸口向下塌陷,似乎里面已经被人掏空。 他胸口上的猛虎哀鸣,随着大汉的生命气息消失,自身也变得越来越暗淡。 “有点意思……”吕真伸出手。 猛虎低鸣一声,化为漆黑的灵体跃入他的手中,随即又消散无踪。 耳旁隐隐传来虎啸。 壮汉只剩下一口气,已经进入弥留状态。 “是异能,还是功法?或者特殊手段?” 吕真伸手点在壮汉的眉心上。 没多久,一团金色的记忆炁团出现在他的手上,被他随手按进了自己的眉心之中。 大汉的手段似乎可以借猛兽之力,他有些兴趣。 如果这不是异能,而是功法,那么就可以弥补他肉搏不强的缺陷 与他从那如虎身上学来的原始意志相配合,倒是相得益彰。 吕真转身,向那个老者所逃的方向追去。 枪声响起。 吕真脑袋一侧,一颗子弹从他的脸颊旁飞过,击中不远处的大树上。 他看向满脸鲜血地从车中爬出的雇佣兵青年。 青年也看向了他,咬牙再次扣下扳机,双眼里除了害怕之外,只有狠辣。 一道劲力从地面射出,击在青年的的胸口上。 青年吐出一大口鲜血,已是出气多,进气少。 吕真从青年身旁经过,看向狼狈前逃的老者。 在他被那个壮汉短暂的拖住时,这老者便果断地向前逃去,丝毫也没有相助的念头。 “够了!”胸口带着枪伤的中年妇女出现在吕真面前,“你杀得人已经够多了!” 只见那双眼睛,吕真就知道这是萨拉。 脚步不停,他从萨拉旁边经过,冷漠道:“试图挡我,我就杀了你。” 萨拉转身,看向吕真的背影,哀叹道:“今天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了,你还没杀够吗?” “不够。”吕真轻声说道。 前面亡命奔逃的老者忽然感觉脚下的地面变软,使他的双腿不断向下陷去。 心中惊惧大增,他下意识地向后看了一眼:“萨拉,救我!救我……你说的我都答应你!我……我不胡乱杀人!我给你们做狗,你们说什么我……” 双腿费力拔出,却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 金黄色的光芒涌动,两只金色大手,向前抓向老者。 老者一咬牙,双手向两侧撑开。 隐约间,双手有锋锐的气流产生。 “哦?你也是练炁者?” 吕真迅疾前冲,在老者的双手与金黄色的大手对撞,将金色大手绞成碎片之时,他的右手向老者一抓,数根炁丝从他五指上出现,进入老者的经脉中。 丹田之炁陷入混乱,老者眼神一慌,还想反抗,一只冰凉的手已经按在了他的后心上。 老者顿时如坠冰窟,不敢有丝毫异动。 “东方人,不要杀我……”老者缓缓回头,咬牙说道,“别杀我!我知道马梅尔的宝藏在哪里!我也知道马梅尔的国外账户……你……你别杀我,我可以替你做很多事……” 突然想起什么,他又连忙说道:“我和你一样,都是修炼者……我……是马梅尔传授我修炼的方法……” 奇怪的是,他发现吕真始终没有说话,也没有动手杀他。 身后那只手如同催命符一样,只是按在他的后心,却丝毫不动。 老者于是大着胆子看向吕真,发现吕真根本没有注视他,而是看向他的左前方。 老者下意识地向那个方向看去,顿时失声道:“长者……” 右手按在这老者的背心之上,吕真就感受到了一股极为奇特的气息正在靠近。 他抬头,与一双浑浊的眼睛对视在一起。 突兀出现在几丈外的老人上身只穿一件洗得发黄的白色内衬,下身是朴素的长裤,脚上无鞋,就那么赤足从森林中出现。 老人脸上是茂密的络腮胡,从鬓间到下巴上都是胡须,与上方灰白的头发一起,将粗糙,布满皱纹的脸庞围在中间,与吕真一路走来,在田野中见过的农夫,以及街道旁见过的小商贩,没有任何的不同。 若是只看这张脸,说老人是街边的商贩没有人会反对,但是吕真却从这老者身上感受到了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特殊气质。 这绝不是一个普通老人。 一个老人给他的压迫感不可能比马梅尔还要强。 终于要见识这片土地上最强大的修行者之一了吗? 丹田之炁瞬息运转到极限,吕真眼中神光闪烁,在片刻之间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但是奇怪的是,他发现自己无法对老者动杀机,似乎老者就是个普通老人…… 可是老人偏偏又给他那么大的压力。 这种矛盾感让他难受至极。 阿拉维走到一丈外站住,看向吕真身后,几辆汽车旁的尸体,神色怜悯:“我来晚了……” “长者……”萨拉从吕真身后走向阿拉维,眼神暗淡,“我失败了。” 阿拉维摇了摇头:“剩下的交给真主裁定,真主若是不认为你失败,那么谁又能说你失败了呢?你自己没有资格,而我也没有资格。” “长者!”被吕真按住背心的老头终于看见了救星,嘶声喊道,“长者,求您!救我!” 阿拉维看向老者,叹息一声,眼神流露出不忍:“我救不了你。” 老头呆住:“长者,求您……我以后都听您的……求您出手……” “可是我已经出手了。”阿维拉伸出右手。 “咔嚓”一声,他完好无损的食指与中指在吕真三人的震惊的目光下,非正常地向前弯曲,好像被一股外力硬生生地将之压成了骨折状态。 与此同时,他胸口的衣服毫无征兆的爆开,露出里面被雷光击中一样的焦黑皮肤。 焦糊味在空气中迅速蔓延。 发生这一切,阿拉维却神情如常,好像这些伤害都没有发生在他身上。 萨拉脸现震惊,不过更多的似乎是对吕真:“长者,您也受伤了?!” “小伤。”阿拉维再次叹息一声,“可惜我救不了他。” 他的话音落下,吕真身前的老者便缓缓向前扑倒,还没倒地就失去了生息。 “这是……” 吕真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右手以及倒下去的尸体。 以他的感知力不仅没有察觉到阿拉维是如何受伤,又是以何种方式受伤,而且连眼前的老者是如何身死的也没有察觉到。 他还没来得及多想,忽然下丹田的炁陷入紊乱,胸口中传来极大的痛感,好像有人在他在他的心脏上狠狠地打了一拳。 接着,腹部也传来一阵绞痛,似乎五脏六腑都发生了移位。 而他的左手也立即垂下,用不了一点力气,不用检查,他也知道,自己的左手发生了脱臼。 收回右掌,吕真擦拭掉嘴角流出的鲜血,皱眉看向阿维拉:“是你在出手?” 他的面色不变,心中却为阿拉维的手段感到惊异。 自修炼以来,他与对手交战不知凡几,遇到的各种神奇的异能与功法不在少数,可是他从来没有遇到过那么诡异的对手。 就连大法王在诡异上也无法与眼前的老人媲美。 对于大法王的手段,就算他自己做不到,但是依然能理解。 可是对于眼前的阿拉维,他甚至根本无法理解。 不管他怎么回忆阿拉维的动作,怎么回忆自己刚才的状态,都无法理解他自己是如何受的伤。 可是他也没有生出太多的负面情绪,因为阿拉维也受伤了。 那胸口上的焦黑分明是他雷法造成的痕迹! 腹部与胸口的剧痛缓解以后,他的理智又占据了上风。 或许这个老人的手段没有他一开始想的那么奇特…… “年轻人,不要担心,没你想的那么神奇。”阿拉维微笑道,“这只是未来本应该发生的事情,提前发生了而已。” 吕真心中一动:“你的意思是,假如你出手救他,那么最终就是现在这种结局?” 是与时间有关?或者与时空有关?甚至是乱七八糟的因果关系?吕真心中闪过诸多猜测。 “不错,我救不了他。”阿拉维由衷叹道,“来自东方的年轻人,你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年轻人……我见过无数年轻人,没有一人能在同龄和你相比。” 他的声音真诚无比,就像质朴的小摊贩在辛勤工作之余,也会抬起头与人交谈几句,用自己醇厚的笑容去感染自己的客人。 即使在明知道对方是为救人而来的情形下,吕真也难以对阿拉维生出反感的情绪。 吕真沉默不语,开始梳理自身混乱的炁。 虽然情绪告诉他,眼前的老人没有说谎,但是理智仍然让他尽量将自己保持在巅峰状态。 阿拉维笑了笑,忽然看向努里斯坦城,向吕真发出邀请:“年轻人,和我一起去看个热闹么?” 吕真皱眉看向努里斯坦:“这里有大事即将发生?” 直觉告诉他,老人所说的热闹或许和他存在某种关系。 阿拉维意味深长道:“这里即将发生的事情,对于你我,对于世界,都是一件大事,无人可以逃避的一件大事……” 正文 第两百一十五章 卡尔扎伊:您好,东方人,欢迎你成为我们的祭品 喀布尔,最高寺内。 加尼盘膝坐在长者往常所坐的地毯上。 头顶上灯光撒下,四周明亮异常,绝无阴影。 城外隐隐传来的枪声与骚乱声与寺内的静谧形成了极端的对比。 寺院四周的高墙,已然将寺院内外划分成了两个不同的世界,一个仿佛是真主的世界,另一个则是混乱的人间界。 可是他真的能够进入真主的世界吗? 加尼看向放在他膝盖上的漆黑小盒,陷入了从未有过的惶恐与孤寂。 在每一个分叉路口,人只能做一次选择,并以自己的未来作为这次选择的代价。 经文上说,真主应许伪信的男女和不信道者,他们将入火狱,并永居其中,火狱是足以惩治他们的。 那么他将来是进入天堂去见真主,还是进入火狱,永受惩罚? “为何还在犹豫?”那个阴森的声音忽然响起。 加尼没有抬头:“萨利赫,我们所走的是正道,还是邪道?” “只有真主知道,我们走的是不是正道,但是不管怎么做,情形总不会比现在更差。” 加尼沉默不语。 阴森的声音缓缓说道:“加尼,你要明白,现在做出任何选择,都比不做选择要好。” “若是你的选择是正道,将来定然能见真主,若是错误,那么自然是去火狱,可是你若是没有选择,将来又会是什么后果呢?” 沉默片刻,加尼问道:“努里斯坦城都准备好了么?” 那个阴森的声音回道:“我们在努里斯坦城准备了那么久,萨米姆将军早就有所察觉,至今不闻不问就是他的态度……现在,卡尔扎伊现在已经到了努里斯坦城,我们的布置已经完成。” 加尼深深地叹息一声:“选择令我迷茫,我的未来一片黑暗……每一个选择点都是真主对人的考验,可是我这颗卑劣的心脏又怎么能保证自己一定走在正道上呢?真主,请原谅我的卑微与无知。” 他以颤抖的双手拿起膝盖上的圣物。 在他的身边,一团蠕动的阴影出现。 加尼没有再犹豫,将圣物放入了阴影之中。 圣物旋即被阴影吞没,再不见踪迹。 …… “真主已封闭他们的心和耳,他们的眼上有翳膜;他们将受重大的刑罚。” 努里斯坦城南,卡尔扎伊走在黑暗肮脏的巷道之中。 混合着粪便的污渍沾上他的衣摆与鞋底,他也丝毫没有在意。 他的神情怜悯而虔诚,但当他从巷道上穿过之后,却在身后留下了十多具尸体。 回头,卡扎尔伊对着空荡荡的巷子说道:“有些人说:‘我们已信真主和末日了。’其实,他们绝不是信士。” 安静的巷道中,嘎吱声响起,一个双眼被挖的老者摸着门框走出,低声喃喃:“马赫迪……” 另一扇门打开,另一个双眼麻木的少女从门内走出:“马赫迪……” 又一扇门被推开,一个脸上布满伤疤的青年独自从门内走出,双眼闪烁着异样的光亮:“马赫迪!” …… 看着接二连三走出的男男女女,卡尔扎伊的脸上露出了笑意。 “是的,马赫迪即将降世。” 他转头看向一直沉默地跟在他身后的身材高大的女人,赞许道:“古拉,你们做的不错,真主之前必然有你们的容身之地。” 女人低头,没有说话。 卡尔扎伊的双眼显露出虔诚的期待:“既然已经布置好……那就让马赫迪降临此世!” 女人手上的一个黑点迅速放大,变为一大团蠕动的阴影。 一个两指宽大的木盒被阴影吐出,落在卡尔扎伊的手里。 “萨利赫,你的能力给了我们不少便利。”卡尔扎伊虔诚地看向手里的木盒,“这就是长者保存了那么多年的圣物?这么多年,我们都没有拿到手,这次却那么轻松……轻松到让人怀疑事情真假的地步。” 阴森的声音从蠕动的阴影中传出:“都是真主的恩赐……一切早已注定!卡尔扎伊,小心那个东方人,别让选好的祭品跑了。” “选中为祭品,是他的幸运,也是真主早已注定的事情。”卡尔扎伊微笑道,“他跑不了。” 神情狂热的人流开始在卡尔扎伊身后汇聚。 …… “年轻人,你考虑过一个问题吗?假设,你手中有一个按钮,按下之后,整个世界都将被毁灭……” 长者赤足走在泥地上。 双脚沾满泥土,令他更像是一个老农,却也更具亲和力,即使以吕真淡漠的心性也难以控制自己对长者心生好感。 “说整个世界太大,就说这个地球,假设按下之后,你就能控制一种灭世武器,把地球毁灭,那么你会按下这个按钮吗?” 说完,阿拉维慈祥的目光看向吕真。 虽然有些奇怪阿拉维为什么会问那么奇怪的问题,吕真想了想,还是摇头回道:“不会。” 他到现在也不知道阿拉维是什么身份,但是能猜出,阿拉维绝对是这片土地上身份最高的人之一。 吕真虽然对阿维拉没有太大的敌意,但是他还是在不断地调整自己的状态,以便将自己维持在最强状态。 脱臼的左臂已经接好。 在他强大的恢复力下,五脏六腑痛感也已经消失不见。 如果不与人发生剧烈的交手,这点伤势已经不影响他的行动。 “你不会,但是很多人会啊。”阿拉维看向不远处的努里斯坦,“贫穷、困苦、饥饿……无数人正在遭受苦难,这个世界似乎没有比以往变得更好,他们也没有看到世界变得更好的倾向。” 想起自己一路走来的所见所闻,吕真赞同道:“如果有那么一个按钮在他们手上,他们会按下去。” 阿拉维叹息一声,额间的皱纹又深了不少:“对于他们来说,世界就是苦难,出生就是罪恶,我曾无数次听见子女对父母抱怨,为何要生出他们……倘若存在那么一个机会,无数人会按下那个按钮。” 跟在阿拉维右手边的萨拉说道:“我们这里是这样,西方那些异教徒和我们这里又有什么不同?他们富有,在物质上并不贫乏。” “但是谁又知道,在表面的欢欣下藏有多少撕裂的灵魂?如果真像您所说的那样,存在这样一个按钮,那么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按下这个按钮。” “何须存在痛苦?即使极度的无聊之下,他们也会选择毁灭世界。”阿拉维抬头看向黑暗无光的天空,“我们仰望天空,认定人类的文明在天空之上,却忽视在大地上艰难求存的人类自身。” “数百年间,人类的武器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从长矛变成了枪炮,以至以往无法想象的武器,所掌控的力量也越来越强。” “倘若在未来,单独的个人所掌控的力量大到足以毁灭世界的时候,那么每个人都是文明的潜在毁灭者。” “您太过悲观。”吕真说道。 即使阿拉维在说话时脸上还是带着祥和,吕真依然感受到阿拉维话语中的悲观以及深入骨髓的疲惫。 吕真从来只关心自身的修炼,从未考虑过人类以及文明的延续那么宏大的主题。 从这种意义上来说,他是一个极度自私的人。 假如他能在可观的未来寻找到自身的羽化仙道,那么人类与文明又与他有什么关系? 所以他难以与阿维拉生出多少共鸣。 阿拉维低头:“人类实在是最脆弱的生命,即使最强者也可以轻易地被永无止境的痛苦摧毁……我们可以忍受痛苦,但是一定要看得到希望。” 他看向吕真:“我们信仰真主,依赖真主,真主就是我们的希望。” “我们相信在命定的审判日到来时,真主会根据每个人的信仰及行为作出审判,以进入天堂恩赏信仰者和行善者,以进入火狱惩罚不信仰者和犯罪者。” “但是,在这儿,他们已经等不及了。”他指向努力斯坦,“身处痛苦中的人们,谁不渴望审判日立即到来呢?马上就能看到真主对善恶进行审判,让善人得福报,让恶人得恶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听了那么多话,吕真感觉自己已经快要抓住重点:“您的意思是,您信仰的审判日会立即到来?或者说,他们在想办法让审判日立即到来?” “一切均由真主注定,没有人可以影响真主的意志。”阿拉维摇了摇头,“苦难本是真主考验子民的手段,若是能够经受苦难,依然保持对安拉的信仰,最终……可是,他们已经忍受了太久太久……永无止境的苦难对于他们而言,实在过于沉重。” “在眼看亲人身死或者受辱,眼看自己朝不保夕,即将饿死,又有几人能遵循真主的正道行事?” 吕真沉默地听着。 顿了顿,阿维拉继续说道:“在西边,有一少数派,相信自阿里开始传承而下的伊玛目。” “从阿里开始,伊玛目共有十二任,其中,最后一任伊玛目,穆罕默德·马赫迪·蒙塔扎尔,最为特殊。” “他们相信,第十二任伊玛目在公元九百多年前失踪,却没有死去,至今依然在世,只不过隐遁不现,直到世界末日他会复临人间,将公正带给世界。” “他们认为这位伊玛目就是最终的救世主,亦即马赫迪。” 吕真在进入努里斯坦城时就听萨拉说过伊玛目的说法,这时大致也能理解阿拉维的话,于是问道:“您和这里大部分人应当都不信仰伊玛目。” 阿维拉点头:“我们认为先知穆罕默德,以及他的四位继承者,伯克尔、欧麦尔、奥斯曼和阿里为正统,并不承认什么伊玛目。” 吕真皱眉:“您的意思是,这里的人尽管只有少数信仰伊玛目,可是他们还是在期待伊玛目再现?” “为什么不呢?如果有办法让第十二任伊玛目再现,很多人愿意去做。”阿维拉的双足已经踏在努里斯坦城中。 城中一切安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吕真又问道:“那么,在您看来,伊玛目再现会是什么后果?” “背离真主的正道,或许召唤出来的不是伊玛目,而是恶魔。”阿维拉沉重说道,“但是谁会在乎?就算是召唤出恶魔,将这里变成地狱,又会比现在糟糕多少?在这片土地上,最底层人民,实际上已经身处地狱。” “但是如果真的使伊玛目再现,即使这位伊玛目不是传言中与先知相媲美的,带给人间正道的真主的使者,而是一个真正的古人,也将带来极大的影响,至少可以减少不同意见的冲突。” 听到这里,吕真直接问道:“您和我说这些,是因为事情和我有关?” 阿维拉停住脚步:“据我所知,要使伊玛目再现,他们需要一个祭品,一个用于承载伊玛目的强大意志的躯体。” “不论第十二任伊玛目是不是真主的使者,他都是一千多年前的古人,需要一具非同一般的躯体去承载。” 吕真不解:“你们这边强者也不少,为什么是我?” 阿拉维平静说道:“因为你足够强大,而祭品越强,成功承载十二任伊玛目的意志的成功率就越高,在整片国土上,除了我,就只有你是最恰当的祭品。” “而你又恰巧在这里杀过不少人,不对,不是不少,而是很多……很对强者直接或间接因你而死。” “另外,你身为东方人,不让你安然返回东方也是他们的愿望。” “在他们的眼中,鲁莽,又只知道杀戮的你或许是最适合的祭品。” 阿拉维所说的东方人与自身强大的缘故,吕真都能理解。 但是与杀过不少人有什么关系?吕真稍微有点疑问,不过他知道问这些已经没有意义。 “如果我立刻退出努里斯坦城,向北而去,会发生什么事?”吕真看向自己四周。 无声无息之间,他视线所及的一切都变得虚化下来,失去了原本的色彩,仿佛笼罩在一层灰色的薄雾之中。 房子、街道、树木、灯光……好像在逐渐失去自身的存在感,即将从世界上消失。 四周传入的声音逐渐减小,最终消失不见,努里斯坦城陷入了诡异的死寂。 “不能。”阿拉维对四周的变化视若无睹,“即使你跑得再远也会被强制拉回这里……一旦牵涉其中,你就无法逃避,只有进入努里斯坦城,直面你所牵涉的事,才是解决的办法。” 吕真认真问道:“对这件事,您是什么态度?” 阿拉维叹息一声:“我不想看见更多的伤亡。” 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吕真也感受到了阿拉维语气中的悲悯与真城。 吕真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冷漠下来:“这里所发生的一切我表示同情,但是……” 没有一点转换的时间,吕真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化。 眼前一花,阿拉维与萨拉已经消失不见,他已经身处一个巨大的密闭空间中。 眼前是一个身材高大,五官深邃,神态在虔诚中透出几分疯狂的男人。 男人身旁是一个佩戴黑色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女人,身高与男人相差无几。 “您好,东方人……”男人的笑容逐渐扩大,“恭喜您获得无上荣光——成为我们的祭品。” 在男人身后,不知道多少双狂热的眼睛,注视到了吕真的身上。 …… 吕真消失的刹那,阿维拉闭上双眼,再睁开时,四周的一切已经变得朦胧一片。 他没有向前,反而向后退去。 沉默许久的萨拉走到阿拉维身前:“长者,您应该就此止步。” 阿拉维不知道第几次叹息:“萨拉,你也认为他们做得对吗?” 萨拉轻声说道:“正如您所说,已经不可能变得更坏,最终也不过一起奔向地狱之火。” “经文说,信道者,为主道而战;不信道者,为魔道而战。”阿维拉继续前行,“萨拉,你如今在为谁而战呢?倘若你背弃正道,转向邪道,在真主面前,你又如何为自己辩解呢?” 萨拉所附身的中年女人向后倒下,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长者,她不是我所杀,我附身的时候就是一具尸体。” 朦胧的空间中又走出一个萨拉,是一个少女萨拉。 少女灼灼的双眼看向了阿拉维:“但是,如果您再前进一步,那么你看到的这个我,将立即死去,这座城市将多上一具尸体。” 阿拉维的脚步停下:“这就是你们用来阻止我的方法?” 萨拉说道:“长者,连马梅尔那个被真主背弃的恶棍在最后时刻也回归到了真主的怀抱,愿意以最后的生命配合我们的行动,您为什么还要阻止我们?” 阿拉维摇头:“因为你们走的不是正道。” “萨拉,你应该明白,最后的审判之日只有真主能决定什么时候到来,在此期间,我们只有忍耐,并遵循真主的正道行事。” “你们妄图替真主决定审判日的时间,是何等的傲慢?真主必定不会让你们成功。” “我们已经忍耐到了极限……”萨拉没有退让,“而且,长者,您又怎么知道这一切不是真主早已决定好的事情?” “我们的选择只能有一次,背弃真主,或者在苦难中,仍然遵循真主的正道行事。”阿拉维缓缓走到萨拉身前,以粗糙的手掌拍了拍萨拉的脑袋,双目中已经蓄满泪水:“我不愿意看着你们背弃真主,可是我感受到了你的痛苦……萨拉,我要做些什么,才能帮助到你们呢?” 萨拉伸手抓住长者的手掌,将其放到了自己的脸颊上,目光温和:“您只要什么都别做,就是对萨拉最大的帮助,既然萨拉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那么未来无论需要面对什么,都是萨拉自己需要付出的代价。” “长者,您要知道,萨拉已经长大了……” ------题外话------ 写得好慢,一个下午到现在就一章。 今天就一章,不知道欠几章了…… 正文 第两百一十六章 我欲见神 吕真看向自己身下。 他正站在整个密闭空间的正中位置。 脚下是令人目眩神迷的复杂图案,覆盖了身周两米大小的范围,由抽象图案与几何图案组成,充满异域的神秘色彩,有点像是西方的魔法阵。 无数根灰色雾气构成的细丝从图案中升起,刺入他的皮肤中,如同锁链一样,将他锁在原地,令他动弹不得。 这些灰色雾气一进入他的经脉之中,就以某种古怪的方式隔绝了他对炁的感知与控制。 上丹田的黑、黄二炁陷入沉寂,就连下丹田的老农功的炁团也没有反应,似乎那个意志也陷入了沉睡,与吕真一直保持着的若有若无的关系已经完全断绝。 这不属于炁的范畴……吕真皱眉看向身周的灰色细丝,连老农功对这东西也无能为力。 自得到神秘莫测的老农功以来,这是他首次遇到老农功受到限制的情况。 老农功可以梳理炁,既然对这东西无用,那么这雾气显然不属于炁,至少不是纯粹的炁。 卡尔扎伊眼神狂热地凝视着吕真:“东方人,你真是最好的祭品!简直是真主赠与我们的礼物……整片国土上,没有人比你更适合这个位置。” 无数双眼睛注视而来,却没有一人说话,空间中回响着卡尔扎伊一个人的声音,气氛异常的诡异。 吕真看向卡尔扎伊,平静说道:“不,还有一个人比我更适合这个位置。” 卡尔扎伊微笑道:“你说的是长者?长者当然适合,但是以长者的声望,现在却又是最不适合的人物……如果我们的马赫迪再现,你说长者将会以什么姿态去面对马赫迪?” “只要长者虔诚地拜服在马赫迪之下,那么在这片国土上,其他人还有什么借口不服从马赫迪?长者,我期待马赫迪征服他的心灵……” “东方人,虔诚地向真主祈祷,感受真主的伟力,为真主奉献身躯才是你的正道,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与马赫迪合一是你的无上荣耀。” “既然是无上荣耀。”吕真冷冷说道,“那么最适合这个位置的应该是你。” 卡尔扎伊一怔,既而失望地摇了摇头:“与马赫迪合一的无上荣耀,何止是我想要?我身后的无数人都想要……可惜,最适合的人是你。” 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男人从狂热的信众中挤出,躬身把手里的圆盘交给卡尔扎伊。 “做得不错。”卡尔扎伊接住圆盘,赞赏道。 穿着黑色长袍的男人受到了极大的鼓励,露在黑袍外的双眼变得与信众一样狂热:“愿马赫迪降世!” “看到这个了吗?”卡尔扎伊看向手中的圆盘,上面的复杂图案与吕真脚下的有几分相似。 “自你从瓦罕走廊入境以来,杀人不少,伤人更多,这里面的七位就是直接或者间接死在你手上的本国修行者,都算是强者……” 他躬身把圆盘放置在图案边界位置留下的凹陷处。 圆盘严丝合缝的镶进凹陷中。 这样的凹陷还有五处,呈圆形分布在复杂的图案边缘。 圆盘亮起幽蓝的光芒。 这光芒好似引信,吕真身下的图案也跟着一点点地亮起来。 一个个狰狞的灵体从圆盘中钻出,向吕真发出无声的怒吼。 有些吕真感觉面熟,有些却完全没有印象,大概就是被他随手打发走的货色。 令他感觉怪异的是,他自己与那些灵体,好像存在一种奇特的联系。 沿着那种联系,其中一只灵体率先撞入吕真的躯体之中,其余的灵体紧随其后,纷纷撞进吕真的身体中。 更多的灰色雾气生成,刺入吕真的皮肤下。 咆哮声直接在意识中响起,冰凉感迅速向全身蔓延,吕真的大脑变得有些昏沉。 他的视线扫过眼前的卡尔扎伊与黑袍女人,直觉告诉他,有些地方似乎变得不一样了,但是他又无法说清哪里不一样。 见异象发生,那些狂热的围观人群中先是响起一声低低的“马赫迪”,随后是此起彼伏的“马赫迪”。 最终汇成唯一的一个震耳欲聋的声音:“马赫迪!” 卡尔扎伊静待这阵狂热的气氛从巅峰跌落,才抬手止住了他们的呐喊。 场间顿时又陷入了诡异的静谧之中。 那无数双眼睛中的狂热更甚。 看着吕真仿佛已经不是看着他本人,而是看到了那个即将借助吕真降世的“马赫迪”。 卡尔扎伊蹲下,以食指在镶入凹陷处的圆盘外围画了一个怪异的图案:“你的灵魂可不够,马赫迪降世,必然需要更多的灵魂之力。” 吕真晃了晃脑袋,尽力维持自己的清明:“萨拉也是你们的人?” “怎么能说是我们的人?正确的说法是,我们与萨拉都是马赫迪的人……萨拉从长者的禁锢中脱离,奔向马赫迪,是我们,也是真正的马赫迪对邪道的胜利。” 卡尔扎伊起身:“如果没有萨拉,我们怎么可能监视你的一举一动,把你牢牢地掌控在手里?所以,我一直认为,萨拉是真主赐予我们的礼物,与你一样。” 他闭上眼睛,好像在感应什么。 “来了。”片刻之后,他再睁开眼,向吕真身后看去。 另一个穿着黑袍的男人匆忙赶至,从人群中挤入,把另一块一模一样的圆盘交到卡尔扎伊手上。 吕真低下头,看着地面越来越亮的图案:“你们的马赫迪已经消失一千多年,你相信你们最终召唤出来的一定是马赫迪?” 听到吕真的话,正准备将下一个圆盘放入凹陷的卡尔扎伊抬头看向吕真:“马赫迪是隐遁而去,并不是消失,我们的所作所为也不是召唤马赫迪,凡人何来的资格召唤马赫迪?我们做的,不过是接引马赫迪的意志降临。” “你们的马赫迪是什么存在?接近传说中的神?”吕真问道。 他的眼神中只有纯粹的好奇,好像只是在单纯的与卡尔扎伊探讨这个问题。 在这种环境下,依然没有一点负面情绪生出的双眼让卡尔扎伊呆了呆。 他见过无数人,有虔诚的真主的信徒,也有伪信者,却从来没有见过有人在经历真主的考验时,还能保持这样的纯净眼神。 “你的灵魂剔透晶莹,没有一点杂质,即使在无数信徒身上,我也没有见过谁有你这样的眼睛……” “这就是你那么年轻,却那么强大的秘密吗?除了真主,谁还能创造这种奇迹?每在人间多活一分,我对真主的信仰就更加坚定一分。” 卡尔扎伊虔诚地把圆盘放进位于吕真左侧的凹陷内。 与之前一样,圆盘严丝合缝的镶入凹陷中。 吕真忽然真诚地说道:“真主……你们的神如果真的存在,我其实很想去见一见,即使没有你们的行动,我也想去见祂。” 既然东方传说中的仙神已经消失无踪,那些羽化者也难觅踪迹,那么这位号称常有神迹昭示世人,拥有无数信徒的真主究竟是否存在? 如果存在,那么祂现在又是什么状态? 求道、求道……即使数十载悟道,又哪里及得上一见神明之所得? 在玉珠峰上历经轮回之后,吕真与大法王有过短暂的合于道的经历。 但是正如大法王所说,自那个特殊经回归正常之后,他现在回忆起来,也不过是以第三者的视角去观看自己的经历。 即使他的心境在不经意间变得更为超脱,但是他的心中还是存在许许多多的疑问没有解答。 曾经,他向老天师请教过某些问题,但是老天师没有给他答案。 在合于道的短暂经历中,他已然知道身具几百年智慧的大法王也回答不了他的问题。 如果能够一见这位真主,或者真主的使者,那么他心中存在的许多问题或许就能找到答案…… 求知欲大盛,近乎疯狂,吕真的双眼却依然平静无比。 “真主的神迹无时无刻显示在你的眼前,你为何还会怀疑真主的存在?”卡尔扎伊温和道,“假设没有神,那么我们的信仰算什么?我们能够感受到的,以信仰和我们相连的那个无上存在又是什么?” “你的灵魂拥有远超常人的纯净,对于真主更为亲近……去吧,去见真主的使者,就当知真主的伟大!” 圆盘缓缓亮起。 吕真脚下的图案随之变得更为明亮,在他的双眼中映照出一片幽蓝。 七只灵体从圆盘中出现,与原先的灵体一样,向吕真狰狞地咆哮一声之后,纷纷撞入吕真体内。 身体的温度再降,吕真脸上的血色完全褪去,变成了绛紫色,看起来已经与死人没有什么区别。 他的脑袋变得更为昏沉。 浑浑噩噩间,有杂乱的声音响起。 像是无数个人在他耳边大喊,让他无法听清楚那些人喊的是什么。 可是自他的身躯之中却升起一个意志,令他一定要听清楚那些声音喊的是什么。 那些声音似乎对他感受到的意志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嘈杂的声音逐渐合一。 吕真听清楚了,那是——马赫迪! 他的意识随着声音不断上升。 卡尔扎伊与狂热的信徒变成了他在俯视下看到的景象。 他自己的躯体也成了陌生的第三者。 现在他的状态非常奇特。 失去了情绪与理智,完全以见证者的姿态看着眼下的一切不断的缩小。 穿透屋顶,吕真才知道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一处寺院。 他已经没有了惊讶的情绪,看一切都好似理所当然。 意识继续上升。 下面的圆顶寺院不断缩小。 映入眼帘的街道与房屋也在缩小。 整座努里斯坦城的轮廓缓缓出现在吕真的视野中。 一个将整座努里斯坦城都囊括在其中的巨型复杂图案也出现在他的眼中。 他看见了处于努里斯坦城某一处的阿拉维,也看见了阿拉维身旁的萨拉。 但是他知道那不是萨拉的真身。 视线扫过,他在距离阿拉维不远处的地方看见了一个身材曼妙的背影。 房屋将这个背影与阿拉维隔开,挡住了彼此的视线。 脑海中出现了一个想法——这才是萨拉。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吕真知道,这就是事实。 视线继续上升,吕真看见了进城没多久就看见的那位少女“家妓”。 她此时正在祈祷。 不止少女。 有残疾者在祈祷,有失明者在祈祷,在寡妇在祈祷,有孤儿在祈祷…… 无数密密麻麻的声音由无至有,由小变大,最终汇聚成唯一个一句话——马赫迪! 脑中轰鸣一声,仿佛穿越了某个特殊的空间,吕真意识中的声音消失不见,陷入了绝对的静谧之中。 凌乱的片段闪过,不属于吕真的灵魂在他体内凝聚,好似生成了另一个用于承载意志的灵魂。 某一刻,那些拼凑成的灵魂消融进了的意识中,一个隐隐的想法在他的心中产生:他就是马赫迪,隐遁了九百多年的马赫迪! 可是,他是吕真…… 意识中立即生出严重的排斥情绪,压制住了那个马赫迪的意识。 恍惚之间,混乱的人影出现在吕真的眼前。 视线逐渐变得清晰。 卡尔扎伊与那个罩在黑色头巾下的女人正以远超之前的虔诚目光注视着他,似乎已被狂热感染,失去了最后的理智。 而卡尔扎伊身后的那些狂热教徒已经匍匐在地,低声诵念“马赫迪”。 “马赫迪的意志……那是马赫迪的意志!”卡尔扎伊喃喃说道,“东方人,你感受到……马赫迪的无上意志了吗?那是马赫迪……隐遁了九百年的马赫迪!” 他身边的女人在狂热下,首次开口说话:“最后的审判即将到来,公理、正义即将降临人间!” 意识中的晕眩让吕真有些恍惚:“马赫迪……可惜没有见到。” 分裂出的马赫迪意识虽然微弱,吕真却感觉到那个意志似乎存在一些问题,至少与他理解中的神的使者不相符。 但是那个传闻中消失了一千多年的马赫迪难道真的存在? “东方人,你马上就能见到马赫迪!马上就能与他合一!”卡尔扎伊闭上双眼,狂热说道,“来了,来了……只要五块圆盘都到齐,就是马赫迪降临的时候。” 吕真摇了摇头:“可惜我不想成为马赫迪,我只想和他谈谈……” “东方人,与马赫迪合一,是你无上的荣誉,也是不可改变的宿命。” 卡尔扎伊转头看向人群中的某个方向:“两块,又有两块……东方人,不要再挣扎,五块圆盘即将到齐,你……” 利器割裂衣服的声音响起,卡尔扎伊毫无征兆地被从胸部位置切成两半。 上半身缓缓滑下,掉落在地上,却不见鲜血。 一个赤裸上身的高大身影突兀地出现在卡尔扎伊的旁边。 跟在卡尔扎伊身旁的女人在一瞬间就做出了反应。 右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短匕在卡尔扎伊的上半身掉落在地上的时候,便刺进了那个身高近两米的庞大身影的肋部位置,随即她的右手被一只巨大的利爪抓住。 另一只利爪切开空气,似乎连空间也同时切开,自女人的脖子上切过之后,女人不再试图拔出匕首。 她的视线微动,与一双漆黑似黑洞的双眼对视在一起。 “马梅尔……” 脑袋掉落,视线陷入黑暗。 无数双眼睛呆滞地看着眼前的转折发生,没有一人反应过来,卡尔扎伊与女人便那么简单的死了。 那个高大的身影骤然转身,手中的利爪切在吕真身下的地面上,像是切豆腐块一样,将地面切成数块。 束缚吕真的灰色雾气消散,吕真走出身下的复杂图案。 身上的压力顿时消失不见,他又感受到了丹田中澎湃的炁。 视线扫过呆滞的信徒,吕真问道:“有人想去见神么?” 没有人回答。 吕真忽然看向卡尔扎伊的尸体。 “差点被你杀死……” 开始的“差点”是从卡尔扎伊的上半截身体上传出,但是后面几个字却是从拥挤的信徒中传出。 地上的两段尸体如同幻象一样消失不见,另一个卡尔扎伊在信徒不可置信的目光下从人群中走出。 看向吕真与如同傀儡一样站在吕真旁边的马梅尔,他叹息道:“真主给予我们的考验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结束呢?” 吕真诧异:“是幻象?” “不。”卡尔扎伊摇头,“是真主的力量!” “东方人,你的抵抗只是徒劳,这一切早已为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真主所注定。” …… 灰色雾气变得更为浓郁时,阿拉维隐约听到了众多的祈祷声。 他再次摸了摸眼前少女的头发,温和道:“萨拉,我该走了。” 萨拉并不惊讶:“就算长者您找到了在阻止我杀人的情况下,制服我真身的方法,现在您过去也晚了,那个东方人或许已经被献祭。” “小萨拉,这回你又错了。”阿拉维笑着向身前一指,“你看。” 在阿拉维所指的方向,朦胧的景象逐渐变得清晰,那些东西似乎又找回了自己的存在感。 萨拉呆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片刻之后,才摇头说道:“长者,您过去也没用,卡尔扎伊早就有所准备,那个东方人还是逃不掉。” “或许吧。”阿拉维向前走去,“那么我们就一起去看看吧,萨拉?” 正文 第两百一十七章 你就是所谓的马赫迪? “宝儿姐,你确定这里面有东西?” 徐四和张楚岚三人站在玉珠峰以西的大湖边。 山下是一座石山,好像有人生生地将石山砍掉一半,然后在上面挖出了这个大湖。 夜色漆黑,在明亮的手电筒下,湖面水波荡漾,湖水幽蓝,一眼看不到底部,不知道有多深。 如果吕真在这里,那么他就会发现,这里正是他进入石门之后爬出来的地方…… 幽深的湖水勾起了张楚岚的深海恐惧症。 站在岸边的他哆嗦了一下:“宝儿姐,你没感觉错?这里的水那么清澈,看起来里面连鱼都没有……” 病殃殃地坐在湖边的冯宝宝指着湖面中央,神色迷茫:“我感觉……好像有什么在叫我的名字,不……很亲近……我也说不出来……我想下去看看。” 张楚岚倒吸了一口冷气,连忙阻止道:“宝儿姐,这地方没有潜水设备,下去肯定危险,说不定还有什么水怪……” “有水怪早被切片了。”徐四抽了口烟,“现在确实不是下水的时候,等我们完成任务,可以借一套潜水设备过来,看看湖底究竟有些什么。” 张楚岚皱眉道:“宝儿姐从来没有到过西北,这次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感觉?真是奇怪……” 徐四思索道:“宝宝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我们甚至连出于什么原理,让宝宝产生这种感觉都不清楚。” “和这里的神秘联系只有宝宝一个人有,我想只要找到下面和宝宝产生联系的东西,或者弄清楚这个原因,对于揭开宝宝的身世肯定会有很大的帮助。” 张楚岚点了点头:“除了宝儿姐,整个西北大区都没有人产生过这种感觉……和宝儿姐的神秘身世牵涉在一起,好像有些道理。” “那么说,这湖里,我们还非去不可了?” 冯宝宝双眼微亮:“和我的身世有关……” 张楚岚笑道:“可能性不小,宝儿姐,说不定下水一次就能知道你的身世了,至少应该能找到一些线索,和以前那些线索关联起来,说不定……” “先别想太多。”徐四把嘴里的烟拿下,“我们现在必须先赶去西边,回来再考虑这里的事情。” “唐文龙和西北一个员工还被别人扣押在手上,我们不去接人,那边看起来完全没有放人的意思。” 张楚岚啧了一声:“四哥,那个什么昆仑剑仙门做事那么嚣张,连公司的面子都不给……要不咱们过去直接削他们一顿?” “我也想削他们一顿。”徐四无奈道,“问题是我们削不赢。” “他们连西北大区的地头蛇都不放在眼里,我们也没什么办法,这次能够接回人就不错。” “西北这边现在忙着给玉珠峰事情收尾,我们三人既然千里迢迢跑来,也不能什么事都没做,去看看也没事。”张楚岚担忧看向冯宝宝,“不过宝儿姐,你行么?要不你就留在这边休息,我和四哥跑一趟西边?” “我行的。”冯宝宝眨了眨眼睛,“我和你们一起去。” 看着冯宝宝苍白的脸旁,张楚岚有些心痛:“宝儿姐,不行你就别逞强,这边其实问题不大,就算宝儿姐你不去也没事。” 他幸灾乐祸道:“反正吕真大佬就快要回国,我们要是交涉不成功,那老家伙还是不放人走,那就等吕真大佬回来和他们交涉,他不是口口声声要找吕真大佬吗?” “我们要是能够处理,当然最好,处理不好就按照他们说的办。”徐四看向越来越近的车灯,“我们该走了。” …… 脸色苍白的唐文龙双眼愤怒地盯着盘膝坐在车顶上的老者。 大风吹动了老者的衣衫,却没有吹动老者丝毫,在夜间骤降的温度下,老者依然穿着那一身粗布麻衣,身上却没有一点反应。 他就好似一个永恒盘膝在此处的雕塑。 但是无论是唐文龙,还是他身边的哪都通员工都知道这老者不是一个雕塑。 “这位前辈,事情的原委,我们已经向你解释清楚了。” 唐文龙强忍怒火,不知道第几次开口说道。 他的四肢与身上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细小的伤口,应是利器所伤,不深,但是均已见血。 有的伤口已经止住鲜血,变成了暗红色,有的还在留着鲜血,显然是刚受的伤。 “就算你隐居深山,以往不知道那个马梅尔是什么人,但是我们现在已经向你解释得清清楚楚,那个马梅尔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凶残之人,在西北边境一带杀了不少人。” “可是在他身受重伤之际,却有人去助他,前辈,平心而论,你认为那么一个人废了他不该吗?” 老者沉默盘坐,好像没有听到唐文龙的话。 唐文龙看了眼身边的哪都通员工,挪动了一下身体,牵动了身上的伤口,让他忍不住“嘶”了一声:“前辈,你知道我身边这位是哪都通的员工,你把他扣押在这里,现在哪都通应该已经派人过来交涉,你就不怕与哪都通交恶?” 老者还是无动于衷。 碧绿的毒炁出现在唐文龙的右掌上:“前辈,不是我说,你门派晚辈做了这事,被废了也是他罪有应得,我们没杀他,已经是对得起你们剑仙门,你为他做这些糊涂事,值得……” 一束洁白如雪的剑气闪过,唐文龙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看向自己的右掌,一道伤口把他的手背分成了两半,鲜血顿时从伤口冒出。 剑气要是再往下,就能轻易地把他的右掌切成两半。 唐文龙心中暗叹一声。 他与老者的实力相差太远,即使他已经全神贯注地看着老者,依然只是看到了老者把手掌放在腰间的短剑上,却没有看清老者是如何出剑,甚至连老者究竟有没有出剑也不知道。 更为诡异的是老者锋锐的剑气,并不刺眼,但是一旦出现,唐文龙就无法躲避。 尽管以身上的伤口为代价,他已经试探了老者的剑气不知道多少次,并且明明已经看清了老者的剑气的轨迹,却仍然无法躲避老者的剑气。 而且迄今为止,唐文龙尚未见过老者全力出手,连老者的短剑是什么样子也没有见到。 他自身的实力与老者的实力完全不在一个层次,加上身边的那位哪都通员工也是一样。 卸掉提起的那口气,唐文龙不再尝试与老者交手:“前辈,我知道你想见废掉你门中弟子的吕真,但是没必要扣押我们……那么做,两边的面子都过不去,小事也会闹成不可开交的大事。” “话又说话来,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算你不去找吕真,吕真也会来找你。” 就在唐文龙以为老者不会说话时,他听到了老者自天黑后说出的第一句话:“陈如鹤是我唯一的弟子,也是……唯一的亲人。” 沉默片刻,唐文龙轻声说道:“那些死在马梅尔手上的人,又是谁的亲人?如果这次让马梅尔逃走,那么下次又会有多少人失去亲人?” 老者没有回答,只是说道:“我这次出来,只是我个人的事情,和门派无关。” …… 马梅尔消失在原地。 没有任何时间间隔,消失的马梅尔已经出现在卡尔扎伊的背后。 利爪无声地从卡尔扎伊的身躯上划过。 狂热的信徒看着卡尔扎伊被切成两半,混乱地惊呼起来。 吕真却没有看向卡尔扎伊的尸体,而是警惕地注意四周。 在全性攻山时,他顺手杀了那个哭丧男之后,得到那男人与灵体相关的巫术,就已经尝试着结合拘灵遣将,以灵体去操控活人与尸体。 现在他的修为更为高深,意志更为纯粹,对于巫术也有一些新的领悟,所以在以灵体操控尸体上也比之前更为灵活,距离也要更远。 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他就在杀了马梅尔后,顺手在马梅尔的身上做了些手脚。 如今,在他的控制下,马梅尔虽然已经成为一具尸体,但是实力却没有比生前弱上多少。 甚至在成为尸体之后,失去了对死亡以及受伤的担忧,现在的马梅尔比之活着时还要更加危险几分。 可是他的对手却是处于不明状态的卡尔扎伊。 即使走出了那种灰色雾气的束缚,吕真还是感到有些压抑。 整个空间仿佛正在被某种不明物质填满,虽然以肉眼看不见,但是那东西已经让现实中的吕真感受到了压迫感与危险感。 这是马赫迪的意志么? 吕真感受着让人窒息的压力。 卡尔扎伊既然能制造出如此的异象,那么自然不可能那么简单的死去。 “真主无所不能!” 地上的尸体如同幻象一样消失不见,另一个卡尔扎伊仿佛穿越了时间,从尸体消失的地方走出,就连被切开的衣服都变得毫发无损。 他脸带虔诚,再次说道:“真主无所不能!” 似乎与整座城市具备了某种奇特的联系,卡尔扎伊的身影散发出神圣的光芒。 卡尔扎伊再一次死而复活,仿佛记载于经文上的神话故事再现,瞬息点燃了现场的气氛,狂热的信徒同时高呼:“真主无所不能!” 马梅尔再次出现在卡尔扎伊的身后。 眼中无法形容的瑰丽色彩闪过,吕真在马梅尔出手的瞬间,已经掠到卡尔扎伊的身前。 他的左手向卡尔扎伊探出。 卡尔扎伊忽然消失在吕真的眼前。 四周的场景骤然变化。 吕真的眼前出现了一道镌刻着种种扭曲灵魂的大门,他不是在门外,而是在门内。 火焰熊熊,哀嚎不断。 石头与人像蜡烛一样被点燃,成为巨大的火炬,照亮了阴暗的门内。 不管那些“蜡烛”怎么挣扎,怎么求饶,都无济于事,只能等待火焰把他们一点点地燃烧殆尽。 浓烟呛鼻,炎热瞬间便将吕真的头发炙烤得卷曲起来。 无尽的哀嚎声传来,数不尽的火把被点燃,一望无际的空间内,仿佛传说中的地狱。 吕真与身边的马梅尔好似在一瞬间就从寺院之中被卡尔扎伊放逐到了地狱之中。 “对于愚昧的非信者,等待他们的只有真主的狱火……”卡尔扎伊出现在吕真身前的几丈外,张开双臂,虔诚道,“欢迎来到真主的地狱!” 马梅尔消失在原地,在卡尔扎伊身后落下,手中利爪还没抓到卡尔扎伊,忽然自身如同那些被点燃的火把一样,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马梅尔像折翅的鸟一样,颓然落地。 躯体内传出惨烈的哀嚎,马梅尔的身体与衣服没有被烧毁,那层火焰像是从他的灵魂中燃起。 这哀嚎只持续片刻,就消失无踪,马梅尔躺在原地,不再动弹,仿佛已经成了一个死人。 马梅尔一“死”,那些狂热的“真主无所不能”的喊声又隐隐地传到了吕真的耳朵里。 吕真发现自己彻底失去了对灵体的感应,好似刚才的灵体已经被刚才的火焰烧成了虚无。 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幻…… 如果是虚幻,那么马梅尔体内的灵体为何被烧毁? 如果是真实,那么地狱真的存在? 吕真走到马梅尔的尸体前,认真地打量了马梅尔片刻,确认马梅尔体内的灵体确实消失不见。 意识中传出炙烈的痛感,仿佛自己的灵魂也即将被点燃。 上丹田之中,那被吕真短暂压制的四色之炁骤然爆发而出。 哀嚎的地狱陷入了静止。 瑰丽的四色之炁如同无处不在的炫目星光一样,一出现就填满了整个空间。 无处不至,无物可挡…… 地狱之火瞬息熄灭,大门之中陷入了绝对的静谧。 隐约传来的“真主无所不能”的狂热喊声也消失不见。 灵魂中被炙烤的感觉消失,吕真脸色一白,却站立不动。 眼前那扇镌刻着扭曲灵魂的大门还没有消失,那么意味着事情还没有结束。 有些棘手……吕真皱眉。 他上次使用四色之炁时,瞬息便重创了马梅尔与那个黑袍胖子,让他得以当场杀掉那个胖子。 可是,在这诡异的地方,他的四色之炁也只是熄灭了一些“火把”,根本没有伤到卡尔扎伊丝毫。 吕真不认为卡尔扎伊有如此强大的实力,那么自然就是努里斯坦城的诡异。 想起将整座努里斯坦城都囊括在其中的壮丽的复杂图案,吕真知道,这里诡异的地狱非人力能敌。 “挣扎无用,与马赫迪合一才是你的最终归宿。”卡尔扎伊再次出现在吕真身前。 “我承认你的实力很强,但是你一人就毁灭了一层地狱,不愧是能轻易地杀了马梅尔的人……可是,这里的地狱,还有七层!” 卡尔扎伊的话音落下,地狱的“火把”再次燃起,重新照亮了整个地狱空间,那些消失的惨烈哀嚎也同时响起。 铁链拖地的声音中,一个散发着神圣光芒,看不清模样的神人向吕真走来。 祂身后拖着的铁链有七十臂长,贯穿一个个戴上枷锁的男男女女。 在悔恨的求饶声中,他们被拖着从毒风和沸水中经过,处于黑烟的阴影下。 只看一眼,吕真却已经看见了他们的未来—— 他们将被铁鞭鞭打,穿用沥青制作的衬衣,不能睡眠,得不到饮料,喝的只有难以下咽的“沸水和脓汁”…… ------题外话------ 月底了,求张月票! 我再去码一章,凌晨或者明天早上更新,尽快把这里写完。 崩溃了,被吞了快两千字,本来已经写成大章了,妈的…… 作家助手真垃圾。 先发出来,我再写。 奔溃 正文 第两百一十八章 杀光努里斯坦城内的信徒又如何 这些信息既不是有人以语言传达,又不是以画面让吕真知道,而是直接将这些信息刻进了他的脑海中。 故而他不仅知道这些人的结局,也知道铁链最后一个位置是为他而留。 如果他不皈依真主,那么就会与这些伪信者一样,在地狱之中受到永世的折磨。 神人速度不慢,一步一步而来,每一步踏下都有烈焰相随,令人惊悸的压迫感却已经先一步到来。 这种气势绝非人力所能敌。 如果这一切不是幻觉,那么这位定然就是出现在地狱之中的神人。 可是在面对这位神人时,吕真的双眼中却不见一丝惊慌。 “外面的那些信徒,可以看见里面的情景?”吕真忽然问道。 在神人出现的刹那,传来的的“真主无所不能”的喊声已近癫狂。 卡尔扎伊出现在吕真不远处:“皈依真主,与马赫迪合一才是你的正道,否则你只有沉沦真主的地狱之火,永世遭受折磨。” 吕真平静说道:“那些信徒应该不是简单的见证者,你让他们来寺院之中作为见证,应当是为了用异象刺激他们,令他们的信仰陷入更为狂热地境地,并以他们癫狂的信仰去与你们所谓的马赫迪建立联系。” “你很聪明。”卡尔扎伊夸赞道,“经历过后就能看出细节……马赫迪确实需要信仰作为他现世的坐标。” 他张开双臂,神情更为虔诚:“信徒的信仰越是癫狂,马赫迪的意志就越是清晰。” “你感受到了么?弥漫与空间之内,无所依凭的祂需要一个承载者,去承载祂的意志。” 吕真忽然笑了起来:“原本你们选中的目标是我,可是我逃脱束缚之后,你们的仪式没有完成,我的灵魂加上体内两个圆盘的灵魂也不足以承载祂的意志……眼下整座努里斯坦城都没有合适的承载者。” 看着吕真莫名的笑意,卡尔扎伊的心中忽然生出些许不安。 他收敛神态,看向吕真:“你想说什么?” 随着他的不安产生,拖拽着铁链前进神人速度骤然加快,已经到了吕真的三丈外。 吕真已经能够看清神人手上生锈的铁链。 但是他的眼神还是那么平静。 “我说过,我其实也想见一见你们的真主,或者马赫迪,不过不是以你们所说的合一的方式。” 吕真伸手向自己的胸口一抓,一只只漆黑灵体出现在吕真的手中,被他揉成一团拳头大小的黑色球体。 球体之上,诸多扭曲的脸孔闪过,对吕真发出无声的咆哮。 “马梅尔应该没来得及告诉你们,我其实在灵魂一道上有些造诣。” 拿出从马梅尔身上得来的两个圆盘,吕真将之随手捏碎。 更多的灵体从破碎的圆盘中飘出,还想沿着那种联系进入吕真的体内,却被他以拘灵遣将控制着融合进入了手中的球体。 如果没有拘灵遣将,他绝对无法在自身与这些灵魂存在那种特殊联系的情形下,做到强行操控灵魂。 吕真手中的球体迅速膨胀到人头大小。 一共五个圆盘,如今四个圆盘的灵魂,近三十人的灵魂已经出现在他的手中。 “你究竟想要挣扎到什么时候?”看着吕真的一举一动,卡尔扎伊终于意识到,事情有些超脱了他的掌控。 拖着铁链的神人已经来到吕真身前,依然看不清面目。 手中锈迹斑斑的铁链缓缓刺向吕真的胸口,就要将他与铁链上受罪的男男女女串在一起。 即使铁链还没有刺到胸口上,吕真便感受到了胸口传来的灼痛感。 “原来你真的无法出手,只能借助这所谓的地狱的力量……” 吕真没有看向神人。 铁链即将刺入他的胸口时,他平静地将手里的灵魂按在了马梅尔的胸口上,然后抬头看向脸色大变的卡尔扎伊:“马梅尔的躯体,加上近三十个强者的灵魂之力,现在是最合适的承载……” 他的声音忽然消失。 神人、地狱的火焰、卡尔扎伊,以及吕真同时定了片刻,然后时间恢复流动。 吕真眼前的神人与铁链上的众人同时化为火焰汇入卡尔扎伊体内。 然后,整座地狱之中的火焰向卡尔扎伊涌来…… 瞬息之后,劈天盖地的火焰消失在马梅尔身上,地狱消失不见。 吕真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寺院之中,他的右手正按在马梅尔的胸前,身前不远处是脸色苍白的卡尔扎伊,身后是那个被马梅尔所杀的女人。 在卡尔扎伊的背后是狂热的信徒。 壮观又令人惊惧的地狱景象令他们为之沉迷,对于马赫迪的信仰已经到了癫狂的境界,此时被震慑的心神还没有回归体内。 忽然,寺院之中凭空起了一阵微风,从所有人的灵魂之中刮过,最终进入地上的马梅尔的身体之中。 这一刻,不止是寺院中,整座努里斯坦城中祈祷的平民皆是感受到了这阵从灵魂中刮过,去往寺院的的灵魂之风。 所有人都感受到整座努里斯坦城好像哪里变得不一样了,但是又好像没有什么不同…… 在众多灵魂进入马梅尔的体内之后,吕真就失去了对于这些灵魂的感知。 到灵魂之风刮起的瞬间,吕真忽然感觉到马梅尔体内混杂的灵魂似乎在合成一体。 然后,他听到了马梅尔的胸口处传来心脏跳动的声音。 活了……吕真下意识地看向马梅尔的双眼,便看到一双神光耀耀的眼睛。 这双眼睛不是马梅尔,而是马赫迪! 高妙、浩瀚、沧桑……祂仿佛从时空中走出,降临在了马梅尔的尸体上。 “马赫迪……” 即使事情的发展超出了卡尔扎伊的预料,但是在感受那令他的信仰之心震撼的意志降临之后,他的意识仍然被震惊得失去了思考能力。 这是马赫迪…… 隐遁近千年的马赫迪…… 即将带来公理与正义的马赫迪…… 给与恶人惩罚,给与善人奖励的马赫迪…… 祂是如此的吸引目光,凡是心怀信仰者都能感受祂的意志的神圣与高贵。 只要看到现在的马梅尔的眼睛,凡是信仰伊玛目者都能确定,这个意志就是马赫迪! 除了马赫迪,还有谁具备如此神圣的双眼? 然后,在卡尔扎伊与无数信徒的见证下,作为人类的吕真对来自真主的马赫迪说了第一句话。 “你就是马赫迪?”他说。 语气中既没有信仰,也没有敬畏,只有纯粹的好奇。 这种好奇情绪意味着平等,让卡尔扎伊与信徒本能地生出反感。 人怎能与马赫迪平等? 但是马赫迪面前,如此卑微的他们不敢喧哗,不敢愤怒,甚至不敢呼吸。 只要在马赫迪的允许之前做出任何动作,对于马赫迪似乎都是某种亵渎。 他们已经做好准备,在寂静中倾听马赫迪即将发出的神圣言语。 这与经文一样重要的东西,只要倾听到一个字就足以让他们知道什么是正道,知道真主的天堂在何处。 但是他们终究也没有听到马赫迪的只言片语…… 有点不对……吕真看着“马赫迪”的双眼。 里面显露出来的意志虽然浩大,但是却呆滞冷漠,透出一股死板,不像是活人。 “马赫迪”的嘴巴僵硬的张开,发出一个含糊的声音,然后从四肢开始化为飞灰,一点一点地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仿佛埋藏了千年的脆弱古物,一见到空气,进入别人的视野中便迅速的腐坏。 卡尔扎伊与众多信徒一直看着“马赫迪”完全消散,只在原地留下了一件裤子,尽皆失语。 经历了马赫迪出世,即将为他们带来公道的激动之后,立即又见证着马赫迪死去,所有人脑子都是一片空白。 许久时候,才有人说道:“他……是他!他杀了马赫迪!” 说话之人似乎忽视了一件事,倘若马赫迪是他们所说的真主的使者,那么又岂能被人杀死? 他的话让压抑的情绪有了发泄口。 立马有人喊道:“他杀了马赫迪……为马赫迪报仇!” 信徒汹汹,拥挤着冲向吕真。 “杀了他!为马赫迪报仇!” “报仇……” “一定要杀了他……” 看着那一张张扭曲的脸孔,吕真起身。 为什么会失败? 吕真疑惑,是马赫迪不存在,还是这个所谓的仪式出现了问题? 他其实也不想马赫迪就那么莫名其妙的死去,甚至于连身份都没有确认。 如果这位真是马赫迪,那么自然能回答他许多问题,甚至于告诉他,真主究竟是怎么样的存在。 无论是马赫迪,还是真主,如果有一个存在能够回答他心中的疑惑,那么他愿意去面对任何后果。 …… 灵魂之风刮过之时,阿拉维与萨拉同时停住脚步。 阿拉维闭上双眼感受片刻,然后看向身前百米外的寺院,轻声道:“他们已经开始了。” 萨拉双手紧握:“长者,他们一定会成功的。” “除了真主,谁敢说一定呢?”阿拉维笑着继续向寺院走出,“萨拉,你也不必太过执着,方法本来就是从国外传来。” “代价太高,他们自己都不愿意尝试,反而让你们在国内尝试,能否成功,令隐遁的马赫迪现世,他们自己恐怕都不知道。” 萨拉说道:“长者,但是尝试的选择是我们自己做出的,努里斯坦内所有的信徒都不会后悔。” “选择是你们做的。”阿拉维拍了拍萨拉的脑袋,“但是萨拉,你难道没有想过吗?如果真的使隐遁的马赫迪现世,那么那个国家的皇室该何去何从?他们会把权利移交给马赫迪?还是马赫迪凭实力去夺取。” 萨拉坚定道:“长者,马赫迪一旦现世,那么就会带下公义,所有人就会理所应当地听从于他。” “是的,所有人应该服从公义的马赫迪,如果真的存在那么一个盾隐的马赫迪的话。”长者笑着摇头,“但是萨拉啊,你要知道,在我们这片土地上,那些高高在上者往往是最虚伪之人,他们贪财好色,心中只有利益,却装作虔诚之人,即是先知所说的伪信之人。” “你认为,在那个国家,那些高高在上的当权者是什么样的呢?会是遵循真主的正道行事,不违背任何戒律的人么?” “萨拉,你心中已经有答案……马赫迪若是出现,恐怕最先要下地狱的就是那些道貌岸然的皇室与政治家。” “不会的……”萨拉脸色苍白,“长者,他们或许……” 寺院内忽然想起嘈杂的声音,打断了萨拉的话。 相隔几十米,萨拉与阿拉维已经可以清晰地听见寺院里的喊声。 “他杀了马赫迪”一传出,萨拉的脸上最后一点的血色便消散不见。 “不可能!不可能……”萨拉怔怔跑向寺院,“我们准备得那么充分……不可能失败!那个东方人不可能反抗真主的意志。” 阿拉维摇头:“如果那真的是真主的意志的话,那自然没有人可以反抗。” 萨拉跑到寺院门口忽然停下,转头看向阿拉维:“马赫迪的意志分明已经降临,为什么会失败?长者,您也感受到了马赫迪的意志对不对?” 听着寺院混乱的声音,阿拉维叹息一声,残忍说道:“萨拉,可是马赫迪如果真的是你们所说的那样是真主的使者,再现于世间,那么祂应该给世界带来和平,而不是争斗与厮杀。” “长者,马赫迪一定会降临!”萨拉的牙齿紧咬嘴唇,殷红的鲜血从嘴角流下,身体缓缓向后倒下,双眼迅速失去身材。 “你……”措不及防的阿拉维抱住少女的尸体,神情变得无比痛苦,“萨拉,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长者,萨拉知道。” 轻柔的声音响起。 一个少女从阿拉维身后的街道上走出,露出一张没有瑕疵的中亚人的脸孔。 她的身形曼妙修长、腰肢挺直,有力却不失女性的柔美,身上的每一条曲线都美到无懈可击的地步,仿佛是真主有意勾勒出的完美曲线。 但是无论是那张脸,还是少女的身形曲线,都比不过少女的那双眼睛更吸引他人的心神。 这是一双见过一眼就再也无法忘怀的眼睛,清澈如深潭,当中又内蕴一种无法形容的悲悯色彩。 在这双眼睛之下,即使少女只穿着一套简单的并不花哨的传统服饰,也穿出不食人间烟火的高洁气质。 女人的柔美与刚强,性感与圣洁在少女身上达成了完美的统一。 这就是传闻中从来没有人见过真面目的千面人萨拉。 萨拉一出现,自阿拉维手中变成尸体的少女身体中飞出一个灵魂,跃入了萨拉的身体中。 阿拉维深深地叹息一声,再次问道:“萨拉,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需要灵魂力量,去承载马赫迪的意志。”萨拉柔声说道,不忍的双眼变得坚定下来,“长者,我们有备用计划,如果那个东方人不成功,那么就从我开始,一个一个地尝试,直到马赫迪降世为止。” “为了马赫迪,他们自愿奉献自己的灵魂……长者,您阻止不了我,因为您不可能阻止努里斯坦那么多人去死,这是想要结束马赫迪盾隐状态应该付出的代价。” 说话间,又一个灵魂从街道上飞出,钻入萨拉的身体中。 萨拉的神情变得有些恍惚,以至于向后靠在墙上才稳住身形,但是她的神态却更为虔诚:“长者……我距离,马赫迪更近了,我……将与马赫迪合一……带来公理与正义……” “萨拉,不能再死人了!” 阿拉维的神情更为痛苦。 他不忍看向萨拉,而是走入了寺院之中。 …… 狂热的信徒大多都是普通人,就算来得再多,也无法对吕真造成多少麻烦。 最先冲来面色扭曲的的信徒以更快的速度砸回,撞倒一片信徒。 金色光芒亮起,吕真暴力地撞入信徒之中,所过之间人影纷纷向后飞出。 两只金黄色的大手撞开信徒,吕真的右手探出,向前抓向卡尔扎伊的脑袋。 卡尔扎伊只是静静地看着吕真的手掌抓在自己的脑袋上,然后脑袋轰然炸开,却没有鲜血流出,好似只是一个幻想炸开了一样。 吕真深吸一口气。 无数的白色雷光从他的身上冒出,如潮水一样,闪烁着向四周扩散,将大半个寺院都笼罩在了里面。 吕真身边的信徒纷纷发出惨叫,然后浑身僵直地倒地,在他身边清出很大一块空白区域,几乎将寺院内的信徒清空。 剩下不多的几十个信徒站在雷电笼罩之外的区域,即使心中陷入狂热状态,一时也不敢靠近吕真。 要把雷电扩张到这种程度,自然不及雷电集中之时的威势,但是对付普通人以及修为不高的普通人,那是绰绰有余。 脸色苍白,嘴角带血的卡扎伊尔再次出现在不远处,被早就有所准备的吕真一把抓住脖子。 “看来地狱被破,对你的影响不小。”吕真淡淡说道。 那个马赫迪再现,除了灵魂与躯体之外,必然还需要另外的更多的东西,否则怎么可能支持一个所谓的真主的使者现世? 吕真早就有所猜测。 只要马赫迪复活,那么自然要汲取维持自身存在的东西,所以便将地狱吸取了个干净,致使卡尔扎伊也受到了反噬。 “只要努里斯坦城不破,我很快……很快就能恢复!”卡尔扎伊苍白的脸色在吕真的手掌下迅速充血变红,“而你……不管怎么样,都逃不掉!” “是吗?”吕真的手缓缓地收紧,“如果我杀光你们的信徒呢?你们还能召唤出所谓的马赫迪么?” 双眼翻白的卡尔扎伊艰难地吐出两个字:“你敢……” “你们要我死,我为什么不敢?”吕真扫向剩下的几十个信徒,“难道只能你们杀我,而我不能杀你们?” 那些信徒看着他手提卡尔扎伊看过来,顿时心里直冒寒气。 以他们的坚定信仰,这就算面对死亡也不至于吓成这个样子。 问题在于,在信徒的眼中,真主的使者马赫迪死在了吕真的手上,现在,那在他们眼中无所不能的卡尔扎伊好像也要被活生生地掐死了…… 这是真主之敌! 比经文中描述的所有背信者都要可怕的魔鬼! 恐惧让他们不断地后退。 “魔鬼!他是魔鬼……” “他杀了马赫迪,又要杀卡尔扎伊……” “这是真主在惩罚我们,大家一起上,就算是死,真主也会……” 几道如意劲之后,剩下的信徒像是受到惊吓的羊群,将场面变得更为混乱。 有人喷血倒地,有些四处躲避,还有人向吕真冲来。 但是这几人终究没有冲到吕真身边。 阿拉维突兀地出现在信徒与想要动手的吕真身前,缓缓说道:“都收手吧。” 吕真转头看向阿拉维,皱眉道:“他们要杀我,您……让我收手?” ------题外话------ 月底了,求月票! 正文 第两百一十九章 马赫迪降临?七年预言 阿拉维叹息道:“该结束了。” “您以什么方式结束这里的事?”吕真松开手,仍由卡尔扎伊的尸体掉落。 卡尔扎伊的尸体一落到地上就消散无踪,几米外又走出一个脸色更为苍白的卡尔扎伊,身形迅速由虚幻变为现实。 “马赫迪不出现,这里的信众怎么可能接受?”卡尔扎伊双手张开,“长者,您感受整座城市的信仰了吗?感受到马赫迪的伟大意志了吗?如果见不到马赫迪,您认为这件事能结束吗?” 他看向阿拉维:“长者,您现在只有帮助我们迅速拿下身为异教徒的东方人,才是真主的正道。” 剩下不多的几个信徒确认到来的是长者后,像是见到了救星,激动地匍匐在地:“请长者帮助我们,消灭东方而来的异教徒!” 吕真冷漠地看着匍匐的教徒与长者。 他已经动用过四色之气,现在混乱的上丹田还没有恢复,再次动用四色之炁会对他自身造成极大的压力。 在卡尔扎伊陷入虚弱时,他可以压制卡尔扎伊,甚至于以努里斯坦城的信徒来威胁卡尔扎伊。 召唤马赫迪的意志需要以信徒的信仰为引,只要令这些信徒的信仰在恐惧中变得不那么纯粹,自然就召唤不出马赫迪。 可是阿拉维如果也站在卡尔扎伊那边,成为他的敌人,他实际上并没有多少完好无损地走出努里斯坦的把握。 但是在他的全力发挥之下,这里又能有多少人活下去? 在极度的危险下,他变得更为戒备。 但是阿拉维的态度却出乎了吕真的意料。 “找到了……” 阿拉维突然向前一步,右手伸出,五指摊开,一颗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牙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当牙齿出现在阿拉维手中之时,整座努里斯坦城瞬时变得更为清晰,好像找回了更多的存在感。 如果以俯视的宏观视角去观察整座努里斯坦城,那么就会发现,将努里斯坦城囊括在其中的复杂图案正缓缓变得暗淡下去。 但是在吕真的感知中,只是发现那个之前与他接触过的意志似乎正在消散,已经不再让他感到那么压抑。 可怕的能力……吕真皱眉看着阿拉维。 如果没有对现实造成太大的影响,那么除了阿拉维自己说出自己的行动,或者把自己的行动展示出来,就没有人知道阿拉维尝试着做了什么,又做了几次。 看到那颗牙齿出现在阿拉维手中,卡尔扎伊脸色大变:“长者,您知道您在做什么吗?如果因为您的原因导致马赫迪现世失败,那么您知道会导致什么结局吗?” 他的脸色变得狰狞:“战争!长者,将会有一场巨大的战争发生在这片国土上!而我们的宗教,我们的兄弟姐妹将彻底地发生割裂。” “不会有战争产生。”阿拉维温和一笑,他再次向前一步,抬头看向天空。 仿佛穿过了屋顶,与无穷高处的某个存在对视在一起,他虔诚问道:“万能的真主,我的所作所为是否合乎正道?” 他的信仰与虔诚极具感染性,就连血色遍地的寺院,在他的虔诚之下,也变得祥和起来。 鲜血、尸体、匍匐在地的信徒、仰视的阿拉维,以及面色变化的卡尔扎伊与皱眉的吕真构成了一副极具史诗感的宗教画卷。 圣洁的光辉从阿拉维手中的牙齿中产生,将阿拉维笼罩在光辉中,让他看起来变得有些虚幻。 灵魂之风再次刮过整座努里斯坦城,消散的意志开始向寺院汇聚。 …… 真主,请帮助您无能的子民……第四个灵体进入体内,萨拉的脸色血色全无,嘴唇已经泛紫。 那些灵体均是自愿而亡,但是进入体内还是加重了她身体的负担,与灵魂上的负担。 受那些灵体的影响,破碎的画面不断地在她的意识中闪过,既有美好轻松的一面,但更多的却是压抑悲伤的画面。 悲伤、痛苦席卷而来,让她的灵魂不堪重负,在浑浑噩噩之间,几乎忘记自己应该做什么。 尤其是在马赫迪的无上意志与她的灵魂初步接触之时,她的灵魂几乎陷入奔溃状态。 脸上露出悲哀的苦笑,萨拉其实明白,无论是心性,还是信仰,她自身都不具备成为马赫迪的意志承载者的条件。 所以他们才会把目标放到那个强大到能够轻易杀了马梅尔的东方人身上。 经过萨拉的考察,她发现吕真拥有远超于常人的坚韧意志与强悍的灵魂,最终才选择把吕真作为第一承载者。 可是现在既然第一承载者已经失败,出自什么原因已经不重要,她所需要做的只是按照计划,成为第二个承载者。 在如此艰难的情形下,他只能求助于无所不能的真主…… 一个走出的男人,呆呆地看着萨拉的面容,然后缓缓倒下,直至死亡也没有闭上自己的双眼。 萨拉一向不喜欢男人的目光凝视在自己的脸上,但是在这个时刻,她愿意以真主赐予的脸庞给与自愿牺牲者以最后的慰藉。 第五个灵体出现,萨拉却没有将之引入体内。 在她的眼里,努里斯坦城一点点地恢复了色彩,那些已经开始在她身上凝聚的意志又开始散去。 长者,您也做出了选择了么? 萨拉悲哀地看向寺院,却怔在了原地。 在她的视线中,一束神圣的光芒打破了黑暗,从天空中出现,照射在了寺庙的圆顶上…… “失败了?” 站在屋顶上的萨米姆将军远眺城市内最大的寺院方向。 各处不断传来“马赫迪”的声音,但是努里斯坦城却在缓缓恢复原样。 那种压抑感也在迅速消失。 他转头向站在他身后的年轻军人说道:“做好收拾努里斯坦残局的准备,如果可能,把卡尔扎伊留在这里……” 他的声音忽然消失,在他的余光之中,一束神圣的光芒冲破黑暗,笼罩在了之前他所看的那所寺院之中。 “这是……成功了?” …… 在那束光芒出现的刹那,喀布尔的加尼与最高寺外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袍中的男人也一起看向了努里斯坦方向。 虽然他们看不清努力里斯坦城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们都知道,努里斯坦的事情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会成功吗?”加尼喃喃,身体已经匍匐在地。 …… “卡尔扎伊,你们都错了。” 沐浴在神圣光芒中的阿拉维看起来更为虚幻,仿佛即将从人世间消失,进入真主的天堂。 “既然以信仰为引,那么你们所需要的承载者又怎么可能不需要信仰呢?卡尔扎伊,实际上在这片国土内,只有我最适合成为承载者。” 剩下的信徒已经将头埋在地上,没有人敢直视阿拉维。 浑身颤抖的卡尔扎伊也缓缓跪下,身躯匍匐在地,抬头看向阿拉维,欲言又止。 虽然没有看向他,但是阿拉维却已经知道他想说什么。 “从你们开始实行计划开始,其实结果早已注定。” 他再向前一步,温和说道:“既然想见你们的马赫迪,那就与我一起去见见吧。” 地下被吕真所杀的信徒的尸体中,一个个灵魂飘出,向阿拉维飘去。 吕真虽然没有刻意去杀普通人,但是以他的修为,就算随意出手,还是在无意中杀了不少人。 寺院之外,在萨拉呆滞的眼神中,她身上的灵体也不受她控制地从体内钻出,向寺院中飘去。 与之前吕真面对的咆哮的灵体不同,出现在阿拉维身周的灵体均是神色祥和,不见一点戾气。 所有灵体一一进入阿拉维的体内,阿拉维却没有任何反应,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灵魂之风更为显著,整座城市所有人都隐约听见了那宏大的“马赫迪”的喊声。 阿拉维抬起脚步,向前迈出。 神圣的光芒下,虚无的空中仿佛出现了一级台阶,承载住了阿拉维的右脚。 然后,他的左脚抬起,再向上迈出一步。 “什么时候,厮杀、争斗、鲜血才能从这片土地上消失呢?” 他的声音同时在努里斯坦城中每个人的耳边响起,仿佛阿拉维站在每个人身边,向每个人表达了自己的失望与厌倦。 “长者……”寺院外萨拉跪倒在地,心中所有的焦虑与沮丧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安然。 阿拉维的声音发出的时候,她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所有听到阿拉维声音的努里斯坦城居民同时匍匐在原地,口中虔诚地称颂马赫迪。 屋顶上的萨米姆与那个年轻军官也做出了相同的反应。 面对如此异象,凡是有信仰者,谁能站立旁观? 在寺院之中,作为见证者,包括卡尔扎伊在内,所有信徒的神情没有变得更狂热,反而与萨拉一样变得安然下来。 阿拉维的声音中似乎具备一种神秘的安抚人心的力量。 声音一响起,所有的戾气便消失不见,听到者心中只剩下一片安宁。 就连吕真也受到了影响。 他发现自己的杀意已经完全灭泯,心中陷入了从未有过的平静。 他曾经以明魂术刻意压制自己的情绪,以增强自己的静功,也曾进入过极静状态,但是却与现在截然不同。 在使用明魂术的情形下,他的思维能力会受到影响,但是现在,他的思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心境却进入了他从未有过的安静之中。 种种思绪流过,吕真以前所未有的心境开始审视自己过去的所思所感。 “什么时候,饥饿、伤痛、灾病才能从这片土地上消失呢?” 寺院的圆顶无声地化为虚无,阿拉维拾阶而上,看向神圣的光芒的尽头中那扇隐约显露出来的门户。 漆黑的夜空中好似有无数恶魔在低语,只有通向那扇光明的门户的道路才是唯一的正道,而行走在正道上的阿拉维便是所有人瞩目的对象。 神真的存在么?吕真看着光芒尽头的门户,在震撼之中再次问出了这个问题。 阿拉维在寺院上空现身时,努里斯坦城中的“马赫迪”的呼声更为强烈。 整座城市中,每一栋房子、每一颗树、每一只动物似乎都在呼唤马赫迪。 伟大的意志完全汇聚到阿拉维身上,令阿拉维变得更为神圣。 此时,除了吕真这个异教徒之外,安详匍匐的信徒已经没有人敢于直视阿拉维。 “什么时候,痛苦、沮丧、失望才能从这片土地上消失呢?” 天空中的阿拉维越走越高,距离人世也越来越远。 他已经接近了神圣光芒的尽头处的那扇门户。 在强烈的光芒下,吕真已经看不清阿拉维的背影,只能勉强看见,阿拉维伸出了一只手。 无尽的光芒骤然出现,使吕真失去了视觉。 在强烈的刺激下,他已经分不清是光芒太过耀眼的缘故,还是光芒已然消失,极致的黑暗令他的双眼失去视觉。 清凉的液体飘落,像是从天而降的小雨。 视觉迅速回归,吕真看向自己的手掌,的确是下雨了。 在这雨水之下,吕真发现自己混乱的上丹田已经恢复了正常,精神上与肉体上的疲惫,同时消失不见。 成功了吗?马赫迪降世了? 他再次抬头看向空中那个散发着圣洁光芒的阿拉维。 那道光门与神圣的光芒已经消失不见,只有阿拉维一人站立在空中。 此刻,整座努里斯坦城都笼罩在从天而降的细雨之下。 痛苦、疲惫、饥饿……已然从概念上被抹去。 努里斯坦成为了传说中的天堂。 所有人的目光同时看向带来神迹的阿拉维。 空中的阿拉维转身,神光耀耀的双眼看向努里斯坦城。 当阿拉维看来的时候,城市中每个人都认为他在看向自己,每个字都是专门对自己而说。 “原来,马赫迪……时间……还没到……” 在无数人的视线中,阿拉维如同之前的马梅尔一样,一点点地消失在空中。 失败了……吕真心中生出惋惜情绪。 这情绪一产生,吕真忽然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寺院之中。 身周好像是一片荒野,身前站着的是令人心生亲近的阿拉维。 这时的阿拉维的身形更为缥缈,与之前的阿拉维气质完全不同。 吕真没有问发生了什么,他只想知道,阿拉维是否见到了马赫迪或者他们的真主。 “您成功了吗?”吕真问道。 “成功……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成功……”阿拉维笑着摇头,“年轻人,你该回东方去了,时间未到……” 又是时间还没到……吕真疑惑道:“您能否告诉我,您所说的时未到是什么意思?” “七年……你们还有七年时间。”阿拉维的身形缓缓消失,“七年之后,最终审判……” …… “失败了?” 怔怔看着阿拉维消失的萨拉心中油然生出这个念头,可是在神秘的影响下,她的心中却没有一点沮丧的情绪,只有空荡,好像自己失去了什么,直到她再次听到那个声音。 “萨拉,你该变得更加坚强,才能承担你应该承担的责任。” “长者!”萨拉恍然转身,看向缓缓走来的长者。 长者的神情还是那么温和,语气里已经不见了之前的失望与厌倦,只有平和与安宁。 但是这个阿拉维显得太过于虚幻,不像是真实存在的人物。 可是萨拉已经没有心思去思考这个问题,她下意识地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长者,您见到马赫迪了吗?或者说,你现在就是……马赫迪?” “是的,我见到了马赫迪,萨拉,你若是想的话,你也可以见到马赫迪……” 微笑的阿拉维化成一束光芒刺入了萨拉的眉心之中。 “萨拉,坚强起来,以后都交给你了……愿你如我一样热爱这个世界。” …… “成功了吗?” 最高寺之中,加尼匍匐在地,久久静默。 “加尼,圣物怎能送出最高寺?” 那个熟悉的慈祥声音响起,加尼浑身一震,抬起头来,便看到了一双慈祥的双眼。 像是以往无数个日夜一样,就那么和蔼地看着他,看透了他所有的罪恶,却也包容了他所有的罪恶。 加尼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 “长者,我……” 长者拍了拍加尼的肩膀:“不要辩解,不要沮丧,也不要忧虑,一切都早已为真主所注定,你所需要做的仅是遵循真主的正道行事。” 随着说话,他的身影一点点变得虚幻。 “加尼,遵循真主的正道,等待便可,时间不远了……” 声音消失,阿拉维也如同幻觉一样消失在加尼的眼前,只在地下留下了一颗普普通通的牙齿。 “长者……”泪水模糊了双眼,加尼伸出手,却什么也没有抓到。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直觉告诉他,他也许再也不可能见到长者…… …… 最高寺外的黑袍人一直看向北方,某一刻,忽然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人盯住。 他猛然回头,瞳孔急剧放大。 “长者?!” 阿拉维从黑暗中走出,温和道:“萨利赫,回去吧,此生不要再踏足这里。” 萨利赫没有多说一句话,身形一动,已经向西而去。 “我厌倦的可不是这个世界……” 双眼中满是怀念与留恋,阿拉维走入了喀布尔熟悉的街道上。 …… 这一日,不止喀布尔,甚至在最偏远的城市都有人宣称自己见过长者。 可是在这一日之后,就再也没有人真正地见过长者。 正文 第两百二十章 睚眦必报的吕真与北归 夜色漆黑,天空中不见星光。 在努里斯坦城所见的一切仿佛都是幻觉。 可是吕真知道之前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马赫迪……阿拉维……萨拉……努里斯坦城的信徒…… 形形色色的形象在吕真的意识中闪过,与眼前寂静的黑夜形成的极大的反差,让吕真久久不能平静。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什么地方,但是他确定自己肯定已经不在努里斯坦城的范围。 在瞬息之间,就将他以神秘的手段移到努里斯坦城外不知道多远的地方…… 那个状态下的阿拉维绝非他能抗衡。 “七年……最终审判……” 吕真盘膝坐下,种种疑问在他的心中闪过。 除了阿拉维所说的话之外,他只关心一个问题——阿拉维究竟成功了没有? 如果成功了,那么阿拉维现在又处于什么状态?是神还是人? 到天亮之时,吕真才平复了自己的心绪。 四处看了看,他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努里斯坦城以北的数十公里的地方。 再向北就是瓦罕走廊与国境线,向南则是努里斯坦城。 …… 到天亮时,整座努里斯坦城还是处于静谧之中。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走动,所有人都沉浸于伤痛消失的人间天堂中。 太阳升起时,在楼顶上真诚祈祷的萨米姆才睁开双眼:“按照计划,做好应对措施……不,首先去寺院确认长者是否还在,确认马赫迪是否降临,然后立刻通知我。” 站在他身后的年轻军人敬了一个军礼,匆匆向楼下走去。 萨米姆向下俯视整座努里斯坦城。 他之所以答应用一座城的代价配合卡尔扎伊的行动,除了种种教派上的因素外,最大的原因就是为了自己的野心。 不管所谓的马赫迪能否降临,只要在努里斯坦城中出现异象,都会令他威望大增。 事情一直向着他期待的方向发展。 昨晚生出了那么大的异象,短短时间内定然能够传达全国各地,甚至传入周边诸多信仰相同的国家,使身为努里斯坦城统治者的他威望大增。 有如此大的宗教威望奠基,他的势力自然可以迅速扩张。 可是此刻的萨米姆的眼神里却看不见一点野心,只有纯粹的虔诚与复杂。 如果真主的天堂已经降临人间,整个世界都能变得像努里斯坦城中一样和谐,那么即使抛弃那些野心,做个普通人也是不错的选择。 可是,眼前一切能维持多久? “马赫迪究竟降临成功,还是失败?” 萨米姆复杂地叹息一声。 长者消失之前所说的“时间没到”已经揭示了残酷的真相。 “厮杀、争斗、鲜血、饥饿、伤痛、灾病……什么时候才能从这片土地上消失呢?” …… 寺院之前,萨拉闭目站在原地,没有一丝动弹。 清晨的露珠挂在她的发丝上,如同细小的珍珠一样闪耀。 “我想知道,最后一刻究竟发生了什么?”卡尔扎伊走出寺院,“萨拉,告诉我,长者是否成功了?” 长者最终消失在天空中,却出现在萨拉面前,加上影响整座努里斯坦城的神迹,没有人知道最终发生了什么。 当然,除了最后见过长者的萨ls拉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卡尔扎伊,你该走了。” 卡尔扎伊继续走向萨拉:“我想知道,长者所说的时间未到究竟是什么意思。” 萨拉轻声道:“马赫迪没有降临,自然是因为时间没到。” “那么说,长者最后还是失败了么?”卡尔扎伊看向长者消失的天空中。 第一缕阳光照射在缺了圆顶的寺院上,景象庄严。 可惜,在那个地方已经不见发光的长者。 “长者没有失败……”萨拉睁开眼,看向卡尔扎伊。 她的气质大变,双眼中已经不见怜悯,只有幽深与虔诚,如同黑洞一般,只要注视一眼,似乎就能看透对方的心中所想。 以往,在萨拉的眼神中总能看见柔弱,但是此刻这柔弱已经消失不见,内里透出的只有坚韧与无比的强大。 虽然与温和宽容的长者是完全不同的气质,但是卡尔扎伊看到萨拉的双眼时,却似乎看到了长者。 “你……”心境平和的卡尔扎伊也无法控制自己心中的震动。 “离开这里吧,卡尔扎伊。”萨拉意味深长地说道,“我已经见过长者为我指出的正道,我将沿长者的道路一直走下去,而你也将面临自己的命运。” “无论结局如何,都是真主的恩赐,都是为我们自己所做的选择付出的代价。” 卡尔扎伊收敛心神:“萨拉,你要和我们彻底决裂?” 萨拉低头,神色虔诚:“卡尔扎伊,在真主的见证下,我们将各自走出自己的道,最终的结局只有真主知道。” 卡尔扎伊不再说话。 深深地看了一眼萨拉,他向城外走出。 努里斯坦的每一条街道上都匍匐着祈祷的信众,即使听见卡尔扎伊的声音,也没有人抬头看向他。 “这就是真主的天堂吗?可惜马赫迪还未到来……” 站在努里斯坦城外,卡尔扎伊回头看了一眼祥和的努里斯坦城,被压抑的情绪又占据了上风,他于是又变成了那个令人惊惧的卡尔扎伊。 “努里斯坦,我还会再回来……” 萨米姆将军的计谋他不是不知道,但是他还是花费了巨大的心血,在这里布置了那么大的一个局,自然有自己的考量—— 不管如何,整座努里斯坦城的居民大多已经成为了他的信徒,成为了他的事业的支持者。 其中,只要一小半居民在萨米姆将军与他之间产生冲突时选择了他,那么这里都将成为他扩张的一个重要据点。 卡尔扎伊的脸上露出狂热的笑意,一转身……愣在了原地。 一个东方面孔的年轻人,正风尘仆仆的向他走来,似乎赶了很长的一段路。 “卡尔扎伊,我们又见面了。”那个年轻人的脚步越来越快,笑容在朝阳下迅速放大。 温度迅速降低,四个漆黑的灵体从吕真的身上涌现,其中就包括一个看起来和马梅尔有几分相似的高大灵体。 巨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恍惚间,卡尔扎伊好像明白了萨拉刚才所说的话的含义。 “东方人,你真够记仇……连长者都化解不了你心中的杀意吗?”卡尔扎伊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无奈。 昨晚即使有布置了许多年的主场优势在,他也没有把吕真怎么样,现在走出努里斯坦城后,他知道自己更加不是吕真的对手。 但是卡尔扎伊也知道自己已经逃无可逃。 真主啊,您的仆人最终能进入您的神国吗? 卡尔扎伊心中叹息一声。 生命最大的价值就在于未来还可以选择,可以对自己的生命,对自己所做的道路进行修正。 但是一旦死去,这一生就已经固定下来,再无改变的机会。 那么卡尔扎伊将带着自己已经做出的答卷去见真主…… 片刻之后,昨夜未完成的一战在努里斯坦城外继续上演。 只是现在没有努里斯坦城特殊的环境支持卡尔扎伊,也没有那么多的信徒作为观众,亲眼见证这一战。 …… 十几分钟后,萨拉从逐渐复苏的努里斯坦城中走出,面色复杂地看着倒在血泊中卡尔扎伊的尸体,以及站在尸体旁的气喘吁吁的吕真。 “萨拉……你知道我会来?” 即使是第一次见到萨拉的真容,吕真却第一眼就认出了萨拉。 但是此时的萨拉与他从那些被附身者的身上感知到的萨拉有些不同。 似乎在一夜之间就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使得自身的灵魂层次发生了进化,这个萨拉的双眼显露出更多的智慧与沉稳。 她已经不是那个眼神典雅高贵,实则柔弱的萨拉。 一人靠近,一人调息。 “你不愿意接纳别人一丁点恩惠,不愿意与被人产生任何交际,当然也不会放过任何的敌人。” 萨拉幽深的双眼闪过睿智的光芒:“你是个孤独的人,从不想与这个世界产生太多的牵绊,无论是对亲朋好友,还是对于你的仇敌也是这样,所以你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以恩情还恩情。” “那你知道……我会杀你么?” 相距五丈,吕真骤然消失在原地,身形变为闪烁的白色雷电,数次闪烁便到了萨拉身前。 庞大的雷电扩散,毫不留情地将萨拉淹没其中。 焦糊味迅速传出,但是萨拉却始终无动于衷,一双智慧的眼睛平静地看着吕真。 右手向前,刺穿萨拉的心脏,吕真却没有一点高兴,反而皱起了眉头。 萨拉的尸体倒下,和之前的卡尔扎伊一样,化成虚无消失。 “卡尔扎伊需要借助阵法才能做到,而我……比卡尔扎伊更强。”另一个萨拉从努里斯坦城中走出,“凡是信仰存在之地,我既不灭。” “杀不死?长者的遗留?” 吕真深呼一口气,在地面留下一个巨大的脚印,身形再次消失在原地。 单手向前一探,已经抓在了萨拉的头顶上。 轻微的“噗”的一声,萨拉便七窍流血,只是双眼还是那么平静地盯着吕真:“你……该……” 萨拉的尸体倒下。 黑色之炁从吕真的身体中涌出,进入萨拉的尸体中,却没有发现萨拉的灵魂。 仿佛这就是一具空壳。 “长者的馈赠……我接触过最高存在,东方人,你杀不死我。”又是一个一模一样的萨拉从努里斯坦城中走出,双眼幽深,仿佛蕴含了无尽的智慧,“杀卡尔扎伊的时候我没有阻止你,现在卡尔扎伊已死,已经足够了……长者不希望再死人。” “不够,远远不够……长者有长者的处事原则,而我有我自己的原则。” 吕真一指点在自己的眉心,里面被他一点点消化的卡尔扎伊的记忆迅速破碎,化为洪流冲击着他的意识。 努里斯坦城事件中,浮出水面的只有卡尔扎伊与萨拉,还有更多的人却藏在水面之下…… 眼神恍惚了片刻,吕真身形一动,如果疾风一样从萨拉身旁掠过。 城外的萨拉颓然向后飞出。 落地时,已经成为一具破损的尸体。 “只死了卡尔扎伊,远远不够……” 努里斯坦城的和谐被打破,面色漠然的吕真以极为暴力的姿态,向努里斯坦城中最高的建筑疾行而去。 …… “萨米姆将军,我阻止不了他。” 最高建筑的屋顶上,萨拉出现在萨米姆将军身后。 “连你也阻止不了他?我并没有露脸,他为何知道我的存在?”萨米姆将军转头看向萨拉。 这张脸不管看多少次都会让他感觉到惊艳。 现在,又于世俗的美貌之上增添了超凡脱俗的智慧与圣洁,这种无法言喻的魅力令他着迷。 “他似乎能从死人的身上,以某种方法,得到他想要的信息。”萨拉对萨米姆的视线视若无睹。 萨米姆皱眉道:“不应该让他杀了卡尔扎伊。” 萨拉摇了摇头:“实际上,我也阻止不了他。” “那么,在这个国家,有人能阻止他吗?”萨米姆看向努里斯坦城。 整座城市在朝阳下已经复活,正散发着勃勃生机,一如他的野心,已经走到最旺盛的时候,正准备踏入新的发展阶段,可是他派去打听的人却给他带来了一条让他心头一凉的坏消息。 然后,现在萨拉又给他带来一条更坏的消息。 一个从来没有考虑过的因素似乎马上就能将他的野心变成笑话…… “萨拉,真的没有人能够阻止他吗?”萨米姆再次问道。 萨拉沉默不语。 “我以整座努里斯坦城为计划,最终长者只能算是成功了一半……而我……我怎么会甘心?”萨米姆侧头看向不远处的年轻军官,“拉贾德,你能阻止他吗?” 年轻军官向萨米姆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一言不发地从顶楼跃下。 “他回不来了。”萨拉轻叹一声,“这里身为您的基地,您应该知道哪里是最好的藏身的地方。” “这里地下通道复杂,形如迷宫,没有人带路,他绝对找不到安全室。”萨米姆苦笑,“但是,你也说了,他能从死人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这些地方对于他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他的语气带上了愤怒:“萨拉,他是地狱中的魔鬼派出来的使者!努力斯坦城……我们的事业刚有起色,他却要来破坏我们的事业。” “这个东方人,肯定是地狱爬出来的魔鬼!是与真主作对的魔鬼!” 稍稍冷静,他又说道:“你说他遵循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原始准则行事,也就是说他一定要把所有相关人员杀光了,才会满意?” 萨拉轻声说道:“我想是的,制定计划与实施计划时,您都在场,我想他不会放过您……但是,我会尽力保护您……站在这里太危险,您应该借住复杂的地形……” 枪声骤然响起,然后是刺耳的密集枪声,仿佛是两支军队狭路相逢,一接触便进入了白热化的对战状态。 鲜血与厮杀再一次撕开了努里斯坦城的宁静,让所有人知道,这里还不是天堂,而是那个让他们熟悉的糟糕的人间。 但是这次即使靠近最高建筑的居民也没有逃亡,只是匍匐在地,称颂“马赫迪”。 昨夜那样的神迹之下,给了他们无穷的信心,让他们相信他们心心念念的马赫迪已经降临,必然会在最危险的时候出来拯救他们。 即使站在楼顶的萨拉与萨米姆也听到了那些枪声掩盖不住的“马赫迪”的呼喊声。 萨米姆转头看向那个在枪林弹雨之下,浑身金光闪烁,犹如天神一样迅速逼近的身影,眼皮跳了跳。 “萨拉,你听见了吗?他们在呼喊马赫迪,现在长者不在了,我们就是马赫迪……” 萨拉纠正道:“每个人都是马赫迪。” “每个人……呵……萨拉,总有些人是领袖……”萨米姆的眼神像一颗钉子一样钉在了吕真的身上。 看着吕真掠过地雷区却没有触动任何埋下的地雷,萨米姆的神情变得更为凝重。 这栋建筑的围墙与周围的房屋有近十米的空地,原本都是用于防御外敌的地雷区,但是现在一点用也没有。 但是,在这里经营多年,萨米姆当然不会只有这点准备…… 那个无可阻挡的身影强势地破入被士兵作为掩体的围墙,所过之地,鲜血弥漫,士兵的哀嚎不断。 枪声立即变乱。 萨米姆这次进入努里斯坦城,对自己的安全一点也没有放松。 除了努里斯坦的士兵之外,他还带了五六十位身经百战的士兵,其中不不少人本身就是修行者,知道不同种类的修行者应该怎么对付。 可是如今,数十名全副武装的精锐士兵竟被一人压制。 如果对方想的话,甚至可以短时间内把所有人都杀光。 “修行到了他们这种境地,普通的武器对他们已经没有太大的作用。”萨拉说道。 吕真已经逼近到最高建筑的二十米外。 萨拉与萨米姆已经能够看清吕真的冷漠的神情。 萨米姆的呼吸已经开始急促:“卡尔扎伊,与马梅尔绝没有他那么强大。” 吕真已到十五米外,身形一顿,抬头与两人对视了一眼。 “在这里,只有长者勉强能压制他。”萨拉看着吕真说道,“将军,您如果有什么手段就该拿出来阻止他。” “看着吧,萨拉,他一个人绝不可能阻止我们的事业!”萨米姆咬牙说道,“我绝不会让他把我们的事业变成一个笑话!” 十米外,吕真再次连杀数人,撞入最高建筑前的一排不知用途的小屋内。 忽然,巨大的爆炸声响起…… 正文 六月的总结以及七月的唐门篇 六月在连续的两个推荐下,进步很快,已经拿到精品徽章,谢谢大家的支持! 并且第一次收到大佬的盟主打赏! 很高兴! 还截图嘚瑟地去给好友分享…… 真心谢谢大家的支持! 六月其实从月初就在走自己原创的剧情,现在原创与插入的作者君脑补的世界观已经完成,接下来就是进入正常的漫画中的唐门篇的剧情。 一人的漫画其实一直是围着八奇技在走,但是本书写的是求道,所以在剧情和世界观上都进行了合理的拓展,花了一个月大致写完了西北的剧情。 漫画远没有到结尾的时候,更大的世界并没有描绘出来,而本书要有始有终的话,就得拓展世界,填上漫画里面的坑,当然,最后肯定和漫画有差异…… 好在漫画的剧情还在纳森岛上,可能还要画大半年?甚至一年? 那时候本书肯定已经完结了,不会在连载的时候被背刺。 从追定来看,知道大家都想看原著人物,并不怎么想看作者君原创的人物。 这是肯定的,谁都是来看一人的人物,看张楚岚、王也、张灵玉,以及老天师等等~ 现在西北这边已经完成,收下尾,接下来就是唐门篇。 吕真已经和那如虎交过手,应该再和丁嶋安正式碰撞一番? 今天一回来,准备写的,但是发现唐门很多剧情都忘记了,现在又在补漫画的唐门篇。 越看越精彩…… 所以这章推迟一下。 今天当请假,章节推迟到凌晨,如果写不完,就是明天早上。 明天的不变,也就是说明天会更新万字。 最后,再一次感谢大家的支持!······ 有话想对作者说?来起︼点读书评论区,作者大大等着你! 正文 第两百二十一章 睚眦必报的吕真(下) 我在一人寻仙道正文卷第两百二十一章睚眦必报的吕真在整座努里斯坦城清晰可闻的巨大爆炸声中,萨米姆脚下的建筑跟着向上跳动了几下。 巨大的冲击波使两人向后倒飞数米之远。 落地之后,两人耳中只有轰鸣回荡,已经完全失去了听觉。 好一会儿,萨拉才恢复了意识。 不顾自己脸上温热的鲜血,她看向同样凄惨的萨米姆将军,张了张嘴,好像说了什么,但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强忍脑袋中的晕眩感,萨拉艰难地爬到楼顶边缘,所过之地留下了一行清晰的血迹。 浓烈的硝烟味中,黄色尘土冲天而起,已经完全将萨拉的视线掩盖。 整栋建筑靠近爆炸的这一侧被炸得面目全非,楼顶似乎也发生了倾斜。 不说楼下正在阻挡那个东方人的战士,就算生活在大楼中的人员,恐怕也有大量死伤。 甚至于几十米外的居民恐怕也有意外受伤者。 只有她与萨米姆将军有强大的修为在身,才能在正面冲击波时,没有直接被炸死。 听力还没有恢复,她不知道是否有人在痛苦的呻吟,但是隐约间,萨拉已经见到了那些痛苦哀嚎的亡灵。 长者,又死了那么多人……萨拉一片空白的脑子恢复思维,便感受到了难言的愤怒。 不是愤怒于自身差点身死,而是愤怒于这些人对长者的亵渎—— 在这里每多死一人都是对长者宏愿的亵渎! 她已然知道,萨米姆为什么在得到她的提醒后,知道那个东方人会来杀他,却没有逃离。 所有人,包括下面的士兵,以及萨米姆自己都是引诱那个东方人的诱饵,只为让那个东方人走进已经布置好的圈套之中。 萨米姆的狠辣在此展露无疑。 萨拉猜测到萨米姆会有某些隐藏的手段存在,却没有想到是如此狠毒的手段。 或许以她现今的智慧,应当是有所预感……可是她最终还是让这种愚蠢的事情发生在眼前。 心中的某种东西破碎……即便她接触过最高存在,获得了长者的遗赠,可是她还是没有与智慧相匹配的意志,去改变自身周遭的一切。 仅仅相隔一夜,得到长者赠予而变得自信的萨拉首次感受到了巨大的挫折。 七窍流血的萨米姆艰难地爬起,挪到萨拉旁边,向萨拉喊了一句什么。 声音传入萨拉耳朵里,变成了细微的杂音,但是萨拉却看到了撒米姆脸上的病态的兴奋与愉悦。 即使没听清楚声音,她也能听到撒米姆在说些什么,应该是在得意自己的计划顺利实施了吧。 下面的灰尘飘荡到了楼顶上,将周围都变得灰蒙蒙一片。 仿佛从水面穿出,萨拉终于听见了萨米姆的声音。 “……死了!这个来自东来的魔鬼肯定死了!只要要是人……是人……没有……能够在这种爆炸中幸存!” 萨拉冷冷地看着撒米姆:“那些士兵不该死……就算死在对方手中,也不该死在你的手中!” “有什么关系呢?死在谁的手上都一样,他们为了真主的事业而死,必然会进入真主的国度……事前我已经和他们说过,每个人都已经心存觉悟。”萨米姆张开双臂,俯视努里斯坦城,凄惨的脸庞上流漏出疯狂的笑意,“萨拉,我们已经护住了真主与长者的事业……” “是吗?” 一个冷漠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令萨米姆浑身一僵。 他缓缓转身,便与一双没有感情色彩的双目对视在一起。 一只有力的手掌已经按在了他的胸口上。 知觉还没有恢复的萨米姆只听到一声闷响从他的心脏部位发出,他便失去了最后的支撑力量,缓缓向后倒下。 大股大股的鲜血,夹杂着破碎的内脏,从他的嘴里吐出,萨米姆看着天空中的朝阳,脸上的笑容反而变得安然下来。 从无数次枪林弹雨中侥幸存活,那些熟悉的脸孔一个个消失,只有他一人在见识到真主的奇迹之后,死在了距离真主最近的地方…… 看了萨拉一眼,吕真转身离去。 他的气息也有些虚浮,在刚才的爆炸中显然不是毫发无损。 即使在感受到极致的危机感下,他以地行仙之术藏身到了地下也受到了波及。 如果是其他异人,没有他那么多的手段,在这次爆炸中,就算不死,也会身受重伤,绝不可能像他那么轻描淡写地走出爆炸范围。 身后的萨拉张了张嘴,还想说话,却被一道爆射而出的劲力击在小腹的位置。 吐出一大口鲜血,萨拉缓缓跪倒在地,视线迅速变得模糊…… 中午时分,吕真已经站在了喀布尔几公里之外的一座荒山上。 放眼望去,整座喀布尔仿佛一座人群之中的孤岛。 众多衣衫褴褛的难民像混乱的羊群一样,在喀布尔城外形成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聚居点。 抱着孩童的妇女,伤残的男人,脸色麻木的老者……各种各样的人群还在不断地向喀布尔郊外汇集。 而喀布尔之中,金碧辉煌的皇宫与寺院在阳光下仍然散发着耀眼的光芒,高贵与混乱,优雅与低贱,与城外的难民形成巨大的反差。 吕真无论是在相貌上,还是在干净整洁的衣着上都与难民格格不入。 在这个求存的混乱环境之中,生存是第一要道,为了生存,任何手段都在可接受的心里底线上。 虽然有人窥伺吕真,却没有人敢于靠近气场如此强大的他。 几分钟之后,几个接到线报,怀疑有间谍潜入的军人匆匆赶来,搜索了不小的一块区域也没有看见吕真的身影。 以吕真的修为,大部分常规武器对他已经失去效用,普通人就算堆积得再多,对他也没有多大的威胁。 走入喀布尔,吕真熟练地穿过街头小巷,进入了最高寺的前院之中。 几个进过的男女对吕真的进入视若无睹。 穿过前院,吕真走到最高寺之前。 豪华的大门缓缓打开,一个头发花白,气质与长者有几分相似的老者与里面的萨拉同时看向外面,与吕真对视在一起。 老者正是加尼。 “我知道你是来做什么的,萨拉已经和我说了。”加尼的眼神没有惊慌,反而有些释然,“我背叛了长者,背叛了真主的正道,又心怀狡诈,不以真诚待人,本应接受真主的惩罚……” “萨米姆说你是来自东方的魔鬼……我反而认为你是真主派来惩罚我等罪恶的人物,否则怎会在那么恰当的时机,跨越了数千公里的距离,出现在我等有罪之人的面前?” “加尼老师……”流泪的萨拉低下头。 “孩子,别伤心,我们终会在真主的国度里再聚,那时候,我们还能再见长者。”拍了拍萨拉的肩膀,加尼又看向吕真,“长者教导了我许多年,如今,我要把这些东西再传授给萨拉……年轻人,能再给我一点时间吗?” 吕真沉默着转身,变成背对两人。 大门再次关上。 半个小时之后,有人给吕真送吃食。 又过了半个小时,大门再次打开,萨拉从门内走出。 吕真睁开眼,走入最高寺之中。 “我们这些上一辈的老人,观念已经无法再变化,也下意识地排斥新观念,如果有新秩序产生,我们在新世界也没有一席之地,反而会成为新秩序的笑话……在新秩序之前死去反而是最安详的事情。” 加尼缓缓说道:“就像那些草木,旧的枝叶落下,既给有新的枝叶腾出空间,又给新的枝叶提供养分……长者已经安排好一切……” 吕真淡淡说道:“长者未必知道我会继续南下来杀你们?” “为什么不知道呢?长者也许只是做了一次尝试,希望尽量少死一些人,可是真主已经注定的事情,谁又能改变呢?”加尼神态安详,脸上泛着不健康的红润,仿佛回光返照,“我早已做好去见真主,接受真主审判的准备。” “你们不担心我杀了萨拉?”吕真说道。 “你杀不了萨ls拉是长者留下的希望,她现在还不知道怎么运用自己的智慧……”加尼的脸上露出微笑,“但是她终将会在真主的考验中变得更为成熟,变得更为强大,比长者还要强大……” 吕真没有说话。 老者笑了笑,忽然问道:“你来时,看到喀布尔城外的情况了吗?当时,长者出城时,在那里流尽了泪水,而你看见那一幕又是什么感触?” 吕真评价道:“很糟。” 想了想,又不充了一句:“秩序全无,尊严全无,人如牲畜,非常糟糕。” “是的,非常糟糕,造成今天这一场面,很多人都有责任……那么我们也有责任让这里变得更好一点。”加尼看向最高寺之外。 “除了我之外,还有不少顽固不化的老东西应该给年轻人让出生存空间,可是他们不愿意,反而在利益与顽固的促使下,阻碍应有的变革发生,坐视无数人受难,年轻人你能顺手帮我杀了他们吗?” 吕真凝视着加尼。 加尼又说道:“他们不少人都参与了这场计划,从你追杀马梅尔入境,就有人提议用你去做祭品。” “杀了他,外面那些难民的处境会变得更好一些?”吕真说道。 “当然,他们拥有大量财富却从不向外捐献。” “你们准备让萨拉去统治努力斯坦城。” “那里有信仰基础,会成为萨拉的根据地,一旦喀布尔的反对势力消失,萨拉的影响力就会从努里斯坦扩张到喀布尔。” “她的意志与手段太幼稚,不足以做到你所说的事情。” “萨拉会经受住考验,成为一个真正强大的人物,比长者还要强大,因为她是长者选中的人。”加尼的双眼迅速失去光彩。 “我佩服长者。”吕真说道。 “长者是这片土地上最伟大的人物之一,可是长者已经走了,但是他在走前已经安排好了一些……”加尼的脑袋缓缓垂下,“年轻人,我不想用道德观念去说服你,只希望你按照自己的良心去做事……我和长者一样,只是……希望这片土地变得……更好……更多人……” 说到这里再无声音传出。 吕真叹息一声,向前几步,伸手按在加尼的头顶上。 一团金色的炁团出现在手中,被他按进了自己的眉心中。 “没有骗我……” 片刻之后,吕真走出最高寺。 站在外面等待的萨拉已是泪流满面。 按照加尼的记忆分辨了一下方向,吕真向最豪华的街区走去。 不到一个小时,浑身沾满鲜血,不知杀了多少人的吕真出现在喀布尔城西的郊外。 他身后的喀布尔警声大作,已经陷入了混乱之中。 “愚蠢的东方人……还有一个……”吕真皱眉看向西边,“萨利赫……” “你想去西边?”萨拉从吕真的身后走出。 “你真以为我杀不了你吗?”吕真骤然转身,右手抓住萨拉的脖颈,“长者选中了你,你就以为自己真的是不死之身?” 蓝色之炁从吕真手上冒出,迅速将萨拉全身包裹。 既然无法从物理上将萨拉抹除,那么更改其记忆,令其变成另外一人,从某种意义上也算是杀了她。 但是萨拉的脸上却没有露出任何痛苦的模样。 灵魂术一侵入萨拉的灵魂,吕真忽然感觉自己的灵魂进入了一个神秘的空间。 无数细微的声音像是密密麻麻的虫子爬行一样的声音在他的意识中响起,令人头皮发麻。 似乎是适应了那些这种环境,密密麻麻的声音迅速放大,吕真逐渐能够捕捉到其中某些声音。 “真主,请护佑我的丈夫早日回来……” “真主,为什么审判日还没有到来?” “真主,世间真的没有公理了吗?为何行恶事的反而得到好报,我们做好事为什么反而得到恶报?” “真主,马赫迪降临成功了吗?为为什么有战争……” “真主,我的断臂让我哀嚎痛苦,求求您……” …… 无数男男女女的声音挤占了吕真的脑袋,震得他头晕目眩。 猛然缩回手,吕真皱眉看向萨拉平静的双眼。 “你感受到了?你似乎精通灵魂的力量……”掉落在地的萨拉咳嗽了几声,“这就是我不死的原因,或者说,原本的萨拉已经死了,现在的萨拉与无数的信仰相连,所以你杀不死我。” 不等吕真说话,她又说道:“我知道你想去找萨利赫,他是整个计划的核心人员,来自于信仰马赫迪的国度,对于马赫迪的事情比我们了解的都多。” “而我知道他在哪,我可以带你去找他。” …… 喀布尔西南不到一百公里的迈丹城内,穿着一身黑袍的萨利赫行走在人流稀少的街道上。 他的方向是西边,速度却是极慢,以他现在的速度,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走出国境。 长者只说让他离开国境,永远别再踏足这片国土,却没说用时多少。 那么他现在速度慢了点,也没有背离长者的话。 以长者的性格,也不会来找他麻烦。 更何况,长者现在是否活着还是两说之事。 见到长者的匆匆一面,他虽然感受到了致命威胁以及从未见过的圣洁,但是那种状态绝非正常状态。 而且,在正常状态之下,长者也不可能在刹那之间就从努里斯坦城跨越如此长的距离回到喀布尔。 想起长者,诸多疑问由出现在了他的心中。 马赫迪是否降世? 长者究竟处于什么状态? 喀布尔的局势会怎么演变? 会有更多的人向伊玛目派靠近,使大好的局势延续下去,继续扩张他们的影响力,还是会背离伊玛目派,回归异端? 如果是前者,他们的触角就可以从国外延伸到喀布尔,一手推动喀布尔局势的发展,使更多的人得到拯救。 如果是后者,那么他们在喀布尔的布置又会遭受多大的打击? 诸多事情都需要他根据喀布尔的形势发展来做出判断,所以他自然不可能那么痛快地出境。 如果传来消息说,长者身死,那么他马上就会回返喀布尔。 到现在局势愈发混乱,连一手主导了事情发展,差点颠覆了一国信仰的萨利赫也陷入了焦虑之中,只能于心中虔诚地向真主祈祷。 长者在喀布尔时,几十年不曾有行动,任何事都在萨利赫的掌控之中。 于是他小瞧了长者,才会以为把长者逼出喀布尔是他的胜利…… 但是长者虽然有些智慧,不过终究是人间的小智,走上异端却不自知,又怎知真主的伟大? 愿真主的正道行于大地之上,令这片真理的荒芜之地也感受到真主的正道…… 心中混乱,默默祈祷的萨利赫忽然停住脚步,抬起头向前看去。 在他的身前不远处,出现了一个相貌完美无缺的少女与一个东方人相貌的年轻人。 “萨ls利赫的声音有些迟疑。 他对萨拉并不陌生,但是眼前的萨拉年变化太大,让他一时感到十分陌生。 如果说看到萨拉时,他心中只有陌生,那么看到那个东方年轻人人的时候,他便再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心惊肉跳…… ------题外话------ 前面重写了,原版自己也不满意,所以上午浪费了点时间。 而且昨晚写的都成了废稿,这章才拖到现在。 还有一章,正在努力中。 看这章看不懂的话,就翻回前一章,刷新一下。 7017k 正文 第两百二十二章 北归与在边境线等待的张楚岚等人 我在一人寻仙道正文卷第两百二十二章北归与在边境线等待的张楚岚等人东方人…… 萨利赫脑海中下意识想起了那个“愚蠢的东方人”。 他的强大之处在于神秘,与人硬碰,甚至还不是马梅尔的对手。 如果眼前这人真是那个被视为祭品的“愚蠢的东方人”的话,他不认为自己能与对方交手。 所以他在心中根本没有升起与对方交手的念头。 没有想萨拉为什么会和东方人在一起,萨利赫浑身化为一团蠕动的黑雾。 在黑色雾气之中出现一个黑洞一样,仿佛可以将任何物质都吸入的洞口。 萨利赫所化成的黑雾涌动着钻入黑洞,瞬息之间便不见了踪迹。 “有意思……” 吕真探出的手正抓在萨利赫消失的地方,却抓了个空。 这种能力不是简单的瞬移,更像是将此处与另外的某一处连接在一起,而后将自身转化成那种雾化状态,跳跃到另一处去。 虽然不是练炁,却有炁的波动产生。 吕真闭上双眼,再睁开时,身形一动,便向城北追去。 萨拉追在他的身后:“这是萨利赫的异能,跳跃的距离不会太远,据我所知,应该在五百米之内。” 吕真跃上屋顶,在他的视线中,萨利赫继续向北而去。 “这种跳跃能够持续多久?”吕真紧随其后,向北追去。 如果萨利赫可以一直发动这种异能的话,即使他的速度再快也无法追上萨利赫。 “不知道。”追在后面的萨拉说道,“没有人知道他的极限,但是他的这种能力可以用来传送物品,据我所知,他对于物品的传送距离十分之远,甚至可以传到数百公里之外,但是次数和重量都有限制。” “最多的时候,我见他连续传送过十多次。” 吕真骤然加速,将萨拉甩在身后。 只论单纯的速度,萨利赫也不如吕真。 眼见就要被追上,萨利赫再次变为黑雾消失。 两人一追一赶,在萨利赫化作黑雾第四次消失的时候,后面的萨拉已经不见了踪迹。 第五次化为黑雾的时候,萨利赫心中的焦虑越来越多。 他不可能一直那么逃下去,可是不管他如何利用这种方式去与吕真拉开距离,总是会被吕真精准的追上。 以往屡试不爽的逃命招数如今失去了用处,令萨利赫心中越来越不安。 在迈丹城以北二十多公里外,萨利赫也没有甩掉吕真。 只能把东方人引起军队,再趁乱逃走…… 不管这个东方人为什么能够一直追在他的身后,只要逃出相当远的距离,自然能想办法避开追踪…… 萨利赫第六次化为黑雾。 然而这次没有那么简单,在手脚已经变为黑雾时,萨利赫忽然感受到了一阵极致的锋锐从他的脑后袭来。 萨利赫心中大惊。 黑雾消散,他下意识向前闪避。 令他头皮发麻的锋锐紧追不舍。 萨利赫猛然回头,看见的是一个有些眼熟的灵体。 “马梅尔!” 一点洁白的雷光追至,化为吕真的身影。 萨里心中一沉。 他已经失去最后的机会。 没死在长者手中,却死在了东方的异教徒手中。 可是越接近死亡,他的心反而越沉静。 他已经为真主做了那么多事,令真主的大道行于这片混乱之地,令更多的人得救,现在就去见真主有何不可呢? …… 萨拉追来的时候,看见的是萨利赫的尸体与站在尸体旁的吕真,与她之前走出努里斯坦城之时,看见的场景几乎没有区别。 只是那时地上的尸体是卡尔扎伊,而现在是萨利赫。 “没想到,你能那么快追到萨利赫。”萨拉意味深长说道。 “他已经快到极限。”吕真简单解释了一句。 在玉珠峰上,他动用过明魂术与拘灵遣将。 当时在场者有马梅尔、拉克斯曼、夏,以及那个胖子。 除了夏与大法王回返最高峰之外,其余人尽皆身死。 到现在,杀了见过马梅尔灵体的萨利赫之后,如果他不再出手,那么已经没有人见过他的明魂术与拘灵遣将。 萨拉沉默不语。 吕真消化着自萨利赫身上抽取而来的记忆。 许久之后,萨拉叹息一声:“你似乎有许多问题要问我,如果我知道,我会为你解答。” 吕真揉了揉眉心:“我想知道,长者究竟究竟是失败了,还是成功了?” “失败了,也成功了。”萨拉说道。 吕真皱眉看向萨拉。 “不是敷衍你。”萨拉也看向努里斯坦城,“如果以我们之前所希望的使马赫迪再现的意义上来说,长者是失败了,但是长者却没有完全失败,他接触到了最高的存在……知道了什么是马赫迪。” 吕真猜测道:“你的变化与长者接触到的最高存在相关?” 萨拉点点头:“以长者为媒介,我有幸与那不可言说、不可思考的最高存在产生过接触,见到了更高层次的智慧……真正的看见了真主的世界……” “真主……真的存在吗?”吕真抬头看向天空。 排除掉神神叨叨的东西,如果将萨拉所说的最高存在理解成道家所说的“道”,吕真也没有产生什么理解障碍。 但是真主不是“道”,而是被众多信徒信仰的有意志的存在。 “真主自然存在。”萨拉虔诚说道,“努里斯坦城中的异象便是真主的存在的证明,除了真主,还有什么存在能在天地之间造出那种异象?” “而且,我和长者已经接触过真主的意志……世界那么多信徒存在,无论你向谁询问,他都能告诉你无数个真主存在的神迹。” 想起努里斯坦城中发生的事情,吕真稍稍沉默,又问道:“你们所说的马赫迪究竟是什么?” 他从萨利赫的记忆中没有得到更多的有用的相关信息。 萨利赫身为伊玛目派,自身坚信第十二任伊玛目就是救世主,并不知道更多的内幕。 实际上萨利赫自身也不过是个被人操控,带着宗教与政治双重目的而来的宗教狂信徒。 “降临在努里斯坦城的并不是卡尔扎伊所信仰的马赫迪,而是由信仰凝聚的无意识的庞大思维。”萨拉指向自己,“长者告诉我,马赫迪是我,也是每一个信徒,凡是接触到最高存在者,心存拯救者,都是马赫迪。” “人人是马赫迪,人人是救世主……”吕真看向萨利赫的尸体,“那么说,你被人骗了,救世主指的不是那位失踪的伊玛目?或者说,你们所有人原本都不知道真正的马赫迪是什么?” 萨拉没有回答,转而说道:“你刚才问我的变化,智慧是与见过真主的世界有关,而我现在不死的状态,则与这个庞大的信仰思维产生了联系的缘故。” 吕真若有所思道:“你所说的这个无意识的思维是否就是你们的真主?” “不同的。”萨拉摇头,“如果你接触到真主的世界,就会明白那是如何的一个世界……那个世界没有人能够拒绝……” 吕真没有评价,而是凝重问道:“长者所说的七年之后,最终的审判是什么意思?” 他在玉珠峰上就听到过“时间还没到”的说法,因此对于这句话相当敏感。 到阿拉维这里,又听到一个“七年”的时间,让他更为疑惑。 就算没有南下杀人,这个问题也必须问清楚。 “我们相信,我们的现世生命只是一场试炼,一场为死后进入真主的国度所进行的试炼。”萨拉的脸上泛着虔诚的光辉。 “到命定的时间,整个宇宙将被毁灭,真主将审判已死之人,根据每个人的信仰与行给与相应的奖赏。” “信道而且行善者,是乐园的居民,他们将永居其中。” “异教徒与伪信者将进入真主准备好的七层火狱,受尽种种折磨,并用居其中。” “这个日子即为审判日,又是永垂不朽的生命的开端。” 只是简单的宗教预言? 想起在努里斯坦城中在被卡尔扎伊所困之时,见到的地狱场景,吕真陷入了沉思。 世界各地各种宗教关于世界末日的预言不少,但是这些预言从来没有实现过,否则这个世界也不会延续至今。 可是如今这句话出自长者阿拉维的嘴中,似乎又具备某些更为深刻的含义。 片刻之后,吕真问道:“是那个最高的存在向你们发出的启示?” “我不知道。”萨拉摇了摇头,“都是长者传出的消息,我只是根据长者的话做出推测,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是否正确。” 看向萨拉,吕真皱眉:“那你从最高存在那里得到了什么?” “有些东西不可说,不可见,甚至不可思,因为一思就错。”萨拉指向自己的脑袋,“我也不知道自己得到了什么,如果一定要说的话,我只能将之归咎为智慧。” “我的思维似乎在无限的拔高,每时每刻,都能……我无法准确的描述那种感觉……” “智慧……”吕真淡淡说道,“你不如我见过的真正的智者,也不如长者。” 萨拉低声道:“我是不如长者,以往只是一个被长者庇护的小女孩罢了。” “我十岁那年失去父母……一直在外流浪,因为我的相貌……我只能做乞丐……后来遇到长者,我才有稳定的生活。” 吕真没有评价萨拉与长者之间的关系,最后问道:“我想知道,长者现在处于什么状态?” 萨拉神色悲戚地叹息一声:“在真主的国度之外,我们不可能再见到长者。” 那么说,在生物学意义上应该是死了……吕真做出评价:“长者可称伟大。” “我会沿着长者所看到的道路一直走下去,直到长者所说的七年到来,让长者看到他说期待的世界。”萨拉看向喀布尔方向。 “我没有能力在人间创造没有痛苦,没有悲伤的人间天国,那是万能的真主才能做到的事情,但是我……不会再让长者失望。” 吕真一针见血道:“如果你的行事还是那么软弱幼稚,只考虑所谓的天国,不考虑现实问题,你任何事情都最不成,那些难民你无能无力,这里的局势你也无法掌控,现在所有流的鲜血就是白流。” “最后,你将一事无成。” “我明白,我的幼稚与软弱在何处。”脑海中闪过自己诸多可笑的想法与行径,萨拉自嘲一笑,“东方人,我会做到的……长者已经走了,加尼老师也走了,他们把重担都放在了我的身上,他们相信我……而我已经不是任性的小女孩……” 她深吸一口气:“真主教导我们要诚实待人,不可怀狡诈之心……在努里斯坦城之中,我心怀算计……” 吕真右手伸出,无数闪烁的雷电从他的掌心中出现,将萨拉包裹在雷电之中。 没有看萨拉的尸体,吕真转身向北而去。 又一个萨拉从虚无中出现,看向吕真的背影:“东方人,你习惯于孤身一人,不知道什么是同伴,也不理解马赫迪的救世主心态……孤身如同石头,最终你会完全切断与世界的联系,无法认识真主,也无法得到救赎。” “救赎?”吕真的脚步一顿,反问道,“你如何找到自己的救赎?” “认识真主的伟大,拯救无数个迷途的信徒即是我的救赎。”萨拉说道,“以瓦罕走廊之北的边境线为界,我将约束国内的修行者,不令他们北上。” “救赎……” 吕真喃喃一声,继续向北而去。 一道劲力从他的脚底涌入地下,到萨拉身边,骤然激射而出,击在萨拉的脑袋上。 脑袋爆开,尸体还没有倒下,另一个萨拉已经出现。 “东方人,祝你好运……”望着吕真北上的背影,萨拉轻叹一声,转身向南而去。 以空阔的荒野为背景,一人向北,一人向南,分道而行…… 吕真没有再尝试去杀萨拉。 尽管他还有不少手段,再不济也可以尝试囚禁萨拉,但是他都没有去做。 事情到了这一步,萨拉的存在或许能令那些难民,令他严眼中糟糕的世界变得更好一些。 也许这些早就在长者的预料之中…… 心中的善念升起犹豫,又在吕真的心中变成了茫然。 两千多年前,面对生命所提出的最高疑问,庄子选择曳尾于涂,以求逍遥之境,孔子却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汲汲于贯彻自身之道于,拯救分崩离析的天下。 或只修己身,视天下为外物,得放达豁然之心态。 或修齐治平,以救世主的心态,去拯救天下之人。 不管东西方,古往今来,无论如何抉择,最终均是逃不过这两种心态。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救赎心态为有为的人道,独善己身的逍遥为天道自然的无为天道…… 萨拉与长者心怀宗教性质的救世主心态,走的是人道,而吕真虽然没有消除心中的疑问,但他走的实际上是独善己身的天道。 天道与人道在吕真心中的冲突从未消泯。 如今,吕真再次感受到了两者之间的割裂。 他敬佩长者的胸怀,可怜那些无辜的受难之人,却不愿意走上与长者一样的道路。 问题在于,他心中又存有激烈的感情,如对恶人的憎恨与厌恶,对弱者的苦痛的同情,以及存在的强烈的自尊心,又使他又不能成为庄子一样的任性逍遥人物…… 他的心态一直徘徊于两者之间,并不纯粹。 曾经他向老天师请教过这个问题,但是老天师的说法对他并没有多少说服力。 在北边的大草原上感受到老天师的道之后,他的心中仍然存在这个疑问。 吕真有种直觉,一日千里的修为不会成为他羽化仙道的障碍,他最终需要面临的最难的一关,仍然会是他的心境问题。 …… 边境不远处,那个如同猴子一样干瘦的老者依然盘膝坐在车顶上。 远离那个湖泊,已经恢复正常的冯宝宝在车子旁边左右转悠,时而爬上车顶,瞪大眼睛观察老者,就像观察猴子,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她的手臂上也出现了几道伤痕,显然是被老者所伤。 站在一旁的徐四提醒道:“宝儿,小心点,别又被砍了。” 冯宝宝摆了摆手:“这回我能躲过去……哎呀……” 不见老者怎么动作,一道刺眼的剑气已经刺向冯宝宝。 冯宝宝灵活地跃下车,那道剑气正从她的左臂下刺过,将她的外套刺出一个窟窿,只在她的手肘的下方留下了一个浅浅的伤口。 老者难得地睁开双眼,深深地看了一眼冯宝宝。 …… “你们这位宝儿姐已经可以初步闪避那老头的剑气了。”坐在地上,被缠了一身绷带的唐文龙看着冯宝宝那边说道,“我们人多,如果想要强行离开的话,这老头挡不住我们。” 一边龇牙咧嘴地检查自己伤口的张楚岚说道:“老头的剑气十分危险,不好对付,万一产生伤亡,不是我们能接受的……” 他向南边的边境线看了一眼:“反正吕真大佬也快回来了,再等一段时间。” “按理说,是应该回来了。”唐文龙也看向那个方向,“出去了那么多天,杀几个人,时间肯定绰绰有余。” “或许发生了什么意外,原先那边就联系到公司总部……不过我对吕真大佬的实力相当放心。”张楚岚看向唐文龙,“说起,龙哥,你……好像没怪我?” “怪你做什么?”唐文龙莫名其妙道,“你来救我,虽然没用……我感谢还来不及,为什么要怪你?” “我不是说这件事。”张楚岚摸了摸脑袋,“我说的是……罗天大醮那事。” “哦,罗天大醮……”唐文龙不在意道,“不用紧张,你以为我会因为罗天大醮的事情恨你?想多了。” “回来的时候确实有点郁闷,不过现在心里的不平衡早就没有了,说实话,想通了之后,我还有点谢谢你呢。” 坐在两人身后的哪都通的年轻员工拉长耳朵听着两人闲聊。 张楚岚尴尬道:“龙哥,你没说反话吧?” “说什么反话?”唐文龙向后靠在石头上,“当时我的确是败给你了,败得彻彻底底,你赢得光明正大。” 张楚岚擦了把冷汗:“不算堂堂正正……龙哥,说实话,当时,我花了不少心思才能那么快赢你。” 唐文龙摇了摇头:“那是你的想法,不是我,而我是唐门……” “虽然我们现在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可是在过去,我们可是靠接暗杀过日子……隐秘、高效,谋定而后动,才是唐门弟子应该具备的素质。” “在那张比试中,你比我做得更好,所以我说你赢得彻彻底底,不过也多亏了你,让我明白自己的硬伤。” “其实不光是我,或许因为环境问题,我们唐门年轻人也是越来越没有隐秘的气质,比起杀手更像打手。” 张楚岚更加尴尬:“哈哈,龙哥你这夸得我都快不好意思了……不过,龙哥,你比起当初好像变了很多,这一路从吕真大佬那里学了不少东西吧?” “确实学了不少东西。”唐文龙自信道,“等我伤势恢复之后,再和你打一场,你不一定能赢我。” “这个我信。”张楚岚笑道,“其实我对唐门挺感兴趣的,龙哥,你给我说说唐门呗。” 唐文龙看了张楚岚一眼:“想知道什么就问,能说的我就告诉你,不能说的那也没办法。” …… 一夜过去,到第二天中午时,南方的边境处终于出现了一道风尘仆仆的年轻人影。 7017k 正文 第两百二十三章 与剑仙门老者一战以及张楚岚的疑问 我在一人寻仙道正文卷第两百二十三章与剑仙门老者一战以及张楚岚的疑问风尘仆仆的吕真自南而回。 最先看见吕真的是盘坐在汽车顶上的老者。 在百米开外,老者睁开了眼睛,看向南边。 即使从来没有见过吕真,他也知道那个从边境回来,此时还看不清面容的年轻人大概率就是吕真。 第二个看到吕真的是冯宝宝。 在老者看向南边的时候,冯宝宝也随之看向南边,然后看见了吕真。 这时,徐四与张楚岚也转头,看向一步一步接近的吕真。 最后看见吕真的是唐文龙。 因为脖子受伤,所以他的脖子扭动得有点艰难。 张楚岚高兴道:“大佬终于回来了……” 唐文龙支撑着爬起:“去好几天了,终于回来了,不知道在邻国杀了那个马梅尔没有……” 两人的眼中都显露出了兴奋。 老者的修为之深有目共睹,即使腰间的短剑尚未出鞘,也没有人能够接住一道剑气,实乃一等一的高手。 能在这里见到这等人物与吕真一战,自然是值得兴奋的一件事情。 哪都通的年轻员工也瞪大眼睛,看着正在接近的吕真。 三十米外,已经可以看清吕真的模样。 车顶上的老者起身,一言不发地向吕真而去。 十米外,吕真站住,看向迎面走到自己身前五米位置的老者。 老者身材矮小,但是自带一股锋锐的气质,并且这锋锐性随着老者迈步,而越来越强,当老者停下之时,已经强到刺眼的地步。 任何人的视线只要放在老者身上,都会感到轻微的刺痛感,仿佛有无形的锐器刺入了眼球之中。 老者也在打量吕真。 因几天暴晒的缘故,让吕真的皮肤看起来偏于棕黄色,那双眼睛还是那么明亮,且又加上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气质,每一步向前都在无形之中给人巨大的压力。 若是心智不坚者,恐怕站到吕真面前,不用动手,自己已经先生出怯意。 老者知道这是什么气质。 昆仑剑仙与人斗,与高山险谷斗,与无人之地的风雪斗……自拿起剑开始,就要与他人,与天地争斗,昆仑剑仙门称之为磨剑。 凡是战胜种种困难,将剑磨砺到最锋利的程度,克服己身的畏惧心理,就会产生令人望而生畏的可怕气质。 眼前的年轻人绝不是普通的修行者,甚至与常年在深山中磨砺的剑仙门中人相比也毫不逊色。 感受到如此的压力,老者已然将心中的私事放到了一边。 磨砺了许久,已然比冰雪还要冷寂的心境开始波动。 他终于可以酣畅淋漓地出剑…… “这老头有点厉害啊……” 喃喃一句,张楚岚连忙向吕真提醒道:“大佬,你小心点,这老头就是那个陈如鹤的师父!” 看着吕真有点疑惑,唐文龙补充道:“就是追踪马梅尔途中,遇到的那个骚包的家伙,被你随手废了。” “陈如鹤……” 吕真恍然想起,好像是有那么一个人,他的视线扫过受伤最多的唐文龙,再看过张楚岚、冯宝宝等人身上的细小伤口,最终停在老者腰间的短剑之上。 “你为陈如鹤报仇而来?” “我名陈青岩,与陈如鹤为师徒关系。”老者沙哑开口。 他的右手已经摸在腰间的剑柄之上,再上前一步。 吕真平静说道:“陈如鹤的所作所为没有造成无辜者身死,否则我会杀了他。” 陈青岩没有说话,脚步继续向前。 一步、两步、三步……两米外,陈青岩终于出手。 一声低吟,短剑在剑身之上发出兴奋的震荡。 白光一闪,一道洁白如雪的剑气仿佛跨越了空间,直接出现在吕真的胸口之上。 这道剑气一出现,站在一丈之外的张楚岚等人心中一凛,尽皆感受到这道剑气比之前多了些东西——那是杀气! 就算没有拔剑,陈青岩之前也没有真正的动用几分实力。 具备杀气的剑气与陈青岩之前的剑气不可同日而语,甚至可以说是完全不同的招数。 陈青岩一出手,吕真也感到诧异,没想到昆仑山上还有这等高手。 就算是他,也无法视这道令人发寒的剑气如无物。 胸前金黄色的光芒一闪而逝。 那道剑气也同时消失不见。 吕真的胸口的衣服之上出现一个破口,破口之中的皮肤上清晰可见地出现了一个血点。 一道剑气之后,陈青岩轻啸一声,剧烈的金属摩擦声中,他手中的短剑已经出鞘。 所有人都知道他手中的剑已经出鞘,但是没有人看到他手中的剑是如何出鞘,以及他手中的剑是如何的模样。 轻啸之后,陈青岩与剑便被遮盖在如雪一样的剑气之下。 剑气瞬息爆开,整个天地间仿佛已被飞出的剑气填满,就连正午的太阳也无法掩盖这些剑气的光辉。 这些剑气不似死物,与陈青岩似乎存在某种奇怪的联系,就算发出之后还是给人灵动之感,如同游鱼一般灵活,游走之间尽皆刺向吕真。 如此多的剑气一出现,张楚岚等人顿时如坠冰窟。 头顶上,正午的太阳仿佛失去了热量,不能让他们感觉到一点温暖。 一道剑气就如此难以应付,那么如此多的剑气又该如何应付? 他们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昆仑剑仙门…… 如此剑术,不是剑仙,那么什么样的人物才是剑仙? 即便是吕真也感觉到脊背发寒,但是他没有后退,反而主动撞入漫天的剑气之中。 一人在此地等待多日,积聚了多日的气势,早已达到自身无可超越的顶峰。 另一人自南向北而回,从玉珠峰开始便连克强敌,到现在,起身气势也达到了自身的顶峰。 就在这平常的边境之地,两道令人心惊胆战的气势展开了碰撞。 两股强到顶峰的气势令张楚岚等人感到压抑,但是他们所见到的对决场景却是无声无息,安静到诡异的程度。 在如雨的剑气之间,吕真的身影如同青烟一般若隐若现,以鬼魅一般的速度逆流而上。 无数道剑气也不能阻挡他分毫,反而在他所过之处,诸多剑气无声消散,根本无法近身。 张楚岚、唐文龙等人油然生出佩服的情绪,心中同时生出一个想法——不愧是吕真大佬! 他们在与陈青岩交手之时,连陈青岩怎么出剑,以及陈青岩随手一道剑气的轨迹都看不清楚,更遑论徒手从那么多的剑气之中穿过。 而且吕真尚未用自己成名绝招,甚至于任何特殊的功法也没用,便那么简简单单地在剑气之中游刃有余的逆流而上,给张楚岚与唐文龙的观感尤其震撼。 他又强了…… 两人心中同时产生了这个想法。 其实吕真自身知道自己并不是没用什么功法。 这些剑气一出现,他就感知到陈青岩实际上是用自身的炁与这些剑气相连,才能使这些剑气如此灵活。 倘若他没有老农功,就算感知到这点也无可奈何。 可是在他的修为一日千里之下,现今老农功也有长足的进步,就算没有激发那个意志,他也能将老农功运用到极高的境界,挥手之间便斩断了数道与陈青岩的炁相连的剑气。 逼近三步之前。 所有的剑气忽然回收,再次将若隐若现的陈青岩遮掩在剑气之下。 短剑兴奋的低吟,从漫天的剑气之中刺出,迅疾如雷电。 还没有刺到身上,极致的锋锐已经在吕真的身上留下了诸多的细小伤口。 这一剑与陈如鹤曾经向吕真刺出的那一剑一脉相承,但是威势却不可同日而语。 心脏骤然收紧,好像已经被锋锐的剑气刺中,吕真眼中黑黄之色闪过。 浓郁的黑、黄二炁自他的上丹田涌出。 在张楚岚与唐文龙等人的眼中,只能看见陈青岩的剑气忽然回收,然后一道刺目的寒光从剑气中出现,骤然刺入吕真的黑、黄二炁之中。 至此,胜负已分。 血雾乍现,所有剑气消失无踪,陈青岩踉跄后退,嘴角的鲜血越流越多,逐渐将胸口出的衣服染红。 他握剑的右手不断抖动,手肘发生了显著的扭曲,五指也已尽数骨折,却仍然握着他的剑。 “好,好……我败了……” 没有因为自身的战败而颓然,他的双眼反而闪烁着之前没有见过的异样光芒。 昆仑剑仙门弟子自从练剑开始便是在挫折中成长。 越大的挫折反而越能激起他们心中与困难对抗的勇气。 “你伤他们五人,所以我断你五指,与五根肋骨。” 吕真迈步,与陈青岩擦身而过。 他的身上也多了不少细小的剑伤,除了之前被剑气所伤之外,就是胸口上又被陈青岩的短剑划出了一道极长的血痕。 但是自他的肾脏与脾脏恢复之后,他的精力与恢复力都远胜以往。 所以他身上的伤口甚至没有鲜血流出,便已经开始愈合。 看似他轻松击败了这陈青岩,但是这陈青岩的剑法超绝,是至今他所见过的剑法最强者。 加之陈青岩的剑气有杀意却没有杀心,所以他也没有杀陈青岩,只是以牙还牙,断了陈青岩五根肋骨与五根握剑的手指。 陈青岩没有转身:“我败了,但是不是剑仙门的剑法败了,我……我更强的弟子……会去找你……洗刷耻辱。” 吕真的脚步也没有停下:“如果是和陈如鹤一样的人物,那么我会杀了你的弟子。” “大佬,这儿……坐这辆车。” 从那黑、黄二炁与短剑的碰撞中回过神来,张楚岚一个激灵,连忙跑到吕真身前,拉开了车门。 “谢谢。”吕真坐上副驾驶位置。 “舔狗……”唐文龙撇撇嘴,看了一眼站立不动的陈青岩,以及陈青岩手中不断抖动的短剑,拍了拍年轻哪都通员工的肩膀,“走了。” “呃……哦……”年轻员工反应过来,赶紧扶住唐文龙,走向越野车,“龙哥,好……好强的实力……” “当然强,要不然你以为谁都敢追杀那个马梅尔去国外?”唐文龙爬上越野车后座,舒舒服服地躺下,“总算可以休息了。” 年轻员工连忙爬上驾驶位,发动汽车,跟上张楚岚的车。 …… 许久没有安稳的休息,吕真一上车就陷入了深度的入静之中。 等他醒来之时,已经是夜晚时分。 汽车停在荒野之中,头顶是靓丽的星河,正前方便是隐约可见的玉珠峰。 这时的玉珠峰没有那晚所见的神秘,却也不失沧桑与雄伟。 推开门,吕真走下车。 在汽车的不远处亮着篝火,旁边就是帐篷,嘻嘻哈哈的声音中,烤肉的味道不断传来,气氛热烈非常。 “大佬,你醒了?”蹲在一旁抽烟的张楚岚站起身,向吕真打了个招呼。 吕真看向张楚岚。 “没什么大事。”张楚岚把烟头丢下,“大佬在休息,我就在这里看着……不过,还是有一些小问题想请教大佬。” “说吧。”吕真在一块石头上坐下。 抬头看向天空,他的心中陷入了许久未有的宁静状态。 这里与他所去的那个国家仿佛不在同一个世界,令他有些恍惚。 马梅尔……长者……拉尔扎伊……萨拉…… 诸多人影在他的脑海中闪过,最终化为喀布尔前数不尽的难民…… “首先是替公司问的,大佬可以选择说或者不说。”张楚岚看向吕真,“大佬在那边,最后把马梅尔杀了吧?” “杀了。”吕真点头。 “原先公司就接到那边的消息,说大佬一路杀向别国首都,之后这边就再也没有收到消息,而大佬在那边呆了不少时间……这期间应该发生了不少事情吧?” “确实不少。” 张楚岚笑笑:“公司的问题已经问完,下面轮到我的问题了。” “哦?”吕真有些诧异,“公司就只问那么两个问题?” “公司最担心的还是马梅尔,这人不死,迟早还会回来报仇,到时候大佬不在,西北就麻烦了。”张楚岚说道,“好在他已经死了。” “至于大佬在那边到底做了什么事,总部那边有些消息渠道,迟早会收到消息……想来,大佬应该不会闹出太大的事情。” “那可不一定。”吕真说道。 张楚岚不在意道:“大佬其实是个好人,能闹出什么麻烦?” 听到张楚岚的评价,吕真赞同道:“不错,我是个好人。” “只有我看穿了大佬的本质。”张楚岚嘻嘻笑道。 吕真摇了摇头:“你私人想知道什么?” 张楚岚看向篝火的方向,沉默片刻,才问道:“大佬上次从秦岭那边得到的照片……是什么来历?” 吕真说道:“你没问金凤婆婆?” 张楚岚低下头:“我和金凤婆婆谈过,金凤婆婆只说是无根生的收藏,而且我刻意让宝儿姐去和我一起见金凤婆婆,但是金凤婆婆没有什么反应……” “我查过无根生和金凤婆婆的关系,如果……如果宝儿姐真的和无根生有关系,金凤婆婆不会那么冷淡。” “当然,也有可能是装的……大佬刻意叫巴伦把照片给我和宝儿姐,应该是看出照片上的小女孩和宝儿姐的相似,或者说,大佬其实知道更多的东西?” 抬起头,张楚岚看向吕真。 吕真诚实答道:“我知道的也不多,只是看着照片确实像冯宝宝……那脸型,应该是冯宝宝小时候。” “这样……”张楚岚皱眉问道,“听巴伦说,当时情况非常危险,大佬似乎中了一个圈套……金凤婆婆和夏柳青都被曲彤控制,所以那里实际上是曲彤针对大佬的圈套?” “不止是我。” “大佬的意思是……” “假设没有我,你也会在调查无根生的过程中接触到金凤婆婆,知道二十四节通天谷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所以,那里也是针对我的陷阱?可是我一直有些疑惑,曲彤至于为了不知道是不是在我身上的炁体源流去做那么麻烦的事情吗?老马身上的神机百炼……理论上,她早就得到了,也没怎么样。” “你怎么知道是针对你?假设要去二十四节通天谷,你会一个人去吗?” 张楚岚心中一震:“大佬是说,其实曲彤留下那张照片,针对的是……宝儿姐?!” 吕真不答反问:“曜星社里面有一个曜字,而无根生的真名即为冯曜,两者为同一个曜字。” “无根生叫做冯曜?冯曜……冯……曲彤……还有宝儿姐……”张楚岚眉头紧皱,“是发音相同,还是说……就是宝儿姐的冯?” “不错。”吕真说道,“从那张照片可以看出冯宝宝和无根生的关系不一般,而曲彤与无根生也有联系,所以自她知道冯宝宝的存在之后,比起你,她或许更关心冯宝宝。” “我捋捋……”张楚岚焦躁地抓了抓脑袋,“冯曜……冯宝宝……曲彤……” 喃喃自语了好一会儿,他才把消息消化,于是又问道:“大佬知道宝儿姐和……无根生是什么关系?” “不知道。”吕真直接答道,“我也不知道曲彤和无根生是什么关系。” “那么,大佬知道无根生和曲彤是什么关系吗?” “不知道。”吕真继续摇头,“但是既然她已经盯上冯宝宝,那么你们一定要生出警惕,否则……” “我明白,多谢大佬提醒。”张楚岚思索道,“无根生……从得到那张照片开始,我就意识到无根生是重点人物,无论是牵涉到八奇技的甲申之乱,还是宝儿姐的身世,都和无根生逃不了关系。” “可是想要调查无根生也不容易,现今活着的最熟悉无根生的人物就是金凤婆婆,可是金凤婆婆在公司总部,我去见金凤婆婆的时候,又不能提及这些事情……” “只有等金凤婆婆出来后,再去向金凤婆婆请教,应该能得到不少信息。” 他不认为吕真是在骗他。 既然已经说了那么多东西,吕真在这些地方骗他没有什么意义。 或者说,就算吕真有所企图,在吕真透漏出那么多信息之后,他也无法忽视这些消息,只能去验证这些消息的真假,然后再决定自己的对策。 当然,张楚岚凭自身和吕真接触的过的情况来看,认为后面这种可能性极小。 对于从来没有骗过他的吕真,张楚岚还是保持着基本的信任。 他不知道吕真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东西,但是下意识里,他认为吕真不会骗他,甚至于把吕真作为依靠——只要有事,那么找吕真大佬就能解决。 所以他甚至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信息都分析给吕真听。 当然,在信任之外,张楚岚其实早就意识到,他知道的这些,其实吕真知道…… “金凤婆婆当年不过是无根生的根本罢了,许多机密的事情,无根生不会让她牵涉其中,所以知道得东西不会太多。”吕真轻声说道,“知道更多的是当年三十六贼中还在世的几人。” “大佬知道当年的三十六贼的行踪?”张楚岚有些惊喜。 要是能找到三十六贼中的一人,问清楚当年的内幕,那么很多事情就能水落石出,而他自己也不用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 吕真说道:“当年的三十六贼之中,现在只有一人的踪迹可以确定,其实老一辈人物,包括公司都知道这人的存在,只是不愿意说罢了。” “是谁?”张楚岚连忙问道。 “唐门,许新。”吕真说道。 纳森岛无法进入,现在调查无根生的突破口除了金凤婆婆,就是许新。 事隔多年,吕真对于三十六贼结拜的情节的记忆早已模糊,只记得零星一点。 张楚岚想要调查无根生,最好是去见一次许新。 “唐门……”张楚岚喃喃。 拿着烤串的唐文龙小跑着走过来:“唐门……我听到你们说唐门了,怎么,你们两位都对唐门感兴趣?” 7017k 正文 第两百二十四章 吕真的提醒与赵方旭的看法 ,我在一人寻仙道 看着唐文龙的背影,张楚岚低声问道:“大佬确定,三十六贼里面有唐门的人?” “你如果通过公司,或者其它手段拿到三十六贼的名单,那么就能在上面看到许新的名字。” 吕真抬头,看向天空中浩瀚的银河:“当年,三十六贼结义的消息传遍异人界之后,为了团结,各大门派纷纷自行处置自家弟子,许新本不该活下来……最终却活了下来,至今已经几十年没有见天日。” 想了想,张楚岚问道:“大佬,虽然不知道许多是怎么活下来的,但是身为三十六人之一,想必活下来也不简单……” “其实应该说,他已经死了,想见他肯定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单只唐门自己就不大可能让我见到许新。” “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吕真幽幽说道,“不止你,其实还有人想见许新,比如一直在追查无根生踪迹,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的金凤婆婆。” “金凤婆婆身为全性所剩不多的老人,在全性地位不低,又能带出不少强者。” “金凤婆婆……”张楚岚苦笑一声,“不说唐门让不让我们见许新,就算我们见到了许新,一旦他还活着的消息传了出来,恐怕那些曾经处理了自己弟子的门派,以及那些和全性有仇的门派,都会有意见。” “处理不好,又会使得异人界陷入动荡之中,到现在异人界也没有平稳几天,尤其是秦岭那边以及各门派清查曜星社渗透的事情,本来已经闹得人心惶惶……” “赵董已经特定敲打过我,让我最近老实一点,别再闹出什么乱子,我要是见到许新,恐怕唐门第一时间想的是怎么灭口……” “许新能够活着,自然是有人不希望他死。”吕真说道,“你要调查出是哪些人不希望他死,结合这些力量,自然就能见到许新。” 张楚岚若有所思地琢磨片刻,深吸了一口气:“之前没有线索的时候,我想去见见陆瑾陆老爷子,陆老爷子和无根生有大仇,如果他愿意把当当年的真相说出来,那么我肯定能知道更多关于无根生的事情。” “没用的。”吕真摇了摇头,“事关陆瑾的师门荣誉,他不会告诉你当年发生了什么,你若是有机会回到龙虎山,不如问问老天师,如果老天师远愿意说,你能听到不少秘闻。” “师爷肯定也不会做这种在背后嚼舌根的事。”张楚岚看向吕真,“师门荣誉……大佬好像知道一些细节?” “只知道三一门前一任掌门,也就是陆瑾的师父之死与无根生有关,陆瑾与无根生之间是化不开的大仇,加之陆瑾为人方正……”吕真提醒道,“如果冯宝宝和无根生确实存在密切的关系,那么你就要提防陆瑾。” 张楚岚心中一凛:“真是让人头痛。” 先有一个曲彤已经盯上冯宝宝,如果再加上一个陆瑾,确实很麻烦。 而且相对于曲彤,陆瑾更难应付。 不管怎么说, 曲彤站在公司的对立面,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一个坏人。 对曲彤出手,张楚岚心中毫无负担。 但是陆瑾却不是坏人,反而是号称一生无暇的好人,如果这样的人要为自己的师父报仇,一意要找冯宝宝麻烦,那么他张楚岚要对陆瑾出手吗? 越想越是头痛,张楚岚焦躁地抓了抓头发:“最近公司一直在行动,但是曜星社那边却十分低调,说实话我还是很担心曜星社在暗地里做什么小动作,大佬有相关的消息吗?” “曜星社应该会沉寂一段时间,但是他们想做什么,我现在也不知道。”吕真再次提醒道,“不过,曲彤在这种情况下还在二十四通天谷那边布下陷阱……针对我很正常,但是针对暂时对他没有危险的冯宝宝就不大正常。” “你回去之后,应该注意马仙洪和冯宝宝,别让她得手便好。” “我明白。”张楚岚吐出一口气,“完全的公事和完全的私事都问完了,还有两个问题,是赵董嘱咐我来问大佬,如果大佬不愿意说,那就算了……当然,我其实也很感兴趣。” 吕真把手肘放在膝盖上,以手掌撑住下巴,看向张楚岚。 “这两件事不算是公司的事情,至少不应该公开让公司的所有人都知道,所以赵董让我以他私人的身份来寻问大佬,本来应该是赵董亲自和大佬你谈,但是这边信号不好,所以就交由我来问。” 吕真点了点头:“问吧,但是我不一定知道。” “大佬知道多少就说多少,因为大佬的行踪不定,错过今晚,不知道下一次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大佬……”张楚岚竖起一根手指,“第一件事是有关秦岭的二十四节通天谷。” “根据金凤婆婆所说,大佬是主动去见金凤婆婆,提出要去无根生的藏宝地,那么说,大佬是在见过金凤婆婆之前就知道了无根生的藏宝地?” “此外,二十四节通天谷是否有更多的秘密?是否和无根生有更深的牵扯?” “偶尔得知罢了。”吕真说道,“二十四节气谷是三十六贼的结拜之地,你如果能够见到许新,可以向他询问,他是亲历者,比我知道得多。” “至于秘密,其余的我不知道,只知道二十四节通天谷之中的山洞内有一个密室,如果公司的人解开了谜团那么就可以找到这个密室。” “三十六贼的结拜之地……” 张楚岚直觉到吕真似乎有些话没说,但是他也没有追问下去。 他看向玉珠峰,话题一转,问道:“大佬从秦岭直接赶来昆仑山这边,是巧合,还是知道这边会有事情发生?或者说,秦岭那边与玉珠峰这里存在某种联系?” 沉默一会儿,吕真不答反问:“张楚岚,你相信世界末日吗?” 如果是别人问这个问题,张楚岚或许会打趣对方一番,但是问出这个问题的是吕真,张楚岚丝毫没有感到可笑,反而感觉到这个问题有些沉重。 想了想,他说道:“老实说,我是不信的,以前听说过不少末日的传闻,都当做是笑话,但是大佬你那么问……” 吕真看向西边:“这次在国境之外,我听他们那边的一位指智者说,七年之后,他们信仰的最终审判将要到来,而我……” 他指向近在眼前的玉珠峰:“在上面,也听到了时间没到的说法。” “时间没到?指的是七年?”张楚岚随之看向玉珠峰,刚放松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大佬在仙迹里面究竟看到了什么?” “不好说,看到的或许是幻象,或许是真实,但是时间还没到的说法却是真实。”吕真忽然起身,“我不知道时间还没到,与七年之说是否有联系……” “而且如果有联系,我也不知道所说的七年是什么意思,他们有自身的宗教信仰,故而认为七年之后,是所谓的最终审判日,这点我却不相信。” “但是,公司身为异人界秩序的维持者,应当知道这些事情。” “我会把大佬的原话转达给赵董。”张楚岚感到有些压抑,“大佬,在玉珠峰上看到的东西不能透漏吗?” “赵董那边知道这是仙迹,并且让我告诉大佬,公司的立场是隐瞒消息,不让这边的事情传入异人界,引起混乱。” “而正如大佬所说的,公司的是秩序的维持者,对于这种能够影响大局的事情理应掌握更多的信息。” “难以描述。”吕真伸了个懒腰,“仙迹已经消失,短时间内不会再现,公司不必担心玉珠峰上的异象再现。” 想了想,张楚岚一拍脑袋:“差点忘了……大佬,赵董还想知道,那个喇嘛是不是最高峰上的喇嘛?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赵董让我那么问的……” “是的。”吕真转身向西边黑暗的山口走去,“告诉赵董,那位喇嘛已经返回最高峰,不会再下山。” 看着吕真的背影陷入黑暗之中,欲言又止的张楚岚忽然说道:“大佬,宝儿姐一接近玉珠峰就有特别的反应,其实……玉珠峰这里也和无根生有关,是吗?” 吕真的脚步停下,转身看向张楚岚:“有什么反应?” 见吕真没有否认自己的问题,张楚岚心中已经有几分猜测:“就是头晕……宝儿姐一接近玉珠峰就产生像晕车一样的头晕症状,所以宝儿姐现在还在休息。” 既然已经说到这里,他也不再隐瞒:“到了玉珠峰之后,宝儿姐又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呼唤她,所以带着我们去了玉珠峰以西不远处的一个大湖边……宝儿姐说,湖里有东西。” “冯宝宝……”吕真抬头,看向他走出石门后,爬出来的那个大湖所在的方向。 玉珠峰以西,又不远,那么应该就是那个大湖。 所以,那个背影就是无根生吗? 张楚岚担忧道:“大佬,那边对于宝儿姐有危险吗?” “没有,或许是机缘。”吕真转身走入黑暗之中,“我的目标太大,很多势力都在关注我,所以不宜留在玉珠峰。” “你以协助西北大区稳定局势为由,暂时留在这里,把事情查清楚,有结果可以和我说一声。” “大佬,你接下来会去哪?”张楚岚连忙问道。 “我……”吕真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会去一趟唐门。” “唐门……”张楚岚收回视线。 这儿果然和无根生有关,又和冯宝宝有关,且两人又性冯…… 自看到照片后产生的猜测在某种程度上得到证实,张楚岚却没有感到一点兴奋,心中反而是乱糟糟的一片。 曲彤……陆瑾……无根生……许新…… 一个个名字,带着诸多的信息在他的脑海中闪过,本就令他感到头痛。 再加上吕真所说的七年与所谓审判日的说法,更是令他心中沉重无比。 如果这里与无根生有莫大的关系,那么事情就更为复杂…… 甲申之乱与八奇技之谜已经困扰了他许久,一直找不到有效的突破口。 今夜从吕真那里得到不少有用的信息,让他找到了突破口,以为事情会逐渐变得清晰时,一个更大的谜团却又出现在他的面前。 好在,那些时候暂时不是他该担心的事情,而是公司该担心的事情。 而他所需要做的只是抽丝剥茧,从种种信息中,找出有用的信息,调查出冯宝宝的身世以及甲申之乱的谜团。 “一件一件来吧……”张楚岚叹息一声,走向了篝火那边。 有些事必须尽快通知公司总部。 …… 把身后的火光与喧闹声都抛到身后,吕真看向身前的大石,忽然说道:“出来吧。” “不愧是被大法王视为对手的年轻人。”发须皆白的老道从石头后走出,“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老朽我这身子骨远不是你的对手。” “道长究竟是什么人?”吕真打量着老道。 这时的老道与初见之时完全不同,好像退去了某种遮掩,沐浴在星光下,脸颊上散发着洁白的荧光,气质难以言喻。 “那姓唐的小子不是一直防备着老朽吗?老朽绝没有对你们不利的想法。”老道笑道,“而且,老朽也没有说谎,真是国外道人。” 《诸世大罗》 看着老道的吕真没有说话,双眼之中隐现神光。 没有风,他的衣服却开始向外鼓胀,似乎从他的体表凭空生气了微风。 “不要动怒,不要动怒……”老道双手举起,“老朽可不是你的对手,只是逃命本事强点罢了。” “道长是谜语人?”吕真向前一步。 老者连忙后退两步,轻咳一声:“老朽是知道一些东西,但是不是老朽不愿意说,是时间未到,事情不能说。” “又是时间未到……”吕真停住脚步。 “的确如此。”老道松了口气,不再后退,“你也知道术士在进行占卜之后,如果将自己占卜到的东西透漏出来要付出代价,而老朽……比这还要严重点。” 他叹息一声:“用难听点的话说,老朽现在完全是天弃之人,能够出来活动,已经是老朽以秘法遮掩己身的结果,一旦撤去秘法,老朽……恐怕活不了一天,更不用说,向你透漏一些不能说的话。” 吕真上下打量着老道:“道长之前遇到我应该不是意外?” “刻意来看看玉珠峰所等的是何种人物。”老道笑眯眯地看着吕真,“你没有让我失望,神静徘幔有仙人之姿。” “今晚之后,老朽将出国云游,在此见你,只为了和你说一句话。” 吕真说道:“道长请说。” 老道一字一顿道:“五年之后,你一定要再回玉珠峰一次。” 说完,他的脸上又恢复了笑眯眯的模样:“言尽于此,老朽这边离开此地,你替老朽和华风告别一声,老朽就不去见他了。” 他潇洒转身离去,高声吟诵从黑暗中飘荡而来。 “去住浑无碍,升腾任自然。九年功满日,独步大罗仙。” 看着老道的背影,吕真的右掌微动,最终还是没有出手。 他感受得到,老道对他没有恶意。 “独步大罗仙……大罗仙……老道究竟是什么人?” 吕真静立在黑暗之中,听着老道的吟诵。 “五年之后……与七年相隔两年……” …… “徐四的汇报,你看了吗?” 朝阳升起,橘红色的光芒从窗口射入办公室内,将整个办公室都染上了一层淡红色。 赵方旭双眼半开半闭,正迎着朝阳做着热身动作。 “刚看完。”走进办公室的毕游龙把资料扔到桌上,冷笑道,“玉珠峰上看到了什么,他说难以描述,秦岭和玉珠峰那边的关系他避而不谈……他说秦岭这边存在密室对我们有些帮助,但是就算他不说,我们自己也快查出来了。” “总体来看,虽然说了不少东西,但是价值不大。” “确认他杀了马梅尔,其实就已经很有价值了。”赵方旭睁开眼睛,拿起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何况,你也看到了,他说那位喇嘛就是最高峰上的那位……” “吕真能面对那位,足见修为到了何等层次,他能交代这些已经相当有诚意了。” 张楚岚虽然只是选择性地把吕真的话上报,其中并没有包含敏感内容,但是在赵方旭看来,这些东西还是很有价值。 毕竟修为到了吕真这等层次,就算不愿意和他们说,他们也无可奈何。 毕游龙没有否认赵方旭的话:“他这次能杀了马梅尔,确实做得很好。” “问题不在这里。”赵方旭在椅子上坐下,拿起整体好的资料看了一眼,“真正的问题在于,吕真所说的,他从邻国听到的那个宗教性质的所谓的审判日是否有意义?以及他透漏出的,在玉珠峰的仙迹里面听到的时间没到是什么意思。” 思索片刻,毕游龙皱眉说道:“在这件事上,他似乎没有骗我们的理由……不过,我们尚且不清楚他在邻国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他所说的那位智者是谁。” “我想,我们有必要把一切都调查清楚,再来判断他所说的有没有意义。” 赵方旭点头:“我已经着手让人去调查,那地方实在太混乱,想要得到点确实消息,很不容易。” 他叹了口气:“七年……我不知道这个七年之后是不是所谓的审判日。” “现在异人界就有混乱的趋势,全性、曜星社,加上现世的仙迹,以及各大势力,尤其是王、吕两家已经放在明面上的矛盾……我们必须压制或者解决这些矛盾,不管是七年之后是不是会发生大事,我们异人界不能先乱。” 毕游龙点头:“确保稳定是公司的头等大事,这七年与末日的说法我们也要重视,应当列为公司重点关注事项之一,建立专门人员负责搜集相关情报。” “就由你负责吧。”赵方旭喝了口白口水,呵呵笑道,“南亚那边见到那位拉克斯曼大师只剩下一颗脑袋回去,已经炸开了锅,不知道多少修行者想北上复仇,我已经让西南那边小心一点,别让不明人员入境,但还是挡不住南亚人的热情……” “西南那边边境线的形式比西北还要复杂,挡是挡不住。”毕游龙神色阴冷“干脆让他们到我们这里申请,我们直接放他们进来。” 赵方旭点头:“拉克斯曼贸然入境,和马梅儿等人混在一起,实属自己作死,吕真杀他没有任何问题。” “待会儿,我让人联系一下吕真,看看他是什么看法,如果他想自己解决就让他按照自己的想法做,如果不能,那我们就挡住那些南亚人,至少要挡住绝大部分。” 他看向毕游龙:“和南亚人接触的事情也交给你吧,你擅长这个。” 毕游龙点头:“正好,我现在不忙。” 忽然想起什么,uu看书赵方旭一拍脑门:“哦,差点忘了……刚才,还有几个老美的白人直接联系到我,说是涉及到吕真在别国的首都所做的事情。” “具体的事情没有多说,从只言片语来看,似乎是控诉吕真的残忍,以及担心我们的势力走出国内,插手中亚的事情。” “我们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情,连国内都管不来,哪里有什么心思去插手他们的事情?不过,他们的消息比我们灵通,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旁敲侧击一番,吕真到底在那边做了什么,连他们都惊动了。” “残忍……扩张势力……看来吕真不只是杀了一个马梅尔,还做了不少事情。”毕游龙若有所思地起身,“这些事就一起交给我吧,我来和几方人交涉……对了,现在吕真在哪里?” 赵方旭看向西南方向:“徐四说,他已经动身,和唐文龙一起去唐门。” “唐门?”毕游龙诧异,“他去唐门做什么?” “这谁知道呢?”赵方旭摊手,“唐门一直都游离在十佬之外,和公司也没有太大的交集,就让他们自己头痛去吧。” ------题外话------ 太惨了……求一张保底月票。 正文 第两百二十五章 吕家与王家的状况 吕家村。 吕良在训练场外与一群吕家年轻人相遇。 几乎所有人都对停住脚步的吕良视若无睹,只有吕先对着吕良点了点头。 看着众人从自己两旁远去,吕良苦笑一声,转头看了一眼众人的背影。 自从回到吕家村之后,他就成了一个局外人,怎么也无法重新融入村子里面…… 从训练场一直走到村子最中间的吕慈的居所,吕良推门走入,与走出来的吕恭错身而过。 吕恭只是淡淡地看了吕良一眼,也没有打招呼。 “你来了。”吕慈背着手走到院子中,“事情办得怎么样?” 吕良说道:“所有人都已经审查完毕,除了自己跳出来的两人之外,并没有发现更多的被明魂术的影响者,我们吕家较为封闭,曜星社也难以渗透进来。” 吕慈点了点头:“没有回到村子里的吕家人应该与渗透有关,一时没有查到他们的踪迹,我们也没有办法。” 稍作犹豫,吕良说道:“太爷,问题在于就算没有被明魂术影响,那也不代表他们没有背叛吕家,小欢……我认为极有可能就是被叛徒所杀。” “我们吕家的防御那么严密,不可能有人偷偷潜入我们吕家,杀了小欢,又没被我们发觉……” “你认为,我们吕家还是存在叛徒?”吕慈呵呵笑道,“那你认为应该怎么办?让你一个一个地去检查他们的记忆?” “可是,你要知道,每一个人在自己的记忆中都有自己不可见人的秘密,那么,你认为谁会甘心地让你去翻看他们的秘密?” 吕良低声说道:“只是为了调查小欢被杀的真相……我没有窥探他人秘密的想法。” “你认为有人会信你的说法吗?”吕真在院中的石椅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而且,你只说吕欢,如果你在他们的记忆中发现一些想要对我不利,或者你认为的对家族不利的情形,你会隐瞒吗?” “太爷,他们既然想要对家族,对您不利……”吕良皱眉,“我为什么还要隐瞒?” “利与不利该怎么判断呢?如果有人盼着我早点死……你认为这是对家族有利还是不利?有些东西本就说不清楚。”吕慈幽幽说道,“深层次地检查记忆这事,别说是你,就连我也做不到……家族一旦抵制,我也要考虑大家的看法,否则家族内也会闹得人心惶惶。” 吕良一急:“可是……” 吕慈打断道:“你有怀疑对象吗?” “暂时没有。”吕良摇头。 “那就从长计议,先找出蛛丝马迹,把对象锁定在少数几人,才能动手……” 说完,吕慈便不再说这件事,转而问道:“最近在神机百炼上有进展吗?” “我没有多少炼器的天赋……”吕良苦笑道,“根据神机百炼上的记载,本来是容易做到的事情,我却一直做不到,在炼器一道上,我是没有什么指望。” 吕慈喝了口茶,淡淡说道:“你的明魂术天赋在吕家的年轻一辈中最高,而我们吕家的明魂术也不比所谓的八奇技差,你只好认真修习明魂术,未来大有可为。” 明魂术……八奇技……双全手…… 听着吕慈的话,吕良忽然想起在龙虎山上,听到的田晋中所说的话,埋藏在心中许久的疑问又冒了出来。 心中一产生问出疑惑的冲动,吕真的提醒便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张了张嘴,吕良已到嘴边的话被咽回,变成不相关的一句话:“不能让他们直接接触神机百炼……我也不大明白该怎么筛选有炼器天赋者,就让第一批被选中的五人都去周叔那边学习炼器。” “周叔说自己也没有太大的天赋,只勉强能够炼制出法器,对于他们是否有天赋,以及有多大的天赋,一时也看不出来,还需要些时间让他们一一尝试炼器。” “但是我没有告诉他们选中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他们可能都以为是我在瞎折腾……恐怕在私下已经有些意见。” “神机百炼的事情,我已经封锁消息,家族内就寥寥几人知道,不必告诉他们,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吕慈冷哼一声,“谁要是对你有意见就直接让他滚蛋……哦,迄今为止,哪一位后辈比较突出?” 吕良说道:“大爷家的一位年轻后辈最出色,不过并没有出色到令人惊艳的地步,只能说有些天赋,想要在神机百炼上取得很大的成就,希望不大。” “那就再等等。”吕慈放下手里的杯子,“和公司达成的协议里,除了你,我们吕家只有一人能够修炼神机百炼,这个名额自然要用在最合适的地方。” 吕良看了眼吕慈,忽然问道:“太爷,您……您相信小欢不是我杀的?” “我为什么信你?连明魂术都搞不定你,我又怎么敢信你?”吕慈看向吕良的双眼,“但是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是什么性格我不知道吗?” “你有什么动机去杀人?就算真是你杀的,那肯定也是意外。” “而且从曜星社上的事情来看,你的嫌疑的确大为减小,不过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从吕家出去之后,又做了什么?” “我……”吕良急忙辩解道,“太爷,我也是没有办法!如果不加入全性,我……我根本……” “说这些话你自己信吗?”吕真冷声道,“为了活命一定要加入全性?!你认为异人界的势力都忌惮我狠辣,所以没有人敢收留你?简直放屁!我就说三个人。” 他伸出三根手指:“天师府的张之维,人性、实力、势力,哪个我都比不了……” “小栈的牧由是后辈里做事最耿直的一个……” “还有陆家的陆瑾,我和这人不对付,但是我不否认这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我只是讨厌这家伙干净得过了头,所以从小就和他尿不到一个壶里。” 放下手指,吕慈逼视吕良:“你要是真觉得委屈,就随便选一个人投靠,这三人都知道我做事狠辣而不畏惧我……” “只要你把事情的原委说清楚,就算我亲自上门要人,他们也不会听信我的一面之词,而把你交回吕家,而且他们都有帮你追查凶手的能力!” 吕良不敢看吕慈的眼睛:“太爷……” “如果你真是清白的,这三人才是你的上选!可是你做了什么?”吕慈咧嘴冷笑,“你偏偏谁都没有求助,而是加入了全性?选择了一个最下等的去处!” “当初我睁只眼闭只眼放你出去,可是……那么长时间过去,你非但没有查出真相,反而和全性贼人一起到处生事,你还想怎么辩解?” “吕良,你自己没看出来吗?你和全性那些老鼠是臭味相投,而不是什么迫不得已,所以你在全性才会觉得舒心,是不是?” “比起待在村子里守着我定的这许多规矩,还是和那些肆无忌惮的妖魔鬼怪混在一起胡来痛快吧?” “……”吕良张开嘴,却无言以对,只觉得自己内外均已被吕慈看透,任何辩解都没有意义。 或许他就是吕慈所说的这种人…… 吕慈脸上的冷笑收敛:“还好吕真拉了你一把……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那就不要再提,以后调查出小欢之死的真相即可,要是……让我知道小欢真是你所杀,那么我一定会亲手弄死你……” “唉,吕良……打心底里,其实我一直不希望是你。” 吕良咬牙道:“太爷,您要相信我……” 吕慈打断道:“如今吕家遇到的麻烦你也知道,不仅是公司一直盯着我们吕家,外面的王家和曜星社也在盯着我们吕家。” “一旦给他们可乘之机,我们吕家就会成为他们分食的猎物,被他们吞噬殆尽,别看你带回了神机百炼,实际上,现在对我们吕家没有任何用处,我们依然处于十分危险的境地。” 吕良深吸了一口气:“太爷,我知道吕家的处境。” “那么就该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吕慈说道。 “可是我留在吕家也没有什么用,吕恭的明魂术觉醒程度也不低……”吕良犹豫着说道,“我……小欢的事情也遇到了瓶颈,过几天,如果在村子里得不到线索,我想出村调查……” “出村?”吕慈看向吕良,眼睛眯了起来。 就在吕良想要解释些什么的时候,却听到吕慈说:“出村也行,不去和全性同流合污,败坏我吕家的名声即可,但是有两件事,你必须答应我。” 听到这话,吕良大喜过望。 他还以为在前车之鉴下,吕慈不会再放任他出村,没想到事情会那么顺利。 “神机百炼必须留一份副本在家里,防止你出意外之后,神机百炼在我们吕家失传,这是应有之意,不是我要你答应的事情。”吕慈起身,“第一件事,我希望你在出村之前跟着我修习如意劲。” “如……如意劲?”吕良有些吃惊,“爷爷曾经教过我……我……我怎么学得会…… “先天与后天手段想要一起掌握是非常难,但是并非不可能……而且,你没听到我说什么嘛?”吕慈以右手大拇指指向自己的胸口,“从今天开始,你跟着我!我亲自教你如意劲!” 不等吕良说话,吕慈拍了拍吕良的肩膀:“最后一个条件,在你出村之前,我希望你和东村的小琦完婚。” “小……小琦?吕琦!”吕良大惊,“您是说吕琦?!这……这怎么……” 吕家无论男女,一旦到了年龄就要履行自己为家族传承血脉的职责。 迄今为止,在吕良的记忆中,只有吕沅一人在年纪已经达到吕家要求的标准后却没有敢催婚。 连吕慈对此也保持了沉默。 而除了吕沅之外,其余同龄人大多都已经成婚。 吕良早已为这事做好了心里准备,可是在听到结婚对象时,吕良还是感到了震惊。 “你不满意?小琦模样品性你看不上?”吕慈怪笑道,“吼吼……她如意劲造诣颇高,你害怕以后挨揍? “不,她……她是没出五福的亲戚啊!”吕良连忙说道,“我记得小琦倒上去是大太爷一枝的……” “对,她是我哥哥一枝的又怎么样?”吕慈摊开手,不以为意道,“当年你大爷和你爷爷,还有你三奶嫁娶的可都是你同族的姐妹兄弟……” 吕良低下头:“这……这个……” 吕慈淡淡道:“怎么?你不答应?” “不……”吕良擦了把冷汗,“如果小琦不反对的话,我……我会和她结婚。” “小琦那边我已经说了,她不会反对。”吕慈摆了摆手,“回去吧,去见见小琦。” 吕良转身走出门外,经过站在不远处的屋檐下的吕恭时说道:“小欢不是我杀的。” 吕恭冷哼一声:“现在你的嫌疑只是变小了一点,并没有完全洗脱嫌疑。” “你也会明魂术。”吕良指向自己的脑袋,“你可以来看看,我是不是说谎!” 吕恭冷笑道:“以你的明魂术修为,轻易地就可以修改自己的认知!这点小欢早就和我说过,我拿你有什么办法?” “我会调查出真相……”吕良转身离去,“我会找到杀害小欢的真凶,然后杀了他,不管他是谁!” 深深地看了眼吕良的背影,吕恭也转身离去。 十几分钟后,吕忠走入了吕慈的院子。 “爹,没回来那两人好像人间蒸发一样,一点也找不到踪迹。”看向品茶的吕慈,吕忠恭敬说道,“应该是被曜星社带走,随着曜星社不知道藏匿在何处,我……我们一时……” “曜星社隐藏得那么深,不是那么容易查到。”吕慈没有为这件事发怒,只是问道,“那边生了吗?” 吕忠答道:“生了,是一个女孩,我们直接和那边接触,还是先通知吕真?” 沉默片刻,吕慈才说道:“不必通知吕真,他自己如果想知道自然会知道,也暂时不要和那边接触,等人大些再说……身上流着吕家人的血脉,她就逃不脱对家族应尽的义务。” 吕忠感叹:“吕真的天赋那么好,不知道他的这位妹妹能有他的几分天赋……如果能有一半,那我们吕家又将多一位可以支撑家族的高手。” …… “啪”的一声,花瓶被狠狠地摔落,王蔼大怒道:“我让你去和有底蕴的大势力接触,你就找个妙手空空门来见我?妙手空空派是什么?!” 右边衣袖空空荡荡,王蔼的左手猛然砸在桌上:“是小偷!你想让我尝试着把小偷扶持上十佬之位?!” 他越说越生气,手臂的断裂处又开始生痛:“火德宗,茅山,全真,神宵派……为什么一个大势力都接触不到?你们就是那么做事?” “您别生气啊……”吊儿郎当坐着的王并连忙起身,给王蔼拍了拍后背,扶着王蔼坐下,“气坏了身子多不值!” “还是我的宝贝让我省心……”王蔼拍了拍王并的手。 低着头站在王蔼身前的管家惭愧道:“这几家对和我王家的接触都不积极,只有一个妙手空空门非常积极地和我们接触,还答应我们,完全配合我们王家行动,甚至成为……” 眼见王蔼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管家连忙转换话题:“全真和茅山根本不想和我们交流,也不想寻求我们的支持,但是神宵和火德宗似乎有这个想法……” “那就去接触他们。”王蔼眯着眼接受王并的按摩,“直接问,他们是不是对十佬之位感兴趣。” “可是……”管家犹豫道,“这两家势力,以及您所说的有底蕴的势力本身实力就很强,我们王家现在未必压得住他们。” “不是未必,是肯定吧?我成了这个样子,谁都会小看我们一等。”王蔼压抑住怒火,“排除那些与吕家以及天下会有交情的势力,把所有可能的合适的势力整理成名单交给我,我亲自和他们接触。” “马上给您送来。”管家低头退出门外。 几分钟后,风正豪带着风星瞳走入大厅。 “听说您最近火气大,我给您带了些降火的好药材过来。”风正豪把手上的礼包放下。 “呵呵,风会长真是……”王蔼笑眯眯地起身,以左手抓住风正豪的手,“人来就行了,每次都带东西,实在是客气。” “一些不值钱的东西。”风正豪抓进王蔼的手,向后看向风星瞳,“星瞳啊,你和王少爷出去聊聊天,我和王老爷子单独聊聊。” 听见这话,王蔼心中一动,也看向身后的王并:“小并,你带星瞳出去逛逛。” “哦……”王并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率先走出门外。 风星瞳连忙跟上。 “坐。”王蔼在主位上坐下,亲手给风正豪倒了杯茶。 “哎,别,别,别……我来!我自己来!”风正豪一把拿住王蔼手里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又谦卑地给王蔼倒茶,“您现在不方便,怎么能让您给我倒茶?” 王蔼的左右敲了敲桌面:“哪有什么不方便的?异人不需要手臂,也不影响术法的施展。” “您老修为高深,一只手也难寻对手。”风正豪笑道,“不过,我最近听说一些对王家不利的消息,说您的位置……” “不过一些窥伺十佬之位的别有用心之辈放出的消息……他们以为把我逼下十佬之位,自己就能上位,简直痴心妄想!”王蔼脸色阴沉,“我王家底蕴尚在,这点危机不算什么,就不劳风会长担心。” “我哪有什么资格来担心王家?”风正豪讨好道,“只是听说王家的资金最近周转不畅,而我天下会正好有资金和人脉,所以就想着和王家合作,一起做生意赚钱。” 王蔼心中一动:“怎么个合作法?” …… 笑呵呵地送走风正豪,王蔼脸上的笑意收敛,他一转身,左手忽然探出,再张开时,手中已经出现一张小纸团。 “这是……” 他把纸团展开,上面只有一句话——想治好你的右臂么? …… 走出王家,风正豪回头看了一眼,推了把眼镜,向自己的车走去。 风天小畜之卦,蓄养之量有限,力不从心,故宜忍耐蓄养实力,静待时机…… 风星瞳跟着上了车:“我不喜欢那位王少爷,不对……应该说,我很讨厌他。” “我们都说好了。”风正豪拉上车门,“我应付大的,你应付小的,不管多讨厌他,你都应该把他应付好。” “我明白。”风星瞳问道,“王蔼已经受伤,我们……好像不用那么害怕王家。” “王家有些底蕴,就算走到现在这步,还是比天下会强。”风正豪发动汽车,意味深长道,“再等等……时机还没到。” 正文 第两百二十六章 唐门的态度 ,我在一人寻仙道 “这里就算是唐门了。” 郊外,唐文龙指向栏杆内的一排教学楼说道。 他身上的伤口虽然多,但是都不深,勉强算是皮外伤,现在身上的绷带已经拆下,可以明显地看到皮肤上已经结痂的密集的细长伤口。 看着虽然有点吓人,但是已经不影响他的行动。 “现在任何人都可以加入唐门?”吕真看向栏杆内干净整洁的教学楼。 “唐门以往只有姓唐的算是弟子,后来开放了许多,不是姓唐的也可以加入唐门,不过也是会有所挑选,不是任何人都能加入唐门。”唐文龙解释道,“事实上,唐门现在其实是个武校,你看到的这个就是山下的新校区。” “一般的学生都在山下的新校区,其中的老师和助教基本就是唐门的异人。” “在新校区,如果有成为真正的异人,那么就会被带到山上的新校区进行真正的修行。” 吕真说道:“我想拜访你们的门长。” 唐文龙点头:“老校长一般在旧校区,但是不管要见唐门任何人,都先去新校区交涉,贸然前往旧校区,对于唐门视同挑衅,后果十分严重。” “所以我先安排个合适的地方,让你休息一晚,等山上那边的回复,如果老校长愿意见你,那你就能见到老校长,如果……这种可能不存在,以你的咖位,老校长无论如何……” “龙!你终于回来了!” 一个留着白色卷发的女人从校门口冲出,激动地扑到唐文龙的怀抱里,脑袋在唐文龙的下巴上蹭了蹭。 “就是这种感觉……就是这就气味……龙的怀抱……” 唐文龙头痛地把唐婷婷的脑袋推开:“婷婷,事情传达上去了没有?” “哼哼,传了,传了……”唐婷婷看向唐文龙的脸,脸上顿时一怒,“你受伤了?!哪个王八蛋伤的你?我替报仇……” 她四处一看,充满怒火的双眼看向唐文龙身侧的吕真:“是你……” “不是,不是……”唐文龙连忙捂住唐婷婷的嘴巴,“这事说来话长,待会儿再说,已经下午了,我先给吕真安排住处再说。” 唐文龙回来并没有通知太多的人,也只有唐婷婷知道,所以此时除了唐婷婷来接唐文龙之外,也就一个光头门卫站在大门前,看着几人。 从校区穿过,唐婷婷叽叽喳喳地问着唐文龙的伤口的事情,唐文龙随口应付着。 偶尔遇到一人,都会向唐文龙打声招呼,叫上一声“龙哥”。 看起来唐文龙在年轻一辈的地位不低。 吕真在异人界虽然也算是大名鼎鼎,但是见面之后,真正认识他的却没有几人。 外门弟子见到他和唐文龙走在一起,只是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经过一栋红色的高大教学楼, 感受到有人的目光注视,吕真转头,看向教学楼的楼顶。 几个高大的人影也在注视着他。 站在最前方的是那个曾经挑战过他的长发男人。 对男人有些印象的吕真点了点头,然后收回视线。 …… “马龙,他就是吕真?” 马龙身后,一位带着黑色口罩的男人好奇笑道:“你和陶桃,加上龙、婷婷,一起出手,几招就让人收拾了?他看起来年纪不大,修为有那么高?” “高不高,你们去试试就知道了。”马龙咧开嘴,“他来到唐门,不知道有什么目的,但是我感觉热闹肯定不少。” 他看向身后的三四人:“你们平时都说没有实战对象……好嘛,这不来了?” “修为太高了点,不在一个层次。”带着口罩的男人抓了抓头皮,“莽上去只会挨揍,算什么实战经验?” …… 穿过校区,走入绿树如茵的后山。 拾阶而上,一直到两个小时后,三人才到山顶。 一栋红色小楼出现在吕真的视野中。 唐文龙率先走入楼内:“天色也快黑了,你今晚就在这里休息一晚吧,吃住我都会给你安排好,最迟不超过明天,门长那边应该就会有回应。” 给吕真安排好房间,唐文龙又交代了几句,便与唐婷婷一起离去。 在走出房间时,他忽然转头问道:“西北那边的事情,在我上报的时候需要隐瞒什么吗?关于你的信息我可以不说。” 吕真摇了摇头:“没关系,事情在公司那边不是太大的秘密,高层应该都知道。” “这事比较敏感。”唐文龙保证道,“你放心,我最多和门主还有旺爷说,绝不会让事情流传出去。” …… “龙,你说的比较敏感的事情是什么?”走出房子,唐婷婷好奇问道,“听起来很好很有趣,你这次去西北除了遇到那个不讲道理的昆仑剑仙门,应该还发生了不少有趣的事情吧?” 唐文龙笑眯眯道:“比较敏感就是不能说。” 唐婷婷撒娇道:“连我也不能说吗?” 唐文龙没有一点犹豫地说道:“不能。” 唐婷婷撇嘴,没有再问,话题一转,说道:“龙,你说你的伤是那个什么昆仑剑仙门的人所伤?他连咱们唐门的面子都不给?好大的胆子……” “你们最后报仇了没有?要是没报仇,咱们找几位师叔伯,杀到昆仑山上去!那个什么昆仑剑仙门在哪里,我好像没……” 走出房子,唐婷婷才发现唐文龙没有向山下走,而是继续向后山深处走去。 她疑惑道:“龙,你不下山么?天都快黑了,还要上山?” “旺爷也在后山……有些事我要亲自去和门长,还有旺爷说,在电话里说不清楚。”唐文龙摆了摆手,“婷婷,你先下山去吧。” “那么急?那我和你一起去。”唐婷婷连忙小跑着跟上,小鸟依人一样抓住唐文龙的手臂,“不过,天都快黑了……龙,你可要保护好我!” 唐文龙无奈地叹了口气。 …… 吕真反手关上门,打量了一眼房间。 空间虽然不大,但是干净整洁,吕真倒是非常满意。 推开床头的窗户,翠绿色的连绵山脉出现在眼前。 清新的空气吹入,令吕真感到心旷神怡。 这里是与西北完全不同的景象…… 深吸一口气,即使以吕真的心境,对此行也产生了期待。 在西北之时,他的心性修为与雷法修为都已经不是问题,如果能够在唐门找到解决五脏之懦逋坏姆椒ǎ那么他就能完全进入第三劫之中,距离真正的五气朝元也不远了。 一旦肺金之庞胄幕鹬拍芄晃榷u厣入上丹田,那么他应该就能尝试觉醒双全手中的红手…… 手机忽然响起,吕真拿起电话,看了眼屏幕,是张楚岚的电话。 按下接通键,张楚岚的声音传了过来。 “大佬,听……听得到吗?我这边信号……” “听得到。” “那就好,赵董那边……让我告诉大佬,南亚那边有不少人对大佬不满,可能要入境找大佬麻烦。” “南亚?”吕真想起了那位只剩下脑袋的拉克斯曼大师,“让他们来吧,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会在唐门这边待一段时间。” “大佬,不要大意,听说南亚那边有不少……已经有人和总部那边交涉,或许会直接来找大佬……” 手机中的声音突然消失。 吕真把手机从耳旁拿开,发现手机已经挂断。 张楚岚现在还在西北那边,应该是信号不好的缘故。 “不知道张楚岚在那个湖里有没有收获……” 放下手机,吕真再次看向窗外。 “南亚修行者……” …… 后山某处。 张旺与唐秋山盘腿坐在石头上,垂头不语。 直到唐妙兴背着手缓缓走开,张旺才说道:“吕真已经到了,不知道师兄是什么看法?” “来就来了,难道还要我下山接他不成?”唐妙兴在两人中间的石头上坐下,“不过一人罢了,就算张之维来到唐门,又能做什么?” “我们不是担心他对唐门做什么破坏。”唐秋山摇了摇头,“吕真是最近异人界风头最盛的年轻人……师兄也知道,他走到哪里,哪里就是麻烦,而现在来了我唐门……” 张旺冷声道:“他走出吕家,从杀王家人开始,进入异各大势力的视野,后来在全性进攻龙虎山与天师下山之事,以及后面的华北之乱中求真会被灭门,都是他的身影。” “至于这次去西北……文龙虽然在电话里没多说,但是肯定也发生了不少的事情,他现在来唐门,让我有些不安。” 唐妙兴点了点头:“那么一说,他还真是个麻烦,走到哪里,哪里都不安生……” “但是我们唐门已经封闭那么多年,和公司都少有交集,不至于产生什么太大的麻烦,见到他之后,问出他来唐门的目的即可。” “我们就是犹豫,该用什么态度去对他。”张旺看向唐妙兴,“他必然带着目的而来,那么他要是提出自己的目的,我们该在多大的程度上满足他的要求,如果谈不拢,我们要强硬到什么地步?” “在华北时,他曾与那如虎交手一招而不败,以他展现出来的实力与潜力,就算时间不长,恐怕也要强于那时,如果他在唐门闹事,我们外门未必能挡得住他。” “他的实力确实不容小觑……”唐妙兴问道,“你上次去车站那边,接触到他的时候,观感如何?” “就我个人而言,对他观感倒是不差。”张旺说道,“外面都说他嗜杀,但是我认为用恩怨分明来说,或许更合适。” “那些挑战他的,如果不对他动杀意,他也不会下杀手,就像陶桃他们几人,尤其是马龙,即使对他出手,他最后也没有杀人……” 唐妙兴笑了笑:“那么说,用你说的恩怨分明倒是合适,或者说,习惯于用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粗暴原则去解决问题。” 张旺点了点头:“或许是因为太年轻,他的手段确实粗暴,且眼里又容不得沙子,结果便是手里沾了不知道多少鲜血,在异人中的名声确实不好。” “这种性格和我们这一辈人物在年轻时候倒有些像。”唐妙兴叹息一声,“人老了,身上的重担多了…明天我会亲自见他,询问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们的原则就是唐门的规矩,如果不违背轨距,那么他想要什么,我们就给他方便,但是一旦违反了我们的规矩,我们也就只有拒绝一途。” 无错小说网 唐秋山担忧道:“师兄,他万一在门内放肆,您……是他的对手么?” “那如虎,两豪杰之一……他的修为如果真的和那如虎在伯仲之间,说实话,我是没把握与他交手。”唐妙兴意味深长道,“但是,我们唐门也不是没有底蕴,但以他一人,想要在唐门放肆,还嫩了点。” 张旺冷哼一声:“内门……你要是别搞事,早点把那些内门弟子放出来,唐门何至于凋零到如今这个地步?” “唐门怎么能算凋零?陶桃、马龙、高楠等人,以及年轻一辈的文龙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唐妙兴说道,“假以时日,定然能撑起我唐门得未来。” 张妙兴嗤笑一声:“你所说的前面几人,可有一人姓唐?” 唐妙兴不在意道:“如果陶桃他们愿意,那么他们立即就能性唐。” 张旺讥讽道:“师兄,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办法吗?你的坚持……不知道杨烈师兄是不是愿意看到如今的局面。” “唉……怎么吵起来了?”唐秋山连忙打圆场,“现在不是在讨论吕真的事情吗?妙兴师兄的立场我同意,我们唐门有自己的规矩……但是吕真毕竟不是普通异人,我们也得客气点,就当贵客来招待吧。” 说到这里,他看向张旺:“外门一直说没有实战的机会,也见识不到真正的高手,上次陶桃他们轻易战败,还是有人不服气,那就趁机让他们去见识一番年轻一辈最强者的风采,也好知道自己与他人的差距。” “不错。”张旺沉声说道,“以往我们唐门只有目标,而没有对手,如今环境变了,不用说杀人,就连真正的交手都少……外门成了一片死水,上次马龙和陶桃回来以后,修炼更为刻苦……” “不管吕真是在做什么的,用吕真刺激一下那些弟子,提高一点实战能力也好,否则他们的实战能力简直堪忧。” 唐秋山说道:“吕真只是一人来唐门,看起来没有什么恶意,我们也不必过于紧张,等明天师兄见过吕真再说……” 身后传来脚步声。 唐秋山与唐妙兴、张旺一起转身看去,便看到唐文龙正在靠近。 而唐婷婷站在更远处等待,没有接近这里。 “哦,uu看书文龙啊……”张旺打量了唐文龙几眼,双眼一亮,夸赞道,“精气神不同于往日,看来这次出行大有进步。” 唐秋山也点头笑道:“不错,比起以前更为沉稳,收获不小。” “门长,旺爷,山爷。“唐文龙行礼,向张旺三人一一打招呼,有些不好意思道,“只是一丁点进步……” “可不是一丁点。”唐妙兴笑道,“你的意思气质变化很大,心境应该有所突破,现在用脱胎换骨来形容也不为过。” 顿了顿,他问道:“一回门派就上来找我们,应该是有大事要说吧?” 唐文龙点头:“在西北的确发生了一些事情,不适合在手机里说,而且人多嘴杂……所以弟子才立即来后山找门长。” “看来是很重要的事情……”唐妙兴正襟危坐,双眼眯了起来,“对你在西北的经历我们也很感兴趣……只说你这身伤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应该是被剑术有成者所伤。” 张旺冷哼一声:“西北那边,剑术能有那么高造诣的,只有那个门派……没想到他们也出来活动了。” 唐秋山笑道:“说说吧,我也想知道,在西北发生了什么,能让你发生那么大的变化。” 正文 第两百二十七章 西北对吕真的观感与见到唐妙兴 ,我在一人寻仙道 “吕真大佬确实在唐门……” 玉珠峰以西的无名大湖边,张楚岚拿开耳旁的电话:“大佬没把那些南亚人放在眼里,问题应该不大。” 徐四啧了一声:“不止南亚,还有中亚南边,他杀到别人首都,不知道做了什么,听说中亚的那个教派与白人对他都有些不满,有人准备入境与总部交涉……我是真好奇,他在国外做了什么。” “国外嘛,禁忌太多了……”张楚岚把手里的电话扔下,开始穿潜水设备额,“四哥,你不是说这是公司的卫星电话么?怎么信号还是那么差?” “这地方好像可以屏蔽信号,能打出去就不错了。”徐四把嘴里的烟拿下,催促道,”赶紧下水,天色不早了,再晚些就天就要黑了。” 张楚岚看着幽蓝的湖面,有些恐惧道:“四哥,这水那么深,现在下去……说实话我有些害怕啊。” “没办法。”徐四无奈道,“好不容易弄来一套潜水设备,白天下水的话动静太大了,西北这边都盯着,万一捞出点什么……宝儿这事,必须隐秘一些。” “现在时间正好合适,水里的可见度还不错,趁着现在赶紧下水看看,今天也不要求探索出什么成果,但是至少要把水里的情况摸清楚。” 张楚岚叹了口气:“宝儿姐在身边的时候,我还没感觉到,现在宝儿姐一不在身边,我就没有一点安全感可言……以前每次发生什么事,有什么危险,宝儿姐都会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 徐四笑道:“你才发现吗?明面上你是在帮宝宝寻找她的身世,实际上她也是你的依靠,你和宝宝其实挺像的……” “哦,我……和谁像?张楚岚吗?”冯宝宝的声音忽然响起。 张楚岚与徐四无奈看向爬上来的冯宝宝。 冯宝宝还是那副病恹恹的模样,眼睛半睁半闭,全身无力,好像随后都能睡着,额头上贴着的退烧膏还没有撕下,看起来像是重病在身。 加上爬上来时,手上擦出一些细小的伤口,让他看起来十分的狼狈。 “宝儿姐,不是说,让你在山下等着吗?”张楚岚连忙扶着冯宝宝坐下,“这里有我和四哥在就行,你上来做什么?” “刚才,华风来找我们,把这个东西交给了我。”冯宝宝拿出一潜水镜,递给张楚岚,“他说,没人会在这里潜水,所以这东西不容易找到。” “哦,有了这个,在水下的视线就好多了。”张楚岚把潜水镜戴好,“四哥,你在上面照顾宝儿姐,我先下去试试水有多深。” 金光咒发动,身上金色光芒亮起,张楚岚从岸边小心翼翼地走入冰凉的湖水之中。 “呵,下面不会真的有什么不明存在吧……” 山下,一辆越野车缓缓向玉珠峰方向使去。 “老黄,你说张楚岚和徐四这两个家伙在做什么?“脸色苍白的华风从车窗方向收回视线,“真是手机恰巧掉入湖里了?我看没那么简单……那个冯宝宝都病成那样了,还执意要自己把东西送上去。” “不管他们做什么, 不影响协助我们处理西北的事务就好。”驾驶位上的黄姓中年人提醒道,“贾家村的人早已在西北协助我们稳定局势,还有老孟那边,现在还没醒来……先把这些事情处理好,张楚岚他们做什么和我们没有关系。” 华风头痛道:“那位道长不声不响地走了,老孟那里我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不过老孟的所有生命体征都十分平稳,随时都有醒来的可能……” “可是老孟一直没醒,还是让人担心,我已经向总部那边申请医术高明的异人过来替老孟看看。” “话又说回来,那位道长是个好人,他既然没有出事,而是自己离开,我认为,这应该是那位道长判断老孟问题不大的原因。” “知人知面不知心。”黄姓中年人说道,“从你的描述中可以看出,那位自称来自海外的道长本事不小,在医术与天文风水上都有建树……莫名其妙地出现在玉珠峰,又莫名其妙地离开,怎么能让人放心,多防一手总没有错。” “那位道长帮了我们不少,如果在玉珠峰上没有人替我压制身上的毒性,我不可能恢复得那么好。”华风摇了摇头,“还有吕真……别人都说他嗜杀,但是这次帮了我们西北大忙,马梅尔与洪山身死,边境线上再无大患,西北可以消停了。” 黄姓中年人好奇道:“老华,你说他在邻国那边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邻国那边的异人的反应那么奇怪?” “我也不知道。”华风脸色怪异地摇了摇头,“中午时候,邻国那位上次联系我的名为萨拉的异人告诉我说,以瓦罕走廊与莪们的交接处为界,他们会尽力维持边界的稳定,不会再令混乱传入西北。” “此外,在中亚的白人,与更西边的那些教派人士又对他极为不满……我也很好奇他究竟在那边做了什么,用不了多久,消息应该就会传回来。” 黄姓中年人笑道:“他这次帮了我们不少……风评在我们这边很不错,尤其那些小年轻,对他尤其崇拜。” “都说他其实是个好人,以前只是对他有所误会,最多就是行事冲动了一点,不过毕竟年轻嘛……他们都能接受他的行事方式。” “没有他,西北这次肯定死伤惨重……他实力强大,性格又冷酷,和那些小年轻设想的潇洒自在的异人完美贴合,谁修行之后,不想成为他那样的人物?” 顿了顿,华风继续说道:”至少在西北的异人界,他的名声或许比两豪杰还要响亮几分,下面那帮兔崽子早上还在嚷着想要见他,没想到人家不声不响地走了。” “不止西北啊……”黄姓中年人说道,“就他在华北所做的事情,现在的异人界有几人不认识他的?” “走出吕家短短时间,修为进展神速,现今已经到了两豪杰的层次,且还没有陷入瓶颈的征兆……这种人物,不管对他的观感如何,谁都不会小视。” “这些年异人界有天资的年轻人层出不穷,但是没有一人的势头比得过他。”华风说道,“我没经历过老天师崛起的时候,不知道老天师年轻的时候是否也是这样的风采……” “近些时间,异人界越来越热闹,并且一点也没有结束的趋势……”黄姓中年人感叹道,“不知道未来会走向什么方向。” “这种大局不用我们操心。”华风笑道,“西北好不容易进入稳定状态,除了收拾残局之外,正好趁机对各门派进行审查,防止曜星社渗透。” “曜星社一直不见踪迹,谁也不知道藏身在哪里,如果有一天在西北发现他们的踪迹,我也不会感到惊讶。” “想多了,曜星社吃多了才会藏到与世隔绝的西北,除非他们想做隐士。”黄姓中年人翻了个白眼,“不过审查的事情确实要抓紧了,各大区应该都已经完成,就差我们西北大区……还有那边的昆仑剑仙门……” 华风点燃一支烟:“放心,等我抽出手就亲自去和他们交涉。” “以往,他们躲在深山里面,不惹事也就算了,他们不理我们,我们也懒得理他们,这次既然介入了我们和马梅尔的争端,还想全身而退,恢复原来的格局,哪有那么简单?” “我们公司做事不霸道,但是也不会懦弱到这种地步,在异人界中,不管是龙虎山,还是唐门,谁会不给公司面子?触及底线的时候,管他什么剑仙门,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 黄姓中年人笑眯眯地竖起一根大拇指:“霸气!” …… “玉珠峰……气局……仙迹……这倒是奇事一件,想不到在秦岭之后,西北也有这等事情发生……” 唐妙兴、张旺与唐秋山三人对视了一眼,消化着从唐文龙嘴里听到的消息。 片刻之后,张旺说道:“昆仑山身为万山之祖,有仙迹倒不奇怪……” 唐妙兴点了点头,看向站着的唐文龙:“你确定,吕真是从秦岭出来之后,借道西南,然后有意识地前往西北?或者说,他在那所谓的仙迹出现之前,就知道西北会有大事发生?” 唐文龙恭敬答道:“吕真的目的非常明确,目的地就是玉珠峰附近,我认为不存在那么巧合的事情,他应该是事先知道玉珠峰上的仙迹会出现。” “秦岭……玉珠峰……”唐妙兴沉吟道,“前者和无根生有关,那后者呢?” 唐秋山摇了摇头:“这个不一定,他从别处得到消息也有可能,但是秦岭一现世,昆仑这边就出现异状态,两边或许有所联系。” 张旺也看向唐文龙:“你们这些人中,只有吕真一人一进入了玉珠峰的仙迹之中?最终活着的也只有他一人?” “当时进入玉珠峰的只有吕真。”唐文龙说道,“但是活着下山的,除了那位喇嘛之外,其余人都被吕真杀了,所以上面究竟有些什么,或者发生了什么,现在只有吕真自己知道。” “至于那位喇嘛,神秘莫测,我至今不知道他的身份。” “不过,吕真下山之后,实力似乎有所增强,我不知道是不是与玉珠峰上的仙迹有关……那边的马梅尔与那个胖子,还有南亚的一位拉克斯曼大师都是死在吕真的手上。” 沉思片刻,唐妙兴又问道:“在你看来,那个什么马梅尔的实力怎么样?” “弟子远远不如……”唐文龙苦笑道,“与吕真一路北上,修为虽然有所进展,但是与马梅尔等人相比,还是差得太远……弟子连身受重伤的马梅尔一招都接不住。” 他指向自己身上的伤口:“之后,在那位剑仙门的老者的手下,弟子连他不曾拔剑,随手发出的一道剑气都无法承受,甚至看不清老者剑气的行进轨迹,可是这位在吕真手下,即使拼尽了全力,也没有挡住几招。” 顿了顿,他的神情变得有些恍惚:“那等剑气纵横的场面,也不能伤吕真分毫……门派内的师叔伯恐怕也做不到。” “不止师叔伯,我们这些老头子也难以做到吧……”唐秋山笑呵呵道,“文龙,你对吕真的观感怎么样?” “不管外人怎么看他,我认为他是一个可以相交的朋友。”唐文龙抓了抓脑袋,“我不知道他要来唐门做什么,但是应该不会伤害唐门的利益……” “此外,玉珠峰上的事情,公司已经封锁消息,以免事情传播出去,引起混乱……” “事情不会从我们这里传出去,你放心。”唐妙兴摆了摆手,“回去吧,明天我会亲自去见他。” 唐文龙不再说话,恭敬地向几人行了一礼,退到足够的距离,才转身离去。 看着唐文龙的背影,唐妙兴感叹道:“西北竟然发生那么有趣的事情,文龙的运气倒是不错……这种奇遇,就算没有进入那所谓的仙迹,对于文龙也是受用无穷。” “笼罩一座山的气局……如此壮观的景象,至少可以开阔心胸。”张旺说道,“以往师徒相承的异人,在弟子学有所成之后,都会被师父赶出山云游,这次文龙的西北之行相当成功,算是达成了云游的目的,不枉我让他疯了一回。” 说到这里,他低下头:“我不关心吕真的实力,也不关心他在山上看到了什么,我只是有种预感……秦岭现世,昆仑山又出现异象,而异人界又纷争不止,我总有种会有大事发生的观感。” “这个不至于。”唐秋山笑着说道,“现在的异人界虽然看起来比较混乱,但是大局没有动摇,可见的未来,异人界不会产生太大的动荡。” “我倒是对那仙迹有些兴趣。”唐妙兴说道,“不知道那山上有没有羽化者的痕迹……” 张旺抬头看向唐妙兴,嗤笑一声。 “放心,我对吕真在山上得到什么不感兴趣,只是单纯的对他见到什么感兴趣罢了。”唐妙兴傲然道,“即使他得到八奇技一样的功法又怎么样?我们唐门也有自己的骄傲!” 张旺冷声道:“唐门的骄傲……你还要迷信丹噬到什么时候?丹噬的神话早已破灭。” “当年,张怀义闯入门内,我可是亲眼见到他开着金光咒撞过丹噬逃走的!金光咒被吞得千疮百孔,他绝对是中了!” “可是这又怎么样呢?我们一路追下去,他根本没有发作!唐妙兴,你要知道,丹噬的神话早已破灭!” “我见过张怀义的尸体。”唐妙兴起身,“他表面上死于胸口上的一处重击,但是我观察到,他的小腹部位的经脉已经有崩溃的迹象,这是丹噬所造成的伤害!” “他没有方法抵御丹噬,最多只是暂时压制丹噬,时间一到,即使是身怀盘逶戳鞯恼呕骋逡驳蒙硭溃 他转身离去,背对张旺,声音变得更为坚决:“什么八奇技……什么磐旁戳鳌…丹噬的神话依然不灭!” 张旺不满道:“唐妙兴,不要再执迷不悟!一个领悟丹噬的人并不能改变唐门大局!” “唉~消消火……”唐秋山劝道,“师兄就是这脾性,这些年一直藏在唐冢,心心念念就是修炼丹噬,一时半会儿怎么可能拐过弯来?” 张旺咬咬牙切齿道:“要不是他执着于所谓的唐门的骄傲,那些弟子……唐门也不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 第二天一早,房门被唐文龙敲开,吕真就见到了唐妙兴。 走出居住的屋子,一位发须皆白的老人出现在吕真的视野中。 老人身姿挺拔,比起唐文龙还要高上一分,背负双手站在树荫下,uu看书俯视朝阳下的连绵山脉。 这种气势,即使唐文龙没有介绍,吕真也知道眼前的人就是唐门的唐妙兴。 在唐妙兴的不远处站着吕真已经见过的张旺与一个须着白须的光头老者。 带吕真出来后,唐文龙便自己走远,不打扰几人对话。 “吕真,见过唐门长。”吕真向唐妙兴行了一礼。 “吕真……”唐妙兴转身,笑呵呵地打量吕真片刻,“闻名不如见面,传言不虚……不对,比起传言中,你的风采还要更甚几分。” 不等吕真谦虚几句,他忽然直接问道:“我听文龙说,你在昆仑山上见到了仙迹,那么上面有羽化者留下的痕迹么?” 听见唐妙兴的问题,张旺无语地看了唐妙兴一眼。 吕真没有为唐妙兴知道玉珠峰的事情感到奇怪,昨天唐文龙就向他说明会把事情禀告上去,他只是奇怪于唐妙兴会问出那么一个问题。 想了想,吕真说道:“玉珠峰上的景象壮观异常,非人力所能建。” “哦?那就是有羽化者的痕迹?”唐妙兴点了点头,“和秦岭倒是一样……” 他低头沉思片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再抬头时已经把刚才的问题扔到了一边:“你来我唐门应该不是简单的来参观一趟,有什么目的就直说吧。” 正文 第两百二十八章 或许我有办法助你修炼丹噬 我在一人寻仙道正文卷第两百二十八章或许我有办法助你修炼丹噬没想到唐妙兴那么直接,吕真也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接切入主题:“听闻唐门的练毒之法需要综合心火、肺金与肾水三炁,外加毒物的调和才能炼制出毒炁?” “另外的脾土与肝木二炁在体内生成护膜,把毒炁与人体身躯隔开,防止毒炁伤到自身?” 听到吕真的问题,唐妙兴感到有点差异。 张旺与唐秋山也诧异地看向吕真。 这些信息是公开的信息,因此三人都没有为吕真知道这点而感到奇怪,三人只是诧异于吕真提及这个问题的目的。 他们设想过不少吕真来唐门的理由,并且在心下已经做了一定的预案,可是从这个问题来看,吕真来唐门的目的,可能和他们的预想差之甚远…… 张旺与唐秋山没有说话。 唐妙兴缓缓说道:“何止唐门?凡是炼制毒炁,都是以炁与药物配合,炼制出所需要的毒炁。” “只是唐门特殊一点,正如你所说,唐门弟子炼制毒炁必须调动五脏之炁,才能完成唐门的练毒之法。” 吕真认真请教道:“那么唐门弟子在正式练毒之前都需要掌控体内的心火、肺金等五炁?” 唐妙兴点了点头:“正是如此,掌控五炁是炼毒的先决条件,如果连体内的五炁都无法掌控,那么如何控制肺金、心火与肾水三炁与药物调和?又如何把肝木与脾土之炁化为薄膜,防止毒炁伤到己身?” “所以唐门的炼毒之法从不讲究什么勇猛精进,只有踏踏实实,一步一步地走下去,才不会出意外,致使毒炁伤到己身。” “其余的练炁之法就算练出篓子,只要有旁人在身边照顾,也出不了大问题,可是唐门的炼毒之法,一旦出意外,定然是非死即伤。” 唐门果然有自己需要的东西……吕真也没有隐瞒:“既然在炼毒之前,需要激发五炁,那么自然需要平衡相冲的五炁,如心火与肾水五行相斥,唐门如何做到使两者在体内和谐相处?” 龙虎山的阳五雷与阳五雷的的修炼方法虽然大同小异,但是注重的生发之炁不同,因此不可兼修。 要论五炁平衡问题,在异人界之中首推唐门。 唐妙兴又看了吕真几眼,眯着的双眼微微睁开:“你眼光不错,在这方面倒是问对了人,在五炁平衡的方法上,唐门绝对是异人界的佼佼者,其余有些门派也可以平衡炁的冲突,但不会有唐门做得好,可是……” “这已经是唐门的功法隐秘,一向只传给门内弟子,没有外传的例子,你想要知道这些,是否做好了付出代价……” “师兄!”张旺打断道,“你在说什么?你说这话的意思是,别人只要付出代价,就能够知道我们唐门的功法隐秘?” 他转头看向吕真:“如果你想知道与唐门的功法相关的隐秘,那么很抱歉,从目前的情形来看,无论你付出什么代价,我们都不可能透漏门派功法的隐秘。” “即使有些东西并不是什么大秘密,至少也不应该从我们这些人的嘴里说出来。” “除非,你能加入我唐门,成为唐门弟子!” “你应该也知道,我唐门现在分为外门和内门,你如果愿意加入我唐门,那么自然一切都好说。” “加入唐门……”吕真皱眉。 山风吹动了几人的衣衫,气氛变得有点压抑。 张旺与唐秋山的双眼变得警惕起来,丹田之中的炁已在经脉之中迅速流转。 就连身为唐门明面上的修为最高之人的唐妙兴的神态也充满了警惕与认真。 在他们面前的不是普通异人,而是历经厮杀,纵横南北,却始终不见败绩的吕真。 当年张怀义在被发现之后,也没有办法闯入唐门的禁地,可是唐门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杨烈之死。 如果今天与吕真在唐门之中产生冲突,他们或许能够像当年一样,将吕真阻挡在唐门之外,可是又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呢? 冲突并没有发生,吕真只是摇了摇头:“我不可能加入唐门,但是……” 他看向双眼眯起的唐妙兴:“我或许有办法助你掌控丹噬。” 吕真的话音一落下,场间又陷入了寂静之中。 “丹噬……”许久之后,唐妙兴眼才缓缓说道,“助我掌握丹噬?我没听错吗?” 张旺听见丹噬两个字,心中便咯噔了一下,又见唐妙兴有心动的迹象,顿时大急。 他看向吕真,冷冷道:“你果然是帮藏祸心……否则你怎么连那么隐秘的事情都知道?丹噬不说了,这是唐门的最高绝技,你知道丹噬并不奇怪,但是你刻意在现在提丹噬肯定不是巧合。” “在这种时候提及丹噬,你应该知道丹噬对于我唐门,尤其对于门长意味着什么,那么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这连我唐门弟子都不知道的隐秘吗?” 他的语气看似咄咄逼人,实则这些话根本不是说给吕真听,而是从侧面提醒唐妙兴。 吕真平静说道:“丹噬为唐门绝技,唐妙兴门长至今尚未修炼成功,这在异人界不是什么秘密。” “的确,这不是什么秘密。”张旺上前一步,挡在唐妙兴和吕真中间,冷笑道,“可是异人界那么多人都知道门长的丹噬没有修炼成功,却少有人知道门长对丹噬的执着程度,而你恰巧知道这点。” “不止如此,你甚至想出了所谓的帮助门长修炼丹噬的方法……可是你知道什么是丹噬吗?知道丹噬为什么号称无解之毒吗?你甚至从未见过丹噬,就敢大言不惭……” 一只手搭在了张旺的肩膀上:“师弟,现在我还是唐门的门长。” 张旺豁然转身,大骂道:“唐妙兴,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还是走火入魔了?他年纪轻轻,没有见过真正的丹噬,可是你还不知道吗?难道你真的相信他所谓的,有办法帮助你修炼丹噬?” “丹噬传承那么多年,如果有便捷方法,咱们祖师爷早就摸索出来了,还用外人教?唐妙兴,你要是老糊涂了,就回去休息几天,唐门的事情我都能处理……秋山,你怎么不说话?” 张旺转头看向唐秋山:“你也要看着师兄糊涂吗?” 唐秋山讪笑道:“这个……我也感觉不大靠谱,要是可以走捷径,那么咱们的老祖宗早就摸索出来了。” “不管方法是不是存在,总要给人说话的机会不是?”唐妙兴拍了拍张旺的肩膀,令张旺安静下来,“放心,我就算老糊涂,也还没到那种地步。” 张旺咬牙道:“你还不糊涂吗?看你做的那一摊子烂事……观海、听风是怎么没的?” 唐妙兴笑了笑,没有回答张旺的话,而是看向吕真,再次问道:“你说的话可是真的?” “不敢说万全,但是可以一试。”吕真说道。 “可以一试……那就是有相当的把握?”唐妙兴走向吕真,“异人界都知道丹噬为无解之毒,也有不少人知道丹噬修炼之中的怪异之处。” 吕真说道:“据我所知,丹噬与其它修行之法最大的不同点在于,其它手段都是入门容易,越往深了越难,丹噬却是入门就等于学会。” “不过丹噬入门极难,行炁的法门、身体的基础,还有靠外药的喂食改变的体质等等都是先决条件。” 唐门是异人界不可忽视的大势力。 虽然没有十佬,可是十佬级的大势力也没有任何一个敢小觑唐门。 在异人界早就有一种说法——唐门之所以没有出现十佬,是因为唐门自我封闭,没有与公司以及外界势力沟通交流的举动,否则唐门定然有资格占据一个位置。 这种说法并没有多少人反对,因为单以实力和底蕴而言,唐门至少要远胜天下会。 对于这种级别的势力,流传出来的消息不少。 就算已经多年不见丹噬,但是各大势力仍然对丹噬有着清晰的记录。 对于吕家也不例外。 吕真所获得的信息就是来自于吕家的记载。 “说的不错,但是还忽略了一点。”唐妙兴感叹道,“这些都是基本条件,只要尝试一番,不少人都能做到,想要修炼丹噬,最难的还是要看透生死关……一旦推开这扇门,想退可退不回去。” 他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复杂:“不是那种横下一条心,不怕死的看破,这种可算不上班看透生死关,最多只是莽夫而已。” “想要掌握丹噬,必须有完全漠视生命的境界……这种东西的难点之处在于,不面对死亡的那一刻,你也不知道自己处在那种境界。” “一旦状态不好,却又打算在体内第一次制造丹噬,自己就会成为这天下至毒的牺牲品……” 吕真总结道:“也就是说,想要修炼丹噬其实只有一次尝试机会,成功则生,失败则死。” “而修炼者却无法判断自己的状态,故而也无法知道自己究竟是否能够成功,所以……只能用命去尝试。” “就是这个意思。”唐妙自傲道,“成功则活,失败则死……这就是丹噬,足以匹敌所谓的八奇技的丹噬!” “尽管修炼如此艰难,可是我唐门的丹噬传承至今也没有断绝。” 他的视线又放在了吕真的身上:“说实话,我对你的话也持怀疑态度……” “接触丹噬那么多年,我深知丹噬多么可怕,而你却告诉我有办法可以助我,我的第一观感是,你在开玩笑……如果说这话的不是你,现在绝对离不开唐门。” 深吸了一口气,唐妙兴继续说道:“他们说你出手从未败过,是这样吗?” “谬赞。”吕真的神情仍然平静,“但是丹噬之事,可以试试。” “试试?你有什么资格那么轻佻的说出这句话?”张旺气极反笑,“试试的代价是什么?一旦不成功,唐门的门长的性命就是代价。” “而唐门的门长身死,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所有的唐门弟子都将与你不死不休!不要说什么门长自己同意,唐门弟子可不认这个理。” “师弟啊,你还不明白吗?”唐妙兴笑眯眯道,“他既然在明白事情后果的前提下也说可以试试,那么除了他有必然的把握可以助我掌握丹噬之外,就是不直接助我掌握丹噬,而是助我完成最艰难的一关……” 唐秋山迟疑道:“师兄说的是,他可以帮助师兄看透生死关?这怎么可能……这种事情只有靠自己悟,他人怎么能帮助自己?” 唐妙兴摇了摇头:“这个可说不一定……” 张旺愤怒道:“我说了无数次,就算你掌握了丹噬又能怎么样?丝毫改变不了唐门的大局,值得你用性命去拼吗?” “唐门的历任掌门,哪一代没有掌握丹噬?”唐妙兴指向自己,“师弟,只有我……只有我这个掌门没有掌握丹噬。” “如今环境与以往完全不同。”张旺抓住唐妙兴的衣领,“唐门不需要丹噬,不需要你去冒险!更不需要用唐门的秘法去换取什么帮助!” “唐妙兴,你如果对祖师还有一点敬畏,就不该打这主意!” 唐妙兴仍由张旺抓住自己得衣领,转头看向吕真,笑眯眯道:“家丑不可外扬……这事暂时就到这里吧,回去早点休息,我这边商量出结果再通知你。” “看我师弟这样子,你的算盘落空的概率不小,所以别抱太大的希望,否则失望也很大。” 吕真看了眼唐妙兴,不再说话,转头向屋子走去。 身后转来张旺恼怒的声音。 “亏你还笑得出来……你如果要出卖唐门的机密,那我就号召唐门弟子清理门户!” “清理门户都出来了?事情有那么严重?那方法其实……” “不管怎么样,唐门功法都不应该由我们的嘴透漏出去!唐妙兴,我会一直盯着你……” 吕真已经走入了屋子,身后的声音逐渐变小。 晚上是该早点休息…… 7017k 正文 第两百二十九章 唐妙兴与许新 “……那个吕真来我们唐门目的不单纯,我们要警惕他胡来。” “他的修为那么高,杀性又重,万一起了冲突,咱们唐门没做好准备,未必应付得来。” 唐妙兴三人走在后山的小路上。 此时开口的是唐秋山。 他的神色有些忧虑:“单打独斗,师兄现在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唉,早几十年间,各位师叔师伯都在的时候,咱们唐门何曾需要考虑那么多?” “何止我们唐门?除了隐居深山的少数势力之外,当年哪个门派的高手没有断层?”张旺冷笑道,“尽管如此,我们唐门也不是谁都能来踩一脚……那时,张怀义闯不进门中,现在吕真又能怎么样?” 唐秋山的忧虑不减:“外门那些弟子未必看得住他。” “外门不行,还有内门。”张旺看向唐妙兴,“内门那么多高手,不是人么?到了这种时候,内门弟子难道还不准备出手?” 唐妙兴笑道:“内门弟子随时准备为了唐门的尊严而战,但是远没到这个时候。” “什么时候才是你说的时候?”张旺警告道,“唐妙兴,不要老琢磨着丹噬,我再说一句,丹噬对唐门的大局于事无补。” “内门那些弟子如果不是成天被束缚在唐冢内,唐门怎么可能陷入那么衰落的局面?” “我说一句难听的,要是那些那么多的内门弟子都困死在唐冢,你唐妙兴就是唐门的罪人!” “罪人……也许吧。”唐妙兴摇了摇头,收敛笑意,向着唐冢方向走去。 张旺与唐秋山停在原地,目视唐妙兴远去。 唐秋山犹豫着说道:“说这话,是不是太重了一点……” “不重他哪里听得进去?而且就算那么说,你以为他会听我的吗?”张旺嗤笑道,“他到现在还满脑子想着丹噬,致使内门那么多优秀弟子困守唐冢之中,否则唐门怎么可能衰落到这种程度?” 唐秋山叹息道:“师兄也有自己的难处,历任门长几乎都掌握了丹噬,只有师兄至今没有掌握丹噬,恐怕在师兄的眼中,自己不曾掌握丹噬,就不是合格的门长。” “而且,当年张怀义安然从杨烈师兄的丹噬之下脱身,对唐门的丹噬与师兄的信心都是不小的打击,师兄想要掌握丹噬,或许也是为了证明唐门的丹噬依然是神话的原因。” 张旺淡淡说道:“只有神话的人,没有所谓的神话绝技,就算他唐妙兴掌握了丹噬,难道就能去挑战龙虎山上的老天师?” “老天师不能以常理度之……”唐秋山苦笑道,“自八奇技出世后,异人界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八奇技上,一有消息传出就闹得异人界不得安宁……” “唐门的丹噬如果不能再现,以唐门的底蕴,无法与龙虎山,甚至是获得八奇技的那些势力媲美,这点应该是妙兴师兄心中的隐忧。” “掌握丹噬,除了师兄自己心中的执念外,这些现实因素也在很大的程度上坚定了师兄的执念。” “这些年,师兄做事总是有些急躁,我感觉师兄好像有些事在瞒着我们……” 张旺诧异:“你也察觉到了?” …… 唐冢之外,唐妙兴背负双手,看着巨大的石碑上刻着的丹噬的行炁图。 从上丹田,到中丹田,再延伸到下丹田……线条简单古朴,却又透漏出难以言喻的神秘与危险感。 其它任何门派的绝技均是秘不示人,没有任何一个门派如唐门一样,将自身门派最大的秘密堂而皇之地雕刻在石碑上。 不管是唐门的弟子,还是闯入者,只要经过此处,那么就可以看到唐门的最高绝技——丹噬。 它就在那里,冷漠地注视着试图掌握他的唐门弟子…… 与石碑上的丹噬的兴炁图对视,让唐妙兴油然升起了与无情的吞噬生命的异类对视的奇妙的感觉。 不管这异类如何危险,无数的唐门弟子仍然对它趋之若鹜,因为它就是唐门的最高骄傲。 许久之后,唐妙兴才收回视线,转身进入唐冢之中。 内门弟子在唐妙兴的要求之下,都在唐冢之中修炼,故而唐冢内其实人数不少,可是在唐妙兴走入唐冢时,感受到的唐冢却是一片死寂,没有一点人气。 唐冢内外,由一块石碑划分成了不同的两个世界。 一个是生机勃勃的冢外世界。 一个则是死气沉沉的冢内世界。 唐冢一侧的石壁上,一个穿着一身白色宽松练功服的中年男人一跃而下,向唐妙兴点头行礼。 男人皮肤苍白,不知多久没有见过阳光,从毫无感情色彩的眼神到举止都透着与唐冢一样的死亡气息。 他更像是一具尸体,而不是一个活人。 唐妙兴也点头回礼。 在与男人擦身而过时,唐妙兴忽然说道:“唐尧,当初见到英杰失败后的惨状,你退缩过吧?” 名为唐尧的男人看向唐妙兴,死寂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似乎是在疑问唐妙兴说这话的意思。 唐妙兴继续说道:“当初,我拍着你的肩膀,告诉你说,为唐门传承丹噬,向来是咱们内门优先……这是咱内门的荣耀,也是咱内门的责任。” 唐尧接话道:“您还告诉我……强大,咱们内门先强大,要死,咱们内门人先去死。” 他在说话时,无论是语气,还是神情都没有太大的波动。 “不错,当时我告诉你,得有这个觉悟。”唐妙兴转身看向唐尧的双眼,“是我蛊惑了你们……” 唐尧摇头打断:“不是蛊惑,进入唐冢是弟子的选择,您当初也给了我们选择的机会,是我们自愿放弃一切,进入唐冢,修行丹噬。” “说了那些话,怎么不算蛊惑呢?”唐妙兴微微摇头,“以唐门的荣誉与内门弟子的责任为铁链,将你们锁在不见天日的唐冢中,数年如一日的苦修丹噬,在生死之间游走……” “这些年,那么多拥有大好年华的内门弟子默默无闻地死在唐冢之中,连他们的亲朋好友至今都不知道他们死了。” 稍稍沉默,唐尧再次说道:“都是我们自己的选择,不怪门长。” 唐妙兴拍了拍唐尧的肩膀:“实际上,将你们关在唐冢内,未必有利于你们感悟生死……里面那人也是在经历诸多磨难之后,看透生死,才修炼成丹噬。” “如果,有可能,让你走出唐冢,去见自己的亲朋好友,回归正常的生活……” 唐尧抬头,看向唐妙兴的双眼,双眼中似乎出现了微小的波动。 又拍了拍唐尧的肩膀,唐妙兴没再说下去,转身走入了唐冢深处。 安静得诡异的唐冢只有唐妙兴轻微的脚步声不断回荡。 唐尧扭头,看向自巨大的洞口外照射进来的火红的朝阳,一时有些失神…… “你要让内门弟子出唐冢?” 唐冢最深处,一个衣衫褴褛,面如枯槁,不修边幅的瘦小老者盘膝坐在一块大石上,双目禁闭,嘴巴张开,沙哑的声音发出:“你准备放弃让内门弟子修炼丹噬的计划了吗?” 唐妙兴在老者不远处盘膝坐下,没有回答老者的话,反而问道:“以我现在的状态,正式修炼丹噬,合成炁毒,结果怎么样?” 老者说道:“九死一生。” “呵,九死一生?还有一成生机?”唐妙兴自嘲笑道,“几率不低了。” 老者淡淡说道:“你的性命,对于唐门的重要性毋庸置疑,不去掌握丹噬,对于唐门反而是一件好事。” 唐妙兴看向老者:“你的意思是,我蛊惑众多内门弟子去修炼丹噬,最终自己却望而止步,苟活下来,你认为那些弟子会怎么看我?而我又怎么看自己?” 他冷哼一声:“不能掌握丹噬,又算得了什么门长?” “就算没有丹噬,也没有人不服你。”老者说道。 “不论别人,我连自己这关都过不了……”唐妙兴平静说道,“我掌握丹噬失败的时刻,就是你走出唐冢的时机……掌握了丹噬的你,反而比我更适合成为门长。” 沉默稍许,老者沙哑道:“我已经是个死人,悄悄地死在唐冢内最好不过。” “浪费了,太浪费了……”唐妙兴冷笑道,“你是修炼上的天才人物,远比我要天才,年纪轻轻就已经掌握了除唐门机关术之外的所有手段,后来发生了那事……禁止你再修炼唐门的功法,将你囚禁在唐冢,没想到你反而修炼成了丹噬,这一点我远不如你。” 老者缓缓说道:“就算你做了一定的安排,他们也未必服我。” “为什么不服你?你修炼成功丹噬,就算其它手段完全废掉,也是唐门内修为最高之人。”唐妙兴垂下头,“至于张旺师弟,他只看中唐门的利益,而你成为唐门的门长,只要符合唐门的利益,他就不会反对。” “何况,你孤身一人,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正好可以被张旺师弟支配,比起我好得多,张旺师弟为什么不服你?” 再次沉默稍许,老者说道:“我已经是个死人……异人界早就接受了这个现实,我如何能在异人界光明正大的现身?” “就算我在口头上声明自己和当年的事情、当年的人切割干净,异人界也不可能再次接受我。” “会有办法的。”唐妙兴意味深长说道,“你是当年的三十六人之一的事实,是一个巨大的麻烦,但是未必没有转机……” “自从炁体源流的消息传出后,当年的发生的事情又被拉回到了异人界的台面上,乱局之下,反而是你走出唐冢的机会。” 老者沉默不语。 唐妙兴讥讽道:“你和张怀义关系匪浅,现在他的孙子张楚岚在异人界十分活跃,似乎也在调查当年的事情,你不想见见他?” “杨烈师兄身死的时候,我与张怀义就没有任何关系了……”老者的语气没有一点波澜。 “杨烈师兄……许新,你还有什么资格提及杨烈师兄?”唐妙兴闭上双眼,“你支撑了那么久,在唐冢内苟延残喘,活到现在的动力是什么?” “无非就是你有愧于唐门……你当年做的那些混蛋事,对唐门造成了多大的不利影响,你自己心里明白。” “我之所以放心你,就是因为你除了对唐门的愧疚之外一无所有,如果你成为唐门的门长,那么将来,你的余生都会奉献在壮大唐门上,甚至会比我做得更好。” 许新幽幽叹息一声:“曾经的许新已经死了,如今的唐冢才是我的归宿。” “你心动了,不是吗?”听见许新的话,唐妙兴反而笑了起来,“以前,谈及这些事,你可从来不会说那么多话。” “你也认为我的安排其实最符合唐门的利益?一个掌握丹噬的门长出于愧疚,全身心地奉献于唐门,对于唐门是一个非常好的结果。” 许新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已经下定决心去尝试丹噬,还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事故?前几天不见你如此急迫。” 唐妙兴抬头看向阴暗山洞顶部:“有人来唐门,告诉我说,他可以相助我掌握丹噬……” “不可能!”许新睁开双眼,断然道,“掌握丹噬只能靠自己,没有人能够帮助他人掌握丹噬,否则丹噬也不会被称为无解之毒。” 他的神情少见地出现了郑重:“我必须提醒你,如果你在掌握丹噬的时候,抱的是这种心态,那就不是九死一生,而是十死无生!” “我明白你的意思。”唐妙兴看向许新,“我所欠的只是看不透生死关,如果他有办法能够助我看透生死,那么我自然能够更轻松地掌握丹噬,把一成机会上升到两成、三成,甚至于四成。” 许新叹息一声:“哪有那么容易的事……生死关只能靠自己感悟,他人怎么相助?” 唐妙兴摊手:“这谁知道呢?如果是别人,我或许早就将之赶出唐门,但是这人非同凡响,我在心中便信了几分……” 许新皱眉道:“是谁?老一辈人物么?” 唐妙兴摇了摇头:“一个年轻人。” “年轻人?” “出自吕家的年轻人,名为吕真。” “吕真?想必有些过人之处。” “何止有些……他是现今异人界天赋最高的年轻人。”唐妙兴指向自己,“就连我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许新沉声道:“你不用如此急躁,或许还可以再等等。” “等?等到什么时候?”唐妙兴的视线移向许新的双眼,“你最后一次见到无根生的时候,他说了什么?天地大劫……从他所说的时间点算起,那个所谓大劫的时间距离如今不过七八年……” “内门弟子在修炼丹噬时死了不少人,可是至今没有一人修炼成功,如果我也不能掌握丹噬,以后的唐门的路只会越走越窄。” 许新说道:“无根生的话未必可信。” “虽然我厌恶无根生,但是从不怀疑无根生的信誉。”唐妙兴严肃说道,“秦岭的仙迹你比我还要清楚,而你应该还不知道,在西北的昆仑山上又出现了一处更加宏伟的仙迹。” “或许在秦岭上发现了蛛丝马迹,又或许是因为意外,刚才提到的吕家年轻人吕真在秦岭之后,又马不停蹄地赶赴西北,见证了西北仙迹的出现,我们唐门的唐文龙恰巧跟在他的身后,对于西北的事情也有参与。” 许新低下头:“秦岭的事情他参与了其中?” “不错,秦岭的事情除了几个全性的人之外,就是他参与其中,而西北那边,他也是为数不多的进入仙迹的几人之一。”唐妙兴的神情变得凝重,“就这一年,异象屡见不鲜……而异人界中的年轻一辈又开始崭露头角。” “炁体源流的张楚岚、风后奇门的王也,以及现世的神机百炼……沉寂多年的异人界异彩纷呈,八奇技接二连三的现世,天赋异禀者层出不穷,异人界即将走入一个大世,可是我也越来越不安。” “如今的异人界的精彩程度已经可以比拟一个甲子前。”许新感叹道。 “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唐妙兴深吸了一口气,“我们唐门虽然封闭,可是我对异人界的消息的敏感度一点也不低……” “如今这个局势,继续发展下去,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我知道唐门一定会牵涉其中。” 正文 第两百三十章 湖底之物与达成交易 许新没有说话。 唐冢之中恢复了诡异的寂静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问道:“那个吕真可靠吗?” “文龙对他评价颇高。”唐妙兴摇了摇头,“门派之外的人,哪里谈得上可靠还是不可靠,他现在有求于唐门,只想与唐门做个交易……” “之前并没有和唐门接触过,我们双方之间没有一点恩怨,我不认为他有什么动机来害我。” 许新提醒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助人感悟生死这种事情我至今闻所未闻,相比风险不小,他如果有歹心,那么你恐怕会有些麻烦。” “这里是唐门,我一旦出事,那么他和唐门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就算他再高的修为,也会有麻烦,我不信一个聪明人会做出这种傻事。”唐妙兴不在意道,“再者,我的后事已经交代完成,就算我出了事,唐门也不会受到影响。” 许新再次叹息一声:“你对我期望太高,我就算接受你的安排,也未必能达到你的期待。” “我从十九岁开始被关在这里赎罪,唐门的其它功夫没有资格再练,丹噬便成了我唯一的功课……替唐门传承绝学也是我赎罪的方式。” “你应该知道,我除了丹噬之外,本人的实力其实很弱,甚至连唐门的外门弟子中的佼佼者都不是对手。” “有丹噬就足够了。”唐妙兴说道,“就算杨烈师兄复生,只论丹噬,他也比不过你……你如今的丹噬修为就算放在唐门几百年的历史上,也少有人能比。” “不需要其它乱七八糟的功夫,凭借丹噬,在异人界之中能胜过你的就不超过一掌之数,你足以支撑起唐门的复兴大业。” 他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纵观我身为唐门的门长这些年,我知道自己做了很多错事,有很多不当的行为,也没有什么作为,更不用说把唐门发扬光大。” “前些年我还劝自己,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做不成开创者,做个守成者也就罢了,但是到现在,唐门该发生一些变化了……” “那也不一定需要我去做些什么。”许新轻声道,“张旺师弟一直管理唐门外门,在唐门中威望巨大,唐门弟子都愿意听从他的指令,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比我要强。” “丹噬成为了我的心魔,我所做的错事中都是因为丹噬。”唐妙兴沉声说道,“除去丹噬,开口闭口老唐门的张旺师弟又比我强上多少?而且他性子过于爆裂,不适合成为门长这点就算当着他的面我也敢直接说。” “现在唐门需要一场变革,一场巨大的变革,身为旧时代的卫道者的张旺师弟做不到。” “秋山不急不躁,也比几十年没有出现在唐门的我合适。”许新又说道,“我脱离唐门太久,现在对唐门的了解还不如秋山。” 唐妙兴点头:“秋山虽然性子温和,脑袋比你我都要活络,只是过于怕是,没有担当,也不适合管理唐门。” “至于那些外门弟子,我都观察过,他们或许在某个领域优秀,但是做不到承前启后。” 他指向许新:“只有你,身为唐门弟子却和全性拜把子……不带贬义,你是真正的不拘一格的天才,唐门现在需要的正是这样一个天才。” 许新问道:“你一直说唐门需要改变,可是至今我也不知道你想把唐门带往哪个方向。” “唐门需要改变。”唐妙兴的声音坚决,“无论是处于对我的错误做法的纠正,还是出于对未来的担忧,唐门都需要那么一场巨大的变革。” “至于方向,再过不久,你应该就能看到,现在你需要做的就是为我护法。” …… 湖水幽蓝,微波荡漾。 距离岸边不远处,张楚岚从水面钻出,喷出一大口水雾,擦了把脸上的的水珠。 “四哥,这水太深了,我潜到底部都难,宝儿姐又没有指定的地方,水底太广阔,根本找不到东西。” 徐四看了眼东方升起的朝阳,皱眉道:“昨天傍晚你下水几次,今早又连续下水,连湖底是什么样子都没有摸清……” “大致看清了形状,湖底是沿着岸边向中间不断下陷,我最多就探索到目前所在的位置,深度已经超过几十米,再往下就不行了。”张楚岚喘着粗气说道,“我可以尝试用炁排开湖水,但是不能增加我闭气的时间,除非弄来氧气瓶,否则这里就是我能潜下的极限。” “重点是宝儿姐只知道有东西在吸引她,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甚至连大小,形状都不知道,就算买来完整的潜水装置,我们恐怕也找不到那个东西。” 徐四点燃一根香烟:“西北这边在催了,我们在这里……” “让我下水吧。”眯着眼休息的冯宝宝忽然说道。 张楚岚与徐四一起看向冯宝宝。 徐四担忧道:“宝宝,你……” “让我下水。”冯宝宝摇摇晃晃地站起,“我知道自己想要找的东西是什么。” 张楚岚游回岸边:“宝儿姐,你知道那是什么就描述得详细一点,我下水给你找,你这个样子,还是在水面上呆着比较好。” “不行,它就在那里……”冯宝宝指向湖面中央的某个方向,有些迷糊道,“可是张楚岚下水之后,它……它好像在跑。” “在跑?”站在浅水区休息的张楚岚听见这话,向幽深的湖水中看了一眼,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宝儿姐,你是说,这东西是活的?难道真有水怪不成?别吓我……我这深水恐惧症还没好……” “我也不知道。”冯宝宝神情疑惑,“但是我感觉到,它就是在跑……不对,现在又接近,就在那里……” 说着,冯宝宝的手指向岸边移动,在距离张楚岚一二十米的位置移动。 张楚岚顿感瘆得慌,下意识地运行起金光咒。 熊熊的金光将他笼罩在其中之后,他才提起一口气,看向冯宝宝所指的地方。 “宝宝,你确定有东西在接近?”徐四凝重地把烟叼在嘴上,已经做好出手的准备。 但是清澈的湖面还是那么平静,连一只游鱼都没有看见,更遑论张楚岚与徐四想象中的庞然大物。 “是在接近,但是好像没有恶意……“冯宝宝说道,“它好像是来找我的。” “宝宝,你这越说越奇怪,把楚岚都快吓得不敢下水了。”徐四随手捡起一块石头,丢入冯宝宝所说的水域。 水花溅出,湖水中没有任何异样产生。 张楚岚说道:“就让宝儿姐和我一起下水吧,如果发现情况不对,我就把宝儿姐拉上来,话说,宝儿姐你会……” “噗通”一声,冯宝宝已经跳湖水中,水花溅了张楚岚一脸。 张楚岚擦掉脸上的滴落的水流,吐槽道:“宝儿姐,你是在炸鱼……” “它快跑了……”冯宝宝看着湖面说道。 水流从她的脸上、衣服上流下,点点水珠挂在她的发丝上与睫毛上,在朝阳下散发着异样的光辉,令冯宝宝的看起来有些虚幻,不似真实存在的人物。 美好却脆弱,是张楚岚心中的第一感受…… 看得呆了呆,张楚岚没有再说一句话,抓住冯宝宝的手臂便向冯宝宝所看的方向游去。 入水之前,张楚岚交代道:“宝儿姐,下水之后,你注意屏住呼吸,别吸入水流,要不然会很难受,如果情形不对,你就向上示意,或者掐我一把,我就带你浮出水面。” “我知道了。”在冰冷的水流的刺激下,冯宝宝恢复了一些精神,目光灼灼地盯着水面。 岸上的徐四关心道:“下水小心一点,一旦发现事情不对就果断上岸,没找到那东西也没关系,等时机成熟了,找几十个熟练的潜水人员下水慢慢摸……可惜,我不会潜水,否则我也能陪着你们一起下水。” 张楚岚比了个ok的手势,带着冯宝宝一头扎进水里。 湖水没有太多杂质,就算在水中视线也没有受到太大的阻隔。 朝阳从水面进入湖水之中,形成一条条如同手电筒的光芒一样的光线,在幽蓝的水中,随着湖面不断晃动。 水底的石头尽收眼底。 张楚岚与冯宝宝两人潜入的地方水深不到两米,向前方望去,湖水由蓝色变为令人惊惧的深蓝。 水中不见边际,也看不到底,让张楚岚心中又升起了不安的情绪。 视野中似乎有光芒闪烁,冯宝宝忽然迅速向深水区游去。 张楚岚下意识地向前抓了一把,却没抓住冯宝宝。 大急之下,他张开嘴想要呼喊,却只吐出几个水泡,反而被灌了一嘴的湖水。 眼见冯宝宝已经追出,张楚岚迅速向前追去。 冯宝宝向后看了一眼,在水里点了点头,好像是在告诉他不用担心。 或许是过了几十秒,又或许是过了一分钟,冯宝宝与张楚岚不断向下,已经进入湖水深蓝的深水区。 视线变得更为模糊。 上面传来的光线变得更为微弱,下方已经变为一片漆黑,仿佛没有底部一般,不知道通向何处。 冯宝宝前游的速度再次加快。 张楚岚也随之加快。 逐渐增强的缺氧感让张楚岚知道自己已经坚持不了多久。 他的心中升起焦急的情绪。 漆黑的水下忽然亮起一点金黄色的光芒。 冯宝宝停在原处,看着那点光芒,不再向下游动。 张楚岚刚松了口气,就看见那点金光色的光芒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在措不及防之下撞到了冯宝宝的身上。 冯宝宝瞬间失去了意识,开始向湖漆黑的湖底缓缓沉去。 张楚岚大惊,连忙追上冯宝宝,一手抓住冯宝宝的手臂。 漆黑水面下,两团巨大的幽蓝光芒亮起,仿佛两个灯笼在黑暗中被点燃,照亮了一小片水域。 深邃、沧桑、古朴…… 在两团幽蓝之下,更深处的水底却陷入了更深得黑暗之中。 光芒亮起的瞬间,张楚岚便僵在了原地。 全身汗毛倒竖,心脏剧烈跳动,令他产生了自己心脏即将从喉咙之中跳出来的错觉。 不止是丹田中的炁,就连血液都僵在了血管内,不再流动…… 漆黑的湖底,那两团巨大的幽蓝光团缓缓移动,对准了上方的冯宝宝与张楚岚。 似乎某个庞然大物开始游动,正式注意到了张楚岚两人。 似乎是某种存在的双眼…… 看着那不知道相隔多少距离,但是绝对比自身还要大的光团,张楚岚头皮一阵发麻。 皮肤上清晰的传来水流涌动的知觉,在张楚岚脑海里已经出现一个不知名的存在在水下移动的画面。 不是说没有水怪吗?张楚岚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 他与冯宝宝都在不断地下沉,距离那两团光芒越来越近…… 张楚岚感到无力时,那两团光芒却缓缓消失,好像是被什么遮挡住。 更强的水流涌动而来,张楚岚已经恢复知觉,丹田内的炁也恢复了流动。 没有任何思考,畏惧的本能让他抓着昏迷的冯宝宝,迅速地向水面游去。 越远离湖底,那种被高等掠食者盯住的恐慌感就越是微弱…… 巨大的石门前,一道人影垂头而坐,长发披于身后,仿佛永恒端坐于此。 与高大的石门相比,他像蝼蚁一样渺小,可是却没有人能够忽视他的存在。 “你做这些又有什么用?” 石门不断扭曲,一张巨大的脸孔出现在石门上,俯视着门前盘坐的男人。 “螳臂当车,无用之举,该来的总会来。” 男人头颅微动:“既然是无用之举,那你们为何如此关心呢?” 石门扭曲,密密麻麻的人脸出现在石门上,出现的声音也变得重重叠叠,好像有无数个人同时在说话:“你还能坚持多久?” 仿佛由人间最浑浊的罪恶所组成的漆黑之炁从石门中蔓延而出。 令人恶寒的爬行声音想起,浑浊的黑炁之中,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爬虫在爬动。 但是一到男人身前,浑浊的黑炁便瞬间溃散。 男人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掌,向前按在门上。 蓝色之炁化为丝状,以男人的手为中心,向四周迅速扩散。 石门上的人脸逐渐消失,只留余音回荡:“天道的归天道,人道的归人道,不管你做了什么,不管你有什么目的……你都阻止不了我们。” 男人收回手掌,与石门接触的地方已经变得一片漆黑。 那些黑炁如同怪异的活物一般,不断向上侵蚀男人的手臂,在男人的皮肤下形成一条条凸起,一直蔓延到男人的肩膀上才消失不见。 男人失去知觉的手臂垂下,鲜血不断滴落,又恢复成了孤寂盘坐的姿态,不知道还会持续多长时间。 “我只想多活几百年……希望等得到……你……” …… 吕真在房间里安静地坐了一整天,除了看书之外,就是入静修炼,调整自身的状态。 肾水之炁与脾土之炁十分平和,肺金之炁、心火之炁在经脉之中蠢蠢欲动,随时都有进入上丹田的,但是吕真却没有任何不适,反而令他产生一种水到渠成的顺畅感。 可是五炁的冲突不曾解决,他就暂时无法踏足第三劫。 其实要解决这个问题并不一定要找找唐门,只是唐门最善于解决这个问题,所以他才第一时间来唐门寻找解决问题的方法。 如果在唐门达不成目的,他也不会感到太失望。 异人界之中,功法万千,总有办法能够缓解不同之炁的冲突。 实在不行的话,他还可以厚着脸皮上龙虎山去请教老天师…… 唐文龙负责他每日三餐,来了之后,总会与他闲聊片刻。 除了唐文龙之外,他所接触的就只有被张旺派来盯着他的两个外门弟子。 两人身材高大,年龄相当,都已经接近中年,其中一人的长发是显眼的蓝色,另一人的双臂均换成了赤红色的手臂,不是血肉,应该是炼器产物。 两人气势沉稳内敛,一眼便知都是唐门内有数的高手。 从两人的对话中,吕真得知蓝色长发的男人被称为园儿,而双臂都被机械炼器手臂替代的男人名为韩寅。 一天时间眨眼即过,吕真这边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天色变得昏暗之时,精神紧绷了一整天的园儿与韩寅正打着哈欠,靠在一颗树下休息。 不过,就算在这种时候,两人的注意力还是完全放在了吕真所住的房间上。 “韩寅,你说,他的身手有那么厉害吗?” “你应该去问陶桃和马龙。” “他们两个把吕真的身手传得神乎其神,但是……太年轻了,难道他从娘胎里就开始修炼不成?” “你刚才近距离见到他时是什么感觉?” “压力感很强,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 “等这两天过去,你可以试着挑战他。” “旺爷说的?”园儿双眼一亮。 “先别管那么多,别忘了旺爷的交代,我们一定要把盯紧他。”韩寅看向吕真所住的屋子的窗户。 里面一切如常,没有任何异样。 园儿也跟着看了过去:“一整天都挺老实的,我看不是想搞事的样子,旺爷有点多虑了……等时机合适,你难道不想挑战他,试试自己的身手?现在这年代,正式交手的机会越来越少了。” 韩寅有些犹豫:“他和文龙是一辈,我们从理论上说,还要高上他一辈……” 园儿笑道:“没听说过达者为师吗?只要修为足够高,这辈分什么的就不值一提,你看看现在和他交手的,还有同辈吗?” …… 无声出现在树林中的吕真向韩寅两人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继续向后山更深处疾驰而去。 半个小时候,穿过一排大树时,一个挺拔的背影出现在他的身前。 “你可知,这里是唐门的禁地?”阴暗的光线下,唐妙兴转身,幽幽地看向吕真,“外人擅闯唐门禁地,不管什么人,都是不死不休的结局。” 吕真平静说道:“唐门长在这里等了我不少时间吧?” 唐妙兴笑了笑:“何以见得?你怎么知道我是在这里等你,而不是恰巧遇到,准备将你作为唐门的死敌对付?” 吕真不以为意道:“既然唐门长已经出现在这里,那么这是说明我与唐门长的交易达成了吗?或者唐门长另有说法?” 唐妙兴收敛笑意:“交易可以达成,但是我有一些条件,希望你先听听,如果你认为哪里有所不妥的话,可以提出来。”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需要调和五炁的方法,但是这方法实际上有些鸡肋……不仅唐门有,其它有些门派也有,只是没有唐门那么全面。” “就算你和我无法达成协议,你也可以去他处试试。” 吕真点了点头:“唐门长请说。” ------题外话------ 再去码一章,晚上发。 正文 第两百三十一章 出手相助唐妙兴 唐冢之外,唐妙兴带着吕真穿过一条小路,走进石山之中。 四周光秃秃的,不见一点绿色植物。 大大小小的石碑斜斜地插在道路四周,粗看之下极为混乱,但是又似蕴含某种难以言说的规律,构成了一种特殊的阵法。 每一块石碑上都以赤红色的粗壮线条画着某种奇怪曲线,像是某种行炁图。 唐妙兴注意吕真平淡的反应:“你好像并不感到奇怪?所以你知道那些石碑上画的是什么东西?” “图形分三部分,最上方那里应该是指上丹田,中间的螺旋曲线是中丹田的行炁方式,最下方为下丹田,与上丹田的炁相连。”吕真猜测道,“应该是某种功法的行炁图,可能为丹噬。” 唐妙兴点头:“不错,正是丹噬,它就在这里……唐门历代无数人的梦想,就在这里。” 想起自己的五脏之炁进入上丹田,实际上是将下丹田与上丹田相连,吕真心中一动,忽然问道:“我曾听闻诸葛家有一门绝技,名为三昧真火,便是将精气神三宝点燃成一束能够燃烧神魂的火焰,与唐门的丹噬倒是有些相似之处。” 唐妙兴有些诧异:“诸葛家的三昧真火几十载没有继承者,异人界大多数人恐怕都不知道诸葛家这门秘不示人的绝技,你却能知道,让我有些惊讶。”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丹噬与三昧真火有些共同的地方,两者都需涉及精气神三宝,但是最终的方向却不一致,三昧真火最终的形态可点燃神魂,可是丹噬……我无法描述,你如果有幸见到,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吕真又问道:“丹噬与三昧真火都走精气神合一之道,是巧合,还是存在某种联系?” 唐妙兴随口解答道:“精气神为人体最重要的三宝,修炼一道终归是要提高人体的精气神,使之不同于常人。” “三昧真火由精气神所点燃,故而具备某些特异之处,而丹噬乃是精气神与唐门的毒功相配,走上了另一方向。” 若有所思的吕真不再说话。 一路走来,两侧与脚下都是阵法的痕迹。 吕真的脚避开一处激发阵法的机关,好奇问道:“唐门后山共有多少处阵法。” “从这里到唐门禁地一共有九阵。”唐妙兴说道,“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第七阵。” 吕真向四处看了看:“我曾经听闻,公司要求各大势力拆毁自家所建的机关,连吕家也拆毁了村子里的机关,唐门难道没有受到波及?” “怎么可能没有受到波及?唐门可以在很多地方不理会公司,但是在公司的底线上……至今没有一个势力敢于明目张胆的违反,你吕家一样,我唐门也一样。”唐妙兴说道,“当年与公司谈判者,我就是其中之一。” 他指了指地下:“事实上,唐门的大型机关已经拆卸几十年了,” “根据公司的说法,所有势力都要遵循公司所制定的非个人大型机关管制办法,不止唐门,会机关的流派或个人都不许私自搭建机关。” “涉及自动触发,大型,隐蔽类的机关都不许私自建立,而建立机关必须申报登记,公开化,可视化,以技术传承的方式存在。” “唐门即是以毒炁与机关闻名于异人界,想必不会那么简单的自废手脚。”随手的右脚踩在一个触发装置上。 “咔”的触发声响起,却没有任何机关被触发。 唐妙兴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缓缓说道:“当年公司和我唐门谈判,费了好大的劲,才说服唐门遵循公司的规定,而唐门一带头,其他的小流派自然就答应了。” “不过,规则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稍微动一下脑筋,未必没有规避的方法……” 穿过第九阵,进入一个巨大的洞穴。 在前领路的唐妙兴的神情有些复杂:“这里乃是唐冢,唐门历代先人的埋骨之地,也是唐门最大的禁地,而你是第一个走入唐冢的外人……” 一男一女,两个表情木讷,穿着白色宽松练功服的中年人出现在洞穴内空阔的通道中。 唐妙兴向两人微微点头,从两人中间穿过。 吕真跟在唐妙兴身后,从两人中间走过,继续深入唐冢。 走过通道,前方的空间骤然扩大,变成一个大得惊人的圆形洞穴。 在吕真的视野中,最显眼之处,是洞穴最内侧那块画着丹噬行炁图的巨大石碑。 在石碑之前的圆石上是一个衣衫褴褛,赤足而坐的不修边幅的老者。 许新……看见老者的刹那,吕真的心中就出现了这个名字。 肌肉松弛,看似平平无奇,却能给他比身前的唐妙兴还要更大的压力,那就只有三十六贼之一的许新! 在洞穴四周的墙壁上是一个个不大的漆黑洞窟。 虽然没有看见人影,但是在吕真的感知中,每个洞窟之中都有一道晦涩的气息。 在这个所谓的唐门禁地之中,吕真感知到的高手已经远远超过了他在唐门的外门所接触到的所有高手。 这才是唐门的底蕴所在! 唐妙兴不知道吕真有没有认出许新,他也没有给吕真介绍许新的意思。 走入洞窟,他看了巨大的石碑上的行炁图半晌,然后转头看向吕真:“你要的调节五炁冲突的方法我会给你……这位……” 他指向许新:“他会对你进行监督,在此期间我如果失去意识,他会判断你的所作所为是否对我有害,如果他认为你是在害我,结果肯定会超出你的预料,我建议你最好别尝试。” 许新睁开双眼,向吕真点了点头。 唐妙兴继续说道:“不瞒你说,虽然我愿意和你做这个交易,但是我仍然忌惮你……你的名声放在那里,就算全力出手,我也不一定是你的对手,所以我不得不做好万全的防备。” 吕真不以为意道:“我知道唐门长的担忧。” “说实话,你突然找来,我对你确实不是很放心。”唐妙兴向四周示意,“你可能也感受到了,这里才是整个唐门高手最多,也是唐门防守最为严密的地方,所以我才把地方选择在这里。” “无论是你,还是异人界任何一个高手,都不可能无声无息地潜入这里而不被发现,也不可能在这里杀了人而轻易地逃离唐门。” 他转头看向吕真:“假如你现在告诉我,你所说的只是开了一个玩笑,那你马上就可以安然离去,可是交易一旦开始,你就再也没有反悔的余地……” 吕真神色不动:“唐门长在丹噬的门槛之前徘徊多年,所欠缺的不过是对于生死的感悟,只要推开这扇门,那么掌握丹噬的可能性自然大为提高。” “我会以特殊的手法令唐门长陷入不生不死的境地,一直徘徊在生死边缘,直到唐门长自己看透生死之关,或者有足够的感悟才能醒来。” 唐妙兴与许新对视了一眼。 许新点了点头:“听起来像是那么一回事。” 唐妙兴看向吕真问道:“我需要多长时间才能醒来?” 吕真摇头:“不知,在那个状态并无时间概念,或许是几分后就能醒来,又或许是几年之后才能醒。” “也有可能永远醒不来?”唐妙兴笑了笑,神色却没有一点犹豫。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他在许新旁边盘膝坐下:“开始吧,你想要的东西,监视你的这位会给你。” 吕真看了眼许新,走到唐妙兴的身后,单掌按在许唐妙新的头顶之上。 “不要抗拒。” 蓝色之炁从他的手掌中涌出,隐秘地进入唐妙兴的上丹田,再由上丹田向下,一直蔓延到中丹田与下丹田。 这里人多眼杂,要用明魂术,也得用得更为隐秘一些,不至于一眼就被人看出破绽。 …… 唐妙兴的神情变得有些恍惚。 他感到自己意识逐渐变得飘忽,似乎正在被一股奇特的力量隔绝于躯体之外,成为一个独立的实体,失去肉体的束缚,变得越来越轻。 丹田之中的炁忽然溃散,令他的意识也随着溃散的炁不断地飘远…… 他好像看到了一个瑰丽的世界,但是还没看清眼前有些什么,所有的视野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意识飘荡不动,思维时有时无,处于有与无之间…… 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唐妙兴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之中飘荡了多久,甚至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恢复意识,他的意识中首次出现了惊慌情绪。 身为唐门的门长,无论是自身的练炁修为,还是心性修为,都达到了某种程度的巅峰层次,可是如今他的意识在这种情况下却产生了非理智的惊恐,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仿佛被囚禁在了一个无光的绝对黑暗的狭窄的环境之中,灵魂不断的在生死之间转化,令唐妙兴的思绪也处于游离的不定的状态。 或许仅过了一秒,又或许已经过了无数年,似乎已经被塞进棺材里,成为死人的唐妙兴逐渐忘记自己是唐妙兴,甚至忘记自己还是一个能够思维的人。 所有带着淡淡情绪的思维都开始变得苍白淡漠,一如他所面临的永恒的黑暗,只剩下半生半死的意识在生死之间不断地游离。 这里本就不该有生命存在…… 蓝炁不断地从吕真的掌心涌入唐妙兴的上丹田之中,他的双眼之中闪烁出瑰丽的光芒,仿佛那个由炁构成的世界直接出现在了他的双眼之中。 事情说得玄乎,其实吕真并没有做什么太玄乎的事情。 他只是以明魂术封闭唐妙兴的五感,再以手段令唐妙兴体内的炁溃散,使其意识跟随那溃散的炁,以吕真自身为媒介,接触到那个瑰丽的世界。 意识飘荡与在生死边缘游荡不过都是他一手造就的幻觉。 而失去时间概念,则是以明魂术造就的幻觉与那个瑰丽的世界的影响为背景,为唐妙兴编织出来的一个可怕的错觉。 从邻国回来之后,他对明魂术的理解更为深刻,与那个由炁构成的世界也更为亲近,这才能以唐妙兴为实验对象,验证自己的所思所得。 他所做的这些对于他自己而言,与其说是相助于唐妙兴感悟生死,还不如说是在检验自己的构想…… 在吕真出手的刹那,许新的双眼便再也没有从吕真身上移开。 体内之炁经上、中、下三个丹田的运行之后,按照他身后的那副丹噬图,开始运转。 许新的气质没有太大的变化,看起来仍然平平无奇,但是他暗地里已经做好出手的准备。 直到吕真的双眼之中闪烁出瑰丽的光芒,许新的三个丹田内的炁同时陷入片刻的紊乱,就连在他体内合成的无解之毒也出现了震荡。 心中一跳,感受到危险的许新的右手几乎下意识地抬起…… 但是看着那张不为所动的侧脸,他又看了看唐妙兴,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选择出手帮助谁。 在炁出现异样波动的时候,整个洞穴内没有人不受影响。 在四周墙壁上漆黑的洞窟内,一个个人影出现在洞口,面无表情地看着吕真与唐妙兴…… 几分钟之后,已经出汗的吕真收回手掌。 打量了形如四人的唐妙兴片刻,感知着唐妙兴的状态,吕真对这次的实验感到十分满意。 “实际上,你可以随时出手,把他唤醒,对吗?”许新开口说道,“你那么轻易地就在他的身上动手,丝毫也不担心他自身能不能醒来,如果他醒不来,不论他和你说过什么,唐门都会视你为生死大敌……” “所以,你应该可以随时唤醒他……我能猜到这一点,他自己也能猜到,所以你的骗局对于他意义不大。” “只是为他增加一点负面情绪罢了。”吕真看向许新,“前辈应该知道,关禁闭是一种非常消耗人心神的一件事……没有任何娱乐活动,只有压抑与黑暗,一天两天,甚至几个月都没事,可是如果把时间拉长到几十年,以至无数年呢?” “前辈在这里枯坐的时间不少,应该明白这种感受,而前辈还有人可以对话,可是现在的唐门长只有思维能够流动,却处于半生半死之间。” “在这种状态下,唐门长没有时间概念,每一秒,或者每一分钟,都要经历不知道多少次死亡与复生,如果唐门长能在这种状态下坚持下来,那么对于领悟生死关应该有不少助益。” 许新定定地看着吕真,半晌之后才感叹道:“好小子,不愧为年轻一辈天赋最强者,我小看了你……如果你真能做到你所说的,对于他何止是有些助益?但是前提是,他要在你这样的非人折磨之下活下来,否则……” 身为异人界的老古董,以及甲申之乱的亲历者,许新的见识不可谓不多,故而他深知要做到吕真简单说出来的绝不是一件轻轻松松能够做到的事。 迄今为止,他还没见过他人能做到吕真所说的事情。 吕真谦逊道:“前辈谬赞。” 许新摇了摇头:“唐门培养的是杀手,而不是单纯的修行者,所以唐门常说的一句话便是,唐门弟子只有目标,而没有对手。” “身为杀手,唐门弟子向来看重对生死关的领悟……自小,每个唐门弟子都会被告知,真正的看透生死是视生命如无物的漠然。” 他随手捡起来一块石子:“杀人就应该和拿起这块小石头一样,心中不泛起一点波澜。” “可是我们生而为人,对于杀人这事,无论是抵触,还是感到变态的愉悦都不会毫无波澜的漠视……这便是人性。” “无数的唐门弟子在修炼丹噬时就卡在了这一关,以门长的心性也在这一关上徘徊了不知道多少年。” 吕真赞同道:“违反人性的举止,确实艰难。” 许新说叹息一声:“以你的所说的做法,如果能够实施成功,在他不疯的情形下,对他的帮助肯定很大。” “可惜,你的方法太过粗暴了一点,一天不到就要走完别人几十年没有走通的路程……除了门长这样的人物,门内恐怕没有任何人敢于以身实险。” “除了唐门长,这方法不适合于他人。”吕真说道。 他明白许新所说的话不假。 这方法贯彻了他自身的修建理念,与他自己的修炼方法一样,粗暴到极致。 除了唐妙兴这种人物,其余的唐门普通弟子中,没有几人在这种折磨式的修炼方法下去。 强行坚持不到,最终结果是非死即疯,没有什么好下场。 “你对自我的认知倒是明确,人最难的就是认识自己……” 说到这里,许新忽然问道:“你已经猜到我是谁了,对吗?” “略有猜测。”吕真平静说道,“三十六贼之一的许新前辈……是吗?” “你果然知道……”许新断然说道,“三十六贼已经是过去式,现在只有唐门的许新。” “你要的调节五炁的方法其实并不难,我现在就可以把方法告诉你,至于你自己能不能做到,那就是你自己动物事了。” 吕真双眼一亮:“多谢许新前辈!”” 正文 第两百三十二章 调节五炁冲突之法 我在一人寻仙道正文卷第两百三十二章调节五炁冲突之法“不用谢,不过一个交易罢了。”许新以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你已经拿出了你的诚意,如果门长没有发生意外,那么我们也该履行答应你的事。” “而且,和你一样,我也只告诉你方法,至于你自己能不能做到,就要看你自己了。” 说到这里,他把自己的赤足从石头上放下,忽然问道:“你知道什么是‘观’吗?” 吕真在许新的另一侧盘膝坐下:“何种‘观’?” “内观之道,静神定心,乱想不起,邪妄不侵,周身及物,闭目思寻,表里虚寂,神道微深,外观万境,内察一心,了然明静,静乱俱息,念念相系,深根宁极。”许新缓缓说道,“所有内修法门,总结起来,就一个字,看或者观。” 他指向自己的双眼:“看法不同会导致结果出现本质性的诧异。” “而诸多门派的不同,归根结底,就是看法,或者观法的不同,不能认为它们表面上都是一个看而将他们混为一谈,也不能认为他们诧异过大,而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内观……”吕真沉思道,“应该如何进行内观的修炼?” “你有思维,而我也有思维,生儿为人,则都有思维能力。”许新指向自己的脑袋,“思维这东西,既强大,又弱小。” “人的意识中一旦产生思维,如果你想压制它,它就无比的强大,你可以试一试,你越是想斩断你心中的某种思维,反而会使这种思维更加强大,如同杂草一样在你的脑子里迅速扎根。” “但你只要能看见它,什么都不做,就是看它,面对它,它自己就会慢慢消退。” “这就叫做‘观’……就像水面,你想要去摆弄它,它就会被你弄得波涛汹涌。” “可是当你的意识就高坐在灵台上时,观它,看它,任它浪来浪去,都别回应它,它最终便会因对你无可奈何而回归于平静。” “观它……看它……”吕真对于许新所说的“内观”并不陌生。 不以明魂术刻意压制自身的情绪之后,在应对自身情绪的反噬时,他就如同许新所描述的一样,清明的意识高居灵台,仍由欲望之海肆虐。 他所对抗的是七情六欲,而许新所说的的“观”则是压制思维,驱除杂念,以得自在的内修之法。 两者实际上殊途同归。 吕真自身在这方面已经摸索了很长的一段路途。 许新继续说道:“这时的你就是自在,以无为面对纷扰的妄念而终获自在。” “自在无为的你绝不是朽木一般,自在无为的你,即使不用去压制,就那么简单地坐下修炼,那些杂念也无法再对你行成干扰。” 盘坐的唐妙兴缓缓向后倒下,被许新一手接住。 检查了一下唐妙兴的身体状态,许新松了口气,把脸色苍白,淡漠得像个死人一样的唐妙兴防于地上休息。 “这是唐门弟子的基本功课。”许新坐回石头上,“唐门弟子一旦开始修炼,就会进行内观的修炼……” “如你所说,唐门弟子都应该淡漠生死,但是这种淡漠不是自杀,或者冲动杀人的不重视性命,这叫做鲁莽,真正的淡漠是视生命如无物。” “唐门是培养杀手的弟子,怎么样的弟子才是完美的杀手?自然是出手毫无声息,不论自己所杀的是什么人,都不能有一丁点的负面情绪与犹豫产生,否则就容易被对方察觉。” 吕真说道:“现在并不具备这种条件。” “不错。”许新摇了摇头,“以往的唐门弟子在外出执行任务之前,为了防止堕了唐门的名头,都会对内观的修行进行考核,只有合格者才能去执行任务,但是现在……“ “唐门外门弟子的水平你也看见了吧?修为应该不错,这一代人的天赋并不比前辈差,但是心性上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唐门的修炼的最终目的,不过是把人变成杀戮工具。 与龙虎山的绝学金光咒与雷法相比,唐门触之即死的绝技丹噬更具杀伤性,也更为暴戾,几乎可以说是专门用来杀人的功法。 吕真并不喜欢如此的修炼方向,但是他对许新的话也没有过多的评价,只是问道:“只要进行’观‘的修炼,就可以控制调节五脏之炁的冲突?” 许新解释道:“内观是基础,唐门弟子还会配合药物,用五脏之炁修炼出毒炁,对五脏之炁的平衡也会产生一些影响……” 他从怀里摸出一本小册子,递给吕真:“这是唐门弟子的‘观’的修炼的具体方式与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最后几页是唐门毒功的入门修炼方法,你可以参考。” “谢谢。”吕真打开小册子,翻看了几页,里面果然都是讲的内观的修炼法。 “内观之法修行到位,五炁便不会作乱。”许新说道,“你之前似乎并未重视内观的修行,但是你资质卓绝,初步接触内观的修行,三五年应该就能初步修炼出效果,要到完全驯服五炁的境界,应该还要更多些时间。” 吕真看着小册子,随口问道:“唐门弟子中天赋异禀者,也需要修炼那么多年?” “有些人的资质要好些,天然就能克制自己的思维,所以需要的时间少些,但是至少都要几年的功夫去适应修炼所需要的‘观’。”许新缓缓说道,“三五年不久了,切勿心生急躁,而好高骛远,这是修行者的忌。”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其实‘观’和入静有几分相似,都是摒除杂念的干扰,但是入静是完全驱除杂念,而‘观’则是讲究在清醒的状态下,不受杂念的干扰。” “一般而言,两者是正相关的关系,入静的程度越深,那么在‘观’的修炼上也会更加的顺畅。” “而你年纪轻轻就达到了这种修为,想必静功不浅,加上你的天赋,所以我才判断你需要修炼三五年才能见到成效。” “三五年……”吕真轻声重复了一句,又问道,“对于内观之法有天赋者有什么标志吗?” 许新想了想,说道:“这类人,更能控制自身的情绪,比如在出手前毫无征兆,出手时无声无息,情绪反应较少。” 吕真笑了笑:“哦……那我的天赋确实还不错。” 许新以为他是初次接触到‘观’,但是他自己知道,实际上,他在静观自身负面情绪方面造诣不低。 就是自秦岭之行,以及后面的西北之行后,他的情绪反噬才得到了彻底的控制,之前他每日都要承受负面情绪的煎熬。 他的意识能在如此汹涌的负面情绪下保持清明,静观情绪之海波涛起伏。 现在又没有负面情绪的干扰,只是静观自己的思维,难度大为降低,应该比对抗情绪反噬要容易得多。 而且以他自身的明魂术修为为基础,他在思维上的摸索,恐怕比唐门任何人都要更为深入。 所以修炼内观之法应该用不了三五年…… 吕真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用多久时间去修炼内观之法,但是他心中有预感,他所用的时间应该会远少于许新所说的时间。 “你天赋肯定不错……正事也说完了。”许新拍了拍手掌,“接下来,说些私事吧。” 吕真的视线从小册子上移到许新身上。 “当然,这些算是私事,但是并不是什么太隐秘的私事。”许新看向吕真的双眼,“据说,你去过秦岭中的二十四节通天谷?那么你能告诉我,你在里面见到了什么吗?” 吕真说道:“无根生的藏品早已被人取走,里面空空荡荡,并没有什么东西存在。” “空空荡荡……”许新垂下脑袋,“什么都没有了吗?” “留下了一张照片。”吕真注视着许新的细微动作。 这位曾经的三十六贼之一,对于无根生又有多少了解呢? “照片……”喃喃一句,许新似乎对照片的事情并不好奇,“你有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无根生?”吕真摇了摇头,“二十四节气谷并没有他人近期活动的痕迹,但是如果您是指以往的踪迹,确实存在不少。” “二十四节气谷中被他修改过的刻痕依然存在。” 说到这里,吕真好奇问道:“您第一次去二十四节气谷时,谷中两边的刻痕是否已经被无根生修改过?” “那时哪里注意这些?后来发现的时候,那里已经被他做过修改。”说了一句,许新又问道,“听说西北之地也发现了变故,是否与他有关?” 想了想,吕真摇头:“不知。” “那就是有可能?我明白了……”许新摆了摆手,“回去吧,不过在这里的事情结束之前,你最好不要贸然离开唐门,否则容易产生误会。” “至于唐门的外门那边……你应该也发现了张旺的意志和这里有冲突,所以最好不要向他们透漏这里的事情,否则你会有麻烦。” “唐门长意志坚强,应该能够坚持下来。”吕真起身,向许新行了一礼,便向唐冢之外退去。 他在唐妙兴身上所做的事情实际上非常危险。 在这种折磨下,即使唐妙兴被折磨成白痴也没有任何值得意外的地方。 在接受吕真所说的交换时,唐妙兴自己便心知肚明,许新对这种做法的危险性也有清晰地认知。 看着吕真的背影,许新轻叹一声,低声自语:“你究竟还活着么?我绝不相信你会那么简单地死了……” “可是,如果你活着,现在又在哪里?当初为何又坐视他们一一遭难?这可不像你啊……” …… “在吗?” 吕真的房间之外,园儿与韩寅蹑手蹑足地走在走廊上,一点点地接近吕真所住的屋子。 现在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走廊上的灯光已经亮起,但是吕真所在的房间却没有一点动静,连灯光也不见一丝。 “没听到动静。”听着动静的韩寅轻声道,“房间虽然没有亮灯,但是他昨夜一晚上都没开灯,这不能说明他不在房间内。” 园儿无奈道:“旺爷让咱们监视他,每时每刻都不能让他离开咱们的视线……现在旺爷要是问起他在不在,难道我们说不知道?” 韩寅皱眉:“他难道在我们两人那么密切地监视下,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房间?我认为可能性不大。” “可是他已经那么久没动静了,我们必须确认他在不在房间内,等旺爷问起,我们才好交代。”园儿说道,“不过旺爷也让我们别和他起冲突,看来旺爷爷相当重视他……否则,我们大可直接撞门,也没必要那么小心翼翼。” “直接撞门,你打得过他吗?”韩寅无语道,“到时候被打一顿,你就爽了?” “咱们两人联手的话,他想要取胜也没有那么容易吧?”园儿嘿嘿笑道,“还指不定谁揍谁,问题是他不在的话,那我们选择该怎么办?” 韩寅说道:“除了汇报旺爷,还能怎么办?” 距离吕真的房间越来越近,两人不再说话。 到吕真的房门前,韩寅向园儿示意。 园儿翻了个白眼,敲响了吕真的房门:“你好,请问需要宵夜吗?” 声音回荡,房间内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终于有机会直面陶桃和马龙嘴里的高手……赤红色的机械臂抓在了门把上,有些激动的韩寅示意园儿后退。 园儿点了点头,退到韩寅的侧后方,与韩寅形成一个两人配合的阵兴。 由于环境问题,唐门弟子虽然普遍没有多少实战经验,但是他们的训练却一点也没有减少。 彼此配合也是唐门弟子训练的重中之重。 丹田之炁开始运行……在两人准备好的密切配合之下,他们自信能够应对任何突发的意外事情。 “咔嚓”一声,没有太大的动静,门便被打开。 在反射而来的微弱光芒下,一道人影安静地站在门后,漆黑的双眼正注视在两人身上,好像已经等待多时。 如此刺激下,韩寅没有任何犹豫,本能般地出了手。 经脉之中的炁疯狂转动,他的赤红色的右臂忽然转变成树根触手,刺向眼前的人影。 与此同时,远超普通异人的炁从他的身体之中爆发而出,瞬间便填满了门前的走廊地段。 可是他的触手刚刺出,就感知到某种东西轻易地刺破了他的炁。 韩寅还没反应过来,胸口便是一麻。 然后视线飞速后退,直到撞击到身后的墙上,才恢复正常。 沉闷的撞击声后,韩寅沿着墙壁缓缓滑下。 在人影出现的刹那,韩寅出手的同时,园儿已经出手。 然而他的右臂刚抬起,韩寅已经向后飞去。 园儿心中一愣,眼前的光线似乎发生了扰动,剧烈的痛感顿时从腹部传来,让他本能地弯腰,捂住腹部踉跄后退。 一直撞到墙上,他才缓缓跪倒在韩寅的身旁,痛苦地向地上吐着苦水。 人影从门内的黑暗中走入走廊明亮的灯光下,露出吕真清秀的脸庞与深邃的双眼。 “两位不像是来送宵夜的。”吕真淡淡说道,“是来找麻烦的吗?” “误会……误会……”脸色涨红,好不容易喘上一口气的韩寅艰难地靠墙站起,“我们没有恶意……” 他揉着发麻的胸口,脸色痛苦:“实话说,你太久没开灯……我们必须确认你是不是还在房间之中。” “现在确认了吗?”吕真停在韩寅的一米外。 韩寅低下头:“抱歉,打……扰了,如果你需要宵夜,那我……” “不必,夜间我只希望安静地打坐修炼。”吕真看了眼韩寅与园儿,转身走入房间之中,“请勿打扰,否则后果自负。” 反手关上门,吕真打开灯,盘膝坐在床上调息片刻,将这点小事放到一边,才拿起放在一边的小册子,认真地研读起来。 距离第三劫不远了。 而双全手中的红手或许也将在这个契机之下觉醒。 完整的双全手让吕真有些期待…… 园儿与韩寅互相扶着走出房子,同时松了口气。 两人靠着一颗大树坐下。 脸色发白,一直捂住腹部的园儿这时才说得出话:“好可怕的身手,我们……我们两人居然不是他的一招之敌,虽说他率先出手,占据了先手,但是……” “比我想象的要强。”韩寅凝重道,“比起陶桃所说的也要强……不止是修为,就连出手的时机把握与出手的果断,都要强于我们。” “马龙说我们的训练就是在浪费时间,看来没有说错……如果能够多次挑战他,肯定比无数次训练都有用。” 园儿无语道:“你还想去挨揍?这一顿还不爽?而且对方这次显然留了手,要不然我们两个还能在这里说话?” “看旺爷的意思,明显就有让我们去挑战他的想法,应该不会有事。”韩寅的右臂由触手恢复成正常的手臂模样,“这样的机会可不多,错过了的话,机会就难找了。” 7017k 正文 第两百三十三章 苏醒的冯宝宝与出现的贝希摩斯 “宝儿姐……宝儿姐……醒醒……” 耳边响起模糊的声音,冯宝宝缓缓睁开眼。 打了马赛克一样的视线变得清晰,张楚岚的惊喜的脸庞映入眼帘。 “张楚岚……”冯宝宝迷迷糊糊地擦了擦眼睛,试图起身。 身下有些颠簸,像是在汽车上。 “宝儿姐,你终于醒了!”张楚岚连忙把冯宝宝扶起,“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徐四的声音从驾驶位上传来:“宝宝醒了?” “我没事。”冯宝宝向车外看了看,发现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时间过去多久了,我……我们现在是在哪?” 听见冯宝宝说话正常,张楚岚松了口气:“已经是晚上了,宝儿姐你昏迷了整整一天,我们现在正在回市区的路上。” 冯宝宝摸了摸脑袋:“我好像……咳……” 嗓子干得难受,让她说话有些艰难。 “宝儿姐,你先喝口水。”张楚岚把一瓶打开的矿泉水递给冯宝宝,“之前,我把你捞上岸,看见你没有性命危险,就准备和四哥带你回市里,可是你自己坚持说要等等……于是我们就一直等到现在。” “哦……”冯宝宝“咕噜咕噜”地向嘴里灌了一口水,“我好像是说过这样的话。” “宝儿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张楚岚又担心问道。 “我很好啊。”冯宝宝眨了眨眼睛,“我就是睡了一觉,好像还做了一些梦……” “做梦?”张楚岚皱眉,“宝儿姐,在水下的时候,你看到了什么?” 冯宝宝回忆道:“水下的时候,我看见一团金光,还有声音在呼唤我,我就追上去了……很熟悉的感觉,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楚岚说没听到什么声音,难道又是只有宝宝你才能听到的声音?”徐四问道,“宝宝听清楚那声音说什么了吗?” 冯宝宝想了想,说道:“听清楚了,但是我睡一觉就忘了……给我点时间,说不定就想起了……” 张楚岚摸着下巴问道:“那宝儿姐那时在水中看见了什么?” “一条蛇……一条大蛇……”冯宝宝伸手比划了一下,“好大的一条蛇,你没看见吗?” “大蛇?”张楚岚一个激灵。 想起那两团巨大的幽蓝,以及那种压迫感,他又无法控制地升起了那种如芒在背的恐惧感。 “不是,宝儿姐,你说湖底那东西是一条大蛇?可是我只看见两个灯泡一样的东西,虽然感受到有东西在潜水……” 冯宝宝点了点头,伸出两根手指:“那是它的眼睛……两只大眼睛,睁开的时候就盯住我们了,它好像是在犹豫要不要吃掉我们,最后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吃。” “那是……眼睛?”张楚岚不可置信道,“宝儿姐,你说那是眼睛?那这蛇得多大?” 脑海中出现一只超出想象的大蛇睁开眼,在漆黑的湖底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而自己却在大蛇上方游了一个来回,这和在死神面前晃荡有什么区别? 张楚岚心中一阵恶寒。 但是一想到自己在这种场面下,居然侥幸活了下来,他心中又生出庆幸之感。 如果冯宝宝说的没有错,那湖底的东西根本就是不应该出现在现实中的神话生物,那么绝不是他与冯宝宝能够对抗的存在,恐怕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 “很大。”冯宝宝又比划了一下,“反正比你和我加起来都大……比这车也要大,这是我见过最大的蛇,以前在山里,我也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大的蛇。” “这种生物怎么可能出现在湖底?”张楚岚向徐四吐槽道,“四哥,你不是说没有水怪吗?这东西比水怪还恐怖,那湖里简直谁去谁死!” “那怎么可能是常规意义上的水怪?”开车的徐四啧了一声,“你看那湖里有鱼存在吗?要是一般的水怪,至少得吃东西吧?” “在那种环境下,不说宝宝描述的这种生物,就是一般的蛇恐怕都活不下去,但是水底却违反常理地生存着那么大的生物……我甚至怀疑是某种神话传说中的生物。” “回去以后,让宝宝把那东西画出来,或者找个专门的画师,把宝宝描述的东西还原成画面,肯定更具冲击感。” “湖水里面确实没有鱼,连只虾都没看见。”张楚岚思索道,“那里既然有那么巨大的生物,说明湖底肯定不简单……” “只有出动大量人手,直接破坏湖泊,或者把水抽干,使水底显露出来,才有可能见到那东西的真面目。” “想多了。”徐四摇了摇头,“不考虑那么做会对这里的地形造成什么影响就算让你看到了湖底,到时候那东西出现,不知道会造成多大的伤亡。” “开玩笑。”张楚岚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想起自己居然距离那东西那么近,我的心脏到现在还砰砰地跳个不停……反正我绝对不想第二次面对那东西。” 徐四说道:“这里的事情我会选择性的上报,让西北这边注意点,不过那么多年也没发生什么大事,甚至没有人意识到那东西的存在……” “我推测,那东西平时应该不在湖底生存,而那湖底应该能够通向一个隐秘的地方,那地方才能为这东西提供合适的生存环境。” “那湖底确实神秘,又和宝儿姐相关,虽然不想接触,但是我有预感,我们一定还会回来。”张楚岚又看向冯宝宝,“宝儿姐,我看见有什么东西撞到你身上,才导致你昏迷……” “哦,是有东西撞了我一下,然后就不见了。”冯宝宝指向自己的脑袋,“这里好像被塞进去了什么,可是我自己不知道,很奇怪……虽然我知道多了些东西,但是我就是想不起,究竟多了些什么东西,不过……” 冯宝宝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奇怪:“张楚岚,以前我和你说过,我和你们不同,就算是你,也有自己的家,知道自己来自哪里,可是我连自己的家在哪里都不知道……我的心里空空荡荡的……” “但是这次,听见那个呼唤的声音后,脑子里又装进去了不少东西,尽管我还是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可是我的心已经不像原来那么空了。” 冯宝宝的表情向来罕见,就算在受伤时也是面无表情。 张楚岚首次见到冯宝宝出现这种情绪波动,他向前看了一眼,发现徐四也在通过后视镜。 沉默片刻,张楚岚问道:“宝儿姐,你是说,那里可能涉及你的身世?” “可能吧。”冯宝宝迷糊道,“其实我也不知道……现在就是感觉安心了一点而已。” “张楚岚,我……好像距离自己的记忆更近了。” 张楚岚沉声道:“那么说来,我们肯定要重点关注这里……而宝儿姐你现在就是把脑子的东西消化,看看内能不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徐四提醒道:“我们现在连那东西对宝宝的身体是否有害都不知道,先赶回市里,给宝宝做一个检查再说。” “确实,这点最重要。”张楚岚摩挲着下巴,认真地打量了几眼冯宝宝,“宝儿姐,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你醒来之后,我发现你好像出现了某种变化,好像更真实了,又好像更虚幻了……” 他有些懊恼地一拍脑门:“不对,两种相反的感觉怎么会出现?” “很难形容……这种感觉……总之,宝儿姐,我感觉你好像离我们更近了一点,又好像更远了一点……” 冯宝宝不明所以地眨着眼睛。 徐四笑道:“这话说得越来越离谱了。” …… “你是说,他进入邻国的首都,把人宗教领袖杀了一大批,致使邻国局势大变?” 赵方旭把毕游龙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他不仅杀了那个马梅尔,还进入别国首都,把别人的宗教领袖以及十余个重要宗教人物都杀了?好大的胆子……” “呵呵,胆子是不小。”毕游龙笑道,“还不止如此。” “根据我得到的消息,他一进入邻国没多久,领国就生出了事端,名为阿拉维的领袖被逼出首都,去营救被吕真追杀的与马梅儿有牵连的修行者。” “双方之间应该有短暂的交手,结果不明,那位有圣人称号的邻国第一修行者应该没有胜过吕真,至少没有全胜。” “之后两人共同进入北部一座名为努里斯坦城中,当天城中就发生了变故,这位阿拉维在巨大的异象之后,消失不见。” “第二天,吕真再次出现在努里斯坦城,在诸多护卫士兵的见证下,把城里的军阀杀了,又立即南下首都,杀了新任的领袖与诸多有名的宗派人物……” 赵方旭抓住自己重视的重点:“阿拉维……异象?在城市内出现了多大的异象?” “你看看,这是相关的调查报告。”毕游龙抽出一份资料,递给赵方旭,“该国常年处于战乱之中,异人处于失控状态,造出一点异象也正常,可是这次的影响实在太大了,连国内都有一些报道,不过被当做了笑话……” 赵方旭看了看报告,皱眉道:“这位阿拉维……我隐约也听过一点名头,这次的异象倒是大,什么救世主都闹出来了,还笼罩了整座城,如果是真的那这事情就有点严重了。” “那么多人所见,事情肯定是真的。”毕游龙说道,“那些信徒说那是救世主降临的征兆,而那位阿拉维则被认为已经进入真主的国度,但是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恐怕只有吕真与那派剩下的一些高层知道。” “什么断肢重生,死人复活都出来了。”赵方旭拍了拍桌上的资料,“上面说很多异象都是无中生有,但是那晚在努里斯坦城中确实产生了不少真的异象,除了显现在天空中,整座城市都可见的光芒之外,有些伤者确实得到了治愈……” “而我们这一边,除了秦岭之外,西北的玉珠峰上也闹出了巨大的异象,我总感觉,虽然两地隔得很远,但是时间却隔得不远……说是巧合也能接受,可是我总感觉两者存在一些共性,让我很是不安。” 毕游龙轻哼了一声:“中亚地带对于异人的控制几近于无,在那里异人与普通人的界限根本不存在。” “异人与普通人密切地相连,时刻介入普通人的生活,如果不是我们这边封锁了消息,恐怕普通人早就意识到了异人的存在。” “努里斯坦城中的一个异象之后,以努里斯坦城为中心,整个国家都开始发生巨大的变化……一位名为萨拉的女性开始掌控宗教权利。” “萨拉?”赵方旭问道,“就是最开始联系西北的那位修行者?” “是她。”毕游龙点了点头,“这人有些手段,在上层大量被杀之后,她借助努里斯坦城异象扩张的影响,开始掌控局势。” “这不仅大大超出宗派人士的预料,也超出了那边的外国佬的预料。” “所以那些外国佬得出一个荒谬的结论,认为吕真就是我们刻意派出去的,目的就是为了抢夺中亚地盘,扩大我们的影响力,而从结果来看,似乎做的还不错……” 赵方旭诧异:“做得不错从何谈起?吕真杀了那么多人,难道还有人会倾向于杀人的吕真?” 毕游龙阴冷笑道:“有传闻说说他吕真是魔头,是真主之敌,不少人都在暗中推波助澜,应该是被杀的那些宗派势力所为。” “魔头倒是切合,国内也不少人认为他是魔头,但是真主之敌……”赵方旭皱眉,“是想让吕真,也让我们成为整个中亚拥有共同信仰的敌人?” “应该有这考量在内,要是没有那帮白人默许,这消息不可能传播得那么广,那么快。”毕游龙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但是那位萨拉似乎对吕真的印象不错,屡次在公开场合为吕真正名。” “所以不少势力都怀疑,萨拉其实是我们扶持的傀儡……” 赵方旭好笑道:“我们要是能够扶持那么一个傀儡还真是不错,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影响整个中亚的局势。” “我们自己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但是有人并不那么认为。”毕游龙冷笑,“所以贝希摩斯派的代表,已经到了总部,希望咱们给个明确的答复。” “等下就见见吧。”赵方旭摇了摇头,“公司这点人手维持国内的异人界平稳,维护人口红线,不使异人与普通人冲突,看好咱们这一亩三分地已经是极限,哪里来的精力去插手中亚得事情?” “何况,贸然插手中亚的争端,一旦掌控不好,使中亚的混乱影响到国内异人界的局势,或者破坏异人与普通人的平衡,才是破坏大局的举动。” “不错,大局不能坏,这是底线。”毕游龙语气强硬,“但是对贝希摩斯的人也不能太软弱,要是让他们做出误判,认为咱们好欺负,事情反而会变得麻烦。” “贝希摩斯本质上是一群商人,逐利是本能,欺软怕硬是刻在骨子里的本性,与他们交涉,我们自然不能软弱。”赵方旭笑道,“我知道分寸……哦,南亚那边事情怎么样了?” 毕游龙冷笑道:“已经开始和我接触,来的人不少,说一句群情汹汹也不为过,其中不乏高手,看起来那位拉克斯曼大师在南亚的地位比我们想得还要高些。” “张楚岚已经询问过吕真的态度,他说自己会在唐门停留一点时间,让南亚人直接去西南的唐门寻他。”赵方旭敲了敲桌面,“把入境的南亚人都带去西南,别让他们在国内造成什么乱子。” “我明白。”毕游龙说了一句,又忽然问道,“吕真去唐门做什么?他行事总有目的,这次应该也不会例外。” “而且他每次走到哪里,哪里就会大乱一阵,这次……难道低调了那么多年的唐门也会出乱子?” “不好说,以前的事情也许是巧合……唐门一向低调,自唐妙兴当上门长之位后就更加低调,而唐妙兴一般也少在公共场合露面,出事的概率低。”赵方旭思索道,“但是一琢磨,唐妙兴的低调又透着诡异……唐门虽然没有吕家排外,但是都一样神秘。” 他有些头痛地捏了捏眉心:“算了,让他们自己去闹吧,只要不影响大局就好……哦,待会儿记得给西南那边提个醒。” “不用我们提醒,吕真进入唐门,他们肯定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消息。”毕游龙说道,“现在的异人界,谁不关心吕真的动向?西南现在恐怕已经如临大敌。” 赵方旭笑道:“如临大敌不至于,小心点就好……” 毕游龙起身:“还有一事……秦岭的那个地下秘地已经打开,从里面发现的东西来看,那里已经确定是紫阳真人张伯端的传承之地。” “但是所有的传承已经被无根生破坏,无根生这魔头讽刺紫阳真人好为人师,必将招来祸患。” “好为人师?必将招致祸患?”赵方旭陈思道,“这就是无根生毁掉紫阳真人传承的理由?” “苏董那边得出的结论是这样。”毕游龙,“不过里面还有不少谜团,没有找到答案。” “尽快吧。”赵方旭说道,“西北那边的仙既虽然已经消失不见,但是还是需要去探索一番,掌握一手资料才行。” “那里与天象以及气局有关,正好诸葛青在我们这里……听说是闭关了?等他出关就把他派去西北探查玉珠峰的情况。” 正文 第两百三十四章 两件杀人案与吕真的修行进度 “我去把贝希摩斯的代表叫过来。” 毕游龙转身向门外走去,刚走到门前,忽然转头又说道:“最近在华北这边连续发生了两起异人被杀事件,事情发生得有些怪异……” 忙碌的赵方旭抬起头:“怪异在哪里?” “死亡的两人都是常年在人群中活动的半吊子修行者,平时喜欢用魔术的名头向普通人炫耀自己的能力,大事小事都犯过,公司没注意到他们,而普通人也拿他们没办法。” 毕游龙皱眉说道:“五天前一人被发现死在臭水沟里,死因不明,经尸检过后,发现存在异能的迹象,于是事情被上报到了公司。” “经原先的尸检与公司调查,确认那人先是中毒,然后被人以重物敲击脑袋致死……根据调查,那人所中的毒物已经是致死量,但是仍然被凶手敲开脑袋杀死,可见凶手的手段如何残忍。” “而在三天前,相隔不远的地方,又发现了一具尸体,死因与所中的毒物都完全相同,我们有理由相信,两人是被同一人所杀。” “而这种在死前应该遭受了非人一般的虐待,在活生生时被人剖开腹部,凶手好像是在找些什么……” “以毒物去杀异人……”赵方旭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能判断出,凶手是异人还是普通人么?” “现场没有发现交手的痕迹,也没有发现任何异能使用的迹象,所以我们推测杀人者有可能是普通人。”毕游龙凝重说道,“或许是因为对异人有所仇视,所以才想方设法猎杀异人,又或者是因为纯粹的杀戮欲望……” “连找两个犯过事的异人去杀,说明凶手了解两人是什么样的人,可是他却没有告诉公司,也没有报警,说明这两种说法的可能性极大。” 稍稍停顿,毕游龙强调道:“不管如何,正是因为凶手可能是普通人,所以我认为公司更应该重视这件事。” 赵方旭点了点头:“希望凶手是因为某些关系才接触到异人的普通人,而不是被异人争斗波及的普通人……后者说明异人界的活动过于剧烈,已经影响到普通人的日常生活。” 毕游龙冷冷道:“最近发生的哪件事的的负面影响不是很大?异人界再那么闹下去,这种事情只会越来越多。” “不错,公司应该重视这种事情。”赵方旭推了把眼镜,“事情既然发生在华北,就让徐三接手任务,继续查下去吧。” “这事我亲自过问,直到追查出凶手……这种案例不能开,否则咱们的大局立刻就要破坏。” “今早我得知第二个死者的情况,才把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毕游龙走出办公室大门,“我会和徐三进行交接,把案卷都交给他。” …… 华北某地的公墓之中,黄安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熟悉的墓碑,脸上露出苍白的笑容。 “姐姐,我会好好活下去的……” 他转身,走向公墓外的小轿车上。 一个中年男人正蹲在车旁抽烟。 看见黄安走出公墓,男人轻叹一声,怜悯道:“事情已经过去不少时间了,你也应该试着把事情都放下,重新开始生活了。” “我知道的……”黄安苦笑一声,在男人身旁蹲下,然后伸出手,“吴叔,能给我跟烟么?” 他的神情已经完全褪掉了原本的幼稚,现在一举一动都十分成熟,让他看起来有点死气沉沉的样子。 “未成年人抽什么烟?”中年人把黄安的手拍开,“你该过的是正常的未成年人的生活,你姐姐肯定也希望你能正常地生活下去。” “姐姐……肯定希望我能活下去。”黄安抱住自己的脑袋,“吴叔,异人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当然可怕,只要感受到炁感,无论是反应,还是力量都会迅速增强,达到远超常人的地步。”中年人悠悠说道,“对于普通人来说,就算手里是又快又准的家伙,大多数时候也碰不到异人的衣角。” “真正交战的话,普通人只有待宰一途。” 他吐出一口烟雾:“而且更重要的事,异人的各种神奇异能层出不穷,所以很多的时候,普通人就算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你的意识曾经被人修改过,后来在吕家人的帮助下,才能迅速摆脱意识的扭曲,你应该你我更能体会到面对异人时的绝望。” “而你也没有练炁的天赋,所以……” “我明白的,天赋这事求不来,都是老天爷赏饭吃。”黄安摇了摇头,语气无奈,“我一个普通人,不好好过日子还能干什么?” 中年人笑着拍了拍黄安的肩膀:“每个人都有自己无奈的事情,你看我们家这位王总,平时看起来没个正行,其实也有烦恼的时候,最近一段时间连家都不敢回。” “当时你没有选择接受公司的安排,去接触异人界的事情,而是接受王总的安排,那接下来就老老实实地完成学业,按部就班地过完一生。” “以后的经济问题就不用担心了,王总会帮你解决。” “王总是个好人,还有吴叔你们也是……”黄安扭头看向那块墓碑所在的方向,“我一定会好好地活着,如果能够报仇就去报,不能的话,我也不会不自量力地去送死。” “这就对了。”中年人又欣慰地拍了拍黄安的肩膀,“好好活着才是第一要务……而且这世界上好人还是不少,就像那位传达给你的话,不是所有人都是坏人,也不是所有人都对不起你。” “吴叔,那个什么曜星社真的那么厉害吗?”黄安忽然又问道。 “当然厉害!”吴姓中年人说道,“现在整个异人界都想弄死曜星社,可是至今没有一人找到曜星社的踪迹,能不厉害吗?不厉害早就被人给扒光了。” “真是厉害……”黄安低声道,“可是大部分异人的身体好像没有发生多大的变化,对于能够致人死亡的毒物应该没有太大的抵抗力。” “呃……”吴姓中年人皱眉看向黄安,看到的是一张在阳光的映衬下,闪烁着青春的脸庞与洋溢的天真。 应该是个玩笑……眉头慢慢舒展开来,中年人笑着说道:“确实是这样,异人看起来恐怖,但是还是有很多办法能够制人于死地。” 说完,他还是不放心地警告道:“一定要记住,别想那些不可能的事情!” “现在曜星社已经没把目标放在你的身上,可是你要是太活跃的了的话,再次把曜星社吸引来,我可没有保护你的把握,到时候就只能让王总亲自来保护你。” “放心吧,吴叔。”黄安笑道,“我心里有分寸……” …… 房间内,吕真盘膝而坐,身前放着那本小册子。 呼吸之间,生发出的肺金之炁与心火之炁在经脉之间流转不休,逐渐向上丹田汇聚。 不过短短几天时间,两炁比起之前已经变得更为驯服。 以往,只要他刺激出这两种炁,在无法如臂指使地控制这两种炁的情形下,一旦两炁试图进入上丹田,那么就会给他蠢蠢欲动的感觉。 可是现在两炁在经脉之中也极为“老实”,就算接近了上丹田也没有给他那种跃跃欲试地进入上丹田的观感。 两炁在他的控制之下,在上丹田之前转悠了一圈,又回到了中丹田四周的经脉之中。 吕真睁开眼,眼神神光一闪而逝。 “进步有点快……” 他有些迟疑地拿起身前的小册子。 所谓的“内观”的修炼之法归根结底就是令意识高居灵之上,静观涟漪一样的杂念闪过,以无为面对纷扰的妄念而终获自在,与佛门的坐禅十分相似。 坐禅所追求的便是虑凝心,究明心性,达到了悟自心,本来清净的境界。 可是内观之法在唐门这里也成为了杀人之术,只是教人在出手杀人时不产生情绪波动。 吕真不知道这种理念是否有问题,但是对于在修片之中习惯于追根究低的他来说十分的别扭。 或许可以用道不同不相为谋来形容。 虽然他在开始修行时,在杀人一事上就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 无论在参与吕家的任务时,还是在走出吕家之后,他都不惮于杀人。 可是他从不认为修炼的唯一目的,或者说修炼出来的所有手段都是为了杀人。 说到底,修行所为的是提高修行者的性命修为,而不是为了多修出几种杀人的手段。 吕真的修炼理念与龙虎山更为接近,与唐门倒是有些格格不入。 “内观”修行之法本来没有属性之说,但是许新给吕真的小册子中就掺杂了不少唐门特有的东西,都是一些杀人小技巧。 但是吕真在接受唐门的“内观”修行之法时,并没有完全接受唐门的理念,只是在参考唐门所描述的“内观”修行之法上,结合自己在抗衡负面情绪时的体验尝试进行内观修炼。 如同对抗惊惧之海时一样,他的意识高居于灵台之上,几乎不用刻意去做什么,那些杂念与纷扰就像清风一样,在意识中一掠而过,不能影响他丝毫。 按照小册子所描述的方法,他对两炁的控制力也随之迅速增强,速度快到令吕真感到有点不真实。 他想过自己能够很快地在“内观”之法的修炼上进度很快,但是也没有想到自己的速度会快到这个地步。 在秦岭之中,他的惊惧与思虑情绪达到顶峰,即将爆发时,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在听到那个沧桑的声音时,种种负面情绪如果蜡烛一样被点燃。 使他在第一劫与第二劫积聚的惊惧与忧思情绪被燃烧殆尽,解除了他修行之中所遇到的最大的问题。 只论他自身,如果没有大量时间的积累,去淡化他心中的负面情绪。 无论是对于自身无缘于羽化仙道的惊惧,还是对自身未来道路的忧虑,他都只能暂时压制,或者以明魂术强行调整思维与情绪,时不同的负面情绪之间形成暂时性的平衡。 这么做的后遗症实际上非常大。 随着他的五炁之法修行的加深,种种情绪积累最终定然会冲破思维的堤坝,使他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在修为高深,眼光不凡的修行者眼中,走上这条道路的他就是一个火药桶。 所以才有曲彤想方设法地以吕欢之死去刺激他的事情。 而秦岭一行,居然以一种吕真无法想象的方式替他解决了这个问题。 吕真自身至今仍然不知道,他的惊惧与思虑如何被解决…… 五气朝元这条路并不轻松,甚至于一步一劫。 即使以吕真的心性与天赋,在走上这条道路之后,如果按照正常的修炼之法,也需要多年的沉淀才能走到今天的地步。 秦岭中听到那个声音就替他节省了多年的苦修。 如果是其他人走上这条路,肯定更为艰难。 从秦岭之后,再到昆仑玉珠峰…… 如果那个背对他的身影所说的是事实,见过去,观未来都是需要他自身去面对的羽化之劫,包括马梅尔等人都是他自身的劫难,从秦岭到玉珠峰,吕真感觉自己一直都走在某个意志的引导上。 甚至于他走上五气朝元的修行之路,似乎也是有些问题…… 比如,为何一听到老天师提及修行的本质,他就毅然决然地走上了五气朝元之道? 渴望仙道,并非一定要走五气朝元之道…… 最令吕真警惕的是,一选择了这条艰难的道路,虽说从来都没有人,但是他却做得如此顺利,顺利到让他感觉到有一个意志为他安排好了前路…… 吕真从来不缺少反思的能力。 一旦开始反思,这一路上的点滴出现在思维中,他就意识到了其中的违和感。 吕真稍感不安,但是迄今为止又没有发现对自己不利的地方…… 摇了摇头,将与修炼身无关的杂念驱除,吕真看向小册子。 不管如何走到了如今的地步,他现在都只能继续走下去,而且在渡过两劫之后,对于他修行“内观”之法的助益十分之大。 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踏入第三劫。 自从在华北以“吕欢”之死刺激他之后,曜星社就一直没有太大的动作,但是吕真知道曲彤肯定在关注他。 而现在他在那么多人的视线中走入了唐门,曜星社会不会来试探他的状态? 还有南亚北上来为拉克斯曼报仇者,以及中亚对他不满者如都在向西南聚集…… 张楚岚、冯宝宝等人,再加上即将到来的丁嶋安等全性诸人…… 唐门未来肯定是热闹非凡! 正文 第两百三十五章 翻脸(上) 唐门弟子在炼制毒炁时都要与毒物配合,据说有利于操控五炁。 两炁在经脉之间流转数周,吕真把手中的小册子放下,拿起身前放着的一个巴掌大小的透明小罐子。 里面是一些青灰色夹杂的粉末状东西。 打开瓶盖,一阵无形的青烟冒出。 吕真轻嗅了一口,顿觉头晕眼花,有些犯恶心。 晃了晃脑袋,吕真屏气凝神。 肺金与心火之炁从他的手中冒出,将他手中的小罐子包裹在其中。 无声无息之间,覆盖在瓶口的两炁被腐蚀殆尽,但是源源不断的炁又从吕真手上出现,再次覆盖罐口。 吕真的炁也似发生了某种奇异的变化,带上了一层淡青色,沿着他的手掌中的经脉一直向上蔓延到躯体之中。 心脏剧烈一跳,与肺部一起传来刺痛之感,让吕真的脸色迅速变白。 唐门弟子修炼毒炁,除了有五脏之炁的配合之外,还要搭配诸多药物。 但是他们也不是在修炼毒炁才去接触药物,而是自修炼开始,就会开始接触药物,以药物刺激筋骨的生长与炁的产生。 到他们开始炼制毒炁之时,身体已经开始适应毒炁,才能承受住配合五炁炼制毒炁的药物对身体的侵蚀。 而吕真没有这个条件。 无论是吕家,还是龙虎山的修炼之法都是以练炁为主,并没有什么辅助性的东西,与唐门相差甚远。 这尚且是吕真第一次接触到配合修炼的药物,所以也谈不上什么适应。 在内观取得进展之后,他对两炁的控制力已经迅速增强,并且随着他的内观修行的更进一步,这种操控还会不断增强。 但是按照小册子上所说,想要达到最高层次的操控,还是需要药物的配合。 不知道这是否就是唐门如此擅长控制五炁的秘诀所在…… 这药物是从许新那边得来的,吕真已经实过,不会对他造成生命危险。 青烟越冒越多,小罐中的药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吕真经脉间的两炁的变化更为剧烈。 直到小罐内的青色烟雾变得稀薄,马上就要消耗完时,吕真才把小罐放下,然后闭上双眼,感受着心肺与经脉之间的越来越强的剧痛以及心火与肺金两炁发生的变化…… “他的日常真是枯燥……” 房子前,陶桃无精打采地坐在一颗大树下。 “要是让我那么整天就是修炼,看不到我心爱的包包,我真的会发疯!” 盘膝而坐的马龙微笑道:“这就是他强大的原因所在,纯粹得没有一点瑕疵。” “所有的精力,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修炼上,从不浪费一丁点时间在无用的地方……我是很佩服他的心性,因为我也做不到像他那么纯粹。” “这就是强者应该具备的素质?”陶桃看向吕真的窗口,“他把自己关在房间之中,几天没有和我们交谈过一句话……” “我去送餐的时候,见他也是心不在焉的,当时就直觉到这家家伙肯定是沉浸在修炼之中。”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离群索居在,非人即兽。” ”我看他似乎对于离群索居不仅不排斥,反而乐在其中,马龙,你看他是神还是兽?” 马龙翻了个白眼:“我怎么知道?对于人家,我不过一个手下败将而已,怎么看得透人家是神,还是兽?” “不过我佩服他倒是真的……如此强大的心境,不管是在唐门,还是在唐门之外,我从来没有见过谁有这种心性。” “不止是佩服,已经让我感到可怕。”陶桃凝重道,“这人实在太专注了,从他身上我好像感受不到任何弱点……” “上次园儿和韩寅被打了一顿,其实我过来也想再次挑战他一次,你也是那么想的吧?” 没等马龙回答,她继续说道:“看你那样子,我就知道你前些天的辛苦修炼,就是为了再次发出挑战,可是到现在你也没动手,那么肯定是和我一样没有一丁点把握。” 马龙并没有否认自己的想法:“确实没有把握,本来以为自己有所进步,但是在别人眼里,只怕还是那么回事。” 顿了顿,他看向吕真所在的方向:“但是有一点你说错了,我其实已经出手了,只是又失败了……” 陶桃瞪大双眼,诧异道:“你什么时候出手的?我怎么没看见?难道……不对,我们就一直是一起行动,我可没有看到你出手。” “陶姐,您这眼神可不大行。”马龙摇了摇头,“记得我们接班之后,第一次给他送餐吗?那时我让你站在楼梯附近等着,由我一个人送过去……” 陶桃打断道:“那时就交手了?也不对,我可是亲眼看见你只是送餐过去,一句话都没多说……或者你们进行了隐秘的交手?” 马龙叹息一声:“陶姐没发现吗?我还没敲门,对方就发现我到来了……所以不是我敲门,而是人家主动给我开门。” 他指向自己:“陶姐也知道我最大的优势在哪里。” “在唐门之中,无论是与同辈相比,还是与下一辈相比,在情绪控制上,以及出手的突然性上,都没有人比得上我。” “在内观的修行之上,不客气的说,本人天赋卓绝,连旺爷也曾称赞我的天赋。” “我曾经陪陶姐修炼,在日常生活之中,双方在突然之间攻击对方……比的就是谁的动作没有征兆,以及谁能控制自身的情绪不被对方发现,那时陶姐远不是我的对手。” “因为我出手的隐秘性机更新强……毫不夸张的说,要论成为杀手的天赋,在唐门中本人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陶桃撇嘴:“别说了,别说了,我知道你天赋好。” “重点不是天赋……每个人都有自身的天赋,就像陶姐你的天赋不在这上面,而在操控五炁之上,在这方面我比不上陶姐。” 马龙苦笑:“重点在于,上次我出手之后,一点也瞒不住他……自己引以为傲的天赋在对方眼里恐怕就是一个笑话。” “回到唐门之后,我认为自己之所以被他人在最强的地方打败,肯定是因为自己做得还不够好,在反思之下,又在自己不满意的地方下了一阵苦工。” “时至今日,我虽然没说,但是对于自己的进展还是感到满意,以为如果再次遇到他,至少不会像之前那次一样,被人在最强的地方碾压……可是,结果一点也没变。” 马龙摊开手:“我最自傲的东西在别人眼中就那么回事……所以我出手不出手都没什么用,或者说,其实已经出手了,只是又失败了。” 陶桃深有同感道:“在自己最擅长的方面屡次败给他人,确实不好受,不过你也别想太多,他……不是一般人,败了就败了。” “我也知道,有些人本来就不能以普通人的眼光去看待。”马龙笑道,“异人本就是受天地钟爱之人,其中还有一些特例,尤其受到天地的重视……” “我本来以为自己也是这样的人,现在只是让我看清了自己的位置,以后只能加倍努力修炼,争取拉进一点差距。” “可是,陶姐也看见了。”马龙指向吕真的窗口,“人家天赋高,还比我们更努力,真是让人无力。” “这你就被打击到了?”陶桃嘁了一声,“天赋这东西,本来就没有止境,今天你认为你的天赋够强,明天就能遇到比你的天赋还要更强之人。” “在这方面纠结没有任何意义,就像不管你怎么修炼,在异人界中总是存在一绝顶两豪杰在上方……纠结自己打不过他们,也没有意义。” “呵呵,陶姐说得对。”马龙看向陶桃,“陶姐在唐门毒功的天赋上在我们这批人里面算是最好的一人。” “可是陶姐却没有按照旺爷的安排修炼,而是按照自己的性子,修炼出了自己的东西,在这方面,我倒是很佩服陶姐。” “说起,桃姐要是愿意,应该立即就能改姓唐,加入内门吧?” 陶桃摆了摆手:“只是我妈姓唐罢了,所以才有加入内门的资格,看现在这环境,其实你们想要加入内门,说不定门长也会同意。” “我不认为自己值得门长破例……”马龙自嘲一笑,忽然说道,“陶姐,你说吕真这次来唐门究竟是为了什么?旺爷让咱们轮番盯紧他,看起来对他好像很警惕。” “我怎么知道?不过旺爷确实警惕。”陶桃皱眉道,“我总感觉唐门会有大事发生。” “肯定会有大事啊。”马龙指了指吕真的方向,“桃姐,他的资料我们都看过,你说他出现在哪里的时候,没有大事发生?” “我就是疑惑,咱们唐门的大事会从哪里发生?他和我们唐门一向没有什么交集,也没有什么恩怨,我实在想不出这个大事会应验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陶桃迟疑道,“不过,我感觉可能会和内门有关……门长已经几天没有露面,据说连旺爷都见不到门长。” “暂时别想那么多,我们的任务只是盯紧他,别让他脱离我们的视线。” …… 不远处的树林之中,听着两人的窃窃私语,吕真无声无息地向后山走去。 看向自己的右掌。 若隐若现的心火与肺金之炁又多了一点诡异的青色,好像发生了某些奇异的变化,让吕真在操控两炁之时,更为顺畅。 心肺之间的剧痛却一直没有缓解。 手中的炁消散不见,吕真以右手按向自己的胸口,感受着远超平时的剧烈心跳。 …… “你来了。”许新睁开眼,看向走进唐冢的吕真,“你脸色泛青,应该是用了调制的药物。” “你在内观的修行上时间短暂,尚未到使用药物的时候,我给你那定西只是为了让你先初步适应药物……你和唐门弟子不同,唐门弟子自小就会接触药物,而你……” 心肺得剧烈虽然已经开始缓解,但还是没有一点消失的迹象……吕真看向自己泛着青色的右手:“没有适应就以药物修炼,会有副作用吗?” “太大的副作用没有,但是在心脏之间会有一些不良反应。”许新缓缓说道,“我不知道你的修行之法与唐门的修行之法有多大的差异,但是你想掌控五炁,至少在这一点与唐门相同。” “所以,你最好按照唐门的经验按部就班地修炼下去,先在内观上取得进展,再去尝试以药物刺激五脏之炁,最终对你的五脏进行一定程度的改造……” “给你的药物已经是唐门弟子所使用的诸多药物中的比较温和的一种,所以你才没有出事,但是也架不住你那么急功近利。” 他摇了摇头:“给你的罐子是我特制的东西,里面的看起来药物不多,但是已经足够你一年之用。” “里面的青烟冒完,那么就是药性已经完全散失,所以你每次打开罐子两三秒时间,散发出的青气差不多就足够用来刺激你的五脏之炁了。” “一年……两三秒……”想起自己的操作,吕真的神情有些怪异,“那东西足够我使用一年吗?” 他的修炼进度似乎远远超过了许新心中所想…… “没错,其实也可以从你使用药物的量来看你的修炼进度,在我的预测中,有个三罐多的样子差不多就足以支撑到你可以自如操控五炁的境界。”许新提醒道,“不过像你这样,内观进展不大,却贸然使用药物,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情。” “内观修炼与药物的使用必须匹配,否则在使用药物过量时,就会感受到压力,比如五脏六肺的痛感就是体现。” “多谢许新前辈提醒。”吕真若无其事地收敛表情,“许新前辈身上还有那种药物么?” “你……把药用完了?”许新皱眉,立即又否定了自己的话,“应该不可能……” “并未。”吕真摇头,“只是未雨绸缪,防止发生什么意外。” 关闭那罐子之前,还有一丝丝青色烟雾冒出,确实没用完…… 虽然可能只能再坚持几秒钟时间,但是吕真也不算说谎。 “你自己看着办吧,这些东西本来就该给你。”许新从怀里掏出令一个小罐,扔给吕真。 “多谢前辈。”吕真打量了几眼罐子,与他之前拿到的那个完全一样,里面都是青灰色的粉末状的药物。 将药物收好,吕真走向地上的唐妙兴。 此时的唐妙兴的脸上已经没有一丝的血色。 如果不是在心脏位置还能看到轻微的起伏,恐怕任何人都会把他当做死人。 观察了片刻唐妙兴的状态,吕真蹲下,单手按在唐妙兴的脑袋上感应了片刻。 “怎么样?”许新的神色担忧问道,“状态好像有些不对……” “思维的活动已经降到了最低,远没有之前活跃,说明唐门长的意识已经变得麻木。”吕真看向许新,“这种状态很危险,如果唐门长不能主动醒来,再拖一段时间,就算有我帮助,也有可能醒不来。” “这……”许新神情犹豫。 他明白吕真的意思,就是在问他,是不是还要冒险坚持下去。 “我就好奇,唐门长为什么几天都不露面……” 突然,一个压抑着怒火的声音从唐冢外响起。 “原来,瞒着我做了那么多事!还派人告诉我说,要闭关几天,没急事不要来打扰他……” “你们做得真好!真好!” 吕真转身,视线中是张旺充满怒火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