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清:我其实真的是老实人》 正文 第一章 天地会 康熙十一年,六月,广东雷州。 江风似剑,满地残花。入夜,翠绿的松柏竹林之外点起火把如龙,照得一片黄亮之下,一排排身穿纯白素衣,腰系红绳,手持亮银色朴刀的少年人站得整整齐齐的方阵,动作划一宛如复制粘贴一般,正在嘿嘿哈哈,不知是跳舞还是练武,却更像是某种诡异的宗教仪式。 就听不远处传来一声清亮的长啸:“地振高冈,一派溪山千古秀。” 百十来个白衣少年齐声应和:“门朝大海,三河合水万年流。铁血少年团恭请总舵主!” 众少年齐刷刷的将朴刀往天上一扔,刀子就特别诡异的在半空中暂停了一样,再然后,一个一袭白色绸缎长袍,长得玉树临风与郑少秋有着十分相似的帅哥便从不知道哪里踏风而来,踩着那空中的刀子仿佛天桥一样,一步一步的跑了过来。 落地之后一撩袍子帅气转身,朗声道:“天父地母,反清复明,各位兄弟,好久不见。” “大炮你看,总舵主好威风唉。” 刘大炮只觉得一口老槽卡在了嗓子眼,实在是不知道要如何去吐才好。 牛顿的棺材板都快要压不住了啊! 这书难道不是历史分类的么? 简单介绍一下,刘大炮是一名新鲜出炉的穿越者,上辈子因为吃麻婆豆腐所以被麻婆的老公一时冲动之下失手打死。 结果莫名其妙的就穿越到了这康熙年间,至于身份,则是广东天地会雷州分舵的一名小“当家”,算是帮派内部的一个中层小领导。 这身份,实在是让人头大。 这都已经康熙年间了,乱世基本已经是进入到了尾声,拿个锤子去造反? 虽说是穿清不造反,菊花套电钻,如果有机会的话他当然也不想梳辫子,可天地会是什么玩意? 在刘大炮看来,康熙初年,有机会造反的势力还是有一些的,比如那大名鼎鼎的朱三太子,湾湾郑经,亦或者哪怕是投奔吴三桂,说不定都有机会造反成功,唯独这天地会,太扯淡了。 你可以说是一群英雄好汉,但也可以说,就是一群流氓土匪么,这种乌合之众能成事才是见鬼了呢。 所以他穿越过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琢磨着如何退会。 不过,在听说满清鞑子对秘密结社分子都是先砍头后审判,天地会本身对叛徒也是先开刀后问罪,这才识趣地打消了这个退出江湖的念头,决定从长计议,日后再想办法下这艘贼船。 而今晚,他便是被自己的香主硬拉着过来参加秘密集会的。 特么的这到底哪秘密了啊! 就听总舵主道:“各位兄弟,清狗如今对咱们迫害甚巨,对会内兄弟查得很紧,大家以后集会一定要低调小心,千万不要被清狗抓到把柄,这是杀头的罪过,知道么。” 你还知道结社是要杀头的啊! 总舵主你对低调这两个字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各位兄弟,我这次来雷州,是为了会中一位立有大功的小兄弟而来,刘大炮兄弟,请上前来,让大家认识一下。” 刘大炮一愣。 我? 可是我一点也不想让大家认识一下啊! “来,大炮兄弟,不要害羞,到我跟前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就是我会中的少年俊杰!” 你特么哪只眼睛看得出我是在害羞啊! 我一个造反分子为什么要让大家都认识一下啊! 刘大炮无奈,人家总舵主都点名了,只好低着头,不情不愿地走到了亭子里,接受万众瞩目。 “前些时日,刘大炮兄弟,破解了西洋人烧制玻璃的技术,让咱们会中兄弟可以开设作坊,烧制玻璃,赚取大量的钱财,为我们反清复明,迈出了坚实的一大步,我陈近南一向都是赏罚分明,大炮,我打算正式收你为弟子,不知你意下如何。” 刘大炮闻言忍不住嘴角抽搐。 当你徒弟,那岂不成了清庭重点关注对象? 我真的只是个日子人啊! “总舵主,我……我就是个很普通的小角色,造玻璃这个事儿,真就只是想赚点小钱改善一下自己的生活状况而已,您是大英雄大豪杰,正所谓平生不识陈近南,便称英雄也枉然,而我,只是个小人物,如何能当得了您的弟子呢?” “哈哈哈哈哈,大炮你这么说,就太过妄自菲薄了,那么从今天起,你就是我陈近南的二弟子了。来人啊,摆香坛。” 你特么听不出来我是在委婉的拒绝么? 你以为你是霸道总裁么? 你清醒一点这是男频的小说啊! 压根没给刘大炮继续拒绝的机会,香坛就这么被摆上了。 “大炮你不要激动,你现在跪下给我磕个头,敬一杯茶,就正式成为我的弟子了。” 我这哪里是激动啊,我这是气得啊! 然而眼下这么个场合,这么个氛围,再加上陈近南这么个身份,却是还哪里能容许他再说拒绝的话呢? 当众让总舵主下不来台,以后还想不想在天地会混了? “弟子刘大炮,拜见师傅。” 然后咚,咚,给陈近南磕了三个头,回过头看着下面无数双羡慕嫉妒到面部扭曲的脸,一时有些无语。 哎~,好歹这陈近南的功夫应该不错,飞檐走壁的看上去也挺帅的,就当这是一部武侠小说吧。 “大炮,你既然当了我的弟子,就要承担更大的责任,担负更大的危险,我辈侠义之人,为国为民,自当舍生取义,不可贪生怕死,明白么?” 我特么明白个der啊! 我一点也不想舍生取义,就是要贪生怕死,不行么? “本来,你既然做了我的弟子,我应该传授你几门功夫的,但是这次我来,除了要收你为弟子之外,还有个绝密的任务要交给你去做,这件事,而且十万火急,非你不可,武功的事,只能日后再向你传授了。” 好家伙,不给工资就先让我干活呗。 跟人沾边的事儿你是一样也不干啊! 还有,既然是绝密任务你能不能不要在这里说啊! 正文 第二章 狗作者又在致敬姜文 事实上陈近南作为一个青史留名的人物,当然不可能蠢,当然也不是真的就看不出刘大炮的推脱之意,只是他现在要做的这件事情,实在是非得要刘大炮不可,这才不管不顾的强行以这种方式,半拉半拽的,让他成为自己的二徒弟。 至于秘密结社不秘密,说白了也是故意的,反正清廷在雷州这里又没有布置众兵,不可能剿灭得了他,那不如就索性高调一点,以振声威。他这边公开露脸,就是为了示之以诚。 说白了,大家参加天地会都是玩命的,清朝对秘密结社的打击极为严格,多尔衮时期曾有明确规定,十人以上聚会有结社嫌疑,注意仅仅是嫌疑,就可以砍头了,真正的先杀后审。 此时的这个天地会还是在成立的初期,试问这种玩命的活儿,他这个做领导的,如果还是鬼鬼祟祟神神秘秘的,那要如何收服会内人心呢? 反正他自视武功高强,天下之大大可去得,甚至千军万马之中,自己若一心想走的话也不至于就跑不了。 而这个公开露面的徒弟么,万一死了,那就当是为反清复明的事业做出的必要牺牲了呗,反正本身也是天地会的成员,又不是无辜的普通百姓。 而当刘大炮在被告知了具体的秘密任务之后,弄死这个陈近南的心都有了。 简单来说,今年外放的这一批官员中,有个四年前的少年进士叫刘洵,今年才刚刚二十八岁,被外放到了潮州做知府,可谓是前途不可限量。 巧了,这个新上任的潮州知府的模样长相居然与刘大炮有着八分的相似,还正好被陈近南在京城办事的时候所看到了。 由于此前这刘大炮研究玻璃的事儿,与陈近南见过一面,印象很深,于是陈近南立刻就动了偷梁换柱的心思,打算带领天地会的英雄好汉们于半路截杀了此人,换上刘大炮,让刘大炮赴任去。 然而此事在刘大炮看来,这真是武大郎喝药要续杯,屎壳郎打着灯笼找死啊! 但事已至此,刘大炮就算是想不答应恐怕也晚了,就算是陈近南真的是个大侠不会为难他,但想来也不太可能再把他带在身边了。 等明天江湖上宣传一下,自己这个陈近南二弟子怕是就要大名鼎鼎了,还特么不会武功。 可以提前恭喜本地县令抓获乱党核心分子一名,升职加薪了。 “哎~,我干,师父您都把话说得都这么透彻了,我又还能如何呢?只是弟子武功浅薄,能不能请师父您交我几手武功,尤其是教我几手轻功,他日若是遇到危险,也让我逃脱性命?” “嗯,也对,不过我尚还有要事需要去办,也无暇亲自教授于你,我师弟雷震天会亲自负责此次行动,并辅佐你在潮州立稳脚跟,武功方面的事,你可以向他请教。” “…………” 此事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定下,第二天,陈近南就走了。 真就是名分上收自己做个弟子,实际上屁事儿不管。把此事与自己这个人全都交给了他的师弟雷震天了。 事实上刘大炮怀疑这个陈近南根本就不是真有什么正事儿要忙,而是纯粹的为了躲开此事而已,毕竟劫道杀官,这事儿怎么看怎么土匪。 过程中发生任何事情都有可能,且几乎不可能不去做那滥杀无辜之事,而这样的事,实在是不适合义薄云天顶天立地的大英雄陈近南来做的。 一门里,有人做面子就必然要有人做里子,面子不能沾一点灰尘,任何的事儿都必须要让里子来兜住,面子请人吃一盏茶,里子可能就得杀一个人。 刘大炮一直都怀疑这天地会中除了陈近南这个面子之外是有一个里子的,一见这雷震天,就觉得这个里子十有八九就应该是此人了。 长得就实在不像好人,跟徐锦江似的。 ……………… 三天之后,雷震天带着人找到了刘洵所乘坐的马车,进行了极其精准的伏击,冲上去一顿呼呼哈哈,就凭借高超的武艺将其护卫的保镖杀了个干干净净。 其过程干脆利落,倒也不必多废笔墨。 “车里的,出来!” “啊~有钱!有钱有钱有钱。” 就见车里出来个大概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抱着脑袋闭着眼出来喊道:“各位好汉,有钱,都是图财,别图命。” “车里的,可是新任潮州知府刘洵?” 中年人一愣,问道:“你们就是冲我们来的?敢问诸位好汉,何方神圣。” “天父地母” 中年人一愣:“反清复明?” “有点见识啊。” “原来是天地会的英雄好汉,实不相瞒,小人乃是崇祯九年生人,我吴家世世代代都是大明朝的忠臣义士,我的父亲是追随卢象升庐将军壮烈牺牲,我的二叔,是追随国姓爷死在厦门,我大哥是因为文字狱被满清鞑子所迫害,我与满清鞑子实在是不共戴天之仇啊。” “呦呵,这么说来,你还是我们志同道合的袍泽了?” “对,就是志同道合,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在找寻你们的踪迹,只可惜各位英雄都是秘密结社,我苦于没有门路,实在是找不着,今日你们劫了我,这实在是天大的缘分啊!” 刘大炮一口老槽卡在嗓子眼里无处去吐。 这也太像了啊!狗作者又在特么的致敬姜文? 忍不住问:“你丫不会是刘洵的师爷吧。” “啊对,我正是刘洵这狗贼的师爷。” 然后看着跟过来的刘大炮一愣。 “像么?”刘大炮问道。 “像,太像了,简直是一模一样。” “那你觉得你还能活得了么。” “活得了,我人就是潮州人,我媳妇我孩子都是潮州人,这次走马上任已经给家里人写了信了,同宗同族三千多口子都知道我要回家的消息,你们想杀官冒任,我不在的话一准露馅。” 刘大炮闻言,不自觉地就和雷震天对视了一眼,颇感棘手。 “不如留下我这一条性命,让我也和各位好汉一样,扛起反清复明的重任,有我在,保证您走马上任,完美无缺。” 说着,这中年人从靴子里掏出一把匕首,目露凶光,折过身去一把从马车里薅出来一个跟刘大炮有着九分相似,却还在尿裤子的年轻人来。 “你这个委身鞑子的狗汉奸,今天我吴顺天,就要亲手杀了你,为我父亲,二叔,大哥报仇,啊~~~” 比划半天,也没扎。 “啊~~~”又比划半天,还是没扎。 “啊~~~”砰得一声将刀子扎在车上了。 “不行啊各位好汉,我从小到大连只鸡都没杀过,实在是下不去手。” 正文 第三章 目标:做个庸官 “师叔,你觉得此人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不好说,不过此人所说若是真的,你不带这个师爷上路的话确实是个很大的隐患,况且如他所说,他要真是个满门忠烈,咱们杀他恐怕也会有所不妥,你以为呢?” 刘大炮闻言,叹息一声道:“你既然都这么说了,我又还能如何?何况此人就算是所说有假,但至少可以肯定是个怕死且极为聪明的人,怕死的聪明人,控制起来应该不难。” “那就留着?” “且先留着。” 雷震天闻言点了点头,而后二话不说就拔出剑来将马车上的刘洵刺死,剩下与他同乘一车的一个美貌妇人瑟瑟发抖,当场吓尿了裤子。 “好……好……好汉饶命。” 噗呲,又是一剑将其刺死,没有半分的怜香惜玉。 再看那吴顺天,已吓得面色惨白,瑟瑟发抖。 “脱鞋。” “啊?” “让你脱鞋。” “哦。” 吴顺天磨磨蹭蹭地脱下了鞋子,又胆战心惊地问:“衣服就不用脱了吧。” “把脚伸出来。” “哦。” “忍着点,会有点疼。” 就见两个大汉分别压住了他的左右腿,雷震天抽出剑来在他的左脚之上画了清明二字,右脚上刻了反复二字。 “左脚清明,右脚反复,加起来就是反清复明,从现在起,你就是咱们天地会的成员了,清狗对咱们会中的弟兄从来都是宁杀错,不放过,你若是够胆,大可以去告发。” 吴顺天自然是顶着一脑门子的冷汗疯狂摇头。 “告不了告不了,这官道上来来往往的这么多人这么多车,你们能精准的找到我们,一旦要是事发了上面肯定会怀疑有内鬼,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我,宁杀错不放过,我就是脚上不刻这个字也没胆子告发你们。” “看来你确实是个聪明人啊,走吧,那就一起上路吧。” 说着,刘大炮又翻找了一下刘洵马车上的包袱,发现里面除了一些衣裳之外还有一套崭新的官服,一个官印,一叠吏部的手续文件,上面有他的画像并写明了体表特征,由于这刘大炮本来就与这刘洵有着八分相像,此时对比这画像,倒是立马就像了九分了。 “从现在起我就是刘洵了,师叔,各位兄弟,从现在起无论人前人后,还请诸位叫我一声大人,此事不仅关乎咱们各自的身家性命,还关乎着咱们的反清复明大业,如有不敬之处,就还请诸君多多包涵了。” 说罢,却是也顾不上失礼不失礼了,干脆一撩衣摆自顾自的上了车,并招呼着吴师爷一同坐好,命令众人赶紧带着尸体什么的去处理,自己则拉上了马车的帘子,愁眉不展。 瞅着同样愁眉不展,却硬生生地挤出笑容的吴顺天,竟有一丝同病相怜之感。 吴顺天见状,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附耳问道:“敢问大人,这天地会的这些英雄好汉,是何处找来大人这般相似之人啊,人有相似,这倒是不足为奇,但这相似之人偏偏就能这么巧的撞上,咱们天地会的英雄好汉,真可谓是神通广大了啊。” 刘大炮知道此人是在套自己的话,说白了他就是想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拉上贼船的,是和他一样被逼迫是人质,还是自己心甘情愿要做这荒谬之事,在天地会内部的地位又是如何。 虽然很想抱着这倒霉蛋痛哭一场,但刘大炮略一思索还是吹牛道:“我本就是总舵主陈近南的嫡传弟子,会中地位隐隐与各堂香主持平,此次撞见此事,是因缘际会,机缘巧合。” “竟真能如此巧合?” “这就是,列祖列宗保佑,上天都在帮着咱们反清复明啊。” “看来,您还真的是上天庇佑,天命所归啊,大人。” 刘大炮微微冲他一笑,索性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他。 心里却是又一次忍不住的颓丧叹气了起来。 上天庇佑个屁! 却是干脆又想起了日后上任潮州之后的计划了。 虽然不是个历史迷,但电视剧总还是看过的,受电视剧影响,刘大炮也知道清朝有康乾盛世之说,即使这其中有99%都是水分,但江山稳固却也是不假的。 造反,绝非易事。 跟着天地会造反,更是死路一条。 自己的身份肯定是不能暴露,否则杀官造反是要诛九族,且搞不好还是凌迟处死千刀万剐的。 所以自己到了潮州,就老老实实的做一个普通的庸官就好,政绩千万不能弄得太好,这个刘洵如此年轻就做了知府,十之八九在吏部是挂着号的,做出成绩来搞不好就要被重用。 按照官场上的一般规则,自己这个知府如果要受重用,一定就会进京,混进六部里当差,而这个刘洵在出京之前既然做过翰林,京里的熟人一定有不少,到时候必然是要露馅的。 而如果自己的成绩平平,即使多年之后被调任,也十之八九会是个平调,去其他地方当知府,这样的话风险自然小得多。 要是能找个机会,犯一点无伤大雅的小错,那就更完美了,最好能让吏部把自己给撸掉,但又不至于杀头流放,这就很完美了。 哎~ 难啊。 而就在他闭目苦思的时候,吴顺天也在天人交战不已,想了很多,很久。 却是终于还是认命地在心里哀叹一声。 没办法,暂时来看真的没办法。 说到底此时满清刚刚夺取天下的时间并不长,尤其是长江以南地区,更是可以说刚刚太平也没多久,而至少在康熙亲政以前,满清朝廷在对待江南百姓的造反势力时是极为简单粗暴的,先砍头后审判才是常态。 他一个汉人,现在被绑在了这贼船之上,想跳河唯有淹死,为活小命,却是只能跟着一条道走到黑了。 当即道:“刘彻是浙江绍兴人,朝中绍兴籍的官员很多,光是潮州府,就有三个以上,大人您可会说绍兴方言?” “你会么?” “会,我可以教你。” “多谢。” 正文 第四章 这,就叫软弱可欺 金秋九月,即使是广东的天气也难免湿冷了几分,前些时日刚刮过一场台风,地面上还处处都是积水。 潮州城外,由通判所率领的一众文武百官,以及豪强巨贾不顾天寒风冷,于城外敲锣打鼓,舞龙舞狮,当真是好不热闹,正是为了迎接刘大炮这一行人新官上任。 坐在马车里,刘大炮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属于自己的战争这就算是屁股里面插钥匙,开始了。 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然后想办法当个逃兵! 当即掀开了帘子,朝着外面的众人抱拳拱手道:“有劳各位高贤久候了,鄙人刘洵,初来乍到,还希望日后与大家和睦相处,请各位多多关照,天凉,咱们还是别在外面冻着了,有什么事儿咱们不妨还是府衙去说吧。” 众人见状纷纷欢喜不已,这个年轻知府看起来很好说话啊,说不定还是个软弱的性子,好糊弄。 事实上这也正是刘大炮的心中所想,他就是要努力的做出一副好欺负的样子好让下面的人都学会欺上瞒下,到时候上面一考核,发现他这个知府就是个水货,将他罢官撤职,踢了他下野。 完美,计划通。 就见通判上前道:“大人,我等已经将城内最大的酒楼正阳楼包下,特意备好了酒菜为大人接风洗尘。” “好。” 却是突闻一声大嗓门:“正阳楼的饭菜有什么可吃的?要吃,就要吃天香楼,喝小酒,搂小妞,那才叫得劲儿。” 说罢,就听着踏踏跺脚之声传来,却是突兀的有一队足有百十余人的绿营兵马,各个身背火枪排成整齐的队列,隐隐的竟然将他完全包围了起来。 吓得刘大炮小心脏都有点不会跳了,还以为是自己杀官冒任的事情这么快就发了,而雷震天则也同样是紧张的手握剑柄,似是准备要杀出一条血路。 “下官刘进忠,见过大人,我家公子已经在天香楼备下薄酒,请大人与夫人一同饮酒作乐。” 当然,没听说逛窑子还带夫人的,这话,着实是颇有些羞辱的意味了。 哦~,原来是在羞辱我,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要弄死我呢。 对了,夫人?我特么哪有夫人啊! 见刘大炮脸色难看,那刘进忠冷冷一笑,道:“怎么,大人不肯给我家公子这个面子么?” 话毕,其身后的绿营将士们齐刷刷的将身后背着的火枪一卸,同时往地上重重的一磕,发出啪得一声齐齐的声响。 怪吓人的。 还是吴顺天附耳过来道:“这人所说的公子,应该是平南王尚可喜的五公子,这五公子别院就在潮州城中,这是故意给你难堪,要给你一个下马威了。” 刘大炮心中了然,说白了这就是本地地头蛇想要杀一杀他这个新来主观的威风罢了,既然是尚可喜的儿子,那在广东的这一亩三分地上自然也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毕竟此时此刻朝廷的国策在对待三藩之时还是以安抚为主的。 颇有些,地头蛇向过江龙宣战的意思。 当然,这尚可喜的公子肯定也不敢做得太过分就是了,既然不是自己杀官冒替的事情发了,那这些个枪支里面肯定是没有装弹药的,否则就这清朝初年的火器质量,刚刚那么一下齐震怎么可能一个走火的都没有。 想要认怂还是强硬,自然也全都由他这条过江龙自己拿捏其中的分寸了。 刘大炮本人倒是很愿意给这位地头蛇一个面子认个怂,进一步坐实自己这个朝廷命官是个水货的第一印象,可问题是,他特么上哪找个夫人去啊! 大意了。 应该再安排一个假夫人陪着自己来上任的。 但是强硬肯定是不可能强硬的,这种波谲云诡的复杂局势之下能人强吏要么就是升官要么就是升天,他哪个都不愿意。 所以…… “啊~,好多兵,好多枪,我好怕啊~救命啊~” 既然决定软弱可欺,索性就坚持到底吧。 当即刘大炮捂着自己的心脏鬼哭狼嚎:“啊~我的心脏啊~,吓死我啦~我好害怕啊~呜呜呜~,妈妈~我要晕倒了~,这下没有半个月我是起不来啦~” 然后嘎的一下,就躺下装晕了。 这,就叫做软弱可欺。 给一众官员百姓兵丁什么的,包括雷震天在内,全都给干了个一脸懵逼。 什么鬼啊! 您不觉得您太假了一点么? 而作为始作俑者的刘进忠却是心里咯噔一声,真的慌了。 他也不是一个真的莽夫,只是现在这潮州乃至于整个广东的官场形势都非常非常的复杂,今儿他搞这么一出也是大有深意,有着无数的后招在等着呢。 可他怎么也没料到这个新来的知府居然会玩这么一手啊! 这一晕,他纵使是有千百个后手也全都使不上了。 而且细细想来,这一晕可以说是极为高明的以退为进之策,因为什么时候醒来完全取决于他自己,在他醒来之前,自己等人万般本事千种手段都只能憋着,而等他醒来之后,必然是已经准备万全,自己一伙作为地头蛇,熟悉情况的优势恐怕就要大打折扣了。 而如果他将此事传扬开来,那却是指不定要传成什么样的了,甚至于直接传成他造反都有可能,到时候,莫说是五公子,怕是平南王本人都保不住他,也一定不会保他。 满门抄斩都不是不可能。 想到此,刘进忠冷汗淋漓,噗通一声就给跪了。 而跪在地上的其他人,尤其是通判与同知二人见状,忍不住互相对视了一眼,心中默道:是个高手啊。 雷震天也在暗暗思量:师兄新收的这个二弟子,当真是有几分本事,我都没想到如此高明的破局之法,别的不说,就这份急智和无赖的劲儿,倒是真有几分他那个师兄的风骨。 师弟怎么总能收到这种徒弟,当真是,慧眼如炬啊! 正文 第五章 夫人陈氏 被紧急抬着进入府衙的刘大炮悠悠醒来,见屋内只有雷震天与吴顺天二人,这才坐了起来。 “师叔,师爷,必须赶紧编纂一个理由,想一想我夫人到底是怎么没的,否则这可太容易露馅了啊。” 此时的他,满脑子都是夫人的事儿,倒是真没想到他这一晕,给潮州官场带来了多大的震动。 吴顺天倒是想到了,却只以为这位陈近南的二弟子果然是非凡之人杰,这种时候居然还条理分明,只关心有用之事,显然是对于城门之前的百官反应以及应对早已经是心中有数,握于鼓掌。 当即便进入了状态道:“怎么没的都不妥,你是新任知府,死了老婆必然要大操大办,而既然要大操大办,总不可能不通知人家的娘家人,娘家人一来,你肯定穿帮。” 雷震天点头道:“既然如此,就只好另寻一个女子,伪装成你的夫人了。” “刘洵的这个夫人陈氏可不简单,乃是江南一带有名的才女,地地道道的大家闺秀,若非他年纪轻轻就能高中进士,还娶不到这般女子为妻呢,即使是在京城之内,也是颇有一些名气,人称小李清照,此地官员就算是未见过其人,恐怕也听过其名,绝非寻常普通女子就能顶替的。” 刘大炮闻言烦躁道:“急切之间你让我们上哪里去找一个江南来的知书达理之女子?我天地会做的是杀头造反的营生,不带着把的会员总共也没有几人,且俱是风尘女侠,上哪去找个大家闺秀来呢?” 吴顺天道:“实在不行,咱们……去扬州青楼之中寻一通晓诗书的女子赎身?” “哎~,现寻一个青楼女子,做这杀头造反的事,如何又能信得过呢?” 雷震天却低头想了想,却道:“我倒是知道一个女子,若是肯来,定然是合适极了的,若是委身于你,也算是一良配。” 刘大炮听这话就是一阵阵的腻歪和厌烦,怎么滴,还想给我整个包办婚姻啊。 不用见人,天地会找来的女子,还能是什么良善之人么? 十之八九要么就是所谓的“女中豪杰”,要么就是青楼名妓。 于是八天之后…… “姑娘放心,我刘大炮虽说不是什么文化人,但自问也算是正人君子,同房,但是绝不入身,如果有冒犯的地方,就请姑娘您拿着这把刀,随时解决了我。” 说着,刘大炮递了一把匕首放在女子眼前,脸上强行做出了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道。 女子则低头看了一眼刘大炮另一只放在自己胸口上的手,脸色颇有一些绯红和羞恼。 “二公子无需守礼,此事事关反清复明之大业,却是已无暇再去顾忌个人名节的了,你我之间若是太过客气,被旁人看出了破绽,反倒是妾身的罪过了,况且,我既都与你同房了,无论入不入身,怕是都已经无所谓什么名节了。” 女子吐语如珠,声音又柔又脆,甚是好听。 “这么说,我太客气了?” “确实,有点。” “那姑娘就,恕我不那么客气了?” “嗯。” 刘大炮大笑一声,被子一蒙,就忍不住伸手去解这女子身上的衣物去了。 不是兄弟不是人,实在是姑娘长得太迷人。 这娘们长得那是真的好看,放在后世,若是出来卖的话至少也是两万块钱一宿的顶级水准。 一边脱一边问道:“姑娘何许出身,又是如何加入这天地会中?” “我父因抗清而死,陈总舵主怜惜我父忠义,特命人收留我一家老小,听说你这边急缺一个江南女子且需粗通文墨,天地会多是粗豪英雄,又到哪里去寻找?恰好妾身也是江南人士,虽只是一介女流,亦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之道理,愿意追随先父遗志,反清复明,有一分力,便使一分力。” “令尊是南明抗清之忠良?” “家父名讳,上陈,下子龙。” “嗯……嗯?” 正在一亲芳泽的刘大炮愣了一下,问道:“你是陈子龙陈公之女?” “嗯,我叫陈颖。” 然后这刘大炮也顾不得口鼻之间的温暖香气,连忙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其衣服重新穿好。 “不知是陈公之女当面,唐突佳人之处,还请万万海涵。” 软了, 这下子心肠彻底的软了。 这天地会也太坑人了吧,而且那陈子龙不是已经全家死绝了么?为什么又冒出来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啊! 他此前还一直以为这女子是哪个青楼女子来着,眼见她长得如此漂亮,忍不住颇有一些动心,这才在刚才欲做那禽兽之事。 哪知道这女子居然是陈子龙的女儿,那自己就只能是禽兽不如了。 这特么就是请来一尊活佛,得供着才行了。 简单来说,这陈子龙是个与辛弃疾差不多的人物,而刘大炮虽然本人对于反清复明这四个字没有一丝一毫的信念感,但对于这些真正的民族英雄还是很崇敬的。 趁人之危,侮辱英雄之后,他有点过不去自己心里的关,害怕下雨的时候出门被雷给劈着。 陈颖看了他一眼,似乎对此也并不觉得意外,又似是早已将自己的名节,身子看得淡了,叹息一声道:“你若是不想上我,我便要睡了。” “姑娘自便。” 说罢,这陈颖便真的是翻过身来闭上了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却是连刘大炮都不得不佩服这女子的心态之坚强了。 不过……麻烦啊,又是一颗大雷。 当即却是苦笑一声,故作君子的在地上铺盖上了厚厚的被褥,就这样在地上睡了一宿。 而等到第二天一早睁开眼睛,却是又发现自己回到了床上,枕边佳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身,正盘膝而坐,似乎是在修炼内功。 “醒了?” “我……我这是怎么上床的?” “地上凉,我怕你害病,半夜里就把你抱床上来了。” “这……” “我既然接了这个任务,自然是早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这一装,少说也得一二年的光景,难不成你要一直睡在地上么?这府衙之内前宅后院中闲杂人等无数,你既然身为一州府尊,也必然是要买一些丫鬟下人来做事的,如此分而睡觉迟早要被人发现。我来,就是为了掩护于你,若是因为这个反而害你被人怀疑,我岂不成了这天下的罪人?” “我听闻你的父母都是死在鞑子手中,而我则更不必说了,亦是无父无母之人,你若不弃,咱们二人索性便真的做一对夫妻又有何妨?难道你还嫌我配不上你么?” “如何是你配不上我,只是姑娘名门之后,是天人一般的人物,我则只是个草莽之人,屠狗之辈,实在是配不上姑娘啊。” “名门之后?这倒是不假,可你以为,似我这样的出身应该嫁给谁呢?新科状元,世家公子哥么?父亲若是知我嫁与了清廷走狗,怕是九泉之下也难有安息的了,公子虽出身于草莽,但身为陈总舵主的嫡传弟子,与我这一个忠烈之后岂不是门当户对?” “这……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我这个假的潮州知府,就,那么重要么?” “如何会不至于呢?二公子难道还不清楚您这位潮州知府,对天地会,对国姓爷,对我反清复明之大业意味着什么么?顺治十八年以来,朝廷迁海迁界日趋酷烈,百姓流离失所,无故受戮者何止百万! 而郑王爷远在台岛,终究是孤悬于海外,多年以来,几乎是坐吃山空,鲜少还有进项,且天地会四处运动,也多依赖国姓爷的财力支持,这商贸之路若是再不能够打通,无论是国姓爷本身还是咱们天地会的兄弟,怕是连立身都要成问题了,又还谈什么反清复明?” 刘大炮闻言大惊失色:“你们让我当这个知府,是,是为了帮郑经走私?” 一时间,刘大炮可谓是豁然开朗。 怪不得,怪不得这陈近南不惜收自己为徒,脸都不要了也要半逼半邀的让自己应下这个差事。 怪不得,那雷震天身为天地会的里子,陈近南的师弟,现如今日日夜夜护卫在自己的身边,倒是越来越像自己的贴身保镖了。 怪不得,这陈颖作为名门忠烈之后,不惜委身下嫁,只为了能让自己少那么几分被怀疑的几率。 竟是为了让自己去做这般的大事啊! 这……这特么是纯粹的作死,是九死一生啊! 当清廷方面都是猪么? 不行,必须得赶紧想个办法下船,真这么干的话自己三月之内必死无疑。 正文 第六章 我就是想做个贪官 一夜春情不述,刘大炮终究还是在陈氏的身上做了春天对樱花树做的事情。 只是在向着敌军阵地倾泻完了所有的炮火之后,刘大炮歪斜着半依在床上,如同榨完了汁水的甘蔗一样用蜡烛点燃了一杆烟吞云吐雾的时候,又忍不住重新惆怅了起来。 天地会这头希望自己帮忙走私,可谓是下了血本了,断然是不会因为自己拒绝就停下的,自己也没法拒绝。 然而这种耗子给猫当三陪,潘金莲二婚请武松,要钱不要命的事情自己却是万万也不能去做的。 清廷对于迁海海禁的力度那都不能叫做亘古未有,只能叫做骇人听闻,为了彻底堵死湾湾郑氏的财源,直接将整个大清朝漫长的海岸线全部夷为平地,拆房拆屋之外甚至把花草树木也全都一把火点燃。 自辽东至两广,一千八百公里长的海岸线被硬生生给折腾成了一片死地。 当然,效果也是显著的,湾湾郑氏确实是被这一招给折腾的快要吐血了,很难说郑成功之死与此有没有直接关系,但这个代价也着实是有点丧心病狂,在这般可持续性的竭泽而渔之下,十年之间,沿海百姓少说也死了有三百多万。 伤敌一千自损八万了属于是。 而天地会说到底还是湾湾郑氏养着的,迁海之策下,郑氏的日子不好过,天地会的日子自然也就跟着不好过,倒也怪不得他们如此的急迫。 这个事儿吧,刘大炮苦思冥想了许久,都既想不出来推脱天地会那边的说辞,又想不出来可以安全地帮他们走私的办法。 所以…… 还是应该好好的琢磨一下如何被罢官撤职,更靠谱一些,原本并不算特别急迫的要求,现在也变得特别急迫了起来。 实在不行,就稍微激进一点? 只要不犯那杀头的罪过,若是普通的流放……好像也不是不能考虑。 要不,我收受贿赂吧。 康熙毕竟不是朱元璋,好像没听说过他因为官员收贿而杀人,但他又毕竟不是乾隆亦或者其他的什么昏君,对收贿这种事儿也是真查的。 如此一来自己不但能够丢掉官职并保住小命,甚至于还可以给自己攒下来一笔钱,后半辈子有吃有喝。 岂不美哉? 于是乎他脑子里就开始琢磨各种各样的收贿之法了。 ………… 就在刘大炮这边一边享受着温柔乡,一边琢磨着如何搞腐败的同时,另一边,潮州的其他人确实也在琢磨着如何搞他。 “五公子,一连八天了,那新来的知府已经八天没出过门了,今日听人说,消息已经传到了广州,我的人打探消息回来说,督堂大人和抚军大人都已经了解到了此事,这……还请五公子万万要相救于我啊。” 天香院中,刘进忠一脸的焦急,急的都有一些跳脚了。 五公子尚之贤挥挥手赶走了给自己捏脚的小美女,随后一脸淡然惫懒的模样道:“你慌什么,这么大的事情,两位大人不知道才是奇怪,这不是还没下令斥责你呢吗,没下令,这事儿就是没定性。” “刀悬于颈上,如何能够不慌?这八天里,我是觉也睡不好,饭也吃不好,五公子若是有救我之法,还请你一定赶紧告诉我让我吃下这么一颗定心丸吧,否则,不等这朝廷问罪,怕是我要先被自己给活活吓死去了。” “莫慌,莫慌,”尚之贤拿起一对儿碧玉蟾蜍在手里一边把玩一边道:“此事可大,也可小,我也不妨明着告诉你,此事不仅是督堂与抚军两位大人知道,就连我的父王也已经知晓了,你以前曾是靖南王的副将,咱们三藩之间同气连枝,他当然不会不管你,两位大人那边自有我父王去说,暂时还能够压得住。” “王爷他老人家亲自出手了?” “哼,本公子为了你这破事儿,可是挨了老爷子好一顿臭骂呢。” 刘进忠立马跪下大礼道:“公子恩德,小人铭感五内,唯有犬马相报。” 心道,辣块妈妈的,要不是因为你,老子疯了才去无故招惹此地主官。 “不过我父王也说了,未免夜长梦多,还是得让咱们这位新来的府君赶紧起来才行,他若是赶紧起来,这事儿比那鸿毛还轻。” “那他要是不肯起来呢?” “那可就比泰山都重了,我父王和靖南王加一块恐怕都压不住,不过你放心就是了,咱们这头且先努力一番,若是他懂事起来了,以后自然好说,若是他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父亲已经拜托了这广东巡抚刘秉权亲自过来探望他了,无论如何,也非得让他起来不可。” “那……若是抚军大人来了,他依然不肯起来呢?” “那,就只能是要他一条小命来给你陪葬了。” “…………” “放心吧,这刘洵少年进士出身,年纪轻轻就做到了一方诸侯,假以时日就算是做到汉臣之首也未必不能,他疯了才会跟你玩命,依我看,不过是借此给咱们一个下马威,告诉咱们他不是好惹的主,如此而已,我敢跟你打赌,他过些时日必会醒来,估摸着都用不着刘巡抚亲自过来,回头啊,你来准备一份厚礼给他送去,给他个台阶便是。” 刘进忠闻言也是无奈,只得点头道:“但愿如此就好啊。” 话音刚落,突然有下人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冲着尚之贤耳语了一番,却是让尚之贤脸色登时大变。 “怎……怎么了?” “刚刚传来消息,沈瑞和邓光明各自备了厚礼,亲自去拜访探望了刘洵,刘洵收下了。” “什么?这沈、邓二人与我素来不和,乃是朝廷专门派来掣肘于我,掣肘于咱们的啊,这……他就这么见了人,收了礼?那他是醒了?” “没醒,据说是他师爷出面收的。” 刘进忠闻言,不由得忧喜参办。 肯收礼,起码就是快醒了,那十之八九就确实是不会与自己鱼死网破了。 然而尚之贤闻言却是忍不住在面上浮现一抹忧色。 这对他刘进忠来说或许可以算是一件好事,但对他们平南王府可是未必了。 毕竟,沈瑞和邓光明那是朝廷派来专门负责牵制刘进忠的,这刘进忠与他们二人也素来不和,矛盾都是公开化的,三方在这潮州城内设栅为界,刘进忠率军在城北驻扎,沈、邓二人再城南驻扎,随时都是一副准备火并的样子。 要知道潮州这个地方,正好位于福建与广东的交汇之处,众所周知,福建是靖南王耿精忠的地盘,广东是平南王尚可喜的地盘,两家挨着,而刘进忠身为耿精忠的副将出身,又与他们平南王一系交好,清廷分明就是对此不甚放心,这才派了这两个搅屎棍下来的。 这刘洵,虽然是刚刚上任,但这刘、沈、邓三人分明都已经闹到这个地步了,他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就算是来的时候不知道,他这都躺床上八天了,又怎么可能还是个睁眼瞎,总不可能是啥都不懂,又是个贪财的性子,一见这俩人送上厚礼就不管不顾的收下了吧? 所以…… 这朝廷新派来的潮州知府刚一上任就不惜摆出一副撕破脸皮,不惜同时得罪耿精忠与他们平南王一脉两大藩王的架势,又与这沈、邓二人打得这般火热,总不可能是他自己个儿任性胡为吧? 如此有恃无恐,必然是仗着谁的势了。 可朝廷中,谁能给他撑着个腰,谁又能同时打得过他们平南靖南两王呢? 只有……康熙本人! 这个新来的知府……一定是康熙的人!他兜里一定揣了康熙的密旨! 康熙……要对咱们三藩动手了? 如此一想,这尚之贤脑门上的汗立刻就下来了。 正文 第七章 秘密消息 再另一边,刘大炮稀里糊涂的收礼的这样的举动,自然不可能只让尚之贤与刘进忠两个人脑补。 沈、邓二人欢天喜地,自以为找到了靠山自不必说,府内通判,同知,推官,以及各房经理自然也是要层层开会,各叙己见的,而这其中,又尤以通判与同知这两人最为重要。 而此时,历来不和的两个人也是破天荒的坐在了一起饮起了茶来。 通判钱江是个瘦高个子的中年男人,捋着自己下巴上的一小撮山羊胡道:“王兄,如今太守可是上任都已经八天了,这府衙中的事物,也一直都是你我二人在代为处理,咱们这些做下属的,于情于理,咱们是不是都应该去探望一番这个病情?”(古时一般下级将知府叫太守) 同知王平就相对直率粗豪得多,也不是正经科举的出身,向来对这钱江是看不惯的,当即嘲讽道:“太守有个屁的病,今早上夫人叫床的声音前衙的衙役都能听得见,我就不信你收不到这个消息,眼下他既然收了沈、邓二人的礼,分明是要与五公子打擂台的了,你想要送礼站队就去,不想去就不去,何必非拉着我?” “王兄这么说,是打定了主意不去了?” “我就是不去了,他一个外地来的太守又能如何?钱兄,你我二人说白了都是本地的地头蛇,太守与公子的这盘棋,那是通着天的,你我就这么卷将进去又有个屁用,相反,就潮州的这么一亩三分地,不管是朝廷要自己管还是交给平南王管,难道还能脱离咱们不成?” “王兄以为,新太守初来乍到,就非得依靠咱们来处理州中事物么?” “不然呢?” “看来王兄这个地头蛇,消息也还是并不如何灵通啊。” “哦?那你又听到了什么消息?” “王兄啊,这八天里,太守大人固然是大门不出二门没迈,一直躺在床上装病,可他的那个师爷,这八天里可是一刻也没闲着啊,你可知道他都干了什么?” “无非是买些佣人,使唤丫头小厮,以及熟悉本地政务之类的常规事物,还能有些什么?” “看来王兄的消息,果然是不灵啊,我听说,他那个师爷除了做了这些常规的公务之外,还特意连夜去了一趟丰顺县的胡家,连夜入赘到了这个胡家之中,娶的是胡家家主胡万千的三闺女,连家谱都入了。” “胡家!这胡家是咱们潮州本地大姓,族人数万不止,这,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而且那胡万千的三闺女那不是一个寡妇么?还带个孩子,入赘?” “所以这才是此事的严重之处啊,你想想,终身大事,如此的急迫,据说连媒婆和一应礼聘全都没有,当天提亲当天就成了婚,当天就让那孩子管他叫了爹!最关键的是,此事如此之大,却是秘密而为,我不说,连你都不知道,恐怕此事若我不说,这潮州城也没几个人知道,你说,这是为什么?” “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那吴顺天虽然没有功名在身,但毕竟到底也算得上是咱们官面上的人物,未来想必也定是要有一番前程的,入赘娶一带着孩子的寡妇,他图什么?” “图什么?当然是为了让咱们这位太守大人可以随心所欲的在此执政啊,王兄,潮州这地方不比其他,下面的县里,乡里尤重宗族乡邻,简而言之就是抱团排外,比其他地方要团结得多,这,也是咱们两个身为本地地头蛇能在这官场之上顺风顺水的原因所在吧?” “所以他这刚一上任,就让自己的师爷入赘到咱们本地的第一豪族之家中,就是为了跳过咱们两个?这……何至于此啊!” “老靖南王刚刚退位不久,耿精忠刚继王位位置并不如何稳固,平南王毕竟也已经是七十岁的高龄,我听到风,说是他老人家希望可以回辽东老家落叶归根,恐怕这闽粤两省不日间必然变天,朝廷与这三藩之间,说不得,要有一场角力了,王兄以为,朝廷当从何处入手来破此三藩同气连枝之局呢?” “潮州?” “十之八九,咱们这是被卷进这盘逐鹿天下的棋局之中了啊,这位新来的太守着实是非同凡响,你我若是表现得不懂事儿,恐怕,真就要被一脚踢开了。” “原来如此,多谢钱兄将如此重要的消息告知于我,只是……你我之间素来不和,这本是无需讳言之事,为何钱兄有了这样的消息却还想着拉兄弟这一把?” “王兄啊,虽说是有句话叫做强龙不压地头蛇,但若这来的真的是一条过江猛龙,区区小蛇,又能徒之奈何啊?你我昔日之争,说到底都是为了营营小利,咱们现在面临的,可是真正左右天下的大棋,你我若是绑在一块,或许还能在这棋盘之上有那么些许分量,若是分开,谁还拿咱当一盘菜?” “钱兄看好太守?” “我是看好朝廷,看好当今圣上。毕竟……诺大的一个大明在这八旗铁蹄之下都宛如摧枯拉朽一般的没了,凭这区区三藩,何以与清军分庭抗礼啊!” 王平闻言,略有一些犹豫,道:“可是不管怎么说,这三藩毕竟都还是汉人啊。” 钱江闻言面色一变:“王兄,你可不要说胡话,做糊涂事啊。” 王平面有不甘之色地道:“是我一时糊涂,说错了话了。” “退一万步说,三藩,还算是汉人么?这是三个全天下最大的汉奸啊!” “嗯。你说的对,三藩确实都是汉奸,爱吧~为今之计,为了家族存续,为了妻儿老小,却也只能如此了,明日,我便与你一道准备了礼品,去看望太守大人吧。” 钱江笑而不语,与之端起茶杯来推杯换盏不休,心里却是已经微微计上了心头。 正文 第八章 狗比主子更嚣张? 一连躺了八天,潮州府这位新任知府终于算是起来了。 只是这位知府一起来就不怎么干人事儿,当即却是决定要办个什么,康复大喜,还把那正阳楼给包了下来,光是请帖就发了一百多张,这潮州境内的土豪大户们几乎是人人有份。 使得这街头巷尾,市井百姓无人不是议论纷纷:怕不是又来了一个天高三尺的大贪官。 然而这接到了请帖,相较之下更有身份的这些个人,却是都不这么想的,毕竟,广东这地面上,就在这数年之前,曾经轰轰烈烈的搞过一次大型的整顿吏治活动,两广总督周有德都卷进了其中被罢官夺职,广东官场上因此而遭受连累的大小官员,十有六七。 换言之在眼下这么个节骨眼上,还敢如此顶风作案,堂而皇之的敛财的,要么就是缺心眼,要么就是背后有着通了天的背景,要么,就分明是在借这索贿之名,在强行逼迫大家伙儿政治站队了。 新任太守会是个缺心眼的蠢蛋么?那肯定是不会啊。 所以这本地的豪强大户们倒是纷纷都极给这位新任太守面子,几乎全部都备了厚礼拨冗前来,金银珠宝之物收了足有数个大车,让负责迎来送往的师爷都累出了一脑门子的大汗。 刘大炮也被这好几大车的礼物给砸了个目眩神迷,偏偏雷震天却不解风情地道:“大人,咱们这官虽然是假的,但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咱们天地会的好汉子,可是万万做不得那搜刮民脂民膏之事来的。” “师叔放心便是,不过今日这些应邀前来的豪强商贾,想来其中大半也都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收他们一些银子也未必就是民脂民膏,我意将其中大半上缴会中,用以反清复明之用,也算是取其不义之财用之以正道。” 雷震天这才满意地点头道:“如此,甚好,甚好,但你还需记得,千万不要做那有违忠义之事。” 双标狗,呸! 不一会儿,眼看着这酒楼之中客人都快要坐满了,礼物也已经收得差不多了,刘大炮这个做主人的,自然也是该出去露个面,叨叨几句了。 “诸位,感谢各位于百忙之中拨冗前来,洵也是不胜感激,不胜感激啊,我呢,新官上任,什么都不懂,诸位都是本地的地头蛇,以后还请诸位多多帮衬,多多帮衬,当然了,你们诸位如果有什么事儿用得着本官的,本官,也一定会竭尽全力去帮助。” 这本就是一句客气话,却不想刚说完,距离最近的一桌的一个半老年纪的壮硕老人突然开口道:“如此说来,若是我等有什么难处,太守大人也一定会不吝伸以援手了?” 刘大炮愣了一下,却是吴顺天连忙跑过来凑近耳语道:“此乃小人岳丈胡万千,胡家是咱们潮州数一数二的大姓豪族”。 “原来是胡老爷子,今日在坐的诸位,想来便是我潮州境内绝大多数的贤良乡绅了,若是有什么事,真的让在坐的诸位都感觉到为难,自然也就是我潮州头等之大事,自然,也就是本官的分内之事了。” “好!既然如此,老朽就直言不讳了,如今这潮州之弊,就在于这王庄二字之上了,这王庄多年来不但强行圈占膏腴之地,更是将要害商路,以及盐铁生丝商贸等产业尽数霸占,我等百姓,实则已经是苦不堪言啊!” 刘大炮闻言,还真有些蒙住了,问道:“圈地?朝廷不是早就不许圈地了么?莫非,这广东之地,还有圈地之祸?” “朝廷虽有旨意,奈何,这圣上仁德,却是没有照在我潮州百姓的身上,有人知法犯法,胡作非为。” “还有这等事?是何人如此大胆?” “太守这是明知故问了啊,在广东的这一亩三分地上,除了这平南王一家之外,别人如何还有这般胆子?” 刘大炮这才恍然大悟,知道此事自己一介庸官参与不得,连忙推辞道:“胡先生此言差矣,这个,圈地之事,朝廷虽已有明确旨意不许,但平南王毕竟非一般人可比,虽是汉人,但为我大清入主天下那是立下过汗马功劳的,旁人不许圈地,难道他们也不许圈地么?所以说你这个事儿啊,我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说完,果然就见满堂的土豪劣绅全都哑口无言,呆若木鸡。 想来,一定是被自己的无耻给震惊了吧。 如此,自己这庸官且贪鄙的人设一定立住了吧? 当然,某种程度上刘大炮想的也是对的,这满堂的地主豪强确实是都有些被震住了,却不是在鄙夷他这个太守的软弱和无耻,相反,却是反而被他的气魄所震慑了。 毕竟,由于他刚一进城就给刘进忠下马威,并且还收受沈、邓二人礼物的事儿,大家早就已经先入为主的将之放在了平南王府的对立面上了。 而这刚才这短短的数语,分明就是将这王庄之祸,给归到了这圈地之祸上面了啊! 好一手张冠李戴,好一手乾坤大挪移啊,这是在直接向平南王府开战啊! 所谓圈地之祸,说白了就是满洲人自入关以来对汉人的随意盘剥,将汉人百姓的良田用马匹划个圈,就变成了各家旗主的土地,将地主变成流民,将佃农编入旗奴,有些良田干脆放草畜牧,倒是颇有些羊吃人的意思在其中了。 然而,这圈地之风若是当真放任不管,满清也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有三百年之国运的了,事实上康熙皇帝在亲政的时候就已经很聪明的将圈地的这一屎盆子全都扣在了鳌拜的脑袋上,然后咔嚓一刀砍了这鳌拜,过往种种自然也就一笔勾销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圈地这两个字分明已经是近几年来朝廷的高压红线,谁敢圈地,分分钟给你按上一个鳌拜余党的罪名,康熙在这方面那是下了狠手的。 然而这么大的锅又哪里是他鳌拜一个人的,真正圈地最狠的是什么人?分明就是正黄旗正白旗,所谓鳌拜圈地,其实是两黄旗与正白旗之间的抢地,是对多尔衮一系的清算,康熙这纯粹就是乱扣,简而言之吧,真正圈地的人,分明就是他们爱新觉罗啊! 杀鸡儆猴而已么。 那么,爱新觉罗都不敢碰的这圈地二字,平南王多个鸡毛啊! 狗比主子都嚣张? 正文 第九章 把地主动交给平南王来圈 事实上这些豪强当然也不可能真指望着刘大炮一个小小的知府,真给出什么硬刚平南王府的具体政策,这是两广总督的活儿。 胡万千也就是想听个音儿,听个信号,如果能有个模棱两可的倾向性表态,在今天这样的场合就已经算是得偿所愿了。 结果好家伙,太守大人直接亮剑了! 严格来说,平南王乃至于三藩的王庄与鳌拜等八旗贵胄的圈地并不完全是是一回事儿,八旗贵胄圈地主要是为了种地,甚至放羊,是一种很粗豪的抢劫行为,得罪的是所有的大、中、小地主乃至无地的佃农,毕竟佃农总比奴隶听着更好听一些。 而三藩的王庄经营则更高明一些,圈占的土地主要是明朝皇室和贵胄的,真正狠得地方是他们对盐、铁、各种矿产资源,以及关键商路要道的垄断性控制,而且也不一定是明抢,和豪夺,更多的还是通过比如各种加税逼死你然后贱买的这种方式的方式巧取。 换言之三藩这头得罪的都是那些中大型地主豪强,二者是本质的区别。 但你硬要说的话,三藩是不是也圈地了呢? 裤裆着火,当然了啊! 太守大人都把刀子递到手里来了,捅人还能不会么? 尤其这胡万千,作为本地最大土豪,其实他另一重身份也是本地最大的私盐贩子,盐帮巨枭,刀口舔血的人物,也是向来并不怎么害怕平南王府的。 当即,胡万千顺着话茬就接下来了道:“大人此言差矣,正所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圈地之事朝廷大人们更是早就已经有了公论,难道就因为平南王劳苦功高,就可以因功而骄,无视朝廷法度么?” “胡老先生此言差矣啊!这长江以南的天下都是三藩打下来的,这平南王,靖南王,平西王,三者相加就是朝廷的半边天啊,圈点地怎么了?圈你们家的地,那是给你们家面子,那就相当于你们家为我大清江山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你怎么还能有脾气,有意见呢?这是尔等的荣幸啊!” “原来如此,那既然太守大人有此说法,那我等回家之后,不如就将所有的土地主动都让出来,让给他平南王府来圈么?” “正是如此啊!” “那我们这全家数万口吃什么喝什么?” “你们可以再去开垦新的荒地啊。” “哈哈哈哈哈啊,太守大人高见,明白了,全都明白了,来,我老胡敬太守大人一杯。” “好说,好说” 心想,这胡万千可真懂事儿。 而众多其他的豪强们乃至于钱、王二人和沈、邓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心中不由得由衷地佩服这位新太守的胆气之余,自然也不介意在有人带头的基础上搭一搭顺风车,回家就命令家人把土地空出来,把鱼塘里的王八捞出来挨个放血,用以给平南王府圈地。 毕竟这里是潮州,全广东乃至全国乡党之间最是抱团,宗族势力最是庞大之地,这点给平南王府添堵的胆子还是有的。 让刘大炮心里很是满意。 我对这平南王府如此的姑息,软弱无能,平庸贪鄙的人设稳了,想来,距离我下课一定更近了一步了啊。 这一场酒喝的,那真是宾主尽欢,大家都很满意。 而事后,这二十几家豪强果然联名上书,主动请求平南王府的王庄来圈地,他们自己则主动开垦荒地去,并伸手管朝廷要这份开垦荒地的奖励补贴。 而这份所谓的奖励补贴,则是去年时康熙所干的另一件人事儿,规定百姓们凡是开垦良田二十倾以上者就有机会做官,开垦一百倾以上者,则直接授予知县、守备之职。 说白了,就是在用官职来买通天下土豪而已,是非常高明的收买人心手段,康熙这人对真正的底层百姓怎样不好说,但对这些汉人的土豪豪强们,那还是很有一套的。 去年的政策,今年正好实施到广东这边,而既然朝廷早有明旨,刘大炮自然也就不会节外生枝,自然也就要如实上报给这广东巡抚刘秉权。 这消息,却是把尚之贤急得真真是要吐血了。 什么意思啊! 我平南王府为了圈地,把潮州本地的豪强全都给排挤得开垦荒地去了? 鳌拜当年都没有这么嚣张啊!这奏折若是真的是直达天听,康熙会怎么想,满朝文武会怎么想,那些被康熙强压着不许再行圈地之事的八旗贵胄老爷们又会怎么想? 甚至近在眼前的,刘秉权会怎么想? 他刘秉权有胆子帮他们平南王府压下这封奏折么?这封奏折又瞒得过两广总督金光祖么?再说退一万步,谁知道这个新来的潮州知府有没有渠道直接给康熙送密信呢? 事实上,这封奏折若不是出在他广东的境内而是出自吴三桂的云南境内的话,吴三桂或许直接就派人砍了这知府扯旗造反了。 但问题是,三藩在对待造反这件事的态度是完全不一样的,虽然主观上其实都不想真反,且也都做了反的准备,但这个准备程度却是完全不同的。 吴三桂是积极主动且做好了狗急跳墙的准备的,耿精忠是有一定想法在坐观局势的,唯有这平南王尚可喜,老头儿年纪大了,七十多了,说实在的可能是真的不想折腾了,他是真没打算造反,或者说,起码他自己是不想造反的了。 这刘洵是在千方百计的把咱们家给逼反么? 不行,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把这封奏折给送出去。 “进忠” “五公子。” “军中可有信得过,且身手矫健的好手?” “五公子是打算将这位新来的太守……”刘进忠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尚之贤微微点头,道:“一定要用信得过的人,人数千万不能多,动静千万不能大,伪装成……天地会那帮乱党做的,明白么?” “明白,五公子大可放心,那刘洵的后衙只有二十几名护卫,我杀他,如同杀死一只鸡仔一样容易。” “去吧,记住,要精锐,动静要小,至少表面上,这件事就是天地会的乱党所为。” 正文 第十章 李鬼遇到了李逵 晚上,刘大炮难得加班,与吴顺天正在一起讨论自己作为知府,主要负责的工作内容。 “从古至今,一地主官所主要负责的内容无非都是四项而已,分别是刑狱、文教、劝农、卫边,不同的地方侧重点也会有所不同。” “那师爷以为,这潮州的侧重点应该何在啊?” “自然是刑狱和卫边这两项之上了,潮州,是兵家必争的要害之地,北边是耿精忠,南边是尚可喜,东临大海,海的另一边就是湾湾郑氏,此间直线距离不超过三百里,做船一夜之间就可来回一趟。” “如此这边防之道,我倒是能够明了,何以这邢狱工作也是重点了呢?” “边防就是刑狱!你想,若是这尚可喜造反,咱们肯定是要求援于耿精忠,耿精忠造反,咱们肯定要求援于尚可喜,若是这尚可喜和耿精忠一块造反,那也没什么可说的,要么跑回京城,要么以死殉国,这种大仗没咱们这些小角色什么事儿,同理,若是湾湾的郑经真的是大军压境,其实也没咱们多少事儿,咱们要做的,无非是辅助本地总兵做好平时的操练,组织乡间的乡勇做到战时可用,也就是了。” 刘大炮闻言点头,深以为然。 他从来也没觉得他这个知府是个多大的官。 “之所以说边防就是刑狱,说的也是如此了,一方面,潮州这地方乡党之间抱团得厉害,乡与乡之间隔三差五的就会有械斗发生,且此地私盐横行,做买卖的人多老实种地的人少,官府想要下乡拿人,首先就要先问过那些地头蛇的意思,否则你根本就拿不了,把他们得罪的太狠,不但会导致边防松弛,甚至还可能给你惹出天大的乱子。” “但是另一方面,更主要是因为这迁海之策,导致此地边防与治安混为一谈,你中有我,十分棘手,也让这潮州府的治安状况,极为恶化。” “迁海之策?”刘大炮立时就来了精神,“你仔细与我说说。” “清狗为了绞杀国姓爷的势力,下令迁海迁界,沿海数里全部内迁,让原本有营生的百姓都没了营生,这其中运气好的,还能沦为奴仆,绝大多数都还是沦为了流民,没有正经的营生,自然也就容易生乱,其中有些有胆气的,自然也就成了和您一样秘密结社的英雄好汉,加入到了反清复明的大事业中。” “所以说我这个知府的主要职责之一,竟还是抓捕天地会的乱党了?” “大人此言差矣,明明是英雄好汉。” “接着说,还有什么。” “是是是,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咱们潮州人祖祖辈辈都是靠海吃海的,现在冷不丁的不让吃了,又还有那么多人吃不上饭,自然是免不了有人偷偷下海的。” “还有偷偷下海者?不怕死的么?” “有是肯定要有的,只是具体如何执行,就看您这位长吏的态度了,一般来说,自从鳌拜伏诛以来,其实广东这边的海禁已经松弛了许多,毕竟这海禁之事是鳌拜搞出来的,虽不至于人亡政息,但近年来请求废除迁界的呼声就没停过,所以一般你要是只是出海捕个鱼抓个虾,有时候可能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一般也不太赶尽杀绝。” “当然你要是再进一步,有那偷偷晾晒私盐的,这个怎么查,查不查,查出来怎么判,这里面就都是门道,尤其是这平南王府本身就已垄断了这盐铁之利,此举,却是无疑在从平南王府的手里偷钱了,实不相瞒,我的岳丈大人,就是咱们潮州本地最大的私盐贩子,他老人家让我给您带个话,只要您能在这私盐之利上与他行个方便,好处,大家赚。” “这个……好说,好说,咱们从长计议,你先继续说。” “是,比这私盐之利胆子再大一些的,就是出海买卖洋货物资了,这年头做海贸,就没有不通敌的,毕竟这陆地上的事儿,清狗说了算,海上的事儿,那还得是咱国姓爷说了算,按说,这也是知府需要严查的部分,一经发现,必须马上递交巡抚,紧急情况下可以先斩后奏,宁杀错不放过,当然,这是正常知府的情况下,您么……” “我明白了,治安与海防,在这潮州确实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事儿,迁海,通郑,天地会,与流民治安全都搅和到一起去了,师爷,此处只有你我二人,你与我说句实话,如果我放任本地海贸不加以管制,可有半点可行性么?” “就您和五公子现在这关系,三天他就给您捅上去了啊!” 刘大炮了然地点了点头:“所以说啊,如果真要是想阳奉阴违的,哪怕是偷偷摸摸的出海搞点贸易,也必然是要先搞定这个尚之贤的对吧,如果能将其一同拉上船,说不定还真能小规模的走点货,毕竟他们三藩虽说都是汉奸,但眼下反清复明要紧,毕竟都是汉人啊。” 胡顺天一脸见鬼一样的表情看着他,一时竟有点分不清这二公子究竟是在开玩笑还是在开玩笑。 你丫把尚之贤往死里得罪难道不是为了逼反三藩,好让天地会坐收渔利么? 正说着,却是突然听闻园中传来一声大喝:“天父地母,反清复明!” 刘大炮勃然大怒,踹开门就大声骂道:“找死啊!大晚上的喊这口号干嘛?” 然后,就看到院中已经多了一大群手持各种兵刃的黑衣蒙面汉子。 “师叔你们穿成这样干嘛。” 然后就看到雷震天从对面的房间里光着膀子露着黑猩猩一般的胸毛,一脸懵逼的出来:“什么情况?” “狗官,今日我天地会的英雄好汉就要取你性命,拿命来!” 刘大炮还蒙着呢,连忙摆手道:“各位,自己人,别冲动,地震高岗一派溪山千古秀。” “你这个清廷的走狗受死吧!” “妈呀~救命啊~你们是哪个部分的啊!接头暗号不一样的么?” 正文 第十一章 咱们抓天地会的乱党吧 “相公小心!” 就见一颗飞蝗石从远处飞来,精准无比的一招就遭中了其中一名刺客的一对儿招子,力道之大不但从眼眶直接打进了脑子里,更甚至将其整个人都打得飞了起来,直飞出去半米多远。 再之后,便有一抹温柔倩影带着一股香风落到了刘大炮的身边:“相公您没事吧,别怕,我来保护你。” “原来娘子你的武功居然这么好。” “被陈总舵主传授过几招暗器之道,对付不了高手,但应对这些小毛贼是够了。” “我师父都还没教过我武功呢,倒是先教了你了,那我以后是不是该叫你师姐了啊。” “哎呀师弟~,你别这样,这还有这么多人都看着呢。” “我就不,让他们看去。” 然后,这一对臭不要脸的两口子旁若无人的就彼此亲了起来。 给一大票来刺杀他们的刺客都整的有点不会了。 大哥你好歹尊重一下我们的职业啊! 事实上刘大炮此时还真没将他们看在眼里,虽说是他本人确实不会什么武功,但却也知道,这些黑衣蒙面之人大概率都是一些小贼,而别人不说,就说自己的那位师叔,论功夫可是与自己的那个便宜师父都不相伯仲的。 平生不识陈近南,便称英雄也枉然,冲这响亮的名号,这武功之道怎么论那也都得是天下顶了尖儿的。 而此时的雷震天,虽说是看上去犹如关公***面不改色,实则这内心之中却是早已经是王八退房,憋不住了。 特么的老子居然还有被天地会刺杀的一天? 当即昂首挺胸的走了出来,轻抚着自己性感的胸毛,抱拳问“地震高岗一派溪山千古秀,敢问诸位,是潮州分会赵堂主手下的弟兄,还是宏化堂冯香主的手下?哪位是主事之人,可否上前答话?” 却是反而把这帮刺客给问的懵了。 “看来,是假冒我天地会之名头的宵小之辈了啊,那就请诸位好汉,躺下说话吧。” 话音刚落,雷震天出手似雷,挺大个块头却如同鬼魅一般冲进了人群之中,也不见他是如何动作,但他们二十多个军中好手你一刀我一拳,却是都打不着他,反倒是被他看似随意地东抓一下,西抓一下,凡是中爪之人无不是立刻便浑身瘫软,没了力气,却又丝毫没有伤及到性命。 不过片刻之间,这刘进忠精挑细选出来的二十多名军中好手,竟全都在这雷震天的手上生擒活捉了。 终究还是有那有见识的,忍不住叫到:“凝血神爪?!你是天地会总舵主陈近南?这……这怎么可能?你这般人物怎会潜伏于此?” 刘大炮见这边雷震天已经搞定了,且这些刺客之中并无一条漏网之鱼,这才丝毫不觉意外的走出来抱拳拱手道:“师叔,好厉害的功夫,想来比之师父也不差了吧。” 雷震天笑道“我那师兄是个正人君子,才会在凝血神爪这般制人却不立时杀人的功夫上下心思,甚至以此来名动江湖,我却是更喜欢一招毙命的武功,这凝血神爪上的造诣比起师兄来却还是要差的远的,但对付这些宵小鼠辈的话,却也没什么差别。” 这话,却是着实有些吓人了。 就见雷震天蹲下身来,不紧不慢地道:“我不是陈近南,是他师弟雷震天,但是实不相瞒,这位太守大人便是我那师兄的二弟子,活,是肯定不能放你们活的了,但你们若是老实交代,我倒是可以让你们痛痛快快去死,我这个做师弟的在凝血神抓的本事上不如我师兄远甚,但这分筋错骨手的的功夫,却是还要胜过师兄几分的。” 说罢,雷震天随意拎起一名刺客双手一拧,就将人拧得如同麻花一般,叫他痛呼连连:“你小子到底说是不说,嗯?” “你让我说什么,你特么倒是问啊!” ………… 都不是什么硬骨头,很快,这些人便将各自来历说了个一五一十,而得知这些人居然是此地总兵刘进忠所派遣,登时就给刘大炮气了个七荤八素。 刘进忠不过是平南王府一条狗而已,所以这幕后主使,十之八九还是那平南王五公子尚之贤。 过分了啊! 厕所里面撑杆跳,尚之贤你过分了啊! 我对你们这一家子大汉奸难道还不够处处忍让么? 我新官上任的时候你们给我一个下马威,我嘎一下都被你们吓躺下了,足足八天我才起床,还不够你威风么? 你们家因为圈地这种破事儿惹了众怒,我不惜小人行径帮你们圈地,这难道还不够懂事儿么? 你们虽然都是汉奸,但一想到敌人的敌人就是好朋友,已经对你们平南王府很客气了啊! 你们居然还想要杀我? 哎~,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大人,此事要不要报复回去?不如我今夜也以眼还眼,晚上去那尚之贤或刘进忠的府邸里溜达一圈?哪怕是不能杀此两个贼人,也定能让他们接下来至少半年时间夜夜难寐。” 刘大炮摇头道:“千万不必,那刘进忠身为一镇总兵,府中军士众多,绿营将士又大多配装了火器,即使师叔您神功盖世,但万一马有失蹄伤到自己,为这小人,太不值。” “至于那尚之贤,其身边必然也是少不了平南王府的高手护卫的,再说……哎,我料定康熙已有除三藩之决心,三藩也绝不可能引颈就戮,他们虽是汉奸,但,这也毕竟是我天地会和国姓爷的机会,能不翻脸,还是尽量不要直接翻脸为好。” 雷震天闻言却是忍不住面露出几分不愉之色,道:“与这些汉奸联手,心里都觉得他们恶心。” “国事艰难啊,咱们这些忠臣义士都是些快要饿死的人,屎虽难吃,但至少顶饱啊。” “师侄你打比方的时候能不要这么恶心么?那现在怎么办,装作缩头乌龟,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么?他们若是再派刺客来行刺又该如何?我倒是没什么,只是你本人毕竟武功稀松,我能护得了你一次,未必护得住每次。” “他们刚才行刺的时候不是大喊着天父地母么?既然是天地会的乱党行刺本官,那本官,自然要好好抓一抓这乱党了。” “咱们,抓天地会的乱党?” 正文 第十二章 我真的胆小怕事 “诸位,这些就是胆大包天,胆敢刺杀本官的天地会乱党了,来来来,大家看一下,有没有人能认得出他们的身份。” 大晚上的,刘大炮命人鸣钟议事,将潮州府一应大小官吏全都从被窝里叫了起来。 “呀,这不是绿营军官牛二蛋么?” “这个,这个是刘总兵的亲信史贱” “不是说是天地会的乱党么?” “快,快去请续顺公(沈瑞)和邓都统(邓光明)!” 刘大炮当堂大喝:“请他们干什么?和刘进忠火并么?给我回来!” 深吸了一口气,刘大炮道:“看来,诸位都认出来了,这些个刺客之中,有许多都是绿营中人,这说明什么呢?说明这天地会的乱党已经发展的愈发难治和壮大了,他们都已经打入到了咱们的腹心之地,说明刘总兵都已经被他们给蒙蔽了啊!来,师爷来讲两句。” 吴顺天闻言,一脸蛋疼的走上前来。 “天地会的乱党,是一定要剿灭滴,不剿不行,你们想想,你坐着马车,出了城,吃着火锅唱着歌,突然就被乱党劫了啊!所以说,没有乱党的日子,才是好日子!还是太守请。” “明日起,潮州城全城戒严,全力追查天地会乱党之踪迹,师爷,替我书信两封,不,三封,一封,送给部堂大人,一封,送给抚军大人,一封,送给平南王,请他们来给我做主!!” 众官吏一脸懵逼。 人家刘进忠都骑你脖子上拉屎了,你不琢磨如何反击报复,却只一心想着告状? 还居然想着让尚可喜给你做主?那肯定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啊。 事实上,这还真就是刘大炮的目的。 从大局的角度来看,刘大炮是真不想和尚之贤所代表的三藩一系撕破脸皮,毕竟反清复明这个事儿吧,三藩之乱好像真的已经是最后的机会了,他一个天地会的乱党,现在上赶着和尚可喜撕逼,这不是有毛病么?康熙要笑死的啊。 虽然三藩是汉奸,但吃屎总比饿死强呀。 也就是这尚可喜的反旗没竖,否则,他马上跳出来高呼:嘿~,别开枪,自己人。 于小局来说,那就更是如此了,他特么毕竟是一个水货,是赝品啊! 真支持着沈、邓二人与他刘进忠火拼?都不用真打起来,哪怕是稍微意思意思,这事儿就捅破天了,他作为当事人那是一定要被朝廷召去京城,好好解释这个事儿的,搞不好还得圣裁,去京城这特么不就露馅了么? 他甚至都不敢让刘秉忠给他出头,说实在的,巡抚衙门里那么多京派的官儿,谁知道这其中有没有刘洵的旧交?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顺便表现一下自己平庸至极的才能和软弱可欺的个性,完美。 当然,雷师叔说的也有道理,毕竟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刘进忠既然敢刺杀他一次,说不定还敢再刺杀第二次,这个世界虽然有武功这种神奇的存在,但毕竟七步之内,抢这玩意又准又快。 所以,借口追查天地会乱党,给这刘进忠添点堵,也是应有之义了。 反正这贼喊捉贼的事儿,自己也能掌控得住,自然不会失了分寸,过了火候。 然而,在这些潮州大小官吏眼里,太守大人可是敢于向着平南王府亮剑的主。 他特么怎么可能软弱可欺呢? 所以…… 此举必有深意啊! ……………… 这边的动静着实是有些太大了,一夜之间,全潮州的官吏百姓都知道了太守大人被一伙绿营士兵刺杀未遂的消息。 至于这伙绿营士兵到底是不是天地会的乱党成员,那就只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反正沈、邓两个人在得知了消息之后连夜征调兵马,并火速发兵两千精锐将知府衙门给牢牢保护了起来,态度可以说是极为坚决。 而作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的刘进忠闻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自然是大呼一声惊慌不已。小妾道:“大人,这……太守不会猜到是咱们做的了吧。” “什么叫不会猜到,这事儿是明摆着的,他不想跟我彻底撕破脸皮罢了。” “对对对,论官职,你比他大,这潮州一镇的精兵强将尽在你手,他一个文官,能拿你有什么办法?有气啊,他也得忍着。” “你特么的懂个屁啊!你当现在还是明朝的时候么?你以为我这个总兵,是特娘的多大的官啊!这上面,还有汉八旗之旗主,还有平南靖南两王,这下面,沈瑞和邓光明向来与我不和,是朝廷派来专门恶心我的,你以为我真比他这个知府大么?” “你看他现在是说天地会有乱党做乱,可他的奏报已经送往了督堂和抚军两位大人之处,这么大的事,他们亲自来潮州一趟也不是不可能,我这个总兵难道还大得过这两位么?这次,纵使是死不了,恐怕搞不好也要丢官弃职了啊。” “可……可我听说,他给靖南王也写了奏报啊,此事难道不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么?督堂与抚军两位大人,未必就会为他出头啊。” 刘进忠闻言更是恼怒:“要不怎么说你个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呢,他发的那三封信,是公函,公函!安知道他在这公函之外不会写私信呢? 他既然敢明发公函给平南王,这说明他这背后的靠山根本不惧平南王啊!你安能知道,他没有秘递于陛下御前的渠道啊!我今夜派出去的刺客可都是军中好手,连个泡都没冒出来就全死了啊!他身边有高手护卫,绝顶高手!你安知道这绝顶高手不是宫里出来的?” “那……那怎么办啊,你,你快去求求五公子,你不是替他办事的么。” “这个时候还求那个二世祖有什么用?!若是咱们猜测为真,小贼背后真的是陛下本人,尚可喜躲咱们还来不及,如何会救我?” “那……那怎么办,难不成咱们就这么等死么?” “写信,去求王爷,王爷他不会不管我的。” “你不是刚说平南王不会管咱们么?” “不是平南王,是靖南王!我是靖南王的副将出身,说到底,之所以对他们平南王一系恭敬听命无非是因为三藩之间同气连枝之义,靖南王才是我真正的主子!靖南王不会不管我,也没法不管我,我与他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 “靖……靖南王?他一个福建的靖南王,如何管的了咱们广东的事?” “管的了,这刘洵小儿不是说要查天地会么?只要是和天地会有关的事儿,他就管得了!” 正文 第十三章 天地会起事了? “师侄,这两位便分别是咱们天地会潮州分舵的赵荆山堂主,和咱们宏化堂的冯香主。” “两位前辈好。”刘大炮礼貌地拱了拱手。 “两位,这位,便是我师兄新近新收的二弟子,刘大炮,现下杀官冒替顶了这刘洵的潮州知府,我暂时跟在他身边护卫一下他的安全。” “原来是陈总舵主新收的俊秀佳徒,刘兄弟来这潮州虽然不久,但这动静听着可是真大。” 刘大炮笑道:“请两位来,也是为了方便咱们日后行事,我这边马上名义上就要大肆抓捕天地会乱党了,你们赶紧将咱们会中的主要成员和据点什么的都告诉我,我这要是真抓到了咱们会里的兄弟可就太不合适了,同时,也请两位回去约束一下会中弟兄,别真让会中的袍泽兄弟们刺杀我这个朝廷狗官,大水冲了龙王庙。” 两人纷纷点头,一时之间很是高兴,此前听闻这本地太守要大肆追拿会中弟兄,还白白担心了好几天呢。 当即,也就将这本地的组织架构和重要的天地会组织成员都一一与他说了。 与他此前预料的倒是相差不大,核心成员都是些苦力,流民,流氓,小贩之类的,甚至还有小有名气的绿林好汉和青楼女子。 虽然很敬佩这些人的思想品德,相比之下那些前明降臣什么的宛如国足之于女足一般。 但就这么一帮子货,能干成反清复明这样的大事才是见了鬼了。 心里敬佩一下得了,行动上,还是尽早跳了这贼船逃生吧。 “刘兄弟啊,那既然是你做了这此地的太守,那能不能,松松手,让咱们把海禁的事儿给恢复一下啊?” 刘大炮闻言,不由露出了一丝苦笑,他就知道,早晚躲不过去这破事儿。 “两位前辈,这知府啊,下面还有通判、同知、各部经历以及各县知县,上面呢,还有巡抚衙门和东西两司衙门,更有道台衙门盯着,再上面甚至还有那两广总督和平南王府,我又不是只手遮天,怎么让你们开这个海啊!” “刘兄弟啊,你说的这个我们也知道,可这一方面,会里头实在是没有钱了,弟兄们吃饭都成问题,又如何还做的了事情?另一方面,咱们潮州可是全线沿海啊,自古以来都是靠海吃海,这迁界令之下,民不聊生啊!” “师侄,这开海走私的事儿,当然不容易,当然有难度,这个大家都知道,但你说这世上事不容易,就不做了么?反清复明千般事,哪一般不难,哪一件不危险?唯有知难而上,克服万难啊。” “是啊刘兄弟,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啊。” 这是催命啊! 刘大炮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也只得道:“我当然也知道迎难而上的道理,也知道这海运一事,不管对会中兄弟还是对这潮州百姓,都是大过天的大事,我不是说不做啊,只是现在时机未到而已,这么大的事,你们不得给我一点时间筹备么?事缓则圆啊。” “至于这经费问题么……你们放心,交给我了,我来想办法给会里弄钱,尽量让这海禁松弛之前啊,咱们也都别过得太拮据,正好,我前些时日收礼收到了一点银子,两位走的时候都拿回去吧。” 说着,还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脏。 这俩人这才又重新换上了一张笑脸,与刘大炮天南海北的聊了起来。 “对了刘兄弟啊,为什么……你明知道这刺杀你的人是刘进忠和尚之贤,却要在这表面上抓捕咱们天地会的弟兄呢?” “是啊刘兄弟,你这一上来就找这尚之贤的麻烦,我倒是能理解,你是希望借你身上的这层官皮,挑拨朝廷与三藩的间隙,最好能逼反这尚可喜对不对?那你不是更应该借此机会大闹一番么?” 刘大炮心想,你们知道个屁,清廷与三藩的间隙哪里还需要我来挑拨,虽然作为非历史爱好者,已经记不清三藩造反的具体时间,但想来应该也就是两三年之内的事儿了。 康熙那个年少气盛的主,自打弄死了鳌拜之后一直就是天晴了雨停了他又觉得他行了,还以为这天底下的权臣都和鳌拜一样老实,挨揍了都不知道还手呢。 所以我这个时候跟着瞎掺和个什么劲呢? 我来逼反尚可喜,那他尚可喜第一个要弄死的就是我啊! 太危险了。 当然,天地会都是一些脑子比较激进的主,好像作为人类贪生怕死有罪一样,刘大炮也只好道:“这个……眼下还真不太好解释,我这个么,嗯,其实是有深意的。” “哦?那不知刘兄弟是有什么深意?” “这个……一句两句的也解释不清楚。” 刚说完,就见吴顺天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眼里还含着泪花,一上来就颇有些歇斯底里的低声吼道:“什么情况!什么情况!!什么情况啊!你们到底是不是天地会的啊!” “怎么了?师爷?” “福建,天地会啊,杀过来了啊!” “这特么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老吴你先冷静一点,好好说。” “刚刚,刚刚收到消息,福建天地会的大匪首张有德,说你在潮州大肆打杀戮天地会的兄弟,说是要弄死你,给死去的弟兄报仇!另有紧急军情来报,郑经在海上已率领六万大军,准备进攻潮州,来接应这个张有德。” 刘大炮一脸懵逼,忍不住回头去瞅同样一脸懵逼的雷震天。 “这个张有德……” “福建赤火堂中,绝无一个叫张有德的头面之人,至于延平郡王么……他若有这么大的动作,咱们也不可能不知道,师爷,你这消息是从哪来的?” “福……福建通报啊。” “消息肯定是假的。” “不可能,这是官方传的公文,不是小道消息啊,你们看。” 刘大炮道:“如果确实是朝廷公文的话,那就只能说明,消息是真的,但贼寇是假的,福建,耿精忠出手了。” 却见雷震天突然一拍大腿:“啊呀,原来如此,师侄你可真是神了啊,这,就是你刚刚所说的深意吧?” “啊?” “耿精忠啊!你故意在表面上抓捕天地会成员,实际上就是为了钓这耿精忠吧!师侄啊,你可真是太厉害了啊,神机妙算啊!” “啊?啊……我……啊。” 刘大炮一时之间实在是有点反应不太过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神机妙算了,稀里糊涂的,就先答应下来了。 正文 第十四章 什么情况? 吴顺天一脸懵逼。 似是有心与他显摆似的,雷震天干脆,将刘大炮心中的算计娓娓道来道: “这刘进忠既然行刺失败,无疑,此事已经闹得有些大了,大到尚可喜也未必保得住他,甚至未必会保他的地步了,如此紧急情况之下,他自然会去找他真正的主子,耿精忠。” “我打听过了,这个刘进忠以前当过耿精忠的副将,这是打断了骨头连着筋的关系,尚可喜可以不管他,但耿精忠一定不会,当然,正常来说这种事耿精忠就算是想帮忙也插不上手,所以,师侄之所以打出天地会作乱的名头,就是为了把这个合适的借口,递到他耿精忠的手里。” 冯香主闻言,颇有些后知后觉地道:“原来如此,毕竟福建是咱们天地会的总舵所在,多年来咱们在福建的势力和动作也远非其他省份可比。” “近年来,会中的弟兄在福建也做过不少大事,耿精忠,老对手了啊,会中牺牲的弟兄里,接近一半都是死在他手里的,然而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也是清廷里对天地会问题最有发言权的人,潮州毕竟是闽粤两省的交界之处,如果有天地会的兵马从福建流窜到了潮州这里,而他又追索而至,一不小心带兵踏入到这广东境内,自然也就是合理的了,这事儿本就是给尚可喜在擦屁股,这广东上下,自然也会极力将这个过界之举大事化小。” 赵荆山这会儿都想得明白了,接话道:“这样做的话,那刺杀刘兄弟的这个屎盆子自然就真扣在咱们天地会的脑袋上了,刘进忠的嫌疑自然就会轻许多,更何况到时候他一定会让自己的心腹手下扮作咱们会中兄弟攻城,打进来,杀了刘兄弟,一了百了。” 吴顺天问:“他既然是假的天地会,那他还真敢攻城啊。” “耿精忠这个大汉奸有什么事儿不敢的?况且也不一定就需要真攻城,假设这刘兄弟不是自己人,不知道其中内情,看到城外突然有一支军队要攻城取他的性命,如何能够不慌?到时候所能仰仗的,岂不恰恰是这手里有兵权的刘进忠?怕是到时候刘兄弟还要给这刘进忠叩头赔罪的,如此,也是一样的。” 吴顺天这才恍然大明白:“要么杀了喂狗,要么收下当狗,耿精忠这一招还真特么是又狠又绝啊,到时候他再带着兵来做戏一番,寻附近的乡野之地将人杀了用人头杀良冒功,搞不好这清廷还得嘉奖于他,很是高明啊,然而这么高明的算计,却又反而都在二公子的算计当中,二公子,您可真是神了啊。” “啊?哈哈?啊~,还行吧,哈哈哈。” “可是您废这么大的心思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呢?” “为什么呢……师叔您说,我为什么呢?” “哈哈哈,师侄你这是考我啊,那我就,试着分析一下师侄你的精妙算计,我以为,师侄这番算计至少有三个好处,首先,耿精忠被咱们拉入局中本身这个好处就是无法估算的,毕竟如果我们只是逼反尚可喜的话很难对清廷造成什么伤害,而如果把耿精忠也拉下水,那么到时候三藩四镇很有可能都会一起下水,咱们反清复明的大业,也就有了真正的机会” “第二,既然这耿精忠一方面要派出一部分兵马假装咱们,还要假冒延平郡王的水师,另一半陪着演戏,所用的必然全是精锐亲信,那么福建地区,现在必然是空虚无比啊,咱们天地会和延平王府联手,接下来这段时间在福建做什么都可以啊!他耿精忠根本就没有能力,也不敢大规模的围剿咱们,甚至他都不敢向其他省份要援兵,否则他根本说不清楚啊!” “第三,这假的终究是假的,他的将领可能全是亲信不假,但他的基层士兵总不可能也全是亲信吧?为了演个戏,他总不可能真的互相攻杀吧?这所谓的攻打潮州城,那就肯定是虚张声势啊,师侄你作为这潮州知府,若是能取得此战的指挥之权,这是送上门来的军功啊。” “有此三项,你们说,这屎盆子咱们天地会就是顶了又有何不可?师侄,你看师叔我说得可对啊?” 刘大炮一脸懵逼地点了点头。 心里却是已经沸腾了。 我特么这么厉害? 吴顺天感叹:“枉这耿精忠尚可喜自称名将,征战沙场数十年,如今却是被大人您玩弄于鼓掌之间而不自知,大人,真乃鬼神之谋啊,您要是早生三十年,我大明的基业恐怕也不会就这么亡了。” “哈……哈?” 却见雷震天拍着胸脯激昂澎湃地道:“现在也不晚!大明有咱们这些人在,就没有亡!能收你做我的师侄,这是天佑我会,天佑大明,天佑这天下苍生啊!师侄放心,咱们会中都是好汉没有孬种,你即设下这般精妙之布局,我等绝不辜负你的这一番好心!我现在就给我师兄写信,叫他来潮州帮你主持大局!” 说着,雷震天哈哈大笑,竟是忍不住笑着笑着,又放声大哭起来。 一个长得跟徐锦江差不多的男人,大晚上的搂着他一会儿哭一会笑,还挺渗人的。 却是只有刘大炮这个当事人本人,彻底的迷糊住了。 这什么情况啊! 你说的那个智商近妖的家伙,是我? 我只是个老实人啊! 正文 第十五章 李代桃僵(上) 福建天地会张有德高调复仇的这么个举动,算是把本来简简单单的一桩刺杀朝廷命官案给搞得扑朔迷离了起来。 再加上刘大炮本身的推波助澜,表面上做出了一副对天地会严厉打击的架势,却是让这刘进忠的嫌疑愈发的洗得清了,也有愈来愈多的人相信,这刘进忠很有可能真的只是受了蒙蔽,军营中被天地会的乱党混进去了探子而已了。 天地会的乱党无孔不入也无处不在,很正常么。 而在刘大炮的高压侦查之下,很快的,却是凭借其高超的刑侦手段,成功寻到了这天地会潮州分会的分舵所在,并带领邓光明及其手下三百兵马连夜突袭,大获全胜,舵主赵荆山都被刘大炮生擒活捉。 要知道这个分舵乃至于舵主赵荆山本人以及一同被俘的十余名骨干可都是真的,也是赵荆山主动提出来的,苦肉计么,做戏就做全套,为了反清复明的大业,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 却是让刘大炮颇受震动。 所以,在这潮州分舵之中搜出一个潮州成员的海底(花名册),海底里面记录了这潮州镇绿营之中共有十数名天地会的乱党,且全部都是他刘进忠的亲信中层军官,自然也都是合情合理的了。 当刘大炮与这沈、邓二人一道,将这份海底名单直接甩在这刘进忠的脸上的时候,刘进忠的脸都绿了。 “不可能,我的军营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天地会的乱党?这肯定是假的,刘洵,你特么陷害我!” “刘总兵说笑了,此前刺杀我的那数十名天地会的刺客,后经查实,不也都是你的绿营兵马了么?” “这……这不是一回事儿啊,你们看,这个李大壮,此人是辽东人,从崇祯年间就是我的生死弟兄,他又怎么可能是天地会的乱党呢?” 邓光明不屑地冷笑一声道:“刘镇台,这年月就是亲爹亲妈,做了那天地会的乱党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这名册是我从天地会潮州分舵中亲手找出来的,我们也特意找人来看过了,证实,昨夜被捕之人确实是这潮州天地会的匪首赵荆山,一应证据俱全,应有尽有,铁证如山啊。” 刘进忠闻言,自然是咬牙切齿,且本能的就觉得自己这是进了套了,却又实在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邓协台,你我之间虽然素来不合,但此事事关重大,万万不可胡言乱语,你确定你们抓住了潮州匪首赵荆山?” “这是自然,千真万确。” 刘进忠深吸一口气,使劲使劲地捏着拳头瞪着眼,道:“就算这是真的,我身为一镇镇台,按照朝廷规矩,此案唯有抚军大人或督堂大人才有资格审理,你们,不行。” 刘大炮闻言叹息一声道:“刘镇台的心情,我可以理解,被自己信任的亲信背叛,这滋味肯定是不太好受的吧?你说的对,按照正常程序来说,我确实是没有资格过问你们军镇的事儿,但此时这不是情况特殊么。” 说着,刘大炮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件道:“此乃昨晚连夜送到我知府衙门的紧急军情,匪首张有德已经出现在了镇平、平远两县,杀官造反,开仓赈粮,已经在收拢流民组建军队,不日就可兵临城下了。” “更不用说,从福建方面传来消息,说是那湾湾的郑经不日间或有水师登陆,与这张有德相互配合,攻打咱们潮州城。” “刘镇台啊,眼下你这一镇兵马,实在是咱们潮州城的重中之重,万万不敢出差错啊,这海底名单若是真的,到时候这天地会乱党里应外合,咱们这仗还打个屁?而若是给抚军大人再写信,等这信送到广州的时候,怕是这天地会的乱党都已经将咱们扔进油锅里炸了。” “城外的乱党是……是……我……” “是什么?” “总之,这些乱党既然都是从福建来的,自然有靖南王的援军,咱们……咱们何必担心呢?” “镇台此言差矣,生死安危的事,怎么能将咱们的身家性命全都指望在靖南王的身上呢?再说这靖南王毕竟是福建的靖南王,万一他心有顾虑不派援兵前来又该如何?” “…………”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此乃战时,根据我朝规定,我这个知府在战时不可拘泥于程序,必要时可以做些先斩后奏之事,不如这样,咱们先将这名单上的人软禁起来,暂时卸下军中权责,待战事结束,再将此事上报于刘抚军,由刘抚军亲自审理此案,你意下如何?” “我还是不信,那个赵荆山呢?” “就在我府衙大牢之中。” “可否让我亲自去审问一番?” “这……好吧。” 事已至此,刘大炮也是没有办法,事实上这赵荆山之所以愿意亲自来施展这个苦肉计,为的就是这一刻。 于是乎刘进忠在刘大炮的带领下气呼呼地就闯进了知府大牢,见了人,话都没说一句抬脚就是一招窝心腿,踹在了他的心窝之上。 刘大炮见状大急,连忙阻拦道:“刘镇台!此人乃要犯,肚子里知道天地会的许多秘密,是无论如何也要交给抚军大人亲自审理的。” “哼!赵荆山此人江湖绰号铜头铁骨,传闻师从少林练就了一身硬功夫,若他真是赵荆山,我这区区一脚如何就能将人踹死了?” 说罢,却是二话不说,从一旁取过一条粗重铁链,兜头就抽到了他的脸上:“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陷害本军镇的兄弟!” “呸!狗汉奸,你就是杀了我,也休想从我嘴里打听到半个字去。” 说着,很是隐晦地递给刘大炮一个安心的眼神,口中喃喃道:“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嘴硬是吧,想当文天祥是吧,好,那就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铁链硬!” 说着,那铁链啪,啪,啪,啪,就一下下狠狠地抽在了赵荆山的身上,赵荆山却是咬紧了牙关,直咬得牙龈都渗血,却始终不吭一声。 却是让刘大炮实在有些忍耐不住的,湿了眼眶。 正文 第十六章 李代桃僵(下) 打了差不多足有十多分钟。 见这赵荆山始终不发一语,说实在的这刘进忠倒也真的相信他的身份了。 毕竟这年头,除了天地会那帮神经病,谁还有这样硬的骨气呢? “刘军台打够了么?再打,这人恐怕就被你给活活打死了。” 刘进忠这才气呼呼地将铁链扔下,事实上他也不敢再打了,真要是把人打死在这牢里,他恐怕就算是十八个嘴都说不清楚了,这太像是杀人灭口了。 “刘镇台若是心中已经再无疑虑,那咱们……就抓人去吧?去的晚了,我怕他们跑了。” “哼!说好了,只是先行软禁,一切,待抚军大人到了之后,再行论处,这其中定有误会。” 心中却是想到,这其中定然有诈。 妈的,等王爷的大军攻城之后,必须找个机会把这个新来的知府给偷偷杀了,这小子太邪门了。 当然,抓人的时候那些刘进忠亲信大呼冤枉,让刘进忠忍不住潸然泪下,也是在所难免之事了。 而在抓完了人之后,刘大炮得寸进尺地道:“镇台,协台,续顺公,这些人毕竟都是军中不可或缺的中层,甚至是中高层,眼下这贼兵已经进入到了咱们潮州境内,随时可能与咱们开战,这位置,总不能没人顶替,你们看,谁来顶替为好?” 沈、邓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如此千载难逢的良机他们若是不去抓,与这刘进忠也就白斗这么多年了。 “太守啊,这绿营之中既然出了这么多的乱党,谁又能确保这其他的人不是乱党呢?何况既然这些人都是镇台大人的亲信,这即使咱们都深知镇台大人必然是忠心耿耿,可此时既然黄泥都已经掉到了这裤裆里,总还是,要稍微避嫌一二吧?” 刘进忠自然不满,道:“怎么,你这意思是我也是乱党分子么?要不要把我也给软禁起来啊?” “不敢,不敢,只是为了稳妥起见,不如这后继之人,就由我二人来举荐如何啊?” “是极,是极,还是由我二人来举荐吧。” 刘进忠怎么可能让沈、邓二人举荐的人做自己的中层军官,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这分明就是想将自己架空啊。 当然他自己也不是很想举荐自己别的亲信,因为他的那些手下都是临时软禁,这案子到了巡抚那里还指不定怎么回事儿呢,海底名册毕竟只是孤证,换了一般旁人倒是十之八九直接砍了拉倒,但这些人上面既然有自己,自己上面又有两位王爷,那事后却是一定要细查,且疑罪从无,高举轻放的。 打死他都不相信那些跟了自己几十年,甚至打明朝时就跟着他南征北战的兄弟会搞什么反清复明。 明朝就是咱哥几个一块整没的,现在再冒着杀头的风险给整回来,这不有病么? 所以这位置,得给他们留着,自己若是举荐了其他的亲信,到时候确实也不好处理。 刘进忠思虑了片刻,在权衡了利弊之后,只好道:“既然你们这么说,瓜田李下,不如,就由太守大人来委派这临时之选吧,待日后查明真相之后,再让他们官复原职。” 刘洵在军中毫无根基,他一个新来的文官,想来也不可能再军中安插什么厉害人物,到时候还不是任凭自己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待战事过去,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把人踢出去或者弄死,给自己的人重新把位置腾出来。 “我么?那这样也好,反正这军中有你们三位坐镇,不如我就从我的护卫之中,选出十余个人来暂时顶替一下?他们也不懂军略,就,全听你们三位的命令行事,且做个工具人?” 三人互相对视片刻,都琢磨着,这么个结果似乎好像也都能接受。 于是,这潮州军镇,北营将士的中层领导,就这么顺理成章的,被天地会所接手了。 待得过了那么几天,城外乱党军真的就兵临城下,这些天地会的兄弟终于都在这绿营里面扎好了根基之后,刘大炮主动提出,自己明日将那正阳楼包下,要请他刘镇台与沈、邓两位协台大人一道喝酒,顺便商议一下这抵抗贼军之事。 再然后喝酒的那天,眼看着酒过三巡之际,却突然听到一声高亢的喇叭声,随后萧瑟和鸣的背景音乐响起,众人,包括刘大炮本人在内,全都一脸懵逼。 就见那灿烂的阳光之下,一个一袭白衣长得与郑少秋足有十分相似的帅哥凌空踏着风儿飞来,伴着那高亢激昂的背景音乐,任由那微微小风吹动着他的秀发和衣袍,宛如一仙人下凡一般的飞了进来。 刘大炮下巴都快砸到脚面了,好像有一万八千多句老槽憋在了肚子里,不吐不快。 至于么,至于么啊! “什么人?” 来人高声回道:“天地会总舵主陈近南,特来借你们四位狗官的项上人头一用。” “啊!天地会的匪首陈近南!” 酒楼里霎时间乱做了一团,但此时他们四个人的护卫全都在这正阳楼的楼下候着,毕竟四个大领导同桌吃饭指不定要聊些什么呢,他们自然不可能相陪,谁能想到陈近南居然会从天而降,拼了命的往楼上跑去,却又哪里还来得及? 只见这陈近南一剑挥出,那剑锋之上带着上乘醇厚的内力,居然干脆利落的将这正阳楼的木制楼梯给砍得整个塌了下来,看得楼下众人都傻了。 这特么到底是人还是仙? 刘进忠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城外的天地会不都是靖南王的兵马假扮的么? 那这陈近南又是哪冒出来的啊! 刘进忠噗通一下就给跪了:“陈总舵主,陈大英雄,我那潮州镇里上上下下都安插了贵会的人,那都是我故意放任的啊,我其实一直都是心向反清复明的啊,是他!” 说着一指刘大炮道:“你们天地会的英雄好汉都是被这个狗汉奸亲手抓捕的,潮州分会也是被他亲自带兵捣毁的。” 沈、邓二人对视一眼,然后齐刷刷地也噗通一下就跪了下去,“对对对,英雄,都是他,您作为大侠,这个冤有头债有主啊。” 刘大炮低头憋了半天,实在是王八退房,憋不住了,忍不住不吐不快道:“师父,您每次出场都一定要这么高调么?您这是在哪又弄了个乐班子给您伴奏啊。” 陈近南苦笑一声道:“没办法,咱们天地会共有前后十大分舵,算上下面的分堂更是有六十多个,组织结构上又是一盘散沙,弟兄们跟着我做这杀头的买卖,大多数的兄弟连我的面都没见过,我这个当老大的,不得已把自己搞得神秘一点,也是没有办法。” “明白,就是通过对你这个人全方面的神话,建立会内兄弟对你建立一种类宗教性质的个人崇拜,以维持组织凝聚力,所以你装B是刚需。” “你这孩子,说话总是让我听不懂,别管什么刚需刚门,回头我走了之后你千万记着把我踩着过来的那条钢丝给卸了,还有,那些楼梯碎片你别忘了处理一下,千万不能让人看出来,你事先在楼梯下面的几大支柱锯了口子,我这神秘感可不能让人发现喽。” “明白,回头我再给师父出几个好招,装神弄鬼方面,我还是很有心得的。” 陈近南这才回过头来,冲着刘、沈、邓三人道:“三位,上路吧。” 三人:“…………” 三人突然感觉肚子里憋了一肚子的老槽,不知该如何去吐。 正文 第十七章 起风了 “真的要这么做么师父。” “不整一下说不过去,你放心,凝血神抓这门功夫,为师已经苦练三十余年,境界之高,早已经是前无古人,绝对出不得纰漏。” “师父您平时那么爱装B,不会装多了之后对自己自视过高么?” “说得什么话,来,相信师父,别跑,让我抓一下。” 刘大炮这才不情不愿地褪下了衣物,道:“那……那您对我温柔点啊。” 陈近南屏气凝神,出掌运功良久,这才缓缓地出掌,在刘大炮胸口附近的位置轻轻一抓,留下一个赤红赤红,鲜艳得仿佛朱砂一般颜色的爪印。 “这三个货虽然在江湖上都不过是二三流的水准,却也毕竟都是征战沙场的武将,这三个都死,反而你这文弱书生活下来,太说不过去了,你必须得中我一招凝血神抓,证明我留你性命是为了折磨于你,毕竟明面上你才是此次事件中的首恶。” 刘大炮苦笑道:“江湖上传言,中了你凝血神爪的人,两个时辰之后就会发作,全身血液都会逐渐变得越来越粘稠,痛苦无比,到了第三天,浑身的血液都会变成血豆腐,死状凄惨无比,世间无药可医,师父你快告诉我这传言是你装B用的,不是真的。” “江湖上关于为师的假传言确实挺多,十条里九条都是假的,不过这一条么,倒确实是真的。” “…………” “不过无药可医,却也并不是无法可解,只需在泥坑中挖出一个洞来,你每天躺在洞里把自己埋上,只留鼻孔在外面呼气,每天埋四个时辰,一连埋上七天,便可不药而愈。” 刘大炮闻言不禁苦笑道:“我特么为啥要遭这罪啊!只是你这解法如此奇特,我又是如何得知,如何对外解释?” “放心吧,我都已经帮你安排好了,我会放出风声来,说你中的这一招凝血神抓是高级货色,旁人中招三日就死,你这个,需让你受够七七四十九天的折磨才死,这么长的时间,足够我为你安排的救兵登场了。” “那我中的这一抓,不会真的是那威力加强版吧。” “我陈近南一言九鼎,你那一抓,确实是如此。” “师父我……我……那您这个威力加强版,不会需要我多埋一段时间吧。” “需要啊,需要你埋够七七四十九天。” “…………” “凝血神抓这门功夫的核心根基,乃是我的独门内功血影神功,修炼时,需要将自己泡在泥浆之中封闭全身毛孔,七七四十九日之后,方可入门,可以说是邪得极了的了,不过这入门之后的进竟倒是极快。” “明白了,解救之法与练功之法居然是一样的,您这是生怕我吃不下来这个苦不肯去练,变相得逼我练功呢。” “你知道我送你那一抓省你多少年苦功么,我自己的内功都降去了三成,身在福中不知福,为师就俩徒弟,而且你那个师兄,武功方面那真的是完全不敢指望他继承我的衣钵了,我这一身绝世武功不能都荒废了啊,我走了啊。” “您倒是把心法传我啊。” “问你师叔。” “…………” 说完,陈近南又一次地从窗户飞了出去,踏风而行。 也不知道他把那乐班子给藏哪了,飞出去一半那背景音乐居然又响起来了,这个B让他装得啊,那真是没谁了。 过了好一会儿,外面才传来搭梯子的声音,他们这四个狗官的护卫才爬上来。 毕竟他们也实在是没想到这楼上居然还会有个活口,找梯子的时候虽然面上焦虑,但其实也并没有太过着急,那陈近南本就是世间顶了尖儿的高手,还特么作弊装B,可是把这帮人都给吓傻了,这万一要是爬上去了人家人没走可咋整? 结果看到这楼上居然还有活口,一个个全都是震惊万分,有几个心理素质差一点的直接就不自觉得骂了一句脏话。 “太守,您,您没事儿?” 刘大炮有气无力地靠在门柱子上,露出胸口爪印道:“你看我像是没事的样子么?” “凝血神抓?!这……狗贼!这狗贼好生恶毒啊!” “什么特么神抓不神抓的,我现在很难受,快,快送我回家,给我找郎中,我好难受。” 这倒也不全是在演,狗日的陈近南,抓可是真抓了的,这凝血神爪的滋味,就跟那身体里的每一根血管里都有蚂蚁在爬似的。 什么鬼功夫啊。 果然,自己这个师父,和人有关的事儿他是一件也不肯干的。 天地会就是一艘破船,自己还是要找个机会赶紧跳船逃命才行。 ……………… 回到家中,见了雷震天,雷震天连忙以掌心贴着他的后心渡了一口真气下去,刘大炮这才感觉自己好了一些。 “赵堂主救出来了么?” “按照计划,师爷趁着正阳楼之乱的时候亲自去牢房里把狱卒调走,已经把人救出来了,就藏在咱这后衙,安全得很。” “我师父呢?走了?” “按照计划,咱们接下来要在福建搞大动作,师兄自然要赶过去主持大局,重开海禁之事能不能行,就在此一搏了。” 刘大炮闻言,不由得微微咪起了眼睛,面露凝重之色。 顺着雷震天的脑补,刘大炮一共制定了两条腿走路的行动计划,一条腿在广东这边,陈近南赵荆山等人豁出性命来配合,助他拿到这潮州绿营兵马的兵权,如今已经成功了一半了,他日起事之时,这潮州近万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绿营士兵就是他们天地会星火燎原的火种。 另一半,就在福建了。 伸手指间微微感受一番之后,刘大炮忍不住呢喃道:“师叔你看,起风了。” 正文 第十八章 轻松大胜 且将福建之事暂且按下不表。 潮州方面,随着陈近南的出现,算是彻底做死了此次一系列乌龙事件的性质,至此,刘进忠刺杀太守的嫌疑算是彻底给洗白了,当然,命也给彻底的洗没了。 证实了这天地会的反贼大军就在潮州境内,距离潮州府主城可能已不足百里,那自然,延平郡王的水师肯定也是真的了,一时间这城里的军民百姓都挺发慌的。 潮州军共有绿营士兵六千八百人,虽说这人是不太多,但毕竟都是身经百战的职业士兵,且装备齐全,人人都装备了火枪,但问题是,眼下大家群龙无首啊,一个总兵和两个副总兵都被陈近南给杀了,中层军官中一半都是刚提拔上来的。 这仗还怎么打? 军中没有能服众的人啊。 如此,这军心自然是彻底的涣散掉了,再加上绿营兵马本身就素质堪忧,不少人都开始干脆逃离军镇,做了逃兵,没做这逃兵的,也是军纪涣散,不少人干脆成群结队的开始抢劫这城中的富户和商贾。 与其便宜了城外的贼寇,不如便宜咱们自己。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士兵都想这样破罐子破摔,这些兵马好多都已经在潮州安了家,有些则压根就是这潮州本地人,心中有道德有底线,又要去拦截这些逃兵和乱兵。 再加上这整个潮州军内部派系林立,历来矛盾重重,这一日中午吃饭之时,只是因一丁点的小事,便已经是擦枪走火,眼看着就要乱哄哄的火并起来,突闻外边传来一声响亮的吆喝:“太守大人到~~!!” 诺大军营,为之一静。 却见那传闻中身中凝血神抓命不久矣的本地太守刘洵,浑身皮肤宛如一只被煮熟了的螃蟹一样,正拄着一根拐杖,一步步颇有些老态龙钟的走了过来。 “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说要散伙,是谁要散伙啊?” “大人,您这身体……” “无碍,死不了,他陈近南不是放出话来说,要折磨我足足七七四十九天才肯杀我么?这么说来,我倒是还有足足七七四十九天的性命,就城外的这些个贼破军,难道还不够收拾他们么?” “我既身为此地知府,是我潮州一十二县近百万人口的父母之官,自然不能弃我潮州军民百姓于不顾,所有人听令,我,刘洵,自即日起全面接管潮州镇军防事务,为此战最高指挥,谁有意见?” 说着,刘大炮还假模假样地弯下腰咳嗽了几声。 事实上自从昨晚上他埋在泥坑里开始练习这血影神功以来,身体上虽然还是稍微的有那么一点点的不适,但整体上也就是和普通感冒相差不多,并不影响他的行动坐卧。 但问题是旁人都不知道啊,凝血神抓辣么大的名头,昨天这陈近南天外飞仙一般的一场刺杀,今天就已经是街头巷尾所热议的话题了,即使是三岁小孩也知道了这门江湖上顶级邪功的可怕。 陈近南之所以对太守大人只伤而不杀,那是为了折磨他的,是非要折磨他七七四十九天的。 太守大人现在的身体一定已经痛苦极了,恐怕就连下地走路,都要背负泰山一般的压力,全身血液变成血豆腐,光是想想就让人觉得不寒而栗了。 然而太守大人却在这个时候主动站出来,毅然决然地接过他们潮州镇的军权,这就是精神毅力的胜利啊! 为官一任,守护一方。 就为了这简简单单的八个字。 这是什么精神,这是圣洁的精神啊,这又是什么毅力,这是钢铁一般的毅力啊! 一时之间,有些个眼窝子比较浅的人,居然一个没忍住,哭了出来,看着那个瘦弱,通红,病态狼狈的身躯,仿佛里面全是钢筋铁骨所铸就,那里面充斥着顶天立地的力量。 “赌上我剩下的全部四十九天的性命,吾,刘洵,在此以我刘家祖宗牌位起誓,必保我潮州百姓太平!现在,整军,出城,与贼寇决一死战!” “死战!死战!死战!” 三军将士被刘大炮的精神所感动,霎时间士气如虹,悍勇无比的就杀向了城外的贼军营地。 “杀啊!!” 然后就异常顺利的杀入到了城外的贼军营地之内,顺利得他们自己都有些不敢置信。 什么情况啊! 事实上城外的这些所谓的贼军一看这潮州兵杀将出来,全都已经傻眼了。 毕竟这陈近南昨天才从天而降,今天他们才出现在城外,且一整天里城门紧锁,一个出城的人也没有,对于城里面的事情他们是一无所知,还以为这城里的总兵还是刘进忠呢。 他们本来就都是刘进忠召来的,这些伪装成乱党的核心兵将全都是耿精忠的亲信,而刘进忠又本来就是耿精忠的副将。 换言之这里头许多人以前还真的都是刘进忠的手下和旧部。 做梦也想不到这刘进忠真的会带兵出来打他们啊! 大哥你这是什么情况啊! 这么恩将仇报的么? 所以尽管他们都是精锐,面对突入冲进他们营寨中来的潮州官军,却是也被刘大炮打了个落花流水。 真没什么交战的心思啊! 要知道他们也都是官军来着呢,甚至身为靖南王府亲信,他们日子过得好着呢,打潮州这个事儿,对他们来说一丁点好处都没有,本来就是给刘进忠纯帮忙,顶多就是攻下潮州之后抢掠一番而已。 但这个抢掠一番,一定是要在刘进忠配合他们的前提之下进行的,是需要刘进忠来给他们遮掩的。 现在鬼知道这潮州城里发生了什么情况,但既然这刘进忠都出城来打他们了,想来,也是一定不可能再配合他们劫掠潮州的了。 反击? 万一露馅了怎么办?裹挟着王爷反他娘的? 能当官兵,谁想当反贼啊。 事实上后世一直有个误解,那就是古时候基层士兵都是一些穷鬼,其实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作为耿精忠的亲信,这些真正的精锐其实是属于靖南王府的一部分,虽只有几千人,但各个占地无数,家中都是有奴仆,甚至妻妾成群的,三藩再豢养亲信的时候那都是下血本的,其实是颇有些欧洲骑士的味儿了。 耿精忠这个时候是没想真的造反的,这些跟随他南征百战的旧部们也是一点都不想落草为寇的。 这再精锐的将士,一点战心都没有,那还打个屁啊。 撒丫子跑就得了。 而剩下的那些非亲信的普通士兵则几乎全部都是攻入潮州境内之后裹挟、欺骗来的流民,恨不得拿根木棍就上了这战场了。 他们倒是不知道这一仗的具体情况,可问题是他们也没什么战斗力啊,这一打起来,一看那些铠甲鲜明装备精良的主力第一时间撒丫子逃跑,难道他们还能自发地组织起来抵挡官军不成? 几乎是刚一交战,这些所谓的乱党军就一触即溃,一溃千里。 “追啊!杀啊!”刘大炮兴奋地冲在了最前面大喊大叫。 看得后面的将士们全都热泪盈眶。 太守大人,真是个精神上的巨人啊。 正文 第十九章 扬名天下(二合一) 大军得胜,自然是要衔尾追杀的,在刘大炮的带领下,潮州军对这伙乱军进行了一场马拉松式的追杀,两军愣是凭借着一双肉脚,一追一逃的跑了一整天。 直追得天都黑了,追得这些乱军逃窜到了粤北群山之中,这才凭借着群山险要,通过化整为零的方式逃回到了福建。 死伤惨重啊! 甚至于到了晚上的时候,刘大炮的追兵与耿精忠的“援军”都汇合了。 耿精忠都懵了,这特么什么情况,刘进忠呢? 而在得知自己花费重金所养的嫡系精锐,跟随他从辽东到福建,跟着他们耿家几十年风风雨雨血雨腥风险死还生剩下的那些老兄弟,在潮州城下折戟沉沙,死了怕不是得有将近一半的时候。 哎呀这个心啊,拔凉拔凉的啊。 刘进忠呢?! 哦,死了? 特么的回头就找人把他坟给刨了,把尸体挫骨扬灰,以消自己心头之恨。 再瞅这个这个狗屁知府,居然还得意洋洋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佝偻着通红通红的身体向他邀功。 啊~好气。 但我好像拿他也没啥办法。 忍住,忍住,小不忍则乱大谋,不小心把人弄死的话很难处理得干净,处理不干净搞不好就真的只能造反了。 反正此人已经身中凝血神抓也没几天命了。 刘大炮也很紧张,就觉得这个耿精忠的身上啊,就嗖嗖的在冲着自己在冒杀气,人家好歹也是宿将,他一个小小的造反分子,也挺惜命的,谁愿意主动刺激他啊。 事实上刘大炮还真不是故意的,他一点也不想见耿精忠这个汉奸,可这不是赶巧碰着了么?他能有什么办法? 他区区一个小小知府,碰上靖南王了那还不主动过来打招呼?既然打招呼,那这今天的战况是肯定得介绍一下的啊。 所以简单介绍完战况和前因后果之后,很是果断的就闭上了嘴巴。 导致帐内一时有一些冷场,薛薇的有那么一点尴尬。 一考虑到他们今天杀了那么多人都是耿精忠的亲信手下,都是这帐内其他兵将的袍泽,都是从辽东一路厮杀到现在,甚至有许多很有可能都是以前在皮岛毛文龙时代就一块出生入死,风里来雨里去可能还曾经约定好同生共死的骨肉至亲,就感觉这耿精忠的军营犹如龙潭虎穴一般。 所有的目光都在冲着他唰唰唰唰唰。 好尴尬啊。 更尴尬的是,自己身边还跟着个没眼力见的,好像叫牛大彪,是原来邓光明的手下,见场面尴尬,莫名其妙就开始表现自己。 “那什么,那个……王爷,我们太守之前中了陈近南那个狗贼的凝血神抓,身体不适,您别看他行动如常,其实,他的身体无时无刻都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啊!冷落失礼之处,还请您多多包涵。” 说着,露出一仗灿烂如花的笑脸就越过刘大炮向前凑去,显然是打算趁此良机好好地抱一抱这靖南王的大腿了,却是绘声绘色地将他们这一仗中的各种细节,以及他们在战场表现得如何英勇,贼兵是如何落花流水,事无巨细的又给描述了一遍。 “王爷您亲自带兵来支援我们,我们广东人一定敏感五内,怎么能让靖南王您白跑一趟呢?我们这次作战大获全胜,这一天下来啊,光是首级就砍了一千多个,咱们,见面分您一半?” 说着,这副将献宝一样的,就拿过来一个大麻袋,一倒,叽里咕噜的滚下来一堆的人头,肆意滚动。 看得刘大炮直捂脸。 耿精忠的脸都绿了,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那眼泪唰得就流了下来。 “王爷?您怎么……哭了?” 耿精忠实在是控制不住了,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瞪了这个牛大彪一眼,却是把牛大彪给吓得腿都软了。 牛大彪也不会了,完全不明白自己刚才说错什么话了。 这怎么靖南王看到敌军的首级,表现得就跟看到自家袍泽的首级一样? “好……好……很好……你们真的很好!!” 耿精忠气得是咬牙切齿,抬头看看刘大炮,眼珠子都在冒火。 “潮州知府刘洵是吧,本王记住你了,哈哈哈哈哈。” 说着,不由分说地就握住他的手,并死死地握住了他的脉门。 却是极不礼貌的将一股至刚至阳的内力打入到了李大炮的体内,探测了一下他的身体状况,直到确定了他浑身血液确已粘稠,确实是时日无多且正常情况下也没几天性命了,这才松手。 “本王乏累了,你们退下吧。” 刘大炮这才如释重负地拉着牛大彪的手一路小跑,逃命似的逃离了这靖南王军的营地,只留下这靖南王全军上上下下,与这满地的人头。 不大一会儿,就听到里面传来十分悲戚的哭嚎之声了。 牛大彪这还懵着呢,道:“不是,太守,这什么情况啊?我刚刚是不是说错话了?” “闭嘴!快走,你特么不要命了啊!” 牛大彪闻言震撼莫名,却是又忍不住自己瞎琢磨起来。 越琢磨,就越是觉得这里头不太对。 突然恍然大悟道:“啊~,难道说,这靖南王与天地会的反贼居然早有勾结?” “闭嘴!闭嘴!闭嘴!别特么瞎琢磨了,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知道的越多就死的越快你懂么?我不管你是怎么脑补的,总之,把你脑子里那些瞎想的东西都给我一辈子烂在肚子里和谁也不要说知不知道?” “哦~原来是这样,太守大人您放心,我这人嘴巴最严了,保证守口如瓶。” 于是没几天的功夫,全军就都知道了靖南王与天地会暗中有所勾结的这样一条小道消息。 很快,这消息又传得街头巷尾到处都是。 本来这消息也没多大杀伤力,毕竟真的相信的人真的也不多,只当是恶意诋毁,毕竟耿精忠做了挺多恶事的,老百姓都恨他这个狗汉奸,隔三差五的总有许多乱七八糟的市井传闻对他造谣中伤,他自己都已经习惯了。 直到…… 几天之后,从福建那边传来消息,耿精忠中了天地会反贼的调虎离山之计,就在他人还在潮州境内的时候,反贼郑氏麾下大将冯锡范率领水师精锐奇袭福建水师,大获全胜,缴获大小船只近两百艘,营地里的一百八十多门大炮也被来了个卷包烩。 可以说一天之内,就将这福建水师给抹没了。 这还不算,就在这冯锡范攻破这福建水师的同时,天地会总舵主陈近南亲自指挥,福建天地会的成员犹如雨后春笋一般的冒将出来,到处鼓动流民闹事,袭杀富户无数,甚至杀官造反。 短短两天时间,就裹挟了足足三十万的流民,却是又一股脑的全让冯锡范给带走了。 移民湾湾了。 之所以这么顺利也是有前因的,早在郑经他爷爷郑芝龙的时代,郑芝龙就陆陆续续从福建移民到湾湾不下百万人作为立业之基。 这些移民湾湾的百姓每个人郑芝龙都给他们发了二十两白银,每个五口之家还给配耕牛一头,可以说待遇是极为优厚的,这明末以来大家交流那么频繁,福建人都了解那边的情况,普通的平民阶级羡慕得直流口水。 对郑家的信誉,起码这福建的老百姓那是一点疑虑都没有的,远非朝廷可比,再加上这迁海令把大家搞得如此的民不聊生,活都快活不下去了,一听说郑家来收人了,一个个那是哭天喊地的抢着跟他们走。 就算是去了湾湾那边也只能作流民,那也比做这福建的流民要好啊。 而既然要走了,这沿途自然也不可能不大肆的抢劫一番了,这天地会的英雄好汉不抢平民百姓,但对待富商大户,乡贤豪绅,那也是绝不手软的。 而福建的兵马呢,其中精锐部分又都被耿精忠给带走了。 想阻拦,也拦不住。 这谣言传不开才奇怪了呢,毕竟那福建水师虽然不如郑氏水师精锐,但防守总比进攻容易吧?这是怎么就全军覆没的呢?那一百八十门大炮都是摆设不成? 什么?听说耿精忠听到消息之后吐血了? 谁知道他是不是装的啊! 他们又不知道这福建水师恰好那天都伪装成郑氏水师跑潮州来了,还恰好被刘大炮杀了个落花流水,损失惨重。 这些倒霉蛋事实上在翻山越岭好不容易逃回福建之后,一个个的全都傻了。 我特么在潮州打了败仗也就罢了,怎么在福建也稀里糊涂的就打败仗了呢?还是全军覆没,福建水师的编制都没了啊! 好像……这家也回不去了。 真的只能在这粤北群山之中落草为寇了。 不行,得管王爷要点钱赔偿咱的损失,特么的闹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他害的! 反正经此这么一役吧,这耿精忠的威望在这东南一代一下子就跌倒谷底去了。 平时啊,也就是老百姓恨他,但他的命令在这军方系统之内还是很好使的,平头老百姓说什么又能有个屁用呢? 但这回,他算是在军队系统之内彻底光腚推磨,转着圈的把这脸面都给丢尽了。 而且这嫡系系统之外的军队还只是鄙夷他,这平日里他最最仰仗的王府嫡系军队,却是都已经有点恨他了。 要知道,耿精忠头上这个靖南王的帽子可不是全凭自己打下来的,这帽子传到他这儿,已经是第三代了,他爷爷耿仲明才是创业一代,以前跟毛文龙混的,第二代靖南王也就是他的父亲耿继茂去年才死。 也就是说他是今年刚刚当上了这么个靖南王,正是需要他做点什么大事来树立自己威望,宣示自己存在的时候。 结果,就这? 他爷爷和父亲留给他的那些个旧部的心啊,那是拔凉拔凉的啊。 当然,几家欢喜几家忧,福建这边面对天地会与郑氏的惨败,更是进一步的突显出了潮州这边大胜的难能可贵。 反正这从结果上来看吧,大家的对手都是一样的,你堂堂一个靖南王,手握正规绿营兵马三万多,平时不但截留福建本地盐铁商税,圈占前明皇室皇庄数十万亩良田,且还要花费朝廷公帑每年近百万两的白银养兵,结果这一仗输的,都没脸看。 再看看人家刘洵,科举出身,文官啊,文官!一天战场都没上过的新兵蛋子啊!所用的潮州军刚刚死掉了一个总兵和两个副总兵,群龙无首,人家怎么就把仗打得那么漂亮呢? 又听说,这刘洵身中陈近南的凝血神抓,已是重伤待死之躯,是凭借巨大的毅力才能行走坐卧。 虽然天下百姓在提起此人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拿他与辛弃疾文天祥等人相提并论,到最后却是又大多鄙夷地吐上一口口水大骂一声狗汉奸以作结束。 但至少潮州百姓还是很感激他的。 至少,他这也算是踩着耿精忠的脸面而名动天下了。 然而这一切在刘大炮自己来说,却是一点也没觉得这是好事儿。 耿精忠,这次肯定是恨死自己了。 尚可喜那平南王一脉,也不知道因为啥这么恨自己。 自己这个潮州知府正好夹在这两个藩王中间,这以后自己的日子还有得好过么?将来这三藩之乱的时候这俩人还不第一个弄死自己? 甚至于这以后自己的身份要是暴露,怕是对天地会与他们合作的大计都要有所影响了,这在刘大炮看来却是有点因小失大的了。 再说这次立下这么大的功劳,实在是与自己原定的庸官计划相差甚远,朝廷肯定会派使者来嘉奖自己,搞不好就是这刘洵在京中的旧交,这露馅的概率也太大了啊。 所以。 趁着我现在身中凝血神抓,我还是赶紧做完此事的收尾工作之后,假死脱身吧。 正文 第二十章 请开海禁 回到潮州城后,刘大炮紧急收拾起了此事的收尾工作。 首先当然是论功行赏和杀人灭口,第一步,就是先把之前被软禁的那些刘进忠的亲信全都给弄死,以防备他们的反复。 此前的追击战中,沈邓二人的旧部也大多被雷震天等人给暗中做掉了,就是为了给下面的自己人流出位置来。 嗯,绿营兵马中是真的有天地会的成员潜伏,只是位置都不高罢了。 现在么,都高了。 而另一件重要的大事么,就是趁着自己马上要死了,且立下大功劳的千载良机,给这场打仗划上一个漂亮的句号:他要写一封奏折给康熙。 奏折的标题叫做:请开海禁万言书。 洋洋洒洒的,让吴顺天代笔了一万多字,核心思想就一个:开海,复界。 是的,在刘大炮的眼里,通海的这个事儿,其实也未必就需要偷偷摸摸地搞,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来。 光明正大的上书请求开海,是有可能通过的,而且希望很大。 理由也很简单,因为福建水师没了,且想要重新组建的话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你不让郑氏参与贸易,那你这就是逼着郑氏上岸来抢啊,你连水师都没了那你拿什么抵挡? 这玩意就跟那啥一样,反正都已经抵抗不了了,要不您闭上眼睛享受一下? 其实眼下留给清廷的破局之法就两条了,要么就是恢复海禁,要么,就是将海禁之策执行得更彻底一点,再把海边推平个几十来里来创造无人区。 然而为什么陈近南振臂一呼,就有二三十万的百姓赢粮景从?老百姓就那么愿意背井离乡的去湾湾垦荒,对着岛上的猴子天天呲牙去么? 还不都是这迁海之策闹的?! 再推个几十里,信不信这陈近南就要当陈闯王了呢? 事实上康熙这人吧,虽然所谓圣君仁主啥的,实在都是这清朝史官臭不要脸的吹捧,但你要说他是昏君是暴君,那也确实不至于。 这条如此残暴的迁海之策成于顺治十八年,也确实是主要执行于康熙初年,但老实说将其归为康熙本人的暴政也确实不太合适,毕竟这康熙是八岁登基的。 八岁,能处理个屁的国家大事。 这条政策从头到尾真的都是鳌拜的黑锅,事实上在鳌拜死了之后这条政策已经放松了很多了,按照原本历史上来看的话,用不了几年,康熙本来也会宣布沿海地区复界,而等到郑氏覆灭之后,康熙更是建立了广州十三行制度。 总之,因为这以上种种原因吧,刘大炮以为,经此一记重击,康熙废除这迁海之策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反正自己是一个将死之人,不妨就将这封奏章写得措辞严厉一些,就直言不讳的骂人就完事儿了,直白的说,你康熙如果不恢复海禁的话就是昏君,暴君。 反正他估摸着等这康熙收到奏折之后,自己也差不多已经“死了”。 恢复我刘大炮的身份,也依然可以为咱们反清复明的大业做贡献不是,现在这个刘洵的身份实在是太危险了。 作为一名卧底,自己已经远远超额的完成了任务,也该恢复身份了。 甚至这以后的后路他都已经想好了,假死以后,凭借他这份大功劳,主动请调去湾湾,帮助延平郡王府做事,再找个机会,逃去东南亚某个小岛之上,做个岛主来了此残生,想来,也是极好的。 于是乎接下来的几天里,刘大炮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专心致志地修炼血影神功,等待自己那七七四十九天的死亡倒计时。 对外则宣称自己安心养病。 结果就在他安心养病的第二天,吴顺天就慌慌张张,带着几分哭腔地找到了自己:“不好了,啊不是,太好了,府外来了一个奇人,她说她有办法解决这凝血神抓之毒。” 刘大炮一听既知道这是陈近南安排的后手,忍不住勃然变色,骂道:“放他娘的狗屁!陈近南一双血爪抓遍天下英雄,从没听说过这爪子有救,人家的武功天下第一,又哪里是一般江湖郎中能解的?” 刚说完,就听外面响起一清脆响亮的娇喝:“谁说他陈近南的武功天下第一?我偏偏就是不服。” 说着,一个一身白衣,头发花白,面容却姣好美艳的妇人直接缓步走了进来,眼角似乎还有着些许的皱纹,却是实在看不出他到底是多大年纪。 而女子的身后,则还跟着这吴顺天的岳父胡万千,同知王平,通判钱江等一票人。 “敢问姑娘您是……” 女子不答,却是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只见那右手手掌之处竟然已被连根削去,却被安上了一只铁钩。 女海盗船长么? “许久未出江湖,不想,现在的年轻人居然都已经不认得老身了。” 一旁的胡万千连连介绍道:“太守大人您不是江湖中人所以有所不知,这位老前辈,乃是前任的五毒教主何铁手何老前辈,何老前辈纵横江湖之时那陈近南怕是还在襁褓之中吃奶呢,有何前辈来帮您,您这身体,康复有望啊!” 钱江也跟着激动不已:“太守大人您可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啊,这用毒解毒之道,何教主若认第二,天下人谁敢认第一?何前辈愿意出手相助,这真是上苍保佑,天佑我潮州百姓啊!” 女人矜持一笑,道:“江湖人都说他陈近南是天下第一,我却是不信的,只可惜此人行踪诡谲,找他不着,倒要看看他这一套所谓凝血神抓,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来,小刘你把衣服给我脱了,我看看。” “我……这……不脱行不行” “嗯??” 何铁手伸出她的铁钩,似笑非笑地瞪着刘大炮。 刘大炮无奈,只好委屈巴巴地将自己脱了个精光给这女子看,并将其他人全都撵了出去。 “妈的,果然是个大炮。” 一听这话,刘大炮哪里还不知道这何铁手就是陈近南找来的演员,连忙委屈巴巴地道:“前辈,你好坏啊。” 正文 第二十一章 何铁手与神行百变 凝血神抓的名头太大,若是轻轻松松的就给治好,定然是要被清廷所怀疑的,所以即使是演戏,也必须要找来一位重量级演员出来才行,却是怎么也没有料到,陈近南居然请动了这样一尊大神出来。 作为前任五毒教教主,也曾是在明末时候的江湖搅风搅雨的人物,虽已经消失于天下三十多年了,但这份诺大的名头却是依然还有人记得的,再加上这五毒教是专门玩毒的,若说这何铁手有能耐破解凝血神抓,这却是足以保证天下人不会对此产生什么怀疑了。 虽然凝血神抓本质上其实并不是毒,但中过这一招的人都已经死了,旁人又如何知道呢? 我那海外养老的计划啊,呜呜呜。 “我那师父,当真是神通广大,前辈三十余年不涉江湖,竟能被他说动,只为配合他演这一场大戏,当真了得。” 那女子干脆从房里找出一堆零食,与刘大炮坐在卧房的小桌边上吃了起来,道:“你当我想隐居这三十多年么?三十年前老娘就已经是这天下一流的高手了,只是败给了我那倒霉师父,他说我一身武功太邪,终究是难破绝顶,于是我软磨硬泡不知废了多大的劲才拜入那人门墙,又学了这一身上乘的玄门正宗内功,自问天下之大能胜过我的已绝不超过三人,结果他倒好,领着我们一行人去海外隐居去了,老娘好不容易练得一身天下无敌的功夫,就是为了陪他在海外隐居的么?” 刘大炮闻言,不由羡慕的眼珠子都绿了。 这真是我梦寐以求的生活啊,要不咱俩换换? 却是忍不住问道:“既然如此,前辈又是如何认得我师父,他又如何请来您这尊大架的呢?” “你当我师父为何要带领我们隐居?他是明朝忠良之后,曾是这天下数一数二的大英雄,以一人之力压服绿林群雄,之所以隐居远遁,不过是因为他不愿剃发易服,不肯做这清庭子民,又深感满清势大,他纵使一身功夫再好也绝无回天之力,这才在心灰意冷之下,远遁海外。” 说着,这何铁手居然很认真地看着刘大炮道:“原本我也以为,这所谓反清复明不过痴心妄想,直到,我这次回中原办事,陈近南与我说起了你。” “我?” “杀官冒替,仅仅一个月都不到的时间,就能将这平南靖南两王玩弄于鼓掌之中,帮助天地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夺取潮州兵权,大破福建水师,这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神鬼难测的谋略,着实是骇人听闻,仅仅是听陈近南转述,老娘就听得热血沸腾,几乎要湿了。” “…………” “你这小鬼是个大才,鬼神谋算宛如诸葛孔明复生,这天地会既然有了你的襄助,说不定真的能闹出点动静来呢?哪怕是能让我师父他老人家看到反清复明万分之一成功的希望,他定然是要重新仗剑出山出力的,到时候,我这一身的功夫不就有用了?所以,小鬼啊,我之所以露这个面,可不是因为他陈近南,而是因为你啊。” “…………” 狗屁的鬼神之谋啊! 鬼知道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全是巧合啊! 他要是真有什么鬼神之谋也就罢了,问题是他根本没有啊,这广东政局本就复杂无比,他还同时往死里得罪了耿精忠和尚可喜,自己这冒官顶替的身份也不知道啥时候就会暴露。 这个副本太难了啊!我能力有限,真的撑不住啊! “何前辈,那个……反正您来都来了,要不您教我两手功夫?” “陈近南的武功虽说这天下第一四字是自吹自擂了一点,但天下顶尖这四个字却也是实至名归的,你既已练了这血影神功,同样也是天下顶尖的神功,又何必再向我学?” “技多不压身么,你们不都说我是这反清复明的希望么,你们都是顶尖高手,让我博采众长一下呗?我这位置太危险了,一旦出了什么意外,我武功高一点,也能自保。” 何铁手想了想,许是静极思动,亦或者是真的很看好刘大炮,点了点头,却是居然同意了。 道:“我现在已经拜入了华山派的门墙,这华山派的武学没有师父应允我也不敢教你,何况你既以学了这血影神功,这华山派的功夫不学也罢,我便传你一套轻身的功夫,将来遇到危险,打不过好歹还能跑。” 刘大炮闻言连连点头:“妙极妙极,我早就想学一套高明的轻功了,可惜我师父也教不了我,他的轻功其实一般,平日里飞来飞去其实全靠作弊,美人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说着却是二话不说就跪地上给何铁手磕了个头,却是让她连反悔都是万万不能。 “你这滑头的性子我倒是喜欢,也罢,我现在教你的这门功夫叫做神行百变,是铁剑门木桑道长所创世间顶尖精妙的轻身功夫,曾传于我的师父,我师父又将之传给我来,小成之后便可日行千里,别人打你时只需摇晃躲闪便可躲避开来。” 当即,这何铁手便真的将这门神行百变的功法口诀默默背诵,刘大炮连忙聚精会神的牢记,随后更是干脆在这何铁手的指点之下在这卧室中尝试着走了几步。 这门功夫极其考验天资与悟性,入门极难,但对于基础要求得却是不高,即使是半点武功都不会的普通人,只要有悟性,也一样可以练得有模有样,只是这功夫想发挥妙用却是非得身具上乘内功不可,此时由他使出,却终究只能是差强人意。 (神行百变在碧血剑中是必须身负深厚内功才能使的,结果鹿鼎记中韦小宝都能练成,应该是BUG,或者是九难为韦小宝做了改进版,主角既然是跟着何铁手学,就以碧血剑版为准了) 刘大炮两世为人,这悟性倒是也真的不差,不过一宿的功夫,却是已将这门绝顶的内功练得有模有样。 这何铁手干脆就留下专心教他武艺,除每天找个泥坑练习四个时辰的血影神功之外,每日勤练不赘都在练习这神行百变步伐,待得七七四十九天之后,这神行百变的轻身步伐功夫与那血影神功两大绝学竟然都已经双双入门,这何铁手这才飘然而去。 只是临走之前,刘大炮却是叫住了她道:“现如今康熙少年天子年少气盛,对三藩已经愈发的忍耐不住了,而这三藩四镇虽然都是大汉奸,但手下兵马却也都是实打实的,必然不会坐以待毙,我断定,短则两年长则三年,三藩必然造反。” “届时天下大乱,我天地会也一定会趁机起事,能否反清复明,这便是唯一的机会,你师父若是当真有心再为天下出力,就请到时候出山相助,而若是不肯,只怕两百年之内都再也没有驱除鞑虏的机会了。” “三藩会反?两三年之内?你又是如何敢做此确定?” “你们不是说我神机妙算么?就当我是算的吧。” 何铁手深深看了刘大炮一眼,突然道:“你这人确实是有意思,若是当真如你所说,这三藩两三年后会反这种事都被你算到了,不管师父他老人家回不回来,我倒是一定要回来助你这小鬼和你们天地会一臂之力了。” “谢前辈。”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刘秉权与金光祖 随着何铁手的出现,刘大炮这回想死都找不到理由去死了,于是这七七四十九日之后,重新出现在了潮州府衙,却是当真有些恍如隔世之感。 却是着实将这潮州,乃至整个广东,更甚至是整个天下都震动了三分。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现如今居然已经是可以影响到天下这个层面的人物了。 广州。 刘秉权拿着刘大炮的奏折直接找到了两广总督金光祖,只是将那有着刘洵署名的公文朝他面前一扔,金光祖就忍不住一阵阵的扶额叹气。 “算算日子,这小子也该死了吧,这次又搞什么花活儿出来了?” “他要是真搞了花活出来倒是好了,这封奏折只是一起寻常的刑事案件,潮州境内抓到个杀人无数的盗贼,他建议执行死刑,把案子踢我巡抚衙门来了。” 金光祖也苦笑一声:“怎么?都开始处理这等常规案件了啊,这祖宗当真是被那个什么铁手给治好了?那铁手那么大的能耐?” “谁知道呢,我听我家中护卫说,这何铁手三十年前名头还是很响亮的,督堂,这小子不管怎么说,都是立下了泼天的功劳,要不,你亲自去潮州一趟嘉奖一番?” 金光祖撇嘴道:“这祖宗毕竟是个文官,说到底还是你这位知府的直辖,这等揽功的大好良机还是你去比较合适。” “督堂此言差矣,他这次毕竟立下的是军功,况且这潮州镇正副三位总兵一同遇难,于情于理您这位两江总督不去一趟也不合适,还是你去吧,我留在此地帮你处理省内事物。” “不不不,还是你去吧,我母亲昨日突然重病,我需要留在他身边照顾。” “还是你去吧,我母亲昨日生孩子,我也需要照顾。” “你去吧” “你去吧。” 俩人就这么磨磨唧唧了半个多钟头,自然是也没争出个所以然出来了。 都知道,他们俩这一波是必须要有一个人去潮州一趟的,这等往常争着抢着做的事,此时却是你推我让,谁也不肯去。 毕竟这是去嘉奖的,这个事儿只要做了,至少在外人眼里他与这个刘洵就有了一层香火情谊,而如果这个刘洵再趁机攀附一番的话,自己很难拒绝,甚至根本就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人家这次名满天下立下了大功,而且看此人行事作风分明这背后是有大靠山,甚至极有可能是陛下本人的。 如果太过生硬的拒绝人家的攀附,很难说这消息传到京城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这俩人说到底都是清庭的官,真正决定他们仕途的人是康熙,而不是尚可喜。 可如果不拒绝,那么此次这潮州之行结束之后,人家搞不好就要以自己的门生来自居了,如此的话,会不会引起那平南王与靖南王的不快? 这倒也就罢了,毕竟到了他们这个身份地位,虽然怕尚可喜,但也大体上是可以平等相交往的了,可问题是这个刘洵,实在是太能折腾了。 这才上任多久?有两个月没有?这都折腾出多少的事儿来了啊! 光是一封给平南王府戴圈地的大帽子,就足以看得出此人的胆大包天了,就已经给这本就不如何太平的广东官场震上几震了。 结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紧接着这天地会的乱党就作乱了,说实在的,以他们俩老辣的政治智慧,原本都已经猜到事情的真相了,都认为这所谓的天地会乱党一定是耿精忠假冒的。 结果那陈近南突然冒了出来,却是把他们也给整得不会了,这战事都结束四十多天了,他们俩都本能的觉得这场仗绝不像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却是谁也琢磨不透其中实情,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却也本能的觉得这其中必有一个巨大的政治漩涡,必须要离得越远越好。 更何况他在取了这样的大功之后,居然还第一时间上书取消迁界,建议开海,且措辞颇为犀利,就差指着康熙的鼻子骂了。 这刘洵本就是处在风口浪尖的位置上,福建水师刚刚全灭,同样也是这现如今大清朝的头号热点,这奏疏一上,却是自然上出了前朝时海瑞给嘉靖上的那个天下第一疏的效果。 反正在广东的这么个一亩三分地上,这刘洵的名望是已经如日中天了,甚至有些人直接就说这刘洵是如今大清朝的于谦了,其势头一时无两,他们来这做上司的,以后想管他恐怕也是费劲的了。 当然,考虑到当时此人误以为自己是将死之人,倒是也不是不能理解。 然而这一封开海奏疏却也是真真难为死他们了,也难为死这广东全省的同僚们了。 因为迁海这个事儿本来就是广东一省之痛,由此而引发出来的各种社会矛盾多不胜数,本地官员无不是深受其苦,所以自从鳌拜死了之后这广东官员有关于请开海禁的奏疏本来也没停过。 比如上一任的两广总督周有德,那个大贪污犯,也一样上书过请开海禁,而这一次这刘洵上书的时机实在是有些太寸,恰好是福建水师全军覆没之时。 但凡是个有识之士都不难看得出来,眼下清廷只剩下开海与更严格的禁海这两条路可以走了,此事事关两广全体近千万百姓之性命悠关,自然也就是他们这些官员仕途上的生死攸关。 本来,不管是赞同开海还是禁海,这般如此重大的奏疏都一定是要由他们俩先行上书的,其他人跟在他们俩后面进行一个简单的政治站队也就完事儿了,此事虽然也算是棘手,但对他俩这种老狐狸来说,却也并不是特别的难以处理。 事缓则圆,徐徐而图之,总是能处理得更加圆滑的。 可结果现在刘大炮这么一亮剑,却是逼的他们一点余地都没有了,却是无形中逼的这闽粤两省地方官员必须挨个表态,挨个站队了,即便是他们两个也不能例外。 如此棘手的刺头,躲还来不及,谁又愿意真的往前凑呢? 良久,眼见着这般推搡下来迟迟推不出个结果,却是金光祖叹息一声道:“刘兄啊,你说,这刘洵行事如此霹雳酷烈,他那背后之人,真的会是陛下么?亦或者说,他所做的这些事,真的会是陛下的态度么?” 正文 第二十三章 远谋远虑 “刘兄啊,你说,这刘洵行事如此霹雳酷烈,他那背后之人,真的会是陛下么?亦或者说,他所做的这些事,真的会是陛下的态度么?” 刘秉权闻言,却是也不由得忧虑了起来,苦笑连连。 “很难说,当今陛下年少而气盛,自从鳌拜伏诛之后,近些年来对三藩也是日益逼迫甚巨,不但卸下平西王兼管贵州的责权,陆陆续续的,年年都在督促三位王爷削减一些兵马,此人就算不是陛下亲信,所做的这些事情,只怕陛下也是会喜爱的。” “哎~,何必呢?平西王今年已经六十多了,平南王今年已七十多了,为何做事偏要如此急躁呢?就不能等上一些年,等这两位王爷都干脆老死或是病退之后,再徐徐图之么?” 刘秉权苦着脸道:“天子今年毕竟才十八岁。” “那太皇太后么?不管的么?” “那太皇太后若是管得住他,说什么也不会让这鳌拜死得如此儿戏了。” “哎~” 两人齐齐叹气,要知道清廷与三藩之间既已起了龌龊,他们俩的日子,那就是无论如何也都不会好过的了。 俩人都是老江湖老狐狸了,眼看着康熙自亲政以来愈发的乾纲独断,胡作非为,那是万万看不上这般顾头不顾腚的激进行事之风格的,却是也终究是无可奈何,就连想要上书劝说一番,都找不到立场。 别人都可以劝说康熙暂缓撤藩,但他们俩却是万万不行的,这是屁股的问题而不是脑袋的问题。 “督堂,事已至此,你我二人恐怕,是到了不得不表明态度的时候了,万不敢在抱有侥幸之心,敢问督堂,是打算支持陛下撤藩呢?还是不支持?亦或者我干脆问得明白一些,这三藩若是真的反了,你我二人,到底是跟着一起造反,还是做这大清的忠臣?” “哈哈哈,老刘啊老刘,认识你这许多年了,还是头一次看你说话如此露骨,却不知你是什么想法呢?” “你我若是当真铁了心做这大清忠臣,凭你我手中所能调动的所有兵马,与这平南、靖南两位王爷对阵沙场,那必然是取死之道,督堂以为,你我二人等得来朝廷援军么?” “等不来的,真要做大清忠臣,无外乎是战端一开,就逃往广西这一条路而已。” “督堂身为两广总督,敢问督堂以为广西可去否?或者说,广西将军孙延龄可信否?” 金光祖沉吟半响,道:“说不好啊,他本人倒是未必就愿意造反,但他的部将毕竟全都是定南王(孔有德)之兵马,只怕是控制不住。” “所以,你我虽名为这两广总督,广东巡抚,但若是战端真起,你我却是除寄托性命于这孙延龄之外,再没有丝毫还手之力,然否?那,若是你我二人屈身从贼,督堂以为如何而已?” “很难,朝廷府底蕴、军力,如何是这三藩可以相提并论,况且这三藩之间终究只是盟友关系,彼此之间互不统属,依我看他们顶多也就是闹腾几年,很快就会被朝廷所平定。” “所以,你我做大清忠臣是死,从贼亦是难逃一死,甚至还要牵连家人?那督堂以为,咱们要如何破局呢?” “哎呀我的抚军大人啊,这个时候你就不要再卖关子了啊,你到底想说什么,赶紧给个痛快话啊!” “我只想,活着。” “能好好活着谁想死呢?可这生路又在何处?” “督堂以为,潮州,会是你我的生路么?” “刘洵那个愣头青?他区区一个潮州知府,于这大局之中又能有何用。” “督堂此言差矣,此人能力行事暂且不论,说他是如今我广东汉人中,大清第一忠臣,恐怕也并不为过了吧?” 金光祖闻言点头,虽然他本人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一个科举入仕的绍兴小子为啥会对清廷忠心到这个份上。 “我思来想去,你我二人要想要一条活路,无外乎只有先委身从贼,再反复降清这一条路,然而我身为这一高官吏,你身为两省督军,若是遇到叛乱直接就降了,影响定然十分恶劣,陛下年轻气盛,又如何能够容忍?如何还能够给咱们反正的机会?” 金光祖恍然大悟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委身从贼之前,必须要表明我们的态度,而这个态度,就在这刘洵么?” 刘秉权点头:“此次天地会乱党与郑氏联手作乱,靖南王尚且要闹个灰头土脸,然而此人却可以出兵大胜,说明此人也是个有本事的,此次此人声名鹊起,隐有我大清汉人中第一忠臣之望,而此人行事既如此肆无忌惮,我想,这背后也必然是有所倚仗,你我既然免不了这一遭潮州之行,不可避免的招惹此人,何不干脆予以重任,干脆向朝廷举荐此人,委以重用呢?” “官场之上,恩情最重不过这举荐二字,一旦兵戈起,你我二人想想办法,难道还不能被这平南王软禁起来么?凭咱们多年以来的关系,总不至于被他不分青红皂白的就给杀了,到时候再书信一封写于这刘洵,授之以临机专断之权,你我则安心当这平南王的俘虏,如何?” “如此,这刘洵若是能闹出一点动静出来,也算是咱们助了他一臂之力,将来反正之时面见陛下,咱们也好有个说辞,而若是他能够保全性命,甚至立下功勋,他作为咱们所举荐的门生,还能不为了咱们在陛下面前说上两句求情的好话么?” “刘兄,果然是有远谋之人啊,所以当务之急,你我二人非但不应该躲他,反而应该主动凑上去么?只是此时既要与他捆绑过密,甚至举荐他担以重任的话,怕是此时就要得罪两位王爷的了,若是两位王爷恼羞成怒之下,不将你我软禁,而是直接一刀砍了你我,压根就不给咱们反复的机会,又当如何?” “所以你我对平南王必须有用,或是有所顾虑才行,我以为,这个破局之道,或许不在广东,而在广西,孙延龄,督堂,您虽然坐镇于广州,可却是两广总督来着呢,我的意思是,这次潮州之行不妨让我来去,督堂您去广西找孙延龄向他示好,如何?” “如此,咱们表面上虽然得罪了平南王,但只要他一天不反,就定然不会伤害咱们,而若是他反了,有这刘洵,孙延龄两个与咱们交好之人在外,咱们也未必不能保全性命。”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大清第一老狐狸 平南王府。 已经是七十岁高龄的尚可喜从床上六个暖床丫鬟的包围中醒来,总是感觉失眠的他,昨天好不容易睡了一个好觉。 这一批暖床的丫头,不错。 起床,后厨给做了一碗雀舌羹,结果吃着吃着,突然感觉嘴里多了一枚硬物,一张嘴,却是吐出来一颗牙齿。 尚可喜愣了一下,随即连忙拿起一面小巧而精致的西洋镜来对着自己的嘴巴里照了起来。 全没了。 自己年轻时能把骨头渣子也嚼碎咽进肚子里去的牙齿,全都没了,刚刚掉下来的就已经是最后一颗了。 这让尚可喜忍不住拿起这颗牙齿看得失神,就这么直愣愣地看了有半刻钟的时间。 “不好了父王,不好了。” 长子尚之信慌慌张张地闯进来,一进来,就先把尚可喜剩下的那半碗雀舌羹给囫囵喝下,道:“父王,出大事了”。 “康熙那小瘪犊子强制撤藩了?” “那倒不是。” “那就没啥大事。”说着,尚可喜依旧盯着自己的这颗老牙,悲伤不已。 “就在今日早间,刘秉权与金光祖纷纷上书举荐那个刘洵,一个举荐他当咱们广东按察使,一个举荐他接替刘进忠任职潮州总兵。父王,他们这是要背叛咱们啊!” 尚可喜微微皱眉,道:“我没猜错的话,刘秉权那个瘪犊子去了潮州拉拢这个刘洵,金光祖去广西见孙延龄去了吧。” “父亲您真是神机妙算。” “哎~”尚可喜叹息一声,这才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假牙道:“他们这是在给自己找后路呢,连他们,都已经认定陛下削藩之意甚坚了啊。” “父王,陛下若是当真要执意削藩,那咱们……难道真的要反?” “你的意思呢?” “就算是削藩,咱们不管是进京还是回关外老家,总不失王爵之位,可若是反的话……” 尚可喜闻言哈哈大笑,道:“你说的是啊,我今年都七十了,所谓人过七十古来稀,你看看,我这嘴里现在可是连一颗牙都没有了,说实话,我倒是巴不得能够落叶归根,回辽东老家颐养天年,这广东之地,我住了二十来年,却还是住不太习惯,说到底我今年都这个岁数了,还有什么可折腾的?只是,你呢?” “若是当真要举兵反叛的话,这胜算……可有三成么?” “不好说,说不得连三成都没有,只是我的这些个老部下啊,从皮岛开始算起的话,跟着我南征北战已经五十几年了,就说你那个亲卫李大胆,他爷爷当年就是我的亲卫,他爹当年还救过我的命,五十几年啊,风风雨雨颠沛流离的,好不容易现在在这广东安家立业,娶了妻,生了子,过上了好日子,妈了个巴子的,现在康熙一封圣旨就让他们陪咱们回辽东受苦?搁你你干啊!反,还有三成希望能赢,不反,他们就不会弄死你换一个平南王么?” “孩儿明白了。” “你明白个der啊!打我。” “啊?” 尚可喜兜头就是一嘴巴子扇在尚之信的脸上,“我让你打我。” 尚之信一脸懵逼:“父王?儿臣万万不敢。” “你连打我都不敢,还想造反呢?” 说着,又抬手给尚之信一个大嘴巴子。 却是给尚之信给打得激恼了:“干哈呀,爹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你老糊涂了么?” “我就是老糊涂了,你来打我啊。” 说着,尚可喜拎起拐棍,对着尚之信又是一顿抽。 尚之信无奈,只好劈手将拐棍夺了过来:“哎呀爹啊,你这又作什么妖呢啊” “好你个小兔崽子,你真敢打你爹啊。” “…………” “我是管不了你了,这广东,我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我现在就上书陛下,请求告老还乡,我要问问,问问大家伙儿老兄弟们都谁还愿意跟我走。” 尚之信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道:“爹的意思是,您来做大清忠臣,由我来做这大清叛逆?如此,无论这起兵之事成与不成,都能够保全家族,至少,保我家中祖坟?您这是要让孩儿背负这不孝之名啊。” “不忠之名都背了,还差这不孝二字么?” 尚之信闻言面色阴晴不定,良久才道:“我明白了。” “明白了?明白了还不让你爹再削你两棍子?” 尚之信无奈,只得抱着脑袋满王府的乱窜,让尚可喜拎着拐棍劈头盖脸的追打了半个多时辰,却也不敢真的还手,只是口中不住地咒骂“老不死”、“老糊涂”、“老匹夫”等恶毒话语,以示父子不和。 不出三天,这平南王父子不和,尚之信是个不孝的王八蛋这则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广州。 再然后,就是尚可喜与尚之信堂而皇之的要闹分家,言说自己要回到辽东老家去颐养天年,想问问这些老弟兄们有谁愿意跟他走? 却是和想象中差不多,两万多人的平南王府军中,只有一千多人表示愿意跟随尚可喜回辽东老家,其他人,则清一色的站在了尚之信的这边。 随后,尚可喜上书于康熙,表示尚之信不孝,自己管不了他,他还欺负自己,请求康熙准许他带领以前武士回辽东老家落叶归根,将平南王爵位提前转交给尚之信。 再之后,却是一个人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忍不住翻出了当年皇太极册封自己为异姓王时的圣旨反复观看了起来,黯然神伤不已。 那诏书上分明写着:“全携兵民,尽载盔甲器械,承危涉险,航海来归,伟绩丰功,超群出类,诚可嘉尚。” 却是在看了良久之后,干脆将这封被他珍之重之,精心保管了四十多年的圣旨一把火给烧了。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孝庄:我赌这刘洵有问题 紫禁城内。 年仅十八岁的康熙拿着尚可喜的奏折一脸兴奋地找到孝庄太皇太后道:“祖母,大喜啊,尚可喜要自请削藩了!” 正在拾掇花草的孝庄闻言愣了一下,道:“尚可喜自请撤藩?这不可能。” 说着将奏折接过来看了一眼,道:“人家这不是说了么,希望将平南王的爵位交与其子尚之信继承。” “自古以来,哪有父亲还活着,就要袭继王位的道理,他既然要撤藩回辽东老家,那尚之信身为人子哪有不陪伴同归的说法?我意,既然这尚可喜自请撤藩,就索性让他们父子两个都撤了。” 孝庄闻言深深地看了康熙一眼,道:“你,当真是下定决心要撤藩了么?尚可喜今年已经七十了,吴三桂也已经六十了,你就不能耐心一些等他们老死么?” “祖母,如今我大清百废待兴,处处花钱如流水一般,三藩不但截断南方诸省财税,朕还得花银子养着他们,去岁朝廷入库六百余万两,仅这三藩养兵就花费两百多万两,现如今前明余孽早已经尽数伏诛,朕实在是不知,朝廷为什么还要花这么多钱养他们!” “我且问你,为何当年北宋灭亡之后,这南宋政权可以坚持百年而不倒,换了这明明底子更厚的南明,就如此的不堪一击了呢?” “这……自然是因为我八旗武士骁勇善战,我大清自入关以来上承天命,下合民心,而彼辈昏聩无能,腐败党争不断,所以……” 孝庄冷笑一声,道:“皇上啊,这些用来忽悠外人的话若是反而把咱们自己给忽悠了,那可就真的是笑话了。” “孙儿愚昧,还请祖母赐教。” “我大清八旗精锐骁勇善战,这倒是不假的,只是直到今时今日,我大清八旗兵勇也不过就是十六万六千人,除去这拱卫京师的,再除去留在东北的,剩下的这些撒下去,面对这大明诺大的疆土,又出得了几路大军?” “至于所谓的天命民心,我现在告诉你,那是因为咱大清,自我太宗皇帝起,凡是归降之人,无不是原职留用,甚至破格提拔,以示满蒙汉三族一体,一应封赏之事,更是从无区别对待啊。” “明朝的总兵来了,在我大清朝依然是总兵起步,明朝的将军来了,我大清朝依然让你当将军,只要立下功勋,一应爵位绝不吝啬,甚至最高可以做到异姓王。” “汉人有句话叫做兔死狐悲,吴三桂也好,尚可喜也好,其本身藩属直系兵马都不过一两万而已,确实翻不起什么大的风浪,然而孙儿你此时强硬削藩,你让那些投降于我大清的前明将领们怎么想?会不会跟随他们一块反?卸磨杀驴,驴,也是要踢人的,若是三藩齐反,前明旧将们皆从之,你要如何应对?” 康熙想了想,道:“孙儿以为,祖母您还是多虑了,如今我大清国力蒸蒸日上,百姓归心,这天下已经坐得稳了,我虽有削藩之意,但这三藩身上的异姓王爵却是还给他们保留着的,如何就会是三藩齐反,别人不说,这尚可喜,不就已经自请要回辽东老家了么?这三藩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定然不敢造反,前明那么多的降将,更不可能跟着他们一块造反,以卵击石。” “不敢?” 孝庄勃然大怒,却是低头找出一封奏疏劈头盖脸地摔了过去:“这是刘秉权和金光祖分别上书举荐刘洵的折子,我在听闻此事之后特意要来的,越琢磨越觉得这其中水深啊!皇帝啊,就连你这两位大臣都认定这三藩必反,在给自己找后路了啊!” “祖母这话孙儿可就听不懂了,那刘洵,就连朕也听说过此人忠勇,金光祖与刘秉权身为广东长吏,举荐此人分明是应有之义,若是不举,朕才要治他们的罪呢,这怎么就扯到后路上来了呢? 退一万步来说,这刘洵乃是开科取士考试考上来的汉人,却是有忠有勇有谋,勇、谋这两个字也就罢了,关键是他的这个忠,我大清出了这样的忠臣,不正是说明我大清现如今已是民心所向了么?这次天地会与郑氏作乱,这个由科举上来的潮州知府,表现得可是比耿精忠要强百倍都不止啊,朕相信,既已有了这一个刘洵,将来还会有十个,有百个刘洵这样忠勇有谋之人在关键时刻站出来为朕分忧,些许前明的二臣贼子,就算是反了,也能让朕翻掌灭之。” 孝庄闻言,也是深深地皱起了眉,道:“这个刘洵,难道不是皇帝你精心挑选的人物么?亦或者说,他的背后难道不是皇帝你么?” “不是,此人虽然在翰林院做过一段时日,但我与他应该连面都没见过几面,更没有直接说过话,这是这天下百姓之中,自然而然的生长出来的忠臣,是我大清天命所归,人心归附之象征啊!” “朕已经决定,要对这个刘洵进行破格的提拔,将他委以真正的重用,就是要告诉天下人,这刘洵以前不是朕的人,但从此刻起,他就是朕眼前的红人,就是要告诉天下人,只要能实心任事,忠贞报国,都是朕的人。” 孝庄闻言,本能的就皱起了眉。 人老成精,孝庄本能的就觉得这个刘洵,以及这次所谓的潮州大捷是有问题的。 一个科举上来的汉人,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死忠了? 而若是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又凭什么取得潮州大捷这样的大胜? 然而说到底,康熙今年刚十八岁,即使是寻常百姓家十七八岁的孩子也大多正处于叛逆期,何况是他这九五之尊呢。 尤其是当初欲除鳌拜之时,孝庄是横也拦着竖也挡着,结果人家用小太监行刺客之举背着她偷偷摸摸的就给干了,那时候孝庄就明白,这孙子翅膀硬了,自己管不了了。 尤其是,这鳌拜还真是个忠臣,除了也就除了,余党一点浪花都没掀起来,孝庄很清楚这纯粹是康熙走了狗屎运,甚至是错杀忠良,但奈何人家自己不这么想,一心觉得自己英明神武,王霸之气侧漏,她又能如何是好? 硬来,不但于大局无甚益处,他也阻拦不住这位少年帝王,反而只会让这祖孙俩人的关系变得僵硬。 于是乎孝庄眼珠一转道:“我却是不愿意相信,这个刘洵当真是如你所说的忠勇可嘉,可堪大用之人,不如咱们祖孙俩打个赌如何?” “祖母您想打个什么赌?” “就赌这个刘洵,他到底是否是真正的忠贞之人,若是,就说明你是对的,这天下万民真的已经有了归附之象,如此,这三藩也好,前明旧将也好,自然都不足为虑,吾就同意你撤藩,重用此人,而如果事实证明这个刘洵并不如陛下想得那般忠心,就请皇帝你暂缓撤藩之议,缓缓而图,如何?” “祖母这个赌注倒是很有意思,孙儿应允了” 正文 第二十六章 郑氏来人 入冬,广东这边难得有个晴朗无风的好天,刘大炮早上练了大约半个时辰的轻身功夫,累得满头大汗,屁股刚往那躺椅上一沾,立时就有那十六七岁的漂亮小丫头端着一盆热水热毛巾过来,用芊芊素手来给他擦汗。 擦完汗,就有另一个小丫鬟端来早饭,分别是酥皮的月饼,晶莹剔透的虾饺,精致的素面,鱼肉炸制的香糕,吃完后随便挥了挥手,丫鬟们就识趣地收拾了碗筷离去,只留下他与陈氏两个人慵懒地在院子里发呆,赏花。 刘大炮甚至还点起了一根自制的雪茄,味道上比起后世的雪茄肯定不可同日而语,但因为特意选取了完整且干燥发酵的烟叶,倒是也并不次于普通的手卷纸制香烟,反正是比直接抽大烟锅子要强,算是他这个老烟枪的救星了。 “相公你这抽烟的方式当真是好生奇特,确实是干净,方便了不少,甚至闻起来也不是特别的呛人了呢。” 刘大炮笑道:“一点小聪明罢了,谁让我就好这口呢,其实这门生意倒是也有得做的,潮州这边自己就能种植烟草,虽说这质量上差强人意,但也算是能用,发酵的技术握在咱们自己的手里,十几二十年之内旁人都模仿不了,这东西,高消费,能赚不少的钱,还能安顿咱们天地会的弟兄。” “所以你是想用这种烟,来给咱们天地会开辟一条新的财源么?” “再说吧,烟这玩意毕竟也不是啥好东西,伤身体还上瘾,搞这东西总有点罪恶感,还是看这海禁之策到底能不能恢复吧,能恢复的话还是让弟兄们尽量做这洋货的生意,做熟不做生么,今天都有什么安排?要不一会儿,咱们再过两招?” “不过了,你也打不过我,今天大约中午时分刘秉权就会过来,全城的达官显贵都会同去,这是你与他第一次见面,若是打坏了脸面就不好了。” “哦,也是,不过此时天色尚早,衙中也没什么大事需要我去处理,不如夫人与我……换到床上去切磋一番?” “死样~” 然后俩人就又是一番不可描述。 他此时当然不知道,自己这只小小蝴蝶所煽动的翅膀已经卷起了一场巨大的政治风暴,不但耿精忠威望大跌,尚可喜比原本历史上提前了几乎一年的时间自请撤藩,就连康熙与孝庄都为他而上了赌桌。 却是发自内心的觉得,这样的日子真的挺好。 却是忍不住想着,自己若真的只是刘洵,无需理会反清复明的这等破事儿,可以安安心心地当这个知府,那该有多好。 可惜,没有如果。 甚至自己这个老婆也是组织上配的,如此激烈紧张之时刻,居然还有闲心一边交战一边与他商量公事。 “刘秉权表你做广东按察~按察使,金光祖表你留~留在潮州做此镇总兵,虽说这最终决定之权在吏部,但~但是想来吏部官员也必定会考虑你本人的意见,你可想好这日后去处了么?啊~你轻一点。” “夫人,这日后的事情,咱们就不能日后再说么?” “嗯~,行~,不过我倒是更愿意你去广州做按察使,眼下福州水师全灭,经此大胜之后,说不得,啊~,说不得延平郡王又要反攻厦门了,这潮州恐怕又要成为前线,你这身份,怕是又要面临诸多危险,那些延平王府的人啊~,我倒真不愿意跟他们接触。” “草,是一种植物。” ……… 激战过后,刘大炮拿起剩下的半根雪茄,却是自然而然的就接过了话题道:“我倒是更愿意留在潮州做总兵。” “为何?” “延平郡王若是当真要复攻厦门的话,我在潮州干脆阵前起义,帮他夺了岛屿(清初时厦门还是个岛),既立下大功,又能干脆结束这见鬼的间谍生涯,即使是沦为反贼,日日夜夜与清狗厮杀拼斗,也好过如今这般冒名顶替,日日夜夜提心吊胆。” 陈氏闻言温柔的从后面抱住了刘大炮,将头枕在他的肩上:“若将来有一天咱们暴露,或是这反清大业功败垂成,我愿与你如王兴夫妇一般,你穿红袍,我着嫁衣,就在这间屋子内你抚琴,我弄萧,放一把火,一同烧死在这里,在地下再做夫妻。” “哈,这倒是颇具浪漫主义色彩的死法,不过……说到底咱们天地会也是延平王府的外围组织,怎么我听你的意思,对他们郑家还颇有不屑之意?” 刚说完,还不等回话呢,就听到门外乓乓敲门,雷震天的大嗓门道:“你们俩要是完事儿了就赶紧穿上衣服出来,有要事。” 刘大炮闻言恼火不已,匆匆穿好衣服,自然是没好气地道:“何事?” “不是故意坏你们性质,我在门口听了半天,确定你们完事儿了我才敲得门,真的急。” ??? “你还在门口听了半天?还能不能让我有点隐私了?!大清早上的有什么要事,就差这一会儿了么?” “上面来人了,说是有大事要吩咐于你,正在我那屋里等着呢,实在是不好怠慢啊。” “上面来谁也不能如此急吧?就是我师父亲自过来也得让我把事儿给办了吧,谁的面子这么大?” “若当真是师兄亲来反倒是好了,是……延平王府来人了。” 刘大炮闻言一愣:“延平郡王也知道我的身份了?” “没办法,此次福州大捷,不仅朝廷糊涂,就连延平王府打得也都是糊涂仗,赢得稀里糊涂的,师兄不得已只好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和盘托出。” “行吧。” 刘大炮也知道这怪不得陈近南,当即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跟随这雷震天一块去见人,心想着,自己正好好好表现一番,争取将来恢复身份之后直接调去这延平郡王府来任职。 若反清之事可为,跟着这郑经的正规军总比这天地会打敌后要强。 若是反清之事不可为,借着郑家的关系,也更容易远遁海外,建个海上小国当个岛主之类的。 只是刚一进门,见那雷震天的房中正坐着一老一少两人正在气定神闲地喝茶,还不等他打个招呼,就见那少年人开口讥讽道:“刘知府好大的架子啊,竟让本公子等了这么久。” 刘大炮一愣,还不等反应过来,就听那老的开口呵斥道:“你这奴才,当真是好生的不懂礼数,见了二公子还不跪拜?陈近南就是这样教徒弟的么?” 就见雷震天偷偷传音入秘道:“这是二公子郑克爽与他的岳父冯锡范,师兄属大公子一派,与他们向来不对付,这是来找茬来的,忍一忍算了。” 正文 第二十七章 一怼冯锡范 确定了,这俩人就是奔着挑衅来的。 这个冯锡范与陈近南素来不和,这个刘大炮也是知道的。 听说福建水师那一仗是冯锡范亲自率兵打下来的,想来,这是郑经在听说了自己的存在之后,也信了所谓鬼神之谋这样荒谬的蠢话,把此次全歼福建水师的功绩直接给算到陈近南这一系的头上,导致这冯锡范心中不爽吧。 一见面就跟吃了炸药似的。 所谓量小非君子,刘大炮倒也不是什么气度狭小的人,若只是稍微受点委屈倒也罢了,但奈何即使是刚刚接触,刘大炮却也已经明白,自己这次一不小心,应该是卷进郑氏集团的内部斗争当中了。 太软肯定是不行的,太硬的话好像显得也不是特别合适,其中分寸倒是真不太好拿捏。 当即笑着在冯锡范的身旁坐下,先给自己重新点了一根雪茄,吞云吐雾一口之后又拿出一根给冯锡范道:“冯将军整两口不?” 冯锡范瞪着他,不说话。 “二公子整一口不?” “谁要抽你那臭烘烘的东西,刘大炮,我问你,你们天地会到底还是不是我延平郡王属下,见到本公子,你到底跪还是不跪。” “呼~”刘大炮吐出一口烟雾出去,笑着道:“二公子,冯将军,你们说,咱们天地会的英雄好汉们为什么要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这反清复明的买卖啊,我们就是腿脚不利索,跪不下去。” 冯锡范一脸阴沉地道:“这么说,刘大炮你否认天地会与咱延平王府的从属关系喽?”说着又转向郑克爽道: “二公子,我早就说这陈永华组织天地会是在包藏祸心,如今这大事还没成呢,他的这弟子就敢当着您的面如此跋扈,将来若是真成了大事,那还了得么?我看今日,不如让我在此诛杀了此贼,一治他的不敬之罪。” 说着,这冯锡范却是仓愣愣拔出宝剑,吓得雷震天连忙也从身上取下两件奇门短兵,护在了刘大炮的身前焦急不已:“冯将军,有话好好说,莫要冲动。” 刘大炮却是大喝一声:“师叔你让开,让他杀!” 雷震天一愣,回头,惊诧不已。 就见刘大炮一手拿着雪茄,另一边却是趴着干脆将自己的脑袋放在炕上的小茶几上,不屑地道:“有胆子你就砍了试试,冯锡范,今天你不砍了我你母亲是我日的!” “小贼!安敢辱我!” “那你就砍啊!!” “你……” 却是将这冯锡范气得面露凶鬼之相,气得面上手上青筋一跳一跳,一鼓一鼓,却是也终究不敢再放狠话,更不敢当真砍了这刘大炮。 且不说这刘大炮现如今还暂管着这潮州军的兵权呢,府衙之外还有一百多名手持鸟枪的绿营兵马在站岗,今天这知府衙门若不是有着雷震天领着他与郑克爽压根就进不来这个门。 这个世界的武功并没有飞天遁地之能,那陈近南之所以可以天外飞仙,潇洒的弄死一正一副两个总兵并捎带手弄死一个续顺公说到底凭的还是刘大炮作为内鬼有一套周密的策划往他枪口上撞。 何况自己的存在既然连郑经都知道了,郑经又如何会允许,自己如此有用如此高级的一枚棋子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冯锡范这个自己人给废掉呢? 本来是想借郑克爽的身份来给这陈近南的弟子一个下马威的,却是不想,碰上了一个硬茬。 见状,还是雷震天作为和事老强行插在了二人中间,道:“都是为了反清复明的大业,何必非得如此呢?冯将军我知道你对此次师兄依然能够压你一头心中感到不痛快,但你带着二公子来找大炮一个晚辈耍威风,不觉得有失体面么?还有你,大炮你也真是的,冯将军好歹也是长辈,二公子更是延平郡王的公子,怎么能如此无礼呢?” 刘大炮见状,却是哈哈哈大笑了起来,道:“我不过是给冯将军和二公子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师叔你不要这么紧张么,我天地会是延平王府的天地会,我身为咱们天地会的一份子,又哪里会没有尊卑呢?” 说着,刘大炮嘴里叼着雪茄,站起身来随意地拱了拱手道:“臣刘大炮见过二公子,见过冯将军。” 却是丝毫不给这俩人继续找茬的机会,直接道:“二位千金之躯不惜冒险潜入我潮州府来,想必也不是为了找我这个小人物聊天的吧?都是为延平郡王办事,都是为了反清复明的大业,还有什么地方用得着我出力的,尽管说,只要是力所能及办得到的,在下绝不推辞。” 说完,却是若无其事地坐下,又从兜里掏出雪茄来道:“二位,抽烟么?” 也不管俩人接不接,就这么直接放在了两人面前。 气得冯锡范直接就不说话了。 “没有要我帮忙的地方?那没有的话我可走了啊,中午那刘秉权就到了,我得做好接待工作。” 还是郑克爽脸皮更厚一些,轻轻咳嗽了一声掩饰了尴尬,挺直腰板道:“却是有两件事情需要你协助。” 刘大炮笑道:“二公子请讲,只要是能帮的,我一定帮。” “两件事,第一件,福建水师此次全军覆没,然而其中精锐部分其实还是在的,且几乎全部都是我郑家旧部,尤其是周全斌、黄挺二人,料来此时在清廷的日子必定不会好过,此而贼虽然贞洁有损,但当初投降之时也毕竟也全都已经力竭死战,又都是我郑氏元老,我们的意思是希望能给他们一个机会,重新弃暗投明,想借你朝廷命官的身份,帮忙牵线搭桥。” 刘大炮闻言,微微皱眉。 却是不动声色地道:“另外一件呢?不是说两件事么?” “我们听说,此次虽然只有刘秉权来潮州见你,金光祖并未一同前来,却是派了一个代表代替他来,我们想让你帮忙寻找机会……杀死此人。” “此人是谁?” “广东水师提督,施琅。此人与我郑氏有不共戴天之仇,又是我昔日郑氏大将,现已经是我郑家心头之患,不除,父王寝食难安啊。” “我这次带冯将军来,也正是因为如此,你可能有所不知,这冯将军不但统兵打仗颇为了得,一手剑法同样也称得上是出神入化,江湖绝顶,人称一剑无血,就如同此前陈近南刺杀刘进忠时一样,只要你创造一个机会,冯将军必可一剑取其项上人头。” 正文 第二十八章 与这帮虫豸为伍如何成就大业!(二合一) 两件事,都不容易,听完之后刘大炮脸上的假笑都有点僵硬了,却是也终于明白,为啥陈氏宁可去广州龙潭虎穴继续潜伏,都不愿意和这郑氏进行实质性接触了。 跟人有关的事儿这帮王八蛋是一点都不干啊。 丫在给出这两个任务的时候怕是压根就没想过他这个卧底的处境,甚至于是生命安全。 别的不说,那黄挺与周全斌两人现在都在福建,是那耿精忠的部将,甚至前些时日他在潮州城下“杀乱党”,恐怕其中也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他们的人,甚至他们有可能就在那溃败的敌军当中。 此时让刘大炮来牵线搭桥去劝降,万一这周、黄二人干脆砍了他的脑袋送给耿精忠怎么办? 至于施琅,这正阳楼天外飞仙的事儿可一难道还可以可二?清廷是缺心眼么?何况那施琅本人也是一名武艺不俗的高手,身边的护卫力量必然不少,当真遇到了变生肘腋的情况的话,弄不死冯锡范还弄不死他刘大炮么? 怕死,来不了。 更更何况,刘大炮本能的就觉得,这郑克爽和冯锡范作为自己师父陈近南的政敌,所安排的这两个任务恐怕是看毛着片喝凉水,没憋什么正经屁。 但是直接拒绝的话,这俩人肯定就有机会借此事去找郑经说自己的坏话了啊,且不说会不会给师父陈近南造成困扰,就说他自己本人这边,心里也是打定了主意想去抱那郑经的大腿的啊。 何况就这样拒绝的话岂不是要让他们看破自己贪生怕死的本质么?虽然刘大炮本人一直都觉得贪生怕死乃人之常情,但奈何天地会以及这延平王府的这帮玩意不这么想啊。 所以这刘大炮在沉吟了半响之后,却是也只得道:“这两件事……哎呀,都有一些难度啊,一定要做好周密的策划,所谓事缓则圆,还请容我从长计议,不如,两位且在我这府衙之中暂时住下,待我想好了妥当的办法,再与二位商议?” “不必了”冯锡范冷冷地道:“我与二公子在潮州也是有地方住的,七天,给你七天的时间,七天之后我们来寻你,相信你陈近南的弟子定然不会是个贪生怕死之徒,软弱无能之辈吧?” 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却是突然回头,又恶狠狠地撂下一句狠话道“小子,本将与二公子亲身犯险来做此大事,你若是办得不好,咱们新账老账一块算,别怪我刨你祖坟,杀你全族!” 刘大炮闻言,却是眼中微微眯起,没有说话,只死死地盯着冯锡范,而后笑着,又抽了一口烟。 待人都已经走远了,才问雷震天道:“师叔,这冯锡范与我师父到底是怎样的关系?眼下复明大业明明都几乎已经困顿到了如此地步,却还是要内斗不休?此次这两人前来,下达的这两个任务,师父又是否知道?” “师兄应该是并不知道此事,但……哎,师兄他是个正人君子,对延平郡王忠心耿耿,近年来他化名为陈近南活跃于江湖,创建这天地会,隐隐已有了自立门户之势,冯锡范抓住这一机会,经常诋毁师兄,但师兄本着大局为重之念处处都在隐忍,恐怕他就算是知道了此事,也只会让你配合行事吧。” “那敢问,这冯锡范与二公子又为何非得要排挤师父呢?就因为师父是大公子的岳父么?这两位公子今年才都是十多岁而已,延平郡王本人也是春秋鼎盛,这么早就开始夺嫡之争了么?” “夺嫡之争只是表象,实际上,还是这厦门派与湾湾派之间的理念之争,只是恰好师兄与这冯锡范分别作了这大小两公子的岳父罢了,说来,这两位公子反倒是被卷进来的。” “怎么说?” “早在国姓爷收复湾湾的时候,军中就有大量的反对意见,从而分裂成了两派,一派以国姓爷本人为首,认为应该收复湾湾作为根基徐徐图之,但当时军中大多数将领并不认可国姓爷的战略,认为应该要死守厦门,与清狗拼个玉石俱焚,宁死也要轰轰烈烈。” “后来的事,天下人就都知道了,表面上看,是因为延平郡王私通幼弟乳母并诞下一子,坏了礼法纲常,导致他们父子二人决裂,甚至国姓爷本人也因此而被气死。” 刘大炮道:“此事我确实也是听说过的,延平郡王私通的是弟弟的乳母,又不是自己的乳母,这等事其实本是豪门常有之事,若非说这就是乱伦大罪,不免都有些牵强附会。 然而国姓爷的反应实在是不免过于激烈,不但杀死了那个女人和刚出生的孩子,就连正在前线统兵的延平郡王本人也要杀,逼得延平郡王不得不率众将抗命,竟而又导致国姓爷被活活气死。 每每想到此事,总觉得不可思议,杀子杀孙杀儿媳,就因为这俩人是私通?国姓爷顶天立地的大英雄,竟然如此迂腐,且说气死就死死了?说书的编故事怕是都不敢这么编,偏偏,这又是事实。” “是事实,但也只是一部分事实而已,当年国姓爷从荷兰人手中收复湾湾之后,下令厦门前线的将士将亲眷家人全部迁移至湾湾居住。 然而前线将士们大多本就都是厦门派,死战派,本就不赞成国姓爷收复湾湾之举,更关键是湾湾当时开发不久,就连基本的粮食供应都成问题,生活都成问题,前线将士们大多都不想移居湾湾。 就在这个时候,当时还是公子的延平郡王出了这样一桩丑闻,当时,延平郡王为平息国姓爷的怒火,已将那女人和刚出生的孩子都给杀了,然而军中却不知怎么传出了流言,说国姓爷不止要杀女人和孩子,还要把延平郡王也给杀死,甚至于军中有包庇者全军上下皆要斩首。” 刘大炮这才恍然大悟,道:“换言之,当年的延平郡王已经被厦门诸将领给裹挟了,他们不想迁移家眷,不想移居湾湾,所以拥立了延平郡王,实同造反!所谓乳母乱伦之事,不过是个借口?” “是啊,当时国姓爷手里只有一万多一点的部队,厦门前线则足有四万大军,他若是不恰好被气死,只怕是要父子相残,打这样一场内战了。可笑,国姓爷死后清廷发动第四次厦门战争,延平郡王大败亏输,却是又反而全军退到湾湾去了。” “原来如此,那么想来,这次这冯锡范要我招降的黄、周二人当年必定也是这厦门死战派的人物了?” “准确的说,应该算是死战派之首吧,当年郑家过半的军队都是掌握在他们两人手中,延平郡王能在国姓爷死后坐稳位置,也多亏此二人保全。” 刘大炮忍不住讥讽道:“两个所谓的死战派之首,因为不肯追随国姓爷去湾湾徐图大业,不惜裹挟延平郡王造反,结果,现在这俩人成了福建水师,耿精忠的部将?不是说不惜在厦门决一死战,玉石俱焚么?那现在又为什么要招降两人?” 雷震天闻言也是沉默了片刻,良久,竟跟刘大炮要了一根雪茄,点着后抽了一会儿后才道:“只怕是,又要起争端了啊。” “我师父是徐图派?” “当年师兄是国姓爷的侍卫长,就是国姓爷派去厦门接前线将士家眷赴台的将领,国姓爷死后,他在湾湾就成了国姓爷留下的这一脉徐图派之党魁,自延平郡王继位之后就一直都深受排挤,这才不得不化名为陈近南,在内地建立天地会,以示,他们徐图派并非贪生怕死,反清复明之决心,这,就是咱们天地会的历史。” 刘大炮不由得由衷地感叹一声:“可惜了国姓爷的一世英名啊!” “此前岛内斗争斗而不破,那也是因为反攻无望,所有人不管是什么派系都不得不暂在这湾湾容身,可是眼下福建水师遭受重创,反攻厦门的时机已至,只怕是,又要起妖风了。” “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恐怕他们不止是想要反攻厦门,说不得还有人打着放弃湾湾的主意吧,延平郡王本人呢?当年之事他应该也算半推半就,颇有些强迫他起兵的意思,事到如今,他到底是徐图派,还是玉石俱焚派?” “不知道,不过延平郡王威望上毕竟不比国姓爷啊,有的时候,他是什么派也并不完全取决于他自己本人如何作想,更要看下面的弟兄们是什么派,哪一派人多,哪一派势众。” “所以说此时这冯锡范想要让周黄二人叛而复降,也是为了借助这两人的威望整合死战派,以此来压住师父一头喽?而既然我师父在内地创建了这天地会,不用想,这刺杀施琅的任务其实一直就在我师父的身上对吧,我师父这么多年都没做成之事,若是被这冯锡范轻而易举的做成,想来,我师父的脸上也未必有光吧。” “恐怕……还真是如此,不过这两件事本来也对大局有利,若是当真能成的话,以师兄的人品,想来定然也不会阻拦于你。” 刘大炮闻言不由恼火地道:“这算是哪门子的大局啊!康熙眼看着就要撤藩了,三藩必然齐反,到时候厦门哪里还用得着打?耿精忠他得毕恭毕敬的把咱们请到厦门去!现在搞这么多的事情,这不是上赶着要把养寇自重的借口送给那耿精忠和尚可喜么?” 雷震天闻言,自然又是一阵皱眉。 “鞑子皇帝虽说是有撤藩之意,但什么时候撤藩,怎么撤藩目前来看尚是未知之数,况且如何就能认定撤藩之后这三藩必反呢?要说吴三桂可能会反,我倒是信的,但这尚可喜和耿精忠,只怕是未必就会有这样的胆子,眼下这千载难逢的机会,难道就要因为这未知之事儿错过么?” “师叔,你信我,三藩必反。” “师叔当然信你,可你要延平郡王与岛上无数的弟兄凭什么信你呢?” “刘秉权和金光祖都开始联名举荐我了,我听说那金光祖此次没来潮州是因为他去广西找孙延龄去了,这分明就是在给自己留后路了,这说明连他们俩都相信三藩必反了啊。” 雷震天皱眉半天,问出了一个与前些时日康熙面对孝庄时一模一样的问题:“他俩一个广东巡抚一个两广总督,你立功,他们举荐你,有什么问题?这和三藩造反又有什么关系?” 刘大炮自然是也只得和孝庄一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猪队友带不动啊。 不止是雷震天,此时听他这么一说,与冯锡范这么一见,他对这天地会背后的延平王府都已经是失望透顶了。 既然,现在这湾湾郑氏中占据主流的,已经不再是当年追随郑成功的那一帮仁人志士,而是一帮嘴上说得好听,但实际上却全都是一帮虫豸的家伙,这所谓反清复明的大业,恐怕注定已是镜花水月。 三藩乱与不乱,跟这帮鼠目寸光之辈一起,恐怕都没有成事的机会。 哎~ 要不然……还是算了吧。 刘大炮想了一下,想去海外隐居生活,其实也不一定就要揍郑家的路子么,那个何铁手与他的师父不也是在海外生活着么? 自己完全可以去投奔何铁手啊。 没错,这里太危险了,那冯锡范与郑克爽来潮州搞事,搞不好会把自己给暴露了也说不定,甚至于这帮所谓的死硬派搞不好会为了打击师父所代表的徐图派,故意暴露自己也说不定。 那个冯锡范居然还敢威胁说要杀自己全家?刨自己祖坟? 虽然他是一个穿越者,自己的全家自己绝大部分都不认识,自家的祖坟在哪更是不知道,但是,他还是想弄死这个冯锡范。 就当是……自己送给陈近南这个便宜师父的临别礼物吧。 这么一想,刘大炮的心里舒服多了。 只是,自己如何在确保自己安全的前提之下撂挑子,顺手在坑死这冯锡范呢?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咱们商量个阴谋诡计吧(二合一) 刘大炮很苦恼。 虽然有一点先知经验,但毕竟他也不是专门研究历史的,上辈子虽然偶尔也读点历史方面的东西,但正常人谁没事儿会看清史呢? 小时候倒是看过康熙王朝,但也忘得差不多了,就记得那句“朕恨不得罢免了自己”的名场面。 见闻上肯定是要比古代人更多一些,但正常人上网大多数时候肯定还是看电影玩游戏,没用的东西会一大堆,有用的东西半点不会。 简而言之,刘大炮并不认为自己就一定比这古代人更加聪明。 所以这遇到了棘手的问题,刘大炮也想找个人好好商量商量。 可他的这种特殊情况,特殊诉求,他能找谁商量去呢? 正这么想着呢,就见有衙役从前衙进来禀报道:“大人,衙外面有人找吴师爷,说是他们家亲戚,师爷他出门办事去了没在,您看要不……带后衙来?有女眷。” “有女眷?行吧,那就先带进来我招呼一下吧。” 然后没多大一会儿,刘大炮就看到了一个大约三十多岁,或许四十多岁,长得倒也还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领着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的娃娃出现在他的面前。 “您就是,太守大人吧,见过太守大人,我给您磕头了。”说着就带着小孩给他跪下了。 刘大炮见状连忙摆手道“别别别别别,我这人不习惯别人跪我,更何况你们既然是吴师爷的亲戚,那咱们自然也都不是外人,是吧,起来起来,你们是他……什么亲戚?找他是有什么事儿?” “我是他夫人,这是我们儿子,我们是来投奔他的。” “夫人?儿子?”刘大炮愣了一下,“他夫人和孩子我都见过啊。” 女人和孩子一愣,互相对视了一眼。 “可我们没见过你啊。” 那孩子道:“大人,我爹他是不是娶小老婆了呀。” “他一个赘婿娶哪门子小老婆。” “啥?赘婿?” 两人一脸懵逼。 刘大炮也明白为啥这前衙的衙役要说这是吴顺天亲戚了。 家丑不可外扬么,师爷是他的私臣,师爷的家丑也勉强可以算是他这个太守的家丑了。 但刘大炮想了想还是道:“咱……是不是说岔了?你们要找的师爷,是叫吴顺天么?你们真是他的老婆孩子?” “就是吴顺天啊,他早些时候来信说在京城榜上了老乡,要来潮州当师爷,还说等他上任之后就把俺们娘俩接过来享清福,可是俺们这在家里都等了好几个月了,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这不,俺们就自己来了么。” “等会儿”刘大炮一伸手止住了女人的话头,“你说吴顺天和刘洵,啊也就是我,是什么关系?” “绍兴老乡啊。” “啊~” 懂了。 怪不得这老小子能教自己绍兴话。 当初杀官冒替的时候,就是因为他说他自己是潮州本地人,而且他们家是这潮州的大族足有数万人口,这才因害怕露馅而没有把这个师爷和刘洵那个倒霉蛋一块给咔嚓了。 这吴顺天反应可够快的啊。 可这海阳县胡氏又是个什么情况? 他那个大盐枭老丈人又是个什么情况? 当即,刘大炮不动声色,反而热情地将这母子二人请到自己的书房,招呼这母子二人坐下喝茶,只是让前衙的衙役去找一下,催促一下师爷赶紧回来。 然而没多大一会儿的功夫,也不知道这耳朵咋就这么灵,吴顺天没回来,他那老婆反倒是先找上门来了,推开刘大炮的书房就摆威风道:“哪来的野女人带个野孩子就来我们家撒泼啊。” 来自绍兴的娘俩愣了半天,还是刘大炮代为介绍道:“这位,就是吴顺天在潮州的夫人,嫂子,这两位……自称是吴顺天在绍兴的夫人。” “他有老婆?那他入赘我们家的时候说他是老光棍?” “他入赘你家了?他凭什么入赘你家啊?” 然后,两个女人上演了一场激情四射的口腔体操,不分胜负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吴顺天终于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将书房的门给推开,终于算是将这场好看的热闹推向了高潮。 “两位,这是我的书房,我还在这呢,撒泼是不是也得注意一下场合?” 刚说完,却见自己的这个书房kua的一下从外面被推开,吴顺天满头大汗跌跌撞撞地跌了进来。 胡氏见状,冷笑一声,而后恶狠狠地瞪着他。 小孩见状,张开了双臂就奔着吴顺天而去,口中高喊一句:爹爹! 中年妇女见他,则是脱下鞋子,抄起鞋底子就朝他抽去:“你个老东西!你不是说当了官身要接我们娘俩过好日子么?这到底怎么回事儿!今天你说不清楚,我特么的就弄死你。” 吴顺天自然是抱头鼠窜,一边逃,一边嘴里还哇哇大叫:“你们是谁?我根本不认识你们,我根本不认识你们啊!老爷,夫人,我不认识他们啊。” 刘大炮则笑着道:“既然你不认识,那想来必然是两个骗子了,拉出去,正好我最近新修炼了一门武功叫化血神抓,来,让我试试招吧。” 吴顺天闻言,噗通一下就跪下了。 “我错了,大人,我错了。” 女子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照着这吴顺天的脸,噼里啪啦的就是一顿抽:“好你个老东西,你刚发达就不要俺们了?今天我跟你拼了!” “你怎么来了!你为什么要来啊!这边很危险你知不知道,等我安排好了我会安顿你们的!” 小孩则哇哇大哭:“呜呜呜呜,爹爹你不要我了么。呜呜呜呜。” 胡氏也终于是忍无可忍,抄起刘大炮桌子上的砚台就朝这吴顺天的脑袋上削啊,没一会儿功夫,就将这老骗子打得鼻青脸肿。 最终还是刘大炮看不下去了,气沉丹田大吼一声:“好了!” 犹如一道炸雷在这几人耳边响起,震得脑瓜子嗡嗡的,当即就停下了手。 “这是我的书房,不是你们撒泼的地方,胡氏,你先回去,这位大姐,你先出去,我与吴师爷说点事儿,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两个女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这才在刘大炮的官威之下不情不愿的离去,只剩下一个吴顺天满脸的恐惧,颤颤巍巍地给刘大炮跪了下来。 “吴顺天,你其实是绍兴人是吧。” “是。” “家里是满门忠烈?” “家里祖父是说书的,父亲是唱戏的,前些年考试的人少,我捡漏,混了一个秀才的功名。” “那这胡氏又是怎么回事儿啊。” “来到潮州之后,我打听这胡家是本地最大的豪强之家,有三万多口人,我就主动找上去自请入赘,我跟那胡万千说,这是太守大人的意思,为的是压制同为本地豪族的钱、王两个大姓,就是通判钱江和同知王平的本家,秘密行事,以检验一下这钱王两位大人的忠心,正好他们家也有一寡妇,就把我给娶了。” “哦~吴师爷,很聪明啊。” “大人,小人跟随您与一众天地会的好汉已经两个多月了,可是半点风声都没露啊!我,我我我,我是真心想要加入咱们天地会啊,而且现如今这潮州百姓都已经知道了我,两月来我政务处理得妥当也从没出过半点纰漏,更是也已经是这海阳县胡家的上门女婿了,您弄死我,没有必要啊!反而留下我这条性命,风险更小得多。” “是啊,现如今木已成舟,没有个合适的理由,我也确实是不好就这样把你弄死,反而遭人怀疑了,可是你……既然是误打误撞的上了我天地会的贼船,难道就不想跳船逃生么?” 吴顺天连忙摇头,摇得腮帮子都抖动:“不想不想,咱们天地会也不是贼船,反清复明,亦是我心中志向。” 却见刘大炮冷冷地道:“你不想,我却是想的。” “什么?” “我说,你不想脱离天地会,我却是想的,反清复明之事,本就是大不易,我也不瞒着你,今天延平王府来人了,我也是头一次接触到延平王府的高层,这一接触才发现,跟这帮虫豸一起,狗屁的大业也成不了。” “所以吴师爷啊,此事,我知道就行了,就不用再告诉我师叔了,咱们俩现如今是一头绳上的蚂蚱,我跟你说这些也是想让你来帮我出出主意,想想办法,如何能够下了这艘贼船?哪怕是事后咱们出海,去东南亚做个化外之民,不也是很不错的一件事么?” 吴顺天闻言,呆立良久。 却是突然恍然大悟道:“小人明白了,大人如今已初掌潮州兵权,金光祖更已推举了大人您来做这潮州总兵,由文官正式转为武职,手握一万绿营熊兵,占据坚城,一旦天下有变,凭大人您的鬼神之眸,定然是举足轻重,清失其鹿,天下群雄共逐之,大人您,定然是也想做这分鹿而食的食客!纵使是事有不可为,也可以退居海上,与郑氏分庭抗礼,做个化外之王。” “…………” 这特么怎么脑补的?! “不是,我就是觉得延平王府的人都是虫豸,天地会本身就都是一群乌合之众,又跟了这样的主子注定失败,更不想做这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假知府,只想太太平平的过日子而已,我觉得你纯粹就是想多了。” “明白,大人您英姿天纵,鬼神之谋,远胜那郑经小儿百倍,天地会的英雄好汉,也只有将命运掌握在您的手里,才能够真正的成就大事,跟着郑经,只能是沦为所谓的乌合之众,最终被清廷分而歼之。” “我……嗯……算了,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总之,我拿你当自己人,你那个孩子,叫什么?多大了?” “吴舒白” “让这孩子,暂且跟在我的身边,做个使唤小厮吧,我再私人出钱,在这潮州城里弄个别院给你,把你那发妻给养起来吧,不过不该说的别跟她说,明白么?” “明白,舒白那孩子能跟着您,这是他天大的福分,大人放心,从今天起,我老吴就是您的私臣,誓死追随,忠心不二。” “嗯,不过我真不是要做一个食鹿之人,而是……算了,反正这也不重要,我现在确实是有事情要与你商量。” 说着,刘大炮将冯锡范与郑克爽到来的这件事尽数和盘托出,又道:“他们让我去杀施琅,去招降黄廷和周全斌,我是一样也不想干的,又深深的觉得这两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想阴而杀之,以除后快。” “然而,这件事我师父肯定是不会同意的,师叔自然也就不会帮手,甚至若是事后被他们侦知了此事,也难免会为难,甚至对我造成什么不好的误解,所以……此事最好还是要瞒过他们。” “明白了,大人您是想要行借刀杀人之策,此等小计以大人您的智慧想来自然也不可能会想不到,要我来说,想来,不过是让我来纳一个投名状?” “我……算了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吧,赶紧想想怎么才能找到这冯锡范与郑克爽两人,把人给弄死,七天,你只有七天的时间。” “此事简单,您与施琅暗中勾结一下不就得了?” ……………… 然而他却不知道,此时此刻,一场远在千里之外,针对他的一场阴谋已经正在酝酿之中。 京城。 荣禄大夫府。 “大人,有贵客到,正在您书房等着,赶紧,您赶紧过去吧。” “贵客?什么人。” “不知道啊,但人家出示的是宫里的牌子,是个大约五十多岁的妇人。” “妇人?宫里来的妇人?” 郑袭一脸懵逼,实在想不到自己一介郑氏降将为何会有宫里的人来找。 只好一头雾水的来到自己的书房,二话不说先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磕头再说。 “起来吧。” “是,额……这位,天使,您是……” “我不是什么天使,郑大人没见过我,我给你做个自我介绍,我叫苏麻喇姑,是太皇太后的侍女,郑大人无需如此大礼。” 这般一说,却是反而把这郑袭吓得更起不来,几乎要爬在地上了。 苏麻喇姑的大名官场上谁又没听说过呢?说是太皇太后的侍女,可谁不知道这是太皇太后最信任的人,当代的上官婉儿,而这女子既然出现在了自己家中,必然是太皇太后有吩咐让他来做了啊。 当今太皇太后两度摄政,实际上这至尊之权刚刚交还才几年?真当她是只能在后宫养花种草的老太太么? “臣……臣……臣只是郑氏一介降将,却不知如何会有天大的荣幸能见您的真颜,不知太皇太后有何吩咐,臣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郑袭啊,你可不是一般的降将,你可是郑成功的亲弟弟,郑经的亲叔叔啊,当年郑成功死后你和郑经争夺藩位,虽说是输了,却不知,你在郑氏内部可还有使唤得动的人手没有?” “有,郑氏海军说到底还是我父郑芝龙所创,我在军中资历比之兄长成功也差不了多少,旧部无数,若非如此郑经当初也不至于会不敢杀我,让我有了这弃暗投明的机会。” “很好,太皇太后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办,广东潮州府有个新上任不久的知府叫做刘洵,太皇太后他老人家希望一个月之内,能见到这个刘洵为天地会或郑氏余孽的实质性证据,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太皇太后知,别人就不许知晓了,能做得到么?” 郑袭自然是一脸懵逼。 什么情况? 栽赃陷害? 这个刘洵怎么得罪太皇太后了? 可是他一个小小知府,太皇太后捏死他犹如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为什么还要栽赃? 完了,自己好像,卷入到满清最高层次的权力斗争之中了。 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呢?给康熙报信儿么?且不说他见不见得着康熙,见着了,康熙会信他?就算是信了他,自己能挑拨得动人家的祖孙关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太皇太后想杀个知府还需要栽赃陷害,但想杀他这个荣禄大夫全家,那必然是一个眼神就够了啊。 正文 第三十章 冯锡范的真面目 再另一边。 自以为那冯锡范与郑克爽一定留在了潮州城的刘大炮却是不知道,真正留在潮州城的,就只有郑克爽自己一人而已。 而本应该在潮州城的冯锡范,此时却是出现在了泉州的一处包场了的酒楼之中。 “众位兄长,诸位大哥,小冯我来晚了,来来来,且让我自罚三杯,给诸位赔罪。” 却说着座上客者为谁? 分别是,郑氏原南澳岛总镇兵杜辉、原郑氏厦门副将林顺、原水师左镇林国梁、原铜山岛镇守大将翁求多,以及,原郑氏头号大将周全斌,和原本郑经最信赖的心腹大将黄廷! 当然,之所以要加一个原字,却是因为现如今他们已经是清一色的清朝官员了,原来,这冯锡范与这些降将居然早有勾结,一直就没有断了联系,却是哪里还需要刘大炮代为引荐? 虽说这冯锡范现如今已经是郑氏集团中数一数二的大将,但在坐这些人当年在郑氏之时,随便拎出来哪一个地位也远在他冯锡范之上,当年第四次厦门之战的时候这些人都是在郑经麾下独领一军的将军,而当时的冯锡范和陈永华,也就是后来的陈近南是共领一军的。 最后这帮人全军覆没尽数降清,唯有他与陈近南这一支孤军得以幸存,也算是阴差阳错,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这才让他们两个在郑氏集团内部坐上了高位。 都是老领导,所以这冯锡范倒也十分懂事的将姿态摆得极低。 就见那周全斌哈哈大笑道:“小冯啊小冯,这一晃咱们这都将近十年没见了,你也不显老啊,来来来,快过来坐我身边来,这么多年,我可是都想死你了。” “周帅您才是风姿不减当年啊,那我今天就僭越一下,坐在您的身边?” “坐,随便坐,我看谁敢有意见。” 众人自然不会真的有什么意见,纷纷口称奉承之词,推举这冯锡范坐了次首,事实上今天的这一顿酒压根就是为了这冯锡范才组的,若不是要给周全斌这位老帅多少要留一些颜面,就是主位他冯锡范也打可坐得。 “小冯啊,前些时日的水战,你打得可是很漂亮啊,我们这些人的老脸可是让你摁在地上可着劲的摩擦了一番啊。” “哎呦,今日正是为此事而来的,原本我也是例行公事,咱们这些年交手十几次了,一直都是虚张声势,看着激烈罢了,谁知道那天我去的时候发现你们福建水师不但没有丝毫防备,甚至连郑经的水兵也没看着几个,我再要弄虚作假,却是怎么也交代不过去了,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我再自罚三杯。” “这有什么可罚的,当时我们确实是都没在,去潮州了,不过你们这战机抓得也太巧了吧,这真的是巧合?小冯,你可得给我们一句实话,不能让咱们输得不明不白的吧?” “哎~确实不是巧合,你们当时是被那潮州知府刘洵当做天地会乱党给打败的吧?我也是事后才知,那个刘洵是个假的,他的真实身份是陈永华的二弟子,这一切,全是出自于他的算计。” “陈永华的弟子?天地会不就是他陈永华化名陈近南所创建的么?何着他才是天地会的?我们这一群官军假扮成天地会的乱党,反被他一个真的天地会乱党假扮官军给揍了?” “妈了个巴子的,老子打了一辈子仗,还真是,还特么真是从来都没打过这么憋屈的仗。” 周全斌则阴沉着脸道:“你说……此事从头到尾,都是这小辈一力算计所致么?不止是咱们这些人,包括那刘进忠、邓光明、耿精忠,也全是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这可当真是,鬼神之谋啊。” 冯锡范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老实说我也被他给吓住了,这心机,这手段,着实是骇人啊,来此地之前我还带着郑克爽那个二货先去潮州见了此人一面,想给他一个下马威来着。” “怎么说?” “有礼有节,性格中却是还有着几分混不吝的意思,当着郑克爽的面就敢叫嚣着让我砍他,是个硬骨头,陈永华的那个师弟雷震天现在贴身保护于此人,恐怕,是很难将其拉上咱们的船了,我以为,此人已是非除不可了。” “如你所说,此人有鬼神之谋,又有雷震天贴身保护,如何除之?” “不怕,陈永华教出来的徒弟,对郑经必然是忠心的,郑克爽那个小子对我完全信任且基本没什么脑子,二公子的身份还是好用的。” “如何谋划?” “我让他帮我办两件事,一件,让他先弄死施琅,另一件,就是请他代为引荐,策反周帅和黄帅,到时候,咱们里应外合,我来对付雷震天,你们擒下此人交给靖南王,再拿出他杀死施琅的罪证,岂不是大功一件?” 周全斌闻言皱眉思索一番,道:“此策倒是可行,只是如今此人声名鹊起,必然是在陛下面前也挂了号的,一般的证据恐怕很难定死他的罪证,恐怕,还需要小冯你的证词才行了。” “我确实是有归顺朝廷,弃暗投明之心,到时,也还请诸位向我朝靖南王引荐一二了。” “哦?小冯也要来降了么?只是小冯啊,你如此费心的替咱们着想,却是不知,让我们这些做哥哥的,如何报答你才好啊?” 冯锡范闻言哈哈大笑,道:“确实,咱们明人不说假话,我确实是有一件事想求诸位哥哥的,这次啊,咱们是各取所需。” “说来听听?” “我听说,清廷对待降将,向来是原职录用,投降之后,大多依旧允许继续统领旧部,我如今虽然在这郑经麾下已经独领一军,但也是颇多掣肘,他对我,也不是百分之百的信任。” “何况锦上添花,怎比得上雪中送炭,眼下,郑经已有了重回金门、厦门两岛的心思,但……这三军主帅之位,恐怕依旧是轮不到我的,刘国轩,仍旧是稳稳的压我一头啊。” “这福建水师说是全灭,但既然诸位哥哥都还在,听说郑泰等一波人也都还在,想来,其真正损失,至少编制、人员方面的损失应该都不会太大吧?只需运些火炮,船只之类的过来,应该是可以重组的,我希望与诸位哥哥们里应外合,配合我,帮我压住刘国轩,彻底取了这金、厦两岛之兵权,再行投奔,如此,想来我至少也能封个公爵之位。” “哈哈哈哈哈,小冯啊,你这野心可着实是不小啊,若是有机会,是不是还要把郑经的人头也送给靖南王当见面礼了?” “若是有机会的话,倒也确实有此打算,说到底,清廷没有水师,这水上的事儿,终究还是咱们兄弟说了算的,咱们凭什么永远都被那姓郑的压住一头呢?”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初见施琅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说潮州城这边,到了差不多中午时分时,刘秉权一行人等终于算是慢慢悠悠,磨磨蹭蹭地到了潮州城。 理所当然,刘大炮要带领潮州一众官员出城迎接,给予这位广东巡抚以充分的尊重,正要给他见礼,却是被他远远地给搀扶起来,说什么也不让他拜下。 “刘知府年少有为啊,以你的功绩和你的年纪,将来这仕途超过老夫,想来也不过是应有之义。” “抚军谬赞了,刘某年轻识浅,需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呢。” “哈哈哈哈哈,刘知府谦虚啊,怎么样,你这上任了也有两三个月了吧,在潮州住的可还习惯?有没有,需要省里帮忙的地方?你们潮州是重镇啊,有任何需要省里头帮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无需有所顾忌,任何困难,省里面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为你们解决,这不止是我的意思,也是金督堂的意思。” “谢抚军大人了,也请抚军大人代我谢过督堂大人,潮州这边一切都好,就是……如果能开了海禁那就更好了,咱们潮州本来因海禁之事而多有凋敝,最近又接受了不少福建方向来的难民,您说我们这耕地又不多,质量还不好,民怨确实是有点大啊。” 这种老生常谈的问题基本就是废话,刘大炮纯粹是害怕冷场才把话给递上去的,结果这刘秉权显然也是个演技派选手,居然还真露出了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跟他聊起来了。 “你说的这个问题,也不是潮州一地的问题,而是咱们广东全省的问题,咱们广东人,尤其是沿海地区,世世代代都是靠海吃海,朝廷海禁的这十几年里,百姓苦啊,刘知府此前所献万言书,真可称得上是天下第一疏啊,本官,以及咱们全省所有的同僚都已经追随着你一道上书,请开海禁了,此事若是能成,刘知府必将是名垂青史啊。” “不敢不敢不敢,我就是个起头的,若此事当真能成,那也是抚军大人与督堂大人之功,下官可万万不敢贪天之功为己有。” “哈哈哈哈哈哈,刘知府太过谦了,现如今,你可不是什么一般二般的普通知府了啊,本官不妨给你透个风,开海之事京中诸王贝勒们已经在商议了,至于你么,陛下更是要对你重用,大用的。” 刘大炮听了神色一动,心知,这京中的消息方面自己是万万也比不得这刘秉权消息灵通的,连忙向他打听。 刘秉权却故意卖了一个关子,道:“这都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事情,具体的,我就不跟你说了,施琅将军此次是代督堂大人来看你的,有些事他比我还要清楚,一会儿,你们俩单独唠唠,不必管我。” “是,那就多谢抚军大人与督堂大人提携了。” “哈哈哈哈,应该的,应该的,我广东出了你这样的人才,我们自然要向朝廷去举荐的,不举荐,反倒显得我们失职了。” 刘大炮自然也不愿意在此与刘秉权虚与委蛇,于是在接风酒之后,刘秉权借口不胜酒力去了衙中休息,他自己自然是要与这施琅单独再喝上一顿的。 老实说,对施琅这个人,刘大炮还是很感兴趣的。 这也算是个刘大炮上辈子如雷贯耳的人物,对他的观感么……老实说,着实也是有些复杂。 上辈子的教科书里,这位可是有着英雄称号的人物,甚至二十一世纪东南沿海地区还有此人的雕像,自己小时候还看过一部央妈的电视剧叫做《施琅大将军》 在自己眼里,甚至绝大多数普通的,对历史不感兴趣的现代人眼里,似乎,这都是一个正面角色才对,是官方盖了章的好人。 但是吧…… 稍微了解一点历史,尤其是穿越过来之后,身处这个时代且加入了天地会之后,对这个天地会暗杀排行榜上常年霸占榜首的这么个人物多了一点小小了解之后,却是又觉得此人……好像真挺该死的? 反正刘大炮是有点想不明白,这货与洪承畴到底有啥本质的区别,为啥一个是大英雄,另一个是大汉奸呢? 甚至从天地会提供的黑材料来看,这货好像还不如洪承畴呢,人家洪承畴好歹是兵败被擒之后才投降的,而且松山战役虽然大败亏输,但不得不说洪承畴当时已经尽力了。 何况人家洪承畴投降满清之后至少制止了清军几次在江南地区的大规模屠杀,这身上也算是有点人味儿了,可施琅干过什么呢?建议朝廷将湾湾归还荷兰鬼子算哪门子功绩? 当然,考虑到天地会的材料有黑材料的嫌疑,刘大炮对这其中的主要黑点倒是也并未全信,刘大炮是个坚决拥护国家思想的人,他相信,既然上辈子官方盖章这施琅为大英雄,他身上就一定有值得称道的地方。 只是自己还没找着罢了,接触接触,万一就找着了呢? 所以这私下见面,刘大炮对这位施琅大将军还是以礼相待的,按照下官见长官的礼节朝廷行礼,却是被这施琅连忙拦下,反而给他来行礼。 刘大炮自然是吓了一跳,不是假客气,而是真的有点急了:“施将军这是干什么,您是咱们广东水师提督,我是潮州小小知府,你三品我四品,哪有让你来给我行礼的道理?况且你这次是代表督堂大人来看我的,你这般做,是在打我的脸还是在打督堂大人的脸?” 却见施琅苦笑道:“朝廷水师精锐俱在福建,广东水师论规模比之登州都多有不如,我这水师提督实在是惭愧,反倒是大人您,又哪里是一般的知府可比?” 说着,却又在脸上换出一副灿烂的笑脸道:“再说说不定以后,我会成为大人您的直系手下也说不定,此时密室之内只有你我二人,我又何德何能,代表得了督堂大人呢?大人您立下大功,又哪里是寻常知府可以相提并论的呢?” 刘大炮一脸懵逼:“你会成为我直属属下?我虽然也知道自己大概会升官,但都还不知道要往哪升呢,你就先知道了?再说我不论是去做按察使还是留在潮州当总兵,那也都管不着你啊?” “看来,大人您这是还没有得到消息啊。” “我要得到什么消息?” “朝廷有消息称,要将福建水师整个编制取消了,现有的水师力量,与现有广东水师合并,移镇澄海(潮州府的县),或许,要改称潮州水师了。” 正文 第三十二章 都是老狐狸 福建水师要南移?广东水师要北移? 刘大炮稍一琢磨,就发现此事确实是有可能的。 因为福建水师遭此大败之后,原本清廷对郑氏的攻势必然维持不住,不得不转做守势,而郑氏水师也一定会重新席卷金、厦两岛。 与其分散驻防,不如握成拳头,保持一个随时可以反攻厦门的箭头,战略上来看,澄海这地方本身是很合适的,距离厦门很近。 当然更重要的是,福建是耿精忠的地盘,广东是尚可喜的地盘,而康熙最近几年受不了三藩的花销,每一年都在想方设法的削减三藩预算,今年以来这央地矛盾几乎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削藩在即。 重建水师要花钱,大炮和船只都是很贵的,康熙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把这些珍贵的大炮船只送给耿精忠或尚可喜呢? 所以把水师建在潮州自然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了,这里北边可以抗衡耿精忠南边可以抵挡尚可喜,在这里组建水军不但可以抵挡郑氏,恐怕更重要的是防备两藩,军权归于此处,也可以很大程度上预防这两藩养寇自重。 换言之,康熙是因为相信自己,所以才设立的这个澄海水师。 所以自己这升官的方向这么看来倒是也可以确定了,肯定不会去广东做按察使了,要么,以此次福建大败为由,给施琅降个职,让自己做这潮州水师提督,要么,就是让自己担任潮州总兵,但节制施琅的这个澄海水师提督。 这刘洵从来就没有过六部任职的经历,此举无疑是不太合适的,但所谓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康熙此时年少气盛,喜欢用新人,不喜欢循规蹈矩,倒也是有可能对自己过蒙拔擢的。 总之,这个施琅日后大概率当真是要受制于自己的,倒是也怪不得此时他明明是代表金光祖来的,却将姿态放得这般低下。 谁又会对未来的上司摆谱呢? 可官职越大,责任越大,限制也就越大,自己这个假货……暴露的风险也就越高啊! 所以这样的一个拥有水师主力的潮州镇,必然是郑氏的重点进攻目标,这是自己真正的顶头上司,这仗让自己怎么去打? 打赢了,自己的师父会整死自己,打输了,康熙会整死自己。 而且他作为穿越者知道三藩是必反的,耿精忠与尚可喜肯定也要整死自己,而且自己很难等到所谓的援军到来。 却是突然有了一种举世皆敌的感觉。 这都算是什么事儿啊!我真的只是想过小日子的普通人啊! “大人,大人?”见刘大炮走神,施琅在一旁轻声呼唤。 “啊?啊,没事儿,没事儿,我刚刚出神了,这样,施将军咱们先不说这个了,说说你的事儿吧。” “说我的事?” “我这边收到了十分隐秘的消息,天地会的反贼想要取你的项上人头,你最近……小心一点。” 施琅倒是不以为意道:“我施家与郑家血海深仇,陈永华在内地创建天地会之后这帮乱党每一天都想杀我,我都已经习惯了,大人放心,我对自己的武艺还是有几分自信的,身边也一直都有精锐的护卫,天地会乱党想取我性命并没有那么容易。” 刘大炮则语重心长地道:“这次和以往可是不同啊,我听说,这次刺杀你的行动是由冯锡范亲自动手,人,可能都已经到了潮州城了,此人在湾湾地位颇高,听说他在江湖上也颇有一些名号,号称一剑无血,若是由此人与天地会的乱党相互配合,纵使是施将军,也一定还请多多小心才行啊。” 施琅闻言一愣,随即目光深沉且严肃地看着刘大炮道:“大人您这消息……是探子打探回来的?” “是啊,怎么了?” “此事若当真是冯锡范亲自动手,不,只要这冯锡范踏上陆地,就必然是天地会内部的最高机密,天地会内部能知悉此事的也绝不会超过五个人,您的探子在天地会内得做到何等的高位,能将这样的消息告诉您?” “这个……秘密,我得保证我卧底的生命安全啊,不该问的,施将军就别问了。” “据我所知,陈永华乃是郑克臧一派,与郑袭、郑泰等人原是一脉,冯锡范乃是郑克爽一派,与周全斌、黄廷等人原是一脉,两人虽同为郑氏重臣,却从来都是政敌关系,所谓庙小妖风大,小小郑氏人虽然不多,但下官深知他们内斗之酷烈,冯锡范上岸,怎么敢用陈永华的天地会做事?” “这个……” 刘大炮脑门上都见汗了。 这个施琅好敏锐啊,他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 狗师爷,都怪他出了这个狗屁主意,说什么暗中勾结施琅,故意让冯锡范刺杀失败为施琅创造反杀的机会。 现在好了,搞不好这施琅要反杀自己了。 “这个么……我听说这陈近南,也就是陈永华在江湖上有好大的名声,说什么‘平生不识陈近南,便称英雄也枉然’,就连我都听说过,说明这陈近南虽然是咱们的对手,但人品方面还是个正人君子的,自然,应该是不会做哪些卑鄙无耻阴谋算计的事吧?冯锡范可能是相信陈近南的人品?” 施琅却摇头道:“陈永华江湖上诺大的名头一多半都是靠吹,忠心,义气或许是真的,但说到底他也还是个政治人物,直到现在,他在湾湾那边也一直担当着郑经的军师,又怎会如此迂腐,再说就算他陈永华是个正人君子,但冯锡范却一定是小人之心,如何就敢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给陈永华这个政敌?” “这……” 这却也是刘大炮没想到的了。 此时想来,这冯锡范与师父的关系既然已经到了水火不能相容的地步,他凭什么就敢于自己一个人大刺刺地来找自己这个陈近南二弟子呢? 潮州可是自己的地盘,若是自己心狠一点,完全可以发动潮州兵大索全城,他难道就那么有信心自己找不出来他? 找出来后,纵使他武功天下第一,难道还挡得住一百把鸟枪的齐射? 就说此时此刻,他刘大炮不是也已经将其给卖了么? 虽然目的不一样,也并不是陈近南的命令,但殊途同归,自己确实也捎带手想帮陈近南弄死这个政敌的啊。 冯锡范会这么蠢,留在潮州城等着自己杀他么? 当然现在更重要的是,自己要如何搪塞这如此敏锐的施琅? 他妈的这帮青史留名的人物一个个全都是千年的老狐狸,自己跟他们玩聊斋是不是有点太自不量力了? 正文 第三十三章 一举两得之法 刘大炮作为陈近南的弟子,老实说武功方面和他学习的真的不多,相比之下雷震天这个师叔其实更像是他武学方面的师父。 至于为人处世,陈近南就更没有教他什么,也不可能教得了他什么了。 但是有一样,他还真的跟陈近南学会了,那就是装B。 作为上位者面对下位者的时候,装B,就能显得自己高深莫测。 于是面对施琅的质问,刘大炮在关键时刻冷静了下来,却是先把自己的二郎腿翘起来给自己点了一根雪茄。 “敢问大人,您的消息,到底是如何而来?莫非您的探子真的在天地会中做到了香主甚至是更往上的位置么?天地会前后共十个堂,除了总部在京城的青木堂以外,其余的九个分舵香主级的人物大多都在江湖上有所名号,敢问,大人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是探子汇报,还是……大人您与某个天地会的某个香主,一直有所联系?” 刘大炮自然无法回答这么尖锐的问题,却是不疾不徐地大口抽了几口雪茄。 “施将军,果真是率直啊,不错,我很喜欢,不像我们这些文官,做什么事都要讲规矩。” “就说这抽烟吧,这雪茄是我以秘法,用上好顶级的烟草制作而成,抽上一口啊,那讲究多了,要学会温、良、恭、俭、让。” “特别这个让字,比方说我现在抽烟,对方坐了一个我不认识的人,我也要让:‘抽两口吧’?,对方不管会抽不会抽,都要接受邀请,否则就是不给面子。” 说着,刘大炮从兜里又拿出来一根纸张包裹完好的新烟,递了上去:“施将军,抽两口不?” 这会儿换施琅额头冒汗了,连忙慌慌张张,毕恭毕敬地接过了刘大炮的雪茄,刘大炮用遂石点找了火折子,非得要亲手给施琅把烟给点着,却是惊得施琅干脆跪在地上让刘大炮给他点着了火。 顺手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确实有我的消息渠道,但不能告诉你,不过你说得确实是有道理,此确实应该是天地会的借刀杀人之计,只是冯锡范身为郑氏水师大将,若当真是因为这郑氏的内斗,将人给送上门来了,施将军以为咱们是该杀啊,还是该把人给放了?” “自然是该杀的,此贼正是此前覆灭福建水师的领军之将,只是……” “那施琅将军以为,此贼要怎么杀,如何杀呢?” 施琅只好硬着头皮道:“冯锡范为人机警,武功高绝,纵使他此时当真是在这潮州城中,只怕是也未必就能抓得到他,若是打草惊蛇叫他跑了,反错过这个千载难逢之大好时机,为今之计,只好以末将的项上人头来作为诱饵,诱使这冯锡范出面来刺了。” 想了想,施琅却又补充道:“若是这冯锡范当真是要动手,恐怕他想要刺杀的未必就只有末将一人。” “嗯?还会有谁呢?” “大人您……捣毁天地会潮州分舵,中了陈永华的凝血神抓而不死,又率军挫败天地会乱党的阴谋,杀敌无数,只怕是如今这天地会乱党的刺杀名单上的,若是有机会能一举将末将,与大人一并刺杀的话,想必……” 草,一种植物。 倒是把这个给忘了。 刘大炮相信,清廷在天地会内部,至少是基层小兵身上不可能完全没有探子,这帮人行事说真的也并不是真的有多低调,那份所谓的暗杀名单上没有自己,只怕是个天大的问题。 回头得跟师叔说一声,把自己的名字加上去。 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道:“就是说,让我也与你一起充当诱饵喽?” “当然,大人您身份尊崇,确实应当尽力保障安全,只是末将以为,既然冯锡范很有可能就在这潮州城中,恐怕大人您无论在哪,都已称不上是绝对安全了,这冯锡范在江湖上的名号叫做一剑无血,专使内功以剑尖打人穴道,无论其剑法还是内功都称得上当时决定,大人您一介文官,纵使身边有鸟枪队的护卫,恐怕也未必就能挡得住他,毕竟敌暗我明,不如化被动为主动。” 说着,这施琅饱有深意地看了这刘大炮一眼。 而刘大炮见状,却是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知道这施琅,对自己恐怕是已经有了几分怀疑了。 自己能凭官威镇住他一时,但绝不可能一直镇得住,说到底这施琅在清军中的官职并不低,堂堂水师提督,比自己这个潮州知府实际上还是要官更大的。 虽说自己可能会当他的上司,但那毕竟也就只是可能而已,而且即使真的当了,大致也就是一节制关系,至多比他高半级,甚至是平级制约,也就是说,这施琅终究是不可能对自己太过唯唯诺诺。 整个广东地界上,真的能凭官职就压得这施琅完全无法反抗的总共也就仨人,也永远不会超过三个人:尚可喜、金光祖、刘秉权。 绝不包括自己。 而他们施加与郑家几代人的恩恩怨怨,作为老伙伴,老对手,没人比他更清楚延平王府,甚至作为天地会暗杀名单第一名,十几年里却一直活得好好的,恐怕他本人对天地会内部也是极为了解的。 此人,必将是自己这个假货的巨大破绽。 所以此时,这刘大炮却是也用不着去分析他到底是英雄还是汉奸了。 都得死! 可是……怎么杀呢? 而且刘大炮听了这施琅的分析之后,也愈发的觉得冯锡范是看着毛片喝凉水,没憋什么正经屁了。 啊~,好复杂啊~ 要是这冯锡范可以和这施琅同归于尽该多好。 可惜,刘大炮知道自己并不是什么有急智的人,只得道:“以身作饵,施将军可是有什么万全的计划么?” “这万全计划么……倒是没有,不错末将却有一个一举两得之策。” “哦?快快讲来。” “只需稍等一些时日,朝廷必然会有正式的任命下达给大人,到时组建这潮州水师,必然要命令福建水师现有的这些个将领南下,这些人都是郑氏旧部,许多更是海盗倭寇出身,素来桀骜不驯,大人若是不能立下威信,恐怕也不好管控他们吧?” “末将料定,冯锡范若是当真敢踏足大陆,必然与其中的某些人有所勾结,甚至要为郑经对他们劝降一二也说不定。” “到时候,大人完全可以将他们约出来,或是巡查水师,或是请客吃饭,创造一个外松内紧的环境,以鸟枪手偷偷埋伏,若是这冯锡范真的来了,咱们弄死他之后顺便还可以对福建水师借机整治清洗一番,以树立大人威信,大人以为如何?” 正文 第三十四章 还有阴谋 不得不说这个施琅,果然是有两下子的,这一手所谓的一举两得之法,听得刘大炮也是目瞪口呆。 这私货加得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就连刘大炮这样的普通人,也一样是一眼就看出了这一手借刀杀人之计。 毕竟施琅投降比较早么,原本也一直都是清廷水师主力来着,但在第四次厦门战争的前后,大批大批的郑氏将领降清,这些新来的降将又挤压了他这个老降将的位置,导致他现在几乎都已经处于半闲置的状态。 所以刘大炮估摸着这施琅与周全斌一派,和郑铭骏一派的关系怎么想应该也不会太好,搞不好互相之间还有个血仇之类的。 更关键是,两路水师合并,谁来做主? 或许明面上是刘大炮做主,但是这年头谁都知道,大海之上乱不乱,姓郑的说了算,即使是清军这头,所谓的水师也至少有九成都是原本的郑氏降将。 这些人投降满清之后几乎都是各领原本兵马,山头主义很是厉害,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只能是间接指挥,况且这刘洵科举出身,懂个屁的水师。 他施琅,就是想要利用冯锡范的这个事情将周全斌一派全部拉下水,甚至如果有可能的话,还想捎带脚的收拾一下郑铭骏一派。 这样他刘大炮以后指挥水师就只能依靠他施琅了。 这其实摆明了是个阳谋,因为刘大炮这次是踩着他们福建水师的脸面上位的,是因为福建水师败了,他的潮州军胜了,所以才有的这一遭。 况且现如今施琅这边相对实力较弱,所以正常来说,刘大炮也确实是应该要站在他的这边去打压周全斌一派和郑铭骏一派的。 而刘大炮在想了想之后,发现这也确实是个办法,对冯锡范也算是有所交代,毕竟这不是顺便把招降周全斌的任务也给完成了么,这叫做一举两得。 至于最后是这冯锡范杀死施琅还是施琅成功反杀冯锡范,他妈的我看都挺好,同归于尽最好。 于是刘大炮居然还真的就答应施琅了。 却是不知,那施琅在与他告辞离去之后,却是于傍晚时分,偷偷地,潜入到了这潮州的王庄,也就是尚之贤的别院当中去了。 刘大炮最近事情实在太多,却是把这货都给忘了。 “末将施琅,见过五公子。” “施将军快快请起,一别多年,施将军风采依旧啊。” “五公子倒是轻减了。” “哎~,生生是被刘洵那个家伙给气得,施将军这么晚了来我的府邸,不知是所为何来呢?” “我有一策,可助五公子除去此人,只是还需要五公子帮助一二。” “哦?不知施将军为何要帮本公子呢?” “朝廷已下了命令,有意将广东水师北移,福建水师南移,汇于澄海县,只怕是日后短时间内,我大清只有这一支潮州水师可以用了。” “末将现如今身居广东水师之职,我施家水师在这闽、粤两省之间纵横了也有数十载,眼看这福建水师遭遇重创,正是我辈报效朝廷,建功立业出人头地之时,朝廷却似是有意让我受这区区一文官节制,末将这心中,也是颇有不服啊。” “施将军,倒是个有野心之人啊。” “五公子面前,不敢言野心二字,只愿意生生世世,为平南王效犬马之劳。” “嗯……只是这刘洵科举出身,不但履历干净,更是陛下面前的红人,如何斗得倒他呢?难道施将军欲行刺客之法么?” “刺客之法,是万万不敢的,只是这刘洵若说是履历干净,却也未必,我以为,此人与那天地会的乱党之间,似乎是有所勾结。” “什么?刘洵与天地会有所勾结?那这么说来的话……此次天地会乱党作乱,靖南王深受其害,福建水师遭遇重创,以至于现在朝廷连编制都要给取消了,刘进忠邓光明以及续顺公身死,确实是只有他一个人身中那号称无解的凝血神抓却反而还活着,嗯……可有证据?” “没有。” 尚之贤皱眉。 没证据你说个鸡毛呢? “这便正是要与五公子所分说之事了,此人与我说,冯锡范已经亲自来到了潮州,准备刺杀于末将,此事虽疑点甚多,但末将却也无法深究,因此末将将计就计,制定了一个以身做饵的反杀之策。” 说着,将他与刘大炮之间的谋划与这尚之贤十分详细地道来。 引得尚之贤问道:“施将军如此安排,莫不是想要在杀死冯锡范之后,再顺手将刘洵也给杀死?施将军又需要本公子为你做什么呢?” “非也,若是就此死无对证,破绽实在太大,恐怕很难面对朝廷责问,所以……冯锡范他得活着,此事关键就在此人身上。” “详细说来。” “末将与那冯锡范也算是老相识了,深知此人乃是贪生怕死的狡诈之徒,若是行刺失败,最好能生擒此人的话,由平南王出面,以高官厚禄相诱,必能使其弃暗投明。” “这冯锡范既然能有这个机会行刺,必然有内应,若能让冯锡范指正这刘洵,五公子便有理由以平南王府节制广东军权之大义将此人先行拿下下狱,到时候,再由末将去进一步搜集此人与天地会乱党勾结之证据。” “确定搜集得到么?” “末将与这天地会乱党打交道已经有十几年了,既已有了冯锡范的指认,他这人本身也有颇多疑点,我便是现造,也足以保证在他押送京师之前,拿出铁证如山。” 尚之贤闻言大喜过望,大笑道:“好好好,好啊!好!施琅将军放手施为便是,我父现已上请退藩,欲回辽东养老,想来,这临走之时在这广东的一亩三分地上安排一番,陛下万没有不准之理,此事若做得成,这广东水师也好,潮州水师也罢,除了你施将军,还有谁能统领?” 施琅闻言大喜,叩拜道:“末将,不,奴才谢五公子提携之恩。” 正文 第三十五章 还还还有人要害刘洵 刘大炮绝对想不到,他一个小小的潮州知府,现如今已经有多少伙的人马想要害他了。 另一边,同样出身于郑氏降将集团的另一伙势力,却是也终于在这本破小说中登场了。 原郑氏钱粮及外贸部分大管家郑泰的亲弟弟郑铭骏于深夜中在自己的家中召集昔日同僚,正在秘密开会。 这些昔日同僚分别是:原郑氏参军蔡鸣雷、原水师后军周家政、原郑氏庆都伯王秀奇、忠靖伯陈辉、武卫左镇何义、右镇杨富等人。 同样都是当年在郑氏集团内部远超冯锡范、陈永华的大将。 这些人降清却与周全斌等人不同,周全斌等人是在与清军的作战过程中,因取胜无望而投降,也可以算是战败而降。 他们这一波却全都是因两郑内战,主动投降于清廷的。 当年郑成功虽然被郑经给气死了,避免了父子相残的悲剧,但其实这内战最终还是打起来了,当时留在湾湾的郑成功亲弟弟郑袭借口郑经气死郑成功,拒绝承认郑经的合法继承权,想要自己兄终弟及。 结果人家郑经本来兵力就比较雄厚,当时的郑经还得到了周全斌与黄廷这两个实力派的全力支持,这郑袭毕竟又不是郑成功本人,自然就没打过,后来逃跑降清了,因身份敏感,清廷让他在京城当了个荣禄大夫、内阁大臣。 也就是前文中见苏麻喇姑的那位。 实话实说,这次两郑内战的规模并不算太大,持续时间也不长,这等亲叔侄俩人争夺继承权的事儿,中底层将领们其实也是懒得掺和,颇有些谁赢听谁的意思。 结果这郑经也不知是抽了什么风,在得胜之后非要清算,还好死不死的把他们郑氏集团的元老郑泰给宰了,结果一下子就搞得人心惶惶。 再然后,郑泰的弟弟郑铭骏就带头降清了,顺便还带走了一票派系将领,以及,一些对这郑氏心灰意冷的人。 这些人以及他们的各种旧部,自然也就成为了大清水师中,除了施琅一系和周全斌一系之外的第三大派系。 见人齐了,郑铭骏率先开口道:“诸位,朝廷的调令都收到了吧,朝廷对郑经的海战,看来终究是要攻守相易了,这福建水师,只怕是至少数年之内都重建不了了。” 众人闻言,自然是纷纷垂头丧气,纷纷不满地嘟囔了起来。 “施琅那个王八蛋这下可得意了,上帝啊,一想到他来做我们的水师提督,我脑仁都疼得慌。”(郑氏内信天主教的不在少数) “不是说潮州水师么,朝廷未必会让他来管咱们,那刘洵不也是潮州的么,应该会让他来节制吧。” “让他节制有个屁用啊,人家是广东的官儿,十之八九还是要向着那施琅的,况且咱们这些人全都是福建本地的地头蛇,澄海县虽然也不算远,但毕竟跨了省了,风俗人文全然不同,两眼一抹黑谁都不认识,这下真成这清廷的走狗了。” 大家的情绪度不怎么高,显然,心里对这样的一条调令都是极为排斥的。 郑铭骏见状,轻轻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道:“今天叫大家过来就是为了此事,咱们这些人啊,比势力比实力比资历,都不如那周全斌和施琅,眼看着接下来大战在即,其实不管是周全斌做主还是那施琅做主,咱们恐怕都是那做炮灰的命,这辈子啊,都很难有翻身的希望了,各位,甘心么?” “不甘心又能如何?人家一个比咱们资历老,一个比咱们人多势众,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郑铭骏笑着道:“资历,拳头,我说你们啊,明明都是咱大清的朝廷命官了,怎么满脑子还都是这海盗的思想呢?这做官考得难道真的是资历和拳头么?” 说着往上一指道:“资历也好拳头也罢,统统都不如上头有人啊。” “那咱们就更谈不上了啊,无论是这平南王还是靖南王,咱们都说不上话啊,莫非是郑大哥您有了门路?” “平南王和靖南王的门路,我是没有的,不过这更上面的门路,现在却是主动递过来一根梯子,一根真真正正的青云之梯,就看各位兄弟们愿不愿意去踩了。” “哎呀郑大哥啊,你这是到底抱上了哪位大人的大腿了,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是什么样的梯子,居然能比这平南靖南两王更高?” 郑铭骏笑着做了个朝天拱手的动作道:“太皇太后的青云梯子,你们说,够不够高?” “太皇太后?!” 众将士无不惊讶万分,却是万万也想不到,他们这一帮降将,如何能与这般真正站在权力顶尖儿的人物有所交集。 “我这里除了朝廷的正式命令之外,还有一封郑袭郑老大写给咱们大家伙儿的迷信,诸位兄弟,都还认得郑老大的字迹吧?你们看看吧。” 众人闻言,纷纷将书信传阅,而后,呆若木鸡,却是被这信上的内容给震得六神无主,一脸懵逼。 “太皇太后……要栽赃一个小小的潮州知府?为什么啊!这刘洵若是当真有得罪太皇太后的地方,一道旨意直接杀了不就是了。” “除非是杀不了,或者说有人保呢?” 王秀奇忍不住道:“太皇太后想杀的人谁能保得住?” 说完,他自己都愣住了。 是啊,还能是谁呢? 可不就是当今圣上么? 一时之间,众将士齐刷刷地呆住了,密室之内鸦雀无声。 这是掺和进满清最高权力的斗争中去了? “诸位,青云梯就在这摆着呢,上,确实是有可能会被摔死,但也同样有可能是要登天的,不上,咱们也未必就能安安稳稳的在地上爬着,太皇太后捏死咱们怕是比捏死一只臭虫也费劲不了多少。” “郑大哥说的没错,太皇太后是何等人物,这梯子既然已经递下来了,那就是给咱们脸面了,不上,难道要给脸不要脸么?只是郑大哥,咱们要怎么做呢?” “好办,我有一条一石二鸟之策,不但能完成这太皇太后交代给咱们的任务,捎带手的,除掉那施琅和周全斌一伙儿,也不过是探囊取物一般,到时候咱们仰仗太皇太后的帮衬,这大清水师,未必就没有咱们兄弟们说了算的机会啊。” 正文 第三十六章 恶心的升官 将时间稍稍往回一点,紫禁城。 康熙亲手将两道密旨交到了亲信的御前带刀侍卫郝多的手里,并且屏退了所有的太监宫女,道:“郝多,朕有一件机密的要事,想要你去办”。 郝多都被这阵仗给吓着了,连忙跪下道:“万岁爷您吩咐,奴才一定誓死效力。” “没有那么严重,来,起来,坐,没有外人就不要这么拘谨了,此地只你我二人,我心里也一直当你是我的朋友。” 这里就不得不说,少年时期的康熙虽然在政治上可以说是极不成熟,甚至极为幼稚,尤其是除掉鳌拜之后的这几年愈发的放飞自我,跟个中二青年一般,但在收买人心这件事上却是无师自通,实话实说,人格魅力方面还是极有可圈可点之处的,三两句话就将这郝多哄得涕泪横流。 “奴才不敢当万岁爷的朋友,万岁爷有事吩咐,奴才一定赴汤蹈火,就是死,也一定不给万岁爷丢人。” “真没那么严重,不是什么难的事情,朕打算让你领两佐八旗精锐南下,在潮州暂驻两年,你缺乏外放的经验,也没有战功,我也不好对你破格提拔,你去熬两年资历,回来后我也好对你委以重任。” “奴才谢万岁爷恩典。” “潮州府的刘洵是个人才,想必你也听说了,只是有关于此人的使用,朕与太皇太后之间有些不同的意见,朕,也打算好好试试这个汉人的忠心。” “万岁爷打算如何去试?” “潮州南部,有个反贼叫做邱辉,盘踞在一个叫达濠的小岛之上,仍奉前明国祚,自称自己是潮州知府,因为他规模相对较小,为人也机警狡诈,又地处闽越之间,尚可喜和耿精忠一直也没能剿灭,或是懒得搭理他。” “朕打算组建潮州水师,重建潮州镇,以你为潮州总兵,施琅为水师提督,增设一临时差遣为潮州总管,由这个刘洵来担任,自你到达潮州之后,三日内统合水陆三军,出兵剿了这个反贼。” “这……是不是有些杀鸡,用牛刀?” 康熙闻言点了点头,道:“就是杀鸡用牛刀,此战名义上由刘洵统一指挥,但你才是暗中监军。” “得胜之后依照旧例,对达濠岛上的反贼无论军民一概鸡犬不留,尽数屠杀,以震慑国内心系前朝之辈。” “这个过程中,若是刘洵表现出了强烈的不配合,对这些乱臣贼子报以同情,甚至是故意私放敌酋的话,你就拿出你左手边的密旨,将刘洵当场斩首,不过,事后汇报的时候要说他是死于贼军流矢,这涉及到朕与太皇太后的一个小小约定。” “臣明白了,小小邱辉不足为虑,试探刘洵才是此次出海作战的真正任务。” “不错,你是自己人,我拿你当朋友,倒是也不妨告诉你,朕与太皇太后打得这个赌事关天下,太皇太后认为此人不可信,朕却以为此人忠勇有谋,虽然朕对自己的眼光深信不疑,但也难保这水师那边不会有奸佞小人对他栽赃陷害,关于此人的忠诚与否,你要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要被小人蒙蔽。” 郝多闻言心头一震,知道自己这次是卷进了大麻烦中,毕竟作为御前带刀侍卫,有些事情知道的到底还是比外人更多一些的,比如,他知道陛下与太皇太后之间,尤其是鳌拜死后这几年里,这关系其实并不像外界看来的那般祖慈孙恭。 想了想道:“奴才以为,任何的证据都不一定可靠,看一个汉人是否忠诚还是要看他做什么,若是他对达濠岛上的反贼心有不忍,则此人自然不可再用,反之,此必是我大清的栋梁之材。” “对,说得很对啊,如果他在达濠岛上的表现没有问题的话,你就把你右边的密旨拿出来,那是朕对刘洵真正的封赏和安排,朕要将他树立成汉人中的一面旗帜,告诉天下人,只要你忠心耿耿,朕绝不是那墨守常规之人,破格提拔之外,还可以再行破格,送他一步登天!当然,你也不要心怀妒恨啊。” “万岁爷放心,奴才明白的,您重用这刘洵为的是竖起一块汉臣的牌坊,是做给外人看的,咱们满人才是天下真正的主人。做主人的,难道还能嫉妒那家养的凶犬吃肉么?” “哈哈哈,聪明,你有这个觉悟就好啊,记住,朕与太皇太后的这个赌,只能赢,不能输,到时候,一切以你自己的判断为主,朕无条件的信任你。” “谢万岁爷,奴才一定不让您失望。” ……………… 潮州城。 差不多就在见过了施琅的两天之后,刘大炮这边就收到了康熙的圣旨。 然后特么的他整个人就都不好了。 潮州总管? 这分明是个临时性的职务,但这个总管是怎么个归属?受不受尚可喜的节制?金光祖管不管得着自己?自己的汇报对象是谁,是直接向京师汇报么?是的话又具体是汇报给谁的?直接汇报给康熙么? 什么都没说啊! 就感觉这个任命话没说完,只说了一半似的。 再者就是,他虽说是升了官,但这潮州城却也迎来了足足两个佐领的真正祖宗:八旗兵。 他一个汉人,真的管得了这些八旗兵么? 满洲八旗兵在此时这个康熙年间一共有十六万六千人,看上去是挺多,但其中有一半都是在拱卫京师的,剩下的八万人里,又有一半留在了东北老家,再剩下的一半里,又要驻扎在直隶、通州、顺义、热河等等后世五环开外的地方大部分,作为京师的第二道屏障。 剩下真正可调拨的八旗兵,就真的是不多了,清初时基本是很少,甚至可以说是几乎没有再长江以南驻八旗兵的情况的。 南方这边,是通过三藩五镇来替代八旗驻防的,毕竟在清廷眼里,吴三桂尚可喜等人虽是汉人,但实际使起来其实和八旗满人也没多大差别,打南明余孽时比特么真正的满八旗还要狠。 现在冷不丁的往潮州安排了两个佐领,军事意义且不谈,政治意义却是极大的,也一定会进一步的去刺激尚可喜和耿精忠。 而抛除这政治意义与经济意义之外,刘大炮还得给这些八旗爷爷们建满城。 所谓满城,就是满人聚集区的意思,就差在城门口贴个汉人与狗不得入内了,这帮玩意在满城内部自行其事,地方官府无权过问,而指望他们遵纪守法又不太现实,有事儿没事儿上街强抢个民女啊什么的,都是平常事。 就很恶心啊! 当然,也只是恶心,忍一忍,刘大炮倒也不是忍不了。 但这集三军之力南下进攻达濠岛的邱辉,这命令在刘大炮的眼里就已经是无异于喂屎了。 他,真不想吃啊! 正文 第三十七章 二怼郑克爽(二合一) 上辈子的时候,刘大炮在互联网上看到过一个很热烈的讨论:为什么南宋灭亡之时如此的悲壮,有文天祥、辛弃疾,有崖山之殇,宋虽亡了,却也亡得颇为悲壮。 为什么到了明朝这里,却感觉这骨头就变得软了呢?好像永历皇帝一死,就一切都结束了似的,甚至永历帝本人死的也是窝窝囊囊的。 更更更是不知哪吹来一股妖风,说什么崖山之后无中华,且簇拥者众。事实上刘大炮在穿越之前,自己也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钱谦益一句水太凉,似乎就断了这明朝士大夫的脊骨一样,至此盖棺定论,南明折腾了大概那么十了多年,待永历皇帝一死,便尘归尘土归土,明朝至此埋葬于历史的长河,结束了一样。 然而事实上,刘大炮穿越过来生活了一段时间才切切实实地感受到,明人之悲壮,丝毫不逊于宋人,永历虽死,但明人的斗争至少到此刻为之,却是从来也没有停止过的。 只是这十余年里上演的一场场南明悲歌就好像在后世刻意被人忽略了罢了,无数可歌可泣的人物在后世压根就没人提起,自然也就慢慢被人遗忘了。 似乎,在所谓康乾盛世的大一统的天命之下,已经没有人在乎这些人在神州陆沉,反清已绝无希望之后仍然任性的苦苦的坚持,凌寒怒放了。 西南有李来亨于茅麓山中以残兵败将独立抗击三省清军及八旗兵超十万之巨数月之久,始终拒绝降清,在耗光全部存粮之后放火烧毁营寨自焚而死; 江浙有张煌言与死为邻,以死自誓,被俘拒降后“坐而受刃”,死不跪清。 两广有王兴于汶村铸山煮海,坚守十三个月而不降,粮尽后着蟒袍官服,妻妾皆穿红妆嫁衣自焚而死。有萧国龙投水自尽,陈奇策笑而受刃,连城璧以死自誓。 这些“顽固不化,愚不可及”的蠢货们,到了康熙十一年这个年头除了有水师庇护远悬孤岛的郑经之外,剩下的真的是已经不多了,其中位于达濠岛的邱辉,算是这些为数不多的蠢货中名气还算较响的一个。 此人在小小孤岛之上收拢因迁海二流离失所的百姓大概一万多人,带领大伙晒盐捕鱼,开展贸易。 本来他踏踏实实当个水贼也没人鸟他,可他偏偏却非得打明朝的旗号,自称是明朝的潮州知府,还屡次三番的支援郑经,后来干脆名义上接受郑经的领导。 多大个屁股,穿这么大个裤衩! 永历早就已经死了,明朝早就亡了,鬼知道他们到底在坚持什么。 以前,他在潮州这片海域活动差不多正好踩在耿精忠与尚可喜的分界线上,尚可喜觉得这人应该耿精忠管,耿精忠觉得应该由尚可喜管,亦或者是这两个大汉奸默契的养寇自重,与他虽说是打过几仗但是从没动过真格的。 现在,康熙把八旗精锐都派来督军了啊!把施琅和周全斌这等海上宿将都给调来让自己去打了啊!他邱辉拿什么抵挡? 这种牛刀宰鸡的军事行动,刘大炮这个做统帅的,就是想输都找不着机会! 而虽然打心眼里认定这个邱辉是个小屁股穿大裤衩的蠢货,但他…… 为什么这狗屁破差事偏偏要落在自己的头上啊! 如果是别的清军将领率军干死了这个邱辉,刘大炮的心里肯定连点波动都不会有的,毕竟这邱辉“不识天命”,本就是颇有些求死的意思,死了也算求仁得仁。自己顶多在收到这位同为潮州知府的“同行”死讯之后于半夜里遥敬一杯薄酒,送上一声叹息,而后该吃吃该睡睡。 几十年里为明朝尽忠而死的人多了去了,不差他这一个。 但让他亲自领兵去打,哪怕是为了潜伏,自己也下不去这个手啊。 更何况,清军的尿性也是有史以来少有的,对待这些前明势力,只要你肯投降,那清军真可谓是优待俘虏,一应官职兵马全部保留,荣华富贵保你享受不尽。 但若你是死不投降的顽固分子,那就必然是屠村拔寨,鸡犬不留,将斩草除根这四个字发挥到极致,连只耗子也别想生还。 这邱辉若是降了还好,万一不降,难道自己真的要化身成刽子手去屠戮那达濠岛上的老弱妇孺么? 这事儿他若是干了,即使是将来真的有反清复明的那一天,他这个大功臣午夜梦回也定然是要睡不着觉的。 所以为今之计,刘大炮也只好找到雷震天,希望天地会能通过延平王府来想想办法,保下这一万多明朝孤忠。 恰巧七日之期已到,郑克爽与冯锡范联袂而来,又来催促他刺杀施琅与招降周、黄之事,刘大炮索性将任命书往外一甩道:“这两件事如今看来都不难,施琅也好,周全斌也好现如今都已归我节制。” “你竟然成为了清军的水师提督?这……这是天助我也啊!” 冯锡范见状则眼珠子一顿乱转,他这种老狐狸,自那天与周全斌等人喝完一顿酒水之后就悄悄又离开了福建,当时这调令还没到,所以此事他也是头一次听说。 却是忍不住暗道一声:天助我也。 如此一来,自己弄死施琅之后只要与周全斌配合默契,完全可以创造良机由周全斌来做这支新水师的主人。 若到时候再由自己来掌控郑氏水师的话,这水上的事情怕是要全由他们这一派来做主了,投清则可以卖个好价钱,不投清,也大可以做一做当年郑芝龙所做之事,彻底垄断这大清朝的白银贸易。 刘大炮道:“我既是施琅的上司,他的人头已是囊中之物,你们若是有把握说服周全斌与黄廷,我也可以随时安排你们见面,若事能成,整个潮州水师也许都能让你们领湾湾去。” “不过眼下康熙让我率军去打达濠岛,用这些义士的性命来交这份投名状,有八旗军将领随同看着,我也不可能做得太过分,兵力差距太大了,我想输都难,二公子能不能想办法将这些人接去湾湾暂避锋芒?” 哪知郑克爽却道:“暂避锋芒?此时福建水师遭遇重创,正是我郑家水师反攻金、厦两岛,乃至于泉州之时,这邱辉身为我郑家的部将,此时此刻如何能让他们不战而逃。” 刘大炮闻言微微皱眉。 据他所知,邱辉其实只是名义上归附于延平王府罢了,实际上迁海禁令以来,延平王府真正能给邱辉的帮助极其有限,反而是这邱辉一直为延平王府提供了不少的帮助。 二者其实更像是盟友的性质,而非是颐指气使的从属关系,郑克爽这话说的,其实是稍微有些不太妥当的。 当然,此时此刻倒也无所谓了,刘大炮虽然一百个看不上这延平王府在这个清廷即将要削藩的关键时刻反攻的战略,却还是道:“既然要决战,倒也不是不行,还请二公子转告延平郡王速速发兵来援,到时候我与周全斌相互配合的话,倒也足以确保你们此战大获全胜。” 郑克爽闻言,瞅了瞅冯锡范,冯锡范却道:“大炮贤侄既以取得了这潮州水师的最高指挥权,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就为了救援一个区区邱辉,实在是有点可惜啊。” 郑克爽一听,立马就点头道:“不错不错,区区一个邱辉,麾下只有一万多人且军民不分尽是老弱妇孺,于大业而言本就没甚大用,既然这新组建的潮州水师已经是清廷最后的水上力量,你们又要去达濠岛,我郑氏水师主力自然应当去攻打金门、厦门才是。” 刘大炮闻言眉毛皱得更紧了:“可是,你也说了,那邱辉手下军民不分,且只有一万多人,如何对付得了这清廷水师主力?我想输都找不到机会。” “若是牺牲一个区区达濠岛,区区一个邱辉,就能夺回这金、厦两岛,自然也是值得的。” “值得?”刘大炮却是终于失了冷静,怒道:“这可是一万多条性命,是一万多名不肯屈膝仕清的大明孤臣,用他们的性命换厦门与金门两座荒岛,你告诉我值得?” “正所谓慈不掌兵,咱们做的是反清复明这般的大业,自然不可避免的要有牺牲,达濠岛上的百姓能为大业出力,自然称得上是死得其所,求仁得仁。” 刘大炮闻言,先是目瞪口呆,随即,却又是怒极反笑了起来。 “我可去你妈了个巴子的吧,牺牲,凭什么?你自己怎么不牺牲呢?凭什么让邱辉与这一万多的百姓为他夺取厦门而牺牲?为大业牺牲自己是英雄,若是为了所谓的大业就要去牺牲别人,那这大业又有什么意义?” 郑克爽大怒:“刘大炮!吾乃延平王府的公子,你竟敢对我不敬?!” 刘大炮想都没想,挥手就是一个大嘴巴子抽在了郑克爽的脸上,却是把他给打得懵了。 不止他懵了,雷震天,冯锡范,也全都懵了。 “你……你敢打我?” 啪! 刘大炮挥手又是一个耳光。 “就打你了,如何?” “你……你你……冯锡范,你还不将这个目无主子的奴才拿下!” 雷震天闻言,微微上前一步,挡在了冯锡范的身前。 却是把冯锡范给整得不会了。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刘大炮的脾气居然如此火爆,郑克爽都敢打的么?! 更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郑克爽居然会如此的蠢,居然真的敢下令让自己将其拿下,疯了么? 这么高级别的卧底,也是你说拿下就拿下的?万一擦着碰着伤着死了,你就不怕延平郡王气急之下把你的腿打断? 要是此前,他倒是也还无所谓,反正天塌下来有郑克爽顶着,但此时这刘大炮作为清廷水师统领,是他心中实现郑芝龙第二的野心关键,又怎么肯在这个节骨眼上节外生枝? “冯锡范!你聋了么?” 刘大炮见状,却是不屑地在嘴里叼起一根雪茄点着,呼的一口喷在了郑克爽的脸上,面含挑衅之色。 “好好好,今天本公子就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狗奴才,让你知道什么叫上下尊卑。” 说着,竟然亲自动手,一掌朝刘大炮打来。 刘大炮冷哼一声,他看这公子哥不爽很久了,自然不虚他,见他一掌打来,当即摆开了架子挥拳迎上,与他斗了起来。 结果斗了个三五十招后却发现……打不过,不得不使出神行百变的功夫左躲右闪了起来,却又因为这功夫练得不够精神,躲得着实是有些狼狈了。 毕竟,人家郑克爽虽然只十三四岁的年纪,身体也还没有完全张开,但人家自小就有名师教导,虽说因不肯刻苦,把一身武功练得有点稀松平常了,却又哪里是刚刚练武月余时间的刘大炮比得了的。 若非是那血影神功与神行百变这两门天下奇功着实惊艳,怕是此时已经被那郑克爽骑在身上猛削了。 所以怎么办呢? 当然是大喝一声:“老婆!出来打架!!” 再然后,陈氏就风风火火地冲了出来,远远的一个飞踹就将郑克爽给揍飞了,刘大炮见状,还趁机上前补了两拳。 再然后冯锡范出来挡在郑克爽的身前,雷震天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挡在刘大炮的身前,两个顶尖的高手啪啪啪啪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就过了一二十招,而后各自分开,好像是谁也没占着谁的便宜。 “雷震天,刘大炮,天地会要造反不成?” 刘大炮打了这郑克爽一顿好歹也算是出了一口闷气,道:“此事我自然会亲自写信向延平郡王解释,我想,以我今时今日的身份和重要性应该有直接向延平郡王汇报的资格。” “至于你们交代我办的事,十日之后三军会师,我会在附近海岛检阅三军,到时候自然会想办法与施琅、周全斌等人单独相处,不论是杀人还是策反,由你发挥,现在,我这里不欢迎你们,都特么给我滚,再不走我叫绿营兵了。” 正文 第三十八章 上桌分鹿 当天晚上,雷震天一脸忧虑之色的找到了刘大炮,然而踟蹰良久,一张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好半天,都没开口说话。 而刘大炮在揍了这郑克爽一顿之后却是心情已经好多了,抱拳拱手道:“今日多谢师叔援手了,否则,我怕是定要在那冯锡范手下受辱的了。” “这倒没什么,本来,我是送你杀官冒替的,只是现在你这身份水涨船高,于会中却是愈来愈重要,甚至可以说,你的重要性在会中已经仅在师兄之下了,这潮州之地也已然将要成为咱们天地会的重中之重,我这个副总舵主就是跟在你身边当个保镖也不算是屈才,只是……” “师叔有话但讲无妨,是不是今日我打了那郑克爽,叫师叔与师父难做了?此事,我已书信一封去向延平郡王解释,延平郡王若是有怒火,也全都由我一人承担便是。” 雷震天忧心忡忡地摇头道:“这倒不是,延平郡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帮着郑克爽去胡闹,咱们与那郑克爽冯锡范本就不是一个派系,得罪了也就得罪了,无非是落人一点口实,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师侄,你今日悍然出手对付这郑克爽,当真只是因为一时意气么?” 刘大炮一愣,道:“还能是因为什么?我与那邱辉以及达濠岛上的百姓虽然素不相识,但正所谓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这等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英雄我打心里也是敬佩的,他们与咱们天地会的好汉一样,都是真英雄,真豪杰,故而有此一怒。” “何况,这邱辉怎么说名义上也都是从属于延平王府的,郑克爽是个纨绔子弟这不假,但既然身为郑氏子孙,我倒要问一问延平郡王,他说的话到底是不是这延平王府的意思,今日为了这区区厦门、金门,他郑克爽就可以眼都不眨的将邱辉牺牲,他日为了更大的利益,是不是也同样可以以一句轻飘飘的大局为重,牺牲掉咱们天地会呢?” 雷震天闻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我就知道,哎~,你对延平王府就颇为不屑,你这人又向来是深谋远虑,做事往往有深意,这次你折辱郑克爽,分明就是故意为之的吧?你是不是……巴不得咱们天地会脱离延平王府的钳制啊?” “???” 刘大炮一脸懵逼。 结论倒是对的,可这跟我打郑克爽有什么关系? “你一直坚信鞑子皇帝会急迫撤藩,三藩一定会造反,而若是当真如此,风云际会之下定然是天下大乱,群雄逐鹿,我等火中取栗之时,你是个有本事的人,有心想坐在餐桌上一块分一口鹿肉来吃,也是正常的。” “………………” 你特么这都脑补到哪里去了啊!为什么你闹不起来和吴顺天似的? “不是,师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这人没这么大的野心的。” “哎~,你放心吧,我懂的,其实咱们天地会一直以来虽说是受延平王府节制,但实际上,弟兄们真正与延平王府有过接触的其实不多,绝大多数的弟兄都只认师兄一个人罢了。” “师兄对延平王府固然是忠心耿耿,但其实他自己也知道,天地会不是他一个人的天地会。你是师兄的弟子,又有鬼神之谋,数月来立有大功,这天地会的基业将来早晚要交到你的手里。而一旦当真天下崩坏,凭潮州镇的水陆三军足以割据一方,自成一派势力,有一些其他想法我也可以理解。” 刘大炮只好无奈地道:“师叔,我真的一点其他想法都没有,你要相信我。” “没事儿,师叔也不是迂腐的人,事实上你师父也不是,他曾跟我说过,弟兄们反清都是真反清,但所谓复明,也不过就是一句口号罢了,大家奉的都是明朝正朔,但即使是延平郡王,若有朝一日当真反攻回来打下一片基业,难道他还真的会找个朱家血脉将江山奉还么?” “说到底反清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复明,清狗侵入我们的家园,抢走我们的土地,逼迫我们剃头,所以我们要反清,只是大炮,要想团结反清志士,依旧是需要这复明二字作为口号的啊,而眼下,延平王府作为最后的海外孤臣,也确实已经是最能扛得起这杆大旗之人了。” “清廷势大,自入关以来咱们南方大地反清的仁人志士其实一直到今天也没有断绝过,然而就是因为咱们人心不齐,内斗不断,这才给了鞑子各个击破的机会,这才让他们兵锋强劲,宛如摧枯拉朽,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啊。” “总的来说吧,师叔今天来找你是想告诉你,师叔支持你未来带领咱们天地会脱离延平王府,也支持你做这天地会未来的总舵主,但必须在咱们的反清大业日益明朗之后,眼下绝对不能内讧,有时候延平王府那边做些不好的事情,咱们多忍一忍,知道了么?” “师叔你相信我,我真没有这个意思。” “好了好了,不管你是真没有还是假没有吧,反正师叔的意思已经表达清楚了,你好好考虑一下,我相信,你不会让师叔失望的。” 说着,拍了拍刘大炮的肩膀人就走了。 却是给刘大炮整得好不郁闷与懵逼。 我特么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啊! 为啥吴顺天会觉得我想上桌分鹿,这雷震天居然也会觉得自己想上桌分鹿? 我? 我配么? 这天下怎么轮也轮不着我来做啊,如果当真是反清成功的话,怎么想也应该是吴三桂来做天子…… 还是算了吧,不够恶心的。 那这郑经…… 嗯…… 这么一想,刘大炮却是也忍不住苦笑了起来。 想这乱七八糟的干啥呀,反清,真反得成再说吧。 正文 第三十九章 邱辉 海上,晚霞正在肆意地张扬,犹如明亮的油彩,给这个昏暗的世界染上了一抹亮色。 达濠岛上,绰号火头辉身上虽然穿着绸缎的衣服,但却敞开露出自己的大肚子,左手搂着个胸大的妞,右手搂着个腰细的妹儿,正在吹着海风,惬意地享用着午餐。 用的是瓷制绣花的筷子,纯银制成的盘子,倒也是一副土财主的作风,只是看那盘中的食物,却分明一块巴掌大的小馒头配了一点咸鱼,菜肉半点也无。 至于他身后护卫他的护卫,则是人人面有菜色,各个面黄肌瘦,然而细细去看,却发现这岛上所有人穿得虽然又破又脏,但那衣服的料子,竟赫然全都是绸缎! 胖胖的邱辉拿起馒头犹豫了良久,这才将馒头掰了一半,又将这一半再次一分为二送给了身边的两个女人,随后狼吞虎咽的吃掉剩下的半个,摸着空空如也的大肚子开始发呆。 “派去岸上买粮的弟兄还是没有回来么?” 两个女人三口两口便将小半个馒头吃完,无力地将头埋在邱辉的怀里道:“还没呢,爷,等新一批的粮船回来,您一定煮碗面条给我吃。” “吃面条?多大个腚啊还吃面条,你配吃面条么?你不是爱吃螃蟹么?回头给你整一锅螃蟹,让你可劲造。” 女子闻言,当真是委屈极了。 这达濠岛上的经济链条可以说是极为畸形的了,你说穷吧,这岛上的一万多人可以说各个都是穿金戴银,仓库里各种乱七八糟的玩意应有尽有,人人穿绫罗,家家盖绸缎。 但你说有钱吧,又几乎每个月都得饿死那么三个两个的,邱辉又是个同甘苦共患难,讲义气的梁山习气,以至于就连他,也已经好几个月都没有吃过面条了,双下巴都给饿尖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这岛上可以做贸易,这年头做贸易可挣钱了,各种南来的北往的大船往往都要在他这里中转,他甚至还在此地搞了个小商品批发市场,办得也是红红火火的,就连荷兰人,虽然跟郑氏人脑子都打出狗脑子了,但是他们的那个首领,那个叫波特的,依然与自己称兄论弟。 但是有钱归有钱,没粮食啊! 虽说他现在名义上臣服于郑氏,可以从郑氏那里获得一定帮助,但其实郑氏的情况和他也差不多,银子,有的是,清廷禁海禁得虽狠,但郑芝龙与郑成功积攒下来的家底实在是太厚了,甚至很有可能他们比康熙还有钱。 但自从郑成功收复湾湾到现在为止,湾湾那边已经闹了好几次粮荒了,纵有金山银海,该挨饿也还是得挨饿,湾湾的开发与垦荒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清廷禁海,每次派人上岸买粮都是在玩命,而且还买不了多少,以至于邱辉他们这一伙儿人都在忍饥挨饿,虽然能捕鱼,但他们一万多人吃,渔业资源也是有限度的,再说海鲜这玩意就是再好吃,正常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顿顿吃螃蟹也受不了啊。 “哎~,我也好想吃一碗面条啊。” 正这么想着,突然有手下禀报道:“大哥,有船上岛。” “嗯?是来做贸易的么?快问问他们有没有粮食。” “来人自称是天地会的,点名要见你。” “天地会?化缘来了?也罢也罢,反正咱们有的是钱,把人带过来吧。” 不一会儿,就见一精壮的中年男子,领着一个身穿兜帽的人,抱拳道:“天地会宏华堂香主冯振海,见过邱辉大当家的。” 邱辉见状也一样抱了抱拳拱了拱手,道:“天地会的英雄好汉们最近可是做下了好大的事业,可是因发展太快手头紧张了?喏,我这有几箱银子,我也不知道多少,想来几万两也是有的,一会儿你都拿走吧。” “哈哈哈哈哈哈,邱老大果然豪爽仗义。” “都是反清复明的同道,瞧得起我就叫我一声辉哥,我叫你一声小冯,不介意吧?小冯啊,银子大哥有的是,你能想办法给我弄点粮食不?我掏钱买,对了,你船上有面条么?” 冯振海闻言却是忍不住愣了一下。 而后哈哈大笑道:“老哥啊,听说你是本地人,可我看你这性格,倒是真像个辽东人,不过今天我来,却还真不是来找你打秋风的,而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与你商议。” “哦,这么说那银子你们不要?” “要!一码归一码,辉哥如此仗义,兄弟怎么能辜负您的一片好意呢?” “…………” “咳咳,说正事儿吧辉哥,这次来找你,是奉了我家二公子的命令。” “二公子?江湖传闻,陈近南的二弟子刘大炮神机妙算,有鬼神之谋,江湖绰号赛诸葛,正是此前福建大捷的策划者,莫非冯老弟口中的二公子是此人?” “不错。” 兜帽下的隐藏身份的刘大炮闻言忍不住在心里好一顿吐槽。 他还是头一次听说自己在江湖上居然已经有了外号,而且看起来这个名头还挺响。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自己那个便宜师父陈近南帮他炒作的,真的,论名声炒作方面,刘大炮墙都不扶,就扶这陈近南。 至今为止刘大炮也不知道这陈近南的武功在天下到底能排第几,但这名气上,天下武夫共一石,他特么自己占八斗。 现在居然把他也给炒起来了。 有病吧!! 我一个卧底为什么要出那么大的名声啊! 现在天下人都知道有个赛诸葛叫刘大炮,定然会有那好信儿的去主动寻找,万一让真让人找着了可怎么办?万一让人知道刘洵就是刘大炮可怎么办? 这陈近南不是找事儿么。 却是丝毫也没有想到,陈近南这么做分明是拿他当天地会的继承人看待了,若有朝一日陈近南出了事儿,他刘大炮凭借名气实力以及弟子身份,就是下一任总舵主的有力竞争者。 事实上也正是因为陈近南的这个决定,昨天晚上那雷震天才会跟刘大炮说这样一番话的。 一代人只能做一代人的事,陈近南连老婆都没有,自然也没有儿子,而且他自己也十分清楚,天地会中除了自己之外,也没有人对延平王府忠心耿耿,如果强行将天地会交给延平王府的话,只会激化矛盾,搞不好先内战了也说不定。 反倒不如顺其自然,至于下一代的天地会到底还归不归延平王府来掌控,那就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正文 第四十章 生死相许(二合一) 邱辉自然不知道刘大炮的心中所想,对冯振海道:“二公子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老邱帮忙?都是为了反清复明,能帮的忙我一定帮。” “我家二公子收到准确的消息,清廷要合并广东与福建两省水师,组建澄海水师,这水师成立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你来开刀。” 邱辉闻言面色自然也跟着凝重了起来,嘟囔道:“意思是清廷的水师开在咱家门口来了?” “辉哥可有应对的办法?” 邱辉闻言哈哈大笑,道:“我应对个屁啊,以前这清廷的水师在泉州,在广州,我还能想办法拖延到他们后援补济,现在这水师开在我门口,除了拼死一战,尽量拉上几个汉奸垫背之外,屁的办法也没有了。” 想了想又道:“你们天地会和我一样,名义上也归延平王府管,这消息你告诉我之前必然已经先告诉了延平王府,既然不是延平王府来人而是你亲自过来,想必,延平王府是不肯管我们的了吧?” 冯振海闻言,不由苦笑道:“辉哥想得果然透彻,延平王府方面……可能想趁此机会去攻打厦门与金门两岛。” 邱辉闻言不由得撇嘴道:“自从国姓爷去了之后,延平王府内就一直都是死硬派大占上风,那帮人一门心思的只想回福建,嘴上说的比唱的都好听,但实际上,与周全斌全都是一样的货色,只想在福建沿海称王称霸,至于福建是谁的,他们还真未必在乎。” 冯振海也不由得感叹:“是啊,国姓爷之后,这延平王府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啊。” “你家二公子不是号称赛诸葛么?既让你带来这消息给我,可有什么锦囊妙计可以助我退敌?” “这……不知这附近可有什么能供咱们暂避锋芒的隐蔽小岛么?” “隐蔽小岛倒是不少,可我们一万多人,得多大的岛能装得下我们?又如何躲避清军搜捕?而若是退往远海,接受不到内陆的补给,这清军就是困也能困死我,如此窝囊的死法,还不如跟那帮汉奸拼了呢。” 冯振海闻言点了点头,道:“如此,还请辉哥您屏退左右。” 邱辉似笑非笑地挥了挥手,直至身边所有人都散去,才对着兜帽下的刘大炮道:“想必这位,便是二公子真人当面了吧?却不知二公子既然都已经来了,为何要故作神秘,弄得跟个大姑娘似的。” 刘大炮苦着脸将兜帽摘下道:“若不是怕你不信,我也不想亲自过来,非是故作神秘,实在是我身份敏感,不得不小心行事,辉哥,我是来劝降的。” “劝降?”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刘大炮,不过知道我这一层身份的人不多,都是自己人,我的另一个身份是清廷的潮州知府刘洵,和你这个明朝的潮州知府咱们算同行。” 邱辉闻言,刚刚听说清军要来打他都没什么变化的神色这回却是真的大变了。 “你就是潮州知府刘洵?” “嗯,最近还刚升了个官,变成潮州总管了,也是此次要与你们作战的主帅,名义上节制三军,但三军中有一支两个佐领的八旗军。” “怪不得……怪不得此前那仗会打成这样,二公子果然是好算计啊,只是……现如今陈总舵主既已将你扬名,而此前福建水师覆灭一战至少表面上来看又着实诡异,清廷中也有聪明人,只怕是将来难免要惹来怀疑啊。” 刘大炮苦笑着给邱辉竖了个大拇指:“您自己家这头火都上房了,还有心思提醒我注意防火么?这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吧。” 心想着,这卧底确实是没法干了,等这次的事情干完,救了你们这一万多人,我就着手准备逃跑。 “清廷对前明投降的将领向来是极为优待的,通常是怎么投进来的就怎么用,你带着部队投降于我,我保证保留你的编制,也不给你掺沙子,清廷现在正缺水师来对付延平王,一定会对你安抚,拉拢,直接给你个参将的位子,在我手上做事,一样是反清复明,说句你可能不爱听的话,跟着我,比你们在这孤岛自称知府自娱自乐所能干的事儿更大。” 邱辉皱眉道:“我之所以在这达濠岛上落草为寇,是因为清廷禁海,不给我们生路,我这才带领大家伙儿死中求活,我若变成清廷水师,乡亲们如何是好?况且你也说了,你这个统帅下面有八旗监军,也定然要与延平王的水师作战,我这假投降,与真投降又有什么区别?” 说着,邱辉摸了摸自己脑袋上的头发道:“你说的固然不错,其实我也知道,我在此自称知府是妄人狂言,我做的事儿也并无什么大用,甚至我这么多年了之所以没被剿灭,就是因为清廷懒得与我一般见识。” “只是刘公子,神州陆沉,蛮夷窃我河山,延平郡王远避湾湾孤悬海外,我这个我假的潮州知府在,大明就在,若是所有人都投降了,还有大明么?这头发,是这几年好不容易重新长回来的,我却是不想再剃了。” 刘大炮闻言,只好道:“不出两年,吴三桂就会造反,耿精忠和尚可喜也会追随,留待有用之身,耐心等待风云际会之时,反清复明,大有希望。” 邱辉毕竟是远遁海外生活的,陆上的消息相比较迟钝,加之他本身的层次也不高,眼界格局有限,所以对政治圈子里早已经闹得沸沸扬扬的撤藩之事是全无知晓的,此时一听说吴三桂会造反,却是完全懵逼的一个状态。 “吴三桂这个大汉奸会造反?这……这……这个大汉奸可是满手的血债啊!永历帝就是他杀的,他怎么会造反呢?” “康熙嫌弃养着三藩太费钱了,三藩藩兵现在待遇方面与满八旗也是相差不多的,人家觉得没必要呗。” “哈,哈哈哈,报应啊,这就是当汉奸的下场,这就是当汉奸的下场啊!他吴三桂尚可喜耿继茂自以为沾了满手同胞的鲜血就是自己人了,却不想那些鞑子到头来还是拿他们当狗,痛快,痛快!” 说着,这邱辉居然翻身从自己桌子底下拿出一大桶白兰地出来:“我这岛上没有正经的酒水,只有这个,如此大喜之事,二公子可愿与我共饮几杯?” “喝酒不着急,辉哥,这投降之事,你可是答应了?” 邱辉闻言,摸着自己的头发沉默良久,却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吴三桂造反之后三藩五镇必然同时响应,说到底这是清廷与前明投降将领的集体矛盾,是八旗与绿营的阶级矛盾,绝非是清廷统治内部的分赃不均这么简单的事,清廷既然已经动手,就不已吴三桂本人的意志所能影响了,到时一定是席卷天下的大局,正是我辈趁机起事之天赐良机啊。” “不,是二公子你的天赐良机,如果真如二公子所说吴三桂会反的话,二公子手握镇三军兵权,水陆三万精锐,坐潮州要害之地,关联闽、粤、赣三省及延平王府的海上势力,又有天地会的英雄好汉襄助,如此风云际会之际,正是二公子金鳞化龙之时。” “…………” 总感觉这货似乎也误会了什么。 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自己一定是个野心家呢?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卧底而已啊! 却见邱辉洒脱一笑,端起一大坛子的白兰地吨吨吨就喝了一大口,道:“至于我老邱,我这虽说是有一万人,但真要是淘老汏弱,最终能剩下两千水军就算是不错了,真到了你的麾下,也是给你锦上添花的,并无多大的实际作用。” “然而鞑子用人,必然是要纳投名状的,你这个潮州总管职权上怕是比之孙延龄的广西将军也差不了多少了,然而你这双手,太干净了,你也说了,你这个三军总管下面是有八旗军的,恐怕他们也不是来打仗的,而是来监督你的吧?” “我不死,清廷如何就敢用你?我若投降,必惹清廷怀疑,敢问二公子你的身份,真的经得起一查么?” 说着,邱辉又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两个银制的碗来,哗哗哗的倒上酒水道:“反清复明这般大业,终究是要人牺牲的,其实延平王府不来救我,想的也不算错,慈不掌兵么,我投降于你,说不得要坏你大事的。 既知天下有了公子这般奇人,这反清二字终已不再是镜花水月,吾虽身死,亦是快活无比,能死在你的手里,就是我老邱,对这反清大业所能做的最大贡献了,来,二公子,陪咱喝一顿绝命酒吧。” “辉哥,你……你我今日不过是初相识,何必如此啊!你又如何就这般的信任于我?” “二公子身份机密,实乃天下之重,你我素不相识,二公子又为何不惜冒险亲自登岛来见我呢?” 说着,邱辉伸手搂住刘大炮拍了拍他的胳膊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都是同道的兄弟,你既然信我敬我,我自然也当要信你敬你,来来来,喝酒喝酒,今日得知反清有望,着实是开心啊。” 说罢,这邱辉与刘大炮对饮一碗,又拍着桌子放声高歌,跟唱K一样大嚎了起来,唱的还贼难听。 刘大炮却是心中苦涩不已。 原本,他还只是在心中动了一点恻隐之心而已,只是因为不忍亲手杀戮这些反清同道,所以才来到这达濠岛上想要通风报信。 可谁知这邱辉居然刚一见面就要对他生死相许。 一点准备都没有啊! 况且,自己并不是什么野心家啊!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完全是恰逢其会,真不是他自己的主观意愿。 他只是一个日子人啊。 他很清楚的知道,三藩之乱虽然闹出的动静挺大,但最终康熙不还是赢了么?就算是这次有了自己,他能做的也只有尽人事听天命,如此而已了。 事有不可为的话,他也是准备随时跑路,去找何铁手找个海岛隐居的。 况且这达濠岛上也并不只有邱辉一个人,这是一万多条性命呢,性命之托太重,自己这小小身躯,如何能够承受得起? 只得叹息一声道:“辉哥如果当真是不愿投降的话,我倒是还有一个法子,或许……或许能有点用处,能给你这达濠岛寻一条死中求活之法。” “哦?还能有什么办法?” “数日之后周全斌,郑铭骏,以及施琅的水师会在澄海县会师,我会以祭拜海神为名,带领他们在附近小岛之上登陆做一些祭祀的工作,到时候,嗯……我会有些安排,祭祀的现场一定会很混乱,辉哥可以提前带人在岛上躲藏埋伏,在时机合适的时候进行刺杀,整个水师的将领都在那,只要他们死了,我这边可以操作的空间就大了,甚至可以找到借口避战,退一万步讲即使我因此而暴露,这潮州水师高层将领被一网打尽,这水师,也算是废了,到时等延平王府打下厦门,与你成掎角之势,则攻守之势必然也就转换了。” “制造一些混乱?这……是什么意思?合适的时机又是什么?” 刘大炮也没法跟这邱辉说得太细,因为在他的计划里,冯锡范刺杀施琅这个事儿他是与施琅通了气儿的,是准备反过来阴死冯锡范的,这种实质上已经背叛了延平王府的行为,怎么能与外人说呢? 冯锡范本身也是个武艺不弱的顶级高手,虽然还不知道施琅会安排怎样的后手,但想来制造混乱肯定是没问题的,到时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正好把似乎对自己已经产生怀疑的施琅给弄死。 完美。 嗯……,我也是很有些搞阴谋诡计的天赋的么。 正文 第四十一章 风云际会,谁是螳螂谁是雀(上) 六天之后。 由广东和福建开来的水师已经全部汇集于澄海,共有大小船只八百余,岸防大炮六十二门,水师将士一万八千人,算上家属和辅兵税收的话更是超过了八万多人。 也多亏澄海这地方比较特殊,原本就有一水师基地不说,更重要是因为迁海之策的影响,潮州这地方又是全国迁得最狠的几个地方之一,导致整个澄海县几乎都已经被迁空了,正好用来安置这些将士家属以及辅兵们。 郝多,刘大炮也算是见到了,长得倒是白白净净,生得一副好皮囊,乍一看不禁就让人心生好感,行为举止也颇有礼度,却是看上去更像一个书生。 据说此人是康熙的御前侍卫出身,这算是心腹重的心腹了,出身于清初四大勋族之一的赫舍里家,与索额图还有亲戚关系,所以尽管他官职还在自己之下,刘大炮却也不敢怠慢他一丝一毫。 就是此人一来就催促刘大炮抓紧时间建满城,怪闹心的,刘大炮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通过暗箱操作的方式,想办法让天地会潮州分舵的同志混入到施工队中去。 在建城的时候就在地底深处提前挖掘了隧道,并埋下大量的火药,打算等将来造反的时候直接将这一城的八旗兵丁送上天,至于他们带来的那些无辜的家属,却是也顾不得了。 此后,刘大炮提出了要在全军正式成军之前祭祀海神,并搬出周易好一顿忽悠,认为要出海在某个小小荒岛之上建设祭坛的想法,郝多虽然觉得多此一举,但毕竟刘大炮才是三军主帅,他一个外来的也不好仗着陛下信任去质疑刘大炮这个主管,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自然也就没有加以阻拦。 至于其他人,反正至少名义上都是刘大炮的手下,自然更不可能质疑刘大炮的命令。 于是,这场由刘大炮本人精心策划并导演的大戏,正式拉开了幕布。 当然,这场大戏中几乎所有的演员,都没打算按照他来安排的剧本来演就是了。 冯锡范按照约定偷偷的先见了周全斌和黄廷,一见面就笑呵呵地拱手抱拳道:“恭喜两位老哥了啊”。 “恭喜?何喜之有啊?” “刘大炮那个小辈已经找过我了,打算让我在祭祀海神之时候动手,我是这么打算的,到时候我啊,会提前安排一部分延平王府那边带出来的亲信高手在岛上做好埋伏,待你们祭祀半途突然杀出,先杀死施琅。” “你们等到施琅死后,直接动手把刘大炮给一举拿下,再安排一队人马突然杀出,当着那个郝多的面,当众揭露刘大炮天地会成员的身份。” “你们就跟那郝多说,是你们在延平王府内部的探子探知了情报就行,咱们交手之后我逃跑,会留下一众手下,他们都是货真价实的延平王府精锐,也会将刘大炮的身份告知他们,延平王府方面,也已经留了后手,早在几日之前,就安排人在透露风声,你们很容易就能抓到这刘大炮身份切实的证据。” “到时候,福建水师覆灭的责任,你们自然也就能撇得干干净净,施琅既死,再凭借抓住刘大炮的这个功劳,这新组建的澄海水师自然也就是你们的囊中之物,而我凭借刺杀施琅的功绩料来也能受到延平王府的奖赏,未来这大海之上,自然就是咱们兄弟说了算的了。” “好计谋,这刘大炮就算真的是诸葛武侯再世,也绝对料不到冯兄你会从背后递上刀子,冯兄尽管放心,待我们夺得这澄海水师指挥权之后,答应你的事情我们一定做到,定让你压住那刘国轩。” ………… 再另一边。 施琅与尚之贤同样在密室相商道:“五公子,三日之后海祭。刘大炮与冯锡范极有可能会直接动手,我已安排好了万全之策,还请五公子多多关照。” “我父王的王令已经帮你跑下来了,我听说冯锡范此人武功绝顶,为防不测,我还特意从王府中借了三名在江湖中也算顶尖的好手来为你所用,只是,我还是忍不住问你一问,此事胜算几何?” “至少九成吧,待明天冯锡范出现之后,我会先以祸水东引之策,先拉那周全斌与黄廷下水,他二人若是奋勇杀敌则还罢了,若是不然,我就以他们与冯锡范有旧之故,先杀此二人,而后伏兵杀出,再以平南王之王令来招降冯锡范。” “冯锡范贪生怕死之辈,我料定他一定会降,若是不降,既有王爷襄助,臣也有把握将其生擒活捉,到时候,这冯锡范说什么,招什么,自然也都由您五公子说了算了。” “好好好,施将军啊,这就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哈哈哈哈哈。” ……………… 再另一边,郑铭骏等人也在偷偷地商量着计划。 “各位,这几日我与延平王府中的旧部联系,也算是意外之喜啊,这岛上,居然真的有有关那刘洵的谣言,说是此人乃是陈近南的二弟子刘大炮杀官冒替,许多人都已经知道了。” “这……这难道是真的?” “是真是假,也都已经不重要了,我已经命人在暗中偷偷的推波助澜,将这消息尽量的传言开来了,到时候有咱们出面作证,就算是假的也能成真的。” “三日后祭祀海神,正是咱们千载难逢的良机,我已经安排了两伙人马,一伙是从延平王府偷偷召集来的旧部,郑老大为此事这次真的是将家底子全都拿出来了,他们在偷偷上岸之后会先行刺杀施琅。” “待施琅死后,我等放出信号弹,到时候第二支兵马就会突然杀出,这第一波兵马就会投降,我等则直接出手擒下刘洵,到时候这刘洵就是刘大炮的证据自然也就一审而得。” “如此,我等立下大功,又有太皇太后的支持,潮州水师,必然落入我等之手。” 正文 第四十二章 风云际会,谁是螳螂谁是雀(中) 另外一边,刘大炮这边也同样召开了紧急会议,且除了雷震天这个抓手之外,包括赵荆山、冯振海等十数个潮州这边有资格清楚他真实身份的中高层统统全都来了。 事实上今天雷震天找到他的时候,第一句话就将他给吓了个半死。 “大炮,出事儿了,湾湾那边,有关于刘洵就是刘大炮的谣言已经传开了。” 反正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刘大炮的脑子嗡的一下就有点炸裂,眼前全是小星星,一闪一闪亮晶晶。 “是……延平王府内部出的问题?知道最开始是什么人泄露出去的么?刘国轩、冯锡范那帮人有意为之的么?” “还在查。” “延平王本人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这……延平郡王本人也很为难,处理肯定是要处理的,查也肯定是要查的,但是……若是大规模的进行辟谣,只怕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刘大炮此时也已经是完全懵逼了,干卧底的就怕这个,人物执行的好好的,自己家大本营突然就炸了,真就是掉进下水道的快递,坑货啊! 冯振海忍不住抱怨道:“我就说,不应该将二公子的身份告诉延平王,延平王府内部人多嘴杂,山头派系林立,这下好了,大好局面,毁于一旦啊!” 雷震天也沮丧地道:“师兄他……正在赶过来的路上,他飞鸽传书让我转告你……抱歉,此事功败垂成,是他的责任。” 反倒是刘大炮自己苦笑着道:“也并不完全都怪师父,福建大捷那么大的胜利,他总得给延平王一个解释,我这卧底的身份可以瞒着任何人,但瞒着延平王本人,就太说不过去了,或者再干脆点说,我这身份延平王就不应该告诉冯锡范他们,但咱们这位君上啊,属实是……” “大炮,为尊者讳,我知你心里委屈,但咱们身为人臣,眼下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说冒失的话,咱们这里说一说也就罢了,万一让那边知道了,免不得又要节外生枝。” “呵呵。” 刘大炮这会儿却是反而已经气得有些气不动了,干脆冷笑一声没接这个话茬,嘟囔了一句:“老子英雄儿狗熊”。 雷震天也只好尴尬地道:“此时再去抱怨已是无用,清廷在湾湾也不可能一个探子都没有,这消息,都不知道传到了这边没有,为今之计,咱们还是赶紧跑吧。” “是啊二公子,虽说这延平王府传出来的消息毫无根据,清廷就是知道了也暂时未必会采信,但是一点怀疑肯定是避免不了的,怀疑了可能就会调查,关键是咱们杀官冒替,根本就经不起查啊!” “是啊二公子,且不说这刘洵此前在京城做了那么久的翰林,有的是故交同僚,时到今日您就连绍兴话都还没学会呢,稍微一查,此事必然露馅,为今之计,咱们还是赶紧跑吧。” “现在……就跑么?” 刘大炮闻言,却是忍不住犹豫起来了。 毕竟他原本就不想当这个卧底,甚至于他都不想跟随天地会一块反清,当今天下所有的反清势力中,吴三桂的胜算绝对要超过天地会百倍不止。 说真的要不是害怕被雷震天抓回来三刀六洞,他早就已经跑了。 然而此时…… “还有三天,就是祭祀海神之日了,按照计划,冯锡范三天后会趁此机会刺杀施琅,这个祭祀是我提出来的,如果这时候我跑了,同时也坐实了我天地会卧底的身份,这场海祭岂不是注定要无疾而终了?” 赵荆山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二公子,都这个时候了,你居然还想着冯锡范的刺杀?冯锡范这种人还能信么?我怀疑你这身份就是他冯锡范有意泄露出去的!” “况且他冯锡范杀不杀施琅,说到底还不是他们延平王府自己的事,跟咱们天地会有什么关系?二公子您做的已经够仁至义尽了,这次是他们延平王府出了差错连累了咱们,连累了您,咱们又凭什么继续为他办事?” 雷震天闻言皱眉低声呵斥:“住口!你……你你你……什么他们咱们?我天地会本就是延平王府麾下附属的势力,咱们都是一家人啊!” 赵荆山却是混不吝地胸口一挺脑袋一抬:“谁特么跟他们是一家人,这么多年了,他们干过几件人事儿?帮助我们又有多少?二公子明明都已经料定数年之内三藩必然反叛,正是天下激荡,反清复明的绝佳时机,二公子本人也已经成为了潮州总管,手握水陆三军军权,这么好的局面啊!这么好的局面啊!!我天地会自打成立以来从来就没有过的大好局面啊!我就说这些不敬的话了怎么滴吧!弄死我?” 就见那雷震天闻言脸色尴尬地变换了好几个颜色,最终却是无力地叹息一声道:“不管怎么说,咱们总还是要讲一点最基本的人臣之礼的,老赵,你想想,今天你说的这些要是传出去,你要我师兄还如何能在延平王府立足?他又要如何自处呢?你这是要逼他死么?” “我……哼!” 还是冯振海打圆场道:“好了,老雷老赵,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二公子,你现在的处境非常的危险,谁也说不好这个郝多现在到底是知道这事儿没信还是暂时还不知道,继续留在潮州,别说是三天,就算是三个时辰,那郝多也随时都有可能带领他的八旗精兵包围这里。” 雷震天也叹息道:“是啊,咱们这些人虽说也算是多少有点武艺,但真要是面对军队,哪怕只是小规模的军队,恐怕也极难带你杀出去的。” 刘大炮却是点了一根烟,道:“师父的飞鸽传书,除了说我的事儿之外,有没有提到达濠岛,延平王会发兵来救辉哥么?” “延平王……已经整军备战,准备收复厦门、金门了,达濠……距离潮州实在是太近了,若是这清廷日后的水师真的建设在这里,延平王以为救,也是白救,不如让他们……让他们……” “不如让他们死得其所,为反清复明之大业贡献最后的一份力量,是么?面的这些名义上归属于延平王府的反清义士的生死危难,延平王不想着如何去救,反而要把他们的骨头渣子都榨出来让他们发挥最大的价值,是这个意思吧。” 雷震天叹息一声,一时之间,也是颇有一些物伤同类之感受。 毕竟这天地会的处境,实在是和达濠岛太像了。 “师叔,你说的这些,我又如何会不知?其实我真的真的是一个非常怕死的人,冒充这刘洵纯粹是赶鸭子上架,我一点都不想做这个,你知道我每一天都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是什么感觉么? 只是我若是走了,这潮州水师还是要成立的,邱辉那达濠岛与澄海县咫尺之遥,就算是没有投名状这个说法,清廷又岂能容他?没有我的帮衬,就凭他手下那点兵马,面对潮州水师无异是螳臂当车了,那邱辉既已将性命托付于我,我又如何能就此一走了之?将来若是九泉之下我见到辉哥了,你让我这张脸面往哪放啊!” “我意已决,要撤,也要等三日之后海神祭祀完了再撤,而既然这已经是咱们的最后一战了,师叔,冯堂主,咱们天地会这边能不能把所有信得过的好手都给组织起来,提前埋伏在那个海岛上。” “我本来已经安排了辉哥,偷偷埋伏下了一组人马,告诉他,待混乱起来之后带着人马杀出,趁机刺杀郝多,如今看来,咱们不妨做得再绝一点,到时所有的水师将领都会上岛,你们不妨跟着辉哥一块杀出,能多杀一点就多杀一点,把所有的水师将领都杀掉,真正的重创一下这清廷的水师!但记住,一定要等到邱辉他们杀出之后,再行动。” ——分割线——— 互推一本同组伙伴的书《这个医生很稳健》 医生文算是比较传统的流派了,不过现在写的已经不多了,喜欢医生文的伙伴可以去看看,这作者有点偏写实,细节挺好,不知道他本人是不是医生。 正文 第四十三章 风云际会,谁是螳螂谁是雀(下) 很多事儿刘大炮也没法和他们说得太细,在他的设想里,施琅绝不是那么好杀的,因为有自己通风报信的原因施琅一定会有所准备。 他甚至还想让施琅与冯锡范斗得两败俱伤,甚至反杀冯锡范呢,这话他能说么?那肯定是不能的啊。 所以就只能吩咐天地会的这帮人,一定要在邱辉的人动手之后,再上。 因为自己是明确的告诉了邱辉,一定要等祭祀现场混乱起来之后再上的。 完美, 自己简直是个谋略方面的天才。 而雷震天等人虽然也想不明白为啥一定要等到邱辉等人动手之后再动手,却也没什么反对意见,毕竟这事儿既然是刘大炮安排的,那就肯定有他的道理。 刘大炮的谋略能力有目共睹,在天地会这一群粗人中无出其右,赛诸葛的这个外号也不是白叫的。 ……………… 时间,犹如少女的丰满,一晃,三天的时间便已经过去,到了即将要出海祭祀海神的日子。 郝多这边却是突然收到了一份重大情报。 “刘洵是天地会的人?这消息是如何查出来的?” “是卑职今早买臭豆腐的时候听那卖臭豆腐的李老汉说的。” “…………你觉得这种消息可靠么?” “我又向市场上其他人打听了一下,大家都这么说。” “都这么说?” “据说,这消息在湾湾那边都已经传开了。” 郝多闻言皱眉道:“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天地会若是真有本事往朝廷里安插如此级别的探子,捂还来不及呢,这等最高机密如何会传的妇孺皆知。 何况这消息就算是当真在湾湾那边妇孺皆知了,又怎么会这么快就连那市场上的贩夫走卒都知道了呢?是不是有人在这其中推波助澜呢?咱们才来广东多久?从小我的阿玛就告诉过我,太轻易得来的情报几乎都是假的。” 有些话郝多不能明说,因为他是知道孝庄与康熙的赌约和其中的暗暗较量的,而这种帝王家事,甚至可以说家丑,他是肯定不能外扬的。 陛下英明神武,早就已经预料到了太皇太后是有可能出手污蔑这个刘洵的,所以再三地叮嘱他,如果有发现有关于刘洵的黑料,一定要冷静,一定要擦亮自己的一双慧眼。 所以在这郝多看来,这则所谓的情报连捕风捉影都谈不上,完全不具备可信性。 况且这刘洵得罪的人也确实是太多了一点,耿精忠尚可喜郑经,现在恐怕都想弄死他,除了孝庄之外,都有诬陷他的可能。 “那大人您的意思,咱们……完全不予理会么?这种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这消息并不是空穴来风呢?刘总管今日非要祭祀海神,且非要在海上的那么一座小岛上祭祀,此举其实挺荒谬的,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他真的是天地会的探子,且安排了刺客手段,又该如何是好?” “海岛祭祀么……咱们都是北人,不了解这南方这边的风俗,可能是因为这边真的有此习俗吧,不过你提醒的也有道理,况且就算他刘洵没问题,也很难保证这澄海水师的所有高级将领都没问题,尚可喜耿精忠在这闽粤两省经营日久,眼下削藩在即,很难说他们不会另有安排,我看这样吧,提前安排一个佐领的八旗精锐,埋伏在那个海岛附近,以确保咱们的安全,去吧,这事儿现在就办。” “是。大人您这招是真高啊,这祭祀没有变化还好,万一有变,这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于是乎,这一座潮州海域附近,原本并不大的一个无人小小荒岛,就在这场海神祭祀之前,足足埋伏下来了八支兵马! 他们分别是:冯锡范所率领的延平王府伏兵二百人,目标是先杀施琅。 周全斌与黄廷埋伏下来的一支三百人左右的伏兵,目标是配合冯锡范斩杀施琅之后,生擒刘大炮。 施琅与尚之贤一道埋伏下来的一支伏兵五百人,目标是先杀冯锡范与周全斌,再擒刘大炮。 郑袭、郑铭骏等一伙人安排的两支伏兵各二百人,其中一支的目标是先杀施琅,另一支的目标是生擒刘大炮。 刘大炮自己安排了两支伏兵,分别是邱辉的达濠岛精锐和天地会精英,各二百人,目标是待岛上混乱起来之后先杀郝多,再趁乱尽量杀伤潮州水师的将领,以保护邱辉和达濠岛的义士。 郝多最后埋伏下一支八旗精锐五百人,目的是防止叛乱。 总计:两千三百人。 全特么是精锐。 而除了这些伏兵之外,刘大炮等一众将领本身也都各自带了一点护卫,加起来也有那么个两三百人。 够打一场小规模的战争了。 而且有趣的是,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一只黄雀。 所以当刘大炮带领着随行的水师将领们弃船登岛的时候,除了郝多,每一个人都紧张的不行。 一紧张,面色自然也就严肃。 一严肃,嘿,这祭祀的氛围还真的起来了,却是把唯一不怎么紧张的郝多给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你们看,这岛的中央位置有一座小小的石头山,正是祭祀海神的绝佳之处啊,不如,咱们就在这里祭祀如何?” 小山上面么,不好逃跑的,绝对是刺杀的绝佳地点。 郝多闻言皱眉,刚想要说点什么,就见周全斌、郑铭骏、施琅等水师将领纷纷点头,大赞刘洵的这个提议好,一丁点反对意见都没有。 却是也只得闭嘴了。 同时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自己不懂就不要乱说话了,省得让这些汉人笑话。 刘大炮见大家都不反对,自然是喜出望外,美滋滋地就带领大家上山忙活上了,待香坛什么的都摆弄的差不多了之后,这才手持高香,高声冲着海的方向道: “今日,是我大清水师成军之日,请海神庇佑我大清水师,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说着往那香坛之上一插,而山脚下,也立马就响起了一句:“天父地母,反清复明,杀清狗啊~!”的呼喊声。 郝多一脸懵逼。 因为他很清楚的看到,当这声刺杀号角响起之后,除了自己之外,所有人都特么有一个嘴角微笑的潜意识动作。 什么情况? 这刺客到底是谁安排的? 正文 第四十四章 全都懵逼了(上) “天父地母,反清复明,跟我上,杀清狗!” 山脚下的刺客们正在奋力的向山上进攻,而理所当然的是,这山顶上的所有人全都做到了临危不乱,展现出了极其出色的心理素质。 从上往下看去,虽然这一伙刺客人人蒙面,但却可以清晰地看到这伙人都是长头发的,要知道这个时期,想在内地找到这么多没剃头的人是根本不可能的一件事,即使是天地会的乱党,那也是纷纷都剃了头的。 甚至就连达濠岛的邱辉在内,因为达濠岛这帮人差不多都是康熙四年左右才扯旗造反的,虽已经留头,但按正常情况来说这头发绝不可能留的这么长才是。 所以这伙刺客肯定是来自延平王府的刺客。 郝多不自觉地就先是看了刘大炮一眼,毕竟这海岛的位置正是他所选的,今早上他又刚刚得知了这刘大炮身份上有问题的谣言。 莫非这谣言是真的,这刘大炮当真是有问题? 想到此,郝多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宝刀。 只是郝多又敏锐的发现,这山上众人的反应好像都不太正常。 不止是丝毫没有惊慌,明显不正常的冷静,周全斌、黄廷等人,以及郑铭骏等人全都在第一时间默契地与施琅一伙拉开了距离,且身边的护卫各个抽出刀子,但却没有人举起火枪。 恰在此时,那山脚下的刺客高喊一句:“施琅!我冯锡范今日就为国除贼,杀了你这个叛徒!” 说着,那人就越众而出,持剑朝施琅杀来。 郝多心里不禁冒出一个想法:他们,早就知道这刺客是奔着施琅来的? 为什么呢? 要说叛徒,说白了这山顶上的这三波将领都是叛徒,可以说整个大清水师,完全都是由这些郑氏叛将所组成的。 再说刘洵此前在潮州城外重创天地会及郑氏水师,这仇结得可也是不轻啊。 而就在这个时候,施琅,周全斌,郑铭骏三个人却是齐齐从兜里掏出一支烟花响箭,然后三个人在齐齐都愣住的情况下同时拉开,嗖嗖嗖的三声,这天上就炸响了三声响炮。 然后齐刷刷的一愣。 什么情况啊! 郝多也是一脸懵逼,他手里一根一模一样的烟花已经都拿手里来了。 这是放还是不放啊? 施琅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坏了,自己与尚之信勾结的这事儿刘洵必然是已经知道了,他这是给我来了个……将计就计? 是了,他一定是除了我之外,还暗中勾结了这郑铭骏与周全斌,坏了,我成螳螂了! 他们打算在在这做掉我,接管我手里的广东水师! 周全斌心里想的也差不多:“坏了,暴露了,这怕不是入了套了吧?” 郑铭骏想的更多一点:“这周全斌和施琅是什么意思?是……太皇太后不止递了一条青云梯,而是双保险么?还是说这刘洵亦或者是郝多提前把我给算计到了?” 周全斌脑子转动的飞快,却是突然动手,凑到刘大炮的身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直接施展了一招擒拿手,把刘大炮给擒下了。 口中还大喝一声:“刘大炮!你勾结冯锡范刺杀我等的算计已经暴露了!” 心想反正这计划就算是没暴露,他也是要在这冯锡范刺杀施琅成功之后出手擒下刘大炮的。 而如果暴露了,那就去特么的冯锡范吧,谁能证明自己与他早有联络呢?谁能拿得出来证据? 刘大炮自然也是大惊失色:“周全斌!你疯了!你干什么?” 脑子一时也乱了起来:莫非是冯锡范已经对这周全斌劝降了,且劝降失败,周全斌对清廷忠心耿耿么? 可这郑铭骏是什么情况? 却是也顾不上他了,好在自己提前与这施琅暗通曲款,就算是无法摆脱嫌疑,此时应该也足以将水搅混了。 当即大喝一声:“施琅救我!与冯锡范互相勾结之人正是这周全斌!” 施琅脑子里飞快运转:周全斌与刘洵不是一伙儿,那这么说来,与冯锡范勾结的应该真的是周全斌,而郑铭骏……却是这刘洵所安排的后手么? 这是在激我站队和表态啊! 不自觉的,施琅先是撇了一眼明显已经懵逼了的郝多。 这郝多作为天子亲信在此看着呢,眼下既已经出了变故,若是不管这刘洵恐怕说不过去,甚至如果这郝多不是知情者的话,万一刘洵死在了这里,恐怕却是连自己的立场也说不清楚了。 当即大喝一声:“周全斌,你竟敢勾结冯锡范!不过我劝你速速放人投降,刘总管神机妙算,早就算到了你们会有此一举,不惜以身作饵,我已在岛上埋伏下了重兵,就等着你们上钩呢。” 说着,居然提起手中兵器,刺向了周全斌。却是哪里真的管刘大炮的死活? 此时杀死周全斌一定是错不了的,周全斌死掉的话有利于他掌控潮州水师,这本就符合他的自身利益。 管他周全斌是什么立场,此时慌乱之中弄死他,哪怕最终结果是冤杀,大不了一句误会也完全说得过去,毕竟此时这周全斌挟持了他们名义上的统帅。 至于刘洵,如果计划顺利,他能够生擒这冯锡范的话,到时候依然不妨碍他把这盆脏水泼他身上。 而如果计划不顺利的话,不管发生了怎样的变故,此时他奋勇救主,也定然是出不了岔子的。 而如果这周全斌狗急跳墙,直接把刘洵弄死在这里的话,那就更好了,一石二鸟,反而能省下自己不少的事儿。 当然,周全斌此时肯定是不敢杀刘大炮的,因为死了他就说不清楚了,当即抓着刘大炮就往后退去,也不敢与施琅交手,让黄廷迎上施琅先挡住。 口中则对着郝多解释道:“大人!刘洵乃是陈近南的二弟子刘大炮,与冯锡范属于同谋,此事千真万确,您擒下冯锡范一问便知!臣已经安排了伏兵,定能将这这冯锡范一举擒下,到时一审您就什么都清楚了。” 郝多一时之间当然也分不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啊,此时此刻他已经完全的迷茫了。 而郑铭骏却是和王秀奇等人对视一眼,确认了眼神:原来周全斌是咱们这一伙的,也是太皇太后的人。 于是这郑铭骏与王秀奇齐刷刷地大喝一声,却是又一同朝着施琅杀去,口中还喊道:“施将军,你冷静一点不要被骗了,刘洵才是勾结冯锡范的反贼。” 施琅见状又是一愣。 什么情况啊! 给他搞得有点不会了。 正文 第四十五章 全都懵逼了(中) 此时这山顶之上,施琅的武艺应该是最高的,但却也并非是绝顶高手的级别,此时他以一敌黄廷、郑铭骏、王奇秀三个人本身也有一点勉强,再加上此时失神一愣,手中招式也不免露出了破绽。 郑铭骏与王奇秀多年同僚,配合得自然是极为默契的了,他们本来的计划也是要顺手将这周全斌一伙与施琅都给杀了,于是郑铭骏当即一招抓住施琅的脉门,竟是将其双手给抓住了那么一瞬,口中还道:“施将军,你冷静一点听我说啊!” 另一边,王奇秀却是反过身来一把抱住了黄廷,口中道:“大家都是同僚,不要中了天地会的奸计自相残杀啊!” 同时,俩人背对着郝多,却是很明显地,堂而皇之的给那已经杀上山来的冯锡范递了一个眼神。 看得施琅与黄廷俩人心里都是咯噔一下。 施琅心道:不对,原来与冯锡范有勾结的竟是郑铭骏! 黄廷则心道:冯锡范这个王八蛋,出卖我们? 这山头本身也不高,或者说压根就是一个小土丘才是,从上到下可以很清晰的看到下面人的表情,下面人看上面也是如此,此时此刻,那冯锡范既已经施展轻功越众而出,却是已经于这电光火石之间到了山头,甩开后面的大部队当先杀了上来。 却见原本施琅身旁占着的三名护卫,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人出拳,一人出掌,一人出指,竟是于一招之间,就已将这冯锡范给制服了。 这一动手,这三人头上的帽子掉了下来,众人这才看到,这三名护卫居然分明是三个大光头,且头上均有戒疤。 和尚? 尚可喜的人? 众所周知,尚可喜笃信佛教,对广东境内佛教竭力扶持,而佛门,本身也是并不怎么反清的,甚至绝大多数禅宗都已承认了清廷正朔,甚至不乏有得道高僧跪舔者,顺治与孝庄两人也投桃报李,都以虔诚的佛教徒自居。 事实上,这三名和尚还真的都是鼎鼎大名之辈,乃是南华寺的三位与方丈同辈分的大师,本是尚可喜的贴身护卫,或者说本是尚可喜请去家中亲自供奉的活佛,然而这不是尚可喜在假装失势被尚之信架空么,却是干脆把这三个和尚派出来保护施琅来了。 偏偏还真就是巧了,这三名大师作为武林泰斗,也都是有见识的,一招制敌之后,却是齐齐一愣,道:“此人不是冯锡范!” “一剑无血冯锡范乃是昆仑派的高手,你这一身功夫却是崆峒派的,你到底是谁?” 说着一把扯下他的面罩。 众人中一大半都是认识冯锡范的,自然知道是乌龙了,这下,刘大炮、周全斌、施琅等人齐刷刷的,懵上加懵了。 怎么回事? 为什么不是冯锡范? 冯锡范呢? 此时,已经带领部队出现在山脚下的冯锡范同样一脸懵逼。 什么情况?我还没动手呢,这上面怎么就打起来了? 郑铭骏等人则各个面如死灰,完了,露馅了。 却是蔡明雷突然面上发狠,从后面突然一掌拍在了郝多的背上,大喊一句:“周全斌!黄廷!事已至此,硬来吧!先把这郝多杀了,太皇太后自会帮咱们处理好后续的麻烦!” 周全斌、黄廷:????? 太皇太后? 哪跟哪啊这都是!!完全听不懂啊! 事实上这会儿自以为完全明白的,却反而是郝多了。 周全斌与郑铭骏是一伙的,而果然,他们居然已经与太皇太后勾搭上了。 此时见事态暴露,这是打算狗急跳墙了啊。 这些福建来的水师都不可靠! 也是,如果能将这刘洵、施琅,以及自己都杀死在这里,则所谓潮州水师,自然也就相当于原本的福建水师换了个地方驻扎而已,还是他们说了算。 而即使是陛下有所怀疑,但如果找不到实质性的证据的话,以太皇太后的权势,未必就不能弄假成真,陛下,也不好因此随随便便的就直接与太皇太后翻脸,背负不孝之骂名吧? 好狠毒的心肠,好毒辣的心机! 当然,周全斌、黄廷等人是完全反应不过来是怎么回事儿的,这变故实在是太快,太急,以至于他们太懵逼之下,脑子当真是有些短路了。 周全斌本人不自觉的,抓着刘大炮的手居然就有些松了。 而刘大炮好歹也是陈近南的弟子,趁此良机,却是突然一抽手,周全斌条件反射的再去抓,却被刘大炮以神行百变的步法躲了开去,不由得又是一愣。 然后连忙去追,想要一拳打死他,却突兀的发现这刘大炮的手里多了一把短铳。 砰! 一枪。 七步之内,枪又准又快。 周全斌呆愣了足足两秒钟,看了看自己身上冒血的枪眼,又看了看刘大炮,又看了看已经完全看不懂的山顶形势。 不由得大吼一声:“冯锡范!你大爷!!”然后,就死了。 此时,施琅已经奋力一挣,挣开了郑铭骏,往地上一滚,使出一招地躺刀的刀法,唰得一刀就斩断了郑铭骏的脚筋,而后,条件反射的就护卫在了郝多的身边,与蔡明雷又斗做了一团。 而郝多则在重伤之下,居然还有余力大吼一声:“刘总管,施将军,我不管你们是怎样的后手安排,总之,千万不要留下活口!” 事涉太皇太后,天子家丑,此事可万万不能传扬开来啊! 黄廷、杜辉、林顺等周全斌一系更是懵逼中的懵逼。 难道……周大哥真的已经偷偷与太皇太后搭上了线,但因这事情太机密,太敏感,所以没跟咱们说么? 却是一个个的全都呆住了。 黄廷却是十分清楚的知道,这郑铭骏等人与自己等人绝对不是一伙的,因为刚才王奇策抱住自己的时候分明不是拉架,而是在帮助那个假的冯锡范刺杀自己。 这个假冯锡范是郑铭骏的人,真冯锡范哪去了自己不知道,但此时这郑铭骏一伙却明显与自己等人不是一波的啊。 当即大喊一声:“都别乱,保护郝多大人!” 说着,一剑杀死了同样懵逼,还真的以为这黄廷是自己人的王奇策,并护卫在了重伤的郝多的身侧。 既然眼下已经完全分不清立场忠奸了,当然要以自保为重,而要想自保,就必须自证清白,反正不管怎么说,郝多的立场肯定是好人啊,人家是满人,还是陛下的御前带刀侍卫出身,保着他总是没有错的吧? 至于周全斌此前擒拿刘大炮的事儿,这刘大炮他真的是刘大炮啊! 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不管能不能找得到证据,刘大炮既然是杀官冒替,本身必然也是经不起查的,只要最终查得实了,自己等人自然是有功无过,至少至少,还依然可以在清廷担任水师将领。 现在周全斌已死,黄廷就是这一派的主心骨,大家一看黄廷这么干,却是又纷纷对着郑铭骏一伙动起了刀子,与施琅、还有南华寺三僧一起大杀特杀,杀得郑铭骏一伙落花流水,全无招架之力。 说来话长,但其实实际上,从这假的冯锡范出现,一直到此时为止,其实总共加起来也就几分钟的时间而已。 而此时,冯锡范本人以及施琅、周全斌、郑铭骏,乃至郝多所安排的伏兵,也已经悉数从各个山洞、草丛之中杀了出来,并在山脚下成功会师,且各个都是一脸懵逼。 再看山顶上,这群大人们已经杀成了一团,一时间他们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以……现在要杀谁? 我特么的又是谁? 正文 第四十六章 全都懵了(下) 相比于山顶上大人物们的懵逼,山脚下这些大人物的伏兵则完全是崩溃的。 时间稍稍向前推移一点,最先赶到的是冯锡范部,他们本来是打算刺杀施琅的,结果到了山脚下时冯锡范就发现冯锡范已经在前面冲杀了。 那特么我是谁? 不过看发型,这些刺客确实也是延平王府的没错,这年头只有延平王府的人还能梳得了发型。 难道说,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延平王府的兄弟在行动? 这些人……难道是陈永华的人么? 是了,陈永华那个混蛋这些年里虽然大部分的时间都化名成了陈近南在内地组建天地会抗清,但他此前作为郑氏军师,在湾湾那边肯定也还是留着一部分死忠的。 这刘大炮是他的二弟子,又爬上了如此高的位置,俨然已经是他陈近南所选择的继承人了,而他又是十分清楚自己与周全斌等人有旧的。 所以说……我与周全斌等人的谋划暴露了? 还是说这是陈永华放心不下自己的这个弟子,害怕我的阴招,提前防备了我一手? 不过无所谓,陈永华与自己不和,这又不是什么秘密,他手里只要还没有实证,郑经也不可能会信他。 实证的话…… 正这么想着,就看见施琅、周全斌、郑铭骏三人同时向天上燃放烟花,冯锡范更是心中咯噔一声,知道事情有变。 接下来这山顶的情况更是急转直下,那周全斌居然直接将刘大炮给擒下了。 你等我把施琅杀了再擒呀! 再之后,假冯锡范身死,刘大炮脱身反杀周全斌,一下子就让冯锡范彻底的慌了手脚。 自己与周全斌等人的谋划,不会暴露吧! 一想到前面那个假冯锡范大概率应该是陈永华的人,刘大炮本人更是陈永华的弟子,这……这特么的,这不就是……实证么? 坏了,今天若是一个搞不好,自己别说是要当郑芝龙第二了,怕是连湾湾都要回不去了,现如今湾湾内部徐图派已经颇有崛起的意思了,而刘国轩等人想必也绝不会放过对自己落井下石的机会。 到时候自己投清无门,回台无望,即使今日逃离了出去,这天下之大又哪还有自己的位置? 当即,却是再也顾不得其他,大吼一声:“叛逆受死!” 就杀向了山顶,冲着施琅就是一剑。 施琅正与蔡明雷打呢,却是没想到这头还有高手,且冯锡范的武功本身也是要高出他一筹不止的,回招之际稍微慢了那么一拍,噗的一剑就被冯锡范刺伤了右肩。 要知道冯锡范的外号可是一剑无血。 这剑尖之上可是附着着内力的,只一震,施琅的整个右臂,居然齐根而断,就跟肩膀内有个小炸弹爆炸了一样,顿时就血喷而出。 “啊~!!冯锡范!他才是冯锡范!!” 施琅连忙滚地后退,点穴止血,但他的伤实在是太重了,以至于几乎已经完全丧失了战斗力。 却见黄廷大喝一声:“冯锡范!你居然真的来了!受死吧!” 说着,却是当先朝着冯锡范又砍去。 眼下周全斌已死,这山上变生枝节,黄廷已经完全懵逼的大脑彻底的已经分不出来谁是谁了,只知道尽力去自保。 所以,急切之间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只知道,他与这冯锡范在暗中的交易万万不能暴露,否则他就是既不容身于朝廷,也不容于郑氏了。 所以一见这冯锡范上来,第一反应就是冲上去打他,以示自己的立场。 这倒是正合了冯锡范的意了,因为他此时也着急与周全斌这一系要做出切割。 却是把刘大炮又给整得迷糊了。 黄廷与冯锡范怎么还打起来了? 这周、黄二人到底是哪伙的? 冷静,冷静下来捋一捋思路啊…… 我特么冷静个屁啊! 这谁还捋得明白啊! 正这么想着,就见郑铭骏的派系中,周家政突然就朝着自己杀了过来,而陈辉、何义、杨富三人却又突然突袭了黄廷,口中大喊一声:“冯锡范,联手杀敌!” 这却是分明给逼急导致狗急跳墙了。 毕竟黄廷这一系已经摆明了不跟他们合作了。 而此时这山下乌泱泱的伏兵也已经出现并乱作一团了,虽然同样是完全懵逼的状态,且是知道,如果不拼死一搏的话,他们今天必定是有死无生的了。 尤其是刚刚那郝多说的话,明显就是知道太皇太后的谋划的。 而栽赃刘洵的这个事儿既然是太皇太后的意思,那保着刘洵的必然是当今圣上,这郝多既已知道了其中内情,分明就是动了杀人灭口的心思。 一句话,今日之局,对他们来说已经分明是连受审的机会都没有了,败,则必然身死。 拼一把才有活路,而不知道为什么,真的冯锡范居然还自己主动蹦出来了,而且还刺杀了施琅,岂不是天助我也? 若是真能杀出重围,再想办法把这冯锡范擒下也不迟,到时候自己等人即使是与郝多各执一词,若能得太皇太后的支持,便是陛下那头也不是不可能硬顶过去。 “冯锡范,一起杀清狗。” “好!” 冯锡范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但多一份助力总是好事儿不是,何况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功夫,山下的情况也是已经愈发的让人看不明白了。 这座临时决定用来祭祀的荒岛,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以至于两千多人提前埋伏在此,居然愣是都没碰着面。 然而随着三支烟花上天,所有人都冲杀出来,却是不可避免的在山下相遇,一时之间可谓是人人懵逼。 此时的伏兵中只有两张是明牌,分别是冯锡范部与郑袭旧部,也就是郑铭骏部,假冯锡范那部,和冯锡范的真延平王府刺客团,他们都是长头发,所以甭管是真的还是假的,表面上的立场一定都是反贼。 然而郑袭的两百旧部,也就是假冯锡范所部,此时完全是一脸懵逼的状态的,毕竟他们本来就是来打酱油的。 原本他们的计划里,应该是冲上去,砍死施琅,条件允许的话再砍死周全斌等人,再然后与郑铭骏安排的伏兵做戏一场,几个早就想投降清廷回陆地生活的伙计会被生擒活捉,进而诬陷这潮州知府刘洵是天地会的乱党,其他人则趁机逃跑。 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我们也没准备动真格的啊! 而且郑袭毕竟都已经投降清廷好几年了,这两百来个旧部说实在的已经是硬凑出来的了,根本也没几个是真正的精锐啊!这仗还怎么打? 不过官兵这头的状态说实在的也不算太好,同为郑铭骏所安排的两百多清军精锐就不说了,他们本来的任务就是演戏,压根也不是来真打的,而他们的主子郑铭骏等人却是已经在山上明着跳反了。 可怜的孩子,给整的都不会了。 周全斌所安排的这两百人与他们倒是也大同小异,一出来,就看他们的主子周全斌被刘洵砰的一枪给毙了,一时之间也是懵的。 也就是施琅的五百伏兵心理状态能稍微健康一点,但也就是稍微而已,他们倒不是来演戏的,可他们中大部分也都不是施琅本人的亲信,而是平南王府的藩兵啊! 不是说好了要招降冯锡范的么? 正文 第四十七章 此战,由刘洵指挥 短暂的懵逼之后,第一时间,郑袭的这些延平王府旧部们就选择了掉头逃跑。 这些人说到底都是郑袭的旧部,临时借给郑铭骏等人用用罢了,有一个跑的,就有一群逃跑的,根本就是不堪大用,甚至他们其中原本就有许多人就是受够了湾湾那边缺衣少食的日子,渴望回福建老家过日子的。 不就是剃个头么,咱就算是倒戈了也能混个绿营的编制,听说郑袭大哥在清廷混得也挺好的。 于是乎居然一时之间有好多人却是干脆扔下武器就跪地投降了。 甚至其中还有几个人居然是带着剪刀的,跪下后咔嚓咔嚓就把自己的头发给剪了,特别熟练,明显是偷偷练习过的。 所以周全斌、郑铭骏、施琅所安排的三支兵马,条件反射的就先把那些跪地投降的人给控制起来了。 而且他们这么一跑,这山下一千多人的官军却是跟本就没几个人去追,就只有郝多亲自安排的五百八旗兵勇象征性的阻拦了一番,却反倒是把同为延平王府的冯锡范部给带得士气大跌。 什么情况啊,卖队友卖得这么痛快么?一时间居然倒是也有不少人跟着跑了。 山上,郑铭骏见状睚眦欲裂,纷纷舍了山上的乱战使轻功跑了下去,一边跑还一边喊:“反了!!弟兄们咱们反啦~!延平王府的弟兄们不要跑,我们是自己人啊~” 说着,由周明雷跑去了两百清军精锐的阵列之中,明着跳反,喊道:“弟兄们,事到如今咱们只有反叛,投降只有死路一条,咱们与天地会的弟兄们合兵一处,干翻他们!咱上面有太皇太后撑腰,杀死郝多,咱弟兄们下半辈子共富贵啊!延平王府的弟兄们,今日你们帮我一把,事成之后每人纹银一百两!”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这事儿跟太皇太后有关系了,别说绿营兵了,就连郝多的八旗兵也齐齐就是一愣。 这还不算,郑铭骏更是高声大喊:“黄廷!事已至此,你特么还装什么忠良!大家都是奉太皇太后之命来诬陷刘洵的,你以为郝多还能让你活命么?这等天家丑闻他必然是要掩饰的,今天在场的绿营将士,一个也活不了!” 这是真急了,居然敢直接在这如此混乱的战场之上把太皇太后给卖了,以逼迫这黄廷与他联手。 不过反过来说,眼下的这个局面,如果黄廷真的能与他联手,且动摇了那同为绿营将士的施琅所部的军心的话,他其实成功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黄廷这会儿呢,本来是已经打定主意要做大清的忠臣了,还是那话,假的真不了,他其实是清楚刘大炮的底细的,本来,只要战后把刘大炮的身份戳穿,那他对清廷来说立场上依然还是经得起推敲的。 结果这郑铭骏这么一喊,不但他这头犹豫了,他所安排的那些亲信伏兵却是有不少人都直接以下克上,冲着那铠甲鲜明的八旗精锐开枪了。 一来这其中有不少心腹,是知道刘洵等于刘大炮这个秘密的,听这郑铭骏这么一说:“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合着我们执行的原来是太皇太后的任务。” 二来,却是更重要的是,绿营与八旗之间的矛盾,或者说是互相不信任,在这康熙初年时确实是已经达到了顶点。 大背景上来看,历史上的整个三藩之乱很大程度上都可以算是八旗兵与绿营兵之间矛盾的一个总爆发,眼下这个节骨眼上正是绿营兵马与八旗兵马互信程度最低的时候,全国都是如此。 小局来看,八旗兵外驻向来嚣张跋扈,此前剿灭南明时多有临时驻派,且大多欺辱绿营兵马,甚至截留军饷等,此时他们调来潮州,这郝多又带了足足两个佐领的满洲八旗精锐南下潮州城,虽说名义上是归刘洵这个汉人节制,但其实谁都知道刘洵恐怕很难管得住这位祖宗,对此,这些绿营兵马这几天一直就憋着火呢。 所以这郑铭骏如此一说,许多人却是第一时间就信了,甚至于生怕黄廷等大人不信,直接就先开枪造成既成事实了。 甚至就连施琅带来的,平南王府的伏兵闻言居然也都已经愣住并且停手了,甚至还十分默契的后退了一点,似是在给他们腾地方一样。 反正他们的主将施琅已经重伤了,能不能活得下来还不知道呢,也没人给他们下命令,颇有一些谁赢就帮谁的意思。 给黄廷等人整得都有一种要吐血的感觉。 这叫什么事儿啊! 这不是,不反也只能反了么? 当即大喝一声:“冯兄弟,原计划行事吧,别打了,事成之后此前答应你的哥哥我一定说到做到。” 说罢,这黄廷与冯锡范对了一掌之后,借内力,将两人震开停手。 却不想,这一掌之后却是震得冯锡范吐出一口血来,却是让黄廷都愣了一下。 我这一掌,这么重么? 冯锡范的内力应该远在我之上才对啊? 当然,冯锡范这还真不是被黄廷给打伤的,而是纯粹被气得。 太……太皇太后? 这些人……不是陈永华的人? 那我这么拼命干什么啊!! 这叫什么事儿啊!! 周全斌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背着自己,与太皇太后勾搭上了? 好啊,好你个黄廷,好你个周全斌啊,我拿你们当老领导,当好兄弟,你们却拿我当献媚太皇太后的工具? 这时候你想起我来了?刚才冲我杀过来的时候怎么就忘了咱哥俩几十年的交情了呢? 我可去你的吧! 冯锡范干脆也是掉头就跑。 施琅已经被自己刺了一剑,就是活着,也去了半条命了,自己这表面上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那就先跑了再说呗。 反正凭他的武功,一心想走的话还是很有可能跑得掉的,这无名荒岛距离澄海和达濠岛都很近,压根也用不着坐船,游泳也能跑得掉,事实上他们这些人,以及这些所有的伏兵几乎都是游泳潜伏进来的。 而他带来的刺客团,本来就被郑袭的这些旧部猪队友给带的士气大跌,又被郑铭骏这一嗓子喊了个一脸懵逼不知所措,现在一看冯锡范要跑,哦~,那就都跑了呗。 而郑袭的那些旧部一看,去特么的吧,立马就将郑铭骏的话当做放屁了,除了几个手太快,已经用剪刀把头发给剪了的,一时之间全都掉头了。 却是把刚刚彻底跳了反的黄廷一伙人给晾在了冷风之中,默默无语两行泪曰曰不停地流下。 而另一边,挨了一掌的郝多却是已经趁着这个所有人都懵逼的机会,抓着刘大炮的手就跑向了八旗军的军阵之中,口中还高声呼喊:“郑明乱党要走就放他们走!八旗子弟听令,保护刘洵大人,此战,由大人指挥!” 说完,却是干脆两眼一黑,昏了。 正文 第四十八章 黄雀在后(上) 此战由我来指挥? 什么情况啊!! 刘大炮也真的是懵,就感觉今天的一切就跟做梦似的,自己一个天地会的卧底,纯纯的不能再纯的,祖上八辈子都是汉人,怎么就拥有满八旗的临时指挥权了? 要不我直接命令他们自杀? 事实上郝多自认为将指挥权交给刘洵是完全没有问题的,此时此刻,这郝多在昏迷之前可能是唯一一个觉得自己看明白了的人了。 周全斌一系与郑铭骏一系得到了太皇太后的授意,要诬陷这刘洵,并且胆大包天的,在暗中与郑明暗中相互勾结。 想来,此前在湾湾那边传的什么刘大炮,陈近南二弟子之类的说辞,都是为配合这场诬陷而刻意设计的。 却是反而坐实了,这刘洵绝不可能与那边有半毛钱关系了,毕竟,哪有这么坑自己人的道理?郑经又不是缺心眼。 而很明显的,这刘洵应该也是清楚自己处境的,或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如此被动的局面之下,解释,是很难直接解释得清楚的,却是干脆联合了施琅在此设下埋伏,以身为饵,拼死一搏,顺便还拉来自己给他做个见证。 果然不愧是能够一日覆灭天地会万余乱党的人物,有忠,有勇,有谋,自己从京城而来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这刘洵绝对称得上人杰二字。 而自己这一支兵马原本也是要交给他节制的,至少名义上,他是这一支兵马的顶头上司,自己现在重伤,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住了,不把军队交给他还能交给谁呢? 冯锡范这么一跑,郝多这么一晕,这场诡异的,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一场突发战争的事件的具体走向,已经完完全全落在了刘大炮的手里。 可他又能如何是好呢? 事实上今天的变故对他来说着实是有点多,他已经完全捋不明白了,不过这周全斌一伙和郑铭骏一伙要杀他,这个却是无比明确的。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保下性命要紧。 于是刘大炮高喊了一句:“平南王府的将士退后,此事与尔等无关,八旗的将士们,随本总管杀敌!” 说着,却是举起了自己的手枪,率先朝黄廷就是一枪,虽被他灵巧的一个翻滚躲过,却也算是彻底的吹响了这场战役的号角。 一时之间,两伙人打作一团。 周全斌一系伏兵是三百人,郑铭骏一系伏兵是两百人,共计五百人,而郝多交给刘大炮的八旗兵是正正好好一个佐领,人数上也是五百人,人数大体倒是相当。 绿营这五百人虽然都是水师的编制,但也都是精挑细选的精锐,人人带枪,而清初的八旗军战斗力其实也还算可以,虽然是遭遇战且没有马匹,但八旗人人着甲,面对绿营手里普通的轻鸟枪倒也不是完全防御不住,一时之间,两拨人马倒是打得难舍难分。 而同样是五百人编制的平南王府麾下绿营无疑就成了此战关键,此时施琅已经重伤昏迷,这些人的第一反应都是打着谁赢帮谁的心思躲到一边去观战,但却又同样是帮谁谁赢。 郑铭骏一边带头砍人还一边大喝:“平南王府的绿营弟兄们,咱们都是汉人,这八旗满人什么时候拿咱们当袍泽,甚至当人看了?他刘洵与你们平南王府又素来仇怨颇深,今日帮我等将这些鞑子杀个干干净净啊!” 刘大炮也只能跟着喊:“此事乃是我与施琅将军提前安排,平南王府的兄弟,咱们都是一伙的啊!你们想清楚,我与平南王,五公子之间的矛盾只是小摩擦,你们此时动手,那就是谋逆大罪,我们这五百多人难道你们真有把握能让我们一个也逃不出去么?” 黄廷却高声喊道:“八旗兵不善于水,他们必定都是乘船来的,咱们只需要找到他们的船放一把火烧了,自然就一个也跑不出去了。” 这时一个八旗兵高喊道:“你放屁!老子就会游泳以前在老家的时候每年冬天都去松花江游泳!” 反正就是一时之间嘴炮与刀子齐飞,且因为是遭遇战,且满打满算双方加起来也就一千人,什么战术啊,阵型啊,却是全都有点来不及施展,关键是刘洵本人也不懂,而黄廷和郑铭骏等人也全都是水师将领,也不太懂陆上的战争。 一时间,这仗打得却是颇有几分刘大炮上辈子高中时期打群架的既视感,毕竟这个距离,火绳枪就跟那结婚十年的老夫妻一样,也就一枪的劲儿,弓箭的话平射也是一箭,抛射还太近。 刘大炮却是忍不住在心里嘟囔:我不是也在这荒岛之上安排了两支伏兵么?怎么还不出来呢? ………… 说来虽然话长,但其实打第一支伏兵出现一直到现在位置,总共也没超过十分钟的时间,将时间往回稍微拉一点,大概十分钟之前,也就是第一波伏兵假冯锡范刚冒出来的时候。 “雷副总舵主你看,冯锡范动手了,咱们要不要准备一下杀出去啊。” 雷震天接过望远镜看了一下,想了想道:“二公子特意交代咱们要跟随在邱辉的后面再杀出去,想必此举必定是有什么深意吧,再看看,看看冯锡范到底能不能得手。” 过了一会儿。 “天啊,有,有变故,果然有变故,绿营兵马,八旗兵马,这,这,清廷居然早有伏兵,这么多?这……这至少有一千多的清兵啊!咱们,咱们暴露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 众人纷纷抢过唯一的望远镜看了起来,一时间无不是忧心忡忡。 “不应该啊,这,这怎么可能呢,莫非是计划暴露了?冯锡范!肯定是冯锡范,肯定是他做事不密泄露了消息,亦或者干脆就是他冯锡范与这些汉奸叛徒们藕断丝连,有所勾结!” 雷震天却是沉着脸问道:“冯锡范就算是与汉奸叛徒相互勾结,勾得了八旗精兵么?” 说着,却是忍不住叹息一声道:“如果二公子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又为何让咱们一定要跟在邱辉的后面行动,而不是跟在冯锡范的后面,亦或是干脆与冯锡范合兵一处呢?” “你的意思是说……走漏消息的,难道是二公子?二公子故意的?他,他叛变了?” “叛变不可能,杀官冒替,是诛九族的罪过,但若是……借刀杀人,打算在此杀死冯锡范呢?现如今谣言满天飞,二公子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大好局面很有可能就会毁于一旦,他冯锡范的人头,岂不正是再合适不过了的一张自证清白的投名状么?” 冯振海闻言叹息道:“所以说……二公子不是背叛了天地会,而是背叛了延平王府么?” 赵荆山立时就急了:“怎么能说是背叛呢?于大业而言,以二公子今时今日在清廷的地位和手中兵权,所能做的事情岂不胜过一百个,一千个冯锡范么?” 雷震天沉默良久,道:““二公子,恐怕是早就在筹备这一天了啊,此前,二公子无故殴打郑克爽的时候,怕是就已经在给咱们打预防针了啊,你们怎么看?” “去他妈的延平王府,我只知道,咱们天地会是陈总舵主为了反清复明所创建的,咱们弟兄们只听陈总舵主的,陈总舵主不在,就听雷副总舵主的,副总舵主不在,就听二公子的。” “对,听二公子的,咱们的大业是反清复明,二公子料定三藩必反,到时候,二公子手握潮州三军军权,哪里是那远遁海外的延平王府能比的?为了忠于延平王府而放弃这潮州的基业,岂不是舍本逐末么?哪有这个道理,延平王府的人老子一个也不认识,我忠他大爷!” “好,那咱们……且等等看吧,我相信,二公子既然已经做出了安排让咱们上岛,又让咱们跟着邱辉一块动手,必定安排了后手,咱们等等看吧,至于以后咱们和延平王府的关系……到时候再说吧。” 正文 第四十九章 二公子真是神机妙算啊 另一边,邱辉处,作为伏兵同样是在拿着望远镜关注着此地局势,且同样是一头雾水。 “辉哥,突然出现一群延平王府的刺客,咱们要不要一块上?” “先等等,大炮兄弟特意反复叮嘱,一定要等他们彻底混乱起来之后再上,他既然号称小诸葛,必定有着后招,否则他直接让咱们与延平王府合兵一处不就……哦上帝啊,伏兵,伏兵,好多好多的伏兵!” 邱辉他们的距离比雷震天等人倒是更近一些,不用望远镜,也能看得清乌央乌央的清军不断从一个个山洞、小树林、密集的芦苇丛中杀出,不过片刻的时候,密密麻麻的清军就对延平王府军进行了反包围。 “大哥,这……这怎么这么多的清军,咱们怎么办?” “连八旗精锐都来了啊,这清军怕不是有两千多人,咱们……咱们只有两百人,大哥,咱们跑吧。” “跑什么?潮州水师都已经建到咱们家门口了,那大炮眼看着就要怼到咱们脸上了,还能往哪跑?老大,跟他们拼了吧。” “对,老大,跟他们拼了吧。” “不行啊老大,咱们这时候杀出去分明是以卵击石啊,趁清军还没有发现咱们,咱还是赶紧跑吧。” 邱辉皱眉道:“都别说了,事到如今,咱们本就是死中求活,刘兄弟信得过我,不惜以性命相托,此时跑了那咱们还是个人么?” “那大哥,咱们上?” “刘兄弟说了,他已经另有安排,说了他们会混乱就一定会有混乱,咱们且安心等等,死不要紧,可莫要坏了刘兄弟的大算计。” 说完,邱辉从兜里掏出来一支刘大炮送给他的雪茄,故作镇定地学着刘大炮教他的样子点火预热,也就一两分钟的时间,刚叼在嘴里,还没等点呢,就就见有小弟高声大喊:“乱了!乱了!大哥你看,延平王府的弟兄们都跑了,清军自己打起来了。” “什么?”邱辉闻言一个激动,把雪茄都给咬得断了。 什么情况啊! 接过望远镜一看,嚯,八旗和绿营打起来了。 二公子所说的混乱肯定就是这个了吧? “大哥,咱们上么?” “上啊!咱们埋伏在这不就是在等这一刻么?这二公子是怎么做到的?真是神了啊。” “那,那咱打谁啊,打鞑子还是打汉奸?” 邱辉闻言一愣。 是啊,现在这局面是八旗和绿营打起来了,自己一个大明朝潮州知府,打谁啊。 打谁都不太对啊! 他们狗咬狗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可是刘公子又明确说了,要自己上。 一时之间可是给邱辉为难坏了。 “刘公子人呢?他站哪边了啊,既然都打起来了,这兵凶战危的咱们肯定得帮他啊。” “我看看啊……,按说应该是绿营这边……嗯?他,他他他……他正指挥着八旗军呢。” “八旗?指挥?八旗军让他一个汉人指挥?” 众人集体懵逼。 好一会儿,才有人道:“既然刘公子站在八旗这边,甭管怎么说,咱们就杀绿营呗,万一刘公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咱们如何对得起刘公子的性命相托?” “帮着鞑子打绿营的汉军,那到底谁是谁是义士谁是汉奸?这……这咱们不成了助纣为虐了么?” 邱辉却是放下了望远镜,苦笑了一声:“我明白了。” “大哥您……明白什么了?” “这一切,都是刘公子的良苦用心啊。” “什么……良苦用心?” “其实数日之前,刘公子找到我的时候,除了这海岛埋伏之外,还给了我一个上策,就是带领你们,投降清廷。” “投降清廷?” “说是投降清廷,但现如今整个潮州的水陆两军都是归于刘公子节制,实质上就是投降于刘公子,实质上还是咱们自己管着自己,以保留咱们的有用之身,从反贼,变成间谍,与刘公子这个潮州总管一样,刘公子说,不出两年,三藩必然造反,到时候,必然是天下动荡,正是咱们重新穿回我汉家衣裳,反清复明之时。” “那……” “我拒绝了,一来,是我过不去我心里那一关,我不想再剃发了。二来,清廷明显是将咱们当做刘公子的投名状了,我怕因咱们的投降此而牵累刘公子。” “这……” “然而此时,这投名状刘公子却是已经自己找到了,我虽然还想不明白刘公子到底是怎么算计的,但此时绿营汉军既与八旗兵勇交战,已是毫无疑问的叛逆了,这投名状岂不是已经交过了?” “而此时刘公子的八旗军与绿营势均力敌之际,咱们这一支奇兵若是杀出,必然是此战扭转战局的关键胜负之手,这算是立大功而降清,清廷又还如何会因此而怀疑刘公子的忠诚呢?” “相反,若是咱们不上,不但辜负了刘公子的一番良苦用心,更是将刘公子置于险境而不顾,万一刘公子有个三长两短,则反清复明之业自然也就无望,如此大是大非面前,却是分明在逼着咱们忍住心中的那点恶心,行他的那条上策了。” 说罢,邱辉蹭的一声拔出佩剑,昂然道:“虽不知是如何做到,但从结果来看,刘公子惊天神谋妙算,当真是天下无双,赛诸葛之名当真是名副其实,而刘公子千金之身,不惜以身做饵,可见其忠勇,救我等初识之人,可见其义,如此忠、勇、智、义之人,此天降圣贤也,吾意已决,自今日起,刘公子就是我的主公,达濠岛众将听令,杀绿营,救主公!” 说罢,邱辉一马当先,持刀杀出。 另一边。 “雷副总舵主,邱辉动了,咱们也杀出去吧。” 雷震天放下望远镜,喃喃自语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原来这才是大炮的算计,当真是神机妙算,神鬼之才,厉害啊。” “雷副总舵主想明白二公子之计了?我这看了半天,可是完全一头雾水啊,这八旗怎么就跟绿营打起来了呢?” “不敢说完全看懂,但,七七八八吧,总之今日之后,不但这邱辉立功降清,为日后咱们反清复明保存下了这一支至关重要的力量,恐怕天下人谁再说他刘洵就是刘大炮,恐怕清廷都万万不会相信的了,就算是我师兄或者延平郡王被俘后亲口招认,清廷也只会认为是打击报复,更是顺手的,顺势而为的,将咱们天地会与延平王府做出了进一步的切割,还叫那延平王府有苦难言,有理说不出,这份心机算计,骇人听闻啊。” “那雷副总舵主的意思是?” “此真乃上天降圣,助我等反清大业是也,所有人听着,从现在起,咱们不再是天地会的人,而是邱辉手下准备投降清廷的达濠岛好汉,来啊,跟老子杀出去啊!” 正文 第五十章 黄雀在后(下) “杀啊~杀啊~” 随着邱辉和天地会众人的杀出,正在厮杀的八旗军和绿营们这会儿真的是,有点快要崩溃了。 还有伏兵? 这特么的到底还有完没完啊! 一看来人的发型,哦,邱辉? 满清这边都是剃头的,明郑那边都是留头发的,只有邱辉这边,因为刚刚造反还没几年,所以全是中等长度的头发,特别的好认。 好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邱辉这次一共埋伏了两百多人,雷震天紧跟着邱辉出手,天地会这边同样也是两百多人,加起来足有五百精锐,此时突然杀入战场,足以成为这场遭遇战的决胜之机了。 黄廷大喊一声:“大头辉,一起杀鞑子啊!哈哈哈哈哈!” 而原本就抱着谁赢帮谁的平南王府绿营见状,也是二话不说,抽出刀子就朝八旗兵勇们杀去。 八旗兵勇们自然是士气大跌,他们这头是五百人,原本就和郑铭骏、周全斌一系的伏兵人数相当,但八旗有八旗的骄傲,何况他们人人穿甲,也确实比绿营精锐,倒也有信心能赢。 现在,平南王府五百人加入战局,再加上这刚刚杀入战场,且枪里的子弹都还没有打出来的邱辉部,敌军一下子就变成了一千五百人。 下马布战,他们这些八旗兵想要以一敌三,还都是精锐,这可着实是有点强人所难了,一时之间,大家的心里都有点绝望,甚至干脆对刘大炮道:“总管,您和会游泳的兄弟们先跑吧,只需将他们叛变的消息传回去,朝廷自会将这些叛逆满门抄斩,为咱们报仇。不会游泳的弟兄们,跟这些汉人拼了,别给咱八旗丢人!” 郑铭骏却大喝一声:“弟兄们,包围他们,一个也不要让他们跑掉,有一个跑掉,咱们就都完了,全歼于此,我发誓下半辈子咱们共富贵!大头辉!你帮我这一把,我保证事后送一半的潮州水师,把船都给你!” 刘大炮却高喊:“不要跑!大家不要跑!听我的,继续作战!胜利属于咱们,荣耀属于大清!” 然后,邱辉带着人冲到了两百步之内,举起枪来咣咣的就是一顿射击,直射得平南王府的绿营兵马人仰马翻。 要知道邱辉这一伙人,虽然整天吃不饱也穿不暖,但他们的主要贸易对象却是荷兰人,荷兰人与郑氏是血仇且几乎无法缓解,清廷又禁海甚严,邱辉几乎是他们唯一选择,虽然同样因为禁海,交易的规模不大,但邱辉拿出两百支枪问题总还是不大的。 这些枪与荷兰海军所装备的枪支可都是一模一样的,都是燧发枪,威力,射速,远不是绿营的普通鸟枪能比。 这一顿射击,可是给他们打得有点懵逼了。 尤其是在经历了这一天的反转,反转,再反转,懵逼,懵逼,再懵逼之后,这要是碰上个精神意志不好的主,怕不是都要直接疯掉了。 哪还有什么士气? 人数上,大家倒都是一千对一千,但一边是新来的,正排着队形排队枪毙他们,士气如虹,另一边则被玩的明显是有点坏了,且此时此刻,大家也真的不敢保证一会儿不会再出来一支伏兵了,导致士气大跌。 更关键的是,这还真就是一场不太对称的战争,这些八旗军哪怕是只跑出去一个,他们这头就算是赢了也没用。 于是乎军心涣散之下,这些绿营兵马轰的一下就炸了,有的逃,有的则直接跪地投降,声称一切都是上边的错,跟自己没关系。 剩下为数不多还依然死硬到底反抗奋战的绿营将士,在经过短暂的奋战之后,终究是难逃一个全军覆没的命运。 当然,八旗这边损伤还是颇为惨重的,五百个人被杀死将近一半,就剩下二百多了,一个个的都有些劫后余生之感。 刘大炮自己则随意地躺在尸体旁边点着了一根雪茄,一句话也不想说。 今天这一天,属实是有点魔幻了。 直到此时,刘大炮也只将今天发生的事情捋明白了个七七八八,今天发生的事儿对他来说也着实也是有点刺激过头了。 “大人,您真是神了,这邱辉……是您提前安排的?” “那位雷兄……不是您的亲信护卫么?” 刘大炮默默无语地抽烟,顺便组织措辞,同时心中却是不由得哀叹不已。 我特么就是贱的啊! 多好的机会呀,昨天直接跟雷震天跑了不就得了么,这倒霉的卧底生涯不就结束了么,怎么就……唉~,看来恐怕我这卧底还要再继续当一段时间了。 好闹心呀。 雷震天见问到自己了,便主动上前道:“我是奉我家大人之名,去达濠岛招降邱大人的,总算是幸不辱命,让邱大人识得了天命,弃暗投明。” 说着扭过头去冲着邱辉道:“邱大人,您还不赶快来拜见诸位大人?”说着,还给邱辉递了一个眼神。 邱辉对此是真不太习惯,却是也强迫自己忍着心里的恶心过来,行了一个跪拜之礼道:“罪臣邱辉,参见诸位大人。” 刘大炮知道这邱辉心里还是比较懵的,因为就连他自己也是比较懵的,事发突然,俩人之间也没通个气儿啥的,更害怕急切之间有哪句话或是哪件事露出破绽,便索性懒洋洋地从兜里掏出一根雪茄扔给了邱辉道:“先起来吧。” “是,谢大人。” “今天太累了,心累,对了,有没有懂点医术的,过来看看郝多的伤,有没有什么危险,那个谁,你,带人把俘虏都看好了,咱们先回澄海,有什么事儿等回去了,郝多醒了之后再说吧,邱辉跟我们回去,其他人,不妨先回达濠岛等待朝廷的下一步命令,就这样吧。” 给自己一点时间,跟邱辉好好对对词儿。 正文 第五十一章 战后 却说一行人好不容易回到潮州城之后,八旗兵们抬着昏迷不醒的郝多回到了尚未建设完全的满城之中居住,刘大炮则回到了自己暂时居住的知府衙门。 关上门,待确定已经没有了外人之后,突然就一把搂住雷震天与邱辉两人,好一顿的抱头痛哭啊。 今天这事儿,大起大落真的是太刺激了,刺激的他的这个小心脏都受不了。 雷震天还安慰他道:“好了好了,都结束了,师叔知道你压力大,今天的这个布局,我老雷光是看,就看得惊心动魄,当真是已经胜过诸葛武侯了,再以后啊,大炮你再有啥压力一定要提前跟师叔说,师叔当然比不得你的神机妙算,但有一点你可以放心,无论何时何地,你师叔我永远都是站在你这头的,永远,知道么?” “啊?” 邱辉则激动地道:“神机妙算,鬼神之谋,二公子之算计果真是如同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啊。” “是啊,虽说今天这一天惊心动魄,但好在咱们是挺过来了,这第一,从此大炮身份上的隐患虽说是还有,但相比于以前来说着实是已经小了太多了,原本咱们还担心,这谣言满天飞必定会引得朝廷怀疑,今日二公子以妙计一举将这整个潮州水师将领都拉下了水,勾结明郑的成了他们,这以后谁再说什么怕是都成了栽赃嫁祸,也不会有人信的了。” “二来,将这新组建的潮州水师的高级将领和中层将领几乎都清理了个遍,达濠岛的危机迎刃而解,不但救下了这达濠岛的一众义士,只怕到时候下旨之时,邱兄这官职,怕是也低不了的,就算做不得这水师提督,做个副将只怕也是绰绰有余啊。” 邱辉笑道:“就觉得这就跟做梦一样啊,你说,我怎么就成了这潮州水师的官儿了呢,今日这一战,潮州水师的上层、甚至中层将领几乎全都屠戮一空,搞不好这潮州水师以后,嘿,还真能由我来统领了,这可真是,太太不可思议了。” “这第三么……” 雷震天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叫邱辉忍不住问道:“第三是什么?” “第三,便是进一步与延平王府做出了切割,实话实说,凭潮州水陆两师之力,咱们的实力已经还要在那延平王府之上了。今日之事,且不说邱老哥你名义上本是延平王府臣属,且我知道许多与荷兰人之间的贸易延平王府都要由你转手,现在你直接降了清,定会惹延平王府不满,更何况,那冯锡范回去之后只怕是定会添油加醋,还不知道要怎么说呢。” 邱辉闻言,却是不屑道:“延平王府,呵呵,自从国姓爷去后他们的内部矛盾就没有一天按下来过,真要做点什么事他们都不够拖后腿的,虽说二公子是天地会的二公子,可我看,这主从关系不要也罢,反正他们现在拿咱也没办法,他们就是满世界嚷嚷,也没人会相信公子就是刘大炮。” 雷震天叹息一声点头道:“这些我当然也明白,事到如今,延平王府是拖累,已经多于助力了,哎~,总之,师叔我支持你就是了,师兄若是有意见,我来跟他说便是了。” 说着,雷震天的一双眉毛居然还皱了起来,显然,刘大炮如此悍然与延平王府划清界限的这个事儿,让他还是颇为为难的。 刘大炮则张大了嘴巴,良久之后才叹息一声,心里五味杂陈。 神特么的神机妙算,鬼知道自己这是怎么做到的。 关键是他其实一点也不想脱离延平王府啊! 谁告诉你我想要脱离延平王府了? 大树底下好乘凉,反清复明这么重的四个字,我这小肩膀如何能够扛得动呢?而且脱离了延平王府的话,天地会就只能单独行动了。 延平王府好歹还算是个上下有序的,有着相对完整的政治实体,可天地会算什么,说白了不就是全国性质的不发团体么? “那什么,师叔,其实我还是很愿意做延平王府的忠臣的,今天的事儿,其实主要问题在冯锡范临阵脱逃上,我可以亲自写封信给延平王府,以表示自己绝无二心。” 雷震天欣慰地点头道:“好孩子,这个时候还知道起码做些表面功夫,不让你师父难做,你果然是孝顺啊。” “………………” 这怎么还解释不清了呢?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上刚醒不久,就有人来告诉他,郝多醒了,请他去还没建成的满城去议事。 刘大炮随便从家里拿了点水果就去了,就见那郝多虚弱地躺在病榻之上,脸色白的跟大白馒头似的,一副武大郎日了卡戴珊的样子。 “郝将军什么情况?我刚刚给你买了橘子,吃一个不?” “谢谢,死不了,命算是保住了,静养两三个月,应该就能下地行走了。” 刘大炮闻言点了点头,搬来一把椅子在他对面坐好。 他们俩的关系其实挺尴尬的,名义上,刘大炮应该是郝多的领导才对,但同时人家郝多又是满人,四大功勋家族的人,天子亲信,却又隐隐的好像又比刘大炮更牛一些,以至于刘大炮这会儿太贴了也不对,怠慢了也不好,却是还真有点不会处理这个关系了。 想了想,刘大炮还是先从兜里掏出了一根雪茄点上,喂这位病号抽点二手烟,祝他长命百岁。 “咳咳,咳,水师,水师现在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一支新组建的队伍,一天的功夫,从上到下五品以上的将领几乎全死光了,这都不能说是群龙无首了,简直是连腰都给砍没了,人心惶惶呗。” “哎~,这些水师,都是郑明的降将,事到关键时刻果然是靠不住啊,我也着实是没有想到,福建那边的水师将领一直都与延平王府暗通曲款,怪不得,日前福建一败输得如此彻底,分明都是内鬼啊。” “啊,没办法,谁让咱大清压根就没有过郑经的水师呢,别说大清没有,前明的时候这海上就已经是他们郑家说了算了,朝廷现在禁海,这水师自然就更是太监开会,无稽之谈了。” 郝多闻言认可地点了点头,道:“所以我这么急切地叫大人过来,也正是为了此事,此前你接到的吏部文书,是,一半。” “一半么?我说怎么权责方面说的含含糊糊的,另一半呢?我这个总管到底是干嘛的,归谁管?” 就见郝多颤颤巍巍地,拿出一卷黄色的绸缎道:“本来是要在剿灭达濠岛后,你缴了投名状后再给你的,现在看来却是也没这个必要了,此次事件,你这投名状到也算是缴过了,刘洵,跪下接旨吧。” 正文 第五十二章 过蒙拔擢,封疆大吏 圣旨? 刘洵连忙跪下接旨,打开一看,就看那上面写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潮州知府刘洵……” 由于作者本人古文功底不好,刘大炮一边看,那郝多还一边口述了起来。 “此前你不是上疏开海么,你说得有道理,堵不如疏的道理,陛下也是明白的,此前的禁海之策也全都是由鳌拜所主导,今上仁德,这并非今上的本意。” “禁海之令,一时半刻确实还不适合完全解禁,不过你放心,朝廷已经决意,要先行复界之事了,也就是说,老百姓可以回家生活,也可以在海边捕鱼抓虾,但还是不能私自造船,更不能私自下海。” “还是,片板不能下海?这算是哪门子的堵不如疏?” “你好好看看那圣旨,看看你这潮州总管的职责。” “这……陛下让我组建潮州海商会?” “不错,这就是你这个潮州总管最大的职权,老百姓肯定是不能让他们下海的,但潮州这边将是特例,谁能下海,你说了算,负责对他们进行管理。” 刘大炮这才恍然大悟,这不就是广州十三行么。 历史上,广州十三行是康熙在剿灭郑明之后才逐渐着手组建的,想不到此时居然提前了这么多。 而所谓广州十三行,是指最初的,被允许经营海外贸易的十三家商行,当然,后来发展到了一百多家,但名称上还是叫十三行,就这么叫过来了。 可以说,是一项十分聪明的政策,清廷通过对私人授权的方式,让一小部分商人完全垄断了整个大清朝的所有进出口贸易。 这些商人联合抬价,将出口商品的价格卖得高高的,将进口商品的进价压得低低的,再在国内进行转卖,其实某种程度上也算是起到了海关的作用。 明朝时因使用白银作为货币,被美洲白银冲击得连年货币贬值而清朝并无此虑,十三行这个制度可谓是功不可没,事实上之所以会爆发鸦片战争,英国人的根本目的就是为了要废掉十三行的垄断地位。 而封建王朝么,又没有什么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的规矩,所以实际上朝廷一直是拿这十三行当备用国库来看待的,不管是中央政府还是广东地方政府,缺钱了管十三行要就是了,想要多少要多少,还不用走户部的账,所以实际上大头的外贸利润最终还是落在皇帝的腰包里的。 换言之,现在组建十三行的这个任务,落自己手里了。 大肥差啊! 这权力可着实是有些太大了,谁都知道搞洋货赚钱,而现在,谁能赚这个钱,怎么赚这个钱,他刘大炮说了算。 就这职位,除非是海润那种半圣性质的人来干,否则轻轻松松一个月光收礼怕是也得收他个百八十万两雪花银子了。 客观来说,这也确实是清廷眼下要应付明郑的好办法,毕竟,郑氏的根基就在于海上贸易,从来也不是劫掠,打从郑芝龙时代就是如此。 只要他刘大炮能掌握得住近海的制海权,对于老百姓来说,能从正规的朝廷渠道进行贸易的话,谁愿意冒着杀头的风险走私啊! 甚至这十三行的商家必然也是要主动义务的给朝廷来当免费的缉私队的。 这招可比鳌拜的禁海令高明太多太多了,不得不说,康熙还是有点东西的。 “当然,朝廷想掌控对外贸易,必然就要掌控航路,至少要确保郑氏不会闹事,不会劫掠商船,不会上岸劫掠库房、作坊,这也是之所以让你拥有节制三军之权的原因。” 刘大炮皱眉道:“重建水师很费钱的啊,我这水师的经费……直接从我贸易里截留么?” “对,朝廷没钱,给你政策,你自己去搞钱,甚至待你走上正轨之后,可能还要管你要钱,更甚至于可能还想让你分担一部分耿尚两藩。” 说白了,康熙这是甩包袱呢。 但作为甩包袱的代价,刘大炮却是相当于有了完全独立于清廷的财力和军力,说白了就是在养私军,朝廷监督能起到的作用已经不是很大了,这份权力,除了地盘小了一点只有潮州一州之地外,其他的地方可是已经完完全全不在孙延龄之下,甚至是不在三藩之下了啊! 妥妥的过蒙拔擢了,这份权力,已经是当之无愧的封疆大吏了。 当然,这事儿是机遇也是挑战,换个人来还真不一定能把这事儿干好,毕竟养军队的花销是很大的,但刘大炮可是一个穿越者啊! 皇帝授权让他找人开个海关总署,赚不到钱的话买块豆腐把自己撞死算了,给他几年时间,刘大炮甚至有把握把自己养得比吴三桂都肥! 只是如此一来…… 好像自己不想跟延平王府决裂都不行了,现在起,他和延平王府的核心利益都是冲突的了,而且是暴力战争与经济战争并行。 这么一想,倒还真的是挺头疼的。 “你本人抬旗汉军镶黄旗,广东这边,刘秉忠和金光祖都节制不了你,你的事情,直接向内阁汇报,总管是临时差遣,因此这升值上还有一升官,陛下让你直接领一个内阁大学时的虚衔,从二品,这也是陛下对你的厚望,这边的差事办好了,过两年你回京后直接进内阁,未来的汉臣之首,非你莫属,大人,陛下对您是寄予了厚望的。” “我明白,却是,多谢陛下恩典了,连升四级,当真是,厚恩啊,只是眼下最困难的还是打通航路的事儿,说到底,水师还是重中之重,钱的事儿,我会想到办法,但这潮州水师现在几乎是瘫痪的,而郑氏又一定会卷土重来。” “对,虽说经过了四次厦门战争之后,郑氏水军的实力已经十不存一,但现如今,潮州水师几乎是完全瘫痪的,此前,也确实没料到这些水师将军居然大半都有着问题。” 刘大炮苦笑:“郑氏,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他们对金门厦门两岛的觊觎之心可是一直没死啊,这要是让他们占了厦门,我在潮州,却是屁都做不了了的了,搞不好此时厦门已经易手了也说不定,只是咱们还没收到消息而已。” “这个……倒是也不用太担心,郑氏卷土重来的话,倒是有人能挡得住他们。” 刘大炮一愣:“有人能挡得住?哪来的人,长江以南不是只有我这一支水师了么?” “荷兰人。” “…………” 正文 第五十三章 红毛鬼子来了 当天中午,刘大炮就收到了厦门方面的战报。 就在他这头以祭祀海神之名收拾潮州水师中高级将领的同时,郑经终于是按耐不住,以刘国轩为统帅,出兵水师两万进攻金门、厦门两岛。 结果,刘国轩遭遇荷兰统帅波特伏击,一战损失惨重,重夺厦门的战略失败,只勉强夺回了个金门。 而厦门,则已经完全被荷兰人所占据,却是反而成为了守护大清海防的第一道防线。 拿着这样的战报,刘大炮一时也是百感交集,有愤怒,有悲凉,有恼火,而且还居然有一点欣喜。 “大炮,不管怎么说,这对咱们潮州水师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若真让延平王府占了厦门,咱们一时半会儿想开展海贸根本就是无从谈起,虽说这次延平王府受到了一些损失,但只要咱们发展起来了,反清大业就有指望了。” “是这个道理没错,但不管怎么说,咱们自己家里的事儿,突然来个外人掺和,总是觉得颇为屈辱和愤怒啊,况且荷兰人又不是来做善事的,料来清廷必然是答应了他们一些条件,若我所料不错,我这个潮州总管,正式上任之后的第一件差事却是要和这些红毛子谈判了。” “哎~,恐怕,这清荷结盟之事又要旧事重提了,此次荷兰人如此出力,恐怕是必然已经得到了清廷方面,甚至可能是康熙本人的许可了,这可真是……哎~” 所谓清荷结盟旧事,大概是指第四次厦门战争期间,清廷与荷兰方面签订的一系列盟书性质的文件。 清朝与荷兰结成盟国,共同对付当时还占据着厦门与金门两岛的郑经所部,当时的这些条约之中,主要有三条争议较大: “荷兰东印度公司在华与一切华人享有贸易自由之权利,不受任何干涉。” “攻占金门厦门之后,荷兰人两者之间择取其一,以驻部队,以防海贼攻击” “清军应将湾湾岛以及一切城堡物件交与荷人,以供荷人居住。” 当时清廷的批示是:“彼红毛人来船出力剿贼,殊甚可点。” 说来也是好笑,这三条之所以是争议内容,还是当时的靖南王耿继茂和福建总督李率泰认为这三条有割地之嫌,对此提出了反对意见,这才有了争议这么个说法。 而之后的第四次厦门战争中,起码从结果来看,郑经也是先胜而后败,这所谓的先胜,指的就是对荷兰人的先胜,是先把荷兰同盟的援军给打得几乎全军覆没之后,才被清军反击打得大败,反正结果上清军胜利之后荷兰人的近三千援军几乎已经被打得没了,这结盟之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却是很难说这一切到底是不是耿继茂这个大汉奸有意为之了。 换言之,上次打仗这荷兰同盟很有可能是被坑了的,而这次他们既然又来了,想都不用想,那三条所谓的争议条款必然是得到了康熙的明确答复,不会再有争议的了,更甚至于,极有可能是康熙答应了什么更加过分的条款,现在还不得而知。 现如今耿继茂已死,耿精忠刚刚继藩且刚刚遭遇一场大败,这靖南王府已经是大不如前,而清廷的水师,又已经被刘大炮无意中给祸害得元气大伤,谁还可以阻止得了此事? 实话实说,自己作为潮州总管的立场,与荷方应该也是一致的,此时这清廷如果要开展海上贸易的话,东印度公司无疑将是最最重要的贸易对象,是合作伙伴,站在这个立场,他是完全没有立场和理由去阻止此事的。 然而作为一个有起码民族意识的个人,却是实在对康熙这等引狼入室的行径感到愤怒。 请神容易送神难,实话实说,当年郑成功能这么容易的收复湾湾,确实也是沾了当时英荷大海战的光,当时荷兰刚刚遭遇大败,且注意力都在欧洲本土和对纽约的争夺上,根本无力支援远东,属事实天时地利人和了。 所以刘大炮的心里是完全不敢小瞧这个海上马车夫,一代世界霸主的,今天若是承认荷兰人占据厦门,将来再想把他们赶出去,恐怕就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烦闷地抽了半根雪茄,终究是叹息一声,道:“此事的大方向上是由清廷所掌握的,除非现在就反,否则我能做的也只有商议细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打铁还需自身硬,无论从哪个角度,哪个立场来看,眼下重建潮州水师都是重中之重,没有一支水师在手,我和荷兰人就算是谈判也没有底气。” “打算如何做?” “我已经上书朝廷,借口郑氏旧将不可信,请朝廷以邱辉为水师提督了。” “清廷虽然一直以来待降将颇为宽容,邱辉也算是立功而降,勉强也可以称得上是缴过了投名状了,但他本身实力不强,又确确实实是新降,况且施琅现在还只是伤而未死,只怕是此举也未必就能如愿。” “尽人事听天命吧,昨天的事儿,施琅毕竟与平南王府走的有些近了,恐怕在清廷的眼里,我这个潮州镇最重要的职责真未必是发展海贸和防备延平王府,而是钳制两藩才对。” 雷震天还是忧心忡忡,道:“如此看来,这延平王府进攻厦门失败损失颇重,达濠岛又投降于你,冯锡范的这场刺杀,回去之后还不知他会怎么说呢,你又接下了这开海通商的差事,若是要等三藩造反之后再树反旗,只怕是延平王府没那个耐心,也不可能心甘情愿的配合你,此时此刻,我却是很难想象,延平王府那边会有什么动静了。” “按说……咱们天地会就算是与延平王府进行了切割,名义上也还是他们的附属势力,实质上大家同为反清复明的势力,本也是同盟的关系,怕就怕他们……” “他们会攻打潮州府?” “真要是如此,只怕是亲者痛,仇者快啊。” 正文 第五十四章 孝庄的愤怒 却说刘大炮将无名岛上的战报和举荐邱辉担任水师提督的奏折上报京师之后,自然是又一次的引起了轩然大波。 少年的康熙居然跳过了内阁和诸贝勒大会直接在早朝的时候把折子给拿出来了。 “好啊,好啊,这折子你们都看过了吧?没看过也没有关系,我来告诉你们,郝多与刘洵联名上书,周全斌、黄廷、杜辉、林顺、林国梁、翁求多、郑铭骏、蔡鸣雷、周家政、王秀奇、陈辉、何义、杨富,全都在暗中勾结明郑海贼! 朕不如干脆点说,是整个福建水师都贼勾结明郑海贼!怪不得,前些时日那冯锡范轻轻松松的,就把这福建水师给覆灭了,把朕的大炮和船只统统都给拉走了,朕每年拨给耿精忠这么多的银子,就养了这么一群贼啊!” 群臣闻言,自然是颇有些战战兢兢,满族官员还好,汉族官员却是大多都已经额头见汗,郑袭更是两腿软得不行,几乎就要站立不住了。 听这意思,陛下明显是要将此事扩大化,将责任直接甩在耿精忠的头上啊。 这尚可喜自请回乡养老的折子京中到现在为止还没议出个所以然来呢,这么急着就要朝耿精忠开炮了么? 这也太急了吧! 一向反对撤藩的索额图这时候却是也不得不顶着康熙的怒火站出来道:“陛下,奴才以为此事……着实是有些不可思议,若说这福建水师将领之中有人是明郑的探子,或是暗中有什么联系,这可能是不可避免,毕竟他们原本就是从明郑那边投过来的。” “然而若说这诺大一个福建水师,几乎所有的中高级将领全都勾结明郑,还阴谋要刺杀刘洵,奴才以为此事万万不太可能,如此大事,要事,总不能只听信这刘洵与郝多的一面之词,臣以为,还是要将他们二人,与当天参与了此事的幸存兵将们,尽数叫来京师,由三司联合会审,查明事情真相。” 康熙冷笑道:“索额图,你是怀疑郝多和刘洵的联名奏疏是在冤枉这些反贼叛逆是么?那刘洵是汉人也就罢了,郝多,可是你们家的亲戚啊,论辈分,他还得叫你一声堂叔吧,难道他也不可信么?” “奴才只是以为,此案干涉重大,且确实是疑点颇多,应当细查,详查。” 刚说完,就听见一声老迈的轻喝:“你想查什么啊。” 却是孝庄拄着拐杖已不知什么时候步履蹒跚地从后面走了出来。 “祖母,您怎么来了?” 孝庄意味深长地看了康熙一眼,叹息一声后轻轻拍了拍孙子的手,走出来道:“索额图,你想查什么啊。” “太皇太后,奴才只是觉得……只是觉得……” 索额图这会儿也是有点懵逼的,却是想不出,孝庄为啥会出来。 事实上孝庄本人也是有苦难言,她肯定是不知道那么多的内情的,在她的眼里,自己是找了郑袭去办的这件事,虽然郑袭只是去找了郑铭骏去办理此事,但孝庄不知道啊。 在孝庄的眼里,这周全斌、郑铭骏,乃至于整个福建水师将领,那都是郑袭找的,也就是按照自己的命令行事,去勾结明郑的。 至于他们是原本就与明郑有所勾结,还是得到自己命令之后才去联系的,是其中某个人与明郑勾结还是统统都是间谍,此时看却是已经并不重要了。 这种事儿躲都还来不及呢,还查?这能查么? 况且根据郝多密报,当时郑铭骏曾大声吆喝过太皇太后之类的说辞,当场的那些将士都听到了,而郝多也没能做到斩尽杀绝,其中有不少人都已经跑了,只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要谣言满天飞了。 市井传言,往往喜欢捕风捉影,夸大其词,此事若是传开,鬼知道最终会传成什么样子,这就不止是丢脸二字而已了。 “回禀太皇太后,奴才有听到传言,说这刘洵其实才是明郑间谍,是天地会的乱党,当然,市井传言本事无稽,但兹事体大,是不是还是将此案……” “你放屁!” 没说完,就被孝庄愤怒的一吼给打断了。 吓得索额图连忙跪地请罪,却又实在迷茫,不知向来慈善的太皇太后为什么会突然发这么大的火。 要知道自从陛下亲政之后太皇太后已经极少亲自处理朝政了啊。 “索额图你听好了,还有你们所有人,都给我听好了,刘洵,是我大清毋庸置疑的忠臣,我很是喜欢这个孩子,我知道,皇帝将他过蒙拔擢,连升了四级,你们觉得这不合规矩,觉得嫉妒了,是吧?” “我告诉你们,皇帝做得对!对这种有勇有谋有忠的能臣,就是要破格提拔,就是要敢于任用,敢于重用,就是要告诉天下人,新朝新气象,就是要树立一个榜样给全天下的汉人看看,只要能实心任事,朝廷,就可以不拘一格降人才。” “皇帝啊,这刘洵又立新功,我建议,不妨再赏赐这刘洵一件黄马褂,赐双眼花翎。” “那就,依祖母的意思办吧。” “嗯,至于些许流言,不过是明郑奸贼的恶意中伤,正所谓我之英雄,敌之死仇,这又有什么可说的?今日我把话放这,刘洵,就是我大清无可指摘的第一忠臣!” “我,博尔济吉特氏木布泰把话给你们放出来,今后天下人有谁再敢胡说八道,说刘洵是什么天地会,什么明郑乱党,不管是谁,有如此瓶!” 说着,孝庄居然亲自抡起了拐棍,狠狠一棍将一个一人多高的大花瓶给砸碎了。 惊得所有的文武群臣都跪在地上,不知所措。 什么情况啊! 正文 第五十五章 翻脸(上) 四九城里藏不住秘密,不到半天的功夫,半个京城的老百姓就都知道太皇太后为了一个叫刘洵的汉人,不惜当面训斥索额图,并且用拐杖打碎了一个花瓶的趣事。 这事儿着实是有些奇葩了,毕竟康熙要给他升官还算是有迹可循,况且他这个潮州总管要自筹军费,权力虽大压力却也不小,倒是也说得过去。 可太皇太后都多久没有管过事儿了? 许多人都以为,除非是动摇国本之大事,天塌下来,否则太皇太后是绝对不会出现在朝会大殿之上的了,以确保皇帝的无上权威。 刘洵,他算老几啊? 一时之间,自然是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到处乱飞了,说什么的都有,甚至还有那不靠谱的说刘洵是太皇太后的私生子呢。 也不看看孝庄都多大岁数了。 而对于这些谣言,孝庄自然也是懒得搭理的了,她就是要让这满朝文武都误以为刘洵是他的人。 这样,待将来这南边真的有什么谣言传过来,说太皇太后想要暗害刘洵,大家自然也就不会相信了,更不会有人胡乱瞎想,联想到她与康熙不和这上面来。 至于他此前与康熙暗中约定的赌约,那自然也是不必再提了,这属于她作弊被抓住了。 自然,对康熙要撤藩之事也就不再指手画脚,使得康熙这位少年天子终于可以一展他的抱负,而朝中重臣以索额图为首虽然依然对削藩之事极力反对,但少了孝庄在背后撑腰,终究是拧不过康熙的年少轻狂。 仅仅数日之后,原本迟迟没能议出结果的尚可喜自请撤藩之奏折终于得到了朝廷的批复,康熙不但恩准了尚可喜回辽东落叶归根的想法,更是提出,仁主不忍父子分离这样王八蛋一样的说辞,强行命令尚之信也跟随尚可喜一块回辽东侍奉照顾老父。 而那些追随尚可喜南征百战数十载,帮助清廷大小无数战,扫平了南明政权的,尚可喜手中足有两三万人的嫡系精锐,却是提也没提,只是允许尚可喜挑选其中一万人一块回辽东老家而已。 这其中都不知道有多少是广东本地人,回辽东那还不冻死?就算是老辽东人,出来这么多年了,大多也早就已经成家。 当真是仁主慈悲了。 此外,由于福建水师此前一直都是由靖南王府节制的,康熙更是直接借此事来故作文章,专门写了一封圣旨将其痛骂一顿。 借口已将福建大半防御事物转移至了潮州,竟再度削减了耿精忠的预算,并剥夺耿精忠可以征收财税的权力,并勒令其裁军,并将其中一部分军饷划归潮州拨调。 简单来说,就是把耿精忠给削成一个大号的总兵了,通过削减预算的方式逼着他不得不着手裁军。 而出乎意料的是,康熙居然真的很给刘大炮面子,直接封了邱辉为水师副将,提督施琅修养期间,暂时代施琅执掌水师事物,分明是要给予刘大炮足够的信任,颇有几分相让他来代替两藩的意思了。 这下,就是连最普通不过的市井百姓也看得出来,清廷,与三藩之间的矛盾自然也随着这一系列的旨意而变得愈发的尖锐了起来,耿精忠和尚可喜,也已经彻底的被康熙逼到了角落。 刘洵却是稀里糊涂的就成为了康熙撤藩的先锋大将,皇帝与太皇太后面前的双料红人,他才二十八岁啊! 二十八岁的次二品封疆大吏,也算是古来罕有了,至少在前明的时候,普通人绝无可能升得这般的快速,尤其是他还是刚刚抬旗的汉人,立下了他满汉一家的大牌坊,却是也确实是让那些汉人官员,尤其是通过科举入仕的官员心中五味杂陈,据说,就连明年准备参加科举考试的人都变得多了。 所以说啊,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也不知有朝一日这个榜样崩塌下来的话,这一记耳光又将是如何的响亮。 当然,此时此刻,郑经或许才是感觉脸被抽肿了的倒霉蛋。 “诸公,各部一共损失了多少兵勇,又损失了……多少艘船呢?” 刘国轩作为此战失利的主帅只好硬着头皮请罪道:“实是没有预料到荷兰人会突然杀出帮助清廷,损失……大小船只近百艘,新兵老兵溺水而死者,不计其数,还没来得及清点。” 郑经闻言却是没有立即发怒,而是问了一句:“荷兰人此次一共出动了多少兵马?” “兵马不知,船的话,一共出动了二十八搜夹板船,事发突然弟兄们没有准备,实在是打不过啊,只得……只得狼狈退走。” 说着,他自己都低下了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黄安见郑经气得脸都已经变形了,连忙出言帮刘国轩辩解道:“郡王,此前咱们与满清鞑子经过了四次厦门海战,尤其是第四次的时候周全斌、黄廷等奸贼投降之后,咱们……咱们整个延平王府满打满算,也就拿的出三艘大炮船了,这些年清廷禁海甚严,为了不让咱们造船,离着海岸线稍微近一点的树林也全都一把火给烧了,咱们在湾湾别说造船,就连修船都已是举步维艰。” “而荷兰人的夹板船,咱们大家都清楚,船高吃水深,炮多速度快,虽说这兵力远不如国轩兄,但……水战之中,终究是还要靠船来说话的。” 砰的一声,郑经也摔了一个花瓶。 “我不知道水战靠船来说话么?!我不知道荷兰人的船大炮厉害么?可难道船小就真的赢不了么?我祖父当年又是如何打赢料罗湾海战的?当时我祖父不也是小船打大船的么?刘国轩我问你,损失如此惨重,可有击毁荷兰人的一艘战船么?本王要求不高,一艘,有一艘,今日就赦你无罪!” 刘国轩跪在地上把脸埋在了膝盖之中,一声不吭。 当然,心中却也还是多少有点不服的,小船想打败大船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先用火把自己的船给点了,然后悍不畏死的去撞大船,最后再用一种特质的铁钩勾住大船,然后再跳海逃生。 这特么纯粹就是玩命啊。 当年郑芝龙确实是用这一招打败了荷兰人,当时荷郑争霸,可人家郑芝龙当时带的是什么兵啊,当时郑芝龙发狠,只要是敢坐在火船上去烧船的,立刻就是二十两白银砸过去,烧船冲过去再每人给二百两,烧船成功更是给你一座银山! 说白了,当时的郑芝龙作为海上霸主,虽然在料罗湾海战之前因为荷兰人使了阴招,毁了他的造船厂,将他的三桅杆大船尽数烧毁,但并未伤及郑芝龙的根基,他依然是海上霸主,军心可用,且财大气粗。 我带的是什么兵啊!什么江胜、郑克臧、许耀,那都是什么人啊,还让他们领兵,他们领得了兵么?没有那个能力知道吧! 说到底,延平王府在郑成功死后就已经不行了,第四次厦门海战之后叫得响名号的水师将领统统都投降了清廷,十几支水师就剩下陈永华和冯锡范共领的那一支完好无损的退守湾湾。 地地道道的残兵败将,早就打不了什么真正的硬仗了,甚至这些年里若不是耿尚两藩养寇自重不愿意赶尽杀绝,说不定他们连湾湾本岛都出不去,澎湖都得丢了。 当然,这种大实话,肯定是不能作为推卸责任的借口的。 “回郡王,实在是此次荷兰人出现的太突然了,臣实在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这……臣是听说,现如今咱们自己人做了清军的水师统帅,心想着就算是真有什么埋伏,他也肯定会告诉咱们,以至于疏于防范,攻打厦门之前没派兵侦查,臣有罪,臣万死。” 郑经闻言冷笑一声:“陈永华,你听见了?这次咱们遭逢如此大败,你和你的那个徒弟,是不是该给本王一个说法了?” 正文 第五十六章 翻脸(中) 陈永华就知道,今天的这一场批斗大会他绝逼是躲不掉的。 一想到昨天师弟给他的飞鸽传书,得知了康熙居然让刘大炮来负责开海贸易之事,更是心头复杂无比。 花朝廷的钱来养自己的私军,这对他们天地会反清复明的大业当然是大好事。 但是,这刘大炮每多赚一两银子,延平王府就必然少赚一亮银子,海贸虽然赚钱,但垄断才是真正高额利润的来源,除非整个延平王府都愿意配合刘大炮,让刘大炮也来个养寇自重。 可如此一来,到底他刘大炮是延平王府的附属,还是他们延平王府是刘大炮的附庸?郑经怎么可能会同意,这延平王府这么多的文武百官又怎么可能会同意。 眼下,自己还没汇报这事儿呢,这郑经就已经开始冲着他发飙了。 今天这一关,很是难过啊。 只得是硬着头皮道:“郡王,此事事发突然,这勾连荷兰人之事,许是由清廷直接下达的命令,大炮他未必就知道,如何通知咱们呢?” 冯锡范冷哼一声:“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啊,此次我去刺杀施琅,九死一生,死伤惨重,你那个徒弟可是非但不帮忙,还落井下石呢,我这次好不容易劝降了周全斌与黄廷两位老哥哥,结果,都被你那个好徒弟给设计害死了。” “冯兄此言差矣,大炮他身为暗探,如何能明目张胆的助你?说句你可能不爱听的大实话,我这个弟子,于反清大业而言,其身份的安全难道不是远超过冯兄你生命的安全么?” “至于你说,周全斌和黄廷要弃暗投明,且不说他们是不是真心投靠,要知道,现在整个潮州水师的中高级将领可都已经在一天时间里死的死伤得伤了啊,此举怎么看,都是有功无过吧。” 冯锡范闻言哈哈大笑:“笑话,真是好好笑的笑话,你说他的身份安全比我的圣明安全还要更加重要,可是我实在是不知,他这身份重要在什么地方,我延平王府安插这个卧底,用处没有看到,倒是先把那达濠岛上的邱辉给招了降了,达濠乃战略要地,从此,呵呵,已是不复咱们延平王府所有了啊。” “他没有向咱们延平王府求援么?是咱们延平王府明知那邱辉有难却没有出兵襄助,不投降就让那邱辉等死么?白死么?他虽投降于清廷,却是在大炮的麾下,只待时机成熟,随时可以穿回我汉家衣裳,重新立起反清复明之大旗,这难道不是更好么?” “按你这么说,何着邱辉投降,还成了王爷的错了么?” “你……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冯锡范冷笑一声,道:“我不可理喻?他刘大炮身为我郑氏家臣,曾当着我的面殴打二公子这事又怎么说?威胁叫绿营抓我又怎么说?我看,这已经不是跋扈两个字能解释的了,他刘大炮怕不是假戏真做了吧,人家现在可是堂堂潮州总管,兼任内阁大学士,从二品的封疆大吏,哪里还愿意做什么反贼呢?” “冯锡范!你我之间平日怎么争斗都好,你现在说出这样的话来,不怕前线浴血斗争的敌后英杰们寒心么?” 冯锡范闻言尤自不服,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但却被郑经所阻拦,敲了敲桌子,轻声地问道:“刘大炮作为间谍,地位愈发的升高这自然是一件好事,然而咱们要看的,并不在于他坐在了哪个位置,而是在于他在那个位置能为我,能为咱们反清复明大业做一些什么事,否则,这假的,和真的又有多大的差别?” “是,郡王您说的是,他……他一定会为咱们反清大业做出贡献来的,我那师弟雷震天一直以护卫的名义护卫在他的身旁,臣可以向王爷保证,大炮他绝无假戏真做之意。” 冯锡范嘲讽道:“那不知他这位潮州总管接下来要做的是什么工作?是打金门,还是要与荷兰鬼子合兵一处攻打澎湖啊?” 不等陈永华说话,郑经却是先呵斥道:“冯锡范,住嘴,不要无故的怀着恶意来揣测那些在敌后战线潜伏的义气之士么。不过陈军师啊,你是不是要切实地问一下,你这位宝贝徒弟接下来的动向,也好让咱们有所准备为好啊?” “这……”陈永华一时为难的要死,却也只好有一说一道:“接下来,朝廷要他筹建专门的商行,与荷兰人展开贸易,以贸养军,以军护航。” 短短几个字,放清廷,可能大多数人还不见得能反应得过来,但这延平王府中众人都是在海上吃了半辈子饭的了,哪里还能反应不过来呢? 说到底,当年极盛时的郑芝龙与郑成功都是干这个的,无论东方商人还是西方商船,想做生意就必须给郑家缴税,紧俏商品更是只能由郑家代为买卖,做总代理,现在康熙说白了不就是想让刘大炮干当年郑芝龙干的事儿么? 郑经不由得问道:“清廷同意开海了?” “清廷现在的政策是……复界,不开海,但潮州可以规定特许的部分商会参与海上贸易,目前来看,应该还是与荷兰人进行贸易为主吧。” 于是郑经问出了最关键的一个问题:“他与荷兰人直接开展贸易,那我,要和谁去开展贸易去呢?举个例子,据我所知景德镇今年多烧出来六千件瓷器,我很想要,可如果有商人收购了这批瓷器,能从你徒弟那里办的下来批文的话,人家凭什么还要走私卖给我呢?” “这个……都是为了……都是为了反清复明的大业,大炮认为,不出两年三藩必反,他也正好趁此机会积蓄实力,臣以为,大炮既是咱们延平王府的人,这贸易,无论是落在他的手里,还是直接落在咱们延平王府的手里都是一样的,肉,都是烂在锅里的。” 郑经不禁脸色难看得很,道:“肉,是烂在你天地会的锅里的,和我延平王府何干?” 正文 第五十七章 郑经这脑子挨驴踢了? 苦笑一声,陈永华此时也真是不知,自己收刘大炮作为弟子到底是福还是祸了。 却也并未着急跪地请罪之类的,而是坦然地道:“天地会是延平王府的天地会,自然与延平王府是用一个锅来吃饭的,王爷说这样的话,是要永华自戕以证清白么?” “军师言重了,对军师你的忠诚,本王还是从来都没有怀疑过的,只是你那个弟子刘大炮如今已经是如此的高位,和如此的重担在肩了,本王却是连见都没见过的,这诺大个延平王府里除了你之外,似乎就只有锡范与他见过吧?” “而眼下,这湾湾内部已是谣言满天飞了,我可不信,清廷现在都还没收到刘洵就是刘大炮这样的消息,你我都很清楚,杀官冒替这种事,只要去查,就一定能查得出来端倪,根本就不可能掩饰的住。” “但结果是,刘大炮背负着如此重大的疑点,不但丝毫没受什么影响,反而,这地位愈发稳固,甚至连升四级,节节高升,成了这清廷科举出身的汉人官僚的榜样牌坊了,这岂不可笑?” “所以无外乎是两种可能了,要么,是清廷这边压根就没有查他,可清廷又为什么不去查他?” “要么,就是清廷已经很清楚刘大炮的真实身份,但他们却并不在乎,因为刘大炮已经变节,或者是已经成为了双面间谍。”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何况我师弟还看着他呢,雷震天还看着他呢啊!而且他若是变节邱辉怎么可能投降清廷,王爷,此事事关重大,万万不可妄加揣测啊!” 陈永华闻言心中却是颇有一点想要吐血的感觉了。 问题是延平王府这边出的,如此机密的消息弄得湾湾这头妇孺皆知,置刘大炮于九死一生之险境,现在这刘大炮好不容易算是凭借神机妙算破解了这生死危机。 怎么还反而成了他不忠的把柄了呢? 讲不讲道理啊,何着我徒弟就只有死,才能证明自己是忠臣? 可死了的忠臣有什么用啊! “当然,我也是倾向于相信这刘大炮,应该是忠诚的,可能真的是因为他的手段高超,使清廷方面对他深信不疑,连查都懒得去查一下了。” “只是事关重大,军师啊,是不是也让他给咱们延平王府缴一份投名状,更合适一些呢?” 从没听说过卧底还要给自己人缴投名状的。 然而他这个人到底还是颇有些愚忠之念的,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却是也只好问道:“不知王爷想让大炮他缴什么样的投名状呢?” “十日之内,让他准备准备,与我合击厦门的荷兰人如何?” 陈永华一愣,一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王爷您的意思是,您要他带领潮州朝廷的水师,与咱们合击荷兰人?那拿下了厦门之后……再由咱们来驻军么?” “不错。” “这……这还叫投名状么?您干脆下令让他阵前起义得了。” “阵前起义,倒也不是不行,他若真的能将那潮州水师给我带来,本王自会对他重重有赏。” “王爷,清廷的意思可是让大炮在潮州用官方的身份豢养私军啊,他不是水师提督,是水陆三军总管,就连八旗精锐也都是归他节制的啊!这大好局面就这样放弃么?就换一支潮州水师和一个区区厦门的么?” “何况他节制水师一共也没几天时间,怕是连水师中的将士们都还没认全,仓促之间您让他阵前起义,这岂不是强人所难?” 郑经却不屑地道:“你不是说,肉都烂在锅里么?潮州水师已是清廷在南方最后的,也是唯一的一支水上力量,若是他能与我覆灭了荷兰人,不管他们是被我收编也好,被我击毁也好,这贸易垄断之权却是一定要回到我的手上了,我也就能,重复我祖父与父亲之故事,恢复我郑家荣光。” “到时候,海贸之利尽入我手,我自然也可以用这笔钱来豢养私军,难道你觉得由我来做海贸,赚的会比你的弟子更少么?” “反正都是肉烂在锅里,烂在我的锅里,好像还是比烂在你天地会的锅里更好一些吧,你说呢?” “而若是他不肯,那,我就只能是怀疑他已经假戏真做,甘心当他这个潮州总管了。亦或者……是你陈永华的天地会,想甩开我单干?” 陈永华听到最后,当真是心如刀绞,几乎一口血当场吐出来。 却也只得强忍心中的不适之感道:“好,那臣,今日便动身去潮州找他,传达王爷您的意思。” ………… 另一边,刘大炮一连好几天都忙活得脚打后脑勺,这水师本就是重组出来的,现在中层及高层将领一扫而空,乱得就跟一锅粥一样,即使是有邱辉的帮忙也依然让他头发昏手发软。 另外陆军方面,虽然他此前暂代刘进忠之官职的时候也算都还比较熟悉,但现在郝多这不是领着八旗精锐来了么,新总兵郝多还偏偏卧病在床在养伤,不知啥时候才能真的起床做事,这闹心事儿却是也并不比水师那边少上多少,大多都只能由他这个总管来拍板。 过几天他作为潮州总管还要亲自去一趟厦门与荷兰人进行谈判,康熙与这帮荷兰人签订了一个简单的盟约框架就不管了,这具体的盟约细则,乃至于日后执行方面统统都得是自己负责,中央丫就是一甩手掌柜。 更绝的是,自己虽说是已经升官了,但这新任的潮州知府却是还并没派来,甚至好像还压根就没人选呢,这民政的差事自己照样得管。 这官当的,比狗还累呢。 不对,狗好像都没自己累。 于是这一日,忙活了一天的刘大炮批完公文回房的时候都已经是子时了,卧房的大门一推,衣服都懒得脱,躺床上就睡。 却是突然有人敲自己的门:“大炮,醒醒,为师来找你来了。” “师父?”刘大炮不情不愿,半是欣喜半是恼怒地从睡梦中醒来把他请了进来。 “您怎么来了,而且这都这么晚了,是出什么大事了么?” “确实是大事,延平王想与你相约……十日之内共击荷兰,占领厦门。” 刘大炮此时刚从熟睡中惊醒,脑子还有点迷糊呢,闻言没过脑子的就蹦出来一句:“郑经这脑子是被驴给踢了?” 正文 第五十八章 翻脸(下) “郑经这脑子是被驴给踢了?” 直截了当的一句,却是把陈近南给噎了个半死。 条件反射的就想板起脸来训斥这刘大炮几句,但话到嘴边,却又实在是张不开口。 说到底是延平王府负他许多,而刘大炮却是丝毫也不欠这延平王府的,甚至于自从这刘大炮成功的杀官冒替以来,天地会所能给他的帮助,其实也是极其有限。 人心都是肉长的,他陈近南为反清大业冒着天大的风险在内地四处活动组建了这天地会,换来的却是延平王府方面对他一日深过一日的猜忌,如何不叫他心寒呢? 而自己,好歹曾受过国姓爷的厚恩,他本人也确实是延平王府的臣子,可这刘大炮既没去过湾湾也没见过延平王本人,说白了,与延平王府唯一的牵扯就是自己。 心有怨恨之下,口出些许恶言,也是人之常情。 当即不动声色地道:“兹事体大,所以我想……叫师弟一块商议一下。” 刘大炮闻言也是苦笑,易地而处,他也能理解这陈近南的难,这上面和下面的压力都在他这,如今,潮州府与延平王府的矛盾已经很是尖锐了,而且以后只会越来越尖锐。 二妇中间难做媳啊。 微微冷静下来之后,刘大炮沉默地道:“说白了,现在的潮州府与他延平王府已经是不太可能共存得了了,对吧,要么,潮州府联合荷兰东印度公司,至少将他们赶出金门退回湾湾,以确保清荷海贸的顺利进行,我用这钱来积蓄实力,以待天时。” “要么,就是我与他联手赶跑荷兰人,同时以我的投诚彻底刨掉清廷海军之根基,如此,这海上贸易自然由延平王府重新垄断,以重复郑芝龙,和国姓爷的旧事。” “我再说直白一点,大家虽然都反清,但现在根本利益上既已起了冲突,要么让延平王府吞并了我,要么,就是让延平王府配合我,却是颇有一些我来吞并他的意思了。” “而既然我是你的徒弟,天地会名义上又归属于延平王府的附庸势力,所以,好像我乖乖被其吞并,也是应有之义,是这个意思吧。” 陈近南点头道:“果然,我就知道你是看得透的,大家都是反清复明,大炮,千万不能学南明旧事啊,敌人还没来呢,自己人就先斗得不可开交,进而导致一切功亏一篑,大局为重啊!” “大局为重?师父啊,真要是大局为重的话,我还真不能归顺延平王府了,且不说我这刚当上总管没有几天,真想将整个水师打包送给郑经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就算是我做到了,真就让他独霸大海了,其实也无非就是恢复国姓爷生前势力而已。” “师父啊,我听说您是国姓爷的护卫首领出身,对国姓爷的故事您一定比我要熟得多,那你说,明郑水师,是如何从当年,变成现在这番模样的呢?我听说当年西班牙人在马尼拉,银子都得备下双份,一般用来买货,一份用来给国姓爷上贡,可怎么今时今日,荷兰人只出了二十几艘夹板船,将你们败得如此之惨了呢?恐怕即使是我这个潮州水师不出手,你们也不一定就能打过荷兰鬼子了吧?” “这自然是因为国姓爷死后延平王府群龙无首,先是爆发了两郑内战,又打了第四次厦门战争,我延平王府统兵将领中十降七八,这些年退守湾湾,虽然勉强也算是恢复了一些元气,但相比于以前,却是已经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了。” “那敢问师父,为何会有两郑内战,为何这第四次厦门海战延平王府会败得如此之凄惨啊,为何号称海上霸主的国姓爷,又要退守湾湾呢?” “是因为……因为清廷禁海。” “不错,正是因为清廷禁海,尤其是康熙刚刚登基还没亲政,由鳌拜所主持禁海的头两年,清廷将这东南沿海杀得千里无鸡鸣,万里无人烟,但也确确实实,是断了国姓爷的财路,扰了国姓爷的军心。” “在此之前,国姓爷在陆地上与清廷作战虽然输多赢少,甚至海战之中偶尔也有小败,但总体上降将总还是不多的,说白了,买卖都没了,他跟谁收保护费去?所以……我若真像他郑经说的一样率军投降于他,是,就算我承认大家用的都是一个锅,肉烂在锅里,可他就不怕清廷把锅给掀了么?” “清廷就算是有再多的不是,百姓何辜啊,朝廷刚下令允许复界,若是再进行一次规模更甚的迁海,只怕这世上又要多上几百万的孤魂野鬼了,师父,真要将反清大业,与这几百万百姓的性命都赌在康熙的仁慈慈悲之上么?” “言尽于此,师父你想找师叔聊,就聊吧,我不参与了,太困,也太累了,我回去睡觉,明天早上你们告诉我决定,如果师叔,辉哥等人都同意我去攻打厦门的话,那我同意。” 说着,刘大炮居然直接就把门给关上了,将陈近南直接就这么晾在了外面。 而陈近南,就这么在刘大炮的门口呆呆地站着,站了将近半个时辰。 好一会儿,却是雷震天已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后面,递上了一壶明显温过的酒,道:“你们俩这份师徒情谊本来就薄,你这般逼迫于他,是想给逼没了么?” 陈近南却抬起头,看了一眼天上并不明亮,反而还有点晦涩的月光:“神州陆沉,山河沦丧,难道,真的要重复南明旧事,刚有点起色就要闹内讧么?” 雷震天没接这个话茬,而是问道:“师兄,咱们俩认识多少年了?” “我虚长你几岁,打你记事起咱们就都是认识的,你既然问了这个,想来,我也就明白你的意思了,延平王那边……我只能是尽力周旋,若是……” “不用师兄周旋,也不用你为难,其实今日之事,我已早有预料,我和冯振海也都早有商议,既然你来了,便也正好与你说了吧,我,老冯,小赵,都已经做出了决定,我的刑堂,小赵的潮州分舵,老冯的宏华堂,即日起,退出天地会!” 正文 第五十九章 陈近南的决意 “你们要退出天地会?” 陈近南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却又忍不住苦笑连连:“看来你们真的很看好大炮,你真的认为,他比延平王府更接近成事么?” “我们都是这么认为的,刘大炮,是天赐之人。” “你知道,我是打算将大炮当做未来天地会的继承人的。” “但我更知道师兄你对延平王府的愚忠,让你与延平王府断绝关系,你也定然不肯,这般将你夹在中间,你难做,我们也难做,师兄,只要你还忠诚于延平王府,天地会对现在的大炮来说就不再是助力,而是阻力了。” 陈近南闻言没有恼怒,而是叹息一声道:“竟然不惜做到如此地步,若我所料不错,你们……已经做好在必要时候不惜撕破脸皮,进攻延平王府水师的准备了吧?” 雷震天也没有避重就轻:“我们会尽量克制,不与延平王府发生直接冲突,但若延平王府主动招惹,那就只能是兵戎相见了。” “师弟,你我已经四五年没有切磋过了吧,不如咱们交个手,你赢,就许你脱离天地会如何?” “不用了,我打不过你,不过我这也不是在跟你商量,你若是坚决不同意,可以杀了我,我不还手就是了,冯振海和赵荆山让我带个话,你要杀他们的话,他们也不还手,且都在这潮州城之中。” 陈近南沉默了很久很久,突然道: “大炮不是斩钉截铁的说,鞑子皇帝会在两年之内就急切撤藩,而吴三桂等三藩又一定会反么?如果我能在他与延平王之间周旋一二,将这两年熬过去呢?何必如此激进呢?” “师兄,你说这话怕是你自己都不会信吧?现如今,你在延平王府还有那军师的地位么?延平王会听你的么?” 陈近南又沉默了半天,只说了一句:“尽人事,听天命,总之,我不同意你们分裂天地会的行径,接下来,我会一一拜访十大分堂,汇集天地会所有舵主级别以上的兄弟来共同集会,正式宣布,大炮为接班之人,下一任天地会的总舵主。” “我说了,我是在通知你,而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你如果反对,可以杀了我。” “我不会杀你,但会阻止你们。” “你阻止不了的” “我能,你是不是忘了,我还有一个大弟子?” 这回换雷震天愣住了,不由得怒道:“陈近南!你当真要将事情做得如此之绝么?” “我只是不想亲者痛,仇者快。” “那要是延平王府来打我们呢?” “我自会舍命相阻。” “你阻止不了的啊!你以为你在延平王府还是二把手么?” “我说了,舍命,相阻。” 说着回头看向雷震天道:“若是延平王府当真主动攻击潮州水师商路的话,就说明我已经死了,到时候,大炮自然便是天地会的新总舵主,你们再做什么,我也就管不了了。” “但是,只要我还活着,我就绝不允许你们分离出去,绝不允许,在大业连影子都没有的时候你们就自相残杀。” “小宝现职正黄旗副都统和御前侍卫副总管,在清廷的官职比大炮还要高上一级,实权虽大有不如但却是近臣,他若是帮忙,你们在潮州这边做事必定会很顺,而他若是捣乱,我担保你们什么事都做不成!” “哈,哈哈哈哈哈,同门相残么?陈近南,你口口声声说不想内讧,却又拿这内讧两个字来逼迫我们,别把你自己说得如此伟大了,你他妈的,分明就是夹在中间不知如何是好,既不想愧于忠,又不敢愧于义气,什么狗屁的舍死阻拦,你直接说你想以死明志算了,你特么的就是个懦夫你知道么?懦夫!懦夫!懦夫!我都替你恶心,恶心!很他妈的恶心!!” 说罢,这雷震天居然一挥手,走了,不理陈近南了。 而第二天刘大炮早上起床的时候,就发现陈近南已经走了,不由问:“我师父呢?走了?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等天亮让我送送他么?”、 雷震天一边啃着包子一边头也不抬地道:“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 “这么说来,是谈崩了?结果是什么?咱是要退出天地会单干了么?” 单干的这个事儿,说实在的,这其中有不少刘大炮刻意引导的成分在,或者说压根就是刘大炮本人的意思。 不止是嫌弃延平王府拖后腿,事实上刘大炮对于整个天地会都是一万个瞧不上的状态,因为这玩意确实是有点太过于乌合之众了,组织结构松散的一逼,帮助有多少不好说,但却肯定是极容易坏事儿的。 当然,这其中有些小心思,刘大炮肯定是不足以明说的了。 那就是要尽量给自己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有利境地。 他一个穿越者,虽然不喜欢满清,也不喜欢在脑袋后面梳一根鞭子,但实话实说相比于邱辉,雷震天这等真正将生死置之度外,只为反清的义士来说,道是也没那么强烈。 简而言之就是:反清是一定要反清的,毕竟穿清不造反,那啥套电钻。 但却一定要量力而为的反,至少是反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一定要在保障自己圣明安全的前提之下去反。 而且他也没什么道德洁癖,如果没有了天地会这样的包袱限制,待两三年之后他随着三藩一同造反之后,完全可以因时而动因势而行,万一吴三桂进展的极其顺利,自己干脆投降这个大汉奸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心理压力。 更甚至于万一万一剧本重复了原本历史的轨迹的话,相比于抹脖子自杀的壮烈,他还是更倾向于再重新投降满清以等待新的机遇,比如葛二蛋之乱之类的。 千万不要觉得他明明举了反旗还想着再投降的想法是异想天开,事实上,三藩之乱之所以能闹得如历史上那般如此声势浩大,是多方面矛盾集中爆发的结果,这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满族统治者与前明降将之间的矛盾,是八旗与绿营的矛盾。 说白了,就是政治斗争的成分还要远大于军事斗争,这场叛乱也成功的让康熙和整个清廷真的意识到,汉人才是这片天地真正的主人,汉融于满绝不可能,于战争中期时就开始极力的拉拢那些协同反叛的汉族将领。 不说那大名鼎鼎,甚至于直接决定了战争走向的甘陕提督王辅臣,就连此时这刘大炮名义上的直属领导两广总督金光祖,也同样是先叛后降,既往不咎。 甚至于宏观上来看,自三藩之乱结束之后,八旗子弟确实是变得收敛了许多,汉并于满的时代就此结束,反倒是越来越接近于满并于汉了,到满清灭亡的时候,大部分的满人可能连满语都不会说了,现代社会中不看身份证的话很难看得出谁是满人,可能,如果不是高考加分的话满族这个民族现在都没了。 这也算是吴三桂这个大汉奸最大的历史贡献了。 所以总而言之吧,历史上这场历时八年的三藩之乱,并不是真的靠八旗平定的,相反,绿营汉军才是真正的主力,本质上其实就是全国各地所有的汉族将领在康熙与吴三桂之间反复横跳的故事,哪边跳的欢,哪边的优势就大一点,就这么简单。 而既然别人都可以反复横跳,凭什么自己就不行呢?万一战事不利,现在趁早与天地会划清界限,到时候也好再多一次复活的机会不是。 结果雷震天大口大口的吃完了包子,却只给了刘大炮三个字:“不知道。” “不知道?这种事怎么还能不知道呢?咱到底独没独立啊。” “大炮,你应该知道,你还有一个师兄的吧,以前一直没跟你说过,你那个师兄和你一样,也是清廷的卧底,级别甚至比你还要更高,现在是正黄旗副都统兼御前侍卫副总管。” “韦小宝?” 正文 第六十章 韦小宝 这是一个有韦小宝的大清,自己穿越到了一个基本正史,但偶尔有些地方又鹿鼎记同人的世界里,这是刘大炮早就知道的。 却是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快就要和自己这位便宜师兄打交道了。 “师父当真会让韦小宝阻止我们么?怎么阻止?直接了当的告诉康熙咱们是反贼?别人说的话康熙一定不信,但老实说要是韦小宝说的话,康熙搞不好真的会信。” “这不可能,师兄的目的是让咱们知难而退,又不是要跟咱们鱼死网破,他现在说白了就是想死,他还想在自己死后将整个天地会都交给你呢,不过怕就怕在小宝给咱们掣肘,影响咱们的海贸发展。” “你也没别小瞧了小宝,虽说康熙也知道他没什么大本事,给他的两个职位都是副职,且他一个汉人当正黄旗的统领怎们看都是吉祥物,但恩宠之隆却也是不假的,听说,就连康亲王、索额图、明珠这些朝中真正的顶级重臣也要纷纷与他交好的,做糖不甜,做醋可酸啊。” “嗯,你放心,我晓得厉害的,只是师父他想的可能还是太简单了,我这个二弟子既然不听话,他那个大弟子,难道就一定会听话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我现在却是反而有些担师父的安危了,现如今他真可谓是天底下最难最难的人了,郑经他万一真的杀师父……” “那,不妨就收复湾湾吧。” “嗯。” ……………… 京城,韦小宝府邸。 “哇,师父啊,您怎么会突然过来的啊,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你我师徒见面,还需要准备什么啊,我的身份特殊,你总不可能迎接我吧。” “也对,不过师父这次来一定要多待几天,我好好的招待您,我现在在京里面,那还是相当吃得开的。” 陈近南闻言却笑着摇头道:“多待就算了,万一被人认出来影响了你就不好了,我这次来,是有两件大事要交待于你。” “师父您说。” “第一件事,我接下来可能会有一些危险,此次打算将咱们天地会的十大分堂一一拜访,也只为亲口向你们传递消息,若是我当真有所不测,天地会,由你的二师弟刘大炮领导。” “至于刘大炮的身份,正是当今朝廷除你之外的汉人第一红人,潮州总管刘洵。大炮的身份是绝密,注定无法像我一样抛头露面的,自我以下,只有十大香主可以知晓其真实身份,各地分会舵主的话,视情况而定,有必要时可以告知,而没有必要的话,你也不要再告诉青木堂自你以下的其他人了。” 顿了顿,道:“小宝,我知道你也为会中立有很多的功勋,甚至你潜伏的级别比大炮还要更高上一点,但大炮的位置更加紧要,手中也握有实权,你如今虽也算是重臣,但毕竟是天子眼前,能做的事情有限,所以……” “师父你别说了,我懂的,我这个官全凭运气,师弟那才是真本事,这刘洵二字现如今即使是在京师,也已经是鼎鼎响亮的了,如今得知了他的身份,才更知道其谋虑之深远,那是一百个我都比不上的,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师弟的,别的不敢说,保证这朝中绝不会有任何人能攻击得了师弟,只是师父,您……您这是要做什么危险的任务?竟然还需要安顿后事么?我在朝廷和江湖上都有朋友,您跟我说说,说不定我还能帮你。” 陈近南闻言摆了摆手:“我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你也帮不上忙,我现在要跟你说的,是第二件事。” “师父您说。” “延平王府此次攻打厦门时中了荷兰人的埋伏,损失惨重,但荷兰鬼子又怎么可能会白帮忙?且不说他们对夺回湾湾之事一直贼心不死,就连这厦门、金门,也全在其觊觎之中。” “倘若清廷与荷兰人真的联手,以现在延平王府十不存一的实力,能退守得住澎湖就已经是极限了,想要夺回海上霸权,定是千难万难,过几天,大炮就会代表清廷与荷兰人展开谈判了,大炮也是反对联合的,但此事怕是鞑子皇帝已经有了明旨,大方向上他也无能为力,所以,为师想让你想想办法,能不能破坏了这场同盟会谈,让这荷兰人,滚出我大明海域呢?” 韦小宝多聪明的人啊,闻言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道:“现如今,所谓的清廷水师,应该就是指我师弟的潮州水师了吧。” “所以此事……是不是延平王府与师弟之间起了龌龊,将师父您夹在中间,两头不是人了?所以师父您是希望我给同盟捣乱,撵走荷兰人,这样师弟的水师得不到荷兰人的帮助,与延平王府也就是半斤八两,谁也奈何不了谁,反而可以在短时间内相安无事,对吧,师父您所指的危险不会是来自于延平王府吧?” 陈近南闻言,唯有沉默以对。 “师父,天地会上上下下都只认你的,我身为青木堂的堂主至今也没接触过几个延平王府的人,更没得到过他们任何的帮助,现如今我与师弟一个在京师一个在潮州都已经做得有声有色了,为什么还要听他们的啊!是缺钱么?我有钱啊师父。” “住口!我,陈近南难道要做这背主之事么?” 韦小宝闻言则撅着嘴小声嘀咕道:“师父您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小宝发誓为您报仇,屠了湾湾。” 好一会儿,陈近南才叹息一声,道:“小宝,我叫你破坏清荷同盟并非是只为了延平王府,你没去过广东和福建可能并不知道,荷兰蕞尔小邦野心极大,且绝对不能够小视,今日朝廷若是让他们在厦门站稳了脚跟,再想赶走他们,那就千难万难了。” “以我对他们的了解,今日既割厦门,明日必要割金门,今日割金门,明日就会再要澳门,待他们羽翼丰满之后,必会垂涎染指闽粤两省,乃至于整个大明沿海。” “满清鞑子虽然占我神州,但好歹是拿这神州大陆是当做自己家在经营的,荷兰鬼子不同,他们全都是生意人,只管从你身上榨出油水来运走,这,用他们自己的话来说就叫做殖民地啊!小宝,不能撵走他们,轻则,昔日倭寇之祸再起,重则,生灵涂炭啊!” 正文 第六十一章 麻烦来了 潮州城。 “什么玩意?钦差大臣?会盟使?韦小宝?” 刘大炮一脸懵逼的从吴顺天手里接过这上头来的命令,一时之间心绪无比的复杂。 到底,自己这便宜师父还是从这韦小宝的身上下了手了,稍微一琢磨,就明白这是要让韦小宝来捣乱,破坏清荷同盟了。 说实话清荷结盟这个事儿,刘大炮本人总体上也是持反对意见的,虽然具体内容还没有谈,但是大概率旧三条是要重提的,这特么当年耿仲明这种大汉奸都要持保留意见的意见自己当然也要保留。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是自己终究在割让厦门的这件事上无能为力,没法在康熙已有明旨的前提下阻拦荷兰人,有韦小宝这么个钦差大臣过来,到时候在条约上签字的自然也会是他,自己好歹也能逃过历史罪人这四个字的骂名。 事实上刘大炮自己也猜得到,韦小宝之所以能来做这个钦差大臣,与自己此前上的几封反对割地的折子肯定也是有直接关系的,搞不好这韦小宝此来一为监督,二为背锅。 对韦小宝这个人,康熙用得可谓是明明白白的了。 然而可是吧……刘大炮又有点害怕这韦小宝将荷兰人得罪得太狠。 说句实在的,他其实也还是希望和荷兰人做生意的,荷兰人的东印度公司在当前的这个年代,可以毫不避讳的说,是具有极大开创性的伟大制度创新,是世界最最先进生产力的代表,甚至没有之一,从中吸取精华,去其糟粕,师夷长技么。 除非大清彻底放弃海贸,否则荷兰的东印度公司说实在的还真是相对挺好的选择,至少比马尼拉的西班牙人要相对还是要更好一点点的。 就怕这韦小宝太乱来,比如把人家皮特总督老婆给睡了之类的,这种事儿在西方恐怕也不是大多数男人能忍得了的,到时候不但盟约没结成,两家再结成仇,地不用割了但贸易也黄了。 再说,刘大炮一直都以为,现在的延平王府这伙人脑子多少都有点不正常,对厦门的执念都有点魔障了,赶跑荷兰殖民者真的会如自己师父所预料的那样,让潮州水师与延平王府因相互忌惮而维持平衡,相安无事么? 万一他们疯了要与自己拼命怎么办? 所以对于这场即将到来的谈判,难就难在一个度的把握上,这其中的分寸即使是刘大炮自己来掌握,也已然是如履薄冰,差一分一毫都不行,为了这事儿自己这几天都要掉头发了。 现在这上面派下来一个韦小宝,鬼知道还能谈成什么样子,鬼知道还能不能按照自己想的那样去走。 这种失控的感觉,真的还是挺不爽的。 见刘大炮仅仅听了一个名字,这眉毛就皱得能夹死苍蝇了,吴顺天不由得出主意道:“大人,我在京师的时候就听说过这位韦都统的大大名号了,据说此人吃喝嫖赌不学无术,为人还颇有些贪花好色,但偏偏就是得鞑子皇帝的喜爱,是他身边的红人,平日里与康亲王都是称兄道弟的,又万万得罪不得。您看……要不要我来帮着准备准备?” “你想准备什么?” “无非也就是银子,和美女什么的吧,咱们把银子化成水,他韦都统就算是一头大象,也能给他泡软喽,到时候,领功劳的事儿您来谈,背黑锅的签名他去签,反正他是陛下跟前的红人。” 刘大炮听了只觉好笑,道:“我虽不敢说自己上任以来两袖清风,但实际上打我上任潮州当知府一直到现在为止,总共也才三个多月的时间,又一直忙活了那么多的事儿,我就是想贪都没时间去贪,拿什么去泡这位韦都统呢?” “大人您有所不知,如今这潮州城中,可谓是商贾云集了啊,一听说您日后可能会负责这海外贸易之事,附近各省的大商巨贾们可都是纷纷备足了银子,早早的就在这潮州城内等着。 又是托人又是找门路的,眼巴巴的就等着见您一面,等着您从指甲缝里露出点汤汤水水下来,让他们好好吃上一顿饱饭呢,无非是您近些时日公务繁忙,他们相见您都见不着罢了。 这韦都统要是来了,您一句话,这些商人那还不争着抢着,把这位韦都统给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么。” 刘大炮闻言笑道:“这么说来,你最近也没少收银子吧。” 吴顺天也不掖着藏着:“是收了一点,但我也不知道您的具体想法,哪敢多收啊,也就是一点意思意思的见面礼,这帮商人奸着呢,您到现在为止连个面都还没露过呢,他们哪舍得真在我身上砸钱呀,都在这呢,要不我……捐给咱们天地会做活动资金?” 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沓银票,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 “行了,不差你的那点,捐就不用了,留着给孩子买零食吧,我也知道最近最近临省的大商巨贾都在潮州城里,但这海贸具体怎么做,确实也还得等人家荷兰东印度公司那边的信儿,一切都只能等这次谈判结束之后,看看具体谈判的结果再说。” “所以他们要是找我呢,我肯定是不能见他们的了,你就帮我接待吧,吃吃喝喝,或是稍微拿点银子什么的都没事儿,别替我应下什么事儿就行,但人你也得给我钓住了,不能让他们走,这未来潮州城能建设成什么样,可全都指望着他们呢。” “至于韦小宝那边,你就不用操心了,这次的前因后果没那么简单的。” “你放心,这我还是明白的,只是……别人您可以不见,反正现如今城里来的商贾大多都是闽商、粤商、赣商,但我听说最迟后天,一批浙商可是要组团过来了。” “浙商怎么了?有什么特殊之处么?” “大人您忘了,您,是浙江人啊。” “嗯?我广东人啊。” “刘洵!刘洵是绍兴人啊!” 正文 第六十二章 一举两得之法 不但韦小宝要来,浙江商会居然也要来,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了。 浙商既然要来,刘大炮是不可能像对待闽商粤商一样把他们仍在潮州城里晾着的,因为想都不用想,这次的代表团里一定会夹杂着无数刘洵的父老乡亲。 那些大商人又不傻,一定会拉他们一块上车来潮州跟自己打感情牌,并会分润相当大的一部分利益给他们,这也算是一种政治上的潜规则,古今中外都是如此。 而刘大炮既然顶了刘洵的皮,就万万是不能冷落了家乡父老的,否则,就会有人说闲话,就会影响他的官声,也是不符合这个时代的价值观的。 可问题是,刘大炮根本就不认识这刘洵的家乡父老啊! 这一刻,刘大炮突然很庆幸自己被抬旗成汉军镶黄旗了,因为按照规定,至少这刘洵的父母双亲一定是要迁居京城的,甚至还要时不时的进宫服侍一下太皇太后和宫里爱新觉罗的其他贵人们。 否则这刘洵的父母一来,自己怕不是立马就要露馅了。 想了想,刘大炮问吴顺天道“我长得,和刘洵真的很像是吧。” “像,至少有八九分是相似的,纵使略有出入,天下人都知道你此前中过凝血神抓,虽说是治好了,但若说外貌上有些许的改变,那也正常,只要不是极其熟悉之人,如父母兄弟等,别深聊,应该也发现不了问题,就怕是……” “怕什么?” “就怕是夫人的亲戚也要来,您说万一,万一您的大舅哥或是岳父岳母之类的也随行而来,您有什么理由不让人家见夫人呢?” 刘大炮闻言,自然更是一个头两个大,一时这心里也没了主意。 “师爷以为,我又该如何是好呢?” “眼下当务之急,是要先确定这次来潮州的浙商中,有没有夫人的娘家人一块顺道来探亲的,其次,这刘洵家中到底来的是什么人,有没有和刘洵特别相熟的,您不妨先带着夫人出去躲一段时日,由我来先拦着,摸清其中情况。” “那也不能一直躲啊。” “这韦都统不是眼看着就要来了么,待我摸清楚这些浙商,尤其是您家里的情况之后,估摸着韦都统也该来了,人家是钦差大臣,你自然要围着这韦都统转,若是因此而对父老乡亲有所怠慢,也是完全合理的,甚至您还可以把韦都统介绍给他们认识,他们必然也是高兴的,这宴席之上既然有了外人,自然也就只能聊公事了,只要咱们尽量少聊私事,您这头问题就不大。” “关键是必须让他们赶紧走,最好能让他们和这韦都统一块离开,这潮州的海贸生意,要想办法把这些浙商给踢出去,否则他们若是常住潮州,少不得您隔三差五的就会有乡亲过来,这长期接触下来,早晚会有瞒不住的时候。” “至于夫人这边,如果万一万一,这夫人的亲属真的来了,那就只能想想办法,要么让夫人假死脱身,要么就只能让……让这些真亲戚真死了。” 刘大炮闻言又是忍不住愁眉不展了起来。 “且不说夫人这边,你说把浙商排挤在此次潮州海贸生意之外,这又谈何容易呢?避嫌也没有这么避的,历来这海贸生意之中占比最大的就是丝绸棉布,丝织的大头在就江浙,浙江之地历来重商,素有‘农商并重’之说法,其势力本身也远大于闽商、粤商,就是换了任何人坐我这个位置,浙商都一定是要从这海贸之中分一杯羹的,现在我一个浙江人做了潮州总管,反倒是要把浙商踢出去,这可能么?” 吴顺天想了想道:“大人,您也说了,这丝织棉纱,大半都在江浙,这除了浙,那不还有个江呢么。您虽然是浙江人,但这韦都统他不是江苏扬州人么?” “我料定他此次过来做这个钦差大臣,扬州和苏州那些大大小小的布商必然是要趁机去攀附关系的,到时候这韦都统来了,苏商必然也跟着来,这韦都统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且又不是个办实差的官儿。 到时候您斗不过他,让他以权谋私帮着这些江苏的商人将浙商踢出去也就是了,我估摸着,韦都统十之八九也是乐意的,早听说此人贪财,若是他能帮江苏的这些个商人们一口吞下整个海贸的丝织,棉纱之利,这江苏的商人必然也要对他厚礼相赠。 而既然您在此事上给了韦都统面子,那这谈判的时候,他就是投桃报李也定然要对你,留有几分薄面,如此,既撵走了这刘洵的父老乡亲,又不花您自己一分的银子就拉拢腐蚀了这位韦都统,岂不是一举两得?” “嗯……” 刘大炮闻言脑子不由得飞速运转了起来。 吴顺天是不知道韦小宝的真实身份的,但是他给出的这个建议却好像还真的有可行性啊,自己完全可以和韦小宝照着他的这个计划演戏啊,这对韦小宝来说完全就是公私两便的事儿,既帮了自己这个师弟的忙,又能让他收江苏商人们的钱。 如此一来,自己有什么需要给韦小宝甩黑锅的地方的话,也能更理直气壮一点,看在钱的份上,也能让韦小宝更配合自己一些,进而相对更多的掌控接下来这场谈判的话语权。 完美。 “好,那就依你说的办吧,我先找个借口出差公干,嗯……” “要不然您去达濠岛待两天?眼下的政策,是要将达濠岛上的居民百姓给迁回澄海县,这等数万人的搬迁工作千头万绪的,您让邱辉稍微在达濠岛安排一下,弄点突发状况出来,您也就有理由去达濠岛了。” 刘大炮闻言摇头道:“达濠岛……毕竟还是太近了,况且这等完全做戏之事,也未免太没有意义了一点,纯粹是浪费时间了。” “那,您还能去哪?” “其实……我早就有个想法,想在正式与荷兰人谈判之前,去一趟澳-门,以洋制洋。” 正文 第六十三章 吴顺天的小心思 刘大炮原本一直就在犹豫要不要去一趟澳岛的,现在这吴师爷既然提出了如此一招,那他自然也就借坡下驴,一举两得。 想到就做,当天中午饭都没吃,就带着老婆陈氏急急忙忙的,只随便带了二十几名护卫上船,去澳岛了,反正有雷震天护卫自己,只要那些葡萄牙人不公开与自己翻脸要弄死自己,带他一个其实也就够了。 而万一葡萄牙人想要弄死自己的话,自己除非带大军过去,否则也没什么用。 而就在刘大炮带着雷震天以及一众实际身份是天地会暗堂成员远去之后,那刚刚还在港口与他依依惜别的吴顺天却是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极其极其兴奋的表情。 不容易啊,终于把这刘大炮和雷震天一起给忽悠走了。 “爹,您可真是神了,居然真的能把这刘洵在眼下如此敏感的节骨眼上给弄走,都说这刘洵神机妙算,是个智将,还不是被爹爹您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吴顺天的儿子吴舒白一脸崇拜地看着吴顺天。 而吴顺天则颇带着一丝苦笑地揉了揉宝贝儿子的头,道:“有些事没跟你说,也是为了你好,事儿,不是这么简单的,不过有一点我可以保证,那就是至少那韦都统到达潮州之前,大人应该是不会回来的了。” 然后一回头,爷俩一对视,俩人的眼珠子都呈现出了圆形方孔的样子,贱贱一笑。 “潮州总管衙门还没建,大人的一应属官都还没有赶来上任,平时许多事儿甚至直接都是用潮州知府衙门的大小官吏来帮着做的,郝多又卧病在床,邱辉在忙着搬家,换言之,此时大人不在,这潮州府之内已经是我最大了。” “我们可以在潮州城里胡作非为了?” “胡作非为,肯定是不行,我终究只不过是大人的私人师爷,真想办什么大事儿,我又履不了朝廷的正规手续,也办不成,别人也不会信我,事实上我也是真的不太敢做那越俎代庖之事,但是,狐假虎威,假借大人的名义敛财的胆子我还是有的,而且很大!哈哈哈哈哈,现在,全大清最有钱的那一拨商人可是都在潮州,或是正在赶来潮州的路上啊!哈哈哈哈哈” “那爹啊,这事儿,大人他回来之后不会发现吧。” “放心,你爹我心里有数。” 吴顺天想的是很明白的,自己打着刘大炮的旗号在潮州敛财,小小的一点,刘大炮自然不会多管,但要是过了分了,尤其是私自代表刘大炮表达一些明显具有倾向性的观点的话,却是一定要惹怒刘大炮的。 但是吧……正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一来,潮州总管的衙门现在还没有建,整个衙门实际上就只有刘大炮一个人,都是借用的潮州知府衙门的人手帮着处理公务,二来,现在这帮聚集在潮州的商人实在实在是太特么的有钱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而刘大炮的怒火么…… 到时候卷够了钱,自己还不会跑么? 老子又没有反清复明的雄心,也不想当什么开国功臣,干嘛非得陪着这个冒牌货提心吊胆的作死? 他肯定是不敢向清廷通风报信的,因为那只会让他自己也跟着一块陪葬,搞不好还有诛九族,但是如果自己只是卷了钱跑路呢?他刘大炮敢用这清廷的力量对付他么? 所需要害怕的无非也就是来自天地会的报复和刺杀,不过要知道他可是绍兴人啊,也就是刘洵的同乡,敢派人来杀自己,自己有一百种办法让自己死后暴露了他,拉着他一块给自己陪葬。 当然,刘大炮对他可能还是会有所防备,自己真想卷了钱跑路恐怕也不会太容易,但是财帛动人心啊,几天的功夫,就能赚到十辈子也赚不到的银子,谁能抵抗得住这个诱惑啊。 最关键的是,吴顺天觉得这件事的风险其实也并不是很大,就算是被发现了,刘大炮也是绝不可能杀死自己的,因为他一定会等到浙江商会到来之后才会回来,而自己,是绍兴人,是刘洵的老乡,自己对刘大炮来说非常非常的有用。 风险不高,收益巨大,这样的事情岂有不做之理? 当然,刘大炮这个时候跑去澳岛出差的这个举动,却是难免让这些特意大老远赶过来的商贾们都有些面面相觑了。 眼下这个节骨眼上,潮州城水师和陆军这都还有一堆的事儿在这等着呢,比如达濠岛现在面临的大规模迁居问题,岛上的一万多人大多对于剃头还是十分抵触和排斥的,他们又不可能将刘大炮卧底的身份告诉每一个达濠岛居民,所以只能全凭邱辉的个人威望强行压制,时不时的总会有人找麻烦,十分让人头疼。 比如因为满城现在还没有真正建好,郝多带来的这些八旗兵也还没有真的与潮州的百姓进行物理隔绝,这就导致了城内满汉矛盾非常尖锐,大体包括但不限于欺男霸女,下馆子不给钱,喝多了大街上闹事儿等。 根据清初时的法例,八旗兵勇如果无缘无故的杀害汉人的话会给予一次警告的机会,也就是说这些八旗人每个人都有一次杀人豁免权,第二次无故杀人才会受到惩处,且一般不会偿命。 这玩意就很吓人了,谁也不想用自己的性命来换人家一次警告,况且因为地方官员是无权审理八旗的,谁也不知道人家这所谓的一次警告到底有没有真的被记录在案。 眼下郝多重伤卧床没法从事日常工作,这些八旗兵本来就有点撒欢,也唯有刘大炮因节制三军的身份,好歹名义上算是这些八旗兵的领导,又暂时还仍然兼任着潮州知府的官职,还算是能勉强压制得住,起码这段时间没让潮州城发生类似于强上民女之类的戏码。 结果现在郝多都还没起来呢,他却出差了? 所以,这又如何不让人对此想入非非呢?尤其是过两天浙商代表团就要过来了,他不想见一见自己的父老乡亲么? 这怎么看怎么不正常啊。 要么,就是澳岛那边的事情很紧急,至少是必须在韦都统来到潮州之前谈妥,造成既定事实。 要么……就是这刘洵在潮州这边可能是有所安排,但他自己不方便出面? 考虑到这刘洵做事向来心思深沉,深谋远虑,一时间这些已经商人们却是难免的各自在心里都犯了嘀咕。 这里头,不会是有什么深意吧? 而正这么想着呢,当天下午,几大商会中颇有代表性的巨贾,乃至于本地的一些豪强大商,便纷纷都收到了刘洵师爷吴顺天的请柬,邀请大家明日晚间,在这潮州城最大的青楼天香阁之内,拔冗莅临。 这…… 这一看就是刘洵有所安排啊! 正文 第六十四章 砸明火 “诸位,你们说……刘中堂这个时候去澳岛,后脚他的师爷就大摆宴席的请客,会是为了什么呢?” 客栈里,几个来自于江西大大商贾正拿着吴顺天的请帖面面相觑,努力的想从中分析出一些什么。 (中堂是对内阁大学士的尊称,主角的潮州总管是临时差遣,此时的正式职位是内阁大学士,虽是虚领,但称呼上已经可以叫一句中堂了。) “说实在的,这潮州府既然要对外通商,老实说对于咱们这些赣商来说问题总是不大的,这外贸再怎么做,终究是少不了瓷器的,红毛鬼子们也不傻,都知道咱们江西的瓷器那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老实说,我现在反倒是有些犹豫,要不要将商行开到这潮州府来了。” “怎么说?” “此地,有八旗驻军啊!这两天咱们住在这潮州城里也看到了,八旗兵目无王法横行无忌,说是因为那郝多卧病在床无人管束所制,可谁又知道那郝多现在到底是真卧床还是假卧床?我看,这刘中堂虽然名义上节制三军,但他对这三军中的八旗,恐怕也未必压服得住吧?” 另一人闻言也道:“诸位,毋庸讳言,咱们这些人,差不多都是江西省顶了尖的商人了,我也相信诸位在朝中都是有人的,然而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日后咱们做这海贸生意必然是大进大出,账册怕不都是百万级的,所谓财帛动人心,这么多钱日后流进流出,难免有那不长眼的宵小之徒盘剥,若是中堂大人当真管束不住这些八旗兵丁,难不成咱们还真的能往朝中写信搬救兵么?八旗,杀人可是都不犯法的啊!” “确实,咱们赣商与这粤商、闽商毕竟还是大不相同的,除了瓷器,恐怕咱们也很难从这潮州海贸之中分润一杯羹去,可要是光说瓷器,咱江西的瓷器难不成还愁卖么?诸位,毋庸讳言,近些时日以来朝廷海禁日趋于松了,各位家中,难道就没接待过来自于湾湾的访客么?” “说一千道一万,还是要看中堂大人的手段,这潮州城现在还是个空架子,满大街全都是兵,哪有一丁点商业城镇的样子,所谓万事开头难,谁都知道海贸是一块大肥肉,但,好事多磨啊,谁知道这刘中堂什么时候能磨得出来,又究竟能不能磨出来呢?” “是啊,虽说有传言中堂大人智谋深远,但搞商业,与搞权术毕竟是两码事,发展海贸,也并不全是用兵打仗。” “诸位的意思我听明白了,反正咱们赣商手握重器,根本不愁卖,锦上添花的事做做也就罢了,雪中送炭之事却是大可不必,而这潮州海贸到底能不能发展得起来,却是反倒要落在这治安二字的头上了。” 众人纷纷点头。 “那,此事就这么说好了?咱们同为乡亲,可一定要同进同退才是啊。” “这是自然,大家出省做生意,最重就是这抱团二字,若是各自为政,必是要被这本地的地头蛇吃得连骨头渣子的不剩的。” 话音刚落,突然就听到楼下一阵阵的喧闹,众人不免皱眉,再然后就是使唤小厮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不好了老爷,不好了,楼下有人砸明火”。 “砸明火?什么人?” “八旗!” 一听这话,众人脸都绿了。 却说他们这些赣商是昨日才刚刚到的潮州,而潮州城在此之前实际上又只是个军镇,商业上实在也不够发达,并没有专门的商人会馆之类的,再加上此前因沿海百姓复界、达濠岛百姓回迁、和最主要的新建满城等事物,房屋很是紧张,甚至有点混乱。 所以即使是这些大商巨贾,也只是随便找了一家客栈包下,打算先暂时住上几天之后,看好了,再去买个院子以作暂时住脚。 可谁知这客栈里这才刚住下一天,就遇到这八旗兵砸明火这种糟心的破事儿呢? 推门出去一看,就见那客栈的老板的一张脸已经被打得如同猪头一样了,却依旧是跪在地上赔笑不已,甚至还趴在地上学起了狗叫,七八个身穿八旗军服的八旗兵正在厅堂之上耀武扬威。 其实事情也并不如何复杂,这七八个八旗兵明显喝的都已经有点高了,来这客栈吃饭,掌柜的就说此地已经被江西来的商贾包了,然后,就挨揍了。 军爷们来了脾气,饭也不吃了,便命令这掌柜的趴在地上学狗叫解闷,就这么简单点事儿。 “包了?笑话,整个大清都是我们八旗的天下,军爷来你们家吃饭那是给你们面子,你还敢不招待军爷?什么大商贾,这么威风啊?去,拉出来让军爷见见。” 楼上的众人见状,心知此事自己已是无缘无故的被卷了进来,心中虽然憋火,却也只好忍气吞声地派了一个代表下来交涉。 “军爷,军爷,军爷,在下江西景德镇钱家管事钱来顺,怪我了,今儿这事儿都怪我了,我们哥几个初来乍到住在此地,多给了这掌柜的一点钱,本是想让这掌柜的好生伺候着,谁成想他连军爷都敢阻拦?误会,都是误会,这些银子是我们的孝敬,请诸位军爷喝酒。” 说着,满脸堆笑地掏出了一大把碎银挨个放在了这些兵丁的手上。 哪知那些八旗兵接了银子,却是皮笑肉不笑道:“听说,你们都是江西来的顶了尖儿的大商巨贾,就这么一点银子,拿军爷当要饭的么?” 说着,居然抡圆了胳膊,啪的就又是一个大嘴巴子,直接将这个下来发银子的赣商给打蒙了。 “你……我……我表姐夫是贵州总兵李本深!” 这商贾挨了揍之后,连忙搬出自己的靠山,想让这些八旗兵有所畏惧,可谁知他不说还好,一说,这八旗兵反而更起劲儿了 “呦,总兵的亲戚啊。” 却是突然又一个大嘴巴子狠狠地扇在他的脸上:“李本深了不起啊,老子是八旗!老子今天就打死你,看李本深有没有本事叫老子偿命!” 说完,却是一点脸都不给,上去就又是一顿胖揍,竟是真的要将他打死在这一般。 楼上的众商贾见状惊讶不已,虽是各自都有奴仆护卫,可又哪里敢让他们上呢?只得纷纷下楼,软话说尽,又换上了整块的大银锭恭恭敬敬地送上,这些八旗兵勇们却依旧是不依不饶,到最后,居然送上了两名美貌侍妾,这才罢休而去。 “刘中堂若是管不住这些八旗兵丁,这潮州的生意,没法做。” 正文 第六十五章 假传令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这些商人也算不得什么强龙,发生这样的事儿,除了认栽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说来,也真是倒霉催的,其实凭借这些商人的本事和后台,编织出一张巨大的利益网络来保护自己并不是什么难事,但一来他们是新来的,二来,这些八旗也是新来的。 新来的,就还没来得及与本地人建立千丝万缕的关系,倒是让这些商人有些无从着手之感觉了。 某种意义上讲,清初八旗杀人不犯法的这种规则之下,满城的修建虽说是屈辱,但也确实是在物理上隔绝了满汉,变相的也算是对汉人的一种保护。 此时这潮州城中郝多卧床,刘大炮出差,这些在京里并不敢放肆的八旗可算是没人管得了了,又没有满城隔绝,可算是撒了欢了。 一天的时间里,砸明火、强jian、杀人之类的恶性犯罪突然的就高发了起来,以至于民园沸腾不已,尤其是那些外地来的大商贾们,都成了这些八旗兵眼中的肥羊,被骚扰得实在厉害,又上告无门,眼看着,刘大炮精心设计的海贸都市还没等建呢,就要被这些王八羔子给毁了。 通判钱江拿着厚厚得宛如一本书一样的状纸四处奔走,却是连郝多的面都见不着,愁得他满嘴起大炮,却始终连郝多的面都见不着。 所以,让吴顺天万万也没有想到的是,当天晚上他请客吃饭的时候,原本是想打着刘大炮的旗号狐假虎威伸手捞一些银子的。 可结果这生意没谈成,所有这些外地的大商贾,乃至于本地的豪强纷纷都在席间痛诉着这些八旗兵勇的可恶。 所有商贾的观点都出奇的一致:有这帮王八蛋在潮州城里横行无忌,那还做个屁的生意啊! “这……诸位,这种事情,自有诸位大人去处理,我就是一个小小的师爷,你们跟我说,也没有用啊。” “此时这总管衙门还是个空架子,一应朝廷官员都还没有履任,而潮州知府的地方衙门又管不了,换言之除了中堂大人本人以外我们实在是不知道还能去找谁了,现如今大人不在,您能代表大人之外,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您可一定得帮咱们想想办法啊。” “是啊吴师爷,说实在的,海贸的利润之大咱们这些人都是心知肚明的,要不然也不可能不远千里的从各地赶过来,但是如今看来,中堂刚走,这些八旗就开始闹事儿,是不是……中堂也管束不住这些八旗呢?” 吴顺天一听立马就急了,看这架势,这些商贾分明是在打退堂鼓了啊,至少也是犹豫了。 这怎么能行呢?多犹豫两天,刘大炮可就要回来了,如果此时自己不能替代刘大炮狐假虎威与他们谈生意,那自己如何捞钱?可这治安的问题不解决,不能给这些商贾们以信心的话,这生意又如何去谈呢? “诸位,诸位,我家大人怎么会没想到此时的这种情况呢?其实他这个时候去澳岛,那也是另有深意啊。” “哦?那不知中堂大人到底是有什么深意?” “这个……”吴顺天急得眼珠子乱转,心想,反正自己干完这一票就打算跑了,索性拉扯着大旗做虎皮道:“我家大人之所以这个时候离开,就是为了让这八旗乱起来,就好比你身上起了的脓包,你不去管它,他就会慢慢溃烂,没完没了,而如果这时候用针去刺破它,虽说当时会很疼,但至少咱们可以完全掌控,长痛不如短痛啊。” “您的意思是说……中堂大人故意在此时郝多卧床之时出海公干,是想趁现在海贸还没开始,先让这八旗闹起来,而后再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以免后患?” “对,对对对,我家大人就是这个意思,就是这个意思啊,所以你们放心,这些都是暂时的,所以咱们还是谈生意吧?”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全都沉默不语。 “中堂大人此番算计,固然可谓高明至极,然而这所谓的长痛不如短痛,就要我们这些先一步赶来潮州支持他开战海贸的商人来做牺牲品么?若真是如此,我想,我等还是回家去吧。” “是啊,吴师爷,其实对于咱们这些人来说,损失点钱还是小事,但是我家人和自己的生命安全呢?我们现在,在这潮州城里,这就好比是稚童捧着黄金招摇过于闹市。中堂大人走的时候就没有考虑过我们的处境么?” 事实上刘大炮还真没考虑过,说到底,这就是典型的灯下黑了,因为刘大炮在潮州的时候,这些八旗兵相对虽说也是闹事儿不断,但光明正大砸明火这种事儿还是很少做的,知道这些外地来的商贾都是刘大炮的贵客,倒也没怎么骚扰他们,而刘大炮本人作为一个现代人,实话实说,对于这清初八旗的嚣张,其实也是完全没有一个确切的概念的。 毕竟上辈子看电视剧,觉得这八旗子弟除了欠儿一点,偶尔欺负人什么的,好像也没什么太大的恶,与汉人也没啥太大差别。 当然,吴顺天这时候肯定不能说实话的么,连忙道:“考虑了,考虑了,当然考虑过你们的处境,大人临走之前特意吩咐,他不在的这个期间,由潮州镇的绿营兵马负责保护你们。” “这……是大人吩咐的?” 吴顺天咬着牙,坚定地点了下头。 “所以,咱们现在可以谈生意了吧?” ……………… 当天,吴顺天便假传了刘大炮的命令,将绿营兵马中接近一半的兵力全部抽调了出来,临时充当起了这些外地商贾的护卫。 按说这当然是不合规矩的,不过大家也都知道吴顺天是刘大炮的心腹,更重要的是,此时这潮州镇中层和基层军官,已经被天地会给渗透得差不多了,对此倒也没什么意义。 却是不想,此举一出,却是让八旗军这边更加的愤怒了。 “绿营,也配阻拦咱们八旗?吴顺天,算是个什么东西?” 正文 第六十六章 初见罗东尼 且将潮州这边的事情暂且按下不表。 刘大炮一行人来到了澳岛之后,和想象中差不多,受到了此地总督罗东尼的热情接待。 “欢迎欢迎,刘中堂莅临咱们澳岛,澳岛上下,蓬荜生辉啊。” “罗东尼总督您这口汉语,说得很标准啊,还会用成语。” “哈哈哈哈哈,我来澳岛也已经几十年了,实不相瞒,也算是半个汉人了。” “不过总督您刚才使用的成语,其实还是不太恰当。” “哦?” “蓬荜生辉这个词啊,我们汉人一般用来形容有贵客来自己家做客。” “中堂大人就是我们的贵客啊。” “可是澳岛,也不是你家啊。” 罗东尼闻言,自然是呆愣当场,脸上笑容消失,颇为严肃地道:“中堂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啊,澳岛,是我大清的领土,说来,我是主,你是客才对,怎么能用蓬荜生辉来形容呢?” 作为一个上辈子青春期时经历过澳岛回归的现代人,刘大炮对于澳岛的殖民历史可谓是记忆犹新的。 虽说明朝政府曾承认过葡萄牙人在澳岛的租借(只允许居住不允许驻军,且没有司法权,不过后期也管不了了),但问题是明朝现在被推翻了呀,而历史上清朝正式设立香山县并允许葡萄牙人继续居住,那都是雍正时候事儿了,一直到近代清廷本身都成为半殖民地了,这才通过不平等条约彻底侵占了澳岛。 总之,此时这澳岛和清廷之间其实是很微妙的关系,也是一笔烂账,你说清承明制吧,也不是不行,葡萄牙人按时缴纳租金也可以,说是不承认这个关系,二者整个一敌国,好像也不是不行。 “哈哈哈哈哈,中堂大人,不会是不允许我们在此停驻,想将咱们赶出去吧?却不知这是中堂您本人的意思,还是大清帝国的意思?” “我的意思,不过我作为潮州总管,目前清廷在海贸方面的全权总管,想来我的意见朝廷也会很重视。” “原来如此,我明白中堂大人的意思了。”说着,他便拍了拍手,却是有一名颇具异域风情的混血美女端着个托盘一扭一扭地走来,走近后才看到,那托盘之上放的全是宝石,非常的漂亮,哪一颗拿到现代都是百万级起步。 “一点见面礼,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只要中堂大人在朝廷为我们这些小小的商人美言几句,姑娘宝石,一并奉上。” 刘大炮见状不由哈哈大笑,道:“罗东尼总督您这是拿我当贪鄙之辈了啊,也罢,既然是见面礼,我就从中拿一颗,送给我自己的夫人,美人就不必了,我这边,倒也给罗东尼总督也准备了见面礼。” 说着,刘大炮掏出一盒雪茄道:“此物名叫雪茄,是我用秘法,以上好的烟叶卷制而成,抽起来很方便,而且滋味比烟斗更加香醇,不需过肺,希望您能喜欢。” “哦?这倒是个新奇东西。” 罗东尼本质上还是个半商半军,一见之下第一反应就是这东西有商机,只需简单包装一番,拉回欧洲去必定又是大卖之物。 却是十分有兴趣地跟着刘大炮学习如何抽雪茄,并详细地询问制作方法,刘大炮却也没说,毕竟这烟草发酵技术本身技术门槛虽然不高,但在自己手里想来十年八载的垄断问题总还是不大的,只是告诉他这东西产量可以很高。 罗东尼一边听着,一边心中也已经了然:这位刘中堂与自己接触过的其他官员完全不同,务实,懂商业,同时又足够精明。 至少不是脑子一根筋只想把他们撵走的蠢蛋。 “中堂,我在我的城堡中特意准备了美食,不如咱们进去边吃边聊,如何?” “好啊,坐了这么久的船我还真的饿了,请。” “中堂大人先请。” “总督大人先请。” “中堂大人先请。” “总督大人先请。” “哈哈哈,不如咱们把臂而行,一块走吧,以示贵我两帮平等合作,公平贸易之意。” “哦?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哈哈哈哈哈。” 说罢,两个人居然真的跟两口子一样手挽着手的进了这罗东尼的城堡。 “中堂大人尝尝我葡国美食?” “好啊,我听说葡式蛋挞和葡式烤乳猪都是很棒的美食,总督大人不介意让厨师给我做一下吧?” 罗东尼闻言心中微微一惊,心知这刘大炮既然说出这两样东西,想来对他们葡萄牙文化也是有一定的了解,却是不好忽悠的了,当即不动声色地命令厨师去杀猪做饭,自己却是不再跟刘大炮弯弯绕绕,而是单刀直入地道: “中堂,如今这海上的形势大家都明白,明强清弱,我们葡萄牙海军向来都是两不相帮的,我希望您能帮助我们,在清廷取得和明廷一样的权益,我以主的名义起誓,事成之后您将收获我个人真挚的友谊,必有厚礼相赠。若是清廷不承认,那……我们也就只有继续承认明廷之正统了,还希望您能够理解。” “理解,理解,你的意思是说我要是同意你们继续在澳岛居住,你们就两不相帮,否则的话你就要帮着郑经来打我了,是这个意思吧。” “不错,你们汉人有一句话叫做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敌人,多堵墙,我想,中堂大人是个聪明人。” 刘大炮点头道:“你说得很对啊,可是总督先生您应该知道,我清廷即将与荷兰进行同盟的消息吧,过两天就要谈判了,说实话,荷兰方面提出的许多条款我都是不同意的,但你们葡、郑若当真联手,我们也只好和荷兰人联手了,我相信,皮特总督也是很乐意把你们都撵走的。” “哈哈哈,荷兰人,手下败将而已,中堂大人既然对我们有所了解,不知道有没有听说过,明末时我们与荷兰人发生的那场大海战?” “啊,天启二年澳岛海战是吧,我听说过,不过总督您这么说,就是拿我当没见识的蠢蛋在忽悠了,据我所知,葡萄牙在远东的殖民据点除了这澳岛与葡属印度之外应该已经差不多都被荷兰人抢光了吧。” “葡萄牙虽然曾经与西班牙一起平分世界,不过近年来你们本土越来越衰弱,这世界霸主四个字与你们应该早就没有关系了才对。 而荷兰东印度公司据我所知,光是大型夹板船就超过两百搜,每艘船上安装五十门大炮,其中三十余艘专业军舰,火炮数量更是超过九十门,其船只数量占整个欧洲的八成,海上马车夫,名副其实,我说的对么? 东印度公司若是与我大清同盟,得我大清全力支持,不止澳岛,葡属印度你们也留不住,如此一来,他们就彻底垄断了远东贸易航线,马尼拉的西班牙人只能做他们的附庸,利润可以在现有基础上再翻一倍以上,我相信,荷兰的波特总督对此一定会非常的感兴趣,你看我说的对么。” 正文 第六十七章 一个胆大包天的想法 实话实说,罗东尼此时完全是懵逼状态的。 他来澳岛也已经有些年头了,与明廷、清廷的官员接触过的也不少,却是头一次看到有人能将欧洲的形势了解得如此清楚,且大局观如此清晰的人,甚至这份了解比起当年的郑芝龙也犹有过之。 沉默良久,罗东尼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忍不住拍手叫好道:“中堂大人当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厉害,果然厉害,怪不得清廷皇帝陛下要您来当这个潮州总管,负责海贸之事啊。” “总督过奖了。” “中堂大人既然对这东印度公司知之甚详,应当知道,荷兰人的狼子野心,在欧洲,荷兰人想当世界霸主的野心用你们中原的话说那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中堂大人这等聪明人,想来是万万不会做这驱虎吞狼之事的,用荷兰人赶跑我们,待平定明郑之后,中堂以为您的潮州水师若与荷兰水师相争雄,不知胜算能有几何啊。” 刘大炮也笑了:“实不相瞒,若只是目前的这三十艘夹板船的话,多了不敢说,八成胜算总还是有的,不过我也知道像这种船,东印度公司至少能同时拿出两百艘,眼下荷兰的经略重心虽然放在了美洲和欧洲,但我总不能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都寄托在英国人身上,万一荷兰人腾出手来了呢?” “实话实说,如果不得不在你们葡萄牙人与荷兰人中二选一的话,我倒是宁愿由你们葡萄牙人来占领我们的领土,因为我有把握把你们赶出去,可面对东印度公司,我一点把握也没有。” 刘大炮自问脑子比绝大多数清朝人都要清醒得多,此时,绝大多数的清朝人乃至于明郑那边,对荷兰都太过于轻视了,毕竟,这帮玩意战绩上确实也是不怎么滴。 料罗湾大战输给郑芝龙,郑成功收复湾湾,第四次厦门海战中又被郑经给揍了,这郑家祖孙三代都与他们交过手,而且居然还神奇的都特么赢了。 所以即使是郑氏内部也认为,他们这次在厦门被荷兰人击败,是因为他们自己在第四次金厦保卫战之后实力大损所致,并不觉得是荷兰人本身有多厉害。 但这世界霸主这四个字,刘大炮却是真知道其中分量的,说白了赢三次也好,赢三十次也罢,大家硬实力就在这摆着呢。 虽说按照正常的剧本,荷兰的主力舰队会一直被英法联军牢牢牵制在欧洲本土和美洲,并在第四次英荷战争中彻底输掉裤衩从此一蹶不振将这霸主的位置拱手相让,但自己这不是穿越了么,小蝴蝶已经开始煽动翅膀了。 清廷提早的开海,必然是要与荷兰人进行直接贸易的,而他刘大炮就是想去找英国人都找不着,这个时期的嘤国在远东的势力不能说弱小孱弱吧,也是聊胜于无,主要经营印度那点地方,在莫卧儿王国的庇护下,从人家荷兰人的指缝中捡点剩汤喝(我没写错,这个时代嘤国东印度公司是被印度庇护的) 而贸易,一定是双方都能从中获利的,换言之,荷兰会比原本历史上的那个更强大,万一他打赢了英荷战争呢?到时候人家主力腾出手来,自己这尚未发展起来的潮州水师是人家世界霸主的对手么?人家万一要不肯跟你公平贸易怎么办? 更别说,此时要想跟他们同盟就至少要割让厦门,鬼知道到时候还收不收得回来。 所以刘大炮此来澳岛谈判,当然也不希望真的将葡萄牙推到对立面去,真要那样的话,荷兰人怕是要高兴死了。 却是给罗东尼整得有点不会了,皱眉道:“那不知中堂大人亲自来此,到底是意欲何为啊。” “当然是来与总督相商,贵我两邦联手海贸之利,对抗荷兰东印度公司,垄断东方贸易之事情了,咱们可以拿回斯里兰卡,拿回马六甲,甚至可能的话我还想占据马尼拉,如果能完全垄断这条亚洲航线,这就是一座金山啊,不过这合作之前,我也有一些条件,希望罗东尼总督可以答应,事涉主权原则问题,总督您若是不答应,就算是引狼入室,我也只能先和波特总督去谈了。” “哈哈哈哈哈,中堂大人当真是好大的口气,如果是一般的清朝官员说出这种大话,我倒是也并不会惊讶,就当逗傻子玩了,然而中堂大人显然不是一般的清廷官员,对海上的事,对国际上的事你看起来都是很清楚的,我现在倒是对你想提出的条件没什么兴趣,却是很好奇,你凭什么说得出这等大话呢?把荷兰人从整个远东航线之中踢出去?” “很难么?” “中堂大人可知,对荷兰来说,远东航线中,与大清的航线只是锦上添花,东南亚的香料贸易才是他们的核心利益,其中由荷兰人完全垄断的豆蔻更是生财之源,马六甲对于荷兰人的重要性来说丝毫不下于纽约。” “啊,知道,我还知道他们宣传说着东西吃了壮阳,很高明的宣传手段,古今中外几千年全世界所有的男人都在这方面舍得花钱。” “那中堂大人是否知道,荷兰的强大绝非仅仅在于那两百多艘大船,荷兰盾在欧洲,乃至于整个世界都已经是通用货币,包括你们大清沿海一带,都可以直接使用。与此同时,他们还掌握了欧洲八成以上的出版业务,在文化,艺术等方面都已经全面引领世界,你知不知道阿姆斯特丹银行里的存款至少比大清国库充裕几十倍以上!知不知道他们拥有世界上最好的造船厂,火炮厂,一个厂拥有你们大清数百倍都不止的产能。”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甚至可能有些东西我知道的比你还要更多一点。” “那却不知,中堂大人何以口出如此狂言呢。” “因为你搞错,或者是混淆了一个概念。” “什么?” “你刚刚说的那些,都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和荷兰政府有什么关系?我直说要把荷兰势力从远东撵出去,我没说我要对付东印度公司啊。” “什么?这……东印度公司和荷兰政府,这,这不都是一回事儿么?” “是一回事儿么?” “不是一回事儿么?” “据我所知,荷兰政府只是东印度公司的股东之一而已。” “有……什么区别么?” “区别,大了,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许多制度放眼整个历史上都是极具建设性的,是划时代的,也是足以称得上伟大两个字的,只是总督先生,您认为当一家公司发展到如此庞然大物的地步之后,公司的利益与国家的利益还会是一致的么?公司,以盈利为第一目标,如果卖国能卖个好价钱的话……为什么不呢?” 正文 第六十八章 我想整个西太平洋公司(上) 此时此刻,罗东尼已经完全被刘大炮给侃得晕了,整个脑子出现了一种宕机的状态,毕竟以他的格局和地位来说,却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的。 荷兰东印度公司不就是荷兰本身么? 这二者,不是一回事儿? 好像……是有那么点道理,严格来说荷兰东印度公司并不是一家纯粹的荷兰企业,大半个欧洲的人都在其中有入股,荷兰政府只是其中的股东之一而已,可是……荷兰不就是荷兰东印度公司么?这俩还可以单算的么? 没有了东印度公司的荷兰……还是个啥? 而脱离了荷兰的东印度公司……又是个啥? 什么是国家,什么是公司,他们各自的职能到底都是什么,这一刻,这些问题像一艘艘巨大战舰一样无情的在他的脑子里碾压而过,把他平日里自诩为比较聪明的脑袋瓜子给压得一团浆糊。 这种对于现代人来说基本常识一样的问题,在眼下这么个时节,对于古人来说明显是超纲了。 眼见这罗东尼已经被忽悠瘸了,刘大炮自然要趁热打铁道:“我听说,在荷兰有两个概念是深入人心的,是铁则,一条是,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另一条是,商业最大的道德是对股东负责,我说的对么?” “啊,怎……怎么了,有什么不对么?荷兰人认为这是他们之所以能够成为世界霸主的立国之本。” “啧,好一个立国之本,如果这真的是立国之本的话,荷兰这个世界霸主的位置也确实是该退位让贤了。” “我直说吧,我打算以我清廷海商,和潮州府作为担保,出资入股,联合您和您手下商人和军人,再联合荷兰东印度公司中的绝大多数股东,仿效东印度公司一起成立一个西太平洋公司,同时我会让潮州城尽量向阿姆斯特丹看齐,也建立一个证券交易所和一个潮州银行,所有人都可以购买我们的股票,总之,各方面全面学习荷兰与东印度公司,目标就是,垄断欧洲,到远东的这条贸易路线,将荷兰东印度公司从亚洲赶出去。” “拉着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股东来跟你一块打荷兰东印度公司?你在说什么疯话。” “我在说疯话么?据我所知,到今天为止荷兰与嘤国已经打过三次海战,第一次输了,第二次和第三次都赢了,但是在这三次战争中,阿姆斯特丹银行一直都在给嘤国放贷,而放贷的那些钱大多数都在荷兰本土的造船厂建造了战舰,变成了炮弹在战场上又还给了荷兰的军人。” “甚至据我所知,凭嘤国的体量,与荷兰两次战争失利却仍然没能让他们伤筋动骨,仍然能做荷兰这个世界霸主最大的敌人,完全是因为阿姆斯特丹银行不断的购买嘤国国债,不停的给他们放贷的结果。 甚至就因为嘤国欠了阿姆斯特丹银行太多太多的钱,荷兰的军队即使打了再大的胜仗,都不能去覆灭嘤国的海军,因为他们害怕嘤国失去海军之后还不起这么多巨额的贷款。” “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利益,与荷兰政府的利益已经是严重背离的了,而说到底,公司的利益指的其实就是股东的利益,虽说荷兰政府才是荷兰东印度公司最大的股东,但说一千道一万,政府是由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来组成的。 那些实际上在政府工作的公务人员,也都购买了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股票,换言之,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公司利益,已经完全凌驾于国家的利益之上了。” 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大嘤弟国这个国家的发家史了,由于世界史都是他们编的,许多现代人也一直都以为,嘤国是在击败了西班牙无敌舰队之后就开始崛起了的,其实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 这个时代的大哥是荷兰,西班牙没落之后,荷兰的发展速度远非嘤国能比,这俩的国力差着十万八千里呢,此时此刻,荷兰的国力,尤其是海上力量面对其他国家都是压倒性的优势。 事实上,嘤国是凭借着阿姆斯特丹银行的大量战争贷款,背负了巨量的债务才最终打败荷兰的,只是他打赢之后,赖账了而已。 欠的钱不还了,荷兰东印度公司背后没了政府撑腰,也没什么办法,所以就破产了,破产之后那些资产,尤其是大量的债权又被嘤国以极低的白菜价给收购了,这才成就了新一代的世界霸主。 历史有时候比小说还要奇妙,起点上写架空历史的都不敢这么编故事。 所以,既然东印度公司早就开始卖国了,卖谁不是卖呢?干嘛不卖给自己呢? “左手倒右手的事儿,远东贸易大半本来就在东印度公司的手上,他们为什么要和你我成立这个你所说的,西太平洋公司?” “很简单,因为我占股更少啊,我会让大清的商人真金白银的出资,且保证最多只占三成的股份,同时,我这公司至少暂时是没那么多的散户的,贸易航线就那么长,再大的公司,能赚到的利润也是有限的,你让更多的人入股,就必须给更多的人分钱,你,我,以及波特等东印度公司在远东的司令、股东们,咱们几个人分钱,分到手的一定比整个东印度公司的人一块分来得更多。” “此外,我大清不管怎么说也是世界上最大的市场,拥有最多的劳动力,人口,地大物博四个字总是担得起的,由我们来做公司股东的话,真发展起来,这个规模效应是荷兰弹丸小岛完全比不了的。” “另外你们西方有句谚语叫精明的商人不会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假设有一天,我说假设啊,嘤国人攻占了荷兰,或是西班牙又重新攻占葡萄牙,亦或是再次爆发黑死病之类的大灾难,我这个西太平洋公司,未尝就不是你们的退路啊。” “最后,如果东印度公司的远东航线不断被咱们的西太平洋公司侵占,抢夺,必然会导致东印度公司的股票大跌,咱们这左手倒右手之余,还可以做空啊,这可是好大的一笔钱呢。(做空也是荷兰人发明的,这个时代已经有了,而且就是东印度公司的大股东自己做空自己) “罗东尼总督,睁开眼看一看这个世界吧,世界已经变了,谁规定一个大型公司必须要依附于一个国家才能存在?谁规定公司必须要服从于国家的管制?跳出狭隘的国家思维,你会发现新的天地,现在是新时代了,办公司,要有全球视野,要有火星视角,这家西太平洋公司既不是荷兰的,也不是清廷的,他是我们的,我们商人,可以自己保护自己的利益,自己保护自己的财富,退一万步说,只要咱们手里有钱,有船,有航线有工厂有人,天下这么大,咱们去哪个国家不是坐上之宾?” 正文 第六十九章 我想整个西太平洋公司(下) “罗东尼总督如果对我的提议感到有兴趣,那么我就来说说我的条件。” “澳岛作为我大清不可分割的国土,为了贸易的方便我可以允许葡萄牙人在此居住,但是,也只能给你们暂时居住的权力,司法,税收,驻军的权力必须收回。” “当然,我们也知道海上海盗很多,你们葡人也有你们自己的文化和习俗习惯,不驻军的话你们的生命和财产安全都无法得到保证。” “所以,我会建议朝廷将澳岛的租借对象,转移给我们即将成立的这家西太平洋公司,西太平洋公司当然也要拥有自己的军队,当然也要保护公司的成员,这与国家主权无关。” 罗东尼想了好半天,才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道:“这家新成立的西太平洋公司,能给我几成的股份?” “如果计划顺利,能拉东印度公司远东的所有人都上船的话,凭澳岛,最多只能给你们一成的股份,如果您能帮我把葡属印度的同僚甚至马尼拉的西班牙人也拉上船的话,我会考虑给你两到三成。” “当然,我们也会和东印度公司一样发行股票,你们如果对股权占比感到不满意的话,买卖股票完全自由。” 罗东尼闻言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道:“中堂大人,果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虽然我现在还不能立即给你答复,我需要与我的同僚们商议,但您的设想,让我非常的感兴趣,您在开创一个伟大的时代,我为今天可以招待您这样睿智的大人而感到荣幸,如果可以的话,大人您可以在澳岛暂时待几天,好好的游玩一番,等待我的答复。” “没问题,罗东尼总督您也是一位非常优秀的朋友,我期待我们正式成为合作伙伴的那一天,而不是成为敌人。” 相比于荷兰东印度公司所创造的公司制度,刘大炮所提出的概念无疑是更加先进的,跨国公司,站在资本的层面上无疑是大大向前的一步了,可以算作公司的升级版。 虽然从底层逻辑来说,跨国公司真的是很王八蛋一样的东西,其性质比之荷兰东印度公司还要恶劣一百倍都不止,所谓的火星视角,全球企业,本质上都是在淡化自身国家的,民族的属性,天然就与国家利益相冲突,而公司脱离了国家又不可能独立存在,这个事儿本身就很拧巴,所以一个大型的跨国公司又必然会贪恋权力,影响权力,深度去绑定权力,这种权力往往是跨越国家界限的。 当然,现代社会中即使是再大的跨国公司,相对实力也不可能赶得上荷兰东印度公司的百分之一,甚至千分之一,各国政要也都不傻,很清楚的知道这个世界万万不能再出现一家跨国背景的东印度公司了,否则,说不定整个世界都要为资本的疯狂陪葬。 但是眼下这个时代,商业作为野蛮的近义词,一个公司才刚刚兴起,所有人都还没来得及见识他的恶的时代,各种所谓的商业规则基本没有的时代,这样的一家跨国公司,为什么就不能在自己的手里诞生呢? 至于占股比例什么的,刘大炮反倒是没那么在意,本质上这个西太平洋公司是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大股东的,荷兰人占股虽然最多,但荷兰人却根本不是铁板一块,实际上是每一个股东都是单独的个体,而自己这头,虽然实质上股权属于参与海贸的每一个大清的商会,每一个商会内部又有多个大商人一块掺和。 但这些西方人显然不知道对于华人来说自己手里所掌握的这份公权力对那些商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起码这个时代,自己作为潮州总管,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手段就可以代持大清这边的全部股份,而这种原始公司又没什么商业规则可言,自己一个现代人,搞商业,搞股票,若是还搞不过这些古人那真的买块豆腐撞死自己算了。 照着后世的证券法把那里面不让干的事儿挨个干一下就行。 给他十年时间,他有把握让这家公司完全姓刘。 如果计划真的顺利的话,荷兰人要割让厦门的这个事儿自然也就解决了,毕竟自己才是西太平洋公司的大股东,这公司也算是中、葡、荷三家合资的跨国公司了,驻军就驻军吧。 退一万步来讲,自己如果能顺利挖了这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墙角,则荷兰本身的国力必然会进一步的衰退,那想来第四次英荷战争的结果应该就不会改变,嘤法联军依然会攻占荷兰,到时候…… 嘤国人可以赖账,凭什么自己不行? 没有了祖国的商人,还是个der啊! 而对于自己来说,这个八字已经有了一撇的西太平洋公司就是他给自己找的后路。 毕竟反清复明这个事儿吧,不能说是胜算不大吧,也可以说是希望渺茫了。 有了这么个西太平洋公司,事有不可为之时大不了远遁海外,进则可以积蓄实力,反向入关,退则可以去殖民现在还未经开发的澳洲,做个真正的化外之王,开国之主,何乐而不为呢?(澳洲航线其实早就被荷兰人开辟了,只是他们没有重视,后来才成为嘤国殖民地) 就是不知道目前在潮州府的那些商人们可以出多少股本,老实说,此时中原大地刚刚经历了改朝换代也不久,刘大炮还真怕他们拿不出钱来,或是拿出来的银子太少人家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股东们瞧不上。 哎,也不知自己不在,潮州那边的情况,现在是如何了。 带着这样的情绪在澳岛这边又玩了几天,然后,就接到了潮州这边来人报信儿,家里,出了大事儿了。 正文 第七十章 潮州风暴(上) 就在刘大炮在澳岛这边将罗东尼忽悠的五迷三道的时候,潮州这边,却也一样是暗流涌动。 对于八旗兵勇来说,外放驻派如果不能欺男霸女,那派出来还有什么意思呢? 如今这吴顺天居然派兵把那些外敌来的商贾都给保护起来了,上好的肥羊居然不让宰,这不是断人财路么? 凭什么呀?这人怎么能这么不讲道理呢? 当然,普通老百姓什么的吴顺天是没管的,他也管不过来,可普通老百姓抢着有什么意思?就是把人逼死了,又能榨出几两油水?无非也就是调戏调戏妇女之类的。 不过调戏妇女这种事儿也是很容易闹出人命的,汉人女子面皮薄,因为这种事儿上吊自杀也是常有的,虽说是杀人不用偿命,但大家毕竟都只有一次杀人豁免权,用在普通百姓身上多浪费啊。 再说普通老百姓家里的闺女,也不带劲啊。 哪有那些富贵人家府上的小妾,丫鬟,小姐们皮白肉嫩呢? 于是乎在老实了仅仅两天都不到,第二天晚上时,便又有八旗兵勇借着酒醉来找这些商贾们闹事儿了。 也是巧合,当时这吴顺天正与一伙来自于广州的商贾在谈生意呢,光是好处费,就收了足足一本书那么厚的银票,一听说这帮八旗又特么的来了,这些商贾顿时都吓得面无人色。 吴顺天刚收了银子,心里正激动着呢,刚刚谈生意的时候又喝了不少的酒,此时见这八旗兵丁没完没了,一时间也是一口怒气憋在腹中,愤恨不已。 “他妈的,谁啊!谁啊!这到底是兵啊还是匪啊!告诉外边的兄弟,动手,把闹事儿的都给我抓起来,先给我打一顿,等候大人回来之后再行处置!” 赖抱鸡婆屙硬屎,咱也特么的硬气一回。 不一会儿,这大约十几个八旗兵丁就被打了个屁滚尿流,直接关在了潮州知府衙门的大牢里。 然后,八旗那边就炸了营了。 绿营将士打八旗,还抓人关人? 还有王法么,还有法律么? 如果说这事儿是刘大炮下得令,或许还压得住,但是吴顺天?他算是什么东西啊,他连朝廷的正式官员都不算啊!他也配? 于是很快的,八旗与潮州绿营之间就发生了激烈的冲突,两房人马直接在潮州城的大街上摆好了阵型互相瞪眼珠子。 人数上绿营兵马自然是远远超过八旗的,但是说实话,他们心里也是没底,毕竟人家是八旗,而且刘大炮不在,严格说起来吴顺天哪有资格给他们下命令,万一打死了人了,上面怪罪下来,吴顺天就是想抗恐怕也扛不住,到时候谁动的手谁倒霉,搞不好就是家破人亡。 八旗这边呢,他们也不是傻子,潮州这边有一万多人的绿营,他们这满打满算还能剩下一个半的佐领,也就三四百人。 真打起来,打急眼了,不管朝廷事后会如何治罪,哪怕是株连九族,自己也肯定是要先死的了。 所以明明双方都是职业军人,也都已经摆开了架势,却是……只上演了一场口腔体操的较量。 大概类似于: “有本事你过来啊。” “有本事你过来啊。” “你过来啊。” “你过来啊。” “你过来啊” 这种。 这动静着实有点太大,以至于卧病在床的郝多都给惊动了,连忙拖着重伤的身体赶来,拎着鞭子对着八旗兵勇们劈头盖脸的一顿抽,才算是制止了这一场的风波,没让事情搞大。 “吴师爷,这事儿我保证会给你一个交代,无论如何,绿营抓八旗,这太不合规矩了,你先把人交给我,由我来把他们关起来,具体如何责罚,等中堂大人回来再做商议,如何?” 吴顺天闻言,条件反射的却是先摸了摸兜里刚刚拿到手的银票,忍不住为难地小声道:“镇台,您……您好歹明天偷偷的跟我说啊,眼下这大街上这么多人看着呢,我知道,人交给您带回去您也一定要惩处的,但是别人不一定会这么想啊。” “今天这里发生的事,明天一早一定是全城皆知,我现在要是把人交给你,只怕是民怨难平,万一这些商贾因此而走了,岂不是坏了我家大人的大计?还请镇台大人以大局为重,明日,明日大不了我偷偷的再把人给您送回去,您看如何?” 哪知郝多却摇头道:“这个……恐怕不行,此事事关我八旗颜面,我正黄旗的将士被你们汉人抓走,事情若是传遍天下,只怕会有损天家颜面。” “镇台,您这样让我很难做啊。” “吴师爷,我这不是在跟您商量,而是命令。” “这……你……” 郝多却不理他了,转而吩咐道:“绿营的将士听令,把人,先给我放了。” 众绿营面面相觑。 “我,才是此地镇台,尔等不听我令,是要谋反么?” 吴顺天则捏着兜里的银票,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好半天之后突然大吼一声:“不能放!” 郝多也怒了:“我,才是潮州镇的总兵,你算是什么东西?” “你是潮州镇的总兵不假,但人现在是关押在潮州知府衙门的监狱里,潮州现在知府之职空缺,由我家大人代理,所以这人能不能放,要等我家大人回来才能说。” “中堂大人不在,同知和通判也不在么?潮州通判何在!同知何在!去,来个人把他们给我叫来。” 刚说完,就见人群中点头哈腰地走出一个人来到:“大人,在下潮州同知王平。” “放人。” “这个……大人,我是潮州的同知,没有中堂大人的命令……我可不太敢放啊。” “我命令你放人,不好使么?” “您……您是……潮州镇的总兵,和潮州知府……没有直接的上下级关系啊,所以下官以为……还是等中堂大人回来吧。” 却是整得郝多又有点下不来台了。 “好……很好……吴师爷,王平是吧,很好,很好。” 正文 第七十一章 潮州风暴(中) “老婆,快,收拾行李,这潮州城是如今已经成了是非之地,咱们一家三口明天天不亮就走。” 回到家,吴顺天酒也差不多醒了,第一反应就是逃跑。 正如他刚刚所说,事儿,现在算是彻底的闹大了,现在已经不是区区几个八旗兵丁的问题了,而是脸面的问题了,而自古以来脸面的问题都是大于天的,尤其是郝多还归属于正黄旗,算是标准的皇亲国戚,往大了说,这是天家脸面的问题。 换了刘大炮,虽说是个汉人但好歹也做到了封疆大吏的位置,挂上了内阁大学士的虚衔,他一个师爷,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小人物,何必要蹚这趟浑水呢? 万一刘大炮不保他怎么办?毕竟他拿着鸡毛当令箭,完全是在自作主张,这刘大炮可是个卧底,卧底的第一守则就是低调,而自己这都高调到姥姥家去了。 反正, 这钱也已经到手了,手里的银票足有四千多两, 回到绍兴老家足以当个土豪了, 踏踏实实的过完下半辈子, 至于这天下大事,去他妈的吧。 “走?往哪走, 去哪啊?”吴顺天的老婆一脸懵逼。 “回家,回老家,咱们现在也有钱了。” “老吴啊, 大人这么器重你,你给他惹下了这么大的麻烦拍拍屁股就走,这不成混蛋了么?我就是没读过书也知道,这是不忠不义之举, 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不忠不义?我呸!打一开始我就是被迫的,被迫的你知道么,他不是刘洵,刘洵早就死了, 他是天地会的乱党!是要反清复明的反贼!他杀了我的恩主刘洵, 这在要是在汉唐,我应该拔剑跟他拼命!我跟他有什么忠义可言?” 他老婆闻言, 整个人都呆了, 一时之间, 却是也慌了手脚,稀里糊涂的就真的把东西啥的都给收拾好了。 却是突然道:“哎呀, 不行。” “怎么了?” “娘要来。” “什么娘, 哪个娘?” “你娘。” “你怎么骂人呢?” “你娘要来,我婆婆!” “我娘要来?来……来潮州?不是, 他都这么大岁数了他来干什么呀!” “喏,信在这儿,你自己看。” 吴顺天急忙接过了信件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一时之间, 头大如斗,心乱如麻。 老母亲的信中说, 就在前些时日, 自己的妹子被风光大嫁, 嫁给了本地豪门钱氏做了少奶奶, 如今正好这钱家少爷要来潮州公干,掺和一手这海贸的生意,他的妹子也要来,大家一合计,便正好把老太太也给护送了过来,索性看看儿子。 却是让吴顺天傻了眼了。 “妹子嫁给了钱家的大少爷?明媒正娶,风光大嫁?哎~” “怎么了?妹子嫁的这么好,怎么你看上去一点都不开心?” “你们把因果关系给弄反了,不是因为我妹子嫁进钱家所以顺便来看我,是因为他们要来看我, 所以才顺便娶了我这妹子啊。” “这……不能吧,那钱家可是咱们绍兴首富。” “你个妇道人家懂个屁, 你根本就不知道这海贸二字有多大的利,当年的郑芝龙岁入是崇祯皇帝的四五倍都不止, 这么大的钱, 即使是分出来百之一二,那也是一座金山银山,哪里是什么绍兴首富可以比拟的呢?” “正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我这个师爷虽是无官无品,但却是大人的亲信私臣,至少外人看来是这样的,而眼下潮州总管衙门完全是个空壳,我这个亲信的影响力自然就举足轻重了。” “此次大人出走,郝多卧床,你也看见了,这潮州城内大大小小的事物几乎就没有我插不上手的。” 他老婆闻言也了然道:“哎呀他爹啊,原来你这么能呢呀,何着钱家大少爷娶你妹子,居然还是为了跟你拉关系啊。” “也没什么稀奇,你以为我兜里这一摞银票都是哪来的, 今天给我塞银票的这些个商贾, 哪个来头都不比他钱大少爷小,哎~” “孩子他爹你咋又叹气了呢。” “东西……先不收拾了吧。” “怎滴呢?” “我若这时候一走了之, 那钱大少爷就白娶我那妹子了嫁都已经嫁了,知道自己被耍,后半辈子还有她好日子过么。” “可你不是说着潮州城已是是非之地,很危险么。” 吴顺天将一摞银票往老婆手里一塞:“这样,你和孩子拿着银票先回家,我留下,最起码也要把事儿给人家钱家办得明明白白之后我才能走,到时候我若是活着回去了,咱们一家三口就好好过下半辈子的富贵日子,我若是死在了潮州,你就领着孩子走得远远的。” “孩子他爹。” “无需多言,我这个当哥的,为我自己亲妹子冒险是应当应分的事儿,这时候我跑了,我妹会恨我一辈子,但我没必要为了妹子搭上老婆孩子,万一我真回不去,你领着孩子好好过,我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 说着,吴顺天深情地给了老婆一个拥抱,自己却是倒头便装睡了。 夜很长,思绪很乱,吴顺天觉得自己的小脑袋瓜子有点转不过来,需要好好的想一想。 ………… 另一边,八旗军在未建成的满城中却是已经沸沸扬扬的,炸了锅了。 郝多也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居然一回来就宣布自己旧伤复发,今天这一动给动得伤更重了,未来几天之内什么事儿也管不了。 而三百多个八旗兵丁则纷纷认为,这口气,咽不下去。 “如今这些商贾们都被绿营兵马给保护起来了,虽说这些汉人都是猪狗不如的东西,但他们人数上是咱们的近百倍,这场子,咱们要如何找回来?” “我听说,明天浙商商团要来,要不,咱给他们一个下马威?整点狠的?” “浙商……中堂大人就是浙江人吧” “中堂大人说到底也还是个汉人,咱们正黄旗怕他?” “行,就这么办,不过是一些同乡乡亲罢了,咱又不是要杀他爸妈” 正文 第七十二章 潮州风暴(下) 官道之上,来自浙江的商团带着极大的排场,在大名鼎鼎的镇远镖局的护卫下,一路欢声笑语的走来。 在所有的外地商团之中,他们浙江商团来访的人数无疑是最多的,规模也是最大的,男男女女携老带幼的足有两三百人之多。 这固然是因为浙江重商,明清十大商帮之中占居其二(龙游商帮和宁波商帮),其商业氛围之浓,大商巨贾之多远非闽商、粤商可比,更是因为刘洵本人是绍兴人,导致原本放眼全国并不能入顶流的绍兴商帮也异常的活跃,且带来极多的父老乡亲打算和刘洵打感情牌。 比如刘洵他二舅,原本只是一个小商人,如今却一举成为了整个浙商队伍中举足轻重的头面人物。 另外还有他的岳父岳母,他这丈人本就是绍兴一代数得上的乡绅豪强,家中累世富贵的那种,本来是诗书传家很少直接参与商业经营的,结果现在也来了,显然是明白这海贸两个字背后所牵扯到的大利的。 事实上留守于潮州城的天地会成员,主要是赵荆山和冯振海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简直是五雷轰顶,慌得昨晚上觉都没睡。 刘洵舅舅这个,还能努力的遮掩遮掩,毕竟刘大炮好歹长得与刘洵有着八九分的相似,但岳父岳母就真没辙了, 他们实在是想不出任何的理由让人家爸妈不见一眼自己的亲生女儿。 已经在考虑如何编一个正当理由,让陈氏假死了, 比如海难之类的。 却说这些浙商一路走来, 受限于这古代的交通条件, 即使都是好商巨贾,也可谓是风餐露宿了, 尤其是此时刚刚翻出那闽粤交界之处的茫茫群山,眼见这潮州城已经不远,自然一个个的都在脸上洋溢着笑容。 结果还没等他们看清潮州城的轮廓, 突然就看到远处烟尘滚滚,数十名八旗兵勇骑马披甲的就冲到了他们的面前呢,勒马狂笑。 “打劫,把值钱的东西统统给我交出来, 男人站左边,女人站右边。” 浙商这边一愣,就见为首的护卫头子站出来道:“这位军爷,老夫乃是镇远镖局的总镖头王大龙, 敢问……” “爷们是满洲正黄旗都统, 杀你全家都是白杀,你若敢伤我一根汗毛, 镇远镖局就不用开了, 给我滚一边去。” 王老爷子闻言微微愣了一下, 却是面色通红一片的拱了拱手,回头朝着自己的客户们抱拳一礼, 居然真的就滚一边去了。 “王总镖头, 你……你不能这样啊。” “东家,咱们说好的是保你们不受毛贼土匪侵害, 但这八旗……,哎~回头我会把钱退给您的。” 而眼见这镇远镖局的人真的退了,便见这队伍中走出两人道:“老夫魏鑫, 是此地潮州总管刘中堂的舅父, 这位是他的岳父,诸位图财图到咱家的头上, 这却是颇有些大水冲了龙王庙的意思了吧?” 这魏鑫的一番举动, 可以说是给足了这些八旗的面子, 也并没有因为自家外甥是节制他们的主管而有半点跋扈, 甚至这姿态反倒是有些低了。 然而八旗到了地方本就嚣张,这帮正黄旗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天子亲军平日里本来也不将汉人中的大官放在眼里,平日里与其说他们是听刘大炮的话,不如说他们是在听郝多的话,是因为郝多表面上尊敬刘大炮,且愿意听从刘大炮的吩咐,这才能够指使的了他们。 说到底,清廷的官僚系统中是有着两条泾渭分明的线的,一条是奴才线,一条是臣僚线, 有些现代历史爱好者称满清是奴才王朝,其实并不准确。 通常来说, 汉人大多都是走臣属这条线的,因为想走奴才这条线大多数人也没这个条件, 甚至中后期曾明文规定汉人官员不许自称奴才, 称这是歪风邪气,刘大炮顶替的刘洵是科举出身,是标准的不能再标准的臣子。 满族这边则大多都是走奴才线的,尤其是清朝初期,皇帝家的奴才出门往往都是比大臣要更加威风的,即使到了中后期,有些旗人想走臣子的路线,都竞争不过汉人了,比如大名鼎鼎的和珅就曾参加科举,结果没考中,这才转而进宫当了侍卫,这已经是标准的奴才出身了。 所以说刘大炮身上这个潮州总管,节制两军其实是一点问题没有的,但这个节制三军, 其实是有点有心无力的,清前期,奴才节制大臣是很正常的事儿,但大臣节制奴才,却是真的很难了。 人家的身家性命甚至是前程命运都没在你手里握着,你节制个毛啊, 大家都不是同一套体系的,这就是立个牌坊给其他汉人官员看的,郝多,才是真正能管得了他们的领导。 现在郝多都被折了面子了,人家可是索额图的亲戚,明明都能下地了却在装病,这暗示已经很明显了么。 几个八旗兵丁互相对视了一眼,道了一句:“上” ………… 澳岛。 “什么情况,潮州那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刘大炮急切地问道。 “中堂大人您走了之后,八旗兵勇便总是闹事,骚扰城中商贾,也没人能管,不得已,师爷代您下令,命城中绿营兵马将城中兵马保护了起来,谁知那八旗依旧闹事不停,甚至差点就与绿营兵马火并了。” 刘大炮闻言一愣,与雷震天和陈氏飞快的交换了一下眼神。 “结果如何?怎么收场的?不会真打起来了吧?” “那倒没有,郝多出现给叫停了,不过……不过……不过师爷他折了郝多的面子,抓了闹事儿的八旗没放人。” 刘大炮微微皱眉道:“师爷做得对,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不会放人,然后呢?” “然后……然后郝多大人据说是旧伤复发,躺在卧床之上昏迷不醒,下面的八旗兵勇心怀不忿之下,把,把浙江商会给劫了,您的舅父,和岳父岳母,都……都死了。” 刘大炮闻言先是一愣,然后事发突然实在是没忍住,突然就乐了出来:“我舅和我岳父岳母死了?那其他的乡亲呢?哈,哈哈。” “大人您……” “哦,我这是悲伤过度,嗯,唉~舅舅唉~我那可怜的舅舅和岳父岳母啊~哈哈哈。” 正文 第七十三章 师爷啊,师爷 演技不过关,刘大炮连忙摆摆手将人赶走,倒是也没太在意,毕竟,对于有些男同胞来说死老丈人确实不见得不是一件好事儿。 雷震天一时也是有点懵逼,问道:“这是你安排的?” “什么?” “故意让吴顺天在浙商进城之前激化城内满汉矛盾,引导八旗去杀戮浙商刘洵的乡亲,借刀杀人以绝后患。” “师叔您这可真是太高看我了,我完全没这个安排,也真没远虑到这个份上。” “可这也太巧了吧。” “确实,应该是吴顺天因势利导所致的吧。” 雷震天当然不信,道:“老刘他能有这个魄力?贪财怕死的货,他敢去硬顶郝多?这不扯淡呢么,没有你在背后撑着,他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肯定是你在给他撑腰啊,怪不得,你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居然跑出来这么远,高啊,大炮你的这份算计,实在是真高,神机妙算啊。” “神机妙算个毛啊!我怎么可能会做这么滥杀无辜的事情啊!我是个老实人啊!” “哎~,大炮,我懂,我懂,此举虽是无奈之举, 虽是借刀杀人,但终究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有违你心中的侠义之道, 你觉得不光彩, 甚至可能会觉得很自责,对不对?我懂, 我太懂了,你师叔我在天地会里就是干脏活的,说实话为了反清大业, 有违道德,有违良心的事儿,师叔没少干,可这些事儿我不做, 师兄他如何还能这么干净?” “…………” “我懂,我真的懂,此事咱们严格口风,说准了, 就是吴顺天干的, 你是要当面子的,这里子的事儿不能亲自去干, 就和我与你师兄是一样的, 这事儿, 就是吴顺天自作主张,与你毫无关系。” “真的是跟我毫无关系啊!” “对, 以后谁问, 你都这么说。” “…………” “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压力,毕竟暗事好做, 明事难成啊,不过我却是真想不到,这老吴平日里贪财好色胆小怕死, 居然还能有这个胆量, 居然,能接我的班,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看来以后, 可以把他留在身边悉心培养了, 亏我还担心,咱们来澳门他会偷偷逃跑呢,还特意让赵荆山盯着他,哎,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啊,回去之后,我得给他道个歉” “…………” ……………… 刘大炮来澳岛本来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躲这刘洵家里的父老乡亲,现如今这些主要的父老乡亲都已经死了,他自然也就可以回潮州了,况且名义上这死的毕竟也是他的舅舅和岳父岳母, 他也确实是必须回去的了。 至于罗东尼的答复,那倒是不急,毕竟与荷兰人的谈判还没有开始, 这本来也就是练手的性质, 若是这罗东尼能答应当然最好,他们两方联手向波特施压的话成功率能大一些,日后也能少了许多波澜, 不答应呢,其实也无所谓。 只是想了一想,因为暂时也实在是没法确认这些绍兴来的父老乡亲是不是都死干净了,尤其是这刘洵老婆娘家人有没有跟着一块来但没死干净的,刘大炮索性将陈氏留在了澳岛,让她等待罗东尼的答复。 对外则宣称自己老婆听闻父母双亲死于非命的消息后晕倒了,考虑到漂洋过海的不安全,留在澳岛暂时修养身体。 也算说得过去。 而等刘大炮回到潮州城之后,好家伙,却是给刘大炮吓了好大一跳。 却见城门口居然挂着一条大约长三丈,宽一丈有余的硕大白布,上面用朱笔写着十分清晰的大大的楷书大字:杀人偿命,血债血偿。 这行楷,写得是钢筋铁骨恢弘大气, 颇有点颜真卿复活的意思,一看就是出自于名家之手。 再看街道上的行人,居然一个个的真的都带着白色的布袋, 入城这条主街的两侧还有细碎的黄色菊花花瓣。 一问才知道, 这居然也是吴顺天搞出来的。 这潮州八旗,在两日之前居然杀死了将近一百多人的浙商团,尤其是其中的绍兴帮,几乎全都给宰了。 这其实已经不是冲着吴顺天去的了,分明就是在给刘大炮一个难堪。 而吴顺天倒也是真的刚烈,出了这样的事儿,居然说什么也没让剩下还活着的浙商回去,而是直接拉进了成立派绿营兵马重兵保护了起来,并干脆将这些尸体直接在潮州府的知府衙门门前停灵而不收尸。 又命人制作了白色的灯笼,纸人纸花,让全城无分军民人人戴孝,又找人写了那八个大字挂在了城门口,更甚至于,直接让邱辉调刚刚投降的水师上岸,将尚未建好的满城团团包围。 而潮州城内的这些军民百姓和外敌商贾这些天下来同样也是深受这些八旗兵的欺辱,也乐意借着这事儿配合吴顺天,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事儿,现在彻底的闹大了。 吴顺天非但没有一丁点息事宁人的意思,反而把这火给往上拱了一个级别,已经彻底上升成满汉矛盾了,这事儿万一要是一个搞不好,城里这些百姓搞不好能把这城内的满人给杀干净了。 而真要是如此的话,说不定康熙还会搞出个潮州十日之类的,那自己就只能被逼无奈的提前起义了。 雷震天都不由感慨:“这恐怕有些过了吧,这是存心。。。。。这可要你如何是好?” “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听说,尚可喜已经接了旨意,却迟迟没有动作,这个节骨眼,也用不着太过谨小慎微了。” 说罢刘大炮赶紧策马扬鞭一路跑回了自己家去见吴顺天,而这一见之下,却是给刘大炮吓了好大一跳。 只见这吴顺天跪坐在地上,院子里躺着好几具的尸体,他自己则神情呆滞,面庞消瘦,眼圈深黑,嘴唇干裂,好像他也要死了的样子。 “师爷,你这是……入戏太深?” “你回来了。”嗓音非常非常的沙哑。 “事情的大概经过我都已经知道了,你做的很好,由八旗干掉这些刘洵的乡亲,很棒的借刀杀人之计,这几具尸体就是刘洵的亲人?” “没有,刘洵亲人的尸体都在知府衙门门口放着,这,是我娘,我妹子,和我妹夫的尸体。” 刘大炮一愣,鬼使神差的就问了一句:“亲娘么?” “亲娘,浙江商会不光把刘洵的家人带过来准备打感情牌,把我娘和我妹也给找到带了了,可是我在事前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我接到我娘信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我真的不是道啊~呜呜呜~” 说着说着,吴顺天自己就扯着已经破了的沙哑嗓子冲着天空放声痛嚎,却是颇有几分杜鹃啼血的感觉。 刘大炮也懵了,一时之间也想不到应该怎么安慰他,想了想,索性死死地抱住吴顺天道:“我一定替你报仇。” 师爷真是个好人啊,都是为了帮自己,才落得这般下场。 “杀他们的不仅是涉事的八旗,更是这操蛋的世道,是这狗日子的鞑子清廷,大炮,反清复明,是对的,一定要反清复明。” “是,对的,一定要反清复明。” “反清!”吴顺天紧紧抓住刘大炮的手,一双眼睛血红血红地瞪着刘大炮:“报仇,杀一个鞑子没用,杀一百个鞑子也不解气,一定要反清,反清复明,你答应我咱们一定能够反清复明。” “我答应你,一定让你看到这一天。” “好,好,我累了,我去睡觉,这,就交给你了,没能在你走之后维持好潮州的局面,交给了你一个烂摊子,我很抱歉。” 正文 第七十四章 当街枪毙八旗兵 “舅舅啊~!岳父啊~!你们死的好惨啊~!” 急急忙忙换了一身孝服之后,刘大炮自然要先去哭一会儿的,哭的时候还小声问吴顺天“哪个是我舅和岳父岳母”。 “最前面单独躺着的那仨就是。” “孩儿不孝,孩儿不孝啊~我堂堂一个内阁大学士,潮州总管,从二品的封疆大吏,让你们,竟然让你们死在我的地盘上了啊~,啊~哈哈哈~我当这个中堂又有什么用啊~!师爷!” “在。” “把陛下御赐给我的黄马褂,还有双眼花翎给我请出来,这朗朗乾坤,圣主天下,就没有王法了么?!” 东西自然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刘大炮索性将黄马褂外穿在了白色的孝服外面,在双眼花翎的外面也缠了一圈白布,小声道:“师爷放心,兄弟我一定替咱妹子和咱妈报仇。” “邱辉!” “在!” “带上你的人,跟我走,带着枪!” “是!” 事已至此,这吴顺天已经把气氛都烘托到这个份上了,刘大炮已经不可避免的要强硬起来,否则人心一散,他的海贸就不用搞了,更别说他要搞的西太平洋公司了。 况且虽说这死的舅舅和岳父岳母是刘洵的亲戚,但打的也确实是他刘大炮的脸面, 八旗兵丁在这清初时居然嚣张到这个地步,也确实是让刘大炮动了几分真火。 真拿咱汉人当奴隶, 当猪羊了?那我这个从二品封疆大吏算什么, 奴隶头子?牧羊犬? 有点欺人太甚了啊! 若非是要以大局为重, 刘大炮都想命人直接将满城地下埋的火药桶点了,直接造反算了, 能忍得住不这么干,都已经是自己当了这一段时间大官韬光养晦养出来的涵养了。 于是刘大炮带着大部队浩浩荡荡地出现在尚未完工的满城门口,而郝多, 在得知刘大炮回来的第一时间也早就已经在此地等他了。 “来,郝多你过来。” “大人,此事……此事我真的不知啊,真的不是我的意思, 您放心,此事我一定给您一个交代,还请您千万不要冲动,冷静啊, 不为了您自己, 为了这潮州城的百姓您也千万要冷静。” “你给我翻译翻译,什么叫交代。” 郝多一愣:“我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 绝不姑息, 大人您应该相信我, 我一直都是支持您的工作的,您是陛下与太皇太后立起来的汉臣表率, 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的。” “吴师爷, 你帮我翻译翻译,什么!叫做交代!” “交代么, 就是会给你一个让你满意的处理结果。” “我让你翻译翻译,什么,叫她妈的, 交代!” “什么叫他妈的交代啊!” “交代!就是我已经将涉案的一百一十名八旗全部都控制了起来, 明日就押解京师,上书陛下建议重惩!严办!发往宁古塔。” “这就叫交代。” “翻译翻译。” “啊?” “翻译翻译。” “交代, 就是说他从八旗中挑了一百多个人要送回京师, 说是建议发往宁古塔, 实际上圣上会不会批准不知道!真发了会不会找替身也不知道, 说是发往宁古塔,是不是让他们干脆回东北老家,也不知道!” “你……吴师爷,这话不能乱说啊!” “哦~,原来这特么就是交代啊。” 郝多的脸都黑了,低声道:“中堂,您不是真要闹大吧,莫说他们是八旗,就算是普通汉人您也没有司法权,也是要上递案情, 幽有司部门审核的,人我已经抓起来了你还要怎样,直接杀人么?这叫兵变你知不知道, 你年纪轻轻前途似锦, 当真要跟我玩命?哪怕是为了这城里的百姓,忍一忍,算末将求您了, 真不怕潮州十日么?” “人呢?你不说控制起来了么,把人带出来交给我。” “不合规矩啊。” 刘大炮直接掏出一把手铳顶在了郝多脑袋上。 “人呢?” “刘洵,你谋反么?!” “我数三声,三声后我一枪打死你,一!” “中堂,中堂你冷静一点啊,没必要把事情搞得这么大啊!” “二!” “刘洵!你这是疯了啊!” “三!” “好好好,我交人,我交人,不过今天这事儿我记下了,咱们不妨走着瞧。” 说完,他也不敢磨磨蹭蹭, 真的就让人将犯了事儿的八旗兵给带了出来,只见这些人一个个神色桀骜不驯, 气色饱满, 又哪里像是真的被囚禁了的样子。 “刘洵,人我可以交给你, 但他们毕竟是八旗, 你要保证至少进京审判之前不受你的私刑。” 刘大炮笑笑,搂着郝多的肩膀往回走了几步,又冲着邱辉道:“开枪。” “刘洵,你敢?!!邱辉!” “开枪!” 啪啪啪啪啪啪 邱辉的枪,全是燧发枪,一通乱射之下,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这些刚刚还颇为桀骜,自信至少没有汉人官员敢杀他们的八旗兵丁就全都死了。 而跟在后面看热闹的军民百姓,却是一齐哄然叫好,拍手称快。 “刘洵!!” “报他们因公牺牲,给他们发阵亡抚恤金,你上折子,我批条子。” 说着一把搂住郝多的肩膀低声道:“你也说了,我是陛下与太皇太后立的牌坊,以示满汉一家之意,直接上报,若是弄得天下皆知,打得是皇上与太皇太后的脸面,所谓满汉一家这四个字,自然也是休也再提,我固然是难逃一死,但是你难道就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你居然还想欺君?” “嘘~,小点声,皇上要推满汉一家这四个字是认真的,眼下尚藩撤藩之事已经是板上钉钉,吴、耿二藩也已经是惊弓之鸟,我这潮州镇地理位置有多重你是知道的,今天我若是不杀人由得你就这么傻了吧唧的上报上去,你要天下人怎么想,你要那李本深,王辅臣,孙延龄,张勇怎么想,皇帝不可能一口气下令杀一百多的八旗,那你说,他会杀谁以谢天下,向我大清,尤其是这长江以南的其他总兵予以安抚?” “杀我?何着我还得谢谢你?” “不用客气。” “荒谬,刘洵,你莫以为这事儿还瞒得住?潮州城不是你只手遮天的地方,别的不说,韦都统作为钦差大臣今明两天就能到。” “等他到了我叫上他一块请你吃饭喝花酒。” “???” “路,本中堂给你摆出来两条,一条你如实上报,到时候我肯定是难逃一死,说不定我直接造反了也说不定,但是你,打了陛下与太皇太后的大嘴巴子,驭下不严以至于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这辈子别说重用,能去宁古塔都算你运气好。 要么,你听我的,按照阵亡给我报上来,至于怎么欺上瞒下,今晚你来我府上找我我一一与你细说,保证天衣无缝,我来搞定。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事发了,你以为今上就不会装糊涂么?眼下三藩才是重中之重,这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也就过去了,万一把我逼反,尚可喜和耿精忠做梦都能乐出声,你当今上和你一样没有城府? 再退一万步,就算是秋后算账,这事儿你顶多是个从犯,就算是欺君之罪,以你的家世顶多也就是个流放宁古塔,与你直接上报有什么差别? 你呀,还劝我冷静,好好想想,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咱们俩现在到底是谁在不冷静。” 正文 第七十五章 请客,斩首,收下当狗 郝多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想了一宿。 真的,想了一宿。 越想越觉得,这刘洵说的好像还有点道理。 事实上清承明制,这个监察体系其实已经是非常完善的了,各个省、府,一般情况下都会有御史官员进行监察,一般一省巡抚也都会挂个都御史的名,这是个庞大的体系,且任何四品以上官吏都有可能会有直达天听的机会,想要彻底的欺上瞒下不是说不可能,但肯定也会很难。 但偏偏潮州却是个例外,还是那话,潮州总管作为临时设置的官职,一来并无成例可依,并没有专门监督他的御史,可能清廷那边还没来得及想好怎么监督他呢,或者说郝多本来也是代替了御史的作用。 二来因为是新设衙门,整个衙门的佐证官吏都还没来得及配呢,除了他们几个自己人之外,一个四品以上都没有。 省里头,他与巡抚刘秉权是同级,甚至因为顶了内阁大学士的虚职比他可能还高一丢丢,而金光祖呢,主要管的是军政,本身就不负责监察,且跟刘大炮并无直接上下级的从属关系。 换言之郝多只要上,能摆平这次要过来的这个钦差韦都统,下,能摆平那些死八旗的家属和其他八旗兵勇,这事儿还真的是既有可能压得下去。 所以郝多他忍不住就纠结啊。 站在大局上考虑吧……眼下这个正要撤藩的节骨眼上,确实是不适合处置这个占据了潮州重镇和水师的,陛下和太皇太后一同立起来的汉臣牌坊。 而站在自己私人前程的立场考虑吧……那不管怎么说,这个事儿自己都逃不开这个责任,而且这事儿万一要是闹得开了,这八旗兵丁动辄就敢任意杀戮从二品大员的直系亲属,这往后的日子那不得战战兢兢, 自己搞不好还真就陛下和太皇太后拎出来给那些汉臣撒气了。 刘洵在这件事儿上受到的处罚, 可能还真未必就会比自己更重, 搞不好自己这折子递上去,就真的要在黄泉路上搭个伴了。 亦或者是一块去宁古塔了此残生。 可是欺君罔上……这,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况且陛下是因为信任我才把我外派的,我这么个做法, 可不是忠臣之道啊。 就这样一直失眠到第二天早上, 叹息一声正打算吃口早餐, 就见下人急急忙忙地跑过来道:“大人大人,大人, 韦,韦都统来了,韦都统进城了。” “啊?韦都统进城了, 这么快啊。” “应该是听说了咱们这边出了事儿了, 以至于轻骑而来, 只带了寥寥几个随从而已。” “人现在在哪呢?快, 快给我把我的官服拿来叫上人随我亲自去迎接。” “这应该是不用吧,据说韦都统一来, 一头就扎进了刘中堂的宅子,直接进了他家,咱们……总不能在刘府门口夹道欢迎他吧。” “直接……进了中堂的府邸?这韦都统和中堂大人以前在京城的时候就认识么?” “这卑职就不知道了, 不过韦都统在京师交友广阔,他认识谁都不奇怪, 就是不知道这个认识,能到什么样的关系。” “嗯……” 郝多闻言不禁陷入了沉思。 怪不得, 这刘洵如此有把握能搞得定韦都统,莫非这俩人真的很熟? 这……可能么? 正这么想着呢, 不一会儿门房又跑了进来:“大人,韦,韦都统和刘中堂给您下了帖子,要邀您一块吃中饭。” “他们俩一块下的帖子?去哪吃?” “就在潮州府衙,说是家宴,这……送帖子的人还在外面等着您的回话呢,您看您去么?” “如何还能不去?算了也别等中午了,你服侍我洗把脸,换一身衣裳,我现在就过去。” “那您看要小的们陪您去么?” “陪个屁。” 说罢这郝多急急忙忙地收拾妥当,却是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情来到了刘大炮的府上,通报了门房,没多大一会儿功夫那门房便告诉他韦都统与刘中堂正在饭厅吃早饭,叫他一块过去。 却是让他一下子就对这韦小宝与刘洵的关系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一时之间,却是还颇有些忐忑了。 怪不得这刘洵居然敢对自己如此的嚣张,这是真有底气啊! 走到饭堂一看,果然就见这刘大炮与韦小宝一边吃着包子一边有说有笑,那韦爵爷的一名女眷甚至还一块上了桌,却是很明显已经是私人关系好到一定程度的了。 “呦,郝多来了啊,本来想请你吃午饭来着,既然来了,一块吃点早饭?我整了包子油条豆浆和豆腐脑,你吃哪个?” “卑职郝多,参见韦都统,参见刘中堂。” 这态度却是比平日里面对刘大炮的时候当真是要谦卑得多得多。 也是没有办法, 要知道韦小宝这个正黄旗副都统和御前侍卫副总管虽然都是虚职, 但却都是他的直属领导。 要知道他郝多正好是正黄旗啊! 正好是御前侍卫出身啊! 他与刘大炮是两条线上的官儿,他是天子的奴才, 是亲近之臣, 这也是他面对刘大炮这样的封疆大吏的底气。 可韦小宝不一样啊,韦小宝也是奴才的出身,康熙欲以都统来替代旗主的心思已经是人尽皆知,韦小宝身上的这个虚职其实已经可以理解成副旗主了,而正黄旗的旗主……就是康熙本人啊! 换言之从名义上来讲,别管韦小宝这个都统是实的还是虚的,那他韦小宝都是他郝多的主子。 当然入关之后旗主这方面的关系渐渐的淡了,毕竟这东西不是实权,也就是个地位的差距,可再加上刘大炮本来在差遣上是节制他的,这是标准的上司,这是两头堵啊! 一个是自己的主子,一个是自己的上司,这俩人特么的是穿一条裤子的? 那自己哪里还有半分反抗的余地? 却见韦小宝压根没理他,而是亲自给刘大炮斟酒道:“刘兄,你说,遇到奴才不听话怎么办啊?” “无非是三招么” “哪三招?” “请客,斩首,收下当狗,一般都是先请客,看看他识不识趣,识趣的就收下,不识趣就宰了,对不?郝镇台?来,过来坐,之前说好了的,等韦都统来了之后请你吃饭。” “…………” 却见韦小宝直接从兜里掏出一沓银票交给他道:“这些银子拿回去给弟兄们分一分,死了的弟兄,走阵亡的流程,后半辈子还有抚恤金拿,孩子也能早一点进入军中吃铁杆庄稼。 活着的兄弟你让他们把嘴巴都闭严一点,你得把道理跟他们讲清楚,这事儿若是捅到陛下那里对咱们谁都不好,我知道你们都是正黄旗,可正黄旗就没人管得了了?正黄旗就真的是免死金牌? 告诉他们,听话的呢,大家好兄弟讲义气,一起分银子,乱说话的呢,我就踢他出黄旗,能不能做到啊?” “韦都统,刘中堂,您二位放心,这次的潮州之乱,那完全是因为有乱党作乱,挑拨咱们城中的满汉关系,这些天地会的乱党太可恶了,一方面他们假冒八旗,截杀浙商商团,另一方面,又冒充绿营,杀我八旗子弟兵,又挑拨城中不明是非的无辜百姓,掀起军民矛盾,满汉矛盾,其心可诛啊。” “多亏了中堂大人和韦都统您二位运筹帷幄,成功识破了乱党的阴谋,平息了城中动乱,只可惜,我八旗将士因为是这些乱党憎恨和攻击的首要目标,在这些乱党困兽犹斗的突围的时候,损失惨重,阵亡了一百多人。” 刘大炮笑着递给了郝多一根烟道:“郝总兵,很懂事啊,来,我给你点上” 正文 第七十六章 论反清复明(上) “师兄,今天的事儿真的谢谢你,这次你帮我垫付的十万两银子,我三个月之内还给你。” 韦小宝大大咧咧地一摆手:“大家好兄弟讲义气,区区十万两,不值一提,明天你请我好好喝一顿花酒,这事儿就算是扯平了,你这烟挺有意思的哈,给我整一根。” “师兄也会抽烟?” “抽着玩。” 刘大炮笑着帮韦小宝切好一根雪茄放在火上炙烤道:“师兄本领,果真是让人钦佩,今日若不是有师兄在,我捅下这么大的乱子,都不知道要如何收场了。” 刘大炮却是笑着道:“延平王府若是只畏我三分,想来师兄您也不会亲自来了,是师父让你来的吧?” “要不怎么说师弟你有本事,神机妙算呢,师父他愚忠的,现在夹在你和延平王府中间,怎么做都是错的,这次我见他,头上的白头发都多了许多,他很难的。” “我知道,说到底,延平王府是一代不如一代了,郑芝龙白手起家打下诺大基业,当可称得上一代枭雄, 国姓爷苦撑南明半壁, 坐断东南, 虽失败了,倒也称得上是英雄一世,然而到了郑经这一代, 器量、格局、品德、手腕全都差之远矣,也就是个中人之姿罢了, 至于更下一代, 郑克臧我倒是不认识, 但郑克爽我却是见过的,却是不折不扣的蠢材了。” “嗯?师弟你见过郑克爽?” “啊, 揍过一顿。” “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打得好。” 刘大炮明知故问道:“你和他有过节?” “那个王八蛋, 他抢我老婆。” “哦?如此看来, 我对这郑克爽的评价反倒是有些高了, 这郑克爽如果知道你的身份, 当知你好歹也是名义上延平王府的手下,这般大将, 不想方设法的施恩拉拢反而结仇,简直是愚蠢透顶;而若是他不知道你的身份,一个延平王府的人, 来到这满清的地界上本就是步步为险,为了一个女人去得罪你一个二品大员, 正黄旗副都统,这是武大郎要喝长颈鹿奶, 蹦着高的作啊。” “哈哈哈,今天听师弟你这么一说, 好像还真的是这么回事,啊~以前我就一直觉得郑克爽这个油头粉面的公子哥不怎么样,今天听你这么一说才发现原来他这么蠢,我比他强多了,是不?” “真的?” “嗯……大概吧。” 刘大炮也不敢保证,因为他很清楚的知道这并不只是一个鹿鼎记的世界,而阿珂这个人吧,怎么说呢,纯粹就是金老爷子自己夹杂的私货,人设上是立不住的。 金老爷子的屁股问题不提, 但此方世界之内, 阿珂, 韦小宝,陈近南,都已经变成了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不再是金老爷子笔下的政治隐喻,鬼知道事情会怎么发展,真拿鹿鼎记当剧透金手指来使,怕是死都不知道咋死的。 扯远了,拉回来。 韦小宝听刘大炮将这郑克爽说得如此不堪,关键是还有理有据,几句话就确定了他是个草包,更曾经亲手揍过他,着实是让他欢喜不已,对自己这位刚刚认识的师弟大有好感,恨不得当场就斩鸡头烧黄纸,拜个把子了。 而眼见铺垫的已经差不多了,刘大炮主动将话题拉回到正事儿上来道:“师兄,实话实说,我以为不止是郑克爽不配和你比,就连郑经,或者说整个延平王府,相比之下也是远远不如的,其实凭你,凭我,仅仅是你我两个人之力,在反清这件事情上已经可以完全摆脱延平王府了,实力上还要反超他不少,难道咱们在这个奋斗的过程中延平王府真的给过我们什么帮助么?” 韦小宝见状道:“我明白师弟你的意思,我听说,你们想要退出天地会?师父他过些天会来潮州,组织十大香主在此聚会,正式推举你为下一代天地会总舵主,师父他对你……其实是很好很好的,如果可以的话,还是不要做让他为难的事情好不好?” “我又何尝想与师父为难呢,我又如何会不想与延平王府和睦相处呢?眼下,是他们不想与我和睦相处啊,即使从大局来考量,为了反清大业,也应该是让他们来配合我,哪有这强的,削弱自己去配合弱的的道理? 我固然是很尊敬师父的,然而天地会的兄弟们之所以服他,之所以愿意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跟着他玩命,为的是反清复明这四个大字,是因为大家相信跟随着陈近南,是我汉家男儿的最后希望,而绝不仅仅是因为义气为重这四个大字。 师兄,论武功,师父并不是天下第一,光是据我所知就有数人的武功绝不在他之下,但是论名气,说一句武林名气共一石,陈近南独占其中八斗也不为过,你以为这是为何?” “为什么。” “因为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天地会是靠师父的个人魅力撑起来的,但这份魅力的来源却终究是为了反清复明四个字。 而现在,天地会明明羽翼已丰,他却因对延平王府的愚忠而左右为难,师兄,真要是为了延平王府而影响到我这边的布局,那才是真正的倒行逆施了,说到底,反清复明才是压倒一切的大义,若为大义无缺,就算是小节有亏,却是也顾不得了。” 正文 第七十七章 论反清复明(下) 一听这韦小宝终于有感而发的吐出了几句心里话,刘大炮自然是高兴不已。 他自然是早就知道韦小宝的拧巴的,一方面是从小戏文挺多了渴望当大英雄,对天地会反清复明的真英雄以及陈近南这个师父打心眼里的敬重。 另一方面又放不下与康熙的私人感情,不忍真的去做伤害康熙的事儿,同时恐怕更重要的是,他现在这一身的荣华富贵全都是来自于清廷,从妓院小厮做到现在的二品大员,本身就是清廷入关的既得利益者,而他本人其实又只是一个俗人,并没有那种超越自身阶级的伟大格局和情操。 整个一拧巴人。 偏偏这韦小宝的位置还如此的重要,不能不用,可这要是用了,那就是一颗指不定什么时候爆炸的定时炸弹啊。 当然,韦小宝这人本质上倒还是不坏的,所以在刘大炮看来,陈近南虽然给他灌输了许多的大道理,但这思想教育的工作做得还是不够到位。 更没有真的将韦小宝的个人利益绑定在天地会这两战车上,真的就完全是以一个虚无缥缈的高尚口号来驱使人家,当然,每一个天地会的成员都差不多,这也是刘大炮一直一直不太看好天地会的,最主要的原因。 一个光谈理想的组织或许很纯粹,但全靠成员个人奉献,没有利益捆绑的话真的是很难走得长远,古往今来就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组织成功的例子,包括近现代社会。 正好这韦小宝给了自己一个话头,所以刘大炮倒是还挺愿意跟他深聊一下的,也算是在他身上做一下天地会正规化的尝试。 “师兄以为,咱们为什么要反清复明啊。” “师父跟我说,是因为满清鞑子窃我神州,奴役我汉人百姓,断绝我汉家文化,所以才要驱除鞑虏,反清复明。” “反清是一定要反的,但是不是复明, 说到底只是一句口号, 朱家的皇帝也没出过几个圣主, 崇祯若是少折腾一点,说不定大明还能再多坚持几年,只是顾炎武先生说的好啊, 所谓异姓改号,谓之亡国;仁义充塞而至于率兽食人, 人将相食, 谓之亡天下。我以为, 国家兴亡,肉食者谋, 但是天下兴亡,却是匹夫有责了。”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师兄但说无妨,此地又没有外人, 任何事都可以说, 即使你同情满清, 我也可以理解, 毕竟康熙这个皇帝对天下人怎么样另说,但对你, 确实没得说,人心都是肉长的,你若是有所犹豫, 其实也是人之常情。” 韦小宝闻言心头微微一震,却是不想, 这天地会中终于有一个能懂自己的人了。 也是,说来他们这师兄弟两人, 在处境上还真的是颇有相似之处,若是这世上真的有人能做自己的知己, 可能还真就只能是自己这个师兄了。 当然,这种事儿韦小宝肯定也是不敢直接承认的,而是道:“只是觉得有些牺牲没有必要,清廷做事向来斩草除根,宁杀错不放过,我们为民请命,有时候,却反而会连累了百姓。” 刘大炮闻言笑了笑,他知道这其实只是韦小宝心里面给自己找的借口,但却没有点破,而是顺着他的思路道:“你说的很对,不过师兄,我听说你自小在妓院中长大,有没有被人欺负过?” “有啊,当然有啊。” “那你被人欺负之后会怎么做?” “有人来欺负我的时候,我会拼死抱住其中一个往死里打,哪怕是用牙齿咬,也要像疯狗一样咬他一块肉下来。” “如此岂不是会被打得更惨?” “当然了,不过这样一来,别人知道我是一个硬茬,下次就不会再无缘无故的欺负我了。” “是啊,师兄,我以为,其实国家大事和街头打架的道理是一样的,满清的拳头大,自然就可以欺负咱们,那咱们就抱着头蹲下任凭他欺负么?” “反抗固然会被打得更狠,如你所说, 屠城灭村之类的事情可没少干,你既是扬州人,定然是知道扬州十日,嘉定三屠的,可如果咱们汉人都不反抗,岂不是人家以后想怎么欺负你就怎么欺负你?” “天地会也好,邱辉也好,包括在永历皇帝死后依然坚持抗清而死的李来亨、张煌言、王兴、连城璧等人,他们的牺牲都没有白费,我们和他们,都在告诉鞑子皇帝,汉人不是好欺负的。” “所以反清复明这事儿,能成也好不能成也好都是要做的,成了,则驱除鞑虏,自不必说,就算是失败了,至少也能让鞑子对我汉家百姓多几分敬畏,再欺压咱们汉人百姓的时候,至少带着几分忌惮。” 韦小宝闻言,却是有一点恍然大悟的感觉。 “原来是这样,师弟你真是了不起,将这样的道理说得又清楚又明白,让我一下子就懂了。” 刘大炮笑道:“师兄是青木堂堂主对吧。” “啊,对的啊。” “潮州这边要搞海贸,但如果光是单纯的搞低买高卖,我却是以为没什么意思,你既然已经来了,明天或者后天,待潮州这边处理完首位,咱们就要去厦门找荷兰人谈判了。” “我打算在潮州这边除了商会之外,更重要是建设一批工厂,像是烧瓷、缫丝、纺织、制糖、甚至于冶金什么的,如果可以的话我都打算搞一搞,打造一座工贸一体的国际大城。” “这当然需要全国商贾的群策群力,也代表着潮州城将一口气增加数以万计,甚至十万计的工业人口,此不正是咱们天地会在此扎根的好时机么?” “以你的名义,联合江苏的商人可以在此成立一个大型的商团,到时候把你青木堂的弟兄们安置进来,一来是为了他们的安全,咱们也藏兵于民,二来,也能赚到钱,让弟兄们都能过上好一点的日子,三来,我跟你保证,你这个做老板的每年盈利光数银票都能数到你手软,如何?” 正文 第七十八章 把根留住(上) “师兄你来看,我打算将潮州府的治所从海丰县,移到澄海县来,这次的满汉冲突正好给了我一个极好的理由,海丰县的老潮州城,以后在定位上就是纯粹的军城和满城,澄海则除了驻扎水师之外,更要发展成一个像扬州一样的商业中心,如此进一步的将满汉两族隔绝开来,澄海因为此前迁海的原因,现在基本上都是空的,一张白纸好作画,这反倒是好事,而其余诸多县则发展成针对海外贸易的制造业中心,具体方面,还需要看与波特总督进行的谈判是否顺利,不过澄海的开发,却是一定板上钉钉的了。” “师兄,你自小在扬州长大,而扬州又是全国数一数二的纯商业城市,这方面你有没有什么建议能给我?” “扬州的繁华……无非也就是妓院多,酒楼多,客栈多这三样,因为外地来做生意的商人多么,不过这个很难一蹴而就吧。” “所以需要你来帮忙啊,澄海商业区的建设肯定是要高度模仿扬州城的,而且我直说,就是想要让那些扬州的老板们来澄海出钱出力,通过招标的方式来确定这个开办商业的资格。” “我没猜错的话这次你在扬州算是衣锦还乡了吧?劝说扬州商人的事儿,就交给你了,具体的商业布局怎么做合理,什么人来做,制定怎么样的规矩,总招标的工作就都交给你来把握如何?” “一来,可以很方便的安插咱们天地会的兄弟并赚取财源,二来, 我这也算是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一个澄海搞成了, 整个潮州的百姓都能跟着一块富裕起来,一个潮州搞富了,整个粤北地区都能摆脱贫苦, 过上幸福的日子。” “我?”韦小宝心里忍不住一慌,第一反应居然是有点不敢。 实话实说, 这还是韦小宝长这么大第一次做如此大的具体工作。 别看他现在官职很高, 很是威风八面, 但康熙很清楚他的能耐,其实是没给过他什么具体差遣的, 搞搞人际关系什么的他很擅长,也称得上是一个务虚的高手,但是务实, 他就差的远了。 他这个人的优点是知人善用, 也有自知之明, 知道自己不懂的事情不插手, 更不屑于去抢手下功劳,同时不吝撒币。 实务, 而且是这么大的实务突然砸到他的面前,一下子就让他有点发蒙,第一反应就是推辞, 亦或是找人来帮自己。 只是…… 师弟说的很明白,澄海城要仿效扬州城来做的, 而自小长于扬州市井的韦小宝,却好像真的就很适合接这个差使, 尤其是又要在其中安插天地会的卧底,确实也不放心将此事交给别人来做。 “我还是不太行吧, 我在扬州的时候只是一个小厮而已,许多东西我都不懂,其实这次回扬州,那些围着我转的那些大商人什么的,我一个都不认识的。” “师兄以为,什么叫做人脉?人脉从来都不在于你认识多少人,而在于有多少人认识你,你认不认识他们其实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都认识你。” “可是……可是我还是觉得自己可能不行,而且我这次来潮州是办差的,师父让我搅和你与荷兰人的谈判,小玄子让我过来给你把关,顺便抗雷,事情办完了我总不能在潮州待得太久,还是要回京去的,要不然,你再找个人陪我一块弄吧。” 刘大炮笑笑道:“这样啊,那……你娘怎么样,我可以破格让她做一长吏,来辅佐于你。” “我娘?师弟你开什么玩笑啊,我娘她……她就是个妓女,她哪干得了这个啊。” “我倒是以为,令堂非是个简单的女子,青楼女性都有避孕的手段,一般来说就算是怀上了,总有办法让其流掉,亦或是出生之后溺死了拉倒,你见过的妓女肯定比我要多得多, 除了你娘之外,可还见过其他人养孩子的么?” 韦小宝一愣,随即摇了摇头。 “一般妓女,年老色衰之后能养活得了自己便已经是千难万难的了,何况再拉扯一个孩子,我料来你娘定是个八面玲珑的性子,你这一身的本事大多都是传自于她,如何又反而对她不信任了呢?” “妓院之中,整日接待的都是外地来的客商,三教九流的什么人都有,你娘能在其中游刃有余,这本就是本事,以前没人瞧得起她,可现在,谁敢瞧不起你韦都统的娘?” “最重要的是,你不觉得这潮州是你娘的最好归宿么?难不成你打算让你娘继续留在妓院当中?至于接去京城,我倒以为大可不必,以你现在的生活圈子,只怕是她平日里出个门都要感到自卑,平日里接触得到的大多都是诰命的夫人,人家就是嘴上不说,可未必心里就能瞧得起她,你忍心让你娘受人非议?” “让你娘直接负责此事,一来这么多年里,谁欺负过她,谁帮过她,她大可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活个痛快,也沾一点你的光;二来待你走了之后她留在澄海,也能过得轻松自在,时不时帮你处理一些在这边的事物,也有个事儿干,何乐而不为呢?” 当然,最重要的第三刘大炮却是决不能说出口的,那就是通过韦春花,彻底的绑死这韦小宝,不管这韦小宝未来将站何种立场,都能为自己所用,康熙也好,天地会也好,对韦小宝来说难道还能有韦春花重要? 正黄旗副都统这个身份,平时基本没什么用,可一旦真用得上他的时候,这就是个能翻天的位置。 更何况,自己卖了他这么大的一个人情,以韦小宝的性子,总不会再在不久之后的对荷谈判这件事情上给自己使绊子了吧? 而果然,听得刘大炮这么一说,韦小宝居然一个没忍住,哭了出来。 “怎么了?” “我……是我不好,我不孝,这些年里一直在忙,忙得晕头转向,以至于竟然忘了派人去扬州给我娘报平安,送银子。” “嗯……你这次途经扬州,没去看看你娘么?” “我一到了扬州就被那些富商给堵住了,拉着我吃吃喝喝了好几天,本想着过几天再去看我娘的,结果……结果就听说你这潮州镇出事了,急的我只带着双儿轻骑简行的就跑过来了,都没来得及去看她。” 刘大炮闻言,皱眉道:“师兄啊,师弟我说两句你可能会不爱听的话,你这事儿办得……可真是不怎么样啊,是不是这两三年来,你境遇太奇,起势太快,以至于……忘了你自己究竟是谁了? 所谓英雄不问出处,我知你出身不好,但这并不可耻,反而比仰仗父辈家世更加得难得,忘记自己的出身,才是真正的可耻啊,师兄,百善孝为先,孝这个字,历来都是还要排在忠与义前面的,你娘没能给你一个幸福的童年,但我相信,她已经竭尽了自己的全力了啊。” 这么一说,韦小宝哭得却更伤心了,鼻涕眼泪一把一把地往嘴里流:“师弟你说的对,是我不好,是我不孝,发达了居然也没想到要让我娘过好日子,今天若不是你的提醒,还不知要错到什么时候,我可真是该打。” 说着,韦小宝居然真的抬起手来抽了自己两巴掌。 “我现在就差人把我娘接来。” 刘大炮却笑道:“既然这么多年都没接老妇人了,不如还是让我来派人接她吧,你娘这辈子想来是没少受委屈的,我看啊,索性就让她风光一把,也好给他一个惊喜。” “好” 正文 第七十九章 把根留住(下) 扬州,丽春院。 韦春花依旧在浓妆艳抹的搔首弄姿,却终究已是人老珠黄,半天都无人问津,又忍不住想到了自己生死未卜的儿子,忍不住就是一声叹息,心想着,一会儿若是能接到客人,自己就再去城南的那家小庙再捐一点香油钱,请佛祖保佑小宝在外面可以平安无事。 此前,韦都统途径扬州城之事虽然闹得是沸沸扬扬,但院子里的人谁又能想得到这位韦都统就是韦小宝呢? 而曾经招待韦小宝的这些本地富商们也只知道韦小宝是扬州人,却是丝毫不知他的具体家世,谁又能想得到丽春院里的老妓女韦春花居然会是韦都统的亲娘呢? 不得不说这韦小宝因为上升的实在是太快,此时正处于膨胀期,确实是颇有一些忘本之举的,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出身不好,因为自卑,潜意识里是极少提及自己身世的,而若非是刘大炮将其点破,他自己压根都没意识到。 却见一伙绿营官兵突然铠甲齐全地推门而入,为首之人头戴蓝宝石的顶子,身穿绣着豹子补子的正式官服,当真是威风凛凛,分明是一三品大员。 众人哪见过这架势,一般来说四品以上高官谁还去楼里玩姑娘啊,那都是把姑娘接到自己府上去玩的,况且万万没有穿正经官服带兵马而来的道理,一时之间都有些懵逼。 老鸨子连忙凑上前去:“这……敢问这位军爷,有何贵干?” 哪知这军官居然异常客气:“这位大姐请了,敢问韦夫人可在院中?” “军爷说笑了,我这里是妓院,只有婊子,哪来的什么夫人?” “韦春花韦夫人不在么?” “春花?”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已经彻底懵逼了的韦春花。 来人见状,却是当真做得出来啊,居然直接冲着韦春花单膝跪地行了个半礼道:“卑职潮州镇续顺公府下游击将军牛大彪, 奉我家中堂大人之命特来接韦夫人往潮州一叙。” 派牛大彪来做此事, 刘大炮也是深思熟虑过的, 此人原本乃是邓光明的手下,续顺公府一脉,沈瑞死后小续顺公虽是成功继位, 却还不到十岁,却已是由他来说的算的了。 然而朝廷此时却还始终没有正式的任命他来替代邓光明的位置, 本来, 这郝多来了之后他还多少有点待价而沽的心思, 但此次潮州风波之中刘大炮当街枪杀一百多名满八旗,郝多居然都认了怂了, 却是着实将他给吓得不轻,事后二话不说就朝刘大炮表忠心去了。 刘大炮就给他派了这么个差使,本来他不是那么乐意的, 刘大炮就告诉他, 你想顶邓光明的位置, 光我的认可没用, 必须在朝廷有人才行,让你去接的可是韦都统的亲娘, 韦都统是什么人你心里一点数没有么? 然后这牛大彪就来了,而且干脆极不要脸的给韦春花行了大礼。 还是那句话,韦小宝与刘大炮这俩人一旦组合起来, 一个有实权一个有实宠,对下面的这些人那真的是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说是生杀予夺也不过分了。 然后卡,身后一排汉八旗的将士齐刷刷的就是一跪, 震得丽春院众人鸦雀无声,韦春花自己更是目瞪口呆, 只觉得手也软了脚也软了,浑身的力气却是都使在了盆底肌上,才能不让自己狼狈得尿出来丢人。 “中……中堂大人?这位军爷您搞错了吧,你们……是来接我的?” 莫非这所谓的中堂大人是自己以前的某位恩客?可是……可就算是如此,也没必要摆这么大的声势吧。 “韦夫人说笑了,此事是万万不会搞错的,只是中堂大人特意吩咐,要给您一个惊喜,不让我细说,韦夫人,请您跟我上车吧。” 韦春花心知这位游击大人应该确实是没有恶意,真要有什么恶意也没必要这般,自己也反抗不了人家,晕晕乎乎地就跟他上了那架足足有四匹骏马所拉着的,看上去比自己房间还要大的高级马车,坐在马车上柔软的丝绸垫子上,闻着里面高档熏香的味道,却是恍如梦中一般。 就这么晕晕乎乎地到了潮州城外,却见数以千人的绿营将士被分列两排,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中间空出来的通道之上还用净水撒道,鲜花铺地,端得是好大的排场。 应该说着刘大炮真真是给足了这韦小宝面子,平日里即便是两广总督金光祖亲自过来,他也是绝不至于搞这么大的排场出来的,尤其是当韦春花的马车驶过的时候, 刘大炮还下令绿营的将士们冲天放了几发礼炮。 随后数以千计的将士和临时过来看热闹的百姓纷纷半礼跪拜,齐道:“恭迎韦夫人。” 韦小宝见状也不禁感慨不已,要知道他虽然级别已经是极高了, 但没实权就是没实权,由他自己来操持的话是万万做不到这个地步的。 他也知道, 韦春花一个妓女,被人看低一辈子了,相比于金钱来说可能面子才是更让她看重的,而似今天这般,都能直接拿出来迎接一品大员的排场,即便是他见了都震撼莫名,而说到底这刘大炮身为内阁大学士,地位其实并不次于自己,又是天地会下一代的总舵主,本是不需要给自己拍马屁的,却能为自己娘亲做到这个地步。 啥都不说了,师弟这个人能处啊。 “师弟,从今往后你就是我韦小宝的亲兄弟,多的话我就不说了,总之,今后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 “言重了,你我本就是同门师兄弟,这都是应该的,况且若不是因为你本就是康熙身边红人,即使是我也不可能调得动他们,师兄,你我联手,所能行使的权力绝不只是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 “嗯,我明白了,师弟以后有用得上小宝的地方,千万不要跟我客气,我小宝只要皱一下眉头,就让我头顶生疮脚底流脓,让我不得好死。” “明天咱去厦门……” “都听你的。” “快去吧,该你闪亮登场了。” “嗯。” 正文 第八十章 康熙真的是……呸 事实上早在韦春花终于姗姗来迟的两天之前,江苏商团就已经到了,且尤其以扬州商人和苏州商人为首。 且不说韦小宝与韦春花母子相认,母子二人抱头痛哭,这些随行而来是江苏商人,尤其是扬州豪商们,却是一个个的都难免有了一些别样的心思。 韦都统的亲娘居然是妓女,而且还姓韦,那……他爹是谁? 尤其是这韦春花一下了车,好几个商人都觉得眼熟,要知道韦春花年轻时也是很红的红姑娘,于是乎所有人脑子里都忍不住在想一个问题:这娘们,我以前是不是光顾过? 甚至有些人已经在想入非非:这韦都统不会是我儿子吧?嘿,你还真别说,这鼻子,这眼睛,好像还真有点像啊。 却是也难怪这韦小宝此前途径扬州的时候没有与这些富商们提起韦春花来了,毕竟这本来是衣锦还乡装逼去的,提出来,再变成认爹大会,多尴尬啊。 却见这韦小宝与韦春花相认完毕,这母子俩人已经手挽着手来到了刘大炮的面前,韦春花深深一礼道:“多谢刘中堂把我接来,又摆出这么大的场面来接我,真的是,就跟做梦一样啊。” 刘大炮笑着给这韦春花回了一礼道:“韦夫人不必如此,我与小宝是兄弟,他的娘亲,自然也就是我的娘亲了,我与小宝已经商议妥了,要将澄海县仿效扬州城建成一座繁华的商业城市,这其中尤其是青楼酒馆客栈这等地方的招标工作,还希望韦夫人能多多帮忙。” 说着,刘大炮特别自来熟的就上前与韦小宝一左一右地挽住了韦春花的胳膊:“您啊,就拿这潮州城当自己家一样,这是咱自己地盘, 您如果舍不得您丽春院的伙伴们, 就把这丽春院开到咱潮州城来, 您自己当老板,让您的姐妹们都过来,其余的, 这么些年里帮过您的,对您有恩的您大可以都叫过来, 我来给您安排, 也算是咱们有恩必报。至于有仇的, 您写个名单出来,等小宝回京的时候途径扬州, 让他把人拎出来挨个放血。”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小宝,这, 这怎么好意思呢。” 韦小宝见状笑着道:“娘, 您就听刘大哥的吧, 刘大哥不是外人, 真不是外人,与我是那个什么……什么……就是可以互相把人头给对方的交情。” “刎颈之交, 生死弟兄。”刘大炮一旁补充道。 “对,就是这个什么……什么吻别之交。” 刘大炮笑着继续道:“小宝呢,此前因为一些事情借了我十几万两的银子, 我现在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还他,就决定把这个钱啊, 折成一栋大宅子,盖了给您住, 一应丫鬟啊,奴仆啊, 护院啊什么的,您都不用操心,上半辈子您过的也不容易,下半辈子您就踏踏实实的留在潮州享福就行了。” “不过有一件事儿还是挺对不住您的,三天前,澳岛的罗东尼总督就已经亲自到我这来给我回信儿来了,本来呢,我们还有小宝都是要去厦门找荷兰人进行谈判的,但这不是您来了么,就往后推迟了两天。” “不过明天,说什么我们也得走了,也没让小宝多陪您两天,这心里怪过意不去,不好意思的。” 韦春花闻言自然连忙道:“你们忙你们忙,别因为我这老婆子而耽误了正事,哎呀你们哪,都是大人物,忙活的都是关乎天下的大事,我这身子骨好着呢,又不是这一二天就死,知道小宝平安无事啊,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待你们忙完了再让他陪我就行,不差这几天。” 韦小宝见韦春花居然如此痛快,不由得对自己这位亲娘大感满意,也不顾众目睽睽, 搂着韦春花就亲了一口,亲得一嘴的水粉,同时,对刘大炮也更加感激了许多。 要知道这事儿当然不可能像刘大炮所说的这班轻描淡写, 罗东尼三日之前为表诚意便已经亲自来到了潮州, 表示他已经与葡属印度取得了联系, 大家都对刘大炮所提出来的西太平洋公司计划非常的有兴趣,而如果谈判顺利的话,他们原则上还是非常愿意加入的。 另一边,为了这个谈判,荷兰的波特总督扔下倭国和东南亚那边一堆的事儿全都给推了,就带着他的大夹板船舰队日日在厦门岛守着,要知道东印度公司的舰队大多都是军民两用,这三十多艘夹板船虽然算不上是全部实力,但日日这么干耗着必然会导致他们在马六甲等地的驻军和生意深受影响,有形损失和无形损失都很巨大,早已经写过十几封信来催他了。 结果刘大炮为了等这韦春花却是把这两个大总督都给晾在一边了,这其实已经是极为失礼的事情了,换了现代社会,这妥妥的是外交纠纷。 光是这一份尊重,就足以让韦小宝士为知己者死了。 于是当天中午,刘大炮与韦小宝韦春花和双儿等人一块请韦春花吃了一顿饭算是接风,吃完饭下午就带着罗东尼火急火燎地赶厦门去了。 而直到这时候,刘大炮才终于从韦小宝的口中得知了,康熙为了拉拢这荷兰人订立盟约关系,已经做出了何等不靠谱的承诺。 首先当然就是承认上次清荷协定中的争议老三条问题,也就是割让厦门并允许其驻军;允许荷兰人与任何华人直接做生意且不受限制;清廷承认荷兰人对湾湾及其岛上堡垒为荷兰所有,在消灭明郑政权之后,必须将这些还给荷兰人。 而除此之外,还有两条应该是荷兰这边单方面提出的追加条款,康熙也已经同意了:一个是允许荷兰人在自愿自由的前提之下买卖大清任何商品,包括人口和奴隶。 今年浙江一带有点大旱,饿殍遍野的朝廷也确实是没钱赈济,可能康熙还颇有些甩包袱的意思。 二是允许荷兰对清贸易直接以荷兰盾进行贸易结算。 当然,这个时代的荷兰盾一样也是金属货币,也就是金币和银币,严格来说因为明朝那王八蛋一样的货币政策,明末时南方地区本来也不使本国货币,而相比于大块金银来说,闽粤等省更喜欢使用来自西班牙的银币,因上面铸有一只雄鹰,所以习惯性的就叫它鹰洋。 所以康熙可能是觉得反正这荷兰盾抢占的也是鹰洋,可能他压根也分不清这荷兰盾与鹰洋有啥区别,那就换一下呗,这一波要的是西班牙人的命,他也没啥损失,因此就也同意了。 却是着实让刘大炮感到头疼不已。 正文 第八十一章 你不够资格跟我谈 “尊敬的刘中堂,我曾经接触过无数的清朝、明朝、明郑、乃至印尼的华人,我向上帝发誓,您是我所见过所有的亚洲人中最出色的,您的提议,让我由衷的感到震惊和钦佩。” “谢谢,波特总督您也比我想象中更加出色,也更加的年轻有为。” 在厦门,刘大炮拿出了十分详细的有关于成立西太平洋公司的设想,而理所应当的,参与谈判的这些人全都被震得呆若木鸡。 早有准备的罗东尼还能帮着帮帮腔,甚至是以葡萄牙军人的身份帮忙施压,而随行来奉旨监督的韦小宝这会儿却是跟傻子一样了。 什么是公司,什么是股票,什么是债券,什么是做空,这里头每一个字儿他都能听懂,但一连起来,他怎么就啥都听不懂了? 刘大炮表面上装出的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在淡定的抽着雪茄,说真的,来之前得知了康熙的骚操作刘大炮本来是有点绝望的,但是来了之后经过多方打探,还是让他得到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讯息,那就是荷兰议会认为海军花费太高,最近正在激烈地讨论如何削减军费的问题。 一方面削减本国军费,一方面贷款给嘤国海军,荷兰议会的贪婪和腐朽属事实已经到了一个让他都感到不可思议的地步了,虽然自己背后的康熙皇帝很蠢,但这帮荷兰人背后的议会更坏啊。 从这个角度来看,大议会长约翰·德·维特在战败后被愤怒的荷兰暴民活活打死真的是一丁点都不冤枉。 “中堂大人,我们对您的提议非常的感兴趣,不过您的提议实在是过于重大了,这远远的超出了我的权限范围之内,我建议,不如我们先签订清荷盟约,至少先将厦门割让给我们, 待咱们最终将事情谈成了之后, 我们再以厦门进行入股, 不知您意下如何?” 这却是未免夜长梦多,着急将厦门落袋为安的意思了。 刘大炮闻言,却是早有准备道:“敢问波特总督, 您现在是在代表荷兰东印度公司与我商谈,还是代表荷兰政府在与我进行谈判?” “既是两国盟约, 我现在当然是代表着荷兰政府。” “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就请赎我不能与您谈判了, 您看,我们的皇帝陛下就派出了他最亲近的亲信, 御前侍卫副总管韦大人来做这个钦差,由他来进行签字,所以我要求, 如果商谈国与国之间盟约的话, 我希望见到能够代表奥兰治亲王, 也就是威廉三世的贵国官员, 进行签字。” 波特闻言哪还不明白刘大炮的意思?愤怒的一拍桌子道:“奥兰志亲王今年才二十岁!他根本什么都不懂,他代表不了荷兰, 议会才是我们荷兰政府的最高行政机关!” “都二十了,还没亲政么?您这话说的,可是真有点有损于咱们两国关系了, 我们大清皇帝今年还没到二十呢。” 韦小宝闻言小声问道:“啥意思啊” 刘大炮小声解释道:“简单理解,他们的奥兰治亲王相当于康熙, 一出生就当皇帝,国政被共和派把持了, 这波特就是共和派的人,他们的头德威特就相当于鳌拜, 现在皇帝都二十了,而共和派这边一直在卖国牟利,老百姓对他们很不满,皇帝也一直想亲政,我这么说就是在故意为难他们” 韦小宝闻言,这下可来了精神,一拍桌子就撒泼道:“好啊!我懂了,原来你就是你们荷兰的乱臣贼子啊,你们那个什么……什么议会长,原来就是个鳌拜啊,我特么跟你个鳌拜的狗腿子在谈个球啊!” 说着,韦小宝居然还拿起桌上的笔去丢波特。 荷兰这边的所有人,脸都绿了。 刘大炮则赶忙抱着韦小宝阻拦:“大人,别这样别这样。” 同时偷偷地给他使了个眼色,冲他竖起一根大拇指点了个赞。 得到肯定的韦小宝愈发的放飞自我了,丝毫武功都不会的他,让已经学习了血影神功的刘大炮都拉不住,踩着谈判桌就上去要揍人家荷兰的谈判官,被刘大炮死死地抱住大腿之后依然不停地用桌子上一切能看得到的东西拿起来去丢荷兰人,嘴里骂的也是越来越难听。 “大人您冷静一点,别这样别这样,荷兰与咱们大清国情不同,国情不同啊。” 而后又转向荷兰这边的使团道:“诸位,这位韦大人就是因为帮我们的皇帝陛下铲除了大权臣鳌拜,这才成功的成为我们清帝国的高官的,所以他对这方面的事情比较敏感。” “我的意思是, 我们大清无意干涉你们荷兰的内政,但不管怎么说傀儡皇帝也是皇帝不是?您就让德威特随便派一个能代表王室身份的人过来么, 咱们一样签不是?这国与国的盟书, 我们派了钦差, 你们却只有一个将军,这确实是不好看不是?” 波特一脸铁青地拍了桌子,怒道:“够了!” 而后深吸了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坐下道:“中堂大人对我们荷兰的了解,着实是令人震惊,你吃准了我们不会让橙派插手此事?” 所谓橙派,就是荷兰内部的保皇派,保守派,主张归政于威廉三世,增加本土战争预算,重建陆军等,重视本国利益,和目前重视贸易、殖民地、商业发展的共和派水火不相容,只是这么多年里一直被共和派所压制。 但眼下荷兰的欧洲战场非常的僵持,英法联军都已经打到家门口了,共和派这边还是不停派主力战舰来亚洲,去美洲,还给嘤国人放贷,老百姓早就已经愤怒了,再加上这威廉三世确实颇有手段,导致橙党势力颇有些抑制不住,因此,作为共和派大将的波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橙党的人来掺和此次谈判。 (威廉三世就是后来的嘤国国王,光荣革命中签署权利法案那人,是英、荷两大霸主的双国国王,比康熙还要小几岁,已经算近代人物了,可悲的是康熙比他还要小几岁,但不管他是英明还是昏庸,却无疑是一位古代人物了) 刘大炮也毫不避讳,直接从兜里掏出了雪茄挨个发,笑着道:“谈生意就谈生意,何必弄得像是在谈国家大事一样?” 波特闻言,却是怒极反笑,问道:“那不知刘中堂又是什么立场,所以咱们现在谈的难道只是生意,而不是国家大事么?中堂大人对我们荷兰的情况居然了解的如此之深,对商业,公司,股票也都有独到见解,佩服,佩服,只是我们查过你的履历,您似乎是从没出过海?我可不信,这世上居然有生而知之者,所以,你到底是什么人?” 正文 第八十二章 我有一个梦想(二合一) 眼见着韦小宝神情严肃,似乎随时要翻脸了的模样,刘大炮连忙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看来,这位钦差大人似乎很清楚中堂您的真实身份?亦或者说,这位钦差大人果然与您是一伙的么?却不知贵国的皇帝陛下会怎么想。” 刘大炮道:“总督大人这话说的就没什么意思了,我说了,大家都是在谈生意, 别整得跟谈国家大事似的。” “所以我是在和生意人刘洵在谈判,而不是在和能够代表清帝国的使者刘中堂在谈判,我说的对么。” “不错,所以我也不是在和荷兰政府的远东舰队总司令在谈判,而是作为欧洲顶级商人的波特先生在谈判,生意就是生意。” “我至少还可以代表东印度公司, 不知刘先生,凭什么与我谈判?” “至少我现在负责整个清廷对外的海贸,也可以很轻松的从清廷的商人手中筹集很大的一笔财富,我可以在潮州建设拥有十几万甚至更多人的工厂,我可以卖给你们茶叶,丝绸,瓷器,另外据我所知你们现在所贩香料中,最主要的产品是肉桂,这东西原产就是我们大清,潮州府境内就有大片的土地适合种植肉桂。” 波特点着了刘大炮刚刚给他的雪茄,很是自信地道:“你说的没错,如果清廷全面放开海禁,我们得到您的全力配合,海贸的利润确实会大幅度的提高。事实上您所提议的西太平洋公司,我们也非常非常的感兴趣,但是, 为什么一定是您呢?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和您合作,而不是别人? 比如郑经,虽然我们有世仇,但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我相信他一定会放下自己的成见。亦或者我们向你们的皇帝陛下强烈抗议,要求他换一个谈判官?您知道,我们和耿藩一直都是有着联系的,我听说您与您身边的两位藩王的关系并不好,我们为什么不换掉您呢?” 韦小宝一听,当即就拍桌子怒道:“你们当我是摆设么?换人?试一试啊,我看看小玄子听我的还是听你們的?” 刘大炮暗处给韦小宝点了个赞,嘴上却示意他稍安勿躁,让他坐下,道:“挑三拣四的才是真买家,波特先生这是和我讨价还价呢。” “讨价还价?” “不错,我就是在讨价还价,如果今天刘先生是刘中堂在与我谈生意,您的意思如果能够代表贵国皇帝陛下的意思,您要建这个西太平洋公司,不用大议会长的许可,我就敢跟你拍板合作,莫说你们要占三成,四成五成我也觉得可以谈,但如果只是刘先生来跟我们谈生意的话……我怎么知道您什么时候这个中堂的位置被换掉?在我眼里,作为合作对象,您恐怕还没有郑经来得稳妥。” “所以呢?” “所以……至多给您一成,而且一旦有朝一日您调离了潮州总管的这个位置,则协议就此作废。” “总督先生,我敢肯定,我应该是整个清廷,甚至是整个亚洲唯一能理解股票和公司的人,您找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合作,都跟和蠢蛋合作妹妹什么区别。” “我只看到一个想要利用我们实现自己野心的野心家,与你进行深入合作的话,一旦有一天您与清廷发生战争的话,我们也必将被卷入其中。我们固然是不怕清廷的,但届时整个西太平洋公司一定会遭遇巨大的贸易损失,所以我绝不允许您再这家新公司中有太大的话语权,也不想与您绑定过深,还请您理解。” 刘大炮笑着给他比了一个大拇指,道:“波特先生,真是一位优秀的商人啊,那如果……我能帮你们把荷兰政府,从荷兰东印度公司之中完全合理合法的踢出去呢?” “你说什么?!” 波特一愣,甩了甩耳朵,好像是幻听了一样。 “你在说什么疯话。” “我说,我可以帮你们把荷兰政府从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董事会中踢出去,或是至少将其变成一个小股东,且保证完全合理合法,不留后患。” “这怎么可能?” “无非是侵吞国有资产而已,能有多难?你听说过循环控股么?” “循环控股?什么意思?” “循环控股啊,是吞并国有资产很有效的一种手段。” “不懂。” “你得联想啊,联想就是循环控股,的关键诀窍。” “您能不能……再说得具体一点?” “我简单的先说一说啊,假设现在东印度公司的总资产是一亿荷兰盾,你们拿整个东印度公司的全部资产作抵押向阿姆斯特丹银行贷款,能不能贷出来五千万?” “能” “你们拿这五千万换了船队,或者其他实物投资过来,再加上罗东尼他们,和我的整个潮州镇以及我接下来要开设的至少十万人以上的工厂群成立西太平洋公司,如果把这家公司拿去阿姆斯特丹上市,你们能不能想办法让我这个西太平洋公司也估值一个亿?” “当然可以,一点问题也没有” “那我们再拿这西太平洋公司的股权做抵押,能不能再从阿姆斯特丹银行里拿五千万的贷款?” “问题应该不大。” “这五千万拿出来,再入股东印度公司,你们是不是得增发股份,是不是就可以合法合理的摊薄荷兰政府的股份?东印度公司的资产是不是就变成一亿五千万了?” “对……对啊。” “然后你们东印度公司再拿这五千万,反过来,再来购买这西太平洋公司的股份,西太平洋公司就会增发,总资产是不是就也增加了?是不是也变成一亿五千万了?” “没错,如此一来,就相当于用五千万买了一个亿的资产,刘先生您厉害啊!。” “还没完呢,这才哪到哪,然后西太平洋公司再拿着这笔钱去买东印度公司的股票。” “啊~啊?” “这样的操作,咱们想来几遍就可以来几遍,而且可以互相嵌套,多注册几个皮包公司,几十个,几百个公司之间互相交叉持股,外行人别说弄懂其中逻辑,光是看,就能让他们看不明白,最终,西太平洋公司超过荷兰政府成为东印度公司的最大股东,很难么?” “那这西太平洋公司……” “西太平洋公司的最大股东是东印度公司啊!” “啊~,那……那……那到底谁是大股东?东印度公司是西太平洋的大股东,但西太平洋又是东印度公司的大股东,这不,这不成了个圈了么?” “对啊,这就叫循环控股啊,只要循环控股的实际操作人都是咱们自己人,实际上,咱们就同时完成了对这东印度公司和西太平洋公司两家公司的控股,荷兰政府,就被咱们给踢出去了,而这个过程中,两家的资产可是一直在上涨的,这就不是每家一个亿了,每家三四个亿,很轻松吧?两者相加就是七八个亿。” “啊~” “可是实际上咱们花了多少钱呢?就五千万么,还是跟银行借的,在咱们买来买去的过程中两家公司的股票早就涨上去了,这钱也早就还回去了。” 波特一脸懵逼,旁听的罗东尼也已经傻了。 钱,还可以这么赚? 这哪是赚钱啊,抢钱都没有这么快啊! 波特则呆呆地好半天,这才点头道:“当真是,惊为天人。” “波特啊,世界已经变了,睁开眼看一看这个世界吧,搞工业,搞贸易,那才能赚几个钱?我知道你们远航全球一圈最理想的利润率是4000%,看上去是挺高,可是辛不辛苦?危不危险?” “咱都什么身份了,还用得着赚这种辛苦钱么?这个叫做金融,金融,才是商业的最终极表现形式,你把这套商业模式带回去,风险低,利润高,说不定你还能成为你们欧洲的商业教父呢。” “做工业,做贸易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属于金融的时代它已经在悄然的来临了,咱们做金融的人,要像天上飞翔的雄鹰,在全世界范围内寻找猎物,这个猎物可以是具体的公司,具体的工厂,也可以是世界上任何的一个国家。” “只要是被我们盯上的猎物,我可以在数年之内,用金融的方法席卷他们几百年积累的所有财富,而且整个过程之中没有流血,没有战争,它来的是那么的温柔,当你感觉到疼痛的时候你已经死了。我告诉你,循环控股这一招只是小儿科,我还有几百条更加高明的手段。”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有我自己的野心,我当然也不甘心只在清廷做一个区区二品的封疆大吏,这格局对我来说实在是太小了,可你们为什么要纠结于清廷的态度呢?清廷的态度重要么?” “我知道,荷兰盾再欧洲几乎已经是通用货币了,康熙又答应了你们可以在沿海自由发行货币,到了这个地步,你何必还要在乎清廷的想法呢?你将这个权利转移到西太平洋公司来,你信不信,只要让我在一个国家发行货币,我就可以践踏这个国家的一切法律。” “波特,作为这个世界最优秀的商人之一,你小了啊,你的格局小了啊,我知道你们已经控制了荷兰议会,控制了荷兰政府,可是这难道就够了么?商人,成功的商人,必须要跳出狭隘的民族,国家的思维禁锢,你要有全球视野啊。” “你也好,德威特也好,你们如果只将自己定义成荷兰商人,那我真的会非常的失望,我认为,在这个崭新的时代,我们商人有工厂,有船队,有军队,为什么这个世界不是由我们商人说的算呢?” “据我所知,嘤国的东印度公司与嘤国的政府也并不是铁板一块,他们与封建旧贵族的冲突其实并不比你们与橙党保皇派来得更加温柔,只是嘤国的王室比你们荷兰的王室终究是更加强势一些罢了,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要受制于人呢?为什么要彼此厮杀呢?” (嘤国东印度公司和荷兰东印度公司两家公司之间的关系比较复杂,毕竟公开发行股票么必然导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荷兰东印度公司也好,嘤国东印度公司也罢,哦,我听说法国也打算成立自己的东印度公司,还有我即将要成立的这个新太平洋公司,咱们都不是敌人啊。” “只要咱们全世界的商人联合起来,咱们就是一个新的阶级,资产阶级。” “我有一个梦想,我梦想有一天我们的孩子可以奔跑在灿烂的阳光下,他们不需要向任何其他贵族出身的孩子弯腰行礼,三叩九拜。” “我有一个梦想,梦想有一天全世界的资产阶级联合起来,我们商人在全世界任何一个国家都将受到至高无上的爱戴,荷兰人,嘤国人,清朝人,法国人,葡萄牙人,我们可以高高兴兴地坐在金碧辉煌的宴会厅,其乐融融的商讨如何赚钱,而没有种族、国家这种落后的,封建的东西,没有战争,没有硝烟。” “我梦想有一天我们联合起来组建了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我们自己保护自己,再也不用听从那些国王,那些封建旧贵族愚蠢的命令。” “我梦想有一天我们建立了一个,甚至无数个纯粹由商人所创立的国家,由我们自己来制定法律,任免官员。” “我梦想有一天,旧的社会终于崩塌,新的世界秩序由我们来制定,我梦想有一天全世界所有的国王,皇帝,教皇,都要像狗一样匍匐在我们的脚下,他们还存在的唯一原因是我们想让他们存在。” “我,有一个梦想,波特总督,让我们握紧彼此的双手,向着梦想踏出我们的第一步吧!” 波特此时都有一种给刘大炮跪下的冲动了,特别真诚地道:“中堂,您才是教父,您是货真价实的教父,用你们汉人的话说,天不生中堂,商道万古如长夜啊!” “不,这都是我平时经常联想的功劳,联想才是教父,来,咱们高举酒杯,敬联想。” “对,敬联想,敬梦想,您的梦想,也是我的梦想,是全世界千千万万个商业家族共同的梦想!” 刘大炮笑着就跟他碰了一下酒杯,一饮而尽。 资产阶级革命而已,早么? 事实上刘大炮所说的这个梦想时机还真是挺成熟的,或者说这本来就是这个时代的商人们的新中所想,只是被他点出来了而已。 所谓的嘤国资产阶级革命,不就是商业新贵族推翻封建旧贵族的那点事儿么,这一切原本就已经在荷兰是实现了的,只是荷兰光自己实现没什么用而已。 事实上刘大炮一直就认为荷兰才是世界近代史的开端,只不过威廉二世死的时候威廉三世还没生,导致整个荷兰的革命太过于容易,显得没有嘤国的光荣革命壮烈而已。 这也是为什么嘤国光荣革命之后要请荷兰国王威廉三世来当英国国王啊,还是史无前例前无古人,应该也是后无来者嘤荷双料国王的原因。 没几年了啊,威廉三世今年都二十了。 正文 第八十五章 英雄至此未必英雄 另一边,当刘大炮这头与荷兰人谈得热火朝天的时候,陈近南在内地也同样是马不停蹄的奔波,而导致日渐消瘦。 天地会除总舵之外还有十大香堂,各地分舵无数,大家又都是秘密结社的,彼此之间几乎都没什么横向联系,为了稳住刘大炮与雷震天的分裂之心, 也为了未来的反清复明大业,陈近南必须表态,正式确立刘大炮下一任总舵主的特殊地位。 这就需要陈近南一个分舵一个分舵的去跑,一个香主一个香主的去聊,他这分舵分堂全国各地到处都是, 挨个跑下来用了足足两个月的时间, 且几乎是马不停蹄,每天的睡眠时间都不超过两个时辰, 纵使是武功高强,一圈跑完下来却也感觉跟去了半条命似的了。 他现在同时被自己上面和下面夹得难受,为了顾全反清复明的大局,为了给郑经一个交代,也为了近万名天地会的好汉能有个托付,他也是不得已出此下策。 这次开完会回去,一般情况下他就不会再踏足内地了,一切顺利的话天地会将逐渐告别陈近南,而如果到时候刘大炮与雷震天还是坚持要另起炉灶的话,他也就只能是听天由命了,想来此举也足以为彼此之间留下一份香火情, 说不定将来还能有合二为一的机会。 上不负忠,下不负义,他也就只能做到如此而已了, 其他的,是真的顾不上了, 包括他自己。 结果回福建总舵之后大气都没等喘上一口,就听说自己家人已经被郑经所软禁, 郑经正在找他,再不回去就要算他叛变了的消息,却也是让陈近南有苦难言,几乎郁闷的想要喷一口血出来了。 纵使是一身天下绝顶的武艺,此时也忍不住觉得身体一阵阵的虚弱和无力,却也只有硬着头皮,弄了一艘小船先行回到了金门,又由金门辗转入台。 刚一上岸,就见冯锡范趾高气昂地带领着数十名枪手将他团团围住。 “陈永华,你还敢回来!” 陈近南闻言叹息一声道:“这里是我的家,我的家人都在这里,我不回来又能去哪里?你以为我是施琅么?郡王在哪?我自会找他分说清楚。” “你还想见郡王?” “不见郡王,让你不教而诛么?我陈永华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连辩解的机会也不给的大罪了么?” “哼。” 冯锡范冷哼一声,却是突然拿出一根铁制的镣铐扔了过去,道:“世人相传,陈永华一身神功绝艺天下无双,为了郡王的安全起见,我看,还是请你带上此枷,再去与延平郡王分说吧。” 陈永华见状呆愣良久,最终,却是苦笑着弯腰将镣铐捡起,真的自己给自己带上了,冯锡范见状得意地哈哈大笑。 却是忍不住心想,当年这陈永华在岛上做军师的时候是何等的风光,几乎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偏偏放着岛上的好日子不过去内地建什么天地会,最终落得个今日这般,里外不是人的凄惨下场,当真是咎由自取。 然而就在他得意分神之际,耳中只听叮当一声金属碰撞之声,那陈近南竟然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近前,冯锡范条件反射的提起剑来就是一刺,却被陈近南以诡异的步伐躲过。 伸手一抓,冯锡范慌忙太守一挡,却是已经被他死死地抓住了胳膊肘,宛如一双铁钳一般动弹不得,更有一股异种真气直接如猛兽一般一瞬间就冲进了他的奇经八脉,让他浑身上下立刻没了力气,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凝血神抓?!” 冯锡范惊骇莫名,刚才他确实是分神了,然而却是着实没有想到,这陈永华被几十只枪指着居然还敢动手,更没想到他的武功竟然已经到了如此境界,竟比自己明显高处一大截来,以至于自己分心之下一招就着了道了。 “手铐我带,是因为这是延平王的命令,但我陈永华若当真想行刺客之事,凭你这奸小之辈也配拦我?” 这下变生肘腋,实在是太快了,刚刚陈近南带上手铐的时候冯锡范带来的这些枪手也一个个的都松了一口气,或是失神,或是干脆就放下了枪口,以至于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这冯锡范都已经被制住了,一时却是也不知道该不该开枪了。 “别开枪,都别开枪,快把枪都给我放下。” 冯锡范连忙出声叫手下收手,毕竟凝血神抓的威名天下人都知道,也知道这玩意无药可解,真要把陈近南打死他自己肯定也要在七日之后死于血液凝结了,却是反而要比这陈近南更多遭一茬活罪了。 “华哥,你……你可不能让我真死啊,我死了,你就说不清了,就真成了不忠不义之人了,就真成了施琅第二了,而且你忘了,咱们俩以前同为老郡王护卫首领,曾经共领一军与清狗作战,咱们以前关系很好的。” 陈永华闻言抽回了手,道:“待我见过延平郡王之后,无论结果如何,自会授你破解之法。” 说完,倒也懒得再理会这冯锡范,径直朝安平城走去,求见郑经。 而郑经见这陈永华带着镣铐而来,却是突然眉头一皱,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一上岸,冯锡范就给我拷了,此非是郡王本意么?” “胡闹。”却是也没说让人把他给解开。 “军师啊,我确实是让人软禁了你的家人不假,实在是,呵呵,我记得派你此去是要你联合你的弟子共击荷兰鬼子的。” “可是如今,你那个得意弟子现如今人已经在厦门了,清荷同盟之事看起来也应该是板上钉钉了,这大炮,如今就架在家门口,他们联手,莫说是金门不保,真要打起来的话怕是澎湖都要丢了。” “而你,在如此关键之时刻却突然找不着失踪了,所以我这也是不得不如此而为啊,军师,能理解本王的苦衷么?你又是不是该给本王解释解释,这些时日你到底干嘛去了?” 正文 第八十六章 四方联盟 “回王爷的话,此次您让我办的差……确实是没办成,大炮他比较强硬,他坚持认为两年之内三藩必然造反,所以……抱歉,我……我也无能为力。” “就是说已经不听你的话了是吧,雷震天呢?他是什么态度。” 陈近南苦笑:“师弟的态度比大炮还要强硬。” “哦~,所以呢?这算不算是背叛?我想知道你有没有什么补救的措施或是办法, 你这个天地会总舵主对下面的人一点钳制的手段都没有么?” 陈近南唯有继续苦笑以对。 天地会这个组织能拉得起来全凭志同道合四个字,他哪有什么钳制手段,平日里即使出了叛徒,也无非是交给刑堂行暗杀之事而已,可刑堂一直是雷震天掌握的,现如今雷震天和自己唱反调,他已经一点对内的招都没有了。 总不能让他真把雷震天和刘大炮都杀了吧? “刘大炮是雷州人对吧, 他有没有家人?如此重要的任务,如此高的级别,为什么没有事先将他的家人接来承天府?” “这……刘大炮无父无母,是个孤儿,天地会中近一半的好汉都是无父无母无妻无子的孑然一身之人,况且天地会以义气为纽带,以家眷为质这种事,我却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郑经当然听出了这句话中讽刺自己的意思,却也并不在意,要知道整个延平王府上上下下所有的臣僚,家眷都在岛上,他也并不认为自己这么干有什么不妥, 当年他爹郑成功也是这么干的,甚至之所以自己会忤逆父亲,父子反目, 大半的原因也是因为如此。 父亲当年杀施琅全家的时候可是眼睛都没眨, 这不也照样被世人所敬仰么? 于是郑经若无其事,用聊家常一样的语气道:“既然他不听你的话了,你早就该回来了才是, 从潮州到这里,至多也就半天的时间而已,怎么一去两个多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许多人还以为你投降清廷了呢,我也是为安诸臣之心,以示公正,才控制了你的家人。” 这话陈永华是连个标点符号都不信的,不过事已至此,这些倒是都无所谓了。 “我……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依次拜访了天地会的十大香堂以及一些比较大一些的分舵,嗯……请郡王赎罪,我已经正式向天地会的诸位香主下令,一旦我有什么闪失,刘大炮作为我的弟子,将继承我的位置,成为天地会的新总舵主。” 郑经闻言,自然是冷笑连连:“好啊,好啊,果然,你陈永华化名陈近南所创立的天地会,不受我延平王府的管辖啊,如此大事,问都不问我这个郡王一声,好,好啊,陈永华你真是太好了,既然如此,那你还回来干什么?哦~,你觉得你的徒弟现如今握有潮州水师,我根本就不敢杀你,是不是?” “郡王赎罪,臣,愿卸下身上一切职务,甘领一切责罚,只是臣以为,此举,已经是处理延平王府与天地会的最佳方式了,臣以为大炮他非说是反叛,恐怕也并不准确,臣以为抗命更合适一些,正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潮州,确实是有潮州的具体情况。 事到如今,天地会确实已经做得大了,十大分堂中各个都招募了不少的英雄好汉,其中位于山东的几大分舵已与白莲教颇有结合之意,势力非同小可,四川的西金堂堂成立了哥老会,如今已在川省遍地开花,事实上即使是臣,与他们之间也越来越像是合作,而非是上下级关系了。” “当然,如今这势力最大的毫无疑问已经是位于广东的宏华堂了,现如今他们已是完全倒向了大炮,大炮他现在总览开海之权,可以很方便的藏兵于工。大炮有宏华堂为爪牙,达濠岛的邱辉为其臂助,清廷的从二品封疆大吏身份做掩护,这翅膀早就硬了,说句大家都知道的话,现如今,潮州府的实力已经超过咱们延平王府了。” “我陈近南生是延平王府的臣,死是延平王府的鬼,一片赤胆忠心,郡王若是要,臣可以随时挖出来给您看,但是说到底,天地会并不是我这个总舵主一个人的天地会,事到如今您想让他们舍弃潮州的大好机会,转而辅佐于您,我已经是万万做不到了。” “臣以为当前清廷势大,反清复明才是唯一大义,不管怎么说,这天地会既有臣这一份香火情,大家又至少同为反清同志,臣不敢奢求其他,只求郡王留我性命,维持住咱们延平王府与天地会的关系,万般事,待反清大业成功之后再说也不迟啊,臣万死,但恳请王爷以反清大局为重,若事败,臣愿五马分尸,千刀万剐而死,若事成,臣九泉之下,也好将这个好消息带给老郡王。” 说完,一个头就磕在了地上。 而郑经,也知道再逼迫这陈近南已是无用,却是无奈地叹息一声道:“起来吧,正好我还有个新的差事想要你去办,办好了,此事就既往不咎,办不好,就莫要怪本王对你无情了。” “王爷您请说。” “这几天英国东印度公司的人倒是来找过我,想要与我联合将荷兰人赶出远东地区。” “仅凭英国人的话……实力恐怕不够吧。” “我们打算联合澳门的葡萄牙人,以及马六甲附近的华人。” “这……信得过么?会不会是驱虎吞狼?” “就算是驱虎吞狼,此时也顾不得了,澳门人那里自有嘤国人去谈,马六甲附近有一座大岛,名曰勃尼岛,岛上被一伙闯王旧部所占,颇得附近华人所敬,常与荷兰人为敌,也可引之位援,我听说你与其岛主有旧?” “曾向他们岛主请教过武功,得其传授了几招外家招式而已,他们与天地会虽然也有来往,但也并不算太多。” “你去联络他们,到时候四方会盟,由马六甲地区的华人先闹起一场反荷运动,待他们远东主力从厦门调走之后,就在这马六甲,咱们四方联合予以他们迎头痛击,只要清廷水师不掺和进来,定能重创他们。” 正文 第八十七章 准备造反倒计时 潮州城之内,许多来自于外地的大商巨贾还在眼巴巴地等着刘大炮呢,所以刘大炮肯定也不能在厦门耽误的时间太长。 经过小半个月的商讨,初步确定了双方的合作意向之后,刘大炮很热情地邀请波特总督与安东尼总督来潮州考察,顺便见一见未来的其他股东们,并继续就澄海大开发的事情进行详细的商讨。 “呦,这澄海县已经开始动工了?”刘大炮诧异地问雷震天道。 “有些商会已经着手开设他们的会馆了, 这些商户都精明着呢,不管怎么说,澄海县是肯定要大力发展的,城中少有的几处宅子都被买下来重新修建了。” “也好,这些小事就让韦春花去办吧,都是小节,澄海本地的百姓这些年因为迁海的事情遭了不少罪,房价涨上去也能过两年高兴日子,拆迁的时候拆迁款都能多分一点,至于以后,这澄海的房子本身也不是给普通老百姓准备的。” “你对这韦春花……是不是太好了点了?” “算是补偿吧,回头你派人盯着她,没有我的允许,不许韦春花离开潮州城半步。” “你是怕小宝他……” “他和康熙的关系太好了,不得不防啊。” 雷震天本来就是干脏活的,闻言,居然深表赞同, 却也知道这种事儿刘大炮万万不能脏了自己的手,心中有数之余却是立即转移了话题:“和荷兰人,这就算是谈完了?” “哪能这么快,不过大的方向上已经都敲定了,剩下的都是些细节, 不过具体的细节就不一条一条说了,否则这书就太水了,他们已经派人回欧洲本土报信儿去了,不出意外的话这一两个月之内就会有一批东印度公司的代表团来澄海考察情况,但问题应该不大,这边的城池可以先建起来了。” “当务之急有二,一个是三军改编,近期就会有一部分红毛鬼加入咱们的水陆两军充当中级军官,咱们也要从军中选出一些信得过的兄弟出海安插到他们的军队里。这荷兰人,排队枪毙的战法还是很有一套的,要学。” “再有初步建设方面,重中之重就是船厂、火炮厂、枪械厂,欧洲的技术顾问到来之前就可以先建着了,造船需要时间,但枪械的话用机床加工,一两个月之内应该就可以投产了。” 反倒是雷震天拿着刘大炮初步敲定的方案有点忧心忡忡:“这是不是有点……太大胆了吧,清廷知道之后能同意么?就算是自给自足,也太……” “师叔, 我听说这半个月里尚可喜在接到朝廷撤藩之令之后已经奉旨,只是他儿子尚之信颇有些不情不愿, 以至于至今没有成行?” “何止是尚可喜,最新的消息,吴三桂和耿精忠都已经向清廷上表,要自请削藩了,这……” 也难怪雷震天感到了忧虑,毕竟刘大炮这边搞了这么多的事,最大的底气就是他笃定了三藩再两年之内必反,这也是他们反清复明的唯一良机。 可现在看架势,三藩都已经自请削藩,似乎这事儿,就要这么和平的过渡了一样。 这三藩要是不反了,潮州镇搞出这么多事情来岂不是要落得个众矢之的么?退一万步说,若是耿、尚两藩裁撤,这潮州的战略地位也将大幅度的下降,哪里还用得着一位封疆大吏费心镇守呢? 刘大炮却是胸有成竹地道:“师叔放心,三藩一定会反的,吴三桂与尚可喜此举,无非是在试探清廷的底线,若是康熙拒绝了他们俩的撤藩,稳扎稳打,先将年纪最大的尚可喜扯下来,将来再对吴、耿二藩徐徐图之,那料来尚可喜孤掌难鸣,或许也就老老实实的撤了,这天下还有安稳的机会。” “但我料定康熙年少气盛,必然会直接准了这吴耿二藩的自请撤藩,如此,三藩被同时逼至绝路,必反!” “康熙……真会有这么蠢?” “年轻么,身边一群马屁精天天吹他英明神武,百姓归心天下安康之类的,可能是真的信了吧。” “那这三藩真的不会束手就擒么?” “不可能,这撤藩之举说白了就是纯粹的卸磨杀驴,他们自己答应,下面的藩兵也不会答应,收到撤藩的命令之后一定会表面诚惶诚恐的答应,但一定会像现在的尚可喜一样想尽各种办法拖延时间,以做战争准备。” 雷震天想了想道:“你,能确定?” “能,三藩必有反意,不过耿精忠毕竟已经是第三代靖南王了,前些时日阴差阳错又大败了一场,威望已大不如前,而尚可喜毕竟年纪已经大了,老迈昏花,且明显是要跟他儿子唱一出父慈子孝的双簧,所以,他们俩必然是要跟吴三桂而动的,所以此事的关键还是看他吴三桂什么时候打算动手而已。” 雷震天想了想,却是突然一咬牙,道:“师兄他此前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跑遍了咱们天地会的十大分舵,已任命你为下一任的总舵主,你若是当真如此肯定,何不传令给位于云南地区的赤火堂弟兄们,与吴三桂展开合作?” “与吴三桂合作?” “对,如今你也已经算是一小藩了,若是吴三桂起兵之初,能与你相互配合,相互呼应,定然可打清廷一个措手不及,再说就潮州的这个位置,现在天下人都以为你是清廷忠犬,那耿精忠和尚可喜就算是想要呼应吴三桂,不摸清你的虚实,只怕他们一时也不敢。” “和这狗汉奸合作,师叔不嫌恶心么?” “只要能够反清复明,咱們死都不怕,还怕什么恶心呢?只是,万一你的判断有误,你,我,赤火堂,甚至整个天地会,都必将遭受灭顶之灾。” “误判是肯定不会的,只是……哎~,也好吧,这样,先不急着向他表明身份,你传令天地会诸香主,让他们各自组建商会,以商人的身份来潮州揽活儿,就说我打算将新澄海城的建设工作转包给他们,如此既方便赚点钱,又方便他们合理合法的发展各自势力,大家聚在一起商议一下到底要不要向吴三桂摊牌,尤其是要尊重赤火堂的意思。” “至于吴三桂那边,我倒是觉得可以先派人以官方的身份接触一下,我正好想要求他帮我断绝茶马古道,倒是不妨以此为试探,探一下他的态度。” “以官方的身份出面?咱们天地会中谁合适干这差事?” “吴顺天怎么样,我派自己的师爷亲自去找他,也不算怠慢吧。” “吴顺天……行么?” “我却反而觉得他是最合适的,嘿,老吴?” “啊?” “今天晚上,请你去天香楼。” “啊?啊,好啊。” 正文 第八十八章 我这都是公务 天香楼里,刘大炮依红枕绿好不快活,为了给吴顺天践行,刘大炮没有将姑娘叫到家里服务,而是选择将天香楼给包了下来。 这也算是他作为穿越者的一点小小个人爱好吧,上辈子看古装电视的时候他对这种行为一直都比较向往,这辈子也一直都没时间和机会来体验。 现在陈氏还留在澳门没回来呢,虽说是古代男人逛窑子可以光明正大吧, 但刘大炮平时还真不好意思,正好,刘大炮把天香楼包下来,还能请留在此地的富商巨贾们一块吃个饭,再把吴顺天安排的明明白白的送走。 这叫做公私两便。 嫖个娼都想着这么多的公事儿,可能这就是来自成功人士的烦恼吧。 老实说,这风尘女子相比于良家媳妇,确实是多了一份风韵的,尤其是这明末清初之际,南方各地多喜“瘦马”,也就是自小训练,缠足缠兄缠腰且不见阳光的专业人士,在现代社会是绝对见不着的。 你说他有兴趣吧,这还真不至于, 事实上瘦马也不符合他现代人的审美标准,而且骑马的时候总有一种对方未成年的错觉,伴随着一种三年起步, 死刑封顶的恐怖体验。 但你说他不好奇吧…… 哎, 都是吴顺天要骑,都是这些外地来的大商人要玩, 这都是,都是社交需求啊! 一宿贪欢。 正骑得开心, 突然有一美貌女子在门外说:“大人,有人找您。” “谁啊,没看我正忙着呢么。” “是个红毛人,他说他叫罗东尼。” “老罗?” 刘大炮倒也并不敢怠慢,说到底人家老罗是合作伙伴而不是手下,只得草草穿好衣服让人进来,道: “老罗你这么急着找我是出了什么大事?还是单纯的想感受一下我们博大茎深的传统文化?” 罗东尼忍着笑意道:“这是打扰中堂了?” “有点,要不一起?” “不了,确实是有事儿,说完就走,我在澳岛留守的弟兄告诉我,最近有东印度公司的人联系他。” “波特的人?波特就在隔壁,他一口气骑了四匹马,要不你去找他?” “不是荷兰东印度公司,而是嘤国东印度公司。” “嗯?他找你干什么,他们……不是主要在印度一带活动么。” “嘤国东印度公司在湾湾本来就有领事馆,毕竟明郑与波特他們是死仇,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么。” “所以这是来找你结盟共同对付波特他们?” “没错, 而且据他们所说,郑经已经派了延平王府的军师陈永华去勃尼岛联络当地华人武装, 欲组建四方会盟,意图将波特给赶出去,而且听那些嘤国人给我保证,说是此战,他们有把握让你的潮州水师作壁上观。” 刘大炮一听心中就有数了,这是自己拒绝直接出兵与郑经合击厦门之后,退而求其次,打算让陈近南名义上来做这所谓的四方联盟主将,以此来给自己打感情牌,先合力对付波特。 应该说着是很聪明的策略,这种作壁上观的事儿,当年耿继茂为了阻碍清荷同盟建立都曾偷偷摸摸地干过,好歹自己也是陈近南的徒弟,就算是铁了心要脱离延平王府,那也是反清的仁人志士,即使是看在与陈近南的师徒情分上,没道理自己连那个大汉奸都不如吧? 反正按正常情况去推断的话,郑经这一套计划的可行性还是很高的,而如果荷兰人真的被打跑,郑经凭此四方同盟的余威,重新压制自己这新组建的潮州水师,自然不在话下,起码也能保证重夺厦门。 却是哪里想得到,刘大炮在厦门和波特谈的压根就不是清荷同盟的事儿,而且这新组建的西太平洋公司中,罗东尼也是重要的大股东之一,这点算计,自然就毫无保留的落在他们的眼里了。 却是实在忍不住吐槽道:“这个郑经,怎么总能整出这么多幺蛾子来?他就不能耐心地再等等么?快了,等不了多长时间了,吴三桂眼看着就要反了啊!他是想逼我在吴三桂前面造反当那个先烂的出头椽子么?” “澳门那边还等着我回话呢,所以你怎么想的?” “你又是什么想法?” “公司成立在即,荷兰东印度公司船多,炮多,据点多,最关键是熟悉航线,西太平洋公司是万万不能没有他们参与的,何况那勃尼岛的华人武装,你不早就视为囊中之物了么?这个时候,我可容忍不了郑经跟咱们捣乱,我以为,咱们不妨就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你的意思是说,趁此天赐良机,玩一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趁机灭了这郑经手里的主力水师是吧。” “不错。” “嗯……还是……再说吧,这样老罗,你让我想一想,你也先别冲动,咱们有什么事儿明天再叫上波特一块商议。” 刘大炮也只能使出缓兵之计,先行忽悠了。 看老罗这意思,分明是打算趁机弄死郑经啊。 然而这郑经的延平王府怎么说也是反清的,且不说与自己这个天地会的香火情,就算是以大局为重,刘大炮也真有点不太想做到这般地步,要知道,如今的延平王府实力上虽然也就那么回事儿了,但名声还是响亮的,长江以南的百姓许多还是怀念他爹的。 虽说是他确实烦人吧,但眼下看来,吴三桂不是眼看着就要反了么,这老乌龟一反,自己也就不用装了,稍微忍忍,好像也就过去了。 再说这事儿真要是按照罗东尼所说,好像对自己师父也着实是有点残忍。 却是没有注意,他们俩说话的时候,被窝里躲着,被忽略的那一匹瘦马,神色微微有些不太自然。 待他自掏腰包拿出二十两银子将老罗打发去隔壁玩耍之后,就见那匹小马驹突然就掏出一把匕首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别动!” 正文 第八十九章 特殊服务 “别动,不然杀了你!” 感受着脖子旁边冰凉的刀锋,刘大炮却是一点都没慌,因为他确确实实,没把这女人往刺客方面去想。 他就随便逛个青楼,而且还是临时起意,怎么可能会有人刺杀他呢? 况且两个人刚才已经深入交流过了,只是被老罗给打断了而已,彼此之间一个知道长短一个知道深浅,现在正要继续交流,真要是刺客的话,要么在刚脱衣服的时候动手,要么在完事儿之后趁着自己不备的时候动手,这个时候动手算怎么一档子事儿? 当然,更因为刘大炮好歹也是陈近南的弟子,练了血影神功的,跟一般高手比不了,但区区瘦马还想杀他,这肯定是想多了。 于是刘大炮笑呵呵地道:“这个是……你们院新推出的什么新玩法么?哎你这是真刀还是假刀。” “不许动!老实点。” “好好好,我不动我不动,接下来我们干嘛?” 女子将自己的腰带扔过来道:“你把你自己的手绑起来,不然杀了你。” “这么刺激么?” 刘大炮也没来过青楼啊,还以为这是什么角色扮演的高端服务,区区群带,对自己来说一扯就断,很顺从的就开始绑自己的双手,一边绑还一边道:“姑娘,我也是第一次玩这么刺激的,那什么,你可得对我温柔点啊。” “少废话,绑好了没有?” “绑好了。” “哼!你给我在这等着。” “你这是……取道具去?” “我要取你的命!” “嘿嘿嘿。” 女子没理会刘大炮,自顾自地从房中出去,好半天,房门再推开的时候,刘大炮却是惊讶的看到,进来的居然是一个没见过的陌生女子。 只见这女子身材高挑,三围目测大概是85,60,85,鹅蛋的脸蛋桃花的眼,樱桃的小嘴儿一点点,脸上的妆容浓烈得刚刚好,身穿一紫色满绣花的旗女袍,颇有些类似于旗袍,将身段衬托得玲珑有致,一走起路来两条大长腿时隐时现,特别诱惑。一颦一笑居然让刘大炮同时看到了飒爽与妩媚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却又并不觉得突兀,颇有一种黑帮大嫂的感觉。 长相虽说算不上绝顶的大美女,比自己老婆陈氏都还要略差上一丝,但气质就是莫名的让人想上。 “换人了?姑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刚才我挑姑娘的时候我怎么没看见你?否则我还骑什么瘦马啊,肯定得点你。” 那女子闻言往刘大炮的面前一坐,丝毫不避讳他身上没穿衣服,二郎腿一翘起来,笑着道:“我不接客人的,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这天香楼的老板,诨号小阿悄,江湖上的朋友给面子,一般叫一声大阿姐。” 女子的声音很轻柔,但颇有一些沙哑,听着有点像周迅,但语音腔调拿捏得极是好处,却反而不但不减分,还颇有些加分了。 “老板?失敬,失敬。”却是也没当回事儿。 “我的另一个身份,是天地会宏化堂的金凤凰,还望刘中堂,多多指教。” 刘大炮闻言,脑瓜子嗡嗡的。 这娘们是老冯的手下? 哦~想起来了,其实老冯是给自己看过花名册的,当时自己还感慨呢,这天地会里怎么有这么多的妓女,这封建社会的妓女怎么比当官的还爱国。 但那花名册实在太长了,他大概扫了一眼就给扔一边去了,对前三排的各位新服、圣贤、当家倒是还勉强记了一下,三排往后,也就是从第四排位的金凤以下的人,他就没特意记,有点印象,但也忘了,这一说才想起来。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的刘大炮第一反应居然是低头先看了一眼自己光溜溜的身体,瞬间腾得一下整个人就红得跟个大虾似的。 严格来说,金凤在天地会内部虽然不属于高管,但至少也是中高层了,而且一般女人至多也就做到这个级别,自己在拜师陈近南之前位置也不过就是个三排当家,仅仅比她高一级而已。 这,就特么很尴尬了啊。 董事长见自己麾下女总监的第一面居然是没穿衣服的,这以后还怎么一起工作啊! 等等,天地会历来都有四姐七妹的说法,女性成员一般都是搭档的,既然这天香楼的老板是四姐金凤的话,那刚刚自己骑的那匹小马驹……不会是个七排的银凤吧! 没脸见人了啊!!! “那什么,咱们俩这么个见面的方式,是不是不太合适?要不然您让我先把衣服穿上?不辣眼睛么?!” “没事儿,反正你也是个将死之人了,我们江湖儿女,没那么多的讲究。” “你没有我有啊大姐,你不害臊我还害羞呢啊!” “刘中堂果真是不愧是人中俊杰,面对生死关头,居然还能如此淡定,佩服,佩服,其实你刘洵虽是我天地会的生死仇敌,但上头早有严令,不得对付你。” “都特么有严令了为什么不去遵守啊!到底还有没有一点组织性纪律性了啊!要听领导的话啊!” “但现在我既然得知了你和红毛人的阴谋,还想要加害总舵主和延平郡王,那,我就只能是先斩后奏了。” “阴谋都是老罗说的,我特么还没同意呢啊!” “狗官!你一身本领不思正道,却反而助纣为虐做汉奸,更勾结那红毛人侵我疆土丧权辱国,今日我小阿悄就要替天行道!与你同归于尽!” 说着,这女人噌得一声拿出一把小臂般粗细的八斩刀。 “你穿得这么清凉,这么长的刀是怎么拿出来的啊!” “受死吧!” “地震高岗一派溪山千古秀!” “你怎么会我天地会的切口?” “因为我也是天地会的,自己人啊大姐。” “我不信!” “啊?” “受死!” “误会啊!!” 刘大炮双手一震,却是很轻松的就将绑着的腰带给扯断了,而后灵巧地一翻,躲过了这一刺。 毕竟他是被腰带绑的,稍微壮硕一些的男子想挣断都不算太难,何况自己好歹也练了好几个月的血影神功了。 小阿悄一愣:“你会武功?” “我这是血影神功的啊大姐,凝血神抓,看,我也会,总舵主亲传弟子的啊。” “你骗谁啊!看刀!” 娇喝一声,女子再次挥刀去刺,刘大炮慌忙用神行百变之法躲开,却是躲得极其狼狈,确定过眼神,是打不过的人,当即大喊道:“你敢不敢让我穿上衣服再跟我打!” “我就不让你穿,看刀。” “女流氓啊你!哪有你这样的女人?” “许你们男人嫖,还不许我们女人看么?” 说得好特么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救命啊~” 正文 第九十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事实上,刘大炮虽然表现得很慌张,在小阿悄的八斩刀下险象环生,但其实小阿悄的心里远远比他更慌得多得多。 要知道此时这小阿悄动手其实是存了同归于尽的心思的,毕竟刘大炮乃是堂堂潮州总管,内阁大学士,即使是夜宿青楼,且已经将整个青楼包场,但楼下却也依然是有着近百名持枪的绿营兵丁保卫他的安全的,更有一些近侍就在楼下或是隔壁玩耍。 本想着一刀将人解决掉了拉倒,眨巴一下眼睛的事儿,他就是再多的护卫也没用,至多也就是杀死自己泄愤而已,可谁曾想这刘大炮居然会武功? 而且这一身的轻功步伐极为高明,明明是在这狭小的房间之内,辗转腾挪却是好不灵活,自己一时半会居然还真砍不着他,而他却已经在大喊大叫了。 你一个科举出身的狗官,为什么会这么好的身法啊! 小阿悄急啊,他知道真的能给自己刺杀刘洵的时间也就是片刻而已,甚至很有可能也就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几个呼吸的时间里,刘大炮不死,死的可就是自己了,而且是白死,甚至还要牵累天地会中的其他兄弟姐妹。 这一急,手中的刀子舞得自然就更快了几分,甚至于也顾不上什么章法不章法的了,刘大炮躲闪得自然也就更加狼狈,然而她的武功实际上比陈氏高点但也就是有限,远称不上是什么高手,这一乱砍,她这自己的步法自然也就跟着乱了,却是反而让满地打滚乱窜的刘大炮抓住机会,在翻身躲过一刀之际顺手一抓就抓在了他的脚踝上一带,就给她带了一个踉跄。 而也就这一个踉跄的功夫,刘大炮可算是抓住了机会连忙抓起了自己的衣服,不等这小阿悄再砍,就见刘大炮已经在衣服中拿出了一把火铳对准了她。 “来啊,看是刀快还是枪快?!” 刘大炮也是吓唬人而已,事实上他这枪里压根就没装子弹。 然而小阿悄见状,却是凄惨一笑:“失策了,却是没想到你居然是个会武的,不过,你也休想从我身上问出半个字来!” 说着,却是突然将刀子翻转过来,二话不说就朝自己脖子抹去。 “哎哎哎~别冲动啊!” 刘大炮见状,却是连忙丢下手枪扑了上去,整个人压在她的身上与她抢刀,口中还道:“别冲动啊,这真的是误会,宏华堂的花名册我那有全本,我还从你嘴里问个屁啊!” 小阿悄闻言,却是趁机干脆将刀子一扔,使出擒拿的手法,反向的去扭刘大炮的胳膊,刘大炮则在慌忙之中只能顺着他使劲儿的方向动弹,同时抱着小阿悄反抗。 却是导致俩人在地上紧紧地抱在了一起,而且是滚过来,滚过去,一个穿着性感的旗袍,一个啥都没穿。 摩擦摩擦,在这光滑的地上摩擦。 摩擦摩擦,在这光滑的丝绸衣服上摩擦。 摩擦摩擦,在你们读者的脑补中摩擦。 小阿悄这头,内力更强一点,但刘大炮到底是个男人,肌肉力量和体重优势还是比较突出的,这一加一减之间他俩的力气倒是差不多,谁也奈何不了谁。 好一会儿,这卧房的大门终于被踹开了,刘大炮的护卫同样是端着枪就冲了进来口中还大喊着:“保护大人!” 刘大炮则冲他喊了一句:“滚出去,没看到老板在给我特殊服务呢么?” “啊?啊~哦哦哦。” 这些护卫也没想别的,毕竟这场面确实也很像是在特殊服务的样子,嘴上还嘀咕了一句:“咋还干地上来了,这也太激烈了吧,多费腰啊”。 另一边,原本已经是心如死灰的小阿悄愣了好半天,才渐渐松开了手上的力道,问道:“你真的是……自己人?” 刘大炮则叹息一声道:“大姐,你先让我把衣服穿上吧,我这已经快要没脸见人了。” 小阿悄闻言,却是腾得一声红了脸,松开手之后站在一旁却是连头都抬不起来了,浑身上下红得如同一个熟透的苹果。 要知道她虽然并不是接客的妓女,甚至一般情况下也并不抛头露面,但毕竟是个开妓院的,又是江湖女子,对男女之事并不陌生,甚至也并不如何避讳,也算是个八二年的龙井,老绿茶了,刚才与刘大炮生死搏斗,紧贴着抱在一起也没有丝毫不好意思的情绪。 但现在得知了这刘大炮是会内兄弟,而且这级别显然比自己那都高出不知多少了,却是突然不好意思了起来,比她当年第一次被破身的时候还要更加羞耻难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刘大炮这边的情绪吧……却是也差不多。 本来么,风月场合,这种地方,这种生意,没钱的欣赏你的颜,有钱的品尝你的咸,天经地义啊。 突然得知这娘们,还有之前那个小瘦马,都是自己人,是同僚,是反清的同志,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是需要尊重的人。 哎~ “我……我……我错了,那,那小蝶刚才跟我说你与红毛人勾结要对总舵主和延平郡王不利,我这不是着急么,事发突然我也没法汇报,这才闹得误会么。” “哼,你这叫看见岳父不搭腔,有眼不识泰山,我索性告诉你,我不是刘洵,而是陈总舵主的亲传弟子刘大炮,同时,也是下一代的总舵主,过几天师父就会把整个天地会的海底名册给我送来。” “总舵主?您?” 小阿悄这下更懵了。 自己刚才,差点把顶头上司给杀了? 而且还看了他光不出溜的…… 这不是悬崖边上扭秧歌,好日子到头了么。 “你……这院子,你的?你上线是谁,老冯么?” “是,我……我本是前明皇室家的女子,前朝闹兵灾的时候逃难,辗转落到人贩子手里,我聪明,又有点武功,使了个花招反把人贩子给卖矿山去了,救下了这几十个女子,她们就认我做了大姐,她们中大多都是当瘦马从小练的,且早已没了亲人,除了这风尘路也干不了别的,我们就开了这院子。 我们本是互相抱团取暖,渐渐在江湖上闯出了一些名号,惹来冯香主相邀,这就入了会了,平日里就是每个月固定见他一回,把一些特意收集过来的情报告诉他,有时候再给他点钱之类的。” “嗯。” 这会儿,刘大炮身上的衣服都已经全部穿好了,甚至还给自己点上了一根大雪茄,这衣服一穿上,这尴尬的感觉倒是小了许多,索性道:“还是个前明皇室?坐下说吧。” 正文 上架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xbiquge.net新笔趣阁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第九十一章 郑经就是潘金莲 对小阿悄所谓的前明皇亲的这个身份,刘大炮是一点都不感冒的,毕竟前明的凤子龙孙发展到末期的时候数百万都不止,也没什么稀罕的,再说也不知道真假。 但这种自掏腰包闹革命,组织大伙儿卖X救国的行为他还是非常尊敬的,当然, 此人常年混迹于三教九流之间,也根本不是什么纯情少女,若说她手上沾着几条人命官司什么的刘大炮也绝不会有半点意外。 她说的那些故事,只能当故事听。 两个人相对而坐,一时尴尬无比,刘大炮只好严肃并且认真地道:“阿悄姐,你知道, 我的身份暂时在会中还是绝密中的绝密,知道我身份的只有各堂香主这个级别,现在你知道了,这……” “总舵主您不是想杀我灭口吧。” “不至于,那什么,我有点渴,有什么东西……” “啊,有有” 小阿悄连忙又翻箱倒柜地找出一瓶梅子酒来给他斟上,小心翼翼地道:“要不……您再把您自己绑上,我当真给您做个特殊服务就当赔罪?” “荒谬!你当我什么人?我正人君子能干这种事么?我是很尊敬你的阿悄姐,再说你不是不接客么?” “那我也不可能还是个雏啊。” “不行不行,不行,别闹,都是反清的同志别开这种桃色的玩笑。” 同时心中暗下决心, 特么的以后再也不来风月场所消费了, 一不小心嫖了同僚,太那个了,感觉就浑身别扭。 不过刚才这娘们看了自己的身子, 自己却没看她的, 这有点亏啊。 都怪郑经那个蠢蛋, 他要不是联盟了英国东印度公司,还要联络老罗,老罗也不会大半夜的找过来,老罗要不找过来,自己不会绑起来,自己不用绑起来,也不会让这小阿悄看光光,所以,都怪郑经。 金莲窗户不打开,撑杆不会掉下来。大郎就会得平安,武松不用上梁山。没有武松擒方腊,方腊就会得天下。没了靖康耻,金兵关外止。慈禧不垂帘,不割地也不赔钱。 郑经就是潘金莲! 老子跟他没完! “大人,这……我有一件事不甚明白,还想要斗胆问一问大人。” “嗯,问吧。” “咱们天地会,不是延平王府的下属势力么,既然您是自己人,那您为什么还要和红毛人对付延平王呢?” 显然,这小阿悄还是对自己刚刚得来的情报耿耿于怀。 “第一,要阴谋对付郑经的是罗东尼,他只是提了个建议,我还没同意呢,不过我与罗东尼乃至荷兰的波特都还只是合作的关系,而不是上下级关系,有些事我也没办法直接命令他们。” “第二,不是我要与延平王府为难,我比谁都更想和他处好关系,我这个人没什么野心的,也并不觉得听命于郑经有什么不好,但问题是郑经这个人啊,脑子里一半是粥,一半是屎,就这么周而复始的与我为难,我又有什么办法?” “这样啊,我……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这些天下大事,只是我也知道,前明之所以崩颓得如此之快,就是因为党政不断,内部倾轧,延平王府毕竟是前明正朔,国姓爷成功是天下英雄,咱们天地会,还是尽量与他们和平共处得好。” “嗯。” “小女子妄言,当今这天下事,最大莫过于清廷撤藩,随时都是可能要掀起大乱子的,到时候这天下诸侯之中,能真的扛得起反清复明这四个字大旗的,只有延平王府,而我天地会不管做什么,也都必将是要在这四字大义之下,才好事半功倍的。” “嗯,你说得很有道理。” 刘大炮还真的没和小阿悄这个级别的天地会组织成员接触过,老实说,许多这个阶层同志的想法自己是没想到的。 比如,这小阿悄对延平王府很明显是有一定忠诚度和向往的。 其实想想也正常,天地会的高层都知道,他们天地会的发展几乎没得到过延平王府的什么帮助,他们都是自己折腾起来的,然而对于再往下的这一层而言,他们固然没有接触过延平王府,可同样也没接触过天地会总舵和陈近南啊。 说到底,陈近南的威望之所以那么高,至少对于那些从来连他的面都没见过的人来说,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恰好可以代表延平王府,而这些心存前朝的义士,心中对当前这天下群雄中,唯一一个被明廷盖了戳的延平王府总还是心存幻想的。 这就叫距离产生美了,这些人都是听着郑成功的英雄故事长大的,又对郑经时代的延平王府并不熟悉,这也是郑经事实上几乎没怎么踏足过内陆,却也能在内陆享有巨大威望的最主要原因。 事实上原本历史上,三藩造反之后郑经受耿精忠之邀请来助战,结果曾经风光无两的延平王府居然只拿的出两千兵马了,让耿精忠都觉得大吃一惊,又因为他前期发展太顺,以至于出尔反尔的反悔了,说好了要把泉州给郑经也不想给了,打心眼里瞧不起他。 结果万万没有想到,闽粤两省的许多总兵都觉得,反正是要反清复明,跟着大明的延平郡王反清总比跟着清廷的靖南王说出来好听,在耿郑决裂之后居然纷纷倒戈成为了郑经的部将,以至于原本只有两千人上岸的郑经居然愣是能和耿精忠打得平分秋色,多亏了吴三桂亲自给他俩调停,才让两人勉强以大局为重罢兵停战,否则耿精忠可能还真打不过他。 这就是名声的重要性,郑经就是再如何差劲,可谁让人家有个好爹呢? 况且在不久之后的三藩之乱中,这郑经就算是愚蠢透顶,可好像也已经是唯一一个可以在矮子里拔出来的高个了,毕竟吴三桂这个勒死永历的狗贼高喊反清复明,估摸着他自己都觉得太搞笑了。 这却是连小阿悄这种风尘女子都能想得明白的事情。 哎~ 所以说,果然还是不能听罗东尼的,干掉郑经。 所以说,反正距离吴三桂造反也没几天了,还是想想办法,研究一下怎么和这个潘金莲和谐共处? 正文 第九十二章 一个见色起意,一个贪图富贵 当天晚上,刘大炮睡得并不是太好。 撩得他这心里就跟有火在烧似的。 而且作为一个老司机的他很清楚的知道,这和什么狗屁爱情没有任何关系,纯粹就是见色起意,纯粹就是贪恋那美妙的肉体,纯纯的就是……想上她。 当然,刘大炮也知道这样是不对的, 作为一个接受过现代思想教育的人,应该要知道什么叫八荣八耻,知道这种纯粹本能的性冲动是可耻的,是从文明人类退化成野兽的,是不好的。 但他就是忍不住啊! 这娘们太带劲了啊! 这也就是天地会的金凤,否则,他肯定即使是拿钱砸, 甚至是以权谋私, 也一定要想办法和这娘们上床,反正她一个妓院老板难道还能是什么良家女子不成? 可一想到大家都是心存远大志向的反清同志,人家是身在黑暗,心向光明,比那帮前明朝廷里的衣冠禽兽强百倍! 当然了,韦小宝都可以娶七个老婆,他自己既然都已经穿越了,实话实说也没想过从一而终,他与陈氏走到一起本来也是阴差阳错,半公务半私情,甚至都分不清到底是同僚关系还是夫妻关系。 但内心的那点良知又逼迫自己一定要尊重人家,何况人家本来也不接客,就这么顺势把人家上了的话实在是有点不太像话, 打着大义的旗号占人家革命女青年便宜,这不人渣么。 就这么纠结啊, 矛盾啊,以至于一宿下来,俩黑眼圈唰的就出来了。 一出门,那小阿悄还命人准备好了早餐特意说明他的那份是自己亲手做的, 还穿了一件比昨天的旗袍更加性感妖娆的衣服,都不知道是不是在勾引自己。 要知道这毕竟是古代,比旗袍更性感的衣服,差不多就可以归类为情趣用品了,当然这里是妓院么,这么穿倒是也没啥违和感,甚至大部分的姑娘都比她穿得还要更多一些。 “咳咳,嗯……那什么,你进屋,我跟你商量点事儿。” “您说。” “是这样,你也知道我的身份是绝密是吧,没告诉其他人吧?” “当然没有。” “嗯……不是不信任你,只是毕竟事关重大,所以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把你调到我身边做事比较稳妥,事实上会中因为知道我身份的太少,所以真的在我身边做事的也没多少人。” “那我这院子可怎么办啊。” “卖了吧,趁现在还有人买,我打算把潮州府的会所迁到澄海去了,你这院子,以后的生意肯定是要一落千丈的,只能接待一点八旗兵什么的了,至于你楼里的姑娘,我建议你交给韦春花。” “毕竟是特殊行业,这边肯定是都要交给韦春花来做统一管理的,我这边,是打算将澄海打造成安置咱们天地会群雄的大本营的,总舵也会搬迁到这里来,我呢,也知道咱们天地会中的女成员大多都是风尘女子,有些是迫于无奈,有些是为了收集情报。” “但不管怎么说吧,我个人认为这样是不太好的,我也并不缺那些情报,所以我是打算让咱们会中的女人退出这个行当的,为此,我打算建设三到四个纯女工的中型工厂,分别做刺绣、纺织、卷烟等,当然,原则上还是自愿的。” “哦~,那我明白了,不过我还得问问我们冯香主的意思,他要是同意,我就把这个院子卖了,不过卖了院子我……在你身边能做什么呀。” “这个……你在我身边做秘书怎么样?你知道秘书是什么意思吧,我身边真缺人,原本还有个老吴在我身边做师爷,但是明天他就要出远门了,这一去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都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回得来,这昨天啊,虽说是误会,但你确实也已经是知情者了,所以……” “你看就比如说吧,过些时日,咱们会中十大香主和总舵的几位堂主都会以商队的形式来此开会,这招待工作千头万绪的,我又这么忙,太需要帮手了,当然,这不是命令啊,我就是在征求你的意见,总之我对大啊姐您是很尊敬的。” 小阿悄想了想,却是媚笑道:“大人莫非是看上了妾身的蒲柳之姿?我一个女子,给您当秘书显得怪怪的,若要名正言顺,您买一套宅子直接纳我做外室岂不是两全其美?” 好家伙,张嘴就是外室,却是颇为隐晦地表达出了她不想做妾的意思了。 “这个……不合适不合适,来真的来假的都不合适,来假的我怕我控制不住,来真的,整得我PUA你一样,还是先当秘书,先培养培养感情,再说吧。” 小阿悄闻言挑了挑眉,很是有些不解。 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么? 当然,倒是也不可能拒绝,甚至还挺高兴。 毕竟女人么,早晚都是要嫁人的,她的这么个出身也不指望真能嫁作大妇人被谁明媒正娶,刘大炮的自身条件怎么论也都是极好的顶配了,至于爱情什么的,都是社会上混的可别扯这个蛋了。 一个是见色起意,一个是贪图富贵,不过是因为大家志同道合,凭空多了几分相互之间的尊重罢了,如此而已。 最烦那种开后宫还扯什么真爱的。 ……………… 与此同时,另一边,勃尼大岛之上。 陈近南依着江湖规矩对岛上众人一一参拜之后说明了来意,道:“据我所知,诸位在勃尼岛上与红毛夷本就多有仇怨,如今我听这嘤国的红毛说他们荷兰的红毛在欧洲老家的战事并不顺利,应该是断然没有余力来支援远东了,若能依计行事,定能重创荷兰的这些红毛夷人,还请袁岛主高义,出手相助。” “我在此处多年,与荷兰人大仗小仗也打了不下百十来场了,汉人中应该不会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们了,他们为了所谓的商业利益行事向来都是全无底线,敲骨吸髓的,若是让他们占了厦门,恐怕不止是清廷的百姓要遭受涂炭之苦,势力愈发膨胀的话就连此处华人只怕是也要大受影响,这个兵,看来却是必须得出了。” “且慢!” 眼看着事情正要敲定,却是突然站出来一人出声反对,再看来人,几丝白发与些许皱纹之下却是一张艳丽漂亮的脸蛋,身穿白衣白袍,却有一只手是断的,分明就是平日里时时负责回中原办事的何铁手。 正文 第九十三章 我想回家 这勃尼岛的岛主,自然就是袁承志了,此人在三十年前便已是中原武林盟主,以一身高深莫测的武功威震黑白两道无人能及了,时隔三十年,却也只是五六十岁正当打的巅峰年纪,只怕是谁也不知他今日武功已经高到了何种地步了。 然而他武功虽然高超, 威德也足以服人,但要论阴谋诡计,权谋韬略,却又自认不过是中人之姿了,甚至可以说,此人除了一身天下无双的武功之外, 其他方面也就是那么回事儿, 甚至很可能连普通人都不如。 好在他向来颇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这位女弟子素来足智多谋,从来都是引为智囊,见她出声反对,自然问道:“惜手是觉得有什么不妥么?” “倒也不是有什么不妥,陈总舵主,大家都是老朋友了,平日里我们这岛上的老爷们因为都没剃头,所以但凡是要回中原办的事情也一直都是我来跑腿的,与陈总舵主您也打过许多交道了,尤其是不久之前,您曾请我演戏,出面用我这些许名声保下了您的得意弟子刘大炮。” “是,还要多谢何前辈的高义。” “出个面子而已,倒也算不得什么高义, 只是我看你那弟子有诸葛在世之谋, 腹中韬略也是老太婆平生仅见,贵会意图反清复明, 只怕却是要仰仗此人了。敢问总舵主,此人现在,依然还是潮州知府么?” 陈近南闻言,却是先四下寻摸了几眼,见此时这厅堂之上人也不算太多,且这帮人远离中原还各个蓄发,应该问题不大,最关键刘大炮的这个身份在湾湾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人家清廷内有太皇太后的亲自作保,这种谣言传得越凶,清廷也只当是对手抹黑,于是叹息一声道:“他……不是潮州知府了。” “暴露了?” “升为潮州总管了,兼领内阁大学士,从二品,节制潮州水陆三军,专司负责清廷海贸诸事,这次与荷兰人谈判作为代表的,就是他。”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齐齐大震:“什么?清廷开海了?那以后是不是就可以做贸易了?” “这么说这个刘大炮还是自己人了?” 何铁手又问道:“既然这这所谓的请荷同盟,是您的弟子在主持作为代表,那您又是否知道其中的具体内容呢?” “不知,收到消息之后,我直接就赶过来了,还没来得及去问问他。” “那这就奇了怪了,莫非陈总舵主您以为,您的这个亲传弟子会是和荷兰人蛇鼠一窝的人么?您这位弟子素来智谋深远,你们天地会自己也说他是鬼神之谋,这条所谓的清荷同盟既然由他所主导,那么这同盟条款到底会谈成什么样?他又会不会在其中留下后手?如此盲目的就要结盟出兵对付荷兰人,会不会反而误了刘大炮的算计?” 袁承志闻言都有点诧异了,问道:“惜手你很在意这位大炮小兄弟啊。” 何铁手干脆地道:“若当今中原神州,还有半分反清复明的希望的话,恐怕必是此人所引领了。莫说他一个杀官冒替的反清兄弟,就是天潢贵胄,在如今清廷上做到他这个位置还握有实权的汉人又有几个?” 陈近南闻言,心知搪塞是肯定搪不过去了,索性也就坦然道:“我来之前确实没再去见大炮一面,毕竟此次来访诸位前辈非是我天地会的私务,而是延平郡王亲自交代的公差,再说我深知荷兰人之恶,诸位亦当比我更深知荷兰之恶,无论是何种算计,咱们将荷兰人赶出去,总不可能是错的吧?” 众人闻言,却是纷纷点头,要知道这帮人以前虽然都是义军,但离开中原已经三十多年了,三十年多年里一直与荷兰人作战,导致他们现在对荷兰人的恨意已经丝毫不在满清之下,甚至是犹有过之了。 何铁手却道:“这么说来,只怕是您的这位徒弟,与延平王之间已经是颇有矛盾了吧?毕竟若当真如你所说,清廷以潮州开海的话,这冲突,恐怕很难避免得了了吧。” 陈近南闻言,却是干脆沉默不语。 “看来我说得没错了,眼下这延平王与刘大炮已经是水火难容之格局了,想必陈总舵主夹在这中间,忠义难以两全,颇为为难,这般去对付荷兰人,只怕大炮是完全不知情的是吧。” 这会儿众人也都听明白他的意思了,袁承志皱眉道:“你的意思是,此事要做,却是还需要先行问过那刘大炮的意思了是么?眼下,这延平王府与他刘大炮只怕是与翻脸也相差不大了,莫非你要我不去支持延平王,反而去支持这个大炮了么?” 何铁手道:“我与大炮虽然只见过一面,但我们却有打过一个赌,他与我说,他料定鞑子皇帝会因不满三藩之花销而决意撤藩,两年,两年之内三藩必反,再请问陈总舵主,您来之前,可知道此时中原有什么和三藩有关的消息么?” 陈近南实话实说道:“确实是有,尚可喜自请撤藩,希望留长子尚之信继承王位留在广州,但鞑子皇帝没同意,而是下旨意要他们父子二人一同回辽东,吴三桂与耿精忠大感惊惧,已经纷纷上书,自请撤藩,就看这清廷最终是挽留还是就坡下驴的同意了。” 何铁手闻言低头想了想,道:“也就是说三藩到底乱不乱,近期应该就可以见分晓了是吧,总舵主,师父,这足以说明这刘大炮的神妙之处啊,如今看来,这刘大炮的推断确实是有着几分可能啊。” “所以师父,诸位,咱们当年远避这勃尼大岛是为了什么?师父,您当时离开中原的时候可是曾经说过,咱们只是暂时退避海外,待局势有变,还要再回去献身报国的,您与沙天广、程青竹等豪杰可都是约好了的。” “帮延平王,或许确实能赶走这些荷兰红毛,咱们的日子也确实还可以好过一点,可是依我看,延平王府纵使是再怎么发展,也只有海上称雄之能,怕是已没有光复神州之望了,而刘大炮,以此人之智计,心机,和现在他所处的位置,若三藩当真能反,未必就没有定鼎天下之望,未必就不能让这天下有变啊,师父,我想家了,今年我已是奔六十的年纪了,咱们都老了,我好想回家看看啊师父。” 正文 第九十四章 我跟你谈家国天下,你跟我谈家庭伦理? 回家这两个字,古今中外从来都有一种莫大的魔力,当年袁承志他们出海的时候,他与何铁手在崇字营残兵之中都算是比较年轻的了,现在也已经是五六十岁的年纪了,事实上,当年与他一同逃亡的崇字营豪杰大半都已经客死异乡了, 少数还活着的,也都差不多已经老死了。 一时之间,场中老人无不是涕泪横流。 就连袁承志也不自觉地想到了曾经心中的那一抹白月光,也不知,阿九她如今到底是生是死,活得到底好不好。 “三藩……当真会反么?当真如此的话, 如此大变之局,若有一智谋韬略所引领, 反清复明, 或许未必就是无望。” 陈近南闻言皱眉道:“袁岛主,延平王,亦是反清的,郑家基业已至三代,威隆望重。” 哪知袁承志却苦笑道:“威望啊,这东西有时候是虚的,实不相瞒,想当年我也是当得起这威隆望重这四个字的,然而结果呢?不过是万里霜烟回绿鬓,十年兵甲误苍生,天下事,说到底还是权谋二字最为可怕。” 却见袁承志身旁妇人出言道:“回去干什么?回去见你的老情人么?” 袁承志老脸一红,忍不住皱眉训斥道:“青青, 这都三十多年了,你我孙子都有了, 你不要这般无理取闹啊。” “怎么是我无理取闹了?咱们在这勃尼岛生活过得好好的,为什么非要回去, 回去干什么, 打仗,送死,这就是所谓的落叶归根么?吴三桂反也好,不反也好了不起至多也就是重现南明之况,又能好得到哪去?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什么狗屁的家国天下,咱们都是为国家死过一次的人了,何曾有半分负过这所谓的家国?” 陈近南都特么无奈了,这什么情况啊,正聊着家国大事呢,怎么就变成家国伦理剧了? 当然了,温青青不想回去,主要是害怕袁承志思之故人,更害怕他们万一见到了面会旧情复燃,女人么,本来想问题的脑回路和男人的就不太一样,温青青年轻的时候就挺能作,现在人到中年,更年期快到了,却是比年轻的时候更能作了几分。 然而因为袁承志这人平日里就颇有些优柔寡断没什么主见,岛上的许多事本来也是温青青在做主,此时温青青这般无理一取闹,却是立刻让厅内众人混乱了起来。 因为许多人本来也是不想回去的。 说到底,三十年,实在是太长了,当年他们逃出来的时候虽是迫于无奈,发誓一旦天下有变的时候就要杀回来再投身报国确实是出自于一腔真心,然而三十年的磨砺之后,这些许的真心又还能剩下几何呢? 与何铁手一样想要落叶归根,或是不甘于在海外大岛了此残生的人固然是有的,但心中早已没了志气只想安稳地留在勃尼岛上过日子的却也不少。 更何况三十年里老人逐渐调令,如今这岛上的骨干力量早已是他们的下一代了,更有甚者原本就是此地土著的华人,这都不知道是多少代以前迁居而来。 对他们来说,中土是遥远的故乡,是自己的来处,仅此而已了,对所谓落叶归根并无太多执念,更别说为了这遥远的故土去抛头颅洒热血了。 只是年青一代终究还是在这种大事上缺乏话语权的,老人呢,就算也是这么想的也不好意思这么说,要不然显得自己多怂啊,现在温青青来这么一套,那管她是因为什么,这必须支持啊。 于是乎很快这勃尼岛众人就分成了两派,互相激烈地讨论了起来。 以何铁手一派为主的想要回家,认为一旦三藩造反的话凭刘大炮的远见卓识和深谋远虑,或许足以反清复明,所以此事他们必须要提前去找刘大炮商议。 以温青青为首的一派不想回家,认为勃尼岛挺好的,如果能联合郑经赶走荷兰人的话日子还会更好,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不应该错过应该出兵配合延平王,千万不能与刘大炮通信儿,否则万一他与荷兰人通风报信,则悔之晚矣。 两派就投刘还是投郑的问题激烈争吵不休,而袁承志呢,没主见的老毛病又犯了,一时也不知该听谁的好,迟迟的做不出决断来,脑海中却又是忍不住想起了当年那个秀丽脱俗,清若冰仙的小姑娘,走神了。 温青青见他双颊绯红,不由得更是气恼了几分,态度自然也就愈发的坚决,拉着陈近南恨不得现在就去马六甲把那驻守的荷兰人都给杀了。 而待众人散去,袁承志更是以指点武功为名,将陈近南叫去练功房比划了一番,于无人之处,忍不住问道:“陈总舵主多去中原行走,可曾在中原听说过……听说过前明长平公主的消息?” 陈近南也是心累,说实话袁承志若是当机立断的选择了听何铁手的,他也没什么可说的,毕竟刘大炮是他徒弟,手心手背都是肉,有袁承志做挡箭牌的话他对郑经也是个交代。 怎么样都好,两条路你选哪条都行,可你纠结个什么玩意啊,我是来跟你商讨国家大事的啊! 关键吧,袁承志问的这个问题他还真知道,毕竟就在不久之前他才刚见过韦小宝。 这话,还不是随他怎么说? 看袁承志这意思,如果自己说知道,想来说不定他真的会动了回去的心思,但要让温青青知道,只怕是又指不定闹出什么事端出来,而如果说不知道,是不是就答应与他们延平王府出兵共讨荷兰红毛番了呢? 想了想,却是小声道:“前明长平公主现已出家为尼,发号九难,江湖人称独臂神尼,前些时日……还曾指点过我另一名弟子的武功。” “啊……她果然是……果然是出家为尼了么,是啊,这十年之期却是早就过了的了,是我对不起她。” “…………” “她……还好么?” “神尼这么多年,时时刻刻不是想着国仇家恨的。” “是了,是了,她是一定要反清复明的,三番造反,已是复明的最后机会,她若是知我不肯回去帮她,想必,一定会对我更加失望吧。” “…………” 为什么我觉得你反清复明的动机这么的不纯洁啊! 别人反清是想当皇帝,你反清莫非是想当驸马爷不成? “袁岛主,敢问您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个……兹事体大,我想去潮州见见这个刘大炮,亲自看一看他再说。” “您亲自去么?” “对,我这岛上的人都没有剃发,也只有我的武功够高,可以来去自如了。” 你像以前一样让何铁手回去不就好了? 你到底是去见刘大炮的还是去见老情人的啊! 正文 第九十五章 小了,你们格局小了 刘大炮这头,同样也是在为郑经搞出来的这个四家联盟的破事儿而糟心不已。 这个联盟必须得破坏啊,不破坏郑经郑经的那点家底就该死光了,大家就算是翻脸了,可毕竟也是反清的同盟啊,再说他是郑成功的儿子,万一他一时想不开抹了脖子, 这对大家的反清事业将是多么大的打击? 但这事儿难就难在他无法直接指挥波特和罗东尼,大家都是平等的合作伙伴的关系,尤其是波特,郑经这头都打算暴他的菊花了,自己又凭什么说服他放郑经一马呢? 反套路也不行,波特这头加入自己的西太平洋公司的事儿虽然还没有最终敲定,但差不多也已经是八九不离十了, 波特的人就是西太平洋公司的人, 波特的钱就是西太平洋公司的钱,而西太平洋公司自己虽然只是股东之一,但好歹也是发起人,有信心慢慢拿到控股权。 他总不可能帮着郑经把自己人给干了啊。 如果提前偷偷告诉郑经老罗是自己人,很难保郑经不会再反过来做什么设计,再来个将计就计什么的,而且既然他与嘤国人已经有了联合的意思,早晚肯定还是要搞事的。。 哎~脑子还是不够用啊,自己的长处在于见识,大局观,在战略上,大方向上忽悠人他可以说放眼全球谁都不服,德威特亲自过来他也能把人忽悠瘸。 但权谋韬略,真不行, 照比古人差得远了,自己上辈子也不是从政的。 所以就只能是硬着头皮忽悠了。 “老罗,老皮, 所以你们俩的想法是,先放任勃尼岛的那群义军搞事, 假装中计,到时候由老罗引航,领着四家船队到……这里是吧。” “对,马六甲附近的海域水文没有人比我们更熟悉,这里,保证他们能进不能出,到时候我杀一个回马枪,郑经的船队和嘤国人的船队这就是死靶子,拿大炮轰一下午就全解决了,没有他们给咱们捣乱,咱们西太平洋公司彻底垄断远东航线,这样才能发大财,赚大钱的啊。” “是啊是啊,赚大钱,发大财,你们两位想的很对啊,不过我觉得吧,你们这个计划还是不太好,或者说是不能把咱们的利益最大化。” “哦?怎么说?” “你们想想,勃尼岛上的那些人虽然不多,但也是当地华人的头目了,波特,你们以前是怎么管理殖民地的?” “当然是杀了啊。” “一刀杀掉,多浪费啊,而且你们越是杀人,这仇恨就种得越深,你们才多少人,整个东南亚多少人,杀得完么?” “那不杀……留着有什么用?卖做奴隶么?太费劲了,而且当地的土著很野的,很难驯服,相比之下非洲的奴隶又好抓又好卖,划算得多的。” “波特啊,小了,格局小了啊。” “还请中堂赐教。” “你们对殖民地的管理,太粗糙,买东西,卖东西,那才能赚几个钱啊,我问你,这世上什么东西最贵。” “宝石?” “错,是人命!人命才是最贵的。” “那不还是奴隶贸易吗。” “笨,是粮食啊,粮食啊!你看,勃尼岛现在要闹事,这是多么千载难逢的良机啊,他们是当地的华人领袖吧?这仗要是打个十天八天,那你们就是纯粹的花钱,但要是打他个三五个月呢?” “当地的土著中的大户肯定会囤积粮食吧?勃尼岛的义军肯定也会囤积粮食吧?你们肯定也会囤积粮食吧?” “你们一群荷兰人,和一群华人,嘤国人,在人家东南亚的地盘打仗,你得想办法赚当地土著的钱啊,花钱你打什么仗,你是个合格的商人么?” “你们得打出默契来啊,尤其是得跟英国人打出默契来啊,你们得囤积粮食啊,只要大家都囤积粮食,这粮食就不够吃了,你说假如市面上有一百个人,却只有九十个人吃的粮食,你说这粮食会涨到什么地步?” “会涨到……其中有十个人倾家荡产都买不起粮食的地步。” “对啊,所以说他们当地饿死的人越多,你们赚的钱就越多啊,不要总想着赚富人的钱,穷鬼的油水你该刮也得刮啊,那穷鬼身上是没几两肉,可你把人的骨头渣子榨干了,总能榨出几滴油水儿,关键是量大啊,积少成多啊。” “你想想,你们的殖民地遍布整个远东,你们不但可以从本地囤积粮食,还可以从倭国买粮食,还可以从清廷买粮食,还控制着马六甲和巴达维亚,哪弄不着粮食啊,当地这粮食到底流通多少那不还是你们说了算么?” “最关键的是,你们还不用亲自去杀人,勃尼岛的华人也好,嘤国人也好,跟你们打仗,他们肯定也得赚不少,赚钱么,只要吃着了甜头,那就停不下来了,慢慢的这默契不就出来了么?” “你们和勃尼岛那边打仗哦,一块赚东南亚那边的钱,老罗你不要跟着乱搞,你们在印度那边不是还有实力的么?就跟嘤国人打仗赚印度人的钱,多好的事么。” “还是以马六甲那边举例好了,第一,你们没有直接杀害当地土著,死再多人那是他们自己懒惰,去恨老天爷,恨上帝,恨真主阿拉恨谁都好,反正恨不着你们。” “第二,分化殖民地的阶级矛盾,首先你们拉拢了一批当地土著中的上位者,他们也会跟着囤积居奇,跟着一块赚钱,这矛盾一下子就缓解了,这仇恨一下子就转移了。” “而且到时候这些当地的土著人恨,肯定也是更恨那些当地的华人,他们也跟着一块打仗,一块赚钱了么,有兵在手至少也饿不死么,人数比你们又多那么多,你非逼着这当地的华人和土著一块恨你们,这不增加统治成本么?” “第三,通过粮食贸易,可以帮助当地一部分拥护买卖自由,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的上位者实现阶级的跨越,你们伸手扶那么一把,就当养些狗,到时候买粮买香料卖粮食卖武器,都可以通过这些狗来帮助你们管理当地土著,这,就叫做买办。” “所以说你们啊,格局太小,总想着赢,打仗打赢了对你有什么好处?能赚几个钱?打仗说白了不就是抢地盘么?抢地盘说到底不还是为了赚钱么?格局啊,格局,你得把格局打开啊,你总是这么小家子气,眼睛里就看到屁大点的利润,我很不放心和你们合作的啊。” 波特闻言犹豫道:“是不是,有点残忍?” “所以呢?” 就见波特从怀中掏出一个十字架出来比比划划地道:“万能的主啊,请您宽恕这些有罪的灵魂,愿他们在天堂得到安息,阿门。” 正文 第九十六章 你又懂什么了啊! 罗东尼和波特两个人,整个都傻掉了。 钱,原来还特么可以这么赚啊。 这是要天高三尺啊。 事实上这样的一套玩法就是原本历史上荷兰之后的下一任世界霸主英国人的玩法,实话实说,英国人在殖民地的数量,相对的军事实力来看的话也没有比荷兰真强出多少,但人家赚的就是比荷兰人多, 影响力却是更大,日不落的时间也更长,就是把殖民地给玩明白了么。 比如他们通过这种手段在孟加拉曾经一年就饿死了一千万人(后来英国本国的历史学家觉得这个数字不对太多,改来改去,越改越少,鬼知道怎么考证的, 现在好像只承认饿死一百万不到了, 估摸着再过些年就变成十万了), 而在这种饿死一千万人的大灾年里, 当年英国东印度公司在孟加拉地区的利润足足翻了好几倍。 一千万人的性命换好几倍的利润,你敢想么。 反正刘大炮本人是根本不敢想的,即使这破主意是他说的。 他的本意,说到底还是在救郑经,如此一来荷兰人英国人葡萄牙人乃至于东南亚的华人必将陷入漫长且无休止的战争,但这个战争的烈度又不会太大,郑经想赶走荷兰人的期望也就落空了,但大家又会留着他,反正用不了多久吴三桂也就反了,到时候……再说吧,鬼知道到时候天下格局会变成什么样。 至此,一个只有东南亚地区土著在挨揍的世界完美达成。 但刘大炮却也还是留了一手的。 “师叔,能不能想办法收一批粮食,让邱辉想想办法给师父送去, 虽说这粮食出海朝廷查得比较严, 但我这也算是用缉私船干走私了, 运送方面问题不会太大。” “大概……你要收多少粮食?” “至少十万斛吧, 问题会很大么。” “十万斛粮食,全从潮州收肯定不现实,也太显眼了,这么多的粮食就是不出海,朝廷也得查个底儿掉,这是要准备存粮起兵了?” 刘大炮只好将他与波特等人的算计和盘托出,直听得他目瞪口呆。 “罗东尼现在是自己人,郑经还傻呵呵地要联合他,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他这所谓的四方联盟根本就不靠谱,其中勃尼岛那些人我没接触过不了解,但那些英国人,准确的说是英国动印度公司的人,和波特他们一样都是资本家,这仗肯定能打得出来默契。” “如果是这样……那可就危险了啊,勃尼岛是马六甲一代华人领袖,素来威望极高,而咱们华人又向来喜欢种地,就地收粮,关键是还有陆军,就算是无法靠囤积居奇来赚钱,但想来大概也不至于会被饿死,但延平王……” “所以我才要筹粮食给他们送去啊,他们占了湾湾虽然也有一段时间了,但说到底也就只开发了承天府、天兴洲、万年州屁大点儿地方,至今连当地的反郑土著武装都还没完全搞定,那个当地的叫什么什么大肚子的,还跟他们打仗呢,连特么粮食自给都费劲,都不知道怎么混的,别说趁机赚钱了,能不断了军粮都是谢天谢地了。” 雷震天闻言也点头道:“你想的很对,延平王不管怎么说,也是目前天下明面上反清势力中最大的,也是天下诸侯中唯一的前明正朔,大炮你能这么想,以德报怨,师叔真的是很欣慰。” “也谈不上什么以德报怨吧,有办法没有?原则上来看能收到的粮食越多越好,而且很有可能是长期收,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还想让郑经多少也赚点银子,让他卷在东南亚的战争里好好给我消停消停,让我能够安心的发展自己。” “那就只能是散进整出了,这么大一笔的粮食在潮州买肯定不行,甚至最好别在广东买,过几天天地会的各大香主陆陆续续的也就到了,可以让他们在市面上散着买,分批送过来,当然,最好能有个什么由头往上报。毕竟虽说现如今潮州城你一手遮天,但你的总管衙门想来怎么着也该建了,不可能做到上上下下都是咱们的人,我知道,你既已笃定吴三桂快要反了,胆子比往常大了许多,但俗话说小心驶得万年船,九九八十一难就差这最后一哆嗦了,万一出了纰漏导致前功尽弃,那就真是愧对江山社稷了。” “啊~总管衙门啊~这个破官当的,真是一件事儿接着一件事儿的来啊,由头好找,这不是正要建澄海城么,我打算请荷兰设计师建造世上最先进的沃邦式棱堡,咱们汉人现在会造的这种城墙,面对大炮攻城的时候实在是有些太不堪一击了。” “就是……承天府安平城那样的么?” “比那个要大,要更先进得多,新出的东西,法国现任头号大将沃邦的拿手绝活,在欧洲号称除了沃邦本人之外谁也无法攻克沃邦式城堡,我也不知道荷兰人会不会造,不过他们近些年与法国人没少交手,人脑子都打出狗脑子了,不可能没研究过,就算是没学会其中精髓,只学个三四成的功力也足够我用了。” “建造城池就需要雇佣大量民夫,有民夫,贪污点粮食什么的就很正常了,粮食运输什么的有我亲自关照应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啊~不过这又是一笔大开销啊,再加上各地买粮食的钱,我这生意还没做呢,就先赔个倾家荡产,还是为了支援要弄死我的郑经,我特么都觉得我伟大。” “我懂的,为了反清大业,真是委屈你了。” “委屈倒是没什么,但是一定要保障郑经给我用在正地方上,我怕那脑残想不开,又要打厦门,厦门现在归西太平洋公司了,这就算是自己家地方了啊。” “东西是天地会买的,是你想办法运的,当然不可能直接送到承天府去,当然要送到咱们天地会总舵主的手里,由师兄亲自分配这批粮草。” “对,对对对对,师父我还是信得过的,就是看在师父的面子上,让他们延平王府也跟着发一点战争财,我赔钱他赚钱,我也认了。” 雷震天露出一丝神秘微笑道:“放心吧师侄,点到为止,我明白,我相信师兄也会明白,虽说他对延平王府有些愚忠,但你放心,他也不是蠢人,必要的时候,我自会想办法逼他一下的,交给我了,这种阴暗的事儿我来办,我很擅长,师侄之谋算,当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啊。” “你……是不是又脑补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明白,师侄放心,我懂,我懂,我就是你的影子,这事儿你完全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你要干什么啊!” “懂得,懂得,师叔办事,你尽管放心。” 正文 第九十七章 天地会,脱胎换骨(二合一) 潮州城,天香楼。 由于院子还没来得及卖,小阿悄这里还是十分适合此次天地会的高管聚会所用的,虽然因为大家都是反清同志的原因也不好意思玩人家天香楼的姑娘,有点遗憾,但安全性想来还是能保证的。 雷震天亲自主持介绍道“诸位,站在我身边的这位就是我天地会的赛诸葛刘大炮, 我师兄的关门弟子了,诸位看我潮州今时今日之光景,亦当只我这师侄权谋百变,韬略无双,依着师兄的话,也便是咱们天地会下一代的总舵主了。” “大炮,我来给你介绍, 这位, 是咱们天地会的朱耷副舵主,江湖绰号天外飞龙,他是个聋哑人,无法说话,但会读唇语。” “聋哑人?” “朱兄主要和其麾下兄弟都是聋哑人,专思我会中总舵与各大分舵的联络工作,以策安全之用,与此同时,总舵还有一支轻易绝不动用的敢死营,也都是朱兄麾下,日后天地会总舵若迁至潮州,咱们免不得要常打交道。”(感谢书友悼武华夏提供的资料) “朱副舵主身残志坚,失敬,失敬。” “这位是西金堂堂主聂风, 西金堂又称哥老会, 弟兄们又称袍哥,在民间势力极大,是我天地会中诸分舵分堂发展最好的部分。” “聂香主, 久仰久仰, 江湖中谁不知道聂香主威震西南,乃当世人熊。” 聂风闻言谦虚地拱了拱手道:“都是借了湖广填川的光罢了,我就是一粗人,比之二公子的文韬武略,差得还远的很。” “这位是青木堂堂主韦小宝,你们很熟了。” “师兄。” “师弟。” ………… 一口气介绍了十好几位天地的会的高管,刘大炮笑得脸也是有点僵,大家都是早闻大名,却从未相见,老实说,刘大炮也不认为这种所谓的上下级关系会有什么忠诚度。 天地会的组织结构始终是其硬伤。 “诸位,来之前,应该都做好准备了吧,你们以商会的名义加入进来,我会找一部分生意交给诸位负责,以赚取利润。” “我计划在潮州诸县之内开设数十间的工厂,与各大商会代表都已经谈好了,所谓以工养贸,以贸养军,但凡全国各地商会想要加入海贸之中分一杯羹,必须出资入股,加入我西太平洋公司成为股东,目前已经募集资金三百一十万两白银,三月之内就会全部就位。” “这笔银子中除了一部分用做即将开设的潮州银行作为储备金之外,其余部分用于建设火器工厂和造船厂的一些前期施工,另外,城中仿扬州建设的内城以及部分工业用地的地皮也都已经卖出去了,共卖出一百四十万两白银,这笔钱将全部用于建设新澄海城,建造一座世界最先进的沃邦式城堡,也就是澄海城的外城墙。” “除总舵、宏华堂、青木堂三堂之外,我希望各位香主都能各自组建商帮,参与这城墙建设的承包工作,我将这工程承包给你们,大家共同瓜分这一百四十多万两的银子,采买砖石、木料、征法民役施工,各位可以将信得过的兄弟尽数安插进来,其中的利润,就装在各自的兜里做公共资金了。” “当然,这澄海县今后就是咱们天地会的大本营了,偷工减料想多赚点钱是万万不行的,赚取的利润也都是公款,师叔,麻烦您的人看顾一下,天地会自我以下所有人,有贪墨公款,或是挪用公款吃吃喝喝搞腐败的,就交给你了。” “好,你可以放心,我老雷用我家祖宗牌位发誓,若有兄弟贪墨公款腐败,一经查实,既受三刀六洞之刑,不管他资格多老,功劳多大,绝不容情!” “很好,待城堡完工之后,请诸位再在城中建设一批中小型的工厂,这城中如丝绸、瓷器、制茶、制糖、酿酒这等传统工业都已经被十大商会的人给做了,他们实力雄厚,又都是西太平洋公司的股东,我也不好再安排你们来做。” “诸位要建造的工厂,都是一些新鲜玩意,有的是我鼓捣出来的,有的是与荷兰人合资建设的,比如这个。” 说着,刘大炮拿出了一个纯白色,带着无数小孔的漂亮瓷器,看上去极为漂亮。 “这是……这莫非是宋朝的哥窑瓷器?” “不对,这是钧窑。” “瞎说,这分明就是汝窑。” “什么宋代,分明是唐代的白瓷,你们没看那是白色的么?” 刘大炮也是哭笑不得,看得出来,这天地会这些高管的出身都不高,根本也没见过唐瓷宋窑,纯在这胡说八道呢。 “此物名唤骨瓷,既不是宋代的也不是唐代的,而是上周我刚刚新烧出来的,将牛骨、羊骨等骨头磨成骨粉添加进黏土之中,根据比例的不同,烧制出来的透光度和光润感都会不同,如此烧制出来的瓷器不但精美异常,而且大大降低了对黏土土质的要求,与景德镇的瓷器固然是比不了,但好在要求低,成本低,可以大规模的量产,从那王侯将相,飞入寻常的小康之家,无论出海还是内销,都是极合适的。” “二公子您还懂烧瓷器?” “略懂,略懂。毫无疑问,骨瓷是一门极其赚钱的生意,也是咱们天地会未来最主要的财源之一,又要有一定的规模效应,以此来降低生产成本,排挤同行竞争,聂香主,天地会十大分堂之中属你们西金堂的人数最多,规模最大,发展最好,这骨瓷的生意,你来做。” 说着,刘大炮直接扔了一根雪茄给聂风。 聂风接过雪茄一愣,随后便喜笑颜开地朝一旁其他香主明显有些嫉妒的神色拱手:“二公子放心,事情交给我老聂来做保管做得漂漂亮亮,诸位兄弟,以后有事情找我老聂帮忙,老聂一定义不容辞!” 说着话的功夫,却是已有小阿悄手下的七妹拿着火折子过来帮他把雪茄点上抽了一口,却是突然觉得,这个二公子做事的风格与陈总舵主当真是完全不同,好像……在二公子手下做事要舒服得多啊。 就见刘大炮又拿出来一个黄橙橙之物道:“此乃肥皂,是用盐、草木灰、蒸馏酒、动物油脂所制作而成,用来代替皂荚的,成本肯定是下不来了,王侯将相有更好的东西洁面也看不上,但售之以小康之家问题不大,也有一定的出口价值,比不得骨瓷的大利,但赚点小钱绰绰有余,洪香主,这生意给你们莲花堂做。” 说着,又是一根雪茄扔出去,七妹点烟。 “钟表,西方技术,我让波特去欧洲采买了机床请了师父,这东西技术难度大,一般人干不了,但只要把成本压下来,应该也足以做进口替代之用,若是有朝一日能够大规模生产,利润不下于骨瓷甚至更高,算是机遇与挑战并存吧,孙香主,此物交给你们洪顺堂。” 扔雪茄,点烟。 “雪茄,一种烟草发酵制作而成的小玩意,我挺喜欢的,比旱烟也方便不少,王香主,你们玄水堂地处云南,是种植烟草的好地方,此物出口内销两相宜,我已经派了我的师爷去见那吴三桂了,如果计划顺利的话,他的王庄会大面积改种烟草,一部分内销他自己卖,一部分运来潮州制作成雪茄主要做出口之用,这生意交给你了。” “让我和吴三桂那个大汉奸合作?” “钱难赚屎难吃,反清复明之事还指望着人家呢,你要是觉得咽不下这口屎,我可以把这生意给别人,以后我也不管你了。” “我……我干,我咽。” “接着。” 扔雪茄,点烟。 “黄土堂,你们地处中原,做羊毛纺织的生意吧,你们收羊毛更方便一些,欧洲来的技术,我订购了一批羊毛纺织机,清洗羊毛的方法会有欧洲来的技术工人教你们。” “参化堂,你们负责制作罐头,这东西行军打仗之外也是航海利器,仿制难度不高,但我可以把西太平洋公司的专项采买权给你,赚点小钱还是没问题的,接着。” “家后堂,赤火堂,最近你们发展的很慢啊,人数也不多,家后堂做点海肠粉吧,把海肠晒干磨成粉末,做菜的时候放里面提升鲜味,怎么卖你们自己琢磨。” “赤火堂,我教你一个制青霉素的土办法,做成金疮药堪称神药,有起死回生之能,不过这种方法产出的青霉素效果很不稳定,你们自己研究改进吧,改得好了比骨瓷赚钱问题不大,改不好,也足以保你们温饱。” (比较复杂就不写具体步骤水字数了,二战时期日国民间百姓土法制青的法子,以当前科技水平可以复刻,但成品质量不稳不能内服只能外用) “好了,应该没落下谁了吧?具体的制作流程什么的我回头慢慢给你们细讲,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又快又好的把新澄海城建设起来,赚咱们天地会的第一桶金,顺便,再收点粮食,具体的,让师叔跟你们细细分说吧。” “建城的这段时间正好给你们做一下岗前培训,各地香主回去以后,将会中六排以上的中高级弟子中有孩子的,以及会中十六岁以下,八岁以上,能简单识文断字的孩子给我送来,设立专门的科学学院传授他们知识,他们会了,再去教授你们其他的工人。” “这其中特别聪慧的,我会加以特别的培养,跟在我的身边也成立一个铁血少年团,不过不学武功,而是学习西学,外语,待学有所成之后由荷兰人送去欧洲留学两年,增长见识,开阔眼界,两年之后回来,说不定其中也可以诞生几个真正意义上的国之栋梁,为我等反清复明的大业添砖加瓦。” “好了,就这些了,你们也消化消化,师兄、老冯、朱副总舵主,你们随我来,小阿悄你也过来。” 说着,刘大炮招了招手,将这些他认为的自己人直接给叫走了,只留下一众天地会各地的高层在短暂的愣神之后,齐齐地欢呼拍掌。 二公子,神人啊! 此前众人还以为赛诸葛的这样一个绰号是不是有点言过其实,而现在看来,怕是这诸葛武候根本就没法与二公子相比了吧? 说实在的,相比于陈近南通过各种装神弄鬼以及时不时的唱高调,戴高帽等方式组织起来的简单组织性,刘大炮对天地会的管理方式都不知道高出多少倍了,毕竟在坐的这些都是天地会内部高管,谁还不了解陈近南的虚实。 此前他们作为下级组织,服从于总部的唯一理由无非也就是这大义这两个字,然而这大义两字虽不能说无用,但画出来的饼终究是充不了饥啊! 大丈夫掌中枪翻江倒海,挡不住饥寒穷三个字,干什么不花钱啊,况且秘密结社还是掉脑袋的大罪,他们这些香主哪个不是赚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卖白粉的心,打鸡血虽然有用,但是大多了人也确实容易疯。 现在好了,二公子一出手,人员安置问题直接就解决了,乱党摇身一变就成了工人了,组织起来干个什么事儿既方便又安全,除了能拿一份工钱之外工厂还能赚取利润养活下面的弟兄。 当然,如此一来各地分舵分堂的命运就完全与潮州府澄海城这个总部捆绑在一起了,毕竟工厂就开在这儿了,这以后各大分堂虽不能说是就此丧失了独立性吧,但命根子也算是在二公子的手里握着了,甚至这个新的铁血少年团也未必就没有人质和洗脑的意思,有点汉唐时期义从和宿卫的味儿了。 不过也正是因此,这天地会也才终于有了点正经组织的样子。 怪不得人家年纪轻轻,居然能在一年的时间之内就以一个假的潮州知府干出如此光景,看看人家这一身的本领,看看人家这眼界,这格局,下一任总舵主的位置舍他其谁啊。 不对,为什么是下一代总舵主的不二之选。 这一届呢? 陈总舵主这么多年也不容易啊,要不大家联名劝他早点退下来休息休息? “咳咳,咳,诸位,二公子不在,有些话,他不方便说,有些事,他也不方便做,不过我老雷却是做了一辈子恶人的,有些事,却是要和你们分说的,是关于……我师兄,也就是总舵主的。” 正文 第九十八章 二公子鬼神之谋(二合一) “雷兄,大家都不是第一天混江湖的雏了,正所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在坐的各位,哪一个没做过什么脏事儿,有什么话你就明说。” “好,那我就直说了, 我不知道师兄前些时日去找你们,有没有跟你们具体交代一下为什么他突然要选定继承人,我直说,因为当时,我,老冯,还有二公子我们是想要退出天地会另起炉灶的。” “退会?总舵主可从来没说过这一茬的,您二位一位是总舵主的师弟,一个是关门弟子,有什么解不开的结非闹到另立门户这么严重的事情?” 可不能让他们退啊,不退会,二公子自然会带着大家一起发财,这要是真退了,好处可全落在你们几个人的头上了。 虽然大家都知道刘大炮将冯振海等人带走肯定是去开小灶去了,但也没什么嫉妒的成分,一个优秀的领导肯定必须要学会什么叫厚此薄彼,知道培养嫡系部队,这也没什么好嫉妒的,亲疏有别么,就算只是炖肉剩下的汤水,他们也已经吃得极满意了。 “我二人与师兄之间自然是没有龌龊的,不然的话师兄也不会把位置传给大炮了,然而师兄的背后, 还有延平王府啊。” “如今大炮以潮州为根基, 也是要兴办海贸的, 这自然就与延平王的生意产生了竞争, 利益攸关啊,我们倒是愿意为大局隐忍一些,忍让一点,奈何延平王却对我们颇为不满,颇有些视我等为仇寇的意思了。” “师兄呢,是延平王府的忠臣,这么多年咱们天地会能发展得起来,其实或多或少的也沾了一点人家的光,若只是让一些利润,舍一点利益,那也没什么,为了反清大业没什么不能忍的,但现在延平王分明是想断我们的根啊。” “各位,咱们这些人脑袋绑在裤腰带上造反,为的是反清复明拯救天下苍生,不是为了给他们郑家当海外小岛上的守护之犬吧?” “师兄难啊,我都替师兄觉得为难,他这人,一辈子按完人的要求来要求自己,既不能对不起咱们会中兄弟,又不能对不起他自己的主上君王,既不能对不起这天下苍生,又不能对不起忠孝节义,难啊,太难了。” “你们也知道,鞑子皇帝亲自下的圣旨,要促进清荷同盟,二公子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尽量迂回,与这荷兰人共同创立了这西太平洋公司,此也是咱们潮州城未来能够繁荣的根本所在,就比如二公子刚刚说的那几样生意,其中好几样都得仰仗他们荷兰人,二公子说,一个管货源,一个管航道,这叫做合作共赢。” “然而荷兰人与郑家也是世代仇敌啊,荷兰人多大船,大炮,潮州水师没有大船但小船管够,二者联合起来可能延平王也是觉得棘手吧,所以一直琢磨着破坏清荷同盟,想要把荷兰人赶出去,哎,可能也不想让我们好好做生意吧。” 说着,雷震天便将此事的前因后果,西太平洋公司如何成立,郑经所谓的四方同盟有多不靠谱,直接被罗东尼卖了个底儿掉,以及刘大炮为了保护延平王府又是如何拼尽全力的组织波特的将计就计,和未来东南亚地区的粮食战争悉数讲解了一下。 听得众人是连连感慨不已,对刘大炮的才华与格局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整个远东这么些个大大小小的势力,葡国人,荷兰人,嘤国人,勃尼岛华人,延平王府,当然还有注定最惨的吕宋本地土著,这整个亚洲所有的海上势力的一举一动完全被二公子玩弄于鼓掌之间了啊这是。 “延平郡王在背后跟二公子捅刀子,二公子却还要救他,这份气度,当真是天下无双啊。” 雷震天闻言却摇头道:“二公子如果当真只是想救延平郡王这一命,其实只要把他与罗东尼已经结成牢不可破同盟的这事儿传扬出去,这事儿自然也就破了,何必要大费如此周章,连累得吕宋地区的土著生灵涂炭。” “莫非是二公子此举还另有深意?” “二公子若是没有深意,我跟你们聊这些干什么,这些话又哪轮得着我来聊。” 聂风闻言道:“老雷,直说吧,二公子到底什么深意,正所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咱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哪一个没有或多或少的干过一点脏事儿。” “二公子和咱们可不同,他将来是要青史留名,流芳百世的,天地会的面子不可以沾惹半点灰尘,所以这个事儿,接下来我要说的话,都是我老雷的自作主张,日后不管谁问,都与二公子无关。” 见众人纷纷点头,雷震天才继续道:“哎~,诸位啊,从来都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我老雷也是为了反清大业着想,痛苦万分啊。” “有了这笔粮食,延平王府上上下下,所有人都能跟着一块发大财,跟着其余几家一块榨吕宋人的骨头渣子,没有这笔粮,他们就得跟着吕宋人一块饿死。” “这笔粮食送到之后,谁管粮,谁管拨粮,很重要,拨给你了你发财,不拨给你你就得去死,延平王府麾下那么多的山头主义,那么多张嘴,你说这拨派粮草的事儿,到底是师兄说了算啊,还是郑经说了算啊。” “那当然是……是……” 说到一半,却是不说了,显然,是懂雷震天的意思了。 或者说,是懂二公子的意思了。 高手啊,什么叫做权谋韬略啊,郑经肚子里那点水平,给二公子提鞋都不配啊! 马上就有人醒悟了过来,高声叫道:“我们天地会嘴里抠出来的粮,二公子费尽了心思筹来的粮,凭什么让他郑经说了算,延平王府,是他郑家一家一姓的江山吗?!” “就是,总舵主这些年组建天地会,又为了他们延平王府鞠躬尽瘁,劳苦功高,怎么着也得册封个讨清大元帅啊。” 玄水堂的老王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没错,依我看啊,就应该让咱们陈总舵主来当这延平王府的家,陈总舵主手握粮食,让谁发财谁就发财,让谁饿死谁就饿死,延平王府的势力本来就是山头林立,郑经的威望比之老郡王更是差着十万八千里,就应该让总舵主篡了那湾湾岛上的兵财大权,自己做主,至于这天地会,当然也不能让陈总舵主分心二用,就交给二公子来继承这总舵主之位,弟兄们心服口服,皆大欢喜!” 说完,就见包括雷震天在内所有人一脸呆滞地看着他。 “怎么我……说得不对么?” 雷震天颇有些无语地道:“你没看我说得都遮遮掩掩的么,这么简单的事儿谁看不明白啊!非得说得这么透么?二公子这番算计对我都没好意思直言!” “算了,那就索性说开了吧,此事,二公子着实已经是呕心沥血,荷兰人和葡国人都已经商量好了,然而有一个变数却是无论如何也绕不过去的,那就是我师兄本人。” “是啊,既然老王已经把话都说开了,咱们索性也就明说吧,二公子这番算计也是为了咱们天地会,也是为了这反清复明的大业,咱们反清,为的也不是他郑家一家一姓的天下,咱们要复明,复得更不是他郑家的大明,然而陈总舵主的为人,大家都了解,他怎么可能会做这种携粮自重,甚至是犯上作乱之事呢?” “这就是二公子一直苦恼的地方啊,也是他不敢对此知情,只能由我老雷自作主张的事情所在了啊,诸位,这事儿二公子不能办,他是我天地会下一任的总舵主,不能对延平王府不忠,更不能对我师兄不孝,懂我的意思么?” “软的不行,来硬的呗?这岂不是……岂不是咱们要先犯上作乱,挟持总舵主?” “那当然还是要尽量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了,但若是师兄软的不吃,那,不管是黄袍加身,还是逼上梁山,也由不得他了,还请诸位能出点人手帮忙运粮,也帮着总舵主好好地管一管这些咱们从嘴里抠出来送给他的粮食。” 众人心中了然,纷纷点头。 说白了,就是必要时发动兵变,将陈近南控制起来,以下克上的意思呗。 不过说来也是奇葩,自古以来下属搞政变从来都是为了把领导拉下来,他们可倒好,搞政变居然是为了把领导送上去。 然后换个领导。 当然,傻子这会儿都看明白这是二公子的意思而不是雷震天的意思了。 如此一来,既解决了来自于延平王府的麻烦,又把陈总舵主送了上去保全了他们的师徒之情,自己又能提前上位,更好的把握反清局势。 明明郑经是要对付他的,陈近南是夹在中间快要被夹死了的,如此无解的局面二公子不但解开了,还居然能解得如此完美,这份心机,算计,权谋韬略,说上一句鬼神之谋,不过分吧? 此人妖孽,非人间所有,定是上苍降圣! 哦~何着圣主圣主的,圣主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只是仔细思索了一番,聂风还是忍不住道:“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总舵主若是肯听咱们的苦苦哀求,或是晓之以理当然是最好,万一他要是不听,万一……当真走到了兵变的地步,咱们又不能伤他性命,又如何控制得了他?且不说他本人身在军中定然有人保护,就说他本人吧,咱们……多少人能制得住总舵主?” 众人这么一听,对啊,这确实是个很棘手的问题啊。 兵变这种事儿,要杀人倒也简单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好虎咬不过群狼,再不济,背后打一黑枪,武功再高明天也得烧纸,可他们的目标却是生擒,而且还得是尊敬的生擒,不敢伤陈近南一根毛发的那种,这难度可就太高了。 陈近南平日里展现出来的武功有纯属装神弄鬼,这个大家都懂,然而即使其中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水,当世一流这四个字却也是肯定的,甚至以他们的见识来看,即使是比真本事,天下人能胜过陈近南的也不过三指之数,这样的人你想生擒了让他安安心心地当一段时间傀儡,这不是搞笑呢么? 雷震天闻言也是叹息道:“我又如何不知,可是这种事,总不能再劳烦二公子去想吧?那还要我干什么?二公子已经把他能做的都做了,执行是咱们的任务,大家都想想,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哪怕是用人命去堆呢。” “人命有什么用,总舵主武艺轻功都是天下无双,他不会跑么?勃尼岛远在海外,咱们送粮食又能派多少人过去?” “是啊,靠人多是没有用的,只能用小部分的高手以出其不意的方式制住总舵主才行。” “上哪找这些高手去啊,天地会里有一个算一个,谁能打得过总舵主?” 众人纷纷点头,纷纷一筹莫展地沉思了起来,想了许多办法,却又都觉得不够稳妥。 却在此时,突然一个陌生的声音从上面传来道:“不如,将此事交给我来办吧。” 众人大惊失色,就见这天香楼的房梁之上,不知何时已经半依半躺了一个大活人! 要知道这一屋子天地会的高层各个都是武功精湛之辈,如雷震天和聂风更已在当世一流之列,这人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跑到房梁上去的,他们开了这么久的会,居然愣是没发现他! 此人无论是内息功法,还是轻功身法,恐怕,都已经只能用可怕来形容了。 看这人青衣青衫,中年人的模样,浓眉大眼国字脸,最不可思议的是他居然竖着一头乌黑油亮的长发! 就见他笑呵呵地从房梁之上跳下,居然还双手抱拳,给众人作了个揖,看上去挺友好的。 “什么人,受死!” 雷震天却是不管他是谁了,无论是敌是友,今天他们所商讨之事太大,太重,稍微泄露出去一丝一毫,不但天地会与刘大炮会有灭顶之灾,反清大业也必将化为泡影。 所以,他必须死! 聂风与他也是一样心思,在雷震天窜出去的同时也已经飞身而上,两人四拳如同雨点一般就向来人招呼而去。 然而就看那人面上微笑如旧,伸出两只手掌于一招之间一手抓住一人,轻轻一抖一震,雷震天与聂风两人就觉得浑身力气被震去了十之六七,本能的想将拳头收回,却感觉拳头被老虎给咬住了似的半分动弹不得,那人笑着道了一句:“两位好功夫。” 而后再一震,雷震天与聂风两个一流高手只觉得浑身上下再无半点力气可用,再伸出双手在两人胸口处一推,竟将二人推得飞出去老远,一个飞回到自己原来的坐位上重新一屁股坐了下去,另一个则直接飞回到了高台之上,哪来的哪回去了。 却又并未受到半分伤害。 众人无不骇然,此人武功之高,简直,已经不像是个人了。 不,此人肯定不是个人了。 “诸位天地会的英雄,看我这一身功夫可制得住陈总舵主么?” “阁下是什么人。” “在下勃尼岛主袁承志,见过诸位英雄,不请自来,失礼之处,还请诸位海涵了。” 正文 第九十九章 袁承志入伙 袁承志毕竟是曾在三十年前威震天下的人物,当代的武林中人有不少都是听着他的传奇故事长大的,更别说今天这些香主大部分都与他岁数相仿,甚至更大一点,因此一听他报上名来,立时也就明白了此人的来头。 雷震天也是苦笑连连,心知自己输得不冤, 人家三十年前,二十多岁的时候就已经是天下第一,而众所周知,一般外家拳高手的巅峰年龄是四十多岁,内家拳甚至是六七十岁,这袁承志今时今日的武功,比之当年恐怕是早就已经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 想要杀人灭口, 却是已经万万不能了, 也只能邀请人家坐下来喝口茶,好好谈一谈,交个朋友了。 而袁承志此时却是也在感慨,原来他数日之前就已经来到了潮州地界,因为他一头的长发,又不乐意扮个道士什么的,便索性做了个梁上君子,偷偷地跟了刘大炮两天,想要判断一下此人到底是不是真的有本事。 两天里,也没看出这刘大炮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本来还颇有一些失望,直到今日碰上了这天地会高层开会,艺高人胆大的就潜伏了进来,没让任何人察觉到他,却是真真切切地被刘大炮给震住了。 本来,刘大炮叫走了韦、冯、朱三人明显是去开小灶去了, 他也是想要跟过去再看看的,却听这雷震天所聊的事情似乎与他们勃尼岛息息相关, 这才停了下来先听听。 这一听,好家伙,这位二公子不但才华横溢,博古通今,居然连阴谋诡计也有如此高绝的手段,他那勃尼岛群英,居然早已被人家如同牵线木偶一般的在玩弄了。 温青青和何铁手还在为是否与这刘大炮商议而争吵不休呢,殊不知人家得到消息的时间比自己都早,把包括他们勃尼岛在内的各方势力居然都已经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了,若非自己今日心血来潮看到了他们开会,只怕是这辈子都要被其蒙在鼓里。 与这样的人作对,被他卖了也只有替他数钱的份,他现在只觉得他们勃尼岛的群雄此前的诸多商议就跟一群二傻子似的。 然而他却非但不恼,反而愈发的高兴了起来,心中忍不住的在想:怪不得惜手她对这大炮如此看好,此人当真本事,只可惜生得太晚,要是三十年前天下有这般人物,说不得,自己的崇字营也不会落得个损失惨重,远遁海外的下场了。 人么,缺什么就觉得什么重要,袁承志自己一身天下无敌的武功,却也并不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一直以为韬略谋算才是真正的本事,而显然,刘大炮就是那个有真本事的人了。 虽然看雷震天等人所说,此人手段稍稍有些不够磊落,或多或少的也有点有违忠孝之道,但袁崇焕终究已经不是想当年那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了,也知道做大事的人不可能是个真正的道德牌坊,人家本来与郑经也没啥忠义可言,如此安排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至于吕宋土著的性命……吕宋土著也能算是人么?要知道他们华人与当地土著的关系,可并不比他们与荷兰人的关系强。 最关键的是,原本对三藩将要反叛还不太敢相信的他,此时却是已经深信不疑了。 刘大炮的猜测,那还能有错? 有那么一瞬间,袁崇焕却是找到了一点自己年轻时初见闯王的冲动,如此大好局面,如此上苍降圣之人,不辅,还等什么? 正好,雷震天等人为了如何生擒陈近南之事而头疼不已,这事儿自己很擅长啊,陈近南的武功高?他袁崇焕动手什么时候顾虑过对方武功高不高,反正再高也没有自己高。 天地会的众人反正也留不住他,打不过他,聂风见他似乎没有敌意,当即便道:“难得袁盟主愿意帮忙,我们天地会感激不尽,此事若有袁盟主来帮忙,定然是板上钉钉了啊,我在此表个态,袁盟主若是需要粮食,我西金堂愿意代为采买。” “我烈火堂也愿意代为采买,有钱大家一块赚么。” 袁承志大喜,连连拱手致谢,并表示:“三十年前袁某带着崇字营残兵败逃实非得已,今日既见二公子这般神人,亦知天数有变,袁某不才,勃尼岛三千义军,以及手中一把长剑,倒也愿为驱使。” “若能得袁岛主襄助,这反清大业,想来定能再添几分把握啊。” “二公子的智谋再加上袁前辈您的武艺,这是被窝里放屁,能文能武啊。” 雷震天也不得不做出一副哈哈大笑的姿态道:“今日咱们群英聚会,又遇袁前辈这般高人入伙,真乃是大喜之事啊,来人啊,把这天香楼最好的酒拿出来,弟兄们今日一定要开怀畅饮,与袁前辈不醉不归。” 袁承志微微愣了一下,心知这雷震天是害怕自己又要去见刘大炮去,毕竟这刘大炮特意叫了自己信任的嫡系走定然是说更加机密之事,又怎么能让破坏呢。 而袁承志也是个心里有数的,原本抱着考察的目的来,跟踪一下刘大炮倒也无伤大雅,现如今既已生了投靠的心思,却是万万不能再做这种犯忌讳的事情了。 当即,便当真与这天地会的群雄痛饮了起来,甚至忍不住心中想到:“我要不要干脆在勃尼岛成立个天地会海外分舵啥的,这二公子如此本事,有点石成金之能,说不得还能够赚些银两,让大家伙儿都过些好日子呢。” ……………… 另一边,刘大炮对袁承志的到来自然是一点都不知道的,将韦小宝、朱耸、冯振海三人带出后,七拐八拐的,来到了潮州城一出极为隐秘的院落当中。 “二公子,您带我们来这是……” “给你们看一样东西。” 说着,就见刘大炮从院中翻找出一物来道:“有些性命相关的东西,交给外人实在是放心不下,只能是交给你们了,朱副总舵主,你我虽然是初次见面,但我相信你,我希望你让你的聋哑军团放弃其他任务,专门为我生产这个。” 朱耸闻言皱眉,做出疑问表情。 就见刘大炮突然将手中之物下面的一条绳子一拉,嗖得就给扔了,而那东西在落地之后,却是轰得炸响,宛如一颗开花弹炸了一般。 “这东西,叫手榴弹。” 正文 第一百章 火药与弹道学 作为一个理科生,都穿越到十七世纪了,不研究研究火器的话实在是太对不起自己的专业了,刘大炮自然是要研究这东西的。 只是这玩意讲究一个时机,现如今吴三桂造反在即,吴三桂反了,他这卧底生涯怎么看, 也该到头了吧?自然也就到了该把这玩意拿出来的时候了。 “手榴弹这种武器,其实欧洲那边早就已经应用于实战了,法国的名将沃邦就是此道的专家,特别喜欢用手榴弹攻城,据说他的攻城战是一门艺术,他们的皇帝最喜欢的娱乐活动就是带领文武百官观看这位沃邦将军攻城, 现场直播,号称没有人能攻得下他的沃邦式城堡, 也号称没有沃邦将军攻不下来的城, 心中神往啊。” 冯振海忍不住惊诧道:“这等榴弹咱们这边也不是没人用过,却是无论如何也没有这等声势的,怎的威力如此之强劲?” “核心还是在于火药,事实上,火器的发展归根到底还是火药提纯,或者说火硝提纯的一个过程,纯度上来了,火器的质量自然就能提升了,不止是手榴弹,咱们用的枪和炮都是如此。” 说着,刘大炮又翻出三支枪来,道:“这三把枪,分别是鸭子枪、欧洲燧发枪,以及我自己研发的新枪,还没取名字,外观上看是什么区别?” 韦小宝道:“这还用看?这当然是一把比一把轻, 一把比一把细了啊。” “那师兄以为,哪一把枪的威力更大, 射程更远呢?” “当然是这个最长最粗的鸭子枪了。” 所谓鸭子枪,又叫斑鸠铳,算是此时清军中的主流重器,也叫大鸟铳,枪因为太长太重了,所以枪身上有两个架子类似于斑鸠的脚,一般开枪的时候都是用架子固定在地面上,或是干脆用个辅兵扛着枪管。 这造型,在近代一般都叫炮。 是明末时徐光启仿葡萄牙的鹰嘴铳而制,这玩意算重器了,此时清军的主流火器其实还是鸟铳,不过鸟铳这玩意当真是枪如其名,也就能打个鸟,压根就不再刘大炮的对比范畴之内。 刘大炮将一把鸭子枪和一把欧洲燧发枪递给韦小宝道:“试试?” 冯振海却道:“不用试,荷兰洋枪无论是威力还是射程都要在鸭子枪之上,不过据说这枪中有灵,只能由红毛来使,咱们汉人使用的话就没这种威力,甚至特别容易炸膛。” 韦小宝疑惑道:“明明是鸭子枪更粗更长,装的火药更多,为什么反而是红毛枪跟厉害?” 刘大炮笑着道:“这就是火器研究中的一个误区了,一般人都认为枪械质量不好容易炸膛是枪械本身的问题,或是钢材的质量问题,其实,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欧洲的冶铁工业并不比咱们更强,事实上枪械的威力,也并不与口径相关,至少在此时这个大家都用铅弹的时代,口径是没什么意义的。” “那和什么有关?” “火药,准确的说是火药中硝石的纯度,这里面有个学问,叫做弹道学,欧洲那边前些年有个英国人发明了一种弹道摆的东西,至此而延伸出了弹道学,从这以后,咱们的火器就再也不能和欧洲人相提并论了。” “具体的原理比较复杂,简单来说,就是火药纯度越高,炸膛风险越小,配弹就可以越轻,也就可以将枪管做得越细越短,但威力更大,当然,这其中需要一系列的数学计算,不过我都已经算完了。” “之所以欧洲枪咱们用得不顺手也是因为如此,因为欧洲那边获取火硝的方法与咱们不同,得到的火硝纯度更高,且这种燧发枪对火药装填的要求也更高,多一分少一分,都有炸膛的风险。” “简单说,就是火药必须在子弹滑出枪膛百分之六十的时候就要充分燃烧干净,子弹才能打远,而火药纯度不够,燃烧的速度就慢,为了这百分之六十的值,就不得不加长枪管,徐光启也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所以才把这鸭子枪做得又长又重,这也是鸭子枪明明是仿制鹰嘴枪,却不得不比鹰嘴枪做得更长的原因,而又因为枪管太长,导致传统的三段式射击阵型无法使用,所以通常只能用于支援,无法与满清八旗旷野决战中大规模的使用,主流鸟铳又打不坏八旗的重甲,这才导致明君打不过八旗军。” “此外就是子弹了,因为火药的燃烧速度不够,所以子弹必须做得又大又重,让子弹在枪膛内的速度尽量慢,所以口径才做得那么大,所以才必须用铅来做子弹,而子弹飞得慢,这威力和射程自然也就上不去了。何况火药燃烧的速度越快,枪管内气压上升的也就越快,威力自然也就更大。” (没有膛线的枪械只能用球形子弹,拉长增加重量的话子弹连直线飞行都做不到) “所以对于枪械来说,火药燃烧速度越快,枪械就可以越短越,口径就可以越小,子弹就可以越轻,射程和威力就可以反而越大,且炸膛的风险更小。” “火药,才是推进火器发展的源动力,而不是枪管啊!” “二公子您所制作的新枪,比这欧洲的燧发枪更短,更细,还有刚才那手榴弹的威力也明显更高,是不是说明……您已经找到比欧洲那边更厉害的火药制作方法了?您让朱副舵主用聋哑人制作的,就是这新火药么?” “不错,因为咱们国内就有大量的天然火硝矿,所以咱们国人才会比欧洲人更早的发明火药,欧洲压根没有硝石矿,所以早期他们火药的发展一直比不上我们。” “然而一饮一啄皆是天意,几百年来欧洲人一直在致力于用人畜的尿液来提取火硝,这个火硝的纯度自然也就在这几百年的摸索中也变得越来越高,现在他们的火药纯度超过了我们的天然火硝矿,火器,自然也就比我们更厉害了。” “所以这个火药提纯的方法,就是咱们的命根子,枪械反倒是无所谓,就算让他们拿到了样本仿制成功,没有高纯度的火药他们也用不了,朱总舵主,十年,我要你跟我保证十年之内,新火药的制作方法不会外泄。” (高纯度黑火药的威力其实是完全够用的,根本没必要搞硝酸甘油。) 朱耸闻言,却是干脆取出了一柄小刀,直接在自己胳膊上刻字道:“秘方外泄,愿受千刀万剐。”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航线与股票 刘大炮的火硝提纯方式很简单,不过是堆砌制硝法而已,原本由近代化学之父,法国化学家拉瓦锡所发明,比欧洲也就先进了百十来年而已,当然,现在的拉瓦锡估摸着他爹也都还只是个卵, 这自然也就变成刘大炮的发明了。 当然,具体的发明方法就不方便现在说了,冯振海和韦小宝还听着呢,尤其是韦小宝,韦小宝知道了和康熙知道了好像也没啥分别。 所以提了一个开头,倒是也没继续说,回头慢慢再教吧。 转而又对冯振海道:“老冯,你是本地的地头蛇, 而且毋庸讳言, 十大香主中你应该算是我的嫡系了,有个任务,非是要你来办不可了,或许没那么赚钱,但却是和火药一样同样关乎咱们的生死命脉。” “二公子请说。” “我已经与波特商量好了,会共同建造一座世界上最先进,也最大的造船厂,我希望你的人可以去这家船厂当工人,暗中从下往上的控制船厂,同时,把他们造船的技术学到手。” “造船厂是个长期的工程,入手肯定是要从修船开始的,我再给你讲个故事吧,你知道西班牙人么?在荷兰以前,他们才是真正的世界霸主,你知道荷兰人是怎么崛起的么?” “还请二公子赐教。” “曾经有一个荷兰人, 叫做杨·哈伊根·范·林斯霍滕,你去问任何一个荷兰人这个人的故事,他们能给你讲一天,他们一直认为此人是荷兰最大的英雄,咱们就叫他老杨吧。” “老杨出生在荷兰,但很早就和家人去了西班牙,后来作为当时大主教的秘书去了葡属印度发展,当时西班牙与葡萄牙是敌对关系,共同瓜分世界,西班牙人就雇用了老杨去做间谍,命他在葡属印度收集印度洋各地的气候、水文、和风土人情。” “老杨很出色的完成了任务,甚至还偷偷的搜集了从东非阿拉伯海再到印度,甚至更远的马六甲的海文情况,包括沿途物产、葡萄牙人货物据点等,都有所收集。” 就这样一直潜伏了十四年,终于回到欧洲之后西班牙人正打算从他手上获取情报,他却转头就把这些资料整理成册交给了荷兰人,原来,人家是三重间谍。 这些资料,使得原本毫无航海经验的荷兰人迅速崛起,并逐渐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垄断了全欧洲80%的运力,被称之为海上马车夫。” “老冯啊,你说我手下,会出现像老杨这样的英雄么?” “我懂了二公子,既然是修船,我们就有机会与那些红毛船员混熟,套取情报,甚至还有可能以修船工的身份混上他们的船,老杨能得到的情报,只要用心,我们也一样能得到,不用十四年,三年,至多三年,我送公子一份详细的航海图!” “好,好啊,此事若做得成,你就是大功一件啊,现如今我与波特是合作关系,而所谓合作,从来都是建立在双方都不能掀桌子,或是都可以掀桌子为前提的,你把这事儿给我办了,我就拥有了掀桌子的权力,将来有一天咱们要是自己组织远航的话,我必将这个真正的大生意给你们宏华堂做。” “谢二公子。” 韦小宝见状连忙道:“那我呢我呢,我们青木堂干什么。” “师兄,你的情况与他们别人终究是不一样的,过几天,你就要回京城了吧,你们青木堂主要活动在京师及直隶地区,是真正的龙潭虎穴,敌人的心脏地带,因此你们的人数是十大分堂里最少的,也是最精锐的。” “这边西太平洋公司成立之后,很快就会发行一种叫做股票的东西用于筹集资金,当然,还有债券。” “股票?债券?” 刘大炮只好将股票和债券的基础概念向他讲解了一番,随后道:“潮州这边的证券交易所,肯定是要我亲自来管的,我忽悠波特他们的那些话你也听到了,其实我并没有完全骗他们,金融,真的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抢劫也没有金融来钱更快。” “京城的王公贵族很多,八旗子弟也各个都有铁杆庄稼,我打算印刷一批股票和证券让你们天地会来帮着卖一卖,就当是在京城由你们青木堂开了个分部的证券交易所吧,安排信得过的人去做交易员,你们毕竟人少,收些手续费也足以你们日常经营了(古早时期股票交易很麻烦,需要大量交易员)。” 韦小宝闻言却皱眉道:“你不是说吴三桂就快起兵了么,到时候你若是同样起兵呼应的话……” “不影响的,首先西太平洋公司不是我一个人的,那还有波特他们的股份呢,另外两家证券交易所所发行的股票都是一样的,都能兑付,我甚至可以提前告诉你,西太平洋公司的股票至少一两年之内只会涨不会跌,即使有一天我们与清廷打仗已经不死不休,清廷那边购买的股票和债券我也会依然兑付,不管是记名的还是不记名的,所以,你不妨推荐一些和你关系好的人来购买股票,保证发大财的。” “保证发大财?” “对啊,买的越多发的越多。” 然后韦小宝就从兜里掏出了很厚的一沓银票道:“我私人的全部家当,全买股票。” “你啊,真是聪明,现在这股票还没开始正式发售呢,你现在买算是原始股,拿来吧,不过股票我就不发给你了,放你娘那,算是她帮你攒着。” “好。” 心中却是想着,如果这师弟说话当真算数的话,倒是不妨忽悠小玄子用自己的私钱购买一些,万一将来师弟真的反清复明成功,他退回山海关外老家,起码还能有很多的钱花。 却是不知不觉间真的已经有点相信,刘大炮有驱除鞑虏的本事了。 当然,刘大炮想的更多一些,因为说到底,明朝灭亡之后清廷之所以能这么快的得天下,很大一部分在于他们把汉人中的大地主阶级安抚得还是挺明白的,相比之下,得到了底层民众真心爱戴的李自成死的就比较惨。 实话实说,至少目前受限于知识水平和生产力等因素,大地主阶级的力量还是很强大的,而股票,就是刘大炮拉拢他们的方式。 将来与清廷打起来的时候,自己这边的主体必然就是西太平洋公司,到时候若江北大地上所有的地主老财王公贵族,乃至于每一个八旗士兵,若都拥有西太平洋公司的大量股票,都是公司股东,这仗,自己还不是闭着眼睛打都赢?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撤藩令下 另一边,云南,平西王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古帝王平定天下,式赖师武臣力,及海宇宁谧,必振旅班师, 休息士卒、俾封疆重臣,优游颐养……至一应安插事宜,已勒所司司饬庀周祥,王到日,即有宁宇,无以为念。钦哉~!” 作为钦差大臣的礼部侍郎折尔肯洋洋洒洒地宣读完了由康熙亲手书写的手诏, 不自觉地微微摸了一下身上所跨由康熙亲自赐下的宝刀, 颇有些欢喜地道: “王爷,皇上对您的恩典可真是没话说,您看看,他对您的评价多高啊,请您……接旨吧?” 然而吴三桂看着折尔肯那一副憨态可掬的笑脸,脑瓜子却是嗡嗡的,只觉得眼珠子里面现在全是一闪一闪的小星星。 词儿,固然全是好词儿,也充分地肯定了他吴三桂多年以来对大清的劳苦功高,甚至有些话这皇上说的也是真的诚恳。 就这封手诏的水平,如果当真是康熙本人亲笔所写的话拿到现代社会绝对是写申论的一把好手,甚至姿态也不可谓不低,且温语有加,关怀备至,简直是颇有点掏心窝子的意思了。 翻译成大白话就是:桂儿啊,这么多年你辛苦了,你功劳大啊,大半个天下都是你打下来的, 但你看现在天下太平了,仗也都打完了,你也该退休好好颐养天年了,你放心,我给你安排明明白白的,以后咱哥俩子子孙孙世世代代同享富贵,省得你佣兵在外咱俩之间还互相猜疑,这多好啊。 可这一堆好词儿背后的意思,那不还是削藩么? 老子为满清打了大半辈子的仗,背叛了家庭背叛了民族,被天下百姓人人唾弃甚至恨不得得而诛之,就落得了这样的下场? 要不怎么说,康熙这皇帝还是有点水平的呢,他这一辈子的手诏都是这样,话说得简直漂亮极了,看手诏这皇帝简直是千古仁君的典范,往往都是用唠家常的语气说一些貌似无比真诚的话,就跟和你是哥们似的,常能体量臣子难处提前就加以劝慰,把接旨之人感动得涕泪横流都是常事儿。 当然,翻脸不认人和说话不算话也同样是康熙的拿手绝活,历史上被他掏心窝子的吴三桂旧部有不少都因此而幡然醒悟弃暗投明,不过最终,几乎全都免不了被康熙掏全家心窝子的宿命。 这货生在现代社会的话绝逼是个杀熟宰客的高手。 而迷迷糊糊,懵懵懂懂的吴三桂在接过圣旨之后却是头脑一片空白,第一反应居然是检查一下这圣旨的真假。 真的……要撤了我? 康熙这脑袋里装的是大粪么?他是不是有病? 事实上,吴三桂此次上书自请撤藩是非常自信康熙不会撤他的,就是为了单纯的表一下忠心而已,毕竟尚可喜和耿精忠都已经自请撤藩了,自己不请一下显得自己多特殊。 然而正常来说,这撤藩的顺序不应该是先撤年迈昏花,可能当真是有要撤的意思的尚可喜,待尚可喜撤完了之后再撤已经传至三代,威望资历都严重不足的耿精忠,最后再撤自己这个,无论是威望还是实力都不容小觑的平西王么? 朱允炆当年撤藩的时候都还知道一个个来呢,这怎么就三藩同撤了呢? 你稍微慢一点一个个的来么,等你把尚可喜和耿精忠都撤走了,我那会儿差不多也该老得和现在的尚可喜差不多了,这,这分明是一刻都不想等自己了?就急成这样了? 再者,您哪怕是把咱三个王爷找个理由叫去京城,来个杯酒释兵权呢,也算是给我们一点面子,最关键是让我们对下面的人也有个交代啊。 太皇太后也老糊涂了? 满朝文武,议政王及诸贝勒议事会,都是吃屎长大的?就这么任由这小皇帝胡来? 就感觉被人抽了一百多个大耳雷子一样,他现在觉得脸蛋子都火辣辣的疼。 “王爷,在我们来之前,皇帝已经向户部、兵部、吏部都下了旨意,要他们务必做好王爷撤藩的前置工作,尤其是命令户部在锦州您的老家一代准备民宅,特意强调,务必让您和您的藩兵一到立时就能住进去,真可谓是皇恩浩荡啊。” “本王知道了,这旨意本王也接了,钦差从京城来,一路辛苦,来人啊,给钦差大人准备一间上好的客房,让大人好好休息,皇恩浩荡,本王,也要将这个好消息尽快的告诉军中诸将啊。” “应该的,应该的,那在下就先行告退了。” “不送。” 说着,吴三桂亲自笑着将折耳根送了出去,直到渐渐已经看不到人的背影,这才狠狠地一把将圣旨摔在地上。 “来人,叫胡国柱与夏国柱来我处议事,派人将消息报给王屏藩、过壮图、卫朴、马宝、王绪等处,看看他们是什么反应,再传我命令,去我珍宝馆藏之中,取最大的一尊翡翠观音差人给李本深送去,取其中最大的那串夜明珠给吴之茂送去,取其中最漂亮的青花瓷瓶给王辅臣送去,就说本王要与他们联络感情。” 说罢,吴三桂不禁仰天长叹,悲苦不已。 这却是在试探下面诸将对此次撤藩的反应了,事实上,吴三桂势力虽大,但其实这掌控力吧,也就是那么回事儿,他的部队是很杂的,也真没几个人能让他如臂使指,然而这一次,当撤藩之令传遍全军之后,军下诸将却乃至各营兵丁可谓是无不大为哗然,惊恐不已,不满的情绪几乎将整个云南都给烧了。 且不说他这麾下诸将之中,如马宝、张国柱、李本深、下过乡、方光琛等人本就是南明旧将,原本就是在走投无路之下才投奔的吴三桂,平日里就自成一党,还时时刻刻的不忘反清复明,康熙没撤藩的时候就成天鼓捣着阴谋诡计想用下克上的方式把吴三桂给逼反。 其余旧将与吴三桂捆绑的都已经极深了,吴三桂一倒必然跟着倒霉,且奋斗了一辈子好不容易得到的一点荣华富贵实在是不愿就此放弃,以至于军中诸将,竟无一人支持撤藩,纷纷鼓动他起兵造反。 就连这下面的基层官吏小兵也一个个的都是义愤填膺,说到底,当年追随吴三桂从山海关杀出来的关宁铁骑已经老的老死的死,为数不多还剩下的要么是出来的时候太小,对东北老家根本没有印象,要么是岁数太老,在云南已经有了家庭扎下了根基,谁也不愿意随他搬家。 对于他麾下兵马中占据了绝大多数的闯王旧部,也就是山西人,陕西人,和南明旧部也就是贵州人和云南本地人来说,跟随平西王回辽东?那以前是流放罪犯的地方啊。 咱爷们为大清抛头颅洒热血打了一辈子仗,到头来就落得个流放的下场? 当晚,麾下近两万嫡系藩兵居然自发的组织了起来,齐声高呼“王功高,今又夺滇”这等大逆不道的话语,闹出了极大的动静,却是把本来只准备试探试探麾下诸兵将的吴三桂本人给吓住了。 兵将们都疯了! 他要是敢同意撤藩,怕是这帮人能把他杀了,换一个人来当平西王。 只是造反……谈何容易啊? 正纠结为难之际,却是突然有下人来报道:“王爷,潮州总管刘洵,派了他的师爷来求见王爷,正在府外恭候。” “嗯?潮州的刘洵?他怎么会派人过来找我?不对,为什么刚一有撤藩的消息,他的人就到了?单纯的巧合么?” “小人也不知,那王爷您要见他么?” “请进来,备茶。”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相互试探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按说此时无论怎么说也都应该是焦头烂额的吴三桂居然有闲心接待一个从潮州来的师爷,而且还特意请到了书房,又命人奉了茶。 当然,书房后面的暗房中还偷偷埋伏下了十余名刀斧手的事儿吴顺天肯定是不知道的。 “吴师爷要见我?” “吴顺天见过王爷,奉我家大人之命,代为送来最诚挚的问候与礼物, 还请王爷笑纳。” “吴师爷来云南多久了?” “不长,三四天而已。” “三四天……早不来访晚不来访,偏偏今天来访,你可真会掐算时间。” “是我家大人比较会掐算时间。” 吴三桂闻言忍不住哈哈一笑,眉毛一挑道:“有点意思,我看看刘中堂给我送的礼物……翡翠?” “还希望王爷您喜欢。” “这东西本就是云南所产, 怎么还给本王送回来了?” “我家大人的意思是,云南与潮州虽分属东西,相隔万里, 但山川异域,风月通天,我家大人与王爷您,头顶上顶着的都是同一轮日月,云南潮州,无分彼此,翡翠虽是出产于滇,但也一样是潮州的宝,我家大人与王爷虽隔千山万水,但他与您的心却是紧紧相连。” 吴三桂闻言愣了好一会儿,才道:“刘中堂……派你来找本王是有什么事?” “我家大人希望王爷帮他一点小忙,或者说,是想和王爷做点生意。” “什么忙。” “希望您帮忙断绝茶马古道,他想要垄断清廷所有的茶叶和丝绸的对外贸易之权,而云南所产的一应盐铁糖茶丝酒铜绵,自由我家大人来帮王爷贩卖。” 吴三桂闻言再一皱起, 道:“本王马上就要撤藩回锦州老家了,这云南的事, 以后也就不归本王来管了,你们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我家大人的意思是,生意么,趁着能做,就尽量做,赚一分是一分,谁会嫌钱多呢?” “呵呵,那你家大人能给本王多少钱?” “潮州城百废待兴,处处花钱太多,我家大人现在捉襟见肘实在是没有钱给王爷,不过我家大人说,可以用火炮和火枪抵账。” 吴三桂一愣,吧唧一声正在喝茶的茶杯就摔地上摔了个稀碎。 这茶杯一碎,就见那身后的密室之内突兀地就杀出来十余名铠甲鲜明的刀斧手,冲着吴顺天就砍去,却是吓得吴顺天惊慌失措地嗖得一声躲在桌子底下:“干什么啊王爷!为何要杀我啊!” 吴三桂也是好不尴尬地勃然大怒:“谁让你们进来的?你们是要行刺本王,还是要行刺本王的贵客?都给我滚出去!” “王爷,不是您说是摔杯为号……” “我摔你个头啊!滚!都给我滚!没有本王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一只苍蝇一只蚊子也不许放进来,我与吴师爷有要事商谈!” 说着,老头儿站起来亲自一脚揣在他们的屁股上,却是生生把他们给踢走了。 然后马上换出一副笑脸将吴顺天从桌子底下搀扶起来:“实在是对不住,我这手下,平日里戏文听得多了。” “啊,啊……,那我就懂了,原来是个戏迷,那什么,王爷,您这有干净裤子么,我刚才一不小心,尿了。” “…………” 好一会儿,吴顺天才重新换上了一条干净裤子,与吴三桂重新落座,各自都是好半天没说话,直将一整壶的茶水都喝干了,也没能缓解这个尴尬。 吴三桂正要叫人去换茶,却被吴顺天赶紧拦住:“王爷,够了够了,不能再喝了,再喝我一会儿还得再换一条裤子,那个……咱们刚才说到哪了。” “火枪,对,火枪,你们能给本王多少的火炮和火枪?” “火枪一千把,火炮十六门,换王爷在茶马古道之事上出手相助。” “本王若是想要更多呢?另外朝廷向来对咱们南方的硝石控制的极严,不知你家大人能否为本王再提供一些火药?” “我家大人说,只要王爷您与他同顶一片日月,我家大人定当竭尽所能,火药火枪,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却也需要王爷您用物资来换,金银铜铁固然最好,若是王爷不宽裕,也可以用烟草来进行交换。” “你要这么说的话,本王倒是明白了,本王却是怎么也没想到,你家大人藏得可够深的。” “君子藏器,待时而动。” 吴三桂了然,这暗示到了这般地步,却是已经够明显的了,再问,那就只剩下明说了,而这个待时而动中的时,指的自然也就是自己起兵反叛之时了。 “了不起啊,当真是了不起。我听说,潮州总管的临时衙门现在还是个空架子,朝廷可有章程定下?” “潮州总管衙门毕竟只是临时衙门,暂时,还是依大官小吏的原则定下,初步拟定,共设从三品的转运使一人,从四品的转运副使一人,负责海贸常务诸事,具体人选,还是要朝廷任免来选,其余诸提举、经历,皆设六品以下,由我家大人与两广总督金光祖共同商议人选,送与吏部报备即可。” “哦~,那不知,你家大人可想过用西选之人充斥衙门么?” 所谓西选,其实是个口头上的说法,因为吴三桂经常在南方诸省举荐官员,且早年间其中绝大多数吏部都尽数任用,因此时人戏称吏部选拔的官员是官选,吴三桂举荐的官员就叫做西选。 这本就是讥讽之言,颇有些意指吴三桂跋扈之意,而此时这吴三桂却是直接认下了这般口头说辞,却还想直接安插手下进刘大炮的总管衙门。 吴顺天沉吟半响道:“王爷这个提议,我家大人倒是没跟我交代,我也不知,不过这转运使之职,已由金光祖举荐他的亲信,原黄洲知府于成龙担任,他毕竟是两广总督,级别上也稍大于我家大人一级,我家大人也不得不给他这样一个薄面,副使,我家大人已提议由原潮州同知王平担任,老部下,使得惯了,想来吏部也不太可能不给面子。” “这剩下的六品以上官职……也就只有潮州知府,潮州同知两人了,其中同知之职,由巡抚刘秉权推荐了一个叫姚启圣的人来担任,不过尚未最终确定结果。” “本王麾下有一亲信幕僚,名曰刘玄初,很是有一些才干本事,现如今本王即将撤藩远行回锦州去,他一个四川人也受不得关外苦寒,本王也不忍他一身本领无法在为朝廷做事,想荐为潮州知府一职,不知刘中堂会不会有意见?” 吴顺天很自然地就道:“兹事体大,我可不敢替我家大人胡乱做主,不过王爷既然有意提携,小人回去之后一定会与我家大人着重提及此事,不妨,就让这位刘先生一同与小人一块回去,也是好的。” 吴三桂闻言,却是忍不住捋须长笑道:“不急,吴师爷不妨在我这府上多住一些时日,过些天本王定亲自安排一支商队去潮州拜会刘中堂,师爷到时一块回去就是。” “如此,那小人就回去静候佳音了。”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给将士们发点股票 接到圣旨之后,表面上吴三桂接受撤藩,然而即使是他的王下藩兵也有两万多人,算上家口怕是近十万人了,这么多人自然也不是说撤就能撤的,安置这么多人,这准备工作康熙也不可能吹个气儿就完成, 倒是也给吴三桂一个拖延时间的绝好理由。 然而许多人却还不太明白事怎么回事儿,还以为吴三桂当真是要奉旨撤藩,比如康熙现在就很高兴,见吴三桂奉旨了,乐的北都找不着了,除了安排吏部兵部户部做好任务交接工作之外居然愣是没做什么大规模调兵之事防着点他,也当真是茶杯里泡胖大海,膨胀的有点厉害了。 天地会这头也有许多人颇感忧虑, 毕竟吴三桂如果不反的话, 他们这头怕是就要一直当这满清的忠臣孝子了。 也多亏了大家对刘大炮的信任已经完全不讲道理了,见刘大炮一点都不慌,反而这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大,做事越来越少了避讳,越发的放肆了起来,这才一个个的都把心放在了肚子里,澄海城的建设也在一天比一天来得高壮。 与此同时,第一批外贸产品也已经成功的销售了出去,丝绸卖了十万多匹,棉布卖了三十多万,茶叶卖了四十万箱,波特和罗东尼也比较痛快,直接以荷兰盾现金结账,见这潮州的商人百姓对荷兰盾并不排斥,甚至还想在潮州这里建设一个铸币厂。 不过普通商人是没有海贸之权的,这匹货物, 是由诸商人先卖给刘大炮的西太平洋公司, 再由西太平洋公司统一售卖的,直卖欧洲,获利换算下来差不多七百多万两白银! 要知道,整个清廷的岁入也才六百多万白银啊!(满清前期中央财税极少,地方上如三藩四镇都是直接截留的,偏远地区的掌控也很松散,不缴税的人也比较多,这也是康熙非得撤藩的主要原因) 中欧航线,利润率居然高达800%! 这还是第一次,没经验,否则的话至少能维持在2000%以上,其实已经远超当年郑芝龙当年了(荷兰东印度公司最理想状态下的利润率是环球一圈4000%)。 这个由荷兰人亲自进行的贸易,却是把潮州本地的这些商人们都给吓着了,毕竟在他们想来能有个三倍五倍的利润,那做梦都可以笑醒了,结果中堂大人一出手就是八倍,还保证日后会更高,抢钱都没有这么快啊,郑芝龙跟大人一比,那简直就是一坨屎啊! 然而让他们比较闹心的是,这个钱呢,却不是由他们这些商人直接来赚的,而是由西太平洋公司统购统销的,这其中利润的大头还是人家红毛番,其中小头才是他们,而且还需要凭股票来领取分红。 何着这股票,是特么这个意思啊!怪不得卖货之前中堂大人非逼着大家强制购买呢,他们每家商会都掏了几十万两银子来购买股票,原本以为这就是类似于经营许可一样的东西,买的都是不情不愿的,心想着能少买点就少买点,现在看来,这都是钱啊! 中堂大人哪里是在薅他们的钱,分明是在给他们送钱啊,只可恨自己不懂啊!辜负了中堂大人的一片心意,这银子,都让那群红毛番给赚走了啊! 这些红毛番简直就是强盗啊! 什么?大人要成立一个什么……证券交易所?要公开发行股票?最低一手股票一百两银子一张,任何人都有资格购买? 叫什么……增发? 买啊! 砸锅卖铁也得买啊!买得越多赚的越多,而且大人说了,如果哪家商会最终总共持有的股票占比可以超过5%,还可以选出一个代表作为股东代表加入股东大会,参与整个西太平洋公司的决策。 历史啊,总是惊人的相似,和当年荷兰刚刚发行股票的时候一样,清廷的大商人也不是傻子,这就导致增发出来的股票刚一上市就遭到了疯抢,而股票交易和炒股票这种事,根本不用人去教授,大家自发的就学会了,仅仅三天的时间,一百两银子一手的股票就涨到了三百多两,这才趋于稳定,涨幅有所放缓,但总体却也还是在涨的。 这一日,刘大炮命人抬着好几口大箱子进了留在老潮州城的军营,笑呵呵地命令军中诸将开会,还特意让人把郝多的八旗兵与续顺公府的兵马都叫来。 “大人,这是有喜事儿?” “当然是喜事儿了,大喜事儿,今天啊,给你们发钱。” “发钱?这还没到发军饷的日子呢啊。” “不是军饷,是打算给你们发一批股票,军中自我以下,人人有份,包括马夫、厨子、只要是名册上有名有姓的,统统给我叫过来,发股票。” “发股票?” 众将齐刷刷的一蒙,股票啊! 现如今潮州人哪个不知道什么叫股票?就算是不明白其中门道,但这东西的价格现在都涨疯了,三百两银子一张啊。 大人居然说军中诸将人人都有? 这潮州绿营共有兵马八千左右,续顺公府下藩兵三千左右,如果算上潮州水师一万人左右,这就是两万多人了,八旗人少忽略不计,就按两万人算,这也是六百多万两银子。 和朝廷一年的岁入差不多了。 “大人,当真是……人人都有?就是,就是那个证券交易所发行的股票么?” “与证券交易所发行的股票还是不太一样的,证券交易所的股票是不记名股票,只要有交易员进行交易认证,就可以自由在证券所进行流通,给你们发的,是记名股票,分红的权力是一模一样的,但五年之内,你们手里的股票不可以买卖,五年之后,可以凭军功,来证券交易所将记名股票换成不记名股票,这每期的分红啊,就算是我西太平洋公司在你们的军饷之外,给你们多发出来的一笔奖金。” “那,那弟兄们以后的军饷……” “军饷照发啊,军饷是兵部发的,又不归我管。” “哎,好勒,俺们这就擂鼓聚将。”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邀买军心(二合一) 刘大炮始终相信,发钱,是笼络人心最好的办法,对于绝大多数普通人来说,什么宏图愿景,什么不世伟业,都是扯淡, 普通人谁不是为了碎银几两三餐有汤而忙忙碌碌。 月薪十万,公司的发展就是我人生的意义,月薪一千,我是老板他爹。 而刘中堂发股票的消息传遍全军之后,大家第一反应当然就是不敢相信,毕竟一口气发价值六百万两银子以上的股票,这实在是太夸张了。 中高级将领当然也察觉出了如此发钱有所不妥, 但财帛动人心, 一来他们也想要拿股票,三百两银子一张纸的东西,谁不想要啊,普通小兵拿一张,他们肯定会拿得更多吧? 二来,这事儿根本瞒不住,大领导慷慨解囊发银子,谁敢阻拦,阻拦了,以后你的队伍还想不想带了?万一以后带兵打仗的时候身后的自己人不小心开枪把自己给误杀了,可咋整? 于是很快,绿营与续顺公府一共一万多名兵丁就全都在校场集合了,不大的校场挤得就跟沙丁鱼罐头一样,人挨着人,人挤着人,人声鼎沸,热情似火,一应中级军官根本控制不住, 也懒得去控制, 每个人盯着高台上的大箱子的目光都是发绿的,就跟狼一样,而等到刘大炮笑呵呵地上台的时候,却又唰得一下,自发的安静了下来,安静得每个人都能清清楚楚地听到无数紧张的呼吸之声。 “诸位,我先来给大家讲一讲这个东西,这东西叫股票,什么是股票呢?就是将公司的股份拆成许多许多小份,这股票啊,就是公司股份的凭证。” “西太平洋公司是我与荷兰人,葡萄牙人一块创立的公司,整个潮州城,都已算作了公司的资产,我给大家汇报一下,目前公司的资产除了潮州城之外,还包括正在建设的一些工厂,厦门、澳门、倭国神户、马六甲、巴达维亚,以及潮州水师和荷兰、葡萄牙船队,都是公司的资产。” “至今天为止,我们一共发行了一千一百四十二万手的股票,每一手的股票按照证券交易所今天的交易价格,已经达到了三百一十五两白银一张。” “当然,我要给你们发的股票,和证券交易所的股票是有所区别的,你们看,证券交易所的股票是绿色的,而你们的股票是红色的,这里,印着你们的名字,籍贯,军中职务,并附带有半块玉佩。” “你们看,这股票上除了一些必要的防伪手段之外,最重要的就是这玉佩了,每张股票都有,另外半块被储存在证券交易所之中,交易或者领取分红的时候拿出来一拼,拼得上就是真的了。” “而你们的玉佩与寻常股票也是不同的,你们看,这上面写了你们的详细个人信息,你们这一半留在手里,可以替代军牌的作用。” “你们的股票在领取分红的权力上是一样的,只是不能交易,当然,传给子女还是可以的,万一牺牲了,你们的股票也会自动转到你们的家人名下,且买卖限制自动解除,无条件置换成一般流通股票,五年之后,若是你们能立下军功,也可以用军功来置换股票了。” “来,各位营级以上的军官,把你们的花名册都给我拿过来,但凡是花名册上有的,都有股票,不过咱们事先说好,以前你们有喝兵血吃空饷的,我不追究,名册中有问题的地方你们给我点出来,以后再有喝兵血的,我可要杀人了。” “来,现在开始点名,我念到名字的喊一声到,忠字营,张二狗。” “到。” “上来。” 一个大约四十多岁的老兵油子忐忑地走了过来。 “给你股票,恭喜你,从今天开始,你就是西太平洋公司股东中的一员了。” 这老张闻言激动得都哭了:“谢……谢谢中堂,我老张以后训练作战一定拼命,誓死报答中堂大人的恩情。” “老张兄弟啊,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都是为公司办事,我是公司的大股东,你是公司的小股东,你我之间没有本质的区别,你不是在为我拼命,是在为公司拼命,公司是我的,也是你们的,是你们每一个人的,你是在为自己拼命,你要知道,公司发展的越好,你手里的股票就越值钱,你死了,这钱就留给你儿子了,但公司若是倒了,这股票就是一张废纸了,下去吧。” “是!” “孙大胆。” “到。” “来,这是你的股票,恭喜你,从今天起,你就是西太平洋公司的股东了。” “谢中堂。” “刘望财” “到” “且慢!” 就听远处传来一声大喝,却是郝多带着他的八旗兵丁披甲持弓而来。 刘大炮笑着道:“郝总兵啊,来,你们先等一会儿,八旗毕竟不比汉兵,绿营每人一张,你们八旗兵每人有三张股票呢。” “刘洵!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收买军心!!” “郝镇台何出此言啊?将士们操练辛苦,更要护卫我潮州城的百姓安危,别的不说,就说这证券交易所中,每日交易流水几百万两,我即将成立的潮州银行之中,金库内少说也得存近千万两的白银,这么多钱,谁来保护?” “说句最实在的,财帛动人心,这么些的钱,我要是反贼我也想打澄海城了,甚至监守自盗什么的也不是很新奇,不给将士们发点股票,我放心,西太平洋公司的其他股东也不不放心啊。” “至于说我邀买人心,这可真就是天大的冤枉了,他们拿的是西太平洋公司的股票,这事儿,上了股东大会,我们股东讨论通过了的。” “西太平洋公司不就是你刘洵的公司?” “郝镇台你可太抬举我了,且不说公司中大大小小的豪商巨贾,人家荷兰人才是公司的大股东,他们手里的股票占了总流通的60%以上,还有葡国人,我何德何能,能在西太平洋公司只手遮天?” “我在西太平洋公司也就是个股东代表而已,真要说我私人手里的股票,也就才两千多手而已,所以您怎么能说我是在邀买人心呢?” “你……你……你这是强词夺理!” “是我在强词夺理,还是郝镇台您在咄咄逼人?我就不明白了,公司给将士们发股票无非就是想有个好的治安,希望将士们能保护股东们的生命及财产安全,将士们拿着分红给老婆孩子买点肉吃过过好日子,这又碍着什么事了,触犯哪条国法了?” “来,继续,刘旺财,上来拿股票。” “不许动!不许上来!我以总兵的身份命令你们谁也不许领股票!” “郝镇台,发股票是公司董事会的决定,在商言商,得守规矩,这公司里头还有荷兰人呢,我也没有办法,这股票我必须得发。” “刘洵你不要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这股票发下去,这潮州镇的官兵到底还算是我大清的官兵了么?还是你西太平洋公司的私军?这是原则问题,是要诛九族的,中堂大人你,过线了!” “清荷同盟,是陛下的旨意,公司成立的时候咱们这头以整个潮州府作为资产已经算作了股本入了股了,他们本就是公司的一份子,再说西太平洋公司也是咱大清的西太平洋公司,这公司的私兵和朝廷的官兵,又何必分得那么清楚呢?” “好啊,你非要这么说,那咱们上书朝廷,问问陛下的意思,陛下说能发,你随便发我绝不拦着,但是现在,不许发!潮州的将士们听着,我以潮州镇总兵的身份命令你们,不许接股票,谁敢接,杀无赦!” 说着,身后的八旗兵丁各个弯弓搭箭,对准了台下的绿营。 刘大炮闻言却是哈哈大笑,待笑过之后,突然把脸一板道:“郝多,我特么给你脸了是吧。” “什么?” 啪的一个耳光,毫不留情地就抽在了郝多的脸上。 刘大炮伸手往后一指:“八旗的将士们给我听着,把你们手里的家伙事儿都给我放下来一会儿在我这领股票,每人三张,合计总价接近一千两的银子,每张股票的分红都不少于你们所谓的铁杆庄稼,非要跟我耍横,你们问问这些绿营将士们答应不答应!” 说着,刘大炮大手一挥,台下的绿营将士中的基层甚至中层军官们早就已经被天地会给渗透的七七八八了,见状纷纷大吼:“不答应!不答应!” 有些激进的将士却是已经拿了鸟铳出来对准了台上的那些八旗兵,只要刘中堂一声令下,怕是他们还真敢开枪活活把八旗兵打死在这儿。 八旗兵毕竟人少,见状,一个个的也确实是有点慌了,再说……他们也确实是想拿那三张据说总计价值一千两白银的银票啊。 没一会儿功夫,就听噼里啪啦的,弓箭扔了一地。 “你们……你们……捡起来!捡起来!!” 没人动弹。 “郝镇台,你的这份,我早就给你准备好了,来,这儿呢,一共是一百手,按三百两银子一手算的话,价值三万两白银呢。” 说着,刘大炮拿出一小箱子的股票给郝多递去。 郝多却不领情,因为这事儿,真的是有点触及他的底线了,而且这么大的事情怎么瞒都不可能瞒得住,陛下一定会知道,这刘洵,不敢说反迹已现,但这拥兵自重之心分明已经是昭然若揭了。 只见他啪得一下将箱子打翻在地,让里面的股票和玉佩滚落一地。 “此事,我定要上奏陛下。” “随便。” 郝多怒哼一声,一甩袖子:“我们走!” 结果身后的八旗兵一个跟他走的也没有。 “走哇!” 刘大炮则笑笑道:“你们先在边上待会儿,一会儿绿营这头发完,就发你们的。” 然后,这些八旗兵户们居然真的就边儿待着去了,气得郝多连话都不会说了,一根手指头伸出来哆哆嗦嗦半天,最后噗的就是一口血喷了出来,走了。 毕竟那是一千多两银子啊! “来,咱们继续发股票,孙望财,来,取股票。” ………… 就这样,刘大炮的股票一发就发到了晚上,夜都深了,就点着火把发,初冬的天气有点冷,但将士们的心里却是火热甚至滚烫的。 发完绿营发八旗,发完小兵发军官,顺便重新统计了一下花名册,将其中吃空饷的名额尽数划掉,也当真是说话算数,每一个兵卒人手一张股票人人有份,且都是亲自双手颁发递到他们手里去的,还顺便认了下人。 一直发到了第二天早上,刘大炮还留下与大家一块吃了顿早饭,席地而坐说了点荤段子什么的。 回家的时候,累得都有点动弹不得了。 “来人啊,秘书呢,给我揉一揉,我累得腰都疼。” “哎,来了来了,知道您昨日辛苦,特意给您炖了鸡汤,还给您放了洗澡水,哪疼啊,我给您揉揉。” 然后俩人稀里糊涂的就揉到床上去了,虽然刘大炮还是有些扭捏,但耐不住人家小阿悄主动啊,再不主动陈氏就该回来了,到时候鬼知道还会有什么变故。 反正稀里糊涂的吧,这俩人也就稀里糊涂了。 “大人,您今天如此不给郝多面子,会不会有点太过了?只怕是他免不了要添油加醋一番的,这吴三桂迟迟不反,若是没等他反,鞑子皇帝就先把您给收拾了,这可如何是好?为什么不多等一些时日,待那吴三桂真的反了您再行今日之事?” “无所谓了,眼下这么个节骨眼上康熙只要不是蠢到家,只要我不是公然打出反旗,康熙就只会对我安抚有加,乱世么,有兵的将领拥兵自重本来也是很正常的是,最关键的是,我这大清忠臣的人设必须得赶紧摘了,我这潮州城地处耿精忠与尚可喜之间,我也得给这俩货释放一点信号啊,否则万一因为有我在这潮州镇着,人家本来想反也不敢反了怎么办?”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朝议(二合一) 和刘大炮想的差不多,事实上,此时此刻,清朝一半以上的总兵甚至游击都在不同程度的做着拥兵自重的打算,或多或少的都在开始邀买人心。 毕竟能混到一定位置的人没有傻子,即使是表面粗豪的武夫,底子里一剖开也是半个政治家, 虽然表面上吴三桂是自请削藩,钦差大臣什么的也都派去了,但谁相信吴三桂真的会老老实实地放下兵权,放下云南已经经营了二十几年的根基之地,回锦州老家去? 说真的满朝文武当真相信三藩不会反,或者不敢反, 亦或者就算真的反了那也是反手可灭的人可能就只有一个, 那就是康熙本人。 绝大多数的群臣本来就是反对这个时候撤吴三桂的,小部分支持撤藩的臣子几乎可以肯定全是马屁精。 越是带兵的人就越是知道这样的命令太扯,吴三桂就算自己同意,他手下跟他混的兵也一定不会同意,所以这事儿肯定是要闹风波的,就看能闹得多大了。 而只要这天下乱起来,手里的兵握得紧了,自己的腰杆子才能硬,所以刘大炮此举也算是常规操作,当然,其他人肯定不会像他这么慷慨,没本事一发就是价值六百多万两白银的股票。 所以康熙在接到郝多的急奏之后,那是当真的龙颜大怒了。 本来就很怒,各地总兵纷纷拥兵自重的举动让他觉得自己很没有面子,甚至已经稍稍有点后怕了,现在,这个被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 原本只是文官的, 科举出身的刘洵怎么也来这套了啊! 朕还以为你和外面其他的那些妖艳jian货不一样呢。 “他怎么可以这样, 他怎么可以这样!他辜负了朕对他的信任!他辜负了朕啊!” 见状,却是勒尔锦当先进言道:“陛下,臣倒是以为,刘洵如此笼络军心无非是认定了天下大战将近,就算是颇有些佣兵自保之心,其实也是人之常情。” 岳乐闻言也出言道:“是啊陛下,我倒是颇为理解这刘洵的所作所为,眼下朝廷三藩齐撤,整个长江以南就如同一个随时会炸的火药桶一般,刘洵无非也就是害怕三藩会反而已,这三藩要是真反,他那潮州可是首当其冲啊。” 杰书闻言也出言道:“我也以为两位亲王说的有理,潮州之地,北边是耿精忠,南边是尚可喜,东边是郑经,若是三藩齐反,吴三桂也必然从江西禁军希冀三家勾连,潮州又恰好挡在中间,分明就是个四战之地。” “他手里,也就只有一万陆军,一万水师,且水师是新建的,陆军中绿营官兵和续顺公府下藩兵素来有隙。他一个文官上任的时间也不长。” 岳乐见状接话道:“是啊,万一这天下真的闹出了不忍言之事,他的潮州城首当其冲,这四个人怕是都要打他的,他有不安全感,也很正常,臣听说此人海贸搞得不错,赚了许多银钱,然而这战事一起,钱这东西留之何用?分给军中将士以激励军心,这不很正常的事么?” 杰书又道:“陛下毕竟不晓兵事,臣也以为此举并不能说明刘洵有不臣之心,至多只不过是有一些自己的小心思吧,臣以为朝廷稍稍注意一下便是,没必要大动干戈,反而寒了这忠臣之心啊。” 康熙见状都傻了。 杰书、岳乐、勒尔锦,这三位可都是拥兵善战的亲王,当年的鳌拜也要畏惧他们三分,平日里寻常的朝政根本连搭理都懒得搭理,朝会什么的也是能不来就不来,怎么今天…… 莫非是朕,当真有些小题大做了么? 也是,朕毕竟不太懂军事上的事儿,三位叔叔都是咱爱新觉罗自家的亲王,满朝文武就是谁有问题他们也不可能有问题,他们又都是常年带兵的,肯定比朕更懂。 这…… “索额图,你认为此事如何?” 索额图见状,却是冷哼一声道:“回皇上话,臣以为三位亲王所言确实有道理,潮州之地如今确实已是风口浪尖,刘洵他想紧抓兵权,确实未必就代表他有不臣之心。 “然而如此大事不经报备,私自做主,拥兵自重之嫌疑总是有的,况且他无论如何也是个汉人,当此关键时刻,就算是不因此撤了他,咱对他必要的防范钳制,总还是要的吧?” “臣倒是想问一问三位亲王,这是分别买了西太平洋公司多少的股票啊,居然以您三位地位之超然都不惜亲自去说那刘洵的好话?” “皇上您有所不知,自从韦都统回京以后,带回来一种叫做股票的东西四处售卖,刚开始只卖一百两银子一张,现在却已经是三百两银子一张了,说不定过些时日,就变成四百两,五百两一张了。” 三人闻言,却是忍不住老脸一红。 索额图说的当然都是事实,他们仨因为和韦小宝平日里玩的比较好的关系,所以在韦小宝回京之后,纷纷都买了西太平洋公司的股票。 本来,其实也只是买着玩的。 谁曾想这股票涨得这么快啊! 这仨人虽然都姓爱新觉罗,地位超然,然而自从鳌拜死了之后,康熙本人的权势日重一日,内阁的权力越来越大,议政王会议以及诸大贝勒的权势越来越小,明珠、索额图、米思涵等臣子日益重用,康熙这个清朝的皇帝在各种集权的问题上是越来越像是个明朝的皇帝了。 尤其是这次,朝中诸亲王、贝勒、贝子,几乎没有一个是赞同三藩同撤的,几乎所有人都主张先撤尚可喜,再撤耿精忠,吴三桂不妨先留着,这老东西都六十多岁了说不定多等几年人家自己就死了。 也就是康熙本人一意孤行,然而这一意孤行之策居然还顺利得实施了,这在清廷前面那些皇帝之中,甚至包括努尔哈赤和皇太极在内都是完全不可想象的。 此举,其实已经正式标志着他们满清已经由一个过去半耕半牧半奴隶制的政权正式蜕变成了一个中原政权了,与此前的唐宋明等朝代区别越来越小了。 这倒也不是说康熙真的就多有手腕威望,实在是统治帝国的硬性需要,入主中原之后,就得按人家中原的政治规则做事,八旗制度也已经从一种半农半军的人口管理制度变成了一种纯粹的军事制度,议政王会议的根基已经开始动摇了,岳乐等人自然也能看得出其中的门道。 握有一定军权,拥有超然地位,享有无边富贵,但逐渐抽离具体朝政,这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必然了,若非这天下刚平定没多久他们在军中确实还有一定威望,恐怕现在都已经被当做泥菩萨给供起来了。 这种情况下,谁还不希望给子孙后代多搂一点钱啊,这心思逐渐从政治上转移到金钱上,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事儿了。 一百两银子一手买的股票,没几天的功夫就已经涨到三百两了,而且看样子还是在涨,就跟没有尽头似的,而且人家刘中堂说了,每个季度公司都会有分红,就跟咱八旗子弟的铁杆庄稼是一样的。 嘿,这特么要是早有这玩意,谁特么还费劲去圈地啊! 这些王爷们一个个的那可都老有钱了,见状,纷纷仔细地研究起这个股票来了,越研究,就越觉得这是个好东西啊,再加上韦小宝确实也是会忽悠,一个个的,恨不得把自己的棺材板都给压里面去。 这玩意好啊,不用抢占老百姓家里的良田,也不用搜刮民脂民膏,躺家里歇着这钱就会像下雨一样哗啦哗啦地流下来。 于是这些王爷、贝勒们,几乎是拿着真金白银求着韦小宝要入股,甚至直接命令刘大炮再增发了一批股票,如今日为刘大炮求情最积极的岳乐、杰书、勒尔锦三人所购买的股票都在一万手以上,也不全是他们的钱,许多都是他们他们为他们的麾下旗兵代持的,最近他们正商量着派谁去当他们这些亲王贝勒的股东代表去常驻潮州府呢。 所以这个时候,刘洵可万万不能出事儿啊! 这所谓的西太平洋公司是刘洵一手组建起来的,虽然日后也可以把他给换掉,但是眼下这个时候无疑还是只有他能够担此重任,这时候搞掉刘洵,哪怕是换了一个人接手西太平洋公司,这股票的价格也一定会跟着大跌。 朝廷又不许他们再圈地了,股票再一跌,他们这些王爷贝勒们喝西北风去啊! 股票这东西原理又不复杂,无非也就是在买卖信心么。 当然,这也不是说他们背离了自己的立场,爱新觉罗怎么可能跟着刘大炮一块反清复明,但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前尽可能的帮着刘洵找补,这其实只是本能的反应,何况这找补的理由也是立得住脚的。 至于万一刘洵真的反了……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手里才几个兵啊,就算是要反肯定也是跟着三藩一块反,而若是三藩当真齐反的话,刘洵到底反不反还重要么? 有他五八没他四十,不差这点。 甚至如岳乐等人可能还巴不得着刘洵跟着一块造反呢,到时候他们率兵攻破潮州城,这西太平洋公司这么大的买卖,赚来的那么多的钱,那不就都成他们的了么? 所以总而言之吧,三位亲王之所以在此为刘大炮求情,确实是完全出自私心。 可是你索额图把话说出来就是你的不对了啊! 是你个赫舍里最近飘了,还是觉得俺们爱新觉罗提不动刀了? 他这话一出,自然直接就捅了马蜂窝,原本没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发表意见的亲王贝子们也纷纷加入了对索额图的讨伐之中。 原本也觉得这刘洵可能真的有点问题,所以刚刚岳乐等人求情的时候并没有吱声的喇布也坐不住了,因为他也买了西太平洋公司的股票啊,这索额图这不是把自己也给说成因私废公的奸佞小人了么? 当即站起来道:“索额图,你的意思我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京中这么多的贝勒贝子亲王们购买了西太平洋公司的股票,是他刘洵在变着法的给我们行贿,是不是?你认为我们是因为收受了刘洵的贿赂,所以才对他多有维护,是不是?”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这天下是我们爱新觉罗的,什么是公,什么是私?不学无术的蠢奴才,连股票是什么都没搞明白就在此大放厥词,索尼怎么生了你这样的蠢材!” 说罢,又冲着康熙拱手道:“皇上,臣等确实是购买了西太平洋公司的股票,这不假,然而这个股票,本质上是拥有一家公司股权的凭证,臣可想不通,这买点股票,怎么就成了行贿了呢?” “臣倒是觉得,这刘洵的自辩挺有道理的,西太平洋公司又不是他刘洵自己的公司,他个人所持有的股票还没有臣所持有的股票多,怎么就能说明这公司是他的?” “不提这公司里还有红毛番子,西太平洋公司本来就股东众多,刘洵是因为将整个潮州镇当做了资产抵押做了这西太平洋公司,他本人又是潮州总管,这才可以以公司总经理的身份发号施令,换一个人当这潮州总管,依然可以做这公司的总经理,所以,这分明是朝廷的公司啊!” “至于给将士们发股票的事儿,刘洵自己也说了,是股东大会通过了的,这其中必然也有荷兰人的意思,索额图你不学无术当然不知道,这种公司就是这么运行的,这是很好敛财手段,其中所产生的股息,你知道可以为朝廷省下多少税赋么?红毛番他们都是这样运作公司的,清荷同盟,刘洵学着红毛番的样子运行公司,何罪之有?” 康熙想了想,问道:“南怀仁,你也是西人,你们西人那边的习俗,当真就是这样运行公司的么?” “这……”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康熙:朕可聪明了 南怀仁见康熙居然问自己意见,一时也还是有点蒙圈的。 四大亲王联名作保,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谁敢去踩刘洵,谁就会得罪四大亲王乃至整个议政王会议,虽说这议政王会议的权柄已经大不如前了吧,可是瘦死的骆驼也至少比耗子大吧? 只好道:“回皇上话, 潮州的西太平洋公司由于是与荷兰人一同合作,各方面也确实都是完全模仿荷兰的东印度公司,所以管理的方式确实与我大清不同,臣可以确定的是,在欧洲,公司确实都是这么运作的,这也并没有什么不妥当之处。” “从结果上来看,刘中堂在潮州做得还是挺好的,听说他们正在建设新的潮州城, 也没花朝廷一分银子,仅此一项,只怕是要为朝廷省下数百万两的国帑了。” “原来如此……” 康熙本来也不是不愿意相信刘洵不忠的这个事实的,那是他立的牌坊,这太打他的脸面了,此时听这诸亲王以及这南怀仁如此说法,却是当真反思了起来。 “朕大概明白了,你们其他人都先下去吧,小桂子” “奴才在” “你留下。” “遮。” 待所有人都走了之后,康熙忍不住问道:“潮州的股票是你带回来的,此前清荷同盟的事情也是你作为钦差全程负责,你对股票,公司,和刘洵怎么看。” 韦小宝只好道:“其实奴才也不是很懂的,刘中堂他对割让厦门之事一直颇有些抵触情绪, 不想把厦门给荷兰人么,所以就……那个荷兰人就提出了这个合伙开公司的事情了。” “合伙开公司的提议是荷兰人提的?” “啊。” “嗯……那这个股票到底是怎么回事。” “股票呢, 实际上买的就是对一家公司的信心,拿股票的目的是为了分红,而公司发行股票呢,是为了筹集资金,因为荷兰人太有钱了么,皇上您又没有给刘中堂拨款,刘中堂就说,这样的合作咱们清廷会很吃亏的,赚钱的大头都被荷兰人给吃下了,所以才让臣帮他卖一些股票,这样的话一来他本钱多了做生意赚钱更多,二来也是为了让他与荷兰人的合作中拿到更多话语权,赚了钱也能分得更多一些,奴才……奴才真的不知道他给将士们发股票的事情啊。” 康熙见状连忙宽慰道:“我知道,这事情不怪你,你帮他卖股票也是一片好意,不管怎么说,这东西确实很赚钱,老实说让那些王爷贝勒们都去买股票,总比让他们去侵占百姓的良田要好,你给我好好地说说,这个股票到底是什么东西。” “奴才真的也不是特别懂,不过刘中堂走之前告诉我,至少头两年这个股票尽管卖,它只会涨不会跌,不过两年之后就说不准了,不过他说,有什么大的变动会提醒奴才,再让奴才去提醒诸位王爷们赶紧抛,不能保证永远赚钱,但能保证总体赚钱,且不至于大亏。” 说着,韦小宝又事无巨细的,将刘大炮教授给他的一些股票知识统统都掏心窝子地跟康熙说了一下。 甚至还道:“皇上您不是总说,朝廷的开销太大,用钱的地方太多而税收却总是收不上来么,奴才以为,您……要不也买点这个股票?” 康熙是个很聪明且善于学习的人,对这些新生事物也确实是颇感兴趣,听了之后笑道:“朕听明白了,股票的收入有二,一个是来自于公司的分红,再一个,就是这先买的人去赚后买的人的钱,虽有风险,但只要公司是自己人,这个风险也总是可控的。” “朕肯定是不能亲自买股票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买了股票这股票就跌不了了,长此以往只会让刘洵为难,不过听你这么一说,这公司和股票倒也确实是个好东西。” “我八旗子弟以弓马打天下,像今天的康亲王、安亲王等人为我大清入关都曾立下汗马功劳,说句实在的话,他们既能打天下,也应该好好地享一享这坐天下的福,然而圈地之事为祸太烈,致使百姓们流离失所,朕也是万万不许,却也要顾虑叔叔们的情感,股票这个东西,最差,也是去刮那些商人的钱,对吧。” 韦小宝闻言点了点头,道:“刘中堂确实也是这么说的,他说股票这东西本来就不是贫民百姓能买得起的东西,普通百姓也不该买,所以就算是坑人,坑的也都是有钱人的钱。” “确实是安抚八旗勋贵的神器啊,其实只要他们不跟朕要钱,朕就能省下不少的银子去做正事了,下面具体办事的官员也会轻松许多,这直隶附近的百姓,也能少遭不少的罪。” “你搞的这个怎么证券交易所能不能再扩大一些规模,去找些晋商聊聊,他们有没有兴趣也组建这么一个叫公司的玩意,就在这京城的交易所上市,也让这京里的王爷们都买一点他们的股票,潮州,毕竟太远了一点,其中还牵扯了红毛番,还是不太放心啊。” 韦小宝一听,心里却是咯噔一下。 这本就是刘大炮交给他的任务,不过老实说,韦小宝心里却是压根就不想完成的。 按照刘大炮的说法,沙场争胜,他不懂,实话实说也没什么信心能打得过满洲八旗静茹,但是搞金融,这世上绝没有人能玩得过他,他拥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逼得康熙掀桌子。 而金融这东西一旦到了掀桌子的地步,其结果一定是毁灭性的,他无非是损失一些钱财,康熙却是要丢掉民心的。 这却是让他多多少少的感到了一些不忍,老实说他现在的想法,能帮刘大炮的地方,他可以帮,刘大炮要吭康熙,他也可以做到两不相帮,但要他亲手去坑康熙,这种事他还是不太想做的。 忍不住道:“这还是……不要了吧,股票这个东西,我看朝中大臣都不太懂啊,一旦发展起来万一要是搞砸了,会不会闹出乱子来?潮州那边搞一搞也就算了,京城毕竟是首善之地啊。” 康熙却是不以为然地道:“真搞出什么问题,也无非是苦一苦商贾么,自古以来都是将军生乱,黔首生乱,什么时候听说过商人生乱的?这种新出的东西总要勇于尝试么,什么事儿都稳妥,稳妥,再稳妥,是不行的,这等新生事物,刘洵一个科举出身的文官,还不也是现学的?既然能在潮州搞好,咱们满朝文武这么多人,哪有搞不好的道理?你放心,朕会亲自过问此事的,朕啊,可聪明了。” “…………” “怎么,你对朕没信心?认为朕学不会其中门道?” “不是,臣一定办好这个差事,让那些晋商也把各自的生意整合起来,在京城上市,为陛下您分忧解难,那潮州那边……刘中堂是不是就不用苛责于他了?” “防一手还是很有必要的,这样,你一会儿出去的时候顺便和内阁说一声,给于成龙下令,黄州的事情不妨先放下,让他加急马不停蹄的去潮州上任去,许他直达天听之权,潮州的任何事,都可以向朕直接奏报。”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脑子有病的姚启圣(4k) 说回潮州这头,当刘大炮接到来自京城的奏报之后,实话实说也很是诧异。 说真的,他都已经做好翻脸的准备了,眼下吴三桂虽然还没反呢,但他拥兵自重一下,其实也是非常非常合理的事情, 康熙其实拿他已经没什么办法了。 却是没想到股票的威力居然这么大,居然有四大亲王来为自己说情,鬼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的面子,他还能说什么?只能说韦小宝牛逼,自己让他卖股票,结果他全都卖给了亲王贝勒们, 这差事办的,当真是太漂亮了! 这么说自己这大清忠臣的人设倒是还可以再多维持一段时间了。 而得知了康熙当真已经同意由那些晋商组建公司在京城上市, 实在是没忍住, 不由得露出了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 那是勤劳的老农看见壮硕韭菜时发自内心的微笑。 韦小宝可用啊,此前还担心他两头为难出工不肯出力呢,现在看来是白担心了,自己交代他的任务他居然全都完成了,而且还这么快,一点折扣都没打。 郝多看到这个结果整个人都懵了。 是我……根本上时代了么? 邀买军心啊,六百万两白银啊,好多好多的钱啊,就这么轻轻地放下了?连道斥责也没有啊! 哦,也不能说是连一道斥责都没有,正黄旗正都统安亲王岳乐亲自写了一封私人信件给他,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给郝多都整的不会了,上次跟这刘洵闹矛盾,自家正黄旗的副都统韦小宝过来整了自己一顿,这次闹矛盾, 正都统亲自骂人了, 这到底谁是正黄旗啊!刘洵他也没长着通天纹啊! 无可奈何之下, 郝多只好亲自拎着谢礼给刘大炮赔礼道歉去了,服了,他现在真的服了,他算是想明白了,以后这刘洵只要不是公然竖起反清复明的旗号,自己都不管他了。 万一他要是真竖起了反清复明的旗号,那自己也只有跑的份儿,价值六百万两白银的股票一发,这货在潮州这一亩三分地上只手遮天。 整得刘大炮都怪不好意思的,居然还有点同情起这个郝多来了。 至于圣旨上说的于成龙,他一点都没放在心上,能收则收,收不了则杀,区区一个转运使又能翻得出多大的浪,莫说他只是金光祖的亲信,就是金光祖本人亲自来了,刘大炮现在也不怕。 甚至内心深处他还巴不得这个于成龙赶紧过来呢,因为他现在实在实在是太忙了,他是真想有个副手能给他分担一下。 当然除了这位于成龙之外,另一个由朝廷空降下来的官员姚启圣却是已经上任了,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运气,竟收这些名人了,也不知道过两天会不会有个叫周培公的也跑自己麾下来。 记得上辈子看康熙王朝的时候对这老头印象还挺深,不过康熙王朝么,老历史悬浮剧了,刘大炮也知道不能太当一回事儿。 只知道此人以前在香山做县令的时候曾公然违抗朝廷的禁海令组织百姓与罗东尼做生意,和罗东尼也算是老相识了,然而也正因如此,香山的百姓虽然都富了,但他却也是丢官弃职了,也不知道怎么舔的,居然还能留下性命,以至于官身虽然没了,名望却是老大。 甚至于这姚启圣弃官之后居然还能从商,而且还赚了不少的钱,这事儿本身就处处透着诡异,若说他背后没有个大靠山帮衬着他,刘大炮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这不么,现在允许开海了,已经有好多人都向他和朝廷举荐要这姚启圣来潮州谋职了,甚至连罗东尼都郑重其事地跟自己推荐他,若非是此人此前的起点太低,说不得都能直接做这潮州府的知府。 而此时这潮州府的知府还是暂缺,刘大炮又实在实在是太忙了,根本就管不过来民政了,所以实际上这个姚启圣已经在代行知府之权了。 说曹操曹操到,刘大炮正琢磨如何应对这将来未来的于成龙呢,就看到姚启圣佝偻着脖子弯着腰,迈着小碎步就进来了。 “大人,下官姚启圣有要事禀报。” “哦,那来坐吧,什么事儿?” “臣有三件事要向大人禀报,第一件,是……” 没等说完,就见小阿悄走了过来,道:“大人,师爷回来了。” “哦?老吴终于舍得回来了?人呢?” “师爷是跟云南来的商队一块过来的,云南的滇商对西太平洋公司很感兴趣,这次除了运送一些货物之外,也是为了与您商议入股之事,现在已经到城外了,说话间就到。” 刘大炮闻言微微皱眉,还没开口说点什么,就见姚启圣不满地道:“云南哪来的什么滇商,全省稍微大一点的商人商会都只能给平西王做奴才,这所谓的滇商分明就是平西王派来的使团了,大人,下官要跟您说的第一件事正是此事。” “怎么说?” “臣刚刚收到消息,说是吴三桂已经举荐了他的幕僚刘玄初任潮州知府一职,应该就在这所谓的商队之中,平西王如今虽已在表面上答应撤藩,但谁也不知后续还会不会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如今他派了商队来潮州,谁也不知他的目的,下官以为大人眼下这个节骨眼上,还是不要与他有所交集为好,您应该立即上书痛陈此事利弊,拒绝这一任命,从我大清另选贤才来任此职位。” 刘大炮闻言,皱眉皱得更深了。 这个姚启圣,管得可是有点宽了啊。 按下心中不爽,刘大炮笑着问道:“你不是说有三件要事来跟我禀报么,另外两件是什么呀。” “我查到最近这段时间,潮州府一直都有外地的粮食运进来,很有可能已经超过了数十万石。” 得,这是查到自己头上了。 “澄海县现在到处都在破土动工,城里边建工厂,城外边建棱堡,征发工匠已达数十万人,人吃马嚼的从外地进点粮食自然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对,绝没有这么多,我特意在城中大小粮仓全都亲自查看过,城里的存粮非常少,这些运进潮州城的粮食,大部分全都运出去了,运到海上去了。” “波特他们驻扎在厦门,还不能做到粮食自给,运他们那去了吧。” “不错,就是厦门!下官特意派人去厦门看过,他们荷兰人如今囤积了十多万石的粮食就在岛上,可他们在厦门说破大天也超不过三千人,所以下官认为,此事必有里通外国之鼠辈在姿敌,这些粮食,最终兜兜转转一定是要送去给郑逆的!” 刘大炮闻言,本能的就忍不住往自家的房梁上看了一眼,那上面,袁承志正苦笑着露出一个沮丧的表情。 可不是资敌么,那些粮食都是打算凑够了让他拉走的。 现如今,袁承志已经被刘大炮所特别批准,成为了天地会唯一一位在编的客卿长老,地位比诸香主还要略高一点,仅次于自己与雷震天持平。 马六甲方向现在也已经按照剧本闹起来了,荷兰人,嘤国人,葡国人,东宁人打成了乱七八糟的一团,不过因为刚开始打,郑经手里的存粮肯定还是能再支持一段时间的,整个吕宋地区的粮价虽然已经开始上涨了,但也远没涨到粮荒的地步。 所以刘大炮这边是打算先稳一手,等东南亚那边再打一阵,等陈近南手里的粮食吃得差不多了,吕宋的粮价也起来了,再让袁承志亲自押送着粮草给送去,顺便控制陈近南给他来一手黄袍加身。 反正荷兰人与勃尼岛这边也都是假打,吕宋本地人死了一堆,互相之间打了一个多月了还都是零伤亡。 而袁承志毕竟没剃头,刘大炮想让他装扮成道士的样子他还不乐意,那没办法,只能继续做他的梁上君子,暂时负责贴身保护刘大炮的安全了。 这特么姚启圣怎么查出来的?他都派人去厦门查看过了,自己为什么一丁点都不知道? “中堂,粮乃国之根本,此风若不制,必然导致咱们潮州本地粮价上涨,如今的潮州府,尤其是您新建的澄海新城,劳工已经有了数十万至多,且还在陆续增加,闽粤两省的失地农民都来了此地寻求活路,万一出现缺粮之事,这活路,可就变成死路了,因此下官以为,此事不可不查,不可不管,只是臣的权柄不够,还请中堂您,下令。” “你不是说三件事么,还有一件是什么,一并说了吧。” “还有一件,是下官经人举报,说是下官的前任潮州同知王平,此前做同知的时候疑似是对天地会的乱党颇多同情,还曾包庇过天地会的乱党,甚至很有可能,他人本身也已经加入了天地会了,下官希望中堂大人您能够明察。” 刘大炮刚想喝口茶压压惊,一听这姚启圣这么说好悬没把嘴里的茶水再喷出来:“谁?王平?我现在的转运副使王平?他是天地会的乱党?我怎么不知道啊!” “不敢说他是天地会的乱党,但至少可以说是对天地会乱党报以同情,这里是我整理的折子,还请中堂大人您过目,我早就怀疑,这潮州城进来这么多的粮食又能出得去,必有手眼通天之人在帮忙,放眼整个潮州城,除了大人您之外,也只有他,或是水师参将邱辉能有这个本领了。” “嗯……你说得……对。” 刘大炮以一种日了狗一样的心情接过了他的折子。 “下官这么说的原因有三,折上都有详写,一是他的夫人,经查实乃是涉明史案陆家中人,隐姓埋名之后才嫁给了他;二是他曾经多次说过同情反贼之话语,三是他曾经抓捕过一名天地会的反贼,又故意把人给放了,三件事全部都是证据确凿。” “还……真是证据确凿,早我怎么不知道呢啊……” “大人日理万机,有所疏漏,也是难免的事。” “可我好歹也都已经来了快一年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都是发生在我来之前,可你才来潮州几天的时间,怎么就能把这么久之前的事情查出来呢?说实话,哪弄来的。” 姚启圣可能也没打算隐瞒,直说道:“是潮州通判钱江告诉我的,这些材料他一直都知道,只是出于同僚之义,所以才一直没有告发他罢了。” “这倒是奇怪了,此前这钱江与王平一个通判一个同知,好歹还有点竞争的关系,都尚且知道同僚之义,你明明初来乍到,王平现在转到了我的总管衙门与你已经是两不相干,还是我的副手,潮州人都知道他是我的亲信,你却上赶着来告他,怎么想的啊。” “如果他只是对天地会乱党报以同情,下官也不会来告他,然而现在出了这十余万石粮食出海之事,下官至少有八成的把握肯定,这幕后之人肯定是他,此国事也,臣却是万万顾不得什么同僚之义了。” “嗯……行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大人……不管么?” “管不管是我的事,你先下去。” “下官斗胆,请大人立即将王平叫来问话,否则,下官怕他提前得知消息跑了。” “放心,他不会跑的,你先下去。” “大人不给下官一个答复,下官实在不敢退下。” “什么意思?逼宫?我让你下去!” 姚启圣见状,却是干脆噗通一声给他跪下道:“澄海城如今各地流民少说也有四十几万,粮食问题事关这几十万无地百姓之生死,下官不敢起身,请中堂大人,现在就将王平叫来,下官愿与他当面对质。” “姚启圣,你有病是吧,你是总管还是我是总管,你是在挑战我的权威?” “大人您连郝镇台和八旗兵都敢杀,杀完了还能镇得住,下官万万不敢对您不敬,然而为了百姓,大人您就是杀了我,我绝不敢起身。” “你特么真有病是吧!” 刘大炮这会儿也看不明白这个姚启圣的目的到底是啥了,他一个刚上任不久的潮州同知居然敢冲着王平开火,不惜如此逼迫自己,听他的意思,好像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潮州府的百姓,只是误会了一样。 只是现如今刘大炮好歹也当了一年的官了,知道这帮玩意肚子里都是九曲十八弯的,会不会是在试探自己,亦或者是以直邀名,有没有个套时刻准备着让自己掉进去,这都是不好说的事儿。 不过自己好歹也是这货的上司,这货现在既然摆出一副臭不要脸的架势,倒也用不着再给他面子,当即,刘大炮使出凝血神抓的功夫一招抓住姚启圣的后脖颈,却是直接将他拎了二来。 “走你。” 直接就给小老头扔大街上去了。 没功夫搭理他,刘大炮简单整理了一下官袍,为表重视,亲自跑去迎接滇商商队去了,毕竟那刘玄初很有可能就在其中,此人日后定是要充当他与吴三桂之间联络人的重任的,该给吴三桂的面子必须得给。 见了吴顺天,先是拥抱了一下,确定这货没缺胳膊没少腿,又看向他身边站着的几个所谓的滇商代表,微微拱手道:“诸位远来辛苦,如今这澄海县中客栈什么的倒是也开了不少,条件虽然简陋,但也能住人了,师爷您安排一下,晚上我备下酒水亲自招待诸位。” 却见人群中一人突然伸手颇为无礼的一把抓住了刘大炮的手腕,道:“时间紧迫,莫要等晚上了,还请中堂随便找个能说话的地方,先把事儿说了吧。” 刘大炮微微皱眉,心想,此人莫非就是刘玄初么?这也太过放肆了一点吧。 吴顺天却附耳低声道:“大人,此乃平西王亲至,说是有要事要与您亲自相商。” 刘大炮闻言吓了一大跳,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小老头居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大汉奸吴三桂。 也知道兹事体大,当即道:“师爷你安排一下其他人,您跟我来。”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什么情况?(二合一) “王爷,这边请。” 吴三桂亲自过来,刘大炮不敢怠慢,正欲亲自在密室之内进行招待,就看到姚启圣跪在他的总管衙门的门口,居然还举着大横幅? 吴三桂皱眉道:“什么情况,那上面写着什么?” “王平贪赃, 中堂枉法。”刘大炮铁青着脸读了一下那上面的文字。 而姚启圣见刘大炮过来,扑上来大喊道:“中堂总镇一方,当保一方百姓平安!如今您的亲信里通外贼,贪赃枉法,置澄海数十万百姓性命安危于不顾,天理何在啊!” 这姚启圣身上还穿着五品官服呢,这般热闹的猴戏,对于古人来说一辈子也看不上几回啊, 也不知道是自发组织起来的还是姚启圣早有预谋,反正这看热闹的人群是把总管衙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一喊,却是把半条街的人都给喊来了,看得刘大炮脸都紫了,吴三桂的脸上也是极其的难看。 这次他来潮州本就是秘密行动,虽然就算是被发现了他也有理由可以解释,但终究是不太好交代的。 虽然这个姚启圣应该是不认识自己,但是闹出得动静大了,万一有其他人认识呢? 而刘大炮这回是真的有点愤怒了,冲上去拎起姚启圣的衣领,二话不说噼里啪啦的就是几个大嘴巴子。 “找死么?造反么?作乱么?” 哪知姚启圣却是怡然不惧,手里抓着一叠状纸,依旧是大喊大叫道:“王平贪污,中饱私囊,要害这澄海一城之百姓,中堂大人包庇亲信,任人唯亲, 大家都来看啊。” “姚启圣, 我看你是真想死。” “吾卫正道而死, 何惧之有!” “你特么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说正道?当我没查过你的底么?当年清军南下之时你投降的比谁都快,你这样的人心里有个屁的正道?” 姚启圣一愣,这下,却是当真有点慌了。 这话说的,立场怎么这么像那些天地会的乱党? “还跟我这装什么狗屁死谏,你也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后有尚可喜,你找死是吧,来。” 说着,刘大炮却是一把拽着姚启圣就走,毕竟人多眼杂,却是已经不太方便直接带吴三桂回衙门了。 同时吩咐手下道:“看着他们,有闹事儿的就抓起来。” 说着又冲着吴三桂道:“换一个地方。” 吴三桂点头,刘大炮便拎着这已经有点傻了的姚启圣与他一道来到了丽春院。 丽春院是现在澄海县内唯一已经开业了的妓馆,不用说,老板肯定是韦春花的,这老娘们是个狠人啊,一口气开了丽春丽夏丽秋丽冬四个院子,反正他儿子有钱,现在是鸟啄牛屁股,确实牛逼了。 叫韦夫人给找了一间密室,命人在门外守着,刘大炮也不再避讳这姚启圣了,直接把他往屋里一扔,而后亲自为吴三桂冲泡了一杯茶道:“却是没想过王爷您会亲自过来,王爷的魄力,当真是让人钦佩。” 这话一出口,本来还想说点什么的姚启圣心头一震,紧跟着就是一凉,随即就只剩下满肚子的凄苦了。 吴三桂先是看了一眼姚启圣,而后很自然地就接过了刘大炮的茶道:“既要做大事,当然不敢惜身,有些人我不亲自过来看看实在是放心不下,有些事我若是不能当真确认,模棱两可的,我也很难做出决断,我今天若不是亲自前来,只怕见了旁人你也不会轻易泄你自己的底,刘洵,我如今亲身来此,诚意十足,可与你赤诚相见否?” “王爷可是确定了要起兵了?” 吴三桂看着刘大炮的眼睛,很随意地说道:“是” “王爷不怕我把你抓起来?” “诚意是相互的,你派你的师爷去云南找我是你的诚意,我亲自来找你是我的诚意,潮州的位置太重要了,况且现如今天下人谁不知道,你是这满清天下第一有钱之人,冒点风险,也是值得。” “难得王爷看得起刘某,也罢,在下天地会代总舵主刘大炮,见过王爷。” 一旁听了个真切的姚启圣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完了,弄巧成拙了,这下自己死定了。 “你居然是郑经的人?这可当真是不可思议至极。” “天地会是天地会,延平王府是延平王府,天地会的宗旨是反清复明,眼下这天下敢公然打出明朝旗号的只有延平王府,所以天地会自然忠诚于延平王府,将来天下有变,那就指不定是怎么回事儿了。” “原来如此,想不到刘小兄弟短短一年之内做下如此大事,居然还是个忠贞之人,不可思议,当真是不可思议,真乃奇才,当得起国士无双四个字。” “谬赞了,王爷打算何时起兵呢?” “那当然是能拖一天是一天了,康熙小儿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撤藩令下了之后也没调拨兵马,没做什么准备,他不准备,我可要准备,多拖一天起事就多一分把握,到实在拖不动了的时候再起兵就是。” 说罢,却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和刘大炮吹牛忽悠,道:“小皇帝这些年为了防我,不断的将我的亲信手下外调,现在已经分散在各地,如李本深,王辅臣等,他们大多都手握兵权,身居高位,却是恰好合了我的意了,待我起兵之日,他们一定会群起响应,不敢说驱除鞑虏,也定能占他半壁江山,划江而治。” 刘大炮笑道:“军事上的事儿,我也不懂,我就会做生意,来,王爷,喝茶,您大老远的跑来见我,想来也绝不只是为了摸一下我的底吧?若有什么是我能帮忙做的,王爷不妨明说,能帮的,我一定帮。” 却是点出了生意的意思,大家平等合作可以,但你想收编我却是没门。 “够爽快!刘……刘总舵主,我的情况你不会不知道,兵精二字绝对是当得上的,沙场争胜,便是所谓的八旗天军我也不怕,然而云南穷苦,贵州更苦,正所谓大炮一响黄巾万两,而总舵主您坐拥海贸之利,亿万家财,还希望在钱粮方面襄助于我,此外,云南不产火硝,打起仗来这东西消耗极快,你能不能也从海上帮我进一批。” 这倒是一点都不例外了,吴三桂若不管他要钱才是咄咄怪事了呢。 “我的钱,都是公司的,公司也不是我一个人的,那还有红毛番呢,我总得给他们一点说法,这样,按照之前的说法,趁着你现在还没反,你先帮我断绝茶马古道,再给我送点茶叶和烟草过来,对了,还有玉石,我卖股票都是搭着玉石来卖的,我此前也没想到股票会卖得这么好,现在手头上很缺石头,你多运点给我,质量上没要求,是玉石就行,贵了我还收不起呢。” “作为回报,我最近正在给潮州军换装呢,淘汰下来的所有鸟铳和火炮,三个月之内都可以给你,至于火硝,我自己就能造,也可以给您供应一些。” “哦?如此说来,总舵主是拿到更好的枪炮了?否则怕是你万万不会将这些枪炮都卖给我的。” “确实,这潮州有新建的枪炮工厂,目前已经试生产一批枪械了,问题不大,很快就可以批量生产了。” 吴三桂道:“待我起兵之后,这工厂可否为本王所用?我可以用钱或是物资来换。” “我直言,若是朝廷不疑我,我是非得等你起兵打下整个湖南,甚至再出兵至少占据赣州,与我能接上壤了之后,我才会举旗响应于你,实不相瞒,我也需要时间来发展啊。” “嗯……” 这却是逼着他往东边来打了,否则他们俩之间隔着一个湖南半个江西,也确实谈不上什么互通有无。 “战略方面,本王其实也是正在研究,此事……” 话说一半,不等说完就突然听到一声娇喝:“狗贼受死!” 却见门外门窗突然破碎,一道杏黄色的身影伴着一抹亮眼的剑光直奔吴三桂杀来。 见状,却是原本一直装死人的姚启圣,爬起来拔腿就跑。 刘大炮对吴三桂的安危却是没有丝毫的担心,却是还有心情先去以一招擒拿手把姚启圣重新摁住。 因为就在这刺客下来的同时,一直隐藏在房顶的袁承志也恰到好处的出现了,一双手掌轻轻一拍,打在宝剑上直接一招就将宝剑给打飞了。 “是你?” “是你?!” “你们认识?” 刘大炮回头,发现这所谓的刺客居然是一个容貌极美的尼姑,只是仔细一看,居然还特么是个独臂。 草,是一种植物。 袁承志一见九难,心里仿佛被一柄大锤狠狠地砸中了一样,整个人恍恍惚惚,晕晕乎乎,五十多岁的人了,却是脸颊腾得绯红,一代宗师居然扭扭捏捏的,连一句话完整话都说不出来: “阿九,这么些年……你……你……是我对不起你,你……真的做了尼姑了。” “你……你不是逃亡海外了么?为什么要保护这个大汉奸?!” 吴三桂则怒道:“又是你这个妖尼姑,刘总舵主,你快让这位壮士杀了她!” 刘大炮则头大的捂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连忙掐了一下吴三桂的手:“想活命就闭嘴”。 然后拱手朝着九难师太道:“在下天地会总舵主刘大炮见过公主,袁岛主现如今是我天地会的客卿长老,暂时负责保卫我的安全。” “公主您来的正是时候,我与平西王正在商讨反清复明之大业,正苦于不知应立谁为新君,深怕无法服众,公主您来了,新君就有了啊!” “王爷,我来给您介绍,这位是三十年前的武林盟主,一手创建崇字营的大英雄袁承志,他的父亲就是前明的袁崇焕袁都督,也曾是您的老领导了。” “这位,乃是崇祯帝最疼爱的女儿,长平公主朱媺娖,如今,前明皇室早已凋敝,硬扶其他人实在无法服众,王爷您起兵既要打反清复明的旗号,何不干脆立公主为女皇?” “女……女皇?” “女皇怎么了,这可是崇祯皇帝的亲生血脉,总比八竿子打不着的皇亲更能服众吧?且不说古有武则天,如今天下,女子主政之国很多的,英国的伊丽莎白,俄国的索菲亚,叶卡捷琳娜,都是女王,而且古来圣贤鲜少有能出其右者,我看此事就这么定下吧。” 吴三桂心想,女子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要知道他此时起兵,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师出无名,虽说这反清复明是天然的政治正确吧,但他一个勒死永历的凶手这时候装个孝子贤孙什么的实在是太搞笑了,而且这个政治隐患实在实在是太大了,蓖子坡的事情难倒可以一而再的么? 但要立一女子那就全然不同了,一来可以以男女授受不亲为名阻断她与外界的联系,女子也确实不方便抛头露面,作为傀儡来说要远比男子优秀得多。 二来女子为帝的话,子嗣的问题其实是可以大作文章的,且不说这娘们如今五十多岁了还生不生得出来,极端情况下,自己帮着女皇打下万里江山,女帝以身相许,做那萧燕燕与韩德让旧事,是不是也很合理? 到时候自己不管是篡位还是直接传位给自己的儿子,这关上门不也都是自己家的事儿了么。 不过该说不说,这长平公主虽然已经五十多了,比自己小不了多少,而且还是个残疾,但这个模样长得嘿。 当即,吴三桂二话不说,噗通就给九难跪下道:“罪臣吴三桂,叩见长平公主!” 再说九难,这脑瓜子啊,嗡嗡的。 这肯定不是做梦,做梦都没有这么荒诞的。 本来么,他是要刺杀吴三桂的,一路从云南跟着他来到了潮州,好不容易他身边没有护卫了,跑到密室之内商量事儿去了,结果卡,朝思暮想的袁大哥出来把她给阻拦了。 然后这潮州总管,清廷的狗官,据说是鞑子皇帝最信任的汉臣,满清最年轻的封疆大吏,摇身一变,变成天地会总舵主了。 最最不可思议的是,吴三桂居然还要反清复明,自己从一个尼姑,怎么就变成女王了呢? 什么情况啊!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开个宴会吧 “那他是谁。”九难指着躺在地上装死的姚启圣道。 “这是姚启圣,是个清廷的狗官,无意中闯破咱们的大计,还查到了许多不该查到的东西,也罢,诸位还请稍等,待我处理一下。” 说着, 刘大炮坐下,问姚启圣道:“给我一个我不杀你的理由?” 姚启圣看了一下,前明的公主,准备造反的平西王,袁崇焕的儿子,还有这位自己的顶头上司居然是天地会的总舵主。 有点难顶啊。 只得道:“我是朝廷委派的潮州同知,新官刚刚上任, 就死于贼子之手, 朝廷一定不会相信, 你本就已经有了拥兵自重之举,于成龙还没来,我就先死,朝廷必会对你生疑。” “你们要造反,就需要时间准备,平西王需要整合云南兵马,更需要联络分散于各地的旧部,以及尚可喜,耿精忠,孙延龄,王辅臣等人,大人你需要时间来建造棱堡,工厂,据我的观察这棱堡至少还需要半年的时间才能建得成,诸工厂也至少还需要两三个月才能全部投产。” “所以, 我若是能够弃暗投明,变成自己人, 对你们来说是最好不过的, 而你们又不信任我,所以我就必须要缴纳投名状。” “是啊,姚启圣,你是个聪明人,那你愿不愿意弃暗投明,又打算缴纳什么样的投名状呢?” “在此之前,我却是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大人的了,这城中的粮食,是您在往外边运,是吧。” “是我,这事儿和王平压根就没有关系,事实上他并不是天地会的成员,我此前还真不知道他对前明孤忠抱有同情态度,回头还真可以尝试发展发展他。” “你们想要反清复明,你们都是大英雄,大豪杰,可是你们想过没有,生民何辜啊!生民何辜啊!老百姓刚过了几年的好日子?” 刘大炮想了想,道:“我不管你是当真耿直,在为民请命,还是装出来的人设想让我放你一马,我可以跟你明说,运走的粮食都是从南方各省散买的,买的都不是闽粤两省的粮食。” “至于你说生民何辜,清廷迁海迁死几百万人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生民何辜?好日子才过了几年?自满清入关之后,天下的百姓过过一天好日子么?” “算了,不重要,你就说你缴不缴投名状吧,你要是非得当满清的忠贞烈士我就送你上路,朝廷那头我再想办法慢慢解释。” 姚启圣闻言闭目叹息一声:“我缴,潮州通判钱江,诬告同僚,自己本人则贪赃数十万石粮食里通外敌,证据确凿,但押入死牢,等待刑部勾决,秋后问斩。” 刘大炮点了点头,又对袁承志道:“袁岛主,今晚您不妨想办法再绑两个八旗兵来给他杀了练手。” “好” 又对姚启圣道:“事后,我会安排你去澳门暂时做个使者负责澳门那边的海运之事,你不是跟罗东尼很熟么?在他那边做点事儿,没有我的命令你就不要回来了,待我这头正式造反之后你再回来。” “明白。” 能保住一条性命,老实说,已经是让姚启圣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了。 刘大炮也是没办法,一方面固然是如他所说,这毕竟是朝廷正式任命的五品官员,不是什么小官,刚上任没几天就被自己整死不太好交代。 再者,就是不管这姚启圣是不是装的,至少表面上他也是在为民请命,从他的履历上来看,这货早在顺治年间就做了知州了,因为惩治当地豪强得罪了人给撸了,自己考科举重回官场做了个县令,又因为违背禁海令与罗东尼做生意被撸了。 不管这背后有没有尚可喜的意思吧,大概率是有,但是想来至少香山县的百姓一定是感激他的,青天大老爷也不过如此了。 人才难得啊。 自己搞金融搞商业搞发明创造当然是天下无双,但是其他方面就差得远了,而自己现在的手下,天地会那帮群雄毕竟出身太低,眼界,能耐,格局见识什么的只怕是指望不上的,吴顺天在他手里都算是高级人才,自己拿来当幕僚用了。 姚启圣好歹也是青史留名的人,而且他刚上任这么两天,就能查出潮州城有大批粮食在出口,虽说是方向和怀疑的对象错了吧,倒也足见他的能力,他日起兵之后若能收为己用,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当然最关键的是,他现在对暴露身份已经不是特别的恐惧了,晚点反确实可以让他准备的更加充分,但准备的不充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当即,刘大炮让韦春花给他们换了一间密室,继续与吴三桂一起商议造反大事。 然而刚聊没几分钟,却见小阿悄轻轻敲门进来了,忍不住皱眉道:“不是说了任何事都不要打扰我们么?” “大人,有贵客,必须您亲自接待。” “什么贵客这么重要?” “尚之信现在就在续顺公府,说是来看妹妹的(他妹是续顺公府夫人),希望能与您见一面,他说此前您和他们平南王府之间多有误会,给您备了些厚礼。” 刘大炮一愣,与吴三桂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喜意。 “你和师爷安排一下,请他来此处相见,就说我这里另有贵客也想要见他。” “是。” 不一会儿,尚之信来,见到吴三桂之后整个人一脸懵逼。 刘大炮又依次为他介绍了九难与袁承志,道:“此乃密室,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废话不多说了,世子您给一句痛快话,撤藩令下你到底反是不反。” “这……一开门” 正说着呢,却见又有人敲他的门,竟是吴顺天。 “你不知道我们在商议大事么?为什么要打扰我?” “知道,但就在刚刚,证券交易所来了两位贵客,我觉得……” “又有贵客?又特么谁来了?” “广西将军孙延龄,在证券交易所买股票的时候碰巧遇到了同样来买股票的耿精忠,我觉得……您诸位要不要一块?” 刘大炮都迷茫了,今儿这是什么日子? 与吴三桂和尚之信简单的商讨了两句,道:“你去将他们两位都请过来吧,小阿悄,你去和韦夫人说一下,今天丽春院包场,把其他无关的客人都撵出去,给我们开一个绝对安全的单间,上菜吧,他妈的可以摆个宴席了,小阿悄亲自服侍,别让闲杂人等靠近我们的包间便是。”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孙延龄的请求(二合一) 老实说,耿精忠和尚之信会借买股票的名义来找自己,并不让刘大炮感到意外。 因为一直以来自己这个潮州镇与他们俩都是颇有仇怨的,他们俩一旦反清,潮州镇就是绕不过去的第一道坎。 偏偏最近这段时间刘大炮接手潮州镇以来又通过海贸赚取了大量的钱财,开设工厂之后又有大量的失地农民来到了新澄海县乞活路,虽然陆军总共还不到一万吧, 但钱能暴兵,这是很明显的道理。 尤其是随着这棱堡修建过半,一个基本的样子已经很清晰了,大家都是军事家,谁还看不出这玩意的易守难攻,可以说凭这澄海城的这座棱堡, 一万人来守,即使是十万人攻城也拿他无可奈何,只能想办法困死他们。 可问题是澄海还靠海, 人家手里还有一支水师,这特么压根就没法打啊。 老实说,见识了澄海的棱堡之后耿精忠和尚之信一度都有放弃造反的念头了。 然后,他们就听说了刘大炮拥兵自重,硬撅郝多面子,发放了价值六百万两白银的股票邀买军心之事。 这事儿本就是他给耿尚两人传递的一个信号:我,起码不是什么大清忠臣。 兹事体大,和吴三桂一样,派别人来他们也怕摸不透这刘大炮的底,他俩不比吴三桂,和刘大炮本来就是邻居,这不,就串门来了么。 理由也极其的正当:考察股票市场么。 撤藩了,不可能把所有的兵都带到东北老家去,这都是南方人,去辽东不冻死了? 朝廷本来就说好了, 撤藩后会安置这些藩下士兵们,他们来看看这股票靠不靠谱么,靠谱的话他们撤藩之前买点股票,再请求朝廷买点股票发给将士们,人之常情么。 只是刘大炮确实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巧,这俩人居然会同时找到他,更没想到这么巧,吴三桂也在这儿。 他这小小的澄海城何德何能啊,怎么就三藩开会了呢? 当然,耿、尚两人更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潮州府看到吴三桂! 坐下一聊,好家伙,这还有个前明的公主。 好像……不用试探了。 耿精忠和尚之信与刘大炮都是打过交道的,只能说,这货隐藏得实在是太好了,图穷匕见之前,谁都以为他是满清忠臣呢,甚至已经做到了如今这封疆大吏的地位了。 再一聊,好家伙还是天地会的总舵主。 这份心机城府,当真已经不是个人了,有一种刷新了世界观的感觉。 不过孙延龄会来,老实说刘大炮却是没想到的,毕竟他又不跟自己接壤,此前也完全没什么接触,所以却是忍不住先问孙延龄道: “孙将军,老实说今天这三位王爷居然同时光临我这小小的潮州,虽说是受宠若惊蓬荜生辉,但我大体也猜的出来他们是来干嘛的,谈什么,孙将军百忙之中亲自来潮州看股票,却是……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啊。” 广西将军孙延龄,其实就是三藩四镇中的第四镇,其实原本清初是有四位藩王的,也就是定南王孔有德,与尚可喜和耿仲明一样以前都是跟着毛文龙混的,降清后被皇太极树为榜样委以重用。 只是孔有德没儿子,死后这留下的基业就只能传给了女婿孙延龄,然而毕竟女婿不是儿子,勉强继承了孔有德留下来的军队就已经是极限了,总不可能把定南王的爵位也给他,所以最终稀里糊涂的就封了个广西将军这么个不伦不类的称号。 但总之,孔有德留给孙延龄的这些势力本身却是并不弱于耿精忠和尚之信的,当然,跟吴三桂肯定还是不能比。 所以说清廷削藩的这个事儿,对孙延龄来说不说是唇亡齿寒吧,也可以说是感同身受,用膝盖想也知道康熙定会对他下手,甚至已经在朝他下手了。 刘大炮也是很清楚这一场战争中三藩四镇是齐齐反了的,因此对这孙延龄也没有丝毫的避讳,都是早晚的事儿么,只是不明白他一个广西的将军离自己远着呢,跑潮州凑什么热闹来。 见刘大炮话都挑得如此明白了,孙延龄也不索性实话实说道“刘总舵主作为反清志士,在清廷可以不依靠任何靠山做出今日这般大事,孙某当真是钦佩万分,真的,来之前我老孙就佩服你,来之后知道了你的身份我都恨不得给你磕一个,当真是了不起,有史以来,做间做到你这个份上的我是听都没有听说过。” “谢谢,将军您谬赞了。” “我就不行了,其实这也没什么可避讳的,若非是靠着我的夫人,凭我老孙的本事,那是无论如何也没资格在这张桌子上坐下陪诸位议事饮酒的,我知道,朝中有不少人都说我是吃软饭的。” “可是软饭这东西,也真不是那么好吃的,这次来潮州实不相瞒我还真是来看股票的,本来也是有事来求刘总舵主的,现在看刘总舵主既然是自己人了,有些话我也就不妨直说了。” “康熙要撤藩,刀刀都往咱们这些汉族勋贵的身上砍,我下面的将士们意见也很大,傻子都知道我逃不了,将士们在广西住习惯了,让他们去辽东,且不说朝廷到底能不能安置得好,就算是能安置得好也根本不现实,这在将士们的心里就叫流放。” “所以平西王,您是咱们四人之首,您不动,我们肯定也不敢动,更不能动,您要是动了,我孙延龄必然相陪,愿与您相约共同出兵取湖南。” “但是吧……哎~,我那个媳妇孔四贞啊,哎~,本来这家丑不可外扬,此时我也就不妨和诸位说实话了,我这手上的兵马说到底还是岳父留给我的,军中许多将领都是认我媳妇不认我,我这擂鼓聚将,好家伙坐下一半以上都是她们娘家人。” “再加上四贞自小被孝庄太皇太后在宫里养大,是这满清正式承认的唯一汉人格格,平日里他上有太皇太后撑腰,郡主之尊傍身,下有军中无数的娘家人帮衬,我这个广西将军在她面前着实也是不算什么。” “平日里对我嚣张跋扈,不守妇德,甚至我稍有惹她不高兴的地方她还敢打我,至于纳妾啊,娶小啊,逛青楼啊,那更是想都不敢想,走大街上我要是多看谁家小娘子两眼她都得扎我一刀给我放血。” 闻言,在坐的诸多男人纷纷对他报之以同情的目光,却是也没人可怜他,毕竟就像他自己说的,他若不娶孔四贞哪有上今天这张桌子上吃饭的资格,哪个男人不是人前显贵人后受罪。 甚至如同样当过公主的九难还对此人还忍不住颇多鄙夷,你明明是仗着妻子娘家的势,居然还跟外人说你自家娘子的坏话,这却着实是有点小人了。 “今天不惜将家丑外传,也是因为最近我与四贞两人在撤藩之事上分歧愈发的严重了,我当然是不想撤,还是我刚才那话,平西王若反,在下愿做您手下马前一卒子,与您共取湖南。” “然而四贞她毕竟这么多年没怎么在军中待过,也不懂军中做事的规矩,孝庄那老东西给了她一套郡主仪仗却是让她有点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岳父给我们夫妻二人留下的这数万精锐,半省的江山,她也不稀罕,却是巴不得早点撤了利索,她好带着他的仪仗和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金银珠宝回京城当她的格格去。” “哎~,天真啊,她是真拿这孝庄当自己的干妈了,也不想想,没了这几万兵马傍身,她还凭什么当格格?她拍拍屁股想要一走了之,这军中将士们就能干?” 众人闻言这才纷纷露出了凝重的神色,显然,这广西事,当孙延龄与孔四贞发生冲突的时候,孙延龄未必就是能做主的那个。 刘大炮就忍不住问:“你们两口子之间的分歧,就不能……想想办法在床上解决么?” “是啊孙兄,你再使使劲儿,努努力啊。” “实不相瞒,现如今我与四贞已经分居了,且已经各拢兵马,颇有些对峙之态了,说不得真到了节骨眼上,这事儿不但不能在床上解决,反倒是要落得兵戎相见了。” “真要是到了那一步,我倒是有把握能赢,但如此火并一场,我的广西军自己打自己必然损失惨重,且极大的动摇军心,只怕是也无力再为诸公反清复明之大业来添砖加瓦了。” “所以本来,我是听说这潮州近来发展得如火如荼,且有个叫做股票的东西,买了就能赚钱,我就想来看看能不能替军中寻点什么生意赚一点快钱,最好再由刘总舵主帮衬买点股票什么的回去,给军中将士们分润分润,最好最好,还是能将我这一场祸事消于无形吧,就像你们说的,能在床上解决就尽量别在战场上解决。” “然而现在既然知道了刘总舵主的真实身份,既然知道了刘总舵主的经天纬地之材,却是自然要请刘总舵主帮我想想办法了。” 刘大炮闻言当然是忍不住一阵阵的腻歪。 大家坐在一块商量着如何反清复明,驱除鞑虏这般大事,谁有心思帮你处理你个软饭将军和老婆的私事儿? 然而人家两口子的感情好像还真就是影响他们反清复明,毕竟孙延龄部多说没有,一万藩兵,两万绿营总是拿得出来的,这还是不大规模暴兵的情况下。 这股力量若是反清,他与吴三桂联手至少湖南南部地区唾手可得,而若是要做了大清忠臣,不管是与吴三桂争夺湖南还是与尚可喜两广争锋,都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这般决定天下大事胜负手一般的存在,其焦点居然是他们两口子干仗,这特么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 一回头,就见袁承志依然还是一副小学生上课一般的僵硬坐姿,脸颊红红好似个大苹果,九难好像也已经分神了,连也是红红的还挺好看,时不时地撇袁承志一眼的眼神里复杂得仿佛有千言万语一样。 你清醒一点啊!谈反清复明呢啊!复的是你们家的明啊! 这特么都什么队友啊,好好的国家大事愣是给聊成了家庭伦理。 “我明白了,你是想要我帮你邀买军心,叫你老婆孔四贞知难而退,亦或是干脆振起雄风真正掌控你的广西军队。” “是。” “广西巡抚马雄与两广总督金光祖你能不能搞定?” “只要能搞定四贞,别人谁都能搞的定。” “嗯,倒也不是不行。” “还请刘总舵主赐教。” “你如果愿意的话,如果啊,我可以想办法说服波特和罗东尼,在广西的北海开设一个西太平洋公司的分公司,但你却必须允许我少量驻扎水师了,那边,距离吕宋地区就比较近了,袁前辈,袁前辈?” “啊,啊?总舵主什么事?” “我说,如果我们要在北海建设西太平洋公司的分部的话,可以与你们勃尼岛联合起来,互相之间互通有无,还请你多多关照他们。” “啊,啊对,对对对。” 接着又转过头对孙延龄道:“据我所知广西有大量的铅矿,其中有些甚至都在你们两口子的名下,如果你们将矿区作为资产并入西太平洋公司的话,我们当然要增发股票。” “另外广西独特的气候条件非常适合种植甘蔗和肉桂,定南王的王庄有不少的良田吧,肉桂是现在欧洲最流行也最贵的香料,荷兰人此前主要是在巴达维亚购买,运到欧洲价比黄金啊。” “至于甘蔗那就更不用说了,我们可以在北海建设一个很大很大的制糖厂,再用那些甘蔗剩下的残渣来酿造一种叫朗姆的酒,欧洲人很喜欢,事实上我也很喜欢,我相信内销的话也是有市场的。” “所以如果你愿意的话,咱们可以一块做这件事,我会给你增发股票,一部分不记名的是你们的资产,另一部分完全可以做成记名发给你的藩下将士,就像我一样。”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大家都加入公司吧 听到刘大炮的提议之后,不仅孙延龄皱眉沉思了起来,就连吴三桂、耿精忠、以及尚之信也在思索。 毫无疑问,刘大炮考虑问题的方式与他们是不同的,这般做法,其实是将将士们的身家性命完全绑定在了股票上,也使得掌控了这些股票的人可以跨过中层乃至于基层的士兵, 直接获得来自于基层士兵的忠诚。 大家都是行家,都能看得出来这样的改革会产生多大的威能,除了收获忠诚之外,部队的战斗力也必将获得直线的提升,甚至可能会创造出一支,打不垮的无敌之师。 然而,却是有一个小问题…… “刘总舵主, 是想要收编了我么?”孙延龄皱着眉头问道。 刘大炮摇头失笑道:“孙将军误会了,不是我收编了您, 而是您和您的势力加入公司,但是公司可不是我的,准确的说,公司从来都不属于任何人,也属于拥有公司股票的每一个人。” “公司所有重大的决定都必须通过董事会,老实说,潮州现在所有的军队都不是真的已经忠诚于我,而是忠诚于公司,只是我恰好在公司中负责潮州部分的事物而已。” “我跟您不妨交个实底儿,三位王爷不妨也听一下,目前公司所发行的所有股票中,我能控制的还不到30%,而且这其中还包括了我对十大商会的代持,他们手中的股票加起来应该能有20%左右,换言之如果他们有一天联合起来拒绝我的代持,我所能掌控的股票就只有10%了。” “目前掌握最多股票的还是荷兰人, 其中荷兰东印度公司作为西太平洋公司最大的股东,本身就占有40%以上的股票(循环控股进行中),以个人身份持股的股东,比如波特等人,又占了20%多,再剩下的,罗东尼等葡国人又占了一部分,其余的国内散户又占了一部分。” “公司内任何重大的决定,都必须通过股东大会进行表决,只有股东大会通过了才可以实施,而股东大会,终究是要靠股份来说话的,在重大问题的表决上,必须要得到70%以上的股东票才可以生效,换言之我承认我对公司确实有一定的决定能力,因为我代持股票已经超过了30%,也就是拥有了一票否决权,但也仅此而已了,出了潮州,在公司的其他势力范围内,我也只是个普通的大股东而已,并没有其他权利,所以孙将军所担忧的收编问题,并不存在。” 孙延龄闻言皱眉道:“荷兰人居然占股这么多?”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不过好在荷兰人本身都是一些商人,他们之间并非铁板一块,也不可能有一个人能代表所有荷兰人,所以目前就影响力来说,我确实还是公司中影响力最大的自然人。” “想拉拢孙将军您进公司也正是因为如此,你加入进来,你我联手可以进一步的挤压荷兰人的股份,你我之间没有上下级的关系,广西的事情我不会管也管不着。” 孙延龄点头道:“你这样一说,我就大概明白了,我想我需要考虑一下,具体能拿出多少资产出来了,公司,当真是了不起的制度。” 却是实在是不太甘心自己堂堂广西将军,所占的股份居然比刘大炮更少。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公司终究是要盈利的,是要看资产来说话的,孙延龄终究是只能拿他的王庄进行入股,又不可能当真拿整个广西入股。 “公司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他通过股票的方式将其中的每一个人,每一分钱,每一处资源统统整合在了一起,可以很好的集中力量办大事,实话实说,在力量使用的效率上,远非一般封建国家可比”(请注意我说的是封建国家) “荷兰原本只是一个人口两百多万的小国,之所以能发展到今天这样的地步,公司可以说是功不可没,当然,也会带来一定的问题,但总体来说还是瑕不掩瑜的,而且我认为这是目前最适合我们合作的方式,三位以为呢?” 说着,刘大炮又看向了吴三桂、尚之信、和耿精忠,却是打算将这三藩一股脑的也拉上公司的这艘战车。 “三位王爷,孙将军,有些事我以为大家难得见面,不如还是坦诚相见的好,撤藩令下,您四位都是打算造反的,我天地会也正要借此机会浑水摸鱼,您四位不反,凭我想要反清复明那就是痴人说梦了。” “然而毋庸讳言,大家彼此之间本就是互不统属,各有各的地盘,也各有各的利益,即使是在清廷的压力之下可以结成同盟,终究也是不可能进行统一指挥的,然而想想南明的往事,诺大的南明朝廷说亡就亡了。” “这其中的原因固然是很多,但最关键的一点还是在于南明人心不齐,内斗不断,而南明朝廷,却也好歹还算是拥有一个完整的朝廷的,咱们……我说句实在话,莫说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真到了关键时刻,互相之间不拖后腿就已经不错了。” “所以在下不才,能不能提出两个提议?” “第一,我等起事,当打出反清复明之旗号,再建明廷正朔,共尊长平公主为天下共主。” 三位王爷互相对视一眼,却是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毕竟国人干什么都讲究一个师出有名,即使是造反也很少有直接自己当皇帝的,何况他们若是真要选个皇帝出来,也确实是没人能挑起这个大梁,即使是实力最强的吴三桂也不行。 前明的招牌,还是很好用的,何况这傀儡还是一个女人,大家向九难磕头,都没什么心理负担。 一旁的九难闻言,一时间心绪也是复杂,虽然她也明白自己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立为女皇定然是难逃傀儡的命运,但即使是傀儡,那也是明朝的傀儡,那也是明廷的国祚,退一万步说,就算将来要改朝换代,大概率他们朱家皇族也能得一善终,说不定还能想柴氏之于赵宋一般,对这样的结果,她已经很满意了。 “我的第二个提议,便是想请大家加入公司了,平时大家各自在各自的地盘发展,需要大家合作的时候,可以由公司的股东大会做出决定,甚至假如有朝一日大家闹矛盾的时候,也可以通过公司进行调停,诸位意下如何?”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今天是什么日子? 对于刘大炮的提议,四个人都还算是有点动心,但其实顾虑也是不少,孙延龄率先问道:“那么,我能够拿到多少公司的股票?” “这个我就决定不了了,一方面还是要看您到底能拿出多少的资产,矿产价值几何, 土地又有多少亩,再说也不可能整个广西连粮食都不种了全都改种甘蔗和肉桂吧,另一方面也还是需要上董事会,由董事会来最终决定股份的增发量,不过我想,最终应该是可以超过10%的吧。” “你一个潮州总管,都有30%, 我一个广西将军,居然只能拿10%?” 刘大炮只好解释道:“不一样的, 我这30%中本来也有20%是属于十大商会的,就是剩下的10%,除了潮州府之外更重要的也还是潮州水师,毕竟贸易中,水师远比陆军有用。而至于您,我们要的只是您的藩下王庄的土地,用来种植肉桂和甘蔗。” “那如果我能全据广西全境,再以整个广西作为资产入股公司呢?” “这个……公司暂时不会考虑全据广西的可能性,作为资产来说,也用不着这么多的无效资产,公司的资产必须是可以产出成倍利益的才行。” 孙延龄闻言不满地皱起了眉,忍不住嘀咕道:“这不还是想要收编我么。” 刘大炮闻言也是颇为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刚才他确实是耍了一点小小的心机,想要通过一系列慷慨激昂的陈词来试图把三藩都给侃晕了,尝试将他们拉入公司,因为在现有公司的这个估值体系中他们四个加入公司肯定是吃亏的,说不定自己还能通过商业手段和平的吞并他们四个呢。 而果然, 自己就不是耍阴谋诡计的料,四个人中一个上当的都没有,就连实际上已经焦头烂额且有求于自己的孙延龄都不满意。 这也是公司的局限性了,公司,毕竟是以盈利为目的的,本身并没有行政属性,它要广西有什么用?土地?还是人口?靠收税能收几个钱啊,白白冲淡了大家的股份,这事儿刘大炮倒是无所谓,但波特等人却是肯定不会乐意的。 但是孙延龄却觉得自己吃亏了,虽然他也认可了刘大炮的能力,但毕竟他只有潮州这么一处地盘而已,水陆兵力加一块有两万,也并不比自己多,在他想来,自己如果加入公司的话与这刘大炮能平起平坐就已经是底线了,差这么多,那就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了。 三位藩王心中想的则也和孙延龄差不多,大家都不是傻子,这么算账的话,刘大炮未免占的便宜有点太大了,纷纷表示,加入公司的这个事儿虽然还有待商榷,但并非不可以考虑,但如刘大炮所说的这么个股份占比却肯定不行。 耿精忠道:“刘总舵主提议的这个公司制度本身还是非常适合咱们的,给士兵直接发股票的这个事儿,我认为也确实是不错的一个妙招,只是刘总舵主的西太平洋公司毕竟是以海贸为主,里头还有那么多的红毛番,不如咱们另外成立一家新的公司怎么样?” 孙延龄马上就来了兴趣:“好啊,我们可以成立一家新的公司,以咱们麾下所掌握的王庄、土地、军队、资产等,以反清复明为己任的公司,也不指望这家公司赚钱,只求涉及大家利益的时候能有个商量。” 尚之信闻言也表示:“我同意,如此我们既可以给麾下将士发股票,还可以通过股票这种方式,对各自的权势有一个清晰的量化,谁的地多,钱多,兵多,谁说了就算,也能够集中力量对抗满清。” 刘大炮闻言可是不干了,连忙道:“诸位要是这么个玩法,我可没法用潮州入股,我这潮州城已经入股西太平洋公司了。” 好家伙,活学活用啊,这就打算用自己的招式来套路自己了? 用地盘、士兵、土地来做股本?你们手里都有一个省甚至两个省,老子手里只有一个州,拿我当打工仔了不成? 吴三桂也不满意,道:“仅以地盘大小,人口数量等作为股份的依据的话,未免太不妥当了,毕竟兵贵精不贵多。” 要知道他吴三桂现在只有云南一省,虽然他对贵州也有巨大影响力,但就算是将这云贵两省都算上,到时候换算成股本可能比这耿精忠和尚之信来说也未必就能有多少优势。 然而实际上呢?耿精忠和尚之信俩人加一块也不够他一个人打的啊,他手下的将领那都是悍将,兵都是老兵,这不能比的啊。 众人聊了好半天,都觉得刘大炮的这个提议本身很有价值,公司董事会的这种决策方式特别的好,也特别适合他们这个反清同盟,但却是怎么也评不出一个合适的,所有人都满意的所谓资产评估方式,都觉得自己吃亏。 就这么聊了两个多时辰也没聊出个所以然来,以至于刘大炮聊得都有些累了,都想叫停这一话题了,奈何三王一将却都还聊得热火朝天,想停都停不下来。 再一回头,就看那袁承志和九难两个人已经完全不听这桌人说的是什么了,嘀嘀咕咕的一看就是在唠情磕呢,时不时的还红个脸什么的。 再然后,刘大炮本人也都想入非非了:今晚上我是和小阿悄睡呢?还是和陈氏睡呢?要不然仨人一块?可仨人一块的话我腰受不了啊。 正这么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间外面居然又有人敲门进来了,一看是吴顺天。 “老吴,又是什么事儿?总不可能又有贵客来了吧?” “还真是贵客,波特总督来了。” “波特算哪门子贵客,一个月他来八趟。” “这次不是他自己来的,还带来了许多身份比他还尊贵的人,说是有大人物一定要和您聊聊,他们荷兰人这边准备大笔增持西太平洋公司的股票。” “大人物?什么大人物,总不会是德威特亲自来了吧。” “不是叫德威特,来的那人名字特长,好像叫……米阿德……什么乐一特。” “米歇尔·阿德里安松·德·勒伊特?” “对,对对对,就是他。” 草,一种植物。 这是海军上将,荷兰的民族英雄,全欧洲大海之上最能打的男人,真正意义上的战神! 他怎么来了? 今天到底是个什么日子? (也翻译做米希尔·德·鲁伊特,有一部荷兰电影叫海军上将就是以他为主角的,电影非常不错,史诗大片,不过电影中对共和派美化的很厉害,皿煮么,共和派都成了好人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跟个奸夫似的 (二合一) “小刘,是很重要的人物么?要不你先去招待?”吴三桂忍不住问道。 “确实,是荷兰方面很重要的重量级人物,这个节骨眼上此人亲自来潮州见我,只怕是当真要出什么大事。” 众人面面相觑,却还是吴三桂道:“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将此人也与我们介绍一下么?” “哦?我倒是没问题, 只是您几位王爷此来本第一百一十四章大会开完开小会是秘密行事,如此见一个外人……” 尚之信与耿精忠也颇有些犹豫,却是孙延龄道:“咱们商量的本就是造反掉脑袋的事,前怕狼后怕虎的还能干个屁,如刘总舵主所说,这荷兰人既然是你的合作伙伴, 自然也就是我们的合作伙伴了,我也以为,此时大家见面比较好, 毕竟他们一群红毛,难道还能和朝廷告密不成?再说天下人皆知咱们要反,康熙在撤藩之前甚至还说出过撤亦反不撤亦反之语,他们告不告密又能有什么关系?” 刘大炮点头,对吴顺天吩咐道:“麻烦你将他与波特请过来吧,那就再加两个位置,另外告诉他们不要带翻译了,我来做这个翻译。” “好。” 荷兰语和英语还是比较像的,刘大炮在本身有英语底子的情况下学习起来也算是比较容易,这半年左右的学习却是已经让他掌握得差不多了。 不一会儿,波特和勒伊特过来,一见这桌上这么多人,桌上的菜盘什么的早就已经扯下去换成茶水了,一时也不由得有些诧异。 “这位便是威震欧洲的勒伊特上将吧,您好,我是刘。” “你好,刘, 是波特和你提起过我么?我听波特说你是他见过的最有格局的商人,西太平洋公司虽然仅成立半年,但它的发展速度着实是让我感到吃惊,这几位朋友是……” “这位,是我们清廷最有实力的地方藩王,平西王吴三桂,这三位是平南王世子尚之信、靖南王耿精忠、广西将军孙延龄、这位是勃尼岛主袁承志,以及前明长平公主九难是太,我们正在一起商议,如何推翻这个清朝,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国家,如果这个过程中能够得到您与您的国家的支持,我想我们的成算一定会变得更大。” “哦上帝啊,这真的是太好了,刘,我这次来就是想要和你商议,看看我们能否建立一个全新的国家,我们想到一块去了。” 说着,勒伊特居然一边甚是的行礼,一边上赶着与众人握手,特别特别的热情,道:“请务必让我们参与几位的大事业之中,如果诸位想要反清复明的话,请务必允许我成为大明朝的将军。” 一边说着,一边特别认真有礼貌的挨个给众人鞠躬,并补充道:“我可以为诸位带来一支真正无敌的水师舰队,规模大概是现在厦门驻军的三倍至四倍以上,还可以带来数之不尽的财富,请诸位允许我,在你们这个新的国家之中占据一席之地。” 一边说,不用刘大炮来翻译,波特就已经用中文给他们翻译好了,听得吴三桂等人一愣一愣的,都懵了。 刘大炮也有些傻了,“您的意思是……不是,那荷兰呢?” “哎~,荷兰,已经抛弃我们了,就在两个月前,一群暴民在威廉三世的暗中挑唆之下攻占了议会,德威特大议会长被当众打死了。” “…………” 明白了,这么一说,刘大炮就全都明白了。 刘大炮此时真想抽自己俩嘴巴,灾难日啊!自己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居然这么快的么? 刘大炮当然知道灾难日,只是却是实在不记得这到底是哪年发生的事儿了。 简单来说,荷兰在欧洲那边的战事比较不顺,面对英法联军,尤其是法军来自陆上的进攻,德威特抵挡不住了,不得不下令开闸放水,炸毁堤坝将尼德兰国土与来进攻的法国士兵一同淹死,然后签订和平条约。 荷兰百姓当然就愤怒了啊,尤其是这德威特此前还解散了陆军,还削减了尼德兰地区的军费,还贷款给嘤国人,还派出主力舰队去远东和美洲,却放着近在咫尺的国战于不顾,结果等敌人打进来了就开闸放水。 那我们这些普通的荷兰老百姓在你眼里到底是啥? 这还不如封建皇帝呢,封建皇帝好歹也知道保护自己的领土和子民,资本家掌控的政权却只知道钱,不能创造利润的土地和人民或许在人家眼里都是累赘和负担。 愤怒的人民自发的组织起来推翻了议会,请出了威廉三世这个封建皇帝重新当家做主,作为共和派的头面人物德威特被活活打死,当街肢解,死的比袁承志他爹还惨呢,其余的共和派政客也一样被殃及池鱼。 无数往日里风光无限的大政客,大资本家被愤怒的暴民闯进家中杀死,将他们的头颅用木杆挂起,对着他们的妻女施暴,抢夺他们的财产,原本全世界最文明的城市阿姆斯特丹在一夜之间就变成了人间地狱。 这一天,就是改写荷兰历史乃至世界历史的灾难日。 勒伊特作为荷兰的海军上将,共和派的首脑之一,作为德威特的亲信,自然也成了暴民们打击报复的对象,本来他和他的家人也是一定要死的,但好在威廉三世还留存了几分理智,知道勒伊特一死荷兰引以为傲的海军必然分崩离析,而且战争还未结束,不能擅杀大将,这才留了他一条狗命,并以他的家人为人质逼迫他出海与英法联军决战,还特么打赢了,且一战奠定了他的战神之名,在后世被称之为荷兰最伟大的英雄。 然而赢是赢了,但此时荷兰的天,已经是威廉三世的天了,共和派已经彻底失势了。 荷兰东印度公司虽然还在,但与荷兰政府之间已经是彻底的离心离德了,在原本的历史中,对荷兰政府已经不在信任的大资本家们纷纷逃离,大半都跑去了嘤国东印度公司,再后来荷兰东印度公司逐渐衰落,荷兰这个国家也再不复世界霸主的地位,逐渐从世界史课本中消失了。 再后来嘤国东印度公司与嘤国政府的矛盾也变得愈发尖锐,再后来,就是光荣革命了,资产阶级正式登上历史的舞台成为了国家政权的主人,再接下来,世界就是英国人的天下了。 然而此时此刻,这个时空,因为刘大炮这支小蝴蝶的煽动,历史的走向出现了一点小意外。 这些资本家们在被荷兰背弃之后固然有一部分还是选择了嘤国东印度公司,但却有更多的人想到了那遥远的东方,有一个他们荷兰人占股超过60%的西太平洋公司。 刘中堂说过,他有一个梦想,要全世界的资产阶级联合起来,建设自己的国家,建立自己的军队,自己保护自己。 这是多么了不起的梦想啊! 嘤国毕竟是世仇,而且嘤国政府对资本的警惕一点也不小于荷兰甚至更甚,那么大家为什么不去直接去投靠刘中堂呢? 当然,此时的刘中堂只是满清封建帝国的一个官员,这看上去可是一点也不比嘤国东印度公司来得靠谱,所以勒伊特这个共和派的首领这次亲自过来,既是来考察这个刘大炮的,又是来给他壮胆的。 意思是:“兄弟你看,我把我们荷兰的欧洲水师都拉过来了,陆地上不敢说,海面上咱爷们平趟啊!裂土封王一点难度都没有,咱们建立一个资产阶级主政的国家吧。” 本来,他这心情还挺忐忑的,结果一进屋,听这刘大炮一介绍,嚯~,好家伙,你把你们清朝这几个最大最强的领主都给拉过来了?你们正好打算造反?这不巧了么,英雄所见略同啊! 这些共和派都是高尚的人,都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也都是完全脱离了民族与国家概念的人,再说他们现在在自己国家里都是臭虫,被人人喊打了。 如果刘大炮容得下他,允许他们赚钱也允许他们花钱,那是一丁点都不介意换一张皮,换一个民族换一个国家的。 吴三桂等人本就是被迫反清,且实话实说其实也都没啥信心,如今听得这勒伊特如此一说,知道此人乃是强援,当即就对他表示了热烈的欢迎。 而这勒伊特一听说众人正在商议成立公司,以公司股份决定各自话语权的事儿,更是激动不已,这套政治体制要是能实施,这简直就是他们这些被祖国抛弃了的商人的天堂所在啊!当即就兴致勃勃地一块加入了讨论。 当然,实质的东西一点都没谈,毕竟大家都是野心家,且彼此之间毫无信任可言,此前这勒伊特没来的时候,大家都因为股权估值的这点事儿聊了两个多时辰了,现在在加上他,能聊出个所以然来才是见鬼了呢,就这样一直聊到了天黑,眼看着大家的体力都有点跟不上了,不得已,刘大炮只好安排他们各自休息,明天继续。 结果回到家里刚躺下,搂着陈氏摸了一会儿,来了兴致想要做一些爱做的事情,就有下人禀报,说是孙延龄来见他。 这不刚分了手么,就这么急着开小会? 只得命人将他带到书房,见了面忍不住苦笑道:“孙将军,有什么事儿不能明天再说,这么晚了不累么?” “事情不谈得妥当了,我也睡不着啊,我托大,叫你一声刘兄弟,可好?” “当然,那我就叫您一声孙大哥。” “刘兄弟啊,此处没有外人,我跟你说点实在话。” 好家伙,咱俩今天刚见面就不是外人了,您倒是真不见外。 “大哥请说。” “我这人,说心里话其实本来也没什么野心,这自古以来吃软饭能吃到我这个地步的男人,不多,虽无藩王之名,可却也有藩王之实了,至于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此前是想都没有想过,之所以现在想要造反,那也是逼不得已。” “我和这三位王爷不同,尤其是这吴三桂,他这反旗既竖,那就奔着争霸天下去了,什么特么的狗屁反清复明,他有脸复明么?那是肯定要当皇帝的。” “谁当皇帝啊,我还真不在乎,可是今日造反本就是为了造反,我既镇守桂林,真反了之后只能是往湖南打,然而吴三桂必然也是要往湖南打的,我二人必然是要合兵一处的,然而我也有这自知之明,真要是合兵一处,凭我的实力,威望,除了依附于他吴三桂之外,别无他法可想,哎~,难啊。” “孙将军,是怕平西王收编了你是吧。” “正是如此啊,实不相瞒,我那夫人虽说是妇人之见,但她的主张能得到那么多军中诸将的支持,也是有一定道理的,对我们来说,他吴三桂就算是得了天下,又能如何呢?” “了不起也就是让我裂土封王吧?可如果只是裂土封王的话,和现在又有什么不同?说到底清廷既然不能容我,吴三桂难道就容得下了?他吴三桂是个什么人,还用我说?天下人谁不知道啊!” 刘大炮不知他意欲何为,只好顺着他的话茬道:“是啊,事实上若非是康熙强硬非要撤藩把他给逼反了,只怕至今他都是我天地会的头号死敌,我帮中弟兄一个个的,都恨不得将他除之后快了。” “刘兄弟,你也别怪哥哥我跟你交浅言深,今天这一桌上,数你最有钱,却也属你兵力最薄,地盘最小,你这潮州城偏偏又卡在最关键的位置上,耿、尚两藩如鲠在喉如芒刺背如坐针毡啊,真要说你的厉害,无非也就是结交了红毛番,水师无敌,但现在你看这红毛番也亲自下场了,你能给红毛番的,他们三藩难道就不能给么?” “大哥的意思是,将来起事之后,吴、耿、尚三人搞不好会有吞了我的心思?” “什么叫搞不好啊,肯定会有,说不定现在就已经有了。” “那大哥何以教我?” “你有钱而缺兵少马,我兵强马壮却缺少钱粮以邀买人心,再加上你我都有被吞并之危机,所以刘兄弟,你我之间岂不正是珠联璧合么?” “大哥说得有道理啊!那我……” 没等说完,就见小阿悄又敲门进来了,道:“吴三桂来了,要单独见你。” 刘大炮一愣,就见孙延龄主动道:“你快将他请进来看他说些什么,我躲起来藏好,别跟他说我来过。” 说着四下寻觅了一圈,却是跐溜,钻床底下去了,就跟个奸夫似的。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够凑一桌麻将了(二合一) “小刘兄弟啊,老夫痴长了你一些,不介意我这么称呼你吧?” “平西王您随意,来,您喝茶。” “干嘛这么见外啊,你我今日虽然是初次见面,但却是一见如故啊, 不嫌弃的话,叫一声吴老哥,或是桂哥,跟你说大兄弟,咱哥们得长处,长处了你就知道你桂哥这人,就两个字, 讲究。” “您抬举,桂哥这大半夜的找我来是有事儿啊。” “这儿没外人,哥哥我跟你唠点实心的磕啊?” 好么,又一个不拿自己当外人的。 只好道:“桂哥您说。” “兄弟啊,你今天提出来的那个建立公司的想法啊,真好,可是你真指望这帮人能帮你成事儿?” “今天这一桌人……都是人中俊杰啊。” “哈哈哈哈哈,小刘兄弟揣着明白装糊涂啊,孙延龄,一个吃软饭的,自家媳妇都搞不定竟闹得现在要兵戎相见的地步,此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尚之信和耿精忠,不过是仰仗父祖余荫之辈,那耿精忠去年才当的靖南王,军队里的人都还没认全呢,尚之信就更不用说了,年轻时被清廷调到中央做人质去了, 压根也没带过几天的兵,他老子尚可喜虽然没死,但七十老翁老眼昏花, 全无魄力之辈,我观此二人,不过是插标卖首,土鸡瓦狗。” “那个什么德什么勒,一个做生意的红毛鬼子,有那么几艘破船不知道怎么嘚瑟好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有几个破钱又有什么用?买得下这万里山河么?” “至于那长平公主和袁崇焕的那个儿子,那就根本不是做大事的人。” 刘大炮闻言苦笑道:“如王爷这般说,这反清复明之事岂不是镜中花水中月了么?他们既然都靠不住,那我还能靠谁?反清大业又能靠谁?” “依我观之,今日这桌上,乃是当今天下,称得上英雄二字的,唯使君与桂而。” 刘大炮哈哈笑着拿起茶杯与他一饮而尽,道:“我可不是刘备,您也不是曹操,桂哥您到底想如何做,不妨直言。” “够爽快,兄弟,反清之事现在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有兵你有钱,你我兄弟联手,足以坐断江南,与其与这些虫豸为伍,在这等股本小事上争论不休,不如你我暗中结下盟约。” “我欲以云南、贵州、湖南、四川四省为根基,成立一家全新的公司,兄弟你继续带着你的西太平洋公司与我进行战略合作,你出钱,我打仗,待咱们羽翼丰满之后,共同打下江西,将耿、尚、孙三藩分割包围,逼其投降,到时候天下半壁,尽落我手,我自然是要做一做皇帝,或是摄政王的,而你,就是我的一字并肩王。” “桂哥,当真是好气魄啊。” 正说着话,陈氏又敲门进来了。 “何事?” “耿精忠与尚之信联袂而来,要见你。” “嚯,我这么火呢么?” 吴三桂则连忙站起来道:“他们俩来得正好,我正要好好听听他们会跟你说些什么,你别说我来过。” 说罢,却是刺溜一下,也躲进了床底。 看到了孙延龄。 一时之间好不尴尬。 然后这耿精忠和尚之信就进屋了,俩人连忙做了一个不要出声的动作,认真地偷听了起来。 刘大炮也是摁着太阳穴,忍着脑仁的一阵阵疼痛极为勉强地道:“两位王爷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要事?” 尚之信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刘小兄弟啊,咱们之间,可是没少打交道啊,我那五弟在你手下可是没少吃瘪,还一直以为你是这满清的忠臣呢,哪成想你居然隐藏得这么深。” 耿精忠则苦笑道:“你那五弟只是吃了些瘪而已,都是他自找的,本王可是在刘兄弟手上当真吃了大亏的,我这个假的天地会,可是被刘小兄弟的真天地会杀了个溃不成军,大损军威啊。” 刘大炮见他们俩提起旧事,也只好道:“当时康熙撤藩之意并未像现在这般明显,但总之阴差阳错,都是在下的错,这里,给两位王爷赔罪了。” “哪里的话,有什么好赔罪的?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么,实不相瞒,咱们三个是做邻居的,又素有矛盾,因此我二人却是比吴三桂、孙延龄等人更知兄弟你深谋远虑,非是凡人啊,我听说天地会那边有消息说,他们的二公子有神鬼之谋,想来,就是你了吧,以天地会的身份而能有今日之光景,我看这神鬼之谋四个字,你也是当之无愧。” “两位客气了,都是阴差阳错,因缘际会,硬要说本事,可能也就是幸运吧,两位王爷深夜前来,我想必是有事的,还请不妨直言。” 却是他实在懒得再兜圈子了,累。 “好,刘小兄弟,此处也没有外人,那我们就直说了。” 呵呵。 这屋子里现在都是外人。 “刘兄弟,咱们三人坐断东南,乃是地地道道的邻居,其实也毋庸讳言,你我三人之间若是任意两个人之间不和,咱们三个都会难受万分,甚至是非得要吞并彼此才能有所发展的,咱们之间,只有亲如一家,与生死仇寇两条路,万没有中间地带的。” “两位,说得甚是。” 耿精忠道:“吴三桂和孙延龄地处西垂,实则与咱们是完全不同的,无论是云贵还是广西,都是穷山恶水出刁民的地方,哪里比得上咱们闽粤重地的山清水秀,人杰地灵。至于红毛番,我以为只可引之为援,切不可倚仗过重,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尚之信闻言也道:“吴三桂反复无常,乃是真小人之辈,孙延龄一个吃软饭的,要我说,也是才不堪大用,吴三桂一旦骑兵,则西南半壁必然是处处烽火,咱们闽粤两省有商通天下之大利,刘兄经商,这赚钱的速度比之当年的郑成功可是要强上太多了,何必当真卷入其中呢?若能得我们两人倾力相助,你我三人何不裂土建国,坐山观虎斗,同时积蓄力量,坐收渔翁之利岂不美哉?” “裂土封国?坐山观虎斗?” 耿精忠道:“只待战事兴起,只需我派兵占据仙霞关,足以凭借天险阻击北方之敌,刘兄你出兵赣州,可在赣水之上设关建卡,以你的水师之利,用之于大江之上,可谓是牛刀杀鸡,却这西来强敌,凭尚兄的兵马,阻住孙延龄想来也是易事而。” “如此,清廷必然是要集中力量先去消灭吴三桂的,咱们不妨一边以军需、粮草与吴三桂互通有无做生意,一边大开海贸,积蓄力量,他们打他们的仗,咱们赚咱们的钱,等他们打完了,无论谁胜谁败必然都是两败俱伤,咱们只怕是早已借机壮大了起来了,到时候无论是西讨江西长沙,整合收编那吴三桂的残部,还是进讨南京划江而治,岂不都是易如反掌?” “不管这天下如何易主,只怕这胜者也都已无力再征讨咱们了,也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我们依然当我们的藩王,你依旧做你的生意,你若是喜欢,大可以再把九难师太请来打出明朝的旗号出来,这不也是反清复明了么?” “哦~,两位的意思,我懂了,让吴三桂和康熙打,咱们只负责拱火就好,还可以跟他们做生意卖他们军火,加上这海贸之利,有个三年五载的,他们越打越弱咱们越打越强,退可以坐断东南,进可以一统河山,是这意思吧?只是咱们三人之间如何互信,又如何统一协调呢?” “我二人也是深知海贸这利的,因此我们打算以麾下王庄入股西太平洋公司,不求多,只要我们加起来能超过30%就行,刘兄弟既是天地会的总舵主,你们天地会总不可能只在潮州有生意吧?我们打算再在这西太平洋公司之外,由我们二人再成立一家全新的公司,以整个闽粤两省为股本,请你来入股,如此,这两家公司既相互合作,又相互嵌套,足以保证咱们三人互相依靠,又互相掣肘,也能够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啊。” “哦……原来如此,不过如此一来,却还是要对荷兰人多有仰仗的,你们也看见了,勒伊特他们这次来咱们远东这边是打算加大投资的,你们若是参与得太少,怕是咱们加一块连30%的股本都凑不出来,若是坐断东南,会不会到头来反而被他们荷兰人拿捏,到头来反为他们做了嫁……?” 没等说完,又有人敲门了。 “大人,波特大人与勒伊特联袂而来,要见您。” 耿精忠与尚之信对手一眼。 “听听这红毛鬼子想说什么,你别说我们来过。” 然后,这俩人也钻床底下去了。 然后就看到同在床底下的吴三桂与孙延龄。 气氛有一些些的尴尬。 看得刘大炮也是一阵无语。 够开一桌麻将了啊。 我这是书房,卧床是用来小憩的而不是办事儿的,也不大呀,是怎么挤下你们四个大老爷们的? 正胡思乱想着呢,波特和勒伊特也到了,刘大炮一边给他们倒茶一边道:“两位,这屋里也没外人,我实在是太累了,有啥话咱痛快一点直说吧,我现在脑子就跟要炸了似的。” 刘大炮也算是讲究,知道床下有耳,没有直接说荷兰语,以免床底下的四个人生疑。 反正都已经这样了,索性摊开了打明牌呗。 “亲爱的刘,有些话,我们还是觉得只能跟你说,毕竟,你才是我们认可的合作伙伴,我们和你的合作,并不只是因为你的权势,更重要的是你的思维,你的思维与这清朝的其他官员完全不同,甚至你高屋建瓴,许多地方还要在我们这些职业的世界商人之上,你们清朝的其他领主都是碌碌无为的庸人,他们根本理解不了我们,也根本不了解这个世界是多么的宽广,他们的眼里只能装的下小小的清廷,而我们的征途是世界,和大海,对么?” 刘大炮只得道:“对,你们是资产阶级么,大家的层次都不一样,放眼整个清廷,也只有我与你们是心意相通的,所以……” “所以亲爱的刘,实际上我们对什么清也好,明也好,都不感兴趣,事实上,如果清廷能够四分五裂成许多不同的政权,分割成好几个国家的话,对我们做生意反而更有优势。” “而我们的目的,是建立一个资产阶级当家做主的,真正属于我们商人的国家,这个国家不需要太大,能很好的做生意,能够百分百的确保我们的生命以及财产安全就已经足够了。” “嗯……所以你们打算怎么做?” “我们希望清廷的南方地区可以保持长久的割据,表面上,我们会支持你和今天见到的四位领主,我们可以给他们钱,给他们武器,跟他们贸易,但是实际上,我们希望和你建立更加紧密的合作关系,如果他们入股西太平洋公司的话,我建议我们再偷偷成立一个全新的公司,只有我们,你知道的,循环控股,我们可以偷偷蚕食他们的股份。” “我们希望,不管几位领主与你们的朝廷打成什么样子,潮州作为我们的窗口,可以建设成一个国中之国,将那些封建的,腐朽的,愚笨的家伙统统都踢出去,建立一个我们说了算,也只有我们说了算的国度或者公司。” “我们可以通过贷款,金融,循环控股等方式,一点一点的蚕食那些愚蠢的领主们,当然,这个过程中您也可以找你们清朝的商人加入进来,我们不在意这个新的国家到底由哪个民族所构成,但是有一条,它必须是属于我们资产阶级的。” “如果你同意,我们愿意支持你成为这个新国家的国王,刘,你的远见卓识和超越时代的眼光让我们钦佩,作为商人,我们都愿意在你的领导下,开创一个全新的时代,进而征服世界,完成你所说的梦想,你的梦想,也是我们所有人的梦想啊!”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忽悠(三合一)(感谢盟主刀片很多) 床底下,不大点的地方现在挤下了四个大老爷们。 本来是恨尴尬的。 尤其是尚之信和耿精忠这两个后来的,吴三桂不无恼怒地道:“两位,做人,要厚道啊。” “您二位早于我们之前过来,只怕是也未必就说了什么人话。”,, 。? “好了不要吵了,还是先听听这红毛番要怎么说吧,你们不觉得今天这个局,这红毛番加入进来就很诡异么?” 众人纷纷点头。 然后侧耳倾听了起来。 待听得这红毛番居然也想要把他们四个踢出去与刘大炮单干的时候,一时之间都有点不好了。 什么情况啊! 红毛番才几个人啊,难不成当真有着蛇吞象的野心,想要如满清入关一般, 将这天下给吞了? 不是说这都是生意人么?居然还想忽悠刘大炮把他们卖了?长这个牙口了么? “刘大炮这是什么意思?不会真打算跟这些红毛番出卖咱们吧。” “此言差矣, 说好了一同反清复明, 他刘大炮要是跟这红毛番出卖咱们,那就是卖国。” “卖国?这事儿咱们更专业啊。” “我听说这红毛番可老有钱了,若当真都是卖国的话,你说咱能不能把大炮跳过去,直接赚这个钱?这国在咱们手里卖,说不得还能卖个好价钱。” 一时间,床下四个人居然还都有点动心。 毕竟刘大炮这个潮州总管最大的价值就在于他有钱,而这个钱,说到底还是从这些荷兰人身上赚的。 再说刘大炮,这老勒把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其实他心里就已经是咯噔一下了,连忙伸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他大概也是想得通床底下那四个人此时脑子里的算计的。 然而到底要怎么应对,老实说,刘大炮还真没想好,忍不住就陷入了沉思。 其实, 大概这些荷兰人的想法他是能想明白的, 资产阶级革命么, 事实上原本发生在英国的光荣革命本就是这帮人推动的,而现在因为自己的存在,却是跑过来找他来搞了,而且是在满清来搞。 刘大炮很清醒得意识到,自己正在见证甚至已经深深的参与进了这段伟大的历史,这一页翻过去,全世界都将于这般无声无息之中,进入一个崭新的纪元。 说到底,荷兰的灾难日,本质上就是资本家太过贪婪的追求商业利润,以至于枉顾了人民群众的利益,被代表封建主义势力的威廉三世抓住了机会煽动了群众,进而受到了反噬。 荷兰,他们肯定是回不去,但威廉三世就算再怎么雄才大略,能保住荷兰本土的利益不外流就算是奇迹了,而归属于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这些无数的海外殖民地,那是肯定要和他离心离德的。 这也是资本的力量相比于旧时代力量最麻烦的一点,这玩意的本质是流动的,而且根本就没法加以限制,这样的一次大的危机让他们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让他们发疯一般的在追求权力。 刘大炮呢,也当然是想要这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海外资产了,这东西要是能揣在自己的兜里,中华民族少说也能少奋斗个百八十年的,而且他也确实是希望这场资产阶级革命能率先在这里爆发的,自己引导者主动爆发,总比百年后被人家用坚船利炮轰开国门再逼着你爆发要好。 从这个角度来说,他与荷兰人的目的完全是一致的。 但是这里有两个问题,第一,客大欺店,原本他合作的对象是波特,他自信自己还能压制得住,而现在这个合作的对象突然变成整个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大半资产阶级了,代表人物从一个小小的远东总督一下变成全荷海军战神了,自己,还能压得住他们么? 其二,清朝不比英国,国家体量在这摆着呢,毕竟是地盘不大,人口不多,而且英国好歹也是世界第二强国,资本主义早已经萌芽了,英国东印度公司的资产阶级本身就不弱,与王室早有龌龊,在荷兰出事儿之后也会兔死狐悲的,很自然的就放下昔日的旧怨结合在一起,而满清这头,本来明末时有的那点资产阶级萌芽也被满清入关后粗暴的给打断了,甚至这些年里一直在开倒车。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是,英国早就有一部大限章来限制君主的权力,所以后来才有了所谓的大宪章,实际上是拥有君主立宪的基础的,而不管是满清还是中华传统,讲究的都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基本不存在制约皇权的土壤。 贸然让这帮荷兰人在满清的土地上胡搞,力量不足之下很有可能就搞出个分裂国家的结果,万一再激起个民族矛盾啥的,那就更麻烦了,一个不小心自己可能就真成汉奸了,这里的水太深,仅凭自己的话,根本就把握不住。 自己,终究是太弱了。 这一想,刘大炮还当真是有点开窍了。 都知道今天这一桌子谈事儿的人里,没有一个是好鸟,正人君子什么的和吴三桂等人压根就不沾边,大会开完之后肯定是要开小会的,只是这开小会为什么都来找自己,以至于这小会开着开着又重新开成大会了。 自己怎么就成了香饽饽了? 这是因为自己最弱吧! 不止是相比于荷兰人太弱了,相比于三藩四镇来说,同样是太弱了。 一方面是自己的地盘最小兵力最少,唯有在水军的方面比较有优势,但这种内战之中水师的力量也有限。 而另一方面,自己的资历威望也浅,政治,造反这种事,从来也不是排排坐吃果果,比得并不只是纸面上的战斗力,否则真要说直属藩兵的话除了吴三桂多一些能有个三四万人之外,剩下的两王一将也就是一万至两万之间,也没比自己强多少。 然而他们多年以来节制全省绿营,各地军镇之中上到总兵参将,下到每一个佐领,都有可能是他们曾经的旧部,如尚之信这种二代,耿精忠这种三代,这份香火之情可能会渐渐的淡了,人家未必会跟着他一块造反,但是吴三桂可是正儿八经的戎马半生。 莫说云贵两省从上到下都是他的人,整个长江以南,可以说处处都是他的旧部,甚至当年前明时期的辽东系将领现如今大多已经成了清之降将,而吴三桂又一直是这辽东降将之首,谁知道他们之间会不会结成党羽呢? 这,就是所谓的底蕴,所谓的威望了。 耿精忠和尚之信好歹还有父祖余威可逞,孙延龄就算是个吃软饭的也好歹还有个死岳父可以薅羊毛,再说人家吃软饭之前本来也是沙场宿将,否则孔有德也不会把女儿嫁给他。 唯有刘大炮,因为他起势实在太快,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旧部,威望这东西若说有,那也是来自于股票,仅仅只局限在了这潮州一偶之地,出了潮州,谁还认他?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他们这些人一同起兵之后定然是要天下震动的,尤其是这长江以南,假设现在江西有个汉人游击将军之类的见他们这些反贼势大想要投降,那他是会投如日中天的平西王,还是来投他这个近一年刚刚崛起的刘中堂? 除非是不顾大局,悍然进攻他们这些所谓的盟友,否则真到了起兵造反的那一天,刘大炮这潮州城固然不会是清军反扑的主要方向,但他想要打出去,扩大自己的地盘,却也是千难万难的了。 大概就只能龟缩在这潮州小城之内,负责为其他盟友造枪造炮,输送粮草之类的了,对其他人来说,几乎没威胁,只有被吞并的份儿,没有吞别人的道理。 而偏偏他还有钱,可以为他们打仗提供物质上的援助。 这特么不就是个绝好的辅助么? 而站在荷兰人的角度自己就更是如此了,自己手上只有潮州城,这个资本在整个荷兰东印度公司面前其实还是不太够看的,从东印度公司提出来的那些钱和资产如果全部砸入西太平洋公司的话,自己的股份一定会被大幅度的压缩。 而至于掀桌子,一旦这些商人当真放弃荷兰本土,转而将潮州来当做新的大本营来经营的话,自己的潮州水师哪怕加上延平王府的全部水师力量,在人家欧洲全史上都堪称传奇的海军上将老勒的面前,恐怕屁都不是。 掀桌子的权力在人家那。 而自己又确实在思想上是与他们这些资本主义是有共鸣,甚至还要超过他们的,又确实手里好歹还握着个潮州城。 往好听了说,自己这是他们在远东地区无可替代的,最理想的合作伙伴,甚至是代理人,他们甚至不会介意将自己推到前面去做个皇帝之类的。 但要是往难听了说,自己对他们来说就是完美的带路党,是作用无可估量的超级大汉奸。 本质上来说,自己还是个辅助啊?! 有没有一个办法,能让自己借道荷兰人的势去制衡三藩,又能借三藩的势来制衡这些荷兰人呢? 毕竟若有个英雄辅佐也就罢了,和这些货色一块造反,谁愿意当这个辅助啊! “中堂,中堂?” 许是这次想问题的时间有点长了,波特忍不住把刘大炮叫醒打断了他的思绪道:“中堂大人,您没事吧。” “啊?啊,啊啊啊,没事儿没事儿,刚才想了点事儿,走神了,哎呀我这一天累得啊,真的是,不好意思啊,咱们说到哪了?” “说道咱们合作,偷偷地成立一家公司,然后……” 刘大炮从兜里拿出了两根雪茄给他们点上,又自己点了一根吞吐了一口之后,笑着引导道:“当真是决定,将整个东印度公司的经营重心都放在远东了?” “既然刘中堂也有建立一个国家的想法,且四位整个南方最有实力的领主都打算造反的话,加上我们的帮助,据我估算,至少割据长江以南,问题应该不大,这应该正是我们这些亡国之人的好去处,如果需要的话,我们这些人甚至十分愿意加入大明的国籍,我听说,清廷这里也是有欧洲人直接做官的。” “嗯,南怀仁么,比利时的,好像还有几个葡萄牙人,没见过但是也都听说过,不过老实说,你们对我们的事业,具体能提供怎么样的帮助呢?” “海军方面,我想这就不用说了,极端条件下,我甚至可以征调超过一百搜的夹板船来组成水师舰队,足以保证在整个远东地区所有的海域乃至内河中畅通无阻,天下无敌,你知道以我们的实力来说,如果我们的反叛止步于你们的长江以南的话,我们可以很轻易的截断整个长江。” “武器方面,我们在火炮,火枪上能给你们提供的支援就不说了,我还是喜欢用钱来说事,我能跟你保证的是,我们所能筹集到的所有的钱,一口气全部拿出来的话,至少也将超过1亿两白银,如果不够的话,还可以再挖,你可能不知道我们的实力,我们仅仅在秘鲁的一个银矿,其储量就已经远远的超过了你们国家市场上所拥有的所有白银,对于你们来说,这钱几乎是无限的。” 当然这就有点吹牛逼的成分了,要说这些商人有一亿两白银以上的资产他信,甚至三亿五亿他都信,但要说他们这些做贸易的手里居然有这么多的现金,那肯定是扯淡,事到如今他们在阿姆斯特丹的股票到底还能不能变现买卖恐怕都成问题。 至于银矿,秘鲁银矿虽然存量确实很高但开采难度却也还是挺高的,而且那地方西班牙人嘤国人法国人也惦记着呢,光是加勒比海的海盗就够他们喝一壶的,这开采和运输的成本可都不低。 刘大炮也没有揭穿他,他本来也是想通过这个老勒来吓唬床底下的那四位,而果然,随着老勒的话音落下并翻译出来,以刘大炮的耳功甚至可以很清晰地听到床底下传来的倒吸一口脚气的声音。 四个大汉奸闻言眼珠子都红了。 这是什么概念,简直就是无限的钱啊!真要有这么多的钱支持我们打仗,那特么什么仗打不赢? 怪不得,这些红毛鬼子居然有鲸吞中原的野心。 抽了一口雪茄,刘大炮笑着又问道: “不过既然决定来远东地区定居并且割据建国,为什么还要找我,而不是直接去找今天酒桌上的四位领主呢?除了吴三桂,尚、耿、孙三人的领地都靠海,也都有天然良港,至于水师,老实说老勒你既然亲自来了,我的水师肯定不会是你的对手。” 这个问题就是替床底下的四个货问的了,他知道那四个货中有三个一定会有这样的想法,自己提前替他们问了,也省得他们再去费劲试探。 “刘,你一定是在跟我开玩笑吧,他们哪里懂什么叫资产阶级,哪里懂什么叫环球商业?我们终究还是商人,即使是有了建立一个国家的心思,其目的也还是为了经商,和他们合作?他们也配?” “不管是明还是清,据我们了解都是对商业事物管理极其严格的,极度安土重迁的政治,制度,文化,其封建、保守远远超过了欧洲的任何一个国家,我们逃离荷兰不惜远航万里来此的目的是为了创造一片商业的净土,目前来看,整个远东,只有您和我们是同类,能够理解,甚至点播我们的思想,而且您也确实是有这个能力来帮助我们实现梦想。” “是啊中堂,这样的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如果我们的合作对象不似乎您的话,与其说我们看中的是远东的这片土地,不如说我们看重的是您这个人,我们来,就是来找您进行合作来了,如果不是您的话,我们怎么可能会想要来远东定居。” “除了您之外,我们不可能与远东的人有如此深入的合作关系,如果我么的合作破裂,我们只会选择回欧洲,我们有钱有船有航线,去哪个国家我们都会是坐上之宾。” “哦,哈哈哈,那我真是谢谢你们的抬爱了。” “刘,封建政治的领主都不值得我们信赖,所以关于我们的提议……” “哦,你是说,踢开三藩我和你们偷偷的再搞一个小团体是吧”刘大炮抽了一口烟,脑瓜子飞速地转动,却是先习惯性的说了一句:“小了,格局小了啊。” 一听这话,老勒还没觉得有什么,波特却是眼珠子都忍不住一阵阵的发亮。 这话他可太熟悉了,每一次,刘大炮以这句话作为开场白的时候,接下来等待他的,都将是一场自上而下从头到脚的洗礼,都将刷新他的世界观,让他有一种跪下给刘大炮膜拜的冲动。 “您又有什么高见?请原谅我们的短视,您的智慧就如同黑夜中冉冉升起的太阳,还请您一定不吝赐教,为我们这些被自己的国家所抛弃的人们指引方向。” “言重了,言重了,也没有那么夸张,你们被自己的国家所抛弃也未必完全是坏事,你们失去的不止是靠山,更是束缚着你们的枷锁啊,其实资本的流动本来就不应该受到国界的约束,老实说,你们能在这个时候想到我,我也感觉很是欣慰。” “但你们的格局确实是小了,明天我可以带你们去好好参观一下这澄海城的棱堡,我认为这澄海城虽不敢说是永远不会陷落的吧,也至少可以说是固若金汤,如果只是为了保障基本的生命及财产安全,我们其实在潮州建国就已经足够了,你知道,仅仅是潮州府的面积,就已经并不比欧洲的荷兰本土更小了,没必要再进行折腾。” “我们要掀起一场资产阶级的革命,但我们这场革命的目的绝不仅仅是为了满足一城,一域的得失,而是真正的做到席卷整个世界。” 事儿来的也算突然,刘大炮根本就没时间进行准备,尤其是考虑到自己床底下还有四个藩王在旁听,还必须得注意尺度,因此只能是即兴演讲,想到哪讲哪,为了达到将老勒与波特忽悠迷糊的目的,他已经开始胡说八道了。 “波特,老勒,我问你们,咱们资产阶级真正有力的武器是什么?是枪炮么?不,是思想,思想才是最棒的武器,我们要让全世界的资产阶级都觉醒,将世界染色成咱们资产阶级的海洋,而不是一枪一炮的去掠夺阵地,这就叫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波特和老勒听的,一愣一愣的。 “中堂,这个……有点深奥了吧,不是很懂。” 那是啊,红色的口号都应用在白色的背景之下了,刘大炮自己都迷糊,你们能听懂才见鬼了呢。 但他现在确实是还没来得及在脑子里想出什么思路来,他也是个普通人而已,下午才得知这老勒来潮州的消息,而一下午的时间里他又光和今天这一桌子王八蛋虚与委蛇斗智斗勇了,哪有时间好好的想方案,想演讲稿? 急智这玩意,总有个度。 那就先把他们侃晕呗,侃得他们迷糊了,侃得傻了,这事儿怎么也能拖几天,几天的时间应该也足够想一个详细可行的方案了,顺便还能拉他们的大旗作虎皮,吓唬床底下的四个。 于是习惯性的革命语录张口就来道:“搞革命啊,首先要认清楚一件事,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革命,就是要想尽一切办法,把我们的朋友搞得多多的,敌人搞的少少的。” “波特,老勒,你们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一群资本家了,你们甚至曾经殖民了整个世界,我本以为你们会拥有相较前瞻的眼光,没想到,你们在阴谋夺取一个国家政权的时候,还是重复了打打杀杀的老路,这和一个普通的封建领主有什么区别?这和强盗有什么差别?你们不是说要来远东定居么?怎么弄得跟殖民地似的?你们很愿意住在殖民地?” 俩人闻言,老勒还有点懵,有点迷糊了,而波特却是已经情不自禁地开始点头了:“中堂您说得对啊。” “本质上来说,封建政权的矛盾核心在于对土地和人口的争夺,这两者也成为了政权的基石,然而资本主义与封建主义是完全不同的,因为我们是脱离土地,至少是对土地依赖大大降低了的,对于资本主义来说,我们要的是原料、市场、和生产资料。” “所以我们为什么要坑害三藩四镇,这有意义么?为了有限的土地,去损失无限的市场、原料供应地、生产资料,这不是舍本逐末么?为什么你们觉得一个四分五裂的满清更符合我们的利益?殖民地的思想在作怪啊!波特,老勒,你们的路径依赖太严重了。” “所以刘,你的意思是,三藩不是我们的敌人,而是我们的朋友?可是……” 吐出一口雪茄,刘大炮淡淡地道:“小了,格局小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接着忽悠(二合一) “土地的产出,是固定的,一亩土地,要么种稻子,要么种麦子,收成就那么些,只要不赶上天灾人祸, 每个人每亩地能创造的价值就在那摆着呢,所以封建王朝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尽量减少天灾人祸,最大的功绩无非也就是开疆扩土。” “在总体产出有限的前提之下,封建王朝的统治者如果想要实现利益的最大化,就要想方设法的进行独占,肉饼就那么大,少一个人吃,我就多吃一口,这方面, 中华文明算是走到了极致,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帝几乎拥有无限的权力。” “然而资产阶级的政权与之是完全不同的,因为资本的增长是没有边界的,它甚至可以无限的增长下去,举个最简单的例子,股票,持有股票的人越是多,它的价值也就越高,如此,不但社会的总体财富增加,我们个人的财富也会跟着增加。” “所以我们资本的侵略,不能追求独占,而是要寻求将市场做大的话,我们当然就可以伪善, 比如我们可以宣扬自由的观点,宣扬人权的观点, 宣扬民族的解放,宣扬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 “你得让天下人都明白,我们不是带来战争的恶魔,相反,我们是带来光明与自由的天使,我们中华文明有一句古话,叫做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仁者无敌,这是思想上的胜利,你得让那些被我们侵略的国家的人民对我们的侵略感激涕零,思想一解放,不费一枪一弹,说不得就能和平的演变一个强大的政权,这,就是资本侵略的最高表现形式,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只有思想的复制,才能让我们真正做到,将资本的旗帜插遍整个世界,建立一个真正的地上天国,美好人间。” good,我真是个天才,还特么真让我给圆上了。 波特就忍不住问道:“可是……我们在东南亚……” 对哦,东南亚。 东南亚的地皮都快要被他们刮秃了,这个时候再说什么仁德之师,好像确实挺违和的。 而且这个策划案还是刘大炮亲手做的,他也没法自己打自己的脸。 当即,刘大炮大口大口地抽了小半根雪茄,习惯性地先来上一句:“小了,格局小了。” “还请中堂赐教。” “其实你们仔细想想就能发现,我们现在在东南亚地区的统治与以前是决然不同的,我们杀人了么?我们抢劫了么?不就是卖点粮食么?” “更何况,我们还给他们带去了文明,是,我们确实给他们带去了饥荒,但尽管他们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但他们收获了自由啊!” “…………” “…………” 这么无耻的话,真的是从人嘴里说出来的么? “也不要这样看着我,我说的是实话,还是那句话,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是我们革命首先要解决的问题,我们在东南亚刮地皮不假,但与此同时,我们也创造了朋友。” “你是说……那些陪我们囤积居奇的土著豪强?” “是的,之所以现在东南亚的粮食价格能涨得这么快,不仅仅因为我们在低买高卖,更因为当地有无数的聪明人在陪着我们买卖,帮着我们买卖,甚至可以说,他们,才是我们统治东南亚的基础。” “当他们赚到钱,有了足够的原始积累,其实也就会逐渐的蜕变成资产阶级了,我们完全可以和他们展开进一步的合作,让他们帮我们做一些采购、销售上的事情,甚至我们还可以帮他们开工厂,再进一步,等他们的钱赚得再多一些,他们就是我们不可替代的伙伴,我们可以让他们的子女来找我们留学,学习我们的文化,让他们加入我们的产业链和全球分工。” “这样的人越多,我们对东南亚的统治就越是稳固,当多到一定程度之后,他们自然就会篡取他们自己国家或地区的政权,这,就是买办的最高境界,即直接买办整个国家。” “有钱,大家一起赚,这就是我们资本主义的核心的文化精神,让越来越多的封建旧贵族被培养成资本主义的新贵族,我们思想的花朵就可以在全世界绽放,让世界充满,自由的味道。” 说着,刘大炮都佩服自己了,忍不住给自己点了个赞。 当然,他这些话听上去虽然有道理,但其实真的只是局限于乍一听而已,因为怎么说呢,十七世纪的生产力水平实际上还是不太有买办阶级诞生的土壤的。 因为生产链本身太短了,科技含量太低了,以至于不存在所谓的低端产业转移的问题,老实说,资本主义的进化过程,实际上就是个生产链逐渐变得越来越长的一个过程,这个生产链越长,世界就会看起来越美好,越有秩序,而生产链的变长又离不开科技的推动,买办也会渐渐发展成另一种形态,比如…………大家不要瞎联想。 总之,让世界变好的从来都是科学家,而不是政治家,当然,当科技停滞不前,生产链延长的速度逐渐变慢,先发国家守着高端生态链却无法再进一步的时候,买办的土壤还是会逐渐消失,世界也会一点点褪去温柔的面纱,而眼下在这个资产阶级刚刚觉醒的十七世纪,生产链这玩意短得就跟不存在一样。 所以,除非爆发工业革命,否则刘大炮就是在忽悠。 但好在以波特和老勒的见识,至少暂时确实是被刘大炮完全给侃懵了。 老勒还恍然大悟地道:“我明白了,所以三藩对于我们来说不说敌人,而是真正的朋友,他们虽然都是封建的领主,但眼下,确实是有大好的机会,将他们,以及他们的手下都培养成新兴的资产阶级,也就是和我们一样的人,然后我们再去建设一个强大的国家。” “中堂,您真不愧是商业上的教父,每次听您讲话,都让我振聋发聩,您真是,太伟大了,如果能长久的跟在您的身边聆听您的教诲,那一定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对了中堂,之前咱们所说的交换生计划已经可以开展了,我可以将我的孩子送到您的身边学习么?” “当然可以,波特,我的朋友,事实上我最近正在琢磨写一本书,叫做资本论,目的就是指导我们这些新生的资产阶级,待我写出来之后第一个送给你。” “资本论?哦,上帝啊,听名字我就知道那一定是一本真正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巨著。” “谢谢,总之,我们齐心协力,往小了说,划江而治一点问题都没有,往大了说,待我们驱除鞑虏恢复中华之后,建立一个表面上是明朝,实际上是个完全纯粹的资本主义大帝国,恐怕也不会很难。” “而这样的一个帝国与你们此前在荷兰,那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的,说到底,荷兰的体量实在是太小了,人口也太少了,纵使你们赚来金山银海,受限于国家潜力有限,天花板就在那明摆着。” “中原大地的这个体量,百倍于荷兰,到时候我们大可以组建一支真正意义上的无敌舰队,作为我们想全世界各地传播自由,人权思想的坚定护盾,解放全欧洲,解放全世界,真正意义上的,建立一个属于我们资产阶级的世界,我们的目标,绝不是篡取某个国家的政权,我们要做的,是世界之王。” “当然,万事总有第一步,我们现在的第一步,就是尽可能的帮助三藩,正好他们也有要成立公司的意愿,这不是刚好么?” “明白了,刘,三藩将成为我们永远的朋友?” “那我呢?” “您?您是我们无比伟大的导师啊,刘,我很期待你的资本论写成的那一天,我相信,它将如同灯塔一般,照亮长夜。” “当然,一定会的。” 忽悠工作,圆满完成。 送走两人之后,刘大炮发自真心地叹了一口气,累啊,太特么的累了,心累,额头上和后背上现在全是汗。 然而今晚的工作,显然是还没完的。 “四位,出来一块聊聊吧。” 四人闻言纷纷不太好意思地从床底下爬出来,一时间,场面薛薇有些尴尬。 “你们知道,我是会一点荷兰语的,如果我想的话,我和老勒完全可以用荷兰语进行交流,之所以用翻译交流,我这也算是对你们示之以诚了。” “刘总舵主……您的胸襟,当真是让人敬佩,红毛番的话我们都听到了,惭愧,惭愧。” “哎~,四位,都是来找我开小会的,张飞李逵比颜值,咱们谁也别嫌谁黑刚才荷兰人说的话你们也听到了,其实并不全是忽悠,我真的是这么想的,真的是希望他们和你们还有我,都能和睦相处,有钱大家赚。” “然而关起门来咱们自家人之间说点实在话,荷兰人,一个个的实在是太特么的有钱了,而且他们在海上,咱们是无论如何也打不过他们的。” “我真的建议四位都成立公司,可以入股我们的西太平洋公司,也可以你们各玩各的,但总之,必须成立公司,也必须上市,一来只有如此,我们才能拿到荷兰人的投资,荷兰人有钱,但他们不会白给咱们,成立公司对咱们来说又不是什么坏事儿,连康熙都打算用那些晋商成立新公司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在资本的这个领域之内,咱们必须联合起来,才能与荷兰人抗衡,总不能咱们好不容易打走了满清鞑子,又让这荷兰人骑在咱们头上拉屎吧?” “我的原则是,荷兰人可以加入咱们的大明,甚至可以当官,当大官,组建军队都不是不行,我们可以和荷兰人一块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但前提是,是荷兰人并入我华夏,而不是我华夏并入他荷兰,你们想必也都是这么想的吧?” 四个大汉奸闻言纷纷点头。 “承蒙四位错爱,都愿意信任我,刘某不才,愿做个中人,如何?待起事之后,就由四位驰骋沙场,我,则拥立九难师太为女皇,在这潮州称帝,为四位统筹粮草坐镇后方,做个名义上的明廷中央,四位以为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终究却是纷纷点头表示,这确实已经是目前大家都能接受,可能也是最好的结果了。 至少足以保证,大家在划江而治之前不会内讧。 至于以后,这个如此松散的朝廷会不会散架子,那就到时候再说吧,先反清。 “具体的事项明日再说吧,太晚了,诸位想来应该也困了吧?明天,我再带诸位好好参观一下潮州城,尤其是棱堡和武器工厂,有惊喜哦。” 却是刘大炮这个最弱的势力,也要亮一亮自己的肌肉了。 众人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纷纷起身告辞,至于之后他们会不会再开个小会什么的,刘大炮就管不着了,也管不了。 而待人走了之后,刘大炮想了想,却是又拿出一根雪茄点着,自己一个人又重新瞎琢磨起来了。 留九难在潮州,在此建立新的大明的新首都,这事儿也不是心血来潮,虽说是有利有弊吧,但总体上看应该还是利大于弊的,三藩能够接受,自然是再好不过。 当然,正常人都不可能相信这四个大汉奸会对这所谓的新南明朝廷有一丝一毫的忠心,管得了他们才怪。 这是没办法的办法,刘大炮在国内的威望实在是太低了,他的实力也是五藩中的最弱,但其实他也不是完全没有优势,那就是他如果打出明廷旗号的话,却是远比其余四个人更加名正言顺一些的。 他的真实身份可是天地会啊,虽然他自己也一直认为天地会都是一些乌合之众,但就是这群乌合之众,江湖人大多都还是要竖起大拇指赞一声英雄好汉的,而三藩四镇,那本就都是大汉奸中的大汉奸。 吴三桂高喊反清复明的这个事儿听起来就像是个笑话,但他天地会高喊反清复明,至少可以换来敬重,哪怕是敌人也不得不在心里佩服他们。 而这天下这么大,那么多的总兵或是将军什么的,万一……真的是心系前明的呢?会不会觉得反正也是反清复明,投靠三藩这种大汉奸,莫不如干脆投向自己? 所以……自己必须要借着天地会的这点名声,立下一个大明忠臣的人设出来,而且还不能是一般的忠臣,得奔着于谦,甚至诸葛亮,甚至于周公的那个路子去,来塑造这个人格魅力。 如何能让天下人相信自己是诸葛亮第二呢? 九难师太! 奉天子以讨不臣! 于是大半夜的,刘大炮抽完了半根雪茄之后,这会儿也不累了也不困了,连忙叫上自家老婆陈氏去找九难去了,也特么是心大,敲了房门之后,发现开门的居然是袁承志,一时,场面颇有一些尴尬。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我刘大炮对大明赤胆忠心(二合一) “总舵主您不要误会,我……我与阿九清清白白,只是多年未见,今日对她来说变故又实在太大,这才来她的房间叙说一番,真,真的, 大半宿了光聊天了。” 刘大炮也是一脑门子的黑线,你特么这时候说什么清清白白谁相信啊!你莫不如说你们俩发乎情止乎礼让人更信服一点。 当然,这俩人的私生活刘大炮一点掺和的兴趣都没有,他是来聊国家大事的,见状问道:“公主殿下可安歇了么?” “还没。” “劳烦袁前辈通报,臣有要事,想要与公主殿下商议。” “现在?这……” “现在, 事关我大明国祚, 却是不敢有丝毫耽搁, 失礼之处,还望公主赎罪。” 就听屋里的九难叹息一声道:“刘总舵主进来便是,不必整这些虚礼,事到如今贫尼已经做了足足二十多年的尼姑,公主这两个字,已经许久都没人叫过了。” 说罢,缓缓地站起来走到门口,冲着刘大炮先施了一礼,刘大炮却是干脆行了个跪拜之礼还了回去道:“臣刘大炮参见公主殿下,大明万岁万万岁。” 刘大炮突然给她行这么大的礼,老实说九难还真挺不习惯,甚至还有点不适应,连忙伸手将他扶起来,叹息道:“大明早就亡了,若非这世上还有你们这些忠义之士时时刻刻的提醒,我自己都快要忘了,我原来还是个公主。” “大明没有亡, 只要我们这些人活着, 大明就永远不会亡。” “哈,哈哈哈哈哈,刘总舵主进来说话吧。” 说罢,九难师太亲手给刘大炮泡茶道:“总舵主有光复明朝之心,我便已经是感激不尽了,我今年四十有八,早已经不是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片子了,您这一套礼数,太大了,我不敢受,也受不起。” “殿下此言差异,正所谓礼不可废。” 九难伸手阻拦道:“现如今我也算是个江湖中人,这大晚上的你不惜带着你的夫人来找我定是有要事,直说便是。” “是,殿下,臣,敢问一句,您现在手上……还有能证明您身份的东西么?” “总还是有一些的,国玺大印,皇族世谱,包括以前父皇的一些随身物品什么的,都有,本是留着睹物思人,留个念想就好。” “既如此,那就好办了,臣是想……既然臣通过海贸也转了不少的钱,不如,就让臣在这澄海县城之内为公主建一座宫殿,待他日正式起兵,再请殿下登基称帝,也算方便。” “哦?原来刘总舵主是想将我留在你自己的手上,我还以为,你打算让我和吴三桂回昆明去呢。” “当今反清之势力当中,确实是属吴三桂的势力最大,只是臣听说昆明气候潮湿,且蛇虫鼠蚁极多,害怕殿下在云南住不惯,再说吴三桂此人向来反复无常,臣,还真是有些不放心殿下去,还是……还是殿下您在臣的地盘上,臣更放心一些。” “原来刘总舵主居然也有这么大的野心,也想做那挟天子以令诸侯之事。” 刘大炮当然也知道九难不是傻子,但是此时听九难这么说,却是当即偷偷地使劲掐了一下大腿里侧,硬挤出几滴眼泪来,做出一副悲愤的样子道: “殿下啊!您……您怎么可以如此想我?怎可以如此想我们天地会?难道我们天地会的好汉在您的眼里和吴三桂等人一样,也是一群政治投机的卑鄙小人么?!” “我天地会上上下下数万的弟兄,是今年才开始造反的么?我们造反的时候难道就已经知道您独臂神尼便是长平公主了么?我们是早就知道康熙会三藩齐撤,吴三桂等人又会三藩齐反了么?我们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秘密结社反清复明,难道是为了挟天子以令诸侯?” 说罢拉起自己的老婆陈氏道:“来与殿下介绍,我夫人陈氏,先父陈子龙曾三度起义抗清,被俘之后投水殉节,真壮节之士也,岳父死后我夫人继承父亲遗志,加入天地会,一听说我这边杀官冒替便主动请缨来做了这个知府夫人,难道这也是为了挟天子以令诸侯么?” “我手下的参将邱辉,原本就是个养鸭子的,为什么要起兵造反,为什么要自称潮州知府,又为什么剃发易服在我手下做了个清廷的水将,难道就是为了挟天子以令诸侯?” “我秘书小阿悄你不是没见过,一个风尘女子,用卖笑卖身的钱来支援天地会,她图得又是什么?我师兄韦小宝,现已贵为正黄旗的副都统,二品大员,十年之内官居一品也是板上钉钉之事,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是明廷重立,这一品大员的位置难道还能轮得到他?” “就说我自己吧,虽说是冒名顶替,却也已经做到了潮州总管,内阁大学士之职,不说位极人臣也已是封疆大吏了,清廷削藩与我潮州何干啊?” “殿下这么说话,太伤小臣的心了啊,小臣的这个心啊,拔凉拔凉的啊!!” 说着,却是忍不住淘淘大哭。 这一招反客为主,却是把九难给整得不会了,毕竟他刘大炮现在打的可是天地会的旗号,而天地会这一群乌合之众,一群傻得可爱的傻子,此时抬出来却是真真是大义炳然,那是任谁也不能说出个不字来的。 他的这些话,其实也确确实实是他的真情实感,天地会的这帮人为这老朱家的破碎江山真可谓是做牛做马做牛马了。 虽说绝大多数的天地会成员反清复明的真正原因都是因为清军不当人以至于官逼民反,喊的是反清复明的口号但实际上和明朝本身也没多大关系,但此时这般混淆一下概念,却也是当真镇得住人的。 就连袁承志闻言也忍不住温声道:“阿九,你不能这么说总舵主的,你这般将他与吴三桂等人相提并论,岂不是平白寒了忠义之人的心么?我相信,总舵主邀你在潮州暂住,完全都是出自一片赤胆忠心啊。” 九难也是被这番慷慨激昂的陈词给说得惭愧了,当即却是深深朝着刘大炮一礼,两颗滚烫的泪珠都是夺眶而出: “是,是本宫不识好歹,说错了话,万般不是都是我的不是,今日之事,对我来说着实是刺激得太大了,我这脑子一整天下来都浑浑噩噩的,几乎丧失了思考的能力,有口无心之处还请刘总舵主万万海涵,不要怪罪。” “不敢,不敢,您是君我是臣,这世上只有君怪罪臣子的,哪有臣子怪罪君上的道理?” “哎~,山河破碎至此,又哪里还称得上一个君字呢,事到如今我能拿得出来的也只有这前明皇室的身份了,刘总舵主无需如此客气,这大业,若有什么我能帮得上万之一二之处,还请尽数说来,我也必将竭尽全力。” “殿下言重了,只是想请您,留在这潮州城中暂时安身,待将来光复神州,或是至少也能坐断江南之后,再行移驾便是。” 九难闻言更加疑惑不解道:“这却是奇了怪了,你们要造反,要打出反清复明的旗号无非也就是扯我的名号来用一用,我这个前明的公主若是去了云南,则清廷自然要与吴三桂不死不休。” “而我若是留在这潮州,不敢说比得过吴三桂,却也定被鞑子皇帝视作心腹大患,定要派来一路主力大军来进剿于你,岂不是反而害了你?” “反倒是那吴三桂,兵精粮足,面对清廷反扑尚有一臂之力,再说他一个汉奸,便是死了也是活该,没什么好可惜的,若是能借此多将清廷的主力引去西边三分,让你们这边的压力能小上三分,岂不是一件好事么?” “至于我本人,说句大话,当今天下除了袁大哥之外我这武艺应已不弱于任何人之下了,到时候无论他吴三桂是事成了还是事败,无论他想对我做些什么,我自信都能够一走了之,再回潮州,这难道不是更好么?我这身份一旦曝光就是一颗雷,你若没有挟天子之心,又何必往自己的手上揽呢?” 刘大炮闻言知道戏肉来了,道:“吴三桂尚之信耿精忠孙延龄,四个人本就都是因为康熙撤藩而不得不反,这种人的心中哪有什么忠义可言,想要他们团结起来公抗清廷,我看,却是比登天还难的。” “所以眼下之计,却是也只有恢复明廷,让他们四个起码在大义之下同为明臣,就算是无法做到统筹指挥,也能让他们互相之间不扯后腿,退一万步来说将来就算是真闹了什么龌龊,您也有理由下旨调停。” “然而也正因为如此,您和这明朝国祚却是万万也不能落在他们中任何一人的手上了,我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东汉末年时献帝刘协在逃出长安之后,也曾在洛阳生活了一段时间,由当时的张扬、韩暹、董承等人所供奉。” “这段时间里,天下诸侯虽然没人将献帝太当一回事儿,但却也没人敢不承认献帝的正统之位,天下诸侯至少表面上都还在以汉臣而自居,张扬甚至还曾以朝廷的名义管刘表要钱修缮了洛阳宫殿。” “然而待曹操将刘协迎回许都之后,明明曹操对献帝更加恭敬,礼数更加周全,然而天下诸侯却是反而都不认了,除了曹操他自己,天下英雄都要骂这曹操一句汉贼的了。” 九难闻言,若有所思,袁承志却是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因为张扬的实力弱小,他来奉养天子,天下诸侯根本就不会在意,反而会各有行动以表示自己的忠心,然而实力太强,他接来了天子,重建了朝廷,他便真的成了这天下的正朔,若不骂他是汉贼,自己就是真正的汉贼了。” “不错,这个例子虽然不太恰当,但臣以为其中道理却是相通的,您若是跟随吴三桂去了云南,耿精忠尚可喜孙延龄对吴三桂必然不服,依我看他们四人,既不可以共患难,也不可以共富贵。” “他们既不会服吴三桂,恐怕也不会服这吴三桂所掌控的朝廷,难说他们将来就不会随便找个姓朱的男子另立朝廷,如此,就算是这反清大业可以初见成效,割据江南,保不准这南明旧事又会重演,不亡在鞑子的铁蹄之下,反亡于这无休止的内斗与正统之争中。” “吴三桂,耿精忠,尚之信,孙延龄,他们都是曹操,都是这拥有实权的大诸侯,然而我不同,于这天下来说,我只有潮州一府之地,陆军不能满万,又出身于天地会,别的不敢说,至少在这忠义二字上,远甩了他们四个不知多少条街,所以臣以为,臣可以做一回张扬。” “我名声好,于明廷而言可谓根正苗红,您待在我这潮州,可谓是名正言顺,而我的实力又弱小,他们四个也不用担心我做曹操,相反的,只会向您向我示好以表忠贞,再加上潮州地理位置特殊,鞑子若从北来,必先打位于福建的耿精忠,若从西面而来,想来吴三桂与孙延龄也不是吃干饭的,因此臣以为此举虽有不孝的奉先,但为了反清大业,此事能做,也应该做。” 九难闻言,忍不住再皱眉道:“你把我比作汉献帝,倒也没什么不合适的,只是刘总舵主,张扬的结局,可并不怎么好啊。” 刘大炮当然不可能真的去做那张扬,这不是正忽悠人呢么,当即便深沉地道:“殿下说的这是哪里话,我天地会群雄为了反清复明这四个字,早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哪里还曾考虑过自己的结局好是不好?” 九难闻言,愈发的感动不已,挺大岁数的人了,一时间没控制住,居然涕泪横流。 “有刘总舵主这样的大明孤忠,真乃我之大幸,明之大幸,国之大幸,总舵主之胸襟,着实叫人钦佩,还请千万受我一拜。” “哎呀,使不得使不得,殿下您快快起来,这叫臣如何受得起啊。” “刘总舵主为我大明国祚不吝个人荣辱安危,忠义无双,已堪比古之圣贤,如何当不起阿九一拜?” 一个硬要拜,一个不敢受,于是这俩人就这么互相谦让了好半天,才算是将这套客套话翻篇了过去。 又聊了一下要具体此事的做法,反正等聊完之后,外边的天都快要亮了,匆匆与九难告辞回房躺下,一想到一会儿还要继续与吴三桂等人继续虚与委蛇的再开一场大会,不由得颇感头痛,抓紧时间沉沉睡去。 却是于睡梦之中不自觉地露出了一分诡异的微笑。 张扬,也配和我比么?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秀肌肉(上)为刀片很多盟主继续万更 第二天,刘大炮早上刚吃完早饭,就派了吴顺天去邀请吴三桂等人来后宅饮茶谈事。 “诸位也好不容易来我潮州一趟,不如让我带大家在这澄海城逛一逛,好好的介绍一下此地风物,略尽地主之谊,如何?” 众人不置可否, 刘大炮便索性客串起了一把导游,老实说,众人对这新澄海县城也确实是颇有兴趣的,要知道就在大半年之前,这里还因为迁海之事儿闹得十室九空,甚至因为所辖人口实在太少,整个县面临干脆取消编制的危机, 这事儿还一度闹到了御前,沸沸扬扬的。 可结果仅仅半年多一点点的时间里, 原本可以说是一块荒地的澄海县便已经建成了现在的这班规模,放眼望去到处都在搞建设,到处都是大工地,到处都是来务工找活儿干的老百姓,即使是现在并未完全建完,但其热闹的程度也已经超过了广州、福州、昆明了。 这让他们怎么能不好奇呢? 尤其是昨天他们听了刘大炮与红毛番的谈话,一晚上自然就忍不住的好奇,这所谓的资产阶级,说到底不就是一些商人么?当真会有这么神奇? 纷纷就表示了大感兴趣。 “既然大家都没什么意见,那咱们就轻车简服的简单溜达一圈吧,诸位大可放心,公主殿下与袁前辈都是天下武林高手足以护卫诸位的安全。” “诸位,我先带大家看一看我潮州城的外城墙,也就是沃邦式棱堡,师爷, 你吩咐一下,今天给工人们放半天的假, 工钱照算,我招待一下贵客。” “是。” 不一会儿,将闲杂人等都给撵走了,刘大炮与众人也终于贴近了,里里外外地仔细游览起了这澄海的棱堡。 “诸位且看,棱堡在高度上已经大体建完了三分之二,距离建完已经不远了,当然,上面的军事设施还是需要继续修建的,预计三到四个月之间,就差不多,诸位都是久经沙场的宿将,看看,我这城防的能力如何?” “这城墙,当真是好生怪异,为什么要造成斜得呢?如此岂不是更加的废工废料?而且斜坡的城堡,这对攻城的将士来说岂不是更好攀爬么?” “斜坡建造,主要是为了防炮击的,师爷找邱辉管他要几门红衣大炮来。” “是。” 不一会儿,一共四门红衣大炮运来,刘大炮命人干脆将红衣大炮一口气运送到了城墙外的百步之外,对着城墙一顿猛轰,惊得吴三桂等人无不是心惊胆战,一直到红衣大炮的炮管都轰得热了,这才叫停。 “诸位,咱们再上去看看城墙的破损情况。” “这……这……城墙居然没事儿?这,这还是红衣大炮么?” 要知道红衣大炮可是眼下这清廷最重,也威力最大的大炮了,基本只用于攻城守城,很少用于野战了,属于国之重器,刘大炮能一口气拿出来四门,这还是托了水师的光。 正儿八经的攻城战,火力上也就是如此了啊,事实上这么个轰法,即使是攻打京城,只怕是也能在城墙边上轰开一个角的。 然而再看这澄海城墙,被这四门火炮覆盖式打击之下,这城墙虽说是也有一些破损,但真的就只是一点破损而已,因为是半成品还没刷漆,所以不仔细看的话,甚至根本就看不出这城墙表面上的一点小小的坑哇。 “斜坡的设计可以很好的防炮击,尤其是这个年代的炮弹都是圆的,打在城墙上,动能会推着铁球向上走,通过滚动卸掉冲击力,虽说确实要废工废料,再加上其他设计的话棱堡的成本大概比普通城墙增加四倍还多,但我却以为,这是物有所值的。” 说着,刘大炮自己都在感慨,这么简单的设计,鬼知道为啥明末的时候徐光启等一众科学家想不出来,如果崇祯当年能在大同等地也修建这样的棱堡,绝不可能让皇太极如此轻易的来境内串门。 在膛线没有发明出来之前,不管是枪还是炮,炮弹肯定都只能是圆的,而圆的东西,几乎就不可能破坏得了棱堡,这玩意的防炮能力几乎接近百分之百,莫说四门红衣大炮,四百门也休想轰得开这澄海的城墙。 “可是如此斜坡,虽然防了炮击,但攻城一方蚁附攻城岂不是变得更容易了么?这样大的角度,我看连攻城器械都不需要准备,直接用一些简单的爬墙装备,就可以踩着上去了。” 刘大炮点头道:“确实如此,毕竟有一得必有一失吧,不过一来我居高而临下,真想爬上来也绝没那么容易,二来,城堡建设完成之后,我会在护城河前面再修建一座斜坡,斜坡的角度将完美契合城墙上主炮的发射角度,从上往下发射炮弹时,炮弹可以完美的贯穿整条斜坡上的所有士兵。 第三,您看我这城整体是一个六角星的形状的,三面城墙一面环海,环海的那一面就不说了,这三面墙的每一面都要两个向外凸起的角,不管攻城的一面从哪里进攻,都必将受到两个突击角的交叉火力打击,确保整座城池都没有死角,凸起部是中空的,守城的士兵躲在里面放炮打枪。” “好一个交叉火力,只是这城,建成之后主要的守城方式反而是火炮和火枪么?这城得常备多少的火炮和火枪。” “满载火力的话,大约需要虎蹲小炮三百多门,佛朗机炮六十多门吧,至于红衣大炮,随便整几门意思一下也就是了,枪械,当然就是多多益善了。” 当然,刘大炮手里还有手榴弹,这个就没必要和吴三桂他们介绍了,就这么说吧,他的这座城,反正按冷兵器的思路攀爬城墙的话那确实比传统城墙好爬得多,但如果敌军真的能几乎无异于顶着火炮直射的角度爬过斜坡,越过斜坡前面的护城河与壕沟,再在几百门火炮几千把火枪以及手榴弹的交叉火力狂轰乱炸之下还能坚持着爬上来,那刘大炮也就认了。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秀肌肉(下) 不得不说沃邦真是个天才,由他改进过的棱堡,至少在膛线时代之前,几乎称得上是绝对防御了。 吴三桂等人都是军中宿将,懂行得很,用了半天的时间将整个棱堡里里外外地逛了一遍之后也都已经确认,此城, 坚不可摧。 即使是他们不造反,刘大炮仅凭此一城也足以与满清放对了,纵使是给他们十万大军,在这城里面弹药与粮草消耗光之前也绝无可能攻得下来这座城池。 然而澄海县偏偏又是三面建城一面靠海,粮草与弹药的补给可以源源不断从海上而来。 换言之要想攻破澄海县,却是只能在海上决胜了, 而大清现在长江以南唯一的水师就在他刘大炮的手里。 想到此,吴三桂等人的目光又不约而同的落在了一直带着个翻译跟着他们的勒伊特身上。 勒伊特看着眼前的这座由他们荷兰专家帮忙共同修建的沃邦式城堡非常非常的满意, 事实上在欧洲,本来就有除沃邦本人没有人能攻得下来沃邦式城堡的传说,他当然也看得出,此城之命脉在于大海,陆军是不可能攻破此城的。 一时间,四人对刘大炮的实力却是忍不住重新评估了起来。 进攻或许不足,但就凭这个棱堡,人家防守有余啊。 “这棱堡既然需要这么多的火器才能够防御得住……刘总舵主的枪和炮,似乎很是富裕?” 刘大炮闻言笑笑道:“诸位,这边请,现在我带你们去参观我的武器工厂。我一直相信,属于冷兵器的时代已经结束了,所以我的工厂中既没有刀剑也没有盔甲,只生产两件武器,枪,和炮。” “大概的产能是怎么样的呢?” “目前还只是试生产阶段,正式投入生产之后每天都可以生产一百多把枪吧,当然, 如果勒伊特将军您所说的, 可以得到来自阿姆斯特丹的进一步支持的话,我想应该可以进一步扩大产量。” “奥兰治派的人目前对兵工厂控制得很严,但我想,偷偷的挪一半左右的设备和高级工人来潮州这边问题还是不大的,不过我们必须要给他们付出更高的薪水来诱惑他们,你的产能应该还可以再翻一倍左右。” “哦,那可真是太棒了。” “不过刘,你的枪看上去……似乎比我们所用的枪竟然还要更短一些。” 吴三桂等人也看出了问题:“这枪,这炮,似乎比军中都要更短,更薄。” “但是威力更大,就说这枪吧,我管它叫复明铳,燧发后装,前段枪管处插着刺刀可以当短矛来用,这是子弹,欢迎你们试用。” (其实就是雷明顿步枪,拿破仑时期欧洲主流武器,比欧洲大概领先不到一百年,比清朝领先两百多年的样子) “唉?这子弹?” “纸包火药, 一点小聪明罢了,将火药调配成颗粒状,可以有效防潮并提高火药威力,再通过精准的称重,称出最佳发射的装填量用纸包起来,装弹的时候用嘴咬开纸包,直接灌装就可以了,不但大大节省了士兵的装弹时间,而且还大大的降低了炸膛的风险。” 老勒见状忍不住惊呼:“真是了不起的发明,想不到刘你不但是商业上的教父,居然还是一位伟大的科学家,能告诉我这颗粒火药的制作方法么?” “没什么复杂的,用鸡蛋和面粉混合火药以一定比例搅拌就行,用这个方法来制作火药的话,甚至还可以减少火药中硫磺的占比,甚至完全不放硫磺用别的代替也不是不行。” 吴三桂也忍不住感慨:“真是了不起的发明,总舵主居然将这样的神技如此无私的分享给我们?” “都是反清复明的同志么,你们的实力增强一分,我大明光复的希望就大一分。” “总舵主的胸襟,真是让人敬佩。” “客气了。” 刘大炮一点都不介意颗粒火药的制作方法公开,一来是这方法太简单了,鸡蛋加面粉,根本就防不住有心人的查。 不过更关键的是,这面粉加鸡蛋其实还是建立在高纯度火硝的基础之上的,欧洲那边不好说,但就清朝火硝的这个纯度,本来就不怎么纯,你再加上一堆面粉和鸡蛋,到时候能不能燃烧得起来都是问题。 而火硝的提纯方法,则掌握在朱耸和他的聋哑人军团的手里,被刘大炮真正视之为命脉。 砰砰砰,砰砰,砰。 随着吴三桂等人的试枪,刘大炮自然而然的收获了一大堆的马屁,他所制造的反清复明枪,拥有超过鸭子枪的射击威力,还拥有超过鸟铳的便捷与装弹速度和更加轻便的重量,枪口加装刺刀,更可以直接当做短矛来使用,简直就是战场上的大杀器。 “这枪,能打穿八旗兵的制式铠甲么?” “看距离,二十步以内穿甲如同穿纸,不过一百步以外的话就不太好说了。” “此真乃神器啊,若是有一万把这样的神枪,吴某何惧区区八旗?刘兄弟,这枪,你无论如何也得先供应给我一些。” 耿精忠闻言连忙道:“平西王此言差矣,反清复明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再说你远在云南,这枪要如何才能运到你那里去?刘兄,给我,无论如何也得先给我。” 老勒更是摸着下巴道:“刘,这家工厂应该是属于西太平洋公司所有而不是你个人所有吧,我作为公司的股东代表要求你,优先对咱们公司内部进行换装,我的海军……” 刘大炮闻言笑道:“老勒你别捣乱,一会儿我再与你分说,有更好的东西给你留着呢。” 转过头问四藩道:“你们都不问问价钱的么?” 吴三桂闻言道:“刘兄你说,我绝不还价!” 耿精忠更是道:“无论平西王出多少,我都愿意在他的报价之上加三成。” 刘大炮笑着道:“那我就多谢信任了,不过刚才你们也听到老勒说的了,这枪生产出来之后我肯定是要优先换装自己,还有他的水师的,不过换装下来的老式武器都可以半卖半送给你们,这些新枪,暂时能往外出一半左右,差不多每天四五十支吧。 不过说钱就没意思了,起势之后,大家都是同殿为臣的同僚,我这潮州既然是中央新首都,自然是要给你们这些前线将军们支持的,提什么钱不钱的呢?到时候看战况吧,好钢用在刀刃上,谁和清廷打得凶,这些枪就支援谁,给我整点铁什么的别让我断了生产原料就行。” “白……白送?” “对,白送” “刘兄的胸襟,佩服。” “哪里,哪里。” 刘大炮真没打算在枪械上赚他们的钱,而且也是真心实意的打算赔钱卖甚至把枪送给他们用,毕竟这枪,必须也只能用自己的高纯度火药来装填。 细水长流么,高纯度火药么,那制作成本肯定高么,那肯定是我说多高就有多高么,老子只承诺枪免费,可没说过火药免费。 而且只要严格控制了堆砌制硝的制备方法,那,到时候这四藩换装的新枪越多,受自己的制约就越大。 全换装了才好呢,到时候自己火药一断,嘿嘿。 说罢又拍了拍老勒的肩膀道:“枪你就别跟他们抢了,你打海战要枪能有多大的用,我新鼓捣出一点炮来,来看看?” 老勒眼珠子都亮了:“好啊,在海上这炮可比枪有用多了。” “来,火炮的制造车间在这儿,比枪还更快一些,现在就差不多可以正式投产了,一个月大概可以制作两批炮,每批十几门,相比于传统的火炮同样也是厚度更薄,重量更轻,但威力和射程都有了一定的改善。” “然而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是我将火炮做了一下区分,改进了一下他们的造型,分成了加农炮与榴弹炮两个完全不同的种类与用途。” “当然,老勒,据我所知你们欧洲那边已经有了加农炮了,只是还没有严格的分类,这两种火炮,用途与使用方法已经完全的不同了。” “咱们传统的火炮呢,更多的还是贴近于榴弹炮的,不管是虎蹲炮、佛郎机炮还是红衣大炮,几乎都是仰角射击,追求的也都是炮弹的重量和射程,我在这个基础上稍稍改变了一下炮身,但改变不算大,我管我这款炮呢,叫做雷神炮,来,师爷,把那个,红衣大炮推过来,对比演示一下。” 轰轰两炮之后。 “你们看,雷神炮的射程与红衣大炮相比差不多还增加了一百步,弹丸也更大一些,破坏力更强一些,算是小小的改进吧。” 孙延龄赞叹道:“改进之后的这个雷神炮比红衣大炮轻了许多,即使是野战之中,应该也足以一用了。” 刘大炮笑道:“这炮设计出来还真不是用于野战的,喏,这一款我设计的加农炮我取名叫明神,将全面替代佛郎机炮,也是我所准备的野战炮,可惜就是产量上不去,否则以此物对付八旗,不比杀猪宰羊更难上多少。” “哦?此物竟然如此神奇?这明神炮……好长的炮管,看上去倒像是大号的火铳。” “对,加农炮的设计比榴弹炮相对要复杂一些,是三截的,也正是因为这三截炮管的设计,下粗上窄,炮管的整体强度比之传统的佛郎机炮更低,口径更小,炮弹的威力也更小,甚至实话实说,清理炮管也更慢,而且清理不干净还容易炸膛,目前为止我还没想好如何改进,不过瑕不掩瑜,这炮有且只有一个优点,我认为足以抵消它的全部不足了。” “什么优点?” “加农炮与榴弹炮的最大区别是将弹道外做功改成了弹道内做功,简单理解的话,就是它可以像火铳一样直接平射了,它,专为平射而生。” “榴弹炮都是仰角射击,杀伤方式是通过这个炮弹从高空落下的这个动能把人砸死,土质软的话可能砸个坑之类的用土块来崩人,土质硬的话可能还会弹跳起来对敌军造成进一步的杀伤,不过老实说这样的杀伤终究还是有限,一炮下说破大天也就能轰死十几二十几个人。” “明神炮,重量上和佛郎机炮差不多,搭配个专用的炮车随便找匹马都能拉着走,射程上就远不如佛郎机炮了,极限射程也就是二里多吧,然而因为是平射,所以自炮口的方向向前,一里之内,炮弹所过之处,人马俱碎,敌军若是事先没有防备,完全懵逼的状态下,这一炮下去打死几百人都是有可能的,诸位应当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吧。” 众人闻言,尽皆懵逼。 这,却是真真正正改变战争方式的武器了。 此物若是普及开来,祖宗流传下来的诸般阵法怕是也剩不下几个了,再打仗行军布阵的时候,肯定就只能是尽可能的增加阵型的宽度,减少阵型的厚度了,毕竟这玩意一打就是一串,极端情况下拿这玩意打个一字长蛇阵如果角度合适的话,一炮,可能就结束战斗了。 当然,雷神炮替代的是红衣大炮的生态位,明神炮替代的是佛郎机炮的生态位,原本清军的主流装备中是还有一个虎蹲炮的,那是真正的小炮,打开花弹的,射程极近,这一块刘大炮其实也是有替代物的,那就是手榴弹。 不过手榴弹这东西刘大炮就不打算卖了,那玩意装的是甜火药,糖这东西这年头是稀缺资源,自己都不太够用不说,手榴弹这个东西其实也是进攻棱堡的利器,沃邦式城堡不怕火炮,但还真挺怕手榴弹的。 “刘……刘兄弟,这炮,也,也可以支援我们么?” “当然,和枪一样,谁和清兵打得凶,就优先支援谁,当然,有些话大家心里有数,我就不说出来了,希望各位……勠力同心吧,不过这里我提一个底线,这天下只能有一个大明,也只能有一位明皇,谁若是敢动另立新君的心思,还请诸君与我共讨之,我刘大炮用祖宗牌位发誓,一定和他拼一个山穷水尽。”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新南明朝廷成立啦! 当夜,吴、耿、尚、孙四个人偷偷地凑在了一块,狠狠地研究了一宿战术。 毫无疑问,棱堡,明神炮,复明枪这三样武器的出现已经极大的改变了战争的形式。 这种新武器的出现必然带来全新的战术,而这种全新战术的出现, 它的第一次亮相杀伤力一定是最大的。 不管是明神炮还是由复明枪所组成的枪阵,其实都有应对的方法,比如榴弹炮这个东西,只要尽量排横队,尽量拉开前后军行军的间距,其恐怖的杀伤力自然也就会大大降低。 (吐槽一下国产影视剧中, 二战时期我军和敌军的行军方式几乎全是密密麻麻, 一炮下去死一排那种。) 所以老实说,刘大炮对他们四个来说威胁虽然有, 但也并不是很大,棱堡的存在也只是让他防守有余,进攻的能力其实依然还是不足的,所以将朝廷设在潮州,确实大家好像都能接受。 然而若是对这枪这炮完全没有防备,没有制定相应的战术,那这新武器的首次亮相可就是小母牛坐飞机,牛逼上天了。 换言之在新武器亮相,到清军根据新武器的特性制定出相应的应对战术之前,这一段也许并不算长的窗口期之内,他们的战术优势是最大的,怎么打怎么赢,如果能趁着这个窗口期打那么两三场大型的,决战性质战役,说不定这天下就能直接拿下了。 所以这东西就属于秘密武器性质的,轻易肯定不能拿出来用,所以, 看在这枪与炮的面子上, 刘大炮想要暂时设明廷于潮州的这个想法,倒也确实是可以接受。 于是乎第三天的时候,这事儿却是特别痛快的就定下来了,名义上,大家所有人以九难师太为天下公主,而九难则居住于潮州城,大家在战略上接受刘大炮的调遣,齐心反明,而在必要的决战之时,刘大炮也将为他们提供枪炮方面,以及其他方面的支援。 而在刘大炮与他们简单商讨之后,三藩及孙延龄也终于决定,要出一部分的资产来用于购买西太平洋公司的股票,正式成为西太平洋公司的小股东,并给各自麾下的将士发一点股票。 作为妥协,三藩也将各自再分别成立一家公司,待起事之后统统也拿到潮州来进行上市,刘大炮与西太平洋公司同样出资一部分分别成为这四家公司的小股东。 甚至刘大炮的天地会也会在起事之后整合十大分堂的十大业务进行打包上市, 也会接受一部分三藩四镇一级荷兰人的股份。 反正通过这种交叉持股的方式, 这个初创的小朝廷也算是初步的建设了一个以刘大炮和九难为中央,三藩四将为地方,荷兰人作为场外支援,且互相羁绊,中央对地方有一定掌控力度但又强枝弱干的这么一种勉强稳固的行政体系了。 虽说大家都是心怀鬼胎,但怎么说,好像比此前的那个南明还是稍稍强上那么一点点了,至少保证大家在前期合力干满清的时候,勉强能做到表面上的团结。 待诸事大概谈妥之后,四镇都没了其他的意见,众人也就找了个没人的僻静地方,由九难主持,众人焚香祭拜天地,杀白马而盟约,又走了半天的形式主义,至此,这新南明也就算是正式的成立了。 顺便还正式给众人都册封了一个官,刘大炮任丞相兼直隶总督,当然,这个直隶指的其实也就是潮州府了,表面上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官职来说属于超品,还在正一品之上了。 吴三桂任天下兵马大元帅,兼西面总管,名义上也是超品,与刘大炮平起平坐。 耿、尚、孙三人分别领太师、太傅、太保三公之官职,又分别兼了征北大将军、左柱国大将军和右柱国大将军,算是正一品,明面上的地位稍稍在刘大炮与吴三桂之下。 甚至于连勒伊特也被封了海外七省总提督兼水师大总管,一样是正一品。 当然,这玩意也就是个名头,大家都明白没什么实质意义,毕竟名义上他们的皇帝还是九难呢,但其实他在刘大炮的手里实质上也终究难逃一个傀儡的命运。 总而言之吧,新南明朝廷这也算是开张了,反清复明大业就此也算是迈出了坚实的一大步。 虽然还只是秘密成立,毕竟对他们来说正式造反的时间能拖肯定还是尽量拖的,但一时间众人还是难掩心中的纷乱和复杂,面对这个所有成员可能都没拿它当回事儿的秘密小朝廷,可以说都是感慨万千了。 九难的反应当然是最大的,虽是努力的在吴三桂等人的面前勉强维持住了属于女皇的威严,但人一走,却是立时就蹲在地上泣不成声,仿佛一个小女孩被人给透了一样,而且是好半天都没完。 太不容易了。 自崇祯上吊至今已经三十年了,就连永历帝都已经死了十年了,却是没想到,大明居然又一次的浴火重生了。 在她的身后,袁承志默默地用手心贴在了她的后心上,渡了一点紫霞神功的真气过去,帮助九难来缓解情绪。 刘大炮则在送走了三藩之后没理他们,自己一个人登上了还在施工的棱堡之上,站在高处点了一根雪茄,突然觉得,这澄海城的风景挺好看的。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萧瑟秋风今又是,给你换个人间。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来者不善(二合一) 吴三桂等人各回各家的时候,纷纷表示起兵之事,确实还是拖得越久越好,他们需要时间准备,刘大炮也一样需要时间准备,至少也得等棱堡彻底建设完成,枪和炮都制造出来不止一批完成换装之后再说。 而如何拖延朝廷撤藩的速度, 经商议,貌似也只有两条路来走。 一条是养寇自重,让郑经,以及四地土司以及各种造反势力什么的都动起来,给他们一些拖延撤藩的理由。 第二条,就只能在撤藩后的安置上想办法了。 “袁岛主,延平王府那边的计划,我们得提前发动了,如果我们能够完全掌控延平王府的行动, 有配合,有计划性的对闽粤两省进行骚扰,对耿尚两藩拖延撤藩,为我们争取准备时间可以说是极有帮助的。” 袁承志点头道:“延平王府的远征船队暂时就停靠在勃尼岛,我发动政变的话还是比较容易的,只是现在……时机并不算特别的成熟,若是万般无奈之下,就只能由我勃尼岛直接吞并他们了,陈总舵主若是肯配合,可能还好一点,万一他不肯配合的话,此事,或许就麻烦了,而且很难讲郑经那边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延平王府,终究是大明的延平王府,如今咱们连朝廷都已经成立了, 他若是不肯听话, 那自然也就是乱臣贼子了。他若懂事, 看在他父亲的份上自然少不得他的王爵之位,若是不懂事,对付乱臣贼子,那也只能是除之而后快了。” 就连雷震天也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如今二公子与三藩四镇都已经谈妥,女皇陛下甚至都已经秘密登基了,他郑经认也得配合,不认也得配合,若是我师兄依然因不知所谓的愚忠而坏事,我倒要问问他,他所谓的这个忠字,到底忠于的是谁了。” 九难闻言也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也算我一个吧,袁大哥,我与你同去勃尼岛一同劝劝陈总舵主,能不动手咱们还是尽量不要动手得好。” “你要跟我一块回勃尼岛?” 袁承志闻言,脸色唰得一下就变了。 “怎么?袁大哥不欢迎?” “没……没有, 我……你……你现在是女皇,我也算……算是你的臣子,你要去勃尼岛,我怎么可能拒绝?” 就是……青青肯定不会欢迎你就是了。 一想到自己老婆温青青,袁承志就忍不住一阵阵的头疼,让她见到阿九,这娘们搞不好又要寻死觅活,一哭二闹都不说了,搞不好又要跳崖、上吊、割腕、服毒。 这也是有前科的,若非是三十年前这温青青不惜跳崖相逼,他早就和阿九双宿双栖了,毕竟……他老袁认识温青青并确定关系在先,爱上阿九在后,偏偏他道德感还比较强,面对温青青动不动就以死相逼的那股子作劲,是真没办法。 只是却又想:眼下毕竟不同于往日,今朝这阿九已经不再是朝中公主,而是这天下的明皇了,我袁承志身为忠义之后,又已经加入了天地会,自然是要忠君爱国的了,她是君来我是臣,她来勃尼岛所为也是国事,再说哪有臣子阻拦自己君王的道理呢? 这也是为了江山社稷,此乃纲常大道,青青她……想来也能理解吧? 若是理解不了……那也是没有办法。 (这段设计遵循新修版,新修版碧血剑中袁承志爱的已经是阿九了,只是因为责任和愧疚一直没和青青分手,最后为了躲阿九干脆一走了之,老渣男一枚了,金庸晚年的骚,骚断读者的腰。) 而刘大炮这头见他们俩这会儿又不自觉得脸红红,害羞羞,也是颇有些无奈。 这俩中年人不是真的打算绽放自己的第二春吧? 反清复明呢啊! 见状却是赶紧打断道:“陛下,袁岛主,眼下还有一难处,即使咱们计划成功,让我师父掌控了延平王府的大权,让他们配合咱们与耿尚二藩演戏,我这边固然也可以让天地会也跟着一块配合,但毋庸讳言的是,眼下这天下群雄中真正最有实力的还是吴三桂。” “师叔,如果让老聂想想办法在四川闹出一点动静出来,能否牵扯清廷一部分军力,为吴三桂撤藩找到拖延的理由呢?” 雷震天闻言也颇为为难地道:“老聂这些年在四川发展的确实不错,人数也多,但终究只是江湖帮派,在清廷朝廷面前只怕还是不堪一击的,四川提督郑蛟麟非是易与之辈,只怕是轮不到吴三桂出手,就要被平了。” 袁承志想了想道:“当年我率领崇字营残部逃亡之前,曾邀请过程青竹、沙天广、崔秋山等豪杰同去,只是他们终究是不愿出海,只得上山落草,却也立下‘不降鞑子,不投朝廷,不跟闯王,不害良民’的十六字誓言,其部众,料想就躲藏在西南地区,也不知现在他们是否还活着,若能找到,说不定也能助聂香主一臂之力。” 刘大炮道:“那也只好这样了,回头让天地会的弟兄们打探打探,这些老英雄们是否还健在,总之,尽人事听天命吧。” “而除了养寇自重之外,我以为,在这安置二字之上其实也是大有文章可做的。” “什么文章?” “康熙要在辽东安置三藩,可是辽东一共才多大地方?那本就是满清的根本之地,旗人多过汉人,要安置三藩及他们麾下的藩兵,就要去征收良田、房屋,想来想去,却是只有将原本有主的良田变成没主,将房子的主人杀死,好腾出房子来给三藩居住,如此而已了。” “且不说辽东当地的旗人会不会配合,就算是当地的汉人,其中怕是也有不少都编入了汉八旗,也都是为满清入关立下过汗马功劳的,此事,不闹出点大的乱子来才是不正常的。” “我的意思是双管齐下,一来,派人在国内大肆制造谣言,就说康熙所谓安置全是假的,都是在忽悠人,根本就没给他们三藩及麾下藩兵准备房子和良田,他们到了关外之后连富家翁也当不上,只能是活活冻死,饿死,或是卖身给当地旗人为奴。” “二来,不管辽东什么局势,想办法当真让那边动荡起来,闹出点大动静出来,天下皆知。” “如此,既进一步给了三藩撤藩拖延的理由,又能安定三藩麾下将士反清复明之决心,想来也一定是极好的。” 雷震天闻言道:“前者不难,传播谣言本就是咱们天地会的长处,何况这也未必就是谣言,不出一个月,就能保证这消息在江南大地之上妇孺皆知,只是后者……我天地会历来主要是在南方活动,北方差些,这辽东关外,可就完全没有接触过了。” “这辽东,可有什么江湖势力,能不能借之浑水摸鱼?” “二公子的意思是说……神龙教?” “神龙教在辽东?对,能不能拉拢他们为我所用?只要康熙确实是在征地,当地就必有极大的民族矛盾,只需稍加挑拨引导,定能搅得整个辽东大乱,洪安通若能深明大义,我可以重赏于他,他要什么都行。” “二公子,这神龙教在江湖上的名声可是不太好,是地地道道的魔教来着。” “师叔此言差矣,我等反清复明,此大义之下何必还要执着于小节,洪安通就算再坏,难道还坏得过吴三桂?咱们连吴三桂都能合作,又何况他洪安通呢?” “这……那好吧,此行事关重大,既然如此,却是只能让我亲自去这神龙岛一行了。” “有劳师叔了。” “只是我既去了神龙岛,袁岛主和陛下回了那勃尼岛,就连老聂都要回四川主持事物,那潮州这边,谁来保护您的安全?” “我这边哪有那么危险,难道身边还非得时时刻刻都要有个绝世高手保护才行么?好歹我现在还当着这满清朝廷的潮州总管的,身边又不是没有护卫,再说以我现在的功夫,也勉强能算是有了一些自保之力了吧?” “二公子此言差矣,越到最后,行事就越该谨慎,您的身上担负着天下社稷,半点风险也不能有的,更何况,你现在这般费尽心思的帮助三藩来拖延撤藩的时间,有没有想过你这边万一要是暴露了怎么办?” “我?我又不撤藩。” “于成龙,他应该就这一两天就到了,作为清廷派给你的副手,你在潮州城的一切动作都很难瞒得住他,修棱堡,造枪炮,或许还可以解释得了,可一旦这东西往外运送,却是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楚的,他也是有上奏直达天听之权的,这海丰县中,郝多和他的八旗精锐也不是好相与的。” “啊,也是,于成龙,是个问题,必须想办法让他也变成自己人才行,他若真的是铁骨铮铮,还真是不太好办的了。” 袁承志也道:“丞相安危确实是非比寻常,我此番回岛之后会派我的弟子何惜手过来负责保护大人,但是这一去一回,路上总是要耽搁一些时间的。” 刘大炮却是颇有些无所谓地道:“总不能因噎废食吧,咱们天地会中除了你和老聂,就算是没有其他的一流高手了,二流总还是有一些的,大不了何前辈来之前我稍微注意一点也就是了,至于于成龙,我倒也觉得不必担心太过,我有这股票一招料来足以收服此人,一手大棒一手甜枣,一个狗汉奸,我还真就不信他真能有什么气节,姚启圣够气人的了吧?真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不还是软了?” 雷震天也没特意了解过于成龙,毕竟于成龙在广州为官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心想着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便也就将此事按下了。 汉奸么,肯定都是一些软骨头怕死的主。 随后众人好好的吃了一顿酒席,便也在第二天一早各自散去做事去了,大家脑子里想的都是反清复明的真正大事,很快就将这于成龙也给抛在脑后了。 然而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一个青衣老叟,正嘎吱嘎吱的赶着一辆破旧的骡车缓缓地进了澄海新城,而由于近些时日澄海建设得太快,外来人口实在太多,再加上这座城市越来越商业化,以至于压根就没人查他的通关文牒,更没人注意他骡车里坐着的于成龙。 却是谁能想到,他于成龙堂堂一个三品大员赴任,这排场居然会如此寒酸呢? “老爷,咱们是直接去总管衙门报道么?” “报道倒是不急,这澄海此前明明是一座荒城,如今却有了这般景象,刘中堂当真天人也,我既在他手上做事,这正式拜见之前,总要先摸一摸此地的情况,否则若是一问三不知,也帮不上中堂大人的什么忙,想施展抱负,也是无的放矢。” “老爷,您又要微服私访了啊。” “微服私访,才能调查得出这一地最详细的情况么。” “老爷,我听说这位刘中堂可是一位强势的主,来的路上时就听说他敢把火铳当街顶在郝镇台的脑门上,就说,他还当街枪毙过八旗兵呢,您啊,可一定要收收您的脾气啊。” “朝廷这么急着把我派来,就是要制衡此人的,这脾气,如何是说收就能收的呢?你说的这件事我也听说了,然而若是当真如此,那咱们这位中堂大人这就已经不是强势,而是只手遮天,践踏朝廷威权了,这潮州府,澄海城,到底是他中堂的潮州,还是朝廷的潮州?若是对他如此跋扈的行径都不管不顾,我这转运使岂不成了个应声虫了么?” “他若是个守法克己的好官,我自会为其羽翼,任劳任怨,但他若是当真目无朝廷,我却是无论如何也要与他争上一争,斗上一斗得了。” “可是……可是我听说刘中堂并不怎么给督堂大人面子。” “笑话,我于成龙做到今日这般成就,难道只是靠督堂大人撑腰不成?所谓廉则生威,我于成龙行的端坐得直,他刘中堂便是有泼天的权势,又能奈我何?”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于成龙微服私访记 “小二,结账。” “好嘞客官,吃好了?” “吃好了,菜做得不错。” “您两位一共是吃了一盘小葱煎豆腐,一盘小酿鸡肉丸子,一份红烧茄子,和一壶汾酒, 一共是六两三钱银,给您抹个零收六两,也收鹰洋和荷兰盾,您怎么付账?” 于成龙闻言一愣,诧异道:“一荤两素三盘小菜加这一小壶的汾酒,就要收我六两银子?小二, 你不会是看我是外地人,就拿我当肥羊宰吧。” “爷,您是第一天来澄海城吧。” “怎么, 你还真要欺负我?京城的物价也没这么贵啊。” “哪敢啊爷,我们真不是黑店,但这澄海的物价,就这样,这城中往来的商贾云集,且几乎都是大商人,这一来二去的,这客栈,酒楼的价格就给推上来了,您嫌贵,我们还嫌贵呢,不过这澄海城内所有的浴池、酒楼、客栈、青楼等地都是特许经营,店面只租不卖,每天这楼里一开门,我们掌柜的睁开眼睛就先欠衙门一百两的租子钱,不卖得贵一些, 我们这生意根本赚不着钱。” “原来如此,这钱收得可是够多的,这是哪个衙门收的钱?是这潮州的知府衙门?还是总管衙门?” “瞧您这话说的,总管衙门的刘中堂以前不也是咱潮州的太守么,谁收的还不都一样么。” “荒谬!刘中堂既已卸下知府之位,自不该再问及民政,若这银子是总管衙门所收,岂不是滥用职权么?” “这……敢问您是……” 这年头能在酒楼跑堂的都是人精,这小二见于成龙虽然衣着简朴,点菜也颇为寒酸,但却是器宇轩昂,一身正气,颇有些不怒自威的气势,倒要叫他不敢怠慢。 “你先不用管我是谁,今日你与我说出个所以然来,六两银子我自然会给你,吃饭付钱,天经地义,但你若是说不明白, 我就只能当你是存心宰我这个肥羊了,却是一定要带你去潮州府上走上一遭,不但要封你的铺子, 关你的掌柜,就连你,只怕是要免不得一顿毒打。” 小二见状苦笑不已,道:“我算是看出来了,爷您不是普通人,您问,有什么我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 于成龙也笑了,伸手示意道:“坐,我就想知道,你说的这个租金,到底是潮州总管衙门所收,还是潮州知府衙门所收。” “都不是,是澄海新城规划建设管理委员会所收,一般就叫城管。” “城管?这是哪一级的衙门,我大清官制之中,有这样的衙门么?” “哪一级的衙门都不是,这个委员会是当初建设潮州城时,上头来的钦差大臣韦都统帮忙组建的,韦都统回京之后,这个委员会就教给他娘了。” “韦都统的……娘?” “对,他娘韦春花,在城里自己开了四家妓院,又管理着城中大大小小,所有的青楼酒肆,以及一切休闲娱乐的场所,城中只要是做这些生意的,都得给她交钱。” “荒唐!简直荒唐!就是韦都统本人也没有权力管这潮州府的事物,他娘又凭什么收你们的钱?” “没办法啊,韦都统与这刘中堂乃是莫逆之交,关系好着呢,据说这刘中堂待这韦夫人就和待自己的亲娘一样好,谁又敢不给呢?” “怎么,刘中堂在潮州,已经只手遮天了么?巡抚刘秉权,总督金光祖,总兵郝多,竟然都管他不得么?” “爷您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刘中堂在咱潮州哪里是只手遮天,他本人就是这潮州府的天,他的话,那就是天条,您刚才说的这几位,别人我不知道,郝多那鞑子被刘中堂当众训斥过好几次了,当着他的面杀他的兵,他一点脾气都没有。” “此事,竟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这事儿潮州市井之内谁不知道啊。” “好啊,嚣张跋扈,目无法纪,蛇鼠一窝,贪赃枉法,这刘中堂,着实是有些愧对朝廷,愧对圣上的信重了。” “额这……其实也不好说就是贪赃枉法吧,城管会虽说是每月都从我们手上收租,却也是管事儿的,澄海城毕竟只是个县,县衙小衙役少,外敌人又多,凭本地的捕头捕快根本就管不过来,他们城管大队每日巡街不休,还负责帮我们解决麻烦,甚至平日里遇到有客人闹事儿什么的,也都是他们出面。 他们还负责办理外地人的暂住证,居住证,甚至帮忙办理户籍,甚至还组织粥棚赈粥,凡外地来务工的无地之人,在找到工作之前都可以凭暂住证免费吃粥七天,这七天就是给你找活儿的,虽说花的都是我们的钱,但毕竟也是在做好事。” 于成龙闻言,却是冷笑一声:“不止是贪赃枉法,居然还圈养私兵,邀买民心,这潮州的问题,却是比我想象中来的还要更重得多得多了啊。” “额……您……莫非是朝廷的御史?” 于成龙没承认也没否认,而是打开包裹,从其中拿出了一大把很小很小的碎银,点了半天,才点出六两来交到这小二的手上。 而小二呢,甚至都没收过这么碎的碎银,一时之间也是哭笑不得。 却见于成龙道:“城中百姓,生活的怎么样。” “生活倒是还行,城中物价虽高,但各处都在招工,都是包吃包住,甚至工钱也都很不错,就是最近城中的粮食价格上涨的很厉害,听说……是有人囤积居奇。” “囤积居奇?可有证据,或是什么捕风捉影的言论?” 那小二想了想,问道:“爷,敢问您,真的是御史么?我听说御史虽然都是穷官,但权却很大,都是京里的官儿,是不是真的。” “我……不是御史,但我确实可以为民做主。” 却见那小二一咬牙,居然将刚刚收的那些碎银还回来一半,道:“大人,我的权限,最多可以给您打五折,能不能……求您调查一个事儿?” “何事?” “前些时日,潮州同知姚启圣状告中堂大人的亲信王平贪赃,据说还曾经在大街上叫嚣中堂枉法,后来就……就……后来姚大人就再也没有在潮州城里出现过,市井流言,都说他被中堂大人偷偷给杀了啊,大人,姚大人是个好官啊,是个真正为民请命的好官啊,上个月我家娘子被恶霸豪绅欺辱,是他救了我还没收我送的礼,他是个再世的青天啊,您能不能,帮帮他?” 于成龙闻言,脸色已经黑得跟锅底一样了:“就算是一般的死刑犯,只要不是特别恶劣的,也要刑名齐备,先发广州邢台复审,再送京师刑部裁决,最后再由圣上亲笔勾决,姚大人堂堂朝廷的五品命官,没了?生死不知?确定么?” “千真万确,自那之后,姚大人就再也没在公开场合露过面,小人受姚大人恩惠这些日也一直在打探他的行踪奔走,却,却实在是连个消息都打探不出来,什么忙也帮不上,呜呜呜,那,那王平反倒是安然无恙,姚大人既然说他是贪官,那他肯定是贪官,甚至,就连那潮州通判钱江钱大人现在也吃了官司,给送监牢去了。” “若是当真如此,如此跋扈之地方大吏,当真是前无古人,闻所未闻了,小二,兹事体大,我再问你一遍,你说的这些,可都是真的?” “这些事情,市井之中人人皆知,大人稍微一查就知。” “好,很好,来,这个钱你拿好,我照付,不需要打折,但是我也请你帮我办一件事。” “您说。” “你不是说,那韦春花和什么城管衙门会帮你们管事儿么,去告诉他们,就说我吃饭不付钱,让他们把我给抓起来。”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二合一为盟主刀片很多万字爆更) 刘大炮最近还是很忙的,此时,正在后院调配简易版本的混凝土。 毕竟未来这潮州将作为南明首都来使用,怎么着也得给人家九难修个皇宫,怎么着也得修建一些中央的办公机构,原本的这个总管衙门却是无论如何也不够用的了。 皇宫,毕竟是一个王朝的脸面, 不敢跟紫禁城去比,但肯定也不能太寒酸,何况他还要保持一个超级死忠的政治姿态,那就肯定是得要好好修的,可是一来这澄海城现在用地紧张,地皮死贵死贵的, 刘大炮真不舍得给这皇宫建得太大, 也没那么大的空地好征,二来, 大规模修建宫殿,这就有点过分了,瞎子都看得出这是要造反,风险太大了。 所以刘大炮就想着,既然面积上想好好整比较费劲的话,那要不干脆在高度上想想办法,建几个高楼。 钢筋是肯定烧不出来的了,不过刘大炮听说近代有许多竹筋混凝土的建筑也能做到百年不倒,这不,正实验呢么,制得出来的话,新皇宫能省好多好多钱,而且以后整个澄海都可以越建越高。 正研究着呢,就见吴顺天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大人大人,出事儿了出事儿了,出了大事了!” “干嘛这么慌慌张张的,三藩反了?还是火药厂炸了?” “那倒没有。” “那就没大事儿。” “韦春花的城管衙门, 把您的转运使于成龙给抓了。” “什么?” 刘大炮一惊:“什么情况。” “今天中午城管衙门接到的报案,说是有个外地的客人吃完了饭嫌菜价太贵不肯给钱,城管衙门的人也没当回事儿就出兵把人给扣了,结果都押到监牢之后,那些城管翻找那人包裹的时候才从里面翻出一套正三品的官服和转运使的大印,现在整个城管衙门都吓得傻了。” 城管衙门并不算是正式的朝廷衙门,那些城管也都不是正式的吏员身份,都是临时工,抓捕关押朝廷的三品命官,这事儿要是上纲上线,整个衙门上上下下全都得砍了。 “这……这是个误会啊,那还不快把人给放了啊,再让韦夫人给人家道个歉,赔偿人家千八百两的银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早就道歉了,韦春花都亲自给他磕头认错了,可这于成龙油盐不进,就坐在大牢里,说什么也不肯出来, 铁了心要把事情闹大, 要捅破天,您快去看看吧。” “草, 真能给我找事儿!” 想了想,刘大炮吩咐道:“备马,再给我安排一支两百人的卫队,带枪,仪仗排场都给我整齐全喽,我亲自会一会他。” 于成龙好歹也是新上任的正三品大员,根本没必要与区区韦春花较真,不看僧面看佛面,本来这就是哈哈一笑的事儿,非往大了搞,这特么分明就是冲着自己来了。 路上,刘大炮问吴顺天道:“这个于成龙具体背景,查出来了么。” “只知道是金光祖的人,顺治十八年入仕,曾在广西罗城担任县令,当时金光祖还是广西巡抚,曾举他卓异,算是进了一大步,先后任职合州与黄州,又被湖广总督张朝珍卓异,再进大步,来给你当转运使来了。” “这才几年的功夫,就从八品升到三品了,够快的啊,刚一上任就迫不及待的给我一个下马威,金光祖这是想干什么呀。” 说着话,刘大炮已经到了这城管衙门的门口,韦春花特别热情地就迎接了出来,口中大呼道:“哎呦我的大人啊~,您可算是来了,您要是再不来啊,我可是活不了了啊~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刘大炮连忙道:“韦姨莫慌,莫慌,人还在牢里呢?” “在呢,说什么都不肯出来。” “带路。” 于是刘大炮就这样在牢里,第一次见到了于成龙。 只见此人大约四十多岁的模样,身材削瘦,一张国字脸正在盘腿坐着闭目养神,见刘大炮来了居然都没把眼睛睁开。 刘大炮只好率先开口道:“于大人,这是干什么,都是一场误会,这样,看我的面子,今天就先这样算了,好不好?韦姨啊,我看今天晚上,就在你的丽春院,摆几桌酒水,将这潮州府官面上的和民间有头有脸的人都给请来,你给于大人亲自斟酒赔个罪,再赔个礼。” 于成龙闻言缓缓地睁开眼,道:“刘中堂今日来得正好,本官今天新官上任,就是吃个饭的功夫,就被这伙贼人绑架至此处,绑架,拘禁朝廷命官,中堂,我以为,这伙贼人分明已有了谋逆之举,还请中堂命人将其拿下,交由邢台及刑部议罪。” “于大人这就是纯粹找茬了,这样,你先出来,和我回府上叙话,有什么要求你一条一条的提,咱们商量着办,这总行吧,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让你满意,总不能你今晚上就住这儿吧,你堂堂朝廷命官,这样好看么?传出去让市井百姓知道,损得不止是韦姨的颜面,你的颜面又要往哪里放,咱们潮州总管衙门的脸面又往哪放?出来。” “要下官出去也可以”却是一指韦春花道:“她得进来。” 韦春花一听这话脸色立时就变了,她就想不明白了,这于成龙什么情况啊,大家不认不识的,一场误会,自己歉也道了,头都磕了,怎么就没完没了,这是真要往死里整她? 这韦春花也是市井底层混上来的,见软的不行,刘大炮出面了还是不行,却是当即就决定来硬的,袖子一挽,怒道:“姓于的你今天非要跟老娘杠上是吧,你堂堂三品大员吃饭不给钱我抓你是天经地义,我抓你怎么了,给脸不要脸,来啊,我韦春花什么没见过,告诉你我不怕你!今天我就让你知道知道我是吃什么长大的。” 说着,就见韦春花抄起大棒子就要削他。 刘大炮见状赶紧抱住了韦春花阻拦,同时心里还真有点小怕怕,万一这韦春花真把人给打死打坏,自己怕是真就要先于三藩扯旗造反了,还准备个屁。 口中对于成龙道:“于成龙,差不多得了,韦夫人的儿子是正黄旗都统韦小宝,你把老人家气出个好歹来,你怎么和韦都统交代?” 说着,还一个劲的给韦春花使眼色。 韦春花见状,哎呦一声,棍子一扔,捂着自己的胸口一屁股就坐地上了。 “哎呦我这个心呐~,哎呦~哎呦我头好晕啊~我快要被这王八蛋给气死了啊。” 于成龙见状却是丝毫不为所动,道:“韦都统是正黄旗的副都统,管不着我一介汉官,中堂,我却是正想要问你一问,眼前这个女人,到底是官,还是商,还是匪?” “你待如何?” “若他是官,就请中堂大人拿出正式的公文官印出来,如此,于某也不是胡搅蛮缠之人,若他是商,我朝规定商人不得穿绫罗绸缎,还请大人替他换一身衣裳,留在牢狱之中,交由有司议罪,若他是匪,那就更简单了,请大人以谋逆之名杀之,以儆效尤。” 刘大炮闻言叹息一声,虽是被这于成龙的软硬不吃而感觉恼火,却也不得不在他身边坐下,解释道:“澄海城从无到有发展的实在太快,外地人口太多,这才不得已组建了这城管衙门,收钱花钱,往来都有账目,隶属于咱们总管衙门之下,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还请你理解。” “我理解不了,维护治安,那是县衙的差事,中堂大人既成立了这个城管衙门,那还要县衙做什么?” “县衙才几个捕快,如今这澄海城城中常住的居民百姓大概有四五十万之间,几乎都是外来的外地人,这本就不是一个县能管理得了的体量,必须要升县为州,甚至在州的基础上还要再扩编制,折子递送朝廷,必上议政王会议议事,三个月五个月只怕是都议不出个结果,事急从权么。” “即使是事急从权,也可以由潮州知府衙门派人来管理此事,大可以仿效唐宋招募不良人在潮州知府衙门之下进行管理,大可以以潮州府的官员来管理此事,治安事,本就不是咱们总管衙门该管的,更不应该让她来管!” 刘大炮闻言,一时也是无言以对。 说到底,刘大炮当然也知道让韦春花来管理治安这事儿是不妥当的,但若当真是放手交给潮州知府的衙门,毕竟他现在不是潮州知府了啊,终究是不太放心的,使唤起来也麻烦不是。 见状,韦春花也不坐着了,站起来道:“我看明白了,于成龙你就是想整我,连中堂的面子也不给,是吧?好,老娘就让你见识见识老娘的本事。” 刘大炮皱眉道:“韦姨,他是冲我来的,你就不要再掺和了,先出去吧。” “不,你出去,老娘我还就不信了,我还治不了他?来人,给我把这个于成龙给我扒了。” “韦姨,你要干什……” 说着,就见韦春花头上的首饰一摘,居然……在脱自己衣服。 “你不是想扒我这身儿衣裳么,扒啊,咱们一块脱,你们愣着干什么啊,把他的衣服也给我扒了啊,今天我就给我儿子找个爹。” 说罢,三下五除二衣服脱个半光,抱着于成龙的脑袋就亲,大有今天就要当着刘大炮以及众人的面在牢房里就要把这于成龙给上了的架势。 饶是这于成龙自诩清正,这会儿也被这韦春花如此大胆的举动给整得不会了,他哪见过这个啊,见那韦春花伸手就要脱他裤子,吓得他再也装不住了,嗷嗷的直叫:“你干什么!你干什么!!有辱斯文!成何体统啊!你不要脸我还要呢啊!救命,救命啊,中堂,您管一管她啊!” 所谓胡搅蛮缠,说得就是如此了,这韦春花好歹也是诰命的夫人,韦小宝的亲娘,这俩人若当真发生一点不得不说的事儿,他于成龙就是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难不成他还能说这韦春花强X他? 还有什么脸面当这个官? 万一再来个倒打一耙,韦小宝平白无故多个爹,闹起来他又如何遭得住? 他于成龙官职虽小,但却连刘大炮和韦小宝都不怕,靠得就是占理,就是行得正坐得直,韦春花这么一搞,却是直接要把他给破了啊! 刘大炮见其好笑,当即道:“那什么,咱们都回避一下,莫要耽误了人家的好事。” 于成龙连连求饶:“我错了!我出去,韦夫人你放开我我现在就出去,我保证绝不追究,绝不追究了!” 韦春花这才心满意足地站起来,还抹了抹嘴,不紧不慢地穿好衣服道:“早这样不就得了么,敬酒不吃吃罚酒。” 然后还给刘大炮一个眼神:“多简单点事儿啊。” 刘大炮也是被震住了,伸出大拇指给韦春花点了个大大的赞。 就看那于成龙穿好了衣服,狼狈不堪的顶着一脸的胭脂印记夺门而逃,刘大炮笑呵呵地跟了上去道:“于大人,是回府么?你的府邸我早就已经给你备好了。” 于成龙抹了抹脸,哼了一声,道:“此事我可以就此作罢,只是还有一事,希望中堂能为下官解惑。” “何事?” “我听人说,潮州同知姚启圣秉公执法,是个好官,曾状告您的亲信王平贪赃枉法,可结果现在王平无恙,钱江却是被下了大狱,姚启圣更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市井流言,说得可是不太好听啊。” “王平之事本就是钱江暗中挑拨,真正贪赃枉法的是他,这案子还是姚启圣自己亲自审的,过了广州臬台衙门的,至于姚启圣,于大人不会当真信了市井传闻吧。” “我也不信,只是不知这位姚同知,现在何处?” “此人以前做过香山知县,与澳门的葡萄牙人有旧,我派他去澳门负责联络事宜去了。” “海贸之事是咱们总管衙门的事,大人为何要派潮州知府衙门的官员去处理事务?不觉得此举有些荒唐么?” “总管衙门缺人,本官又曾任潮州知府,从知府衙门里借点人手帮我处理处理政务,难道也不妥么?” “潮州知府之位暂缺,一应民政本就应由同知与通判共同代理,现在通判下牢,同知出差,那敢问潮州的民政又是何人在管,中堂大人以为如此做法合适么?” “谁告诉你潮州知府的位置空缺,新任知府刘玄初于日前便已经赴任,我与他已经商议好了,此事,就不劳你来费心了。” “那好,那下官以为,既然下官已经来了,咱们总管衙门的事情,还是咱们自己做的好,澳门的事情若是当真如此重要,不如大人您将姚启圣调回来,由我去澳门处理政务,大人以为如何?” 刘大炮闻言,忍不住皱眉道:“于成龙,咱们俩今天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我特么以前的罪过你?非要与我作对到这般地步?” “于某实心任事而已,中堂,您能将澄海从一穷二白,做到今日这般盛况,确实当得起国士无双四个字的,于某对您也是钦佩万分,只是中堂,澄海是朝廷的澄海,非是您中堂一人之澄海,还请中堂,自重,言尽于此,告辞了,明日再去正式拜会中堂。”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廉则生威(上) 事实上,刘大炮在潮州做的这些事是根本经不住查的,甚至都不用查,普通稍微有见识一点的市井百姓也能看得出来,刘总管就算没有不臣的胆子,也一定有自重的心思。 郝多纯粹是被他给整怕了,这才与他相安无事, 现在整日里在满城吃喝玩乐作威作福,刘大炮投桃报李,每天都想着法的让手下商人给他送钱,让他吃喝玩乐,纸醉金迷。 金光祖与刘秉权对潮州的事儿或多或少也是知情的,只是这两人更知道眼下这个撤藩的关键时刻他俩实则危如累卵,甚至都已经隐晦地向尚可喜尚之信父子表示过自己意欲投效的诚意了, 自然更不可能管他。 以至于大半年的时间里刘大炮都处于一个无法无天的状态之中, 突然来了一个于成龙居然敢查他,以至于他根本就无从辩解和应对,这于成龙就是刚来,真要是再有个十天八天的,刘大炮的黑材料怕是能凑一筐。 于是乎当天晚上,吴顺天就受刘大炮之命去拜访于成龙去了。 “吴师爷有何贵干?” “呦,于老爷,您这家里怎么连个使唤佣人都没有啊。” “我自己有手有脚的,用不着人伺候,潮州的物价太贵啊,我也养不起。” “于大人您可真会开玩笑,我认识几个牙人都非常的可靠,不管大人您喜欢什么样的,您交给我了,我来帮大人您搞定。” “好意我就心领了,不过我每年俸禄不过一百三十两, 以这澄海的物价来讲能买米养活得了自己就已经颇为不易了, 却是可不敢再养什么佣人。” 吴顺天笑着道:“我家大人,确实是也想到了这澄海物价颇高的问题, 所以就在近日,西太平洋公司又获得了几笔大额的银两投资,我家大人特意下令增发一批记名股票,用以补贴潮州城大大小小衙门中的官,吏,人人有份,我家大人说这份股票的分红啊,就算是给大家的补贴。” 说着,就掏出了一叠特质的记名股票送到了于成龙的面前。 于成龙当然没接,而是颇为严肃地道:“下属给上司送送钱,那叫行贿,做上司的给我这个做下属的送钱,这算什么啊。” “于大人您这就想多了,不是给您一个人的,整个总管衙门乃至于县衙,上上下下人人有份,就是津贴,而且这股票是记名的,只能领分红不能买卖,您在任的时候拿钱, 不在任的时候这股票您还真带不走。” “上上下下所有人都有,岂不是邀买人心?” “于大人,这东西和火耗,冰敬,都是一样的,谈不上什么邀买人心吧?这天下哪有官吏是靠俸禄过日子的?” “那麻烦师爷您将这份股票拿回去吧,我于成龙天生就是穷命,享受不起什么分红,为官十余年来也从没拿过火耗冰敬,巧了,我还真就是师爷您所说的,只靠俸禄过日子的人。” 这话却是给吴顺天噎得都不太会了。 清承明制,明朝时俸禄本身定的就相对较低,尤其是进入大航海时代以后大量的美洲白银进口进来致使白银的价格年年下跌,购买力年年贬值,至明末时,那份俸禄简直就是笑话。 反正他吴顺天一个师爷的年俸都有二百两,这还是此前刘大炮当知府时的价格,当了中堂之后也没再提过他年俸的事儿。 靠俸禄过日子的官儿,那可都是狠人啊,反正听说过的好像就只有海瑞一个。 谷鐸 “于大人,您可是上官,这总管衙门中除了我家大人之外就属您最大了,您不拿这个股票,您让下面的人怎么拿啊。” “怎么,我洁身自好难道还有错了不成?这股票本来就不该拿!哼,你回去告诉衙门里其他的人,就说我说的,他们要拿股票我不管,但此事,谁拿了谁没拿,每张股票值多少钱,本官一定一五一十的写成奏本上奏天听,让他们看着办。” 吴顺天闻言,一时也是无言以对,却是干脆收起了股票之后转身就走,走到门口的时候还回过头冲着于成龙抱拳道:“于大人,您可真厉害。” “过奖。” 吴顺天冷哼一声,索性扬长而去。 消息报给刘大炮,刘大炮也愣了一下,道:“这于成龙连火耗都不收?莫非是个海瑞一样的人物?” “不好说,但……万一是可怎么办啊,这种人,金身无漏啊。” “莫慌。” 刘大炮想了想,道:“明天中午,你去约十大商会的人吃饭,暗示他们,下个月从欧洲本土将运来一批顶级的,上好的波斯地毯和名贵宝石,我不管他们想什么办法,谁能把于成龙给我拉下水来,我就把这一批货交给谁,只要结果,不求过程。” “明白,那些商人都是人精,送钱拉关系,都是专业的,金子化成水,就是一头大象,也能把他给泡软了。” “哎~,这叫什么事儿啊,好像我才是反派似的,你再以我的名义给金光祖写一封信,问问他这个于成龙到底是什么意思,上任第一天不但搞我,还要搞韦都统的亲娘,问问他这到底是他于成龙的意思,还是他金光祖的意思。” “那……是措辞激烈强硬一点的,还是委婉客气一点呢。” “激烈一点吧,两广现在都是自己人了,他这个两广总督……是个聪明人,我相信他已经琢磨出点味儿了。” “是。” 吴顺天嘴上答应,只是表情似乎却还有些不太对劲,似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怎么了?想说什么就说,跟我还有什么藏着掖着的么?” “我是想说,万一,咱们拉拢于成龙失败,他把咱们潮州的事情查得清楚了捅上去……” “实在兜不住就造反喽,这又有什么可说的?” “我是说,咱们造反之后于成龙这个人……要杀了他么?其实,他是一个好官。” “啊,他若是能为我所用我当然不会杀他了,人才难得,我连姚启圣都没杀,但万一他不肯为我所用……哎~,再说吧。”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廉则生威(下) 一大清早的,刘大炮早餐都还没吃完,就被吴顺天给进来打断了,一张脸长得跟苦瓜似的。 “大人,出了点事儿。” “坐,吃早饭了么,没吃一块吃点。” “昨晚上就没吃。” “天大的事儿也得吃饭啊, 什么事儿。” “还是于成龙。” “于成龙又怎么了,他发现我与三藩的密谋了不成?” “昨天中午我请十大商行的人吃饭,下午他们就对于成龙展开了攻势,结果……哎~” “不理想?拉拢腐蚀一名优秀的干部本来也不是一蹴而就的,没成功就慢慢来呗,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这人既然连火耗都不收, 想让他收钱肯定不会特别容易。” “若只是不收钱,那还真就好了, 徽商商会的人找了美女使了美人计,结果卧房没进,直接让于成龙给送牢房去了,非得说那女子是暗娼,逼她说出主谋,否则就要上报臬台衙门论罪问斩。” “问斩?凭什么。” “本朝律法,暗娼开窑者,为首者斩,从者发塞外。” “什么情况?真的假的!” “真的,这条律法一直都有,只是执行的时候一般不严。” “卧槽。” 刘大炮一脸懵逼。 “所以……那女人……” “招了,于成龙亲自带人把徽商商会的田老爷给抓了,关在知府衙门的大牢里去了,徽商商会的人正找我帮忙捞人呢。” “…………” “除此之外,龙游商会的罗掌柜找了个卖豆腐的小贩,用蟹黄三脑豆腐假装成普通豆腐给他供货, 谁料想他吃出来味道不对后当场就把人抓回去打了一顿,也招了, 于成龙就又把罗掌柜也给抓了,说他行贿。” “好家伙,一个下午的时间抓了两位大掌柜。” “两家商会的人都找我捞人呢,于成龙水泼不进,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啊,其余的八家商会见这架势也都怕了,波斯的地毯再好,牢里头也用不上啊。” “这两个掌柜的,都是西太平洋公司的股东吧。” “对,两人的个人股加起来都占了超过百分之一了,商会股更是都超过百分之六了,所以这人咱们必须得救。” “呼~,先吃饭,不急,等一等金光祖的消息。” “嗯。” 谷韸 就这样,刘大炮一整天都没去搭理于成龙。 到了第二天中午,却听说金光祖居然轻骑简行, 亲自到了他家门口了, 给刘大炮整得还挺诧异, 连忙将人请了进来并命人看茶。 “这是什么风,让督堂您亲自跑这一趟?” “实不相瞒,大人,我是为于成龙的事情来的,这也是怕信中说不清楚,怕您误会,所以才亲自快马加鞭的赶来,就怕您等得着急。” “哎呦,那可不敢当,您是两江总督,我就是一小小的潮州总管,您有什么吩咐直接知会我一声也就是了,这怎么还劳您跑这一趟呢。” “大人您说笑了,眼下这么个局势,太平无事的时候我是总督,这要真出什么乱子,我就是个屁,刘中堂手中有钱粮有兵马,那不是还得仰仗您多多关照么。” “呦,这话您说的可是真重,我都不好接,您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儿,您啊,来我这潮州府我随时欢迎。” “那,我就谢大人了。” “督堂大人太客气了。” 点到为止,剩下的他俩也不可能深聊了。 就听金光祖道:“是这样的大人,于成龙虽说是我所举荐,但……嗨,这不是此一时彼一时么,当时啊,哎~,都怪我。” 刘大炮当然知道他想说什么,当时这刘大炮表面上和尚可喜尚之信父子还是水火不容呢,金光祖若是当真有暗中投靠尚藩的心思,举荐一个搅屎棍搅和自己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就于成龙这种人,即使自己没有半点的不臣之心,这种人在官场上其实也挺招人膈应的,他的清高只会显得其他人全都肮脏。 然而此时随着刘大炮拥兵自重的心思愈发明显,更甚至都不知道尚之信回了广州之后是不是点过他什么,这金光祖这么聪明的人自然知道,自己这次怕是闯了大祸了。 “你为什么举荐他,这个就不说了,只是此人毕竟是你的门生,让他帮我一点小忙,想必,你的面子他肯定会给吧?” “这……恐怕是……恐怕是要让大人失望了,我之所以亲自来就是向您解释这个事儿的,我真管不了他,我这面子,他真不见得能给。” 刘大炮闻言皱眉道:“正所谓知遇之恩,如再造父母,当初若非是的拔擢,此人怕是直到现在都还只是个小小县令,他会不给你面子?还是督堂大人不愿意帮我这个忙呢?他总不至于连这点人事儿都不懂吧。” “真不是这么回事儿,当年我任广西巡抚的时候,就因为他太清正,把半个广西的官员或多或少的都给得罪了,我也是烦他,可奈何此人不仅做官干净,做事也是滴水不漏,谁也找不到他的把柄,给他穿的小鞋都提不上脚,这是实在没办法了,这才给拔擢他为卓异,让他赶紧滚蛋了拉倒。听说他在黄州只当了四年的同知,就又被张朝珍给卓异了,估摸着应该也是这种情况” 刘大炮听了都傻了。 好家伙,从来听说只有人缘混得好才能升官,却是头一次听说有人是因为做官做得人人都烦,所以才升得快的。 这就绝不仅仅只是靠清廉两个字就能做到的了,古往今来能做到这个地步的,好像就只有海瑞了。 这种人,真有些没法弄了。 “那这样吧,我西太平洋公司有两个股东被他给抓进知府衙门去了,其实都不是什么大罪,他这还是冲我,你帮我带一句话给他,此事到此为止,我保证十大商会的人不会再去叨扰他,我一会儿命人把人放出来,让他也不要再追究了,这点小事情,总可以了吧。” “这个应该行,再说司法事宜本来就是要上臬台的,我说行,他说不行也不管用。” “嗯,那就有劳督堂了,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一会儿留下来,吃个便饭,咱们一块……小酌几杯?” “甚好,甚好。”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图穷匕见 亲自留金光祖招待了一番,刘大炮还很贴心地送了他一块来自云南的,特别好看的玻璃种翡翠大摆件,这东西本就是吴三桂送给他的,他又转而送给了金光祖。 俩人的相处可谓是非常的愉快了。 当然,金光祖在于成龙的面前确实也还是有面子的,于成龙只是清正, 并不是真的不通人情世故,本来也没真的打算对十大商会的人赶尽杀绝,金光祖一说,他也就算了。 只是却是无论如何要刘大炮把姚启圣给调回来,而且特别的不依不饶。 问题是姚启圣虽说已经交过了投名状了,但他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 而且自己还看过康熙王朝,知道此人起码是个青史留名的满清重臣,在自己决定正式起兵之前,实在不放心把他从澳门放回来。 一时之间,纠结不已。 而就在当天下午刘大炮亲自与老勒在澡堂子里泡澡,请他感受独一无二的扬州搓澡文化时,却是吴顺天又来找到他。 “于成龙已经查到武器工厂了,正在追查换装下来的旧鸟铳的下落。” 刘大炮一时不由得紧张万分:“他查出什么来了么?” “暂时还没有,但他只要查,早晚能查得到,这第一批换装下来的一千鸟铳全都是送给吴三桂的,若是让他查出来一封奏折直报康熙,咱们就可以考虑直接起兵了。” “啊,敬酒不吃,那就只能试着请他吃罚酒了。” “怎么做?” “尚之贤是不是还在潮州。” “对。” “叫尚之贤教训教训他,打他一顿,打完之后直接回广州找他大哥去,眼下这个撤藩的节骨眼上,就说是他要离开广东了心情不爽打个人出气, 打了肯定也是白打,朝廷不可能为了他于成龙再去延误撤藩的时机。” “明白,得让于成龙明白,咱们随时可以打他,甚至杀他,他都没有办法。” “哎~,真是越来越像反派了啊,去吧。” 结果第二天,一大清早的正处理公务的时候,刘大炮就见那于成龙鼻青脸肿的,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哎呀,于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于成龙眼神复杂地深深瞅了刘大炮一眼,道:“昨日不小心摔得,腿断了。” “摔的?” “摔的。” “哎呀,那既然腿都已经摔断了,您还不赶紧回家歇着?衙门里没什么要务非你不可,你没来的时候我们不也运行得好好的么?” “国事艰难,不敢歇息啊,中堂, 不知您知不知道,咱们绿营将士换装下来的第一批鸟铳,去了何处。” “这种小事,本督还真没了解过。” “也是,大人总览潮州军民商贸大权,自然是不可能事事躬亲,既然大人不了解,那就只能是下官继续去查了。” 谷箔 “于大人,养养伤再查吧。” “不行啊,眼下朝廷三藩齐撤,三藩万一要是心怀不忿,随时都可能会谋反,万一这一批鸟铳落到了吴三桂手里,那可是大事,万一咱们接下来要换装的一万多把鸟铳都流落在三藩的手里,那你我,岂不是成了千古的罪人。” 说罢,于成龙挣扎地站起道:“大人,下官这就去了。” “于大人,我记得尚之信有个妹妹好像正是续顺公府的老夫人,你就不怕你的另一条腿也摔断了么?” “此国事矣,就算是于某人的脖子断了,也得查,不过于某既有直达天听之权,自然也就算是半个钦差了,若是我当真是脖子断了脑袋搬家,朝廷自然会派真正的钦差甚至兵马来此,想必,到时候也不用一点一点的查,一切自然就都水落石出了。” “哎~,于大人啊,于大人,真乃是镇国神剑啊。” “不敢。” “只可惜,用错了地方,你不是想见姚启圣么?他人就在澳门,可敢跟我一块去看看澳门的公务?” “有何不敢。” 说走就走,刘大炮也是雷厉风行,当即就命人找来轿子让于成龙坐在轿子里,直接装船,经过小半天的水上航行,终于又到达了澳门。 “老罗,姚启圣最近表现如何?” “没什么特别之处,每天除了帮我处理公务就是吃饭睡觉,还真别说,此人处理政务的能力还真不错,是个大才。” “我安排你做的事情你做了么?” “姚启圣的老婆孩子都已经接到澳岛来了,仿着苏州的园林在他们老家给他的父母双亲都修了一座园子,额……这位是……” 罗东尼看到几乎半残了的于成龙问道。 “哎~,和姚启圣一样,也是个大麻烦。” 于成龙见状,不由好奇地问道:“想不到中堂与这佛郎机人居然关系如此密切,这只怕是已经不止是贸易关系了,中堂的意思,莫非是打算让我留在澳门,不打算让我回去了?” “重新认识一下,我其实叫做刘大炮,前些天刚得个新的身份,大明丞相,兼直隶总督。” “哈,不想中堂居然还是一个妄人。” “妄人么?吴三桂是兵马大元帅,孙延龄和尚之信是左右柱国大将军,耿精忠是征北大将军,我等已经于暗中盟约,反清复明,还我汉家山河。” 于成龙,一脸懵逼,显然是被镇住了。 “你们……居然已经媾和到这个地步了么?” “你以为金光祖为什么要找你说情?他是个聪明人啊,我等相约同时起兵,吴三桂取云贵易如反掌,再取四川问题也不大,湖南的话孙延龄和吴三桂共取问题肯定也不大,尚之信和耿精忠出兵合力取江西,别的不敢说,坐断天南,真不难。” “为……为什么,三藩也就罢了,你为什么要跟着谋反?不到四十岁的内阁大学士,圣上待你,薄么?” 刘大炮却乐了,道:“反清复明,还需要理由?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如今神州陆沉,鞑子率兽食人,我辈汉人,纵拼死亦当一搏,于成龙,你也是汉人,你若从我,必举你东堂之位,所以,我现在以大明丞相的身份正式的问你一个问题:你是想做我大明的镇国神剑,还是满清的罪恶屠刀?”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民族英雄与乱臣贼子 海浪,带着欢快的节奏拍打着礁石,为于成龙的心绪平添了这样一段自然的背景音乐。 老实说事到如今,于成龙早就猜出了刘大炮会有拥兵自重的心思,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已经太明显了,只不过是暂时还没找得到证据罢了,而且这个证据一点都不难找。 但是他确确实实是没想到, 这货居然是想要反清复明,而还和三藩搅和在一起了。 从他刚才汇报的官职来看,似乎他还是这个所谓的大明朝廷的组织者,说不得明面上就连三藩都要受他的节制。 这手笔,可是比自己想象中要大的太多了。 而震惊之余,于成龙却是还真的一下子就让他为难起来了。 严格来说, 于成龙是万历年间生人,妥妥的明朝知识分子,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这些本来也都是他的理想,其实从他的作风上就能看得出来,这货一定是将海瑞当做自己的偶像甚至是人生榜样的。 反正刘大炮一直都认为,像海瑞和于成龙这种人是非常非常可怕的,毕竟明清两朝,至少在雍正以前,官员的俸禄是真心低,而贪污,至少是火耗银这种几乎潜规则一样的贪污是完全允许的,风险无限趋于零。 这绝不只是道德的问题,更与胆量无关,纯粹是这种人精神上的强大已经脱离了物质的需求,至少是意志坚定,克己到了变态的地步,而这种人,定然是胸有宏图之志的。 这也是刘大炮选择干脆和盘托出的原因, 这货软硬不吃, 自己除了摊牌也确实是没别的办法了,甚至就算是他派人绑架于成龙的家人,大概率也不会有什么用,而且他本身也不太喜欢这种卑鄙的方式。 于成龙很认真地想了想,而后分析道:“四川,虽然地势险要,但人口稀少且人心不附,据我所知那边的天地会本身也闹得很厉害,以吴三桂的本事想拿下四川总是不难的。” “湖南,在孙延龄和吴三桂的合力之下确实,很难守得住,朝廷说不得会放弃整个湖南转而扼守荆襄。” “江西和浙江,确实是不太好说,如果真的如你所说,你们能够齐心协力的话,确实,会挺麻烦的。” “然而纵使如此,至多,也不过恢复南明旧况而已, 而南明, 又才支撑住多久?徒劳的反抗,除了让生灵涂炭之外,还能有什么用?” “至于满汉之别,中堂,如今的朝廷,虽是外族,但一代又一代下来,满人无论是风俗习惯,还是文化制度,都是越来越趋近于汉人的,而且你也不能否认,自本朝天子亲政以来,汉人其实是愈发的受到重用的,否则,你也没机会偷偷的做出这般大的事情。” “据我所知,天子本人经筵日讲从未停过,对我汉学之道素来推崇,无论儒学道学理学甚至禅学,无论是孔孟老庄还是易经杂家,都有涉猎且造诣颇深,我等汉人百姓,实话实说日子是越过,越好的啊。” 刘大炮闻言,微微皱眉道:“如果说有一天有一个强盗闯进了你的家门,杀害你的父母乡亲,抢夺你的财物,践踏你的尊严,作威作福之后让你做了他的奴才,又为了让你做奴才乖巧一点,对你也是越来越好,这就能证明,他是个好人了么?” 谷螝 于成龙闻言也想了想,却道:“大人您不是刘洵,那您是哪里人?” “我?广东人吧。” “哦~,难怪。” “为什么问这个?” “我听说,闽粤两省百姓,在前明时因享海贸之利,除了受到倭寇的骚扰之外,日子过得还算不错,更是出了不少的豪商巨贾,而自顺治十八年禁海以来,因禁海迁界,百姓流离失所,想来,此地百姓心念前朝,也是应有之意,所以我说难怪,如中堂这般绝顶聪明之人,也看不开心中执念。” 刘大炮一愣,微微想了一下,道:“于大人你是……山西人,对吧。” “对,我是山西人,大人您去过山西么?” “没有。” “我们山西,自古以来就是汉夷交汇之处,又是山多而地少,地势险要,只要是天下有乱,必是兵家必争之地,而和平的时节,老百姓为了找活路,就一定要往来汉、夷之间,做点生意糊口的,从草原购买马匹、毛皮、筋角,再从中原倒腾茶叶、丝绸、铁器,所以几千年来我山西既出名将,也出大商。” “啊,还出汉奸。” “对,这个我不否认,因为我山西一省,本就是半农半牧之地,且常年与草原民族打交道,既熟悉他们的文化,也难免的,有些习惯上与他们趋同。” “知道前明的时候我们山西人过的是什么日子么?鞑子年年犯边,百姓年年助饷,鞑子来了劫掠,官兵来了收粮,家家户户,几乎就没见过什么余粮,中堂,你知道明末时,三饷大山压在我们的头上有多重么?是,我们山西的商人走私成风,里通外敌者无数,你要说我们是汉奸窝子,我也认,可如果不做这里通外敌的生意,你要我们全省的百姓怎么活啊!” 说着,又苦笑道:“其实对于老百姓来说,民族大义没那么重要,活命,才是最重要的,如今,山西没了三饷之重,甚至大同也不再是什么边关重地了,税赋,徭役,兵役,比之前朝轻了何止十倍,满、汉、蒙三者之间虽说不上亲如一家,却也确实不再那么仇视了,再做生意,不但光明正大,方便了不少,甚至朝廷还颇多支持,老百姓的日子越过越好,比之前朝,强了已经不止百倍了。” 刘大炮闻言,眉毛都拧成一个川字了,道:“按你的意思来说,满清窃我神州,你们山西人反而还挺感激了?” “怎么,是不是一时不太好接受?天下事从来都是如此,天下人总喜欢以己度人,殊不知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实际情况,江南百姓因迁界禁海之事心思旧朝,这很正常,我山西的百姓因天下一统而拥戴今朝,这难道就当真是十恶不赦了么?” “陕边、河北、辽东,这几个地方的百姓只怕是与我刚才所说的山西百姓想法上并不会有太大的不同,在你们南方人的眼里,满清的鞑子十恶不赦,似你这等人个个自诩民族英雄,以为振臂一呼,天下人必然云集响应,殊不知在北方人眼里,你们这些人,未必就不是乱臣贼子。”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论政(7k超大杯) 于成龙的话,虽然语调语气都很轻,然而听在刘大炮的耳朵里,却当真是晴天霹雳一般,居然第一反应还真的觉得……他说得好像还挺有道理。 毕竟嘉定三屠,扬州十日,湖广填川, 迁界禁海,这些缺德带冒烟的事儿,好像都是发生在南方的。 抛开民族情感的方面不讲,北方老百姓所面临的压迫无非是八旗兵的嚣张跋扈,杀人不用偿命,以及和抢劫没有半点差别的圈地运动。 但清初时, 各地在无战事之时八旗兵外驻其实非常非常的少,一半的八旗驻在京城, 剩下的一半要么在辽东老家, 要么在直隶附近,一直到三藩平定之后八旗兵外驻重要城镇才成为常例,其他地方就算是有八旗驻扎,也都是临时性质,比如他的潮州城,正常来说如果三藩裁撤顺利,郝多到时候肯定是要调走的。 也就是说除了直隶的百姓直接面对八旗兵,民族仇恨特别尖锐之外,其他地方,只怕是对此也不会有什么感觉, 毕竟你就是把满人说得再坏,坏得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可绝大多数普通百姓可能一辈子也见不着一个八旗兵。 而按照这于成龙所说的, 如山西、陕边这种地方来说, 从原来打仗的地方, 变成了做生意的好地方,一下子从全国最穷省变成了全国最富省。 民族大义?能吃么? 而如果在这个逻辑之下多想一层的话,北方诸省之中受迁界禁海影响最大的也就是山东了, 然而山东老百姓要是能怀念前朝就见鬼了,打朱棣时起,因为他靖难起兵时山东有个头铁的山炮和他死磕让他死伤惨重,他就对山东人民特别的苛刻以做报复,这就导致山东这地方的白莲教特别的兴盛,而为了剿灭白莲教,这地方的统治就愈发严酷,越严酷,白莲教就越兴盛,后来就恶性循环了,山东老百姓的日子在整个明朝时期好像就没舒服过。 而南方百姓的反应就截然相反了,毕竟无论是士大夫阶层,地主豪强阶层,还是平民百姓的阶层,在明朝时候他们日子其实都还是不错的,至少活得下去,明末时也没爆发什么太大规模的起义。 结果清兵一来,唉呀妈呀~活不了了啊~咱们反他娘的吧~ 这样一来,许多事也就可以解释了,比如为什么吴三桂起兵之初, 整个长江以南几乎群起响应,吴三桂几乎是吹个气儿就坐拥了半壁江山,然而江北的汉人百姓和汉族将领却成为了清军的主力。 比如为什么王辅臣明明是吴三桂的旧部,甚至有说法说他是吴三桂的义子,但战事之初的时候他本人却并不想反清,后来稀里糊涂的反了之后,西北之地的六个汉人总兵一个跟随他的都没有,反而帮着图海把他好一顿圈踢。 比如为什么这期间京城与直隶腹心之地都爆发了朱三太子起义差点把康熙吓回老家去,而其他北方各省却几乎一点大动静都没闹出来。 比如为什么天地会的势力在南方诸省都能发展得如火如荼,但是在北方除了直隶部分之外,其他分堂发展的都有点不如人意。 这么一想,好像清初时汉族的名臣之中,确实是北方人远远多于南方人,山西人又远多于其他省人,与明朝时候正好是截然相反。 而很不巧的是,于成龙本人就是山西人。 如此一来自然也就说得通,他这样一个道德品行高洁的人为什么会忠心耿耿的当这满清的汉奸了。 乍一想,好像……确实是有几分道理,只是细细思量,却又觉得哪好像不太对。 然而这里面有一个前提是不是被忽略了:明清之争,不是从顺治时才开始的啊,这仗都打了四十多年了啊,北方人反抗力度明显更小,会不会因为北方人在这四十多年的断断续续的战争之中,早就已经把战争潜力给榨干了呢?否则这满清鞑子恐怕也进不来。 历史上总是如此,是不是因为我们这个民族,历来的主要对手都是从北方来的呢? 英雄好汉都死光了,那这剩下的,可不就显得汉奸多了么。 换成于成龙提出来的角度来看,好像也是一样的:大多数北方人对满清入关的感受没南方人这么疼,会不会是因为,北方的老百姓在明末清初的时候实则已经是惨无可惨,满清就是想压榨,都特么已经没有压榨得空间了呢? 都特么已经触底了,怎么整,他都是反弹的。 所以刘大炮想来想去,想来想去,却是反而当真是来了几分兴趣,索性在海边随便找了一块大石头,拉着于成龙坐下,还分给他一根雪茄,亲自给他点上,见他不会抽却也跟着抽了,这才诚心诚意地问出了一个问题道:“山西,陕西的老百姓日子过得比明末的时候更好,甚至好得多,我信,但这个日子变好,到底是因为满清朝廷的统治比前明的统治更好,还是因为……和平?”、 于成龙闻言也愣了一下,此时他们俩坦诚相见,倒也没什么好掖着藏着的了,刘大炮本身佩服于成龙的清正,而于成龙呢,说实话打心底里也是佩服刘大炮的,见这刘大炮似乎是真想与自己论道,却是干脆与他一道坐下真的聊起来了。 “怎么,你是觉得我强词夺理,是觉得我没有骨气,是觉得我们山西人甚至所有的北方人都没有骨气?是不是想说,这般以投降换来的和平,对不起前人英雄好汉的付出?还是说我这等汉奸不配代表山西人,如曹文诏、陈奇瑜、孙传庭才能真正代表山西人,甚至觉得我丢了老祖宗卫青、霍去病、狄青、薛仁贵等名将的脸?” “并没有这个意思,我这个人信奉地理决定论,山西的那个位置,注定了他在海洋文明到来之前名将与商贾云集,英雄与汉奸同生。其实你说了这么多,无非八个字而已:乱世人不如太平犬。对吧?猪狗都尚且不如了,又何况奴才呢?是这个意思吧。” 于成龙闻言,忍不住脸上扭扭捏捏地变了好一番颜色。 因为他说得那么多,实质上还真就是这个意思,而这意思从刘大炮的嘴里说出来,确实是不太好听。 学着刘大炮的样子抽了口烟,好在雪茄这东西新手抽起来也不会有太多的障碍,稍微咳嗽了两声后道:“明清战争打了四十几年,少说也有两三代人,如果将此前的瓦剌鞑靼也算上,那就更是贯穿整个大明的始终了,明末时再叠加天灾人祸,反贼造反,以至于恶性循环,我承认,如果这场明清之争是明廷最终取得了胜利,甚至如果能远逐蛮夷,外夷臣服的话,战争同样结束的话,我们北方边陲百姓的生活也会变得更好,到时候,自然就是圣主中兴,百姓安居乐业,然而,这可能么?” 刘大炮想了想道:“如果是明朝来看的话,确实是不可能的,所谓汉唐雄风,在一般封建王朝手里根本是不可能重现的,因为汉唐时代说到底是因为草原民族太弱,从契丹建立开始,草原民族无论在制度上还是科技上确实也都已经崛起了,说到底唐朝时李靖雪夜袭突厥也不过就是带了三千精锐罢了,明朝时谁要是敢带三千精锐夜袭皇太极,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说到底,这也未必是今不如古,而是对手早已经脱胎换骨,守土卫疆或许可以,但想打出去,想要封狼居胥,基本没有可能,再来一百个霍去病也没戏。” 于成龙叹息一声道:“正是如此啊,大明朝自打成立以来实际上三百余年里鲜少有哪年是当真没有战事的,南方人读书,北方人打仗,天子守国门,说来气势磅礴,但边陲各地的血,却也因此都被吸得干了,这仗,根本就打不完。” “你话说得很对,我就是这么想的,而且我知道北地边陲,绝大多数的老百姓也一定都是这么想的,乱世人不如太平犬,我们再也不想做乱世人了,宁愿做太平盛世的奴才,不可以么?有什么不好么?至少这几十年来没有了战争,而且满汉一家,虽说是以满治汉,至少以后不会再有满汉战争了啊,当今圣上坚持经筵日讲,学我汉人文化,尊我汉人传统,我知道这是表象,但这个表象只要维持得住,难道不也同样是天下人最好的选择了么?” 刘大炮闻言大口地抽了一会儿烟,道:“你这么想,倒也是对的,满清并不是一无是处,他本身也还是有可取之处的,目前为止,它已经成为中华文明中国土面积最大,而且如果我不插这一脚,很有可能也会是有史以来存续时间最长的封建王朝。可你知道这样的统治其本质是什么么?” “什么?” “不解决矛盾” “啊?” “历朝历代的统治者,从来都是以解决国内问题和抵抗外敌为核心要务的,二者又往往相辅相成,逐渐壮大,当这个矛盾解决不了的时候,就是王朝崩塌的时候。而满清却不同,满清是历史上唯一一个版图囊括了草原、平原、高原三条气候带的统一政权,这让他的内部矛盾与外部矛盾合二为一了,外部,几乎已经没有真正的敌人了,草原带与平原带的矛盾变成了真正的内政。 “但这其实是使得满清的内部矛盾远比其他朝代更加复杂的,曾经元朝与之十分类似,就是因为没解决好内部的各种矛盾所以寿命很短就亡了,而满清的过人之处就在于,他通过转移矛盾实现了微妙的权力平衡,也就是所谓的制衡,通过满、汉、蒙、回、藏,这五族共同构成了满清的根基,通过五族之间的相互制衡,将矛盾不断转移,使得所有的矛盾虽然积累,但是爆发不出来,简单理解的话,也可以粗暴的理解成它巧妙的将阶级矛盾转移成了民族矛盾,又通过五族之间的相互制衡,让五族人民实现在矛盾中共存的局面,这个,是满清统治者的智慧,这个我也是承认的。” 于成龙一脸懵逼。 “没懂?” “似懂非懂” “举个例子,草原民族最大的问题就是其继承人问题,几乎必须保证其继承人本身的强悍,才能维持草原政权的平稳,否则稍有不谐就会生乱,稍微严重一点,整个政权就会分崩离析,事实上,这也是满清此前最严重的问题,从努尔哈赤到皇太极,从皇太极到顺治,每一次继承人权力的交接都会出不少的乱子,然而从顺治到康熙的这段继承,相比之下就已经顺利得太多了,一个八岁的小娃娃居然真的坐稳了位置,所面临的阻碍无非也就是一个鳌拜,而鳌拜,死得就和闹着玩似的。” 于成龙闻言也是点头道:“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如今,议政王会议的实权是越来越小的,我以为,这恰好证明了满人自入关之后受我汉人熏陶日重,满并入汉,已经是迟早的事,满清虽然在武力上征服了我们,但我们也在文化上,反过来去同化了他们。” “这只是表象。” “那敢问,实质又是什么。” “实质是,满清通过入主中原掠夺而来的大量财富在收买草原民族,也就是他们自己,通过满八旗、蒙八旗的所谓铁杆庄稼,使他们不得不承认了他们爱新觉罗的正统,保证了他们父死子继的交接,你信不信,一旦他们滚回关外老家,爱新觉罗无法继续为整个草原文明提供超量的财富,爱新觉罗一定会死得很惨。” 谷夸 “同样的,满蒙八旗,又反过来成为压榨汉人的屠刀利刃,如此一来,却是反倒可以通过这把屠刀,以一种相对较为强硬的方式来解决汉人内部的种种矛盾,使得民族矛盾取代阶级矛盾,而这个阶级矛盾之中,又掺杂了蒙、回两族,使得满汉矛盾,可以通过满蒙矛盾、汉回矛盾等其他方式进行缓冲,比如矛盾压制不住的时候满汉联合打回人,或是满蒙回联合镇压汉人等,进行有序的释放,只要引导得好,让满人始终处于一个和稀泥的位置,所谓的长治久安,确实是可能的。” 这话分析得鞭辟入里,连于成龙都忍不住要为其鼓掌,大赞一声精彩了。 却道:“如你所说,这天下永远的长治久安下去,岂不是很好?” “不,一点都不好。” “这又是为何?这不正是古今圣贤都期望和追寻的么?” “古今圣贤所追求的大同世界是没有矛盾,或是所有矛盾都能被解决的理想乡,满清追求的,是所有的矛盾都通过五族融合的这个大命题进行不断的流转转移,是与矛盾共存,我的理解里,也就是将就着过。” “然而矛盾所带来的痛苦不会消亡,在这样的长治久安中,它只会不断深入人民和这个国家的骨髓,直至人们因此而变得麻木,不断提高人民对痛苦的耐受,也就是说,这样的一套政治规则之下,能建立的,只会是饥饿的盛世。” “具体来说的话,第一,满人对汉人的压迫是永远都不会停止的,因为爱新觉罗必须要保障对满人,对草原民族的供养,这是他们统治的基石,这份供养,实质上是巨大财富的完全浪费,不产生任何收益,更不会反哺百姓。” “第二,他们必须要保障草原民族对汉人的压制力,这也一样是他们统治天下的基础,只有压制得住,才能供养得起,很直白的逻辑,然而草原民族入主中原之后腐化是不可避免的,而为了保持这份压制,除了想各种办法训练八旗之外,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削弱汉人,想尽一切办法的削弱汉人,为此甚至不惜自我阉割。 换言之所谓满汉一家,从根源上就是一个伪命题,康熙别说只是日日经筵,便是整个人泡在经书里,也注定只能是一场秀,满人对汉人的压迫与剥削不是因为他们坏,而是这满清政权存在的根,这份压迫和剥削,就是这满清朝廷的本身。” “而且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满清的这种模式其实还有一个第三,那就是蒙满八旗不断腐化和对汉人民族的自我阉割之下,整个国家,整个社会,都是在往下走的。 你知道,宋与契丹在百年的竞争之中,一个学会了冶炼铁器、瓷器,是第一个拥有相对稳定的中央朝廷的草原政权,另一个则初步发展出了早期可用于实战的火药类武器,文化上经济上北宋的灿烂也无可否认,即使地南宋时期,也开辟了海上丝绸之路,引进了占城稻; 到了明清交战之时,辽东满清拥有了造炮的能力,皇太极在辽东发展生产甚至都有了一点工业的味儿了,而明廷也出了徐光启,也起码自制了红衣大炮和佛郎机炮,江南地区出现资本主义萌芽,郑芝龙和郑成功好歹也算是参合了大航海时代,战争虽然带来了巨大的痛苦和创伤,但整体社会是在不断进步的,大家比的还是谁更强。” “你看,我不是一个纯粹的民族主义者,我承认契丹辉煌的文明,承认成吉思汗无双的英姿,我甚至可以承认皇太极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人杰,我对他虽恨,但也发自内心的敬仰他,我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了不起的人,明朝历代帝王中除太祖之外无人可以与他比肩,但是清廷这套政治制度之下,所谓的内部竞争必然滑向比烂,在痛苦的矛盾中,沉醉在所谓长治久安的美梦里。” “于成龙,你来潮州也有几天了,见过荷兰人了么?了解过他们了么?你知不知道实际上他们的国家只有两百万的人口,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你知道欧洲有多少个像荷兰这样的国家么?我们在比烂中大踏步的后退,世界可不会等我们,你所期望的和平,真的能够长治久安么?” “你说乱世人不如太平犬,我认可你的观点,但做人拼搏一把,还有机会能赢,否则等待我们的可不是你我这一代人做太平犬啊,是生生世世,子子孙孙都要不得不做所谓的太平犬了啊。而且等有朝一日荷兰人,欧洲人,或者其他什么国家的人再来的时候,我们子孙后辈恐怕是既做不得乱世人,也做不得太平犬,而是只能做乱世犬了。” “所以我认为你是错的,我特么宁可做个乱世人,拼死一搏,也绝不让自己和子子孙孙都做狗,为大业,我不怕死,于成龙,你怕死么?” 于成龙闻言,却是直接给干没电了。 自以为看到了问题本质的他,有一种被刘大炮给透了的感觉。 好一会儿,整个人才突然佝偻了下来,道:“我若是怕死,你也不会和我说这么多的话了,你……很有智慧,你说的这一些都很有道理,也很有煽动性,我几乎都要被你说动了。” “几乎?” “你们起兵,说破大天也不过是坐断东南,比之当年的南明又能如何?就算是你们守住了长江,满清会心甘情愿么?天下百姓,已经打不动了啊,你带给他们的只能是灾难,到最后,天下人说不得还是要做回狗的,生民何辜?而就算是你当真能够克复中原,可你难道还有本事打进草原么?如此,岂不又是漫长,且无尽的战争么?你说你不甘心子子孙孙都做太平犬,可战火延绵,你的子子孙孙岂不是注定还是要做乱世人的么?乱世人,还不如太平犬呢,这个你也是认可的对么?所以,你不还是一乱臣贼子么?” 刘大炮闻言,却是居然还点了点头。 “如果是吴三桂起兵的话,你说得还真是对的,但有我在,你说的就是不对的。” “何以见得?” “我刚才说了,皇太极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人杰,但你相信么,我,在我们天地会内部,被称之为是三千年不遇的上苍降圣,如果说皇太极可以自比于李世民的话,那我差不多就应该自比于人王伏羲了。因为我,代表着一个更高的境界,创立满清的皇太极,只是封建主义的余晖,而我,将是现代社会初生的朝阳!” 于成龙一脸懵逼。 有……这么夸自己的么? 这已经不是狂了,这是脑子有病吧! 所以于成龙只回了一句:“呵呵” “你不信?所以,你的答案是,你要做满清鞑子的忠臣?铁了心要做汉奸?” “我不但能挡得住满清的反攻,我还能让我治下的百姓即使是战时,也能过得更好你信不信?我不但能驱除鞑虏,我还能让你们山西人即使是做乱世之人,也能过得更好,比现在好上十倍,百倍,我能反过来把满清吞了,让满并入汉,而且不和他们比烂,你信不信?” “我看你是疯了” “我没疯,你相信我,我会让你看到这一天的,于成龙,做我的镇国神剑吧,你这样的人又不怕死,为什么要做汉奸呢?” “道不同不相为谋,多说无益,我定是已经没有再行上奏的机会了,你要杀我的话,就动手吧,你若认定我是汉奸,那我,就是吧,千秋功过,自有后人评说。” “是啊,后人评说,你我都自认为是好人,为天下社稷百姓安康,已经殚精竭虑,却是注定要有一个,骂名滚滚的。” “动手吧。” “你……唉~”刘大炮纠结良久,却终究还是道:“我不忍杀你。” “哈哈哈哈哈,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既已不声不响的做出这般大事,即使是我与你立场相对都不得不赞你一声天下英雄,难不成至此关键时刻,还突然妇人之仁了不成?” “杀高人不祥啊,我跟你打个赌怎么样,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也算是再给我自己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我本来是想试着劝降你,如果劝降不成,就把你关起来,待我起兵之后软磨硬泡,你看着我坐断江南,知道我的厉害之后早晚会投降于我的,但现在我改主意了,从今以后我去哪你就跟着我去哪,跟我回潮州,做我的私人幕僚。” “什么?你放我回去?你疯了啊。” “我要和你打一个赌,所谓眼见为实,潮州城到底发展的怎么样,我要你好好看,仔细地看,要你好好看看,我今天说得一切都是对的,如果你相信了我,你就做我的镇国神剑,就这么定了,不接受反驳。” “你就不怕我……偷偷的给朝廷写密折,告发你么?” “告就告呗,反正我已经做好起兵的准备了,无非是多准备两个月还是少准备两个月的事儿,为你这把镇国神剑,值的。”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蟒袍加身,湾湾易手(二合一) 澎湖乃湾湾门户,真要是清军收复澎湖,只怕是收复湾湾也不远了。 如果是今天以前,于成龙收到收复澎湖的消息的话,一定会很激动,但是现在,呵呵, 我信你个鬼。 不过说真的,若当真是收复澎湖,这种大事无论是刘大炮作为潮州总管还是于成龙作为转运使,去那里出差一段时间也确实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了,这个理由,确实足以将他的消失拖延至少两个月的时间。 只是……郑经与他们是一伙的,这个丝毫也不值得意外, 只是他们的合作居然已经如此通畅了么?郑经居然舍得将澎湖都借出来让他们演戏?就为了自己? 郑经什么时候如此的顾全大局了? 对此,于成龙可谓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这显然已经不关他一个阶下囚的事了。 而此时,勃尼岛上。 看着袁承志居然能押运着整整好几个大船的粮食回来,陈近南一时也是热泪盈眶,激动得都快给他跪下来了。 他们延平王府军的日子过得苦啊! 说来郑经也是真的难,事实上自老勒亲自率领一部分欧洲本土的荷兰海军来到厦门之后,整个延平王府的上上下下就都意识到,他们完犊子了。 原本二十艘夹板船他们就搞不定,现在厦门的夹板船数量超过了四十艘,而且其中还有两艘真正的荷兰战舰,装有九十门火炮的那种,这玩意在十七世纪简直就是变形金刚。 所以实际上,他们在勃尼岛这边继续与荷兰人战斗的理由都已经没有了,因为肯定打不过,凭郑经的凝聚力,他这些手下又能有多少军心? 然而不打吧, 也不行。 一来谁都知道, 这仗如果不打的话,他们困守于小岛之上几乎就是等死,外面仅有的这点航线都得被这些荷兰人掐断掉。 二来,他们原本与西班牙和荷兰都是世仇,这次稀里糊涂打得这场仗,发现葡萄牙人与荷兰人居然也是穿同一条裤子,那么,他们郑家在这茫茫大海之上的朋友就仅剩嘤国人了。 本来,湾湾岛是有两条生命线的,一条是达濠岛的邱辉,一条是英国东印度公司的办事处,现在邱辉直接就降了清了,两条腿就这么断了一条,就剩下每年通过卖给英国人鹿皮和白糖换一点火炮和生铁的这点交易量了。 这也是他们在湾湾始终不能做到粮食自给的主要原因之一,因为开发出来的那么屁大点地方大半都用来种甘蔗了,平时还得省吃俭用的用粮食和当地土著换鹿皮,自然也就没什么存粮了么。 而英国人这次又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极为强硬的非要和荷兰人死磕,对于他们这个盟友,态度突然变得极为强硬, 直说, 若是他们敢背信弃义的话,英属东印度公司将放弃与他们郑氏的全部贸易,并联合马尼拉的西班牙人封杀他们。 眼下这个节骨眼,郑经是真不敢再得罪嘤国人了,否则也用不着清军来打他们了,怕是仅岛上土著组织起来的反郑武装就能弄死他们了。 再加上勃尼岛这边打得虽然墨迹,但战争烈度却出奇的低,断断续续打了好几个月了,也没死几个人,所以也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打下去了。 结果就是,他们原本就不多的粮食储备现在已经差不多快要见底了,而且很难运得过去,运粮船还要被荷兰人打劫,当地的粮食更是越来越贵,根本买不起,郑经愁和陈近南愁得头发都快要白了,再搞不来粮食,这仗不用打,下面的将士们自己就会哗变。 所以此时此刻,见到袁承志居然弄到了大量的粮食,这叫陈近南如何能不欣喜若狂呢? 大家都是友军,怎么着,也得分我们一点吧?再不济,总得平价卖给我们一些吧? 而袁承志见到陈近南,却是哈哈大笑道:“陈总舵主,你的天地会果然厉害,您的二弟子一听说我是勃尼岛主,二话不说,就给拿了这么多的粮食过来啊,有了这笔粮食,不但咱们的联军有了充足的军饷,甚至咱们还能再卖一部分出去,以现在的粮价,赚大钱啊!” 这话,袁承志是用内力说的,他少年时便已经将华山派的镇派之宝混元功练至了大成,隐居三十年来醉心武艺,又以混元功为基逆推出了早已失传的紫霞神功,内力之高,早已经是冠绝天下,都特么超模了,这几句话说得并不如何大声,却是清晰地传遍了勃尼岛的大半个岛,让凑在此处的每一个将士都听得清清楚楚,这手段,着实是惊世骇俗。 众人闻言,自然是大喜过望,却反而是陈近南,一时之间心绪万千,无比的复杂。 “大炮他……哎~” 没等他好好地感慨一下自家宝贝徒弟的孝顺,却见袁承志突然从身后侍者手里接过一件大明制式的蟒袍,二话不说,咔,就给陈近南披上了。 “袁岛主,你这是何意啊?” “神州陆沉,山河沦丧,陈总舵主创立天地会有功,当受郡王之位!” “袁……袁岛主你这是何意,难不成是要逼良为奸?”说着,连忙使出凝血神抓的功夫抓住身上的蟒袍,想要将这衣服直接撕碎。 袁承志又哪里能让他得逞,当即也使出了金蛇拳法,却是在三招两式之间就已将其摁住,半点挣扎不开。 另一旁,刘国轩与冯锡范见状更是齐齐大喝一声:“放肆!” 就要提剑来战,却听两声娇喝,却是九难与何铁手同时杀来,将他们两人挡住,勃尼岛上的崇字营见状,虽然一脸懵逼,但自然也要纷纷动作起来为自家岛主站脚助威,延平王府这边的军队刚要有所动作,却见何铁手在与冯锡范动手之余,居然还有余力以内力大喊一声:“动手啊,都不要粮食了么?饿死你们给郑经陪葬吧!” 闻言,五千多的延平王府军立时就不动弹了。 谁都不是傻子。 冯锡范焦急地大喊:“陈永华,你要当乱臣贼子么?你要当乱臣贼子么!” 陈近南本人也是赤红着眼睛,拼命地挣扎:“袁岛主,我陈近南纵死不当乱臣贼子,你当真如此逼迫于我,是要我自断心脉,以死明志么?!” “呵呵,陈总舵主若是有本事在我的手上自断心脉,大可以试试。” “你……” 陈近南也是无奈了,这天底下,为什么会有袁承志这般武功高强之人啊,你丫当真还是武林中人么?不会是修仙的吧! 他已经尝试过自断心脉了,但是根本没有用啊,紫霞神功的异种真气入体,他现在对自己的内力已经完全失控了。 “啊~,刘,大,炮!!他要逼死我么?他这样还不如杀了我!” 却见这时,九难也恰好一掌将刘国轩打成了重伤,来到了陈近南的面前:“陈总舵主,认得我么?” 这话,同样是以内力扩了音的,虽不能像袁承志一样让半个岛上的人都清晰可闻,但也确实是让这周围的人都为之一顿。 “你是……独臂神尼,长平公主?” “不错,我就是朱媺娖,崇祯皇帝的血脉,现在的,大,明,天,子!” “天……天……” 这话,有点太吓人了。 谷鴉 “我等已在潮州结盟起誓,以刘大炮为丞相,吴三桂为兵马大元帅,孙延龄与尚之信为左右柱国大将军,明朝,回来了。” 陈近南,目瞪口呆。 其他人也差不多,这事儿的信息量属实是有点过于大了。 且不管他这个大明的公主是真是假,女子为皇是不是不合体统,但大家都不是傻的,一个被三藩四镇与刘大炮都认定了的明皇,不管他哪蹦出来的,哪怕是一条咸鱼,那也是明皇,也必须是明皇。 “陈近南,朕,问你,你所信仰的忠义,到底是对大明的忠义,还是对郑经个人之忠义?你到底是我大明的臣子,还是他郑经的私臣?” “…………” 这话,却是让陈近南当真有些无言以对了。 良久,才叹息一声道:“我,收了一个好徒弟啊,只是公主,不,陛下,延平王府一脉父子忠烈,是我大明孤忠之臣,如此行事,岂不是让天下人寒心?” “我又不是要杀他,经朕与丞相和镇北大将军商议,郑氏父子守国有功,当进封恭亲王,与国同休,与国同戚,食邑泉州。” 食邑泉州? 这却是有点意思了。 毕竟泉州才是真正的郑氏起家之地,郑经做梦都想杀回泉州,却是好歹看在郑成功的面子上,刘大炮给这郑经的这个台阶,真心是不低,毕竟,泉州换湾湾,这买卖本身也是做得的。 当然,现在这泉州是耿精忠的地盘,为了让耿精忠把地盘吐出来,刘大炮也是吐了血的,不但在股票上多有让利,还答应派水师助他取浙江,还答应在澄海城完工之后,将那些荷兰派来的工程师给他送去。 从外,耿精忠多贼的人啊,除了泉州之外,还同时割让了汀州,看上去吃亏很大,却是将整个江西战场给扔了,这两个地方都交给你郑经了,打赣州,甚至打南昌,可就都是你的活儿了,你要是打不下来,呵呵。 当然,之所以这么急切,也是为了养寇自重,刘大炮他们思来想去,既然要养寇自重,与其让郑经来犯边,劫掠百姓,莫不如就让这刘大炮先以清军的名义把澎湖给占了得了,如此一来耿精忠自然也就有了拖延撤藩的理由。 但是总之吧,于名,郑经从郡王变成亲王,也算是升职加薪,于实,地盘从湾湾换到了泉州,甚至还买一赠一附送汀州和建昌,怎么算都不亏,如果他再有什么意见的话,那就是给脸不要脸了,那,只怕是郑成功的面子也没那么大的。 说回此时,陈近南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当然也知道,刘大炮做得已经仁至义尽,看今天这架势,其实人家硬来的话郑经其实也没什么应对方法。 能选择这样一条和平统一的道路,无论怎么看,刘大炮也都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这其中,未必就没有自己的面子在里面。 “可是……可是荷兰人……” “荷兰海军上将,米歇尔·阿德里安松·德·勒伊特,是我朝新任的……那官名是什么来着,哦,海外七省总提督兼水师大总管,日后陈郡王与他同殿为臣,还希望你们相互关照。” “…………” 好家伙,直接就是好家伙,连这些荷兰人,都成了大明的官儿了? 那我们这仗打的是什么意思?哦,粮食涨价,懂了。 嘶~ 鬼神之谋,恐怖如斯。 “既然如此……那,也好,我……不,臣,领旨谢恩。” 下面的众将士见状,却是除了向来与他不和的冯锡范面若死灰,和原本地位在他之上的刘国轩面色不爽之外,其他人却是也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反而一脸期待地看着九难。 好在,九难也没让他们失望:“刘国轩何在。” 刚刚被九难打了一掌,气儿都还没顺过来的刘国轩想了想,还是深吸了一口气,跪地行礼道:“臣在。” “你就是刘国轩?功夫不错,我记得你是汀州人是吧。” “是。” “经朕与丞相共同商讨,命你暂任汀州镇总兵之职,待起兵之后即时上任,征讨赣州的事,就交给你了。” “汀州总兵?” 刘国轩闻言,一时也是心绪复杂无比,毕竟这对他来说,也算是衣锦归乡了吧。 这也是刘大炮等人商议的,最好的结果了,毕竟眼下,刘国轩是延平王府群臣中唯一一个民间威望还在陈近南之上,且麾下兵马最壮的一个将军,若将此人留在湾湾,难保不会与陈近南相互掣肘。 再说他们把郑经放到泉州和汀州也是为了让他打赣州,总得给人家手下留点嫡系部队么,至于这郑经到底还能不能压得住刘国轩,刘国轩又会不会给他来个听调不听宣之类的,那却是管不了这许多了。 “陈莽。” “臣在。” “封你为东宁总管,设蟒字营,封忠勇伯。” “谢陛下。” “黄安江胜” “臣在” “封你二人为忠义伯、忠壮伯,建安字营与胜字营,共镇澎湖安抚司。” “谢陛下。” ………… 除以上几人之外,其余军中诸将,全都各有封赏,侯爵和伯爵全都不要钱似的往外封,毕竟海外孤忠么,刘大炮立的又是大明忠臣的人设,且每个人都给予了他们独立建营的权力,一时之间,可谓是人人欢欣鼓舞。 甚至于在封赏结束之后,袁承志还宣布,要在湾湾设立一家新的贸易公司,主要负责对日贸易的转手交易,尤其是负责鹿皮和白糖的生意,而在场的众人,人人有股票,到时候人人领分红。 一时间,所有人都特别的满意,纷纷表示大家本来就是大明的忠臣孝子,又不是延平王府的私臣,现在延平王升官了,去泉州了,那就祝福老领导一路顺风呗,这还有什么可说的。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澎湖点将(上) 另一边,郑经这头收到了陈近南蟒袍加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个所谓的大明女皇,且前线将士几乎全部叛变的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整个人毫无疑问是不愿意接受的,甚至当场就想下令将湾湾内部扣留着的,那些前线将士们的家属全部都控制起来。 结果, 当天晚上,却反倒是连安平城里都闹了兵变,自己的好大儿郑克臧直接带兵把他给围了。 这局面,却是与他当年和自己的亲爹郑成功起兵相抗时都颇有异曲同工之妙了。 毕竟,虽然郑经是他亲爹,可陈近南也是他岳父啊,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爹和岳父拼个鱼死网破呢? 人家刘大炮,不,是刘丞相把泉州和汀州都让出来了,已经非常够意思了。 所以郑经那叫一个气啊,一激动,就拔出了他的宝剑打算抹脖子。 一下。 两下。 三下。 没舍得下去手。 哎~,好歹自己也被封了个亲王,还能回泉州老家了,自己要是这个时候一死了之,岂不是便宜了那个小畜生了? 所以干脆叹息一声放弃了抵抗之后,却是只提出了一个要求:他想见一见刘大炮,再投降。 当然,这个要求其实一点也不过分,刘大炮本来也是要见他的,更是一定要亲自来澎湖溜达一圈的。 不仅是因为他需要“收复澎湖”这样的功绩来拖延撤藩的进程,拖延造反起兵的时间,更重要的是他,真心想会一会郑经手下的这些兵将们。 还是那话,他现在, 太缺人才了。 手底下乱七八糟的人很多, 水师将领的话倒是勉强也算是有了,然而真到了排兵布阵的时候,却是又感觉实在是没人可用。 原本刘进忠和邓光明的麾下倒是也有那么几个人的,比如牛大彪,李成功等人,然而这些人说到底并非嫡系,李成功更是特么的辽东人,汉八旗,你让他怎么放心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放到这些人的身上? 信得过的那些人里,是天地会的这群怎么看都像黑帮多于将军的货能带兵,还是他武功天下无敌的袁承志能打仗? 且不说人家吴三桂手下,人家有马宝、李本深、王屏藩这种威名赫赫的名将,就连人家耿精忠都有刘应麒、白显忠,尚之信手下佟养锯、陈洪明。 自己呢?自己手下有谁? 不知道靠不靠得住的姚启圣么?这货好像也是偏文官的吧? 好歹咱也是大明丞相,虽说大家分工不同,到时候作为主力在战场上跟满清作战的肯定是三藩,但他手底下也不能太穷酸不是? 总不能稍微有点啥事儿,就让自己亲自上吧。 再说自己亲自上也没个球的用啊。 至于荷兰人, 能不让他们登陆作战,尽量还是别让他们登陆作战的好, 一来他们都是外国人, 让他们掺和自家内战刘大炮心里不太舒服,二来这群人都是海军,不是海军陆战队,专业不对口之下未必就能有多强。 而郑经手下这些带兵的,怎么说,也都有点经验,最起码也比自己强吧?万一其中就有什么不错的苗子呢?就算是没有,随便弄几个回来给自己撑撑门面,想来那也是极好的。 所以从澳门回来之后,刘大炮几乎是马不停蹄的就上了邱辉的船又奔向了澎湖,在船上的时候便已让手下将官们纷纷换装,他自己穿了一套麒麟服,刘大炮则换上了一套精心准备的朱红色蟒袍。 谷蹈 说来也是有趣,他们这些人,实在是没人知道超品的宰相应该穿什么样的官袍,却是干脆仿着张居正的制式,给他整了这样一套特殊的蟒袍,胸口的四爪金蟒是坐着的,显得就比别的站着的蟒袍来得高贵。 就是这寓意,也不知道具体好是不好,毕竟,张居正的结局可是不怎么好。 至于其他的什么玉带啊,朝冠啊什么的,就统统朝一品看齐了,也懒得再去做什么区分,实话实说,这衣服他穿的还真有点不太习惯,下船的时候甚至好悬没脚下拌蒜摔一跤。 这服饰的方便性上,却是确实不如清朝的常服利索。 而一下了船,远远的就见陈近南穿着蟒袍在亲自迎接自己,面上的表情一言难尽,也看不出喜怒,却是忍不住冲他会心一笑,走上前去握住了他的手。 “师父对徒儿此番安排,可还满意?” 陈近南闻言,眼神复杂的看着刘大炮良久,几次张口欲言,却是终究将那些想说的话又全部尽数咽了下去。 最终,全都化作了一句:“恭迎丞相。” 他知道,刘大炮也知道,两人之间的师徒情分,至此,算是断了。 恩怨两清,谁也不欠谁。 再起身时,便已是同僚,甚至是君臣的关系了。 刘大炮笑笑道:“延平郡王,这湾湾,以及对日贸易就交给你了,待正式起兵之后,波特会率领二十艘夹板船进驻澎湖,与你共建澎湖水师,将来,却是要注定沿长江而上,助我大明收复失地的,还望你能实心任事,与波特好好相处。” 陈近南当然也听出了弦外之音,闻言一时怅然,千言万语,终究还是咽在了心里,只道了一声,丞相与陛下厚爱。 刘大炮也是感慨万千之余,“郑经呢?他来了么?不是说他要见我么?” “这……延平郡王,不,恭亲王他……还在安平城,他不愿意来澎湖。” 刘大炮闻言笑了笑,知道这郑经还是接受不了这个打击,或者说,是接受不了这份尴尬吧,毕竟现在这绝大多数的东宁将领都来澎湖欢迎他这个丞相了,你叫他如何有脸面,来面对这些昔日部将们?他不尴尬,别人也会觉得尴尬的。、 “不来就算了吧,对了,冯锡范呢?他来了没有。” “臣在。” 说完,就见冯锡范远远的一个滑跪,很是顺畅的就跪倒在刘大炮的面前,口中高呼:“罪臣冯锡范,叩见丞相。” 这份姿态之低,却是都已经近乎于谄媚了。 这,也是没办法,毕竟这刘大炮发圣旨和发厕纸一样的,给这延平王府麾下大大小小但凡是能叫得上名的都升官进爵发股票了,就他,明明地位比陈近南低一点都有限,怎么排,都能派进前三的头面人物,却是黑不提白不提,啥表示没有。 这让他怎么能不心惊胆战呢? 尤其是,他与这刘大炮是见过,甚至共事过的,当时他们爷俩处得嘿,都恨不得想要弄死对方。 更何况,陈近南除了成为了新的延平郡王之外,同时还受了个新差使叫做东宁总管,凭自己和他的关系,这以后他要是在这陈近南的手里做事…… 推己及人,他虽然也赞叹陈近南的人品,但他可真不相信,这货会放过自己。 他是真想跟刘国轩、郑经他们一道走啊。 可人家丞相大人不开这个金口,怕是郑经也带不走他就是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澎湖点将(中) 酒宴之上,推杯换盏不断,刘大炮这次一口气拿出来足足十万两白银犒赏三军,平均到每个小兵的身上都足有二十几两的银子,又从内地运来无数的美酒和肉食,叫这些东宁人各个都吃的是眉开眼笑。 拿钱砸人的感觉,确实是舒服。 刘大炮的这一桌, 自然坐着的都是一众将军们了,陈近南给他挨个介绍的时候他脑仁都疼。 却是忍不住在举起酒杯之后开口的第一件事就是:“诸位……将军,大家都是反清的志士,是我大明的忠臣,自家人说话,咱们与三藩终究都是不同的, 我和陛下的心里也都清楚, 你们才是真正的自己人,我们对你们,都是非常认可的,只是……无规矩,不成方圆,股票,银两,贸易,等等等等,这些方面你们有什么条件尽可以提,但是这官职称呼方面,咱们确实是得改一改。” 郑明这头的官职是非常混乱的,随便一个什么人,身上可能都背着个侯爵,官职的后缀可能都是什么将军,毕竟南明朝廷封的么,简单来说就是开着门脸卖绣花针,买卖不大架子不小。 毕竟就是一知府的体量,却愣是当朝廷的框架在架设, 手底下有个百十来人就是将军了, 有个千八百人,就是大将军了,所谓的第一大将刘国轩,手里撑破大天其实也就一千多人,咱说句实在话,单拼人数的话,吴顺天的那个老丈人胡万千在他们乡里振臂一呼都比他人多。 这其实是不太利于大家精诚团结的,你想想,以后大家起兵抗清了,人家吴三桂手下大将王屏藩顶着个杂号将军的名头带着好几万大军和清军死磕,心里还挺美,这时候来了一支几百个杂兵帮忙的友军,有他五十没他四九那种,结果一问官职,好家伙领头的是个重号将军,这俩人谁给谁行礼? 所以刘大炮与九难早就定下了基调,此前在勃尼岛上的时候, 爵位不要钱一样的往外发,但官职上,总体变动却是不大,而刘大炮此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办法说服他们,换换小官。 这话的意思,大家都是明白的,也明白他们这边的将领官职什么的都太扯淡了。 只是…… “丞相所言的意思,我们都是明白的,只是咱们这些人,为了大明的国祚也都挣扎了这许多年了,想以前,我们或是我们的父辈其实本来也是有兵的,是这些年因为抗清所以才越打兵越少的,而三藩……本就都是我大明的罪人,若是将咱们与他们放在一块相提并论,是不是有点……不太公平?将士们心中,只怕或多或少的都会有点意见啊。” 这说的也是实在话,东宁人为了反清复明这四个字吃了多少年的苦了都,好不容易挨到咱大明重新开张了,你告诉要和三藩那些汉奸一视同仁?这不合适吧。 至于爵位和金钱上的补偿,虽然也很重要,但是面子上么……老子脑袋别裤腰带上造反,图的难道是你那俩臭钱么? 虽然大部分人可能真的是,但这个时候肯定不能承认啊! 刘大炮笑着道:“你们说得当然也有道理,但不可否认的是,我们必须要与三藩为伍,他们的力量……比我们更强,他们才是此次反清的主力,我们总要考虑他们的心里情绪。” “当然,也要考虑你们的心里情绪,所以我想出了一个一举两得的好方法,要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谷笷 “敢问丞相,是何种办法?” “我将这方法称之为双轨制,即,朝廷的归朝廷,公司的归公司,你们应该知道,我和荷兰人合作的西太平洋公司吧?” 众人自然是纷纷点头,如今,这个公司可是货真价实的庞然大物了。 “我的意见是,朝廷永远不会忘记诸位对朝廷的奉献与忠心,你们永远都将是大明与国同休,与国同戚的勋贵,但是职位上,除刘国轩跟恭亲王去泉州之外,我希望你们可以带着各营的兵马,加入公司。” 众人闻言,这眉毛自然是皱得更厉害了。 黄安就忍不住问道:“如此一来,岂不是从朝廷的将领,变成丞相您的私军了么?” 刘大炮笑着解释道:“朝廷,不是我的朝廷,公司,自然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公司,公司是大家的,你们加入公司的话自然都会有股票,和我一样都是股东。” “你们和你们的下属都会分到一定数量的股票,在公司的重大事物上,你们都将拥有投票的权力,比如,散户们如果能够万众一心的话,理论上也是可以把董事长换掉的。” 却是江胜闻言忍不住嘟囔道:“说来说去不还是钱么。” 刘大炮笑着道:“那咱们就说点钱之外的东西,毕竟眼看着现在乱世就要来了,钱财乃身外之物,手里的兵才是在这世界立身的基石,不唱高调,谁也别装大尾巴狼,你们想保留将军的名头一方面是说来好听,二来定然也是希望将来招兵买马的时候更方便一些,而我呢,也是真心的希望你们能够成为我的嫡系,能够为我所用。” “所以我说两个点,第一,我手里有一座规模还在扩大的武器工厂,生产着世界上最先进的武器,我只能说,吴三桂耿精忠尚之信和孙延龄,之所以愿意承认我来做他们的丞相,至少有一半都是冲着这个武器工厂的面子。” “武器生产出来当然是要换装,新武器产量有限,不可能做到所有人都换装,况且亲疏有别,总要有个先后顺序,而武器工厂说到底,还是公司的武器厂,先给公司自己的军队换装,天经地义。” “第二,就是公司相比于朝廷来说有一个很重要的优势,就是我们更加的有钱,而且你们知道,荷兰人才是公司真正的大股东,在海外是拥有大量殖民地的。” “所以经过公司董事会的研讨,我们打算在公司的军队的主力营之外,再设立协从营,协从营成员,则从全世界各地花钱进行招募,我听说郑芝龙以前曾有过一支八百人规模的黑人鸟铳卫队,你们应该能理解这个概念吧。” “您的意思是说,要我们和郑……和他一样各自组建黑人卫队?” “是协从,具体如何给他们列装武器,我还没有想好,而且也不一定是黑人,有可能还会有吕宋人和印第安人,我以为,至少在正式起兵之前,湾湾这个地方挺合适作为训练场所,来安置这些外族士兵的,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方面经验?”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澎湖点将(下) 有没有训练外族协从军的经验? 说实话,绝大多数的东宁人是没有的,虽然郑芝龙曾经有一支八百人规模的精锐黑人鸟铳卫队,也曾经役使过数以千计的倭国浪人,但郑芝龙那都什么年代的事儿了?如今这批东宁人和当年郑芝龙手下那批人完全不挨着啊。 但是此时这刘大炮既然问了,那就必须得有啊。 不就是练兵么,能有多难?同时一个个的更是恨不得将胸脯都拍碎喽, 纷纷表示,咱东宁人就是大明的自己人呀! 于是一时之间,宾主尽欢。 刘大炮也明白这些人纯粹是在这儿胡吹,可问题他确实是也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了,外族协从军的这个事儿,本不是他提出来的, 而是老勒和波特他们提出来的。 作为公司大股东,新明朝的一品重臣, 波特和老勒也是不满足于水师的, 也是要组建一支陆军的,然而他们毕竟人数太少,也知道不可能让他们大肆招募汉人军队,于是才提出的这么个办法。 这事儿,不好不答应的,因为已经有陆陆续续的荷兰人开始搬家,来到澄海城定居了,刘大炮甚至还因此划出了一个所谓的使馆区给这些大资本家居住,往后如果大家合作顺畅的话这些境外资本家一定会越来越多。 刘大炮固然是要求这些外国人遵守他的大明律法的,然而这些资本家毕竟也不是傻子,没有必要的,能被他们所直接控制的军队来保护他们,他们也害怕刘大炮突然掀桌子啊。 还是那话,所谓合作,从来都是建立在双方都无法掀桌子,或是都可以掀桌子的基础之上的。 当然, 这些新军必须都是大明的编制,也必须受大明兵部的管辖, 大不了兵部中专门安排一个荷兰人做兵部侍郎,这些都是刘大炮的底线。 这些事儿都是谈判了好长好长时间才谈完了的,同时也跟商议了,他们所雇用的外族士兵中尽量以倭国为主,毕竟他们和倭国人关系都挺好的,而实话实说,倭国人在文化习俗和起码的长相上,与华夏人是比较接近的,不至于因文化差异的问题闹出太大的事端。 至少比非洲黑哥们强。 然而他就想啊,反正都是公司治下,这些外族协从军不管是雇用而来还是从奴隶主手里买来,那不都得花公司的钱么? 我也是公司的股东,凭什么只让你们荷兰人花这个钱? 再说眼下他这个新大明的政治格局中,注定是由他这个丞相在潮州坐镇指挥,三藩四镇充当抗清主力的,自己直辖管理的地盘不会特别大,是注定无法大规模暴兵的, 所以整点外族士兵, 好像也挺有必要的。 再者他也是听说, 郑芝龙手下的黑人鸟铳卫队战斗力不弱的, 嗯……虽然也没见过他们打仗,陪着郑芝龙进京的时候直接就让满清给一勺烩了。 所以既然要招募外族协从军,总不可能让他们在潮州训练吧,哪怕是起兵之后都不太合适将他们放到潮州安置,所以眼下最合适安顿他们的地方,就只有湾湾了。 而湾湾的这些将领,好歹大多都有点外语的底子,倭国话,拉丁语,英语,马来语,许多人都是至少精通一两门的,也至少比内地的将领更适合从事这项工作,还能一举两得的解决他们心理上的小情绪问题。 谷鷖 东宁将领,至少还是相对可信的。 “延平王,延平王?延平王?” 陈近南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叫自己,不由苦笑了一下道:“丞相还有什么吩咐?” “我提议,湾湾这边接收一定数量的倭国浪人、吕宋志愿军、菲律宾及印尼地区土著武装、亦或者是非洲昆仑奴,在承天府安家,延平王辛苦一些,看看如何安置他们的家人,他们本人则编入军籍由咱们东宁将领们在澎湖进行训练,公司方面会无条件提供你们金钱的支援或是一个月后,用岛上土著进行练兵。” “我这边,即使是尽力拖延,大概再有个三四个月恐怕也无论如何拖延不住要起兵了,所以我希望,三个月内,覆灭本地反郑土著政权,活捉他们的首领,那个什么……大肚子王?还是大肚将军?” “实战,始终是最好的练兵方式,反正都是异族,打死了我来给各位补,一应粮草军械,都不成问题,我在这边可以和各位保证,此役中表现卓越优秀者,待起兵之后可带本部兵马及协从军随我去内地,加官进爵,股票期权,都不在话下。” “此事,就由延平郡王全权负责了,延平王你就不用亲自训练外族协从军了,做好统筹全局,分配粮草军械,安置外族协从军家属的工作,尤其是剿灭反郑武装之后,要将本地的这些土著们管理好,要让他们归心,不要过分压榨他们,让湾湾成为我大明坚实的后方基地。” 顿了顿,又道:“你可以放心,只要是能做的,我对你的支持一定到位,希望延平郡王,也不要让我和陛下,让朝廷和百姓失望啊。” “哎~,丞相放心,大局为重的这个道理,我一直都是明白的。” 见状,刘国轩却是忍不住问道:“敢问丞相,我能不能……也训练一点异族的协从军?” 刘大炮笑笑不说话。 “您让我守汀州,必然是要打赣州的,仅凭我的实力,只怕是力有不逮,反而误了大事,我……我刘国轩,对大明可是忠心耿耿啊丞相。” 刘大炮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当然,我当然知道啊刘将军,刘将军您可是我大明的柱石重臣啊,既然这样,那就……先练着?你会倭国话么?” “会,我会啊。” “那就……给你整一批倭国浪人先练着吧,你要什么,直接提,钱粮装备一样也不会短了你,不过我也有要求,赣州之重,我想不用我说你也能理解,如果打不下来,你就给我死在赣州城下做个忠烈,明白我的意思么?” “明白,丞相放心,赣州不克,愿提头来见!” 却是在这三言两语之间,就把这事儿与刘国轩给定下了。 看得陈近南都有点想忍不住说点什么了:不是说好了,泉州和汀州都是留给郑经的么? 好家伙,一点实权都不给人家留啊。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冯锡范去马尼拉 眼见着这刘国轩不但拥有了汀州,还成为了公司股东同样有外族炮灰来用,这特么分明是奔着一地诸侯去的了,众人自然忍不住就是一阵艳羡。 却是也更加坚定了跟着刘大炮混的心思,毕竟刘大炮明说了,自己这帮人都将成为他的嫡系亲信,只要好好练兵, 能够从众将之中脱颖而出,必然能成为被刘大炮所倚重的亲近重臣。 而这刘大炮短短一年多一点的时间就从这陈永华的一普通弟子,折腾出了如此大的光景,当真是非一般之英雄了,说不得,却是当真能够驱除鞑虏, 恢复中华的呢。 而当真如此的话,自己等人是不是有机会做一从龙之臣,就像那徐达, 常遇春一样? 这么一想,如何不让他们信心满满呢? 当然这个时候,冯锡范就非常非常难受了,却是在这酒酣耳热之时,突然就站起了身子,冲着刘大炮行了个三跪九叩之大礼,让所有人都颇为尴尬。 他也不管不顾了,或者说是也不要个脸了,死活跪请刘大炮准许他追随刘国轩一块去汀州打仗去。 “我为大明立过功,我为大明流过血啊!丞相大业未成,就要苛待功臣了么?” 却是将耍无赖这三个字发挥得淋漓尽致了。 刘大炮见状叹息一声道:“冯锡范啊,你先起来。” “丞相若是不答应,冯某就长跪不起!” 却是吃准了刘大炮绝不敢在这个时候杀他来败坏军心的。 怎么说,这货也是东宁群将中排名前三的人物,眼下湾湾新定,虽然大家都知道他与陈近南不和, 也因此与刘大炮稍微有那么一点私怨,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他又不是里通外国了,或者至少来说他里通外国又没被人发现,这个时候刘大炮杀他,其实是不利于陈近南对湾湾的统治的,毕竟东宁高层普遍都很是排挤陈近南。 刘大炮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遂亲切地一笑道:“老冯,你这是干什么,你的劳苦功高,我和陛下又怎么会不知道呢?不过泉州和汀州,你肯定是不能去的,你既然不想留在澎湖练兵,要不,我给你安排一个全新的地方?” 冯锡范眼睛一亮:“丞相莫非是想让我去潮州?” 你怕是在想屁吃啊。 “是这样的,你知道,我和荷兰人本质上其实一直都是互惠的合作关系,虽然大体上我们的目标都是一致的,但我们有我们的目标, 他们有他们的目标,推翻满清, 只是大明王朝的执念, 但却至少并不是西太平洋公司的唯一目标。” “合作么,荷兰人至少现在还不是我的附庸,我是丞相,人家老勒也是海外七省总督,人家也得开疆扩土,或者说,是要发展更多的势力。” “所以最近这三个月之内,老勒和荷兰船队除了正常的贸易之外,很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要想办法吞并马尼拉,对马尼拉的西班牙人,或剿,或抚,但总之,我们的目标是彻底垄断远东贸易航线。” 顺便进一步炒高整个东南亚的粮价,当然,这种理由就没必要和他们说了。 谷捗 “我这边,也不好不出个人啊,合作么,当然是要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冯将军可愿意率领本部兵马,随老勒攻伐马尼拉啊?” 冯锡范闻言愣了一下,却是二话不说就臭不要脸的磕头领旨意谢恩了。 因为这个任命真的是很适合他,首先马尼拉这个地方,他们很熟的,那地方有很多的华人,而且对郑氏本来就颇有好感,他去的话倒是可以干脆用马尼拉华人组织嫡系锡字营了。 郑成功和郑经都打过马尼拉的主意,甚至郑成功时期马尼拉的西班牙人还是给他们郑氏交保护费的,当然,到了郑经时期,虽然郑经对马尼拉贼心不死,也曾派水师去试过,但人家西班牙人好歹也是曾经的世界霸主,实力已十不存一的延平王府还真打不过他们。 但有荷兰人撑腰就不一样了,老勒带人来了之后,远东这片海面上他们是当真平趟。 而刘大炮呢,也确实是不太放心让冯锡范在内陆,也不想让他留在澎湖给陈近南碍事,所以,一脚踢马尼拉去眼不见心不烦,滚蛋去吧你,既完成了老勒等人的诉求,又图个自己清净,一举两得,完美。 事实上,刘大炮是很清楚老勒等人的急迫的,眼下他们既然已经决定将主要势力迁移至远东地区,美洲那边的殖民地,只怕是不得不全权扔给荷兰本土的奥兰治派的,这也是他们与威廉三世在一定程度上做出的心照不宣的政治妥协。 而失去了老勒他们的支持,在奥兰治派与共和派彻底翻脸了之后,荷兰还能否保得住美洲的利益,其实这已经非常难讲了。 英国东印度公司那边虽然也是资本家,但且不说他们彼此世仇,尤其是灾难日之后英国人已经开始赖账了,气得老勒这些共和派压根都痒痒,以至于他们不太愿意接受英国这些没有信用反复无常的小人进行合作。 就说英国东印度公司这些资本家本身也没有和西太平洋公司太深入合作的意向,因为英国王室对政权的掌控力毕竟不是荷兰奥兰治派能相提并论的,而且眼下英国东印度公司与嘤国政府之间虽然龌龊不断,但总体上也还在蜜月期,远没到荷兰那边你死我活的地步。 为了商业利益进行一些心照不宣的合作,可以,小规模入股西太平洋公司,也行,但让他们把身家性命都压在他们资产阶级崛起的伟大事业上来,那就是白日做梦了。 资产阶级的软弱性么,不逼到一定份上或是拥有较大胜算,一般也确实不会造反。 所以老勒等人在与刘大炮商议之后,一致认为,他们要与嘤国人保持一种既竞争又合作的关系,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把印度的嘤国人也给撵出去,为此他们甚至不惜放弃在美洲的绝大部分利益,能谈判解决就谈判,谈判解决不了,那就发动战争。 哪怕会因此将好不容易签下来的英荷停战协议作废也在所不惜。 反正美洲也是荷兰政府的,丢了就丢了呗,亚洲的这片土地上,没有嘤国人,很重要。 而马尼拉的西班牙人,那就自认倒霉吧。 事实上时至今日,衰落的西班牙人还能在亚洲的这片土地上强插一脚分一杯羹,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荷兰与西班牙的盟友关系。 可荷兰的盟友和西太平洋公司有什么关系。 当然了,这也是老勒等人希望找一个中国人来合作的原因所在,毕竟他们还是要一点脸的,虽然已经与奥兰治派势同水火了,但其中还是有许多的利益剪不断理还乱。 与马尼拉西班牙人世仇的东宁人就非常合适,到时候他们大可以一边给冯锡范提供支持,一方面去跟西班牙人解释说:“哎呀,你们俩都是我的盟友,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也很为难啊,要不你们也加入西太平洋公司吧,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丞相这是不是另有深意?(三合一) 点兵点将之后,宴席散去,刘大炮也脱下了他的坐蟒袍仍在了一边,开始单独吩咐陈近南一些事物。 待公事说完之后,俩人不可避免的都陷入到了尴尬的沉默之中。 好一会儿,陈近南道:“延平……恭亲王他想要见你,不过他……不想来澎湖, 能不能……请你去安平城?” “那我真的是给他脸了,我会在澎湖待三天左右,他要来就来,不来就算了,泉州他想去就去,不想去,我想刘国轩一定不介意自己一个人去,你要是不愿意弄死他, 养着废米我也懒得管。” 陈近南张了张嘴,最终,却还是只能无奈地把嘴给闭上了。 “那没什么事我就退下了。” “有事儿。” “啊?” “我打算让朱耸带一批人在湾湾建立火药工厂,你与他悉心配合,你这边,只要能保证新式火药的供应,就是大功一件,火药之事关乎王朝命脉,保密等级绝高,还希望你能配合好朱副总舵主。” 陈近南闻言,微微皱眉道:“既然是这么重要的机密,为什么不设立在潮州?” “澄海城太小了,建设的时候虽然已经尽量留出空地了,但接下来不但要建立大明的皇宫,还要设立使馆区,还要建一批房子给荷兰那些大资本家住, 而火药的需求随着新式武器的不断生产也一定会大增,对了, 我好像还没跟你说过, 新式火药的制作非常非常的浪费土地。” 陈近南点头道:“那需要我做什么?” “在保证朱副总舵主他们安全的前提下,尽量让他们远离人群,最好与世隔绝,最高的安全等级,我预计随着产能的增大,他手上的聋哑人也快要捉襟见肘了,终究,还是要安排健全人加入到火药制作上的,所以……许进,不许出。” 陈近南皱眉道:“与世隔绝,还许进不许出,如此,岂不是监狱了么?那为什么不干脆用罪犯?” 刘大炮也愣了一下。 这么一想,好像还真是啊。 要知道火硝提炼的这个活儿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受的工作,因为火硝最最最重要的原材料就是粪便,所谓堆砌制硝法,最简单的理解就是把粪便和茅草混合起来,堆砌成一个个草垛子, 通过一定加工工艺使其发酵,然后收集发酵后的汁儿,再从这个汁儿里进行提纯。 这是很有味道的制作方式,每天光是收集粪便,都得收个十几吨,制作火药的工人,感官上和天天炮在茅厕里不会有太大的区别。 这就导致了,对天地会最忠心的聋哑堂只能从事这份最艰苦的工作,可是用别人他又不放心,而除了崇高的理想和使命感之外,刘大炮也只能通过钱来补偿他们了,换言之也就是股票。 这些聋哑人每个都至少拥有五张左右的西太平洋公司股票。 然而老实说,钱财,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 一来这些聋哑人有钱也没地方花,作为刘大炮手上最核心技术的掌握者,每个人都受到了严格的限制,甚至监控,且武器工厂三班倒,每个人都忙得很,又哪有时间花钱呢? 二来,随着生产规模的扩大,参与生产的人越来越多,再发这么多的股票他也发不起了,因为这个火药的工厂只是他自己的而不是整个西太平洋公司的,他就算是公器私用,也总不可能太过分。 干脆用罪犯来替代工人呢? 或者干脆用奴隶来替代罪犯呢? “我看此事可以,那就全权交给你了,建造一个巨大的,防护等级森严且绝对不会释放犯人的监狱,由朱副总舵主和他的聋哑堂担任监狱的管理工作,你负责给他们送人和生活物资,以及监狱外围的安保工作,正好这边要进口大量的异族奴隶,听话的表现好的就让他们组成协同军作战,不听话或是表现不好的就进监狱,这样的话我给他们开的高工资他们也终于有地方花了。” 说着,看了一眼好像有点纠结的陈近南,知道这货是个道德感极强的圣人,又补充道:“任何组织的光明背后都必然会有阴影,罪犯如果不够的话就只能用外族的奴隶了,我希望你不要心软,一切,都是为了大明,资本的原始积累中必然伴随掠夺和剥削,不剥削异族,就只能剥削自己人了。” “我懂的,你放心,我不会妇人之仁的,哎~朱副总舵主以及天地会的兄弟们……” “天地会的兄弟们有我亲自照顾,待我正式起兵之后天地会这个组织本身也会解散,所有成员一律就地转职为大明的正式官员,就不劳延平王费心了。” “嗯……” “还有什么事?” “其实恭亲王……” “此事没得商量,该给他的脸面我已经给了,起兵在即,我不能给自己找个祖宗。” “好吧,那如果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 说罢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颇为失落的背影。 第二天,刘大炮带领着澎湖岛上的兵将们观看复明枪,雷神炮,明神炮等武器装备,都是行家,自然也收获了和吴三桂等人差不多的震惊和彩虹屁。 刘大炮又传授了一些简单的练兵之法让他们操练,真的是简单,火器的发展让阵法之道彻底的化繁为简了,真的具有实战价值的只剩下了两个阵:横排,和纵排。 也就是经常能在影视剧中看到的排队枪毙战术,高端点的叫法就叫做线列阵,阵法简单的就和闹着玩似的。 但这个闹着玩的阵法,确实已经是至少十九世纪之前最先进的军事思想了。 不过这一招要想使得好也没那么简单,毕竟在刀剑纷飞的战场之上想要维持横排散线不被冲破并不容易,实战中绝大多数时候稍微放几轮枪炮,就往往变成一顿乱砍。 影视剧拍的排队射击,都是理想状态下的模拟,真实战场上,据说即使是曾经横扫欧洲的拿破仑也没排出过几次线列阵,绝大多数时候法军都是排成纵队一窝蜂的冲上来,被训练相对精良一点的嘤国龙虾兵教做人(但法军的作战意志远超英军)。 一句话,这种基础简单的阵法,反而对将士们的训练要求极高,如果是临时征兵的话,放到战场上一定是一触即溃的,这就要求士兵职业化的程度越来越高。 刘大炮也不是很懂,简单教了教,只说三个月后,他将在潮州和澎湖两地都举行大规模的军演,分射击和队列两项进行大比,看看是他们澎湖的这些东宁兵厉害,还是潮州的绿营兵更厉害,此次大比中,综合排名第一的,赐名卫国营,每个将士多发一张股票。 就这么一教,三天时间一晃即过。 而这三天里,郑经始终没有来见他。 这让刘大炮对他很是失望。 非常非常的失望。 给脸不要脸,拎不清自己分量的家伙,刘大炮已经开始琢磨如何在不影响大局的前提下把他给偷偷做掉了。 结果就在他要走的前一天,陈近南却是领了一个他没见过的年轻人进来。 “臣,郑克臧,叩见丞相。” 说罢,居然当真给他行了个三跪九叩的大礼。 “起来吧,我这个人其实并不喜欢别人跪拜我,尤其是自己人,我更愿意称呼为同志。” “谢丞相。” “郑经这是什么意思,他自己不来,却派儿子过来?” 郑克臧没有说话,反而一脸歉意地看向陈近南道:“岳父,您要不……回避一下?” 陈近南叹息一声,感觉他这辈子加在一块都没有最近几天叹息的次数多,却也只得是拱了拱手,退下了。 “这是什么意思?” “我这个岳父,虽然忠勇可嘉,但可惜就是太迂腐,看不清天下大事,看不出这反清复明之希望早就已经不在父王,而在丞相了。” “至于我的父王,哎,金厦之战太惨烈了,周黄两位重臣叛国投敌,祖父留下来的家底十去七八,从那以后,他便已经一蹶不振,沦落为一个海盗头子了,眼界,格局,都已经不行了,看不清天下形势,抱着他那点可怜的自尊自怜自哀,其实根本就是不肯承认自己失败的懦夫。” 刘大炮闻言想了想,道:“我听说,在政变的最后关头,是你发动兵变控制了郑经,是么?” “是。” “所以……我在澎湖这边练兵三天他都不肯来,到底是他不想来,还是……他已经来不了了?” 谷鯷 郑克臧却是又跪下诚恳地道:“不管是他不想来还是不能来,我,作为他的嫡长子,祖父的嫡长孙,我认为我都足以代表明郑一脉。” 刘大炮闻言不由得感慨:“你们郑家,真是每一代都好孝顺啊。” “孝有忠孝愚孝之别,祖父当年如果愚孝的话,也就不会有郑明了。” 刘大炮闻言给了他一根烟,让他起来重新坐好,却是认可了这郑克臧代替郑经与自己话事的资格了。 反正郑家现在最值钱的也就是那点名望了,而郑家的名望又是来源于郑成功,那么使用这份名望的到底是郑成功的儿子还是郑成功的孙子,好像也没什么分别。 何况他还是陈近南的女婿,这样的话对陈近南日后统治湾湾也是有好处的,至于对他本人的心理健康有没有好处,那就不得而知了。 “坐,我虽然是丞相但我本质上也还是个生意人,所以你的打算是什么呢,你代替郑经去泉州,以世子的身份掌握恭亲王府大权?还是……干脆让他死于意外,你来当新的恭亲王?” “回丞相话,臣……不想去泉州。” “不想去泉州?那你想去哪?” “潮州,澄海城,我希望我能留在您的身边。” “啊哈?放着封疆大吏不当,来潮州?那你想做什么呢?那泉州怎么办?” 郑克臧却摇头道:“我虽然年纪小,但有些事我是看得明白的,父亲对泉州的执念太深,但其实泉州,已经是一块鸡肋了。” “祖父,乃至于曾祖父崛起于泉州,是因为当时泉州乃是整个华夏的海贸中心,但自清军入关以来,先屠城,后禁海,泉州城内本就已是人丁凋敝,而丞相建设了澄海城之后,泉州不但已毫无海贸优势,其境内下辖百姓,尤其是有过出海经验的百姓,商人,船匠,恐怕绝大多数都已经去澄海谋生路了,这泉州哪还有什么意义?” “如果不是如此,耿精忠又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的将泉州出让呢,甚至于若我所料不差的话,他就算让出了泉州府,其他的地方也一定不会不留后手。” “更何况刘国轩虽然是我们郑家的大将,但……我不认为他到了汀州以后还会对我们言听计从,我就算是继承了爵位,将来等着我的,也不过是守着一个破败的泉州养老罢了,臣今年刚二十岁,不想养老,值此风云际会之时,臣还是想做一番事业的。” 刘大炮一时哑然失笑:“你小子,倒是会政治投机。” “还请丞相恩准。” 这却是认准了,刘大炮此时缺少嫡系的这么个千载良机了,郑克臧的兵,也就是原本郑经的亲卫军,跳槽过来给自己当亲卫是差点意思的,但怎么看,也是嫡系中的嫡系了,而且自己也不好苛待他们。 “你想任什么职位?” “丞相认为我能胜任哪个职位,臣就担任哪个职位。” “潮州的整体军事体系,在我的规划中是一分为三的,一部分是海丰县,也就是原本的潮州镇绿营兵和续顺公府藩下兵,目前加一块是一万三千人左右,到时候会扩建一些,以我的财力养两万人,我以为是差不多的。” “你如果想去,我可以给你一个总兵的位置,不过这里头派系众多,都是清廷的将领,起事之后会不会有人闹事儿,我也不知道,这就比较考验你的能力了。” “第二个军事体系的活是澄海水师,澄海水师将是整个大明水师的一部分,而大明水师,又是我即将组建的这个新王朝的重中之重,预计总数量将超过十万人。” “除了驻扎在东南亚甚至美洲的那些我根本管不着之外,我预计是澄海两万,金门一万,厦门一万,澎湖两万,总提督虽然是老勒,但澄海这边邱辉的自主权应该还是比较大的,直接汇报于我,你如果愿意,可以给邱辉做个副将。” “但是水师的话,一方面你需要克服给邱辉做副将可能会存在的心里障碍,毕竟他以前名义上也算是你们郑家的臣子,二来就是我和老勒的关系比较复杂,我不确定你能不能理解,但如果你想要更进一步在水师的体系内晋升,就必须有游刃有余的处理我和老勒之间关系的本事。” “第三个方向就是澄海城了,澄海城的兵可以算作我和陛下的亲卫了,还记得我说的三月大比么,澎湖与海丰两镇中表现最突出的营会赐名卫国营,将负责整个澄海城门和城墙的防守,我预计进行一定扩编后要达到四千人。” “我天地会的铁血少年团在正式起兵之后会更名成建国营,人数大概一到两千之间,负责我和陛下的人身安全,也是未来大明的中高层军官后备役,可以当做军校来看。” “另外呢,罗东尼的小兄弟,拉米西会组建一支由西班牙人、荷兰人、葡萄牙人和澄海本地人共同组建的军队,驻扎在城内作为机动部队,不过实质上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儿,这些人主要是保护大资本家的,不仅包括欧洲资本家,也包括国内的十大商会,其中的潮州本地人也是十大商会的子弟兵,三千多人的样子,我叫他们爱国营。” “这么来看的话,我确实是还需要一支负责城内巡逻维护治安,以及应对突发状况的一营嫡系,有时候也会负责帮助澄海的捕快抓个贼什么的,你可以带着你的嫡系兵马担任此职。” “不过这种京师驻兵你想扩编的话可能也有限,能有个三千人就是极限了,况且在京师维持治安工作无论如何,肯定是不会太好做的。” 郑克臧想都没想便道:“我做这个,维护澄海城治安。” 维护首都治安和巡查,看上去职位不高,也远比不上在外面当总兵威风,甚至于每天可能都会有各种各样的琐碎事情烦心,但每天接触的人必然都是权力的核心层,他本就有着亲王的爵位在身,又有名望,干个三年五载好好打牢基础,随时以后想拿到实权还不容易? “啧,到底是年轻啊,那行吧,那就给你们赐名护国营吧,卫国、建国、爱国、护国,共同组成澄海四大营,四大营之上组建殿前兵马司,由雷震天担任殿前指挥使,从二品,你们四个营各领将军职,正三品。” 郑克臧闻言很是激动不已,连忙道:“多谢丞相厚爱,多谢丞相,末将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只是……” “只是什么?” “四大营加一块才一万兵马拱卫京师,会不会,少了点?” “不少了,维持治安,保证我和百姓们的财产和生命安全足够用了。再多的话太耗费国帑了,城里也没那么大地方建兵营,只要训练足够,装备配齐,兵贵精不贵多么。” “真要是有朝一日兵临城下,且不说海丰不是还有两万兵可以互相倚仗,潮州水师也不是不能陆战,最关键的是,潮州是个工业城市,工人稍微操练一下就能当兵用,守城足够了,甚至乱世之中资本家是不可能不练兵的。” “原来如此,丞相高瞻远瞩,真不愧是鬼神之谋。” “这个马屁拍得可没什么水准,郑经那头你自处理好,你能成为我的嫡系,我很高兴,我现在正是用人之时,且手头上确实是无人可用,你还年轻,又有郑家的名望傍身,只要实心用事,待我功成之日,官居一品不在话下。” “是,那……您看岛内的宗室,要如何处置呢,您,要不要见见。” 刘大炮闻言也是纠结良久,最终摇了摇头道:“不见了吧。” 承天府内是有很多很多前明宗室的,什么鲁王宁王辽东巴王宁乐安王,等等等等,甚至这些大大小小的宗室拉出来都能单独组成一个营。 神州陆沉了么,除了死了的,除了一批跟随永历逃往缅甸的,绝大多数有名有姓的藩王都投奔郑家来了,这也是郑家声望最大的来源和底气,郑成功时期还能好吃好喝伺候着,到了郑经时期,郑经自己都捉襟见肘,慢慢的自然也就养不起了,自然也就越来越不招人待见了。 刘大炮呢,也烦得慌,这就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啊呸,是尊天子以讨不臣的坏处了。 这帮人接到潮州去,是不是得自己养着?甚至于是不是还得给他们王庄之类的,再去侵占百姓的良田? 客观来说,明末时百姓过得这么惨,这些皇亲国戚一个个的都是有责任的。 再者,开铺面卖绣花针,明朝素来都是买卖不大架子不小,眼下诸事艰难,清廷势大,或许不会有什么幺蛾子,若是战事不顺,那也是万事休提,可要是万事顺利了呢? 只怕是刚刚有一点起色,这帮人也是要指手画脚,甚至挑拨九难与自己的君臣关系的,万一万一九难再给自己整个衣带诏之类的,自己可受不了。 以曹操的雄才大略,晚年也被那帮汉臣逼得左支右拙,狼狈不堪,自己在权谋二字上可是远远不如曹操的。 最关键的是,这批根正苗红的藩王,不用多,有一个落到那吴三桂或者耿精忠之流的手里,搞不好日后就是一场大祸,他就是长一颗天大的心,也定然是万万不敢相信吴三桂对他,或是对九难的忠心的。 所以刘大炮这头,是真懒得见他们,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道:“这不还有几个月才能起兵呢么,先让他们在岛上待着吧”。 郑克臧试探性地问道:“海路有风险,丞相忠君爱国,将其接去内地供养,海上遇到风暴,若是船翻人亡,或是海盗劫掠……” 刘大炮立马拒绝道:“你开什么玩笑,我可是大明的忠臣,海难海盗,藩王暴死,听起来多么的……” “顺耳?” “顺耳个屁,智商大于八岁就知道这是我弄死的,我是忠臣,忠臣,你滴明白?” “那,那要如何安顿他们?” “哎~,没事儿,船到桥头自然直,此事,就交给你来安排了,我相信你,能安排好的,就让他们在湾湾,颐养天年吧。” “颐养天年?是,臣明白了。” 心想,这莫非是丞相给我的考验? 这其中……会不会另有什么深意?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雷震天不在,谁懂丞相深意呢? 在郑克臧看来,他既然以后要负责澄海城的治安,那必然就得八面玲珑啊,要作丞相的心腹嫡系,那必须得学会锣鼓听声,听话听音儿啊。 明朝宗室,这是多么敏感的话题啊, 还偏偏就在自己的手里,自己毕竟是刚刚投效,还能指望人家丞相嘴里明说什么露骨的话么? 深想一层,这澄海的殿前都指挥使可是雷震天啊,这官儿,可是许久没见过了,当年的宋太祖赵匡胤可就是从这位子上黄袍加身的, 丞相这是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交给这雷震天了,自己在这个系统里做事,一方面前途肯定是无可限量的了,但这另一方面,那也必须得懂事儿啊。 然而雷震天是什么人啊,人家以前在天地会的时候就是里子,可以说是恶事做尽,却又将污血兜得明明白白的,一点都没落在面子上,陈近南一个搞造反的,一个帮派大哥,居然愣是在江湖上找不出他半点污点来。 而跟了丞相之后,那就更是做事滴水不漏了,就说这次承天府兵变,人家丞相对外可是一句话都没说,就给处理得明明白白的。 甚至据传说,丞相与雷震天也没真说过什么不干净的话, 一切,都是靠雷震天在悟。 所以,这肯定是个考验! 丞相在测验自己有没有和雷震天一样的悟性。 以后能不能让丞相当人家心腹来用, 就看这一哆嗦了。 所以郑克臧就想啊,想啊,苦苦地思索了起来。 看丞相那个态度,对这些所谓藩王宗室不屑的态度几乎是未加隐藏的,丞相显然不是祖父那种真正意义上的大明忠臣。 但他又断然否决了自己偷偷弄死这些前明宗室的提议。 直说让自己养着……船到桥头自然直? 郑克臧敏锐的察觉到,这事儿的关键很有可能就在那最后的这句话上,只是他苦苦参悟了许久,却总是参悟不透。 自己慢慢养着,这桥头就能自己变直喽? 年少识浅的郑克臧觉得自己应该找个人商量一下。 可是这种事儿,能找谁商量呢? 东宁人肯定都不行,这些人跟自己一样都是刚刚入伙,信任度还没建立呢,而且平日里大家都是以大明忠臣自居的,保不齐其中就会有真正的大名忠臣,甚至像自己岳父一样迂腐的王八蛋。 要是雷震天在这儿可多好,自己就可以以晚辈之礼去拜访一下,哄得好了, 提点自己两句,定能够受用无穷。 哎? 今天吃饭的时候丞相身边坐着的那个老头, 一身正气不怒自威的, 虽然一句话都没说,看神情似乎是个桀骜的人物,但丞相却似乎对他礼遇有加。 定是丞相心腹,且是个有本事的人。 要不我……问问他? 想到就做,没一会儿功夫,郑克臧就带着一副宝贝去给于成龙送礼去了。 “长者请看,这是我延平王府,不,是恭亲王府的珍藏,这笔,兔毫檀杆镶黄玉的,这砚台,苏东坡用过的东西,这墨,上好的松烟,都是传世的珍宝啊。” 于成龙都迷茫了,这特么什么情况啊? 这要是自己还在当官的时候,肯定就给打出去了,可问题是,自己现在实质上就是一个俘虏啊。 刘大炮……还没放弃拉拢腐蚀我呢? 用这郑克臧来拉拢自己,这是真下血本啊! 忍不住皱眉道:“以世子之尊,屈尊来找老夫,居然还给老夫送礼,这,是何意啊。” 谷瓈 郑克臧一听,有门啊! 他只当这于成龙是刘大炮的心腹,丝毫不敢托大,当即彬彬有礼地道:“敢请长者赐教,岛内……有前明的凤子龙孙千余人,臧,实不敢任意处置,特来请教长者。” “前明宗室?此等要事你不去询问丞相,却来问老夫作甚?” “实不相瞒,问了,只是丞相高深莫测,只留下‘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七个字,便让小王自行处置,说是要将养于湾湾,这……小王愚钝,实在是不能理解丞相的深意啊。” 于成龙闻言,自然是皱眉不止。 “船到桥头……自然直?原来如此,他居然是打着这般心思,真不愧是一代枭雄。” 郑克臧见他这般嘀咕,自然是欣喜若狂,连忙道:“敢问长者可是已经明了了丞相真意?” 于成龙心想,这刘大炮,这到底是几个意思啊。 他倒是确实想明白了刘大炮的“深意”,只是,他当然也不可能真的相信这郑克臧就是来找自己问计的,这怎么可能么。 所以,这郑克臧,分明就是刘大炮的说客啊,分明就还是想要劝降自己啊。 刘大炮本人这么忙,所以,由这郑克臧这等身份尊贵之人,亲自来代替刘大炮招揽自己,这不是很合适么? 而处置前明宗室,这种事儿,既重要,又脏,最关键的是此事在立场上,自己哪怕是作为大清忠臣,与他的立场也是完全一致的。 这帮宗室死光的话,对清廷也完全是好事,圣上开心得都得多吃二两饭。 然而,这刘大炮若是当真是想不出来如何处置这些前明宗室,真心问计于自己也就罢了,自己说不定还当真要帮他想想,可这明显不是啊。 甚至这货怕自己想不出来这么好的办法,还特意让这郑克臧提醒自己。 船到桥头自然直,这提醒得已经很明显了啊,这自己能想到的,他刘大炮还能想不到?不可能的事儿啊。 只要自己肯帮他献策,这招降之事,自然也就有了一个口子,甚至他还可以大肆宣扬此事,趁机将自己拉上他那造反的战车。 而且说实在的,这刘大炮确实是挺邪门的,于成龙还真怕自己给他开个口子之后,这货还会有什么后招在等着自己。 于是当即一抚袍袖,态度不算太好地道:“哼!老夫就算是明白了,可凭什么要告诉你?就凭你送来的这些东西?简直是不知所谓!拿走拿走,你休想从我这里听到一个字去。” 郑克臧闻言,却是丝毫没有恼怒,反而更加高兴了。 这老头这是真知道啊。 这是……嫌自己送的礼轻了啊。 礼轻了好办啊! 正所谓破船还有三斤钉,他们郑家好歹以前也是全球首富,就算是后期没落了,那也是生活物资上捉襟见肘,钱财还是不缺的,而一应珠宝美玉,古董字画,那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谁不知道咱家平时都是用宋朝时的汝窑来吃饭的啊。 当即连忙道:“懂了,长者的意思小王明白了,这几样文房玩意儿只是小小见面礼,您留着砸着玩,小王这就回去,给您准备一份厚礼。” “哎哎哎~我不是这个意思啊,你……你送什么我都不会收的。” 于成龙伸手想要叫住郑克臧,可郑克臧哪里信他托词,心想,这老头,胃口倒是不小,看来却是非得给他找点真正的宝物才行了。 而于成龙呢,也未有深深地叹息一声。 不由得感叹:这刘大炮为了招降自己,当真,是用了心了啊。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原来丞相是这个意思啊 接下来的两天,郑克臧往于成龙的屋里足足跑了十八趟。 真的是十八趟,平均一天跑九趟,都是来送礼的。 有宋朝的五大名窑瓷器,也有张择端的画,张旭的书,顶级的羊脂玉狮子, 元青花的将军罐,拿的出手的就没有一件不是顶级的稀世珍宝,价值连城。 甚至于中午他于成龙吃完饭遛个弯,找了条小河想钓个鱼,郑克臧都能蹲在上游顺河往里扔金叶子。 看得就是这金鳞滚滚,顺河漂光,千金散去只为博你于成龙一笑。 虽然这十八次的礼物于成龙一次也没收,但郑克臧明显感觉到, 这于成龙对自己是一次比一次好了啊。 郑克臧心里就想啊,自己拿出铁杵磨成针的劲头来,就不信打动不了这个老头。 而于成龙呢,所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郑克臧这么高的身份,每次都客客气气的,孙子似的给自己送礼,拿出来的东西一次比一次贵重。 他当然就认为这都是刘大炮的意思。 渐渐地,却是连他这般铁石心肠的人,都感到了刘大炮的用心良苦,渐渐的,自然也就给了郑克臧一点笑脸。 毕竟在他的理解里,这郑克臧给他送礼,和以前他当官时别人给他的行贿,那是两码事么。 这几天, 于成龙也仔细地想过刘大炮跟自己说的话,尤其是也接触了一点荷兰人,并详细地了解了西太平洋公司, 以及他们与三藩四镇之间的交叉持股状况, 越琢磨,越觉得这刘大炮确实是厉害,同时也渐渐品出了公司这种制度在其庸俗的外表之下,内里的可怕张力。 所以在郑克臧不厌其烦的,第十九次上门并且拿出了一副宋徽宗的梅花绣眼图之后,终于颇有些被刘大炮的诚意所感动。 叹息道:“也罢,这画,我就收了吧,此事,本也符合我的立场。” “还请先生赐教” “世子以为,丞相对此事,心底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应该……是不想留吧,但又不想亲手屠戮前明宗室。” “对,所以此事要想解决,本就绕不开这借刀杀人四个字。” “敢问长者,那要借谁的刀呢?难不成借清廷的么?” “为什么不呢?丞相, 不是还没正式的起兵呢么, 至少在清廷眼里,他不还是潮州总管么?” “长者莫非是在说笑?且不说一来, 若是将这些宗室押解入京,康熙定然是要砍他们的头不假,可在砍头之前,定然是要加以审问的,如此,丞相的身份岂不是就暴露了么?” “再者,丞相之所以不想亲手杀人,就是为了保下这大明忠贞的名声,若是将这批前明最后的宗室尽数送往京师,那他岂不是成了吴三桂了么?陛下要怎么看他,三藩要怎么看他,天下人又要怎么看他?” 于成龙笑道:“世子,这是当局者迷啊,我且问你,丞相起兵明明就在数月之后,为何要现在收复澎湖。” 谷哫 “是为了养寇自重,借此来拖延耿、尚两藩撤藩的时间,尤其是尚藩,他们自请撤藩的太早了,若东南不发生一点战事,只怕他拖延不住了。” “那我问你,为什么他只打下澎湖,却迟迟不肯进入承天府,安平城?” “这……” “养寇自重,是在为耿尚二藩养寇,若是他这个潮州总管把事情都给做完了,做毕了,那还要耿尚两藩做什么?” 郑克臧想了想,道:“接下来,丞相必然要向清廷上奏,说是攻下澎湖之后,承天府激烈反扑,他手下水师纵使稍占上风,但始终没能完成抢滩登陆。” “如此,这般裤子都脱了,身也入了,就差最后一哆嗦了,康熙必然是忍耐不住,叫耿尚两藩发兵支援,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事了。” “您的意思我听明白了,是想借耿尚两藩之手来杀这批前明宗室,到时候,可以由他们两藩破承天府,留安平城,则这些宗室自然是要被他们俘虏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两人会对前明宗室大开杀戒么?杀了,不就重走吴三桂的老路了么?况且万一杀了但不杀干净,留下那么一个两个的,岂不是更棘手么?” 于成龙闻言苦涩一笑,道:“世子这是当局者迷了,这新的大明之中,一品及超品的大臣,共有几人啊。” “无非是丞相,兵马大元帅吴三桂,名字特长那个荷兰人,还有孙延龄尚之信耿精忠,五人而已。” “对啊,那你说为什么这右柱国是尚之信,而不是尚可喜呢。” 郑克臧闻言,一愣。 好一会回答道:“尚可喜毕竟年已七十,老迈昏花,可能……可能是已经当不得这般大任,所以……” “尚可喜,五十年的老军阀了啊,他就是老得瘫床上,那不还是名义上的平南王么,尚之信,那不只是一个世子么。” “是啊,那是……那是……还请先生赐教。” “你啊,果然还是太年轻,这么简单的道理都看不明白,他们尚家这是在两头下注呢,就像你说的,尚可喜这个七十老翁,早已经上不得马,拉不开弓,起兵造反这种事,他就是掺和,也就只能掺和个名了,事情,肯定是要交给尚之信去做的。” “人老成精,人家尚可喜,这是两头下注呢,到时候他们爷俩一个当大清的忠臣,一个当大明的忠臣,随便演一场戏,就说是尚之信发动兵变囚禁了尚可喜夺取了兵权,又能如何?他的藩下将士过半都是广东人,难不成他们真愿意跟着尚可喜回辽东苦寒之地么?” “如此,若是尚之信胜了,反清之事成了,总不可能追究自己的亲爹,人到七十古来稀,尚可喜本来也没几年活头了,若是反清之业不成,有尚可喜这么个忠心耿耿在线,尚家上上下下两百余口,总能留下一条活路。” “啊~,原来是这样,说白了,只需稍加引导,略施小计,这些宗室自然就可以顺畅的落在尚可喜的手上,这可不就是船到桥头自然直么。” “你说,还有什么,比一口气杀死一千多个前明宗室,更好的表忠心的方法么?尚可喜既跟鞑子表了他的忠贞,又给了尚之信与他父子反目最好的由头,忠孝不能两全么,你说,这大好的事情他能不同意?” 说着,于成龙自己都忍不住叹息一声道:“丞相不止是大局上高瞻远瞩,这权谋之道,竟也能如此环环相扣,奇才啊。”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未曾设想的道路(三合一) 几天下来,刘大炮还纳闷呢,这什么情况啊这是,怎么这几天下来,郑克臧一个劲儿的往于成龙那跑呢? 这俩人以前不可能有旧啊。 正好奇,琢磨着是不是要问问呢,结果这郑克臧就来了, 还莫名其妙的就理解了他“船到桥头自然直”的深意。 给刘大炮整得都惊为天人了。 我都把尚可喜这个老东西给忘了啊! “这策略……是你自己想的么?说实话。” “这……确实……有受于成龙于大人的提点。” “于成龙会提点你?他为什么会提点你啊。” “臣……送了他一副,宋徽宗的画,无上珍宝啊。” “他收了?” “收了。” “呦,那你挺厉害啊。” 刘大炮当然也知道,于成龙这个收礼,和当官的时候收礼分明是两码事儿,但是就于成龙那个老顽固,既然肯收郑克臧的礼,这说明什么? 一方面说明,这于成龙确实喜欢宋徽宗的画,另一方面也说明,这于成龙和郑克臧能玩得到一块去啊。 刘大炮手里实在是太缺人才了,尤其是这于成龙还不是一般的人才,这郑克臧竟然能和他玩到一块去,这是大好事儿啊。 这招降于成龙的工作,完全可以外包给郑克臧了啊。 “好啊,做得不错,以后没事儿的时候啊,你多向于成龙请教请教,你还年轻,与他交流,定能受益匪浅,此人是大才啊, 我是真心希望,有朝一日此人能成为我大明的镇国神剑啊。” 郑克臧听罢,心中却是了然。 这几天里他当然已经打探出来了,这于成龙的身份是清朝派来给刘大炮的副手,本就颇有监督之意,现在看来,丞相既然都已经将他带在身边了,那这肯定是自己人了啊。 镇国神剑,什么人能让丞相称之为镇国神剑?按照这澄海城乃至整个新大明的制度结构,貌似就只有雷震天才能称得上是大明神剑啊。 还特意让我多多跟他交流,还说以后能受益匪浅。 啊~,懂了,这个于成龙于大人,该不会是殿前副点检吧。 也是,雷震天说到底是个草莽之人,纯纯的草根出身,虽说是武功很好,忠心也没有问题,也能把丞相的阴暗事兜得明明白白。 但这些,和当官治军,毕竟是两码事儿,雷震天这个都指挥使, 只怕更多的还是担负一个类似于锦衣卫的职责,这活儿,相信他干起来也会更加的得心应手。 但是治军行政,只怕是要有一个副手的,而且十之八九,会让他兼管城中刑名,毕竟名义上丞相虽然也是直隶总督,实际上丞相日理万机的,总得有个实管的澄海府尹或是澄海令之类的人吧? 那可不成了咱将来的直属领导了? 懂了。 郑克臧当即便表示道:“丞相说的是,最近几日臣日日去与于大人品茗论道,也觉得于大人胸中韬略不凡,学得了不少做人做事做官的道理,也觉得受益匪浅,正是打算时时请教的呢。” “嗯……很好,很好,你这个事情做得就非常好么。” 郑克臧闻言自然是非常的高兴,心想着,自己距离心腹的位置这是又近了一步啊。 于是这事儿呢,便索性按照于成龙的这个献策给定下来了,刘大炮这头既解决了棘手的前明宗室问题,又得于成龙献策,认为自己招降有望,一时间可谓是双喜临门,心情大好。 晚上亲自拎了两壶小酒,便去找于成龙喝酒去了,一来是想要趁热打铁,二来,老实说刘大炮与这于成龙论证还真是挺爽的。 此人首先格局与层次够高,说实在的,他接触过的人里格局够高的还真不多,老勒倒是能算,但毕竟是外国人,而天地会都是一帮草莽英雄,这个阅历啊,层次啊,是真的不行。 同时呢,这于成龙并不虚伪,也不是那种一张嘴就忠孝节义的腐儒,从他与自己那场辩论就知道,屁股虽然有点歪但却也是很务实的一个人,心里也是想着百姓的。 而这次再见刘大炮,于成龙却是也乐了出来,态度确实好多了,还邀请刘大炮与他一同欣赏郑克臧送来的那副宋徽宗的画。 刘大炮也不懂,实在想不明白这玩意值钱在哪,相比于书画,实话实说他还是更喜欢玉的。 “今日,多谢于兄对那郑克臧的提点,却是解了我的心头大忧了,为于兄之策,我敬你一杯。” 说着,却是亲自给于成龙斟酒。 于成龙自然不信,只道刘大炮是有意提醒,又借此策的机会来劝降于他,想了想,却是并未喝那杯中之酒。 而是道:“此策,全赖恭王世子谋划,与于某全无干系,丞相要谢,便去谢那恭王世子便罢,何必谢我?这酒若是以这个名头来敬,我却是不肯喝的了。” “哦?于兄不肯吃敬酒?” “不吃。” “那于兄想吃什么酒?” “于某,这些天来,看澄海,看澎湖,跟在……跟在丞相的身边,确实是看到了许多不一样的东西,心中却是也有所悟,有所得,却也有些事越看越是糊涂了,不知丞相能否为我解惑?丞相你解一惑,我就罚一杯,如何?” “哈哈哈哈,这不成了敬酒不吃吃罚酒了么,你可真有意思,什么疑惑,讲来听听。” “第一疑惑,在于军政,丞相所制的复明枪,明神炮,确实都是非凡的神兵利器,凭此利器,与八旗精锐一争长短,未必就不可得。” 刘大炮点头道:“确实如此,北方大平原之上不太好说,南方多山多水,大规模骑兵终究不便,凭此神器防守足以,只需多给我一点时间,多造枪炮,我自信八旗精锐,不足为惧,时间,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消耗战?以丞相,或是说以明廷南方数省之力凭甚就以为足以抗中原?” “我有海贸啊。” “原来如此,丞相军改,给将士们直接发股票之举,着实是高绝,必能激励军心,只是我以为,此举弊端有二,且很难解决。” “请讲。” “第一,你让士兵拥有股票,让士兵知道为自己而战,确实是提振士气的妙法,只是这样的士兵,还会是忠诚于你的士兵么?” “第二,我看你大力发展火器,却是似乎将刀剑铠甲之流几乎都摒弃了,这就要求士兵高度职业化,且在大发股票之下,统兵将领不但拥有更多的股票,还可以作为所谓的股东代表,参政,议政,那这一应监军举措,恐怕用处也不会很大了,你要如何控制军中悍将呢?不怕五代旧事重演么?” 刘大炮闻言笑着道:“还有什么疑惑?不妨一并说出来。” “我的第二个疑惑,在于民政。丞相的澄海城勃勃生机,活力非常,在下也是钦佩的,我自然也看得到,澄海城的居民,生活得其实很不错,甚至因为澄海的带动,半个潮州的百姓生活也会节节高。” “多谢。” “只是澄海的民政,似乎十分依赖于公司和股票,无论是红毛番还是十大商会,亦或是其他的中小型商会,大人似乎对他们也过于放纵了一些吧?敢问大人的境下之民,到底是听他们各自掌柜的,还是听朝廷的?整个澄海的建设,商人是不是参与得太多了?另外,澄海的模式将来如何能够大面积的推广,若是百姓皆从事工商逐利,致使土地无人耕种,这岂不是舍本逐末?” 刘大炮深以为然地点头,要不怎么说于成龙是个人才呢,才来这澄海几天,看问题想事情,就已经直达本院了。 “还有呢?” “还有最重要的……是吏政,也是我最最不能理解的地方。” 谷躱 “请问。” “潮州能有今日之盛,毋庸讳言,最主要就在于公司,或者说,整个澄海城,潮州府,甚至你的朝廷,都是依托于公司发展而来的,就连三藩,与你的牵扯也都是因为公司,甚至他们在公司中好像还有不低的股份。” “如此制度之下,所有人群策群力,将官吏,朝廷,商人,民众,将士,所有的力量都拧成了一股绳,可以最大限度的一同追求共同利益,着实是不可思议的制度。” “只是您在公司中似乎并没有绝对的权威,甚至于据我所知,真正属于您个人的股票已经很少了,你要如何保障公司制度权力的稳定呢?亦或者说,您要如何保证您的绝对权威,如何保证,公司是忠诚于您的?就算是大人您能永远保持威望,这样的政权,如何进行交接更替?如何保证其他的大股东不会生出不该有的野心?” “就这三点疑惑,还请大人不吝赐教。” 刘大炮闻言,却是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终于有人看透,并问出来了,这话,我也终于可以在有朝一日和本国人说了,其实你问的这三个问题归根到底,其实都只有一个共同的答案,格局。” “格局?” “小了,格局小了。” “还请赐教。” “其实民政也好,军政也好,核心都在于吏政,你说我的这套制度很难保证满朝文武对我的忠诚,是的,因为我从来没想过得到任何人的忠诚,也不需要任何人,对我个人的忠诚,老于啊,我希望我未来的国民,只爱国,不忠君。” 于成龙闻言精神一震,眼睛唰得一下就亮了,却又忍不住一头雾水,有些……不敢置信。 “这世上是没有无缘无故的爱的,爱国也是如此,单纯靠教育,靠儒家思想洗脑,固然有用,但儒生能有多少?真到了性命悠关的时候,又有多少儒生会当真与国家同生共死?你老于也算是饱读圣贤书之人,不也做了鞑子的官了么?” 于成龙闻言,忍不住老脸一红,认为这刘大炮是在讽刺他,正要开口与他争论,刘大炮却一伸手打住,道:“没有别的意思,事实上这也是完全正常的。” “只是我认为,爱国主义不能完全靠教育,就说军制吧,我不需要我的士兵忠诚于我个人,传统的军队将领喜欢和麾下士兵建立义父子关系或是通过联姻等方式增加忠诚度,老实说我很讨厌这种做法,他们只要忠诚于国家就够了,因为国家是公司的载体,而他们,都是公司的股东。” “曾经一位我很崇拜的领袖说过,没有爱国主义的士兵都是土匪。我对此始终深以为然,发给他们股票,并不只是变着法的给他们发钱,更是为了实实在在的对他们进行爱国主义教育,让他们每个人都知道,为什么要打仗,和我为什么要打仗。” “至于野心家,像你说的五代乱象什么的,问题应该不大,毕竟,我虽然不派监军,但火药还是在我手里的。” “至于你说我是不是给了商人过大的权力,是的,这是资产阶级初期的必然,正式造反之前,我会召开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股东大会,凡是持股超过五百手的商人,包括期权超过五百手的官吏,将军,都可以亲自或委托代表来参加大会,并依据各自股权进行投票,通过投票来确立公司内部的重大决策。” “这样的股东大会将成为常例,五年固定一开,有重大事项的时候也会临时加开,并组建股东常委会,当然,以西太平洋公司现在的影响力来看,公司的决策自然是要极大的影响国家的国策的。” “我从没想过我的儿子一定要接我的班,事实上人类历史走到今天这一地步,无论是谁都必须承认,家天下王朝必然衰落,也很难走过三百年历史轮回周期,所以,莫说是我儿子,即使是我自己,如果在股东大会上多数股东都投票反对,我也将欣然卸任西太平洋公司董事局主席的职位,这,就是我定的规矩,当然,这样的话我估计我自己也很难再继续当咱们大明朝的宰相了。” “拥有股票的人,成为公司的主人,这话不是说说而已,我这个董事局主席,只是代表他们行驶权力而已。” “军队忠于公司,股东忠于自己,国家的权力属于股东,让股东来当家做主,这,就是资本主义!这,就是皿煮,算了,叫股主制度吧,步子迈大了容易扯着蛋。” “而我,只是资本主义的旗手而已,而我们与清廷的战争,也并不仅仅只是汉人与满人的战争,更是资本主义与封建主义的战争,我相信,先进的必然战胜落后的,这是历史的必然,也是客观的规律,我也相信,这个非一家一姓之王朝,或许,可以逃脱三百年周期论,让天下百姓反反复复的陷入战火也说不定。” “至于民政,那就只能是通过海外殖民地和奴隶贸易来解决这些问题了,比如,让我们汉人人口都去工厂里上班,在海外建立种植园,让海外的异族奴隶耕种土地之类的,这也是没有办法,资本主义的原始积累必然带有血腥,不压迫自己人,就只能压迫外人了。” “所以,不知道我有没有很好的解答你的疑惑?” 再看于成龙,自然已经是瞠目结舌。 “军队,因为拥有股权而忠于公司,股东,因为股东大会而忠于自己,权力,属于股东……这……这……这是未曾设想过的道路啊。” 刘大炮笑着道:“资本主义拥有相当多的缺陷和局限,老实说,有些地方确实也是非常残忍的,但是相比于封建主义,这无疑是超级重大的一步,日月换新颜。” 于成龙震撼不已,却是突然想到了刘大炮此前在澳门时与他说过的话。 “皇太极只是封建社会的落日余晖,而我是现代社会初生的朝阳。如果皇太极自比于李世民的话,那能与我相提并论的就只有人王伏羲。” 他当时听这话的时候只觉得这刘大炮简直是疯了,然而现在看来,似乎……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啊。 自比于人王伏羲么…… 却见于成龙干脆利落的将桌上的三杯罚酒一口气全部喝干,又重新倒满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建立这样的制度,以你的权谋和能力,完全可以做” “老于啊,过些时日,我以为你应该去厦门,好好地,深入地接触一下那些荷兰人,我可以给你配个翻译,让你自己看,自己问,自己学。” “知道么,荷兰只是一个两百万人口的小国,可是你知道他们有多强大么?他们有两百多艘这种大型的夹板船,有一支无比强盛的军队,他们在世界各地都建立了殖民地,他们的百姓生活得十分富足。” “而且你知道么,整个满清共有在籍人口六千万左右,三十倍的人口差距,论总体的国力来看,荷兰可能还是不能与清廷相提并论的,只是老于你博通古今,应该很清楚的知道,一个国家的强弱从来不取决于他的国力多寡,而取决于极限状态下朝廷对这份国力的动员能力。” “换言之,假如荷兰与清廷是近邻的关系,实话实说,凭借荷兰人的海战优势,清廷还真不一定能打得过他们,至于具体到每一个国民的生活质量,那这清廷的治下之民,实话实说,相比于荷兰普通百姓过得简直是猪狗不如的日子。” “据说,荷兰的哪怕最普通的百姓,每天都可以吃三顿饭,早餐可以吃牛奶,面包,和一小块咸肉,午饭可以吃奶酪,面包,猪肉,土豆,蔬菜,甚至一点酒水,晚上吃面包和奶酪,每个星期,每个家庭,甚至还要消费半斤以上的糖和油脂。甚至他们国家的国民都很喜欢种花,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 “富足,且有闲暇,只怕是,只怕是……唯有传说中的大同盛世才能相比了吧,这般生活若是落在普通百姓的身上,当真是闻所未闻,纵使是曾经的开元盛世,只怕是也相去,远矣。” 说着,不由得心里一阵阵的苦涩,这特么荷兰普通人的生活,已经比自己这个三品大员都要好了。 虽然清廷的官员俸禄确实是不多,于成龙又是难得的清官,但再怎么说,他这日子也远非是普通老百姓能比的啊。 同时代的清廷百姓,能活着,就已经是拼尽全力了。 每个星期吃半斤的糖?天天吃肉?这是何等的奢侈啊!这世上,真的有如此幸福的国家么? “一个两百万人口的小国,何以发展得如此强盛?客观原因固然也有,但是我以为,最最最重要的决定性因素,就在于这个公司,荷兰东印度公司,将所有的荷兰人都绑在了同一驾马车上,奔着同样的目标戮力前行。” “所以我才要建设公司,所以我才要走资本主义的道路啊,一个真正的,良性的资本主义制度,天然就是反独裁的,这是必要的代价,你知道么,老勒以前在荷兰,地位可是很高的,相当于清廷的鳌拜。” 于成龙忍不住好奇道:“如果是这么高的地位,为什么要来大明当你的手下。” “谈不上手下吧,官职上我俩平级,公司层面上他也是大股东,如果他想的话是有资格和我争夺董事局主席的位置的,只是他服气我,认可我罢了。” “然而确实,他,和追随着他的那些荷兰大资本家之所以背井离乡,就是因为荷兰本土现在正在爆发一场复辟运动,他们的国王不甘心当傀儡发动了夺权。” 于成龙闻言撇嘴一笑道:“你看,我就说吧,这世上总有想要独裁的野心家。”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代价就是,东印度公司分崩离析,老勒和他的人来到远东投奔于我,荷兰这个国家从此从世界霸主的位置上衰落,不久的将来,他要么被荷兰的世仇嘤国所欺凌,要么将面对老勒等人的反攻倒算,因为资本天生就反感独裁。” “至于我为什么要让国家走资本主义道路?真不是因为我是圣人,而是,这条路不走根本不行。” “荷兰有东印度公司,英国也有东印度公司,法国国王曾经也想过建设东印度公司,虽然后来放弃了,但是这东西却是一定会传染的,用不了多久,整个欧洲必然都将走上资本主义的道路。” “一个区区两百万人口的荷兰,走上资本主义道路之后便几乎和满清一样强大了,那人口更多的嘤国,法国呢?整个欧洲呢?荷兰人之所以愿意跟我们贸易,是因为他妈的抢劫不合算,万一有一天抢劫更合算了呢?” “落后,是要挨打的,我不能允许我的国家与民族的生存,建立在别人懒得打你或是大发慈悲的基础上。” 于成龙闻言,却是又一口气将桌上的三杯酒水喝干,道:“你给我安排翻译,我要去厦门看看。” “可以。”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投降于你,我也会有股票么?也会有股东大会上的投票权么?” “当然,每一个大明的官员都会有期权。”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三个月后 正所谓有书则长,无书则短,时间这个少女,一晃,就晃了三个月。 三个月里倒是也发生了不少的事,比如,康熙在得知刘大炮已攻陷澎湖之后, 果然如他所料一般的暂缓了尚可喜与耿精忠两人的撤藩,命令他们全力突破承天府,并派来了户部尚书米思翰作为钦差,带来一些礼品往澎湖劳军,顺便给他带来了一个三眼花翎,可以说是恩宠有加了。 这米思翰可是现如今朝堂上的红人, 因为康熙强硬裁撤吴三桂的决议遭到了满朝文武的集体反对,支持他的重臣可谓是凤毛麟角,米思翰就是这凤毛麟角中最大的官儿了。 康熙一看, 忠臣啊,这是大大的忠臣啊,于是对他愈发的信重。 说真的,如果这货不是满洲镶黄旗,乾隆老婆富察氏的祖父,刘大炮几乎以为这货是他们天地会的同志了。 于是乎为了感谢这位为反清复明事业做出了卓越贡献,还给他带来了劳军物资和三眼花翎的好同志,在他来到了澎湖之后,刘大炮直接命人将他给砍了。 事到如今,他行事已经愈发的放肆了,这隔山跨海的,康熙等米思翰的消息怎么着也得等两个月,估摸着到时候自己怎么拖,都得起兵了。 而这样的放肆之下,刘大炮更是干脆将海丰城的绿营士兵都拉去了澎湖,与东宁来的将士们大比了一场队形和枪法,最终, 并不是很出乎意料的, 江胜的胜字营取得了双料冠军,赐名卫国营,移镇澄海。 事实上到了这个阶段,郝多就是再蠢,也不可能完全没有发现的,然而这一次,由于他手下的八旗兵人人都有股票,甚至他自己也有股票,且三个月里西太平洋公司又发了一次分红,比上次还多一些。 所以他想上报,却愣是让手下弟兄们拦着不让报,美其名曰,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米思翰都没上报,你多事个鸡毛。 给郝多愁得啊,只得夜夜笙歌饮酒作乐,又长了十多斤肉。 再者,澄海城的棱堡终于修建完了, 天地会的弟兄们得到了解放,工厂也都建设起来了, 小钱钱也已经赚起来了,整个天地会得到了迅猛的发展,仅刘大炮所知道的,在澄海做工的工人们,就有差不多四万多的天地会成员,且发展极为迅速,越来越多的普通工人加入天地会。 工厂里,工人们想要秘密结社实在是太方便了。 以至于刘大炮甚至觉得这个天地会,到时候换个名字就直接可以当工会来用了。 另一边,京城的证券交易所也开起来了,晋商们在京师也整了一个公司,与刘大炮的海贸生意不同,他们专门负责农耕地区与草原地区、高原地区之间货物的流通,上市之后股票卖得也非常好,而且一直在涨。 刘大炮呢,也放了他们一手没狙他们,猎物还是得养肥一点再杀才美味。 比如承天府的那些皇亲贵戚们都按照原定的计划被尚可喜给干掉了,九难为此还很是伤心了好几天,破口大骂尚可喜是个王八蛋,刘大炮甚至还昧着良心安慰了她一番,甚至和她一块骂。 谷警 这也即是两头下注的坏处了,两头下注注定要两头不讨好么,比如他们在约定起兵的时候,尚之信就明确表示,等三藩造反的时候他们尚藩并不会在第一时间就响应,而是任由尚可喜先以大清忠臣的姿态,先亮个相,待明廷这边如火如荼的发展起来了,再由尚之信兵变夺权造反。 当然,这是在他们造反顺利的情况下,如果不顺利,那他们这个大清忠臣自然就要当到底了。 作为代价,首先前期武器厂的装备肯定没他们份儿了,其次在他们“向清廷效忠”的这段时间里,不但会掉那些心系前朝的人的好感度,而且很难保证孙延龄和刘大炮会不会攻击他们,抢夺他们的地盘。 做戏么,既然你要作戏,大家就陪你喽,那要是做戏的过程中你一不小心真丢了地盘,那可就别怪哥们假戏真做了。 不过尚可喜父子看得也比较开,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他们西边是孙延龄,北边是刘大炮,东边是大海,南边是特么越南。 本来他们也不是太方便扩大地盘的,却是实际上三藩之中野心最小的,只想维持现状而已。 相对应的,耿精忠的野心就很大,不惜以泉州和汀州两地来做交易的他,不但重新修整了仙霞关,而且还私下里和波特搭上了线,在征得了刘大炮的同意之后居然还让波特和黄安帮助他训练水师。 就连刘大炮都看得出来,这货怕是不止想打杭州,怕是想打南京都说不定。 再者,来自非洲和东南亚地区的第一批奴隶也已经交付完毕了,说真的,这奴隶的买卖却是比原本自己想象中容易得多,尤其是非洲黑奴,除了语言不通之外非常的好用,而且购买起来又方便又便宜。 为什么呢?因为非洲有那么一个黑人王国叫达荷美(现在的贝宁),人称黑人中的斯巴达,这个王国的人因为武德比较充沛,所以特别喜欢打仗,偏偏别的非洲国家都打不过他们。 而他们有个文化习俗,就是打完了仗就特别喜欢把敌国的百姓抓住后到海边放血祭天,鬼知道这到底是诡异的宗教仪式,还是单纯无聊的解闷方式,结果最早时候葡萄牙人来了之后一看,你们这帮畜生居然用活人祭天,这太罪恶了啊,卖给我当奴隶多好。 于是达荷美人就成为了欧洲人的黑奴供应商,这些黑奴在荷兰人的精挑细选之下往往质量都特别好,买奴隶的钱加上运费,居然还能比一头猪便宜。 这些便宜又好用,甚至还自带听话buff的黑奴光用来当炮灰兵都用不完,刘大炮甚至打算用这些黑奴来开发琼州府,也就是海南岛,在那上面大力开展大种植园经济种植甘蔗了。 琼中现在还是清朝地盘? 它是个der啊,西太平洋水师天下无敌,琼州上上下下的官员早就全都投降了,在西太平洋水师的封锁之下连只耗子都飞不出琼州海峡。 总之,一切都很顺利,也都很按部就班。 直到,刘玄初大半夜的敲门找他。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吴三桂起兵 “呦,老刘来了?这大晚上的来找我,是又有什么好货要送给我了?” 刘玄初是吴三桂的心腹,明面上的身份是刚刚履任的潮州知府,当然实际上在这个刘大炮只手遮天的潮州他屁事儿也管不了,却是干脆承担了潮州与昆明之间纽带联系的重任。 刘玄初笑呵呵地道:“平南王从缅甸弄了一批新货,刚运进城, 知道您喜欢这些东西,王爷特意吩咐,这块头料给您留着,是送给您的。” 说着,就命下人抬进来一块大约人脑袋那么大的翡翠石料,好家伙, 这么大的一块妥妥的帝王绿玻璃种, 放后世如果切成桌子卖,怕不是得卖上个七亿八亿的。 却说自从三个多月前三藩各自从潮州回藩之后,各个都成立了各自专属的公司,还让刘大炮入了点股。 然而耿精忠和尚可喜好歹都沿海啊,离着潮州也近啊,福建和广东本地的百姓本身也有一定的商业甚至手工业的基础,无论是搞贸易还搞工业,都能赚不少的钱,且闽、粤两省本身也是全国,乃至全球最主要的白糖产地。 所以这俩人划了划拉家底,各自联合本地的一些商会随便搞一搞,公司就赚到钱了,分红就给下面的将士们发下去了,股票就已经在潮州上市了,小日子这就算是过上了,不跟你说资产阶级在他们的手上发挥出了力量,但也可以说前明时被迫断绝的资产阶级萌芽又有了重新长回来的趋势。 甚至就连孙延龄,也因为在北海和湛江出海口一带搞了个西太平洋公司分公司,也跟着赚了不少的钱。 这可给吴三桂郁闷坏了。 毕竟他的地盘是云南和贵州, 这两个地方,平日里别说做生意,他的军费都是靠临近的其他六个省份养着的,甚至还曾经因为发不起军饷麾下的将士都哗变过。 可以说三藩之中他是最强的,却也是最穷的。 云贵高原上当然也有特产,但毕竟交通实在是太不方便了,除了能种点烟草运出来还能有些利润之外,其他的实在是没什么意思,而且烟草这玩意还废地,种得多了还会影响粮食产量。 最终,还是刘大炮给他出得主意,让他组织商队去缅甸去做生意,专门做珠宝和宝石的生意,反正他老吴曾经攻打过缅甸和缅甸的国王唠过磕,缅甸人肯定不敢阻拦他们自由贸易。 不得不说缅甸的珠宝玉石生意还是很好做的,这里既盛产国人喜欢的翡翠,也盛产欧洲人喜欢的蓝宝石,虽然这个年代国人对翡翠的认可度也并没有特别高, 但在刘大炮的带头宣传之下, 买得人还是挺多的, 确实也是有得赚了。 好歹算是硬摁着云南那边诞生了一小批专门靠玉石珠宝发财的生意人, 将来听到云南商会这四个字的时候大家的第一反应也不会是个笑话了。 况且刘大炮本人也确实是真心喜欢这东西,这玩意在上辈子的时候妥妥的高奢,曾花了好几万大洋给女朋友买过一条细糯种的翡翠镯子,后来摔断了,给他心疼得不行不行的,再后来他只要看到翡翠就会自我暗示,这玩意真好,真美。 这点没出息的劲儿都成了他的潜意识了,以至于这个年代翡翠明明远没有那么值钱,且以他的身份这玩意也没啥意义了,但是看见好的翡翠还是忍不住有些走不动道。 这点没出息的基因算是改不了了。 谷佐 以至于在看到了这块翡翠之后明知道刘玄初大半夜的来找他肯定是有事儿,却还是忍不住把料子放到了书桌上,一边研究一边说。 “坐,小蝶啊,给刘知府倒茶。哎呀呀,这块石头的颜色很正啊,种水也不错,难得难得,太难得了,就是形状不太规整,这大小要是切片掏镯子就有点浪费了。” “丞相您喜欢就好,这块帝王绿的石头,就连平西王也没见过第二块比它更好的料了,按您定下的标准,其种,水,色,都已经是翡翠之极品了,收到后特意命人六百里加急,给您送来的。” “平西王有心了,不过这礼是真的大,你们云南商会做的就是玉石生意,我不能一直收石头不给钱,我说个数,八万两,我私人出钱不走公司的账目,正好前些天我的分红差不多分了将近十万两银子。” “呦,丞相那您是打我老刘的脸呢,王爷千叮咛万嘱咐让我送给您的厚礼,我这要是收了您的钱,王爷还不得踢死我啊,再说,经营缅甸本来也是您出的主意,这云贵商业集团中还有您的股份呢。” “一码归一码,生意是生意,情谊是情谊,这东西我不给钱肯定是不合适的,这玩意纯属私人爱好,又不是为了公事国事,你们云贵集团还指着这东西给将士们分红呢,我不给钱占的可不是你们王爷一个人的便宜。” “呦,那您还真是更不能给这个钱了,王爷说这个,是留着给您雕玉玺用的。” “玉玺?” 刘大炮闻言又拿起来反复地端详了起来。 “还真别说,这个大小,这个形状,雕摆件太浪费,掏镯子也掏不出几条,还真就是做成玉玺最合适。” “这倒也是个办法,朝中士大夫们做印章搞收藏向来喜欢用羊脂玉,几千年了咱们也不可能硬扭过来,只是咱们资产阶级毕竟和他们不同,我看不如就用翡翠做公司的各类公章吧,上行下效,也能带动一下这翡翠的销量。” 说着,却是将石头放在了桌子上叹息道:“既然是做了公章,那还真不算是我的个人物品了呢,只是平西王这个时候给我送来这么贵重的宝贝,还是要雕玉玺,还不肯收钱,有事儿啊。” “是,我家王爷,就要起兵了。” “啊,这么快啊。” “是,实在是已经有点拖不住了。折尔肯和朱国治天天催促,软硬兼施,朝廷这边的耐心也实在是已经快耗得尽了,再不起兵,王爷也怕康熙琢磨过味儿来,往南方数省调兵。” “具体是什么时候呢?” “应该就是这一两天了,说不定现在就已经动手了也说不定。” 刘大炮闻言点头道:“你可托人回去告诉平西王,待他起兵的消息传过来,我三日之内必举明旗与他想应。”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下克上 康熙十三年二月初八,吴三桂召集四镇十营总兵马宝、高起隆、刘之复、张足法、王会、王屏藩、胡国柱、吴应期、郭壮图等诸将王府议事,又特意说明,命人将云南巡抚朱国治及其所属官吏尽数请来。 要知道吴三桂的王府原本就是永历帝的皇宫改的,可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一起兵,稍微往回改一改直接就能用, 就见吴三桂一身戎装铠甲,坐在金銮宝殿之上,十镇总兵则全部剪去鞭子重新披上朱色的大明衣冠,朱国治一看之下,整个人顿时就傻了,两腿一软,噗通一下就给跪了。 就见吴三桂在手中把玩着一块油黄色的翡翠, 一边端详把玩,一边道:“老朱啊,你来看看我这块石头,老坑高冰,颜色鲜艳,比之我送给潮州的那块也是不差的,他喜欢绿的,我却偏偏钟爱于黄色,你说我要是用这块石头雕个玉玺的话,是雕龙呢,还是雕麒麟呢?是刻个天下兵马大元帅呢,还是留待以后,刻个别的什么呢?” “平……吴三桂,你……你当真要反?” “是康熙逼我的!不是我想反,是康熙逼我反的!我为他们满清的江山打了半辈子的仗,从辽东打到中原,从中原打到西北,又从西北打到西南,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他了?他让我撤藩回辽东?我若真回了辽东, 哪还有命在?” “你……你……吴三桂,你简直是……奸贼啊!” “清廷鞑子占我汉家河山,朱国治,你也是个汉人,本王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带着你巡抚衙门的兵马去把折尔肯给我杀了,交我一道投名状,本王便既往不咎,还将委你以重用,如何?” 朱国治却偏偏是个刚烈的性子,他本就是康熙派云南来恶心吴三桂的,多年来与吴三桂已经积怨颇深,与他手下这四镇十营总兵之间也各有矛盾,当即破口大骂不止。 “冥顽不灵之辈,来人啊,将此人抓起来,好生看押。” 至此,倒是与原本历史相差不大, 然而闻听吴三桂此言语, 却见马宝突然站起来,抽出刀子来二话不说一刀捅进了朱国治的脖子, 就在这大殿之上割喉放血,将这朱国治带来的一众属吏吓得半死的同时让吴三桂都有些愣了。 “我……刚才是不是说要给他关起来?” 马宝闻言道:“元帅还留他性命作甚,留着与清廷议和么?” 吴三桂被马宝这句话给噎得也是不轻,好一会儿道:“留他一条性命,总有用得上的时候,难道我还缺他一碗饭吃么?” “臣以为,元帅既然已经反清,意志就一定要坚定才好,我等既做了明臣,自当意志坚定,切不可再有半分犹豫。” 吴三桂闻言颇为恼怒,忍不住道:“你这是……在教本王做事?” 马宝见状,叹息一声,却是从袖子里掏出一封圣旨来道:“此乃陛下圣旨,命我四镇十营诸将领,起兵之后,对一应清廷官吏不得留手,不降既死。” “圣旨?刘大炮?” 马宝闻言不说话。 吴三桂又用刀子一样的眼神扫过其余九将,沉声问道:“你们,想必是也收到了?” 众人都不说话,显然,是颇有些默认的意思了。 吴三桂闻言深吸一口气,显然是被气得有点不轻,毕竟刘大炮跳过他这个平西王直接联系他手下亲信将领,这实在是有点不合规矩。 偏偏他手里又有天子,至少明面上他又不好说什么。 可问题是,你们十个货既然都收到了这刘大炮的直接指令,为何却没有一个人提前告诉我?你们还到底是不是我的嫡系直属? 马宝也就算了,毕竟马宝原先是李定国手下投降过来的算不得嫡系,康熙没撤藩的时候也一直在劝自己反清复明,政治立场始终都挺忠贞的,吴三桂或多或少的对他也有点忌惮,可是…… 谷俊 “吴应期,胡国柱,你们也收到刘大炮的命令了?” 这特么吴应期,可是自己亲侄子!胡国柱,是自己亲女婿! “回王爷话,我等也以为……如这朱国治,折尔肯等人,确实该杀,杀了,才好安定三军之心啊。” 吴三桂一时恍然,好半天他那颇已经有些老迈的脑子都没转得过弯来。 老实说,吴三桂反清之心确实是不太坚定的,其实他直到此刻也都还在幻想,如果康熙同意与他和好,不再强行撤藩,那其实他继续做平西王也是可以的。 甚至只要他还没有打到长江以北,他都随时欢迎康熙派使者来与他谈判,只要筹码够高,叫他领康熙之命去攻打潮州城,也不是不可以。 康熙毕竟还是个孩子么,政治上不成熟的,从这次撤藩可以很清晰地看出这位少年君主的幼稚与自大,这种人,只要自己前期打出气势,打出威风,在吴三桂的设想里逼他和谈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 很显然,刘大炮已经先一步料算他的想法了。 这倒也没什么稀奇的,他们三藩四镇本来就都是汉奸,本来就都是被这道撤藩令给逼反的,刘大炮对自己有所防范也是很正常的,甚至私下里联络这四镇十营总兵,他也并不意外。 可是他区区一个小辈,与这十个总兵根本连面都没见过,凭什么拉拢得动啊!这其中甚至还包括他的女婿和侄子这种亲信,虽然动手的只有马宝一人,但其余九个人的沉默,却是也足以充分说明问题了。 这是要以下克上啊! 想到此,吴三桂不动声色地道:“其余人的意思呢?国相,你可曾收到刘大炮的书信或是所谓的朝廷圣旨。” 女婿夏国相道:“回爸爸话,儿臣并未收到,但是儿臣也以为,我等既已起兵,与清廷除了你死我活之外,万万没有半分妥协之余地,恳请爸爸将不肯投降之辈统统杀死,悬其首级传阅诸军,以安云南军心。” “嗯……光琛呢?” “儿子也以为,必须杀人祭旗子,以安军心。” “嗯……” 夏国相和方光琛都是吴三桂的女婿,与四镇十营各自带领独立兵马的总兵不同,夏国相其实完全是吴三桂的副手,方光琛则是他的首席幕僚,二人一文一武,堪称是他的左膀右臂。 这两个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刘大炮能拉拢的,而果然,刘大炮也并没有私下里联络他们。 但同时他们俩居然也同样异口同声的表示要杀人。 而且看用词。 以安军心。 而不是以振军心。 这么一想,吴三桂却是突然间恍然大悟了起来:他妈的,股票!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摧枯拉朽 没错了,能让这四镇十营全部背叛,不惜以下克上的东西,只有股票了。 或者说并非是这十个货色在以下克上,而是他们十个本身就都已经被无形之中的以下克上了。 这十个货手里都是有股票的,这十个货手下兵马也都是有期权的,而且由于交叉持股的原因, 吴三桂手里也是有一部分西太平洋公司的股票的,而起兵在即,这部分股票也全都转做了期权发给藩下将士们了,也就是说他现在麾下每个士兵都同时拥有西太平洋公司与云贵集团的两张股票,而这两张股票在近三个月里可是都分过红的。 钱财都还是次要的,毕竟吴三桂养军一直也都是舍得下血本的,平日里为了拉拢军心也不少给他的藩下将士们发钱,而发了股票之后吴三桂可就再也没有给他的将士们发过钱了。 年龄有点大,脑子已经稍微有点慢了的吴三桂本来一直以为这是换汤不换药, 区别并不会很大,然而,然而长官赏赐的钱,和自己手里股票分红得来的钱,这能一样么? 股票这东西原理上并不难懂,理论上,大家现在可全都是公司的股东了啊,即使不用特意去宣传引导,但这个主人翁意识,却是也无形之中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在这些将士们的心里生根发芽了。 反清,这个一点问题没有,毕竟按照约定,刘大炮那头在他们起事之后也会公然表明身份以做配合,他们这头索性也就跟下边的将士们明说了刘大炮的身份。 但是如此一来,西太平洋公司可就是明廷的公司了。 假如将来吴三桂和清廷和解, 清廷还能承认他们的云贵集团不?还能允许西太平洋公司存在不? 王爷不杀折尔肯, 我等两万藩下将士和三万绿营将士,实在是心中难安啊。 这么一想, 吴三桂却是立马就通透了。 看来股票这东西是一把双刃剑啊,它让麾下将士们凝心同力的同时也赋予了每一个基层将士以一定的权力,虽然这个权力看不见也摸不着,但它确实存在。 将领和小兵们利益一致之时,说不定能做到传说中如臂使指的这种用兵最高境界,但一旦有所冲突,却是也让下克上这种事情发生的几率大大的增加了。 自己这边都如此,那想必,潮州那边,公司的渗透只会更加厉害,这却让吴三桂在苦恼之余又忍不住升出了几分好奇:他刘大炮就这么确定,他能永远掌控得住公司? 况且就算是永远都能掌控得住,这公司到底是他刘大炮的手中剑,还是……刘大炮的主人? 是刘大炮掌握了公司,还是刘大炮这个董事长,在为公司打工? 突然意识到,公司这玩意,真的很邪性。 当然,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吴三桂到底也算是一代枭雄,尽管现在年纪大了脑子和精力已经远不如年轻时转得快了,但转得慢的脑子里却也存储着风风雨雨六十年军旅生涯的经验。 见状,却是哈哈一笑道:“好好好,看到你们心智如此之坚,本王甚是高兴啊,马宝兄弟,你先坐下,本来我也是打算将他们绑了之后则一良辰吉日,再在三军面前当众将他们杀死的。” “也罢,既然已经动手了,那就将这巡抚衙门上下尽数诛除,一会儿用折尔肯那些钦差祭旗吧,既然马宝兄弟已经先美于前,那剩下的这些人,就交给其他人吧,王屏藩。” “在,王爷。” “你把李兴元杀了吧,胡国柱你杀刘昆。” 刚说完,就见这俩人噼里啪啦的磕头,显然是被吓得有点傻了。 再之后,吴三桂亲自带人带兵包围驿馆将折尔肯与傅达礼这两个钦差绑到了永历帝的坟前。 吴三桂亲自做出表率,就在永历帝的坟前剪鞭蓄发,重着明廷衣冠,穿素带孝,跪在永历帝的坟前哭得跟个王八蛋似的。 反正麾下几个陪着他一块哭的大将,尤其是原本李定国麾下猛将马宝之流,尴尬得都恨不得用脚趾头抠出来一套三室一厅。 要知道十年前正是这吴三桂力排众议,执意率兵攻入缅甸俘获了永历帝并残忍的亲手将其杀死的,反正这永历如果在天有灵的话,也不知是该保佑他吴三桂还是诅咒他吴三桂了。 谷汧 待哭拜完毕,更是拿出一封讨清檄文高声朗读,这檄文内容可谓是字字珠玑,句句泣血,却又文采斐然,颇有气贯长虹之慨,即使比之大名鼎鼎的《讨武曌檄》只怕是也不遑多让了。 待朗读完毕之后,命人大加复印,传遍天下,一声令下,云南全省几乎没有半点水花就跟随着一块改立了明旗,云南提督张国柱,永北总兵杜辉,鹤庆总兵柯泽,布政使崔之瑛等被康熙寄予厚望的朝廷委派之官员纷纷在收到檄文的第一时间就改换了门庭。 至此,这场三藩之乱,就此就算是正式点着了导火索,屁股里面插钥匙,开始了。 而幸运的是,康熙这次的削藩只看这前期的准备工作那真是怎么看怎么蠢。 要知道康熙为了要说服满朝不同意削藩的文武,甚至说出了吴三桂“撤亦反,不撤亦反”这种话的,也就是说他应该百分百确定了吴三桂会反才对的。 可结果呢,从撤藩令下来,到吴三桂起兵,加上刘大炮所拖延的时间,前前后后加起来都快有半年的时间了,半年时间,清廷愣是一丁点的准备都没有。 八旗主力依旧在京师和直隶一代。 四川重镇依然兵力空虚。 贵州之地愣是连点沙子都没掺。 三藩齐撤且认定三藩必反的情况下居然对整个长江以南毫不设防! 吴三桂整饬兵马六万人出云南,军队所用战旗皆以白色,步骑兵头戴白色帽子,以示为永历挂孝,不忘明朝旧恩。 大军进贵州,由于此地曾被吴三桂总管多年,那贵阳总督李本深又本就是他的旧部义子,于是乎整个贵州望风而降。 随后,吴三桂以王屏藩为偏师北伐四川,自己带主力攻打湖南,本以为怎么着也得苦战一场,结果四川提督郑蛟麟,巡抚罗森,川北总兵谭弘、吴之茂纷纷响应吴三桂,四川天险之地,几乎没怎么打,就被王屏藩给拿下了。 湖南这头,其实原本兵力是很雄厚的,不敢说打得过吴三桂,但其实阻挡待援的实力总还是有的,结果湖南提督桑额一听说吴三桂打过来了,跑得却是比兔子都快,远在长沙的巡抚卢震见状,明明吴三桂离他还远着呢,却是干脆撇了长沙就跑岳州去了,其他湖南的将领一看,好家伙,巡抚和提督都跑了?那特么还打个屁啊! 以至于原本打算收到消息就与吴三桂配合共打湖南的孙延龄在收到吴三桂起兵的消息之后,都没来得及整军,突然就发现,好像这湖南已经打得差不多了啊。 一时之间,忍不住迷茫不已。 而相对距离更远一些的刘大炮也是一样,由于吴三桂起兵准备的比较充分,动作也确实太快,他这头前脚刚收到吴三桂相约起兵的消息,后脚,就听说长沙和四川几乎已经全部易手的战报,一时之间哭笑不得。 这到底是吴三桂太强,还是清军太弱? 好在,多亏了刘玄初的通风报信,刘大炮对此也早有准备,在吴三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西南四省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之前,他这就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公司的股东们都齐了么?” “齐了,没亲自来的也都来了代表。” “那就召开股东大会吧。” 吴顺天闻言颇有些为难地道:“那……郝多,要不要叫?” “他手里的股票超过五百手了么?” “算上咱们给他的期权,到了。” “那就叫着呗,多他一票不多,少他一票不少,商业就是商业,公司的规矩不能破。”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谁赞成,谁反对 由于澄海城的寸土寸金的特性,以及时间上的实在仓促,西太平洋公司总部与明廷皇宫完全是一起建设,合二为一的,也压根没建个股东大会堂什么的。 所以这西太平洋公司第一届股东大会,居然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在皇宫外面的校场顶着初春的寒风召开了,放眼望去, 参会股东各个都穿着裘皮大衣,随便找了个马扎什么的就坐的密密麻麻。 刘大炮则走到台前,脚下踩着的是特意按照戏台设计的舞台,木板下铺着用于扩音的水缸,先是伸手示意大家安静,而后侃侃而谈道。 “诸位, 现在宣布,第一届股东大会正式召开。” “股东大会将五年一开, 成为常例, 各位将依据手中股份和代表股份的多寡享受各自的投票比重,公司的未来,由诸位投票决定。” “早在三天之前,公司的财务报告一共一百页,应该已经发行到了各位的手上了,公司的经营状况各位想必都已经心中了然了,去年一年的时间里我们公赚取利润四千五百万两,毛利润高达1130%,分红两次,具体的数据就不再赘言了。” “今天,我们主要就两件事情进行投票,第一,便是选出代表我们公司全体的董事会成员,以及董事局主席,监事会主席两项, 请各位珍惜各位手中的投票。” “目前,公司由我暂代董事会主席一职,由米歇尔·阿德里安松·德·勒伊特担任监事会主席一职, 那么,各位,谁赞成,谁反对。” 刘大炮与勒伊特两个人及其背后所代表的资本相加,本身就已经超过了公司总股份的50%,所以这件事在他们俩本身没有翻脸的前提下投票的本质就是走过场,自然,不会有哪个煞笔跳出来反对。 然而这个过场却是着实也让在座诸人感到心潮澎湃,毕竟以现在这个公司的体量,早就已经初步具备了一点朝廷的意思,这在这些股东的眼里,他们哪里是在投票选董事长,分明是在投票选天子啊! “凡是总股份超过百分之五的人,将自动获得股东大会常务董事资格,未超过5%的股东,可依据各自手中的股份进行投票,凡是得票超过总股份5%的人,都将拥有入会资格, 常务董事拥有提案之权,在重大事物上,常务董事将代表手中股票在董事会上投票,今天散会之后大家可以自行商量了,三天之内,未获得5%授权部分股票将不纳入董事会。” 众人纷纷恍然大悟。 这特么是在选拔内阁大学士吧! 5%就能入阁了,这时候,哪怕是手里只有千八百手的股票,在选举董事的时候也将举足轻重,更不用说,如果手中有个万八千手的,未必就不能拉拢其他人支持支持,坐上去真的不难。 权力,而且还是至高无上的权力,只要有股票,就有了无上的权力! 尤其是十大商会的代表们,一个个的眼珠子都红了。 两千年来,士农工商的阶级体系死死地压制着国人已经成了社会共识,商人即使是再如何有钱也依旧只能当社会的底层,甚至律法明文规定商人是不能穿绫罗绸缎的,甚至于随随便便是个特么戴帽子的都能欺负自己。 他们这些所谓的大商贾,谁不是在委曲求全中成长的?谁不是人前潇洒,人后孙子?谁见了当官的不是像看见亲爹一样的好生伺候着? 谷鰦 股东大会董事啊,宛如内阁大学士一样的高位,直接参政议政了啊,即使是明末时资产阶级萌芽,南方商人也只敢喊出“农商皆本”的口号,现在,却分明是“士商一体”的了。 况且虽然本次选举董事会主席和监事会主席他们走的是过场,但是以后呢?谁能保证刘大炮与勒伊特以后永远不会翻脸呢?谁能保证他们背后的资本对他们会永远支持呢? 这么一想,又如何不让他们心潮澎湃呢? 这,就是中堂大人常说的资产阶级觉醒吧? 真好啊。 只是……这样的公司,未来又要走向何方呢? 待过场走完之后,刘大炮直接宣布任命吴顺天为公司董事会秘书,自己兼任公司总经理,同时宣布,组建公司的股东大会执行董事会,待在场股东们终于都冷静了下来之后,刘大炮则再次宣布第二件事: “除五年一次选拔董事和董事局主席以外,我与老勒一致商议,凡是以后公司主动对外发动的战争,都必须上股东大会,得到70%以上股权的支持才可以发动。” “近期,公司将发动两场对外战争。其一,公司将向印度地区的英国东印度公司,宣战。” “据查,英国人在印度地区可征集到的大船只有二十几艘,每艘大船上的火炮大概在二十到五十门之间,与公司的水上力量相比不值一提。” “但是,英国东印度公司极有可能会获得来自印度莫卧儿王朝的一定支持,很难说这一仗最终会打到什么地步,但是我相信,我们终将胜利。” “此战若能得胜,我们将完全垄断欧洲-亚洲的海上贸易航线,我们的商品可以涨价三成以上进行出售,利润增加五成甚至一倍以上,但如果失败,我们可能也将损失一部分利润,各位,谁赞成,谁反对?” 没有人反对,来自荷兰与西班牙的股东代表们对此本就兴致勃勃,而来自清廷的股东代表们一想到他们将决定一场战争,一个个激动的宛如赌场里杀红了眼的赌徒,看上去几近于疯狂。 “第二场战争,我相信诸位应该都已经有所准备或是预料了。” “我们的股东吴三桂,现在已经正式起兵抗清,同为大股东的耿精忠,孙延龄,尚之信,都会起兵配合。” “经我们商议,我们将在潮州设立明廷,拥立崇祯帝公主朱媺娖为女皇,吴三桂为兵马大元帅,我来暂时担任丞相之职,公司,将正式作为一个整体打出反清复明的旗号,与清廷宣战,谁赞成,谁反对?” “我反对!”刘大炮抬头一看,果然是郝多。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建立一个资产阶级的大明 对于郝多反对,刘大炮当然不会有任何的意外,他身为满清四大勋族的赫舍里,支持反清才是见鬼了呢。 刘大炮给了吴顺天一个眼神。 身为刚刚被任命的公司董事会秘书的吴顺天当即接过了主持的任务,道:“除了郝多之外,还有其他人对此事表示反对么?如果没有的话,郝多代表可以上前来, ” “还有谁要表示明确反对的么?如果没有的话,郝多先生可以上前来,阐述你反对的理由。” 郝多闻言愣了一下。 居然……没把我直接弄死? 上台讲述反对理由? 有这个必要么? 刘大炮与荷兰人是穿一条裤子的,他们的股份加起来已经超过了50%,而虽说发动战争需要70%的票,但现在西太平洋公司中除了他们, 最大的股东却正好是这三藩四镇。 随后郝多马上就反应过来, 不对。 刘大炮的背后说白了除了一个潮州城之外就是十大商会,他们也是有投票权的。 此外, 城中绿营将士和水师将士也是各个有期权,他们的将领是作为股东代表来参会的,和自己一样,是代表所有将士进行投票的。 他们敢造反么?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造反? 根据规矩,他只需要争取到30%的股票表示反对,就可以……至少逼得他们掀桌子,食言而肥。 如此,这股东大会的意义也就没了。 当即,郝多站在前面指着刘大炮道:“刘洵,你……你这个乱臣贼子,妄顾君恩!你……你扪心自问,陛下待你何薄啊!!” 刘大炮笑着道:“我在此郑重声明一下,我不是刘洵,早在他来上任的路上就被我给杀了之后冒替了,我叫刘大炮,真实身份的话, 就算是天地会的总舵主吧,反清复明,一直都是我的人生理想。” “不过郝多,你在此说这个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我的个人道德与公司股东的利益无关,你要做的是说服其他股东,阐述你反对的理由。” “理由还用说么?你们打得赢么?” 说罢转身对所有的股东道:“诸位,你们想想,凭公司的这点实力,真的能与朝廷相抗衡吗?朝廷对叛逆,从来都是斩尽杀绝,你们想要被诛九族么?” “就算三藩四镇都反了又能怎么样?无非是另一个南明而已,面对八旗天兵,又能如何呢?我不管他是刘洵还是刘大炮,他发疯,你们也要陪着他作死么?” 刘大炮闻言,笑着道:“我来说两件事,第一,我们公司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海军, 至少封锁长江问题不会太大,坐断江南不难。而即使这一仗我们当真一败涂地, 我跟各位保证, 公司的所有股东都可以带着家人平安出海,我们可以在海外建国,以图东山再起,换言之,风险可控,我们本就立于不败之地。” “再者,公司支持明廷的理由十分简单,因为明廷承认公司,因为明廷中我是丞相,因为明廷之内,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诸位,我有必要提醒你们,在清廷,如郝多和他的八旗兵,杀人是不犯法的,你们即使赚取再多的钱也是毫无意义。” “相反,如果我们能打赢,我们所占据的地盘越大,公司就越壮大,身为股东的我们,就能赚取更多的利润,得到更多的分红。” 谷霚 “各位,旧的明朝已经泯灭于青史,新的明廷,将由我们共同创造,我们将创造一个前所未有的国度,一个属于我们资产阶级的大明!” “各位股东,要做国家的主人,还是要做满清的奴隶,现在,选择吧,谁赞成,谁反对。” 话音落下,有大约三秒钟的时间,整个会场安静的落针可闻。 而后,便是巨大得犹如潮水一般的掌声响起,每一个参会的股东都如同疯了一样,不知道谁起头大喊了一句:“公司万岁,刘主席万岁!!” 然后,就是所有人都嗷嗷的乱喊了起来,甚至不光喊,还跳,更甚至于有些股东把自己的裘皮大衣都给脱了,大冷天的光着膀子跪坐在地上仰天乱嚎。 看得郝多都傻了。 这些人,这些人都疯了么?他们难道不知道八旗天兵的可怕么?他们凭什么认为这个散装的所谓明廷就真的能赢? 好一会儿,见他们终于稍微安静了下来,刘大炮伸出手来示意大家停一停,而后道:“我看应该是不用投票了,作为补充,我再宣布两件事情。” “第一,公司的股票在任何时候都允许自由买卖,如果各位中有谁不想参合到反清复明中来,或是打心眼里认为我们不行,没关系,你们可以抛售股票,只要你们手里的股票抛售干净,就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当然,如果康熙相信的话。” “第二,都说八旗天兵不可战胜,我想,我们不妨试试看,明天,我愿意与郝多和他的八旗精锐进行一场表演战。” “江胜。” “末将在。” “明天起进攻满城,由你的保国营作为先锋,我们一起来领教郝镇台与他的八旗兵的手段。” “末将领命。” 然后刘大炮就转过头对着郝多道:“郝多,我紧代表公司的常务董事会向你宣布,你与你麾下八旗兵所拥有的期权作废。明日午时三刻,我们会准时进攻你的满城,到时候,公司所有的股东都会作为观众来观看这场战斗。” “如果你想死的有尊严一些,就请你奋勇作战吧。” 郝多:“…………” 你特么当个人吧! 想了想,郝多问道:“你是为了卖股票?” “是的,其实满城在修建的时候就在地下埋了足够多的火药,只要我想的话很容易就能将你们全都炸死,但是确实,八旗天兵不可战胜的这个观点还是太深入人心了一点,堂堂正正的打败你们,或许能增加我股东们的信心,也正好趁机试验一下新装备和新式战法。” “如果你们想为大清尽忠,打得漂亮一点,让我们损失惨重影响股价的话,或许是你们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郝多闻言沉默良久,问道:“满城中不止有兵,还有老弱妇孺,能留他们一命么?” 刘大炮想了想道:“可以,种族灭绝不符合我司精神,太容易和谐了,我可以保证,你们的亲属在你们死后会受到人道待遇。”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看戏 股价,才是反应投资者信心的唯一可信因素。 刘大炮还真有点害怕自己正式宣布反清之后股价会大幅度的下跌,因为一方面购买他公司股票的很多都是满人,甚至是满清的王爷们,这些人在自己反清复明之后肯定会抛售的……吧。 再者反清复明的这个事儿,说白了就是玩命,很难相信那些商人们会愿意跟他玩命。 这也是刘大炮迫不及待地要和郝多打表演赛的主要原因。 然而让刘大炮稍稍有些诧异的是, 第二天早上一开盘,那股票的价格嗖的一下就涨上去了,整个交易所到处都是挥舞着银票和地契要买股票的家伙。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所谓的新大明朝丫就是公司外面套着的一个壳,谁能当上公司的董事局主席,谁就能当这个新大明朝的丞相, 谁能当上董事会成员,谁就能当内阁大学士。 甚至就连将军们, 也是依靠股权说话的,经董事会决意,随着战争的进行和继续,公司将进一步放开和完善期权部分,一半以上的资产都会通过增发的方式发行期权股票,将士们每打胜一仗,手里就至少会多出来一张股票期权。 而所谓的将军,在未来也将越来越多的承担一个散户代表的责任,谁手里代表的股票更多,谁说话也就会更硬。 换言之股票就是权力,股票就是一切! 至于失败了之后会死。 现在可是清初,这些大商人也都是从明末时代走过来的,真以为他们没有血性么? 砸锅卖铁也得买股票啊! 不止是商人,潮州附近的大地主也纷纷加入了疯狂抢购股票的行列,他们手里的现银可能没多少,但地契却是有的,最关键是有兵有枪, 稍微组织组织就可以当民兵营来用,以至于刘大炮居然不得不考虑增发的事宜了。 好吧,肯定是要增发了,刘玄初那个家伙也找来了,说是吴三桂打算整理一下湖南与四川的资源整合进他的云贵集团,更名为平西集团,再通过平西集团来入股西太平洋公司并进一步扩大交叉持股的比例。 却是让刘大炮一眼就看出这货想和自己争夺董事局主席的野心。 但总之……非常欢迎。 当然,这样的情况在郝多看来就非常的糟糕了,虽然表演赛这种事情很蠢,但眼下,他已经别无选择。 “弟兄们,那些肮脏的汉人欺骗了我们,他们从来都没有过对我们的忠诚,吴三桂如此,刘洵,不,刘大炮也是如此。” “我可以很负责人的告诉各位,我们死定了。” “任何人都可以投降,但我们是正黄旗, 谁投降也没有我们投降的道理。” “我刚从证券交易所回来, 到目前为止,股票的价格已经涨了接近一半了, 且还在持续上涨中,甚至出再多的钱都没人肯卖。” “那些汉狗天真的以为他们真的能够挡住咱们八旗天兵的兵锋。” “所以弟兄们,临死之前,这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事情了,我们的对手是卫国营的江胜,目前他的卫国营也是刚刚筹建,人数不会超过一千人与我们差不多,弟兄们,撕碎他们,在我们临死之际告诉他们,我们八旗天兵,战无不胜!让那些事到如今还在购买股票的蠢货后悔!让我们的死,把股票的价格给我落下来!” 另一边,江胜也在城外做着最后的战前训话,而更后面的刘大炮正带领着股东大会中的大部分股东在他们的后方高地之上观看这场即将开始的厮杀。 谷趬 颇有些罗马贵族看角斗士的感觉了。 当然,一旦江胜真的拉跨了,再两翼负责策应的李成功和牛大彪都会率领本部的绿营和续顺公府藩下兵马一拥而上将其乱刀砍死,也足以保障股东们的安全。 万一保障不了…… 他妈的将近两万绿营,啊呸,是将近两万大明新军要是还打不过区区六七百左右的八旗兵,那这仗也不用打了,反清复明个屁。 “主席,您就让江胜这一千多人打头阵,会不会有些太……太冒失了吧?” “是啊丞相,您既然对这卫国营如此看重,必是我公司中的精锐,如此精锐,就让他们如此直面八旗中的正黄旗,就算是能赢,只怕也是惨胜,这岂不是……岂不是太浪费了么?” “是啊是啊,正所谓狮子搏兔,亦尽全力,毕竟对手是八旗,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啊。” “况且您还是在城中作战,这……这许多老百姓也是看着的,万一江将军要是败了……只怕是士气大损,人心浮动啊。” “再者在士气上,郝多的满八旗已是自知必死的哀兵,他们不会有其他的顾虑,只要冲锋就行了,反之,卫国营的将士们身后还有援军,其实根本毫无拼命的必要,正所谓哀兵必胜……” 刘大炮回头瞥了一眼这些商会派来的股东,似笑非笑地道:“所以总之你们就是都认为,我大明最精锐的卫国营以一千一百人的兵力,打不赢郝多只剩下六百出头的八旗兵?” “这个……那毕竟是八旗,咱们不是说打不赢,实在是害怕伤亡过重。” “是啊,是啊。” “正所谓八旗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刘大炮闻言面色颇为不善地瞪了一眼说这蠢话的人,那人也连忙低下了头去,呐呐无言。 “八旗兵若当真是满万无敌,我还反清复明作甚?这等敌人自吹自擂的屁话,连他们自己都不敢相信,咱们难道还能被这点名头吓破胆子么?” 说罢,刘大炮不爽地吩咐吴顺天道:“去告诉江胜,此战打得漂亮一点,我给他全军每人再发一手股票,但要是打得不好,所有人取消赐名,哪来的给我滚回哪去。” “是。” 吴顺天领命而去,不过片刻功夫,就见江胜军阵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之声。 却是好像已经赢了一般。 看得一众商会的股东莫名其妙的,实在是想不明白,他们的自信到底源自于何处。 人数差不多的情况之下,普通的汉军怎么可能打得赢八旗精锐呢? 当年明廷的百万大军,面对十万都不到的八旗精锐不也是不堪一击么? 刘大炮则得意洋洋地给自己掏出一根雪茄,又挨个发给身后的股东们一人一根并掏出试制成功不久的打火机挨个给他们点上。 大口吞吐了一番之后,眼看着满城的城门渐渐打开,只淡漠地说了一句:“看戏。”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八旗天兵?就这? 沉重的满城城门缓缓地打开,伴随着滴滴答答的声音,清脆的马蹄犹如一首浪涛之中敲击的鼓曲,于阴影之中迎着斜阳的余晖,一对对正黄旗的真正八旗精锐批挂着似乎闪闪发光的铠甲悠悠走来,并于行进之中不断调整着阵型。 人数并不多,也没有真正开始冲锋, 但仅仅只是散步一般的走出城门口,就给人一种难以言说的紧张,甚至恐惧,刘大炮明显地听到了身后的股东们齐刷刷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明明与刘大炮的约定是让江胜攻城,郝多却选择了主动打开城门,率领骑兵意图朝江胜的阵地冲锋。 只见,郝多骑着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高声地呼喝道:“八旗, 从来不会像懦夫一样依靠城墙防守,我们的每一次胜利都必须在进攻中获取,弟兄们,用敌人的鲜血来铸就我们的荣……” 没等郝多把他的战前激励的台词说完,整个人便在众目睽睽之下,伴着砰砰两声炮响,碎了。 而与他一同破碎的,还有足足两排,是足足两排八旗兵连人带马都碎了,少说也死了三四十人。 引以为傲的八旗重甲在明神炮,也就是平射加农炮的面前跟纸糊的差不多。 炮弹所过之处,无所可挡! 卫国营的阵地上,刚刚下完开炮命令的江胜还学着刘大炮的样子给自己点了一根雪茄,慢吞吞地吐出一口烟之后吐槽道:“打仗就打仗,你说你装什么B呢?第二轮复明炮准备,放。” 为了这次表演赛,刘大炮也是出了血本了, 整个澄海城之内只有八门加农炮,却一口气拨给了江胜六门。 炮口全部对准满城的城门口, 角度都是用了半宿的时间提前校对好的,即使没有膛线,也几乎可以保证那些炮弹可以直接顺着城门口直接打到城里面去,几乎相当于贴着那些拥挤在城门附近的八旗兵的脸在放炮。 第一次见识到加农炮的八旗兵都傻了,要知道大炮平射,即使在十八世纪也依旧是拿破仑的看家本领拿手绝活,放在十七世纪来打一些八旗,直接就把八旗兵给打傻了。 况且,拿破仑的军队可远没有江胜这么富裕。 六门明神炮,两门两门发射,愣是让江胜玩出了一点三段式射击的感觉,差不多每半分钟就是一炮,炮炮对着门轰,刚挨完一炮还不等反应过来,或是刚刚反应过来完成重整之后,马上就要再挨一炮,无限循环。 再加上郝多死了,一时之间这些八旗兵失去了指挥,以至于有些人还在奋力向前冲锋想要冲破这道小小的城门, 有些人却是第一反应往回跑,意图躲避炮弹死神一般的收割。 真没见过这种玩法啊! 炮弹还能这么射? 一时之间,城门口乱成一团,只有规律有节奏的炮声不断的响起,宛如春雷炸响,带飞一片又一片的断肢残骸。 澄海造明神炮,保证服务的每一位客户不得全尸。 事实上如果这是一场正常的战争,这么几炮下来他们士气早就该崩溃了,然而此时的这些八旗兵毕竟已经是心存死志,眼见城门口已经变成了绞肉机,那些侥幸零零星星冲出城门的骑兵却是义无反顾地朝着江胜的阵地发起了冲锋。 虽然大炮平射确实是很吓人,但是没关系,六门大炮都是对着城门口的,对于已经冲出来的八旗兵来说却是毫无作用。 谷杓 打败江胜固然是不可能的了,但只要他们的胯下健马可以冲上去,他们自信自己必然可以冲破明君那层可怜的,薄薄的军阵,往返冲杀,肆意挥舞马刀和弓箭收割他们的生命! 临死,也至少要多带几个汉猪给自己陪葬。 死,也要向世人展现我们八旗精锐的武勇! 见状,江胜自然是不慌不忙地道:“鼓,三段式射击准备。” 令下,江胜身边的三名鼓手便开始乒乒乓乓有节奏地敲击了起来。 这些鼓手敲得都是行军鼓,这种作战方式同样也是欧式的,鼓手的敲击不但可清晰地传递长官的作战命令,用不同节奏的鼓点来代替行军命令,而且还可以很好的起到BGM的作用。 当然,这种方式本身也只适合小兵团的指挥,卫国营这种千八百人的军事单位用起来刚刚好,超过三千人,鼓声就传递不了那么远了,而多安排几名鼓手依次传递的话又难免会有延迟。 待第一波八旗兵已经冲至眼前四十步,江胜才淡定地吐出一个射字。 四十步,差不多刚好到卡着八旗兵弓箭射程的距离,又刚好足以让复明枪的子弹破甲。 纸包火药的装填速度是很快的,经过训练,江胜的卫国营可以将每一枚子弹的装填速度控制在八秒钟左右,也就是说,射击的密度可以控制在每枪三秒以内。 而四十步这个距离,尽管因为没有膛线,以及火药这玩意太珍贵了的原因训练不足,但30%左右的命中率还是没问题的,而冲过来的这些八旗兵,少说每人身上也至少被二十几把复明枪在瞄准着。 一轮齐射,所有人都被打成筛子,来多少,死多少,没有任何人能够踏进四十步之内,弓箭都射不出来! 以至于江胜的前排准备的盾牌手压根连立盾的机会都没有,这场所谓的战争根本就是一场屠杀,江胜根本就没出全力! 不到半个小时,冲出来的骑兵就全都死光了,而城门口,除了满地的,将门口已经彻底堵死了的人马混合碎尸之外,啥都没有。 此战,分明是已经大胜了。 刘大炮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一手设计的神兵发威,抽到嘴里的烟仿佛都更加甜了几分,忍不住笑着道:“江胜这个小将,打得还行。” 再回头,身后一众商会来的股东已经全部都目瞪口呆,如同被点穴了一样的一动不动,雪茄掉了一地。 正要说点什么装逼的话,却听得阵前炸雷之声连绵不绝的响彻了起来,却是江胜这小子见八旗兵似乎打没了,至少是不再有人往外冲了,却是命令暂停了明神炮的射击改使了雷神炮,也就是榴弹炮,对着这满城的城墙就是一顿猛轰! 毕竟,他的任务目标是攻城么,虽然完全可以下令部队步兵进城,料来城里的八旗兵也没剩几个了,却是一丁点给刘大炮节省炮弹的想法都没有。 什么叫表演赛啊,不把那些股东什么的彻底的镇住,他江胜表演个寂寞呢? 在十门雷神炮的猛烈轰击之下,本就建得不高也不厚的满城很快就炸出了一片片的缺口,江胜却丝毫不为所动,依旧命令炮兵放炮不停,大约也就炸了能有二十多分钟吧,伤痕累累的城墙终于再也坚持不住,在一片轰隆隆的烟尘这种倒塌成一坨灰色的废墟。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暴怒的康熙,憋屈的岳乐(三合一) 事实上被震撼到的何止是刘大炮身后的股东,应该说每一个看到这一仗的人,包括海丰城驻扎的绿营军在内,每个人,此时都是一副沙雕的样子。 震撼,极致的震撼! 面对人数相差并不悬殊的八旗兵,卫国营居然打出了全员无损的战斗力, 顺便还把满城给拆了? 是八旗兵太弱了么? 然而仔细想想,这些八旗兵在如此巨大的伤亡之下几乎每个人都依旧在悍不畏死的冲锋,平心而论,他们是当得起精锐这两个字的。 只能说,江胜的卫国营,太强了。 当然, 这其实也是刘大炮作弊的结果,如果不是表演赛, 刘大炮不可能让江胜全营都换装上最新的复明枪, 他的产量真的有限,管他要枪的人太多,这枪纯粹是临时征调。 至于大炮,这一批一共六门榴弹炮和十门雷神炮原本都是用于守城的,而且是目前澄海城的全部家底,全都拉过来给江胜装B来了。 正常情况下刘大炮除非是疯了,才会给麾下某一个营的将士配置如此豪华的轻重火力,至少三五年之内他的军工厂绝对没有这么大的产能,而且炮弹也不够这么射的。 再者,这次的战果如此的丰盛,很大程度在于江胜用六门明神炮执行的堵门战术,绝大多数的八旗兵根本连门都出不来,这仗自然也就没法打了,这座小小的满城不但丝毫没有增加攻城方的难度,反而成为了八旗军巨大的负担。 正常战争中哪个指挥官会让你如此轻易得兵临城下,并好整以暇的堵门呢? 更别说绿营围城, 让这些八旗兵只能无奈地,傻傻地直线冲锋了,正常情况下骑兵打步兵肯定是想方设法的饶过去打步兵的侧翼的啊。 换言之,其实大明的精锐兵团在全部完成换装之后相比于八旗兵来说其实大概率也就是半斤八两,绝无这么大的代差,根本不可能打出如此梦幻的战损比出来。 更何况,仅凭潮州这边的产能,真要让所有明军都完成换装的话都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儿了。 但问题是这些东西其他人不知道啊,股东们不知道啊,或者说此时此刻,他们谁也没有心思去计较这些啊! 他们只知道就在刚刚,江胜以一千人出头的兵力,碾压了两个佐领的正黄旗八旗精锐,把他们统统都打成了碎片,而且还是零伤亡。 八旗?在我大明神军面前就是个屁啊! 一时之间,海丰的军阵将士以及城中不得不跟着看了一场热闹的百姓(满城是城中城),以及所有来看现场的股东们全都沸腾了。 他们口中高声地呼喊着公司万岁大明万岁的口号,喜极而泣,热泪盈眶。 能赢, 真的能赢。 几十年里八旗无敌的观念实在是太深入人心了,刘大炮必须用最最直白的事实,哪怕是作弊,也要告诉天下人,八旗并不值得畏惧。 这不仅是为了股票的市值,更是为了天下人心。 见状,刘大炮站起来,拿了一个简易的扩音大喇叭,待好半天场上的围观群众都平静下来之后,想了半天,却也只喊出了一句话: “都去买股票去吧!公司必胜,大明必胜!!” ……………… 另一边,就在刘大炮痛揍八旗,炮轰满城的时候,康熙也终于得知了吴三桂造反的消息,并陆陆续续收到了南方的战报。 巨大的刺激,将这位自诩英明的少年天子刺激得几乎站立不稳。 “吴三桂,吴三桂!!乱臣贼子!!他还张口闭口的跟我要耕地,要耕牛,我还傻了吧唧的派兵去辽东帮他征地,他这是拿朕在当傻子耍啊!” “谭弘,罗森,郑蛟麟,好啊,好的很啊,都是一些乱臣贼子!!” 说着,气愤之下狠狠地一拳砸在屁股底下纯金的龙椅之上。 “现在怎么办?谁能告诉朕现在该怎么办?” 文武群臣见状,纷纷闭口不言,同时却也心中不免腹诽:早说了撤藩要徐徐而图,谁叫你偏偏就是不听呢? 好一会儿,还是岳乐忍不住叹息一声道:“回皇上话,事已至此,臣以为,当务之急是要赶紧停止三藩齐撤之令,好生安抚耿精忠尚可喜和孙延龄三人,一旦他们一同反了,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康熙闻言,不由得苦笑道:“我又如何不知呢,只是眼下这吴三桂气势如此浩荡,我又早有撤藩令在先,那耿精忠与尚可喜,只怕是……哎,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吧,国事艰难,皇叔,江山社稷,这次又要多多仰仗于您了。” 岳乐见这康熙对他颇为吹捧,一时之间也是心中感慨万千,他毕竟身份特殊,当初顺治快死的时候甚至都考虑过让他来当皇上,因此此前康熙明里暗里对他也是颇多打压,而他的资历又摆在这里,对康熙自然也不必太过阿谀。 索性对康熙的这句彩虹屁理都不理地道:“局势危机,不指望耿精忠与尚可喜能帮朝廷打吴三桂,只要能让他们犹豫几分,说不定就能够决定胜负了。” “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吴三桂,王屏藩既已经取了四川,随时都可能挥师北上进攻陕西,西北提督王辅臣乃吴三桂的旧部,既然连郑蛟麟都投了,很难说王辅臣还能不能靠得住,臣以为必须派重臣重兵向西北驰援,同时,对王辅臣进行拉拢和安抚,西北的八万精兵,举足轻重。” “湖南就不用想了,全线溃败是早晚的事,眼下当务之急是赶紧向湖北支援,一旦让吴三桂度过长江再取下荆襄,则天下当真就要动荡了。” 康熙闻言,忍不住怒哼一声:“桑额身为湖广提督临阵脱逃,简直是死有余辜!” 索额图闻言,忍不住出言提醒道:“陛下,桑额毕竟是辽东汉八旗出身,其父李国翰乃我大清肱骨旧臣,此时此刻,若是重惩于他,恐怕……有所不妥。” 康熙闻言,立马就反应过来了,连忙改口道:“那就……湖南巡抚卢震,临阵脱逃,罪大恶极,我意,就地问斩!” 好家伙,不杀提督杀巡抚,也是有才。 何况那桑额一口气都退到襄阳去了,人家卢震虽说扔下了长沙跑了,但好歹是跑去了岳州,好歹还是在长江以南,明显是还有着那么几分抵抗的意志的。 可是没办法,湖南打成这个熊样总得有人为此负责啊,谁让人家桑额是辽东汉八旗呢,对于清廷来说,辽东汉八旗可以当半个自己人用了,再说这些辽东系与吴三桂千丝万缕,又大多都身居要职,安抚都还来不及呢,怎么能处罚呢? 谁让你卢震是个汉人呢,这个锅你不背谁背? “另外臣以为,当命令潮州总管刘洵整备兵马,一方面以水师钳制耿尚二藩,另一方面,以郝多为督军,统帅绿营本镇整备兵马,支援南昌,臣愿意亲赴……” 话没说完,就见外面传来一声长长的呼喝:“报~报~六百里加急。” 康熙激动一场,忍不住急切地问道:“怎么了?又是哪个重镇丢了?” “潮州,潮州镇刘洵,反了!耿精忠,反了!孙延龄,也反了!” “什么?” 康熙一时间感觉自己站立都不稳了,脑瓜子嗡嗡的。 耿精忠和孙延龄反了,他还能理解,而且看他们动作如此统一,说不定早就已经串联起来了,这是自己这个皇帝决策的失误,三藩齐撤导致三藩齐反,现在想想,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蠢得无以复加。 然而刘洵? 为什么啊! “刘洵,刘洵为什么会背叛朕?不是说……他收买军心只是为了自保么?不是说他前些天刚刚攻破延平王府,连郑经都给俘虏了么?米思翰呢?郝多呢?” 康熙慌慌张张摇摇晃晃地走了下去,并亲自一把接过战报看了起来,一看之下,整个人眼前一黑,啪叽就摔了个大屁蹲。 岳乐也没心思去关注康熙的龙体,急切地问道:“陛下?战报上怎么说?” 谷窩 “刘洵……是假的,他,他是天地会的总舵主,杀官冒替而上任,真刘洵早就死了。” 岳乐都惊了:“所以……是您将一个天地会的反贼一手推上了内阁大学士之位,做到了汉人之首的封疆大吏?那他平定湾湾……” 话说一半,连他自己都不禁哑然失笑。 天地会打延平府,自家人打自家人。 康熙都忍不住闭上眼睛感慨道:“这个狗贼,是拿朕,当成大傻瓜在耍啊。情报上说,此人已立崇祯之女朱媺娖为女帝,在潮州,复立明廷了。吴三桂耿精忠孙延龄,都已对其表示臣服,我们的对手从吴三桂,变成明廷了。” 说罢缓缓睁开了略显疲惫的眼睛,道:“对汉人怀柔恩养十年有余,却是把明廷给养回来了。” 满朝文武闻言,一时纷纷不知所措。 就见康熙血红着眼睛下令道:“来人啊,传朕的命令,将刘洵家眷老小父老乡亲,立刻抓了处死,株连九族,不,十族!朕要株他十族!!” 众人闻言齐齐一愣。 十族,是不是太狠了一点? 倒是没人觉得这刘洵的家人不该杀,毕竟刘洵就是刘大炮这个事儿,清廷无论如何都是不能承认的,否则就会显得康熙很蠢,曾经信誓旦旦的给他作保的太皇太后很蠢。 嗯…… 虽然即便是如此,也还是显得他们很蠢就是了。 再说了,谁知道这又到底是不是烟雾弹呢?谁知道这刘大炮是不是刘洵为了自己家人安危现编出来的假名字呢? 皇上都快要把肺气出毛病来了,不让他杀几个人泄愤,这合适么? 然而诛十族…… 由于南方宗族文化的盛行,对任何一个南方人的诛十族,都差不多都可以与屠杀一座县城划等号了,有些可能甚至会一口气屠好几个县。 显然,康熙是真气疯了。 见状,还是岳乐站出来反对道:“陛下,刘洵是浙江绍兴人,这个时候诛其十族,只会让绍兴百姓,甚至整个浙江百姓再次掀起抗清之浪潮,如今耿精忠既已起兵叛逆,随时都可能会兵出仙霞关,攻入浙江省境,臣以为,刘洵的家眷固然该杀,但大可不必兴师动众,牵连无辜。” 康熙闻言,恶狠狠地瞪着岳乐道:“皇叔莫非是以为,朕太残忍了么?当初是谁,信誓旦旦地跟朕保证他刘洵没问题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了你手里的那点破股票,曾亲自写信去训斥郝多!你,就是他刘洵的帮凶!” 岳乐一愣,却是心中凄苦无比,颇有些无话可说。 他岳乐是稍微贪财了一点,哪个买股票的人会不希望手里的股票涨呢?可要说他是刘洵的帮凶,这不扯犊子么。 康熙这会儿明显已经有点疯狗化,口不择言的乱咬人了。 你丫个龟孙若不是皇帝,叔叔我高低也得扇你几个大耳雷子替你爹教训教训你。 却见康亲王杰书适时地站出来道:“皇上,臣以为,诛刘洵十族很有必要,非如此,不足以震慑天下无数的汉人官吏,汉人,都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非常之时必须临之以威。” “除此之外,臣以为,包括转运使于成龙,潮州同知姚启圣等人,数月以来毫无汇报,分明也是早已背叛,绝非一句失察所能应对的。” “臣建议,应该将他们的族人,一并处死。” 正在气头上的康熙二话不说:“准了!” 岳乐大怒,指着杰书破口大骂:“杰书!你他妈的是不是疯了!真要让皇上尽失民心军心官心么?” 杰书怡然不惧地道:“汉人畏威而不怀德,你就是对他们再好也是没用的,四川当年是你平定的,轻徭薄赋也是你的主张,结果呢?吴三桂一到,全省上下望风归降!这时候不以严刑峻法加以惩戒,难道还要依着你的意思继续放纵么!” “放屁!我满清八旗总共也只有十六万八千人,要想坐稳江山,必须善待汉人,至少是善待一部分汉人,现如今长江以南处处烽火,战线绵延何止千里,难道光凭着咱们八旗兵去打么?打得过来么?!竖子安敢胡言乱语,坏我大清国策,动摇祖宗江山!” 岳乐是努尔哈赤的亲孙子,杰书是代善的亲孙子,俩人之间差着辈分和岁数呢,岳乐气急之下叫他一声竖子,倒也没什么大毛病。 尤其是岳乐一直都是不太看得上这个杰书的,毕竟此人一无战功二无资历,却能平步青云获封亲王之位,在议政王会议上序列仅次于自己,说白了,除了有个好爹,主要还是因为这货恭敬会舔,对康熙种种限制诸王议政的举措全都无比的配合,也没什么自己的政治主张,反正康熙说啥他就主张啥,堂堂亲王,干得和满朝文武奴才似的没啥区别。 相比之下,岳乐这个岁数这个资历,你让他去舔康熙这个小崽子,那就多少有点下不去嘴了,当年顺治死前考虑到康熙年幼,甚至是想把皇位传给岳乐的,也多亏了孝庄与其余诸王反对才没成,所以康熙扶持这个杰书,本就有几分打压他岳乐的意思。 平日里,岳乐也懒得理会这些,甚至于他对朝政本身也没什么兴趣,一心只想当他位高而权不重的****过好自己的准退休生活,除非逼不得已,否则岳乐也不想再和康熙,以及杰书等人再起什么大的冲突。 然而眼下皇上明显是已经被气得疯了,岳乐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一时的气愤,但他知道,不管是诛刘洵的十族,还是杀害姚启圣和于成龙的家人,且不说这个杀,到底指的是株连几族,所释放的都是一个极不好的信号:满清对汉人已经不再信任了。 这就是岳乐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的了,他是满清诸王中最最坚定的改革派,是顺治帝改革的最坚实的战友,是坚定主张重用汉人,善待汉人,与汉人分权的。 老实说,满清的对汉政策是一个漫长且渐进的过程,最早时努尔哈赤以残酷镇压为主,结果被毛文龙在他后面捅他菊花捅得是欲仙欲死,故而提出了一些怀柔政策。 到了皇太极时,这位在全史视角之下都可称得上雄才大略的大政治家首先提出满汉一家的政治口号建立汉八旗,又与蒙古联姻高呼满蒙一家建立蒙八旗,收复科尔沁蒙古与辽东耿、尚、孔三藩,奠定了真正的满清根基。 到了顺治时,顺治帝一举清除多尔衮时代的部分反攻倒算,为维护满汉关系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包括兴文治,倡汉学,让满清贵族学习汉族文化,学习汉语;改官制,在官场上至少表面上做到了不偏不倚,满汉平等,甚至让汉人在八旗之中担任要职,比如副都统。 与此同时,顺治还约束八旗军官的野蛮行径,对于满八旗随意杀戮抢劫的行为多有惩戒;同时一改满清贵胄只与蒙古联姻的老规矩,大力提倡满汉联姻,不仅自己娶汉人女子为妃宠爱有加,更是不惜将尊贵的格格们下嫁给汉人官吏,原史中建宁公主也是这时候嫁给吴应雄的,这一条也是顺治与孝庄最大的矛盾分歧所在,为此差点母子反目。 可以说,原本历史中的所谓康乾盛世,真正的基础全是顺治奠定的,雍正发扬继承的,和康、乾这俩本人,关系倒是不大,颇有些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意思。(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网友对雍正都比较推崇,反倒是对顺治很少提及) 本来么,康熙毕竟年纪还轻,刚亲政也没几年,此前鳌拜等辅政大臣说白了都是以孝庄为首的保守派,是对顺治改革的反扑,所以康熙在诛除鳌拜亲政之后,虽然这些年也没来得及真正的宣布什么属于自己的政治主见,这几年光收拾鳌拜党羽了,但收拾保守派,必然要重用改革派,汉人的地位又有了一定的反弹,但这个反弹,到底是康熙出于对鳌拜等辅政旧党的打击需要,还是他当真继承了顺治遗志?这还真不好说,反正他与保守派真正的领袖孝庄一直都是祖慈孙孝,从没听说他们闹出过什么比较大的矛盾,鳌拜一党虽然倒台,但波及范围并不算大,至少孝庄的地位没有丝毫的动摇,改革派领袖岳乐也没有被特别的重用,大家对他的大政一直都看得不太清楚,模模糊糊的。 现在看来,这康熙若只是暂时被刘洵也好刘大炮也好给气得发疯了,那还好,事后冷静下来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怕就怕这一时激愤之下,学着多尔衮的样子开倒车啊! 要知道在顺治一系列改革的过程中,岳乐一直是顺治的铁杆支持者,甚至是满清诸王之中,唯一一个坚定支持顺治改制的,毕竟权力的蛋糕就这么大,分给汉人多一些,他们满人甚至孝庄代表的蒙古人就分得少一些。 为此,其实他这个正黄旗都统,和硕安亲王已经将满清贵胄们几乎都得罪光了,反倒是他在汉族大臣之中威望极高,朝堂之上,反而阴差阳错的成了汉人利益的代表和最大靠山。 但总之吧,于私来说,作为已经将八旗同族们得罪得差不多却深受汉人爱戴的岳乐万万不能接受满汉之争再起,那会将他的立场置于一个很尴尬的境地。 于公来说,他好歹也是爱新觉罗,是当真希望满清的江山可以安康永固的,而要想安康永固,就必须做到满汉一家。 君不见多尔衮执政时期这天下处处烽烟,而顺治亲政之后天下一下子就太平多了么? 然而这一时激愤之下,口不择言却是立刻就被杰书抓住了把柄,出言驳斥道:“安亲王,这提议皇上已经准了,不知你口中这竖子二字,到底是在骂我啊,还是在指桑骂槐啊。” 闻言,康熙也面色不善,眼神微微眯起地看了过来,看得岳乐更忍不住一阵阵的气苦。 却也只得道:“臣恳请皇上收回成命,酌情处置,眼下当务之急,当以平叛为重!臣建议……” 却见康熙出言道:“皇叔是以为,朕之所命都是乱命么?既如此,不如让朕来退位让贤,由皇叔您来当这个皇上好不好?反正,父皇原本也是想传位于你的。” 这话,可实在是太诛心了。 让岳乐也不得不跪拜了下去,口称恕罪,转而说起正事道:“臣以为,南方战事糜烂,湖南必然是守不住的,关键之处在于江西,此处地处耿、吴、刘三家交界要害之处,若失守,则诸贼联手,断我漕运,至少江南之地恐不复我大清所有。” “臣请自荐,率精锐将士南下南昌坐镇中军,统辖南方战事。”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韦小宝:这样我就两边都对得起啦 一场波谲云诡的朝会结束,每个人都难免憋了一肚子的小心思,但对于岳乐本人,康熙最终却还是高高的举起,又轻轻地放下了。 议政王会议再怎么走弱,也终究没到清中期名存实亡的地步,别说军机处了, 这个时期的康熙连南书房都还没成立呢,他的内阁不能说是聊胜于无吧,但基本上可以说就是个摆设。 一句话,他远做不到真正的君主集权,不敢,也没有能力真的处置一个军功和资历都堪称皇亲之中第一人的亲王。 更何况他虽然年轻,可能会狂妄自大也可能会因为缺乏经验所以做事的手段比较稚嫩, 但到底不是个蠢蛋, 甚至是极为聪明的,他也知道此次三藩叛乱的主要责任其实就在他自己,是他严重低估了三藩之乱的影响力与破坏力,而且还是力排众议亲自挥舞着马鞭驾驶着大清这辆马车一路狂奔的。 现在这个节骨眼上眼看着局势闹得大了,不发个罪己诏承认一下错误都已经有点说不过去了,再去收拾一个军中威望最高的亲王,却是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昏君,而岳乐真要是失势或是弄死,必然导致以太皇太后为首的保守派势力过于膨胀,从政治的角度来看,他现在这个昏君也需要留着岳乐制衡保守派。 所以,岳乐指桑骂槐的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在朝堂之上骂出一句竖子,康熙则看似气得疯了,实则非常冷静的点了一句诛心话,逼得岳乐在众目睽睽之下像个大臣,甚至奴才一样给他下跪请罪出个大丑, 这事儿其实也就过去了。 点到为止。 何况不从政治的角度,仅从军事的角度来说,岳乐也确实是不二之选, 岳乐说得也对,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平叛。 但是用之前必须得敲打他一下,否则一个不小心,这货很有可能就变成第二个多尔衮。 朝会之上逼他出丑,只是第一步,必须得想个办法挫他军中威望才行。 可是,谁能去敲打这个安亲王呢? 想来想去,最终,康熙觉得能搞得了岳乐的人可能也只有他了,便索性吩咐道:“来人,去把韦小宝给我叫来。” 不一会儿,努力装出一脸淡定,实则已经紧张得不行的韦小宝忐忑地走了进来,心脏都已经快要跳到嗓子眼了。 应该不是身份暴露,否则自己恐怕是根本不会有再见到康熙的机会。 应该是因为我之前出差去了一趟潮州却没有发现师弟的狼子野心,甚至还与他交好帮他卖了股票,所以被迁怒了? 这样的话, 凭我跟小玄子的关系应该……不会死吧? 再一看康熙, 这会儿似乎也已经从早上朝会时那种暴怒的情绪中缓解过来了,见到韦小宝来了之后挥了挥手, 将殿中服侍的所有宫女太监统统赶走,道:“小桂子,陪朕打一架吧。” “啊……啊?” 韦小宝一脸懵逼。 你想打我你就直说啊,没必要说什么打架吧。 康熙要打,韦小宝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很快,韦小宝就鼻青脸肿浑身酸痛的歪歪扭扭地坐在了康熙的身边,赞叹道:“皇上您的武功真的是越来越厉害了,奴才真的是完全不是你的对手。” “马屁精,你刚才根本就是放水,根本都没敢还招。” “嘿嘿,哪有,是皇上你武功精进神速,我万万比不上。” “我都把人给撵出去了,没有外人,你叫我小玄子就是了,哎~,朕今天心情不好,跟你打一架,却是舒服多了,委屈你了。” “哪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呢,能陪你摔跤放松心情,就算是挨揍,这样的机会满朝文武也都是要挤破头的,这是恩宠,我懂。” 康熙欣慰地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今天朕真的是气坏了,你放心,以后朕不会再找你比武了。” 谷輇 韦小宝见状,机灵地道:“其实这事儿我也是有责任的,我去过潮州,却什么也没有发现,甚至还帮助刘洵在京城卖股票。” 康熙闻言却摆了摆手道:“这不能怪你,刘洵此人老谋深算,隐藏得太深了,朕与太皇太后,潮州府上上下下官吏,乃至于闽粤两省官吏都没能提前看得出他的狼子野心,都被他给骗了。” “至于股票,京城的交易所本来也是朕支持你的,这东西本身又没罪,刘洵可以靠股票壮大自身,朝廷自然也同样可以靠股票壮大自身,其实我早就想找个机会夸一夸你来着,那个京城的证券交易所,你开得很好,很不错,不要受刘洵叛乱的影响,继续做下去,朕会一直支持你。” “小玄子……” 韦小宝心下感动不已,一时之间忍不住感慨万千,都忍不住哭了。 小玄子,对我真的是太好了。 “好了,你现在好歹也是二品的大员,不用动不动就哭,朕叫你来,不止是让你陪朕比武的,却是有一件要事,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让你来办。” “我?我什么也不会啊,平叛这种事情……您用我?” 好家伙,贼喊捉贼可还行。 “不是真让你去平叛,区区三藩四镇刘洵,都不过是一群鼠辈,我八旗神兵天下无敌,待兵锋南下之时,各省州诸县必然望风归降。” “只是,朕的敌人不仅只是对外,更是对内,今天你也看见了,安亲王竟然当众骂朕是竖子,偏偏,朕不但不能处置于他,还得要对他委以重用。” 这话给韦小宝整得都不会了,你们叔侄俩的家事,俺们这些外人可不敢瞎说话。 见状,康熙又拍了拍韦小宝的肩膀,感叹道:“我大清自太祖以来,一直都是在诸王议政,然而这却也是我大清动乱的根源所在,近些年天下太平,诸王久不碰兵事,渐渐的管事少了,朕自在,他们也自在。 然而此时吴三桂和刘洵既已起兵,诸王却是无论如何也要重掌兵权的,朕,丝毫不怀疑他们能够摧枯拉朽的平叛,却担心他们平叛得胜归来之后,变得桀骜跋扈,难以处置。 说到底,其实就在于家人的这个问题上,各王爷,贝勒,贝子,都是朕的家里人,外面的大臣不敢管,不能管。就说那安亲王吧,此次南征,此人朕实在是不能不用,不敢不用,只是此人跋扈至如此地步,谁又能替朕敲打他呢?小宝,其实在我心里,你也是朕的家人,也同样不是外人,比之这些叔叔们兄弟们,你与朕其实是更亲近得多的。” 韦小宝这样一听,哪里还不明白康熙的意思。 又想到,他在潮州之时,刘大炮曾与他讨论朝中文武,也直说过所虑者唯有岳乐一人而已。 换言之这个岳乐,不管是小玄子,还是师弟,都想弄死他。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办他! 这样的话老子就两边都对得起啦~ “我懂的小玄子,咱们好兄弟,讲义气,为了你的事,我就算是赴汤蹈火也没什么可怕的,我保证,在他率军出征之前,狠狠地敲打他一下。” “你打算怎么做?” “股票” “股票?”康熙想了想,道:“很好的切入点,去做吧,京城的证券交易所必须继续开办下去,但是晋商商会们所组建的满蒙汉三族团结公司,股票必须涨价,要打仗了,说不得,还是要他们帮朕提供一些军费的,此事,就都交给你来做了。” “小玄子放心,交给我,肯定办得明明白白的。”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要军权还是要股票(二合一) 另一边,岳乐在回家之后心情自然也是不太好受的,今天康熙摆明了就是让他出丑,摆明了就是对他忌惮颇深,偏偏他所提议的,让他不要株连太广的提议又被他以这种着实有些无赖的方式给揭盖过去了。 自然忍耐不住的唉声叹息了一番,却依然吩咐下人道:“有任何南方前线的消息, 都要第一时间汇报给我,叫旗中佐领以上军官来我府中议事,共商军机。” 福晋见状忍不住道:“早朝之事,连我在家中都听说了,今上待你苛刻至此,不惜以诛心之言相害, 你又何必非要蹚这趟浑水?咱大清这么多的王爷, 贝勒,贝子, 少了你就没人会打仗了不成?这般猜忌之下,你就算是打胜了,又能有什么好处?要我说啊,你干脆称病不朝得了,这江山是他玄烨的,可着他折腾去,我看他能耐你如何?” 岳乐闻言叹息道:“妇人之见,你懂什么。自先帝薨去之后,保守派旧党日益做大,以鳌拜为首的辅政群贼甚至下令迁界禁海,累得朝廷子民死伤无数,满汉矛盾之尖锐,比之多尔衮在时还要更盛几分,他吴三桂算是什么东西,一遭起兵江南数省几乎尽数响应,不正是因此祸事么?” “然而自鳌拜伏诛之后, 今上态度始终暧昧不清, 仅是复界开海一事,朝中争论数年也始终不曾明确表态,还是靠那个乱臣贼子刘洵使诈,才在潮州开了口子,如今正值平叛用兵之时,我不上,守旧党就会上,位子就会让他们占去,改革派中除了我,还有谁能挑得起这个大梁?” “今上虽然忌我,但我毕竟是他的叔,他必不敢杀我,也不能杀我,委屈也好,憋屈也罢,只要能让我领兵,让我手握军权,至少这性命总是无忧的, 但若是让那些保守派掌握了军政大权,我就真成了闲散王爷了, 那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那些人, 无时无刻不想让我死啊。” “可是,可是……今上还能同意你去领兵么?” “今上,是聪明人,虽然做事手段稍显稚嫩,但其野心却是不小的,不敢说他有没有雄才,但他应该是有大略的,我看得出,他既不支持革新,也不支持守旧,他也需要我去与太皇太后制衡啊。” “既不革新,也不守旧?那是什么?和稀泥,中间派?” “不是,今上是想要彻底废了议政王会议,我与太皇太后都是他打压的对象,前些年守旧党势大,他除了鳌拜,现在南方汉人造反,新旧之争必然再起,今日他诛心于我,只怕也未必全是因为一时激愤。” “说到底,我看今上的想法,是要以内阁来替代议政王会议,来决策天下大事,无非是要仿效光武帝之法,退功臣,进文吏罢了。” “光武帝?文吏?” “你啊,早跟你说多看看汉人留下的书,尤其是史书之中,有大智慧啊,史书记载,汉光武刘秀在夺取天下之后,给予功臣勋贵高官厚禄,又以姻亲联合安抚,但却设立了尚书台以分功勋权柄,让那些功臣旧将空有尊崇的地位,却不让他们掌握处理政务的实权。” “那那些将军们就能干?” “所以汉光武帝就对朝中实际做事的人百般刁难,尚书台官员动辄得咎,且让他们以小官而理大政,却对那些功臣勋贵礼遇有加,如此,天下人都知道伴君如伴虎,真正有功勋有出身的人,谁也不愿意进尚书台遭那份活罪,以如此方式,渐渐的,就把那些勋贵们的权力给收回来了。” “今上建内阁,与汉光武其实颇有异曲同工之妙,他是希望让汉人做奴才,将满汉之别弄得泾渭分明,再用奴才来制衡我们这些王爷,这要是把我们惹得急了呢,就杀几个奴才给我们出出气,奴才么,本质上根本就触碰不到权力的核心,也就是八旗,本事再大也翻不了天。” “所以我倒是更愿意相信,他会更倾向于改革派,打压我,未必就不是要用我,相反他要用我,就必然要打压我,哎~,招人议事吧。” 福晋无奈,只听得似懂非懂,乖乖的找人过来了,岳乐将众心腹请入书房,却还没等他们聊多长时间,突然就听得外面一阵混乱,却是他侄子齐格思硬是闯了进来。 忍不住皱眉怒斥道:“怎么回事儿,你不知道我在开军机会议么?” “四叔,韦小宝欺人太甚,他这是骑在咱脖子上在拉屎啊,您可得给我做主啊!” “韦小宝?欺负你?” 岳乐愣了一下,韦小宝此人素来八面玲珑,和谁都是一副好兄弟的样子,与自己的关系也是很不错的,怎么可能…… 正这么想着,就听韦小宝的声音在后面响起道:“贝勒爷您瞧您这话说的,奴才就是长了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负您呀,多亏您这是把我给拉过来了,否则我这事后还说不清了呢。” 说罢,却是先给岳乐见了个礼道:“奴才韦小宝,叩见安亲王。” “怎么回事?” “正好要与安亲王说呢,眼下潮州既已反叛,西太平洋公司自然也就是反贼的公司了,这……哎,也怪咱们识人不明,此前为了支持潮州,咱们京城百姓,尤其是八旗之中许多人都买了西太平洋公司的股票,眼下看来,自然是不合适的了。” 岳乐闻言点头道:“确实是如此,就连本王,也是买了许多公司股票的,这些股票甚至还是你代为售卖的,所以,现在是怎么个意思呢?” “这不是收您各位的股票呢么,咱以前那是被刘洵那个王八蛋给蒙蔽了,现在他反迹昭彰,咱总不能还帮着反贼啊您说是不是,这不是想要把正蓝和正黄两旗弟兄手中的股票收回来么,结果您看,贝勒爷就不乐意,还找您来告状来了,正好啊您在,此事啊,还是需要您多多帮衬啊。” 岳乐闻言看向自家侄子,却见齐格思一脸委屈地道:“四叔啊,那股票可是咱真金白银的买来的,一丁点巧取豪夺的事儿都没有啊,我大半的身家都压在那股票上了,他韦小宝说收就收啊,一钱银子也不补给我啊,我这以后总不能喝西北风去吧。” 岳乐皱着眉头看向韦小宝:“无偿征收,而不是赎买么?这又是什么道理?股票我也是研究过的,这东西说白了,是我用真金白银购买公司资产的凭证,朝廷现在不让咱们购买甚至持有股票,这个本王自然是能够理解,然而若是直接将股票作废,岂不是……钱财花了,资产却还在人家手里握着?这此前所购买股票的那些钱,岂不是全都成了无偿赠送?这不反倒是帮了这些反贼了么?” 韦小宝闻言叹息道:“王爷您说的这个,小的当然也明白,只是眼下这个情况,这股票又还能卖给谁去?谁还敢买这西太平洋公司的股票?反正这证券交易所暂时肯定是不敢做这买卖的中人了,您说,这留着股票在手里,是不是会有通敌之嫌呢?” “所以眼下这当务之急,还是先把股票都收回来,至于怎么处理,朝中肯定是要好好商议一番的,那肯定是要从长计议的。” “正好,王爷您在朝中曾任宗正,威望无人能及,尤其您还是正蓝旗的旗主,您看此事,是不是您帮着说一说?弟兄们对此事,都很抵触啊。” 这特么不抵触才是真见了鬼了呢,据岳乐所知,京城的八旗之中购买股票之人绝不在少数,包括他自己也已经买了许多,据他所知,有些人在买股票的这件事情上,不能说倾家荡产吧,但也确实是拿出了大半,甚至是全部的积蓄。 谷舲 没收股票,相当于没收家产了,这特么凭什么呀?刘洵造反,八旗买单? 至于说让朝廷给个交代,这事儿现在若是一点章程没有,谁又能放心得下呢? 岳乐闻言忍不住把那眉毛都拧成一个川字了,道:“既然如此,那就请朝廷先把章程拿出来,到底是赎买,还是转成晋商手中的股票,都行,总得先有个说法,再收股票吧?否则这黑不提白不提的,实在是有点太不合适了吧。” 齐格思一旁添油加醋地补充道:“四叔,这韦小宝分明是在针对咱们,且不说城中包衣、汉人等购买股票之人也有不少,就说这八旗之中,凭什么别人的都不收,偏偏只收我们正蓝旗的股票?” 岳乐闻言再一愣。 “只收我正蓝旗?韦都统,此事,你恐怕确实得给本王一个解释了,否则,只怕是今天你走不出这个门了。” 说着,眼神微微眯起,隐隐有几分杀意在胸中酝酿。 好歹他也是正蓝旗的都统,自家的旗丁被人如此蹬鼻子上脸的欺负,他岳乐以后也不用带兵了,即使这韦小宝是康熙的亲信,甚至就是康熙授意他来的,那,哪怕是拼着这事儿和康熙撕破脸,今天他也得把韦小宝弄死在这儿。 “王爷您不要误会,不是只收正蓝旗,而是先收正蓝旗,其他的七个旗,也是要收的。” “理由。” “朝中谁不知道,您是咱大清的擎天一柱呢,此次南征,这统兵之人那还不非您莫属?实不相瞒,陛下已经有意,同意您统领中路大军了,正蓝旗的将士那都是要和您一道上战场的,您也说了,您认为此战当以江西为重,自请江西,这江西……和潮州可就不远了,所以先收您正蓝旗的股票,您说……也是合理的吧。” “这其他的旗么,自然也是要收的,但没您那正蓝旗来的急啊,这做事,不得有个轻重缓急么,您说是吧。” “另外王爷您放心,真的就只是暂收,做好了登记,早晚都是会给您一个说法的,再说咱们天兵南下,攻破潮州府之后,整个公司都是咱的,咱那个时候再来分这股票,也不晚啊。” 岳乐这下算是有点明白了,闹了半天,康熙这是在跟自己谈条件啊。 股票换军权? 只为了进一步打压他在军中的威望么? 不对啊! 却见岳乐突然反映过来道:“不行,此事万万不妥!” 稍一琢磨,岳乐发现打压他在军中的威望都还只是第一层。 毕竟兵贵神速,既然要他们正蓝旗发兵,那发兵出师之前他们肯定是等不到关于股票的讨论结果了,这对许多将士们来说只怕是和没收也差不多的了。 如此,在他们南下打仗之前把股票给收走,这其中许多人很有可能掏了家产的,这个心气儿,能平衡得了才是咄咄怪事了,那这心里的火,冲谁发? 这部分的损失,又从何处去补? 只怕是这一路免不了要烧杀抢掠,恶事做绝的了,而自己,只怕还真的就约束不住,甚至不能约束。 要知道,旁人领兵都可以烧杀抢掠,可以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可以将鸡蛋里的蛋黄都摇散,地里的蚯蚓都挖出来竖着劈两半。 但他岳乐恐怕不行,因为他是改革派的领袖,这个改革派,最重要的就是重用汉人,拉拢汉人,真正建立满汉平等之关系。 如此,他岳乐兵权是拿到了,但恐怕在政治上却是要失去一贯立场的,至少也是大受影响的,必然是要影响其在汉人官吏中巨大的政治号召力的,这样的话,待他岳乐凯旋而归,恐怕和其他的满清王爷也不会有什么两样,至少是无法再成为多尔衮第二了。 至于会不会因此打输,老实说,康熙从来没想过。 一方面军队的战斗力其实和军纪没什么关系,八旗的军纪从来也没好过,也没耽误人家战无不胜,一个很残酷的事实是,在有史以来所有的军队中,绝大多数情况下军纪和战斗力都是成反比的。 另一方面,康熙也好,整个满清朝廷也好,谁都不觉得自己会输,都以为八旗天兵上了战场之后,敌人都是一群土鸡瓦狗,谁也没拿他们真当回事儿。 满清朝廷建立也有些年了,在收拾外敌的时候,还真是从来没感觉麻烦过,满清的所有麻烦几乎全部都来自于内部,来自于摄政王会议,一个多尔衮前车之师不远,而吴三桂么,难道还能跟永历帝,李定国相提并论么?就算是能,那不也就是一盘小菜么。 所以这事儿在岳乐看来,这皮球又踢回来了。 是要政治立场,还是要兵权? 良久,岳乐才叹息一声道:“小宝,回去告诉皇上,正蓝旗的股票,绝不先交,他若当真坚持先交股票后上战场,那我们就等等。” “我岳乐,不止是爱新觉罗的亲王,更是咱大清的亲王,我大清,打太宗皇帝时就定下了国策,满汉一家,汉人,亦同样是我大清的子民,还请小宝兄弟转告,请吧,我就不留你了,我害怕我手下这些粗人会忍不住跟你动手”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韦小宝觉醒(二合一) 事实上股票这东西,天然就是排斥强权的,这是一种充满了自私,丑恶,残忍的狗东西,但你不得不承认,正是这些原罪构成了它的魅力, 让无数的人渣用自己卑鄙的手段上演一出可歌可泣的传奇故事。 罪恶的根基与土壤,往往也能开出美丽甚至善良的花。 但股票也必须是自由的,当股票失去自由的时候,就注定了他只能成为一轮又一轮的韭菜盘,即使是善意的根基,往往也只能结出罪恶的果。 更何况,满清股票不自由的根基本来就是罪恶的。 收八旗的股票好歹还能有个商量,好歹还说明了,待朝中商议出个结果出来之后,再说补偿的问题,而对于城中的包衣们,尤其是对待南城的百姓们,那就真是纯粹的没收了。 京城这地方本来也不是什么农业城市,尤其是南城,也就是满清进京之后将原本的内城人口统统撵出城外,让这些人自发的聚居而形成的所谓南城,这其中还真的是有不少人都是靠做小生意,靠跪舔他们的八旗主子养家糊口的小生意人。 这些人或多或少的都买过一点股票,本来就没什么家产,这一没收,那就真的是倾家荡产了,甚至于极大的影响了生意,生意一影响,他们手底下的佣工什么的自然也是要受影响的, 让本就过得糟心的日子更加的雪上加霜, 甚至于许多人直接就是家破人亡了。 应该说, 这才是韦小宝当官以来, 所接到的第一份实务性质的差事,毕竟这些股票都是他所管理的证券交易所卖出去的,而股票交易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不会是匿名交易,交易所都是有所记录的,所以追讨股票的这个活儿自然而然的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而那些买了股票的人又自然不会心甘情愿的交出股票,所以必不可少的,又是一阵鸡飞狗跳,这种与上门抢劫无异的行为自然也不可避免的闹出几条人命,再考虑这清初包衣军的素质,在强行没收股票的时候又怎么可能不顺便抢点别的,甚至于即使你们家没有购买过股票,保不齐也会有**因为你们家妻女长得好看而闯进家门强行搜查一番。 所谓东城富,西城贵,北城穷,南城贱,那都是清代中晚期以后的说法了,在初期,北城与南城的百姓, 那也能算是人么? 于是乎明明是搜股票, 但不知怎么,搞着搞着就搞成了城中八旗精锐出城抢劫,甚至是强抢民女,尤其是城中有些八旗被没收了股票之后,认为都怪那些汉人,让自己的财产受到了损失,内城的包衣不太方便去动,那还不得在这外城的汉人身上找补回来么? 没有钱?你没有钱,就得拿喜儿抵债。 而作为这一切的直接负责人的韦小宝真的,完全懵了,他不是不知道八旗跋扈,不是不知道什么叫做民族矛盾尖锐,但平日里他毕竟不做实务,整日里仗着康熙的宠爱东家晃西家逛,与这朝中满朝文武与王爷贝勒都是称兄道弟,实话实说作为一个务虚的官儿,他干得也还算称职,民间疾苦什么的,大门一关,眼不见,心不烦。 结果现在这实务的差事落到了自己的头上,好端端的收个股票,怎么就变成了纵兵劫掠了呢? 韦小宝是真想管,但是他也是真管不住,晚上忍不住在双儿的陪伴下去南城微服私访的溜达了一圈,结果在路边愣是足足看到了十几具不穿衣服的女尸。 更有甚者,他甚至还看到了有一伙儿刁民正在冲着一个木头的,跪着的人像撒尿,吐口水,忍不住就上前去问:“你们这是在骂秦桧么?” “秦桧?秦桧跟这韦小宝比都算是好人了,这是狗汉奸韦小宝。” 韦小宝一脸懵逼。 双儿就忍不住跟人理论,却被韦小宝紧忙拦住了,眼下这个时候多说无益,甚至为了合群,他自己也笑呵呵地,冲着那个木头的韦小宝吐了一口口水。 就看那木头人口眼歪斜,头顶生疮,满脸麻子,长着一张狗屎一样的脸,一时之间苦笑不已,笑着笑着眼角就有点湿润了。 好不容易找了个茶摊歇息一会儿,见有人说书,坐过去想要听听,就听那人居然说的还是自己。 “要说这韦小宝,本是扬州城一妓女生子,他娘年轻时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也不知是从哪怀了这么个野种。” 好家伙,居然还是说自己的。 要知道此时这个康熙年间的文字狱本来是很厉害的,正常情况下,京城的百姓如此编派朝中二品大员,那是无论如何得把你舌头拔出来,甚至全家弄死的。 然而偏偏韦小宝身为一个汉人,却被康熙推上去管八旗,收股票的这个事儿同时把八旗兵丁们也给得罪了,却是成为了一个无论满汉,现在都比较恨他的这么一个尴尬境地。 这要换别的朝代,或许至多也就骂上一句酷吏,甚至还能落得个纯臣的好评,但可惜现在是满清初期,于是乎自然也就落得个汉奸走狗的名声。 再听那所谓的说书,那真是完全不能听的,本来他妓女之子的这个出身就够低贱,他还进过宫当过假太监,南城的这些百姓也不是什么高雅之人,说这个也是为了发泄,那真是什么难听说什么,屎尿屁齐飞,反正最轻的一条,也是说他靠舔太皇太后把人家老太太舔得高兴了,所以才出头的。 这个舔,还是个动词,而非是形容词。 更多的内容写出来都不能过审。 要知道因为出身低贱的缘故,韦小宝这人虽说是贪财好色,但其为人却是极度的虚荣,想当年,江洋大盗茅十八骂他一句杂种,他都敢和人家拼命,夸他一句英雄好汉,他就敢陪着这恶贼玩命,这心里老实说都不能算偏激,八成已经是有病了。 从小他就爱听评书,每次听到评书戏文里英雄人物的故事总是热泪盈眶,所以赚钱也好,当官也好,娶老婆也好,他韦小宝脑袋别裤腰带上奋斗其实说到底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要让别人看得起! 结果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让他如何能够不激动,不羞愤欲狂呢?一口老血好悬没直接就喷出来,两颗眼珠子通红通红的,连个瓶子底儿都没有的内功底子居然在他的体内沸腾冲撞了起来,眼看着居然隐隐已经有了走火入魔的架势。 谷蟛 还是双儿看出了韦小宝的不对,连忙一边伸手帮他揉搓背心,一边劝慰道:“相公你不要管他们说什么啊,这些都是假的,都是权宜之计,你的真实身份可是青木堂的香主啊,不信你问问他们,谁能说青木堂的香主不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呢?” 青木堂? 对,青木堂…… 我是青木堂的香主,是卧底,我还是刘大炮的师兄,他说过自己是他的左膀右臂。 所以这些百姓越是误会我,越说明我所做事业的伟大,越是说明我是个大英雄。 “谢谢你,双儿,你传我的命令,命钱老本,玄贞道人,风际中,徐天穿,关夫子等人,晚上都来我的府上开会。” 说着,韦小宝手上不自觉地就把玩起了一块羊脂玉的玉佩,再听那说书先生胡说八道,却是也觉得没那么刺耳了,甚至觉得他说的还挺有意思的,可以当一个不错的小黄文故事听听,听到最后,居然还津津有味地大声鼓掌了。 临走之时,更是随手就将手中的羊脂玉佩扔了过去,当做了赏银。 “相公,那玉佩不是你最喜爱的么?价值八千多两银子呢。” “你相公以后只玩翡翠,不玩和田了,走吧双儿,我已经想通了。” 晚间,青木堂众人纷纷来到韦小宝家里忐忑不安地报道,毕竟外边的传闻传成这个样子,也着实是有些太过分了一点,甚至由于他们大多都参与了证券交易所的工作,收股票的时候自然要与官兵相互配合,连他们都隐隐的有了一些助纣为虐之感。 然而来了之后,却见韦小宝红光满面,精气神看上去居然还意外的很是不错,甚至还烤了一只猪分肉给大家吃。 “钱老本,你知道,京城中有黑市么?” “黑市?当然有啊。” “能不能从黑市上,想办法收一些股票,或多或少的,也补偿一些钱财给京中的百姓,甚至八旗,毕竟这股票都是咱们卖的。” “香主您想要收股票?可是……股票交易,若是没有转交的记录,只怕是依然要面对官兵的骚扰吧?况且没有证券所进行验证,对玉牌,那要如何验证这股票的真假?这东西就是一张纸啊。” “转交的记录,我们可以帮他们做,京城中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找得到的,况且本来这购买股票的人里就有不少外地的客商,至于验证,我们可以帮着验,以天地会青木堂的名义。” “帮……帮着验证,和转交?这不明摆着告诉清廷,咱们的证券交易所有问题么?不是明摆着告诉鞑子,您,或者至少您身边的人中有内鬼么?早晚露馅的啊!” “哎~,拖得一天是一天,真要是暴露,那就暴露了算了,咱们在京中活动,本就是为了帮助师弟的,我这个所谓的二品大员是个宠臣,从来都不给我实权的,咱们借着这个机会把股票收回来,难道不就是在帮助师弟么?” “韦香主,您可是鞑子皇帝身边的近臣,信臣,如今总舵主正在起兵造反,有您在鞑子皇帝身边,就算是没有实权,至少打探消息总是可以的吧?总舵主曾说,您一人之安全,胜过十万雄兵,这……小不忍则乱大谋,大局为重啊。” “辣块妈妈的,去你奶奶的大局为重!我师弟跟我说过,这世上最混蛋的话就是大局为重!弟兄们,我等入会,是为反清复明,可是咱们为什么要反清复明?真的是为了他朱家的江山么?”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 反清复明……可不就是为了朱家的江山么?至少表面上肯定是啊,这种话您身为香主,肯定是不能说的啊,再说他们可是知道的,如今的这位大明新君,与韦香主可是关系匪浅。 就见韦小宝道:“朱家的江山和咱们有什么关系,他们朱家的皇帝,而之所以要反清复明,是为了让天下百姓都能有尊严的活着,都能过上好日子,而若是为了所谓大局,咱们却做了鞑子的刽子手,就算是以后反清复明成功了,又有什么面目来面对天下人,还如何能够拍着胸脯跟别人道上一句英雄好汉。” “我意已决,你们回去之后,就让青木堂的弟兄们统统动员起来,偷偷地收股票,收股票的钱我自己掏了!” 说罢,韦小宝掏出一摞银票往桌子上一拍:“这里是我全部的家当,一共还有六十万两的银子,还有一部分是我从宫里偷偷挪出来的赃款,六十两银子一手,有多少老子收多少,收完了再来管我要钱,我砸锅卖铁的想办法!” 好家伙,一口气收一万手的股票。 京城之内总共才多少手的股票啊,这么大的动作,那真是想不被发现都难了。 好一会儿,还是钱老本道:“诸位弟兄,韦香主说得对,眼下这京城百姓之中,多少人都因为这股票而家破人亡,如今咱们会中十大香堂之中,其余九个可都是已经名满天下,分别都干出了好大的事情了,也该轮到咱们青木堂,做一番大事让天下英雄看看了。” “此事,咱们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不管最后抓到了谁,都一直咬定,此事是咱们青木堂欺瞒了韦都统做下的,不管鞑子皇帝会不会怀疑,咱们,还是要尽力保住韦香主的。” “老钱,咱们弟兄之间做大事,同生共死也不怕,何必说这等话来?” “韦香主,这也不只是为你个人,只要能保得住您的身份,对总舵主来说就是大用,您一个人的安全,胜过我们所有人。”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朱三太子? 随着韦小宝的一声令下,活动于整个京城及直隶一代的天地会青木堂,立刻就动员了起来,一时之间,整个黑市都极为繁荣,到处都是收股票和卖股票的。 此时,虽然潮州那边的股票一天一个价, 一直在涨,由于吴三桂的追资,现在已经涨到八百两银子一手了,但是现如今南北方消息断绝,军情才刚刚到达几天的功夫,这种经4济上的情报自然也不可能传得这么快, 所以一时之间谁也不知道潮州那边的股票现在是什么价。 再者别说八百两银子一手,就算是一千两银子, 一般人也根本没有能力卖啊,跑潮州去卖么?那不成了叛国投敌了么? 所以别说韦小宝还挺有良心的用六十两银子购买股票,他就是用六两,搞不好都能收回来一堆,愿意花六十两,这可真的是良心价了。 本来么,这么大的动作根本是瞒不住人的,股票买卖必然要经过证券交易所,这都已经是明摆着告诉朝廷他们证券交易所里有卧底,而且是大卧底了。 韦小宝也已经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在做事了,不但命人强行将包括双儿在内的老婆都给刘大炮送去,收来的股票也是收一批,送一批,一批一批的安排人给韦春花送去。 心想着,自己原本就占有不少股票,等这批股票一送到, 自己临死之前说不定还能让自己的老娘当上西太平洋公司的大股东。 也算是尽了孝了,也足以保障就算自己死了, 老娘依然可以活的好, 再也不会有任何人瞧不起她了。 天地会在民间百姓之中,两三天的功夫这声望噌的一下就起来了。 可结果韦小宝是万万没有想到啊,这行居然还出来个竞争对手。 安亲王,岳乐,居然和韦小宝想到一块去了,居然也在收股票。 准确的说也不是在收股票,而是伙同大伙儿搞了个对抗不合作,打算把股票集中起来,由他出面,用他的名义做担保寄存在他这里,同时,也一样出了真金白银去买那些汉人手里的股票。 同时,岳乐利用这些股票暂时抵押给山西商会,放那不动,但用股票作保,置换了一批山西商会的股票,发给那些意见比较大的, 着急上战场的,等等八旗将士们, 约定待潮州城攻破之后, 再由他来作保出面,详细与晋商商会再去商讨一下这些财富分配的问题。 其实这就相当于管晋商借钱去弥补八旗将士们的损失了,实话实说也还是挺欺负人的,但即使是那些被欺负的晋商,也觉得岳乐此举可以接受。 至于在八旗之中,本就当过宗正的岳乐一时之间威望更见水涨船高。(清初时宗正可是一顶一的权臣,和其他朝代完全不同) 却是颇有一些和康熙打擂台的意思了,恨得康熙牙根都痒痒。 要知道康熙不是没想过抵押给晋商商会这一招,但同时他也存了一点小小心思,想看看能不能趁机也捞点,他那国库空虚的都快跑耗子了,撤藩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嫌弃养着三藩费钱。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这一招收股票,本就是为了将岳乐的军,是想要减少他在军中的威望的,结果岳乐这么一搞,反倒是把他的这个威望给抬起来了,无论满汉,哪个提起他岳乐不会交口称赞呢? 尤其是一想到,这个岳乐原本是有机会做皇帝的,当年顺治传位于岳乐,遭到孝庄与其他诸王的联合反对才罢休,并将他排挤到了权利核心之外,搞了四个保守派的辅政大臣把持朝政,也多亏了岳乐深明大义急流勇退,否则搞不好他康熙继位也是要乱上一场的。 这岳乐如今这么高的名望,到底是要干什么? 是要反衬着朕这个毛头小伙子无能么? 谷埣 是要让天下人都说上一句:哎~,要是当年安亲王继位为君…… 你岳乐到底想要干什么!! 当然了,大家都心知肚明,岳乐的这份威望终究是以统兵之权换的,颇有一点弃武从文的意思了,八旗么,说到底还是军权,单纯的威望再高,意义也注定不会很大,至少肯定是不能成为第二个多尔衮的。 只要不把他派出去领兵,就出不了什么大事。 惹得他的福晋为此抱怨了好久,甚至都哭了,说什么也不肯理他。 “放着兵权不抓,偏偏去收那股票要什么名望,你是生怕今上对你的忌惮还不够么?你今年都奔五的人了,人家天子今年还不到二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他现在是不敢动你,可是以后呢?你要是抓军权,他忌惮了也就忌惮了,有脾气也只能忍着,可现在军权都是人家的了,天子以后要是秋后算账可咋整?我知你是为汉人的百姓在着想,可他们念你的情么?在人家眼里咱还不是个蛮夷鞑子?不为你自己考虑,也不为后人考虑考虑么?你可一定得比我晚死,要不然,我们孤儿寡母的还不被皇上给欺负死。” “好了好了,担心孤儿寡母,我也得有孤儿啊,我这一辈子,做过宗正,当过宰相,也做过将军,也曾杀人盈野,我也得给自己个后啊,前前后后我生过七个儿子了,就愣是没有一个能活过十岁以上的,夫人你说,这会不会是我年轻时杀人太多的报应?” “啊?这……” 福晋想了想,恐怕还真有可能。 “就当是积德行善吧,为咱未来的儿子祈福了,来,咱们努努力,争取今晚把孩子生出来。” “死样,那你赶紧找你的侧福晋去,我这么大岁数了还生个锤子。” “嘿嘿嘿,我跟你说我最近真看上一个,汉族的小妹,年方二八,长得可老白了” ………… 估摸着岳乐做梦都想不到,他这一出手,把韦小宝给救了。 傻子都知道证券交易所有问题,但是呢,岳乐这么一搅和,大家自然而然的就认为,证券交易所里都是他岳乐的问题。 什么天地会青木堂,那肯定是安亲王放出来的烟雾弹啊,那些低价收股票的人,这十之八九肯定是晋商商会的呀。 以至于足有七八天的时间,韦小宝把市面上的股票都差不多给收完了,好像……还是没人发现自己。 纸肯定是包不住火,但既然目前为止自己还没啥事儿,那要不然……卷了股票逃跑? 然而却是没想到,由于这一段时间的高调行事,康熙都没找着他,却是有另一个人找到了他。 “谁?朱三太子?找我?这个三太子是真的还是假的?” “不知道,这天下可是有太多的朱三太子了,不过这个杨启隆倒是颇有一些本事,京城上下乃至整个直隶地带,到处都有他的信徒,若能得此人襄助,对总舵主而言必是一件好事,他找到我想见一见咱们青木堂的香主,这……您看您要见一见他么?”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刘大炮:我算是知道南明为啥打不出去了 且将韦小宝这边的事情按下不表。 兵贵神速,南方在打仗,康熙自然也没有太多的精力放在内政之上,南下打仗,才是此时清廷的主要任务。 岳乐放弃领兵,这满清亲王贝勒之中能领兵的还有好多呢。 最终,经议政王及诸贝勒贝子会议商讨, 前前后后共四个月左右的时间,总算是先后派出了三波援军。 清廷决定以太原与兖州为前线的军事后勤补给中心,征调两省绿营兵马并筹集粮草开赴前线支援,以马哈达领兵驻兖州,扩尔坤领兵驻太原。 命令前锋统领硕岱先行抵达荆州,鼓舞士气, 接手中路战局;命令都统郝业为安西将军, 与瓦尔喀, 穆占,颜布,一同由汉中入蜀,欲与王屏藩相争于四川。 命令都统尼雅翰为镇南将军镇守安庆,又命都统觉罗,朱满,镇守武昌,负责在东南战场阻击吴军。 此为第一波援军。 调遣都统宜里布与夷陵总兵徐志都共同驻守夷陵;调遣都统范达礼、副都统德业,驻防郧阳、襄阳,都统席卜臣为镇西将军,与副都统巴喀一同镇守西安。 东线战场上,以内大臣阿密达为杨威将军,率领禁旅赴江宁,与江宁将军额楚驻防江宁,都统赖塔为平南将军, 率领江宁、安庆兵马奔赴杭州,挡耿精忠。 这,是第二波援军。 第一波援军的战略目的说白了就是监军,各自也就带了几百个八旗兵, 主要任务其实是敦促地方各州府诸县大员们拼死抵抗,不要逃跑也不要投降。 第二波的援军战略目的是锁死战略要害,将敌军挡住,阻止敌军攻势。 增满洲八旗并察哈尔、科尔沁蒙古诸部往荆州,统受勒尔锦管辖。 命多罗贝勒尚善为安远靖寇大将军,同固山贝子章泰,镇国公布兰率兵往江西;命康亲王杰书为奉命大将军,固山贝子傅喇塔率兵往浙江;多罗贝勒董鄂为定西大将军,往四川;授和硕简亲王喇布为杨威大将军,往江西。 这一波,目的就在于反攻了。 简单来看,西边的董鄂总督西路兵马,中路的代善和勒尔锦负责与吴三桂死磕,杰书负责怼耿精忠,这个喇布,看起来却是冲着刘大炮去的了。 三波援军,光调派,就足足用了接近四个月。 那么这四个月里, 南方的群雄都在做什么呢? 耿精忠分兵三路, 西路以白显忠为将,出兵建昌,打下了徽州,威胁清廷的江南粮仓;曾养性为东路,专攻浙江沿海地区,连陷落平阳、温州,兵锋已至绍兴南边所属的嵊县,威胁杭州。 而势力最大的吴三桂和跳得最高的刘大炮呢? 答:啥也没干。 吴三桂显然是不敢过江,可能也是不想过江的,打到长江沿岸之后就停下了攻势,估摸着是在等康熙和他谈判,结果等来等去就等来了康熙三波援军依次来援的消息。 刘大炮呢,主要是他四面八方几乎都是盟友,也打不出去,而且他这头要建立明廷,顺便还要建设一套独立但完整的丞相府官僚体系,各方面乱七八糟的杂事也真的是多,却是将这些起兵初期的宝贵时间都花在内政建设上了。 谷梭 这个内政方面,一堆乱七八糟的破事儿给刘大炮整得是焦头烂额的。 这四个月里除了耿精忠在浙江攻城略地,其他几个所谓的盟友,好像他妈的都是猴子请来的逗比,气得刘大炮肝都疼。 大体包括但不限于:孙延龄与广西巡抚马雄闹了矛盾,马雄不肯归降于孙延龄,但是呢,人家马雄说自己只是不服气孙延龄这个吃软饭的,不是不想反清复明,于是就带着不多的兵马和很大的一块地盘归降吴三桂了,吴三桂还收了。 气得孙延龄想要去打马雄,但问题马雄现在是吴三桂的人,这特么算自己人了,大家表面上现在都是明朝的将领么。 明朝的将领之间,有什么矛盾大家坐下来谈么,不要动刀动枪的么,于是孙延龄决定告家长,那么谁是家长呢?丞相刘大炮啊! 孙延龄希望刘大炮能给自己一个面子,管一管这个事情,刘大炮就写信给马雄,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面子,咱们大局为重尽量别作,马雄则写信给吴三桂,希望吴三桂能给自己一个面子出面说一说,吴三桂就写信给刘大炮,希望刘大炮能给个面子别管这事儿。 妈个鸡,这点宝贵时间全用在扯皮上了。 当然了广西距离刘大炮还是比较远的,孙延龄和马雄爱怎么扯怎么扯,和他的关系终究是不大,但是广东这边,尚可喜和尚之信这爷俩那真的是,郁闷的刘大炮想吐血。 因为尚可喜这边不是想先表个态度做一做大清的忠臣,由尚之信来反清么,本来他在广东这地方实话实说也没有扩大地盘的机会,甚至于为了配合他演戏,这货还以大清忠臣的身份派同为大清忠臣的金光祖来潮州打他,这种武大郎喝药还要续杯的行为让刘大炮都不知道说啥好了。 大局为重,刘大炮还是很愿意配合他的,顶多也就是动了想趁机把惠州吞并的心思,结果是万万没有想到啊,就趁着这么个机会,高廉总兵祖泽清居然打着响应吴三桂的名号直接就反了,说是要响应吴三桂。 要知道他这个高廉总兵本身是辖高、雷、廉三洲之地的,换言之整个广东南部地区都是他的地盘,和马雄一样,边陲之地么,同样是兵少地盘大,站在尚藩的角度考虑的话,本来刘大炮造反就割了个潮州出去,祖泽清再把整个广东南部割走,他们爷俩还剩得下多大地盘? 然而祖泽清毕竟是祖大寿的儿子,也就是吴三桂的表弟,他这头一响应,吴三桂马上就宣布接应,气得尚可喜不要不要的,命令尚之信去打他,却是搞得跟他真成了满清忠臣一样,祖泽清当然知道自己打不过啊,就给刘大炮写信要刘大炮派援军帮他打尚之信。 毕竟咱可是明廷的官儿,尚之信可还挂着清廷的旗呢,丞相啊,这事儿,你得管啊。 为这逼事儿刘大炮光是调停就写了足有两筐的信了。 清军还没来呢,这是打算自己人之间先把狗脑子打出来啊。 反正这四个月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了。 最终,待四个多月以后刘大炮终于收到了康熙调兵遣将的全部情报之后,整个人忍不住就是一愣。 岳乐呢? 清廷最能打的岳乐在干什么,没领兵? 而且江西战场上……兵马好少的感觉,而且怎么看怎么像预备队。 喇布……算是什么东西,康熙你个小瘪犊子是不是瞧不起我? 只是一想到自己的后方,广东和广西都在搞事情。 哎~ 他算是知道为啥南明朝廷打不出去了。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忠臣与权臣(二合一) 一大早上八点,刘大炮因为昨晚工作得有点太晚,颇有一些疲惫,床上一摸,小阿悄与陈氏都不在,自己正在独守空房。 一柱擎天,难受。 丫鬟小蝶似乎是看出了刘大炮的囧壮, 而且似乎还有心帮忙,嘿这小白胖手手,嘿。 但却被刘大炮拒绝了。 “百官都已经到了,就等您开朝会了,今天征北大将军派了使者来朝,陛下特意吩咐,邀您今天无论如何也得上朝。” “妈蛋的耿精忠那个混蛋, 有什么事儿就不能先跟我说一声,直接上朝算特么怎么回事儿,他妈的肯定没好事儿。” 他现在算是知道,为啥古代皇帝都不乐意上朝了,换他,他也不乐意。 天天屁大点事儿也要在朝会上耽搁一下,这不纯属有病么,没听说过董事长天天带着全体总监开早会的。 本来么,明朝的皇帝都是很少开朝会的,有什么事儿,内阁大臣们又不是摆设,小事儿直接安排工作就给办了,大事儿商议一下定个计划,报给皇上说个准或是不准也就得了,地位真高到一定份上,还非得啥事儿都事必躬亲,那就是有病。 当然了, 像万历那种好几十年都不上朝,满朝文武压根没几个人认识这种肯定不行。 然而要不怎么说满清的文化输出比较成功呢,因为满清的这些皇帝一直都宣扬明朝灭亡是因为吏治不畅, 上下不通,而之所以吏治不通,就是因为明朝的皇帝都懒,都不喜欢上朝。 一般来说,越是得位不正的人越喜欢摆谱,就越是喜欢整用不着的,个人与王朝都是如此。 结果九难就信了这满清的邪了,认为满清这边说得很对,上朝很有必要,非要坚持三天一小朝五天一大朝,同时知府以上官员,必须和清朝一样,每五天一封奏折向朝廷汇报地方情况。 也不知这九难是不是也心虚自己得位不正。 而刘大炮为了表示对九难的尊敬,为了表示自己是一个忠臣,偏偏还就得陪着她,每次朝会光是各种礼仪流程每次都得一两个时辰,有点时间全都浪费在扯犊子上了。 就这, 还是刘大炮强行要求将早朝时间改到早上八点半以后呢, 非得依着礼制, 和清廷一样的话,大家四点多就得起来,五点多钟上朝,看上去是勤政了其实都是扯淡,这么早起来的大臣,所有人散朝之后第一件事都是补觉,眼一闭一睁,就可以吃午饭了。 事实上上朝的这个事儿,刘大炮也还是可以忍的,好歹九难没有丧心病狂到要天天上朝的地步,关键是每天那堆积如山的奏折啊,同样让刘大炮批阅得很是闹心。 毕竟他是丞相,正常来说所有的折子他都要先进行一下预处理,再呈给九难由九难来做最终批示。 但这工作干的,刘大炮真心觉得除了浪费时间之外屁用没有。 事实上,即使是清廷的折子,无聊的内容也占据了绝大多数,充斥着诸如:“皇上,您老人家身体好么?臣好想你嘤嘤嘤,俺们这今天下雨了;陛下,俺好想你,俺们这今天又下雨了,不过你放心,俺已经组织人手防洪了;陛下,俺们这今天没下雨,天气可好了,不用防洪了,俺又想你了,摸摸大。 很难想象雍正是怎么批这种奏折批阅到没时间休息的地步的。 清廷的折子都无聊到了这种地步,可想而知,刘大炮这头,明廷的折子,那真不是简单的无聊两个字所能概括的。 表面上来看,他这个大明的疆域已经包括了滇、黔、川、湘、闽、粤、桂、浙八个省,算上湾湾和琼州的话甚至已经拥有了十个省,这其实当然已经不少了,毕竟以前的大明朝也只拥有两京一十三省而已。 但且不说这十个省中大部分都是刚刚打下来的,只能说勉强被明军占上了战略节点,根本就没做到真正的行政管理,就说这十个省,又有几个是真正能被他这个朝廷控制得了的? 真要有什么大事,那人家地方官员肯定也是先上报给吴三桂啊,所以可想而知,送到潮州这边的所谓折子,都是什么质量了。 几乎绝大多数都是:皇上万岁,您身体好么?臣在遥远的XX恭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希望我大明可以江山永固,巴拉巴拉巴拉。 刘大炮在面对这种奏折的时候都是毫不犹豫地批示一个滚字。 然后九难就会把刘大炮的滚字划掉,特别开心的批复一堆:朕很好,大明也很好,爱卿公忠体国,朕心甚慰,巴拉巴拉,巴巴啦啦。 她也不嫌烦。 有点理解为什么曹操晚年以后不乐意和刘协住在同一个城市里了。 很是郁闷的洗漱完毕,随便吃了一口小笼包当早餐应付了一下,就下楼上朝去了。 是的,下楼,潮州小朝廷地皮紧张,也没地再给他建丞相府,所以刘大炮的丞相府和九难的皇宫都是建在一块的,一楼上朝,二楼办公,三楼刘大炮住,四楼九难住,反正刘大炮一共就俩媳妇也没家人,九难暂时也没开后宫,住的也不觉得挤。 而来到朝会之后,所谓的文武百官,当然了总共也没几个人都在等他,一看他来了,纷纷露出讨好的笑容。 刘大炮则颇有些脸色烦躁地带头朝着九难三跪九拜:“臣刘大炮,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心里却在嘀咕:妈蛋妈蛋你妈蛋。 要知道这样的日子他都已经过了四个多月了啊。 一开始还好,就觉得不过是装忠臣么,能有多难,自己又不是多有野心的混账。 但四个月下来,刘大炮却是越来越对这些毫无用处的虚招子无感,以及不耐烦了。 而随着刘大炮的下拜,其他的文武官员自然也跟着一同下拜,同呼万岁,九难对此似乎十分满意。 “众爱卿免礼平身。” 刘大炮一直以为九难之所以坚持朝会,就是冲着这具免礼平身,觉得说起来爽。 “丞相,今日可有要事要奏?” 刘大炮当然有一屁股的事儿要忙,但所有的事情,九难肯定是帮不上忙的,再加上他还有点小困,索性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 “回禀陛下,臣,有事禀报。”刘大炮回头瞥了一眼,是刘应麟。 刘应麟是原本的汀州总兵,勉强也算是耿精忠的人,但也算不上是嫡系,这不是把汀州割让给郑经和刘国轩了么,他就带着他的嫡系来潮州了,给了他一个内阁大学士和西太平洋公司执行董事的席位,率兵驻海丰,与刘玄初类似,算是刘大炮与耿精忠之间的联络人,地位,实权,也都还是有的。 然而此时这个刘应麟要在朝会上说什么,刘大炮却一点都不知道。 再看九难,也不知道她知不知道。 哎~,耿精忠的人,自己还是控不住。 这个大明的架构确实还是有点太过于复杂了。 “马爱卿何事要奏?” “回陛下话,征北大将军派人前来献俘,特请陛下圣裁。” “献俘?难道耿将军已经打下绍兴了么?” 谷恄 “这……倒是没有。” “既然没有,那不知这俘从何来?” “是……原清廷福建提督范承谟,特将此人献于朝廷,请陛下发落。” 九难闻言,颇为失望地又重新坐了回去。 范承谟么,早在起兵之初的时候就已经是耿精忠的俘虏了,这货是满清第一大汉奸范文程的儿子,在耿精忠手里不肯投降,闹了一个多月的绝食了,这些刘大炮也都是知道的。 就是比较好奇,自己一天不吃东西都饿得慌,为啥范承谟绝食一个月都还不死。与原史之中尚可喜上吊不死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了,真不愧是大清忠臣。 就见九难道:“不知征北大将军将范承谟送来,是何用意呢?” “征北大将军认为,此人顽固不肯降,乃数典忘祖之辈,应交由朝廷明正典刑,以壮国威。另外……征北大将军正与清军在温州与赖塔激战,贼兵势大,征北大将军颇不能挡,特请朝廷以明神大炮,雷神大炮,复明枪,以及水师支援。” 九难点了点头,又问刘大炮道:“丞相以为如何?” 刘大炮看了看九难,又看了看刘应麟。 这俩人不会是约好的吧? 却是微微眯起眼睛叼了一根雪茄点着,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在大殿之上抽了起来,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九难。 俩人对视了差不多有一分钟,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气氛的尴尬与诡异。 然后刘大炮说了一句:“我没意见,你们随便。” 说罢直接转身就走,路过刘应麟身边的时候还哼了一声,哼得刘应麟额头之上冷汗直冒。 就听九难道:“丞相,朝会又没有结束,哪去啊。” “臣口腔溃疡了,疼得慌,跟陛下请个病假,没事儿,你们该开会开会,不用管我,以后再开朝会的话没什么事儿我就不来了。” “丞相,朕还有事情没说呢。” 刘大炮回也没回道:“随便,有什么事儿你直接给我下圣旨就行。” “那朕若是想组建锦衣卫呢?” 刘大炮闻言微微一愣,却是笑了一下仍然道:“随便。” 然后就真的走了。 一旁,原本是九难徒弟的阿琪现在已经扎职为宫廷大总管了,见状忍不住道:“师父,不,陛下,咱们这朝会……还开么?” “开啊,难道丞相身体抱恙,朝廷就不动了么?继续开。” 群臣见状不禁心中苦笑,丞相不在,这朝会开着还有个球的意思,光说废话么? 就连刘应麟见状也是微微叹息了一声,九难再问时,就已经是颇有些爱搭不惜理了。 这边早朝刚一结束,便忙不迭的准备了礼物去上楼拜见刘大炮去了,九难看在眼里,忍不住也在散朝之后就是一声叹息。 “师父,这丞相今天也太过分了,他这不是摆明了让您下不来台么。” 九难则叹息道:“说到底还是要做权臣,表面上再如何尊重于我也都是表面,稍微碰触实权方面的事情,马上就暴露其狼子野心了。” “那师父,他……不会当真与师父您翻脸吧。” “互相试探一下彼此的底线罢了,暂时来看,他还离不开我,我,以及大明更离不开他,还能怎么样呢?听说他喜欢翡翠,晚上,你随便挑一块翡翠给他送去,就当是朕给他赔罪了。” “咱们……给他赔罪?” “貌合神离,好歹也能将就着过,里子伤了没事儿,面子上必须得找补回来,懂么。” “这倒也没什么不懂,那师父,咱们真的要建锦衣卫么?” “建,他不是说随便么?那就建,你拿我的手令,一会让……让袁承志来见我。” ………… 另一边,刘大炮上了楼之后也一样是微微有些闹心,反思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了的同时,又有点后悔为啥要当这狗屁的大明忠臣。 客观上来说,九难不算是那种不知好歹的傀儡,四个月来也从没想过组建自己的嫡系人马之类的,甚至连保镖护卫,因为他俩住在一起的原因用的也都是同一批。 外围由建国营,也就是原本天地会的铁血少年团充任,内围由何铁手率领二十六名来自全国各地主动投奔过来的绿林好汉,武林高手负责贴身护卫。 当然,主要还是护卫刘大炮和丞相府内办公的几个大臣,九难也从来没说过什么,除了一个阿琪伺候她的饮食起居之外,其实他一个能使唤的人也没有。 而除了朝会的时候之外,九难也从来不跟自己摆谱,每次见面大家都客客气气的,其实也算是尽到了当傀儡的本分了。 只能说,权力这个东西啊,当真做到恭敬有加一点挑不出毛病,与权臣这两个字本质就是冲突的。 他只要是还想保住手中的权力,有些时候就难免,也必须要对九难保持一个不敬的态度。 比如今天,今天这事儿铁定是耿精忠在试探自己的底线,一步退让,步步退让,甚至吴三桂,尚可喜,孙延龄等人都会寻找绕过刘大炮的机会直接向九难汇报工作,到时候一个搞不好,被架空的可能就是自己了。 说实话他要真被九难架空,他还没那么害怕,大不了还政呗,但要是被吴三桂和耿精忠架空,那搞不好怕是连命都没了。 人在朝堂,身不由己啊。 他现在真的是越来越理解曹操了。 正这么想着,便见刘应麟又笑呵呵地跑过来找他来了,顺便还送上了一份厚礼:一匹紫色的翡翠马。 显然,这是早准备好的。 “丞相。” “哎~,老马啊,来,进来坐吧。”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出谋划策(三合一) 差不多中午时分,刘大炮就在刘应麟的带领下在他的军营中见到了范承谟。 只见此时的范承谟已经是两颊消瘦,几近骷髅形状,看着精气神就跟快要死了似的,不由得诧异道:“范先生当真是在绝食?” 范承谟也不搭理他。 刘大炮哈哈一笑,索性让何铁手亲自押着他来到了韦春花开的丽春院,随便在厅堂找了个位置坐下, 高呼一声:“韦姨啊,饿了,烧鹅卤猪各来一份,再给我整一盘油焖大虾,再整个海鲜汤”。 正在吃饭和玩姑娘的客人们大多都是认得刘大炮的,见状纷纷站起来要行礼。 刘大炮则特别自然地朝着四处拱了拱手道:“不用不用不用,凡是有股票的朋友就都是公司股东,股权只有多寡之别,没有高低之分, 咱们股东之间人人平等,可千万别跟我整这些虚的,该吃吃,该喝喝,谁也别拘束,就当我是诸位的一个老朋友,也别叫我丞相,这不是在府衙,就叫一声董事长就行。” 众人纷纷哄笑不止,这样的场景在四个月里早就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大家也都知道刘大炮平易近人,且最烦繁琐的虚礼,从来不喜欢别人朝他下跪。 反正人人平等的这个概念吧,确实想推广起来很有难度,但要说股东之间人人平等, 至少人格上面人人平等的这个概念,在澄海一隅之地已经是颇为受到了认可了。 不大一会儿,韦春花命人招呼着亲自将菜肴端了上来,还与刘大炮说笑了几句,然后又招呼了何铁手和她身边跟着的两名贴身侍卫坐下,一块招呼着吃饭。 并当先用手撕下一条鹅腿,对着范承谟道:“我也不逼你,你想吃你就吃,你要是能忍你就受着,不过我说实话我还是建议你吃,想当满清忠臣,也没有必要非得采用绝食的办法,撞墙毒药抹脖子,哪样都比绝食来得痛快,死得时候有点人样,我埋你的时候也好看。” 然后,就见范承谟伸出手来抱起剩下的烧鹅,好家伙切都不切直接就开啃,也不怕外面挂着的酱汁烫手。 给刘大炮看得一愣一愣的。 不是说誓死不降,绝食明志么? 一只烧鹅就给搞定了? 待一只烧鹅都被啃得差不多了, 范承谟这才放下烧鹅, 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舒服。” “什么情况?不绝食了?” “我绝食个屁, 不是我不想吃饭, 是耿精忠那个王八犊子故意饿着我不给我吃啊!他就是故意折磨我啊!!” 刘大炮见状,很是有些同情地给他亲自夹了一口菜,一时间也是哭笑不得。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事实上满清初期时候汉人中或许有能臣,比如张勇之流,但要说忠臣,尤其是那种铁骨铮铮的忠臣,至少在这场三藩之乱中地方所有人,仔细想来往往都不太经得住推敲。 比如范承谟,一个一心求死甚至不惜绝食的人是怎么做到被俘两年之后还能活蹦乱跳的呢? 自杀还能够未遂,也算是满清的忠臣孝子们的拿手绝活了。 于是刘大炮就问:“那既然你没有绝食,那你可愿意投降于我?据我所知,你曾任浙江巡抚,且在当地极有威望,耿精忠之所以会折磨你,总不至于是因为他变态。” 范承谟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怎么可能投降呢?我爹范文程是满清第一汉臣,死的时候受今上亲笔提写元辅高风四个字,全家上上下下无论兄弟姐妹还是子女外甥,几乎全都在清廷做了高位,我范家着实是与清廷绑定得太深了,我若是降了,全家上上下下百余口只怕是都要没好日子过了。” “你要是想杀我,那你就杀,我知道我爹的名气太大,父债子偿,你就是凌迟了我,我也认,我只求你别折磨我,羞辱我,好歹让我做个饱死鬼,挨饿的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 “不过你要是不杀我,我也想活着,平日里偷偷摸摸的给你献个策,出个主意,只要别让外人知道,对外你就说是把我给软禁了别连累我的家人,就行。” 刘大炮闻言不由得乐了,突然觉得这范承谟还挺可爱。 “我要招降于你,要的就是你的名声,借此来打击清廷士气,出谋划策?你能出什么谋,划什么策?” “那我就没办法了,你还是把我给杀了吧” 说罢,却是又用筷子夹起烤乳猪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不过好歹相对刚才啃烧鹅的时候,总算是文明多了。 刘大炮见状,笑了笑也不再理他,转而看向了刘应麟道: “耿精忠有没有跟你说,前线的战事现在打得如何?我听说康亲王杰书已经到了,战事进展可还顺利?” “托丞相的福,我家王爷说,杰书此人志大才疏,他应付得过来,他还托我跟您说,刘洵……的家人最近可是杀了不少,据说是要诛十族。” “我说了我不是刘洵,用不着试探我,不过诛十族,这不得杀个几万人?我记得耿精忠的兵锋已经直指绍兴了吧,刘洵也是绍兴人是吧。” “是。” “所以这杰书就相当于,在这开战之际,仗都没等打呢,就先在前线杀几万自己人?这恐怕是有点蠢吧。” “康熙的命令么,这杰书来之前恐怕也没想到我军会攻略得这么快,圣旨在身,不杀的话他恐怕也不好交代,之所以现在才开始抓人杀人,应该也是已经尽全力先掌控了绍兴本地的兵马百姓了吧,不过确实如此一来,我家王爷想要攻取绍兴,一定会变得容易许多。” “真的?” “当然。” 刘大炮微微点头,就见刚才还大快朵颐的范承谟放下了筷子道:“净搁那放屁。” 说着,还倒了一口酒喝了起来,刘应麟见状愤怒的一拍桌子呵斥道:“此地有你这个狗汉奸说话的份么?注意你自己的身份,你现在是我大明的俘虏!” 范承谟却依旧一边吃喝一边自顾自地道:“耿精忠此人根本没什么大志,麾下虽说也称得上是将星云集,如曾养性、白显忠、马久玉三人皆可称得上是良将,但是耿精忠自己么,呵呵,不过是仰仗父祖余威之辈。” 说着,却是突然一扭头,哇得一口,把一大堆刚刚吃下去的烧鹅烧猪都给吐出来了,给刘大炮恶心得不轻。 尤其是他刚才吃得太急,可能都没怎么咀嚼,以至于吐出来的烧鹅都是大块大块的,估摸着捡起来洗一洗,重新放在盘子里都能卖得那种。 “不好意思,吃得太急了点。” “那什么,饿时间长了不适合吃这么油的东西,尤其是你吃这么急,肠胃根本受不了,我让韦姨给你弄一碗清粥吧。” “不行!” 范承谟闻言突然就一把将那剩下的半盘烧猪抱自己跟前来了,依然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不忘说耿精忠的坏话调: “你别看他耿精忠汇报的时候说得好听,其实实际上浙江战场上取得大胜的是东线,其统兵将领是曾养性,说白了是一支偏师。西路军进展据说也挺不错,好像是打到九江了吧,不过西路军也是白显忠打的,反倒是耿精忠和他的嫡系兵马,刚出仙霞关就让人家李之芳给摁下了,打到现在,连金华都没打下来,还特么什么杰书,他连李志芳的绿营兵都打不过。” 刘大炮一边连忙让跑堂的把地上收拾出来,一边忍不住皱眉道:“慢点吃,没人跟你抢,这一桌子菜都是你的。” “那你再给我上一盘烧鹅,刚才我吃得太急,没吃出什么味儿。” “…………” “小二,再给我上一只烧鹅,一壶花雕酒。” 这货倒真不见外。 刘应麟此时也是颇为尴尬,连忙道“丞相您别听他瞎说,他……他就是一俘虏,他,他懂什么啊他。” 范承谟一边吃,一边嘀嘀咕咕地道:“老子在浙江干过五年巡抚,福建干了两年总督,两省军务闭着眼睛我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但凡是个六品以上的官就没有我不认识的,相反,耿精忠继位才几年啊,此前他一直在京城来着,军中大大小小的将领怕是连人都没认全,你说我懂什么。” “你……你……注意自己的身份!” 刘应麟真的有点挂不住脸了,心想着,这次耿精忠真的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谷餘 本来么,这个范承谟饿死也不肯投降,耿精忠不杀吧,留着费米,杀了吧,又多少有点浪费,这才将其作为俘虏说是给九难送来,毕竟是范文程的儿子,一刀杀了也能提振一下国威,换一点九难的好感,多少也算是垃圾再利用了。 结果好家伙,这眼药上的啊。 看得出来,这范承谟在耿精忠手里真是被饿得不轻。 连忙解释道:“浙江百姓本就普遍都有反清之志,我家王爷承诺,打败杰书之后,将在浙江一带大量的改稻为桑,以此来入股西太平洋公司,给将士们分发股票,将士们士气都很足啊。” “哦,那这样的话为什么还要你来催我的枪炮支援呢?咱们早有约定在先,这不假,但咱们都知道,新兵器走向战场,只有第一战的成果是最大的,这相当于是杀手锏,既然是杀手锏,当然要在决胜之时去用,何必现在就这么急着要呢?” “这个……这也也是……为了减少伤亡么,况且我家王爷在拿下绍兴之后,肯定是要打杭州的。” 却见范承谟闻言噗呲一声就笑了,嘴里正在咀嚼的碎肉喷的满桌子都是。 刘应麟见状蹭得一下拔出刀子:“狗贼!欺我刀不利么!” 话刚说完,就见何铁手飞快地伸出手指在刘应麟手肘处的麻筋处轻轻一弹,刘应麟手中的兵刃就当啷一声落在了地上,娇笑道:“刘中堂别闹,好好吃饭。” 刘大炮则笑呵呵地从兜里又掏出一支雪茄递给他,并亲自用打火机给他点了,一边点一边道:“老刘啊,你好歹也是做了内阁大学士的人了,怎么这么不稳重啊,还一口一个你家王爷,咱们公司和大明可都不兴这一套啊,股东之间,人人平等,他耿精忠又不是你爹,是吧。” 刘应麟闻言,很是诧异地看了刘大炮一眼。 想了想道:“我能当这个内阁大学士,不是因为我是西太平洋公司董事会的董事么?我能当上这个董事,不是因为我代持了我家王爷的股票么?否则,你刘董事长,刘丞相凭什么要高看我一眼,还与我同桌吃饭呢?” 刘大炮也想了想,道:“我打算把海丰改制扩军一下,一个镇我打算设四个营,每营七千正兵不算辅兵,每个营都独立编制领总兵职,统归冯振海统领,你要是愿意,四个营的编制我给你留出来一个,将士们发期权,总兵可作为将士们的股东代表参加董事大会,董事,暂时你是当不上了,但代持自己兵将的股份和代持耿精忠的股份,你自己选,我保证对四营总兵一视同仁,装备粮饷股票绝不区别对待,立得下军功,赏股票,未必就不能重新回董事会。” 刘应麟闻言坐下亲手给范承谟倒了一杯酒:“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 范承谟笑得更开心了,道:“所谓良臣择主而仕,这边却是先恭喜刘将军脱离泥潭了。” 说着又看向刘大炮:“你有好的武器,有水师,交给耿精忠都浪费,反正要反攻江浙么,既然有水师,为什么要去打杭州,除了说起来好听一点,杭州这地方本身,难道真的有很大的战略价值么?就算是拿得下来,耿精忠守得住么?” 刘大炮忍不住道:“武器支援,以及水师支援都是早早说好的,是他让出泉州和汀州的补偿,我不能,食言而肥啊。” “耿精忠这种小聪明还是厉害的,其实他自己也知道,他现在主力全在北边,闽南空虚,那泉州和汀州只要你想要他根本就守不住,甚至于真要是动了刀兵,漳州他都守不住,有这么个约定,好歹拿郑经也不好意思打漳州了。” “痛击盟友这种事,我是做不出来的,答应过的事情,我也一定会办。” “办,也分怎么办,我倒是觉得,从战略上看,耿精忠既已牵制住了李之芳的主力,那又何必非要打金华。” “我要是你,就以朝廷的名义命令耿精忠退守仙霞关,拖住李之芳,水师援军不是不派,但可以直接派给曾养性,打杭州,那是吃饱了撑的,莫不如打宁波,你们仰仗水师之利,打下了宁波也守得住,杰书拿你们一点办法都没有,还能以宁波为贸易中心开展海贸,据我所知,宁波开展海贸的优势,比潮州只大不小。” “曾养性名义上是耿精忠的部将,你支援了他,自然也就是支援了耿精忠了,曾养性一路都打到绍兴了,耿精忠本人的主力却连金华都打不下来,支援强的,有价值的,放弃弱的,没用的,打不出去的,这叫大局为重,谁也说不出你的毛病来。” 刘大炮忍不住皱眉道:“曾养性难道不是耿精忠的嫡系么?” “准确的说,曾养性是耿继茂的藩下将,耿继茂倒确实无论才能还是威望都还挺不错的,不过这虎父犬子……啧,这种事儿好像也不是太好说吧?他是个有大本事的,没有机会也就罢了,只要有了机会,谁不想上桌吃肉啊。” “再说他要是取了宁波,在宁波开海做贸易,那肯定是少不得你们的帮衬,这事儿得你跟他合作着干吧?再说他总得用你的水师帮他守城吧?退一万步来讲,他就算真的是对耿精忠忠心耿耿,你把原本要给耿精忠的援助给他,你也没损失啊,曾养性打得确实比耿精忠好啊!正常来说你就是援了耿精忠,耿精忠也是肯定要再去援曾养性的,废那二遍劲干嘛啊!” “嗯……” 刘大炮情不自禁地就点了点头。 看得出来,范承谟这条所谓的计策,报私仇的成分很大,这货简直都要恨死耿精忠了,但不得不说的是,他说的真的很有道理,也是完全可行的。 这就是拥立天子,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好处了,他以大明丞相的名义,接触曾养性的话怎么看也是名正言顺,政治正确,人家曾养性也不至于就落个背主之名。 这么一想,九难有时候虽然挺烦人,但有时候也确实是挺好用的。 只是……这么干的话表面上的理由再怎么冠冕堂皇,也掩盖不了自己挖墙脚的本质啊,至少也是挑拨耿精忠与曾养性的关系,作为盟友,是不是有点太不地道了? 毕竟现在抗清才是第一要务啊。 整得刘大炮就很是纠结。 看着依然还在大吃大喝的范承谟,刘大炮忍不住问:“先生还有什么可以教我的么?” 范承谟也笑着道:“丞相,不杀我了?” “我正打算改制丞相府的幕僚体系,设立前后左右中五大军师,先生若是不弃,可做其中之一。” 这回,却是何铁手微微诧异地看了刘大炮一眼。 丞相府五大军师,这两个要素叠加在一起,可真是太曹操了。 果然,今日朝堂之上一场明争暗斗,影响还是很大的,就是不知道九难会有什么反应了,一个搞不好真要是撕破脸皮,到时候大家都没法收场。 范承谟闻言连忙摇头道:“当不起当不起,你软禁我就行,我可不敢给你当军师,再说我也就是对闽浙两省熟悉一些,其他地方我可给不了你什么建议。” “我呢,倒是确实可以再给你出个主意,你答应我,给我安排一个好一点的房间,每天保证我能吃三顿饭,每顿饭四个菜一个汤,其中至少有两道荤菜,行不?” “我每天再给你加一顿海鲜做夜宵。” 范承谟闻言眼珠子一亮:“成交,就这么说定了。” “策呢?” “原福建巡抚刘秉政与我是多年好友,旧交,我很了解他,此次他投降耿精忠本就是不得已,心中也多有不服,其弟刘秉权,是你们广东的巡抚,广东,尚可喜不是还没叛呢么。” “啊~,我还真不知道刘秉权和刘秉政是哥俩,亲哥俩?” “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啊~” 这特么满清初期的吏治好糙啊,亲哥俩一个当福建巡抚一个当广东巡抚,还都是汉人,吏部那帮人脑子里都是狗屎么? “刘秉权此人,丞相必然是接触过的,敢问丞相对此人印象如何?” “不熟,见过几次而已。” “我听说尚可喜在广东胡搞,叛又不叛,忠又不忠,似是在脚踏两条船,却不知,粤南的祖泽清,现在可还安稳?” “连你都听说祖泽清的事儿了?你不是俘虏么?” “猜的,大家都是辽东出来的,我,祖泽清,刘秉权刘秉政,我们都算是世交,不敢说是一块玩到大,也确实是一起同过窗,一起嫖过娼的。” “原来如此,实不相瞒,祖泽清口头上宣布归顺于吴三桂了,尚可喜尚之信父子俩正跟他抢地盘,还问我要援军,我这也是,哎~尚之信跟我说,等他收拾了祖泽清,马上就囚禁他亲爹,毕竟祖泽清手里连一万人都没有,却想割下整个粤南几乎半个广东的地盘,这事儿换了谁,只怕也咽不下这口气。” “做人做事做官,既要又要是最烦人的,他们爷俩这么搞,毫无疑问,最难受的就是金光祖与刘秉权了,现在孙延龄都已经反了,这两个人根本就没有退路,他们爷俩底子厚,就算是既要又要,你们也得哄着他,总少不了他们的一场富贵,但金、刘二人呢?” “名义上,他们还是清廷的总督,清廷的巡抚,丞相不妨书信一封给这二人,诱他们来打潮州,如此一来,祖泽清管你要援军,你也能有个推脱,尚可喜父子俩恐怕也管不了,更没有立场来管。” “再之后,你管耿精忠要刘秉政,就说借刘秉政之名义劝降刘秉忠,以此作为条件换你的支援,等刘秉政来了之后,你再把支援给曾养性送去,让耿精忠有苦说不出,到时候把刘家兄弟俩统统扣下,顺势,取惠州之地,占据梅岭三关要冲,再命刘国轩在汀州随便做点什么小动作,让耿精忠不敢南顾,您再从梅岭三关入江西,支援耿藩西路军的白显忠,丞相,刘秉政与白显忠,乃是莫逆之交啊。”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分歧 回到相府,刘大炮正好见吴顺天于成龙和姚启圣都在,便索性叫来一起开了个会,将范承谟的计策说给了三人听,想让三人帮自己分析一波,此策是否当真可行,又要不要行。 此时这三人已经各有官职, 于成龙自厦门归来之后,便做了大明户部尚书,兼西太平洋公司财务总经理,手底下管理着一大堆大大小小的账房先生,同时在官身后面挂缀了个参丞相府军事的衔。 姚启圣任公司副总经理之一,朝廷中任职都察院督御史,管理百官,当然,他这个大明的中央实控地区实在太小, 都察院也管不了几个官,基本也就是个虚衔,不过刘大炮却也渐渐的将贸易进出口的常务工作都交给他来处理了,而且他干得也还不错。 吴顺天则比较特殊一点,任丞相府长史,因为整个明朝都是没有丞相的,所以他这官压根也没在朝廷的体系之内,刘大炮也没想着给他硬插一个,属于刘大炮的私臣,说白了干得还是师爷的活儿,同时让他当了公司的董事会秘书,各种意义上来看都算是刘大炮的助手性质。 当然,他们仨的衙门与刘大炮在同一楼层,有什么事儿叫一下就一块商量了,因此刘大炮同时也在将这三个人当做幕僚在用。 三人一听之下,也觉得此策确实高明, 简单的分析了一下,就一致认定, 此策的可行性无疑是有的。 只是于成龙却忍不住皱眉道:“策是好策,但恐怕也没安什么好心,一来是处处报复耿精忠在给自己报私仇,二来,这事儿不管名义上怎么说,实际上依然有背弃盟约之嫌疑,且同时得罪耿与尚两藩,万一惹得盟约破裂,进而导致内讧,恐怕杰书和喇布,乃至于整个清廷做梦都要笑醒了,所以我以为此策,不妥。” 刘大炮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这也是他最忌讳的地方,要知道,原本历史中,耿精忠其实做得还算是不错的,虽然西线战场上被岳乐打得满头包,但那毕竟是岳乐,输给他不丢人,反倒是东线与康亲王杰书打得有来有回, 很大程度上分担了吴三桂的压力。 结果就被郑经在屁股后面好一顿**,今天打泉州,明天打汀州,后天打漳州,吴三桂好不容易打下袁州将三家地盘练成一片号召三家在江南会师共同围攻岳乐,郑经前脚答应后脚就去打耿精忠的大本营福州,看着就跟和杰书约好了似的,生生把耿精忠给逼疯了。 结果耿精忠战略绝望之下重新归降清廷,之后,郑经靠背刺盟友抢来的地盘脆得跟纸似的,稍微打一打,就又特么退守厦门了,这表现整个一最佳第六人,延平郡王为满清所立功勋那真是仅在岳乐与图海两人之下,其他的六个大将军亲王拍马难及。 刘大炮是深深地反感郑经不顾大局的行为的,也因此他在坑郑经的时候心理压力都不大,所以他对背刺耿精忠这事儿,心理包袱非常的重,这不跟郑经一样了么? 姚启圣则有不同意见,道:“我却以为,范承谟此策也没什么不好,联盟的目的终究是为了抗清,若是为了所谓的盟友之谊,而耽误了抗清的大事,岂不是本末倒置?” “毋庸讳言,耿精忠这仗打得确实是不好,如范承谟所说,是远不如他自己的部将曾养性的,眼下曾养性已经打得太远,且所占之地都是沿海地区,也就是迁界禁海的地区,粮草,后勤,弹药,是大问题,耿精忠受困于金华城下,就算是想支援,也是有心无力,甚至于只怕他自己也在害怕曾养性功高震主,对他多有忌惮,未必就乐意支援于曾。” 谷镀 “丞相,曾养性如此一员虎将,无论他是不是耿精忠的嫡系,若是因后勤不继而导致功败垂成,这难道不可惜么?我潮州有水师之利,为什么就不能直接去支援他呢?” “说到底,咱们与三藩联合是为了反清复明,是为了驱除鞑虏,恢复中华,是为了天下百姓的福祉安康,又不是为了他们的富贵权势,而此次来看,这三藩的表现,属实是有些差强人意。” “尚可喜尚之信父子就不说了,首鼠两端,让咱们这些盟友和他的属下全都无所适从,有力难出,吴三桂自己率领主力在长江南岸集结,迟迟不见下一步的动作,同样是主力打得远不如西线的偏师王屏藩,再说孙延龄,吴三桂叫他领兵去湖南与他合兵,他却非和马雄杠上,这都是什么狗屁盟友?” “臣以为,抗清的不止丞相与三藩,更是曾养性,王屏藩这些拼杀在前线的大明将领,更是这江南数省,数以千万计的无数百姓,是天下人心。若是丞相真要以大局为重,就更应该援助曾养性,而不是顾虑他耿精忠的忌惮不忌惮,丞相若信得过臣,臣愿意独领一支水师,帮助曾养性攻克,并建设宁波,开设西太平洋公司分舵。” 于成龙闻言冷哼一声,不屑地道:“姚大人,你是绍兴会稽人是吧。” “是又如何?” “曾养性若是攻破宁波,自然也要捎带手打下绍兴的,是吧,丞相虽早已将你的妻儿双亲接了过来,甚至你家的几个兄弟还在澳门做起了生意,但是你的乡亲发小们总是还在的,七大姑八大姨的,你们家整个宗族一万多人也不可能都南下或是出海,眼下康熙俨然是已经疯了,甚至不惜株连刘洵十族,你也是绍兴人,所以害怕杰书杀人的时候一顺手,把你的乡亲也给株连了想去救人。” “你……” 姚启圣勃然大怒,道:“于成龙,我知道你因此事牵累了家人心有不快,但你又何必在我的身上撒气?明明是你自己扭扭捏捏,非要做满清的忠臣走狗,否则丞相又怎会没有时间提前接你家人出来?你明臣当得扭捏,忠犬也当的不彻底,所以你家人的死全都是你咎由自取,你又有什么立场来指责于我?” 于成龙闻言自然也跟着大怒:“我是忠犬,那你又是什么东西?我好歹是天下定鼎之后走郑经的科举途径入仕,你呢?你曾引清兵攻略自己的家乡,你才是地地道道的狗汉奸!我之所以归顺丞相是钦佩于丞相的胸襟气度,相信他能做千古以来无人能做之事,开创前无古人的真正大同盛世,与你这等贪生怕死猪狗不如的东西俨能同日而语?” “你……” 刘大炮连忙狠狠地一拍桌子:“够了!” 再骂下去这俩人就纯是人身攻击了。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资本永远嗜血(二合一) 于成龙与姚启圣不和,这个在整个明廷的官僚系统之中,甚至在整个澄海城都不是什么秘密。 理由也是有很多啦,比如职权本身所限,毕竟一个是财务总监负责查副总经理的账,一个是朝廷的都御史又负责查户部的官,莫名的就互相牵制了起来 比如这俩人同为刘大炮的幕僚, 本身就都是近臣,他们和他们背后的利益集团天然的就会推着他们俩相互争斗,吴顺天人家是真亲信,为了反清大业自己全家都被郝多的八旗兵给害死了,这份亲近俩人是拍马也比不上的,但吴顺天无论从格局还是能力上确实也是不行,只能做个亲信很难做所谓的谋主, 俩人与他根本就不存在竞争关系。 而且毕竟这俩人都是清廷降臣,也天然的就要争夺一下降臣派党魁的这么个位置。 当然在刘大炮看来最重要的可能是这俩人天生就相性不和, 性格上一个保守一个激进,且互相看不上对方,基本上刘大炮在问策的时候这俩人也很少有意见一致的时候。 哎~ 人家别人造反,从来都是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怎么到了自己这儿,这里里外外的怎么就这么多事儿呢。 深吸了一口气,刘大炮很严肃地道:“两位,平日里你们闹点小矛盾什么的,我懒得管,今天当着我的面还能说出如此过分的话,那就太不像话了。” “老于,姚启圣在这件事上或许有私心,但我以为担心乡亲们的安危,这也是人之常情,而且他所说的这些也未必就没有道理, 至于你的家人,其实现在也还是没死的, 据说因为岳乐的力保,现已关押在了刑部的大牢之中,我已经吩咐了青木堂的兄弟们伺机营救,我不能保证他们一定会平安无事,但可以答应你,此事我一定会竭尽全力。” “老姚,老于的人品我是信得过的,也希望你莫要说什么汉奸之类的话了,他所追求的东西,你理解不了,天下也没多少人能够理解,与我而言,我们虽然政见上颇有分歧,但他于成龙亦足以称得上是我的知己,我敢断言,天下间单论人品道德,能比得过老于的人恐怕已是凤毛麟角。” “总之,你们两个都是我的肱股之臣,都是我创业初期的元勋宿老,将来必定都是要青史留名的, 今日之事,罚你们各自俸禄一个月,小惩大诫,再有下次,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二人闻言,也唯有纷纷抱拳拱手,表示领命。 挥挥手示意二人出去工作,只留下了最最亲信的吴顺天,叹息道:“老吴啊,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缓解他们之间的矛盾?” “没有,我觉得也不必缓解,一个朝廷之内,总不可能都是铁板一块,况且他们俩要当真是铁板一块了,对你来说也未见得就是一件好事,只要别动手打起来耽误了政事就行了呗。” “哎~好吧,那师爷,你以为,我到底要不要听这范承谟之言,绕开耿精忠支援曾养性,甚至是兵出梅岭,支援白显忠呢?” 吴顺天闻言道:“说白了还是如何与耿精忠相处的问题,此乃大事,我不知道,也不敢和你乱说,但是有一件事我却是知道的。” “何事” “你最近一直扩军,所有人都发股票,虽然都是期权,但已经引起公司股东们的不满了,甚至据我所知,荷兰人中的绝大多数也都不满了,怎么打耿精忠,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拿下惠州兵占梅岭的这件事,很有必要。” 刘大炮一愣。 忍不住苦恼了起来。 他的权力来自于公司,公司的权力来自于董事会,说白了,他的绝对权威性并不是那么的不可动摇,如果他失去了公司超过一半股东的支持,他就什么都不是了。 尤其是如这吴顺天所说,一部分荷兰人居然也对他不满了。 要知道荷兰这批股东本身也不是铁板一块,甚至也并不真的全都是荷兰的人,老勒也未必就能管得了他们,那些小股东也都是有投票权的。 该死的选举。 该死的资本对人的异化。 他妈的有生之年我非得把社会从资产社会,向前再推进一步到……,过一把独裁的瘾。 股东不满,这就涉及到自己的根本利益了,刘大炮连忙问道:“股东们怎么说?” “建立自己的军队保卫自己的财产,这个观点股东们都是认可的,甚至这已经成了大家的理想,是商人们心中的灯塔,但是,分股权,本来就是公司的敏感所在,期权也不例外。” “眼下潮州兵权共分三处,分别是水师、澄海、海丰。” “水师的规模最为庞大,但股东们都是认可的,因为水师中的商船与战船本就不那么好分,海商,海盗,海军,都是一回事儿,商人们也是懂的,说白了这个股票分出去,水师能帮他们赚钱回来,按照你的说法,水师本来就是生产资料。” 谷挀 “澄海城的将士们分股票,大家也都是认可的,因为澄海城的将士切实是澄海的保卫者,而且您虽然四个月来一直在不断的扩编,但其实潜规则来说,能加入澄海四营的几乎全都是股东家的子弟兵,本身就自带股份,有些人甚至本来就是子公司董事长的孩子。” 西太平洋公司下面又细分了无数的集团公司,集团公司下面又分了无数的分公司,包括十大商会也统统都成立了各自的集团在潮州上市并与西太平洋公司交叉持股,包括刘大炮的天地会,刘大炮也愣是根据十大堂口的业务创造出了十个上市集团出来,换言之,现如今的西太平洋公司股票其实更类似于上证指数,作为母体,它是所有上市公司的大股东,但由于已经太过庞大,这个母体的本身反倒是已经渐渐的没了,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已经代替了公共财政支出的职能。 四个月的时间里除了扯皮,最关键的就是在自己有意识的引导之下干了这件事了,他这个丞相每天的大半精力也都泡在证券交易所了。 反正现在澄海这边四个营的将士几乎全都是资产阶级的孩子,正兵之下陪辅兵伺候着,原本抓来当炮灰的黑奴兵现在清一色的权势仆人,一股浓浓的老英国米字旗的味儿。 让刘大炮自己都在怀疑,他这四个营的精锐到底特么的有没有战斗力。 这样的军制本身是带着点唐朝时宿卫的意思的,这样的兵当个几年之后退伍了自然能够堂而皇之的去挤占大量的政治资源,以至于刘大炮想开一届恩科都开不了,整个政治生态的底层逻辑都变了,变得越来越像18世纪左右的欧洲了,刘大炮虽然也有一裤兜子的改革计划,但饭要一口一口的吃,此时还没顾上。 这特么股东们能有意见就见鬼了。 于是道:“所以他们的意思是,海丰城的将士们不应该发股票期权是吧,毕竟这影响了所有股东的分红,只是我们现在面对的毕竟是整个清廷,我们只有一个小小的潮州是直控的,不发股票,如何保证我们的士兵忠诚且有士气和战斗力?真的全指望澄海的那点子弟兵么?” 吴顺天摇了摇头道:“我与大概一百多位较大股东聊过这个问题,这其中甚至包括了李成功和牛大彪,甚至包括总督海丰的冯振海和每一个基层将士们,还包括荷兰人们,按照你的说法,他们叫资产阶级,我以为,资产阶级是不吝啬在别人身上花钱的,但前提条件是,这个钱让他们觉得花的值。” “大人,您现在在海丰已经养了近两万的兵了,这些人中有原来的清廷绿营,也有您举兵以后主动来投的,一些所谓的心系明朝的三山五岳好汉,依着您的心思您还要扩编,您这兵,光练不战,算是怎么回事儿啊,这在股东们看来,这就是在拿钱打水漂啊。” “况且职业军人,不事生产,潮州地小多山,本就不是产粮区,如今战事一开,国内粮草很难转运,全靠海外粮食输入,如此,粮价本来就有点走高,你扩编得越厉害,本地粮价就越高,要知道他们开工厂,都是包吃包住的。” “所以呢?所以他们是什么意思,或者说你,是什么建议?” “我听说,勒总督他们以前在东印度公司的时候,包括现在他们船上的水手,几乎就没有几个荷兰本地人,绝大部分都是雇用来的日耳曼人,每个月工资只有20里尔,而且只付一半,剩下的一半要等待退役之后结算。” “但同时东印度公司的士兵打仗的奖金非常丰厚,即使是去打那些连弓箭也没有的土著,一个人头也能奖励十五荷兰盾左右,如果是全副武装的职业士兵,则奖励更多,哦,现在改成收耳朵了。此外,他们还建设了士官等级制度,杀人越多升官越快,据说杀两千多人的时候就能升到少尉,少尉才给发股票呢。” 刘大炮也是无力吐槽:“人家少尉发的那不是股票,是贵族社会通行证,至少相当于一千手的股票了好么,他们士兵的基础工资低是因为绝大多数时候都在海上飘着干的是水手的活儿,而且你也说了他们雇佣的是日耳曼人,我找一帮非洲黑哥们组成军队保卫城池跟清廷打仗去,这成本保证比日耳曼人还低,你问问他们能安心么?” “大家也知道,实际情况并不相同,其实东印度公司雇佣的那些日耳曼人虽然基础工资不高,但要算上奖金的话也未必就比咱们便宜,关键人家是先杀人,后给钱,咱们是钱给了,却迟迟不见你杀人,待遇这么好,就怕是混进来一些只想拿期权,一到了战场就逃跑的混子,这事儿就连老绿营兵现在都有意见了。” 刘大炮闻言,拿起雪茄抽烟,很是有些烦躁。 好一会儿才叹息道:“你说的那些都是表面原因,或者说干脆就是在扯淡,说白了,他们就是希望我打仗,希望我抢地盘,然后再在我抢来的地盘上开种植园,开工厂,做生意,我要是能把南昌给打下来,夹住梅岭古道和京广航道这两条商业要冲,就是养兵十万,都发股票,他们恐怕也不会嫌多了。” “您告诉过我,资产阶级,打他诞生的那天身上就是沾着血的,这东西天生就是具有侵略性的。” 刘大炮也是怒而牌桌:“可你特么让我打谁啊,啊!我北边是耿精忠,南面是尚可喜,都是盟友啊!这耿尚二藩不也是公司股东么?这不也是咱们大明的地盘么?整个福建那么大,他们设厂去啊,种甘蔗种棉花去啊,曾养性不是把半个浙江沿海都给打下来了么,去种桑树去啊!” 吴顺天苦笑:“大人,您自己,相信耿精忠么?说到底甭管是荷兰人还是十大商会,至少目前为止,只相信您,只有您才能保护他们的财产安全,您要是同意了范承谟的建议,咱们与曾养性一块共同开发宁波,那浙江的生意倒是确实可以好好做一做。” 想了想,吴顺天继续道:“我认为,眼下确实可以考虑将整个惠州并入治下,最起码可以保障咱们的粮食供应,退一万步说,拿下梅岭三关,大家的安全感也可以大大增加,让部队见一见血,立点功劳,也能堵上股东们的嘴,要不然你写信问一问勒总督,我相信他也一定会支持。” “打,我是不怕的,我就是害怕引起盟友的误会,清军都还没打呢,却要先把盟友打一顿。” “其实您真要是拿下梅岭三关,尚之信也未必就不能理解,外省入广东自古以来只有三条道,一条就是沿海道,也就是潮州,一条是经梧州,分割两广,梧州现在在孙延龄的控制之下,再一条就是梅岭三关了,三条路统统卡死,等于清廷方面的压力全都被咱们给扛下来了,这对他们来说,难道不也是一件好事么。” “当然,我就是你的师爷,军国大事我也不懂,只能是给你提建议,具体决策肯定还是你做,反正你要是问我的话,我就觉得范承谟的建议挺好,甚至还过于保守了,我建议,必须得做到北控宁波,西扼南昌,西太平洋公司才能得到真正的安稳和发展。” 刘大炮瞥了他一眼,都有点懒得理他了。 等他打下宁波,那帮股东就会催着他打南京,等他打下南昌,这帮人就会催着他打衢州,永远的没完没了。 资本的扩张,只有扩张成本大于扩张收益的时候才会停止。 淦!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天晴了雨停了,郑经又觉得他行了 最终,刘大炮在颇为闹心了一段时间之后,还是同意了范承谟的献策。 自己就是给资本当工具人的命啊。 想来想去,刘大炮还是给耿精忠与尚之信各写了一封信。 盟友么,虽然这俩盟友各种意义上都有点不太合格,但他自己还是希望尽可能的把事做的漂亮的。 至少不做两面三刀之事。 给耿精忠写信是明说了自己的企图的,同时也保证了自己只是为了要宁波, 没有其他的意思,曾养性仍然是你的藩下将。 同时,刘大炮表示:为了支持你的北伐大业,答应你的援助我给你双份,一份给曾养性,一份给你,另外我要宁波就图这地方沿河靠海,交通便利,我占了宁波,还能帮你一块打南京,到时候破了南京城,兄弟我跟你保证,南京是你的。 反正饼是越来越大了,以后能不能吃到耿精忠的肚子里,那就再说吧,反正该给他的一批枪炮都给他了,多给曾养性的那一份算是自己作为明廷丞相赞助的了,于情于理,耿精忠应该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了,咱这丞相和盟友当的,那也是相当到位了,有点库存全都划拉给他了,一点没留。 那要是这耿精忠再生气的话吧……那就忍着呗,反正耿精忠拿自己肯定是血招没有的。 跟尚之信那头也是一样,配合一下, 把惠州让给我,祖泽清那头我撒手不管也能跟吴三桂有个交代,互相理解一下,为了表示诚意,把琼州可以让给你们,惠州换琼州,你便宜赚大了。 同不同意的,你有招想去没招死去呗,谁让你脚踩两条船呢,给你个琼州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武器就不给他了,他跟清军都特么隔绝了还给他武器干鸡毛。 闲言少叙,整个调兵遣将的过程自然也不赘言,刘大炮这头依照范承谟之计,以海丰明军两万人,分别包括李成功、牛大彪、原天地会潮州分舵舵主赵荆山、刘应麟所率领的四个营,由原天地会宏华堂堂主冯振海率领直接开拔,反正半真半假的吧,就收了金光祖和刘秉权以及惠州为己用,整个过程平平稳稳的也没什么风波, 也没什么详细去写的必要,随后直接转向奔了梅岭三关。 北一路, 由邱辉率领两万潮州水师带着补给与曾养性会师,姚启圣还自告奋勇的自请坐了个参将,却是怎么看怎么有点监军的意思了。 同时,刘大炮还说话算话的,派人把一批火枪火炮运去了福州,具体耿精忠怎么用他也管不了了。 至于刘大炮自己,北一路和南一路都没有亲自随军出征,一方面自家人知自家事,他这个丞相根本也不懂打仗,上了前线也是帮倒忙,怕是都不够捣乱的了。 嗯……至于说冯振海会不会打仗,那特么肯定也不会啊! 问题是刘大炮这头实在也是没有其他信得过的将才,那就锻炼锻炼呗,反正打惠州本来就是半真半假,再说那还有李成功呢么,这货跟李成栋好像还有点亲戚关系,也是辽东人,辽东人好像都挺能打的。 另一方面,刘大炮确实也是挺忙的,一时也离不开澄海城,比如他还得继续跟孙延龄马雄吴三桂仨人扯犊子,比如他最近正考虑着丞相府改制的事儿,千头万绪的感觉工作永远都做不完。 而另一边,一只白色眼睛的狼,却已经缓缓地露出了它狰狞的獠牙。 泉州城。 郑经正在与刘国轩推杯换盏,好不快活。 谷盺 “王爷今天心情似乎不错?” “哈哈哈哈哈,国轩啊,我听说你可是进展不太顺利啊,我记得当初你可是跟刘大炮签了投名状,说要在三月之内拿下赣州的,现在咱们正式起兵都快四个月了吧,白显忠在九江方向还帮你分摊了一部分的压力,但是这进展,似乎也是寥寥啊。” 刘国轩叹息一声道:“道路不通啊,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从汀州打赣州,肯定是走水路,练水师的,国轩你却专注练了一支陆军,那路能通就见鬼了,你是海盗出身,可别告诉我你连水师都练不出来了。” “海里的水师和江上的水师能一样么,再说我练了水师就算是能打到赣州城下,且不说赣水能不能走得了我的船,我要是没有一支陆军在手,如何才能自保呢?” 郑经闻言笑了笑,道:“是啊,这一点咱们倒是想到一块去了,我练得也是陆军,现在不比以前喽,水上是刘大炮的天下了,练水军就算是练得再好,也注定是无法跟他争锋的。” 刘国轩道:“陆军想争锋也不容易啊,明神炮复明枪,都是神器啊。” “是啊,是神器,不过据我探查,最近正好有一批枪炮要运到福州,走的是陆路,会经过泉州,国轩兄有没有兴趣……” “打劫啊。” “劫富济贫,你我,太贫了。” “你敢劫刘大炮的货?他不会放过你的。” “谁放不过谁还不一定呢,我在澄海城有探子,海丰城两万多的原清廷绿营兵马已经南下了,邱辉的两万潮州水师则已经北上打宁波去了,现在整个潮州,只有澄海城有个所谓的澄海四营,每营兵马,不会超过八千。” “澄海毕竟是城市,里面有居民,有工厂。” “巧了,还是我的探子来报,刘大炮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他给耿精忠的这一批枪炮的援助,本就是他的库存储备,都没来得及给海丰城的明君换装。他总不能,发给工人和百姓石头块来守城吧,问题是他们好像连石头块也都没有啊。” 刘国轩闻言,默默喝酒,没有说话。 “我能拿出八千兵来,你应该跟我也差不多,漳州守将黄芳度,手里也有七八千兵马,他非是耿精忠的嫡系,也已经暗中投靠于我,如此一来,我意,抽调大军两万,挥师南向,趁着刘大炮后方空虚,直接破了他的澄海城。” 刘国轩皱眉道:“你我手中兵马,都是新募之兵,黄芳度的兵马,只怕也难言精锐,两万兵马好凑,但乌合之众,真的能打下澄海城么?” “我们是两万乌合之众不假,可难道刘大炮的澄海四营就是精悍么?四个营中卫国营江胜本就是我的旧部,护国营统领是我的那个逆子,说属兵马尽是咱们东宁旧部,我只需书信一封,定能让两营将士士气大跌,甚至临阵倒戈,退一万步来讲,你要是刘大炮,你难道还能继续信任江胜与郑克臧么?剩下的两个营,一个,据说全都是少爷兵,另一个全都是红毛大鬼子,加一块也不到五千人,只要咱们劫下耿精忠的这批枪械火炮,凭什么就打不下来澄海城呢?” 说着,郑经拍桌而起,道:“我郑家世代忠良,独擎大明江山三十年!凭什么事到临头,却把我踢到一边?他妈的刘大炮不就是抱住了荷兰红毛子的大腿了么?有什么事情是他能做,而我不能做的?” “澄海城就这那里,全天下的有钱人都在那里,只需要拿下澄海,刘大炮所拥有的一切都将是我的!!这一切也本就应该是我的!!”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郑克臧,你爹反了(三合一) 丞相府。 床笫之间。 刘大炮刚刚与小阿悄做了一些爱做的事,搂着怀中的柔软就要睡去,奈何佳人没玩够,还一个劲儿的挑逗他。 “大炮” “嗯?” “最近把生意都关掉之后,好无聊啊,你说我在城中找点事情做好不好。” 刘大炮实在忍不住吐槽道:“你还无聊?我听何铁手说,就在那姚启圣出发之前, 你还特意拿了一坛子好酒去请他和于成龙一块吃饭了呢,在你的春风化雨之下,这两个死对头居然当着你的面握手拥抱和好了,还互相赠送了礼物,你管的事儿比九难皇帝都多了,还无聊?” “嘻嘻,你就说,我做得棒不棒。” “棒, 棒,都棒死了,不过你怎么做到的?” “我和他们俩的夫人关系都比较好,组的啊,是个夫人局。” “等等,你和姚启圣的夫人关系比较好我知道,整个澄海城就没听说过哪家的夫人和小姐跟你关系不好的,大明第一交际花你是实至名归,但是于成龙……他老婆不早就死了么?” “死了还不让人再续了么?是龙湖商会,孙老板的女儿。” “我怎么不知道?孙老板的女儿,孙老板比于成龙本人还要小两岁吧” “这不是事儿还没定下呢么,不过两个人已经是暗生情愫了,这位孙家的小姐是个宁嫁英雄妾不做庸人妻的性子,还是孙小姐主动的呢。” 刘大炮想了想,道:“这事儿,不会是你安排的吧。” “我可没那么厉害,也就是介绍搭桥, 处还是人家自己处的。” “哎~” 刘大炮叹息一声,一时还当真有些无言以对。 想说后宫不能干政吧, 又有点说不出口,再说人家也没真的干政,无非就是仗着自己的宠爱,花钱如流水一般的整天找这些城里的夫人啊,小姐啊什么的天天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她本就是八面玲珑的性子,其他的夫人小姐们对她也是刻意讨好,以至于现在她这位大啊姐在整个澄海那真的是,名不虚传啊。 好些个事儿自己甚至雷震天都不知道的,她却是门清。 侧室么,刘大炮也就不要求她端庄持重了。 却道:“你这是又想干什么啊。” “我想着集会中所有的四姐七妹……搞一点小生意。” “想要救助流离失所的妇女?好事儿啊,开个纺织厂的事儿,要不等拿下宁波之后,我在宁波给你开一个大的?” “我不想开纺织厂,你看那十大商会到处都是开纺织厂的,没什么意思。” “你特么不会是还想开妓院吧,不行啊,我跟你说, 妓院这种毒瘤, 早晚我得慢慢取缔掉, 之所以没有直接取缔是因为堵不如疏,总体思路上肯定是宽进严出的。” 这个是真没招,也真不是刘大炮想让妓院合法化,毕竟清廷对妓院的管理已经都严格得变态了,非法妓院抓着就砍头,也没耽误了八大胡同的生意兴隆,甚至市面上还搞出来一堆男扮女装的玩意。 “你想什么呢,我是想开一个……怎么说呢,媒婆公司?” “哦~,婚介所啊。” “差不多吧,简单来说就是组织城中的小姐少爷们各种聚会啊什么的,不管是男方还是女方,尽量都能找到心仪的另一半,这岂不是功德无量之事么。” 刘大炮一听,就听出了这小阿悄的几分醉翁之意道:“恐怕你想牵线的不止是城中股东吧。” “那要是能解决军中将士们成家的问题,那不更是一件好事么。” 刘大炮闻言坐了起来,对着小阿悄道:“那什么,我很严肃的跟你说啊,我吧,至少现在,一丁点想要篡权当皇上的想法也没有,将来我的儿子大概率也不会接我的班,就算是想接班,那也得得到全体股东们的认可,这和封建社会皇帝选太子是两码事儿,在我眼里,也不会有什么嫡庶之别。” “你……虽然是侧室,但在我的心里你和陈氏都是一样的,这个名位之争啊,没有意义你知不知道,你不要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咱这不是争皇后,你说你在外边既有天地会弟兄们的支持,又颇有人脉,陈氏哪有你威风呢?没必要再把手伸到兵权上吧?” “人家这不也是为了帮帮你么,就像这回这种,于成龙和姚启圣都快打起来了,那还不是我帮着调停的么,这是要打起来,万一哪天别的人是联合起来要篡权或是贪污呢?我姑都要建锦衣卫了,你不得有点应对的手段?” “你姑?” “就是皇上啊,你忘了啊,我也是前明宗室来着。” “你又是什么时候认下的亲啊!” 刘大炮一时之间浑身上下脑袋疼。 这娘们野心可太大了啊,真不是个好摆弄的小金丝巧儿。 “历朝历代都有官媒,你就让我做嘛,于民于国于你,这不都是一件好事么,人家就是闲的无聊嘛,想当年,人家也是巾帼不让须眉,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闹反清的英雄好汉,江湖上的朋友只要是认识的,哪个不是尊称一声大啊姐,现如今,人家嫁给了你,整日里流连于女眷之间,也不能抛头露面了,看着以前的弟兄们都有了自己的事业,哎~,可怜我啊,可怜啊~” “行行行,整整整,听你的,整。” 心想着,这倒也确实是一件好事,就是陈氏那头……她一个做正房的,很容易被这小阿悄给压制啊。 这不行啊。 刘大炮虽然更喜欢和小阿悄一块睡觉,但心里头还是更爱陈氏的,况且人家还是名门之后,万一让天下人耻笑我家风不正,宠妾灭妻,自己的一世英名可就毁于一旦了。 得想个办法,加强一下陈氏了。 要不给她也想个什么既体面,又不用抛头露面,影响力又能稳稳压制小阿悄的生意来做做? 正这么想着,突然就听得外面乒乒乓乓一阵很大声的敲门声,惊得他刺溜一下光着身子就跳起来了。 条件反射一般的,居然还有点被捉奸在床的紧张感。 一想不对啊,这是我自己的小老婆,捉特么哪门子奸? 不由得愤怒地道:“谁啊!” 然后外面就传来了雷震天的声音道:“大炮快起来,出事儿了。” “出什么事儿了?” “郑经,杀过来了。” “啊?” 刘大炮一时还没反应过来:“郑经杀哪去了?他要和谁交手,喇布?他什么时候这么勇猛了?” “不是打喇布,是打你,朝澄海打过来了。” 刘大炮闻言穿裤子的动作都愣了好一会儿,才道:“他一直都这么勇敢么?” 与小阿悄快速的穿好了衣服裤子,刘大炮还有心思闻了闻屋里的海蛎子味儿,还行,不重,遂把雷震天给请进来了,问道:“具体什么情况?” “刚接到前方快马急报,送给耿精忠的那批物资,一共四门明神炮,七门雷神炮,一千把复明枪,两千把替换下来的鸟铳,都被郑经给劫了,统兵两万,直奔澄海杀来。” “他哪来的两万兵?” “漳州的黄芳度,投降了。” “黄芳度?他为什么会投降郑经?脑子进水了?” “黄芳度,是黄梧的儿子。” “黄梧,就是那个郑氏叛将,向鳌拜进谏迁界禁海的那个王八蛋?那黄家和郑家应该是不共戴天才对啊,他神经病啊他投郑经?” “此一时彼一时,黄梧毕竟早死,黄芳度与郑经是旧识,且黄芳度并非耿精忠嫡系,我推测,应该本就受到耿精忠的不信任甚至是排挤,再者,黄芳度其实是继承了清廷赏赐给黄梧的爵位。” “什么爵位?” “澄海公。” 刘大炮一愣,道:“何着闹了半天我这澄海城还是他们家封地?” “黄芳度未必与郑经是一头的,我猜测他本身是心向清廷的,澄海既然本就是他的封地,若是能立下大功,你建设的这个澄海可就是他的私产了,退一万步说,即使是他死在了澄海城下,有此忠义与功劳傍身,待清廷平定南方,这澄海难不成还能再分给别人么?他人就算是死了,总还有儿子能够继承爵位,我猜测,搞不好郑经都已经有了投清之心了也说不定。” “这样啊……不过两万大军就想攻陷澄海城,是不是……误会了点什么?” 谷輔 雷震天也忍不住吐槽道:“郑家的老传统了,从没打下过任何一个省的首府,却总觉得自己特别能打,不过冯振海他们已经走到梅岭了,一时半刻的恐怕回援还是有难度,而且……” 刘大炮替他抢答道:“而且咱们与郑经之间千丝万缕联系太过紧密,澄海城中四个营中最能打的两个营一个是江胜一个是郑克臧,想暴兵,武器库里还没存货了。” “对” 刘大炮随手拿出桌子上一块小小的翡翠石料一边摆弄一边随意地道:“眼下这个局面,尚可喜尚之信父子若是当真有忠于盟友的义气,由他们直接从广州发援兵来救,反而比老冯他们再从梅岭支援来的更容易,也更直接一些,而若是这爷俩不肯来救援于我,只怕,也未必就会让老冯他们回来的顺顺当当的。” 雷震天闻言皱眉道:“那要是这样的话,咱们就只能从湾湾求援了。” “陈近南会发兵来救么?” “他……” 雷震天微微一愣,随即,却是颇有些恐惧了起来。 “师兄他……恐怕还真有些难说,说不定,又要装死了。” “你说这石头雕个千手观音,有没有意境。” “????” “你说我改良一下蒸汽机,能不能造出线切割用的机床,这样的话以后切翡翠的效率能高出来不少,甚至赌石也能玩得起来了,这东西出口给吴三桂的话他肯定会喜欢的吧。” “你可是真心大,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研究翡翠么?” 正说着,就见吴顺天气喘吁吁地跑上了楼,一边跑还一边喊:“大喜啊~大喜啊~” 跑上来见刘大炮的卧房居然没关门,且雷震天也在,一时间微微一愣。 刘大炮心中已经有了数了,笑着道:“怎么了?” “刚刚王平跟我汇报,说是郑经意图攻打澄海城,大喜啊!” 王平是刘大炮新任命的直隶协理,也是个不伦不类的官职,但谁让刘大炮自己兼职了直隶总督呢,偏偏还没什么时间亲自管这些地方政务,以至于他干得实质上就是潮州知府的活儿,他能收到消息,想必郑军已经开拔到了嘉定一代了,与雷震天不是一套情报系统,这速度上倒是相差不多。 雷震天见状忍不住皱眉道:“澄海空虚,贼兵却兵临城下,就算是咱们不把郑经放在眼里,可这又如何会是一件好事?就算是打赢了他,也是咱们反清力量的受损啊。” “啊,嗯……啊,也对,对,不是好事儿,不是好事儿。” 雷震天却看出吴顺天在敷衍他,不依不饶地抓住吴顺天的手拉着他坐下:“不行你必须得跟我说清楚了,到底为什么这会是好事。” 见老吴似乎很是有些尴尬,刘大炮笑着替他解释道:“他当董秘当的,已经被资本给异化了,他所说的大喜,是针对资本来说的大喜而不是对朝廷,对天下而言的大喜。” 雷震天皱眉道:“在咱们这个朝廷里,这好像是同一回事儿,而且我也没看出,这对资本来说会是什么好事儿,难道资本不喜欢天下太平反而喜欢打仗么?” 刘大炮闻言苦笑道:“有些时候,资本还真就是喜欢天下大乱的,西太平洋公司因为有海贸的优势,可以从海外买粮,再通过卖粮来赚钱,这个道理其实和咱们以前在马六甲玩的那套是一样的,至少仅仅以现在朝廷所实际控制的地盘来看,这口人血资本还是喝得的,当然,这种招数使在海外是一回事儿,使在国内又是另一回事儿,粮价这东西也是我一直关注和扼制的重点,这方面我自信还是制得住的。” “不过即使抛开粮食的因素,这种事儿对于大股东来说依然是好处多多,首先是股市必然波动,你知道,对于大股东来说只要股价大幅度的波动就必然是好事,这意味着割韭菜的大好时机。” “具体从这次事件中来看,我们可以先制造恐慌情绪,再制造同仇敌忾的情绪,然后由我,带领一部分大股东进行高位抛售,也就是所谓的砸盘,砸盘必然会带来进一步的恐慌,散户,小商户,还有对公司没信心,意志不够坚定的股东就会抛售股票,当股票降到低位的时候就可以接盘,把股票再买回来。” “整个过程中咱们既赚到了钱,又纯洁了队伍,同时还增加了股份占比,三赢。” 雷震天眨了眨眼,不可思议地问了一个直指灵魂的问题道:“兵者,国之大事,生死存亡之际也,都特么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想着股票的涨跌,我都不知道我是该夸你们心大,还是该夸你们有魄力,大炮,如果有一天你死了,我相信你肯定是死在钱上的。” “任何事情都能想到股票,这本就是资本家的基本素养,至于,如果有一天我当真是死在钱上的话,那就只能说,是资本家的宿命吧。” 雷震天转过头对吴顺天道:“老吴你也是这么想的?” 吴顺天震动式摇头:“这还真没有,大人想的问题,永远都是又深远,又宏大,论格局,我肯定是远远比不上的。” “那你又是喜从何来?” “我就是觉着此战肯定能胜,胜了之后,一来泉州、汀州、甚至漳州,就肯定都是咱们的了,耿精忠他也说不出什么来,不但可以收取更多的税赋,还能再在沿海地区大量的晒盐。” “你就没想过此战打得损失惨重或是赢得比较艰难,甚至是输么?尚可喜万一使绊子让老冯他们不能及时回援呢?” 吴顺天一听,乐得更开心了:“尚可喜会给咱们使绊子?那这是天大的好事儿啊,那就说明他根本就没有反清之志,那咱还和他废什么话啊,直接派兵打他就完了,广州可是好地方啊,再说了他尚家在公司内部可是有股票的,而且份额还不小,哈哈哈,这一仗打完,正好把这部分股票给收回来,还能做空他们的广东商业集团。” 雷震天:“…………” “至于你说输赢,澄海城有多坚固咱们可是清清楚楚的,咱怕是想输都难,至于损伤惨重,这是好事啊。” “损失惨重也成了好事了?” “四营中建国营是最宝贝的,也压根就不是奔着上战场的方向去培养的,而且其中大部分都已经被咱们天地会的孩子给占了名额了,虽说此前因为送了一批留学生去荷兰,比重有所下降,但仍然还是大多数。” “真要是死伤惨重,建国营的损伤一定是最轻的,其他三个营死伤后空出来的缺,正好可以用子弟兵来进行补充,加入进去就分股票不说,现在谁还看不出这澄海四卫就是唐朝时候的宿卫啊,给个举人都不换。” 雷震天这会儿都有点傻了,摇了摇头,转而对刘大炮道:“老吴这是什么时候疯的?要不你给他还个职位吧,这董秘当的人都快不太正常了。” “老吴想的挺全面的啊,这就是我想说的第二。” “…………” “好吧,不正常的可能是我,既然你们都信心十足,还觉得这是好事儿,那我就先回去了,对了,我要不要把郑克臧和江胜先给控制起来?” “用不着,不过你可以把他俩叫来。” “行。” 雷震天转身欲走,却见小阿悄突然道:“等一下。” “夫人有事儿?” “老雷,你还没成家呢吧。” “匈奴未灭何以成家。” “我给你介绍一个吧,你喜欢什么样的?我跟你说,这澄海城上上下下,稍微有点资产的谁家有未出阁的女儿我都门清。” 雷震天都有点不会了:“夫人,这都要打仗了啊!” “打仗也不耽误你娶媳妇啊,以前咱们在天地会那是脑袋别裤腰带上,你不想成家耽误别人那是有担当有责任,现在咱大明都立起来了,你不娶媳妇不生孩子,对得起你年迈的双亲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 “你喜欢什么样的,我给你介绍,是小家碧玉的,还是温柔可爱的,是长的好看的还是家里有钱的,亦或者,我给你找个有钱的寡妇吧,城西的赵夫人你知道不,她老公上个月刚死,继承了万贯家财,光公司股票就有两千多手,上他们家提亲卖好的人都把门槛给踏破了,但人家说了,就喜欢威武阳刚的男子汉,岁数也不大跟你正般配。” “告辞。” 雷震天连忙拱了拱手灰溜溜地跑了。 是……他们仨都不正常,还是我不正常了? 贼兵都兵临城下了啊。 不过赵寡妇……嘿,那娘们可是挺白呀。 ……………… 当然这事儿,刘大炮本人虽然确实没放在心上,脑子里一点战略都没想,光琢磨明天怎么割韭菜了,但没多大一会儿郑克臧和江胜到来,这俩人却是真的慌了。 刘大炮看见郑克臧,便道:“小郑啊,你爹反了。” “…………” 郑克臧这会儿都懵了,只感觉咔嚓一个大雷劈在脑袋上,脑瓜子嗡嗡的,心想着当初在安平城政变的时候怎么就没一刀弄死这个老东西呢。 当即便噗通一下跪在地上赌咒发誓道:“丞相,此事我事先毫不知情啊丞相。” “知道你不知情,我也没怪你,只是他现在应该已经进入到潮州境内了,我没猜错的话他明天一早上就到,这是想整个突然袭击,想问问你的意思,毕竟那是你亲爹么,你看你是回避一下啊,还是继续带兵作战啊,亦或者是,我明早把城门打开放你回你父亲身边让你们父子团聚啊。” 郑克臧闻言咔,一个头磕地上道:“回丞相话,自古忠孝不能两全,郑经不顾大局,谋逆造反,实乃是乱臣贼子,此人已不配作我父亲,更不配做我郑家的人,我郑家满门忠义,没有这种人!” “若丞相还信任我,明日城头之上,臧愿意自请为先锋,驻守城外棱角炮楼,亦或是出城邀战,誓杀此燎!” “这个……不太好吧,怎么说,那也是你亲爹。” “大义面前,没有亲爹!臣这是在学习臣的祖父,大义灭亲。”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太孝了 清晨十分,伴着初升的朝阳,城上的守军终于看到了郑经、刘国轩、黄芳度三人的联军缓缓地朝着澄海城推进而来,两万多人,排着整齐划一的阵型,迈着齐刷刷的步伐,却是也当真称得上气势如虹。 郑经见城池已经有了提前的准备, 入城土坡的出入口已经被堵死了,斜坡下面的壕沟也已经连夜撒了铁蒺藜和鹿角,心知急切之间已经无法突袭了,便索性命令三军将士埋锅造饭,安营扎寨。 与此同时,更是将他刚刚搅和的十几门大炮, 并此前从漳州城卸下来的红衣大炮, 一共二十几门炮在澄海城外依次排开,看上去就格外的带劲。 本来,城中的百姓们也不是特别害怕的,澄海军队的强盛他们看在眼里,况且如今的澄海已经是一座人口七十余万的超级大城市了,且刘大炮治理之下虽不敢说各个安居乐业,但人心依附这四个字总是做不得假的,两万多人就想拿下七十万人的城市,实在是有点想屁吃,毕竟攻城守城,有时候也不能光算正规军的力量。 广东地区的民间,枪支还是泛滥的比较厉害的。 然而早上的证券交易所一开,一时间冒出了无数手中挥舞着股票要抛售的群众,让整个证券交易所的工作人员一时之间都有点忙不过来了,半个时辰都不到的时间里,股票的价格生生从八百两银子一手,已经喊价喊到了五百两银子一手。 而且除了西太平洋公司的这个“大盘”,其余的绝大部分分公司的小盘,其股价也纷纷严重下挫。 这一切当然都是刘大炮的操纵, 这些售卖股票的, 绝大多数都是天地会的亲信,是刘大炮故意将自己手中的股票分割成了上千份,让每个来卖股票的人都来卖个十手八手的,都别卖多。 这样就造成了一种卖股票的大排场龙,而买股票的人手却不够用了的假象,无形中给收股票的人造成了巨大的心里压力,会忍不住想,自己这个价格是不是收高了? 买涨不买跌么。 国人么,都是龙的传人,所以在看到有人大排场龙的时候总会情不自禁的加入其中,就会导致排队的人越来越多,眼看着股价跌了下来,更多的人就会焦虑,就会生怕股票卖不出去,从而发生严重的挤兑效应。 最关键的是,即使有人看出了状况不对,或是想接盘,一时之间也根本不可能动用得了太多的资金, 因为此前股市涨得好的时候, 大家有点闲钱就都扔在股市里了, 目前整个澄海,个体中的绝大多数都是缺少现金流的。 然后股票就有价而无市了。 见状,刘大炮适时地亲自出现在了股票交易所高喊一声:“三百两银子一手,有没有人卖,有人卖的话就找我接盘。” 后面排队的人还在琢磨,三百两银子一手,这都快跌破发行价了,怎么可能会有人卖? 然后就看到前面无数人争相恐红的把手中的股票卖给了刘大炮。 当然,这些人其实全是托。 卖的全是刘大炮自己的股票,刘大炮纯粹是左手倒右手,一分钱没花。 所以说传统的现下交易形式,股票所受到的情绪影响是远比电子交易和网络交易要来得大得多的,刘大炮一边收股票还一边暗中感慨:“这个交易漏洞还是有点大啊,干完了这一票之后还是别干了。” 然后,刘大炮又将三百两收到的自己的股票,又重新发给了天地会的好汉,让他们以二百五十两银子的价格重新挂牌,重新排队,卖得出去就卖,卖不出去他就再找人来收。 这么大的动静,把城里的荷兰人和葡萄牙人都给惊动了,虽然明知道,股票这东西是硬通货,也并不觉得郑经真的有能力破得了澄海城,甚至退一万步来讲,如果郑经真的能破城,他们肯定也能跑,而到时候谁能上船肯定是要用股票来换船票的。 但在情绪的传染之下还是有不少人纷纷拿出了压线底的股票来售卖,到了中午的时候股票价格已经被刘大炮联合天地会的群雄以及部分关系较好的大股东,合力砸盘到了两百两银子一手。 恰好这个时候,郑经,攻城了。 谷躺 恐慌进一步蔓延。 刘大炮又一次出现在了证券交易所,喊价一百五十两银子收,有多少收多少。 真·抄底。 而且这回收的,就不再是左手倒右手了,而且为了避免股票跌得太狠,耽误胜利之后的回涨,待刘大炮将手里的银子差不多已经花光,并且全部都换成了股票之后,刘大炮直接宣布:停盘。 这种又当裁判又当运动员的感觉,真的是太好了。 另一边,城墙内外。 郑经得意洋洋地在城外搭建了一个临时的高台,扯着嗓子用上了内力在朝城里喊话:“吾乃是大明延平郡王,刘大炮乱臣贼子,窥伺神器,欺凌女帝,尔等都是我大明忠良,切莫陪他自误,放弃抵抗,早日投降,本王保证你们仍然各司其职,手中股票依然作数,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不要陪着他白白送死!” 却见九难已经一身龙袍站立在了城头之上,运起内力大喝一声:“郑经贼子,你上来啊!朕要亲自砍了你!将士们不要听他胡言乱语,朕与丞相情比金坚,啊呸,是君臣相和!坚守住,胜利属于大明,荣耀属于大明!” 当然,也没几个人看他。 因为前边棱角里上演的大戏实在是太好看了。 只见郑克臧先是在城墙之上冲着郑经咚咚咚磕了九个响头,然后站起来喊道:“父亲,这九个响头还你养育之恩,今日起,儿子与你恩断义绝,你若是敢攻城,儿子今天就要替爷爷杀了你这个不忠不孝不义的畜生为他报仇!” 儿子杀爹,郑家的老传统了。 郑经那叫一个气啊,气得脸上红彤彤的就和番茄酱一个颜色了。 事实上郑成功之死本来并不是一个明案,毕竟郑经也要极力掩盖这种丑事的,况且他到底是病死的还是气死的,这本就是比较难说的事儿,但郑克臧这一嗓子一喊,立刻就把大家给喊明白了。 哦~,原来郑成功是被郑经害死的啊。 于是大家忍不住又看向郑经。 你们郑家这一代又一代的,可真是孝顺啊。 郑克臧却安慰自己:爷爷当初间接害死太爷爷,是为了反清复明。 爹爹害死爷爷,是因为他认为爷爷背叛了革命,想要退守湾湾翻了投降主义错误,革命意志不够坚定,说到底也还是为了反清复明。 现在郑经和清廷裹在一起,居然敢攻打明廷国都。 那我郑克臧为了反清复明大义灭亲,自然也就是应有之义了,我郑家世代忠良,每个人都为了大明的江山杀个爹,有毛病么?没有毛病啊。 事实上他就算是想当孝子也注定是没机会的,手底下将士好不容易混上了澄海城的编,现在谁不知道澄海城的编是宝贝疙瘩,多少有钱的富二代花钱找门路找关系都当不上一个大头兵,即使是他们这些巡查治安的,守城门的,那也是有老师专门教授读书识字,以及荷兰语、拉丁语的,将来肯定都是要当官去的。 更别说,郑克臧的背后还跟着个笑呵呵地看着他监军的何铁手了,唯一完好的那只手里的那把金灿灿的金蛇剑,看着就让人不寒而栗。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郑经:欺人太甚! 看着高台之上还在与郑克臧阵前骂街的郑经,后阵之中的黄芳度和刘国轩颇有些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 这货,可能确实是有点疯了。 “黄总兵,您看这澄海城,好像确实是颇有些门道的,我以前好像听说过,这澄海城所建乃是棱堡, 最不惧的就是火炮攻城,当然,也不知是真是假。” 黄芳度笑道:“棱堡这东西,刘总兵难道还不明白么?若当真如刘大炮吹嘘得这般天下无敌,当年郑成功是如何打下安平城的?” 刘国轩闻言点了点头,要知道曾经的延平王府统治整个湾湾的枢纽安平城就是棱堡,以前叫热兰遮城, 是从荷兰人手中抢来的, 当然规模上比之澄海城是要小的多, 但在刘国轩想来,这不都一个意思么?刘大炮的澄海城也是请荷兰人帮忙设计的,无非就大一圈呗。 反正刘国轩也不知道啥叫普通棱堡,啥叫沃邦式棱堡,荷兰人也没理由给自己住的城堡修差的,帮别人修的反而修好的吧? 当年自己曾追随郑成功也成功的拿下了热兰遮,那面对小小的澄海城,自然也就不在话下了。什么特么的永不陷落,都是吹牛逼。 要知道当年郑成功登陆并参与攻打热兰遮的兵马也就一千多人而已,咔,就拿下了,一点都不墨迹。 “黄总兵,这次我之所以同意三家合力南下澄海,看得可不是郑经的旧主恩义,相反可全是冲你,你答应我的东西, 可别忘了给我整来。” 黄芳度呵呵笑了一下, 随手拿出一张委任状道:“自己看, 这是和硕简亲王喇布亲笔写下的委任状,委任你为潮州镇总兵,一份给你发了过来,另一份已经发吏部去了,简亲王的亲自任命,吏部不可能有什么意见。” “哦?黄总兵已经与简亲王取得联系了?”刘国轩大喜过望,一把伸出手来将委任状抢来,很是满意地认真看了起来。 “刘总兵,你的想法我都懂,在明廷你既不受刘大炮的信任,也不是谁的嫡系,此战,咱们若是胜了,你我寻个机会再弄死郑经,自然都是大功一件,若是败了,有这张委任状,只要你人能活着逃走, 自然也就算是朝廷的正式官身, 灭明自然需要水师, 而朝中现在能打水战的人着实是已经凤毛麟角,早晚你也是要被重用的,只要不死,无论输赢,你都不亏。” “哈哈哈哈哈,黄总兵说笑了,澄海城总共也不到一万守军,根据我的情报应该只有七千左右,咱们三家合兵差不多有两万五千人之多,怎么会打不下来呢,我可没考虑过临阵脱逃之事啊。” 黄芳度笑而不语,只是再看城头之上与郑经父慈子孝的郑克臧,脸色不由得多了一份阴霾。 其实黄芳度之所以愿意屈居于郑经之下,就是想借这郑经一个名声,他也知道这澄海城的守军有一半以上都是郑经的旧部,最好的打算,当然是郑经一到,澄海城内就士气大跌,甚至郑克臧或是江胜干脆打开城门与他们里应外合,如此的话这澄海的棱堡就算建得再高再大又还有什么意义? 然而看现在这架势,郑克臧这心,可是挺硬啊。 这郑克臧心里到底是真的打算大义灭亲,还是迫不得已呢?这澄海城的军心,到底乱没乱呢? 事实上黄芳度当然不知道的是,澄海城的军心何止是乱,简直是大乱,乱得已经都成了一锅粥了。 本来大家听郑经与郑克臧互相骂街,听的都津津有味儿的,这玩意可比听相声都好听多了。 结果万万没有想到,听着听着,就听说了后方证券交易所,股票大跌的消息。 一时之间,人心浮动。 当然了,股票大跌这种事他们也只能干看着,毕竟他们手里的股票都只是期权,只能领分红不能参与买卖,但只要是个正常人,肯定会用期权来换算一下自己手中的期权大概值多少钱啊。 本来即使是最小的小兵,手里也只有两张期权的,此前股票都已经稳定在八百两银子的价位上了,换算下来,每个大头兵相当于拥有一千六百两银子的财产。 这在清朝已经是妥妥的中产阶级了,许多澄海城的将士最近都在琢磨纳妾的事儿了。 结果…… 股票价格跌到三百两了?而且还在往下跌? 他妈的有病啊! 不就是一郑经么?不就是两万多人么?怎么就对俺们这么没信心呢? 你们城里的这些王八蛋竟敢看不起我们这些守军?你们以为俺们是吃干饭的?你们以为俺们保护不了你们? 财产的损失,和精神上的侮辱,双管齐下,让澄海的这些守军都有点快疯了。 郑经你个王八蛋,你知道你在城下溜达这一圈俺们损失了多少钱么! 再看郑克臧,你特么逼逼赖赖墨迹尼玛呢啊!赶紧让郑经攻城啊! 大家的想法都比较朴素,也没人想到会不会有人砸盘什么的,还是大股东带头砸盘,砸完盘还特么宣布停盘,毕竟股票这东西说到底还只是一个初生事物,一般人实在也想不到这东西居然能玩这么花花。 所以大家都以为,既然是郑经的到来导致城中豪富们的恐慌,影响了大家的家产,那把郑经给干了不就完了么。 一时间大家眼珠子都红了。 偏偏郑经为了所谓的攻心还一直在高台上磨磨唧唧的也不进攻。 “雷公,要不你下令开城门吧,弟兄们出城去把郑经给宰了。” “是啊雷公,开城门吧。” 雷震天:“…………” 神经病啊! 我们又没有骑兵,哪有主动出击的道理,何况城外还有刚布置好的壕沟,主动出击的话是不是还要把鹿角清理出来? 那特么昨晚上加班铺这玩意干啥? 即使雷震天也是头一次作为统帅上战场打仗,也知道仗肯定不是这么打的啊。 然后………… “郑经!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爹就是被你给气死的!是因为你偷人生孩子!你跟你弟弟的奶妈睡了!” “你们不要放屁!我,以前给郑经当过侍卫,他睡得根本就不是什么弟弟的奶妈,是国姓爷的侍妾,是他自己的小妈!” “什么小妈,他睡的是自己的亲妈!” “什么亲妈,他睡了国姓爷的妈!” “你们不要乱说,我曾经作为郑经的贴身侍卫,我比你们谁都清楚,郑经他其实是龙阳之癖,他喜欢男人。” “对!我作证,我以前给郑经当亲卫的时候他还对我图谋不轨!而且他还是个受,喜欢被动。” 这时候江胜麾下的将士们不甘示弱:“还只是图谋?我告诉你,郑经和我们家将军以前有一腿,每次办事儿的时候都喜欢化妆成女人的样子。” “对,郑克臧其实是我家将军的种。” 郑克臧:??? 江胜:“…………” 郑经:“太特么欺人太甚,给我进攻!” “王爷,咱们还没准备好呢” “准备个屁!给我进攻!!”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爽死了 郑军全军上下在听到进攻命令的时候,基本上都是比较懵的。 为了出其不意,他们是昨晚上连夜从泉州、漳州、汀州集合之后赶路过来的,说远吧,那确实是不远,但要说近吧,那这一宿走过来也是真没停过。 事实上如果澄海城有骑兵, 比如八旗精锐的话,趁着他们立足未稳其实完全是可以杀出城去反杀一波的。 当然雷震天本人也不是什么名将,甚至压根就是头一次指挥作战,这种战机他也把握不住,能基本完成守城任务,保证将澄海城的棱堡设计和每一门火炮, 每一支火枪都能发挥效用, 对他来说就已经算是超常发挥了。 然而郑军的将士们就算是走了一晚上,还勉强能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之下做到不那么累,但肚皮也受不了啊。 所以郑经这段阵前演讲其实也是在给大家拖延时间,让大家起码能喝口水,吃口早饭,好好准备准备,攻城毕竟不同于野战,一般少说的也得打上几天,多说几个月甚至几年的都有。 谁知道你这么快就下令攻击的啊! 人家不就是骂你两句么,怎么了?嗯……虽然骂得确实是挺难听的。 你这分明是急了啊! 你为什么急了? 难道你当真喜欢男人? 难道你当真和江胜有一腿? 夷~~~~~ 郑克爽见状,作为郑军前锋的他,其实早已经受不了澄海军的污言秽语了,此时一张脸比郑经还红,仓愣愣拔出宝剑,大吼一声:“弟兄们,主辱臣死,随我爬上斜坡,炮轰澄海城啊!” 说着, 郑克爽带领一批军队英勇无畏地就爬上了城前斜坡。 澄海城前的斜坡严重地阻碍了郑军大炮的射击角度,郑克臧这是打算索性将大炮给推坡上去, 缩短他们攻城方和守城方炮火的高度差。 这一招他在军法上看过,叫做垒土法,是古代军队最常用的攻城方式,既在城外修土墙,等土墙修得比城墙还高的时候就可以居高临下的射击压制城墙上的守军啦! 虽然不知道为啥明军要在自家城门前面也修建这样的斜坡,但现成的土墙不用修,我这不是里外里省下不少事儿么。 郑经见状大喜过望,高声呼喝道:“吾儿勇猛啊!哈哈哈,给我开炮!炸死他们。” 然而后阵的刘国轩和黄芳度见状却不约而同的齐齐吐槽:“煞笔。” 果然,不过片刻功夫,就见城墙之上炮火轰鸣,齐刷刷精准无比的就打在了正顶着盾牌在前带头推炮车的郑克臧部,盾牌在炮弹的面前和纸糊的也差不了多少,轰隆隆足有七八炮落在此处,顺着斜坡的角度就化作了七八柄收割生命的死神。 其中的两门红衣大炮直接被打得飞了起来,又从斜坡之上滚落,重达五六百斤的炮管横着滚下去, 却是压路机似的直接把这一支一百多人的先锋队给滚了过去,一时之间人仰马翻。 狼狈不堪地爬起来的郑克爽这才意识到, 这个斜坡居然正好是城墙上火炮的最佳发射角。 这都是专门校队过的, 城墙上的大炮只要不上下改变角度,闭着眼睛左右扫,也能保证每一发炮弹都贴着斜坡面穿阵而过。 然而这时候反应过来明显已经晚了,灰头土脸的郑克爽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大喊一声撤,就听噼里啪啦的一阵枪响,腹部位置一痛,低头便看到一个硕大的枪眼正在曰曰流血。 枪,也是提前校队好角度的。 好疼啊。 “救命,救我,我,我不想死啊” “二公子。” “二公子。” 身边一群小兵纷纷围在了郑克爽的跟前,抬着他就想要往后撤。 然后,砰!砰砰砰! 又是一轮火炮齐射,足有两发大炮弹扫向了他们所在的区域。 谁让这块扎堆儿了呢。 众将士也没想到这炮,居然装填得这么快,这特么谁顶得住啊,于是也没人商量,抬着郑克爽的几个兵齐刷刷的一松手,把郑克爽扔地上之后掉头就跑。 两轮炮击,直接就将这所谓的前锋给打崩溃了,摔在地上的郑克爽就感觉那一双双大脚丫子在他身上好一顿踩啊,踢啊,他就身不由己的好一顿滚啊,滚啊,等到滚到坡脚下的时候已经只有一口气了。 挣扎着想爬起来。 就见又一门大炮叽里咕噜滚下来正好duang的一声砸在了他的身上。 郑经在高台之上看的清清楚楚,一时间睚眦欲裂,悲伤得大吼一声:“爽啊!!” 然后连忙跑下去从坡下找到郑克爽的尸体,抱着他的脑袋哭得泣不成声:“爽啊~爽死了啊~” ………… 不理会郑经这边的闹剧,黄芳度与刘国轩将这一切看了个真切,却也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黄芳度道:“郑克爽虽然蠢了一点,但这区区一道斜坡,着实是让人惊诧,好生厉害的手段啊。” 刘国轩见状不屑地瞥了下嘴道:“郑克爽那个蠢货死不足惜,就当是为大军做试探了,可惜的是,这一波似乎打中了足足三门火炮,两门红衣一门雷神,也不知道打坏了没有。” “刘将军,可有应对之法?当年,郑成功是如何攻破热兰遮城的?” “无非是拼死冲杀,正面冲不上去就侧面冲杀,侧面冲不上去就饶到后面,火炮这东西威力虽大,但也不可能一直连续发射,挺过前面几轮炮击,后面自然也就没劲儿了,否则就会炮管过热而炸膛,这棱堡的最大弱点也是如此,太依赖火器了。” 黄芳度却摇头道:“那恐怕是很难打的了,先登之士几乎有死无生,你与郑经的兵马都是新募之卒,恐怕很难打如此硬仗吧?” “再者,就是拆坡了,这斜坡说到底就是一面土墙,其实也不用都拆了,拆低下来几公分,城墙上的大炮自然就打不得这么准了,只是一来,施工的时候仍然要顶炮击,二来这个工程量其实也确实不小,恐怕时间上也会拖得比较长了,除非……” 黄芳度与他相视一笑:“除非发动民夫,帮咱们挖开斜坡。”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天赐良机 民夫,肯定是不可能花钱去雇的,所谓一根绳子百万兵,这从来也不是某个光头的专利。 中午时分,经过黄芳度与刘国轩的共同商议,他们决定,让郑经的军队顶在前面, 先把斜坡挖塌,再由他们将各自的军队化整为零,去附近的乡野之间去抓民夫。 理由也很充分:这场攻城战本就是你郑经发起的,打出来的也是你的名号,要以你为尊,破城之后你的收益最大, 那这种事情你不上谁上呢? 郑经也是无奈,愈发的感叹世态炎凉, 自己这个主公当得愈发的没有尊严了,然而此时已经是骑虎难下,黄、刘二人甚至直接就明说不同意就撤军,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况且事实上人家黄芳度的兵本就是自己培养多年的嫡系子弟兵,是他爹留给他的,刘国轩的兵好歹也是以他在湾湾时的嫡系兵马为基础,进而扩编扩建出来的。 只有郑经的兵,那真的是纯新兵,实际上和民夫确实也相差不多。 没办法,真的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以此来达到拖住敌军火力的目的,雷震天自然也不会跟他客气,趁着斜坡的射击角度还在,轰隆隆隆的炮火就没停过,直打得郑军这些新兵损失惨重,叫苦不迭, 这挖墙脚的速度自然也不会有多快。 待刘大炮好不容易终于忙活完了城里股票的事儿,登上了城头的时候,整个土坡才刚刚被挖下去两寸, 离塌早着呢。 刘大炮找到雷震天问道:“怎么样,有信心么?” “照敌军现在的推进速度,怕是光这个斜坡,就得挖上一个多月,而事实上,棱堡火力网其实是在斜坡被挖掉之后才是真正露出其可怕面目的时候。” “他们没试着炸那个斜坡上的外城门么?” “郑经一伙人是知道咱们有明神炮的,想也知道,内城中必然有着瞄准外城门的平射的明神炮,倒是没上这个当。” “哎~,等他们挖塌之后,下次咱们将城外的土坡干脆也制成砖石结构的得了,这样的话他们想要挖塌可就废了大劲了,只能挖洞,咱们依然可以用明神炮对准了轰他娘的。” 雷震天闻言苦笑:“还是……不要了吧。” “怎的呢?” “那样的话城外攻城就更慢了呀。” “慢还不好?” “弟兄们都急了呀!四个营的将军都跟我汇报说,将士们都已经憋不住要出城了,区区郑经,他们都觉得打得太墨迹了,不痛快。” “怎的, 嫌弃在城头之上射得太舒服, 想出城搞刺激?” “将士们嫌弃郑经挖得太慢, 都想要出城帮他挖了啊!” “这不有病么?” 九难闻言皱眉道:“丞相,其实……将士们说得也有道理,我也听说,城中的股票大幅度跌落,以至于你都不得不宣布停盘了,况且既被围城,商路断绝,咱们生产出来的商品卖不出去,生产需要的原材料也运不进来,甚至于武器工厂和造船工厂只怕是也要受到影响吧?这棱堡,即使是我完全不懂军事也看得出来,太过依赖火器了,万一后续的火药和弹药供应跟不上,岂不也是灭顶之灾?” 刘大炮心里忍不住吐槽:你丫是觉得各地没有折子上来,没法继续批折子了觉得难受是吧。 从这个角度来看,刘大炮还真巴不得郑经能在城下多坚持坚持。 想了想,刘大炮解释道:“陛下无需担心,工厂的火药,是在湾湾的工厂生产的,从水路而来,无需担忧。” “至于商贸,其实目前为止澄海城所生产的产品除了枪炮之外,绝大多数还是以出口为主,同样,原材料获取方面,即使是最基础的铁,由于我们与吴三桂之间的商路被南昌所阻断,所以从海外进口的价格依然比从云南运输反而来得便宜,换言之,商贸上的影响不能说没有,但其实很小。” “至于说股市动荡,老实说,我以为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臣创立股票的初衷,不过是为了集资办事,集众人之财力物力,办大事,然而事到如今,股票的价值其实早已经背离了实际的价值,实话实说自从咱们起兵之后,公司的整体利润是低走的,上个月刚分过一次红,相比于起兵之前已经折半了,因此臣认为,此前澄海城内的股票价格,已经明显虚高了。” “人们有了钱,不思如何扩大生产,开辟市场,反而统统投进股市,从西太平洋公司拆分出来的二十几家分公司在股市上募集了资金之后,就互相买卖对方的股票,将股票的价格炒得越来越高,然而说到底,不过是金钱游戏,倒腾来倒腾去,利润和产值却是不升反降,让投机之人赔点钱,给股票市场降将温,恐怕也是很有必要。” “我以为,以当前公司的分红来说,即使是算上董事会股东的权力的加成,整体公司股票的市值压制在四百两银子到五百两银子一手的这样一个区间,似乎比较合理和良性的,而之前,这股票都已经八百两银子一手了,居然还再往上涨,这是要疯啊。” 九难闻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意思就是说,股票其实也并不是价值越高越好。” “可以这么理解,所以其实即使是郑经不来打我,我也要想其他办法来打压一下公司股票的。” “可是……可是咱们澄海城作为大明首府,如今被乱兵包围,岂不是要和全国各地的臣子失去联系?如此岂不是要生乱事么?” 刘大炮闻言,忍不住嘴角斜了一下。 你看看你看看,我就说你是为了批奏折吧! 这个九难批阅那些废话连篇的奏折好像有瘾一样。 想了想,刘大炮决定将话说得重一点道:“我觉得,这更是一件好事,所谓大明王朝首府这种话,说到底不过就是一块遮羞布,吴三桂,耿精忠,尚可喜,甚至孙延龄,大家都要反清,且谁也不服谁,所以才找了咱们作为所谓的天下共主,这个道理,其实您本来是明白的,只是这个皇帝当着当着,怎么反而却有点不明白了呢?” “表面上看,我大明已经拥有了八省之地,事实上夸张一点,说是十省之地也不是不行,猛将百员,拥兵二十几万,然而实际上真的被咱们牢牢掌控的,也就是潮州一府之地,再加上湾湾,琼州,如此而已。” “这猛将百员之中,数百名知县之中,有多少是当真心系朝廷的?有多少是勉强对朝廷还有一点敬畏之心的?有多少人虽然暂时委身在三藩手下,其实却是当真想要反清复明的?有多少是压根不拿咱们当回事儿,只想自己当军阀的?这些东西,是批阅奏折能批出来的么?” “趁着现在澄海三面被围,水路却还畅通无阻,借此天赐良机,向天下群雄发一封求援之信,试探一下天下群雄之心,这又有何不妥呢?”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开门,与逆行者 一场攻城战,在郑克爽极其草率的死掉之后,就这么特别无聊的展开了。 真的是特别的无聊。 先挖坡,后填壕沟,整个攻城战打得就跟工地施工似的。 特别是郑军见城上火炮厉害,第二天开始,就抓捕了附近乡里数以万计的百姓来帮他们干活挖坡, 城上的守军见状,一时之间气得直蹦,却又终究是对他无可奈何,却是除了安静的等待之外,居然什么也做不了。 待等郑军足足花费了八天的时间,才终于将土坡铲掉,又填平了壕沟之后, 果然也是逼着百姓作为前驱,自己的军队将士们则用刀子和火枪在后面, 却是肆意地在屠杀这些无辜的百姓,像赶羊群一样逼着这些百姓作为了自己攻城的先锋。 “澄海的城墙是斜的,爬上去,城里面才是你们的活路,谁的动作若是慢了,休怪大爷的刀子不长眼睛!” “救命啊~” 城下的百姓们一个个也是乱糟糟的,纷纷扯着嗓子呼喊:“救命~,救命啊~丞相,救命啊~” “不要开枪,不要开枪啊~,我儿子还在城里面做工啊~” “不要开枪,自己人啊~” 雷震天焦急地找到了刘大炮:“丞相,这该如何是好?这些……这些都是咱们潮州本地的父老乡亲啊。” 刘大炮对此也是恨得咬牙切齿,无奈地道:“是啊,都是潮州的百姓,也都是大明的百姓, 澄海城是一座纯粹的新城,几乎所有的工人都是他妈的附近的乡亲,城外这些,是他们的亲人啊。” 江胜闻言道:“丞相,慈不掌兵啊,下令开火吧。” 却见九难突然插入进来道:“不能开火,不能开火啊!他们都是我大明的百姓,都是大明的百姓啊,况且火炮毕竟不能连续射击,否则会因为炮管过热而导致炸膛,郑军就是要用这些百姓来浪费我们的火药,打击我们的士气。” 江胜闻言忍不住对九难不敬道:“那怎么办,难道真的让这些百姓爬上城墙么?” “这……” 刘大炮闻言叹息一声道:“罢了,也别让老百姓爬城墙了,开城门吧。” “丞相?” 刘大炮虽然心里很是烦躁,却也依旧装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点燃一根雪茄叼在了嘴里道:“棱堡之所以厉害,除了能抗炮轰之外,本就在于其交叉火力, 可以保证城墙下方几乎没有射击死角,本来,咱们也不是依靠城门和城墙来阻挡敌军的。 说到底棱堡式城墙是专为火器而诞生的,与传统的老式城墙本就不同,对于攻城一方来讲难的从来都不是登上城墙,而是如何应对城墙脚下的交叉火力网。百姓进来了就进来呗,让弟兄们准备,待百姓都入城之后,用交叉火力狠狠地打那些跟在百姓后面的敌军就是了,我这城门就算是开着,难道这些贼军就打得进来么?” “都特么十七世纪了,还在用十三世纪的方法攻城,一群傻bi。” 江胜闻言,微微皱眉,觉得丞相这似乎是有些妇人之仁了,道:“若是有敌军藏匿于百姓之中,骤起发难,又当如何?” “敢死队么?我却是不信,凭郑经和刘国轩两营新募兵马中,能有多少人愿意当他的敢死队的,黄芳度手中倒是或许会有忠诚死士,但料来也绝不会太多,他舍得将当炮灰来用?” “淡定,不要这么焦躁,江胜我问你,咱们为什么要反清复明?当着陛下的面我也这么说,我们为的是普天下的百姓都能够安居乐业,都能够有尊严的活着,我开公司,是为了有朝一日我大明百姓都能像荷兰的百姓一样,过上好日子。”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我又怎么能,将我大明的炮火,对准我大明的百姓呢?” “说得好!!!” 雷震天闻言激动地站起来道:“我亲自去开门迎接百姓入城,如果真的有不冷静的捣乱分子,或是当真有敌人的敢死队混杂其中,我亲自把他的脑袋给拧下来。” 却见一直陪在九难身边的袁承志也道:“我陪你一块去。” 九难干脆也站起身来:“算我一个。” “陛下?” “瞧不起人么?除了袁大哥外,我自问武功已经不弱于人。” 刘大炮点头,时间紧迫,也没有功夫再说一些虚情假意的废话,百姓之中即使混进了敢死队也不太可能带着枪,而只要是没有枪,凭九难的武功也基本不太可能被谁给阴了。 再说袁承志还在这儿呢,凭刘大炮浅薄的武术根基完全看不到袁承志的武功到底有多高,反正他总觉得即使是面对一整只火枪队,老袁同志说不定也能杀他个七进七出,游刃有余。 为了以策万全,刘大炮又命令自己的亲卫队,也就是原本由何铁手率领贴身保护自己的武功高手们一同跟随,并命令建国营的少年们下了城墙与雷震天一道维持秩序,让他们带着火枪在城门口排列了一个人肉瓮城。 然后,澄海城的大门缓缓打开。 打开的这一刹那,城外的百姓们全都懵了,那道缓缓打开的门扉,仿佛里面有圣光一样,深深地照亮了他们可怜的生命,一时之间,无数人的眼泪飙射而出,痛哭失声。 他们本来是打算九死一生的去爬城墙的。 “大明万岁!!” “丞相万岁!!” “陛下万岁!!” 城外一直在后面压阵的郑经、刘国轩、黄芳度见状不禁也懵了。 他们是真没想过刘大炮会开城门啊! 本来就是打算用这些炮灰浪费一下明军炮火的。 这么妇人之仁么? 见状,三人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一模一样的,热切的贪婪。 “全军出击!!” “杀啊!攻破澄海城,每人赏纹银百两!” “澄海城是我大清最富庶之所在,杀进城去,抢钱,抢粮,抢娘们啊!” “杀啊!” ………… 百姓之中。 落于最后面的李二狗本是附近揭阳县的乡民,一辈子老实本分,青年时遇到清廷迁海,家里人因此全部死光,就剩下他一个。 一直到刘大炮来了潮州城,朝廷终于复界回迁,揭阳县城之内甚至还办起了工坊,让他终于过了半年的好日子,结果就碰上了这狗日子的破事儿,被郑军抓来当了炮灰。 本以为这次毫无疑问是九死一生了,结果,澄海城的城门却开了。 这就是……大明啊! 是庇护百姓的大明啊! 心下感动之余,却见身后的郑军跟疯了一般,大肆的砍杀着百姓,逼迫着大家入城,一个个眼珠子通红的,高呼着洗劫澄海的口号。 一咬牙,李二狗却是突然转过身又朝着身后的郑军赤手空拳地扑去,口中高呼一声:“弟兄们,拦住贼军,不要让贼兵当真冲进我大明的首都啊!” 身后的郑军一愣,倒也没当回事儿,一刀,就将李二狗捅了个肠穿肚烂。 李二狗临死之际却是突然露出了狰狞的笑意,狠狠地抱住了那个捅他的郑军,张开嘴吐了一口自己腹腔之中的血和内脏碎片,而后狠狠地朝着他的脖子上咬去。 却在他即将失去意识的同时,就听身边陆陆续续的开始高呼起来: “敌军进城所有人还是要死,为丞相争取时间啊!” “大明万岁!!”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交叉火力网 城墙之上,刘大炮本来是做好了一部分郑军杀入城中的准备,也做好了城里会混乱一阵子的准备的。 然而逆行者的出现,却是真真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眼见着无数的百姓高呼着为了大明的口号,赤手空拳的扑向了身后的郑军,高呼着大明万岁, 丞相万岁的口号,又如同一茬一茬的麦子一样倒下,一时间百感交集,手里为了装逼夹着的雪茄都不会抽了。 真是一群可爱的人啊,其实自己除了给他们开了个门之外,明明也没为本地的百姓做过什么的。 “丞相,差不多了,敌军已经快要冲到门口了。” “哎~,擂鼓准备, 火炮与火枪齐射,交叉火力,给我打死郑军这些狗娘养的!” 咚,咚,咚。 节奏鲜明的鼓声响起,刘大炮紧张的看着越来越近的郑军逐渐逼近,而绝大部分百姓都已经平安入城,少部分尾部的逆行者已经回身为自己争取到了一点点宝贵的时间,让百姓的人潮与郑军之间出现了大约二十米左右的空隙。 刘大炮雪茄一摔:“开炮!!!!!” 轰轰,轰轰轰,啪啪啪啪。 这座全世界范围内最先进的军事城堡这一刻终于露出了它的狰狞,正面的城墙之上,侧面的棱角之中,上中下一共三层,三十几门火炮,几千把枪, 如同一只只怪兽,发出了自己歇斯底里的怒吼。 说实在的, 其实火炮时代,尤其是面对澄海这种火炮比较密集的城堡,即使不考虑棱堡交叉火力的特殊性,这种紧随炮灰攻城的策略都是极其失误的。 十三世纪战无不胜的战术拿到十七世纪来使,这指挥官纯粹是脑瓜子让驴给踢了,他们也不想想,这种战术固然曾缔造了成吉思汗的霸业,可是为什么现如今蒙人却只能沦为满人的附庸? 这种攻城的方式,阵型太密啊! 时代变了啊! 只看战场上,子弹与炮弹齐飞,雷神炮打出来的铅球砸在郑军密密麻麻的阵型之中,一炮就是一坑,砸完之后那个铅球还会跳起来,落地上再砸一个小坑,然后再跳起来。 一发炮弹能打死足足三四十人! 更别说呼啸而过的子弹了,阵型太密,即使滑膛枪远距离准头几近于无, 打起来也可以说是百发百中了。 枪炮之下,一道密集的火力网织造而成,如同死神一般收割着郑军的生命, 仅仅三四轮的齐射,就收割了郑军至少一千条的性命。 这特么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正常的城墙,是越靠近城池枪炮密度越小,毕竟枪炮都有死角,而棱堡是越靠近城墙的位置,火力网的密度就越大。 换言之越是往前冲,死的就越快。 一个百人队冲上去,没走几步路,轰轰啪啪一轮,就剩下不到十个人了,这特么谁能受得了啊! 要知道这些郑军也不是什么百战精锐,恰恰相反,绝大多数都是刚招募不久的新兵来着。 虽然郑经曾经也有过一支号称铁人军的精锐,不过这支精锐现在都在郑克臧的手里,正冲着他们轰轰轰开火呢。 所以这些新兵眼看着明军火炮猛得跟一张网似的,谁还会硬着头皮往里冲呢?绝大多数的郑军撒丫子掉头就跑。 黄芳度见状也急眼了,这城门都打开了,只要冲进去,富甲天下的澄海城就是他的了,凭此功劳将来在清廷封王都不是没可能,到时候光宗耀祖,别人提起他的时候再也不会有人说,这是黄梧的儿子,反而在提起黄梧的时候只会说,这是黄芳度的爹! 眼看着就要成功了啊! 怎么就打不动了呢? 当即,黄芳度亲自带着自己的亲卫亲自压阵,当做了督战队,收手砍死了一名溃兵,大声呵斥,敢有后退者杀无赦。 然而逃兵实在是太多了,根本就杀不完,况且实话实说,黄芳度的这点督战队杀人的速度,那比之城墙上的火枪火炮实在是差的有点远啊。 于是乎很自然的,这些逃兵稀里糊涂的就跟黄芳度的督战队打作了一团。 他们打澄海城的胆子是没有了,但是打黄芳度的督战队的胆子却还是有的,而且很大! 更有甚者,一部分实在幸运,已经冲进了城门之中,一回头自己的战友寥寥无几,还有督战队拿着刀子砍逃兵,面对城里面由建国营组成的人肉瓮城,怎么办?继续创造混乱冲杀一番么? 再一看,城墙内侧一个中年女人身穿黄色龙袍正用上了内力扯着嗓子在高呼:“朕乃大明天子,进城的百姓不要乱,我大明既然放你们进来就一定会妥善安置你们的,不要乱冲,不要乱走,先站好,稍后会统一带大家到安全的地方,有免费的粥给大家喝,朕亲自担保你们平安无事!” 再看,两侧,是一排排密密麻麻的火枪队。 正好看见前面有个百姓不知道是太着急了还是太慌乱了,使劲挤使劲挤,把前面的人都给挤倒了,就见一个中年大汉大喝一声,踩着人群的脑袋瓜子当路,跟个仙人似的飞了过来,手一伸,竟然拎着那个人的脑袋就把人给薅了起来,随手一扔,就给扔出去老远,死活不知。 “吾乃勃尼岛主袁承志,所有人不要乱,谁敢捣乱,一律当做敌军探子,杀无赦!” 这话是用上内力吼的,鬼知道这货的内力有多高,一嗓子下去,众人只觉得耳朵都鸣了,脑瓜子嗡嗡的。 见后边的郑军跟着有冲上来的,还不少,九难,雷震天,袁承志三人纷纷运起轻功亲自守在了城门口,大开杀戒。 尤其是九难,堂堂皇帝把自己当敢死队来使,手中一把长剑舞动得上下翻飞,一招一个,毫不拖泥带水,一边砍人还一边大喊:“朕是皇帝,你们冲我来啊,不要伤害我大明的百姓!” 吓得袁承志连忙跟在九难的身边策应他,自己都顾不上杀人了。 “大哥,咱们……冲么?” “冲个屁!” 小伍长见状直接把手里的兵器一扔,大呼一声:“别动手,我,我我我,我是被郑军裹挟的,不是真的兵,我也是大明的百姓啊!”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郑经:只要思想转个弯,我这是立于不败之地了啊(二合一) 当夜,澄海城内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一口气涌进来六万多的周边百姓,不可能不热闹,把王平累的嗓子都快要冒烟了,然而精神上却是格外的亢奋。 为官二十年,从来没有一天像今天这样有成就感过。 看着无数百姓那感激的眼神, 听着一声声发自内心的“青天大老爷”,王平的心里感觉到无比的满足。 为什么当了二十年的官,直到今天才收获了如此巨大的满足感?想来想去,王平认定,都是因为上面换了天啊! 自己是小官,小官只能负责做一些执行上的事情, 上头如果是王八蛋朝廷,自己就只能跟着做王八蛋的事情,如果上面是明君贤相, 那自己自然也就是青天大老爷了。 毫无疑问,当今的大明天子与刘丞相,就是一对明君贤相啊! 澄海可是都城,历朝历代中,那一代的君主敢在都城被围攻的时候,依然放城外的百姓进城? 不但能将百姓放进城,居然还能干脆利落的打退敌军进攻,以少量兵力决胜,这样的朝廷,怎么能不让人倾心呢? 灾民们也很高兴,本以为被躯上了战场肯定是九死一生,万万没有想到居然都进城了。 本以为就算是留下了性命,生活肯定也不会过得太好,结果万万没想到,丞相直接下令打开了府库的大门,给他们分粥来喝, 有些衣服单薄的还会被分到一件破旧的外套。 赞美大明,愿它的国祚绵长,赞美丞相,希望他的身体康健,长命百岁,能够多统治大明一些年。 最好能死在我后面。 澄海城本地的居民也很开心,谁不希望自己头上的官员是青天大老爷呢?反清的这个事儿,本来大家心里都是有些紧张的,郑经一来,股票跌得是腰斩之后再腰斩,除了刘大炮这个大股东带头砸盘之外,本地百姓也确实是产生了一点慌乱情绪,并且将这份慌乱情绪人传人。 现在好了,明军用坚实的行动证明了,他们有能力保护大明的百姓,更有决心来保护大明的百姓。 对城外的乡野黔首尚且如此,何况是对城里的居民呢? 这样的明君贤相,是可以为之性命相托的。 九难也很高兴,她觉得自己这个皇帝就算是个傀儡, 也值了,刘大炮要虚君实相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而且老实说,即使他像刘协一样搞个衣带诏之类的,并且当真弄死刘大炮,这大明的权力也绝不可能再回到她这个皇帝的手上。 因为权力属于公司,没了刘大炮,无非是换个董事长来当丞相罢了,新的丞相可未必还能与她这个皇帝维持表面上的和谐。 本来,最近九难也是有点小情绪了,与刘大炮也不再那么和谐了,甚至有时候她都怀疑自己这个皇帝当的到底还有什么意思。 看着外面无数人齐声高呼大明万岁,一时之间,眼眶又忍不住有些湿润。 哪怕是个傀儡,只要将大明的招牌立起来,这个招牌本身,就有意义,将来九泉之下面对列祖列宗,也足以问心无愧了。 资本家们也很是高兴,要知道,澄海城本身是不缺订单,也不缺少市场和原材料的,反倒是有纪律性的工人缺得很厉害。 因为土地紧张,资本家们为工人们提供的宿舍肯定不会太好,而且实话实说,没受过教育的农民,扔下锄头当工人时绝大多数人都很难适应,但凡是家里有几亩良田的人家都不太乐意当工人,而偏偏清初经过了改朝换代,土地矛盾虽然还是有的,但真谈不上多尖锐。 根据后世的统计,清初时,全国人口差不多应该是六千万左右,康熙初年时候虽然没有明确的统计数据,但应该是不会超过一个亿,而以封建社会的耕作条件来看,在部分引进了玉米和地瓜土豆之后这个数值其实应该是刚刚好的,甚至还会有大量荒地的存在,这也是康熙多次下令鼓励开荒的原因所在。 所以说资本想要找到廉价的工人来给自己当牛做马,真的还是挺费劲的,灾民好啊,不但家园被毁,十之八九亲朋好友们也都被乱军杀死了,没有负担没有土地的白人儿一个,甚至对澄海城还心怀感激,还要比这更好调教的工人预备役么? 只要能给他们一口吃的,他们就可以当牛做马做牛马。 完美。 所有人都满意的世界,就此达成。 然而另一边,郑经和刘国轩就感觉很是愁云惨淡了。 本来两万多人的攻城大军,现在就剩一万多人了,而且士气还极为低落。 倒也不是说澄海城的枪炮真的就打死了一万人,绝大多数还是做了逃兵逃跑了的,新募之兵么,又没啥信念感,攻城战能这么快的折损一半,这仗打得也是真的糟心。 这还不算,最关键的是黄芳度还特么的死了,本来这货是带着自己的亲卫队充当督战队杀逃兵的,结果万万没想到逃兵实在是太多了,杀来杀去的,他们就和逃兵杀做了一团,等郑经找到黄芳度尸体的时候,这货都已经被剁得有点碎了。 再加工一下说不定就能用来包饺子了。 这郑刘两人虽然勉强也约束了一部分黄芳度的部将,但却也还是太勉强了一些,下面的军官大部分都有情绪,再加上这低落的士气,俩人别说攻城,晚上睡觉都害怕将士们会哗变砍了他们的脑袋。 “要不……咱们撤军吧?”郑经犹豫了半响,试探性地问刘国轩道。 刘国轩不屑地瞥了郑经一眼:“鬼迷心窍要打的是你,我也算是跟你又上了一遍贼船,结果现在你又想撤?” 郑经闻言颇感委屈,却也知道人家说的没错,无奈地道:“可是那又能怎么办啊,这城,现在看来肯定是打不下来了啊,哎,这澄海城的火力实在太猛了,而且越是靠近火力越密,那炮弹和子弹像是下雨一样,咱么的火炮又轰不开他们的城墙。” “是啊,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难道这个时候,咱们真的还能收兵回去么?你回泉州,我回汀州?等他刘大炮稍微缓过气儿来,他的海丰主力或是澎湖那些叛徒回援,会放过我们么?你的泉州城能挡得住刘大炮这么猛的火炮齐射?” “恐怕压根也不用刘大炮自己动手,这般大好的机会,耿精忠难道就会放过我们么?漳、泉、汀三州本就是他耿精忠的地盘,以咱们现在的士气实力,耿精忠随便派一支偏师来攻,我们难道就有活路么?” 郑经闻言,忍不住就是一阵失魂落魄。 “如此,岂不是绝境?岂不是……死定了?那,那要是我们投降呢?好歹刘大炮他出身于天地会,他还是陈永华的徒弟,看在……哪怕是看在我父王的份上,他,他应该不会杀我吧?哪怕是将我软禁起来,从此当真是只能做个富贵闲人……” “别傻了。”刘国轩毫不留情地就打断了他。 “你现在正在进攻的是大明的首都,国姓爷的那点名声,早就让你给败光了,况且你以为刘大炮当真是心系明朝么?承天府数以千计的明朝宗室,当真是尚可喜杀死的么?没有刘大炮的默契配合,他杀得了么?” 心想,就算是刘大炮能留你一条狗命,我肯定是一定要死的,我又凭什么不拖你个蠢货一块下水呢? 郑经闻言更绝望了:“难道当真,就只能等死了么?” “倒是……还有一个人能救我们。” “谁?” “和硕简亲王,喇布。” 郑经闻言一愣:“清廷?你,你难道要我投靠清廷不成?我堂堂大明延平郡王,郑家子孙,你要我投靠清廷做汉奸?做梦!” “那就没别的办法了,只能死在这澄海城下了。” “…………” 郑经闻言,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好一会儿才道:“所以说你其实……早已经投靠清廷了?黄芳度也是吧,你们俩这是拿我当傻瓜了啊。” 刘国轩一时也是无言以对,却也唯有硬着头皮解释道:“明亡清兴,此乃天意,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刘大炮逆天而行,早晚难逃覆亡的下场,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王爷若是愿意弃暗投明,我与黄芳度自然要以王爷韦尊。” 见郑经不说话,刘国轩继续蛊惑道:“清廷向来对主动投降的将领极为慷慨,尤其是眼下,长江以南大部分地区都已然从贼,清廷更是迫切的需要邀买人心,提振士气。” “论名望,这天下除了吴三桂、耿精忠、尚可喜、刘大炮、孙延龄五贼之外,哪里还有人能够和您相提并论呢?此时归顺,犹如雪中送炭,清廷至少也得承认您的异姓王之位吧?” “亦或者,郡王当真要在这澄海城下丢掉性命么?” 郑经两只手哆哆嗦嗦地从兜里掏出一支雪茄,放在嘴里点着,这抽雪茄的习惯,都还是跟刘大炮学的。 直到整根雪茄都抽完了,眼珠子通红通红的也不知道是被雪茄的烟雾熏得还是怎么的,却是终于说上了一句:“如何与简亲王联系,活路,又在何方呢?” 刘国轩闻言大喜过望,要知道郑经到现在位置虽然实力上已经狗屁都不是了,但名望的价值却着实是大极了的,跟着郑经投降,怕是远比自己这样一个小小的总兵更容易受到清廷的重用啊。 连忙道:“黄芳度与简亲王早有联系,虽然现在黄芳度已经死了,但相信此时简亲王也早已经收到了消息,不日之内,必然会率领援军赶到城下。” 郑经皱眉道:“简亲王的援军到了,恐怕是刘大炮的援军也会到的吧?即使是简亲王来了,难道这澄海城,当真是急切之间可以攻打得下来的么?” 刘国轩却道:“简亲王既然到了,打不打得下澄海城,还和咱们有什么关系?既然已经向清廷表达了自己的忠诚,就算是最后功败垂成,责任也是简亲王的,难道清廷还能用咱们开刀不成?康熙还想不想邀买天下英雄之心了?” “事实上纵使是他不来也没有关系,只要我们将简亲王即将来援的消息传遍全军,这濒临崩溃的消息定能重新稳住,澄海虽然易守难攻,但澄海城内兵少将寡却是一定的,我军在人数上,对比刘大炮仍然占有优势。” “只要我们能在此做出坚守之姿态,只要不让刘大炮反攻,到时候他不来,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这战败的责任都可以一股脑的推到他的头上,纵使你我全军覆没,只要你我二人不死,不被生擒,难道清廷还能少了咱们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子孙万代的功名利禄么?” 郑经想了想,却是觉得,这货说的好像确实是有道理。 说到底澄海城是大明的首都,攻打澄海城本身就拥有着巨大的政治意义,打不下来也有。 战争本身不就是政治的延续么。 换言之他们俩完全可以干脆陪着刘大炮玩静坐,只要刘大炮不打出来,本身就已经是不败之地了,而只要刘大炮打出来,撒丫子跑不就得了么,刘大炮本身又没有骑兵。 更何况郑经本身也是个搞政治的,隐隐的,他已经察觉到刘大炮的意思了:这货未必就不想让自己多围他一会儿。 即使从纯粹的军事角度来看,就澄海这个防御体系,喇布要是真傻了吧唧的一头撞过来,孤军深入,粮草补给不济的,就算是有十万大军,只怕也是要在这城下磕得满头包的。 想到此,郑经的心情却是突然好了起来。 忍不住又点了一根雪茄,望着澄海城的方向感叹道:“这棱堡,可是比咱们以前的安平城厉害太多了,你说,这样的城池真的能打得下来么?它真的有弱点么?” “只要是城,肯定就有弱点,再精妙的防守肯定也有疏漏的地方,只是这东西毕竟是新生事物,真要去找这个弱点,却是不知又要花费多少人命去填了。”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钓鱼 “澄海城,真的没有弱点么?” 同一时间,雷震天也问出了一个和郑经一模一样的问题。 今天这一场战争之后,雷震天兴奋得像个没长大的孩子,绕着整个澄海城东看西逛了好几圈,东摸摸,西看看, 甚至兴起之时还上去主动亲吻了一门雷神炮。 那动作在刘大炮看来甚至都还有点猥琐。 越是琢磨,越是觉得这澄海城简直是无懈可击。 当年郑成功手里要是有这样一座堡垒,哪里还会被赶到厦门去? 刘大炮笑着道:“怎么可能呢,这世上哪有真正坚不可摧的要塞呢?澄海城的弱点还是很明显的,比如太过依赖火器,如果是下雨天的话,防御力肯定是要大打折扣的, 如果遇到极端天气,比如超大的台风暴雨, 而敌军训练有素,即使在这种超级极端天气之下攻城的话,是有可能攻得下来的。” “这却是有点不太现实了,这种极端天气还能攻城的士兵,那不真成了铁军了?咱们的火药都是相对防潮的颗粒火药,棱堡的棱角都是躲在窗口射击,咱们所受到的影响却是无论如何都要远小于攻城的敌军的吧?” “另外,即使不考虑极端天气的因素,其实也还是有一种方法能攻破澄海城的。” “哦?什么方法,你说出来咱们一起研究一下,也好让我提前做好准备。” “澄海城的厉害在于密集无死角的交叉火力网,然而这个无死角,指的其实是平底,如果敌军不从平底上攻城呢?” “你是说……地下?” “对,攻破澄海城的方法就在于地下,如果能够挖掘一条两米以上深度的壕沟,以“Z”字型的方式从火力范围之外一直挖到澄海城的墙角之下, 是可以躲避城中的火力覆盖的。” 雷震天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大炮你懂得可真多,幸好郑经他们什么都不懂,也想不到这样的攻城方式。” “所以啊,一会儿我得安排一下,找个什么机会悄悄地把这个方法给郑经送去。” “什么?这是唯一能攻破棱堡的方法,为什么要主动告诉他们?” 刘大炮胸口成竹地笑着道:“第一,我是害怕他们跑了,我此前说过,郑经围城,对咱们来说未必就是一件坏事,甚至很可能还是个天赐良机。” “再者,这种方式只是唯一有可能攻破澄海的方法,可不是使了就能必胜的,你挖好了壕沟,总不能躲在里面不露头吧?事实上壕沟挖好了之后,还是要再在地道中找死角,与城池进行火炮对轰, 火枪对射,比谁的炮多, 枪多, 比谁的炮兵枪兵打得准。” 雷震天想了想道:“这种攻城方式,一条壕沟肯定是不够的,要破澄海,一百条都不嫌多,且不说挖这一百条壕沟要用多长时间,他郑经到哪去找一百门大炮去?又哪去找这一百门火炮所需要的弹药呢?” “不错,说到底大家比的其实还是火炮,火枪,火药,反倒是将士们的武勇,虽不能说是全无作用,但冷兵器怕是确实没用了,然而比火器的生产,使用,莫说是他郑经,只怕是整个清廷集结举国之力,也未必比得上咱们。” “说到底还是时代已经变了,未来的战争,一定是属于火器的,事实上清廷之所以能入主中原,也是多仗火器之利,偏偏他们自己却鼓吹什么骑射武勇,舍本逐末,岂不可笑至极?” “若是郑经没有降清之心,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可能也就是抹脖子自杀了,那我跟他说什么不说什么自然也就没有关系了,而只要他没有自杀,必然就是已经降清了。他的火炮虽然不够,不代表他不能组织人手先把沟挖出来,这是军事战争,但也更是政治姿态,他打不下来,可以等援军啊。” “我还真巴不得在这澄海城与喇布干上一仗呢。” “第三,你以为,我为什么将这雷神炮,明神炮,复明枪全都毫不保留的卖给盟友,唯有这加了糖火药的手榴弹却始终捂着?” “壕沟攻城,是唯一能破澄海城的攻城方式这不假,但这手榴弹,可是壕沟的克星,待到敌军当真把沟挖到城下,我直接派兵出去往壕沟里扔手榴弹,保管这敌军来多少死多少。” 雷震天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却是嘿嘿傻乐了起来,还冲着刘大炮比划了一个大拇指:“大炮你当上丞相之后,更阴险了啊。” “去,有你这么夸人的么,我这叫智慧。” ……………… 传递消息的这个事儿,倒是也不难,要知道他的这个澄海城本就是沃邦式棱堡,是荷兰人帮着他建的,所以刘大炮很顺利的就在城里找了个日耳曼人,名叫冯·克里特,就叫他老冯吧。 反正以郑经的能力,应该也很难分得清荷兰人与日耳曼人的区别。 日耳曼人都是最好的雇佣兵,也都是一群真正的亡命之徒,刘大炮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假装成一个贪婪的,从城中逃出去的荷兰商人,故意将情报卖给郑经换钱。 因为这情报郑经肯定会真的给他钱的,甚至如果郑经真的投靠了清廷的话,把此人引荐给康熙皇帝也不是不可能,说不定也能像南怀仁一样也谋求个一官半职的呢? 那样的话还能顺便多发展一个奸细。 这老冯一听还有这好事儿,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而郑经在听到老冯的这个话之后,却是立刻就恍然大悟。 刘国轩道:“挖‘Z’字壕沟来攻城躲避城上火力网,果真是好主意啊,妙,实在是妙,看来有些事却是就只是一层窗户纸,一捅就破。” 郑经更是整个人开心得几乎要蹦起来,脸上已经明显露出了松弛的笑容,道:“这人,很有可能是刘大炮故意放出来的,不过这个壕沟攻城的法子,却应该是真的。” “刘大炮为何要这么做?” “用自己当鱼饵,用咱们当鱼竿,钓简亲王这条大鱼,这货,野心是真的大啊。” “原来如此,那这是一件双赢的好事儿啊,咱们在城下不也是在等喇布么,正好趁着这个时间把壕沟给挖出来,待简亲王来了之后也好叫他骑虎难下,等咱们日后见了鞑子皇帝,哦不,是陛下之后也更好交代。” “是啊,而且这要真的是他刘大炮的意思,至少简亲王过来之前,却是不用再担心他出城来打我了。”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冰释前嫌(二合一) 城外,靠着不知道到底靠谱不靠谱的简亲王三个字勉强稳定下来士气的郑军正在昼夜不停的挖地道。 城内,工人们仍旧热火朝天的干着工作,往来的商船同样也是昼夜不停,通过海运开战着贸易,反倒是对城外的挖壕沟的军队几乎是懒得搭理的一种状态,时不时的派出以百人队为作战单位的小规模部队, 不带着手雷出城骚扰一番,全当练兵。 城头上的将士们在子弹供应充足的保障之下更是开始了射击训练,由武器工厂制作的,数量极为稀少的,造价极为昂贵的,实际上一点也不实用的线膛枪, 用壕沟里的敌军来展开了枪法的竞赛。 说来也是搞笑,这线膛枪本来是刘大炮为自己准备的秘密武器, 本来是始终秘而不宣的, 吴三桂和耿精忠都没告诉。 他还满心欢喜的以为自己这是一个划时代的发明,第一把线膛枪弄出来的时候还拿到老勒的面前去显摆,结果老勒一句话就把他给整懵逼了:“你造这种没用的东西干嘛?” 刘大炮还以为是老勒不识货,详细地给老勒讲解了一番线膛枪的原理和膛线的作用,结果老勒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着刘大炮道:“刘,看来你也并不是和我想的一样对这个世界特别的了解,依然还是有你们亚洲人的局限性。” 刘大炮不明所以,结果老勒告诉他,线膛枪这玩意,欧洲那边十五世纪的时候就研究过,已经研究一百多年了,只是因为不实用,所以一直没有成为欧洲火器的主流装备而已。 刘大炮本来还是有点不服气的,安排了天地会的亲信们进行了大量的试射,这才不得不承认人家老勒说的是对的。 武器进步的这种事, 真不是一个简单的小发明就能跨越一大步的。 原因也很简单, 膛线这东西,说穿了也没什么复杂的, 最原始最简单的膛线只是在枪管内壁刻上一圈螺旋纹而已,刘大炮造的膛线也是如此。 这样的话子弹出膛的时候会高速旋转,高速的旋转会大大增加子弹的稳定性,减少风对子弹的影响,使子弹打得更远,运行轨道更直,也就是中远距离的瞄准终于拥有了意义。 只需要造一个长长的,精钢制作的,边缘极为锋利的螺丝,半径小于枪管外壁,大于枪管内壁一乃乃,插在枪管里使劲使劲拧,就可以通过这种方法在枪管内壁划线了,当然,这需要很高的精度,长螺丝和枪管的直径必须严丝合缝,在没有标准化机床的年代造一个这样的螺丝能把手工师父为难半死, 且多磨几把枪械之后螺丝的锋利度也会大大降低,导致成本大幅度攀升。 当然成本这个问题用在武器的身上, 刘大炮也不是不能接受,大不了造价贵一点,产量低一点,交给精锐集中使用呗,说到底怎么算也比养匹马来的容易。 然而问题是,这种线膛枪因为枪管内壁的螺旋结构,会留下大量的火药残渣,燃烧残留等,枪手每开一枪,就必须要用长长的刷子,仔细地清理枪管内壁的残留才能再开第二枪。 否则火药渣子挤压弹道内的子弹使子弹产生形变,进而破坏枪管,进而导致炸膛。 这还是丝毫不考虑装填过程中铅弹在膛线的影响下变得更费劲的操作难度。 事实上除非是新枪,否则再如何认真的清理,这个火药的渣子也不是那么容易清理干净的,枪械的使用寿命可以说是极短的了。 换言之,原本的滑膛枪在刘大炮创造的纸包火药加持下可以做到20秒一发,手速特别快的枪手可以做到12秒一发的极限装填,三段式射击之下四秒钟一发子弹,齐射的威力已经非常可观了,无非是射程近一点,准头差一点,但是近距离齐射本来也没必要整得太准不是。 而线膛枪因为清理枪管的时间大大长于滑膛枪,一分钟也不见得能开得了一枪,且极难做到齐射,更遑论对装填要求精准到秒的三段式射击了,且这线膛枪制作成本还极高,还贼特么容易坏,还特别容易炸膛。 结论就是:这玩意但凡是能有一点用也不至于一点用都没有。 所以刘大炮也就只能把这东西扔给守军打着玩,毕竟在这种低烈度的战争之中,时不时的一发冷枪,时不时的还能打死人,好歹也能给敌军创造一点心理压力。 更重要的是练习了枪法,虽然暂时看来没什么用,但是刘大炮却也并未完全放弃线膛枪的研究,他相比于土著最大的优势就是很清楚的知道到底什么研究方式是对的,枪法好的士兵早晚用得上。 再说滑膛枪在近距离射击的时候枪法总还是有用的,远程射击练得好,近距离射击那还不是十拿九稳? 其实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也是明摆着的,无非还是在子弹上下功夫。 听说过一款叫做米尼弹的子弹,但刘大炮不会造。 事实上也不想造,听说这玩意是现代子弹的雏形,那他直接造现代子弹不就得了么。 因为有了膛线,枪械也没必要非得使用圆圆的铅弹,现代那种长长的子弹也可以用了,所以可以考虑将子弹头和子弹壳进行分离,后装,用后坐力将弹壳给弹出来,再根据子弹的技术改进火枪就行了。 这样造出来的枪,按说应该和汉阳造的区别都会特别大了。 但子弹头的加工工艺实在是太复杂了,以澄海目前的技术条件,这个制造成本和产量实在是有点感人,没有机床的话工人师傅们都得发疯。 刘大炮可以接受枪贵一点,但是子弹如果造得太贵,那这打仗的成本可就太高了。 且新式子弹对火药的纯度又提出了进一步的要求,黑火药的话……堆砌式制硝法所提取到的火药纯度又特么不够了,用黑火药,尤其是纯度并不算特别高的黑火药的话,即使是造出现代子弹来,依然会大大影响枪的寿命,火药燃烧速度太慢,怕不是得把子弹造得比手指头都长,这又会反过来影响装填和机械设计。 而想要进一步提纯,或者更进一步搞硝化棉的话,刘大炮也不会了,他上辈子毕竟不是搞化学的。 所以说啊,19世纪时线膛枪大规模取代滑膛枪本质上压根就不是什么枪械技术的进步,而是一场子弹技术的革命,而子弹技术的革命,本质上又是社会生产力,尤其是机械加工和化学技术发展的花所结出来的果而已。 不过,谁规定化学就不能拔苗助长的呢?刘大炮自己不懂,那就拿钱砸,基础化学不就是在瞎逼乱试之中胡乱试出来的么? 刘大炮就算不懂化学也知道,硝石泡在硫酸中可以得到硝酸,硝酸沾棉花就是硝化棉,只要有硝酸,有棉花,剩下的无非就是应用比例的问题,硬试也能试出来,硝化棉即使是21世纪也是主流的子弹火药。 所以关键就在于制作硫酸,为此刘大炮特意建设了的皇家科学院,科学院里几百个原始的草根科学家,国内的欧洲的都有,整天啥也不干就研究这个硫酸,每人都发了一百两银子一个月的高工资,刘大炮已经下了死命令,无论国内的工匠还是国外的,谁能搞出可行的,大规模制作硫酸的方法,谁就赏纹银十万两,封万户侯。 硫酸么,那硫磺出来用各种容器中用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加水一块煮,就不信煮不出来硫酸,至于这个胡乱瞎逼试验的过程中会不会爆炸,腐蚀,那就顾不得了,无非是比较费人而已。 研究过程中死了的有抚恤,残废了的公司给养老。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就不信赏不出来化学家来。 勒紧裤腰带,搞出硝化棉。 只要说这东西是打仗用的,公司的股东们全都无条件的支持,哪怕减少分红甚至不赚钱也在所不惜。 嗯……事实上公司的大股东们已经在尽量减少分红了,刘大炮期权发的着实也是有点猛,而大股东们想要绕过分红从公司提现,无论是在古代还是现代,都不难。 至于机械方面,这个只能一点一点的爬科技树,刘大炮模仿脚踏式缝纫机的原理做出了一款建议的脚踏式机床,脚踏式锯子,除了切翡翠之外也可以用来切子弹头,加工机械等。 而最近只要有空,他就会亲自参与蒸汽机的改良中并提出了许多宝贵意见,虽然小时候看科普书籍中说瓦特是通过烧开水中获得了灵感发明了蒸汽机,但事实上现在就连康熙的书房中都摆着一款蒸汽机模型,而瓦特甚至还没有出声。 无非是蒸汽机一直没有实用而已,这在刘大炮看来并不难,打算发明一款蒸汽动力机床专门做枪炮和子弹,至于纺织机上,反倒是并不怎么着急。 要不怎么说,战争才是科学技术发展的第一源动力呢。 反正战争,就这么在澄海城内的守军玩耍一样的线膛枪试射之中有条不紊的,安安静静的方式之中,在刘大炮与郑经的默契之中,缓缓的,有序的进行着。 郑经的壕沟一路就算是挖到了城下,火炮也根本不够,除了给澄海城的守军练兵之外也没什么其他用处,攻城专用的跳弹式攻击郑经也射不出来。 更是完全不敢从壕沟中钻出来,敢钻出来,马上就是一顿狂轰乱炸。 而刘大炮的等待,也终于慢慢的开花并且结果了。 最早反应过来的是来自湾湾的消息,陈近南终究还是没让刘大炮感到失望的,战争开始后的第六天,陈近南便亲自出现自了澄海城,给刘大炮高兴坏了。 “师父您怎么亲自来了?” 陈近南压根就没跟刘大炮客套,看得出来是真的着急了,一见刘大炮的面就直接说起了正事儿道: “许耀、陈绳武、黄安等人跟着老勒一直在和嘤国人打仗,实在抽不开身,大肚土著那边又在搞事,我也已经派了吴淑饶率兵镇压去了,我这实在是没什么可用之兵了,留了小何在镇守澎湖,能拉来的兵我是都拉来了,一共一万三千人,不过东宁兵只有四千,剩下九千人全是仆从兵,大部分都是驯化不久的黑鬼。” “也不知道够不够用,不过没关系,只要稍微再守上一段时间,起码老吴那边应该是能抽出手来的,而且少说还能再抓几万个大肚土著的俘虏,编练一番也能再凑一批仆从军,野战可能够钱,守城应该是够了,你这边战况如何?” 刘大炮笑着道:“无碍的,我这边战事基本上已经控制住了,如果喇布不来的话,郑经根本不足为虑,我想的话一天之内就能灭了他们,之所以吊着不肯出城,纯粹是为了拖延时间,想看看我大明各地官员的反应,也想试试看能不能把喇布给吊来。” 陈近南闻言一愣,随即很快紧绷着的身体就松弛了下来,却是苦笑了一声道:“你……所谓的试探大明官员,最主要的还是为了试探我是吧。” 刘大炮笑了笑,也没否认,道:“看到师父您亲自带了这么多的援兵过来,却是比这仗打赢了还让我更加开心啊。” 陈近南闻言稍稍沉默了一会儿,道:“无论如何,我这半辈子奔波,都只是为了反清复明,你与郑经之间无论这以前我再如何为难,但他现在悍然进攻我大明的都城,已经是无可争议的乱臣贼子了,甚至很可能他这是已经降清了,难道我会因为对郑家的忠义,而选择跟随他郑经去给清廷做汉奸么?你这是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再怎么愚忠,也起码有个度吧?” 刘大炮见状,看了一言陈近南几乎半边脑袋都是的白头发,心知这一段时间,他压力之大,心中之苦,只怕也是无人能及,一时间,却是也颇为心酸了起来。 无论如何,陈近南对他这个徒弟,其实也还行,若非是他的力捧,自己也不可能如此顺利的当上天地会的总舵主,况且他再怎么说,也确实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 却是也忍不住感慨万分,真心实意地道:“是我,误会了师父了,都是我的错,不过说真的,我现在当真觉得这郑经投清是一件好事,至少让我与师父之间冰释前嫌,重归于好,仅此一条,这仗,我打得就值了。” “哎~” 陈近南闻言心下一软,眼泪都在眼眶里面打转了,激动之下,居然抱着刘大炮放声痛哭了起来。 他这几个月来被忠与义两个字压得太苦了,根本睡不着觉,若非是心系反清大业,知道自己还有用,早就抹脖子自尽了,用现代医学观点来看,分明就是已经抑郁症了,而且至少是个中度。 所以事实上当他得知郑经叛变,甚至极有可能已经投降满清之后,陈近南的第一个感觉居然不是愤怒,而是由内而外的轻松。 不管是不是自欺欺人,他对自己,终于有了个交代,他日九泉之下见到郑成功,也终于可以坦然相对了。 雷震天在一旁,也不知是不是被这气愤所感染,却是也干脆搂着他们俩一块抱头痛哭了起来。 惹得本来一点也不想哭的刘大炮也跟着有点伤感了,想了想,不哭好像也不合适,便也跟着哭了。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好消息与没消息 “对嘤国的战事还顺畅么?” 拥抱和痛哭过后,刘大炮还是问起了正事儿。 “海战已经打赢了,只是目前来看最坏的结果还是已经发生了,莫卧儿王朝也许真的是被嘤国东印度公司给忽悠了吧,对他们真的是好,居然真的出兵了,海上我们的力量占据绝对优势, 但他们把大本营设立在陆地深处,有莫卧儿王朝庇护,勒总督拿他们毫无办法。” 刘大炮问道:“这个我倒是知道的,不过莫卧儿不是也有水师么?他们的水师至少比清廷来得更强,他们的水师动手了么?” “那倒是没有,可能是他们有自知之明, 知道打不过吧, 勒总督也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 不想把莫卧儿王朝得罪得太过。” “嗯,如此看来莫卧儿王朝也并非是要死保嘤国东印度公司,只能说他们还是比清廷更精明的,知道海面上的事儿,让英国与咱们互相掐,远好过让咱们一家独大。” “是啊,现在咱们对嘤战争颇有点骑虎难下了,你能派陆军支援老勒么?” 刘大炮苦笑道:“咱们和清廷打的是生死之战,我还嫌兵力不足呢,我即便是疯了也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把宝贵的陆军往莫卧儿王朝这个无底洞扔啊,客观来说莫卧儿王朝的陆上实力比此时丢了半壁江山的清廷只怕也是不弱的。” “哎~勒总督也一直为了此事发愁呢,总不能一直封锁海面吧,这些嘤国人,全都是属耗子的,不把他们的根拔了,很难真的把他们赶尽杀绝,据说, 勒总督他们在一个什么美洲的地方, 也已经有好几处据点被嘤国人给拔了。” “啊,本来就是互相换家的仗,若是咱们的家被人家给端了,却不能端了他们的,那就亏大了。” “嗯,你回去的时候,给老勒传个信儿吧,就说我有办法对付英国东印度公司,只是有些事情需要和他聊聊,确定他的立场,不过这事儿不急,等你回去时候再找他就行。” 说着忍不住站在城头上远眺城墙外面颇有些密集的壕沟,怕是都有七八十条了。 只是仔细看看,这壕沟也不深啊,好多地方都暴露在火力网之下了,而且其中绝大多数根本就谈不上“Z”字型,有一小半在刘大炮看来完全就是一条直线。 真够应付事儿的。 这样的壕沟在刘大炮看来除了应付事儿以外几乎没有别的作用,手下的兵将应付郑经,估摸着郑经应该也是打算用这些壕沟来应付喇布和清廷,反正将来谁问,瞪着眼睛就是一句:我挖了一百多条壕沟。 而在随后漫长的等待中, 刘大炮所等的消息,甚至是援军也终于陆陆续续的来了。 围城第十六天,聂风处传来好消息,此前刘大炮给他安排了个任务,那就是拿着大明朝廷的任命书到处收编北方土地上,甚至江南这边土地上的绿林好汉。 三山五岳,凡是占山为王的好汉直接给一张委任状,就地转职成大明王朝的游击将军,甚至于有些兵力雄厚的直接转职成总兵,从三品,正三品,甚至从二品的大帽子使劲发。 这些人本就是存了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的心,也不指望这些人真的能编成军队起到什么至关重要的作用,本意只是希望他们能恶心恶心清廷的,事实上直接受益方也是吴三桂和耿精忠,跟刘大炮还真就没有多大关系。 结果万万没想到,这种危难时刻还真让他拉起了一支杂牌军出来,这其中甚至还有九难与袁承志的熟人:原青竹帮帮主程青竹,和恶虎沟寨主沙天广。 这俩人明末时候都是跟着袁承志混的,只是当年袁承志逃亡海外的时候许多人不愿意一块跟着当逃兵,纷纷选择占山为王继续抗清,这些人中的绝大多数都已经死了,还活着也就剩他们俩了,一听说大明回来了,九难还当上了皇帝,立马就带着兵马从山上下来奔着潮州要会师,一路上凭借着还算资历颇老的江湖辈分,倒也收编了不少人,正碰上聂风,又碰上澄海城被围的这个事儿,这不就一道过来了么,这俩货也是这支杂牌军的主力。 老聂也还真是有一点战略眼光的,最起码知道什么叫做棋在局外,他的杂牌军大多募自淮河沿岸,确实也不可能飞潮州来,和刘大炮会师,所以当刘大炮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自作主张的与九江的白显忠会师了,而白显忠则从九江一路往南打,与喇布统领的各路军镇已经打在了一处。 这其中应该是少不了耿精忠的支持的,事实上耿精忠的两路偏师主帅,白显忠与曾养性和刘大炮都接上线了。 围城第二十天,前线就传来了好消息,曾养性与邱辉的水陆联军齐头并进,宁波已经被打下来了。 之后,邱辉以水师和曾养性手里的一半陆军留镇宁波,曾养性则亲自带领着自己的精锐,坐着邱辉的船,从海路,作为一支援军奔着澄海就来了。 差不多一万兵力的样子。 缺,肯定是不缺这一万兵力的,但是曾养性要亲自来见自己这个丞相,要亲自来拜见九难这个大明天子,这个意义可就实在是太重大了。 政治意义可以说是远大于军事意义了。 如果说这是曾养性自己的意思,这代表着他们大明终于有了一点天下归心的意思,甭管他是不是冲着宁波大建来跟公司要股权,要支持的,这都不重要,人来了,就是最大的大喜事儿。 而如果这是耿精忠的意思,那就更是了不得了,加上白显忠的话这耿精忠的左膀右臂都忠于大明了,是不是说明,他也当真要做这大明的忠臣了呢? 甚至即使不考虑耿精忠的因素,仅仅是曾养性这个人,就已经让刘大炮高兴的一宿都没睡着觉了。 还是那话,人才难得啊。 刘大炮不缺钱,不缺武器,甚至不缺人,但他手里真的能独挡一面的大将是真的少,甚至可以说是完全没有。 而曾养性,至少以现在的真正走向来看,可以说他与王屏藩是一东一西最最亮眼的存在,以一支偏师,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连战连捷,席卷大半个浙江未尝一败,打得康亲王杰书都拿他无可奈何,甚至有来有回,在邱辉的帮助下更是拿下了宁波。 这是真真正正的人才啊,而且还是刘大炮现在最紧缺的将才,甚至是帅才。 只是…… 好消息不断的同时,坏消息却也不少。 这也就罢了,关键是原本属于他自己的兵,每个将士手里都有期权的潮州镇兵马,也就是海丰城四营兵马的消息,居然……没消息。 这,就让刘大炮不得不有点生气了。 要杀人的那种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刷新世界观的澄海行(6k) 澄海城码头上。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刘大炮甚至命人将码头至城内的主路打扫得干干净净,而后洒水净街,鲜花铺路,亲自带着文武百官以及公司董事们,站在码头上如同等待丈夫凯旋归来的小妇人一样,焦急地等待着。 “来了来了, 船队来了。” 刘大炮大喜过望,接过了望远镜看过之后下令:“奏乐,鸣礼炮” 却道这刘大炮如此隆重迎接的是谁? 自然是大明东路最能打的将领,原耿继茂藩下心腹将,出身于辽东军阀体系的曾养性了。 虽说名义上这个曾养性也是大明的臣子,刘大炮的属下,但其实刘大炮与他也是第一次见面,别说不熟,甚至可以说是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以至于当船只靠岸之后他一时都认不出来哪个是曾养性。 好在曾养性认识他, 或者说是曾养性认识他身上穿的坐蟒袍,大踏步的主动走过来,双手一抱拳,就要跪地下拜:“臣曾养性,拜见丞相” 再看此人,当真是浓眉大眼方头大脸,眉宇间顾盼声威,身上的轻甲闪闪发光,就连声音上也是雄浑有力,满满的雄性荷尔蒙气息,倒是颇有魅力。 刘大炮自然连忙上前亲自搀扶:“曾将军快快请起,我新大明不兴过去封建社会那套,陛下不在,你我同僚相论,用不着行如此大礼。” “丞相乃百官之首,更是大明帝国以及公司的实际舵手,礼仪之道, 万万不敢轻废。” “哈哈哈, 曾将军这就是有所不知了,新的大明,当有新的礼仪才好,经过我与同僚们的商议,已经草拟了一条新的法规,马上就要颁行天下:即使是平民百姓,只要持有至少一手的股票,就算作公司的股东,而为了体现公司股东之间的平等,公司股东之间是不允许互相跪拜的,而我大明的官员又全都是公司的大小股东,所以,大明股东,见官不跪,才是我大明新的规矩,且是我大明最核心的礼,当然,要是见到陛下,那该跪还是要跪的。” 曾养性闻言,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 一时之间连连赞叹,“丞相胸襟气度,当真是无比的宽广,真让臣佩服得五体投地。” “哈哈哈哈,好了好了,奉承话就不说了,来,曾将军随我同乘,上车,我已命人在皇宫中备好了酒菜为你接风洗尘,陛下也早已经在宫中久候将军了。” “陛下与丞相厚爱,臣惶恐,臣……是作为援军来帮丞相您打仗的。” “诶~不管他不管他,区区郑经小儿,翻掌就可灭了的货,我见将军,喜悦胜杀此小儿十次。” 当即,刘大炮一把抓住这货的手,牵着就异常亲切地邀他一同上了自己的车架,一时间礼炮再次轰鸣,雷震天见状气沉丹田,运起内力亲自吼了一句:“迎,曾将军入朝~~!” 然后就是过来迎接他的居民百姓们齐喝:“迎,曾将军入朝~!” “迎,曾将军入朝~!” “迎,曾将军入朝~~~~” 欢呼声一浪接着一浪,神奇的是,从码头一路到城中心的皇宫,愣是一刻不停,曾养性一路上见到的每一个百姓都在如此激动的大声的喊着,整得曾养性一时之间受宠若惊,这是真的把他给吓着了。 这是故意安排的? 可是不至于啊,况且这么多的百姓,这么高声的呼喊,也着实不像是被安排的样子,更像是发自真心。 可是我何德何能啊!难不成是战报传递有误,夸大了我的战功?杰书没死呢啊!战争还在继续呢啊!我只是打下了宁波,不是打回了南京啊! 刘大炮似是看出了曾养性的窘迫,出言宽慰道:“不必拘束,不管是我对你的厚待还是市民百姓对你的感激,无不是发自真心。” “可是……可是……” “曾将军,第一次入朝,对我大明可能还缺乏了解,在我大明,商人的地位很高,甚至说是工商立国也不为过,建国至今,却是一次土地税都没收过,具体要如何收农业税,到现在位置朝中都没正儿八经地讨论过。” “而所谓商业,其实主要也还是以出口为主,这一点,倒是和郑成功颇有一些相像了,只是我做得远比他彻底得多而已,实话实说,宁波开展商业的条件是远胜于澄海的,对了,曾将军你对商贸经济方面,有研究没有?” “这个……没,没有,我只会打仗。” “这可不行啊,在咱们新大明,是资产阶级当家做主的新政权,你作为我大明的柱石之臣,不管干什么,都一定要考虑经济因素,经济因素也是咱们这个新朝廷最重要的考量因素。” “我与你直说吧,此次你来澄海,溜达一圈之后就赶紧回去,前线离不开你,但是你回去之后,就不要继续着急往北边打了,建设宁波,把吃到嘴里的肉咽进肚子,才是当务之急,我知道耿精忠,或是一般人眼里杭州远比宁波重,南京又远比杭州重,但是其实在我眼里,在大明群臣的眼里,宁波,才是东部地区的重中之重。” “曾将军,看我这澄海城如何?” “富庶繁华,天下少有,沿途所见房屋,大部分居然全是两层以上,刚才路过的一片园林,想来应该是富人区吧?纵使是走马观花,我见也远胜苏州园林了,纵使京城在规模上比之更大一些,人口也更多一些,但要论繁华热闹,恐怕是远远不如的。臣听闻这澄海两年前还是一座荒无人烟的空城,丞相之手段果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谢谢,但是澄海城也有其天然的劣势,比如这土地面积着实是有点太小,比如附近州府并非粮食主产区,以至于现在战事一起,城中百姓还要靠海外的粮食维持,成本高不说,还白白占用了珍贵的海运运力,等等等等,许多因素都限制了澄海城发展的上限,在我看来,澄海城的人口很难突破一百万,或者说突破一百万之后,这个人口的压力实在太大,会严重拖累其他地区以及澄海自身的经济。” “所以经过董事会的讨论,我们打算给予宁波城竭尽所能的支持,我们会派出工匠帮你修建防御公事,仿照澄海的模式修建一座面积更大一些的棱堡,有部分公司分出来的子公司和交叉持股公司也会搬到宁波去上市。” “除了公司之外,工厂也会搬迁,最起码目前澄海城内雇工人数最多的纺织厂几乎全部都会搬走,其他一些工厂,比如我们天地会这头最大的骨瓷厂,也会大部分在宁波开设分厂,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虽然现在是战争期间,但是不出三年,宁波的繁华就足以与澄海比肩。” “对于公司的股东来说,宁波乃钱塘江的入海口,海运港口极佳,常年无大风,又有近海大岛可以停泊船只,驻扎海军,且可以通过内河覆盖周边府县,周遭人口稠密,产粮,产丝,商业风气发达,一个宁波打下来,很是能多赚不少的钱,他们又怎么会不高兴呢?” “股东高兴了,他们自然也是有的是办法让工人们也跟着高兴起来的,且不说其中有不少人都是要跟随大股东一道去宁波建厂的,就算是剩下的那些,搬走了纺织厂,澄海城内的人地矛盾和粮食问题也都能够迎刃而解,这如何会不是一件好事呢?” 要知道宁波城是曾养性打下来的,暂时也只能交给曾养性来守,说到底再多的人力,物力的支援,都是要经过他的手,甚至说是直接给他也是可以的,这么大的支持力度,属实是已经有点吓人了。 “臣……臣何德何能,竟让丞相如此看重?” 刘大炮笑了笑,道:“肯定是要对你有一定的限制的,你的将士会发期权,公司也会派监事会代表来监督你,姚启圣更是会帮你处理民政事务。” “不过相应的,无论是钱、武器、船、还是粮食,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你接下来的任务,是在三个月内,将宁波修建得固若金汤。” “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将来朝廷是要考虑迁都的,而宁波,就是很重要的参考城市之一,即使不迁过去,宁波将来至少也要拥有一个陪都的地位,无论是名望,财富,爵位,权力,只要你忠于朝廷,这些都会远超过你的想象。” “甚至于如果宁波城真的迁为国都的话,且不说你在朝中的地位,你,以及你的后代在公司的地位也将是非同凡响的,说句大实话,若是有朝一日我早死了,你至少也是公司董事长乃至帝国丞相的热门人选之一。” “臣万万不敢。” “不敢个屁,你要是真的不敢,我这套制度就出问题了,新的大明是虚君实相的,只有被至少一半以上股东认可的人才能成为公司董事长,也只有公司的董事长才能成为大明丞相,这规矩是我定的,也绝不允许未来它被谁破坏。” 曾养性人都傻了,他这才刚来澄海没多大一会儿啊,却是已经感觉整个世界观都有点被颠覆了。 刘大炮此人,与他这辈子所见过的所有政客,都不同。 “丞相胸襟之宽广,格局之宏大,果然远非常人可比,难怪不到两年时间,我大明已经有如此光景。” “是啊,所以我自认还算是会驭人的,你是领兵打仗的,在我手下做事,一定会比在其他人手下更加舒服。” 想了想,曾养性颇为好奇地道:“刚才丞相所说,宁波乃是我大明未来备选国都之一,却不知还有哪些地方是大人的备选?将来驱除鞑虏之后会考虑还都于京师么?” “不会,绝对不会,前明在北平建都,实在是蠢透了,说到底京城的地理条件本应是个军事重镇的,结果就因为将国都迁于此处,说好听了叫做天子守国门,实际上却是逼迫着全国的军事力量不得不尽力将敌人阻挡在尽可能远离京师的位置,搞得这样一座绝佳的军事重镇,实际上却是反而压根就没用了。” “军事重镇,就好好承担军事职能得了,非得同时担负政治中心的任务,整得明明最应该打仗的地方反而没法打仗,每一次鞑子的兵马出现在京师城下,都弄得全国紧张,政治影响极为恶劣,这纯属是有点大病。” “况且一个地区既要当军事中心,又要当政治中心,怎么也得同时担负经济中心的职能才行,北平本身就不是什么富庶地方,漕运一断,连粮食自给都做不到,更别说南粮北运的这个过程中所造成的巨大浪费,对全国经济的拖累了。” 说着,刘大炮都忍不住吐槽:“况且明明是天子守国门,都皇权与社稷共存亡了,就好好的把破釜沉舟的气势拿出来啊,还留着南京干鸡毛,这不拧巴么?结果崇祯上吊后居然连个继承人都没往南京送,竟让南京朝廷因为选皇帝的事儿而分裂,这套制度感觉就不是正常人类能设计出来的,或者说,政治象征意义太大了,以至于完全压倒了实用性,说到底,还是有病。” “呵呵,哈哈。” 曾养性只好打了个哈哈,根本不敢接腔。 这种直白的吐槽朱棣和崇祯的话,刘大炮能说是因为他权倾朝野,自己一个新人,可不敢乱说。 “明说,除了宁波之外,另外两个备选是松江和南昌。” “选松江的理由和宁波差不多,事实上宁波有的优势条件松江大部分也有,甚至要更优越得多,只是松江的问题也同样不小。” “且不说松江现在还在清廷手里,关键是那地方太平坦了,周边连个像样的山脉都没有,清廷就算是搞出十万,甚至二十万大军也可以在松江城下畅通无阻,完全无险可守,只能靠棱堡的城防,就算是打不下来,封锁起来也太容易了。” “再者松江作为长江入海口,内河运输虽然方便,但是一路向西,又过于倚重西南了,直说就是,两湖、云贵、巴蜀都在吴三桂的手上,而吴三桂……咱们不扯犊子,真要是打跑了清廷,只怕他与朝廷的关系会很微妙。对大明来说,可能最理想的结局就是,吴三桂在打跑了清廷鞑子之后哈哈一高兴,嘎嘣老死了,那就可以普天同庆了。” “再有的话,就是南昌了,其实南昌真的是很适合做国都的风水宝地,整个江西四面环山,相对易守难攻,位置上南昌又是天下之中,沟通全国都比较方便,水运四通八达,可作天下的集散中心,又天然就具有百万人口以上大城市的先天条件,水源充沛,真的是好地方。” “不过南昌距离海边实在是太远了,虽然是内河运输的中心,但未来的大明注定是世界的大明,也确实很有可能会发展殖民主义,经济中心肯定是要放在海边城市的。” “所以建都于南昌的话,必然会导致经济中心与政治中心分离,老实说,以现在社会的具体情况来说,我也很不确定,这样的布局到底是好是坏。” 说着刘大炮拍了拍曾养性的肩膀道:“有些事你现在可能还理解不了,但慢慢的你就懂了,新大明已经不是一个封建社会的国家了,而是资本主义的国家,你知道两者之间最本质的区别是什么?” 曾养性摇头。 “封建社会,人是权力的奴隶,而权力的顶点即是皇权,皇权也至高无上,担负最大的责任,所以又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说法,讲究个忠字,忠于皇帝被看做最好的品格。” “曾养性,我不是封建帝王,所以我不要你的忠诚,或者说,我不要你忠诚于我,忠君并不等于爱国,我希望我们能成为志同道合的同志,我们同为公司股东,也同为朝廷同僚,你对我没有忠义的必要,我们也不是皇帝的奴仆,我们只忠于公司,以及与公司一体两面的这个国家,因为公司是股东的公司,我们,都是公司的主人,国家的主人。” 曾养性闻言,不由得真真的愣住了。 这套说辞……实在是有点反传统,反儒学了,但是曾养性却是真心觉得,这样的刘大炮很有魅力。 本来,这曾养性作为一个辽东汉人,老汉军旗,你要非说他对明廷有什么感情,有什么忠义,这实在太扯淡了。 从头到尾从里到外,这曾养性都是地地道道的一个旧军阀,也只是一个旧军阀,之所以亲自来澄海城见刘大炮,只是为了做一个政治表态,希望能让刘大炮看在他还算恭敬的份上,再给他一些枪,最好能拨点水师给他做水军。 事实上他是存了吃两头的心思的,一边吃耿精忠的,一边吃刘大炮的,养着养着自己就养肥了,做个大军阀,将来驱除鞑虏之后也不失国公之位。 结果好家伙,直接就告诉他宁波将来很可能当首都,并且还要啥给啥。 却是突然觉得,刘大炮如果真的能说到做到的话,自己死心塌地跟着他干的话也很不错啊。 看看人家那话说的,同志。 以至于一整个晚上,哪怕是九难赐宴的时候他都在忍不住溜号在琢磨刘大炮说的话。 本来,眼见这城外的郑经屁用也没有,他是应该随便住一二天就走的,毕竟现在看来宁波前线的战事反而远比这澄海要危险,结果这曾养性却愣是在澄海城住了十多天。 美其名曰:学习。 学习澄海城的运作模式,特别之处,将来他好复制到宁波去。 结果就是他越是学习,就越是对澄海城的一切感到神奇。 从侧面了解到,刘大炮这个丞相居然真的会充分尊重公司股东的意见,那些平日里,历史上,充当人肉钱包的商人们在这座澄海城里面地位极高,而即使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老板,居然也真的已经习惯了不给当官的行礼,且似乎这已经是天经地义,仿佛生来就是如此。 士农工商的阶级划分,在这里被彻底的打破了。 这里还有好多的红毛黄毛大鬼子,有些鬼子已经学会了中文,也有许多服务于这些鬼子的市民学会了外语,他们整日与城内的汉人生活在一起,居然神奇的完全没有谁压迫谁,顶多是有些据说是有技术的黄毛会比较孤傲。 更奇葩的是,几乎所有的男性居民都千方百计的想当兵,听说他是朝廷的将军且即将建设宁波,这短短的几天里已经有陆陆续续的许多大商人,大地主,大豪强主动上门,想把自家的子弟兵塞给自己了,甚至他们为了让子女当兵居然还愿意反过来给自己钱。 曾养性打了一辈子的仗,还是头一次看到这样的咄咄怪事,尤其是现在明明城外就在打仗,结果这么多人想当兵,刘大炮居然还不要。 更甚至于,他听说股东大会最近一直在商议停发军饷,自愿退伍的奇葩要求,说是以后每个月至多只给将士们发一点点的零花钱,但却允许他们组建自己的士兵委员会,任何士兵都可以随意查看朝廷拨下来的每一笔军费到底使在了哪里。 都是听都没有听说过的措施,听起来就像是天方夜谭似的,曾养性确定,如果有一天他对自己的将士们说咱们停发军饷了,愤怒的士兵会活活将自己给撕了,结果换了澄海这边,士兵和市民还贼特么踊跃。 这里处处都让曾养性看不懂,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里的每一处他看得都挺舒服的,至少,刘大炮没有骗他。 刘大炮这个丞相在澄海城内的地位与外人眼中是决然不同的,一方面作为这套制度的创立者,作为先行者,他在每一个官员乃至百姓,尤其是股东的心中都有着崇高的威望,绝大多数人甚至都相信他是千年降圣。 据说他曾嚣张的自比人王伏羲,偏偏大家还都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然而另一方面,他的权力又好像一点都不大,至少远没有包括他在内的外人想象中来得大,他亲手创立的这套制度就天然就是反独裁的,莫说是一言九鼎出口成宪了,他刘大炮所做的每一项决定都必须考虑全体股东的利益,考虑公司的利益,简直就跟个工具人似的,甚至公司内部居然还有个专门监视他的监事会。 反正这事儿已经完全超出了曾养性的理解范围,这特么不就是御史查皇帝,甚至可以弹劾皇帝了么? 他此前可是一直拿刘大炮当大明的影子皇帝的。 至于九难。 好像刘大炮真不是拿她当傀儡,而是当成了一个……吉祥物? 刘大炮甚至告诉他,待宁波府建好以后,他作为宁波总管即使是作为陪都,也至少是有资格派亲信去监理会做事的。 想来想去,曾养性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派人将自己在福州的家人接到了澄海城居住,并请求刘大炮允许他的儿子在相府任职,并用自己的积蓄在澄海买了一块地,打算建宅子。 至于耿精忠对此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想法,谁管他呢? 正文 对不起,请个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xbiquge.net新笔趣阁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梅岭静坐(二合一) 曾养性的加入对刘大炮来说,绝对是一个大大的惊喜,套一句比较俗气的说法:这特么就是如虎添翼,如鱼得水啊。 而事后在耿精忠得知了此事之后,却是干脆利落的,将自己的家人也送到澄海来了,同时向刘大炮发出了援兵的请求, 甚至隐晦地表示,希望把整个王府都给搬到澄海来,以后他就在澄海养老了,但作为代价,公司必须给他足够多的股份,让他当一个闲散股东。 分明却是也存了让刘大炮干脆收编自己的意思,剩下的只是讨价还价而已了。 这当然不是说他耿精忠突然之间就大彻大悟, 愿意当一个大明的忠臣了, 而是实在是形势比人强,迫使他做了这样一个看上去最为聪明的选择罢了。 要知道三藩四镇之中,就属他的威望是最低的,因为人家吴三桂是王一代,尚之信和孙延龄都是王二代,只有他耿精忠是王三代,是个孙子。 而且还是个刚刚继承王位不久的孙子。 父辈遗泽是个好东西,但遗泽这东西只能留下位置,却是很难留下威望,最终这个位置能否转化为货真价实的权力,却还是要看这个坐在位置上的人的能力的。 更何况,权力与责任从来都是事物的一体两面,越是至高无上的权力就越是要担负至重的责任,而生逢乱世,作为一个起兵造反的领袖,身上最大的责任,也是唯一的责任就是:赢。 结果他这仗都打了快半年的时间了, 愣是打不下金华, 连李之芳都打不过, 而名义上是他的藩下将的曾养性却都已经打下宁波了,更何况人家曾养性打的是什么对手,人家面对的是清廷的康亲王杰书,面对的是八旗天兵,自己带的是靖南王府主力,人家曾养性带的却只是一支偏师。 这样的既定事实之下,耿精忠他在军中本来就不怎么高的威望,自然就更是要大幅度下降了,本来还想着凭借澄海城支援的先进火器打那李之芳一个狠的。 结果特么的郑经这个臭表脸的货居然还把他的武器给劫了。 还把澄海城给围了。 而尽管耿精忠很清楚郑经绝对没有可能攻破澄海城,但人家刘大炮以此为借口拖延那批武器的交付的话,耿精忠也是一点脾气也没有,甚至完全都是在情理之中的。 何况刘大炮答应他的水师支援啊,武器支援啊,本来不就都给了曾养性了么? 而此后曾养性在拜访过澄海城之后,直接决定在澄海安家,却分明已经是改换门庭的意思了,他能怎么办?他什么也做不了。 只能是孤注一掷的全军押上,寄希望于速破李之芳, 给自己找回一点颜面, 然而他用兵太臭,李之芳又真不愧是天下汉奸武将中的翘楚,竟反过来利用耿精忠急于求胜的心里反向打了他一个埋伏,让他反而大败。 别说攻破金华了,都特么退守到仙霞关了,若非是李之芳担忧曾养性爆自己的后路,说不定都攻破仙霞关,帮清廷收复福建了。 所以遭逢大败的耿精忠,在痛定思痛之后终于也认定,自己好像确实不是争霸天下的料,都不用刘大炮做什么,他现在麾下的将军们就已经不太服他了,第一大将曾养性更是直接跳槽,再坚持自立割据的话,说不定就会有部下兵变了。 到那个时候,父祖两辈留给他的遗泽,就便变成他的催命符。 聪明人,最能审时度势了。 他本来野心也不大,如果清廷愿意让他继续当靖南王的话他压根就不会造反,此时既然遭遇了重挫,自然也就存了干脆找一条大腿抱的心思,选择也无非就是吴三桂与刘大炮两人而已。 而这两人中刘大炮又代表了明廷正统,且股东之间人格上完全平等的这个制度,又着实比较合他的胃口,再加上他与刘大炮又是邻居,更重要的是他很清楚自己与刘大炮是相互互补的,说是雪中送炭或许不妥当,但也绝对好过去投靠吴三桂锦上添花。 更何况他在吴三桂眼里就是个孙子,想来真要到了吴三桂手下,日后免不得要憋屈一些的,相较之下还是年龄比他更小一些的刘大炮,日后相处起来才会更加舒服。 刘大炮对耿精忠的投诚当然也是要表达热烈欢迎的,不过这属于曾养性投诚之下的买一赠一,倒是也没有特别的兴奋。 只是这样一来,城外的郑军看起来,就着实是有点碍事了。 而就在刘大炮收到耿精忠的求援信,已经暗下决心要助他一臂之力攻下金华,收编他手中兵马之后,这一个多月以来一直神隐不见消息的海丰四镇,终于有了消息。 还是他主动派雷震天调查此事时得来的消息。 简单说,海丰四镇在惠州城下的时候遇到了金光祖和刘秉权的绿营军,简单的打一打,他这头再派出刘秉政作为说客逼逼一番,俩人直接就投降了,与此前计划并无任何出入。 再之后攻下梅岭三关,也是异常的顺利,要知道十七世纪是火炮的世纪,古时候留下来的所谓雄关壁垒,如果没经过特意的改造的话,在火炮齐射之下战略地位早已经是今非昔比了,海丰四镇的火炮持有数量本就远超清军,梅岭三关作为汉朝时候的要塞又是年久失修,打起来真的不要太容易。 然后,喇布就亲自南下,与冯振海交上手了。 “喇布居然要从梅岭的方向出来,绕路来打澄海?他居然要从南边来?他还真是看得起我。” 喇布要想打澄海,大体上是有三条路线的,一条是往北打,先破白显忠,再沿着白显忠的进军的路线一路收复失地,威胁福州耿军老巢,再顺势南下,攻打澄海。 这也是最为堂堂正正的方式,一路碾压下来,与杰书进行联手,将耿精忠与刘大炮一同搞定,一举为清廷平定整个东南。 刘大炮几乎可以肯定,如果是岳乐负责江西战事,一定会这么大,突出一个气势恢宏,堂堂正正。 再一条路就是中路,也就是从赣州走水路入汀州,再从汀州南下,作为郑经的援军继续合围澄海城。 这条路也是刘大炮乃至郑经俩人一致认定的,喇布最有可能走的一条路,胜在猥琐,直接,即使打不下来澄海城也可以考虑在泉州爆耿精忠的后门,给耿精忠造成一定的心理压力,变相的也算是援助了杰书了,难度上也比打北路更小一些,进可攻退可守的,实乃是上上策。 结果人家喇布压根就不来。 反倒是选了最不可思议的南路。 南路是三条路中最顺畅的,最利于大军行进和补给运输的,相对也是平原最广袤,但问题是海丰四镇就在梅岭三关,而梅岭三关又是南路的必经之路,所以这一仗…… 好家伙,刘大炮自己的援军和郑经的援军互相之间打起来了? 可是,意义何在呢? 如此一来,郑经兵临澄海城下的天赐良机,不就这样浪费了么? 而且这一仗打的,就完全和耿精忠没有关系了,甚至西路军的白显忠的压力也一下子小了,轻了许多,他喇布与杰书就相当于是各打各的,完全没有了战略配合。 这是有毛病吧。 “那前线的战事现在到什么地步了,伤亡如何?已经都特么打起来了,为什么我今天才知道?” “据天地会在广州的弟兄们说,喇布曾给平南王府下令,由尚之孝亲自带领兵马封锁驿站。” “尚之孝?师叔你怎么看。” “尚可喜和尚之信这一对父子……谁赢他们帮谁,但同时也至少没派出真正的大军来断绝老冯退路,说明他们这是也不想把咱们得罪得太死吧,我没猜错的话,他们与祖泽清的仗,打得应该并不顺利,吴三桂……可能确实也是做得有点过分了。” “吴三桂做的过不过分和我有什么关系?到底谁才是大明的丞相,到底谁才是大明的皇帝?他们尚家到底是清廷的官员还是我大明的官员?孙延龄又在干什么,还在和马雄死磕么?我特么的到底在跟什么样的货色组成同盟,跟这帮虫豸在一起我建立个屁的大业啊!” 说道愤怒的时候,刘大炮一把将桌子给掀了,惹得雷震天一时都是心惊胆战。 既曾养性和耿精忠入朝之后,大炮的心态……似乎已经变了。 “战况呢?我就想知道我现在能不能看到战报,喇布手上到底总共有多少兵,十万?二十万?老冯的伤亡又是如何?” “这……喇布的兵力……不会超过五万,推测应该是三万左右,毕竟他北边还有个白显忠,应该就是一部分先锋营,加上一部分镶蓝旗精锐,以及一部分江西本地的绿营兵马。” “三万多人,这人数上,不比老冯多啊,战果呢?” “这……” 雷震天一时之间也为难了起来。 “说,没什么不好说的,老冯毕竟不是正经将军出身,如果他打输了,我也可以接受。” “事实上……据咱们的探子与老冯沟通的消息来看,梅岭方向的战事,烈度很低,至今为止,喇布还未组织过一场真的像点样子,给他造成过压力的进攻。” “嗯?那伤亡呢?伤亡多少?” “从老冯的战报上看,不超过一百。” “斩获呢?” “恐怕……也不超过一百。” 刘大炮闻言闭着眼睛想了想:“原来是这样,我明白喇布的想法了,他这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跟冯振海梅岭静坐呢。” “他特么恐怕是压根就不想给郑经当援军,但郑经的求援信到了他又不能装没看见,索性选了这最奇葩的南线。 如此,既能保存实力,又能推卸责任,万一战败,或是郑经身死,责任往尚藩的脑袋上一扣,在当前满汉对立的这个大背景下,恐怕反而是清廷的政治正确。 再说的透彻一点,我和郑经打得是政治仗,他喇布打得未尝不也是政治仗,当然,也可以说明这个喇布确实是个草包,可是我就有点想不明白了,如果喇布只有三万多人,海丰四镇的新式火器普及率就算是还没到人手一把,两人一把也肯定有了吧?为什么不尝试反攻呢?是畏惧所谓的八旗天兵么?都特么已经打得是静坐战了,为什么没有一支援军回来支援澄海呢?耿精忠,曾养性,陈近南都派了援军回来了,结果人手一张股票的海丰四镇反而在静坐?冯振海,到底要干什么?” 雷震天闻言也是心里发堵得慌,叹息一声道:“老冯他……已经上折子在请罪了,同时也表示,他回师之后愿意自请辞职。” “他这个时候请罪还有个屁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天地会不应该是我最坚实的根基么?这消息为什么我现在才知道?老雷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我一个孤家寡人,如果连天地会都不能倚仗了,那我特么的还能去倚仗于谁?海丰四镇是何等重要,说是国之根基,不为过吧?他就是这么报答我的么?那里面那么多大大小小的天地会成员,就是这么报答我的么?” 雷震天闻言,也不知是委屈还是什么,居然吧嗒吧嗒地掉眼泪,哭了。 “哭什么?你又在哭什么?你想给老冯求情?” “哎~” 好半天,老雷才道:“冯振海也好,赵荆山也罢,甚至是我也好,天地会也好,对你的忠心天地日月可鉴,但是……德不配位,必有灾祸啊。” “…………” “说到底天地会以前只是一个秘密结社的造反组织,冯振海以前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江湖中人,你让他管理海丰四镇委以重任是出于信任,可是他管得了么?没有这个能力啊!李成功,牛大彪,刘应麟,都是沙场宿将,互相之间还谁都不服谁,四镇之间本就矛盾重重,他冯振海……实话实说也确实是不会打仗,他管不住啊!” “现在梅岭就是这么个情况,喇布见识到了我军新式武器的厉害,不敢再打,但要说出城迎战,大家又都畏惧八旗精锐的野战厉害,谁也不肯做先锋折损了自己的实力。 老冯能怎么办?派老赵上么?且不说老赵的兵马是四镇中最少的,老赵本身也不会打仗啊!万一打输了呢?万一要是损失惨重,老冯可是一点嫡系就都没有了,那他这个大将军岂不是更没法干了么?” “至于您说回援澄海,回来干什么呢?将军们都看得出您是在钓鱼,回来挨你臭骂一顿么?谁都不愿意回来,耿精忠和曾养性那是在表忠心,师兄他是远在海外不知道具体情况,海丰四镇,需要表这个中心么?” “回来当援军,挨训,留在梅岭打仗,就是磨洋工也有战功拿,喇布徘徊于城下既然不敢动手,撤军那是早晚的事儿,真动了手,也没人怕他,到时候大胜了你发股票,谁回援谁不就是缺心眼了么?冯振海,他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啊!”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出城反攻,郑经身死 一边说,雷震天就一边哭,也不知道是不是触景生情,还是兔死狐悲,亦或者是别的什么,反正雷震天一个长得和徐锦江似的的大老爷们,嘤嘤嘤哭起来可是给刘大炮恶心坏了。 说到底这还真不是冯振海一个人的问题, 而是整个天地会管理层所面临的共同问题,这帮人的出身实在是太差了! 虽说是英雄不问出处,但英雄,确实也没那么好当,因为出身的问题,导致天地会的许多人其实连基本的教育都所受不多, 而刘大炮又正是用人之时,几乎所有实字儿的都提拔了,而有些被提拔的官员, 可能真的那能力就仅限于识字而已。 而大量的天地会成员骤然拔擢,这事儿又必然是惹得下面其他人心里不服气,虽然碍于刘大炮的威望不好多说什么,但工作上自然也就不会特别配合,这帮人草根出身又大多不会什么权谋手段,致使本来就有限的行政能力更没法发挥出来。 平时没事儿的时候还好,一到了关键时刻这就很容易掉链子,这不,冯振海这次就算是撞枪口上了,这也就是刘大炮作为公司创始人威望够高,换了别人做董事长的位置,说不得都是要被监事会问责的。 扶不上去啊! 但是不重用天地会的人,他也是真的信不过啊,三藩四镇手底下那都是什么人?有一个算一个,哪个不是汉奸呢?眼下这是清廷削藩削得他们疼了,这才知道跳了, 就说那前不久才刚入朝的曾养性,他能有个屁的忠心? 况且他这个天地会总舵主, 现在当上丞相了,如果不能给会中的弟兄们分润好处,那肯定也是要离心离德的,而刘大炮作为丞相,无论如何,他手里总得有一支真正的嫡系吧? 所以说这事儿肯定是要想办法解决的,但是现在,一时半刻的刘大炮也确实想不出什么妙计,那怎么办呢? 那就先在城外郑军的身上撒撒气呗。 反正喇布也不来了。 当即,刘大炮溜达到城头之上,举着望远镜看城外的郑军还在那挖壕沟呢,而且有些郑军干脆躲在壕沟里有说有笑地聊天,就跟在休闲度假一样。 “鱼不咬钩,就把饵收了吧,这郑军在咱们澄海城下耀武扬威已经太久了,老雷,给你一个机会, 你也给我一个机会,手榴弹库存你随便用, 能不能保证把城外之兵都给我留下?股东会,监事会,我总得给个交代。” 雷震天闻言精神一震,也终于不哭了,咬牙道:“丞相放心,定叫郑军有来无回,半个也不让他们跑了,还请丞相于城头高坐,看将士们破敌。” “嗯。” 刘大炮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便索性真的就在城墙之上搞了个太师椅,在帅旗之下悠闲一坐,雪茄在嘴里一叼,便真的看戏了。 毕竟出城扫荡的作战计划是早就定好了的,原本是给喇布预备的杀招,这下却是要使这郑经身上了。 杀鸡用牛刀,这要是再杀不死,自己还当个狗屁的丞相。 不一会儿,城头在雷震天的指挥下便响起了阵阵擂鼓之声,百余门雷神炮、明神炮、没舍得淘汰的红衣大炮齐齐怒吼,无数的炮弹雨点一般的朝着城外砸去,砸得城外坑坑洼洼,尘土乱飞。 这种炮击澄海城隔三差五的就轰上一轮城外的郑军都习惯了,见状纷纷躲进了壕沟之中不敢露头,却也并不是如何的惊慌。 因为只需要躲在壕沟里,别露头,炮弹正好打进壕沟里的概率是很低的,所以顶多也就是砸在壕沟旁边炸起一堆尘土土块砸到脑袋,搞得大家灰头土脸,但伤亡却是很小的。 恰逢此时郑经与刘国轩亲自在壕沟中鼓舞士气,鼓舞得累了,正在埋头吃饭,这一通乱炸炸得尘土飞扬的,还正好有一捧土落在了他的饭碗里,为表现自己的豁达和成竹在胸,他还笑骂了一句:“他妈的刘大炮这帮明军真讨厌,不让人好好吃饭。” 众将士们只当郑经是在讲冷笑话,见状,纷纷附和地跟着硬笑了几声,却是因为没人敢探头出去看一眼,以至于澄海城的城门开了都愣是没人看到,就连开门的声音都没人听到。 正笑着呢,郑经就见突然有一个木柄的,像个手柄极短的小锤子一样的东西,啪得一下就砸进他的饭碗里,那小锤子的尾巴上居然还在呲呲冒烟。 “这什么东……” 轰~!! 刘大炮的手榴弹为了追求威力使用的可都是加了糖浆的甜火药,威力比普通的黑火药还要大上两三倍,这玩意因为太不稳定没法当子弹和炮弹用,但是用在手榴弹里却那叫一个般配。 一时之间,里面的破碎瓷片、铁钉在火药的推力之下四散炸开,又因为他们在壕沟之内空间狭小,有点威力一点没糟践,火药的爆炸推力顺着壕沟的方向就炸成了一条直线,就见那郑经的脑袋轰的一下就被炸了个稀巴烂。 刘国轩离郑经坐得稍微远一些,好在是没有在第一时间被炸死,却也被飞射而来得一根铁钉扎进了左脸,一时间疼的在壕沟里满地打滚。 刚想强忍着脸上得疼痛站起来看看外边是怎么回事儿,就见他身后不远处又多了一颗手榴弹,吓得他连忙抱头背对着蹲好。 轰~ “啊~~” 也不知他这是倒霉还是幸运,两颗手榴弹都没能炸死他,但第二颗手雷爆炸之后,一片碎铁片直接就从他的屁股处深深地就扎了进去。哎呦一声就扎了他一个曰曰淌屎。 却是干脆捂着脑袋也不敢再冒头了,只是一个劲的喊:“发生什么事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然而整条壕沟里都是乱糟糟的,谁又有心思回答他的问题呢?再看自己的亲卫,那死的比郑经还惨呢。 地面上,澄海城的炮击这会儿已经停了,郑克臧率领着他的护国营亲自举着个盾牌冲在了最前面,第一波手雷就是他亲自往坑里扔的,扔之前也没特意往沟里看一眼啊,自然也就不知道他的亲爹已经被自己亲手给炸死了。 还在那喊呢:“将士们杀啊~,千万不能走了郑经老贼。”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大胜之后,御驾亲征 好一会儿,郑军中的绝大多数将士才意识到了澄海城的明军从城里杀出来的事实,而这个时候他们再想还击,却又着实是已经有点晚了。 因为壕沟这种东西,大家其实都不熟,郑军在挖沟的时候光想着怎么避炮避枪了,却是都忘了, 怎么从壕沟里爬出来了。 这就导致他们挖壕沟挖得都比较深,且一时半会儿的想爬出来,老费劲了。 郑克爽顶着大盾牌哇哇叫着跑在最前面,这是为了挡子弹的,毕竟沟里面闭着眼睛射也是有可能射到外边的明军的。 后面跟着两个原本的郑氏铁人军,现在的大明护国营的将士, 手持白蜡枪杆的软枪,一头直接捅在壕沟里面, 另一头在手里握着, 跟在郑克爽的后面同样也哇哇叫着向前奔跑。 一走一过的,说要是站着高一点,直接就是矛尖儿扎脸。 再身后跟着二三十个掷弹兵,啥武器都没带,就在身上绑了三五十个手榴弹,拉线,一扔,炸,轰隆~ 这一支三十人的小队从壕沟的这头,跑一圈跑到壕沟的那头,总共也就能用上个两分钟左右的时间,差不多能往这一条壕沟李扔一两百枚手榴弹,一整条壕沟李密密麻麻的郑军将士,愣是一个爬上来的都没有,就被轰轰轰轰的手榴弹给炸迷糊了。 “再跑一圈,杀啊~” 就冲着同一条壕沟再炸了一遍。 抬头去看别人, 发现其他人的进度也都差不多,都是三十人的小队炸这一条壕沟,来回跑一圈时间上都不超过五分钟,不到一百条的壕沟,五分钟,炸完了。 连个逃跑的都没有,全都给炸死在坑里了,保守估计,炸死炸伤可能都得一万多人。 当然主要应该还是受伤得多些,这个年代的手榴弹主要还是靠开花后的碎片杀伤,只要不是恰巧如郑经那种被手榴弹贴脸给炸了的,大部分人还是能留下一条命的,无非是身体里多了根钉子,脸上手上多了片铁片之类的,严重一点的也就是断手断脚,一时半刻还死不了。 然而五分钟,炸死炸伤一万多人,这是什么概念?可以说至少在一战之前,整个人类的战争史都从来没有过这样烈度的战争。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屠杀! 而明军这头甚至都还是零伤亡。 就是有几个倒霉蛋跑的太快太急, 把脚给崴了。 壕沟里那些没死的郑军又哪里还能有继续拼命的勇气, 尤其是大家都受伤了之后, 更爬不出去了啊! 刘国轩正一只手捂着血流如注的脸, 另一只手捂着血与屎齐流的屁股,忍不住心中无比的苦涩。 狗屁的壕沟攻城法,这分明就是刘大炮的套啊,他们却傻乎乎地往里钻,这要是在平地上,面对明军的反攻他们至少还能跑,这堵在壕沟里,那是想跑都跑不了。 这特么什么玩意啊!榴弹?榴弹的威力为什么会这么大?这澄海城又哪来得这么多的榴弹?这几分钟的功夫扔下了怕不是得有好几千枚了吧? 其实真不能说是他和郑经愚蠢,实在是他们也不知道刘大炮手里还有这样的秘密武器啊,从来没见他们使过啊,而且一攒居然还攒了这么多! 再说大家不是很默契的都在等喇布的援军么?你有这样的秘密武器你使喇布的身上多好? 再看身边的亲卫,十个里死了两三个,但剩下的七八个里几乎是人人带伤,少数幸运的屁事儿都没有的这会儿也完全被打傻了,明明枪就在手边,却是压根就没人去摸,整条壕沟中哭声震天,哀鸿一片。 反击? 这还反击个球啊。 刘国轩也是个汉子,见状,却是干脆利落的抽出自己的宝剑就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却不想突然就被自己的亲兵死死地摁住,刘国轩口中高呼:“让我死吧,没脸活了啊!”、 他的亲兵则高呼:“刘国轩在这儿!我帮你们抓了活的!” “………………” 一个字,快。 前后五分钟基本奠定胜负,十分钟之后直接就进入抓俘虏的程序了,因为俘虏实在太多且大多人人带伤,雷震天甚至还特意让城中将士们找来那种长绳子,将这些俘虏绑成一串牵着走。 虽然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新兵,可能一两个月以前都还是普通的百姓,但,谁让这就是战争呢,谁让他们拿起了枪呢? 公司是不缺奴隶的,但是高素质的奴隶说实话永远都不嫌多,琼州现在的开发现在进入了瓶颈,那边搞得种植园很多,买来的外来奴隶也很多,以至于管理这些奴隶的人反而不够了,那地方现在正经汉人也是真不愿意去,正好,这些伤兵要是命大死不了的,就统统去琼州管种植园去。 无非也就是每人承包个千八百亩的种植园,要求他们上缴个几万吨甘蔗,就把那片种植园包给他们之类的,反正这么多的俘虏,总有能用的地方,城里的资本家早就已经摩拳擦掌了。 这边打扫战场,另一边大获全胜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全城,这一仗打得也算是干净利落,伤亡几乎没有,进一步地充分展示了澄海四营是何等的精锐,而自然而然的,停盘已久的证券交易所再次开盘交易,胜利之下,人们疯狂的挥舞着银两购入股票,刚一开,股票价格就直超五百两白银一手。 直到停盘时为止,就这半天的时候又重新回到了七百两银子一手的成交量,后来又因为全城实在是找不到更多的现银了,有现银的商贾荷包都快被榨干了,这才重新回落,最终落在了六百量一手上下。 这一波卖空低吸,刘大炮保守估计净赚四百万两白银以上的净收益,个人控股权大增。 之后,却是压根连庆祝大胜的机会都不给,待所有的俘虏都抓完,连五花大绑的刘国轩也交给了九难处置之后,刘大炮却是当即下令,三军整备,命爱国卫国两营将士留守澄海,再命陈近南趁机率东宁之兵收复汀、漳、泉三洲无主之地,自己则下令带着护国和建国两营,出兵,梅岭三关。 他要御驾亲征!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广州兵变 广州城,平南王府。 “父亲,父亲,父亲,前方送来的紧急战报。” “嗯?” 尚可喜睁开他昏花的老眼,接过战报仔细地看了好半天,却终究还是将战报拿到了一边:“什么都看不清了, 你跟我说吧。” “父亲,前线急报,刘大炮出城与郑经决战,已然是大获全胜,据说光俘虏就抓了一万多人。” “怎么可能?郑经军一共才多少人,怎么可能光俘虏就抓了一万多。” 尚之信心中苦涩, 只得道:“恐怕这还真的是千真万确,据说澄海的明军又拿出了一种前所未见的新式武器, 名叫手榴弹, 威力十分恐怖,尤其是擅长炸壕沟,自明军出城与郑军交战,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大获全胜,连打一炮的时间都不够。” 尚可喜闻言不由得心里也跟着苦涩万分:“又,又有新的火器了?这澄海城的新式火器怎么就这么连绵不绝的呢?” “父亲,澄海城明军的战斗力恐怕比咱们想象中还要更强悍得多啊,何况此时连那曾养性都已经入朝,耿精忠也已经向澄海求援,似乎也有要干脆入朝的心思,如此一来,咱们的这位邻居的实力,实在是今非昔比,怕是要重新看待了啊,咱们……再不起事,只怕是会有不妥吧?” 尚可喜想了想, 却还是摇了摇头道:“澄海说到底也只是火器和水师比较厉害,儿啊,你是没见过当年八旗天兵的威风,迄今为止这战场上遭逢大败的军队大多都还是绿营的兵马,八旗,才是清廷真正的底蕴啊,这鹿死谁手,现在说,恐怕还是为时过早。” “还早么?三藩起事,如火如荼,曾养性把宁波都给打下来了,王屏藩与清军在四川激战也一样是胜多败少,清廷前前后后近三十万大军将吴三桂围得水泄不通,固然是让他止步于长江以南,可也没见着清廷反攻啊,再说那喇布与海丰四镇就在梅岭三关对峙,喇布根本就不敢打!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清廷所谓的八旗天兵,根本就没您想象中那么强横么?” “嗯……还是, 再看看吧?” “我……” 尚之信见状,真恨不得直接就发动兵变,把尚可喜这个老东西真的弄死算了。 但奈何他尚之信本人即是顺治皇帝满汉一家的这个过程中所树立起来的典型, 不但娶了清廷的公主,更是与顺治都拜了把子结为了异姓兄弟,真要轮起来,康熙都得管他叫叔叔,顺治为了满汉合流,有些事儿干的确实也是激进。 然而这就导致他和吴应熊一样此前常年在京城做事,直到这几年尚可喜年过七十,真的是老得都快不能动弹了,这才放他回来,对整个广州府上上下下都不太熟悉,真正的兵权是一直握在他的二弟四弟五弟八弟等一大票弟弟们的手里的,他连军中将领的人都还没认全呢。 没有尚可喜本人的支持,他想要兵变软禁尚可喜,真的是有点扯,这也是刘大炮之所以相信,尚藩两父子在历史上是在演戏的根本原因,不是尚之信有没有心思反的问题,而是有没有能力反的问题。 至于尚可喜,人老成精不假,但人老了之后思维也远比年轻人更容易固化,尚可喜带兵五十年来和努尔哈赤打,和明军打,和农民军打,和少民也打,这期间始终都是与清廷打交道的,脑海中始终记着八旗骑兵驰骋往复,纵横千里的嚣张姿态。 自然也就很难让他相信,刘大炮真的有能力对付八旗骑兵了,把尚之信急得直跺脚却也是无可奈何。 恰在此时,尚之孝也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父亲,大哥,信,刘大炮写给咱们的信!” “怎么说?” 尚之信一把将信抢过去撕开就看了起来,一看,那脸色就跟个紫茄子似的。 “怎么了?这是出什么事了?” “刘大炮率领大军要亲政喇布,现已经督兵马至惠州境,命我立即发动兵变篡夺平南王府军权,会师北上,与他协同作战。” 尚可喜闻言双眼微眯:“是……命令,还是请求?” “命令,而且措辞极为严厉,告诉我要么就立刻兵变北上给他做援军,要么,就要继续南下,要先取广州了。” “小兔崽子,他也配?老子纵横天下的时候,他爹还没把他射出来呢!我会怕他?” “父亲,三思啊!明军的新式火器的厉害,我是见过的啊,他们的枪射得又远又快,他们的大炮甚至可以平射我们的军阵,您说您不相信他们与八旗天兵哪个更厉害,这个或许还有待商议,但至少,他们是比咱们更厉害的啊!” “是啊父亲,咱们一旦真的与刘大炮开战,这还一脚踏两船个屁啊,到时候吴三桂孙延龄祖泽清还不都饿狼一样扑上来,啃噬咱们身上的肉么?” “而且父亲,清廷虽然暂缓了咱们的撤藩,但三岁小娃娃都知道这是缓兵之计,此时与刘大炮对垒于沙场,就是清廷的铁忠了,藩下将士们只怕是心有不愿,万一战事不顺,只怕是咱们假兵变的机会没有,搞不好别人搞一波真兵变。” “这……可是……祖泽清还霸占着雷州,若是此时举旗,他祖泽清背靠吴三桂,名义上与咱们同殿为臣,只怕也没了出兵打他的理由了,如此,粤南三洲,只怕是不复咱们父子所有啊。” 尚可喜还是有点下不了决心,正想再说点什么,就感觉脖子上微微有一冰凉,再一看,却是尚之信直接就抽出了佩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了。 “父亲,事已至此,不能再犹豫了,再犹豫,连广州都要丢了啊!儿臣斗胆,现在就要兵变,父亲您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大哥!” “二弟,难道事到如今你也和爹一样老糊涂了么?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至于祖泽清,我相信刘大炮会给咱们一个说法的。” “那他若是不给呢?” “刘大炮现已吞并尚可喜,此次联合了咱们去打喇布,赢,则坐拥东南半壁,我不信他能任由吴三桂的表弟在他的屁股后面独立自主,若败,那也不必再说其他,二弟你帮着父亲再兵变一次,以我的头颅平西清廷怒火便是,此次,我定要全力助明,伐清!”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先免个职 康熙十三年二月初五,尚之信正式于广州发动兵变,软禁了对大清忠心耿耿的尚可喜,宣布自号大明右柱国大将军,蓄发易服。 至此,清廷境内最后一个汉人藩王易帜,长江以南, 无人不反,清廷内部的满汉矛盾变得空前尖锐。 据说忠心耿耿的平南王尚可喜以七十岁的高龄深感自己有此不孝子孙无颜面对世人,痛哭了一场之后在家中欲以死明志在房梁上上吊,却可惜被身边的亲信们奋力救回,但也已经软禁在家中占地面积一百多亩的平南王府之中,可怜啊,可怜。 反正甭管别人信不信,清廷自己肯定是信了, 这已经是整个清廷最后的一块遮羞布了,而尚之信则带领一万六千名平南王府藩下将士北上至惠州与刘大炮进行了会师,可以说,是很有诚意的了。 要知道藩下兵马与绿营兵马是完全不同的概念,事实上人家对标的一直都是八旗兵,每个兵丁的下面都有数名乃至数十名佃户不等,为其管理大片的农田,每一个拎出来都无不是中产阶级,在三藩加入了西太平洋公司的体系之后,每个人都以各自的土地为资产,至少入手了公司的一手甚至更多的股票,这,可以说是真正的精锐了。 而在尚之信举起反旗之后,一直在粤南地区爆他们后路的祖泽清立马就和尚藩约定了停战协议, 正想着干脆在此地踏踏实实当自己的土皇帝, 却是立马就接到了刘大炮的调令, 命他率兵北上助战, 否则后果自负。 反清大义之下, 祖泽清也是不敢怠慢, 立刻就点齐兵马,率领步骑联军……两千人前去惠州助战。 这点兵简直就是在打发叫花子,不过好歹人家祖泽清自己也是亲自来了,刘大炮也不好说什么,大军在惠州城简单停驻,又命令当地官员筹备并转运来自澄海的粮草,稍微修整了一番,刘大炮就带领尚之信和祖泽清这一对互相看不顺眼的冤家就上路了,全程除了一些虚伪的客套之外,一点也没聊一聊正事儿。 大战在即,一切政治上的问题都等这次仗打完了再说。 至此,刘大炮本身从澄海带来了五千兵马,加上祖泽清两千兵马,加上尚之信的一万六千兵马,再加上原本就在梅岭三关的两万兵马,总兵力已经超过了四万三千人,兵力上已经完全超过了喇布此时在梅岭战场上所投入的三万多人。 这一仗, 打的是大明的国运,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而刘大炮第一次统兵,一路上要说他不忐忑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于是这一路他只要是有闲暇,一定是手不释卷,捧着一本三国演义看了又看,直至数日之后他终于到达梅岭三关的时候整本两百多万字的小说愣是都让他看完了。 对于怎么打仗却其实还是一头雾水。 不然呢?不然他能看什么呢?兵书这种东西枯燥乏味就不说了,事实上古代的兵书放到十七世纪来看,顶多也就是借鉴一些其中的军事思想,具体怎么打仗,那是半点也指望不上的,尤其是阵型什么的,在火枪火炮面前谁摆阵型谁是蠢蛋,而既然是要学习军事思想,好像三国演义也够用了啊。 事实上任何事,有时候纯粹的外行领导内行反而并不可怕,毕竟纯粹的外行大多都还能稍微谦虚一点,知道征求内行的意见,怕就怕那种一瓶子不满半瓶子乱晃的。 他御驾亲征,又不是来指挥军队的。 事实上就刘大炮很清楚自己是几斤几两,之所以选择御驾亲征纯粹是为了刷脸,谁让冯振海镇不住海丰四镇呢? 而若非是他亲自过来刷脸,尚之信和祖泽清恐怕也不会来,至少也不是亲自来。 至于真到了战场上,闭嘴就是他这个丞相最优秀的素质了。 刘大炮也就是尽量做到了与将士们同宿同食,时不时的刷脸找几个看得顺眼的小将士拉拉家常,进一步的刷了刷脸,如此而已。 ………… 大军终于走到了梅岭,望着巍峨的群山一时之间而是心潮澎湃,远远的还有二十余里的时候便已经看到冯振海带领自家的亲卫率众于道旁迎接了。 一见到刘大炮的车马,冯振海二话不说就跪立在道路中间,叩头不止:“臣冯振海有负丞相重托,不能击退强敌,还让丞相您在百忙之中亲自来此劳神,有罪,有罪。” 说完吧嗒吧嗒的眼泪就往下掉,身后,一众跟随着他而来的文臣武将也全都跟着就跪下道:“臣等有罪。” 刘大炮也只得叹息一声:“你们也都是公司的股东,公司规定,除了皇上和各自的父母长辈之外,股东,不需要给这世上的任何人下跪,也包括我,都起来吧,我不喜欢别人跪着跟我说话。” “谢丞相。” “来梅岭与喇布对峙多久了?” “回丞相话,已经有三个月有余了。” “与喇布战了几场呢?” “一共只有六场,都是喇布主动进攻,被我军以枪炮大退,此后,喇布畏惧我军火器之威不敢再战。” “为何不曾主动出击?” 闻言,冯振海的额头上忍不住的就出现了细密的汗珠。 他当然知道刘大炮亲自过来,肯定是要问责于他的,甚至于是狠狠的训斥他也是正常的,说真的就目前这个局面之下,冯振海还真的巴不得自己赶紧退位让贤,让他回澄海干脆就搞搞造船造枪造炮之类的后勤工作。 然而他却是真没想过,刘大炮对自己的问责居然真的是当着三军将士的面,于这大庭广众之下,这怕不是要拿自己立威啊。 三军主帅阵前被骂个狗血淋头,很伤威望的,尤其是他本来就没多少威望。 同时心里更是忍不住叫苦不迭,总舵主该不会是想拿我杀鸡儆猴吧? 总不会直接把我一撸到底,连工厂都不让我管了吧? 却也唯有硬着头皮咬着牙地回答道:“我军缺少骑兵,清军却是骑兵精锐,喇布乃是平原扎寨,臣害怕……害怕野战之时中了喇布的计策,反为贼兵所乘。” 刘大炮毫不留情地打断道:“照你的说法,我明军明明是长于火器,却反而只能用于守城喽?古往今来,听说过单纯靠守城平定天下的么?难道我大明军队,就只能靠守城,与满清鞑子拼消耗么?” “臣……有罪。” “哎~,起来吧,来的时候我已经与内阁诸大学士及陛下有过商议了,你就先卸下军中职务吧,这位置,还是要留待有德者来做吧,至于你,朝廷对你另有安排。” “是。”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降将归心(二合一) 梅岭,作为江西与广东的分界线自古以来就是要害的门户之地,又叫做大庾岭,因张九龄曾于此地多种梅,故而因此得名。 而大庾岭的这个名字又来源与汉武帝时的将军庾胜曾在此修建关卡要塞,这要塞与梅关、横浦关合称为梅岭三关,军事位置上, 按说应该是极重的。 不过说老实话,有史以来中原再如何天下大战,这战火烧到梅岭一代的时候,基本上这天下也就都统一了,绝大多数时候割据广东的政权都会拱手而降,所以实际上此地山川虽险, 地势之要害, 但真在此处打起来的大仗, 却又少之又少,多数也就是是伐岭南啊,打个叛乱啊什么的。 所以这所谓的梅岭三关,其实更像是个收过往商旅税收的这么一个商路卡,真要说打仗,即使是梅关都已经是一千多年前的老关卡了。 这关卡占的,确实是有点鸡肋,军事防御能力基本没有,喇布派兵来打的时候冯振海其实也是派步兵出城,列阵以抵挡的。 但这个地理位置又确实是很重要,明军的战斗力强横是离不开庞大的后勤补给的,哪怕是粮草可以就地征集,可真要是打大仗,战争的烈度上去的话, 火药总不可能就地征集吧?尤其是他们海丰四镇几乎全都已经换装了新式的火炮, 必须用新式的火药,贼个色。 所以缺少骑兵的状态下,如果他们一路向北推进,喇布避其锋芒一路退让, 待他们走得远了之后,人家再派精锐起兵将他们这些两条腿的步兵绕过去,进攻明明年久失修的梅岭三关,彻底封死了他们南来的补给线该如何是好? 真要是如此,若是不能他们不能打下赣州城占据赣江水道,刘大炮就算是想不计成本的支援都做不到,等到他们弹尽粮绝,他们这加起来四五万人的大军岂不是要任由喇布搓圆捏瘪? 金光祖和刘秉权所率领的广东绿营也就罢了,这海丰四镇可是整个大明朝的根基,冯振海不怕死,可真要是因为他的指挥失误而导致全军覆没,恐怕潮州的覆灭也将是不可避免的了。 反正李成功、刘应麟、牛大彪三个人都是这么劝的,冯振海也不懂,反正那仨货就以此为借口不肯出兵,明知道这很可能是这三位总兵不想出城死战的推诿之词,但冯振海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且确实也对此而感到患得患失。 但不管怎么说吧,这话,也确实还真有一定的道理,刘大炮甚至都不好因此而苛责那仨畏战的货, 而随着刘大炮本人的亲自到来,原本一直畏战的货却是跟打了鸡血一样,为了争抢先锋的位置当着刘大炮的面恨不得上演一出全武行当场打起来,仿佛关外的喇布所率领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八旗天兵,而都是一群土鸡瓦狗一样。 看得冯振海也是满脸苦涩之余,却又百思不得其解,也想不明白这三个货的前后差别为何如此之大。 这不是给我上眼药么? 刘大炮则以行军劳累为由,索性命令三军将士先好好休整,待明日再与众将商议破敌之策。 当天晚上,刘大炮却是先把金光祖和刘秉权给叫到了自己的房间来想要商议一番对策,而三人此时此地此情此景,却是自然又忍不住各自在心中唏嘘一番了。 想当年,刘大炮刚来潮州的时候还是一小小的知府,这俩人都是他的顶头上司,见了面甚至还要给他们下跪行礼的那种,如今时移世易,却是一切都颠倒过来了。 即使刘大炮已经反复强调他不喜欢别人跪拜于他,反复的强调了所谓股东之间人格平定的说辞,但他们俩却毕竟与别人不同,他们可是做过刘大炮直属领导,跟刘大炮摆过官威的人,真要是不跪,会不会让人觉得这是抹不开面子,或是真的对刘大炮心存不敬? 于是乎又是好一顿跪拜,刘大炮则是好一顿硬劝,墨迹了好半天。 “两位,都是熟人了,我刘大炮也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否则你们尴尬,我也只会跟着一块尴尬,不管怎么说,现在大家都是同乘一条船上的同志,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下次见了我千万不要再整这些虚的了,这只会反而显得我更加的小气。” 说着亲自倒了一杯黑褐色的饮料给两人道:“尝一尝,此物可还喝的习惯么?” 两人喝了之后齐齐一愣:“此物味道甜苦相间,着实奇怪,却也另有一番滋味,奇特,果真是奇特。” 刘大炮笑呵呵地一边给俩人发雪茄一边道:“此物名唤可可,原产于美洲,又盛产于非洲的一种奇特植物,取其果核弃其浆水,经晾晒、烘干、研磨等多道工序而制,在欧洲那边已经是还蛮流行的饮料了,来,再尝尝这个,这个叫巧克力,也是由可可制作而成的一种糖果,两位看看,吃得惯么。” 两人不明所以,各自吃了一块,一时间眼睛都忍不住微微一亮,实话实说道:“此物,确实神奇,味道甜美无比,且软烂可口,口齿留香,最妙是其中还有一丝苦味的回甘,作为甜品,确实,是极好的上品了。” 刘大炮笑着道:“这勉强算是我的独门技术吧,不过以现在的社会生产力来说生产巧克力的成本着实是高得有些离谱,且咱们广东地区天气炎热,也不利于巧克力的保存,我还真是始终没能下定决心来生产这玩意,两位以为,这巧克力和可可粉饮料,在国内会有很好的市场么?” 金、刘二人一时不明所以,也更是懵逼无比。 不是说,要跟我们商议军略么? 大敌当前,怎么还聊上什么可可,聊上什么巧克力了? 就算是官场之上大家都习惯了聊正经事儿之前先聊点闲篇或是客套话以作为开场白,可您这也偏得太远了吧? 哪哪都不挨着啊。 “回丞相话,此物喝起来确实神奇且别有风味,而且喝完之后臣感觉精神上似乎也跟着好了一些,我想,此物至少孩子是一定会喜欢喝的吧。” “是啊丞相,臣自问也算是吃过见过的了,但这巧克力,但所吃过的甜品中,能与这巧克力相媲美的着实是不多,至于制作困难,价格昂贵,臣以为大可不必担心,正所谓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再贵,也一定是有人会买的。” “哦~,两位对此物,如此的有信心?” “这是自然,恭喜丞相,这是又为我大明朝廷找到了一条财源啊。” “啊,二位喜欢就好,实不相瞒,这可可粉,我是打算交给您两位的,这财源也不是我大明的财源,而是你们的财源。” “啊?我……我们?” “你们俩都是辽东人,老汉军了,此前更是分别做到了巡抚、总督,这样封疆大吏的位置上,虽然不多,但也都有一点嫡系的兵马,老实说,如何安置你们俩,以及将来如何安置可能和你们出身差不多的同志,我也是很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位置给低了吧,不合适,你们原本就已经是清廷的二品大员了,又都说得上是主动投降,甚至于还有一支军队,尤其是在广东地界上,各州的知府、通判、同知乃至于各县的县令县丞,你们都熟悉,给得低了,你们自己也不服气,也没法发挥出你们应有的价值,更不符合我大明有容乃大的气度。” “但说实在的我要是把位置给高了吧,好像也不合适,您二位这老汉军,说难听一点,妥妥的都是大汉奸,手上都沾着同胞的血债的,说是主动投靠吧,但其实谁都明白这不过是时势使然,讲白一点,打你们肯定是打不过我和尚之信的,跑又跑不了,又舍不得真为了清廷而捐躯,这才投降的。 所以,真让我像清廷一样不问出身,平级任用,难不成还能仍由你们做这广东的巡抚、总督么?甚至哪怕是这二品的官身,哪怕给你们个虚职,也很难说下面的其他人会不会心服。” 刘秉权与金光祖闻言,互相对视了一眼而后纷纷心悦诚服的就想要再次拜倒,却又让刘大炮给搀扶了起来。 金光祖闻言感慨道:“丞相所说的,也正是我二人的尴尬之处,说到底,我二人如今既已投降,这就相当于上了您大明的这艘船了,真要是大明覆灭,咱二人回到清廷难道还能有什么好的下场么?” “然而出身的问题确实尴尬,其实这些天我二人在梅岭陪着冯将军随军,其实也是想帮忙,想出力的,只是……只是所有人都不拿我们当自己人啊!我二人每天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同时却是也不敢瞎说什么谏言,平白得罪了四位总兵,哎~” 刘秉权也跟着苦笑道:“至于官复原职之类的非分之想,那却是万万也不敢瞎琢磨的了,事实上能保下性命,做个富家翁,就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刘大炮一边大幅度地点头一边给他们杯子里的可可续上,道:“明白,明白,这些我都能懂,我这个人啊,务实,就不跟二位扯那些虚的了。” “您二位能力本事都是有的,也是最熟悉广东乃至广西两省基层状况的,实不相瞒,我这些年主要的精力都是放在澄海一城之地的,赚钱养军乃我之所长,然而这么大的一个省,每个州府具体有哪些实际情况,具体到每一个县又各有多少人口,多少耕地,不怕二位笑话,这都是两眼一抹黑啊。” “而且我这人不通军略,造武器我很擅长,三年之内我很有把握将明君的主流制式装备再进行一番升级,可真要说到打仗,我是狗逼不会啊。” “不止是我不会,我手下也没几个真的会的,至今为止,我连个像样的幕僚班子都没有,于成龙,姚启圣,说到底也都是文官,对军略虽不能说是一窍不通,但相较之下确实也还是有点不太够看的。” “我是真缺信得过的嫡系啊,所以今日找二位前来,正式问策之前还是要先问上一句,二位愿不愿意,干脆做我的嫡系呢?” “我打算在丞相府之下设立五大军师,帮助我参赞军事,要说实权呢,是没有的,也就是做我的一个顾问的性质,帮我处理一些公文之类的,二位要是愿意,可以将手中兵马转交他人指挥,担任此职。” “级别上确实不高,毕竟是相府的职位,所以至多我只能给到正六品,又因为没有实权,实话实说,以后想独自领兵,恐怕也是不太可能的了,发展么,也就那样,所以可能对于您二位来说,确实是有点屈就了。” “按说我应该给您二位在股票上多做一些补偿,但公司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公司,哎~,事实上公司的董事会和监事会都觉得我发期权发得太狠,意见都不小,无非是现在战事上比较顺利,公司的利润和发展也都还在平稳上升,这才没有闹出什么大的乱子。” “所以我想来想去,也只能是自己想办法,绞尽脑汁的给你们开辟一条新的财路,由你们二位开办这家可可公司来赚钱了,拆分上市之后如果发展得好呢,不但赚得到钱,你们的可可公司作为西太平洋公司拆分出去的一部分,你们的身家自然也会水涨船高,换算成公司的股票,也能够拥有更多的投票权,也算是变相的给你们发股票了。” “当然,可可和巧克力都是新东西,能不能真的打开销路,能不能想办法大幅度的降低生产成本,还是要看你们的能耐的。” “如此,公司的股东不会有意见,其余的将士们对你们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不服之类的想法,我呢,也可以让你们人尽其才,发挥你们的本事,如果可行的话,以后朝廷再招降和你们类似身份的人,就都依次法来处理了,却是不知,你们对这种安排是否满意?” 金刘二人闻言,哪里还能说半个不字呢? 事实上此时已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刘大炮无论怎么处置他们他们都只有受着的份儿,而跟在刘大炮本人的身边做幕僚,这其实已经算是很重用了,更别说还给了他们补偿了。 可可与巧克力这东西,纵使是他们俩不懂商业也看得明白其中价值,能不能赚大钱不好说,但反正好好干的话,保子孙后代代代富贵,总还是没问题的。 “丞相厚恩,我等无以为报,必会尽心竭力,死而后已。” “很好,那,咱们就来分析一些眼前的战事吧,二位,何以教我?如果我当真出兵主动攻打喇布,风险当真会很大么?” 正文 一百七十六章 驭兵之道(二合一) 应该说,金光祖和刘秉权这两个人还是很有一点东西的,毕竟都是汉人,一个做到总督一个做到巡抚,说是做到了清初期时汉人能在清廷做到的最高位置也不为过了,自然不可能纯粹是靠着溜须拍马和阿谀奉承,聊起军略来, 也说的是头头是道。 就见金光祖道:“回丞相话,自古以来以步克骑,无非是稳扎稳打,缓步推进而已,只要我军不要急躁,且后勤保障无忧, 一个县一个县的打,慢慢的打, 总能打下漳州。” “再者喇布手中真正的八旗骑兵精锐,无非也就是先锋营六百,镶蓝旗一万二,他要是轻骑绕后,必定是舍弃了辎重粮草,至少不可能带着炮,而没有火炮的骑兵,就算是八旗,难不成都长了三头六臂,爬这梅关上来么?” “梅岭三关年久失修不堪一用不假,但那也是相对来说的,说到底城池怕的是火炮,并不是真怕骑兵,再说让八旗精锐舍弃火炮骑马攻城,这喇布怕是失心疯了也下不出这样的命令来, 所以臣以为只需在梅岭之处留下三千兵马留守以防万一, 丞相率领主力大军北上,喇布真要是敢绕路攻打梅岭,您根本不用回师,直接打漳州,到时候困死的就是这一支骑兵了。” “这一路打上去,着急的只会是喇布,定会寻机与我军决战,此人,我倒是也算认识,也曾与他打过一些交道,实乃草包之辈,我军又有火器之利,因此臣以为,此战,我军必胜!” “具体战术呢?” “臣已经事先派人勘查过了此地地形,两侧山脉之中,这里,和这里,各有一座合适的大山,大且高,更有大湖以做水源, 从梅关出发, 辎重可以走山路运输无碍, 臣已经提前命麾下绿营将士在此地伐木铺路,丞相完全可以各遣良将领兵马五千在此地驻扎,将火神炮推到山上。” “之后,丞相可以亲率主力进军敌军营寨,于此处,距离清军二里处扎营,以雷神炮轰击清军营寨,然而我军有火炮之利,清军必然不敢守,正面上,清军绝无可能攻得上来,必然要兵出侧翼,臣看过了,无论敌军如何绕,必然都在这两山上雷神炮的射程之内。” 刘大炮闻言大喜过望,连忙拿着地图详细地看了起来,越是看,就越是觉得满意,却又忍不住道:“如此说来,这两座山分明乃是此战决胜之要害了,这么长时间,喇布也没发现,咱们,居然也一直没有抢占么?” 金光祖闻言苦笑道:“喇布此人确实是草包无疑,也并不善于用炮,此前清军中仅有的二十门火炮,在此前进攻梅岭的时候变已经损失殆尽,臣料定现在清军的军阵之中至多,也就只剩下一些小的,近距离使用的虎蹲炮了。而梅岭这地方,毕竟少打战争,这两座山也都是荒山,并无名字,想不到,倒也并不奇怪。” “至于我军……我军,确实是自有军情在的,臣,也不太好说。” 刘大炮不屑地道:“这又有什么不好说的?无非还是冯振海威望,能力,魄力都不足,将帅失和,要不然我又何必要御驾亲征,哎~,若是此战由你来指挥,说不定,这喇布已经败了都是有可能的。” 金光祖苦笑道:“破喇布,确实是不难,若是臣所料不错的话,李成功牛大彪刘应麟三位总兵,说不定各个都已经在腹中酝酿了破敌之策,只待丞相您询问,他们必然是都能够说出点什么的,只是您不来,这所谓的破敌妙计,便也就烂在肚子里了。” “啊,这也是我此次亲征的主要目的,相比于区区喇布,整军,却更是我大明现在的重中之重,冯振海我已经撸了,只是撸了他一个,问题却依旧不见得就能解决,我既然让你们做了我的幕僚,你们便也不是外人,所以,唠点实在的吧。” “说到底我并不是朱元璋,不是起于微末一刀一枪的拼杀出来的,却也不是李世民,没那个贵族的出身,没有现成的关陇军事贵族集团为我所用,心腹之人不堪一用,可用之人又实在放心不下,这该制之事啊,二位有什么意见?这海丰四镇,不用冯振海,我又还能用谁呢?” 这话,其实已经不太是他俩能说的了,起码今天以前,以俩人老狐狸的性格是万万不会说什么真的有用的建议的,八成情况下说了也是废话。 然而此前刘大炮的那一番表演也确实是不错,一份小小的可可,既表了他的诚意,又表了他的推心置腹,将整个谈话的氛围弄得很是实在,想了想,还是刘秉权干脆一咬牙,道:“臣以为,丞相所顾虑之事,实则,其实并不难解,丞相您是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了。” “哦?这话怎么说?” “历朝历代君王,除非是开国之君,否则或多或少都会面临类似问题,可难道不是开国君王,就不能对外作战了么?” “或如宋、明两朝,以文制武,或是干脆在军中派遣监军,如汉唐两朝,统兵者多以皇亲国戚,古往今来,都是如此,陛下既然信得过天地会的群雄,又担忧他们没有能力,为何不干脆以他们作为监军呢?最起码人品上,天地会都是英雄豪杰,总好过前明时任用太监监军吧?” 刘大炮又道:“监军之事,我又如何会不知,然而既设监军,则必然掣肘,自古以来因为太监监军而导致将、监不合之事,难道还少么?再说监军若是无权,那他能监个屁的军,若是监军有权,他又怎么可能不对将军指手画脚呢?” “回丞相话,臣以为正所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军队的可控性和战斗力,本来就需要做一个取舍与平衡的,关键,还是在于一个度字,丞相现在的所为,分明是因为害怕监军瞎指挥,所以干脆给了监军领兵实权,如此,岂不是因噎废食? 更何况,您让冯振海做了将军,将军自然会有将军考虑问题的方式,没有监军,难道您就对这海丰四镇的军情,做到了如指掌了么? 为将之道,往往更多的还是要依靠经验,尤其是现如今无论是我军还是清军均已经大幅度的装备了火器,古时兵书,可用者只剩十之一二,谁也不能速成,没上过战场就领兵,换了谁做冯将军的位置,也都是一样的。” 刘大炮闻言,深刻地反省了自己一下,而后点头道:“你说的,倒是没错,只是眼下明清大战之中,若是不能全心全意的信任军队,反而多加掣肘,岂不是自缚手脚么?宋朝军队,明朝军队,可是都不太能打啊。” “丞相,您还是多虑了。” “哦?这话,要怎么说。” “丞相只是自认为您自己比不上朱元璋,比不上李世民,这话,其实臣不拍马屁,也觉得是有待商榷的,丞相只是不长于军略罢了,然而丞相您不长于军略,难道康熙,就真的比您更强么?您此前没打过仗,难道康熙此前就打过?清廷一口气派出来五个王爷做大将军,哪一个不姓爱新觉罗?” “满汉矛盾如今已经是针尖对麦芒之态,清廷,现在是万万不敢再以汉人为帅的了,然而满清入关也已经有三十几年了,老一辈八旗将士,大多都已经退出军伍,没退的,只怕也都已老朽,喇布,杰书,他们难道就真的打过仗么?” “说到底清廷现在的这些王爷贝勒贝子之中,真正有着丰富经验,有领兵之能的,其实就只剩下了岳乐一人而已了,而康熙却因为对他的忌惮,将这位老将压制在朝中,根本就没敢用。” “更别说,满清勋贵之中还分为了守旧与革新两派,相互制衡,他康熙的背后更是还有个奶奶与他貌合神离,臣以为无论是用人还是用兵,康熙所受到的制约,远比丞相您来的更难,顾虑更多,所以丞相又何必为此而纠结呢?” “这明清之战,打了也有大半年了,大半年来,清廷有打过一场称得上精彩的大战么?五个方面大将军,分明都是在各打各的,可曾有过半点的相互配合么?如果有的话,这喇布怎么也不会往这南路来打了。” “康熙,压根也不是开国之君,论能力论威望,与丞相您,哪有可比之处啊。” 刘大炮闻言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这场三藩之乱,好像确实是怎么看,都有一点菜鸡互啄的意思,那自己又何必非得执着于非把自己锻炼成不灭金身呢? 却还是道:“八旗堕落,眼下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如这杰书喇布之流,比之豪哥多尔衮等上一代八旗王爷天差地别不假,然而八旗的底子却还是在的,康熙也好,各路亲王贝勒也好,说到底也还是缺乏经验,然而经验这东西,终归是能在战争中飞速增长的。” “将来若是清廷的战事不顺,我断定康熙还是早晚还是会渐渐的放权的,守旧派与革新派,在强敌面前也注定会暂时放下成见,根本上,亲王驭兵,终究是要比监军驭兵更能打的,只是战后更容易闹出事端而已。” “然而这事后生不生乱,终究已经是事后的事了,就算按你们的说法,现在我和康熙在用人,军制上半斤八两,说白了都不怎么滴,然而他们却一定是越打越强,而我用监军驭军,必然扩大的就是监军的权力了,这岂不成了,越打越弱?” “说到底,我这还是害怕啊,生怕让前线将士们戴着枷锁镣铐打仗,终究误国误民,宋朝,明朝,君主派监军自废武功的前车之鉴实在是太惨烈了。” “然而我又与康熙不同,或者说是与历朝历代的君王都不相同,我并不在意自己的集权,我也是为了公司而服务,我根本就不想要无上的权威,事实上也没法集权,我甚至并不想将丞相的这个位置传给自己的儿子。” “这是资本主义的必然,资本天然就排斥集权,或者说即使政府集了权,这个权也几乎不可能集中于某个个人,所以我事实上是不害怕将领的权力过大威胁自己地位的,我又何必搞一个庞大的监军体系呢?” “之所以不信任李成功、刘应麟、牛大彪,是因为他们原本就是清廷将领,是汉奸,他们的家人亲戚,许多更是都在京城之中,甚至他们原本就是稀里糊涂的,上的这反清复明的船,而康熙在战事受挫之后却是一定会采用怀柔招抚之策的,若非是我现在实在无人可用,早就把他们三个都撸了。” “一句话,我怕的是他们投清,还真不是害怕他们兵变造反什么的,所以……我才让冯振海,赵荆山,以及许许多多的天地会的弟兄进入了海丰四镇之中,寄希望于他们可以在战争中快速成长,早日独当一面,做我大明真正的柱石之臣,是真不想用这监军之法啊。” 刘秉权和金光祖闻言对视一眼,一时,都是激动不已。 “丞相此言……当真?” “这话,我都已经和不同的人反复的强调过很多遍了,再说,就成了水字数了,跳过吧,我也不想再解释了。” 金光祖闻言道:“丞相,若是此言当真,我却以为,这就更要扩大监军之体系和职权了,如果说监军是代君王来行驶监督之权,则免不得要使前线的将军处处受制,那如果监军所代表的是公司之权呢?臣听说朝廷似乎有意,要在士兵之中成立一个联合会,何不将此当做一个小的股东大会来做呢?” “说到底我军将士之中,尤其是海丰四镇中,所有人都有股票期权,然而军令如山,除非主将犯了众怒,否则将士们也几乎不可能凭借股票替换掉上面的将领,而各营将领,则往往代表手下将士,出席公司的股东大会,只是,将士们,愿意被他们的将领所代表么?将领又真的可以代替得了将士们么?” 刘秉权也道:“臣听说,以前前明的士兵在战场上往往放枪三轮以谢君王,之后,就一哄而散了,说到底是因为他们是在替君王打仗,而如果监军所行使的不是君王之权,而是这些将士们自己本身的权力,那,还会和将军掣肘么?还会影响军队的战斗力么?” 刘大炮闻言,沉默了好一会儿,大口大口的抽着雪茄。 “我好像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东西了,不能细说,不过待此战之后,这改革,倒也确实是能做的。”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喇布:输赢无所谓,打就行(二合一) 将改革之事暂且按下,眼前与喇布的这场战争才是真正的重中之重。 刘大炮完全采纳了金光祖的建议,分别派遣了李成功与牛大彪两人分别带着雷神炮上了这两座大山,刘大炮为此还特意为这两座本无名的荒山取了名字,一个叫万胜山,一个叫葬清山,以暗示他对此战的期望。 要知道牛大彪和李成功, 实际上就是原本的潮州镇绿营兵马,也就是接替了刘进忠和邓光明位置的两个人,是整个嫡系军事体系之内,刘大炮最戒备,但又确确实实是实力最强的两个人,如此安排,刘大炮也可谓是孤注一掷的拼了命了。 真正在正面战场阻击敌人的, 赵荆山与刘应麟两镇都不是满编, 刘应麟作为后来者, 更是连基本的换装都没有完成,金光祖所部更是刚收编不久的纯绿营,不说当辅兵用,但确实只能算是杂兵。 除了刘大炮这次亲自带来的澄海两营,他这正面战场的军队中最强的反而是尚之信带来的藩兵,和祖泽清带来的兵马。 “祖泽清。” “臣在。” “待会儿作战时我可以允许你当做预备队袖手旁观,但是对你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当我军击溃清军的时候,这追击的歼敌的任务,就只能是交给你了,也让本相好好看看这传说中关宁铁骑的厉害,你,应该不会让我失望吧?” 祖泽清闻言心头微微一禀,知道刘大炮是在用话点他,连忙道:“丞相放心,此战臣一定竭尽全力,奋勇杀敌。” 他这次带来的一共也只有两千兵马,但好就好在全都是骑兵, 都是他的嫡系,也就是他爹祖大寿留给他的老底子,说白了,本就是存着事有不顺就立刻开溜的心思。 而要是明军打赢的话,追杀乱兵的这种,功劳又大,战利品又丰富,关键是还不会有什么伤亡的任务,那做一做还是很好的。 刘大炮对此也是心知肚明,知道这祖泽清心中的小算盘也不可能真的就真心实意的为自己卖命,但他也是真的缺少骑兵,对这货,暂时也只能惯着。 待各营各部的任务都交代完毕,刘大炮直接就下令:“开炮吧,把这些清军都轰出来” ………… 另一边,喇布军中。 事实上正如金光祖所说,刘大炮其实不知不觉中是已经走入了一点误区的,清军这头的组织架构, 远比他们明军这边更乱得多。 不止是满人新不过汉人, 满人自身其实也是信不过满人的,所以能领兵的只有爱新觉罗,老一辈爱新觉罗都死光了,自然就只能让新一辈的爱新觉罗上。 然而老一辈的爱新觉罗好歹都是辽东苦寒之地带领着族人奋力厮杀出来的,许多人也确实是当得起英雄好汉这四个字的,而新一茬的爱新觉罗么,其实其中绝大部分可能都没上过战场。 比如这个喇布。 他是顺治十一年生人,所以说算算时间今年还不到二十,作为济尔哈朗的孙子,十三岁当辅国将军,十八岁继承简亲王爵位,二十岁统帅三军,成为清廷方面的五个大将军之一,全权掌控江西战局。 真·生在罗马。 然而就是这么个出生时便已经锦衣玉食,一辈子连京城都没离开过的公子哥,真的有能力降服手下尼雅翰、朱满、希尔根、哈奇哈奇、根特巴图鲁等这些骄兵悍将么? 原本历史上,江西战场是清军唯一一个在前期就打开了局面的战场,但那时因为原本历史上江西派来的王爷是岳乐,人家岳乐好歹作为副将跟随豪格剿灭过张献忠,半辈子战功赫赫,谁也不敢不服,可是,喇布是个什么东西呢? 偏偏江西这地方,还真就比较特殊,这地方既可以打衢州的吴三桂,也可以从梅岭三关入广东,可以顺东边就是耿精忠与杰书对峙的江浙战场,谁都能打,但哪都不是真正的主攻方向,说白了,就是个惠儿。 除了西线川陕战场够不上之外,其他的几处战场上他都可以做援军,但另一方面,他又哪都不算。 这职位落到岳乐这种老将的手里,那就是救火队长,哪里需要打哪里,落到喇布手里…… 反正在郑经兵围澄海之前,他手下的哈奇哈奇希望去浙江帮杰书,根特巴图鲁认为应该打衢州分摊尚善的压力,折尔肯认为应该抓紧时间征集船只训练水师,尼雅翰则希望镇守重镇武昌,先打白显忠,朱满……他的意见不重要。 这些人的提议固然都是有各自的考量的,因为清廷万恶的投充之法在康熙初年时其实还是明亡实存的,孝庄主政的那几年把清廷早期的恶政几乎一样不落的全给复原了,而康熙亲政时日尚短,也没有威望像顺治一样拨乱反正,但不得不说这些将领们所提议的这些建议,其实每一条都有道理。 闭着眼睛选一条,都不能说是错的,江西战场就这么个形式,干啥都是对的。 但当这些代表了不同人不同利益的战略方向一股脑的都送到喇布眼前的时候,他怎么选,都必然让下面将领中的大部分人都不服。 至于喇布本人,也是有一定的小心思的,所以干脆,喇布便下令,全军将士,干脆在南昌驻军,停下了,哪也不去,哪也不打。 他是个惠儿么,让其他四个王爷先打,哪里率先打开局面,哪里有了切实的需要,到时候再去打哪里,有毛病么?没有毛病,康熙都说不出来他的不是。 而屯兵南昌,又是个所有人都能接受的主意。 说到底其实还是两个字:投充。 这一招是多尔衮搞的,本是为了八旗子弟合法抢劫,简单说就是让汉人地主们“自愿”的献上自家土地给旗人老爷,从此“自愿”成为一名光荣的旗奴。 不过后来搞着搞着,就变味儿了,因为汉人的地主老爷们发现,这些八旗老爷们好像一个个都挺缺心眼的,满人么,对土地没什么概念的,至少是远远没有汉人的精打细算。 比如说你献上一千亩的土地,但可以和八旗老爷们说,这是两百亩。 八旗老爷们也不会丈量土地啊,事实上他们对土地也不在乎,往往拿眼睛一看,对,是两百亩。 然后,剩下的八百亩就这样被稀里糊涂的隐匿下来了,就不用交税了。 八旗老爷是不会亲自种地的,到头来,真的掌控这些土地的还是那些汉人豪强,这每亩地到底有多少收成,还不都是他们说了算?他们只需要将名义上投充过来的两百亩土地的产出,上缴一部分送给自己的主子,就完事儿了,平日里在乡里依然可以横行霸道,且仗着主子的势,那就更没人管了。 所以这个投充,诡异的就成为了满清八旗贵胄也汉人地主豪强心照不宣的一种勾结手段,到了康熙年间,强制投充的现象几乎已经没有了,但主动来投充的汉人豪强犹如过江之卿。 你叫我一声主子,每年给我上贡一笔花销,我当你的靠山,还能省下你一笔税金,你好我好大家好,这就是双赢啊。 好在,清廷的政治制度很高明的把绝大部分八旗都拴在了京城和直隶,这地方就算是再富,也经不住十几万八旗的盘剥啊,早就给刮得天高三尺了,这也是为什么京城作为首都,整个清朝时期周边百姓反而过得最穷最苦的原因所在,至康熙初年时,这投充之法有与没有,废与不废,差别已经不大了。 但是现在,打仗了啊! 八旗兵都被派出来了啊! 撒欢了啊! 真的都不用他们主动去逼迫,汉人中有不少的奴才,都是愿意主动来投充的,而他们这些八旗的老爷,收了旗奴的土地,自然也要保护那些土地了,因为这都是他们自己的土地。 所以根据这些八旗将领们第一时间驻扎的地方的不同,他们的利益自然也就各不相同,有了各自想去的地方了。 所以,五大大将军南下之后大部分的时间都在与明君对峙,除了川陕战场王屏藩和莫洛打得比较激烈之外,其他人全都在静坐,和吴三桂根本就没打过什么像样的仗。 吴三桂在忙着消化他刚打下来的大片地盘,清廷这边,除了畏惧不前,几个网页确实怯战之外,自然就是都在忙着接受给汉人地主的投充了。 至此,八旗老爷们和江南豪强们才终于勾搭到了一起。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其他人相对就也都还好,贪点银子么,康熙甚至都是默许的,但到了喇布这里就比较麻烦了,他年纪太轻了,压不住,关键是江西战场本身还没有一个主线任务,反倒是有好几个支线任务。 所以,喇布就在南昌枯坐了仨月。 南昌这地方,刘大炮之所以将其选做了迁都备选是很有原因的,这里是整个岭南与北方货物流通的中转站,又是大平原,耕地多人口也多,这地方又是唯一一个可以同时扼守赣江航道、浙赣走廊、梅岭古道三条战略及商路要冲的地方(进出江西主要就是这三条路) 在这里建都,可以同时掐死江、浙、徽、广、桂、闽六个省,而湖南湖北毕竟与江西接壤,所以基本也就控制了。 换言之,这地方四通八达,人口土地众多,这边的地主豪强们又全都很有钱,战略意义上不如武昌,但也差不太多,大家距离又不远,但经济上这里可比武昌发达多了,喇布在此驻军,那是又能刮地皮,又能履行自己预备军的使命,哪出事儿他都可以第一个上,还能照顾到下面所有骄兵悍将的利益的,完美。 南昌在明朝时可是很有钱的,这是真正的国家经济中心之一,比之扬州,苏州,也是不差的,明朝时曾有满朝文武半江西的说法,所以喇布在进入南昌之后,每天那真是纸醉金迷,日子过得要多爽有多爽,也狠狠地发了好大一笔财。 然后,郑经就打澄海了。 直接把喇布的好日子给打没了。 狗日的郑经啊! 人家郑经的求援信都送到他手里来了,郑成功儿子这样大的身份在这摆着呢,澄海城作为明廷首都的重要性更是不用说,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喇布都不敢当做看不见这封信,偷偷地隐瞒下来。 他要是敢继续待在南昌按兵不动,康熙能气得把他给剐了。 再说澄海哪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攻破的?他一个预备军,也不想打主力啊,所以,他才选择了南下梅岭这样一条不可思议的进军路线。 压根就没想去救援郑经。 而待他在梅岭终于与明军交手一番,丢掉了军中所有的火炮,见识到了明军的火器之利之后,更是下定了决心,这特么澄海爱谁打谁打,我是不打。 只要他在此地与冯振海磨磨唧唧的多打一段时间,等郑经的兵马都死光光,那自然也就不用援了,他自然也就可以回南昌继续吃香喝辣的了。 最妙的是,喇布还留下了尼雅翰镇守武昌,而他本人也还在赣州地界,在与冯振海静坐的时候,冯振海是真静坐,狗屁没干,喇布可没闲着,每天都能收获好多主动来投充的土地。 所以事实上,昨天听说刘大炮已经弄死了郑经,并且亲自率领大军来到了梅岭的时候,喇布其实一定继续打的想法都没有,他现在只想赶紧带兵马回南昌继续刮地皮。 但是啊,但是,大明丞相刘大炮近在眼前,一仗也不打就跑,像话么?这太不像话了啊,他是大清的王爷,是要脸的,何况真要这么干了你看康熙会不会活撕了他。 怎么也得打一仗,打赢了,固然是好,打输了,再逃回南昌也不迟啊,反正明军几乎没有骑兵,打不赢,跑还不简单么? 他在武昌可是还有一半兵马两万多人呢,加上其他乱七八糟的绿营兵,等他回了南昌,随时能聚起六七万以上规模的大军,难道还守不住南昌城么? 早上正吃着饭,一边和部将们商议要如何跟刘大炮好好打这一仗,突然就是好几枚炮弹落到他们营地之中。 “王爷,明军打过来了。” “打过来了?好,全军听令,杀出去,跟他们拼了。” 说着,喇布居然还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终于开打了。 至于打不打得赢,反而都不重要了。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这是赢了? 战斗开始,刘大炮只是简简单单的让自己麾下的兵马摆出了一条五排的线列阵,让尚之信带领的兵马在两侧侧翼进行策应,祖泽清和他的两千骑兵在后军当预备队,如此而已。 一法通万法通,他也只会这么一招线列阵。 喇布则派出朱满率领的绿营作为先锋,率先对刘大炮发起了无畏的冲锋, 并亲自当起了督战队,带着子弟兵在后面磨刀霍霍,谁敢临阵脱逃他就要砍谁。 然而朱满和其他的绿营将士们也不傻啊,明军的火器厉害,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你这不就是想让俺们当炮灰,消耗明军的子弹,扰乱明军的阵型么? 一时之间磨磨蹭蹭,谁也不往前冲,甚至离着刘大炮的军阵之中还有五百多步的时候变开始纷纷开枪了。 火绳枪,黑火药,噼里啪啦一顿炒豆的声响之后整个清军的阵地都已经是一片烟雾朦胧,黑烟滚滚。 此地地形说到底还是个关前,也就是山谷,所以一股妖风之下,这些带着硫磺味儿的烟尘一股脑的全吹明军这边了。 整得刘大炮都懵了一下:“他们这是在干啥?是在开枪,还是在释放战争迷雾?难不成是清军的新战术?打算用硝烟熏死我?” 要知道滑膛枪,五百步,别说清廷绿营手里的老爷枪了,就算是明军手里的复明枪,命中率也基本为零了,清军那头啪啪啪放了三轮枪,自己这边一个受伤的都没有。 金光祖则面色古怪地道:“应该……只是单纯的畏战吧。” “好家伙,这是要跟我远程对射?谁给他们的勇气,他们不知道我手里有炮吗?” 金光祖闻言,也是唯有苦笑, 道:“这就是昨天跟丞相您说的了, 清军,应该是远比您想象中来的弱的。” 刘大炮将信将疑,下令道:“明神炮准备。” 要知道五百步这个距离,枪确实是指望不上,但是炮,正好。 尤其是平射的榴弹炮。 话说这清军难道还没见识过榴弹炮的威力么?他们是怎么敢,排着如此密集,且如此厚的阵型冲过来的? “明神炮准备完毕。” “开炮吧。” 轰,轰,轰。 明神炮开始呼啸。 而事实上,已经见识过明神炮威力的清军还真不是对这炮毫无办法的,眼看着刘大炮推出了明神炮,朱满立刻大喝一声:“来炮了,弟兄们卧倒啊!” 然后,这一堆绿营将士唰,都趴下了。 这确实是应对榴弹炮的一个很好很好的方法,刘大炮的第一轮炮击自然也就射不着他们了。 呼啸而过的炮弹穿过他们的头顶, 然后, 就轰轰隆隆的全都落在他们后面依然站着, 甚至骑在马上的八旗督战队的身上。 明神炮的射程,因为材料和锻造工艺的限制,是远不如雷神炮的,实话实说杀伤射程也就是八百多步,想打一千步都费劲,所以事实上穿过那些绿营兵的头顶,打在这些八旗兵的身上的时候,动力已经不算太强了,至少已经很难再打一串了,颇有点强弩之末的意思。 但这不是弩啊,这特么是炮啊!杀伤力不大,但是很吓人的啊! 喇布刚才亲眼看见他身旁不远处的一个亲卫,被一发炮弹直接就给打飞了,生死不知。 这还多亏了他们八旗兵身穿重甲,否则这一炮怕是能把尸体的胸口给开个洞。 太危险了啊! 惊恐之下,喇布大声呵斥:“朱满,你要叛国么?进攻!我让你进攻!来人,传令朱满,让他进攻。” 说着,又亲自率领八旗精锐督战队从屁股后面开始杀,逼迫这些绿营将士们赶紧起来。 然而呢,朱满却是打定了主意绝不起来,存心要在此爬到天荒地老了,而那些被督战队拎着刀子砍的绿营,则是站起来象征性的跑两步,开两枪,然后就又爬下了。 八旗走过来,他们就再走两步,换个地方再重新爬着。 以至于整个绿营的军阵吧,确实是在前进,但却是爬着前进的。 刘大炮都是目瞪口呆的,好家伙,这清军是学会匍匐前进了么? 他还特意问了一下金光祖:“咱们所站的位置是上坡还是下坡?” “上坡,关内有滚石,檑木等军资,要不取过来?清军这么爬着,往下一滚能压死一片。” “行,不过清军的这个战术还挺高明的,确实也是个破解咱们火器的好办法,咱们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再打仗,得让将士们多准备一些三角钉之类的往前洒。” 轰轰,轰轰,轰轰。 明军炮火不停。 爬着的没事儿,站着的,谁也不知道谁什么时候就死了,于是没多大一会儿,就连身后督战的八旗也有越来越多的人趴下了。 喇布气啊,越来越气,都开始拿鞭子抽人了,抽啊,抽啊,随着前面的人越来越多的全都趴下,这炮弹呼呼呼的全都精准的往他们这砸啊,不大一会儿的功夫,绿营的炮灰倒是没死多少,反倒是他这边却是死伤颇为惨重。 这算是什么事儿啊! “王爷,明军的火炮实在厉害,要不,要不咱们也趴下吧。” 喇布闻言,愤怒地瞪了他一眼:“胡说八道!我是大清简亲王,面对敌军,你让我像狗一样的趴地上摇尾乞怜么?这折损的不是我的颜面,是我爱新觉罗的颜面,是我大清的颜面,我喇布就是死,也得站着死,绝不趴地上!乞活” “那……那现在咱们怎么办?” “保护我,咱们……后退,退出清军的射程。” “啊?” “后退!!” 喇布也真是怕了,这炮弹太厉害了啊,这玩意可不长眼睛,谁知道哪一炮突然就把他给砸了?他可是大清的简亲王,济尔哈朗的亲孙子。 要是稀里糊涂的死在了这儿,那得多憋屈? 这炮虽然厉害,但这射程总得有个极限吧,能射八百步,一千步,还能射两千步不成? 然后他就在亲卫的掩护之下撒丫子就退了。 这一退,可就没督战队了。 再然后,绿营军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简亲王跑了!” “什么?哎呀,还真是,简亲王跑了。” “喇布跑了!” “喇布跑啦~” “那咱们……” “喇布都跑了!” 然后……这帮人突然就不趴着了,纷纷站起来,掉头就跑。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大胜(二合一) 此时的喇布,正在大声的呵斥,妄图自证清白:自己并没有跑。 只是单纯的想换一个更安全的地方指挥而已。 毕竟他可是大清和硕间亲王,万一在当督战队的时候被火炮射死,这多尴尬?这样的死法多憋屈? 然而朱满和绿营的将士都已经乱糟糟的往回冲了,事实上这个时候他们只想逃,天杀的喇布, 竟然让咱们当炮灰! 说实在的喇布如果肯换一种方式,比如以重赏激励,冲锋之前先给他们每人发一百两银子安家费,再承诺冲过去之后给这些绿营将士们高官厚禄之类的,这些绿营还真未必就会打得这么怂。 然而喇布却并没有,而是采用了最为简单粗暴的逼迫之法,纯粹是把这些绿营当炮灰在用。 这也是清廷战斗力拉跨的又一大因素了, 那就是其内部的满汉矛盾,着实已经是到了一个几乎无解的地步了,更准确的说,是八旗与绿营的矛盾。 事实上所谓的三藩之乱,本质上其实就是八旗与绿营之间矛盾累积爆发的结果,所谓绿营,基本上都是前明时候的各地守军,改朝换代之后换了一张皮,头发一剃衣服一换,就变成清朝的兵了。 然而如此一来,清廷对各地绿营将士根本就没有一个系统性的换血过程,每镇绿营都是自成体系的,朝廷甚至都有点插不上手。 比如事实上吴三桂等三藩的职位其实本来都是临时差遣,平西王,镇南王, 平南王,其实都是为了打南明临时安排的职位,原本安排的时候, 打完仗就是要撤掉的,但结果就是,仗早在十年前就彻底的结束了,但三藩父亲死了传儿子,没儿子的甚至传女婿,朝廷就是撤不下去。 甚至都不用三藩,祖泽清是祖大寿的儿子,黄芳度是黄梧的儿子,整个江南地区的绿营,都已经有了父死子继的意思了,这妥妥的就是军阀啊! 而康熙却是铁了心要当大帝雄主的,或者说任何真的有长远眼光,希望自家王朝能多做几百年的帝王,都是万万不能允许你们这么玩的,因此他不但要撤藩,更要想尽办法的控制江南绿营,让绿营去军阀化,而去军阀化的具体办法自然也就是派八旗精锐常驻地方,尽量从这些汉人将领的手中抢权了。 另一方面,清朝这个朝代和历朝历代确实也是不同,其实如果只是为了抢夺权力,本身这个事儿也是不难的, 历史上有太多的方法可以借鉴了,汉光武退功臣,进文吏,宋太祖杯酒释兵权,都是极好的办法。 历朝历代在开国之后,处理功臣的方式都无外乎花钱将权力赎买回来这种方式方法,实在买不回来的,才会使用极端的法子,纵使是号称白刃不相饶的朱元璋,真的好好统计一下的话杀死的功臣也就是三分之一左右,那还有剩下的三分之二活的好好的呢。 然而清廷呢,康熙实在是太穷了,满清朝廷,尤其是前期时候真的就跟个部落政权似的,国家的财富因为八旗制度以及投充等BUG,几乎就没怎么落到国家的国库里,以至于他其实根本没有财力来安抚所谓的功臣,甚至于就连养,他也已经养不起了。 这就导致清初时绿营虽然明面上军饷并不低,但是欠发军饷依然是常有的事儿,甚至于仅仅是吴三桂自己及的兵马,就一度需要江南六个省的全部税收来供应军饷。 所以八旗当大爷来养,绿营当狗来养,就成了清初时很正常的一个社会现象,进而又导致了八旗兵瞧不起绿营兵,对他们动辄欺凌凌辱,关键时刻想用人家当炮灰吧,还拿不出钱来。 喇布虽然这小半年以来一直都在刮地皮,但刮地皮得来的钱又全都落入到了八旗兵的口袋,而且就眼下这个民族矛盾的大环境大背景之下,他就是有心想掏自己的钱来给朱满花,都要顾虑其他八旗将领们的心思。 所以这些绿营将士凭什么要替喇布拼命呢?尤其是刘大炮的枪阵太厉害了,他这套军事装备已经和历史上的拿破仑都相差无几了,对清军作战都打出代差来了,第一批冲上去的明摆着就是炮灰。 反倒是投降明廷,好像并没什么不好的,换一身皮,他们就可以当明军了,这不比跟着喇布当狗强? 而,因为喇布在军中确实也是没什么威望,二十岁的大将军,完全靠他爷爷和他爹荫萌的货,后军的将士们一看,这前军的阵脚大乱,那代表着喇布的帅旗也确实是在向后移动,一时之间,谁还分得清他到底是真的只是想后退一点,还是真的要临阵脱逃? 要说他喇布会临阵脱逃,将士们真信啊! 大家伙儿打生打死,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你们爱新觉罗家的江山,现在两军阵前,刚开打,你就跑,那俺们还凭什么给你们家拼命? 所以士气大跌,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了。 然后这前军卷后军的这么一个反向冲锋,直接就把阵型给搞得大乱,喇布本人更是稀里糊涂的,莫名其妙的就被卷着走了,越走越靠后,越走越靠后,也就越看,越像是临阵脱逃。 然后喇布就忍不住想:“哎~,算了,明军厉害,这一仗恐怕无论如何也是打不赢了,我好歹也是和硕简亲王,可不能真死在这儿,就算是临阵脱逃,待我逃回南昌之后,总还是有将功赎罪的机会,就算是没有……看在祖父的面子上,皇帝总不可能对我苛责太过。” 然后,他就真的跑了。 然后,这支清军莫名其妙的就溃败了。 刘大炮在对面整个人都是一阵阵懵逼的状态。 什么情况,我就只是开了几炮而已啊! 怎么就自己溃败了呢? 还是金光祖提醒他道:“丞相,是不是,可以让祖镇台率骑兵追击了呢?” 祖泽清都迷茫了。 这不是刚开始打么,怎么就稀里糊涂的就轮到我来打扫战场了? 至于两侧山上埋伏的李成功和牛大彪,这会儿也完全懵逼了。 说好的,让咱爷们立个大功来着啊。 怎么莫名其妙稀里糊涂的就打完了?我们还没开炮呢啊! 所以今天一大早上天还没亮俺们这小一万人吭哧吭哧的把二十几门大炮愣给推山顶上来累了个半死,到底是为了个球啊! 这么一想,这心里可太不平衡了啊,于是,虽然清军并没有如预想的那样两翼包抄,但李成功和牛大彪还是不约而同的架起了大炮,轰轰轰一顿乱轰,轰他娘的。 这些炮弹胡乱的落在了清军的阵地之中,杀伤效果自然也就那么回事儿,本来也是瞎打的,但是却大大地折损了清廷的士气,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明军还有神炮,这,他们的火炮已经打到军中来啦~” “天啊,这距离怕不是有三千步了吧?” 然后,清军就彻底的大乱了,甚至还互相踩踏了起来,更没人想着组织一次反冲锋,饶侧翼之类的了。 刘大炮实在是忍不住,问金光祖道:“清廷的军队……当真就已经如此无能了么?八旗兵堕落的再快,也不至于成这幅样子吧?” 其实他想说的是,八旗兵如果当真都是这个德行,历史上康熙是如何平掉吴三桂的? 老吴再怎么拉跨,也不至于连这种乌合之众一样的军队都打不赢吧? 金光祖闻言则很是理性地分析道:“丞相这话,也对,也不对,事实上清廷军制虽然已经开始腐败,但远没有腐败到根基,八旗兵马本身还是善战的。” “之所以看起来如此不堪一击,一来是因为江西这一支兵马比较特殊,本身也并非清廷真正意义上的主力,喇布本人不学无术年轻识浅,非是将才,算是让咱们捡了个便宜。” “二来,清廷内部矛盾重重,不但满汉之间矛盾尖锐,就连满人与满人之间也是上下不谐,喇布何德何能,能以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龄,担任大将军之职,担任一方大战场的统帅?说到底无非是议政王会议不但不想放弃兵权,反而想借此机会大肆抓权罢了。” “所以我才说,康熙在用人用兵上,面临的掣肘是丞相您的十倍都不止,您根本……也不用把他们想得太强。” 刘大炮忍不住道:“真要是如此,我王师北上之日,克复中原岂不是易如反掌?” “当然不可能这么简单,一来,其他的几位王爷毕竟不会都如喇布这般草包,二来也是像您说的这样,八旗,堕落得再怎么快,也绝不至于堕落到这个地步,要我说的话,其实不能说是八旗堕落了,而是爱新觉罗堕落了,可能更现实一些,一个明明已经堕落了的群体,依然还想握住军政大权,自然会受到反噬,然而说到底清廷并不只是满族人的清廷,满族人也并不只是爱新觉罗的满族。” 刘大炮想了想,然后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八旗虽烂但并未烂到根子里,痛了,自然也就改了,能者上去,庸碌者下来,八旗的战斗力是可以很快恢复的,是这个意思吧。” “正是。” 刘大炮闻言,不由得想得更多了许多。 其实这样的说法,还真就可以很好的解释为什么区区一个吴三桂叛乱,清廷要花八年的时间来平定了,往大了说,这本就是一个清廷内部趁机大换血的过程,是一个让图海等不受重视的旧人,以及穆占这种士兵摸爬上来的底层满人逐渐替代各部王爷贝勒贝子的过程。 印象中好像确实是三藩之乱之后,史书中就再也罕见议政王会议这五个字的记录记载了,军机处的前身,南书房也是在这个时期开始建立的。 甚至多想一层的话,如果将整个三藩之乱看做八旗与绿营军的矛盾的话,也很难说到底最终的结果是谁赢谁输,因为绿营兵马在战后的地位其实是不降反升的,以张勇等人为代表的汉将从此之后也渐渐的崛起了。 整个三藩之乱,未尝就不是一个将部落政治的满清真正塑造成一个王朝政治体的漫长过程。 “所以说,此刻这个战争初期,就是满清军队最虚弱,上下管理最混乱的时候,也是我大明崛起的最佳窗口期,过了这股风,满清也会改革,也会变得越来越强,看来此战之后,我也要想办法,尽量逼迫一下吴三桂打几场大仗,打几场决战了。” “丞相圣明。” 说罢刘大炮哈哈大笑,道:“懂了,不过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要先收拾这个喇布,祖泽清,该你了。” “是。” 说罢,祖泽清率领起兵悍然义无反顾的穿过了清军绿营的军阵,朝着已经溃败了的八旗兵马追杀而去,刘大炮,则踏踏实实地跟在后面率领步兵前进,顺便收编和招降那些绿营的汉军。 然而,绿营这边还好,但其实八旗的这一场溃败却是注定也没法打得出太大的战果来的,还是那话,骑兵太少,这是刘大炮的明军最大的劣势,祖泽清的那点骑兵不止是数量上不行,质量上其实也早就没法和他爹祖大寿时代的关宁铁骑相提并论了,再加上他祖泽清军阀心态,打打顺风仗还行,指着人家拼命根本就不现实。 所以人家八旗兵想走,确实也真的留不住,这,其实也是八旗兵溃败得这么快的原因之一。 他们压根战心就不大,甚至许多人可能巴不得打输了好赶紧回南昌呢,反正打输了也不会死,所以按说刘大炮就算是这一仗打得赢,按说斩获应该也不会太大才对,所以就算是追,按说也就是追一些步兵。 按说,应该是如此的。 然而刘大炮他们就在后面追啊追啊追,追着追着,突然间,就见前军明明都已经跑的没影子了的八旗溃兵,有一部分又重新跑了回来。 原本已经平静,就快要收尾的战场,突然就混乱了起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来人,去看看,祖泽清在搞什么鬼,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一会儿,却见雷震天亲自骑着马一脸兴奋地跑回来高喊道:“大人大喜啊,大喜啊!我们的援军到了!” “援军?什么援军,哪来的援军。” “就在祖将军追击敌酋的时候,突然有一支我军的骑兵从北边的方向杀了过来,拦住了清军的去路,与祖将军合力已经对喇布军造成了两面合计之姿态,清军现在已经彻底乱了,这一仗,打得好了也许能全歼了这喇布全军啊!” “什么?!什么人,什么援军你看清了么?” “只看到一面旗,上书一马字。” “马?马字?啊!衢州,马宝!!” 金光祖也在一旁振奋地道:“算距离,附近有可能能来增援的也就只剩下马宝和胡国柱了,马字必是马宝!是了,他曾经是李定国的旧将,丞相,天佑大明啊!” 刘大炮也是激动得双手握拳,双颊通红通红,忍不住呢喃道:“天佑大明,天佑大明,天佑大明啊!将士们,此乃天赐良机,随我杀啊!”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悍将马宝,生擒喇布 一战大胜。 战争从早上一直打到中午才结束,但其实里外里和刘大炮也没什么关系,命令刘应麟留在原地看守不方便移动的火炮之后,刘大炮虽然带着人追了上去,但其实干的工作也更像是气氛组,除了刷脸安抚那些干脆跪地投降的绿营汉军之外,基本上就只是在战场上溜达了一圈, 屁事儿没干。 因为他没有马。 没有马,在战场上打仗的时候实在是太不方便了,他此时是真的理解了宋朝时面对金人和蒙古人的憋屈。 听说真实历史中宋军在面对辽军的时候一直都是赢多输少,甚至有大神认为宋朝的军队其实反而才是有史以来最强,但就是因为没马,你打赢人家一万次, 人家也能跑得了, 人家打赢你一次,你就得全军覆没。 再强悍的军队也做不到一直赢啊! 刘大炮也不敢保证自己的军队可以仗着火炮之利一直一直赢下去啊, 他的复明枪本质上还是滑膛枪,不是马克沁。 而仔细想想,他的大明其实是要比北宋更难养马得多得多得多的,甚至完全可以说压根就是北宋的强化版,北宋有的优点他全都发扬光大,北宋有的缺点,他好像也是一样没落。 宋朝是不太可能自己养马的,不止是因为没有养马地,很大程度上在于宋朝太尊重百姓的个人财产了,对地主豪强,商贾士大夫的约束力太低,并且大力发展工商业,这些东西让北宋时无论官、商、民、国, 都很富裕,这些既是北宋迷人的魅力,也是他积贫积弱的本质。 所谓马政,从来都是一种以朝廷强权逼迫百姓养马的一种方式, 比如强迫百姓家家户户必须养马,还必须得养得好,马养不好就弄死你们全家,宁可人饿死,不能让马饿瘦,周世宗柴荣就是通过这种方式养马的。 再比如圈出一大片土地出来,往往是一个大省,这个大省的百姓啥也别干了,全省百姓强制养马,汉、唐都是这么养马的。 这是绝对的强权,是以剥夺了人的自由为代价来养马的,没有这样的强制规定,神经病才会把能种地的大平原种草养马匹,自由的市场经济之下,健马的价格能贵出天价来,即使是现代社会,骑马也是绝对意义上的贵族运动。 如果一个封建的农耕王朝马匹的成本不高,就一定伴随着王朝对地主阶级的残酷剥削, 而这个残酷剥削到底会不会转嫁到平民百姓头上,那就不好说了。 刘大炮的大明是资本主义的大明,如果他敢下令让百姓把明明能种甘蔗, 种橡胶,种棉花的土地统统烧了种草养马,信不信愤怒的股东能把他给活活撕了。 所以啊,养马来打仗根本就不现实。 刘大炮已经开始在思考除了马匹之外的,其他交通方式了。 话说如果用木头和橡胶,能做出自行车来么?不过这个年代的橡胶成本也还是很高的啊,而且自行车车链子的加工难度也不低,量产起来恐怕也不容易啊。 当然,那都是以后的事儿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尽可能的去杀伤喇布军中的有生力量,根据金光祖的提醒,刘大炮已经认识到,满清八旗并不是真的已经腐败了,而是爱新觉罗已经腐败了,只需要换个人来率领,这些乌合之众照样可以蜕变回三十年期平定天下的天兵。 万一接替喇布的人是岳乐,是图海,是穆占呢? 所以,死掉的八旗,才是好八旗。 而另一边,原本是无奈之下稀里糊涂逃跑的喇布,却是真的已经撒丫子跑了,什么都顾不上了。 南昌?不要了,武昌都不想要了,他现在恨不得撒开四条马腿一股脑的跑回京城去! 刘大炮太可怕了,他他他,他居然还埋伏了这样一支奇兵! 这是将我给算计得死死的啊! 太可怕了,真的是太可怕了,这就是传说中的鬼神之谋么? 清军本来就是溃败,再被马宝率领骑兵与祖泽清一道前后一夹击,这简直就是待宰的羔羊了,虽然比骑兵他数量上明明更多,甚至质量上也是更好,但一时之间没有了指挥,乱糟糟的所有人都在各打各的,也没人来保护他。 或者是大家心底里都瞧不起他,更恨他身为主帅临阵脱逃,心里巴不得他被明军宰了算逑。 而马宝呢,也是真的虎,猛将就是猛将,作为原史中唯一一个曾经成建制的干掉清廷一整个方面军的狠人,此时他丝毫不理会自己兵少,清军人多的事实,眼睛盯着喇布的帅旗,根本就不看别人,直奔着他杀来拿自己在当赵子龙用。 偏偏,他还真有赵子龙的勇。 也是巧了,原本历史上被马宝灭掉的一整个清廷方面军也是喇布的,喇布见这马宝直奔着他而来宛如厉鬼一般,而他明明是三军主帅,偏偏却没有一个八旗兵丁敢拦在这马宝的身前稍微挡他一档,反而因畏惧他的勇猛纷纷躲避,就跟为他让路似的,让他离着自己越来越近。 “妈呀~” 喇布,彻底的崩溃了。 当即拼命拼命地抽打马屁股,偏偏他作为堂堂爱新觉罗,但出身于京城,从小锦衣玉食的惯了,以至于他的骑术,其实并不是特别的好,这一早上连番的折腾,一波一波的精神冲击搞得他又崩溃了,崩溃之下手上就难免乱抽,乱抽之下下手没轻没重,一个不小心,就把胯下战马给抽急眼了。 猛地往前一窜,马窜出去了,但是喇布留下了。 一屁股摔在地上,叽里咕噜的还滚了好几圈,脑瓜子那是嗡嗡的啊。 马宝见状大喜:“清狗受死!!” “别杀我!不要杀我!我是大清简亲王,我是大清简亲王!你留下我的性命有用!” 这话一出口,不但马宝愣住了,身边几个勉强还算是忠心的亲卫也愣住了。 作为三军主帅,朝廷的大将军,爱新觉罗,战败辱国,你但凡有点羞耻心简直就应该抹脖子自尽啊! 竟然对着敌军高喊我有用? 这就是,新一代的爱新觉罗么? 一时间,几个原本还在跃跃欲试想要救人,或是拼死阻挡马宝的亲卫见状,彼此对了一个眼神,却是干脆头也不回的跑了。 而喇布,则被马宝拎着脖领子直接就抓到了马上并顺手点了他的穴道。 活着的爱新觉罗,比死了的值钱。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马宝算不算汉奸? “末将马宝,参见丞相,此人便是喇布,乃是末将亲手所擒。” 说着,马宝直接像扔皮球一样,一只手轻轻松松的就把人给扔在了地上,而喇布, 则真的就跟个皮球似的,除了一双眼睛里写满了憋屈之外,浑身上下没有一丁点动弹,明显是被点了穴的。 一个原史上吕布一样的顶级猛将,自然不可能不会武功。 刘大炮压根连看都没看喇布,兴奋且激动地连忙亲自上前将马宝搀扶起来,拼命摇着他的手,且很是真诚地道:“马将军无需多礼,我这人从不喜欢别人跪我,我大明股东除陛下之外不跪任何人,今日得将军,真乃如虎添翼啊!” 说着,不由分说的将马宝拉到自己的马车上坐好,这才下令继续进军,去取了漳州和南昌。 喇布惨败,这两处地方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几乎可以说是唾手可得了。 众人见马宝一个刚刚加入的降将,竟然受到了刘大炮如此礼遇,其余人也纷纷颇为艳羡,却又不得不无可奈何的心服口服。 毕竟人家马宝把喇布都给活捉了,而且人家马宝此前作为吴三桂的十镇总兵之一,本也不是什么籍籍无名之辈,这个时候突然增援刘大炮,别说是仗打赢了,这仗就算是打得稀碎,刘大炮也必须得对人家礼贤下士。 这事儿的政治意义远大于其军事意义。 而果然, 刘大炮在简单的客套了几句之后, 很是急迫地就问出了心中最想问的那个问题,且毫无拐弯抹角:“马将军,敢问你此次来援,到底是兵马大元帅的意思,还是你自己的意思?” 马宝想了想,道:“西军军中,人数虽多,派系上还是比较复杂的,真的能统帅三军,担任要害职位的,不是他的侄子就是他的女婿,比如我在衢州,就是受他女婿胡国柱节制,我也曾数次请示,希望可以独领一支兵马,但……。” 闻言,却是刘秉权突然哈哈大笑道:“胡国柱志大才疏, 谁不知道此人全凭关系上位, 难说是真英雄, 真豪杰, 与这喇布也是相差无几,马将军此次来援,堪称神来之笔,时机把握恰到好处,妙不可言,如何能是他胡国柱的意思?马将军天下英雄,屈从于如此庸人之手,委屈了。” 这话很是有点一语双关的意思,既变相的捧了这马宝一下,又狠狠地踩了一脚胡国柱,这是铁了心的要挖人家吴三桂的墙角了,今天这话传到胡国柱耳朵里,怕是马宝可能还真就回不去了,毕竟他与胡国柱的关系本来也不是太好。 有本事且有性格的二把手通常和没本事没度量的一把手关系都会比较僵。 真不愧是汉奸中做到顶尖的,这见缝插针插的,很是妙啊,让刘大炮都。 马宝倒是也听出了这个意思,却是索性顺着这个劲儿,也不知是解释还是抹黑地道:“衢州战事压力也还是比较大的,对手勒尔锦,实话实说确实是比这喇布是要强上许多的,压力太大,以至于胡总管实在万万不敢分心,此次来援,末将也未有自作主张,只率两千亲信骑兵而来。” 刘大炮闻言笑得更开心了,老实说,刘大炮是不相信马宝光亲信骑兵就能拉出来两千人的,虽然吴三桂军中骑兵确实比刘大炮多一些,但也绝没多到这个地方,马宝此行,至少也是经过胡国柱默许了的。 然而事到如今这还重要么?一点也不重要啊。 清军有穆占,吴军有马宝,这是整个清初三藩之乱中,中后期最能打的两个将领之一,既然主动送上门来,他哪有不收下的道理呢? 当即也哈哈哈一顿豪迈大笑,而后亦常肉麻地牵起了马宝的手,半真半假地感慨道:“康熙坐拥举国之力,终究却不敢让整个北朝的半个汉人将领摸到权力的边,真正握有统帅之权的都是爱新觉罗,甚至不惜让喇布这种二十岁出头的公子哥来当大将军,却是不想,吴三桂居然也是一丘之貉,麾下明明有将军这般大才而不敢重用。” 说罢,刘大炮很是认真地对着马宝道:“我大明新创,正是百废待兴,急缺人才的时候,我大明用人从来不拘一格,公司用人更是只看股份不论亲疏,我自己,既没有侄子女婿,也没有一个庞大的军事家族。” “平定南昌之后要改革军制,海丰四镇,都将搬迁到南昌,澄海已经不是前线了,没必要留那么多的军队。然而正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此前统御四镇的是我的亲信冯振海,他以前是天地会的舵主,我承认,我也犯了用人唯亲的错误。” “现在,虽然老冯已经被罢官撤职了,但是却正苦于无人可用,为了这个护军将军的人选,可谓是操碎了心啊,马将军深明大义,主动来援,忠贞之心可鉴日月,若是马将军不弃,我便将这四镇共两万兵马交给马将军你了如何?” 马宝,脑瓜子嗡嗡的。 他不是吴三桂嫡系,相比于吴军将领也确实更愿意在身上打上明军将领的标签,但总都四镇是什么情况啊! 我不是新来的么? 四镇兵马不是刘大炮手里的全部嫡系直属兵马么? 你跟我这交托身家性命呢? 什么鬼啊!! 当然,要说交托身家性命那肯定不至于,每个人都有股票的军队,马宝作为空降领导,累死他也别想带着造反。 但这份任命,怎么看,怎么有点匪夷所思了。 沉默片刻,马宝道:“吾乃新人,如何能够服众?” 刘大炮苦笑道:“我手里就没人不是新人,实话说,这职位我无论是让谁来做,都不能服众。” “我……我曾投降清廷,也……也算是汉奸了吧?” “算……还是不算呢?马将军你最早是李子成的麾下将,一路辗转奔波,从京城退到甘陕,从甘陕退到云南,辗转跟着南明打了十几年,一直打到了澜沧江,永历帝都逃到缅甸去了,才不得已剃发降清,你的事迹,我也是知道的,十几年的征战,兵都败退到国境线边上了,这个时候投降,算不算汉奸?” 顿了顿道:“看跟谁比吧,跟李来亨,张煌言比,算汉奸吧,但李来亨张煌言都死了啊,按照这样的标准来看,这世上但凡还是个活着的汉人,都算汉奸了,老实说易地而处我若是你的,可能也降了吧。” 说着拍了拍他的大腿道:“马宝将军一生,于我明廷,无愧的,这职位就该你来做。”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原来我已经这么强了 马宝的眼泪,哗哗的。 不容易啊,十年的汉奸生涯,终于得到正名了。 刘大炮是大明的丞相,是天地会的总舵主,他说自己不是汉奸,以后谁还敢说自己是汉奸呢?将来青史留名, 自己怎么着也会是个正面角色吧?九泉之下面对列祖列宗,也终于不用感到羞愧了。 说真的,刘大炮的这一句无愧,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种解脱,甚至比让他统御四镇总兵还让他来的高兴。 要知道他投降之后也是交过投名状的,手上也是沾过反清义士, 沾过一众老弟兄们的血的, 十年来他没睡过几个好觉,更何况他投降之后按照军中的潜规则,还已经拜吴三桂那个老汉奸做了义父。 每每想到自己要管吴三桂这个狗汉奸叫爹,他都恨不得弄死自己算了,所以当他听说了刘大炮的存在之后都高兴坏了,而当他得知刘大炮即将在江西打仗之后,二话不说就带着这批骑兵赶来支援了。 胡国柱对此也乐见其成,实话实说他也确实是控制不住马宝这种刺头,有这么一个副将在侧,很影响自己这个主将威望的,现在这吴三桂和刘大炮毕竟还是实质上的盟友关系,让马宝去支援刘大炮也不是投敌。 当然,马宝一个李自成旧将你要说他多忠于大明是扯淡,但他对吴三桂的恶心,却是真情实意的,反清,他是发自内心的。 而在刘大炮给予了他如此重要的信任之后,他却是也真的决定对刘大炮死心塌地了,吴三桂可是从来都不会信任他的,尽管吴三桂比谁都知道他的本事。 刘大炮也不亏, 他撸掉冯振海职位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不再安排自己没资历的亲信来担任军职了,否则不能服众的话他们自己干着也难受。 而除了这些亲信之外,其他人对他来说确实区别不大,对谁也没多信任几分,有一个算一个他现在手上的总兵都是汉奸。 马宝这个汉奸起码还更有情可原一些,当时那个环境,他不当汉奸就只能带领自己麾下四千精锐跟随永历帝去缅甸了,可他真要是带着这四千兵跟永历走,人家缅甸王怕是也未必会接受永历了。 这种人要是还非得给定位成汉奸的话太打击他麾下其他汉奸的士气了,他又不是道德洁癖,李来亨这种人是用来在死后升华为民族图腾的,但要求所有人都去当李来亨的领导一定是个魔鬼。 最关键的是,刘大炮很清楚的知道马宝很能打,极有可能是这个时代最能打的武将没有之一,反正都不是自己人了,那他当然得给自己选个能打的人来统领军队啊。 西有马宝,东有曾养性, 自己这个草台班子稀里糊涂的就拥有了两员悍将, 这个草创的大明,终于补上了他最后的一块短板。 而接下来的战役果然不出预料的顺利, 整个漳州传檄而定,而守卫南昌的清军在象征性的抵抗了一下之后,便在明军后续的火炮到来之后毫不犹豫的突围跑路去武昌去了。 只是武昌地处水运要冲,尤其是漕运的要害之地,但武昌这地方往北一点就能从赣江进入鄱阳湖,鄱阳湖勾连抚江、信江、饶河、修水,并以此勾连整个江西和安徽江浙,而特么水师…… 天下人谁不知道刘大炮是靠水师厉害,明廷与清廷水师的差距比他们骑兵的差距还大啊,虽然海军和内河水师颇有差别,但终究还是相通的啊,这武昌,还守得住么? 而刘大炮,却也是直到进了南昌城,收到吴三桂和孙延龄两个人的信件之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已经不知不觉间就已经羽翼丰满了。 现如今的大明,真正掌握着的力量正在迅速的接近民以上掌控的力量。 在宁波,曾养性正在如火如荼的建设新宁波城,在邱辉水师的帮助下,杰书正在丧失沿海地区城镇所有的掌控权,且拿曾养性已经是毫无办法。 耿精忠有意入朝,已经进入到了实质上的讨价还价阶段,所忧虑的无非也就是到底需要给他多少股份,封个什么样的爵位而已,再加上漳、泉、汀三洲已经被刘大炮的明军实质占领,福建基本也已经落到了他的手里。 江西这边,武昌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打下来似乎也只是时间的问题,甚至根本不用打,封锁水路,断绝城中补给,饿也能将城内剩余的清军全都饿死,他的水师相比于清军是无敌的。 广东这边,他已经占领了惠州,那就肯定不可能再吐出来了,而尚之信偏偏又是一个有野心的,同样提出了率领一支军队跟随刘大炮作战的想法。 明军的火器他太馋了,但人家刘大炮说了,火器要优先供应给与清廷作战激烈的军队,这理由一点毛病也没有,可现如今整个广东省已经变成切实的大后方了,他也不好再和祖泽清交手了,虽然他认定吴三桂与刘大炮之间早晚会有一战,但那至少不是现在。 吴三桂的手里是有新式火器的。 如果不能在刘大炮与吴三桂翻脸之前把自己武装起来,到时候自己夹在这俩人中间那不妥妥的就是炮灰的命运了么? 万一刘大炮与吴三桂之间再达成什么肮脏的协定,瓜分广东怎么办?那自己不就直接出局了么?尤其是他和尚可喜在此前反清的时候首鼠两端,政治上失分已经十分严重了,到时候刘大炮和吴三桂搞他的借口都不用现找,把他刚摘下来的汉奸大帽子再给他扣回来就行。 所以尚之信非常清醒的知道,自己必须趁着现在自己还很有用,在吴三桂和刘大炮之间选择一个投靠,这对他来说还用选么? 所以尚之信当即就表示,攻打武昌的这个事儿,陆地上可以完全能交给他,甚至打下武昌之后,他可以干脆率领军队长驻于此。 这么看的话,大半个广东也是他的了。 而如果浙江是他的,江西是他的,安徽……好像也不一定需要真刀真枪的打一架了。 另外大陆之外他的地盘也不小,湾湾,琼州,这都是后世的独立行政省份,已经完全由华人掌控的马六甲,这地方在后世甚至是一整个国家,马尼拉和巴达维亚是公司的殖民地,根据计划,接下来大明的海外扩张工作的重心将转向于征服整个东南亚,将菲律宾和整个马来西亚进行深层殖民,至少达到19世纪嘤国人的地步,进一步榨取整个东南亚地区的财富。 如果计划顺利,他的水师将从十万扩编到二十万,嗯……虽然水了一点,绝大多数都是武装商船兼职,但数量级别还是在这摆着的,而且这个规模的水师反攻欧洲大陆,问题也已经不大了。 陆军方面,算上尚之信和耿精忠,差不多也已经有了十万兵马了,且大多都还是比较精锐的,再加上马宝和曾养性这两员大将统领,即使是单纯比陆军的军力,他也已经不弱于吴三桂了。 好端端的一个三藩之乱剧本,愣是被他给完成三国演义了。 这么一捋才发现,我好像,挺厉害啊。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农业公司 喇布被擒,南昌失守,这消息长翅膀似的飞快的传遍了大江南北,中华大地上的每一个人,都沸腾了。 事实上在此之前,大多数普通老百姓对刘大炮他们搞反清复明这一套都是很悲观,甚至可能会有点厌恶的。 八旗天兵的不败神话毕竟不远, 吴三桂起兵时虽然也称得上是摧枯拉朽,但实际上真正打的硬仗却是不多的,待清军主力南下之后作为主力对决的两湖战场便已经进入打了诡异的僵持期,真的坚信明军能取得最终胜利的百姓真的不多。 甚至如果不能速胜,许多百姓更是巴不得吴三桂和刘大炮能速败的,因为这个天下真正太平下来也就是十年左右的光景,老百姓真的已经打不动了。 但是现在刘大炮打下了南昌,大败了清廷一整个方面军,甚至还活捉了喇布,一切就都不同了,这说明刘大炮的这个大明真的可以啊,真的能打啊! 能当汉人,谁又愿意当奴才呢? 尤其是刘大炮在抓了喇布之后,也想起来了投充的这么一回事儿,大喜啊! 直接将这些土地统统收归公司所有。 刘大炮马上写信给于成龙让他在澄海组建一个土地公司上市,啥业务也没有,专门没收这些投充土地。 那些土地上的豪强都主动把土地交给喇布了,都成了名义上他喇布的旗奴了,那他们算不算是汉奸?对待汉奸还有什么可客气的?还需要担心其他豪强会兔死狐悲么? 再说名义上这些土地可都是喇布的,没收敌人的战利品,有毛病么? 之后,又以一个十分低廉的价格将这些土地租给土地上的佃户,且耕种这些土地的佃户可以不缴税赋,不过相应的代价是,他们所种植出来的粮食或经济作物只能卖给公司, 由公司进行垄断性收购,具体收购价格由公司的资本家去制定。 嗯……资本家在剥削的时候还是很少竭泽而渔的, 而且刘大炮着重强调了农民有不卖的权力,换言之,农民至少可以留出自己的口粮,不存在饿死的风险。 刘大炮甚至觉得,如果有可能的话这种模式甚至可以大肆的推行下去,只要他拥有足够多的海外殖民地,也不是不可以尝试让公司来垄断境内的土地,进而控制农产品的市场销售价格。 真要那样的话,农业税是不是真的就可以不用收了呢?是不是也可以搞一点特殊的水果炒作一番,比如两千块一个的芒果,一千块一支的草莓,一百万一条的蓝鳍金枪鱼等,凭工农业剪刀差就足够富国强兵了。 有了这样的手段,他想让农村哺城市就可以哺城市,想让城市哺农村就可以哺农村,全国上下所有的人民,只要还穿衣,只要还吃饭, 就几乎永远也无法脱离资本的控制。 这样的调解能力在这样的一个时代, 效力几乎不弱于中央银行,就是风险大了一点,真的将全国农业交给资本的话说不定会影响粮食安全。 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真要是出了意外,玩命压榨殖民地也就是了,整个印尼、菲律宾、马来,都是通过粮食来掠夺财富的,大不了把这些粮食运回来,让当地土著多饿死一些就是了,多大点儿事儿啊,饿死人越多他这头财富积累的就越快。 于是刘大炮进入南昌城后,第一个命令就是:清查田亩,抓汉奸。 同时还鼓励百姓之间互相检举揭发,揭发者可无偿获得被检举人土地的十分之一。 因为名义上是处理汉奸,所以这次他施政的阻力很小,老百姓都特别的配合,土地一分,皆大欢喜。 公司的资本家,被分土地的百姓,都很高兴,其他跟投充没关系的普通地主也没觉得这么做有啥不对。 这威望,那是刷刷的涨啊,老百姓的热情那是真特娘的高啊。 预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是,农业公司正式成立之后公司股东们的热情极其高涨,甚至还超过了海贸公司,一个月内农业公司的股票足足翻了二十倍,公司的管理层又用这些金融市场上募集而来的资金疯狂买地,以至于许多和投充无关的大小豪强又纷纷以土地所做股份加入其中。 农业公司的土地数量飞速的上涨,两广、福建地区轰轰烈烈的搞起了土地兼并潮,越来越多的土地落到了农业公司的手里,这家分公司的股东也越来越多,而随着公司派越来越多的员工来管理这些土地,刘大炮也终于确定。 自己这好像不是搞了个公司,而是搞了个六部级别的全新行政部门啊。 尤其是这个行政部门还是扎根基层的,却是恰好弥补了刘大炮对基层掌控力不足的问题。 要知道,刘大炮连潮州府下面的县令都还没认全呢,他诺大的地盘就没有几个基层的官吏是他亲自任命的,对村里的情况完全两眼一抹黑,公司对国家的掌控力说到底还是在于对城市的控制。 可是…… 太快了啊!! 豪强可以用土地直接入股公司成为股东,一个个踊跃报名,小地主,自耕农,可以将土地卖给公司卖个高价,再以极其低廉的价格把土地租回去,租期长达七十年八十年,还不用交税。 至于公司的垄断收购权,其实没人放在心上,事实上在这个时代农民能留下足以让全家吃饱的口粮本身就是一件十分奢侈的事情。 当然,也会有很多自耕农打死也不卖自己的土地的,毕竟自刘大炮掌权以来,朝廷其实也没收过农业税,大家都不知道他打算怎么收农业税。 但是啊,但是! 公司的权力在大明境内是绝对的,这是连刘大炮本人都改变不了的,所以这家新成立的公司是又有权又有钱,还扎根基层,每一个小股东实质上都是乡下的一方豪强。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股东们不介意花钱,可遇到了用钱解决不了的问题,难道他们就会放弃么? 要知道这一家新成立的农业公司,是极大程度上可以影响一地知县任免的,威逼利诱巧取豪夺这种事,谁还不是无师自通啊! 刘大炮也很无奈啊,他也就只能尽量监督着,股东豪强在强买强卖那些土地之后真的能给他们一点钱财,尽量确保那些买来的土地真的可以廉租给佃农,仅此而已了。 甚至为了缓解人地矛盾,给境内百姓创造一个人多地少,人才是真正稀缺资源的就业环境,他甚至还半推半就的搞出来一个东进运动。 只需一百两银子,就能在琼州和湾湾购买一百亩以上的土地。 等这俩地方开发完,可能,也许,好像,他就得大力开发东南亚了,也不知道那些吕宋土著会不会也像印第安人一样惨。 有时候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越来越像魔鬼了。 不过农业公司似乎对种植经济作物的热情远大于种植粮食作物,他又不好给农业公司划红线,这么一来,仅凭东南亚的粮仓又有点不太能确保他的粮食安全了。 嗯……分裂莫卧儿王朝的计划,等老勒回来之后跟他谈一谈,也是时候该开始了。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天下谁人不向明 江西战局的消息自然是以最快速度传遍天下的,一时间莫洛、杰书、尚善、勒尔锦等其他方面战场上的主帅好悬没气得吐出一口血来。 搞毛啊,这也太快了吧! 一时之间,大家就更不太敢动手了。 江西这地方,随时可以去支援除川陕战场以外的任何战场,想打谁就打谁,清廷原本就是将这处战场当预备队用的, 历史上,三藩之乱的转折点也是岳乐在江西东打西打的折腾出来的。 所以刘大炮现在基本拿下了江西,接下来他到底想要打谁? 不知道。 但收着没有打出来的拳头,才是最可怕的。 打谁都有可能,所以,谁作战的时候都不得不提防刘大炮随时可能会来的援军, 尤其是江西水系发达,刘大炮又尤擅水军,需要分兵防御的战略节点极多,这仗还怎么打? 刘大炮不动,他们十成功力都发挥不出五成,而其他战场上的明军,也就是耿精忠和吴三桂军,一时间也是士气大盛。 当然,吴三桂也被他整的十分闹心就是了。 说到底他这个大汉奸更多的还是只能起到一个汉奸代表的作用,威望也就那么回事儿,他自己的军事集团内部错综复杂,一点也不比清廷来的顺畅,而马宝的跳槽,直接就给了他这个并不怎么稳定的军事集团重重的一击。 要知道马宝可是李自成的旧将,后来又做了南明的国公,而大顺军旧将、南明旧将,其实才是吴三桂军团真正的主力。 当年从辽东带来的关宁铁骑,早就剩不下几个了。 偏偏辽东系却还一直都牢牢把握着吴军的上层权力,其中大半都是他的侄子,女婿, 妥妥的用人唯亲,吴三桂打心眼里也从没信任过那些大顺军和南明军的旧将。 与清廷少量的汉军统御大量的八旗,也算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了。 因削藩之事同仇敌忾,席卷了半壁西南之后,其内部的矛盾自然也就爆发了,辽东系与大顺系之间的不和也早已经越来越明面化了。 偏偏,他那些儿子女婿啥的还真就啥也不是,能力上远远不如其他的“义子”们,吴三桂说到底又已经老了,真指望他披甲上阵也不现实。 所以说这场历史上的三藩之乱,说是菜鸡互啄真的一点毛病都没有。 本来这也没什么,反正都是菜鸡互啄,如马宝等这种出身的人如果投降清廷的话只会过得更惨,毕竟吴三桂好歹还收了他们做义子,义子总比奴才听起来好听。 但刘大炮突然插这么一杠子马上就不一样了啊。 马宝一个刚投降的新人,都总督四镇了啊! 说他是整个刘大炮系实权上的前五号人物,一点毛病都没有。 尤其是刘大炮一直宣扬股东之间人人平定的理念,可以说是给了麾下将领极大的自主权和尊重了,而尊重这两个字,在此时这一方世界之中,可实在是太难得了。 清廷的将领中除了爱新觉罗之外权势奴才, 吴三桂手下的将领,除了女婿和侄子之外全是“义子”,而刘大炮手下的将领,则全是人格平等的股东。 据说在明廷,股东可以通过投票来决定一切,甚至还可以派代表去监事会,专门负责监督刘大炮。 谁愿意当儿子啊! 这叫他们如何会没有想法? 这就导致了,吴三桂麾下但凡是个没娶他女儿的,或多或少都对投明的这个事儿有点影响,就连远在四川战场鏖战的王屏藩也不例外。 虽然王屏藩是辽东人,是地地道道的辽东系,但确实,他没娶吴三桂的女儿,只是他的义子之一而已。 这不么,请求武器援助的折子直接写刘大炮这儿来了,还说他有个女儿仰慕自己如何如何,想嫁过来,哪怕是做妾也无所谓。 好家伙,这是当不成吴三桂的女婿就打算当他的老丈人了? 那他当然是……同意了啊! 还别说,王屏藩的这个女儿长得吧,嘿,还真是有点好看。 当然,也只是嫁过来一个女儿而已,并未有进一步表露忠心的举动,与曾养性相比相去甚远,看上去却是颇有一些两头讨好,或是两头下注的意思在里头。 真要是刘大炮和吴三桂有一天翻脸到兵戎相见的地步,有这么个女儿结个善缘,刘大炮也不可能对王屏藩斩尽杀绝,而若是吴三桂与刘大炮可以相安无事,说不得这王屏藩还能凭着左右逢源,成为这场另类三国演义中的公孙家族之类的。 当然,刘大炮付出的东西也不多,无非是一些武器罢了,那本就是答应给他们的。 不过,就连王屏藩这样的,吴三桂铁杆嫡系都已经动摇了,其他人,自然就更不用说了。 祖泽清经此一战之后老实多了,虽然没有归还三洲土地,但却是干脆将这三千骑兵留了下来给了自己的儿子,并归马宝统领,加上马宝之前带来的骑兵,要整个南昌第五镇。 不过老实说不管是南昌还是澄海,都没地方给刘大炮养马,那战马圈养在狭小的马厩里,估摸着养不了多久就都养废了。 孙延龄又上贡了,把自家的财产能算的全都算作了股份,又给刘大炮送了十好几船的物资作为礼物,同时上表请求刘大炮能帮他解决马雄的问题,话里话外的意思,一旦马雄的问题可以解决,他就可以率领大军学着祖泽清的样子帮刘大炮抗清。 马雄呢,却是也给刘大炮送了十几船的礼物,赌咒发誓自己也是明臣,也早就想要率兵北上抗清了,奈何孙延龄拦路,请求刘大炮从中协调。 刘大炮这会儿也真没闲心思和闲工夫管广西的事儿,只能是各自安抚,各自推诿,事实上,他的股东和将领们也都不乐意把心思放广西去,简单说就是懒得搭理他们了。 当然了这些都还只是小问题。 就在喇布被俘虏之后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平凉总督王辅臣,终于反了。 不过和原本历史上不太相同的是,他王辅臣十分明确的表示,他投的是明廷,只愿意听刘大炮的调遣。 一点也不给吴三桂这个“义父”面子。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康熙:天塌了 如果说王辅臣作为吴三桂的义子却大张旗鼓的在名义上投降刘大炮,对吴三桂造成的暴击是五十。 那对康熙来说就差不多是五十万了。 好悬没打得康熙喷出一口血来。 至此,速平三藩的希望彻底破灭,甚至现在再想如何平定三藩都已经是奢望了,如何确保他这个清廷的国祚不灭才是正经,甚至已经有不少人都觉得,干脆回老家算了。 江西方向武昌肯定守不住, 刘大炮已经在鄱阳湖里建设第二水师基地了,每天都有数以百艘的船只在武昌城下来来回回,极尽嚣张,断绝武昌与外界的一切物资往来,大有要活活把武昌清军直接饿死的意思。 尼尔翰已经上表请求放弃武昌,想要突围去荆州了。 是的, 荆州, 一点都不想去更方便的南京,耿精忠现在几乎就已经是要投降刘大炮了,再他看来整个东南失手已经成为必然,不如帮着尚善和勒尔锦好好把西南战场搞一搞。 他是真不想再和明军打仗了啊! 一旦武昌失守,则朝廷的漕运必然断绝,虽然此时只是清初,清廷对漕运的依赖远没有清末时来的大,不至于武昌一失就直接进入王朝倒计时,但京城的百万人口却也不得不开始节衣缩食,想尽一切办法筹集粮食了。 民心动荡是肯定的,搞不好整个直隶都会乱起来,朱棣定都北平的副作用在此刻尽显无疑,当然,谁让清廷贪图省事儿没有另行迁都呢。 这个时候王辅臣一反,本来就僵持的西线战场必然也是要攻守易转的,四川王屏藩一下子就从偏师变成了主力,肯定是要反攻陕西的,汉中必然不保,而一旦汉中失守, 西安只怕也是守不住了的。 而如果叛军拿下西安,一路东进就可以直捣京城,而他的这个京城,几乎已经完全空了啊! 所以,救武昌,还是救汉中? “皇叔何以教我?您是我大清的定海神针,此时国事艰难,朕,也只有再指望您了,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咱们爱新觉罗的江山,还请皇叔这个时候,千万不要再推辞了啊。” 对面,岳乐一脸吃了屎一样的表情。 这个时候想起我是定海神针了? 早干什么了? 早让我去江西,说什么也不会让仗打成这个逼样啊!仗都打了快一年了,你问过半句我的意见么?每天都在软禁我啊!防我放的比吴三桂还厉害啊! “皇叔,此前种种都是朕的不是,朕跟你认错, 千错万错都是朕的错,皇叔若是有意,这皇位您大可以拿去做, 朕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朕现在朕是巴不得把这个烂摊子甩给叔叔。” 康熙也是无奈,要知道如今岳乐在民间和臣属中的名望已经很高了,此消彼长之下,他的风评倒是越来越像昏君了,不是万不得已,他也不想让岳乐握有兵权啊。 握有兵权的岳乐只要想,随时可以成为多尔衮第二了。 岳乐苦笑着摇了摇头,道:“皇上,这些话以后还请万万不要再说了,如今生死存亡之际,你我叔侄二人的那点龌龊,却是也已经不算什么了,我可以领兵出征,同时我也可以跟你保证,大胜之时,我自己想个办法去死,不会让你难做,我夫人如今已经怀有身孕,无论生出来是男是女,只希望皇上让臣的孩子平安喜乐的长大,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 这话,让康熙都没法接。 好半天才道:“叔叔,先保住大清,再来说皇位由谁而坐吧,眼下局势至此,咱们到底是救武昌,还是救汉中?” “汉中。”岳乐说的斩钉截铁。 “叔叔为何如此笃定?” “川陕局势虽然恶化,但毕竟还有的救,王辅臣反叛之心并不算特别坚定,他儿子还留在京城做人质呢,使些怀柔手段,说不定还能让他重新再叛回来。皇上若是让臣来负责川陕战事的话,臣也有一定把握,能平得了西线,不敢说收复四川,至少也能确保陕西无忧。” “那武昌呢?放任不管了么?” “武昌……神仙难救,派多少兵过去都已经是白派了。” 康熙闻言,脸色凄苦无比,道:“那京城漕运断绝,又该如何是好?” “至于漕运断绝,想想办法总能够克服,只能是……再苦一苦百姓了。” 说白了就是掠夺民财呗。 反正没了漕运,顶多也就是缺粮,谁缺粮,满朝大臣和达官显贵们总是不会缺的。 “江西战场,就这样不管了么?” “不管了,命令尼尔翰去扬州,杰书也去扬州,命勒尔锦和代善合并,守襄阳。至于长江以南所有的领土,都不要了,只守着扬州、襄阳两处要害,不让明军继续北上,想来,应该还是做得到的。” “岳……岳州也不要了么?咱们明明在岳州,还有优势,还能打的啊。” “打不了了,刘大炮随时可以支援岳州,勒尔锦在,刘大炮与吴三桂只会齐心协力,反倒是他撤了,说不定南方战场上反而会有一线生机,刘大炮不可能去打襄阳给吴三桂做嫁衣,甚至于如果稍加挑拨的话,他们俩未必就不会互相打起来。” 康熙想了想,好一会儿,才咬牙点了点头,同意了下来,却是忍不住叹息一声道: “我大清天下无敌的八旗铁骑,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啊!” 于是,康熙就把所有能派的兵马都给派西线战场去了,甚至连宁古塔的披甲奴都统统交给了岳乐,以至于罗刹国又派兵马来跟他抢夺黑龙江,他也不管了。 京城都快守不住了,谁还管什么黑龙江啊。 岳乐也不含糊,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只带着三千人马便匆匆赶赴西安接手指挥权去了,至于其他的援军,那就只能是一点点添油了。 然后,和历史一样的是,当康熙把所有所有能派的兵马都给派出去之后,与吴三桂早有勾结的察哈尔蒙古反了。 这一刻康熙直感觉天都塌了!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前奏 察哈尔蒙古是成吉思汗的直系后人,其首领布尔尼是大名鼎鼎林丹汗的孙子。 林丹汗与皇太极打了一辈子仗,被皇太极干死之后整个察哈尔蒙古就成为了满清的附庸并编入了蒙八旗,但清廷多年来一直忌惮他们黄金家族的影响力,对他们一直打压的都比较狠。 此刻,眼见着康熙把所有能派出去的兵马都给派出去了,终于, 这货忍不住动起来了。 想当年皇太极你打我爷爷,今天老子就要好好教训教训你的孙子。 事实上他兵倒是不多,察哈尔蒙古部也就能拿的出三千骑兵,但他起兵的位置实在是距离京城太近了啊,直接一刀就捅张家口来了。 要知道后世,京城到张家口也就是一脚油门的事儿,这特么已经到了周末度假圈的范围了, 甚至白天去旅游一圈晚上再开车回来的也大有人在。 这也是皇太极当年欺负崇祯时最喜欢走的进军路线, 但问题是, 崇祯时京城大多数时候都还是有兵马的,而康熙现在,京城里但凡是能派出去的兵马都已经给派出去了啊。 他真的已经被南方的叛乱给榨得干干透透的了,一个兵也拿不出来了,无可奈何之下,康熙只好和历史上一样,让内阁大学士图海,召集城中所有达官贵人们的旗奴,家丁,下人等乱七八糟的老爷们凑了一支乌合之众去平察哈尔之乱。 然而,历史上的三藩之乱可没有刘大炮。 历史上的察哈尔叛乱虽然一度让京师震动和紧张,但当时清廷的整体底气还在,至少长江以北的绝大多数人并不认为清廷会失败,顶多顶多,划江而治就已经是吴三桂的极限了, 至少长江以北依然可以牢牢掌握在清廷的手中。 所以即使布尔尼兵临城下又能如何呢?京城有近百万的人口,三千骑兵真的攻得下来么?真当前线的兵马不会回援勤王么?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攻破京师又能怎么样呢?康熙不会跑么?朝廷不会跑么?保留实力之后扎个回马枪他挡得住么? 所以, 所谓的察哈尔之乱在原本历史上更像是一场闹剧,其他人看布尔尼的时候就像是在看一个疯子,所以漠南蒙古中的绝大多数对布尔尼都并没有响应,这才让清廷从容潇洒的评判。 然而此时这个时空,清廷,真的还守得住长江以北么? 布尔尼所打出来的,反清复元的那个旗号,在其余蒙古贵族的眼里真的还是个笑话么? 不过说真的,对于此时的康熙最危险的背刺还真不是远在张家口的布尔尼。 京城之内,随着岳乐和图海分别带走了京城最后的防御力量,连达官显贵们的家奴都给带走了,整个一诺大的京师,这回是彻彻底底的干净了,莫说是兵,康熙现在连维持治安的捕快都拿不出来了。 而就在这关键的节骨眼上,原本在岳乐领兵出走之后,就一直准备要带青木堂弟兄们跑路的韦小宝, 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不用走了。 却见那传说中的朱三太子杨启隆满面红光地找到他道:“韦香主,事成矣,今日, 整个京师的里里外外到处都已经是咱们的人了,我听说,紫禁城现在唯一的守卫就只剩下了宫里的太监,韦香主,您肯定比我更清楚宫里的情况,却不知这是真是假?” 韦小宝憋了半天,才点了点头道:“是,整个紫禁城几乎已经是不设防了,整个北城,算上捕快应该也不超过一千人防守了吧,至于南城,更是完全空了,却不知朱三太子你想做什么?” “哈哈哈哈,韦香主,这是明知故问了,此乃天赐良机也,整个京师,上上下下,无数百姓早就不值他满清久矣,尤其是此次,大炮丞相在江西大破喇布,已经严重影响了京师的漕运,最近的这段时间,市场上已经连续八天都没有新来的米了,韦香主若是去市场上看一看就知道了,现在一石米,在市场上居然要五两银子,这是要逼死人啊!” “此次,在下借宗教之力,已串联京师南北两城百姓十万有余,今夜子时就会动手,只要有韦香主为我提供官府兵力的具体情况,有青木堂的诸位好汉的鼎力相助,必能一举拿下整个京城,杀死康熙!” 韦小宝闻言心头忍不住一痛,且是木然地道:“然后呢?凭百姓之力占领京城,难道还守得住么?鞑子素来残暴,你若真杀了康熙,待清军反攻回来,说不得这诺大一个京师,百万人口,说不得都是要给他陪葬的。 “屠城?自己屠杀自己的都城?我们可以在拿下京城之后控制北城及紫禁城中的所有女眷,那些将士的亲属都在我们的手里,他们如何屠城?到时候康熙死了,朝廷没了,那些八旗将领们还有必要回师勤王么?他们擒谁?说不定有人直接投降了也说不定呢。” 韦小宝闻言忧心地道:“那还有察哈尔蒙古呢,他们现在也在向京师进军,我们这个时候造反,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最高兴的只会是他们,布尔尼打出来的是反清复元的旗号啊,清军队自己的都城或许会有顾虑,可难道蒙古人也会有吗?如果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你我岂不是千古罪人?弄死一个清廷皇帝,迎接一个元朝皇帝,你我这是在搞什么?” “哈哈哈哈哈” 杨启隆哈哈大笑,道:“韦香主想得倒是真的长远,不过一来我们与布尔尼是友非敌,他要蒙古草原,我要中原大地,更有丞相与兵马大元帅在长江以南,清失其鹿,天下人共逐之,布尔尼若是真的兵临城下,岂不正该与他歃血为盟,共结誓言么?” 韦小宝颇有些失魂落魄地看着杨启隆,心想,人家察哈尔凭什么要跟你结盟?你算老几?万一人家只是来抢劫一圈,抢完东西就跑了呢? 忍不住问道:“你……真的是朱三太子么?” “这个时候了,我是不是朱三太子,还重要么?”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京师乱不乱,小宝说了算(上) 好歹韦小宝也是顶级权贵圈子里熏出来的,再怎么本事平平,思想的层次却也是顶尖的,真遇到大是大非的问题,他看得比所有人都还要更明白。 此时此刻,由他们这些人攻破京师绝不会是什么好主意,等待这个杨启隆的, 除了千刀万剐之外绝不可能再有什么其他别的结局。 眼下这个局面,这杨启隆造反无论是想把康熙弄死还是想干脆把京城给占了,确实,都不算特别难,都是极有可能成功的。 但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三天,最多三天, 他们动手之后各地的勤王之师必到, 而三天的时间,杨启隆能把这诺大一个京师给安定下来都算他本事通天了,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凭这杨启隆真的能控制得住? 你以为你是我那神通广大的师弟,剧本什么的都按你的走? 还用将士家眷威胁城外八旗,这年头八旗能打的迷信已经尽去,但这残忍弑杀的名头可还是在的,真要是八旗围城,根本不用动手,混乱和恐慌的城中百姓就能把杨启隆给活撕了。 更别说察哈尔蒙古了的布尔尼了。 那布尔尼既然敢反,还敢打出反清复元的旗号,只怕这脑子多少是有点不太正常的,至少一个野心勃勃是跑不了的,结盟?那是非逼着咱们投效他不可啊。 可是反了清, 却投了元? 那不还是汉奸么? 大元还不如大清呢啊! 那他折腾这么多事是图个啥? 然而这一番高瞻远瞩,即使是说给青木堂的其他弟兄, 众人也纷纷不以为然。 以前因为岳乐在,大家都以为股票的事儿是岳乐干的,所以没人敢查, 况且这事儿人家岳乐也确实是干了。 现在岳乐走了,他们青木堂这一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就没了最大的挡箭牌,即使朝廷的官僚体制再怎么空虚,他们也瞒不住了,必然露馅。 反正都已经露馅了,既然是要跑路,何不干脆在跑路之前,在这京师腹心之地,给清廷狠狠的来一下狠的? 他们也知道占领京城不靠谱,但是,在他们看来,临死之前弄死康熙,貌似还是很靠谱的。 康熙死,清廷必然大乱,清廷乱,对明廷总是一件大好事。 韦小宝闻言,这下却是再也说不出什么其他的理由了,一时之间,也是心乱如麻, 一晚上都在茶饭不思, 苦恼不已。 真的要弄死小玄子么? 清廷作恶多端,不拿汉人百姓的性命当一回事,虽说他没赶上过扬州十日嘉定三屠,但别的不说,光是八旗杀人而不罪这一条,就足以让生活在京城和直隶地区的每一个汉人义愤填膺,闹心不已,让韦小宝更加坚定的认定,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对的,是大英雄所为。 但是…… 小玄子还是很好的啊。 小玄子是自己的好朋友,自己怎么能害死自己的好朋友呢?如此岂不是不讲义气? 要提前泄露情报给小玄子么? 可是,自己是青木堂的堂主,明廷丞相的师兄,自己若是将一切都告诉了他,他又如何会放过自己?自己和小玄子讲义气,小玄子会和自己讲义气么? 那……要眼睁睁看着小玄子被杨启隆杀死么?作为朋友,我得救他啊。 不对,我是天地会青木堂的堂主,当以大局为重,这个时候,不能儿女情长小家子气,我是汉人,他是满人,国仇家恨不共戴天,我没错,我没有对不起他。 正这么想着,就见老钱找到他道:“韦香主,时辰上差不多已经到了,该动手了。” “这……一应安排,都已经妥当了么?” “香主放心,我已带领弟兄在紫禁城下埋下了足量的火药,时机一到,便会炸塌紫禁城的城墙,由朱三太子率领乱兵一拥而入,将这鞑子皇宫杀一个干干净净,片甲不留。” 韦小宝闻言,脑门上一时冷汗不止。 好家伙,连火药都动用了啊。 那小玄子岂不是死定了? 还有那宫里那么多的太监,宫女,嫔妃什么的,岂不是都死定了? 他们也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啊。 这么想着,韦小宝的心里就跟百爪挠心一样,难受得不行。 尤其是一路走来,路过了康亲王府的时候韦小宝又想到了杰书待自己一直也是很好很好的,想到了他们有事儿没事儿一块喝酒吹逼的快乐时光,想到了他这些年里,在这京师交到的无数个好朋友们。 一会儿,这北城若是被攻破,只怕是这里统统都要化作一片火海了吧?杰书的老婆,孩子,是不是都要一起陪葬送死呢? 杰书正在前线打仗,自己作为朋友,在背后烧他们家的房子,杀他的老婆孩子,自己还是个人么? 就因为所谓的大义…… 不不不,这是不对的,即使站在师弟的立场上,站在大义的角度,杀死小玄子真的就是对的么? 皇帝这东西就是一个象征,弄死康熙,清廷未必就会因此而混乱起来,那背后还有个能镇住大局的太皇太后呢,况且就算是把太皇太后也弄死,那还有岳乐。 小玄子若是死了,当此非常之时,清廷再扶一个小皇帝的可能性极低,十之八九,可能就直接传皇位给岳乐了。 就算岳乐不能直接做皇帝,也一定能做摄政王,就像多尔衮一样,这对师弟来说真的是好事? 别逗了,韦小宝再笨也知道,比真本事,岳乐比小玄子老辣一万倍,而且此时这岳乐羽翼已丰,之前股票的那个事儿让他本就不低的威望再高了三分,现在为解西北之祸这老东西手里又握住了兵权。 小玄子活着,这满清朝廷就是天存二日之象,他与岳乐就会互相扯后腿,就会让前线的将士们不知所措。 小玄子死了,清廷岂不是反而要被那岳乐拧成一股绳了? 人家岳乐已经领兵走了,京师再怎么乱也乱不到他的头上啊! 对,是了,是这样,小玄子不能死,这不止是我个人的小恩小义,这是为了大义。 却是当即吩咐道:“如今漕运断绝,百姓衣食无着,乱起来容易,定下来难,杨启隆有本事点火,却是万万没本事救火的,乱局一起,却是什么都控制不住了,青木堂的弟兄们听令。” “香主您吩咐。” “点火之事,有杨启隆就足够了,他们虽然人多,但组织松散,咱们天地会虽然人少,但各个精锐,组织严谨,不能跟他们搅和到一起,他们负责点火,咱们,应当负责救火。” “救火?”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京师乱不乱,小宝说了算(下) “救火?” 天地会众人不明所以,放火的意思他们勉强还能想得明白,要知道此时的京师之乱和历史上已经是大不相同,毕竟历史上这个时候,京师的漕运可没断,没有苦一苦百姓的这个说法。 历史上,杨启隆都能闹出大乱子, 差点就把康熙逼回东北老家去了,更何况是这一次呢? 不过愤怒的百姓造反闹事儿,组织性什么的根本谈不上,与其说造反不如说暴动更妥帖一些,京师经此一闹,无论成败,这杨启隆怕不是要比李闯王还要李闯王的, 烧杀抢掠什么的根本控制不了,这应该便是所谓放火的意思了。 可这救火又是什么意思呢? 字面意义上的救火么? 那这愤怒的老百姓还不得将他们当做清廷走狗,一块打杀了回家炖狗肉? 韦小宝见状,唯有硬着头皮解释道:“此地,毕竟是京师,是天下之中,六部九卿,各职衙门,何止数十,各省、道、州、府、县,一应人口、官吏、各地钱粮储备,天下事,不知有多少都是在这京城各大小衙门的账册之内记录着的,天下之中,难道就只是鞑子皇帝一人么?” “这诺大的京师今夜若是被这些暴民彻底的毁掉,毁的绝不只是清廷的天下之中,而是真正的天下之中,我等将这些文书资料, 趁着今夜之乱抢救出来,送与师弟, 岂不是能更好的帮助他么?” “再者清廷十万大军都派了出去,这十万大军的家眷却是都留在京师的,任由那个不知真假的朱三太子胡闹,且不说最终成功还是失败,把这些家眷都打杀掉,除了激得他们仇恨,在战场上更加拼命的为家人报仇之外,还有什么好处?” “不如由我们帮忙,从中救出一些人来,押在身边,带到师弟的身边去,善加利用,自然是大功一件,一路上有人质在手,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也不至于太过于被动。” 众人闻言,一琢磨, 却是真的信了这韦小宝的鬼话了, 不由得道:“那,我们又要去挟持救下谁的家眷亲人,又要如何相救呢?” “康亲王杰书。” 韦小宝毫不犹豫地点了自己的这位老朋友的名字,道:“此人统帅东南战事,乃是东南主帅,也是战场上,师兄最大的敌人,若得此人家眷,则杰书在战场上必定受制于师兄。” “我与这康亲王一家上上下下交好,稍后寻个由头,去将他的家人诓出来,你们趁着城中乱子未起,带着人直接走。” 想了想,又道:“安亲王岳乐,素有威望,现在又已经领兵出征,如果可以的话,把他的家眷也救下来吧。” 众人闻言纷纷赞叹:“是极是极,这满清这堆王爷中,也就这位安亲王勉强还算是好人了,听说他有个媳妇正怀有身孕,却是也值得救上一救。” “我听说上任鞑子皇帝临终时是曾想传位给安亲王的,若是康熙身死,说不得他会成为新的鞑子皇帝也未可知,此人此前生了十个儿子尽已早夭,说不得那腹中的孩儿,是将来这清廷太子也说不定,咱们把他们满清的太子送给总舵主,这必然是大功一件啊。” 众人越说,越是觉得这主意不错,韦香主所言大有道理,却是累得韦小宝大汗淋漓。 “再有,其他衙门,尤其是六部衙门中的公文能救一些,还是要尽量救一些的,但有一处的公文,却是反而一定要提前毁掉的。” “提前毁掉?何处?” “证券交易所。” “您是说……” “股票乃敛财之法,现如今,西太平洋公司的股票大多都已落到了咱们,和岳乐之手,现在交易的大多都是那些晋商所置之股票,这些交易的凭证都在咱们的掌控之内,只需一把火烧了,或是找个地方给埋了,那些购买了此处股票之人,却是再也无法证明自己手中股票的真伪了。” “啊,香主果然妙计啊!” “香主此次谋划,既要带走杰书、岳乐两人之家眷,又要带走六部文书,这……这未免太难了吧。” 韦小宝一咬牙道:“我自然是有办法的,你们只需听我安排,现在北城埋伏,听我安排,此乃师弟交代我办的秘密任务,自有师弟鬼神之谋划,你们不要问那么多,听命做事便是。” 众人闻言,却是也只好道:“既然是总舵主的意思,那我等遵命便是,还请韦香主,千万要保重啊。” “放心吧,我晓得的。” 说完,韦小宝带着几个天地会的得力精悍干将,大半夜的就咣咣砸门,敲开了康亲王府的大门,门房骂骂咧咧出来一看是韦小宝,一时也愣了一下。 韦小宝却不管他,而是道:“福晋何在?世子何在?” “韦……韦都统,您这大半夜的是……” “来不及解释了,快去将福晋和世子叫醒,跟我走。” 门房一脸懵逼。 但韦小宝与杰书的关系毕竟是非比寻常,是至交好友,见他如此焦虑,以为真的是出了什么大事了,连忙将杰书的福晋叫起。 清初时八旗勋贵中的女子对礼法方面并不算特别严格,韦小宝又不是外人,倒也兵未太过避讳,接见了韦小宝道:“小宝,你这是何意啊,大半夜的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么?” “若非是大事我怎么可能大半夜的敲你们家门?天都塌下来了啊!康亲王,投敌了!” “什么?这……这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刘大炮太厉害了,以水陆两军并进之法,攻破了王爷的军阵,王爷为抱全性命已经投降了,嫂子你知道,日前因为简亲王投敌之事,已经是雷霆震怒,刚刚下了严旨,让前线将士们拼死力战,旨意刚到,我那好哥哥就投降了敌军,现在东南战场已经是一片糜烂,小玄子气得都快疯了啊!” “啊,这……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东南有失,那,那不是说陛下前些时日刚下旨让他去扬州了么?怎么又……” “哎呀嫂子啊,军国大事我不懂,但我知道,小玄子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呀,说不得马上就要派人来拿你们下大狱了,我与康亲王兄弟相交,如何能够坐视不管?快,快随我走,我带着你们避一避风头,实在不行,你们就去明廷找康亲王,快啊,性命要紧啊!” “这……好,小宝兄弟高义,不枉我家王爷待你一片赤诚,我命人收拾收拾,这就走。”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京师大乱 从康亲王府上出来,几乎是以二话不说的强硬姿态将杰书一股脑的带走交给了青木堂的弟兄处理。 韦小宝又直奔着岳乐的府上而去,只说是皇后早产,传太皇太后令,让福晋与怀着孕的侧福晋都一同进宫作陪。 皇后有孕,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算算时日这个时候生孩子倒是也并不算特别突兀, 只是,皇后生孩子为什么要让她们两个进宫作陪? 韦小宝却是硬着头皮只说太皇太后有旨,其余一概不知,而二女虽然狐疑,却是也没想过韦小宝会不会假传圣旨,这货毕竟是宫里出来的出身,朝野皆知他与皇上私教甚笃,太皇太后的旨意从他的手里传出来, 虽说是有点不可思议, 却也并非是不可能。 再说这种事儿哪有假传圣旨的价值呢?进了宫去,一切自然也就见了分晓,却是正常人万万也料想不到韦小宝居然会造反的。 福晋甚至不无恶意的想,太皇太后这个时候召她们进宫,是不是单纯的只是想嘲讽他们安亲王府生不出孩子? 然后,出门不远就被青木堂的人点了穴道,装麻袋里绑走了。 “韦香主,接下来咱们该如何是好?又该如何从杨启隆和那些的暴民的手中抢夺六部衙门的公文呢?” “我会将城北仅剩的兵力调走去镇压城南的叛乱,弟兄们在北城埋伏好,没有门路的直接住进我的府上,待南城乱起,不管杨启隆在北城是什么安排,都不要理会,直接攻打六部衙门, 抢夺公文,到手之后带上我的夫人们, 去通州上船,会中有兄弟接应, 借道临清州换了海船入了大海,你们就是安全的。” “那……那韦香主您呢?” “我还有要事要做,你们谁都不要管我。” “可是……” “这是师弟的命令,做事就好,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说完,韦小宝就直奔着皇宫的位置而去了。 他要去救小玄子。 他自己也分不清自己这么做到底是真的为了大义还是为了小义,也分不清到底是对是错了,只知道今天这个局,他若是不救下小玄子,这辈子他都不会再开心了。 却是直接被小太监领到了后宫之中。 “你这个小桂子,可倒是真会挑时候,再晚来一会儿,朕都要睡了,怎么,是有什么急事儿么?” “小玄子,我收到了密信,京师有一个乱党自称朱三太子, 已经聚集了数万百姓,打算武装起来对你不利啊。” “哦?” 康熙眉头一皱,哼了一声道:“又是朱三太子,这些个反贼,真是没完没了,居然敢在京师,朕的眼皮子底下生事端,消息可靠么?你又是从哪里得知的?” “可靠,非常可靠,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还是赶快想想该怎么办吧,漕运断绝,南城的集市上已经十余日不见新米了,南城百姓不知道有多少都已经被那妖人裹挟,说不得已经有好几万了也说不定。” “居然已经有了这么多,如今京师已经半个郑经的兵都派不出来了啊,小桂子,你知道这个朱三太子的具体的藏身之处么?” 韦小宝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 “这样,小宝你持我令牌去找多隆,叫他立刻组织城内未出城的旗人以及旗奴准备武器,集中起来自保守城,再差人速速去将那所谓的朱三太子缉拿归案,擒贼先擒王。” 韦小宝看了一眼怀表,见距离子时已经没多少时间了,忍不住道:“这个时候,只怕是那妖人已经差不多都布置完了,整个南城,已是一堆干柴,稍微有一点火星就可能燃烧熊熊大火,只是捉拿这个贼子的话,只怕依然避免不了京城的大乱,万一有人冲撞了皇宫……”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就从北城权贵之家中,每户抽丁五口,去组织起来保卫皇宫吧。” “不行啊小玄子,恐怕是守不住的,那个反贼的势力真的很大,还有许多的武林高手襄助呢,这样的安排根本守不住的啊。” 康熙豁然用直勾勾地眼睛盯着他,道:“他们会冲击皇宫?而且是有计划的冲击皇宫?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韦小宝根本就不敢跟康熙对视,而是低下了头,道:“小玄子,我不会害你,你现在真的很危险,有什么事我们挺过了今晚明天在说好么?” 康熙闻言盯着韦小宝好半天,缓缓道:“我知道了,可是即便如此,朕又能如何是好呢?难不成还能逃出宫去么?那朕的尊严何在?” 韦小宝闻言,却是干脆叹息一声,下令去了。 却也并不是真的在无的放矢,起码北城好不容易凑出来一点兵马都去守卫南城去了,给天地会在北城洗劫各衙门流出了充足的时间和机会。 北城,毕竟住的都是达官显贵,事实上这里住着的几乎都是旗人,此次漕运危机也确实几乎没受到影响,若非韦小宝作为内应,天地会和杨启隆的刺客也确实进不来,也确实没什么群众基础。 韦小宝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有默默的祈祷,紫禁城的防御真的有效了。 不一会儿,果然便听到外面嘈杂一片,处处都有喊杀之声,多隆派人回报,无论南城还是北城都已经彻底大乱了起来,火光冲天,南城的百姓疯了一般的在进攻北城,虽然毫无章法,几乎全都是没有正式武器的平民百姓,但人数却十分众多。 于此同时北城也已经是一片混乱了,只是远没有南城闹得那么凶,那么厉害罢了,康熙除了下令各府权贵各自守卫之外,能做的也就只剩下着重强调紫禁城的安危了,就连宫女太监们也全都各自拿起了武器上墙。 然后,天地会安排的火药就炸了。 再然后,康熙怀着身孕的皇后赫舍里氏受到惊吓,突然就不行了,眼看着就要生产,闹闹哄哄的宫里的所有人都闹作了一团,而青木堂与杨启隆早早埋伏在此的联军,也已经悍然从城墙倒塌处的缺口杀了进来,惊得康熙整个人的手脚都是冰凉冰凉的。 “小玄子,快跟我走,把龙袍脱掉,换太监衣服,快,我保你今夜无事。” “可是我……我……皇后他……还在生孩子。” “那你是要去看皇后还是要跟我走。” “…………”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青木堂香主韦小宝参见皇上 “鞑子皇帝在哪,受死!!” 远远的,就听到这样的大喝之声,夹杂着雄浑的内力,居然让半个紫禁城都能够清晰可闻。 康熙一时间也是心急如焚,心乱如麻,连忙命人去查看情况。 来人就汇报说, 杀进宫中的反贼虽然人数不多,但各个武艺高强,尤其是为首一人,铁拳之下杀人不用第二招,宫中还剩下的极少数的御前侍卫无人是其一招之敌。 韦小宝见状,忍不住叹息道:“那是江湖人称‘神拳无敌’的归辛树,出身于华山派, 也是当今天下第一高手袁承志的师兄, 袁承志回来之后一直留在澄海负责刘大炮与明皇的安全护卫, 而归辛树,则留在了京师,负责保护天地会,青木堂的香主,此人武功,已至绝顶之流,既已杀进宫中,宫里是绝对没有人能挡得住他的了。” 康熙不敢置信地道:“天地会青木堂,历来都是乱党中最神秘的部门,只知道他们活动的范围是直隶一代,但具体有多少人, 香主是谁, 朝廷怎么都查不出来,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天地会青木堂的香主, 到底是谁?” 韦小宝闻言苦笑,缓缓地给康熙跪了下来,叩了个头道:“天地会青木堂香主韦小宝,参见皇上,刘大炮,是我的师兄。” “…………” “…………” 康熙苦笑一声跌坐在地上,张了张嘴,想说的东西有很多,却终究只剩下一句:“为什么,朕对你不好么?” “小玄子对小桂子是极好的,小桂子长这么大,除了我娘之外,就只有小玄子对小桂子最好了,但是韦小宝却是注定要辜负玄烨的了,真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韦小宝是汉人吧。” “哈,汉人,当真是,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啊,你们,从来就没信过朕, 从来就没信过满汉一家之言。” 韦小宝沉默了片刻, 道:“我师弟跟我说过, 皇上如果真的相信满汉一家,就不会有八旗杀人不罪如此荒唐的律条了。” “…………”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么。” “你想杀,就杀吧,反正你再墨迹一会儿归辛树杀过来,咱们俩都得死,咱们也算是有难同当,不枉朋友一场了。” “哎~” 最终,康熙还是穿上了太监的衣服,跟在韦小宝的后面走了出去,甚至顺便还带走了钮枯禄氏,让他穿上了宫女的衣服。 皇后赫舍里肯定是带不走了,正生孩子呢,说实在的外边发生了这样的事,他这个皇后想活下来恐怕是费尽了。 虽然康熙这样的行为属实是有点渣男,但谁让人家老婆多呢,身上担着九州万方,性命关乎社稷,总不可能真为了老婆生孩子这种小事儿,就留下来与皇后同生共死。 韦小宝好歹是宫里出来的,身边跟着一个太监一个宫女,根本就不会有人怀疑,整个紫禁城乱糟糟的,无论是青木堂的会众还是宫里的其他太监、侍卫,都不会对他动手,索性干脆带着康熙和钮枯禄氏大摇大摆的从城墙的缺口处走了出去。 甚至还和路过的归辛树打了个招呼,只说了一句身后的这俩人是他发展的青木堂内线,也没人怀疑他,归辛树甚至还很是亲切地拍了拍康熙的肩膀,勉励了一番,然后就继续热血沸腾的杀进皇宫找康熙去了。 宫外,即使是北城,此时也已经是乱糟糟的一片了。 只因为刘大炮围困武昌断绝了漕运,这场原本历史上闹剧一般的叛乱,正在以一种谁都控制不住了的姿态肆意爆发。 整个京城,都在失控。 韦小宝就这么护着康熙一路走到了通州,看了看康熙,俩人四目相对良久,千言万语想说,最终却只道了一句:保重。 说罢,韦小宝转身上船。 “小桂子,等一下。” “何事?” “皇后……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如果没死并落到你的手里,善待,拜托了。” “好啊。” 说着韦小宝抹了一把眼泪道:“希望这辈子小桂子和小玄子不会再见面了,因为再见面,就是敌人了。” 说罢转身,开船,在微微亮起的晨曦之中,划过黑漆漆的河水渐行渐远。 ………… 另一边,短短数日之后,京师之变的消息就已经传到了刘大炮的耳朵里。 却是也不得不感慨自己这蝴蝶效应的厉害了。 “京师现在的局势如何?康熙是死是活?布尔尼又在何处?青木堂的弟兄们呢?是占城坚守了,还是撤离了?” “目前只有飞鸽传书的消息,比较简略,康熙在京师叛乱的那天不知怎的,跑通州去了,现在在通州下了圣旨,号召各部兵马进京勤王。” “通州,没乱么?” “通州毕竟是转运所在,市场上没断粮,也就没乱起来。” “那个所谓的朱三太子没出兵打他?” “没有,整个京师应该都是失控的,那一晚这所谓朱三太子之所以能集起来暴民其实主要还是因为漕运断绝城里缺粮,现在他带领南城的百姓把北城给几乎洗劫了,想来,可能手中连一支像样的军队都没有吧,朱三太子说他愿意与您结盟,您看……” “什么玩意?结盟?还是称臣?” “这……应该是结盟吧,不过也可能是飞鸽传书,许多事说不清楚。” 刘大炮闻言忍不住嘀咕:“他妈的神经病,小宝呢?青木堂现在如何了?” “青木堂已经全体撤离直隶地区了,现在应该已经是已经在船上了,他们趁着那场大乱,不但烧毁了证券所的交易明细和兑换信物,还将吏、户、兵三部的公文都给抢夺了出来,应该也在船上,甚至还扣押了杰书和岳乐的家眷为人质。” “嗯?小宝居然还有这眼光,不错不错,果然是真不错,我还真的是小瞧他了,此人可以大用啊。” “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据说紫禁城中,太皇太后已经被归二爷活活打死,除康熙之外,一个也没跑了,但偏偏鞑子皇帝本人却是跑了,有些弟兄们说……说鞑子皇帝是韦香主有意放走的。” 刘大炮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哈哈一笑便已经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笑着道:“康熙确实是他有意放走的,不过那是我的命令。” “啊?” “康熙若是死了,满清大权必落在岳乐之手,我忌岳乐,远甚康熙十倍,所以,我让小宝留了他一命,不是什么大事儿,好好跟弟兄们分说了吧,别误会了韦香主。”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韦小宝与民族融合(二合一) 半个月后,韦小宝及青木堂一行敌后英雄功成归来,经海路来到了澄海,刘大炮下令礼炮齐鸣,洒水净街,亲自带领文武百官在码头迎接,给足了面子。 “师兄” “师弟” 两个人大手紧紧相握, 又深情地拥抱,韦小宝小声道:“师弟,我救下小玄子的事,多谢你了。” “小事儿,这事情你做的本来也是没错,只是会中许多兄弟都是死脑筋,脑子里满汉不两立的思想太过于顽固了, 这才不得不帮你遮掩,总而言之,这事,你做的好啊,如此一来,我大明相比于满清,战略上的优势就更大了。” 韦小宝闻言不禁问道:“满汉之间,难道不是势不两立的么?” 刘大炮笑着抓住了韦小宝的手直接上了自己的车架,索性边走边说,道:“看怎么说了,这种话题,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得清楚的,说得深了,还容易招惹到不可名状的存在,师兄,听说过府兵制么?” “府兵制?那是什么?” “一种隋唐时的军事制度而已,其实如果跳出民族思想的局限性,满清的八旗制度,其实是非常类似于隋唐时的府兵制度的, 甚至在我看来, 皇太极和顺治帝都是有一定心思将八旗军制与府兵制相靠拢的。” “隋唐……那不是盛世么?” 刘大炮笑了笑道:“那要看怎么确定盛世的概念了,严格来说,隋唐都不是纯粹的汉人文明,无论是从皇家的血脉上,还是从文化,习俗上,隋唐都是高度胡化的,更类似于一个汉与鲜卑文明混血的王朝,只不过,鲜卑人在民族融合的过程中彻底的消失了,鲜卑文化也完全融入了汉家文化成为了其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所以有时候大家反而忘了李唐的鲜卑血脉因子而已。” 见韦小宝面露不解之色,刘大炮笑着道:“所谓府兵制,是以关中土地养关中之兵马,每个府兵都拥有永业田,王朝扎根于关陇地区,却通过剥削中原及江南地区吸血来生存,关陇地区的百姓生活比其他地区的百姓更加富足,也更容易当官,尤其是家有府兵的人家, 可以说,整个初唐的历史,其实本质上就是一部关中人剥削和压迫其他地区百姓的历史。” 韦小宝闻言不禁沉思道:“除了民族问题,和八旗……确实是颇有类似之处。” 刘大炮笑着道:“所谓的关陇府兵,发源于西魏六镇,而六镇制本就是纯粹的鲜卑军制,甚至于六镇的百姓,经过几百年的混血杂交,也说不清是汉人鲜卑化了还是鲜卑汉人化了,周承于魏,隋承于周,唐承于隋,周和魏都是鲜卑王朝,而隋唐文明根子上就是个民族交融所缔造的文明。” 韦小宝闻言心头一苦,却是忍不住道:“若是按你所说,清廷与隋唐岂不是没什么区别?岂不是一样能够开创盛世,那我们反清复明的意义何在?” “没区别么?最大的区别就是鲜卑在这个融合的过程中没了啊,莫说是现在,初唐的时候社会上就几乎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鲜卑人了,甚至西魏的时候,社会上的百姓,就已经不大分得出哪个是汉人,哪个是鲜卑人了。” “…………” “汉民族是个包容并蓄的民族,我们乐于接受,也欢迎新鲜血液的融入,鲜卑文明,契丹文明,都是咱们汉文明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甚至不夸张的说,每一次新鲜血液的融入对我们来说都是一次阵痛的升级,世界上曾经有无数优秀且强大的文明,但跨越千年历史长河,到如今,几乎就只剩下我们了,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在于我们在数以千年的历史之中不断或主动或被动的融合新鲜血液,升级换代。” “所以老实说,站在大的民族叙事的角度来看,满汉融合,其实确实是大势所趋,是一件极为正确的事情,即使是将来我大明得了天下,我也是一定要推动满汉融合的,这,其实未尝就不是咱们汉家文明的一次更新升级的过程。” “自古以来,凡是真正强盛的王朝一定都不是民族叙事的,比如西汉国力强盛之时,讲究的是王者无外,到了东汉衰落时候才讲究非我族类,隋唐时讲究的也是包容并蓄,我大明要想缔造真正的盛世,离不开海纳百川的真气度,否则,永远只能局限于关内一十八省的旧地,继往容易,开来,却是万难啊。” “然而满清本质上其实是拒绝融合的,他的政权是完全建立在少数的满人对多数的汉人的民族压迫之上的,顺治是个不错的皇帝,我心里认为此人雄才不在北魏孝文帝之下,但可惜,命太短了,总共也没能亲政几年。” “现如今,满汉之间严禁互相通婚,这就从根本上断绝了民族融合的基础,明明是皇太极雄才大略,通过火炮,汉八旗等政策夺下的江山,却反而吹嘘什么弓马骑射,开历史的倒车,说到底,真正被局限在民族叙事的不是我们,反而正是满清,他们太看重满人的这个身份了。” “所以,我们当然要反清复明,这不是为了拒绝民族融合,恰恰相反,正是为了民族融合。” “原来,还有这么多的道理,师弟你可真有学问,受教了。” “你道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么多么?” “为何?” “有没有想过,以后在大明做什么官,干什么事?” “这……师弟,老实说我清楚的知道我自己的斤两,跟你们比,我就是个普通人,我现在也有钱了,你随便封我个侯爵什么的,让我跟着我娘开妓院,带着老婆们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怎么,这就想退休了?师兄,你知不知道现如今公司的个人董事之中,你才是纯粹的个人占股最多的人,比我,比老勒,比吴三桂,占的股份都多,董事会里无论如何都是要给你留个位置的,将来我大明首富也必然是你,就不说什么能力越大责任越打的屁话了,责任对应的从来都是权力而不是能力。” “只是你如此巨量的财富,如果不深度绑定权力,凭什么就能永享富贵呢?仅凭我的照拂?我可不是皇帝,大明,也不是个真正的封建王权。” “再者你那么多的老婆,将来指不定要生几个孩子呢,不为自己,也得考虑考虑老婆孩子吧,而且你是看过山巅之上的风景的人,真让你踏踏实实做个富家翁,你做得了?开妓院,妓院能赚几个钱?” 韦小宝闻言苦笑:“可是我还是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啊,我其实根本不是当官儿的料的。” “不要太妄自菲薄,首先,金融相关的生意你们青木堂可以继续做下去,澄海的证券交易所一直以来都是我亲自在管,老实说,早就力有不逮了,你们青木堂可以把这块生意接手过去,我还有许多金融方面的设想,回头一一告诉你,让你来帮我实施。” “当然最重要的是,你其实是很有自己的优势和特点的,只是你一直没发觉罢了,说真的,这么多年游走于清廷和天地会之间游刃有余,这绝不可能仅仅依靠幸运。” “所以,帮我做民族融合吧,这才是男人真正的事业。” “民族融合?” “我打算在朝中设立一个新官职,全面负责一切外族接待相关事宜,既包括安抚东南亚的殖民地,也包括对英、荷两国,以及未来可能会出现的其他国家的外交关系,既包括澄海处置欧洲人与汉人相处的种种问题,又包括蒙满藏回,以及两广土司问题的处置与交流。” “很复杂,各种杂项也很多,虽然没有兵权,却也无疑是真正的重臣,甚至连权责都很难说得清,正一品,内廷位置上仅在我之下,如何?” 韦小宝一脸懵逼地指着自己:“我?这职位你让我来做?正一品?” 刘大炮苦笑道:“除了你,还有更合适的人选么?你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和所有人都打成一片,实话实说,光是与老勒那帮荷兰人的合作,就绝非是一般人能干得明白的,既要展现咱们合作的诚意,让他们感觉到家的温暖,尊重人家的文化习俗,心甘情愿为大明效力,又不能给他们超国民待遇,激化民族矛盾,仅此一条,就几乎要难死了。” 韦小宝想了想,道:“拉关系处朋友,既不卑也不亢,这……我倒是真行。” “是吧,除了你之外,我也是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这些事看上去无关紧要,但一个处理不好,让矛盾积累下来,将来就是我大明最大的软肋,就是王朝下最大的那颗雷。” “其实与满清之间的相处也是如此,满清,早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纯粹的草原民族了,从皇太极搞汉八旗,辽东生产出第一门火炮开始,她就注定已经是我中华民族的一份子了,即使将来咱们恢复中原也是一样,辽东,已经彻底成为咱中华文明圈地缘版块的一部分,而且……我大明将来至少是要扩土到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以上的,否则……哎~” “反正总之吧,汉满蒙藏回必须亲如一家,包容并蓄,继往开来,我大明才能真正实现强盛,虽然这些现在考虑还颇有些早,但未雨绸缪啊,师兄,这职位,舍你其谁啊,如果有一天,就连满人也能诚心实意的加入我大明军队,我大明,将不可战胜。” 韦小宝闻言,却是面色古怪了起来。 “怎么了?” “那什么……有个事儿,你可能还不知道,因为我也不知道我做得对不对,不过你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好像是做对了吧。” “什么事儿?” “岳乐和杰书的家人被我接来了。” “啊……然后……呢?” “杰书的家人,倒是还好,船上颠簸的时候,可能是太刺激了,岳乐的侧福晋,生了个男孩。” 刘大炮闻言眼睛眨啊眨啊眨,眨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道:“我记得岳乐没有子嗣是吧。” “对,换言之我手里这个,是岳乐独生子,如果岳乐将来当皇帝的话,这应该是太子。” “草,是一种植物。” 这里面牵扯有点大啊。 “另外……小玄子,啊,也就是康熙,他儿子,也在我手里。” “什么鬼啊!康熙哪来的儿子?” “京师大乱那天,皇后受了惊吓以至于早产,生完孩子之后皇后受惊过度,死了,但孩子活下来了。” “然……然后呢?” “然后归二爷杀进后宫,打死了太皇太后,但……但他是武林名宿,也不忍对刚出生的婴儿下手,就给我抱回来了。” 刘大炮愣了好一会儿,才道:“男孩儿女孩啊。” “男孩。” “换言之就是嫡长子?这特么不是清廷太子么?康熙和岳乐的俩儿子都特么让你给抱来了?这是要疯啊!” “…………” “…………” “我心想,我与小玄子兄弟一场,他孩子落到我手上,是吧,无论如何我都得照顾,就,就这样了,但是仔细想想,这里面牵扯的因果,是不是有点大?” “你说呢?清廷谁当皇帝我手里都有个嫡长子,你说这里头因果牵扯大不大?我能拿这俩孩子干嘛,威胁清廷割地赔款么?” “要不……送回去?” “送个毛啊!我敢送,他俩敢收么?刚出生的婴儿,人家爸爸都没见过,他们怎么确定这孩子就真是他们的而不是咱们随便找的?将来要不要给这嫡长子传位?人家会不会觉得咱们送了俩汉人孩子回去?” “我想,这俩孩子,不然就交给我来养大吧,就算是我儿子。” “那你要不要告诉他们身世?你不说,会不会有别人将来告诉两个孩子?你说了,这算是怎么一档子事儿?你算是他们养父还是仇人?师兄,你这因果,结得可太大了,康熙还好,岳乐那老东西这辈子还能不能有第二个儿子都不好说了。” “你刚才不是说民族融合么,其他的外族都还好说,也唯有这满人最是难办,我想,这满汉融合的四个字,将来,有没有可能落在这两个孩子的身上?”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 清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二合一) 站在朋友的立场上,刘大炮都觉得韦小宝这是真能给自己扛雷。 且不说伦理方面,他韦小宝本人和这两个孩子到底算仇人还是恩人,就说私人责任方面,这俩孩子万一要是夭折了,可如何是好? 要知道岳乐此前都生了八个孩子了,没一个活得过十岁的, 这倒霉运气,要说岳乐本身没点啥遗传病都没人信。 康熙其实也没强哪去,事实上这个孩子之前康熙也已经生过好几个了,一样,全都早夭死了。 考虑到他的皇后赫舍里氏这都已经是第二胎了,生第一胎的时候应该是十三岁, 孩子没养活身体肯定也生垮了, 这第二胎又是惊吓之下早产的,这么一想这孩子养活的几率真不大啊! 这玩意一旦养不好不是激化满汉矛盾么? 于大局来说, 这俩孩子死人家亲爹妈手里那就是命里该有此劫,死他这儿,那这事儿还真就是说大可大说小可小,而事实上刘大炮哪怕是冲着东三省的土地,他也必须得解决好对满关系的这个事儿,除非他敢说东三省不要了。 就好像辛亥革命之后袁世凯也不得不好吃好喝供着溥仪是一个道理,北洋政府来来回回多少个当家人都对他客客气气,据说冯玉祥把故宫里的溥仪赶走之后气得张作霖直骂娘。 退一万步说,这里面还有个拉仇恨的问题,要知道他与吴三桂是同时在反清,吴三桂席卷的地盘比他的可大,尤其是川陕战场,已经威胁清廷的腹心之地了。 清廷现在认为是认为自己仍有战略优势所以以一敌二,真意识到问题之后,这以一敌二肯定是要有个轻重缓急,有个谁主谁次的问题,吴三桂的人品对他来书毫无相信的价值, 此时掺和上这俩孩子的事儿, 一个搞不好,清廷联合吴三桂一块打他都不是没可能。 真要是那样,刘大炮可真不敢说能胜,且能赢只怕也是惨胜了。 相反,清廷要是能将主要兵力都放在吴三桂处,让刘大炮可以安安心心搞内政闷头发展鼓捣工业革命,哪怕是只有三五年的缓冲期,那到时候也定然是截然不同的了。 想来想去,刘大炮只能是吩咐韦小宝,再整几个小孩儿一块养,十岁之前尽量不让俩孩子出门,万一早夭了,就用别的孩子顶上。 损不损的,反正也顾不上了,反正满人和汉人长相上也没什么差别,又不是真有通天纹。 ……………… 另一边,面对这一场惊世骇俗的京师之乱, 天下间的其他诸侯自然也不会没有反应。 且不说满清内部政局因此而变得波谲云诡,首先先坐不住的, 却是布尔尼和一众漠南蒙古诸部了。 一方面京师被破, 漕运断绝,清廷的威望已经大不如前,另一方面孝庄身死,也确实动摇了蒙满一家的基本盘,甚至于多想一步,此次清军主帅图海都是孝庄的人,此时孝庄既死,说不得却是连他都要受影响的,他手里那支靠家奴组建,靠抢劫来维持士气的军队,此时还指望得上么? “诸位,今日我舔着脸发起聚会将大家相邀在此,就是为了和诸位相商大事,你们能来,就是给我布尔尼面子,眼下,清廷连京师都丢了,南方汉人闹得如火如荼越来越是厉害,诸位,反清复元,千载良机啊!” 布尔尼当仁不让地接过了此地主事之权责,开始大吹法螺,激情四射的开始兜售他反清复元的宏图伟业。 “我等本应是翱翔于长生天的雄鹰,如今,却被人套上了绳索,做了人家的忠犬,只能吃他们满清吃剩下的残羹剩饭。” “诸位,汉人有一句话说的好啊,单丝不成线孤木不成林,我察哈尔部就算是全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子?咱们蒙古人,只要团结起来,就可以横扫天下!” 没等说完,就被人打断道:“你先等会儿再说这些废话,你这话说得好没有道理,老实说大家这些年忠随满清日子过得都还不错,咱们再坐的诸位谁身上怕是都少不了一个亲王、贝勒的爵位,你要反清复元,复的是你黄金家族的大元,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大家伙儿凭什么跟随着你去做这般掉脑袋的事?布尔尼,凭你也配带领大伙儿结盟?你真以为你是成吉思汗不成?” 这话问的就相当直接了,事实上今天这场所谓的会盟到者不过十之三四,大多都是派个代表来看看他打算说些什么,虽说清廷衰落已成事实,但皇太极在漠南蒙古经营的实在是太好了,虽不说是铁板一块,但至少绝大多数人确实已经是心向大清,对所谓的大元荣光,其实并不如何感冒。 忽悠大家伙儿把脑袋别裤腰带上跟你拼命,你得唠点实在的啊。 布尔尼笑着道:“清廷断漕运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就连京师的百姓也都已经反了,他们连京师都丢了,难不成还有余力来支援咱们么,今年夏天若是再发生旱灾,冬天再发生雪灾,咱们要如何度得过去?” “再说聊点更实际的,据说那韦小宝原是明相刘大炮的同门师兄弟,此次北京之乱居功至伟,而在他发动叛乱之前,整个证券交易所所有个股票资料,验证玉佩,都被他给毁了。” “据我所知,在坐诸位应该和我一样,全族大半的家当都参合到这公司股票之中了吧?今年秋天开市,咱们拿什么来买卖物资?不趁着此时抢他娘的一笔,咱们怎么和族人交代,今年冬天,咱们又如何去过?” 众人闻言苦笑着道:“这股票,咱们是真金白银的买的,怎么,现在京师出了事儿,就变成废纸了不成?” “那你要这么说,恐怕还真就是一张废纸了,没人能证明你手里的股票是真是假,也没人能证明你到底买过多收手的股票了,你让谁来承担这个损失,晋商?还是清廷?十之八九,还是得咱们自己自认倒霉啊。” “所以要我说,咱们莫不如干脆就入关,怎么也得把咱们自己的钱拿回来不是?” “今年是注定要苦一些的了,不过咱们做人做事,总不能过于贪图眼前的小利吧,咱们蒙满世代联姻,实为一家,我部中儿郎还跟随着满清在前线厮杀呢,国事艰难,咬咬牙也就过去了,共度时艰啊。” “长远来看,现在的时局早已经很清楚了,整个长江以南,几乎已经不可能拿得回来了,断了漕运,清廷自己的日子都不好过,哪还顾得上咱们呢,时局?哪特么还有时局啊。” “现在的局面是,只要咱们都起兵,则清廷统治必然分崩离析,抢下中原几个省的地盘易如反掌,根本不用担心满清的秋后算账,他哪里还有秋后算账的能力呢?恢复大元荣光,从此咱们再也不用受制于人,中原的如画江山将尽入我手。” “反之,咱们与满清绑得如此之死,万一满清在此战之中败了,咱们又能有什么好果子吃呢?到时候咱们蒙人与明人如何相处?” “你说满清待咱们不错,真的不错么?你在你自家境内造个火炮厂试试,看清廷能答应么?没有火枪火炮,不趁着这个时候杀入中原抢夺工匠和技术,清胜,则我蒙古诸部只能世世代代为奴做犬,明胜,只怕是咱们就要面临灭顶之灾了。” 众人闻言,忍不住纷纷叹息连连,苦笑不已。 自林丹汗身死,蒙古归顺满清之后,满清就绝不允许蒙古尝试建厂造枪造炮了,皇太极比谁都清楚战争模式的变换,去他妈的弓马骑射。 而没有火枪大炮,那骁勇善战的蒙古骑兵自然也就只能是能歌善舞了。 火炮,作坊工厂,这些真正代表时代生产力的东西才是决定国力高低的根本,这年头谁比谁傻啊。 通过联姻来拉拢蒙古诸部,又严格限制蒙古诸部的技术拔掉其尖牙利齿,通过将诸部拆成小旗来限制各部首领的影响力,再通过爵位对蒙古诸部反向输出利益,清廷对蒙古诸部的控制手段,其实也确实是高明。 但这个高明终究也还是有代价的,那就是管理成本始终居高不下,各部勋贵以及满八旗铁杆庄稼都是要花钱的,这个钱,说到底还是要靠剥削内地汉人来转移支付的。 换言之满蒙一家实际上是建立在满清对汉人剥削能力的基础上的,现在清廷的仗打成这个鬼样子,他还有个鬼的剥削能力,京城的失守又必然导致满清本不富裕的中央财政捉襟见肘甚至直接破产,甚至于因为股票和韦小宝的破事儿,搞不好满清还要通过这次股票危机反过来剥削蒙古了。 这自然也就会招来反噬了。 毕竟此时距离林丹汗身死,其实总共也没几年,甚至当权者有些都还是同一代人,此前顺治执政的时候还一度将满汉关系的重要性放到了满蒙关系的前面,导致满蒙之间还有点小摩擦,虽然很快就被孝庄给拨乱反正了,但问题现在孝庄死了啊。 而刘大炮所代表的明廷势力,至少与吴三桂的联手之下,风头确实已经稳稳的压住了清廷,时局比原本历史上强得太多了。 “诸位,吴三桂已经答应与我共分天下,他取关中,我取山西、河北,共同瓜分清廷,易如反掌,咱们与吴三桂可以互通有无,也可以贸易经商,清廷,根本就不足为据” 说完就见底下有人不屑地道:“与吴三桂谈好又有什么用,明廷真正说了算的还得是刘大炮,况且咱们蒙古诸部从来也不缺战马,不缺勇士,缺的,只有枪炮,你要是能和刘大炮谈好让他给咱们提供枪炮火药,最好能让他帮咱们建设枪炮火药工厂,恢复大元荣光又有何难,到时候,我等自然会承认你黄金家族的地位,让你来当我们新的,成吉思汗。” 布尔尼笑着点了点头,道:“我的人,已经在前往明廷的路上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也就这几天,就该和刘大炮谈上了,我认为,刘大炮没有理由拒绝与我们的合作。” “另外,我大元要想恢复往日荣光,必然也要与时俱进,诸位要是愿意遵我为汗,我愿意效仿刘大炮,建立公司,建立董事会,虚君,实相。” 众人闻言纷纷诧异不已,不过很快,就有聪明人反应过来了:“亲王,看来这是战事不顺啊,莫非是已败于图海之手。” “哼,小败而已,京师陷落的消息传来,图海定然已经是进退两难,我料他用不了多久必然退兵。” 众人闻言,呵呵笑了笑倒也并没多说什么。 图海的事儿大家也都知道了,这货用兵倒也有些歪招,率领一帮临时凑出来的乌合之众行军至张家口,就一路抢劫到张家口,比土匪还要土匪。 等到了张家口之后就告诉麾下将士,你们抢劫了这么多钱全都是死罪,除非打赢此战将功赎罪,另外那黄金家族作为元朝余孽都老有钱了,打赢这一仗抢多少钱都是你们的。 结果这些乌合之众疯了一样嗷嗷叫着就把布尔尼给打回去了。 不过谁都知道,图海这种奇葩的带兵方式讲究的就是个一鼓作气,时间稍微托得长一点,这些乌合之众就必然会原形毕露。 眼下京师沦陷,他们这支北上的部队后勤补给其实已经暂时断绝了,反倒是南下的几支军队的补给因为是靠着兖州和山西提供,暂时无碍,这样的军队,指望他们出关再打硬仗,其实根本就不现实。 明显是回京勤王更符合他们的利益,甚至功劳可能也远比击溃察哈尔蒙古来得大,因此在许多人看来,布尔尼的这场造反,其实已经在这种阴差阳错之下,居然莫名其妙的就成功了。 然而他一个已经明确反了清,又在图海的打击之下实力大损的所谓黄金家族,在草原上的日子恐怕也绝不好过的,所以,这才有了此次所谓的会盟,其实分明就是要拉其余诸部下水,为此,虚君实相也在所不惜。 另一边。 除了罗刹国,也就是沙俄的哥萨克掠夺者已经和历史上一样对整个黑龙江流域跃跃欲试之外,对东三省有野心的,却是还不止是他们。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是,就在布尔尼这头联合蒙古诸部打算重建大元的几乎同时,朝鲜,以明廷藩臣的身份,出兵了。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大明帝国真正的死敌到底是谁?(二合一) 南昌城内。 “师兄,察哈尔蒙古使者、朝鲜王朝使者、和硕特汉国使者、准噶尔汗国使者,现在可算是都到齐了,都是冲你来的,你要是再不给我个准音,我可应付不来了。” 半个月来,陆陆续续的各路诸侯使者都来到了南昌城下, 刘大炮一直推脱事务繁忙谁都没见,只让新任的正一品国务外相韦小宝负责招待。 韦小宝也不懂得国家大事,每日里只是自掏腰包的请客带着他们到处吃喝玩乐,好话说尽,却因为刘大炮没有明确表态,半点实质性的东西都谈不来,急的这些使者跟王八蛋似的。 “你那外相衙门建得如何了?趁着这些外国使臣来访,正是趁机让你建立班底的好时机啊。” “从青木堂中拨调了一些兄弟, 又从用了一些股东们推荐的子弟,倒是勉强还能应付吧,其实你想让我跟他们谈也不是不行,但你总得把谈判的尺度和底线交给我吧,是结盟,还是通商,亦或是确定主从之别,总得有个章程。” 刘大炮却没接这个话茬,而是笑着道:“我听说,你之前回澄海安家的时候,居然要搞个什么,认爹大会?又在搞什么花活。” 韦小宝闻言得意地道:“我回家问过我娘了,我娘说他年轻时也是扬州正当红的头牌姑娘之一,每天睡她的商旅都有许多,有满人也有汉人,甚至还有回子和藏边的大喇嘛,从我娘这算, 我定然是汉人无疑的, 但是要从爹那算, 我还真不知道我是汉人还是还是什么别的人。” “这还重要么?你那个不知什么人的爹压根都不是有意生你,更没养过你,莫非你找着了还要对他尽孝不成?” “你不是让我当外相么,我心想既然要像你说的民族融合,肯定要使怀柔手段,然而咱们天地会的好汉,绝大多数只怕是心里都过不去这个槛的,这衙门里做事的官都不想融合,如何能保证异族百姓在境内不受欺辱?” 刘大炮忍不住皱眉道:“所以,你就想给自己认一个异族的爹?” “一个哪够啊,我打算给自己多认几个爹,汉满蒙藏回至少每族都认一个,可惜我娘没接过红毛的客人,否则我还想认几个欧洲的爹呢,反正这种事,只能说谁有可能是我爹,又不能确定谁就是我爹, 而谁有可能谁绝无可能, 那还不都是我娘说了算么,我都已经和我娘说好了,你放心吧。” “…………” “到时候,我这个外相就有了一堆异族的爹,不管哪个民族来人,那就都是我的亲人了,这以后办差的时候一定可以事半功倍,甚至我还可以借此机会安插一些外族人进我的这个衙门办事。” 这都是什么古怪想法啊! “怎么,师弟觉得我这个想法不好?不可行么?” “可行……倒是可行的,时隔二十年,所谓认亲其实就是扯淡,以你现如今的身份地位,怕是只要是在二十年前在扬州嫖过娼的商贾,都要忍不住来凑一凑这个热闹的,能认下你这个帝国外相做儿子,那是祖坟八辈子冒青烟了,只是……你毕竟也是当朝一品,如此行事,会不会影响你的脸面?” “嗨,脸面才值几个钱啊,况且我这么做至少表面上也是尊崇孝道,儿子找爹,天经地义,谁能说出半个不是来?” “不过更重要的,还是上次你跟我说的那话,人,爬得再快,也不能忘了自己是从哪来的,我娘是妓女,我爹是嫖客,这是无可更改的事实,我否认也没用,所有人都知道,逃避无用,早晚要坦然面对,人,只有坦然面对过去,才能轻装上阵,更好的面对将来。” 刘大炮闻言,忍不住给韦小宝竖起了一根大拇指,却是突然有些对这韦小宝刮目相看了起来,竟而愈发的认定自己让他当外相的这个选择没有错了。 “很好,去做吧,我支持你。” “嘻嘻,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支持我的。” “那两个满清的太子呢?现在还好么?” “还行吧,反正是没死,在澄海,我娘和我老婆们照顾呢,别说我了,你快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应对这些各族使者吧,你到底见是不见啊。” 刘大炮笑道:“你才是大明外相,负责外交和外族安置,又是公司中最大的个人股东,要学着自己做决定,即使是此事事关重大,你也至少要带着你的计划来找我,然后将你的计划上董事会进行讨论,如果你和我的意见并不统一或是产生了分歧,我们也应该上董事会经过投票进行表决。” “说到底你现在只是刚刚上手对新差事还不够熟悉,将来熟悉了之后你一定会比我更加专业,专业的事情必须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我不是独裁者。” 韦小宝愣了一下,而后深思了良久,才点了点头,却是笑着道:“在你手下当官,确实是比在清廷手下舒服得多,也怪不得你能将清廷打得节节败退了。” “我也是为了偷懒,权力与责任永远对等,无上的权力必然带来无比的压力,除非甘心当个昏君,否则非得把自己累死不可。” 韦小宝闻言,笑了,想了想尝试分析道:“与他们玩了几个月,各家的诉求和关系大概也都已经了解了,我建议的话,优先拉拢朝鲜,最好能让皇上想想办法与他们联姻,能让的利尽量让一些,甚至不妨效仿清降蒙古之策,彻底收复了他们,由他们出兵骚扰满清在辽东的地盘帮咱们分摊压力。” “对蒙的话,可以尝试接触,给予一定支持,但支持的力度不应该太大,浅尝辄止即可,尤其是他们最想要的火器支援,一定要慎重一些。” “至于和硕特汗国和准噶尔汗国,我建议拒绝与和硕特的一切交流,甚至斩其使者也在所不惜,对准噶尔,则不妨结盟、厚赐。” “甚至于我听说极北之地有个罗刹国,最近也在与清廷开战,好像还取得了一定的胜利,如果可以的话,不妨与他们也进行一定的联合,对清廷进行牵制。” “嗯……师弟觉得是这样么?” 刘大炮笑着道:“据我所知,和硕特汗国与吴三桂之间应该是有约定的,从地理位置上来看他们与咱们也更近,既然他们有交好的意思,为什么不惜斩杀其使者呢?” 韦小宝自信地道:“和硕特汗国与清廷之间也是互为盟友的关系,虽然现在看他们与吴三桂之间应该是有着某种约定甚至盟约,但老乌龟跟咱们肯定不是一条心,早晚要干起来的,吴三桂的朋友可未必是我们的朋友,当然更重要的,是和硕特汗国与准噶尔汗国之间是互为敌对的关系,准噶尔强,和硕特弱。” “且准噶尔汗国与清廷历来不和,最关键是与咱们之间没什么战略冲突,只有战略互补,我们可以和葛尔丹共同扶持察哈尔蒙古,压制蒙内亲满势力,让清廷内外交困。” 刘大炮笑着点了点头,却没说他的想法是对是错,而是就行问道:“那为什么要极力拉拢朝鲜呢?” “朝鲜历来就是咱们的附属国么,我听人说朝鲜王朝久经汉化,一直都心慕大明,对咱们很忠心的,直到现在都还在使用咱们明朝年号,所以文化上,血脉上,他们跟我们应该更加亲近,眼下明清之争,他们的地理位置上也很重要,如果能帮助他们建设一支强大的海军,配合大量的火器,足以让整个关外地区处处烽烟,利益上与咱们也是一致的。” 刘大炮道:“朝鲜国境内多高原且河流破碎,统治成本颇高,所以自古以来中原王朝中除了西汉时勉强实施过很短时间的统治之外,几乎就再没有对他们实现过有效统治了,然而此地地缘位置又实在太重要了,所以才一直让他们做了咱们的附属国。” “但是附属这种事,终究还是建立在实力和好处的基础上的,这个国家千年一来始终存活于大国博弈之夹缝,即使为了自己的安全,也一定会有扩大版图的野心,如果我们对他们进行大量的扶持,真让他们占领了辽东乃至于整个东北,到时候翅膀硬了,还能服咱们的管么?我大明现在蜗居江南,北上遥遥无期,又要如何才能钳制得了他们呢?只凭联姻么?” “这……我倒是没想这么远,光想着抗清了,你的意思是害怕清廷灭了之后朝鲜会尾大不掉成为咱们大明的新敌人?那如果这么算的话……你是害怕将来清廷走了之后,准噶尔汗国也成为咱们的心腹大患喽?可这是不是……考虑的太远了呢?咱们现在毕竟才刚刚坐稳江南,虽然战事进展顺利,但要真说挥师北进,直捣中原,这中原到处都是大平原,只怕是很难说就打得赢吧。”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何况是一个国家呢?小宝,你从来不是个务实的高手,甚至你压根就不会务实,不过做官做到咱们这个位置,实话实说,真的需要务实的事物已经很少了,更多的其实就是在务虚。” “具体利益如何商谈,如何安置各国使臣,如何从各国以及各族之间获取利益,这些事其实根本不用你去操心,咱们的股东都是出自于商人阶级,没有人比他们更懂得如何搞贸易,做实事儿绰绰有余,我们要研究的正是战略,而在国际关系这种事情上,所谓战略,其实动辄都是以百年为尺度的。” 韦小宝闻言苦笑:“你这么一说,我就更觉得自己差的更远了,所以你是觉得我刚刚说的不对么。” “不能说不对,只是我个人观点认为,稍微差点意思吧,战略角度上来看,其实你落下了一个很重要一个相邻大国。” “嗯……罗刹国?” “对,罗刹国,也叫罗斯国,俄国,其实仔细想想,北方诸族所有的博弈背后,其实都有这个罗斯国的影子在里面,明末以来罗斯国的哥萨克牧民东进,占领了贝加尔湖以及鄂毕河、叶尼塞河、勒拿河三河刘虞,这可都是当年蒙古的沙漠明珠。” “这就严重挤压了蒙古人的生存空间,就注定了整个蒙古的衰落,再加上蒙古人没有火器,曾经的世界霸主自然就成了案板上的鱼肉,大部的蒙古中,漠北蒙古以准噶尔汗国为代表亲罗斯,漠南蒙古以察哈尔蒙古为代表基本被清廷所吞并,喀尔喀蒙古几乎只能是两国之间瑟瑟发抖,不出意外的话早晚会被吞并,无非是被清吞并还是被罗斯国吞并的区别罢了。” “所以现在来说,大家与清廷都是一个敌对的状态,这倒是不假,但除非咱们不想入主中原,不想要整个北方的广袤土地,否则……” 韦小宝了然,深吸一口气道:“否则待咱们所有人瓜分了清廷之后,罗斯国必将彻底吞并整个蒙古,藏、回、朝鲜、甚至是满族余孽,也全都不得不成为罗斯国的附庸,那这个罗斯国,几乎可以完整的继承大元版图,成为我们真正的心腹大患了,恐怕会比清廷更强,更可怕得多。” “对,罗斯国对领土的野心是永无止境的,他们想要的绝不仅仅只是黑龙江,至少包括整个河西走廊,在我眼里,他们才是成吉思汗的真正继承人,况且黑龙江我也不可能给他们啊!” 说真的,满清对中华文明是有着很大贡献的,如果不是明朝末年女真崛起,整个蒙古必然被罗斯国吞并殆尽,这个年代的蒙古铁骑面对手持步枪的哥萨克骑兵就是活靶子。 再之后,说这帮玩意不会顺势南下谁相信啊! 真要是没有满清,说不得几百年后国人要上战场打乌克兰个屁的了。 韦小宝想了想,道:“这么看来,这其中的胜负手反而是蒙古了,尤其是察哈尔蒙古,他们现在的实力太弱,不是被清吞并就是被罗斯吞并,但如果能与咱们结盟,并强盛起来,从清与罗斯中间的夹缝中独立出来,对咱们是有利的,尤其是他们的首领现在脑子抽风还要搞什么反清复元,这样的话即使清廷覆灭,他们也只会挥师北上去和罗斯国抢夺贝加尔湖,那毕竟是他们大元的祖地。” 刘大炮不禁哈哈大笑:“师兄啊师兄,你这不是很聪明么,你说的对,这就是咱们与北方诸族接触的核心原则,扶蒙,就能同时制约俄与清两国,还有你记着,虽然现在清廷是咱们的敌人,但是未来,罗斯国才是我们永远,永远,永永远远的敌人,不死不休,只有死掉的哥萨克人,才是好哥萨克人。”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 外交风波(二合一) 外交的任务,就这么全权的踢给韦小宝办了,而且老实说,韦小宝办得也确实是不错,完美的领会了自己的核心思想。 然后没几天的功夫,除察哈尔蒙古使者之外,其他人都跑他的丞相府门口堵他来了, 大有见不着人就不走了的意思,几乎形同于闹事儿。 这种蛮荒时代,外交礼仪什么的可真的是太难了。 “外面,是什么情况?” “说是韦相国这些天待蒙古诸使,尤其是喀尔喀蒙古太厚,其他几国的使者都有些气不过, 吵着非要见您,尤其是朝鲜使者朴正欢, 说是您今日不给他一个说法,他就要跪死在您门口,您看您……见么?” “朝鲜来使,确实却是与旁人不同,也罢,把他们都叫进来我聊一下吧。” 不一会儿,几个使者进了府邸,刘大炮随意地将人领去了会客厅。 “怎么个意思?听说你们非得找我聊,是打算聊什么呢?” 还是朴正欢率先牵头,冲刘大炮三跪九叩道:“外臣叩见丞相,丞相万岁万万岁。” “卧槽,你可快给我起来别扯这个犊子。” “我朝鲜国历来乃是大明藩属,至今仍在沿用崇祯年号,我国上至国主下至布衣,皆是大明之臣子,皆是丞相您之臣子啊!” 说完,竟是又咣咣地给刘大炮磕起了头来。 惹得刘大炮直皱眉, 道:“这就没这个必要了吧,先生快起来坐下吧, 咱们国与国的交往,还是秉承着利益优先的原则,在互相尊重对方主权完整的基础上进行为好,你突然跟我来这个整得我怪尴尬的,况且我只是丞相又不是皇帝,礼太大了,有事儿,你直接说事儿就是了。” “丞相有所不知,外臣听说,韦相国已经于三日之前,与喀尔喀蒙古和察哈尔蒙古派来的使臣互相之间拜了把子,结为异姓兄弟了。” 刘大炮笑着道:“小宝这人,就是喜欢搞这些东西罢了,来,喝茶喝茶,不过,这难道有什么问题么?” “丞相,我听说,韦相不但与两名蒙古使者结为了异姓兄弟,甚至还相约定, 要让大明与蒙古结为盟约之国,甚至,还要支持布尔尼一统蒙古,重建大元!丞相,大明要与大元结为盟友了,何其荒谬啊!” 刘大炮愣了一下,然后想了想。 好像是挺荒谬的,却是一个没忍住,几乎乐出了声来了。 “丞相?!”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忍住,不过此事……又有什么不妥么?我大明如今正在与满清开战,元朝的朋友若是愿意拨乱反正,替我牵制满清,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么?” “丞相啊!韦小宝假公济私,蒙元虽现在貌似恭敬,实则却是狼子野心啊!蒙古铁骑素来悍勇,再得大明火器之助,必然是如虎添翼,布尔尼既已决心重建大元,定是存了一统蒙古的心思,您此举,就不怕是驱虎吞狼么?” 刘大炮闻言,心中自然是不以为意,蒙古算哪门子的老虎,罗斯才是真老虎,这扶蒙制俄之策本就是他给韦小宝划定的战略,如今看来,韦小宝做得似乎确实还挺不错的。 说到底,刘大炮现在并没有挥师北上吞并整个清廷的能力,清廷注定是要被瓜分掉的,无非是谁多吃一块肉,谁少吃一块肉的区别,无非是蒙古趁机崛起,还是朝鲜趁机做大的区别,本质上其实也没什么不同,蒙古人好歹能帮忙挡一挡罗斯,而朝鲜若是有机会入主东北,只怕也是要南下来咬人的。 闻言,准噶尔汗国的使者和和硕特的使者脸上忍不住就是一沉。 尤其是准噶尔使者。 要知道蒙古三大部之中他们准噶尔蒙古的实力是最强的,值此明清胶着交战的天赐良机,正打算先吞并喀尔喀蒙古,再挥师科尔沁草原,一统蒙古,真正的光复大元,结果这明廷却放着他们这个清朝的正经敌人不去扶持,转而却去拉拢喀尔喀和察哈尔? 这不有毛病么?! 如此一来,若是察哈尔部和喀尔喀部有了自己的火器,说不得却是要反向的来吞并自己的了。 这样的外交手段,战略上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着实是已经有些难以理解了,毕竟谁能想到明廷已经将远在万里之外,八竿子都打不着的罗斯国当做主要对手了呢? 所以本能的这些人都认为这是韦小宝在胡搞瞎搞。 毕竟韦小宝是新加入明廷的,此前人家一直都是清廷的二品大员,现在一加入明廷就做了正一品,起码在不领兵的文臣里这算是一人之下了,再加上他在清廷的时候其实名声就已经不怎么好了,都说他溜须拍马贪财好色,有着佞臣之名,又有个妓女之子的出身。 只怕现在的这个官僚体系之内,绝大多数明廷的臣子对韦小宝都是有非议的,尤其是此次扶持察哈尔蒙古,明元结盟,刘大炮乍一听都觉得这个说法有些好笑了,又何况旁人呢? 这般非议又必然传到这些外族使臣的耳朵里,使他们更加的坚信,这样荒谬的外交政策刘大炮本人说不得都是不知情的,这才非要见他这个丞相。 刘大炮也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次的这个事儿恐怕并不只是外事,更是内政。有人,甚至是有很多人在借这些使臣的手来搞韦小宝,想把他从外相的位置上给撵下去。 本质上,韦小宝担任这个位置与冯振海没有太大的区别,都是有些过蒙拔擢的,尽管他是公司最大的个人股东,但是很显然,他一样是不能服众的。 只怕这背地里的声音会更加的难听,甚至直接骂他是汉奸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就很是考验韦小宝的水平了,这次的事情办得漂亮了,魑魅魍魉的声音自然也就小了,甚至谁在背后推波助澜,而若是被人抓到破绽闹得大了,甚至似乎满城风雨,更甚至于惹得董事会中大多数股东的反感,那即便他的后台再硬,刘大炮再照顾他,只怕也只剩辞职一条出路了。 而若是能把此事处理得又好又漂亮,则自然可以坐稳外相之位,毕竟他虽无威望却有功劳,反正在天地会群雄的有意宣传之下,京师大乱的功劳全都算在了他的头上,压根就没提杨启隆这个人,却是连所谓的幕后黑手,也不用特意去抓了。 所以,这般情况之下,莫说目前为止韦小宝所做之事没什么毛病,就是真有什么毛病,刘大炮又怎么可能拆韦小宝的台呢? 自然是要对韦小宝百般维护的了。 诸使者对此失望至极,又纷纷将目光放到了朴正欢的身上。 其他人是都是真使,此次前来说难听了都是讨饭拜大哥来的,人家大明援助你是情分不援助是本分,人家要不要援助蒙元,如何援助蒙元,说到底这是人家的事儿,他们就算再如何不满,真闹起来也着实是显得有些胡搅蛮缠。 但朝鲜不同,人家可是真正的半使半臣,而且真不是临时抱佛脚那种,甭管因为什么,人家确实至今内部都还在使用明廷的年号,这是亲小弟,而蒙元不但与明廷是世仇,与朝鲜的关系可也没强的到哪去。 小弟还帮你打仗呢,你有钱不给小弟花,转脸就交给了世仇,这事儿,恐怕是有点说不过去的,朝鲜来使因此若是闹事儿,这似乎从哪个角度来看都还是说得过去的。 而只要朝鲜使者闹事儿,说不得他们也能跟着喝点汤不是。 朴正欢自然也不会让他们失望,咣咣的就把脑袋往地上磕啊,就好像他的脑袋和刘大炮的地板砖有仇似的,血呼啦的大有脑袋和地砖非得碎一个的意思。 “兄弟,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啊,真磕死在我这,你让我如何与你们国主交代?” “丞相,我朝鲜国小民弱,对大明,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的啊!反观蒙元,尤其是察哈尔诸部与满清世代联姻,现如今已经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外臣实在是担心,蒙元在得到大明火器襄助之后,臣只怕他反清的心思未必会有,反倒是要吞并了我国,也说不定啊。” “臣恳请丞相看在我朝鲜历代国主皆赤胆忠心的份上,第一,收回韦相国对蒙荒谬之策,第二,请求朝廷准许我国国主,亲来朝贡!” 这一说,连准噶尔和和硕特的使臣也纷纷跪下道:“是啊丞相,蒙元势大,我等相邻国祚必将日日不得安寝,愿向明廷朝贡称臣,以求庇护。” 刘大炮闻言哭笑不得道:“朝贡之事,我与师兄早已有过沟通,不会再开了。” 所谓朝贡,在刘大炮看来还是颇为有病的,无非是周边小国派使臣送一些礼物,说两句好话,名义上臣服一下,朝廷就会送一大堆的回礼,不得不承认这种所谓的朝贡确实有官方垄断贸易的性质,也未必做的就真的是赔本买卖,但整体而言,毕竟其本质的目的还是满足皇帝万国来朝的虚荣心。 这个就太考验皇帝本人的务实精神了,而众所周知,封建帝王是最特么不务实的,以至于绝大多数时候这一门垄断生意愣是能做得赔钱。 这玩意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一个资产阶级初期阶段的国家政体之内,九难也没那么大脸,真要搞朝贡的话,股东们非得造反不可。 “大明要弃我朝鲜于不顾,要置我朝鲜三十年忠贞于不顾么?!”说完又咚得一下磕在地上磕得一脑袋血,刘大炮看着都觉得疼。 “起来,起来,先起来,没说是不顾,怎么可能不顾呢?只是不朝贡了。” “我与小宝就此事是早有商议的,这贸易之道,还是要秉持着公开公平公正的原则进行的,朝鲜乃我大明藩属,自当互通有无,给予你们贸易最惠国待遇,凡朝鲜所有商品,无论进口还是出口,都不收相关关税,当然,和硕特与准噶尔既已协力反清,也愿意向我大明称臣,自然也该享有这最惠国之待遇。” 朴正欢闻言,一脸你特么好像在逗我的表情。 给所有人最惠国待遇,和所有人都不给又有什么区别? 况且关税这种东西,在这个时代本来也都是乱收,甚至明面上根本就没有这种税种的呀! 想了想,刘大炮道:“公司的对朝贸易,最主要就是鹿皮,我可以答应你们国主,有多少我们收多少,且不对鹿皮贸易征收任何赋税,要知道,西太平洋公司最大的鹿皮来源,其实是倭国,这对倭贸易,起码朝廷是要像公司进行收税的,你懂我意思么?” “您的意思是说……让我们来收购倭国的鹿皮?” “聪明,朝鲜与倭国一衣带水,你们与他们做生意总比我们与他们做生意容易得多,有税收的这笔成本在,同样的鹿皮,你们朝鲜这边就是可以比倭国的鹿皮多卖一些钱,所以完全可以从倭国手里收了之后再转卖给我,如何?” 想了想,却是仍然跪着没起来道:“外臣,谢过丞相,只是当前我国与清廷激战正酣,恳请丞相赐予我国复明神枪,雷神神炮,明神神炮,以及相关火药,金银,我朝倒是也不缺,如此,好叫我朝既能与清廷争抢辽东祖地,将来若是有变,也好应对蒙元之袭击。” 刘大炮闻言心中腹诽不已,好家伙,辽东啥时候还成你们的祖地了呢。 不过这个话,却也不好现在就明说的,总不能说,东三省乃至蒙回藏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都是我大明疆土,你们全都投降吧,我任命千八百个县令去管理你们。 那不摆明了把他们往清廷的怀里推么。 心里知道得了,一步一步来,一口吃不出个胖子。 于是刘大炮索性笑着道:“这个倒是好办,我可以提议,让澄海银行给你们一笔无息的战争贷款,专项用于跟我大明购买火器、火药,这个钱呢,就放在我们银行,你们买武器的时候直接从银行走账就行了,用鹿皮来慢慢还账就是了,不过火器方面,实话实说明神炮之流我手里也不多,我自己的军队都还没能完成换装呢,其实,我大明既然支援了察哈尔蒙古,自然也要约束他们不可对你们动手,你们之间其实真要说地缘冲突,怎么论,与蒙元也称不上是生死仇敌吧?好像是另有心腹大患吧。” “还请丞相明言。” “一海之隔,遥遥相望,倭国,似乎才是你们真正的生死仇敌吧,只要你们愿意真心归附,又能在辽东帮我牵制清廷,我帮你们建设一支亚洲第二实力的水师如何?”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 刮目相看韦小宝(二合一) 第一百九十五章 朝鲜这边,有刘大炮出手三言两语的,倒是也还搞得定,虽说是多让出来一部分利,但料来股东们应该也是可以接受的。 因为说到底他这头海上的力量重点还是集中在东南亚地区的,主要的竞争对手是英国和印度莫卧儿王朝的联盟。 虽然倭国国家不大,民众不多, 但客观来讲,这帮人也确实是不太好惹,相比于东南亚地区土著,着实是有点硬,也有点难啃,德川幕府闭关锁国得比清廷更加彻底, 受嘤国人与莫卧儿王朝牵制的公司即使是从海上力量的角度来讲,也已经没有精力, 甚至没有能力对其进行殖民了。 整个倭国对大明海贸的贡献, 除了是亚洲最大的鹿皮供应国之外,几乎就没别的了,而鹿皮贸易虽然利润也还算可以,但终究还是不能和香料贸易相比的,况且现在公司的那帮股东早就不满足于收购鹿皮的那点利润了,资本家真正想收的不是鹿皮而是人皮。 通过对朝援助,进而经朝鲜之手间接的殖民整个倭国,这对公司大部分的股东来说倒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朝鲜这头安抚下来,和硕特汗国和准噶尔汗国也就不用搭理他们了,说到底四部蒙古根子上都是一家,扶谁不扶谁的,大明也犯不着和他们交代,乌鸦落在猪身上谁也别说谁黑,整个17世纪,国内的国际的所有大政治变局都能跟这帮蒙古人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包括近几十年里崛起的罗斯人和蒙古也是千丝万缕的关系,事实上绝大多数外人也分不清他们谁是谁。 但是扶持蒙元的这个事儿本身,想得到朝臣以及股东们的认可只怕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大明与公司本就是一而二二而一的关系,扶蒙这么大的事儿必然是要上董事会的,尤其是这次为了开这个会,连老勒都回来了,耿精忠也回朝了,如果韦小宝的具体措施不能说服公司董事会上的其他董事,甚至计划做得很烂,只怕是刘大炮也不能强硬计划通过去挺他的。 公司不是自己的一言堂,这话还真不是谦虚的说说而已。 然而自那天安抚完各国使者之后,韦小宝却是一连三天都没来找过他,眼看着董事会召开在即,韦小宝急不急不知道,但反正刘大炮是真替他着急了。 主动找到了韦小宝想跟他说说,有什么想法要不要提前跟自己说说,行不行的,好歹帮他把把关什么的,哪知韦小宝却是压根不要,非说等到董事会上一块说。 还说他也猜得到这是内部有人看他坐上外相的位置不爽了,但他不打算追究,冷不丁的坐这么高的位置莫说旁人不服, 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心里没底。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一圈,若是他把这差事办得漂亮了,那就皆大欢喜,若是办得还凑合,那他就舔着脸一边干一边学,若是办了个血崩,那也泵费那个劲了,他直接辞职,也能给刘大炮留出给他擦屁股的时间,赶紧再找别的能人替了他。 然后赶紧给他安排别的,位高权重责任轻的官位来干。 所以正式开会的时候刘大炮和其他股东一样,对韦小宝要提的具体政策完全是不知情的,却是反而比韦小宝本人都还要紧张。 以至于就连面对久别重逢的老勒,热情得都有点小小的敷衍,反倒是韦小宝八面玲珑地大吹法螺一通,拍得这老勒贼舒服,若非场合不合适刘大炮都怀疑韦小宝会拉着他当场磕头拜把子。 好一会儿,见人齐了,刘大炮才让吴顺天主持会议道:“诸位股东代表,现如今咱们西太平洋公司可以说,是跺跺脚能让世界都抖三抖的庞然大物了,在坐的诸位,也可以说都是跺跺脚就颤街面的大人物了,说一句有点僭越的话,九州万方,亿万黎民百姓的生计,都是在诸位肩膀上担着呢。” “所以恳请诸位稍后无论是投票还是提案,都能牢牢的记住自己的身份和自己肩上的使命责任,您手里的那支笔稍微多写一个标点符号,说不得这天下会有几万人因你富贵,或是因你而家破人亡,考虑个人利益得失的时候,也考虑一下咱大明的江山社稷,考虑一下咱公司的千秋大业,考虑一下天下的亿兆黎民。” 这玩意算是现如今公司开董事会固定的开场白了,每次开董事会的时候都要念叨这样一句。、 而后,所有参与股东大会的股东,包括刘大炮在内全都以手指天,盟誓道:“我等必将以最慎重的心态对待会议中的每一字一句,愿以列祖列宗牌位发誓,所投每一票必虑江山社稷,也必然代表公司中每一个拥有股票的股东利益,如有违誓,天打雷劈。” 反正就挺不伦不类的吧。 见走完了过场,吴顺天这才不紧不慢地道:“今日,阔别咱们八个月之久的勒总督终于回归,是放下了前线的战争特意为了这个会赶回来的,同时,我们也迎来了一位新面孔,原天地会青木堂香主韦小宝,现任明廷外相,也是公司个人持股比例最高之股东。” 说罢,又由吴顺天正式起了个头,冲着韦小宝拱手一礼,其他股东也纷纷抱拳见礼,整得好像他们并不认识一样。 其实昨天晚上才刚刚一起喝过花酒。 “今日主要商谈,三件大事,第一,是关于进一步对清作战的具体战略,仗还要不要打,要怎么打,我大明后勤能力与士气又是如何,是否需要扩军,所扩兵马又要驻扎在什么地方。” “第二,我大明对外族相关政策是如何,遵循何种原则,如何在断绝朝贡贸易的同时建立一套针对于友邦的,符合公司与国家利益的新的政贸体系。” “第三,海外战事的进展及未来战略的讨论,是否要继续对英国东印度公司开战,以及,如何保证甚至进一步提高公司的远洋贸易方面的利润。” “诸位股东,是否还有需要上会的议题?” 刘大炮想了想道:“加一条吧,如今明清之战已经初步完成了第一阶段的全部战略目标,整个明廷已经基本坐断了整个东南,不妨一块讨论一下具体的政治体系,对军队,对官僚,我都有一些想法,留在最后统一讨论吧。” “好的,其他股东还有没有提案的?” “如果没有,那么,咱们正式开会,请董事长主持。” 刘大炮笑着道:“韦相,今天的会议从你先开始吧,最近这蒙元及诸外族之事,闹得也是沸沸扬扬,朝中文武,公司股东,也都比较关注此事。” 韦小宝笑着道:“好,那就由我开始,抛砖引玉。” “先说蒙元的问题,布尔尼说白了还是希望借助于我们的势力来一统科尔沁草原,吞并喀尔喀部。事实上,他们目前已经在张家口和大同两地与清廷互有交手了。” “这一处的变生肘腋,兵变全是在满清的腹心之地,他们也不可能不管,一旦满蒙联盟被破坏,清廷顾此失彼,实力上至少折损一半以上,定能极大地缓解我们军事方面的压力,甚至直接将他们打回东北老家去也犹未可知。” “蒙元的诉求在于火器,有了足够多的大炮火枪,布尔尼可以因此整合察哈尔及喀尔喀蒙古,也能够更好的抵抗清军的进攻,而他们,则可以通过毛皮、黄金、良马、羊毛制品,来与我们互通有无。” 说完,就被下面的股东打断道:“韦相,不是生意人,或许不知道,现在是战时,咱们潮州的武器工厂已经是日夜不停的在赶工了,规模也是一日大过一日,尤其是最近南昌光复之后,从蜀中经内河运往广东的商船之中,足有一半以上都是上好的钢铁,用来制作火药的硝石,已经是紧俏得不能再紧俏了,尿粪的价格都快赶上布料的价格了。” “说句实在话,咱们大明的火器给自己人换装都供应不上呢,乱世中,若是咱们愿意往出卖,难道还愁卖不出去么?” “至于蒙古诸部能给咱们提供的黄金,皮毛,说实在的,也算不得什么,而且海路不通,想运输出来,只怕都是千难万难,如果将这看做一笔生意,我实在是看不出这生意做得有什么价值。” “至于马匹,老实说,咱们稍微买个几千匹意思一下也就足够用了,买得多了,根本就没地方养啊。” “至于上升到国家战略层面,在我看来,这似乎就更没有必要了,扶持蒙元来打清廷,驱虎吞狼,实在是荒谬,可笑。” 韦小宝早就料到会有人质疑,淡定地道:“察哈尔蒙古部,其实冶铁的技术基础还是不错的,可以说既有大煤矿,又有大铁矿,可以说,他们只是缺少制造火枪和火炮的方法而已。” “我大明的火枪火炮制造之所以供不应求,很大程度上其实是受制于铁和煤的,运输毕竟不便,且咱们也总不太可能真的就把所有的运力都用来运输煤铁,若是能在蒙古草原上设立工厂。” 话都没说完,就被人打断道:“韦小宝,你是不是疯了?在蒙古草原上建设火器工厂?你是生怕这些蒙古群狼不够强,做不成咱们的心腹大患么?” 说着又转而向刘大炮道:“丞相,韦小宝不学无术,胡乱应承,臣以为当即刻革去他的外相之职。” 就连老勒都忍不住道:“就连我一个荷兰人都知道蒙古人是真正的虎狼之师,更是曾经席卷天下的世界霸主,影响深远,只是因为火器不行才沦落至今日地步,一旦让他们拿起枪炮,只怕世界都会因此而颤抖,外相的这个提议,从我这里,就过不去。” 说着冲着刘大炮抱拳道:“大炮,对不起了,这次的事情,我可能要和你持不同意见了。” 这货这段时间以来汉语学得倒是不错,说话之前居然还知道抱拳了。 韦小宝却道:“我当然也知道蒙元的厉害,我与察哈尔使者已有沟通,将在其境内仿照澄海,建设一座棱堡大城,整座城市归属权属于公司,施大明律法。” “我天地会历来就有羊毛纺织的生意,如果能通过这样的一座大城,以就地生产出来的火器开换牧民手中的皮毛,直接进行加工,我想,这生意总还是有的做的,另外,建城的费用是由蒙元来处的。” “而有此坚城,我想,对蒙元骑兵也算是个掣肘和制约。” 这下,却是连刘大炮都颇为感兴趣地道:“仅凭一座城,就想制约整个蒙元,是不是有些异想天开了呢?” “我认为并非异想天开,第一,此坚城建成之后,必将成为整个蒙元贸易交易的中心,除了火枪火炮之外,其他的生活必须用品,也一定由此而出,而在草原上,谁能掌握贸易,谁就掌控了权力。” “咱们高价收购羊毛织成绒布,自然就大大地改善了牧民们的生活质量,但同时也因此而控制住了他们,所有的部族每年都必须要向我来交易羊毛。” “第二,我已经与布尔尼的使者谈好,大城建成之后,布尔尼本人以及所有的黄金家族成员都将要搬迁至城内居住,赐汗位,正式向我大明称臣,以此坚城作为蒙元王庭,一应察哈尔部大小部落首领,必须放弃清廷爵位,入城居住,而喀尔喀部蒙古,如车臣汗、土谢图汗等,则去其汗位,受我大明王爵。” 想了想,刘大炮忍不住赞叹道:“如此一来,察哈尔部诸首领得名望,得火器,但局于城内受制于我大明,喀尔喀部则得了真正的实惠,只需稍加挑拨和引导,把火器真的卖给喀尔喀部,必能使蒙元呈内虚外实之姿态,由车臣汗等人真正掌握蒙元实权,却又受制于火器和坚城,没法真正吞并察哈尔蒙古,对吧。” 韦小宝点头道:“是的,这正是我的打算,要一个既统一,又分裂的蒙元,车臣部也好,土谢图也好,他们本身对我汉家江山也不会太有兴趣,南下无望之下,必然会挥师北上,与罗斯人争抢贝加尔湖。” 老勒闻言忍不住道:“可是……咱们支援蒙元,初衷不就是为了让他们帮咱们牵制满清么?” 刘大炮解释道:“按照他的说法,这新城既要有铁矿,又要有煤矿,必然还要挨着大河,最好比邻于出海口,能同时满足这么多条件的也就只有……” “辽东!这城只能建在辽东,布尔尼非得要统合蒙古诸部,在辽东,帮我打下这样的一处据点,让我建好了棱堡城池,这所谓的支援才能到,否则,就全都是镜花水月。” 刘大炮都忍不住感叹:“在辽东建设棱堡,真的是好想法啊,这却是必然要将满清搞得焦头烂额的了,而若是这座棱堡真的能建得起来,则满、蒙、汉、朝鲜四族共治,自然也就指日可待了。” 这想法,当真是解决了一个刘大炮的心腹大患。 老实说他现在对于推翻满清统治,还是挺有信心的,但是他还真挺害怕满清干脆放弃中原回东北老家的,到时候他想要东三省的土地,只怕是不会容易,偏偏刘大炮又是不可能放弃东三省的,否则非得被至高无上之存在千刀万剐不可。 而这座棱堡真要是能建得起来,再得蒙元的支持,起码想吞并东三省可就省事儿太多了,甚至对他控制朝鲜也无疑是大有益处的。 忍不住为韦小宝拍掌赞叹道:“各位,这主意可不是我出的,全都是外相自己琢磨出来的,我认为,不错,于国于民,于公司于股东,都算是有个交代,至于棱堡的选址,鞍山、营口等地都不错,蒙元攻下此处之时,便是我大明支援抵达之日,我赞成。” 说着,高高举起自己的手。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 刘大炮与老勒终于干起来啦!(二合一) 刘大炮话音刚落,就见刚刚老勒居然也毫不犹豫地举手了。 “诸位,可能是有所不知,我们贸易上最主要的对手嘤国,其本土最大的贸易出口产品就是羊毛和羊毛类制品,小宝兄弟所说的这个棱堡如果真的能建得成,每年都能收购并制作大量的羊毛制品的话, 定能让嘤国人感到非常的难受。” “不止是会打掉他们一个拳头产品这么简单,羊毛生意的崩溃,会导致其境内无数工人失业,那些已经在用来放羊的土地转型想再种植别的作物也必然会有一个阵痛期,其国民的收入也会大幅度降低,严重的话,甚至还可能使其国内出大乱子, 一箭双雕的事儿,我也赞成。” 众人一见, 好家伙,刘大炮和老勒都赞成了,韦小宝本人又是公司最大的个人股东,那后面其他人投不投票,好像也没啥太大意义了。 事实上尽管西太平洋公司经过了一轮又一轮的拆分子公司,也经过了一轮又一轮的扩充,但刘大炮与老勒手里所代表的股份相加依然可以接近公司总股比的50%左右。 于是乎众股东纷纷举手表示赞同,同时也暗中思考,这新的棱堡建成之后自己和自己背后的产业如何从这辽东地区分一杯羹。 见状,韦小宝不禁也是洋洋得意,冲着一众股东抱拳行礼,爽到飞起。 这可是他第一次自己操盘做这般大的事情,青史留名都是最基本的,完全可以说是以一己之力搅动了天下格局,这份成就感本身对他而言, 无疑就已经是最好的奖励了。 刘大炮道:“察哈尔现在反正是已反,不妨将一部分换装下来的火绳枪, 虎蹲炮等物干脆交给他们,不过可以与他们言明,我明军只强于海运,也只相信海运,援助的物资只能从海上走,到那个海岸去接壤他们自己去想,至于建城之事,一会儿让武器厂专门仿照欧洲胸甲奇兵,设计一款适合于骑兵用的短枪,先造上一千把。” “这一千把骑兵专用短枪,算是咱们大明对察哈尔蒙古和喀尔喀蒙古拉拢的诚意,也算是咱们的火器广告,至于这个棱堡如何去建,你自己琢磨吧,不过我建议咱们这头也应该派遣使者去蒙古,尤其是对大漠以北的蒙古诸部,一定要极尽拉拢,也做好联姻工作。” “咱们大明虚君实相, 这个是毋庸讳言的, 皇室联姻反倒是显得有些没有诚意了,我在此小小的提个建议, 咱们各位股东都是公司和朝廷最大的受益方,希望各位可以让各位的孩子们,都能娶一到两个蒙古的女人做老婆,甚至远嫁也未尝不可。” “我这里可以表个态,凡是远嫁蒙古的股东子女,尤其是远嫁漠北的子女,大明和公司必然为其提供全力的支持,帮助其以王后的身份掌控所部权力,直至鸠占鹊巢,成为公司的一份子,甚至可可以作为独立孙公司在交易所上市。这个事儿具体可以交由韦小宝和我悄夫人一同负责。” “小宝师兄,具体如何与蒙元接触,你来负责搞定就是,不用再上会了,不过有关于预算,成果,预计的效果等还是要写成书面文件,递交给监事会进行审批,到今年年底,希望你能做出一点成绩出来,这些都是要做到年终总结财报之中,印刷,然后发给全国所有股民看的,这也是我大明与传统封建王朝最大的不同之处,传统王朝官员做事只对皇帝一人负责,而我们,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必须对全体股民负责,有不太明白的地方,你可以直接和吴顺天进行交接。” “好,现在进行第二项,老勒,你久未出席,其实许多股东们对东南亚海战的事情还不够了解,我看,还是你来先介绍一下战局情况吧。” “可以。” 老勒的准备自然要比韦小宝要正式得多,应对这样的场合他也更加的自信,操着半生不熟,有时还需要猜的中文道:“近半年的远征详细报告,已经于三天之前全部发到了各位的手上,这里我只做一些简单的概述。” “对英战争基本已全面胜利,嘤国本土的几次远程支援均已被我们奋勇的水手所打退,目前,整个东南亚可以说是处处都有我们的贸易据点了,同时每个贸易据点的背后也都已经有了各自庞大的买办阶级。” “数据上来看,整个东南亚地区的橡胶、香料、甘蔗种植生意已经基本被我们垄断,利润相比于开战之前,上升了大概有五成左右。” 刘大炮适时地插嘴道:“各位,有一件事老勒并没有写在报告上,事实上此次远征公司还占领了大量的太平洋小岛,这些岛屿大多都是无人岛或是只有一些毫无文明可言的土著,但岛屿上生产一种由鸟粪沉积而成的鸟粪石。 鸟粪石是土地最好的天然肥料,可以极大的提高粮食产量,同时,这种鸟粪石也可以直接提炼硝石,比人类粪便方便得多,可以大大缓解目前火硝厂原料不足的窘境,咱们的收粪队也终于不用再挨家挨户的掏厕所了。” “这等重要战略物资,我建议先不要用来出口,可以成立一家孙公司,专门负责鸟粪石的开采和销售,具体运作,还是由老勒你来把握。” 老勒闻言也是愣了一下,说真的,连他都是第一次听说鸟粪石这种东西,不过这东西原理也不复杂,稍微一琢磨,就琢磨了个七七八八,笑着点头地道:“好的,啊,事儿太多,忘给写上了。” 同时心里感慨,刘大炮就是刘大炮,简直是神了。 其他的股东闻言也是纷纷地点头暗喜不已,因为实话实说,最近几个月老勒的仗,打得真是不太顺畅,收获固然也还是有的,但花销未免还是有点大的,自然已经引起了股东们的不满,这帮股东政治账未必能算的明白,经济账上精着呢。 这一听说除了香料和橡胶生意之外居然还有意外收获,那一点针对老勒的怨气,自然也就烟消云散了。 老勒则是先感激地看了刘大炮一眼,然后继续道:“英国的远东水师损失还是很惨重的,现在基本上只能躲在港口内不敢出来,他们并不麻烦,麻烦的是印度的莫卧儿王朝。” “要想进一步扩大垄断优势,我建议,我大明可以直接和莫卧儿王朝开战,我要的不止是海军,还有陆军,根据我的切实考察,莫卧儿王朝腐朽不堪,其军队相比于我大明雄师来说,可谓不堪一击,将上好的土地交给那些印度贱民耕种实在是一种巨大的浪费,如果我们占领印度哪怕一个行省,都可以将那里打造成我们棉花的种植基地,所能赚取到的利润是巨量的。” 闻言,刘大炮皱眉道:“老勒,我大明现在的主要兵力,都在用于与清廷作战,调太多的部队去帮你攻打印度的话,是不是不太合适呢?” “我认为,大明应该扩军,也可以扩军,以公司和朝廷目前的财政状况来看,再扩军十万人,完全不成问题。” 刘大炮道:“可是那样,就双线开战了,万一吴三桂与咱们翻脸,那就似乎三线开战,朝廷现在的兵力当然足以扩军,再招募二十万人也不愁兵源,更养活得起,但这军队扩起来容易,到时候用不上了想裁,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大量的军队必然导致大量的军费,为了不让军费白花又一定会发起战争,导致穷兵黩武,多线开战的情况下,任何一路战事出现失利,都可能会让全局崩盘,我认为,扩军之事,不太合适。” 老勒闻言一噎,忍不住就想怼刘大炮两句,然而一想到这刘大炮刚刚在鸟粪石的问题上对自己投之以善意,这时候却是也不好意思说这些了。 却是只得苦笑道:“如果不肯进一步扩军,那就只能从前线抽调兵马了,这,又和今天的第三个议题联上了,换言之,有限的兵力之下我们到底是应该打印度,还是应该去打满清?大炮,是这个意思吧。” 刘大炮笑道:“老勒你的意思,是先打印度喽?” “是。” “但是我提议先打满清,打印度,说白了是为了赚钱,印度并非是我们的生死仇敌,更没有能力威胁我们大明本土,而我们打满清,则是为了我们的安全,公司要发展,必须建立在一个绝对安全的政治环境。” 见状,参会股东全都兴奋莫名。 终于啊,终于有一件大事,让这老勒和刘大炮意见相左了啊! 咱手里的投票权可算是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了啊! 老勒则道:“根据我的调查,我认为,满清虽然在整个江南遭受到了重创,全面退守扬州、襄阳防线,也代表其战略上已经转为了防守,此前京城沦陷,又遭蒙元背叛,现在的满清,真的还有能力反攻咱们么?” “相反,满清虽丢失了江南土地,但其根基依然尚在,北方汉人的将领中仍然有人甘愿为其羽翼爪牙,十六万六千的八旗铁骑,其实真正遭受的损失也并不多。” “我大明长于水师和火器,平原之上与满清的铁骑短兵相接,只怕是力有不逮,且很容易让吴三桂坐收渔翁之利,因此我建议,对满战事,也应该暂时告一段落了。” 刘大炮自然反驳道:“我认为此言差矣,满清刚刚丢了京师重镇,正是其内部最不稳的时候,此时,正是拉拢北方汉人将领及绿营将领的最佳时机,据我所知,已经有部分绿营的汉人总兵在暗中与我们联络,随时准备阵前起义了。” “甚至于不止是汉军将领离心离德,就连满清内部,爱新觉罗的权威也已经严重动摇,此时的清军,无疑是极其虚弱的,如果我们这个时候不动,他们就一定会进行内部改革,而且据我所知,南希仁也在为康熙开设炮厂,铸造速度极快,显然,他们也是在学习我们来成长的,一旦他们成功仿制出了明神炮,我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战术优势必然会被追平甚至赶上。” “相反,莫卧儿王朝毕竟是一个统一的大王朝,贸然与其开战,必然使我大明陷入战争的泥潭无法自拔,他们,未必就比满清弱了,老勒,你虽然是海军将领但也是军事上的大家,这自古以来,哪有一个强敌还没有彻底覆灭,就转而去招惹另一个强敌的道理?” 老勒道:“董事长才是此言差矣,在我眼里,莫卧儿王朝要更好打的多,因为战略目标是完全不一样的,我们攻打莫卧儿王朝的目标是对其进行殖民,赚取商业利益,说句难听的话,我们和他们打可以输一万次,但只要赢一次,就是赚的,本质上莫卧儿王朝对我们是只能挨揍不能还手的状态的,我们的目标也不是颠覆他们的政权,只是在其海边沿岸建立贸易据点。” “据我所知,印度的孟加拉地区起义不断,王朝与阿富汗连年征战,其内部统治本就不稳,我料定,我们打下沿海据点之后莫卧儿王朝甚至会主动与我们议和,说到底,我们顶多算是去抢钱的,不是要命的,真要是战争进入僵持阶段,我们大可以一走了之。” “但是清廷不一样,您的战略目标是彻底覆灭满清,这对他们来说是要命的而不是抢钱的,明清两国是不死不休的关系,而且您攻打清廷的目的是为了统治其境内百姓,打下来的地方就必须要守住,不能轻易撤走,这,才是真正的战争泥潭。” “最重要的是,我们攻打印度,一来,可以彻底消灭被他们所庇护的嘤国东印度公司,垄断亚欧贸易航线,二来,我们可以得到大量的土地用来种植棉花,甚至还可以得到取之不尽的优质农奴,利润,足够丰厚。” “可如果我们攻打满清的话,刘大炮先生,请您站在西太平洋公司董事长的位置上好好想一想,这买卖,到底是在赚钱,还是在赔钱?” “无论是搞工业还是搞农业,以大明现在所占据的江、浙、皖、赣、粤、闽六省之地,发展空间和安全空间,应该是都已经够了才对。” “还是说,您坚持要打满清朝廷,只是为了您的个人威望,希望驱除鞑虏,开国做祖,青史留名?” “我在这里不得不以监事会主席的身份提醒董事长先生,作为公司的掌舵人,您所做的任何决定,都应该以公司股东利益优先,而不是您的个人虚荣。” 刘大炮一愣,再看其他股东,除了韦小宝之外全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两只眼睛都在放光的样子,心里咯噔一下。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老勒,大炮,与董事会 投票开始。 投票结束。 刘大炮继续死磕清廷,趁他病要他命的提议,很是尴尬的只有他自己举手了,就连韦小宝和老雷居然也都没有举手。 而诡异的是,当老勒提出他要调集至少两万陆军去攻打印度的提议的时候,董事会同样也没人举手。 所有人给出的理由都出奇的一致:此事事关重大,还是要从长计议才行。 以至于两个提议的得票全都没有过半。 然而正常来说, 刘大炮作为一个汉人,老勒作为一个汉语都说不利索的外国人。 刘大炮作为公司的创始人,董事局主席,帝国丞相,其个人威望应该是远远超过了常年不在国内的老勒才对的。 老勒一年才回来几回啊,事实上在座的这些股东中有很多人,比如新加入的曾养性和马宝这一东一西的帝国双翼,压根就是第一次见到老勒。 所有人都投弃权票, 其实在刘大炮想来, 这已经代表着绝大多数人,恐怕心里已经完全倾向于老勒了。 想了想,吴顺天还是问刘大炮道:“大人,您看……现在,如何是好?” 刘大炮见状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很是不太好看,却道:“都不投票,是不是还有第三个想法?没关系,提出来。” 然后,曾养性就真的举手道:“其实,眼下难得风平浪静,东线战事几乎停滞,我建议的话咱们应该罢兵止戈,踏踏实实的发展一段时间的。” “就是说既不打满清也不打印度是吧,来,同意的举手。” 好半天, 还是没有一个人举手。 然后刘大炮看向吴顺天道:“别特么看我啊, 该怎么办怎么办,搁置争议,散会,按规矩十天之后再开股东大会重新投票,如果再投不出来的话,那就召开全体股东大会,邀请所有持股三百手以上股东,共同开会,一切以股东投票结果为根本铁则,这是公司的铁律。” 说完,刘大炮收起自己的本子,颇为恼怒地就回了丞相府,甚至走的时候还狠狠地摔了一下子门。 而直到刘大炮人都走了,桌上的股东们才齐齐地松了一口气。 后背上的汗都出来了。 说真的,他们还真的怕刘大炮撒泼或是大发雷霆,毕竟他本质上除了公司董事局主席的身份之外,还有着朝廷丞相的身份,关键是南昌攻陷之后,他刘大炮的威望实在是太高了, 人家真要是强硬推行的话,未必就推行不下来。 那样的话他们这些股东会很难办的, 总不能,为了这事儿干脆换一个董事长,甚至换一个丞相吧,他们也没这个胆子啊。 然而让大家松了一口气的是,刘大炮虽然很明显对投票结果并不满意甚至非常生气,但却选择了严格尊重董事局会议的决定。 换言之,在个人威望与董事会威望之间,选择了牺牲个人威望而成全了董事会威望。 却是反而使他的个人威信在众股东的信众上升了,尤其是曾养性、耿精忠、和马宝这三个新来的大股东。 事实上直到此时他们才真的相信,刘大炮是不想独裁的。 另一边,刘大炮回到自己的临时丞相府,立刻就召见了于成龙、金光祖、刘秉权、刘秉政等幕僚来自己办公室开会。 “各位,今日股东大会,关于我大明到底应该北上用兵,还是南下用兵的事儿,我与老勒因为各持己见,其余股东均投弃权,导致谁的提案也没有得票过半,搁置了,十天后重开,你们来帮我写一个详细的战略分析报告,来好好劝劝那些股东们,一个个的本都是人中龙凤,怎么这种时候突然就鼠目寸光了呢?” 说完,一众幕僚一脸懵逼之中,却是于成龙最先反应了过来道:“写不了。” 刘大炮一愣,恼火道:“什么写不了,为什么写不了?我命令不了公司的股东,难道还命令不了你们了?” 于成龙淡定地道:“如果丞相您不打算派兵,把刀子架在股东们的脖子上逼他们投票的话,这战略报告就算是写的天花乱坠,也是白写。” “老于……话里有话啊。” “丞相,您的个人威望太高了,而且至今为止,您在董事会中所提的所有提议,都是通过的,眼下您与勒总督既然意见不合,这意见的本身,反倒是不重要了。” “董事会必须真正否决一次您的提案,董事会本身,才拥有存在的价值,否则,不过是个换汤不换药的内阁罢了。” 金光祖闻言也苦笑着道:“恐怕,其他的股东未必就是真的想打印度,可能,只是想试验一下他们手中的权力,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吧。” “我……” 刘大炮叹息一声道:“说实话,我还真没想这么多,如此说来,岂不是为了反对我而反对我?哪怕明明我是对的,他们也要反对我?那这公司到底是谁说了算,岂不成了他老勒说了算了么?哎,亏了我刚才还提出鸟粪石这东西替他解围呢。” 金光祖苦笑道:“丞相,勒总督定然是威胁不到您的地位的,大明总不可能让一个外国人当丞相。” 于成龙怼得更不留情面一些道:“丞相您好像跟我说过,绝对的权力未必会滋生绝对的腐败,却一定会滋生绝对的傲慢,而傲慢,比弱小更容易带国家走向深渊,这也是您坚持成立股东大会的初衷。” “什么意思,我傲慢了?” “臣以为,无论是北伐还是南下,至多只能说是都有道理,绝无对错之分,请您扪心自问,勒总督今天在会上的提案,真的就是错的么?” “大人,您让我写的这个报告,真没法写,因为事实上,此时咱们若是北伐,确确实实是赔钱的生意,实话实说,意义,真没有南下来得大。” “如今,清廷至少数年之内已绝没有再次南下进攻我们的余力,此时出兵北伐,只会逼着清廷与我们鱼死网破,缓解吴三桂的压力。” “而南昌既通,川蜀的钢铁可以源源不断由内河运输至澄海,江西的瓷器不必说,蔗糖、丝绸、食盐、乃至棉花,都在长江以南,且论富庶,也终究是南方人更富一些的,整个长江以北,貌似也就只有山西重商且多产富豪,有资格加入公司和咱们一块玩,其他地方,早就打烂了。” “换言之无论是原材料,还是资本,市场,乃至于安全,我们都已经有了,更不存在用工荒用工难的问题,事实上因战争而导致的难民已经让朝廷疲于应对了。敢问丞相,北伐的意义,到底何在?勒总督说是为了您一统江山青史留名,满足您巨大的个人虚荣,这话,说的当真就是不对的么?” 刘大炮皱眉道:“北方还有数千万的百姓在异族铁蹄之下受苦啊。” 于成龙闻言淡定地道:“公司,虽说不是以赚钱为唯一目的,至少也是最重要的利益之一,至少搞慈善,不是公司的目的。” “可清廷终究早晚是咱们的生死仇敌,难道我大明,还能和满清握手言和不成?” “丞相,没人说要与满清握手言和,也没人说他们不是咱们的生死仇敌,只是暂时数年之内,没有必要北伐而已。” 金光祖也道:“丞相,其实这仗打到现在,满清固然是问题重重,但咱们,毕竟发展的有点太快了,不到两年时间,从潮州一地发展到现在坐断东南的地步,其实,臣也是建议不妨好好停下来消化消化的,至于挥师南下,臣以为,可以只当练兵。” 刘大炮不爽地对着金光祖道:“可是你之前明明跟我说清廷现在因为爱新觉罗的腐败,正是战斗力最弱的时候,而只要他们能对军事和政治进行改革,让满清中非贵族出身的满人将领能上弱汰,他们的战斗力还是会恢复的啊,你作为幕僚出主意能不能稍微靠谱一点?” 金光祖闻言尴尬地道:“丞相所言甚是,然而臣却以为,眼下既然清廷连京师都已经丢了,这改革对他们来说,也未必就是一件容易事,自古以来,凡改革必然导致内斗,眼下这个节骨眼上,爱新觉罗若是放弃了军权,与放弃了江山又还有什么不同?” “其实站在满清的角度上想想,眼下面对察哈尔蒙古反叛和京师沦陷,王辅臣反叛以及西线崩颓,其压力已经是很大的了,这时候咱们再北伐,过犹不及啊,说不定,反倒是让这满清团结起来,拧成一股绳来。” 刘秉政也道:“臣也认为,与其继续北伐作战,反倒是不如用这段时间好好的休养生息,朝廷发展的确实也是太快了些,宁波和南昌也需要时间来建设,朝廷也需要从上到下,好好的梳理一下各县土地以及人口,发展贸易多赚一些钱来,再打起仗来军费也能更充裕一些。” 刘秉权道:“咱们与清军若是议和,压力,自然就转到吴三桂那边去了,说到底,如今咱们坐拥东南半壁,海贸繁荣,工厂林立,百姓归心,时间,是在咱们这一边的,咱们也没有必要太过于着急,丞相,咱们大明成立至今,就连恩科都还没开过呢。” “这么说……你们也认为我应该支持老勒,真的派陆军,甚至派马宝给他帮助他打印度去?” “此事万万不可。” “为何?” “勒总督,职权已经太大了,内陆的军权,最好,还是不要让他碰吧,毕竟,是个外族。” “是啊,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臣倒是觉得,印度打不打得下来并没有什么所谓,若是能趁机从勒总督接过一部分兵权,想来,即便是南下远征打输了,那也是极好的。” 刘大炮闻言也是一阵的无语。 同时也敏锐地意识到,自己麾下的嫡系,似乎天然就对老勒有着极重的敌意,却是不知,老勒麾下的那些嫡系,会不会对自己也是如此呢? 哎~ 权力啊,真特么的麻烦。 ……………… 十天的时间,其实按理来说当初制定这个规则是为了让不同意见的提案方趁着这个时间去PY交易的,虽说将国家大事进行PY这种事儿刘大炮自己也比较反感,但作为一个现实的人他也很清楚的知道,把PY的东西明面上摆在前面总比摆在背地里强。 合法腐败总好过非法的贪污。 缺心眼才会认为桌子底下的事儿会比桌子顶上更脏,就好像上辈子经常有人嘲讽棒子国电影啥都能拍啥都不改的人一样单纯可爱,这种真心相信桌面底下啥都没有的人,祝他永远开心快乐。 结果,十天过去了,刘大炮和老勒居然谁也没找人PY。 整得一众股东五脊六兽的。 然后在刘大炮开会的时候开篇就道:“我认为,眼下我们确实是应该好好休养生息一番了,各位,我现在发的规划书就是未来两年咱们休养生息的主要内容,两年之内,应该是不会主动去寻清廷北伐进行大规模的会战了。” 老勒皱眉道:“董事长的意思是,印度也不打了么?” 刘大炮笑道:“当然要打,但具体怎么打,我认为还是有待商议的,其实,此前我让人叫你回来,本来就想和你商议这个事了,说到底,你想进攻印度,最主要的目的其实还是要对付英国东印度公司,可对付英国东印度公司难道就一定要进攻印度么?” “毋庸讳言,我着急北伐驱除鞑虏,有我个人的情绪在其中起到作用,民族情绪这种事谁都会有,人么,总是要讲一点情怀的,谁也不是冷血的机器,只是老勒,你这般死咬着英国不放,扪心自问你就没有个人情绪在其中么?” 老勒闻言,好半天之后,这才叹息一声点了点头,道:“董事长,您难道有不进攻印度就能进一步削弱甚至消灭英国东印度公司远东力量的方法么?” “有啊,翻开我的计划书看看,第一条。” “劫掠许可证?大明皇家海盗?”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 军改 劫掠许可证,本就是欧洲人玩的东西,可以说,尤其是嘤国人的拿手好戏,老勒却是看都没看,直接就把面前桌上的文件给撕了。 “刘,我需要一个解释。” 刘大炮则笑着道:“你都没看完。” 老勒压根就不吃这一套, 直接了当地道:“刘,我是一个军人,我不喜欢政客那些虚伪的政治措辞,我更喜欢直来直去。” “所谓的劫掠许可,表面上看是招安海盗为己用,但这世上的海盗总不会是无缘无故冒出来的,本质上, 所谓的私掠许可,就是在允许武装商船脱离我的军事指挥自行其事, 就是在鼓励依附于我的军队变成自由人,就是在我的海军体系之下另设了一个完全独立的军事系统,你,是在分我的军权么?” 说完,老勒直勾勾地盯着刘大炮,看上去一副随时准备和刘大炮翻脸的样子。 刘大炮也是没料到这老勒居然如此的虎,直接就把牌在这样的场合摊开了打,却是反而给他整得有点不会了。 这是刘秉权给他出的主意,希望通过切香肠的方式慢慢来削弱老勒手里的兵权和影响力。 倒也不是真的不信任这个老勒,只是事到如今,他刘大炮与老勒之间的问题确实是有点复杂了。 再强大的国家,军费也是有限的,发展了海军就必然要苦一苦陆军,发展了陆军就必然要让海军忍一忍。 本质上,刘大炮事实上已经成为陆权的代表, 而老勒则暂时充当着海权代表的角色, 刘大炮想的是多开工厂多搞技术,老勒想的则是多搞殖民地,压榨土著。 既互补,也互斥。 再加上刘大炮是个汉人,老勒则是个被祖国抛弃的荷兰人,确实将这本来就已经不太简单的权力斗争,给弄得更加复杂了许多。 事实上这老勒主张攻打印度本身就有点争权的意思了,莫卧儿王朝是印度少有的几个统一王朝之一,整体实力至少在纸面上和整个清廷也是半斤八两,与反清复明不同,对印出手怎么看都是一场侵略战争,发生什么事都不奇怪,而刘大炮作为明廷丞相必须坐镇大明内陆,一旦公司经略的重心转移,他手里的权力必然也会跟着转移。 所以你来我往,各自出招,这本来也是很寻常的政治手段,却是实在没有料到,老勒居然直接掀桌子了? 神特么的军人出身,一个在世界历史中都留下赫赫大名的人,怎么可能真是一根筋的直肠子。 稍微琢磨了一下,刘大炮还真就有点明白了。 老勒这是自认为谋略之道与自己相比远远不如, 所以干脆来莽的,直接用翻脸来威胁自己啊。 其他的股东见状也都有点吓得傻了,要知道老勒与刘大炮一旦真的翻脸,整个公司必然分崩离析,明明是正常的政治斗争,摆出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是干鸡毛啊! 不过好在,刘大炮虽然被打得措手不及,但也并不是没有做好安抚老勒的准备。 于是刘大炮叹息了一声,却是索性把二郎腿翘了起来,点着了雪茄,哈哈大笑着道:“老勒啊,我还真没有你说的这个意思,你啊,好歹以前也是欧洲第一,从未有过败绩的海军将领,怎么还这么小家子气呢,小了,格局小了啊,老勒,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比吴三桂的岁数还大一点吧,六十几来着?。” “哎~,已经,67了。” “都67了,还打算就这么一直在海上飘着?真不是为了分你的权,来,再给你一份你好好看看,我自己的权力也在往下分,我啊,纯粹是在心疼你,打了一辈子仗,还不能好好享受享受了么?不为你自己,为家人为孩子,别那么累么,那你要是不同意今天的事儿就当我没说。” 老勒闻言一愣。 然后面色十分复杂地看了刘大炮好半天,这才任命似的也掏起一根雪茄点着,哈哈大笑着从刘大炮手里接过了规划书重新看了起来。 显然,这是听懂刘大炮的弦外之音了。 他老勒毕竟是快七十的人了,即使是最乐观的估计,至多也就还能再掌权十年左右了,而刘大炮,实在是太年轻了。 “在不进攻莫卧儿王朝本土的情况下,想真正肃清嘤国东印度公司的远东势力并不容易,你不可能一直带舰队在海上堵着他们,但是海盗可以。” “这命令与其说是针对你,不如说,是针对那些吕宋土著、日国倭寇、朝鲜人,乃至最重要的,欧洲人。” “事实上全世界范围内海盗最多的就是他们嘤国人了,你说,对嘤国海盗来说,最容易打劫,战利品也最为丰厚的目标是哪个啊。” 老勒闻言愣了一下,却是忽然恍然大悟道:“你是说……莫卧儿王朝?” “是啊,背刺盟友,总是比正面对抗强敌,要容易许多的不是么,对于嘤国人来说,莫卧儿王朝的的重要航线并非是什么太难打听的秘密,我听说,即使是海兵,他们的待遇也不算高,如果能利用手中的情报成功打劫到莫卧儿王朝的商船,转手卖给咱们就能得到数不尽的财富并得到庇护,何乐而不为呢?总有些海兵,没那么爱国的。” “奔七十的人了,干嘛什么事儿都还想着打打杀杀,多不好啊,好多事儿露出头来,就只能是你死我活,但只要藏起来伸出手指轻轻拨弄拨弄,问题说不定就迎刃而解了呢。” 老勒闻言,又是一愣。 他倒还真没想这么远,然而仔细想来,这事儿其实还真是很有可能发生,尤其是他在幕后操盘,重金引诱的情况下。 这刘大炮,脑子怎么长得啊! 当然,事实上刘大炮说的这个本来就是不久后的历史上发生的真事儿,如果这个世上没有刘大炮的话,再过十几年的时间,出身于英国海军,大名鼎鼎的基德船长就会利用英印之间的良好关系,抢劫一艘装满了金银财宝的,莫卧儿王朝内部用来给皇帝送礼的贡船,其劫掠的财富相当于两百年来世上所有海盗财富的总和。 这事儿的影响力是很大的,因为事后莫卧儿王朝给了英国东印度公司极大的压力,逼得英国王室不得不处死了明明拥有劫掠许可证的基德船长,出尔反尔,言重打击了海盗们的热情与对英国政府的信任,几乎可以说是因此而结束了大海贼时代,从那之后几乎就没再出过能左右世界格局的大海盗了。 所以说白了,刘大炮这条政策,除了是出给老勒之外,也是特意出给基德船长看的,也不知道这货现在是海军还是海贼。 或者说,是出给英军内部千千万万个基德看的。 一个基德就能破坏本就脆弱不堪的印英联盟,十个呢?一百个呢? 而这么一说,老勒那本来十分难看的脸色也终于稍稍好看了一点。 虽然在他看来,这事儿,本质上还是在分割他的权力,但好歹有了说得过去的理由,面子上,似乎也能好过不少。 “与此同时,老勒,所有人的军权都是分割了的,无论是陆军还是海军,都将大规模的招募和使用扈从军,海军方面将吸收大量的海盗,陆军方面,也将会大规模吸收绿营兵马,以及各县常备乡勇。” “除非遇到大规模的战役,原则上,不再设立大规模兵团的直系领导,此即位未来两年咱们大明休养生息的最重要事项:军制改革。” “无论水陆两师,将采取军、师、旅、团、营五级编制,各地总兵将就地转职为师长,海军因为半商半军的特性,将全面进行放权于团长,并发放劫掠许可,允许其进攻嘤国东印度公司以及一切与明廷敌船,只有在紧急和必要时,才增设司令一职。” “老勒啊,我是认为,大规模海战并不是特备适合咱们大明的基本国情,反而是毫无章法,充分发挥基层主观能动性的群狼战术更能发挥咱们资产阶级军队的优势。” “你的眼光放得长远一些么,格局要大一点么,不止是亚洲,在欧洲、非洲、南北美洲,任何人如果能建立贸易据点的话,我大明都可以承认,绝不吝啬于经济、政治、地位上的一切支持。” “我是这样想的啊,不管是不是咱们大明的商船,凡劫掠嘤国商船者都愿意为其提供庇护。凡有能力建设贸易据点的队伍,则直接授予我大明的爵位,据点40%的利润归其军团本身所有,军团长本人如果愿意退休,则可以在澄海城颐养天年,永远享受该贸易据点10%的利润分红,以股票的形式发放。” 老勒闻言原本稍微好看了一点的脸色又一次难看了起来,道:“两个问题,第一,你将海军的军权下放到团一级,那我和我的同僚们干什么,直接退休么?” “第二,军权下放,则朝廷必然丧失对舰队的组织能力,司令之职位不再常设,朝廷在非战事如何掌控军队,如何把握其动向,战时又如何能够快速的组建大规模海军舰队?” 刘大炮笑道:“这就是此次军改的真正核心之所在了,无论水陆两军,都将在团一级单位中设立将士委员会。” “朝廷将直接指派委员会主任之职位,而委员会成员,将以士兵自选的方式产生,原则上,老兵以及因战伤残者优先。” “委员会并不直接参与军事指挥,唯一的任务就是花钱和管账。” “具体来说,第一,军队以后取消军饷制度,以股票期权代替,但平时可以给将士们发放零花钱,但股票期权如何计算,如何分配,以及零花钱如何发放,由委员会全权负责。” “第二,军团财务独立,以军功换财政拨款,当然,具体战时,朝廷也会给军队进行战时拨款,但无论是船只军械还是枪支弹药,都要军团自行向朝廷下属的军工企业进行购买,军工企业也将会进行一定的拆分,引入竞争机制。 换言之,军团有花钱的自由,但所有财务事项必须经过委员会之手,所有财务明细向全体士兵公开,包括军团长在内,所有开支务必透明,年终汇账,军团的收入和支出必须相抵,简单来说,就是团长负责打仗,委员会负责将士们的生活。” “极端条件下,只要委员会全票通过,可以允许他们将用来买枪支弹药的钱当做零花钱都花掉,但作战任务必须完成,有本事用大刀长矛打仗,对了,临阵脱逃者株连,没收一切资产。” “第三,委员会负有反贪、肃纪之责任,各地军团长如果有贪污之举,且证据确凿,可以不经朝廷命令直接逮捕军团长进行初审,全军投票超7成同意的,可以直接将军团长押解回朝由朝廷复审,超九成士兵投票通过的话,可不经朝廷命令,将军团长就地处决。” “各军团之上,设师、旅级别委员会,负责统一管理各团主任,各师级以上,由朝廷设立军人政治部。” “我大明的军人政治部,首任部长,当由皇上亲自担任,以示皇恩浩荡。” “下设两个副部长,分别管理陆军和海军,陆军方面由我来担任副部长,由雷震天、冯振海、陈近南等人担任总务委,海军方面,我是打算让你来当这个副部长的。” “老勒啊,奔七十的人了,我也是想让你轻松一些啊,打打杀杀的事,交给下面的人就得了,留在澄海享享清福,多好?” “我们国人有一句老话,叫做儿孙自有儿孙福,十分能耐用七分,剩下三分给子孙,十分能耐都使劲,儿孙后代不如人啊。” 老勒闻言,不爽地哼了一声。 又一次的在心中感叹自己的年迈与刘大炮的年轻,却是嘀咕道:“你确定,陆军与海军会一同军改是吧。” “当然,军改一视同仁,只是因为陆军与海军本质性质的不同,陆军军团的自主性要小很多,主要资产肯定是土地。” 老勒又看向耿精忠和马宝曾养性三人道:“你们对此也是同意的?” 三人闻言对视了一眼。 说实在的这事儿,太突然了,他们一时之间还真有点想不太明白这其中的利弊。 毫无疑问他们的职权有一定的增加,军队自己决定军费花销的这个事儿对他们来说也是诱惑,但委员会的成立无疑也相当于在他们头顶上搞出一群爹来。 连点商量的时间都没有啊。 然而此时老勒问出这话来,你让他们怎么说?明确表示反对?这相当于在刘大炮与老勒的政治斗争中直接站在了老勒的一方了,那特么不是脑袋被驴踢了么? “我同意。” “我也同意。” “我也赞成。” 老勒见状,唯有任命一样地表示了赞成。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 图海,岳乐,河西四汉将 康熙十四年新年缓缓走来,刘大炮这边的大明群臣直到过年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大明成立都快一年了,居然还没整个年号啥的。 稀里糊涂的,就改元叫了个顺丰,却是也没人深究这俩字的含义,文武百官和大小股东显然还是更关心年终奖金以及股份分红的发放问题的。 客观来说, 却是也怪不得大明的臣民们全都没有了危机意识,随着杰书退守扬州,明廷的战略空间已经变得极大,安徽以及南京等重地全都是传檄而定,俨然已经在战略上割据一方,却也因此变得极其缺乏人手, 对新纳入进来的土地缺乏根上的管理,具体点说,就是缺人。 这个时候休养生息一番, 确实也是极有必要的了,经丞相府诸臣反复商议,终于确定了,要在过完了正月之后,开一届恩科,且地点就在文风鼎盛的江西南昌。 一时间天下读书人可谓是奔走相告,喜不自胜,不止是长江以南的读书人摩拳擦掌,就连北方的读书人也几乎大半都收拾了行李,想尽了一切办法过江要去南昌参加。 傻子都知道这王朝第一届科举必然是龙凤青云榜,中举之人必然会平步青云前程似锦,且在读书人的心中,显然,明廷才是真正的华夏正朔,以至于清廷虽然面对挑衅也安排各地举办了乡试和会试,但报名参加的考生却并不多。 且极其邪门的,许多通过了乡试的秀才和会试的举人,根本就没进京, 而是拿着清廷的贡生身份来到了南昌参加明廷的考试,而明廷为了凸显自己正朔的身份也开始大力接收北方来的考生。 众所周知,得民心者得天下,而所谓的民心,其实很大程度上就是考生之心,这年头但凡是能读得起书的,谁还不是个耕读传家的小地主呢? 对此,清廷也是无可奈何,事实上今年的这个新年过的,对满清权贵来说真就是只剩下糟心了,时局连锁反应之下,康熙本人也在纳闷:明明大清主力其实并未有太大的损失,十六万六千人的八旗现在至少还剩下十二三万,远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怎么这局势突然就恶化和糟糕到这个地步了? 就在明廷反反复复的开会的这几天里,康熙已经成功的收复了京师,并将所谓的朱三太子抓住后千刀万剐, 切了三千多片儿才给切死掉。 而帮助康熙收复京师的首功, 则正是原本出击并击退了察哈尔蒙古的图海,这本也不算什么, 毕竟杨启隆实在也算不上是一个多厉害的对手,但是破城之后,康熙和图海却是不得不通过屠城的方式发泄了心中的怒火。 诺大一个京城,近百万的人口,愣是在三天时间里被图海杀了个精光,直接杀成了空城。 屠戮自己的首都,这手段可谓是残忍至极了,自古以来几乎就没听说过。 这其中固然一方面是为了泄愤,另一方面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毕竟,当初京城暴乱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漕运断绝缺粮食,这百万人口这个时候就是百万张嘴,朝廷根本养不起,只要粮食问题不解决,这些人早晚还是要闹事儿的。 都杀光掉,至少落得个一身轻松。 当然更重要的是,此前的京城失守本质上似乎全城的百姓暴动,杨启隆组织能力有限,根本也没建起来一个像样的朝廷,无数王公贝勒们的家产,各个衙门的办公经费,皇宫内院的花销和国库的所有开支,以及储备的军粮物资,都已经被暴民洗劫一空。 不屠城,指望这些老百姓自愿的把钱粮交出来么? 这种规模的大屠杀自然是古今罕有,通州河的河水都被染得血红一片,可算是七七八八的抢回了一些钱财,但乱糟糟的屠城过程之中,紫禁城也被暴民放火给烧了,总之就是一片狼藉。 民心什么的,哪里还顾得上呢? 以至于康熙也不得不考虑:京城,还能当做首都来用么? 这汉家的江山,他们满清还坐得稳么? 要不要干脆,回东北老家算了? 一时间,满清内部也是对此争论不休,前线的将领受此影响也是无心战事,纷纷亲自赶回京城参与讨论,互相僵持不下。 “我大清披甲之士尚有十万都不止,根基未损,比之当年入关之时,总还是好得多的,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话不能这样说,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当年咱们入关的时候明廷已是日薄西山,我大清铁骑兵锋强盛,至少整个长江以北全都是望风而降,现在,这个新的南明可着实是有点厉害。” “我听说,察哈尔蒙古诸部最近似乎与明廷已经结盟了,布尔尼正在积极联络乌兰布统等部蒙古,想组建一批真正的大军要攻打盛京,若是一旦让他们和朝鲜联合起来会师,只怕咱们再不决断支援的话,到时候就算是想回老家,也回不去了呢。” 康熙也是为难不已,但同时他也知道,以他现在的威望来说,这事儿,真不是他能决定得了的了。 “皇叔,图海,你们二人如何看待此事,盛京到底救还是不救,咱们到底走还是不走?” 岳乐闻言苦闷不已地叹了一口气。 “眼下,咱们的兵力着实是已经捉襟见肘,几乎全部的兵力都在前线,真要是调回的话,且不说前线战事还能不能守得住,只怕是时间上也是未必就来得及。” “臣以为,皇上若是还想守住这花花中原,就要善待汉人,尤其是统兵的汉人将领,若是皇上想回家,那倒是也简单了,您带着咱们现在就御驾亲征守卫盛京,再命前线的将士们缓缓撤回,走一路抢一路,将这半壁江山洗劫一空,回老家过日子便是,明廷也好蒙古也罢,保证谁也奈何不得咱们。” 图海也道:“战力未损根基,就这般回去东北老家,臣也不会甘心,臣以为,只需要满清全军能够上下一心,与敌酋拿出决一死战之气势,定能扭转乾坤,臣,支持安亲王之想,但臣却以为,讨好汉将大可不必,反倒是咱们清军内部,却是已打了必须改革,不改不行的地步了。” “二位卿家,都主张继续留在中原,只是皇叔认为要亲善汉将,图爱卿则认为要改革八旗军制,是吧,却不知具体又要如何去做,盛京祖地,难道就真的不管不顾了么?” 岳乐闻言目含深意的先是看了一眼图海,道:“若是陛下决意坚守中原,大可以将辽东百姓迁移至此,给朝鲜人和蒙古人留一座空的盛京,如此,既添实了国都,又多了一些随时可以动员的人口,臣以为辽东老汉军,还是可以信任的,至于空城盛京,待咱们彻底安定了中原之后,自然随时可以再收回来。” “皇叔,如何平定中原,皇叔可有妙计?眼下明清局势至此,满汉之间几乎已经是你死我活,汉将,真的还可以信任么?又如何还能够拉拢呢?” “有些东西,明廷能给,我们无论如何也给不了,但是同样,有些东西咱们能给,却是明廷无论如何也给不了的。” “哦?此为何意啊?” “东南战场上,明廷势大,火器厉害,水师雄壮,我军已无力渡江与之争锋,只能是死守扬州、荆襄。” “中线么,臣以为吴三桂老迈昏花志大才疏,非我军之大患,其内部人心不齐,军心不稳,只因害怕削藩而反,眼下既得西南半壁,再要进取,只怕也是有心无力,只需守住荆楚门户,此贼不足为患。西南之地历来穷苦,只需拖上一二年,吴三桂必然无力供养大军,到时候再行反攻,必然事半功倍。” “眼下破局之道,臣以为,在西线,而西线战局之成败,在于河西汉将,尤其是张勇、赵良栋、孙思客、王进宝。此四将若是心向朝廷,皇上给我半年时间,必安西北,一年之内,必破川蜀。而若是此四将作壁上观,只怕是臣就只能跟皇上您要援军,争取速胜,打出威势了,而若是此四将也学着王辅臣一样叛逆……这仗,打起来恐怕就难了。” 康熙不无无奈地叹息道:“这么说,眼下我清廷之危亡,竟已悬于这汉将的身上了么?可时局至此,汉将还如何信得过,拉拢得了?还有什么是咱们能给,而明廷不能给的?” “河西诸将,历来以张勇为首,且张勇与王辅臣素来不和,臣请陛下下旨,立即封张勇为平西王,许整个甘肃之地为其下藩,命其为国镇守西北,东讨王辅臣叛逆,西阻蒙元恶贼。” “再请陛下下旨进赵良栋为镇西王,许宁夏之地给他世代藩牧。进孙思客为安西王,许之以平凉重镇,命其经略西北,进王进宝为定西王,许其藩牧四川。” “这,便是臣认为咱们清廷能给,而刘大炮绝对不可能给的,王爵之位!陛下,刘大炮自己也只是个丞相,明廷的制度臣研究了一年之久,一切几乎都是围绕着商业利益来的,他们是绝不可能将这四省之地分封给个人的,这就动摇他们的统治根基了。” “四将若能齐心向清,臣就有把我带领满汉联军南下四川,震慑云贵,进一步缓解荆楚战场的压力。” “眼下,虽然名义上吴三桂扔是明廷的兵马大元帅,然而三岁稚童也知,他与刘大炮绝非是同心同德,二人矛盾,未必就比明清之间的矛盾来得更小,臣建议安排探子挑拨刘大炮与吴三桂的关系,在永历帝之死的问题上好好做做文章。” “与此同时,朝廷可以向刘大炮示好、示弱,甚至必要时可以与之停战,承认南明法统,开展双边贸易。” “明廷既以商贾立国,必遭商贾反制,刘大炮本人即使是再不愿意与咱们议和,但只要商贸有钱赚,就必然会有商人来做咱们的生意,这些商人又会进一步的影响明廷的国策,此,即是逆明真正的弱点要害!” “如此,只要刘大炮与吴三桂之间起了龌龊,与咱们之间关系再缓和一些,臣有把握,两年之内必灭了吴三桂,收复西南四省、甚至五省之地。到时候,再与明廷决战,自然也就不用像现在这般四处漏风,难以使尽全力了。” 康熙闻言,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又转向图海道:“图爱卿,以为如何?” 图海也是似笑非笑地先看了一眼岳乐,而后道:“安亲王刚刚说的,都对,臣都很赞同,然而无论是拉刘打吴,还是汉将封王,打铁,终究还是要自身硬的,汉中有安亲王镇着,臣并不担心,但是……呵呵,万一这两年之内,没等安亲王收复云贵,反倒是被叛军先破了扬州或是襄阳,恐怕……真就是灭顶之灾了。” “皇上,正所谓一将无能,累死三军,今日朝廷之窘迫,难道不正是因为简亲王喇布丧师辱国,丢弃了武昌重镇所导致的么?” “臣建议,荆襄重镇,不妨交给臣来守吧,至于扬州重镇么……臣举荐前锋营统领穆占,当受此任。” 说完,所有的文武百官全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就连岳乐对他也是忍不住有点怒目而视的意思了。 这话,说得虽然委婉,但谁还看不出来,他这就是冲着爱新觉罗去的呢? 喇布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年轻为什么能当大将军,还不是因为他姓爱新觉罗么,图海这么说,摆明了就是在说,爱新觉罗已经腐朽不堪,除了老将岳乐之外,全都是一群虫豸,把他们撤下来,换我上么? 换了一年以前,谁敢这么说话,怕不是要拖出去斩首示众的啊。 然而此时此刻,作为北拒察哈尔,收复京师,握有统兵之权的图海,谁又敢不考虑他的意见呢? 尤其是,铁一般的事实已经证明了人家图海这话说的一点毛病都没有,八旗还是能打的,只是作为八旗领头羊的爱新觉罗,大半都已经拉跨了。 “皇叔以为如何?” “哎~” 岳乐也是叹息一声道:“让杰书他们,回来吧。” 正文 第二百章 吴三桂?他算老几 冬去春来,转眼已是二月底。 天下局势在两个月里激烈得动荡起来。 满清以京城空虚为名义,戴氏大规模的从辽东老家往河北迁移人口,其中也是既有满人又有汉人,不过得益于皇太极打下来的底子,辽东地区的老汉人,基本上已经与满人已经是相对合流的了, 倒也勉强能算是他们的自己人。 与此同时,图海接替勒尔锦,穆占接替杰书,实话实说,对于前线满军来说是脱胎换骨的转变,不止是个人能力上远胜于两个王爷,更是让全军的中下级军官全都大受鼓舞,因为这代表着他们只要奋勇杀敌, 就都有可能升职加薪,说不定有朝一日也能像穆占一样从小兵一路升到大将军。 这经历可太励志了。 以至于明明是大逆风,图海也能将在荆襄战场上把吴三桂在两个月里打得节节败退,愣是把岳州又给重新攻破了。 若非是顾虑刘大炮从武昌派援军支援吴三桂,同时可能也是存了进一步挑拨离间的心思,主动放弃了在岳州驻扎,改为劫掠一番之后扬长而去,说不定现在整个湖南都已经因此而门户大开了。 而素来以悍勇闻名的穆占来到了扬州之后却是打得出奇的猥琐,压根就不去碰曾养性正在加急修建的宁波城,而是隔三差五的派极小规模的水师去骚扰南京周边,想尽一切办法让精锐的八旗小分队去绑架那些江浙地带的富商的家人。 甚至有一批人已经偷偷潜入到了苏州,又由于朝廷毕竟刚刚收复苏州,基层管理能力不行,满人和汉人长得又一样,一时半会儿还真抓不着人。 好好的战争愣是给打出了一点谍战的那味儿。 要知道这江浙地带的富商几乎全都是公司股东啊,虽然目前被绑的家人中没有参加常务董事会的,但确实有不少人都是有资格参加五年一届的全体股东大会的,这压力自然就传导到了曾养性这边。 可以说穆占是极为精准的找到了明廷真正的弱点, 既不管是刘大炮也好, 曾养性也罢,所有人都是资本的打工仔,必须考虑股东的利益,即使是小股东,你也不能放任不管他们家人的死活么?大股东也会对小股东兔死狐悲的。 如果股东们认为你不是自己人,那即使曾养性作为明廷最大的方面大将,也依然要处处受资本的制约。 尤其是穆占真的很骚,颇有些类似于常遇春,也就是仰仗自身武勇,极其喜欢单挑。 许多现代人都以为古代是没有武将单挑的,武将单挑完全是小说家之言,其实这还真不是,古代单挑还是挺常见的,只是一般情况下负责单挑的将领级别都不高罢了,有点类似于开战之前的娱乐节目。 而且这个风气恰恰是在明朝时达到了最高潮,最牛的就是常遇春,这货最大的特点就是喜欢找人单挑,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大将身份, 拿自己当小校用, 这也是为什么三国演义里那么喜欢写武将单挑的原因, 因为这本来就是一本明朝小说。 所以穆占恶心人的办法就是,常常把人质绑在船上,然后邀请曾养性出城和他单挑,并说明,赢了我就放人,输了你就掏钱掏粮食赎人,公平公开公正。 整得曾养性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自己是肯定不敢出城和穆占单挑的,只能不断派小校出去,然后无一例外的都被人家穆占斩于马下,已经掏了不少赎金了。 好悬没把他给憋屈死。 刘大炮在得知此事之后也是很诧异,甚至还特意派了何铁手去看,结果何铁手回来后告诉他,穆占的武功不在自己之下,当是满清第一高手无疑,与她、九难、归辛树都是第一梯队的一流高手,除了袁承志之外别人都没有能稳胜的把握,算上骑术和箭术的差距,大概率还是要吃点亏的。 刘大炮就说既然这样的话那让老袁去宁波一趟吧,结果九难死活拦着不让,非说是他给袁承志安排了任务,走不开。 好歹也是皇帝,多少也得给人家一点面子啊,这九难明显是有那么一点点自己的想法的,估摸着是想把袁承志培养成自己的私臣,不想让刘大炮使唤。 还能怎么样?就这么对付了呗。反正阵前单挑也是小道,纯属娱乐,左右不了大局,只要曾养性不上了头亲自出城和穆占干仗,问题就不大。 当然,穆占这一招其实也是另有深意,因为东南战场整体的战争烈度很小,基本和停战已经没什么两样了,所以边境走私贸易自然也就跟着兴盛了起来,那些被穆占放回去的家属,往往都会劝说家人开战边贸,往北地输送粮食,再通过水运运往山东,再从山东饶个圈运到通州,已经极大的缓解了清廷因武昌陷落而受阻的漕运。 这种事儿其实别说他一个资产阶级大明,崇祯那会儿也管不了,甚至这玩意就跟漂亮国送豪车援助乌克兰一个意思,现代国家也管不了,刘大炮唯一能做的就是严格管控火器,尽量不让火器大规模的流到清廷去。 反正走私贸易也是要真金白银花钱买的么,况且实话实说,刘大炮如果不是顾虑吴三桂的话真的有点想和满清停战恢复贸易了。 丫一个纯封建农业国家和我一个资本主义初级阶段的萌芽工业国自由贸易,还没关税,裤衩子都给他扒下来。 当然了,这些都是还只是小打小闹。 西北汉中,才是满清真正的主攻方向。 眼见着穆占与图海两个非宗亲将领都拿到了战场的指挥权,即使考虑到京师的整体留守交给了杰书,四大军团也是二比二打平,作为爱新觉罗最后的牌面,岳乐这一波是真的拿出了破釜沉舟的气势,亲自冒着箭矢围攻平凉城,通过一系列高超的战术把王屏藩和王辅臣打得很是懵逼。 再往西北一点,噶尔丹见刘大炮似乎真的不打算管和硕特汗国,索性趁机对其发动攻势,仅两个月,三次发动决定性战役,曾经不可一世的和硕特汗国宛如丧家之犬,找康熙求援的,找刘大炮求援的,找吴三桂求援的使者就没断过,奈何大家都忙,谁也没搭理他,以至于他稀里糊涂的就投降了。 毕竟和硕特汗国与准噶尔汗国同属于厄鲁特蒙古,且都颇有些殖民政权的意思,一个殖民回人一个殖民藏人,噶尔丹的另一个身份是温萨活佛的第八世化身,受五世达赖承认的,和硕特汗国高层腐败不堪,本来也不得本地藏民的人心。 而再另一边的东北平原上,由于清廷干脆利落的退让,以至于察哈尔蒙古和朝鲜军队很是顺畅的就在盛京会师了。 祖地都不要了! 然而辽东一丢,吉林与黑龙江自然也就没了,事实上打康熙初年开始沙俄的哥萨克骑兵就已经开始在黑龙江地区肆虐了,清廷现在真没余力去管。 而且其实东北这地方并不只有满人,黑龙江和吉林地区的乱七八糟其他少数民族都很多的,大家平日里都管满清叫大哥,大哥也拿他们当自己人,哥萨克骑兵欺负人的时候清廷作为大哥一般情况下也是要为自己的小弟出气的,其实往根上说清饿冲突就这么回事儿,毛子也想在东北收小弟啊。 现在众小弟见满清连辽东都放弃了,面对凶狠残暴的哥萨克骑兵,那还抵抗个屁啊,一个个的立马就脱光衣服洗白白等着大哥临幸了。 于是乎整个黑龙江都被罗斯国趁机抢占,大半个吉林又被朝鲜瓜分,整个辽东又被察哈尔蒙古占据,正在到处忙活着勘探地址给明廷建设棱堡。 整个东北,就只剩下一小部分中间地带,名义上仍然效忠于清廷,但实际上跟自治也没什么两样了,反倒是蒙、朝、毛三族之间的矛盾越来越突出和尖锐,那是一波一波的给刘大炮派使节送礼物啊,甚至就连清廷,都开始派使节过来了。 而就在整个天下的东南西北都已经乱成一锅粥的时候,刘大炮的明廷其实也没闲着,虽不能说是焦头烂额吧,但对其他诸侯确实已经是无力关注了。 “大人,广东传来战报,咱们派往雷州的总管主任……因为不熟水土,得了瘴病,病死了。” 结果信件,刘大炮脸色很是阴沉,问道:“确定是病死的么?粤南的军改推行到哪一步了?” 雷震天闻言苦笑:“这个……不确定是病死,粤南地区军改,进展缓慢,甚至,打探消息也极为困难。” “广州呢?尚之信懂事么?” “应该……还算是懂事吧,至少咱们派出去的人一个也没死,只是工作进展依旧不是很顺,这主要也是因为,耿藩麾下藩兵全都自带土地,说是,不愿意将土地归为国有,老孙正在那边做工作。” “曾养性,耿精忠呢?” “那倒是还好,耿精忠一直留在澄海,压根就没管过这事儿,曾养性本人,倒是还蛮配合的。不过孙延龄和马雄,全都在找各种理由推脱,阻力很大。” “派出去的人死了么?” “没有,就只有派往粤南地区的人死了。” “师叔,你以为如何?” “这……要不,还是写封圣旨,严令祖泽清好好解释解释此事?” “哼,要我看也不必这么麻烦了,孙、耿、祖三人反对军改或有推诿,这本是早在预料之中的事,然而敢杀我的人,这性质却是不一样了,我不杀人,怕是旁人还真以为我不敢杀人。” “传我命令,限祖泽清立刻给我单骑进京,我在澄海等他,十日之内我看不见他,立刻发兵征讨,我亲自去,顺便杀鸡儆猴,问一问孙延龄和尚之信,到底还是不是我大明的臣子。” “大人,三思啊!” “三思什么?” “大人,我军虽然略有扩军,但兵力仍旧是有些捉襟见肘,马宝和曾养性的部队轻易肯定是不能调动的,只怕是临时也凑不出许多人马,此去雷州,山高水远,后勤补给终究困难,且谁也不知道广州那边会不会有什么变故,万一尚之信生出反叛之心,后果不堪设想啊。” “谁说要从广州发兵了?命令邱辉准备船只,提前在琼州建设营寨,早做准备,我直接走水路,以琼州为后勤基地,从水路进攻雷州。” “这……这……” “还有什么问题?” “大人,这祖泽清,毕竟是吴三桂的表弟啊,况且他和他麾下将士皆是辽东一系,与吴三桂那边可谓是千丝万缕,咱们……这么做是不是太不给吴三桂面子了?况且其麾下将士大多骁勇善战,如此,岂不是逼着他反么?” 刘大炮闻言却是乐了,道:“我……为什么要给他吴三桂面子?吴三桂这个大汉奸,先是引满清入关,后是勒死了永乐皇帝,与我大明分明是血仇不共戴天,我凭什么还要给他面子?” “大炮!慎言啊!你……你难道看不出,清廷千方百计的就是想要挑拨咱们与吴三桂的关系么?这话传扬出去,你让吴三桂和他那一系将领如何想?大好局面岂不是要毁于一旦么。” 刘大炮叹息一声道:“师叔,眼下时局已是三权分立,你难道真的以为,清廷不挑拨,咱们就能与吴三桂相安无事么?你信不信,要不了多久,吴三桂就该跟咱们要钱要粮了,你说,到时候我给还是不给?” “这……要钱要粮?” “吴三桂对湖南的统治可以说是稀烂,军饷钱粮多赖云贵老巢,然而西南地区本就穷苦,此前就多赖江南各省支援,吴三桂治理无能,自他经手之后云南在籍人口相比于孙可望治滇时少了接近一半,境内又实施最为落后的封建农奴制,经济疲软,狗屁不是,这仗,眼看着就要打两年了,西南地区百姓的骨头渣子怕不是都要被他给榨出来了,老实说,现在的吴三桂最需要的早已经不是火器火药,而是最实实在在的粮食了,只是,咱们的粮食也不多啊。” “您的意思是……直接与吴三桂翻脸?这……这岂不正顺了满清鞑子的心意了么?” “翻脸不翻脸,还不是要看吴三桂如何应对,你啊,安排人把我刚才说的那藩话传出去,咱们故意摆出一副强硬的姿态出来,我一会儿也找女皇说说这个事儿,让他在公众场合发几句牢骚,且看这吴三桂如何应对吧。” “他若是聪明,放弃兵权来澄海找我养老,我自然不会吝啬于给他一个善终,粮草虽然紧张,勒紧了裤腰带,也是能给西南诸将送一批,不叫他们饿着的。” “若是心怀不忿,那说明他心不在明,我特么自然也要向他清算永历帝之事了,又怎么可能用宝贵的粮草,去供养敌人呢?” “而祖泽清若是不肯来澄海向我解释,那分明就是心虚,敢杀我的人,他就是吴三桂的亲爹我也必灭了他!” 正文 第二百零一章 兵强马壮者王 “丞相,您真的要对祖泽清用兵了?在眼下这个时候?” “丞相,要不要稍微温和一点,祖泽清毕竟是我大明的臣子,说不定可以通过其他方式将人调走。” 一整天下来,每个有机会见到刘大炮的人都在劝他。 毕竟祖泽清实力不弱,也算是一方诸侯, 虽然多少也有点听调不听宣,但军阀么,其实也是人之常情,待战局大定之后再慢慢削其兵权便是,实在不行仿效刘邦杀彭越,古往今来这种人多了去了,处理办法也多了去了, 名义上人家不还效忠着呢么,何必在外敌未灭之际,自己人先内讧一波呢? 尤其是打狗还要看主人呢,祖泽清还是吴三桂的表弟,辽东汉将上一代领袖祖大寿的亲儿子。 而面对这样的质疑,刘大炮的回营往往也都很是简单:“我不是还给了祖泽清十天时间呢么?怎么,莫非是他已经反了?” 整得所有人都哑口无言的。 也着实想不明白,刘大炮为什么突然在这个时候,莫名其妙的就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的要把祖泽清给干掉。 至于,祖泽清会不会真的放弃大军只身来澄海解释,解释个der啊!看刘大炮这架势,他要是敢进澄海根本就不可能让他回去了好吧,最好的结果也是给他安排个爵位,送一点不多不少, 肯定进不了常务董事会的股票甚至期权养着。 而当第二天,九难以皇帝的身份突然宣布要搞个大型的祭祀活动,祭奠永历皇帝以及孙可望等一众所谓的明廷忠臣, 还要修建个什么忠魂庙的时候,文武群臣这才感受到刘大炮的决心。 三岁小孩都知道,九难做出政治意义如此重大的举措, 背后不可能没有刘大炮的默许。 而永历被杀的这个事儿吧,又正是现在清廷的书生们最喜欢谈论的话题,康熙做梦都想让刘大炮和吴三桂自相残杀,早在吴三桂刚开始造反的时候,就已经将吴三桂当年的奏表印得全天下都是了,前些日子战局失利,更是恨不得全天下的读书人人手一份。 当年,清廷可是没打算杀永历的,甚至于还想把永历接到京城来颐养天年,是吴三桂强烈要求,非杀永历不可,而且还是先斩后奏。 是不是先斩后奏现在也没人说得清了,但反正清廷现在一口咬定是,而且吴三桂铁证如山的肯定是奏了。 这个时候祭奠永历,让人家吴三桂怎么想呢? 所谓敲山震虎,吴三桂会怎么想没人知道,但耿精忠和尚之信是真的有点慌了, 祭奠大典的那天,身在澄海的耿精忠更是直接身穿一身缟素, 一点脸都不要的对着永历的小木牌牌就放声痛哭。 哭声之悲惨, 之真情实感,简直是感天动地,杜鹃啼血,不知道的还以为永历是他亲爹呢。 这一套组合拳实在是太重,也太狠,整得祖泽清在得到消息之后直接就懵了。 “大人,您……您看咱们现在可要如何是好?是战,还是降?” “降?我有精兵两万,他刘大炮同时在南昌和宁波两地驻扎总兵,又要留兵力驻守澄海,他手里能调动的兵马能有多少?我为什么要降?他想打就让他打,我怕他么?” 手下苦笑道:“将军所言甚是,末将也料定刘大炮是动不了多少兵力的,说不得主要要从澎湖拉写扈从军来凑数,但……他讨伐您的理由是您不支持军改,而军改之要,在于军费由军团自主,花销明细公开,且设立委员会,这……军中将士,恐怕绝大多数都已经是知道此事的了。” “你的意思是……军中将士,心中都是接受军改的不成?” “将军您这就是明知故问了,别的不说,光是军费透明这一项,军中将士又有谁会不乐意呢?若是因此而与朝中丞相沙场相争,怕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您这是喝了他们多少兵血,贪污腐败了呢。” “…………” 祖泽清闻言,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怒道:“我喝特么哪门子兵血,自打起事以来,我有收到过朝廷和表哥的一两银子么?高雷廉三洲加起来又能收几个税钱,何况我还未必收得上来,我分明是已经,贴着钱在用自己的家财养兵了,我喝兵血,自己喝自己的血么?” 说着,祖泽清委屈得都快要哭了。 这特么都叫什么事儿啊。 问题是刘大炮派来的那个主任真的是自己染瘴气死的啊!岭南地区自古多瘴气,你丫派个北方人过来,第三天就开始拉肚子,第五天开始拉血,第八天就开始昏迷,第十天就咽气,跟我有个鸡毛关系。 说到底祖泽清反对军改,无非是不想让军队中以后有个婆婆能管住自己而已,这也是很正常的吧,毕竟他是个地地道道的军阀,他手底下这点军队打从爹,甚至不止他爹,在更早以前就已经自成体系了,本质上他属于自带家底投效的明廷啊,不带这样的啊! 问题是这个主任本质上和监军还有点不太一样,虽然并不能说就不代表刘大炮的意志,但下放到每个团的投票权,其实导致刘大炮自己的意志终究只能是影响军队,真谈不上掌控军队。 图什么啊! 损人不利己啊! 整得祖泽清都有一种要被刘大炮给搞疯了的感觉了,这个君主,和历史上所有有过的君王都不同,他的玩法和所谓的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全都不同,他根本就不在乎集权。 没有过这个玩法啊。 关键是这一套东西还如此的成熟,鬼知道他刘大炮是怎么想到的,自己好歹也算是打了一辈子仗,但还真属这次最憋屈。 (军费明细公开,零花钱和土地资产取代军饷,其实是太祖开创的,非如此,怎么可能如此善战,基层士兵的觉悟不可能高到莫名其妙的地步) “听说丞相是打算亲率大军从海上二来,以琼州作为后勤补给之所在,如此一来,其后勤补给可谓是固若金汤,丞相的火器厉害,将士们都是知道的,咱们没有棱堡,这城墙面对火炮的轰击,只怕是……也顶不住啊。” “我知道了。” 祖泽清烦躁地挥了挥手,好一会儿才道:“刘大炮给我多长时间?” “十天,您如果现在立即动身去澄海的话,倒是还来得及。” “十天,时间太紧了啊,根本不够我和表哥商量一下,哎~,传我命令,全军备战。” “将军您还是要打。” “打!为什么不打?当将军的难道还怕打仗么?不过咱们不和刘大炮打。” “啊?” “向西!咱们打北海,打梧州,打孙延龄那个吃软饭的!” “啊?我们……我们为什么要打孙延龄?” “为什么?就因为他反对军改,阳奉阴违,起事两年多了毫无作为,一副企图拥兵自重的军阀作风。” “…………” ……………… 另一边,河州府。 张勇、赵良栋、孙思克、王进宝四个人却是难得的聚在了一处,共同迎接一位他们的结拜兄弟。 “张大哥、赵大哥、孙大哥、王大哥,别来无恙啊,数年不见,四位大哥现如今手握重兵,当真是风光得紧了啊。” 四人见状,连忙客客气气地站起来道:“韦爵爷,不,现在应该叫,韦相国了啊,哈哈哈。” “哈哈哈,什么爵爷相国的,咱们五个人都是一个头磕在地上的义气兄弟,叫韦兄弟就好,我来介绍一下,我身边的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神拳无敌归辛树归二爷,二爷,我这四位结义兄弟便是大名鼎鼎的河西四将。” 四人闻言,心知这位便是夜闯紫禁城,杀死太皇太后的高手,当即在心神震撼之余,纷纷抱拳见礼。 而归辛树却是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道:“韦相国,倒当真是交友广阔,居然连河西四将都与你有这么深的交情,说来,四位也算得上是当今天下最大的四个汉奸了,今日得见,归某真是三生有幸啊。” 四人见这归辛树居然如此不给面子,顿时,各个脸色阴沉,又重新坐了下来,看向韦小宝。 “归二爷,我要与我这四位结拜哥哥把酒叙旧,暂时不劳你护卫了,你出去歇息吧。” “相国” “出去!这四位都是与我一个头磕在地上的交情,难道还会害我不成?” “这……” 就听张勇道:“听闻归前辈武功盖世,只是却不知以您的武功,在这军阵之中,又能否挡得住百十把鸟铳的齐射呢?我四人若真要对韦兄弟不利,凭你姓归的一双拳头,又能有什么用?” 归辛树冷哼道:“所谓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却不知四位将军挡得住归某几拳呢?” “归壮士,当我四人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了不成?” “嗯??” 就见韦小宝突然重重地一拍桌子:“够了!归辛树,出去!” “哼!” 归辛树怒哼一声,这才不爽地扭头而去。 虽然明知道这事儿有演的成分,但不得不说,韦小宝如此大方的让归辛树出去,还是让他们四个颇有些感动的。 “韦兄弟,当真是艺高人胆大啊,现如今咱们各为其主,你竟敢单刀赴会,佩服,佩服。” “嘿嘿,咱姓韦的相信义气和兄弟情义,咱们可是说好了有福同享有难的好兄弟,听说了四位大哥加官进爵,我这个做弟弟的特意不远千里的从澄海赶来,四位哥哥又岂会害我呢?” 心想着,辣块妈妈的,要不是师弟逼我,皇帝师父求我,你当我愿意来啊。 鬼知道当初随便拜的四个兄弟,居然在今天成为左右天下的人了,世事无常,当真奇妙。 当然,来之前刘大炮也跟他说了,若是赶到地方的时候王辅臣的平凉还没丢,就说明这四个人至少也不是真心实意的帮助满清,大概率是存了两头下注,或是拥兵自重的心思。 说到底,以他们四个人的力量绑在一起拧成一股绳的话,至少也是天下间的一方诸侯了,其势力至少也相当于王辅臣和王屏藩相加,只要不是缺心眼,就不可能杀韦小宝,和他刘大炮不死不休。 张勇闻言也是哈哈大笑,亲自给韦小宝斟了杯酒水道:“韦兄弟,可是骗的我们好苦啊,真想不到,你居然是刘相的兄弟,我兄弟四人因时因运而起,却是远远比不得韦兄弟在明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哈哈哈,哪里哪里,还是比不得四位哥哥啊,听说,小玄子已经封你四人为王了?” 张勇坦然道:“不错,确有此事,韦兄弟的来意,我们也猜得到,我四人也是汉人,当然也知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句话,不过我们哥四个根基都在西北,手上是数万将士的身家性命。 这西北不比东南啊,清廷势大,安亲王岳乐亲自带领八旗精锐在此,若是当真造反兵变,恐怕,未必就是岳乐的对手,西边还有厄鲁特蒙古的噶尔丹虎视眈眈,听说噶尔丹最近一直谋划着要与清廷结盟,万一是两线夹击,只怕是,立时就要大祸临头了啊。 不过韦兄弟你放心,只要刘丞相的大军兵临西北,我兄弟四人保证二话不说,立即投降,咱们五兄弟将来在澄海颐养天年,日日把酒言欢,岂不快活?” 韦小宝心里腹诽,特么的师弟的大军若是都能打到西北来,那估摸着天下都已经定得差不多了,哪还由得你们扭扭捏捏的呢。 嘴上却是连忙道“理解,理解,我这不是来给四位哥哥道喜的么?四位哥哥这下也算是苦尽甘来,光宗耀祖了啊,不过这藩王之位么……四位哥哥,这满清说话可是不太算话啊,今日天下落得这般地步,不正是因为小玄子执意撤藩导致的么?你们就不怕事后他卸磨杀驴,让你们重走吴三桂的老路?” 四人闻言互相对视了一眼,还是张勇笑着道:“要说怕,确实是有一点的,只是兄弟,清廷就算是有撤咱四个的心,可他哪还有撤咱兄弟的实力呢?” “说白了,现在这天下已经是礼乐崩坏的乱世,而乱世之中,说到底还是拳头大的人说了算的,所谓兵强马壮者王之,兄弟,你说我四人如今,难道还称不得兵强马壮这四个字么?” 正文 第二百零二章 张勇:办法总比困难多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张勇还特意投其所好,为韦小宝找来了漂亮的窑姐在一旁陪酒,一顿饭吃得可谓是宾主尽欢。 一直到韦小宝实在是喝得有点大,卧床睡下了,这河西四将的八只朦胧睡眼却是顷刻间便恢复得清明。 “大哥, 咱们今天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都点得透了,可这韦小宝怎么丝毫不接话茬啊,看来,这刘大炮是肯定不会给咱们封王了。” “哎~,也算是意料之中吧。” “哥,前些天的时候吴之茂派人来找过我, 说是吴三桂承诺, 咱们只要能反戈一击, 待击败岳乐之后,整个西北都归咱们所有,封王建国,不在话下。” 张勇闻言苦笑着摇头:“吴三桂的承诺有什么用,就连王屏藩,那不也上赶着将自己的姑娘嫁给刘大炮了么?应付应付得了,别把人得罪得太死也就是了,等咱们把王辅臣干掉,西北哪还用得着他来许呢?” “说到底,咱们兵精将勇,哥四个拧成一股绳,手下兵力固然是已经足以左右天下时局, 然而咱们的根基在甘肃,在宁夏, 兵马虽壮,但钱粮不济啊,都是穷地方啊!争一时之长短我自问不弱于人,但想争一世之成败, 却是千难万难,这,也是咱们必须找人依附的原因所在了,或清或明,咱们总得有个主子,然而再说到底,咱们找主子的目的却也只是为了吃粮吃饷。” “这方面,吴三桂和咱们都是一样的,我听说四川的粮价现在照比两年之前已经翻了四倍了,云贵那边还不太清楚,但想来也好不到哪去,跟着吴三桂混,怕不是要三天饿九顿的。” 赵良栋闻言忍不住叹息道:“如此一来,咱们岂不是只能接受清廷的王爵了么,安亲王这几日几乎是一日一催,让咱们与他合兵一处共取平凉,那吴之茂和王屏藩现在看来也是不行事的,这么长时间了,愣是依然没能和王辅臣汇师。” “这王辅臣, 名义上毕竟投得是刘大炮,况且定下平凉之后,岳乐必然让咱们陪着他南下川蜀,进而直捣吴三桂的云贵腹心之地,如此行事,岂不是把路给走得绝了?” “我听说刘大炮和吴三桂的关系并不好,眼下清廷在南边的攻势停滞,说不定俩人直接就反目了呢?” “你那是扯淡,刘大炮与吴三桂反目与否,和咱们有什么相干,这里面不止有个成王败寇,群雄逐鹿的问题,还牵扯到了民族大义,这个节骨眼上仍然死抱着清廷的大腿,一个汉奸的帽子是怎么也摘不下去的,那只怕是真的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咱们不是还有韦兄弟么,他在南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万一这最终清廷败了,凭咱们今日之安排,还不能让他给咱们说说情么?” “韦兄弟?你难道直到现在还以为他是邀宠幸进的小无赖么?人家在清廷能做到从一品,在明廷能做到正一品,清廷时康熙拿他当知己,到了明廷摇身一变,又成了刘大炮的师兄,刘大炮最信任的人,听说还是明皇的关门弟子,这难道是单纯的运气么?翻遍史书,又有几人能有咱们这位结义兄弟的本事?整个清廷,他结拜弟兄多了去了,连杰书和索额图都是他的结拜哥哥,他能为咱们说哪门子的情?” 张勇见状,索性道:“三位弟兄,自打起事以来,咱们四个其实也是借着今天迎韦兄弟的由头难得一聚,时局若此,咱们四个拧成一块,说出来的话还能响,谁都不可能不给咱们面子,但若是各行其是,到哪儿,也都是做奴才的命。” “所以今日,既是邀韦小宝过来听听南明那边的条件,更是为了同进同退,想问问你们的意思,咱们到底是不是要铁了心的做清廷的汉奸王爷,亦或者是干脆联合王辅臣和王屏藩,反了他娘的,活捉岳乐,全占陕西,或东进京师,或南下荆襄,别再犹犹豫豫了,再犹豫,就两边都不讨好了。” 孙思克道:“投谁,都得自身强大,若是咱们真的只满足于甘肃宁夏边陲小地,自然是要担心清廷卸磨杀驴的,我的意见,不管他清廷还是明廷,他们打他们的咱们打咱们的,无论如何,先把王辅臣打了再说,如果可以的话,拿下川蜀也没什么不好,三国时诸葛亮和姜维前前后后十几次北伐,不也就是为了这陇右和关中之地么?现在这大肥肉送咱们嘴里来了,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吃下去再说,到时候岳乐不管是要南下云贵,还是东下荆襄,跟不跟他走,那不还是咱们说了算?” 赵良栋闻言忍不住道:“可这西北王若是做了,就真是大汉奸了,咱们本都是明廷的将领,当年降清,还勉强可以说一句时局如此,身不由己,天下人都剃了头,也没人会究着这事儿不放,但再做汉奸,天下人怎么骂他吴三桂,必然就会怎么骂咱们,我的意思是,就算要做西北王,也要先跟刘大炮说好,起码借着韦兄弟与刘大炮偷偷达成什么协议,待天下时局明晰了,咱们再去择主。” 王进宝也道:“藩王不藩王的,说实话我还真不稀罕,明廷虽然不给咱们封王,可是天下人都知道,刘大炮自己也没称王,整个明廷,别说异姓王,姓朱的姓刘的,不都没有什么王么?韦兄弟若是真敢夸下海口要给咱们个王爷来做,我却反倒是不敢答应他了,只怕是拿咱们当二傻子在忽悠了。” “清廷虽说是答应给咱们封王,可这前前后后清廷都分封出去多少个王爷了?满族的,汉族的,蒙族的,加一块怕不是有三四十个了吧?这王爷还有什么好稀罕的?也特么就是叫着好听罢了,顶着个汉奸的名头,真的就光宗耀祖么?待明天韦兄弟酒醒,咱们不妨问问刘大炮打算给咱们多少股票,那玩意不比王爷实惠?” 张勇道:“你们二位的意思,还是想投明是么?” “这……” 赵良栋和王进宝闻言又特么犹豫了,苦笑道:“太远了啊,咱们若是举旗造反,暂时割据关中问题倒是不大,但明廷的枪炮军械钱粮支援,要怎么才能送得过来?通过吴三桂从大西南转运么?到时候清廷的眼中钉可就不是他王辅臣,而是咱们了。” “是啊,再说咱们也别把话说得那么满,那岳乐是清廷老将,是满清爱新觉罗中最能打的亲王,说活捉就能活捉得了么?说句长他人志气的话,万一等他拖来了援军,被活捉得可指不定是谁,刘大炮远在东南根本指望不上。” “何止啊,王辅臣反复无常,是个十足的小人,他反清本就不是出于真心,他儿子直到现在还在康熙的手里做人质,一直就没杀他,仗打成现在这个德行,说不定他早就已经后悔了,咱们这时候反叛,岂不正给了他将功赎罪的机会?说不得背后捅咱们一刀,这事儿,他不是干不出来,这老货哪还有什么人品。” 张勇闻言道:“我听明白了,说白了大家既不想当汉奸跟着满清一条道走到黑,也不想举兵造反当满清的眼中钉肉中刺,如果可以的话还是想待价而沽左右逢源,却也还是想把西北打下来当西北王,对吧。” “这是自然,只是,这世上哪里会有这么好的事呢?” “其实……未必没有,我有一策,可以身在清廷心在明,而且让清廷和明廷都挑不出咱们的毛病,甚至都得领我们的情,更甚至于连汉奸的帽子也能摘掉。” “计将安出?” “调转枪头,向西,打噶尔丹!” “…………” “…………” “…………” “…………” “怎么,你们觉得此策不好?” “无缘无故的去招惹噶尔丹……” “当然不能是无缘无故,必须得先办法让噶尔丹的蒙古骑兵从玉门关进来,最好能烧杀抢掠一番,多干一些天怒人怨的事儿。” “如此,咱们再回头打他,就是保境安民,谁又能说咱们是汉奸?如今刘大炮与察哈尔蒙古、喀尔喀蒙古结盟,尤其是喀尔喀蒙古,噶尔丹想吞并整个喀尔喀蒙古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咱们在此拖住噶尔丹,不但变相减轻了王辅臣和王屏藩的压力,还能捎带手的和车臣汗、土谢图汗等人暗中结盟,刘大炮怎能不喜?我听说蒙古结盟的这个事儿本来就是韦小宝在负责,大家兄弟一场,让他从蒙古给咱们提供一些支援,他总不能拒绝吧?” “至于清廷,老实说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谁都知道清廷与准噶尔汗国早晚结盟,但是,和硕特汗国毕竟为清廷所庇,与清廷世代联姻,屁事儿没干就被噶尔丹给灭了,如果这噶尔丹再来骚扰甘肃省内牧民,我打他,谁能说我做的不对,又谁敢说我做得不对,这,就叫做大义。” “我委身清廷,打噶尔丹,于清廷来说我是为了保境安民,庇护与满人世代结盟的和硕特贵族,是为大义,于明廷来说,是为忍辱负重,保护我汉人百姓不受厄鲁特蒙古豺狼的侵犯,这,叫做民族大义。” “而这个过程中,我们又可以真的收编那些和硕特残部,拉拢藏民,还可以与回人通商,可以和喀尔喀蒙古诸部暗通曲款,接受刘大炮的援助,借此机会壮大己身,那这陕西拿不拿,岂不都不耽误咱们做西北王?况且待岳乐与王辅臣分出了胜负,咱们也未必就没机会再寻机拿下陕西。” 王进宝忍不住疑惑道:“两个问题,第一,噶尔丹非是等闲之辈,其人悍勇,现如今已经彻底一统厄鲁特蒙古,若非刘大炮的支援,只怕喀尔喀蒙古三大部都将成为他的囊中之物,颇有三分当年成吉思汗之势,咱们打得过他么?手里的这点兵马若是打光了,还做什么西北王?” “第二,噶尔丹又不傻,他既然想做成吉思汗,肯定是要趁咱们中原大乱的天赐良机来一统蒙古的,刘大炮既已扶持拉拢喀尔喀蒙古,那就肯定与他是敌非友,他能找的只有清廷,就算没有盟书,也会暗中与清廷默契配合,又怎么可能派兵来咱们甘肃境烧杀抢掠呢?” 闻言,张勇却是哈哈大笑,道:“噶尔丹不会派兵来入寇,咱们就不能想办法激他么?实在不行,还不能派遣心腹,假扮蒙古人,藏人,回人么?大家都是黄皮肤黑头发,稍微化化妆,谁能分得出来?” “你是说,咱们自己屠戮境内百姓,然后嫁祸给噶尔丹?” “对,准噶尔刚吞下和硕特,内部最是不稳的时候,何况蒙古人本来各部首领自主权就大,乱七八糟的部族就多,他麾下除了蒙古族之外还有藏、回、哈萨克人,偶尔有人来甘肃打草谷,我估摸着噶尔丹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不是他手下,黄泥落他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至于兵力不足,这是当然,然而他噶尔丹只要还想征服喀尔喀蒙古,就必然要暗中联合满清,至少,他不敢将满清得罪得太死,咱们可是满清的王爷啊,又不是要进攻他的王庭,他难道还真的能大举进攻甘肃?普通的边境冲突而已,无非是死几个汉人的边地百姓,死一些牧民,这种事儿不上称没有二两重,上了称,千斤都压不住。” “清廷和准噶尔如今的立场,那是万万不能让此事上称的,噶尔丹,如何能够跟咱们大动干戈?” “说到底这事儿到底放不放秤上,那还不是咱们兄弟说了算么?若是长江一线的战场上清胜明败,这事儿自然也就不用上称,反正咱们已经是清廷的王爷了,他还能把王位收回去,再削一次藩?” “若是最终明胜而清败,那这事儿自然就要大书特书,咱们汉人百姓的性命自然是比天都大,咱哥四个自然也不妨喊一喊什么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之类的口号,给自己树立一个民族英雄的金身牌坊,说不得,刘大炮还得大大的重用咱们呢。” “说到底准噶尔汗国真正的头号大敌还是喀尔喀蒙古三大部,无论他想怎么对付咱们,都得先灭了喀尔喀三部再说,到时候,估摸着长江一线的仗,也该打完了,无论是投清还是投明,咱们的援军自然也就该到了。” “再者我退一万步说,默契的这个事儿,难道咱们和噶尔丹就没有么?说到底准噶尔汗国,本质上还不是厄鲁特蒙古对回、藏两族的压迫统治,藏人不喜欢和硕特汗国,难道就会喜欢准噶尔汗国么。” “咱们出关的时候,尽量多杀一些回、藏两族,逼得两族愈发的依靠蒙人,激化汉回、汉藏的矛盾,自然也就有利于回、藏两族对厄鲁特蒙古的依附,噶尔丹谢咱们还来不及呢,又怎么可能会着急把咱们灭掉呢?” 正文 第二百零三章 百姓何辜 西北战场上的消息,和粤南战场的消息,是几乎前后脚的时间里在同一天送到刘大炮面前的。 十日之期已到,刘大炮已经下令让陈近南集结澎湖地区的全部的外籍扈从军了,打算此战以陈近南领兵,自己担任名义上的统帅,带领三万扈从军和澎湖水师至琼州与祖泽清开战了。 一来杀鸡儆猴, 更顺畅的推行他的军改计划,二来也是为了检验扈从军的战斗力和军纪,三来是为了从湾湾的东宁派之中尝试着挖掘能独当一面的好苗子。 结果,还没等动手呢,就听说祖泽清以不服军改为名兴师动众的去打孙延龄去了。 整得他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好悬没把自己给卡死。 老实说他有想过祖泽清会不会负隅顽抗,亦或者是干脆投奔吴三桂让吴三桂替他出头,甚至也想过祖泽清会不会在压力之下低头投降认输。 却是怎么也没想到, 这货居然会去打孙延龄。 一下子给他整得都有点不会了。 他总不能在祖泽清大战孙延龄的时候, 在背后给祖泽清一刀吧? 尤其是这祖泽清找的这个开战借口,真特么的好! 再然后,他就收到了甘肃、宁夏、青海出现蒙古骑兵屠戮大清百姓大草菇的消息,张勇闻讯怒发冲冠直接带领河西四镇兵马杀了回去,誓要给无辜死伤的同胞报仇,面对岳乐的强硬挽留也丝毫不为所动,让本来已经岌岌可危的王辅臣,莫名其妙的就缓了一口气。 稍微琢磨一下就能看得出张勇的目的,但岳乐乃至背后的整个清廷却也只能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而刘大炮却也不得不承人家这个情。 高明。 可以说,是与祖泽清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了,看得刘大炮都不禁感慨:这些从明末走到现在的将领,一个个的属实是把养寇自重这四个字给玩明白了。 只是…… “老于,你替我写一封信给张勇吧,就说我……就说我谢谢他了,让他务必守护好边地的百姓, 只要能保境安民,在我这儿就算是大功一件。” 于成龙点头, 却是微微皱眉道:“劫掠甘肃的,未必真的是厄鲁特蒙古人。” “我知道,但事已至此,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么?河西四将,本来也是要拉拢的,何况杀甘肃百姓的到底是谁,现在已经是无头案,说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了。” “唉~,这天下,不管是兴是亡,受苦的,终究只是百姓啊。” 于成龙叹息一声,却是仍旧老老实实地拿出了纸张书写了起来,虽然在于成龙想来,这次的这个事儿十之八九还真就是张勇自导自演,但一来查无实证,二来却是因此而更加坚定的认定:尽快结束战争,才是对天下百姓最大的慈悲。 而想要快速结束战争, 除非刘大炮突然哪根筋搭错了直接向康熙投降,否则,就必须尽量将清廷的朋友搞得少少的,自己的朋友搞得多多的。 别说是查无实证,查无可查,就算是铁证如山能够证明甘肃事确实是张勇监守自盗,为了大局,他也只会把所谓证据撕得粉碎,亲口吃进肚子里。 为了大局,有些无辜的牺牲是必要的,这,就是政治的肮脏之处,即使他自认为自己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也依然不可避免的将自己染脏。 “回头,让外务省派人和土谢图汗沟通一下,通过他们转运一些武器和物资给张勇吧。” “喏。” 于成龙显然是不太想继续说张勇的话题,转而道:“祖泽清和孙延龄交战,咱们该如何是好?这已经算是内战了。” “让他们先打着吧,祖泽清是辽东系,军阀思想根深蒂固,与吴三桂之间的关系又是千丝万缕的联系,我大明想要继往开来开创盛世,本也容不得这般听调不听宣的军阀。” “至于孙延龄,却是还不如祖泽清呢,祖泽清好歹在日前曾率领骑兵帮咱们打了一仗,他呢?则一直死心塌地地做着他的土皇帝,至今都还在与马雄闹着别扭,那眼皮子,也就那么丁点的深浅。” “打吧打吧,打死一个少一个,打完了我再收拾残局。” 于成龙皱眉道:“祖泽清既已出兵,马雄必然不会坐视不理,定然是要与祖泽清合力夹击的,他们两个都是吴三桂的人,到时候孙延龄若是兵败,整个广西以及广州以南,可就全都姓吴了。” “我怕他么?”刘大炮不屑地道:“吴三桂真正的机会其实也就是两年,现在,基本都被他给浪费了,西南地区百姓穷苦的弱点已经暴露无遗,真的,已经不太指望得上了。他若是敢把手伸过来,我就把他爪子给剁了,老于啊,现如今的明廷,已经不再需要吴三桂做盾牌顶在前面了。” “你……”于成龙神色复杂地,也不知是感慨还是质问地道:“百姓何辜啊。” 刘大炮沉默片刻:“长痛不如短痛,且让他们先打着,时机成熟时我自然会插手其中进行调停,能不动刀兵,自然还是不动刀兵的好,但动不动刀兵,终究还是在于吴三桂,而不是我,我能做的,只能是尽量惠及百姓,尽量让治下的百姓少交税赋,少征劳役,不使百姓劳民伤财罢了。” 于成龙闻言,变戏法一般的拿出了一份名单道:“这是今年恩科的进士名单,丞相若是当真想要为天下百姓做一些事情,还请您务必好好主持面试事宜,有关于本次考生的录用,各部衙门都已经将缺额送了上来,这是我与相府众人,甚至于吴顺天一块商议过的章程,请您务必不能再拖了,教化百姓,乃大德也。” “嗯,很好,但是我想起来昨天吃的烧烤好像不新鲜,我拉肚子了,现在要上厕所,再见。” 说完,刘大炮抬腿就跑。 他躲这事儿都躲了好长时间了。 结果被于成龙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死死地又重新摁在了凳子上,这于成龙今天简直和撒泼没什么两样了,大有刘大炮不给他个交代就不让他走的架势。 “丞相,臣实在是不懂,开科取士无论是于国于民还是于您都是一件大好事,您为何要一再拖延呢?此乃天下民心之所在啊!” 刘大炮无奈,只得苦笑着道:“老于,你真的认为,这科举之事,还是在造福百姓么?” 正文 第二百零四章 悔不该开那科举呦 科举的这个事儿,老实说,刘大炮现在还真的是有点后悔办得早了,以至于有些事儿事先没考虑清楚。 以至于,现在考试都考完了,就剩下最后走过场的殿试了,朝中文武却因此而激烈的争吵了起来, 逼得刘大炮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老实说,科举真正的意义从来就不是什么教化天下,孔孟之道圣人之学是拿来读的,真用来做事却是百无一用。 这玩意的核心说白了还是给社会中层一个上升阶梯,所谓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以此来安抚地方上的豪强,让豪强们在有了点钱之后都会倾家荡产的送孩子读书,而不是简单的置地置业。 有些道理刘大炮也是在穿越之后才渐渐想明白的,他以前一直以为科举这事儿是穷人逆袭的法门,然而仔细想想,没有科举才是穷人真正的阶梯,因为在有了科举之前,社会的上升阶梯,叫军功。 战场搏命,不管你家里是有钱人还是没钱人,不管是将门虎子还是草根流民,其实都是差不多的,只要吏治不腐到根子上在军功录入的环节造假,想立军功靠的是三分胆气七分运气。 然而科举就不一样了,因为古今中外,教育这种事儿从来就没公平过,能中举的,有几个穷人家孩子? 凿壁借光这种事儿之所以能够千古传唱,还是因为其稀少, 所谓的寒门,至少也得有个门,至少得保证家里有田,田里有人耕种,至少保证孩子在读书的时候不用担心饿肚子。 所谓的耕读传家,从来都是自己读书,雇人耕地,有几个白天干农活,晚上看诗书的?就算是有,这种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事儿,他又凭什么考得过哪些有钱请家教的富家公子哥呢? 现代社会恢复高考才四十多年,清华北大里也剩不下几个寒门学子了,何况是古代呢?何况是三年才只有三四十个录取名额的科举呢? 那进士的名额,是留给哪些请得起大儒私教,甚至是历届出题主考官亲自辅导押题的,官宦之后的,这才是所谓家学渊源的本质。 例外肯定会有,但肯定是凤毛麟角,瞎猫碰上死耗子的概率终究还是很低的。 社会的晋升阶梯决定文化的属性, 所以自武则天时改革了科举制录入所谓大量的寒门子弟之后,这个国家对外征战的能力其实一直是在向下走的,到了最重视科举的宋朝就更是被周围一圈外族叫爸爸,事实上刘大炮一直都觉得,如果不是元末明初时火器有了跨越式的发展出现了火枪,明朝的武功未必就能赶得上宋朝,直到明末时皇太极在辽东也造出了大炮,还给八旗骑兵穿上了鸟铳无法击穿的重甲,明军立时就原形毕露了。 科举取代军功,才是真正堵死了底层百姓的上升阶梯,除非能在这古代推行九年义务教育,并且严格取消补习班,并且保证教育资源在分配时一视同仁,否则,寒门必然是再难出贵子的。 当然,科举也是有好处的,打破了门阀对官僚阶级的垄断么,刘大炮也没能力在境内搞什么九年义务教育,那不现实,也没想过恢复军功制,所以也没想太多就同意这事儿了。 表面上看,这事儿确实如于成龙所说,利国利民利他自己。 于民来说提供了一批上升阶梯,于国来说起到了选材的作用,能考上科举的人,就算是富二代、官二代,也至少都是努力学习的富二代,一个学习努力刻苦的人,工作时的基本能力肯定差不了,书呆子终究是少数,绝大部分985的学生就算不干本专业也比大多数专科生干的好。 于自己来说,却是刚好解决他嫡系人手严重不足的问题,这一批新科进士可以很容易的成为刘大炮的嫡系,巩固他的统治。 赵光义和武则天都是通过扩大科举规模来稳固自己地位的,自己也没理由不行。 结果省考、会考的时候都没出问题,也没有人反对过办科举,这玩意几百年了,于政治当中就如同呼吸一样自然,谁也不会考虑这东西是否正确的问题,一直到进士名单都出来了,突然就有那么一批人反应过来了,以至于在这些被录取人如何安排的问题上,文武百官分成了两派,且势同水火。 刘大炮也是直到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的大明早已经有了另一套与科举完全能不同的晋升阶梯:股票。 股东们的子弟,是可以加入澄海四卫当兵的,尤其是大股东的子弟,加入建国营之后刘大炮还将其中的佼佼者送去了欧洲留学,并承诺他们回来之后会给他们前程似锦。 本质上来说,他们和唐朝时的宿卫差别已经不大了,而众所周知,北宫宿卫制和科举制本质是相互冲突的,武则天在扩大了科举取材的范围之后宿卫制慢慢的就已经消亡了,整个宋明两朝更是几乎就没有这个东西了,是到了清朝以后才被重新捡起来,在满人中使用。 所以眼看着进士名单都已经出来了,按说应该是安排他们进相府给刘大炮当主簿之类的,待工作几年有了工作经验,明白了政务处理和官僚体系运行是怎么回事儿了之后,再外放出去当知府县令之类的地方官。 却是终于惹得股东们感觉到不对了。 明廷的核心中央权力,一直都是由股东掌握的啊!股东之间的博弈,一直都是靠股票啊!突然搞进来一批靠考试进来的,算怎么回事儿? 这个幕僚班子建设起来,建国营呢?建国营干嘛去,待那些留学欧洲的子弟兵们回来,又该往哪安排? 这特么不还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么,那咱搞的这个所谓资产阶级大明,意义何在啊?! 于是,股东们纷纷出言献策,这批进士要不然就按照惯例,重新开设翰林院,由刘大炮的夫人陈氏暂时管着,每日里陪着皇上一块研究研究经学,琢磨琢磨诗词歌赋书法绘画之类的。 再然后,以于成龙为代表的这一波正统出身的官员就跟被踩了尾巴一样的急了。 三岁孩子都知道明廷女皇就是个吉祥物,这事儿要真这么安排,那叫做滑天下之大稽,是要动摇统治根基的。 正文 第二百零五章 事物与政务 科举毕竟已经太多年了,儒家的那一套因为既得利益者实在太多,已经成为社会共识了,既然都已经开了恩科,不重用的话太说不过去,是在挑战全社会读书人的底线。 但股东是公司的根基,公司是大明的根基, 可以说,是两边都得罪不起的。 奈何这于成龙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把自己给摁住非逼着他解决问题,实在没办法之下,只好干脆摊牌道:“老于啊,你觉得,科举这东西真的能利国利民么?” 于成龙却是索性道:“科举就算是再怎么不好,至少也比完全看股份来说话来得更好,股东们的权力已经够大的了,必须加以限制, 否则经年累月的传承下来,必然会成为新的门阀,此百年,千年之大计也,科举再怎么说,至少给了中产之家一个希望,而公司,恕我直言,没给,这是比之关陇军事集团更加顽固得多的利益共同体,趁现在还来得及,必须加以限制,否则必将会遗祸子孙,后患无穷。” 刘大炮闻言苦笑道:“不过就是半斤八两罢了,你说的这个,说白了就是阶级固化,其实,都一样, 古往今来中国的,外国的,甚至包括未来的,哪怕是创造一个想都不敢想,真正人人平等,让工人孩子当国家领袖的国家,也都一样的。” “这世上只要是还有向上爬的梯子,这先爬上去的就必然会想方设法的阻拦后爬上去的,也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将爬梯子的经验传给后代,什么制度都没用。” “社会越发展,顺着梯子爬上去的人就越多,慢慢的,梯子上面的空间会越来越小,生存的空间会越来越拥挤,后来的人即使是费劲千辛万苦的爬上去,依然会发现没地方站,甚至很可能会被已经站在上面的人,再一脚踹下去。” “一个国家, 一个政权, 一个社会,当梯子刚开始架设起来的时候,上面的空间很大,所有人都会一起使劲爬梯子,这个社会的所有人会心往一块想,劲往一处使,这个时候国家的统治者会发现自己干什么都英明神武,整个国家蓬勃向上,干什么都干得成。” “但随着梯子上面的空间越来越挤,下面的人发现他们爬梯子越来越困难,上面的人的全部心思都用在了如何把正在爬梯子的人给踹下去,这个国家的进步,也就停下来了,为了爬梯子,下面的人会越来越卷,卷不动的时候,就会越来越躺。” “一个民族,一个社会,一个国家,当所有人都躺下的时候,发展就会停滞,这个时候,即便是秦皇汉武复生来掌控这个国家,也会发现,你什么都干不成。” “军功也好,科举也好,股权也好,任何的上升阶梯都是如此,先爬上去的总有无数种办法摁死后面往上爬的,所以王朝没有永恒,社会没有公平,人类社会不一定遵从丛林法则,但却一定遵从先发优势。” 于成龙想了想道:“你说的很对,那,有解决办法么?” “没有,没有任何解决办法,即使有一天我用强权抹平了整个社会的巨大贫富差距,并且强行搞平均主义,这个问题也仍然解决不了。” 于成龙皱眉道:“所以您的意思是,因为这个问题无解,所以索性就不解了是么?索性就支持哪些股东搞宿卫,搞得跟关陇贵族一样,不,是搞得跟汉以前的封建贵族一样,是不是以后大家谁来当什么官,就只能看血统了?这似乎比门阀世家要更可怕得多吧。” 刘大炮想了想道:“完全看股票来说话,算是饮鸩止渴吧,解决不了问题,但勉强,能把命续得长一点。” “饮鸩止渴?” “看股票说话的社会,某种程度上确实如你所说,和古时候封建社会很像,但是封建社会的根基在于被分封的土地,而土地的产出是恒定的,社会是零和的,而搞股票开公司,可以拓展业务,也必须要雇用工人,创造更大的财富,社会上的业务越来越多,公司就会越来越多,股东,自然也就会越来越多了。” “更何况有生意就有竞争,有竞争就有流动,会有的人破产,有的人发财,只要社会的财富总量是持续增长的,就始终会有人慢慢的爬上去,而且,在梯子底下的人也会有一种,自己也在慢慢往上爬的错觉。” “相比之下,皓首穷经,却是看似公平,实则更卷一些的,总之,我们不能改变这个结果,但我们可以尽量延伸梯子的长度。” 于成龙听完,却是完全没被这些歪理邪说所震慑,而是直指问题的核心道:“第一,如何确保商业上的永远竞争,如果一家公司完全垄断了一个行业,又有官府支持,后来者要如何与他竞争?” “第二,按照你的说法,梯子上面的空间会随着商业活动的增加而扩充,但,这个空间是会永远扩充的么?你用土地来对比,说土地用来种植粮食的收益是固定的,对,种粮食的收益相对是恒定的,但同时也是稳定的,偶尔遭受一下水旱灾害,过两年自然就又恢复了,可是商业不同,做生意有赔就有赚,即使是西太平洋公司已经包罗了各行各业,是不是就会永远赚钱呢?” “丞相,延长梯子的长度是饮鸩止渴,可如果哪天梯子不但没有变长反而变得更短了,让那些已经爬上去的人掉下来,这国家的发展,恐怕就不止是停滞了吧。” “第三,长此以往门阀还是会重新出现,渴,不一定就会渴死人,但喝了鸩毒却是必死无疑,你也说了阶级固化不可避免,军功体系下诞生的固化产物无非是军功集团,科举体系下诞生的无非是学派党争,股权体系下,若是有朝一日三五个大的商业家族仅靠私人股权就垄断了公司七成以上的股票,那就真的是皇帝轮流做了,不是每个股东都有丞相一般的胸襟气度的,臣敢断言,真要是几个家族轮流做皇帝,其危害,将远大于家天下!” 刘大炮闻言,却是真的愣了一会儿,进而对这于成龙也刮目相看了起来。 实话实说,这些话里大部分他也是想到了的,有些没想到的地方,也谈不上什么醍醐灌顶,但于成龙一个古代人,居然这么快就想明白了这些,却也着实是把他给吓着了。 笑着道:“所以呢?你有什么建议给我。” “所以臣以为,新科进士必须得用,朝廷必须有一条来自股权之外的阶梯,由这些人对股东进行制衡,哪怕是让他们服务于董事会,也要让他们对小股东,分公司之间,进行一个公正的引导,起码让咱们不至于饮了鸩毒,却不能止渴。” “陛下,所谓官僚,最早,就是君王为了牵制贵族,对抗贵族而存在的,臣以为大股东和他们的后代必然会成为我大明的新贵族,这已经是不可避免之事了。但臣也请陛下在贵族体系之外令设官僚体系,对贵族进行引导,和压制。” “再具体一些呢?” “可以设立监察院,设立律法,让监察院依律法而行事,由今年的新科进士作为第一批监察院吏。” 刘大炮笑道:“那长此以往,监察院必然凌驾于一切衙门之上,这和什么巡抚,刺史,区别何在呢?和以前的封建社会区别又何在呢?” 于成龙想了想道:“监察院依法行事,但具体立什么法,可以与股东进行商议,由股东大会投票表决,再由股东大会设立一个监察监察院的衙门,专门负责监察监察院的执法情况。” 刘大炮闻言,却是哈哈大笑,笑得都拍桌子了。 “丞相何故发笑?” “我只是觉得,没必要叫什么监察院,直接将公务体系一分为二,分为政务官和事务官如何?有股权的,由董事会选出来的官员叫政务官,由科举考试考进官场的,叫事务官。一个负责立法一个负责执法,如何?” 于成龙想了想,索性抱拳道:“丞相英明,臣以为,此举甚佳,看来丞相是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也已经有腹案了吧,却是不知,丞相又在回避一些什么?” 刘大炮闻言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却是终于有点想明白了。 这,特么的就是近代嘤国政治体系的发展过程啊。 估摸着原本历史上,嘤国的政治建设和这个过程也是一模一样? 果然是殊途同归,真不能小看古人的智慧,给他们开个头,他们自然就会把这一切往正确的方向去走。 却是不知,这样的一套体系如果发展下去,会不会也像西方国家一样,慢慢走上一人一票,民粹政治的歧途去了。 想了想,刘大炮掏出两根雪茄出来,给了于成龙一根,自己一根点火点着,缓缓地抽了两口,却没说话。 “丞相历来深谋远虑,臣能想到的,想来丞相您也是想到了的,您之所以犹豫,可是有什么地方是您想到而臣没想到的么?还请丞相不吝赐教。” “顾虑么……确实是有,如果建立一套完善的事务官体系,那政务和事务必然就是要分离的了,我,韦小宝,曾养性,马宝,雷震天,我们这些人都必然是要做政务官的,眼下咱们大明的这套体系中所有的官员,都是政务官,那么,不管谁来当这个事务官之首,本质上都是在分我的权,被人分权,肯定是要有顾虑的。” “丞相若是信得过,臣愿意毛遂自荐。” 刘大炮叹息道:“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么?这套事务官的体系一旦真的建立起来,不管这个官职是叫内阁秘书,还是叫国务卿,还是叫总……嗯,这个不重要,但总之,这个职位都不可避免的成为朝中第二人,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严格来说,是要制衡我的,后代子孙中,极端情况下,事务官是可以架空政务官的,我为什么要让你这么讨厌的人来当一个可以制衡我的官呢?” 于成龙闻言也是哈哈一笑,道:“户部尚书的这个差事,丞相打算交给谁?” “我同意你当事务官了么?” “你肯定会同意的,你想让我拍你马屁么,今天不想拍,下次补上。” “…………于成龙,你丫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啊,我跟你有那么熟么?你很讨厌你知道么。” “行吧,那我拍一句,丞相之胸襟,开万古未有之先河,臣,五体投地。行了吧。” 刘大炮苦笑:“怎么什么话,后面加上行了吧三个字就这么怪呢。” 不过想了想,刘大炮还是道:“由你来牵头来建设事务官体系,我倒是放心的,老实说,这个想法我也确实在脑子里含了挺久的了,之所以一直不敢实施,甚至不敢去搞殿试,确实,很大程度上是不知道这套体系适不适用于咱们大明的国情,也不知道朝中文武有谁能理解得了我的其中深意,确实不想,老于你让我刮目相看了。” “然而,我之所以如此犹豫,却也不止是这个原因。科举要办,考试要考,但,不能只是这么搞。” “还请丞相解惑。” 刘大炮却是跑题道:“你知道,这世上有一种力量,是可以抗衡资本的么?” “啊?是……强权?” “不,是科技。” “科技?” “从标枪掉弓箭,从弓箭到火枪,秦汉时这片土地上养活两千万人就差不多到了极限,而明末时同样的土地却已经养活了两亿人,这就是科技的力量。” “一家造船公司,即使垄断了全世界九成以上的业务,可如果有一天突然某一家小公司发明了一种不用风帆也能日行千里的大船,那等待这家大公司的,必然只会是坍塌,这,也是科技。” “科技的进步,会让人们的生活越来越好,会诞生一个又一个新贵族,使社会阶级充分流动,充满活力。只要科技是向前发展的,其实你刚才提到的三点就都不会发生,梯子会越来越长,上面的空间也会越来越大,容纳越来越多的人上来落脚。” “所以,除了事务官体系,我还想再建设一套科学官体系,趁着这次恩科的机会一次性解决,只是,确实是还有些事情没想明白,有些工作也没准备好,甚至于,我其实并不确定这一套体系到底行不行得通,所以才一直犹豫。” “老于啊,如果让你先当上了事务官,过些年如果要建科学官体系的话,你能接受从手中分权么?如何保证咱们的后代子孙,也能将政务、事务、科学三权,永远分离,又相互合作呢?“ 正文 第二百零六章 一箭三雕 四月初八,谢天谢地澄海城终于搞殿试了。 再不搞殿试这些考生们就都要被巨大的精神压力给逼疯了,毕竟,好不容易考上了进士,突然有传言说不分配工作了,此前数十年的苦读一下子全都没用了,这着实是有点吓人, 关键这殿试迟迟不来,这又如何不叫他们惊疑不定。 现在终于殿试了,也就是说……这一切的事儿终于就要尘埃落定了。 当然,也只是踏实下来了一半而已,毕竟殿试之后还有个分配的问题,万一真给分配到翰林院陪着女皇写诗作画, 那真的是哭都没地方可以哭去了。 而来到大殿之上, 就见女皇大人正襟危坐,好不端庄, 虽是极为努力的想要展现她的天子气度,但是显然,总共四十多名考生的眼光齐刷刷的都放在了旁边穿着坐蟒袍坐在小矮凳上的刘大炮身上的。 虽然已经尽力不去抢九难的风头了,但一身标志性的坐蟒之袍也着实是太吸睛了,一举一动无不散发着动人心魄的魅力。 丞相大人,可当真是年轻啊,今年好像才三十岁出头吧? 而刘大炮也在看他们,然后看了半天,发现大家除了都有一点掩饰不住的紧张之外,普遍表现的都还挺好的,起码都在努力地装出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 吉祥物九难在挨个问过这些进士们的姓名,籍贯之后,便懂事地问道:“丞相,您看,这殿试要考点什么?” 刘大炮笑着道:“诗词歌赋四书五经,说实在的我也不懂, 我就是个粗人,我看不如这样, 我来出一点接地气的考题吧” 众人闻言微微一愣,顿时就全都紧张了起来。 要知道正常来说,其实科举到了殿试的这一关基本就是走过场了,与其说考的是学问,不如说是要考验新科进士们的谈吐风度,说白了就是看脸,通常长得帅的,看得最顺眼的,就是状元榜眼探花。 这其实也是有道理的,因为长得帅,看着顺眼的一般都是年轻人,或是精气神比较好的,这种人本来在官场上也容易走得更远,而一般五十岁以上的老头子,一般也就不往翰林院送了,毕竟等他学会怎么当官,差不多也就该退休了。 然而看刘大炮的意思,却是明显要将这场殿试变成真正的考试了。 说着就见他拿出了一个盒子道:“我这里有一全套的自行车图纸, 包括整体结构, 以及各零部件的具体样子,当然,还缺少具体参数。” “所谓自行车,这东西是我特意设计出来,以应对咱们明廷缺少骑兵的现状的,当然现在还只是一个技术设想,你们的考试,就是要求你们来帮我把这东西给实现出来。” “当然,此物看上去虽然简单,但其实其中蕴含的技术和科技程度真的一点都不低,如车轴、车链等都需要很高的加工精度,车的轮台更是要用到昂贵的橡胶,可以说成本极高了。” “当然,允许你们对这东西进行一定的改进改良,做得出来就行,不说比肩奔马,但也至少要求能快的过毛驴,如果能降低这东西的成本,降低这东西要量产的难度,那就更好了,总之,最终这自行车做得最好的人,便是今年的新科状元。” 见状,除了已经提前知道的于成龙,一众文武官员,就连九难也不禁皱起了眉头。九难更是直接了当地道:“丞相,新科进士们都是苦读圣贤书的书生,这自行车再好,也终究是工匠的差事,让书生去做匠工,是不是有些不太对劲?” 刘大炮笑着解释道:“我当然知道各位进士都是饱读圣贤书的书生,然而这书生既然已经中了功名,却是一定要做官的。” “而在我看来,为政之道,不论是大官也好,小官也罢,无非是管人,管钱,如此而已。当然,有的人用一万两银子能做十万两银子的事儿,而有些人只能用一万两银子做一千两银子的事儿,这,便是能吏与庸官的区别了。” “学问上,我不懂,但是想来各位今朝能够金榜题名必是都不差的,那么我以为,这殿试之上,不妨就考一考为官之道了。” “诸位,我给你们每人一万两银子的上限预算,只要是理由正当,出入有迹,便可以去找于成龙于尚书批钱,科学院中,以及澄海城之内所有的工匠,你们都可以进行有偿征用,我可以给你们最高的权限。” “为上位者,其实什么都可以不懂,但只要下面的人懂,且愿意真心为你做事,这事情,也一样还是做的成的,也一样能落得个知人善用之评价的。” “各位,这自行车,就是我给你们出的考题,每人这一万两银子的额度,便是你们的研究经费,当然,你们如果愿意的话,也大可以合纵连横,两个人,三个人一伙,将研究经费合并了用,也是可以的。” “当然,若是诸位有谁本就精通工匠之道,不用使别人,自己就能把自行车做出来,那当然也可以。” “三月为期,老于啊,你就辛苦一下,全权负责此事吧,这些新生的小牛犊子,就交给你了。” 于成龙对此早有准备,却是当即了当的应了一个喏字,便这么把这事儿给定下来了。 却是吴顺天实在忍不住问道:“丞相,四十多个进士每人一万两经费预算,是不是太浪费了一点?臣虽然不懂,但……若这自行车本来一万两预算就能做得出来,现在这么个搞法,岂不是要多花三十九万两?” 刘大炮却是摆了摆手毫不在意地道:“小问题,自行车这种关键性产品,我认为本来也有使用饱和时研究的必要,况且四十万两银子换来四十种研究方向,每个研究说不定都会出产一些副产品,肉,终究都是烂在锅里的。” “再者科举取仕,乃是朝廷之根本大事,就算是花费四十万两银子作选拔的成本,我认为,这个钱,花得也是值的,说实在话,咱大明还真不怎么缺钱。” 吴顺天闻言,懂事儿的告退。 其余文武见状,一时间倒是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异议,事实上刘大炮这一手来得着实是有点突然,众人连自行车到底是个啥都不知道,一时之间,也根本想不明白这么个考试方式的具体利弊。 关键是也确实没涉及到大家最关心的官职分配问题不是。 而等到众人回到家,找来工匠们仔细地了解一下这个自行车之后,却是又不得不感慨,丞相的这个考题,设置的还真是妙啊。 这分明是在给公司的股东们在科举中硬分一杯羹啊! 毕竟说实在的,虽然丞相明确的表示今年的新科进士们可以任意征调科学院里,以及各个公司中的任意工匠,调拨一万两银子的资源来做这个自行车,但是具体如何调派,是否具有强制性,如果工匠不服从调派,又当如何呢? 谁都知道,刘大炮是将科学院中的工匠当宝的,那都是手握大量期权的,而且科学院本身就有课题,比如无烟火药的研发,大家都是很忙的,换言之这些大匠都是很牛的,除非遇到直属领导,有些性格有点问题的,碰到不认识的三品朱袍都懒得搭理。 你特么说调就调? 人家借口本职工作繁忙不搭理你,你又能如何是好?派澄海四卫抓人么?你个新科进士算老几啊。 再说这自行车如此复杂的东西,涉及到的大大小小零件近百个,还有量产的要求,总不能都指着一个大匠,用那脚踏式机床一点一点给你车吧? 除了大匠之外,必然是要征调无数普通工匠的,也必然是要调配无数资源来进行配合的。 一群书生,衙门门口朝哪开都不知道,让他们去找工匠,怕是他们都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找,又有哪些工匠合适,一万两银子就算全都发到他们手里,怕是都不知道能用这笔钱来买什么。 这,就是在考验考生们拿着鸡毛当令箭的能力了。 当然,这其中若是有大的官二代,或是股东二代,那自然就不一样了,稍微指导一下,起码人家就知道需要的人该从哪找,也拿的出足够的资源去进行置换,事实上一万两预算的这个说法本身也是大有猫腻,若是家里豪富,自掏腰包十万两给儿子造自行车也不是不行。 大不了做一下假账,用一万两银子买十万两银子的东西么,做账这种事想做空不太容易,做多,那太简单了。 而那些普通中产阶级的孩子,如果没有太大的背景,要想完成这个任务,最简单,好像也几乎是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抱一个大股东的大腿与之一块合作,由股东,或是分公司出面,负责牵头帮他们联络大匠,招募工匠,采买设备等,只有完成了这一步,实际上才有入局真正做自行车的资格。 至于这些进士们与股东到底会以什么样的合作方式合作,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儿了,若是碰上长得帅又没结婚的说不定就招来做女婿了。 当然,这本质上也是一种资源整合,说这是当官的基本能力倒是也不算是错。 简单来说,大股东的孩子在殿试时会具有几乎无法超越的优势,而普通人家的孩子只能抱股东的大腿,合作关系越紧密,这场殿试中的起点才会越高,除非你自己的家人就是隐藏于民间的大匠,或者你这个书生是鲁班转世自己一个人就能把自行车手搓出来,否则几乎不太可能逆袭。 如此一来,必然可以很好的平息股东们对科举的不满,而这样的结果,料来科举派也可以勉强接受。 若是拿着一万两银子造自行车,造到最后狗屁都没造出来,那让你去陪女皇吟诗作对你还有什么好委屈的呢? 当然了,大小股东也是很难做到只手遮天的,毕竟这上面还有个科举派的于成龙在全权处置此事,而所谓全权,这里面门道大了去了,股东们想要借此机会欺负这些进士,想要搞幕后操作,还要问人家于成龙的意见。 而如果深想一层,丞相的深意好像又不止是如此了,因为谁都看得出来,这其中除了资本之外,一个优异的大匠在其中所起到的作用是决定性的。 科学院里大多数科学家都是搞火药搞化学的,还有一些是在埋头改良蒸汽机,真的合适的大匠可能就那么几个,但考生可是有四十多个。 毫无疑问,只怕今天晚上开始,澄海城之内要上演一幕幕的三顾茅庐了,考生所绑定的股东们一定会不惜血本的把银子化成水去砸那些优秀大匠。 如此一来,科学家的待遇和社会地位那还不蹭的一下就长上来了,只要这样的殿试之法成为常例,谁特么还敢瞧不起大匠? 今天之后,即使那些专业领域与自行车无关的大匠,也一定是要跟着得到好处的,说不定会有股东们争着抢着将家中女儿嫁过去。 毕竟谁知道明年科举的时候丞相又会拿什么图纸出来呢? 而这也确实便是刘大炮的目的了,而仅仅几天之后,刘大炮在股东大会上便正式宣布了要设立专利局,出台专利法。 除了几乎照搬后世专利法之外,刘大炮规定,由朝廷出一笔五百万两银子的巨款就放在专利局,如有工匠申请的图纸,被认定为有价值,但仿制太简单或投资太大很难保证利润的话,将由专利局拨款给工匠,进行产品的试生产。 因此,专利局其实和这一届的新科进士们一样,理论上必须拥有调动澄海城内一切资源的能力,当然,这个资源调配的能力可大可小,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专利局的掌舵人是谁。 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个活儿十之八九还是要由于成龙兼任的时候,刘大炮领进来一个人却是狠狠地吓了他们一跳。 “各位,都认识吧,这位是我夫人陈氏,也是子龙公的女儿,名门之后,我的意思是,由我的夫人来担任专利局第一任的局长,大家意下如何?” 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 科技的疯狂 事实上陈氏在国内,是虽无皇后之名,却有皇后之实的。 由陈氏来做这技术专利局的首任局长,对这种权责界限非常模糊的部门来说,其实某种程度上相当于这个衙门的职权已经无限大了,反而责任却几乎无限的小。 连他自己都佩服自己的这一步妙棋。 至于什么斌鸡司晨,后宫干政之类的问题, 刘大炮其实还真不当个事儿,因为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他刘大炮自己是真真真没有当皇帝的心思,也是真不打算让自己儿子接自己的班。 所以至少在他想来,后宫干不干政,是否斌鸡司晨,也不会真的影响国家和社会的稳定, 至于其他人会不会也这么想,那他就无能为力了。 他这么搞纯粹是为了凸显对科技的重视, 同时也是为了将专利局的业务与于成龙做出一定的分割,限制他的权力,为未来朝中正式引入政务官、事务官、和科技官三大官僚体系奠定基础。 至于自行车,那真的就只是一个引子了。 当然这事儿也不是没有私心,毕竟他现在老婆也是越娶越多了么,在娶了王屏藩的女儿王氏之后,前些天又一不小心就娶了一个荷兰女人做老婆,现在是夜夜当新郎根本停不下来,身体都已经都有点遭不住了。 反倒是老勒上岸在澄海彻底定居之后清心寡欲,投资修建了一个特大的天主教堂,没事儿的时候就去做做礼拜,甚至偶尔还会兼职做神父,愣是越活越年轻了,刘大炮居然都有了一种没准儿自己活不过他的感觉。 所以他最近一直着急给自己的老婆们都找点事情干,省得他们一天到晚光想着干自己。 同时给陈氏安排一个比较重要的位置,也是为了确保他正房大妇的权威, 省得家里头家宅不宁,而陈氏做的,也确实是非常不错。 原本他以为,在没有九年基础教育的情况下,这个世界的科学发展总不可能会太快,结果却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原本表面上为自行车所创建的专利局虽然没等来自行车,却是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就给刘大炮送上来足足一千张图纸! 刘大炮的这个技术专利局有点类似于19世纪的漂亮国,不需要实物,只需要工匠拿着图纸去备案,经专利局的专家们研究认定有一定的可能性,就算是专利通过了。 这么做的目的也是单纯的为了限制资本和强权的霸道,充分激发社会基层的潜力,否则科学这种东西毕竟终究不是普通工匠靠手就能挫得出来的。同时,对专利保护也相对比较苛刻,陈氏亲自坐镇又导致上层股东没人敢不给面子,中小型的分公司偶尔有不给面子的,陈氏则会亲自下场去撕他们的面子。 又正好赶上这次科举殿试刘大炮以造自行车定输赢的奇葩取仕方式,与这设立的专利局又相辅相成,使得澄海乃至整个社会都掀起了一股科学热。 这股科学热并非是只属于工匠的科学热, 因为这东西变得和仕途相关, 且傻子都看得出来丞相喜欢这个,所谓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丞相好科学,那别的不说,蒸汽机模型自然就变得洛阳纸贵了,满朝文武也不管懂不懂,家家户户必然至少要摆几个各种形状的蒸汽机模型了,前明时徐光启写的天工开物自然更是人手一本。 稍微有点抱负的,不懂,也愿意花费一定时间来学习和了解,虽有些顽固的老学究指责刘大炮这一套是奇技淫巧,但类似的声音刘大炮鸟都不鸟,反而毫不掩饰的多次在公开场合对这股歪风邪气进行鼓吹,甚至于谁若是学得好,刘大炮还会当众予以表扬。 当然,官场上官僚的疯狂相比于市场上股东的疯狂,那真的就是小巫见大巫了,说实在的这个阶段的商人,很多时候在刘大炮眼里简直就是人傻钱多的代表。 一方面是国家支持,刘大炮作为丞相亲自站台,另一方面科学的威力确实也已经初步在这个资本主义萌芽的国家开始展现了,比如刘大炮搞出来的几乎每一个发明全都创造了霸主级别的公司,进而吞食总公司股票的占比,让他们真的相信了科学造富的神话,以至于几乎只要是图纸画出来并被专利局所认可,就一定会被疯抢。 其疯狂的程度让刘大炮甚至想到了上辈子时经历过的九十年代末期的互联网热,那真是随便画点什么就卖钱。 原本平平无奇的工匠,可能娶媳妇都费劲,但现在只要画一张被认可的图纸,马上就可以成为股东和朝廷官员的座上宾,逆天改命,这又怎么能不让这些工匠们热血沸腾? 而在科学起步的蛮荒时代,九年义务教育,真的不是必要的,事实上原本历史上全世界范围内所有20世纪范围内的科学家里,真的能拿出小学文凭的科学家总共也没几个,许多拥有无数伟大发明的科学家压根就是文盲,甚至连图纸都需要找别人帮忙才能画。 而刘大炮在此之前先是搞公司,后是搞科学院,工匠的社会地位已经照比封建社会有了很大程度上的提高,虽然研究的方向都是军工和重工方面,但一法通百法通,事实上这个过程中早就有了大量不成熟的想法出现在了每一个参与其中的工匠的脑子里。 因为不成熟,或者是与主业无关,平时这些想法本来也没人提,但现在,只要花在纸上就能卖钱啊! 总而言之就是,由于刘大炮此前两年多的潜移默化,其实工匠们本身确实是有一定积累的,专利局和殿试这两件事更像是一场东风,直接让工匠们爆了。 当然,鱼目混珠的也不少,甚至更多。 管他靠不靠谱,能不能实现,画呗。 反正有些东西闭眼睛乱画,即便自己都看不懂自己画的是啥,但只要别人也不懂,就可以拿出去忽悠人,且几乎一定会有傻缺上当。 反正以刘大炮的眼光来看,一千张图纸里真正靠谱的,也就三百多张。 三百多张里真正能不算太费劲实现的,也就一百多张。 一百多张里实现出来真的有商业价值的,可能也就二十多张。 而等到第二个月的时候,专利局批复的图纸更是足足超过了五千张! 当然,刘大炮认为具有实操性和商业性的,只有百八十张而已。 而且比较遗憾的是,几乎全都是机械类图纸,找不着半个他最重视的,和化学有关的东西。 实话实说,绝大多数图纸刘大炮只要看一眼就能做到吸收和改进,这些工匠们的水准照他相比差的还是有点远,起码对他本人来说没什么大用,也没什么真正让他感到惊艳的奇思妙想。 不过终究还是没动笔。 一个人浑身是铁也打不出几根钉子,眼下还是要趁此机会打造大明的科学氛围才是正经的,他自己的精力毕竟有限,这两年来他大半的精力还是用来处理政务的,剩下的小半精力也都捐献给了自己的老婆们,真的用来搞发明创造的时间可以说是极少的了。 这一身的科学天赋算是被政治给耽误了。 所以想了想,刘大炮只是从这些图纸中挑选出一百个他认为最具价值的,分别予以三言两语的批示,而后命令装订成册,对其关键设计隐藏后进行发行,并且给了发明这些图纸的工匠一部分期权,也就不再理会了。 而这些图纸之中,绝大多数又都是和蒸汽机改良相关的,因为澄海这边研究蒸汽机研究的比较早么,武器长那边已经上了好几个不同种类的蒸汽车床了,而这东西实际上原理又并不复杂,自然很容易就应用到其他行业中去了。 历史上,蒸汽机这东西最早是应用在纺织领域的。 然而这个时空可能是因为已经提前有了脚踏式缝纫机,因此纺织行业的研发热情可能也是不高,虽然也已经有了那么几款蒸汽机,但相对并不算太成熟,只适合大批量的制作一些极粗的粗布和粗纱,意义并不大,至少不是划时代的。 略微有些意外的,反倒是榨油的这个行业的蒸汽机那真是蓬勃发展,配合上一些手动的蒸汽阀门,其中一张图纸甚至完成了一个初步的半自动榨油生产线。 牛了大B了。 原本的传统榨油法,十个成年男子累死累活一整天,也就只能榨五十斤左右的上好豆油,现在用上改良蒸汽机和全流程蒸汽生产线,二十个工人,在原料充足的情况下一天可以榨三千斤植物油。 这一张图纸和专利,因为被刘大炮点名表扬并写了批示,最终被龙湖商会以足足七十万两银子的高价所购得,并追投了二百万两白银进行投资生产,没等建成就开始上市圈钱,那个发明这套设备的小小工匠,愣是凭此一项发明,摇身一变就变成了大老板大股东,折算西太平洋公司股票三千手,已经可以参加五年一度的股东大会,参与公司总经理人选了。 而受此影响,不但这家暂时连影子都还没有的榨油公司不但自己的股票涨势很好,居然连大豆、花生、菜籽的期货价格也都给带动的水涨船高,进而又带动了海军那头的殖民热情,到处抢占地盘,听说已经有几个兵团已经有计划的要闯无风带去开发澳大利亚了。 因为明廷境内的土地对经济作物的种植还是比较警惕的,大多还是种粮食,大家都在疯了一样的去抢地种油料。 此后不久,也就是十天不到的时间,专利局便又收到了一张蒸汽分蜜机的制作图纸。 也就是在甘蔗经蒸煮之后,通过类似于洗衣机甩干的方式利用离心力分离出红糖和白糖,却是将刘大炮最早带来的所谓土法制糖工艺给真正发扬光大了,要知道明末清初这会儿白糖已经并非是没有,只是制作起来太贵,太费事,太费人工,所以从来都是贵族专供,结果这玩意一上,那雪白雪白的白糖一麻袋一麻袋的出。 然后,本来就供不应求的甘蔗期货也爆了。 再之后的半个月里,什么蒸汽机制酱油,蒸汽机酿醋,蒸汽机养鸡,各种贼特么奇葩的无用发明比比皆是,除了少数如蒸汽机碎米、过筛等简单的小玩意稍微有点用处之外,其他的东西在刘大炮看来完全是毫无商业价值。 偏偏就是这些和吃有关的东西在社会上都备受追捧,反倒是纺织行业的发展显得很慢,丝绸虽然热度很高供不应求但能种的地方毕竟不多,棉花的需求虽然还算旺盛,但种植面积一直就不算太大,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来自蒙古的羊绒纺织品逐渐进入市场,棉花的期货价格不涨反跌。 总而言之吧,反正明明是鸡毛都没看见一根,整个社会就都已经开始躁动了,社会的躁动传递到了海军身上又引发了海军的集体躁动。 甘蔗,油料作物的需求大涨,这两样东西的特点是吃地不吃人,导致殖民热情与奴隶贸易大涨,琼州和湾湾开发速度一天一个样,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仅这两个州,现在就有了总共八十万的奴隶了,黑的白的黄的棕的褐色的都有,但依然远远没法满足企业的需求。 整个东南亚地区除了莫卧儿帝国还处于交战状态,其他如部落联盟性质的小国现在基本上都是他的半殖民地,通过扶持买办等方式每隔几个月都能收购大量的经济作物,但还还还是满足不了企业的胃口。 以至于现在陆军们摩拳擦掌,倒逼着马宝跟他请战,刘大炮还以为他这是等不及了想北伐了?结果马宝就说将士们磨刀霍霍,再不打粤南和广西就急眼了。 刘大炮就说祖泽清和孙延龄已经干起来了啊啊,马宝就说不管,等不及他们慢慢打了,你让我下去把他们给灭了,时间抓紧一点的话还赶得上一茬春耕,多种一茬甘蔗比啥都强。 海军那头就更疯了,和莫卧儿王朝打得还没怎么样呢,就张罗着要彻底统一非洲大陆了,不是,你们想统一非洲,人家法国能同意么?本来跟嘤国人就已经是死仇了,这个时候再去招惹法国是不是有病? 然后,老勒一听说要打法国,嗷嗷叫着就叫嚣咱直接去攻打法国本土吧。 整得刘大炮自己都不知道他现在手里这个大明应该说是蒸蒸日上,还是特么的已经有点失控了。 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 直谏 蒸蒸日上蓬勃发展的大明无疑给了满清极大的压力,事实上事到如今,满清真正能完全控制在手里的省份真的就已经不多了,只剩下河北、河南、山西、山东、苏北、皖北、以及大半个陕西,总共也就差不多六个省的体量了,而且还真都不是太富裕的省。 事实上渐渐的,满清也越来越面临与吴三桂一样的处境了, 那就是虽然兵马虽强,但却不可避免的有点后劲不足,尤其是此前京城失陷,导致原本还能撑一撑的库存直接少了一半。 跟吴三桂比的话那倒确实还算是尤有余力,但相比于蒸蒸日上的南明,就连康熙自己也知道这个差距是在逐渐拉开的。 尤其是随着辽东的丢失, 却是自己将后路就给断了,眼下局面上已经是孤注一掷, 而岳乐在西线虽是数次打退了吴军的援军,且已经将平凉城围困得水泄不通,但啃了三四个月,平凉城虽已被火炮轰得破破烂烂,但仍然是坚固挺立,急的岳乐嘴上都是泡。 东线自不必说,清廷现在的整体国策就是与明廷暂避锋芒,甚至于已经开始小规模的通商来缓解境内的粮食危机了,南线虽然小胜不断,但大胜目前确实没有,始终有点打不开局面,防守有余进攻不足。 好在北线现在基本没什么战事,蒙朝俄三族纠缠在一起反倒是谁也没功夫理他,尤其是蒙,尤其是科尔沁草原上的察哈尔诸部,在拿到了辽东土地与一部分明廷的火器支援之后明显是又动了别的心思,与满清世代联姻终究还是有用的, 却是又存了一些其他的心思。 不但并未继续威胁清廷腹心之地,反而在山西与清廷恢复了通商,甚至明廷援助给他们的火器也有相当一批流入到了清廷。 似乎是上层权贵中有相当一批人的脑子不是很清醒,或是还想恢复大元荣光,想要拉拢清廷继续维持蒙满联盟,不过颠倒一下上下尊卑。 亦或者只是单纯的觉得明廷势大,又不甘心真的做明廷的附庸,想要留着满清与明廷争斗得两败俱伤。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单纯的没脑子,与罗斯人和朝鲜人之间的矛盾太大,至已经无法分心南下的地步了。 而喀尔喀蒙古则铁了心的与准噶尔死磕。 蒙古人一直有这样一种执念,认为他们之所以近百年来沦为谁都能欺负的肉楠,完全是因为蒙古诸部无法齐心协力的缘故,只要能统一蒙古,他们蒙古人就是世界无敌的。 但总之不管蒙古这边的动作如何,清廷的现状终究是不太乐观得起来的,而正所谓穷则思变,此时的满清政权虽然吏治上相比于皇太极时期已经严重腐化,但却也远不是原本历史中清末的那个熊样。 说白了就是不僵化, 实话实说,作为封建政权来说其本身其实还是处于上升期的,只是因为遇到了南明这个资产姐姐萌芽的政权, 遭遇了降维打击,所以才显得力不从心。 所以自南昌失守之后,改革的声音就没停过,毕竟也没什么祖宗之法不可变的桎梏,几十年来他们的祖宗之法都变了好几轮了,而清廷内的有识之士都是发自内心的看得出来,明廷内部的许多制度都更好。 但是,明廷的制度却是以虚君实相为基础的,刘大炮作为威望无双的开国之主,在明廷内部也是没有绝对权柄的,改其皮毛总是容易,但要改其根骨,那就是自己革自己的命了,康熙又怎么可能会同意呢? 于是经过无数次的争吵,却是与历史出奇一致的走到了器物改革的老路上来了,认为清廷之所以会在江西战场失利,之所以各处战场上的进展都不算太顺,就是因为器物不如人,尤其是火器不如明廷太远,而吴三桂,布尔尼,手里则都有明廷支援的火器。 以至于现在军中已经没有人瞎吹什么骑射入关的荒谬之言了,已经开始鼓励八旗将士们学习如何操作火器了,中央朝廷大半以上的精力,却是都已经放在如何仿制明廷火器的身上了。 南希仁等外国来的传教士更是被破格提拔,地位被拔得极高,因为他们到处宣扬,刘大炮的火器玩得好,归根到底是因为他们得到了荷兰人的技术,他本人更是被委以了新军械厂的负责人的差使。 更甚至于,康熙对欧洲诸国的情况也已经放下了身段认认真真的去学习和理解,并且在京城专门为英属东印度公司划出了办事处,甚至还和英国公司合伙开办了新的清蜀太平洋公司。 当然,由于老勒等水师部门对近海贸易的绝对控制力,这个新公司到目前为止也没什么正经的用而已。 但总之,清廷在一切向明廷学习,这个政权也确实是颇有活力的,也是真的在改,只是有些涉及到最高权利的部分改得似是而非而已。 轰,轰,轰轰~ 校场上,伴着一阵密集的炮击卷起遮天蔽日的尘土,一排排密集排列的大炮在不停的轰炸,头一次看到这般景象的少年天子康熙在努力的坐直自己的身体,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但眼神里却是掩不住的欣喜和激动。 然而在其他那些上过战场的勋贵们的眼里,却是一个个都愁眉不展,甚至隐隐的还有点失望的意思。 “好!好啊!南希仁你干得好啊,有了这等神器,何愁贼寇不灭!康亲王,你看我大清的神威大炮,比之明廷如何?” 康亲王杰书闻言纠结良久,好一会儿,却是突然站起来伸手摸了一下炮身的温度,才终于叹息了一口气,实话实说道:“回皇上话,此炮在射程方面恐怕……恐怕和明廷火炮之间,还是有一些距离的,更关键是这个散温,根据臣对火器的理解,这温度如此这高,恐怕,若是连续射击的话炸膛的风险,还是很高的。” 康熙诧异道:“此炮如此优秀,难道还是比不上南明的么?” 杰书苦笑:“臣也想说上一句皇上英明神武的话,但……战阵之上,不如人就是不如人,来不得半点虚假的。” 南怀仁忍不住道:“康亲王,我在仿制这批火炮时曾用大量明廷的火炮做对比,我做的这批火炮已经与明廷的火炮很难进行区分了,在此之前我也进行了比对试验,此物,只比明炮更优秀才对啊,康亲王会不会是,将明廷的火器想得太神了?” 杰书摇头道:“京城现在上过战场的将士不少,你若是不信,随便叫几个过来看看就知道了,此物相比于明廷确有差距。” “这……怎么会这样?” “如果,这炮与明廷真的已经做到了一模一样,那应该就是火药的问题了吧。陛下,臣听说,明廷的火药都是从海外运来,工厂并未设立在澄海,而是设立在了湾湾,只知道这东西制作时会用到大量的人畜粪便,但具体的制作方法,明廷那边却几乎没人说得出来。” 说完,就见勒尔锦补充道:“类似的传言我也听说过,据我所了解到的情报,火药制作是明廷内部的第一机密,传闻乃是由原天地会的聋哑堂负责制作,所用之人全部都是聋哑人,就是为了保密,而且,明廷除火药之外,其他的技术好像都并不怎么注重保密,会不会明廷火器优越的秘密并不在于火器,而在火药呢?” 南怀仁却点头道:“如果我仿制的火器和明廷的真的有差别,那可能真的就之在于火药了,皇上,臣恳请皇上可以赐我一些明廷的火药来进行研究。” “这倒是不难,只是,若这火药当真有什么特殊之处,你能保证研究得出来么?” “这……回皇上,火药的制作毕竟与火器不同,恐怕……还真的是有些难。” 却见纳兰明珠突然道:“陛下,火药这东西臣想来无非也就是秘方,研制破解虽然不易,但只要知道了秘方,却反而是做起来最简单的,臣以为与其费力破解,莫不如干脆……想办法把这个秘方给偷来呢?明廷重商,而商人大多重利啊。” “东西在湾湾岛,恐怕明廷的商人也不知道,如何能偷得到?” “湾湾岛那么大,总会有办法的吧,况且那湾湾岛上不是还有仍在反抗的土著么?那个大肚的后人不是还在么?” 一时间众人纷纷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了起来,然而都觉得此事或许确有可能会成,但却是谁也拿不出什么具体的偷秘方的计划,更没有人主动站出来把这个事儿主动揽在自己身上了。 康熙对此也感到颇为失望,却是突听得台下一声高呼道:“明廷之强,在于刘大炮知人善用,不恋权势,能以股票之法将整个国家分散的力量加以整合,臣听说最近明廷又颁专利之法,鼓励工匠创新,精研奇技淫巧之道,难道只是因为区区火药么?” 众人一愣,一时间脸色都变得不太好看,纷纷看向出言之人,却居然只是个汉人。 当然,也是个身份比较特殊的汉人,正是曾经康熙的老师陈廷敬,也是个山西人,事实上山西汉人现在基本上已经是仅次于辽东汉人的第二梯队,清廷差不多也都是当自己人来用了。 就见陈廷敬跪伏余地,高声地呼喊道:“就在三年之前,刘大炮手中不过只有潮州区区一隅之地,论资历他是晚辈,论兵力更是天下之末,我朝削藩,更是只将注意力放在了耿、尚、吴、孙四藩之身上,即便是他起事造反,又有谁将他放到眼里了?” “更别说潮州府地小民贫,那澄海城三年前因迁界禁海之政,民生凋敝,县的编制都已经要撤销了,然而三年时间,仅仅三年时间便已是我大清心腹之患,说句不好听的,当今天下,说不得他刘大炮才称得上这第一诸侯四个字了吧?” “是他刘大炮真的有经天纬地之才?还是潮州这地方是风水宝地,有天子气?亦或者说是咱们满清作为对手有过不可饶恕的战略失误?” “臣以为这些或许都有,但真正让他刘大炮在如此短的时间便做出这么大的成绩,让那耿精忠尚可喜两大藩王不惜屈尊降贵,投靠于他的,难道不正是因为南明独特的政治制度么?” “臣听闻,如今南明境内已是日新月异,他们的水师甚至压根就没把心思放在咱们身上,而是一直在开拓南海,陈听说南明的油脂已经贱到了十两银子一捅的地步,即便是寻常百姓隔三差五也可以吃一顿炒菜,皇上,诸位王爷,南明的强大只在于火器么?他们,正在变得越来越强啊!” 康熙面色阴沉无比,忍不住问道:“听你的意思,朕还能好好活着,反倒要谢谢他刘大炮的不杀之恩了不成?老师这般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是何意啊。” “老臣以为,南明之强,在于制度,南明是因为有了专利之法,所以才会有源源不断的奇技淫巧之术,才会有过江之卿的能工巧匠络绎不绝的出现,是因为有公司股东大会的政治制度,所以天下英雄才皆愿意为其效力。” “臣以为要改,要学,就不能只学皮毛,不学根骨,臣建议,朝廷也可以设立议政会议,广邀天下贤达参与国事之商讨,臣以为皇上也该设立专利之法,培养国内的能工巧匠,如此,放可以与南明争胜啊!” 说完,一个头就叩了下去。 而康熙的脸上,却是已经死绿死绿的了。 这些话,其实朝中是早有议论的,康熙也不是没停过,但清廷毕竟和前明不同,从来不惯着所谓的犯上直谏,敢死谏的往往真的就弄死了,以至于这些话大多都还只是背后议论,还真没人当着他的面说过。 更别说,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让他下不来台了。 一时间,整个校场,落针可闻。 正文 第二百零九章 改革的本质是权力的再分配 校场上,尴尬的安静持续了许久的时间,却是突然被勒尔锦一声:“大胆!”打破了寂静。 说着,就要撸胳膊挽袖子上前揍这个陈廷敬,陈廷敬见状怡然不惧,摆出了一副死谏的模样,却是被康熙连忙小跑着拦下。 “前明的崇祯皇帝尚且能允许文武群臣直言时事, 朕与刘大炮相较自认已经是略有不足,叔叔,是认为朕的度量比之崇祯还多有不如么?” 说着,还在勒尔锦不解的目光之下疯狂的给他使眼色。 好一会儿,康熙才重新坐在椅子上,对着陈廷敬道:“老师说的话, 确实是振聋发聩,醍醐灌顶,朕非是不能纳谏的昏君, 老师您所说的话,也确实很有道理,然而我大清肯定是不可能全盘照搬南明的相应制度的。” “南明之所以能大兴商贸,归根到底是因为钱多,而之所以他们钱多,却是因为他们与荷兰人之间亲密合作,已经彻底垄断了海贸,其规模之大,比之当年的郑芝龙、郑成功父子,大了何止十数倍,他那境内土地可以大量种植甘蔗、棉花、丝绸、油料,即使缺粮了,也能通过外部输入来解决,朕若是缺了粮,又能从哪里解决?” “若有富国强兵之策,朕自然也是虚心学习的,目前, 我清廷也已经与英国东印度公司建立了合作关系, 但奈何这英国人现在打不过荷兰人,我清廷更是没有水师,没有水师之利,这海贸便无可谈起。” “正所谓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其实这对一个国家,一个政权来说也同样是如此,刘大炮在的南明之所以发展的如此之快,固然,我承认刘大炮是个人才,其制度也确实有可取之处,然而更重要的,还是因为他南明因为这海贸之便利,因为与荷兰人的合作,而导致他们发了一笔又一笔的横财。” “我大清没有这样的横财,若是贸然照搬,只怕是一切都是无根之木啊。” 陈廷敬再次高声道:“臣以为,我大清虽然不能开海贸, 但山东,山西, 历来不乏大商巨贾,就算是不能全盘照搬南明之国策,但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总是可以的,比如这专利之法,若是也能够颁行天下,让天下匠人都能出工出力,凭我中原之底蕴,终究必能胜那南明,区区火药制成之法,臣听说乃是刘大炮自己研发出来的,若是朝廷能驭使天下才智之士为己用,何愁不能破解啊?” 康熙面色僵硬,脸色难看地点了点头,却道了一句:“也好,很好,老师既然这样说,想来心中必然是早有韬略,不如就请老师将此事如何改革的具体法子,写个详细的折子递上来,再由朝中的文武百官进行商讨,如何啊?” “是,臣,必定肝脑涂地,不辱使命。” “朕乏了,今天就这样吧,你们回去也都想一想,有什么办法能尽快的偷到那刘大炮的火药秘方,朕身体不适,要休息了。” 说完,却是扭头就走,仿佛一刻也不愿意在此多待了。 康亲王杰书见状,深深地叹息了一声,而后饱有深意地瞅了陈廷敬一眼,却是摇着头一边苦笑一边走了。 勒尔锦还是不明所以,忍不住追上来问道:“书哥,这,这什么情况,你刚刚怎么不说话呢,任由这陈廷敬胡说八道?皇上也是,怎么还就让他谏言写折子了呢?” 杰书面无表情地道:“不然呢?皇上若是不纳,这老货自然就要拿崇祯来与他比较了,今上这是替他把他想说的话给说了罢了。” “不是,真要学前明那样,让这些书生胡说八道么?什么狗屁的清流,书生误国的这个道理,今上不懂,难道你也不懂么?” “我自然是懂的,今上更是心如澄镜,只是,你当真以为今日这陈廷敬上书,代表的是那些迂腐的书生么?他可是山西人!” “山……山西人,怎,怎么了,山西人有什么特殊的么?” “说到底南明的那套,无非也就是颠倒了士农工商,只要咱们学,不管怎么变化,都一定是要提高商人和工匠的社会等级的,且不说分割皇权如此敏感的问题,再怎么说,商人也一定是要议政的。” “然而历朝历代以来,从来都是南方重商,北方重农,天下十大商会中有八个半都在南边,刘大炮既已觅得先机,这全国上下的大商、豪商,早就都已经是他的人了,专利法一行,有本事的工匠更是要想尽办法往南方跑的,只有晋商,也唯有晋商,在北边,且联通中原与草原乃是他们的立身之本,轻易很难舍弃,至于工匠,现如今咱们大清的工匠,除了官匠,恐怕大多也都已在他们的手里了。” 勒尔锦一听,忍不住骂道:“这老货,原来是打了这样的心思,如此一来,不管咱们如何去改,改到哪一步,怎么改,这些晋商都会跟着获利。换言之朝廷只要是允许商人议政,山西帮迟早占据朝中的半壁江山,到时候他凭今天此议,凭他的资历,必成山西帮之首,必成汉臣之首,怕不是将来还要和咱们平起平坐吧?呸!我特么还以为他真的是一片报国之心,弄了半天结果却还是为了私利!” 杰书点头道:“这些汉人官员就是这样,明明都是在为了自己谋利的事儿,却能把自己的目的隐藏起来,包装得好像真的是在为国为民一样,好像你不依着他,你就是昏君一样。” 勒尔锦忍不住问道:“那要是依他所言,真的这样改革的话,朝廷能变得更好么?能变得和那南明一样有钱么?” 杰书摇头道:“难,太难了,你知道汉人有一句话,叫做东施效颦么?哎~,其实今上把话里话外的意思都给他点出来了,南明的那一套,南明用之责是善政,咱们满清用之,未必就不是恶政了。” “一来,咱们没有了海贸之利,南明之所以有钱就是因为海贸,有了海贸赚来的第一笔横财自然也就可以再用这笔横财去做许多其他的事情去赚更多的钱,说到底,南明的许多制度设计本质上,就是在设计如何花钱,如何花这笔横财,刘大炮非池中之物,他的设计确有妙处,可是咱们满清现在国库里总共也就只剩下四百多万两银子,学什么?” “二来,咱们现在再学终究是已经有些晚了,且南人重商北人重农的这个现状就在这摆着呢,浙江人早一百年前就喊出农商皆本的政治主张了,人家的改革有基础,无数的商贾互相帮扶,这才让南明变得众人拾柴火焰高。” “咱们清廷呢?除了让这些晋商登上这大雅之堂外,未必就能有多大作用,反倒是因此而带来的认知混乱,一定会让整个社会都变得动荡不安起来。” “就比如说这投充之法吧,咱们八旗子弟名下几乎都有良田,也都有瞒报,借着这个名头那些地方豪强种地也好,做生意也好,总能想尽办法的偷税,也能够作威作福只手遮天,说白了,是汉人豪强与咱们八旗子弟合伙,共同偷窃了原本属于国家的税赋。” “现在既要把商人的地位抬高,那还要不要清查田亩?地方上的事物到底怎么算,豪强和豪商到底谁说了算?” “况且刘大炮的这套制度又不是没有缺点,最重要的地方就是没法集权,他们南明是有钱,但他刘大炮真正能使的钱又有多少?假设他南明有一百万两银子,刘大炮能使的也就是十万,我大清虽然只有二十万两银子,今上却能够把这二十万都给使了,就这,还是因为刘大炮本人作为开国之主,威望无双的缘故。” “真若是咱们也学着刘大炮的样子来胡搞,能不能多赚一些钱,都不太好说,但今上今后在花钱的时候一定是要受制的,说白了,好处未必能落得找,但这坏处咱们却比南明来的更大。” 勒尔锦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么多的门道,那你说,今上是看出来了?” “当然,今上虽然年轻,但眼光能力却是不差的。” “那他为什么还答应让那陈廷敬写奏折啊?” 杰书苦笑着反问:“不然呢?” “当然是……是……” “斥责他,甚至杀了他?他今天这谏言既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来了,代表的就已经不是他自己了,往小了说,他代表的是山西的全体晋商,往大了说,他代表的就是所有的汉族官僚。” “今日之满清,已经是一艘四处都漏水的破船了,我八旗子弟曾经以武勇打天下,所以以军功瓜分天下,天经地义,然而经此两年苦战,虽说咱们实力尚在,但面对明廷,实则是已经略有颓势了。” “这一仗要打赢,仅靠兵强马壮是没用的,火器,铠甲,后勤,钱粮,尤其是火器,工匠,确实都很重要,这个时候全天下的豪商和工匠都争先恐后的往南明跑,就只有这些晋商还可以让我们倚靠,今日若是真杀了陈廷敬,至少晋商们是一定要跟咱们离心离德的,山西勾连关外啊,别忘了,当年咱们满人是怎么入关的。” “你是说,他们不但不会为咱们出力造火器,还有可能勾连察哈尔蒙古?” “说白了,这政治啊,从来就都是这么一回事儿,无非是谁拿得多一点,谁拿的少一点罢了,今上和咱们皇族之间有博弈,咱们爱新觉罗与其他的八旗子弟又有博弈,满人与其他在旗更是要博弈的,而博弈的底气就是实力。今日之满清已非是昔日之满清,人家晋商既然在船上,自然要要求更多的权力。” “今上就是懂这个道理,所以才命他好好的写个折子呈上,还要与群臣讨论的,这就是要与群臣商议,重新来分配权力了,以后啊,咱们爱新觉罗不但军权难持,就连这政务,恐怕也不得不撒手了。” 勒尔锦又问道:“就没有什么办法……” “大的办法肯定是没有,不过,若是咱们能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把明廷的火药秘方真的给偷出来,对这权力的分配必然极有益处。” “这……好像也不是不行。” “怎么,你难道真有办法?” “只能说,是有个主意吧,既然那秘方在湾湾岛上,派部队去抢肯定是不可能的了,但整个湾湾那么大,火药用量又这么多,若是以小规模的精锐偷偷潜入,绑架几个工匠,真的很难么?” “此物既然被刘大炮视作朝廷命脉,必定守卫森严。” “可派武林高手,一个不够就派十个,十个不够就一百个,总有人能活着带秘方或工匠回来。” “哪去找那么多的武林高手做这等类似于死间之事?” “其实,是有的。” “哦?怎么说?” “河南少林寺,据说其内高手如云,江湖上也一直有拳出少林,剑出华山的说法,如今这华山差不多已经是南明的座上宾了,这少林么……” 杰书想了想,道:“我满清贵胄大多信佛,礼佛,拜佛,明廷似乎极少听说他们在这一方面有什么信仰,甚至我听说,那边好像因为海贸发达的原因,很流行洋教,也就是天主教。” “若是……像那些秃驴承诺,只要他们弄得来火药秘方,朝廷就下旨将少林寺封为护国寺,将佛教尊为国教,甚至于答应他们将来以佛法而治蒙古,害怕他们不肯出死力么?” “此言,大善啊。” ……………… 另一边。 远在澄海的刘大炮自然不知道这些,正在与老勒像老年人一样的用腿遛弯,准确的说,是在看那些欧洲人居住的富贵区域。 事实证明,只要有钱赚,什么民族矛盾都可以是个屁,现如今这里欧洲人和汉人百姓和谐共处的很,每一个汉人百姓在看到欧洲人的时候都是一副热情洋溢的笑脸。 却并不是因为媚洋,纯粹是因为……这批来澄海定居的荷兰人几乎全都是西太平洋公司最早的一批股东,他们实在是太有钱了。 商业政权,商业都市,谁有钱谁就是大爷,而且可能是因为太有钱了,这些洋鬼子给人的感觉似乎都有点冤大头,关键是还有给小费的习惯。 这里的房子都是用欧洲的石材与国内的木材共同混搭建造而成的,看上去这里的房子确实是漂亮,中西结合,美轮美奂,最关键是他们大胆的在房子上用了金粉。用老勒的话说,除了面积小了一些外,这里的房子每一个拿出去,都不输欧洲王室的王宫的。 “老勒,你说,欧洲人与我们亚洲人之间,是否真的存在生活习惯的差异?” “这里的房子也不止是我们荷兰人的,有不少都是你们明廷的本土豪商所建,风格上,在我看来是越来越趋同了,我记得你以前还跟我争论过,说你们汉人含蓄,不喜欢在房屋上贴金子,呵呵,喏,前面那个,整个房盖几乎都是金色的房子,就是龙湖商会的薛掌柜的外宅,贴起来比我们荷兰人都凶,整个房子用的全都是上好的白云石,也都是欧洲的东西。” 刘大炮闻言也是稍微有点不好意思,道:“你的意思是说,人的审美和文化,最终都会慢慢趋同是吧。” 老勒闻言很认真地道:“只要有充分的文化交流,有钱人最终的生活方式一定会是越来越趋同的,有钱人的生活总归是要殊途同归,大同小异的,所谓的文化差异,说白了,都是因为没钱。” “你们住得惯就好,你说,要是让欧洲的有钱人都来澄海居住,法国的英国的西班牙的,他们都能住得习惯么?” 正文 第二百一十章 为自由,偶尔是必要的 老勒见刘大炮既然这样问,于是很自然地挑了挑眉,忍不住笑着道:“丞相,是看重了欧洲地区的犹太人了吧?尤其是那些有钱的犹太人。” 刘大炮也笑道:“为什么不呢?这本就是我们最初的梦想不是么?我这也算是不忘初心了吧,我认为全世界范围内,至少对有钱人,对航海家来说, 澄海都应该算是天堂了吧,其实我还真的是有点诧异,为什么我的澄海至今也没能涌入大量的犹太人?难道我的名声现在都还没能传到欧洲去么?” 老勒倒是也点头承认:“清廷退守长江以北,大明的政权也就算是稳定了,这里的气候,食物, 人文环境都是极好的,当然更重要的是, 这里很自由, 至少对犹太人来说,是个好去处。” 刘大炮笑道:“古今中外商贾的命运其实都差不多,有钱而无权,都是肥羊而已,在这里,有钱几乎可以做任何事,甚至是参与制定法律,即便是外国人也可以参政议政。” 说着刘大炮很是认真严肃地道:“我知道整个欧洲的商人之间都是千丝万缕的关系,我希望你可以帮我在欧洲多多宣传咱们的澄海。” 老勒闻言点了点头,却是很认真地道:“但是在我看来,大明,还不够自由。” “还不够自由?你还想要什么自由呢?老勒。” “不是我,或者说,不止是我。其实有一件事,董事会中已经有许多股东在拜托我来跟你谈了,除了我之外, 也没人敢直接拿来在股东大会上进行提案。” “何事?” “股东们, 不止是欧洲的股东们,还包括你们明廷的股东们,都希望朝廷可以放开枪支的限制,我们想要购买枪支火器的自由。” 刘大炮闻言愣了一下,道:“就是人人持枪的自由?” “是”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 刘大炮都忍不住感慨,这历史上某国走出来的这条老路他这边难不成也要挨个走一遍不成么。 怪不得这帮股东们谁也不敢提案,也怪不得就连老勒,在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也是支支吾吾,做足了铺垫,趁着眼下这样的机会才敢提。 至少在刘大炮的眼里,枪支自由的本质,其实就是个体的绝对自由,在当下的这个现实环境之中,更是可以理解为资本的绝对自由。 因为枪这东西很贵,军队内部都还是供不应求的状态,真要是流入市场,巨大的供需矛盾只会将枪的价格炒到天上去。 资本本来就看可以雇用工人, 工人也本来就远比农民更具有组织性,只要发了枪, 稍加训练,也就很难区分其与军队的区别了。 直白点说,政府对民间资本的控制能力将在发枪之后大幅降低。 抛开昏君暴政什么的不谈,恐怕有些良政也没法实施了,比如历史上立下过呵呵功劳的马政,周末宋初时曾有实施过,就是强行让老百姓家中养马来解决军中无马的窘境。 马政在的时候柴荣和赵匡胤都是拿契丹当狗来打的,赵匡胤时代有过三千非主力宋军追着六万辽军砍的好成绩。 比如为大明立下过赫赫武功的军户制度,远逐蒙元于漠北,老朱家那也是横过的。 真要让老百姓手里有了枪,马政?军户?做你的春秋爹篮子大梦去吧。 狗屁的牺牲小我成全大我,你怎么不牺牲呢。 所谓枪杆子里出政权,虽然刘大炮自认为已经给了资本足够多的权力,但恐怕这份权力他们拿的还是没有安全感的,非得是手里有了枪,才会有安全感。 说实在的这对大明百姓的价值观来说,无疑已经是一种有违常理的挑战了。 要知道即使是府兵制的秦汉唐时代,也只是允许百姓持有刀剑,弓弩、铠甲是绝不允许百姓私藏的。 到了宋朝以后,更是连刀剑也不允许百姓私藏了,街头斗殴若是动了刀剑,朝廷便一定会追究到底。 传统的国人价值观中,任何不被朝廷所掌握的武力都代表着危险,而在资本的眼里,被国家所掌管的力量本身才是最大的危险。 这却是很难不让他联想到上辈子时,某个大洋彼岸的漂亮国家了。 对这事儿,他好像更有发言权一些。 自由美利坚,枪击每一天,因为枪支的泛滥,大洋彼岸每一天都有悲剧在上演。 然而,但是,在大洋彼岸的不管是左派还是右派,进步还是保守,其实从没提过禁枪的法案,也没人敢提禁枪的法案。 某些国内媒体都是瞎带节奏,某国民众在每次枪击案发生之后从来都是只讨论控枪,也确实有差不多一半的民众是支持控枪的,但是,彼岸的政客和绝大多数民众,从来没有支持过禁枪。 这一字之差,可是天壤之别的。 每次枪击案激起热烈讨论之后,国人总是笑话某国的治安问题,然而这个时候,为选票服务的左派往往只是站出来呼吁一下禁枪,而右派,则会干脆站出来呼吁:“建议给每个公民都发一把枪,这样就不会再有枪击案了。” 是某国民众真的都缺心眼么? 还是说步枪协会真的只手遮天到这个地步了? 历史?历史因素从来都只是借口而不是理由的。 翻开史书,集权者做过的恶从来都是骇人听闻的,若是满清的沿海百姓家家户户都有枪,清廷还敢迁界禁海么? 虽然刘大炮自认为自己还是爱民如子的,自认为自己所留下的制度还算是可以的,但谁知道自己身后的继任者是个什么情况,谁能保证他不是个王八蛋呢? 其实有时候仔细想想,看似荒谬的提议往往未尝不是一种智慧,一个每个人都持枪的社会,未必就真的比每个人都不持枪的社会来的动荡。 事实上刘大炮一直就认为某国动荡的原因在于移民问题和种族矛盾,某个持枪率全球第一,百姓家里有狙击枪,有火箭筒,甚至装甲车的国家,治安状况一直是世界前列,也几乎没听说过大规模枪击事件。 持枪,是民众与政府谈判的本钱,是说不的权力,而且据刘大炮所知,在现代社会中,枪支其实是穷人的尊严。 民调显示支持控枪的几乎全是中产阶级以上。 反正怎么控也控不到他们头上,而且富人从不缺少公共服务,有事儿找警察警察是真上,一个电话说来是真来,反正对富人来说他们不用枪也有的是办法来摆平矛盾。 而穷人,在这个冰冷的世界他们能依靠的本来就不多。 但管你身价几十亿,给你一枪你就说你死不死吧。 而且优点很多,民间持枪的另一面是民族尚武,比如他的常备军估摸着也就不用建了,不打仗的时候可以少养很多军队,打仗的时候拉出来就是了。 而且全民持枪的民族是很难被消亡的,因为侵略成本真的就会变得特别高,也根本不可能被殖民。 所以说实话,刘大炮本人其实是支持全民持枪的,他这人,其实挺警惕朝廷权力过大的,也是真的对独裁没兴趣。 只要控制好了别让外来的奴隶和非法移民之类的摸着就行。 但这个支持的前提,必须是全民。 有的人有枪有的人没抢,那叫有枪阶级和没枪阶级,只会创造更大的社会压迫和剥削。 只有全民都持枪了,大家才能好好说话,社会才能变得太平和美好。 所以刘大炮想了想后道:“这个,老实说确实可以谈,公民持枪,甚至可以是天赋人权,但是目前肯定还不是时机,事实上据我所知,我对枪支管理得也并不是特别的严,以我对国内资本的了解,他们的手里不可能没有枪来保护自己。” 老勒闻言笑了笑,问道:“那你认为,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时机呢?” “枪械的制作成本降下来之后吧,我可以提前布局,先允许刀剑的民间持有,再进一步扩大枪械的产量规模,待规模扩大之后,再说。” 老勒闻言笑得更开心了,道:“刘,你确实是一位非常难得的统治者”。 事实上扩大枪械产量降低其生产成本的这个事儿,难点还真不在技术上,对他来说武器的技术难度主要都是在子弹,枪械本身倒是问题已经不大了。 无膛线的普通滑膛枪从枪管到燧发器都是上了蒸汽机床的,枪械产量只要的反而是受制于钢铁产量。 而刘大炮此前一直认为他武器工厂目前的生产效率,至少在生产枪械的问题上已经足够用了,也就没想着升级和进一步的扩产,因为升上去了,子弹的产能也跟不上。 但如果枪支是民间收藏来用的话,那倒是问题不大。 而且很关键的一点是,他目前手里的几个省几乎都不产优质的铁矿,他的铁矿石供应在拿下南昌之后大半仰仗和吴三桂购买,亦或是从海贸从外面进口。 煤炭倒是还好,东亚版块,煤炭这玩意到处都是,即便是江浙两省,至少在17世纪也是不缺煤矿的。 炼铁是一件很简单的事,难的其实是炼钢,早在汉代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有高炉炼铁了,这玩意和土法炼钢也差不多。 事实上这种方法技术含量真的也不高,建个高炉,留好排气个送风口,通过隔绝空气加热煤炭炼制焦炭,再在炉子里一层铁矿一层焦炭的层层叠叠,点火,送风,使劲烧,一炉子铁就算是炼好了。 所谓的土法炼钢大体也就是这玩意,哪有什么技术含量,也没有其他穿越小说中那么高大上,搞出来就能大幅度提高国力之类的,事实上这种方法只能炼铁,根本炼不出钢,焦炭在加热时大量的碳元素会融进去,这种铁做农具都嫌易损。 所以技术上真正的难点反而在下一步,精炼,简单说,就是将这样高炉烧出来的铁,加热成铁水后充分不停的搅拌,让铁水中的碳通过和空气中的氧气接触,生成二氧化碳跑掉,剩下的含碳量低的铁水在重新冷却成铁之后,差不多就是钢了。 如果将这个过程放在封闭容器中输送纯氧,那就是现代冶铁了。 耐火材料不好搞,可以用耐火泥做的大钳锅替代,其实也是能对付用的,但人工去搅拌铁水就太不现实了,这玩意不能慢慢搅,必须得快速搅,所以就只能用蒸汽机。 要不怎么说,蒸汽机是工业革命呢。 本来刘大炮想研究这种能搅动铁水的蒸汽设备,其实也是不太容易的,可这不是前些天刚刚有人发明了分蜜机么。 分蜜机不就是通过大量的搅拌糖浆来分离白糖的么,这么一看,却发现这两者居然很有共通之处。 于是东拼西凑的,刘大炮把一堆泥瓦匠、炼铁工人、和一堆搞白糖的工匠硬是凑在了一起,来研究这个……怎么说呢,铁水搅拌机? 而这帮人也不负众望,在短短一个多月之后,便鼓捣出来一个雏形,这边用大锅炉烧水烧蒸汽,那边等铁水烧出来,往大防火池里一倒,整几个力士把搅拌器往铁水里一放,撒丫子跑开。 这边一拉闸,蒸汽动力一顶,呜呜呜的一阵巨响之后,就见那池子里的铁水飞的啊,就跟下了一场流星火雨似的,所有的工匠全都穿着湿漉漉的大厚皮衣,抱头蹲下。 等什么时候搅和的差不多了,什么时候才敢颤颤巍巍地抬头,再注入模具淬火得到铁锭,生产出来的铁块基本满足做简单的滑膛枪的最低要求,用这玩意生产出来的枪管确实,还是有炸膛风险的。 这样制出来的枪给军队用,有点不太合格,但要是给老百姓收藏,问题却也不大,这质量甚至比清廷用的主流鸟铳还要更好一点。 刘大炮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个设备。 真·黑科技。 实话实说质量一般,没别的优点,就是量大,烧一锅差不多能出一吨,就是有点浪费工人,感觉这些操作员都是用命在炼钢。 “这个铁水溅射的问题,能解决么?” “解决不了,搅拌铁水的目的是为了让铁水充分接触空气,若是弄一圈挡板的话确实会安全不少,但炼钢质量也会随之下降。” “工匠的操作难度大么?能不能用奴隶来替换炼钢厂职工?” “只要保证他们不会因怨恨而故意毁坏设备就行。” “哎~,行吧,为了自由,那就稍微,草菅人命一下吧”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一章 火药秘方外泄所导致的连锁反应 大炼钢铁之下,澄海城的武器工厂再一次的扩建了规模,甚至庞大的需求也让刘大炮点头同意和允许了民间商人资本进入到了武器生产的这个行业。 这当然会导致清廷会很容易的拿到他们生产武器的先进技术,但老实说刘大炮对此倒是也并不是特别的担心。 仗打到现在,清廷手里要是再没有一批用于研究的明廷火器才是见鬼了呢。 说实话,就连火药的生产,能一直保密到现在都已经很是有些出乎刘大炮的意料之外了, 战争是科技进步的第一推动力,而目前的火药生产其本质其实依旧是秘方式的,最多只能算是初涉化工。 而秘方这东西,和真正的技术壁垒差别还是比较大的,只要有心,就不可能搞不到, 他现在在湾湾那边负责火药生产的奴隶有接近八千人,真正的核心秘密无非也就是将粪便和草木灰堆砌之后用类似于沤肥的方法创造发酵环境而已,只要这八千人的脸上不缺少眼睛这种东西,这个秘密就必然是人尽皆知。 而果然,没过多久,他就收到了湾湾府被人捣乱,秘方泄露的情报,朱副总舵主跪在他的面前比比花花的非得以死谢罪,怎么劝都劝不住,就连陈近南,这会儿也没了师父的架子,甘愿与朱副总舵主同死领罪。 整得刘大炮还怪不好意思的。 事实上即便是八千人的监狱,也难保会有一两个牛人能够越狱,清廷这次既然派出了足够数量的武林高手,又是声东击西,又是引蛇出洞的,几乎是以不计伤亡的代价在劫囚,最终成功的救走几个奴隶。 很正常的事儿。 刘大炮甚至觉得这俩人守了火药秘方足足两年多的时间,让刘大炮能够充分的利用这两年空窗期对清廷积累了足够多的优势并赢取了宝贵的发展时间, 已经是功不可没了,秘方丢了就丢了吧。 也离开尚未开发好的湾湾来澄海来,或是进入权力中心,或是干脆退下来享享清福,都挺好。 陈近南倒是还好,朱副总舵主却是非要死,逼的刘大炮告诉他,新式火药的研发已经有了眉目,老式的黑火药秘方估摸着等清廷破解出来,他这头差不多也该升级了,这才打消了他的顾虑,勉强算是把命给保住。 相比于其他人的忧心忡忡,刘大炮其实真的乐观的很。 这两年他发展的太快,清廷就算是拿出和他一模一样的火器,他也丝毫都不带怕的,甚至还有点乐见其成。 因为武器本身是没什么生产难度的,即使是明廷和清廷相比,主要的差距也还是在生产效率上,而生产效率, 又几乎完全取决于蒸汽机的应用方式,蒸汽机这玩意的具体应用又取决于国内的合格工匠数量以及工匠素质。 当然,还有炼铁规模,这些明廷都是完胜的。 此时的明廷已经很稳的将一只脚迈入工业时代了,至少是主要大城市已经实现了初步工业化,具有实用价值的蒸汽机种类也是越来越多,甚至就连蒸汽车也不是没有,只是因为能量问题,实在走不了几步路罢了,没什么实用价值。 这,也算是进入到工业革命了。 清廷一个纯粹的农业国,拿什么和他比呢? 至于清廷的改革,那就跟不担心了,且不说制度改革本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儿,既得利益群体太多,没有人能自己革自己的命,清廷的改革注定只能是一场徒劳的洋务运动。 况且,至少刘大炮真的不认为制度建设是农业国迈入工业国的决定性因素。 有时候,国人对制度的崇拜有点太过了。 农业国进入工业国最最最核心的要素其实是资本的原始积累,制度的改变其实说白了应该是这笔原始积累花钱方式的改变,不会花的,如西班牙和葡萄牙,终究是镜花水月,会花钱的,才成了嘤国,荷兰。 连原始积累都没完成,谈制度建设有个球的意义啊。 明廷的原始积累来自于海外贸易,说到底是因为和老勒等人的合作,所以才赚到了这第一桶金,是因为荷兰内部君主派的反攻倒算,直接将手握大量全球财富的老勒等人给逼到了自己这边来,让他直接接收了荷兰这个世界霸主百年积累的一半以上的积蓄,又通过海外贸易将这笔钱源源不断的给续了过来。 原本时空中,荷兰内乱的最终最大受益人是英国,所以人家成为了新的世界霸主,这个时空里这笔钱被刘大炮给抄了,就这么简单。 而海贸的本质,其实也不在于什么互通有无,交通便利,早在汉唐的时候中原王朝和欧洲就已经通过丝绸之路联通了,之所以近代爆发,说到底还是因为美洲大陆上那储量惊人的金银。 从来没有国家可以跳过原始积累进入工业社会,在刘大炮想来,清廷想要实现资本积累的唯一途径也就是工农业剪刀差。 但是,工业的原始积累也不可能通过攒钱的方式来完成,真指望纯粹的工农业剪刀差来完成积累,饿死农民兄弟也实现不了。 尽管许多国人可能不太愿意承认,但即使是现代兔国,真正大发展的两个大契机,一次是建国时老大哥的大规模援助,一次是八十年代与某国蜜月期时来自西方世界的大量低吸甚至无息的贷款。 艰苦奋斗,是社会升级的必要项没错,但绝不是唯一必要项。 虽然,马先生在他的哲学思想中提到,随着生产力的发展,生产带来的盈余会自动的积累起来,从而实现社会升级,但,历史证明古往今来没有一个国家是依靠攒钱实现腾飞的。 就好比富人总是建议穷人要多攒钱,要艰苦奋斗,要减少生活需要,把闲钱多用来投资,投资才能带来收益。 可特么有几个富豪的第一桶金是攒出来的? 穷人应该把钱用来投资,从根儿上就是个伪命题。 他要是有钱用来投资,还不如用闲置房进行出租呢。 反正他这边都已经开始为了全民持枪的理想而努力了,这个项目完成之后,明廷的军事实力相较于清廷将是碾压的。 至于常备兵方面,刘大炮对朱副总舵主说的话也并不全是安慰。 大半年了,科学院的硫酸,硝酸研制工作已经有眉目了,说白了就是成本、规模、效率还不行,他现在正亲自带领百十多个科学家熬夜加班在搞了。 这,已经涉及到基础化工的领域了,清廷再想要追,那就根本不是偷个秘方能搞定的了。 一旦搞定了无烟火药,再下一步就可以尝试制作现代子弹了,一旦现代子弹搞定,就可以尝试做无缝钢管了,而且技术难度更高的无缝钢管还不是决定性的技术。 有无缝钢管,就可以造出汉阳造,进而造出马克沁,在这个时代肯定是足以平推全球了。 拿不出无缝钢管,好像也没什么要紧,无非也就是质量稍微差一点的汉阳造,也够用了。 事实上就晚清的那个工业底子,汉阳造到底是不是用无缝钢管造的,都不好说呢。 在他的理想状态下,等过个一些年,至少先保证城市居民中的大部分人都拥有一把枪,或者是拥有随时购买一把枪的能力。 广大农村地区至少确保每个村都拥有自己组织一支持枪治安队的能力。 哪怕是用劣质钢材生产出来的,会比较容易炸膛的普通枪械也行,反正这些枪的绝大部分,一百年也未必会响一次。 为了这个目标,这批枪朝廷甚至可以给一定的补贴款之类的,明廷百姓可以通过身份认证每人限买一把。 当然,你要是有钱人想自己整个卫队什么的,也允许你加钱去买那些正规军同款步枪,限制点子弹就行了。 到时候,他的正规军维持三支就足够了,宁波一支澄海一支南昌一支,配上最先进的步枪,要主动进攻的话就派这三支军队上,也不用考虑留守问题,地方军队全面转型成警察,清廷愿意打哪就打哪,反正他们哪都打不下来。 人人有枪的城市,对进攻方来说巷战就是噩梦。 而如果现代子弹和膛线枪搞定,他的这三支军队十万多人,人手一支汉阳造,自己这个指挥官就算是再不会打仗,闭着眼睛派兵上去莽,想输都难。 至于老式的黑火药,滑膛枪,清廷想学就让他们学去呗。 而为了完成这个计划,他需要大量的铁来造枪,公司的大小股东们也需要土地来种植甘蔗和油料作物,南方地区水网也更发达,南昌拿下之后不用修铁路,也足以靠水运支撑各城市以及区域之间的贸易节点。 所以眼下的当务之急,却是要先降服吴三桂这头老狗的。 然而位置不同,眼界也不相同,清廷窃取到了明廷火药的核心机密的这个事儿,在刘大炮看来是一回事儿,在文武百官们看来又是另一回事儿,而在人民群众们看来,就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这次,给清廷当马前卒的,可是少林寺。 普通老百姓不知道什么是硝石提纯,不知道什么是工业体系,更不知道什么是硝化棉,什么是无烟火药。 他们只知道少林这帮秃驴帮满清鞑子偷了火药,从此以后明廷相较于清廷的火器优势就没了,而清廷相较于明廷的骑兵优势,至少表面上还在,搞不好,明军就因为这件事儿,就要在战场上吃败仗了。 这特么好日子才刚过了几天啊。 人民都是朴素的,他们恨满清,这个恨意已经持续了几十年了,也无力改变什么,满清和大名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关系,也恨不出什么新意。 但是老百姓可以恨少林寺啊! 继而,可以进一步的恨整个秃驴群体啊。 刘大炮本人都还没来得及对这事儿做出什么反应,江湖上却是先炸了锅了。 一个帮助满清窃取明廷核心机密的门派,还有资格自称什么正道领袖? 谁管你是不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谁管你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 所以本来作为武林正道魁首的少林寺,这一下彻底就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成了魔教了,少林寺在江湖上的各类产业也全都遭受了巨大的冲击,千年声誉也毁于一旦。 更甚至于以华山派为首的江湖门派喊出了少林秃驴人人皆可杀这样吓人的口号,江湖上已经在到处开办杀驴大会了,讨论的就是如何杀那些少林寺的秃驴。 而且比当年他们办杀龟大会的时候热闹多了。 少林的僧人无论文武,现在根本就不敢出少林寺的门,出去了就真的会被人打死,这些江湖中人各个可都是无法无天的存在,清廷压根也管不了。 整个江湖,都在着急忙慌的和少林寺在划清界限。 甚至有些武功高手已经打着以武会友的名义打上山门,去找那群秃驴切磋去了。 而虽然清廷将少林捧成了国教,最重要的是将官方认定他们出使蒙、藏的机会,但现在蒙和藏可都没在清廷的手里。 和准噶尔汗国虽然是准盟友关系,但人家噶尔丹自己本人就有活佛的身份,他疯了才会同意少林秃驴来他的地盘传教。 至于民间百姓,清廷在老百姓的心里哪还有什么威望,老百姓本来日子过的就不好,这一打仗,财政吃进,民脂民膏搜刮得比之前又更厉害了许多,早已经是民心向被了。 事实上现在宁波城的人口已经阶级两百万了,绝大多数都是从江北逃过来的,江北的老百姓也都知道现在江南老百姓过的都是神仙日子。 他们连饭都吃不起了,而江南的老百姓还可以吃到糖和油! 糖和油啊,许多老百姓可能这辈子都不知道这两样东西是什么味道。 家家户户早就已经在喜迎王师了。 结果你们这帮秃驴把火药秘方给偷了,一个搞不好,这王师可能永远都不会来了。 这火烧起来,可就不止是烧在少林寺的身上了。 整个佛门,在这件事情上都变得极为被动。 北方的百姓大多还都只能将这份不满和愤怒埋在心底。 南方的百姓,却是已经躁起来了。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二章 一代目与二代目 长江以南,没了清廷的庇护,躁动的百姓只会比长江以北更加躁动,自然,和尚们的处境也只会比长江以北的和尚们更惨。 像是位于莆田的南少林那就不用说了,整个寺庙被暴怒的百姓把佛像推倒刮掉外皮的金粉后被一把大火烧了个精光。 无论是得道高僧还是武林名宿,被活活打死的超过一半, 剩下的一半为了活命则全都跑澄海主动找刘大炮请罪来了。 其他的一些产业都已经被百姓洗劫,不管是会武功的还是不会武功的全都死于非命。 毕竟这是个有枪的年代,即使武功高到袁承志这个地步,被人在背后打一发黑枪,十之八九也得当场扑街。 却是连那些长得像和尚的男人都要跟着倒大霉了,而且民风如此,刘大炮根本就管不了, 即使咱大明的九难女皇也是当过尼姑的,但疯狂的百姓显然不想给女皇这个面子。 看着来到自己面前齐刷刷跪了一大坨的一地高僧, 想要恳请他高抬贵手,就连他也忍不住一阵阵地脑仁疼。 我特么压根就没下过手啊,你让我怎么抬手? 事实上刘大炮是真不想借机收拾这些和尚,虽然他也知道这些少林和尚们藏污纳垢的事情没少做,但总得来说,少林对于这个新生的大明而言其实还是非常非常的必要的。 这,就得从他这个南明的文化现状说起了。 简单来说,目前南明的文化大体分为黄白X三个部分,白色的势力发展的很快,因为老勒等人都是白色的,白在东南沿海一带落地生根也已经两三百年了,走的还是上层路线,永历和康熙都白过或是有点白。 虽然传进来之后因地制宜,也没有那么大的排他性了,至少是不可能张罗着要动大片刀去砍异教色徒,但却依然都特别的热衷于传播颜色, 只是传, 也就罢了,问题是老勒这帮欧洲来的老板手里太有钱了。 圣所被修的富丽堂皇就不说了,人家自己的钱爱咋花咋花刘大炮也没法管,股东财产神圣不可侵犯同样也是大明的立国之本。 这批股东有钱,白银儿自然就跟着有钱,有了钱,就会做慈善,开医院,建学校,有时候还直接给穷人发粮食。 再加上上有所好下必甚的这个道理,老勒怎么说也是帝国真真正正的二号人物,严格来说和刘大炮都是平起平坐的,是因为太老了才被刘大炮以年龄优势压死的。 澄海城的商人中更不缺拍这些欧洲有钱人马匹的,或是干脆依靠他们发财或生活的人,染色吗,染一下又不会怎么样,还能和那些白皮肤的有钱人搞好关系,何乐而不为呢? 况且现在在澄海生活的外国人也确实是越来越多了, 除了最早的一批荷兰人之外,由于远洋水师喜欢大量雇用日耳曼人做水手, 以至于日耳曼人的数量已经都有好几万了, 这些人总得找个地方做礼拜。 澄海的白涩勃勃发展,这里又是大明的首善之地,那其他地方的白教发展自然也就跟着遍地开花了。 而如果说白色的发展,还是他接受荷兰共和派资产所不得不一并接过来的副产,对此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准备,那大先知思想在澄海,乃至大明的勃勃发展就真的有点让他感到匪夷所思,且真真是毫无办法了。 大明境内的大先知思想,是严格遵循一代目先知的。 整个过程中几乎没有任何官方势力的引导,大先知思想至少在南明内部对传播染色也并没有多大的热情。 但这玩意在民间就是生机勃勃,传播的速度在明廷建立之后的这两年里极快,以一种几乎是病毒式裂变的方式在四处传播。 无数的老百姓们完全是自发的,主动的选择了这样的色彩,看起来极其极其的恐怖。 刘大炮甚至敢断言,一旦少林为代表在明廷内部垮掉,相比于一直占据着顶层社会阶级的白教来说,大先知思想才是最有可能取代其的社会地位,接受这笔无形资产的最终受益者。 极端情况下,极有可能威胁到朝廷对国家的统治。 这玩意和社会进程都没多大关系,现代国家里也不是没有被他们推翻政府的案例,某开国伟人级别的狠人在自己死后通过宪法授权自己的军队可以随时通过军事政变干掉上台的反派领袖,结果都到了21世纪,他的军队还是被反派领袖给也给先干掉了。 刘大炮的国家发展得再快,总到不了21世纪的某国的程度吧?人家曾经的人均GDP是超一万美元,比同时期的兔子高多了的。 事实上,就连刘大炮在仔细研读了大先知思想经书之后,也发现了这个问题的复杂性,可以说几乎是无解的。 因为严格来说,任何一种X现象归根结底都是自然科学,是环境因素和人适应环境的生物性决定的,政治是不可能深入到社会的每个角落的,社会会自己为自己选择最适应当前社会发展的X对那些政治照顾不到的地方进行治理。 而大先知思想,至少在明廷传播广泛的原教旨,一代先知的思想,是一门地地道道的纯商业宗教,天生就是为了商业文明而创造的宗教。 巧了,刘大炮现在手里的三大重镇中,无论宁波、南昌、还是澄海,都是纯粹的商业都市,他的明朝政权也是个地地道道的商业帝国,资产阶级初级阶段国家。 社会土壤与一代先知的思想是严密契合的。 纵观全世界范围的世界历史,所有大国都是在水草丰美农业条件优越的地区诞生并成长起来的,就只有阿拉伯帝国是个例外,而这个诞生于沙漠深处的帝国却有足足六百年的长寿命。 所谓的,留着奶和蜜的圣地耶路撒冷,其真实情况可能只是一个小小的绿洲上有那么一个小小的泉眼。 说到底这个庞然大物本质上是纯粹的商业帝国。 大先知思想的诞生源于商业,也服务于商业。 相较与白和黄,这两个两千年前就诞生的,强调吃苦赎罪苦行之类的精神主题,于一千年前发源于商业文明的大先知思想更鼓励信徒适度消费适度享受。 大先知思想虽然也强调所有的财富都是神的,但善良的神也降下财富给人们管理和享受。积累财富和享受生活的同时恩惠穷人是光荣的,只是强调不能被财富迷惑失去心智。 这套说法相比于什么:人人生来都有罪,必须通过信仰和善行赎罪,必须摒弃自己物质欲望之类的老派说辞,人家在中心思想上就已经完胜了啊。 更甚至于,这先知的神话小说里还有大量的篇幅鼓励民众通过契约的方式进行商业活动,建立商业体系,着重强调契约的遵守。 更奇葩的是,刘大炮在研究了大先知思想一代目的原始经文才发现,大先知思想居然认为男人和女人在上帝的面前都是平等的,且个人意志神圣不可侵犯,鼓励人们根据自己的个人意志为自己选择谋生职业。 这特么和他印象里的大先知思想好像……不太一样? 好像和他印象里那个大先知思想的僵化和保守完全是反着来的啊。 一本神话小说,居然涉及具体的买卖、租赁、雇佣、转账、担保、委托、农耕、借贷、合伙经营、合伙耕地、典当、契约等活动的具体规则。 要知道刘大炮的大明这两年发展的实在是太快了,以至于法制建设,尤其是经济法的建设其实是落后与社会发展的,而一代大先知思想的神话小说拿出来直接当经济法来用,几乎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当然,这部经书与刘大炮的经济思想中最相悖的地方在于他允许甚至鼓励借贷,但严格禁止收取利息,而且也不是没有野蛮的地方。 小说中规定,个人不得大量储存大量的金银,否则被人告发后就要把金银加热成烙铁烙印在守财奴的身上。 然而仔细想来,不许收利息其实是为了对抗高利贷,鼓励商人用自己的财富进行商业投资,并通过投资获取回报,不许储存金银,应该是为了市场上的货币具有流动性。 甚至于如果往深想一层,这两项规则的制定也是为了防止社会出现一批,通过先期积累实现财富自由的人,通过利息来剥削后来者。 提倡社会的一切财富要通过劳动获得,杜绝那些财富自由的人不劳而获向整个社会进行吸血。 总结来看,整本小说,都在鼓励以契约为基础的公平交易,反对剥削,鼓励人们用合理手段赚取财富并享受财富。 这本神话小说,打根上好像就不是给普通老百姓创造的,而是专门服务于商人的。 原始版本的小说中甚至压根就没有礼拜的这个说法,礼拜的这个动作是在一代目先知夜行登霄之后才有的规则,且最开始也是一周一次。 鬼知道后来刘大炮所认识的那个一周最少五次礼拜的规则是怎么卷出来的。 简单说,大先知思想的经文以一代目先知夜行登霄为一个分界线的话,在夜行登霄之前,刘大炮几乎看不到这本经书里任何不好的东西,里面的所有规则,所有思想,几乎都与南明的这个商业帝国的社会上的方方面面完美契合。 其发展速度犹如野火燎原一般的迅猛,也就不足为奇了。 你说管吧,嘿,巧了,刘大炮自己绝大多数的经济主张和人家一代目先知都是一模一样的。 刘大炮也尝试过跟股东大会们一块商讨一本属于大明的经济法来规范商业活动,结果新的经济法起草出来之后和大先知思想经文一对比,居然大同小异。 就这么神奇。 以至于许多人都认为刘大炮本质上其实是大先知思想一代目先知的前程信徒。 也有些大先知思想信徒认为,刘大炮本人才是继承一代目先知思想的真正圣贤,他才应该是世上真正的二代目先知。 至于其他的什么什么发之类的,全都是异端。 刘大炮自己都无奈了。 要不怎么说人家是先知呢,虽然本质上刘大炮也知道一代目先知其实就是个将西方神话传说改写成同人小说的作家,但人家的这本小说里夹杂的私货,隐藏于其中的思想,真的是绝,刘大炮也不得不承认人家这个先知之名,实至名归。 所以所谓的大明先知思想,信奉的也是夜行登霄之前的一代目先知最原始的思想和规范,对夜行登霄之后的内容,那反倒是都挺嗤之以鼻的。 因为所谓夜行登霄,是当时教徒在面对旧贵族的迫害之下,自发的通过将一代目先知神格化,就是说他大半夜的飞天上去见到了神,然后根据神的旨意号召他进项抗争之类的,之后的一系列都是和抗争有关的内容,有点类似于号召商人阶级推翻封建阶级的行动纲领。 而大明,本质上已经是资产阶级掌权了,所以这部分思想反而没有传播土壤。 但是,刘大炮总不能真的让他的国民都依照一本神话故事来做事吧? 退一万步说,思想治国与依法治国最大差别就在于,法律可以随时更改,为统治阶级服务,但神话传说这种东西改起来可就没那么简单了,尤其是他大明境内的大先知思想走的还是地地道道的复古风。 现在来看一代目的这些思想主张确实是很符合大明社会的发展阶段,但是以后呢?早晚会不合时宜的吧? 别的不说,一代先知的思想严禁借贷收息,他的金融业还要不要发展了? 只能是寄希望于黄白两色的英雄好汉们来跟着一块打擂台,就算是更加腐朽的黄白两色早晚会被打败,也至少能给刘大炮留出充足的时间。 尤其是少林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么,毕竟这是已经传进来一千多年的传统宗教了,势力很大。 结果现在,少林寺要被连根拔了。 这必须得想办法保一下啊! 你们得多苟延残喘一会儿啊!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三章 救命啊~!! 澄海皇宫之内。 刘大炮与九难正在一边喝茶一边下棋。 人到中年的九难在当上了皇帝之后已经越来越年轻了,现在看起来也就三十岁左右的样子,再加上她本来就天生丽质,却是已经出落成了个十成十的大美人了。 “陛下今日特意找臣来下棋,是有事?” “丞相为国事操劳,好像更清简了。” 刘大炮笑着道:“也谈不上什么操劳,渐渐的, 国事和公司的事务越来越走向正轨了,也就是大政方针方面偶尔还需要我过问一下,其余常务渐渐的也都交给幕僚班子来解决了,倒是陛下您,这两年来好像还稍微胖了一点。” “我这皇帝当的轻松自在,也没什么需要我处理的政务, 时间充裕,生活优越,渐渐的自然也就有点心宽体胖了。” 刘大炮也不知道这九难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却是也不敢继续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说,笑道:“陛下,生活上可是还有什么需求?如今朝廷蒸蒸日上,户部的税款也日渐充盈,不如我跟老于说说,把陛下的宫廷开销再增加一倍?” 九难却是突然打趣地问道:“丞相,知道我这宫中现在每月的月用和我的花费分别是多少银子么?” 刘大炮一愣,却是突然有点尴尬的发现,他还真不知道。 没关心过这种小事儿啊,只是到九难一直没管自己要钱,那肯定就是够花了啊。 “这个……难不成真的不够花?” “怎么可能不够呢?这宫里宫女一共也只有三十二人,最大的花费无非也就是我吃饭穿衣, 一年的开销其实有个千八百两银子也就够了,于成龙每个月给我八千两银子的开销,根本就花不了, 至于排场什么的, 不过是自欺欺人, 又能给谁去看呢?” 刘大炮一边眼珠子乱转,一边端起茶杯刺溜,刺溜地转着圈喝茶,有点尴尬,也有点无言以对。 好一会儿才道:“陛下的皇宫,确实是小了一些,两年前咱们大明刚成立的时候毕竟是百废待兴之时,每一分钱都得尽量用在刀刃上,且澄海先天不足,确实是太小了一些,委屈了陛下了啊。” “最近,我一直在考虑迁都之事,已经责成老于拨款二百万两在南昌建设一座新皇宫,对了,现在的我们已经可以通过蒸汽机来进行水泥制作时最困难的压力动作,水泥的成本已经大幅度下降,产量则是大幅度攀升,两百万两的建筑效果比以前的一千万两都不差,新造出来的皇宫就算比不得以前的紫禁城, 也差不了太多。” 当然, 新皇宫中的整个南宫都是朝廷办公的地方,刘大炮自己的相府也设立在那,而皇帝居住的北宫则只有南宫的四分之一大小,这个就没必要现在就跟九难说了。 “真的要迁都?” “必须得迁都了,澄海在未来的定位会变成科技中心和所谓的养老区,这里的先天条件确实太差了,内河与内陆运输不如南昌,外贸生意也不如宁波。” “而且城市土地面积也确实是太小了,地皮寸土寸金,也没地方建这新皇宫了,咱们走之后,这座新的宫殿会交给老勒,老勒现在是半隐退状态,等他彻底隐退之后,就用这房子养老了。” “整个澄海的工业的绝大多数都会彻底外迁,但是青楼,赌坊,戏院,饭庄,各种娱乐场所不但会保留还会扩大规模,王平留守于此,会进一步在城市周遭修建林场、猎场,种树种草种花,还会在附近海岛上修建度假设施。” “总之,咱们走之后,这里会变成一个有钱人的度假、养老、休闲的胜地,而且还会建造大教堂,以吸纳那些欧洲地区的有钱人,甚至是退休下来的大海盗,天上天堂,地下澄海。” 九难闻言点头,道:“国家大事,非是我所能质询,你既然已经下定了迁都的决心,必然是和朝臣、股东们都经过了详细的讨论,我听你的搬家就是了。” 刘大炮闻言看着九难,见她面上丝毫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依然是笑盈盈平和的样子,居然一时间也分不出她这话到底是在正着说,还是反着说。 毫无疑问,刘大炮与九难在政治上在相互依存之余,也是有着极深的政治矛盾的。 虽然两年前自己请他当皇帝的时候口口声声说自己要当张扬,但实际上看来,自己好像还是一不小心就做了曹操了。 而九难呢,也绝不是没有自己的想法,否则的话,袁承志这么大的一个顶了尖的大高手怎么可能一直被她扣在手里没上前线立功呢? 事实上九难一直都有重建锦衣卫的心思,还想让袁承志来当他的锦衣卫指挥使,这件事也一直是让刘大炮非常非常头疼的一件事,袁承志其高绝的武功让他这个人拥有一定的特殊性,就连刘大炮也很难拿捏得了他。 真搞得过分了,他也怕哪天自己的项上人头不保。 最后,这事儿还是自己的小老婆小阿悄给平掉的,平掉的方式也很简单,因为小阿悄长袖善舞与城中大多数官员的夫人都是至交好友,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袁承志的夫人温青青,三言两语之间就把温青青给挑拨了。 而袁承志这人虽然武功盖世,但耳根子却是极软的,且温青青本人还是个极能作的人,管你什么国家大事,她眼里九难就是想抢她老公,愣是通过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样的不入流的方式,将这国家大事给搅和成了一场闹剧。 据说,温青青提着宝剑都杀宫里来了,当时把九难的脸都给气绿了。 可惜当时自己人在南昌出差去了没在,没能看到这一出好戏。 而没了袁承志,九难的身边确实也是不太好找得到还能信得过的人了,且随便找来的人恐怕也是极难承受得住来自刘大炮的压力的,这组建锦衣卫的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然而没了锦衣卫,这九难在政治上的野心,会就此便熄灭掉么? 刘大炮也不知道,这事儿,恐怕是很难讲的。 此时这九难特意找自己来说这些话,又是憋着什么事儿呢? “朕听说,最近少林出了一点问题,我大明的火药秘方泄露了?于大局而言影响大么?” “陛下放心,于大局而言影响不大,等清廷通过火药秘方实现量产之后,十之八九咱们的新式火药和更新式的武器也就该普及开来了,面对清军依然有着绝对的优势。” “既然如此,丞相能否看在朕的面子上,对少林以及天下佛家弟子网开一面,不要斩尽杀绝?说来,朕也算是佛门中人来着。” “陛下说的是,臣也不想对他们赶尽杀绝,只是民众现在都比较愤怒,地方官府,也不敢惹此众怒,甚至可能地方官员们本身也有些怒火,在这件事情上,就连我的命令,也多少有些阳奉阴违,甚至推波助澜者不少。” 九难道:“清廷满人好佛,此风自长江以北刮来,自然也就是妖风了,只是以你的本事,难道真的就想不出解决的办法么?” 刘大炮很诧异地道:“陛下心中难道有什么解决的办法么?” “愤怒来源于恐惧,百姓之惧,在于害怕咱们大明没了火器之利便无法对清廷保持胜势,只要我大明能在战场上取得大胜,自然也就不会再恐惧了,少林是少林,佛门是佛门,这个道理,其实大多数百姓都是明白的,只是人们在恐惧之下,本能的想要找个宣泄的出口罢了。” “朕提议的话,不如让各寺庙各出武僧组成义军,跟随朝廷官军去打一打仗,立下一些功勋,也算是将功赎罪,如此,应该足以平息百姓的怒火。” 刘大炮则道:“这一方面我倒是也有想过,只是这些武僧们上了战场发不发枪?发不发甲胄?如果发枪的话事后还要不要收回?成军后怎么组织,听谁的调遣,要不要搞政委?当然最重要的是,打赢了胜仗以后要不要对他们论功行赏?僧兵的编制要不要保留?保留下来的话,以后他们是听我的还是听佛祖的?” 九难笑着道:“让他们听我的如何?” “…………” 刘大炮无奈地叹息道:“陛下就这么想建设一支自己的卫队么?还是陛下您真的觉得这样会比较有用?” 刘大炮索性摊牌道:“想养一支优秀的部队,除了稳定的财源之外更需要一条前景明确的升职途径,否则,这些军队就只能是老老实实混工资的普通打工人。” “如果您有了一支自己的卫队,那这些军队的上升通道何在呢?想来想去,貌似就只有干掉我,他们才有可能得到重用,就算是您自己没有这个想法,很难说会不会蹦出来个什么别的野心家。” “咱们俩现在太近了,我也害怕你手下养了煞笔出来啊。” 九难道:“我总得有一支嫡系来保卫自己的安全吧。” 刘大炮闻言更是忍不住吐槽道:“安全?哎,陛下咱们今天掏心窝子说点实话,我如果想要换个皇帝,若是行堂堂正正之法,你手里有没有军队,有没有锦衣卫,不会有任何的差别。” “我如果想行阴险诡谲的刺客之法,你自己就是天下间的一流武林高手,你想跑,总是没人能拦得住的。” “反倒是我,你若真有一支自己的力量,我却是要很难睡得着觉了,有一种东西叫猜疑链,到时候咱们俩互相猜来猜去,很难说猜着猜着就会不会真的擦枪走火,何必呢,我死了你也不可能把权力收回来,你如果出事,对我来说也是很大的一个麻烦。” 九难一愣。 却是没想过刘大炮居然会如此直接。 她虽然也想过刘大炮可能会拒绝自己,但料来应该是会找各种理由进行推脱,两个人或许会打一堆哑谜什么的,到时候,她再与刘大炮进行一系列波谲云诡的政治斗争,最终通过努力一点一点的扣到自己一点点的小权利。 为了今天的交锋,她可是已经提前在脑海里演练了一个多月了。 结果,人家刘大炮直接就摊牌了。 你们搞政治的人不是都喜欢和下棋一样一步一步来么,哪有你这样的啊! 当下也有点挂不住脸了,似是威胁,又颇有点撒娇似的恼羞成怒道:“哼,此时四下无人,何铁手也没跟在你的身边,我想杀你,现在就能杀死你这个乱臣贼子。” 刘大炮却是也并没太当回事儿道:“你要真是现在亲手弄死我,那就不止是你给我陪葬的问题了,我估计十之八九这大明的国祚也就没了,咱们像现在这样好歹能保留大明国祚,保留朱家太庙,有什么不好呢?” “虚君实相,对君王来说未必就真的是一件坏事,天下的权柄既归了我,天下的责任自然也就在我身上背着了,出了问题是我扛着,有什么政治斗争,矛头也都是冲我而来。” “我儿子肯定没法做丞相,您的儿子肯定能继续做皇帝,这就好隔壁倭国一样,人家的那个天皇虽然一直都没有实权,但人家毕竟也传承了快一千年了,这世道啊,家天下王朝是早晚要必然灭亡的。” 九难闻言却是更生气了,道:“可我现在身边一个使唤人都没有,我这个皇帝做得不踏实啊,况且,我哪有儿子?” 刘大炮叹息道:“要不,您领养一个?亦或者实在不行您就再生一个吧,唉?对,您生一个不就完了,您现在是皇帝了,就当是为了江山社稷,开个后宫什么的也是很正常的事,三宫六院也不能说就是错的,我记得武则天那会儿,好像后宫里也是有好多妃子的是吧,要不我帮您搞个选秀?这样您也能有个事儿干,也就不会再胡思乱想了。” 九难闻言哭笑不得:“我都这个岁数了,哪里还能生得了孩子?” “您今年不是才四十多么?这也不算是老蚌生珠啊,试试呗,万一就生出来了呢?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我给你办选秀,保证给你找来的都是帅小伙。” 九难闻言,却是突然诡异一笑,道:“说来,丞相,也算是个帅小伙呢。” “嗯?谢谢,我长得也就是……卧槽,你那是什么眼神啊,不是,你不会是想要……我……这……不合适吧。” “我是有名无实的皇帝,你是有实无名的丞相,你我若是能诞下一子,这孩子将来岂不是名实兼备?朕,这后半辈子也能放心许多。” “大姐你……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不是。” “告辞。” 刘大炮掉头就跑。 九难见状出手如电,一个翻身便用轻功落在了刘大炮的前面,刘大炮运气血影神功去推她,但他这两下三脚猫功夫如何会是九难的对手? “我不敢在此杀你,还不敢在此睡了你么?” “何铁手?!!!何铁手你特么死哪去拉?救命啊~!” 正文 第二百一十四章 没睡,却花了五百万 何铁手作为刘大炮的贴身保镖,虽说人家是武林前辈,刘大炮也不可能24小时携带,但见九难的时候却是一定要让她在门外等着的。 因此在刘大炮高声呼喊的第一时间她人就冲进来了,然后,就被九难狠狠地瞪了一眼。 而何铁手见九难和刘大炮俩人的动作之后,却是在瞪大来了眼睛, 面色上一瞬间闪过了震惊、不可思议、羞怯、再到好奇、兴奋、兴高采烈的诸多变化。 “何教主要与朕动手么?” 何铁手见状眼睛咪咪成了一个月牙的样子,口中道了一声不敢,却是干脆使用轻功,堂而皇之的飞到了房梁之上,居然,从兜里拿出了一把瓜子在磕。 “陛下您继续, 我就看看, 不用管我,当我不存在。” 完全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样子。 一时间, 九难与刘大炮都被这老娘们整得羞恼无比。 九难的脸色红的和猴屁股一样,她今年虽然已经有四十大几,但在男女之事上,某种程度上倒也算得上是个青涩少女,一时间极是为难,却依旧嘴硬道: “朕此举非是为了男欢女爱,乃是为江山社稷之故,你以为你看着朕便会不好意思么?” 何铁手那脸色都快要有光彩溢出了,连连点头道:“那你还墨迹什么,快点继续啊,我要看我要看。” 刘大炮则更是羞恼不已,恼羞成怒之下不由得破口大骂:“你们两个老女人够了啊!过分了啊!何铁手,别玩了,我命令你赶紧下来救我。” 何铁手笑吟吟地摇头道:“不不不不,我与陛下的武功说到底也只是在伯仲之间,丞相你的武功却是实在太差了, 动起手来护不住你,万一一不小心将你打死了,岂不成了我的罪过?” “没事儿的丞相,你们继续,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有生命危险的。” 刘大炮脸色铁青:“我特么命令你出手,救我!别玩了,这不是小事,这是关系到江山社稷的大事,我想创造的是一个人人平等的新社会,我特么要想让我儿子当皇帝的话我早就自己动手了,哈特么能等到今天?” 何铁手满不在乎地道:“没事儿,陛下今年都四十大几了,应该生不出来,我就看个热闹。” “你信不信我事后辞退你啊,不,你信不信我事后下令追杀你啊!” “我无所谓啊。” 何铁手依然在嗑瓜子,口中还道:“九难你能不能痛快一点啊,怎么就这么墨迹?你点他的穴啊, 对了,我这有药,男用的女用的都有, 你要不要?这一副,叫做阴阳合欢散,劲儿贼特么的大。” “我……”九难一时懵逼无比,好半天才憋出两个字来:“妖女!” 却是这时候才想起来,这何铁手三十年前也曾是大名鼎鼎的魔教教主,江湖第一女魔头来着。 再看向刘大炮。 虽是整个人都因为害臊,犹如火烧起来了,但为了江山社稷,却也还是出手如电的点了刘大炮的身上穴道,银牙一咬,就要伸手去扒刘大炮的衣服。 刘大炮见状,则是神态严肃地道:“陛下,咱们商量一下重建锦衣卫之事吧,只是关于这锦衣卫首领之人选,不知您可有合适的人选?” “啊?锦衣卫?” “臣心中,其实也还是有一个两全之策的,还请陛下先将臣的穴道解开,让臣慢慢再与您分说。” 九难闻言,想了想,却也还是先解开了刘大炮身上的穴道。 感受到身上的肌肉重新得到了放松,重新恢复了手脚的控制,刘大炮也是在松了一口气之余,扭过头恶狠狠地先瞪了这何铁手一眼。 事实上,怎么说呢,虽然九难年龄上可能已经是比较大了,这个年龄在古代其实已经是可以当奶奶的人了。 但可能是因为内功深厚的缘故,至少看上去确实不显老,而且依然是个让人心动不已的大美人,真要是发生点什么,刘大炮其实也并不觉得自己就会吃亏。 不过说实话这种事儿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刘大炮是真的怕他和九难留下子嗣。 真不是他起高调,他说的所有话都是他货真价实的真心话,他或许偶尔有想独裁的想法,但却绝不希望自己的后代成为新的大明皇帝。 集权与皿煮到底哪个才是人类的未来,这或许还是一件值得商议的事情,历史上那么多的国家,确实也没有哪个国家是靠着皿煮发达富强起来的,亚洲四小龙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在集权时代奠定的富强之基,而且始终保持了集权的李家坡实话实说,发展一直都是四小龙中最好的那个。 但可以肯定的是,家天下一定是不好的,任何拥有实权的家天下王朝都一定是会渐渐走向灭亡……好像也不是,北边老金家发展的就不错。 但总之,家天下一定是逆潮而动,也不符合资本主义初期的客观社会现实。 所以刘大炮虽然心里可能也不是那么排斥与九难发生点什么,但是万一真的有了孩子,这与他的理想相悖,那他此前为了建设资产阶级政权所作出的一切努力都将成为笑话。 更何况,何铁手那个恶趣味的女魔头还在房梁上看着。 我特么一定是疯了才会让这个女魔头做自己的贴身保镖。 九难见状羞恼交加地道:“你……你不要想着逃跑,你也逃不掉的。” 刘大炮无奈地道:“你所担心的,无非是皇室的延续,自主权利,自身以及后代的安全等,不过在我看来,这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你确实没什么正事儿可做的胡思乱想。” “五百万,我可以给你五百万,让你成立一家分公司,这家皇室公司将成为整个西太平洋公司的一部分,你可以用这五百万两白银作为初始资金去赚取更大的财富,加上你皇帝身份的加成,任何生意都会很容易做。” “如此一来,皇室与公司将会更紧密的绑定在一起,公司与朝廷实际上也算是完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循环控股。” “当然更重要的是,皇室将摆脱朝廷的拨款,这五百万辆白银用来做生意赚取来的利润足以让整个皇室都生活的很好,当然也可以养一支锦衣卫,虽然,这支锦衣卫实际上可能也没什么机会上战场,甚至可能压根就没什么用,但你至少可以给他们穿上华丽的飞鱼袍,骑上骏壮的高头大马,至少看上去,他们依然代表大明皇室的荣光。” 九难闻言皱眉道:“你就不怕我……不,你就不怕后代有帝王起了野心,用这些锦衣卫来重夺权力么?” 刘大炮很认真地想了一下,道:“我活着的时候,这是没可能的,我死了之后,这就是后人的事儿了,不过我同样也认为不可能,一个走上正轨的资本王朝,是不太可能真的倒退回封建王朝的。” “你忘了,荷兰的前车之鉴么?” 刘大炮耸了耸肩,道:“荷兰的问题和我大明完全不同,奥兰治亲王派能够重新夺回政权归根到底,除了老勒等共和派太过贪婪之外,还是因为来自英法的外部压力太大,而英法,此时其实都是封建王朝,老勒他们喜欢将那场战争说成专治对自由的绞杀,虽然确实是在给自己的脸上贴金,但本质上这话也是没错。” “荷兰的问题是国家本身太小,敌人太强,且他自身资产阶级的发展程度太低,这些问题我相信在大明都不会存在,只需要再给我二十年,甚至更短的时间,凭大明的体量,它在世界范围内都不会再有其他对手。” “更何况,历史的车轮终究已经在高速旋转了,荷兰共和派的垮台真正被成全了的并不是奥兰治派,而是嘤国东印度公司和我们的大明,新的资本吸允着前人尸体上的营养在茁壮成长,他们也因此跳出了小小的荷兰,俯瞰整个世界。” “威廉三世的所作所为,或许可以说成是任何一个封建王朝在灭亡之前都会闪烁的回光返照,但放眼在一个更大的维度之上,他所做的一切非但不能延长封建时代的寿命,反而大大地推动了社会的进步。” “所以我个人认为,任何的王朝复辟在资本主义的面前都终将淹没于历史的尘埃,而作为创造这一惊天海浪的我,对此并不在乎。” “实话实说,我也真不相信,这个由我一手创造的世界居然还能留有封建王朝复辟的一丝一毫可能,如果真的是这样,呢可能,是我对文明的理解过于肤浅,那,任何我身后的结果,我也都能够接受。” 九难冷笑道:“如果你真的不在乎,为什么早不允许我这样做呢?” 刘大炮苦笑“因为我却是更心疼我的五百万两白银啊,本来想着等国家完成货币改革,至少告别纯粹的白银来作为货币之后再给你这笔钱的,那样的话我至少不会这么心疼。” “到现在为止,大明甚至都没有什么像样的官方货币,老百姓对于官方货币的信任甚至依然是远远低于鹰洋和荷兰盾的,说真的,对此,你们家的历代祖宗要背负其中绝大部分的锅,以至于我想搞货币,都需要等待时机。” 九难有些不解,而刘大炮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问题是整个明朝,历朝历代的皇帝所铸造的金属货币,也就是铜币,也完全毫无信用可言,今天铸,明天废,新皇登基,直接宣布上一代皇帝的货币非法,这种事儿代代都有。 最后逼的民间百姓不得不使用纯粹的贵重金属作为货币,也就是白银,然后特么的又赶上大航海时代中欧洲发现了秘鲁银矿,仅这一个银矿就是国内白银储量的数十倍。 神经病一样啊! 如果只看货币历史,请注意我说的是只看货币历史,明朝的皇帝除了朱元璋之外各个都是王八蛋,都是畜生。 这也导致刘大炮很难建立信用货币体系,即使是股东之间,在大额交易的时候也是使用信用券之类的手段做支付。 而考虑到东南亚地区还有大量的铜矿没有开采,并且早晚会被开采,刘大炮也不敢去建立一套完全等重的铜币体系,否则用不了多久一定会被东南亚铜矿冲击得稀巴烂。 所以刘大炮是打算跳过金属货币体系,等待股东们再庞大一些,就让他们建立明联储直接发行以公司资产为锚定的纸币的。 九难也没有纠结这方面的事情,却是认真思考道:“如果按照你所说,皇室亲自做的这个生意,最好是能够永远赚钱,或是有永远赚钱的生意才好的了,五百万两的巨款啊……你有什么好主意么?” 刘大炮点了点头,道:“科技类的你就不要想了,永远保值的资产一定是不可再生资源,我的建议是珠宝生意,或者说,时尚生意。” “时尚?” “是的,以服装生意为例,谁能来规定什么衣服就是好看的,什么衣服就是高贵,是华丽的呢?其实很简单,陛下您所喜爱的服装款式,就一定是世界上最好看,最名贵的衣服。皇帝同款这个概念,一千年都不会过时。” “然而衣服终究只能赚点小钱,丝绸是种出来的,材料本身不具备稀缺性,只能让你勉强创造一个奢侈品品牌而已,但引申到珠宝上来就不一样了,皇帝喜爱的珠宝,一定是好珠宝。” “比如我就很喜欢翡翠,而据我所知,翡翠就是不可再生资源,且优质翡翠只在云缅之间一小块区域集中,其他地方都没有,其实蛮适合做垄断生意的不是么?” “如果,这些翡翠矿由陛下您用这五百万牵头组建一个类似于工会的存在,把这些矿山都买下来,垄断开采。” “那么,每年市场上到底会流出多少翡翠,翡翠和翡翠之间又是如何分辨其级别,每个级别的翡翠首饰能赚多少钱,还不都是你说了算。” “到时候,只要皇室本身在生活中永远对翡翠爱戴,再弄点象征性的国宝,比如翡翠做的传国玉玺,翡翠的王冠之类的,稍微忽悠忽悠,全世界无论男性女性都只会为之疯狂,永远不会对你的定价产生质疑。”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五章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后面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其实九难心里也不想真的和刘大炮发生点什么,只是玩不明白政治游戏,狗急跳墙了而已。 甚至于从皇宫出来,缓过劲儿来的刘大炮已经有点分不清,刚刚那九难是认真的,还是这只是一种向他这个丞相索要权力的一种策略。 从结果上来看,九难通过这五百万两白银进军奢侈品市场的话, 基本足够这皇室实现财物独立自主了,如果这是一种策略的话,那无疑就是极为成功的策略的。 回到家之后的刘大炮脸色自然不太好看,尤其是对他所谓的保镖何铁手,脸色更是阴沉的可怕,道:“何前辈, 有关于今天的事, 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呢?” 何铁手倒是也看得出刘大炮已经真生气了,无奈地道:“今天的这个事儿,确实是太突然了一些,不过我今天说的话也并不是真的在敷衍你,陛下的武功和我在伯仲之间,当时那个情况,我若是与她真的动手,反而容易真的伤了你。” “相反,她那人脸皮其实很薄的,我摆出一副看热闹的架势,必然让她投鼠忌器,不好意思。再说说实话, 这事儿对你来说又不吃亏,至少没有生命危险不是。” “你就不怕她和我真的闹出人命来?” “真出了人命,不是好事儿么?老实说你今天拒绝的如此坚决,且居然愿意花费五百万两白银来脱身, 才是我没有想到的。” 刘大炮诧异道:“你也是这么想的?” “何止是我这么想的呢?其实今天我之所以袖手旁观, 怎么说呢,这其实也是夫人们的意思,我还以为这也是你的算计,打算半推半就呢。” “夫人,们?谁的夫人们.” “你的啊。” “哈?” “大夫人陈氏,小夫人朱氏,平日里跟我聊天的时候都和我透露过,想让我有意无意的撮合一下你和陛下,事实上我之所以随身带着阴阳合欢散,本就是为你们准备的,这个事儿夫人们也都是知道的。” “…………” 这么一说,倒是就说得通了。 被自己老婆算计去和别的御姐出轨,这感觉还真是特么的奇妙。 当然老婆们的想法也不难猜,说到底还是想让自己再进一步,当真正的皇帝罢了,毕竟一旦刘大炮与九难发生关系,接下来既有可能就会发生什么皇帝下嫁之类的戏码,就和韩德让与萧燕燕一样。 皇帝都下嫁了,那难道还能是皇帝么? 事实上如果刘大炮真的想要谋朝篡位的话,直接把九难给娶回家无疑是最便捷的操作,远比逼迫九难退位来得容易。 而九难毕竟岁数在这摆着,就算真的与刘大炮相结合了, 但真的诞下子嗣的概率无疑是极小的。 到时候,还不是由她们的孩子继承皇位。 这帮老娘们,鼠目寸光,毛脑子都想着如何让儿子接自己的班,根本不理解自己的伟大理想! 然而这样一来,刘大炮却是也不好再对何铁手怎么样了,毕竟,武功到了这个层次的保镖,确实也是难找,女保镖就更是凤毛麟角,他不但拿何铁手无可奈何,甚至压根也没人能替代她。 女贴身保镖在许多时候相比于男保镖还是要更方便一些的,对这些武林中真正的顶级高手而言,其实大部分也是不愿意将这一身文武艺卖与帝王家的。 想来想去,这个话题也只能是稀里糊涂的就算了。 不过理所当然的是,这么一搞,九难就更加支持吞并西南的计划了,毕竟他想进军翡翠市场,总得把翡翠的矿源控制住。 而此时,刘大炮与吴三桂的关系,确实是已经到了随时一触即发的紧要关头了。 南边战场上,由于祖泽清抽风一样突然就开始攻打柳州,马雄见状也跟着一块裹乱呼应,就导致孙延龄面对两处敌军虽然也能勉强坚持得住,但也是捉襟见肘,疲于奔命。 而祖泽清和马雄这两个人身上吴三桂的烙印实在是太深了一些,尽管这事儿其实和吴三桂没什么关系,也难免让人有些想入非非。 祖泽清本来是一招祸水东引,本来就是要躲刘大炮,却是没想到这几个月下来,南明境内北伐的声音没什么动静,西征的心思却是愈发的大了,姚启圣更是喊出了攘外必先安内的口号。 政治上无数的信号都已经表明,刘大炮对吴三桂的耐心已经差不多见底了,南明的百姓也已经越来越无法忍受吴三桂顶着个南明兵马大元帅的名头,实际上自成一派与朝廷完全没啥关系,却还一直管朝廷要枪要粮,关键还特么打不赢了。 所以在他们彼此僵持了四个多月,三方都已经大的有些精疲力尽,有点打不动了的时候,马宝突然率领两万精锐南下,以援军的名头直接进入柳州城,当天就直接下了孙延龄的虎符,十分顺畅的就兼并了他的部队。 当然,可能孙延龄也确实是有点累了,整场三藩之乱他都在打酱油,他的威望,能力,实力,也确实是不足以让他自立一方。 卖了老丈人的留下的产业和底子,去澄海享福去,倒也不错,刘大炮也没把事情做绝,整个柳州几乎所有的无主地都算作了他的名下,那些王庄什么的除了将奴隶解放之外土地产权什么的也都给他们保留,让他们又用这些土地置换了股份。 算是将孙延龄和他手下嫡系将领的大部分在手上的利益都给留下了,兵权虽然没了但保子孙后代世世代代富贵还是没问题的。 当然这个待遇是给孙延龄的,和孔四贞以及孔家却是没什么关系的了,马宝也懒得管他们两口子的事儿,听说这孔四贞是铁杆的清廷死忠,却是在拿到了柳州兵权之后直接就下令将孔四贞给砍了。 顺便,把孔家的几个亲戚的私产全部充公,先一步当做了战利品给弟兄们分发了。 至于这孙延龄死了老婆到底是高兴还是悲伤,那是压根不去管的。 而在吞并了孙延龄的部队之后马宝第一件事就是改制,让他们自己给自己选基层军官,规划军有财产,同时命人直接以命令的口吻让尚之信给自己送补给。 虽然,他特么其实压根就不缺补给。 这还不算,因为马宝是正经官军么,他一来,祖泽清连继续攻打柳州城的理由都没有了,马宝直接写了封信给他,就让他退兵,同时命令马雄自己一个人来柳州城见他。 祖泽清和马雄哪里受得了这个? 对马雄来说,他只要是敢进柳州城,那肯定就是出不来了。 他是清廷任命的广西巡抚,孙延龄反叛之后他是因为和孙延龄不和,又知道自己打不过孙延龄所以才投降的吴三桂。 两年来从头到尾,他也没替南明做过什么事儿,如果这马宝怀柔一点,先谈谈条件,哪怕是让曾经的两广总督金光祖过来亲自劝降一番,表表诚意,说不定他也就就坡下驴了。 但现在这样算怎么回事儿呢?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瞧不起谁呢啊,俺们广西是有很多山的,是有很多天险的,还有很多复杂的少数民族,你直接这么来硬的么? 祖泽清就更是如此了。 在他看来朝廷对他实在是有点欺人太甚了,大老远的打一张他容易么?打了小半年了啊,一句话就让我回去,一点安抚都没有? 那回去之后是不是还要继续进行军改? 如果我拒绝军改的话是不是还要继续揍我? 这刘大炮之心简直是已经路人皆知。 但你说打吧,他们也是真没把握能打得赢马宝,更何况马宝的背后是整个南明朝廷,打起来是有援军的,仅凭他们两个联手,那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和南明谈条件的资格的。 这压力,自然就要传导到吴三桂那边去了。 俩人的意思也是出奇的一致:这事儿你就说你管不管吧,管,咱哥们死战到底,但你要不管,那我们就只能投降了,想来这后半辈子至少也不失富家翁之位。 消息传到长沙,本来身体也不算特别好的吴三桂两眼一黑,就忍不住有点头晕,还要靠夫人聂氏搀扶才能坐的稳。 “将士们都知道此事了么?” “现在,应该是不知道吧,不过这样的事,瞒肯定是瞒不住的。” 碰! 吴三桂很是愤怒的一拍桌子。 “清廷打我杀我,他刘大炮不但不思帮我御敌,反而要断我后路,步步紧逼,他,他实在是,实在是欺人太甚了!国相呢?夏国相呢?” “哎~,老爷,要我说,咱们,要不然还是降了吧。” “降?你个妇道人家懂个屁!” 聂氏却苦笑道:“我虽是妇道人家却也知道,老爷您现在,就好比三国争霸时的刘备,刘大炮背弃盟约已经是摆在明面上了,清廷要灭了你,刘大炮也要灭了你。现在这三国之中您的实力和刘备一样都是最弱,那刘玄德有关公之助依然丢了荆州,有那诸葛孔明之助也依然只能偏安一偶,您呢?您的孔明和关公又在何处?”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六章 进退维谷 正常情况下,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吴三桂此时的处境已经非常非常不妙了。 他的实力是三国之中最弱的,尤其是后勤补给方面,为了搜刮军饷这两年一直都是天高三尺的,军威虽盛,民望却是极差, 甚至并不比清廷强多少。 却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经受得住两线开战的了,图海调任荆襄战场做了总指挥之后一改勒尔锦怯战求稳的行事风格,与其大小决战不断,他还是凭借水师之利,才将清军始终牢牢挡在洞庭湖以北的。 但还是那句话,比水师, 全世界范围内谁在刘大炮面前都是弟弟。 而凭他的兵力来看, 他是无论如何也承受不住两线作战的。 见自己的老妻殷切地看着他, 吴三桂忍不住苦笑道: “其实根本就用不着召集众将议事,此时此刻摆在老夫面前的就只有三条路可以走了。 要么,是将湖南主力兵马全部后撤,带领主力之师与马宝决战,夺回柳州,占据梧州重镇,弃守湖南乃至陕西,命王屏藩专心经略川蜀防务。” “如此一来,图海必然会趁机席卷整个湖南,失去了我的缓冲,图海的兵锋便可直指南昌,刘大炮也不得不陷入对清军的两线作战之中,再无转圜余地,且图海可以从长沙从容度江,刘大炮的水师优势将会大打折扣。” “而咱们守着川、滇、黔、桂四省,或可偏安于西南一隅, 苟延残喘,另觅时机。” 聂氏摇头苦笑道:“川、滇两省经明末清初连番混战,早就已经是人口凋敝了, 尤其是四川人口,更是已经十不存一,还要大举迁入湖光人口填充。而黔、桂两省,本就是穷省,境内百族林立,山多而路少,所产之粮食根本不足以养军。” “退守之策,在我看来,无异于已是饮鸩止渴。” 吴三桂闻言,也是点了点头道:“确实,确实是如此啊,而除了这退守一途之外,剩下的,无非也就是降明与降清这两条路了。” “降清?咱们还能够降清么?” 吴三桂点头道:“如果,天下没有刘大炮,那康熙与我自然是只能不死不休。但有了刘大炮,康熙一定会重新让我当平西王,还会复我云贵总管之职。” “那……那要是降明呢?你名义上, 不是还是明廷的兵马大元帅么?” “兵马大元帅?呵呵,虚衔而已, 刘大炮,以及整个西太平洋公司想的是吞并西南土地以及矿产,这地方种粮食不易,但却是种植烟草、甘蔗、香蕉、橡胶的好地方,只要刘大炮能保证粮食供应,对他们来说这就是源源不断的钱财。” “然而也正是因为刘大炮以及公司想要的实在太多,所以能给我留下的,自然也就不多了,我杀永历的那件事无论怎么洗都是洗不掉的,不管他刘大炮开出什么条件,都很难保这件事将来不会被旧事重提,而只要这事儿重提,无论我是什么地位,这条理由都足以杀死我。” 聂氏闻言皱眉道:“听你的意思……你心里,还是更倾向于投降满清的呗。” “哎~” 吴三桂叹息一声,仰头望天,一时间心绪繁杂的很,就听聂氏在一旁叨逼叨道:“眼下这个时候全国上下都在反清,我听说长江以北也是起义不断,别人降清你投清,就不怕晚节不保。” 吴三桂闻言只是有气无力地嘟囔道:“我还哪有什么晚节啊~” “你不为你自己想,总得为咱孙子考虑考虑吧,这个时候你再降清,将来若是明廷得了天下,咱们全家非得都被千刀万剐了不可,明廷缺的是骑兵,但人家水师厉害,北伐可能不好打,但西进那还不是探囊取物一样,就你手下的那些义子,有几个真拿你当爹,会为你死守?清廷巴不得让你来消耗南明的实力呢。” “就算最后是清廷重新夺回了天下,康熙还那么年轻,你难道还想耗死他吗?等你老死,清廷恢复了元气之后,他能给我们这孤儿寡母好果子吃么?” 吴三桂不由恼怒地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就这三条路,那你让我怎么选?” “哼,我看你啊,早点死了比什么都好。” 说着,聂氏恨恨地一摔门便走了。 事实上,虽然这老吴与原配夫人之间一直都还挺恩爱的,但是他老婆此前因为担心吴应熊,一直就反对他起兵,吴应熊被康熙宰了之后,他与老吴的关系就一直不怎么好,就跟破裂了似的,老吴对她有疚,却是反而他自己越来越像个添狗似的了。 只是对妻子最后甩下来的那句恶毒诅咒,老吴却是忍不住陷入沉思,思索良久,却是自嘲似的苦笑一声道:“如今这天下人,却是不知有多少人在盼着老夫早死的了。” 一时间,吴三桂居然连召集众将士议事的勇气都有点没有了。 世子吴应熊娶了建宁公主后一直就在京城住着,且夫妻感情还很是不错,起事之前一直犹犹豫豫的不愿意走,最终,只把孙子给吴三桂送了回去,吴应熊本人则被康熙给扣下宰了。 这,就不得不说,顺治皇帝的英明神武了(这里采用历史设定,吴应熊和建宁是顺治撮合的)。 也就是说吴三桂一旦死了,吴氏集团内部继承人将会是很让人为难的一个问题,根本就不可能选得出来一个能服众的。而他今年又已经六十多了,这个年龄在古代,也确实是个差不多可以老死的年龄了。 而相比之下,康熙今年二十,刘大炮今年才三十,年龄上都已经差出两辈人了。 而他手下的四大柱石十大总兵没一个是善茬且彼此之间矛盾重重,政治主张也各不相同,而面对一个实在找不出主子的情况下,最好的解决方案其实反而是压根不立了。 毕竟,他们名义上都是明朝的臣子,名义上他们也有个现成的共主,九难。 要知道这两年来刘大炮的南明朝廷虽然没正式对西南用兵,但谍战工作可是一直在做的,尤其是他还依托着天地会的优势。 比如聂风这大半年来就一直在蜀地帮助王屏藩,王屏藩的女儿还嫁给了刘大炮做小老婆,他想降清,只怕是王屏藩第一个不答应,而刘大炮握有水师之利,完全可以从走水路往川蜀输送补给。 如此一来,王屏藩肯定是要名正言顺的当他的明臣了,以他如今反清以来的功勋,手中握有的地盘和军队,一跃而成为南明手上的军事第三巨头不在话下,地位仅次于马宝和曾养性是没问题的,甚至于更进一步成为军方第一人也不是没可能。 夏国相素来与王屏藩、马宝交好,其政治立场也一直都是很清晰的在以明臣自居,就算是自己女婿,真要是投降满清,恐怕他也不会支持。 郭壮图虽然是自己亲信,但两年来他一直留守云南,也就一直负责了对明的商路和贸易,与明廷接触得最多,且现如今由于刘大炮在东南掀起的商人参政浪潮也已经传到了西南。 云南地区的商业集团,不管说官商还是民商,终归已经是靠着卖翡翠渐渐发展壮大了,而郭壮图毫无疑问,已经是这个新兴利益集团的代言人了,所以郭壮图肯定是想要投降南明的。 说到底,杀死永历的这笔账是记在他头上的,至于说西南几省的既得利益,则是落在以他和他的子侄为首的亲信,和辽东派的手里的。 如果投降南明,刀子要砍,那是要砍在他的脖子上的,南明要割肉,割的也都是他的嫡系,他的十大总兵中至少有八个和这事儿就没关系。 他手下的闯王余部和李定国余部那一批人,天然的就会对刘大炮有好感,巧了,人家马宝既跟过李子成也跟过李定国,正好可以看做这两派的一个代表。 听说,人家马宝现在在南明混的可老牛逼了,那刘大炮将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托付给这马宝了,现在是南明第一大将。 从实际的角度出发,满清虽然这两年一直宣扬满汉一家,也确实是是在努力的给那些带兵的汉人将领加官进爵,但,谁还会去信呢?谁能保证康熙不会卸磨杀驴呢? 吴三桂毕竟老了,没几年活头了,想问题更多的确实是有只想眼前的毛病了,但其他人,却是一定要为未来做打算的。 而南明,从马宝被重用这一点就可以看得出,刘大炮有钱而无将可用,更是并不排斥重用降将的,至于军事改革什么的,老实说现在还真顾不上这个了。 进退维谷啊。 或许……我其实真的该死了? 如果我死…… 是不是一切,就真的都解决了? 这么一想,吴三桂突然又忍不住有些惊悚了起来。 要不……放弃广西,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