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的时间旅行日志》 正文 楔子 来自未来的信 这是一张纸。 什么纸？ 血迹斑驳的旧稿纸。 上面有内容，有落款，也明示了收信人。 这是一封信，染血的信，印着血滴和血指纹的信。 还有呢？ 你还能看到什么？ 林樾捏着这封被透明证物袋小心包裹着的血书，目光清冷如潭，专注有神。 他当然还能看到很多。 “纸上有滴落状血迹，边缘有明显毛刺状突起。” 这说明血液滴落的高度，距离纸面超过50cm。 “且该滴落状血迹下端，还衍生有流柱状血迹。” 这说明血液滴落纸面后的短时间内，纸面并非始终完整铺于平面。而是呈倾斜状态，存在坡度及高度落差。 “流柱状血迹连接有转移状血迹，血迹和笔迹高度融合。” “显而易见，染血的主动客体就是书写者的钢笔笔尖。” 这说明血迹滴落的时刻，几乎就是信件写就的时刻。 书写者的笔尖触碰到了血滴，才会写出“血字”。 超过50cm的血液滴落高度，血液滴落时的纸张空间状态，再加上笔迹和血迹融合形成的“血字”，如果将这些信息整合起来... 能还原出什么？ 林樾似乎就要“看”到画面。 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却打乱了他的打断。 “师兄，你要的DNA鉴定报告。” “林哥，你要的指纹比对结果。” 有两个人同时在办公室门口出现。 一女一男，手里都攥着份新鲜出炉的文件。 “麻烦你们了。” 林樾起身相迎，点头致谢： “诗羽。” “文俊。” 蔚蓝市公安局刑警大队三中队，技术中队法医办公室法医，叶诗羽。 蔚蓝市公安局刑警大队三中队，技术中队痕迹办公室痕检，许文俊。 他们不仅是林樾的同事，而且还分别是林樾的： 大学师妹，现任女友。 初中同学，发小兄弟。 因为这不同寻常的关系，他们都被林樾私下拜托了些“工作”。 “师兄，你交给我的那两份血液样本的DNA比对结果是...” “林哥，你交给我的那两份指纹样本的形态比对结果是...” 叶诗羽和许文俊同时递来一份鉴定报告。 这是两份项目不同、内容不同的鉴定报告，一份比对了两份血液样本的20个基因座，一份比对了两份指纹样本的13个特征点。 而这20个基因座和13个特征点的比对结果都是： “身份比对一致。” “一致...” 林樾瞳孔为之一缩。 “真的一致？！”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鉴定报告不会出错，科学不会出错。 即便出错，也不可能两份报告一起出错。 “喂喂，开什么玩笑...” “这不科学！” 林樾突然自顾自地喃喃自语，语气激动得像是在质问这个世界。 这让他的女友和兄弟更加在意： “师兄，你到底是怎么了？” “你给我的那两份血液样本，都是从哪来的？” 叶诗羽眉头微蹙，关切发问。 许文俊也担忧不已，连连追询：“是啊，林哥，你给我的那两份指纹样本，尤其是那份血指印的样本...到底是从哪来的？” “为什么不跟组织报告情况，要私底下拜托我们做鉴定比对？” “...”林樾无言以对。 他沉默良久，才终于给出一个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回答： “这两份指纹样本和血液样本的主人，都是我——” “只不过，它们中的一份是我今天自己动手提取的。” “而另一份血液和指纹则来自...” “未来的我。” 说着，林樾缓缓亮出那封血书。 这是一封信，一封来自未来的信。 “今天早上，有人把这封信放在了我的车上。” 信上只寥寥写着两句： “不要改变过去！” “手表就是钥匙！” “——未来的你，林樾。” ................................. PS：新书上线，跪求收藏月票推荐票～谢谢大家_(:з」∠)_ 正文 第1章 梦？ 2009年10月16日，周五。 蔚蓝大学附属初级中学，二号教学楼前的桂花树下，初二7班的教室门前。 今年还在上初二的林樾，在这天迎来了一个颇具意义的时刻。 他人生第一次，被女孩子告白了。 “林、林樾同学...” “明、明天就是你的14岁生日，我、我...” 小姑娘个子矮矮的，小圆脸，樱桃唇，水灵灵的眸子紧张得不时眨动，像星星闪烁。 虽然穿着初中生的蓝白校服，小身子也努力站得笔直，但这稚嫩的面孔搭配上孩子气的短双马尾，却让她看上去很像一个偷偷穿了姐姐衣服的幼稚小学生。 “这、这个送你！” 不由分说地，少女憋红了脸，鼓足了劲儿，将一件精心包装的礼盒塞进了林樾手心。 林樾讷讷地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放着的是一只朴实无华的黑色电子手表。 表盘在这一刻清晰地映入眼帘。 那上面显示着日期和时间： “2009年10月16日，6点44分。” 这一幕深深地印入了林樾脑海，隐藏在了他的记忆深处。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 这天早晨的明媚阳光，清风微凉，还有教学楼前的桂花芬芳。 还有眼前这个少女的名字： “你、你是...” 林樾微微皱着眉头，回忆朦胧地浮上心头： “顾...顾景儿？” “哎？”少女可爱的双马尾微微一颤，又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过来。 “对，顾景儿，她好像是叫这个名字来着...” 林樾却仍在朦胧中喃喃自语： “都快13年没见了吧...我怎么会突然梦到她呢？”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睡前是思了什么，才会梦到一个早就被他遗忘在记忆深处的小姑娘? 哦，对了... 手表！ 睡意绵绵的林樾终于回忆起自己这一天的经历： 他收到了一封来自未来的信，信上还有着证明是来自他本人的血迹指纹。 而这封未来信件上却只写着寥寥两句： “不要改变过去！” “手表就是钥匙！” 第一句还好理解，只是意义清晰的警告。 而第二句就神神道道的，很让人摸不着头脑。 手表就是钥匙，什么意思？这所谓的手表，到底是实指某只手表，还是有什么特殊含义？ 林樾和两位同事想了许久都没有头绪，而最近局里连续的加班本就让他心力憔悴。 于是他也只好暂且抛下这个疑团不顾，无力地趴在办公桌上，在困惑和疲劳中沉沉睡去。 而或许是被他苦苦思索的“手表”二字触发了什么潜意识的关键词... 林樾便在半睡半醒的困梦之间，不自觉地回忆起了这个时刻，梦到了这个来自遥远童年的画面。 手表。 在近13年前，曾有个叫顾景儿的小姑娘，送了他一只手表。 那一天是2009年10月16日，那一刻是早上6点44分——这些全都显现在那只黑色电子表的表盘上，和顾景儿那含羞带怯的稚嫩面孔一道，不知不觉地刻进了林樾的大脑。 “所以我现在才会梦到她么...” “就因为她送过我这么一只手表？” 林樾望着掌心静静躺着的手表，眼神仍旧迷茫。 而就在这时... “林...林樾同学？你没事吧...” 名为顾景儿的少女，突然这样柔声问道。 随后周围的声音、画面，也都在一瞬间变得纷杂。 身边是匆匆路过的同学少年，眼前是少女担忧抿起的嘴角，再远一点儿，晨读时分的课堂正是书声琅琅。 恍惚之间，林樾就像真的回到了过去一样。 他不由深深吸了口气，沁入鼻稍的是那浓郁的桂花芬芳。 这香味就跟真的一样。 还有这声音，这画面，眼前怯生生望着他的矮个子姑娘，那秋风在发梢间留下的丝丝清凉，感觉都逼真得有些不像话。 简直不像是回忆了。 “额...等等？！” 林樾猛地看向自己皮肤稚嫩许多的手掌： 用力握一握，触感真实清晰，指甲还硌得发疼。 是真的，不是回忆，也不是幻象。 “见鬼，我、我真的穿越了？！” 林樾一阵脊背生寒，如坠冰窖。 直到这一秒之前，哪怕是有了DNA和指纹比对报告，他都没有完全相信那所谓的时间旅行。 可此时此刻，他只是如往常一般在办公桌上趴着睡了一会儿，又迷迷糊糊地做了个回忆青春岁月的梦... 他就真的穿越到了将近13年前！ “林、林樾？”名为顾景儿的少女正关切地望着他：“你没事吧？” “我...”林樾努力让自己冷静：“没事。” “没事？”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冷笑： “小兔崽子，我看你们的事可大了！” 一个鬼影无声无息地接近，然后毫无征兆地平地一声惊雷。 就跟闪现到身后的班主任一样可怕。 “喂！林樾！顾景儿！” “你们两个早读课不进教室，在这是想干嘛？！” 这声音...有点耳熟？ 林樾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头发早白、身材魁梧、面色阴鸷的中年男人正站在他的身后。 作为初二7班所有学生的噩梦，这张脸林樾还真忘不了： “你是...许老师？” 许立军，林樾的初中班主任，英语老师，江湖人称“许阎王”。 莎翁说过，世上有1000种老师，那就有1000种老师。 有的老师温柔，有的老师严苛，有的老师暴躁，有的老师耐心。 而许立军许老师，就是那种非常非常特别的，让学生20年后在天南海北偶然想起，都还想立刻乘着飞机直奔故乡，再找上门狠狠抡他几巴掌的，让人难以忘怀的“好”老师。 林樾当然忘不了这混蛋。 时隔“多年”，许立军还是像“当初”那样...蛮横得要命。 只见他用那杀人机器似的阴毒双眼，在林樾和顾景儿的身上来回扫描，然后： “这是什么？！” 许立军脸色一沉，又一把夺走了林樾手里的黑色电子表。 “还、还给...” 顾景儿下意识地想要将她送的礼物夺回，却又害怕得缩回了手。 她可怜兮兮地看了眼许立军手里的表，又歉意地抿着嘴唇，偷偷往林樾身上瞄。 而林樾却是骤然为之一惊： “等等...那只表？” “那只表怎么会被许立军抢去，我记得...我记得它应该是被我失手掉进下水道里了啊！” 现实和的记忆发生了冲突。 林樾终于艰难想起，在他没有穿越过来之前，在那个近13年前的过去，原本的历史走向应该是这样的： 顾景儿将这只黑色电子表递到他手上，意图向他告白。 然后许立军如鬼魅般突然在他背后出现，猛地吓人一跳。 他被吓得打了一个哆嗦，失手将表掉在了地上。 这只手表又恰巧滚进一旁的下水道，最终陷进那黑色淤泥的池沼，再也没被人找到。 可现在，在林樾意外穿越过来之后： 顾景儿还是把表递给了他，许立军也如记忆中的那样突然杀到。 可站在这里的林樾，却已经不是那个对班主任畏惧如虎的初中生林樾了。 多了近13年的阅历，连尸体都不知见过多少的法医林樾，根本就没被小小的“许阎王”吓到。 于是手表就没掉在地上，也没滚进下水道。 而是被许立军出其不意地抢走，蛮横地攥到了手上。 “不要改变过去。” “不要改变过去...” 未来信件上带着血迹的警告，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刺目。 而林樾才来了短短半分钟，甚至什么都没有做，过去... “就已经被改变了啊！” 正文 第2章 不要改变过去 林樾觉得这是老天爷在戏弄他。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就莫名奇妙地穿越，莫名其妙地...把过去给改变了？ “糟糕...” 望着那被许立军紧紧攥手表，林樾意识到大事不妙。 现在他真的穿越到了过去，确认了时间旅行确实存在于现实。那么那个“未来林樾”给他的信件，显然也是真的。 上面的警告不是玩笑，自己必须认真对待—— 不能改变过去！ 虽然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想到那封信上的斑斑血迹，恐怕... 改变过去的后果不会太好。 “可我该怎么做？” “难道要我去把表抢回来，再故意丢进下水道吗？” 不，林樾很快意识到这个思路逻辑不通： 如果他为了不改变过去而去与许立军争夺手表的话，那他争夺手表的这个行为本身，不也是正在改变过去吗？ 要知道原本的初中生林樾，可是根本不敢和班主任起冲突的。 一个初中生和班主任起这样的肢体冲突，引起的一系列后果更无法想象。 他如果去抢了这只手表，岂不是更会让这个世界偏离远离轨道？ “行动是错，不行动也是错。” “到底该怎么做，才能纠正这已经被改变的过去呢？” 面对这道几乎无解的难题，林樾不由地陷入沉思。 而班主任许立军许老师，却只认为这小子的沉默是一种无声的挑衅： “怎么，不想说话？” “说啊，这只表是怎么回事？” “我...”林樾努力冷静下来，酝酿着想要回答。 顾景儿倒是抢在他前面，用她那可怜无害的目光，巴巴地解释道： “许老师，明天是林樾同学的14岁生日...” “这是我送给他的礼物。” “生日礼物？！”这词好像立刻激起了许立军的警戒雷达。 于是他瞬间发挥出了由白胳膊联想到私生子的想象力，对这一只小小的手表大做文章： “林樾！顾景儿！” “你们在搞什么？才初二就卿卿我我地想谈对象了？！” “竟然明目张胆地在班级门口搞早恋，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 许立军一阵愤怒咆哮，惊起了桂花树上的无数飞鸟。 周围赶着去上早读的学生纷纷停下脚步，就连不远处教室里的同学们也好奇地把头探出了窗。 “是林樾？还有顾景儿？” “他们俩竟然好上了？？” “没、没有！” 一道道炽烈的目光之下，顾景儿顿时窘迫地涨红了脸颊： “我就是送了林樾一只手表，才没跟他搞、搞什么对象...” “是啊。”林樾感觉自己也该说些什么：“许...老师，我们没有早恋。” “没有早恋？”许立军嗤之以鼻地瞪了他一眼：“我一看你这张脸就知道，你这小白脸初中安分不了！” “果然，这就搞上了吧？” 林樾：“.......” 十来年没跟这老混蛋说话，没想到他... 还挺会夸人的。 而此时此刻，教室里看热闹的同学还在隔着窗户猴叫： “哎呦，劲爆啊！敢当着老许的面搞对象？” “林哥纯爷们，铁血真汉子！”连上古圣经都给他们整起来了：“人民好兄弟，父亲好儿子。拳上能站人，臂上能跑马...” “哼！”可能是注意到四周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许立军也不打算在这教室外面把这对“小鸳鸯”就地正法。 “手表我没收了。” “老师...”顾景儿蚊子哼哼地表示反对。 许立军对她理都不理：“你们现在就进教室上早读，别废话！” “是...”小姑娘只能忍气吞声。 而许立军则是握着那只手表就往口袋里塞，准备把它带走收藏。 顾景儿有些犹豫。 她轻咬着那樱桃似的嘴唇，先是看了看许立军冷漠无情的背影，又望了望身边面无表情的林樾，这才亦步亦趋地跟上了班主任的步伐。 林樾目光微动，但最终还是冷静地沉了下来。 他没去抢这只本应安静躺在下水道的手表，只是如14岁的林樾一般，老老实实地跟在许立军身后，一声不吭，一言不发。 “过去已经被改变了...” 那只表到了许立军手上。 他该怎么在不引起更大变化的前提下，让过去恢复原状？ 林樾一时想不出办法，他只好在心里告诫自己： “还是先扮演好‘少年林樾’的这个角色，然后按信上警告的那样，努力保证过去不被改变太多，尽量和我记忆里的保持一致吧。” 林樾心里这么想着，便循着脑中那愈发模糊的记忆，跟着许立军与顾景儿，缓缓走进了初二（7）班的教室。 就跟原本世界线的少年林樾一样，老老实实地回教室早读。 然后... 然后该干什么啊？！ “该死，根本就想不起来...” 林樾神色一滞。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只记得顾景儿告白被许立军发现的那一小段经历。 至于这之后发生的事情，他算是一点儿都想不起了。 都没记忆。 那他该怎么保证自己接下来的所作所为，和记忆里的过去保持一致？ “林樾，你还愣在门口做什么？！” 一声冷喝再度打乱林樾的思绪： “赶快回座位上，等我发卷子！” 许立军一脸阴沉地站在讲台上面，死死盯着在教室门口茫然矗立的林樾。 教室里那4、50张青涩陌生的小脸，也齐齐向他望了过来。 这些脸...他也几乎全不记得。 只认得出顾景儿。 这丫头似乎还对刚刚的事耿耿于怀，她只是闷闷不乐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没有回应他的目光。 还有发小许文俊。 是的，就是林樾不久前还在办公室见过的，那位未来的痕检技术员，许文俊许警官。 这小子现在还远不是日后那个精明强干的警察，瘦瘦小小的一只，毫无存在感地缩在墙角。 能一眼认出来的就这两个。 至于剩下的人...林樾就几乎都不认识了。 就跟他根本想不起来，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一样。 “等等。”林樾突然发现，自己连迈出第一步都有些困难。 他现在首先就要解决一个问题： “我的座位在哪？” 林樾初中换过好几次座位，同桌也换过几轮。而现在他连自己有过哪些同桌都忘了，又怎么会记得2009年10月16日这天，自己的座位是在哪里？ 如果不小心坐错了位置，是不是又会不经意地改变过去？ 怎么办...随便坐？ “不，只要能做得到，我就得尽量和过去的我保持一致。” “仔细想想，我现在到底该坐在哪里？” 这一刻，林樾作为刑警的头脑，作为法医的眼力，全都发挥到了极致。 他瞬间观察起教室里的情况： “现在早读马上就要开始，人基本都已到齐，所以教室里的空位并不算多。” “而我天生身材高大，个头明显要比同龄人高上一截，所以许立军也不太可能给我安排太靠前的座位——我的座位只可能是在倒数3排以内。” “而现在倒数3排的座位里面，一共就只有2个座位是空着的。” “其中一个同桌坐的是女生，可以马上排除——为了防止早恋，许立军绝不可能安排我和女生坐在一起。而我能记起的初中同桌里面，也绝对没有女生。” “如此一来，真相就只有一个：” “倒数第1排靠左侧过道的座位，就是我的位置！” 经过一番简单而高效的推理。 林樾终于迎着许立军那咄咄逼人的目光，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之下，信心满满地走向了那个最该属于他的座位。 “站住！” 一声冷喝在背后响起： “你这是要跑哪去？” 许立军在讲台上不悦哼气。 周围同学的目光也都变得有些不解。 “额...”林樾骤然意识到了不对。 他一回头，只见许立军正指着讲台下面突兀多出来的一张课桌，那个江湖人称“左右护法”的座位说道： “谈个恋爱把魂都给丢了？” “给我回来！” 林樾：“……” 正文 第3章 我真的不想改变过去啊 林樾优等生当久了，都差点忘了： 14岁的他，还远远不是日后那个能轻松考入法医老六所的学霸。 他现在还是一个为老师不齿的学渣。 直到初二，哦，也就是今年，被一件事情刺激到后，他才会奋发图强地做出变化。 但这也是之后的事了。 此时此刻： “我们的‘学习委员’，这是想要去哪啊？” “还不赶快回来！” 许立军一番阴阳怪气的挖苦，总算帮林樾找回了些许印象： 对，这时他正因为成绩突出、态度良好，被班主任御赐为殿前带刀侍卫，封一字并肩铁椅子王，享受着上课时和老师平起平坐的副班级干部待遇。 于是在一众同学的窃笑之中，林樾很快回到了那个位于讲台旁边，第0排的左护法宝座。 “好，现在开始发卷。” 许立军并未在他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见到林樾老实坐回座位，他便雷厉风行地把手上攥着的卷子向下分发了出去。 林樾坐在第0排，他是第一个见到卷子的。 只见那是薄薄的两页纸，标题写着： “英语天天练，共50分。” “出题人，许立军。” 这立刻刺激起林樾的回忆： 《天天练》，这是他们7班才有的特色产品。 因为许立军是个极度信奉题海战术和考试训练的实战派，所以他几乎每天都会利用自己班主任的职权占据早读时间，让学生做他出的名为“天天练”的考卷。 这就相当于一场小型考试。 不过考试题量不大，分值一共只有50。题型也只有单选、完型、阅读、单词拼写四种，一般40分钟内就能做完。 “上来就考试啊...” 林樾突然意识到，这场英语考试对他这个穿越者来说又是一个考验。 不是因为他不会英语。 而是因为他实在太会了。 作为一个在大学高分通过英语四六级，更可以无障碍阅读国外法医期刊的名校毕业生，林樾看一眼这张初中英语的卷子，就知道... “这还不随便就拿满分？” 林樾知道，自己现在就是个可恶的学霸。 别说是现在班里这些小鬼，就算是班主任许立军自己，他那个专科师范生的学历放在林樾面前，那说话都是没底气的。 他就黑夜中的萤火虫，想不闪亮都难。 但林樾现在偏偏就不能闪亮。 “历史上的我现在还是个学渣，是绝对考不出高分的。” “我如果在这里考出一个高分出来，就百分之百会改变过去。” “可问题是...” 考低分其实也容易，故意错些题目就好了。 但这个低分，到底要多低才行？ “我平时做这天天练，大概都考几分啊？” 林樾又有些蒙了。 如果分数把握得不好，较平日的水准低得太多，引得许立军对他批评、惩罚...那岂不是照样改变了过去？ 思前想后，一时情急，林樾只能趁着许立军走下讲台发卷子的时机，悄悄地扭过去，找上他如今为数不多的熟人： “喂喂，小顾？” “小顾？”顾景儿身量娇小，座位在第1排。这和目前坐在第0排的林樾，还恰巧成了一种特别的“同桌”。 许立军还在旁边虎视眈眈地巡视着。见到林樾突然转头对自己说悄悄话，她便下意识地低下脑袋，有些不敢搭理。 但在片刻紧张之后，她还是小心翼翼地接上了话： “小顾？你怎么这么叫我...” “额...只是突然觉得，这么叫你也不错。” 林樾小心纠正着自己不该出现在这个年纪的口癖，然后才抓紧时间问道： “我平时都考几分？” “哈？”顾景儿微微一愣。 面对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她那柳叶似的细眉毛悄然皱起，眼里也多了些许迟疑。 “来不及解释了。” “快告诉我，我平时大概都考几分？” “唔...”顾景儿最终还是犹豫着给出答案：“天天练的题目都不怎么难，林樾同学你...平时也能考个30分左右吧？” “OK。”林樾点头表示感谢。 然后他赶紧扭过头去，拿起笔准备答题。 可他紧接着却又发现： “该死，笔迹——” “12年过去，我这笔迹也不一样了！” 林樾瞄了一眼自己桌上，一旁放着的草稿簿子。 此时此刻，作为一个差生，他的笔迹是很难看的。 而12年后，作为一个医生，他的笔迹... 还更难看了。 当然这也得感谢无纸化教学、无纸化办公——因为未来的先进科技，他不仅养出了一手烂字，而且还时常提笔忘字，连写都不知道该怎么写了。 幸好，现在考的是英语，不是语文。 “林，樾...” 林樾先花了几分钟，训练模仿自己少年时期的笔迹。 然后他才填上自己的名字，正式开始答题： “单项选择...15分，拿个9分吧。” “完形填空...这文章给小学生看的吧？太简单了，15分可以拿个10分。” “阅读理解？10分随缘拿个4分好了。” “单词拼写，留3个比较长的单词故意拼错，10分得个7分好了。” “加起来正好30，达到我平时的水平。” 林樾一边做题，还一边评估着每道题的难度： 简单难度，傻瓜难度，风灵月影难度。 然后根据难度来判断自己该对哪道、该错哪道，同时细心保持着错题和对题的间隔，保证这些题都错得“错落有致”、浑然天成。 分数也稳稳地控制在30分，14岁林樾应有的平均水平。 “好了，大功告成。” 林樾合上笔盖，信心满满地松了口气。 这下他应该没有改变什么，可以和历史大体上保持一致了。 他正这么想着： “时间到，收卷。” 许立军掐着时间准时收卷，教室里顿时响起一阵如释重负的长吁短叹。 林樾有些不解地转头望去： 只见开考前还一脸风轻云淡的顾景儿，这时已然紧紧锁住了秀眉。 至于角落里坐着的许文俊同学，还有另外几个隐约把“学渣”二字写在脸上的同学，他们就更是迷迷糊糊地憋出一头冷汗，就像刚从刑场上逃出来一样。 “这...”林樾心中顿感不妙。 果然，下一秒就听许立军说道： “怎么样，这次的题目比平时难吧？” “告诉你们——这些都是我从往年中考试卷里摘下的真题，为的就是让你们提前感受一下中考的难度，不要为自己现在的水平得意自满。” “要我说啊...” 许立军拍了拍怀里收上来的卷子： “这次要是谁能考个30分出来，估计就能排第一了。” 正文 第4章 如果能重来... 早读课结束了。 许立军利索地整理好试卷，快步离开教室。 以他的速度，恐怕不用一节课的功夫就能将这些试卷全部改完。 而林樾只能无奈地望着他的背影，在心里暗暗自语： “不改变过去？” “这根本就不可能！” 他本就不是14岁的林樾，也不可能记得起近13年前初中生活的细节。 所以不管他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完全和过去保持一致。 但“未来林樾”却还是在信上告诫他不要改变过去，托付了一件林樾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 “未来的我也是我，他不会想不到我现在的困境。” 林樾暗暗琢磨着“自己”的心思： “看来他的意思不是让我完全不改变过去，而是让我在历史的大方向上，或者说某一个重要的时间节点上，不要改变过去。” “不然的话，我的未来可能就会是一场悲剧。” 那么，那个重要且不能改变的节点是什么呢？ “手表。” 那封信上一共就两句话，唯一能算是有效信息的，也就只有那句“手表就是钥匙”。 虽然不知道未来的自己为什么跟那些恐怖片里的NPC先知一样，愣是有嘴不好好说话，非要当个人嫌狗厌的谜语人； 他也不知道，那一只小小的电子手表，又能怎样影响到他的命运。 但林樾现在能把握住的也只有这条信息，他只能把这只手表当作解决问题的关键： “看来我还是得想办法，把那只手表给弄回来...” “不过也得小心行事，尽量在不影响历史大方向的前提之下，让那只手表回归它原本的命运。” 林樾入神地考虑着接下来的行动方针。 而这时，他耳畔却又响起一声软糯糯的问候： “林樾同学...” “你...在想之前的事吗？” 说话的自然是坐在第1排，位置紧挨着他的顾景儿。 她这时正紧抿着樱红的嘴唇，暗攥着葱白的手指，呆呆望着林樾那“沉默忧郁”的侧颜。 那神色既紧张、又犹豫，还暗暗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期待。 这是...在期待什么？ “等等...”林樾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解决手表的问题之前，还有一件会影响“历史大方向”的重要事件需要处理-- 那就是顾景儿的告白。 在原来的历史中，顾景儿对他的告白也曾被许立军打断，从而没能完整地表达爱意。 但她送林樾礼物的用意，当时的林樾也看得出来。 所以后来，依稀记得就是在这早读之后的课间，林樾还是正面回应了顾景儿的告白-- 他拒绝了。 以一种极为残忍的方式。 “搞什么...同样的蠢事，难道还得我再做一遍吗？” 望着眼前顾景儿那扑闪扑闪的无辜大眼睛，林樾突然有些无奈。 这算是他的一段黑历史。 他能在将近13年后依旧记住顾景儿向他告白的画面，并不是因为他对这小姑娘爱得有多刻骨铭心，而是因为他拒绝这小姑娘的方式十分残忍。 那些刻薄难听的语句，让林樾13年后偶然想起，都会尴尬地骂一句当年的自己情商太低。 “那个，小...顾景儿同学。” 林樾绷着脸，与这个小了自己快13岁的姑娘对视起来。 顾景儿稚嫩可爱的面庞再度映入眼帘。 平心而论，这小姑娘很漂亮。 肌肤白皙，五官精致，粉雕玉琢得像是童话里的小公主。 但问题是...这小公主未免也太小了。 她不仅坐在平均海拔最低的第1排，而且还比那些同坐的第1排的女生更明显矮上一截。 在同龄的豆蔻少女都像雨后春笋一样长出青春风采的时候，顾景儿还始终是个豆蔻。 当然，身高其实也并不影响这位少女的美貌。 如果将顾景儿的照片挂在2022年的互联网上，想必也会引来一片“势在必刑”、“不枉此刑”的糟糕发言。 但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在2009年，在少年林樾的眼里： “都14岁了还只有这么点高...” “这就是发育不良吧？？” 2022年的林樾，在心里默默做出了一样的评价。 他并不喜欢这种软糯糯的小姑娘，更青睐那种身材高挑、曲线傲人、气质高冷的大姐姐。 他未来的初恋女友，叶诗羽叶大小姐，差不多就是这样的理想型。 而顾景儿完全没长在林樾的点上，所以他只觉得她“发育不良”。 通过骨骼特征判断死者年龄，都可能让法医失误翻车的那种发育不良。 更糟糕的是... 面对同样的情况，成年林樾只会不动声色地在心中腹诽。 可14岁的低情商少年林樾，却很喜欢把那些人身攻击的话挂在嘴上。 而且他当时出于某些“特殊原因”，也非常不愿看见自己和顾景儿的绯闻在班里传开。 所以林樾当年拒绝顾景儿告白的时候，为了迅速摆脱这只“丑小鸭”不知好歹的纠缠，他说的那些话...可就十分刺耳了。 至于有多刺耳？ 林樾只能依稀记个大概。 但他还记得，在那之后没过多久，顾景儿就径直转学离开，再也没再他的世界里出现过了。 这当然主要是出于顾景儿的家庭变故。 但后来成熟起来的林樾却总隐隐觉得...她之所以走得这么决绝，有一部分是因为他。 林樾也曾想过，如果一切能重来的话，自己可以把话说得更委婉一些。 现在重来的机会还真来了，他却... “顾景儿...” 林樾深吸了口气，态度渐渐冰冷。 他不想改变过去。 这小姑娘看着呆呆的，像个情种。 不，不光像... 他当初会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多少是因为这小姑娘是个纠缠不清的情种，不骂都赶不走。 如果自己把话说软了，或许真会让她对她留有幻想，继续对他苦苦追寻死死纠缠，导致历史不可控制地发生变化。 所以，他必须伤害她。 狠狠地，一点情面不留。 “顾景儿，我有话要跟你讲。” “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了过来。 林樾：“……” 怪了...小时候觉得她又矮又丑，对她避之不及，现在怎么... 倒也不是觉得她有多漂亮。 而是可怜、可爱，让人不忍看她受伤。 让他一个心智成熟的大人张口去骂这么一个小姑娘，说她是个发育不良的矮冬瓜...这实在是有些难为人啊。 “林樾同学，你，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少女紧张得咬白了嘴唇，掐紫了手掌，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眼睛blinblin地，闪着光。 正文 第5章 舔狗和渣男 林樾没再心软。 他的使命是保护过去不发生太大改变。 可不是来保护什么小姑娘的幼小心灵。 更别说，他本来就不喜欢这小丫头。 是的...在林樾那久远到几乎模糊的记忆里，顾景儿本来就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过客。 在他的印象里，自己和顾景儿平时就没多少暧昧，更谈不上有多少感情。 只是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她就常常出现在他身边了。后来可能是因为林樾一次稀里糊涂的英雄救美，更让她单方面地对他产生了想法。 再然后就是猝不及防的告白，决裂，转学，永别... 少女的爱如风而来，又迅速随风飘散。 这就是整个故事。 短得不能再短，也没能给林樾留下多少印象。 能被清晰记住的只有他对她的羞辱——这还是出于林樾心智成熟之后的愧疚，而不是爱。 “林樾同学...你、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顾景儿还在紧张期待。 终于，林樾决定向她说出那些残忍的话，直接了当地斩断这段本就不该延续的情缘。 可这时，他才刚准备开口，身旁便又传来那么一阵此起彼伏的吆喝： “收作业了——” “语文作业都传到第1排！” “数学作业也传一下！” “科学作业...” 原来是早读结束，各科课代表们开始忙着帮老师收作业了。 而课代表们一风风火火地忙碌起来，坐在第1排的顾景儿同学，就不得不去帮着他们收身后同学传来的作业本了。 “林樾同学，我、我等等再听你讲。” 小姑娘结结巴巴地这么说着，便逃也似地把眼神给挪开了。 “嗯...”林樾也无可奈何。 眼见着课代表们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这谈情说爱的事也是得先放一放。 他自己也得先应付这些焦急催货的甲方代表，和普通的初中学生一样，将各科作业找出来上交。 可就是这么简单的事，却又让林樾为之头大： “要交的作业是什么？” “我的作业又都在哪？” 第一个问题好回答，不动声色地观察其他同学交的作业，就能大概知道要交的是那些东西了。 实在不行，装傻问一问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第二个问题，看似很好回答，却意外地出了偏差。 “我的作业本呢？” “我都把它们给放到哪了？” 课桌里没找到，书包里也没找到。 而且是语文数学科学历史与社会...每一科的作业都没找到。 “这...我不会干脆就没写吧？” 林樾狠狠骂起了那个该死的学渣。 可也不对啊...作业没写就算了，怎么还没带呢？ 难道当年的自己已经弱智到，要用“作业忘在家里”的拙劣理由去骗老师吗？ 蠢啊！ “写了但是没带”，这招怎么可能破得了老师的无敌必杀，“没带就是没写”？ 拿这招去骗许立军那种人，是觉得自己活得太长吗？ 不知不觉，林樾已经从鄙夷自己的态度，进一步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了。 “所以我的作业到底都放在哪了？不会真没带吧？” 林樾绞尽脑汁回忆。 可他当然不可能想起，在近13年前的某一个早上，自己的初中作业本会放在哪里。 “林樾同学，你...在找什么？” 无奈之间，身旁的顾景儿却一脸在意地看向了他。 “没事。”林樾神色平静回答：“早上睡得有些迷糊，可能出门忘带作业了。” “哎？”顾景儿却是微微一愣，眼中浮现疑惑。 这让林樾顿感不妙。 他给的理由很平常，顾景儿没理由表现得这么意外。 难道，自己又不小心说错话了？ 是的，还真是这样。 只见顾景儿一阵沉默，在意问道： “你的作业，不是都在我这里吗？” “哎？”林樾有些措手不及了： 他的作业怎么会在顾景儿那里，为啥？ “因为林樾同学你这些天的作业...一直是我在帮忙写啊。” 还有这事？ 我这学渣都渣到，连作业都懒得自己抄，直接让暗恋自己的女同学帮忙代笔了？ 这已经不是学渣了，而是人渣。 这怎么可能... 我是这种人吗？ 啪啪啪啪，顾景儿从书包里排出几个作业本，放在桌上。 作业本上面的名字，分明就写着林樾。 而这时候，林樾那久远尘封的记忆也终于变得清晰... 他，好像还真是这样的人啊。 因为他当年总是交不齐作业，常常被班主任体罚。 后来顾景儿看不下去，就主动把作业给他抄，再后来...甚至直接动笔帮他写了。 林樾的笔迹本就潦草，这小姑娘模仿着胡乱抄上，也始终没被老师察觉。 而林樾则是对此从感谢到习惯，从习惯成自然，从自然到...彻底遗忘。 他把这些事都忘了。 忘得一干二净。 随着时间流逝，记忆模糊，纷繁复杂的成人生活逐渐充塞大脑，林樾最终还是没能记住，这小姑娘的一丁点好。 就记得她又矮又黏人，如何如何讨人嫌了。 “林樾同学，你到底怎么了？” 那双大眼睛还在好奇地眨。 “没事...就是夜里没睡好，脑子有点昏。” “作业在你那里就好，就直接帮我交了吧。” 为了不被察觉到异样，林樾只是平淡回答。 但他还没压抑住内心那迟来13年的自责，就只见顾景儿先露出了一脸歉疚的神色： “对不起，林樾同学。” “说到作业...昨天晚上我实在太困，结果写着写着就睡着了。你的那份英语作业...我，我还剩下了一大半没有抄上。” “哎？”林樾不由为之一愣。 喂喂... 错的明明是我。 你对不个起什么！ “对不起...”只听顾景儿用她细若蚊冉的声音哼道：“我应该先把你的作业写好，再写我自己的。” 林樾：“……” 别舔了，别舔了。 你就算舔成这样，那渣男也不会对你有一丝好感的。 甚至，他都不会记得这些事！ 甚至，他还要对你说，他“不喜欢发育不良的矮冬瓜”！ “没关系...”林樾声音里多了一丝艰涩：“少写就少写了，你帮我交了就好。” “嗯。”顾景儿如蒙大赦地松了口气，这才把林樾的各科作业放到了作业堆上。 “对了...” 她又很快想到了正事。 作业一收好，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就又看过来了： “林樾同学，作业都收好了。” “你刚刚...想跟我说什么？” 林樾：“我…” 自责让他犹豫，但... “我不喜欢你！” 林樾还是冷着脸说出来了。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14岁的他就是个自私的混蛋，狠狠地把顾景儿骂一顿，让她趁早放弃幻想、离开自己，或许反而是对她好。 “送我礼物做什么？我们是没可能的，知道吗？” “因为我不喜欢你这种发育不良的矮冬瓜！” 林樾狠下心，残忍地骂起了这个默默为他奉献许久的可怜姑娘。 就像过去一样。 唉...林樾在心中暗叹。 他有些不忍去看顾景儿的脸。 她会哭的。 她哭过的。 果然，只见顾景儿眼神一变，呼吸一沉，然后： “你在胡说什么啊，林樾同学！” “我之前只是送你生日礼物罢了，又没有跟你告白...你、你不要自作多情啊，笨蛋！” “哈？”林樾微微一愣。 发生什么了？ 顾景儿不仅没掉眼泪，竟然...还气鼓鼓地反骂了他？ 该死，我这到底是在哪条世界线上啊！ 林樾正是心中震撼，却发现顾景儿那佯作恼怒的脸庞之上，还隐藏着写意味深长的味道。 只见她暗暗地与他挤眉弄眼，那眼神就好像... 就好像两个演对手戏的演员，在默契地用眼神沟通。 林樾终于意识到了不妙。 顺着顾景儿那带着明显表演意味的“恼火”目光，他缓缓往身后一瞄： “许老师...” 班主任竟然又双叒闪现到了他身后！ “许老师，您怎么回来了？” 你怎么会回来的。 你怎么能回来呢？ 13年前，你不是没回来吗？！ “呵呵。”许立军只是冷冷地拍出一张卷子：“小兔崽子，我第一个就改到你的卷子了。” “你猜我为什么回来？” 正文 第6章 不装了，摊牌了，其实我是...欧皇！ 许立军站在班级前面冷冷一喝，整个教室就蓦然安静下来。 众人都好奇地抬起脑袋，向身处漩涡中心的林樾和顾景儿行注目礼。 很快，只见许立军把那份卷子拍在桌上，手指紧跟着敲了一敲：“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哎？”顾景儿脸上表演出来的愠色悄然散去，眼里反多了几分不解。 班主任这次生气杀来的原因，似乎和她想得不太一样。 “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许立军又重复了一遍。 林樾知道这一刻迟早会来，只不过没想到，它会来得如此之快。 于是他佯作紧张，明知故问道：“老师，我的卷子...有什么问题吗？” “你知道你这次考了几分？” “不多不少，正好30。” 这种小练习卷本就不难，平时大部分同学都能考上40分。 所以30这个数字，并未在第一时间引起大家的注意。 可许立军紧接着就把另一份试卷丢了出来： “这是我顺手改的另一份卷子，正好给你参照一下——” “苏澜的卷子，32。” “哈？”这下班里热闹了。 “苏澜，班长？她才考了32？” 众人终于反应过来，这份卷子的难度是和以前不一样的。 这可是许立军专门从超纲的中考真题里挑出来的难题，是用来给那些尖子生“锤炼心志”用的特供版本。 “一直全班第一的苏澜这次都只考了32，林樾又是怎么考出30分的？” 有人已经好奇地看向林樾的书包和口袋。 蔚蓝市地处沿海经济发达地带，09年就已经进入了3G时代。天翼3G就是快，于是手机上网作弊的事情也不再新鲜。 “这家伙是作弊了吧？” “哦吼...看来他的手机要被搜出来了啊。” 此起彼伏的质疑声中，作为被特地拎出来给大家作对照的参照物，那个名为“苏澜”的漂亮女生，也不由在意地向林樾投来目光。 她倒是没有跟着大家起哄、质疑，只是秀眉微蹙地看着林樾，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 而在这一番引导造势之后，许立军也终于图穷匕见。 大家也都知道，这老混蛋可是把有色眼镜直接戴在了心眼上，他向来是不惮于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差生的。 如果教室里丢了东西，那就一定是差生偷的。 如果同学间有人打架，那就一定是差生先的。 隔壁老母猪意外怀孕，那都得先去查一遍差生的房。 那么，如果学渣的成绩突然变好: “苏澜都只能考32，你这30分是怎么考出来的？” “林樾，你是不是作弊了？！” 许立军的目光咄咄逼人，像是一把逼着喉咙的刀。 顾景儿在旁边傻傻地看着，既担忧、又疑惑，也不知该如何帮忙。 终于，只听林樾压低气势回答： “老师，我真的没有作弊。” “这个分数，就是我...瞎蒙蒙出来的。” 这就是最好的解释。 天天练的试卷题量小，选择题多。虽然概率不高，但如果答题者运气爆棚的话，瞎做还真能做出个30分来。 更别说在这种题目难度严重超纲的情况下，瞎蒙本来就很可能比认真答题得分还高。 而像这样把一切都归功于运气，林樾便不用承担作弊可能引来的处分—— 许立军治班极为严苛，对犯错的差生更从不留情。如果被他抓到作弊，甚至都有可能被停课处罚。如果不幸如此，那对历史的影响可就大了。 同时，林樾也不用暴露自己突然厉害起来的英语水平。 他在众人眼里还会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差生，不会引起太大的蝴蝶效应。 “是么？”许立军半信半疑地皱起眉头：“选择题可以瞎蒙，那这单词拼写又是怎么回事？” “这些可都是初三才教的单词，你10个竟然能对7个？” “这个么...”林樾也有些无奈。 他之前在答题时为了凑出30分而随便分配分值，结果信手就在单词拼写的10分那里分配了整整7分。 而这些不过初中水准的单词，在林樾眼里都是一样的简单。 他哪能分得清这些单词是初二、还是初三学的？ 这下好了，10个不能瞎蒙的单词，他一个学渣竟然完整拼对了7个。而且拼的还都是他这初二学生根本没学过的超纲词汇。 “你说说，这该怎么解释？” 这当然也能解释。 “选择题我的确是有不少瞎蒙的，但这些单词我是真的会拼，因为...” 林樾不经意地逆练起刑警培训的审讯技巧——撒谎时适当犹豫、停顿，假装在回忆思考。以免说谎说得太过利索，让人一听就知道是早就编好的鬼话。 于是这毫无根据的谎言，听着也像是有些说服力了： “因为我这两天刚买了一本中考的单词书，又恰好是从初三的部分开始背的，所以...就恰好和老师你出的题目撞上了。” “这...”许立军态度不知不觉缓和。 但他还是不太信任地把林樾上上下下一阵打量：“你？买单词书？还主动背中考词汇？这是真的？” “是真的。”林樾面不改色地继续编起故事：“是我妈给我买的。她非让我晚上睡觉前背半个小时单词，我也没有办法。” 把家长的鞭笞作为幌子，他这突如其来的学习热情倒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一切都好像能说得通了，就只差最后的验证。 “你昨天还连初二的单词都背不全，今天就正好把我还没教的内容给背熟了？” “好，既然你这么说的话...那我就考考你，看看你是不是真恰巧把初三的词汇给背了。” 许立军雷厉风行地转过身去，在黑板上唰唰写出一个中文词汇： “令人沮丧的，怎么拼？” “frustrating.”这当然难不倒他。 “毛骨悚然的、令人激动的？” “thrilling.”根本不用思考。 “……” 又是几个来回，林樾基本都答了上来。 要是没答上来，那就是他在演。 围观的同学都略微有些惊讶。 倒不是因为背单词这件事本身有多厉害，多么不可思议。毕竟班上的学习尖子们基本都自学掌握了许多超纲的英语词汇，会背初三的单词也不算什么。 令人惊讶的是，做出这事的是林樾，一个万年学渣。 “林樾。”许立军神色复杂地放下了粉笔：“看来你还是真下了点功夫的。” “不...”他好像有些不习惯表扬林樾，但他最后还是说了句：“不错，以后记得坚持。” “嗯。”林樾没把这不痛不痒的表扬放在心上。 他又不是真的14岁，可不会期待什么班主任的小红花。 但许立军却还表情纠结地站在那儿，作势欲走，却又迟迟不走。 这让林樾有些紧张。 他还真怕这许阎王又搞出什么让历史失控的事情出来。 “许老师，你...还有什么事吗？” “...没事。” 早读后的第一节课不是英语。 眼见着上课铃就要响起，许立军最终还是绷着那张冷脸，转身迈开了步伐： “林樾，你和苏澜的卷子都改好了，就直接发下去吧。” “嗯。”林樾点了点头，随手拿回试卷。 “还有，咳咳...” “嗯？” “对不起，这次是老师冤枉你了。” “哎？”林樾蓦然抬头。 那个讨厌的许阎王已经匆匆逃了。 正文 第7章 穿越的基本理念 许立军走了。 林樾却还有些愣神： 那个老混蛋，竟然向他道歉了？ 这还是他印象里的那个恶心大叔吗？ 原来...原来有些在生命中遇到的人，他们也还可以有另一面啊。 “唔...”不知怎的，他突然感觉，过去就这么改变...或许也还不错。 不！ 林樾很快又刹住了这个念头。 他现在真不能随便改变过去。 要是他的穿越是《俗人回档》那种平行世界式的重生，来了就再也不走的那种穿越，改变过去也就改了。 如果是《前目的地》那种宿命循环式的穿越，不管怎么做未来都已注定的穿越，那改不改都一样。反正不管林樾做出什么选择，都是已经写下的命运。 可万一他是《蝴蝶效应》那种世界线变动式的穿越，来了还得被迫回到未来的那种穿越，那随便改变过去的问题可就大了。 要知道...这种穿越模式允许悖论存在，过去的改变是真的会影响未来。 而电影《蝴蝶效应》的男主角，把过去改着改着，最后可把自己人都给改没了。 现在林樾还对时间旅行的规则一无所知。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 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去，会不会回去，怎么回去。 像这样的穿越本身基础就没打好。必须谨慎一点，把自己的穿越模式，时间旅行的这个基本理念给先搞懂。 “在弄清楚我穿越的模式之前，决不能随意改变历史。” “而且，就算不改变过去...我的未来也足够幸福了。” 林樾的确对自己的未来很满意。 13年后的他有和睦的家庭、恩爱的女友、可靠的同事、义气的兄弟，生活平淡但是幸福，工作繁忙但富有意义。 家境虽然谈不上大富大贵，但林樾通过自己毕业后的拼搏努力，加上高管父亲的赞助，富婆女友的补贴，还有家里拆迁分到的房子和现金，倒也从来不曾为钱着急。 所以他不愿去改变过去，让自己这十几年来经历的那些人和事，都在蝴蝶振翅间化作泡影。 更别说，那封信还血淋淋地暗示着他，改变过去不会带来什么好的结局。 “还是得努力保证历史回到正轨。” 林樾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 不过... 他又转头望向身侧，在许立军走后就一直冲着他呆呆愣神的顾景儿。 蝴蝶振翅掀起的涟漪，到底还是蔓延开了。 “那个，顾景儿同学？” “嗯？”那圆圆的小脸抬了起来。 “我之前说的那些话...”林樾正打算沉下脸来，抓紧功夫把该说的话都给说了。 但顾景儿却抢先一步，小脸幽怨地哼道：“林樾同学，你怎么能说我是发育不良的矮冬瓜呢？” “就算是演戏，也、也未免太过分了！” “那不是演戏！你就是个发育不良的矮冬瓜！永远都不会有人喜欢你的，明白吗？” 林樾发狠了，脸色也冷下来了。 然后这一拳就全打在了空气上。 “胡说...我才没有发育不良...我就是长得慢、慢了一点。以后我肯定会变成大美女的，你，你等着看好了！” 顾景儿委屈巴巴地在那嘟囔。 但却一点不生气，更不像林樾记忆里的那样伤心落泪。 “这...糟了。”因为先前上演的那出“默契飙戏”的戏码，两人之间的气氛已经完全变了。 不管林樾怎么骂她，那感觉都好像是在打情骂俏。 而“发育不良的矮冬瓜”，这个本来伤人至深的刻薄词汇，竟然还不知不觉地，成了林樾对这小姑娘的某种“爱称”。 就算再骂几遍，也永远不会再有当年那种情断义绝的杀伤力了。 而这时，叮铃铃的上课铃还已经响了。 林樾也只得暂时放弃： “也罢，之后再找机会把态度表达清楚吧。” “只要结果还和历史保持一致，就算晚一点把这小姑娘骂醒，应该也影响不大。” 想着，林樾又在心里迅速整理了一下情况。 现在他大体还和历史上的自己保持一致，只是有三个地方出了偏差： 一，手表被没收了，必须想办法取回。 二，顾景儿对他的暗恋没及时斩断，必须找机会处理。 三，那就是他刚刚应付许立军的质疑时，被迫展现出的单词背诵能力。 历史上的少年林樾，这时候是肯定不会在家背什么英语单词的。 林樾说自己背了中考词汇，还在全班面前公开展示，便又和历史起了偏差。 不过，这一点偏差应该影响不大。 虽然他被迫展现出了一些背单词的能力，但也仅仅是背了些单词而已。 在大家眼里他还是那个成绩平平的学渣，一次偶然的“间歇性努力”，应该还不至于引发什么致命的蝴蝶效应。 林樾心里正这么想着。 然后，就在这尚未响尽的下课铃中... 一道倩影伴着淡淡的幽香，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旁。 “你是...苏澜？” 林樾神色微微一滞。 是的，来人正是先前被许立军搬出来当对照组的那个女学霸，全班第一的尖子生，老师们的心头宝，苏澜苏班长。 她穿着朴实无华的蓝白校服，留着毫无特色的齐耳短发，就像大多数同龄女生一样。 但那宽松校服都束缚不住的隐约曲线，金丝眼镜与高冷神情成就的成熟气质，却总能让人从一群青涩的小女生中间发现早早盛放的她。 于是苏澜苏小姐刚一在林樾身旁出现，与她身材气质都形成巨大反差的顾景儿顾小姑娘，就立刻警惕且自卑地抿起了嘴巴。 “苏澜...” 这个人，林樾其实是有印象的。 虽然那张脸都随着时间流逝而变得模糊，但这个名字，却是他努力想忘都忘不掉的。 毕竟，这又是他的一段黑历史。 而且比顾景儿的那段更“黑”，就像十几年前发的非主流空间动态，让林樾长大后想都不愿再去想的那种黑。 “她怎么找上我了？” 望着眼前这张曾经熟悉的脸，林樾心中隐隐感到不妙。 还好，苏澜似乎并没有带来什么更大的意外。 她只是信手从林樾桌上拿起一份试卷，又语气平静地答道： “我来拿我的卷子。” 哦，难怪... 许立军刚刚走的时候，把他已经批改好的，林樾和苏澜的两份卷子都留在这儿了。 苏澜只是来拿她的试卷的。 好，拿吧，拿了就快走吧。 林樾可不想和她有任何可能触发蝴蝶效应的多余交流。 而苏澜拿上卷子，似乎也就要这么走了。 只是在她转身离开的那一刹那，她突然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林樾，你在背单词了啊。” 像是疑问，又像是在感叹什么。 “是啊...这两天刚开始背。”林樾在茫然中谨慎回答。 他背单词了，又怎么了？ “不错，这挺好的。” 苏澜轻轻一笑，便又匆匆走了。 只剩下林樾在那发愣：“？？？” 他愣在那儿努力回忆，回忆，回忆... 突然，如遭雷击： “糟糕！” 这次的蝴蝶效应，恐怕是最严重的。 正文 第8章 尴尬往事 知慕少艾，情窦初开。 他总远远望着她，她的背影，她的侧颜。 看到她来就想走，看到她走又想追。 现实相见总是沉默，梦中却有千言万语同她倾诉。 终于有一天，他酒下愁腹、爱溢心田，热血直冲大脑，便在浪漫而动人的无形旋律之中，拨通电话勇敢表白。 ...... 这大概就是林樾当年视角里的自己。 而事实上，等林樾后来心智成熟起来，他才意识到... 如果从当年苏澜的视角出发，自己的形象很可能是这样的： 一个吊儿郎当的混混，不三不四的学渣，整天一句话不跟她聊，也跟她没什么来往，却总在阴暗的角落里，用那双瘆人的眼睛偷偷地盯着她瞄。 然后冷不丁地，这小子某一天喝酒上头、色胆大作，一个电话就莫名其妙地打过来了。 电话那头当然没有爱情电影的暖色滤镜，更没有什么浪漫的BGM。 只能听到一个醉成狗的小混混在那口齿不清地大喊：“苏澜，额...其实喜欢腻...耗、耗久了！哎？醉，我没醉...就是偷偷喝了点。” 这想想就... “该死！” 哪怕已经过了近13年，想起这段儿时的尴尬回忆，林樾都恨不得穿越回来掐死自己。 仔细想想，他当年和苏澜的关系，大概就跟顾景儿跟他的关系差不多。 不，他还远远不如顾景儿。 顾景儿至少是平时就跟他接近、要好，才会开始“舔”的。 而他却是平时跟苏澜都没说几句话，关系最多算个路人，就开始自我感动地脑补两人的“幸福未来”了。 而林樾后来也明白，别看当初他自我感动得死去活来，但其实这根本就不是爱。 毕竟，他告白之前话都没跟苏澜讲过几句，能有啥感情可言？ 之所以会有这次暗恋，完全是因为...苏澜长得好看。 他就是见色起意，馋人家身子罢了。 这样的恋爱本身就没打好基础。 于是，那次因为醉酒诱发的鲁莽告白，自然迎来了一个悲剧的结局： “林樾，抱歉，我暂时没这方面的想法。” “你也是...还是先好好学习吧。” 这其实就是在委婉拒绝了。 但当年的林樾却酒喝多了醉意上头，打电话时晕晕乎乎，打完电话就呼呼睡去，根本就感受不到当时苏澜说话的语气。 等第二天酒醒起床，依稀回忆昨晚的告白经历...他竟然不知好歹地把苏澜的婉拒当成了一种鼓励，觉得苏澜没有把话说死，就是在对他留有余地，暗示他再接再厉。 于是，在这通告白电话的几天之后，他大胆地邀请了苏澜去参加自己的生日聚会。 最后，在那场生日聚会上，林樾又急吼吼地来了一场，让他彻底社死的当众表白。 这次苏澜的回应可就认真多了。 她当着一干同学的面，不留情面地彻底将他拒绝。 其中有一段对话，让林樾一直从14岁生日那天记到现在： “林樾，我以后是肯定要去重点高中的。” “你如果真喜欢我，是不是至少得认真一点？” “说实话，你那做什么事都吊儿郎当的态度，我很讨厌。” 话虽然不重，也不难听。 但这话从他暗恋的女孩口中说出来，却对当时的林樾是一记当头棒喝。 他对自己的人生都是那种吊儿郎当的态度，又哪有资格去追日后必定要青云直上的苏澜？ 就算让他追，他追得上吗？ 到时候她在北大，他在北大青鸟，那还谈什么恋爱？ 苏澜的话，加上当众告白被拒带来的强烈羞耻感觉，让他一下子受了刺激。 林樾开始认真学习，努力做出改变。 渐渐地，他成绩好了，人沉稳了，心智也渐渐成熟起来。 最终他考上了重点高中，也有了追逐苏澜的资格。 但那时苏澜已经拿着高额奖学金考进了省里的私立中学，再后来更听说是一路考上了外国名校，留在海外学习、工作... 她飞得更高了，再也没落回来。 而林樾也并不惋惜。他也是在苏澜背后追着追着，才发现自己其实根本不喜欢这个女孩。 但他还是很感谢苏澜，感谢她骂醒了那个浑浑噩噩的自己。 “糟糕...” 回忆着过去的这一切，林樾顿时一阵心惊。 仔细想想...现在是10月16日，他生日是10月17日。 顾景儿送他手表的时候也说了，明天就是他的生日。 那明天岂不就是他人生中最最最为重要的节点——那个他当众向苏澜二次表白被拒，又被苏澜无情骂醒的那个时间？ 而这也就是说： “我喝醉打电话告白的事情，已经在‘几天前’发生过了。” “我现在正好处在第一次告白之后，第二次告白之前。” “而在这个时间段里...” 在这个时间段里，原本的林樾是根本没有认真学习的。 尽管苏澜在之前的电话里就委婉地劝他专注学业，但他还是只想着怎么加大力度继续告白，根本没想过要听苏澜的劝，先认真地改变自己。 这样不知进退又浑浑噩噩的表现，自然无法入苏澜法眼，更无法博得她的好感。 可现在...林樾却突然开始“背单词”，开始“认真学习”起来。 “我之前随口胡说，说我是这两天开始背单词的。” “而我那第一通失败的告白电话，按时间推算，大概也就是几天前。” “这样一来，这剧情不就变成...我在苏澜的劝导下幡然醒悟、奋发图强，为了她改变自己、认真学习了么？” 再想想苏澜刚刚对他的微笑... 虽然背单词只是一件小事，但林樾这“愿意为她作出改变”的态度，显然是帮他挽回了一些形象，多少赢得了这位班长大人的好感。 至少，苏澜看着是不讨厌他了。 “那我第二次向她告白的时候，她还会骂我吗？” “她要是不骂我，或者骂得比原来轻了一点，那我还会及时醒悟，奋发学习么？” “而如果我没及时改过自新，那我就读不上重点高中，考不中好大学，当不上公务员，成不了法医和刑警...” 他的人生，可就彻底毁了。 ....................... ....................... PS：今天就一更了。 主要是这本小说篇幅比较短，新书期更快了不好...咳咳。 而且开头才发出来几章，就已经有很多中肯的评论在指出问题了。这也挺让我纠结。 主线不明，节奏平淡、悬疑感不强，不爽...这些问题都客观存在，我自己也是知道的。有很多问题甚至不用人提，我在开书之前就有所察觉。 但可怕的是，这似乎就是我能做到的做好了。 所以知道我为什么不写同人了么？因为同人总是取巧地借用了别人的世界架构，写再多也得不到真正的锻炼。 我都写了5本书了，结果对剧情节奏的掌握还是这么生涩，只是写个开头就能写出那么多问题，这难道不可怕么？ 一项工作要是不能在工作中得到提升，那就是慢性自杀。 所以我选择挑战自己，写原创。不管能不能火，能写完就算是一种进步。 让一直支持我的同人书友失望了，真的抱歉。 但我如果想在这行干下去，就必须尝试突破...哎。 此外... 这本书讲的是时间旅行，大纲是定死的，不可能改。改一处就牵动全身，整本书就得跟着崩了。 所以有些直接影响剧情发展的建议，我是真没法采纳。 不过节奏平淡、情节不爽之类的问题，我会好好思考，想想能不能适当加快节奏。 希望能尽量让大家满意吧。 谢谢大家的支持，谢谢。 正文 第9章 在线找骂 林樾还无法确定，他这是陷入了何种规则的时间旅行。 但那封信既然可以从未来寄到过去，就至少说明了，他的穿越不会是简单的重生。 他恐怕是还要回到未来的。 所以林樾很担心蝴蝶效应，担心自己会突然眼前一黑，再睁眼就看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虽然苏澜对他展现出的好感不过微微一缕，但谁也不知道这一缕涟漪会掀起怎样的风暴。 “该怎么办呢？”林樾略一思考。 似乎也不难。 她讨厌14岁的林樾，讨厌他浑浑噩噩的咸鱼模样。 那林樾只需要表现得像过去的自己，让苏澜看到。让她明白，他先前的所谓“改变”不过是学渣躺平躺麻了，偶尔地翻个身罢了。 对，从现在开始，他就得演起来了。 林樾抬头看了看讲台——这时上课铃已经响了有一会儿。他那早就没了印象、也忘了名字的初中数学老师，一个胖胖的中年大叔，这时正捏着粉笔在黑板前奋笔疾书、高声宣讲。 而他的座位是左护法，就紧挨着讲台。 或许，苏澜是能看到他上课的表现的？ 林樾在意地转头眺望全班，寻找苏澜的座位所在。结果却发现苏澜就在他这一列的最后一排，中间直直隔着那么多人，距离有些遥远。 而苏澜还全神贯注地盯着黑板，根本没注意他那不安分扭来的脑袋。 倒是顾景儿这小姑娘。 她也不知道林樾转过头来是有什么事。 但她看了看林樾上课什么都没拿出来，差不多一干二净的空桌板，就不由分说地把自己的数学书捏成一团，小心翼翼地递了过来： “林樾，你...是没带书吧？” “拿我的书看好了，我不用书也能听得懂的。” “我...”林樾这才注意到自己眼皮底下，这个眼睛大大的小姑娘： 我不是在看你啊... “不，我带了。”他无奈地谢绝了顾景儿的好意，把课本塞了回去。 眼见这小姑娘脸上的关心还没散去，林樾才更心情复杂地从课桌里找出自己的那本教材。 搞什么...有这种“同桌”在...他当年为什么要一直等到苏澜来骂自己，才知道醒过来呢？ 林樾忍不住看了顾景儿一眼。 她马上还了个浅浅的笑。 “这段知识点很重要，同学们把笔记记一下！必须记，明白吗？！” 讲台上的数学老师突然沉下声音，语气严肃地敲了敲黑板。 顾景儿连忙低下脑袋，拿起钢笔和草稿簿，奋笔疾书地写了起来。 而听到这话，大学时笔记记烂了一台iPad的医学生林樾，也差点就下意识拿起笔了。 但是他很快意识到，不对，他现在要演的可是一个学渣。 学渣做什么笔记？ 不做！咱躺平的爷就是爷，一天到晚除了吃就是玩，没别的！ 于是在教室里一片安静，大多数同学都在埋头奋笔疾书的专注学习气氛之中，林樾仍骄傲地昂着脑袋，直挺挺地坐在那儿，展现着他那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高尚气概。 而他这番出类拔萃的表现也很快引起了数学老师的注意。 “哎？林樾！” 数学老师突然喊了声林樾的名字。 这一下，同学们也不自觉地跟着望了过来。 包括苏澜。 “好啊！”被老师点名的林樾先是一愣，紧接着心中暗喜。 他还正愁苏澜上课太过认真，座位又离得太远，注意不到他的摸鱼表现呢。 现在好了，老师因为他不做笔记而直接点名，把他这个混子当着全班的面给拎出来了。 “老师，怎么了？” 林樾故意用那种散漫的口吻回应。 表面略显紧张，心里却在暗道：“骂吧，老师，在苏澜面前狠狠地骂我一顿吧！” 他正这么想着，然后... 只见对其他同学都十分严肃认真的数学老师，对他却只有一脸略带讶异的笑： “林樾，你早上第一节课竟然没睡觉？” “看你听得还蛮认真的...难得啊难得！” 林樾：“？？？” “我...”不睡觉都能挨个表扬。 我原来到底是个形象啊？混蛋！ 林樾一阵愕然，而数学老师也不再对他过多理会，只是继续讲起课来。 再远远眺望一下苏澜...她还真回了一个暗暗赞许的眼神。 “真是的...”林樾无奈捂脸。 因为已经烂到了谷底，所以不管怎么做都是在进步了么？ 也罢，等下一次，再找机会展现自己的渣吧... 林樾开始继续摸鱼。 甚至表演起上课睡觉。 可惜数学老师懒得管他，苏澜也全神贯注地听着课，根本没多注意。 就这样，一节课在无趣中渐渐结束。 下课铃就要响起，只见数学老师放下粉笔，神情严肃地对全班问道： “我让你们做课堂笔记，你们都做了吧？” “做了。”同学们齐刷刷地回答。 “好。”数学老师给大家来了个出其不意的杀招：“既然做了，那就把笔记写上名字交上来吧——让我看看你们到底有没有做笔记，做得认不认真。” “没写笔记的，作业就多加一项。” “哎？”有些滥竽充数的同学一阵意外。 但数学老师却只是坚定地吩咐道：“最后一排的同学，快，往前收一下。” “哦？”同样是没记笔记的摸鱼佬，林樾却对老师的这招十分欢迎。 让最后一排的同学来收笔记。他这列的最后一排同学，那不就是苏澜么？ 这样苏澜岂不是就可以亲眼看到，他根本没记笔记的咸鱼模样？ 林樾又暗暗生出期待。 而果然...苏澜很快迈着她那修长的双腿，从教室后面一排一排地走了过来。 “笔记交一下，笔记...” 一排一排地往前收，很快就收到了林樾身边。 苏澜怀里抱着薄薄的一沓课堂笔记，低头向林樾问道： “林樾，你的笔记呢？” 我的笔记？呵。我像是有笔记的人吗？ 林樾正想用他能想到的最为油腻的口吻，摆烂地告诉她自己没写。 可就在这时... “在这，在这。” “这是我和林樾的笔记，放一块儿了。” “哎？”林樾微微一愣，却只见顾景儿变魔术似的拿出了两份课堂笔记，一起交到了苏澜手上。 其中有一份笔记，上面赫然写上了林樾的名字。 “你真记笔记了啊...” 苏澜低头扫了一眼“林樾”的课堂笔记，面上不由多了抹赞许的笑： “记得还蛮认真的，不错嘛。” 说着，她鼓励地向林樾眨了眨眼，便径直去交收好的课堂笔记去了。 “这...”林樾又是一阵错愕。 他猛地回过头去，只见在苏澜离去的背影后，顾景儿在小心翼翼地冲着他笑： “老师说那段知识点很重要，我就顺便帮你也记了一份。” 林樾不由沉默。 “不过对不起...我也没想到老师要收，所以没学着你笔迹去写。也不知道会不会被老师发现，会不会有麻烦...”小姑娘还在那儿不无担忧地嘟囔。 “...”林樾又是沉默： 笔迹都完全不一样，苏澜就没认出那笔记根本就不是他记的吗？竟然还又莫名其妙地表扬了他，好像他真改过自新了一样！ 哦，也对... 他当年暗恋的女神，本来就不认识他的笔迹。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怎么了，林樾？”望着沉默的林樾，顾景儿语气更加小心：“我没帮倒忙吧？” “你...”林樾又望了眼这个大眼睛的姑娘： 在原本的历史上，她这时是已经被他骂哭了，已经跟他彻底决裂了的。 那份笔记，可不该在这时候出现啊。 真会帮倒忙。 “你很好。” “谢谢了。” 正文 第10章 被孤立的人 林樾还想重新再找机会，让苏澜看到他是怎样的一条咸鱼。 但第二节却是体育。 这从小到大都是他的强项，没法用来表演他的吊儿郎当。 所以林樾只是低调地混在人群中间，老老实实地跟同学们一起来到操场。 上课铃未曾响起，体育老师暂时没到。大家都三三两两地和自己的朋友站在一块儿，不知不觉地分出了一个个“小圈子”，各自谈天说笑。 而这时在林樾身边黏着的人，却只有一个留着短双马尾的矮个儿姑娘。 “这可不对啊...” 林樾知道，自己当年肯定是跟男生们玩得比较多一些。 眼前这些青涩稚嫩的面庞，虽然很多都模糊得认不出来了。但听到这些曾经伙伴的名字，迎着他们热情向自己打招呼的目光，林樾也能依稀回想起不少童年岁月。 果然，这些男生现在都不跟他站在一块儿... “是因为顾景儿吧？” 林樾无奈地低头望了一眼，那个正像乳燕归巢一样，围着自己叽叽喳喳的小姑娘。 她自说自话地冲他聊得入神，全然没注意到一旁的同学们都很自觉地为她和林樾让出了“二人世界”...又都在那窃窃私语地聊着什么。 聊什么？不用想，百分之百是他们俩的八卦。 “哎...”林樾又看了眼顾景儿： 她眼里还是只有那个少年，根本就没注意，现在全班都在看她的好戏... 这姑娘，真是傻乎乎的。 林樾在心中暗暗慨叹，很快上课铃声响起，体育老师也抱着一大筐体育器材走了过来。 因为初中时期的体育老师经常生病请假.... 所以林樾对这位老师也几乎毫无印象。 在观察了同学们的反应之后，他才照猫画虎地跟着大家一起，对着眼前这位“体弱多病”的一米九壮汉喊了句老师好。 “大家好。”体育老师点了点头，直入主题：“这节课我们练羽毛球。” “该教的技巧之前都教过了。你们班...是50个人吧？那正好，大家2人一组，拿上拍子自己找空地练就好了。” “好！”这样的自由活动最受欢迎。 于是很快，队伍解散，同学们又很自然地和自己要好的朋友两两分成一组。 林樾不打算跟顾景儿一组。 他还是想尽量贴合过去的自己，和男生在一起玩。 那么，该找哪个男生呢？ 眼前那么多初中小朋友，林樾最熟悉的，也就是... “许文俊！” 他心情微妙地，找上了这位几小时前还在蔚蓝市公安局技术中队办公室，跟他一起研究血迹形态与指纹特征的痕检同事。 而这时的许文俊还远远看不出未来作为刑警的高大帅气，也看不出那种乐观开朗的感觉。 这小子瘦瘦小小的，脸嫩，皮肤苍白，气质有些阴郁。而且人如其名，有种非常文弱的俊俏。 “许文俊，我们一组怎样？” 林樾以为自己找上的是他从初中开始就最为要好的朋友。 结果许文俊这小子的反应却是：“你要跟我一组？” 他有些疑惑地看了眼林樾，还警惕地瞄了眼他脸上的热情。 “不...我不想打羽毛球。”说着，许文俊就自顾自地抛下林樾不顾，也抛下全班不顾，形单影只地往操场的另一边走去。 “这...”林樾略微有些茫然。但他仔细一想： 不妙，许文俊他现在...好像还不是我的朋友？ 回忆渐渐变得清晰： 对，许文俊是在他受苏澜刺激而改过自新、奋发图强之后，才跟他渐渐成为朋友的。 而他们能成为朋友，则是因为许文俊那时也受了某种刺激，决定认真对待自己的学业... 于是正好和林樾一起，双双成了班里少有，且全校都罕见的，咸鱼翻身的“进步之星”。 正是有这样的联系，他们才会在共同改变、努力和进步的过程中渐渐成为好友，乃至兄弟。 可此时此刻，林樾自己都还没迎来那个转变的时刻。他们之间的友谊自然也无从谈起。 “等等...那许文俊呢？” “我浪子回头是因为被苏澜刺激，他那时又是为了什么？” 林樾顿时感到不妙。 这个故事，许文俊是同他讲过的。 他有点印象，但一时又回忆不起。 而按历史发展的进程来看，许文俊受刺激而开始认真学习的时间点，应该差不多跟他受苏澜刺激的时间点相差不远。 该死... “那段刺激到他的经历，到底是什么？” “我这边发生的偏差，不会影响到许文俊吧？” “万一他因为我而阴差阳错地没有受到那个刺激，没有认真学习...他就没可能成为以后的公安大学高材生，那个精明干练的技术刑警。” 想到这里，林樾不由心事重重。 他也突然意识到，自己身上背负的，可能还不只是他的人生。 “2人一组，分好组的来我这领羽毛球拍，没分组的抓紧时间！” 体育老师的吆喝，打断了林樾的沉思。 他蓦然抬头，看向四周： 这时同学们已经差不多都两两分好组了，但他找上的许文俊却很不合群地抛下全班溜了。 而剩下还没有找到队友的人也不多了——都是些平时就不善交际，朋友很少，存在感低下的“空气人”。 但意外的是，这些人里竟有一个十分亮眼的存在： “苏澜？” 林樾注意到了这个姑娘。 她这时正孤零零地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旁，冷眼旁观着别人的热闹。 没人跟她说话，也没人去邀请她。 “哦，对了...”林樾渐渐想起来了。 苏澜长得像个万人迷，但实际上却人缘很差。 因为她太过专注学业，性子很冷，也很高傲。 木秀于林的成绩和容貌，加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性格，结果就只能是在不知不觉中被人孤立。 女生都暗暗嫉妒她的完美。 男生都馋人身子，却又被她冷得不敢接近。 甚至到了十几年后，同学会上聊起苏澜，还会有人说：“对对对，我想起来了...苏澜？就是那个特会装B，从不拿正眼看人的全班第一。” “她现在混得怎么样了？” 听到苏澜竟混得不错，还有不少人会心中不爽。 “是啊，苏澜就是这么高冷的人。也就是我当年脑子发热，会自取其辱地找她告白。” “她可未必正眼看过我啊...” 林樾又不知不觉地感慨起过去。 这时只听体育老师继续催促：“还有谁没分好组来领拍子的？快点，随便找个同学！” 话音刚落，然后... 本来正遥遥看着苏澜回忆往昔的林樾，突然发现，苏澜竟也转头看向了他。 “额，等等...” “她看我干嘛？” 不光看，还朝他走过来了。 不光走过来了，还微微地冲着他笑。 “喂喂...” “不要靠近我啊！” 可苏澜还是凑过来了。 她轻轻将短发撩在耳后，落落大方地对他问道： “林樾，我们一组好吗？” 正文 第11章 林樾的恋爱往事 “不行。”林樾还没回答，就有人帮他答了。 说话的人，当然是顾景儿。 “林樾已经说好了，跟、跟我一组的。” 她突然从林樾身边冒了出来，护食似地朝苏澜龇牙。 “唔...好吧。”苏澜微微一愣，也不气恼。只是无声地看了看林樾，又看了看顾景儿，目光很是微妙。 “额...”林樾也陷入了一种尴尬且复杂的沉默。 这种场景，可是他学生时代从未预想过的。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了。 顾景儿倒还想再在林樾面前，对苏澜说些什么。 但苏澜只是站在那里，那高挑的身形、婀娜的曲线、精致的面庞、清冷的气场，就足以压制住这小姑娘，让她胆怯得说不出话。 于是顾景儿只是唯唯诺诺地望了苏澜一眼，便逃也似的，径直攥住了林樾的袖子，牵着他往旁边跑： “林樾...走，我们去练球。” 林樾半推半就地跟上，任由这小姑娘牵着他走。 苏澜在他们身后，没追也没说话。 最终...他还是跟顾景儿分到一组了。 而顾景儿就这样一直牵着他的胳膊，拎着羽毛球拍走了好久。直到离苏澜远了很多，她才假模假样地将脚步停下：“林樾，我们就、就在这里练球吧。” “可以，不过....” “你可以松开手了吧？” 林樾神色古怪地提醒了一句。 “哎？”顾景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她刚刚...不是在牵着林樾的袖子么？怎么牵着牵着，就成牵手了呢？ 这可是牵手诶... 是电视剧里才有的刺激剧情！ “我、我....唔...我不是故意的。”小姑娘一下子就憋红了脸。 她慌忙抽回了那只软软的小手，羞涩得不敢见人。 “没事。”林樾轻声安慰了一句。 同时也暗暗叹了口气： 这姑娘...越陷越深了啊。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他跟这个女孩，没可能的。 “林樾，给，你的拍子。” 顾景儿没注意到林樾愈发复杂的神色，她只是自顾自地向林樾递来拍子。 林樾接过了羽毛球拍，却没像她期待的那样，跟她一起玩耍。 他只是将球拍轻轻放下，又一本正经地对顾景儿说道： “顾景儿，我们该认真谈谈了。” “谈、谈什么啊...”她当然知道要谈什么。 只见顾景儿紧张地咬住嘴唇，又瞪大了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激动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哎...”虽然不忍，但有些话终究是要说的。 哪怕不考虑蝴蝶效应，他也不可能接受一个14岁少女的爱。 还是尽早挑明态度，了却这段不该存在的缘分吧。 “顾景儿，我们...” 林樾稍一犹豫，看着顾景儿纯洁无辜的眼睛，最终还是选择了那比较委婉的说法： “我们不可能的，懂吗？” “？？”顾景儿呆立当场，眼神空洞得没有了光。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反应过来...她是被拒绝了。 “为、为什么？”小姑娘紧紧攥住了自己的衣角。 “因为...”林樾斟酌着用词。 最终，他没像过去的自己一样，说出那么难听的话。 没必要，应该没必要... 只要能让顾景儿对他死心，保证结果一致，应该就没问题了。 于是林樾回答： “因为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这是真话。 不管是对于14岁的林樾，还是对于26岁的林樾，这都是一句真话。 他可是有女朋友的人啊。 所以哪怕不考虑什么蝴蝶效应，他都不可能接受顾景儿的。 “什么...你...” 小姑娘显然也是第一次有这样的遭遇。 她有些不知所措地愣在那里，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不、不会的...我从来没见你...和别的女孩子一起玩啊...” “但我的确有喜欢的人了。”林樾非常认真地，一字一顿地回答。 “那个人对我很重要。” 这话也绝对是真的—— 不知不觉地，林樾想念起他“6年之后”才会见到的叶诗羽，叶小师妹了。 “为什么？”顾景儿不甘地咬着嘴唇：“为什么是她...” 虽然林樾没直说他喜欢的人是谁。但聪明的顾景儿却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 只不过，她猜的那个人，肯定不是成年林樾心里想的那个人就是了。 “为什么不是我呢...明明我才是那个，跟你在一起时间最久的...” “是因为...我没她好看吗？” 这个还真是... 咳咳。 “不，这不是好不好看的问题。” 眼见着这个小姑娘还是痴痴的不肯接受现实，林樾不得不加大力度。 他苦口婆心地对顾景儿教育： “恋爱这种事，不在于对方好不好看，也不在于待的时间有多长，平时有多要好。” 这当然是鬼话，忽悠小孩的。 “重要的是一种感觉。” “一种无法描述的感觉。” 为了让小姑娘死心，林樾特地将自己的恋爱故事讲得十分浪漫： “有时候，爱上一个人只需要一瞬间。” “还记得那一年的9月，新生报到的那一天，在教学楼前的桂花树下——” “我只望了她一眼，这辈子就忘不掉她了。” 这话也全是真情流露。 连故事都是真的。 林樾至今都忘不了，2015年的9月，他在学院迎新日上，在大学教学楼前的桂花树下，和叶诗羽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他还记得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学妹，办校园卡吗？” “移动校园卡融合10M光纤宽带，新生最高5折...” 叶诗羽接过他的传单，只看了他一眼，就随手打开钱包，洒出一沓钞票： “给我来那个最贵的套餐。” “多的不用找了。” 于是，林樾就沦陷了... 这发自内心的、源于事实的浪漫爱情故事，显然是很有说服力的。 顾景儿一下子就被噎得说不出话了。 她讷讷地看着林樾，呆立很久，像是失了魂魄一样。 “应该要放弃了吧。” 这个男人根本不爱你。早点醒过来吧，姑娘。 林樾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然后就只听： “那那个人喜欢你吗？” 顾景儿突然这样问道。 “额...”林樾还真不知该怎么回答。他能猜到，顾景儿问的是苏澜。 “我明白了。” 小姑娘莫名其妙地，又突然振作起来了： “我、我会等你的！她如果不喜欢你的话...你就回来找我吧。” 林樾：“.......” 别舔了，别舔了！ 都告诉你我心里有人了，为什么还要舔啊！ 舔狗真的...太卑微了。 林樾已经无话可说了。 而顾景儿却是一时不敢看他。只是悄悄抹着眼角，支吾着：“我，我要去上厕所...” 然后就跑了。 说是上厕所... “其实是找地方哭了吧？” 望着顾景儿伤心离去的背影，林樾不禁有些心疼。 算了，给这小姑娘一点时间吧。 她要是能自己想通就好。 “哎...”林樾轻轻叹了口气，便准备回头找个地方坐下，等那小姑娘哭够了再回来。 可就在这时，他却发现... 就在他身旁不远，在他操场旁边的梧桐树下，有个女孩正俏生生地站着。 好像还已经站了很久了： “苏澜？”林樾脸色一滞：“你，你什么时候跟过来了？” “我...”平时冷淡的天之骄女，这时也不免有些尴尬：“我找不到组员...老师让我随便到别的组，三个人一起练，所以...” 苏澜尴尬地笑了一笑： “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林樾无语。 苏澜也无语。 两人大眼瞪小眼，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刚刚的话，不会让苏澜听到了吧？ “我都听到了。” 苏澜仿佛心有灵犀一般，突然这么回答。 她的神色很微妙。总体依旧平静，却又好像是有所触动。 “开学那天的桂花树下么...”苏澜又突然微微一笑：“是啊...” “那一天，我也看到你了。” 林樾：“？？？” 苏澜的目光愈发柔和了。 唉，等等... 你这眼神什么意思... 混蛋！ 林樾的头又大了： 我说的是我大学的树啊。 你隔这感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