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唐》 正文 第一章:风声鹤唳 武德九年,八月十日。 今天本来应该是普天同庆的时候,因为就在昨天,大唐的权力发生了变更,唐皇李渊禅位,其二子李世民新登大宝。 然而,此时的弘义宫里却是一片繁忙和紧张的气氛。 弘义宫坐落在皇宫的西侧,是比掖庭宫还要靠外的存在,这里本是当今皇帝李世民在还是秦王时期的府邸,但是现在,这里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子。 早在六月初,玄武门浸染了鲜血之后李世民就从这里搬走了,因为当时还是皇帝的李渊名下的嫡子就只剩下了他一个。 理所当然的,他应该成为太子,而太子就应该居住在那象征着太子身份的东宫里。 这也是促进了弘义宫改变的原因之一。 “先生,材料快用完了!”一个一身黑灰的中年男子跑到了一个一个孩子面前,而用的竟然是先生这个称呼。 在这个时代,先生可不是寻常人见面时的问候用语,而是一个极具分量的称呼,不是谁都能用的。 “千牛卫就在门外,让他们进宫禀告。” 仅仅十二岁的少年,脸上却一片平静,而这份平静的来源不仅仅是因为他那堪称不可思议的来历,更是因为他在几天之间才刚刚在生死的大门内来回走了一遭。 “好的!”中年男子匆匆地来匆匆的走,似乎是什么都没有做过。 其实不然,现今这弘义宫内除了千牛卫之外的所有人,不管男女老少全都由这个少年所统管,一切的事情都要经过这个少年允许才行。 “等等!”中年男子才刚刚跑开不远,少年猛然开口喝止了他。 少年缓步走到了中年男人的面前,在中年男人一脸不解的表情中开口说道:“把你腰间的东西拿出来。” 话音刚落,男子脸上不解的表情瞬间就变成了惊恐,随后又转变成了阴狠。 “去死吧!”中年男人低吼一声,右手在小腿边一抹,一道寒光刺痛了少年的眼睛。 噗呲。 砰! 放下了那下意识遮挡住眼睛的右手,少年看了看躺在地上抽搐不已的男子。 他的胸口上插着一支短箭,不,应该说是弩箭比较合适。 “惊扰到先生了,小人马上处理掉。”一个身着山文甲的男人从一片阴影中现身,朝着少年道歉。 “别忘了进宫告诉陛下,材料不够了。” 少年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什么不满的表情,只是淡然地说着本来就准备要做的事情。 “小人明白。”男人低头躬身,随后就拖着地上还在抽搐的那个人离开了。 不是少年冷血,也不是他没有恐惧这种情感,而是因为单单是这三天以来这就已经是他第三次经历这种事情了。 第一次的时候他是恐惧的,因为没有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能够不恐惧,除非他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意愿。 第二次的时候他是慌乱的,因为在来到这弘义宫之前他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情。 今天是第三次,少年已经习惯了。 这个宫殿几乎每一个角落里都有着千牛卫的存在,他们一直都是皇帝的近卫,几乎可以说是贴身的那种。 先后经历过两次这种事的少年知道,这些千牛卫不会让他有闪失。 因为,一旦他死了,这些千牛卫怕是一个都活不了了。 少年知道这种事情不会停止,因为这弘义宫里的工匠全都是暂时调集过来的,哪里的人都有,里面自然而然的会混杂着一些图谋不轨的人。 毕竟,新王登基,但隐太子李建成的余党还没有肃清干净。 如果不是时间不允许的话少年一定会把这弘义宫里的人上上下下审查一个遍,没有人愿意在担惊受怕的情况下生活。 偌大的一个宫殿里死了一个人,然而一切都好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千牛卫依旧呆在角落里注意着宫殿里的人们,而工匠们也依旧在忙碌着。 少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表情有些变化。 这一天,又要过去了。 时间,又少了一天。 与此同时,长安皇宫中也是一片忙碌的样子。 象征着太子地位的东宫里,光天殿中聚集了一群人,一群举足轻重的人,可以说这里面随便少一个人都会对李唐的局势产生巨大的影响。 “敬德,有没有新的消息传过来?”李世民坐在书案之后,眉头紧皱。 颉利得知大唐的权力更迭,趁此机会率领着十余万大军挥师南下,一路上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回陛下,据斥候回报,颉利大军已经渡过了弹筝峡逼**凉了,而这,是昨天发生的事情。” 尉迟敬德一脸的凝重。 作为玄武门之事的从龙之臣,尉迟敬德在这次颉利南下的事情中被委以重任,或许其中不乏现在李世民根基不稳不能太过信任其他官员的原因,但尉迟敬德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昨天发生的事情,也就是说现在颉利的大军极有可能已经过了径州了……” 李世民喃喃自语,随后看了一看下首的长孙无忌,两人脸上都是迟疑之色。 他们两人是唯二知道很多东西的人,而现在一切正按照他们得知的那些消息按部就班的发展着,这样两人的心中是惴惴不安,但同时也满是庆幸。 没有纰漏,那就证明事情还在掌控之中,但这也代表着这件事情会按照那个少年那样说的发展下去,这让两人心中的不安更盛。 但似乎,也不会再坏到哪里去了。 “敬德,现在长安城中有兵力五万余,朕调拨给你三万,你带兵前往泾阳,提前准备防御突厥大军的到来。” “记住,若是正面遭遇,能打则打,若事情不可为那便且战且退,切记不可为了那些可笑的东西而妄自坚持。” 布置了应对的举措,李世民面色严肃的对着尉迟敬德交代着。 “现如今长安的情况你也清楚,这是我们最后的倚仗了,不容有失。” “臣,领命!” 尉迟敬德低吼一声,双手抱拳,随后摊开结过了李世民递过来的鱼符,慢慢的退出了光天殿。 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正文 第二章:跨越时光的交谈 一旬之后,长安城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长安,作为隋唐两朝的国都,用粉饰太平来形容可能是最合适的。 刚刚经历过朝代更迭的中原大地满目疮痍,而百姓们对前阵子的权力更替似乎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因为这些和他们的关系不是很大。 无论是谁做统治者和他们都没有什么关系,他们依旧要缴税、服徭役。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在这诡异的风平浪静之下,一道滔天的波澜即将到达这长安城。 哐啷! 姜云志正在屋里睡着觉呢,房门被人猛力踹开,可怜的木质房门被巨大的力气撞得吱呀作响。 “东西完成了?”李世民冲到了床边,一把把床上的姜云志给抓了起来。 “完成了,昨天就已经完成了,而后工匠们昨天一夜都没有睡觉,勉强赶制出来了一些。” 姜云志轻轻地拍了拍李世民那抓紧自己睡衣的大手,然后慢慢的起身下了床。 “这东西的威力很大,但以目前的数量以及您现在手中的兵力来说想要抵抗突厥的十万大军是不可能的,这一点您还是要有个心理准备才是,免得到时候有些过激了。” 穿上了衣服,姜云志一边说着一边带着李世民朝着卧房外走去。 说出来他也算是够本了,在弘义宫的这十几天以来,他睡的一直都是李世民之前的房间。 睡李世民的床,啧啧,这说出去谁敢信? 嗯?怎么好像有些不太对? 没等姜云志的心里回过味儿来,李世民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这些都是吗?”李世民指着院子里的三个大箱子问道。 “嗯,都是,这些东西是您的千牛卫亲眼看着工匠们装进去的,昨夜也是他们寸步不离的看管的,如果发生掉包的事情您可不要赖我。” 姜云志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千牛卫校尉。 校尉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如果有闪失的话也不用赖你,因为到时候你是肯定不会活着的。”李世民的嘴上是一点儿都不留情。 不过姜云志却并没有在意,而是转换了一个话题。 “话说回来,今日已经是二十一日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颉利的大军应该已经到了泾阳,甚至尉迟将军已经和他们打了几个来回了吧?” 说到这里,李世民脸上的表情扭曲了起来。 良久之后,他才重重的叹了口气。 “一切都如同你所预料的那般,颉利没有在通过弹筝峡之后转入陇州,而是过了径州之后南下岐州,从岐州一路向东进了京畿道。” “敬德在泾阳正面遇上了颉利的大军,敬德率军死战,歼灭那颉利的先前骑兵一千多人,并且生擒了颉利帐下大将阿史德乌没啜。” 李世民带着几分不甘叙说着事情的经过,而姜云志的脸上则是喜气遍布。 因为事情没有脱离轨迹,这就让他更有信心了。 “如无意外,在先遣部队探清了情况之后颉利的大军也会跟着挺进,届时尉迟将军也是不敌。” “三日之后,颉利大军将会抵达渭水北岸!” 石破天惊的话被姜云志用平淡的语气说出,而一旁的李世民竟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因为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些话了。 “希望,你做的这些东西有用,若是无用,事情能像你说的那样平稳度过倒也可以。” “但是,若是事情出了差错,朕可以保证,你是第一个死的!” 李世民的表情随着语气变得越来越严厉,最后甚至变得有些狰狞。 这个刚刚经历过玄武门厮杀的马上皇帝,此时此刻心中的恨意已经叠加了起来。 他不是以姜云志为发泄目标,但如果像他说的那样事情出了差错的话,第一个倒霉的绝对是姜云志。 “之前我就曾和秦王……哦不,应该是陛下您说过,您用这个来威胁我根本就没什么用。” 姜云志丝毫没有被恐吓到的意思,而是毫无惧色地说着寻常人不敢说的那些话。 “当日您也看到了,那碗被认为有毒的酒我还不是一饮而尽?” “说到底,奶奶是我的救命恩人没错,但毕竟不是我的血脉亲人。” “您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应该知道,当一个人被改变的时候会有多么的离谱。” 从李世民还是秦王时期……不,应该说他还是前隋的唐国公之子的时候就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而姜云志却不止一次的在他面前说这种话。 李世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不怕死,说他不生气是不可能的,但是现在一切都在按照这个少年说的那样发展,这让他有些投鼠忌器。 或者应该说是心生侥幸。 “如果你的来历如同你说的那般无二的话,那么你应该知道,有时候逼迫一个人用死这招是下下之策,有的是的计策要比这个字更加的有效。” 似乎是在经历过玄武门的事情之后李世民已经习惯了用强硬的方法解决问题,这会儿的他竟然和一个少年针锋相对了起来。 “呵呵,陛下,不是我嘲笑您,那些所谓的招式我知道的要比您多得多,要不要我给您出两招?” 姜云志连带笑意,似乎对死这个字毫无畏惧。 “三日之后,若是那颉利真的如同你说的那般到了渭水北岸,那么你就要跟朕一起到渭水南岸和那颉利对峙。” “你就祈祷吧。” 似乎是因为没能在姜云志的交锋中占到便宜,李世民对着千牛卫校尉点了点头,而后就离开了。 看着这个开创了贞观之治的皇帝离开的背影,姜云志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不怕死?怎么可能! 是个人就会怕死,现在的姜云志可以说对死亡没有那么的惧怕,但那是因为在原来的世界还有他牵挂的人存在,可他也是人啊。 不怕死,这三个字轻飘飘的,怎么能掩盖一个人心中的恐惧呢? 曾经的他想过死,但是他也害怕,那时的他害怕的不是死这个离开的方式,而是害怕他死了之后就再也回不到原来的世界了。 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可留恋的,如果硬要说有,那就是活着才能回去。 哪怕他知道在这个几率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正文 第三章:渭水河畔 时间一直都是一种虚幻的概念,是后来的人们用日晷和时钟等工具将这种虚幻缥缈的概念尽可能的具体化了。 三天,对于姜云志来说是很漫长的,因为尺寸和程序这些东西已经摸索清楚了,剩下的就是让工匠们按部就班的顺着程序制作就好了。 这三天,他不能离开弘义宫,但却又没有别的娱乐和消遣方式。 但不管怎么说,时间都不会因为个人的意愿而驻足,在姜云志略带着胆战心惊的期待中,二十四日终于来了。 一大早,相处了半个多月的千牛卫校尉敲响了姜云志的房门,为其穿上了一副铠甲。 摸着身上的甲片,姜云志有些感叹。 这可是正宗的山文甲,和需要用绳子固定的札甲不同,这山文甲的甲片是拼合起来的,能在最大程度上保证防御的同时还不会影响关节的活动。 最巧妙的是,这山文甲的甲片不用一绳一线,单纯是用甲片拼合起来的,但却不会脱落。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也只有明光铠才是用山文甲片拼合的,寻常的士兵只能穿戴札甲,差一点的话藤甲也不是没有。 而给姜云志的竟然是山文甲,有此可以看出来李世民对姜云志是多么的重视了。 姜云志微微一笑。 李世民啊李世民,你表面上说着不愿意被别人掌控命运,但实际上还是用了最大的力气来保护我。 看来,任谁都是想要走捷径的。 穿着和这具身体尺寸有些不合的明光铠,姜云志有些别扭的走出了弘义宫。 “准备好了?”高坐于马背之上的李世民看着走出来的姜云志,语气冷淡。 姜云志没有回话,而是抬起了胳膊在李世民的面前转了两圈。 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上马吧。”李世民右手一挥,一名千牛卫牵着一匹黑色的战马走了出来。 说是黑色的也不是很严谨,因为这匹马的四只蹄子全都是被白毛所覆盖。 作为一个九零后,姜云志是真的没有骑过马,在千牛卫校尉的帮助下登上了马背之后他就拉着缰绳,浑身紧绷。 李世民见状失望的摇了摇头:“朕这白蹄乌给你骑真的是浪费了。” 说罢李世民的手微微一动,胯下的青骓收到了主人的信息调转了马头。 “等等。”姜云志叫停了了掉头欲走的李世民,用手指了指后面的弘义宫。 他想表达的不是这个宫殿的意思,而是这个宫殿里面的人。 这里面的工匠都是临时调集来的,里面有将作监的,有长孙无忌家的,也有坊间的平民,现在他们参与制造了一些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东西,那么自然是要处理一下的。 这些人的下场如何姜云志不是不知道,他只是刻意的让自己不去想。 这是自己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倚仗,他不想把自己会的那些东西全都交出去,如果他那么做了就代表着他这个人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因此,哪怕是要多走很多路甚至是遭很多的罪他也要尽力的掩藏。 若是李世民真的为了那些东西和他撕破脸,那么他宁愿带着那些知识永远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我死之后,哪管他洪水滔天? 姜云志从来都不是一个大公无私的人,他从来都不会白白的给人好处,如果别人想要强取豪夺的话他宁愿为之玉碎。 况且,他相信李世民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李世民看了看他,似乎是有些惊讶,但很快就回过了神。 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去做,他不能在这里耽误时间。 挥挥手,十几名千牛卫离开了队伍进入了弘义宫。 里面将要发生什么事情不言而喻。 负责皇城外围防御的龙武卫在前带路,中间则是李世民,现在还要加上一个不会骑马的姜云志。 浑身僵硬地坐在马背上,姜云志的心情有些杂乱。 贞观历史上著名的事件之一渭水之盟即将发生在自己的眼前,虽然在他所知道的历史中这场劫难虽然给颉利军队途径的地方造成了难以修复的破坏,但不管怎么说李世民还是安然度过了。 这还不止,很是记仇的李世民在贞观二年末三年初就报了仇。 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李世民绝对是小人,因为小人报仇一天到晚。 武德九年末遭受了侮辱,前后不过两年多的时间就报了仇,而且还在是顶着贞观元年、二年和三年的大灾之下。 没过多会儿,队伍就在姜云志的胡思乱想中抵达了渭水河畔。 长安皇城距离渭水实在是不远。 如果说黄河是中原防御游牧民族的第一道天然屏障,那么这渭水就是中原历代皇室防御游牧民族入侵的最后一道天然屏障。 当然了,这说的是贞观以前,因为之后这个大唐的国都已经是名存实亡了。 面前平静的渭水很是宽阔,但姜云志和李世民的目光却都不在这上面。 远方隐约可见扬起的尘土,声势浩大,这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颉利的军队或许还未到,但绝对不会太远了。 李世民轻轻扯动缰绳,其胯下的乌骓马往前挪动了几步,姜云志刚想跟上,但奈何他根本就不会骑马,而牵着缰绳的千牛卫校尉则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还未等他发问,几匹马从人群中缓步走出。 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张公瑾、侯君集,以及尉迟敬德。 但是,这些人中姜云志只认识一个长孙无忌,因为其他人他都从未见过。 贞观大臣天团在李世民这个皇帝的带领下就这么停驻在渭水河畔,看着那冲天的尘土越来越近,看着当头的人来到了渭水北岸。 “颉利,你个无耻小儿,你竟然公然背弃与我大唐的盟约!” 李世民一扯缰绳,乌骓马前蹄如人立般腾空而起,随后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虽然隔着渭水,但李世民这个马上皇帝的声音可谓是中气十足,即便是姜云志在他旁边也相信这个声音能够毫无阻碍的传到对岸。 然而,颉利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猛地抽出了跨间的弯刀,冲天扬起。 “呜呜呜~” 突厥大军中传来了激动的声音,声势浩大震慑人心,不得不说,十余万大军的声势还是很骇人的。 最起码,姜云志这个从未见过这种场面的人被吓得有些呆滞。 正文 第四章:旱地惊雷 颉利虽然一言未发,但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所谓的盟约不过是个笑话,自古以来只有强者才是永恒的。 虽说才登大宝的李世民在此之前没少受过隐太子李建成的刁难,但那再怎么说也是手足兄弟,现如今颉利这般的不把他放在眼里,他怎么能忍受得了? 李世民扯动手中的缰绳,青骓好似是通人意一般掉过了头,在姜云志所骑的白蹄乌旁边停了下来。 李世民解下腰间的佩剑将其扔给了姜云志,看着他的目光充斥着严肃。 “这柄螭虎剑朕就交予你了,你可以用其指挥今日在场的所有将士,朕希望你能给朕一个满意的交代。” “如果你成功了,你予取予求朕都可答应。” “但你若是失败了……” 姜云志手忙脚乱地接过了李世民丢过来的剑,纯纯小白的他动作有些大,甚至让胯下的白蹄乌都有些躁动。 拿稳了剑,千牛卫校尉也稳住了白蹄乌,姜云志看向李世民的眼神平静且淡然。 事到如今,他早就已经没有了后退的机会了。 轻轻地抽出那柄被李世民成为螭虎剑的长剑,姜云志感觉有些费力,因为这剑的长度有些长,他那十二岁的身体有些抽不出来。 看着微微泛着光芒的剑刃,姜云志举剑指天,一阵嘈杂的声音随之响起。 十架投石车被缓缓地推了出来。 这不是普通的投石车,这是姜云志在弘义宫的这段时间为之努力的东西之一。 中原历史上是没有投石车的,有的都是抛石车,也就是利用杠杆和重力加速度原理抛掷石块的投石车,而姜云志在弘义宫制造的这些是正儿八经的投石车。 使用数十根长绳扭转产生扭力,使得主杆在扭力的作用线猛然弹起,用这样产生的力量将弹丸弹射出去。 渭水北岸的颉利看着南岸唐军的动作有些莫名其妙。 投石车是攻城利器,但在这种情况下不是很合适,因为没有不能移动的建筑物,而人马能在注视之下轻松躲过投石机抛射而来的石块。 虽然在躲避的时候不免会产生一些骚乱,但对面一共才十架投石车而已,基本上不会让自己这边的人在骚乱中产生什么伤亡。 颉利看归看,但唐军的动作却不会因为他的视线而停止动作。 一架投石车旁边有五位将士,四位转动绞盘将主杆拉下,一人装填弹丸,最后在姜云志的一声令下,十架投石车几乎是同时发射。 颉利有些懵,他没想到李世民真的会先用投石车攻击。 但是懵是一回事,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止过。 弯刀一挥,所有的突厥士兵抬头望天,根据“石块”飞来的方向准备躲避。 但是,事情却远远不是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躲是很好的躲过了,并且唐军发射的弹丸有些小,原本惯性的作用力会让弹丸往后滚很长一段距离,这不免会产生伤亡。 但是这次的弹丸似乎是经过特殊制作的,落地并没有滚多远。 颉利刚准备开口嘲讽对岸的李世民,但是突如其来的震天巨响让突厥十余万的大军都慌乱了起来,其中以战马的慌乱最甚,同时还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哀嚎声。 “稳住!稳住!”颉利刚才的视线都转到对岸去了,他并没有看到自己的军中发生了什么样的状况。 但是,姜云志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心声,螭虎剑再次挥起,十架投石车的绞盘再次被人力所推动,一个个带着屡屡烟雾的弹丸被装填了上去。 螭虎剑猛然挥下,十架投石车再次发射,那和以往汉人所使用的的投石车抛掷的石块不同的弹丸再次落到了突厥的军中。 轰! 那足以震撼人心的巨响再次出现,这次颉利是切切实实的看清楚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个弹丸在落地不久之后,爆开了。 不,不仅仅是爆开那么简单,弹丸在爆开的同时还有很多东西飞出,但是到底是什么他根本就看不清,只知道在弹丸爆开之后有很多的马匹和士兵身上都开始流血。 渭水北岸乱成一团,而南岸却是战意高昂。 姜云志并没有停止,而是继续指挥着将士们转动绞盘,装填弹丸,然后发射。 第三轮,那响过两次的声音再次响彻渭水两岸。 而此时的颉利也终于是回过了神。 他不知道这能发出堪比雷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但是他知道这渭水本就难以度过,现在唐军手里还有这种东西在,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渡过渭水了。 “撤退!撤退!”颉利高声喊着,开始指挥军队撤退。 “停!”看着渭水北岸的动向,姜云志高喝一声。 扭力投石车有优点,但是也有缺点。 优点在于扭力投石车在短距离的投射杀伤力比较大,也就是说弹丸的速度和冲击力比较大。 而缺点在于距离。 扭力投石车在投射距离上比不上抛石车,不仅如此,在远距离的杀伤力上也不行。 渭水本就是一条大河,而扭力投石车在重新装填的时候又需要转动绞盘,所以前前后后最少需要一到两分钟的时间。 现在突厥大军已经开始撤退,再次装填已经来不及了,因为等到装填好之后怕是他们已经撤离出了投石车的投射范围了。 最重要的是,这次投石车投射的东西是开花炮弹而不是实心弹,靠的是里面的火药燃烧之后涨破弹体将里面的铁钉铁片射出造成伤害,而不是和普通投石车那样用砸的。 “陛下,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接下来您可以派人追击了,但还是要小心为好,虽然突厥现在虽然士气受损,可毕竟那是十万大军。” 下了马,走到了李世民的面前,姜云志双手托着螭虎剑,低着头说着。 的确,他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而他被幽禁在弘义宫已经超过半年了,在半个月前才被动用,而这半个月的时间也都是在为了这些而努力。 一朝爆发,这就足够了。 正文 第五章:吾军勇否? 不说李世民是个久经战场的马上皇帝,就说在场的尉迟敬德等人也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现在颉利一方军心大乱,而且骑兵本就是游牧民族的标签,这次颉利南下为了速度和加强机动性更是全部选用的骑兵。 毕竟,一个王朝的权力更迭是很难遇到的事情,在这个时间发动攻击才是最有效的。 但是他没想到,原本他以为的优势在现在却变成了劣势。 炮弹爆炸的声音对人来说没什么,就算是距离爆炸中心不远的士兵也不过是短暂性的耳鸣或失聪罢了,但对于战马来说这是没有办法接受的声音。 十架投石车发射的炮弹本就很有限,再加上转动绞盘和上弹都需要时间。 加入了铁钉铁片的炮弹爆炸过后对士兵和马匹的杀伤力的确是不小,但是范围也很有限,对于十万余大军来说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最大的问题还是在于突厥士兵对这种完全未知的那种恐慌,再加上战马受惊之后的踩踏。 但即便是这样,也够了。 尉迟敬德在得到了李世民的示意之后立刻从侧翼带领着万余兵马奔袭而出,通过西渭桥朝着北岸仓皇逃窜的突厥军队追击而去。 以万余去追击十万余,这听起来是一件很搞笑的事情,但并不是没有可能的。 况且,这次尉迟敬德出击的目的也根本就不是为了一举击溃对方的十万大军。 说好听点儿是追击,说难听点不过就是打扫战场罢了。 “你这次做的很好。”李世民也惊讶于炮弹的威力,但却也没忘了安抚姜云志。 人才这种东西在敌人的手里是一种祸害,但若是在自己手里的话那就是实打实的宝贝。 单单是凭着炮弹这一手,姜云志就值得李世民去安抚。 “您想多了,这东西的作用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在战争中也很有局限性,能用的地方不多。” “如果不是今日有渭水这天然的屏障在,那这东西怕是只有在攻城的时候才能用了,而且还不是和寻常的投石车那般直接对城墙造成破坏,只能是攻击城头上的士兵。” 虽然李世民的语气里充满着不可思议和赞叹,但姜云志并没有因此而自傲。 他知道,这火药的应用要远远比他拿出来的这玩意儿广泛的多,他拿出来的只不过是最最原始的罢了。 “这个朕清楚。”李世民点了点头,他亲自带兵打仗的时间比姜云志来到大唐的时间都多,这种新式武器的弊端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但是人才嘛,还是要安抚的,就算是充斥着极大地不确定性,可若是安抚好了也不失为一柄利器。 “别的不说,在你看来,吾军勇否?” 似乎是很满意尉迟敬德带领的军队那种风采和威势,也似乎是为了给姜云志一颗定心丸,李世民多少带着点儿洋洋自得的语气看向了姜云志。 ??? 太宗皇帝,谁给你的勇气? “您是在开玩笑吗?”姜云志嘴角翘起,语气也有所上扬。 他不知道是什么给了李世民这种自信,拿现在的军队和千年之后的现代化部队去相比? 且先不说武器装备这些方面,就算是军人的身体素质、意志力以及团结力都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好吧? 你看看你们唐军是个什么鬼样子?就算你们是现在东亚地区最强大的王朝之一,但是打仗之后的劫掠士兵们没少做吧?要不然历史上的李靖和侯君集是因为什么被弹劾的? “怎么,觉得我大唐的军队看不上眼?”李世民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皱着眉头问道。 “不是看不上眼,若是以我的眼光来看,这或许根本就算不上是军队。”姜云志轻轻地摇了摇头,但嘴里的话却让周围的人为之一愣。 “别的先不说,你这口气倒是不小。”李世民直接被姜云志的话给气笑了。 “我并不是在开玩笑。”姜云志摇了摇头。 “小子知道若是不得不发动或应对战争,那么一般都是在秋末冬初,因为那个时候的百姓相对来说是比较清闲的,对吗?” 面对姜云志的问题李世民只是点了点头,但却并没有说话,似乎是在等姜云志给他一个满意的解释。 “那么敢问陛下,若是因为战局、支援或其他因素导致先锋部队不得不暂时蛰伏,但却又不能生火造饭,可是一旦返回就功亏一篑,您认为该怎么办?” 姜云志抛出了一个问题,而李世民面对这个问题却沉思了起来。 良久良久,李世民终于是给出了一个答案。 “返回。” “那奇袭呢,小子说过了,若是返回,奇袭可就失败了。”姜云志微微笑了起来,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不能生火造饭,那么就代表着无法补给,若是不返回的话先锋就会冻饿而死,那样奇袭行动也一样会失败。” 李世民皱着眉头,但是却对自己的回答充满了无与伦比的自信。 “那您知道我们的军队是怎么做的吗?” 这话一出,李世民就知道在姜云志的话里肯定会有一种成功的办法,但是他没有说话。 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们卧于风雪之中,任由大雪覆盖了他们的身体而岿然不动。” “十五万人,冻死四千余人,冻伤近三万人,他们就这么坚持下来了,坚持到了冲锋命令的到达。” “这不可能!”姜云志的话音刚落,李世民就下意识的喊了出来。 “既然陛下不相信,那小子就再问您。”姜云志摇头失笑,似乎对李世民的这种反应感到很可笑。 “若是严严寒冬,陛下的军队需要渡过渭水但却没有桥梁,您会怎么做?” 面对着姜云志的提问李世民一言不发,因为他知道姜云志的答案是不可思议的,是他没有办法做到的。 “您能想象吗?在那个穿得再多也感觉冷的季节,一个个妇孺拆下了她们家中的门板,跳入冰冷刺骨的河水中,用肩膀扛起了一条桥梁。” “而事后,这些妇孺中超过半数以上都因为严寒而失去了生育能力,但她们却无怨无悔,甚至不曾和朝廷要过一分钱。” 八月的长安正是炎热的时候,但姜云志的话却似乎把人带入了那严严的寒冬中。 所有人,相顾无言。 正文 第六章:收官 严严寒冬,跳入冰冷刺骨的河水之中,这种事情只是想一想就让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此等百姓,才可称之为顺民……” 李世民双目圆睁但却黯淡无神,嘴里不停的呢喃着。 “呵呵,顺民?”姜云志摇头一笑。 顺民,天下真的有顺民吗? “怎么,这还不算是顺民吗?”姜云志的嗤笑声被李世民听在耳中。 “这不是顺民,在您看来所谓的顺民就是接受朝廷的统治,按时缴纳赋税、按时服徭役的百姓,但我们的百姓却根本就不是顺民。” “他们是爱戴。” 顺和爱戴是两码事,是从心底就不一样的两种感觉。 姜云志的话给李世民带来了极大地冲击,他不是没有听说过盛世的王朝,但却从未听说过像姜云志说的那般似乎只有理想中才存在的军队和百姓。 看着陷入沉思中的李世民,姜云志没有再说什么。 西汉时期的名将赵充国曾有言:百闻不如一见。 说得再说,李世民还是见不到,这最多也只能是给他一个努力的方向,但对他以后的行事风格没有多大的影响。 况且,这也不是姜云志的真正目的。 转过身,姜云志走向了投石车的方向。 这些投石车都是仓促之间制作出来的,这也是为什么姜云志没敢继续发射炮弹的原因所在。 一是因为当时颉利已经开始后撤了,以扭力投石车的射程来说有些后力不济,杀伤力已经远远不如刚开始了。 及早停止攻击是收效最大的方案。 攻击的次数多了就难免让颉利摸清投石车的攻击范围,到时候再想打恐怕就难了。 皇宫的武库里不是没有抛石车,但将其从皇宫调到渭水河畔是需要时间的,而且姜云志之前也没有经过实验。 如果换成了抛石车,炮弹的落点和落地时间就和之前不一样了,还要根据引线燃烧的速度重新判断点火和发射的时间。 嗒嗒嗒嗒嗒嗒…… 杂乱的马蹄声响起,打断了姜云志的思路,转过头一看,原来是方才出去追击的尉迟敬德回来了。 尉迟敬德也是大唐的名将,经验是肯定有的,再加上李世民的命令,这次的追击也就是做做样子,并没有太过深入。 再怎么说对面也是十万大军,出奇制胜的招式只能用一次,再想出奇制胜就只能换一个招式了。 “禀告圣人!突厥大军四处逃窜,我军斩获生俘两千余人,战马四百余匹!” 尉迟敬德单腿跪地,大生禀报着战果。 可谁都明白,说是战果,但这里面大多都不是尉迟敬德的功劳,最起码大头不是。 别的不说,就单说这两千余的俘虏就都是些伤兵,都是被炮弹爆炸溅射出去的铁片伤到致残或者没有行动力的士兵。 “敬德你带人巡视,避免那颉利杀个回马枪,其余人等随朕返回!” 看了看还在检查投石车的姜云志,李世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下达了命令。 尽管他是亲眼看着炮弹在突厥大军中爆炸的,也看到了无数的士兵在爆炸之后哀嚎甚至是倒地不起,但他是真的没想到这炮弹的杀伤力会有这么大。 才三轮齐射,发射了三十枚炮弹而已,两千余伤兵,这相当于每发炮弹的杀伤力达到了几十甚至是上百人。 思及至此,李世民招了招手,把那名一直给姜云志牵马的千牛卫喊了过来。 从其手中接过了白蹄乌的缰绳,双腿微微用力,胯下的青骓就知道了主人的心意,缓缓地朝前走了过去。 “当年父皇封朕为西讨元帅,前往高城讨伐薛举、薛仁杲父子,这白蹄乌当时跟着朕也算是立下了汗马功劳。” “今日,朕就将这白蹄乌赏赐与你了,虽然它已经有些老迈但却仍然是一匹宝驹,回去好好练练骑术。” 甩手一扔,白蹄乌的缰绳被李世民扔向了姜云志的方向,姜云志右手一伸捞了过来。 白蹄乌,昭陵六骏其中之一,李世民最爱的六匹宝驹之一,与此时他胯下的青骓齐名。 “这等宝驹,送与小子怕是浪费了。”摸着白蹄乌的脖颈,姜云志有些感叹。 不过李世民并没有听他的感叹。 “鸣金,收兵!” 击鼓声响起,除却被分派给尉迟敬德的三万将士之外,剩余的将士井然有序的朝着后方的长安城撤去。 战事已经暂时告一段落,现在长安城内的兵力严重不足,即便是这两万余将士派出去也没有什么用。 更何况,李世民是皇帝,皇帝的身边总是要留点儿底子的。 不过现在局势还不能说是完全稳定下来了,因为颉利现在只是被吓跑了,如果他醒过神来了说不定还会返回来。 关于这一点姜云志心里是有点儿数的,因为历史上的颉利就是被李世民的一场空城计给吓跑了,现在的情况和历史上的有些出入,但结果是一样的。 而且,相比于历史,现在的颉利受到的惊吓怕是更大。 历史上的李世民只是率领重臣在渭水河畔与颉利对峙,而颉利看唐军军容整齐没有丝毫慌乱之色而心生怀疑,继而撤退。 现在,其他的都和历史上一样,唯独不同的是唐军可以说是在正面击溃了突厥大军。 现在的颉利怕是受到的惊吓会更大一些,炮弹爆炸的声势和那些弹片的杀伤力可不是吃素的。 对于突厥大军来说,战马受惊之后战斗力就会直接打个对折也不为过,甚至还要更多。 综合下来来说现在唐军的气氛还是比较好的,李世民的心也是比较安稳的。 骑着白蹄乌,姜云志紧紧地跟在李世民的后面,那两万余的士兵则是在进入长安城之后分布了下去,巩固城防。 暂时打退不代表着就完全没有卷土重来的可能。 按照规矩,长安城内一般是不会出现大队士兵的,有皇帝的命令除外,千牛卫等宫内侍卫除外。 今天,也算是个例外了。 长安城的百姓们看着军容整齐的唐军四散下去巩固防卫,他们虽未出城但也能看出来这次是唐军大胜而归了。 没有人愿意忍受战乱之苦,一时之间山呼海啸的声音响彻长安城上下。 李世民骑着青骓,一路上不停的和欢呼的百姓们打着招呼。 别瞎想,这个时代一般来说是不会用跪礼这种大礼的,哪怕是面见皇帝,所以此时的长安城可不想影视剧里的一样直接跪了一地。 一直到了朱雀门前,李世民才转头看向了姜云志。 至于为什么是朱雀门而不是玄武门呢,因为李世民要安抚长安城的百姓。 按照位置来说当然是玄武门更靠近渭水,但发生这种事情是肯定瞒不住的,百姓们需要安抚才不会有乱子。 “今日隔着渭水,虽然那颉利不大可能看清你的模样,但朕也不能保证我大唐的军中就没有怀有异心之徒。” “现在你说的一切都已经兑现了,事情也如同你预料的一般无二,朕也该兑现当初答应你的了。” “你暂且回家安抚你的祖母,但为了你的安全,朕准备派一队龙武军保护你。” 正文 第七章:祖母 唐朝军制,五人为一伍,设伍长一人;十人为一伙,设伙长一人;五十人为一队,设队长一人。 李世民说派遣一队龙武军保护姜云志,也就是说是五十人。 不过真的是保护吗? 或许是,或许不是,也或许是各自掺半。 “那就多谢陛下了,离家半年有余,也是时候该回去看看了。” 姜云志不动声色的谢了恩,似乎对刚才在渭水河畔立的功毫不在意,也绝口不提。 李世民注视着冯智彧离开的背影,已上三竿的太阳散发着刺眼的光芒,让他有些睁不开眼。 “辅机。”良久之后,李世民回过了头。 “臣在。” “之前朕交代给你的事情是否完成了?” “回陛下,臣自然是竭力以待的。” “那就好。” 得到了长孙无忌的答复,李世民轻轻地扯了一下手中的缰绳,进了朱雀门。 远处的姜云志似乎是突然心有所感,扯动缰绳让白蹄乌停了下来,转头看了一眼宫门。 “呼~”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来到这个世界的他苟且而活,本想着如同影视剧和小说里的那样来谋求一份富贵,但没曾想却犯了忌讳。 皇帝哪是那么好见的?就算弘义宫和其他宫殿不同是在掖庭宫的西侧,想要见到当时还是秦王的李世民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而且,姜云志最不应该做的就是直接把自己的底牌给露了出来,告诉了李世民他的来历。 甚至,为了证明自己的说法,他还道出了当时房玄龄和杜如晦二人的动向。 要知道,在半年之前正是李建成和李世民关系最紧张的时候,房杜二人都被李建成以各种理由调离了长安,甚至让李渊下了旨,回京就等同于谋逆。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姜云志却一言道破了房杜二人正在秘密回京的事情,李世民没把他当场咔嚓了就算是不错了。 摇了摇头,把那些思绪都甩了出去,姜云志转头看向了跟着他的那一队龙武军。 “不知道谁是队长?” “回先生,小人是。” 随着姜云志话落,一个身着札甲的人站了出来。 龙武军的队长也只能穿着札甲,对比一下就知道姜云志身上的山文明光铠有多么的真贵了。 “烦劳阁下带路,去长乐坡。”姜云志扯着缰绳对着那个队长拱手行了一礼。 “不敢不敢,小人可受不得先生的礼,为了先生的安全着想还请先生不要怪罪。” 那队长的话音刚落,龙武军就四散包围住了姜云志。 这不是胁迫,而是正儿八经的保护,不管是大军出征的大将还是出宫的皇帝一般来说也不会在队首的。 中间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些人显然是提前就被交代好的,姜云志自然也就不会说什么。 一队的士兵,而且还是身着札甲的正规军,走在路上吸引到了很多探头探脑的目光。 颉利大军南下的消息是瞒不住的,虽然有渭水这个天然屏障的阻隔,但百姓们却不会管这么多。 他们一早就做好了准备,若是大军破城,那么他们就会背井离乡,再不济也会躲藏起来。 而现在,这一队正规且毫无慌乱之色的龙武军给了他们信心。 午时过半,姜云志终于是到达了他的目的地。 他在这个时代的,家。 他不是孤儿,而穿越过来之后承载他灵魂的也不是孤儿。 不,这具身体以前是孤儿,但是现在不是了。 “奶奶,我回来了。” 推开吱呀作响的大门,姜云志走入了院子里,但是首先看见的却并不是他的奶奶。 “先生回来了,那小人就告退了。” 一个家仆模样的人对着他拱手作揖。 他不认识这个人,但他却知道这是什么人。 半年之前,他因说了房杜秘密回京的消息而被李世民幽禁于弘义宫的别院,但是在他的努力之下,终于是以另一则消息换来了今天在他家里的这个人。 他为李世民的玄武门之变出谋划策,而眼前的这个人正是当时的报酬,来照顾他奶奶的人。 “这段时间,多谢了。”姜云志对着那个家仆模样的人点了点头。 “先生哪里的话,这事儿和小人并无关系,小人只是听命行事罢了。” 家仆很有分寸,言语上也很得体,并且在拱手作揖之后就离开了,并没有打扰这对非血亲祖孙的相聚。 “木犊娃子回来了?”一位苍老的妇人从破败的屋子里走了出来。 “嗯,奶奶,忙完了,回来了。”姜云志快走几步,上前搀扶住了妇人。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重重的拍了拍姜云志的手,妇人什么都没有说。 既没有问姜云志这半年来去哪里了,也没有问从半年前就来到家中帮忙干活儿甚至是出钱抓药给她调理身体的那个人是谁。 老妇并不是普通的农妇,一生都未嫁人,也没有亲戚朋友,更没有子嗣。 这一切都来源于她那不同寻常的经历。 只是,这一切姜云志却不知道,他只知道打从他来到这个时代这个老妇就是他的奶奶,对他有活命之恩的奶奶。 如果不是当初的奶奶收养了这具身体,他还不知道会去向何方。 “家里有肉,奶奶去给你炖肉吃。”老妇抹了抹眼角那浑浊的泪水,转身拉着姜云志进了屋。 自从那个家仆来了之后,家里的生活改善了很多,只不过这还是姜云志第一次体验到。 一进门,姜云志就看到了很多的不一样。 毕竟在这个破败的房子里也生活了好几个月,虽然做不到烂熟于心但有地方变过了他还是能够知道的。 添了两个崭新的釜,角落里原本已经空掉的粮袋现在不仅是满的,旁边还多出来了三个新的袋子,就连横梁上也挂了两块肉。 这种繁琐的事情不应该是李世民亲自安排的,想来应该是把事情布置下去之后下面的人自己做的主。 帮着奶奶把横梁上的肉拿了下来,姜云志取过后窗窗台上的火刀,从火塘里翻出来了几块未烧尽的木炭,火刀和燧石敲击之间顺利的生起了火。 他前世是农村出身,烧过火,但这种生火方式是前世没有体验过的,但生活是一把刻刀,很容易的就给一个人改了头换了面。 正文 第八章:不一样的身份 在长乐坡一个简陋的家里上演着祖孙团聚这幕景象时,长安城的皇宫里却是一片凝重的气氛。 东宫,光天殿。 李世民高坐首位,而他对面坐着的则是他的大舅哥长孙无忌。 “陛下,以臣来看,那颉利在邠州驻扎可能不是想要卷土重来,而是想要和谈。” 长孙无忌盯着他面前的那份军报,发言很是大胆。 十万大军,如此轻率的去揣测对方将领的意图,这是很容易出事儿的,如果放在朝堂上或者四下有人的时候长孙无忌是肯定不会这么说的。 但是现在不同。 “朕也是这么认为的。”李世民也点了点头。 “现如今知节正在全速返回,而姜云志制作出来的那个东西也给了颉利重创。” “有渭水这个天然的屏障在,再加上投石车的威胁,从表面上来说颉利想要攻破渭水这条防线是很难的。” “而且现在已经是八月底了,草原马上就要步入冬天,此次深入我大唐腹地应该已经是颉利力排众议的结果了。” “在泾阳之时敬德就有所斩获,甚至俘虏了突厥将领阿史德乌没啜,现在更是遭遇大败,想来突厥军中上下不满的气氛会很强烈才是。” 李世民是个马上皇帝,在对战争的分析上是很有建树的,三言两语就将颉利的想法说了个差不多。 说天时,眼下草原马上要入冬,颉利没有。 说地利,有渭水这个天然屏障在,颉利没有。 说人和,先是将领被擒,后又遭遇大败,颉利也没有。 若是在泾阳的初战胜利的倒还好说,最起码还能用来鼓动士气,但现在泾阳也败了,在渭水河畔也败了,甚至还多了个连剑斗没见过的新武器。 颉利胆子再大也不会轻易再和大唐起冲突的。 他想那是他的事情,他手下的将士们可都是有家室的,草原的冬天来的要比中原更早,谁不想早点儿回家准备过冬的事情。 哦,南下抢掠没有成果,还不让人回家准备过冬了? 这怎么可能,哪怕是颉利想,将士们也不会答应的。 “现在看来,这局势暂时算是定下来了。”分析完之后,李世民给出了一个总结。 “那陛下,颉利现在驻扎在邠州,为的不会是阿史德乌没啜和在渭水河畔被敬德俘虏的伤兵吧?” 长孙无忌这话虽然是用疑问句说出来的,但话语间的意思却是满满的笃定。 颉利大军驻扎在邠州不符合现在的情况,如果是要反杀回来的会不可能退那么远,但若是想要撤退的话又不会像这样停留这么长的时间。 长孙无忌思来想去,也只有战俘这一条才值得颉利这么做了。 “应该是这样的,泾阳先败,阿史德乌没啜被俘;渭水再败,死伤和被俘的士兵超过三千人,颉利需要挽回一些声望才是。” 说到这里,李世民看了看长孙无忌,两人同时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来人!”李世民敲了敲桌子,高声喊了起来。 吱呀。 推门声响起,一个内侍低着头走了进来,站在门口不远处等待着李世民的吩咐。 “通知下去,明日大朝。” “是。”内侍应了一声,然后慢慢的退了出去。 “这些事情待明日大朝之时和百官再做讨论吧,现在我们来说一下别的事情。” 说到这里,李世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长孙无忌的眼神中充满了凝重。 “姜云志……该怎么办?” 这话一出口,长孙无忌也安静了下来。 一个说自己通晓未来的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如果面对姜云志的只是他自己倒还好说,但现在最主要的还是李世民。 他是皇帝,姜云志说他自己是未来来人,通晓未来,换个说法的话那岂不是说帝王的生死他都知道?王朝的颠覆他都知道?权利的更替他也知道? 谁能保证他不提前站队,帮助那些有实力的人来对付李世民这个皇帝? “陛下……以臣愚见……我们应该可以先试探一下姜云志的意思。” 思考了很久很久,长孙无忌才说出了这一番话。 就是这么一番模棱两可都算不上是表态的话也是他鼓足了勇气才说出来的。 “你是说……把他争取过来?”李世民皱着眉头,手指无意识的敲着桌面。 “在臣看来,当初他在祖母病重走投无路之时选择了来陛下这里谋一条出路就能说明一些问题。” “况且,他祖母的身份不一般……” 说着,长孙无忌从袖袍里抽出了一张被火漆封过的羊皮卷。 只是,那火漆被打开过了。 “这是臣之前派人去照顾姜云志祖母时四下走访而来的,请陛下过目。” 长孙无忌双手捧着羊皮卷送了过去。 李世民深深地看了一眼长孙无忌。 他让长孙无忌派人去照顾姜云志祖母是半年前的事情,是当时姜云志为玄武门之事出谋划策的报酬,而现在都过去半年了。 半年了,长孙无忌才把这东西交出来,这不怪李世民多想。 只是这份多想在看过那卷羊皮卷后就消失了。 “姐姐的……乳母吗?” 李世民紧紧地捏住了羊皮卷,双眼无神。 李世民的姐姐很多,历史上有记载的就有五个,而能被他真心实意的称一声姐姐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平阳昭公主。 没错,就是那个独自拉起了一支队伍,帮助她父亲打天下的平阳公主李秀宁。 要说这大唐立国要根据战功来分的话,李渊和李建成这对父子只能占一成,而后李世民占四成,李秀宁占两成,其他的是将士们的功劳。 就真正的带兵打仗来说,李渊和李建成的建树是真的不多,胜仗不知道,但是出名的败仗却是有切实的记载。 比如李渊为了擎制李世民让李建成带兵迎击突厥。 这样一个姐姐,而且还是同父同母的嫡亲血脉,李世民对这个姐姐的感情要更深一些。 “不对!”李世民猛然回过神来。 “既是乳母,又怎么可能从未许人?若是从未许人又怎么能成为姐姐的乳母?” 乳母,就是奶娘,没成亲生过孩子的人哪来的奶水,没有奶水又怎么做得了奶娘? “陛下莫不是忘了?”长孙无忌小心翼翼的开口。 “臣曾听嗣昌提起过,说是公主的奶娘早逝,当时公主虽已经断奶但还需要人照顾,所以就又找了一个。” “这个就是……”李世民瞪大了眼睛。 正文 第九章:从孤勇者到得爱者 俗话说无巧不成书,但李世民从未想过事情会这么的巧。 当初他四处征战的时候是这个姐姐帮他缓解了极大的压力,而在姐姐逝去之后,当年的那个奶娘收养的一个孤儿又帮了他一次。 “明日,你随朕去看看去吧……” 李世民闭上了眼睛,心神疲惫。 “那臣就先告退了。”察言观色是为人臣子最基本的一项技能。 一看李世民面露疲惫之色,长孙无忌直接开口告退。 这一天,李世民经历了太多,哪怕他是帝王也是需要时间缓一缓的。 …… 武德九年,李世民虽然已经正式登基继位了,但三日一朝的规矩和习惯还未形成,因此,今天的早朝是临时通知的。 但即便如此也没有人敢怠慢。 不足一月之前,大唐巅峰的权利发生了更迭,而现在又被北方的劲敌杀到了家门口。 不管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还是单纯的为了自保,官员们上朝都很积极。 然而,积极归积极,就颉利大军驻扎在邠州一事却并没有得出个结论。 退朝之后,李世民没有休息,也没有处理政务,而是带着长孙无忌一起去了长乐坡。 “这房子,有点儿破旧了,怎么就没让人修缮一下呢?” 看着眼前已经很是破败的房屋,李世民多少有些唏嘘。 他对李秀宁这个姐姐很是尊重,自然而然的就对伺候李秀宁长大的乳娘也有不一般的感情。 说尊敬太离谱了,但肯定是和对待其他下人是不一样的。 “回陛下,之前姜云志的事情还在观察之中,而且修缮房屋对于百姓来说是大事儿,是很容易惹人注目的,因此臣就没有这么做。” 长孙无忌听出了李世民语气中的唏嘘和惆怅,赶忙开口解释。 “嗯,你做的对,我们进去吧。” 李世民也就是感叹一番,然后就率先一步推开了半掩着的门。 “谁啊?” 姜云志正在院子里磨豆子,并没有听到外面的说话声,因此在听到推门声之后头还未抬起来话就已经出来了。 “见过……” 在抬起头后姜云志也看到了李世民,正起身准备行礼的时候却被李世民虚按的手给阻止了。 “不要惊扰了老人。” 到了嘴边的话被咽了回去,姜云志半低着头迎了上来。 李世民的本意是不想打扰到姜云志的奶奶,但不曾想奶奶虽然年岁大了,但耳朵却并没有太背。 她虽未听见推门声,但却听到了姜云志的声音。 “木犊娃子,是谁来了?” 老妇慢慢的走了出来,在看到李世民的时候愣了好一会儿,在确认了什么之后慢慢的走了上来。 “平阳昭公主乳母,娘子军右偏将刘氏,见过秦……见过陛下!” 老妇的声音有些激动,甚至险些说错了话。 “免礼,免礼!” 李世民的情绪也有些激动。 他和老妇没有什么关系,见可能是见过很多次,但要说印象的话几乎没有。 他激动的情绪主要还是来自于他的姐姐平阳昭公主。 平阳昭公主已逝,他再也见不到那个姐姐了,现在看见了曾经伺候姐姐的乳娘,他犹如睹物思人一般。 “不知圣人降临,未曾有准备,望圣人恕罪。”老妇也很是激动。 一生无所出的她对平阳昭公主有着特殊的情感,在这个时代那些话说出来并不合适,但却就是那样。 “你对朕的姐姐有抚养之义,现在又养了个好孙子,解了朕的燃煤之急,为天下化解了一番祸事。” 李世民平复了一下心中的那份情感,把话题引到了正事上来。 “不敢当,这孩子若是有什么冒犯之初还希望陛下原谅。” 刘氏不是普通人,早在姜云志外出未归之时她有些急切,但是后来在见到了长孙无忌安排过来的人之后她多少就知道了一些。 只是她没想到,姜云志去的竟然是以前的秦王,现在的皇帝那里。 “奶奶,您先进去歇着吧,孙儿来接待陛下。” 看着有些激动的刘氏,姜云志生怕她在激动之下说错了什么,而且他知道今天李世民来可不是为了玩儿,怕是想要问他些什么。 所以他赶紧让刘氏回去休息。 刘氏以前是唐国公府的人,在大唐建立之后还在柴绍的府中生活了一段时间,虽未入宫,但多少也是知道规矩的。 在姜云志开口之后她就知道今天的场合不适合她在场,一边告罪一边退回了屋子里。 “陛下今日来应该提前打个招呼的,这穷乡僻壤之地的破败小院实在是不适合招待陛下。” 送刘氏回了屋,姜云志重新走出来接待李世民。 然而李世民却并没有回答,反而是径直坐到了姜云志方才磨豆子的地方。 “你这是准备做什么?” “做点豆腐,奶奶年纪大了,吃些软的比较好。” 姜云志多少能知道李世民今天来的意思,但李世民的套路他并不熟悉,只能是李世民问什么他答什么。 “你应该知道,朕放你回来不是让你来过这种日子的,你也应该要有更好的生活。” 兀自看着面前的小石磨,李世民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在长安,八月底的气候还是很热的,唯一的凳子被李世民做了,姜云志索性直接坐在了地上,继续磨着豆子。 “半年前,在刚到长安城之时,我遇到了一只小猫,它孤零零的坐在地上。” “我把随身的干粮拿出来分了它一点,想要告诉它相逢即是缘。” “那只小猫正吃着呢,前面的一家糕点铺开了门,里面走出了另一只小猫。” “一只守着糕点铺,它有糕点腰缠万贯,而另一只只能揣着自由,说千金不换。” “得爱者总是草木皆兵,孤勇者总是动如雷霆。” “我想要继续我的旅途,您没有经受过连年的风雪凄苦,又怎么会懂得我们的江湖。” 短短的一段话,姜云志讲述了他的态度。 他有了奶奶,有了牵绊,长安太危险了,这会让他畏手畏脚。 他想要继续他的生活,李世民却想要带他回那个云谲波诡的长安,但他并不懂得姜云志这种普通百姓的生活。 “那,若是得爱者失了爱呢?”李世民注视着转动的磨盘,缓缓说道。 正文 第十章:进退之间 “您知道什么叫做心里恐惧吗?” 李世民的话明显是威胁,但姜云志却表现得很淡定。 能坐到皇帝这个位子上的人都不会是什么善茬,姜云志从来都不敢轻视任何一个人,更别说李世民还是个马上皇帝,是通过玄武门的事情才坐上皇位的。 “心里恐惧?那是什么?”李世民皱起了眉头,他有些不解。 这四个字他都认识,两两的组成词他也懂,但合在一起他就不明白了。 “所谓心里恐惧其实就是在特定的环境下会产生的一种情绪,这种情绪能达到无声杀人的地步,而这种情绪是可以通过人为来引导出来的。” “比如呢?”李世民挑了挑眉。 “比如您找一个囚犯绑了,蒙住他的眼睛在他的手腕上划一刀,要划破,但只能让他感受到痛觉却不致命的程度。” “然后弄一个盆放在下面,上面放上另一个,让那个人听到滴答滴答的滴水声,然后告诉他这是他的血在流,等血流干了他就会死。” “最后,您会发现手腕上的伤口早已结痂,但这个人却死了。” “你想说什么。”李世民依然是按兵不动,但语气已经变了。 “我只是想说,我知道很多陛下不知道的,这并不仅限于之前跟您说的那些,我也知道您的手下有很多的方法,但这可能不会是收益最大的一条路。” 姜云志暗自鼓起勇气给自己壮胆。 他知道自己的话在李世民面前是很可笑的,想要一个人活着是很简单的,哪怕是这个人一心想死。 手脚一捆,定期用有麻醉剂的针扎一下舌头,比如历史上有名的麻沸散。 这样一来怕是想自杀都做不到。 至于绝食?搞个羊肠子弄根软点儿的棍子直接杵到胃里,定时灌一些流质食物就好了。 他知道,在李世民这样的态度下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他只能尽力给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甚至是自由。 “你这是在威胁朕吗?”李世民的眼睛眯了起来,散发出一种很危险的气息。 “并不是,而是在为了陛下您着想。”姜云志摇了摇头。 “比如说,您应该熟读各种典籍吧,但若是突然让您背诵其中的某一段您是不是一下子想不起来,可如果有人说了上一句让您说出下一句呢?” 姜云志的话让李世民安静了下来,那种危险的气息也消失殆尽。 “就好像我一样,在来到大唐之后是先知道了您登基,然后才想起了会有颉利南下一事,但您若是让我说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还真不一定能说得出来。” …… 气氛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之中,屋内的奶奶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旁边的长孙无忌也依然是这样。 “你想要什么?”良久之后,李世民突兀的开口。 闻言,姜云志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他的目的达成了。 虽然他依旧没有讨价还价的能力,但却有了转圜的时间。 “我不想要什么,若是有功您一定会按功行赏,我要的就是您像对待普通人那样对待我就可以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您的敌人怕是不会想让您徒增一份力量,哪怕他们并不知道这力量的作用。” 李世民抬头看着姜云志的眼睛,丰富的阅历所带来的掩藏功夫让姜云志看不到他在想什么。 “你很聪明,知情势懂进退。” “走吧,朕给你和你的祖母准备了一栋房子,在太平坊,这是对你击退颉利大军的奖赏。” 李世民站起了身,代表着这桩无声的交易已经达成。 “陛下稍等。”姜云志也站了起来。 “太平坊不太合适,那里住着的都不是一般的人,您赏赐于我那里的房子太过引人注目了。” 太平坊,那里是真正的天子脚下,和光禄、兴道、务本三坊同为最靠近皇城的地方。 比如长孙无忌,他的府邸就是在太平坊。 李世民闻言停顿了一下,然后转头看向了长孙无忌。 “辅机,你有什么合适的房子或者是庄子之类的地方吗?” “回陛下,房子的话没有,您也知道臣的产业都投入到那些东西上面了,只有些庄子了。” “不过就算是最近的也在长安城外。” 自从进入院子到现在,长孙无忌第一次开口说话。 “长安城外?在哪里?”李世民思索了一下。 “在金光门之外不远处,潏水河畔,若是进京的话最多也就小半个时辰。” “你看如何?”听了长孙无忌的解释,李世民转头看向了冯智彧。 “谢过陛下。”姜云志躬身拱手。 人不能太贪,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超出了他原本的预料了,如果还不满足的话反倒是不美。 “好了,既然这事儿定下来了那朕就要问你点儿别的了。” 李世民又坐了下去,甚至伸手开始转动起了石磨,帮姜云志磨着豆腐。 “现在那颉利大军已退出了长安周边,但却在邠州驻扎了下来,他是不是想要卷土重来?” “可能性不大。”姜云志也坐回了地上,开始给石磨里添着泡好的豆子。 “若不是我的出现,陛下您是带着长安所剩无几的兵力和满朝文武在渭水河畔与那颉利谈判,最终达成暂时的和解,斩杀白马立盟。” “而后那颉利就率军返回了草原。” “之前尚且如此,现在颉利遭逢大败,卷土重来的可能性自然就更小了。” “据我估计,应该是大败以及对我们大唐的武器不了解导致军中的气氛有些不对,他正在尽力安抚。” “安抚?不对吧?”李世民手上的动作没停下。 “若是安抚的话返回草原才是最好的选择,他们入关之后抢的东西可不算少,以十万大军来说肯定是不够的,但这对于士兵来说已经够满足的了。” “若不是为了卷土重来,返回草原就可解决士兵的不满,又何必要安抚?” “陛下,您想岔了。”姜云志拿过了一个木盆,开始接豆渣。 “这颉利的野心可不小,现如今他帐下的大将史德乌没啜被擒,若是我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尉迟将军应该在渭水北岸清扫战场的时候抓住了执失思力吧?” “连失两位大将,还被我们俘虏了两千余士兵,颉利如果不安抚好的话以后怕是不太好指挥军队了。” 咔嗒,李世民转动石墨的动作停了下来。 正文 第十一章:谈时,议事,论天下 “你是说……”停滞了一下,李世民又恢复了原来的动作。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因为据我所知,颉利没有挺到那个时候。” 姜云志摇了摇头,嘴角翘起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给李世民抛了一个饵。 “哦?你是说他会……”李世民的语气也有了变化。 “三年之内。”姜云志的嘴角重新回到的原来的弧度,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那……” “他被抓到了长安,甚至在庆功宴上献舞。” 哐啷。 一道略显沉闷的声音响起,让姜云志和李世民都同时转过了头。 “陛下恕罪。”长孙无忌把碰到的木桶放回了原位。 看了长孙无忌一眼,李世民并没有说什么,而是转过头来继续转动着石磨。 “既然你这么说,那岂不是这次对待那些俘虏可以优厚一些,毕竟以后……” 李世民似乎已经陷入了姜云志为他描绘的……不,应该说是他自己描绘的美好画卷之中。 “说实话,我不建议您这么做。”把那个即将满溢的盆拉走,姜云志重新换了个盆。 “在我看来,对待外敌一定要狠,怎么狠都不为过。” “可是这样会不是被人说是……” “说什么?不够仁慈?没有天朝上国的风范?还是说我们太过残忍?” 李世民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姜云志给打断了,随之而来的还有充满嘲讽的嗤笑。 “我的家乡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早在先秦甚至是更早的战果时期北方的那群人就是中原的死敌,以后的事情那就等以后再说,现在的我们一定要把我们大国的实力摆出来。” “轻易的饶恕他们并不是什么好事儿,这只会让他们觉得背叛的筹码太低,反而会促使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南下劫掠。” “反正我们都会宽容以待,抢到了就是赚到了,被抓了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不是吗?” 自从儒家大行其道成为中原的主流文化之后,仁慈似乎一直都是中原朝廷执政和对外的主旋律。 当然了,这说的是公羊派没落之后。 姜云志的话无疑是颠覆了这些被人们已经习以为常的事情,但对于李世民这个马上皇帝来说却是非常的具有吸引力。 “那你的意思是……”李世民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着姜云志的眼神坚定且期待。 “不管颉利是否想要安抚士兵,那些被尉迟将军带回来的俘虏一定会成为问题的中心点。” “比较软一点的官员会和陛下您商议这些战俘的去处,突厥一方也肯定是想要把这些人要回去的。” “哪怕放弃那些普通士兵,阿史德乌没啜和执失思力这两个将领颉利是一定会要回去的,到时候这就成了关键。” “小人建议,让他们用牛羊或者财物来赎回,而且价格越离谱越好!” 李世民闻言低下了头,继续转动着石磨,但却一眼不发。 作为李世民的心腹,真正的心腹之臣,长孙无忌很是时候的站了出来。 “百官们不会同意这种行为的。” “自古以来,草原一直都是中原的心腹大患,从战国到先秦再到两汉,甚至一直是持续到了现在。” “战国时赵国追击匈奴,秦国甚至可以放下成见大开方便之门。” “汉武帝时霍去病说过,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汉元帝时陈汤也说过,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冉魏的开国皇帝冉闵甚至颁布了令胡人闻风丧胆的杀胡令!” “但即便是这样依旧没能让草原上的部族畏惧,他们依然没有停止南下劫掠的步伐。”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若是谁再反对,长孙将军可以反问他。” “他是想让魏晋时期的景象再现于我们大唐吗?” 一番洋洋洒洒也慷慨激昂的话说得李世民颇有点儿热血沸腾,也说得长孙无忌哑口无言。 魏晋时期,那是个什么时代? 后世总有人说羡慕魏晋时期,说那个时候的人们荒唐且美好,但殊不知那都是纯属狗屁,都是一些被安逸生活迷了眼的人才能说出来的话! 在那个汉人被称为两脚羊的时代,在那个白天淫汉女,晚上食汉人的时代,你竟然说他荒唐且美好? 场面一时之间安静了下来,长孙无忌不知道该说什么,而李世民倒是结过了话头。 “明日你随着辅机一起上朝吧,渭水之战你是首功,朕会在朝堂上当众给你封赏,你也正好和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人谈论一下。” “给他们清醒一下那被黄白之物堵塞了的脑子!” 说完,李世民站了起来,低头看着姜云志的眼神中充满了赞赏之色。 “也不瞒你,朕很欣赏你,哪怕是抛开那与众不同的武器不谈,单单是今日的这番言论就足以让朕对你刮目相看。” “但是你要知道,人心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猜测的东西,朕不可能尽信与你。” “哪怕是辅机,也是经过了很长的时间以及很多的事情才走到了这一步。” 姜云志微微一笑,起身把那两盆磨好的豆腐搬到了屋内,然后洗了手,一边擦着一边开了口。 “时间总会论证一切,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陛下您说是吗?” 啪,啪,啪。 李世民缓慢的拍着手,看向姜云志的眼神中赞赏之色越来越盛。 “吾儿承乾今年八岁,小你四岁,希望日后你之于承乾能如同今日辅机之于朕一般。” “不要让朕失望。” 说罢,李世民转身准备离开。 这话,已经是说到头儿了。 长孙无忌是什么人?当朝国舅,李世民最信任的人,是唯一一个能够进入李世民卧室的人。 他之于李承乾如长孙无忌之于李世民,这就是在表示要委姜云志以重任了。 不过事情可不会那么的简单。 伴君如伴虎,帝王的心思最难猜,姜云志想要走到那个地步最少是需要经过长时间的观察的。 “陛下请留步!”思及至此,姜云志高喊了起来,让李世民停下了脚步。 “既然陛下如此信任,那我也要表示一番才是,不然的话就有些不知好歹了。” 李世民闻言转过了头,带着些许期待之色看着姜云志。 但他却没想到,姜云志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大惊失色。 “陛下的次子之于长子,犹如您之于隐太子!” 正文 第十二章:各方目光 就在那一瞬之间,气氛陡然紧张了起来。 要说在面对李世民时最不能提的事情应该就属于玄武门之变了,但现在姜云志不仅犯了这个忌讳,还犯了一个比这个更可怕的忌讳。 自己是通过那个方式坐上了那个位置的,李世民最希望的就是他的儿子能按部就班的走下去。 而最不希望看到的是什么?无疑是他的子孙后代重蹈他的覆辙。 “不要以为朕松了口就不会杀你!”李世民的语气极为森寒,让人感觉不寒而栗。 “陛下哪里的话?正是因为陛下对我交心,我才敢把这件事说出来。” 面对李世民的气势,姜云志显得很是平静。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份平静是装出来的。 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他没有经过这种动辄就涉及生死的情况,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别的不说,李世民常年的征战经历带来的那种气势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了的。 可虽然恐惧,姜云志却并没有停下来,因为他知道这将会是他人生中极为重要的一步。 因为李世民说了,希望他之于李承乾如同长孙无忌之于他李世民。 若是他不说,那等李承乾出事之后他也会被牵连。 就好比武曌上位之后的长孙无忌。 “陛下请放心,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人的性格不是一出生就定下来的,而是通过后天的教育和环境慢慢养成的。” “而且,既然今日我大胆的说出了此事就代表着事情还有转机。” 强自扛着李世民气势的姜云志有些勉强,但他很快就发现那股难言的气势在慢慢减弱。 “明日,进宫,上早朝!” 甩下了一句话,李世民转身离开。 他离开不是因为无条件的认同姜云志的话,而是因为姜云志的话让他想起了一些事情来。 现在的他已经是皇帝了,是他老子李渊禅位的,是正儿八经的皇帝。 既然是皇帝,那自然而然的就应该有太子。 李承乾是长子,那自然而然的就应该是太子。 这是他在玄武门胜利之后就已经定下的事情,只是暂时还没有实施罢了。 但现在,姜云志的话让他想起了很多很多。 自己,隐太子,次子,长子。 他的次子,是李泰,是那个在他还没成为太子之前就宠冠诸王的李泰。 李泰出生于武德三年,一出生就被他的祖父册封为宜都王,次年甚至进封为卫王。 而当时的李世民也只是秦王而已。 按照惯例,李泰本应该被册封为从一品的君王,但他却成了正一品的卫王。 虽然是为了给李玄霸继后,但这无疑是有违礼制的,在李泰懂事之后必定会对他的想法产生影响。 这还不算,在想清楚了这些之后李世民猛然发现,他似乎对李泰这个儿子很是疼爱,程度甚至超过了嫡长子李承乾。 想一想初见姜云志时听到的那些话,再想一想被姜云志言中的颉利,李世民的心境难免有些波动。 现在的他还不是很信任姜云志,但人就是这样,很容易被外界的环境所影响。 姜云志先后两次言中了本不该被人所知以及“未来”的事情,这就难免让李世民的心里犯嘀咕。 与此同时,看着李世民离开的姜云志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他不仅揭开了李世民那个还未结痂的伤疤,还在最里面的内伤处狠狠地捅上了一刀。 不害怕?那怎么可能! 但富贵险中求,如果他没能改变这些,等以后和李承乾绑在一起的时候就晚了。 想着这些,姜云志摇了摇头,脸上挂起了自嘲的笑容。 事已至此,话都说出口了那就不可能收回,走一步看一步吧。 “奶奶,我们搬家咯。” …… 长安,云波诡谲的中心从来都不会安稳,这说的不仅仅是才刚刚在渭水河岸发生的事情,还有其他的人。 长安城,通轨坊。 这个坊市虽然算不上是长安城中最角落的地方,但却绝对算的上是最安全的地方之一。 有时候,越是角落的地方就越引人注目。 通轨坊既不似永阳坊那般在长安城的最角落,也不似太平、光禄等坊市那般重要,而且在一众坊市的包围中有四通八达的道路。 不管是隐藏还是逃跑这里都是最方便的地方,往西则是延平门,往南则是安化门。 在这个坊市里,一座不大不小的房屋中聚集着好几个人。 “我让军中的钉子去察看过了,那些俘虏的伤势很重,但是体表的伤口却很小,就这么短的时间已经陆陆续续的有超过百人伤重不治了。” 一个头上已有花白之色的男人眉头紧皱,只是不知道他是在心疼什么,亦或是着急什么。 “这消息我也收到了,那个能爆开的武器属实是有些不太一样,不仅距离很远,防御也是个问题,那些俘虏有的身穿札甲都被穿透了。” 一个中年男子站起了身,给那个比较显老的男人声援。 “可恶!李世民做得太绝了,在弘义宫里做事的工匠一点儿消息都传不出来。” 一个人狠狠的敲了一下桌子,但这个动作却引起了他旁边那人的不满。 他翻了个白眼,语气不屑。 “何止是这样?我本以为等弘义宫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就能够得到向西的消息了,但李世民直接把那些人都做掉了。” “连他自己的人在内,一个都没留下。” “那你说,在渭水河畔时那个少年会是弘义宫里的那个‘先生’吗?” “说不准,李世民的心思既然缜密到了连工匠都不放过的地步,没道理会直接把正主放在人前。” “可那东西和寻常的武器不一样啊,还需要用到火,而且当时还是那个少年亲自指挥的……” “好了!” 头发花白的男人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让有些杂乱的气氛安静了下来。 “不管他是不是,接触肯定是要接触一下的,宁杀错无放过,就算他不是,我们也可以试试看能不能通过他找到那个正主。” “李世民已经安排人保护那个少年了,而且还是整整一队人,不过好在是龙武军。” “诸位在龙武军中都有点儿能量,这次希望诸位能够不遗余力,那个武器的威力大家也都看过了,所以我们一定要得到它!” “能直接得到那个正主是最好的,若是不行也要得到制作方法。” “若是都得不到,那就……” 气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安静得让人心生寒意。 正文 第十三章:新家 对于姜云志和刘氏来说搬家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也不对,只能说对于现在的他们。 家里有什么?说是家徒四壁一点儿都不为过,之前刘氏生病的时候姜云志把几乎一切能卖的东西都卖掉了。 去找李世民是走投无路之下的选择。 本来姜云志是打算直接人过去就行了,这家里实在是没啥好东西了,不过刘氏却一定要带上长孙无忌之前让人送来的粮食和肉。 姜云志拗不过,只能随她。 因为回来的时候他是骑着白蹄乌回来的,保护他的龙武军又大部分都是步行,这就成了一个问题。 长乐坡在长安城的东边,距离长安城也就十里左右的距离,不算远,但对于刘氏来说已经算是很远的距离了。 最后还是龙武军出去借了个牛车。 牛在古代可是稀罕玩意儿,更是贵重的牲畜,等闲人家是买不起的。 买不起牛,又哪来的牛车? 自己骑着白蹄乌,龙武军队长把自己的马贡献出来拉牛车,奶奶坐在牛车上,守着那几袋粮食,小队伍慢慢朝着长孙无忌说的庄子而去。 奶奶在这里生活了好几年了,路上偶尔会遇到熟人,奶奶都会停下来跟人家打个招呼,寒暄两句。 就这样,走走停停,临到申时的时候他们终于是到达了目的地。 对于姜云志来说这庄子并不算大,毕竟他在李世民的弘义宫里生活了近半年的时间,但这对于奶奶来说已经很大了。 两进的院子,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已经是很奢侈了,毕竟只有极少数的人才能有这样的家财。 因为不是常住的地方,所以这庄子里没什么人,只有一个管家几个家仆。 “见过先生,主家已经提前跟老仆打过招呼了,家里上上下下也收拾过,先生还有什么吩咐吗?” 一看到姜云志管家就迎了上来,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主家让他以先生称呼这个少年,但他还是忠实地执行了命令。 “不用了,谢谢。”姜云志摇了摇头。 “先生客气了,这本就是老仆的分内之事。”管家赶紧躬身作揖。 “既然先生没什么吩咐那老仆就先退下了,先生若是有事的话尽管吩咐便是。” 管家是个有眼色的人,能作为长孙家的家仆还在这个庄子里做管事的,那有眼色是最基本的。 “奶奶,您饿了吗?”搀着刘氏进了正厅,姜云志有些担心。 他是习惯了三餐制,但这个时代的穷苦人家基本上都是两餐制,三餐那是有钱人才享受得到的。 且不说他们因为搬家而错过了午时,就算是在这个时代,申时也该到了吃饭的时候了。 “奶奶不饿,木犊娃子你忙去吧,奶奶先休息一会儿。” 刘氏摇了摇头,面色多少有些疲惫。 她做过平阳公主的乳娘,也接触过很多形形色色的人,在见识上远超普通人。 以前她不知道自己这个收养来的孙子去做什么了,但今天在见过李世民和长孙无忌之后她多少猜到了一些。 突厥军队南下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哪怕是她很少出门也是听到了一些。 从本心上来说,她是不希望这个与自己没有血亲的孙子搅和到那里面去的,因为她虽未经历过,但却见过。 可她没有办法阻止。 一切事情的起因都是她,如果不是她身体病重,那么姜云志就不会变卖家里的东西为她治病,也不会在走投无路之际去了长安城。 如果不是她,姜云志不会搅和到这里面。 可现在,说什么都完了,今日能见到李世民已经是她从前的身份能够发挥出的最大的作用。 把奶奶送进了后院的卧室,姜云志就转身去了书房。 毛笔字他写不好,对于这个时代的字他认识的也不是很多,但好在汉字一直都是象形字并且流传了下去。 虽然不认识,但多少能猜到一些。 明日他要上朝,听李世民的意思是让他去迎战那些打算以“仁义”的方式来处理此次颉利南下之事的人,他打算提前做好准备。 历史上,公羊派的儒家算是比较激进的那种,但公羊派最终还是因为其思想内充斥着大量的“虚君”和“弱君”导致旁落了。 现在的儒家士子一味地强调仁义,主张用仁来感化别人,但殊不知这根本就没什么用。 这种方式其实就是教好人怎么当好人,对恶人来说基本上是无用的。 游牧民族哪管得了这么多?他们只知道活不下去了就要南下掠夺,他们也不会管汉人的死活,因为如果不这么做他们就会冻死饿死。 看着面前铺好的宣纸,姜云志舔了笔,开始在纸张上写了起来。 有些别扭,但无所谓,只要他自己能看得懂就好了。 就在姜云志为明天的事情而闷头沉思的时候,身在东宫的李世民却很是烦躁。 今天临走之前,姜云志的那番话对他产生了很大的冲击力,也让他回想起了李泰从出生直至今日收到的恩宠。 太过了。 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以前的他只觉得李泰这个次子敏而好学,很得自己的喜欢,但从未想过之后的事情。 这也不能全都怪他,因为他之前的思想进入了这个时代铸造的框架里。 以前他是嫡次子,在他的父亲李渊还是国公之时他是没有资格继承家产的,而等到大唐建国,他和李建成关系紧张也是比较靠后的事情。 虽然早就有所感知,但毕竟离玄武门那事儿还远得很。 这就导致了他没太想过继承人这方面的事情,也导致了李泰得到的远远超出了他应该得到的。 就李泰被封正一品的卫王这事儿本来是好事儿,是李渊为了平衡李世民的心态而做出的赏赐,是对他这几年辛劳的认可。 但是现在,却成了大问题。 “陛下,您怎么了?”一个婉约的女子走了进来,手中还端着一个小碗。 “观音婢啊,来。”李世民抬头一看是自己的发妻,招了招手。 “陛下是因何事在烦恼?还是那些俘虏的事情吗?” 长孙皇后把粥放在了李世民的面前,走到其身后开始为其按着肩膀。 “那事儿几乎已经解决了,现在让朕头疼的是另一件事。” 正文 第十四章:玄武门之变的首功 第二天一大早,姜云志就被管家给叫醒了。 今天他要上早朝,这可不是个敢怠慢的事情,若他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也就罢了,但今天肯定不是。 从今天开始,他注定要站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 长孙无忌庄子里的这个管家很好用,他昨天只不过是说了一句而已,今天早上就及时的把他叫醒了,甚至还让人做好了早饭。 草草的吃了一点,姜云志骑上了白蹄乌,在龙武军队长和四个士兵的陪同下就朝着长安城而去。 说监视也好,说保护也罢,姜云志都不在意。 他对这方面知之甚少,甚至完全可以说是一张白纸,有人陪着是最好的。 相比于长乐坡,长孙无忌的庄子离长安城近了不是一点半点,在骑马的情况下仅用了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就进了长安城。 现在是宵禁的最后一段时间,长安城的街上很是安静。 在龙武军队长的带领下过了金光门,姜云志一路朝着朱雀门而去。 也许是李世民提前打过了招呼,也有可能是龙武军队长的原因,不过更多的可能还是不太重要的原因,朱雀门守卫的盘查比较宽松。 和姜云志想象的不太一样,他知道历史上各个朝代都不允许在皇宫里骑马,但事实却并不是这样。 皇宫内的确是不能骑马,但皇城内可以。 长安皇宫是在北面,而从朱雀门进入的是皇城,是百官办公的地方,兵部吏部什么的都在这里。 把马留在了驿骝马坊,姜云志跟着龙武军校尉朝着承天门的方向而去。 “先生,小人就只能带您到这里了,前面就是承天门,过了承天门就是内城了,小人是龙武军,未有命令不能进入。” “小人在驿骝马坊等您。” 在承天门不远处,龙武军队长停了下来。 “好的,多谢了。”姜云志点了点头。 “先生客气了。”龙武军队长赶紧躬身作揖,然后慢慢的退走了。 现在的姜云志还保留着后世的习惯,动不动的就会来一句谢谢,但殊不知在这个阶级分明的时代根本就不用。 而且,他制作的东西在军中产生了很大的反响,这样军中的士兵对他都有一种额外的尊敬。 更别说龙武军这支在渭水河畔亲眼见证了颉利大败的军队了。 姜云志没有想那么多,一边思索着别的事情一边经过了承天门守卫繁琐的盘查,然后朝着皇宫内部而去。 为什么会是承天门?承天门后面的可是太极殿!这个时候李渊不还霸占着太极殿不肯退走吗?李世民为什么能在太极殿上早朝? 是历史的记载错误了?还是事出有因。 低着头思索的姜云志并没哟看到承天门里站着一个人,甚至直到那人出声他才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 “嗯?见过长孙将军。”被惊醒的姜云志循声望去,是长孙无忌。 现在的长孙无忌还只是左武侯大将军,还不是国公,也不是尚书。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长孙无忌笑着与姜云志同行。 这是他今天等在承天门的原因,就现在来说姜云志还是李世民比较重视的人,今天又是他第一次上早朝,最好不要出乱子。 “没有,就是在想陛下为什么会在太极殿上早朝。”姜云志也没有隐瞒,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嗯?你是怎么知道的?”长孙无忌有些诧异。 他知道姜云志知道很多的事情,但没想到他连这种事情都知道。 “长孙将军说笑了,这事儿是被记载下来了,所以我才会知道。” 对于长孙无忌,姜云志认为没什么好隐瞒的,因为他是除了李世民之外唯一知道自己来历的人。 “连这个都被……”长孙无忌瞪大了眼睛。 “谁知道呢,可能是那些试管比较闲吧。”姜云志打了个哈哈,把这事儿揭过去了。 相比于承天门,嘉德门和太极门的盘查就要宽松很多了,基本上就是走了个过场就结束了。 进入太极门之后,姜云志终于是看到了太极殿,那个最后被时间的尘埃所淹没的太极殿。 现在的唐朝皇宫其实是沿用了隋朝的,应该叫大兴宫才对,不过后来因为屡经战火的洗礼,最后和长安城一起被废弃,消失在了历史的尘埃中。 后世的那只能说是景点,是遗址罢了。 登上了太极殿前长长的台阶,姜云志一眼就看到了在殿门口等待着的朝臣们。 他们二人一出现,立刻就有几个人迎了上来。 只是除了尉迟敬德之外姜云志一个都不认识,但这并不妨碍别人认识他,因为在渭水河畔时,所有人都是看着他指挥着投石车的。 “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邢国公房乔,这位是蔡国公杜如晦,这位是潞国公侯君集。” “至于尉迟将军你是认识的,我就不多做赘述了。” 听着长孙无忌的介绍姜云志心神一凛,这都是初唐的名人,是玄武门之变的首功。 只是,这里面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接触的。 侯君集就不行。 “晚辈见过几位长辈。”姜云志低头躬身,给这几位行了个礼。 他知道长孙无忌的意思,这介绍就是让他好好的跟这几位打好关系,玄武门之变这几位是首功,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也是风头最劲的几个人。 “虽说在渭水河畔之时就已经见过了,但现在再看还是觉得小先生实在是年轻啊,当真是年少有为啊。” 房玄龄现在是中书令,是几个人中明面上官职最大的一个,也是最先开口说话的那一个。 “不敢不敢,邢国公谬赞了,就是一些奇技淫巧罢了,上不得台面。” 面对这样的夸赞,姜云志赶紧低头。 说好听点儿他做的是影响大唐乃至于周边国家局势的事情,但说穿了这还是工匠的活儿。 在这个阶级分明的时代,人们按照职业和身份被分为了士农工商四个分类。 商人是最不受待见的,这在封建王朝历史上基本都是一样的,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虽然农和工排在二三位,但都是些穷苦人家,这些明面上的规定有时候并不好使。 在这个时代,真正的鄙视链应该是士、商、农、工。 当然,这只是对于普通百姓来说的,对于目空一切的士子和官员贵族来说,商人还是最末流的人。 正文 第十五章:朝堂局势 先生这个称呼在这个时代可不是普通人见面时用的,而是具有特殊含义的。 虽然房玄龄在称呼姜云志的时候多了个小字,但毕竟人家的身份不一般,姜云志目前还只是一个普通人。 这已经是房玄龄很尊重他的表现了。 “奇技淫巧?若这都算是奇技淫巧的话,那我们大唐就没有什么能够上得了台面的了。” 谦虚是好事儿,最起码让杜如晦对姜云志的感官很好。 “小子才十二岁,被蔡国公您这样夸赞,若是以后目中无人了可是要怪您的。” 姜云志也不露怯,笑着说了回去。 “哈哈哈~” 长孙无忌等人对视了一眼,显然是对姜云志的态度感到很满意,一同大笑了起来。 昨天李世民的动向他们都清楚,这也是他们对姜云志另眼看待的原因。 虽然他们不如长孙无忌知道的那么清楚,但这已经足够了。 “好了好了,内侍出来了,该上早朝了。”长孙无忌瞟了一眼殿门的方向,开口说道。 “你现在还没有上朝的资格,所以一会儿你要在门口等着,等到陛下传召你的时候你才能进去。” “没有传召一定不能进去,千万不要逾越了礼制。” “谢谢长孙将军提醒。”姜云志表情严肃了起来,低头道谢。 封建时代的规矩是最多的,也是最严的,说稍有不慎就会得罪人甚至是丧命一点儿都不为过。 哪怕是因为李世民的原因,哪怕是因为利益的关系,对于长孙无忌能给到这样的提醒,姜云志还是很感激的。 看着一众朝臣跟随着内侍鱼贯而入地进入了太极殿,姜云志在殿门口旁找了个地方靠了起来。 刚才的一扫而过让他多少看到了太极殿内的情况,虽然还不清楚为什么李世民能在武德九年就在太极殿上早朝,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接下来的事情。 如无意外,李世民今天会给他封赏,最少也会有个官职,不然的话不可能让他来朝堂上和那些宣扬仁义对待突厥战俘的人对喷。 现在,问题就在于那些宣扬仁义的都是些什么人,是腐儒?还是别有用心的人? 虽然昨天在新家里想了很长时间,但这毕竟不是玩闹,由不得姜云志不慎重。 所幸,也不知道是事情太多还是怎么的,今天李世民给姜云志留下了足够多的时间。 辰时早朝,一直到了辰时末才把姜云志叫了进去。 “诸位,这就是前天在渭水河畔立下大功的姜云志。” 看起来李世民是给足了姜云志的面子,因为在姜云志进来见过礼之后他从高台之上走了下来,拍着姜云志的肩膀给大家介绍。 然而,这不过是安抚罢了。 “来人,敕旨!”介绍完之后,李世民大手一挥,一个内侍从旁边走了上来。 “门下:昔日荣光,扬朕大唐……” 不是传说中的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而是听起来让人感觉陌生的格式,姜云志才知道这唐朝时期的圣旨并不像电视剧里的那样。 他前世虽然是个大学生,但成绩一般,又不是中文系的,从那个宣旨内侍口中说出来的话让姜云志感觉晦涩难懂。 不过他却听懂了一些最关键的东西。 池阳县男,太史令。 一个是爵位,一个是官职。 县男,也就是男爵,是大唐最低的爵位,但再怎么说也是一个爵位,对于普通人来说从无到有是一个难以跨越的天堑。 至于太史令则有些不同了,因为这个官职算不上是太重要。 大唐的太史令和前隋不一样,前隋的太史令是从七品,而且还是从七品下,但大唐的是从五品下。 不管怎么说,好歹是买入了五品这个等级,而且太史令有一个很特殊的地方。 掌察天象。 看起来是个神棍官职,但其实不是,说白了就是通过观察天象来预测天气的,是隶属钦天监下的官员。 而他最特殊的地方就在于他可以上朝。 能上朝和不能上朝是一个很大的区别,有的人一声都没办法跨越。 “谢圣人恩。”姜云志躬身,双手托起,接过了内侍递过来的圣旨。 看着姜云志接下了圣旨,李世民满意的回到了那个代表着皇帝的座位上。 “好了,在此战中立功的人已经封赏完毕,后续若是还有变化那就再定,现在来说一下最后一件事。” “关于那些战俘,应该怎么处理。” 李世民的话让姜云志心中一凛,他知道,这是他的考验。 之一。 不过姜云志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站在朝臣最末的地方安静的站着,他打算先听一听朝廷中的各种言论。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哪怕昨日李世民提前跟他说过了也是一样。 今天这个考验最重要的是在于结果,而非过程。 在朝堂之上,李世民就算是心有不满也不会轻易的发泄出来,只要自己最后达成的结果让他满意就好了。 “陛下,老臣还是认为我大唐乃是天朝上国,应该有天朝上国的气度。” “孔圣曾有言: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 “陛下,此乃我大唐展现天朝上国气度的大好时机,不可枉造杀孽啊!” 一个隐约已经有些白发的人慷慨激昂,但说出来的话让姜云志多少了解了一些形势。 第一个站出来的,还是这个年纪,张口就是孔圣人,宣扬的还是仁义之说。 看来,这人应该就是他今天的主要目标,之一。 还未等姜云志分析个具体出来,又有人站了出来。 “陛下,老臣认为孔祭酒言之有理!” 孔祭酒?姓孔? 姜云志没有来得及去察看后面蹦出来的那个人,而是被这个人的话给吸引了。 姓孔的人在大唐有多少姜云志不知道,但是能在朝堂上占据毅力置地的,而且位置还这么靠前,那想来就是号称孔子后人的孔颖达无疑了吧? 在第二个声援的人站出来之后朝堂就热闹了起来,有很多人都站了出来,不过大都是支持这仁义之说的,反对者鲜少有之。 算上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和侯君集在内也不过只有五个人,而且姜云志感觉前面这四个人都是得到了李世民授意的。 整了整有些破旧的衣服,姜云志看着火候差不多了才从队伍的末尾站了出来。 “陛下,臣有话讲!” 十二岁的身体,声音还有些稚嫩,但却具有极高的辨别性,因为他和朝中这些大都是三十往上的人不同。 “咳咳!” 李世民重重的咳嗽了两声,朝堂很快安静了下来。 正文 第十六章:朝堂辩论 初登朝堂,除了长孙无忌之外所有人都认为姜云志此行是来受封的。 但是姜云志却发声了,这就让所有的官员们都为之惊讶。 “看来我们这位新上任的太史令很是急着为我们大唐出谋划策啊,不如我们听听这位新秀的意思如何?” 李世民做出了一副对姜云志的开口毫不知情的模样,甚至还先夸赞了几句。 果然玩儿政治的没一个好玩意儿,一个比一个的心脏。 虽然心中稍有不满,但姜云志可不敢说出来,若是他说出来的话那可就得罪了整个朝廷的人了。 “不知太史令有何高见?”似乎是被一个小孩子给反驳了而感到很跌份儿,孔颖达的语气有些冲。 “小子今日初登朝堂就,尚不知老丈该怎么称呼?” 不管怎么说,现在已经在这个漩涡里了,姜云志把最起码的礼仪还是做好了的。 “不敢,老朽姓孔,名颖达,字冲远,这位是谏议大夫盖文达,字艺成。” “原来是孔圣世孙,小子失礼了,见过冲远公,见过艺成公。” 好像是被这两人的名字给震到了一般,姜云志赶忙低头作揖。 然而,实际上他早就知道了孔颖达的身份,至于盖文达? 不好意思,没听说过。 “不敢当,小郎君还是说一下高见吧。”似乎姜云志恭敬的模样让孔颖达的气消了不少,连称呼都变成了小郎君。 “那小子就大胆妄言了,若有不妥之处还请冲远公多多包涵。” 姜云志拱了拱手客套了一番,然后就根据孔颖达之前的话开始说起了自己昨夜提前想好的那些话。 “方才小子站在最末,听冲远公说‘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 “不知小子有没有听错?” “并没有。”孔颖达摇了摇头。 整个太极殿似乎是成了两人辩论的平台,所有人都没有出声,静静的看着最前面的这两人。 “在下曾粗读过几天书,这话的意思大概是说人不能够为了求生而损害仁德,却能牺牲生命去成就仁德。” “不知小子有没有说错?” “并没有。”孔颖达又摇了摇头。 常年在官场打滚所养成的嗅觉已经告诉他面前的这个孩子可能不简单,但现在姜云志尚未说出自己的观点,他还无从反驳。 “那不知冲远公可还记得史佚之《志》有之: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可还记得西晋大臣江统曾说过:戎狄志态,不与华同?” 姜云志这话一出,虽然没有说得孔颖达哑口无言,但却也已经引起了朝堂众人的议论声。 一共就说了几句话,前两句是在问孔颖达之前的那句话和解读,后两句话则是引经据典,表达了和孔颖达完全不同的立场。 前人的经验是最宝贵的财富,没有人会轻易去否认前人的经验,除非他有足够的理由。 “小郎君此言差矣。”孔颖达摇了摇头,嘴角翘起了一个弧度,眼神中满是…… 赞赏? 这让姜云志有些迷糊。 我说的话可是和你站在了对立面,怎么你还笑了? 笑了也就罢了,我可以理解为你有足够的办法来反驳我,但眼神之中的那几分赞赏是个什么鬼? 孔颖达并不知道姜云志的心里活动,他只是觉得姜云志能够针对他的话连续两次引经据典,这就说明了姜云志是读过书的。 初登朝堂却毫不畏怯,还能有理有据通过引经据典去反驳,这让孔颖达很是欣赏。 “小郎君说的没错,这‘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引用也恰到好处,但其实不然。” “我们大唐新立,国力孱弱,还需要很长的时间去发展。” “除此之外还有岭南谈殿和冯盎龙争虎斗,北有梁师都蠢蠢欲动,实在是不应再行此等罪孽。” “唯有以仁服人才能威服四海。” 孔颖达侃侃而谈,但却没看到姜云志脸上的表情随着他的话也变得越来越怪异。 最开始是难受,后来则多多少少带着点儿鄙夷。 只不过这些表情都隐藏的很好,也没有持续多久,几乎就是一闪而逝。 “小郎君以为如何?”末了,孔颖达还多少带着点儿得意的看向了姜云志。 “冲远公,得罪了。”姜云志先是对着孔颖达拱手作揖,然后转身朝向了坐在高位上的李世民。 “陛下,臣认为,冲远公的话大有不妥!”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本来吧,你俩辩论归辩论,大家都是看热闹的,但现在姜云志不正面和孔颖达对抗了,而是直接朝向了李世民。 这是什么?这就好比俩人正下着象棋呢,突然姜云志就不下了,直接找场外人评理去了。 这哪能行? 但姜云志可不管这些,他虽然对这个时代的各种习俗和潜规则不清楚,但谈话的礼仪他多少还是懂一点儿的。 他之所以直接掀桌子就是因为他觉得已经没必要听孔颖达说下去了。 在姜云志看来,孔颖达的思想其实就是在公羊派没落之后的儒家思想,一心一意的想要缔造一个君子之国。 当然了,这不是说就不好,只是前人的话都被曲解了很多,也大多都被用在了不恰当的地方。 “众人皆知,草原与中原的冲突并非是一天两天的了,从战国时期赵国抗击匈奴秦国大开方便之门到汉武帝派卫霍远征匈奴。” “从汉元帝时陈汤的‘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到冉闵的杀胡令。” “中原与草原的纷争从未停止过,哪怕是停止了,也只是短暂的停止了。” “突厥就是一只狼,倘若不打疼他们,他们必将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侵犯我大唐!” “太史令此言差矣!”孔颖达气冲冲的站了出来,对姜云志的称呼也从小郎君重新变回了太史令。 “杀戮终归是有违天和,唯有仁德才能够真正服人!” “呵呵。”姜云志轻笑一声,但却噎得孔颖达说不出话来。 明明只是个语气词,但他却从这里面听出了嘲讽和鄙夷。 “小子不才,也读过几天书,今日不知天高地厚的请问一下冲远公,即便我们抛开先秦和更远的时间不谈,从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开始就已经有快千年了吧?” “儒家大义出世如此之久,为何没能威服这些草原人呢?” 孔颖达被噎得说不出来话,但姜云志却并没有打算就此结束。 “再者说来,冲远公既然坚定的认为儒家大义可以威服四海,唯有仁德才可服人。” “那为何前日突厥大军直逼长安之时您不带着天下儒生去用仁德让那十万大军归服呢?” 正文 第十七章:舌战群儒 “太史令,你这话就说错了。” 孔颖达被噎住了,但还有其他人是清醒的。 在孔颖达之后,盖文达也站了出来。 虽然姜云志对这盖文达并不熟悉,甚至可以说是完全不知道,但在初唐这可不是个小人物。 他和孔颖达以及他的族弟盖文懿同样师从隋朝大儒刘焯,也同是贞观十八学士。 “吾等不是不愿意去归服他们,而是因为此时的蛮夷根本就不会听我们讲述仁德之道,唯有在战胜他们之后方才可以归化他们。” “呵呵。”姜云志冷笑了一声。 “说到底,不还是要打服他们吗?” 这一句话把盖文达也噎住了。 “呵呵,后生果然是好手段,三言两句就让孔祭酒和族兄的心都乱了。” 技盖文达被噎住之后,又有一人站了出来。 “在下盖文懿,乃是方才与太史令对话的盖文达之族弟。” 没有让姜云志抓瞎,这人上来就自报了家门。 “我对太史令的话有异议,吾等的目的是为了以仁德来归化他们,而非是去迫害、去压榨他们。” “若是一味地去迫害和压榨他们只会让我们大唐在外的名声受损,以后我们该以什么样的脸面去面对其他如薛延陀、西突厥甚至是吐蕃、高句丽?” “哈哈哈~可笑啊,可笑!”姜云志突然仰头长笑了两声。 “小子不才,但也对史书略通一二,不知阁下有没有读过自汉之后的历史?” “自是读过的。”盖文懿对姜云志的态度有些不满,但他和姜云志不一样。 他自恃身份和教养高人一定,也自恃是大儒刘焯的弟子,认为做出姜云志这番表现是很丢人的事情。 但姜云志可不会管这些。 “那敢问阁下,五胡乱华的历史可曾读过?汉人丁口十去其九这话可曾听过?” “在我们强大的时候不以强力压制住他们,阁下又该用什么方法去归化他们?他们会安静的坐下来听您讲道?” “还是等到他们再次南下劫掠的时候您去与他们坐而论道?那届时我大唐百姓所遭受的损失和屈辱又该由谁负责?” “若是一直不成阁下就一直努力?待到他们再次强大之时让汉人丁口在经历一次痛心彻骨的磨难?” “届时又该由谁来负责?阁下可以吗?” “若是阁下忘了先秦两汉时匈奴对汉人的掳掠,忘了五胡乱华时汉人被当做两脚羊时的屈辱也就罢了。” “这前日才在渭水河畔与那突厥大军对峙,莫非突厥大军沿途经过的那些州县的汇报没有呈到朝堂上来,还是说阁下的忘性这么大,这就忘了?” 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姜云志的口水都险些喷到盖文懿的脸上,说的盖文懿是哑口无言。 因为站在姜云志的观点上有的是的资料可以供他引经据典,但自古以来被儒家教化的民族又有几个? 打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不公平的辩论。 这么长时间没有人说这些是有缘由的,因为大家都是同朝为官,也都是同一个利益体,没有人愿意闹掰了,到那个时候大家都不好看。 但姜云志是个例外。 他算是李世民安排的一个钉子,如果有选择的话他也不会站出来如此锋芒毕露,但是他没办法。 不对,如果他有选择的话就根本不会站在这里。 现在孔颖达率先败下阵来,盖文达紧随其后,之后站出来的盖文懿也不敌姜云志,朝堂上一时之间安静了下来。 过了很长时间,坐在高位上看热闹看得正嗨的李世民眼看着没人说话,正准备开口的时候却又停住了。 因为,又有人站了出来。 “在下虞世南,今日听闻小郎君一席话几乎是如雷贯耳,在下有一不解之处还请小郎君赐教。” 虞世南,也算是个名人了,不过却也算不上是太重要,因为他在官场上的权利很小,更多的还是在文化的方面影响比较深。 虞世南开口很是客气,姜云志自然也不会咄咄逼人,而是变回了那个刚入朝堂时的样子。 “久闻先生大名,赐教不敢当,先生直说便是。” “吾等将毕生的心血都投入到了儒学之中,方才听小郎君与诸君谈辩的时候在下也在深思,最终也没能得到一个既归化四夷又不损我大唐百姓的方法。” “所以在下心中疑惑不解,莫非是这儒道错了吗?” 虞世南虽然语气很客气,但说出来的话却当真是暗藏杀机,而且还是能够直接把姜云志杀得七零八落的那种。 儒道错了,这话放在现在谁敢说?若是儒道错了,那岂不是儒家的创始人孔圣人也错了? “伯施公此言差矣,儒道是没有错的,但正如麦子夏季枯黄之后才可收获的道理一样,儒道也是需要时机的。” “小子曾听闻一句话,还请伯施公品鉴。” “请赐教。”虞世南不是来找茬的,他是真的来解惑的。 他和孔颖达、盖文达盖文懿兄弟这种久混官场的儒生不同,他更专注于学问方面,他今天站出来只是因为对儒道的不解。 “正义没有武力是无能,武力没有正义是暴政。” 随着姜云志的一句话,整个朝堂都陷入了寂静之中,就连坐在最高处的李世民也兀自低着头沉思了起来。 良久之后,虞世南深深地出了口气,表情恭敬且严肃地对着姜云志行了个大礼。 “孔圣曾有言: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今日看来,孔圣诚不欺我。” “小郎君虽然年纪尚浅,但在此道的造诣却颇深,甚至远超我等,虞世南受教了。” “不敢不敢,伯施公折煞小子了。”姜云志赶紧还以大礼。 “其实关于今天的问题孔圣甚至是更早的人就给出了答案了,只是大家都过于关心我们大唐在外的名声而忽略了。” “虞世南,望小先生不吝赐教。”虞世南又行了个大礼。 “不敢,都是先人所得,小子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 姜云志心头发苦,虞世南一个劲儿的给他行礼,搞得他也不得不回礼,不过想归想,问题还是要回答的。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流传至今,我等可不能只学礼、乐、书、数而忘记了射和御啊。” 这最后一句话算是给这场朝堂上的辩论画上了休止符。 正文 第十八章:颠覆以往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君子六艺要追溯到周朝,就连孔子也都能提及到过,孔颖达等人和姜云志辩论到现在凭的就是一个儒字。 现在,姜云志用儒家始祖孔圣人的话反驳了他们。 其实意思很简单,就是说孔圣人没教我们一味地仁德,也曾让我们修习射御之术来保护自己,是你们这群不孝徒孙都给忘了而已。 孔颖达等人还能说什么?自己唯一的论脚都被姜云志给拆了,他们什么也说不出来。 “孔圣曾言:朝闻道,夕可死矣。” “孔圣诚不欺我。” “今日,谢过小郎君赐教。” 虞世南再次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然后不等姜云志回礼就对着上面的李世民开了口。 “陛下,老臣赞同太史令所言。” 虞世南的赞同让朝堂上掀起了轩然大波,很多人都三五成群的窃窃私语了起来。 虽然孔颖达是孔子的第三十一世孙,但虞世南在现在也是名声不弱于他的大儒,现在公然支持姜云志就已经能够说明很多问题了。 在这之后,绝大多数的儒生都不够资格发言了,而够资格发言的人也不一定能够说服虞世南和姜云志。 “咳咳!” 李世民重重的咳嗽了两声,让整个朝堂都安静了下来。 “诸卿,可还有不同的看法?” 说罢,眼神扫过了下面所有的朝臣。 “臣,赞同太史令所言。”长孙无忌率先站了出来。 “臣,赞同太史令所言……”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自长孙无忌站出来之后,房玄龄、杜如晦,甚至是高士廉都站出来表示赞同。 如果说之前还是在看笑话的话,现在朝臣就都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了。 这姜云志根本就是李世民安排的,不然的话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和高士廉这种坚定的保皇派是根本就不可能如此痛快的站出来的。 打又不能打,说又说不过,事情就这样成了定局。 “那,太史令姜云志,依你之见,我大唐该如何回复那突厥的颉利可汗?” 眼看着没有人再有异议,李世民打算直接把这事儿给完结了。 “以臣愚见,颉利率先撕破盟约在先,此次南下的一切损失都应该由他们补偿,除此之外他们应该还要为撕毁盟约付出代价。” “至于那些战俘,就让颉利以牛羊战马来换取,一头牛或十头羊换取一人,而那被尉迟将军生擒的突厥大将阿史德乌没啜更是要以百倍的代价来换取。” “如若他们不愿意,那就将这些战俘全都带去替我们大唐百姓服徭役,即便是死后也不会归还。” “当然了,我们本不同族,自然也没有义务为他们安葬,而是……” 说着,姜云志抬头看了看李世民,眼神坚定,说出来的话更是让人胆寒。 “挫骨扬灰!” 死者为大,一直以来都是汉文化从来都不曾改变的一点,但现在姜云志却说出了挫骨扬灰这四个字,这无疑会造成巨大的冲击。 孔颖达再一次站了出来。 “太史令,就算之前的我都赞同,但死者为大,这挫骨扬灰之语说出来就不怕被天下人耻笑吗?” “这让天下人如何看我大唐?如何看待陛下?” “孔祭酒此言差矣!”姜云志也是毫不退让,直接瞪眼逼了回去。 “那些草原人为什么会一次又一次的南下劫掠,难道仅仅是因为他们吃不饱穿不暖吗?不!是因为我们对他们太过于优柔了!” “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违背盟约,只因为他们知道我们不会拿他们怎么样,甚至为了安抚他们甚至会赏赐他们物资来资助他们过冬。” “从头到尾突厥付出了什么?您别说那些战死和被俘的士兵,泾阳之战中我们大唐就没有战损吗?” “他们南下走了一遭,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最后还得到了过冬的物资,您让天下人怎么看待大唐?怎么看待陛下?” “孔祭酒是不是高位坐久了就不知道江山社稷是个什么样子了?您知不知道百姓是怎么想的?” “若您是普通百姓,在被突厥的铁蹄践踏之后家破人亡,但朝廷却不为您伸张正义,反而给敌人物资帮助他们过冬,您会怎么想?” “推心置腹,在这样的情况下,您,还愿意支持大唐吗?” 本来在姜云志和孔颖达激烈的互喷时文臣大多都是一脸愤懑,因为姜云志那挫骨扬灰的话属实是掐到了他们最不愿意触碰的软肋。 而武将则是一脸兴奋的看着姜云志把口水都喷到了孔颖达的脸上,因为他们最期望的就是建功立业,最喜欢的就是打仗。 但随着姜云志最后一句话说出口,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这可是诛心之言,别说亲口说出来了,听都是听不得的。 “好了!”李世民猛地拍了一下龙椅,怒喝出声。 “此事就这么定了!” “派出使者通知颉利,若是他想要平息此事并且换回被俘的士兵,那就让他拿出战马万匹,牛十万,羊三十万来补偿大唐。” “若是不愿,那就等着我大唐的剑直指草原吧!” “退朝!” 说罢,李世民拂袖离去,只留下一群朝臣在下面高喊陛下圣明了。 看似李世民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事情也已经有了结论了,但其实不然。 今日朝堂上所有人,包括姜云志在内都知道颉利是不可能拿出来这么多牛羊战马来换取这些俘虏的。 突厥这两年冻灾雪灾也不轻,如果还拿出这么多东西来换取大唐的原谅的话就动及根本了,所以这个价格还需要谈。 而且李世民最后说如果颉利不同意,大唐的剑锋就会指向草原,这话也就是在表面上说说罢了。 玄武门的事情才刚过去一个多月,说李世民还未完全掌握大唐上下一点儿都不为过。 别的不说,很多隐太子李建成的旧部都逃进了深山中,其中以薛万彻最为出名。 所以这也就是威胁一下罢了,这就和做生意是一样的,大唐把价格给了出来,等待的就是突厥的还价了。 退了朝,姜云志转身随着朝臣们离开了太极殿,但刚出殿门就被拉住了。 转头一看,是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努了努嘴,姜云志顺着看了过去,一个内侍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正文 第十九章:提升筹码 本来姜云志还在好奇今天上朝的事情,因为按照历史来说这个时期的太极殿还是李渊的地盘,李世民即便是上早朝都是在东宫。 现在退朝了,长孙无忌和姜云志被留了下来,在来到东宫光天殿之后他才知道这里面的缘由。 历史上,李渊和李世民这父子俩都曾经遭到东突厥的羞辱。 李渊是在建国的时候曾经向当时东突厥的始毕可汗称过臣,后来甚至许诺过“唐军攻克之地,土地百姓归唐,财帛粮食归突厥”的承诺。 至于李世民的话还是渭水之盟,只不过现在已经不存在了。 如今李世民在渭水大破突厥十万大军,更是让颉利被吓得直接往回逃窜,这让李渊狠狠地出了口恶气。 因此,在听说今日李世民会对渭水之战中的功臣封赏时,他主动把这象征着皇帝的太极殿给让了出来。 但是,仅此这一次而已。 也正因为此,退朝之后被留下的姜云志和长孙无忌才会被再次带到东宫的光天殿。 “今日你做的很好,但是有些话实在是有些太过了,以后还是要把握一些尺寸的好。” 看着站在下面的姜云志,李世民的眼中满是欣赏。 之前只是因想要掌控住姜云志,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来为自己的未来牟取一些便利,但后来在长乐坡之行中他发现姜云志的想法很贴合他的意思。 这才有了今天姜云志上朝的事情,不然的话姜云志本来不会得到太史令这个官职,而是会被派去将作监。 虽然是军工,但在这个时代,制造方面的事情都是属于工匠的,去将作监是最合理的。 至于高官厚禄?别开玩笑了,李世民不可能给一个自己还没有完全掌控的人许以高官厚禄。 “今天的这些人都是被失去了进攻性的儒家思想给带偏了的人,必须要给予他们最痛彻心扉的打击才能让此事完全定下来。” “孔圣不能被玷污,因此臣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让陛下如愿以偿。” 姜云志低着头,道出了他今天说这些话的原因。 在儒家大行其道的时代,李世民想要做的都是颠覆这个思想的事情,这样一来就必须要有足够能击溃对方论点的言论,不然的话会被侮辱孔圣这个大帽子给扣死的。 “那依你之见,颉利会答应如此苛刻甚至是离谱的要求吗?” 没有驳斥姜云志的话,李世民只是敲着桌子,问出了他最关心的事情。 “同意肯定是会同意的,但他肯定是不会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的。” “那依你之见,他们能够承受的最大限度是多少?” 姜云志本想糊弄过去,但李世民却紧随其后,不依不饶的问着。 “只要陛下您想,这个代价他们是能够接受的,只是这样一来却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不仅是李世民,就连长孙无忌的耳朵也竖了起来。 “眼下草原马上就要进入寒冬,颉利不可能在我们大唐境内久留,因此若是陛下坚持这个代价不松口的话事情就会被拖住。” “颉利此行南下可以说是大败,更是有士兵和将领被俘,这会对他的声望造成很大的打击,为了挽回自己的声望,他肯定是会答应陛下的要求的。” “只不过肯定不会答应的这么爽快,应该是会先派人来谈判,试一试能不能够少一些,若是陛下依旧坚持,这件事就会如此僵持住。” “再这样下去,想要得到实质性的好处就难了。” “颉利对内可以宣称是正在跟我们谈判,甚至会把我们的要求说得更加离谱,以此来换取他们百姓的愤慨,这样就会让草原牧民把仇恨从颉利转移到我们大唐身上。”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要见好就收?”李世民皱起了眉头。 他刚开始以为姜云志所说的颉利会答应这个价格是真的,但最后听下来他才知道这个所谓的答应只不过是表面上的。 这不是他想要的。 姜云志微微颔首,但什么都没有说。 “那在你所知道的那些中,这件事是怎么结束的?”李世民没有放过姜云志,继续追问道。 “您与颉利于渭水河畔斩杀白马为盟,颉利进献马三千匹,羊万头。” “就这样结束了?”李世民的眉头越皱越深。 若是放在历史上,唱了一出空城计就能吓退十万大军李世民估计就会很满足了,但现在大唐是正面打跑了颉利,这些补偿就有点儿不够看了。 或者应该说李世民的野心就大了。 “后续就如同臣在朝堂上所说的那样,突厥屡次骚扰大唐边关,后来更是出资甚至是出兵协助梁师都对抗大唐。” 砰! 李世民狠狠地砸了一下桌子,咬牙切齿道:“颉利小儿果然是狼子野心厚颜无耻之辈!” 可愤怒归愤怒,李世民又无计可施。 他才刚刚坐上那个最高的位置,还未能把大唐上下全都掌控住,更别说发动对突厥的战争了。 如果他敢那么干,那怕是隐太子旧党会立刻站出来,到时候他就进退两难了。 想了许久,李世民终于是放松了捏紧的拳头。 “依你看来,朕应该开出多少的筹码才会让颉利痛痛快快的,或者纠结几番就付出代价?” 太远的事情还没有办法去想,李世民还是决定先把能拿到手的好处吃下来再说。 “这个您就不应该问我了。”姜云志摇了摇头。 “对于这方面臣属实是不太清楚,想来您问问长孙将军或者是尉迟将军这样的人更为妥当。” “臣只是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但在这方面却无法与他人相比拟。” 对于自己的能力,姜云志还是很清楚的。 他只是通过历史知识知道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会发生这件事,但现在的情况已经和历史完全不同了。 他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样通过战俘数量、战俘等级以及所谓的仁义道德来提高筹码的数量。 关于这一点,肯定还是长孙无忌等人更为熟悉,毕竟他们不仅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已久,更是跟着李世民南征北战过。 至于问他,那纯属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正文 第二十章:李渊的赏赐 姜云志的话也让李世民回过了神。 他不知道姜云志这话是真的还是单纯的在推脱,但不管怎么说在这件事情上姜云志做的已经够多了。 先是做出了能够吓退颉利十万大军的武器,然后又在朝堂上舌战群儒为大唐争取到了实际上的利益。 虽然现在还不清楚这个利益能够有多大,但这已经够了。 李世民现在已经尝到了甜头,越发的想要留下姜云志,所以才要让姜云志更少的说话。 正如姜云志之前说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站得太高只会摔得更惨,这一点从来都不会有例外。 “你说得对,是朕病急乱投医了,这事儿要更细致的商量过后才行。” 好歹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结论,李世民的心情也是放松了不少,抬起头柔和的看向了姜云志。 “虽然你现在已经有了官身和爵位,但毕竟是刚起步,家中还有一个祖母要赡养,朕就不给你说那些有的没的了。” “关于这次你在朝堂上争取来的东西朕就不在明面上给你赏赐了,毕竟这事儿说出去还是不太好听,会对你的名声造成影响。” “这样吧,按理来说京畿道是天子脚下,本不该有人在此地食邑,现今朕打破惯例。” “你是男爵,应该食邑三百户,朕就将三桥附近的三百户人家作为你的食邑,你现在居住的地方也正好在此地。” “看你现在身无长物,朕就先将你‘今年’的食邑和俸禄发给你补贴家用。” 李世民这话说得很有水平。 先不说封邑的事情,食邑在大唐一般来说朝廷都是不过问的,就是每年税收之际会派人来统计一个数字,因为食邑其实就是享有收税权。 但是现在已经是九月份了,武德九年已经过了大半,就连税收工作都已经开始了,而京畿道是天子脚下,结束的自然是最快的。 也就是说如果按照惯例的话姜云志今年的食邑就没了,但李世民却说先“补贴”给他,甚至还包括了“今年”的俸禄。 这就已经是赏赐了。 “臣,谢过陛下。”姜云志没有装清高,而是直接收了下来。 穿越之前的他虽然家境一般工作也一般,但因为父母早已经给他买好了房子,所以他还真没体会过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感觉。 而在来到大唐之后,他体验到了。 现在的他依旧是身无长物,渭水之战的赏赐中只有爵位和官职,并没有实质性的钱财或者是粮食。 虽然爵位和官职才是最长远的好处,但现在他缺的恰好是钱。 李世民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才给出了这样的赏赐。 “好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自渭水之事后你就暴露在了所有人的视野中,或拉拢或敌视,但毫无疑问的是肯定已经有很多人盯上你了。” “现如今你又在朝堂上得罪了刘焯的三位弟子,这多少是有点儿危险的,龙武军并不是真的亲卫,混进去是很简单的。” “朕已经挑选出来了一队千牛卫,让他们去替换保卫你安全的龙武军,想来这应该能好一点儿。” 派遣一个队的龙武军去保护一个男爵,这已经算是违例了,现在李世民更是换成了千牛卫,这已经不是违例的事情了。 要知道,在唐朝除了郡王之外可就只有公爵才能够享有卫队的权利,也就是私兵,姜云志作为一个男爵显然是没有这个资格的。 不管是心意还是态度,李世民都是做足了的。 “那臣就却而不恭了,谢过陛下。”姜云志再次躬身作揖。 “好了,朕送你出去。”李世民站了起来,对着长孙无忌眨了眨眼。 只是,想法是好的,可刚出了光天殿的大门,李世民就停了下来。 “父皇可是有事?”李世民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语气也变得有些不太对。 能让李世民都称呼父皇的,也就只有那个人了。 “回陛下,太上皇听闻在渭水之战中立下首功的先生被您请到了光天殿,所以差小人过来。” 在武德甚至是贞观年间,内侍,也就是太监的权利远远没有西汉和明朝时期的大,这个时期的太监就是单纯的下人。 “哦?父皇有何指示?”李世民紧皱的眉头松开了,但眼睛却眯了起来,语气也变得莫测。 “回陛下,太上皇说此战极大地打击了颉利的气势,这对大唐来说都是难有的大好事,所以陛下差小人送来了些许财物。” “听闻陛下将长孙将军在金光门外的庄子暂借给小先生住,说是怕委屈了小先生,就想要买下来送与小先生。” “除此之外太上皇还让小人带来了宫女十人,内侍二十人,伺候小先生起居,并且说小先生的一切,包括宫女和内侍的开销都从太上皇处走。” “最后太上皇还嘱咐小人,说是这一切都算是为了平阳昭公主,还请陛下不要阻止,也请小先生不要拒绝。” 说这些话的时候这个内侍是颤颤巍巍的,他在宫中的时间不短了,对宫里的事情不说一清二楚但却也能清楚个七七八八。 今天这活儿可算不上是什么好差事,整不好就要掉脑袋的事情能是好事儿吗? “好了,朕知道了,回去跟父皇说一下,说朕派了一队千牛卫护卫其安全,让父皇放心。” 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内侍,李世民说了一句让他放下心来的话。 “是,小人告退。”内侍如蒙大赦,将清单交给旁边李世民的内侍后就赶快退走了。 看那个样子,真的是恨自己的爹娘少给自己生了两条腿。 “这是太上皇赏赐的,问题也都帮你考虑好了,收下吧。” 从旁边内侍的手中接过了清单,李世民简单的看了一眼之后就递到了姜云志的眼前。 看这个样子是根本就没准备姜云志拒绝。 “那臣只能遥谢太上皇好意了。” 有人伺候并不就一定是好事儿,姜云志有心想要拒绝,但不管是李渊的内侍还是李世民都没给他这个机会。 正文 第二十一章:后辈有所成 李世民把姜云志送到了光天殿门口,在这个时代来说这已经是极大地恩宠了。 长孙无忌被留了下来,五十名千牛卫跟着姜云志出了皇宫进了皇城,去驿骝马坊牵出来了今早的马车,完成了交接之后才出了皇城。 进宫的时候孑然一身,出来的时候不仅有了爵位和官职,后面更是跟着三十个下人以及满满三马车的钱财和东西。 这一进一出之间,姜云志在这个时代的地位发生了颠覆性的转变。 原本他只是个连户籍都没有的孤儿,而现在他摇身一变,变成了贵族和官僚阶级。 男爵怎么了?男爵就不是贵族了? 回到那个原本还姓长孙现在已经姓姜的庄子,在李世民的手谕和千牛卫的令牌下,龙武军很快就和千牛卫完成了交接并且回宫复命去了。 “奶奶,我回来了。”姜云志高喊一声,开始让跟过来的宫女和内侍卸东西。 “木犊娃……志儿回来了?这都是些什么?” 奶奶有些颤颤巍巍的从正厅里走了出来,但是称呼却有些怪异。 一直以来奶奶都是称呼他木犊娃子的,这是地方性的称呼,和孙子是同一个意思,但是今天却换了称呼。 姜云志有些奇怪,细问之下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事情。 原来,今天姜云志一大早就出门上早朝了,而奶奶年纪大了,觉比较少,姜云志走后没多久她就醒了。 她问过了龙武卫,虽然龙武卫讳莫如深,但多少还是透露了一些东西。 再者说了,她也是在唐国公府和柴绍府中呆过一阵子的人,大约也知道这次姜云志回来必定是会有官职加身的。 她觉得木犊娃子这个称呼太平民化了,怕对姜云志产生不好的影响。 姜云志苦口婆心的劝了一会儿,但是没什么效果,奶奶坚持认为他以后要交际的都是达官贵人,不能再这么称呼他了。 孝顺孝顺,孝不难,顺才难,屡劝无果姜云志也就没有再坚持了,随老人高兴就好了。 “奶奶您看一下,这一堆东西有些是陛下赏赐的,有些是太上皇赏赐的。” 姜云志深知如果想让老人高兴的话最好还是让她知道自己的孙子有出息了,这些东西能够让他们这些老一辈的人产生极大的满足感。 “哎哟,这么多啊,怎么还有这么多的宫女和内侍?” 因为经历不凡,所以奶奶的眼光很毒,直接就看出来这些东西无一不是宫里出来的,要不就是地方上进贡的。 至于宫女和内侍,服饰不同自然就很好看出来了。 要知道,宫里没有简单的东西,哪怕是宫女和内侍穿的也不会是粗麻。 “他们是太上皇送来的,来伺候我们祖孙二人的起居的。”姜云志笑着给老人解释。 “这么多人,咋养活啊。”老人很是咂舌。 “没关系的,孙儿现在是男爵了,不仅有三百户的食邑还有一个五品太史令的俸禄,足够了。” “况且太上皇说了,这些人的用度和俸禄都从宫里走。” 姜云志不说还好,这一说老人反倒是更加担忧了。 “这……是不是不太好。” 老人见识过的很多,担忧的自然也就更多。 “没事儿的,您放心吧。”姜云志脸带微笑安慰着老人。 他也很担心,但是没有办法,不管是李世民还是李渊都不曾给过他拒绝的机会。 “对了志儿,奶奶跟你说件事儿。” 老人本来正纠结着呢,突然好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拉着姜云志就走到了一边。 “今天老房子那边有几个人说想要来咱们家做事,当时奶奶看家里也没人,虽然没答应但态度应该是有点儿问题。” “你看……” 老人有些不好意思。 到了这个年纪的人喜欢看自己的后辈有所成就,但在需要用到或者麻烦到自己后辈的时候就会感觉很尴尬。 这一直都是华夏式长辈的通病。 “没事儿的,您让他们过来吧,可应该不能在家里做事儿了,毕竟太上皇都已经赏赐了宫女和内侍了。” “不过现在孙儿有食邑了,这庄子外的三百户都是属于孙儿的,安排几个人应该没问题的。” 金光门外这里有些特殊,虽然都城都在长安,但西汉时期和隋唐时期的长安皇宫并非是同一个皇宫。 在西汉时期,皇宫要比现在更靠北一些,而金光门的位置原本是西汉时期的镐池所在,现在虽然废弃了但水土是最好的。 按理说三百户的食邑是死规定,但现在他的爵位才刚下来,还没开始登记,等登记的时候改一下就好了。 别的不说,就单纯的让老人放个心也是好的。 “不会有什么麻烦吧?”老人还是有些担忧,还有内疚。 她似乎是觉得自己给姜云志找了个很大的麻烦。 “没事儿的,更何况能开这个口跟奶奶您提并且您还愿意的应该都是以前帮衬过我们家的人,现在孙儿起来了,回报他们是应该的。” “咱家这边地靠沿着镐水开凿的沟渠,以后种地会有个好收成的,更何况孙儿以后有什么生意还能请他们帮忙,让他们赚点儿钱也是好的。” “这可不行!”似乎是触及了禁区,老人有些激动。 “孙儿你现在才刚刚起步,不要去碰商人的那一套,很容易被人议论的,等以后站稳了再说!” 虽然这是个重农抑商的时代,但上到皇帝下到平民百姓没有人会认为贵族不涉商,只不过是心照不宣罢了。 但凭俸禄能满足那些官员和贵族的花销?别做梦了! “那行,孙儿听奶奶的,但是这也不耽误您让他们过来啊,单说咱们这边水土好,多点儿收成也是好的啊。” “而且这里是孙儿的食邑范围,也可以少收他们一点儿税租的。” 姜云志先是顺着老人,给老人服了个软儿,然后有开始给老人描绘了一下以后的生活,让老人高兴的是合不拢嘴。 “好好好,奶奶明天就让他们过来。”满脸笑容的老人皱纹愈发地深了。 “别,奶奶您在家规整一下这些东西吧,孙儿去就行。” 姜云志可不想让老人奔波,因为他还有些事情要给那些想要来投奔他的人交代。 自己得来的这一切可以说是经历了九死一生,自然不会让人随便破坏了。 正文 第二十二章:客人 奶奶高兴地忙上忙下,一面指挥着宫女和内侍把李渊和李世民赏赐的东西给分类收放,一边还给宫女内侍训话。 在宫里是在宫里,出来了不代表就可以放松了,男爵也是爵,规矩还是要守的。 她以前的经历不是白来的,这些宫女内侍的岁数都不大,大概也就十三四左右,一看就是刚入宫不久的,顶多也就一两年。 一边训着话,奶奶还不停的上下扫视着,看看哪个宫女适合做通房丫鬟。 孩子十二岁了,马上就到成家的年纪了,现在有了爵位可不能找那些平民百姓家的孩子,不过可以先找个通房丫鬟。 若是能诞下个一男半女的就给提个侍妾,若是不能那就算了。 至于正房,那还得慢慢来。 奶奶一边盘算着一边点头,似乎是对自己的打算很是满意。 “小先生。”山文甲片那丁儿沙沙声响起,今日新来的千牛卫队长走了进来。 “嗯,怎么了?”姜云志抬头,有些不解。 “虞世南虞先生递来拜帖。” …… 看着千牛卫队长双手呈上的拜帖,姜云志有点儿不太适应。 在这个时代,但凡是有点家世底蕴的人都很讲究礼仪,上门拜访不是说直接敲门说我来了就行了的,而是要先递交拜帖。 拜帖被收下,证明主人家愿意见你,至于态度如何另说。 拜帖被退回,证明主人家不想见你,你就不要自找没趣了。 “知道了。”姜云志接过了千牛卫队长手中的拜帖,抬脚朝着门口走去。 虞世南是当世大儒,是贞观十八学士之一,更是未来的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 现在人家亲自上门拜访,他肯定要去亲自迎接的。 这庄子并不大,就是个二进制的院子罢了,姜云志快走几步就到了门口。 门外,虞世南背手而立,看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伯施公远道而来,小子有失远迎,还望伯施公见谅。” 伯施,虞世南的字,公是尊称,一般只有对那些有极大贡献,大部分人都认为他是个值得尊敬的人才会用到这样的称呼。 虞世南作为当世大儒,自然是称得上这个称呼的。 “小先生客气了,老朽虽是递了拜帖,但毕竟还是突然造访,若有不方便之处还望小先生见谅。” 虞世南低头拱手,完全不像是对待一个十二岁小孩子的样子。 在他看来,单是凭着今日姜云志在朝堂上的表现就足以获得他的尊重。 “伯施公哪里的话,若是不嫌弃寒舍简陋的话,我们移步室内?” “请。” 两人同时伸手做出了个请的姿势,但虞世南身着长袍,袖子也颇为宽大,显然是更有风范一些。 至于姜云志,到现在他还穿着在弘义宫时的衣服,是紧扣紧袖的那种,是属于百姓的装扮。 进入前院,正好碰上了听到声音过来查看的奶奶。 “见过虞参军。”奶奶一眼就认出了虞世南来。 “老夫人,可是认得伯施?”虞世南有些惊讶。 参军是职位,当初他曾经担任过秦王府的参军,但那都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现在的他是修文馆学士。 “回伯施公,奶奶她曾是平阳昭公主的乳娘,也曾任过平阳昭公主的娘子军偏将。” 姜云志开口解释了一下。 “原来是刘将军,伯施有礼了。”虞世南脸上浮起了讶异之色,同时也没忘了拱手行礼。 单听刘将军这三个字就证明虞世南是认识奶奶的。 “伯施公认得我奶奶?”姜云志好奇的问道。 “认识谈不上,大唐的天下平阳昭公主居功至伟,而娘子军更是无人不知,老朽只是听过娘子军,也听过刘偏将的名字,但却未能得见真容。” “后来平阳昭公主身死娘子关,太上皇认为娘子军由男人统帅会出问题,在万般无奈之下遣散了娘子军。” “自那之后娘子军嫁人的嫁人,回乡的回乡,老朽就再也没有听过相关的消息了。” “未曾想刘偏将竟然就在长安,还有个如此出色的孙儿。” 虞世南显然是对平阳昭公主和娘子军的事情很是熟悉,从头到尾说了不少。 “虞参军客气了,只是没人要罢了,没有虞参军说的那么好。” 奶奶摇了摇头,脸上泛起了回忆的神色,但很快就停止了。 显然,这个回忆不太好。 “虞参军请便,吾身体不太好,就让吾孙招待了,还望虞参军见谅。” 似乎是触碰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奶奶福身行礼后就转身离开了。 “伯施公见谅,奶奶她身上还有以前留下来的老伤,这段时间经常会隐隐作痛,并非是对伯施公有什么不满。” 看着被宫女馋进去的奶奶,姜云志赶紧开口解释。 “无妨,若说平阳昭公主是娘子军的灵魂,刘偏将就是娘子军那执剑的臂膀。” “说起来,吾等还应该对刘偏将以礼相待,是老朽冒失了。” 虞世南摇了摇头,脸上有遗憾之色。 “伯施公见笑了,小子只是奶奶收养的一个孤儿,对以前的事情知之甚少。” “原来如此。”虞世南了然的点了点头。 “伯施公请坐,这宅子以前是长孙将军的,昨个儿才搬进来,所以也没有茶,这有些金银花泡的茶,可祛火清热,还望伯施公不要嫌弃。” 拉着虞世南坐下,姜云志接过了宫女拿过来的茶壶,亲自给虞世南倒了一杯茶。 “小先生也请坐,今日老朽冒昧而来是有些问题想要请教,而非是恶客上门,还望小先生不吝赐教。” 虞世南起身拉着姜云志一起坐了下来,也道明了今天的来意。 “伯施公客气,有什么问题您尽管问就是了,小子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姜云志有些惊讶,但却也没有太过惊讶。 看来应该是自己在朝堂上的那番言论对虞世南产生了影响,颠覆不敢说,但想法肯定的时候。 大抵应该是这样,虞世南才会在退朝后不久就亲自登门拜访。 正文 第二十三章:坐而论道 “小先生,您今日在朝堂之上说的那些老朽还有些许不解,这儒家应该在什么时机才会发挥作用呢?” 先是小先生,之后更是用了您这个敬称,由此可见虞世南是有多着急了,同时也说明了他对姜云志的认同。 “不敢。”姜云志先是自谦了一句,然后先问了虞世南一个问题。 “在此之前小子有一个问题,这儒家六经之一的《春秋》不知道伯施公读的是哪一版?” “是左传?还是谷梁?亦或是公羊?” “自然是左传,左传是孔圣都阅览过的,自然最是正统。” 对于姜云志的问题,虞世南不假思索的就给出了答案。 但换来的,却是姜云志的摇头轻笑。 这个时代对所谓圣人的崇拜已经到了盲目的地步,就从虞世南的角度上来说,哪怕是孔子阅览过的书籍都是香的。 你就没想过人家孔圣人有没有可能是带着批判的想法去看书的? 左传这书其实有两个出处一种出于孔子旧居的墙壁之中,使用秦朝以前的古代字体写的,称为古文;一种是从战国时期的荀卿流传下来的。 这也是虞世南为什么说左传是孔圣都阅览过的书籍。 这的确是事实,但也证明不了太多的东西。 “伯施公,您有没有想过,当初孔圣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去阅读这左传的?是赞赏?是批判?还是怀疑?” 姜云志这话直接把虞世南说蒙了,嘴唇连连翳动但却说不出话来。 历史这么久远,如何去考证? 你要说孔圣人是赞同左传这书没问题,但是你也没有证据去证明姜云志说的就不对啊。 “伯施公,小子不是不认同儒家思想,相反,小子认为儒家思想是很伟大也很正确的一种思想,但问题在于他不是在什么时候都适用的。” “就好比我们吃饭,吃米饭的时候要用筷子,但喝汤呢?” “说得粗俗一点,我认为这左传其实就是在教导君子怎么做君子,却没办法教导恶人成为君子。” “咱们就以今日朝堂上所论的问题为基础来说,突厥人连书都不读,您如何去教导他们做一个君子?” “他们习惯了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在天寒地冻无以为继的时候都是围成一个圈,老人在最外层,其次是妇孺、孩子,最中间的反倒是青壮。” “根本的思想就不同,您如何去归化他们呢?” 姜云志侃侃而谈,但说了这么多虞世南大部分都没有听得进去,他的思想在姜云志说教导君子怎么做君子的时候就已经停滞了。 是啊,读书的都是士子,研究孔孟之道的也是士子,现在就连大唐的百姓都读不起书,你指望突厥那群蛮夷读书?你指望他们做得比大唐百姓更好? 眼看着虞世南陷入了沉思之中,姜云志也停了下来,把虞世南杯中已经凉透了的茶泼掉,重新倒了一杯热的。 “那请问小先生,依您之见,这最贴合孔圣人思想的儒道又在哪里?” 虞世南花了很长时间才恢复了过来,而他一清醒张口问的就是最贴合孔圣人的儒道。 虞世南的性格很好,人品也没得挑,但就是对于孔圣人太过于执着了。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姜云志无从反驳,也没有办法反驳。 “相比于左传和谷梁,小子反倒是更认同公羊。”姜云志开口给了虞世南一个没有想到过的答案。 在虞世南的想法中,左传既然太过优柔,那么姜云志怕是会更倾向于谷梁,但他没想到唯一被自己排除的公羊反倒是得到了姜云志的赞同。 “公羊?可是这公羊里有大量篇幅的……” 虞世南的话说了一半就没有再说下去,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不敢。 在历史上,公羊派其实是很受欢迎的,只不过后来没落了罢了。 原因无他,公羊派的思想中有打量的虚君、弱君思想,这种思想的起源不可追溯,但将其发扬光大的无疑就是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起源。 董仲舒。 公羊的全名其实应该叫《春秋·公羊传》,作者是战国时的齐人公羊高,所以说董仲舒其实不算是开宗立派级别的人物,只能说是西汉时期公羊派的领头羊。 董仲舒的天人三策正好符合当时那个时代的发展需要,符合汉武帝刘彻的胃口,这才有了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只不过后来刘彻醒过味儿来了,发现把自己引为上天的儿子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为什么呢? 天降暴雨造成水灾,刘彻!你爹对你不满意了,这是惩罚,你要反省自己! 连续大旱颗粒无收,刘彻!你爹对你不满意了,这是惩罚,你要反省自己! 冬天大雪造成雪灾,刘彻!你爹对你不满意了,这是惩罚,你要反省自己! 诸如此类,再加上公羊派思想中夹杂着大量的虚君和弱君的思想,最终导致这一学派的没落。 现在左传流派大行其道,君王权力又不像西汉时期那样集中在丞相的手中,谁还敢宣扬虚君和弱君的思想? “伯施公,小子感觉您似乎是想错了。”姜云志摇了摇头。 他不懂,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总是恪守前人的书籍,难道古人就一定不会犯错吗?天下真的有不会犯错的人吗? 还是说孔圣人以及儒学这个学说已经被神化了,到了无人敢质疑的地步? 姜云志觉得,还是第二种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您有没有想过,孔圣其实并不是这个意思呢?” “正如小子今日在朝堂上所说的,君子六艺中都有射和御这两项,或许孔圣人不赞同我们杀戮,但在我看来肯定是赞成我们自保的。” “至于公羊派中的那些虚君和弱君的思想小子不敢苟同,就如同小子不认同左传的优柔一样,小子也不认同公羊的这些思想。” “一个王朝其实就是一个大家庭,我们不可能各自为政,这需要一个大家长来带领我们,而皇帝无疑就是这个角色。” “这不是说小子更偏向于皇室更偏向于帝王,相信您应该清楚,家不可无主、军不可无将,国也不可无君。” 正文 第二十四章:紧随其后的李世民 虞世南走了,带着满心的疑惑和另一种坚定。 他打算回去好好看一下公羊传,因为他从姜云志的话中感受到了另一层境界。 存在即合理。 既然是存在的,那么就自有他存在的理由,比如大唐人是农耕文明,存在就是因为农耕的诞生。 而突厥人,就是游牧的诞生。 姜云志不知道他的一席话产生了多大的威力,大到了足以让一个当世大儒对自己的未来产生了迷茫,也产生了另一种坚定。 笃笃笃。 看着正坐在院子里看着杯中菊花茶发呆的姜云志,李世民轻轻的敲响了院门。 “见过陛下。”姜云志忙不迭的起身。 “今日伯施能来,说明你已经得到了他的认可,但你要知道,有些话是不能够随意说的。” 直接坐在了虞世南原本的位置上,宫女很有眼力见的送上来了一个新的杯子。 “为何不能说呢?”见此,姜云志反倒是放下了原本的尊敬,而是直接坐了下来。 就连语气也变了。 “时代是需要进步的,思想也是如此。” “正如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一样,思想需要不断的变革不断的进步才能适应这个时代,不然的话就只会被时代所淘汰。” “若是时代进步了,思想不进步,且还被人们所沿用,那么它只会带着所有人走向破灭。” 这已经是姜云志第二次用如此“不尊敬”的语气和李世民讲话了,而上一次还要追溯到半年之前。 在那个他们刚刚见面的时候。 “比如呢?”李世民敲了敲桌子,似是思索了一番,然后端起了面前的金银花茶一饮而尽。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了解的很不深,但李世民最起码知道了姜云志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 在他看来,只要是姜云志敢站出来并且不退却的话题那都是有根据的,只是可能有些根据是不为人所知的。 “比如?”姜云志微微一笑,重新将李世民面前的茶杯倒满。 “您可能误会了,臣并不是想要改变儒家思想,儒家思想是没错的,错的只是世人。” “他们摒弃了一些东西,这就导致了儒家思想并不完全。” “而被他们摒弃的那些东西叫做强硬。” “他们忘了孔圣人当年并不是个弱书生,忘了孔夫子当年也是杀过人的,唯独把那些最不能服人的仁义道德挂在嘴边。” “臣要做的只不过是让他们把这些东西都回忆起来罢了。” 在这个时代,哪怕儒家思想真的就是错的也没有人敢这么说,除非他活得不耐烦了。 姜云志也不是什么例外。 在他看来,所谓的民族大义从来都不是一个人能够完成的,他本就是一个异类,一个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异类。 就算他可以,他也不会为了这些而牺牲自己。 反正会有历史不断的去纠正,自己操什么心呢? “看来,在你的家乡,人们已经摒弃了儒家,是吗?”并没有被姜云志那强行的解释所干扰,李世民若有所思。 “不,您错了。”姜云志摇了摇头。 他的确是看不上儒家思想,但他看不上的只是封建时代的儒家思想,是那种失去了锋芒,只知道一味地仁慈的儒家思想。 “在我的家乡几乎已经看不到战争的身影,虽然边关依然会有不轨之人骚扰,但我们都会强硬的回击。” “我们从不会主动,就算是被袭扰了也会抗议,会给别人认错的机会。” “但若是他们不思悔改,我们也依旧不会软弱到只会仁义之说不会动手。” 说到这里,姜云志想起了“他们不但不投降,还胆敢向我还击”这个梗。 “很好。”李世民点了点头,似乎很是满意,也似乎是有点儿向往。 “那你跟朕说说朕之后的事情吧。” 似乎是放过了姜云志,也似乎是觉得那些事情都太久远了,和自己没什么关系,李世民重新找了个话题。 “您想知道什么,臣早已言过,若是没有什么引子的话怕是也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说清楚。” “说一说大唐的大概,这个总没有问题吧?” 李世民亲手泼掉了冯智彧杯中的茶,还亲手给他倒了一杯热的。 “这样吧,臣的家乡有一本蒙学书籍名为三字经,这里面就有,不如臣背与陛下听一听吧。” 李世民没有说话,但却收回了手,静静的坐着。 “唐高祖,起义师,除隋乱,创国基。二十传,三百载。梁灭之,国乃改。” 院子里一时之间安静了下来,鸦雀无声。 “唐高祖,想来应该是父皇了。” “除隋乱,创国基,说的是父皇在晋阳是起义的事情。” “二十传,三百载,也就是说我大唐传了二十代,延续了三百年。” “是这个意思吗?” 过了好一会儿,李世民才捋清楚了这段话的意思。 不是他在这方面不行,而是因为这是涉及到自己的事情。 “没错。”姜云志点了点头。 “那为何里面半点都不曾提到过朕呢?” 李世民的一句话让姜云志差点儿没笑出来。 合着您想了半天想的就是这个? “这个您就误会了,这只是一本蒙学的书籍,里面大都是这样的,比如对秦汉也只是‘嬴秦氏,始兼并。传二世,楚汉争。高祖兴,汉业建。至孝平,王莽篡’而已。” “嗯~”李世民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似乎是觉得就连汉武帝都不曾被提及,自己没被提及也算不上是什么事情了。 “那你之前跟朕说青雀之余高明,如朕之于隐太子,这话也是真的?” 面对李世民的提问,这次姜云志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他很奇怪,李世民为什么没有问后面那句“梁灭之,国乃改”的事情,反而好像是毫不关心一般转到了现在的话题上。 “你跟朕说说原因。”李世民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姜云志。 …… 这个问题,碰之即死,姜云志并不想说,但早在半年之前就已经祸从口出了,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其实,卫王与太子和您不太一样,您是因为战功甚高,隐太子对您有猜忌之心,但太子是因为您太过宠爱卫王,心乱了。” “最后太子被废为庶民,流放黔州。” “卫王则是降封郡王,安置于哪里臣就不记得了。” 正文 第二十五章:逆转 “从你见朕的第一面开始你就对那些只有你知道的东西讳莫如深,从来都是朕问一句你答一句,你就没想过别的?” 李世民转着手中的茶杯,一脸的玩味。 “从未想过。”姜云志摇了摇头,一点都没有犹豫。 “为何?”李世民转动杯子的手滞了一下。 “举个例子,若是我回到了秦末汉初的时候,一刀杀死了汉高祖刘邦,那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若是没有了汉高祖刘邦,汉朝没了,后续一切的一切就会完全改变,那我知道的那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唔……”李世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现在,未来发展的势头还在一个可控的范围之内,说句大义凛然的,这可以让汉人们走上最好的道路,说句自私的,我也可以得到最大的好处。” “当然了,随着不断的改变,这个可控的范围早晚会有失控的一天,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罢了。” 说到这里,姜云志停了下来,静静的看着院门的方向。 他说的已经很多了,多到了已经超出了自己预期的地步。 李世民是个拿捏人心的高手,他总是一步一步的诱导着姜云志向前走,而且几乎每一次都是卡在姜云志不得不说的情况下。 这就导致姜云志一点一点的在不知不觉中透露了很多的东西。 这不是他的本意。 本来把自己来历说出去就已经是他的无奈之举了,当时的他因为急需钱抓药给奶奶治病才出此下策,但潘多拉的盒子已经打开,未来会发生什么也走向了一个未知数。 “你就不关心你自己的未来吗?”良久,李世民有些疑惑的开口。 虽然他也知道姜云志不可能会直接把自己知道的东西都抖出来,因为那样的话他自己本身就没有什么价值了,但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讳莫如深也没有什么好处。 这种望而不得的感觉并不好受,很容易得罪人的。 “说实话,我并不在意。”出乎李世民的意料,姜云志没有思索直接摇头。 “父母在,人生亦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我孤身一人,孑然一身的来到了这里,父母却被留在了家里,在这里只有一个非血亲的奶奶。” “生又如何,死又如何?” 一时之间,李世民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句“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深深地打动了李世民,这句话对于现在亲情四分五裂的他最具有感染力。 “你就不怕朕让人把你抓起来?大理寺的那些手段你未必能禁受得住。” 除了威胁,李世民似乎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了。 他来此的本意是想安抚住姜云志的,毕竟谁不想有一条捷径?但他又不可能对姜云志太好,那样的话很容易产生意外。 一来二去的,事情有点儿脱离李世民的掌控了。 “那陛下您有没有想过,您怎么就能确定到时候的我说的就是真的呢?” “反正都是一些只有我自己知道的事情,您顶多能寻得一些前因,但绝对找不到后果,您又如何确定呢?” “况且,之前我就说过了,那个可以控制的范围是早晚会失控的,到那时您又要如何做呢?” “您就没想过,真真假假混杂的消息会对您的大唐帝国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姜云志这一席话说得是毫无畏惧,似乎完全没有给自己留后路,导致的结果就是气氛以一个难以想象的速度迅速到达冰点。 “你很大胆。”良久之后,李世民终于是憋出了一句话。 “陛下您过誉了。”相比于冷冰冰的李世民,姜云志反倒是笑呵呵的。 “若是能够好好的为奶奶养老送终臣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但若是事情真的走向了无可挽回的地步,那也没什么办法。” “到那时,无论好坏,奶奶肯定是飘零无依的,既是如此,那臣又何必坚持?” 姜云志的话变成了完全公式化的内容,自称也从我变成了臣,这代表着谈话氛围的改变。 他知道李世民的想法,李世民想要把他紧紧地握在手里做一个听话的棋子,为他的大唐帝国挑选出来一条又一条的捷径。 说实话,姜云志其实是不介意这些的,因为他只要是选择在这个时代生活下去,那么这就必将成为他未来要经历的事情之一。 但是,从二十一世纪而来的他无法接受自己的命运被掌握在别人的手里。 若是父母亲戚都在,那他毫无疑问的会选择妥协。 可现在,整个大唐能说得上和他有关系的就只有奶奶,不仅没有血亲关系,他们二人实际上的相处时间也就只有半年左右。 没错,平阳昭公主武德六年逝世,那时候的娘子军被遣散,奶奶也到了长乐坡,收养了姜云志这具身体。 而姜云志来到这个时代也不过一年而已。 前半年,和奶奶居住在一起;后半年,被幽禁在弘义宫内。 陡然间,李世民猛地站起了身,转身朝着门外的方向走去,头也没有回,只留下了一句话。 “明日太上皇会来见你,你注意点言辞,不要什么都说出来了。” 等话说完,李世民已经消失在了院门处。 而姜云志则是感受着自己背后的冷汗苦笑。 作为常年征战的马上皇帝,李世民的气势不说强大,但绝对很摄人心魄,每每他的气息变得低沉时姜云志就会有一种紧张之感。 而现在,他也终于是明白了李世民今日为何会来找他。 没错,气势李世民也不想来找他,但他没有办法。 自玄武门之事后,他们父子间的关系降到了冰点,但现在,一旬不到的时间内李渊已经两次让人传话了。 第一次是为了给渭水之战的功臣封赏,主动将太极殿借给李世民。 第二次就是现在。 自从姜云志透露过李承乾和李泰的事情后,李世民对亲情就格外的重视,因为他自己本身的亲情就已经七零八碎了,他不想自己的子嗣也是这样。 而现在,李渊两次开口都是因为姜云志,虽然只是让人传话,但这也已经是个极大地进步了。 正文 第二十六章:暗影中的人 李渊也算是间接性的给姜云志解了个围,这是李世民和姜云志都没曾想到过的。 不过就算是如此李世民还是打算买这个账。 李渊的执念很深,而且很多,多到了李世民、颉利等都是他执念,深到了哪怕是死也没有原谅过李世民。 现在出现了转机,李世民虽然不像姜云志那般知道历史,但他也是愿意接受的。 不管是处于对亲情的考虑还是出于对声望的考虑他都愿意。 至于姜云志?他没有想那么多,因为现在的他还没有说话的权利。 让侍女收拾了一下桌子,姜云志让千牛卫牵出了白蹄乌,他还要去长乐坡走一趟。 昨天奶奶说是长乐坡的那些老邻居们想过来,但姜云志知道其实是奶奶自己做主的这事儿。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深有远亲。 这话是没错,但也要看用在哪里,如果放在后世的话倒是没错,放到现在就不一定了。 现在姜云志的确是熬出头了,但也就那样罢了,根本就没达到能够让人上赶着附庸的地步。 这个时代的百姓最看重的是什么?是生活!而且阶级的观念根深蒂固,除非是血缘亲戚,不然的话很少会有那种不知好歹的人。 现在的姜云志相较于以前的确是有钱了,但是没有地,三百户的食邑是不少,但也算不上是很多。 从表面上来说唐朝的赋税并不是很重,一户家庭一年只需要缴纳粟两石,每年交纳绢二丈,绵三两;不产绵的地方,即纳布二丈五尺,麻三斤。 这是一户人家一年的赋税,在寻常年头一亩地的收成大概就是两石左右,而一个成年男丁会有八十亩的口分田和二十亩的永业田。 这样算下来,一户人家光粮食的收入就是两百石左右,就算是光景不好,只要不赶上绝收的天灾,一年一百多石的收成还是能保证的。 而姜云志呢,食邑是三百户,也就是六百石粮食,也就顶三五户人家一年的收入。 现在的姜云志和真正的官僚贵族还差的很多,他手头是没有属于自己的地的,这就是天壤之别。 他知道奶奶是想帮衬帮衬老邻居,因为以前这些老邻居也没少帮助他们祖孙二人,但规矩还是要有的。 最起码,姜云志可以帮着你养几年家,但是肯定不能帮你养一辈子家。 带着五个千牛卫,骑着白蹄乌,姜云志就出了门。 李渊明天才会过来,现在也不着急,那个两进制的院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 与此同时,长安的一座民居内,几个半老不老的男人又凑到了一起。 “李世民的动作很快,龙武军已经全部都被调走了,现在护卫那个小先生的人全都换成了千牛卫。” “那都是李世民的贴身护卫,我们的手伸不进去,诸位有没有什么办法?” 随着一人的话落,整个房间内都安静了下来。 他们的能量很大,大到了龙武军这种等级的军队里面都有他们的钉子,但却也仅限于此了。 千牛卫很特殊,筛选的程序都是很严格的,甚至还要派人去巡查往上数三代的档案,但凡是有一点儿问题就会被拒之门外。 除此之外,作为皇帝的近卫,不管是身体素质还是思想觉悟都要到位,所以想要渗透进千牛卫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现在那个小先生的家里时时刻刻都有千牛卫轮值护卫,别说渗透了,就算我们以拜访之名去都不行。” “怕是我们前脚刚去,后脚消息就到了李世民那里了。” “不过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我们可以通过他的祖母下手。” “他的祖母?不行不行。”一个人的话音刚落,另一个人就开口反对。 “昨日虞世南可是去过了,消息也都传出来了,他祖母是平阳昭公主的娘子军,而且还是偏将,你觉得你能行?” 这话说得有点儿重,里面还带上了嘲讽的语气。 “哼!你们家的铁器生意能让长孙家抢去一半看来不是没有理由的,摊上你这样的家主,脑子蠢成这样,怕是连这些家底儿都守不住了!” 一丝丝火气瞬间点燃了本就不是很和谐的气氛,让整个房间里瞬间就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 “好了!”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让房间内的气氛安静了下来。 “现在我们是一体的!目的都是为了那个小先生制造出来的新武器!你们现在开始起内讧?等到那李世民像杨广那般对待我们的时候你们又该怎么办!?” 看起来老人的话还是有些份量的,但也可能是提到了杨广这个名字的原因,房间内的气氛彻底恢复了平静,甚至比刚开始还要平静。 “崔旭仁,你方才说可以从那人的祖母入手,说说你的看法。” 老人似乎是成了主持大局的人,开始点起了人。 本就是联盟又不是上下级关系,这种被人主导的感觉并不好受,但是那个名为崔旭仁的人也没有跳起来。 毕竟,正如老人说的,现在他们才是一体的。 “那人的祖母刘氏虽然是平阳昭公主的乳母,也是娘子军的偏将,但我打听到她在娘子军遣散的时候就去了长乐坡。” “没有家人,也没有出嫁,所以日子过得比较清贫,三年前收养了那个小先生后生活就更加艰难了,还是多亏了街坊邻居的帮助。” “你的意思是从他们的老街坊开始入手?”话说到这里,老人也是明白了崔旭仁的想法。 “嗯,因为千牛卫的关系,李世民两次和那个小先生的谈话内容我们都不得而知,但李世民去的次数太多了,态度很难说。” “或许,我们只能通过这种办法了,如果这都不行的话我也没有办法了。” 崔旭仁点了点头,然后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面。 “暂且先这么定下来吧,我们郑氏派人去接触一下那些人,赵氏的实力最弱,可以让人去正面接触一下这个小先生,其他人还是着重打探一下李世民的态度。” “现在只能随机应变了,没别的办法。” 房间内重新寂静了下来,除了桌子下的灰尘之外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一个满是裂纹的联盟,不知道会走向何方。 正文 第二十七章:沧桑的老人 长乐坡其实是个好地方,而且还是个不亚于镐水河畔的好地方。 长乐坡地靠灞水,水土也算是不错,但这里自从两汉时期就有人耕种,从土地的肥沃程度来说就不如姜云志庄子那边了。 要知道,镐水那边在西汉时期可是皇家的地盘,在那里修建的镐池曾经是西汉皇室夏日避暑的地方,只不过后来因为历史的原因荒废了罢了。 西汉皇宫都成了废墟了,更别说一个镐池了。 不过这也是从表面上来说的,因为如果真的算起来的话他们在这边赶不上随着姜云志去镐池那边。 大唐的赋税是不高,但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田地的问题。 在唐朝,尤其是初唐时期,土地是可以买卖的。 如果从正常的角度上来说,八十亩的口分田种植粮食,以此来满足自家的消耗和缴租的需求;二十亩的永业田则用来种植桑树等多年生的植物,用来满足调的需求。 这样一来只要没有大灾,百姓的一年可以过得很好,但土地能买卖就不一样了。 隋末乱世刚过去不久,不敢说全部,但最少也是得有超过七成甚至是更多的百姓把赖以生存的田地出售了。 口分田不能卖,但是永业田也可以啊! 不是百姓们没有长远的眼光,但身在乱世,能活着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谁还顾得了那么多? 所以,这就导致百姓们除了正常的租庸调之外还要缴纳高额的佃租。 毕竟,租种人家的土地肯定是要付出代价的,只不过这个代价有点儿大。 佃租的缴纳没有明确的数量,一般都是一年收成的几成,这个数字一般以四成打底,六成封顶。 当然了,说是这么说,收更多的也不是没有,毕竟什么时候都不缺周扒皮那种人的存在。 姜云志庄子周围的田地不属于他,但是属于长孙无忌,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在那里建个庄子。 这样一来,佃租的问题就好说很多了。 “王老丈。”远远的姜云志就看到了在田地里忙活的老人,那人他认识。 “木犊……”王老丈抬头,在看清楚了姜云志之后刚想喊一声,但话到嘴边却停了下来。 姜云志发迹的消息早就已经在长乐坡传遍了,人们都说坭坑里跳出了个金蛋蛋,一个个都羡慕的不行。 以前的姜云志是没有名字的,这具身体在被收养的时候就没有,奶奶和周围的人一直都叫他木犊娃子,也从来没改过。 直到半年前姜云志打算出去搏一搏的时候才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了奶奶。 但这就仅限于奶奶而已。 “怎么,王老丈不认识我了?”姜云志笑着跳下了马,走进了刚刚收了大豆的田地里。 “不是,你现在不是做官了嘛,不知道该怎么喊你了。”王老丈显得有些局促,说话的时候还在不断的搓着手。 “没事儿,以前怎么称呼现在就怎么称呼,我不在意这些的。”姜云志笑着摇了摇头,还顺手拿过了王老丈手里的镢头。 王老丈是他在长乐坡时的邻居,和那些街坊邻居不一样,王老丈是真正意义上的邻居,紧挨着的那种。 王老丈独身一人,妻子死于难产,连带着他那还未见过这个世界的二儿子也走了,大儿子在隋末大乱的时候被前隋强制征入伍了,从此就再也没有回来。 他对姜云志祖孙二人的帮助是最多的,按照他的话来说,他自己一个人,怎么样都行。 这也是姜云志此行的目标。 如果真的要给老邻居带过去,这王老丈绝对是首选,除此之外还有两家,但都没有王老丈的帮助更大。 倒不是姜云志嫌他们当初的帮助少了,人家也是有自己家庭的人,能帮助已经算是很好了。 但现在他起来了,想要回报的话肯定也要多少有个度,这个度自然就要按照当初接受帮助的多少来定了。 “老丈,我奶奶说想让你们去我新家那边,在那边我能给你找到佃租更少的田地,而且本该上缴朝廷的租税也都好说,您看怎么样?” 抡起镢头,姜云志开始刨着地里遗留下来的豆根,状似不经意的说着。 “不用了,我老王头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在哪儿过不是过?” 看着姜云志刨豆根,王老丈本想拦下来但是没能做到。 他是种地的,力气比姜云志大得多,但姜云志现在的身份不同了,让他有些畏手畏脚的。 “过去吧?一会儿我再去刘阿婆和陈老丈家里去一趟,让他们也过去。” “你们当初都帮了我和奶奶不少,现在我做官了,有能力了,总得带着你们一起吧?” “况且,您和刘阿婆都没有子嗣了,总得有人帮你们养老送终吧?如果不嫌弃的话我愿意。” 刘阿婆和王老丈有点儿像,都是独身一人,之前姜云志还好奇他们两人为什么没有搭伙过日子,但是却没有得到答案。 至于陈老丈就有点儿不太一样,他有老婆,也有儿子,也都没死。 这么说也不对,大儿子死了,和王老丈的大儿子一样,不过他还有个小儿子,今年才十岁。 四十五岁的老来得子,也算是不容易了。 “那你问问他们吧,他们要是去那我也去。”最终,王老丈给了个最常见的说法。 长乐坡的民风还算可以,因为这里最靠近长安,在隋末的时候都被征了一波兵,剩下的基本上都是老弱妇孺,青壮也有,但大部分都搬走了。 作为平民百姓,有时候靠着天子太近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他们怎样我就怎样,这可能是寻常百姓在遇到事情时最普遍的答案了。 “那我就权当您答应了啊,我再去刘阿婆他们那里走一趟。” 姜云志知道不能给他们犹豫的空间,既然有个口子可抓那就得赶紧定下来,不然的话这个这么说那个也这么说,事情往往就会不了了之了。 说罢,姜云志把镢头塞到了王老丈的手里,转头跑到了白蹄乌身边,跨上马绝尘而去。 “唉,当了半辈子鳏夫,临了临了,得了个好报应啊……” 看着白蹄乌扬起的灰尘,王老丈喃喃自语着。 正文 第二十八章:两道目光 站在长乐坡的旧房子前,姜云志的心里多少有些感叹。 明明才搬走没几天,但这次回来却有一种很长时间没回来的感觉,他知道,这是自己的心境发生了变化。 以前的他和现在的他不一样了,这里对于以前的他来说是家,而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不过是个旧房子罢了。 不,还有他刚来大唐的回忆。 “木犊娃,落下东西了?” 正看着呢,姜云志突然听到背后有声音响起。 “刘阿婆。”姜云志朝着拦住刘阿婆的千牛卫点头示意。 “看来木犊娃是真的做大官了。”刘阿婆被千牛卫放了过来,一脸的欣慰。 姜云志也感觉很是亲切,因为这是打从他的身份发生变化后第一次还有人继续用这个称呼。 就连奶奶也变了,唯独刘阿婆没变。 不过这也不能混为一谈,王老丈是因为身份的距离而改变了,奶奶则是怕给姜云志的未来惹麻烦才改了称呼。 “算不上是什么大官。”姜云志笑着拂掉了刘阿婆头发中的枯叶。 “咱长乐坡也蹦出金蛋蛋了,这次回来是有东西落下了?” 身份的变化没让刘阿婆的态度有一点儿生分,反而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 “没有,家里其实没有什么好收拾的,东西那边都有,我这次回来是想请您还有王老丈、陈老丈到我那里去。” “不成不成!” 姜云志的话才刚说完,刘阿婆就赶紧摆手拒绝。 “你现在当了大官了,赡养你奶奶是本分,但我们就不行了。” “虽然我们帮了你一点儿,但到不了这个地步,有空你多回来看看就好了,用不着。” “而且我们在这边也都住习惯了,去了那边人生地不熟的也没个人说话不是?” 姜云志说了一句,刘阿婆吧嗒吧嗒地说了好几句,让姜云志苦笑不已。 “刘阿婆您先听我说。”赶紧安抚住老人,姜云志害怕这样下去这事儿就黄了。 “我现在有爵位,有三百户的食邑,您过去了以后就不用交食邑了,而且那边田地的主人我也认识,虽然不能让他免掉您的佃租,但少一点儿还是行的。” “不行不行!”姜云志不说还好,一说老人拒绝的就更坚定了。 “木犊娃哦,你现在当官儿了,人情不能乱欠的,这以后都是要还的,不要为了我们几个老东西欠人家人情,这不好!” 听着老人的话,姜云志的心中升起了一股暖流。 在这个吃人的时代,一个人自身想要活下去就已经是很艰难的事情了,刘阿婆他们当初不仅帮衬他,现在还处处为他着想。 这份情,或许在后世的农村还可以见到,但在现在真的是少之又少了。 “刘阿婆,当初如果没有您几位的话奶奶的病怕是就晚了,我也不知道会饿死在哪个角落。” “现在我发达了,您不让我报恩,一个是我于心不安,二个您这不是陷我于不义吗?这以后让朝中的同僚怎么看我?谁还敢和我有交集?” 姜云志把话说得很重,因为他知道,只有说得越重老人才会更容易同意,要是拖啊拖的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 “这……”果不其然,说到这里刘阿婆就犹豫了。 其实远没有姜云志说的那么严重,在这个时代重视平民的几乎是没有,如果有的话也就不会有高达六成的佃租了。 重视百姓,那都是明面上讲的话,都是冠冕堂皇的用来骗人的。 “去吧,我回头让陈老丈他们也去,还能让小狗蛋念上书呢。” 小狗蛋,是陈老丈的小儿子,也是唯一的一个了。 念书永远是这个时代最让人期盼的东西,姜云志这话一出口,刘阿婆的态度是彻底的软了下来。 她的想法很简单,自己倒是无所谓,不能耽误了人家孩子的未来。 “成,那你就先去和老陈头说说。”犹豫再三,刘阿婆还是点了头。 “那成,您先回家,回头我让人来给您搬家。” “就这么定了啊!我先去陈老丈家里去!” 姜云志说罢掉头就走,完全不给老人反悔的机会。 王老丈是个墙头草,现在说动了刘阿婆就好说了,王老丈到时候肯定会跟着去。 至于陈老丈那就更好说了,儿子是他唯一的,也是最大的软肋。 “这小子……”刘阿婆看着姜云志急匆匆离开的背影摇头失笑。 陈老丈的家就在老房子的前面,拐个弯就到了。 最后的结果也是不出姜云志的预料,陈老丈是最好解决的,一说能帮助小狗蛋念上书他立马就妥协了。 在他的想法中,自己可以吃点儿亏欠下姜云志一个大人情,但不能亏了孩子。 殊不知,在姜云志的想法中这本来就是报恩而已。 让人去灞水对岸的灞桥驿借了三辆马车,姜云志直接让那五名千牛卫帮着吧老人把东西都搬出来了。 以至于王老丈回家的时候看着门口的马车一脸的迷茫。 “走吧,王老丈,刘阿婆和陈老丈都同意了,东西都搬好了,就等您回来了。” 姜云志看着一脸迷茫的王老丈,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 “哎哟,看来我这一天是白干了哦。”王老丈笑笑,把镢头放在了马车上。 “没事儿,反正还没种麦子呢,等过两天我就在那边帮您要几块地!” 扶着王老汉上了马车,姜云志笑着说道。 马车带着欢声笑语和周围几乎人家的艳羡,慢慢启动,朝着西边而去。 与此同时,杂乱的民居所形成的的阴暗处走出了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后同时点头,之后同时离开。 这还不算晚,等第一波人离开之后,相反方向的野地里又出现了几个人影,同样是经过了无声的交流之后就离开了。 或许就连姜云志自己都不曾想到,刚刚才展露头角的他就已经吸引到了这么多目光的关注,而他不仅不知道这些目光的好坏,就连这些目光的存在都不知道。 所以说,异军突起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儿,往往还伴随着巨大的危险,以及各种诱惑。 男人有钱了不一定就会快乐,但是他有钱之后,别人会想方设法的让他快乐。 正文 第二十九章:太上皇,李渊 回到庄子这边,姜云志很快就安置好了三家人。 隋末唐初,因为战乱以及天灾的原因导致中原的人口大量流失,尤其是战争是首当其冲的罪魁祸首,这就让大部分的村庄里都空下了很多的房子。 房子这东西是需要人气儿的,如果有人居住,可能几年甚至是十几年不修缮也没事儿,但如果没人住的话几年就破败了。 姜云志挑了三处最好的,也是离自己新家最近的房子把三家老人安置了下去。 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奶奶很是高兴,当天就感觉身上的病痛都轻了很多,甚至去和几位老人聊天聊到了天黑才回来。 老人就是这样,就好比后世的人把父母接进城里一样。 本意是想让父母进城享福,但进了城之后老人就会感觉到那种无所事事的无聊,每天都昏昏沉沉的,不是看电视就是睡觉。 但如果回到村里那就不一样了。 路边的石条上,河边,甚至是地头上都是他们侃天侃地的场所,而且经常一侃就是大半天。 期间毫无睡意,甚至是越聊越兴奋,还经常会出现扯着嗓子说话的情况。 姜云志没有过多的去说什么,这是一件好事儿。 病有时候是一个很奇怪的事情,你越是在意就越是厉害,反倒是生活好了心态放开了就没什么事儿了。 奶奶出去聊了会儿天,人也精神了,走路好像都顺畅了不少。 姜云志自然就听之任之了。 …… 翌日,姜云志很早就起来了。 昨天李世民来的时候说过了今天李渊要过来。 虽然已经退位了,明面上他手里是没权利了,但太上皇这个名头是目前大唐最大的,由不得他不重视。 家里没什么好收拾的,姜云志只是出去买了点儿东西准备用来招待李渊,剩下的就是等待了。 只不过他这一等,就等到了未时。 这已经是下午一点了。 “太史令姜云志,见过太上皇。”看着李渊的车驾停在门口,在看到李渊下来之后姜云志低下了头。 “你就是姜云志?”李渊的声音很是沉稳,有点闷闷的感觉。 看来现在的他虽然不像贞观初那几年那样致力于造小人,但因为玄武门之事的打击给他造成的伤害也不小。 “年纪不大,作为不小,仅仅以一些小东西就能让二郎以五万杂军正面吓跑颉利的十万大军。” “不错,不错。” “太上皇谬赞了,不过是一些奇技淫巧罢了,摆不上台面的。” 虽然不赞同这种说法,但姜云志不得不承认在这个时代这些东西就是奇技淫巧,这是几乎这整个时代的人都如此认为的。 “奇技淫巧?如果这也算是奇技淫巧的话,那朕怕不是前半辈子的奔波连个奇技淫巧都不如?” 虽然这话说得让人有些肝儿颤,但李渊的语气也放轻了很多。 “况且,你有的也不只是奇技淫巧吧?” “在朝堂之上,就突厥俘虏的问题你正面应对三位当世大儒,却能说得三位大儒哑口无言。” “就连虞世南对你也是甘拜下风,甚至退朝之后还亲自到你府上请教。” “这些,可不是奇技淫巧能够达到的。” 李渊越说越越兴奋,这让姜云志有些奇怪,也不知道他兴奋的点是在哪里。 舌战群儒的是自己,对战的是孔颖达、盖文达和盖文懿三位大儒又不是突厥人,怎么就让这李渊如此兴奋? “太上皇谬赞,还是先请太上皇进来再说吧,站在门口说话臣怕是以后就不敢上朝了。” 说着,姜云志让开了身子。 “嗯,这倒也是。”李渊点了点头,在内侍的搀扶下进了院子。 “这以前是士廉的院子,是朕在进入长安,建立了大唐之后赏赐给他的,后来他给了辅机。” “没想到最后会到了你的手上。” 坐在前厅,李渊似乎是有点儿睹物思人的意思,语气中充满了怀念。 “对了,听说秀宁的乳娘是你的祖母?” 说到这里,李渊的语调有些上扬,给人一种着急的感觉。 “正是,奶奶原本打算是和臣一起迎接太上皇的,但是等到晌午的时候就有点儿支持不住了。” “奶奶早年受过伤,现在年纪也上来了,还望太上皇见谅。” 姜云志没瞎说。 老人本来是真的打算一起等李渊过来,而且是天不亮就起来了,这一等就等到了日上中天,最后实在是支持不出了才让姜云志给送回房了。 “无妨,无妨,是朕拖沓了。”李渊的语气有点儿遗憾,似乎是在为没有见到老人而遗憾,但却没有让老人出来。 他怀念的不是老人,而是他的女儿,平阳昭公主李秀宁。 “臣这里只有一些金银花茶,可以清热去火,还望太上皇不要介意。” 没有用侍女,姜云志亲自端着茶具给李渊倒茶。 不是因为他想舔李渊的臭脚,而是因为今天的场合不对,他们接下来说的很可能会涉及到很多的东西,这些东西让别人听去了不太好。 “正好,御医前两天还说朕的肝火太盛。”李渊直接拿过了茶杯,甚至没用内侍验毒直接就端起来喝了。 站在一旁的内侍欲言又止,但思虑再三还是决定闭嘴。 直接喝说明李渊的心情还算是不错,他可不想触李渊的霉头,要知道自从李渊退位称太上皇之后脾气就变了不少,阴晴不定的。 “渭水一事你做的很好,大大的壮了我大唐的士气,只可惜现如今这突厥的可汗已经不是那始毕了。” 放下了杯子,李渊有些意难平。 当初在大唐建国的时候他曾经向始毕可汗称过臣,而现在突厥已经是颉利做可汗了,这自然是让他有些遗憾。 对此姜云志自然是不敢也不能说什么。 他能怎么说,说以后你儿子会让李靖带着大军把突厥灭了,还把颉利可汗都俘虏到了长安给你们父子二人跳舞,要不要跟李靖说一下,到时候去把始毕可汗的坟扒了? 那不扯淡呢么。 正文 第三十章:国公潜质? “坐下说话。”看着姜云志把自己面前的茶杯倒满,李渊伸手示意他坐下来。 没有说什么,姜云志躬了躬身子然后就坐了下来。 “给朕说说,你那个东西是怎么造出来的。”显然,李渊还是对渭水河畔的事情更感兴趣一些。 或许也不止于此,毕竟两人才刚刚见面。 只不过他问的问题不太对。 “这个……臣怕是不能告诉太上皇,除非陛下点头。”姜云志给的回答让李渊旁边的内侍震了一下。 “嗯?”李渊的语调抬高了一点。 “恕臣直言,此物的威力太上皇您虽未亲眼见过但也听说过了,想必您也知道这东西以后会成为大唐的利器。” “这种东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朕是太上皇,也不能知道!?”李渊的语调一瞬间抬高了好几个度。 “您自己也知道,您是太上皇。” ……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李渊却整个人都愣住了,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叹了一口气,充满了失落和寂寥。 是啊,他是太上皇了,不是皇帝了。 “很好,自朕退位之后你是第一个敢这么和朕说话的人。”李渊的语气再变,那种不满和威胁很突然的消失无踪。 “从朕自己的角度来说,朕很不喜欢你这种态度,但是从大唐的角度上来说,你这么做是最正确的。” 能够成为一个王朝的开创者,李渊自然不可能是那种狗屁不是的人,最起码的眼光他还是有的。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样的臣子才是最靠谱的,而不是像裴寂那样依旧停留在他的周围打转。 “太上皇谬赞了。”姜云志一点表情都没有,尽量用最简单的话来回应。 “谬不谬赞还要等以后再看,既然你不肯向朕透露那武器的制作方法,那么说说看你还会什么吧?” 对于面前这个颇有点儿油盐不进的少年,李渊似乎是来了兴趣。 “臣会的东西不多,但足够让大唐发生巨大的改变。” “哦?你现在不过是个太史令,就敢夸下如此海口?”李渊笑了起来,这笑容让他旁边的内侍都为之震惊。 自从玄武门之事过后,李渊的脾气就变得阴晴不定的,笑这种表情更是很久都没有展露过了,而姜云志却做到了让李渊笑,问题是内侍还不知道姜云志是怎么做到的。 从见面开始姜云志一共也没说多少话,大多都是李渊问一句他答一句,事儿就更没做什么了。 内侍的脑子有点迷糊。 “臣也不否认这话说的有些大,但太上皇您认为臣制作的那个武器是否能够在军中大量使用?” 姜云志淡淡一笑,他会的的确不多,但随便拿点都是这个时代所没有的技术。 “这是自然。”李渊点了点头。 火药的威力如此强劲,以后的前景自然是非常好的,他虽然不满,但却也了解自己现在那个唯一的嫡子。 马上皇帝,最喜欢最重视什么不言而喻。 “就如人们最开始发现金属一样,它们被做成了镰刀、镢头甚至是武器,在制成武器之后更是有着刀、剑、戈、矛和马槊等等好几种。” “太上皇您觉得,这火药能不能像铁那样呢?” 虽然是疑问句,但姜云志的语气却是笃定的,让人毫不怀疑他还能做出别的东西来。 “可惜啊,可惜。”面对姜云志充满信心的话,李渊却摇头大叹可惜。 “你生的太晚了,若是再早个十五年……不!十二年就可,你足以成为大唐的国公。” “虽然现在也不晚,但多少还是有些可惜啊。” 李渊连连感叹,让旁边的内侍噤声不敢说话。 一个少年,太上皇竟然说他有国公的潜质,这让他一个小小的内侍能说什么? 但是姜云志却知道李渊在表达什么意思。 现在是武德九年,提前十二年,那会儿正是大业十一年的时候。 那时候的李渊还是唐国公,官拜太原留守以备突厥,也是他起兵的想法刚刚萌发的时候。 他是在感叹,感叹姜云志不是生在那个属于他的时代,而是生在了这个属于他儿子李世民的时代。 “太上皇说笑了,以臣的家世,生在那个纷乱的年代怕是早就没命了,更别说什么国公了。” 李渊的感叹姜云志自然是能听出来,不过却也没有表示什么。 自古以来只有朱元璋才是真正的草根皇帝,其他的都是有家世渊源的,而官员也基本上是这样,平民和贵族之间有着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 不要说什么科举了,西汉的察举制和前隋的科举制都是个笑话。 西汉的察举制度就不说了,那是一种选拔人才的方法,但也是官员们推荐自己亲人的途径。 至于前隋的科举和明清的科举制度可不一样,前隋所谓的科举是需要最低五品的官员做推荐的。 你一个平民,凭什么让人家推荐你?才能?官员们谁重视这个? “说的倒也是。”李渊摇头失笑,他知道是自己多想了。 “不过这也是你仇视突厥人的原因吗?就因为这个才有了朝堂上和孔颖达等人辩论的事情?” 说到这里,李渊的兴致又一次提了起来。 在他看来,姜云志所提出的办法实在是有些过激了,让战俘去充徭役是好事儿,他也赞同,但是后面的就有些过分了。 人死为大,哪怕是异族。 “这个臣在朝堂上就已经说过了,突厥之所以屡次三番的南下劫掠就是因为我们太过于优柔了。” “我们强盛时他们会低头但也会劫掠百姓,因为他们知道我们中原孔孟之道大兴,碍于颜面并不会拿他们怎么样。” “以至于我们弱小时他们就会更加的肆无忌惮。” “只有真正的打疼他们,让他们知道背弃盟约是有代价的,而且还不晓得,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心有忌惮,才能从根本上减少他们南下劫掠的次数。” “那你对梁师都那边怎么看?”李渊紧接着提出了一个比较敏感的问题。 “呵呵。”姜云志微微一笑。 “周朝曾有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那原本就是属于我们汉人的地方,我们可以不要,但容不得突厥人插手。” “谁敢,就剁了谁的爪子!” 正文 第三十一章:态度很重要 不管是前生还是今世,姜云志在对待外敌的态度上一直都是坚定的,甚至可以说是个好战派。 一个国家需要考虑到方方面面的问题,这其中也包括脸面,但这也要有个度。 现在突厥都骑脸上拉屎了,姜云志搞不明白为什么那些儒生还会想着忍让,还要把好不容易得来的“战果”拱手送还。 儒家之道就教给你们这些玩意儿?孔子还诛杀少正卯呢,怎么到你们这里就软成这样了? “你的想法是好的,朕也很支持,但是你要知道,一个王朝的延续不是通过这种强硬就能够获得的,这里面还有很多很多的东西。” “比如国力,比如时机。” 李渊显然很是欣赏姜云志的这种强硬,但却给出了不同的回答。 “您是太上皇,的确是该说这话,不过您说这话我倒是一点都不意外。” 姜云志也是毫不客气,他准备火力全开了。 有时候,出人意料的方法和切入角度往往能够获得意料之外的收获,但这也要有个度,过了这个度的话就很容易引火烧身。 “您之前就和隐太子曾商议过迁都的事情,所以您说这话我不意外,如果是陛下说这话就会让我意外了。” “你的胆子很大!”李渊的眉头皱在了一起,语气也加重了几分。 “我不知道您是怎么想的,但是您有没有考虑过百姓的感受?” “我知道一个王朝的延续有很多方方面面的问题需要去考虑,但是不知道您考虑过民心这一点了吗?” “若是如同您和隐太子所想的那般向南迁都,您让百姓怎么想?一再的退让并不是办法,时间长了那些遭受突厥劫掠的百姓会怎么想?” “等到那个时候,您觉得天下百姓还愿意进入军队为您,为大唐而战吗?” 姜云志的语气很是偏激,说道关键的地方甚至是唾沫横飞,说得李渊也似乎有些生气了。 “你一个黄口小儿知道什么?朕那是打算韬光养晦,待到有足够的实力之时自会派兵反击!” “大唐的天下您和陛下用了不过短短十一载就打了下来,全面的攻打突厥的确是需要足够的实力,但是回击他们的劫掠表明一下我们大唐的态度也需要吗?” “您这么想是没错,但是您考虑过百姓们怎么想的吗?他们知道您的想法吗?就算是他们知道了还会在意吗?” “突厥的一次劫掠对您而言或许失去的不过是少量百姓和财物,但对于百姓们来说他们失去的是一切!” 说完了自己的观点后姜云志也有些气喘,忍不住端起茶杯来猛喝了一口。 他也算是放手一搏了。 大唐以武立国,尤其现在的皇帝李世民更是个马上皇帝,从历史上他对突厥、高句丽等国的战争就能看出来他的态度,其中对高句丽时他更是御驾亲征。 但是,玄武门对李世民的影响太大了,他不得不尽力的去顺着百官的意思,以此来为他在历史上的名声尽量留下一些正面的形象。 姜云志知道李世民的那颗好战的心,这个时候的大唐需要一个能说会道,最起码能够说服那些儒生的好战派。 时机不常有,今天就是个好时机。 “如此说来,朕在你的眼中就一无是处了?”李渊的眼睛眯了起来,那种危险的气氛越来越强烈。 “这倒也不是,您有个好儿子。”姜云志没有全盘否定李渊,但说出来的话让李渊更加生气。 “哼!一个弑兄杀弟囚父的儿子,当真是个好儿子啊!天下无双的好儿子!” 说到这里,李渊明显是被戳到了痛处,毫无顾忌的破口大骂。 句句没有李世民,但是句句都在控诉李世民。 “太上皇,您到现在还没有看清吗?”姜云志不知道李渊是真傻还是装傻。 按理说能够及时起兵以及建立大唐的心,李渊应该是不至于如此的看不清现实,可直到现在为止他给姜云志留下的都是这种印象。 “说实话,我是不信您看不出来,当时的隐太子和陛下已经到了势同水火的地步,您今天的这种感受是改不掉的。” “事情发展到那种程度,隐太子和陛下之中只能留下一个,您注定要失去,只不过区别在于失去的是您立下的太子还是那个为您的天下立下汗马功劳的次子。” “况且,太子就真的比陛下出色吗?不见得吧?” “首先,他是最不应该赞成向南迁都之策的那个人,因为他是储君。” “守成的确是作为一个储君最重要的能力之一,但这并不代表着要没有底线的退让,一味的退让那不叫守成,那叫软弱!” “其次,且不说事情的引子到底有多少,但隐太子没有容人之心必定是其中之一。” “事情的经过我不是很清楚,但想也知道是隐太子害怕为大唐天下立下了汗马功劳的陛下抢了他的位子,最终导致关系的一步步恶化。” “最后,您说陛下杀兄弑弟囚父,但是您想过他有退路吗?” “隐太子和齐王当时已经联合了起来,能够保全的注定只有一方势力,陛下只要做了,那您就注定要退位,要被圈禁起来。” “因为陛下知道,从他动这个心思的那一天起,您就是站在隐太子这一边的。” “其实您有没有想过,整个天下的人都可以戳着陛下的脊梁骨,骂他弑兄杀弟囚父,但是您不能。” “因为您是陛下和隐太子的父亲,也是当时的皇帝。” “作为父亲,您没有教导好您的儿子兄弟和睦互相恭敬,作为帝王,您没有平衡好功臣的立场和结局。” “您才是事情走到这一步的真正原因。” 说到这里,姜云志终于是停了下来。 要说他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当着李渊的面说这些犯忌讳的话无异于在当面薅老虎的胡子,但是姜云志也清楚地知道现在的形势。 李渊的确是只老虎,但也只是个没有了尖牙和利爪的老虎,尖牙利爪正锋利的是李世民。 就算今日李渊大怒,但是想要杀他是不可能的。 现在的他是渭水之战的功臣,而李渊表面上是个太上皇,若是让内侍动手的话内侍肯定也会遵从,但门外的那五十名千牛卫就不一定会答应了。 最起码,以现在姜云志的身份和重要程度来说,李世民肯定是要搞清楚事情的经过再决定支不支持他老爹的。 正文 第三十二章:捧臭脚? 敢说这些话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即便是姜云志已经提前想过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但是能说出来就代表了他的勇气。 现在的他或许可以坦然面对死亡,但害怕备受折磨之后再死去,也无法接受死去之后他回不到原来的世界。 是回到原来的世界?还是就此消逝在这千年之前的异国他乡? 谁又知道等着他的将会是什么呢? 可姜云志没想到,他做了这么多的心理建设以及对后果的预想,但最后都没有用到。 李渊不是个傻子,他也知道当时李建成和李世民的情况已经无法缓和了,也知道是他这个父亲没做好才导致最后的兄弟阋墙。 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失去了两个儿子,他开始下意识的逃避。 他在心里把所有的过错都推给了玄武门的胜利者李世民,他的二儿子,以此来缓和失去儿子的伤痛,来逃避他是个失败的父亲这个事实。 一直以来都没有人敢跟他说这些,因为他是太上皇,是君,没有臣子敢说;因为他是父亲,再加上李世民本身就是过错方,所以他也不敢说。 所以,从那之后李渊就一直活在自己给自己编织的世界里,时间久了他都快忘了这些了。 但是现在,原本就还鲜血横流的伤口再次被姜云志扒开,甚至把用来包扎的那层遮羞布也彻底的扯掉了。 坐在凳子上,李渊似乎一瞬之间苍老了很多。 过了很久,李渊终于有了动作,但他不是要反驳或怒斥姜云志,也没有恼羞成怒的想要咔嚓了姜云志,而是站起了身,落寞的朝着门外走去。 李渊就这么走了,在旁边的内侍没有想到,姜云志也没有想到。 那些话说完之后姜云志想过李渊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或是大彻大悟痛哭流涕,或是恼羞成怒欲置他于死地,但唯独这个反应他没想到。 而李渊,偏偏就是这个反应。 默默地起身,送着李渊出了院门,看着他坐上了马车,直到看着马车缓缓离开之后,姜云志终于是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今天说这些话都是他经过思考之后才决定的,不是想捧李世民的臭脚,而是他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以前的他就不是很喜欢李建成这个人,主要原因有一点,就如同他与李渊说的,在面对逐渐强盛的突厥时李建成主张迁都洛阳避其锋芒。 那时候的姜云志还是年轻气盛的年纪,自然是看不起有这种想法的李建成,李建成软弱的印象也就在他的心中留存下来了。 至于齐王李元吉就算了,那根本就不是个东西。 骄奢淫逸,放纵手下的事情抢掠百姓的财物甚至是女眷,以至于当时李元吉所在的并州附近百姓的家产牲畜几乎被抢光,而为了打猎纵马践踏农田更是常有的事情。 要说这是个人品德问题与能力无关,可李元吉也算不上是个能力出众的人。 当年李渊让他镇守并州,可等刘武周率领五千骑兵攻至并州的时候他率领几万人马竟然不敢与之对抗,直接趁着夜色带着家眷,抛下了军队逃回了长安。 就这样的人还用说什么么?死了还要为他缅怀不成? 不过要说李世民一点儿错没有也是不可能的,毕竟他的确是杀了手足兄弟,而且一杀还是俩,这个是怎么洗也洗不白的。 他相信,今天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会传到李世民的耳朵里,而且不止于此,怕是大半个朝廷的官员们都很快知道。 这,就足够了。 把其中的关节捋顺了,姜云志也就不再纠结了,转身开始忙活起了自己的事情。 他现在是大唐的官员了,虽然是在通过天象预测未来天气的钦天监当值,而且还是个负责记录的太史令,但毕竟也是官员。 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他自然也要做好自己的事情。 昨天没去钦天监报道登基还可以说是刚刚得封,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准备,今天没去可以说是为了迎接太上皇李渊,但是明天就没有理由推脱了。 而且唐朝有装束假,就是新官上任的时候朝廷会给他一定的时间准备。 值得一提的是,唐朝官员的日子过得着实是不错,哪怕是上班也都是很轻松的。 唐朝官员是上九休一,也就是每个月的第十天、第二十天和最后一天都放假,除此之外还有授衣假,每个月的十五日。 除了每月常规的假期之外,唐朝官员还有后世也有的节假、病假、婚假、丧假等等,林林总总的算下来一年光是节假日的假期就有近五十天。 节日假加上每月四天的例行假期,唐朝官员光是假期就有近一百天。 唐朝官员的工作制度也和后世不一样,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不一样。 日出而视事,即午而退。 这是《唐六典》里记载的,什么意思呢?就是早上开始上班工作,到了中午就下班了。 一天只上半天班! 这还不止,唐朝还有轮值制度,也就是说一个官员并不需要每天都上班,是轮着来的! 在知道这些的时候姜云志直接惊呆了,看看人家唐朝的制度,再想想自己在后世朝九晚五的不说还累成狗的日子。 啧啧,没法比啊。 不过说归说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而且你在人家手底下打工,要是遇到事儿的话怎么可能不上呢? 难不成事儿来了你告诉人家你在休假?那人家还要你作甚! 所以说像比较有名的魏徵、房玄龄和杜如晦这种的基本上是没啥休息时间的,不仅仅是因为事儿多,还因为你必须要把事情给做好了。 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这种事儿只适合那些不重要的小官,宰相和六部尚书这些重要的职位可是没有轮值制度这一说的。 所以姜云志也是打算先去钦天监报个到,然后开始享受他在大唐的官员生活了。 至于家里这边的事情完全可以趁着空闲时间去办嘛。 只不过,事情可能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正文 第三十四章:李世民的召见 从李世民继位之后开始实施了间日朝的制度,也就是每隔一天上一次早朝。 其实在隋朝之前,或者应该说是在李世民之前,四品一下的官员都是不上朝的,但李世民得位不正,一心想要改变自己给百姓留下的形象,所以就改了很多的东西。 这早朝官员的品级也是改变中的一项。 太史令不过是个小官,虽然说是司掌天象变化,但其实基本上就是做一做记录这种杂事,通过天象预测天气这种事情一般都是五官正负责的。 五官正,春夏中秋冬五个时间段,一共五人,一人负责一个时间段,官职为正五品上,是姜云志的顶头上司。 上早朝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凌晨不过四五点就要起床,然后穿过大半个长安城去上早朝。 本来这个新家里长安城挺近的,如果从金光门走的话很快就能到达皇宫,但奈何走不了。 在古代是有宵禁制度的,凌晨四五点还是宵禁的时间段,就算有早朝也只开朱雀门,所以姜云志需要绕道而行。 在太极殿上早朝已经成了过去,现在太极殿还属于李渊,之前只不过是为了封赏在渭水一战中有贡献的人才暂时的让了出来,现在李世民还是需要在东宫上朝。 这是姜云志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上早朝,上次他上朝只不过是为了去受封的,这次才经历了完整版的早朝。 怎么说呢,和他想象中的早朝有很大区别。 他对早朝的印象主要来自于后世的小说和电视剧,在他的印象里上早朝时百官应该在大殿里等着,手里拿着个板子,等皇帝出来后三呼万岁,然后就开始上奏那些国家大事。 什么这里旱灾啦,那里水灾啦,谁谁谁贪墨啦,哪哪个国家寇边啦等等等等。 但实际上呢? 在崇教殿外等了一会儿,内侍出来通知百官开始上朝,然后百官拿着小板板进入崇教殿,到这里一切都和姜云志想象的差不多,但是进入崇教殿之后他就懵了。 这上朝,还有椅子坐? 事实上还真是这样,在隋唐时期,大臣上早朝的时候都是坐着的,直到宋朝的时候才改为站着上早朝的。 除此之外早朝的内容也让姜云志很是吃惊。 不说完全和军国大事沾不上边但也差不多了,整个早朝全程就直说了渭水之战战俘和颉利南下是侵扰的那些百姓问题还算是军国大事,其他的根本就不沾边。 什么昨个哪里哪里的谁谁谁杀人了,手段及其残忍,建议应该判决什么什么刑罚之类的都要拿出来说说。 这让姜云志有点儿崩溃,他是真的没想到早朝是这个样子的。 本来按照程序李世民每天都要过问天象的问题,或许是考虑到姜云志还没有走马上任,所以今天就没点他,不过还是点了钦天监见证来回答。 好不容易捱到了退朝,姜云志刚出崇教殿的大门就被内侍给喊了下来。 圣人召见。 得,也不用去钦天监走马上任了,顶头上司有啥用,也抵不过大老板的召唤啊。 “见过陛下。”进了光天殿,姜云志低着头见礼。 “免礼,坐。”李世民头也没抬,依旧在处理着面前的奏章。 姜云志多少有点儿无所适从,只得是依言坐在了内侍搬过来的凳子上。 话说这点也是麻烦,这个时期没有那种太师椅,都是凳子,坐时间长了会有些累。 过了好一会儿,李世民才处理完他面前的那张折子,然后抬头挥了挥手,让内侍和宫女都退下了。 “听说昨日你与父皇说你还会很多东西?”李世民一开口就让姜云志严肃了起来。 他知道,今日李世民就是来检验成果的,检验他昨日放纵的成果。 “自是可以的,铁都可做成刀枪剑戟等各种兵器,这火药自然也可以做成不同类别的武器。” 很惊讶李世民没有提及昨日他口无禁忌的事情,但姜云志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着。 这关系到他以后的路。 “那你说说看,都能做成什么?”李世民似乎是来了兴趣。 “条件有限,臣也不敢随便夸下海口,但最少可以做两种,其中一种比较简单,但另一种比较复杂。” “简单的说一下。”李世民放下了手中的毛笔,做出了一副倾听的模样。 “第一种是类似于抛石车的武器,不过差别在于抛石车抛射的是石弹,但它射出的可以是金属弹丸,威力能够更打一些。” “这种武器可以用于攻城,能够对城门甚至是城墙造成可观的伤害,不过缺点也有,那就是在射程上不如抛石车,顶多是难分伯仲。” “第二种武器相对来说比较简单一些,不知陛下可曾听说过诸葛连弩?” “嗯,你继续。”李世民点了点头,言简意赅的回应了姜云志的话。 “臣说的这种武器有点儿类似于诸葛连弩可以连发数箭的特点,不过可以更多一些,达到五十甚至是上百支箭同时发射。” “这种武器的优点在于只需要三到五个士兵就可以同时发射如此之多的弓箭,但缺点在于填装速度慢,威力强于弓箭但弱于弩箭。” “至于穿甲能力还尚未可知,因为臣也没有制造过,更没有试验过,也没有听人具体描述过。” 听姜云志仔细的分析过后李世民陷入了短暂的思索之中,随后就抬起头看向了姜云志。 “你是怎么得来的这些东西?是听来的还是见过?对于成功你又几分把握?” 姜云志在详细问题上说的有些过于模糊了,这让李世民很没有信心,但得益于铁壳炮弹的成功还是让他决定先开口问问。 “都是在书中看过的,不过陛下可以放心,第一种武器要稍稍难一些,可能需要时间,但是第二种武器很容易成功。” “如果顺利的话,或许一旬到一月时间内就可初见成效。” “此话当真?”得到了姜云志的确定之后李世民明显激动了起来。 他是个马上皇帝,对这些东西自然要更加敏感一些。 “自是当真,但是还需要人配合,毕竟有些东西是需要工匠来做的,这个臣并不熟悉。” “那好,你别去钦天监了,去将作寺找阎立本!” 李世民一拍桌子,很是草率的就让姜云志换了部门。 正文 第三十四章:正史上没有的人 姜云志可能是大唐建国以来晋升速度最快的官员了。 凭借渭水之战中的功劳一跃成为五品的太史令,虽然是五品中最低的从五品下,但好歹也算是踏入了五品官员的这个坎儿。 毕竟,能上朝和不能上朝是两码事。 现在,仅仅是凭着他的三言两语,李世民就再次给他换了官职,且不说是不是明升暗降,但升肯定是升了。 将作监少监,从四品下。 从原本的从五品下到现在的从四品下,在明面上姜云志的官职是上了整整一个大台阶。 至于明升暗降这一点,可以说是有,但也可以说是没有。 太史令没有啥实际的权力,一个整天跟在监正和主簿后面抄抄写写的小官能有个啥权利? 可按照姜云志说的和李世民让他做的来看,姜云志应该去的地方其实是军器监,那里才是掌管武器的地方,而将作监掌管的是寻常事物的地方。 比如什么精美器皿啦,金珠玉翠啦,宫室建筑啦之类的东西,都是日常生活用品,所以在重要性上来说,将作监少监和军器监是没法比的。 但这也算是李世民用心了。 军器监的管理是很严格的,毕竟是和武器直接挂钩的地方,自然是不能也不会允许出现意外和贪墨的地方的,但是将作监就不同了。 能操作的地方多、空间大,油水比较足。 而且李世民为了让姜云志安心,也可以说是充分表达了对新式武器的期待和重视,他特意写了一道手令。 将作监监正阎立本对姜云志这个少监没有直接领导权,遇到与姜云志相关的事情不能够直接处理,而是要先上报到李世民这边来。 这还不止,按照唐朝的官职,每一个机构的上层领导都是由一个监正和两个少监组成的。 监正不能直接处理姜云志这个少监,而和他同级同官的那个少监则是连说姜云志的资格都没有。 两个人直接被隔开了。 甚至,李世民为了方便姜云志的工作,还特意给他了一副丹书铁券。 不过别误会,此丹书铁券非彼丹书铁券。 丹书铁券这玩意儿最早其实在战国时期就有了,不过有详细记载的还是在西汉,汉高祖刘邦建立西汉一朝后为了巩固统治和笼络功臣就弄了真正意义上的丹书铁券。 这玩意儿其实和电视剧里的免死金牌是一个道理,不过也就是听听就好了。 名义上,丹书铁券和免死金牌一样都能免掉除了谋反之外的罪过,但实际上好像没几个用到的,而且像明朝基本上有丹书铁券的最后都让老朱宰了。 姜云志拿到的这个是丹书铁券,因为是用朱砂在铜板上写的字,不过作用可不是免死,而是为了工作。 简单的说,只要他有这个东西就能调动皇城内所有的官员和材料。 这种工作性质的铁券很早就有,不过大多都是用在驿站间任务的传递,姜云志这也算是头一份儿了。 手里拿着两份敕旨和铁券,姜云志在内侍的带领下朝着将作监走去。 自己倒是没啥,就是可怜了织造处了。 唐承隋制,官员的官服也是有颜色区别的。 姜云志初为官员,朝廷会发放两夏两冬四套衣服,这都两天过去了,姜云志的官职变更了,制造出还得重新做。 出了嘉福门,从东走到西才到了将作监,而内侍在带着姜云志见到了阎立本之后就回去复命了。 “见过阎监正。”看着面前这个大名鼎鼎的人,姜云志的思绪都有些飘飞了。 自己要不要找阎立本画两幅画,放在现在可能没啥,但是过个千八百年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古董,而且还是阎立本的。 值老鼻子钱了! 不过好像也不行,唐朝的古董在后世好像是不在交易范围内吧?最多只能换到五百块钱和一面锦旗? “不知太史令到这将作监来是有何事?” 这两天的姜云志可以说是出尽了风头,不仅是渭水之战中最大的功臣,还在朝堂上舌战群儒,改变了战俘以往的结果。 还不知如此,早朝结束之后虞世南这种当世大儒都亲自到其家中拜访不说,就连太上皇也亲自去了! 这种事情在这云谲波诡的长安自然是早就传开了,而阎立本虽然是在将作监这种无关紧要的部门任职,但好歹也是个监正,是个从三品的官儿。 和孔颖达已经是一个级别的了。 “阎监正请看。”姜云志说着就把其中的一道敕旨拿了出来,递到了阎立本的面前。 他拿了两道敕旨,一道里写的是他官职变更的事情,另一道则是给这阎立本的。 “原来如此,那以后我们就是同僚了,姜少监请。” 按理来说一个监正用这种平级的语气对一个少监说话稍显怪异,但姜云志这个少监可能是有史以来最特殊的少监了。 阎立本不是小孩子,也不是什么初入官场的新人,他看过敕旨之后立马就从李世民那公式化的敕旨中发现了不同。 甚至就连李世民想让姜云志明里暗里的捞点儿油水这事儿他也看出来了。 对于这样蒙受圣恩的人,阎立本不可能上来就给姜云志摆架子的。 “阎监正客气了,我这少监可不比您的监正。”姜云志拱手客气道。 “姜少监哪里的话,我虽然是个监正,但负责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这和姜少监可没法比。” 阎立本带着姜云志离开了将作监的办公区域,转到了工匠们的工作区域,一边客套着还一边给姜云志介绍着。 “姜少监,这位也是我们的同僚,长孙无逸,与你一样同是少监。” “长孙少监,这位是新到将作监任职少监的姜云志,想来应该不用我多介绍了吧。” “姜小先生?”长孙无逸显然是知道些什么,脸上带着几分讶异之色。 “不知长孙少监和长孙将军……”虽然心里早就知道了,但姜云志还是出于谨慎的开口问了一句。 “看来姜小先生已经猜出来了,正是家兄。”长孙无逸笑着拱手,和颜悦色的给人的好感还是比较强烈的。 “在下长孙无逸,是姜小先生口中长孙将军的弟弟,不过我可没有我四哥那个本事。” “原来如此,是在下冒昧了。”心中的怀疑得到了确认,姜云志也是拱手还礼。 他不知道这个长孙无逸是从哪里来的,对于姜云志来说提到长孙无忌立刻就想到的就是他的妹妹长孙皇后,然后就是他的父亲长孙晟,除此之外他也知道长孙无忌有三个哥哥,但是这个弟弟是咋回事? 要是他孤陋寡闻也就罢了,但是这个弟弟在历史上好像就没出现过。 “长孙少监认识一下就好了,姜少监要负责的和我们平日里负责的不是一个方面,就连我这个监正也没有直接决断权而是要上呈陛下决断。” 姜云志正在大脑中检索长孙无逸这个词条呢,阎立本开口打断了他的思考。 正文 第三十五章:不简单的长孙家? “哦?”听着阎立本的话,长孙无逸的脸上浮现了兴奋的神采。 “冒昧的问一句,不知道是不是和……” 长孙无逸似乎是很激动,但也发现了自己是不应该也不能问这个问题的。 “在下就是好奇,若是不方便的话姜少监就不必说了,规矩我懂。” 一直以来,对于战争用品,也就是铠甲武器这些东西一般都是比较忌讳的东西,尤其是那种比较特殊且只有某一方有的武器装备。 一般来说,这种武器装备都是秘密,哪怕是自己人,只要你不是分属这个部门的就不能过问。 长孙无逸的话无疑是逾越了,不过看样子他依托着长孙无忌这个哥哥知道了不少的东西。 最起码,对于在渭水之战中崭露头角的投石车和炮弹他可能知道的要比普通人更多一些。 思及至此,姜云志抬起目光看向了长孙无忌,然后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长孙家的人按理来说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而且他也没有透露什么,就算是这个长孙无逸出事儿了应该和他也没啥太大的关系。 不过对于长孙无逸来说就不一样了,得到了姜云志的回应后他显然是很兴奋。 姜云志也不知道他兴奋的点在哪里。 在他看来长孙无逸这个人比较奇怪,对自己的态度还有可能是受长孙无忌影响或者是长孙无忌直接对他嘱咐过什么,但这种兴奋就挺奇怪的。 甚至可以说是可疑。 “你去让大家停一下,姜少监是受陛下亲自下的敕旨而来的,要做的东西很重要,若不是实在无法离人的除外,其他人都让他们过来。” 不知道阎立本是根本没发现长孙无逸和姜云志的异样还是视若无睹,反正他表现出来的样子是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 相比于长孙无逸,阎立本的反应更像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官员。 “诶,阎监正请稍等。”看着阎立本让下面的人去召集将作监的工匠,姜云志赶紧叫停。 “阎监正,陛下让我做的东西不会涉及到很多的方面,只需要找一些工匠和铁匠就好了。” “不过这也是有要求的,尽量找一些手比较巧的,因为这次要做的东西比较精细,像是那些掌管宫室建筑的工匠可能用不上。” 阎立本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看向了旁边的那个人:“听到了吗?去吧。” 那人拱了拱手,随后就转身离开了。 相比于阎立本的规规矩矩,长孙无逸就有些不太一样了。 本来在阎立本开口的时候长孙无逸都已经安静下来了,由此可见这个人最基本的礼仪和礼貌还是到位的,不过毕竟是世家出身,这也正常。 但是在姜云志开口之后他的表情就又变了,变得和方才一样有些着急和兴奋。 “阎监正,下官失礼了,先离开一下。” 对着阎立本表达了歉意,然后又对着姜云志使了个眼色,长孙无逸匆匆地离开了。 “姜少监不必惊讶,长孙少监这个人比较喜欢武器,甚至曾经在自己的府中钻研相关的东西,听说我们大唐的明光铠就有长孙少监的功劳。” 看着姜云志一脸的迷茫,阎立本笑着解释道。 不过这也说明了阎立本不是个傻子,最起码之前长孙无逸和姜云志的小动作他应该是发现了,其次这话也透露出他知道姜云志要做的是什么。 “原来如此。”姜云志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明光铠他知道,不只是知道,他还穿过。 明光铠其实并不是小说和电视剧里那种闪的刺眼的那种骚包铠甲,在渭水河畔的那边姜云志所穿戴的山文甲其实就是明光铠的一种。 明光铠是一种统称,一般来说是由工艺相对简单的札甲和相对复杂的鱼鳞甲,以及最为复杂的山文甲共同构成的。 像小腿、小臂这种没有关节的部位一般都是由札甲构成的,因为这里都是没有关节的地方,札甲这种比较影响活动的铠甲用在这里比较适合。 肩部一般来说是鱼鳞甲,因为肩部的弧度比较特殊,就算是山文甲用在这里也会有些牵强。 山文甲则是工艺最复杂的铠甲,前两种都需要用绳子缝扎或捆扎,但山文甲则全部都是用甲片拼合而成的。 山文甲在正面防护力上来说不如札甲,在灵活性上来说不如鱼鳞甲,但是它有一个很重要的特点,那就是卸力性比前二者强。 因此,山文甲一般用在胸腹这些重要的地方。 姜云志不知道长孙无逸对明光铠的贡献是在哪些方面,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个人才。 说不定,以后还会用到。 不知道是将作监的效率比较高,还是说工匠这些人的地位比较低,反正不管怎么说在姜云志看来还是很可以的。 这一会儿的功夫,之前离开的那个人就找到了相应的工匠带了过来。 “阎监正,姜少监。”那人对着阎立本和姜云志行了个礼,然后就退到了一旁。 “姜少监,这两位是木匠,平日里一般都是负责宫中家具、窗棂等物品的制造,偶尔也会制造一些玩物,这已经是手最巧的木匠了。” “这二位则是铁匠,平日里一般负责比较小的器具,比如灯具甚至是毛笔上的束铁的制造,也是将作监里能找到的手最巧的铁匠了。” 阎立本显然是对这四个工匠很熟悉,又或者他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好官,对将作监全部或者大部分的工匠都很熟悉。 “你们四个,这是姜少监,是陛下亲自敕旨到将作监来的,直接承陛下的命令,自今日起你们负责协助姜少监。” “见过姜少监。”听了阎立本的解释之后这四位工匠都对着姜云志躬身行礼。 “好了,大家请起。”姜云志朝着阎立本点了点头,然后向前走了一步。 “自今日起你们四个由我直接管理,除了陛下之外的其他任何人都不得命令你们去做别的事情。” “除此之外,对于你们经手的工作不得向他人透露一分一毫,否则的话我会直接将其交与陛下处理。” “听明白了吗?” “谨遵姜少监吩咐!” 姜云志把话说得很重,胆子小的工匠甚至都有些颤抖,不过这也难怪了。 直接受皇帝管理,不能对工作上的事情透露一分一毫,这话基本上听一遍就知道他们要做的东西怕是非同小可。 动辄就会脑袋搬家的那种。 正文 第三十六章:长孙无逸的亲近 将作监的工匠在听话性上来说要远远超过当初他在弘义宫制造扭力投石车和炮弹时带领的那一批。 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可比性,毕竟皇城虽然不算是皇宫,但却也能称得上是半个皇宫了,在规矩上肯定是要更多也更细节一些的。 再者说了,虽然这个时代讲究士农工商的排序,但农和工基本还是处于社会的最底层的,也是最被轻视的一个群体之一。 商业虽然表面上是贱业,还是三教九流中的下三流,但和笑贫不笑娼一个道理。 人家有钱,生活过得好。 因此,工匠和农民只是表面上的地位高罢了,实际上还是任人鱼肉的那个群体。 让阎立本在最角落里划了一个区域,这里以后就是姜云志在将作监办公的地方了,也是那四个工匠工作的地方。 没有着急开始工作,姜云志先是给那四个工匠放了个假,让他们回家见见自己的亲人。 毕竟,等到工作开始的时候那就是属于保密阶段了,到时候姜云志是肯定不会让他们回家的,泄露了什么就不好了。 给手下的四个员工放了假,姜云志也没闲着,他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既然是工匠活儿,既然是做东西,那自然就少不了材料,除此之外安保工作也是需要人手的。 去驿骝马坊取回了自己的马车,姜云志拿着李世民给的铁券离开了皇城,一路向北而去。 他的目标是个不同寻常的地方:玄武门。 玄武门是长安城,也是皇宫最北部的城门,但这也只是表面上的,实际上的玄武门并非是最北的城门。 在玄武门外还有一圈宫墙,那是内苑,寻常人是进不去的。 因为有铁券的帮助,姜云志很是轻松的从内苑中调动了一个队的千牛卫。 千牛卫是直接负责李世民贴身安全的侍卫,在安全性上来说是最高的。 带着一个队的千牛卫回了皇城,姜云志本想把他们中的一部分暂且安置在将作监,负责守卫那片新划出来的工作区域,再让剩下的人陪着他去左藏外库院搬东西。 但是,一个人让他暂且停了下来。 长孙无逸。 “长孙少监,你这是?”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长孙无逸,姜云志一脸的不解。 他之前急匆匆的去做什么了?怎么现在又回来了?拦在自己的面前是想做什么? 姜云志是满脑门子的问号。 长孙无逸并没有说话,而是兴奋的掏出了一个东西递到了姜云志的面前。 ??? 姜云志脸上的问号更多了,你给我这玩意儿干啥? 长孙无逸手里的东西他见过,因为现在他的马车上还放着一个。 李世民的敕旨。 带着好奇和不解,姜云志接过了长孙无逸递过来的敕旨。 在看完敕旨上的内容之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看了看右下角的印章,在确定和自己的是一样的之后才接受了敕旨上的内容。 敕旨上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让长孙无逸协助姜云志去制作东西,不过不算是平级,因为在敕旨上李世民明确表示了长孙无逸要服从姜云志的调遣。 “长孙少监,你这是?”虽然是接受了,但姜云志还是不解。 “姜小先生您可能不知道,我自幼就对铠甲和武器这些东西比较有兴趣,后来家兄在陛下的指示下开了一个铁匠坊供给当时还是秦王麾下的部队,那时候我就经常来往于那里了。” “后来也算是偶有所得,在明光铠上做了一点小小的改进,效果还是不错。” “在渭水之战后我就对姜小先生制造的新式武器很是好奇,但那东西寻常人见不得,哪怕是我求过家兄也是无济于事。” “现在知道姜小先生要制造新的武器,这心里的痒痒劲儿一下子就犯了。” “不过姜小先生不必担心,这敕旨是在下去求见陛下,让陛下亲自下的,若是姜小先生心存疑虑的话可以去找陛下求证。” 不论是在称呼还是在语气上长孙无逸都很客气,明明他已经是个二十多岁的人了,但面对着十二岁的姜云志还是用了小先生和您的称呼。 这是个武器狂人?天生就爱好这些? 长孙无逸所说的话给到姜云志这样的一种感觉。 点了点头,把手中的敕旨交给了一名千牛卫,让其带着去见李世民验证真伪。 “还请长孙少监见谅,我要制作的东西非同小可,就连参与的工匠都被下了禁令。” 对于自己的举动,姜云志向长孙无逸表达了歉意。 “无妨,姜小先生这么做是正确的,也是符合规矩的。” “再一个,在下也知道姜小先生要经手制造的东西非同小可,姜小先生不介意让我参与进来就已经很让在下满足了。” 看着姜云志没有表达出什么不满,而是让千牛卫去找李世民验证敕旨的真假,长孙无逸就知道这事儿就已经成了。 他拿出来的敕旨的确是真的,是他去找了他的哥哥长孙无忌,然后进宫去找李世民请的。 一般来说长孙无忌不会让自己亲近的人有太过逾越的举动,但这次不太一样。 对于李世民来说,相比于姜云志,显然还是长孙家的人更可靠一些,而且当初为了突破五姓七望对铁器的垄断,李世民让长孙家也开办了铁匠产业。 现在除了日常赚钱,长孙家的铁匠产业最大的作用就是给军队供给武器装备。 姜云志要制造的也是武器,长孙家的铁匠产业又在大唐中充当着这么一个角色,让长孙家的人参与进来似乎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长孙无逸又对武器装备很感兴趣,这一切似乎都是水到渠成的。 “阎监正给我划分了四个工匠,因为要保密,所以等到工作开始后我就不打算放他们回家了,我也是因此提前放他们回家和亲人聚一下。” “现在我要去准备相关的材料,长孙少监你看?” 姜云志说明了现在的情况,然后看向了长孙无逸。 “我也去我也去!”长孙无逸很是兴奋,兴奋的程度都差点儿吓到姜云志。 “虽然不比千牛卫,但是我常年混迹在铁匠坊中,力气多少还是有点儿的,做些搬搬抬抬的活儿不在话下!” 长孙无逸拍着自己的胸脯,试图向姜云志表达出自己很强壮的意思。 而姜云志则有些迷茫。 这……你对自己有力气这事儿感到自豪也就罢了,怎么好像对自己能做搬搬抬抬这种活儿也感到很骄傲? 这就是世家子弟? 正文 第三十七章:新的助手 因为把工匠都放回家和家人团聚了,所以今天姜云志就没打算正式的开始工作。 也正因为此他才会让长孙无逸在还未确定那张敕旨的是真是假的情况下跟着他。 皇城和皇宫不一样,在皇城内是可以骑马驾车的,所以姜云志准备乘坐马车去左藏外库院。 将作监在皇城的西北角,左藏外库院则是在皇城的东南角,距离很远的。 但是让姜云志没想到的是长孙无逸也挤了上来。 ??? 姜云志的脸上又浮起了问号。 你是没有马车吗?驿骝马坊就在南边,也不是很远吧?你非要和我挤一个马车? 不过上来都上来了,姜云志也没有说什么。 毕竟是长孙家的,是当朝国舅的亲弟弟,自己还能说什么呢?而且姜云志对长孙无逸的印象还算是可以。 没有传说中世家子弟的恃气凌人,也没有书生那种一板一眼的规规矩矩,反倒是更像是一个后世的人。 嗯?后世人? 想到这里,姜云志小心翼翼的对着在挤来挤去的长孙无逸说道:“宫廷玉液酒?” “啊?什么宫廷玉液酒?我没听说过啊?宫里有这种酒吗?”长孙无逸的动作停止了,一脸的迷茫。 “呃~没事儿没事儿,是我刚才想到了一些东西。” 没有得到自己脑海中想的回答,姜云志赶紧摆了摆手。 “对了,姜小先生能说一下你在渭水河畔用的那些武器吗?当然了,若是有些不太合适的可以略过。” 长孙无逸又恢复了刚开始的样子,一脸兴奋和着急地问着。 他似乎真的是一个对武器和铠甲痴迷到了极点的人。 “长孙少监也别叫我小先生了,听着挺别扭的,叫我云志就好了。” 一口一个姜小先生,这种称呼让姜云志很不习惯。 “云志?哦,也对,你今年才十二岁吧?还未冠字!”长孙无逸滞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地说道。 “那这样吧,云志你也别叫我长孙少监了,虽然我痴长你呃……十三岁,但是你叫我无逸就好了,或者称呼我的字明岸也可。” “明暗?光明的明,黑暗的暗?这个字……挺少见的。”姜云志若有所思的捏着下巴。 “不是不是。”长孙无逸摆了摆手。 “是光明的明,伟岸的岸,家父曾说希望我做一个光明伟岸的人。” “原来如此,是我理解错了。”姜云志不好意思地道歉。 就是说呢,他虽然对字这个东西不太理解,但也知道字一般都是以为人、祝愿或对未来的期望来起的。 明暗,听着就有些别扭。 “那云志你能跟我说一下那些武器吗?”眼看着关系更进一步,长孙无逸也是高兴了不少。 “那个和抛石车差不多的东西明岸你应该是能见到的,因为那个其实不是最重要的部分,而且想要掩藏起来的话也不太现实,毕竟是太大了。” “那个的道理很简单,基本上一看就能清楚。” “对对对,那个我见过。”长孙无逸狂点头。 “至于最核心的东西就是和抛石机发射的石弹一样的那个了,不过那个就涉及到一些不能说的东西了。” “但是明岸你也不必失望,因为这次要制作的东西也需要用到那个,等千牛卫去向陛下确定了你那张敕旨的真实性之后就可以接触到了。” “真的吗!?”听了姜云志的话后长孙无逸的惊喜溢于言表。 “嗯,而且不只是这个,我这次跟陛下提起的是两种不同的东西,只不过现在要做的这一种比较简单,所以就先开始做这个。” “后续还有一种,甚至是更多的东西要做,如果明岸你有兴趣的话也可以参与进来。” “当然了,前提是在这次的制作中不拖后腿,除此之外还要得到陛下的授意。” 随着话题的深入,两人的关系也随着谈话气氛水涨船高。 其实对于陌生人来说,姜云志算不上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因为他多多少少有点儿社恐症,但是和姜云志相比长孙无逸就是另一个极端。 社牛症。 社牛症再加上那颇不符合这个时代的性格,这多少让姜云志感到有些亲切。 皇城说大不大,说小也沾不上,两人说话间不经意地就到了左藏外库院。 拿着李世民给的铁券,姜云志很顺利的从左藏外库院里领到了木材、铁以及铜等物资。 长孙无逸上蹿下跳的很是兴奋,甚至如同他开始说的那般帮着千牛卫做着搬搬抬抬的活儿。 姜云志也对长孙无逸的性格由开始的亲切变成了头疼。 也不知道多了这么个人,以后的工作会变成什么样子。 把东西搬回了将作监,姜云志让留守的那批千牛卫看好这边,明确规定了没有自己和李世民的允许不能让任何人进出这里。 “你去宫里向陛下说一声,就说我需要之前在弘义宫中时需要的那些材料,让陛下派人去准备一下。” 拉过了一个千牛卫,姜云志直接吩咐了起来。 “云志,是制作那个的材料吗?”一说到这个,长孙无逸的兴奋无以言表。 “嗯。”姜云志点了点头。 “今天就到这里了,工匠也被我放回家了,东西也准备齐了,明日再开始吧。” “我要回家了,明岸你呢?” “回家?哦也对,现在也到时间了。”长孙无逸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语气中满是遗憾。 “云志你先回家吧,我去家兄那里一趟。” “对了,听说云志你住在之前家兄在金光门外的那个庄子里?” 这算不上是什么秘密,不关心的人倒也罢了,只要是有点儿在意的人,稍稍打听一番就能知道这事儿。 更别说长孙无逸还是长孙无忌的亲弟弟了。 “啊,对。”姜云志一脸懵,他突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那云志你先回家吧,我去我兄长那里看看去。”长孙无逸说着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姜云志挠了挠头,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想法。 “他……不会要追到我家里去吧?这……不太可能……吧?” 正文 第三十八章:跟屁虫长孙无逸 事实证明,姜云志的预想成真了。 唐朝的官员当值的时间就只有半天,这也是姜云志离开的理由了。 李渊赏赐的那些宫女和内侍都是一些伺候人的,没有厨子,他要回家给奶奶做饭。 奶奶不是不会做饭,只不过之前旧伤复发,现在才好两天,他也不想让奶奶多遭罪。 而在离开将作监的时候长孙无逸的话让姜云志心生不好的感觉,这个感觉很快就成真了。 回到家的他正给奶奶做饭呢,长孙无逸就来了。 “老人家,您就是云志的奶奶吧?我是云志的同僚,初来拜访没有递交拜帖有些失礼了,这是晚辈的一点儿心意,还请老人家收下。” 在厨房里做着饭的姜云志听到了这个声音,然后草草的把釜里的东西盛了出来。 跑出来一看,果然是长孙无逸。 “明岸?你怎么来了?”看着正毫不见外地和奶奶唠家常的长孙无逸,姜云志有些头疼。 “啊,云志你在啊,我还以为你不在呢。”长孙无逸一点儿没有做客的样子,搀着奶奶就往院子里的石桌石凳那边走。 “我这不是想着我们以后就要在一起共事了嘛,所以就去我兄长那里拿了一点儿东西来拜访了。” “去长孙将军那里?你怎么不回家?”姜云志很是奇怪。 他今年十二岁,长孙无逸说过他痴长自己十三岁,也就是今年二十五了。 在这个时代,以长孙无逸的家世来说应该早就成家了,孩子都应该能打酱油了。 怎么这下班了不回家去他哥长孙无忌那?这也就算了,来拜访的东西都是从他哥那里拿的? “嗨!你不知道。”扶着奶奶坐了下来,长孙无逸一脸的无所谓。 “我没家,就是有座房子罢了。” “我娶过两房妻子,娶第一房妻子的时候正逢隋末乱世,我又对武器铠甲有点儿心得,所以就跟着陛下和兄长四处乱跑。” “后来因为各种原因吧,第一房妻子被窦建德俘虏,最后窦建德威胁不成将其杀害了。” “娶第二房妻子的时候天下已经初定了,是太上皇为我赐的婚,后来也怀上了孩子,只是在生产之时因为难产而去了,孩子也没能保下来。” …… 听着长孙无逸讲述着自己的身世,按理来说姜云志应该表达一下同情,但长孙无逸那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实在是让人感觉到很违和。 而且,这好像是个天煞孤星级别的人物啊?自己……能hold住吗? 也不对,天煞孤星好像是压根儿就没有亲人的那种,现在他的哥哥长孙无忌和姐姐长孙皇后都活得好好的。 应该,也许,可能,不算是天煞孤星吧? “呃……不好意思。”不管怎么样,姜云志还是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歉意。 “无妨,都这么多年了,早就习惯了。”长孙无逸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明岸你吃过了吗?若是没吃的话我再添两个菜,一起吃点儿?” 出于客套,姜云志习惯性的问了一下。 只不过他忘了,长孙无逸和这个时代的世家子弟不一样。 “没呢,正好赶上了!”长孙无逸一拍手,显得很是高兴。 “云志你等会儿,我还带了点儿东西过来,你看看能不能用上!” 说着长孙无逸就抬手示意了一下等在门口的下人。 很快,两个下人陆陆续续进出了好几趟,搬下来了很多东西。 “这个是……”看着院子里那快有一人高的东西,姜云志的眉头跳了跳。 这是上门拜访的?这要是让不知情的人看到了怕不是以为在搬家吧? “这都是我从我兄长那边哪来的。”长孙无逸放开了一直扶着奶奶的手,走到了那堆东西前面开始介绍着。 “这个是去年靺鞨进贡的鹿肉,太上皇赏赐给我兄长的,我兄长没舍得吃,一直放在冰窖里存放着。” “这个是今年新织的布帛和丝绸,这个是蓝田玉,这个是……” 看着长孙无逸一件一件的介绍着,姜云志的眉头直跳。 这……就是大户人家? “这个是牛肉……” “等会儿!”姜云志赶紧让长孙无逸停了下来。 “牛肉?” 似乎是害怕自己听错了,姜云志重复了一遍。 在封建王朝中,除了西汉之外所有的朝代吃牛肉都是犯法的,虽然各个朝代处罚的方式各不相同,但是都不轻。 “啊,云志你别担心,这是草原牛,是从西域来的商人在途径突厥的时候买的草原牛宰杀了售卖的。” 草原牛和中原的耕牛不一样,草原牛的野性更足一些,不是不能用来耕地,但却要经过很长时间的训练。 “哦哦,原来是这样。”姜云志点了点头。 难怪呢,按理说以长孙无忌的性格是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的,吃也就罢了,但是肯定不会让他弟弟拿出来送人。 关系匪浅的那种除外。 “啊,对了,还有这个!”长孙无忌突然猛地一拍手,从那堆礼物里抽出来了一样东西。 姜云志一看,整个人都懵了。 虎皮,而且还是一张相当完整的虎皮。 “嘿嘿,厉害吧!”看着姜云志一脸懵逼的样子,长孙无逸得意的笑了起来。 “不敢说全大唐最完整的虎皮,但绝对也是首屈一指的,这可是当初岭南冯盎归唐的时候让人送来的呢。” “要说这岭南冯盎也真是牛,据说这张虎皮是当初冯盎亲自打的,两箭齐发直射老虎双目,这才让这张虎皮一点缺憾都没有。” “听说奶奶的身体在娘子军时留下了不少暗伤,每到冬天的时候就会隐隐作痛,这下好了,您就用这个盖着身子。” “不行不行,这个太贵重了。”奶奶连连摆手,都有点儿手足无措的意思了。 她不是没见过虎皮,曾经在柴绍家里伺候平阳昭公主的时候她也见过,但没遇到过主角是自己的时候啊。 “明岸,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就在奶奶和长孙无逸互相推脱的时候,姜云志皱着眉头开口了。 “你不是知道吗?”长孙无逸愣了一下。 “你知道的,就算你不送这些东西,有了陛下的敕旨我还是会把那些东西告诉你。” “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姜云志眉头紧皱,再次问了一遍。 正文 第三十九章:长孙家的亲近 “奶奶,我先扶您回去休息吧?” 没有正面回答姜云志的问题,长孙无逸而是抱着虎皮要带奶奶回屋休息。 按理来说,姜云志这个孙子在,虽然是没有血亲关系的,但再怎么说也轮不到长孙无逸来说这个话。 不过姜云志明白长孙无逸的意思,不只是他明白,奶奶也明白。 “诶,好!” 奶奶慢慢地站了起来,被长孙无逸扶着进了里屋。 等到长孙无逸从屋里出来的时候不仅没有了奶奶,连手中的虎皮也没了。 看起来,似乎应该是已经给奶奶铺上了。 “云志,你坐。”毫不见外的坐在了石凳上,长孙无逸还示意着姜云志也坐。 看着姜云志坐在了自己的面前,长孙无逸开始缓缓地道出了自己的理由。 “虽然到现在我依旧没能得见那东西的真实面目,但我毕竟是长孙家的人,最起码的眼光还是有的。” “先不说云志你在渭水河畔立下的功劳,就凭着还能用那东西造出来新的武器这一点,你就可以凭着那东西青云直上。” “只要不犯大错,你这辈子就是稳了。” “在寻常人家,有一技傍身就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也正因为此才有天地君亲师这种说法。” “现在,我未经你的同意就跟陛下求情,让陛下同意我参与到这件事情中来,这无疑是偷走了你以后的倚仗。” “我于心不安。” 长孙无逸一改之前那有些跳脱的样子,语气低沉且诚恳。 姜云志也没有再说话,不是说他听了这话就怎么怎么地了,而是因为长孙无逸的最后一句话。 “况且,这也是我兄长的意思。” 长孙无忌的意思。 姜云志了然,看起来长孙无忌没有告诉他这个弟弟姜云志的真正来历,只是放手让他从自己家搬东西来交好姜云志。 “好了,你坐着吧,这两样东西放不住,我去处理一下今天就做了吧。” 姜云志站起了身,拎起了那堆礼物中的鹿肉和牛肉,转身走进了厨房。 长孙无逸静静的坐在石凳上,脸上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他不是个孤家寡人,但也和孤家寡人差不多了。 俗话说亲兄弟明算账,在长孙无忌成家的那一天开始,长孙无逸就和他那个哥哥是两家人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了。 他没有妻妾,没有子嗣,心中最大的执念也就是他爱好的武器盔甲这些了。 现在有一种颠覆他认知的全新武器,他的心属实是安分不住了。 本来这饭是很好做的,不过现在长孙无逸来了,还带了这么多东西,姜云志就有些麻爪了。 牛肉还好说,他前世做过,但是这鹿肉他没搞过啊。 思来想去,索性也就不苦恼了,直接二一添作五用在药店买来的香料腌了起来。 最原始的方法就是最好的,姜云志打算直接烤。 自是可惜没有孜然。 “香料还能这么用?”看着姜云志忙活着,长孙无逸一脸的惊讶。 其实香料一词,在古代和现代有着完全不同的含义。 现代的香料很广泛,但绝大多数人一想到香料就会想到做饭,尤其是炖大肉的时候要加各种各样的香料,是调味料。 但是在古代,香料这个词可不是这个意思。 在古代,香料的香其实是熏香的意思,也就是说香料在古代其实是指做熏香的材料,而不是调味料。 “嗯,不过不是所有的香料都能这么用,只有部分香料可以做到给食物增香和去除异味的效果。” 姜云志说着就把角落里的烤炉拎了起来,这是这座府邸以前遗留下来的。 不要怀疑,古代是真的有烤炉,而且是汉代就有的,样子和后世的烧烤炉差不多,只不过腿更短。 “烤着吃?”长孙无逸挑了挑眉,还把长袖撸了起来。 “这个我擅长!” 小小的院子里慢慢的开始飘散出香气,姜云志盛了一些给奶奶送进了屋里,然后就回到院子里和长孙无逸坐下来一起烤肉。 “牛肉呢?你怎么做的?”长孙无逸一边翻着烤炉上的鹿肉一边问着。 “在釜里炖着呢,你也不早来,早来的话现在估计就差不多了。” 姜云志说着打开了一个釜的盖子,里面飘散的味道让长孙无逸为之一振。 “呵嘶~”迫不及待的吃了一口,长孙无逸被烫的直嘶气。 “这是什么?我好像没吃过?”好不容易咽了下去,长孙无逸的脸上满是回味。 “豕。”姜云志淡淡的回了一句。 这个时代没有铁锅很不方便,釜太小了,不仅做一道菜就要占用一个釜不说,还基本上只能做炖菜。 “豕?你做的豕肉怎么没有异味?”长孙无逸没有像姜云志想象中的那样做出一副作呕的模样。 相反,这货又夹了一筷子,完全颠覆了姜云志对猪肉在古代的印象。 “之前我就说过了,是香料。” “原来如此。”长孙无逸恍然大悟一般的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埋头如风卷残云一般对付着釜中的猪肉。 …… 姜云志一脸无语的看着长孙无逸。 虽然来到大唐到现在他也没有接触过多少人,但对于所谓的世家子弟他也听说过,也见过一些大臣了,但长孙无逸这样的还是他第一次见。 完全就跟去熟稔的朋友家吃饭是一样的。 不对,不能说是朋友,这要是放在后世最起码得是发小级别的关系,不然的话谁敢这样? “明岸,你为什么会对武器铠甲感兴趣啊?以你的家世应该更靠近士子或者武将才对。” 一边吃着,姜云志一边随口问着。 “这很难说,其实我也不知道,这就是一种感觉吧。” “小时候舅父给我找过好几个先生,但我的功课却总是很一般,甚至是很差,久而久之舅父也就不逼迫我了。” “后来陛下为了解决义军缺少武器的情况就让我兄长涉足铁器方面,那也是我第一次亲眼看着武器的诞生。” “从那之后我就开始喜欢了。” “唔……”姜云志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或许,长孙无逸的出现也不是一件坏事? “你能跟我说一下你兄长家制造武器铠甲主要用什么方法吗?如果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唐突,姜云志在说完前半句之后赶紧补充了一下。 “这倒是没什么,我们家不是靠着铁器发迹的,而是半路出家,方法都是从别人那里学来的。” 长孙无逸摇了摇头。 谈到了他感兴趣的方面,他索性把手里的筷子都放了下来。 正文 第四十章:远超同时代的文明 在文明和传承这方面,华夏真的是从来都没有输给任何人。 虽然或因为战乱或因为敝帚自珍的性格,华夏也遗失了不少的技术和文化的传承,但即便是如此,华夏一直都是走在世界的前列的。 这世界上所有的文明的前面都加了个古字,唯独华夏没有。 就这,还是我们因为各种原因遗失了很多也断了很多。 也不知道长孙无逸是受了他兄长长孙无忌的嘱咐,还是这个人天生就是个自来熟,他三言两语就给姜云志说了他家铁匠坊铸造武器铠甲的方法。 简单的来说就是两种,第一种是最古老也是最常见的锻造法,而第二种就比较先进了。 炒钢法。 “你们还会这种炼铁之法?”姜云志讶异的挑了挑眉毛。 说实话,这有点儿出乎他的意料的,本来他以为这个时代的炼铁技术还没有发展到这个阶段,但事实证明是他想错了。 不仅发展到这个阶段了,炒钢法还是极为普及的一种技术,因为长孙家在铁器生意上其实是属于半路出家的。 想一想,半路出家的人都有这种技术,虽然极有可能是花大价钱买来的,但这也证明了这算不上是什么珍稀的东西。 最起码不是顶尖的,因为若是顶尖的话肯定就被藏起来了。 “这种方式是陛下让人去搜集然后交与我兄长的,不过据说那太原王氏的手中还有另外一种炼铁之法,能够锻造出更加坚硬的刀具。” 长孙无逸有些遗憾,只是不知道他是因为他们长孙家没有那种锻造之法而遗憾还是单纯的因为他喜欢却搞不清楚其中法门而遗憾。 “更加坚硬的刀具?”听长孙无逸这么说姜云志都有些懵了。 该不会是灌钢法吧?好像古代在炼铁上炒钢法和灌钢法就是巅峰了,而且这长孙无逸说的是更加坚硬而不是柔韧。 具有这种特点,那应该就是钢无疑了。 这么想来,应该就是灌钢法了。 玛德,这古代人怎么这么能折腾?这啥都搞出来了他还搞啥?还能不能愉快的装逼了? “嗯,太原王氏出产的刀具是大唐顶尖的,但是奈何我们拿不到他们的方法,所以也就只能如此了。” 长孙无逸的语气中满是遗憾,不过很快就消失了,因为他想到了别的东西。 “云志,你有没有能够超越太原王氏的炼铁之法?若是有的话……” 说到这里长孙无逸也说不下去了。 在这个时代,技术是一种很重要的东西,虽然工匠是社会的底层,但这并不代表着人们就不看重技术。 不然的话也就不会有敝帚自珍这个词了。 长孙无逸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因为如果姜云志有的话他拿不出来与之同等价格的东西。 钱财?有了更先进的炼铁法还会愁这个?怕是到时候会有一批又一批的人踏破这个小院子的门槛。 官职?他们长孙家虽然现在正在崛起,但李世民才刚坐上皇位,连年号都还没改呢,他们长孙家哪有这个底气? 况且,现在姜云志已经是将作监少监了,和他这个当今皇帝的小舅子是平级了。 他这种身份也就被他们长孙家安排到了将作监当了个少监,还能许给姜云志更高的官职? 可以,但却绝对不是现在。 不过长孙无逸的这些心理活动都是白费的,因为姜云志没有更加先进的炼铁法。 不对,他有,但是现在用不了,因为没有先进的仪器来保证炼铁时加入适量的微量元素。 别说加入了,提取微量元素都是个问题。 “我没有更加先进的炼铁法,而且我研究的方向也从来都不是铁器,不过如果我猜测的不错的话,我所会的一种炼铁房应该是和太原王氏是一样的。” 灌钢法,这个姜云志会,而且他也只能想到这个了。 “当真!”长孙无逸很快就兴奋起来了,但随即就蔫了下去。 因为他发现就算是姜云志有,他依然是拿不出来能够等价交换的东西。 “对了,明岸你对弓箭的箭了解多少?”姜云志似乎是完全没有注意到长孙无忌的反应,径直问道。 事实上他怎么可能没有注意到,他既不是瞎子又不是傻子,长孙无逸的表情那么明显,但凡不是个情商为零的人都能猜得出来。 前后的表情和兴奋程度差的太多了,只不过姜云志虽然是猜出来了但是却没有直接说。 他没有开办一个铁匠坊的想法,这种事情比较危险,现在也就长孙家能够做得来,因为长孙无忌这个人的特殊性。 不是说姜云志就不能做,但是在立足未稳或者关系尚未稳固之时做这种涉及到战略物资的东西是很容易收到猜忌的。 少有不慎恐怕就是万劫不复的局面了,但若是你不涉及这些东西的话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唐朝虽然是世家兴盛的最后一个朝代,但距离世家体系崩塌、官僚主义登台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 李治和武则天灭掉的可不是世家,而是那几个跳的比较欢的。 所以说世家是必须要巴结的,哪怕是不巴结也肯定是要交好的,在这个时代孤军奋斗就等于是自取灭亡。 哪怕是你抱住了皇帝的大腿也是不好用的。 “弓箭的话我了解的不是很多,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主要负责制造铠甲和武器,弓箭也有制造,但我们负责的不过是箭头部分罢了。” “很多不清楚的人都认为箭头是弓箭最重要的一部分,但实则不然,箭杆还好说,尾羽的重要性不亚于箭头,甚至更甚之。” “毕竟尾羽是保证箭支平稳最重要的部分,如果这里做不好的话箭头再怎么锋利坚硬也是无用的。” 长孙无逸似乎是毫不介意地跟姜云志说这些东西,甚至毫不害怕姜云志会取而代之。 虽然不知道他会不会这么想,但姜云志却不会这么做,因为他致力的方向不是这个。 “那这就有点儿难了,明岸你认识懂得尾羽方面的工匠吗?” 听了长孙无逸的话姜云志也犯难了,因为他找的正好就是尾羽方面的人才,而不是箭头。 “这个好说啊,将作监里就有,你去将作监里调就好了。” 长孙无逸说着还夹了一筷子肉塞进嘴里。 正文 第四十一章:畅通无阻 一直跟长孙无逸掰扯到了傍晚,姜云志发现自己当初做了一个错误至极决定。 他当初就不应该松口,就应该把这个长孙无逸给踹得远远的! 这货的社交牛逼症太烦人了,不请自来不说还带了一堆东西来吃饭,最后吃的酒足饭饱不说,还想赖着不走! 家里的确是有空房间,但是也没有这样式儿的啊!不是收古人都是很深沉内敛的那种吗?怎么到了这货就改样子了? 不过还好,这货有社牛症但是长孙无忌没有。 临近天黑的时候,长孙府派人把这货给拎回去了。 让李渊赏赐的那些宫内和内侍去收拾被造得一塌糊涂的院子,姜云志给奶奶做了点儿清淡的稀粥。 奶奶年纪大了,前阵子身体还不太好,中午吃的是鹿肉和牛肉,晚上不能再吃这些不好消化的东西了。 草草的结束了一天,姜云志洗漱了一下就睡下了。 明天,才是他真正开始忙碌的时候。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长孙无逸社牛症的影响并没有随着一天的结束而结束。 新的一天有新的开始。 一大早,长孙无逸就开始哐哐的砸院门,从砸门的频率上就能知道他很着急。 “你是疯了吗?大唐律例不是规定‘日出而视事,及午则退’吗?这天还没亮你就跑过来?长安城宵禁是假的吗?” 看着拎着饭篮子来的长孙无逸,姜云志很是抓狂。 “诶,此言差矣!”长孙无逸摆了摆手,把饭篮子放了下来。 “我在家里给你带了早膳,你可以先吃饭,等你吃完饭我们再坐马车,等到了金光门的时候宵禁也就该结束了,那时候城门就开了。” “而且不仅是你的,连奶奶的那一份我也带了,你可以让下人放在釜里热着,等奶奶起来直接吃就好了。” 长孙无逸显然是对于自己的“贴心”很是满意,洋洋得意地朝着姜云志炫耀着。 “不是,除了早朝之外你平时也起这么早?卡着宵禁接触的点儿去将作监任职?” 姜云志坐了下来,一脸无精打采的喝着粥。 “那倒不是,我平日里是很少去将作监的,因为我只对武器铠甲感兴趣,将作监是负责宫中平日里用的那些物件的,我不感兴趣。” …… 明明是很稀很顺滑的粥,姜云志却差点儿没噎住。 合着你就逮着我一个人祸祸呗? 草草的吃完了早饭,姜云志迷迷糊糊的就被长孙无逸给拖上了马车,踏上了上班的路途。 要说这长孙无逸是第一次的话姜云志是说什么都不信的,因为一切就和他刚开始说的一模一样。 到了金光门的时候正好宵禁解除,金光门的守卫有些诧异的看着刚好到城门口的马车,在发现是姜云志和长孙无逸后就草草的走了个流程然后放行了。 这还不止,进了金光门之后在大街上是一个寻常人都没有,倒是遇上了两拨宵禁结束准备下班的城卫军。 他们是上夜班的,负责的就是巡逻,看看有没有人在宵禁时间乱窜,一旦发现立马扣下。 再次经历了两轮城卫军的盘查,马车总算是到达了皇城的门口,这次还比较顺利,直接进去了。 但是,到了将作监的时候姜云志才发现将作监还没开门,显然还没有人来。 不过这可难不倒长孙无逸,之间他直接拉过了站在旁边值守的侍卫,然后侍卫就掏出了一大串钥匙打开了将作监的大门。 姜云志这才知道,不只是将作监,皇城内所有的机构,包括尚书省和御史台在夜里都是要锁门的,钥匙统一由侍卫保管。 只有四个地方例外,那就是左右武卫和左右骁卫。 进了将作监,姜云志和长孙无逸径直来到了昨天划分好的区域内。 千牛卫还在值守,看样子昨夜是直接被锁在了这将作监内没有离开。 因为工匠还未到,姜云志只能是先做一些简简单单的活儿,比如分拣之类的,然后又跑了一趟左藏外库院。 只不过,这次他并没有找到需要的东西。 “诶,明岸,你说你在你们家的铁匠铺呆过一阵子是吧?”在没有办法的时候,姜云志突然想到了长孙无逸。 “对啊,我也就是在那里完成了对明光铠的改良的。”长孙无逸点了点头,他不知道姜云志这么问是为了什么。 “那你有没有见过那种很像是石炭但却不能燃烧的东西?” “很像是石炭但却不能烧?你说的是炭精吗?” 长孙无逸没能跟得上姜云志的思维速度,一脸的迷茫。 “应该是吧,你找个人去取来我看看,多带一点。” “没问题,那个不值钱,我兄长每个月都要处理掉很多,总是有掺杂进去的。” 长孙无逸点了点头,然后就跑到一边吩咐人去了。 “好了,大家过来。”姜云志拍了拍手。 他跑了一趟左藏外库院,在这个时间里工匠们也到了。 把工匠们都召集了起来,姜云志随手拿过来了一支毛笔,旁边的一个工匠很有眼色的开始帮着研墨。 “大家先一起做这样的一个东西。”姜云志说着在纸上画了个六棱柱。 “这玩意儿简单,我觉得应该是用不了多长时间吧?” 皇宫里的工匠,而且还负责的是上到皇宫建筑修缮,下到小玩意儿的工匠,姜云志不觉得这个有难度。 “姜少监,这个很简单,不过你有其他的要求吗?”一个工匠小心翼翼的问道。 “其他的要求?没什么要求,就做这么一个东西出来就行了,中间是空的,两边不用封口。” “不是。”工匠见姜云志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惶恐着躬起了身子。 “小人是说这东西是要直接钉死还是要做成可以随意拆卸的,里面以后还需不需要放置别的东西,如果需要的话放置物品的大小尺寸有多少。” 听工匠说的这么详细,姜云志也知道是自己草率了,说得也太过简略了。 “这个东西是不用封口的,但最好是有一个面可以随时且方便的拆装,里面大概要放一百到一百五十支箭矢的样子。” “大家不用着急,时间还比较充裕,现在我们还处在尝试的阶段,失手是正常的,大家不用担心失败了会怎么怎么样的。” 姜云志以前也没做过这个东西,所以只能是按照他估计的来报数值,而且也没有说得太死。 毕竟,如果失败的话尴尬的可是他自己。 正文 第四十二章:书到用时方恨少 将作监新划出来的一角如火如荼的忙碌了起来。 那四个工匠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随和的领导,这不是在说阎立本就不好,只不过阎立本也不会做到姜云志这种地步。 有时候只是一句简单的激励就能够让人激发出很大的动力。 长孙无逸像是个跳蚤一般在姜云志的身边跳来跳去,嘴巴是一时一刻都闲不下来。 因为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从真正开始制作开始到现在,姜云志一直在捣鼓木头,两个铁匠从头到尾只是打了两块很小的铁,然后就一直在闲着。 都快闲出屁来了。 仅仅是半天的时间,姜云志的进步很大很大,不过这个进步并不是在研究上面,而是在抵抗噪音方面。 现在他已经能够做到无事长孙无忌上蹿下跳的提问了,甚至能面不改色心无旁骛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啪啪。 姜云志拍了拍手,把不远处的一个千牛卫叫了过来。 “昨日我让你去禀告陛下的事情都禀告过了吗?” “回姜少监,禀告过了,陛下说若是您需要的话就直接或者让小人等拿着陛下赐予您的铁券去领取就好。” “那你去领取一些吧。”姜云志说着从腰间摘下了那块铁券,扔到了千牛卫的手里。 “数量的话……暂且就二十斤吧,记住要成品,若是没有成品的话就让那边按照比例送来二十斤,比例他们知道的。” “是!” 千牛卫拱了拱手,然后就退了出去。 “云志云志!你说的是之前在渭水河畔用的那个东西吗?” 本来长孙无逸已经有些蔫吧了,因为姜云志一直都没怎么搭理他,不过他现在又活过来了。 因为他听到了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你先别管这么多,我让你去找的会制作和调整尾羽的工匠你找来了没有?” 姜云志现在对长孙无逸是烦不胜烦,因为这货对火药根本就一点儿都不了解,但偏偏问题还贼多。 单纯就是那种既没有本事帮忙还喜欢问东问西的那种。 “早就找来了,在墙边候着呢。”长孙无逸朝着一旁努了努嘴。 “过来。”姜云志招了招手。 “姜少监请吩咐。”虽然是军器监的人,但毕竟是个工匠,他还没有和姜云志平等姿态的资格。 有爵位的姜云志虽然离世家还差得远,但却也可以说是贵族了。 工匠,就只是工匠。 “带东西了吗?” “带了。”工匠恭恭敬敬的退了两步,然后从一边的台子上拿出了一把羽毛。 “我现在需要制造一批弓箭,箭头有,箭杆也有,需要你制造和调试尾羽。” “这个小人最是……” “先别着急说话!”工匠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姜云志打断,因为他还有要求。 “这批箭矢不同于寻常箭矢,尾羽也和寻常的不太一样,要不惧火!” …… 一下子,将作监的这个小区域里安静了下来。 工匠们不敢,但长孙无逸却是肆无忌惮,他正以一副看傻子的眼光看着姜云志。 “你疯了?不惧火的尾羽?你是要用铁制作吗?但是那样的话就会使得箭矢尾部加重,会影响箭矢的平衡性的。” “换而言之这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长孙无逸很是笃定的下了结论。 “不!虽然我不太清楚过程,但肯定是可以成功的,不多我对这方面不太清楚,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我的想法肯定是没问题的。” 面对长孙无逸的笃定,姜云志也给了一个笃定的回答。 他对这方面的涉猎不是很多,但却可以确定自己的想法是没错的,因为他前世是胶东人,他在纪念馆里见过那个东西。 抗倭名将戚继光曾经大规模使用过的武器。 “你确定?”面对姜云志如此笃定的话语,长孙无逸也有些迟疑了。 如果不是姜云志在渭水一战中已经表明了他的才能,那么长孙无逸肯定会嗤笑一番,继而拂袖离去。 “那个……”就在这时,那个制作尾羽的工匠开口了。 “姜少监,长孙少监,能否容小人说两句。” “你说!”×2。 “姜少监,您说这尾羽要不惧火应该是不可能的,会不会是这箭矢的尾部其实是不会碰到火的?” “小人不是对姜少监的话有怀疑,只是按照常理来说应该是不会有不惧火的尾羽的。” “一般羽箭都是用禽类的尾毛制作,这肯定是怕火的,若是不惧火的话就只能按照长孙少监说的那把用金铁制作,但那会极大地影响箭矢的射程。” 听到工匠的话姜云志也有些迟疑了。 难道真的是自己错了?或者说这火箭其实是不需要尾羽的? 不对!没有尾羽的话箭矢的精准度就会差上很多,虽然一窝蜂火箭是大规模攻击的武器,但没有尾羽的话精准度肯定是不够的。 怕是会差上好几米远。 姜云志就这么自顾自的沉思着,长孙无逸和那个工匠也不敢打扰,直到一个人的出现。 “姜少监,东西带回来了。”去军器监领东西的千牛卫回来了。 他也不想打扰姜云志,但无论是他带走的铁券还是带回来的东西都非同小可。 铁券是必须第一时间,而且是亲自交到姜云志手中的,而那个运来的东西他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军器监明确的说了,一定要姜云志验收。 “调配好的?”千牛卫的话把姜云志从自己的思绪中带了出来。 “这个小人不清楚,军器监小人进不去,小人只是叙述了一边姜少监的要求,然后军器监就把东西交给小人了。” “自始至终小人都不曾打开过。” 最后一句话是废话,姜云志又不瞎,上面还封着火漆呢,要是打开过了的话这火漆就破了。 接过了千牛卫递过来的铁券,姜云志随手就用这玩意儿把箱子上的火漆给刮掉了,这让旁边的长孙无逸看的是一愣一愣的。 有这么对待铁券的么? 看了看箱子里黑乎乎的火药,姜云志满意的点了点头。 “过来帮忙!”姜云志拿起了桌上的小刀开始比划着,让还在愣神的长孙无逸回过了神。 咋了这是,这怎么还拿起刀来了? 长孙无逸一脸的懵逼。 正文 第四十三章:炸刺的刺猬 “就是这黑乎乎的玩意儿?就这能够造就渭水……” “闭嘴!”姜云志毫不客气的开口打断了长孙无逸。 “别人不懂你还不懂?什么都问,你是想把你兄长一家也都拖进来吗?” 姜云志是真的怀疑这长孙无逸的脑子是咋长的。 现在火药是大唐的机密,而且是属于机密中的机密,长孙无忌有没有看过姜云志不知道,但是知道具体配方的肯定不超过五指之数。 长孙无逸这么肆无忌惮,姜云志朕怀疑他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不是,你别这么激动啊,我不问你这东西是怎么造的,就想知道这不起眼的东西为何会有那么大的威力而已。” “我又不是没经历过这些事情,而且我还在军器监混了一段时间呢,怎么会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 长孙无逸翻了个白眼,显然是对姜云志的激动很是不理解。 “不是我藏拙不告诉你,是根本就说不清楚。”姜云志一边裁着宣纸一边说着。 “现在整个大唐知道这东西配方的也没有几个人,至于这其中的道理怕是只有我才清楚了。” “我要是跟你说这些就好像让一个不识字的孩童去全书背诵大学一样,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没有基础的教育就想学化学反应?这不是扯淡呢么? “那我来干什么?看着你弄?”长孙无逸瞪大了眼睛,一脸的失望。 “我不能告诉你配方,只能给你看看这东西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 姜云志抬起了头,扬了扬手中的纸筒。 装上火药,小心翼翼的塞入啵木片塞子,然后将一小截引线插了进去。 “看着。”姜云志说着从旁边拿过了一个火折子,吹着后凑了过去。 呲~砰! 那个小纸筒迅速窜出,不过因为火药的量不是很多,飞的并不是很远,在撞到了一堆木板后停了下来。 这是姜云志按照后世的窜天猴做的,只不过最后不会炸,如果想要炸一下的话还要给纸筒内的火药做隔离和封闭才行。 “为什么!”长孙无逸的脸上充满了求知欲,两只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 “这里面有木炭,还有些别的东西,混合之后就会以极快的速度燃烧殆尽,在渭水河畔使用的就是这个,只不过区别在于那个是用铁球装的。” “所以你现在想把这个东西装在箭矢上?”长孙无逸很聪明,也很有天分。 他只是看了一遍就从窜出去的纸筒猜到了姜云志想要做什么。 “对,现在的问题在于这个东西点燃之后会喷出一串火焰。” 姜云志点了点头,把问题甩给了长孙无逸。 “你早说啊!这还不简单?”长孙无逸白了一眼,然后跑到了桌子前。 拿起毛笔,长孙无逸唰唰唰地在宣纸上花了几下,然后就把毛笔扔在了一边。 “现在有两个办法,第一个办法就是把你做的这个东西装在弓箭的前端,这样的话大概率是烧不到尾羽的,但肯定会对箭矢产生影响。” “第一,装在前面会导致前端的重量加重,箭矢会在飞行途中更快的坠落。” “第二,装在前面的话会导致箭矢插进敌人身体时受到阻碍,这样的箭矢所能造成的伤害也就是皮肉伤罢了,不会伤及脏腑。” “那第二个办法呢?”姜云志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第二个办法就是把这个装在最尾端,然后把尾羽的位置向前挪。” 啪! 姜云志猛地一拍手。 当真是一叶障目,他这个后世来的人在这方面竟然抵不过一个千年之前的人。 想一想姜云志就感觉有些羞愧。 “来吧,试试吧。”姜云志挥了挥手,把所有人都召集了起来。 木匠、铁匠,还有那个负责尾羽的工匠各司其职,一时之间将作监的这个小角落忙碌了起来。 角落之外已经聚集起了很多人,但大都是只敢远远地看着而不敢上前一步。 持刀的千牛卫给人一种震撼之感,没有人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 东宫,崇教殿。 李世民坐在高位之上,看着下面争论不休的官员们,他感觉很是头疼。 一个战俘的事情吵了又吵,似乎永远没有结局一般。 以前为了该不该要颉利的赔款而吵,现在又为了该要多少而吵。 李世民发现,他突然有点儿想念姜云志了。 如果姜云志在,最起码能用儒家的话怼得这群儒生无话可说。 “好了!”李世民狠狠地一拍桌子,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唐俭!” “臣在!”随着李世民的话落,一个人手持笏板站了出来。 “你带人去和颉利的人协商,直到得出最后的结果!” “臣,领命。” 唐俭满脸苦涩,这可不是个好差事,但现在皇帝已经点了他的名字,他没有后退的空间了。 “陛下,以战俘胁迫突厥拿出财物赔偿已经落了下乘,不可再贪了啊!” 孔颖达又站了出来。 “倘若我们只是表面意思一下的话既能体现我天朝上国的威严,也可让突厥知道背弃盟约不是毫无代价的,岂不是一举两得?” “若是陛下一意孤行,怕是我大唐在周遭各国面前再难抬起头啊!” “请陛下三思!” 李世民的头更疼了。 以前他还没觉得有什么,在看过了姜云志与朝堂舌战群儒之后他对孔颖达的好感是越来越低了。 他现在的想法和姜云志有点儿相似。 无关痛痒的“惩罚”起不到威慑的作用,以现在突厥给出的价码来说甚至还抵不上他们在到达渭水之前沿途劫掠的三成。 太少了。 思及至此,他再次拍了一下桌子。 “来人!去将作监,把姜云志给朕找来!” “是!” 旁边的一个内侍低着头迅速走开,而整个崇教殿则是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孔颖达站在大殿中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很是尴尬。 现在谁不知道姜云志是个难产的角色,经过太极殿一事后没有人愿意和那个混小子正面辩论。 孔颖达亦是如此。 他不知道这次颉利给出的价码少了吗?知道!但却也正是他最想要的那个数量。 在他的想法中依旧还是以仁服人,而不是通过那种姜云志颇为推崇的强硬手段。 可就算是他知道也无从反驳姜云志,因为姜云志一句话就能把他噎死。 就这么点儿赔偿,颉利南下惨遭铁骑践踏的百姓怎么办?他们就活该吗? 就这么一句话,孔颖达就得背上一个不重视百姓的大帽子,甚至说他是心向突厥都不为过! 正文 第四十四章:舌战孔颖达 当姜云志被带到这崇教殿的时候还是一脸懵逼的。 “陛下,不知召臣前来所为何事?” 十天了,姜云志一直泡在将作监里。 一窝蜂火箭说起来很容易,无非就是做一个容器,然后给箭矢绑上火药筒,点燃之后火箭就哧溜哧溜地飞出去。 但实则不然。 因为增加了火药筒,箭矢的重量就发生了改变,而且用火药做推动力和以往的用弓的弹力做推进力是不一样的,姜云志必须要经过一次又一次的试验。 大唐实行间日朝制度,十天的时间要上三次早朝,而这三次早朝姜云志无一例外的都没有参加。 李世民也没让人找他。 所有人都好像同时默契的不谈及姜云志,所以久而久之姜云志就好像是被遗忘了一下。 可孔颖达没想到,这回为了赔偿的事情李世民又把姜云志给找来了。 “颉利让人送来的赔礼的数目,你看一下吧。”李世民先是看了看孔颖达,然后把一份奏折甩到了姜云志的面前。 姜云志随便翻了一下,但基本上什么都没看进去。 虽然国人基本上都自带简、繁体字转换功能,但那也是有限的,有很多的繁体字并不能通过象形文字的特点就转为简体字。 更何况,这相当于是一份报告,里面最多的还是数字,但在壹贰叁肆的大写数字是武则天发明的。 所以,姜云志等于是在抓瞎,他能看懂一些,但到了数字那边就基本上看不懂了。 但是这并不影响他开口说话。 为了新武器的原因,李世民已经十天没让人打扰他了,甚至包括上早朝,但现在却把他找了过来,这还不明显吗? 如果这还不够明显,那么站在中央的孔颖达就足够明显了。 “少了。”姜云志收起奏折,交给了旁边候着的内侍。 李世民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他很满意姜云志所说的。 “姜少监,这已经不少了,如果再多,突厥怕是就要伤筋动骨了,他们是不会答应的!” 也不知道孔颖达是不服气,还是真的就是为了大唐所谓的脸面着想,他再次站了出来。 “如果再多,突厥怕是就要伤筋动骨了?” “孔祭酒,这话,我听着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乱世刚过,我们的百姓还未恢复过来,您却担心突厥会不会伤筋动骨?” “您到底是我们大唐的臣子,还是那突厥的臣子?” 姜云志的语气带着轻佻,很尖锐的把问题挑了出来。 “黄口小儿休得污蔑老夫!”孔颖达气得胡子都抖动了起来。 “老夫担心的是突厥狗急跳墙再次反扑,待到那时真正受到伤害的还不是我们大唐的百姓!?” “呵呵,孔祭酒,小子乡野出身,不知道那么多大道理,也不知道您这些大儒在担心什么。” “小子只知道若是不给那些遭受突厥劫掠的百姓一个交代,他们是不会满意的。” “没有了百姓,您来替大唐冲锋陷阵吗?” “没有了百姓,您来给大唐缴纳租税吗?” “没有了百姓,您来给大唐服徭役吗?” 一个三连问,孔颖达哑口无言。 他知道姜云志说得对,但他担心的也不是空穴来风。 这件事永远都不会有一个完美的结果,因为突厥不会乖乖的拿出大唐满意的赔偿,百姓们也因此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二者只能取其一,只是区别在于孔颖达选择了比较大的那个方向,也就是暂时妥协,避免突厥反扑。 姜云志则是选择了那个看上去比较小但实则比较长远的那个方向,也就是安抚百姓。 “姜少监既然如此有信心,那老夫敢问,等到突厥认为我们大唐狮子大开口,继而反扑之时,我们又该如何应对。” 孔颖达终于是醒过味来了,他算是看清楚了。 在这个问题上其实选择哪个答案都是没有错的,因为出发点都是大唐,所以谁先开口对方就能够提出反对意见,继而步步紧逼。 现在他要学着姜云志,用姜云志的方法来反问姜云志。 只是他没想到,姜云志并不怕这个。 “若是他们胆敢反扑,那我们就打!”姜云志言辞坚定,没有丝毫的迟疑和动摇。 “打?哈哈!滑天下之大稽!”孔颖达抚须狂笑。 “那敢问姜少监,粮草何来?兵将何来?御寒的衣物又从何而来?” 孔颖达似乎是觉得自己立于了不败之地,对着姜云志步步紧逼。 “小子不知道这些从何而来,因为这些也不是小子负责的,但是!” “我却知道一点,孔祭酒未曾发现的一点!” “请赐教。”姜云志没有妥协,这有些出乎了孔颖达的意料,这就让他不得不谨慎了起来。 “我不知道孔祭酒是怎么想的,但我却知道大唐百姓是怎么想的。” “如若我们此次对突厥步步紧逼,以强硬的姿态要求颉利拿出足够的赔偿,那么百姓就只会恨突厥的暴行。” “若是我们就此妥协,百姓们不但不会怪罪突厥的暴行,反而会将所有的愤恨都转移到朝廷,转移到陛下身上来。” “因为到了那时候所谓的补偿已经不重要了,他们只知道他们作为大唐的百姓遭受了异族的欺负,他们所依赖的大唐不仅没能帮他们讨回公道,反而一笑带过了。” “届时,孔祭酒又该如何去安慰百姓呢?” “百姓的损失又该由谁来承担?从国库调拨吗?若是如此,那突厥再次南下时又从哪里找来粮草呢?” “亦或是说,由孔祭酒您负担吗?” …… 孔颖达的嘴唇连连翳动,但却只是张口结舌而已,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陛下,臣请求,驳回突厥给出的赔偿,并且告诉他们,若是不对此次惨遭掳掠的百姓予以补偿,我大唐的铁骑将会剑指草原!” “如若那颉利胆敢反扑,新式武器已经研发完成,即刻便可大量生产!” “你说的是真的!?”李世民倏地站了起来。 “欺君大罪,臣子何敢?” “请陛下移驾,渭桥军营!” 正文 第四十五章:“万”箭齐发 虽说是让李世民移驾渭桥军营,但实际上整个朝堂都去了。 李世民才刚刚登基不久,满心的雄才大略无处可使,更何况现如今朝堂上为了一个突厥的赔偿问题都吵得不可开交。 现在,有了新式武器,他怎么可能不带着所有人过来? 新的武器能够最大程度上堵住那些人的嘴。 可这样一来就把姜云志逼到了绝路上。 到了现在,这次试验对于姜云志来说就成了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的展示,没有任何退后的余地。 但是,姜云志有信心。 创新和仿制是有着根本性的区别的,一窝蜂火箭并不难,难的是构想。 除了第一天姜云志遇到的困难还能说的上是思想和创新上的困难之外,之后的几天就根本没什么难度可言。 第一天制造,后续他和长孙无逸一直都在调试。 因为和弓箭射箭不一样,需要调整尾羽,除此之外还因为中前段增加了火药管导致重量也发生了变化,这都是需要调整的。 这还不止,火箭的排列也是个问题。 要知道,一窝蜂火箭是可以在短时间内发射五十到一百支,甚至是更多的火箭,引线和火箭的排列都是需要调整的。 正是因为此,姜云志才耽误了十天,如果单说制造出能够发射的单只火箭,他需要的时间最少可以提前一半。 皇帝带着满朝文武浩浩荡荡的去了渭水河畔的渭桥军营,这里是皇宫抵御北方入侵的最后一道防线。 “姜云志!” 一到地方,李世民那略显厚重和威严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臣在!”姜云志从百官中站了出来。 “尔……” “报!” 李世民才刚开口,一道略显清脆的声音响起,而后姜云志就看着一道窈窕的身影飞速而来,在经过千牛卫的检查之后才来到了李世民的面前。 女子凑到了李世民耳边说了什么,然后姜云志看到李世民明显的愣了一下。 女子退走,但李世民却没了声音。 姜云志有些尴尬,开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不过好在没多久,又有一道声音响起。 如果说方才的那道声音清脆悦耳的话,现在的这道声音就是尖利刺耳了。 “太上皇驾到!” …… 姜云志这才知道方才那个女子在李世民的耳边说了什么,看来是这李渊得到了消息啊。 李渊今年已到花甲之年,但气势还是很足的,只是略显有些颓唐,但依旧还是能看出来往日的意气风发。 “儿臣见过父皇。”李世民迎了上去。 “恭迎太上皇!” “起来吧。”李渊微微颔首,然后看向了姜云志。 忽的,李渊给了姜云志一个脑瓜瓢。 这个脑瓜瓢不仅打得姜云志有点儿懵,更是打得百官有些傻。 这是什么?这是亲近啊! “开始吧。”李渊没有在意众人的表情,而是兀自看着前方说道。 姜云志看向了李世民,在得到了李世民的点头示意后他伸手入怀。 一枚红色的小旗子出现在他的手中。 旗子猛然扬起,十名千牛卫扛着一排标靶上了马,朝着远处飞驰而去。 这还没完,姜云志的右手轻轻以挽,旗子在空中画了一个弧度,又有二十名千牛卫跑出,其中十名扛着一个筒状物,十名拿着火把。 扛着一窝蜂火箭的千牛卫熟练的单膝跪地,双手扶住一窝蜂火箭的筒。 眼看着远处的千牛卫已经摆好了标靶,姜云志右手中的旗子猛然落下。 “放!” 嗤嗤嗤~ 噌噌噌~ 引线燃烧的声音,火箭出膛的声音一同响起,那二十名千牛卫的周围冒起了浓重的烟雾,熏得众人连连咳嗽。 渭水河畔常年有风,烟雾很快散去,视野也恢复了清晰。 然而,标靶距离众人足有二百米之远,除了能看见有七八个标靶已经倒下之外根本看不出别的什么来。 “请太上皇与圣人移驾!” 姜云志收起旗子,走到李渊父子面前躬身说道。 李渊看了看姜云志,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但却已经抬步走了起来。 虽然现在手中无实权,但名义上是太上皇的李渊依旧是大唐地位最高的人,他开了头,哪怕是李世民也得跟上。 二百米并不算远,众人很快就走到了那十名千牛卫放置标靶之处。 在远处就多少能够看出来一些,但要说震撼的话还是走到近处才更加震撼。 十个一窝蜂火箭齐射,每个一窝蜂火箭搭载箭矢一百支,累计共一千支箭矢,虽然也有因为火药燃烧问题提前坠落或者偏离方向的,但地面上插着的也足有八九百支箭矢。 这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这已经足够震撼了。 “此为何物?”李渊的声音有些颤抖。 “回太上皇,此物乃一窝蜂火箭,每个筒子里可放置一百支箭矢,点火之后几乎五个呼吸之内就可发射完毕,射程最远可达三百步!” 姜云志站了出来,给李渊解答着。 “好!好!好哇~!”李渊连叹三声,一声比一声激动。 “启禀太上皇,此物的杀伤力并不及寻常箭矢,若不是直接命中眼珠或心口的话并不会致死,但在两军对垒中却足够了。” “而且方才太上皇您也看到了,此物两人便可操作,在两军对垒之时可以先发制人,虽不能一击致命,但足以让敌人的战力削弱一半。” “而且,此物对骑兵有奇效!” 与其说是对骑兵有奇效,倒不如说对战马有奇效。 搭载着火药的箭矢在威力上会有些削弱,毕竟火药筒被放置在了箭矢的前端,有了这个做抵挡箭矢很难做到透体而出。 但有时候,这种效果远远要比一击致命更好用! 人可以克制,但战马没有人那丰富的情感和心智,又怎么会克制? “此物,制造起来可有难度?”李世民也很激动。 他是个马上皇帝,大唐的江山他出了很大的力,他比李渊更清楚这一窝蜂火箭的作用。 “回陛下,臣携将作监少监长孙无逸与工匠共五名,前三日研究尾羽,再两日研究改装,后五日则全都在制作此物。” 没有细说,但这已经足够了。 加上两个少监才七个人,五天做了十个,这个效率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正文 第四十六章:更替 两个人就能抵得上两只小队规模的弓箭手,这一窝蜂火箭即便是擎制再多,有了这种效果就已经是足够了。 换句话说,这其实就是在无形中增加了军队的人数,而且还是不用喝水吃饭的那种。 有了这一窝蜂火箭,大唐以后的将士就可以少向弓箭手方向调派人手了,可以更多的集中在步兵和骑兵的方面。 文武百官都在山呼万岁,因为他们也都知道这种武器的作用。 唯独只有孔颖达,眉头紧锁,看起来好像满腹心事一般。 李渊那布满皱纹的脸上笑开了花,而李世民也是难得的将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在这个时候,孔颖达没有站出来找不自在。 哪怕是真的是为了国家大义,为的是大唐在外面的脸面,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这些话都是李渊和李世民这先后两代皇帝所不愿意听的。 但他却留了个心眼,在李渊父子率百官返回的时候他缀在了队伍的最后,还把姜云志给拉下来了。 “不知道孔祭酒有何赐教?”看着满腹心事的孔颖达,姜云志笑了笑。 他不是孔颖达肚子里的蛔虫,不清楚孔颖达在想些什么,不过他多少还是能猜到一些的。 孔颖达这人在历史上没什么劣迹,不能说是一点儿都没有,但这种叛国通敌的是肯定没有的。 所以,姜云志猜测孔颖达可能真的就是一个读书读傻了的老儒生,一心一意注重的都是面子。 亦或者,他和李世民一样被名声所累,只不过李世民是因为玄武门之事心累,而他是为了孔圣人后裔的名声所累。 铁骨铮铮衍圣公。 虽然唐初还没有衍圣公这个说话,但从这句话也能看出来孔子后裔在后人眼中是个什么样的形象了。 当然了,这话中的铁骨铮铮是要带引号的。 “老夫见小郎君虽然出身低微但却满腹经纶,为何不致力于学问?反倒是总来摆弄这些旁门左道的东西?” 孔颖达突然很想,很想把姜云志拉到自己的阵营中。 只可惜,他打错了算盘。 他不想和孔子后人缠在一起,虽然他不在乎身后名但却也不会主动往自己身上沾锅底灰。 “呵呵,小子粗鄙陋见,不知道孔祭酒在说什么。” “只是不知道在孔祭酒心中什么是旁门左道,什么才是名门正道?” “名门正道自然就是儒学了,除了儒学之外都是旁门左道!” 姜云志的话才刚说完孔颖达就直接给出了答案,显然这个答案不说是他心中根深蒂固的,最起码也是提前想好的。 “哈哈。”姜云志摇头失笑。 “孔祭酒,这天下其实没有什么旁门左道,也没有什么名门正道。” “的确,小子不否认儒学是当世第一大,但法学呢?没有了律法又该如何约束那些作奸犯科之人?” “工匠呢?没有了工匠谁去制作农具?农耕之道也是旁门左道吗?若是没了的话孔祭酒您吃什么呢?” “还有,您说小子把心都放在了旁门左道上,小子愚昧,问孔祭酒一句。” “当日同样是在这渭水河畔,若是没有小子的奇技淫巧旁门左道,您要率领长安城内仅剩的五万将士渡河迎敌吗?” 两人的说话声渐大,本来就只有周边的人时不时地侧目一看,到了姜云志说话时就连前面的李渊和李世民都听到了。 只是这父子二人似乎心有默契,什么都没有说。 自此,姜云志前后三次和孔颖达针锋相对,但却连下三城。 其实倒不是姜云志针对孔颖达,只是每次孔颖达都自己跳出来,原因无外乎儒学在这个时代的地位。 他是孔子的第三十一世孙,自然要为此站出来。 没有再理会孔颖达,姜云志缀在队伍的尾端,与长孙无逸站在一起,随着队伍进入了长安城。 进了皇宫,李渊径直朝着太极殿的方向走去,李世民本想告别他的老子回自己的东宫去,但却被李渊剜了一眼。 “去太极殿。”李渊的语气平淡,但去少见的用了不可拒绝的语气。 李世民有些惊诧,但现在文武百官都在面前,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是随着李渊朝着太极殿走去。 这不是第一次在太极殿上朝,文武百官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而李渊则高坐在那代表着权利的椅子上。 在这个时候,就连李世民也只能让人搬个椅子坐在旁边。 “吾儿,以你之间,今日这姜云志再次研制出了军中利器,该如此赏赐?” 看着众人站定,李渊缓缓开口。 “回父皇,此物方才出世,当务之急是大量制造给三军将士装备,而后还要训练。” “所以儿臣打算暂且先赏赐一些,待到三军将士真正能够熟练且发挥出效果了,证明此物确实没有问题之后再另行赏赐。” 李世民转身面对着李渊,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嗯,姜云志,你可有意见?”李渊的声音突然变得浑厚有力了起来,似乎回到了当初他意气风发的时候。 “回太上皇,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没有说太多,姜云志觉得说这些已经够了,但是显然李渊并不打算这样结束。 “我大唐以武立国,你先后制造了两种新式武器,这会大大的加强我大唐的实力,更能让突厥等蛮夷望而生畏。” “有功就该赏!” 说罢,李渊站了起来,径直走下了那代表着巅峰权利的高台走到了还稍显瘦弱矮小的姜云志面前。 “人不错,就是太瘦弱了,不符合我大唐的尚武之风。” “多吃点!” 说完,轻轻地拍了拍姜云志的肩膀,抬步朝着太极殿殿门的方向走去。 “父皇!”李世民有点儿懵。 今天李渊完全不按照套路出牌,每次的动作都在李世民的预料之外。 “朕老了,听说这孩子是在弘义宫做出第一种武器的,明日朕就搬过去,看看那武器是怎么做成的。” …… “恭送父皇!”李世民拱手躬身,声音高昂且带着一丝的激动。 “恭送太上皇……” 李渊离去的背影似乎充斥着落寞与老迈,至此,大唐的巅峰权利才算是彻底的更换了。 正文 第四十七章:成地主了 十天了,姜云志连家都鲜少回,这还多亏了长孙无逸提前派人去家里通知了一声,也让人好好照顾奶奶,不然的话姜云志可安不下心来。 “怎么,今儿个不打算在这将作监里泡着了?”长孙无逸拎着一壶酒,坐在工作台上笑吟吟的看着姜云志收拾东西。 “东西都完成了,太上皇和陛下也都认可了,我还在这里做什么?” 姜云志不紧不慢的收拾着东西,丝毫没有被长孙无逸的话影响到。 朝夕相处了十天,就算不熟悉也熟悉了。 “再说了,不只是我,你也是要回家的。” “这两天协助我们的不论是工匠还是千牛卫都被陛下征走了,铁券也收回去了,我们在这里干嘛?” “可是这才刚到巳时啊,按照你的习惯不到午时能走?”长孙无逸也是笑着回应。 “得了吧,少拿这话刺激我,这都一旬了,我之前的例假都没休,还不让我回家了?” 收拾好东西,姜云志翻了个白眼。 “你呢,是回家还是去你兄长家里?” 长孙无逸很是无所谓:“应该是去我四哥那里吧,家里也没人,去我四哥那里还能吃顿热乎饭。” 姜云志双眼一亮:“那正好,帮我问件事儿吧?” “嗯?有事儿?” “嗯,有一点,不过不是公事儿,是私事儿。”姜云志点了点头。 “私事儿?这还真少见,你说说看?”长孙无逸从工作台上跳了下来,一脸好奇。 “没啥,就是太上皇之前不是把长孙将军的那座宅邸买下来送我了嘛,再加上我的事宜也在附近,奶奶放不下以前的老邻居,所以我就让他们搬过来了。” “现在我多少也有些底儿了,准备跟你兄长说一下,看能不能把庄子周围的土地盘给我。” “那边地靠镐水,水土比较好,所以贵一些也无妨。” “嗨!我当是什么事儿呢!”长孙无逸大失所望。 他本以为姜云志是遇到了什么事情需要求到他兄长长孙无忌的,但没曾想墨迹来墨迹去的就这么个事儿。 这个时代的人们的确是有了钱就会买地,但像这些权贵阶级对于土地还真没有那么看重。 当然了,这得分人,如果是个平民百姓这么说的话肯定是没人理的,但换成姜云志这个朝廷新贵的话就不一样了。 “你先回去吧,我回去跟我四哥说一声,估计早则今天下午,晚则明天就会有人跟你交接这些了。” 长孙无逸摆了摆手,然后就拎着酒坛子离开了将作监。 不是他托大,也不是他越俎代庖替他哥哥做决定,只是之前长孙无忌就嘱咐过他不要与姜云志交恶,能够交好是最好的。 现在机会来了,长孙无逸索性就直接应下来了。 土地嘛,他家有的是,而且姜云志说的大概也就几百亩地,对于他们家来说还真算不得什么。 他四哥长孙无忌是当今陛下的布衣之交,更是妹夫和大舅哥的关系,再加上从龙之功、玄武门的策划以及入幕之宾。 别的不说,长孙无忌现在虽然只是个左武侯大将军,但没有人会认为他这辈子就这样了。 国公虽然是唐朝最高的爵位,但对于长孙无忌来说也是最低的。 姜云志摇了摇头,转身也走出了将作监。 白蹄乌这段时间一直被寄放在驿骝马坊,但再怎么说它也曾是李世民的爱驹,肯定没有人敢怠慢的。 膘肥体壮算不上,毕竟它已经算是比较年长的马了,但被养的也是相当好的。 骑着白蹄乌走在长安城的大街上,一路上吸引到了不少人的目光。 朝廷中出了个新贵,而且还是真正意义上的百姓出身,这事儿早就传开了。 这还不止,李世民带着文武百官去渭水军营的事情也传开了。 在场的人太多了,保密性根本就无从谈起。 今日过后,别说朝廷上的文武百官了,哪怕是长安城里消息稍稍灵通些的百姓都知道泥地里要出贵人了。 “奶奶,我回来了。”推开院门,姜云志轻轻地喊了一声。 “志儿回来了?”话音刚落,奶奶就从屋里走了出来。 老人的神色有些憔悴,看样子这十天过的不是特别的好。 老人年纪大了,心里的牵挂也就这么点了,姜云志这一去就是十天没回过家,要说老人不担心那怎么可能? “嗯,回来了,以后按时去皇城里当值就好了。”扶着老人坐下,姜云志开口安慰着老人。 “好,好,好啊。”老人拍了拍姜云志的手。 “回头奶奶去找个媒婆,给你讨个媳妇,再生上两个大胖小子!” “这个呀,怕是就不用奶奶操心咯。”姜云志还没开口,一道轻佻的声音就从门外传了出来。 连头都没转,光听声音和那个语气姜云志就知道是谁来了。 除了长孙无逸那货之外就没别人。 “明岸来啦。”奶奶笑开了花,脸上的褶子都多了不少。 “我这是来给云志送东西呢。”长孙无逸摆了摆手中的一沓子纸,然后甩在了姜云志的面前。 “喏,这里是七百亩地,都是我兄长名下的,你可以放心手下。” “这么多?”姜云志皱了皱眉头。 这有些超出他的想象了,他本来就准备弄个两三百亩地,毕竟他真正关心的也就是王老丈、刘阿婆和陈老丈三家。 七百亩,这有些多了。 “别担心,不要你的钱!”长孙无逸大喇喇地坐了下来,还很是不见外的给自己倒水。 “这次一窝蜂火箭的成功可不是你自己的事情,那一队千牛卫和工匠也都得了赏赐,我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我兄长说了,这事儿本来是没我的份儿的,也就多亏你不介意,不然的话我还在将作监看那群木匠修家具呢。” “行,那我就不推脱了。”想了想,姜云志没有拒绝。 七百亩地,看起来很多,但其实对于长孙家来说算不上是什么。 自古以来人情债都是最难还的,长孙家此举有交好之意,也有还人情债的意思,如果他一味地拒绝或者少拿的话就难免会让长孙家觉得不对味。 一次性收下来,既让长孙家觉得自己给的够了,也能让他和长孙家的关系更进一步。 何乐而不为? 正文 第四十八章:家在哪里 “现在你的名字在长安城里都传开了,别说你这个首功了,就算是我这个混子都有不少人重新登门想要联姻。” “所以啊,奶奶您就等着吧,怕是没几天您家里的门槛就会给人踏破了的。” 不得不承认,长孙无逸很会讨老人欢心,他和老人说话的时候总是能最精确的抓到老人喜欢的话题。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奶奶就被他逗得合不拢嘴。 “你啊,一天天的就嘚瑟吧,有时间休息不赶紧回家巩固一下火药相关的东西?” “我可告诉你,后续我可是还要制造一种武器的,而且也是和火药有关,如果你对火药的了解不到家的话我肯定是不会带你的。” 姜云志看着长孙无逸威胁着,但也只能是威胁了。 有了这次的经历,下一次李世民肯定还是会让他参与其中的,这肯定是跑不掉的。 “放心吧,除了那些你不告诉我的核心内容,剩下的我早就了解透了,别说到家了,都从后门出去了。” “哟呵,那你家离得还真近,这就到家了。” 长孙无逸一脸的无所谓,姜云志则是直接反唇相讥,两人像极了后世那种谁也不让谁的损友。 “哦?那明岸你还真是厉害啊,依朕看回头也不用让姜云志去做那些了,让你去就好了。” 就在两人吵嚷不休的时候,李世民的声音从门外响了起来。 …… 长孙无逸和姜云志二人同时沉默了下来,两人的脑门上满满的写着无语,只是两人无语的方面却不太一样。 长孙无逸是觉得自己好歹也是个小舅子,被这么拆台有点儿不爽,不过分寸他还是有的。 谁让他的姐夫是皇帝呢? 至于姜云志的想法就简单多了。 您作为一个皇帝不用处理政务了吗?把我家当啥了,几天就来一趟,您是当度假来的? “你俩那是个什么表情?”李世民看着那两人的样子顿时有些不满。 以前有一个不着调的小舅子就够让他头疼的了,现在又蹦出来一个姜云志,他感觉自己的头以后要遭罪了。 不对,姜云志要远远比长孙无逸难搞得多。 “给,这是你应得的。”李世民气哼哼的抽出了一沓子东西,与长孙无逸之前一般无二地甩到了姜云志的面前。 “这是……”姜云志简单翻看了一下,然后就挠了挠后脑勺。 同样是地契,只不过李世民这个皇帝出手可比长孙家阔绰多了,直接给了一千亩地。 其实这数量看上去并不多,毕竟按照大唐律例,一个成年男丁名下口分田加永业田的数量就是一百亩。 一千亩,不过是十户人家的数量罢了。 但问题在于不是这个算法。 市面上能够交易的土地就只有永业田,也就是只有明确是私人的土地才能交易。 一千亩,这个数量已经不少了。 “你,回家去找辅机去。”李世民毫不客气的拎着长孙无逸的后脖领子。 “一窝蜂火箭的制造朕已经交给了辅机监督,正好你不是说你对这个的了解已经到家了么,回去帮忙去吧。” 长孙无逸被李世民拎着后脖领子,畏缩地跟个小鸡崽子是的,几次张口结舌准备开口,但最后还是都给咽了回去。 没啥用,胳膊拧不过大腿,况且他也算不上是胳膊,他哥哥长孙无忌才能勉强算得上。 看着长孙无逸离开了院门,李世民这才转过身来。 “老人家,我带云志出去走走。”或许是因为平阳昭公主的原因,也或许是因为姜云志,李世民的语气很是客气。 “不敢当不敢当,陛下折煞奴了。”奶奶赶紧躬身作揖。 但是对于李世民来说,能做到这个份儿上就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一面劝着奶奶先回屋,姜云志一步三回头的跟着李世民走出了门。 “这里以后就是你的产业了,只要你想,怎么分配都可以。” 庄子的地势有些高,李世民和姜云志站在大土坡顶上,望着远方。 一千七百亩地,这属实是不少,姜云志都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 “我不会种地,还是分下去吧,正好也能让以前的老邻居过来沾沾光。” 面对这意外的横财,姜云志则是显得很淡定。 “这倒是无妨,你这样做人家也会说你有情有义,但没必要做的太过了,那样的话娿会让朝臣们看不起你的。” “为什么自古以来发迹之后就很少和以前的那些同身份的人来往了?一是他们不能再为你带来进步了,二来也是因为现在和你同级的人会看不起。” “谢陛下指点。”姜云志没有反驳。 不是他认同,只是反驳也没有用。 “现在还想家吗?”也不知道李世民是猜到了姜云志的想法还是很满意姜云志的态度,很是突然的就转了话题。 “怎么会不想呢?” “但是你也说过了,你回不去了,从今日开始,这里才是你的家了,因为这里有你的祖母。” “哪怕不是血亲。” 李世民似乎是不太满意姜云志的回答,他想把姜云志连人带心都留在这里。 “家从来都不是某个地方,而是一个意义。” “心在哪里,爱在哪里,哪里才是家。” 李世民沉默了,似乎是被姜云志的回答所意外,久久不能开口说话。 李世民不说话,姜云志也就这么安静着,就这么眺望着与他的家乡隔了千年之久的山河。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世民似乎是自知不能说服姜云志,转身离开,只是在离开之时还留下了一句话。 “朕觉得你的祖母说的很对,你马上就要十三岁了,也是时候该成家了,那些上赶着的人配不上你,朕会为你安排。” “认清现实吧,你回不去了,难道想让你的祖母也抱憾而终吗?” 感情,永远都是利益谈判中最好用的筹码,因为不生效则以,一旦生效就可以让敌人无止境的退步。 李世民打的就是这个注意,他知道,现如今能拉得住姜云志的就只有那个与他毫无血亲关系的祖母了。 “我与旧事归于尽,来年依旧迎花开……” 眺望着大好山河,姜云志喃喃自语。 正文 第四十九章:有恩要偿 一窝蜂火箭的完成让姜云志有了难得的休息时间:李世民给他放了十天的假期。 按照李世民的话来说,这既是赏赐也是他应得的。 不管是现在还是后世,休假总是让人开心的,哪怕是这个时代没有什么娱乐活动。 姜云志也终于是得出空来处理自家的事情。 现在的他已经是地主了,之前答应人家王老丈他们要给他们田地,现在这事儿成了,那也该给人家兑现了。 毕竟,若是没有他们的帮衬,姜云志觉得自己可能都挺不到现在。 没有很公式化的上门去说这件事情,姜云志选择把他们请来了自己家里。 没有用李渊赏赐的宫女和内侍,姜云志让他们都不用出来,他自己亲力亲为的做饭,端茶倒水。 王老丈他们只不过是普通人,这种不同的环境会给他们带来心理上的压力。 不过还好,以前的熟络还在,他们最起码能和奶奶谈的很开心。 “好了,都起了,大家吃吧?”姜云志把最后一道菜端了上来,笑吟吟地说道。 这些菜都是他自己做的,或许会因为缺少调味料的缘故让味道不尽如人意,但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已经是很好了。 奶奶张罗着王老丈几人动筷,而姜云志则是坐在旁边给众人夹菜。 饭桌上谈事儿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但后世的华夏人已经很习惯这种氛围,姜云志也不例外。 只不过今天可能并不是个好日子,有恶客上门了。 “哟?吃饭呢?”长孙无逸笑嘻嘻的跑了进来。 完犊子! 姜云志无奈的扶住了额头,这货给他一种阴魂不散的感觉。 “明岸来啦?快坐快坐!”长孙无逸显然是很得奶奶欢心,他一进门奶奶就招呼他坐下。 “不是,你今天不用当值吗?”姜云志对这货很是头疼。 “你都不当值我当什么值?哦,就你是人,我就不是人了?”长孙无逸很是不满的坐了下来,毫不见外的拿起筷子就吃。 饭桌上的气氛变得有点儿尴尬。 王老丈等人并不知道长孙无逸的身份,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能多少看出来一点儿。 虽然没有表露身份,那恶狗扑食的样子也不像是个大户人家的孩子,可长孙无逸身上穿的衣服是做不了假的。 那布料,显然不是平常人家能用得起的。 “你这话说得好像是有病!”姜云志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咱俩都是少监,是要轮班的,陛下给我放了假,你不当值?” “拉倒吧!”长孙无逸往嘴里塞了一筷子菜,含糊不清的说着。 “我在将作监就是混日子的,平常的事情有阎监正管,而且自你来之后将作监就被分成两部分了,我哪里说得上话?” “再说了,就你是人会累,我就不会累了?陛下能给你放假,就不能给我放假了?” 长孙无逸嘴里嚼着饭菜还不停的嘟囔着,显然是对姜云志的区别对待很是不满,末了还发了句牢骚。 “今儿个怎么都是肉?没有青菜吗?” “吃你的吧!”姜云志也回敬了一个白眼。 他拿这货是真没办法。 人家胎投的好,有个好姐姐,他在长安虽然不怎么有名,但这并不妨碍人家皇帝小舅子的身份。 他能有啥办法? 气氛已经被这货给打乱了,姜云志也不等众人吃完了,索性就把事情提前说了出来。 “王老丈,刘阿婆,陈老丈。”在面对长辈的时候姜云志还是很正经的,哪怕他现在的身份已经不同了。 “今日云志请你们过来是为了一件事,我想你们应该也清楚。” “现在庄子这周围都是云志的食邑地了,前两天我也把这附近的土地都收了过来,还挺多的。” “您几位有没有看好的地方?” 听了姜云志的话,王老丈几人面面相觑,但却没有人开口。 气氛沉默了一小会儿,除了在埋头大吃的长孙无逸之外所有人都是干坐着,不开口。 姜云志知道,这种事儿他们没法开口。 虽然他们是有恩于自己,但在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还是不好开口,说好听点是面子和习惯问题,真说白了其实就是两码事。 道德这东西深入人心,这就导致王老丈等人认为自己只不过是顺手的帮忙罢了,现在要接受这么大的回报,他们觉得不好意思。 但姜云志也是一样,他认为自己是接受了别人的帮助才能挺到现在的,怎么回报都不为过。 “这样吧,咱们这边的地其实都还不错,就算是有差别也没多少,云志就按照正常的来分了。” 姜云志知道这种事情拖下去是没结果的,索性就自己决定了。 “阿(ē)城附近的地方都挺好的,而且也和您几位现在的房子挺近的周遭的三百亩地都让给您几位,这样成么?” “云志,这太多了。”王老丈摇了摇头。 “给陈老头多点儿吧,我孤家寡人的,用不着这么多。” 事到如今,姜云志是怎么想的他也清楚了。 每家一百亩地,这和大唐的律例相符,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他们没有口分田和永业田的区别。 汉人对土地的情感是很深厚的,很多人都认为若是没了地那自己就没了根,但这事儿是不能这么想的。 王老丈知道,自己等人现在来了,那么姜云志就肯定不会收他们的食邑,甚至是佃租也会免掉。 “王老丈?”一直在埋头干饭的长孙无逸抬起了头,嘴角还沾着几粒米饭。 “您呐就不用操心这个了,这货现在可算是发达了,别说这点儿田地了,就算给你们养老送终都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的。” “再说了,我和云志是同僚,虽然共事的时间不长,但他的性格我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 “他有仇是不是必报我不知道,毕竟我也没遇到过,但有恩他肯定是必偿的,如果你们不接受的话他肯定得在心里留下个疙瘩。” 听了长孙无逸的一番话,姜云志不得不承认自己虽然不太待见这货,但他说话还是很有技巧的。 直切问题的中心,也正好都说在王老丈等人的软肋上。 这种事情其实从自己的角度上来入手才能够收获最大的效果,但姜云志却不能开这个口。 他只能说自己是为了报恩,说得再多了就难免有矫情和胁迫的意思。 现在好了,长孙无逸这个外人一开口,不仅能直切中心,还能把姜云志所不好直接说的话都说出来。 正文 第五十章:自己的财产 认识了挺长时间了,虽然姜云志对长孙无逸这个人的性格不太喜欢,但不得不承认这人是有能力的。 尤其是在聊天这方面,他有着常人没有的能力。 不说当初他只用了三言两语就“拿下”了奶奶,就现在这一会儿的功夫他就和王老丈等人打成一片了。 好像是那个中老年之友。 姜云志觉得这也就是在大唐,社会环境不一样,如果放在后世的农村,他认为长孙无逸指定是能和村里的那些大妈唠一起去。 中老年妇女之友,说不定还能当上个某某村八卦队长之类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姜云志今天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看不出来啊,你这么会聊天,连王老丈他们都能让你说服了。” 阿城旁的山坡上,姜云志看着身边的长孙无逸满是惊奇。 这货的社交能力指定是点满了。 “这不是最简单的么?”长孙无逸摊了摊手。 “我虽然从不上朝也不和朝堂上的官员们厮混,但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遇上那些巴结我们家的人,这都是正常的交际能力。” “你不行就说你不行,别弄得好像我很出色一样,这会让我骄傲的。” “滚!”眼见这货又支棱起来,姜云志言简意赅的回了一个字。 长孙无逸耸了耸肩,这都已经半个多月了,他早就习惯了。 他知道姜云志只不过是嘴上比较厉害,实际的性格还是很好的,而且他自己也很享受这种感觉。 高处不胜寒这话不是说说而已的,而是真实存在的。 长孙家的人,还是当朝皇帝的小舅子,这种身份让靠近长孙无逸的人多多少少的都带了一些私心,区别只不过是私心有轻有重罢了。 姜云志算是唯一的一个例外的。 不对!长孙无逸清楚,如果按照他的四哥长孙无忌的说法来看,姜云志迟早是要发迹的,甚至会不亚于他们长孙家。 只要姜云志能得到当今陛下的完全信任。 “对了,你现在名下可是有着一千七百亩地呢,现在也不过分出去了不到三百亩,剩下的你打算怎么办?” 思及至此,长孙无逸想起了他哥哥交代的事情。 为以后铺路,尽可能的交好姜云志。 “租出去呗,倒不是我不能种地,只不过我现在好歹也是朝官了,是需要当值的。” 姜云志倒不是不能种,也不是没有时间,只不过他以后要常常去将作监当值,甚至还有可能要接受李世民的召见。 在没有化肥农药和杂交粮种的时代种粮食可不是个好活儿,就像现在的大唐百姓一样,累死累活的一季下来亩产也不过两百斤左右罢了。 这还是水土比较好的地方,但凡是些离水远的地方亩产还要再低一些。 自己种远不如租出去省事儿,而且现在的他也不缺那点儿粮食了。 “我可提醒你一下,你不收王老丈他们的佃租是正常的,毕竟他们以前帮助过你,以报恩的名头来免掉他们的佃租能说的过去。” “但是别人就不行了。” 长孙无逸害怕姜云志没有分寸,开口提醒道。 “我又不是大善人,如果是的话我就把当初长乐坡的那些村民都接过来了。” 姜云志翻了个白眼儿,长孙无逸的话让他多少感觉到了一些恶意。 自己看起来很傻吗?还是很像烂好人? “我说的不是这个。”长孙无逸摇了摇头,他知道姜云志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 “你也知道现在大唐各地的佃租都不尽相同,都是收取三到六成左右,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你是打算取三成吧?” “嗯?这有什么区别吗?”姜云志愣了一下。 “有啊。”长孙无逸叹了口气,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你现在已经不能说是崭露头角了,应该说是风头正盛,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话你应该听说过吧?” “的确,你不缺钱,也不缺粮食,但是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就不能搞例外。” “阿城这边紧靠长安,但凡是有点儿事情就会很快的传进长安城里去,到时候你肯定会被顶到风口浪尖上的。” 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规矩,哪怕这个规矩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很过分。 但既然你选择了,那你就要遵守,除非你有颠覆整个时代的能力。 很显然,现在的姜云志没有那个能力。 以前是没想过,现在长孙无逸说出来了姜云志也就清楚了。 虽然现在的世家贵族存在很严重的剥削百姓的情况,但他们还是要“脸”的。 只不过他们这个要脸的方式有些不太一样,那就是让所有人都和他们一个样。 这样一来原本的无耻成了常态,他们自然也就不会显得很突兀,久而久之的百姓们就习惯了。 若是此时有个人和他们不一样,那么必将会受到他们的针对,除非这个人是他们联手都不能敌的人。 “行,我知道了。”姜云志点了点头。 虽然说的是云淡风轻的,但他对于长孙无逸能够开口提醒还是很感激的,毕竟有些话不是所有人都会说的。 人心很肮脏,不管哪个时代都一样。 这人啊,其实都差不多。恨你有,笑你无。嫌你穷,怕你富。两面三刀,三五成群、闲言碎语,心眼似蜂窝。 一直以来,姜云志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小人,但同时他也很有数,他知道自己也不是个伟大的人。 能管好自己就是最好的,至于其他的,有多大的能力做多大的事情。 有能力了不做事,对不起的是自己的心。 没能力还强出头,对不起的是自己的家人。 他很自私,从来都不会那么做。 “谢谢。”醒过味来的姜云志拍了拍长孙无逸的肩膀,不管是话语还是语气中都是满满的感谢。 “嗨!这有什么?”似乎这个样子的姜云志让长孙无逸感觉很是别扭。 “我呢,没有我四哥那么有本事,无妻无子,就对这么点儿东西感兴趣。” “话说回来了,你可不能出事儿啊,我还等着陛下找你去制造另一种武器的时候带上我呢。” “滚!”姜云志叹了口气。 他感觉这货真的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人,比自己还不靠谱。 正文 第五十一章:二代,们 翌日,姜云志一大早就起了床。 李世民给他放了十天的假期呢,因此就算是不当值他也起的很早,他打算尽早的把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都理一遍。 他现在是子爵,有附近三百户的食邑,之前这方面的事情他一直都没去处理,现在得空了也该处理一下了。 先是去宗正寺登基了一下自己爵位的食邑以及名下的资产,然后去织造处领取了自己的官服和腰牌,甚至还去将作监自己工作的地方走了一圈。 有官服有腰牌,姜云志也算是真正成了有官职有爵位的大唐人了。 之前的他连户籍都没有,不过这也算不上是什么大事儿。 毕竟才刚刚经历过隋末乱世,天下动乱不堪,人口因为战乱和隐居山林等原因消失已经是常事了。 登记一下就好了,没什么的。 出了皇宫,姜云志直接去了阿城县衙,用腰牌调用了县衙的主簿和几个衙役。 他刚刚接收了自己成为子爵后应得的东西,现在要去交接一番。 子爵也是爵,县衙的衙役没有拿豆包不当干粮的意思,尽心尽力的去挨家挨户通知百姓们食邑更换的事情。 所谓的食邑就是石食税权,以后这些百姓缴税就不用去衙门了,直接送去姜云志府上就好了。 等到他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了。 姜云志以前觉得最闹心的事情就是工作了一个月,公司告诉你账上没钱,工资要推迟几天发,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他也吃上皇粮了,等闲情况下是不担心俸禄不会按时发放这种事情的。 现在他觉得最闹心的事情就是自己在外面忙碌了一天,回到家就看到长孙无逸的脸。 “你自己没家是咋的?天天老往我家跑什么?”没好气的甩下了一句话,姜云志撸起了袖子。 去厨房,不管怎么说奶奶中午还是要吃饭的。 “得得得,你别忙活了!”长孙无逸赶紧拉住了姜云志。 “咋?你改性子了?来我家竟然不着急吃饭?”姜云志大奇。 长孙无逸推了一把姜云志:“我给你带了两个厨子过来,你以后就别自己下厨了,说出去让人笑话。” “就这?”姜云志看了看站在长孙无逸身后的两个人,一脸的怀疑。 “这还是孩子吧?有十岁?还没个炭炉高呢做什么饭?” “滚!”长孙无逸也绷不住了。 “厨子现在在厨房呢,这是我四哥的孩子,是我的侄子,让我侄子给你当厨子?你想的还不少!” “你的侄子?”姜云志挑了挑眉,走到了长孙无逸的身边。 看着躲在长孙无逸身后的小孩子,姜云志还挺好奇的。 “长孙冲?还是长孙涣?” “这个是长孙冲,是我四哥的长子,这个是长孙涣,是次子。”长孙无逸给姜云志介绍了一番,然后推了推他的两个侄子。 “这位是和你们小叔我同为将作监少监的姜云志,他还未冠字,你们叫他什么都行。” 一个七岁,一个五岁,两个孩子畏畏缩缩的,一点儿都看不出来这是当朝国舅爷的儿子。 “长孙将军还真放心,一个嫡长子一个嫡次子,就这么让你带到我这里来了,就不怕我有什么坏心思?” 看着畏畏缩缩的兄弟二人,姜云志也没了上去了解的心思。 这俩人没啥好了解的,长孙冲是嫡长子,迎娶他姑父李世民的嫡长女李丽质为妻,继承他老爹长孙无忌的爵位。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姜云志对长孙冲的了解不多,只知道他是蒙受自己父亲长孙无忌的荫庇出的仕,对于他最后走到什么地步了不太清楚。 反正结果不是很好,因为老爹长孙无忌的倒台而一起被流放了,连死在哪里都没人知道。 至于长孙涣,那就更不用说了。 姜云志连长孙无忌的嫡长子都不太了解,更别说长孙涣这个嫡次子了。 他又不是房家老二那样的二哈个性,没闹出什么大事儿来凭啥让史籍着重的强调他?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就算你有坏心思,我这个小叔叔不是还在么?” 长孙无逸大喇喇的摆了摆手,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呵,我觉得长孙将军的确是应该担心一下,不过应该担心的不是我,而是你了。” “跟着你这么个不着调的小叔叔能学着什么好儿?” 对于长孙无逸,姜云志向来都是不客气的,能怼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一边说着,姜云志一边去把烤炉拿了出来。 长孙无逸带过来的厨子能做出什么好吃的饭菜来?姜云志反正是不信的,这个时代的烹饪方法也就那样,除了烤就是炖,反正他是不愿意吃的。 正好他回来的时候去西市买了点儿羊肉和猪肉,索性就撸串子算了。 羊肉还好说,猪肉在这个时代可不好买。 猪肉虽然被人看不起,但寻常百姓家里养猪的很少,毕竟乱世刚过,人还没恢复过来呢那还有那个闲工夫去养殖达官贵人不吃的猪呢? 至于平民?得了吧,反都吃不饱了,肉就更别奢望了。 猪肉也是肉,在吃不饱饭的时候是没人去想这个的。 所以说,整个长安城也就只有人口混杂的西市能找到这种东西了,东西那种门店林立好像正规商业街一般的东市是找不到的。 “你就给我整这个?”长孙无逸一脸的不高兴。 要说这东西可能是他在姜云志家里吃过最普通的东西了,因为这种烹饪的方式是他吃过的,而不是那种香料混在的做法。 “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谁给你的自信!”虽然是当着他两个侄子的面,但姜云志可是一点儿都没客气。 “我今天跑了一上午了,正好赶上顺道去了一趟西市,不然的话你就连这都吃不上你信么?” “再说了,要是不愿吃的话就去吃你带来的厨子做的东西,别来看我!” 厨子是被长孙无逸带去厨房了,这一点姜云志进门不久就发现了,因为厨房的方向有袅袅烟气冒出,显然是有人在做饭。 这家里除了他们祖孙二人之外就都是一些宫女和内侍,剩下的也就是门外轮值的千牛卫,除了姜云志之外是没人去厨房的。 姜云志之前也想过找厨子的事情,不过前阵子他都在忙一窝蜂火箭的事情所以给耽搁了。 不过也挺好的,现在不用担心了,长孙无逸给他送来了。 至于钉子不钉子的他才不介意,家里没有什么人,有什么好监视的? 再说了,门口的千牛卫也不是吃素的,如果千牛卫都不管了那就证明是李世民默认的。 到那时,怕是姜云志想反抗都反抗不了的。 正文 第五十二章:朝廷变动 要说起来其实也是姜云志的不对,因为按照情理来说他应该是要去长孙无忌府上拜会一下的。 要知道,当初他被幽禁与弘义宫之时长孙无忌可是帮他说过好话的。 后来是在长孙无逸的劝说之下作罢了。 按照长孙无逸的说法,他能够在制作一窝蜂火箭的时候带上自己,而且还没有保留的把相关的重点倾囊相授,单单是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了。 虽然因为长孙皇后的关系长孙家已经站稳了脚步,但这不是他们停滞不前的倚仗。 “对了,今天我听四哥说朝中有动静。”看着在火上滋滋冒油的肉,长孙无逸仿若无心地说道。 “有呗,你我二人的衔职虽然不低,但负责的是将作监,朝中的更替和你我有什么关系?”姜云志继续翻动着火上的肉,不以为意。 四品官已经算是很高的了,有的人穷极一生都摸不到做官的门槛,有的人就算是在家庭的帮助下也不过能够走到五品六品。 就算是把正四品和从四品都算上,整个大唐四品的官员也就百人左右。 但是将作监少监这个官职吧是属于典型的官大权小,不仅不能够直接涉及到朝政,就连其他的部门都影响不到。 唯一和将作监有点儿关联的也就是军器监了,有些时候他们会帮着生产一些东西。 不过说归说,这坏处的确是有,好处也不少。 将作监的油水足! 虽然,姜云志现在还没有那么干过,但若是想干的话一年捞个几千甚至是上万贯是不成问题的。 现在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如果到了贞观中期粮价大减的时候,这个数字就很可观了。 就算是有所收敛,姜云志一年能搞到的钱和东西也差不多能相当于后世的几十万了。 “从明面上来说的确是和我们没啥关系,毕竟将作监这活儿在有些人眼中就是工匠,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长孙无逸眼疾手快的夹起了一块烤好的肉,直接就塞进了嘴里,也不嫌烫。 “哦?有啥关系?还能给咱俩分点儿好处不成?” 对于长孙无逸的行为姜云志没有说什么,这么长时间了他都习惯了。 “吃吧。”扒拉了几块肉装在了小盘子里,姜云志送到了长孙冲兄弟面前。 “没事儿,吃吧。”长孙无逸嚼着肉块,含糊不清地说道。 “这好处啊是没有……也不对,是没有我的好处,但是却有你的。” “我?跟我有什么关系?”冯智彧顿了一下,不过很快就缓了过来。 长孙无逸目光闪动:“我们大唐的尚书左仆射知道吧?” 姜云志点了点头,这个他还是知道的。 萧瑀。 长孙无逸接着说道:“那光禄大夫陈叔达你知道吗?” 姜云志又点了点头,这个他也知道。 事实上说到这里姜云志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毕竟一提到这两人事情就等于是直接浮出水面了。 “这两人昨日在朝堂上吵起来了,陛下一怒之下免了二人的官。” 长孙无逸见没能让姜云志的表情有变化,也是感觉有些丧气。 “然后呢?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姜云志继续翻动着肉块,脸上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 “本来嘛是没有的,因为这两人的恩怨其实已经很久了,陛下也不是因此就罢了他们的官,不过这次左仆射做的有些过分了。” “房伯伯和杜伯伯好歹也是从龙之臣,更是那事儿的直接参与者,萧瑀屡次针对他们那不就是针对陛下吗?” “所以啊,陛下就趁此机会直接用‘对圣人不敬’这等罪名给免了官。” 长孙无逸砸了咂嘴,也不知道是在回味烤肉的味道还是在为萧瑀可惜。 “要说这萧相啊也是倒霉,这算起来的话他也是陛下的表姑父,当初太上皇决定推翻前隋暴政的时候也是出了力的,现在却沦落到这等地步。” 姜云志嗤笑一声:“什么地步?”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萧相就算是被罢了官也还是宋国公,虽然不在朝廷上了,但谁不得敬他三分?” “更何况,连我都能看得出来陛下不过是找个机会出出房杜二人被挤兑的怨气罢了。” “毕竟是建国功臣,又有亲戚关系,萧相不可能就因为这点儿原因仕途就走到尽头的。” “嘿,你这说的跟我四哥差不多。”长孙无逸拍了拍手,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给姜云志拍手叫好。 “我四哥说了,等到明年陛下就要该元了,现在已经确定了我四哥会出任尚书左仆射,虽然是占了萧相的位置,但萧相也会是右仆射,差不多的。” “那你可得让你四哥小心一点了。”对于长孙无逸的话,姜云志并不觉的很乐观。 “萧相这人吧,本事是有的,但是气量狭小了一些,他与陈叔达之间的嫌隙无非就是政见不合,却闹到当朝互骂的地步,这就能说明一些问题。” “其次,这次陛下之所以罢了萧相的官,主要还是因为房杜二人作为从龙之臣依旧被萧相所排挤。” “现在你四哥要顶替萧相的位置,甚至以后还会高出他一头,你觉得以萧相的气量能忍得住?” “嘿!你又说对了!”长孙无逸又一拍手。 “我四哥说了,这左仆射他得当,不过不能当时间长了。” 姜云志再笑一声:“呵呵,是觉得以外戚的身份不太好掌握太重的权利吧?再加上现下又出了萧相这档子事,这左仆射的位置坐着可是不安稳啊。” 这次长孙无逸不说话了,但却伸出手不停的鼓着掌。 他没见过姜云志在政治上的才能,这是第一次,有一种被惊到了的感觉。 “所以呢?你说这事儿对我来说有好处,但是你兜了一个大圈子,别说好处了,就连和我有关的事情都没有。” 把炉子上烤好的肉弄到盘子里,姜云志夹了一块,一边吃着一边看着长孙无逸。 “当然有啊,前段时间陛下还和我四哥商议呢,说是准备把陛下的长女襄城公主许配给萧相之子共结秦晋之好。” “可现在出了这事儿,陛下又对萧相很是不满,这联姻之事还未提起就要作罢了。” “然后呢,我四哥就说其实你也不错,和襄城公主年纪也相仿……” “不是!你等等!” 姜云志有点儿着急,嘴里的肉都喷出来了。 正文 第五十三章:夺妻之恨? “这特么和我有什么关系?怎么就把我带上了?” 姜云志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你四哥这是害我啊!本来萧相就会因为被罢官一事心有不满,现在把原本许配给萧相之子的襄城公主许配给我,这不是存心让我站出来给陛下和你四哥顶缸?” “陛下要是觉得我这人不行的话直说啊,何必搭上个襄城公主来害我?” 包办婚姻,姜云志本以为这种事情是很久远的了,但却全然忘了自己现在就是处于这么一个时代。 “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长孙无逸奇怪的看了姜云志一眼,那眼神中充满着嘲讽。 “我四哥说了,这事儿到现在也就是起了个想法,还没跟萧相说呢,除了陛下和我四哥知道之外就连皇后都不知道,哪来的让你顶缸这种说法?” “再说了,我四哥也让我告诉你,陛下一直都很看好你,但奈何你的出身是个问题,这才有了现在的这个决定。” “怎么,公主都不想要,难不成你还要娶五姓女不成?” 长孙无逸都把话说明白了,姜云志也不着急了,反身就怼了回去。 “怎么,你是觉得我没资格?” “别的不说,就凭着渭水河畔那东西和才刚做出来的一窝蜂火箭,你觉得我拿出这两样东西换不来五姓七望的友谊?” “再说了,我也不只是这两样东西,后面还有呢!” 长孙无逸一听就急眼了:“这话不能乱说的!你不会是说真的吧!?” 在这个时代,所谓的宗室女是真的不值钱。 当然了,这么说也欠妥,毕竟是皇家的公主,吸引力还是有的,只不过这个时代比较特殊。 世家门阀林立,在实力上甚至一度能够超越皇室,隋炀帝当初如果不是太过着急动了世家的蛋糕,隋朝也不会沦落到灭亡的地步。 隋文帝可是个有作为的皇帝,给他儿子存了不少的家底,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因此,在世人的心中早就形成了一个惯性的思维了,那就是以娶五姓女来彰显自己。 就连历史上的唐朝都有个宰相说出了“恨不能娶五姓女”这种话来。 所以说,在这个时代世人的眼中,公主排不上是第一,最多也就是个第二。 长孙无逸是真的害怕姜云志也这么想。 不过好在,姜云志接下来的话让他放下了心。 “算了吧,我既然当初选择了帮助陛下,那就等于是和那些人划清界限了,我也就是说说而已,你还当真了?” “不是就好。”长孙无逸松了口气。 “不过说归说,你自己也还是要心里有个底,这事你肯定是不能拒绝的,因为这是你能够让陛下信任的唯一办法。” 看着一脸严肃的长孙无逸,姜云志突然有些感动。 在这个吃人的时代,一个刚刚认识不过一个月的人能对你说出这样的话,就算他是为了拉拢你,但也够了。 这话已经算是坦白了说了。 伴君如伴虎,这话不是谁没事说着玩的,而是经验。 李世民本来就得位不正,所以在他用人上面肯定会更加的谨慎,如果不是三番五次的确定之后他肯定是不会放任某个人被重用的。 姜云志的来历对于李世民来说还并不能够完全可信,这也就导致了哪怕是姜云志做了这么多事依旧还是让李世民心有猜忌。 而在这个时候,联姻是最有效的一种信任方法。 不只是在这种封建时代,就算是后世也不乏有联姻这种联合形势存在,因为对于汉人来说,联姻之后两家就是亲戚了。 亲戚关系虽然并不是百分之百稳固的,但相比之下也是最能够被信任的一种关系了。 这些已经算是掏心窝子的话了,如果长孙无逸或者长孙家对姜云志不待见或者有其他想法的话,这些话断然是不可能告诉姜云志的。 “怎么?你不会是不愿意吧?”长孙无逸看着姜云志的表情连连变换但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不由得有些着急。 他是挺喜欢姜云志这个人的,因为他的性格本身就很格格不入,能和他玩得来的人真的不多。 姜云志算是一个,而且可以说是唯一的一个了。 其他的人不是在他们长孙家发迹之后就心有顾忌就是变得恭恭敬敬的,这就让关系变了质。 “你也说了,这事儿由不得我做主,如果我还想在朝廷,甚至是在长安周边继续生活下去的话就一定要接受。” “只不过我现在才十二岁,只是感觉有些早了。” 姜云志摇了摇头,他没有糊弄长孙无逸,而是真的就是这么觉得的。 包分配媳妇,这不是后世九零后梦寐以求的事情么?而且还是一个家世显赫的媳妇! 这相当于什么,就相当于是你找了一个富婆,而且还是花季少女而不是那种马上要过六七甚至是八十大寿的富婆! 要说找一个美少女是男人的梦想,找富婆也是男人的梦想,现在美少女架富婆,那岂不是梦想中的梦想? 快乐×2的节奏啊! “十二岁,也不小了,我的第一个妻子嫁给我的时候我才十四岁,比你大不了多少。” 长孙无逸见状松了口气,开始开解起了姜云志。 “再说了,陛下现在要的其实就是你的态度,这亲事现在只是定下来,公主的婚事可不是小事,不是一蹴而就的。” “虽然你的家世一般,但这对于陛下来说根本就不是事情,奶奶还在,那最起码的三书六礼还是要有的。” “别的不说,这三书六礼一套走下来最起码也要半年的时间,到时候还要让钦天监择定一个好日子,这就还要往后拖。” “再者说了,现在有这个空闲时间你不是也可以和公主多了解了解嘛。” “这也行?”姜云志瞪大了眼睛。 “不是说自亲事定下到成亲之前男女是不能见面的吗?” “嗨!这算什么,别忘了……”长孙无逸突然停顿了一下,然后四下张望了一番。 附到姜云志耳边轻声说道:“陛下不是有胡人血统嘛,不然的话怎么会收下隐太子和齐王的妻妾?” “你这点事对于陛下来说不算什么的” 正文 第五十四章:李世民的择定 吃过了饭,长孙无逸就带着他的两个侄子离开了。 他今天来就是让自己的两个侄子来认认门罢了,这是他四哥长孙无忌的意思,也是他的意思。 在长孙无逸的潜意识中只是把姜云志当成一个忘年交,两人的年纪差了可是一整轮还多一年的。 汉人的习惯一般来说都是大一轮辈分就长一辈。 所以,在长孙无逸看来姜云志是和自己那两个侄子是一辈人,毕竟十二岁和八岁才是最接近的。 只不过他没考虑过别的,就以姜云志的心境和处理事情的态度来说就根本不像是个十二岁的孩子。 长孙无逸没有想那么多,只是以为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经历的多了自然就成熟了。 这么说其实也没啥毛病。 “奶奶,您都听到了?”送走了长孙无逸,姜云志看着从屋里缓缓走出的老人。 “嗯,都听到了。”奶奶点了点头。 她的确是老了,但也只不过才五十多岁,之所以会如此的老迈和瘦弱都是因为以前的经历。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一个女人如果不好好保养的话其实是要比男人更加显老的。 所以,她只是显老,但并不耳背。 “您觉得如何?”扶着奶奶坐下,姜云志轻柔地问道。 “正如明岸说的,不管好与不好,你都没有拒绝的理由了。”奶奶爱怜的抚摸着姜云志的头顶。 “你是个苦命的孩子,现在能走到这一步凭借的都是你的本事,奶奶帮不了什么。” “如果你愿意那就娶,如果你不愿意,那就找个机会离开吧。” 姜云志咧开嘴笑了一下:“那可是公主呢,孙儿怎么会不愿意?” 说罢,姜云志就给奶奶捶着腿,没有再说话。 奶奶的意思他明白,就是让他离开长安,普天之下能呆人的地方多了去了,现在大唐初立百废待兴,没有多少时间去细致的找一个人。 就算是要找,那恐怕也是几年甚至是十几年以后的事情了。 但是,奶奶这话说出来就代表着她没想着安稳地活到百年了。 作为大唐的官员,姜云志几乎每天都要出门,李世民派遣的五十名千牛卫就守在门外。 美其名曰保护,也的确是这样,但是他们同时还兼着监视姜云志的任务。 也就是说,如果姜云志想要离开那就必须撇下奶奶,独自一人离开。 所以,姜云志放弃了,或者说他不得不放弃。 老人抚摸着少年的头发,少年轻柔地给老人捶着腿,不大的院子里描绘出了一幅美好而和谐的画卷。 与此同时,皇宫的甘露殿内。 李渊已经放弃了继续霸占着太极宫的想法,他带人搬去了弘义宫,把那代表着至高无上权利的太极宫让了出来。 李世民的子女以及妻妾也得以搬出了东宫。 “陛下,不是妾身质疑,但是陛下如果这么做,萧相那边又该怎么办?” 长孙皇后一脸的担忧,似乎害怕萧瑀因此而心生嫌隙。 “不用怕,萧瑀此时还不知道这事儿呢,截至目前为止,真正清楚的人也就只有你我以及辅机了。” 李世民轻轻地拉过了长孙皇后,一脸的自信。 “更何况,朕本就打算让萧瑀之子萧锐尚公主之事作罢的。” “作为我大唐的开国功臣,萧瑀的气量有些小了,不仅和陈叔达等人针锋相对,就连朕继位之后他对玄龄克明也是如此。” “若是还要让他继续呆在高位上,那朝廷以后的事情就好开展了。” “那陛下您是准备让那个姜云志代替萧锐吗?”长孙皇后闻言松了口气,语气也平静了下来,不复之前的担忧。 “不,观音婢你说错了,那萧锐还不值得朕这么做,真正要让姜云志替代不是他,而是他的父亲。” “啊?”面对满脸自信的李世民,长孙皇后轻捂檀口。 现在已经不是惊讶了,而是惊骇。 萧瑀在被罢官之前是什么职位?是尚书左仆射!是大唐的宰相,而且还是权利最重的宰相! 按照唐朝的官制来说,宰相一共是有三位的。 尚书左仆射、中书令以及尚书右仆射。 其中以尚书左仆射为首、中书令为次,右仆射则是最后。 萧瑀原来是尚书左仆射,现在李世民竟然说要让姜云志代替萧瑀,那就是让姜云志成为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不对,大唐不仅有皇帝,还有个太上皇,虽然只是名义上的位高而没有实权,但那也是现实。 应该说是二人之下万人之上。 但这也足够让长孙皇后惊讶了,要知道姜云志此时才十二岁! 当然了,这是因为他们并不知道姜云志的心理年龄,只能按照肉体年龄去划分,但这也足够惊骇了。 “观音婢你想岔了。”李世民哈哈一笑。 “这小子现在还年轻,就连成亲都有些早,更别说担任实权性质的官职了。” “而且这小子还需要磨炼一番,不然就这么让他上去的话是肯定不能服众的。” 长孙皇后轻轻地拍了拍胸口,做出了一副放心的样子:“陛下有打算就好。” “其实啊,如果不是朕和辅机的关系太好,朕甚至想将丽质许给他,相较之下,襄城的份量还是低了。” 李世民突然叹了口气,有些惆怅。 襄城公主是李世民的长女,但却并不是他的嫡女,也就是说这个襄城公主并非是长孙皇后所出。 在古代,嫡系和庶出是很受人重视的,因为只有嫡系血脉才是最受重视的。 一般来说,嫡长子继承家业,若是嫡长子发生了例如早夭、战死等意外的话则由嫡次子继承,以此类推。 也就是说是按照嫡、庶的血脉来确定继承的,而非是年龄。 同样的,襄城公主作为李世民的庶出,自然在分量上就没那么重了。 别说是在这个时代人人都想娶的五姓女,就连李丽质这个嫡女都比不上。 但是李世民也没办法。 相较于姜云志,长孙家无疑是要更加亲近一些的,在这种情况下他自然是会先选择长孙家。 但是姜云志今年已经十二岁了,古代人成婚本就早,眼下隋末乱世刚过,这让这个年龄更加提前了。 在李世民的嫡女中就只有长乐公主李丽质和姜云志年纪相仿,但也是差了四岁的,之后的嫡女就是城阳公主了。 她才刚刚三岁。 正文 第五十五章:试探 无亲历者不可语之。 以前姜云志只是听说过这句话,但是现在他是真的明白了。 在他的印象中,古代的官场繁杂不堪,各个官员拉帮结派。 得势者起,无势者附。 这是他对古代官场的印象,但事实证明并不是这样。 本来姜云志已经做好了被那些上门巴结的官员骚扰的准备,但他等来等去也没见到有任何一个人来找他。 长孙无逸除外。 后来他才知道,不仅是唐朝,就连隋朝的朝廷势力格局也是固定的,原因无他,就是因为世家的存在。 当世所存世家中以五姓七望为最盛。 清河崔氏、博陵崔氏、陇西李氏、赵郡李氏、太原王氏、荥阳郑氏以及范阳卢氏。 其中清河和博陵的两家都姓崔,赵郡和陇西的都姓李,所以综合起来被称为五姓七望。 这个时代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平民官员,所以官员们基本上都是有自己的阵营的,对于姜云志这种崛起的人就只有拉拢,没有巴结。 什么?寒门贵子?扯淡! 所谓的寒门和百姓根本就不是一回事,世家贵族落魄了是为寒门,但人家也是有家世渊源的,和那种世代贫农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而姜云志等啊等的,终于是迎来了巴结……啊不,是拉拢他的人。 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不来则以,这一来,就是个王炸! “不知阁下是……”在自己的农田边上巡视的姜云志在初见来人时还是懵的。 “在下郑温文,初来拜访实属唐突,但在下呈递拜帖之时小郎君并不在府中,是小郎君的祖母指引在下来到这里的。” 来人拱手作揖,一袭长袍随着秋末的微风轻轻摇摆,颇有古代那种温文尔雅的公子气度。 “郑兄你好,不知道郑兄来找在下是……”姜云志的眉头微微皱起。 姓郑,从态度礼仪上来看明显是有家世的,而且从衣着上也能看出来这人的家里必定不凡。 寻常人家可用不起丝绸的衣服。 “姜兄不要误会,只是现在姜兄声名鹊起,在下神往已久,特来拜会。” 郑温文似乎是感觉姜云志知道了一些什么,赶紧开口解释。 这不是场面话,而是真的,而且还是情真意切的。 “郑兄客气了,在下孤儿出身,没有什么出色的地方,只是凭着点奇技淫巧偶有成就,但估计此生也就止步于此了,当不得郑兄的评价。” 虽然一直在等待,但姜云志还真没有那种想法。 世家的确很牛逼,哪怕是经历了前隋两代帝王和诸如李世民、李治和武则天等一众帝王的打压也没能倒塌,甚至是一直到唐朝灭亡才退出了历史舞台。 可姜云志是真的没想过站在五姓七望的那个阵营里。 世家是真的吃人不吐骨头的,李世民最起码还是真的需要他,但如果换成世家的话,姜云志估计等到自己的价值被榨干的时候就会被无情的抛弃。 甚至是不等自己被榨干就会被抛弃! 再者说了,他已经对李世民坦言了自己的来历,不可能再和别人说了,而且他一旦背离,那么李世民绝对会不死不休的。 没有任何一个帝王会允许一个知道自己未来的人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所以说,打从姜云志跟李世民坦白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只能站在李世民的身边。 除非,李世民死了。 “姜兄莫要妄自菲薄。”郑温文摇了摇头,眼神中充斥着对姜云志的欣赏。 “姜兄先是在渭水河畔拿出了足以惊天动地的武器,打的那颉利可汗节节败退,后又两次舌战群儒,就连虞世南这种当世大儒都心悦诚服。” “现今听闻姜兄又做出了一种世人从未见过的武器,说是在三五息之内就足以做到万箭齐发。” “在下痴长姜兄几岁,但怕是穷极一生也达不到姜兄的成就了。” 一边说着,郑温文还轻叹了两声,似乎是极为的遗憾。 看着眼前这个宛若古装剧里公子一般的人,姜云志是真的很想相信他说的都是真的,但理智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 荥阳郑氏是什么家族?那是在大唐朝野中占比最重的家族! 大唐的官员不能说百分百,但最少也得有百分之九十甚至是更多的官员是有出身的,而这百分之九十多的占比中有接近百分之五十的人都是荥阳郑氏出身。 这不是开玩笑,荥阳郑氏在唐初真的可以说是一家独大,就连那几个一同被并称为五姓七望的世家也比不上。 一个这样的家族所培育出来的人却告诉自己他向往那种工匠的成就。 前面有一个长孙无逸也就罢了,最起码有长孙无忌这个前提在姜云志还是愿意相信的,但是在这个歧视工匠的年代哪里会有这么多这样的人? 反正姜云志是打死都不信的。 “在下乃是乡野出身,言语之间可能会有些许冒昧,还望郑兄海涵。” 姜云志拱了拱手,他不太想跟这个郑温文谈下去了,但是他必须继续下去。 现在的他别说是掀桌了,就连放狠话的资格都没有。 别说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在这个年代这些话都是纯属扯淡。 “荥阳郑氏可谓是当世第一大族,在下也是仰慕的紧,但情势不由人,在下是真的没办法。” “在下家中还有祖母,倘若是说了那些不该说的,别说是在下了,怕是就连家中祖母也要被连累。” “所以,还望郑兄海涵。” 姜云志一面赔着罪,一面心中又很是不忿。 世家的人总是什么都想要,但等到需要他们为这个社会出力的时候却跑得比谁都快。 这种人,姜云志是真的不想搭理。 “姜兄误会了,今日在下前来的确是因为仰慕姜兄已久才特来结识,并不是为了图谋什么。” 一看姜云志面露苦涩直接把话都摊开说了,郑温文也没有步步紧逼。 他是带着家族的任务来拉拢姜云志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火药这种跨越时代的武器。 他们不是不能用强,但那永远都是最下乘的办法。 正文 第五十六章:摊牌也是一种拖延 对于郑温文说的话,姜云志是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带信的。 哦对了,这个时代还没有标点符号。 要说不是为了图谋火药,姜云志还真的想不出来自己有什么值得荥阳郑氏上赶着来结识的。 虽然现在他还不知道这个郑温文是嫡系还是庶出,但只要是派出人来了那就代表着先低头,这样在交锋中总是会有一点被动的。 不过这也是相对来说,在这个时代,以荥阳郑氏的实力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被动不被动的。 实力即一切。 “郑兄,在下不想敷衍你,但眼下的情况确实是这样。”姜云志说着做出了一副都快哭出来的表情。 “你看我乡野出身,家中的祖母还是平阳昭公主曾经的乳母,在某些人的眼中我就是一个下人的子嗣。” “荥阳郑氏几为天下第一大族,若说不想得到这样的家族助力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即便是我这么说想必郑兄也是不信的。” “可我真的不能这么做啊。” 姜云志不知道自己的演技好不好,但是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好了。 “姜兄不要着急,今日我的确是奉家父之命才来的,但也真的是对姜兄的成就很是羡慕。” 在听了姜云志的话后郑温文不仅没有退却,反而是更加热情了。 “要说姜兄这姓可不简单啊,姜姓可是上古姓氏,按理来说是非富即贵的,姜兄沦落至此是否有些难言之隐?” 眼看着郑温文车开了话题,姜云志也知道今天是不好糊弄了,就只能顺着说了起来。 “说来惭愧,在下其实是登州人士,是流落至此的。” “登州?”郑温文愣了愣,他没想到登州有什么大族。 姜姓的确是上古八姓之一,其实看一看百家姓,基本上里面有女字旁的姓氏基本都是很古老的姓氏。 据说是因为有母系氏族社会的缩影在里面,具体的姜云志也不是很清楚。 而且他倒也没有胡说,按照这个时代的说法,他还的确算是有家世渊源的。 “说来惭愧,但也不敢欺瞒郑兄。”姜云志做出了一副羞愧的模样,开始解释了起来。 “想来郑兄也知道,这姜姓源自于上古炎帝,因为炎帝生于姜水之畔,所以便以姜为姓。” 郑温文点了点头,这一点的确是没错,姓氏的起源都是有讲究的,姜云志没有瞎说。 “姜氏一直延续到了后来的姜姓齐国,在齐国之时发生了一件事不知道郑兄是否知晓?” “哦?愿闻其详。”说到这里,郑温文的好奇心也被吊起来了。 “不知郑兄是否知道崔明此人?” 郑温文瞪大了眼睛:“崔明?可是那个……” 姜云志点了点头:“郑兄猜得没错,就是哪个崔明。” “若是郑兄对此有所涉猎的话应该知晓,现如今的崔氏其实是姜太公的后裔,因为以崔为采邑,后人就以崔为姓,但氏却依旧是吕。” “那时天下动乱,当时的崔明因为受到追杀便躲在了坟墓之中,而那时也正是齐国岌岌可危之时。” “后来,在下的先祖遇到了崔明,便与崔明一同逃到了鲁国。” “再后来,崔明决定北上定居清河和涿郡,但在下的先祖已经不愿意再入世间纷争,便因此分道扬镳。” “在下的先祖顺着鲁地一路向东,直到走到了尽头无路可去之时才在那里定居了下来。” 听着姜云志一点一点的分析,郑温文好一会儿都没反应的过来。 他刚开始之时觉得姜这个姓是上古姓氏,现在已经比较少见了,所以才多嘴问了一句,但没想到这一问还问出渊源来了。 “失敬失敬,原来姜兄是真的有家世渊源的,可如此说来姜兄岂不是和崔氏……” 郑温文好一会儿才反映了过来。 他不知道姜云志说的是真是假,但看着那有鼻子有眼的模样他还真不敢妄下定论,所以只能是抓着里面的“漏洞”说话了。 从姜云志的话中能得知,他的祖先是和清河、博陵崔氏的祖先是有渊源的,甚至是有血脉上的联系。 “这话说出来难免有些攀附之嫌,但也不怕郑兄笑话,的确是如此。” 姜云志做出了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 他还真没瞎说,他这个姓还真的和清河、博陵崔氏有关,只不过不是现在的这具身体,而是他的灵魂。 姜云志依旧还记得小时候听爷爷讲故事,说他们家在古代也是名门望族,当时他还小,也不懂,所以也是听了就完了。 后来因为上学的时候学到了炎黄二帝时老师凑巧说了一句炎帝姓姜,这才让姜云志起了兴致去了解。 “姜兄,今日在下突然前来拜访已属冒昧,但现在听闻姜兄的家世渊源后在下就得先行一步了。” 郑温文突然正色了起来,拱手躬身作揖。 “姜兄应该也知道我们和清河、博陵两家的关系不错,现如今得到了姜兄的消息是不可能不说一声的,还望姜兄见谅。” “诶别啊。”姜云志一听急了。 他可不想跟这些五姓七望扯上关系,因为他已经是站在李世民的阵营里出不来了,现在认识的越多关系就越乱。 “因为早些年的战乱和天灾,在下的族人早已经没了,家父家母被迫带着我向西谋生,但还未到达历城就已身死。” “我是顺着黄河之上的商船,一边做工一边搭船才来到了长安。” “现在没了父母也没了族人,就连族谱都丢了,又有何颜面去以这个姓氏和别人相认攀附?” 但出乎意料,郑温文却很坚定。 “姜兄这么说就不对了,天下之亲,再亲也亲不过血脉之亲。” “按照姜兄所说的话你的祖先曾对崔氏的先祖有恩,现如今姜兄落魄而崔氏已有绵力,若是不替先祖报恩那百年之后又有何颜面去面对九泉之下的先祖?” “姜兄先回家等候,在下这就快马加鞭,若是顺利的话保证不过一旬就有结果!” 说罢,郑温文转身登上了马车,扬尘而去。 只是他没看到,在他离开的时候姜云志的嘴角却翘起了一个弧度。 正文 第五十七章:纷至沓来 瞎说这种事情姜云志是不会做的,因为他知道,当自己撒下第一个谎言的时候后续就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这第一个谎言。 关于姓氏的起源他没有乱说,姜姓和崔姓的渊源他也没有乱说。 也就是说,这一切都是真的。 有时候,真话才是最好用的办法,哪怕初衷并不是与之联合,甚至是完全背道而驰,但依旧还是最好用的。 相比于谎言,真话才是什么都不怕的,只不过谁也不知道这些真话的背后所掩藏这的目的是什么。 看着面前还依旧空旷的农田,姜云志也没了心思,摇了摇头转身踏上了回家的路。 他知道,今天这些话是肯定逃不过李世民的耳朵的,虽然千牛卫都在远处站着。 现在,他应付过了五姓七望的试探,回头该准备应付一下李世民了。 只不过李世民的速度远超乎姜云志的预料:等他到家的时候李世民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 “见过陛下。”看着正在和奶奶聊天的李世民,姜云志走上前去行礼。 “回来了?”李世民眼皮都没抬。 “嗯。” “事情都处理好了?” “还没有。” “你那些田地空着也不是个事儿,回头朕让阿城的县丞给你调一下,找一些百姓来租你的地。” “谢过陛下。”姜云志躬身。 他这两天一直在忙这个,那些田地以前是有人耕种的,但现在换了主之后佃户们也就都没了。 姜云志想去找,但却不知道从何找起,现在李世民也算是帮了他的忙了。 “陛下,奴的身体不好,有些疲累,就让云志招待您吧,望陛下恕罪。” 奶奶站起了身,开口告罪,准备给李世民和姜云志腾地方。 她知道,有些事情她是听不得的。 “多多注意休息,前些日子嗣昌还跟朕问起呢,只不过害怕打扰没有过来。” “现在家姊已去,老人也都走个差不多了,朕可不想到时候连个一起回忆的人都没有。” 李世民站了起来,目送着奶奶回屋。 良久之后,李世民才坐了下来,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思念他那个姐姐。 “做吧。”伸手拿过茶杯,李世民的语气有些沉闷。 “朕没想到你倒是个滑头的小子,连荥阳郑氏的人都能蒙混过去,只不过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崔氏真的去查家谱的话你的谎话就不攻自破了。” “陛下多虑了,臣所言句句属实,没有一丝一毫的虚言。” “嗯?”姜云志的话让李世民停顿了一下。 “臣没有欺瞒过陛下,臣的确是如同当日与陛下说的那般来历,只不过在来长安之前臣也的确是鲁地人士。” “只不过相较于现在,那个时候的我们已经没有了宗族这个概念,因为身边的人都是同姓的。” “这些渊源也都是臣听家祖提起过的,不过也基本上没有人重视了。” “那这么说来,你的确是和崔氏有血亲关系?”李世民的语调有所变化。 “真要是算起来的话肯定是有的,因为崔氏也是源自于姜姓,而姜姓都是同宗。” “可距离先秦天下动乱之时已经过去前年了,等到了臣的那个时候又过去了千年。” “两千多年的不来往,这血亲早就淡薄到几乎没有了。” “这么说的话倒也是。”李世民点了点头,放下了心中的提防。 现在的李世民和五姓七望还没有到那种彻底决裂的地步,因为贞观年初的灾难还未到来,也没有后来的禁婚家,而且李唐的建立也和世家多多少少的有些关系。 但即便如此,李世民也不会允许那种情况的发生。 “可话又说回来了,照你所说的话你对清河、博陵二崔没什么太多的感觉,但你又为何把这种说辞全盘托出?” “陛下,您是不是想岔了?”姜云志无奈一笑。 “臣虽然已经是四品的将作监少监了,但对于荥阳郑氏来说不过是个随时可以碾死的蚂蚁。” “现在他们对我以礼相待不过是因为他们想要得到那些武器的制作方法。” “您能允许臣把那些东西流出去吗?可若是不说的话臣就会得罪荥阳郑氏,您让臣怎么办呢?” 姜云志说的很坦然,也很现实,现实到了让李世民无话可说的地步。 的确,姜云志没家世没背景,现在掌握着足以改变局势的重器可又谁都不能得罪,那就只能找一些不重要但却能够改变劣势的话来说了。 “你很大胆。”尽管知道事出有因,但李世民的语气还是沉了下来。 “那怎么办呢?臣身死倒是无所谓,但奈何家中祖母已经老迈,臣只能多活一天是一天了。” 和李世民说话其实要比和郑温文说话要简单,因为需要藏着的东西没有那么多,有很多的话都是可以直说的。 “行了,这件事情朕会想办法的,你只需要做到不把那些东西说出去就行了。” 感受着姜云志那多少有些厌世的语气,知道他身世的李世民怎么会不知道这种情绪从何而来? 因此,他也是少见的说了些软话。 “陛下,您与其担心这些倒不如担心别的。” 姜云志摇头一笑,虽然知道李世民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但熟知历史的他还是觉得李世民现在的做法有些好笑。 属实是有些本末倒置了。 “嗯?你有话直说,不要藏着掖着。”感觉到姜云志话里有话,李世民的情绪有些不太好。 “据臣所知,自您明年改元开始,大唐将会遭受一轮天灾的洗礼,不仅会持续四年之久,范围更是涉及到整个关中地区。” “届时,您会需要大量的粮食。” “眼下您还有时间,还是要早做准备的好,臣因为知道所以提前告知于您,不希望届时您手忙脚乱的。” “说期初一点!”本欲离开的李世民现在是一点心思都没有了。 天灾,这是封建社会最害怕的东西,更是帝王最害怕的东西,因为每每遇到天灾都会和君主挂钩。 灾害不仅能检验一个君主的处政能力,更是对一个君主最为严苛的考验。 天灾降世,流民四起,继而产生民变,最终是有可能导致一个王朝的坍塌的。 正文 第五十八章:唯一的出路 “现在已经是十月份了,臣虽然没在钦天监真正的就职过,但好歹也是当过钦天监的官,也多少了解过一些。” “若是臣猜得不错,钦天监已经有了预测才是。” 看着重新坐下的李世民,姜云志起身为其倒了一杯茶。 李世民点了点头,但是没有说话。 钦天监其实真的不是什么神棍部门,而是真真正正的通过科学来预测天气的一个机构。 钦天监的官员们大多都是用民间百姓千百年来总结出来的经验来预知自然灾害的。 像台风这种灾害可能没办法预知,但旱灾蝗灾等灾害是真的可以做到提前预知的。 据钦天监的预测,明年包括京畿道在内的大部分地区都大概率会出现旱灾的情况,范围能达到十个州甚至是更多。 “虽然很不想危言耸听,但据臣所知,明年的旱灾不过是开胃小菜,等到后年才是您真正焦头烂额的时候。” 姜云志直直的看着李世民,而李世民也是直直的看着他,两人的目光都没有丝毫的躲闪。 对视良久,最终还是姜云志先开了口。 “如果陛下觉得臣说的有错,那还请陛下随时开口纠正。” “史有记载,贞观二年,京师旱,蝗虫大起。” 仅仅说了两句话,李世民整个人都惊了一下,这还是在第一局是废话的前提下。 贞观,这两个字足矣。 在玄武门之事结束后,李渊册立他为皇太子再到李渊正式退位时,李世民就已经想好了明年改元时的年号。 无形之中,姜云志的话又多了几分可信度。 “继续。”李世民的嘴唇微动,但却只吐出了两个字。 “后面的已经没有必要了,在臣看来那都是史官对您的赞美之词,听之无益,反倒是惹人生恶。” 姜云志摇了摇头,后面记载他知道,但是却不想说。 可是他越是不说,李世民就越是想知道。 “听你之言是对史官的记载颇为不满,那朕就更要听一听了。” “您真的要听?”姜云志抬起了头,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没有得到回应,但光是看李世民的表情姜云志就知道他的意思。 太宗入苑视禾,见蝗虫,掇数枚而咒曰:“人以谷为命,而汝食之,是害于百姓。百姓有过,在予一人,尔其有灵,但当蚀我心,无害百姓。”将吞之,左右遽谏曰:“恐成疾,不可。”太宗曰:“所冀移灾朕躬,何疾之避?”遂吞之。自是蝗不复为灾。 缓缓地将这段话背出来,姜云志时不时地观察着李世民的表情。 院子里突然安静了下来,没有人说话,李世民低着头沉思,而姜云志则是静静地看着。 “这……有什么问题?”李世民抬起了头。 他承认这段话里有那些不太好的成分,尤其是关于他说的那些全都是场面话,但他却觉得这段话没什么。 只不过,姜云志的反应却很是激烈。 “哈哈哈~!”姜云志突然抬头大笑。 他不是在故弄玄虚,而是真的觉得很有意思。 这段话光是他作为一个旁观者角度来看就已经觉得很不好意思了,但偏偏李世民这个当事人却觉得没什么。 “陛下您可知道,据臣所知这场蝗灾涉及的范围多达二十七个州!” “二十七个啊!那是何等的景象,而在这所谓的书里就之用了一句‘是岁,蝗不为灾’就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了。” “您是马上皇帝,是真正走过天下的,您不会不知道二十七个州遭受蝗灾是一种什么样的后果吧?而且这还是在关中地区,是大唐粮食重要供给地的关中!” 李世民呆住了,他没有因为姜云志那大不敬的语气而生气,因为他已经被姜云志话中的那个数字给惊呆了。 二十七个州,而且还是蝗灾,那将是一种什么样的景象? 蝗灾本就是自汉之后帝王最害怕的一种天灾,因为自从天人感应之说横空出世之后,蝗灾就和君主的仁德挂钩了。 在这个时代,蝗灾是上天降下的惩罚,是对天子不修仁德的惩戒。 李世民已经能够想象得出到时候他将面临什么样的口诛笔伐。 他本就是一个得位不正的皇帝,在玄武门的他弑兄、杀弟、囚父,这都是天下人为之不齿的事情,他都做过了。 明年将会有旱灾,后年就会有蝗灾,到时候人们肯定会把这些事情联系在一起。 到时候,他李世民的名声就彻底的烂透了。 良久之后,李世民终于还是冷静了下来。 这一点姜云志并不奇怪,因为他是李世民,是那个连教员都称赞不已的李世民。 他知道,现如今杞人忧天根本无用,最重要的是找到解决办法。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虽然现在这牢还未破,可他却已经知道狼必定会来不是? “那据你所知,朕是怎么做的?”李世民看着姜云志,目光炯炯。 “臣,不知道。”姜云志摇头,缓缓地给出了一个李世民不愿意听到的答案。 “嗯?你想清楚了没有就开口?你竟然告诉朕你不知道?”李世民的怒气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仅仅只是因为这一句话。 “史官对您的记载就只有赞美,连这等规模的蝗灾都能用‘是岁,蝗不为灾’一笔带过,您觉得臣能从这些话中得到什么?” 这一次的姜云志毫不掩饰,直直的看着李世民,话语之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他不知道李世民有没有改史,因为在后世无论是改史还是没改史都是没有证据支撑的。 但是他知道,《贞观政要》里的这段话肯定不是真的。 影响范围达到二十七个州,而且还是一旦过境便赤地千里的蝗灾,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一笔带过? 李世民突然感觉有些眩晕,他以前无比希望史官能给他这个弑兄杀弟囚父的帝王好好的描绘一下,但现在他却无比痛恨那些避重就轻的史官。 “不过,臣虽不知道您是怎么解决的,但臣却有个解决的办法。” 突然,姜云志的一句话让李世民重燃希望。 正文 第五十九章:被蒙蔽的双眼 “臣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在岭南。” 感受着李世民的急切,姜云志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吊他的胃口。 “岭南?”李世民的面色沉了下来。 唐初的天下并不稳固,如果说内忧外患之际最让李世民担心的外敌势力是东突厥的话,那最让他担心的内患就是冯盎无疑了。 回想一下贞观初期的历史,造反者比比皆是,比如李艺啊、王君廓等等,但这些都不是让李世民最担心的。 他最担心的是岭南,冯盎。 这个时代有很严重的歧视,除了重男轻女、官民之别以及阶级之别外,还有一个很严重的南北之别。 这个时候的南方人很不受待见,甚至被冠以了南蛮子这种难听的称呼。 如果单单是这样的话李世民倒不至于担心,主要的问题在于岭南冯盎可和寻常人不太一样。 冯盎的祖先可以追溯到北燕,是北燕皇帝血脉,他的祖母更是大名鼎鼎的冼夫人。 冼夫人有多牛?牛到了如果不是冼夫人的话,两广地区的未来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呢! 岭南的势力很多,最大的要数冯盎,其次则是谈殿,这两家一直都在争斗没有停止过,而且冯盎还是在谈殿联合了岭南一众小势力之后还能与之分庭抗礼。 自武德五年,冯盎接受了唐将李靖的檄文之后就率众归顺的唐朝,岭南得以安静了不少,但没过两年,岭南又回到了当初的样子。 从去年,也就是武德八年开始就有南方官员陆陆续续的上奏,说岭南冯盎有谋逆之心,最多的时候都到了十个州的官员联名上书的地步。 岭南多是深山老林,野兽、毒虫和瘴气横行,就算是巅峰大唐想要拿下岭南也要好好的掂量掂量,更何况是这初立的时候。 所以,李世民一直都对冯盎很是忌惮。 “你说的岭南是哪个方面?”李世民缓了缓,再次追问道。 相比之下,他更倾向于谈殿,因为自古以来联弱抗强是最常见不过的事情,冯盎能够以一己之力对抗谈殿和小部族的联合,这就让李世民天生与他疏远三分。 只是,姜云志给的答案恰恰是他不愿意去接受的。 “岭南,冯盎。” “你可知已经连续两年有官员上奏说岭南有谋逆之心,现在他仅凭一己之力就能与谈殿的联军抗衡,你让朕与他合作?” 不出意外,李世民有些不太高兴。 “陛下,您一叶障目了。”姜云志笑了笑,这事啊他还真的清楚。 因为历史上这事是魏徵解决的,姜云志也因此了解过,如果换成是一个不知名的人那他还真不一定知道。 “岭南地势复杂,不仅毒蛇猛兽极多还有瘴气等天然屏障,想来陛下就是因此对冯盎颇有忌惮吧?” “没错。”李世民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似乎一点也没有因为被揭破而尴尬。 “陛下,您想过没有,岭南地势如此复杂,别说要从外部攻入了,就算他们想要从内部走出来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既是要谋逆,那必定不会固守岭南按兵不动,最少也要占据我们唐军入岭南所必须要经过的交通要道,这才能保证立于不败之地。” “可现在两年时间都快过去了,您有收到过冯盎调兵的奏报吗?” …… 李世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沉默了下来。 就算是后世的网民再怎么不认同贞观之治,但能被历史所记载下来并且被很多人称赞的贞观之治也是不俗的,而能创下这种功绩的李世民自然也不是什么庸才。 他是个马上皇帝,是懂兵法的,他怎么可能看不清这一点? 他之所以不愿意相信还是因为冯盎在岭南的势力实在是太大了。 正如姜云志所说,岭南地势复杂,在双方对垒的情况下外人不敢轻易进去,里面的人也不敢轻易地出来。 谁先动,对方就能够利用地势发起反击。 这也正是朝廷明知道岭南冯盎和谈殿互相争斗但却没有管的原因,甚至就连拍个使者去劝和这种举手之劳都没有过。 因为谁都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岭南的事情几乎只能是内部自行解决。 而且还有最为重要的一点:冯盎的家世。 这个时代对南方人的歧视很深,但冯盎并不能算是纯正的南方人,人家祖上是北燕的皇帝,近代更是出了冼夫人这么一号人物。 血脉加上冼夫人遗留下来的名望,这让李世民很担心冯盎会不会因此就再次聚集民众,拥兵自立。 “事情还远不止这样。”看着不说话的李世民,姜云志也没有什么反应,他只是继续说了下去。 “您想一想,冯盎虽然是遭人嫉恨,但不管怎么说他在武德五年也是给接受了我大唐将领的檄文的,是我大唐的臣子。” “而谈殿在明知道这种事情的前提下还聚拢小部落对抗冯盎,这难道不应该说谈殿的心思不纯吗?怎么就成了冯盎的心思不纯了?” 咔嚓。 姜云志的话如平地惊雷,彻底惊醒了李世民。 之前上奏说冯盎有谋逆之意的官员大多都和谈殿有所牵连,这一点李世民是知道的,因此他也知道冯盎大概率是被谈殿给诬陷的,这是一种政治手段。 不过这还是引起了李世民的重视,原因还是冯盎的势力、血脉以及在岭南的声望。 因为联弱抗强的想法,所以李世民更加亲近谈殿,但也正因为这样使得李世民忘了冯盎还是大唐的官员。 从一开始,李世民就把冯盎放在了谋逆者的位置上,惯性思维已经成立,这事情一经开始就没被李世民给注意到。 现在想想,冯盎是大唐的官员,并且虽然屡被参谏但却没有任何调兵的动作,更是没有联合过任何的小部族。 相比之下,联合了不少小部族抵抗冯盎的谈殿难道不是更像是要谋逆的人吗? 明目张胆的对抗大唐的官员,甚至还联合地方官上奏诬陷,这几乎已经成了司马昭之心了。 被姜云志这么一引导,李世民现在反倒是更加倾向于冯盎了。 正文 第六十章:态度和决策 “那按照你所说,冯盎是可信的?”李世民的眉头稍展,看向了姜云志。 “可信不可信臣不知道,但是据臣所知那冯盎并未做过对不起陛下的事情,甚至在南方小部族叛乱的时候出兵镇压,为大唐平了一桩祸事。” 把话说满这种事情姜云志是不会干的,因为如果那样做,一旦事情有所偏差那就是他的错了。 “其实朕担心的不只是冯盎,还有他的儿子。”李世民直直的看着姜云志,说出了心中的顾虑。 “冯盎的长子冯智戣没什么作为,但行事作风极为地老练稳重,是个难得的守成之才。” “其二子冯智戴与他大哥不尽相同,相比于他大哥冯智戣,他在聪明才智方面更为出众,而且更是一个将才,曾随其父冯盎征战岭南。” “这二子一能守成,二能开拓,这才是朕真正担心的地方。” 李世民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像冯盎这个年纪的人成就有多大几乎已经是固定的了。 也就是说就算冯盎聚拢百姓拥兵自立,但以岭南的地势来说在他有生之年怕是也过不了长江。 可是,他的儿子很出色。 老大冯智戣说是守成之才,其意思就是说他能稳固后方:老二冯智戴有将帅之才,其意思就是说他会对其他的势力造成威胁。 包括大唐。 李世民害怕的是冯盎拥兵自立,然后他的儿子继承他的事业,一守成一开拓相辅相成,到那个时候对大唐的威胁就很大了。 “那敢问陛下。”姜云志并没有慌张,相反他反倒是有些胸有成竹的意思。 他的底气来自于他知道的历史。 “陛下您认为,冯盎这个人怎么样?是否像南方官员们说的那样有谋逆之心?若是没有的话又是否真心归附大唐?” 一连三问,李世民沉默了下来。 好一会,李世民才给出了他的答案:“朕知道,南方官员的上奏应是谈殿的手笔,冯盎自武德五年归附我大唐之后就一直很安稳。” “至于是否真心归附,这个朕就不清楚了。” 李世民说的很直白,但也很保守,以他不知道历史的前提下能说出这些都是最正常不过的。 “那陛下认为,若是您派使者去岭南,冯盎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短短的一句话,李世民再次沉默。 这个问题其实很难回答,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一个人能做出来什么样的事情还真不好下定论。 这次姜云志没能等到李世民开口回答,而是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冯盎能有今天的成就证明他不是什么庸才,他能看得清形势,相信谈殿联合地方官员上奏的事情他也知道。” “若是此时陛下派出使者前去岭南,冯盎若是真的没有异心,那他就肯定要做些什么让陛下安心。” “这个时候估计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的儿子进京,作为一个质子,而且还必须是嫡子,这才能让陛下安心。” “但是冯盎只有三个嫡子,长子冯智戣要继承家业,承袭他的爵位,幼子冯智彧份量不够不足以让陛下安心。” “所以……” 说到这里姜云志停了下来,没有继续的说下去。 没有必要说下去了,李世民肯定会懂的。 “若是冯盎真心归附,那么肯定会让他的二子冯智戴进京并且常驻,这样一来守成和开拓之才去了其一,也就能让朕放心了。” “可若是冯盎没有表示,那朕也就能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了,以后的事情也就有个准了。” 李世民的声音很低,像是在喃喃自语一般。 末了,还给了个结论:“你年纪虽小,但这心思玲珑啊。” “陛下说笑了。”姜云志笑着摇了摇头,他能感受到李世民的目光。 那里面有一种名为忌惮的成分。 “臣之所以能说出这些还是因为心中有数,若是没有个底,那臣是说什么也不敢说此大话的。” “心思玲珑,又知进退,很好。”李世民目光中的情绪随着他的话有所改变。 那一份忌惮变成了欣赏,也变成了期待。 “直到现在我们都在说冯盎的事情,你还没说为什么要朕去找冯盎,也没说事情到底要怎么解决呢。” 夸赞之后,李世民也把问题扯回了正道上。 夸奖也不可能是无限制的,尤其是作为一个帝王不可能对某个臣子夸赞过多。 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这么做容易让臣子飘了。 胡萝卜加大棒的策略才是最好用的,而历史上李世民也不止一次的用过这个方法。 比如,李靖。 “按照大唐的习惯来说,一般都是南方的田地种植稻米,而北方的则是麦菽。” “相较于北方,南方的气候温润,在高州甚至是更南的交趾地区稻米能够一年两熟甚至是三熟。” 以前受小说和电视剧的影响,姜云志总是认为古代人不知道越靠近赤道稻米的生长周期就越短,后来他才发现根本就不是这样子的。 想想也是,交趾成为中原的版图之一这件事可以追溯到西汉时期,当时征战交趾的将士们就没发现这件事? 就算是当时的将士只顾着开疆拓土而没发现,但从西汉到当初都已经过去六百多快七百年了,北方的人还不知道?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综合下来其实最合理的解释还是地势和交通的问题导致的。 南方山地很多深山老林就多,再加上开发程度低,土地就更少了,所以北方的关中地区才会成为唐朝最重要的粮仓。 相比之下,南方交通不便,土地还少,就算是一年三熟也比不过关中这个大粮仓。 因此,李世民是肯定知道南方这个特点的,只是他以前从来都不曾重视过罢了,而且姜云志相信也曾有人注意过。 隋炀帝杨广不就把扬州开发出来了吗?姜云志相信,如果不是杨广的步子迈太大扯到蛋了,后续他肯定还是会向南开发的。 “朕知道了。”一点就通,李世民已经知道姜云志所谓的解决办法是什么了。 “陛下,虽然来往南北两地会导致成本增加,但到时候您需要的粮食是极大的一个量,臣相信这样做并不亏。” “而且,岭南冯盎那边您也需要先让人去试探,这都需要时间,现在已经快要入冬了,等明年旱灾初显再动手就来不及了。” 似乎是害怕李世民不够重视,姜云志又开口提醒了一句。 “这个朕知道。”李世民站了起来,转过身去,但并没有离开。 “相比之下,你自己还是好好准备一下吧,若是岭南冯盎的态度正如你所说,朕就会把明岸跟你说的事情昭告天下。” 说罢,李世民抬步离去。 正文 第六十一章:选择的权利 看着离开的李世民,姜云志没有相送,而是独自沉默了好久。 他没见过那个襄城公主,倒是听说过一点,因为她是初唐为数不多口碑还算可以的公主了。 从绝大多数的女儿都陪葬昭陵这一点来看,李世民应该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儿奴,不过可能真的是因为玄武门那事儿有些太过伤天害理了,他的子女都有些一言难尽。 李承乾,谋反被流放。 李宽,被过继了,而且还早亡,连个后代都没有。 李恪,被长孙无忌诬陷谋逆,没了,而且连自己的弟弟李愔也被牵连了。 李泰,虽然是活到死了,但应该也是郁郁而终的。 李佑,谋反;李恽,被诬告谋反;李贞,反武则天失败,死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大堆早夭的,就连当上了皇帝的李治也有高血压还是脑血栓之类的病,最终搞出了种花家历史上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女皇帝。 儿子这样,女儿也好不到哪去。 李世民的女儿有个特点,不是早夭就是改嫁,而且改嫁的还不在少数,最最重要的是还有很多都是因为夫家谋反而改嫁。 至于高阳公主,那就不说了,虽然和辩机通奸那事儿还有存疑,但谋反是没得洗的。 就连历史上颇有赞誉的长乐公主李丽质也是二十来岁就没了。 因此,相比之下襄城公主真的是唐初公主中为数不多既活得长还没啥毛病的了。 也不对,不能说是没啥毛病,应该说是为人妻、为人母、为人媳的典范了。 本来按照唐初的惯例都不能叫娶公主,应该叫尚公主。 公主出嫁之后不住夫家,而是另起公主府,原本的夫妻关系因为公主这个身份也变成了君臣关系,甚至就连公公婆婆见了公主媳妇都得执臣礼。 但是襄城公主就不一样。 不起公主府,只是修缮了一下夫家的府邸并且门列双戟来符合公主的仪仗。 夫妇二人相敬如宾,对待公公婆婆也从来不摆公主架子,而是真正站在儿媳妇的角度去的。 能娶到这样的媳妇别说在大唐了,就算是在二十一世纪都是祖坟冒青烟的事,姜云志还朕没什么不愿意的。 毕竟,穿越之前的他连个房子都买不起,还结个屁的婚。 他担心的就是以后自己的路。 娶了公主,他就真正的站在皇室的那一边了,无从改变。 虽然从他出现在李世民面前的时候这件事情就已经成了定局,但只要不娶公主那就还有转圜的余地,其他的世家也会尽力的去争取他。 娶了公主之后这些就都没了,五姓七望的态度也会从争取转变成敌对。 他的安全就成了一个问题。 虽然说驸马也是皇亲国戚,但唐初的五姓七望是真的什么事情都能干的出来,因为他们自觉自己的血脉比皇室都高贵。 而且这还不是他们自己这么认为的,是天下都这么认为的,不然也不会让娶五姓女的风气起来了。 可是,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现在的他只能是尽力的向前走了,让自己,也让李唐皇室走到一个连五姓七望都难以企及的高度。 到那时,他才能拥有真正的话语权。 亦或者,他帮着李世民除掉五姓七望。 “呼~”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姜云志站起身抻了个懒腰。 “或许,是该好好的考虑一下了……” 在这个云波诡谲的时代,长安城这个权利的中心处处都是秘密,但却又没有什么能够称得上是真正的秘密。 宣阳坊内的一座民居中,四个人聚到了一起,低声在商议着什么。 “那小子真这么说?”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眉头紧皱。 “孙儿字字属实,不敢说谎。”郑温文低着头,一脸的谦卑。 不小的房间内一时之间安静了下来,只有外面的喧闹声不断的传进来。 宣阳坊是个好地方,东靠东市,北面是著名的青楼街平康坊,来往的人中鱼龙混杂,如果有什么事情发生的话就算是宫中的守卫来了也很难彻查。 稍有不注意人就跑了,要不就钻入东市或者混日平康坊的青楼之中。 “祖父大人,我们要不要先……”良久之后郑温文忍不住开口。 “你还是太急躁了。”老人剜了郑温文一眼。 “现在二崔的实力不可小觑,虽然在朝堂上他们不如我们,但这两年他们发展的很快。” “我们这些人最注重的就是渊源,现在那姜云志和崔氏的关系不简单,甚至可以说是有恩于崔氏,就算崔氏不愿意他们也得在台面上做些什么。” “如果我们妄自动手,崔氏或许会感激我们帮他们除去了一个麻烦,但事后他们肯定会碍于颜面从而针对我们的。” “而且,这种事一旦曝光,那我们郑氏也就没有了立足于天下的颜面了。” “祖父大人教训的是。”郑温文赶紧低头认错。 “无妨,你还年轻,还有大把的时间让你去学习,有错误是好事,最起码能够让你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提高警惕。” 老人显然是对郑温文的态度很是满意,抚着胡须点着头。 “那祖父大人,我们既不能动手还不能直接告诉崔氏,我们还能怎么办?” “不!我们就要告诉崔氏,而且还要大张旗鼓的告诉他们,也告诉天下人,姜云志的祖上有恩于崔氏。” 老人坚定的回答道。 “啊?可是现在我们听到的都是姜云志的一面之词,若是到最后是这小子胡说八道那岂不是让我们郑氏失了颜面?” “孩子,你错了。”老人摇了摇头。 “姜云志这个娃娃或许程府不是很深,但远超与他同龄的人,甚至就连你也望尘莫及。” “他知道自己的处境,现在的他还没那么重要,一旦有涉及根本的事情发生,李氏皇族一定会舍弃他。” “所以,就算他说的不是真的也仅限于他,崔明的事情我也听说过一些,所以东迁的姜氏有恩于现在的崔氏这事肯定是没错的。” “只要我们告诉崔氏,那么崔氏一定会碍于颜面去报答姜云志,但这崔氏的报答可不是那么好接的。” 说到这里,老人抬起了头,阴翳的三角眼中透露出阴狠的光芒。 正文 第六十二章:弯弯绕绕 长安城的表面一直都很平静,但水面之下却满是暗流。 第二日一大早,一则消息就传遍了长安城:圣人派出使者前去岭南。 这个消息对于平民百姓来说没有什么,顶多算是茶余饭后的坛子,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件事关系着他们在未来的四年中是否能够活下去。 相比之下,另一件事就很能引起他们的兴趣了。 荥阳郑氏大张旗鼓的去找了清河、博陵二崔在长安中的人,把姜云志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这下子百姓们算是炸开了锅了。 虽然说这都是世家贵族之间的事情,姜云志虽然出身不行但现在也有了爵位在身,好歹也是入了贵族的门槛了。 和后世的人们闲着没事儿喜欢聊八卦一样,虽然百姓们知道他们可能这辈子都达不到那个阶级,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喜欢这样的八卦。 就好像穿越之前的姜云志虽然是穷得叮当响,但总爱看什么鹅厂啊、某里啊的新闻。 别的不说,有那种参与感就行了。 而现在的大唐百姓也是一样。 不过舆论的风向有些出乎意料,竟然全都是一面倒说姜云志不好的。 “诶,你听说了吗?就崔氏和那个新兴的小先生那事儿。” “听说了啊,都这样了怎么可能没听说。” “嗨,之前那小先生发迹的时候我还说呢,凭着那出身能成贵族真的是蝎子拉屎独一份了,但没想到人家根本就不是平民,人家是有家世渊源的啊。” “我当时就觉得那小先生不像是普通人,你说咱们普通人能到那个地步吗?现在一看果然是这样。” “是啊,这小先生的势头这么猛,说不定以后又得出现一个大家族了,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像那群老爷似的恨不得把我们的口粮都收走。” “不能吧?我听说那个小先生挺重情义的,发迹之后把之前照顾过他的几家人都接到自己的食邑那边去了,以后不仅免税还免佃租呢。” “你也说了那都是有恩于人家的,我们算什么?” “那也不对啊,之前我就听说那小先生家的田地在招佃户,五成的租子虽然不算低,但你想想长安这边哪里不是六成的租子?” “嗨,我看啊,他这是新起来的没有根基,所以在收买人心呢,等以后稳定了土地也多了说不定还会涨到六成。” “你这么说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一时之间,别说东西两市这种人群混在的地方,就连大街小巷的妇女都在说这事儿,颇有一种控制不住的感觉。 就连长孙无逸都着急了。 “你就一点儿都不急?你看看让这些人传的,你的风评都成啥样了?” 看着坐在院子里低头鼓捣着东西的姜云志,长孙无逸一副火烧眉毛的样子。 “着急有什么用?”姜云志吹了吹桌上的木屑,继续埋头雕刻。 “倒不是我看不起百姓,毕竟我也是从那一步走上来的,但和他们真的没啥好说的。” “还收买人心呢,我要是敢那么做陛下回头就得敲打我,但是他们就不懂。” “所以你和他解释又有什么用?” “你说这荥阳郑氏也是,这事说破天也是你的先祖跟二崔之前的事情,他们跟着掺和个什么劲儿?” 被姜云志的话给噎住了,长孙无逸又换了个方向继续开始发牢骚。 “你看,就算是说破了天他们到最后也就能捞个传信的好处,顶多再让百姓们说他两句有情义,然后没过几年就给忘了。” “他们这上赶着还故意闹得沸沸扬扬的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这话你可说错了,这荥阳郑氏还真就是故意的。” 放下了手中的雕刻刀,姜云志拿起茶杯喝了口茶然后看着长孙无逸。 “为什么啊?这事儿和他们也没啥直接的关系啊,他们这么做图什么?” 长孙无逸一脸的迷茫,他死活都想不通这里面的关键点。 “首先你得知道,我们姜氏有恩于二崔这事儿不假,但时间都这么久远了,一般来说二崔也就是拿点儿金银财物什么的感谢一下。” “如果你觉得这样有些小气,那么他们顶天也就是利用自己手里的关系帮我运作一下,看看能不能往上提一提。” “不对啊,那按照你的说法这荥阳郑氏不是还变相的得罪了二崔吗?他们这样一闹下来二崔肯定是不能简单收场的,要给你的东西一定得超过他们的预期才行。” 长孙无逸打断了姜云志的话,脸上的迷茫之色更甚。 “要听就安静的听,不愿意听就滚蛋!”姜云志白了长孙无逸一眼。 长孙无逸赶紧坐了下来,双手举了起来,示意自己不再开口了。 “你说的是没错,经过荥阳郑氏这么一闹二崔肯定不能简单收场,他们以后得多加照顾我才能让普天之下的人觉得他们二崔是有情有义的。” “这,也就达到了荥阳郑氏的目的。” 说完,姜云志就再次埋下了头,开始雕刻起之前的那块木头。 从昨天李世民离开之后他就在做这个东西,可不能半途而废了。 “然后呢?”等了半天也没见下文,长孙无逸忍不住开口问道。 “然后?没了啊,还有啥然后?”姜云志头都没抬。 长孙无逸傻眼了:“不是,那你这不是等于什么都没说吗?这对荥阳郑氏有什么好处啊?” 姜云志抖了一下,然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有时候他是真的怀疑这货和长孙无忌到底是不是亲兄弟,都是一个娘生的怎么就差别这么大呢? “我都说过了啊,荥阳郑氏这么一闹,二崔肯定就要给我更多的好处才行,这就少不了多往我这里跑几趟。” “你想一下,我现在是什么官职?” “同我一样,是将作监的少监。”对于自己的职务长孙无逸还是清楚的。 “那我负责的是什么?” “火……”才刚刚吐出了一个字,长孙无逸就收住了,眼中闪过了一道精芒。 “你是说……” “如果没什么意外,荥阳郑氏应该就是这么打算的,毕竟这两年二崔的实力涨的有些快了。” 姜云志埋下头,继续雕刻着手里的木块。 正文 第六十三章:城府颇深 “可这样的话荥阳郑氏岂不是失去了一大助力?” 长孙无逸思考了很久,但还是有些不明白。 他知道这天下的世家,哪怕是五姓七望也不是铁板一块,明里暗里的争斗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朝廷有了火药,投石车投掷的火药长孙无逸没有亲眼见过,但以五万对十几万还能大获全胜的武器会有多离谱想也能想到一点。 本身就处于劣势了,再失去一条臂膀,如果以后荥阳郑氏做错了什么事情或者朝廷要对其发难的话他们岂不是只能引颈就戮? “失去了了一大助力这话的确是不错,但是你反过来想想,这次如果运作成功,那陛下对二崔肯定会颇为猜忌,二崔的结局会是什么样的?” 姜云志没有抬头,一边雕刻着手里的木块一边和长孙无逸交谈着。 “这还用问?就算是我也知道这二崔以后在朝堂上的份量会降低不少,甚至就连人都要明升暗降的剔出去不少。” 长孙无逸翻了个白眼,似乎觉得姜云志是在侮辱他的智商。 “那属于二崔的人剔除之后就难免会留下不少的空位,这些空位总是要有人顶上去的吧?” “你是说……荥阳郑氏想要藉此让他们在朝堂上的实力更进一步,可是这怎么可能?” 长孙无逸一脸你在耍我的样子。 “陛下又不傻,肯定不会让同一个家族在朝堂的人过多的,如果这样的话就会影响到朝政决议的,这怎么可能?” “提拔荥阳郑氏的人填补空缺是不太可能,但荥阳郑氏可以扶持其他的世家啊。” 手里的木块终于雕完了,不过这也只是其中的一个部件罢了。 “现在五姓七望虽然是当世实力最大的世家,但也是参差不齐的,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清楚才对。” “嗯,这个我知道。”长孙无逸点了点头,开始分析了起来。 “荥阳郑氏主要是在朝政这方面,不管是朝廷还是地方上他们的人都是最多的,其次就是二崔,不过相比于荥阳郑氏,二崔在商业的占比上要多一些。” “比如粮食和丝绸等。” “太原王氏则是最有钱的了,当初陛下让我们家弄铁器生意也是因为太原王氏,不过太原王氏在朝堂上的影响力一般。” “除此之外陇西李氏和范阳卢氏比较均衡,属于那种不上不下的,不过陛下毕竟是出身自陇西李氏,这两年有所好转。” “至于赵郡李氏,那是五姓七望中实力垫底的存在。” “所以啊。”姜云志摊了摊手。 “荥阳郑氏完全可以带着赵郡李氏一起,那这事儿不就成了?就算是成不了也可以再联合一下范阳卢氏啊。” “可是他们敢吗?”长孙无逸还是不明白。 “虽然我没见过炮弹的威力,但一窝蜂火箭的制造我是参与过的,这两种武器一出,陛下若是想要推到荥阳郑氏是很简单的事情。” “有了这两种武器,荥阳郑氏就算是能通过粮食或者利益纠集起大量的百姓与朝廷对抗也是无济于事的啊。” “你就没有想过陛下他敢吗?”姜云志的语气放低。 “现在荥阳郑氏的人在朝堂中的占比就已经超过了四成还不止,你能想象一个王朝中超过四成的官员突然全体罢职归乡是一种什么样的景象吗?” 听了姜云志的话,长孙无逸突然打了个寒颤。 是啊,朝廷中荥阳郑氏的人已经超过了四成,如果此次针对二崔的计划成功,那么他们的人将会超过五成。 待到那时将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景象?说李氏皇族是个傀儡也不为过吧? “你也别想太多。”眼看着长孙无逸有点魔怔了,姜云志赶紧开解道。 “现在朝廷有了新式的武器,这种武器就算是我也暂时找不到克制的方法,所以一旦闹起来那将会是鱼死网破的局面。” “如果说一个王朝失去了四成的官员尚可以有那么一丝机会勉强维持,那么荥阳郑氏在炮弹和一窝蜂火箭的洗礼下则是完全没有存留的希望。” “所以荥阳郑氏是不会做得太过的,如果他们的野心太大只会让事情进入谁也没法控制的局面。” “待到那时,对他们来说最好的结果也就是两败俱伤、太原王氏等世族趁虚而入,最坏的结果就是他们被彻底剿灭。” 听了姜云志的话后长孙无逸又思索了好一会儿,但是到最后也没有想到其他的结局。 似乎,姜云志说的没错。 “那你有没有解决这种局面的办法?”长孙无逸突然抬起了头。 现在他的身份已经不再是姜云志的忘年交,或者应该说不只是如此,他还是长孙家的五公子。 “有,但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决的,而且这里面的危险也很多,一个不小心就会让之前说的结局提前到来。” 瞥了一眼长孙无逸,姜云志淡淡的说道。 他知道,现在两人谈话的立场已经改变了。 最开始的时候长孙无逸是站在姜云志朋友的立场上来说这件事的,毕竟他来这里的原因就是因为荥阳郑氏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对姜云志的名声造成了影响。 但是后来他的立场就已经慢慢转变了,变成了站在大唐臣子的角度上去和姜云志谈论这件事情。 这没什么,因为姜云志也是大唐的臣子,两人还是站在同一个阵营上的。 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 现在长孙无逸让姜云志想办法解决这事儿,他这是站在长孙家的立场上说的,这无疑是让姜云志牺牲自己。 至于为什么这么说? 荥阳郑氏是那么好相处的吗?长孙无逸也说过了就算是李世民这个皇帝也得忌惮三分,而且如果李世民有办法的话他也不至于问出这话来。 现在问姜云志有没有办法解决这事儿,那不就是把姜云志推出来和荥阳郑氏对垒吗? 就算是李氏皇族和长孙家会站在他的背后,但那时候的立场就完全不同了。 正文 第六十四章:并无变化的处境 对于长孙无逸,姜云志其实倒没有什么不满的意思。 自己才认识人家才多长时间?人家自出生开始就是长孙家的人了,当面临一个孰轻孰重的选择时放弃自己选择自己家也是正常的事情。 这个没什么好说的,如果有朝一日他要在长孙无逸和奶奶之间选一个,他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奶奶。 这本身就不是站在同一梯度的选择题。 不过说是这么说,心里的小疙瘩肯定还是有一点的,这需要时间,亦或是长孙家的态度来抚平。 “你还是小心点吧。”思考再三,长孙无逸还是放弃了。 他就是个痴迷于“旁门左道”的纨绔子弟罢了,在这些政治思维方面的事情上他是真的不擅长。 “不管怎么说,现在荥阳郑氏的所作所为不仅把二崔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你也是一样的,而且对你声望的影响也是实打实的产生了。” “而且听你这么一分析我有种荥阳郑氏想要一石二鸟的感觉,我总感觉他们既想要你手里的火药配方,还想让二崔在朝堂势力上大打折扣。” 姜云志停顿了一下,他本以为长孙无逸在这方面是比较平庸的,但事实证明他作为长孙无忌的亲兄弟,最简单的天赋还是有的。 姜云志也想到了这一点。 “这个你就放心吧,若非实在不可为之,陛下不大可能会直接放弃我,而且就算不可为,陛下也会尝试一番的。” “况且,你也说过了,陛下打算让……” 说着,姜云志朝着长孙无逸使了个眼色。 长孙无逸瞬间秒懂。 是啊,李世民都已经准备把自己的长女嫁给姜云志了,这不就是姜云志最有力的依靠吗? 既然都准备这么做了,那不管怎么想也知道李世民是不可能放弃的,而且一旦这个消息传出去的话,就算是荥阳郑氏怕是也要掂量掂量。 毕竟,当初在隋末乱世的时候五姓七望起初是并不看好现在的李氏皇族的,相比之下当初他们还是更看好窦建德那些人。 若是真弄到了撕破脸皮的地步,怕是李世民这个皇帝也不会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长孙无逸了然的点了点头:“行,你心里有数就好。” “这两天我就不往你这里跑了,估计没几天二崔就会迫于舆论的压力亲自登门拜访你,虽然我们的交集甚密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但是能避讳还是避讳一下。” “免得到时候二崔放不开,你也会下不来台。” “呼~”轻轻地吹掉手上的木屑,姜云志瞟了一眼长孙无逸。 “那还真是谢谢您嘞,这么为我着想。” 长孙无逸恬不知耻的笑了起来:“好说好说,也不用你报答,以后若是有什么新奇东西别忘了带上我就行了。” “滚蛋!” “得。” 看着长孙无逸颠颠儿的离开,姜云志叹了一口气。 这货啊,靠谱的时候还好,不靠谱的时候根本就没法看。 摇了摇头,不再去管那个比自己还跳脱的长孙无逸,姜云志低着头把桌上的一大堆零件收了起来。 这是他给自己准备的一个退路,也是一种武器。 现在他已经到了风口浪尖之上,再加上一窝蜂火箭的热度还正盛,现在不是吧这玩意儿掏出来的时候。 还可以再等一等,到时候怕是能够发挥出更大的作用来。 “让厨房准备饭菜去吧。”叫过了远远地躲在院子角落的侍女,姜云志吩咐到。 “是。”侍女福身一礼,缓缓地退走。 不得不说这宫里来的侍女的确是礼仪到位,而且也知道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 比如刚才他在和长孙无逸谈论事情的时候都没用吩咐,那些李渊赏赐的宫女和内侍很是自觉的就退到了远处。 在宫里,有眼色才能活下去,至于恩宠,那是在保证活着的基础上才能去想的东西。 现在姜云志的生活才算是真正的步入了正轨。 在家有人伺候,出门有人驾车,就连以前还需要他自己做的饭现在都有厨子完成了。 当然了,这厨子是经过他培训的,就大唐的那些不是蒸就是煮的烹饪方式他还是有些习惯不了。 在见李世民之前他是没得选,现在有条件了他自然是不会亏待自己的,也不会亏待奶奶。 怎么说呢?只能说现在的他终于是有点大唐贵族的样子了。 在他的想象中,以后的他要做的就是每天按时去将作监打卡上班,然后“偶尔的”拿出一点新东西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这样,就够了。 只不过,他以前和现在的所作所为以及接触到的人和事都不会让他如此简单的安分下去。 最起码,现在已知的和无法拒绝的事情就有两样。 一是娶公主,二是清河、博陵二崔的事情。 思及至此,姜云志也忍不住的叹了一口气。 谁说穿越就是好事情的?明明是比在后世还要身不由己。 后世的他虽然在承担房贷的时候就已经是举步维艰了,可哪怕是他坚持不下去了也有退路。 他大可以把房子卖掉,然后回到自己出生的那个小县城里买一套房子,甚至剩下的钱还足够支撑他做一点小生意。 日子不说富足圆满,但最起码也能过得有声有色吧? 但现在呢? 现在的他的确是步入到了后世的他所无法触及到的阶级,但这里的风景并不美好。 后世的他也是受制领导,可那最多只会丢掉饭碗罢了,而现在则是动辄就有性命之虞。 不自由,也不美好。 “小先生,有人递来拜帖。” 侍女的声音打断了姜云志的思绪,让他从那无尽的自我中收回了神。 拜帖,这可不是什么常见的东西。 纸在这个时代是不折不扣的奢侈品,寻常的百姓读不起书就有之战的造价过高这一原因在内,所以单纯从这个层面来说拜帖也不是谁都能用得起的。 除此之外,身份不够的人也是不配用拜帖的。 事实上,哪怕是不看,姜云志也知道这呈递拜帖的人是谁,毕竟现在的他能遇到的人和事也就那么点。 更何况,这一递还是两张。 翻开拜帖的第一页,一个硕大的崔字映入眼帘。 第二张也不用看了。 正文 第六十五章:联袂而来 “在下崔永志/崔永和,见过姜少监。” 一到门口,姜云志还没来得及说话,在门外等着的两个年轻人就对着他拱手行礼。 说年轻人或许不太合适,因为现在他的这局身体不过是十二岁,而眼前的两人最少也得有个十五六了,甚至还要更大一些。 “二位崔兄,不必如此的。”姜云志的脸上泛起苦笑。 这倒不是逢场作戏,这事对于他来说还真的算不上是好事儿,正如之前长孙无逸给分析的那样。 里里外外的利益得失暂且不算,最起码现在姜云志在百姓心中的形象已经是遭到了损害了,而且还是无法挽回的那一种。 就算是以后他做的事情再多、对百姓再好,他也是一个有出身的寒门子弟,而不是寻常百姓。 或许一般人觉得这也没什么,只有崛起了才是最重要的,但其实不然。 如果没有这事儿,他以后若是出事了,哪怕百姓们不会挺身而出为他要个说法也会对此事议论不止。 在这个时代,名声是一种很重要的事情,虽然从来都不会有人重视百姓,但所有人又都把百姓的议论看做是最重要的。 姜云志害怕如果有一天谁谁谁看自己不顺眼了,或者自己功高盖主了,最起码那些人会因为这个原因对自己有所顾忌,而不是直接诛除。 “姜兄当真是爽快,说实话这事儿我们二崔是愿意接洽的,弄到这个地步我们的心里反倒是有些不舒服了。” 或许有些显老的缘故,这崔永志看起来比旁边的崔永和更加成熟,率先开口的也是他。 “不知道能否进门再说?在这里站着也不是个事儿,还容易遭人非议。” “我们崔氏并不想这样,想必姜兄也不愿意吧?” 姜云志点了点头,然后让开了半个身位:“二位请进。” 进了门,姜云志直接把他们待到了前厅,侍女在上来倒上茶之后就很有眼力见的退下了。 “仓促搬家,家里没什么东西,这是些金银花所炮制的茶,有祛火清热之效,还望二位崔兄不要嫌弃。” 崔永志和崔永和赶紧站起来:“姜兄哪里的话,这拜帖没有提前递上就仓促来访已经是我二人失礼了,姜兄不怪罪我们就已经是很好了。” 别的暂且不说,这二崔的后人和荥阳郑氏的郑温文一样,最起码在礼仪上还是很到位的。 或许用如沐春风这样的词来形容有写过了,但让人感觉到很舒服还是真的。 作为主家,姜云志率先坐了下来,然后示意崔永志二人也落座。 “其实二位崔兄完全不必如此,这事儿虽然是真的,但那都是祖辈上的事情了,而且也都几百年过去了,完全没有必要放在心上。” 崔永志摆了摆手:“姜兄此言差矣,既是先祖蒙恩,那就必定要偿还的,先祖没能偿还那是留给我们这些子嗣的,我们必不可能亏待姜兄。” 这种没营养的话姜云志并不喜欢,但却又不得不说。 “哪里,虽然我当日和郑温文说的话都是真的,但也都是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才说出来的,并非是有意要和崔氏绑在一起,还望二位崔兄见谅。” 其实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可以说是完全合乎了荥阳郑氏的计算,不管是清河、博陵二崔还是姜云志都已经走到了骑虎难下的地步。 这份情谊是真的,姜云志不能随意的就收下了,而二崔又不能就此作罢了。 若是双方这么做了,那么等待着的就是新一轮的舆论攻势,而且必定还会是由荥阳郑氏在暗中推波助澜的。 相较于二崔,姜云志还算是比较好的。 他其实不必和百姓们解释什么,对于他来说只要是得到李世民的认同就好了,别的都和他没什么关系。 但是二崔不一样。 他们还要继续在这个时代立足,还要继续从经济和思想上去实现另类的统治,若是失去了这个基础的话就有些根基不稳了。 所以,与其说二崔要报答姜云志,倒不如说是要给百姓们交一副满意的答卷。 如果没做好,哪怕是稍有差池,他们也会失去民众的基础。 最直接的就会体现在以后若是有天灾、兵祸甚至是朝代更迭的时候,百姓和那些小势力会选择依附于其他的世家,而非他们二崔。 这是阳谋,也是软刀子,让二崔很难受也很难解决,但他们却不得不去解决。 眼见姜云志也在扯皮,崔永志知道如果继续下去的话也不是个办法,而且这样下去占据主动的是荥阳郑氏,是姜云志。 永远都不会是他们二崔。 思及至此,崔永志双手一拱:“姜兄也是个痛快人,其实你也知道我们双方这次都是被赶鸭子上架的,其实这是本该有更好的解决办法的。” “但是无奈,在一些有心人的鼓动之下,这件事情我们不仅要解决,还要当着天下人的面解决。” “姜兄也痛快,也极符合在下的好感,索性我也就不拖沓了,姜兄你看要不给在下交个底?”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话太过直白了,崔永志赶紧补充了一句:“这并非是我们二崔不想给姜兄你应得的那些东西,只是这事儿到了如今的地步就必须让姜兄你满意。” “若是姜兄你都不满意,那我们崔氏可是要遭天下人唾骂的。” 闻言,姜云志面色一凝,显得有些迟疑。 这两个人虽然年纪不大,但歪歪心思可不老少,从表情和言辞上看起来他们是诚意十足,但实际上则是在给姜云志下套。 这事儿要姜云志满意是不假,因为如果姜云志不满意的话百姓们对崔氏的评价就会呈现断崖式下跌,那么崔氏的目的就达不到了。 可反过来想想,崔氏其实是想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的,而这种解决问题的方法就是把姜云志自己推出去,承受天下万民的目光甚至是唾骂。 满意,这可是一个虚幻的词,是没有一个基础的定量的。 虽然现在百姓们认为姜云志是和贵族一样有出身,是属于落魄的寒门子弟,但姜云志却不能要多了。 要多了,百姓们会说你一个落魄的寒门,或许连寒门都算不上的人就敢狮子大开口? 或许崔氏要付出的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是九牛一毛,但对于姜云志来说就是不可承受之重了。 到那时,姜云志就要独自面对整件事情了。 正文 第六十六章:暗藏刀锋 “崔兄言重了,我之前就说过了,我与那郑温文说这些都是迫于无奈,想必你们也知道我现在的处境。” “家道中落不说,全族因为灾难也就剩下我一个了,还是多亏了祖母收留我才没有客死他乡。” “我现在有了爵位,也有了官身,有定期的俸禄和食邑用于生活,我已经很满足了,我的祖母也很满足。” “所以,这恩情一事还是算了吧。” 姜云志眼珠子一转,根本就不上套。 崔氏的法子有些阴损了,虽然话都是表面上的话,那些恩情是否真实也是待定的事情,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崔氏就算是不想认也得认。 可崔氏偏偏就不想白白的把好处拿出来,不针对荥阳郑氏不说,还想着最后阴姜云志一把。 姜云志又怎么会如他们所愿? 崔永志面色一苦:“别啊姜兄,你这不是陷我们崔氏与不义之中吗?” 姜云志假惺惺的拱手:“二位崔兄且放心,这恩情我不用你们崔氏偿还,事后我也会告知大家,这是我姜云志自愿的,而非是崔氏逼迫。” “你们也知道我这祖母其实根本就是没有血亲关系的,都是因为她老人家救我一命我才自愿为其养老。” “这家里就我们祖孙二人,用不上那么多东西,这家产多了翻到徒遭别人惦记,这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崔永志也是在心里直骂娘。 他本以为姜云志只不过是会些奇技淫巧的下贱工匠罢了,就算是有家世渊源又如何?家道中落之后他还能适应官场的那些弯弯绕绕? 可是不曾想,这稍微一试探就知深浅。 在崔永志心中,姜云志哪还是那个因为家道中落而不得不从事工匠活儿的寒门子弟?根本就是一个家族培养起来的。 精英可能算不上,但这份心思也不是一个普通的纨绔子弟能够有的。 这明里暗里的来来往往一时之间僵持住了,谁也不愿意吃亏,但谁也不能让对方先掉坑里去。 “这样吧,姜兄。”一直没说话的崔永和开了口。 “我等知道姜兄并不是贪图富贵之人,也不是那种以恩情想要挟的人,但既然姜兄祖上于我们崔氏有恩,那我们崔氏是一定要报答了。” “姜兄现在是将作监的少监,这官职说低不低,已经算是寻常人一辈子都难以触及的高度了,但却也不过是个样子官罢了,没有多少人害怕,中看不中用。” “我们清河、博陵二崔愿意共同出力,让姜兄在仕途之路更上一层楼,提高品级不敢说,但让把姜兄调去一个实权的地方还是可以做到的。” 姜云志一听赶紧摇头:“崔兄,你误会了。” “对于这将作监少监之职我并没有不满的意思,相反,我对这个官职极为的满意。” “二位崔兄也不是一般家庭的人,我索性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这将作监少监的职位油水多,这点想来二位也是知道的。” “姜兄不必担忧。”崔永和淡淡一笑,显得是胸有成竹。 “这一点我们也考虑过了,我们清河、博陵二崔会合力买下阿城附近的田地,作为在财物方面的补贴赠与姜兄。” “至于数量,姜兄可以自己决定,若是姜兄不好决断,我们可以做主送与姜兄万亩良田。” “要知道,这阿城附近的田地可不是寻常田地能比得了的,不仅水土很好灌溉方便,更是有很多桑麻之地。” 崔永和这话说的在理,而且是很真,一点掺假的成分都不存在。 阿城附近是西汉时期的镐池,是皇室夏日纳凉避暑之用的,也正是因为此才开凿了很多的沟渠,让这里在西汉覆灭之后成了难得一见的良田。 而且正如崔永和说的,一般的田地和桑麻之地没法比。 所谓的桑麻之地就是种植桑树和粗麻的地方。 桑和麻在这个时代都是属于经济作物,而且还是属于刚性的经济作物,简单的来说就是不能缺少的那种。 原因很简单,桑树所支持的主要产业是养蚕,是丝绸产业,而麻和养蚕一样,都是织布的,只不过区别在于一个是丝绸一个是麻布。 在这个时代,寻常百姓一般都是用能够承袭给子孙的永业田种植桑树和麻,因为这样比较稳定,但实际上现在已经基本上没有百姓有永业田了。 因此,这种桑麻之地就显得尤为的珍贵。 别的不说,最起码在收售的时候价格会因此上涨不少,这就和后世拆迁、征地时若地里有果树等多年生作物时会多给赔偿金是一样的。 既让姜云志在仕途上更上一层楼,还愿意赠与万亩良田,还是有很多桑麻地的万亩良田,这份礼物不可谓不重。 就算是传出去,人们也会说这二崔已经是够意思了。 但是,姜云志显然是不能让事情就此成为定局,因为一旦这样决定下来了,那么人们就会说他贪心不足蛇吞象。 崔氏想要面子这好说,但不能落了他姜云志的面子,最起码也要给他姜云志留下一个不贪财也不以恩情为要挟的形象。 “崔兄误会了,我再三推辞并不是对二位给出的这些感到不满,而是真的不需要。” “之前我因为在渭水河畔建功,所以太上皇赏赐于我这座宅邸供我们祖孙二人安身。” “而后,陛下又购置了这阿城附近的良田一千七百余亩赏赐于我。” “我现在有将作监少监的俸禄,有子爵的食邑,还有这一千七百余亩良田的佃租,这对于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别说是维持我们祖孙二人生活了,就算是娶妻生子再纳上几房小妾也是足够了,因此我并无所求。” 说着,姜云志站起了身,还对着崔永志和崔永和二人躬身作揖。 “二位的家族如此念及旧情,在下感激不尽,但现在我真的不缺什么,也不需要贵家族耗费家财来报恩。” “我相信,当初在下的祖先对阁下先祖伸以援手也并非是有所图谋,而是因为我等的家族皆是出自上古姜氏。” “是一脉同源。” 正文 第六十七章:还将继续 双方各不退让,都不想吃亏,事情就此陷入了僵局。 本来这种谁也不愿意让步的“谈判”还将继续下去,但突如其来的变故却让双方都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 屋子里的奶奶突然急促地咳嗽了起来,并且颇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二位崔兄,家祖身体欠佳,今日就怠慢了,还望二位恕罪。” 说完,姜云志深深地躬身行礼,然后快步跑进了屋里。 崔永志和崔永和面面相觑,随后不约而同的叹了一口气,留下了来时带的礼物,然后转身离去。 所谓的礼物不过是一点儿丝绸和药材,都是场面性质的,并非是真正的礼物。 毕竟,上门拜访总是不能空着手来的。 再者说了,就现在的情势来说,崔氏如果想要让荥阳郑氏的阳谋落空,单单是这么一点东西是肯定不够的。 屋子里,姜云志扶着老人坐起,轻轻的给老人理着后背。 “谢谢奶奶。” “诶。”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屋子里再次陷入了寂静,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奶奶是听到了他和崔永志崔永和的谈话,特意来给他解围的。 要说姜云志为什么知道?这很简单。 奶奶的身体的确是不好,但那都是早年间跟随平阳昭公主四处征战和操劳所落下的伤病,大多是太肩膀和腿部,身体上虽然也有可断然不会出现剧烈咳嗽的症状。 奶奶的病是在骨头里,而非是在肺腑里。 安静了许久,奶奶突然开了口,只是声音格外的沧桑:“志儿,你长大了,处理事情的时候总是面面俱到,就连奶奶都挑不出什么毛病。” “奶奶能帮得上你的地方不多,但若是用得着时奶奶还是不会让志儿你独自一人面对的。” “谢谢奶奶。”姜云志低着头,语气平淡。 奶奶看不见他的脸,但却欣慰的笑了。 姜云志低垂着透露,朝着下方的脸上低落了一滴清澈的液体。 不是真正的祖孙,但真正的祖孙也不过如此了。 与此同时,长安城,皇宫,立政殿里。 李世民正坐在书案后翻看着一封书信,旁边放着的是既没有署名也没有收信人名字的信封。 “二郎,这是……”长孙皇后端着一碗莲子粥走了进来。 “哦,这个啊。”李世民看了一眼长孙皇后,随即放下了手中的信。 “前两天那荥阳郑氏不是四处散播清河、博陵二崔祖上的事情吗?今日那二崔就派人去了阿城。” 放下莲子粥,长孙皇后一脸的诧异:“去阿城?是去找那个小先生了?” 姜云志曾经在弘义宫被幽禁半年,长孙皇后也是知道他的,更知道那个小先生的称呼。 “嗯,就是去找那小子的。”李世民长叹一声,随后颇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长孙皇后拉下了李世民的手,亲自为其按摩着:“二郎何故如此烦忧?” “唉,朕本以为那小子只是个有些见识的少年,但如今看来他很不一般啊。” 长孙皇后的眉毛微不可查的动了一下:“哦?二郎何出此言?” “这小子虽然没背景没家世,据他说家中的祖父母和父母都已经亡故,但他却能和二崔的继承人说得有来有回,并且丝毫不落于下风。” “亡故?可是那小先生不是说……”长孙皇后的手停了下来。 虽然历史不曾记载长孙皇后的名讳,但文德皇后之名却流传后世,不过这文德皇后却是个干政极为严重的皇后。 文德皇后所谓的干政其实并不是像吕后那样直接干政,或者像是刘娥、慈禧那样垂帘听政,其实真正算起来文德皇后并不算是干政。 哥哥是当朝重臣,更是自己那皇帝夫君的入幕之宾,长孙皇后作为长孙无忌的妹妹也是颇有见地的。 别的不说,长孙皇后在位期间就经常给李世民提意见,而且极为擅长借古喻今,以此来匡正李世民在为政方面的错误,并保护忠正得力的大臣。 别人尚且不论,贞观最出名的大臣魏徵就曾经因为长孙皇后而少了一桩祸事。 那是李世民在为其嫡长女长乐公主李丽质准备嫁妆的时候,因为准备了超越礼制一倍的嫁妆而遭到了魏徵的反对,李世民因此而大怒,甚至说出了“会须杀此田舍翁”的话来。 最后,是长孙皇后借祝贺李世民喜得谏臣之名为魏徵化解了一场灾祸。 所以说,长孙皇后在处政上帮了李世民不少的忙,纠正了他不少的错误,甚至在玄武门之变时更是长孙皇后亲自出了弘义宫,勉励诸将士。 而李世民晚年的那么多荒唐举措也都是在长孙皇后崩逝之后才有的,由此可见长孙皇后对李世民的影响有多大。 “不管那小子是怎么说的,现在他把自己所谓的身世说了出来,那他的身世就是这样的。” 李世民微微一笑,握住了长孙皇后的手。 “而且朕估计这小子说的不全然是假的,甚至极有可能是真的,毕竟这是涉及到族谱的大问题,即便是从表面上来看这小子家道中落无可查证,但二崔也是当事人之一。” “所以,这事儿八成是真的,不然的话二崔是不可能心甘情愿的背起这桩债务的,这可不是个什么好事情。” “最起码,现在二崔就有些骑虎难下了。” 说着,李世民就把那封信递给了长孙皇后,而长孙皇后显然也是习以为常了,接过来就看了起来。 不看还好,这一看长孙皇后着实惊讶了一下。 “二郎说的没错,这小先生无论是在尺度还是在言辞上把握的非常之妙,不仅让二崔无计可施,还把自己摆在了最高点上。” “这下子二崔怕是要头疼了,后又荥阳郑氏的步步紧逼,前又有小先生的不肯就范,他们是想甩脱这事儿都不行了。” “是啊。”李世民也是感叹了一声。 “也正因为此才让朕确定了这小子之前说的话极有可能是真的,因为如果不是大家族的话是教育不出来这样的后人的。” “而且他的身世朕已经让人查过了,并非是来自登州地区,而是来自于凉州。” “凉州?那岂不是……”长孙皇后大惊。 “观音婢放心吧,这事是刀人做的,不仅没有留下痕迹不说,还帮着那小子把所有的一切都抹除了。” “现在除了刀人,天下再无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了。” 正文 第六十八章:夫妻密话 “对了,观音婢,你这两天怕是要帮朕办件事了。” 李世民突然的紧紧握住了长孙皇后的手,言语之间颇为严肃。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二郎尽管说便是。”长孙皇后将另一只手覆在李世民的大手上,柔柔的说道。 “观音婢你抽个时间去找一下舅父,朕需要粮食,有多少要多少,不过却不能生长。” “你告诉舅父,就以他自己做生意的名头去收集粮食,不做上限,越多越好。” “这……”长孙皇后迟疑了一下,但还是问了出来。 “二郎,除了什么事?舅父毕竟是外戚,涉及到粮食这种东西身上怕是不太好吧。” “唉。”李世民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朕也知道,而且朕也不想这么做,但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说罢,李世民拉着长孙皇后的手让其坐下,夫妻二人的目光相视,长孙皇后从她夫君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凝重。 “之前,那小子与朕说,自朕改元开始,我大唐将会遭遇连续四年的天灾,届时大半个关中都会绝产,我大唐的百姓将会尸横遍野,饿殍遍地。” “啊?”长孙皇后惊讶的轻捂檀口。 “二郎,这……这可不是小事啊,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李世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语气中是慢慢的无奈:“朕也希望那小子是在吓唬朕,但朕不敢赌。” “当初他没有任何官职就得知了玄龄和克明回京之事,要知道那是连父皇都不知道的事情。” “后来,他又告诉朕,那颉利将会在闻得我大唐政权更替之后挥师南下,然后那颉利就真的来了。” “之后,他又说他能制造出一种前所未见的武器,甚至能够以千百兵士就能抵挡颉利和突利联合起来的十几万大军,然后他就造出来了那炮弹,打得颉利仓皇逃窜。” “最后,他告诉朕他还会一种新式的武器,然后不出十日,那名为一窝蜂火箭的武器应运而生,能让两名士兵在几息之内连发百箭。” “从他出现到现在,那小子说的每一件事都成真了,也都做到了,这让朕不得不小心。” 长孙皇后连连张口,迟疑了好一会儿后才找到了合适的用词。 “可是,之前父皇在位的时候大唐还算可以,粮价虽然不低但租庸调还都是足量收上来的,还需要让舅父去筹集粮食吗?” “唉。”李世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似乎将刚才吸进肺里的空气都排了出来。 “观音婢你不知道,那小子说了,明年的旱灾只不过是开胃菜,后年将会有史无前例的蝗灾席卷关中。” “而到那时,关中受灾的地方多达二十七个州!” “二十七个州啊,还是关中……” 长孙皇后已经彻底呆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蝗灾,历来都是人们避之不及的话题,对于皇家尤其是这样。 因为自动董仲舒提出天人感应之说后,蝗灾就是最直接和君主德行挂钩的事情。 基本上只要是发生了蝗灾,那么必定会有人说当朝天子不修仁德,上天降下了蝗神以示愤怒。 而现在,按照姜云志的说法,大唐将会面临受灾面积多大二十七个州的大蝗灾。 二十七个州啊,到时候岂不是近乎整个天下的人都在说当朝天子不修仁德?更何况还是一个得位不正的天子! “二郎,若是事情如此严重,怕是让舅父出力也是不够的吧。” 震惊归震惊,作为李世民的贤内助,长孙皇后在遇到事情的时候自然是不会一直呆傻的。 “况且,按照二郎的说法怕是也不会将此事的前因后果告知舅父吧?这样一来舅父怕是……” 似乎是觉得自己言语不妥,长孙皇后赶紧解释了一下:“妾身不是说舅父会玩忽职守,只是在不知道情况的前提下舅父是肯定不会以十万火急的态度去办的。” “观音婢放心吧。”李世民轻轻地抚摸着长孙皇后的手,似乎是在帮她宽心。 “那小子既然把这种事情告知于朕了,那朕自然是不会轻易地放他离开的,自然是会要个办法的。” 长孙皇后面色一喜:“这么说陛下是有解决的办法了?” “有是有,但不够完美。”李世民摇了摇头,显得有些失望但却又无可奈何。 “那小子也是胆子大,竟然说他所知道的内容都是经过史官润笔的,都是用的些春秋笔法,并未提及其过程。” “不过就算是如此,那小子也告知了朕一条路,那就是去岭南让那冯盎帮忙。” “冯盎?”长孙皇后惊咦一声。 “陛下不是一直对冯盎颇为忌惮么?怎么就凭着那小先生的一句话就放下了成见?” “彻底放下是不可能的。”李世民摇了摇头。 “朕兵分两路,派了两个使者前往岭南,一个去了冯盎所在之处,另一个则是前往谈殿所居之地。” “届时,这岭南最大的两个势力态度如何就能见分晓了,到时候朕再决定让他们谁帮朕去运粮食。” 长孙皇后闻言也是开口说道:“陛下果然是心思缜密,是妾身过于担忧了。” “观音婢啊。”李世民摇了摇头,放开了长孙皇后的手。 “虽然从那小子出现到现在说的每一件事情都成真了,但朕还是不能轻信于他,朕这次之所以如他所说的那样准备只不过是因为这次的事情太大了。” “大到了一旦准备不完备,损失就无法承担的地步。” “朕已经打算好了,待到那前往岭南的使者回京之时,若是说的与那小子一般无二,那朕就将襄城嫁给他。” 话只说了一半,李世民没有说如果事情和姜云志说的不一样后会怎么办,但长孙皇后也没有细问,因为她也知道。 “陛下不必过于担忧了,事情是假最好,没有灾难的烦忧陛下还能够舒心一些,可若是真的也无妨,那小先生不是说了陛下会安然渡过此劫吗?” “陛下若是不介意,妾身准备去阿城看看。” “毕竟,若一切为真,那襄城的母妃早逝,总是要有个长辈去商谈此事的。” “襄城一直都是妾身带着的,这事让妾身先去看看最好不过,而且自那小先生出世以来,妾身还未去面见姐姐的乳娘呢。” 长孙皇后语气轻柔,既安慰了李世民,还为以后的事情提早开始准备了起来。 正文 第六十九章:长安二代 李世民是怎么想的这些未曾可知,姜云志也从来都不会去费心思了解。 帝王心,不可测。 他能做的就是尽人事听天命,不过他相信自己的努力从来都不会白费,不然的话他也不会走到今天的这个程度。 难得的休沐已经过去了三天,让姜云志感到安慰的是二崔的人并没有再次上门,似乎是也在给双方一个缓冲的时间。 只不过不知道在这段时间内二崔会作什么就是了。 对于这一点,姜云志同样是不担心。 在封建时代,人们对名声尤为的看重,若是说平民百姓为了活下去做什么都不寒碜的话,那贵族在做任何事情的时候都要顾及自己的名声。 势力和家财没了尚可以东山再起,但若是名声没了的话那就什么都没了。 哪怕是他们死了,他们的后辈也要背上骂名。 当然了,这说的是一般情况下的,倘若是真的把人逼急了是什么都能干得出来的,到时候别说是名声了,怕是命也不会吝惜的。 至于这一点,那就不是姜云志能够达到的了,在这个时代也就只有荥阳郑氏和李氏皇族才能做到了。 “嘿,你倒是舒坦,枉费我在家中还为你提心吊胆的了。” 长孙无逸那欠揍的语气传来,姜云志根本就连头都懒得回。 他现在突然又想让二崔的人上门了,因为最起码这可以让长孙无逸这货少来找他几趟,更别说是来这田间地头找他了。 “你这是在干吗?”长孙无逸凑上来,好奇的看着。 “建房子?但是哪有在田地上建房子的,而且还是难得的良田。” 姜云志颇有些头疼的挠了挠头顶:“不是我说你,你不懂的话能不能安静的看着,叽叽哇哇的像个发春的猫似的。” 然而,这种话对于长孙无逸根本就没有用,现在的他不说已经刀枪不入了,但最起码对这些话也已经免疫了。 “就是不懂才要问,我若是懂的话还需要问你?” 不都说古代的人是很谦逊的吗?尤其是在请教别人的情况下,怎么这货就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姜云志转过头不再看他,因为他知道自己越是和他说话他就越来劲。 长孙无逸耸了耸肩,似乎是觉得很是无趣:“这不是休沐么,又不用去将作监当值,就准备找你出去转一转的。” “只不过没曾想你这人啊是真的没劲,之前制作一窝蜂火箭的时候只会埋头工作也就算了,难得的休沐你都在处理事情。” “出去玩儿?能去哪玩儿?”姜云志的语气颇为不屑。 不是他看不起这个时代,在他的印象中这个时代就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没有网络的时代对于一个后世人来说有啥好玩的? 不仅没网,连电都没有!这个天黑了只能尽早上床造小人的时代还有娱乐活动? 琴棋书画那些他可不感兴趣,而且也不懂。 长孙无逸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并没有解释什么,只是问起了姜云志面前的事情。 “这里是在建什么东西吗?还用得着你一直在这看着?” 姜云志摇了摇头:“用到是不用,不过我也没什么事情,所以就在这里盯着了。” 若是说完全放心那是不可能的,毕竟他找的人都是租种他田地的租户,在这个时代佃户给主家干活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不过姜云志显然是不会做那种事情的,他会发工钱。 不是装清高,是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心安一些。 若是说离开也是可以的,一来这个时代的阶级思想固化很严重,一般来说这些佃户们是不敢消极怠工的。 二来他也可以留下一两个千牛卫帮忙看着。 “那就别在这呆着了,出去找点儿乐子吧。”长孙无逸一听这话,拉着姜云志就准备走。 “诶诶诶。”姜云志有些措手不及,差点被长孙无逸拽了个大跟头。 “你好歹跟我说一下要去哪儿吧?” “跟你说去哪儿?”长孙无逸嗤笑一声。 “你还害怕我把你卖了是咋的?就你这小身板,就算是当力奴卖了都没人要,不过当个玩物可能会有人感兴趣。” “再说了,你来长安才多长时间?都转过什么地方?除了皇宫、阿城和长乐坡你还对哪里熟悉?” “跟你说有啥用?你跟我走就是了!” …… 玛德,说得好有道理,竟然无法反驳! 长孙无逸是骑着马来的,幸好姜云志也是骑着白蹄乌来的,毕竟这是这个时代为数不多的交通工具了。 长孙无逸的骑术很好,马骑得很快,不过姜云志虽然有点儿吃力但也没有落下多少,这要得益于这段时间他多是骑马出门办事的。 坐马车很慢,骑马多少能好一点,唯一的坏处就是晚上回家的时候大腿内侧会很疼,不过习惯了也就好了。 二人骑着马时而飞奔时而缓行,里里外外跑了得有快一个时辰才终于到了目的地。 “小叔叔,你很慢啊!” 才刚到,远处就有人高喊了起来,而且称呼还有些奇怪。 “喂!我去的是长安的西门金光门,这已经够快了好不好!” 翻身下了马,长孙无逸一边嘟囔着一边拉着姜云志走上前。 “喏,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是程处默、秦怀道、尉迟宝琳。” …… 姜云志稍稍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清醒了过来,给三人打了个招呼。 这三人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二代了,当然了,这是从他们爹那边算起的,毕竟他们的爹都是大唐的开国功臣。 “这就是那位小先生吗?我爹一直说想去拜访一下,但说是现在去的人太多了,不太好去叨扰。” 程处默第一个开了口,似乎是很不见外。 “小叔叔,你之前不是说小先生来了就能说了么?说给我们听听?” 小叔叔?这是个什么鬼称呼?虽然从辈分上来说长孙无逸的确是长了他们一备,但这个称呼也太过非主流了吧。 长孙无逸摇头晃脑的说道:“这可不行,我可没有那个资格,毕竟那些东西都是云志做的,你们问他吧。” …… 姜云志看着程处默三人的目光投向他的身上,心中一阵发苦。 好家伙,我说你怎么想着带我出来玩了,原来是拉我当挡箭牌的? 正文 第七十章:教坊 “那东西说不得,你们都是有家学渊源的人,应该知道那些东西现在碰不得。” “我要是说了顶多就能满足一下你们的好奇心,但不用到明天千牛卫就得找上你们家。” 说完,姜云志席地而坐,看着面前的火堆上烤着的兔子。 这群二代们的生活还真是枯燥啊,自己和长孙无逸在将作监忙活了十天,不说不眠不休,但最起码也是除了睡觉吃饭上厕所之外都在加班加点。 这群二代们竟然在打猎? 程处默等人对视了一眼,也知道是自己逾越了。 他们虽然不在朝堂,但都不是什么一般家庭,甚至可以说全都是出自现在大唐的顶级官宦之家,这点弯弯绕绕他们还是明白的。 “小先生说得对,是我们逾越了。”程处默也坐了下来,开始翻烤着火上的兔子。 姜云志摆了摆手:“别叫什么小先生了,那都是在弘义宫的时候那些工匠们对我的称呼,当时是因为不太好对他们透露姓名。” “你们的年纪比我还要大,就叫我云志就好了。” 以前的姜云志一直以为包括程处默、长孙冲等的这一批二代们年纪都和李承乾差不多,现在还都是六七岁七八岁的小孩子,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不知道是武将之家出身的缘故还是怎么的,反正现在姜云志眼前的程处默三人看上去得有十三四起步了。 最少也得是个十一二,这和姜云志这具身体的年龄差不多了。 程处默三人愣了一下,随即转头看向了长孙无逸。 他们和长孙无逸玩儿的很好,这里面有家庭的关系,毕竟他们的家庭和长孙家一样都是贞观的功臣,但长孙无逸的性格也有很大的一部分关系。 这也是他们称呼长孙无逸为小叔叔的原因。 “没事儿。”长孙无逸摆了摆手。 “本身你们年纪就相仿,我们各论各的就好了。” “那行。”程处默一点头,武将之家出身的人可能就是比较爽快一些。 “那我们就叫你云志了,小叔叔说你现在与他同为将作监少监,按照大唐的律例你们应该是轮值的,有空来找我们玩儿啊!” 能和长孙无逸玩儿到一块去的人性格可见一斑,程处默也是个自来熟的性子,不知道这是不是继承自他老爹的。 “嗯~”姜云志摇了摇头。 “以后吧,现在不太行,我刚搬家,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处理,不然的话你们以为陛下怎么会舍得给我十天的假期?” 虽然没有在官场打过滚,但姜云志也是在后世的职场上混过的,二者不能说是完全相同,可还是有些相似之处的。 当你和一个自来熟的人打交道时还保持着一副礼貌模样,这会让对方觉得不太舒服。 “嗨!我以为什么事儿呢,这你可以找我们啊!”程处默说着拍了拍胸脯,一副很是自信的模样。 “找你们?”姜云志停顿了一下。 秦怀道也趁机插了上来:“处默说的没错,我们没有官身,在朝堂上不行,但在长安城还是能说上两句话的。” …… 秦怀道这么一说,姜云志就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了。 无非就是仗着自己的出身,长安城的小官和百姓们都给他们的父亲几分面子。 不过还别说,有时候这种事情的确是挺好使的。 “这……不麻烦吗?”姜云志还是多少矜持了一下。 “麻烦什么!”秦怀道直接揽住了姜云志的肩膀,做出了一副大包大揽的模样。 “这长安城啊怕是没有多少能比我们哥儿几个混的还熟的了,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与其自己去办还不如找我们呢。” “不过先说好啊,就仅限于一些小事,涉及到公事方面的东西我们可不行,回去怕不是要被我爹打死。” 显然,武将之家出身的人虽然很豪爽,可家教也是严厉的很。 姜云志点了点头,有家世的人家教要远比寻常人家更严格,毕竟一个小失误就极有可能导致自己一家子都翻不了身。 在这样每走一步都要小心谨慎的气氛里,哪来那么多纨绔子弟? 纨绔可能是纨绔了一点,但绝对不会是没有脑子的。 “和公事倒是没啥关系,就是现在家里的人都是太上皇赏赐的,虽然是下人可毕竟他们也曾经是侍候太上皇的人,用起来有些放不开手脚。” “除此之外还缺一些佃户,陛下赏了我一千多亩的两天,荒着也不是个办法。” “这个好说!”程处默几人锤了锤胸口,一副把事情交给我的样子。 “下人是最好说的,云志你是将作监少监,应该有出入皇城的腰牌吧?” “嗯,这个倒是有,怎么了?” “一会儿我们乐呵完了你就带着我们进宫,我们去掖庭宫给你挑几个不就完了?” “去宫里挑?”姜云志愣了一下,眉毛都没忍得住跳了几下。 “你可能不太清楚,掖庭宫虽然是属于皇宫却在皇宫的西侧,是宫中的宫女和内侍们住的地方。” 程处默一看就知道是姜云志误会了,赶紧开口解释。 “除了用以给宫女和内侍居住,那掖庭宫也是教坊的所在,很多犯官的女眷都是在那里做活的。” “侍候圣人的活儿她们肯定捞不着干,但浣衣、打扫等活还是有很多的。” “你是说去宫里挑犯官的女眷?”姜云志的眉头又跳了两下。 这算啥?他倒是知道掖庭宫有教坊这个机构存在,以后还会改名为臭名昭著的教坊司,但这毕竟是犯官的女眷啊,能带的出去? 再者说了,眼下这是什么时候?武德九年!玄武门之变发生的时间! 现在的教坊里呆着的都是些什么人的家眷?那都是隐太子李建成党派的人,这特么不是犯忌讳的事情吗? “你想岔了。”程处默拍了拍姜云志的肩膀。 “那些犯官的妻妾和女儿我们肯定是摸不到的,但他们家中也是有侍女的,那些侍女在事发之后也会充入教坊,因为谁也不能确定她们有没有帮那些犯官做些什么。” “一些罪行较轻的犯官家抄来的侍女是允许出售的,算是宫里合法的收入来源之一了,我们去的时候也是要报备的,买的侍女也都要抄录在册。” …… “这么说,她们都是奴身?”姜云志小心翼翼的问道。 “那当然了!”程处默的语气那叫一个理所当然。 正文 第七十一章:二代们的枯燥生活 所谓奴身,其实说的就是奴隶。 尽管来大唐的时间还不算长,但姜云志一直都认为自己融入的很好,虽然还有不合拍的地方不过他觉得自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然而现在程处默一句话就让他认识到了这个时代与后世完全不同的地方。 人权。 奴隶在这个时代是完全合法的存在,别说买卖,甚至奴隶主完全可以自主决定奴隶的生死。 这个时代和他想象中的盛世大唐完全不一样,虽然他早就知道贞观时期的大唐还远远不到盛世大唐的地步,但这些阴暗面是以前他所不曾了解过的。 小妾都可以随便送人,更别说是奴隶了。 他本以为当初在弘义宫自己提醒李世民处理掉那些参与制造炮弹的工匠就已经是很残忍的了,但现在他知道真正的残忍要比那个残忍多了。 最起码,那些工匠会死的很痛快。 可即便是这样,当初那个决定还是他纠结了好几天才做下来的,这也就是不用他动手,若是让他亲自动手的话怕是还会拉胯。 “对了,你应该有钱吧?”就在姜云志纠结的时候,程处默突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这个倒是有,之前陛下和太上皇都赏赐了不少。”姜云志点了点头,这个他还是有的。 他现在在大唐缺少的是根基,而不是钱,或者应该说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虽然距离世家大族的那种程度还远得很,但想要生活,而且还是富足的生活下去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哪怕是再养上几十个侍女下人的。 程处默闻言松了一口气:“有钱就行,虽然那些奴隶都很便宜,但若是想要补充一个家需要的也是不少的。” “我们虽然家里都还有钱,但我爹他们在这方面管得很严,每个月的例钱都是有限的,怕是也帮不上你什么忙。” 说到这里,程处默几人也是讪讪的笑了几声。 还真不是他们舍不得钱,事实和他们说的几乎没什么差别,他们虽然有例钱,也就是零花钱,但是都不多。 再者说了,初唐时期还是个钱物混杂的时代,汉武帝刘彻发行的五铢钱虽然还在这个时代沿用,但早已经没有了当初的统治力。 初唐时期是属于钱帛混用的时代,铜钱仍然有用,但远不及丝绸和绢帛稳定。 也就是说,丝绸和绢帛在这个时代其实就是货币。 至于金银?对不起,这和明清时候可不一样,贵金属的量并不多,几乎很少有人会用金银当货币。 当然了,它们还是有货币的能力的,只不过因为价值太高了并不是很方便。 这就好比你出去拿着一张一百块的去买个两毛钱的泡泡糖,人家常用的都是一毛两毛的,怎么给你找零? 是给你几车布帛?还是给你几百斤的铜钱? 这还是官方的,寻常百姓用得更多的还是以物易物的方式。 家里缺布做衣服了,拿点儿粮食出去换点布;孩子要成亲了,牵头羊出去置办点用品。 所以说,没有哪个世家子弟会在出门的时候带上很多的钱,因为实在是不方便。 “嘿!小叔叔,兔子烤好了!” 正想着呢,程处默的声音响了起来。 “来,云志,这个给你!”程处默撕下了一只兔子腿,递到了姜云志面前。 也没有推辞,姜云志接过来之后就啃了两口。 没有用香料,只用了盐调味,而且还是粗盐,味道一般,但这已经算是不错了。 毕竟寻常人家就算是盐都没有,更多的还是醋布之类的东西。 “一会儿去哪儿啊?”长孙无逸啃着另一只兔后腿,弄的满脸都是油。 “云志今天才刚来,我们就在附近转一转吧?我带了家里的护卫,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程处默给了个建议,但听得姜云志是云里雾里的。 “危险?会有什么危险?” “你不知道这里是哪儿?”长孙无逸愣了一下。 “知道啊,这不是城东吗?顶多就是偏南一点,我是跟着你来的,又不是被你蒙着眼绑来的。” 虽然不一定能认识来时的路,但姜云志的方向感还是没问题的。 长孙无逸耸了耸肩:“你这不是知道么?那你问啥?” “这里是秦岭脚下,山上可是有大虫的,甚至还有豹、蟒和食铁兽等东西出没,你说有什么危险?” 姜云志又愣住了,因为他又发现了这里和后世不一样的一个地方。 在后世,人们几乎不用担心野生动物带来的伤害,因为人类的发展早就把动物的生存地给挤压了,灭绝的都不在少数,哪还有多少出来害人的? 少数地方除外,比如东北虎啥的。 在后世,最常见的,而且还会伤人的生物大概就是蚊子了,除此之外顶多遇到些蛇虫之类的。 不过这么一说姜云志倒是想起来了,这可是大唐诶,没有什么保护动物。 要不,整两只滚滚养着? 不过这种想法只是在姜云志的脑子里过了一下,然后就被否决了。 开玩笑,现在的滚滚可和后世在繁育基地里养着的不懂,要知道那玩意儿还有个名字叫做食铁兽。 没有个几代甚至更长时间的驯化,姜云志可不敢去招惹它们,他怕自己这小胳膊小腿的还不过他们塞牙缝的! “好了,肚子里有东西了,我们去玩玩儿?”程处默很快就解决了他的那份烤兔子,拍拍手站了起来。 “玩儿?玩什么?”姜云志还有些愣神。 “在这里还能玩什么?打猎呗!”程处默说的很是自然,随后就从不远处的马身上掏出来了一张弓。 也不知道是放在哪里的。 “对了,云志你带弓了没?要不要我借你一把?不过我这里的弓都是三石起步的,你不一定能用的来。” 姜云志赶紧摆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在这方面不太行,就连骑马都是才学会不久的。” “没事儿。”尉迟宝琳走了上来。 “云志哥,我这里有短弩,这个操作简单,给你用吧?” 尉迟宝琳是唯一一个比姜云志年纪小的,不过也小不到哪去,就一岁之差而已,这也是方才他没有插嘴说话的原因。 古代对辈分和大小看得很重。 “不用了,我的骑术不怎么样,也就骑着跑跑,根本做不到骑射的地步。” “你是不是对骑射有什么误会?”长孙无逸笑着走了上来。 “所谓的骑射其实就是跑一阵然后停下来射两箭,谁能边骑边射?且不说根本就稳不住身形,就算能稳住,以在马背上的颠簸程度谁能保证准头?” ??? 这特么是什么? 一直以来姜云志都认为所谓的骑射其实就是边骑马边射箭,这也是他佩服古代人的地方。 骑过马的他是真的知道骑马很难,因此想要在马背上射箭就更难了。 可现在长孙无逸竟然告诉他骑射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正文 第七十二章:左牵黄 “跑一会儿再停下来射两箭?这不是曼古歹吗?” “曼古歹是什么?”听着姜云志脱口而出的话,长孙无逸好奇的问道。 “呃~”姜云志语塞。 所谓曼古歹其实是蒙元骑兵的战术,据说当时成吉思汗就是靠着这个纵横天下的。 和长孙无逸说的差不多,都是先拉开距离,利用距离优势放冷箭,待到敌人追上来的时候就再次来开距离。 “没啥,就是骑射的另一种叫法,意思是一样的。” “骑射就骑射,你那用的什么名字?”长孙无逸翻了个白眼,他根本就没记得住姜云志说的是什么。 这就好像你跟一个不会英语的人扯了一句英语一样,可能对方根本就没记得住你说的是什么。 所以说,以后骂人就用外语,如果正好遇上对方也会,那就当我没说! “你拿着短弩吧,白蹄乌虽然年纪大了,但能力还是毋庸置疑的,反正就闲着没事玩玩呗,我们又不指望达到猎物赚钱。” 长孙无逸抢过宝凛手中的短弩,塞到了姜云志手中的同时还把弩箭的箭袋也给挂在了他的马鞍上。 “猎犬就不能给你了,这个是要从小养的,不会听别人的话。” “今天你就权当乐呵乐呵,回头我去给你找找有没有好苗子的狗崽子,你自己带回家养熟了就好了。” 说完,长孙无逸翻身上马,程处默几人也跟着,众人拉着缰绳让马匹原地踏步。 显然是没啥退路了,姜云志也翻身上了马。 反正就是玩儿呗,只要自己不太瞎射到人就行了。 长孙无逸等人显然是经常干这种事,看着姜云志也上了马,长孙无逸打了个呼哨,然后一只身形纤细的狗甩掉了颈环,冲了出来。 程处默等人也是一样,几道呼哨声过后,三只差不多的狗也跑了出来。 然后,旁边一直在等着的护卫也动了起来,他们分散而来朝着稀稀疏疏的树林中冲去。 这是在找和赶猎物? “走了!”长孙无逸喊了一声,然后抖动缰绳,胯下的马很快就跑了起来。 其实姜云志不太喜欢这种活动,他是属于比较安静的那种人,说白了就是宅男。 但现在自己都到这里了,而且还是长孙无逸带过来了,千牛卫也没有跟过来,就算这不是李世民的意思也是他许可的。 轻轻地抖动缰绳,姜云志慢慢悠悠的跟了上去。 也就是程处默带来的护卫中有几个跟在了他的身边,不然的话他可不敢自己在这秦岭脚下晃荡。 这可不比后世,他还不想葬身虎口之类的。 这次的活动让姜云志看到了很多的东西,他才知道打猎原来是如此声势浩大的一种活动,在他的记忆里打猎一直都是一个猎人单枪匹马的进山。 这么说倒也没啥错的,普通的猎户人家的确是这样。 一个人进山,往往一去就是好几天,甚至还不一定会有收获。 突然,林子里传来了一阵狗叫声,随之而来的还有几道淡淡的呼声。 “小先生,公子他们应该是发现了猎物了,要不我们跟上去看看?” 一个护卫走到了姜云志的身边,轻声说道。 公子,国公之子,并非是后世公子的那个意思,程咬金现在已经是大唐的宿国公了,程处默自然就是国公之子了。 “走吧。”姜云志抖了一下缰绳,白蹄乌的速度也快了起来。 他对打猎是真的没啥兴趣,而且也不擅长,顶多就是凑凑热闹。 这个时代的物种还是比较丰富的,所以程处默他们跑的并不远,姜云志很快就追了上来。 “嘿,云志,怎么样?”秦怀道骑着马跑了过来,手中还拎着一只野鸡。 一箭入腹,显然是一击必杀。 “嘁,显摆什么?不就是一只野鸡吗?一会儿看我猎头羊子给你看看。” 程处默显然是有些不太服气的。 “羊子?”姜云志有些迷糊。 这是什么玩意儿?野山羊? “处默说的羊子其实是白羊,就是一种叫法,不过它可比羊大多了,头如马、角似鹿、蹄如牛、尾似驴。” “说是羊子,倒不如说是牛更合适。” …… 嚯,好家伙,这特么不是秦岭羚牛吗?这特么可是一级保护动物…… 大唐好像没有这说法…… “那还是小心点儿吧。”姜云志摇了摇头。 “要是这么说的话光凭着这几只猎犬可赶不动他们,别到时候羊子没猎到反倒是让它顶了个跟头。” 他本来是没有嘲讽的意思的,但这话一出口就自带那点味道,这一下子可把程处默的好胜心给激起来了。 “我就不信了,我爹去年还猎了一只羊子,这次我也得猎一只。” “走!” 打了个呼哨,程处默一抖缰绳,他的猎犬和护卫立马跟上。 “宝琳,你去看看,处默就是个一根筋的,别到时候真跟羊子干起来了。” 长孙无逸多少有些担心。 “嗯。”尉迟宝琳一扯缰绳,让胯下的健马掉了个头,飞快的追了上去。 说起来倒也有意思,这尉迟宝琳虽然是他们之中年纪最小的一个,但却是最稳健的那个人。 当然了,长孙无逸不算。 “我看你兴致不高啊?”安排好了尉迟宝琳,长孙无逸转过头看着姜云志。 方才他看到了姜云志慢慢悠悠的样子,所以就下意识的觉得姜云志不喜欢这种活动。 “那倒谈不上,只不过我没有在这种地方骑过马,我的马术你也知道,在大路上跑跑还行,在这种林子里还是跑不开。” 姜云志摆了摆手,虽然不太喜欢,但这打猎还是很新奇的,有着新鲜劲在倒也还可以。 “你先熟悉熟悉,主要是也没啥好玩的,你才十二岁也不好带你去平康坊。” …… 呸! 姜云志暗骂一声,特么不就是去狂窑子么,说老子年纪小不太好,我就不信尉迟宝琳没跟你们去过? “别误会,主要是你也知道陛下的准备,我要是带着你去的话陛下怕不是要赏我一顿棍子。” 看着姜云志变幻的脸色,长孙无逸哈哈大笑了起来。 “呸!你还是少去点那种地方吧,省的染上什么病!” 姜云志啐了一口。 就在这时,突然一道喊声划破了林子里的寂静,顺带着惊起了不少的飞鸟。 “云志!小心!” 正文 第七十三章:真正有关系的二代 秦怀道的一声惊呼让姜云志和长孙无逸陡然一惊,都顺着秦怀道的目光看了过去。 然而,还没等姜云志转过头他就感觉自己的后背受到了撞击,力量之大直接把他从马上顶了下去。 嗖! 一到微不可查的声音响起,随后姜云志就听到了一阵摩挲声。 来不及感受自己的情况,姜云志转过头看了过去。 一头小鹿正在地上挣扎着。 “靠!”喷了句粗口,姜云志颤抖着站了起来。 “哈哈,没事儿吧?”长孙无逸笑着跳下了马。 “没啥事儿,就是被撞了一下。”扭了扭腰,姜云志也知道自己没什么大碍。 后背也是有肋骨的,方才这头小鹿只是在他的背后撞了一下,应该是被赶地慌不择路了。 说话间,秦怀道也下了马走了过来,不远处也看到了程处默和尉迟宝琳的身影。 “这是啥?鹿?”姜云志扭动了一下,在确定了自己确实没什么事之后才过去看了起来。 箭矢从小鹿左前肢的关节附近射入,应该是伤到了心脏,挣扎了几下之后就没了声息。 “这可不是鹿。”长孙无逸摇了摇头,走到那生物的面前。 “这是麂子,长得比较像鹿,但不是鹿。” “这麂子已经成年了,但也就五十来斤,如果是鹿的话可远远不止。” “而且要是成年鹿的话你现在估计已经疼得站不起来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怀道你的箭法见长啊?” 方才姜云志直接被撞下了马,长孙无逸也是背对着所以没有发现,唯独秦怀道发现了,并且在姜云志被撞之后第一时间张弓拉箭,射下了这只麂子。 “没什么,下意识的而已。”秦怀道也走了上来,但脸上那高兴的模样是怎么都掩盖不了的。 看这个样子姜云志也放下了心。 看样子秦怀道是真的要射这只麂子,而非是他。 不怪他多疑,现在盯着他的人太多了,方才被撞的时候姜云志第一反应就是自己遇袭了,结果发现还是自己想多了。 “怎么了?”众人说话间,程处默和尉迟宝琳也走了上来。 麂子天性胆小,稍有点儿风吹草动就会受惊,速度也不慢,再加上这是在山林里,程处默二人骑着马速度也快不到哪去,所以没看到方才的经过。 “嗨!没啥事儿,你们追的是这个?”长孙无逸说着轻轻地踢了一脚地上的麂子。 “嗯,就是这个。”尉迟宝琳点了点头。 “方才这麂子应该是被你们的追赶所以慌不择路了,直接蹦起来把云志从马上撞了下去,怀道直接张弓拉箭给射下来了。” “对了,这个可是好东西,怀道你要不拿回家给你爹补补身子?” 说着话,长孙无逸掏出了一柄小刀,另一只手抓住了麂子头部的突起。 看起来有点儿像角,但毛茸茸的,应该是和鹿茸差不多的东西。 “这个……有用?”姜云志有点儿懵。 鹿茸有药用价值他知道,但这麂子的也有?后世这东西好像是有养殖的,但是没听说有卖麂子角的啊。 “这个我们哪里懂?只不过听说是有用,而且这玩意和鹿蛮像的,应该会有点儿用吧?” 长孙无逸也不太确定。 “嗨!管他有没有用呢,反正肯定是没有毒,秦伯父的身子不好,我们又不差这个东西,就让怀道拿回家去呗。” 程处默大大咧咧的声音响起,这话说的,要是让不知情的人知道了怕不是会以为这麂子是他猎到的呢。 不过这几人显然不是一般的熟络,程处默的话并没有人介意,反倒是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赞同。 至于姜云志?他没开口,这猎物又不是他打的。 “那就这样,拿个水袋来!” 长孙无逸一挥手,旁边的侍卫立刻从马鞍上拿下了一个水袋,倒干净了里面的水后递了过去。 那小刀看起来挺不错的,麂子的角和鹿角不一样,上面是角质化的,下面则是被皮毛包裹,但即便如此还是被长孙无逸一刀断掉。 连角带血,长孙无逸都给装进了水袋里,然后塞上了塞子,递给了秦怀道。 “走!我们去云志家,他家在城外,晚上也不宵禁,我们正好能吃痛快也喝痛快了!” 割完麂子角,长孙无逸让侍卫把麂子带上,都没给姜云志反应的机会就静定好了要去他家。 这货那自来熟的性格有时候真的是惹人厌。 不过程处默等人还是比较有数的,毕竟是今天第一次认识,在看到姜云志点过头之后才欢呼了起来。 他们的家教都是很严的,不存在什么晚上还在外面郎的情况,哪怕是去平康坊过夜也会有侍卫提前回家报告的。 这次跟着长孙无逸,去的还是姜云志家里,显然是有机会浪上一波了。 一头麂子并不轻,虽然没称量过,但最少也得有个五六十斤左右,就算是剔除了内脏、骨头和血,剩下的也得能有一半。 平均下来一个人能分到四五斤肉,足够了,而且还有剩。 众人骑着马,说说笑笑地出了林子。 “诶?那是不是哲威?”出了林子,少了树木的遮挡,长孙无逸眼尖的发现自己等人之前生火的地方有人。 “好像还真是?”程处默也有些不太确定,距离有点儿远,看不太清。 没等众人有所动作,对面那人已经上了马,直奔他们而来。 “哲威,还真是你啊?你怎么来了?” 随着那人越来越近,长孙无逸也看清了对方的面容。 “小五叔。”柴哲威过来之后就对着长孙无逸行了个礼。 小五叔?这又是什么鬼称呼? “是父亲让我去姜小先生家里拜访的,但只见到了母亲的乳母在家,然后我就顺着过来了。” “哦哦!”长孙无逸这才如梦方醒。 “云志,这个是柴哲威,是霍国公嫡长子,也是平阳昭公主的长子。” 听长孙无逸这么一说,姜云志就清楚了。 奶奶曾经是平阳昭公主李秀宁的乳母,现在平阳昭公主已逝,柴哲威拜访奶奶倒没什么让人惊奇的。 只不过,姜云志还以为他们早就会来的。 “姜小先生请见谅,本来家父在得知母亲乳母的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就去拜访的,但是又怕给姜小先生惹麻烦,所以就耽搁了下来。” “还望见谅。” 正文 第七十四章:各方态度 有了柴哲威的加入,本就活跃的气氛如今更是变得亲近了不少。 如果硬要说姜云志在这个时代有什么亲戚的话,柴绍一家可以勉强算是。 当然了,这是生拉硬拽的方式得出的结论,只能说是柴家和姜云志的关系比别人要深一些,并不能说明这种关系有多亲密多靠谱。 而且这也是汉人的一种情怀。 斯人已逝,睹物尚可思人,更别说曾经跟在左右的人了。 在这个时代,乳母虽然是喂养婴儿的,但说白了还是下人,也就是因为平阳昭公主早亡,柴家是因为有睹物思人的思绪才会有现在的反应。 并不是说明奶奶有多重要。 姜云志深知这一点,所以从来都没想过凭着这点儿关系去得到些什么好处,因为这是不现实的。 打铁还需自身硬,只有通过自己不断的努力,要么让自己成为所有人都要巴结的人,要么就让自己成为所有人都需要的人。 不然,你很难得到别人的尊重,甚至是畏惧。 “奶奶,我回来了!”回到家中,姜云志习惯性的喊了一声。 “云志啊,方才霍国公的大公子……” 奶奶说到了一半就停了下来,因为她在走出屋里之后就看到了院子里乌泱泱的人,也看到了柴哲威。 “大公子也来了啊?”奶奶脸上的笑容更多了。 和柴绍一家睹物思人一样,奶奶看到了曾经的主家也是很高兴的。 “奶奶,无需如此的。”柴哲威快走两步,搀扶起了奶奶。 他在去秦岭脚下找姜云志的时候已经见过一次奶奶了,现在再见也就没了那么多的客套。 “诶,可使不得,使不得。” 在奶奶的潜意识里,柴绍一家还是主人家,她还是那个曾经侍奉平阳昭公主的乳母。 主仆有别。 然而,现在的姜云志早就已经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尤其是像柴绍这种主要是凭借着武勋起来的家族更是重视。 接连不断出现的新武器所带来的并不只是大唐军队在实力上的变化,更是战术的多样性。 多出一种新式武器就会让整个排兵布阵都会产生变化,那些武将现在都在家研究这个呢,毕竟他们就是靠这个上来的。 除了研究,姜云志这个武器的研发者自然是受到了更多的重视。 在这方面,还有什么比研发者更清楚的? 所以说,现在的奶奶在身份上早就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下人了,虽然人们心中已经固化的思想一时之间难以改变,但在表面上是绝对不敢多说什么的。 惹了姜云志不满是小事,但是如果因此导致姜云志更亲近别人家,导致人家能够更加熟练的应用新武器就得不偿失了。 柴绍一家本来就因为平阳昭公主的早亡而对奶奶有种特殊的情感,现在再加上姜云志这个变量,他们可以说是整个大唐的态度变化最快的一家,也是最端正的。 柴哲威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懂的远远要比身为同辈人的程处默多得多。 “奶奶,今日怀道打了一只麂子,一会儿孙儿烤一部分,再弄点儿嫩的给您炖汤。” 姜云志知道柴哲威的想法,但是并没有多说什么,反而是促进了这种已经掺杂了利益成分的情感。 在他看来,柴哲威的想法不重要,奶奶是很重视这份关系的,所以就算是为了奶奶他也是愿意的。 “这……不太好吧?”奶奶有些迟疑。 “没事儿的,奶奶。”秦怀道也笑了起来。 “我爹的身体不太好,所以这麂子角我就留下了,我家中也不缺这些,现在大家吃了也正好图个新鲜。” “诶!诶!”老人用力地点了点头。 她做了半辈子下人,虽然之前柴家待她很好,但毕竟也是下人,而现在因为姜云志这个没有血亲关系的孙子她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感觉。 但事实上,这种改变的发生并不只是因为姜云志的出现。 奶奶除了是平阳昭公主的乳母之外还是娘子军的偏将,当初在平阳昭公主的带领下,娘子军不说是战功赫赫但也是为大唐的建立出了不少力气的。 作为偏将,奶奶的战功也不小,只是后来没有选择接受朝廷的安置,继而导致慢慢的被人遗忘了。 炖汤这事儿简单,姜云志就直接教给长孙无逸当初带过来的厨子了,而他则是开始准备烧烤的事情。 期间看着柴哲威和奶奶有说有笑,姜云志也感觉有些欣慰。 虽然他现在已经多少有了点儿名声,但奶奶一直都是比较孤单的,除了去王老丈他们家唠唠嗑说说话之外也没有别的娱乐,基本上只能做些女红活儿打发时间。 但是,人家王老丈可没有姜云志这种孙子,他们还要下田的。 随着自己的慢慢强大,奶奶也有了几条比较亲密的关系,不管这种亲密是源自于何,但能为奶奶排解忧闷就是好的。 “诶,云志啊,你说你造的武器都是远程的,就没有那种比较新颖的近身武器吗?” 奶奶曾经是偏将,柴家又是那种除了皇亲之外还凭着武勋上位的家族,所以说着说着话题就自然而然的转到了武事相关的方面。 “有啊,我给明岸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做出来。”姜云志可一点儿都没客气,直接把包袱甩给了长孙无逸。 “哦对,长孙将军家里是做这个的。”奶奶点了点头,但并没有多问。 长孙无逸显然也看出了奶奶的顾虑,笑着说道:“云志给的法子很好用,武器已经造出来了,不过现在还在测试阶段。” “不过就现在来说,远胜于我们家原本生产的刀剑这是肯定的,至于能到什么程度还要等慢慢测试。” “嘁,有个屁用,还是破不了甲。”姜云志撇了撇嘴。 后世穿越而来的他很喜欢冷兵器,但在战争应用上还是有些看不起冷兵器的,毕竟冷兵器是注定要淘汰的,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 “话不能这么说。”奶奶摇了摇头。 “战场上能装备甲胄的士兵还是很少的,绝大部分都是藤甲,如果刀剑足够好的话还是有作用的。” “你看,还是奶奶懂得多。”长孙无逸也抓住机会刺挠了姜云志一下。 院子里顿时充满了欢声笑语。 正文 第七十五章:新的武器 “其实刀剑这种兵器还是比较落后的。”没有直接反驳,只是因为长孙无逸有奶奶的支持。 不过虽然不好直接反驳奶奶,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 “一窝蜂火箭明岸你也是见过的,如果数量足够多,那么在双方对垒的时候就能保证对方尚未靠近就死伤大半的程度,更别说还有炮弹这种东西的存在了。” “而且,我还会制造一种可以近身使用的武器,只不过现在条件有限,可能会大受限制。” 一听到新武器,长孙无逸顿时来了兴趣:“哦?说来听听。” 感兴趣的并不只是长孙无逸,程处默、秦怀道、尉迟宝琳,甚至是柴哲威都竖起了耳朵,连表情都严肃了几分。 他们都是武将的后代,这都是直接关系到他们家族根本的事情。 “这个你就别想了,别说一窝蜂火箭了,我那已经有准备当尚未开始的武器都没有这个复杂,想要真正的开始制造还早得很呢。” “我只能说那是一种近距离但并非贴身使用的武器,几乎能达到一击必杀的程度,就算杀不死敌人也能让其失去大半甚至全部的战斗力。” “但是!” “依旧破不了甲。” “等等!”长孙无逸立刻叫停,他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有能够破甲的武器?” 姜云志斜着眼瞥了一眼长孙无逸,没有说话。 可虽然一个字都没说,但长孙无逸等人都已经知道了姜云志想说什么。 那是一个肯定的回答。 “真的能破甲?”长孙无逸顿时急了。 “有肯定是有,但是你就别想了。”姜云志翻动着火上的烤串,淡淡的说道。 “志儿。”奶奶有些看不过去了,开口喊了一声。 轻叹一声,姜云志放下了手中的东西。 “奶奶,不是我不想做,是因为我实在是做不出来。” “这就好比您给我一块铁,但没有碳没有锤子,我没办法将它变成一柄锋利的刀。” 破甲的武器有吗?有!别说是这个时代的甲胄了,就算是后世的坦克装甲也有能够应对的武器,但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再者说了,后世的他不过是个普通的大学生,又不是武器相关方面的科技人才,他就算是知道也做不出来啊。 “就没有办法吗?”奶奶也有些失望。 作为曾经柴家的人,甚至可以说是李唐皇室的人,奶奶的立场无疑是站在皇室这边的。 “奶奶您先吃,我去拿个东西。”把烤好的麂子肉串放到了奶奶面前,姜云志起身进了屋。 长孙无逸看了姜云志的背影一眼,然后又和程处默等人的目光相对,所有人的眼神中都升起了一种名为期待的神采。 “拿去吧。”没一会儿姜云志就从屋里走了出来,把两块木头丢在了长孙无逸的面前。 “这是……”看着手中的两个木头块,长孙无逸满脸的不解。 “三弓床弩有吧?那玩意儿能破甲,但唯一的缺点就是装填的速度太慢了,把这个用上会好一些。” 姜云志重新开始烤起了肉串,脸上的表情也归于平静。 三弓床弩,也叫床弩、八牛弩,是一种起源于春秋时期,一直到明朝红夷大炮大行其道时还在使用的武器。 能够在热武器已经出现并有了长足发展的明朝占据一席之地,这就能够说明三弓床弩的作用性有多大了。 这玩意儿可猛地很,一发弩箭把四五个人穿个透心凉没啥问题。 “这个……怎么用?”挠了挠头,长孙无逸有些尴尬。 “三弓床弩不是分成前弓、主弓和后弓么?你把主弓的两端装上这个让绳子穿过,然后再把绳子分成连段,中间用这个连接。” 姜云志在地上连写带画的,终于是让长孙无逸明白了怎么用的。 “可是……这有什么用?”长孙无逸皱着眉头,一脸的不解。 这触及到他的知识盲区了。 “这么说吧,如果你平常最多能够抱起百斤巨石,用了这东西就能抱起一百五十斤甚至是两百斤的。” 姜云志用了一个通俗易懂的比喻。 没错,他给长孙无逸的东西其实很简单,就是两个滑轮。 滑轮组这东西是初中时候的只是,基本上只要不是九漏鱼就会做,滑轮组的省力效果也是相当拔群的。 三弓床弩的主要问题是装填的速度太慢了,据说宋朝时期有一种床弩,需要三十个人才能拉开,虽然有绞车的存在也是需要五个人以上的。 有了滑轮组,虽然可能会产生一些影响,但省力是肯定的,这不仅能够解放一定的人力,还能让床弩的装填速度变快。 “这是真的?”长孙无逸有些不敢相信,但脸上那喜形于色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 三弓床弩不仅是一种杀伤力极大的武器,更是一种攻城利器。 不是说三弓床弩的威力已经达到了能够损坏城墙的地步了,损坏也的确是损坏,不过是因为发射出去的弩箭能够直接钉死在城墙上。 在攻城战中这就相当于是一种另类的梯子,士兵们可以顺着弩箭一点一点的爬上去。 既能攻击,还有极大的杀伤性,甚至还有功能性,这种武器在冷兵器时代是当之无愧的冷兵器之王了,只不过碍于装填速度以及人手的限制才导致这种武器应用的不是很多。 当然了,制造难也是一个问题。 “我能拿这种事情诓你?不过我可提醒你,这东西要用铁制作的,用木头的话可承受不来那么大的力量。” 姜云志本意是提醒的一句话却瞬间浇了长孙无逸一盆冷水。 这个时代对铁的利用主要还停留在锻造的方式,想要制作滑轮组这样的东西显然是不可能达到的。 “你疯了吧?这种形状的东西,而且还要能转动,你告诉我要用铁做?我家的人是铁匠不是神仙!” 长孙无逸都有些气急败坏了。 “明岸,你让志儿说吧,他应该是有办法的,不然不会把这个东西拿出来。” 奶奶开口轻轻的说了一句,虽然语气很轻但很有效果,长孙无逸直接就安静了下来。 “等改天我去你们家的铁匠坊一趟,到时候再把那法子告诉你。” 瞥了一眼长孙无逸,姜云志又低下头来烤肉了。 是了! 长孙无逸恍然大悟,之前姜云志对这些东西一直都讳莫如深,等闲人是不会告诉的,现在怎么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拿出来? 虽然在场的都不是外人,但难保侍女下人甚至是千牛卫之中就没有别人的眼线存在! 难怪这次姜云志直接就说了出来,原来还是有后手在的! 正文 第七十六章:友谊之手 “吃饭吃饭!”姜云志不耐烦的把麂子肉烤串分到了每个人的碗中。 “好不容易出去打个猎,回来你还要跟我说公事儿,烦不烦?” “滚!”即便是嘴里含着麂子肉,长孙无逸也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 “还不是你一天到晚的藏着掖着,不然的话我至于吗?有好东西不早拿出来?” 长孙无逸是和姜云志混熟了,很多别人不能说的话他都能说,所以也算是习惯了这种聊天方式。 然而他却忘记了,一般来说他极少能够在姜云志的手中占到便宜。 “哲威,回头我把那方法给你,那东西可不止是能造我刚才拿出来的部件,还能做很多很多的东西。” “那虽然不是一种什么都能适用的办法,但在生活用品上是锻造法所不能比的,到时候就让明岸好好的去锻打武器算了!” “诶诶诶。”即便是知道姜云志在开玩笑,但长孙无逸还是有些着急了。 “你这个人咋就这么不经逗呢?我不是开个玩笑嘛,别闹别闹,来吃肉。” 柴哲威开着笑嘻嘻的长孙无逸无奈的摇了摇头。 按照辈分来说他的确是小了长孙无逸一辈,但这个小五叔总是这样,他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我没闹,有件事的确是要让哲威去做。”面对笑嘻嘻的长孙无逸,姜云志表示我不吃你那一套。 “诶,你这就没意思了啊。”长孙无逸有些羞恼,但他却拿姜云志一点办法都没有。 唰一下把吃完了的签子扔了过去,姜云志漫不经心的说道:“你就好好的弄新武器吧,别什么都揽在自己的手里,当心贪多嚼不烂。” “你长孙家不仅要负责盔甲还要负责新的锻造方法锻造出来的刀具,今天说的这个交给你也就罢了,你还想把所有的东西都揽下来?” “我可提前说明啊,我以后要用的东西可不是铁,而是铜和铅。” 长孙无逸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不问了。 这已经到边界线了,本来姜云志说滑轮组的制造要用到铁,但现在说的却是铜,这就摆明了在说这是两样东西。 正如姜云志所说的,贪多嚼不烂。 再者说了,在朝堂为官可不是这样做的,利益这东西总是要分出去一点了,更别说柴绍家里其实和长孙家是差不多的。 长孙无忌是李世民的大舅哥,柴绍是李世民的姐夫,这关系可不是差不多么? 至于姜云志想的就简单多了。 柴哲威今天能上门拜访说明是他老子柴绍授意的,而柴绍在朝堂上打滚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姜云志现在这么敏感,若是没有李世民的授意或者是默许才有鬼了。 既然是李世民默认的,人家又主动上门的,姜云志自然不会没有眼力见儿的一点口风都不放。 多少放松一点,既回应了柴绍,又能让李世民满意,何乐而不为? “对了怀道,你的骑射功夫是你爹教你的?今天反应很快啊,不然的话这麂子怕是就跑没影了。” 不想在这些话题上纠缠,姜云志给话题换了个方向。 “嗯啊,从我小时候开始我爹就开始训练我这些,说是我们秦家的儿郎不能上战场可不行,没点儿本事守不住家业。” 秦怀道今天是第一次吃这种添加了很多香料的烤肉,这种新奇的味道让他一直都没怎么说话,注意力全都放在肉上了。 其实姜云志最开始的时候理会错了,他以为这个时代和他在电视里见到的差不多,文将武将泾渭分明,矛盾也很深。 但实际上完全不是这样。 文臣武将的划分很早就有,但没有什么具体的界限,很多的文臣也都是能够带兵打仗的,比如李靖;很多的武将也能处理政务,比如李勣。 而那种所谓文臣武将的分别是唐朝中末期才有的,然后就一直延续下去了。 在唐朝,李靖这样的人就是所谓的儒将,但在北宋的话就没有啥可能了,那会儿指挥战争的都是孔颖达之流,那是文人知军事。 至于魏徵?他可不算是文人,最起码不能说完全是,因为人家可是瓦岗寨出身的啊。 什么文人?人家说不定还拎着大刀砍过人呢! “真好啊。”姜云志有些羡慕。 可能是骨子里的血脉所影响,姜云志觉得那种胯刀背弓,骑在马背上驰骋的感觉很帅,但可惜他不会。 车他倒是会开,正经不正经的都可以,但是这马就不太行了。 “想学啊?我教你啊?”秦怀道嚼着麂子肉,含糊不清的说道。 …… 你这是个什么语气?你是星爷吗?还当我是火云邪神? “算了吧,他能骑骑马保证跑得快就行了,至于骑射功夫他不需要,陛下不会让他处在危险的境地里的。” 长孙无逸冷不丁的刺了姜云志一下。 “对啊。”尉迟宝琳也开口附和。 “志哥你就专心制作武器就好了,那一窝蜂火箭我虽然没见过但是听小叔叔说过,要是我大唐军队都能装备上还需要什么近身战?” “就突厥那些连藤甲都穿不起的骑兵,怕是还没到跟前就被射成蜂窝了。” “对啊对啊,你不适合。”程处默也上来凑热闹。 “滚蛋!”姜云志拎起一根肉串就扔了过去,但程处默随手一抓就捏在了手里。 “别生气嘛,我爹说了,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要请教一下你,问一下现在出现了新式武器之后这战阵要怎么配合呢。” 抓着姜云志扔过来的麂子肉,程处默边吃边说着。 “这有什么好说的?”姜云志又烤好了一把串,放在了奶奶的面前。 “现在我做的都是一些远程武器,但实际上在两军对垒的时候能用得上的也就一个一窝蜂火箭,剩下的包括还未开始的三弓床弩在内都是攻城用的。” “三弓床弩不用说了,我给明岸的东西就是让三弓床弩装填更快更省力的,实际作用没啥改变。” “至于在渭水河畔用过的那种炮弹嘛……” 听到这里所有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但却又想到了李世民的忌讳,一时之间竟然有一种想听但是却有不敢听的感觉。 “那玩意儿也不能说是攻城用的,就是在敌人战争刚刚集结好号位发动攻击的时候最好用,一打一大片。” 姜云志简单的说了一些,但都是一些能够通过道听途说知晓的内容。 正文 第七十七章:黑暗中的手 就在姜云志一行人在家搞烤肉晚会的时候,长安城外的一座庄子里也聚集起了几个人。 “先是长孙家,然后又是柴家、秦家、尉迟家和程家,这就已经表示上边开始有所动作了,现在如果我们再不动手,怕是就没有机会了。” “那小子一个接一个的往外蹦东西,都是我们所没见过的,如果现在的李唐皇室真的像前隋炀帝那样……” 随着话音的落下,小小的房间里一片寂静。 一直以来他们就站在王权的对立面,在隋末天下大乱的时候他们也资助了相应的势力,但没曾想是一个比一个不争气,最后竟然让实力最弱的李唐皇室抢了先机。 本来就是对立面,当初在人家需要的时候又没支持人家,但他们最开始的时候也不慌。 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 在这个时代,只要是有钱有粮,那么时代的弄潮儿还是他们,而不会是那个徒有其表,实则是胡人血统的李唐皇室。 但现在不行了。 李唐皇室的实力一再增强,现在更是多出了他们不了解也不曾面对过的武器,最重要的使他们还想不到解决的办法。 这让他们如坐针毡。 “诸位都别有所保留了,想个办法吧。”老者敲了敲桌子,打破了小屋里的平静。 “能有什么办法?人家一开始就是本着李唐皇室去的,我们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他们就造出了那所谓的炮弹,更是在渭水河畔大展雄风,直接打跑了颉利和突利的联军。” 一个略显年轻一些的男人开口,话里话外充斥着不满。 “颉利和突利也真是两个废物,明明提早把消息都告诉他们了,可他们依旧是顾及那些蝇头小利,百姓有什么可抢的?” 砰! 先前的老者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不寒而栗。 “在场的都是各家的代表,希望不要再说出这种话来。” “你们想带着自己的家族公然与天下为敌无所谓,但是别带上大家!” 先前的男人也知道是自己理亏,嘴唇嗫嚅了两下但还是没有出声。 “现在情势已经对我们不利了,虽然我们一直都是占据主动的一方,但现在李唐皇室已经有了足以和我们鱼死网破的底气。” “现在不是争论谁对谁错的问题,那个姜云志我们一定要争取过来,而且不能伤及他的性命!” 老者的语气有些沉重。 如果他早就知道姜云志有这等本事的话事情会好办很多,因为那个时候他不管是拉拢姜云志也好,毁灭掉他也好,怎么算最起码都是不亏的。 但是现在不行了。 先有炮弹后有一窝蜂火箭,东西都已经造出来了,而且长孙家的铁匠坊也已经开始生产了,他就算是毁灭掉姜云志也无济于事了。 他必须要得到姜云志,就算是得不到姜云志也要得到姜云志制作的那些东西,这样才有和李唐皇室抗争的资本,才会让主动权重新回到他们的手中。 “我们家在长孙家的人渗透不过去,自从那小子出头之后长孙家直接把所有的铁匠全都换过了,我们的人都是在负责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而且,据我们的人回报,说是姜云志给了长孙家一种新式的锻铁方法,这种方法和那些武器一样被严格保密了起来,我们无从得知。” “但有一点,绝对不比我们制造出来的刀剑差!” 砰! 又有人锤了桌子一下,不过这次却不是那个老者了,而是先前的那个年纪较小的男人。 “这个姜云志是哪里冒出来的?怎么不声不响的就搞出来这么多东西?而且为什么要去投奔李唐皇室?” “早知道这小子有这个能耐的话我就豁出去了,不管是钱还是权都可以给,实在不行让我家女儿嫁给他也行啊。”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老人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和急躁的年轻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姜云志给拉拢过来,而且除非是能够取得那些武器的制作方法,不然的话还不能伤及那小子的性命。” “崔世兄,现在我们几家中就数你们还和那小子有点儿关系,要不想想办法?” 老者放下了茶杯,把目光投向了旁边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老人身上。 “郑世兄太高看我们了,托您的福,我们上门拜访了那小子一次,但不管是钱、财还是美色那小子一概不感兴趣,像是一个刺猬一样让人无从下口。” “要是这样也就罢了,慢慢的交际,用那些他这个贫民说没有经历过的生活去引导他,早晚会有一天能产生作用。” “可这小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回事,好像是受到了李世民的威胁一般,急着跟我们划清界限,甚至对于当年先祖的恩怨他是一点好处都不要。” “这种油盐不进的小崽子,郑世兄有办法?” 气氛再次尬住了。 虽然在场的所有人都曾经试着去了解过姜云志,但得到的结果都是差不多的。 崔氏是唯二和姜云志有过正面对话的,也是唯一和姜云志有真正关系牵扯的,他们都没有办法谁又会有办法? “要不……用女人?”良久之后,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不好用,那小子现在才十二岁,尚未到婚嫁之龄不说偏偏还极有自制力,不管是钱权美色一概都好像没作用一样。” “不是,我说的是要不要从我们几家中选出一个嫡女,嫁给他?” 在遭到了反驳之后,那个声音再次响了起来,而这次则是起了效果。 一道重重的叹息声响起,紧随其后的就是一个苍老的声音。 “有些亏,但从这小子制作出来的那些东西来说已经足够我们用这个价码去拉拢他了,试试吧。” “我们几家在中原还是有些名望的,与我们结为亲家是家族都期待的事情,说不定会有用。” “试试吧。”最开始的老者发话了。 “不过这并不保险,据我那孙儿说的来看这小子应该是被李世民给看得死死地,甚至据说李世民还准备将自己的长女嫁给他。” “尽快吧,抢在李世民的前面。” “嘁。”一道冷哼声响起。 “李世民?他们那胡人血脉能比得上我们?”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似乎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正文 第七十八章:真情和图谋 翌日,姜云志难得的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过来。 揉了揉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姜云志感觉自己的头很重。 作为齐鲁大汉他其实还是很能喝酒的,虽然不能说是海量,但啤酒十几瓶、白酒一斤他还是能喝的。 昨天入夜之后气氛上来了,长孙无逸让人去长孙家在长安城外的庄子里搬过来了几坛好酒,几个人就那么喝了起来。 但姜云志忘了,现在的身体不是他的,最起码曾经不是,也不是他曾经的那个身体,有些消受不了酒精的摧残。 哪怕这个时代的酒也就十几二十度的。 洗了把脸,姜云志狠狠地抻了个懒腰,甩掉了脑袋里的昏沉后才走进了院子。 奶奶不在家,应该是出门了,老人在附近认识的人不多,能去的地方也不多。 长孙无逸等一众纨绔子弟也不在,看样子他们起的都比姜云志要早,这也不奇怪,毕竟和姜云志现在的身体相比他们在酒这方面可以说是身经百战了。 也没有吃饭,昨夜吃的都是肉,再加上酒的缘故姜云志也没感觉到饿,索性就直接出门了,连马都没骑。 十月过半,长安已经有些冷了,冬小麦都种下了,百姓们也开始空闲了下来,开始找着除了农耕之外的活计。 有上山捡柴然后去西市卖钱的,也有出去找主家做短工的,各种各样的都有。 “刘阿婆!我奶奶在不?”跑到刘阿婆的家里,姜云志还没进门就喊了起来。 奶奶能去的地方实在是不多,猜来猜去也就这么几个地方。 “在呢!”屋子里传来了一道喊声,姜云志听到后就走了进去。 “刘阿婆吃了没?我家还有点儿麂子肉,回头我让人给您送过来,您帮着给分一分,给王老丈和陈老丈家里也送一点。” 姜云志一点都不见外,而刘阿婆也通过这段时间慢慢习惯了这种氛围。 人的身份变了,但是人却没变,这就是刘阿婆最直观的感受。 “对了,你不说我这个老婆子还忘了,前些天旁边的一户人家给送了点儿东西,云志你拿回去吧。” “诶,不用不用……”姜云志的话还没说完,刘阿婆就从房梁上扯下来了一个小包袱。 “这东西我这个老婆子可吃不了,放着也是放着,云志你拿回去吃了吧,你以前就爱吃这东西。” 刘阿婆把那个小破布包袱塞进了姜云志的怀中,然后笑吟吟的坐了下来。 “啥啊?”姜云志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包袱。 骨碌碌。 包袱一打开,几个小石子大小的东西就滚了出来。 “哟,刘阿婆还记得啊,谢谢阿婆。” 看着从包袱里滚落出来的东西,姜云志喜出望外。 就是一些栗子罢了,掂量着差不多应该有个三斤左右,东西不算稀奇亮也不算是很大,但却格外的合姜云志心意。 在前世,他老家的后山上就有一片栗子树林,那是村里的一户人家搞承包的时候种下的,后来老人没了,孩子又不在村里,就那么放置了。 那会儿正赶上农村人口大量往城市迁移的时候,村里的人越来越少,地都没人种了,山林这种东西碰的人也不多,所以也就成了没人管的野林子。 姜云志还记得小时候他每到秋天就上山打栗子,后来去外地上了大学就没有过了,也就是在偶尔想的时候才去买点儿糖炒栗子。 不过可能这就是命吧,在来到唐朝最初的那段时间,他吃的最多的东西并不是粮食,而是眼前的栗子。 栗子不是很好消化,所以吃等量的栗子获得的饱腹感要比粮食更高,再加上山上有很多野生的树林,所以很受普通百姓欢迎。 在还没去找李世民的那段时间里,栗子是姜云志吃的最多的东西了。 眼前的这些应该不是别人送的,刘阿婆他们刚搬来不久,就算是和邻里的关系好也不会到这个地步,这栗子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已经可以算是口粮了。 这应该是最近冬小麦种下去了,刘阿婆闲了下来,去山上捡柴的时候顺便捡的。 “这栗子我就收下了啊,另外跟您说一声,您今年可不用缴税了,别到时候您又带着粮食去官府了,那也是白跑一趟的。” 姜云志笑呵呵的收起了栗子。 现在刘阿婆是他食邑内的百姓,不用交赋税;种的是他姜云志私人名下的田地,佃租多少也是由他说了算的。 这已经不是比下有余了,刘阿婆都能算是个小富家庭了。 就是少了个老伴儿。 “成,我知道了。”刘阿婆笑得脸上全是褶子,谁都能看得出来她很高兴。 “那成,您跟我奶奶聊吧。” “奶奶,我去地里一趟,昨天被明岸拉走了,地里的东西建成什么样了我还不知道呢,今天去看看。” “我让千牛卫在外面等着了,您到时候让他们送您回去。” “好了好了,去吧。”奶奶也是笑呵呵的看着姜云志唠叨。 …… “唉,临了临了,受了云志这么大的恩惠。”看着姜云志离开,刘阿婆长叹一声。 人和人的差别是很大的,在刘阿婆看来当初她对姜云志祖孙俩的帮助不过是举手之劳,就算是报答有食邑那事儿也就够了。 但现在呢?不仅食邑不收,佃租也不收,也就是刘阿婆无所出,若是有孩子的话别说是成婚了,就算是三五个儿子也是能养得起的。 “老姐姐你说什么呢?”奶奶拍了拍刘阿婆的手,语气中带着点儿回忆的色彩。 “云志是个好孩子,但是我没啥本事,当初如果不是老姐姐你和王老哥他们帮衬着,那孩子怕是已经饿死了。” “现在这孩子有出息了,帮你们一把是应该的,就这那孩子还说有点儿对不起你们呢!” 屋子里的两个老人各执一词,但气氛却是很好的,明明是意见相悖但却完全没有针锋相对的感觉。 姜云志其实知道刘阿婆他们的想法,但是他依旧觉得自己给的少,对于报恩,他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解。 俗话说患难见真情,当初刘阿婆他们家里也不宽裕,但依旧还是会帮着姜云志,而在姜云志发迹了之后也没上门要什么回报。 姜云志这人有个毛病,如果一个人帮了他且不要回报,那他就觉得怎么回报都不为过,因为那都是真情,是最难得的品质。 但如果一个人帮助过你,见你发迹后就贴上来要好处的就不一样了。 对于那种人,姜云志会以当初接受的帮助为基准,然后几倍甚至是十几倍上百倍的报答他,但报答完了就完了。 那种人虽然帮了你,但不能深交,做到自己问心无愧就好了,深交的话会被拖累的。 正文 第七十九章:三十六计之…… 临近年末,姜云志那一千七百亩地到底是没有找齐佃户。 从表面上来说,按照大唐律例一个家庭最少是要有一百亩地才行,不过这个数量并不是固定的,如果家中还有成年男丁的话还会增加。 从这里来看姜云志这一千七百亩地并不是很多,也就是十七户人家的数量,但实际上却并不是这样。 渭水之盟是九月底才发生的,而等到姜云志这一千七百亩地落实下来的时候已经都十月过半了,应季的冬小麦都种完了,谁还想着要租地? 而且对于百姓们来说姜云志是个新晋的贵族,人品怎么样尚未可知,他们轻易不会冒这个险的。 若是九月的时候也就罢了,毕竟佃租再多还是能给他们剩下一些的,但现在已经过季了。 无奈之下,姜云志也是想出来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弄点儿大棚吧,虽然不可能全都弄上,但弄一点是一点吧,总比荒着强。 这次也算是姜云志第一次体会到权利的滋味,帮他建造大棚的工匠是从将作监里征调的。 这事儿他提前通知过阎立本,阎立本恐怕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私事公办的人还如此理直气壮的找上级商量的,只能回答说是请示一下李世民再说。 然后,就没信儿了。 后来,姜云志又去堵了一次阎立本,可在面对姜云志的问题时阎立本只是咳嗽了两声,然后就好像是没听见一样离开了。 看着阎立本的反应,姜云志的心里也算是有底了。 有了这个过程,姜云志顺利的把工匠带离了将作监,来帮他干私活儿。 不过说是这么说,事实上姜云志调用的是工匠又不是苦力,这些人负责的只是设计大棚罢了,真正的苦力活儿是姜云志找普通百姓干的。 正赶上农闲的时候,一天十文的工钱,壮劳力一抓一大把。 本来姜云志定的标准是一天三文钱,他以为这个工钱就已经挺多的了,毕竟隋末乱世刚过,百姓们穷得要死。 但在招工的时候他发现很多的百姓都有一种不太情愿可又不敢反抗的表情。 细问之下,原来现在的短工是一天六文钱。 贞观初期的百姓们并不怎么好,粮价十来文的时代那是好几年以后的事情,现在的粮价还是一百五十文。 粮价算是一个基准线,粮价高了别的价格也会随之调整,但也有例外的。 比如贵族。 若是姜云志按照最开始一天三文钱的定价也能招到工人,因为这个时代的阶级区别实在是犹如天堑,只不过工人们会埋怨就是了。 这也算是姜云志的失察吧,毕竟最开始来到大唐的时候他的日子并不好过,连铜钱是什么样的都没见过。 奶奶租的那点儿地产出的粮食留下来吃都不够,哪还舍得卖?而姜云志给人打短工的时候要的也都是粮食而非是铜钱。 这才闹出了这么个不算是笑话的笑话。 大棚的建造很顺利,工匠们拿的是朝廷的俸禄,在哪儿干都是干,这对于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而那些壮劳力们更是满意,一天十文的工钱超出市价快三成了,他们怎么可能不愿意? 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磨洋工的说法,因为阶级的差别没有后世那种保护劳动者的法律。 如果你磨洋工,那么主家会毫不犹豫的把你换掉,这种工作有的是人抢着干。 “你这是在建什么东西?还用得着你天天来?” 就在姜云志看着工人们干活的时候,长孙无逸的声音在他后面响起。 “你说你就没有点儿正经事?天天来找我干啥?”姜云志翻了个白眼。 “你当我愿意过来?若不是我四哥让我过来的话我才懒得过来呢,陛下给的休沐没剩多少了,我来找你还不如出去找点儿乐子。” 说着,长孙无逸还狠狠地拍了一下姜云志的肩膀。 “我四哥让我告诉你,之前来找过你的郑温文突然动身返回祖地了,二崔的那俩人也是一样。” 姜云志有些不明所以:“回去就回去呗,你也说了那是人家的祖地,还不让人回去了是咋的?” “你是不是傻?”长孙无逸的语气像极了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现在这个当口他们返回祖地肯定是有情况发生,要知道他们三个都是各自家族中的嫡子,以后是有可能会继承家业的!” “然后呢?”姜云志耸了耸肩,一副我也没办法的样子。 “他们回去就回去呗,我又不知道他们回去能干啥,你当我是你?家中还有眼线帮你盯着,我只能是他们走一步我看一步呗。” “反正他们返回祖地肯定不能是召集人马过来以强硬的姿态逼迫我就范,那我着什么急?” …… 长孙无逸嘴唇翳动,但却没能说得出话来。 人总是这样,总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上去思考别人遇到的问题,但殊不知人家的条件跟你的完全不同。 就拿现在来说,他知道那些人各自返回祖地是为了什么,但姜云志什么消息来源都没有又怎么可能知道? “据我四哥说,他们回去应该是找人了,不过却不是像你说的那样以强硬的姿态来逼迫你就范,而是用最柔和的方式。” 长孙无逸一边说着,脸上的表情也发生了变化。 从无奈到平静,然后再到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柔和?联姻?” 姜云志一语道破了长孙无逸遮遮掩掩不肯说的缘由,让长孙无逸整个人都好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鸡一样。 “你怎么知道?”虽然知道姜云志没有自己的势力,但长孙无逸还是不免的产生了那种想法。 “废话,这还用证明?”对于长孙无逸的反应姜云志很是无语。 自己什么样的情况怕是整个长安的官员和贵族都知道,哪来的什么势力? “我现在手里有他们忌惮的东西,他们知道以强硬的姿态来逼迫我就范根本没用,因为那对于我来说根本就没有区别。” “不帮他们是个死,帮了他们陛下也不会放过我,我又何必费那个劲去做背叛这种事,反正结局都是一样的。” “这样一来他们就剩下了怀柔政策,可怀柔政策能有多少?最能够让我放心的也就是一个联姻了。” “之前我不知道也就罢了,但你都说了他们要用最柔和的方式,这还用猜?” 末了,姜云志还用着一种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长孙无逸。 正文 第八十章:美人计 “不是,你就一点儿都不心动?那可是五姓七望,是五姓女啊!你别做出那么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好不好?” “要知道现在天下所有的人,包括官员和贵族,甚至连陛下也包括在内,他们都想要和五姓七望联姻,娶得一名五姓女。” “你别搞得好像很容易而且你还不稀罕的样子好不好?这很容易让我误会的!” 看着姜云志一脸平淡的样子,长孙无逸很是无语。 五姓七望能有如今的这个地位不光是靠着他们在政治和经济上的影响力,更多的还是百姓们认同,因为他们是传承最久远的几支。 声望、影响力和财力,这三样缔造了如今的五姓七望,缺一不可。 所以说不是五姓女受人追捧,真正受人追捧的是五姓七望,因为娶了五姓女就代表着你会得到五姓七望的资源。 久而久之,这五姓女就被人们赋予了一层原本所没有的特殊含义。 “那又如何?我是注定不可能娶五姓女的,又何必给自己添堵?” 姜云志想的很明白,所以也没有什么不舍得的。 更何况,在他这个穿越者看来所谓的血脉纯属是个笑话罢了,五姓女被人们凭空赋予的特殊含义在姜云志看来根本就一文不值。 至于资源,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抱紧李世民这个唐太宗的大腿才是最重要的,哪怕历史上的他也被五姓七望限制的很难受。 “不是。”长孙无逸哭笑不得。 “你知不知道你的这种态度会给我一种五姓女唾手可得的错觉?你好歹也稍稍表示一下好不好?” “表示什么?”姜云志翻了个白眼。 “我现在的情况你又不是不清楚,我要是娶了五姓女会是个什么结果你猜不到?怕是都等不到洞房爽一下就得跟我奶奶去阴间再做祖孙了。” “还表示,表示个屁啊,我也就罢了,还能把我奶奶也拖进来不成?” 长孙无逸被姜云志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以前他是长安城最特立独行的那一个,不在乎世俗礼仪也不在乎什么利益纠葛,但自从姜云志来了之后就变了。 就连长孙无逸自己都觉得自己跟姜云志比起来还差得远。 “话说回来,他们几家已经传承了很长时间了,当初的窦建德、刘黑闼都是他们资助的,虽然最后失败了但也给陛下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现在你几乎已经可以说是和他们对立了起来,真的就不担心?哪怕是奶奶?” 长孙无逸也冷静了下来,不复之前那种不着调的样子。 “担心?与其担心奶奶还不如担心我自己,因为一旦出事儿,我必将是走在奶奶前面的那一个。” 姜云志的语气平淡,甚至可以说是冷淡,给人一种连生死都不在乎的冰冷之感。 “与其说是拉拢我,倒不如说五姓七望真正看重的是我会的那些东西,至于我的生死他们并不在乎,奶奶就更不用说了。” “对于人才,拉拢是上策,对立是下策,威胁是下下策。” “一旦奶奶出了事,那么就代表着他们绝对无法从我这里获得那些东西,所以若非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他们是不会对奶奶出手的。” “等到了对奶奶出手的时候,那也就证明对于他们来说我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所以,我现在不仅没有危险,反而是陛下和五姓七望都要保护的存在,因为他们都不希望我投靠对方。” “只不过现在的情况是我已经站在了陛下的这一方,而五姓七望则是独自站在争取的那一方。” 气氛一时之间安静了下来,长孙无逸和姜云志都没有再说话。 其实长孙无逸也知道现在的形势,他只是担心姜云志看不开,做了在他看来是错误的决定,所以他要听一听姜云志的看法。 这是他的担心,也是他四哥长孙无忌的担心,更是当今皇帝李世民的担心。 不过让他感到高兴的是姜云志哪怕是身处这种漩涡之中也是清醒的,甚至清醒的让他难以相信。 在他看来,姜云志只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孩子罢了,虽然说穷人家的孩子懂事早,但在长孙无逸的眼中姜云志无疑是一个妖孽一般的存在。 “对了,今天你还有什么事情没有?”不知道过了多久,长孙无逸重新出声。 “倒是没什么事情,该解决的问题都解决的差不多了,现在就剩眼前的这个东西了,不过倒也不需要我时时的盯着。” “怎么,你有事?不会又是出去找乐子吧?” 先是说了自己这两天的安排,然后姜云志就刺了长孙无逸一句。 在他看来,长孙无逸除了在规定的时候去将作监当值之外就没有什么正经事,这人就好像是靠着家族荫庇的二世祖一样。 除了对武器装备感兴趣之外。 “对啊,陛下给的休沐还有三天呢,难不成你三天都想在这里看着这些工人们干活?” 长孙无逸的语气很是理所当然,但是很快就变成了兴奋。 这种兴奋让姜云志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长孙无逸带个他的都是在算计的感觉。 算计的对象无疑是他,不过感觉上却并不是那种生死之敌的算计,而是好像在等着看他的笑话。 “这猎也打了,吃也吃了,你还能带我找什么乐子?” 姜云志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点着,他实在是想不到这个没有网络没有电的时代能有什么休闲娱乐的项目。 其实这也不怪姜云志见识少,毕竟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五好…… 呃,没老婆没孩子,五好算不上,三好吧,最起码也是个三好青年。 人生的阅历导致了见识和思维方式的不同。 “行啦,我都跟你奶奶说过了,你也不用着急回家,事情我也交代好了,厨子会按照时辰给奶奶做饭的。” “反正你也没有事儿,今天咱们就出去找点真正的乐子!” 长孙无逸越说越兴奋,拉着姜云志就走。 他的兴奋可不是寻常人所有的那种兴奋,有的全然都是在期待着姜云志出丑时的兴奋。 简称,损友。 “不是,你等会儿!”姜云志这会儿是发现事情不对了。 “找乐子,还把事情交代好了,你该不会是要带我去……” 正文 第八十一章:人不风流枉少年? 看着面前的三层楼,再看看大门上方悬挂着的牌匾,姜云志的眼角直抽抽。 平康坊,而且还挂了个醉春楼的牌子,狗都知道这特么是哪里。 “你特么疯了?带我来这里?”姜云志满脸的不可思议。 要说别人的话也就罢了,毕竟对于世家贵族来说这青楼也是个消遣的好地方,而且也是合理合法的。 甚至,青楼一度是文人士子最喜欢来的地方,美其名曰有诗兴。 但这事儿放在长孙无逸的身上就不同了。 他是长孙家的老五,是长孙无忌和长孙皇后的亲弟弟,是当今皇帝李世民的亲小舅子。 不是说这样的身份不能来青楼,在这个时代青楼就跟后世的酒店旅馆是一样的,来青楼并不是什么会被嘲笑的事情。 真正的原因在于长孙无逸是知道李世民想法的,当初让姜云志尚襄阳公主的消息还是他亲自送达姜云志耳朵中的。 在知道这种事的前提下,他竟然带着姜云志来逛青楼! “怎么了?不就是青楼嘛!又不是什么不能来的地方,你当是皇城中的左藏外库院?还是军器监?” 长孙无逸很是理直气壮,脸上写着的都是理所当然。 “不是,你是不是有病?我跟你说的是这个吗?”姜云志哭笑不得,他真的是没见过这么不着调的人。 “襄……那个消息还是你告诉我的,虽然她和你没什么血亲关系,但在面子上她也得叫你一声小舅舅吧?你都知道我和她的未来,完了还带我来青楼?” 襄城公主是李世民的长公主,但并非是嫡长公主,真正的嫡长公主是长乐公主李丽质,也就是说襄城公主并非是长孙皇后所生的。 可事情不能这么论。 正如姜云志所说,虽然是没有血缘关系,但在表面上襄城公主还是要叫长孙无逸一声小舅舅的。 而现在,这个小舅舅要带着他未来的外甥女婿逛青楼,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那又如何?”和姜云志想的不一样,长孙无逸是一点儿都不害怕,哪怕是听了姜云志的话之后。 “反正那事儿现在也没人知道,你作为一个男人来青楼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而且不光是你我二人,处默、怀道、宝琳和哲威都在里面等着呢。” “啥?”姜云志瞪大了眼睛,他感觉是自己听错了。 “哎走了走了,站在门口像个什么事儿!” 没等姜云志再说什么,长孙无逸直接拉着他就进了那挂着醉春楼牌匾的青楼内。 虽然并不想来,可奈何姜云志的身体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少年,怎么能和已经二十五岁的长孙无逸比? 就这么,姜云志被拖着进了醉春楼。 “哟,长孙五公子来啦,小程公子他们已经等了您好一会儿了。” “哎呦~这还有个生面孔呢,不知道又是哪家的小郎君啊?” 一进门,一道甜腻得让人直打寒颤的声音响起,姜云志下意识地抖了抖。 “什么郎君不郎君的,这是正儿八经的爵爷,是和我同职的,说话注意点儿!” 从长孙无逸嘴里蹦出来的话不太好,但语气却完全不同,根本就是调笑的那种。 也正是这会儿,姜云志才得出空来看了两眼眼前这个应该是老鸨的女人。 事实和姜云志想的完全不同。 在他的印象里,青楼都是那种花枝招展的,四处都站满了揽客的花娘,然后有那种四处拉皮条的龟公,老鸨也应该是胖得上下一般粗的重量级选手。 可实际上这青楼却很安静,没有后世电视剧里那种乱糟糟的气氛,也没有四处拉皮条的龟公,老鸨子更不是那种胖得分不清肚子和腰的球形。 如果不是开头那甜腻的语气和长孙无逸攀谈的样子,姜云志还以为这老鸨就是接客的花娘,因为这老鸨的身条不胖不瘦但却很丰腴,完全就是女子最可口的年纪。 就连已经找好陪客花娘的恩客也不是一副放纵的模样,花娘更不是花枝招展的放浪模样。 反而像是……大堂经理带着客户去办业务? “哎呦喂,原来这位年纪轻轻的恩客已经身居高位了啊,奴出口不逊还请小郎君责罚。” 甜腻腻的声音,配合着不断磨蹭着自己那具身体,姜云志整个人都僵硬了。 他是真的没见过这种阵仗。 “好了好了,我这小兄弟才十二岁,别想着占便宜了,你配么?” 长孙无逸说话很不客气,但那老鸨却完全不在意,反而是甜腻腻地又凑到了长孙无逸的身边。 “今儿个我来的早,那几个花魁都得空吧?” “都闲着呢,您也知道她们轻易不见客的,您来的这么早还能被人挑走了不成?” 也不知道这老鸨是装的还是已经习惯了这种说话方式,姜云志感觉自己的耳朵里都被鸡皮疙瘩塞满了。 但偏偏长孙无逸还一副很是受用的模样。 “得空就行,让心容过来陪我。” 长孙无逸说着从腰间一抹,一块指甲大小的碎银子就出现在了手中,随后就被他塞入了老鸨的双峰之间。 虽然银子很小,但老鸨的脸上却乐开了花。 要知道,大唐时期和明清时期可不一样,这个时代的金银可远远要比明清时期值钱得多,几倍都不止。 如果按照购买力来算,这么一小块银子已经能相当于几千块钱了。 姜云志还是比较惊讶的,不仅是因为长孙无逸出手阔绰,还因为那块银子。 当初很少用银子,真正的硬通货是布帛,用的最多的是铜钱,至于金银则是那种价值很高但几乎不会用到的东西。 金银使用量最多的还是商人,因为长路奔走带着大量的铜钱和布帛很不方便。 不过想想也是,这个时代的铜钱不是很值钱,布帛的体积又大,谁逛窑子背着好几斤的铜钱或者一大摞布帛? “对了,我可跟你说过了我这兄弟才十二岁,让红菱来接待他吧。” 就在姜云志胡思乱想的时候,长孙无逸提到了他,让他整个人都激灵了一下。 “啊?这……”老鸨显然是不太情愿,但又不敢得罪长孙无逸。 长孙无逸一笑,在老鸨的胸口抹了一把:“不会让你吃亏的。” 收回了咸猪手,长孙无逸从后腰上解下来了一个小袋子塞到了老鸨的手中。 摇晃的布袋子发出沉闷的响声,老鸨听了响声之后笑逐颜开,在轻轻地掂量了一下后脸上的笑容更盛,整个人都贴到了长孙无逸的身上。 虽然没来过,但姜云志也知道事情好像是成了。 正文 第八十二章:初体验? 长孙无逸显然是不太喜欢那个御姐风的老鸨,不管是说话还是轻薄的动作都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在事情敲定之后,长孙无逸一点留恋都没有地带着姜云志朝后面走去。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可能男人在青楼的一切都是逢场作戏,不光是面对着某个人的时候。 “诶我跟你说,也就是你运气好,这红菱是高昌倒向突厥之前最后一批送过来的西域舞姬,跟她一批的人都已经接过客,现在整个醉春楼就剩她一个了。” “要不是看你还是个初哥的话我才不会费劲把她给买下来呢,要知道从红菱之后就没有西域舞姬进入我们大唐了,所以啊这红菱可是相当的抢手。” 长孙无逸一边唠叨着,一边带着姜云志穿过了醉云楼的一层,出现在了后院之中。 在进入后院之后,姜云志才发现这青楼原来是别有洞天的。 这平康坊他来过,不过不是表面意思上的来过,而是曾经从这里经过。 毕竟,平康坊的旁边就是东市,人员繁杂得很。 原来他以为这平康坊只有外面那一圈带招牌的才是真正营业的青楼,里面则是普通的民居或者是仓库之类的,但现在他才知道并不是这样。 这里面也是青楼,只不过和极道旁的青楼不太一样。 平康坊这个建筑群中大大小小的房屋院子之类的也有六七十座,几乎一大半都是独门独户的小院子,原本姜云志还不知道这些小院子是干嘛的,但是嘛…… 他现在知道了,因为长孙无逸已经带着他进了院子了。 这座院子算是比较大的,但也不像是普通的住宅,因为他只有一间房子,院子不是露天的,顶就像是房子一样被封了起来。 这样一来与其说是院子,倒不如说是大厅了。 此时此刻,程处默、秦怀道、尉迟宝琳和柴哲威都在这里,但并没有姜云志最初想象的那样放纵,反而有种平和的感觉。 院子中间有个女人在弹琴,而程处默四人则是每人都躺在一个类似于沙发床之类的家具上,后面有个跪坐着的女人给他们轻柔的按摩着。 这特么是青楼?怎么感觉好像是搓完澡之后在按摩? “哟,正主儿来了!”院子的大门朝南,而程处默是在院子的东边,一眼就看到长孙无逸带着姜云志走进来了。 正在抚琴的女人很是识趣儿地停了下来,各自给程处默等人按摩的女人也都柔柔的坐在了一旁。 姜云志有些迷茫:这么特跟我想象中的青楼不太一样啊,怎么搞的好像是小说里的淸倌儿? 但实际上,这还真的就是青楼,或许后世电视剧中的青楼有些夸张了,但唐时的青楼更像是文人士子休息的地方。 至于那码子事儿?那是入夜之后才干的,而且都是独门独院,哪有电视剧里的那么夸张? “你们好像是有点儿什么毛病,带着我来这个地方?” 嘴上都是不满,但行为上却毫不客气,姜云志一边说着一边挑了个没人的榻子坐了上去。 “这里怎么了?你不是还没成婚么?再说了,就算是成婚了也没什么啊!” 程处默笑得有些狂放,大喇喇地坐回了他的榻子。 虽然都知道姜云志未来的正妻是谁,但程处默说的还真么什么错儿,因为就算是有了那层身份也是可以来这里的。 连带回家的妾室都可以,这种逢场作戏的就更没什么了。 当然了前提是你媳妇儿不强势,普通人家的正妻自然是不敢说什么,但姜云志的未来那位可不一样。 如果她不大度,别说是妾室了,连逢场作戏都是不可能的,但如果愿意给姜云志留面子,那就无所谓了。 不然的话,青楼为什么会成为各种文学作品中收集情报的好地方? “就是。”长孙无逸也笑呵呵地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十四岁就该成婚了,你今年都十二了,来个青楼谁还敢说什么?” “再者说了,你来青楼还有人敢说些什么么?就算是那位也只能是在私下里说说你,肯定不会耽误到表面上的那些工作的。” 说完,长孙无逸拍了拍手,接收到信号的乐姬也重新开始抚弄其她面前的那张古琴。 “你们啊,还是太闲了。”姜云志摇了摇头头,颇有点儿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这腐败的生活啊。 “不然呢,还能怎么办?”柴哲威也笑着开口,似乎是想藉此拉近关系。 “哲威你还没成婚么?”看着柴哲威,姜云志也好奇了起来。 要知道柴哲威已经不小了,十六岁的年纪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可是妥妥的大龄青年。 别说是结婚了,按照柴哲威的家世来说这个年纪的他已经被安排到某个不是很重要的位置上历练了。 “他啊,还得等两年。”长孙无逸接过了话头,一副他很了解的样子。 “本来我四哥和柴伯父都有意让两家关系更进一步,哲威是长子自然就应该首当其冲了,不过奈何我四哥到现在也没有个女儿,这事儿就一直被耽搁了下来。” “不过这事儿也该到头了,哲威都十六了,再不娶妻也不是个事儿。” “哦?有什么风声么?”听到这种八卦,姜云志也难得的起了兴致。 “目前还没有,不过大概率和你是差不多的,毕竟他们的那几位叔叔伯伯的都没什么女儿,有女儿的份量差了点儿。” 长孙无逸坏笑一声,反手有攮了姜云志一刀。 这下好了,八卦来八卦去,最后八卦到了自己的身上。 不过长孙无逸显然是低估了姜云志的脸皮厚度,刚开始他进来的时候的确是有些尴尬,但现在不说完全放开了但也可以说是习惯了。 “啧啧,你也真是敢,带我来这里不说,还带着哲威,等哪天那位不高兴了你肯定是第一个挨罚的。” “对于小五叔来说这应该不算什么吧?我记得从我们大唐建立到现在他受的罚可不少,估计他自己都数不清了。” 柴哲威已经和姜云志统一了阵线,一起对着长孙无逸发起进攻。 长孙无逸刚想反驳,但被有些微弱但很清楚的敲门声所打断了。 “进!”长孙无逸知道来人是谁,开口喊道。 话音刚落,院门打开,两个女子走了进来,那忸怩的模样或许就是所谓的少女吧? “心容过来。”长孙无逸招了招手,把其中的一个少女叫了过去,然后伸手一指。 “至于你,是他的。” 正文 第八十三章:时代特色 在看到那明显带着异域风情的少女时姜云志呆了一下,不过也就是恍惚了一下而已,时间并不长。 虽然他没有过这方面的经历,但他真的不是什么见了美色就什么都忘了的那种人。 唐时期的衣服并没有后世老谋子的电影里那么暴露,而且保守的不是一点半点。 没见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 别说后世遍地都是丝袜、超短裙和抹胸装了,就是小电影姜云志也是看过的。 相比之下,这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少女还真不至于让姜云志失态,哪怕是她真的很漂亮。 很早姜云志就发现后世说大唐以胖为美就是扯淡,那个胖和字面意思上的胖完全不是一个意思。 在姜云志看来,那个胖应该是丰腴的意思,最起码也是该胖的地方胖而不是哪儿都胖,是属于那种抱起来不硌手的那种。 而眼前的少女就属于这种。 除了这个之外,姜云志还验证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古人攻打西域可能真的不是为了沙漠和葡萄干。 在看到了长孙无忌的动作之后,少女没有任何犹豫地朝着姜云志的方向走来,脱掉了那像是丝绸质地的鞋子就上了姜云志的榻子。 似乎是经受过无数次训练一般,少女很是自然的开始给姜云志按着腿。 在那双柔嫩的手碰到自己的一刹那,姜云志的身体硬了一下,然后很快就放松了下来。 “怎么样,还不错吧?”长孙无逸一边享受着那名为心容的少女给他按腿的感觉,一边坏笑着看着姜云志的反应。 显然,他是想看姜云志这个初哥出糗的。 但是他失望了,姜云志的反应和他所想的不太一样,不说是很从容,可和出糗完全不沾边。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你又不是没享受过?”姜云志抻了个懒腰,语气平稳。 初次的慌乱是有的,但和长孙无逸想的根本就不沾边。 他的确是没经历过这种事儿,但他去过按摩店,互相带入一下就好了。 “诶,你可别瞎说啊,人家可还是干净的,别说我了,就算整个长安城都算在内也没人碰过她,不然的话我至于花那么多钱吗?” “三十两啊,够我来上一年的了!” “你说没碰过就没碰过啊,这醉春楼你家开的不成?” 对于出淤泥而不染这种说法姜云志是不信的,在他看来这种美好只存在于幻想之中,实际生活中是不存在的,不然的话也就不会那么被人所称赞了。 只不过当他这话说出口的时候,他明显的感觉到那名为红菱的少女抖了一下。 不知道是害怕?还是被污蔑的屈辱? “这醉春楼的确不是我家开的,但这里面的事情我确实是知道,不只是我知道,哲威他们也知道。” 长孙无逸也看到红菱抖了一下,但他并没有在意。 时代的不同早就了完全不同的思想,青楼里的花娘都是贱籍,既然是贱籍,那么在长孙无逸的眼中就是奴婢,是下等人。 “呵,这还有什么说法不成?”姜云志轻笑一声,话里话外表露的都是不信。 “小五叔没有乱说,的确是这样,因为这醉春楼其实是是河间郡王在做主。” 柴哲威出声,但与方才和姜云志一起挤兑长孙无逸不同,这次他支持的是长孙无逸。 “啥?河间郡王?”姜云志惊了一下,膝盖还蹭到了某个地方。 “你别想歪了,河间郡王可不是你想的那种人,这醉春楼是在当今圣人的授意下建立的,最开始是为了解决那些战俘和犯官的家眷而建立的。” 看姜云志的反应是真的不知道,长孙无逸也是开口解释着。 “掖庭宫的教坊的确是容纳那些犯官家眷的地方,但那可是宫里,那些犯官家眷是去做活的,小孩子自然是不能放到那里了。” “你的意思是那些年纪不够的女娃娃会被送到这里来?”姜云志有些懂了。 “嗯,这里会负责将她们养大,教给她们应该会的东西,再之后的事情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了。” “那她呢?”姜云志看向了正在给自己按腿的红菱。 “她啊,那是后来的事情。”对于姜云志的反应长孙无逸没有意外。 “西域出名的可不只是好马,更有西域舞姬。” “在汉时博望侯张骞凿空西域后,西域和中原的交流就多了起来,这西域舞姬也就被带到了中原。” “我们大唐和西域也有商人往来,这个自然就不会被放弃了,一个姿色和体态上佳的西域舞姬可不少钱呢,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花三十两银子帮你买下她?” “所以呢?这算是什么?搂草打兔子顺便的事儿?”姜云志挑了挑眉头,这事情的来龙去脉让他多少有些惊讶。 长孙无逸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算是吧,毕竟皇家是不能参与到实业中去的,不然的话会被人说是与民争利,唯独这件事没有人会管。” “唔,这倒也是。”姜云志点了点头。 他对这方面了解的不是很多,但想也知道这个时代最大的奴隶来源还是战争,除此之外应该就是那些犯下大事之人的家眷了。 这两样都不是平民能够参与的,商人倒是可以,但这都是没有准儿的买卖,谁也不能确定什么时候有什么时候没有。 除了这两样之外还有一种途径,那就是父母将自己的女儿卖掉。 这种情况不多见,但是也不少见,在天灾之年尤为的常见。 长孙无逸解开了自己束起的长发,神态极为放松:“所以啊你就放心吧,再怎么说也是你的第一次,我肯定得给你找个好的。” “这红菱年方十五,长安城内不知道多少人都在盯着呢,而且就像我开头说的,她肯定是没有人染指过的。” “那你本事还不小呢,长安城内不说是遍地权贵,但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吧,那是你能镇得住的?” 姜云志的语气带着些许的嘲讽。 这事儿要是像长孙无逸说的那么难弄那就离谱了。 他虽然是长孙家的人,也有几分面子,但在长安城来说肯定还是不够的。 “有些事儿你应该知道的,而且你知道就行了。” 瞟了姜云志一眼,长孙无逸没有再说话。 正文 第八十四章:离了个大谱 看长孙无逸的样子,姜云志也多少知道了一些什么。 玛德,这特么就离了个大谱,奉旨逛青楼? 震惊归震惊,但姜云志在表面上还是没有太大表现的,他旁边的红菱发现他有些不太对,但并不能确定,因为那股异样也就是一闪而逝。 院子里安静了下来,唯一还在作响的就只有那有些缥缈的琴声。 在后世的时候姜云志比较喜欢老歌,那些所谓的古风歌曲也有听过但并不是很喜欢,不过这琴声他倒是感觉挺讨喜的。 舒缓,有一种放松的感觉。 “对了云志,我爹让我问问你,我家想在西市再开个酒楼,你有没有兴趣?” 眼看着冷场了,程处默开口活跃起了气氛。 “酒楼?你家还做这个?”姜云志有些惊讶。 惊讶的不是程家做生意,而是惊讶于做的竟然是酒楼的生意。 虽然在明面上施行重农抑商的政策,但实际上不少,或者应该说超过九成九的官员和贵族都在商业方面有所涉及,而且范围还不小。 所以对于程家涉及商业这方面姜云志不是很惊讶。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重农抑商一直都是封建时代的主旋律,就是因为在这个生产力低下、科技也不发达的时代粮食的产量是在是太低了。 而酒是用粮食酿造的,这就让酒的成本拔高不少,也让它成了比较忌讳的东西。 在西汉的汉武帝时期甚至曾经下过禁酒的政策。 由此可见粮食在封建时代的重要性,这也是姜云志真正惊讶的原因。 “嗯,我们家算是比较少见的,不过我们主营的也不是米酒,那只占很小的一部分,更多的还是西域那边过来的葡萄酿和波斯的三勒浆。” 似乎是害怕姜云志担心,程处默开口解释道。 “怪不得呢。”姜云志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葡萄酒就不用多说了,那是西域过来的,而且不用粮食所以不在忌讳的范围之内,至于三勒浆这酒才有意思了。 姜云志曾经了解过这玩意儿,据说是用三种不知道什么东西的核酿制的,而且还要加入蜜,不知道是真是假。 “有兴趣没?我爹说你出三成份子,可以给你三成纯利。”眼看姜云志有些意动,程处默赶紧开口继续说道。 三成份子给三成纯利,这已经不少了。 要知道这利润的分配和成本的确是有关系,但是关系不大,因为总是有些损耗的,比如最少要给李世民一份儿。 程咬金让姜云志拿三成份子就能得到三成的纯利这已经是极为照顾了。 “可以。”这是人家的示好,而且还是程咬金这种人,没理由不答应。 但是答应归答应,可不能白拿人家的好处,这样落人口实不说还容易让这份关系变质。 “那三成份子我出了,不过我这里有点儿关于酒的小技巧,回头我亲自去你家拜访一下,这就算是孝敬程伯伯的了。” “至于利润嘛,我还是拿三成就好了。” “这个你跟我爹谈吧,我就是个传话的。”程处默大大咧咧的说道。 不过他没有直接应下姜云志的话,这倒是让姜云志刮目相看了。 要知道,在各种文学或者影视作品中程咬金的形象可不怎么好,而姜云志从小看的就是那些东西,难免会被带偏。 现在看程处默的反应,姜云志觉得事情可能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 当然了,这也不能排除程处默大大咧咧的根本就没有在意过的原因。 相比程处默,在场除姜云志外的五人中最少有两个是明白人。 一个是长孙无逸,一个是柴哲威。 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他们在心中还是很认可姜云志的,且不管姜云志说的那些小技巧能够创造多大的利润,就凭着这种处理方式就能得到他们二人的认可。 “这下好了,有云志哥在我们是不是就不愁酒喝了?”随着程处默大大咧咧的话音落下,尉迟宝琳带着笑意开口。 “云志哥你不知道,今天这酒还是托了你的福,若不是程伯伯知道今日我们要带你出来玩儿的话我们可拿不到这三勒浆呢!” 从获得途径上来说,三勒浆要比葡萄酒更难得,价格也更高。 “那你可就想多了,我顶多就是个出份子等收钱的人,可不会参与到处默家酒楼的事务中去,所以这偷酒的事情你想想就好了。” 气氛活络了起来,姜云志也是开起了玩笑。 “尝尝吧,今儿个这酒和我们在你家喝的可不一样,这三勒浆可是难得的很,就算是当今圣人也不舍得敞开了喝。” 长孙无逸开了口,心容很是有眼力见儿的倒了杯酒递到了他的嘴边。 另一边,在姜云志还没反映过来的时候,红菱也做出了和心容相同的动作。 姜云志稍稍愣了一下,然后就在美人的服侍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有点儿酒精的味道,也有点儿甜,这是姜云志直接的感受。 “会说汉话吗?”喝完了酒,姜云志抬眼看向正在重新倒酒的可人儿。 “啊……会。”红菱显然是没想到姜云志会开口问她,所以显得有些慌乱。 “来长安多久了?” “三年多了。”红菱一边给姜云志擦拭着嘴边的酒渍一边回答道。 “怎么,着急了?”长孙无逸很是不合时宜的开口打断了姜云志和美女的私语。 “哦哦~”程处默等人也跟着起哄。 他们可以说是知道姜云志的一切,毕竟就算是他们不知道他们的家里人也会多多少少的告诉他们一些,所以姜云志是初哥这事儿他们都知道。 今天他们是带着任务来的,一是要带姜云志来潇洒一下,免得以后在面对某些人的时候看到美女就走不动道了。 二来就是要和姜云志联络联络,毕竟明眼人都知道姜云志以后大概会是个什么样。 而且很难说这里面就没有李世民的影子。 “着个屁急!我看你才着急了,方才是谁一进门就叫人的?” 长孙无逸自己倒还好,可加上程处默等人的起哄就让姜云志有些不适应了。 红菱显然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阵仗,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出身西域的她皮肤本就白皙一些,因此脸红的时候就更加明显了。 “走咯走咯,有人着急了,我们还是赶紧给人家腾地儿吧。” 对与姜云志,长孙无逸最熟悉不过了,因此他根本就不接姜云志的话茬,直接起身搂着心容开始往外走。 程处默等人也是有学有样,各自带着属于自己的可人儿离开,柴哲威在离开的时候还很贴心的把琴师也带走了。 草! 姜云志在心里暗骂了一声,然后就有点儿手足无措了起来。 正文 第八十五章:破身了? 翌日一大早,姜云志的小院子里就挤满了人,吵吵嚷嚷的声音让姜云志也没法继续睡下去了。 把缠在自己身上的藕臂玉腿都扒拉开,姜云志打着哈欠就起身穿衣。 但是,这样的动作是肯定逃不过红菱的感觉的。 虽然很是羞涩,但还是忍着起身,开始伺候姜云志穿衣。 现在的姜云志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一穷二白的穷小子了,全身上下的衣服都是出自宫里的织造处,用的无一不是最好的料子。 多少有些不太适应,但姜云志还是在红菱的伺候下穿好了衣服,在看着红菱回到床上用被褥把自己包起来之后才打开了房门。 只不过外面的情况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原本姜云志以为长孙无逸和程处默等人会堵在门口或窗口偷偷地向里面张望,虽然这个时代麻布糊起来的窗户也看不到什么。 实际上,长孙无逸等人已经在院子里坐了下来,还是昨天的那些榻子,还是昨天的那个地方。 可能,唯一的区别就是今天他们身边没有了昨天的花娘。 “感觉怎么样?”看着姜云志穿着衣服走了出来,长孙无逸有些失望,但还是坏笑着揶揄道。 姜云志没有说话,只是翻了个白眼之后就走到了唯一还空着的那张榻子上。 “不是,你这是什么回答啊?再怎么说你也是初体验,倒是给个回话啊?” 程处默也急了。 他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儿了,不过奉那位的命令干这事儿还是第一次,上一次还是尉迟宝琳这个最小的。 以尉迟宝琳的身份和能力,显然是惊动不了那位的。 喝了口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送上来的茶水,煎茶的味道让姜云志龇牙咧嘴的。 在煎茶的刺激下清醒了不少,姜云志一脸平淡的开口:“你们还真是闲啊,不仅给人来干这种事儿不说,还跟我问这个?” “这算是什么毛病?如果不说你们是闲的我还真找不出来别的解释了。” “什么叫毛病?”程处默嚷嚷了起来。 “当初小叔叔带我过来的时候也经历过这个啊,然后是哲威、怀道,最后是宝琳也都经历过。” …… 好家伙,这还是个传统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姜云志对于这个所谓的传统诞生的原因是是一点儿都不意外。 或许,长孙无逸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吧? 对于有这样一个传统的几人来说,姜云志的感觉似乎是很重要,或许这对他们来说只是个很好的谈资和笑料,所以他们既很着急但却又没有那么的着急。 不过这种急切很快就没有了,因为红菱已经穿好了衣服从屋内走出,带着些许忸怩地走到了姜云志的身边。 和昨天一样,按摩和伺候姜云志吃喝。 看着红菱略显忸怩但却一点都不别扭的走路姿势,所有人都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姜云志,但在看到姜云志依旧古井无波的表情之后众人的表情又变了。 变成了愤怒。 “玛德,现在这醉春楼越来越厉害了,竟然连小爷我也敢骗了?” 长孙无逸很是生气的跳了起来,虽然行为有些夸张,但姜云志却能感觉到他是动了真火的。 “就是,这醉春楼的胆子越来越大了,不过怕是这事儿连河间郡王都不知道吧?” 柴哲威站了起来,不过显然他还是有些理智的,知道把不该和不能得罪的人提前摘出来。 “不是不是,你们怎么了?醉春楼怎么骗你们了?” 姜云志有些不明所以,但直觉告诉他这事儿和他有关,所以赶紧叫停了长孙无逸等人。 “这醉春楼天天跟恩客们说红菱怎么怎么好,而且还是处子之身,不然的话红菱也不会如此受欢迎。” 长孙无逸显然是有些气不过,还想着把姜云志也拉进来。 “但是你看看这红菱走路的姿势,这特么像是个处子过了第一夜后的反应?” …… 姜云志没有回话,所以气氛一瞬之间就安静了下来,长孙无逸等人都在看着他,而他身边的红菱却僵了起来。 “好了好了,都坐下吧,人家没有骗你们,也没有骗到我头上来。” 在弄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姜云志是哭笑不得,只能是先招呼几人坐下来。 这几个憨货,看红菱走路的姿势和昨日一般无二,下意识的就认为是受了醉春楼的欺骗,认为红菱这个花魁已经有人染指过了。 在之前他已经跟姜云志吹过牛逼了,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情让长孙无逸等人觉得自己丢了面子,所以就嚷嚷了起来。 这能让姜云志说什么?跟他们解释一下就算是处子也有那啥破裂的情况?更何况这事儿跟他们想的就不是一个样子的。 “没有骗我们?那红菱怎么可能……” 听了姜云志的话后长孙无逸脱口而出,但话说到一半却僵住了。 随后,长孙无逸的表情有些尴尬,然后小声的开口说道:“云志,你不会是那个啥……” “滚!” 姜云志随手抓了个果脯扔了过去。 “不是我不行,而是因为我才十二岁。” “我可告诉你们,太早和太多的做那种事儿可不好,那玩意儿就跟命过一天少一天一样,用一次少一次,你们还是悠着点儿吧。” “现在的你们能顶风尿三丈,等老了之后顺风都得尿湿鞋,到时候你们就等着后悔去吧!” 略带恼羞成怒的感觉,姜云志在说完之后轻轻地拍了拍红菱的后背,示意她继续。 “那你不早说?”长孙无逸翻了个白眼,然后坐了下来。 带头的人都偃旗息鼓了,柴哲威等人也就跟着安静下来了,其中也就柴哲威还有点儿数,其他人都是跟着凑热闹的。 最起码,之前柴哲威还知道谁能得罪谁不能得罪,知道提前把人摘出来。 “云志,你这就有点儿谨慎了,若是按照你所说的那样我们完全可以早点儿享受嘛,哪里用得着这么谨慎?” 跟在长孙无逸的后面,程处默也开了口,不过和长孙无逸不一样,这次程处默的话里却满是揶揄。 似乎是对于姜云志肥肉在前却丝毫不为所动的事情而在嘲笑于他。 “哼,百姓们都知道牛羊在长成之前是不能配种的,你还是个特例不成?” 关系熟络了,姜云志说话也是不客气了起来,一句话就把程处默噎得死死的。 正文 第八十六章:论“道” “不是,哪有你这么说的啊?” 不只是程处默,就连柴哲威等人也都有些哭笑不得,但却又都不好多说什么。 在他们有限的认知中还真认为人就是和寻常的动物不一样,这是时代的差距,也是科举和愚昧之间的不同。 “有什么不一样?”眼看着气氛回到了原来的模样,姜云志也安心的享受着红菱的伺候。 “你看啊,人都是母亲怀胎十月所生的,而牛羊以及其他的动物虽然有所不同,但那也不过是体型大小、智力高低和时长不同罢了。” “仔细想一想,牛羊不也和人差不多,诞生于母亲腹中,然后慢慢长成,最后一朝分娩。” “初生的动物和人一样也是喝奶的,等长大之后才会开始吃草或者吃肉,这不都差不多?” “再者说了,你们完全可以回去找个狗什么做实验,一只狗的寿命也就十来年左右,你们可以用同一窝初生的做实验。” 眼看着把这几个起哄的人安抚住了,姜云志也不管什么时代的隔阂了,开始“胡说八道”了起来。 “真的假的?”程处默将信将疑。 他可以说是最早被带坏的那一个,因为长孙无逸的前面十几年还算是比较正常的,跟富家子弟一样读书学习,然后被舅父高士廉指定了婚事。 他的改变发生在接连两任妻子先后死亡之后,那时候的他觉得是自己的命不好,所以才开始变得不着调的。 而程处默就是他第一个祸害的人,也是时间最长的一个。 “你们可以回去试试啊,我可以提前告诉你们一些比较好做到的,比如老鼠不会呕吐,它们在吃东西的时候一般都会试探好几次,在确定不会有问题之后才会吃下去。” “再就是猫,猫的味觉和人不同,它们尝不到甜的滋味,除此之外视觉也不一样,它们对绿色的东西极其敏感,若是你们偷摸的把绿色的东西放在它们背后,它们在看到后就会被吓得跳了起来。” 说完姜云志懒懒的翻了个身,示意红菱给他按另一条腿。 只不过,第三条腿的异样却让红菱羞红了脸。 “真的假的?”长孙无逸将信将疑。 “啊~”姜云志舒爽地呻吟了一声。 “我不都说了你们可以回去试试嘛,对了,还有那很早就有的方士,他们炼制的丹药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吃多了会短命的。” “那玩意儿有毒,不过却并不会瞬间致死,你们可以找一些老鼠之类体型比较小的动物试验一下,估计也就十天半个月的就能让它们嗝儿屁了。” 说了半天,姜云志终于是把自己内心深处真正的想法说出来了。 在穿越之前姜云志没少看过这方面的东西,哪个帝王追求长生啦,哪个帝王丹药吃多了吃死啦之类的。 他不知道现在的李世民吃不吃丹药,但在长孙皇后薨逝、李承乾谋反之后他肯定是吃的,而且很多人都认为李世民如果不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应该还能活一段时间。 但是意义不是很大,因为晚年的李世民的确是不咋地。 姜云志的脑筋还是比较清楚的,再怎么完美的人也会有缺点,这些东西不能忽视,尤其是现在。 或许一个小小的忽略就会让他命丧黄泉,由不得他不重视。 不知道在场的人有多少听明白了姜云志话里隐藏的意思,但姜云志知道长孙无逸和柴哲威应该是听懂了,因为他眼角的余光瞟到了那两人的表情变化。 “那按你这么说,这醉春楼我们岂不是以后不能来了?就连在家里也不能那啥了?” 程处默还是有些不信,甚至已经到了开始抬杠的地步。 “那倒不至于?”姜云志摇了摇头。 “任何事物的存在都有他的理由,这事儿在我们人身上是享乐,但也是血脉延续的大事,而且很多动物都有这个天性的。” “适当的那啥有益于身体健康,就像经历过很多战争的士兵们虽然没多少伤但往往活得不长,这是因为他们即便是没有伤也透支了潜力。” “反过来想想,如果一个人一点儿都不动作的话就会肥胖,肥胖的人寿命就更短了。” 为了给自己的话铺垫,姜云志也算是煞费苦心了,说了很多有的没的、甚至是他们似懂非懂或者压根儿就不懂的东西。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看着姜云志丝毫没有异样表情的面庞,程处默有些信了。 不过信归信,他却对姜云志的这些话产生了很大的兴趣,甚至开始追根溯源了起来。 “这你也问?”姜云志还没说话,长孙无逸就开口了。 他也不知道姜云志的真实来历,因为整个大唐知道的也就三个人:李世民、长孙无忌和她妹妹长孙皇后。 不过这并不妨碍长孙无逸开口,因为在这个时代任何一技之长都是人家要传给后人的东西,是不能轻易开口问的,哪怕是一个种地的法门亦或是一个工匠的技术。 说难听点儿是敝帚自珍,说好听一点儿是知识产权,不过最重要的还是现实,这些东西能够给一个家庭安身立命的机会。 “信不信由你们了,反正我能不能行这事儿以后自会见分晓,但你们的命可就只有一条。” “看你们的样子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作为朋友我还是得唠叨一句,这地方还是少来的好。” “大家也都是有身份的人,若是喜欢的话可以在家里养几个,在家里有父母在多少也会克制一点。” 姜云志说的不是表面上的克制,因为表面上的克制并不是很好用,这个时代的父母巴不得自己的儿子多造几个小人儿出来,在他们眼中开枝散叶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姜云志真正的意思还是家教了。 这个时代大户人家的家教是很严格的,每天早上都要起来给父母行礼,这也能变相的起到督促和限制的作用。 “好了,天也亮了,该玩的玩过了该说的也说过了,都赶紧回家吧。” 姜云志起了身,穿上鞋子就往外走。 “诶诶诶,你干啥去?伺候你一晚上的美人儿你不要了?” 正文 第八十七章:枕边人 “啥?”姜云志一脸懵逼的看着长孙无逸。 “我昨天不就说过了吗?她是你的了,虽然你昨晚没那啥,但是你能忍得了把她留在这里?我可是付了三十两银子的!” 长孙无逸哭笑不得,现在就连他也搞不清楚姜云志是真的不懂还是在装蒜了。 亦或是他真的大度?连自己都还没享受过的美肉都可以扔下,然后被重新利用让别人咬上第一口? “你的意思是你把她买下来了?”姜云志满脸的不可置信。 “醉春楼的花魁,而且还是完璧之身,就值三十两银子?” “什么叫做就值三十两银子!?”长孙无逸直接被气得跳脚。 “我再给你个机会重新整理一下你的言辞!” “三十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了好吗?你又不是没经历过,三十两银子足够十来口人过上一整年的好日子了,你竟然跟用这么不屑的语气说这种话?” “你知不知道哪怕是宫中教坊调教过的女子也不过两三吊钱,那还是没有被人碰过的!” 少见的,姜云志被长孙无逸怼到了哑口无言。 还是受后世电视剧里的影响,那里面花魁的初夜动辄就是几百几千甚至是上万两银子,更别说要赎身了。 所以,姜云志下意识的就认为长孙无逸是为了自己花了三十两银子包下了红菱的初夜。 不曾想,他包下的是红菱整个人。 其实这也就是唐初的弊端导致了姜云志的认知错误。 唐初的物价很高,一斗米能达到三百六十文上下,但劳力才几文钱一天,这就是战乱所带来的弊端,不过唐朝时期的布帛价格倒是挺稳定的。 在未到贞观之治鼎盛时期的唐初,一文钱差不多相当于后世的五块钱,而一两银子的官方汇率是一千文钱,三十两银子就是三万文钱。 三万文钱,相当于是后世十五万了,这个价值根本就谈不上低了,甚至可以说是高得离谱。 但还有一点,那就是有钱的人就有的是钱,没钱的人就穷得要死。 三十两银子对于长孙无逸来说连伤筋动骨都算不上,或许让他一下子拿出来这么多钱还有点儿困难,但也仅限于有点儿而已,并不是拿不出来。 “不是,你的意思是让我领回家?”姜云志有些懵。 他还是不太习惯这个时代,就连李渊送给他的那些宫女和下人他都用了一段时间去习惯,更别说现在这个可以说是对他予取予求的女人了。 “不然呢?我费这么大劲干嘛?”长孙无逸翻了个白眼。 他倒不是看不起姜云志,长孙无逸和那些眼高于顶的世家贵族不一样,他对武器的狂热让他很看好也很尊重姜云志,更别说他还大约能知道姜云志的未来是个什么样子的。 他知道姜云志只是对这种生活的不习惯,并不是因为别的。 “你说说你,现在好歹也是个县子了,还有四品的官职在身,十二岁的大好年纪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这算什么?” “这段时间你遇上的事情不少,而且以你现在的身份来说也要学会慢慢适应这些的。” 给姜云志解释了一番,然后长孙无逸就抬脚朝着门外走去,临出门的时候还没忘丢下一句话。 “我去我四哥家,太平坊离的近我走两步就是了,马车就留给你了!” 长孙无逸是这次“行动”的带头人,他离开了之后柴哲威等人也跟着走了,似乎是想给姜云志留下一个适应的空间。 只不过,他们在离开时看向姜云志的眼神是揶揄的。 挠了挠头,姜云志感觉有些尴尬。 通房丫鬟在这个时代是很寻常的存在,不过显然不会是平民百姓的寻常,而是官员和贵族。 一般来说不管是男女,但凡是有点儿家世都会有个贴身的丫鬟,这也就等于是通房丫鬟。 男人的通房丫鬟不必说,自然而然的就要肩负着某项特殊的任务,不过作为回报,这种通房丫鬟在男人成亲之后一般都会被纳为小妾。 至于女人的通房丫鬟一般来说就是单纯的伺候起居用的,区别在于最后。 世家贵族的千金在成婚的时候会带着通房丫鬟一起嫁到南方的家里,可以说是一种陪嫁,而到了这一步的时候女方的通房丫鬟还有另一个任务。 古代的娶亲取的可都是大家闺秀完璧之身,那些什么情情爱爱的小说纯属虚构,大部分的女子在出嫁之前甚至连陌生男人都见不到几个。 而女方的通房丫鬟一般都是在洞房之夜的时候在跟前伺候着,看着自家小姐不行的时候她就得顶上去。 然后,她也会自然而然的被纳为小妾。 所以说,只要你投胎投的好,那么不管是在古代还是现代都会过的很好,只不过区别在于现代都是暗着来,而古代是直接明着。 一成亲就有一妻两妾,这还不够明着?更别说以后如果有喜欢的你还可以再纳,只要你有钱! “走吧。”看着担心地在绕手指的红菱,姜云志开了口。 一瞬间,红菱开口笑了起来。 这世间美好的东西都是被人喜欢的,美人的笑靥也在此列。 红菱是西域诸国争斗所产生的奴隶,她十岁出头的时候就被卖到了长安,在青楼中长大的她本以为自己的未来也就那样了。 但是,姜云志的出现给了她一缕希望。 虽然是没有人权,甚至是可以被随意赠送的小妾,但再怎么说也是贵族后院中禁脔,总比留在青楼中被无数人随意挑选还不能拒绝的好。 她以为自己会像和她一同被卖过来的那些女孩一样,被长安城中的贵族挑中,破了身子但却又不敢将其带回家,然后就在这青楼中等待着一个又一个的恩客。 所以,她在知道自己被买下来的时候其实是高兴的,最起码她可以离开这里了。 她已经做好了自己会经历好几个男人的准备,但再怎么多也不会多过在青楼里。 本来她在看到姜云志要离开时没谈及她的时候有些绝望,但随着姜云志的开口她又升起了希望。 “谢谢郎君。”轻言细语地道了声谢,红菱乖巧地走到了姜云志的身旁,并且很自觉的落后半个身位。 她认为,这就是她所能拥有的最好归宿了。 正文 第八十八章:暖房 本来姜云志对于红菱这个人还感觉有些麻爪,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带个女人回家这事儿会不会被奶奶说什么。 在这个时代,阶级之间的歧视是很严重的,红菱作为青楼女子,而且还是从西域被贩卖过来的女奴,她是奴籍。 是比贱籍还要更低一级的存在。 但事实证明是姜云志想多了。 在回家之后奶奶并没有问他昨晚去做什么了,因为老人家觉得姜云志现在出息了,基本上用不着她指手画脚什么。 因此,老人只是问了问红菱的来历。 要说前世在职场上姜云志没少撒谎什么的,但他从来不会对家人用这套,所以思来想去,最后还是跟奶奶实话实说了。 奶奶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当着姜云志的面开始给红菱说起了家里的规矩,上上下下事无巨细。 然后,奶奶就直接把红菱安排成了姜云志的通房丫鬟。 老人家也是费了心思的。 她不知道这红菱是姜云志少男春心萌动所带回来的还是其他的原因,但她是从平阳昭公主身边走出来的,虽然算不上是什么大户人家出身,但对那些阶级的事情却也知道不少。 她之所以当着姜云志的面说这些就是为了给姜云志提个醒,告诉他这女子再怎么好也只是个玩物。 然后,这红菱好像本来就是这个小家的一员一般,奶奶待她与对待普通侍女一般无二,只是多多少少带着一点点微不可查的亲昵。 毕竟是自己孙子的枕边人,以后还会是小妾,像对待侍女那样对待是不可能的。 在家里草草的吃了点饭,姜云志也没有再管红菱这个人,这会儿还是上午呢,他还有事情要做。 拉着还没进家门的白蹄乌,姜云志骑上马就朝着自己的田地走去。 “老丈,不是告诉您不用来了嘛。” 远远地姜云志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走近了之后才确定了就是王老丈。 “我这不是没事儿么,地里的活儿也忙完了,你现在是主家了,这干活没人盯着不行,我就来帮着看看。” 王老丈一脸憨厚的笑容。 “我也没敢支使他们,就是看看他们有没有尽力,顺便帮了点儿忙,不算什么的。” “嗨,没事儿的,这些都是圣人的护卫,有他们盯着怕啥呢。” 姜云志觉得有些好笑,但也有些感动。 有时候小人物的情感才是最真实的,因为他们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对你好的理由往往就是因为你对他们好。 而已。 “我说呢,我最开始看他们都有些发憷,原来是圣人的护卫啊。” 王老丈脸上的憨笑转变成了讪笑,似乎觉得是自己瞎操心了。 “诶,对了!”姜云志一拍手,把旁边的王老丈给吓了一跳。 喊过来了一个龙武卫,姜云志从腰间掏了一吊钱。 “你去西市看看有没有蔬菜种子之类的东西卖,那边乱七八糟的商人多,但凡是蔬菜相关的种子你都买回来。” “我出门地匆忙没带多少钱,如果不够的话你就先填上,回来我再给你补。” “是!”龙武卫拱了拱手,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龙武卫的俸禄并不少,买点儿蔬菜种子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 “云志啊,你这是打算种菜?但是这已经要入冬了啊?” 姜云志是下过地的,所以王老丈的语气只是疑惑并没有着急,他知道姜云志不是那种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人。 他只是好奇。 “老丈,宫里为了让圣人能在冬天里吃上绿菜都是有暖房的,我这个就是按照暖房来建造的,到时候冬天也有绿菜吃的。” “应该有两三个月就能见成效,到时候让人给您送点儿啊。” 姜云志脸上带笑地给老人解释着。 因为没有塑料薄膜,所以这大棚也只能凑合着建了,他打算是用稻草做的帘子整个蒙起来,等到天气好的时候就揭开晒晒太阳。 这样肯定会对蔬菜的生长有影响,但条件有限他也没有办法,总比没有的强。 “这样啊……”王老丈瞪大了眼睛,一副发现新大陆的表情。 “我就算了,云志你现在都当官了,这种稀罕东西就留着送人吧,我这么多年也都过来了,没有什么的。” 老人的想法很是纯粹,他们不是没有那些欲望,只是生活让他们把那些欲望都藏的很好,基本上不会出来作祟。 不过这不代表着他们就不想要。 “没事儿,您看我这弄了这么多,到时候我和奶奶吃不完,至于说送……” “我现在虽然是当官了,但我这才当了几天的官啊,也不认识多少人,送也送不了多少的。” “不行不行。”听了姜云志的话王老丈还是摇头。 “就算不送你也可以拿出去卖啊,冬天的绿菜多新鲜啊,能卖不少钱呢。” “老丈,您这是害我呀?”姜云志的话说的有些重,但语气却全然不同。 “我现在当官了都,当官不能与民争利的,所以不能涉及到这些东西,如果要是被人知道的话会告到圣人那里去的。” “唉不是……”老人有些急了。 姜云志的身份还是对老人有些影响的,这话一说出来老人就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您别急啊,我这也不是白给您的。”姜云志深知,如果不带点儿什么的话老人是肯定不会接受的。 “这里冬天是需要人的,我还想着让您到时候来帮我看着呢,这暖房会有人看着生火的,这可比家里的地炕暖和。” “另外回头您再去周围的乡里帮我转一转,有那些打到兔子之类的就帮我收上来,我回头先给您点儿当本钱。” “你想吃兔子了?”老人的关注点有些奇怪,总是和姜云志的有些偏差。 “这你早说啊,昨天我还套了个兔子呢,不过被我拿到西市卖了,以后再有我给你留着。” “你王老丈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不还喝过兔肉汤么?” 话题被引到了这里,话里话外的气氛一下子就轻松了起来。 老人说的那些还是在姜云志去找李世民之前的事情,那会儿他和奶奶两人过的很苦,基本上吃不到肉。 兔子这东西肉是一方面,皮毛也是一方面,所以老人在套到兔子的时候总是会皮肉分离。 每到这个时候他就会给姜云志家里送一些,不过不是整个的兔子,只是扒皮后那些从皮上剔下来的肉渣渣。 正文 第八十九章:危险的气息? 在这个时代这个节点,兔子这东西都是商人亦或是官员贵族才会享受的东西。 一般来说,兔子皮卖起来比较麻烦,这要看破损程度之类的,但兔子肉卖起来很简单。 也不称斤两,一般都是看着兔子大小情况给个价钱,若是觉得合适就成了。 所以老人总是会偷偷摸摸的从皮上或关节上弄点儿肉下来,不会很多,可能加起来都不到一口肉,但总归是有个肉味的。 “没事儿,您就去收吧,您这两天应该也看到了我家经常有人来,到时候总是要那些东西出来的,再怎么说也不能让他们吃干粮不是?” 姜云志笑着解释,但事实上却并不是这样。 虽然来他家的人并不少,但像李世民、李渊和虞世南这种的一般都不会在他那里吃饭,之前的李渊和李世民算是特例,以后再有这样事情的几率不大。 至于长孙无逸那几个货嘛…… 他们来一般都是带东西的,就算是不带东西姜云志也不可能总让他们吃兔子肉不是? “而且不只是兔子,只要是山货都行,等回头我就让人给您送点儿钱先,这事儿我去不合适,家里都是些下人,没有信得过的。” “就劳烦您老帮着跑跑腿啦。” “嗨!多大点儿事!”听姜云志这么说,老人才大包大揽的接下了。 说难听点,他们应该算是托了姜云志的福,属于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那种,所以老人的想法还是很固守的那种。 如果不把话说得现实一点儿的话老人肯定是不会买账的。 “云志,你看看那边,是来找你的不?”本来老人的脸上笑得都是褶子,但在偶然瞟到了一些东西之后表情就变了。 “嗯?”姜云志顺着老人指的方向转过了头,然后语气就变了。 “应该是来找我的,王老丈您就先回去吧,等我回家之后就差人给您送钱,您别忘了。” “嗯,那老头子我就不耽误你了。” 王老丈点了点头,他不知道来人是谁,但却知道不能耽误姜云志办正事。 事实也正如他所料,不过有些超出范围了。 那明黄色的车驾证明了来人的身份:李世民。 很多人都习惯性的把古代的黄色定位为皇室专用的,尤其是有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这种典故佐证,但实际上不是这样。 黄色成为皇室专属的颜色的确是从唐朝开始的,宋朝不过是承袭,但是很人们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 周代的天子都是身着青衣而非黄袍,秦朝则是因为尚水德,所以始皇帝他老人家的衣服是黑色的,也被西汉继承了,不过后来汉朝因为尚火德,所以就改为了红色。 以此类推,唐朝是尚土德,所以最崇敬的颜色是黄色,这也就成了皇室专用的了。 但这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玄衣纁裳冕而旒者,这句话说的就是唐朝的最正式的礼服,也是只有在祭祀这种场合才会穿的。 玄为黑,纁为红,所以是黑色的外衣红色的里衬。 不过在别的地方上唐朝用的还是明黄色,比如皇帝的车驾。 “臣见过陛下。” 看着李世民从车里下来,姜云志按照规矩行了个礼。 “免了。”李世民摆了摆手,然后就站在了姜云志的身边。 “方才的那个老人是谁?朕看你和他聊得挺好的。” “那是臣在长乐坡之时帮助过臣与家祖的老邻居,之后臣有了土地也有了食邑,所以就把他们接过来了。” “嗯,知恩图报,很好。”李世民点了点头。 知恩图报历来都是人们比较推崇的一种品格,而这在姜云志身上对于李世民来说还有一层别的意思。 这决定了李世民以后对他的态度。 “你这是在做什么?好好的田地上怎么盖起了房子?”李世民的话锋一转,又问起了大棚的事情。 “这个和温汤监的暖房差不多,可以在冬天种一些绿菜。”姜云志有些迷糊。 他不知道李世民今天来找他干啥,而且摆出的还是一副唠家常的态势。 虽然知道李世民来找自己不可能是为了跟自己唠唠嗑,但姜云志只能跟着。 “朕倒是忘了,你祖母的身体不太好。”李世民的语气有些复杂,平添了几分回忆。 “你这暖房就算是建成了也要等上三两个月才能有所产出吧?现在市面上还有绿菜出售,等回头入冬了朕让人给你送些过来。” “让陛下挂心了。”姜云志微微躬身,表达谢意。 气氛一时间安静了下来,随行的宫女和内侍都躲得远远的,就连千牛卫都站在远处。 有些尴尬,但姜云志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是低着头沉默。 反正是李世民来找他的,如果有事儿那也是李世民有事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姜云志只感觉自己的脚后跟都站得有些疼了,李世民才再次开口。 只不过,这开口说的事情比较尴尬。 “昨个去平康坊的感觉怎么样?怎么朕听人说你把那花魁带回去了?” “朕知道你没有什么牵挂,但总该有些爱好吧?” “不爱权,不在乎钱,现在连色都没兴趣?” “陛下说笑了。”本来姜云志还有些尴尬,但听了李世民的问题后却笑了起来。 “就连孔圣人都曾说过‘食色性也’这样的话,再者说了,这世间的男人有哪个不爱财权色这三样?” 似乎是终于抓住了什么,李世民立刻反问:“那你怎么不喜欢呢?” “朕让人给你送过钱,但你却很少花钱,只在必要的地方花了一点而已,根本没有一丝是为了享乐,一切都是为了你的祖母。” “朕给你升了官,从钦天监调到了将作监,官职也从五品升到了四品,但你却丝毫没有高兴的意思。” “现在给你安排的是最出色的西域舞姬,是很多人有心觊觎但却求而不得的,但是你只是搂着睡了一觉而已,如果不是明岸开口你甚至都不会带回家。” 说着,李世民转头直视着姜云志的眼睛,目光炯炯。 “姜云志,朕,看不懂你。” 正文 第九十章:动力 自古伴君如伴虎,这话不是说说而已。 你可以对皇帝耍心眼,可以钻空子,可以做很多很多的事情,哪怕这些事情都很出格都没事儿,只要你心里有数。 但有一点,等到皇帝对你说他看不懂你的时候你就危险了。 看不懂你就等于是不了解你,他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知道你会做且想做什么,这就会让皇帝心生忌惮。 等走到这一步的时候,你恐怕就离死不远了。 “陛下说笑了,臣也是人,没什么看不懂的。”面对李世民那堪称是诛心之言的话,姜云志并没有慌乱。 “若是在臣的家乡,父母在侧家庭和睦,那这些对于臣来说都是无法拒绝的诱惑,正如臣之前所说的,没有哪个男人不喜欢这些。” “但这里不是我家,我的父母不在,唯一的亲人就只有祖母了。” “当初臣本打算离开这里,但祖母给了臣一件皮袄,这皮袄只能冬天穿,所以臣就想着先活到冬天吧。” “至于以后,那就是以后。” 姜云志的话很浅显,但也很深刻。 他表面上是在告诉李世民,别人喜欢的我也喜欢,只不过这个世界不属于我,我也不属于这个世界。 当初孑然一身的我本打算离开,但奶奶给了他关怀,为了不辜负这份关怀他只能是暂且放下那些想法。 但实际上,他是在告诉李世民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回应的是李世民的那句“不了解”。 “自古以来祖辈所牵挂的事情无非也就那些,看着自己的孩子甚至是孙子成家,立业,生子。” 李世民转过了头,目视远方,但话里却不是这个意思。 既有试探,也有告知。 姜云志停顿了一下,然后才开口道:“看来,陛下是准备把臣留在这里?用那些凡俗之人都斩不断的千丝万缕。” “这不好吗?”李世民的嘴角也翘了起来。 “好倒是挺好的,不过陛下可要抓紧了。”姜云志摇了摇头,话里有点儿挑逗的意思。 “陛下也知道自渭水之后臣在那些有心之人的眼中可谓是肥肉一块,但也可以说是钉子一枚,试探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陛下若是有什么想法怕是要趁早才好。” “诱惑倒还好说,陛下您都没能成功的事情相信别人也不会成功,因为他们给的也就是那些东西,但若是晚了,臣可是扛不住威逼的。” “哦?”李世民的语气上扬,其中充斥着满满的不信。 “这倒是说错了,他们还真能给你一些朕给不了的东西。” “钱,朕有,他们也有;权,朕能给你,但其实他们也能给你,除了这两样之外还有一样东西朕不能给你,但是他们能给你。” “陛下是说联姻吗?那世人都想娶的五姓女?”姜云志嗤然一笑,语气中满是不屑。 “这还不够么?要知道别说是那些人了,就连朕都有过这个想法的。” 李世民倒是坦诚,没有对自己想要跟五姓七望联姻但被拒绝的事情遮遮掩掩的。 “其实所谓的五姓女不过是个笑话,众人为的不过是他们的资源,至于血脉……” “那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如此离经叛道的话从姜云志的嘴里说出来李世民似乎并不奇怪。 没有反驳,也没有赞同,他只是静静地等着姜云志解释。 “他们之所以不带您就是因为所谓的胡人血脉,但仔细想一想,父母一方是汉人一方是胡人,子女就是半汉半胡,但如此继续下去呢?” “血脉总是会被稀释的,最终那所谓的血脉也就成了笑话。” “但是他们都是互相联姻的,如此一来血脉就会一直纯正下去。”直到这里李世民才开了口。 “呵呵。”姜云志笑了一声,但任谁都能听得出来这笑声很是敷衍。 他懒得跟李世民解释近亲结婚的后果,五姓七望长期内部联姻,虽然因为家族众多一时半会儿的还看不出来什么,但弊端只要是在就总有一天会出现。 比起两家联姻,七家互相联姻只能说是把近亲结婚的后果给延长了很长时间罢了。 姜云志觉得,再有个几百年吧,就算五姓七望不被灭也会被他们自己给玩儿死。 当然了,这一切的前提是他们还存在,而且势力依旧庞大。 而且,就算是抛开血脉不谈,熟知历史的他自然知道世家蹦跶不了多久了。 二十传,三百载。 三百年是大唐这个王朝的寿命,而世家这种时代的产物也会随着大唐的覆灭而消失。 姜云志知道自己想动世家不太可能,后世电视剧和小说里用造纸术和印刷术击垮世家就是个笑话。 不是说不行,那是世家的根,有用肯定是有用,但只凭着这两样东西是不行的,还需要很多方面的共同努力。 最有效的方式还是得看黄巢的那种人,毕竟那是属于直接掀桌子的,最是奏效。 “好了,不说这些了。”李世民也不知道是心有所感还是觉得姜云志的情绪不对,开始调转话题。 “之前你给明岸的锻造方法已经有结果了,用你的锻造之法制作的武器已经开始量产了,这你做的很好。” “你想要什么可以尽管与朕说。” “陛下,怕是话里有话吧?”姜云志嘴角翘起,他可不是小孩子,没那么好糊弄。 如果单纯是这事儿也就罢了,但问题在于之前他跟长孙无逸说过滑轮组的事情,那时候他说过要制造滑轮组就需要另一种锻造方法。 李世民是为了赏赐他而来的吗?扯淡! 虽然是有大效果,但毕竟只是个锻造的法门,是属于工匠范畴的东西,在这个时代是属于贱业的存在。 先不说这样的功劳很容易打发,就说堂堂皇帝为了这事儿专门跑一趟这合理吗? 不合理! 所以姜云志一猜就知道,李世民是尝到了甜头,瞄上了他说的另一种锻造方法了。 “怎么,你不愿意?”李世民也很是干脆,虽然没有直接承认,但这话说出来已经和直接承认没有什么区别了。 “倒是没什么不愿意的,毕竟臣并不奢求什么,只不过臣会的东西还有很多,有一些是短期之内没法拿出来的。” “陛下还是早做准备的好啊。” 姜云志负手而立,虽然没有什么孤独傲视和出世之感,但却让李世民感到了些许不同。 好似是近在眼前,但却无法掌握的感觉。 正文 第九十一章:第一次登门拜访 李世民在阿城得到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姜云志从李世民那里得到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 人们只知道李世民这个当朝皇帝去了一趟阿城,找的是姜云志,但两人的谈话内容却没有人知道。 可是,所有人都看清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李世民真的很重视姜云志这个人。 其实想也知道,一个制造出新式武器的人,而且伤害性还是史无前例的那种,这种人怎么可能不受重视。 只不过是人就会有猜忌心,所有人都没想到李世民的猜忌心瓦解地这么快。 阿城很是安静,西这个方向一般都不怎么招人喜欢,这个时代的人们更加喜欢北,要不就是南,前隋的佛教还是比较盛行的,所以就导致在西面的阿城有些不太受人待见。 十天的休沐转瞬即逝,姜云志也恢复了正常的生活。 “诶,我可告诉你,二崔的人已经快到长安了,他们应该很快就会找你了。” 在将作监,姜云志是躲不开与他同为少监的长孙无忌的。 “找呗,他们还能怎么的?”姜云志倒是不怎么在意。 “我都跟你说过了他们是不会对我用强的,最起码暂时不会,除非他们觉得从陛下那里获得火药配方的难度要比从我这里更低,不然的话他们只能对我以礼相待。” “再者说了,我这不管是在家还是出门都是有千牛卫保护的,可能他们会不计后果的来弄死我,但几率不大。” “你倒是冷静。”长孙无逸有些不满,姜云志的态度给他一种皇上不急太监急的感觉。 “不冷静怎么办?难不成我还得服软?那我怕不是死得更快!” 姜云志直接反身呛了回去,说得长孙无逸哑口无言。 是啊,打从他出现在世人面前的时候就已经没有选择的后路了,长孙无逸其实也不是不明白这些,只不过他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 不管是站在什么角度,长孙无逸就想着能做一点是一点,所以即便是知道姜云志没有退路了还是会唠叨上两句。 “你要在这呆着吗?”姜云志也没管长孙无逸的反应,直接站了起来。 “怎么,这还没到时间呢,你就打算走了?”长孙无逸愣了一下。 “不然呢?”姜云志耸了耸肩。 “虽然我是将作监的少监,但实际上我应该是隶属于军器监的,陛下只不过想给我点儿好处才给我安排在这了将作监。” “阎监正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他是不会让我接触那些寻常事务的,除非是真的到了人手不够的时候。” “不过就算是那样他也会先找你,毕竟你和我一样闲,但实际上你却是真正的将作监少监,我只不过是个来捞油水的。” …… 好特么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长孙无逸的脸上是一副又惊讶又不可思议的表情。 惊讶的是姜云志竟然一点儿都不遮掩地就把这事儿说出来了,不可思议的是他没想到姜云志能把这么不要脸的事情说的如此理所当然。 “你要不要一起走?反正你在这里也是混日子,如果你不走的话我可自己走了啊。” 虽然不知道长孙无逸心里在想什么,但是姜云志多少能猜出来一些,不过他可没什么心情去管这个。 “走呗,你都不在这我还在这干啥?”长孙无逸耸了耸肩,也站了起来。 在姜云志来这里之前他就是翘班最勤的一个,现在只不过是因为姜云志在这里而且还有他感兴趣的技术才让他留在这里的。 如果是平常的话他早就撤退了。 他可是皇帝的小舅子,而且任谁都知道他来将作监是来混日子来的,自然没有人会不长眼的蹦出来说三道四的。 除非他觉得自己混到头了。 去驿骝马坊取了马,姜云志看着硬要跟自己挤在一个马车里的长孙无逸,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换个大点儿的马车了? “诶?这不是回你家的路啊?从光禄坊走的话就绕远了,你这是去干吗?” 趴在车厢窗口上的长孙无逸发现了不对。 平日姜云志都是出了皇城南的朱雀门就直接右拐的,这样能直接从金光门出去,从金光门出去不远就是阿城了。 但是今天姜云志的马车却多走了一点,从光禄坊转了进去。 “去你家……不对,是去你四哥家。”姜云志指了指车厢角落的一个小包袱。 “啊?”长孙无逸一脸懵,但是姜云志却没有再搭理他。 昨天李世民已经去过阿城了,他自然不会不识相,人家那么关心那事儿,自己自然是要表个态的。 太平坊距离皇城并不远,可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天子脚下,那是最靠近皇城南侧的四个坊市之一,住的都不是什么普通人。 比如程咬金、侯君集、长孙无忌、房玄龄和杜如晦等等。 这可都是贞观初期名臣天团的成员,也都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的成员,在这里住的基本上都是国公起步的人。 砰砰砰! 马车停在了长孙府的门前,不过还没等姜云志上前敲门递拜帖,长孙无逸就冲上去砸了几下门。 …… 自己是来拜访的,这怎么整的跟上门找事儿的一样? “原来是五郎君回来了。”大门没开,不过旁边的小门开了,走出了一个年纪得有六十多的老人。 有了长孙无逸,姜云志也算是凑了个便利,没有经历递交拜帖那种繁杂的程序直接就进了长孙府。 长孙无逸轻车熟路地带着姜云志左拐右拐的,穿过前厅之后直接进入了后院。 “四哥,云志说要来拜访你,我把他直接带过来了。” 长孙无逸走到自己四哥的面前,大喇喇地坐下来,抓起石桌上的糕点就往嘴里塞,还伸手示意姜云志也跟着一起。 “冒昧来访,还请长孙将军……哦不,应该说是赵国公见谅。” 姜云志面带微笑着见礼。 现在时间还早,长孙无忌要等到进入贞观的时候才会被封为国公,不过现在风声已经传出来了。 至于姜云志,他是从长孙无逸的口中得知的。 “小先生莫要听明岸胡说,还是没影的事情呢。”长孙无忌站起身回礼,并没有丝毫因为姜云志年纪轻就轻视的意思。 正文 第九十二章:交际 这种事情只能在交际的时候用一下,但不能总是用,毕竟还未公开的事情,说的太多容易落人话柄。 姜云志也就是提了一嘴,在拉进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后就没有再提及了。 “晚辈就不多唠叨那些没有用的了,今日晚辈的到来想必长孙将军是有所准备的,我们就提前进入正题可好?” 姜云志没有客套,因为今天他可不是专门来拜访长孙无忌的,不是说他还要拜访长孙家别的人,而是因为他还有别家要拜访。 有长孙无逸这个纽带在,气氛很快就放松了起来,长孙无忌亲自带着姜云志去了长孙家的铁匠坊。 简单的巡视了一下后姜云志就没有再看了。 事情和长孙无逸说的差不多,长孙家的铁匠坊基本上是沿用的炒钢法,不过现在有很多的铁匠在教导别人,而教导的东西就是灌钢法。 “长孙将军,这个就是其中最重要的法门了。” 姜云志掏出来了一个小包裹,正是他在马车上指给长孙无逸看的那个。 “这是……石炭?”打开了包裹,长孙无忌看着黑乎乎的块状物眉头紧皱。 姜云志摇了摇头:“不,这是石墨,也就是你们说的炭精。” “这东西不易燃烧,把这个捣碎然后加上水和黏土,再经过煅烧之后就会成为一个极耐高温的容器。” 尽量以通俗易懂的方式,姜云志给长孙无逸说了一下浇铸法,还连带着焦炭的制作方法。 毕竟铁的熔点可是一千五百多度,而普通煤炭只有在后世那种鼓风机的作用下才能达到一千七百度左右,在这个什么都没有的时代想要用煤炭烧铁水不太现实。 听了姜云志的话后长孙无忌有些将信将疑的,不过素养和经验让他没有开口说出那些话来。 以姜云志之前做的那些事情来看,这次说的必定会是现实,这是长孙无忌的感觉。 “在下就先谢过小先生了,待到此法运用成熟之后我会将这铁匠坊每月两成的红利让与小先生,还望小先生不要拒绝。” “不过这只是在出售那些日常用具上的收入,武器铠甲那些都是要给朝廷的,还望小先生谅解。” 长孙无忌很会做人,还没确定姜云志所说的浇铸法是否可行就开口要分红。 不过,姜云志没有拒绝。 “那就谢过长孙将军了,在下还要去宿国公府一趟,就先不打搅了,预祝长孙将军尽早成功。” 姜云志拱了拱手,与长孙无忌四目相对,相撞的眼神中各自告诉了对方自己的想法。 那是一种心照不宣。 其实如果单纯是这事儿的话姜云志是不会要所谓的分红的,不过在这之前他已经给过长孙无逸灌钢法了,这就打破了世家在锻铁技术上的垄断。 长孙无忌给的分红不是给浇铸法的,而是给灌钢法的。 从长孙无忌家里出来后姜云志并没有上马车,而是径直朝着左边走去,那边是程咬金府上的方向。 长孙无逸还想跟着姜云志一起,但还没抬脚就被他四哥长孙无忌拉住了。 这次就和刚才不一样了。 敲门,把拜帖给门房,待到门房向程咬金汇报之后姜云志才被带了进去。 “晚辈见过程伯伯。”跟着门房走到后院的姜云志在见到程咬金之后很是规矩的见礼。 砰! “啊哈哈,你小子可算是来了!” 看到姜云志来了,程咬金哐地一下就把手里的马槊杵在了地上,力气之大竟然连地上的青石板都隐隐的出现了裂痕。 这让姜云志是连连咂舌。 要知道这可是青石板啊,虽然马槊的分量极重,但能把青石板砸裂也说明了程咬金的力气之大。 另外姜云志也算是验证了一点,那就是这程咬金真的不是玩儿什么宣花板斧的。 后世的小说隋唐演义可谓是深入人心,而程咬金的三板斧也是随着隋唐演义被人们所熟知。 殊不知,这程咬金真的不是玩儿斧子的,人家的马槊玩的可溜可溜了。 “晚辈也是早就想来拜访的,但奈何祸事缠身根本就不敢随意见人,更别说是这种事情了。” 姜云志脸带苦笑,而在这话说完之后就连程咬金也沉默了。 能在初唐这种人才辈出的时代混到国公的位置,甚至还活到了李治时期,虽然晚节不保但也算是善终了,这种人不可能没点儿本事的。 他外表所表现出来的大大咧咧和混不吝的性子都是装出来的,以及之前所说的程咬金给李世民办事儿会要钱一样,那都是为人处世的一种方法。 事实证明,程咬金还是牛逼的,初唐的这帮臣子中他算是活得长的。 “会好起来的。”程咬金拍了拍姜云志的后背,然后拉着他进了凉亭。 “现在情势已经在好转了,最起码陛下的态度是清楚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那就借程伯伯吉言了。”姜云志不自然的动了动肩膀。 程咬金的手劲儿有些大,他这具身体还是比较瘦弱的,有些承受不住。 “程伯伯,晚辈一会儿还要去霍国公处拜访,所以我就不唠叨了,直接说事儿了就。” 说着,姜云志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小袋子。 “这是……之前处默说的那个?”程咬金稍稍呆了一下,但很快就猜到了姜云志拿出来的是什么。 “嗯,之前程伯伯说要分晚辈三成红利,晚辈无以为报,这里有些小法门,算不上是多珍贵,正好程伯伯能用的上。” …… 等姜云志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四分之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而他还是程咬金亲自送出来的。 “贤侄,有空多来玩儿啊,多带带我们家处默。” 程咬金站在门口,脸上笑得眉眼都皱在一起了。 “程伯伯客气了,我初来乍到没多少时间,应该是让处默多带带我才是。” 站在门外的姜云志也是躬身行礼。 “好了好了,现在啊,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些,有空来玩儿就行,我就不耽搁你去嗣昌那里了。” 嗣昌,柴绍的字。 “那程伯伯请回吧,他日若是有空晚辈就会再来叨扰的,到时候怕是还要喝点儿程伯伯的好酒呢。” “好好好,管够!” 程咬金爽朗一笑,脸上写的都是高兴。 正文 第九十三章:关系最近的人 从宿国公府过来,姜云志依旧没有上马车,柴绍的霍国公府就在太平坊的最西边。 不比长孙无忌和程咬金两家挨得那么近,但也就是两三步的功夫就到了。 事实再一次证明程咬金不是一个大大咧咧的人,甚至可以说是心细如发。 姜云志还在他家里的时候他就先找人通知柴绍了,等姜云志到柴绍府前的时候发现已经有人在等着了。 柴哲威。 “你可算是来了。”在看到姜云志之后柴哲威也是松了口气。 在程咬金通知过之后柴绍就让他到门口等着,可姜云志那会儿正在跟程咬金说酒的事情呢,他这一等就是小半个时辰。 这相当于后世的三十分钟了,柴哲威虽然没有等得不耐烦,但浮躁肯定还是会有的。 “处默家那边有些玛法。”姜云志面露苦笑。 “程伯伯太热情了,连我这个当事人都有一种我们认识很久了的错觉,就连我离开的时候程伯伯还让我多去他那里串门呢。” “哈哈哈!”柴哲威爽朗的笑了起来。 “我现在基本上不怎么去处默家里,谁家都行就他家不行,每次一去程伯伯就得拉着我练练,练完了还得陪他喝酒。” “我还算好,处默才是真的惨,每次程伯伯拉他对练的时候其实就是在找机会收拾他,打得过那是不尊老,打不过那是不成器,处默可没少因为这个挨揍。” “我算是知道处默那一身的腱子肉是哪里来的了,感情是被打出来的啊。” 一边被柴哲威拖着走,姜云志一边笑着调侃不在场的程处默。 两人说说笑笑,没一会儿就到了后院。 相比于程咬金,柴绍这里就正式多了,不仅提前准备了糕点还准备好了热茶。 不过这热茶嘛……还是算了。 初唐的茶不是后世的炒青茶,姜云志觉得它可能更贴近酥油茶之类的,里面加了很多很多的东西。 最让他受不了的还是里面添加的姜和花椒。 “你奶奶她……还好吗?”柴绍见到姜云志的时候心情有些复杂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不过就是因为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气氛在一瞬之间就沉重了起来,柴哲威也站在一旁不说话了。 “奶奶还好,就是以前留下的旧伤偶尔会隐隐作痛,不过现在我也算是有些家底儿了,奶奶的病情好了很多了。” 姜云志的语气也有些沉重。 “挺好的。”柴绍的语气有些欣慰的意思在里面。 奶奶是平阳昭公主组建的娘子军中的偏将,而且还有乳娘这么一层关系,再加上现在娘子军基本都散光了,奶奶就成了柴绍唯一熟悉的人了。 也算是故人了。 姜云志也能了解柴绍的心情。 自己的发妻早逝,他一直都没有再续弦过,虽然这里面有公主身份的原因,但这也说明了柴绍是个极重情义的人。 据说,当初柴绍在带人前去跟老丈人李渊会和之后就很后悔,因为当时的他觉得他们夫妻二人没有机会再相见了。 因此,后来柴绍在得知自己的妻子还活着,并且还扯起了一支队伍的时候高兴不已,在他们夫妻二人团聚的时候甚至还相拥痛哭。 但那都是以前了。 现在斯人已逝,留下的才是最伤心也最痛苦的那一个。 “陛下与太上皇都去晚辈的家中看过了,现在天气已经渐凉,等看看哪天的天气比较好,晚辈亲自带着奶奶来拜访。” 看着暗自神伤的柴绍,姜云志多少有些不忍。 柴绍把自己的一声都送给了李唐王朝,但最后的下场却并不怎么好。 他的小儿子不争气,不仅脑残的干出了谋反的事情甚至还把柴哲威也给拖进去了,导致柴绍奋斗了一辈子打下来的家业成了一场空。 “不了。”出乎意料,柴绍竟然摇头拒绝了。 不过下一句话姜云志就知道了柴绍拒绝的理由。 “再过三天就是秀宁的生祭,到时候我带着哲威去看看老人,看看她愿不愿意同我们父子二人一起去给秀宁祭祀。” “应当的。”姜云志没有说什么,只是低着头顺着柴绍。 其实要说的话柴绍是现在整个大唐与他关系最近的人了,就因为奶奶的那一层关系在。 他不知道柴绍是怎么想的,但他却知道这层关系肯定对他们两家产生了影响,不然的话前阵子柴哲威不会有那样的表现。 “好了,不说这些伤心事了。”柴绍抬起头,虽然有些勉强,但脸上还是带上了笑容。 今天是他第一次跟姜云志面对面的在这种私密的环境里见面,这就难免的勾起了他心中那点儿不愿意触碰的东西,有些感伤。 不过毕竟是在朝堂里打滚的人,情绪调整的很快。 “今日前来是为了感谢柴伯伯的,哲威之前跟我说过一些,所以带来了一些小东西聊表心意。” 姜云志起身,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两个小东西。 “这是……”柴绍接过了姜云志手中那两个像是沙包的一样的东西,有些疑惑。 “这不过是些小玩意儿,里面装了石灰和水,是用羊尿泡分开的,您只需要找个针之类的扎破,让水和石灰混合就会发热。” “家祖身上有旧疾,一到冬天或者阴雨天就会隐隐作痛,所以晚辈就做了一点这个。” “柴伯伯早年间跟随陛下和太上皇四处征战,不过那会儿的事情我不太清楚,若是柴伯伯无事就好,这东西可以送给他人。” 听了姜云志的解释之后柴绍多少有些惊讶,也不在意姜云志就在身边,直接就让人按照姜云志的说法操作了起来。 “当真是奇妙啊。”感受着手中渐高的温度,柴绍啧啧称奇。 “小子跟柴伯伯还差得远,所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送些什么,这东西就是写奇技淫巧,柴伯伯用不上最好,但若是能用得上也可稍稍舒服一些。” “很好,很好。”柴绍不住的点头。 “早些年跟随太上皇与陛下的时候受过不少的伤,现在年岁大了,那些旧伤常常会有反应不说,就连膝盖等处也有反应。” “云志你有心了。” 正文 第九十四章:顺手给出的好处 从柴家出来之后姜云志又去了秦琼和尉迟恭的家里。 他今天出来其实就是为了回礼的,礼物的份量是重还是轻无所谓,重要的是那份回应。 这些家都是带他一起逛青楼的那几家,以长孙无逸为代表的的长孙家、程处默代表的程家、秦怀道代表的秦家、尉迟宝琳代表的尉迟家以及柴哲威代表的柴家。 这几家能让他们家的小辈做出这种事情就已经说明了态度,虽然这极有可能是李世民在背后推动的,但姜云志不能不回应。 而回应了之后也就基本上代表着关系确定了。 “走啊,出去耍啊。” 从最后的尉迟家出来的时候姜云志被吓了一跳,因为长孙无逸带着其他的几人已经在尉迟家的门口等着了。 “你们是真的闲啊!”姜云志翻了个白眼。 他今天之所以翘班就是为了出来拜访这几家,然后再去大棚那边看看,毕竟那边快完工了。 但是没曾想长孙无逸这么快就把这几人给召集了起来。 “今天也别出去耍了,天天耍你们也不腻歪,今儿个去帮我干点儿活吧。” “无所谓啊。”长孙无逸耸了耸肩,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就像你说的一样,我们几个就是闲的没事儿干所以才去找乐子的,只要不干坐着干啥都行。” 说着长孙无逸就招呼所有人回家备马。 他是真的不在意这些,他本身就注定了要在那个权利旋涡的边缘挣扎,既不进入又出不去的那种,而程处默等人是现在还没到时候进去。 所以现在的他们还是比较闲的。 也没坐马车,几人直接骑着马穿过了太平坊,从长安城的金光门出去后就直奔阿城。 这几年是他们少有的闲暇时光了,等以后就没这么轻松了。 “你这是弄了个啥?”程处默从马背上跳下,看着已经完工大半的大棚问道。 “暖房。”姜云志解释了一声后也跳了下来,直奔在大棚门口的王老丈而去。 “老丈,火生上了没有?” “云志来啦,这几位是……”王老丈本来是兴高采烈的,但在看到长孙无逸几人之后说话就有些磕磕巴巴的了。 他虽然不认识这几人可他不是瞎子,从长孙无逸几人的衣着就能看出来这些人的家里肯定不是什么普通人家。 普通人家舍得用木棉布做衣服? “我的几个朋友,不是当官儿的,没事儿的。”姜云志开口宽慰,不过倒也没有说瞎话。 在场的几人中除了长孙无逸和他之外都没有官身,甚至连个爵位都没有。 虽然他们基本上都是长子,也都要继承他们老爹的爵位,但现在那爵位还是他们老爹的。 “哦哦。”王老丈点了点头,但还是有些拘束。 “云志你来看看,这火已经升起来了,你来感受一下看看能不能行。” “走走走,进去看看。”姜云志招呼着其他几人也跟着进去。 大棚的顶部已经上了草帘子,里面是一片黑暗的,但黑暗却并不影响火墙内的热力散发。 十月底的长安多少已经有些冷了,几人穿的都不是夏秋之际的单衣了,这一进来就感觉有些燥热。 “云志哥,我爹之前被安排在泾阳阻挡突厥的大军,后来因公陛下赏了我爹一些青菜,那会儿我跟着去皇城里的温汤监见过。” “虽然那会儿还不冷也没生火,但温汤监的暖房是个大房子,不像你这个啊。” 尉迟宝琳四处乱摸,有些不明所以。 嗤啦。 王老丈点亮了一座烛台,微弱的火光有点儿摇摇欲坠的感觉,但却足够几人看清对方了。 “这顶上的帘子是能够活动的,天气好的时候是会扯开晒太阳的,只有在晚上或者天气不好的时候才拉起来。” “现在这暖房才刚建成,这是为了检验火墙的保暖效果,等以后就好了。” 姜云志开口解释着,同时还借着微弱的烛光勉强地看着周围。 “那你找我们来干啥?宝琳好歹还见过温汤监,我们几个连温汤监的门朝哪开都不知道,来这里能干啥?” 程处默的语气中都是不满。 他以为姜云志说的干活之类的话不过是说笑罢了,但没曾想还真到这边来了。 干活他倒是不介意,只不过在他看来这暖房基本上快要完工了,还帮个锤子的忙? “我让你们来不是为了干苦力活的,那有短工干我要你们干嘛?”姜云志踹了程处默一脚。 “找你们来是想让你们帮着找找绿菜啊、瓜果啊之类的种子,你们也看到这暖房有多大了,就这么大的暖房后面还有四个呢。” “我已经让人去购买了一些寻常的绿菜种子,你们的任务就是找不同的瓜果蔬菜的种子把这里填满,等到了冬天想吃绿菜了你们就差人过来摘就是了。” “我们也能来?”柴哲威有些意动。 长安的冬天并不好过,在这个什么都没有的时代,冬天的食物基本上除了肉还是肉,别说绿菜了,就是菌子类的基本上也不在冬天长,吃的都是些干货。 所以一到冬天,这些富家子弟手指甲后面的边缘就会起肉刺,一扯就下来老长一溜儿,而且还嘎疼嘎疼的那种。 “不然呢?这暖房这么大而且一共有五个呢。”姜云志双手一摊,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我这地不是没能找到租户嘛,想着闲着也是闲着了就让人建了这么几个暖房,这样一来地既没空着还能在冬天吃点儿绿菜,何乐而不为?” “这么大地方呢,反正我和奶奶俩人也吃不完,就算是送人也送不了多少,你们想吃就让人来摘呗。” “诶诶诶,这可不怪我啊。”听了姜云志的话程处默叫唤了起来。 “你找人的时候太晚了,人家的麦子都种下去了你才开始找租户,能给你找到几家就不错了。” 之前给这些土地找佃户的事情是被程处默给揽下来了,他也的确是去找了,不过并没有找到足够数量的佃户。 原因就是他说的那样,所以现在姜云志这么一说他就有些着急了。 “我知道,又没怪你,这不是被我建成暖房了么?”姜云志摆了摆手示意程处默安静下来。 “这个不着急,你们得空的话就看看,长在树上的不能种,其他的都行。” 正文 第九十五章:来了! 事情都定下来了,众人也就没继续呆在里面,毕竟里面漆黑一片没啥好玩儿的。 说说笑笑地出了大棚,姜云志跟王老丈嘱咐了几句之后就跟了上去。 这个时代实在是没有什么消遣的方式,在出了大棚之后几人商议了一下,本来是打算继续去醉春楼喝酒听小曲儿的,但被姜云志给否决了。 有个屁的意思! “我们去东西两市逛逛吧,我只去过东市,那里比较规整,虽然听说过西市有很多胡商,商品种类也繁多,但还真没去过。” 程处默等人倒不是真的就想去喝花酒,只是因为这个时代是真的没有啥娱乐项目,对于程处默等人来说基本上除了打猎就是逛青楼了。 青楼的话才去过,谁也没有天天去逛得,就算是年轻也受不了这么造啊。 至于打猎,现在倒是秋猎的好时候,这个时候的动物都在忙着觅食,尽量多储存一些脂肪好度过寒冷的冬天。 不过还是一样,除了李元吉那样嗜猎成瘾的人之外也没有人天天去打猎的,他们几人前几天才去了一次,还打了个麂子回来。 所以商议来商议去,最后众人还是决定陪着姜云志去逛逛。 只不过,在陪着姜云志回家通知奶奶的时候却遇到了麻烦事。 “二位这是……” 看着站在门口的崔永志和崔永和,姜云志感觉自己的脑瓜子嗡嗡的。 这崔氏还是来了。 “姜兄,许久未见风采依旧啊。”崔永志拱着手走了上来。 “崔兄……”姜云志也拱手还礼,但脸上满是苦笑。 这次崔氏可以说是做足了完全的准备才来的,要说姜云志为什么知道呢?因为他刚才听到了一点儿声音。 声音是从崔永志二人的马车那边传来的,是什么声音姜云志分不清,但是他能听的出来应该是某种禽类的叫声。 而且听那种感觉,好像是被抓住的鸭子所发出的声音。 崔氏兄弟会带着活鸭子过来吗?显然不会,那就证明了里面的东西应该不是活鸭子。 崔永志看到了姜云志脸上的苦笑,但他没有介意,而是招了招手,那个马夫一样的人从车厢里抱出来了两只家禽。 完犊子了! 长孙无逸看着那马夫抱过来的东西后心中就只有这么一个想法。 什么东西能让长孙无逸都觉得事情不好呢?答案是大雁。 这会儿没啥野生动物保护法,不过大雁确实是不好抓,活的大雁就更难抓了,而送活大雁在这个时代就只代表一件事情。 定亲。 崔氏这是属于狗鸡跳墙了,直接抱着大雁过来要跟姜云志结成姻亲之盟了,显然是想快李世民一步。 而现在的李世民还在等着那被派去岭南的使者所带来的回信呢。 “方才我等二人已经去见过姜兄的祖母了,但老人家说她并非是姜兄的亲祖母,这事儿让她做主的话名不正言不顺。” “我们兄弟二人商量了一下,虽然老人家的话有些过了,但也是这么个情况,所以就等着姜兄回来了。” 崔永和把身份放得很低,说话声都带着点儿恭敬的意思。 姜云志有些苦恼,也有些烦躁,瞅着崔永志躬身低头的时候朝着长孙无逸使了个眼色。 他本想让长孙无逸出面帮他挡下来,但也不知道长孙无逸是存心的还是会错意了,竟然带着程处默等人跑了…… 草! 姜云志在心里爆了句粗口。 “二位崔兄,我们还是先进来再说吧。”没办法了,姜云志只能是硬着头皮上了。 “姜兄请稍等。”出人意料的是崔永志并没有按照平常礼节那样直接进去,而是走到了马车的旁边。 “先下来吧,我们进去再谈。” …… 姜云志傻眼了,之间马车里下来了两个人,而且还是女人! 感情这崔永志二人是直接把人带来了? “姜兄,介绍一下,这是在下三叔的女儿,她们二人一母同胞,今年都是十四岁。” “奴崔婉莹/崔婉凝见过小郎君。” 看着两张一般无二的面孔,姜云志的头脑直发懵。 一母同胞?所以是双胞胎?不仅是姐妹花还是双胞胎? 这特么谁能顶得住? “姜兄请。”崔永志似乎是没看出来姜云志在想些什么,伸手示意姜云志先行。 “崔兄先请,我去吩咐一下下人。”强自让自己清醒起来,姜云志微笑着还礼。 崔永志也没有再推诿,行了个礼后就带着崔永和和两个女孩子进了院子。 姜云志叹了口气,走到门口的时候拍了拍站在门口值守的千牛卫,对其使了个眼色后才进了院子。 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让那个千牛卫去通知李世民,让李世民来帮他解围。 尽管商量的是自己的婚事,但崔婉莹和崔婉凝二人还是被带到了旁边的屋子里,她们没有资格在场。 也的确,在这个时代婚事的确是不能自己做主。 “崔兄这是在给我出难题啊。”姜云志进屋后先给崔永志二人倒了茶,然后一脸苦涩地说道。 这可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姜云志内心真正的想法。 这崔氏在这个时间段过来就是给他找难受的,也是给李世民找难受的。 五姓女,而且还是俩……嗯?等等! “崔兄啊,先不说上面的意思是什么,就说你带着两个人过来,而且还是一母同胞,就连长相都几乎一模一样,这让我怎么挑?” “挑?为何要挑呢?”崔永志喝了口茶,脸上泛起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哈哈,崔兄说笑了,不挑还能……” “没错!” 姜云志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崔永志打断了,而姜云志则是一脸懵逼的看着崔永志。 在最开始见到崔氏二女的时候他以为崔氏是用这两个女人来当做拉拢他的筹码的,但是刚才他才想明白了一件事。 古代根本就没有什么三妻四妾的说法,有的都是一夫多妾,也就是说正房就只能有一个,其他的都是地位和侍女下人高不了多少的小妾。 能随便送人的那种。 所以他才准备用这个当托词,但是没曾想直接被崔永志给打断了。 你们认真的?用五姓女,是不是嫡系暂且不论,你特么用两个五姓女来拉拢我?而且还是做小妾? 真是离离原上谱,离了个大谱! 正文 第九十六章:扯淡呢? 姜云志从来都不是什么自命不凡的人,也从来不会因为自己是穿越者就轻视这个时代的人。 他知道,自己也就是在科学方面比大唐人懂得多点,但要说玩儿手段他还差得远。 就凭着他在职场上的那点儿经历,在这大唐活下去都是个奢望,更别说是跟传承几百甚至是上千年的五姓七望斗了。 但是看着眼前的崔永志崔永和二人,再想想旁边屋子里的崔氏二女,这种情景还是不免的让姜云志有点儿飘了。 不过这种情绪很快就消失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崔氏如此殷勤,而且还送两个世人都眼红的五姓女给他做妾? 这在这个时代已经不能说是糖衣炮弹了,都可以称得上是巧克力外壳的核平武器了。 “姜兄,我们的诚意是很足的。”崔永志笑着站了起来,然后摆了摆手。 随着崔永志的动作,崔永和也站了起来,伸手总腰际摸出来一把寸长的小刀。 姜云志还没来得及惊慌,之间崔永和蹲下身子后用刀割断了绑着那两只大雁的红绸,然后走到门口把大雁放飞了。 ??? 姜云志有些懵。 “人,我们可以现在就留下,三书六礼就不用走了,聘金姜兄也随意,回礼我们也带来了。” 崔永志看着有些迷茫的姜云志,脸带微笑地解释道。 姜云志的眼珠子慢慢瞪大。 这是啥意思呢?就是说在告诉姜云志,你想的都是对的。 大雁在这个时代的用处基本上就只有一种,那就是因为古人认为其忠贞不渝,所以在三书六礼中的第一礼纳采时所用。 所谓纳采就是男方家里要准备三十六种带有或者象征吉祥意义的礼物送给女方,以符合三六之数。 不过这三十六种礼物基本上都不是死规定,这里面有各地风俗不同的缘故,但大雁是绝对要准备的。 现在崔永志让崔永和放飞了大雁就是在告诉姜云志,我们崔氏送来的两个女子你可以做妾,这就不妨碍你在李世民那里找借口了。 小妾是没有那个福分让南方用三书六礼八抬大轿迎进门的。 “哦?”姜云志挑了挑眉,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完全不复方才的慌张,姜云志坐了下来,还伸手示意崔永志二人也坐下来。 “崔兄的家族如此有诚意,那在下也不藏着掖着了。” “其实事情是个什么样子想必崔兄也知道,我走到今天可以说是未来就已经注定了,但崔兄的家族现在决定这么做,那岂不是……” “姜兄说的是。”崔永志的脸上也挂起了笑容。 “其实姜兄来长安这么长时间了,对有些事情也应该了解了不少了,有些人现在就占据着最大的好处还不满足,还想着让我们的实力再弱上几分。” “要说再往前推上个三五代的时候我们也没少帮助他们,但是现在不同了啊,他们起势了就害怕我们了。” “姜兄,你说这种人还能做朋友吗?” “那自是不能的。”姜云志故作惊讶,还有点儿义愤填膺的意思。 “我们对别人以礼相待并不求对方帮助我们什么,只是希望对方也能对我们以礼相待,崔兄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姜兄所言深得我心啊。”崔永志也是一种找到了知己的语气。 “先不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就算是这样也还有一句‘良禽择木而栖’不是吗?” “现在我们和他们已经合不来了,实力又不及他们,与其做个毫无尊严的凤尾到不如舍弃了,换个更加可靠的盟友。” “这话说出来虽然不太好听,但我们崔氏上下都是真心的相信有那位的帮助再加上姜兄的助力,超过他们并不是难事儿。” “崔兄的家里人当真是好魄力啊!”姜云志拱手表示佩服。 “要知道和那些人相抗衡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就算是有崔兄家族的倾力相助,那我们也不过是以四对六,胜算可不是很大啊。” 崔永和在一旁默不作声,脸上的表情也从未变过,但他却能真切的感受到崔永志和姜云志话中的你来我往。 两个人到现在都是一句实话没说,全在试探对方的态度。 不过他们都多多少少的得到了一些想要的消息。 姜云志知道了这崔氏和荥阳郑氏并非是和睦的,尤其是在荥阳郑氏大肆宣扬姜云志和崔氏祖先的那点儿恩情往来之后。 甚至,可能五姓七望之中也并非是铁板一块,不满之声可能早已有之,缺的只不过是个契机罢了。 现在,这个契机来了。 思及至此,姜云志准备再试探试探,毕竟这么大的好处可不是轻易就能接得下的。 “其实崔兄也知道我不过是个小卒子罢了,之所以今日能够得到各方的重视还是因为做出来了一点儿东西,事实上能做主的从来都不是我。” “真正能做主的还是上面,我们在这里说得再多也没什么用不是?” “姜兄请放心。”崔永志的脸上挂起了笑容,那笑容中满满的都是自信。 “在我兄弟二人来此之前,家父已经进宫去面见圣人了,家父会向圣人阐明我们崔氏的想法,也会证明我们崔氏的决心。” “至于姜兄你……” 说到这里,崔永志的眼睛眯了起来。 “其实姜兄是在是看轻自己了,能做出来两种威力极大又从未出现过的武器就已经足够得到人们的尊重了,而除了这一点之外姜兄更是在朝堂之上面对三位大儒而面不改色。” “之前我们曾经去拜访过虞世南大儒,他亲口说姜兄为他解开了心中的疑惑,可为他师!” …… 虞世南有没有说过这话姜云志还真不知道,他和虞世南也就见过那么两次,一是朝堂上二是虞世南来拜访那次,然后就再也没有什么交际了。 不过姜云志对虞世南的印象很好,因为他觉得虞世南不是那种腐儒,最起码知道变通,也能看得清形势。 不像孔颖达和盖文达等人,一味地就知道仁德、仁德、仁德。 “这话说的,我可当不得伯施公这等夸赞。”虽然不知道这话是真还是假,但姜云志还是赶紧自谦了起来。 “崔兄都奉上了这样的诚意,我再推辞似乎就显得有些不知好歹了。” “这样吧,若是圣人没有异议,那我就腆着脸接受崔氏的友谊,如何?” 这话一出,崔永志和姜云志的脸上都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但是,二人心中所想却是完全相反。 正文 第九十七章:你是不是男人? 最终,崔永志和崔永和还是带着崔婉莹和崔婉凝这对儿双胞胎姐妹离开了。 正如姜云志说的,一切都要等到李世民发话才是,因为他们都知道虽然崔氏不受李世民掌控,但作为这件事另一个主角的姜云志却不一样。 让崔氏完全接纳姜云志,让李世民如同不敢随便动崔氏族人那样不敢动姜云志?那完全不可能! 首先崔氏还不知道姜云志的态度,也不知道姜云志内心想的是什么,他们不会贸然和一个没有背景的人结盟,更别说还要同时对抗李世民这个皇帝和荥阳郑氏两方的压力。 其次,就算是他们愿意,姜云志也不见得愿意。 在刚才的谈话中姜云志虽然偶有失态,但也就是正常范围内的,毕竟让两个五姓女,而且还是嫡系女做妾,这可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别说姜云志了,别人俩了也是一样的。 从这些反应上崔永志二人大约能猜得出姜云志并没有特别心动,或许也心动了,但他能很好的克制。 这就让崔氏比较忌惮了。 所以,最后在双方都愿意的情况下崔永志二人带走了作为筹码的崔婉莹二人。 赌局还未到最后开牌的时刻,没有人会轻易的把自己手中的筹码放在别人的手里。 “诶,我说你是不是个男人?” 在收到消息之后长孙无逸是马不停蹄的就赶到了阿城这边,一进门就开口损起了姜云志。 “这跟我是不是男人有什么关系?”姜云志没有抬头,他还在消化着方才谈话的内容。 听声音就知道是长孙无逸这货来了,他压根儿都没放在心上。 别说门口的千牛卫了,就连家里的侍女和下人都对长孙无逸熟视无睹了。 “你说我们带你去青楼,挑选了最好的,而且还是所有人争着抢着都没能抢到手的花魁给你,结果你愣是啥也没干,抱着人家睡了一觉,还是穿着衣服的!?” “这也就算了,我暂且接受你之后说的那些理由,但是现在呢?” “我可是都知道了啊,崔永志带来的可是崔婉莹和崔婉凝两姊妹,你是不是不知道她们俩在冀州是出了名的才女,如果不是崔氏这个背景在那摆着,提亲的人怕是连门槛都踩平了!” “所以呢?这跟我有个屁的关系!?” 被这货吵得根本没法思考,姜云志也是话里带着些气儿地怼了一句。 “你特么刚才崔永志在的时候不来,这会儿他俩走了你来了,完了你还跟我说这个?” “我能做决定?要是我能做决定的话早就带着奶奶去登州祖地了,当初我的所作所为只是因为奶奶病重没有办法罢了。” 瞟了一眼长孙无逸,又看了看从进门到现在都没开过口的柴哲威,姜云志的气息也是慢慢的缓了下来。 他知道这俩人今天能来就已经代表了一种态度了,他刚才是被长孙无逸那货给吵吵得心绪不宁的。 “怎么就你俩来了?” 缓过了情绪之后姜云志的语气也是好了不少。 “秦伯伯的身体不太好,今天早上出恭的时候差点儿晕倒,方才我们也是在秦伯伯家里的,这不听说了之后就赶过来了。” 长孙无逸没有开口,因为他的辈分和柴哲威不一样,而姜云志的辈分也有点儿错乱,所以他就让柴哲威开口解释了。 在明面上,姜云志是和长孙无逸平辈论交的,但在长孙无忌这些人的面前却又是晚辈,这就有点儿乱。 “晕倒?没事儿吧?”姜云志也是皱起了眉头。 对于秦琼他还是很佩服的。 秦琼不像侯君集那种不满足的人,也不像李靖那样会害怕功高盖主,更不像长孙无忌那般走得太高。 因为身体的原因秦琼在贞观时期就已经很少露面了,更别说带兵打仗了,这就导致姜云志对他的印象其实少得可怜。 甚至还不如侯君集这个造反的多。 “还是那样。”长孙无逸坐了下来,还深深地叹了口气。 早年间他跟着他的四哥长孙无忌东奔西走的,在那种混乱的年代难免会遇到点儿危险,就在那种情况下有一次他被秦琼所救。 倒也不能说是被救了吧,那时候长孙无逸因为负责武器装备这一块,所以在某一次后勤部队给大部队送补给的时候他也跟着去了。 按理来说,后勤部队遭遇袭击是前方大部队的失职,救援更是分内的事情,不过长孙无逸还是承秦琼这个情。 毕竟不管怎么说,当初如果不是秦琼带兵驰援的话他怕是就没了,他不单单是对秦琼这样,如果当初是任何一个人带队去救援他的话他都会如此对待。 “走吧。”姜云志站起了身,看着长孙无逸。 “去哪儿?”长孙无逸还没反应过来。 “去怀道家啊,还能去哪儿?” “你有办法?”长孙无逸蹭的就站了起来,面带激动。 “没有。”姜云志摇了摇头。 他不是学医的,甚至连志愿者都没做过,对医学方面他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仅限于后世那种基本上是个人都知道的急救知识。 比如胸外按压啦,海姆立克急救法啦,以及被毒蛇咬了之后近心端包扎等等。 但是眼下他连秦琼得的是什么病都不知道,更别说有办法了。 “再怎么说我也是认识怀道的,前两天去你四哥和哲威家拜访的时候没有去怀道家里,当初是害怕影响到翼国公养病。” “但是现在都这样了,我不去的话就有点儿不太合适了。” 听了姜云志的解释之后长孙无逸也是平静了下来,他知道刚才是自己情急之下病急乱投医了。 以前姜云志总是给长孙无逸一种不管是什么事情都有办法的印象,但他却忘了之前他们在弄的都是火药方向的事情,在这件事上可以说整个大唐都没有比姜云志还清楚的了。 现在换了个方向,长孙无逸还是习惯性的认为姜云志会有办法,这也算是一种惯性思维和刻板印象吧。 “走吧。”摇了摇头,长孙无逸带头朝着门外走去。 正文 第九十八章:秦琼的病 在路上,姜云志不断地回想加猜想秦琼的病情。 秦琼的死因他知道,是病逝的,但秦琼得的是什么病、现在的病和导致他离世的病是不是同一个以及有没有可能利用现在的条件就有医治的可能?这些他一概都不知道。 在姜云志的印象中,后世绝大部分的小说和电视剧都把秦琼的病归咎于失血过多导致的贫血或者再生功能障碍,靠谱的结论是一个都没有。 贫血?这个好像没办法…… 后世补血的方式也就那么几种,要么就是类似保健品性质的补血口服液,阿胶他倒是一知半解的,但能不能做出来也不一定…… 虽然没有确切的办法,但贫血已经算是最好的一种情况了,如果是红细胞再生功能障碍那就真的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 自上了马车之后姜云志一直都在埋头沉思,长孙无逸和柴哲威倒也没有打扰他,毕竟在说起了这件事情之后所有人的心情都不是很好。 他们俩都算是跟武将靠边的人,一个是从事于武器盔甲制造的人,一个是武将之后,对于秦琼的今日二人都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阿城距离长安城本就不远,再加上也没有耽搁,三人很快就到了太平坊的翼国公府。 长孙无逸上去敲开了侧门,对着门房点了点头之后就带着柴哲威和姜云志进去了,门房虽然不认识姜云志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长孙无逸和柴哲威两个人在呢,就算是他不认识姜云志也知道能被他们两人带过来的人身份肯定不一般。 “怀道。” 在下人的带路之下三人很快就到了后院,在看到秦怀道之后姜云志也是快走了两步。 他对秦怀道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可能说有勇有谋比较牵强,但从打猎那天的反应来说秦怀道在武力方面是没问题的,而且平时也不像程处默那么鲁莽。 “云志你来啦。”秦怀道勉强地笑了一下。 姜云志这算是客人了,但秦怀道这会儿真的是微笑不起来。 虽然秦琼的病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但和后世病重患者的家属一样,只要病人暂且无碍就还能好好的过日子,一旦是犯病,哪怕是最后抢救过来了也会极大地影响到情绪。 “秦伯伯怎么样?”虽然知道秦怀道兴致不高的原因,但姜云志还是得开这个口。 “还好,就是晕了一下然后直到现在都没什么精神,陛下也找宫中的大夫来了,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办法。” 秦怀道的神情让姜云志想到了一个词:一言难尽。 “我进去看看?”姜云志没敢说得太满,他也怕吵到秦琼休息。 秦怀道没有说话,但是点了点头。 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本来姜云志没打算打扰到这个为了大唐尽心竭力的武将,但可能是因为疾病的原因秦琼很是敏感。 “你是……” 秦琼想要起身,秦怀道赶紧快步走了上去。 “翼国公别起来了,晚辈是姜云志,前几日与怀道相识,今日听闻翼国公身体抱恙所以前来看看。” “本来打算看一下就走的,但没想到还是打扰到您了。” 因为关系并不是很近,所以姜云志也没敢上去帮着秦怀道搀扶秦琼。 “咳咳。”秦琼咳嗽了两声,然后似乎是有些昏沉一样甩了甩头。 “原来是在渭水河畔以十架抛石车就逼退了颉利与突利十几万联军的小先生啊。” 在谈及战争相关的事情时秦琼似乎是来了一点精神,在秦怀道的帮助下坐了起来,然后直直的看着姜云志。 “翼国公谬赞了,只是些奇技淫巧罢了,和翼国公比差远了。” “不一样的。”听着姜云志自谦的话,秦琼摇了摇头。 “行军打仗是一方面,后勤补给也是一方面,装备辎重更是影响很大的一方面。” “我们汉人与草原争斗了这么多年总是有来有回互不相让,我们头疼于草原的骑兵,草原头疼于我们的铠甲和武器。” “现在小先生制出了以一当千的武器,这已经是无可比拟的贡献了。” “也就是你初来乍到,若是有个像怀道这样的身份,封国公可能有些过,但封个侯爵肯定是没问题的。” 秦琼不愧于是武将,直接就点出了火药对这个时代的意义,并且毫不避讳地说姜云志应该得到的远不止于此。 “或许是吧,但即便是这样我也有些头疼了。”姜云志也是苦笑了一声。 崔氏和李世民的交锋他被夹在了中间,是谁都不愿意去动但也是最难受的一个,现在姜云志是真的有点儿后悔了。 谁说穿越者就能混的风生水起的?怎么到了他就先是被幽禁了半年,然后就被卷入到了李唐皇室和五姓七望的漩涡之中? 别说是混出名堂了,就连脱身他都做不到。 “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孟子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我觉得你只要挺过去,后面的就基本上都是坦途了。” “那就承翼国公吉言了。” 不管怎么说,秦琼给姜云志的印象很好,而且还有秦怀道这层关系,再加上人家说的也是好话,所以姜云志也是依这个好的。 “咳咳!” 本来姜云志还觉得秦琼的状态越来越好了,但他却突然咳嗽了起来,而且很是剧烈,还伴随着急促的呼吸声。 “怀道!把屋子里的炭盆拿出去,把所有的窗户都打开,秦伯伯身上的皮裘也都暂时先拿下来!” 眼看着秦琼有点儿呼吸不畅的情况,姜云志也顾不得逾越了,直接开口指挥着秦怀道。 虽然他不知道秦琼的具体病症是什么,但是眼下的情况很有可能是因为红细胞不足导致身体各部分对氧气的摄取不够。 眼下马上就是十一月份了,长安的天气已经算是比较冷了,秦琼因为贫血本就经常感觉四肢冰凉,所以屋子里白了炭盆,窗户紧闭还盖了好几层的皮裘。 “啊?”虽然姜云志的语气很是笃定,但秦怀道还是愣住了。 正文 第九十九章:缓解不等于治愈 秦怀道对姜云志的话有些拿捏不准,反倒是秦琼很是干脆,直接就把身上的皮裘给掀开了。 虽然秦琼的动作不太利索,但态度很是坚决,秦怀道也没能拦住,只能是按照姜云志说的去做了。 好在,虽然不知道具体病症,但缓解的方式还是有效的。 过了得有一刻钟吧,在屋子里那略显沉闷的空气全都被替换成新鲜空气之后秦琼的呼吸也明显顺畅多了。 有效果就是好的。 “云志,谢谢。”秦怀道的脸上满是感激。 “想不到小先生还懂得治病?”精气神好了一些之后秦琼也是开了口。 他以前也会出去散步,他感觉到了每次散步的时候精神就会好很多,但他没有姜云志那样的理论支撑。 他只是觉得自己是精神好的时候才出去散步,是因为呼吸到了新鲜空气而感到精神好一点儿,完全没有想到病理方面的问题。 “不瞒翼国公,晚辈其实不懂得这些,只不过对这方面凑巧知道一些,但也没有解决的办法。” 倒不是推诿,如果能的话姜云志还是很希望能治好秦琼的,但是他也没有办法。 “翼国公以后要注意了,虽然您时常会感觉冷,但切记不可在屋内点炭盆了,这火是会和人争生气的,如果方面的话让人垒个地炕吧。” 姜云志没有用后世那种科学的角度去解释自己的做法,而是加了一点儿玄学的味道,因为他知道自己解释不清。 “地炕?”秦琼愣了一下,他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那东西了。 “嗯,地炕其实是最好的,而且有了地炕之后也不用盖那么多皮裘了,这样就不会压得您觉得沉闷,还能偶尔开窗换换气儿。” 其实和很多小说里说的都不一样,古代是有炕的,而且是在西汉时期就有,只不过并不像后世那样和锅灶相连,反倒是更像脚盆那边的榻榻米。 高度大小和榻榻米差不多,只不过中间是空的,烧火的口在外面。 所以姜云志觉得并不是古人缺乏创造力,地炕这种东西的存在就能说明一部分的问题,至于为什么不像后世那样和锅灶连在一起可能是因为这个时代没有铁锅吧。 嗯?铁锅?好像吃铁锅做的饭也能对贫血产生作用吧? 算了,反正也是个无头苍蝇,能试试的话就试试,不能的话就算了吧。 姜云志也放下了执念,毕竟他不是医学专业的,到现在连秦琼的病因都没找到。 “云志,谢谢你了。”眼见着自己父亲的神色越来越好,秦怀道也是激动了起来。 要知道秦家人可没少因为秦琼这病而操心,就连李世民都来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宫里的御医和各种珍奇草药送了不知道多少,但就是没有好转。 而现在姜云志一来就给出了建议,奏效了不说还给出了后续的注意事项,这怎么能让秦怀道不感激? “怀道,你先别着急。”姜云志摇了摇头,他能体会秦怀道的心情,但他不想乐极生悲。 “对于秦伯伯的病情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只是曾经见过类似的,你先按照我说的去做,若是见效最好,可一旦有不对的情况要赶紧停下来。” “那怕是恢复到以前的样子,知道了吗?” “嗯嗯!我记下了。”秦怀道猛点头,似乎害怕点慢了姜云志就不管了一样。 “你先注意着,我最近也有时间,我回去做一些东西看看能不能改善一下秦伯伯的情况。” “小先生,若是可为,那秦叔宝在此就先谢过了,可若是不可为也不必勉强。” 秦琼开口,让姜云志本欲离开的脚步停顿了下来。 “秦叔宝戎马一生,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战斗数不胜数,流了不知道多少的血,背了不知道多少的人命,当该来的来到之时就不必勉强了。” “秦伯伯,其实晚辈也没什么信心,但您是大唐的功臣,相信陛下知道了今日之事也一定会让晚辈尽力的。” 姜云志说着对秦琼躬身行了一礼,然后看了秦怀道一眼,点了点头后就离开了。 “你真的有办法?” 之前因为秦琼在,再加上秦琼的身体也不好所以长孙无逸就没敢开腔说话,但现在出了翼国公府的大门之后他就忍不住了。 “没有。”姜云志摇了摇头。 “那你还……”长孙无逸滞了一下,感觉是被呛到了。 “我说过了,我就是试试。”也不管长孙无逸,姜云志直接上了马车。 “我不懂杏林之术,但以前曾经见过类似的病人,所以我只是说看看能不能奏效,并没有说就一定有效。” 看着跟着上了马车的长孙无逸和柴哲威,姜云志并没有把话说死。 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所以他从来都不会把话说死,更何况是自己完全不擅长甚至是不了解的方面。 “那……不会出事吗?”长孙无逸面带担忧。 “不会的。”这个自信姜云志还是有的。 他知道长孙无逸担心的是什么,但他要做的措施和医学,或者说和药其实没啥关系,也就是弄一点儿补血的东西验证一下,看看秦琼是不是贫血。 如果是那就最好,如果不是他就不打算继续下去了。 长孙无逸担心的是姜云志如果不懂的话就乱开药会不会对秦琼那本就是风中残烛的身体带来不好的影响,但姜云志也就是弄一些补气血的东西罢了。 顶多算是小补一下,甚至他都不敢给多了,害怕出现什么虚不受补的情况。 “对了,还有事儿得你帮忙。”想到这里,姜云志也是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据说吃铁锅做出来的饭有补铁的效果,且不论真假试试看吧,反正这肯定不会出什么问题。 “这个简单。”听了姜云志形容的铁锅,长孙无逸点头表示没问题。 “怀道。”看着长孙无逸点了头,姜云志又把头伸出车厢外,喊住了出来送他们的秦怀道。 “你记得嘱咐一下,这段时间暂且不要给秦伯伯吃盐多、油多的东西了,我应该有个两三天就能好。” 秦怀道没有说话,只是重重的点着头,眼神中满是感激。 正文 第一百章:风口浪尖 “你能不能帮帮忙?不能帮忙就给我闪一边儿去,净添乱!” 看着在眼前晃来晃去的长孙无逸,姜云志最终还是忍不了了。 你看看人家柴哲威,知道帮不上忙就在一旁乖乖的站着看,但长孙无逸这货可倒好,就特么在眼前晃悠。 “我都不知道你要干嘛,我咋帮忙?”长孙无逸一脸的委屈。 他的确是想着帮忙的,毕竟秦琼也算是他的恩人,不过正如他说的那样,他根本就不知道姜云志在干嘛。 姜云志的确是让他去做铁锅,但那玩意儿又没什么难度,而且姜云志要的也不是什么贼牛逼的锅,能用就行了。 现在他是真的没啥事儿。 “那你就出去给我找点儿驴皮,越多越好!” 顺手给了长孙无逸一个任务,姜云志就低头忙起了自己的事情。 “好嘞!”可能是有报恩的想法在里面,长孙无逸倒是显得很积极。 最烦人的走了之后就安静很多了,姜云志也开始安心整理着自己所罗列出来的那些东西。 “云志,我能帮忙么?” 坐了很久的柴哲威也开了口。 家里的长辈都可以说是武将出身的,柴家和秦家的关系还是比较好的,这一点从柴哲威和秦怀道身上就能看得出来。 “哲威,你来。”听到柴哲威的话后姜云志猛然一惊,想到了好办法。 “我这里有些东西,我说,你记。” 姜云志不会写繁体字,所以他在清单上罗列的都是简体字,但这肯定没办法交给下人去弄。 先不说下人里面没有几个识字的,就算是有他们也不认识简体字啊。 “好。”柴哲威点了点头,一点都没有犹豫。 “红枣、芝麻……” 姜云志说,柴哲威写,很快纸张上就被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哲威,你帮我去找找这些东西。” “嗯。” 柴哲威属于话比较少的那种,比较偏向于姜云志心中所想象的那种古代君子,一般都是属于被动的那种。 “就这些吗?要是有其他的可以一起说一下,如果我找不到的话我还可以进宫去问问,相信陛下也会大开方便之门的。” “暂时没有了。”姜云志叹了口气。 “我之前在怀道家里的时候就说过了,我对这方面了解的也不是很多,甚至连秦伯伯到底是什么病症都不太清楚。” “我所罗列的这些其实都算是食谱,因为我不会也不敢开药。” “嗯。”柴哲威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呼~” 看着柴哲威离开,姜云志也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不是他谦虚,他是真的不知道秦琼到底是什么病,如果是贫血那就是最简单也最麻烦的,所以他也不敢随便瞎说。 也不是他害怕,老话都说过是药三分毒,就算是食物还有互相忌讳的,更别说是药了。 人参鹿茸这些东西不管是对秦家还是对姜云志来说其实都不是什么难题,只要想要的话还是能弄到的。 就算是弄不到,以秦琼的重要性来说相信李世民一定会出手帮忙的。 但是姜云志可不敢瞎弄。 “话说,唐初不是还有个孙思邈呢,怎么就不知道他在哪呢……” 看着比后世不知道澄澈了多少的天空,姜云志喃喃自语。 也不知道历史上的孙思邈有没有给秦琼看过,如果没看过的话孙思邈是不是有办法医治呢? “云志。” “啊?奶奶你怎么出来了?” 听到老人的声音,姜云志慌忙起身。 “你对秦将军的身体有把握吗?”老人这段时间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了,但此刻脸色却有些发白。 “没有。”姜云志摇了摇头,扶着老人坐下。 “孙儿不懂这些,但看翼国公的样子应该是缺血之症,所以孙儿打算从吃食上面找找办法。” “至于药,我对医理没有涉猎过,不敢开的。” “嗯,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听姜云志这么说,老人也是送了一口气。 不过放松归放松,老人转眼间又担心起了秦琼的身体。 “如果……奶奶说是如果,如果你有办法的话就棒棒秦将军。” “奶奶,怀道他们对孙儿都很好,孙儿会尽力的。”虽然有些奇怪,但姜云志还是应下了老人的话。 要知道,从他来到大唐到现在,这还是老人第一次明着说让他做些什么。 “志儿,一直以来奶奶从来都不曾说过你什么,也没有嘱咐过你什么,因为你一直都很听话,在为人处世上也很有分寸。” 看着这个和自己并没有血亲关系的孩子,老人的语气很是唏嘘。 “现在你做官了,也封爵了,奶奶很高兴。” “你结交明岸,结交秦将军他们的孩子,这些奶奶都没有意见,但奶奶还是要提醒你,有些人虽然位高权重,但一定不能结交。” “若是结交了,那很可能会被拖下水的。” …… 第一次,姜云志感觉自己有些不认识奶奶了,因为奶奶在他心中一直都是乐观向上的一个形象,哪怕是当初被旧伤折磨得无法入睡她依旧会带着笑容安慰姜云志。 他不是什么小孩子,自然知道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只是对于这样的奶奶他实在是感觉很陌生。 “别担心,我说的只是一小部分人而已。”似乎是觉得自己有些过了,老人赶紧开口安慰。 “其实你在这些方面做的一直都很好,奶奶好像也是杞人忧天了。” 说完,老人自嘲地笑了笑。 “谢谢奶奶。” 听到声音,老人蓦然抬头,对上的是姜云志那满是真挚的眼神。 “诶!”拍了拍姜云志的手,老人站起身,心满意足的回屋了。 有些时候得到可能算不上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但失去的时候一定是痛苦的。 老人没有孩子,所以她收养了姜云志那具身体之前的主人。 后来姜云志来了,勤勤恳恳地干活,为了她的伤病还不惜冒死去找了李世民。 对于老人来说,现在的姜云志已经是她心中不容失去的一个人了。 若是失去了,可能就真的没有什么奔头了。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终是确定! 一直在家里忙活了三天,姜云志才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前往翼国公府。 哦对了,还有长孙无逸和柴哲威这两个尾巴。 “能行吗?”站在翼国公府的后院里,长孙无逸有些慌张。 他不是没见过阿胶,但是他没见过姜云志熬的那种阿胶,那特么能算是阿胶? 别说是用药了,就算是路边小孩儿玩过家家的时候用泥巴做的馒头都比这强! “能不能行不知道,但是肯定吃不坏人。”姜云志挑了挑眉毛,语气很是欠揍。 他做的不是什么正经阿胶,但用的是正经驴皮,里面加入了一些干锅。 桑葚、红枣、芝麻等等一切他能想到的有助于补血的东西。 他上初中的时候见过对门儿家的大娘这么干,不过人家可不是用驴皮熬,而是在吃阿胶的时候放入这些干果。 “吃下了?”看着走出屋子的秦怀道,姜云志也不敢长孙无逸了。 “嗯,都吃下了。”秦怀道点了点头,还把手里的碗拿给姜云志看了看。 “这个我拿不准所以还是少吃的好,不过那桑葚茶可以多喝一点。” “在吃食方面一定要注意少吃肉,肥肉不能吃,瘦肉倒是可以吃但需要适量,而且不能吃豕、羊和鸡的肉,最好是牛肉,鸡蛋、豆腐和蔬菜要多吃一些。” “另外,秦伯伯精神头好的时候一定要让他出来走走,能活动活动最好。” “前两天辅机跟朕说你在琢磨叔宝的病,本来朕还不太相信,但是现在看来辅机没有骗朕。” 就在姜云志事无巨细地交代秦怀道的时候,一道略显浑厚的声音从一旁响起。 都不用看,光是听那个自称就知道是谁来了。 “见过圣人。”所有人都退到了台阶的下面,躬身行礼。 “免了,跟朕说说叔宝的病怎么样了。”李世民摆了摆手,走到了几人面前。 “让陛下失望了,其实臣并没有什么办法,只是曾经见过类似的病人,所以就把那些法子都生搬了过来。” “至于能否产生效果臣也不知道,不过臣给的都是一些吃食,就算是对病情无益,翼国公吃了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姜云志还是用了那不知道说了多少遍的说辞,尽量让这个事儿别粘在他身上。 “朕要听实话!”李世民的语气很是平淡,但所有人都颤了一下。 所有人都知道李世民已经有些许的不满了。 轻轻地叹了口气,姜云志直起身子,给长孙无逸等人使了个眼色,然后小退两步,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李世民瞟了姜云志一眼,没有说什么,但却朝着姜云志示意的方向走了过去。 跟在李世民的身后,姜云志也朝着花园的方向而去,长孙无逸等人没有跟着,就连李世民的侍卫也没跟着。 不是李世民托大,再怎么说他也是个马上皇帝,虽然可能算不上是当世顶尖的武将,但想要收拾姜云志这种可以说是瘦弱的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你是知道叔宝病情的解决办法?还是说叔宝的病另有隐情?” 进了花园,周边虽然是灌木但距离上已经够远了,李世民不愿再等。 “臣并没有欺瞒陛下,臣并不知道翼国公到底是何病症,但也多少有点儿眉目。” “一种情况是翼国公的体内缺血,这倒还好说,通过药物和吃食来改善,虽然不能让翼国公恢复往日的英姿勃发,但正常生活还是可以的。” “然后呢?”李世民眉头紧皱,他知道姜云志真正想说的话其实是在后面。 “其实真要说起来这第一种情况都算不上是病,因为只要多加注意基本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是……” 姜云志停顿了一下,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直说无妨!” 抬头看了看李世民,姜云志轻叹一声。 “其实人的身体终其一生都在不间断的造血,就好比翼国公,一生经历大大小小的战阵不计其数,所流的鲜血没有几十斤也有十几斤。” “而翼国公现在的情况极有可能是往日的伤势累积起来导致的,最坏的情况就是翼国公的身体现在不会自己造血了。” “你有没有办法!?”李世民丝毫没有犹豫,似乎都没细细的消化姜云志说的那些话。 其实他根本就不知道姜云志说的是什么,只能很浅显的理解一些。 姜云志没有说话,但是却摇了摇头。 “是真的没有?还是不想出手?”李世民往前走了一步,气势逼人,压得姜云志有些气闷。 “陛下,您想多了。”气极反笑,这就是姜云志现在的反应。 “翼国公与臣并没有什么冤仇,怀道也算是与臣交好,若是有办法我肯定会像今日这般一股脑全都送过来,何须藏着掖着?” “再者说了,若是我藏着掖着有什么好处?” “这可不好说。”李世民的身体微微挺直,语气很是耐人寻味。 “陛下也不用激我,不过是两个女人罢了,若是我真的如陛下想的那般不堪的话何须等到现在?早在醉春楼里就有所表露了。” “再说了,若不是火药的话那崔氏又怎么会无事献殷勤?这么两个时时刻刻都在揣着心思的人放在身边我可不放心。”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李世民那怪腔怪调的语气是在说什么事情,但姜云志只是一笑带过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群人怎么都喜欢用美人计?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眼看着姜云志没有因此而失态,李世民也收回了那种意味深长的眼神和语气。 他就是刺激一下姜云志而已。 “朕已经同意了崔氏的要求,不仅不会阻挠你收下那两房小妾甚至还要帮你的忙。” 说着,李世民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样东西甩到了姜云志的手中。 那玩意儿他见过,而且不止一次。 敕旨,也就是圣旨。 “看样子,去岭南的使者回来了?”姜云志没有打开那道圣旨,而是抬头看向了李世民。 李世民没有开口,但却带拿了点头。 “那您还真舍得……” 看着手中的圣旨,姜云志摇头苦笑。 虽然还未打开,但他已经猜到了里面的内容。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新晋贵族 两日之后,在早朝上,李世民当众宣布了姜云志与襄城公主李娴的婚事。 一时之间,文武百官一片哗然,但姜云志能看得出来,这里面最起码有九成的人都是装的。 也就是说这事儿他们就算是不知道,但也猜到了。 不过虽然表现的很那啥,但也没有人站出来反对或者有不同意见之类的,毕竟只要公主不外嫁给番邦他国,那就是皇室自己的事情。 自此,姜云志和襄城公主的事情就算是落实了,而且到目前位置姜云志都不知道他这个未婚妻长什么样子。 随着婚事的定下,李世民又宣布了第二件事情:给姜云志升官,提爵。 和确定婚事不同,这件事遭到了朝臣的反对,而且还不是一个两个的。 原因在于李世民给姜云志提升的跨度太大了。 在官职方面没有什么太多反对的声音,因为李世民给出的官职还算是合理。 首先是姜云志不再是将作监少监了,而是变成了军器监监正。 一直以来姜云志都是靠着火药在大唐大放异彩,这就给人们留下了相关的印象,凭着姜云志制作的那三样武器,给个军器监监正的职位不算是出格。 而且,军器监监正是属于官大权小还没什么油水的职位,不过有一点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的军器监只是负责统计、保管和维护各种武器铠甲,但现在因为姜云志的加入特别增设了一个火器署,负责火器的制造和维护。 在所有人看来这都是正常的,也没有人反对。 第一个封赏顺林通过,第二个则是引起了一些声音,因为除了军器监监正外,李世民还给了姜云志一个谏议大夫的官职。 谏议大夫,正四品上,专掌议论。 这是属于文官范畴的,和将作监少监这个有资格上朝的不一样,谏议大夫是能够直接参议朝政的。 以前若是不被点出来的话姜云志是不能随便发表言论了,但现在就不一样了。 所以这个官职的封赏遭到了一些人的反对,姜云志留意了一下,发现大多都是荥阳郑氏的人。 并不意外,但真正意外的是这项封赏最后竟然通过了,而通过的原因更让人意外。 虞世南出面,力挺姜云志成为谏议大夫,而后孔颖达、盖文达和盖文懿也出声赞同。 虞世南倒好理解,那就是个一心做学问的人,但孔颖达三人就不太一样了。 按理说,姜云志是得罪过他们的,但他们却在这事上不遗余力的支持姜云志,这很容易让人多想。 不过这朝堂上可不是给姜云志思考的地方,随着第二项封赏的通过,真正的重头戏来了。 升爵。 姜云志原本是个开国县男,是唐朝爵位中最低等级的爵位,这次李世民直接给他升了两级,到了开国县伯。 大唐以武立国,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想要获取或者提升爵位靠的都是战功,文官也有不少,但那都是魏徵、房玄龄和杜如晦这样的大牛。 姜云志在文治方面没有什么建树,甚至可以说根本没涉及到,在战功方面更是只有渭水河畔那一次,但那次已经给过封赏了。 这个跳级的封赏引起了很多人的反对,其中不仅仅是荥阳郑氏,还有其他世族以及一些看似是没有靠山的小族官员的反对。 支持的也不是没有,柴绍、程咬金、虞世南以及尉迟恭等。 “为什么不能!”老程最是激动,不仅仅是因为他现在和姜云志是合作伙伴,更是认同姜云志。 “你们根本就不懂新武器给我们大唐的军队带来了什么,有了新武器再配合上长弓和短弩,在面对突厥这样的骑兵时我们最起码能在尚未接触的前提下造成三倍于以前的杀伤,甚至是更多!” “毫不夸张的说,有了这些新武器,我们大唐的将士在以后打仗的时候最少可以减少三成的伤亡!” “陛下还是保守了,在俺老程看来别说是个伯爵了,就算是侯爵甚至是县公都没问题!” 老程的嗓门儿极大,他一开口基本上能盖过大半的声音,这就让其他人不得不停下来。 继续吵吵也没有用,反正声音也盖不过他。 “陛下,臣也附议。”程咬金之后尉迟恭也站了出来。 “若要是说起这新武器,可能除了姜监正之外就属臣最清楚了,毕竟臣也算是亲自看清楚了那武器的威力。” “当日臣渡过渭水追击突厥联军的时候基本上没怎么动手,俘获的都是一些伤兵,那些伤兵身上的伤口很小,但据他们说根本就动不了。” “若是与之相比,弓箭所造成的伤害根本不算什么,而且此物对战马的威慑力极高,基本只要用过那么敌军的骑兵最少可以废掉一半!” “诸卿可都听清楚了?”有了实际的证据支持,李世民也是威严的开了口。 “由姜云志着手制造的武器都并非常规武器,对我大唐军队的提升极大,若是诸位还有异议,那么朕在此就立下一个新规矩。” “日后,只要是有人能做出与之威力、效果相近的武器都可得此赏赐!” 李世民的话可以说是一锤定音,直接让所有人都没了声音。 嘴炮很简单,谁都可以,但真要是让他们去做的话可不是动动嘴唇就能达到的事情了。 在这个冷兵器时代的武器都是些什么?除了最耳熟能详的刀剑、弓箭和长矛之外就只剩马槊和三弓床弩之类的了。 马槊的制作周期相当长,是以年为单位的,而三弓床弩是属于破点的武器,虽然杀伤的距离远但范围很小。 再看看炮弹和一窝蜂火箭。 炮弹是范围杀伤的武器,爆炸时射出的铁钉铁片起到主要的杀伤作用,甚至能够穿透比较次的盔甲,爆炸的声音也可对战马产生影响。 至于一窝蜂火箭,能够装填一百至一百五十支弓箭的它几乎可以说是这个时代的加特林了,只不过子弹数更少,装填时间也更长。 制造这样的武器?如果真要是这么简单的话就不会等到宋甚至是明朝才大规模的应用火器了。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多方的角力 本来在退朝之后姜云志是想去找一下李世民的,想要“请示”一下东西,但却没能见到李世民。 “姜监正……哦不,要改口称驸马了。”殿门口的内侍低着头,一脸的谦卑。 “圣人吩咐过,说是让驸马早点儿准备一下,圣人已经着手让阎立本监正携将作监的工匠去您的家中了。” “阎监正?工匠?”姜云志有些摸不着头脑。 “驸马可能不太清楚,这公主出嫁是要建府的,不过襄城公主曾说既是出嫁那就是成为别人的妻子,也是成为别人的儿媳、孙媳,自然应该恪守规矩。” “圣人考虑驸马您现在的家有些小了,公主虽然说了不建府但总是要意思一下的,所以就让阎监正带着工匠去帮您扩建。” “至于花费方面驸马请放心,圣人说了,驸马您才刚入朝,不论是官职的俸禄还是爵位的食邑都没有多少,更别说是累积了,因此这次的事情由内帑承担。”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驸马您从出世到现今连半年都不到就做到了三品大员,还有个伯爵傍身,小人也是头一次见到呢。” 内侍似乎是看出了李世民很是重视姜云志,所以心存巴结的意思,末了还不大不小的拍了个马屁。 这太监尖细的声音让姜云志头皮发麻,但不管怎么说人家的解释还是到位的。 “嗯。”姜云志点了点头,随手从腰际抹了一把,拿了个小银块子丢到了内侍的手中。 那内侍一看是银子立马眉眼展开,忙不迭地拍着姜云志的马屁。 其实姜云志出门很少带钱,因为铜钱价值太低拿多了太重,布帛虽然价值高但体积太大,所以他一般都是带个一吊钱左右。 至于这银子其实他也很少用,这还是上次和长孙无逸去醉春楼的时候剩下的,是长孙无逸给他的,不过那次并没有让他花钱。 没有再理会那个还在拍马屁的内侍,姜云志转身离开。 虽然没能见到李世民,但他要的不过就是一个态度,现今听那内侍说的虽然还不够详尽,不过也差不多能够理解了。 姜云志心头发苦,他现在就好像处于一场拔河比赛中,一方是李世民这个皇帝,另一方则是清河、博陵二崔。 而他,是那条绳子。 他与胜负息息相关,因为若是没有他的话这场争斗就不会开始。 但胜负和他又没有什么关系,因为他只是双方角力的一个工具,最后的胜负看的是双方的实力。 但有一点,如果他能够撑到这场拔河比赛结束而不断裂,那他必将也是受益的一方。 回头看了一眼这代表着天下权利巅峰的皇宫,姜云志突然感觉李世民也没有那么风光,甚至可以说是很可怜。 贵为皇帝,但却并不能做到事事都由自己做主,不仅如此他还要强迫自己去听取那些他本不爱听的建议,更是要忍受五姓七望这样蔑视皇室的存在。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姜云志坚定的转身。 …… 与此同时,太平坊一座上书大大的郑府二字的府邸却有些不太平。 “崔氏真的是丢了我们世家的脸,竟然选择跟李唐皇室那群杂……” “够了!” 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才刚刚开口就被另外一人打断,而那人稍稍显老,两人一看就是最少差了一辈的人。 “这里是太平坊,是太常卿的府邸,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说的那些话会带来什么后果?若是给家族带来危险你能解决得了吗!?” 郑元寿对于自己这个侄子的口不择言很是不满,若非看在他是自己堂兄一脉的话他早就将其扫地出门了。 “二叔,对不起。”郑温文也知道自己口不择言了。 荥阳郑氏的确是不害怕李唐皇室,之前甚至可以说是完完全全地钳制住了李唐皇室,但现在的局势已经不一样了。 有了火器,李唐皇室就有了和世家鱼死网破的底气,反正你不想让我好过你也别好过了,惹急了大家就一起毁灭吧。 在荥阳郑氏的人眼中与现在的李唐皇室死磕是一件很不明智的事情,因为在他们看来自己的血脉要远远比现在的皇室高贵,传承也更为悠长。 若是选择与李唐皇室鱼死网破,那对于荥阳郑氏的人来说无异于是一个官员与一个下人同归于尽。 是的,这并不夸张,虽然在表面上荥阳郑氏没有什么反映,但实际上在他们眼中的皇室不过是为了维持这个天下运转的一个傀儡罢了。 有前隋的例子在,他们觉得只要自己想,那么就算是不能颠覆这个新建立不足十年的王朝也可以让其服软。 但是现在不行了,荥阳郑氏眼中的那个身具汉胡血脉的杂种已经有了跟他们鱼死网破的能力。 “你回去告诉你爹,在没有找到办法之前不要到我这里来了,现在我虽然是太常卿,但能插手的地方并不多。” “若是有办法了再来找我,不然的话还不如去找那些在中书、尚书二省任职的族人。” 看着低头认错的侄子,郑元寿叹了口气。 毕竟是自己堂兄那一脉的人,若无意外的话未来也将会是荥阳郑氏这艘大船的掌舵者,郑元寿并不想多说什么。 到底是还年轻,还需要锻炼。 “谢过二叔。”郑温文低着头弓着腰退了出去。 作为世家子弟,而且还是堪称当世第一大族的荥阳郑氏未来的接班人,郑温文心中的傲气可以说是相当高的。 但是,他却接连两次在姜云志那里受了挫,这让他有些接受不了。 他不知道姜云志这个贱民出身的人有什么魔力,先是让李世民这个皇帝极为倚重,后来更是让清河、博陵二崔换了阵营。 思及至此,郑温文的心中有些烦闷,但殊不知如果真算起来的话姜云志还是有出身的,甚至还和他差不多。 但郑温文似乎是刻意的忽略了这些,甚至忽略了当初大张旗鼓地把姜云志身世告知二崔的正是他。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冗杂的规矩 姜云志并不知道在太平坊中才刚刚结束了一场以他为中心的争论,因为此时的他已经忙不过来了。 在他离开皇宫的时候本是想先去军器监报个到的,毕竟以后那里就是自己的地盘了,今日又不是休沐,去交接一下工作也好。 但才刚一退朝,他就被长孙无逸给拉走了,而目的正是他家。 本来他还有些怨言的,毕竟在他眼中的长孙无逸就是个吃空饷的混子,现在他想好好的去军器监当值不想与这个混子一起当混子了。 但等到他被拉到自己家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的确是应该回来。 原因无他,现在他家里正聚集了一大票人,只不过并不都是在等他。 除了在宫中那个内侍提到的阎立本之外还有很多人,而且这些人按理来说应该是能够分成三拨的。 阎立本暂且不算,因为他其实是为了工作而来的,之前那内侍也说了是为了府邸的事情,而除了他之外的第一拨人应该算是长孙无忌了。 姜云志和长孙无忌的交集并不是很多,但和长孙家的交集可以说是相当的密,毕竟有长孙无逸那个货在。 第二拨则是虞世南,他可以说是今天最为重要的角色,就算是少了姜云志也少不了他,因为他可以说是姜云志与襄城公主李娴的证婚人那种角色。 古代的婚礼是很复杂的,三书六礼,聘金、礼金和回礼等有很多很多,今天虞世南来就是为了这三书六礼中的第一书:聘书。 至于六礼已经在进行了,六礼的第一礼纳采会随着虞世南带着聘书一起返回宫中,而第二礼问名就是走个过场罢了。 问名就是拿着男女双方的生辰八字去找算命的,算一算这两人是不是八字相合,相合的话什么日子是黄道吉日。 想也知道,李世民这个皇帝拍板的婚事,有人敢说姜云志和李娴的八字不合吗? 所以这次虞世南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把聘书、纳采礼以及姜云志的生辰八字带走。 而第三拨人比较多,有三个人,分别是孔颖达、盖文达和盖文懿。 这三个人和虞世南的社会地位差不多,都是属于当世大儒的那种,但在这次姜云志的事情上他们是低了虞世南一头的。 若是比较起来的话虞世南相当于后世的证婚人,而孔颖达三人则相当于是后世的婚礼司仪。 这么说其实也不是很恰当,因为孔颖达虽然将会主持姜云志的婚礼,但实际上却比婚礼司仪重要了不知道多少倍。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主婚人的身份以及社会地位就能够说明这场婚礼的级别和受重视程度,所以会有人不惜以大代价去找人主持婚礼,其中最受欢迎的就是儒家士子了。 孔颖达是孔子的第三十一世孙,这个主婚人的份量怕是极少能够有人超越了。 所以说这么一大票人中也就长孙无忌是真的在等姜云志的,阎立本已经收到了李世民给的意见,见不见姜云志并不是很重要,当然了,如果姜云志有意见的话他还是会尽量听取的。 至于虞世南四人就根本不是在等姜云志,因为他虽然是婚礼的男主角,但在这个时代这种事情并不是男主角所能够决定的。 “麻烦几位了。”在听长孙无逸解释过后,姜云志躬身对虞世南几人行了个大礼。 不管以前是否有过冲突,但按照这个时代的习俗来说他们能够来就算是给面子,不管给的是李世民面子还是他,他都得把礼仪做到位。 “小先生客气了。”虞世南放下聘书,赶忙把姜云志扶了起来,并且动作和神情中都丝毫没有作假的痕迹。 “小先生虽然年纪尚轻,但在见识方面已经不亚于我了,能为小先生递交这三书也是我的荣幸。” 虞世南是真的那种醉心于做学问的人,对于当初姜云志的见解他很是赞同,他觉得姜云志的话解开了他迷惑已久的问题,所以对姜云志丝毫没有看轻之意。 甚至是有以看待同辈人和同等位置的人那种态度。 “小子也不曾想到伯施公愿意为小子呈递这三书,属实是三生有幸。” 姜云志可以说是受宠若惊了。 虞世南在这个时代的地位不言而喻,人家这个地位还能这样对待自己,自己还有什么好说的。 同样的,虞世南对于姜云志这个人也是一千个一万个满意,如果不是他的孙女和外孙女都已经出嫁了的话怕是也不会放过姜云志。 “伯施兄……” 正当虞世南和姜云志两人“相谈甚欢”的时候,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小先生。”虞世南了然地笑了笑。 “冲远有些问题想要问你,还希望小先生能够放下成见。” “既然是伯施公开口了,那小子自当是无不遵从。”姜云志拱了拱手,然后看向了孔颖达。 孔颖达没有说话,而是与盖文达兄弟二人共同拱手,示意姜云志去外面说。 这个从长孙无忌处得来的房子虽然是个两进院,但实际上并没有多大,就当初李渊赏赐的那些宫女内侍过来之后几乎就满了。 这也是为什么李世民要让阎立本过来的原因了。 公主出嫁,虽然襄城公主李娴说了要以世俗规矩来办,但也不可能受了委屈的。 四人很快就出了客厅,但并没有就此停下,而是直到出了院门。 其实姜云志并不知道孔颖达三人为什么会答应给自己做主婚人这种事情,当初在朝堂的时候他们不说是针锋相对,但最起码也是一个政见不合。 而且当初在朝堂上他可是以一己之力直面孔颖达三人,最后说得三人都无话可说。 按理说,就算是孔颖达三人再怎么大度也不可能一点儿都不介怀的。 “不知道冲远公有何事情?” 和孔颖达走了很远,虽然后面有千牛卫吊着,但姜云志也不想继续拖沓下去了。 而且虽然他和孔颖达有过不和,但今天看在虞世南的面子上还依旧愿意以尊称,称呼他一声冲远公。 “今日,其实是想请小先生解惑的。” 孔颖达停了下来,语气不仅没有任何异样,甚至还用了小先生这个称呼。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再“战”孔颖达 “这个问题其实憋在我心中很久了,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后来看了小先生的所作所为在下更是疑惑了。” “今日趁此机会,冲远想请小先生解惑。” 孔颖达无论是在语气还是用词上都相当的得体,甚至可以说是尊敬。 “冲远公您是长辈,小子愧不敢当,有什么问题您问就是了,小子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姜云志从来都是个看人下菜碟的主儿,人家对他好他也会对人家好,但若是人家恶行恶相的他也不会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二崔和李世民除外,因为现在他就算是想置之不理都不行,他还没有那个能量。 “其实还是那个问题,冲远不知道小先生为什么一直坚持以强硬的姿态去解决突厥的事情。” “本来我以为小先生是那种比较强硬的人,主张一劳永逸,但后来发现其实并不是这样。” “小先生对圣贤书虽不能说是精通但肯定也不是粗浅地读过,在有了官身和爵位之后更是知恩图报,把以前的恩人都接了过来。” “除此之外对待食邑上的百姓以及佃户都很优厚,收取的租税并不多,甚至就连租他们做工给的工钱都是相当多的。” “从这些方面来看,冲远觉得小先生是个宅心仁厚的人,但为何偏偏在面对突厥时却那般的强硬?” 似乎是憋了很久了,现在有了机会孔颖达都没怎么停顿就直接全都说了出来,而且从这些话能看出来他最近也都是一直在关注着姜云志的。 看了看正在等待自己回答的孔颖达,再看看旁边也是一脸倾听之色的盖文达。盖文懿兄弟二人,姜云志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说实话,他还真没想到孔颖达三人今天是为了这事儿来的,而且自孔颖达把问题说出来之后姜云志还觉得他有点儿可爱了。 当然了,并不是那种常规的可爱,他只是觉得孔颖达这种生钻牛角尖死不回头的性格挺可爱的。 “冲远公,其实问题很简单,而且当日在朝堂之上小子也给过答案了。” “君子六艺从周朝一直流传至今,一直都是指礼、乐、射、御、书、数六样,先人总结出来的经验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个我知道。”孔颖达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其实小先生应该也知道我说的并不是这个吧?” “的确。”姜云志点了点头,但立刻反问。 “既然冲远公您这么说,那小子就要问您一句了,您该不会认为汉人和突厥人的冲突可以和平解决吧?” “草原苦寒,从先秦时代至今他们就一直想要入主中原,后来更是有了五胡乱华,您为什么就是视而不见呢。” “并不是。”面对姜云志那堪称是质问的话语,孔颖达摇了摇头。 “我知道小先生说的是什么,但是我与文达、文艺二人都认为其实突厥人是可以教化的,只要我们愿意接纳他们。” “他们其实无非是想要过我们的这种生活,想要耕种、织作,想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再需要忍受草原的苦寒。” “战争一旦开打,我们对突厥人的态度又是那般强硬的话怕是就没有机会了,待到那时他们对我们就只有仇恨,是那种丧夫丧子之恨。” “哈哈哈~”姜云志突然笑了起来,而且还是相当的肆无忌惮。 他现在越来越觉得孔颖达可爱了。 他大概已经找到了孔颖达的问题,这个问题其实挺简单的,但出现在孔颖达身上并不意外,至于盖文达和盖文懿可能是因为与孔颖达师出同宗,是在做学生的时候被影响到了。 孔颖达是孔子的第三十一世孙,且不说是否根正苗红,但最起码在表面上就是这样的,所以他努力的方向也很单一。 就是发扬儒家文化。 可能就是因为这个,所以孔颖达走入了误区,忘记了当初的孔子并非是一个文弱书生,也忘记了所谓的教化其实并非是仁慈这一点就能够达成的。 “冲远公,对于您的想法小子没有办法说对与错,因为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的确是正确的,而且您为之努力的方向也是最好的方向,是属于一旦成功就能够教化番邦并且让大唐也让儒家仁慈之名远扬的办法。” 听着姜云志的分析,孔颖达的脸上溢出了喜色。 他并不是因为觉得他说服了姜云志而高兴,而是那种找到知音的高兴,这种高兴无异于当初他与盖文达和盖文懿相识的那样。 不过,姜云志后来的话却让他整个人都凝固了。 “冲远公,您想过没有,其实您的想法很好,但却永远都实现不了。” “这么说也不对,因为在有一种条件下是能够实现的,那就是突厥入主中原,我们汉人成为突厥的附庸之时。” “为什么?”孔颖达的脸上满是震惊和疑惑交杂的表情。 他的确是想要做到教化番邦,让儒家的仁慈之名远扬,但却并不想让突厥入主中原,那是底线问题,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接受的。 “正如我们大唐子民一样,突厥的百姓也是受突厥王庭统治的,而且据小子所知突厥的制度其实更加残酷。” “贵族打了败仗就会受到处罚,罚没他名下很多的平民、牲畜以及奴隶;若是平民打了败仗则回被罚没家产,子女妻妾都会成为别人的禁脔不说自己也会被降为奴隶。” “至于奴隶我就不说了,您应该也知道。” “您觉得,在这样的制度之下会有突厥人服从您的教化吗?他们是愿意舍弃自己的子女妻妾?还是愿意舍弃自己的生命?” 听了姜云志的话后孔颖达呆立当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旁边的盖文达兄弟二人亦是如此。 但是,姜云志的话还没有说完。 “冲远公,其实您的想法有些可笑,因为这无异于是让陛下同意我们大唐百姓去学习突厥那套适者生存的制度,让他们接受兄终弟及、父死子继的荒唐。” “别说是陛下了,就算是您也不会愿意看到这一幕吧?” “反过来想想,我们都是这么想的,那么突厥的官员贵族甚至是可汗怎么会同意在未攻下大唐之前就让他们的子民们学习儒家之道呢?” “所以,您的想法是好的,突厥百姓们也可能真的愿意学习儒家知道,但突厥的统治者却不愿意。” “而百姓,是受制于统治者的。”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老掉牙的烂技巧 姜云志对孔颖达的印象可以说是经历了三个阶段,从好到不好再到现在。 最开始的时候他以为孔颖达是属于那种正面的人物,毕竟是孔子的世孙,不管内情如何但在表面上他都是血脉最纯正的孔圣人子嗣。 后来朝廷要处理渭水之战中的突厥战俘一事,这是姜云志对孔颖达印象恶化的一个转折点。 那时候的孔颖达和今天一样主张仁慈那一套,主张归还战俘,甚至是给突厥钱粮以表示所谓的大国气度。 毫无疑问,这在身为穿越者的姜云志眼中看来是很可笑的,两人的矛盾自此产生,姜云志对孔颖达的印象也急剧下降。 甚至于,姜云志都把后世对孔圣后裔的看法都带了进去,比如铁骨铮铮……咳咳。 不过今天和孔颖达的这一番谈话让姜云志对他的印象再次有了改变。 其实你很难去说孔颖达是对了还是错了,因为他不是通敌,也不是软弱,是属于有那种自己的看法并坚持的人,只不过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办法行不通。 或许他也知道自己走错了路,但却下意识的无视了,因为他是孔夫子的后人。 像这种人吧,你说好听点儿那是稚子之心,是那种心无旁骛只专注于一方面的人,但你要是说得难听点儿那就是钻牛角尖,而且是拉都拉不动的那种。 想到这里姜云志还挺同情他的,因为他知道一个人若是有个出色的父辈或者是出色的哥哥姐姐的话会有多么大的压了。 孔颖达可能要比这两种情况更难一些,因为他上面顶着的是一个被神化了的祖先。 “冲远公,其实小子明白您的想法,也知道您的担忧和急迫,但问题的真正所在您应该比小子更加清楚。” 看着一脸呆滞的孔颖达,姜云志的心中也是有些不忍。 孔颖达现在就好像那种奋斗了一辈子,但最后发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而且什么成果都没有的人。 这种打击是极大的,也是无可比拟的,就好像是那种信仰崩塌一样。 “怪不得,怪不得……”被姜云志的话语声惊醒,孔颖达开始喃喃自语。 “怪不得伯施兄如此推崇小先生,原来一直都是冲远在自作聪明,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而小先生虽然年未及冠但却看清了一切。” …… 看着已经有些魔怔了的孔颖达,姜云志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因为从始至终还看不清的也就只有他们三人而已。 谁不知道绕过突厥的高层去教化突厥平民这种事情是不可能成功的?但所有人要么是因为利益,要么是因为害怕而不去点破,唯有孔颖达这种为了信仰的人还在坚持。 世人皆梦我独醒的情况本来是不存在的,但没有人点破,再加上大环境对儒家学说的推崇,导致孔颖达一直在“独醒”。 所以,姜云志是真的不忍心去点破这个事实。 “冲远公,其实以小子愚见,您可能是走错了方向了。”姜云志张了张嘴,还是决定点破这个问题。 但不能用那种太过直接的方法,因为一个信仰崩塌的人心中的那种感觉他虽然不知道,但想来也差不多是那种生无可恋的感觉吧? “请小先生指教!”孔颖达后退两步,捋了捋袖袍,拱手躬身。 这一拜,竟然是规规整整的大礼! “冲远公使不得!小子可当不得!”姜云志有些头疼。 古人的毛病太多了,时不时地就给你来一下,而且是属于那种本来就是小事儿,但他们却看得比天还大的那种。 就好像现在的孔颖达,在姜云志看来自己也就是张张嘴的事情,这在后世顶多也就是个学术讨论,但在孔颖达的心中就已经是授业解惑的层次了。 罗里吧嗦的你来我往了好一阵子,姜云志才让孔颖达直起了身子。 “冲远公,你有没有想过这可能是圣人的话出了问题。” 姜云志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孔颖达的脸色,这话在这个时代就是属于离经叛道,由不得他不小心。 “小子不是说圣人说错了,而是说有没有可能是后人在领会圣人意思的时候出现了偏差,然后就这样传下来了。” 四下看了看,姜云志找了棵小树掰了一段树枝交给了孔颖达。 孔颖达一脸的迷茫,他不知道姜云志想要做什么。 “冲远公,我这里有一句话,您先在地上写下来。”姜云志伸手示意。 他只会三两个繁体字,再多就不行了,所以只能让孔颖达写。 一个字一个字的来,姜云志让孔颖达把他想说的话写在了地上,但孔颖达完全不懂姜云志的意思。 “冲远公,您看看,这话应该怎么解释?”看着迷茫的孔颖达,姜云志自信的笑了起来。 对于他来说,只要前面的话说出来了就好了,那么后续的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 因为知道姜云志肯定是话里有话,孔颖达好生端详了一阵,但最后还是给出了答案。 “这自然应该是‘无鸡鸭也可,无鱼肉也可,豆腐青菜不可少,一文钱也不要’。” “哦?是吗?”姜云志嘴角翘起,孔颖达如同他想的一样上了套了。 这个时代的人就有一种很明显的通病,那就是太过于追求高尚的品德,一般的话在他们的脑海中首先就会向这方面靠拢。 当然了,这说的是士子,贫苦百姓或者都是个问题,哪还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心思? “冲远公,您看这样如何?”姜云志拿起小木棍在地上划拉了两下。 孔颖达愣了。 原本一句表达高尚情操的话在姜云志简单的划拉了两下后彻底变了意思,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相反。 “无鸡,鸭也可;无鱼,肉也可;豆腐青菜不可,少一文钱也不要……” 孔颖达又魔怔了,但姜云志的话还没说完。 “冲远公,您再看这样呢。”姜云志又划拉了几下。 “无鸡鸭,也可无鱼肉,也可豆腐,青菜一文钱不要。” 孔颖达是彻底的傻了,就在这一句二十一世纪已经传烂了的话面前。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心悦诚服? 对于孔颖达来说,他的思想已经走入了死胡同,是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 作为皇帝的李世民不会认同他的想法,因为孔颖达所谓的仁慈对于一个马上皇帝来说无异于是羞辱。 作为百姓的普通民众也不会认同孔颖达的想法,因为在他们看来这就是软弱的表现,他们需要的不是什么仁慈,而是要见到大唐这个国家的态度。 或许,会从头至尾的支持孔颖达的也就只有那些能从所谓的仁慈之说里获利的人。 比如,军需官之类的职位。 毕竟,只要不打仗,那么武器装备就不会派上用场,这样一来他们可操作的空间也会很大。 当然了,这只是一个方面而已,实际上还会有很多类似方面的人会支持孔颖达,军需方面只不过是个例子罢了。 对于姜云志来说他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去点醒孔颖达,因为历史告诉他李世民还是会对突厥出手,也就是说这个皇帝最终还是会将所谓的仁慈之说抛到一边,选择最直接的方式。 所以孔颖达的对错与否清醒与否对于姜云志来说其实都是无所谓的,因为这并不会影响到未来的结局,哪怕是有他这个异类在的时代。 但是,姜云志还是稍稍使了一把劲儿。 能够如此正经的来询问自己,还愿意给自己当主婚人,姜云志觉得孔颖达这个人其实还不错,就是走弯了路。 “冲远公觉得如何?”看着孔颖达三人一脸的魔怔,姜云志微微笑了笑。 或许,对于这样的人来说,以这样的方式走出来才是最好的吧。 “小先生说得对,是在下短视了。”孔颖达长叹一声。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接受自己的错误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尤其是一件以为之努力了大半生的事情。 对于孔颖达来说,这个时候才发现错误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 “小子有些想法,不知道冲远公愿不愿意听小子唠叨两句?” “在下,洗耳恭听!”孔颖达看了看盖文达兄弟二人,然后躬身作揖。 很是郑重,因为孔颖达作的是弟子礼。 无奈地摇了摇头,姜云志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这个时代儒生所谓的坚持? “正如冲远公您所看到的,汉家的文化博大精深,稍稍一点点的不同就会导致意思完全相悖。” “我们先抛开别的问题不谈,就说若是孔圣人也如冲远公您一样推崇仁慈之说的话又怎么会推崇君子六艺呢?这是不是自相矛盾?” “所以在我看来,这极有可能是后人在拜读先人诗书之时因理解不同而导致了最终的背道而驰。” 和以前的针锋相对不同,这次姜云志只是简单且柔和地从侧面点了一下。 至于什么孔子和子路的事情那是当初口不择言的,而且这种事情也不适合在这种时候说出来。 “呼~”孔颖达长出了一口气,似乎是终于接受了眼前的事实。 “小先生所言甚是,以前是冲远冒昧不敬,还望小先生量劫。” 孔颖达也算是拿得起放得下,也不管是对还是错,最起码他在听了姜云志的话后能摆正态度。 “冲远公客气了,小子只不过是从旁门左道看过去的而已,当不得,当不得。” 对于古人这种动不动就行大礼的习惯姜云志很是不习惯,但却又没办法改变,因为他只能接受。 “先祖曾有言,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先祖诚不欺我。” “今日听小先生一言,冲远如茅塞顿开。” 说着,孔颖达竟然跪了下去,给姜云志行了个跪礼! 我尼玛…… 姜云志整个人就傻了,这特么算啥。 “别别别,冲远公,小子当不起的。” 这是从穿越到现在姜云志第一次被人跪,这让他有点儿不知所措,只能是赶紧过去想把孔颖达拉起来。 但是,人家三个人呢,就算是一手一个还剩一个呢。 “当得,有何当不得?”孔颖达虽然语气坚定,但身体还是很诚实的,顺着姜云志的劲儿就站了起来。 毕竟一把年纪的人了,给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跪拜属实是有点儿那啥。 不过这也已经说明了孔颖达的态度和诚意了,毕竟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跪礼是一种很严肃的礼仪。 天地君亲师,孔颖达这已经是把姜云志给归类到“师”的范畴内了。 “冲远公,在这方面小子有点儿粗浅的经验,若是冲远公有兴趣的话可以拿去用一下。” 扶起了孔颖达三人,姜云志赶紧把想好的都说了出来。 这动不动就行礼甚至还跪的习惯他是真的不喜欢,主要是看着一个四五十岁的人给自己行礼甚至是跪拜有点儿难以接受的感觉。 其实就是标点符号了,不过本来姜云志是没打算拿出来,最起码不是现在拿出来。 现在拿出来也算是一个意外了,他没想到孔颖达会再来找他,甚至还能如此的放得下。 得了标点符号,孔颖达和盖氏兄弟三人又来了一波行礼加跪拜,最后姜云志好说歹说地才把他们劝走了。 “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姜云志感觉上朝都没这么累。 说起来时间挺长,但实际上他们并没有走多远,姜云志转过身快走两步就回了家。 要知道,这家里还在商量他的婚事呢。 “小先生回来了?冲远他们呢?” 等姜云志进门的时候才发现虞世南和奶奶的交流已经停止了,而虞世南一看到姜云志回来就站了起来。 “跟冲远公交流了一会儿,现在应该是回家了。”姜云志笑了笑,走上前和虞世南一起坐下。 “哦?如此说来,小先生是让冲远解开心中的结了?”虞世南一脸意料之中的表情。 “算不上吧。”姜云志摇摇头,他没觉得有什么。 “其实就是从一个比较好理解的角度去点了冲远公一下,一直以来冲远公都是被一些东西给拖累了,所以不是他看不清楚而是他没法看清楚。” “曾经的那份荣耀到了现在已经成了一种负担,更成了遮蔽冲远公双眼的迷障。”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哪有那么简单? 和孔颖达不一样,虞世南这个证婚人需要做的事情很多很多。 不仅新人两家之间的往来需要他来传递消息,就连婚礼的日子、宾客等等他都要参与进去,这可以说是这个时代所特有的一种形式吧。 毕竟,从虞世南这个人的社会地位上就能看得出来证婚人在这个时代是多么的重要,不然的话也就不会有人煞费苦心的去请人了。 所以虞世南也就是和姜云志简单的寒暄了一下,他还要带着姜云志这边的聘书、彩礼以及姜云志的生辰八字进宫去。 “孩子,苦了你了。”看着虞世南离开,奶奶轻轻地抚摸着姜云志的脑瓜顶。 奶奶是个门儿清的人,如果要用后世的话来形容的话那就是人间清醒。 她清楚的知道让姜云志如此妥协的人其实就是她自己,他没有办法多说什么。 “奶奶您这是说的什么话?若是放在以前的话我能不能讨上媳妇儿还不一定呢,现在媳妇儿送上门儿来了,而且还是公主,我有什么苦不苦的?” 站到奶奶的身后,姜云志轻轻的给老人揉捏着肩膀。 一老一少走到了现在,他们都是彼此活下去的理由,只不过在老人看来姜云志的生命还很长,还有很精彩的人生等着他去经历。 老人精老人精,人越老越精。 老人敏锐的感觉已经发现了姜云志的变化,但是她什么都没有说,因为她知道接受其实就是对这个孙子最好的回报。 日渐西沉,金黄色的余晖落在祖孙二人的身上,构筑了一副和谐而美好的图画。 …… 翌日一早,早已形成的生物钟把姜云志从沉睡中叫醒。 红菱已经有了独属于她的位置,作为一个青楼出身的女子,现在能做一个通房丫鬟在她看来已经是她用光了一辈子的福气换来的。 有些人可能风华正茂,但实际上他/她的结局早已经注定,剩下的半辈子甚至是大半辈子的人生早就可以一眼望到头了。 在红菱的伺候下更衣洗漱,昨天才刚上过早朝,今日并不需要再去了,所以姜云志打算去军器监。 毕竟那里可能是自己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呆的地方。 军器监的监正在这之前是杜如晦,他和姜云志一样是身兼数职,只不过和姜云志这种基本都是挂着的职位不同,杜如晦领的是兵部尚书和军器监的两个职位。 都是个顶个的重要职位。 “有如此的青年才俊,我也可以放心了。”看着姜云志认真的浏览着军器监的策箓,杜如晦面带笑意。 十二岁的官员少之又少,若是不算皇室的皇子,可能姜云志是大唐建国以来的第一个。 “杜尚书谬赞了,小子那里算得上是什么青年才俊,只不过是凭着点儿奇技淫巧和伶牙俐齿罢了,属实是上不得台面。” 这种话姜云志已经听习惯了,也听腻了,这些古代人好像见面不夸人的话就不会说话了。 那所谓的自谦现在也成了姜云志的习惯了。 “对了,请问杜尚书,这军器监之前就您自己吗?”简单的看了看策箓,虽然繁体字看起来有些麻烦,但大部分还是能看懂的。 只不过在看过之后姜云志多少有些疑惑。 这军器监可以说是一个相当重要的部门,但却并不似将作监那般还有两个少监,有的就只是一个监正。 如果是这样也就罢了,但在这之前杜如晦是身兼兵部尚书和军器监监正两个职位了,这就有点儿说不过去了。 如果没有副手的话怕是很难能顾得过来。 “姜监正怕是误会了。”杜如晦并没有意外,似乎早就觉得姜云志会这么问。 “这军器监在之前其实就是负责一些重要器械装备保管和维护的地方,但凡是能进入的就一定要有陛下的手令,并且还要经过门口千牛卫的查验。” “在这种情况下能带东西出去的几率不大,所以这军器监监正的官职虽然重要,但总体上来说还是比较清闲的。” “不过那都是以前了,现在军器监名下多了个火器署,姜监正怕是闲不下来咯。” “原来如此。”姜云志了然地点了点头。 看来李世民把自己安排到这里来是有深意的,这军器监的监正不过是个明面上的职位,实际上让他负责的是火药署。 简单地说就是跟他在将作监的时候其实是一样的,只不过是换了个身份罢了,而且军器监监正的职权是将作监少监没法比的,这个官职能够动用的权利和人多了很多。 想通了其中关节之后姜云志有些遗憾。 可惜了,早知道的话就在将作监那边儿捞点油水了,现在这军器监可不是捞油水的地方。 “姜监正先忙,我还兼着兵部尚书的职责,就先告辞了,若是有什么问题的话就去兵部就好。” 眼看这交接基本结束,杜如晦也不打算在这里久留了,他和长孙无逸那种混子不一样,每天要办的事情很多很多。 尤其是现在大唐和突厥的广西比较见长,兵部时时刻刻都处在一种风声鹤唳的气氛之内。 “在下送杜尚书。”放下了手中的策箓,姜云志准备送一下杜如晦。 不过在走到军器监门口的时候两个人都停住了。 “见过陛下。” “克明你先去忙吧,朕今日是来找这个小子的。”李世民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姜云志。 “那臣就先告退了。”杜如晦也是直接告退,并不打算逗留。 “这军器监怎么样?”看着杜如晦离开,李世民四下看了看,但却给了姜云志一种词不达意的感觉。 “很好,很安静,也很清闲。”姜云志低着头。 “听说你昨日跟冲远说了很多的东西,甚至冲远这种身份的人还心甘情愿的对你执弟子之礼?” “那是冲远公错爱,臣是在是当不得。” 话说到这里,姜云志也算是知道李世民是来干什么的了。 的确,他教孔颖达标点符号这事儿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而是在后面谋划了一点点的东西。 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李世民这么快就发现了。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真正的谋划 “这也都是你带过来的东西?” 在听了姜云志向西的讲述了标点符号的作用后,李世民带着几分意料之外但又并不惊讶的表情问道。 “说来惭愧,都是拾人牙慧罢了。”姜云志也是很谦虚。 来到大唐这么长时间了,这种习惯性的自谦他也算是学会了,而且基本上只要是和固定的人**谈时都会不自觉的用上。 之所以是固定的人群还是因为这个时代特有的阶级分化,他要是跟普通百姓或者下人这么说话的话怕是得把人家吓死。 “东西是不错,也难怪冲远愿意给你行弟子之礼了,毕竟这对于他这个孔圣后裔来说实在是难以拒绝的诱惑。” 李世民了然的点了点头。 其实事情的经过他是清楚的,因为当时是在姜云志家附近,前后也就二三十步远,千牛卫是肯定会和李世民报告的。 不过说归说,千牛卫也不是顺风耳,而且他们也不能走到跟前去仔细的听,所以汇报到李世民手里的就只有一些大略的过程,详细情节是没有的。 “陛下真的是这么认为的?”姜云志挑了挑眉,脸上带起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嗯?” 李世民皱起了眉头,他不知道姜云志说的是什么,但他敏锐的感觉到姜云志话里有话,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话。 但是,姜云志却并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直直的看着李世民的贴身护卫。 李君羡,这个只在小说和电视剧里听过的名字,现在姜云志也知道他就是李世民身边的侍卫头子了。 也不用说什么,李世民一看就懂了姜云志的心思,对着李君羡摆了摆手,然后径直就进了军器监。 姜云志紧随其后,还顺手把军器监的大门给带上了。 “陛下就从未想过要改变现如今的窘境吗?” 关上了大门之后姜云志也没有不在遮遮掩掩的了,直接就冲着自己的目的去了。 “窘境?朕有什么窘境?”李世民的语气带着一丝的自大,也带着一丝的不满。 自大是因为他是皇帝,是整个天下的皇帝。 不满是因为姜云志的话太过直接了,而且也从未有人在他面前这么说过。 现在还未到贞观元年,魏徵和李世民这对历史传颂的君臣还在怄气。 可以说李世民还不是那个唐太宗,魏徵也不是那面镜子。 “崔氏和郑氏的事情还没有让陛下认清楚现在的形势吗?他们为何如此的着急来争取臣的善意?不就是因为陛下有了和他们不对等的力量吗?” 四下无人,姜云志也不在遮遮掩掩的,说的所有话都很是直接。 “臣知道民间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 “王朝一次又一次的更迭,但这世家贵族还是那些姓氏的人,明岸都能看得出来的形势陛下您看不出来?” 面对姜云志的话,李世民沉默了。 他不是看不清形势,相反,他作为隋末乱世的亲历者,他是亲眼见证了虽然仅仅二世而亡但可以说是相当有前景的隋朝是怎么灭亡的。 隋文帝可能称不上是千古一帝,也说不上是一代雄主,但最少也是一代明君,他给他的儿子留下了丰厚的家底,但奈何杨广太不争气。 说不争气可能也是有些过,雄心这个东西杨广还是有的,但就是太着急了,因为有着一世丰足做底子的隋朝还无法直面传承了千百年的世家。 同样的,李世民也没有那个资格。 其实作为这个时代最顶尖的几个势力,五姓七望在隋末乱世的时候并非是支持李渊一脉的,他们的主要投资对象是窦建德等人,但没想到李渊这一脉最后异军突起。 可即便是这样,在建立了唐朝之后李渊还是不得不接纳五姓七望,并且让他们的族人入朝为官。 这个时代的知识虽然不保密,但却是昂贵的,昂贵到了哪怕是小富的商人之家可能都无法承担的地步。 一本书最少是三百文起步,而且还要请老师,而且你学成了之后还要去投奔他人,最重要的是就算是你投奔他人都不一定能够出仕。 所以,有文化的人就被牢牢的锁在了世家这个阶级之中。 在这个时代当官最重要的就是士子这个身份,李渊怎么可能去选择连字都不认识的人当官呢? 退一步说,就算是他愿意,但是他敢吗?真要是真么干的话怕是李唐连两世都撑不过去。 “所以呢,你想做什么?”虽然知道姜云志说的问题是什么,但李世民依旧不清楚姜云志到底想要干什么。 “臣其实并不想干什么,但这段时间一来臣一直都被夹在崔氏、郑氏和您三方中间,这种被来回拉扯的滋味并不好受,所以臣就打算改变一下。” “哦?就凭借这你说的这什么符号?” 倒不是瞧不起姜云志,相反,李世民知道姜云志脑子里的东西都是有用的,但这次他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在他看来,姜云志看轻了他,也看轻了崔氏和郑氏。 他觉得姜云志有些草率了,是属于那种仅仅只有一知半解就开始想对策的做法。 “你方才问朕知不知道现如今的情势,现在朕倒是想问你一句清不清楚现在的情势。” “朕承认,你说的那个符号的确是很巧妙,这会让以后的士子在读书的时候有很大的便利,但你就想凭借这个来扭转现在的局势?” 李世民突然觉得这时候的姜云志才像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之前他在面对姜云志的时候总感觉是在面对一个同龄人。 “哦?陛下是觉得臣不清楚现在的形势吗?但臣可是准备了一整套的办法呢。” 感受着李世民的语气,姜云志也是笑了起来。 他真的不清楚现在的情势吗?他这么会不清楚呢? “你说说看?”虽然是问句,但李世民的语气还是带着一点点的轻快和看热闹的意思。 他感觉挺有意思的,要知道他自从跟隐太子李建成的关系紧张之后已经很少有这种感觉了。 “那,臣若是说可以让这朝中的官员全都换一遍呢?” 姜云志嘴角翘起,欣赏着李世民渐变的脸色。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谋定而后动 姜云志的话好似一柄利剑,直直的插进了李世民的心窝子里。 朝廷乃至地方上的官员大都是出自世家这种情况他早就知道,毕竟他算是这个大唐建立不可或缺的一个功臣,不过当时那都是没有办法。 哪怕是现在当了皇帝李世民也不曾着急过,他不是不想改变这种情况,而是因为他知道想要改变的话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但自从姜云志大放异彩出现在世人眼中时,他的这种紧迫感就越来越重了。 火药是跨时代的武器,李世民虽然不懂火药在后世的意义,但他却知道这种武器的出现会带来什么。 而后,崔氏、郑氏乃至于全部的五姓七望都对火药,或者说对姜云志虎视眈眈,无一不想把姜云志拉拢过去,这种情况才让李世民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以前就知道世家的那些人在意的根本就不是所谓的王朝和民族,他们只在意他们自己的家族,但李世民没想到的是当姜云志这个契机出现后,世家连遮掩都懒得遮掩了。 对于世家来说,姜云志是属于一个不可控因素,因为并不被他们所掌握。 但是! 虽然李世民有心,但却无力。 五姓七望在朝廷中的人太多了,如果他们一旦全部抽出,那么朝廷可以说就剩下一个空架子了,到时候大唐就算是不灭亡也会一蹶不振。 一君一臣就这么对视着,似乎谁也不想先开口,但是这次,李世民却不再是主动的一方了。 “你想要什么?” 李世民的嗓音有些低沉,似乎带着满腔的不满,让人感觉到一丝丝危险的气息。 “陛下,您错了。”看到李世民率先开口,姜云志笑了起来。 “其实您也知道臣从未要求过什么,只不过是因为身处这漩涡之中,有些东西哪怕是不想要也会被强加到我身上。” “就比如,您和清河、博陵二崔达成的协议。” 李世民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因为他知道姜云志说的没错,这就是事实。 “其实臣也没有妄想掌控自己的命运,打从我选择到弘义宫的时候开始我就从没有过这种妄想,因为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哪怕是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臣还是希望能过活得舒心一点,简单一点。” 其实吧,姜云志从来就没有妄想过掌控自己的命运,不管是在大唐还是在后世都是如此。 在后世,他为了房子、车子和钱奔波忙碌,后半辈子几乎肉眼可见的被锁死了,这和现在身处大唐的他没有什么两样。 都是被生活所绑架,只不过区别在于被绑架的时间、场景和方式不同罢了。 但人嘛,总是会想让自己活得舒服一点的。 李世民直直的看着姜云志,目光炯炯似乎能够穿透人心。 在他所度过的前半生中见过很多的人,形形色色各种各样的人,但像姜云志这么年轻却这么清醒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你说的太简单了,简单到让朕无法相信。”也不知道是试探还是单纯的不相信,李世民的回答还是模棱两可。 戒心,可能李世民这个皇帝比谁都重。 姜云志并没有介意,脸上的笑容依旧。 “百岁光阴,七十者稀,混混沌沌,转眼便会终老。” “臣知道既然得到了本不该得到的东西那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所以您不必担心臣会逃走,而且您也知道臣走不了的。” “你说的是没错。”和之前不一样,这次姜云志的话音刚落,李世民就接了上来。 “朕自认为见过了不少人,但这世间形形色色的人中都无法逃过那些欲望,怕是这么多年来也仅有一人能做到这样。” “朕不相信你会是第二个。” 李世民的话很是干脆,姜云志也很是惊讶,但他惊讶的并不是李世民干脆的语气,而是因为他说他见过不被欲望所束缚的人。 突然之间姜云志就有点儿跑题了,他倒是挺想见一见李世民说的这个人的。 “聋子说,点的爆竹不响。” “瞎子说,点的灯不亮。” “瘸子说这爆竹挺响,灯也挺亮,就是这平平淡淡的路走起来摇摇晃晃。” “这世间没有什么感同身受,人和人的悲欢并不相通,臣不知道您心中所想,您也不知道臣心中所求。” “其实若非祖母身体不好,那么臣应该会老老实实的耕种,娶上一房妻子,生养一双儿女,了却祖母的心愿,简简单单的过一辈子。” “而不是在这权利和欲望的旋涡中来回翻滚。” 这次,李世民没有直接反驳,因为他不得不承认姜云志说的有那么几分道理。 算是感同身受吧,因为他想到了那因为玄武门之事而唾骂自己的人们。 “跑题了,你还是说说你的想法吧。” 良久之后,也不知道是逃避,还是认输,李世民主动把话题扯了回来。 他没有说什么保证,但姜云志也没有追问,两人似乎是达成了无声的默契。 “其实很简单,想要解决您的难题那就只能让天下人都能为您出力,让哪怕是贫苦的百姓也有读书的机会。” “呵,你说的倒是简单。”姜云志才说了一点点,李世民就嗤笑出声。 但是姜云志并没有介意,也没有因此而受到影响。 “冲远公是孔圣的第三十一世孙,在这方面没有人比他更为正统,所以臣将那标点符号交给了他,不管是他一人也好,召集天下儒生也罢,只要能将那些典籍都解读出来。” “到时候,这天下典籍就有了一个固定的意思了。” “但是这不够。”这一点李世民在得知了标点符号的用处之后就猜到了,所以他并不惊讶。 “是啊,这并不够。”姜云志也点了点头,这话他没法反驳。 “其实就算是在臣的家乡也不是人人都能读得上书的,但这种情况不说是百不存一但也差不多了。” “你的意思是……”李世民的眼睛瞪大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知止而有得 等李世民离开军器监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已经到了大唐官员下班的时候了。 除了他和姜云志两人外,没有人知道他们在这军器监里都说了些什么。 姜云志坐在军器监监正的位置上,回想着方才他和李世民的谈话,脸上浮起了笑意。 伟人曾经说过: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 看了看门口的日晷,姜云志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在给这军器监的大门落了锁之后才转身离开。 其实他知道,想要解决李世民和他的困境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在后世经常看到相关类似的情结,说什么造纸术和活字印刷术就是利器,一旦动用就等于是直接撅了世家的根。 但其实并非如此。 人们常说知识是无价的,但在这个时代,这句话是存疑的。 如果说他无价,那么你大概需要付出全套典籍的钱,平均每本三百文左右;给老师束脩的钱,这个价格不一定;还有给老师的工钱。 所以总的算下来还是有价格的,不过这一切都要抛开出身、决心和形势的变化。 如果说他是有价的其实也不对。 这个时代没有标点符号,对那些典籍的理解经常有很多版本,大唐这个时代所盛行的自然就是被五姓七望掌握在手中的那个版本。 没有断句,那么老师教的是什么你学的就是什么,哪怕是教错了你也不知道。 所以说这知识有定价,但你能不能真正的学到就不一定了。 这个时代知识的载体是有价格的,书籍、纸张、笔墨都是需要钱的,但最最重要的东西却被世家和士大夫那些人掌握着,平民根本就得不到。 那就是对于典籍的诠释。 所以说单靠造纸术和活字印刷术就想要击倒五姓七望根本就不可能,百姓就算是买得起书籍和笔墨纸砚也学不到知识,在这里孔颖达就派上了用场。 作为孔子的第三十一世孙,他对典籍的诠释无论是对还是错都不会有什么人反对。 在这个盲目崇拜圣人的时代,孔颖达这个圣人后裔也有着其他人所没有的权威和便利。 但即便是造纸术、活字印刷术和标点符号依旧还不够。 既然是要学习,笔墨纸砚也不能少,笔可以用石墨做的铅笔,这算是勉强解决了。 有了铅笔,墨和砚就不需要了,纸是造纸术,这些就算是解决了。 然后就是照明。 小时候谁都学过凿壁借光,对于百姓们来说最重要的是生存,学习是在那之后的事情,所以对于白天做工的百姓们来说晚上才是学习的时候。 但是,灯油很贵。 所以说想要解决问题需要的其实是一整套的东西,造纸术、活字印刷术、标点符号、铅笔和照明,这些缺一不可。 但是! 即便这些都有了还是不够。 现在五姓七望的人可以说是占据了整个朝堂,不是或者背后没有五姓七望影子的官员少之又少,可能连一成都不到。 在这种情况下,一旦姜云志吧这些东西都推出来,哪怕是个傻子也知道五姓七望的地位即将不保,谁会傻乎乎的等着人家把刀磨利后架在自己的脖子上面? 所以到了那个时候世家是一定会奋起反抗的,这对于九成甚至更多比例是五姓七望组成的朝廷来说是一种致命的打击。 也就是说,还需要找到一个让五姓七望乖乖的躺在砧板上挨刀的办法。 以前姜云志对此毫无办法,但现在,他有了! …… 马车晃晃悠悠地出了长安城,在姜云志的思考中没一会儿就到了阿城。 还未到家门口,姜云志就听到了嘈杂的声音,这声音不是今天才有的,在昨天下午就已经出现了。 声音来自于工匠。 阎立本奉了李世民的命令来给姜云志修缮并且扩建院子,为的是襄城公主李娴的下嫁,毕竟就算是不建府,作为公主也不能委屈了。 现在工程还是属于初级的阶段,大部分都是在筹备材料,这里的材料基本上是单指木料。 在这个时代,除了院墙之外基本上是不会用到木材之外的建筑材料的。 不过后来被姜云志给叫停了。 木材制造的房子火灾隐患太高了,这也是为什么地炕这种冬天保暖神器并不在上层人士家里流行的原因,但姜云志却并不打算放弃。 房子可以用水泥和红砖盖,红砖很简单,水泥相对来说比较复杂,但也算不了什么。 姜云志的同年是在村子里度过的,村子是个小村子,有山有水还算不错,唯一的不好就是村东头有两个厂子。 一个是加工沥青的工厂,一个是弄水泥的。 沥青算是化工产业,这个就算是姜云志懂也弄不了,毕竟现在这个时代对石油的利用率太低了,就那点儿火油还是露天油田里弄的,少得可怜。 水泥就简单很多了。 这会儿阎立本带来的工匠已经换了一批了,不过都还是从将作监抽调的,长孙家也送来了一些,不过并不多。 人家家里是打铁的,这盖房子本来就不擅长,再加上人家还要负责盔甲武器这种朝廷的生意,能调点儿人过来帮忙已经算是给面子了。 本来姜云志想着去看一眼就回家的,毕竟到饭点儿了不是?但是他没想到刚下马车就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崔永志。 “看来,崔兄是得到了你们想要的回答了?” 走到崔永志身边,姜云志看着忙忙碌碌的工匠,语气平淡中带点儿上扬。 “这是自然,不过相比之下怕是姜兄得到的才是最多的吧?” 崔永志的目光没有转移,依旧是盯着稍远处那新修建的水泥窑。 “我得到的?崔兄别说笑了,这些世人趋之若鹜的东西对于我来说就是毒药。” “但是不管怎么说,姜兄你还是得到了他们最想要的不是?一个是皇室的再加上两个我们崔家的,这已经是齐人之福了啊。” “齐人之福?别各怀心思就好了。” “那怎么可能?虽然这是一种方法,但我们崔氏从来都之用最表面的。” 双方你来我往,看不见的刀锋若隐若现,但谁都没有中招。 “那么,我们合作愉快?”转过身看着崔永志,姜云志伸出了手。 崔氏,就是他让五姓七望乖乖躺在砧板上的办法。 包括崔氏自己!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荥阳郑氏 其实房子的建造并不是什么难事,但等这事儿到了姜云志身上的时候一切就都变了一个样子。 因为是首次使用水泥和红砖建造房子,所以多多少少的也会遇到一些问题。 红砖还好说,这就是一个煅烧的过程,只要找到合适的砖土基本上就等于完成了,剩下的就是慢慢去实验烧制的时长、温度等条件了。 真正有问题的是水泥。 相比于红砖,水泥要麻烦不少,所以姜云志前前后后实验了好几次,甚至连军器监的当值都少去了好几次。 不过好在军器监本就不是什么繁忙的岗位,火器署也是在部署而尚未开始,只要李世民不说什么也就没有人反对了。 姜云志和襄城公主李娴的婚事已经被公之于众了,没有人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去给李世民上眼药,那不是在找不自在吗? 如果真有,那么抛开这个人蠢不蠢不谈,这人的家世一定不咋地。 因为在这个时候哪怕是荥阳郑氏都没有站出来捣乱。 “说实话,我是真的没想到能成功……” 新房落成之日,阎立本这个将作监的监正也是过来了,不过这并不是他自己愿意过来的,而是被姜云志给叫过来的。 “毕竟是我自己要住的房子,我总不可能找一些不靠谱的办法吧?” 对于阎立本的反应姜云志只是笑了笑,这种反应他不是第一次见了,上次他在长孙无忌家的铁匠坊用浇铸法做出来滑轮组的时候长孙无逸也是这副表情。 对新事物的接受能力极差,差评! “说的倒也是。”阎立本也是笑了笑,只不过他的笑容和冯智彧不一样,他的笑容中都是嘲讽。 那是对他自己的。 “现在这房子也完成了,人您就带走吧,不过要记得暂时不能放他们回家,要把这事儿告诉陛下才行。” 看着那边的工匠们在庆祝之时还带着不可思议的样子,姜云志多少有些习惯了。 什么都要保密,不过这些人都是将作监原本的工匠,下场倒不至于像弘义宫那群制造火药的工匠一样。 “陛下?你的意思是……”阎立本犹豫了一下,但很快就想到了什么。 他的反应并不迟钝,不然的话也不会和长孙无逸这种二流子共事这么长时间而没闹任何矛盾。 姜云志这话一出口他就多少猜到了一些。 “嗯,诚如您所见,这红砖和水泥都是建筑用的,而且建造起来比用大石头不知道快了多少,就算是有损毁也不怕,修复起来很是简单快捷。” “这东西以后是会有很大的用处的,还是交给陛下吧。” “就当是……我给襄城公主的聘礼吧。” 说罢,姜云志转身离去。 新房只是刚刚完成罢了,还需要时间让水泥干透,而且就算是干透了房子内部还是需要用水泥抹一遍的。 对于那个自己还未曾见过的未婚妻,好感谈不上恶感也没有,不过既然是既定的事实那就没有反对的空间。 就算是姜云志不愿意也是不可能的,因为以他现在的处境来说他根本就没有开口的权利,更何况如果抛开各方利益而单说婚事的话他并不反对。 襄城公主是初唐时期少有的名声比较好的公主了,比她还出名的可能也就只有李世民的嫡长公主,长乐公主李丽质了。 况且就算是什么都不谈,单说李娴在知道自己要出嫁之后选择不建府这事儿就给了姜云志很大的好感。 这个时代的规矩实在是有些不近人情,驸马和公主不只是夫妻关系还是君臣关系,更扯淡的是驸马的父母在见到公主的时候也要行礼。 说好听点儿是驸马,说难听点儿那就是上门女婿,这也难怪唐初的公主名声都不怎么地了。 男人和女人其实都是一样的,男人在有权有势之后容易犯错,女人也是如此。 其实一直以来姜云志都是属老牛的那种,你甩两鞭子他就走两步,但要是你不着急的话他绝对是一个屁都蹦不出来。 从开始到现在,不管是对局势的看法还是那些对这个时代来说是新鲜玩意儿的东西,姜云志都是在李世民的另类催促之下才拿出来的。 说白了就是需要新的功劳来保证他的安全,所以每次他都是等到了不得不拿出来的时候才会掏出来。 但这次不同,这次是他自愿的,也是主动的,算是给李世民,也给襄城公主李娴的一份谢礼。 正如他对阎立本说的那样,是给襄城公主的聘礼。 不过至于以后是个什么样子他就不会管了,因为他已经把配方和方法都教给工匠了,事情也甩给阎立本了,以后那就是李世民自己的事情了。 “奶奶,咱么吃饭吧……” …… 与阿城的井井有条相比,长安城内就有些乱七八糟的了。 “我不过是个太常卿罢了,我还能怎么样?” 太平坊,太常卿府内突然爆发了一阵争吵声。 “大哥,现在事情已经产生变化了,或者应该说从姜云志的出现开始我们就不再掌握主动权了。” 郑元寿看字自己面前的那个男人,苦口婆心。 “大哥,时代变了啊。” “以前,或者应该说我们一直都掌握着这天下绝大多数的东西,粮食、财物以及人脉皆是如此,所以前些年我们才敢公然扶持窦建德他们,但是现在呢?” “那些新出来的炮弹和一窝蜂火箭的威力你没有见过,但是我见过!” “这些东西的出现代表着以后的战争不再是靠着士兵数量和粮草辎重就能够胜利的了,这就好比我们正拿着木棍,但人家拿着精铁制造的长剑!” “再者说了,就算是我们可以像前些年那样做的一样故技重施,但师出无名啊!” “李世民的名声的确不好,但前段时间他才刚把颉利和突利的联军赶走,甚至可以说是大胜,现在正是他得势的时候,我们能有什么理由?” “你知道的,百姓可不管这些。”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过年的习俗 或风或雨,或乱或稳,这武德九年也算是走到了尽头。 在大唐,年三十的这一天是一切正常的,官员在过年的时候会有五天的休沐,也就是放假,但那是从初一开始的,到初五结束。 是以,刚开始的时候姜云志甚至都没发觉已经过年了。 “这是什么?” 看着红菱带着下人忙里忙外的,姜云志好奇的发问。 红菱的手中拿着两个小牌子,而其他的侍女下人都在忙活着清扫屋里屋外,在听到姜云志的话后也是都停了下来。 “志郎,今天是大除了,该挂仙木了。”红菱指挥着下人们继续干活,她则是给姜云志解释着。 郎,和郎君不一样,这是古代女子对自己家男人的称呼,而且仅限于妾室以及其他和主家有过那啥关系的才可以。 正房夫人对自家男人的称呼是夫君,小妾则没这个资格。 “仙木?”姜云志没有经历过这个,有些不太明白。 红菱也没有惊讶,因为穷苦人家一般来说很少在这方面有讲究,所以红菱也没有多想什么。 而且这所谓的仙木其实就是桃木,只不过是被切割成了木牌,在上面分别写上了“神荼”和“郁垒”。 传说神荼、郁垒是兄弟俩,他们“性能执鬼”,居住在桃树下,这就是这个习俗的由来了。 至于普通人家顶多也就是挂个桃树枝罢了。 “嗯。”听了红菱的解释之后姜云志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入乡随俗吧,况且这些也就是个形式罢了,对于他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 “对了志郎,柏叶酒奴已经准备好了,明日传座需要邀请的人志郎可否定好了?若是定好了那奴就提早准备拜帖。” 柏叶酒其实就是屠苏酒,春风送暖入屠苏的屠苏就是这个,至于传座就相当于后世过年串门儿,只不过在这个讲究的时代多了一套递拜帖的程序。 “唔……”姜云志皱着眉扶着下巴,他有些犹豫。 红菱也不着急,就静静的站在旁边等着。 她现在连个小妾都算不上,是和下人在同一个等级上的,只不过这家里谁都知道她未来是要上姜云志床的,所以都对她很是客气。 若是出了这个家她就什么都不是了,顶多就是有人看在姜云志这个名字不对她胡来罢了。 “这样吧,之前跟我交集比较多的那几家的郎君你都记得么?” 简单的想了一下,姜云志做了个决定。 这就是相当于后世的拜年社交了,他不必也不能去和太多的人交际,但现在关系比较好的那几家还是要走动一下的。 “奴都记得。”红菱福身。 “就那几家吧,其他的灯再说。”姜云志摆了摆手,把这事儿交给了红菱。 红菱会写字,这算是个意外之喜,要知道这个时代会写字的女人可能不少,但那都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像红菱这种出身的人会写字的实在是不多。 青楼的花娘有不少会读写的,但那都是汉人花娘,像红菱这种西域过来的还会写字那真的是难得了。 姜云志猜想这可能是醉春楼培养的吧。 不过也算是合适,正好他不会写繁体字,所以一般在需要写字的时候都是他说红菱写的。 当然了,这也就仅限于那些不重要的事情,若是和公事相关的方面他还是会自己处理的。 现在他也在努力的学习这方面的东西,可能是受益于这个十二岁的身体吧,大脑正是最好用的时候,学起来倒是不慢。 吃过早饭,姜云志早早的就出门了。 和后世不一样,大唐的官员在年三十这一天还是需要当值的,而且除了当值到中午之外,晚上的时候还要进宫。 按照惯例,皇帝会在除夕,也就是大除的晚上宴请群臣,共同跨年。 整的挺洋气的,还跨年。 一如既往的坐着马车进了皇城,把马车留在驿骝马坊,然后徒步去了军器监,只不过今天和以往不太一样了。 一进军器监,姜云志就看到了长孙无逸这货。 “你胆子是真的大,这军器监你也敢随便进来?”姜云志开口吐槽。 其实倒也没什么,这军器监晚上是要落锁的,落锁之后的钥匙则是由千牛卫保管,所以长孙无逸虽然是进来了但也就是进到了院子里,里面的东西别说摸不到了,看都看不着。 这个时代的窗户都是用麻布糊的,可不是玻璃也不是电视剧里那沾点口水一捅就破的纸,长孙无逸根本就连屁都看不见。 “今儿个这是咋了,是我起来早了还是你起来晚了?怎么你到值的时间比我还晚?” 难得比姜云志早一次,长孙无逸阴阳怪气了起来。 除了制造一窝蜂火箭那会儿长孙无逸的肾上腺素飙升让他作息混乱之外,姜云志到值时间都是按时的,而他总是晚一会。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要是没事儿的话我可让门口的千牛卫把你扭送去陛下那里了啊。” 看着千牛卫打开了军器监的大门,姜云志率先一步进去把桌上的东西收了起来。 那都是些图纸,都是他准备的东西。 这些东西是逃不过李世民的眼睛的,姜云志知道自己在这军器监画的、做的任何东西要不了当晚就会送到李世民那里去。 但长孙无逸不行。 “喏。”长孙无逸也不生气,从袖袍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沓子拜帖扔到了桌上。 “这是明个儿传座的拜帖,都是你认识的人,而且我也就只能给那几家传话,别的不行。” “我就不去了。”看着桌上零零散散的拜帖,姜云志摇了摇头。 “你说啥?”长孙无提愣了一下,然后一脸怀疑地问道。 “你急什么?”姜云志翻了个白眼。 “我是想我那新府不也落成了么,这正好又赶上新年,就想着让你通知一下那几家,要不明儿个就去我那新府上吧。” “吃的东西我来准备,让处默家里带点儿酒就行,外面买的酒太糙了。” “我还以为你真不去了。”长孙无逸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成,不过我只能保证给你通知到,具体的决策还是要那几位决定的。” “这个我知道。”姜云志点了点头。 长孙无逸就是个二流子,他没那个本事帮程咬金等一众人决定事情。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皇宫夜宴 送走了长孙无逸,姜云志又把方才收起来的图纸都摊开,拿着从长孙家铁匠坊里弄来的石墨就开始写写画画。 要说这素描还是石墨这种东西好用,简单的3D画法也能用的出来,姜云志现在倒是会用毛笔,用得也还算是熟练,但在画图纸上他还是喜欢用石墨。 因为也不着急,再加上也到了年关的最后一天了,姜云志这一上午也是慢慢的墨迹了过去,待到中午下班的锣声响起的时候他也把东西都收了起来。 他准备进宫一趟。 穿过熟悉的长乐门和恭礼门,在路过门下省的时候还跟长孙无忌打了个招呼,然后姜云志就被内侍带着直接去了立政殿。 “臣,姜云志,见过陛下,见过皇后。” 在立政殿就意味着李世民不忙,如果是忙的话应该是在甘露殿,所以姜云志也是在内侍通报过之后就进了殿。 “你进宫来的次数虽然不少,但这主动的还是第一次,怎么,是有什么事儿吗?” 正值晌午,李世民正吃着饭呢,只不过吃的也是比较简单。 “回陛下,明日就是新年,按照民间规矩有传座一说,臣想让您去一趟阿城,去臣的新府上看看。” 姜云志低着头,来的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倒也没有什么害怕的情绪。 “哦?给襄城的新府建成了?你这意思是让朕去验收一下?” 看起来李世民的心情应该是不错,在说这话的时候都带上了一丝丝的调侃之意。 “陛下又何必装作不知道?阎监正的折子早就该递到您手上了吧?那些个工匠想必陛下也都安排好了。” 李世民一准是有点儿社交牛逼症,在没什么正事儿或者他心情好的时候完完全全就是个自来熟。 不仅喜欢直接称呼别人的名或者字,就连语气动作都有些像是寻常的朋友那样。 “看样子你是都想好了?”放下了手中的粥碗,李世民的语气有些上扬。 水泥和红砖的事情他自然是早就知道了,不过他并没有着急,因为现在明面上还有一个崔氏在虎视眈眈。 若是他伸了手那就给了崔氏理由了,所以他一直都在等。 “要说臣的话那自然是早就想好了,主要得看陛下您有没有想好。” “朕也想好了。”姜云志的话音刚落,李世民就接了上去。 “这东西还是你收着吧,那些工匠朕也都调拨到你的名下,等朝廷需要用的时候就以采买的方式从你这里购入,虽然价格不会很高但最起码让你能有得赚。” “除了要供给朝廷之外,在闲暇之余你若是用作出售朕也不会干涉,只要保证制作的方法别流传出去就行了。” “现在你虽然有官职也有爵位在身,但光凭着那点食邑和俸禄可不够,这就算是给你的一点儿好处吧。” 李世民的语气很是轻松,让人听起来感觉还是比较舒服的,最起码姜云志没从这语气里听出什么不太好的信息。 “陛下这是怕襄城公主下嫁之后受苦么?若是如此的话那陛下完全不必担心。” “哦?看起来你是有所准备了?”李世民挑了挑眉,和他身边的长孙皇后对视了一眼。 “不是臣自大,而是以臣心里的那些东西来说想要赚点钱还是很简单的,只要陛下允许。” 姜云志不动声色地给李世民下了个软钉子,而且是那种一看就知道但是不得不接受的软钉子。 在名义上,大唐的朝廷以及官员是不能经商的,因为有与民争利之嫌,但实际上基本上有点儿权势的都会在商业上有些涉及,只不过不是直接的罢了。 通常都是培养一些人让他们去干,这样一来既不会有与民争利的说法也不会有参与商业的嫌疑。 在这个时代,商业是很受歧视的,是三教九流之中下三流的存在。 这个下三流可不是后世的那个意思,只是人们把各行各业分成了九类,有上三流、中三流和下三流的说法。 还有个称呼就是下九流。 虽然李娴不是嫡女,但怎么说也是个公主,而且还是庶长公主,嫁出去之后虽然也有俸禄和食邑,但皇室嘛,大家都懂得。 而且从绝大多数女儿都陪葬昭陵这事儿来看,李世民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儿奴,肯定不忍心让自己的女儿受苦,哪怕只是他认为在受苦。 所以说姜云志这话其实就是在通知李世民:我没啥家底儿,现在的军器监监正又是个清水衙门,为了让您女儿不受苦我可得在商业上插上一手了,您做好准备。 李世民还能说什么呢? 他本来就是个女儿奴,对姜云志这个人又极为重视,要知道若不是嫡长公主长乐公主李丽质还年幼的话,怕是姜云志将会成为嫡长公主的驸马。 之所以最后是李娴这个庶长公主单纯就是因为没法子,按照当时的情况来说如果他不下手的话五姓七望就一定会下手的。 本来他就对自己的女儿和五姓女打擂台没啥信心,又怎么可能比五姓七望慢上一步?所以他宁愿接受崔氏的条件也要把姜云志这个人给拉住咯。 “那你说说看你都准备了什么,先说好,粮食方面不行,这事儿还是你告诉朕的。” 李世民看似是来了兴趣,实则是在给姜云志提个醒儿。 “这个您放心就好了,臣肯定不会在粮食这等重要的东西上动手脚的,而且也不会干与民争利的那些寻常买卖。” “怎么,对朕还保密?”姜云志的话看起来很得体,但实际上却没告诉李世民他要干什么。 “这个臣就不说了,因为说不太清楚,待到明日您到臣的新府上一看就知道了。” 姜云志能怎么说?他做的哪样东西不是超出李世民认知的?这种有着巨大鸿沟的沟通还真不太好弄。 “哦?那朕明天倒要去看看了。”李世民的兴致是彻底被勾了起来。 “观音婢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虚伪的宴会 在唐朝,大过年的也宵禁,这是姜云志怎么也没想到的。 在他的心中,除夕和春节依旧是最大的节日,但在这个时代却不是,最起码这除夕还要宵禁,但元宵节,也就是上元节是全年唯一一天不宵禁的日子。 在除夕的这天,朝廷的官员算是个例外。 酉时的最后一刻钟,姜云志乘着马车,跟着大部队从朱雀门的方向进了长安城。 这会儿已经宵禁了,如果不是从朱雀门的话他进不来。 今天是唯一的一天例外,因为李世民要宴请百官。 其实姜云志觉得这种所谓的宴会没有啥好参加的,这其实就是个社交场合。 皇帝要彰显自己亲近大臣的好君主形象,而百官则是巴结讨好自己所招惹不起的势力。 因此,姜云志真没觉得这个场合有什么意思。 当然了,这只是他这么觉得的,在场的人中可以说是九成九以上都是乐在其中的,而且这种所谓的宴会也有它存在的意义。 不过对于姜云志来说,这种意义就不是很大了。 现在朝廷中的势力划分基本上已经结束了,哪怕是那属于李世民的那个贞观时代还未到来。 整体上是以五姓七望……哦不,现在应该说是五姓六望,因为崔氏已经不能算作是那其中的一员了。 整体上是以世家为大头,这部分的势力要站到七成以上,其次就是以李世民为核心的保皇派,哪怕是有崔氏这个不确定因素加入,现在也不过只能占据三成不到的势力。 其余不到一成的人是属于墙头草的那种,谁都攀不上但又谁都惹不起,只能是谁说话他就附和,若是吵吵起来他就默不作声的那种。 这又不是后世的集团股东投票,类似于散户或者小股东的存在对于这个朝堂来说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 “怎么,不太适应?”柴绍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或许不能叫酒杯,而是应该称之为觥。 “是有一些,毕竟以前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姜云志很是干脆的点了点头。 他以前也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就算是公司年会也没有如此泾渭分明的势力划分。 “习惯就好了,其实我也觉得这种宴会的意义不大,但毕竟是陛下牵头的,还是要来的。” 柴绍直接在姜云志的旁边坐了下来,言语上也没有遮遮掩掩的意思。 “对了,之前让明岸给您捎的口信您收到了吗?拜帖也应该送到您府上去了才是。” 既然是宴会那就不能干坐着,更何况人家柴绍都过来了,姜云志也不能把人家晾着。 “都收到了。”柴绍点了点头。 “本来还想趁着这次机会让你带着你祖母去我家坐坐呢,但看你这样子是有事情要说啊。” “嗯,是有一点,而且以后可能还需要您的帮忙。”姜云志点了点头。 “哦?”柴绍有些讶异。 要知道,从姜云志崭露头角到现在,除了在那一千七百亩地和封邑的事情上之外,他还从未说过找人帮忙这种事情。 “弄了一些小东西,不过用处倒是挺大的,虽然和火药完全是两个东西,但在意义上来说可能并不亚于那个。” 柴绍和他的关系最近,所以姜云志也是多少透露了一点。 而且,姜云志感觉这水泥的事情最终是会落到自己头上的,今天白天看李世民的样子以及说的话可能是不太会掺和到这里面来,不然的话就会给崔氏可乘之机。 他自己可没把握能扛得住荥阳郑氏的攻势,到时候还是找个能挑大梁的人来才好。 长孙无忌家中有铁匠坊,再多的话就可能顾及不暇了,柴绍和长孙无忌都是李世民最亲近的人,一个小舅子一个姐夫,关系是差不多的。 所以,姜云志就把心思放在了柴绍这边。 虽然是找人来挑大梁的,但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对于姜云志来说可能是手握重宝的小孩子,但对于柴绍来说就不算什么了。 更何况背后还有着李世民的撑腰。 “这么说,谜底就在你的新府中了?”柴绍挑了挑眉,他大约知道是什么事情了。 虽然他知道的不如李世民那般详细,但只要他想知道还是多少能够得到一些消息的。 “怎么样,您有兴趣吗?”姜云志笑了笑,举起了酒杯。 “这不算是个小买卖了,若是成功的话收入可是源源不断的,到时候也能给令武留下一些家底儿不是?” “我觉得挺好。”柴绍也笑了,举起酒杯和姜云志碰了一下。 “怎么,你俩都谈好了?” 姜云志和柴绍二人刚喝完杯中酒,长孙无忌也凑了上来。 他的消息要比柴绍灵通很多,这不是说他们两个人的实力差距很大,主要是因为长孙无忌这边有长孙无逸那个二流子在。 “怎么,您也想掺和一份儿?”姜云志笑了笑。 “倒不是小子不不愿意,这利益大得很再多几个分的也没什么事儿,不过您家里已经有要负责的东西了,我们介不介意倒是次要的。” “现在的事情就已经够我忙活的了。”长孙无忌摇了摇头。 “陛下正准备升任我为尚书左仆射,我正为此头疼呢。” 历史上的长孙无忌是在进入贞观的时候,也就是贞观元年的正月就被李世民任命为尚书左仆射了。 按照大唐的官制,朝中一共有三个相当于宰相的官职:尚书左仆射,中书令,尚书右仆射。 虽然都是宰相,但也有高低,以左仆射为首,中书令为次,右仆射最后。 历史上的长孙无忌只当了两年的左仆射,后来就是由最著名的房谋杜断以及魏徵构成了大唐的三相:房玄龄为左,魏徵为中,杜如晦为右。 长孙无忌的左仆射是自己辞掉的,他是以自己是外戚,权力不好太重为由放弃了左仆射的位置。 这倒是合情合理的,本身他就任左仆射就被人说是跟裴寂一样,辞掉了反倒是好事儿。 要说这裴寂那可以说是个典型了,典型的没才能,但站队站得又早又对,所以最后成了李渊的左仆射。 长孙无忌的实力是有的,但以他和李世民的关系还是容易被人说闲话。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秦琼来了 “这个您想要推掉怕是不太可能的。”姜云志笑了笑,对着长孙无忌举起了酒杯。 人家毕竟是升官儿了,虽然有点儿害怕流言蜚语,但毕竟是好事儿,总不能哭丧着脸不是? “不过啊,到也不是没有办法。” “嗯?”姜云志的最后一句话让长孙无忌与柴绍同时看向了他。 “我知道您是担心怕人家说您是外戚,掌权太重影响不好,但陛下是个重情义的人,跟着他打天下以及……那事儿的人都不会亏待的。” “您本就是属于亲上加亲的那种,所以想逃肯定是逃不掉的,不过当一段时间,等陛下冷静冷静,您就以外戚的理由去跟陛下说说。” “陛下也是注重名声的,所以他应该会同意的。” 长孙无忌的担心柴绍也有,甚至姜云志也有,不过却不是现在。 站在局外人的角度来说这个问题很容易解决。 可能上天真的是公平的,李世民取得了玄武门的胜利,但迎来的是连续四年的天灾,而且还有影响范围极大的蝗灾,但同时上天似乎也给了他补偿。 贞观初期的人才是真的不少。 文有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魏徵、虞世南等等,武也有李靖、柴绍、程咬金、李勣等等等等。 这还不算,后续更是还有马周、薛仁贵等这种后起之秀。 所以说,想要长孙无忌抽身还是很容易的,毕竟这个时代并不缺能够替代他的人。 长孙无忌也是不笨,而且他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现在只是惊讶于姜云志小小年纪在奇技淫巧上有心得也就罢了,在这种事情上也能看得这么开。 举起了手中的酒杯,长孙无忌和姜云志碰了一下。 “好了,我们就不耽误你了。”饮尽杯中酒,长孙无忌拉着柴绍站起了身,向姜云志投去了一个暧昧的眼神。 姜云志一脸的懵逼。 他有些懵,不知道长孙无忌说的耽误是什么,更不知道长孙无忌和柴绍那暧昧的眼神指的是什么。 不过很快就有人给他解答了。 “早就想见见小先生了,但小先生一直是忙得很啊,现在可算是有这个机会了。” 一个中年男子坐到了姜云志的身边,一点儿没有初次见面的感觉,反倒是像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 “小子是晚辈,不知道阁下是……” 看着面前的中年人,姜云志不能说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他肯定自己在上朝的时候见过,但他并不知道这人的名字。 “哈哈哈,你不知道也正常,我叫崔成明,是永志的父亲。” “原来是崔伯父,小子失礼了。” 听了男人的自我介绍,姜云志立马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崔永志的父亲,那就是崔氏如今在长安最大的人了,可以说是属于那种不是家主但超过家主的人。 姜云志曾经听长孙无逸说起过,说着崔氏的主要人口都在祖地,只有符合出仕条件的年轻人才会到长安来,所以这崔氏也就相当于是有了两个当家的。 一个是在祖地管理家族的,也就是当初与崔永志一起去找姜云志的那个崔永和的父亲,而崔永志的父亲崔成明就是在长安做主的人。 可以说在决策上,崔成明可能比家族里那个名义上的族长做的更多。 但这只是清河崔氏的,博陵崔氏现在的势力不是很大,不过好在两家的关系比较紧密,基本上都是同气连枝的。 就像这次,和姜云志接头的是清河崔氏的崔永志和崔永和,但是崔婉莹和崔婉凝则是博陵崔氏的。 “之前老夫跟陛下谈过,决定也做下了,你应该知晓了吧?” 似乎是有些着急,崔成明想要确认姜云志的想法。 “这个陛下与小子说过了。”姜云志点了点头,给了个肯定的答案。 这事儿他的确是知道,李世民也的确是跟他说过。 李世民和崔氏商议的结果就是姜云志尚襄城公主李娴,同时要纳崔婉莹和崔婉凝为妾。 但是! 崔婉莹和崔婉凝永远不能扶正,就算是李娴无所出,她们二人所出的子嗣也不得继承姜云志的爵位。 也就是说崔婉莹和崔婉凝的孩子有继承权,但只能继承家产这些,最重要的爵位是没有资格的,哪怕是李娴无所出也不行。 事实上,按照唐朝的规矩妾室其实是不能扶正的,也就是说妾就是妾,永远都不可能成为正妻。 若是扶正妾室,那么按照唐律就要流放一年半。 但实际上很少有人去管这些,朝廷也不愿意介入,毕竟能纳妾的都是家里有钱的,这个时代商人本就贱业,肯定不敢冒大不韪去扶正妾室。 能干出来这种事儿的都是些官员,不过也很少就是了。 这样一来双方就算是达成共识了,李世民把姜云志拉倒了他这边来,而崔氏要的就是一个关系,为的是以后能得到火药。 明面上他们得不到,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在以后长久的时间里慢慢的去运作。 崔氏想的很简单,就是通过暂时的和解来缓和关系,等以后他们得到了最为重要的火药之后就会帮助李世民打压其他的世家。 而到了最后,崔氏就会接收其他世家倒台之后的参与力量,到那时,有了火药的崔氏就可以再次处于“铁打的王朝,流水的世家”的位置。 “我们毕竟不占主动,所以在你跟襄城公主大婚之前婉儿和凝儿暂时不会搬过去,等大婚之后她们俩就会过去了。” “到时候,我们也可以说是一家人了。” 听着姜云志确定的话,崔成明立马做出了一副亲热的表情,让姜云志有些反感。 在这个时代,妾室的地位其实和下人差不多,所谓的一家人倒是勉强能算得上,不过也就那样罢了。 跟正妻没法比。 所以现在的崔成明多少有点儿刻意了,让姜云志多少有些作呕的感觉。 不过没等姜云志回话,一道让他感觉头皮发麻的声音响起。 “禀陛下,翼国公来了。” 看着上来禀报的内侍,姜云志身上的鸡皮疙瘩慢慢消退,他还是有些不太适应。 “哦?叔宝来了?”李世民猛然站起,高兴之情溢于言表。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贞观,我来了 随着太监尖利的声音,秦琼从殿外走了进来。 “臣,见过陛下。” “快起快起。” 李世民快走两步,亲自把秦琼扶了起来,高兴的情绪溢于言表。 “叔宝的身体怎么样了?” “多亏了云志的药,臣现在已经好多了,虽然偶尔还会有精力不振的情况,但相比于以前好了不知道多少。” 说着秦琼把目光投向了姜云志,他所说的话连带着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向了姜云志那边。 “秦伯伯说笑了,小侄给您的那可不是药,只能说是一些补品和吃食罢了,您可不能给我带高帽子啊,我都不知道您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云志笑意盈盈,但嘴里的话可以说是相当谦虚。 但实际上也确实是如此。 血液病的分类多得很,哪怕是之前姜云志给秦琼的那些东西起了作用也不能说明秦琼是哪一种病。 如果换成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医生,那可能现在就已经可以确认秦琼的病症到底是什么了,但很遗憾,姜云志不是。 “不管怎么说,云志你说的那些都很有效果,若不是你的话我也不会这么快就好起来。” 秦琼是个武将,性格也更偏向豪爽一点,之前的他只是因为生病的原因有些有气无力罢了,现在恢复了不少,以前的性格也就回来了。 “秦伯伯又说错了。”姜云志摇了摇头。 “您自己也说了,您的身体只是好转了而已,再加上小侄并不能确定您的病症到底是什么,所以只能说是暂时好转了而不能说是痊愈了。” “以后您还要多加注意才是,该吃的那些东西一定不能断,除非有朝一日能够确定您痊愈了才可以。” “好好好。”秦琼笑着答应,给人一种长辈对晚辈的关心时那种无奈的感觉。 “那伯伯就敬你一杯,感谢你给伯伯送来的那些东西,不然的话伯伯我现在怕是还在床上躺着起都起不来呢。” “不行哦。”姜云志又摇头。 “小侄都说了您的身体还没好,酒是万万不能沾的,就连荤腥都要少吃。” “哈哈哈……” 看着姜云志这明明是十二岁的样子但却对这秦琼不断的唠叨和叮嘱,所有人都笑了起来,不过这些笑声中的含义就有些不同了。 有善意的,也有…… “好好好,今日叔宝你就以茶代酒如何?”李世民大笑不止,拉着秦琼就入了席。 秦琼一来,席间的气氛明显变了不少。 亲近的一方大多都是高兴的表情,因为秦琼的“康复”对他们来说也是一大助力,毕竟李世民对秦琼的重视谁都清楚。 如果李世民对秦琼的态度是无所谓的话,那么后世也就不会留下来所谓门神的说法了。 至于另一方的人嘛…… “现在有了翼国公,看来云志你的未来是一片坦途啊……” 崔成明很会顺杆爬,对姜云志的称呼“顺便”的就换成了更加亲近的云志。 “其实倒也不见得了。”姜云志虚情假意地推诿着。 “我与翼国公的关系一般,这所谓的治病其实就是个名头罢了,正如我所说的,对于翼国公的病我的帮助不大。” “但是再怎么说也是你出手之后翼国公的病才有所好转的啊。” 崔成明似乎并不想放弃。 “之前翼国公就一直在卧床,有些时候甚至连神志都不是很清楚,宫中的御医不知道去过多少次了,但都毫无办法。” “若不是云志你帮忙的话怕是现在……” 崔成明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后面的话实在是很犯忌讳,尤其是现在秦琼还在场的情况下。 姜云志摇头笑笑,没有再说话。 其实崔成明的想法他懂,无非就是要拉紧一切可以用的关系,这也说明了崔成明是有多么的急切。 对于他来说,可能最重要的就是荥阳郑氏压他们的那一点,他迫切的想要改变这种局面。 所以,他才冒着所有世家都不认同去和李世民联合。 要知道,历史上所谓的禁婚家就是因为李世民不满意五姓七望不带他玩儿才搞出来的,这也说明了当时的五姓七望是有多看不起李世民这个身具胡人血统的皇帝。 或许,如果不是姜云志的出现,如果不是姜云志搞出来了火药,如果不是火药能让世家再无稳定的底线,崔氏也不会这样做。 其实现在五姓七望和李世民的关系大抵有点儿像两个国家,一个国家经济实力和武装力量都属于顶流,有钱又有人才,而李世民就只有一样相当于原子弹的武器。 就是这样的一个武器打破了一直以来世家心中的平衡,也让崔氏最终倒戈。 不过姜云志清楚地知道崔氏并不是诚心合作的,他的目的并不是和李唐皇室站在一起,其内心的想法还是世家的想法。 现在的虚与委蛇不过是为了日后能够更加强大罢了。 宴会因为秦琼的到来达到了一个小高潮,不过这个小高潮很快就平息了,毕竟大家敬一圈酒表示一下就好了,秦琼今天能来更多的是一个显现性的作用。 姜云志觉得这是李世民提前安排好的,他对秦琼的病症那么重视,宫中的御医基本上每天都要跑一遍翼国公府,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秦琼已经好转很多了。 之所以今天让秦琼来,可能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告诉某些人罢了。 宴会一直持续到了子时。 在这个时代,子时,也就是半夜十一点被认为是新的一天的开始,也就是说从子时开始就是新的一年了。 而这一年有个名称,叫做贞观元年。 和后世那种宴会一样,在时间走到子时的时候李世民这个“领导者”站起来,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然后祝愿了一番就领着大家一起喝了一杯。 然后,所有人就都准备各回各家了。 跟熟悉的几个人一一打招呼告别,姜云志抬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贞观,我来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钱 对于应付宴会这种社交场面姜云志一直都不是很在行,对于他来说更适合的还是通过生活和娱乐交友。 这种宴会的刻意性太高了,让他感觉到的就只有心累而已。 回到家后他就在红菱的侍候下更衣睡觉了,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因为从正月初一开始到正月初五都是休沐,所以姜云志也是难得的睡了个懒觉,一直到被红菱给叫醒。 “志郎,你该起来了,你昨日不是说邀请了长孙将军等人来家里传座的吗?” “嗯。” 常年的工作让姜云志没有什么赖床的习惯,虽然不能做到闹钟响起立马就起床的地步,但他一般也不会在床上墨迹超过五分钟。 起床穿衣、洗漱,姜云志也慢慢习惯了这种有人服侍的生活,毕竟这是绝大部分的人都享受的。 由俭入奢易。 吃过了早饭后等了一小会儿,大约是在辰时过半的时候长孙无忌带着长孙无逸第一个来了,然后就是柴绍、程咬金、尉迟恭这些个武将,而秦琼则是这些人中最后一个来的。 说实话,姜云志本来是没有邀请秦琼的,不是关系没到位而是考虑到秦琼的身体因素,但今天早上柴绍特意去找了秦琼。 就在一干人等闲聊的时候,有一个本不属于这个利益团体,也不应该在此时来的人来了。 崔成明。 没错,这是姜云志邀请来的。 当崔成明来的时候现场的气氛凝滞了一瞬间,不过很快就恢复了,但是仍旧能感受到一丝丝与之前的不同。 姜云志没有解释,而是在静静等待着最核心的人到来。 李世民。 “见过陛下。” 等李世民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不约而同地朝着李世民行礼。 “哈哈,看来人都到齐了啊。”李世民微笑着看向众人。 “就等您了。”姜云志微微躬身,朝着门口的方向做了个请的姿势。 “那好,我们就去看看云志给我们准备了什么样的惊喜吧?” 说罢,李世民带头朝着门口走去。 其实但凡是今天能来的都知道大概的目的是什么,哪怕是崔成明这个原本的局外人也不例外,只不过相比于李世民来说他们知道的情况比较粗糙。 新府的选址地点离那原本属于长孙无忌的旧庄子不远,大约也就百十步的距离,众人在来到姜云志家里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只是没到跟前看不太清具体的细节罢了。 而这次在走近了之后众人也是发现了这座宅邸的不同之处。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吗?”李世民抚摸着墙壁,感受着墙壁那粗糙的手感。 “嗯,制作不算很麻烦,凝固之后虽然不抵青石,但也相差不多了。” 姜云志说着示意旁边不远处的一个水泥墩子。 “知节,试试看?”李世民立马就明白了姜云志的意思。 “没问题!”程咬金立刻走上前,抽出了旁边千牛卫随身佩戴的胯刀。 叮~! 铁制的刀砍在水泥上的声音并不好听,姜云志不太喜欢。 程咬金并没有因此而停止,毕竟想要考验所谓的性能的话这还是不够的,随后他又用了弓箭、马槊等兵器,最后甚至还试验了姜云志特意准备的大铁锤。 在这样的摧残之下还想要保持完成是不可能的,但即便如此也只是掉了大概三五公分左右的墙皮罢了。 “陛下感觉怎么样?”姜云志走到了李世民的身边。 “像这样的创伤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只要用这水泥修补一下就好了,只要天气晴好基本上两天也就看不出什么了。” “还不错。”李世民点了点头,但看不出来特别惊喜的样子。 这也难怪,在李世民看来这东西的性能主要是得看对投石车抛掷的大石块和攻城木的效果,但这个水泥墩子太小了,根本没有办法进行试验。 旁边姜云志的新宅邸倒是个现成的实验对象,但这毕竟是给姜云志和李娴成婚用的,而且墙体的厚度也不达标,不可能拿来做实验的。 “陛下其实关注错了地方,这东西的好处主要是在于修建方便,毕竟这不需要用到那种特别大的石块,这能极大地节省时间、降低难度。” “其次就是修补方便,这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 李世民闻言点了点头。 的确,他之前之考虑了强度问题,忘记了这些东西。 “这只是其中之一,另外一样东西还请陛下移步院内。” 姜云志没有在这上面拖沓。 水泥和红砖是很重要,但对于眼下的大唐来说却并不是最重要的,大唐还有更重要也更着急的事情亟待解决。 所有人都跟着李世民的身后进了院子,而姜云志则是把众人一路带到了前厅。 这是个三进制的院子,有前院、中院和后院之分,姜云志就是把人待到了前院的会客厅里。 啪嗒。 姜云志挥了挥手,几名千牛卫走了出去,顺便带上了门。 “这是?”李世民走到了窗前,摸着窗户上本该是麻布的地方。 “这是琉璃。”姜云志开口解答。 琉璃,也就是玻璃,这是姜云志弄出来的,但过程可谓是几近坎坷。 没有后世论坛上说的那么容易,玻璃倒是顺利制作出来了,工艺品的吹制也很简单,但是当姜云志想要制作窗玻璃的时候他就麻爪了。 模具是个很大的问题。 和工艺品玻璃能用吹制的方法不同,想要制作能用来当窗户的玻璃对于现在的姜云志来说比较难,他不能用拉抻的方法,只能用模具。 想尽了各种办法,姜云志最终也只能让长孙家的铁匠坊做了几个铁片模具,但即便是这样制造出来的玻璃还是达不到标准。 很花,透明度严重不足,有点儿像是后世浴室用的那种玻璃。 但透光性是足够的。 “这东西要多少都有,陛下觉得该卖多少钱比较合适?”看着李世民那一脸垂涎的模样,姜云志满脸微笑。 这个时候的李世民最缺的就是钱了,他需要大量的钱来购入粮食,虽然早就让冯盎从交趾那粮食可以一年三熟的天赐之地收购粮食,但依旧还是不够。 所以,他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的钱,而且很紧急。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利益的分配 在这个时代,玻璃可能就跟后世的水晶、钻石等东西差不多,是不折不扣珠宝级别的东西。 所以,在姜云志开口说明这窗户上的都是琉璃而非麻布的时候所有人都被震了一下,甚至还有几个像李世民一样露出了垂涎的神色。 不过毕竟都是久经社会和官场的老油条了,这几人很快就把自己的表情给收敛了起来,就剩下了李世民自己。 他是皇帝,而且今天姜云志把他们都带到这里来也就说明了是要给李世民一点儿惊喜的,他根本就用不着掩饰。 “这个……有多少?”因为最近很缺钱,所以李世民花了好一会儿才回过了神。 “我有多少,这要取决于陛下您要多少。”姜云志微微一笑,让人感觉是那么的不可捉摸。 …… 气氛短暂地停滞了一下。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能达到了让姜云志拿来糊窗户的地步数量肯定不会少了,但他们还是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答案。 琉璃都是生产的,天然的那叫水晶,那么从这个情况来看姜云志应该是掌握了烧制琉璃的方法,而且还是那种透明无色的最高级别的瑠璃。 “算了,这个还是你自己分配吧。”过了好一会儿,李世民放下了心中的贪婪,给了一个谁都没有想到的回答。 琉璃在这个时代有多值钱?这其实没有一个具体的定价,这就好像有价无市这个词一样,总是需求的人多但数量很少。 现在姜云志拿出来的是无色透明的瑠璃,而且从姜云志用来糊窗户这些来看产量一定不会小了,也就是说这是一笔发横财的好买卖。 但李世民却拒绝了,这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 而相比之下,姜云志的惊讶要更多一些。 相比于其他人,熟知历史的姜云志知道大唐马上就要迎来最难过的一段时间了。 旱灾和蝗灾并至的情况。 如果说李世民不知道也就罢了,但姜云志提早就把这事儿跟他说过了,而且他也按照姜云志说的那样开始让岭南的冯盎帮着运粮食了。 不仅如此,这段时间一来长安及其周边的粮价也有不大不小的波动,最为重要的一个现象就是长安城内基本上只要是售卖粮食的店铺这两天的销量并不低。 别人或许不知道为什么,但姜云志知道这是李世民在动手收粮了。 为了赈济关中二十七个州的蝗灾,需要的粮食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而且贞观元年就有旱灾的情况产生,这就代表着再过不久粮价就会随着旱灾的显现而上涨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李世民竟然放弃了玻璃这个能给他带来极大收益的买卖? 李世民在试探我? 这是姜云志的第一反应。 也难怪他这么想,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在自己还挨饿的时候把到嘴边的肥肉推出去,李世民的反应实在是超出常人该有的了。 思及至此,姜云志微微抬头,直直的看向李世民的眼睛。 他不在意这样会不会引起李世民的猜忌,事实上有些时候你坦率一点是有好处的,就比如程咬金。 那老货能活那么长时间绝对是有道理的,而他活下去的道理就是每次在立功之后就会或明或暗地跟李世民要赏钱。 他这是在告诉李世民,我立了功,你给钱,我们就两不相欠了,你也不必发愁要怎么封赏我这个已经到了国公的人了。 姜云志现在就是在模仿程咬金。 直视着姜云志对上来的目光,李世民挑了挑眉,嘴角微不可查地撇了撇。 这细小的动作被姜云志捕捉到了,然后他就朝着李世民嘴角肌肉抽动的方向看去。 崔成明。 原来如此…… 姜云志的嘴角微微翘起:“那这样吧。” “这些都是好东西,要说这销路嘛我觉得暂时先不用看着我们大唐,毕竟乱世才刚过,百姓们还没有喘得过气来,也没什么闲钱来买这个。” “既然这样……” 姜云志说着就转了个身,直面在人群中一直都没开口说话的崔成明。 “崔家主,说到这方面怕是今日在场的这几位叔伯都没法与您相比。”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哦?”崔成明微微一怔。 他没想到今天还有自己的份儿。 在他看来,今天算是保皇派的一次利益分割,不管是水泥、红砖还是琉璃都是赚钱的好买卖,今天就是来分红来的。 虽然在表面上他们崔氏现在已经和李世民达成了协议,但毕竟时间还短,受猜忌是很正常的。 所以,打从一开始他就以为今天李世民请他过来是来彰显实力的,着实是没想到自己还能分口汤喝。 不,已经不能说是汤了,应该是直流油的那种大肥肉! “小子记得崔氏有很多来往于西域的商队吧?若是崔家主不嫌弃的话……” 姜云志脸上带起了笑容,但却假的离谱。 “哦?”崔成明的心一紧,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了李世民。 但此时的李世民仿佛是什么都没听到一般,一心一意地在研究旁边的水泥墙。 这是默认了! 崔成明的心中有了结果,于是就大大方方地看着姜云志。 “既然已经到了现在了,那我们自然也是要出一份力的,就是不知道……” 崔成明的话只说了一半,但在场的人谁都知道他这是在要好处了。 作为合作伙伴的确是应该为了那个所谓的共同目标出力的,但这也要有个限度,就目前这件事来说还是需要一些“动力”来给手下的人画大饼的。 然而,姜云志却把问题抛了回去。 “这个小子就不管了。”姜云志笑得很是灿烂。 “小子只负责生产,然后以一个固定的价格将货交给您,至于您到时候是亏还是赚那就要看您的本事了。” 崔成明皱起眉头,他没想到姜云志这么难缠。 虽然他早就做好了为表诚意而少赚的准备,但姜云志这么做无疑是把问题交给他了,同时也把最后的危险也交给他了。 赚了,那是姜云志拿出来的东西好,毕竟琉璃这东西谁都知道他的价值。 但要是赔了,那就只能说他们崔氏的经商能力不行。 思虑良久,崔成明最终还是做了决定,因为这个决定他不做也不行。 “那……就看贤侄的了。”崔成明的表情都是高兴,俨然一副合作愉快的表情。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风暴,初成 利益的分配已经完成,绝大部分的人都在送上了贺礼之后离开了。 今日毕竟是姜云志新府落成的日子,来的人肯定是要稍稍表示一下的,不过在那之后就只有崔成明和一些没能被邀请到新府的小官员离开了。 李世民以及长孙无忌等一票人都留了下来。 “朕本以为你会把这事儿与嗣昌他们共享,但没想到你却给了那崔氏。” 老院子里,李世民与长孙无忌等人凑成了一桌。 虽然新府已经落成了,但那毕竟是为了襄城公主李娴的出嫁而准备的,现在婚礼尚未举行,搬进去不太好。 “我也不想给他们,但是没有办法,现在我们还需要崔氏来稳定局面,若是他们与其他几家继续搞在一起的话那我们所做的努力就等于是白费了。” 说不甘,姜云志才是最深刻的那一个。 在他最初的想法里就是用火药这些东西来换个官当当,保证自己和奶奶的生活就好了,但五姓七望对火药这种跨时代武器的渴求让他被迫进入到这个漩涡里。 想走都走不了。 崔氏虽然也算是受害者的一方,但他们与李世民达成合作的目的却和荥阳郑氏那些人一般无二,所以姜云志也自然而然的把他们都归类在一起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喝了一口金银花茶,李世民示意姜云志也坐下来。 “现在我们其实就是在借用崔氏名下的官员和商队而已,该给的利益还是要给的,毕竟再怎么强壮的驴你不给他东西吃他也是不会拉磨的。” 姜云志顺着李世民的手势坐下来,开始了长篇大论。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利用他们手中的资源,一来是稳定朝廷的局势,毕竟有了崔氏的那些人之后,就算是荥阳郑氏决定抽身背水一战我们也不害怕了。” “二来就是利用他们手中的商队,乱世刚过,粮价在乱世的作用下已经上涨到了极高的程度,我们需要钱。” 这话其实是说给李世民听的,因为只有李世民能听出来其中所隐含的意思。 “嗯,听你这么一说朕倒是理解了。”李世民点了点头。 他需要钱,之前没有把玻璃这东西握在手里是因为他觉得姜云志这个人要比钱更重要。 他拿出来的东西太多了,用处也太大了,这让李世民自然而然的在心中升起了一丝的希望。 “不过这些东西对于我来说还是太多了,就算是握在手里也开展不起来,陛下您确定不要么?” 姜云志这话是试探,但也是实话。 现在他的只能说是初步崭露头角罢了,手里没有多少钱也没有多少人,想要同时把水泥、红砖和玻璃运作起来的话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个你决定就好了,记得到时候按时缴纳商税就好了。” 李世民站起了身,抬步准备离开,但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又停了下来。 “别天天担心那些乱七八糟的,自己多拿点儿,就算你不为你自己着想也得为你的祖母想想。” 说罢,李世民直接离开了。 屋内的众人面面相觑,都从其他人的眼中看出了一点点的东西。 “那这样吧,小子现在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只能求几位叔伯帮帮忙了。” 姜云志笑了起来,既是对在场的几个人笑,也是对离开的李世民笑。 长孙无忌几人都看着姜云志,但却并没有开口。 李世民离开的时候所说的那些话与其说是对姜云志说的,倒不如说是对他们说的。 姜云志手里没本钱也没有人,那么他就肯定需要寻求帮助,可他在这长安可以说是初来乍到,根本没有几个熟悉的人,他能寻求谁的帮助呢? 答案,不言而喻。 “长孙伯伯,您家里还有铁器生意,还要负责朝廷军队的用度,小子就不麻烦您了。” “嗯。”长孙无忌点了点头。 “程伯伯您也是,小子之前已经承蒙您的恩惠在您家的酒楼生意里掺了一脚,这次就不麻烦您了。” 程咬金也点了点头。 “至于柴伯伯,您要不就帮帮忙,帮小侄把这水泥弄起来?” 终于到了正题,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 柴绍犹豫了一下,四下看了看,然后点了点头。 “那尉迟伯伯,这红砖的生意就您帮帮忙?秦伯伯的身体不太好不宜太过操劳,这琉璃就……” 长孙无忌等人互相看了看,他们都从其他几人的眼中看出了赞赏。 姜云志的分配很好。 长孙无忌手里握着铁器生意,而且还是和朝廷军队直接合作的,这已经是铁饭碗了,要是还拿别的东西容易被人说闲话。 程咬金做的酒水生意本就是那种容易惹人非议的生意,毕竟在这个时代酒水和粮食是直接挂钩的,哪怕是他主要做的是三勒浆和西域的葡萄酿,但对于粮食酒多多少少还是沾了一些。 除此之外,柴绍是当今皇帝的姐夫,手里没什么生意,而且柴绍夫妇在大唐建立这一项上也算是立下了不少的功劳,拿点好处没人会说什么。 至于尉迟恭,他是在颉利南下一事中功劳除了姜云志之外最大的人了,毕竟无论是在泾阳抵挡还是渭水河畔的追击都是他带领的。 就连最后的秦琼姜云志都考虑了进去。 秦琼的身体不好,对大唐的功劳还不小,琉璃在这个时代是个很赚钱的买卖,是属于奢侈品那种的,把这个大头给秦琼所有人都没意见。 不仅如此,长孙无忌等人还觉得姜云志很有心,知道把秦琼的实际情况给考虑进去。 “那以后小侄就得仰仗几位叔伯的照顾了。”眼看着所有人都没有意见,姜云志笑着举起了手中的茶杯。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到了一起,然后一起笑了起来,共同端起茶杯小啜一口。 从现在开始,一个脱胎于保皇派的小联盟就诞生了,而且还是得到了李世民这个正主儿的许可。 长安城这个云波诡谲的权利中心自此生成了一个小小的风暴,但所有人都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股风暴足以达到遮天蔽日的程度。 现在,需要的只是时间了。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稀罕东西 传座这种习俗和后世过年的时候走亲访友很是相似,甚至可以说是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这个时代的传座去的基本上都是朋友家。 至于走亲戚基本上只要初六以前就可以了。 其实和很多人想的不太一样,这个时期有很多和后世相似的地方,比如说这节假日。 但是吧,这些情况都是要分阶级的,真要是平民百姓的话还有个屁的节假日。 历史上的贞观之治离现在还早着呢,别说什么节假日了,寻常百姓能好好儿的活着就不错了。 正事儿说完了,所有人也都放松了下来,甚至还决定出门去逛逛。 要知道今天可是大年初一,虽然这个时代对春节的重视远不及后世,但也有很多的活动和仪式的。 比如傩戏。 虽然说是戏,但实际上这傩戏其实是一种仪式,是一种对未来的祈愿。 傩戏的起源就很早了,早到了西汉时期就有明确的记载了,至于还会不会更远姜云志就不知道了,反正他没啥兴趣。 因为在他看来这傩戏就跟小时候见过的那种跳大神一样。 一个人,据长孙无忌介绍说是主祭拿着一个火把,然后由另一个人扮演的勇士对着那火把一顿跳,最后主祭把火把交给勇士,这人就一顿狂奔,把这火把送出城外。 这傩戏的意愿是好的,在傩戏里的火把代表的其实就是疫病等一切不好的东西,送出城外就代表着把那些不好的东西都给送走。 最让姜云志感到意外的还是这竟然是由朝廷搞的傩戏,也称大傩。 见大傩结束,众人也开始随着人流涌入了长安城。 当然了,这些人都是朝廷最重要的那一批人,周围的侍卫肯定是少不了的。 近三百名侍卫组成了一个极大的真空地带。 姜云志是真心觉得这种出行其实没啥意义,除了带来更大的不便之外也就没什么其他的作用了。 不过出都出来了,他肯定也得跟着。 “怎么,不适应了?”走在朱雀大街上,长孙无忌笑着看向了姜云志。 “嗯,多少有点儿吧。”姜云志也没有遮遮掩掩的否认,反而是很干脆的点头承认了。 “以前跟明岸出来的时候都是我们自己,最多带上三五个侍卫,除了那次在渭水之外我还没经历过这种阵仗呢。” “哈哈哈,那你可得慢慢适应了呢。”程咬金大笑出声。 “你以后是要尚公主的人,而且还是陛下的长公主,最起码的公主仪仗你也得有。” “再说了,这公主府可是要立双戟的,虽然陛下遵从襄城公主的意愿不重新建公主府,但你新居的门前肯定是少不了的。” “这个我倒是知道。”程咬金说的这些姜云志都清楚,因为长孙无逸早就跟他说过了。 “行了,既然云志不习惯我们也就别矫情了,挑几个护卫跟着,我们一起去西市转转?” 长孙无忌可以说是这些人中带头的了,毕竟他的身份和位置都算是众人之中最高的,再加上李世民有意无意地那种态度就更不用说了。 “我觉得可行,今儿个是新年的头一天,前阵子西域过来了一支商队,西市或许会有些稀罕东西。” 程咬金点头赞同,要说这西域方面的消息他算是最灵通的了。 他家里做的是酒水生意,虽然粮食酒也有但很少,绝大部分还是西域那边过来的葡萄酒和比西域还西边的波斯过来的三勒浆。 有这种渠道在,消息自然是灵通的了。 “算了吧,那都多长时间了,就算是有稀罕东西还能轮着到你?” 气氛慢慢放松,众人开始说笑了起来。 或许是新年头一天的情绪所带动,众人一拍即合,让后面跟着的侍卫只留了十来个,然后直直的朝着西市的方向走去。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其他的侍卫也没有离开,一部分远远的吊在后面,还有一部分提前到了前面。 毕竟都是大佬,安全问题怎么能不考虑? “嗯?都这个时节了还有这个?”还别说,一进西市长孙无忌就发现了稀罕东西。 “青瓜?这时候怎么会有这个?”尉迟恭凑了上来。 “回几位贵人的话,这是小人偶然之间从余杭那边得到的,数量也是不多,今儿个您几位算是赶巧了。” 一听口音就知道这摊贩不是本地人,他虽然不认识这些人但看这架势也知道不是一般人,顿时喜笑颜开地开始介绍了起来。 “云志,尝尝?”长孙无忌丢了一个给姜云志。 “青瓜?”姜云志挠了挠后脑勺,他不认识这玩意儿。 随便擦了两下就直接掰两半,看着这青瓜的内部姜云志感觉有些熟悉,但一时之间还没想起来。 不过等入口的时候他一下子就尝出来了。 娘的,这口感,不就是黄瓜吗?怎么长这么一副熊样子? 长孙无忌给了摊主几个铜钱,然后就继续向前走了。 这黄瓜是张骞凿空西域开始传入中原的,前前后后都快一千年了,中原虽然因为几经战乱等因素没什么人放弃粮食种植这玩意儿,但多少还是有一些的。 所以说这其实不算什么新奇东西,之所以让众人觉得稀罕不过是因为现在是正月,在这个时候看到多少有些意外罢了。 过年时期的西市也着实是热闹,来来往往的人相当的多,但实际上平民百姓却很少,多的还是穿着不太寻常的人。 能看得出来,不是官员就是商人,要不就是世家贵族这种。 也正因为此,长孙无忌等人一路上不停的被人认出来,也不停的打招呼。 “嘿!这次我是真的发现了个好东西啊!”程咬金突然怪叫一声,在人群中左挤右挤地就向左前方挤了过去。 “走吧,我们也过去看看。”长孙无忌笑了笑。 程咬金的性子不怎么着调,不管这是真还是假但表面上看起来就是这样的,众人也早就习惯了。 “这皮子谁的啊?怎么卖?”众人刚走近就听到了程咬金的大嗓门。 朝着声音响起的方向看去,姜云志整个人都愣住了。 那地方有人会去?就算有人去也不一定能解决得了吧?这两样加一起不说在结束之后还得运回长安? 程咬金说的还真没毛病,这玩意儿是真的稀罕!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可行?不可行? “这东西……”看着程咬金在跟那人讨价还价,姜云志直皱眉头。 “怎么,知节向来都是这个样子,你不用介意。”柴绍走了上来,似乎是注意到了姜云志的表情。 “不是。”姜云志摇了摇头,但眉头依旧没有松开。 “这东西的来路不太平凡,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是在很北边的地方才有这种东西,我现在比较好奇他们是怎么得到这东西的。” “你确定?”柴绍很是随意地回了一句。 “柴伯伯,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这东西是应该来自于突厥的北部,比小海更北的地方,哪怕是突厥最北最荒凉的地方都找不到这东西。” 姜云志看了柴绍一眼,知道他并没有上心就开口解释。 “比小海……还远?”柴绍瞪大了眼珠子。 小海,也就是西汉时期的瀚海,就是后世的贝加尔湖,而程咬金正在跟人争的东西是一张皮子。 一张……北极熊的皮。 姜云志不知道这个时代的北极附近有没有人居住,那些因纽特人有没有定居在那里,但他知道即便是有也不会和中原有什么交流。 那边实在是太冷了。 “云志,你确定?”长孙无忌也有些呆滞。 这个时代对世界的认知太少了,基本上对于他们来说这个世界的最北端也就是在突厥的北部地区了,再往北那就是属于从未了解过的地方了。 但这对于姜云志来说就不一样了。 在后世,南北极就算是个小学生都知道,而南极的企鹅和北极的北极熊亦是如此。 “走!我们进宫!” 姜云志猛地回过头来,一把抓住了长孙无忌的手腕,拖着他就往皇宫的方向跑。 他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一个……大胆的想法! 柴绍等人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姜云志想到了什么,但他们却知道能让在姜云志选择在今天,而且是立刻进宫的事情那肯定不是小事儿。 “好了!别吵了!”尉迟恭上前一把抓住了程咬金的手。 “嗯?怎么了?”程咬金还有些迷茫,方才他的注意力都在和那个摊贩砍价上了。 “这白色的熊皮我还没见过呢,虽然说破损的程度比较高,但就说他是白色的就值得啊。” “别说了!”尉迟恭猛地扯了一下程咬金,然后贴到了他的耳边。 “云志刚才拉着辅机进宫了,看样子是想到了什么事情,而且很着急。” “啊?”程咬金一时之间没回过神来。 “走!” 柴绍一马当先,然后尉迟恭拖着程咬金一起朝着皇宫的方向跑去。 新年第一天,长安城的人比较多,但要说能达到人挤人那种程度的也就东西两市而已,出了西市就是延寿坊,然后就是太平坊。 太平坊是真正的达官贵人的聚集地,就算是这个日子也没有多少人敢在这里喧哗。 “云志,你想到什么了?” 被姜云志拉得有些踉踉跄跄的,但长孙无忌还是勉力地开口问道。 “想到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但想要施行的话难度很大……不!或者应该说是几乎完全没有成功的可能,但我还是想要试试!” …… 长孙无忌沉默了。 难度很大,大到了几乎完全没有成功的可能,如果说一般人的话在听到这些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退却,那么长孙无忌的第一反应就是迎头而上。 难度越大,那就证明收益越高! 长孙无忌不再开口,而是加快了脚步,与姜云志一起赶向朱雀门的方向。 “诶?长孙将军?”宫门守卫在看到姜云志和长孙无忌的时候有些懵。 “别问了,去禀告陛下,就说我有要事禀告!” 姜云志没有说话,以他现在的情况来说是没有资格在这个时候进宫的,哪怕是现在的他已经与往日不同了,但还是不如长孙无忌说话有分量。 长孙无忌也知道事情可能很紧急,所以也就没有犹豫地直接站了出来。 “啊……是!”宫门守卫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迅速打开旁边的小门进了宫。 “今天这日子不太一般,还望长孙将军见谅。”宫门守卫低着头给长孙无忌道歉。 长孙无忌没有说话,只是摆了摆手表示没有关系。 直到现在他还都不知道姜云志想说的是什么,但看姜云志那着急的样子他也知道事情不会简单了。 整个大唐只有三个人知道姜云志的真实来历,而长孙无忌正是其中的一个。 因为知道的多,所以长孙无忌就更着急了。 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这种情绪了,如果算起来的话这好几年了,可能就只有玄武门那一次是这样吧? “辅机,云志,你们怎么了?” 就在宫门守卫进去通报的间隙,柴绍等人也赶了过来。 “三位伯伯,云志想到了一些事情,但事关重大……” 姜云志拱着手走到了柴绍等人面前,脸上满是歉意。 “没事,那我们先回去了。”柴绍了然地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带头向反方向走去。 尉迟恭与程咬金对视了一眼,没有说什么,在对着姜云志和长孙无忌点了点头后也离开了。 他们都不是一般人,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够随便打听的,也不会因此就对姜云志和长孙无忌二人有不满的情绪。 有时候,知道得多可能并不是什么好事,反而知道的越多就越加危险。 “不能让他们知道?”长孙无忌轻挪两步,在更加靠近姜云志之后轻声问道。 “他们原本就不知道,还是别知道的好,这有些太过匪夷所思了。” 姜云志的语气很轻,似乎是怕被宫门守卫给听到了。 但宫门守卫也是懂规矩的,早就扭头看向了别的方向。 开玩笑,就连柴绍等人都没资格知道的事情他想知道?那怕不是相死想疯了! 因为到初六之前就连皇城都不开门,所以姜云志二人就这么干站在朱雀门的门口等着。 约莫过了半刻钟的时间,那个离开的守卫终于回来了。 “长……长孙将军,陛下请……请您二位进去!”气喘吁吁的语气说明了这侍卫方才是以何种方式去汇报的。 “走!”姜云志对着宫门守卫点了点头,然后就直接进了宫,长孙无忌紧随其后。 这……反了吧? 宫门守卫看着进宫的二人直愣神。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骇人听闻 没有丝毫耽搁,姜云志和长孙无忌二人一路马不停蹄的到了甘露殿。 “这新年的头一天,你们俩不好好的在家里喝酒来找朕做什么?” 虽然在知道姜云志和长孙无忌二人来找自己的时候就知道有事,而且是很重要的事情发生,但李世民还是习惯性的客套了一下。 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是被称为贞观的第一年的第一天,他心情很好。 “陛下。”姜云志没有如往常一样的行礼,而是直直的看着李世民。 “你们先退下吧。”李世民会意地摆了摆手,让在一旁候着的宫女和内侍都退了下去。 “好了,现在说吧。” 因为是姜云志才刚刚想起来的事情,所以李世民也没有什么反映,一切都只能等姜云志说完再说。 “陛下,方才臣与长孙将军等人在西市游玩,凑巧看到了一个西域商人在售卖一物,臣也因此想起来了一些事情。” 在明面上,整个甘露殿里就剩下了他们三人,所以姜云志也是不藏着了。 “哦?”李世民挑了挑眉。 “陛下,是一张熊皮,一张通体洁白的熊皮,云志说那是在比小海还要更北面的地方才有的一种熊。” 长孙无忌适时地插嘴,给李世民解释了一下。 “通体洁白的熊皮?那倒是挺少见的。”李世民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只是表示了一下惊讶。 “陛下有所不知。”姜云志拱了拱手,然后起步上前,示意了一下那摆在李世民旁边的笔墨纸砚。 李世民点了点头。 姜云志抽出一支新的毛笔,把一张宣纸铺好,李世民顺手拿过镇纸给压了上去,而长孙无忌也上来开始给姜云志研墨。 这待遇也算是头一号了,当今天子给抚纸,国舅爷加宰相给研墨。 不过姜云志并没有心思想那么多,他撤下了毛笔末端的蚕丝线,以末端蘸墨在宣纸上画了起来。 他才刚刚习惯用毛笔写字,写的还不是很好,画画这种事情就更不用说了,所以他只能选择他比较习惯的方法来。 姜云志唰唰地在宣纸上画着,李世民抚着下巴安静的看着,而长孙无忌则是安安静静的研墨,只不过眼睛却是盯着那张宣纸。 “这是什么?”良久之后,看着姜云志放下了笔,李世民才开口问道。 “这是我们脚下的大地。”姜云志很是平静,但却语出惊人。 那是一幅世界地图,但他不是后世那些可以徒手画世界地图的老师,在加上墨水对宣纸的浸染,这副地图画的很是潦草,也很是模糊。 “大地……”李世民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宣纸,嘴里喃喃着。 “那我大唐……” “在这里。”姜云志拿过了一支没有用过的新笔,在纸上粗略地圈了一下。 “这么小?”李世民眉头紧皱,很是不悦。 “陛下,臣今日来找您并不是为了说这事儿的,而是另有大事要与您说。” 称霸世界?姜云志才不会做那么不切实际的梦想,在他看来在李世民,或者说在自己的有生之年能看到大唐把东亚拿下来已经是堪比天方夜谭的事情了。 世界?别想了! 听了姜云志的话后李世民也安静了下来,他不是什么蠢蛋,称霸世界这种梦想但凡是个君主都会有,但他很快就想到了北方的苦寒、西方的高山和南方的深山老林。 他现在连一个岭南都解决不了,扯什么世界? “今日臣与长孙将军等人在西市见到的那张白色熊皮就是出自这里。” 姜云志再次用笔在宣纸上圈了一下。 “这边的气候很是不好,一年中春夏秋三个季节加在一起也就还不到半年,而且白天和夜晚的分别也很不明显,在夏季时太阳不会落山,在冬季时太阳不会升起。” 李世民和长孙无忌面面相觑,他们只感觉姜云志是疯了,这听起来完全就是神话传说里才有的世界。 “陛下放心,臣没有疯,也没有信口开河,这些事情等以后臣慢慢说与您听,但现在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姜云志也知道自己说的这些东西对于李世民他们来说太过于匪夷所思了,他也有些后悔自己说的太多,但现在的重心不在这里。 “这里。”姜云志手中的笔重重的落在了图上的一个地方。 “这天地之间有很多种可以充当粮食的东西,就好像我们大唐也有五谷之分一样,在这里有两种粮食,若是培育好了亩产可达千斤以上!” 安静。 没有想象之中的激动,李世民和长孙无忌都很安静,甚至安静的过了头。 “你确定?”李世民抬起头看着姜云志,那眼神分明是再说你没病吧? “陛下,这事儿若是臣不说也没人知道,若是臣说了也不是一两年,甚至是十年八年都不一定能完成的事情,您觉得臣有必要用这种话来骗您吗?” 姜云志长长的叹了口气。 有句话说得好,超越时代十年那是天才,但超越百年就是疯子了。 现在的姜云志就有这种感觉。 “你需要知道,在你说出这样的话时就不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朕,甚至是整个大唐都要因为你而动起来,有无数的人和财物都会因为你而转动。” “这不是一件小事情。” 李世民的语气很是严肃。 “臣并没有诓骗之意,况且陛下您也不需要动用那么多的人和东西,先不说这会对我们大唐产生很大的负担,就说您即便是动用了也不一定会产生效果。” 姜云志把语气放缓,但其中的慎重却丝毫没有减少。 “这一片。”姜云志在宣纸上划了一下。 “这一大片的地方全都是大海,以我们大唐所造之船难以跨越,因为这不是一年两年就能返回的,而且就算是,船只也抵抗不了风浪的侵袭。” “你确定?”李世民眉头紧皱,他对姜云志看轻大唐的造船技术很是不满。 “陛下,您不必带有情绪,臣是不想做无谓的牺牲才这么说的,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姜云志直面李世民的目光,不卑不亢。 “现如今以我们大唐的情况来看,我们唯一的路就是在这里!” 姜云志手中的笔重重落下。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疯子的想法 “臣方才说过了,这里常年苦寒,一年冬天的时间长达半年甚至是更久,冷到了就连海水都会结冰的地步。” “这里是我们唯一的路,而且需要用人命去填。” 姜云志看着图上那小小的隘口,语气沉重。 他在来到大唐之后也想过土豆那些东西,但那些都是在他来到大唐之初,过那种下层百姓过的苦日子时才想过。 后来之所以没再想,一是因为时间长了就淡了,与其去想那些不着边际的东西倒不如多干一点活,二来则是他已经当官了,已经不会再为了吃喝而担心了。 现在他才想起来,完全是因为他在西市上看到了那张北极熊的皮。 “用人命去填吗?”李世民有点儿不乐意了。 他的名声本来就一般,在经历过玄武门的事情之后更可谓是一落千丈,更何况按照姜云志所说,明年后年都会有蝗灾发生,这是对君主名声伤害最大的一种灾害。 现在要他用这种人命填起来的做法,他不太愿意。 “可不止如此。”姜云志摇了摇头,那寡淡的语气让李世民心中一凛。 “那些粮食就算是现在带回来了也无法做到亩产千斤甚至是更多,需要几十年甚至是上百年的培育和选种才能得到。” “所以呢?”李世民都快被气笑了。 “这种损耗颇大但却一时半会儿看不到成效的事情你竟然也敢拿出来与朕说?” 不说李世民了,就连一旁的长孙无忌都觉得姜云志有些太过了,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陛下,您确定吗?”与李世民想象的完全不同,姜云志的表现很是镇定。 “据臣所知……不!不能说是知道了,而是亲身体验过,只要那些粮食被带回来并且以妥当的方式培育,那么亩产千斤不在话下!” “而且,臣所说的并非是一种粮食,而是三种,同时还有很多很多种香料。” “就算这些您都不动心,那么矿产呢?” “那边有很多的矿脉,金、银、铜、铁样样具足!” “你不必再说了!”李世民丝毫不为所动。 “先不说要用人命去填,就说几十甚至是上百年都没有收益这事儿朕就无法接受,这是一种没有意义的付出。” “哦?是吗?”姜云志微微一笑,语气微微上扬。 “陛下,您别忘了,‘二十传,三百载’!” 李世民那坚定的表情微微一滞。 “再者说了,就算是几十年上百年都没有回报,但这是给后人留下来的一笔巨大的财富,到时候一旦成功了,您觉得人们会不会追根溯源?” 姜云志最后的一句话彻底击垮了李世民的坚持。 李世民的一生可以说是成也玄武门,败也玄武门。 玄武门事变让他成为了这大唐的第二位皇帝,让他有了被人世代传颂的机会,但玄武门的鲜血却深深地浸染了他的名字,让他永远都逃脱不掉。 姜云志先用“二十传,三百载”这话松动了李世民的坚定。 这是三字经里的一段话,是曾经姜云志对李世民说过的,因此李世民很清楚的知道这里面的含义。 然后,姜云志用所谓的“身后名”牢牢地抓住了李世民的心,让他被自己最重视的东西所吸引。 “你……”李世民踟蹰半晌,看得长孙无忌莫名其妙。 他不知道“二十传,三百载”这句话的含义,所以很奇怪李世民为什么如此轻易的就被打动了,因为在他看来这是完全不值得的事情。 蝗灾的事情他也知道,因为李世民在听姜云志说过之后就告诉他了,毕竟有很多事情都是需要人去做的,李世民不可能事事都亲力亲为。 蝗灾一旦发生,那么需要的可不仅仅是粮食,还需要大量的人手。 如果一切都按照姜云志所说的那样发生,那么发生民变的概率很高,到时候就需要军队去镇压。 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浪费?要知道距离那场浩劫到来也只剩一年多一点的时间了。 “算了。”李世民怅然一叹,最终还是被姜云志所说服。 “你先与朕说说,需要多少人、多少东西,除此之外还需要一些什么,朕先看看再做决定。” “陛下,臣要的不多,三千……不!两千人足矣。”看到李世民被说服,姜云志并没有因此而乱了方寸。 他知道,事情能不能成还不一定,就算是能成也绝对不是一次就能成功的,而是需要后续林林总总不知道多少次的努力。 想要通过白令海峡横穿大海到达北美,然后再从北美到达南美,这岂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先不说能不能成功,就算是把这件事放在科技发达的后世,有羽绒服和各种工具的情况下都不一定能成功,更何况是现在? 因此在姜云志看来,第一次甚至是前三次都是积累经验的,这三次去的人大概率是回不来几个的,甚至是全军覆没也不是没有可能。 “两千人?”李世民有些愕然。 不是他觉得很多,而是觉得太少了,跟之前姜云志说的用人命去填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事情。 “陛下,这不是一次就能完成的事情,毫不客气地说,现在这个时间那边是什么情况就连我也不知道,所以我们只能摸索着来。” 姜云志没有遮遮掩掩,因为他知道这事儿遮掩根本就没有意义,反倒是极有可能给他自己的未来埋下祸根。 “先不说别的,按照臣所想的我们就只能夏天出发,冬天才能利用结冰的大海跨越过去,但您可能不知道,那边的冷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 “以长安的冬天为例,那边的冬天寒冷的程度最少是长安的四五倍,甚至是能达到十几倍的程度!” “十几倍?那岂不是得冻死?”长孙无忌皱着眉头第一次开口。 先前他都一直没有开过口,因为他知道既然李世民已经决定了,而且按照姜云志所说的好处来看那就是无法劝服的,因此他并没有开口。 但是现在不行了,因为若是按照姜云志所说的那样就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长孙将军不必担忧,既然小子决意要进行此事那就证明是有准备的,不然的话害了我大唐子民不说,岂不是也害了我自己?” 姜云志的语气不急不慢,似乎是很有底气。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渺茫的计划 “陛下,您只需要决定做与不做,若是不做,那此事就此作罢,臣以后绝口不提。” “若是做,那么您只要出人就好,其他的由臣来解决!” 姜云志说的可谓是斩钉截铁,给李世民一种他很有信心的错觉。 然而实际上他也没有多少底。 “朕只需要出人?”李世民愣了一下,这和说好的不太一样啊。 “对!您只需要出人,其他的臣来解决!”姜云志点了点头,给李世民回了一个肯定的眼神。 “但您要保证,这些人绝对不能有二心,要知道这一路上山高水远,一旦返回那就代表着功亏一篑。” “您无论是挑选足以信任的士兵也好,用金银粮食保证他们的家人也好,一定要保证他们一往无前,不达到我规定的条件绝对不能返还!” “这个没问题。”李世民点了点头。 他是皇帝,虽然可能身处在隋唐时期的皇帝算不上是什么好差事,但再怎么说他也是万万人之上的皇帝,无论是信任还是收买,想要聚集起一些忠心的士兵还是很简单的。 尤其是最底层的百姓,通过最简单的诱惑就能够达到。 “那好,您先准备三百人,我先去一趟宿国公府上。”眼看着李世民拍板,姜云志也是毫不犹豫。 “三百人?”李世民有些疑惑,他不知道姜云志为什么让他把人直接弄齐。 “这三百人并非是那两千人之中的,不过他们也有任务,但不会危及生命,只是让他们做一些简单的护卫工作。” 姜云志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在看到李世民了然的神色之后也是站了起来。 “您先准备,那三百人无需保密,也就是说最简单的士兵即可,但剩下的那两千人也要同时开始准备了,他们需要有良好的服从性以及保密性。” “如果能够读书识字那是最好的,但若是没有的话也不必强求。” “没问题。”李世民点了点头。 眼见事情拍板定下,姜云志也丝毫不犹豫,起身拱手作揖后直接掉头离开。 …… “陛下,您真的……”看着离开的姜云志,长孙无忌欲言又止。 “两千人,这个代价朕还承受得起。”李世民的右手食指不断地敲击着书案。 “的确,虽然一时半会儿的看不到回报,但若是一切都如那小子说的一般无二,那么倒是可为。” 长孙无忌先是附和了两句,转而就提出了疑惑。 “不过陛下,姜云志也说了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想要达到最终的目的可能需要经历好几次才行,而在臣看来怕是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底气。” “无妨。”李世民摆了摆手。 “代价不大,暂且一试倒也无妨,若是感觉不太可行的话朕直接叫停就是了。” 长孙无忌不再说话,这一对君臣各自想着自己的事情,偌大的甘露殿重归平静。 另外一头,姜云志出了甘露殿之后脚下是一刻都没有停留,在内侍的带领下先出皇宫再出皇城,然后马不停蹄地朝着太平坊赶去。 想要穿越白令海峡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但那也只是“几乎”,而不是完全不可能。 不过在那之前他还要做好一些准备才行。 笃笃笃。 轻轻的敲开了程咬金家的大门,侧边的门房把脑袋探了出来。 “原来是姜爵爷,您是来找我家公子的还是……” 一看是姜云志,门房赶紧走了出来。 姜云志这个新晋贵族的名字早就已经在长安传开了,而程咬金一家更是和姜云志交往密切,作为看大门的门房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 若是不知道的话那他离被赶出门也不远了。 “我来找程伯伯,麻烦你通报一声。”姜云志也没有着急。 事情都已经决定了,今天才是新年的第一天,有大把的时间去准备,着什么急呢? “您稍等。”门房躬着身慢慢退进了大门。 没一会儿,大门里面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而且通过那有些杂乱的脚步声能听出来这不是一个人。 姜云志微微一笑,看来没能得知事情的前因后果让程咬金很是心急,这会儿应该是他亲自来了。 侧门猛地打开,露出的果然是程咬金那张大脸。 “程伯伯,进去说。”姜云志使了个眼色。 程咬金秒懂,什么也没说直接让开位置让姜云志进了门。 两人一句话都没有说,姜云志跟着程咬金穿过前院、前厅、后院,最后竟然直接把姜云志带到了书房里。 要说程咬金这个人和书房着实是不搭,很难以想象外表看起来完全是个大老粗的人家里竟然也有书房这样的地方存在,不过仔细想想也就不奇怪了。 程咬金是个外表粗犷内心细致的人,而且书房也并不一定就是为了读书而存在的,这种地方一般都很安静,很适合思考问题。 “你今天想到什么了?”一进书房,程咬金就迫不及待地关上了书房的门开口问了起来。 “这个先不谈,到时候您问陛下吧,若是陛下愿意说与您听的话就无妨,不过这事儿与您其实没啥关系,不会影响到您。” 姜云志草草的把问题糊弄过去了,他今天来可不是要跟程咬金解释这些的。 “程伯伯,现在有件事需要您帮忙,小侄想问一下您家里运送三勒浆和西域葡萄酒的方法是通过商队吗?让他们走丝绸之路?” “嗯,没错。”程咬金是个知轻重的人,但凡是不能问的问题他从来都不会强求。 “那这事儿就得交给您来办了。”虽然早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但在得到程咬金的回答之后姜云志还是松了一口气。 “小侄向陛下要了三百人,不管您是一次性的分配出去还是分批次的调节都可以,但有一点,您要帮我,也是帮陛下从西域带回来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程咬金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白叠花。” “白叠花?”程咬金愣了一下。 “这白叠花虽然是来自于西域,但长安也有啊,为何要舍近求远的去西域?” “因为数量,小侄需要很多很多的白叠花!”姜云志也知道这事儿,因为他也见过。 “您得知道,留给您的时间不多了,因为最晚到入夏这事儿就算是到时见了,不管您让人带回来多少。” “这事儿很重要,越快越好,越多越好!”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新的时代 在这件事情上,别人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也就只有李世民派的人和程咬金的经验,别的都要靠姜云志自己来。 从程府出来,姜云志直接回了家,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 红菱很是乖巧的给姜云志泡了茶、磨了墨,然后就退了出去。 书房是这个小院子的禁地,若是没有姜云志允许是谁都不能进的,奶奶虽然不在此列但她却从来都不会来。 红菱很珍惜现在的生活,上次姜云志在研究水泥的时候她就犯过一次,最后姜云志虽然没有生气,但他那平静地批评自己的样子让红菱很是害怕。 自那之后她就知道,自己这个小主子不是一般人,也是会生气的,而且很吓人。 手里握着毛笔,看着桌上铺好的宣纸,姜云志的脑子里飞快地闪动着各种各样的事情。 按照现在的条件,想要去美洲就只能靠冬天的白令海峡,棉衣是最基本的,其次还要教将士们盖雪屋。 北极熊呢?北极熊的主要食物是海豹和年幼的海象吧?记得那个嘤嘤怪北极狐经常会跟在北极熊的屁股后面吃点儿残羹冷炙,所以北极熊在食物缺乏的时候也会吃北极狐。 这也就是说北极熊并不是一直在北极冰盖上活动,也是有可能到陆地上的,既然这样的话那就有遭遇的可能。 武器好像不能带,靺鞨那边虽然和大唐的关系还算可以,但两千人,而且还是带着武器的两千汉人从他们的土地上经过,要告诉他们是去北极圈周围好像没人会信吧? 武器应该是不能带了,就算是带也只能带一些小型的匕首之类的,这样一来就得提前告诉那些人北极熊的样子、大小以及能力。 除了这些之外还要有指南针,这个有司南,问题应该不大,然后就是和棉衣同样重要的雪屋,这个要教给他们…… 对了!雪盲症,还有这个要注意,现在做不了墨镜,不过按照贝爷所说的用黑布开个缝蒙在眼上也可以。 看着宣纸上罗列出来的一条又一条注意事项,姜云志咬着毛笔的末端,脸上皱成了一块抹布。 还有没有什么自己没想到的? …… 在姜云志记忆中本该热闹的春节却在一片忙碌之中度过了,不过在这个时代春节也真的算不上是最热闹的日子,因为人们重视元宵节要远甚于春节。 一连五天,姜云志连门都没有出过,日子变成了四点一线。 吃饭,睡觉,上厕所,待在书房。 直到第六天的早上,红菱一大早就起床给他准备好了朝服和洗漱用品时他才发觉,原来春节的休沐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过去了。 初六是新年第一次上早朝,不去的话不太好。 话说这上早朝真的是个累人的差事,尤其是在冬天上早朝。 长安在种花家版图上本就比较靠西部,迎接日出的时间算不上是最晚的,但也是中游偏下了。 天亮的本就不早,还是冬天,在这个时候还得上朝,有多烦人就可想而知了,尤其是对于姜云志来说。 他住在城外,金光门是长安城的西门,但上早朝的时间长安城内还处于宵禁之中,因此为了不影响上早朝,巡夜的守军会提前开放从明德门到朱雀门一线。 也就是朱雀大街。 这样一来姜云志想要上早朝的话就得从明德门走,明明他从金光门走更近,但因为制度的原因他也不得不绕个远。 打着哈欠进了皇宫,等他到驿骝马坊的时候就已经看到很多大臣的马车了。 “准备的怎么样了?” 冬天上早朝的时候会特意开放太极殿偏殿给大臣们取暖休息,所以当姜云志一进门,早就到了的长孙无忌就迎了上来。 “您呐,与其问我倒不如问问程伯伯。”姜云志朝着程咬金过来的方向努了努嘴。 “混小子,话是你这么说的吗?”程咬金人还没到,大嗓门就已经响了起来。 “为了你我可是提前付了三倍的钱才让那些人提前出发的,结果你小子就在背后这么编排我?” “这哪里算得上是编排。”姜云志双手一摊,做出了一副我很无辜的样子。 “该我做的事情都已经准备好了,现在都是在等您跟陛下的事情完成,只要你们成了,我立马就可以开始。” 三人谈话的声音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很快就吸引了近乎全部人的目光,而这些目光基本上可以分为两派。 一是以荥阳郑氏为首的旧世族,他们不知道姜云志又在搞什么幺蛾子,想要知道但却又不好直接上前。 二是清河、博陵二崔。 现在他们已经算是保皇派的人了,虽然最终的想法并不与姜云志等人相同,但最起码表面上的样子还是要有的,但也正因为这样使得他们也不好上前。 至于真正的保皇派,也就是柴绍等人根本就不好奇,他们也算是当事人了,毕竟那时候他们都在场,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但却也没有那么的好奇。 太极殿的偏殿之中形成了一幅去奇怪的景象,一面是交谈甚欢的姜云志等人,另一面则是一片偏着头努力想要听清,但却不好上前的人。 但是,姜云志等人说得不说是很小心,最起码也是没有露出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很快,内侍的进入宣告了早朝的开始,这幅奇特的景象也被打破。 熟练的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姜云志静静的等着,他心里其实很清楚,按理来说今天的早朝和他关系不大,他就是来旁听的。 前两天的那些事还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所以基本上没有啥和他有关的。 等到早朝开始的时候也证明了他这一猜想是正确的。 因为是新年的第一次早朝,所以多少和以往有些不太一样,这也算是李世民最正式的一天。 毕竟,今天是在他的贞观年号下上的第一次早朝。 一上来李世民就让内侍宣读了好几项政策,其中包括高官议事一定要带谏官、或放宽或废除五十条与残害肢体有关的刑罚、全国十道的划分等等政策。 从这些政策开始,宣告着天下正式进入贞观,正式进入了李世民的时代!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如有一天 “您准备了多少?” 退朝之后的甘露殿,姜云志还无惧意地看着高坐在书案之后的李世民。 “两千人对于大唐来说虽然不多,但想要找到足够信任且能负担得起的人并不多。” 李世民摇了摇头,现在哪怕就是他也感受到了一种压迫感。 先前拨给姜云志的那三百人已经随着程咬金的商队出发了,目标是西域,但他要完成的事情连一半都没有达到。 “具体有多少。”姜云志很是平静。 对于一个帝王来说,想要找到一个足以信任的人是很困难的,他要的那三千人虽然不用达到这个程度,但也差不到哪儿去。 “四百二十人。”李世民说出了一个数字,这个数字让他这个帝王都觉得有些脸红。 预计两千人,到现在却只凑到了四百二十人,相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暂时够了。”出乎意料的,姜云志并没有任何失望,反倒是给了李世民一个他没想到的答案。 “那件事不是嘴皮子一动就可以去做的,而是要做很多很多的准备,就连那些人也需要提前知道很多的事情,不然的话那基本上就是在送死。” 也知道李世民有些疑惑,所以姜云志也是开口解释着。 “现在我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我要给这四百二十人说一些事情,教授一些东西,尽量不要被人知道,也不要被人打扰。” “辅机。”李世民没有丝毫的停顿,沉声说道。 “拿着去渭水军营,把地方空出来。” 说着,李世民就拿着一样东西走了下来。 虎符……不对,应该是鱼符,这是李唐与其他朝代不同的一点,是为了要避讳李虎的名字。 “是。”长孙无忌接过了李世民手中的鱼符。 “那就不打扰陛下了。”姜云志也躬身拱手。 “去吧。”李世民摆了摆手,然后回到了那张书案的后面,继续面对着堆积如山的奏折。 …… “你有把握吗?” 一路上长孙无忌都没有开口过,但临到渭水军营门口的时候他却停了下来,一脸的严肃。 “没有。”姜云志的脚下不曾停过,径直地走进了大营。 本来冯智彧还不知道李世民是在那里找到了四百二十个足以信任的人,但在听到渭水军营四个字之后他多少猜到了一些,而在到了这里之后也是坚定了他的想法。 士兵,而且还是龙武军的士兵。 龙武军这个名字可能很多人都没有听过,但若是换个名字的话可能大部分人就都知道了。 羽林军,也叫羽林卫。 羽林军这个名字始于唐朝,但在之前就有过类似的,因为这龙武军可以说是李世民除了千牛卫之外最信任的一支部队。 人数不多,龙武军分为左右龙武军,每支龙武军各有四队,也就是二百零四人,左右加在一起也不过四百零八人。 但那四百二十人中并不全都是龙武军。 二百龙武军,一百千牛卫,剩下的一百二十人则是李世民不知道从哪里挑选的。 在鱼符的作用下,整个渭水军营很快就被清空,留下来的就只有那四百二十人再加上姜云志和长孙无忌两人,共计四百二十二人。 看着下面站得笔直的士兵,姜云志缓步走入他们的中间,神情有些复杂。 “知道你们为什么会被挑选出来吗?被挑选出来又要去做什么事情?” 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姜云志多少有些心酸。 这些人的年纪都不怎么大,甚至都不及前世的他,四百余人中只有几十人看起来是超过三十岁的,剩下的一看就是年轻人。 有道是听和看完全是两回事。 姜云志以前就知道军队的组成大部分都是由二十上下的少年们完成的,但真正见到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感慨。 “有没有队长、百骑或者校尉之类的人在?”问出的问题没有得到答复,姜云志换了个角度重新切入。 “禀先生,小人是龙武军百骑。”一个人应声站了出来。 “哦?我是不是见过你?”不是套近乎,姜云志是真的觉得这人有些面熟。 “回先生,当日在渭水边,是小人带领龙武军负责您的安全的。” 得到了回答,姜云志也知道自己心中那种怪异的熟悉感是从哪里来的了。 “那,你知道今日把你们聚集在此是为了什么事情吗?” 这一次,姜云志没有得到回答。 “你叫什么名字?”没有得到回复,姜云志也没有气馁,而是看向了那个百骑。 “回先生,小人叫李存明。” “姓李?”姜云志有些讶异。 “先生想岔了,小人只是个普通人。”李存明知道姜云志想多了,于是就开口解释。 “嗯。”姜云志点了点头。 “李存明,我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这次把你们聚集起来的原因,但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接下来你们要做的事情很危险,死亡的可能超过了九成。” “我不会强求,你们也不用担心,若是你们不愿意,我可以去与陛下说明。” “因为,此事一旦开始,那就没有退缩的可能。” 沉重的话语带起了沉重的气氛,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没有任何一个人开口说话。 “李存明,你说说看。”姜云志不会任由这种沉重的气氛持续发酵。 “你刚才说你是百骑,能走到这个位置都是很不容易的,更何况是龙武军的百骑。” …… “先生,存明有个问题,不知先生能否为存明解答?” 犹豫了很久,李存明才慢慢开口。 “但说无妨。” “我们此次,是要打仗吗?” “不是。”姜云志摇了摇头,他就知道这些人会这么想。 “这次,是要让你们去探路的,要探的既不是突厥,也不是高句丽,更不是吐蕃和西域。” 探路,而且不是为了打仗而探路,这让很多人都放松了不少,但姜云志的下一句话就直接瓦解了他们的这种情绪。 “但是!”扫视着周围众人,姜云志的语气沉重。 “这远比战争要更加残酷,因为在我的预期中你们此行将会有两千人,其他的人都在挑选之中。” “而算在你们在内的这两千人,能够回到长安的绝对会是十不存一!”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若能再见 十不存一,哪怕是在面对战争的时候都不敢有人这么说,但现在姜云志却这么说了。 短短的几句话让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压迫。 “或许你们会好奇,是什么样的路值得用如此的牺牲去探明,是什么样的路让你们必须用如此的牺牲去探明。” “那么我告诉你们,这是罪在当代,功在千秋的大事!” 气氛是一种会默默地引导人的奇怪东西,它看不见也摸不着,但却真实存在。 在这种气氛的引导下,所有人的情绪都有些低沉。 如果说他们将要面对的是一场战争,光看着情绪就可以说是输了一半了。 或许,在这些人看来他们就是被抛弃的棋子,等同于战场上为大部队断后的弃子。 “你们之中有普通人家出身的么?若是有就蹲下来。” 姜云志这话说完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不过很快就平息了,然后平民人家出身的人就都蹲了下去。 一眼望去,还站着的人寥寥无几,也就十来个人。 “都蹲下吧。”姜云志摆了摆手。 “记住,从此刻开始,你们听到的任何一句话都不可以外传,无论你们最终是否被选中。” 好似在唱独角戏一般没有人回应,但姜云志却丝毫不介意。 “此次的行动只是开始,后续还会有一个,两个甚至是更多个两千人踏上与你们相同的路,而最终的目标则是一种中原没有的粮种。” “那是一种无论汉人、突厥人还是高句丽人都从未见过的粮种,而它们的产量可以达到每亩千斤,甚至是更多。” 再多的话也抵不上一点点的诱惑,姜云志这话一出口,这些绝大部分都是由普通人家出身组成的士兵顿时骚动了起来。 在这个时代,即便是风调雨顺的年头,一亩地的粮食产量也不过是二三百斤。 从表面上来说大唐的赋税其实并不重,因为按照初唐时期的租庸调制,一户人家一年需要缴纳的粮食也不过两石,相当于是二百四十斤。 而一户人家拥有的田地最少是百亩:二十亩永业田,八十亩口分田。 按理来说只要不遇到天灾,就算是再怎么差,一户人家一年也能收获四万斤粮食,因为一年可以种两季粮食。 相比之下,一户人家不过二百四十斤的赋税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但这一切都只是表面上的。 唐初人口很少,田地很多,一户人家实际上耕种的田地可能并不止一百亩,但他们需要缴纳的也远远不止二百四十斤。 除了要缴纳粮食之外还有徭役,还有布帛和棉麻,更还有真正的罪魁祸首:佃租。 在隋末的战乱洗礼之下,绝大多数的百姓都选择了把那二十亩永业田卖掉然后去租种别人的土地,不是他们没有远见,而是因为若不卖掉,他们可能都活不下去。 而佃租的收取则不是一个固定值,而是按照比例来收的。 若是遇到心善的地主,那么一年只要上缴你收获的三成就可以了,但实际上近乎所有人都要上缴超过六成的粮食作为佃租。 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些平民出身的士兵在听到亩产千斤的粮种时才会起了骚动。 只要基数增加了,哪怕他们上缴再多的佃租也不怕了。 “话说到这里,可能就算是我不再说下去你们也应该知道了。”看着渐渐平息的众人,姜云志再次开口。 “若你是寻常人家,这种粮种的意义不言而喻;若你是有出身的人家,带回来这样的粮种也足以让陛下给你们封爵了,更是会被载入史册。” “现在,你们还有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若是不愿,那就站起来。” 姜云志很是平静,但后方不远处的长孙无忌却是一阵紧张。 他很害怕这些士兵会退却,不是怕以后再找不到合适的人了,而是这些士兵已经知道了他们不该知道的东西。 四百二十人,众口悠悠想堵是不可能的,但若是全都处理了就更加不可能了。 不过好在,没有任何一个人退缩,这四百二十个人的眼中充斥着的都是满满的狂热。 平民出身的士兵为了那粮种,为了以后美好的生活而狂热,有出身的士兵则是为了封爵,为了载入史册而狂热。 “好!”不管是因为什么,但姜云志还是感动了。 “那么接下来我将会给你们上课,上我给你们教授的第一堂,也很可能是最后一堂课。” “若是一切顺利,那么从此以后我们的道路将不再交汇。” “若是一切成功,那么你们中将会有极少数人会再见到我。” 说完,姜云志从袖子里掏出了那幅画给李世民看的图,然后一把将李存明给拉了过来。 “你是百骑,等出发之时这图就会交与你保管,但哪怕是有图,这上面的东西你也要牢牢的记在脑子里。” “这里,是我们的大唐。” 姜云志的手指重重的落在了那一小块被涂黑的地方。 “而你们要去的地方,就是这里!” 虽然不懂什么比例,但李存明也不是傻子,他会最起码的对比。 行军打仗,看图是最基本的,而他能够走到龙武军百骑的位置上也就说明了他最起码是具备很多士兵应该有的东西的。 看图就是其中之一。 看着图上那么小的大唐,在看看姜云志指着的南美洲,李存明无法想象这条路他们要走多久。 “你不用想那么多。”似乎是洞察了李存明的想法,姜云志缓缓开口。 “我之前就说过了,你们此行的目的并不是完成整件事情,而是为了探路。” “待到出发之时你们将会有两千人,而你们要做的就是通过靺鞨到达这里。” 冯智彧重重的戳着地图上的白令海峡,语气沉重。 “在到达这里之后你们必须要等到冬天才能出发,因为你们要等到大海冰封,然后从冰面上过去。” “届时,你们将遭遇十倍于长安的寒冷,十倍于长安的寒风,更是还有白色巨熊这种凶物在一旁窥视。” “而你们要做的就是,在人死光之前回到长安,将你们沿途所得到的的一切带回来,为下次的出发再做准备!” 是的,姜云志从来就没想过这种事情一次就能完成,他要的不过是经验。 这也是为什么他对李世民说要用人命去堆。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风霜不掩其志 两千人,这个数字还是太少太少。 虽然姜云志从来都没有试过,也从来没有做过那种类似于极限运动的事情,但这并不妨碍他有一个大概的预测。 在他的设想中,想要顺利的取得那些东西,那么最少最少要付出万人以上的代价才行。 两千对比一万,也就是说要有五倍于现在的人数才能有所成就。 不过这只是最坏最坏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好的情况。 玉米这东西是产自后世的墨西哥,是在北美洲的最南端,虽然不见得要简单到哪里去,但这已经是最简单的了。 相比之下,南美洲简直是植物的天堂,土豆、红薯、橡胶树等等都是产自那里并且辐射到整个世界的,但姜云志实在是有心无力。 先不说生长在北方的他根本就不知道橡胶树长什么样子,就说现在距离后世一千多年,各种植物还都处在比较原始的状态,而那些植物的原始状态是个什么样子? 也就是得益于后世的短视频平台,姜云志才得知了辣椒、玉米等一众植物的原始状态是个什么样子,但那些UP主也就挑选了一下常见的植物。 橡胶树?那是什么东西? 如果说要他们找划开之后就流白色汁液的树木那也太扯淡了,要知道很多的书在受伤之后都会有白色汁液流出,而这种情况通常代表着有毒。 姜云志很想让他们去赌一赌,但他又不敢。 在这个什么都没有的时代,徒步穿越白令海峡已经是送死行为了,再让他们徒步走过北美去南美寻找东西,然后还让他们用命去试探到底哪个是橡胶树? 在姜云志看来,这完全是无谓的牺牲。 橡胶树和粮食不一样,粮食是这个时代的刚需,是迫在眉睫的事情,而且就算是拿回来还需要很长的时间去培育,这个时间要尽量的缩短。 但是橡胶树可以放一放。 在姜云志最初的设想中,大唐的窘困最少要持续到贞观四年,因为贞观元年,也就是今年关中地区会有旱灾,这是蝗灾的前兆。 贞观二、三年的大唐被笼罩于蝗灾的阴影之下,贞观四年旱灾则会卷土重来。 还不止灾害,李世民还在贞观二年末三年初发动了对突厥的战争,最后虽然是以大胜而收尾,但在灾荒之年发动战争会造成多大的负担不言而喻。 所以,在姜云志看来只有等到贞观五年,甚至是更长的时间之后才有时间去关注造船这方面的事情。 橡胶树是属于工业范畴的东西,反正最起码已经领先于其他国家一千多年了,再等个三五年也不算什么,但粮食是安抚百姓最重要的东西,不能怠慢了。 想到这里,姜云志也是慢慢的清醒了过来。 他想的太远了,眼下的窘境都还未解决,他竟然已经开始想工业的事情了,真的是还没学会走就想跑两步了。 “虽然在我的预计中你们几乎没有可能完成,但我同样也对你们抱以期望。” 说着,姜云志再次从袖袍里掏出来了几张纸。 “这是三张图,你们要记在脑子里,如有一天你们能够达到这里。” 姜云志在地图上南北美洲交界的地方指了指。 “这东西就是生长在这里的,若是你们有幸到了那里,这就是你们的第一目标。” “若是你们一路通顺到达了这里。” 姜云志又在地图上亚马逊雨林的地方指了指。 “那么,你们将有机会找到这两种东西。” “这三样东西就是你们的最终目标,但那一切一切的前提都是在你们要活着到达那里。” “现如今,那边的人还都处于未开化的蛮荒时代,他们没有像我们大唐这般美好,甚至连衣服都不会做,但他们却与那里的毒蛇猛兽共同生活。” “那里有类似老虎的动物,也有能在几息之间就能杀死一人的毒蛇,更有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东西,就连我在短时间之内都无法罗列齐全。” “这些都是最终的目的,但对于你们来说还太过遥远,你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活着回来。” “在保证活着回来的前提下,尽量的探索更多的地方。” “现在,我来告诉你们一些防范的措施。” 雪屋、雪盲症、北极熊、美洲土著、响尾蛇、美洲狮、箭毒蛙等等等等,姜云志把他能想到的一切都告诉了这些人,没有任何的隐瞒。 他知道,事情可以失败,但如果是因为他的疏忽而导致的话,那他可能很难过的去这道坎。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就慢慢溜走了,等姜云志回过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发暗了,看起来再有个一刻钟两刻钟的就得完全黑了。 近乎一整天,他在来到这里之后粒米未进,李存明那些人也同他一样,只不过姜云志要更惨一些。 不间断地说话让他的身体极度缺水,嘴唇都已经干裂起皮了。 “我不能保证你们什么。”看着还倔强地露出地平线的一抹余晖,姜云志做起了总结。 “其实在我来这里之前相信陛下已经给了你们什么许诺,我的份量太轻,给不了你们什么承诺,但有一点!” “我保证,你们若是把这些东西带回来,大唐将再无饥馑之忧!” 咳咳! 一整天没喝水,姜云志的嗓子已经快冒烟了。 “我曾经听人说,睡前想到的最后一个人和你醒来想到的第一个人,不是幸福的来源,就是痛苦的根源。” “对于你们来说,活着把那些东西带回来才是最重要的。” “但我还是希望你们不仅有更进一步的勇气,更有后退一步的从容。” “最后,记得今日这些话你们只能记在心里,不能与任何人说。” 说完姜云志就转身准备离开,但一整天都没吃饭也没喝水让他已经有些虚弱了,在转身的时候险些晕倒。 他这具身体的底子本来就不怎么好,这种消耗已经算是很大了。 “没事吧?”李存明扶住了险些倒地的姜云志,长孙无忌快走两步到了跟前。 他跟姜云志一样在这里呆了一天,不过他虽然没有吃饭但最起码喝了一些水。 况且他与姜云志也不异样,他爹长孙晟可是隋朝的右骁卫将军,环境跟姜云志是天差地别的。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雨雪不阻其情 离开渭水军营,姜云志前脚刚到家,后脚宫里的御医就过来了。 而且还不止,李世民也亲自跟着过来了。 “没事吧?”看着正在喝粥的姜云志,李世民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姜云志放下了手中的粥碗,起身行了个礼。 “就是几乎一天没有吃喝,所以有些虚弱罢了,吃过饭喝过水后休息一下就没什么了。” 姜云志说得头头是道的,但李世民显然是不信的,他把目光看向了正在给姜云志把脉的御医身上。 “回陛下,姜监正说得大抵相差无几,只不过要多个气血虚弱一项了。” “气血虚弱?没什么大碍吧?”李世民的眉头皱起。 “回陛下,这应该是以前落下的根子,这病没什么大碍,就是在某些情况下更容易虚弱罢了,也可以通过进补慢慢的补回来。” “嗯,开药吧。”李世民点了点头,松了一口气。 “是。”御医躬着身拱着手就退了出去。 看着御医退了出去,李世民也放下了刚才的架子,直接坐到了姜云志的对面,目光中带着些许责怪之色。 “你有些着急了。”直直的看着姜云志,李世民似乎是在嘲讽他。 “之前你才跟朕说过这不是一天两天,甚至是一年两年就能够达成的事情,怎么现在你却着急了起来?” “这也是难免的,这些东西对于大唐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姜云志叹了口气,在李世民的示意下也坐了下来。 “现在还太早,但这些东西的功效臣却是实打实的见过的,如果我们不努力,而是用等待的方式让它们传入中原的话,最少应该需要一千年的时间。” “这么久?”李世民的眉头皱起,他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时间。 姜云志没有说话,但却点了点头。 他已经不记得土豆红薯这些东西是具体在什么时候传入中原的了,只知道是在明朝时期,至于是不是郑和下西洋带回来的就不知道了。 不过这不要紧,因为他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满清时期有一个人口大爆发的阶段。 这个阶段的人口爆发和当时清廷的一系列政策有关,但也有玉米、土豆和红薯这些外来作物有很大的关系。 相比中原本土作物二三百斤的亩产,那些外来作物就算是没有化肥农药也能简简单单的达到七八百甚至是上千斤的亩产。 好几倍的差额,这个差距太大了。 有时候姜云志也曾想过,如果这些外来作物的传入和兴盛时间再提前一些,提前到元末明初,可能那个最后一个由汉人通知的王朝,也就是明朝,或许会迎来一个完全不同的结果。 崇祯还是个有雄心也肯干的皇帝的,只是他生不逢时,遇到了小冰河期。 “你在想些什么?”感觉到了姜云志的神游天外,李世民带着些许好奇开口问道。 “没什么?”被惊醒之后的姜云志摇了摇头。 “只是在想陛下是怎么说服那些将士们的。” 这个话题一开,李世民也沉默了起来。 有一句话如果是他这个皇帝说出来的话可能会很虚伪,但他也确实是不舍得让自己的这些将士们去做那样的事情。 但权衡利弊,李世民还是认为这是值得的。 “朕知道,此次一去可能就是天人永隔了,但正如你所说的那样,有些事情是必须要做的,既然要做,那就要有人去做。” 也不知道是李世民是在说给姜云志听还是在说给他自己听,但他的语气却带着一些不一样的情感。 “其实和寻常人能够想到的一样,朕不过以财物、爵位和官职这些赏赐许诺他们,因为除此之外朕也拿不出别的什么来。” “但赏赐归赏赐,一切的前提都是有命在才行。” 李世民沉默了下来,姜云志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个时代的人命很不值钱,但这并不就代表着生命可以不被重视。 “我曾经跟他们说过。”沉默了好一会儿,姜云志终于是重新提起了话头。 “睡前想到的最后一个人和醒来想到的第一个人,不是幸福的来源就是痛苦的根源。” “或许,家人会让他们能够在这趟路途中发挥更大的潜力吧。” “我相信,如有一天,若能再见,风霜不掩其志,风雪不阻其情。” 看着一脸郑重的姜云志,李世民微微的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长安城南边的一个庄子里,有几个熟悉的面孔又聚集在了一起。 “看样子这崔氏已经得到了他们倒向李世民的好处了,而在两天前还有三百人随着程咬金运酒的商队出发了,不知道要去向哪里。” 老者敲了敲书案,眼神扫视着众人:“大家都说说看吧,这时候就不要藏着掖着了。” “不是藏着掖着的事情。”一个中年人走了出来。 “直到现在我们都无从得知他们这些行动都是为了什么,我们安插在崔氏的钉子也毫无收获,不管是遇到什么事情,他们不是没有资格得知就是没有听到任何风言风语。” “就好像崔氏已经发现了他们,有意避着一样。” “那跟着程咬金的人我们还多少能猜到大致的方向是西域,但崔氏只不过是去了那小子的家里一趟,然后就没了动作,得到了什么我们根本就无从得知。” “就我们得到的那点可怜的消息,不说全天下都知道了,最少也是整个长安都知道了吧?” “就这样还消息呢,我们能得到什么?” 中年男人似乎是对这种情况早就有所怨言了,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一丝不甘。 只是不知道他是不甘于没得到具体的消息呢,还是不甘于没有站好队伍呢? “好了!”老人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情绪似乎是有些失控。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们能做的就是尽我们的全力得到一切可能得到的消息,现在的埋怨根本就无济于事。” 说完,老人也似乎是感觉到自己的情绪有些过了,接下来的话语气放缓了不少。 “另外,今天宫里的人传来消息,说是那小子在长孙无忌的陪同之下去了渭水军营,知道天黑才出来。” “大家有什么看法?”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动荡 整个大唐已经基本分成了两个派系,就目前的情况互相较着劲儿。 谁也没有办法拿谁怎么样。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毫无征兆的意外打乱了双方互相较劲的情况。 径州李艺宣称接到密旨,兵发长安! 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姜云志其实并不意外,因为这可以算是贞观元年比较大的事情了,除此之外能与之相比的大概也就只有旱灾和冯盎的儿子冯智戴入朝了。 至于长乐王李幼良和王君廓那都是小打小闹,根本上不得台面的。 径州的李艺虽然借用的是接到密旨的由头,但好歹他也算是告诉全天下我李艺起兵了,但长乐王李幼良和王君廓那根本就是直接被宰了,一点水花都没溅起来。 消息一经传出,长孙无忌第一个就来到了姜云志的家里。 “这事儿怎么没听你提起过?”长孙无忌皱着眉头,显得焦躁不安,就连语气中都不知不觉的带上了责问的感觉。 “我都没急,您急什么?”姜云志很是无语。 按理来说我没说清楚那是我的事儿,最后遭殃的也应该是我,怎么你还着急起来了? “怎么?这事儿是子虚乌有?还是说另有隐情?”看着姜云志成竹在胸的样子,长孙无忌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长孙无忌不知道姜云志的自信从何而来,要知道李艺可是唐初少有的异姓王之一。 “放心吧。”姜云志摆了摆手,反过来问了长孙无忌一个问题。 “您知道李艺为什么要起兵谋逆吗?” “这……还有什么说头吗?”长孙无忌差点儿脱口而出是为了那个位子,但很快就收住了。 这话可不能乱说,即便是他也是一样,哪怕现在他们是在就事论事地谈论问题。 “呵呵。”姜云志微微一笑。 “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五年前有一桩事情,那时候李艺曾经帮助隐太子讨伐刘黑闼,在事成之后入朝接受嘉奖。” “在长安的时候,李艺因为自恃功劳在身,待人接物都十分傲慢,那时候还是秦王的陛下所属的部下曾经去过李艺的兵营,但却遭到了李艺的无故殴打。” “后来太上皇大怒,不过虽然将其关入狱中但没多久又给释放了。” “现如今陛下早已经正式登基了,你说李艺他……” 说完,姜云志意味深长地看了长孙无忌一眼。 不是说长孙无忌以后会重蹈李艺的覆辙,而是在历史上,李艺谋反的这件事李世民就是让长孙无忌带兵去讨伐的,不过却走了个空。 具体是谁姜云志不记得了,但他能肯定是一个地方官把李艺给宰了,长孙无忌就是去打了个酱油,连仗都没打就回来了。 “就因为这个?”长孙无忌很是无语。 他没想到让李艺谋反的原因竟然是这个,因为在他看来这其实已经不算是什么过节了。 现在的李世民已经成了皇帝,就算是他心有芥蒂顶多也就是在暗地里给李艺下点儿绊子,实际上并不能拿李艺怎么样。 李艺毕竟是有功劳的人,这一点从他被封为异姓王上就能多少看出来一些,作为皇帝的李世民就算是再怎么不高兴也得做出一副帝王的样子来。 所以说这事儿其实严格说起来算不上是什么事儿,而且李艺身在径州,基本上挺两年,过去也就过去了。 “不然呢?”姜云志摊了摊手。 其实这事儿还有个原因,那就是李艺受人蛊惑,具体是谁姜云志不知道,只知道大抵是个方士这种骗人的玩意儿。 “那依你看来这事儿会平安解决?”长孙无忌有些不放心,追问了一句。 “平不平安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李艺也就到此为止了,掀不起什么风浪的。” 没有直说,但这些说辞就已经足够让长孙无忌放心的了。 “你还有啥事儿就提前说,别到时候弄得我们提心吊胆的。” 末了,长孙无忌没好气地怼了姜云志一句。 “这个您就放心吧,该说的我都说个差不多了,除此之外也就剩下几个好消息还没说了,不过暂时对我们来说也没有啥大用,那都是以后才能用得上的事情。” “嗯?”长孙无忌来了精神。 “您就别问了,就算是说我也得说给陛下听,说给您听可不行,不过到时候陛下要不要跟您说那就不关我的事情了。” 姜云志的态度很到位,把他自己也择得很干净。 其实以现在长孙无忌对李世民的重要性来说,基本上是不管什么事情李世民都会跟他说的,不过正如姜云志说的那样。 说不说那是李世民的事情,但他的态度要做到位。 “行,那我就不多问了。”长孙无忌点了点头。 虽然姜云志这也算是变相的拒绝了他,但他却很高兴,因为这表现出姜云志这个人还是很懂规矩的。 一个不懂规矩的人,哪怕是关系再近也不会招人喜欢。 “对了。”眼看着长孙无忌想要离开,姜云志赶紧出声叫住。 “您手头上有没有空闲的人,要能信得过的那种,借一点给我用用呗?” “用人?这你跟陛下说不行吗?”长孙无忌一时之间没反应的过来。 “这是私事儿,不太好吧?”姜云志也不是没想过,不过正如他所说的,若是为了公事那就是理所应当的,但为了私事儿就不太好了。 “私事儿?那你要多少人?”长孙无忌也没有再问。 “不需要太多,就是一些会建造的工匠就好了,不过他们的口风得比较严,我倒是无所谓,但这要涉及到之前给柴伯伯他们几家的东西。” “那你为什么不找他们要人?”长孙无忌哭笑不得,他是真的没想到姜云志还有这种骚操作。 拿他的人去帮别人办事儿,结果好事还是姜云志的? “他们的人也都有用啊,我这不是没人用了才会找您要嘛。”姜云志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他也是真的没有啥办法。 之前算是为了这个联盟好吧,他把很多的东西都分了出去,这就导致现在柴家等几家没有多少空闲的人手,但他又着急。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吧。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风波起 李艺的事情正如姜云志说的那样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只不过这次和历史上的不太一样。 历史上是长孙无忌带兵去的,但这次却变成了李勣。 对于李勣,姜云志的了解并不多,并不是因为李勣不够牛逼,而是因为时代以及传续的关系。 初唐这个时代可谓是百花齐放,人才实在是太多了,而且不管是文臣武将都是这样。 唐初的文臣和武将其实并不像后来的宋朝和明朝那样泾渭分明,像长孙无忌也能带兵,像李靖也能当宰相。 之所以姜云志对李勣的印象不深刻完全是因为他在能力上比不过李靖,毕竟李靖可是被称为大唐军神的人,军事能力可见一斑。 至于在文臣方面并称为房谋杜断的房玄龄和杜如晦,以及千古人镜魏徵要更出名一些。 除此之外,像隋唐演义这种小说也起了很大的作用,很多人都对程咬金这种菱角分明的角色更加熟悉。 李勣也算是生不逢时以及宣传做的不到位吧。 不过李勣这次也算是替了长孙无忌,都是白跑一趟,因为还没等朝廷的大军到达李艺就因为豳州治中赵慈皓和统军杨岌的谋算败露而逃亡突厥。 然后,李艺在半路上被他的部下杀了,带着人头去找李勣献功。 正如姜云志所说的那样,这件事情算是小有波澜,但基本上没有造成什么影响就结束了。 相比之下,长安城发生的另外一件事情要更加的惹人注目。 粮价涨了。 其实姜云志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是该说李世民是天选之子呢?毕竟初唐繁花锦簇能人辈出,不管是文臣武将皆是如此。 但这么说也不太妥当,因为打从李世民继位的第一年,也就是贞观元年开始,大唐就没有一天是安稳的。 从贞观元年一直持续到贞观四年的自然灾害开始展露它的锋芒,首当其冲的就是今年的旱灾。 都过了年了,但从入冬以来到现在长安附近,或者应该说关中绝大部分地区都片雪未下,早就闻到了肉味的粮商们开始大肆收购粮食,同时粮价也如插上了翅膀一样扶摇直上。 在姜云志的提醒之下,朝廷也参与到了这场粮食的争夺战中,因为要面对连续四年的天灾,没有点儿储备是不行的。 以前总是看网上有人说唐朝就是个空壳子,说唐朝在建立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是吃的隋朝剩下的粮食,甚至更有说法说唐吃隋粮吃了半个世纪。 以前姜云志只当这是个笑话一笑而过了,既没有反驳也没有去探究过,不过现在他切身置于这场风暴之中,才知道那种说法有多么的可笑。 隋末乱世所造成的的创伤不是一点半点,而且如果真有这么多粮食的话长安还能被李家给攻下来? 其次,粮食都是有保质期的,保质期最长的小米也就只有九年,这还是保存妥当的情况下才能达到的,就算是抛开这个问题不谈还有个问题。 能够一个朝廷吃五十年,那得多少粮食啊?那得把整个长安都堆满了吧? 所以对于那个说法,姜云志再次一笑而过了。 因为朝廷的下场,粮价的上涨速度更上一层楼,同时也激发了一些人的斗志。 荥阳郑氏首当其冲。 当然了,荥阳郑氏肯定是不会明目张胆地做这样的事情的,他们都是派人去做的,但这也就是在表面上遮掩一下,实际上根本就经不起推敲。 放眼整个大唐,有谁能吃得下那么多粮食?也就那么寥寥几家,虽然不排除有联合的可能,但荥阳郑氏肯定是脱不了的。 甚至还有可能是领头的。 两天之后,长孙无逸带来了姜云志跟长孙无忌要的人,同时还带来了一个很重要的消息。 “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惊讶啊?”长孙无逸看着古井无波的姜云志,一脸的惊讶。 当初他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没把下巴惊掉,因为在他看来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看看眼前的姜云志哪有一丁半点的惊讶?说古井无波都还是收敛的了,长孙无逸觉得根本就能用早就知道来形容。 “惊讶什么?”姜云志瞟了长孙无逸一眼,语气平淡。 “这事儿本来就是我跟陛下建议的,现在达成了那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有什么好惊讶的?” “你建议的?”长孙无逸的嗓门顿时拔高了三个度不止。 “你是怎么做到的?要知道那家人一直以来都是陛下的眼中钉啊,甚至如果不是那边的地势太过复杂的话怕是陛下都出兵了,但他们现在竟然反过来帮助朝廷?” “你想多了!”姜云志毫不客气地把长孙无逸探过来的脑袋扒拉到一边去。 “你们啊就是太歧视人家了,而且还人云亦云。” “我知道从武德五年冯盎归附之后就有不少地方的官员上书说他要造反,但造反能使那么简单的事情吗?” “从武德五年到现在都四年多过去了,冯盎根本就一点动静都没有,如果这样的他也是要造反的话那根本就无足畏惧,顶多就是下一个李艺。” …… 长孙无逸顿时说不出话来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从姜云志的话里听出来了侮辱的意思。 李艺咋了?人家好歹是个异姓王啊喂,怎么到你这里就这么不堪呢? “诶?不对啊!差点儿被你给带歪了!”长孙无逸突然醒过了神。 “咱们说的是一件事吗?我的意识是说你,或者说陛下是用什么方法说服冯盎的,这次他带来的可不仅是超过十万石的粮食,更是由他的二儿子冯智戴亲自押送的!” “你知不知道冯智戴是什么人?那可是被誉为……” “行了行了,我知道!”姜云志赶紧打断了长孙无逸的喋喋不休,按照这货的尿性,如果你不打断他还不知道要说多久呢。 “冯盎本就没有造反的心思,那些看法不说全部都是你们的歧视但也差不多了。” “冯智戴是冯盎三个嫡子中最出色的一个,用来做质子也是最有份量的,甚至要远远重于冯盎的嫡长子冯智戣。” “之所以一直都没有动静是因为缺少一个契机,现在契机到了一切就自然而然的水到渠成了呗。” “契机?”长孙无逸有些懵。 “你是说这次的粮价上涨?” “滚!”姜云志毫不客气地踹了这货一脚。 “我说的契机是陛下派去岭南的使者,那是年前的事情,跟这次粮价上涨有个屁的关系!”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前景堪忧 在古代,旱灾可能是最好应对的灾害了,因为旱灾多少能够提前预知一些,不像洪灾、地震之类的。 不过这也是相对而言,事实上只要是自然灾害,对于平民百姓来说就是毁灭性的。 从武德九年到今年的这个冬季表现来看,很多人都知道了今年不会很太平,就算是有降雨的到来能够及时缓解旱情,但以现在的情况来说来年夏天的麦子减产是肯定的了。 所以,粮食自隋末乱世之后再次成为了炙手可热的东西。 但有一句老话说得好,事在人为。 冯智戴的到来告诉了整个天下他们岭南冯氏的态度,而且他还带来了李世民让冯盎收集的第一批粮食,极大地缓解了长安周边粮价攀升的窘境。 虽然知道大概率会发生旱灾,但谁也没有办法确定灾情的大小。 在这之前粮价本是出于缓慢降低的情况,虽然很慢,但还是能看得出来在降低,如果没有意外情况的话应该不出十年,大唐就不会再为粮食发愁了。 但那只是理想的情况下,如果都这么设想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王朝更迭了。 这还未正式展露獠牙的旱灾成了五姓七望和李唐皇室角力的中心,但冯智戴的到来打破了这个平衡。 冯智戴到来之后的第一个早朝,姜云志也参加了,因为这算是一件大事儿了。 事实证明,现实生活中没有那么多玉树临风的大帅哥,早早就出名的冯智戴也不是什么美男子,只是个一般人罢了。 “不知明达的身体可好?” 朝堂上,李世民看似很关心地问着冯智戴他父亲,也就是冯盎的情况。 “劳烦陛下挂念,家父身体尚可,并无病症。” “近日关中旱情初显,明达让你带着十余万石的粮食进京驰援,此等忠心当真是天地可鉴,我大唐能得明达此等良臣当真是三生有幸啊。” 李世民和冯智戴两人一个夸,一个捧,整出了一副君臣和睦、君明臣贤的景象出来,着实是差点儿把姜云志给看吐了。 去年的时候您可不是这么说的啊,您不是还担心人家以岭南为根据地起兵造反么?怎么到现在就成了千年难得一见的贤臣了? 有些反胃的姜云志也没有再继续听下去,而是低着头想着他最关心的事情。 冯智戴这次进京带了十万多石的粮食,暂且按十万算,一石是一百二十斤上下,就算是有出入也不会很大,十万石就是一百二十万斤粮食。 这也难怪为什么使者早就返回了,但冯智戴却一直拖到了这个时候才进京。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一百二十万斤粮食乍一看是挺多的,但这批粮食得用来救灾,到时候近乎整个关中都需要粮食支援,这样一来就没多少了。 按照后世的热量来换算,如果只吃米饭的话一个成年人一天就要吃四斤米饭,这还是在只做轻体力劳动,或者是不劳动的情况下。 灾情之下的百姓几乎只能靠朝廷的赈灾来生存,这样一来每天也就只有主食,换算下来这一百二十万斤的粮食只够三十万人吃一天的。 不过这是在满足人体消耗的情况下,实际的赈灾肯定不能按照标准来,所以到时候一个人的量分给五个人来说算是比较合适的,这样算下来就是一百五十万人。 这会儿大唐登记在册的人口有两百多万户,差不多是一千万人左右,这样看起来似乎顶多有两百万人受灾,但实则并不是这么算的。 唐朝时期人口大多都聚集在北方,南方的开发程度极低,也就开发到了扬州和杭州这一代,这还是有运河和长江这些天然便利在。 因此,说这个时期北方人口占总数的八成一点都不为过,而明后年的蝗灾关中是主要受灾地,而关中还是目前大唐的主要粮仓。 想一想姜云志就觉得头疼。 这特么岂不是得有超过半数的大唐人受灾?这可以说是亡国之相了吧? 想到这里的姜云志对李世民投去了异样的眼光。 他看过的史书并不多,能背下来的就更少了,对于贞观二年的蝗灾他没看到过多少记载,只记得一句“是岁,蝗不为灾。” 想一想后世网上盛行的李世民改史的说法,本来姜云志是不信的,现在看来就算是没改史那些史官也用春秋笔法一笔带过了。 这特么让我怎么想辙?他连历史上的李世民是怎么度过这个窘境的都不知道! 他又不跟别的穿越者似的带着土豆地瓜地来了,他根本就狗屁没有,现在要面对这样的事情,咋玩儿? 思来想去,姜云志还是觉得把这事儿还给李世民得了。 对于这场蝗灾他已经给到李世民预知了,也给出了让岭南的冯盎帮忙运粮的解决办法了,历史上的李世民本就能解决,那自己还担心什么? 历史上李世民没有冯盎的帮助都解决了,现在有了冯盎的帮忙还解决不了了? 别的先不说,就这会儿冯智戴已经带着十万石的粮食来了,一百二十万斤的粮食对于赈灾来说可能是杯水车薪,但就这个数目来说已经不少了。 先不说价值多少,单单这个数量就是短时间之内难以凑齐了。 国库里肯定有,但那些不能动;五姓七望也有,但他们肯定不会拿出来。 姜云志盲猜李世民现在估计要感动死了。 一直熬到了退朝,姜云志刚准备离开,但却被冯智戴给拦住了。 姜云志一脸的问号。 咱们好像没什么交集吧?今儿个早朝我也没开过口,更别提为难你了,你没事儿堵我干啥? “这位就是姜小先生是吧?在下冯智戴,字天锡,在此谢过姜小先生之前给陛下的献策了。” 冯智戴一边说着一边给姜云志行了个礼,很是正式,整的姜云志有点儿不知所措。 “若不是先生给陛下献策,陛下也不会派出使者去岭南,我们冯氏现在怕是还深陷在谋逆的旋涡之中呢。” “冯兄客气了。”姜云志拱手还了一礼。 “在下做事只看结果,冯氏谋逆的传言虽然早已有之,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他人构陷。” “冯兄不必谢我,那是你们岭南冯氏应得的。”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总是有着急的 姜云志对于岭南冯家的印象只能说是不好不坏,但真要细说起来的话好的方面要更多一些。 这主要还是因为冯盎的祖母冼夫人。 说的夸张一些,如果不是冼夫人的话,两广之地现在是不是大唐的还两说。 冯盎这个人在统兵上是有一套的,自身的实力也是有的,在文治方面也颇有成就。 这个时代的岭南基本上可以说是蛮荒之地,除了深山老林还是深山老林,毒虫猛兽瘴气泥沼数不胜数,但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冯盎还是把高州一带治理的井井有条。 而且据传言说,冯盎在处理事情上一直都是亲力亲为的,也不会徇私舞弊,至于事实是否如此那就不太清楚了。 冯盎不像李靖那些人一样在史书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关于他的记载并不多,所以姜云志也不是很了解。 至于现实,岭南离长安太远了,交通和信息传递也不方便,所以得到的消息是真是假缺乏验证。 但不管怎么说,从现在了解的那些来说冯盎这个人是没啥毛病的。 因为冯智戴才刚到长安,作为质子的他以后又要常驻在长安,所以姜云志也就是和他寒暄了几句,互相恭维了几句有的没的之后就分开了。 人家还得准备住处什么的,没必要去打扰。 “看来冯智戴是得了他父亲的授意了。”在姜云志和冯智戴告别之后,长孙无忌走到了姜云志的身边。 “其实他们缺的就是一个契机罢了。”姜云志也赞同长孙无忌的看法。 “自武德五年冯盎归附大唐以来,岭南的争斗就少了很多,哪怕是常年与冯盎针锋相对的谈殿都安静了不少,因为冯盎总是避其锋芒。” “从这一点上来说冯盎的忠心不会差到哪儿去,最起码不到谋逆的地步,他们还是很希望能够和朝廷联络起来的。” “还是小心点儿为妙。”长孙无忌对姜云志的看法不太一样。 “据我估计,等过两天这冯智戴腾出空了之后他肯定还得去你府上拜访,不仅仅是因为你先给陛下的计策帮了他们,也因为你现在的特殊性。” “表面上的接触在所难免,但还是少接触的好。” …… 对于长孙无忌的这番话以及态度,姜云志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个时代北方对南方的歧视很重,因为在秦汉时期岭南还有个称呼叫做百越之地。 这个时代的人看待岭南人就跟看待突厥人是一样的,突厥人是胡人,岭南人是百越人。 和突厥人一样的看待,由此可见这个时代对岭南人的恶意有多么严重了。 历史上还有一个事儿,那就是在贞观七年的时候,李渊和李世民父子俩在未央宫办酒席,文武百官都去了。 在酒席上,李世民让冯智戴吟诗,让颉利献舞,还说什么“胡越一家,古未有之”之类的话。 严格来说这已经算是一种侮辱了。 因为人家冯家可不是什么百越人,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皇室后裔,是北燕皇帝的后代,只不过是娶了冼夫人之后才和百越人挂上钩了。 不过想一想,姜云志还真不记得冯家以后出过什么大人物,最出名的也就是一个高力士了。 “成,我知道了。”思及至此,姜云志也是点了点头。 这时候的他也是很尴尬的,这边刚和李世民搭上线,那边清河、博陵二崔就为了火药贴上来了,导致他现在不得不成为暂时维系崔氏和李世民关系的一个纽带。 单单是沾惹这些就已经让姜云志心力交瘁了,他哪里还敢去招惹更加惹人非议的岭南冯家? 还是安分点好啊。 不过,事实一般都不会尽如人意。 退朝之后,姜云志没有去军器监当值,而是回了家,因为今天冯智戴的原因所以退朝的时间有所推迟,等退朝都快到中午了。 而且他现在基本上也不去军器监了。 火器署还在建设之中,而军器监平时是没什么事情的,只有在有战争的时候会比较忙,如果没有战争的话只要定期清点武器辎重以及保养就行了。 他现在的重心基本上都放在了白令海峡上,闲暇时间不是在研究有没有遗漏的地方就是在研究有没有能够补强的地方。 比如雪橇之类的。 笃笃笃。 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的姜云志听到了敲门声的响起,随之而来的就是红菱的声音。 “志郎,崔家的小郎君前来拜访。” 崔家的,还是小郎君,那应该就是崔永志和崔永和这两人了。 “带去客厅吧,我这就过去。”再怎么说也是名义上的合作伙伴,姜云志也不想弄的太尴尬。 “好的。”红菱没有进来,而是在得到了姜云志的回答之后就离开了。 把桌上的东西都收好,比较重要的一些数据或者想法都被他放到柜子里锁了起来,然后姜云志就离开了书房。 “崔兄是有什么事情吗?”进到客厅,出乎预料的是这次崔永和没有来。 “姜兄。”崔永志见到姜云志过来后也是站了起来,然后随着姜云志的动作再一起坐下。 “其实是家父,之前不是姜兄给了我们一个赚钱的路子么,这不年都过去了,家父苦等但姜兄也没动静,所以就让我来问问。” “这个啊。”姜云志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然后自责的表情来。 “东西就准备好了,价格也定好了,现在就让人拿出来。” 说着姜云志就招了招手把红菱叫了过来,让她去仓库把之前就准备好东西去拿过来。 “崔兄,因为这些都不是什么普通东西,所以我就先小人后君子了,这价格其实是有些高的,不知道……” “无妨。”崔永志连忙表现出一副不在意中带着感激的样子来。 “姜兄的东西其实我们之前就见过一二不是吗?姜兄能把这财路分我们一份已经是照顾我们了,而且之前咱们也都说好了,价格姜兄定,至于能不能卖上高价那就是我们的事情了。” “那就好,那就好。”姜云志的脸上也是浮起了假笑。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搞钱!搞钱!搞钱! 其实没有多么高大上,在大年初一的时候姜云志给崔家分的是玻璃生意,不过是属于只有经营权的那种。 姜云志让人负责造玻璃,然后以一个相对合理的价格卖给崔氏,然后崔氏再利用他们的渠道卖给别人。 这事儿崔氏在里面占不上主导地位,真正主导的是姜云志。 按理来说姜云志是没有这个资格的,因为他无论是从此时的权利和地位来说都不行,但关键就在于姜云志是这世家和李唐皇室角力的一个重要纽带。 在这件事上,李世民退了一步,所以崔氏这个最先叛离五姓七望联盟的世家也让了一步。 但是不管怎么说崔氏都是不亏的,因为玻璃在这个时代是相当贵重的东西,即便姜云志现在搞出来的玻璃质量不高,比起后世的毛玻璃还不如,但比起这个时代来说那就是降维打击了。 的确是不够透明,这个时代的玻璃不仅不透明,还有其他的杂色。 就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崔氏哪怕是退了一步仍然可以接受,甚至心甘情愿的接受了姜云志很多的不平等条例。 比如,货物在什么时间段要卖到哪里、对外最低价格以及放货量这些都要由姜云志决定。 甚至,崔氏在把货卖出去之后还要返姜云志两个点的利润。 听起来实在是有些过分了,如果站在商业上讲的话甚至都可以跟清廷签订的那些相提并论了,但崔氏依然接受了,而且还是美滋滋地接受了。 因为他们知道,姜云志拿走的这些都不重要,他们能赚到的更多。 不过姜云志要两个点的返利并不是为了他自己。 对于他来说钱多钱少真的不重要,因为他知道,如果他能够挺过这最难熬的一段时间,到时候钱这种东西他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所以,他把从崔氏口中抠出来的这两个点的利让给了李世民。 这不是为了李世民,也不是为了捧李世民的臭脚,而是为了他自己。 姜云志清楚地知道,自己只有在这两年做得足够好,以后能爬到的地位才能足够高,这点利益他还舍得。 嗒嗒嗒。 送走了崔永志,姜云志轻轻地叩了叩大门。 “先生。”一个千牛卫听到声音后从旁边走了过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弘义宫的时候就给人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还是当初在朝堂上舌战群儒的时候太过于出风头了,现在基本上谁见了姜云志都会叫一声先生或者小先生。 这让姜云志很不自在,不过相比于小郎君这种称呼还是比较好的了。 “这个送去给陛下。”姜云志从身后红菱的手中接过了一张纸交给了千牛卫。 这是他刚才跟崔永志谈话的基本内容,里面基本包括了全部的东西,那两成的利润自然也是包括在内的。 谈话的内容千牛卫有没有听到姜云志不清楚,但这并不妨碍他做好自己的姿态,而且一定要做。 “好的。”千牛卫躬了一下身子,然后退下了。 其实姜云志不知道,千牛卫对他的尊敬程度远超乎他的想象。 他来到大唐之初做的那些东西跟这群士兵是有着最直接关系的,所以只要是武将或者士兵对他的好感度都很高。 只不过碍于身份使然,所以才不能表现的太过,不然的话不仅害了姜云志,也害了他们自己。 送走了崔永志,姜云志再次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 羊皮袄、棉衣、雪橇…… 看着面前纸上写的那一大堆东西,姜云志努力地想着还有没有被自己漏掉的。 凸透镜可以搞一下,虽然达不到后世的程度,但看网络视频里的那些人用冰做成的透镜都能生火,自己做的再差也差不多那样吧? 其实姜云志他自己也知道事情虽然很复杂,但真要掰扯开了也就是那样。 第一,顺利的从靺鞨通过,到达白令海峡西岸。 第二,过等冬天一到,白令海峡冰封就他并而过。 这里是第一个难点,因为但凡是个人就知道冬天的海上有多大的风,在低温的加持之下这种风更是恐怖,更别说还有北极熊这种东西存在了。 而且姜云志明显觉得这个时代的冬天其实要比后世更冷一些。 姜云志还记得自己小时候,村头河里能冻上十几公分的并,但等到他工作以后回家过年的时候发现,村头河里结的冰根本就站不上人。 现在在长安也是一样,他明显感觉这里的冬天要更冷一些。 难以想象到了白令海峡之后,在严寒和大风双层作用下的环境会有多冷。 “算了!”姜云志放过了被自己扯得乱糟糟的发型。 生火和保暖、防御措施以及美洲那边的动植物他基本上都已经概括个差不多了,这主要是因为他能想到的也就是这些了。 前世的他基本上不涉及这些方面,所以关注的也少,能想到这些也是极限了。 把那张宣纸揣进袖兜里,姜云志起身离开了书房。 有些东西他自己做不了,他准备去长孙家那边看看去。 其实一直以来姜云志都习惯站在自己的角度上去看以及做事,因为他一直都觉得这个世界除了奶奶之外他没有可以信任的人。 长孙无逸?别逗了,他首先是长孙家的人,其次是大唐的将作监少监,最后才是与自己交好的那个长孙无逸。 包括程处默等人也是一样。 所以一直以来姜云志都习惯自己去想问题,遇到困难了也尽量自己想出办法来,但实际上他现在可以说已经和李世民绑在一起了。 现在李世民在看待姜云志的时候和崔氏也是差不多。 从姜云志出现到现在,他已经越来越习惯使用作弊器的感觉了,因为这总是能使他提前一步掌握主动。 在渭水河畔面对颉利的时候是,现在在面对那还未到来的蝗灾时也是如此。 可以说只要姜云志不是特别作死,那么他基本上可以说是高枕无忧的,就算是有事儿的话李世民也会先挡在他的前面。 现在,他还要慢慢习惯这种情况,因为那对于姜云志来说已经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了。 想要改变这种习惯可是很难的。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长安风云(上) 现在姜云志要做的事情都是需要很长的时间去准备的,但在那之前就已经有很多很多的小动作和征兆了。 当然了,还有难题。 和崔氏的第一次合作顺利开始,姜云志给了崔氏第一批货物。 用批这个字来形容可能有些太过了,因为他给崔氏的货也就那么几件。 一套玻璃酒具,一套桌面摆件,两套加在一起才十件。 但是,就这么十件东西,姜云志要了崔氏五万贯,而崔氏还乐颠颠地接受了。 在他们看来这物超所值。 姜云志给的玻璃在他看来都是属于不成功的残次品,因为无论是从表面光滑度还是透明度来说离后世都还差得远,但在崔氏看来就不一样了。 或者应该说对于这个时代来说都是不一样的,因为姜云志拿出来的玻璃没有杂色,是这个时代所达不到的程度。 不过说归说,那套工艺品摆件还是做的很成功的,因为它们和酒具不一样,是可以用吹制的方法来制作的。 这五万贯不在给李世民返的那两成利里面,也就是说这都是姜云志自己的钱了,而且还是经过李世民同意的,所以他也就毫不客气地揣进了自己兜里。 不过这些钱也就在他手里打了个转,转手就被他换成了粮食,不过这些粮食不是他从市场上收的。 阿城附近的百姓都算是承了他的情,而且他给的价格要比世面上的多少高一点,因此他很是顺利地收了一批粮食。 这批粮食他没打算给李世民,因为他自己也是要应对以后长达四年的自然灾害的。 他需要基础,对于这个时代来说,百姓就是基础。 姜云志这种级别的人是谈不到百姓这种程度的人,对于他来说或许用食邑才更加合适。 保住自己的食邑地不受天灾影响,那就是保住了自己的利益了。 不过不知道是他比较幸运,亦或许是别人看到了他的动作后才跟了起来,长安的粮价在那之后就疯涨了起来。 直接翻了三番! “你们家最近怎么样?” 醉春楼里,姜云志、长孙无逸、程处默、秦怀亮、尉迟宝琳和柴哲威齐聚一堂,这话是姜云志对程处默说的。 他们家主要经营的是酒水生意,虽然更加侧重于三勒浆和葡萄酿这种不需要粮食的酒,但程家还是有粮食酒生意的。 而且并不算小。 其实大唐喝三勒浆与葡萄酿的大都是那些文人,那些文人相对喜欢这种酒,不过也有很大的一部分喜欢粮食酒。 本来酒这种东西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朝廷官方运营的,到了大唐好不容易放开了,怎么可能会少了? 再加上程家算是最具官方背景的了,所以程家在粮食酒这方面的收入还真不算少。 “多少有一些吧,不过不伤及筋骨,我爹说还能承受得了。”程处默的心情多少有点儿低落。 他低落不是因为担心他们家的酒生意,而是因为老程最近因为酒水生意低迷的原因心情总是不好。 老程有个特点,心情不好了就喜欢揍儿子。 以前有仗打还没什么,但这两年他没怎么捞着打仗,渭水那事儿还是尉迟恭占的大头,李艺因为是还没开打就被人搞死了,所以这事儿就算是不了了之了。 这让老程怎么能不郁闷,所以啊,没仗打的他就只能打儿子了。 “你爹倒是能承受得了,不过你还能承受得了不?”秦怀道一句话精准打击,戳得程处默说不出来话。 “行了,程伯伯最近的心情不太好又没地方发泄,你本身就知道就别戳他了。”柴哲威笑着出来想扯开话题。 “这是正常的,程伯伯啥性格大家都知道。”姜云志懒懒的打了个哈欠。 “不过还是让程伯伯提前做好准备吧,这种情况会持续很长时间,如果程伯伯硬是要做的话我倒是有门路,不过有些不太值得。” “你有门路?”程处默腾地一下就做起来了,连正在给他按摩的花娘都被撞得差点儿掉下去。 他最近过得实在是太憋屈了,老程一不顺心就会找借口打他。 本来这事儿也没什么,挨揍嘛,这是伴随他从小长到大的,但是最近这频率实在是太频繁了,再加上老程那可是久经战阵的老将,而且还是用马槊的高手,那手劲儿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因此,他在听到姜云志的话后直接就失态了。 “你先坐下。”姜云志哭笑不得。 “从今年冬天的情况来看谁都知道明年不是个好年头,所以大家都在卯足了劲儿收粮食,不过因为大家也都是猜测,谁也说不准会不会在年末来场雪或者开春来场雨。” “所以啊,各家收购粮食还是比较谨慎的,一旦天气有变,那收上来的粮食就得低价卖出了。” “其实南方并不是只有扬州和杭州产粮食,你们可以让人往里面走一走啊,现在耿国公的态度也明朗了,这些都不是问题的。” 听了姜云志的“门路”,程处默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不是说姜云志的办法不行,而是说这样一来他们就得在路上花费很多的时间以及金钱,成本就上来了。 倒不是不值得,以现在长安的粮价来说肯定是值得的,但正如姜云志说的,谁也不确定会不会在冬末春初的时候来一场雨或者雪的。 不过他们不知道,但姜云志知道啊! 贞观元年的旱灾情况姜云志没有太多了解,因为贞观二年的那场蝗灾太大了,大到了可以说是史无前例的地步了,这就让贞观元年的这场旱灾有些不太起眼了。 不过姜云志可以确定,这场旱灾只是个开头,而且波及的范围不算是很大,只是明年蝗灾的开胃菜罢了。 而且蝗灾有是有前提的,俗话说旱极而蝗,如果今年的旱灾真的被既是缓解了的话那明年的蝗灾也就不至于那么大了。 “没事儿,你就回去跟你爹这么说就行了,不过有一点啊,你得让你爹进宫去跟陛下报告一下,然后没啥了。” 姜云志是有恃无恐,所以根本就不怕。 “跟陛下汇报?”程处默直接被姜云志给说蒙了。 他不知道姜云志为什么非要提这么一嘴,而且这事儿是私事啊,还是带着经商的私事,这拿到皇帝面前说? 怕不是疯了啊!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云波诡谲 灾年酿酒,这种傻缺的想法显然是不现实的,他也不会就这么推荐给程咬金,他真正想要让程咬金做的其实就是冯盎做的那件事。 如果他真的让程咬金这么做了,程咬金还真的去找李世民了的话,那大发雷霆都是最轻的,估计得让程咬金家里的粮食都吐出来。 不过他倒也不是没有给程咬金留好处。 如同西域的葡萄酒一样,这世间有的是不用粮食酿酒的方法,比如梅子酒啦、杨梅酒啦、桑葚酒啦之类的,而且这类果酒还有很多都是有药用效果的。 程咬金家里的粮食酒生意是别像了,这玩意儿没有个四五年缓不过来,在这种情况下及时止损、开辟新的路子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当然了,这路子也不是白给的,他得帮着朝廷从南方运粮的。 醉春楼是士子们休息和风流的地方,自然是不缺少纸笔这种东西的,姜云志直接提笔写了一些东西,反手塞到了红菱手里。 “去拿火漆封了。” “好的。”红菱没有问为什么,纸上的字更是看都不敢看,直接拿着就出去了。 也就是墨迹尚未干透,不然的话她肯定得折起来。 “一会你把那封信拿给你爹,让你爹带着进宫去找陛下,陛下看了就知道了,而且我保证陛下不仅不会怪罪你们家,还会大力支持。” 姜云志把目光投向了一脸迷茫的程处默,笑着说道。 这事儿李世民肯定会答应,现在他所有的心思都在粮食上面,连开始最不确定的冯盎他都能派人去问,更别说是程咬金了。 “你确定?”程处默的挑了挑眉头,嘴角也有些上扬。 但凡是个人就能看出来他在想什么不当人的主意。 “确定,万一出事儿了你大可把事情推到我的身上,这可以了吧?” 姜云志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程处默在想什么他能不知道?无非就是向自己要个保证,亦或者是提前说好事情若是不像他说的那样的话他得付出什么。 老程他不了解,但这个小程在想什么他不能说是门儿清,但也差不了多少了。 果然,在听了这话之后程处默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似的,想开口但却发不出声音。 “这事儿啊你就别插手了。”姜云志从返回的红菱手中接过了用火漆封好的信封,随手就朝着程处默扔了过去。 “这信别拆,你爹也不行,就直接拿着去找陛下就成了,等找过陛下后你爹就该来找我了。” 程处默有些手忙脚乱地接过了信封,随后耸了耸肩,随手把信封揣进了袖兜里。 他不担心姜云志陷害他们程家,先不说姜云志能不能找到什么,就算是找到了也不一定能成功。 一个是新晋之秀,一个是老牌功臣,孰轻孰重但凡是个人就能看清楚。 “好啦,没啥事儿我就先回去了,这段时间忙得很,你们还非得拖着我来这地方找乐子,有什么乐子可找?” 姜云志说着就坐了起来,而红菱则是很有眼色地先他一步帮着穿起了鞋袜。 “那是你!”长孙无逸抓了两个栗子就丢了过去。 “滚蛋!”姜云志低头躲过。 来醉春楼这种地方为的无非就是那么点儿事,他不是不想,只不过会权衡利弊罢了。 美人在侧,他想要随时都有,何必来这种地方?再者说了,他可不想三十不到那啥就不行了。 顶风尿三丈他不敢想,但最起码别顺风尿湿鞋吧? 而且不仅是他,程处默好像也没有在醉春楼过夜,因为当天程咬金就找到了姜云志的家里。 “你在信上都写了什么?”一进门,程咬金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问。 “怎么,陛下没给您看?”姜云志还是挺惊讶的。 “没有。”程咬金摇了摇头。 “那成,您先做,容我慢慢给您说。”给程咬金到了一杯茶,姜云志示意他坐下。 “处默应该跟您说了,我是建议您去南方收粮食,对吧?” 面对姜云志的问题,程咬金没有直接回答,但也点了点头。 “其实并非如此。”姜云志摇了摇头。 “正如您所看到的,陛下已经让岭南的耿国公开始为大唐筹集粮食了,我们大唐建国之前的影响并未消除,眼下旱灾的情况又已经显现,所以一定是要动起来的。” “这次让您去南方收粮食这事儿的确是真的,不过收的粮食却不是为了给您酿酒的,而是为了赈灾的。” 眼看着程咬金就要开口,姜云志马上用话将其压了下去。 “当然了,按理说您是大唐的官员,为朝廷办事儿出力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但实际上陛下肯定是不会这么做的。” “小子这里有几种新酒的配方,虽然与粮食酒截然不同,但与葡萄酒和三勒浆倒是有些相似,这也贴合了您一直以来的风格不是?” “回头我就把那些酒的配方和原材料写给您,您让人拿着配方去南方搜集就是了,帮朝廷运粮只是顺便的事情。” 程咬金点了点头,没有再表现出刚进门那种着急的神色。 程咬金是个外表粗犷但内心细腻的人,不然的话他也不可能在初唐一众大臣大都半道崩殂的情况下活到了李治上台之后。 旱情已经初露头角,在这种情况下他知道自己不能做和朝廷对着刚的事情,而且在必要的时候是一定要出力的。 现在有新酒来补偿自己的亏空,还能帮朝廷做事来收获李世民的好感,他自然是乐意至极的。 但实际上,姜云志却并不是这么想的。 程家在粮食酒上所有涉及却不多,但这个不多也只是相对于三勒浆和葡萄酒而言的,实际上一年下来程家光是酿造粮食酒花上个上万石粮食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但未来的四年中关中将会一直被旱灾和蝗灾所困扰,到时候酿酒就成了一种禁忌了。 别人或许可以不管不顾,但他程咬金不行。 所以,姜云志这其实也是在给程咬金找一个回旋的余地,让他有东西挺过这四年。 不过这种事情显然是不能说给程咬金听的,李世民那是知道他的底细,但问题在于程咬金不知道啊。 所以李世民在一看到姜云志的信后就立刻同意了,并且让程咬金即刻来找姜云志。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福祸相依 安排好了程咬金,姜云志也算是给李世民又开了一条解决旱灾和蝗灾的路。 其实这事儿吧,翻来覆去也就那么点事儿,办法也就那么点儿办法。 只要是涉及到天灾,那实际上解决问题的办法就只有一个,就是粮食。 但粮食在这个时代基本上是和黄金一样的硬通货,除了西汉的文景之治和前隋的开皇之治达到了“库有不食之粟”的情况之外,其他时候的粮食都是囤积财产的不二之选。 所以说,全天下的人几乎无时无刻都在盯着粮食这东西,现在旱灾的苗头更是已经初步显露了,你李世民就算是皇帝又能怎么样? 粮商可不认别的,就只认钱! 明抢?那皇帝的名声不要了?这个时代可不是后世,世家大族是连李世民都不能得罪透的存在,他哪敢明抢? 再说了,因为玄武门的事情李世民的名声本就不咋好,要再整这么一出的话可就算是彻底败透了。 后世人当然不会说什么,甚至还会说李世民是个好皇帝,但实际上呢? 朱棣在后世人看来也是好皇帝,郑和下西洋以及第一个封狼居胥的皇帝这种说法层出不穷,但当时在他靖难之役的时候还不是担心自己的名声? 不过呢,虽然姜云志已经提前准备好了冯盎和程咬金两条路,但随着旱情的加剧,冯智戴带着十万石粮食进京的影响迅速被压下去了。 当时被强制卡住,甚至是有些回落的粮价再次飞速上涨。 当时冯智戴带着那十万石粮食到长安的时候姜云志就说过这粮食并不多,因为就以十万石来说,赈济今年的旱灾都不够,更别说为来年的蝗灾做准备了。 而且姜云志只是通过史料知道了贞观二年的蝗灾影响极大,一度达到了二十七个州的地步,但实际上到底影响有多大他也不清楚。 甚至连最实际的想要平复这场灾难要多少粮食他都没个数,他只知道为了这贞观开头的思念,整个大唐上下都要不停的搜集粮食才能做到。 “你真的没有办法了?” 李世民看着疯涨的粮价已经坐不住了,冯盎那边的第二批粮食还未开始,程咬金更是还没来得及安排好人南下,他着急得直接杀到了军器监找到了正在当值的姜云志。 “陛下,您失了分寸了。” 姜云志起身去把门窗都关了起来,隔绝了外界一切的视线后才回到了原位。 “我之前就跟您说过,我只不过是知道这种事情罢了,但实际上要怎么应对、怎么解决我并不知道,我只能是跟您说一些可能的方法,实际上还是要您自己去做。” “在那之前我不过是个升斗小民,连书都未曾读过,您让我来解决这么大的事情,您觉得这可能吗?” 姜云志的语气很是平静,似乎完全无视了李世民的着急,但实际上他却是在给李世民提醒。 也是在给他自己留好退路,因为他发现李世民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变化。 当初在他刚出现的时候,李世民对他是防范大于信任,但在后来的渭水之战和后来的武器研发这些事情发生之后,李世民对他的信任明显提升了。 这种情况在荥阳郑氏和清河、博陵崔氏下场争夺姜云志的青睐时达到了一个顶峰。 李世民清楚的知道姜云志这种人是不可能放给世家的,而且之前姜云志所说的、所做的一切都是没有出过问题的,所以他愿意把姜云志给拉拢过来。 但实际上连李世民自己都没发现,他已经习惯了有事儿来问姜云志。 按理来说,国家发生自然灾害,要想出解决办法的难道不应该是他这个皇帝吗?就算是他没有办法,那下面还有长孙无忌、房玄龄和杜如晦等一众文臣,怎么能轮得到姜云志这个小小的军器监监正? 姜云志不仅官小,就连职位和这种事情都是驴唇不对马嘴的。 或许在很多人看来这是一件好事儿,因为这代表着李世民越来越信任姜云志了,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当一个皇帝不管什么事情都要问你的时候,那是不是就代表了这个王朝的实际决策人并非是皇帝,而是你? 姜云志现在正在做的就是让李世民明白这件事情,也把他的重要性给降下来,这样才不会导致以后造成那种不可收拾的局面。 说得通俗一点,这和功高盖主其实是有些相似的,只不过姜云志比较特殊,是只有不到五指之数的人才知道的。 “朕要问你的是还有没有像冯盎那种被朕忽略的地方。”李世民表情一凛,语气也放低了不少。 姜云志的话他没有多加思索就听明白了,但却并没有如同姜云志想的那样不高兴,而是追问了起来。 实际上,在李世民的心里,他对姜云志的评价又高了一层。 一个既有能力还懂进退的臣子可不多见。 “没有了。”姜云志来不及细想,只是摇了摇头。 这并非是他的托词,而是真的没有了。 在这个时代,关中就是整个中原的粮仓,而这次即将受灾的也是关中。 还是那句话,在这个时代粮食是硬通货,别说是世家规矩了,但凡是有点儿家财的人都会盯着,哪有那么多空子可钻? 但是! 皇帝问了,不回答是不行的,不管方向对不对,回答总是要给一个的,而且还必须是正确的。 “臣所能想到的方法都已经说出来了,说到底眼下把持粮食最多的还是世家,臣人微言轻说不上话。” “不过相比这事儿,臣倒是有另一个消息要告诉陛下,而且还是一个好消息。” “哦?”李世民眉头一挑,语气上扬,兴趣顿时就上来了,甚至连刚才的问题都被他暂时放下了。 “想必陛下已经收到了消息,突厥的颉利可汗任用了一个汉人来治理突厥。” “你说的是赵德言?”李世民说出了一个名字,这也说明他是知道这事儿的。 “没错。”姜云志点了点头。 “本来突厥习俗简单,治理就更加简便,那赵德言为了讨好颉利更是只挑着对颉利有利的计策出,这样一来就导致可汗的权利被增大,法令也会更加严苛。” “短时间内没什么,但时间长了各部首领肯定是会心有不满的。” “而且……” 姜云志抬起头直视着李世民的眼睛。 “今年冬天,草原会大雪不止,冻灾、雪灾齐发!”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喘息 这的确是一件好事儿。 敌人的灾难就是自己的福报,这其实也算是一种相对论,只不过这种事情多少有点儿损人不利己的意思在里面。 当然了,这是精神层面上的,而非是物质层面上的。 真要说的话这事儿对大唐物质层面上的好处海了去了。 这次突厥的雪灾和冻灾是伴随着颉利任用外族人赵德言治理突厥的弊端一起爆发的,亮亮相家发挥出了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让突厥直接出现了衰败的迹象。 相比之下,大唐的情况虽然也就那样,甚至还比突厥更加糟糕,但好在大唐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动乱,最起码没有出现像突厥那样各个部族相继叛离的情况。 大唐只能说是面合心不合,但突厥是属于那种两者都不合的。 这还不止,因为任用了赵德言,所以颉利连年对外用兵,但用兵是很耗费钱粮的事情,没有钱粮怎么办? 加税! 这样一来,在境内雪灾、霜灾为患的时候颉利还不停的对外用兵,甚至还通过加重赋税来满足战争的消耗,这一来二去的就形成了雪灾、霜灾和苛税三种问题一加一加一大于三的情况。 而且,这还没完! 因为突厥政衰,再加上任用汉人和苛税等原因,回纥与薛延陀相继脱离了突厥拥兵自立。 颉利一看这不行啊,小弟都跑了,劝还劝不回来。 小弟不听话怎么办?打呗!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但真正的问题在于突厥他没打过! 雪灾、霜灾、苛政、兵败以及小部落的叛离,对于颉利来说一切王朝崩塌的因素都快被他给集齐了! 这对于颉利来说已经到了地狱级难度的副本了,而对于大唐来说则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好机会。 当然了,想要凭借这些就让李世民对突厥发动攻击那是不可能的,先不说这些事情要等到贞观元年和二年交汇的时候才会发生,就说历史上的李世民都没敢在这个时候动手。 自己的问题解决不了还敢出去打别人,那怕不是就走了颉利才刚刚留下来的老路了,而且还是一步一个脚印顺着过去的! 现在的李世民已经习惯了相信姜云志,虽然他依旧会派人却确定消息的真假,但最起码他在听到消息的时候不会有太多的怀疑。 “这些都是次要的。”在听完了姜云志的叙述之后李世民摇了摇头,并没有因此就失了分寸。 “现在我们有我们自己的问题,就算是知道这些也只能提前做好一些不痛不痒的准备,现在对于我们来说最重要的还是解决自己的问题。” 正如同姜云志所想的,李世民并没有因此就激动,很是很冷静的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 历史上的他的确是在武德九年遭受了渭水之盟这样的耻辱后紧接着就在贞观二年末报了仇,但这并不代表着他是个复仇心切的人。 “截至目前为止你已经针对那件事情提出了粮种解决办法,朕会给与你应得的赏赐,同时你也不能放松,朕知道你还有办法。” “只要提出来并且确定有效,朕不会吝啬赏赐的。” “陛下,您想多了。”姜云志摇了摇头。 “方法的确是有,毕竟这天下之大又不是只有大唐才有粮食,而是各地都有,但相比之下其他的方法都是弊大于利了,不值得。” “比如臣知道交趾的西面还有一块如扬州差不多的地方,稻米也能做到一年三熟,但是您能过得去吗?” “就算是您能过得去,这往返一趟的成本要多少?路上的损耗又有多少?” 姜云志并没有决口否认,而是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他知道很多产粮食的地方,但要是从那里运粮食的话就是干赔了。 再者说了,那大象国现在也是有人的,去了怕是免不了一场仗。 打仗倒是小事儿,但是耽误了运粮那就是大事了。 “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李世民的眉头紧紧皱起,显然是很不满意。 “有倒是有,但是这要看您要不要脸了。”姜云志嘴角一弯,语气虽然平淡,但脸上已经有了幸灾乐祸的神情。 “嗯?什么意思?”让姜云志的语气给搞得,李世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意思就是只要您能豁得出去脸皮,那就能换得到粮食!”姜云志一改常态,很是坚定的说道。 这对于姜云志来说是很少见的,一般在遇到这样的问题时他一般都会含糊其辞的带过,而不是给出一个很确定的答案。 因为他知道,一旦最后出了问题,那么他就是第一个被拿出来顶罪的。 但是这次不一样。 “哦?那朕倒要听听看了。”李世民也不着急了,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姜云志。 “相比于臣,您其实才是最明白的人。”姜云志站起来走到了窗边,透过窗户的缝隙看着外面。 “您觉得,汉人最重视的是什么呢?” “最重视的?”李世民习惯性地重复了一边姜云志刚才的话。 “粮食吧……” 虽然是给出了答案,但李世民那拖长的语气说明了他对自己的答案是有多么的不自信。 “不。”姜云志摇了摇头。 “粮食的确是最重要的,但那只是对于平民百姓们来说的,因为没有了粮食他们就活不下去,子孙后代就更不用说了。” “所以与其说他们最重视的是粮食,倒不如说他们更加重视传宗接代,更重视传承。” “但是臣方才也说了,这是对于平民百姓们来说的,对于官员、世家和贵族他们来说可不是这样。” “相比之下,他们更重视‘名’!” “名?”李世民彻底的愣住了。 这不是说他没有想到这一点,相反的他在姜云志说到一半的时候就猜到了,真正让他愣住的是“名”这个字。 因为他想到了自己。 因为玄武门之变,他或许不是历史上名声最差的皇帝,但肯定也会是其中之一了,这也是为什么历史上的他终其一生都在为了名声而劳累。 先是减轻刑罚,然后又有历史上首例“缓死”,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李世民想要挽回他那在玄武门丢掉的名声。 现在一听姜云志这么说,他立刻就有了感同身受的感觉。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四管齐下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因为被勾起了不好的回忆,所以李世民的语气有些不善。 在他取得了玄武门之变的成功之后就鲜少有人会提及那件事了,毕竟现在他才是皇帝,没有人会自寻死路。 但是现在,姜云志简单的一席话就让他想起了那件事,心情自然不会多好了。 “如果您能够放得下脸面,那何不跟长孙将军……哦不,是赵国公他们借粮呢?” 姜云志给了一个令李世民哭笑不得的答案。 皇帝向臣子借粮?那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陛下,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您其实大可不必觉得这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因为以后的人提起来只会说您是个能够为了百姓放下面子的事情,甚至是不惜跟臣子借粮。” 姜云志猜到了李世民的心理活动,开口宽慰道。 “正如同始皇帝幼年为质子、刘邦早年为市井无赖一样,只要您做的足够好,这一切的一切都会成为您的基石。” “况且臣刚才也说了,这需要您能够放得下脸面,而且这件事其实并不是就到此为止了。” “哦?还有说法?”李世民双眼一亮。 “嗯,有!”姜云志点了点头。 “您先跟赵国公他们借粮食,然后就说是感激他们对大唐的奉献,让人给他们立个碑或者是让他们的名讳进入太庙,受大唐历代的香火。” “只要您这么一做,史书上必定会留下他们一笔。” “同样的,既然有人因为奉献能被人称赞,那些吝啬的人就自然而然的会被人诟病,而这一切也同样的会被载入史册。” 李世民的双眼越来越亮,仅仅是姜云志的只言片语,他已经能想到那时候蜂拥而至的捐粮食的人了。 但是,他依旧不满足。 “这不太好吧?”李世民做出了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来。 “这样一来对朕向臣子借粮食的事情并没有什么逆转,还会容易让人说朕是以史为胁迫,岂不是两者相加了?” “这个简单啊。”姜云志大手……小手一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您觉得这种事情说出去不太好听,那就办一点好听的事情呗。” “比如修个忠烈祠,让那些为了大唐江山奋斗的人都能进入其中,受朝廷以及万民的香火供奉。” “如果说文臣是我们大唐的脏腑,那么说武将和士兵就是我们大唐的脊梁这不过分吧?” “我相信,这忠烈祠一旦建成,那么就是挨着地、擎着天的存在,所有人多会对他们抱以敬意。” 在姜云志说到修忠烈祠的时候李世民就愣住了,后来随着姜云志越说越多,李世民也就越来越震撼。 他不是震撼姜云志的想法,而是真含于姜云志和他想到了一起。 只不过他要修的不是忠烈祠,而是以后的凌烟阁。 “为什么我们汉人能够在这片土地上屹立千年而不倒,哪怕是经过了五胡乱华这样惨绝人寰的祸事都没有被毁灭?” 姜云志似乎是没有发现李世民的异样一般自顾自地说着。 “因为欲要灭其国,必先亡其史;欲要灭其民族,必先毁其文化;欲要灭其意志,必先毁其英雄。” “只要有英雄的先辈,那么我们汉人就可以永远的屹立不倒。” “就凭着这件事,您想在史书上留下几句美谈并不是什么难事。” 说完姜云志就当着李世民的面走到了书案后那属于他自己的位置上。 这一番话不仅说得他心火沸腾,更说得他口干舌燥的。 “你说的没错。”过了很久,李世民才如梦方醒一般地叹了口气。 “这是功在千秋的好事情,是朕短视了。” “不过你要守好这个消息不要外传,朕暂时不会动手,只有等到你说的那些事情切实发生之后才会着手开始准备。” “不仅仅是因为若是没有那事就不好解释朕收粮的意图,也是因为只有到那时候再动手才会有最大的收益。” 本来在历史上这个时期的李世民对世家还没有如此的厌恶,因为那时候禁婚家的事情还没有发生,双方也没有什么太过明显的纷争。 历史上李世民对世家的厌恶可以说是始于隋末的乱世,因为那时候五姓七望真正支持的其实是窦建德和刘黑闼那一批人,而不是他们李家。 而对五姓七望厌恶感的增加要等到贞观二年的时候,历史上的那时候李世民因为世家都各自把持着粮食不愿意放手,这才导致李世民对他们厌恶的升级。 而等到禁婚家事情的发生时,李世民对五姓七望就已经不是厌恶了,而是欲除之而后快。 现在因为姜云志的关系,李世民提前见到了那世家意图要永远压皇室一头的野心,这是他所不能够接受的,这也就导致了李世民和世家的矛盾提前被激化。 现在的李世民可能不至于直接搞死世家,但也绝对要让他们对皇室没有还手之力。 所以,他准备在蝗灾发生的时候再动手,那时候正是舆论最爆炸的时候,他这个皇帝率先低头向长孙无忌等这些站在自己阵营的臣子借粮,给天下打个样。 等到那时候,五姓七望就是被架在火上烤了,而且还是不断翻面的那一种,然后在他们动手之前他再建个忠烈祠,然后昭告天下。 光是想想李世民就能够想到世家那无所适从的嘴脸了。 等到那时候,所有的舆论都会转向五姓七望,哪怕蝗灾在这个时代是对皇帝来说最可怕的灾害,到时候百姓们也基本上不会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因为那时候他已经低头了,哪怕百姓认为他这个皇帝做的不好,但最起码有承认错误的心。 而且到时候百姓们基本只会看到在面临灾害而不愿意出手的五姓七望,到时候的舆论足以直接逼疯他们。 这还不止! 正所谓不管什么都是要有根基的,根基一旦被毁,那不管是什么都要玩完。 没有了百姓根基的五姓七望就不再有那么可怕了,到时候的百姓都会对他们报以偏见,再也不会有人如同隋末乱世的时候随着他们振臂一呼就揭竿而起了。 一石四鸟之策!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所谓名声 李世民来的时候是着急忙慌的,但离开的时候却是心满意足的。 他很注重名声这事儿,历史上的他为了名声做了很多很多的挽救措施,现如今有了能够挽回的方法,甚至还顺带着能解决蝗灾以及世家尾大不掉的问题,他怎么能不高兴? 不过姜云志对此看得很开。 在他看来,所谓的名声只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李世民根本就没有必要如此烦忧。 就说那个严格上来说唯一能算得上是千古一帝的秦始皇,他还不是有建造阿房宫、征用七十万囚犯修建骊山坟墓、刑罚严厉以及赋税重这些为人诟病的地方? 但是没关系,他的一生在后世看起来是利大于弊,好事躲过坏事,所以人们依旧愿意称他为千古一帝。 而和秦始皇能够并称为秦皇汉武的汉武帝,也有晚年整套突厥屡征屡败、巫蛊之祸以及迷信神仙方士的缺点? 但是没关系,他早年间所做到的功绩已经足够了,所以后世的人们依旧愿意称赞他。 再说明成祖朱棣,他和李世民一样都不是正统继承的皇帝,也有靖难之役、汉王赵王尾大不掉以及连年征伐导致海内虚耗的问题,可以说如果不是朱高炽这个太子在家里帮衬着,朱棣也做不到以帝王之身封狼居胥的程度。 但是没关系,他让郑和下西洋,使得大明天朝上国的名声响彻海外;他让人编撰《永乐大典》,其文化意义首屈一指;他五次北伐,虽未彻底解决草原问题但也极大的缓解了边关的问题。 所以说,只要你的方向是正确的,哪怕你曾经做过错事,但依旧是可以补救的,像玄武门之变这种事情人们也只会称赞。 为什么?因为若是李世民真的做得好了,玄武门之变这种事就是权衡利弊下最好的结果,不然的话谁能知道还会不会有贞观之治? 李建成能做到吗?姜云志不知道。 李建成这个人姜云志没见过,所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姜云志也不知道,后世有很多人都说打天下要看李世民,但治理天下就要看李建成的。 姜云志觉得不然。 李建成能不能治理好天下姜云志不知道,但他知道李建成如果当皇帝,那他在对外问题上绝对不是一个好皇帝。 武德年间,在面对做大的突厥时李渊曾经动过迁都洛阳的想法,而李建成更是两次上书建议李渊迁都。 玄武门之变是个跨不过去的门槛,因为那时候他们兄弟二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了,如果玄武门最后的胜者是李建成的话,那么他在面对一路南下的颉利会怎么样处理? 姜云志不知道,他也不敢去想。 所以,在他看来李世民既然是胜利了,并且很好的处理了颉利南下的事情,那就没有必要再过于注重名声方面了,而且只要把目光放在做好一个皇帝上那所有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只要你心是好的,而且还肯朝着那个方向努力,最后还做出成果来了,那就不是问题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也正是因为这个时代对名声的重视,才能让姜云志想出来这么一个釜底抽薪的绝户计来。 如果让李世民来评价姜云志的这个计策,那么他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 恶毒。 如果一切都按照姜云志说的那样发生了,并且他也那样做了,那么等待着五姓七望的将会是一个美好的空中楼阁。 他们有人才、有钱财、有粮食,但唯独没有相当于最底层地基的百姓。 隋末乱世他们之所以能够资助窦建德和刘黑闼他们就是因为他们的名声还不错,而且还有钱有粮的,但等到姜云志的计策实施了还会有人和他们联合吗? 一般来说百姓是不会造反的,因为他们的要求其实很简单,能够吃饱就好了,真正造反的都是那些有家世渊源的,对权利有欲望的。 比如隋末乱世的李渊、窦建德、刘黑闼以及罗艺等人。 但倘若五姓七望的名声坏了,那么就没人敢跟他们联合了,以为一旦这么做连带着他们的名声也会被影响。 一支不义之师是没有会跟随他们的。 要知道就连赵匡胤也得找个“陈桥兵变,黄袍加身”的由头,可见这个时代的人们是有多重视名声这一点了。 所以说,除非五姓七望事先洞察姜云志和李世民的想法,从而提前用他们自己的粮食去赈济受灾的百姓,不然的话就是一个死局。 但他们若是真能这么做的话李世民也就用不着头疼了,更用不着为了提前准备而大费周章的从岭南运粮,所有的问题就都会迎刃而解。 所以,这注定了就是一个死局。 现在的姜云志并不关心五姓七望在贞观二年的蝗灾过后会怎么样,他们的名声会不会彻底坏掉也跟他没什么关系,现在他关心就只有他自己。 这是个阴损的计策,在姜云志看来李世民是定然不会把这事儿直接给背下来的,他大概率还会找一个人来背锅。 这样一来他既不是那个阴损的谋划者,又是一个能够放得下身段去跟臣子借粮的好皇帝。 而思来想去,姜云志觉得他最终会成为那个背锅的人。 用背锅这个词来形容可能不太恰当,因为这个计策本来就是他出的,但话又说回来了,如果不是李世民的话他也不会这么做。 所以,姜云志觉得他还是得给自己提前留好后路,作为在隋末乱世中搅风搅雨的重要势力之一,姜云志觉得他玩儿不过五姓七望。 现在的关键在于李世民在事情发生之后愿意帮他到什么地步,如果不愿意帮忙,或者是程度不够理想的话姜云志就得找一个更加坚实的盟友了。 亦或者把别人拉下水与他共同面对也是可以的。 但问题在于又有谁会愿意呢? 要知道,虽然名声在这个时代是很重要的,甚至说是最重要的也毫不为过,但性命也是很重要的。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风声鹤唳 就在姜云志和李世民确定了未来面对蝗灾的具体方向时,大唐的风向又有了新的变化。 粮价就如过山车一般起伏不定,不仅让百姓们肝颤不已,就连已经下场的势力都感觉有些胆战心惊的。 先是岭南冯盎在岭南和交趾一代收集的第二批粮食已经出发了。 依托于大运河的关系,当这批粮食在到达杭州和扬州附近的时候消息就已经顺着运河传了上来,一路到了洛阳甚至是长安。 长安的粮价应声而落,从近七百文一直下跌到了五百文,虽然比起武德九年的四百五十文还要高一些,但这已经算是很好的了。 然而,随着时间进入五月,在小麦最重要的灌浆期到来之时关中的天气仍旧干燥无比,粮价又有了新的东西,卯足了劲儿冲回了六百多文。 灌浆期是小麦最重要的一个阶段之一,如果说其他的阶段是决定小麦的存活与否,那么灌浆期就是决定小麦产量的一段时期,而这段时期的小麦需要大量的水。 这个时代的人们虽然不知道后世那些名词,但千年的耕种文明同样告诉了他们这段时间的重要性。 不过粮价在这个阶位依旧没有停留多久,因为没过几天,长安周边的霸上、蓝田等一代就下雨了。 历史上贞观二年的蝗灾初始是在关中地区爆发的,但作为最中心的京畿道却并不是第一批受灾的,而是在第一波蝗灾近乎于销声匿迹之后才再次爆发的。 一般来说,蝗灾的多发季节一般都是在夏秋两季的,但贞观二年的蝗灾却始发于春末夏初,只有第二波的京畿道蝗灾才是在夏末秋初爆发的。 姜云志不知道那和这场雨有没有关系,但这场雨的降下始终还是有好处的。 最起码,因为这场降雨,一直跌宕起伏的粮价再次下跌了。 似乎是老天都觉得贞观初年的这个开局有些过于地狱级了,霸上和蓝田一带的这场雨虽然并不大,但持续时间却达到了五天,这个降雨量和持续时间正好是有利于小麦灌浆的。 然后,也算是一鼓作气吧,程咬金家里派去南下打着收果子的名义收粮食的人也算是有了收获,把他们收集到的第一批粮食运回了长安。 五万石,虽然不多但也算不得少了。 酒这东西和粮价是息息相关的,程家这样的酿酒大户有了这五万石粮食的入账就说明在短时间内他们对粮食的需求大大降低,甚至是几近于无了。 这样一来粮食市场就有相当于这个数量的粮食空了下来,粮价自然而然的也就会跌落。 然而,虽然所有人都觉得这批粮食是程咬金在看到今年的光景可能不好的前提下派人南下收上来的,但实际上根本就不是。 这批粮食只是在程家的仓库里打了个转,第三天就被人拉走了。 至于去向何方?知道的人心里门清,不知道的人就和事情完全没发生过是一样的。 但对于李世民来说这无疑是一剂强心针。 事实上,他原本对程咬金这条线是没有报太大期望的,因为程咬金派出去的人主要方向是那些交通不便的山区,甚至是那些因为隋末乱世而隐于山林的隐性人口。 在李世民看来,这种行为的收获是肯定有的,但不会很大。 然而,第一批就有五万石的收获让李世民心中振奋,这远远地超出了他的想象。 不过就在所有人都被上蹿下跳的粮价所吸引时,姜云志却在闷声干自己的事情。 “不是,你好歹也是个军器监的监正,而且陛下还单独为了你弄了个火药署,结果你就天天闷在家里玩这个?” 长孙无逸看着正在玩儿木头的姜云志是满头的黑线。 “呼呼~”姜云志吹掉了面前的木屑,放下手里的东西一脸无奈地看着长孙无逸。 “我的将作监少监,你能不能别烦我了?我是没做好军器监的职务还是咋了?” “再者说了,你又不是我的上属,又不是陛下,陛下都没说什么你倒是来我这里大放厥词的,你想啥呢?” “嘿!我这都是为你好啊!”长孙无逸顿时就急了。 “拉倒!”姜云志没好气地白了长孙无逸一眼,然后重新拿起桌上的东西,一边弄一边跟长孙无逸说着。 “你就是闲不住,看我不弄那些东西了你就觉得没意思了,想让我继续去干那些是吧?” “要我说你也别当什么将作监少监了,要不我跟陛下说说让他把我这军器监监正的职位让给你坐算了,是在不行让你去统管火药署?” “那不行!”长孙无逸很干脆的摇头拒绝。 虽然外表上看起来他有点儿纨绔子弟的意思,但实则心里明白的很。 先不说这火药署是李世民为了姜云志单独创立的,就说以他的那点儿一知半解的知识也玩不转火药,最起码没有姜云志玩的清楚。 “行了!”姜云志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家庭和生长环境诞生出了长孙无逸这么个货,一天到晚咋咋呼呼的,一点都没有个世家公子的模样。 “现在别说是我了,就连陛下都没心情来操心这个,你还是安安心心的继续当你的纨绔子弟吧,等我再想着弄那些东西的时候会找你的。” 这货就是典型的社牛症,而且还是病入膏肓没得治的那种,经验告诉姜云志,如果自己不打断他并且彻底掐死这个想法的话他日后还会遭受连续不断的轰炸。 “真的有事发生了?”长孙无逸的脸都皱在一起了。 他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表情是因为两个原因,第一是这样一来姜云志就没有时间去搞武器了,第二则是他发现了这事儿可能还不小。 虽然平日里是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但长孙无逸可不是真的纨绔子弟,最起码的那种嗅觉他还是有的,而且并不输给任何人。 从最开始的冯盎遣子带粮入京到后来的程咬金派人南下,再到最后长安城的风声鹤唳,长孙无逸早就看出了事情有些不太对了。 只不过他猜到了那事情可能不是什么小事,而且还是最顶级的那种,所以他才没问。 但现在连姜云志都这么说了,他心里的那点儿好奇算是彻底压不住了。 若是别人也就罢了,但是如果是姜云志的话他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开口问一问的。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五姓七望的全面反击(上) 长孙无逸从来都不是个纨绔子弟,或者应该说他并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纨绔子弟。 家世渊源他有,这个阶级该接受的教育他有,就连最需要天分的政治嗅觉他也有。 这么多条件加在一起,他怎么能猜不出来大唐出事儿了? 其实早在冯智戴带着那十万石的粮食进京的时候他就猜到了一些,但那时候的他还不敢确认,因为这件事如果真的从表面上去说的话也是正常的。 打从武德五年那段时间开始,冯盎造反的奏折就会时不时地从地方飞到长安这边来,久而久之的所有人就都这么认为了,所以岭南一直都是朝廷的一块心病。 去年,作为皇帝的李世民派出了使者前往高州,虽然姜云志的事情被隐藏了起来,但这在所有人的眼中也是很正常的。 毕竟是块心病嘛,先去探一探,如果情况不对再打也是可以理解的。 所以呢,冯盎接见朝廷的使者,然后正赶上关中旱灾初显,冯盎为表忠心不仅让他最为出色的二儿子进京做质子,还带来了十万石粮食作为筹码,这都是能够说得通的。 所以,长孙无逸虽然心有所感但也不敢随便妄加揣测,更加不敢随便乱说了。 不过后来粮价的起起落落让他发现了事情的不一般,而朝廷的不为所动让他确定了这种想法。 按照惯例来说,朝廷就算是反应再迟钝,在粮价都几经起落的情况下还不着手准备应对旱灾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 其实长孙无逸不知道,朝廷并不是不应对,只不过是暂时不去应对罢了。 虽然明后年的蝗灾才是真正的大头,但这不代表着今年的旱灾就可以置之不理了。 如果在这件事情上把大唐的底子给搞坏了,那就算是明后年的蝗灾应对地再好也无济于事。 而事实上,在长孙无逸回去的第三天,朝廷正式开始有了动作。 已经五月份了,麦子一生中最重要的灌浆期也就那么点时间,旱灾已经是注定的了,李世民不会放任这种情况继续下去的。 不过也因为这个原因,长安乃至于整个关中的粮价再一次飞涨起来。 朝廷一旦入场,那就代表着事情已经定性了,就算是现在立刻马上下雨也无济于事了,因为朝廷的人早就已经散出去了。 赈灾的赈灾,调动义仓的调动义仓,防止民变的防止民变,而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一批人。 他们是去各地收购粮食的。 隋末乱世才过去几年?大唐从建国到现在也不过是第十个年头罢了,一场全国性的乱世所造成的的影响岂是那么容易就平复的? 所以,就算是没有蝗灾这事儿朝廷也是要开始着手筹集粮食的,而五姓七望……也不对,应该说是四姓五望了,他们也下场了。 虽然不能说这些世族都是那种可以亲眼看着百姓饿死的混蛋,但在他们的心中无疑还是家族利益被放在了第一位。 所以,在这个本该是他们最合适也最应该去体现他们世家的财力时,他们选择了下场,去收购相对低价的粮食,然后再以极高的价格卖出。 凡事都会有个因果,这件事也不例外。 如果不是姜云志的出现,如果姜云志倒向他们一方,如果他们已经得到了他们想要的那些本不该属于他们的东西,或许他们会去赈济那些可怜的灾民。 但是,他们什么都没有得到。 不仅如此,在他们看来他们是已经有损失了,而损失的就是那绝对的权威性。 火药和火器的诞生让他们如坐针毡,他们迫切的想要得到它们,迫切的想要李世民和姜云志妥协,也迫切的想要回到以前那个“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的时代。 当然了,这一切都是扯淡。 即便是没有姜云志的掺和,历史上的五姓七望也没有投入到赈灾当中去,而且不只是今年,就连明年和后年大唐最难的时候他们也依旧没有任何动摇。 在他们的心中,保证自己的家族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历史上,五姓七望和李世民都是那种不能容许对方掌握太多的人,所以在几经摩擦之后李世民终于选择了动手,只不过这个过程并不是很顺利。 从禁婚家的开始,到唐高宗李治、武周女帝武曌的努力下,五姓七望才真正的衰落了,但这却并不是他们想要的结局。 因为他们发现,在五姓七望落魄之后,新的五姓七望出现了,而为首的是他们最熟悉的人。 而现在,因为姜云志的加入使得这场注定要损耗颇多的争斗提前了,走向也更加明朗了。 没有姜云志这个最大的BUG帮助李氏皇族都能成功,更何况现在有了呢? 况且,火药真的是跨越时代的武器,是这个时代不能够阻挡的。 只不过,五姓七望的人并不知道这些。 在武德年间的时候,因为天下初定,乱世的苦果还尚未被人们完全消化,所以粮价依然是居高不下,但这也有一个限度,最高的时候都没有突破四百文。 但是在进入贞观元年之后,旱灾消息的传散让粮价有了起伏的动力,一度突破了武德年间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三百文上下。 而现在,五姓七望下场了,粮价得到了最大的助力,直接飙升到了哪怕是官员都难以企及的地步。 千文,一斗! 按唐制,十斗为一石,也就是说原本四百文一石的粮价已经翻了二十多倍! 五姓七望仿若是疯了一样哄抬着粮价,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彰显他们那无与伦比的影响力,但这样做消耗的却只是他们在民间的声望。 五姓七望就不在乎吗?没错,他们不在乎。 他们不是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才灭亡不久的隋朝就是前车之鉴,而他们在明知道后果还这样做的原因就是他们有信心。 他们相信,除了他们之外的任何人想要效仿隋末那样做都不会成功,因为李世民不允许,他们也不允许。 我不允许,你们就不会成功,这就是五姓七望的底气。 但他们似乎忘了,忘了在那场乱世中正是那个他们谁都没看好的李家得到了最后的胜利,而他们支持的窦建德、刘黑闼等人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 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 这句话曾经代表着的是无上的荣耀,但现在却成了他们马失前蹄的祸根。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五姓七望的全面反击(下) 五姓七望的入场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哪怕是姜云志也是一样。 但五姓七望这样做无疑是最合李世民心意的,他迅速的扯回了所有在市面上伺机收购低价粮食的人,把舞台让给了五姓七望唱独角戏。 在除了姜云志和李世民、长孙无忌这些知道真实内情的人之外的所有人看来,五姓七望的反应有些过了。 蝗灾并没有到来,也没人知道会有蝗灾到来,贞观元年虽然有旱灾也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但就现在来说影响的范围并不大,最起码到不了让五姓七望反应如此激烈的地步。 所有人都觉得五姓七望疯了。 但是,让人惊掉下巴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按理来说,在李世民离场之后另一个主角五姓七望也该离场了,毕竟独角戏唱起来没什么意义不说还会让他们的名声一损再损。 但是,五姓七望并没有。 粮价在他们的鼓动之下并没有回落的意思,而是继续上涨着,虽然速度很慢,但也的确是在上涨。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觉得五姓七望已经彻底疯了的时候,五姓七望终于亮出了他们最锋利的獠牙。 五姓七望之所以能够屹立于中原的顶峰如此之久,其根本原本有两个。 第一是他们雄厚的实力。 因为是贵族出身再加上渊源很久远,所以很多像五姓七望这样的家族在强盛起来之后就会把目光放在土地、粮食、布帛等一切有价值的东西上。 区别在于有些家族在历史和时间的车轮下被碾碎了,而五姓七望他们踏上了车辕,搭着历史和时间的便车发展了起来。 第二则是他们对人才的把控。 对于朝廷内有超过九成甚至是更多的官员都是五姓七望的人这一点李世民已经头疼很久了,如果不是清河、博陵二崔的倒戈让他有了喘息的机会,这次五姓七望的发难恐怕他的处境还要更难一些。 因为崔氏的倒戈相助,这次以荥阳郑氏为首的世家并没有在朝官的问题上发难,但相应的,其他他们能够动用的所有方面都动用了起来。 第一个上涨的是酒,这个不必多说。 在古代,酒和粮食本来就是息息相关的,就算是没有世家的助推也会借着这次旱灾而起飞,世家的帮助只能说是微不足道而已。 第二个则是棉、麻、纱、丝绸等一切纺织相关的产品价格也上涨了起来。 这个也不难理解,这些东西和粮食都是有冲突的,那就是地。 养蚕、种桑、中麻都是需要土地的,粮食也需要土地,这就有了一种不可调和,但却又相辅相成的关系。 其中一方的价格上涨,另一方也会随之上涨。 至于第三个上涨的东西谁都没有料到:盐。 如果说这个时代一定有什么硬性的东西那无疑就是粮食,如果把粮食刨除在外的话,排在第二位的就应该是盐了。 作为一种以调味品出场次数最多的东西,照理来说盐本不应该有这样的地位,但造物主却给盐赋予了另外一种特殊的意义。 一种虽然这个时代的人们不知道其原理,但却已经开始重视的意义。 盐可以说是唯一一种不吃就绝对会死的调味料了。 本来盐这种东西都是把持在朝廷手中的,而且绝大多数的时候都是,但王朝更迭的这个时间段除外。 毫无争议,虽然已经进入了贞观,但唐朝现在依旧是处于朝代更迭的余波之中。 表面上,所有和盐有关的事务都要归属于朝廷,不管是生产还是运输,但眼下天下还未彻底的稳定,朝廷根本就腾不出手来处理这件事情,因为涉及的面实在是太广了。 这就滋生了一种夹缝之中诞生的产物,私盐。 而五姓七望是绝对的私盐大户,不管是生产还是运输,毫不夸张的说,大唐超过半数以上的人所吃的盐不是出自五姓七望就是与其相关。 盐价的上涨让本就恐慌的百姓彻底乱了起来,他们如同无头苍蝇一般的上街购买粗盐、精盐甚至是醋布,只要是盐或者能替代盐的东西他们都不介意。 但是,现在大唐的盐市场用一个词来形容最合适不过了:有价无市。 单单是这三大项的上涨已经让李世民怒不可遏了,但紧随而来的还有第四项。 谁也没有想过,五姓七望会借着这个机会上涨租种他们土地的佃户每年都要缴纳的佃租。 就如同当初姜云志找佃户去种他的地一样,五姓七望手中所把持着的大量土地也是需要人耕种的。 一直以来,佃租都是百姓们一向居高不下的支出,甚至正是因为这一项支出让初唐的律例显得有些可笑了。 初唐的赋税其实并不重,如果按照表面上说的那样去执行的话百姓们不说奔小康,但最起码的生活还是可以的,但佃租这东西彻底打破了这个平衡。 绝大部分的地主都收取超过五成甚至是六成的佃租这已经很高了,而五姓七望竟然趁着这次旱灾再次上调了佃户们的佃租,达到了骇人听闻的七成。 这样的佃租代表着一户普通人家在忙碌一年之后将再无任何的存粮,留给他们的就只有口粮,一旦发生灾害或者兵变,等待着他们的就只有死亡。 涨佃租,而且还是在灾荒即将到来的年头涨佃租,这无疑是会被无数人唾骂,甚至是会被载入史书被无数后人唾骂千百年的行为,但五姓七望还是这么做了。 事实上,五姓七望迈出这一步也是很艰难的。 他们虽然看不起最底层的农民和工匠,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句话早在几百年前的荀子就已经说过了,五姓七望自然也是知道的。 他们并不是剥削无度,他们只是想以这样的方式告诉李世民,他们掌握着无穷的力量,你与我们的较量是不会有结果的。 他们想要迫使李世民让步,一旦李世民让步,他们会迅速的把所有的一切都回档成当初的模样。 百姓们是很容易满足的,也是善忘的,只要李世民低了头、五姓七望把一切都回到原来的样子,出不了一年,百姓们就会忘记这些事情。 顶多会在茶余饭后偶然说起,但也就仅限于此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回击(上) 其实整个天下就是一个天然的擂台,历朝历代有无数的人站在这个擂台上,也有无数的人被抬下去。 现在,这个擂台上已经站上了新的挑战者,而作为皇帝的李世民就成了无可争议的守擂者。 如果他能阻止挑战者上台,那一切都还好说,但现在挑战者已经上台了,他再无逃避的可能。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李世民所做出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逃避。 五姓七望站在擂台上不断的叫嚣,但李世民就宛如那把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一样闷不做声。 不管是在谁看起来,李世民的这种反应无疑是不对的,他违反了这个世界约定俗成的规则,但李世民却丝毫不在意。 套用姜云志的话来说,那些事情已经发生了,想要去掩盖是毫无意义的,有那个时间不如想一个好一些的对策。 虽然在心里鄙视着李世民的默不作声,但所有人却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也是一个极好的办法。 朝廷不是没有粮食,市面上那些被哄抬起来的粮食其实和朝廷没有什么关系,因为朝廷也依托于冯盎和程咬金的关系把源源不断的粮食收归国库。 旱灾的确是迫在眉睫,但朝廷也不是没有粮食救灾,只不过现在尚未到小麦收获的时候,救灾工作完全没有必要现在就展开。 或许有人会问了,朝廷的确是有粮食,但是百姓呢? 不好意思,百姓也有粮食。 虽然这个时期的百姓过的很苦,有朝廷官方的租庸调以及地主的佃租需要缴纳,甚至还有徭役这种事情,但他们手中所能剩下的粮食依旧够他们活着的。 换个角度来说,如果他们现在的收入不足以支撑他们活下去的话,隋末的乱世就不会那么容易的就终止了。 谁也不会干坐着等死,哪怕是最普通最普通的百姓。 至于盐?那也不成问题。 私盐只是应运而生的产物,朝廷还是有官盐以及渠道在运行的,只不过是在市面上的售价要稍稍高于私盐罢了,品质上也会稍稍差一些,但这两者的幅度都不是很大。 说到底,私盐毕竟是在夹缝里诞生的一种虽不合法但暂时无人管的买卖,私盐贩子也是要赚钱的,有官盐这个标杆在那里,他们不会把私盐的价格定得很低。 现在私盐的价格的确涨了,但朝廷把控的官盐价格却还是一成不变的。 在这种情况下谁还有心情去计较品质的好坏?能买到盐就不错了。 这似乎成了一个死局,一个五姓七望自己把自己做进去的死局。 但生而为人,不仅不能当一个傻子,最重要的是还不能把别人当傻子。 五姓七望作为传承千年的世家代表,若是主事者都是这么一群蠢蛋的话他们必定传承不到现在,早就被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势力吞掉了。 最起码,如果他们只有这个程度的话是肯定玩不过窦建德和刘黑闼的,在那样的情况下,隋末乱世时的他们就不会是窦建德等人的资助者,而是附庸者了。 照现在的情况看下去,似乎五姓七望最后的结局就只有被怨声载道的百姓给反噬这一个结果。 至于朝廷?顶多只会落下一个监管不力的印象,毕竟人家的粮价和盐价都没有上涨。 但是,世家还在等,等一个契机。 这个契机就是旱灾。 和李世民比起来,五姓七望有一个天然的优势,那就是他们并不是这个王朝的统治者。 是的,这原本是劣势的一点现在竟然转变成了优势。 只要旱灾来临,朝廷就算是赈灾也会大受其累,到那个时候百姓们的不满肯定会持续发酵,等到这个名为时代的容器再也无法容纳这些的时候,就是爆发的时候。 作为统治者,在承受压力的方面上李世民毫无疑问是首当其冲的。 但是,五姓七望在等,李世民何尝不是也在等呢? 时间来到六月,在这个小麦收割在即的季节本来应该是李世民承受压力最大的时间,但两拨人的到来让局势彻底逆转。 第一波人是程咬金派下去收粮的人。 李世民也没想过程咬金收上来的第二批粮食会这么快,但俗话说得好,熟能生巧。 这句话其实放在这里有些不太妥,因为程咬金派出去的人之所以能这么快回来还是因为姜云志的帮助。 追溯历史甚至是远古时代,经验告诉姜云志,不管任何文明的诞生和起源都有一个必要的条件,那就是水。 因为人的生存需要水,而粮食的生长也要水。 一直以来程咬金的目标就是那些并非是粮食主产区的那些零散粮食,这看起来好像是杯水车薪,但有句老话说得好:聚沙成塔。 在有了姜云志的指引,程咬金派出去的人迅速把目光瞄准了长江两边的所有支流。 事实证明,老话之所以能够流传下来那是因为有其中的道理。 路虽然难走,零零散散的粮食也并不多,但汇聚起来就不少了。 第一批共计七万石的粮食已经通过了前隋疏浚的大运河,进入了黄河,不日就能够抵达长安。 这个消息让本就在承受着压力的五姓七望又难受了一些,但事情却并没有到此为止,第二拨人的到来让这种压力又加深了一层。 就在程咬金的人为收集粮食而努力的时候,冯盎也没有懈怠。 相比于程咬金,冯盎的工作其实要更加好做一点,这不是说他的能力就是比程咬金强,虽然事实上也的确是这样。 冯盎本就是个很出色的人,历史上记载他将他所在的岭南东部治理的井井有条,再加上他的祖母冼夫人的原因,说冯盎在岭南的声望比李世民这个皇帝还高一点都不为过。 而且通过这件事也证明了一点,岭南并非是什么穷山恶水的地方,那里也是极好的粮食产区,只不过现在尚未开发出来罢了。 岭南冯盎所搜集的第二批粮食共计十四万石,现已进入了彭蠡湖,不日就会顺着长江而下,在扬州进入大运河,到达京城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五姓七望在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更加难受了,但已经到六月份了,旱灾所要酿制的苦果马上就要完成,他们觉得自己还是可以等一等的。 但接下来的两个消息彻底瓦解了五姓七望的心防。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回击(下) 李世民有没有怕过谁这或许没人知道,但在冯盎和程咬金的人带着粮食朝着长安赶来时,所有人都知道这次李世民并没有怕了五姓七望。 这对于百姓们来说是个好消息。 他们从来都不会管那么多,也不会管胜利者是谁,甚至立案过程是怎么样的他们都不在意,对他们来说,活下去就已经是一切了。 这两批粮食进京虽然并不就代表着粮价就会降下来,但最起码代表着粮价几乎没有上涨的空间了,而且旱灾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但这对五姓七望来说已经不是什么好消息了。 正如清河、博陵二崔倒戈相向一样,五姓七望从来都不是铁板一块的,荥阳郑氏带头做出来的这次应对也遭受了他们内部很多的质疑声。 现在,这个质疑声达到了顶峰。 和后世那种“赚钱嘛,不丢人”的说法不同,这个时代的人都是要脸的,而五姓七望的人也是一样。 本来在灾荒之年做出来和道德大相径庭的事情就已经让他们承受了很大的压力了,现在朝廷做的还比他们要更好,这就让他们不乐意了。 但是,荥阳郑氏是当世最鼎盛的世家了,能够与之一较高下的也就只有和朝廷联合了的二崔而已,其他的几家虽然都是当世大族,但大族也是要分个大小的。 荥阳郑氏无疑就是那个最大的,所以他们力压所有的反对声音,将已经确定的计策坚持了下去。 说实话,荥阳郑氏的这番计策其实是没毛病的,如果硬要说的话那就是名声不太好,但这其实算不上是什么大问题。 虽然名声坏了,但只要他们有粮食,在接下来连续四年的灾荒之年中只要他们振臂一呼,还是会有很多的人跟随他们的。 人都是要脸的,但百姓不是,对于拖家带口的男人来说,让自己的妻儿父母活下去就是他们毕生都为之奋斗的目标。 但是有句话说得好,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旱灾已经成了确定性的事实,而不是年初时的猜测,受到影响的小麦虽然没有绝收,但关中超过一半的地方都遭遇了减产。 问题在于,这还不是最严重的。 如果灾情持续下去,那么夏收之后种植的大豆和小米都会收到影响,这次就不会像小麦一样了,绝收是完全有可能的,甚至还会影响到秋末种植的小麦。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件意外发生了。 贞观元年,六月十二,夜。 笃笃笃,笃笃笃。 急促的敲门声让已经准备睡下的姜云志彻底没了睡意。 “怎么了?”看着门外的红菱,姜云志神情凝重。 红菱跟着他的日子不短了,不说已经把规矩学透了,就连他的很多习惯都已经了解的很清楚了,如果没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她是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如此敲门的。 “志郎,李校尉来了。”红菱的语气有些急促,也有些担忧。 但半夜的,当今皇帝的侍卫头子亲自到府上来,虽然没有直接拿人甚至是抄家,但肯定是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发生了。 姜云志没有磨蹭,以最快的速度穿上了衣服,然后去见了李君羡。 “小先生,别问了,在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陛下急召您进宫。” 看着姜云志脸上的三分匆忙、三分焦急、三分疑虑以及一分镇定,李君羡直接开口解释了起来。 姜云志点了点头没有再问,在李君羡的护送下火速朝着宫中而去。 与此同时,皇宫之中已经多了好几个本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皇宫里的人。 长孙无忌、程咬金、房玄龄、杜如晦、裴矩。 他们都居住在长安城里,而且绝大多数都是在天子脚下的太平坊,到达皇宫的速度显然不是姜云志这个居住在城外的人能够比得了的。 “自己坐。”看着李君羡护送着姜云志进来,没等他见礼李世民就直接让他坐下。 姜云志乖乖的坐下了,他完全不知道今日被召进宫来的原因,只能等搞清楚之后再做决定。 “好了,长话短说。”李世民拍了拍书案,拿起了一封奏折。 “前几日朕让弘大检索民部(就是户部,李世民时期的早期还没有改名)账目,本意是想清点一下账目准备赈灾,但却发现了一些了不得的东西。” “弘大,你给大家说说话。” “是。”裴矩站起身,对着李世民拱手一礼,然后转过身看着众人。 “其实事情很简单,就是民部有很多的漏账与亏空,虽未仔细查验,但就目前我发现的已经达到了十余万之巨,相信若是彻查的话还会更多。” “我有个问题。”一直等到裴矩说完姜云志才开了口。 裴矩今年已经八十岁了,是真正的耄耋之年,虽然精神依旧很好但姜云志还是觉得这老头有疏漏的嫌疑。 不过他开口并不是问这个的,以眼前的场景来说问这话也不太合适。 “目标有吗?” 李世民深深地看了姜云志一眼,姜云志的问题直指最关键的地方,这在李世民的预料之中,但也可以说是意料之外。 “有。”李世民点了点头。 “民部有侍郎二人,正四品下,分别是卢青廉和王志远。” “难不成是……”姜云志的眉毛不由自主的挑了两下。 因为这两人的姓氏,他想到了一些事情。 “没错。”李世民点了点头。 话说到这里,其实姜云志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他不知道是说李世民粗心好呢,还是说李世民胆子大,亦或者应该说他早就料到了一切? “你有办法?”对于姜云志的沉默,李世民显然是十分的不满意,甚至开口逼问了起来。 姜云志刚想回话,但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的响起完全盖过了他的声音。 “这有啥好说的?这不是好机会吗?”程咬金一如既往的不管不顾。 “不。”姜云志摇了摇头。 “我有一个更好的办法。” 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放在了姜云志的身上,看着他跟李世民要过了纸笔,看着他在纸上写写画画。 一道不小的风波就此荡漾而起,李氏皇族和保皇派的反击正式开始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运作 裴矩今年已经八十岁了,这个年纪在后世都可以说是长寿的了,更别说在眼前这个人均寿命不到六十的唐朝了。 而且就算是人均寿命六十,那也是唐朝后期的盛世所带着的,在眼下的这个时间段,人均寿命能不能过三十五可能都还是个问题。 所以,裴矩病倒了。 真的病倒了吗?其实不是,裴矩只不过是遗诏姜云志的计策“病”倒了。 民部是户部的前身,是负责掌管朝廷收入和支出的重要机构,除了朝廷收税的租庸调之外,赈灾、仓储和战争时的粮草调动无疑都和这个部门脱不了关系。 眼下正值旱灾来临之际,民部尚书却病倒了? 怎么办呢?临时调一个?但不说这个调来的人能不能胜任,就算是能,他想要熟悉整个民部的职务以及各种规则也是需要时间的。 于是乎,除了民部尚书裴矩之外官职最大的两个人“挺身而出”。 他们就是卢青廉和王志远。 从这两个人的名字就能猜到他们所属的是哪个势力。 没错,这正是姜云志设下的一个局,针对的就是他们两人。 本来姜云志还准备了一系列的计划,包括但不限于策反他们的家人、查他们的过往以及下套引诱,但是他还真没想到这两人就如此简单的上了套。 不过事实证明,蠢蛋并不少,这两人就是。 但是同样的,这世间也不缺聪明人,作为当代大族的五姓七望自然更不缺乏。 因为卢青廉和王志远的任命并非是在早朝上决定的,他们只是很正常的上司休假他们顶上,所以并没有惊动很多人。 但范阳卢氏和太原王氏与荥阳郑氏都是盟友,这个消息自然不会避着荥阳郑氏。 事实上,除开卢青廉和王志远本人之外,范阳卢氏和太原王氏也察觉到了不对。 太明显了,现在正是五姓七望和李世民杠得最严重的时候,裴矩就在这么个巧合的时间生病了,卢青廉和王志远“顺理成章”地接受了民部的大任。 说没有猫腻鬼都不信。 所以,范阳卢氏和太原王氏第一时间就找到了荥阳郑氏。 要遭! 这是荥阳郑氏的第一反应。 他们立刻让人去通知还在皇城内当值的卢青廉和王志远二人,说身体抱恙也好、不能胜任而辞官也行,反正就是不能继续留在那个位置上了。 裴矩已经八十岁还很硬朗,甚至连精神都丝毫没有衰退的迹象,这早就已经传遍长安了,怎么就如此突然的生了病? 要说这八十岁的老人生病那并不罕见,甚至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但如果生病的是裴矩,而且还是在这个时候生的病,那就值得深究了。 事实证明,他们的猜测是对的。 卢青廉和王志远二人在接到消息之后也是觉得事情有些不大对,但还未等到他们写好请病假的折子,千牛卫就已经找上了门。 千牛卫很是明白的告诉他们,您二位的事发了,跟我们走吧。 事实上,早在李世民召集姜云志他们的第二天事情就有了结果,裴矩带着姜云志加了个班,打算把民部的账目清查一遍。 这是姜云志出的注意,因为他知道这个时代的记账方法很不方便,就连大写的壹贰叁肆都是后来的武则天发明的,现在用的还是亖这种数字。 这种记账的方法本就不方便,再加上这个时代的数学也不咋地,姜云志觉得凭着他的学历想要查出点儿猫腻还是能做到的。 况且,就算是查不出来还做不出来么? 不过事实证明姜云志的这种想法根本就没有意义,因为真正意义上的清官实在是太少了,基本上随便逮一个官员就能查出点什么来。 平时不追究或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现在想找你的麻烦了还能查不出来吗? 有裴矩这个民部尚书在,长孙无忌、杜如晦和房玄龄在一旁督查,清算工作很是顺利,在第二天官员们进皇城当值之前就已经差了一半了。 一半就够了,姜云志这次主张清查账目主要是想找五姓七望的麻烦,根本就不用全部清查一遍,只要得到能让他们满意的结果就行了。 再者说来,那会儿已经天亮了,再拖的话官员们就陆陆续续地到岗当值了,容易打草惊蛇。 所以,卢青廉和王志远连反应都没反应得过来就被带走了。 姜云志本想借此机会让五姓七望直接乱了方寸,毕竟民部侍郎的职位已经不低了,更何况一下子还是两个。 但五姓七望的反应出乎了姜云志的预料,也让姜云志感叹。 范阳卢氏和太原王氏先是表示这是个人行为,和我们的家族没什么关系,然后又说贪官污吏人人得而诛之,既然证据确凿他们就绝对不会包庇。 壮士断腕?那也不至于,两个民部侍郎罢了,倒也没有那么的重要,不过姜云志还是感叹于五姓七望的果决。 事情到此似乎就陷入了一个僵局,世家不在乎卢青廉和王志远两个棋子,李世民似乎就只能秉公处理了。 但是,不管是李世民还是姜云志都不满足于此。 之前就说过了,这世界上的清官如凤毛麟角一般稀有,只要肯查就一定能查到一些东西,就算是查不到也可以制造。 没错,姜云志在李世民的允许之下开始“制造”证据。 不过他没有把矛头指向别人,而是继续拿卢青廉和王志远做文章。 按理说这两人的结局已经注定了,就算姜云志再怎么做文章这两个人的结局都是死,但死也是有区别的。 有的人死了就死了,但有的人死了却能产生极大地影响,区别就在于有没有人愿意去帮助这个影响扩大。 就在卢青廉和王志远被拿下的第二天,在大理寺地牢里的他们终于等来了审讯,但审讯的内容却是他们都没有想到的。 宿国公程咬金带回来的,已经入了库的七万石的粮食没了,你们给弄哪去了? 卢青廉和王志远懵了。 大哥,玩人不带这么玩儿的,我们贪污是没错,但我们特么没动那个粮食啊! 再者说了,那粮食进京到现在还不到一旬,从清点入库到现在也就刚过去了五天,我们哪来的本事在这么短时间内就搬空七万石粮食? 然而,现在可没有人听他们辩解。 事实证明,天外飞锅这种事情是真的有的,而且这种事情一旦发生,那口锅就是你甩都甩不掉的。 就连五姓七望都没想到,李世民竟然玩儿的这么脏。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入场 贪污和贪污是有区别的,要说卢青廉和王志远他们贪污而且还被查出来了,流放是少不了的,而在这个发生了旱灾的关头东窗事发,最后的结果还要更严重一点。 同样的事情在不同的时间发生所造成的结果是不一样的,卢青廉二人的事情在眼下爆了雷,等待他们的就只有死亡。 但事情还不止这样。 同一件事情在不同时候的影响也是不一样的,就好像卢青廉二人一样。 贪墨是铁定的事实了,但你是以前贪墨的还是现在旱灾时候贪墨的就有区别了,不仅如此,你贪墨的是以前的粮食还是这七万石粮食又有区别了。 以前的粮食是储备粮,主要是为了赈灾和战争所预备的,但眼下程咬金让人运回来的七万石粮食可是用来救灾的。 换句话说,卢青廉他们贪墨的是无数人的救命粮。 当然了,事情不是真的而是姜云志他们捏造的,那七万石的粮食也没丢而是好好的在国库里呆着。 但问题在于,百姓是不会管那么多的,尤其是目前正在受灾的百姓们。 先前五姓七望涨粮价、涨盐价,涨布帛等各种各样东西的价格,甚至连佃租都涨了,这些都是很败人品的事情,现在再加上这么一码子事,百姓们彻底爆了。 当然了,百姓始终是百姓,他们虽然对五姓七望极度不满,但却不会揭竿而起,哪怕现在他们反对的主要目标是五姓七望而不是朝廷。 纵观历史,其实百姓自发的农民起义是很少很少的,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某个人站起来振臂一呼,然后看不到活下去希望的百姓们就会跟着起义。 但是现在不一样。 李世民是皇帝,这个天下本来就是他的,他自然不会去干这种事情。 五姓七望是当世大族,而且还是受害者,当然也不会干这种事儿。 也就是说现在有能力的人正在擂台上较劲呢,虽然也有些风吹两边倒的墙头草,但那些都是小家族,实力不够不说他们也不敢。 毕竟是起义,李世民这个皇帝能坐视不理吗?不能! 虽然可能会因为这些人针对的是五姓七望而稍稍放纵,但迟早有一天他还是会派兵去收拾的,不然的话这皇帝他也就不用干了。 而五姓七望呢,那都是反对自己的人,他们也不会置之不理。 所以现在情况就成了百姓们民怨沸腾,但针对的却是五姓七望,李世民这个皇帝则是一点事儿都没有,小家族也没有奋起的胆子。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五姓七望终于是坐不住了。 现在的他们已经是千夫所指了,他们虽然不重视甚至是歧视农工商三个阶层的人,但他们是基础,五姓七望也不能失去他们。 但是,还没等他们开始行动,朝廷那边倒是先动了起来。 其实这么说也不合适,因为朝廷不是等言论发酵到这个程度之后才开始行动的,而是在给卢青廉二人扣上了一个大大的黑锅之后就立刻开始了行动。 河南长孙氏,代表人物长孙无忌。 京兆韦氏,这个不用说,韦珪可是李世民的妃子。 京兆杜氏,代表人物杜如晦。 清河房氏,代表人物房玄龄。 兰陵萧氏,代表人物萧瑀。 河东裴氏,代表人物裴寂和裴矩。 这六个世家虽然比不上现在最为鼎盛的五姓七望,但其力量也是不容小觑的,尤其是在唐朝建立之后他们也都跟着发展了起来。 这六个世家,再加上倒戈相向的清河、博陵二崔,一共八个世家同时拿出了粮食,宣称是捐献给朝廷用以赈济旱灾。 估计连李世民自己都没想到,他预想中的主战场,也就是明年的蝗灾尚未到来,局势就已经紧张到了这个程度,而主战场竟然是贞观元年的这场旱灾。 以这场旱灾的影响程度来说它实在是当不得如此声势浩大的对抗,真的是可以用事在人为来形容。 八大望族联合捐粮助朝廷赈灾,这和涨粮价、盐价、布价和佃租的五姓七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这样的情况下,舆论的发酵已经不是人为能够控制的程度了。 五姓七望没有害怕,这八大望族就算是加起来也比不过他们联合起来的联盟,但不怕归不怕,他们却不能不低头。 若是还不低头,他们就真的没了基础了,如果朝廷在这个时候选择发难,他们怕是连组织军队对抗的能力都没有。 如此声名狼藉的家族,谁又愿意给他们卖命呢。 但是李世民却没有这么做,或者应该说他暂时还不能这么做。 别人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主战场根本不是今年的这个旱灾,而是明年的蝗灾,相比之下今年的旱灾真的不算什么。 战争的影响是巨大的,内战的消耗更大,虽然他很想一举把世家歼灭,但他却只能忍住。 若是能够一举拿下倒还好,但如果被拖住了,甚至是一直拖到明年蝗灾来临的话,那局势就没有那么好了。 现在他只能尽量的去收割他能收割的一切利益。 五姓七望的低头带来的是全方面的物价下调,他们一举抬上去的粮价、布价、盐价和佃租全都降了下来,甚至比旱灾发生之前还要低。 李世民等待的机会来了。 除了必要的储备之外,他动用了一切可以动用的钱财、布帛去收购粮食,而且还是来者不拒,有多少收多少。 与此同时,姜云志也下场了,他的举动虽然称不上是给五姓七望沉重的打击,但最起码能成为一根稻草。 说不定,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李世民的同意下,姜云志暂且放下了军器监监正的职位,再次拾起了将作监少监这个他曾经发迹的职位,带着长孙无逸这个和他同职位的人奔赴灾区。 赈灾?不不不,那种事情他们两人还不够资格,他们是为了其他的事情。 不说真要说起来的话他们也是为了赈灾,只不过他们不是去发放粮食和安抚灾民的,而是帮助百姓们尽量降低旱灾的影响。 水车,这个据说发明于两汉时期的东西再次发挥了他的作用。 既然是发明于两汉时期,那就证明唐朝也是有的,在面临旱灾的时候为什么没有用呢? 因为姜云志要做的并不只是水车,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有了它,水车就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甚至是能做到以前做不到的事情。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当初的选择 水车对缓解旱情有用吗?有用,这是毋庸置疑的,但实际上这种作用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百姓们又不是傻子,在旱灾的年头,如果河里有水的话他们肯定会挑水灌溉,谁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家一年的口粮、佃租和赋税都毁于一旦。 水车之所以叫水车是因为它是搬运水的,如果连水都没有那还搬运什么? 所以说这水车对缓解旱情的确是有用,但那也只能缓解一些小旱情,但是在遇到大旱到河水断流的时候就没用了。 但是姜云志依然要做。 今年的旱灾很严重,但影响的范围却并不是很大,所以这还是可以操作的,哪怕是为了明年多储存那么一点粮食也是值得的。 除此之外,做这件事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意义。 旱灾来临,今年的税收是别想了,明年旱蝗两灾齐至就更不用想了,但今年的旱灾若是不加以处理的话等明年的灾害来临之时就会形成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姜云志所做的一切都是致力于让百姓们在今年家中能留一点粮食。 别看这点粮食很不起眼,但其实是能够发挥大作用的。 历朝历代的统治者都害怕自然灾害,但他们怕的又不是灾害本身,而是灾害带来的最终后果。 流民四起,引起民变。 其实人有时候是很容易满足的,有的时候人只要看到还有别人更惨,那就会觉得自己的生活其实还好,而百姓们就更容易满足了。 明年旱蝗两灾齐至的时候是肯定隐藏不住的,到时候这个消息会传遍这个天下。 试想一下,百姓们所图的只不过是活下去,只要姜云志的目的达成,那么百姓们今年虽然会遭受旱灾但在税收减免的情况下还是会有一点粮食的。 等明年再看看啥都没有的其他人,是不是就会觉得自己其实还好? 这就是一个保底,让百姓们不会变成流民以及引发民变。 其次还有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态度。 朝廷要让百姓们看到他们的态度。 朝着那个能达成两个成果的目的,姜云志带着长孙无逸和将作监的一众工匠出发了。 长安附近的水系很是发达,有渭水、灞水和浐水三条大河,还有数不清的小河以及人工开凿的沟渠,这对于治理旱灾有很好的辅助作用。 在依靠渭水、搭建高台、架设水车的同时姜云志还做了一个算不上是创新的创新。 滴灌。 这个时代显然是没有后世那种先进的滴灌系统的,不过他让人去大量收集竹子,利用竹子当水管输送水,这样一来能够极大地减少水在输送途中的蒸发和其他损耗,还能用来做滴灌。 在这个水比钱贵的时候,一丝一毫的浪费都是可耻的。 麦子已经收完了,现在灌溉看起来已经晚了,但其实不然。 麦子受到影响是肯定的,是无法挽回的,但从夏天到秋天这段时间百姓们还要种植一季粮食,灌溉是为了保证这一季粮食的产量。 这还不止,要知道小麦可是在秋末种植的,灌溉也是为了这个。 贞观初年的旱灾要持续四年,也就是说这么一个不成熟的滴灌系统可以使用这四年,期间只需要简单的维护就好了,这无疑是很值得的事情。 朝廷的态度得到了百姓们的肯定,而另一边的世家就没有这么好了。 虽然“及时”的下调了之前涨价的一切,甚至到最后的价格还要低于旱灾开始之前的价格,但百姓依旧不买单。 买粮食归买粮食,但在买粮食的同时百姓们依旧不会给世家说哪怕一句好话。 百姓们不是傻子,当初他们归附于世家归附于李唐是因为他们没得选,现在世家在努力的同时朝廷也在努力,在有选择的情况下他们选择了明辨是非。 更何况,世家的努力和朝廷的努力是完全不同的性质。 世家的努力是属于挽救他们失去的声望,就算是尽量的去美化也顶多说是个锦上添花,但朝廷不一样。 朝廷是雪中送炭。 其实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只要稍稍一想就能清楚透彻。 世家的确是在给包括粮食在内的很多东西降价,但先不说他们这是在挽回之前涨价的后果,最重要的是他们的粮食是需要买的。 但朝廷呢? 之前消息放出的时候就已经传开了,程咬金派人运回来的这七万石粮食是为了旱灾以防不备的。 既然是为了旱灾,那就是赈灾了,自然是不要钱的,是属于兜底的。 这就说明朝廷是百姓最后的底子,尽管赈灾是朝廷应该做的,但也是属于雪中送炭的行为。 现在,姜云志带着工匠们去免费给百姓们架设水车和竹子用以灌溉,这无疑是会收到极多的好评,而相比之下五姓七望他们之前的行为就更加让人为之不齿了。 “啧啧,我是真的为你担心啊。”架设水车的空隙,长孙无逸坐在河边啧啧有声。 “担心什么?”姜云志倒是一脸的无所谓。 “从我出现在世人面前的那一刻我就已经跟他们对上了,他们想要我制作出来的武器,而陛下肯定不会给,我就成了他们撒气的不二首选。” “也就是说我们的敌对是打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的,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不过你就没有想过别的可能?”长孙无逸多少有些好奇。 姜云志这段时间不是在忙活粮食的事情就是在忙着跟五姓七望打擂台战,他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去耍了,这短短的时间让长孙无逸觉得姜云志多少有些陌生了。 姜云志他更成熟了。 “别的可能?”姜云志嗤然一笑。 “虽然我是制造者,但毫不客气的说,火药的现世其实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现在我站在陛下的身后,五姓七望对我报以敌视,就算是我在最开始的时候选择了五姓七望那又有什么用呢?” “陛下就是陛下,是皇帝,哪个皇帝能够允许这样的武器不是在他手里掌握着的?” 长孙无忌默然。 的确,姜云志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或许火药的出世本身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但是,当时的姜云志没得选。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现在的局势 说当初的姜云志想要几两碎银也好,想要出人头地也罢,他必须选择一个切入的时机。 五姓七望?那根本不在选择之列。 先不说当初的姜云志是怎么想的,就以现在五姓七望的态度来看,他们当初会是个什么样子是可想而知的事情。 如果姜云志带着火药去找他们,大概率发生的是被拒之门外,剩下的概率则是火药被他们夺走,从此就在他们的掌控之下发扬光大。 至于五姓七望像李世民那样去资助姜云志做出一番事业?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这个几率不会超过百分之一。 士农工商的划分已经很久了,商业被歧视也已经很久了,农和工虽然是属于九流中的上三流,但实际上没有人会多重视他们。 一直稳坐顶端的就只有士这个阶级。 但实际上,五姓七望其实很重视农和工。 表面上说那些被制造出来的东西是奇技淫巧,但实际上他们却不断收罗这种人才为他们所用,而那些发明创造者也只能在他们的领导下拿死工资。 以后世的眼光来看,五姓七望重视的其实就是科技研发,两者对于各自的时代来说的意义其实是近乎相同的。 综合这些,姜云志选择了李世民,因为李世民这里有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渭水之盟。 渭水之盟就是他的投名状,而现在他的官职和爵位,以及一切的一切都是当初那场交易中他本就该得的报酬。 如果选择五姓七望,姜云志得不到这么多不说,就连能不能把自己的筹码放上那个名为交易的天平都还是一件未可知的事情。 “我们还要做多久?”想清楚了前因后果,长孙无忌也就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而是换了个话题。 “没有时间,只有把能够做的全都做完才算结束。”姜云志给了长孙无逸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 就算是把蝗灾给抛开不算,大唐要面对的也是长达四年的旱灾,所以这些水利工程最起码也要做很久的。 这四年受灾的基本上都是关中一带,但不是什么地方都适合弄水利工程的,现在这个时代条件有限,受自然环境的制约也很大。 “唉,我的美好生活啊,一去不复返了!” 长孙无逸一声长叹,然后毫无形象地躺倒在地。 事实上,现在的他也没什么形象了。 本来以他和姜云志的身份和职位来说这是一件美差,毕竟是为朝廷办事,还是做建设类的工作,里面的油水完全能让两人吃到撑。 但他们两人都是心里有数的人。 眼下五姓七望正因为那点破事儿忙的团团转,现在他们再往自己肚子里揽油水那不是找死吗? 其次,姜云志一开始就把态度表示地很清楚了,再加上长孙无逸也不缺钱,两人就开始闷头干活了。 原本的美差变成了苦差,两人没在里面给自己找利益不说还经常身先士卒,甚至还加班。 “这就受不了了?”姜云志歪头看了长孙无逸一眼,再次给他来了一记灵魂暴击。 “那你可能要做好心理准备了,这事儿你肯定是要一直干下去的,但我就不会了。” “顶多到秋天我就会从这里面抽身出来,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什么!”长孙无逸猛然起身。 “你开玩笑的?” “没有。”姜云志摇了摇头。 …… 长孙无逸再次瘫软在地,此时此刻的他用万念俱灰来形容也不为过。 当初他为什么要跟着姜云志下来干这个差事呢?无非就是这段时间长安的风声紧,任何一点小事都可能会被无限的放大,所以长孙无忌勒令他收敛一些。 他想了想,反正都没有什么机会潇洒了,倒不如陪着姜云志下来转转,说不定还有什么好玩儿的事情。 本来以他的身份来说是不用干这种事儿的,毕竟再怎么说长孙皇后也是他的姐姐,他也是李世民的小舅子,但现在是他自己申请的,李世民也放心让自家人去干,那还有不准的道理? 但是现在姜云志告诉他这活儿要教给他了,而始作俑者姜云志则是会在三个月后甚至是更早就要脱身,这他怎么能受得了? “对了!”长孙无逸就像是一个不倒翁一样再次挺了起来。 “你要去干嘛?该不会是……” “你想多了。”姜云志推了长孙无逸一把,让他继续在地上瘫着。 “那些人不是傻瓜,现在朝廷的火器是他们无法对抗的,因此就算是他们再怎么愤怒再怎么着急再怎么没脑子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干这种事。” “更何况,你以为最近我干的这些事情都白干了?他们要是真想鱼死网破也没什么可能,没有人会向着他们的。” “也对……”长孙无逸也觉得有道理。 现在百姓们对五姓七望的态度已经极度冷淡了,就差上去吐两口唾沫了,哪还会跟着五姓七望乱来? 虽然说肯定会有那种想要升官发财的人去投机取巧,但打仗要的是军队,以现在五姓七望的名望他们哪里找去。 那么问题就来了。 “既然不是这个……那你要干啥去?”长孙无逸想清楚了,但是也更疑惑了。 “这个啊……”姜云志随手撅了根草棍儿叼在嘴里。 “这个你还是去问你四哥吧,虽然我是确定人,但我可没那个资格告诉你。” “那还是算了。”长孙无逸很是干脆。 他可不敢去惹长孙无忌,虽然长孙无忌也对他无所谓的性子表示无奈,但该骂的时候可是一点都不会留情的。 虽然知道不会掉层皮也不会少块肉,但长孙无逸还是能尽量不招惹就不招惹。 “不过话说回来了啊。”放弃了这个问题,长孙无逸又说起了一件事。 “我是没想到你能这么狠啊,这一计釜底抽薪下去直接掘了他们的老命啊,看样子我以后要离你远一点了,别到时候被卖了还不知道呢。” “这就害怕了?”姜云志的嘴角翘起。 “还不够吗?”长孙无逸摊了摊手。 他的确是不知道姜云志刚才说的计划,但另一项计划他却是知道的,而他所说的就是这一项计划。 至今他都觉得有些害怕。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经济战争(上) 正如姜云志与长孙无逸说的那样,他只是带着长孙无逸大体的做了一边,然后就抽身离开了。 其实打从一开始长孙无逸就是个工具人,就算是他不跟长孙无忌说,李世民也会把他调到姜云志的身边,他的作用就是继续姜云志的工作。 因为姜云志是不可能一直在这上面耗着的,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贞观二年和三年的蝗灾这事儿截至目前就知道姜云志、长孙无忌和李世民知道,长孙皇后或许也知道,但除此之外绝对不会再有别人了。 如果有,那么也是根据天气、灾情以及过往的经验推测出来的,但推测终归是推测,在真实发生之前都是做不得数的。 从南方甚至是岭南收集粮食终归是下策,因为就算是那边的粮食再多也不会多过这个时代的粮仓:关中地区。 如果那边的粮食能多到赈济整个关中的确的话,那粮仓的名头早就易主了,所以哪怕是零存整取、聚沙成塔,底子在那摆着呢,最终的数量终究也就是那些而已。 姜云志和李世民不得不想其他的办法。 不过现在他们还在等,在等一批人的回归,这批人就是清河、博陵二崔的人。 姜云志制造出来的玻璃离后世还有很大很大的差距,但在这个时代已经可以说是巧夺天工了,因此二崔也是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姜云志定下来的价格。 按照姜云志所定下的规矩,第一批琉璃制品只能外售,不能在大唐境内销售,二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照做了。 不过事实证明只要是好东西就根本不挑地方,无论是在什么地方都能卖出高价。 当初一套酒具和一套共一匹加起来一共十件,姜云志要了二崔五万贯,平均下来一件东西五千贯,但二崔毫不犹豫地接受了。 然后,他们将东西倒卖到西域,带了十五万贯回来。 这是玻璃制品的第一次交易,可以说是大获成功,崔氏心满意足的找到了姜云志,很是客气地给他反了三点的利。 其中的两个点是提前说好的,而另外多出来的那一个点是送给姜云志的。 实际上,二崔早就知道姜云志把那两个点的利润让给了李世民,但他们只是以为这是姜云志在表示他的心意,而二崔也因此觉得当初他们叛离五姓七望的决定很是正确。 因此,他们多给了姜云志一分利,算是表达他们的诚意,也为了保证以后的合作能够持续且长久的进行。 姜云志没有客气,直接将那一个点的利润收入囊中,然后给了崔氏第二批货物。 相较于第一批,这一批货物的成色要更好,透明度也更高,但价格也同样高出了很多。 但崔氏丝毫不介意,他们人为这么好的东西就值这个价! 十五件东西,其中还是以工艺品居多,姜云志要了他们十五万贯,较之第一次交易的价格足足翻了一倍,但崔氏却没有丝毫不满。 贞观元年三月,他们的商队再次出发,带着十五件玻璃制品再次前往西域。 而姜云志就是在等他们的归来。 六月下旬,正是大豆和小米下种的时间,崔氏的人终于是回来了。 相较于之前百分之二百的利润,这次他们更加出色,带着十五万贯的东西去了西域,带回来了五十万贯的钱,毛利润达到了百分之二百三十多。 于是乎,他们再次给了姜云志三个点的返利,其中两个点给李世民,一个点是给姜云志的。 不过这次他们没能等来第三批货物。 姜云志告诉他们交易暂时停止,大量的玻璃制品涌入市场会导致价格急剧下降,从长远来看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因此下次交易推迟到今年年末。 理由充足,崔氏也没有在意,他们虽然看不起商业,但整个大唐在商业上能超过他们的也没有几个,他们自然是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的。 没有任何的不满,他们又多给了姜云志一个点的返利,而姜云志也收下了,双方对于对方的目的都是心照不宣。 玻璃制品的交易暂缓,姜云志也终于腾出手来可以做别的事情了。 想要平抑明年甚至是后年蝗灾的影响,这点准备远远不够,他还准备了一个大计划。 而现在,就是这个大计划实施的时候了。 时间进入七月,长安乃至整个关中滴雨未下,旱灾的情况日益严重,但五姓七望为了赚回他们曾经丢失的民望,硬是压着粮食的价格没有让其涨起来。 七月初三,夜。 一骑快马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从皇宫中疾驰而出,穿过朱雀大街离开了长安城,也离开了长安。 三日之后,马上飞递的消息传来,耿国公冯盎与骠国边界处购得粮食七万余石,交趾地区收集四万余石,加上宿国公程咬金的队伍,二十余万石粮食同时从长江的上游和下游出发。 目标,长安! 消息一经传出就迅速蔓延开来,百姓们无不欢呼雀跃,他们从这二十万石的粮食中看到了希望。 只是他们不知道,真正的绝望还远没有到来。 有了这二十余万石的粮食做底气,朝廷迅速开仓放粮,赈济遭受旱灾所影响的地区,同时世面上朝廷收售粮食的机构也上了货,价格远低于如今的市价。 由朝廷这个官方放出的粮食大大的冲击了粮食市场,原本在五姓七望的勉力维持之下粮价就没有涨上去,现如今更是一跌再跌。 与此同时,之前那八个为朝廷捐献粮食赈灾的家族也下场开始收粮,而他们的理由也很是充足。 我们给朝廷捐了粮食之后家里都没什么储备了,现在朝廷得到了足以赈济旱灾的粮食,我们就不能收点粮食充实一下家底儿? 理由充足且无法反驳,最重要的是之前捐出去的粮食都是无偿的,而现在收粮食花的都是人家自己的钱,你有什么资格反对呢? 不仅不反对,百姓们甚至极力支持他们。 在百姓们看来,这些家族是值得信任的,他们这次为了朝廷捐了粮食,现在再充实起来,下次遇到灾情的时候说不定还会捐。 五姓七望心中骂骂咧咧,但却不敢说出来。 你们买粮归买粮我们管不着,但是你们特么去买朝廷出售的粮食不行?就非得买我们的?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经济战争(下)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 五姓七望心中的预感没错,之前捐粮赈灾的那八个世家专门盯着他们出售的粮食买,至于朝廷出售的粮食就好像是没看到一样。 五姓七望不是缺粮食,他们有着近千年的传承,家底儿的丰厚程度不是常人能够想象的,他们只是气不过罢了。 他们已经发现了,自己被摆了一道,但他们却不得不捏着鼻子咽下这枚苦果。 这八个世家的下场让他们的声望不增反减,为了以后的筹谋他们现在只能忍着。 但是现在的他们还没有发现,自己要面对的敌人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如果说在权谋方面,姜云志和这些久经官场的老混子们比起来就是个婴儿的话,那么在经济方面这个角色就要调换过来了。 现在,姜云志将会让他们知道这千年之后人们都已经玩腻了的经济战争是个什么样子的。 首先,利用实事,朝廷出场,压低粮食的价格。 然后,八个世家入场,低价购入粮食。 到这些为止都算不了什么,因为这都是有条件在的,随便换个人来也能玩得起来,但接下来姜云志的操作惊呆了所有人。 包括李世民。 朝廷派出长孙无忌去接洽荥阳郑氏,大体的意思是说我们这样杠着没什么意思,对双方都不好不是?要不这样,你们借朝廷点粮食,然后朝廷昭告天下,等到明年我们再把粮食还上。 五姓七望一看,卧槽还有这好事儿呢? 虽然也犹豫过,但五姓七望还是答应了,不过答应的前提是这件事要在长安城的南大门,也就是朱雀门前完成。 意思就是让长安百姓做个见证,免得朝廷拿了粮食不办事。 长孙无忌自然很是爽快的答应了。 于是乎,双方选了个黄道吉日,在朱雀门前、在长安百姓的见证下,五姓七望交付给朝廷四十万石粮食用于赈灾。 然后,五姓七望的声望开始缓慢回升了。 不过说是这么说,但是之前涨粮价、盐价、布价甚至是佃租的事情毕竟是铁打的事实,现在五姓七望所做的这些在百姓们的眼中都是在挽回罢了。 但人家既然付出了,那还是有人会承这个情的,所以五姓七望在百姓间的声望也开始慢慢回升,速度虽然慢,但总比下降的好。 就在事情似乎是朝着对双方都有利的局面进行的时候,朝廷反手的一波操作亮瞎了五姓七望的钛合金狗眼。 四十万石的粮食只在国库里大了个转,然后迅速地被朝廷投放到了市场中去。 之前那八个世家的下场让粮价已经降下来不少了,现在朝廷这么一搞,那八个世家再次下场收购了大量的粮食,顺带着还把粮食又降了好几个等级。 然后,朝廷把八个世家收粮食所用的钱财都归还了,而世家们也把粮食又送回了朝廷的国库。 什么都没损失,粮价下降了不说还抬不起来了。 到了现在,五姓七望就是再蠢也发现事情不对了,他们也开始下场收购粮食,意图让粮食的价格回升。 他们的确是不介意粮价的下降,但那也是有个度的,而朝廷现在所做的事情无疑是超过了他们所能接受的限度。 但是,事情远没有就此停止。 说到大唐就不得不说一件事情了,那就是货币。 和后世人们所熟知的开元通宝不同,唐初时期其实用的还是五铢钱。 没错,就是汉武帝刘彻发行的那个五铢钱。 但是因为年代久远以及战乱的原因,五铢钱的统治力在唐初时期已经很弱了,于是人们找到了另外一个硬通货代替铜钱,甚至还比铜钱更受欢迎。 这东西就是布帛。 在唐初时期其实是施行财帛通用的货币制度的,也就是说铜钱是钱,布帛也是钱,不过布帛的价格更加稳定也更受人们欢迎。 不过现在这却成了一个突破点。 就在五姓七望准备下场收购粮食从而达到太高粮价的目的时,一个消息的传出让五姓七望的人傻了眼。 宿国公程咬金宣称他们家的工人纺织出了一种新的布,不仅更加轻便保暖性也更加好,最重要的是原材料是来源于西域犹如野草般遍地都是的白叠花。 俗话说空口无凭,程咬金很快开了一家店铺,开始贩卖这种新型的布。 本来百姓们只觉得程咬金是夸大事实了,因为程咬金所表演出来的那种混不吝的性子已经深入人心,但当店铺开起来之后他们才发现这一切都是真的。 于是,一种五姓七望从没想过的情况诞生了:布帛的价格迅速下降。 作为一种货币,当它价格降低的时候就等同于贬值了。 世家发现,现在他们的确是想买多少粮食就买多少粮食了,因为粮食的价格降低了,但与此同时因为布帛的价格下降,他们要付出更多的布帛了。 什么?你说铜钱?你疯了吗? 一枚制式的五铢钱重量约为三克左右,一贯钱是一千枚铜钱,也就是三千克、六斤重。 五姓七望要购买的粮食不是一个小数目,用铜钱做交易的货币,那得多少铜钱?就算是他们有这么多铜钱,朝廷也愿意收,那特么得清点到什么时候? 黄金和白银?别闹了,这可不是明清时期,黄金白银虽然是实打实的贵金属,价值也是在那摆着的,但真正的交易极少会用到的,因为这根本没有一个恒定的汇率。 有的地方一两银子能换一贯钱,有的地方能换一千两百文钱,正是因为用的少,所以价格根本就不统一。 皇宫,甘露殿中。 李世民看着裴矩呈上来的财务报表,在心中啧啧称奇的同时脸上的表情也是兴高采烈的。 “朕是真的没有想到你还有这个本事,在没有什么损失的前提下不仅降了粮价,还从世家的手中坑来了一大批的布帛,说你一句诈谋奇计当真是一点都不为过。” “陛下谬赞了,这不过是一点小手段罢了。”姜云志微微一笑,丝毫不以为意。 “臣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也是从别人那里得到的灵感,真要是让臣自己想的话怕是不行。” 说这话的同时姜云志想起了索罗斯,那个以一己之力用一百二十亿狙击了英镑的男人。 要知道,那可是击败了一个国家央行的男人。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妥协? 姜云志玩的这一套其实很简单,而且基本上是个后世人就能看得出来这里面的名堂。 就是做空。 做空其实是一种很简单的东西,比如说你跟某人借了十万吨大豆,然后将其全部倾销出去导致大豆的价格迅速下跌,然后再用笔原来低的价格买入,还给你的债权人。 里外里算下来你等于是什么都没付出,但得到了差额的那一部分钱。 同理,姜云志玩的也是这个把戏,不过他所做的要简单的多,因为他有朝廷在后面给他充当后盾,还利用了眼下的社会环境和舆论氛围。 如果是那种经济大牛过来的话怕是要把五姓七望坑的连兜裆布都不剩了。 “接下来呢?你打算怎么办?”李世民显然不会就此满足,而是想要更多的东西。 “暂时没什么办法了。”姜云志摇了摇头。 他不是什么经济学家,也不是以这个为生的,对这方面不是很了解,他所知道的也就是后世那些耳熟能详的东西罢了,真要让他掌舵他是做不来的。 在这方面姜云志只会被动迎战,都是看对方用了什么手段之后再想办法去化解,基本上没有主动出击过。 而且就以现在的情况来说,主动权还是掌握在五姓七望的手里的,因为用一个富可敌国来形容他们真的不为过。 做空是一种这个时代的人所没见过的经济手段,如果在其他方面较量的话姜云志也没有很大的信心。 “粮价暂时不会上去了,人的心里都是有一种习惯性的,若是没有见过还好,可一旦习惯了就不好纠正了。” “就如同现在的百姓一样,他们已经看到了现在的粮价是个什么程度,如果五姓七望再抬粮价的话就会导致他们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 “百姓们对他们的看法就会重新回到那个他们抬高粮价的时候,这是他们所不能接受的。” “他们肯定是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肯定还会有别的动作,只是我暂时还不知道他们会从哪个方面入手。” “所以呢?你打算等他们开始动手之后再做应对?这会不会陷入被动?”李世民有点不太赞同。 他是带过兵打过仗的人,还是更倾向于做好一切的准备,姜云志的想法显然是和他背道而驰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姜云志叹了口气,他的确是有办法,但却不想就这么抖搂出来。 “不过陛下就放心吧,只要他们想要用商业上的东西来做手脚的话臣就有信心,虽然不会做得有多好,但应该不会让朝廷比现在的处境还差的。” “唯独一点……” 姜云志停顿了一下,抬起头直视着李世民的眼睛。 “这些方面臣可以,但若是他们选择在别的地方下手的话……” 不管是最开始的庶民还是现在的军器监监正,姜云志一直都不曾大意过,因为他知道自己始终是个外来者。 后世的职场他几乎都玩不转了,别说现在的官场了。 要是弄点儿阴谋诡计的话他倒是行,毕竟这差着以前多年呢,总是会有一些这个时代的人们所没见过的行为方式,但真要是弄到朝堂之争上他还是不太行。 这群人坑人从来都不打商量的,而且一旦惹恼了他们那可是真的往死里整啊,姜云志还没飘到认为他可以跟这些老油条相提并论。 “的确,在这点上你还差了一点,你还需要历练历练。”李世民点了点头。 他不仅是皇帝,他走上皇帝的这条路也是很不简单的,以前虽然没有注意过,但现在他已经多少发现了一些端倪。 姜云志一般很少干涉到政务上面去,也就只有在最开始的时候跟孔颖达来了一拨舌战群儒,再后来几乎就很少在朝堂上发言了。 他更多的经历还是放在了火器以及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上面,比如这次旱灾用到的水车和滴灌。 “历练?”姜云志摇头失笑,但却没有多说什么。 他不太喜欢被卷入到那些事情当中去,因为那是一个暗箭难防的地方,可能会在不知不觉中间就得罪了某个人,又在不知不觉中就走进了万劫不复之地。 如果换成是一般人的话可能会很高兴,因为李世民这话其实就是在敲打姜云志,告诉他要多多学习以补充他的短板。 换句话来说这就是要准备重用他了。 但姜云志不太一样。 这里面的水太深,他害怕自己把握不住,或许这也就是一种另类的凡尔赛吧。 然而,冥冥之中似乎就有人不想姜云志安生下来。 五姓七望不是傻子,事到如今他们也知道自己已经走入了一个困境,想要破局而出并非易事。 西渭桥和中渭桥的中间是咸阳,而此时此刻有一群人就在这里遥望着长安。 他们看的不是长安,而是那个不存在于现实生活中的高台。 “世道如今,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了。”头发花白的老者语气沉重。 “哼!还不是你们定下来的计策,若非是你们那愚蠢的计策我们又怎么会落得如此境地?” 显然,这段时间荥阳郑氏的“统帅”做得并不好,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 “那又如何?”老者突然凭空生出了一股傲气,那是时间和地位所带给他的。 “你觉得没有我们你们就能全身而退吗?别做梦了!” “李世民摆明了就是奔着我们来的,就算是我们按兵不动他也不会轻易罢休的,到时候只能是死得更快更惨罢了,还能有别的可能吗?” “行了,都这个时候了,大家就别吵了。”眼见着气氛不对,有人跳出来做起了和事佬。 “事情走到如今这个地步是我们谁都不愿意看见的,现在争吵已经毫无疑义,有这个闲心思到不如想想对策。” “对策?还能有什么对策?”找茬的人显然是心有不满,直到现在也有些放不下。 “对策,当然有!”老者傲然一笑,声音中充斥着自信和自傲。 事情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任谁都知道五姓七望已经无路可退了,虽然殊死一搏算不上,但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以前的五姓七望虽然是个联盟,但各自也会因为利益而互相较真,只不过从来不会过分。 开始的时候他们以为这次和以前一样,所以从一开始他们就站在胜利者的角度开始思考怎么给自己的家族争取到更多的好处。 但是,现在不行了。 有史以来第一次,他们心无嫌隙地联合到了一起。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纷乱的局势 在大唐搞出来了一场经济战争之后,姜云志也算是放松下来了。 粮价和布价都被一举压下,虽然不可能就此将五姓七望给击倒,但最起码能够让他们安分一阵子。 是的,姜云志从来都没奢望过就这么把那几个传承超过前年的家族给击垮,那是不可能也不是他能做到的事情。 他要做的只是让他们安分一点就好了,让朝廷收集到足够的粮食以应对明年的蝗灾。 但是他忘了,五姓七望已经习惯了将自己视为人上人的生活,他们能够接受失败,但绝对接受不了这么失败。 尤其是败给一个他们所看不起的胡人皇帝,以及一个才出世不到一年的无名小卒。 朝廷这个地方到处都是秘密,但又从来都没什么秘密可言。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五姓七望虽然暂时性的失败了,但他们仍旧是那个五姓七望,仍然是朝廷中实力最为强大的一方,甚至远远超过李世民这个皇帝。 纸里从来都是包不住火的,姜云志帮助李世民策划了这么一场经济战争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五姓七望的耳朵中。 以前的五姓七望对姜云志可以说是又爱又恨,爱的是他制作了火药这种东西出来,恨的是他没有站在自己这一方。 在五姓七望看来,他们已经给了姜云志足够的包容和时间,又是利诱又是感化地想要姜云志“弃暗投明”。 现在姜云志再次展现出了他在经济方面的“才华”,这让五姓七望对他更加“爱不释手”了。 但奈何,再好的人才也终究不是自己这边的。 在被姜云志这个“宝贝”扎到了好几次之后,五姓七望终于是痛定思痛,准备开始着手解决问题了。 问题来了,该怎么解决才是最好的方法呢? 答案是从根源入手。 贞观元年,七月初三。 李君羡骑着快马来到了姜云志的家里,李世民派他急召冯智彧进宫议事。 今天被叫进宫来的人不多,但也不是只有姜云志自己而已,而是有长孙无忌和柴绍二人。 “事情紧急,长话短说。”李世民坐在书案后面,从他严峻的表情上来看事情可能不小。 “自入夏以来,河南道、河东道东部、山南东道北部与淮南到北部的旱情有加重的趋势,这是你们都已经知道了。” “那之后朕决定调拨十万石粮食为先行部队去上述几地赈灾,后续再根据灾情的实际情况考虑是否继续调拨粮食。” 这是在早朝上决定的事情,长孙无忌、柴绍和姜云志都知道,或者应该说整个朝堂的官员都是知道的。 “但是!”李世民继续说道,声音中充满了愤怒。 “就在三天前,前去冀、邢、瀛三州的队伍遭遇了袭击,所携带的三万余石粮食被尽数抢走,随行士兵死伤多达万人!” !!! 长孙无忌、柴绍和姜云志三人的身体同时紧绷。 劫道,这事儿并不罕见,但敢劫朝廷的军队,而且还是押送赈灾粮的军队,这批人有点东西的啊。 不仅胆子大,实力也是有的。 要知道,押送赈灾粮的攻击四万余人都是从渭桥军营中抽调的,虽然不完全是,但最起码也得超过三分之一了。 渭桥军营里的士兵可都是大唐的常驻军,吃的是皇粮,本事自然也不是寻常人能比的,最起码是普通士兵所比不了的。 运送赈灾粮的队伍在过了太行山之后会兵分三路,一路去山南东道赈灾,也就是后世的河南北部;一路去河南道赈灾,也就是后世的山东;一路去河东道东部,也就是后世的河北。 被劫的那一路是去河北的。 “陛下,不知道……”长孙无逸拱起双手,话没说完但谁都知道他的意思。 相比之下,如果是姜云志开口的话他只会直说问题,因为他不喜欢这种说话说一半的。 “目前还没有,但据幸存士兵们所说,在群人在劫了粮食之后就向北而行了。” 李世民摇了摇头,表情中也有了一点迷惑的意思。 向北? 所有人都懵了。 这次发生旱灾的地方其实就是黄合的下游平原,是自古以来的粮仓地区,但是向北的话就没有什么好地方了。 比瀛洲更北的那边是哪里?那个地方很多人都听说过,它叫做幽州。 幽州已经是接近长城所在的地方了,再往北那可就是突厥了。 所有人都蒙了一下,然后心中就紧张了起来。 突厥,在唐初这两个字真是提不得。 别看贞观二年李世民就让李靖率兵大破突厥,但在那之前突厥对于汉人来说真的不是个好词,甚至说闻之色变也不为过。 以前的姜云志也觉得突厥没什么好怕的,毕竟谁都知道李靖跟打小孩子似的大破突厥,最后甚至还俘虏了突厥的统治者。 在穿越过来之后姜云志才知道,游牧民族的强大并不只是史书上说的那样。 别的不说,大唐以武立国,但在建国之前李渊曾经向突厥的始毕可汗称过臣,哪怕是在建国之后,面对突厥的频频骚扰,李渊和李建成也曾经两度想要迁都洛阳。 由此可见那会儿的突厥是真的猛,如果不是贞观元年之后因为赵德言的乱政、雪灾霜灾的频发以及对薛延陀与回纥的战争失利,唐对突厥的战争会以什么结束还真不一定。 “会不会……有别的可能呢?”姜云志缓缓开口,打断了所有人的思路。 “嗯?”李世民先是眉头一皱,然后笑逐颜开。 “你有看法?”李世民觉得姜云志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嗯。”姜云志点了点头。 “想想看,颉利现在任用赵德言治理突厥,突厥上下乱七八糟的一片,各部都纷纷脱离颉利的统治,又怎么可能组织起这样的事情?” “就算是粮食的诱惑力太大了,让他们暂时放下了一切的嫌隙,但还是有问题。” “他们是怎么越过长城的?”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把我们引向突厥那边的?”李世民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陛下,要知道,大唐的北方可不只是突厥一个敌人啊。” “你是说……”李世民瞪大了眼睛,随即就变得怒不可遏。 “他们怎么敢!!!”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有内鬼! 在贞观初年的时候唐朝周围都有什么敌人? 首先就是北面的东突厥,这个自然不必多说,在贞观这段历史上他们占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自然是不可能被忽略的。 但是除了他们之外呢? 首先说吐蕃。 吐蕃是后来唐朝灭亡的重要原因之一,但在贞观元年的时候他们还算不上什么,毕竟在这之后禄东赞还来过大唐求娶公主。 除了东突厥和吐蕃之外,可能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当属高句丽了。 不过现在的高句丽也不足为惧,隋炀帝杨广三征高句丽虽然没能将其灭亡,但在伤到了隋朝的同时也大大的重创了高句丽,以至于他们到现在还没缓过神来。 有一说一,如果不是杨广三征高句丽,隋朝最起码还能延续一段时间,大唐在立国之初也不会那么安稳。 除了这三个比较深刻或比较强大的势力之外,唐朝周边还有很多的小势力。 西边有吐谷浑,不过没能翻起什么浪花,只是在对唐朝造成了一些小骚扰之后就被李世民派李靖和侯君集给灭掉了。 西北面有伊吾和高昌。 伊吾招没招惹唐朝姜云志记不清了,但却依稀记得曾经高昌和大唐杠过,最后被大唐派兵给灭了。 这里面还有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那就是唐灭高昌的主帅是侯君集。 侯君集在击破高昌都城之后将高昌王的财宝据为己有,甚至还**了高昌王的妻女,导致最后他无法收束手下抢掠的行为,最后为他的谋反和灭亡埋下了伏笔。 除去这些,那剩下的就不多了,但这不多的敌人却恰巧是最为关键的。 在唐朝的北面,和东突厥的中间还有一小片势力,而就这么个屁大点的地方竟然有两个势力。 一为梁师都,一为杨政道。 梁师都是隋末乱世中兴起的,他建立的梁国正好横亘在大唐和东突厥的中间,成了一片缓冲的地带,但这都是东突厥默许的。 要知道,这梁师都的梁国所占领的可是河套地区。 俗话说黄河百害,唯富一套,这个套说的就是河套平原,历来都是中原和草原双方都必争的地方。 中原政权抢夺是因为这里是难得的草场,中原缺马,这里是中原能够找到的为数不多的牧场。 草原政权抢夺则是因为他们不想让中原坐拥这块地方,因为一旦中原政权不再缺战马的话,他们的骑兵也就不再有优势了。 至于杨政道,那是隋炀帝杨广的孙子,在隋朝灭亡之后由萧皇后带着逃往突厥,突厥的始毕可汗曾经受过隋朝的恩惠,便出人出钱出力给杨政道组建了一个所谓的后隋政权。 大唐的北面就只有东突厥、梁师都和杨政道三股势力,东突厥今年因为汉人赵德言的影响内政混乱,很多部族纷纷叛离颉利可汗,现在估计没什么心情去深入唐境抢劫粮食。 杨政道那个所谓的后隋政权其实就是有个壳子罢了,因为杨政道这个势力的中心是定襄,而历史上唐朝和东突厥的战争主战场就在这里。 要知道,当时颉利可就住在这定襄城中,由此可见杨政道这个所谓的后隋其实是个什么鬼样子了。 排除所有的一切,剩下的就只有梁师都了。 梁师都一直是受到东突厥的撺掇和资助的,不然的话他也不敢跟唐朝正面硬刚,所以姜云志觉得这里面极有可能有些猫腻。 “不对!”就在此时,长孙无忌突然出声。 “如果是梁师都的话,那么他怎么可能越过我们的防线悄无声息地进入我大唐境内的?” “就算是他做到了,他又怎么回去?” “要知道这批粮食的数量可不算少,三万余石足以让他们无法安然回到朔方了,这说不通。” “如果单说进入我们大唐境内的话……”柴绍轻抚胡须,给出了一个答案。 “梁师都占据河套地区的黄河两岸,如果是从浑河与清水河那部分的话倒是可以渗透进我们大唐境内,至于回去的话……” 柴绍的话没有说完,但姜云志却突然想到了什么。 “陛下!”姜云志看向李世民,神情严肃。 “不管怎么说,能够抢走三万余石粮食并且对我们大唐的将士造成万余人伤亡的必定不会是什么少数奇兵,这种事情边关不会没有反应吧?” …… 李世民的双眼瞪大,而长孙无忌和柴绍也是噤若寒蝉。 之前李世民一直都没有想到外敌入侵这方面上,因为在他的思想中敢做这事儿的就之后突厥了,而唐朝对突厥的防范是严密且谨慎的,发生大规模的突厥士兵入关这种事情的概率不大。 因此,李世民从未想过是可能在别的地方出了问题。 现在姜云志把问题的矛头指向了梁师都,随之带来的就是一大堆问题了。 与突厥相比,梁师都的实力实在是没法睁眼看,他们之所以能够在实力不强的情况下依旧占据河套这块肥肉完全是因为突厥的帮助。 但现在,一个实力不强的敌人却进入了自己的腹地,抢走了自己用来赈灾的粮食。 这就很有意思了。 啪嗒~ 李世民手中的毛笔应声而断,而他的脸上真是满满的怒气,仿若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一般。 李世民从来都不是什么傻子,不管历史上的贞观之治有没有水分,能做到青史留名的人就必定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之前是钻了牛角尖没往这方面想,现在冯智彧给他点了个醒,他怎么可能还想不到? “报!” 就在此时,甘露殿外传出了一道本不应该属于这皇宫里的声音。 皇宫里没什么男人,不是主子这个层次的男人的身体都是不完整的,发不出这么悠长且浑厚的声音。 “禀陛下,边关急报。”一个内侍捧着封了火漆的密信走了进来,低着头连眼都不敢抬。 李世民一把抓过了内侍手中的密信,直接扯开了火漆,而内侍在感到信已离手之后就迅速地退了出去。 这个场面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内侍能够参与的,更不是他能够听个一言半语的。 知道多了不是什么好事儿,可能死是唯一也是最好的结局。 砰! 就在内侍刚刚退出甘露殿后,一道巨大的声音自甘露殿内响起,显然是有什么东西被砸了个稀碎。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做饵 在那一声什么器物碎裂的声音之后,甘露殿内又恢复了平静。 在李世民的示意下,姜云志三人把那封密信传阅了一遍,信上的内容其实很少,也很简单。 就是朔州、岚州一代的守军发现了敌人渗入的消息,然后就以马上飞递迅速的把消息传到了长安。 如果不是场合不太合适的话姜云志怕是早就笑出声了。 神特么马上飞递,你特么当马上飞递是什么?现如今赈灾粮被劫的消息都已经传到宫里了,你这个用马上飞递传递的消息才到? 什么叫马上飞递?那特么是和八百里加急是一个体系的东西! 自秦开始中原各个王朝就都有在全国各地设置驿站的习惯,这是为了消息能够以最快的速度传递,而马上飞递就是这里面所能做到的一个极致。 马上飞递分为四个等级,依次是三百里、四百里、六百里和八百里。 没错,马上飞递最高的一个等级就是八百里加急,而最低的限度也是三百里。 用了马上飞递还不如正常的消息传递速度快,而两地的直线距离是差不多的,你比他们还晚到? 搁这上坟烧报纸,你糊弄鬼呢? 这就是为什么李世民突然情绪失控的原因了。 马上飞递作为消息传递最重要的一种方式,现如今显然是被有二心之人渗透了,他们特意放缓了消息传递的速度。 当然了,也不是没有第二种可能,但是相较于第二种,李世民还是宁愿相信马上飞递这个系统被别人入侵了。 因为第二种可能是边境的守军瞒而不报,故意而为之的。 这可比马上飞递的事情严重多了。 “说说吧。”在短暂的发泄之后,李世民也算是平静了下来,再次回到了大唐皇帝的样子。 只不过,这次姜云志三人没人开口了。 事情太过于显而易见了,不管是马上飞递出了问题还是边境守军出了问题,其根本原因就只有一个。 那就是朝中有内鬼。 出了内鬼,除了终止交易还能怎么办? “都没有办法吗?”李世民很是失望。 “办法倒是有……”犹豫几许,姜云志还是开了口。 “说!”李世民的语气不容置疑,这也说明了他的态度以及他是有多着急。 “不管怎么说,现在问题已经出现了,说再多也没有意义,只能是想办法。”稍稍停顿了一下,姜云志组织了一下措辞。 “能做到这件事的人不多,至于是谁其实谁心里都清楚,现在的问题是要怎么解决。” 其实都不用姜云志说,其他人都知道这件事情中的重要角色是谁在担任的。 五姓七望。 现在的他们已经不在掌握主动权了,而一个人在失去了主动权时所想的是什么呢? 毫无疑问,那就是抢回主动权。 现在的李唐王朝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任他们施为的李唐王朝了,有了火器这个底气在,五姓七望和李唐皇室之间再也不存在什么必胜和必败的结果了。 若是走到最后一步,那么鱼死网破两败俱伤将会成为唯一的结局。 五姓七望的优势在于朝中有很多他们的人,一旦事情发展到最后一步了他们就可以利用到这些人。 随着长孙氏、京兆韦杜这些世家的崛起,再加上清河、博陵崔氏的反叛,五姓七望虽然仍然在这方面占有优势,但却已经做不到和李唐皇室玉石俱焚的地步了。 传承千年的骄傲让他们不能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而改变这一情况的最好方法他们已经用过一次了。 那就是隋朝这个例子。 而且相比之下,他们的理由更加充分了。 从血脉传承的角度上来说,李世民的血脉其实更加偏向于鲜卑人,也就是这个时代所说的胡人。 因为李渊的母亲、李世民的祖母就是鲜卑人,然后李渊的妻子、李世民的母亲也是鲜卑人,这样算下来的话李世民的身上其实是有四分之三的鲜卑血脉的。(注1) 中原的皇帝怎么能让鲜卑人来做?这就是五姓七望的理由。 其次,相比于李世民,梁师都不仅是汉人,也更好控制,至于一直在明里暗里支持梁师都的突厥? 很多人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五姓七望没有把这件事考虑进去,一旦引狼入室的话结果就一发不可收拾了,那就会成为千古的罪人。 但大部分人能想到的事情他们没可能想不到。 颉利可汗任用汉人赵德言导致突厥政权混乱,大批小部族脱离突厥统治的事情不是什么秘密,李世民能知道那么盘根错节的五姓七望没可能不知道。 现在突厥政衰,混乱的局势比起大唐好不到哪去,只能说双方都是在差不多的起跑线上的。 其次,火器一直都是五姓七望所垂涎但得不到的东西,他们是见过渭水河畔的火药发挥了怎么样的威力的,也在姜云志试验一窝蜂火箭的时候见识过这种新武器的威力。 在李唐皇室倒台之后他们有信心得到这个他们垂涎已久的东西,待到那时,把突厥赶回草原也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但是,现如今这也成了李唐皇室能够利用的点了。 “陛下,在说解决办法之前臣有句话要问。”姜云志斟酌了很久,久到了李世民都有些不耐烦了才开口。 “你说。”李世民愣了一下,他不知道姜云志所谓的办法是什么,竟然让他如此的郑重。 “陛下,如果……臣是说如果,想要达成结果的话就势必要放弃一些东西,而这些东西可能很重要,但以后还会夺回来,您愿意吗?” 直视着李世民,姜云志的眼神很是清澈,而且没有任何躲闪的意思。 然而,面对姜云志的问题,李世民却沉默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姜云志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但他终于是等到了李世民的答复。 “任耳施为!”李世民的目光坚定。 “那好。”姜云志点了点头。 钓鱼的人从来都不会吝惜饵料,就如同那句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一样。 既然现在李世民有这个决心,那么他也就放心了。 他虽然没有十成的把握,但却也有个七分。 最少,他能让五姓七望知道,自以为的优势并不一定就是优势,可能只是更大的劣势。 有时候,让一个人从高傲的云端跌落到卑贱的泥土里所需要的只不过是几根柔软的舌头。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看不见的武器 相比于后世,这个时代真的是没法看。 如果有电视有网络,五姓七望还敢这么干的话那肯定被喷成筛子了,但有些时候并不代表着这些落后就一无是处了。 有时候,明明是不利的条件却往往能够创造出出人意料的效果。 赈灾粮被劫的消息朝廷已经“尽力”在封堵了,但最后还是被人传了出去,并且迅速发酵了起来。 …… “诶!你听说没?去冀州那边的军队所押送的赈灾粮被抢了!” “真的假的?赈灾粮还有人敢抢?嫌命长了?” “你知道个屁!我听说抢粮食的是梁师都的人!” “梁师都?他不是一直跟突厥……” “嘘!知道就好,别出去瞎传!” “嗨!你还不放心我吗?” …… “诶,你听说了没?赈灾粮被……” …… 事实证明,八卦是人类的天性,尤其是那种大八卦,基本上是没有几个人能够憋的住的。 随着人们自发性的议论,消息也越来越离谱了,最后直接变成了谣言。 抢粮食的从梁师都变成了突厥,变成了高句丽,甚至变成了五姓七望。 而五姓七望之说有愈演愈烈的架势,但这一切正是姜云志想要得到的。 俗话说,攘外必先安内。 虽然能从事情的经过上推论出一点东西,但那毕竟只是推论,没有实在的证据的话就做不得真。 不过,姜云志知道,其实所谓的消息有时候根本就不需要是真的。 相比于真消息,有时候假消息反而会更加有用。 随着消息的愈演愈烈,姜云志反倒是不着急了,甚至还重新去找长孙无逸做起了搭设水车和滴灌的活儿。 朝廷的态度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在旱灾发生时耗费人力物力去帮助百姓架设水车,第一时间调动赈灾粮去灾区赈灾,哪怕是经过了赈灾粮被抢之后也没有任何的犹豫。 虽然这本就是朝廷应该做的,但有了五姓七望涨价这事儿在前,朝廷所做的一切就显得极为正面了。 其实这釜底抽薪之计很好用,也很容易实施,主要你能够确定对方的真正要害在哪里,最后只要这釜底抽薪之计一成,那就可以说是胜利在望了。 所以说,姜云志用的其实是正儿八经的阳谋,从来都不遮遮掩掩的,就是明摆着告诉五姓七望我要抽你的老底了。 五姓七望其实并不蠢,只是一直以来的高地位让他们丢掉了正确看待事物和事情的这项能力,让他们习惯性的以为对隋朝用的那套方法也同样能够用在李世民身上。 但是等到所谓必定成功的方法用过之后,他们才发现事实跟他们想象的不太一样。 隋末的乱局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杨广自己造成的,他太过于急功近利了,而且做的还都是那种虽然利在千秋但罪在当代的事情。 他没能挺得住“罪在当代”的后果,自然也就享受不到最终的利在春秋了。 但李世民不同。 虽然现在的局势可能比起隋末乱世初起的时候好不了多少,但区别在于李世民还是主动的,而且也愿意去做,这就导致百姓们其实对朝廷的怨言没有对杨广的那么重。 相反,当五姓七望用处了那所谓的经济战争的策略之后,百姓们不满的情绪算是找到了宣泄点。 从最开始的粮价之争到现在的赈灾粮被抢,姜云志连着用了两次舆论攻势,五姓七望虽然不能说是苦不堪言,但却也没有多好受。 最后,五姓七望索性祭出了一个大杀器:降佃租。 不是之前平抑已经上涨的佃租,而是在原本的基础上再次下调佃租。 在五姓七望动手之前,大唐的地主们一般都会收取租户们三到六成的佃租,也就是说无论是丰收还是亏损,你每年都要把地里收获的三到六成上缴给地主。 而且说是三到六成,实际上这只是上限跟下限而已,绝大部分的地主都把佃租定在了六成,他们不是不管佃户的死活,毕竟若是佃户都饿死了谁还来种他们的地? 为什么之前五姓七望涨佃租会引起那么大的反应,那是因为六成就可以说是一个极限值,除非是那种水土极好的地方,不然的话交完六成的佃租后就基本没有剩下的了。 也就是说六成的佃租刚好能让佃户们活着。 当然了,这世间的好人虽然不多,但也是有的。 也有一部分的地主把佃租定在五成甚至是更少,之所以有三成这个下限在就是有人按照这个标准收取的,只不过这种人极少极少,怕是连一成都没有。 但是现在,五姓七望把他们名下的所有土地的佃租几乎都降价了,不能说全部,但绝大部分都降到了三成。 这已经是最低限度的佃租了,相比之下他们将会在佃租方面比以前少收入一半! 这不得不说是下血本了,不过却是十分的有效果。 事实证明,其实并没有人在乎所谓的名声,只要是有足够的好处,人们就能舍弃一切。 百姓们似乎是忘记了他们之前是怎么在背地里谈论甚至是怒骂五姓七望不人道的行为的,他们只知道三成的佃租能让他们存下很多的粮食。 至于名声,谁又在乎呢? 以前是他们有的选,所以才会在那种时候恣意地骂着五姓七望,但现在他们有的选吗? 三成的佃租差距,那就是没得选。 相比于五姓七望,朝廷似乎完全不为所动。 调动粮食,修建水车,赈济灾民。 朝廷依旧按照原本的轨迹有条不紊地走着,似乎是对五姓七望无计可施,又似乎是对五姓七望的举动毫无反应。 好像是朝廷也认可了五姓七望的举动,甚至已经有人开始议论说朝廷不敢把五姓七望得罪地太狠了,不然的话会闹得没法收场诸如此类的。 但是很快,事实就证明了朝廷并非是无动于衷,他们只是在等。 任何事情的实行都是要有条件的,只有在条件到达最合适的那个点的时候才会取得最大的效果,其他的时候不是不行,只不过可能会产生不同的效果。 甚至是反效果。 就在五姓七望的减租策略大获成功的时候,朝廷的一道政令让其近乎所有的努力都化成了空谈。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千日造船,一日渡江 纵观历史上的朝代,除了那种不管百姓死活的皇帝不算,其他但凡是想着好点儿的皇帝都会在遇到自然灾害的时候做一件事情。 减免赋税。 李世民也不例外。 唐朝有两种赋税制度,分别是租庸调制和两税法。两税法是唐朝中叶之后的事情,现在的赋税政策还是租庸调制。 租就是种地要缴纳的赋税,庸是徭役,调则是布匹。 简而言之,一户家庭每年都有固定要缴纳的税额以及徭役。 现如今旱灾影响颇大,减少甚至是免除今年的赋税是肯定的事情了,但区别在于李世民在姜云志的建议之下实行了一种特别的减免方法。 以徭役抵扣赋税。 这种政策一出就遭到了近乎所有人的反对,因为减免赋税的最终目的就是尽可能的消除灾情的影响,姜云志的建议无疑是推翻了这一目的。 但随着姜云志的解释,所有人都沉默了。 赈灾赈灾,就是让百姓能够活下去,只要百姓能够活下去那就一切好说。 姜云志所说的就是征集受灾地区的壮劳力去服徭役,这徭役不是平白无故多出来的,而是抵扣他们今年冬天的徭役,而且一人服役全家都能有饭吃。 当然了,这样一来居住条件就会差很多了,但百姓们并不介意。 至于女性则是被抽调去做纺织相关的事情,她们的工作也不会白干,官府会以粮食作为报酬支付给她们。 其实这个建议本身是没什么的,最开始有人反对也是因为这会影响到大豆小米甚至是秋末麦子的种植,所以才会有很多人的反对。 不过这一点很好解决,姜云志之说了一句话:等到灾情结束并且确定能够耕种的时候,这种徭役就会结束。 既给了百姓们活路,还不会耽误耕种,还能把灾情持续的影响尽量压制下来。 一举三得可能有点过,因为这里面有一些会多少有些牵强,但也差不多了。 这一政策的施行极大地抽掉了前去投靠五姓七望的人,因为很多有经验的老农其实都多少能看出来一点,这旱灾怕是一时半会儿的不会结束了。 但总体上来说还是去投靠五姓七望的人要多一些,毕竟这个时代的人还是更加重视土地,有地种、有粮食收才能让他们心安。 对于朝廷的这个政策,五姓七望虽然摸不着头脑但乐见其成,因为相比去投靠他们的人来说,愿意服从朝廷征调的人实在是太少了,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这就是这个时代人们的特点,他们宁愿放着直接发粮食的活儿不干也要去种地,地就是他们的根、他们的命。 不过姜云志却兵不着急,而且暂时也没有再去管这事儿,不是因为他不重视,而是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时间进入到八月,之前姜云志一直在准备但却仍未付诸实施的一件事情终于正是开始了。 横渡白令海峡的士兵们就要出发了。 东渭桥军营今日被清空了,除了已经做好九死一生准备的士兵们外,在场的就只有姜云志、李世民和长孙无忌了。 整个东渭桥军营已经被千牛卫全部围住了,任何人都进不来。 “半年多的准备,今日就要开始了。”看着这些已经确定要远行的将士们,姜云志的心情有些复杂。 “我不确定你们能不能活着回来,就算是活着回来也不能确定是不是会残肢断臂,就算是你们残肢断臂甚至是死去,我都不能确定你们是否会有收获。” “但我还是要说,只要是有收获,那就是值得的!” 姜云志的语气突然变得铿锵了起来,似乎是想要把自己的坚定传达给他们。 “今年的旱灾大家都看到了,虽然还未能达到饿殍遍地民不聊生的地步,但这毕竟不是什么好事情。” “你们要做的是一项伟大的事情,是一项基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是一项几乎必死的事情。” “但我还是要说,只要你们,或者是你们的后继者成功了,那么像今年的这种旱灾就不会对我们产生影响!” “朝廷会有大量的储备粮食,哪怕是连续受灾一年都足以应对,哪怕是百姓们一年都不劳作也可以应对!” “我曾经与陛下说过,文官是朝廷的肺腑,而将士就是朝廷的脊梁。” “我已向陛下申请建造忠烈祠,陛下也同意了。” “此行,你们中绝大多数人都会葬身他乡,甚至哪怕是死都无法回到故土安葬,但朝廷会给你们在忠烈祠里留个地方,受朝廷乃至整个天下的香火供奉!” 姜云志说完退后了一步。 今天是个重要的场合,他不可能把所有的话都说了,总是要给李世民留一点的。 眼看着姜云志退后,李世民伸手从长孙无忌的手中接过来了一个册子,看着这些即将赴死的将士们,语气沉重。 “这里,是此次你们所有人的名册。” “你们的名字、户籍、家中人丁几许等情况全在这里。” “正如姜监正与你们说的,忠烈祠的事情朕已经同意了。” “此行,你们若是成功归来,那么朕保证加官进爵不会吝啬。” “若是你们不幸葬身他乡,朕会让人给你们在忠烈祠中立牌位,日后只要大唐还在,香火不绝!” “此外,朕还会给你们的家人发放抚恤、减免租调,甚至是让你们的子女或后辈进入国子监读书!” 相比于姜云志所说的,李世民说的这些显然更能打动人心。 身前利、身后名甚至是家人他都顾及到了,这无疑是能让这些将士们最大程度上的放下一切担忧。 看着李世民说完,姜云志向前走了两步,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小册子交给了李存明。 这些人中其实有一些会认字的,虽然不多,但也不少。 不过李存明是校尉,是最合适拿着的。 “这里面是我能够想到的一切注意事项,有一些是以前我说过的,有一些是我后来想起来的,你要保管好。” 李存明没有说话,但却很是严肃地接了过去。 “此行,九死一生。”扫视着所有的将士们,姜云志的语气也难免变得沉重起来。 “如有一天,若能再见,风霜不掩其志,雨雪不阻其情。” 李世民也似乎是被感染到了,一把夺过了军鼓旁边士兵手中的鼓槌,咚咚咚地敲了起来。 “诸君!珍重!”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恶化 将士们出发了,哪怕是姜云志已经提前跟他们说明白了一切他能够想到的危险,但他们没得选择。 不去,或许不会死,但余生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这就和后世的拒服兵役差不多,朝廷不会让你好过的,况且你还知道了一些你本不应该知道的事情。 但姜云志认为,不管这些人是自愿去的还是被威胁的,亦或是被加官进爵这样的回报给吸引到了,他们都是值得尊敬的人,都是值得被载入史册的人。 其意义可能不亚于当年张骞凿空西域以及未来明朝的郑和下西洋了。 这群肩负着别样使命的勇士们已经出发,姜云志也因此多少收到了一些鼓舞,开始更加努力地投入到了他应该做的事情当中去。 然而,五姓七望的降低佃租这个策略实在是太奏效了,减去的三成佃租比寻常人家一年消耗的口粮还要多久,相比之下朝廷的那点儿赈灾粮真的就不算什么了。 但事情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会随着时间的变化、环境的因素以及人的努力而开始改变。 当时间进入八月的时候,一切的一切就全然变了一个模样。 其实不只是寻常百姓,就连李世民这个皇帝和五姓七望也都在祈祷着旱灾早日结束,现在他们都已经受够了旱灾带来的结果了。 百姓们自然不必多说,他们是自然灾害最直接的受害者,这里面要付出最惨痛代价的就是他们了。 五姓七望的话…… 如果是以前的话,他们应该会很乐意看到灾情持续下去,只要持续的时间不会影响到大体的格局对他们就没有坏处,反而会有好处,但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他们现在全靠降低佃租这法子撑着,但受灾时期并不是这个法子发挥最大威力的时候,只有在风调雨顺之年才会让更多的百姓为了那降低的三成佃租去依附他们。 至于李世民就更简单了。 他是皇帝,是这个王朝的统治者,受灾的是他的子民,如果长久的持续下去只会影响到他的统治。 哪怕是他已经从姜云志那里知道了这旱情大概率不会消失。 但随着八月的到来,所有人都惊恐地发现,旱灾没有就此结束的意思,甚至是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旱灾没有如同人们想的那样慢慢减弱,反而受旱灾影响的地区还更多了。 一时之间,百姓们慌了,五姓七望也慌了。 五姓七望为了挽回作为基础的百姓,他们不仅降低了三成的佃租甚至还给租户们发放了一部分的种子,虽然数量不多,但因为基数足够大所以也不算少了。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百姓们才甘愿租种他们的土地,不然的话凭着救济粮而活着的他们哪来的种子种地?如果有种子的话他们也就不至于成为灾民了。 但随着旱灾的愈演愈烈,很多原本没有断流的河流都相继断流了,就连渭水这样的大河水位也下降了不少。 今年的结局似乎已经可以预见了,那就是百姓们要在朝廷的赈济中度过今年。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种情况其实远不止今年。 不过不管他们知不知道,事情已经朝着五姓七望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因为旱灾的加剧,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今年夏天播种的大豆和小米要面临着颗粒无收的境地。 这样一来,百姓们也就知道了一件事情,如果他们继续依附着五姓七望,等待着他们的并不是什么好结果。 三成佃租是很吸引人,但那也得建立在有收获的前提下,不然的话他们还不如去给朝廷做工,那还能免除今年冬天的徭役,甚至一家人全去的话还能有所剩余。 男人去做工,女人去做纺织棉布的活儿,这有两份收入,但朝廷所给出的每一份收入都是能够养活他们全家的口粮。 这还不是有所剩余吗? 五姓七望也很不理解,他们不理解朝廷中到底是谁给李世民支了这么一个招。 这招很绝。 朝臣和五姓七望这些人也就罢了,他们都能看得清里面的弯弯绕绕,但百姓们可不行。 从表面上来看,这样的赈灾方式会让朝廷多付出两份支出,因为按照正常的赈灾方式的话他们不仅不用让这些人吃饱,更不用给这些人两份赈灾的粮食。 就和后世关于暖气的说法一样:供暖不是为了让你热,而是为了让你不冷。 赈灾也是一样,不是为了让百姓们吃饱,而是为了让他们饿不死。 但实际上,朝官和五姓七望这些明白人都能看清楚,朝廷的支出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 正常赈灾要赈灾,这样赈灾也是赈灾,不如让他们去干活儿,而且在以徭役作为吸引的条件之一时,这种诱惑力更加提高了一分。 但实际上,如果灾情持续下去,按照正常的赈灾程序来说虽然不是不能化解,但今年的徭役绝对会免除的。 本该被免除的徭役却被拿出来当了诱饵,而且还让百姓们甘之如饴,这怎么能说不绝呢? 事实上,事情也朝着五姓七望最不愿意看到的那个方向发展了。 在看不到未来的情况下,原本已经因为三成佃租被吸引到他们这边的百姓们迅速倒戈,投进了朝廷的怀抱。 一时之间,受灾各地的县衙人满为患,挤满了来报名参加朝廷新政策的百姓们,而且还都是拖家带口的。 朝廷似乎是早有预料一般,工作进行的有条不紊,不仅把每个报名人的姓名以及家眷的名字都登记在册,还以就近的形式给他们安排做工的地点,甚至还保证等灾情过去之后他们还可以回到原本的家乡。 说起来很轻松,但实际上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 男人要去做工,女人也要从事纺织的活儿,一家人不能分开安排,所以这就要考验官方人员的统计和分配能力了。 与此同时,姜云志也没有闲着。 因为旱情的加剧,很多架设的水车几乎完全派不上用场了,这就需要移动原本的水车甚至是拆除。 这也不是什么好活儿,明明已经做完了的活儿还要重新再来一遍,这多少会让人感到烦躁和不耐。 然而,姜云志却一点怨言都没有。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婚事 “啊!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长孙无逸仰天长号,心中满是愤懑。 从第一次跟着姜云志下来架设水车和滴灌系统开始到现在,他一直在做这同一件事情,最要命的是之前做过了的还都得重来。 “这就不耐烦了?”姜云志检查着刚刚架设好的水车,连看都没看长孙无逸一眼。 “那我告诉你,这还远远不到头,之后不管是旱情加剧还是缓解,这些水车我们都要拆掉的。” 旱情加剧,那就说明河水的水位还会进一步下降,到时候水车就够不着水面了,也就失去了作用,自然是要拆掉的。 旱情缓解,那就代表着下雨了,随之而来的就是河面升高,到那时在旱时架设的水车就会被上涨的河水淹没,也需要提前拆除。 也就是说哪怕是现在立刻下雨缓解旱情,之前做过的活儿他们还要重新再做一遍。 “你说我们费这个力气干嘛?这个水车我记得是我半个月之前架设的,但现在就要拆了,有什么意义?” 长孙无逸发着牢骚,炎热的天气和干渴的双重作用下,他连动都不想动。 “为了稳定民心。”姜云志语气平淡。 其实这一点长孙无逸不知道吗?怎么可能不知道。 但凡是架设水车的地方都是有大河的,最起码也是浐水那个级别的,因为在今年旱灾的影响下不够大的河流都断流了。 在有大河这样的便利条件下,这些地方的农业生产没有受到影响,只是多了一个每天都要检查灌溉设备的工作而已。 但即便如此,换来的如果是今年能够有所收获的结局,那所有人都会认为这是值得的。 这是一剂强心针,能给百姓们底气。 要说赈灾粮的话其实现在李世民已经收集个差不多了,而且还不只是应对今年旱灾的粮食。 国库里本来就有一些预留,再加上之前以长孙氏和京兆韦杜为首的世家捐赠了一波,利用姜云志的经济战又从世家那里扣来了一波,这就不少了。 不过就这样还是有两个大头没有算,那就是岭南的冯盎和程咬金派出去收集粮食的人。 从开始到现在,冯盎和程咬金都已经派人向长安送了四波赈灾粮,累计总额已经达到了八十万石! 聚沙成塔,古人诚不我欺! 国库的预留再加上这八十万石,别说今年的旱灾了,就算是明年后年的蝗灾也是能够应对的,但估计不能再多了。 不过这也不代表着李世民就能够放松了。 八十万石的粮食,虽然足够应对自然灾害,但别忘了从今年开始大唐的自然灾害要持续四年,而且影响的都是大唐的主要粮仓:关中地区。 这就代表着这四年国库基本上不会有粮食进账了。 很多人都不知道一个前提,那就是国库永远要有粮食,哪怕是赈灾工作做得不够好也是如此,那是一个王朝的底气。 如果国库无粮,不管是外敌趁此机会发动入侵还是内部发生内乱,朝廷都没有了抵御和镇压的能力。 这显然是不行的。 因此现在虽然已经有了足够应对灾害的粮食,但在那之后国库基本上也会空掉,可一个王朝又不能没有储备。 所以,李世民还不能放松,但是经过几波购入和搜刮,南方甚至是交趾地区的粮食都基本上没有剩余了,这又该怎么办? 只能是尽力了。 不断的架设、拆除再架设水车就是因为这个,这能够减少朝廷的支出。 当没有外部补充的时候,开源节流就成了唯一的办法。 “啊~”检查完了水车,姜云志瘫坐在泥地上,狠狠地灌了一口水。 八月份正是长安最热的时候,在这种时候顶着烈日干活真不是好受的,哪怕是他在来到大唐之后经过了近半年的苦工生涯也是如此。 “诶,云志。”长孙无逸坐了起来,用手肘捅咕了一下姜云志。 “话说你为什么还要过来啊,你明明可以呆在家里的。” “为什么不过来?”姜云志语气平淡。 他不能不过来,因为从今年开始,朝廷所施行的政策中他出的主意占了近乎一半,不管是对五姓七望还是赈灾的方法都是他提出来的。 他不可能置身事外的,不仅是他有这个觉悟,李世民也不会让他置身事外。 “可是明明你跟襄城公主的婚事都已经定下来了,就算是按理来说你现在也应该开始忙活起来了,但你却还是来干这种活儿。” 是的,正如长孙无逸说的那样,姜云志和襄城公主李娴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就在明年的三月初六。 这是钦天监算出来的好日子,说是什么宜嫁娶之类的,姜云志不懂,他也不想懂。 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三书六礼的流程是一定要走的,而这一套走完最少也要三个月的时间起步,到那时就要过年了。 过年不行,那就只能等过完年的开春了,姜云志觉得这大概就是把日子定在三月初六的原因之一吧。 “三书六礼这些有伯施公在为我操办,我其实也帮不上什么忙,倒不如干点实事。” 伯施,这是虞世南的字,后面加个公字是晚辈对长辈表示尊敬的意思,因为按照礼貌来说晚辈是不能直呼长辈的字的。 “话说回来了,伯施公虽然也不是没给人做过这事儿,但近十年来说你还是第一个。”长孙无逸有些感叹。 这个时代的人们在成亲这种事情上总是喜欢找个影响力比较大的人来帮忙,尤其是三书六礼以及主婚证婚这种事情,但能够请得动虞世南的已经很少了。 要知道,哪怕是五姓七望的联姻都曾经找过虞世南,但虞世南几乎不会答应,然而这次他却答应给姜云志做这种事。 还是虞世南上赶着的,这就让长孙无逸很感叹了。 “你呢,如果没话说就干活儿去!”姜云志白了一眼长孙无逸。 “往前推十年那是什么时候?那是乱世,近十年人们都在舔舐乱世给他们带来的伤痛,成亲的本来就比以前少,更何况去请伯施公了。” “伯施公是当世大儒,哪怕是单看名声也不会答应的。”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被盯上了 不管是看的还是做的,只要经历的多了就会厌烦,基本上谁都不会例外,姜云志也是。 每天都在渭水、灞水和浐水这附近游走,架设和拆除着一个又一个的水车,哪怕是姜云志早就做好了准备也会感到厌烦。 这种工作太枯燥了,而且架设水车得到的效果甚至还达不到往日的一半,这种明知道付出大于回报的事情才是最难受的。 更何况,姜云志每天看到的不是埋头工作的工匠就是唉声叹气的百姓,这种情绪的感染也慢慢的影响到了他。 “真的会有效果么?”看着面前的浐水,姜云志喃喃自语。 他对历史不是很精通,在他的记忆里历史没有对贞观元年的这场旱灾浪费太多的笔墨,可能是因为明年和后年的蝗灾太过耸人听闻了。 他一直以为今年的旱灾不过是开胃菜,所以态度也没有很端正,而是把大多数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明年的蝗灾上。 但在他亲身体验过之后才知道,这场旱灾的威力并不小。 看着水位日益下降的浐水和灞水,就连姜云志这个早就知道结果的人都生出了一种无力的感觉。 这里是浐水和灞水的交界处,虽然不是肥沃的冲积平原,但因为有两条大河的存在也让这里成了粮食的高产区。 但是现在,看着田地里垂头丧气的大豆和小米,姜云志甚至觉得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你怎么了?”长孙无逸看着停住不动的姜云志,心中有些奇怪。 一直以来姜云志都是从来都不会偷懒的那个人,哪怕是他们这些人中最底层的工匠还有偷懒的时候呢,但唯独姜云志不会。 “就是有些迷茫。”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姜云志倒也没有隐瞒。 “旱灾依旧在持续,我也不知道它到底会持续到什么时候,是马上就会结束?还是想要整个关中百姓的命?” “已经八月份了,有渭水和浐水这样大河的地方秧苗尚且如此,其他地方的情况可想而知。” “放心吧。”长孙无逸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随手扯下了一根草棍叼在嘴里。 “历史上又不是没有发生过大的旱灾,但也没听说过能大到让一个地区的人全都饿死的地步。” “事情总是会过去的,我们要做的就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这些话和长孙无逸的人设实在是不相符,以至于姜云志这个可以说是相当熟悉他的人都愣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摇头失笑。 “什么都不知道啊,真好……” 说罢,没有给一脸疑惑的长孙无逸发问的机会,姜云志直接起身朝着下面正在搭设的水车而去。 长孙无逸哪里知道姜云志如今面对着的是什么,他也不可能知道。 一直忙活到了天色变暗,姜云志才坐着马车离开了浐水这边。 他明天不准备呆在这里了,他要回家去看看。 他名下还有很多的田地,虽然绝大多数都租出去了,但姜云志还是觉得要帮着佃户高一些水车,毕竟这也关系到他自己的收入问题。 佃户们收获的粮食越多,交给他的佃租就越多。 他的田地基本上都在他家附近,那里在两汉时期曾经是镐池的所在地,而镐池是从渭水引水过去的,所以从旱灾开始到现在都不怎么缺水。 但是现在不同了。 随着旱情的加剧,就连灞水和浐水这样的大支流水位都下降得很严重,渭水自然而然地也受到了影响,最起码以前开凿的沟渠现在是用不上了。 渭水的水位下降,原本的沟渠已经无法再从渭水引水到镐池了,不知如此,这沟渠还起到了反效果,反把沟渠前段的水都倒流回渭水里了,虽然因为地势的原因并不多。 以后他家附近就无法通过渭水取水灌溉了,所以他打算去渭水边弄个水车,最起码先保证自己的佃户尽量少受损失。 这事儿他已经跟李世民报备过了,李世民也同意了,而且同意的很是爽快,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和不满。 在李世民看来,这样的姜云志是一个人最正常不过的想法了,而且越是这样越好。 对于帝王来说,不怕臣子有欲望,就怕他没有。 越是这样的姜云志反而越能让李世民放心。 经历了一整天的忙碌,而且还是在烈日之下近乎于重体力的活儿,姜云志一上马车就昏昏欲睡。 笃笃笃~ “嗯?” 被敲击车辕的声音惊醒,姜云志打了个哈欠后揉了揉眼睛。 “怎么,到了么?” 姜云志话音刚落,一个千牛卫就翻身进了车厢,捂住了姜云志的嘴巴。 “嘘,小先生您别说话。”千牛卫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我们被人盯上了,后面有人吊着,从离开长乐坡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怕是冲着您来的。” 骤然听到这种消息,姜云志多少是有些惊惶的,但他很快就强行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对着千牛卫点了点头。 千牛卫见姜云志的反应很是镇定,也是放开了捂着姜云志嘴巴的手。 “小先生,您先起来一下。” 千牛卫扶着姜云志的胳膊让他挪了一下,然后掀开了马车车厢里垫着的皮子。 一个小小的铁环出现在两人面前,千牛卫伸手一拉,一个小小的暗格出现在了姜云志的面前。 “小先生,这是千牛卫的常服,您换上。”把暗格里的东西拿出来,千牛卫将其递到了姜云志的面前。 意思很简单,就是让他换上千牛卫的衣服掩人耳目,然后在混乱中将他送走。 千牛卫虽然是皇帝的近卫,但平日里也是不着甲胄的,更别说他们保护的是姜云志而非李世民这个皇帝了。 姜云志没有犹豫,接过衣服就换了起来。 他不会愚蠢到说什么同生共死的话,因为他知道自己对于这些千牛卫来说就是累赘,留下来就是碍事的。 更何况,他们的任务本就是保护自己,如果留下来反而是发生了什么意外的话,他们的结果也不会太好。 迅速地换好了千牛卫的常服,姜云志依照那个千牛卫说的在车厢里趴了下来。 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是听从千牛卫说的那样。 哪怕,这些千牛卫也不是没有害他的可能。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金蝉脱壳 这个时代的路很是不好,姜云志趴在车厢里感觉空空的肚子里翻腾不止,酸水都要吐出来了。 没办法,泥土路就是这样,而且在察觉到有人吊着之后千牛卫也加快了速度,这让颠簸更加剧烈了。 咚!~ 就在姜云志紧张地等待着时,一道他难以形容的沉闷声音响起,虽然没有经历过,但他很快就想到了是什么声音。 箭矢钉在马车上的声音。 后面的人开始动手了! 当这两个念头从心中升起的时候,姜云志立刻就感觉到自己的心境变了,别说和没事儿的时候比了,就算是和刚才都没法比。 手心很快就渗出了汗液,甚至连被他紧紧抓着的刀柄都给浸地很是滑腻。 当袭击开始的时候,那就证明所有的一切遮盖都被揭开了,很快就有各种各样的声音响起。 没有预料中的喊杀声,有的就是刀兵相击的清脆声音以及沉闷的马蹄声。 嗖!~ 一支箭矢从车窗处飞入,但似乎是因为力道太大了,准度好像也不是很够,所以直接钉在了车厢顶上。 姜云志心里的紧张又加深了几分,因为从刚才那支箭矢的角度和力道来看不太可能是弓箭射出来的,没有人会在马车跟前用弓箭,弓箭也没有这个力道。 短弩。 唰! 就在姜云志紧张的时候,车厢门口的帘子被拦腰划断,能够把没有支撑的不了划开,这说明了那把刀的锋利。 心中一紧,姜云志全然忘记了千牛卫之前的嘱咐,那把紧握在手中的刀想也没想地挥出,但却砍倒了什么不知名的东西。 手麻了。 这是姜云志唯一的感觉。 这是谁? 对面的人也是愣住了。 不得不说,千牛卫的服装还是让那人产生了一丝丝的迟疑,他一时之间没有想通这马车里坐着的为什么是一个千牛卫,而不是他的目标。 但是,衣服可以随便换,但面容不行。 那人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正准备欺身而上,但方才他停顿的那一瞬间让他露出了致命的破绽。 不知谁的刀划破了他的喉咙,鲜血喷涌而出,溅了姜云志一脸。 千牛卫的队长迅速砍断了马车和马相连的缰绳和皮套,一把把姜云志从车里揪了下来,让后将他塞进了没有支撑的马车车底。 在进入车底的最后一刻,姜云志看到的是那个千牛卫队长在马的屁股上狠狠地砍了一刀,但没有砍得很深。 马匹吃痛,死命的飞奔而去。 趴在马车车底,姜云志尽量让自己的身体不动作,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道是谁抓住了他的脚踝将他拖出了马车下,然后一把将他甩到了马背上,最后那人才飞身上马。 马鞭狠狠地挥下,身下的马迅速奔跑了起来。 直到这时,姜云志才有时间瞟了一眼那个正操控着缰绳的人。 千牛卫的服饰。 姜云志狠狠地松了一口气,虽然这次袭击没有波及到他,甚至都没有给他造成伤害,但他的心理活动却相当的多。 从稳定到畏惧,从畏惧到恐惧,再从恐惧到现在放松的状态,姜云志觉得自己似乎经历了一整个人生的大起大落。 相比于正在糊思乱赏的姜云志,那个千牛卫的队长却没有任何其他的心思,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把姜云志给送进宫。 在他看来,只有送进宫才是安全的。 在姜云志看不到的背面,千牛卫队长的后背已经被彻底染红,鲜血正好像不要钱一样的汩汩流出,谁也不知道他能够挺多久。 没有从最近的东面进长安城,千牛卫队长选择了一个绕远的方式:从北面。 长安城的北面,最出名的就要属玄武门了,去年的时候李世民正是从这里攻入了皇宫,夺得了那个天下至尊的位置。 但事实上,玄武门并非是直接在长安城最北面的,作为直通皇宫的存在,不可能会有这样的地方出现。 在玄武门外还有很大的一片地方被圈了起来,那是皇宫的内苑。 千牛卫队长这么做是有他自己的考虑的。 虽然不知道今天袭击姜云志的人是谁,但经过交手之后他发现这些人的身手并不简单,最起码不是什么市井无赖,而是训练有素的。 这就说明这些刺客是出自某个势力的,这样一来就很难说他们还会不会在沿途设下埋伏,甚至是长安城的城门或者城内。 相比之下,走北面的玄武门内苑虽然很麻烦也绕远,但安全性却是有保证的。 毕竟,玄武门之变这种事情已经发生过一次了,作为亲历者也是胜利者,李世民是不可能让人重复他的胜利的,最起码短时间之内不会。 所以,不管是内苑还是玄武门的守卫最起码都还是可靠的。 在马不停蹄的奔驰之下,千牛卫的队长带着姜云志很快就来到了玄武门外面的内苑。 扑通~ 还没等马停下来,千牛卫校尉就栽到了地上。 内苑外围的守卫发现了这匹马,也发现了马上的姜云志和栽倒在地的千牛卫校尉,但由于天色已暗,他们看不清来人是谁。 很快,超过百人的队伍从内苑中跑了出来,将两人一马团团围住。 这会儿姜云志也从颠簸之中反应过来了,刚才那千牛卫队长在仓皇之中只是把姜云志送上了马,但却并非是平常骑马的姿势。 这一路,姜云志是肚子搭在马背上到了这内苑的。 “我是军器监监正,这个是陛下派来保护我的千牛卫队长,我们在路上遇到了袭杀。” 说着,姜云志从腰间解下了他专属的令牌,但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超前扔了过去。 从内苑中跑出来的护卫没有就这么相信姜云志的一面之词,而是依旧紧张地戒备着,但其中好似是领头的人却走出来捡起了姜云志的腰牌。 看着上面军器监三个大字,那个领头的从手下手中拿过了灯笼,借着灯笼发出的微光才看清了姜云志的模样。 “我们这就去向陛下禀告,但再次之前要委屈姜监正了。” 领头人的口中充满歉意,这是他们必须要走的流程,只要没有李世民的允许,不管是谁来到这里都是一样的。 “无妨,你们先去禀告陛下,再看看有没有止血的药,这位千牛卫的队长受伤了。” 直到内苑守卫拿着灯笼过来,姜云志才发现那名队长的背后已经被鲜血浸透了,哪怕是现在还是在流血。 这是拿命把自己送过来了。 正文 请个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xbiquge.net新笔趣阁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显而易见? 如果是平日,对姜云志来说进入皇宫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甚至现在的他都不用通报了,只要经过城门守卫简单的盘查之后就可以进去了。 当然了,这也不代表着他可以为所欲为了,进宫之后依然是要守规矩的,而且就算是到了甘露殿、立政殿或两仪殿这种李世民长居的办公场所也不是能随便进的,要等内侍通报李世民才行。 特殊事情除外。 而现在,千牛卫的队长带他来的是玄武门,这个对于大唐有特殊含义的地方,从这里进宫的手续相当的繁杂。 毕竟,李世民这个玄武门的胜利者并不想让事情重演一遍,因为到那个时候他就不是那个站在门外的人了,而是站在城内的。 再者说了,程序繁复也不算什么,毕竟能从这里进入到皇宫就已经不错了。 如果不是姜云志,如果不是他遭遇了刺杀,如果不是对方的身份和布置都还没搞清楚,哪怕是他也没有那个资格从这个门进皇宫。 事情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办事儿这种情况更是如此。 原本还在按照次序接受检查的姜云志突然得知自己被放行了,后续的检查和盘问都不需要了,可以直接通过后宫去见李世民。 到这个时候姜云志也是明白了,看样子是汇报的人已经把消息告诉李世民了,因为只有李世民下令才会有这样的结果。 本来就很着急,现在得到了许可姜云志自然是不会客气了,直接跟着内侍朝着甘露殿走去。 这个时候的李世民还没睡下,虽然天已经黑了,但也就是戌时过半,相当于后世的晚上八点,李世民作为皇帝自然是不可能睡得这么早的。 等着他处理的事情多的是,他没有那个朝九晚五的资格。 连通报都没用,内侍直接带着姜云志就进了甘露殿,而他一进殿,迎来的就是李世民严肃的话语。 “怎么回事?” “不太清楚。”姜云志摇了摇头,他还真不清楚。 “今天臣不是在渭水边架设水车么,天色渐暗之后就想着回家,一切都是和平常没有什么差别的。” “因为白天的缘故所以臣就在车上打了个盹儿,后来是千牛卫的队长叫醒了我,说是被人盯上了。” 从头到尾姜云志都是迷糊的,因为他既没有这样的准备又不认识那些袭击他的人,甚至他了解的可能还没有李世民多,一切全凭猜测。 “就一点头绪都没有?”李世民的眉头深深皱起。 “没有。”姜云志摇了摇头。 “那些人我都不认识,再加上我一直都是被千牛卫保护着的,您与其问我还不如问一问千牛卫的队长。” …… 气氛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其实事情并非是像姜云志说的那样毫无头绪,相反,不管是他还是李世民其实都大概的能猜出来袭击的人出自什么势力,但他们必须追根溯源。 李世民想动手已经很久了,但这不是小孩子打架,哪怕是动手也是需要一个名头的,而且还必须是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头。 “那个队长……”沉寂许久,到底还是姜云志打破了寂静。 “现在还不知道。”李世民摇了摇头。 “朕已经让御医去帮忙诊治了,想来如果能救的话就肯定没问题。” 在这个时代,皇帝用的虽然不一定是最好的,但也是较之顶尖的存在,御医可能不是天下最好的医生,但也绝对是能排的上号的。 “那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姜云志松了一口气。 “虽然因为天色以及各种原因臣没有看清楚,但在到达玄武门的时候那队长好像就只有背上被人划了一道大口子,其他的应该是没什么的。” 对于千牛卫队长的伤情姜云志不是很清楚,但他在被甩上马的时候是在千牛卫队长的身前的,虽然当时的他因为慌乱没有细心观察,但按理说如果千牛卫队长的身体正面有伤就肯定会流血,他没有感觉到类似的痕迹。 也就是说千牛卫队长除了背部之外就算是有伤,也是在四肢这些地方的。 看来应该是失血过多,姜云志的心中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那应该问题不大。”李世民也点了点头。 两人正说着,一个内侍在外面沉声喊了起来。 “陛下,御医的诊治已经结束了。” “进来!”李世民沉声说道。 吱呀。 甘露殿的大门被推开,一个内侍低着头走了进来。 “禀陛下,御医已经诊治完毕,说是伤情无大碍,只是背后的伤有些骇人,流血过多才导致晕厥的。” “御医有没有说他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这个问题显然不是李世民所关心的。 对于他来说,最关键的问题是人能不能醒过来,能醒过来的话要等多久,因为他还需要从那千牛卫队长口中得到一些消息。 哪怕,这消息有没有还不确定。 “回陛下,御医说应该很快,快则明日早上就可醒来,慢也不会超过三天。” “朕知道了。” “小人告退。” 内侍低着头弯着腰退了出去,甘露殿的大门也缓缓关闭。 “现在就看我们能不能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李世民嘴上是这么说的,但脸上的表情却说明了他此时的心情。 不容乐观。 傻子都知道在干坏事的时候要小心,干完了还得把痕迹都清干净,以那些人的经历和见识怎么可能会犯这种错误? 想要从对方的身上找突破口还是太难了,而且这种方式其实是被动的,远不如主动出击来的更好。 “呼~”姜云志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眼神坚定,似乎是做出了什么重要的决定。 “陛下,以臣看来,我们不能再被动了!” “哦?你有办法?”李世民心头一喜,但脸上的表情却依旧是不动声色的。 “原本我不想这样的。”转头看着外面的黑暗,姜云志的声音有些低沉,甚至可以说是阴沉。 “但是,他们欺人太甚了!” “好。”李世民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但事实上他的态度已经表露地很清楚了。 更何况,这本就是他想要的结果。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下场! 一直以来,姜云志都不想让自己成为一个冷血的人,哪怕他知道在这个时代,在这个朝廷,不冷血是极有可能活不下去的。 但这算是他的一种坚持,也是一种怀念。 从来到大唐开始,姜云志也就只有一次视人命为草芥,那就是在弘义宫制造火药的时候。 火药的关系甚大,是绝对不能外流的,所以在事情结束之后他建议李世民好好处理那些工匠。 当时的他尚在欺骗自己,说这是为了整个中华民族着想,因为火药一旦流落到异族的手中后果难以想象,所以这是必要的牺牲。 但在内心最深处的地方姜云志却很清楚,因为这里无时无刻不在告诉他,当初处理工匠的举动都是为了他的一己私利。 为了自己以后有倚仗,为了李世民能足够重视自己,为了给自己安排一个绝对稳妥的平台。 现在,他终于无法继续欺骗自己了,因为他知道,如果太过心软,那么等待着他的就是万劫不复。 就如同昨夜遭受的袭击一样,如果不是千牛卫队长行事果断,在砍杀的同时还没忘记他,他早就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睡得怎么样?” 一大早,李世民就来到了姜云志昨夜居住的宫殿。 没错,昨夜姜云志留宿在皇宫里并没有返家,任谁都知道昨夜的情况有多凶险,李世民自然不可能让进姜云志离开皇宫。 “很好。”姜云志点了点头。 这是不是也算是值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第一个在皇宫留宿的外人? “御医禀告说那队长已经醒了,要不要去看看?”李世民看着已经穿戴整齐的姜云志开口问道。 “去看看吧。”姜云志点了点头,然后走到了李世民的旁边。 不管怎么说,那千牛卫队长昨夜也是拼了命的护送自己回来的,虽然自己死了他甚至是他的家人都极有可能也被牵连,但救命之情肯定是不能这么算的。 昨夜姜云志被安排在了两仪殿和立政殿中间的万春殿,而那个千牛卫队长也没有被送出去,而是在万春殿前面的万新殿。 他是极为重要的证人,李世民是不可能置之不理的。 “见过陛下!” 李世民携姜云志才刚走进万新殿,在床上躺着的千牛卫队长就想着起身见礼,但却被李世民给压了下去。 “你有伤在身,不必了。” “谢过陛下。”千牛卫队长低头谢恩。 “陈信,昨夜你是否发现了什么?” 随着李世民的开口,姜云志诧异地看了过去。 他没想到李世民记得这个千牛卫队长的名字。 “回陛下,那些人无论是服饰、装饰、武器、车马还是动作都看不出什么来,想来在行动之前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就连最细微的地方都拿捏地很清楚。” “这么严谨吗?”李世民皱起了眉头,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这些人身手很好,动作也很利落,肯定是训练有素的,小人唯一能看出来的就是他们的武器了。” “哦?”李世民眉头稍稍一松,稍显正面的表情写在了他的脸上。 “他们的武器虽然没有什么明显的标识,制式也是最平常不过的制式,但他们的武器并不普通,并非是寻常人或者是小势力能够拥有的。” “就连突厥也没有这种等级的兵器。” 听陈信说完,李世民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这算不上是什么有用的回答,事情是谁做的他心里很清楚,因此他想要的是切实的证据,是能够让他顺理成章出兵甚至是大动干戈的佐证。 而不是这么一个模棱两可的证据,这没什么用。 “朕知道了,你好好休息吧。”没有得到有用的消息,李世民并没哟说什么。 这不是人为就能达到的事情,他不会就此怪罪陈信,更何况陈信救下了姜云志,这就已经是功劳了。 李世民没有再说话,而姜云志也只是安抚了陈信两句之后就跟着李世民离开了。 救命之情是肯定要报的,但不是现在这个时候。 “之前护卫你的那些龙武卫都没能回来,朕会重新再给你调遣一批来负责你的安全。” 回到了甘露殿,李世民开口就是姜云志的安全问题。 但实际上,李世民这是在告诉姜云志,昨夜那些保护你的千牛卫除了陈信之外全都死了。 虽然时间不是很长,但李世民也多多少少的了解了姜云志这个人一些,不多,但却有用。 果然,姜云志如李世民所想的那样眉头皱起,连身边都浮动着一种可以称之为阴暗的情绪。 “劳烦陛下帮忙收敛他们的尸身,回头臣会负责安置他们的家人的。” 姜云志的回答中规中矩,不过李世民却多少感觉到了姜云志所说的安置可能与平常的安置不太一样,但他也没有多说什么。 重感情是好事儿,越是重感情的人就越好说。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李世民跳过了千牛卫的事情,把话题引到了正轨上。 “昨日你可以说是死里逃生,朕也可以让你一直待在宫里,虽然多少会有人说三道四,但也不是不能处理的。” “但你不可能一辈子都呆在宫里,总是要出去的。” 李世民的意思很简单,也很明白,就是想把姜云志引导这个事情的最中心最中心上来,并没有丝毫的隐瞒。 李世民丝毫不加以掩饰,但是姜云志却也丝毫都不介意。 事到如今,他已经不在乎这种事情了,因为他已经知道,五姓七望和他之间就只有一方能够活下来。 不! 若是自己胜利了,那么五姓七望绝对不可能全灭,最起码也会有一些旁支、女眷之类的留下来,但若是五姓七望胜利了…… 想也知道,到时候不仅是他,怕是就连奶奶也是要随之而去的。 “事到如今,臣准备放手大干了,不知道陛下……”姜云志的眼中闪过一道精芒,刺得李世民双眼眯起。 “你觉得你所说的朕是否能接受?”李世民没有草率的答应,而是给了一个模糊的回应。 “小有损失,但那些都是实际上的损失,而非是名声上的。”姜云志的双眼也眯了起来,语气森然。 “哦?那就是说……”李世民笑了起来。 正文 第165章:初见太子 遇袭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姜云志虽然品阶不高爵位也不高,但按理来说以他受李世民的重视程度会引起很大反响的。 实则不然。 所有人似乎都是心有所感,对姜云志遇袭的事情好不惊讶,甚至连谈论的都很少,顶多就是偶尔说两句,完了就完了。 这足以看出,基本上谁都知道事情到底是个怎么回事,被“迷雾”笼罩着的那一方又是谁。 不过现在的姜云志却没有心情考虑那么多。 因为害怕袭击这种事情还会继续,所以李世民把姜云志安排在了皇宫里,太极宫里面有妃子的存在,姜云志虽然年纪小但也是男人,安排在太极宫不太合适。 最后李世民综合了一下,把姜云志安排在了东宫。 东宫这两个字自古以来就代表着太子,按理来说姜云志来这里也不太合适,但现在的李承乾才八岁,因此也没有啥好忌讳的。 八岁的孩子,就算是太子妃已经定下来了也没有啥,更何况李承乾的太子妃现在还没定下来。 这也是姜云志来到大唐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个未来会谋反的瘸腿太子。 当然,现在的李承乾并不瘸腿。 “坚果先生。” 出乎姜云志的意料,李承乾对他很是尊重,也不知道是李世民早有嘱咐还是他确实就是对姜云志很敬仰。 “太子言重了,臣当不得太子的礼。”姜云志赶忙回礼。 别人客气那是别人的事情,但他要是不知好歹的话那就是他的不对了。 “并没有。”小小年纪的李承乾似乎很有见地,也很坚定。 “先生制出神物护佑我大唐在渭水一役中免受屈辱,高明一直都很敬仰先生,但奈何各种原因一直都未能得见。” “今日一见,先生虽然年龄与高明相差不多,但高明实在是拍马都不能及。” 姜云志有些尴尬,他没想到李承乾对自己这么推崇,甚至有点儿过了,要知道他可是太子。 皇帝不死,太子就是太子,不能有任何逾越的地方,甚至是和某个朝臣表现地亲密了一些。 “都是些奇技淫巧罢了,让太子见笑了。”姜云志满脸的尴尬。 “先生客气了。”李承乾再次执手一礼。 “今日一早,高明也听闻先生遇袭一事,想必先生现在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高明就不多挽留了。” “高明在接到父皇的口谕时就已经吩咐好人了,这东宫所有的内侍、宫女、侍卫都会听从先生的命令,希望先生能早日查得真凶,免得再日夜忧心。” 李承乾丝毫不拿架子,但同时也不卑不亢,给人一种礼遇但却不过渡的感觉。 “谢过太子。”姜云志执手行礼。 不管是李世民的重视还是李承乾的礼遇,他都从这家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别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好,但却也让人很忧虑。 有时候,过度的重视反倒是一种负累,若是操作好了倒还好,但若是操作的不好,那会压垮你的。 李承乾在姜云志躬身谢礼之后也点了点头,然后就转身离开了,这让姜云志对他的印象又有了很大的改观。 一直以来,姜云志都觉得一个人是很难完全改变的,除非是遇到那种生死关头或者极为重要的人出事才行,李承乾算是一种。 在姜云志了解的那段历史中,李承乾是因为其母亲长孙皇后的死才导致他这个人发生了改变,这才有了称心的事情。 而称心的死算是一个催化剂,让他这个人彻底性情大变。 但那都是后来的事情,对于之前的李承乾他并不怎么了解,因为一提起李承乾,绝大多数的人想的都是那个圈养娈童、谋反失败的瘸腿太子。 不过现在看来,这李承乾在那之前也是很好的。 最起码目前是。 看着李承乾离开,姜云志也是松了一口气,这个太子也挺好的,以后若是可能的话似乎拉他一把也不是不可以。 “在下东宫守卫统领李明臣见过姜监正,太子已经吩咐过,在东宫的这段日子里姜监正若是有事的话请尽管吩咐,在下必当竭力完成。” “嗯。”姜云志点了点头。 他本想说一句替我向太子转达谢意的话来,但李承乾刚走,这么说似乎不太合适。 李明臣也没有说什么,而是带着姜云志去了他以后可能要住一段时间的宫殿。 在宫中,除了规矩多一点之外似乎也没什么坏事,其他的不管是吃的、住的还是别人伺候的都是顶级的,姜云志也没什么好说的。 这边他刚安定下来,那边东宫门口的守卫又来了。 这是李世民派人将奶奶给接了过来。 不管是不是亲的,无论如何奶奶都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李世民在重视姜云志的同时也很重视这位老人。 因为老人是平阳昭公主曾经的乳娘也好,是现在姜云志的奶奶也罢,这两个理由都足以让李世民重视起来。 “奶奶,您没事儿吧?”姜云志快走两步迎了上去。 “没事,没事。”老人拍了拍姜云志的肩膀,有些欣慰,但也有些担心。 老人孤单了一辈子,临老得了这么个孝顺的孙子,老人很是满意,也很是欣慰,更很是重视。 在她得知孙子遇袭的时候是担心的,但以前的经历让他很快就稳定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的孙子是有千牛卫保护的,那是皇帝的近卫,若是千牛卫再保不下来的话也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幸运的是她很快就得到了让她能够心安的消息,证明了千牛卫不是吃干饭的,也证明了当今皇帝对她这个孙子的重视不是说说的而已。 “奶奶,为了安全起见,您这段时间就跟孙儿住在宫里吧,虽然行事会多有不便,但也是为了安全。” 姜云志看着老人没有事情也是松了一口气。 同老人担心他一样,他最担心的也是老人。 老人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难保那些人会不会因此对老人有什么想法,到那时候他就真的是被钳制住了。 虽然李世民不会明说,但姜云志也知道,当他们真的面临选择的时候,李世民必定不会因为这个老人就暂时放手。 古往今来皆是如此。 正文 第166章:要听话,不然…… 在确定了奶奶没有事情之后,姜云志也终于是彻底放下了心,同时也准备开始大干一场了。 这次的袭击让他懂得了很多的东西。 这里不是后世,这官场也不是他在后世拼搏的那个职场,这要比职场更加无情,结果也更加残酷。 在职场,失败了顶多也就是被排挤,就算是人家利用能量让你再找不到工作也仅限于某个城市,只要你的决心够,那么你完全可以换个城市重头再来。 但是这官场不行,一旦失败,等待你的就是粉身碎骨。 甚至,还会牵连家人。 在确定了这些之后,姜云志让李明臣去找了几个人来,也通过李世民的渠道给一些人传了信。 不是他已经自大到开始利用李世民的能量了,而是因为现在是非常时期,通过别的方式传出去的信件很难保证不被人窃取。 李世民的渠道虽然也不是必定就没事的,但其安全程度却是最高的。 李世民也没有说什么就同意了。 把信送出去之后,他就要见一些人了。 他第一个见的就是崔永志。 其实真说起来的话他想见的并不是崔永志,而是崔永志的父亲崔成明,博陵崔氏真正的当家人,也是现在二崔中最有话语权的一位。 但是没办法,清河、博陵二崔的家主现在都不在长安,姜云志也就只能勉为其难地见一见崔永志这个博陵崔氏未来的家主了。 当然了,这博陵崔氏以后会不会由崔永志当家做主还难说,毕竟世事无常,以后发生什么变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就目前来说,崔永志是最名正言顺的。 “事情的经过都知道了吧。”看着面前有些坐立不安的崔永志,姜云志沉声开口、 虽然皇帝的位子很招人喜欢,但皇宫这个地方的气氛却并不咋样,尤其是对于崔永志来说。 他是博陵崔氏的人,虽然表面上没什么,但实际上他们和皇室一直都是对手。 现在他正在对手的大本营里,怎么可能自在得了? “知道了,但是我们并没有参与。”崔永志的话虽然很着急,但语气却是平稳的。 “你也知道,我们的合作进行的很好,你的婚事也定下来了,等你成婚之后婉莹和婉凝也会跟着公主进你府上,我们完全没理由也没立场去参与到这件事情中来。” “这个我知道。”姜云志摆了摆手。 他的确是曾经怀疑过二崔也是其中的参与者,甚至还极有可能是谋划者。 要说了解,二崔现在是五姓七望中最了解姜云志的那一方了,可以说出了火药这个意义不同的东西外,其他的东西他都了解地差不多了。 有时候,越是知道的多想的就越多,很难说在见识到姜云志拿出来的那些东西所具有的的赚钱能力后,崔氏不会生出取而代之的想法。 但这种怀疑很快就被姜云志给否定了。 不是他对自己有多大的信心,而是因为现在的情势并不允许崔氏这么做,一旦他们这么做了那么就极有可能面对比现在还要糟糕的情况。 没错,背叛了五姓七望这个联盟的二崔过的并不好,但也只是对比意义上的不好,实际上也算是不错了。 水泥和红砖这些他都分配给了柴绍等人,而那些人虽然暂时还不能跟五姓七望相提并论,但有着李世民的加持也是不容小觑的,最起码崔氏没有办法从他们那里得到这些东西的制作方法。 唯一能够图谋的也就只有姜云志手里的玻璃了,因为姜云志发迹的时间最短,虽然李世民对他很是重视但也没有布置完备。 只要利用好目前他们这个盟友的身份,想要得到不是很简单,但也不是很困难。 但那样一来有什么意义呢? 现在琉璃的经营本就是他们一家独大的,虽然姜云志才是制造方,但他们却是唯一的销售方,只要关系不恶化那么就是稳的。 费那么大的劲,甚至还背弃了原来的联盟,现在再次倒戈就只为了跟原本没什么差别的琉璃生意? 何必呢。 “你也知道现在的情况了,虽然我不怀疑你们,但现在的局势已经定下来了,如果你们还想着我们的合作持续下去,站队是必要的事情。” “别想着模棱两可地两边都不得罪,你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是没有昨天那件事,你们想要回到五姓七望那边也是不可能的了。” 姜云志的语气很是不客气,直接把崔氏的路给堵死了,虽然是实话实说,但难免会让崔永志的脸上有些难堪。 但事实就是如此,因此姜云志的话和语气虽然都不是很好,崔永志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低头沉思了起来。 姜云志说的很对,这一点他并不否认。 现在的崔氏已经没有再次转换阵营的机会了,虽然不是完全没机会,但那样做根本就得不偿失,还不如直接一条路走到黑了。 “姜兄想要怎么做?”崔永志抬起了头。 他不是崔氏的家主,没有最后的决断权,但那也要分事情,现在说的这些他还是有决断权的。 或者应该说这是他父亲早就授意给他的。 “我想要他们万劫不复。”姜云志直直的盯着崔永志,语气平淡,但说出来的话却让崔永志不寒而栗。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怀疑,他的第一反应告诉他姜云志做不到这种事情,但姜云志的语气告诉他这并不是在开玩笑。 “姜兄想要怎么做?”崔永志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问道。 他不知道姜云志是怎么想的,但直觉告诉他姜云志可能隐藏着什么他还不知道的东西。 他不是很重视姜云志,但是他很重视姜云志脑子里的那些想法,因为每每让他们感到吃惊的都是姜云志脑子里的那些想法。 那都是他们想不到,也从来都没想过的。 “在你知道这些之前你们首先要知道一件事。”直起身子,姜云志死死地盯着崔永志。 “既然决定好了,那就不要天天想着两面三刀的事情,站稳了就是站稳了,不要有别的想法。” “既然得了我的好处,那就要乖乖的,知道吗?” 或许是昨天的经历让姜云志有所变化,这简简单单的话就让崔永志心神被摄。 他以前从没觉得姜云志能够做到什么,因为在他们看来若是没有了背后站着的人,那姜云志就什么也不是。 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的。 正文 第167章:全面布置 对于崔永志来说,他从来都没遇到过像姜云志这般对他说话的人。 要知道,现在的他代表着的可不只是他自己,也不是他们博陵崔氏,而是清河、博陵二崔的结合体。 就算是荥阳郑氏对上他们也不会小觑,更别说一个才冒头还不到一年的姜云志了。 不过他接到的命令中并没有跟姜云志翻脸这一个选项,所以虽然他心中多有不悦,但还是勉强接受了。 他有做决定的权利,但那也是很受限制的,翻脸这个决定不在他能做的范围之内。 不过姜云志接下来的动作就让他庆幸自己当初隐忍的决定是多么的明智。 在崔永志还没来得及把消息传递回家族中的时候,姜云志的动作就已经开始了。 朝廷开仓,放出了少量的粮食进入市场,所有人都没觉得奇怪,因为灾年粮价上扬,朝廷开仓平抑粮价是很正常的事情。 虽然因为之前姜云志所拿出来的一系列经济措施让粮价降下来了,但这还不够,现在的粮价只是低于武德年间,距离后世盛传的贞观年间几文钱的粮价还差得远。 不过紧接着,被贴上了保皇派标签的八大世家也动手了,他们开始往市场里大幅度倾销粮食。 这一下子就让所有人都看不懂了。 在这世间绝大多数的人看来,现如今的粮食价格已经很低了,虽然是有灾情的缘故在里面,但也没有必要再继续降下去了。 更何况,有这个粮食倒还不如就直接拿去赈灾了,这比什么都管用。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五姓七望还是下场了,粮食是他们最重视的一种资源,他们不会放任自流的,哪怕是他们已经在朝廷的手上吃过了亏。 但反过来想想,这世间哪来这么多的新型布料? 事实证明五姓七望想的没错,姜云志的确是没有如同之前拿出的棉布那样的东西了,但他还有别的。 世间仿佛平静了下来,朝廷在忙着救灾的同时还会时不时地往市场上投放一点粮食,当国库粮食因为赈灾和放粮而达到一个警戒线的时候又会再从市场上收一点粮食。 其他的八大世家也是如此,仿佛是脑瘫了一样在持续这这种无用功的事情。 但是在半个月之后,所有人才看到了朝廷……不对!是姜云志的獠牙。 原来,在半个月之前,有一支三十人左右的小队静悄悄地出了长安,虽然不是完全没人发现他们,但因为人数实在是太少了,所以并没有人多在意。 但是现在,这三十人起了大作用了。 这三十人由龙武军护卫着大摇大摆地进了长安,然后在长孙家的店铺前卸下了一堆东西,然后离开了。 一刻钟之后,长孙家的店铺贴出了告示。 出手精盐,二十文一斤,每人限量一斤。 精盐,这个本不该在天灾横行的事件单提起的事情却惹起了极大地波澜,因为这个价格实在是太低了,品质也是高得离谱。 哪怕是五姓七望手中最精细的盐现在看起来也像是粗盐。 十万斤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五姓七望很是奇怪,在派人尽量收购的同时也开始派人去查这件事。 但被惹恼了的姜云志并不想给他们这个机会。 在精盐事件的第二天,又有一个重磅消息传出。 在继第一批粮食遭劫之后,又有两批粮食遭劫,其中有一批是与第一次在近乎相同的地点遭劫的,但剩下的那一批却不是。 那批粮食是在滑州附近遭劫的。 要知道那里可不是什么平常的地方,而是无限接近于荥阳郑氏的发家地。 这下子,舆论似乎是被某只无形的大手给拨动了一下,迅速而又猛烈地吹了起来。 不过情势虽然不好,但荥阳郑氏却丝毫不慌乱,而是迅速地开始赈灾、发放粮食、农具甚至是耕牛。 荥阳郑氏这一手玩的属实是秒,因为耕牛在这个时代真的是非同寻常的东西,若是跟后世比起来的话基本上相当于是一套房加一辆车以及一个高薪的工作。 耕牛,就是这么重要。 不过还没等风向倒向荥阳郑氏这一边,长孙家再次放出了一个消息。 长孙家的铁匠坊开始出售农具,除了常用的镢头和镰刀之外,还有甚多新的农具,并且保证比别的农具用起来更加的方便快捷,甚至是能提高粮食的产量! 价格虽然不便宜,但包教包会,并且完全可以几户甚至是十户左右的人家共用一套。 这一次姜云志真的是发狠了,他不仅直接把曲辕犁拿了出来,还把他小时候用过的、见过的农具都做了出来。 简易的耧车、爬犁等等应有尽有。 要知道,就连李世民和长孙无忌在第一次见到这些东西的时候都被惊讶地无以复加。 荥阳郑氏这次是真的乱了,但事情到这里还远远没有结束。 在农具之后,朝廷再次放出消息,由孔圣人的第三十一世孙所释义且重新编撰成册的《论语》和《孟子》完成了。 孔颖达表示,这次的释义和编写用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方法,能够极为清晰地解释出典籍的含义,并且表示在这之后他还会致力于《礼记》、《春秋》等五经的释义。 荥阳郑氏又懵了,因为这次动了他们最根本的东西。 俗话都说知识是无价的,但承载知识的载体以及方法却是有价格的,而且这个价格还不便宜。 一直以来,五姓七望之所以能够在朝堂中占有超过九成的份额就是因为他们对知识的垄断,寻常百姓们不仅买不起书,更找不到先生教他们读书认字。 可现在完全变了。 标点符号的作用不仅仅是给文章分段而已,更能在很大程度上表现出一些句子的些许含义,更重要的是以后百姓们只要会认字并且知道标点符号是怎么用的就能自己在家研读典籍。 五姓七望把控不住这个。 这个时代郁郁不得志的人太多了,有寻常百姓,有工匠,有士兵也有士子。 为了生存下去,总是会有人愿意去做教人认字这种事情的。 这下子,世家的垄断被破除了一半! 正文 第168章:掀桌子了! 外界,荥阳郑氏被姜云志这一套组合拳打得手忙脚乱,但身处内部的清河、博陵二崔却完全知道这一切。 并且,他们也着急了。 这个世界上的五姓七望不只是有荥阳郑氏和太原王氏那些而已,他们曾经也是五姓七望中的一员,虽然现在他们已经离开了曾经的那个联盟,但是他们仍旧是当世望族。 姜云志的计策在触动了荥阳郑氏等联盟的利益之时也触动了他们的利益。 简答的来说,姜云志现在的举动是属于直接掀桌子了,你不让我玩儿那你也别玩了。 然而,实际上姜云志既不是来这里吃饭的,更不是饭局的操办者,先桌子这种事儿对他来说没什么弊端。 “真的要放任他们这样继续下去吗?”崔永志看着他的父亲,在这种事情上他没有决定权,甚至连发言权都没有。 他只能像这样在私下里问一问。 “不然呢?”崔成明看了一眼自己的这个儿子。 “现在还不用着急,虽然孔颖达编写的书籍让我们在典籍方面失去了权威性,但这并没有什么影响。” “书籍的价格依旧昂贵,或者应该说笔墨纸砚这些东西没有一个是便宜的,除了我们或者我们资助的人之外也没什么人能够买得起。” “那商人们……”崔永志还是觉得不妥,他内心有一种感觉,他感觉自己的父亲有些太过于乐观了。 “商人?哼哼……”崔成明冷哼一声。 “商人们的确是能买得起笔墨纸砚这些东西,但下九流永远是下九流,你觉得当今陛下会允许商贾之子入朝为官吗?那岂不是几百年来的习惯都成了笑话?” 看着一脸不屑的父亲,崔永志没有再说什么。 他对姜云志的了解不多,但绝对要比他父亲了解地多。 而且,从那天他从姜云志脸上看到的森然来看,他觉得姜云志的后手远远不止这一些。 然而现在他没有什么底气发言,只能是让时间去证明这一切了。 另一边,在皇宫里的甘露殿中,李世民也在和姜云志说着同样的话题。 “你剩下的那些东西准备什么时候出手?”看着一脸平静的姜云志,李世民的心中五味杂陈。 他没想到,面前这个孩子仅仅只用了不到一月的时间就让整个五姓七望方寸大乱,甚至一直以来赖以生存的所有东西都遭到的动摇。 而作为对立方的他几乎已经可以看到未来的场面了。 朝廷不在被五姓七望的官员所占据,且民间人才辈出的场面,这对于一个帝王来说是无与伦比的诱惑,也是无上的功绩。 “现在还不着急。”姜云志摇了摇头,看向李世民的眼神中带着严肃。 “相比之下,陛下您应该着急了。” “朕?”李世民不明所以。 “没错。”姜云志点了点头。 “您也知道我有后手,也知道我的后手是什么,那么您觉得在那些东西尽出的情况下,荥阳郑氏等人还会坐以待毙吗?” “哪怕是十不存一的希望他们也会赌上一把,因为若是不赌,等待着他们的不是灭亡就是成为一个唯唯诺诺的臣子。” “这是他们所不能够接受的。” 其实姜云志认为现在的情势很不乐观,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五姓七望这个庞然大物又怎么会坐以待毙?殊死一搏是肯定的,甚至他们会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习惯了作为上位者的他们是绝对不会允许再次有人踩在他们的头上。 “你以为朕是什么都看不明白的蠢蛋吗?”李世民呵呵一笑。 “渭水军营内包括龙武军在内的所有士兵都已经进入了备战状态,并且整个渭水军营许进不许出,周边三十里范围内都会有千牛卫巡逻,保证渭水军营备战的消息不会传出去。” “其次,辅机家的铁匠坊也加快了甲胄、武器的制作,虽然不可能装备到全军,但也能多出不少来了。” “现在朕在等的就只有你了,因为那些东西只有你才是最熟悉的,也是到目前为止唯一一个仍继续在接触那些东西的。” 李世民已经说的很直白了,姜云志也知道他说的是火药以及火药相关的武器。 从始至终,一直在接触并且制造火药和火器的就只有姜云志了,其他监工级别的人都是换了一茬又一茬,唯有最底层的人仍在继续。 但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火药的配方和火器的制作,他们每天所做的都是很单一的工作,要么是研墨木炭和硝石,要么就是给火器制造某一个零件,也就是他们永远都不会接触到所有的东西。 唯一的大明白就只有姜云志自己了。 “其实陛下您不用非得盯着我,我觉得明岸也是可以的。”姜云志来了一招祸水东引。 “明岸?”李世民皱起了眉头。 长孙无逸平时的性格和所做的那些事情他都尽收眼底,毕竟能够逃过他视线之外的人实在是不多,也正因为这样,长孙无逸以前的所作所为让李世民给他贴上了一个纨绔子弟的标签。 虽然他并不纨绔,李世民也清楚,但惯性思维和标签思维是很难转变的。 “其实在这方面明岸是很有天分的,而且也很有兴趣,在这样的条件下他可以把事情做得更好。”姜云志想了想,换了个角度去说服李世民。 “而且明岸接触的那些东西也不少了,虽然我没有直接传授过他,他没有让他参与到最直接的生产中来,但以他在这方面的天赋和兴趣怕是早就将其研究透了。” …… 这次,李世民没有着急开口,而是低着头开始思考了起来。 而姜云志在看到这样的情况时也完全不担心。 长孙无逸知道的的确是很多,不过他丝毫不担心自己会被取代,因为他知道自己最能拿得出手的地方不是制造火药,而是对于这个时代的创新性。 他会的都是这个时代所不会的东西,这一点是长孙无逸所不具备的。 “你觉得他可以?”思虑良久,李世民抬起了头。 “没什么问题的,而且只是负责监督而已,并不是让他直接上手制造,其中的步骤不都让我们拆分开了交给单独的人负责吗?” 比起李世民的担忧,姜云志倒是对长孙无逸很有信心。 现在的他似乎忘了自己在见到长孙无逸时的不耐和烦躁,也忘了那货经常会有吊儿郎当的样子。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或许就是这个意思? 正文 第169章:风言风语 在后世的电视剧里,姜云志经常听到这么一句话:官逼民反。 通常来说,这个词一般都会用在朝廷倒行逆施、暴政苛税的时候,因为那个时候的朝廷极大地挤压了百姓的生存空间,给人一种不造反就活不下去的感觉。 现在的情况和那句官逼民反有些差不多的意思,只不过现在的姜云志并不是在逼迫百姓,而是在逼迫以荥阳郑氏为主的五姓七望。 先是通过大量放粮向百姓们表示朝廷赈济灾情以及压低粮价的决心,然后用精盐告诉百姓们以后在这方面不会再受世家的擎制,继而再用“赈灾粮遭劫”这一事把舆论导向对世家不利的那个方向。 最后,孔颖达对经典典籍的释义算是给世家压上了最后的一根稻草。 这一脸套的组合拳下来压得千百年来鲜有敌手的五姓七望如今有些喘不过气来,甚至连如今已经倒戈相向的清河、博陵二崔都为之赞叹。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以为的最后一根稻草其实不过是姜云志计划之中的一步而已,并没有到最后的地步。 但是他们却没有心情想那么多,因为如果他们不作为的话,五姓七望的金字招牌和口碑就要轰然倒塌了。 降低佃租、发放粮种和麻种,甚至就连建设学堂和方粮赈灾这种大不韪的事情五姓七望都干出来了,由此可见五姓七望是被逼到了什么地步。 “哎,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狠?”长孙无逸看着姜云志一脸的好奇。 今天的他是来宫中交付第一批赶制出来的火药和火器,顺便来见了一下姜云志。 姜云志对五姓七望展开的一系列行动让他目瞪口呆,他从来都没想过有人能把五姓七望逼到这个地步,要知道当初的隋朝都倒下了。 虽然当初的隋朝是因为杨广的步子迈得太大了,在得罪世家的同时还苦了百姓,但不管怎么说有隋文帝开皇之治的底子在,隋朝还是不可小觑的。 而现在,姜云志虽然是有李世民的支持,但能和五姓七望较量到这样的地步就已经是相当不容易的事情了。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们来说,这几乎可以说是逆天而行了。 “我狠吗?”姜云志稍稍停顿了一下,但很快就继续清点着被分开存放的火药和火器。 “比起他们来说我并不算狠,他们都已经达到了想要掌控一个王朝的地步,这才叫狠吧?” “况且我本不欲这样做的,这样做的效率虽然快,最后也能收到卓越的效果,但在这个过程中真正苦的还是百姓。” “是他们太狠了,不仅想要一劳永逸地对我下手,甚至还不排除通过奶奶来威胁我的情况,” “他们没有给我选择的余地,同时也没有给我缓和的空间,为了活命,那我也只能比他们更狠才行。” 姜云志一边低着头验收着火药和火器一边说着,从他嘴里吐出来的所有话都很平淡,但组成的句子却让人很是骇然。 长孙无逸也是一样。 “话说你后续还有动作吧?”长孙无逸看着姜云志,眼神中充斥着满满的好奇。 他以前不觉得姜云志能做到这么狠,但现在他感觉姜云志远不止这么狠。 在他看来,姜云志一定还有后手,而且还是他,甚至是全天下都不知道的后手。 “怎么,你想知道?”姜云志清点完所有的东西,抬起头露出了笑容。 只是这个笑容在长孙无逸看来却有些阴恻恻的。 “还是算了。”长孙无逸谨慎的摇了摇头,脸上满是忌惮。 “你还是别说了,不然的话我怕我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那还不赶紧滚蛋?”姜云志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态度变化之快让长孙无逸为之咂舌。 “这东宫是谁都能住的地方吗?我现在是情况特殊也就罢了,但你还想在这留宿?就算你是太子的舅舅也不行!” “得,我走了。”长孙无逸起身抻了个懒腰,同时也压下了心中的好奇。 其实他也就是随口疑问罢了,好奇归好奇,但他作为长孙家的人,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姜云志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他自然不会不知好歹地继续追问下去。 “诶对了。”才刚站起身,长孙无逸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他忘了自己今天来这里的初衷了。 “今天我收到一封信,说是要交给你的,陛下说他没什么兴趣,让我直接交给你。” 长孙无逸的话多少会让人觉得不悦,因为他所说的表明这事儿已经跟李世民汇报过了,如果不是李世民没兴趣的话这封信怕不是也被李世民看过了。 但姜云志心里是门清的。 他现在身在东宫,长孙无逸就算是想要绕开李世民把信送给自己也是不可能的,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 姜云志自然是不会为了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而生气。 “陛下没兴趣?那还真是少见啊。”姜云志饶有兴趣地接过了长孙无逸递过来的信,看着上面完好无损的火漆觉得很有意思。 现在这个时候还让人送信来给他的也就那么几个人了,但在那些人里面的绝大多数都是不用这么麻烦的,那么剩下的那些人是谁就显而易见了。 他们这是要势弱了?姜云志不太相信,也认为这有些不太现实。 威胁?那就更没有必要了。 现在朝廷不说已经站在了优势的一方,但最起码是站在主动的一方的,而他们则是属于被动接架的程度,威胁有用吗? 没有用,除了会触怒李世民和姜云志之外没有任何的好处,这根本就是无能狂怒嘛。 “诶,你别着急走。”看着长孙无逸准备转身离开,姜云志连忙喊住了他。 “干嘛?”长孙无逸感觉有些莫名其妙的。 “这信我可是送到了啊,上面的火漆完好无损不说,更没有重新密封的痕迹,这接下来都不干我的事情了你还叫我作甚?” “我想让你替我办件事。”姜云志没想着难为长孙无逸,因为他也就就是个中间人,知道的事情不会多到哪里去。 他甚至可能连送信的人长啥样都没看到。 “这样……再这样……”姜云志附到长孙无逸的耳边,低声说了一些东西。 “你确定?”长孙无逸的眉毛挑起,一脸的不可思议。 正文 第170章:谈判 翌日一早,在东宫呆了好些天都未曾出去过的姜云志鲜少地出了东宫,去军器监当值。 并且毫无遮掩的意思,而是大摇大摆的去了军器监。 李世民很是不理解,但也没有阻止,他知道姜云志不会做无把握的事情。 日出而视事,及午而退。 早上到各自的位置上当值,到中午就下班,这是唐时期官员的上班时间。 姜云志在军器监坐了一上午,一直到了临近中午下班前的一刻钟,他终于等到了他要等的人。 “啧啧,你们还真有魄力,竟然舍得让你来?”看着来人,姜云志啧啧称奇。 来人不是别人,就是荥阳郑氏名义上的下一代主事人:郑温文。 “我爹是不可能来的,虽然也不是没有能够做主的人,但都没有我来得有诚意,不是吗?” 郑温文脸上带笑,毫不客气地走到姜云志面前不远处坐下。 外面,在郑温文进来之后,一队队的千牛卫迅速将军器监整个包围了起来,怕是就连一个苍蝇都飞不出去。 但郑温文对此视若无睹,仿佛毫不在意一般。 “诚意?的确是有了,但你觉得这所谓的诚意能打得动我吗?”姜云志嘴角微微翘起。 他不知道郑温文带来了什么样的筹码,但他不觉得郑温文带来的筹码能够打动他,最起码他想不到除了奶奶之外还有什么样的筹码有这个份量。 而奶奶现在就在东宫好好的呢。 “为何不行呢?”郑温文微微一笑,从宽大的袖袍中掏出了两个木质的盒子。 “就这?”姜云志挑了挑眉,语气中满是嘲讽。 他本以为郑温文会带来一些有份量的筹码,但往往有份量的筹码都不是具体的某样东西,因此在见到这两个盒子的时候姜云志就知道郑温文此次的筹码并不够重。 有形的东西都是有价值的,在做筹码这方面它们并不足够重。 “姜兄何不看看再说?”对于姜云志那已经可以说是嘲讽的话,郑温文并没有丝毫的在意。 今天是他主动来的,自然要有主动的态度。 更何况他觉得自己带来的东西是有份量的,虽然份量可能没有那么重,但事情不都是谈出来的么? 姜云志收起了脸上嘲讽的笑容,而是带着些许凝重地打开了郑温文带来的那两个木盒子。 他以为郑温文带来的东西要么足够重,要么足够多,不然的话郑温文也不会有这样的底气。 “这……似乎有些不太够吧?”看着盒子里的东西,姜云志没有直接把话说死。 在这一点上他和郑温文的观点不谋而合,事情都是谈出来的,从来都不是一锤子定下来的。 最重要的是,郑温文带来的东西的确是不少。 第一个盒子里是地契,是长乐坡一带农田的地契,虽然姜云志没有仔细的清点,但光是他看到的那些就已经不止四千亩田地了。 一个两千,一个一千,剩下那些没看的最少也得一千亩吧? 这礼物的确是很重,因为长乐坡那边是出于渭水、灞水和浐水三条河流附近,有这个地理优势在,以后就算是发生像今年这样的旱灾也是不用怕的。 这其实就相当于是一个铁饭碗了,每年产出的粮食会有一个最低限度,光是收佃租就已经是不少了。 而另一个盒子里面也是纸张,也同样是契约,只不过不再是地契了,而是好几个店铺的的契约。 收下这些东西就代表着那些店铺就是属于姜云志的了,而且以后的供货还是由五姓七望来提供的,这就是说姜云志以后要做的只是运营就行了。 这可是个天大的好处,就算是等事情过去了,五姓七望反悔不再给他供货也无所谓,最起码他这里有契约,店铺还是他的。 只要店铺还是他的,那么经营那么多年的人脉、客源就都在,供货方面就没那么重要了。 但是,姜云志依旧觉得这还不够。 “既然姜兄都这么说了,我们自然也是能,而且应该加加码的,但这事情虽然能谈可也要有个限度不是?” 郑温文满脸都是笑容,似乎完全没有被姜云志那贪得无厌的样子所干扰到,更没有着急。 “这样吧,姜兄说说心里的预期价位如何?” “当然了,若是事情能谈成,我们自然也不会卡着出价,毕竟姜兄若是开了口也就表现了诚意,我们自然也要给到我们的诚意的。” “所以,只要我们能接受,那么最后的价格也不是可以给姜兄放一放。” 谈事情谈事情,要谈才行,而且这个谈也不是漫无目的的谈,谁都要张弛有度,或者最起码有一方的态度要宽松一点,不然的话这事情就没得谈了。 郑温文这也算是先发制人然后再率先退一步,既能探明姜云志的态度,也能表现自己的诚意,可以说是比较有分寸的了。 让姜云志先表露底线这不礼貌,但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算是互相抵消了。 当然了,前提是双方都是真心的。 “我的价位?”姜云志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的价位怕是郑兄接受不了啊……” “无妨。”郑温文也不在意。 “姜兄今天既然选择见我,那就说明姜兄还是愿意谈的,所以只要我们的价码给足了,事情也还是能谈成的不是吗?” “这到底。”姜云志点了点头,但却转身走到了郑温文的背后。 “不过郑兄真的确定要听我的价码吗?” “或者说……陛下的价码?” 郑温文没有像之前那样接话,而是神情严肃了起来。 之前他只是在和姜云志谈,但是当姜云志这最后一句话说出口的时候事情的性质就完全变了。 代表他和代表李世民差的可远了去了,而且李世民想要的东西和底线都与姜云志的不一样,这几乎就代表着事情要重新来谈了。 这还不止,问题在于姜云志能不能做得了这个主。 就算是姜云志能,他郑温文也不一定能做得了荥阳郑氏这边的主。 “嘶~呼!”郑温文深吸了一口气后常常吐出,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要不然……姜兄说说看?” 正文 第171章:最后的时刻 什么叫不欢而散?或许这就是吧。 按理来说这种事情是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的,而且这里是皇城,虽然不是守备森严的皇宫,但只要是姜云志想,那么想做的事情还是很多的。 最起码,郑温文要么出不了皇城,要么就横着出去。 不过毕竟是谈判,双方的态度都还不错。 姜云志让五姓七望将他们在朝廷中三成甚至更多的人撤出,但这显然是五姓七望不愿意接受的,因为这样一来他们就将失去对朝政影响的能力。 郑温文代表荥阳郑氏,要求将这个条件降到一成半,但这个程度显然也是李世民所不能接受的,甚至就连两成也不行。 同样的,两成也是五姓七望所不愿意的。 所以,这场谈判最终还是以失败收场了。 其实双方在谈判这件事上的争论点很简单,而且这本身也是一个完全没有可能的和谈,就和姜云志最开始说的一样,五姓七望是不可能接受的。 李世民致力于削弱五姓七望,最起码也要拿掉他们在朝堂中能过左右朝廷这个庞然大物运行的能力。 而五姓七望则致力于在保证自己能够左右朝廷的同时让李世民收手。 双方的目的一开始就是冲突的,所以这谈判自然是不可能成功的了。 “他们不愿意让步吗?”李世民从军器监的后门走了进来。 很显然,方才的谈判他一直都在场。 “您不是都听到了吗?”姜云志耸了耸肩,他听到的东西李世民也都听到了,这还能有什么疑问? “从一开始我们的目的就是相反的,双方都在争夺能够左右朝廷的能力,这种谈判怎么可能成功?” “而且您也该做好准备了,我们不愿意就此善罢甘休,他们自然也是一样的。” “这个朕知道!”李世民大手一挥,脸上满是尽在掌握的表情。 在这种事情上,他这个老油条自然不需要让姜云志这个纯新手来提醒,而且他从很早之前就开始部署了。 要知道,姜云志发迹才不到一年而已,虽然表现一直都很出色,但真在这种事情上来说他还是不行,而且差的还不是一点半点。 从开始到现在,其实姜云志一直都是在李世民的保护下才走到如今的,如果不是李世民的话,他早就被其他人给吞并了,就算是他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也是一样。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就姜云志知道的那些东西,也就只有李世民在意他这个人,因为李世民作为皇帝在意的事情要比世家多。 或许他并不在意百姓的死活,但是他绝对会在意百姓死伤过多所造成的的影响。 但是世家就不一样了,他们可不在意这个。 所以,姜云志的选择算是最明智的,因为他选择了心有顾忌的李世民,而不是无所畏惧的五姓七望。 如果是五姓七望的话,或许那种被囚禁起来,在备受折磨的情况下帮助他们制造东西可能是姜云志唯一的下场。 “对了,明岸制造的那些东西已经到位了,您也要开始部署了。” 想到了自己当初不同选择下的不同后果,姜云志猛然抬起了头。 他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不会到了这种地步还替别人着想。 “哦?你就这么确定?”李世民挑起了眉。 五姓七望极有可能狗急跳墙,这一点李世民想到了,但是他没想到姜云志也能想得到,要知道在今日之前姜云志还愿意接受五姓七望的谈判。 “当然,没有人会坐以待毙的。”姜云志点了点头。 “这个朕也知道。”李世民就是好奇而已,不是不知道事情的发展。 说罢,李世民转身离开。 作为皇帝,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更何况现如今要跟五姓七望正面掰手腕的是他,而不是姜云志这个小卒子。 在这次谈判之前,姜云志还是世家和李世民争抢的目标,但是在谈判之后就不是了。 现在矛盾已经不是姜云志了,而是两大势力之间的较量了。 “对了。”走到门口的时候,李世民停住了脚步。 没有转身,但却偏了一下头。 “秋收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你与襄城的婚事也越来越近了,你得提前做好准备了。” “这倒无所谓。”姜云志抬起了头。 “您与其担心这个,倒不如担心一下目前的局势,若是失败了的话别说是婚事了,怕是万事休矣了。” “这个就不用你担心了。”李世民摆了摆手,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现在,李世民的信心是可以说是空前的膨胀。 从火药这种东西出现在大唐的时候他就一直都很重视,也就是说从去年渭水之战到现在,火药的制造就一直都没有停过。 以现在火药的储量来说,别说是支持一场战争了,怕是就连跟突厥打上一场以灭国为最终结果的战役也是可以的。 看着李世民离开,姜云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身走到了后面的一排柜子前面。 从腰间掏出一把钥匙,姜云志打开了最上面的一个抽屉,从里面掏出来了一枚令牌。 这是军器监的令牌,是能够调动大唐目前的军备的。 当然了,这一枚令牌的能量没有那么大,在动用这块令牌的时候必须要有姜云志和李世民本人或者是手令才行。 其中有李世民的手谕加上这块令牌的话可以随意调动,但如果是姜云志的手令加上这块令牌的话就只能进行日常的调动,是那种以整合、检修等目的的。 自升任军器监监正之后姜云志没少用过这个令牌,但那都是正常的使用。 比如,火药的混合。 火药在日常存储的时候都是分开存放的,也就是硝石那些材料都是单独存放,等到需要的时候才拿出来混合。 火药是一种很危险的东西,这样的保存方法是为了保证安全。 不过同时军器监永远都会有一批混合好的火药,储量不是很大,因为那是为了应急用的。 捏了捏手中的令牌,看着李世民临走之前放在桌子上的敕旨,姜云志神色凝重。 他知道,李唐皇室和五姓七望这两股势力到了最后的时刻了,此番风波过后,成者王侯败者寇,没有其他的结果。 失败的一方不一定会被全灭,但剩下的也只可能是一些老弱妇孺了。 正文 第172章:吊民伐罪? 自从谈判破裂之后,整个大唐一片风平浪静,完全没有任何动乱的痕迹。 但这份平静没有持续很久。 十月十二,郓州巨野,一支“农民起义军”突然兴起,以吊民伐罪的名义起兵,他们宣称李世民弑兄杀弟囚父招致上天震怒,降下旱灾这等惩罚。 这支“农民起义军”迅速集结起了超过十万的部众,领袖叫陈启,是毫无出身的平民子弟,号称是无法忍受朝廷的残暴统治,但事实上只要是明眼人就知道这人只不过是被推出来的。 郓州,地处河南道,而这支起义军所起事的巨野得名自旁边的大湖巨野泽,但这巨野还有一个特殊的地方。 在巨野的西面有一个当时的大城市,洛阳。 洛阳的旁边有另一个不算小的城市,开封。 而开封,是荥阳郑氏祖辈发家的地方。 朝廷的动作也很迅速,迅速征集了二十万大军,由李靖统领,前往巨野平叛。 姜云志也终于知道了战争的区别。 之前在渭水的时候他的感触还不是很明显,但这次,李世民所征集的士兵明明才八万,加上后勤补给、民夫等各种人员才十四万。 就这样,对外却号称是二十万。 “你对此事怎么看?”退朝之后,姜云志被李世民留在了甘露殿。 “怎么看?我坐着看!”姜云志坐了下来,态度并不着急。 此次朝廷派兵虽然不多,但装备却属实可以说是当世之罪,因为不仅有投石车和炮弹、一窝蜂火箭等武器,还有长孙家铁匠坊以灌钢法打造出来的武器。 五姓七望的实力的确是很强,但这也有一个限度,五姓七望强在粮食、商业和政治方面,而不是武事。 李世民明显怔了一下,随后哭笑不得地看着姜云志,他是真没想到姜云志会给他这么一个回答。 “朕是问你对此次战局怎么看!”李世民纠正了一下,表示让姜云志不要逃避。 “没啥好看的。”姜云志摇了摇头,觉得索然无味。 “只要火药没有外泄,那么此战是一定要拿下的,如果拿不下来的话那就是将领的问题,但此次带兵的是药师公,那就不会出问题了。” “更何况,这不是您期望的结果吗?” 李世民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也很是不好。 的确,让事情走到这种鱼死网破的地步是他所想要的,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优势就在于姜云志制造出来的火器。 除了战争,他接不住五姓七望出的招,除非给他足够的时间,但五姓七望这种传承千年的大族显然是不会犯这样的错误的。 但是,这次的起义军所打着的旗号他很不喜欢。 “如果您说的是那件事的话,我倒是觉得您不用太过担心。”似乎是看出了李世民的心思,姜云志开口说道。 “所谓的吊民伐罪只不过是个借口罢了,而且还是一个站不住脚的借口,因为任谁都能看得出来现如今的情势,哪怕是普通百姓也是如此。” “如果百姓真的忍受不了您的统治,那么他们纠集起来的部众就远远不止十万了,但现在他们却只纠集到了这么多人。” “要知道,巨野那边虽然不是什么特别好的地方,但向西就是开封和洛阳啊,如果他们真的是民心所向的话又怎么会只有这点人愿意追随他们?” “就算是这些您都没看到,但此次征兵您看到了吧?那么多的民夫在听到朝廷征兵的召令之后就立刻投军了,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似是安慰,也似是分析,但实际上姜云志说的只不过是他自己的看法。 朝廷的统治没啥问题,只是运气不好赶上了天灾罢了,若真要说有什么问题的话那也只能说李世民这个皇帝没能控制好朝官。 朝廷中超过半数以上的朝官都不跟皇帝一条心,这就已经是很大的问题了,更别说李世民这个时期这个比例达到了九比一。 这个失衡的比例怨不得别人,只能说是李世民的问题。 “这件事,对朕……会有多大的影响?”李世民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姜云志的目光凝重且严肃。 “影响?呵呵……”姜云志愣了一下,随即粲然一笑。 “您其实不用担心这些问题,俗话说成者王侯败者寇,历史本就是胜利者书写的,虽然历史不能被全部掩盖,也蒙蔽不住百姓们,但只要您做得足够好,真正在意这些的人就不会很多。” “您想想看,那些人虽然是打着吊民伐罪的名义起事的,但实际上朝廷直到现在的统治和政策有问题吗?” “没有!” “发生旱灾了就赈灾,甚至还在赈灾的同时开仓放量平抑粮价,这是很多很多王朝都不敢随便做的事情,但是您却做到的。” “相比于朝廷,五姓七望为了一己私利太高粮价、盐价、布价甚至是佃租,这才是倒行逆施、天怒人怨之举!” “若是最后他们胜利了,那么您自然会被描绘成一个暴政苛税、吸食民血的残暴皇帝,但若是您胜利了……” “别说掩盖了,就算是您实话实说也不会有人说您什么的。” 对于这个,姜云志表示不用去在意。 史书不可全信,但却已经是后人能够了解历史最权威也最正规的途径了,至于事情的真假、真实的情况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那就只能去推论了。 所以说,所谓声望的问题不用在意太多。 如果你是胜利者,那么就算是你什么都不做也会有人为了捧你的臭脚而自发地去帮你擦屁股。 但如果你是失败者,那么就算你再怎么正义,也会有人为了捧胜利者的臭脚而去抹黑你。 在后世,李世民的风评好吗?好,也不好。 伟大的教员曾经说过“自古能军无出李世民之右者,其次则朱元璋耳”,这已经是很高的评价了。 贞观之治,与千古人镜的君臣之情等等有很多正面的评价,但这并不是唯一的。 弑兄杀弟囚父这个就不说了,接纳李建成和李元吉的妻妾、改史等很多很多都是李世民的污点。 所以在姜云志看来,想得太多没有什么用,你没办法去引导后世的舆论和风评。 正文 第173章:世家的獠牙! 十万的起义军,这对于朝廷来说算不上是什么大事,甚至可以说评判就只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姜云志一直都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不管是从这支起义军的兴起还是早朝结束之后李世民找他谈话都没能缓解这份怀疑,直到一个人的出现。 魏徵。 在后世,基本上只要一提到贞观,魏徵似乎就是一个绕不过去的坎儿。 千古人镜,君臣佳话,爱民如此等等很多很多的标签都和魏徵有关,但事实上魏徵的早期并不怎么好。 一开始魏徵并不是李世民这个阵营中的,而是李世民的死对头,隐太子李建成麾下的人。 李世民爱才这点可以说是很多人都知道,毕竟有那句“天下英才尽入吾彀中”在那摆着,魏徵也算是得益于此才活了下来,甚至一度走到了宰相的位置上。 但实际上,贞观元年的魏徵只不过是个谏议大夫而已。 从入朝到现在,姜云志基本上没见过魏徵,因为这个时候的他真的没什么太大的能量,但这次他却是真真切切的见到了这个人。 而且,魏徵的出现让姜云志解开了一直萦绕在他心头的疑团。 “陛下,先前赈灾粮被劫之事应当重视起来的。” 今天李世民到阿城找姜云志,魏徵一路跟了过来。 “草!”姜云志双眼圆睁,一句优美的汉话脱口而出。 “陛下,您要让人备兵了!” “你是说……”李世民也愣住了。 按理来说,李世民这样的人是不应该犯这样低级的错误的,但他就是犯了,而且很合情合理。 五姓七望一直都是李世民的眼中钉肉中刺,是他容不下的存在。 现在五姓七望终于被他逼到了绝路,甚至已经在资助别人起兵了,李世民似乎都能看到李靖率军大破叛军,然后自己利用谋逆的罪名将五姓七望一网打尽的场景了。 这种即将胜利的感觉让他被迷惑了,忽略了以前的事情。 至于姜云志?他就是一个纯新手,这事儿是被他搞忘了! 李世民看了姜云志一眼,然后直接掉头离开,而姜云志也是没有犹豫,直接让人把白蹄乌牵了出来。 从李世民把这匹名马赏赐给他之后他其实很少骑,一是因为白蹄乌的年纪已经很大了,二是因为他出门基本上都是马车,让白蹄乌干这个似乎不太合适。 李世民的车驾比较慢,姜云志骑着白蹄乌直接拦了下来,在被千牛卫押到李世民面前后他向李世民要了手令,然后千牛卫在李世民的示意下才将他放开。 姜云志没有停留,甚至连谢恩都没来得及,直接骑上白蹄乌朝着皇城狂奔而去。 因为有李世民的手令,姜云志一路畅通无阻,甚至在皇城里也是骑着马而过,引来了一众人目光的注视。 但他现在没心情去管这些。 直接冲进军器监,姜云志取出了军器监的令牌,带着令牌和李世民的手谕直接将所有已经制作好的硝石等东西拿了出来。 没有让皇城守卫插手,姜云志直接让千牛卫看管这些东西,自己则是带着令牌和手谕去抽调火药的工匠。 配比火药是很重要的事情,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来人!”冲进将作监,姜云志直接喊了起来。 “姜监正。”工匠们很快就跑了出来,看着冲进来的姜云志一脸的莫名。 “停下手里的活,跟我走!” 姜云志丝毫没有给这些工匠们犹豫的时间,直接下达了命令。 “姜监正,怎么?” 正在工匠们犹豫不决的时候,一道声音的响起让他们放下了心。 将作监监正,阎立本。 “阎监正,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了,这里的人我要全部带走去做别的事情,这是陛下的手谕。” 冯智彧说着扬了扬手里那李世民给的手谕。 “以后若是陛下责问起来的话你就照实说就行了。” 阎立本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同意了。 他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姜云志如此的火急火燎,但他知道肯定不会是什么小事儿。 姜云志没有再废话,对于他来说只要把人带走就好了。 回了军器监,姜云志也没有去安排那些工匠,就这么让他们在院子里站着。 “来人!”姜云志又喊了起来,着急和精神上的疲惫甚至让他的嗓音都有些破音的感觉。 “姜监正。”千牛卫队长走了上来。 “让人去给我把崔永志招过来!” “是!” 千牛卫守卫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自看到姜云志拿着李世民的手谕忙前忙后还一脸着急的表情时就是知道事情不小了。 多年的素养让他没有任何犹豫地转身执行了姜云志的命令。 “还有没有人!”姜云志的眼珠子都有些泛红了,嗓音彻底嘶哑了。 “有!”又一个千牛卫站了出来。 “去把宿国公找来!” “是!” “找几个人去找木桶,柴火还有各种容器!” “是!” 军器监有点鸡飞狗跳的感觉,但所有人都在姜云志的指挥下动了起来,不说井然有序,但也可以说是有条不紊。 “你在干什么?”这个时候,被姜云志甩在后面的李世民也赶了回来。 “您要操心的不是这个!”这次姜云志没有客气,他是真的感受到了事态的紧迫。 “您去忙您的事情,我会负责把火药按时交付的,并且会保证让火药的威力更上一层。” “不过有一点……” 姜云志抬起了头,直视着李世民黑色的眼眸。 “当事态紧急到了一定要出兵的时候您一定要派人来告诉我。” 李世民深深地看了姜云志一眼,对他的失态和不敬没有说什么,而是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很快,整个大唐就好似是一个机器一般井然有序地动了起来,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个巨大的机器动作有些滞涩。 这个机器并没有老化,而是一个才刚刚出厂不过十余年的新机器,之所以会给人一种滞涩的感觉是因为它缺少了很多很多的零件。 五姓七望在朝臣中的占比很大,哪怕二崔已经转投保皇派亦是如此。 现如今双方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五姓七望自然是不会再留面子了,所有他们能够调动的人全都被他们抽了出去。 一时之间,雪上加霜。 正文 第174章:障眼法 事实证明,魏徵的提醒是对的,姜云志也是发现了自己的不足之处。 和这个时代的老人精们相比,他还是太嫩了。 在巨野起兵之后,位于大唐和突厥中间地带的梁师都有了异动,开始屡屡侵犯大唐的边界。 一时之间,大唐陷入了被两面夹击的窘境之中。 梁师都不过是在大唐和突厥的夹缝之中生存的一个小国,后世的历史甚至都不怎么承认这个政权的存在,由此可见梁师都的实力是个什么样子的了。 但他们在这个时候发难,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得到了世家许诺的好处,甚至还不能够排除突厥也在这里面掺了一脚的可能。 梁师都不足为惧,但在五姓七望、梁师都乃至于突厥三方的压力下这事情就必须要重视起来了。 李世民的反应也很快,尉迟恭和柴绍带领十万大军火速前往边境支援。 因为事情多少有些匆忙,他们并没有足够的火药,但姜云志做了保证,不出半月,火药的供给一定会跟上,届时他们会有威力更大的火药使用。 “你到底在做什么?”看着在不停忙碌着的姜云志,长孙无逸一脸的懵逼。 “这个你不懂,我跟你也说不明白。”姜云志连头都没抬,兀自感受着手中的火药。 他在做的是火药的颗粒化。 他对这方面并没有太多的经验,只能一点一点的摸索,不过他知道火药的颗粒化可以用三种东西来实现。 第一是尿液。 没错,就是尿,据说欧洲那边最早的火药颗粒化就是跟尿液有关,至于是不是以讹传讹或者是为了抹黑而抹黑姜云志就不清楚了。 第二个是蛋清。 这个是后世说法最多的一个了,据说是可行的,但对于姜云志来说却并不可行。 时代不同,这个时代别说是鸡蛋了,就算是家禽你都找不到足够用的。 第三个则是烈酒。 这个是姜云志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了,这也是当初他为什么要让人去找程咬金的缘故了,也是程咬金明明身为武将,这次却没有带兵出征的缘故。 “行吧,不问就不问。”长孙无逸耸了耸肩。 他知道有些事情是他不知道也不懂的,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他却知道自己不能随便问。 “你喝酒了?”耸动着鼻子,长孙无逸有些惊讶。 在他的印象中姜云志很少喝酒,就算是喝也绝对不会很多,最起码会保证自己的清醒。 但从他闻到的味道来看,这个量不会少了。 只不过姜云志并没有理他。 虽然知道这货并没有什么恶意,但现在的他也的确是没啥时间去搭理长孙无逸。 生在张后世的他对火药这方面的了解不多,再深层次的一些东西甚至连度娘上都搜不到,所以这些东西他只能通过自己那一知半解进行摸索。 火药的颗粒化就是这样。 弄好了,一窝蜂火箭的变化不会很大,但利用投石车投掷的炮弹的杀伤力会有一个提升。 提升大不大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肯定是有用的。 长孙无逸眼见着没人搭理他也是觉得有些无趣,当下也不再说什么废话了,而是俯下身子开始帮一些他力所能及的事情。 另一边,郓城的巨野泽。 李靖率领着号称是二十万的大军已经抵达了郓城不说,更是直接逼近了起义军的根基所在巨野泽。 巨野泽这个大湖很大,所以李靖才敢带兵走得这么深。 “对面的情况如何?”李靖看着刺探回来的斥候,一脸的严肃。 “大总管,这……”斥候的表情很是精彩,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变了好几次。 “怎么了?”李靖的眉头深深地皱起。 不管是任何战争,他从来都不会在一开始要开展的情报刺探工作上动用新兵,在这个时候他派出的绝对都是老兵,而且还是经验最丰富的那种。 虽然斥候的反应有些问题,但他完全不认为这是斥候的问题。 “小人这么说可能有些托大,但就小人刺探到的情况来看,他们完全就是一盘散沙。” 咬了咬牙,斥候说出了自己得到的情报。 “我知道了,你继续注意。”李靖没有说过多的话语,只是交代斥候如平常一样戒备。 “是!”斥候躬身退出了大帐。 看着斥候离开,李靖眉头深锁。 虽然斥候得到的消息让人觉得很不可思议,但他不认为是斥候在欺瞒他,顶多就是对方还在隐藏。 “最好是在隐藏……”看着巨野泽对岸那看不见的敌军营地,李靖喃喃自语。 如果是在隐藏那就最好,对方是农民起义,就算是再怎么会隐藏,其实际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最起码比不上他统帅的这些装备了火药和铠甲的正规军。 但如果不是在隐藏,那么事情就有得说了。 李靖也是五姓七望出身,是陇西李氏出来的,他对五姓七望也是很了解的,自然知道五姓七望是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把所有的底牌都再在这一支杂牌军上的。 也就是说如果斥候刺探到的一切都是真的,而且还不是敌人在隐藏的话,那就证明敌人还有别的后手在。 而且绝对是最为倚重的后手。 “报!”大帐外,猛然响起的声音将李靖从他自己的思绪中惊醒。 “进来!” “禀大总管,长安急报!” 传令兵冲进了大帐,把一封密信交到了李靖手上。 李靖伸手拿过了密信,一把揭掉了信封上的火漆,低着头看是读了起来。 “传令下去!大军开拔!” 读完密信的李靖猛然抬头,朝着帐外喝到。 这封密奏中说的就是梁师都异动的事情,但这件事早就在李靖的意料之中了。 起义虽然是每个朝代都不希望看到的事情,但不得不说像这样的起义军往往都是不堪一击的,唯有隋末乱世李渊、窦建德等在其他势力资助下的起义才有担忧的必要。 眼下这巨野的起义军虽然有五姓七望的支撑但却没有足够英明的领导人和能征善战的大将,实力并不怎么样。 当然了,这不是李靖在轻视五姓七望,相反,这是很大的尊重了,因为他知道真正的困难并不在这里。 换句话说,这里不过就是个吸引人注意力的地方。 正文 第175章:四面楚歌 “巨野捷报!”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响彻朱雀大街,让所有人都为之侧目。 看着骑马之人头顶所戴红翎,这代表的是传令使,口中喊着的捷报二字代表的是最起码六百里起步的加急,甚至八百里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种等级的传令使,谁挡谁死。 “巨野捷报,大总管李靖率军大破巨野,灭敌两万,俘虏三万余!” 传令使一边策马在朱雀大街上狂奔,一边用最简短的话陈述着巨野的捷报。 这是惯例。 按理来说军报是要绝对保密的,但如果是捷报,而且是大捷的话一般都会当街宣扬出来,这是为了安抚民心。 胜仗永远是积极的事情。 “姜监正。” 皇城里,正在埋头苦干的姜云志被千牛卫队长所惊到,抬起头后露出的眼睛里带着些许茫然。 “巨野捷报,大总管大破巨野,剿灭反叛军两万有余,俘虏三万有余。” “知道了。”姜云志点了点头。 呼~ 姜云志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巨野那边都是杂牌军,或许会有类似于正规军之类的人在但人数不会很多。 五姓七望的造反是仓促的,所以除了核心人员是他们的人之外,有作战力的士兵也基本上都是他们的人。 至于那些响应他们“起义”的民夫?那都是些杂鱼,要么是活不下去了,要么就是孤家寡人无牵无挂,想要趁着这个机会混个从龙之功之类的。 但殊不知,这种事情往往顶缸的都是他们,真正的从龙之功也就那么几个人,绝对轮不到他们。 现在,姜云志唯一不明白的就是世家的后手到底藏在了哪里。 梁师都并不算是后手,最起码姜云志是这么认为的。 五姓七望若是谋逆,那么肯定会联系处在大唐北部的梁师都,虽然姜云志因为经验不足所以犯了这个错误,李世民因为被那尚不可见的胜利迷了眼,但正常来说应该是能想到这个的。 在姜云志看来,谋划这种大事并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敌人会失误这种事情上,尤其还是在这种关键的地方失误。 所以,五姓七望一定还准备了其他的后手, 而且是一般人想不到的地方。 “来人。”姜云志叹了口气, 放下了心中的想法。 “小人在。”一个千牛卫从门后闪身出来。 “去禀告陛下, 第一波火药已经制作完成,是时候让人送去前线了。” “是!” 千牛卫两步就退出了姜云志的视线之外。 呼~ 看着面前的箱子,姜云志的脸色很是凝重。 火药颗粒化之后能够极大的增加火药跟空气的接触面积, 让燃烧更加的充分,但这还不是巅峰。 现在的他没有办法去打磨火药表面的气孔, 如果能做到的话势必会让火药的威力再上一层, 但以现在的条件来说已经达不到了。 但这样做也是有风险的。 当初在制作普通火药的时候姜云志就想过安全的问题, 所以在渭水之战结束之后,所有制作的火药都是没有直接完成的。 在不需要的时候, 硝石、硫磺和木炭都是分开存放的,这样保存可以保证不会发生意外,但缺点就是等到用的时候就需要临时去混合。 现在火药被颗粒化了, 以前的安全保障就没了, 但也不需要在开战之前临时去调配火药了。 “唉, 可悲的潜规则。”看着天空, 姜云志长叹一声。 其实打从开战到现在,他一直都想让李世民直接派人把那些五姓七望的人直接抓起来, 因为即便是现在依然还留在长安的也不在少数。 在姜云志看来现在虽然在表面上还未点破,但双方谁都知道其实已经到了撕破脸的地步了,可就是因为没点破, 所以李世民就不能直接抓人。 除非是现在这些身在长安的人跑到大街上,嚷嚷着老子谋反了, 不然的话李世民就没办法直接动手拿人。 这是规矩,如果你违反了, 那么以后就没人愿意跟你合作了,因为你不守规矩。 所以, 明明大批的敌人就在眼前,甚至还会趁此去打听你的情报,但李世民就是没有办法。 这就跟诚信问题是一样的,丢了就丢了,拾不起来了就。 “啊~”抻了个懒腰,姜云志站了起来。 这两天他就没闲着,想象以前上学的时候经常通宵的那个自己,再看看现在。 明明都是十几岁的身体,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姜监正。” 就在这时,门外进来个人,吓了姜云志一跳。 “李校尉?”姜云志有些懵,他不知道李君羡过来干嘛。 李君羡四下看了看,关上门之后才开口说了起来。 “姜监正,您可能暂时没有时间休息了。” “方才陛下收到急报,岭南谈殿打着为民请命的名头起兵北上,现已经越过长江到达通州了。” “陛下命您即刻开始大量赶制火药,以作备用。” …… 姜云志有些懵。 谈殿怎么就跳出来了,历史上的谈殿不是在武德五年归附唐朝之后就没有什么动静了吗? “姜监正?”李君羡看着不说话的姜云志,心下有些着急。 “我知道了。”被惊醒的姜云志点了点头。 “您上着点儿心,这可不是小事儿。”临走之前李君羡还不放心的嘱咐着。 他觉得姜云志好像有点儿被吓蒙了的意思。 “草!” 在李君羡走后,姜云志突然怒骂一声,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案几。 他就不明白了,怎么事情到了他这里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本来都想好了用笔墨纸砚和印刷术造纸术这些直接掘了五姓七望的根基,但还没等他发力,五姓七望直接掀桌子不干了,直接把事情导向了最后决战的地步。 现在的大唐顶着旱灾,明年还有蝗灾,还得同时跟五姓七望和梁师都作战, 这特么是四面楚歌啊! “怎么办,怎么办……”姜云志急得团团转。 今天这种情况可以说是他一手造成的,如果不是他的出现, 如果不是他拿出了火药,如果不是他没有接受世家的招揽,如果不是他拿出了经济战争和笔墨纸砚,如果不是…… 姜云志想着自己之前所做的那些不妥之处,满心焦急的时候还带着几分后悔。 明明当初还有更好的处理方式的。 但是,这世间哪有那么多的如果? 正文 第176章:上天相助 李君羡把消息送到姜云志这里的第二天,他就让人赶制出了第二批颗粒火药。 这东西就是一个孰能生巧的事情,只要你知道里面的门道了,再想做就很简单了。 而且颗粒火药最重要的问题是在于风干,加速烘干这种事儿姜云志可不敢干,那特么可是火药。 在第一批火药交付的时候其实还有很大一批的火药正在阴干,只是干燥程度还没达到,所以姜云志就暂缓了交付。 “速度这么快?”就在姜云志让人接收这批火药的时候,李世民过来了。 “不快了,这些都是之前就制好的,只是还未干透所以就没有交付,这会儿正好赶上了。” 姜云志也没说什么漂亮话,只是实事求是地说着。 “朕这里有件事,想要听一听你的看法。”李世民点了点头,然后说出了今天他的来意。 “您说说看,但我不保证能够给您一个完美且满意的答复。”姜云志很是谨慎地说道。 现如今的情势已经跟他所知道的历史完全不同了,他不知道未来还会发生什么事,所以现在的他再也不敢像之前那样托大了。 “你也知道,现在岭南谈殿跟那些人搅和在了一起,大有把长安围困起来的意思,朕不可能放手不管。” “但现在我们可以说是四面楚歌,北有梁师都和突厥,南有开封洛阳附近的起义军,西南有谈殿。” “之前你说过冯盎是可以信任的,事实上也证明了这一点,他不仅在旱灾之时帮助朝廷运粮,甚至还把他最出色的嫡次子派到了长安。” “朕想知道,朕还能再信任一次冯盎吗?” …… 气氛一下子陷入了死寂,姜云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或者应该说他都不知道李世民是怎么想的。 “陛下,我之前就跟您说过,只要火药在手,您就可以放手做任何事情。” 良久之后,姜云志抬起头,直视着李世民的目光。 “火药是您最后的倚仗,只要有它在,您就有绝地翻盘的底气, 所以这火药是万万不可交给别人的。” “因为即便是我这个制造者, 也完全没有防御它的办法。” “我可以制作出火药, 甚至利用火药制作出炮弹、一窝蜂火箭这样的武器,但不代表着我就能想出来克制它的办法。” “我只能说目前没有。” …… 气氛再次安静了下来。 姜云志说的已经很明白了,火药是众所周知的秘密武器, 是绝对不可能让出去的。 一旦让出去,所有的优势就荡然无存了。 虽然, 现在也看不出什么优势来。 “你的意思是说……”李世民有些不甘心。 他现在分身乏术, 兵力也吃紧, 在分出一部分军队去应对谈殿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了,所以他才想到了冯盎。 “不, 冯盎还是能信任的。”姜云志摇了摇头。 “其实您可能忘了,岭南之所以这么多年都没有人去管理,甚至朝廷也是出于一种放养的状态, 其根本原因就是岭南的地势。” “北方的将士并不适应那里的天气, 也无法在森林、沼泽和瘴气遍布的环境下开展进攻。” “但我们不行不代表着别人不行。” “冯盎在岭南东部与谈殿分庭抗礼, 甚至在往年间的争斗中还有占据优势的情况。” “您只要分出很少的兵力, 在秦岭淮水一线等着谈殿就行了。” “若是谈殿不出秦岭,那一切就交给冯盎解决, 若是他敢出来,那就用炮弹把他们打回去。” “药师公和尉迟将军等人的才能不需要去质疑,臣相信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他们就能够解决问题。” “所以, 谈殿这支奇兵,我们只要拖住就好了。” “可是这……”李世民张了张嘴, 但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打断他的并不是姜云志。 “报!” “进来!”李世民眉头一紧。 “禀陛下,尉迟将军急报!”一个传令兵冲了进来, 双手托着上了火漆的密信。 李世民一把抓了过来,拆开信封上的火漆读了起来。 良久之后, 李世民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 “看看吧。”李世民把信递到了姜云志的面前。 “我们,似乎不用再为此纠结了。” 姜云志微微一愣,但手上的动作却是丝毫没有犹豫地接过了李世民递过来的密信,随即低头看了起来。 ??? 姜云志有些懵。 他发现自己实在是太嫩了,一遇到这种大事儿就会手忙脚乱的,以至于很多事情都被他遗忘了。 赵德言。 这个汉人在突厥的作用已经凸显出来了。 在任用赵德言的政策下,突厥的政治出现了混乱,薛延陀与回纥、拔野古等部相继叛离,这让颉利有些无法接受。 月前,颉利可汗派遣他哥哥的儿子欲谷设率领十万大军前去征讨回纥,而回纥酋长率领五千骑兵、一万步兵与欲谷设在马鬣山大战。 一万五千对十万,这场战争似乎毫无悬念,事实也证明了的确是没有悬念。 回纥酋长大胜,不仅俘虏了欲谷设,还俘虏了其帐下的大部分兵马,突厥的士气被大大削弱。 以少胜多,这很难让人相信,但事实的确是这样的,而且还不止。 在回纥大胜的激励之下,与回纥一同叛出东突厥的薛延陀也按捺不住了,率兵直接攻破了东突厥的四设,颉利可汗的势力再一次被削弱。 这还不止! 姜云志记得有一句诗是这样写的: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现在已经快十月底了,长安的气温都已经降下来了,更别说是比长安更北了不知道多少倍的突厥了。 事实证明上天是公平的,贞观年间那连续且惨烈的自然灾害并不只是降在大唐这个新兴的王朝身上,它的邻居突厥也同样如此。 这才还不到十一月, 突厥就遭遇了可能是几十年都难得一遇的强降雪,积雪的厚度达到了四尺有余。 一尺约等于0.3米,四尺就差不多是1.2米还多了。 这种程度的积雪别说是放牧了,就连走动都受影响。 “陛下,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姜云志猛然抬头,看向李世民的目光中光彩灼灼。 突厥现在自顾不暇,梁师都可图! 正文 第177章:婚礼进程 姜云志真的是烦透了这个时代的虚伪。 突厥政衰内乱频繁,再加上对外战争失利,这本是个很好的机会,哪怕是姜云志这个对战争狗屁不通的人都知道此时发兵必能取胜。 但是,这个时代就是会讲究那些狗屁倒灶的东西。 面对前所未有的大好机会,李世民并没有直接发兵,而是派人前去招降梁师都。 谁都知道这不过是走个过场,现在的梁师都得到了五姓七望和突厥的支持,肯定不会就此投降大唐,但李世民还是得这么做。 姜云志也不能说什么,毕竟这是这个时代的规矩。 “小先生不必为此烦忧了,这是惯例罢了。” 看着正在独自生闷气的姜云志,虞世南险些笑出声来,但还是出言安慰。 他真的鲜少见到姜云志如此孩子气的模样,这还是第一次。 “唉,我知道。”姜云志叹了一声,这声叹息中充满了不平的意味。 “有时候这些惯例真的烦人,明明谁都知道这是前所未有的大好机会,迟则生变,但还是要走这些烦人的惯例。” “这要是贻误了战机又该怎么办?” “哈哈,小先生想多了。”虞世南放声大笑,似乎是觉得姜云志过虑了。 “小先生难不成真的觉得陛下是那种只要面子不要里子的人吗?” “哦?伯施公是说……”姜云志眉毛一挑。 “若此次的机会是转身即逝的话那陛下必不可能犹豫,正是因为此番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陛下才要走一走那烦人的惯例。” 虞世南笑着给姜云志解惑。 “颉利任用赵德言,以汉人的方法治理突厥本就不妥,甚至可以说是倒行逆施之举,就算眼下颉利发现不对,及时罢免甚至是格杀了那赵德言,所产生的影响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解决的。” “在这有言,虽然对于我们来说冬季还未到来,但对于突厥来说冬季已经到了很久了,还会持续很久,天灾的影响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结束。” “表面上来说陛下虽然是在派人去招降梁师都,但实际上应该是让人前去查探朔方的情况了。” “如无意外,那梁师都毕竟不会归降我们大唐,待到那时陛下则会派人前去谴责梁师都不顾百姓之类的恶名,实则是去肃清道路。” “毕竟,朔方那边现在也到了下雪的时候了啊。” 听着虞世南的解释,姜云志感觉头皮发麻。 他又给忘了。 说到战争,人们总能想到“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句话,但实际上比粮草行动更快的是斥候,是探子。 按照虞世南的说法,表面上李世民是为边境百姓考虑才去劝降梁师都的,毕竟真要是打起来的话受苦的还是百姓,但实际上却已经是在为开战做准备了。 刺探情报,疏通道路,甚至是安插细作策反百姓什么的。 如果按照姜云志的想法直接开打的话,李世民虽然能得到里子,但面子肯定丢了,因为边关战区的百姓们肯定会对此有怨言。 不管梁师都怎么样,到那个时候李世民是先发动战争的那一方这无可争议。 但现在这么一搞,李世民面子里子都拿到手了。 呸!真特么阴! “小先生还是不要纠结此事了,你出世的时间尚短,这里面的门道还不熟悉,这也是正常的。” 虞世南看着姜云志一脸懵逼和不忿的模样觉得很有意思,他以前从来都没把姜云志当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看,这还是他第一次有这个感觉。 不管是渭水之滨临危不乱的指挥还是面对世家的诱惑不为所动,亦或是当初朝堂之上的舌战群儒,姜云志表现的都像是一个成年人一样。 直到今日,虞世南才恍然,原来这个人一直都是个孩子,只不过是出色的谋划和坚定地品性让人们在恍惚间将其当做是一个成年人了。 “小先生与其烦忧这种事情,倒不如想一想你成婚之时的宾客名单。” 虞世南笑着将一张装裱起来的纸放在了姜云志的面前。 之前他被姜云志的见解所折服,所以也算是心甘情愿的帮着姜云志操办起了婚事,其中三书六礼这些都是他一力完成的。 按照这个时代的看法,有虞世南这样的当世大儒帮忙,姜云志这次可谓是倍儿有面子。 到现在虞世南几乎已经把姜云志的婚事给操办的差不多了,三书六礼中三书马上就要到第二书礼书的程度了,而六礼也已经过了纳吉,马上要到纳征了。 纳吉是让人通过新人的生辰八字看两人是否相冲相克,纳征就相当于是送聘礼提亲了。 礼书和纳征这两步是同时进行的,礼书上写的都是男方的聘礼,不过跟后世不太一样,女方家是要回礼的。 这啥都定下来了,宾客名单自然也应该确定了,虽然距离明年三月还有段时间,但这种大事显然是不能等到事到临头才开始决定的。 总是要留点时间的,不然的话在这种事情上出了意外可是要被人嘲笑的。 “辛苦伯施公了,这个我就留下了,让奶奶择定。”姜云志拿过了那张装裱过的纸张,对着虞世南拱手道谢。 “小先生哪里的话,小先生学识过人见识也过人,能为小先生见证人生大礼也是伯施的荣幸。” “现如今事情已定,那我就不再叨扰了,小先生记得大婚之前可要让人把证礼送来,不然的话会被人嚼舌根的。” 虞世南说着就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证礼不日就会送抵伯施公的府邸,这里还有些小礼物还请伯施公收下。” 姜云志也站了起来,挥手示意下人把东西拿出来。 证礼是给虞世南的,毕竟他是姜云志成婚的证婚人。 虞世南这个证婚人亲自开口索要证礼似乎给人一种很不要脸的感觉,但实际上这是一定要走的流程。 如果证婚人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或者是自己同族的族亲倒也罢了,但如果是虞世南这种当世大儒就一定要重视,不然的话真的会像虞世南说的那样被人嚼舌根的。 这是为了姜云志好,而非是虞世南舔着脸要好处。 正文 第178章:哀兵必胜 “云志!云志!” 军器监外,长孙无逸那烦人的声音响起,让姜云志感觉一阵一阵的烦躁。 之前因为已经撕破了脸皮,所以姜云志也就没有继续躲藏在东宫里,而是出来继续到军器监当值。 五姓七望是要脸的,也是有数的,事情到了这个时候他们不会再继续对姜云志出手了。 之前是因为姜云志屡次给李世民出谋划策,层出不穷的计策让五姓七望疲于奔命,这才让他们做下了刺杀姜云志的决定。 但现在,事情已经到了最后的地步了,再杀姜云志也没什么用了,反而会激起李世民的愤怒,到时候说不定就直接将战争推到收尾阶段了。 因为赈灾的事情,五姓七望在民意上有所欠缺,所以愿意投靠他们的百姓不多,这是他们不愿意见到的。 他们需要时间。 正是因为这样,姜云志也就没有继续呆在东宫里了,不过这仅限于白天,他现在还是住在东宫,只不过白天会出来当值。 奶奶年纪大了,因此他不可能回到阿城那边去住,万一五姓七望真的就一定要弄死他,伤及了奶奶岂不是追悔莫及? 不过这下子长孙无逸算是放开了,三天两头的过来找姜云志。 “你好歹也是个将作监少监,能不能别一天天的闲着没事儿就往我这里跑?” 姜云志对长孙无逸很是头疼。 眼下马上就要入冬了, 水车的架设也就没有意义了,所以长孙无逸也算是放空了, 天天闲的不行。 “少监?我又没啥事儿, 有啥事儿都是阎监正统管的, 又用不到我。” 长孙无逸走进军器监,很是熟稔地自己坐下倒茶。 “诶, 进来啊,没必要拘着。” 姜云志有些懵逼地抬起头,他不知道长孙无逸在说什么。 不过他的疑惑很快就被人解答了。 “见过姜监正。”冯智戴走了进来, 对这姜云志见礼。 “见过春州刺史。”姜云志也站了起来。 冯智戴是冯盎嫡二子,也是冯盎三个嫡子中最为出色的一个,早在武德五年冯盎归附唐朝的时候冯智戴就一并被封为了春州刺史。 “刺史这番前来,不知道是……” “姜监正客气了。”冯智戴赶紧摆手。 “姜监正客气了, 智戴当不得。” “行啦行啦。”长孙无逸晃荡着从两人中间经过,打断了两人的客套。 “有事儿说事儿,行吧?搁这来回推搡什么呢?” …… 冯智戴有些不好意西,因为他来之前就被长孙无逸“说服”了, 有事儿说事儿, 不讲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 至于姜云志则蠢事带着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长孙无逸,倒不是他对长孙无逸的言行有多不满或者多惊奇, 纯粹是他习惯了每次都这样而已。 “姜监正, 那在下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话都被点开了, 冯智戴也不藏着了。 “姜监正,此次岭南西部谈殿叛乱, 陛下命家父发兵截断他们的退路, 而在长安南面以投石车堵截,意图将其困死在巴州以北、秦岭以南。” “此次在下想知道, 这秦岭防线是否能……” 姜云志看了长孙无逸一眼,眼神中带着询问,而长孙无逸则是耸了耸肩, 表示他不知道这事儿。 “看来刺史这次前来只是让明岸做个牵头, 并未询问过他。”姜云志笑了笑。 “倘若刺史问过明岸,应该也就不会由此疑问了。” “哦?”冯智戴精神一振, 双眼放光。 “年前颉利与突利合军, 近二十万大军直逼渭水之事刺史应该知道吧?” “知道。”冯智戴点头。 “在下有所听闻, 当日正是凭借着姜监正所制造的投石车和炮弹解了围, 之事在下并未亲眼见过,所以……” “哈哈哈~”长孙无逸大笑不已,他实在是没想到冯智戴这次来时为了这事儿。 “如果是这件事情的话那你就放心吧,就算你父亲堵截谈殿的军队全军覆没,这秦岭防线也不会崩坏的。” “当真?”冯智戴双眼发亮。 长孙无逸没有再说什么,但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其实这也不怨冯智戴,在这个时期的人们看来,只凭着十几门投石车就打退突厥近二十万大军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除非是神兵天降。 冯智戴来长安的时间已经是很晚了,那会儿别说是渭水之战了, 朝廷就连今年的旱灾都基本上想好对策了,因此他只是见过一窝蜂火箭这种火器。 一窝蜂火箭其实是属于无差别攻击,是那种不求致死但求降低甚至是抹消对方战斗力的火器, 其主要目标就是骑兵。 但炮弹不一样, 那可是开花炮弹,目的就是无差别打击,炮弹内的铁片和铁钉更是属于那种沾到了就得失去战斗力的东西。 这都是冯智戴没见过甚至都想象不到的事情。 “其实这次如果不是刺史前来我倒是忘了。”姜云志此刻的表情有些微妙。 “刺史记得联系一下令堂, 如果谈殿的士兵拼死向南撤退的话一定不要不计后果的阻拦,而是应该徐徐图之。” “哦?这是为何?”冯智戴精神一振,他觉得今天他来对了。 “因为……”姜云志看了看长孙无逸,两人的表情都有些微妙。 “哀兵必胜!” …… 冯智戴一脸震惊地看着姜云志二人,他属实是没想到会得到这个回答。 哀兵必胜是什么意思?就是说当谈殿决定向南撤离的时候就已经没有退路了,是属于无路可退的情况下才选择向南撤退。 虽然只是个传话的,但冯智戴却知道此次镇压谈殿谋反的主要战场还是在秦岭的那道防线,因为朝廷现在没有空去处理谈殿,想要放着以后再说。 谈殿的士兵都是岭南人,习惯山地作战,在北方的平原地区战斗力无法发挥到最大,所以倒不是需要特别担心。 但能打到谈殿成为哀兵的地步, 那炮弹的威力得有多么恐怖? “谢过姜监正。”冯智戴满脸严肃的站起身,对着姜云志就是躬身大礼。 “事情紧急, 在下就先走了, 还望姜监正见谅。” 说罢, 冯智戴对着姜云志投去了感激的神色,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这事儿对于姜云志来说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但对于他父亲冯盎来说却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如果冯盎没有防备,那极有可能会被仓皇撤退的敌军冲破阵型。 死于战阵之中倒不至于,但以后朝廷的惩罚是肯定少不了的。 正文 第179章:部署 其实不告诉冯盎这些事情倒不是姜云志故意的,因为这事儿他连想都没想着过。 冯盎能在岭南东部虎踞这么多年可不是吹出来的,谈殿要是有那个本事能扳倒冯盎的话他也就不至于缩在岭南西部了,要知道虽然这个时代的岭南是蛮荒之地,但蛮荒之地也是有高低之分的。 最起码,岭南西部远远比不上岭南东部。 冯盎打谈殿还是没问题的,虽然谈殿有五姓七望的帮助,但冯盎也有朝廷的帮助啊。 至于跟冯智戴说的那些什么哀兵必胜基本上是扯淡的。 哀兵必胜是没错,但那也是得有前提的,最起码这些士兵得团结一心,而且有坚定的目标和信仰,不然的话在遇到困境的时候就是一盘散沙,往往都是各跑各的。 为了这次的大事,五姓七望资助了谈殿,但他们不可能放任谈殿随便搞,所以谈殿的军中肯定或多或少的有他们的人。 所以这边的事情姜云志其实都懒得关注,如果冯盎连被打跑的谈殿都搞不定,那他也就不配做冼夫人的孙子了。 冼夫人那可是名人,如果不是人家的话如今这高州一带能不能被大唐所掌控还不一定呢。 “就这么让他去了?”看着冯智戴离开的背影,长孙无逸挑了挑眉头。 他其实是觉得火药这东西可是稍稍放给冯盎一些,毕竟冯盎能在这种时候还坚定的站在朝廷这一边是难能可贵的。 从岭南那边的情况来说谈殿是不及冯盎的,五姓七望自然不可能放弃优选去选择劣选,所以他们肯定提前接近过冯盎,但现如今冯盎没有倒戈,那就证明冯盎是拒绝了的。 就是因为这样,长孙无逸才觉得可以给冯盎一点好处。 毕竟,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这件事是不可能的。”姜云志摇了摇头,毫不迟疑地否定了长孙无逸的话。 “从情理或者忠义的角度上来说,把火药放给冯盎其实没什么,最起码现在的冯盎是可信的,但这件事不是那么个情况。” “火药是属于没有克制方法的武器,它不像骑兵、步兵或者其他战场利器那种有克制的方法,最起码目前没有。” “这个口子不能开,一旦开了,那么索要火药使用权的人就会接踵而至,到那个时候,局势就会再次回到以前的样子。” “这样一来,我们费心竭力地去对付五姓七望又有什么意义?” 姜云志从没有打算在这件事情上开任何的口子,因为他知道这玩意儿的重要性,是属于只能由朝廷把控的,其他人谁碰谁死的那种。 别说冯盎了,就算是皇亲碰也不行。 长孙无逸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他刚才就是就事论事而已,他所想的其实是想知道姜云志有没有克制火器的办法。 如果有,那么姜云志肯定就会在这个时候拿出来了。 事实上,克制火器的方法就一点都没有吗?倒也不尽然。 像一窝蜂火箭这种东西是能克制的,防御力足够的甲胄就可以防御,其次还可以设置沙袋之类的防御工事,但那样一来对战法就有很大的限制了。 而且就算是这样,炮弹这种东西也是没有办法防御的。 现在唐军主要应用的投石车基本上都换了个遍,从原石的抛石车换成了扭力投石车,为的就是配合炮弹这种新式武器。 扭力投石车投射出的弹丸基本上是以直线为主,后期才会因为动能的减弱变为下落的抛物线,沙袋这种防御工事很难阻止炮弹,就算是可以,唐军也完全可以换成抛石车。 抛石车投掷的是抛物线,只要利用实验掌握好距离,这炮弹配合起抛石车就如同后世的迫击炮一样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还是就这么看着?”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长孙无逸也没有失望。 其实对于大唐来说,没有有效的防御手段反倒是好事,毕竟火药是他们独家掌握的。 “我还能怎么办?”姜云志翻了个白眼。 “虽然我挂的是军器监的职务,制造的也是军事方面的武器,但我对战阵布局等方面是一窍不通,所以我也就只能看着。” “如果我掺和到那里面去,那就不是帮忙而是添乱了,除非是在火器的使用方面我才能提提意见,其他的压根就不是我的强项。”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长孙无逸咧了咧嘴,语气中带着颇深的嘲讽。 “那又如何?有短处还不能承认是怎么了?我还不会生孩子呢!” 不再谈正经事,姜云志也不会跟长孙无逸客气,直接一句话就怼了回去。 “嘿!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啊。”长孙无逸哭笑不得,他是真没见过这么抬杠的。 “咱说的是一个事儿吗?我说的都是可以通过学习来学会的,生孩子你能学会?” “嘁~”姜云志不屑地啐了一口。 他纯粹是懒得跟长孙无逸争辩,男人生孩子咋啦?那又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虽然直到二十一世纪都还没实现,但那也不是不可能的啊。 “诶对了。”看姜云志那个样子,长孙无逸很是明智的没有继续抬杠,因为他知道继续抬下去他指定是说不过姜云志的。 “伯施公是不是来过了?你的婚礼准备的怎么样了?” “有伯施公操劳还能出岔子不成?”姜云志这次倒是没有抬杠。 “伯施公虽然鲜少接这种事情,但也不是从来都没做过,再加上人家是当世大儒,对这种事情就算是没做过也是见过的。” “现如今礼书已经递过去了,纳征也做好了,我正准备让奶奶确定一下宾客名单呢。” “宾客名单?”说到这里长孙无逸来了兴致。 “你都打算请谁?处默、怀道、宝琳和哲威他们是肯定要请的吧?不过除了这些之外你好像也没有跟别的人有什么交集了吧?” “嗯,这几家是肯定要请的,就算是不谈我们的关系,我跟那几家的长辈也是有合作的,肯定不能不做声。” 说到这事儿,姜云志也有些纠结。 “除了这些之外我还打算邀请一些我之前认识的老邻居们,毕竟他们都是帮过我的,不过我没打算在正宴上宴请他们,因为那样的话对我对他们都没好处。” “你这么想是对的。”长孙无逸点了点头。 他生怕姜云志不顾世俗之见去把那些老邻居都请过来,那样的话姜云志会被百姓称赞,但却会被官员和贵族嘲笑。 阶级的差距很是巨大,甚至可以用犹如天堑来形容,并且丝毫不为过。 正文 第180章:捷报 阶级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一直都是真实存在的,哪怕是后世亦是如此。 后世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不是你的圈子别硬融。 姜云志现在面临的也是这么个情况,那些曾经帮助过他的老邻居门都是最普通不过的老百姓,要硬说他们有什么比常人优越的地方可能就是他们一直都有户籍吧。 隋末乱世是很残酷的一段时间,虽然比不上五胡乱华那段时期,但还是有很多人选择逃入深山躲避乱世,所以这群老邻居门地靠秦岭还没跑到也算是性情坚毅了。 在看过了奶奶定下来的宾客名单之后姜云志也就放心了,奶奶的出身让她有着寻常百姓没有的见识,所以也是没有犯那种低级的错误。 出兵半月之后,长安收到了第二次捷报,不过不是来自于北方的梁师都,而是南方的谈殿那边。 在金州西城设置的军队利用炮弹得到了此次战争的第一次胜利,在炮弹的洗礼下,谈殿那群由獠民组成的部队一触即溃,如姜云志预想的那般朝着他们来的方向逃窜。 随后,冯盎迅速起身北上,堵住了谈殿大军的退路。 不过冯盎也是留了个心眼,他没有把谈殿军队的退路完全封死,而是在西南方壁州出留下了一个口子。 要说壁州这个口子算不上是什么好地方,因为从这里出去之后就会直接进入巴蜀。 现在这个时期的巴蜀跟后世的时候可不一样,这会儿的巴蜀真的是穷山恶水,而且还没有什么平整的地方,这一点从后世山城的地貌上就能看出来。 谈殿的军队进入这里面九死一生不敢说,但肯定是要折损一些人的,甚至这个数量可能还不会少了。 要说这是最好的方式,毕竟能够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收益,但这不是朝廷想要看到的。 朝廷最香看到的是冯盎跟谈殿碰一下,当然也不是非要打出来些什么,但最起码让谈殿能够多损失一点东西,这样一来朝廷就能安稳很长时间了。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进入巴蜀地区的谈殿也是有段时间恢复了,短时间之内怕是没能力去骚扰朝廷了。 五姓七望肯定会给予谈殿补偿,但这个数值不会太大,而且最多就是一些财物上的补偿。 补充他损失的士兵?谈殿没那么傻,这种事情是肯定不会同意的。 “冯盎还是老道啊。”李世民看着捷报叹了口气。 “这是自然的,现在其实朝廷的态度还不够明确,他有所顾虑也是正常的。”长孙无忌沉声开口。 在这种事情上他这种人看得要更加的清楚,因为他也是从那个时间段过来的。 要知道,李渊起兵反隋的那段时间比起现在来说可好不了多少。 “其实真说起来的话这事儿是朝廷没做好吧?”姜云志带着几分苦笑开口。 “能够帮助朝廷收集粮食而不是跟着五姓七望落井下石,这足以证明冯盎其实是有心归附朝廷的,而不是像谈殿这种两面三刀的。” “是我们一直都对他有所顾虑,就因为在岭南冯盎的势力要比谈殿更加的强大也更加的稳固一些。”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对于姜云志那么直白的话李世民倒是没有生气,而是带着些许苦涩开口。 “这火药真的是双刃剑,虽然能够让我们足够强大,但却也让很多原本能够归附的盟友变得踟蹰。” 李世民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陷入了沉寂。 这的确是个问题。 火药在手,朝廷就有了最后的底气,但却也让别人产生了忌惮,要说像五姓七望这种迟早要反水的也就罢了,问题是就连冯盎这种原本的队友都有些犹豫了。 要知道,历史上的谈殿可是站在朝廷这一方的,在罗窦洞獠人起事的时候他没等朝廷发兵,自己带人就扫平了叛乱。 像这种人都犹豫了,对别人就更不用说了。 “算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沉寂少许,李世民率先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 “这种东西是万万不可放给别人的,冯盎那边只能用后续来慢慢补偿了。” “您做好准备了?”姜云志抬眼问道。 “愿意雪中送炭的人不是没有,但绝对不多。” “冯盎都做到了这个地步,我们却不能将火药分享给他,他虽然也会懂朝廷的这种做法,但想要弥补的话肯定要花费巨大的代价,最起码得给到他们足够的好处才行。” “其实……倒不是不可以。”长孙无忌一开口就惹得姜云志和李世民悚然一惊。 “我不是说要将火药放给他们,而是说给他们足够的好处。”眼看着自己的话被人误会了,长孙无忌赶紧解释。 “反正若是最后我们是胜利者的话,五姓七望的地方就会空出来,不管怎么做我们都是要找人填补这个窟窿的。” “预期我们手忙脚乱地找人甚至是培养人才,倒不如把这些个空缺让给冯盎一部分,他们南方本就被人看不起,现在有机会挽回他们肯定是愿意的。” “而且我们也不用就此担心,就以这个名义把冯盎的二儿子冯智戴甚至连三儿子冯智彧也可以调到京城这边来,这样我们也能放心。” “这倒不失为是一个好办法。”李世民点了点头。 现在的朝廷虽然还在运转,但那都是从京兆韦杜以及长孙氏这些家族抽调的人,甚至还有清河、博陵二崔的人。 仓促上任的他们本就有些吃力,倒不如放开来,这样既能解决自己的负担,还能让冯盎放心,不失为一举两得之策。 至于如果他们失败了的话…… 长孙无忌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因为如果朝廷失败了的话就一定会被替代,就好像隋炀帝的隋朝一样支离破碎,被新的王朝所取代。 现在去想那些有什么意义? “这个就不关我什么事情了,还是由您二位这种人做主吧,我没有什么发言权。” 姜云志很是聪明的把自己择了出来,这种事情可不是他能够随便插嘴的。 这关系到以后朝廷的势力格局,一旦插嘴的话就不可能给他自己谋好处,不然的话势必会引起李世民的反感。 这样一来,怕是他之前所做的努力要废掉大半。 正文 第181章:雪不一定都是瑞雪 平叛从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尤其还是涉及到五姓七望这种庞然大物的时候。 谈殿的军队很是“顺利”地逃进了巴蜀地区,这算是合了冯盎的心意,李世民虽然不是很满意,但事情的目的还是达到了。 此次选择巴蜀地区逃命,谈殿的部队少说要少掉个三成左右,那里面的环境当真不是人可以呆的,尤其是还有各种不出世的部族存在。 冲突是免不了的,再加上败兵的影响,谈殿这次肯定是好不了了,他在岭南西部的统治地位不一定会动摇,但多多少少的会受到一些影响。 秦岭一役之后,对南面的防御已经不再吃紧了,不过李世民并没有撤掉那里的部队,而是留下了三架投石车和一万士兵,其余的全都抽调走了。 就目前来说,还是北方的战事更加重要一些。 “药师是怎么回事?几万乌合之众到现在也没完全解决?” 甘露殿里,李世民很是不满,甚至都有点着急的意思了。 李靖是他心目中最好的将领,但在面对巨野这一群乌合之众时却拖到了现在,除了在一开始的时候上递了一个捷报之外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您就别牢骚了。”姜云志一脸苦笑,他也不知道李世民为什么要把他叫过来听这些牢骚。 “巨野那边虽然都是临时聚集起来的乌合之众,但谁都知道那支所谓的起义军的核心是五姓七望的人,不然的话药师公也不至于拖到现在。” “臣估计,当初在药师公是想着早些结束巨野那边的战争然后回援长安的,毕竟那会儿咱们面对的是巨野、谈殿和梁师都三支队伍。” “但直到现在药师公也没回来,那应该是巨野那边有能人,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该是化整为零了吧?” 说实话,姜云志是真的不喜欢听这些牢骚,他也不喜欢发牢骚,因为这没有任何意义。 但李世民是皇帝,人家叫他过来他也不能不过来,只能是过来听牢骚了。 “你倒是聪明。”李世民用略带诧异地眼神看着姜云志,然后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下了一封信。 “药师的确是没能直接全歼或者是俘获那些人,但这也不是耽搁的理由。” 姜云志接过了李世民递来的密信看了一眼,那是李靖的汇报。 巨野那边是个大湖, 按理来说能够让叛军逃跑的地方并不多, 毕竟和平常的情况相比, 有巨野这个大湖在,四散而逃的叛军就只能朝一个方向跑。 “看来,那边是真的有能人啊, 五姓七望也算是下了血本了。”姜云志收起了密信,挑了挑眉头, 语气很是意味深长。 “你以为, 朕让你过来是要问你这些的吗?”李世民瞬间变地面无表情, 语气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啊?”姜云志懵了。 合着您把我叫过来发了一通牢骚,完了还不是为了问我这些, 那您想问啥? 姜云志是满腹牢骚但却不敢发,原因无他,因为人家是大老板。 “你知不知道, 药师也是五姓七望的人。”李世民的话意味深长, 很是耐人寻味。 “这个我知道, 陇西李氏的丹阳房, 没错吧?”姜云志也不傻,李世民话都说道这份上了, 他哪能不知道李世民想说的是什么? “不过陛下您过虑了。”姜云志摇了摇头。 “药师公虽然是陇西李氏丹阳房的人没错,但他可以说是最有分寸的人了,这一点您应该清楚才是。” “他是我们大唐的开国功臣, 军功之高怕是当世除了陛下之外无人能及了,个人能力极为出色, 这也是陛下这次为什么会派他去平叛的原因。” “不错。”李世民点了点头。 “药师在为将帅方面的才能当世无人能及,所以朕才让他带兵去巨野评判, 为的就是让他迅速解决那边的事情然后回援。” 李世民的话没有全都说完,但却也说明了态度了, 他对李靖这次的拖沓很是失望。 “您是期望太高了。”姜云志轻叹一声。 这是很多人的通病了,经常会以一个人过往的表现去给他的未来设置一个标准,如果没达到这个标准的话那就代表着退步,但实际上谁又想过其他的客观条件呢? “药师公的将帅之才的确是当时少有人能够望其项背,但您也不能光看这一点啊,人家五姓七望在中原屹立几百年甚至是上千年,没有点儿人才能做得到吗?” 不管是唐朝还是二十一世纪,人们总是会习惯性的进入一个误区。 这个时代以儒为重,五姓七望屹立于中原这么多年又一向如此,这就让人产生一种他们只在这方面突出的错觉,但其实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儿。 人家五姓七望在商业、军事方面也都是很出色的,不然的话又怎么能对朝廷实施经济制裁? 虽然这经济制裁在姜云志看起来有些可笑。 “唉,朕又何尝不知?”心思被点破,李世民也是有些尴尬。 “但药师的出身实在是个问题,朕已经尽量控制自己不要多想了,可巨野的平叛屡屡不见捷报,那些想法就好像压也压不住一样的跑出来。” 李世民走到了窗户边,直直的看着外面,心思沉重。 “其实臣本没有这个资格宽慰您让您放心,但就现在来说情势对我们来说还是有利的。” “五姓七望此番虽然是破釜沉舟了,但反而让他们陷入了被动的境地,若是他们胜了也就罢了,可若是失败了,那么他们就会背上永生永世都洗不掉的骂名。” “到时候别说是百姓了,怕是就连奴隶看见他们也敢啐上两口。” “所以说,这次的战争进行到现在我们其实已经胜利了,只要我们看好最后的防线, 五姓七望必败无疑。” 似乎是为了呼应一样, 随着姜云志的话音落下, 天空中飘起了片片雪花。 “下雪了。”李世民的神色有些木然, 似乎这些话都是他下意识地说出来的。 “这场雪,也不知道能不能对明年的情况有些改善……” 姜云志不说话,他也没办法说话。 都说瑞雪兆丰年,但雪不一定是瑞雪,明年也不一定是个丰年。 正文 第182章:成家和出嫁 “奶奶,您别忙活了。” 姜云志坐在饭桌前,满是无奈地看着老人。 眼下马上就要过年了,过完年之后的三月份就是姜云志的婚礼。 奶奶对姜云志的婚礼本就很是重视,再加上姜云志要娶的是当朝公主,奶奶的重视程度就更上一层楼了。 老人家非得要亲自给姜云志准备迎书。 所谓迎书就是三书之中的最后一书,是娶亲当天男方要待到女方家里的,其重要程度不言而喻。 因此老人亲自去换了金线和丝绸,要给孙子亲手绣出一幅迎书来。 “诶,这就来。”老人放下了手中的针线,揉了揉眼睛,在姜云志的搀扶之下坐到了饭桌前。 “奶奶,其实要我说啊您的心意孙儿明白了就行了,没有必要非得亲自手绣迎书的。” “这可不行。”老人摇了摇头,语气虽然很轻但却给人一种坚定的感觉。 “你要娶的是公主,这本身就不能马虎了,更何况你以后……” 老人的话说到一半哽住了。 虽然是娶,但实际上姜云志就是尚公主,如果不是公主无所出或者是给他带绿帽子的话他几乎一辈子都不能再娶了。 虽然因为利益的交使得李世民做出了让步,让二崔那边的崔婉凝和崔婉莹做姜云志的小妾,但这也就说明姜云志这辈子就这样了。 无所出是七出(也称七去)里面的一项,虽然不是最严重的但也是排在前列的了,能够与之相比的也就只有不孝顺父母和给丈夫带绿帽子了。 到了姜云志这个地步,如果说以后襄城公主李娴无所出,那一顶是从崔婉莹、崔婉凝这两个妾室名下过继一个,甚至是从其通房丫鬟那边过继,也绝对不会让姜云志休妻的。 “没事的奶奶,您的心意孙儿懂的。”姜云志也很无奈,这种关心他也不好说什么。 他有心想阻止老人,但一没立场二没角度,只能是听之任之了。 “而且离孙儿大婚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呢,您也不必如此着急不是?您要是累坏了孙儿可不是欲哭无泪?” 姜云志一边给老人夹菜,一边苦口婆心地劝着。 在他看来老人的这番举动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但他也知道这对于老人来说意义非凡,所以他也没有直接阻止。 “没事的,奶奶连知命的坎儿都没到, 你就这么担心?”老人说着就笑了起来。 不管过程是怎么样的, 孩子的想法总归是为她着想的, 所以她也是毫不掩饰地高兴。 “那您小心着点儿呗。”姜云志也是没办法。 孝顺孝顺,这孝容易,顺难。 所谓的孝顺不仅要对老人好, 更要顺着老人,俗话说心顺则万事平, 只要人的心顺了, 身体就能好很多。 “奶奶知道的, 奶奶还等着给带我的重孙子长大呢。”老人一边笑着一点点了姜云志一下。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这句话在后世就经常被提及, 但要真说起来的话在这个时代才是最被重视的。 在这个时代,无后那可是连死了都没脸下去见祖宗的。 这边,姜云志在和奶奶说大婚的事情, 而另一边的皇宫里, 长孙皇后也在跟襄城公主李娴说一样的事情。 “娴儿, 你真的决定不建府了?”长孙皇后还是有些担心, 但话一出口就觉得有些不对。 “母后的意思是你不后悔吗?” “没事的母后。”李娴温婉一笑,笑容中没有任何的怨怼也没有任何的不满。 “儿媳对待公婆应该像对待父母一样, 早晚侍奉在身边,如果不住一起,那么晨昏定省的礼节就会缺失, 这是民间的规矩,儿臣认为皇家也该如此。” “虽然我们皇家是君, 但若是不为表率,那岂不是会招致天下人的不满吗?” “儿臣也知道咱们皇家定下的规矩是害怕女儿嫁出去受苦, 但礼仪如此,哪怕是我们也应该遵守, 不是吗?” “唉,苦了你了。”长孙皇后轻叹一声。 她其实知道李娴想的是什么,无非就是因为姜云志的身份特殊,她想要尽力的保证姜云志和皇室的纽带一直稳固,但这样一来就委屈了李娴了。 李娴年幼丧母,可以说是由她一手带大的,但养母就是养母,和生母是没法比的。 李娴自幼就很注意自己的言行、功课还有女红等各方面的事情,别说长孙皇后对待她时没有偏见的眼光,就算是有怕是也挑不出什么来。 单亲的孩子永远都是最早成熟的,但李娴成熟地让人感觉心疼。 她本就没有选择自己夫婿的权利,现如今连建府的资格都放弃了,带回来的是姜云志一家对皇家的好感,而对她来说却没什么好处。 “母后您严重了,本就是为人子女该做的,又何来苦这一说呢?”李娴脸带微笑,似乎对自己的遭遇没有任何的不满。 “再者,儿臣听闻那姜县伯本是一个孤儿,他的祖母是当初救济他的人,并无任何血缘关系。” “就这么一对凑起来的祖孙二人,却能够在一贫二白时老人不离不弃,在升官提爵时孙子不抛弃不放弃,这本就证明了父皇为儿臣选了个好夫婿。” “一个人,若是对父母长辈好的话可能不会有多好,但绝对不会多坏。” “但倘若这个人对父母长辈都不好,他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李娴的表情很是恬静,似乎是在告诉长孙皇后,她对自己那个尚不了解的结婚对象很是满意, 让他不用担心。 “娴儿长大了, 母后也放心了。”长孙皇后抚摸着李娴头顶的秀发,多少有些哽咽。 李娴虽不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亲生女儿,但养了这么多年, 就算是块石头也会有感情的,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 这让长孙皇后的心中升起了一个想法。 “娴儿,出嫁那天……从立政殿走吧?” 长孙皇后的声音有些颤抖,但却也坚定。 “母后……”一直温婉安静的李娴在听了这句话后愣了一下,然后瞬间就泪眼朦胧。 从立政殿走,那就代表着长孙皇后是真的将他当成亲生女儿对待的,也是在告诉天下人,襄城公主李娴也很受重视。 正文 第183章:程处默反仁政? 其实真要说起来姜云志还是感觉挺奇怪的。 比起二十一世纪的人,这个时代的人在结婚这事儿上讲究的很多,而且多的还不是一点半点。 这一点从三书六礼上就能看得出来。 但是姜云志也不知道为什么李世民会把他和襄城公主的婚事定在三月初六。 三月初六这个日子没什么,是吉是凶姜云志也不懂,但估计应该是李世民说吉他就吉,说凶他就凶。 但年份是个很大的问题。 贞观二年。 说实话,姜云志其实是不想选在这个时候结婚的,因为这一年正是蝗灾发生的时候,而且他大婚的日子是三月初六,蝗灾的发生肯定要晚于这个时候。 若是一般人家也就没什么了,但这成婚的男女双方都不是一般人,再加上后续发生的蝗灾,很容易让人说点儿什么。 这不是明摆着给人送话柄吗? 不过他没有选择的余地,人家说啥就是啥,他能做的就是准备好结婚的事宜,等到大婚的当天成为男主角。 “准备的怎么样了?”程处默看着正在翻看军器监策箓的姜云志。 “你说的是什么?”姜云志手中的策箓翻过了一页,不咸不淡地问着。 “当然是你的婚事啊,还能有什么?”程处默一脸理所应当的表情。 “就是就是……”旁边的尉迟宝琳、秦怀道也做起了应声虫。 “我的情况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好准备的?”放下手中的策箓,姜云志一脸的无奈。 早知道就让李世民把这几个家伙调出去了,既能解决事情还能让他们历练一下,最重要的是他也能清静清静。 不过这事儿他也就是想想罢了,可不能真的这么弄。 现在不比平时,这些人的身份都不一般,要是出去了的话很可能会被人抓走了也说不定。 以他们的重要性来说威胁不到李世民,但威胁他们各自的老爹还是没问题的。 “呐呐。”程处默坐在了姜云志的身边,也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了一瓶三勒浆。 “我们哥几个可都在等着你大婚呢。” “那你们就不用担心了。”姜云志把策箓放回原位,现在这情况他肯定是看不成了。 “不仅你们,你们的家里人我也都邀请了,毕竟我出来的时间短也不认识什么人。” “那就行。”程处默的要求很简单,这样他就满足了。 他们这一批还没有成婚的,姜云志是第一个,他想先观摩观摩,以免到他自己的时候手忙脚乱的。 至于长孙无逸?他成婚的时候程处默这几个货还在玩泥巴呢。 事实上这根本就是在做无用功。 以程处默几人的家世,他们的婚事肯定是不能由他们自己做主的,甚至就连婚礼的流程、宴请的宾客等他们也都做不了主。 说白了他们其实就是个结婚生子的工具人。 “对了,大婚当天的酒水呢?你跟我爹说了没有?”程处默倒了一杯酒,看着略显浑浊的酒水突然想了起来。 “说过了。”姜云志点了点头。 “话说你现在还能拿到三勒浆?你爹跟我说三勒浆的存货已经不多了啊?” “嗯?”程处默愣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重重的把酒杯拍在了桌子上。 “我说我爹怎么突然不让我去酒窖拿酒喝了,感情是在给你的大婚做准备啊!” “你都不知道我这段时间过的是什么日子,就这点儿三勒浆还是之前我私藏的,要不是这次出来的话我都舍不得拿出来!” “噗……” 听着程处默发的牢骚,其他几人没忍住笑出了声。 要说这程家人的基因也是强大,程咬金本来就是好酒如命的人,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也不会搞了个酒楼,要知道酒在这个时代真不是好玩的东西。 现在程处默的性子跟他爹是一般无二,虽然还没到嗜酒如命的地步,但也是喜欢在闲着没事儿的时候喝点儿。 这会儿为了姜云志的婚事,再加上蝗灾的困扰,程家酒楼每日放出的酒水是愈发地少了,现在就连程处默都被限制了。 事情倒是不可笑,但是放在程处默身上就颇具喜感了。 “拉到吧,你别找着个理由就往外推!”姜云志白了程处默一眼,还没好气地将他的大脸给推到一边。 “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外面旱灾为患仍未解决,粮食本就是金贵无比的东西,更别说是用粮食酿造的酒了。” “之前还让你喝那都是你爹宠你了,要是我的话你肯定一坛都捞不着!” “就是就是!”长孙无逸等人也在旁边帮腔。 “嘁,你们懂个屁!”程处默很是不客气地啐了一口。 “要不是陛下为了施行仁政,让诸多死囚在行刑之前回乡见父母亲人,我爹也不会在这个关口收敛。” “诶诶诶,你还真是随便找个理由就敢推啊?”姜云志笑得前仰后合。 李世民放死囚回乡的事情他知道,因为李世民在做这个决定之前找过长孙无忌、柴绍、房玄龄、杜如晦和他商议过,最后全票通过了。 原因无他,这年头正赶上旱灾,虽然朝廷的赈灾措施很及时也很到位,但还是要选个其他地方彰显一下朝廷的仁政的,这也就成了一个突破口。 其次,眼下正是朝廷和五姓七望角力的时候,五姓七望现在人心尽失,但也不是没有翻盘的机会。 这个时候的朝廷自然是要乘胜追击了。 只要仁政,还给百姓们看了,百姓们也认可的话,五姓七望的覆灭就是一个时间的问题了,但这可不是让程处默推搡的点。 “怎么不是?”程处默似乎是上来劲儿了,嗓音都拔高了不少。 “我爹可说了,现在正是朝廷树立形象的时候,他不能扯朝廷的后腿,别说我的酒了,就连我爹的都少了很多。” “你再去看看我家的酒楼,现在依然在售的酒几乎已经没有了,全靠菜品撑着。” “你是不是傻?”姜云志恨铁不成钢的点了一下程处默的脑瓜子。 “孰轻孰重你分不清楚?在这发牢骚有啥用,你有这个闲心思倒不如去配合你爹做做样子。” “这个我当然知道了!”程处默理直气壮地叉起了腰,但很快就蔫了下来。 “酒不让我喝,还不让我发发牢骚了?” 正文 第184章:急眼了 “怎么,还得让朕给你道歉不成?” 程处默蔫巴的原因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看到李世民走进来了。 之前说的话被听去了多少他也不知道,只能是低头认打了。 “见过陛下。” 所有人都起身行礼。 “免了。”李世民挥了挥手,然后坐到了姜云志那军器监监正的位置上。 “怎么,听你这意思是对朕施行仁政一事很是不满?” “啊?哪有?谁说的?我不知道啊?”程处默四下张望,开始装起了傻。 …… 姜云志等人把头偏到一边不去看程处默,一副我不认识这个傻子的样子。 “哦?那你这意思是朕方才听错了?”李世民憋住笑,脸上依旧是威严的表情。 “那……可能是陛下您听错了吧?”程处默眼见着没人帮他,只能是讪笑着随着李世民给的“台阶”往下走。 不过啊,有时候有些台阶的跨度可是很高的,不是一般人能走的,一个不注意就会晃你个趔趄。 “哦?那你的意思是朕已经到了连话都听不清的地步了?那下一步是不是就该退位了?” 果然,那看似是台阶的话其实是一个大坑。 “啊?”程处默满脸苦色。 “哪能啊,陛下您才而立之年,正是身强力壮的时候。” “那就怪了。”李世民挑起了眉毛,也不掩饰了,脸上满是揶揄之色。 “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朕是听错了还是没听错啊?” …… 姜云志等人都是憋着笑看着程处默出糗,丝毫没有上去帮忙的意思,而程处默则是满脸的生无可恋。 “行了,滚吧!”逗够了,李世民也就没有再难为程处默。 逗孩子玩儿这种事情偶尔来一下就行了,来多了也没什么意思。 “那我等就先告退了!”程处默如蒙大赦,躬身行礼之后就慌慌忙忙地跑了出去。 长孙无逸等人也是很有眼色,这当今陛下来这军器监指定不是找他们的,就算是找他们也不会来这军器监,所以也就跟着行礼退下了。 “看看吧。”李世民把一封密信甩了出来。 姜云志也没说话,也没有客气,拿过那封信就看了起来。 信封上有火漆的痕迹,但现在火漆已经不在了,那就证明李世民是看过了才让他看的。 草草的扫了几眼,姜云志把信上的内容看了个大概,然后就看向了李世民,在李世民的点头示意下才掏出火折子把那封信烧了。 欣赏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西突厥想来大唐请求和亲,并且带上了很多的金银财物以及五千匹好马作为诚意,但在半路上被东突厥给赶回去了。 这意思就很简单了,谁都能看出来东突厥哪怕是现在内政混乱、天灾频发,也不希望西突厥和大唐结为姻亲之国。 “这没啥好说的,别说是颉利可汗了,就算是我我也会从中阻挠的,人之常情罢了。” 姜云志耸了耸肩,一脸的无所谓。 “朕是想知道我们大唐不需要做点儿什么吗?”李世民敲了敲书案,很是不满。 他想得到的可不是这种和稀泥式的回答,而是足够确切的。 “做点什么?”姜云志稍稍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映了过来。 “您能做什么?” “西域诸国就不说了,西突厥本就在西域和东突厥更西面的地方,我们想要做点儿什么的话就势必要经过河西走廊,现在那边儿可不属于咱们。” “眼下谈殿虽然已经退进了巴蜀地区,但毕竟是没有直接剿灭,最起码冯盎那边就会被牵制住。” “药师公还在巨野摸排谋逆份子,以免他们在药师公离开之后死灰复燃,让朝廷的军队疲于奔命。” “北面则是和梁师都僵持着,一时半会儿地也撤不回来,您能做什么?” “朕也知道。”李世民叹了口气。 “但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如果在这个时候做对了,那么我们就极有可能让西突厥也出兵,使东突厥遭受两面夹击的窘境。” “要放弃这样的机会,朕实在是不甘心。” 李世民的心很大,如果抛开上帝视角不算,能在这种灾年还有这种图谋的人可不多,李世民就是其中一个。 而且应该算的赏识佼佼者了,毕竟历史上的李世民可是在蝗灾的影响尚未结束之时就让李靖拿下了突厥,还生俘了颉利。 “要我说啊,您就是想得太多了。”姜云志摇了摇头,有些感叹。 他也就只有在这种时候才感觉他能够碾压李世民了。 “在我看来,您就直接让霍国公他们对梁师都发起进攻就行了,没必要老在那里僵持着。” “您希望西突厥与我们站在同一阵线,这是有可能的,但在某种角度上来说这也是完全没可能的。” “西突厥的位置在哪儿?他们想要驰援我们进攻东突厥那得绕多大的远?这对军队和对粮草的运输都是一个很大的负担。” “如果换做是您,您会对盟友如此尽心竭力吗?” 李世民哑然,他没有办法回答姜云志的话。 换位思考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但有些事情只要稍加思索就能明白,根本就不需要经过什么深思熟虑。 以西突厥的位置来说,他们想要驰援大唐,在粮草上的消耗甚至足够大唐今年赈济旱灾的三分之一乃至一半了。 这样大的消耗,给谁谁都不乐意。 “可是,梁师都可图朕知道,但那颉利也不会坐视不管吧?更何况还有突利。” 李世民犹豫再三,还是有些踟蹰。 他没有姜云志的上帝视角,哪怕姜云志跟他说了很多的事情,但毕竟有些事情是他不知道的,而他的踟蹰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 “别了,我就不信您不知道。”姜云志有种想要翻白眼的冲动,但两人悬殊的身份还是让他忍住了这种冲动。 “突厥的内政现在已经乱成麻了,大量的小部族脱离了他们的控制,怕是就连突利和颉利也已经心生嫌隙了。” “这就好比您任用奸臣祸乱朝纲,您觉得像冯盎这些人还会继续依附于大唐吗?” 随着姜云志的话一点一点的吐出,李世民的眉头也在慢慢舒展。 其实一切的事情在他的心里都有个数,他需要的只不过是临门一脚的坚定罢了。 正文 第185章:一加一大于二 “那照你这么说这个该怎么办?”李世民从袖袍中又掏出了一封密信。 “嗯?”姜云志眉头一挑。 他是真的没想到这段时间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以至于光是密信李世民就收到了两封。 这种事情要么是那种比较秘密的,要么就是虽然会爆出来,但最起码现在还没人知道的那种。 姜云志也没有矫情,直接就拿过看了起来。 事情不小,但他却没有多少印象:苑君璋降唐了。 “这事儿……”姜云志的眉头紧紧皱起,他正在努力回想这个苑君璋是什么人。 “怎么,你没有印象?”李世民曾经想过姜云志的各种反应, 但唯独没有想到这种的。 “没什么印象。”姜云志摇了摇头。 “虽然我没有精读过史书,但对这苑君璋的确是没有什么印象,可能是这人并不是什么搅动风云的人物吧。” 姜云志这话说的也是很没有底气,因为他对这段历史虽然了解但也很有限,他记得的更多还是那种大事。 那种历史专业和兴趣爱好在此的人除外,其他可能绝大多数的人对历史的印象都来自于小说和电视剧, 姜云志比这种情况也好一些, 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知道突利、颉利,知道西突厥和亲,知道梁师都什么时候伏诛,甚至知道突利可汗什么时候叛逃东突厥,但对这事儿朕没什么印象。 “这苑君璋占据朔州,曾在太上皇在位时期的武德六年归降于我们大唐,但没过半年就再次转投突厥。” “现在突厥内政混乱,这苑君璋应该是对突厥没了信心,所以想要再次归降我们大唐。” 李世民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下事情的经过,还包括了苑君璋的过往。 只不过,这苑君璋的过往却让姜云志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对于后世人俩说,风吹两面倒的墙头草可能比敌人更加可恶,所以在听了李世民的话后他就自然而然地对苑君璋产生了一种恶感。 “您想答应?”姜云志挑了挑眉,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 “看样子你很看不惯这种事情啊。”李世民绕有深意地拖长了腔调,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之前他不知道的事情。 “看不看得惯暂且不说,这种两面三刀三番两次叛主的人您敢用?”姜云志也挑了挑眉头,似乎是在回应李世民一样。 “现在表面上是我们大唐强势, 但实际上我们都是一地鸡毛,都好不到哪里去。” “我们正在和五姓七望内斗, 自古以来这内斗是最耗费实力的,比外战都狠,但好在突厥也好不到哪里去。” “相比之下,突厥各部叛离,内政乱成一团,还有冻灾、雪灾这种灾害发生,他们比我们更加虚弱。” “想也知道,这个苑君璋就是看我们比突厥强,且大军已经压至梁师都边界马上就要对他们产生威胁了,他这才再次转投我们大唐。” “若是我们此次势弱,他绝对会为虎作伥。” 这苑君璋主要驻扎在朔州地区,和梁师都是邻居,一样是大唐和突厥的缓冲地带,这次正是看到了大唐的决心才再次改变了决定。 不过不得不说这苑君璋也的确是能看得清形势,而且也能放得下脸面下得了决心。 一般来说,叛主这种事情是很令人不齿的,但这苑君璋却就这么做了,而且这还是第三次了。 “你说的倒是在理,朕也能看得出来,但现在情势不同。”李世民也有自己的想法,而且他的想法和姜云志是不一样的。 作为皇帝,他的看法是要从大局出发的,不像姜云志那样可以肆无忌惮地掺杂个人情绪。 “这么说是没错,但若是您接下了这苑君璋那迟早会成为一个隐患,而且人家是属实那种识时务的,等到您解决了梁师都和突厥,您又要用什么办法清除他呢?” 姜云志的语气很是意味深长。 来到大唐这么长时间,他不说已经混明白了,但最起码也是知道了不少的东西,最起码这个时代的人们最重视的东西他算是搞明白了。 第一是脸面,第二是名利。 这脸面是要排在名利前面的,因为就算是谋算名利,这个时代的人们也会找一个说的过去的理由,不然的话就只会在暗地里进行。 当然了,名利也是很重要的,如果大到了一定程度的话也是会让人放弃一切殊死一搏的。 比如现在的五姓七望。 这苑君璋如果顺利投向大唐了,按照历史的轨迹大唐会顺利地灭掉梁师都和突厥,等到那个时候情势就会明朗了,这颗星球的东方就不会再有更加强大的帝国了。 最起码暂时不会。 那个时候这苑君璋就会成为深埋于大唐血肉中的一颗钉子,什么时候会引起致命的破伤风根本就无从知晓。 从个人的角度上出发,姜云志是肯定不希望苑君璋这种人归降唐朝的,这样的话不确定性和风险性都太大了。 俗话说长痛不如短痛,如果能在不印象结局的情况下解决这件事情那还是值得的,就是不知道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你得知道,朕也不想让苑君璋这种随风摆的小人成为大唐的附庸,但倘若他和梁师都联合起来成为突厥的盾牌,虽然没有多强大,但对于我们大唐来说也是一个不好的事情。” “最起码我们要耗费时间、精力、兵力以及粮草去拿下他们,若是能如入无人之境那般解决倒还好,但若是被拖住了的话就麻烦了。” 李世民是个马上皇帝,所以他在看事情的时候并不仅仅是从皇帝这个角度上来看的,也是从将帅的角度上来看的。 攻城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对于这个时代的将领们来说,如果能打白刃战和平原战的话就绝对不会打攻城战。 攻城的耗费太大了,还不一定能拿得下来。 “若是攻城的话您就不需要担心太多了。”听了李世民的长篇大论,姜云志的心里却有了底。 “只要能保住投石车,那臣可以保证不管是什么城池都能攻下来,最不济让新投石车和老投石车互换就好了。” “以老投石车的抛射高度,怕是没什么城墙能够挡得住,只要能把炮弹投出去,那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 “哦?你还有别的办法?” 姜还是老的辣,虽然姜云志没有说任何别的方面的东西,但李世民却听出了姜云志话里还有别的意思。 正文 第186章:军备 “想法归想法,但这得看您需要什么。”姜云志张弛有度,并没有直接把自己的底牌都交出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李世民脸上的表情迅速收敛,然后再迅速换成不悦的样子,看起来很是唬人。 “若是有办法你就不能直接都拿出来,还是说你要等到个什么时候才行?” 现在李世民心中的想法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姜云志是为了利益的最大化才藏着掖着的,不然的话又该怎么解释姜云志的反应呢? “不, 您想错了,臣并没有那种心思。”姜云志摇了摇头,并没有慌张。 李世民的态度的确是挺唬人的,但姜云志有信心自己能够安然度过,因为他知道,在尝过了火药和各种层出不穷的经济计策之后的李世民是难以直接放下的。 作为帝王者肯定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思考范围、能力、仔细以及出色的决断能力。 姜云志知道,现在的自己没有达到能够威胁到李世民的程度,所以李世民是轻易不会对他动手的。 有些事情看起来是坏事但实际上是好事,只要解释清楚了一切就都会好的。 “其实以现在大唐有的炮弹和一窝蜂火箭就足以让攻城的速度和效率大大提高了,臣的确是还有些别的法子,但却不是在这些方面。” 姜云志不慌不忙,开始解释了起来。 “之前您也说过,打仗打的就是钱,也就是后勤补给,臣是有一些这些方面的想法,但却不是现在能拿得出来的。” “不管如何,你暂且说来听听。”李世民不容置疑地说道。 “那行吧。”姜云志耸了耸肩,也没有再继续藏着掖着了。 有些事情藏着是好事儿,但藏的多了时间长了就不是什么好事儿了。 “众所周知,骑兵是最具效力但却也是最费钱财的兵种,不管是哪个王朝都想拥有一支数量达到一定程度的骑兵,但这对中原这个地方来说却是很困难的。” “中原不产战马,唯一能够图谋的地方也就只有河套了,但河套现在却是在突厥和梁师都的掌控之下, 我大唐根本就插不进去。” “这样一来,战马的损耗就成了一个很大的问题, 想来陛下也没少因为此事而烦忧吧?” “你有办法?”随着姜云志吐露地越来越多,李世民的表情就越来越震惊。 骑兵,在这个时代可以说是王者兵种,机动力为当世最强,装备了马槊的骑兵杀伤力也可以说是当世最强,可以说是拥有百种优点但就是太费钱。 战马费钱,铠甲费钱,马槊费钱,骑兵的培养也费钱,啥啥都费钱,咋搞? 不过姜云志却能够解决,虽然不是全部,但那也是很好的了。 “臣手中有一办法能够让我大唐的战马在损耗上降低一半甚至是更多。” “那你还藏什么?!”李世民直接绷不住了,语气甚至是带了一点喊的感觉。 “天地良心,朕不是臣想藏,而是现在就没有办法实施。”姜云志泛起苦笑。 他还真不是藏着掖着,主要是他才刚想起来,而且现在也没有办法搞了。 “这件事主要得让长孙家出力,同时要把马匹都调回来,在结束之后还要给最少一个月的时间让马匹适应,您说这是现在能弄得了的?” 随着姜云志的解释,李世民也是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虽然姜云志没有明说是什么办法,但从他说的这些来看的确是暂时没有办法施行的,这样一来也算不上是藏着掖着了。 但李世民也不会这样就被糊弄过去了。 “回头你写个折子,把这件事情详细地说一遍。” “这个到没什么问题,而且这事儿也不难,就是时机不对。”姜云志也是松了一口气。 他是真的害怕李世民做点什么出人预料的举动出来,那样的话可就坏菜了。 不过显然这个马上皇帝还是能够看得清形势的,并没有因为这点儿蝇头小利而不顾大局,毕竟只要拿下了梁师都河套就属于大唐的了,到时候还怕没有战马? 虽然在后世没有接触过,但姜云志觉得钉马掌这种事情肯定是要给马一个适应的时间的,后世的马都是钉马掌的倒是无可厚非,但问题在于这个时代的马没有钉过马掌。 姜云志觉得,第一次钉马掌的马反应可能就跟那些第一次穿鞋子的猫猫狗狗反应是一样的吧? “那照你这么说,朕还真的应该拒绝苑君璋了?”事情谈完,话题又回到了正轨上。 只不过现在说起来,苑君璋的事情可能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臣的意见还是那样,这苑君璋三番五次的叛主,这样的人不好留下来,因为只要我们大唐陷入弱势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反叛。” “现在我们有炮弹和一窝蜂火箭,我们又何必为了一时的方便而接受这种人的投靠?” 虽然记忆里没有苑君璋这个人,但从李世民描述的这些来看姜云志是真觉着这苑君璋没有什么留下来的必要。 跟别说留下来了就不太好甩开了。 苑君璋这种三番两次叛主的人肯定有着卓绝的分析能力和见风使舵的能力,在大唐强盛的时候他肯定会做好那个应声虫,但在大唐弱势的时候肯定也会毫不留情的捅上一刀。 在明后年之后,大唐弱势的可能性不大了,但以后还要征伐高句丽三国,姜云志还想着勾搭勾搭李世民让他去倭国转转,到那个时候大唐不说国内空虚但肯定也会弱上很多。 这个时候若是有人捅上一刀那可不好受。 “说的倒也是……”李世民有点被说动了。 他之所以想要接受苑君璋的归降主要是想为了和突厥的大战尽量减少障碍,这个时候哪怕是扫请一颗小石子也是值得的,但现在看来好像的确是什么必要。 “另外,陛下您要抓点紧了。”姜云志的神色突然严肃了起来,变化之快让李世民都有些不太适应。 “现在我们同时面对五姓七望、谈殿、梁师都和东突厥,这会儿又加了个苑君璋,虽然一只野鸡造不成什么困扰,但啄一下还是会痛的。” “马上就要逼近年关了,若是我们不能速战速决而是拖到了明年,那我们可能真的就要和现在的突厥一样陷入内政混乱腹背受敌的情况了。” 听着姜云志的话,李世民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是啊,明年可不是什么好年头,如果不能速战速决的话…… 正文 第188章:义仓 明年的蝗灾依然是悬在大唐头上的一柄利剑,这其实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你明知道这病利剑最终会落下,但你却不能把这柄利剑拿走,只能去寻找防御措施,但最后还不知道能不能防御得住。 最最残酷的是,哪怕是你防御住了,他还是会对你造成一定量的伤害,区别只在于伤害的程度罢了。 姜云志这时候突然想起了红薯这种东西。 若是有红薯, 一年……不,一季的红薯就足够大唐渡过明年的蝗灾了。 可惜的是姜云志手头并没有这种东西,就算是那些士兵现在就拿着红薯出现在他面前他也没有办法。 红薯是什么时候完成驯化的他不知道,但最起码也得是宋朝往后了吧?姜云志依稀记得历史上的红薯最起码也得等到郑和下西洋才会出现在中原。 思及至此,姜云志看向了李世民,眼神中带着一丝丝的试探。 “有什么话就说!”李世民也发现了姜云志的犹豫,很是不悦地开口说道。 “陛下,要不……”姜云志稍稍停顿了一下,阻止了一下措辞。 “您有没有想过重启隋制?” “隋制?”李世民的眉头皱起,若是别人在别的时候说这话他肯定就直接生气了。 但是这次他没有,因为他隐约觉得姜云志话里有话,而并非是单纯的讽刺。 “你是指什么?” “义仓!”姜云志掷地有声地答道。 “义仓?”李世民愣了一下。 义仓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姜云志不知道,但他知道在隋朝的时候就有义仓这种东西的存在。 所谓义仓,就是在风调雨顺之年向百姓额外征收一些粮食,这些粮食将会被单独存储在义仓里,等到灾荒之年就会被重新启用。 义仓的征收制度是松弛的,具体的征收幅度是看百姓的情况的,也就是家里富余的就多收一点,家里穷的就少收一点。 著名的开皇之治时期义仓就曾经大放异彩,那时候的征收制度大约是上户不过1石, 中户不过7斗,下户不过4斗,按照百姓的贫富不同征收的数量也不同。 义仓的整体是一件好事情,但任何事情运作起来都会有问题,比如贪官这种东西。 义仓的设置是为了赈灾的,但时间长了肯定会有人贪墨义仓的粮食,这是无可避免的事情。 就好比唐朝现在的赋税制度,租庸调的赋税制度本来是能让百姓过的很好的,但后来因为土地兼并和贪官污吏的原因这项制度最后也废掉了,改成了两税法。 “这义仓……”李世民在这件事上还是很犹豫的,因为他很是忌惮现在的情况。 五姓七望的崛起是因为什么?这谁都知道。 李世民害怕的就是这义仓最终还是会成为官僚和贵族的敛财工具。 “陛下。”姜云志毫无惧意地直视着李世民的眼睛,目光澄澈。 “其实任何制度、事务形式的本意都是好的,之所以会变坏那是因为人心的问题,有这种歪心思的人并不在少数,所以说基本上任何的制度和事情最后都会变化。” “就好比国库,国库设置的本意是什么?是为了战争和灾害做储备,但是历朝历代以来贪墨国库的人还少吗?” “别的不说,就不就之前咱們不还揪出来了一批吗?” “所以任何事情都是要看我们后续的处理,这义仓也是一样,难道您不认为这义仓设置的本意是好的吗?” 听到这话,李世民也是安静了下来。 他不得不承认姜云志说的对, 任何的制度本身在提出的时候大都是想要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的, 是后来那些有心之人找到了空子才让好事变坏的。 义仓这种事情本来是好事,取之于百姓用之于百姓,而且最重要的是义仓这种东西是可以在任何地方设置的,这样一来就能在灾情发生的第一时间开仓赈灾。 别小看了这个时间的差别,这一点点的时间可以说是天差地别,不仅能让百姓们少死很多人,还能让朝廷的声望进一步提升。 “陛下,您若是担心的话就暂且应用一下试试看,只要一切顺利,那么最起码前两年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姜云志的脑子一动,想到了一个方法。 “您想想,我们真正要注意的不过就是这两年,您可以先把义仓建设起来,反正到时候粮食也留不下来,用完了再取消不是一样?” “若是没有明后年的事情,臣也不会提出这件事来。” 其实要说这件事的话姜云志还是有信心的,因为这本就是历史上的李世民做出来的事情,只不过区别在历史上的李世民是在承受了蝗灾带来的痛苦之后才让人设置义仓的。 姜云志觉得只要让李世民见一见蝗灾的惨状就能够让他坚定这个想法,毕竟知道和亲眼见过是两码事。 蝗灾可能有很多人见过,但作为皇帝在感受上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尤其是在面对这种史无前例的大蝗灾时。 “若是这样的话……”李世民有些意动了。 本来他就几乎是被说服了,只不过是在姜云志说的方式不对罢了。 作为后继者,唐朝是属于推翻了隋朝的统治的,这会儿姜云志说重启隋制那岂不是在说隋朝的制度要优于现在的制度? 这看起来只是一件小事儿,但对于李世民来说可是大事儿,这是面子的问题。 任何后朝在谈到前朝的时候都会尽量的去说它的坏处,而不是去说它的好处,不然的话自己就会成为忤逆的臣子,而非是为民请命揭竿而起的应命者。 “那就先试试吧!”李世民最终还是做下了这个决定。 不管怎么说蝗灾才是头等大事,如果蝗灾这关过不去的话那这个大唐也就摇摇欲坠了,等到那个时候还谈什么忤逆和应命者? “这事儿您可以双管齐下,在执行方面让民部尚书去做,毕竟民部本来就是做这事儿的。” 一看李世民同意了,姜云志立马开始出谋划策了起来。 “至于监督和督促方面可以让人带兵去,不用太多,但权利要给到,不然的话不足以威慑。” 软硬兼施,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毕竟,蝗灾已经可以说是近在眼前了,没有犹豫的空间了。 正文 第189章:黄河百害,唯富一套 义仓的事情在决定之后一切就都好做了。 虽然眼下的大唐不管是在经济上还是在兵力上都比较吃紧,但想要建设义仓还是可以做得到的,毕竟这义仓也不是全国各地同时开始建设。 正如姜云志劝慰李世民的那样,前期只是以关中地区为主,毕竟现在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应对蝗灾。 这次姜云志没有参与进去,因为这事儿是民部的事情,跟他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关系。 要知道,他现在的官职是军器监监正。 “不是, 你现在一天天的就没有点正事儿吗?”长孙无逸对姜云志的散漫很是不满。 他的爱好在武器和铠甲方面,在跟着姜云志见过了以前从未见过,甚至是从未想过的武器之后,他的心思就如脱了缰的野狗似的一发不可收拾。 在他看来,此刻的姜云志应该致力于新式武器的研发当中去,而不是呆在家里准备婚事。 他的婚事虽然很重要,但那不是都由虞世南操办了吗? 所以说人在不同的环境不同的情势下会有不同的想法,长孙无逸全然忘了在架设水车那会儿他一再的提醒姜云志要多为婚事准备。 那会儿的他只是不想天天被拖在水车的架设工作中,所以想跟着姜云志这个理由跑出去。 最后跑是跑了,不过是姜云志自己跑了,他则是一直呆到水车工作近乎于收尾之后才离开的。 “你呢,要是有点儿病什么的就赶紧回家吃药,别天天在这烦我!” 姜云志很是不耐地给长孙无逸甩了个眼刀。 “你以为武器的研发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吗?这个天下都多少年了仍旧在用刀剑这种武器,顶多也就是出了个马槊什么的,这火器是颠覆性的,根本就没有经验可循。” “在这种情况下研发武器谈何容易,哪是你那上下嘴唇一磕巴就能蹦出来的?” “再说了,你不是也很行吗?当初还给明光铠的改进出谋划策了,要不你来。” “呃……”长孙无逸疯狂摇头。 他虽然很着急,但自己有几斤几两他还是有逼数的,不会把这种事情揽下来。 别说他不敢, 就算是敢李世民会放给他吗?就算是放给他他能做得出来? “既然不行就别整天逼逼赖赖的, 你以为我是不想做?我是做不出来好吗?” 姜云志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他也想做,但因为铸造、化学以及测量等各个方面都不达标,就算是他想做也做不出来啊! 要是在这种情况下去随便乱搞,那怕不是整不好就把他自己给整没了。 真当火药是小孩子玩具呢?真特么整不好了怕是他连个全尸都留不下来。 “但是这样的日子很无聊啊!”长孙无逸很是没形象地趴在了桌子上。 他基本上就是属于无所事事的那种人,平常就是在将作监挂个闲职,没有事情的时候他就跟个纨绔子弟是一样的。 只有在遇到他感兴趣的时候他才能发挥自己的光和热,才能把他有才能的那一面展现出来。 “无聊?真要是闲的话你就向陛下申请去支援朔方得了,去那边有的是的事情给你做。” 姜云志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没事儿干?有的是! “我倒是不介意,但是我四哥和陛下是肯定不会同意的。”长孙无逸也毫不客气,因为他知道自己肯定去不了前线的。 “那你就放个屁追着玩儿去吧!别来烦我!”随手把一本册子甩了过去,但长孙无逸眼疾手快地接住了。 长孙无逸就是没事儿找个地方玩玩,现在兵荒马乱的,内部还有五姓七望这种潜在的威胁,出去游猎也是不可能的了,所以他才会来姜云志这里。 至于青楼?他已经去腻歪了。 笃笃笃。 敲门声很是突兀地响起,让姜云志和长孙无忌都为之一滞。 “进。”姜云志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东西,然后才开口。 殊不知,就是这么个简单的动作却被长孙无逸看在了眼里,使得他略带诧异地看了一眼姜云志。 他方才都没有注意,但现在看来姜云志写的这些东西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 最起码不是谁都能看的。 “小先生。” 出乎意料,进来的人是千牛卫的队长,而非是红菱。 “嗯?怎么了?”姜云志也很意外。 一般来说,如果不是出了什么事儿的话这千牛卫的队长从来都不会打扰他的生活的。 看来是有事发生了。 “方才由朔方返回的红翎使已经进了皇宫,带回来了朔方的战报,陛下命人来给您送一份儿。” 千牛卫队长说着送上来了一份奏折样式的东西,然后就低着头退出去了。 他没有资格看那东西。 看着千牛卫队长退了出去,姜云志这才打开那份奏折看了起来。 是好事,朔方大捷。 “怎么,好奇?”姜云志瞟了一下长孙无逸,看着对方那急得直挠头但又不好意思开口的样子直发笑。 “啊……废话啊,这能不好奇嘛?”长孙无逸回了一句,然后就站了起来。 分寸他还是有的,所以他打算回家问他四哥,不过还没等他抬脚姜云志就把那奏折甩了过来。 “没事吗?”长孙无逸难得的正经了起来。 在正事儿上他还是很正经的,毕竟这可是李世民送来给姜云志看的东西,如果涉及到什么东西的话他看了不仅会有麻烦,还会给姜云志惹麻烦。 “没事,是捷报,就算是你不在这里看,出去不到长安城也就能听到了。” 姜云志摆了摆手,毫不介意。 每逢战争,若是遇到大捷,那肯定会公之于众的,毕竟这可是好事,能够极大地振奋百姓们的信心。 “黄河百害,唯富一套,虽然现在由于突厥的缘故我們还无法掌握河套,但想来也是不远了。” 就在长孙无逸低头看那奏折的时候,姜云志悠悠地开口。 河套地区是中原唯一能够企及的养马地,中原和草原针对这块地方已经整多了上千年了,眼下终于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 “这……也太草率了吧?”看完了的长孙无逸一脸的震惊,但却又带着点儿哭笑不得的感觉。 原因无他,梁师都的梁国覆灭地的确是有些草率,也有些戏剧化。 梁师都被他的弟弟梁洛仁纠集部众给反了,然后带着梁师都的人头投向了唐军! 正文 第190章:安内 有了河套,大唐也算是有了真正的前线阵地和壁垒了,因为之前有梁师都的存在,所以突厥能够很是简单的逼近大唐国境,但是现在就不行了。 梁师都没了,河套也成了大唐的地方,以后突厥想要进入中原就得考虑黄河的问题了。 那么大一个天堑在那摆着,唐军是不会让他们轻易渡过的。 现在朝廷要做的就是把那块地方给接收下来并且布置好防线, 至于顺便对突厥发起进攻的话…… 那个还是算了。 现在给到朝廷的问题并不是突厥,因为突厥现在也没空去管唐朝会做什么。 攘外必先安内,这句话就算是过了多少年也不会过时。 现在的突厥内政混乱,大小部落陆续脱离对突厥的依附,同时还有冻灾和雪灾不断,如果不把这些问题解决了,突厥别说是对付唐朝了,怕是连发兵都会成为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但同样的,大唐也面临着这样的境地。 “现在应该收拢了,陛下。”看着面前的李世民,姜云志的语气有些沉重。 拿下梁师都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做出的决定,因为梁师都已经成为了一颗不得不拔的钉子,若是不拔掉的话必定会深深地嵌入到大唐的血肉之中。 但是现在,梁师都已经拿下了,朝廷就不能把全部的目光都放在河套甚至是以北地区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 “这个朕知道。”李世民比姜云志想象的还要果断的多。 “敬德已经开始分步带兵撤离了,但河套已经拿下,那势必不可能就这么放弃了,那里最起码还是要留一点人的。” “除了必要的驻守之外其他的能撤就撤了,现在要看你了。” “我这边没问题!”姜云志也很果断。 他并非是之前长孙无逸看到的那样无所事事,恰恰相反, 这段时间朝廷里怕是找不到比他还忙活的人了。 “都准备好了?”李世民看了姜云志一眼。 这段时间他并没有很关注姜云志,一是因为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二也是因为他对姜云志大体在做什么心里还是有数的。 不过从另一个方面来想,这也是李世民对他越来越信任的一种体现。 “都准备好了,接下来需要的就是您的力量了。”姜云志说着看向了东南方。 在军器监的东南方,而且还被姜云志在这个时候提起来,那就只有一个地方了。 东市。 …… 第三天,东市里朝廷官方的店铺贴出了一则告示。 自今日起,本店出售当朝祭酒孔颖达翻译编写的经义典籍,价格从优。 另:有廉价的纸张出售,先到先得。 自从大唐的局势发生变化之后,朝廷的店铺先是低价放粮,然后低价售盐,因此现在这个店铺已经成了大家的目光所集中之地。 在告示贴出的当天下午就有陆陆续续的人来到了这里。 和之前限购粮食和盐的举措不同,此次出售的书籍和纸张不限量供应,要多少有多少。 至于店铺贴出的告示里所说的先到先得说的是笔。 “诶,你们说这个字怎么这么板正啊?而且好像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基本上没区别啊。” “对啊, 我刚才就想过, 但是没太敢说,只当是哪个大家的手笔, 但现在想想,哪个大家能抄这么多书啊?” “诶,先不说这个,你們买笔了没有?” “买那个做什么?那种没有毛的笔我就没见过,这怎么用?” “不是啊,店铺的伙计手把手教的,只不过和正常的笔用起来不太一样。” “诶?这字怎么如此的纤细?” “这就是这新笔写出来的啊。” “不过纤细归纤细,但是这字怎么这么丑?我记得你的字虽然不算是有多好,但也不至于差到这个地步吧?” “不是啊,这笔我还没用习惯,但是那店铺里的伙计写的可好看了,又细又正。” …… 一时之间,朝廷的店铺受到了极大地关注,甚至是比之前放粮和盐的时候受到的关注度更多。 “也真是难为你了。”东市旁边的酒楼上,李世民遥望着店铺内火热的景象,叹了口气。 “难为倒是说不上,这不过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姜云志摇了摇头,并没有居功。 “其实这就和印章是一样的,只不过是把字给拆分开来用,就这么一层薄薄的轻纱糊住了世人的眼睛,让大家都没有注意到。” “但等方法说出来之后就显得简单多了。” “是啊,这下子事情也简单多了。”李世民轻叹一声,这声简短的叹息声中却充斥着复杂的情绪。 “粮食的市场已经被你给彻底搅乱了,再加上义仓的设置,他们已经彻底失去了粮食的掌控权,国库以及辅机他们还趁机拿下了不少的份额。” “盐也不成问题了,有了你的方法,以后就会有源源不断的盐进入市场,这个被世家把控了如此长时间的盐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成了便宜货。” “现在再加上这些书和纸,朕实在是想不出他们还有什么底牌了。” 曾几何时,李世民从未想过他还会有这么一天,一个能把延续了千百年的世家踩在脚下,但时至今日,这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却在一个少年的帮助下实现了。 这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陛下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轻敌了?”姜云志的眉头皱了起来,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五姓七望盘根错节了这么久,可以说他们在什么地方都有涉及,您能确定宫里的人就没有他们的钉子吗?” “还是说您能确定目前所有的人中就一定没有那种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人存在?” “更何况,臣之前就已经说了,直到现在臣所拿出来的都是缓兵之计,而不是治标治本的良药。” “盐价的确是下来了,大唐也不缺盐了,但您想过以后的事情吗?” “大唐的盐是不值钱了,但这盐在突厥、在西域、在吐蕃、在高句丽,甚至是在西突厥都是值钱的,肯定会有人按捺不住的。” “一个盐管够的军队和一个靠着醋布的军队是有本质区别的,您能让盐就这么流入别的国家吗?” 和李世民不一样,姜云志对现在的局势表示相当的不乐观。 但是李世民却好像一点都不在意。 “无妨,那都是以后的事情,眼下的事情不解决连以后都没有,现在操心什么呢?” 正文 第191章:真正的吊民伐罪 廉价书籍和纸张的影响力远比想象中的要大得多。 这个时代的知识贵,承载知识的载体也很贵,但现在这两样都不值钱了。 现在只要学习一下标点符号的用法就能够轻易的读懂孔颖达所翻译和编写出来的新书,也就是说百姓们终于可以脱离先生自己读书了。 但是,标点符号这东西以前其实就有,只不过没有后世的标点符号那样系统,应用范围也不广泛。 在姜云志出现之前,纸张是很贵的, 所以古人在编写书籍的时候经常不写标点符号,就算是写也只有简单的断句,没有能够让人很直观地感受古人情绪的标点。 现在不一样了,纸便宜了,印刷的出现导致书也便宜了,因为以前的书都是用抄写的,但现在用的是印刷。 抄一本书就算是不吃不喝不睡也要用掉一个人三天甚至是更多的时间,但现在连两刻钟都用不上。 五姓七望最坚固的壁垒被一一击破,现在终于到了真正意义上的最后时刻。 朝廷,出兵了。 李靖本就一直被牵制在巨野,现在尉迟恭带兵返回,朝廷迅速组织起了十五万大军,而且还是装备了火器的大军,开始征讨巨野甚至是开封。 似乎是为了羞辱一样,朝廷也打出了吊民伐罪的号召。 但是,和巨野的那群土鸡瓦狗凑起来的起义军不同,朝廷派出的不仅是装备了火器的正规军,就连名义、号召以及措施都计划的很清楚。 吊民伐罪的本意是征讨有罪的统治者,慰问受苦的百姓。 之前巨野的起义只能说是罚罪而已,说不上是吊民,因为他們为的是私利, 而并非是像他们所打出的旗号那样。 但是朝廷不同。 在出兵的同时,巨野及其周边地区的县衙都贴出了告示,朝廷出兵征讨刮民膏、喝民血且为富不仁的五姓七望,同时会将他们名下的土地都收归朝廷,最后会以永业田的形式发放给当地百姓。 这条消息一出,百姓们炸了。 本来对于百姓们来说,统治者是谁这个问题他们并不关心,这是他们对巨野起兵漠视的原因,因为不管是谁做统治者他们的生活还是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但同样的,朝廷在此次旱灾中做的很好,几乎可以说是滴水不漏,甚至是很出色,这也是百姓们漠视巨野起义的原因。 他们虽然漠视,但这也代表了他们不会参与进去,这已经是对朝廷的一种支持了,毕竟若是朝廷做的不好,那么他们早就成了其中的一员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开始踊跃的参与到朝廷征讨五姓七望的行动中去。 能让他们如此主动的原因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永业田。 要知道, 经过隋末乱世之后, 百姓们虽然名义上会有二十亩的永业田,但实际上因为这永业田可以随意买卖的缘故导致几乎十成十的百姓们都把永业田卖掉了。 永业田其实是一种很重要的财产,因为这个时代的主要作物就那么一点:稻、麦、豆、菽、桑、麻、棉。 这七种作物可以大致分为两类,一为粮食作物,二为经济作物。 前四个是粮食作物,后四个是经济作物,不过却是刚性需求的经济作物。 一般来说百姓们都会在永业田种植桑、麻、棉这三种作物,麻倒还好说,毕竟是一年生的,但桑树和棉就不一样了。 这个时代的棉是木棉,是多年生的木本植物,和桑树是一样的,这种多年生的植物自然是种在永业田上比较适合的。 毕竟,如果种在租来的土地上或者是口分田上那最后都会是别人的。 所以,永业田的价值是口分田的好几倍,就因为永业田是能够留给子女后代继承的。 别看大唐律例中规定一户人家只能有二十亩的永业田,但这二十亩的永业田能够产多少的桑麻棉? 别说交赋税的了,就剩下的那些卖钱都能买不少。 这才是百姓们疯狂的原因。 这才是真正的吊民伐罪。 “怎么办?这群泥腿子已经疯了,李世民这个胡人说的话他们都信!” 郑温文正一脸气愤地看着他爹,荥阳郑氏当代的家主。 “没办法了,现在这些人已经疯了,能让他们认清现实和回心转意的就只有在一切结束之后朝廷的作为,现在任何人说什么都不好用的。” “我们不能呆在这里了,若是执意继续下去就只会让我们家族千百年的基业毁于一旦。” “温文,你把消息传下去,让族人收拾东西,我们南下!” “南下?”郑温文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的父亲,似乎是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他父亲的口中说出来的。 “我们能去哪儿?谈殿吗?他现在怕是还在巴蜀地区转圈圈呢!冯盎吗?那就更不可能了!” “我们去交趾,去骠国,哪里都行!” “只要还有机会!” …… 谁也没有想到,俨然是五姓七望之首的荥阳郑氏就这么退了,而且还是在没有到彻底鱼死网破的时候就撤走了。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荥阳郑氏的这番举动没有告诉任何人,仅限于他们的族人。 当夜,他们就带走了尽可能多的族人以及财产,在开封这个地方消失不见。 若不是这里遗留下来的建筑还在表明着他们曾经存在,他们就好像从来都不曾出现过一样。 翌日,清晨。 天才刚亮,姜云志就被激烈地敲门声所惊醒。 “志郎,陛下来了!” 门外红菱的声音格外的急切,一切都因为她话里的那两个字。 姜云志连忙起身,急匆匆的穿上了衣服,连洗漱都没来得及就跑到了前厅。 “陛下?”姜云志还有些迷糊,看向李世民的衍生有些迷茫。 “荥阳郑氏退了,带着他们的族人和能带走的财产顺着渭水直入黄河,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其他的几家都被留了下来,现在正乱作一团,有人想要学习清河、博陵二崔一样投靠朝廷,也有人准备和荥阳郑氏一样离开。” 姜云志猛地打了个激灵,那种刚起床所带着出来的困意瞬间消失。 正文 第191章:对待俘虏的态度 荥阳郑氏就这么走了,抛下了他的盟友们,这可能是他们做的最明智的决定了。 在他们离开之后,李世民也知道事情不能再拖了,再拖的话很有可能就会一无所获。 朝廷的大军全部汇合由李靖节制,朝着五姓七望剩余的几家发动了总攻。 在这个时代不应该出现的火器终于是发挥了他们应有的威力。 在这个本应该没有火器存在的时代,骑兵就可以说是陆地最强的兵种了, 但五姓七望碍于面子和实际情况等问题,骑兵组建是组建了,但没有那么多。 所以,一窝蜂火箭没有发挥它原本应该达到的效果,但也足够出人意料的了。 寻常的藤甲根本就不足以抵挡被火药推进的箭矢,至于铁甲甚至是更高级别的鱼鳞甲、山文甲等都不是寻常士兵能够装备得起的。 炮弹就更不用说了, 炸开的地方就等同于人间炼狱一般, 能听到的就只有铁片入体的士兵们所发出来的哀嚎。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 这原本应该是最难的内战副本竟然如此轻易的被解决了,而所有人也都看到了荥阳郑氏那出色的前瞻目光。 跟火器对抗,那真的是一场看不见胜利的战争。 因为是皇帝,所以李世民没能亲眼看到现场的情况,但有时候人们的传言也能说明很多的问题,更何况他还见到了那些被后勤部队带回长安的俘虏。 即便是已经在渭水之战那次见过了,但现在再见依然还是觉得触目惊心。 “这些人应该怎么办?”渭水军营外,李世民看着这些伤残的战俘直皱眉头。 本来这只是个很平常的问题,毕竟只要是战争过后都要考虑战俘的问题,但这次李世民的语气和面朝着姜云志说话的样子却让人不寒而栗。 所有人都想到了那次渭水之战后姜云志对待突厥战俘的坚定。 “陛下!”才刚出头不久的魏徵突然站出来,想要劝阻李世民。 渭水之战后那些俘虏的下场他是知道的,这无疑是不符合他心中的想法的,所以他想要阻止李世民。 然而,他的话却没能说得下去。 “还能怎么办?再怎么说他们也是汉人,未来也是您的子民,不可能像对待突厥人那样去对待他们。” 看着正在哀嚎不止的战俘,姜云志也有些于心不忍。 “突厥人和咱们汉人不一样,对待他们必须先要威服, 然后才能教化,但我们汉人就算是不读书,但道德这种东西也是深深地扎根在我们心底的。” “我们可以对突厥人的战俘不管不顾,但对于汉人却不行,若是您真的那么做了,那在史书上就只会留下残暴的名声。” 在姜云志的心目中,这个时代的民族和后世的民族还是不一样的,但对于真心想要归附的人,姜云志还是愿意用少数民族的想法去看待的。 李靖在巨野的胜利让李世民愈发地看重姜云志的想法了,这一点几乎绝大多数的人都能感觉得出来,不过谁都知道这是因为姜云志通过了李世民的测试期。 现在的姜云志俨然已经成了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谁都不能忽视的那种。 听到姜云志这么说,魏徵也是松了一口气。 他之前是隐太子李建成麾下的人,现在李建成没了,他也是刚刚才接受李世民的好意转投朝廷。 若是李世民真的像对待突厥战俘那样对待这次的战俘,魏徵可能就要好好想想还要不要继续了。 “那这些战俘应该怎么办?”李世民有些烦躁。 现在的李世民是属于尝过了禁忌的味道后就有些难以把持了,对待突厥战俘的法子几乎没有成本,甚至还有利可图,所以他更倾向于那种方法。 但他也知道姜云志说的对,如果这次他还这么做,那么就等同于是在动摇大唐的根基了。 谁愿意跟着一个残暴的君主呢? “该治疗的治疗,该怎么对待就怎么对待。”姜云志张口说出了一句废话。 “在战争结束之前他们依旧是战俘,我们可以相对来说优待一些,但也不可能太过于优待他们了,规矩还是要有的。” “等到战争结束之后,他们若是愿意做一个大唐子民那您就可以让他们暂且留下来治疗,治疗好了之后再去服三个月或者是半年,最多一年的徭役。” “做错了事情就要受到惩罚,若是犯错的成本太低,那以后人人都会不在意了。” “在服过徭役之后,若是他们的表现好,真心的想要过大唐子民的日子,那么您就可以放他们回去了,用对待寻常百姓那样的态度和方式去对待他们,他们之前服的徭役也可以抵扣未来的徭役。” “但是得提前告诉他们,他们的名字都会被记录在册,若是再有此等行为那将会两次并罚,甚至连坐家人。” …… 对于姜云志的提议,没有人开口反对,也没有人开口赞同。 说优柔的确是优柔。 不管怎么说这些人犯下的都是谋逆的大罪,哪怕是从犯也是一样,给他们活下去的机会就已经是够优厚的了,更别说还可以回归正常的生活,就连惩罚性的徭役都可以留着以后抵扣。 说狠,也的确是狠。 这些人都是伤兵,而且不排除有些人最后会致残,但这样却依旧要服徭役,而且还有日后不得再犯,再犯就家人连坐的前提。 “这样……可以吗?”李世民有些犹豫,他还是觉得太过于优柔了。 谋逆,这本就是株连的死罪,所以姜云志所说的日后再犯怎么怎么地那都是空话,就算是没有这次,以后再谋逆的也必定是死路一条了。 如果排除了这一点,其他的就算不上是狠了。 至于伤病?那还不是他们选择跟随五姓七望谋逆才会有的结果吗? “就算不可以,臣也就只能想到这些了。”姜云志摇了摇头,表示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这件事情的确是难办,因为惩罚过轻过重都不好。 重了的话会对李世民的名声产生影响,从历史上的李世民来看,他无疑是个很注重面子和声望的人,可能也是玄武门之变的影响太大的缘故吧。 至于惩罚过轻的话…… 善若不奖则必不久长,恶若不罚则必定猖狂。 正文 第192章:尴尬的崔氏 囚禁俘虏的地方不是什么好地方,哪怕是这些俘虏都是汉人,李世民没有呆多久就离开了。 事情最终还是定下来了,按照姜云志给出的建议。 综合起来看,姜云志给出的建议就算是比较好的了,从惩罚方面来看是属于那种表面重但实际轻的,这样不会让人有太多的逆反心理。 从奖励方来看, 这也是值得的,毕竟这些人以后都是大唐的子民,都是汉人。 但对于这些人之外的那些就不一定了。 这可是谋逆的大事,必定是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的,而且这个代价必定不会小。 离开渭水军营,姜云志就直接回了家,现在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之后的收尾是一件很长久的事情,而且也不是他自己就能够完成的。 甚至, 他其实都没必要参与进去。 回到家,刚下车的姜云志就看到了在门口等着的人。 崔永志。 在荥阳郑氏败走之后,崔氏也算是摆正了自己的心态,甚至于现在来拜访姜云志连门都不进了,就在门外等着他回来。 “先进来再说吧。” 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没有必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还得假惺惺的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累不累? “现在觉得值得了吗?” 进入客厅之后,姜云志径自坐了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崔永志。 “值得了。”崔永志的语气没什么波动,但脸上却满是掩饰不住的苦笑。 说实话,他们崔氏当初倒向朝廷的时候无非是觉得朝廷有火器这种没法防御的武器,闹到最后无法收场的时候必定是两败俱伤的结局,甚至朝廷还有恢复的空间。 所以,崔氏的当家人就觉得可以倒戈一下,毕竟若是和五姓七望联合的话那最后的结局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但是和朝廷就不一样了。 凭借着火器, 朝廷势必能在最后的交锋中与五姓七望难分伯仲,甚至更胜一筹,而在有了他们的帮助之后对胜算的加成可能不大,但最起码会更加从容。 到那个时候,他们虽然是倒戈的,但好歹算是小半个从龙之臣了,虽然不能得到和以前的地位,但最起码可以保全之后再慢慢发展。 没有了其他六家,他们有自信发展到更胜之前的程度。 但是现在,他们知道是自己错了。 现在的他们不仅成了朝廷的附庸,以后也几乎没有了翻身的机会。 朝廷这一手吊民伐罪玩儿的很绝,绝到了可以说是终生受用的地步了。 百姓最看重田地,而在田地中更看重永业田,朝廷这么一手玩儿下来之后就会把民心都聚拢起来,五姓七望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 哪怕是直到现在崔永志依旧在佩服姜云志,按照常理来说,就算是朝廷不玩儿吊民伐罪这一手,在胜利之后那些田地也是要分出去的,顶多不是以永业田而是以口分田的形式分出去。 现在,朝廷用永业田的方式分出去对朝廷的影响并不是很大,不仅让他们在此战之中的胜算多了几分,还收获了民心,这不仅会在这场争斗中起到决定性的作用,还会让朝廷在以后的统治中如虎添翼。 最重要的是,如果以后再有人像五姓七望这么搞的话,朝廷依旧可以故技重施。 崔氏到现在终于算是彻底看清了形势,他们以后会成为朝廷的一个附庸,一个和现在的长孙家、京兆韦杜等家族一样,但在影响力上还不如他们的附庸。 哪怕是未来的他们能在经济或者其他地方发展的很强大,但依旧如此。 因为一旦你有了不轨之心,朝廷就会重新用这种吊民伐罪的计策,把你的田地分给百姓,其他的财富则是由朝廷和功臣集团接手。 “现在想来援助的话晚了点儿,崔兄应该不是为了这种事情来的吧?” 一边示意崔永志坐下,姜云志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 现在的局势可以说是已经定格了,这时候再来表忠心可不是一个精明的人应该做的事情,因为这很可能会起到反效果的。 所以他不觉得崔永志是来表忠心的,那得是多der的人才会在这个时候这么做? 不过这次是他想错了,崔永志还真是来表忠心的,不过却不是在姜云志所想的战争上。 “我爹在家里想了一宿,不认为其他的几家能够继续存续下去,因为必须要有人对此事付出代价,所以陛下不仅不会接受他们的投降,甚至还不会允许让他们离开。” “不过这样一来,他们之前所做的那些事情就都没人管控了,我爹觉得我们可以帮忙。” “不是自吹自擂,在这件事情上我们要比长孙等几家优秀得多,因为我们的经验、渠道甚至是方式都是他们所不能比的,所以我爹觉得我们可以。” “当然了,这毕竟是要看朝廷的意思,所以我们愿意拿出三成的利润作为诚意,而且是缴税之前的三成利润。” “那崔兄你问错人了,这事情要去找陛下,因为除了陛下之外无人能够做主。”姜云志毫不犹豫地摇起了头。 他现在已经初步具有影响力和能量了,但也不会自大到这种地步,这种越俎代庖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 “姜兄误会了。”崔永志赶紧解释。 “我爹的意思是想先来问一下姜兄这可不可行,若是可行的话我爹再去陛下那里请示,若是不行的话我爹就不去了。” “毕竟触霉头这是小事儿,惹得陛下不悦了就不好了。” 姜云志犹豫了。 说实话,他不想参与进去,但崔永志很隐晦地表示了一下。 不是贿赂的那种表示,而是递了一封类似于礼书的东西,那是纳妾的文书。 作为当初和李世民交易的一项,崔氏有二女是要给姜云志为妾的。 “你们可以试一下,但不要期望能够得到全部,同时在付出上也可以相应的提高一点,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了。” 想了想,姜云志还是觉得可以提点一下,但也不能太多了。 “那就多谢姜兄了。”崔永志拱手一礼,脸上带着感激的神色,同时还对着等在门口的下人示意了一下。 一箱箱的东西被搬了进来,虽然看不见里面装的是什么,但能够被崔氏当做礼物送出,那想也知道不是什么破烂儿。 正文 第193章:利益分配 一直以来,姜云志都恪守着自己的规则,而这份规则是他自己总结出来的,来源是前世的职场再加上这段时间在朝廷上的摸爬滚打。 一直以来,他从来都不会在该伸手的时候伸手,因为他知道,不该伸手的时候若是伸了手, 那么爪子被剁掉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动辄就会危及性命。 这次,是他第一次在不该伸手的时候伸手了。 好在这件事也不是解释不通。 的确,长孙家、京兆韦杜、河东裴氏等世家虽然也是世家,也都在五姓七望曾经涉猎过的领域做过,但真要比起来的话跟清河、博陵二崔还是要差多了。 经验是一方面,人脉是一方面,资源也是一方面。 所以说,五姓七望走的走、倒的倒之后,空下来的那些蛋糕由崔氏接手是最合适的,因为他们不仅是在吃蛋糕,还能让这蛋糕变得更大更美味。 但是,现实显然是不可能让他们全部都吃下的,若真是那样的话他们也就离五姓七望那样的下场不远了。 崔永志离开的时候是心满意足的,因为现在已经是他们能够争取到的最大层面上的利益了,再看看五姓七望的其他几家,他们已经很满足了。 因为就在第二天,皇城之中冲出一匹健马,带着李世民的命令朝着洛阳而去。 朝廷不打算接受范阳卢氏等几家的归附。 其实事实上好像也就应该是这样,毕竟朝廷可是打着吊民伐罪的名号出征的,也利用这个名号让百姓的心得以归附,若是轻易的接受了五姓七望的归附,那岂不是一切都落了空? 既然都归附了,那岂不是按从轻发落?那么五姓七望名下的那么多土地、粮食等是不是都要归还?就算是能拿肯定也不会很多。 到时候拿什么分给百姓? 百姓是可以欺骗的,因为他们很善忘,也很容易满足, 但这也是有限制的。 就跟后世的信用卡是一样的,你第一次逾期的时候可能还好一些,银行的态度也不会太过激烈,但你若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逾期,那银行可不会对你客气。 百姓也是一样。 你可以欺骗他们一次,也可以欺骗他们两次,但绝对不能再有第三次、第四次。 次数多了,他们就不会再相信你了,到时候若是再有人揭竿而起,那么他们必定会跟随,而且不会再被比如这次吊民伐罪的诱惑给迷住。 机会是有限的,朝廷并不想在这种情况完全倒向他们的时候浪费掉一次百姓们的信任。 “他们来找过你了?” 姜云志的家里,李世民正毫无形象地坐在凳子上,逗弄着地上的小狗。 这狗是崔氏给姜云志送来的,说是最好的猎犬。 “这是肯定的,不然的话他们也不敢随便去找您不是?”姜云志知道李世民问的是崔氏的事情,所以他也没有任何否认的意思。 这种事情瞒不住人,爽快的承认要比死不认账好得多。 “他们在这些方面的经验是赵国公他们的家族所无法媲美的,损失了五姓七望,大唐的商业基本上就陷入了大半的瘫痪状态,崔氏有着最丰富的经验,他们能够让商业以最快的速度复苏。” “虽然商是贱业,但也是很重要的,毕竟若是没有商人的话粮食、布帛等东西的运输就几乎瘫痪了,这影响是很大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臣之所以说这么多不是在推卸,这事儿的的确确是我让他们去找您的,这里面的原因有公也有私,这些您都知道。” 姜云志看起来是直接承认了,而且把里面的弯弯绕绕都直言不讳地认了下来,但实际上他却是把球又踢回给了李世民。 这意思很简单:您看,他们家的姑娘未来是我的小妾,虽然妾室没什么地位,但我总不能一点儿都不管吧?不然的话别人以后要怎么看我? 要说这事儿还都是您的锅,是您跟崔氏做交易允许他们往我这里塞两个小妾,可不是我要的,要解决您自己去解决去。 因此,李世民也没有多说什么。 当初的确是他答应跟崔氏做的交易,而且除了姜云志的两个小妾之外他还给崔氏许诺了别的好处,这次争论的焦点市场份额也是其中之一。 也就是说不管姜云志开不开口,李世民如果按照约定办事的话,这次五姓七望倒台之后空出来的市场他是要分给崔氏一些的。 当然了,他若是打算死不认账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而且抛去这些不算,他也知道姜云志说的那些是有道理的。 长孙家他们几家在这些方面的能力的确是赶不上崔氏,资源、圆迈和关系网都差很多,他一开始也是想着让崔氏带头的。 “那你觉得朕应该给他们多少?”李世民真正在意的是这个问题。 在这件事情上他和姜云志的意见是一致的,所以今天他过来也不是来质问姜云志的,而是来询问此次应该给崔氏多少好处。 自从姜云志在李世民的面前玩儿了一手做空之后,李世民就认为姜云志在商业这方面是有些造诣的,最起码有些奇思妙想是别人比不上的。 “用不着给多少。”姜云志出乎意料的摇了摇头,这和他之前的态度不说是天壤之别也是差距巨大的。 “崔氏现在拿的就已经不少了,有琉璃这生意在手他们会赚得盆满钵满的,虽然这生意的兴盛阶段没多少,但也能让他们赚不少,而且后续虽然是薄利多销但收益也是不可小觑的。” “琉璃算是一门好生意了,光凭着这个他们一大家子以后就吃喝不愁了,所以这次您就看着给他们分一点儿就是了,最好是方方面面都有但都不多的那种。”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若是您打算翻脸的话还请提前知会臣一声,臣可没打算把自己也拖进去。” 说道最后,姜云志把自己撇的不说是很干净,但能撇开的也都撇开了。 过了这么长时间他的认知才稍稍有些改变,连带着改变的还有他的态度。 他一直习惯性的以为,哪怕是妾室也是有人权的,把人家纳为了妾也是要负责的,但这段时间在长孙无逸的教育下他才算是彻底转变了过来。 这个时代的妾是真的没人权,基本上和奴隶差不多了,姜云志不是不知道这一点,只是主观上一直转变不过来。 正文 第194章:打地主,分田地 “那就多少给他们一些吧,毕竟当初如果不是他们的倒戈相助,我们在面对荥阳郑氏的第一波攻势时就会露怯。” 对于崔氏在这次斗争中的表现李世民还是很满意的,最起码没有在关键的时候掉链子,而且在荥阳郑氏抽身而退时导致的朝堂空虚上他们也起了很大的作用。 如果没有崔氏的帮忙,五姓七望那一抽就是近七成的人被抽离朝廷,朝廷早就崩了, 还扯什么后续? 所以李世民对崔氏的印象不说是有很大的改观,但好转还是有的,而且崔氏这次也的确是没有掉链子,因此他还是愿意释放出一些善意的。 让崔氏重归五姓七望那种高度的世家是不可能的了,但如果他们老实一点,那么李世民不介意让他们成为一个二流的世家。 “那您就自己斟酌着来。”姜云志耸了耸肩, 并不想发表太多的意见。 “虽然我知道有些啰嗦,但还是想要跟您说一下, 这崔氏到底是倒戈而来的,而且他们是吃过肉的人,想要他们一下子变成吃素的是不可能的。” “所以给多给少您自己看着来,我只是认为他们在商业上的经验丰富,人脉资源这些也都已经成型了,可以利用一下。” “至于重用这种话我可没说过,以后要是出了事情您可别赖我。” 姜云志可不想帮人家说两句好话结果把自己给搭上去,而且这一搭上去就不是他自己的事情了,到时候一家老小都得搭上去。 他亲眼见证了五姓七望从不可一世到和朝廷勉强对抗,再到现在的大厦将倾,虽然他可以说是这一切的缔造者,但这种急转而下的转变还是让他大为震撼。 这就好比后世棒子国的财阀被瞬间一锅端了所造成的的冲击力是一样的。 五姓七望在现在和后世棒子国的财阀在某种意义上其实是一样的。 “你至于这么小心吗?”李世民有些不高兴了,坐直了身体直直的看着姜云志。 帝王之心最是难测,太过自我了不好,划分地太清也不好,姜云志现在就是属于划分地太清了。 然而,对于李世民这种堪称是诛心之问的话,姜云志的回答却是毫不犹豫的。 “当然至于!” “要知道, 想要让一个人从高高在上的云端跌落到肮脏的泥土里所需要的可能只不过是几条柔软的舌头。” “您现在信任我,所以不觉得有什么,但那样的我太过于招眼了,在五姓七望倒下之后最招眼的人就会成为近乎所有人的目标。” “您希望这样吗?不是臣威胁您,但的确因为现在环境和技术的制约还有很多的武器造不出来,您不想要那些武器?” 虽然嘴上说着不是威胁,但姜云志的话还是给人一种威胁的感觉,可他是真的一点儿都没有这种想法,因为他知道去威胁一个帝王的后果。 更何况现在的李世民还是一个即将把所有权利都揽到自己手里的帝王。 “你这话说的……”李世民的眼睛眯了起来。 “实在是让人很难相信你不是在威胁朕。” “这是事实。”姜云志倒是不担心,只要李世民愿意听他解释就好说。 如果李世民真的想要拿下他,那肯定连解释都不会听。 “这就好比您让赵国公家里的铁匠坊打造一批武器,但是却不给他铁矿,您让他们怎么打造武器呢?” “现在我面临的也是这种情况,制造武器的方法有,思路也有,但没有材料什么都没用。” 现在不说那些高精度的武器了,就一个最原始的火炮就足以让姜云志挠破头。 火炮虽然是最原始的一批火器,但其测量、用料和用量都是很讲究的,如果有一方面弄不好的话就会失败。 虽然姜云志没有搞过这方面的东西,但是他觉得如果失败的话,炸膛可能是唯一的结果了。 火炮看似很简单,弄个炮管子,插根引线,装填火药和弹丸,然后点火发射就完了,但实际上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 “那……朕就等你的好消息了。”李世民的双眼微微眯起,脸上泛起了一丝神往的表情。 他似乎已经看到了大唐的未来,那个他大手一挥,大军即刻出发且战且胜,缔造的那个美好的未来。 “这个您就只能等了。”姜云志可不想让李世民在自己身上寄托过多的希望,若是那样的话最后就会变成自己的负担。 “这东西和刀剑不一样,从某种方面上来说可能跟马槊有点儿类似,一旦某一个点上偷工减料或者用料、时限等不达标的话就会功功亏一篑。” “但马槊的制造就算是失败了坑害的也就只有某一个骑兵,但若是和火药相关的武器失败了,那么坑害的可不只是一个两个的士兵,甚至是能够左右一场战争的胜利。” “行了行了,朕知道了!”李世民摆了摆手,一脸不耐烦的站了起来。 没有好消息,他就懒得听姜云志磨叨了。 虽然知道姜云志并非是有意在拖延或者不想干活儿,但姜云志说的这些话还是让李世民感觉不太舒服的。 “你在此次对五姓七望的行动中居功甚伟,但正如你所说的那样,你现在他过于惹人注目了,相关的封赏朕就暂且给你压下来,等以后找机会慢慢给你。” “作为补偿,朕会以私人的名义从内帑给你一点赏赐,你也不用担心什么,收着就行了,就当是给襄城的嫁妆增加一点了。” “怎么,您这算是心里有底了吗?”眼见着正事儿谈完了,姜云志的语气也轻飘的起来了。 “哼!”李世民很是傲娇地哼了一声,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他现在的确是有底气了,五姓七望累积的财富最少都是百年起步的,一些渊源更久远的家族甚至可以追溯到千年之前。 这次虽然是让最肥的荥阳郑氏跑了不说还带走了一大批的东西,但从其他几家那里得来的东西也足够李世民嘚瑟嘚瑟了。 不过嘛,眼下这些东西还没有到李世民的手里,都还在路上运着呢。 正文 第195章:大唐公务员 其实在五姓七望倒台之后,姜云志就可以说是完全轻松下来了。 之前的他一直都是被局势给赶着走,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只有在某个连他自己都不确定的时间点之前把事情做个差不多他才算是有空间。 当然了,这只是对于他自己而言,并非是对于其他的。 对于大唐来说,历史上的它就已经成为了绵延近三百年的王朝, 虽然算不上是最最顶尖的那一份,但也是极为出彩的了。 对于李世民来说,历史上的他就可以安然度过这场旱灾和那尚未到来的蝗灾,虽然姜云志不知道他是怎么渡过的,但事实就是事实。 李世民不仅渡过了,而且还达成了“之治”等级的成就, 就算是后世对这个“之治”有很多议论, 但不容置疑的是这个有争议的“之治”绝对不是历朝历代里中下游的。 至于对那些大臣们来说…… 这个就容易有歧义,那些能起来的在历史上就起来了, 至于那些起不来的就算是姜云志帮忙也没用,姜云志的出现对于他们来说反倒不是什么好事。 蛋糕就那么点儿大,瞎子都能看出来姜云志的未来就算不是大唐官场里最顶尖的也绝对是中上游的。 姜云志的出现会分掉一块蛋糕,那他们就会少一块蛋糕。 所以说,现在这种情况也就对姜云志来说是彻头彻尾的好事儿,对于其他人来说还得待定。 现在的姜云志也算是轻松下来了。 虽然突厥的问题还亟待解决,但那也是以后的事情,李世民就算是再着急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对突厥发动进攻,除非是历史上那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现在的大唐完全没必要着急,只要静待时机来临就好了,在这段时间里尽量的把内部问题解决掉,对以后突厥问题的解决也是有好处的。 所以姜云志也算是真正开始体验起了唐朝公务员的生活。 “你倒是真能沉得住气。”长孙无逸靠在柱子上,看着姜云志埋头工作。 大军昨日就已经返回了,现在的姜云志要把所有火器的使用、效果以及损耗情况都做一个统计,最后还要归类存放。 火器的事情李世民现在是全权委任给了他,倒不是说没有值得信任的人了,只是这种绝密的事情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在李世民的视角中, 就目前位置姜云志表现的很好,也值得信任,所以李世民也很放心。 实际上不放心也没什么办法,东西都是从姜云志这里出来的,如果他真心想把那些东西告诉别人或者帮别人制造李世民也拦不住。 最多就是在事后处理掉姜云志,亡羊补牢。 当然了,现在也可以,不过却不一定有那个必要。 “什么叫能沉得住气?”姜云志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我这是正儿八经的工作,你以为是你?说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都是在夸你,你就是天天打鱼天天晒网。” “你懂个屁!”长孙无逸毫不客气地扯了一把凳子坐到了姜云志的面前。 “我那叫做有自知之明不给别人添麻烦,在那些事情上我差阎监正不是一点儿半点儿,天天过去只会给他添乱而已,我最好的帮助就是不出现!” “哦?你还有道理了?”姜云志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抬起头看着长孙无逸。 “既然这么有自知之明,那你怎么不把将作监少监的位置让出去?” 姜云志的本意是想噎长孙无逸一下,毕竟他尸位素餐已经是公认的实施了,而且就长孙无逸辅助改良明光铠这也算是一份功劳了,赏赐自然是该有的。 不过哪怕是认识了这么久,他发现他还是低估了长孙无逸的脸皮厚度。 “你的军器监打算接收我吗?”长孙无逸的双眼放光,他现在就对军器监最感兴趣了。 虽然现在姜云志因为技术和材料层面的问题已经暂停了火器的制造,但这并不妨碍长孙无逸对军器监感兴趣。 他真正感兴趣的是那些火药和火器,他一直都想要搞清楚火药能作为武器的原理,但没有基础知识的他哪能搞得清楚? 所以,姜云志的话在他看来就成了一个机会,一个进入军器监的机会。 其实如果他跟李世民申请,或者是找长孙无忌帮忙说话的话也不是进不来,但他也是有分寸的。 火药这种东西的意义太特殊了,虽然他是孤家寡人的,但若是出事儿了连长孙无忌这种等级的人都可能被连累。 “滚!”面对长孙无逸的期待,姜云志的回答言简意赅。 对于长孙无逸的能力他是承认的,但那个性格他却不敢苟同。 他可不想让长孙无逸天天在自己面前转悠,往轻了说是他想安安静静的不被骚扰,往重了说是他还想多活两年。 这货虽然不是话痨,但在遇到火药这种他感兴趣的话题时其话痨的程度不亚于大话西游里的唐僧。 “嘁……”长孙无逸啐了一口,虽不情愿但也没有说什么。 在他看来姜云志这也是在为他好,毕竟有时候知道的多了反倒不是什么好事,但殊不知姜云志只是单纯的烦他而已。 “对了,大军已经返回了,药师公他们也都回来了,还把抓到的那些人也都带回来了,至于他们的结局陛下今天刚确定,你听说了没有?” 这事儿是在朝堂上说的,但今天姜云志并没有上朝,因为大军返回以后他这个军器监的监正算是最忙的一批人了,能跟他媲美的也就民部尚书了。 他的忙是因为武器军备,至于民部尚书的忙那是因为钱。 想一想姜云志也是觉得裴矩挺惨的,民部尚书这个职位虽然是管钱的,但在油水多的同时也累,而且那些油水你敢不敢拿还是个问题。 从进入今年开始裴矩就忙得团团转,尤其是之前姜云志借鉴后世的经济战争对五姓七望制裁的那段时间,那会儿这个已入耄耋之年的老人一天都睡不上两个时辰。 “没听说。”收回纷乱的思绪,姜云志摇了摇头。 他今天因为忙军器监的事情所以没上朝,这是李世民特批的,他怎么会知道朝堂上发生的事情。 “想不想去看看?”长孙无逸两眼放光。 “不想。”姜云志拒绝地相当干脆。 虽然他没上朝,但是他有脑子,那些人的下场不用想都知道,他又不是变态,去看那种场面干啥? 神经病啊! 正文 第195章:李靖的亲近 “姜监正。” 正跟长孙无逸斗着嘴呢,门外响起的千牛卫的声音让姜云志停了下来。 “进。”把桌子上的东西用边上的丝绸盖住,姜云志才让千牛卫进来。 “禀监正,代国公来了。”千牛卫低着头汇报着。 “快请。”姜云志立马站了起来。 代国公是李靖现在的爵位,也是此次刚刚获封的,如果是按照历史的进程走的话李靖要等到覆灭东突厥之后才获封代国公。 其实这次李靖的功劳并不高,但李世民还是给了他国公这种等级的封赏, 因为他是陇西李氏出身,面对朝廷和五姓七望的斗争他能够坚定不移的站在朝廷这边是难能可贵的。 所以说这是嘉奖,但也是一种安慰,同时更是对全天下人的一种表现。 “见过代国公。”看着李靖走进来,姜云志走上去迎接。 “姜监正客气了。”李靖也不居功自傲,态度依旧是如同以前一样平稳。 “见过代国公。”长孙无逸也正经了起来, 对着李靖见礼。 “代国公你们要说正事, 我就不在这里呆着了,他日再到府上拜访。” 李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但也拱手示意了一下。 “代国公此行是来查验火器军备的统计和入库情况的吗?若是为此的话怕是还要等待一些时间。” 一直等长孙无逸出了门之后,姜云志才开口说起了正事儿。 虽然长孙无逸不需要避讳什么的,但这毕竟是正事儿,在体制上长孙无逸是将作监而不是军器监的人,躲着点儿好,一面被人拿了把柄。 “姜监正不用着急,我此番过来并不是为了这件事。”李靖摇了摇头,然后拉着姜云志坐下。 按理来说在这军器监里姜云志是主李靖是客,但奈何李靖不管是官职还是爵位都比姜云志高,所以倒也不怎么显得喧宾夺主。 “此番在巨野带兵我也是第一次真正实战性地使用这火器,感觉有很多的问题需要请教姜监正一下,不知道姜监正是否有时间?” 李靖很是客气,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代国公见外了,您是大唐的将领,以后要使用这些武器的时候还多着呢,我作为火器的研发和制作者也有义务跟您解答这些问题。” “那我就不客气了。”很少见的,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李靖竟然有些失态地露出了甚是高兴的样子来。 “那一窝蜂火箭我倒是明白一些, 就跟弓箭手齐射其实是一样的,只不过这一窝蜂火箭的数量更多、速度更快,产生的烟雾也算是一种有利的因素。” “不过在出兵之前我还记得姜监正曾经叮嘱过我,说是这火器不可在潮湿的地方使用,我想知道如果是阴雨天的话是不是就一点都不能用,还是说只是威力会受到影响。” 李靖之前就好奇这个问题,毕竟他是将领,是战场上真正的指挥者,他自然是想要事无巨细地了解清楚。 之前他在巨野领兵的时候就想试验一下,这其实是无可厚非的事情,毕竟“知彼知己,百战不殆”这句话谁都听说过,李靖就算是这么干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但那时候火药倒还好,火器都是有限的,如果是用坏了或者发生其他的故障的话短时间之内是无法补充的。 李靖知道天气晴好的时候火药的威力是怎么样的,所以谨慎和补给的问题让他放下了试验的想法。 不过眼下大唐正是旱灾的时候,巨野虽然是一个大湖,但谁也不会在水上打仗,因为那样的话就代表着你被困在湖里了,所以李靖也没了试验的机会。 “这个问题暂时没有办法解决,也就是说火器在雨雪天气几乎就是无法使用的。” 对于这件事情姜云志也很遗憾,他想要制作不怕水的引线,但现在还没什么头绪。 “在雨天,一窝蜂火箭可以使用,因为它的速度够快,不过就算是这样雨水也会对其产生影响,若是被雨水熄灭了,原本应该产生推进的火药反倒是会成为累赘。” “至于炮弹这个我不说代国公应该也清楚,那繁琐的给投石车上弦和给炮弹点火的过程是很要命的,雨天根本就不能用。” “不过代国公可以放心,我已经在着手制作防水的引线了,虽然做不到在水里也能好不影响的燃烧,但若是成功的话阴雨天所造成的的影响还是会小很多的。” “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不推荐在雨天使用火器,而且您作为将领也不能太过于依赖火器,也有火器做不到的事情。” 现在火器的发展还处在出使的阶段,虽然威力远超这个时代人们的预知,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的。 想象一下,在明朝的时候明成祖朱棣在征讨草原的时候就已经有比较成熟的神机营了,大唐现在有的一窝蜂火箭明朝有,没有的火铳明朝有,没有的红夷大炮明朝还有。 但即便是这样,明成祖朱棣还是用了半辈子的时间北伐,由此可见这火器的制约性也是很大的。 这又不是后世的导弹那种级别的武器,达不到完全碾压的那种效果。 所以说姜云志不想给李靖留下那种不必要的印象,别到时候因为这个而输了战争那就不好了。 “原来如此。”李靖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又恢复了波澜不惊的平静。 之前他的失态是因为火药在这场战争之中发挥的作用实在是太大了,他就没打过这种只是前期试探就能够奠定战局的战争,换句话来说就是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远程的杀伤性武器大唐也不是没有,投石车虽然杀伤力还没发跟火器比,但也算是重型武器了,而且对骑兵和步兵的阵型有着很大的冲击力。 李靖经历的战争多了去了,这种前期直接用大范围杀伤性的武器直接把敌人吓得闻风丧点没有战意的情况还真没有遇到过。 就算是遇到了也达不到这次的程度,要知道那面对的可是五姓七望啊。 虽然他们的兵力不一定强盛,但后勤补给却肯定是没问题的,而且要比大唐强得多。 后勤补给有保障能够极大程度上提升士兵的信心和战意。 正文 第196章:善后 现在的李靖还没有到晚年那种谨小慎微的地步,现在的他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但就算是这样能够让他表现得亲近一些的人也不多。 想姜云志这种年纪且如此重要的人就更少了。 不过李靖倒是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就是单纯的以火器的用法、战法和注意事项来请教的,而不是为了拉帮结派。 李靖在得到了他想要得到的东西之后就离开了,不过也在离开之前向姜云志隐晦的表示了一下,虽然没有表示太多, 但这个态度就够了。 在李靖的视野里,姜云志的未来是很有发展性的,最起码也是个值得结交的人。 哪怕是为了他的孩子铺路呢? 送走了李靖,也已经到了日上中天的时候了,这个时候的姜云志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点了。 把桌上的东西都收拾整理好,姜云志就这么呆坐在书案后,静静的发呆。 笃笃笃。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敲门声响起, 随后到来的就是千牛卫的声音。 “姜监正,已经过点了,您今天还有事情要处理吗?要不要在下回去统治老夫人一声?” “陈信,你先进来。”收起了那漫天飞舞的思绪,姜云志调整了一下心态。 “姜监正请吩咐。”陈信还以为姜云志有事情要吩咐,所以一进来就低着头等着姜云志开口。 这是规矩。 这军器监里的东西就是长孙无逸这种外戚进来也是要避讳的,更不用说陈信只是一个小小的千牛卫队长了。 “陈信,我记得五姓七望的那些人该抓的都抓了,该处理的也都处理了,就只剩下那些首恶在等待最后的结局了吧?” 看着面前低着头的陈信,姜云志多少有点儿恍然的感觉。 曾几何时,他就是和眼前的陈信在回家的路上早遇到了袭击,而且直到现在都没有弄清楚袭击者的真实身份,姜云志也只是根据当时的情况认为袭击者是五姓七望。 那一天的他可以说是狼狈至极,被陈信甩在马上带去了玄武门才保下了一条命,那一路的颠簸差点没让他把胃都给呕出来。 “其实……”陈信微微抬头,在看到干净的书案后才换换地开口。 “当日的袭击者虽然仍旧没有抓到,但据说在抓捕那些首恶的时候曾经发现了袭击那日那些人所使用的武器。” “那种武器不是一般人能够造出来的, 重复的可能不是很大, 而且上面都有编号,那是方便除了问题之后追根溯源所留下的,在五姓七望那边缴获的武器也同样有。” “这件事情小人其实不是很清楚,只是听千牛卫的同袍说了一嘴而已,他们知道的也不是很多。” 陈信是千牛卫的队长,在唐朝的军制中,队长只不过是统管五十个人的小型头领,权势算不上是很大,所以他知道的也不是很多。 这些都是能说的,不能说的也都没人敢说,所以陈信知道的其实也很有限。 “今日听明岸说五姓七望的那些人已经被定罪了,知道他们在哪里行刑吗?” 姜云志没有深究这个问题,而是问起了五姓七望那些被抓起来的人。 虽然之前在面对长孙无逸的时候他嘴上说着不在乎,但真要说一点儿都不在乎那是不可能的。 他只不过是没有去奚落失败者的恶趣味罢了。 “回监正,行刑的地点是在东渭桥军营外五百米的地方临时所搭建的刑场,至于时间不太清楚,但按照律例应该是未时到酉时之间。” 陈信也不知道姜云志问这话的意思是不是他想要去看看,他只是尽职尽责地回答。 “未时到酉时吗……”姜云志喃喃着。 其实跟后世电视剧上看到的所谓午时三刻问斩不同,古代的行刑并非是这个时间,最少明朝以前不是。 在古代,有断屠月的说法,断屠月为正月、五月和九月,在断屠月里是不会行刑的,而除了断屠月还有十斋日的说法。 每个月的初一、初八、十四、十五、十八、二十三、二十四、二十八、二十九为十斋日。 除了十斋日,行刑的时间也有严格的规定,就是在每天的未时到酉时,若是过时了的话就只能等到第二天。 要知道,就算是谋逆这种顶级的重罪也不会在断屠月、十斋日和超过未时到酉时的时间点内行刑,而午时三刻是还没到未时的。 所以说这午时三刻行刑在明以前都是扯淡的,姜云志也是才知道这件事情。 “走吧,我们去大理寺的地牢。”踟蹰了许久,姜云志才做下了决定。 没有去奚落失败者的那种想法,因为在姜云志看来他并不算是取得了胜利,最为重要的敌人荥阳郑氏几乎是全身而退,所损失的不过是基业而已,最重要的人几乎全都活下来了。 他只是想去看看,想知道那次袭击他的人是五姓七望这几家被抓的人做下的决定还是荥阳郑氏拍的板,袭击的人是不是已经逃走的荥阳郑氏。 “好的。”陈信点头,然后转身让人去驿骝马坊牵马车。 一般来说,陈信不会反对姜云志的决定,除非是李世民提前嘱咐过。 “对了,姜监正。”吩咐完人去牵马,陈信又转身看了回来。 “老妇人那边……要不要派人回去知会一声。” 给姜云志当了这么久的护卫,对于姜云志及其家里的生活习惯陈信还是清楚的。 姜家一日三餐,眼下马上就是午餐的时间了,如无意外或者姜云志提前嘱咐过老人的话,一般这个时候老人都会等姜云志回去一起吃饭。 “让人回去说一声吧。”姜云志点了点头,然后把军器监的令牌放入抽屉里锁了起来。 这次是自他来到大唐之后取得的第二次胜利,第一次是在渭水面对突厥的颉利可汗。 但和上次直接赶跑了颉利不一样,这次姜云志觉得他没有真正的胜利,因为主谋者跑掉了。 所以他还是想要去看一下,哪怕这很像是胜利者对失败者的奚落和嘲笑。 已经近乎冬天的气温让正午的太阳不复夏日的毒辣,在阳光照射之下的影子较之夏天也有些偏移。 一辆马车带着几分入世的疲惫缓缓地离开了军器监,在偌大的皇城之中是那么的不起眼。 正文 第197章:所谓的世家 “幸亏你来得早,若是再晚个一时半刻的我就要带着他们离开这大理寺朝着刑场那边去了。” 长孙无忌带着姜云志进入了地牢,一边带路一边说着。 其实按理来说这事儿不应该是由长孙无忌这样的人负责的,虽然因为事情重大所以并没有大材小用的感觉,但实际上按照长孙无忌的身份也不是来处理这种事的。 现在的他可是大唐的尚书左仆射,按照大唐的官制来说这可是宰相,而且是大唐三相之首。 不过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吧, 也因为李世民对他的信任,这事儿才落到了他的头上。 毕竟,五姓七望这种等级的敌人在真正结果之前都是要认真对待的,若是处理不干净的话那可以说是后患无穷的。 “其实我也很纠结。”跟在长孙无忌的后面,姜云志的语气带着几分自嘲。 “在这个时间这个场景来到这个地方,去见的还是那些人, 这总是会给人一种胜利者在嘲笑失败者的感觉, 但我还是觉得要来看看。” “那次的袭击并没有得到确切的结果,如果我这次不来, 明天之后这件事就可能无疾而终了。” “不管是不是,还是觉得要搞清楚才能让人放心。” “这倒是。”长孙无忌也点头表示认同。 “毕竟不是小事,而且在这次之后那些人还会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 正说着,长孙无忌突然停下了脚步,拿出来了一大串钥匙开始开门。 “那件事情他应该是清楚的,你问问看吧,不过我不保证他会回答你。” 长孙无忌说着朝着那个已经打开了的地牢门示意了一下,姜云志也没有墨迹,点了点头之后就走了进去。 “看来,今日的姜监正如同那火借了风势一般一发不可收拾啊,就连大理寺的死牢都能进来。” 牢房内的阴暗角落,一抹和整个环境都格格不入的白色若隐若现,若非是上面那已经干涸的暗红色没有覆盖全身的话怕是姜云志都看不见那人。 “其实倒也不至于。”姜云志就站在牢门口,远远地跟里面的人对话。 “老先生经历的比我多多了,自然知道这所谓的权势和地位不过是水面上的泡沫罢了,很容易碎成水雾。” “看来我们还是小瞧你了。”那若隐若现的身影走出了阴暗的角落, 在小窗口透进来的光芒中显现除了一个苍老的身影。 “若是当初我们能够摆正对你的态度, 亦或是在争取你的路上坚定一下决心,或许今时今日就会完全不一样的。” “我们都没想到,你这个既没有出身又没有家世的毛头小子竟然有如此的见识,如此的奇思妙想,如此的手段通奇。” 老人的脸上带着无尽的悔意,似乎是在责怪自己当初的轻视,在责怪自己当初的贪心,在责怪自己当初的吝啬。 但事到如今,一切都已经晚了。 五姓七望或许还会再次卷土重来,但待到那时五姓七望的组成里面却不会有他们的存在。 “老先生说笑了。”姜云志微微一笑,语气平淡,没有任何嘲讽的意思。 “百年甚至是千年的优越已经让你们自骨子里生出了一份独属于你们的骄傲,对于小子这样的人你们所能想到的只会是掌控,而非合作。” “但对于我来说,掌控是不能够接受的,这一点你们侍中都没有搞清楚,因为你们已经习惯了掌控非自己族人之外的人,甚至是你们的族人。” “我和那些寻常百姓不太一样,我是个野惯了的野人,受不得束缚,倘若要在束缚中度过一声,那我还不如死了。” “那么如今呢?”老人的话语中突然无端生出了几分嘲笑。 “现在的你不还是生活在别人的束缚之中?怎么,这束缚你的人只能是李世民而不能是我们?这是什么道理?” “你想错了。”也不管那老人在不在意,姜云志兀自地摇了摇头。 “和陛下那是合作,虽然也有束缚在里面,但相比于你们的掌控,陛下最起码会给到我相应的报酬。” “比如今日的权势,比如今日的自由,也比如今日的富贵。” “这有什么!”对于姜云志的回答老人显得很是不屑一顾,浑身升起了一种上位者对卑贱者的蔑视。 “他李世民能给你的我们就不能给你了?除了那个位子上的人不能随随便便就换掉,还有什么是我们不能给的?” “钱财?皇室也不敢说能比得过我们!” “权势?虽然做不到位极人臣,但让你成为一个二三品的官员也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女人?我们五姓女是天下人都为之渴求的,他们都以娶我们五姓女为荣。” 说到这里的时候,老人的周身似乎是散发出了光芒一般,但姜云志却对此表示很可笑。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自信放光芒吧,但这份自信实在是太过可笑。 “的确,你们那流传百年甚至是千年的家族渊源的确是足够让你们骄傲的,但你要知道,若是千百年前别人抓住了那份机遇也同样会崛起,你们只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 “就如同今日你们的失败一样,只不过恰逢其会的是我,失败的是你们。” “正所谓盛极必衰,你们的强大让你们已经不再满足于你们现有的一切,开始染指你们所不该染指的东西。” “你们深知王朝是会更替的,当一个家族成为皇室的时候一切都会因为权利而发生质变,那样子反而对家族的传承和延续不利,不得不说你们在这一点上很聪明。” “但是,当欲望和权利蒙蔽了你们的双眼时,你们虽不是皇室但也和皇室相差无几了。” “至于五姓女,那在我看来最为可笑了,所谓的五姓女不过是个噱头罢了,你们不会真的以为人们稀罕的是五姓女吗?他们只不过是看中了娶得五姓女后你们给出的帮助罢了。” “你们嘴里喊着‘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但在不知不觉之中你们却已经和皇室无异了。” “手握重权,富可敌国,这和皇室有什么区别?甚至你们还开始觊觎你们本不应该觊觎的东西,这和皇室的权力纷争又有什么不同?” “或许,你们早已忘记了你们的祖先为什么选择成为世家,而非在乱世中去争取那个无上的宝座了吧?” 姜云志的语气很轻,但每个字都如同重锤一般落在老人的心头,将老人锤击的气血上涌。 老人周身那份由自信带来的光芒顷刻之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失败者的落寞和寂寥。 正文 第199章:需求和欲望 世家之所以能够延续这么久,其根本原因就是他们在最根本的问题上做的很好。 皇室的权力纷争很重,别的不说,当朝的皇帝就是一个证明,所以这皇室其实就是一个纷乱的战场,这种纷争带来的伤害是很重的。 就以唐朝为例,开国皇帝李渊倒是没什么, 但是从第二代开始就权力纷争不断,而且还是内部外部都有的那种。 第二代的李建成和李世民、第三代的李承乾和李泰,后来甚至还出了历史上唯一的一个女皇帝。 再看看世家呢? 世家虽然权利也很重,但因为他们不是皇室这种明面上站在最顶峰的家族,而且五姓七望内部的斗争也是很严重的,所以他们还是以发展为主。 最重要的是,五姓七望在继承人的培养和确定上都更加的坚定。 但现在, 老人被姜云志点破了内心那层遮羞布后也是彻底懵了,因为一直以来他最不愿意去面对的那个点被姜云志赤裸裸地摆在了他的面前。 “我对这些其实是没什么兴趣的, 但是没办法,不在这个问题上说服你的话想来你也不会告诉我那些我想要知道的。” 倚着牢门,姜云志看着失魂落魄的老者。 “不,你错了。”似乎是被姜云志的声音给惊醒,老人回过了神,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们最大的败笔还是在你。” “如果我们能够正视你这个所谓的无名小卒,如果我们能够争取到你,如果在争取不到你的时候早下决定把你给除掉,事情都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不,你错了。”双方就好像是在辩论一般互换着发表自己的意见。 “其实打从渭水之战后你们的结局就已经是注定了的,火器的加入会让战争的方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别说你们了,就算是我也没有对抗火器的办法。” “就算你们先除掉我,然后再利用你们的势力去取得火器的制作方法也不会扭转局势,顶多会让局势稍稍缓和一些。” “无非就是从你们占尽优势变成双方五五开,若是闹到最后一步就是鱼死网破,玉石俱焚。” “但皇室可以玉石俱焚, 你们却不行。” “皇室在面对你们的时候会明确的知道, 只要他们不胜利那就是失败,但你们不同。” “对于你们来说,只要不失败,那就是胜利。” “所以,当双方站在同一水平线的时候你们其实就是弱势的,因为皇室有拼死一搏的决心,你们没有,因为你们要保存祖宗留下来的基业。” “对于你们来说,最好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双方玉石俱焚,五姓七望依旧存在但却已经不再是你们这些人,皇室也依旧存在但也不再是李唐皇室。” 姜云志平淡的看着老者,没有任何的情感波动。 后世有一句话,说世界其实不是非黑即白的,其实胜负也是。 有时候,胜利不一定就是胜利了,失败也不一定是失败了,很有可能是反过来的。 “你真的是个人才。”老者看着姜云志的目光五味杂陈,口中说出的话也给人一种很不是滋味的感觉。 “没能让你加入我们,是我们最大的损失,没有之一。” “呵呵。”姜云志微微一笑,笑声中充斥着满满的嘲讽。 “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发生的,正如我之前所说的,千百年来地位和权利带给你们的优越感已经深深地刻进了你们的骨血里,是不会因为我这样一个小人物而改变的。” “若是当初我选择加入你们,我得不到今天这样的地位,唯一能得到的就是成为你们做大做强的工具而已。” “所以,我们双方天然就是对立的,除非是你们愿意改变你们的想法,但在你们尝到苦头之前这是不可能的,或者是我改变想法,但我孑然一身,当初所求的也不过是为家祖治好病而已,这很容易达成,没必要非得求你们。” “所以呢,这就是一个死局,在你们尝到苦头之后事情就已经不可逆转了,因此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是啊……”老者静静地看着姜云志,目光中充斥着满满的遗憾,以及不甘。 “说说吧,你今天来是为了什么。” “时至今日,我也知道我们不会再有翻身的余地了,在跟你聊过这一次之后我也知道是当初的我们错了。” “为了报答你如此耐心地跟我解释,我可以回答你的任何问题。” “你又错了。”姜云志摇了摇头。 “虽然我不知道你在想的那些都是什么,但是我很确定我对那些都没什么兴趣。” “我只想知道当初袭杀我的人是你们派出去的还是荥阳郑氏派出去的,亦或是你们的合作。” “看来,我对你的看法要多多少少的改观一下。”老者笑着摇了摇头,似乎方才的那些失魂落魄全然不曾出现过一般。 “你是个天纵奇才,既有像制作火器的这种发明创造的能力,又有看清局势的敏锐观察力,但你在骨子里仍旧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百姓,最关注的仍旧是那些眼前的事情。” “年轻人,我已经老了,也不会再有未来了,但我很欣赏你,不让教你一点。” “以你现如今的地位以及李世民对你的重视程度,你完全可以放眼更广阔的的天地,至于那些可笑的问题你完全可以暂时置之不理,因为等到你足够强大了就自有人会为了巴结你而去帮你做。” “我们不一样。”姜云志摇了摇头,语气虽然平淡但却坚定地反驳了老者的话。 “我并不像你们一样会去奢求那么多的东西,因为我知道我只不过是独身一人,想要发展成你们那样可以井然有序地去经营一个家族的程度是不可能的。” “这不是一代人能够完成的,需要的是几代人的努力,而且这几代人都必须是极为出色的。” “再者说来,有时候得到的东西并不一定就是好事。” “吃多了,是可能被撑死的。” “少年人。”老者站直了身体,哪怕是那被岁月给压弯了的腰都微微直了起来。 “你真的不是普通人,你的未来……” “不可限量。” 正文 第200章:失败的胜利者 “你还是错了,不过这次不怪你。”姜云志不再倚靠着牢门,而是站直了身体。 “你不知道我的事情,得到这样的结论很正常,但并不是所有的人或事都是像表面那么简单的。”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点,我对你们最想要的那些东西没有什么欲望,甚至如果不是为了稳定现在的情况我都不会接受襄城公主和崔氏的两个嫡女。” 老者愣住了, 他虽然不会自认是世间最聪明的人,但他却足够自信岁月给他带来的经历和阅历能够让他看清楚大部分的人。 但是,他现在却发现自己看不清面前这个连弱冠之龄都没到的少年。 “为什么?”老者很是不解,他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人能够这样。 “这个就不能跟你说了。”姜云志拒绝了老人。 虽然今天他说的很多,但不代表着他就没有分寸,有些事情他是注定不会说出来的。 谁知道会不会有隔墙有耳的情况呢。 而且隔墙有没有耳朵他虽然不知道,但他知道今天的事情以及他和老人的对话肯定会传到李世民的耳中。 “说这些没有什么意义,你还是告诉我一下我想知道的事情吧, 反正这地牢里又不是只有你一个, 我也不是不能去问别人。” “当然了,如果可能的话,我会在不犯忌讳的情况下力所能及的帮你做点什么。” “比如,把你们家的几个幼女从教坊里赎出来。” 按照惯例,犯下谋逆这种大罪的人铁定是要被满门抄斩的,这就是连坐,但所谓的满门抄斩也不是字面意思上的那样。 男性肯定是逃不开的,哪怕是幼儿,但女性就不一样了。 现在的大唐有一个叫教坊的机构,就是以后的教坊司,这个地方就是专门收留那些犯官女眷的地方。 在这里,那些曾经养尊处优的女人每天要做清洁、浣衣这种她们曾经永远都不会接触的事情,不过这不是最残忍的。 这个时代的女人真的就只是一种依附的存在。 没有了男丁,她们会在这个妓院还是合法的时代成为官妓,虽然不会像长安城里的妓院的花娘接的客人那么多那么杂,但对于她们来说依旧是不可接受的。 姜云志不会那座解救他们家族男嗣这种大不韪的事情,而且李世民也不会同意, 但赎两个不记事的幼女还是能做到的, 李世民也不会介意。 终归结底,还是这个时代对女性的歧视,认为女性成不了什么大事,哪怕是有那种很出色的女人,一般的男人也不会服从女人的领导。 当然了,这所谓的幼女也不会是嫡系血亲,旁系血亲已经是姜云志能做到的极致了。 不是说嫡系血亲就不行,只是姜云志不会做到那种地步,这对他没什么好处。 “没有那个必要了。”老人长叹一声。 “没了家族的庇护对她们而言就是一种灾难,若是你真的有心,那就让她们随我们一起去吧,这反而是一种解脱。” “回归正题吧。”老人摇了摇头,强自提起了精神。 “那次的袭杀我们几家都有参与,不过派人的是荥阳郑氏,我们是事后才得到消息的,而我们做的也只是消灭痕迹罢了。” “荥阳郑氏没有想到派出了他们最精锐的力量也没能成功,再加上宫里的反应太过迅速,这样一来就导致那些人的撤退出现了问题。” “我们在虎圈那边有一个庄子,正好是在你们经过的路线东北部,是我们的人出去接收了荥阳郑氏的死士并且帮助他们撤退的。” “那些死士呢?”姜云志的眉头紧紧皱起,这个答案可不是他想要的。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那不是我们的人,我们没资格处置。”老人摇了摇头。 “一般来说,任务失败的死士没有留下来的价值,但今时不同往日,之前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你们所做的那些事情让我们的处境很尴尬,这种情况下他们没有道理换人。” “你这种出身的人可能不太清楚,死士的培养很费时间,除非是目标有特殊情况,我们又有恩或者是有足够的把柄才会将那些人纳入死士的范畴,不然的话基本都是从少年开始培养。” 即便是时至今日,老者在说话的时候也会下意识的表现出一种优越感,但姜云志并没有在意,因为他更关心别的问题。 “你是说一般来说?而且死士要从小培养吗?” “没错。”老者点头肯定了姜云志的话。 姜云志不是对这个有异议,就算是他从后世的电视剧和小说里得到的那些一知半解也不会对这个有异议。 死士这种群体可以说是那些人除了亲人之外最信任的人了,这种特殊的群体自然是不能随便找人担任的,不过从老者的话里姜云志得知这死士的更换好像很频繁。 要说奇怪也奇怪,但要说不奇怪也不奇怪。 奇怪是因为死士的培养既费时又费力,频繁的更换代价不免有些过大,但真要说起来的话好像也不奇怪。 死士这种特殊的群体之所以存在就是为了去执行一些一般人不能执行的任务,比如说之前刺杀姜云志这件事,毕竟这种事情传出去影响可不好。 作为这个社会最顶层的一批人,他们是很注重声望这种无形但却很重要的东西的。 “也就是说,如果按照惯例的话,那批刺杀我但未成功的人理应是应该被处理掉的?”姜云志抬起头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但是这次不一样。”老者点了点头,但马上又摇了摇头。 “因为这次我们的失败,死士的培养也就断层了,以后就是用一批少一批,想要恢复不仅需要巨量的人力物力,还需要最少十年起步的时间。” 也不知道老者到底有没有隐瞒,不过他的话倒是很干脆,没有停顿也没有模糊。 “他们此行带着族人和能带走的财物离开,正是最需要人的时候,而且反正都要离开了,应该不会就这么处理掉这些人,反正你们又不会查到,最重要的是已经分出胜负了,作为失败者被你们抓住的下场就只有一个。” “当然了,这些都是我自己的猜测,哪怕我们曾经是合作伙伴也不知道这种事情,就像他们也不知道我们在这方面的布置一样。” 姜云志点了点头,得到了想要的消息后他没有再停留,而是转身走出了牢房。 对于李世民来说,这场战争他赢了,除了崔氏之外的五姓七望死的死,逃的逃。 对于姜云志来说,危险没有被消除,他成了失败的胜利者。 正文 第201章:人前人后 得到了自己最不想到的答案,姜云志的情绪多少有些低落。 离开的荥阳郑氏本就是一个不稳定因素,现在他还得知了荥阳郑氏就是当初他遇袭的罪魁祸首,这怎么可能让他开心的起来? “姜监正,陛下召见。” 才刚出大理寺的地牢没多久,一名千牛卫就拦在了姜云志的马车前面。 “知道了。” 马车里的姜云志闷闷的应了一声,然后直接让陈信调转方向。 李世民召见他这件事情没什么奇怪的, 不过姜云志多少还是有些意外。 他知道自己在地牢中和太原王氏的那个老者所说的话最终都会传到李世民的耳朵里,只不过没想到会是这么的快。 看样子,在这大理寺的地牢中还有一套独特的消息传递体系。 不过这也没什么,皇帝嘛,这是不可避免的,姜云志也没想着要去改变, 只要他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好了。 皇宫,甘露殿。 姜云志坐在内侍搬过来的凳子上,一句话也不说。 “得到你想要的消息了?”也不知道处理完的是不是最后一封奏折, 反正李世民是放下了手头上的工作。 “得到是得到了,但是这消息是我想要的但却不是我期待的。” 瓮声瓮气的声音说明了姜云志此时的心情。 “其实朕倒是觉得那王兴说的没错。”李世民笑了笑,站起身走到了姜云志的面前。 姜云志刚欲起身,但却被李世民给按住了肩膀。 “那王兴是太原王氏的上一代家主,其见识和阅历都不是你能比的,他说你只要继续努力,那些你曾经担心的事情就不会再成为你的问题,因为会有人上赶着去帮。” “所以你倒不如收收心思,把主力已放在该放的地方,只要你做出了成就且达到了一定的告诉,那犹如丧家之犬般逃离的荥阳郑氏又算得了什么?” 李世民的话有点儿像是在训诫,但也有几分鼓励的意思在里面。 他其实和姜云志是同一条路上的人,而且双方都是为了自己,只不过这里面多多少少的有一点点的不同。 李世民的确是为自己,但他的这个自己是他们李唐皇室的未来。 姜云志也是为自己,可他的这个为自己却是为了自己和家人以后的生活。 也就是说起点是一样的,但最后的终点却有所差异。 但是, 姜云志却轻笑一声, 慢慢的站了起来。 “若是说那王兴不了解臣也就罢了,您还不了解吗?” “对于我来说,大唐这段经历就好像是一本书,每一段的经历都如同书中所阐述的一个个小故事,每个故事都会有开头、高潮、起伏和结局。” “对于我来说,在大唐走到了终点不过就是意味着这一本书的最后一句话被填上去了,意味着这本书已经走向了结局。” “如果不是奶奶还在,这本书里就不会有一个一个的小故事产生,甚至都不会诞生。” “对于我来说,死亡并不是失去了生命,而是超脱了空间,超脱了时间,离开了大唐。” “对于我来说,那或许才是最好的结局。” 不顾李世民那诧异的目光,姜云志径自走到了甘露殿的大门口,看着外面依旧强烈但却不似夏天那般热力十足的阳光照拂着万物,气息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大唐这个故事对于我来说只不过是个故事,在这里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奶奶的存在所以我才要让这个故事继续下去。” “因此,我不过是有幸参与其中,并不会就此沦陷自己。” 随着姜云志话音的落下,甘露殿内的气氛也安静了下来。 李世民看着一片恬静宛如不是这世间之人的姜云志,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对于一个人来说,他没遇到过的人或事那就是超出认知范围的,在这种情况下要面对的都是未知的,每一次都只是尝试。 李世民突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了。 十二三岁的年纪,这本是一个人最朝气蓬勃的时候,在大唐这个时代,这个年纪对于男孩子来说是即将迈入成年的前瞻。 一般来说,这个时间段的男孩子都是有着雄心壮志的,说的光明一点就是要么成为文臣,提笔安天下;要么成为武将,上马定乾坤。 但此时此刻的姜云志就好像是一个迟暮的老者一般,看清了世俗,超脱于物外,无欲无求。 “你就真的没有欲望吗?”李世民的表情很是复杂。 他好不容易才勉强算是彻底信任了姜云志,但却发现自己这个天下至尊的皇帝却没有什么能够吸引到姜云志的。 “欲望谁都有,臣也不例外。”姜云志摇了摇头,否定了李世民的担心。 “有些时候,有些人的欲望和寻常人不太一样,就像陛下您和五姓七望的欲望是不一样的,而我只不过是和寻常人不太一样罢了。” “您该如何就如何,臣也会做臣该做和要做的事情,您不需要区别对待。” 李世民意味深长的看着姜云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样的人其实是最危险的,因为不好掌控,这对于一个皇帝来说是不能够忍受的,但此时此刻李世民却觉得没什么。 有时候,太过特立独行不是什么好事,但有时候却能够收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不过这并不是姜云志特意而为之的,如果他真的是特意而为之,那么当初他就不会接受李世民让他娶襄城公主的事情,更不会接受李世民将他作为交易的筹码。 双胞胎做妾这种事情他的确是很喜欢,但却并不喜欢被掌控的那种,更何况谁知道崔氏的那对双胞胎会不会带着目的接近他呢? “给你的赏赐已经在准备了,不日就会送到你家里去。”李世民放弃了那些暂时还不知道会走向何方的想法,转而看向可眼前。 “里面杂七杂八的东西很多,不过都是你能够用得上的,你奶奶应该知道这些东西。” “回头好好利用一下,如果不了解或者不清楚的话就去问问伯施,他会告诉你的。” “再有月余就要过年了,你也是时候在准备准备你的婚礼了,老是让伯施去操劳也不是个事儿,而且到这个时候也到了你该忙活的时候了。” 正文 第202章:亲近 时光总是喜欢在人的指缝之间溜走,而且从不喜欢带给人任何感觉,总是静悄悄的影响着这个世间。 又一年就要这么过去了,姜云志恍若隔世。 人在忙碌的时候其实是经常会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的,姜云志就是这样。 今年一年他凑未曾休息过,每天他的脑海里都萦绕着各种各样的事情,有担忧, 有展望,也有布置。 看着家里那一堆一堆的东西,姜云志有些头脑宕机。 他想过李世民给出的赏赐不会少,但没想到会这么多。 铜钱、布帛、金银,这些都是属于钱财范畴内的,从最常用的铜钱到人们最喜欢的布帛再到最不常用但价格很高的金银都有。 除了钱之外还有家具、衣服、被褥、装饰等很多很多东西, 看样子李世民是想将那个新落成但暂时还没有人住的公主府给塞满。 “奶奶, 您不用忙活了……”看着老人正在忙着给那些东西归类, 姜云志就感觉一阵阵的头疼。 老人总是闲不住的,这就跟后世那些在农村忙了一辈子的老人进不得城里一般,他们是闲不住的,此刻的奶奶也是一样的。 “这都是陛下赏赐的,谁都知道这是陛下为了你大婚准备的,怎么可能懈怠?”老人一边做着记录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 “这马上就要过年了,过了年就得开始准备你的婚礼了,虽然是尚公主,但再怎么说也不能小视的,不然的话会落人口舌的,这对你以后不好。” 老人孤单了一辈子,她的前半生是在为平阳昭公主而努力,本以为在平阳昭公主薨逝之后她就会就这么孤独终老,但没想到他这个身份还能在这个年纪得个孙子。 还是个很孝顺的孙子,所以她很珍惜。 “其实没必要的。”姜云志也开始跟着老人一起收拾。 “陛下都说了,公主的意思是一切从简,甚至本来都不准备另外建府,不过咱们这小家还是太过于简陋了, 就这么迎公主进门倒显得我们不够重视。” “不过就算是这样, 这新府最终不还是落在了咱们家旁边?而且陛下说了,以后这府上挂的是姜府,而不是襄城公主府。”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陛下的意思?”老人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略带严肃地看着姜云志。 “都不是,是襄城公主的意思,陛下只不过是同意了。”姜云志踟蹰了一下,但还是如实说出了出来。 初唐时期口碑好的公主不多,众所周知的就是长乐公主李丽质了,那个样貌出众、才华出众、人品出众的女子甚至还能在政事上劝谏李世民,这样的女子在这个时代是不多见的。 不过长乐公主李丽质的名声掩盖了很多人的光芒,比如襄城公主李娴。 在初唐时期是没有娶公主这一说的,有且唯一的说法就是尚公主。 虽然都是公主下嫁,但意义却是截然不同的。 在这个时代,哪怕是公主下嫁了但依然是君,男人的地位虽高,但在公主面前依然是臣,哪怕是驸马,甚至是公主的公公婆婆。 也就是说,不管是驸马还时驸马的父母在见到公主的时候都是要行礼的,至于儿媳每日的早晚请安更是没有的事情。 但在这个初唐时期也不是没有例外的,襄城公主李娴就是第一个开启公主给公公婆婆见礼并且早晚请安伺候的人。 历史上的襄城公主李娴是下嫁给了萧瑀的儿子萧锐,她没有按照惯例兴建公主府,而是对李世民说儿媳对待公婆应该像对待父母一样,早晚侍奉在身边,如果不住一起,那么晨昏定省的礼节就会缺失。 就这样,萧瑀的府邸只是经过修缮就迎娶了李世民的长女。 甚至,后人还曾用“平阳起娘子之军於司竹,襄城行匹庶之礼於宋公,常乐匡复之师於武后,皆前古之所未有”这样的话来赞誉李娴。 就是这样的襄城公主让李世民都为之称赞,甚至号召他的女儿们都向他的长女学习。 “公主是个好人,她可以放弃皇室的尊严来遵循礼法,但你要记住,这不是我们骄纵的资本。” 老人先是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就严肃地叮嘱起了姜云志。 除了姜云志被李世民重用之前的半年外,姜云志基本上都在世人瞩目和非一般的光环中度过,现在更是间接性的扳倒了五姓七望。 虽然是借助了李世民的力量,但基本从头至尾的计策都是他定下的,其中掀翻五姓七望最为重要的就是火药,这也是姜云志拿出来的。 老人害怕,害怕这一年以来的经历让姜云志迷失了自我,让他做出本不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奶奶,这个孙儿知道的。”知道老人的担心,姜云志也是微笑着开口宽慰。 “其实若不是情势所致我是不会走上尚公主这条路的,毕竟这看起来是好事,实际上约束实在是太多了。” “但没办法,当初拿给陛下的东西太过于重要了,重要到我若是离开或者倒戈陛下就绝对不会放过的地步,所以为了让陛下放心我也只能这么做。” “现在襄城公主知礼法、懂礼仪,那是我们的福气,但人家对我们好却不是我们放纵的资本,我们也要对人家要。” “正所谓‘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不是吗?” 姜云志从来都不是一个骄纵的人,之前是,现在更是。 荥阳郑氏的刺杀并不全都是坏事,最起码让他知道了这个时代的危险和后世是不同的。 在这个时代,人们是真的会一言不合就对你下手,甚至来得会那么的突然且致命。 老人笑着拍了拍姜云志的手,心下大慰。 “云志,在吗?” 一道突兀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幕祖孙和谐的场景,让老人的脸上带起了笑容,让姜云志的脸上升起了不耐。 “我说你能不能别一天天的闲着没事儿就往我这里跑?你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 姜云志带着几分不耐和几分烦躁地朝门外走去,长孙无逸这种毫不见外的性子有时候很讨喜,但有时候也挺讨嫌的。 “诶,别介!”还未等姜云志出房间,长孙无逸的声音就再次响了起来。 “今儿个可不是我要来的,而是受人之托。” 正文 第203章:今时不同往日 走到院子里,姜云志一眼就看到了长孙无逸,但这次的他却鲜少的没有直接开始和长孙无逸杠起来,而是停下了脚步。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姜云志指着院子里多出来的一堆东西问道。 李世民赏赐的东西还没收拾完,院子里本就是满满的,但姜云志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那些本不存在的东西,因为区别还是很明显的。 皇家是有皇家的排场的, 更别说是赏赐出来的这些东西了,上面不仅有独特的标志,就连包装也不是别人能比的。 当然了,也不是没有人能比,五姓七望……或者应该说以前的五姓七望就可以,甚至在外观上的精美和奢华程度还胜于皇家, 但这也仅限于鼎盛时期的五姓七望。 如果说整个天下包括粮食、布帛等一切的财富归位一份的话, 今年之前的五姓七望最少要占到一半,剩下的一半中有一成归皇室,两成归其他的小世家,最后的两成则是在国库里。 百姓的手里没什么东西,基本上就只有仅够他们活下去的口粮罢了。 不过现在,那些多出来的礼物在外包装上显然是跟李世民赏赐的是不同的,而且是要次之。 “礼物呗。”长孙无逸看着紧皱眉头的姜云志,一脸无所谓地说道。 “你现在是仅是不同往日了,这场战争的胜利让所有人都看到了你的能力,也看到了你的未来,在这种情况下这种事情就不奇怪了。” 长孙无逸虽然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已经足够熟悉他的姜云志却看出了他隐藏在情绪里的无奈和不耐烦。 看来,事情跟姜云志想的不太一样,这次长孙无逸很可能是受人所托,但却又不是自愿的。 “嘿!奇了怪了,还有人能说得动你?”姜云志满脸的惊奇,这事儿实在是足够让他感兴趣。 “能说得动你但却让你不情愿,这就说明送礼的人和你, 或者是和你们长孙家的私交不错,但既然能说得动你那么为什么不去找你四哥呢?” “别提了。”长孙无逸摆了摆手,不耐烦的表情溢于言表。 既然已经被看出来了,他也就不想再藏着,那样太累。 “别说我了,他们可是连我四哥都没想着找,毕竟现在谁都知道你要娶的是陛下的长女襄城公主,而非是嫡长公主长乐公主。” 长孙无逸这段话说的很是微妙,但身为当事人的姜云志还是听懂了。 襄城公主李娴是李世民的长女,但却并非是嫡长女。 当今皇后是长孙皇后,那么李世民的嫡系子女自然也就是长孙皇后所生的公主和皇子了,而襄城公主李娴却并非是长孙皇后所出。 世人皆知长孙无忌和长孙无逸这兄弟俩是当今国舅,但襄城公主却并非是长孙皇后所出,这也就代表着襄城公主和长孙家其实是没什么关系的。 如果硬要说有,那这个关系一定不会太好。 现在,姜云志的崛起不说是风头无两但也是受人瞩目的,而他这样的人即将要娶的却并非是和长孙家有血亲关系的长乐公主李丽质,而是襄城公主李娴。 所以,这种关系就很容易让人望而却步,让很多原本想要通过长孙家来和姜云志搭上关系的人都得犹豫三分。 这官场上可以说是没什么秘密,但也可以说到处都是秘密,谁也不知道表面上合作顺利甚至可以说是亲密无间的长孙家和姜云志到底有没有什么嫌隙。 “那怎么最后还是找上你了?”姜云志笑看着烦躁的长孙无逸。 他这人就比较奇怪,别人也就算了,但是看长孙无逸有这种负面的情绪他就很高兴。 谁让长孙无逸当初天天来烦他呢? “屁!”长孙无逸狠狠地啐了一口。 “他们其实是去哲威家里的,哲威的父亲经过简单调查之后觉得这些人没什么问题,所以就让哲威带着来找你。” “结果哲威半路上遇到事情了,是之前你交给柴家的那些生意上的事情,然后他直接就近找到了我!” 长孙无逸很是不满,他是没想到两家住得近还有这种麻烦。 柴绍和长孙无忌的家都在太平坊,是真正的天子脚下,出了太平坊就是朱雀大街,左传就直接是皇城的南城门之一含光门,再往前过了光禄坊就能直接看到正南门朱雀门了。 和玄武门南北相对遥相呼应的朱雀门,从这个名字上就能多少看出来一点儿东西。 说起来也是赶巧,一般来说如果没什么事儿长孙无逸是不会去他四哥家里的,因为他的脾性跟他四哥可谓是两极反转的那种,所以他去的虽然很多但大多都是吃饭或者是有事儿,不会在那里住。 今天算是被他赶上了,因为战争的初步结束,或者说是暂停吧,后勤部就要开始动作起来了。 在针对五姓七望的这场斗争中朝廷也是消耗了不少的火药火器,也有很多的武器和铠甲需要修缮甚至是报废重铸,这种事情自然就要落在长孙家身上了。 长孙无逸就是去找他四哥说这事儿的。 “这都是谁家送的啊?他们的人呢?”姜云志简单的翻看了一下地上的东西。 没有全都看一遍,东西很多,价值也不低,估计比他一年的俸禄都要多上好几倍。 “他们啊都是老油子了,以前没人来接近你,他们虽然是第一个但却不想招你烦,所以就先把礼物送过来试探试探你的意思。” 长孙无逸也翻看了一下礼物堆,但却露出了不屑的神色。 “你就且等着吧,如果你的态度好,哪怕是不拒绝,过不了几天他们就得亲自登门了。” 作为长孙家的人,长孙无逸表示他对这种事情很熟悉,因为他以前也经历过这种事情。 “东西是不错,就是怕扎手啊。”姜云志从礼物堆里翻出来了一份清单,然后随手递给了旁边的陈信。 “诶,至于么?”长孙无逸用胳膊肘捅咕了一下姜云志。 他知道姜云志刚才是让陈信把礼物清单送进了宫,这在长孙无逸看来有些太过小心了。 在官场,收受礼物甚至是收受贿赂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哪怕是他四哥长孙无忌都有这种情况,不过都是确定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的。 面前的礼物虽然很多,价值也不低,但绝对不超过范围,所以他觉得姜云志有些过于小心了。 “我是无所谓,但我会的那些东西却受不得这种好意。” 姜云志拍了拍手,不再翻看那些礼物。 正文 第204章:摆正位置 其实这种东西姜云志收了也就收了,帝王虽然猜忌臣子会结党营私,但李世民还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现在姜云志才刚刚起势,而且在渭水之战、对五姓七望以及最后的梁师都中姜云志发挥的作用谁都能看得见,在这种情况下有人巴结是很正常的。 虽然姜云志娶的是李世民的庶女,但这并不妨碍别人对他的重视。 谁都知道,李世民是没有适龄的嫡女, 就算是嫡长女长乐公主李丽质今年才七岁,所以才会选择襄城公主。 如果有适龄的嫡女,那么谁都认为李世民会选一个嫡长女嫁给姜云志,因为在这个时代,只有嫡系血亲的联姻才会让人放心。 其实也正是因为襄城公主是庶女,再加上姜云志拿出来的火药以及展现出来的才华足够出彩, 李世民才会同意清河、博陵二崔的交易。 汉唐的公主可以说是最强势的了, 在习俗上也是一样,你看看历史上有几个驸马能够纳妾的? 驸马不是不能纳妾, 只不过那得是公主无所出才行,毕竟这个时代对血脉的传承是很看重的。 但是姜云志呢?这婚还没结呢就有了两个小妾,结婚之后还有两个通房丫鬟,这就是五个女人了,哪个驸马有这样的待遇? 若是换个人来,那指定得被喷一声做梦。 “你啊,太小心了,这样活着是很无趣的。”长孙无逸摇了摇头,看着姜云志让人把那些礼物搬进仓库里。 “我跟你能一样吗?”姜云志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这就是属于典型的站着说话不腰疼。 在之前五姓七望还存在的时候,长孙家是在李世民心中的第一家族,这是有私人感情加成的,但现在五姓七望没的没、弱的弱,长孙家真的要成为当之无愧的第一家族了。 到了长孙家这个地步,基本上只要不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就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李世民顶多也就是警告他一下。 但是姜云志不行。 现在的他是属于起步阶段,如果是以后他站稳脚跟了,那别说是这点儿东西了, 就算是他利用地位和职务收取贿赂也没什么, 只要不太过分就行。 现在嘛,还是要收敛一点的。 “其实啊,你还是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长孙无逸摇了摇头,随手从礼物堆里掏出了一根萝卜啃了起来。 姜云志看的是龇牙咧嘴的,这个时代的萝卜辣的很,哪怕是他这个山东汉子都受不了。 要知道,在他老家,萝卜这种东西经常用来凉拌,甚至是直接当水果啃了。 “现在其实就是你自己这么想而已,其他人可不这么想。”长孙无逸没猜出来姜云志的心思,只当他一样的目光是在诧异。 “现在正逢五姓七望倒台,清河、博陵二崔虽然及时倒戈,但毕竟他们以前是哪个阵营的,所以在短时间之内是不会有人敢接触他们的。” “除了仅存的崔氏,那么剩下的也就那么几个家族了,但是那些家族又不是最近才建立的,该找的合作者都找好了,谁会冒着大不韪去接纳这种没什么意义的从属者?” “所以啊,你就陈哥炙手可热的忍了,毕竟你在这两年的表现谁都看得见,又是新晋贵族,没有什么从属的,投靠你就是最划算的。” 作为长孙家的人,长孙无逸在这方面自然是眼光极好的,他很是透彻的看清楚了那些人的小心思。 这就跟当初起兵反隋的时候差不多,最早依附的人得到的好处都是最多的,毕竟是从龙之臣嘛。 现在姜云志遇到的情况和那个没什么区别。 “那我就应该吧这些东西退回去!”姜云志耸了耸肩,一脸的不屑。 “现在我和襄城公主还未成婚呢,也就是说我现在的风光都是亭台楼阁镜花水月,一触即溃,他们就这么着急,由此可见他们的眼光虽然还行,但脑子不太行。” “得了吧!”长孙无逸顿时跳脚,仿佛被点到了痛处一般。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地位和重要程度?你知不知道我四哥跟我说以后要让着你点儿,就算是被欺负了也就受着得了?你知不知道连陛下都叮嘱我多帮帮你?” “你现在跟我在这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告诉你,古往今来能做到你这样程度的人不是没有,但绝对不多!” “最起码我们大唐一朝你可以说是第一个了!” …… 姜云志愣住了。 说实话,他是真的没想到李世民把他看的这么重,他一直都以为自己在李世民的眼中就是一个工具,如果不是自己及时跟他透底的话,火器制成之日就是他没用之时。 但是现在看来,李世民的重视要比他想象中的要重,而且还不是一点半点。 “你真没看出来?”长孙无逸看着呆愣的姜云志,一脸不相信地问道。 “没有。”姜云志摇了摇头,靠在了门上。 “其实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我不过是个工具,因为我会制造别人都不会的火器,所以我很重要,但是却又没有那么重要。” 朕真不是姜云志自谦,而是一直以来他都是这么想的。 他知道这个时代很残酷,所以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从来都不敢放松,因为他知道在这个吃人的时代,一旦放松就可能代表着家破人亡。 “你啊,不仅小瞧了你自己,还小瞧了陛下。”长孙无逸哭笑不得,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一直以来姜云志在他面前都是一副人间清醒的模样,所以他就下意识地忽略了姜云志的年龄,甚至是忽略了姜云志的出身。 事实上,姜云志在这些方面是很生涩的,他仅有的一点经验也不过是来自于后世的职场,这和这个时代没出身的小孩子其实没什么区别。 可能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他的心智比较成熟吧。 现在姜云志才发现,他可能是真的小看自己了,也小看李世民了。 小看了自己的重要性,小看了这个时代对新鲜事物的渴求。 小看了李世民对他的重视,也小看了李世民想要稳固地位的决心。 但是,这好像并不是他能够放松的理由。 正文 第204章:新的伙伴 长孙无逸带来的礼物给姜云志带来了一点认知上的刷新。 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那么的重要,也第一次感觉到这个时代的竞争其实远远要比后世所谓的职场要激烈的多。 但是这并没有让他放松,或者说他并没有因此就飘了。 李世民的态度的确是很重要,但更重要的还是他的表现。 军器监是一个很重要的地方,李世民能把他放在这个职位上本就证明了一些东西,现在他知道了,也就更谨慎了。 “志郎, 哲威公子带了一个人来访。” 红菱的声音响起,但却并没有进来。 “知道了。”姜云志应声,然后把桌上的东西收了起来。 姜云志并不感到奇怪,因为打从长孙无逸帮着人送来礼物之后的第三天开始,就有陆陆续续的人开始上门拜访了。 什么样的人都有,不过有一点比较统一, 那就是他们都是一些小的世家。 不大不小的也有,比如萧瑀所在的兰陵萧氏、杜如晦所在的京兆韦氏等等。 不过今天不一样, 能被柴哲威带来的肯定不是什么普通人了, 最起码肯定是柴家的合作伙伴了。 “哲威,你怎么有空来了?”姜云志和柴哲威算是很熟悉了,毕竟是一同去过青楼的人。 “带人来认认门啊。”柴哲威笑着走了上来,手上还拿了个盒子。 “喏。” “没必要吧?”姜云志皱起了眉头。 他和柴家的关系算不上是多近,但已经算是最亲近的那一批了,没有必要搞这些虚的。 “你就收着吧,这可不是我给你的,是他们给你的。”柴哲威把盒子塞到了姜云志的手里,然后转身拉起了那个他带过来的人。 “这是房遗直,是邢国公嫡长子。” …… 姜云志有些懵逼,并没有能够第一时间做出反应,这多少有些失礼了,但他属实是被来人的身份给吓到了。 或者应该说不是被房遗直给吓到了,而是被房遗直的家人。 千古绿帽王?不对,也算不上,要说绿帽王的话有人比房遗爱更牛逼,更何况高阳公主跟辩机和尚那事儿大概率是杜撰的。 辩机可不是什么小和尚, 地位可是很高的, 是玄奘的副手还是什么的姜云志就记不清楚了,反正按照当时的情况来说,辩机跟高阳通奸是属于得不偿失的。 “呃……不好意思失礼了,房兄快请进。”姜云志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赶紧请房遗直进门。 真不是他想怠慢房遗直,主要是他弟弟房遗爱的名声实在是太响亮了。 当然,不是啥好名声。 “久闻姜兄大名了,本来早就想过来,但之前的情势姜兄也知道,家父怕给姜兄增添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就一直拖到了现在,还望姜兄见谅。” 房遗直是那种很古板的人,一上来就摆正了姿态,礼仪什么都很到位,是属于没得挑的那种。 “房兄不必客气,既然能被哲威带来就说明了一些事情了,所以你也不必拘谨。”守规矩是好事儿,但是房遗直这种的姜云志有点儿受不了。 这又不是郑温文那种潜在敌对的人,这以后大概率是合作伙伴的,没必要搞得这么僵。 “我平日都是跟处默、怀道和明岸他们厮混在一起的,他们是个什么鬼样子想必你也知道。” 姜云志这话还是有点儿效果的,房遗直在听过之后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身体也有点放松下来的意思了。 “红菱,去泡茶。” “好的。” 红菱福身一礼,转身离开。 一般来说姜云志不会特意去嘱咐她这些,但是现在嘱咐了那就代表着姜云志要她泡的可不是这个时代盛行的煎茶。 “不对啊。”柴哲威很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凑了上来。 “你这侍女可是经过醉春楼的调教的,怎么连泡茶这种事情也要吩咐?” “也不对,之前我和处默他们来的时候好像也不是这样吧?” 柴哲威来姜云志家里的次数不算少了,可以说仅次于长孙无逸,和程处默那个不要脸的几乎不相上下,所以他对姜云志家里还是很熟悉的。 再说了,红菱的出身他可是熟悉的很,当初可是他和长孙无逸这一票人带着姜云志去青楼的,红菱更是当时醉春楼里只能看不能碰的头牌。 别的不说,光是经过醉春楼的调教这一点就不会发生这种问题。 “不是因为红菱没有礼数,而是因为如果我这样吩咐了,那泡的茶就不一样了。” 姜云志抬了抬眼皮解释了一下。 说实话,今天如果不是房遗直在场的话他是肯定不会解释的,因为他要红菱泡的茶是很少见的,最起码是这个时代所没有的。 “哦?”柴哲威来了兴趣。 在他们这一票人的眼中,姜云志就是属于那种哆啦A梦类型的,总是有源源不断的新东西,而且都还是好东西。 “你给我老实儿的!”姜云志一把推开了柴哲威凑上来的脑袋。 他是发现了,随着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对柴哲威几人的了解越来越多就会知道,柴哲威几人的性格其实是差不多的。 细微之处有差别,但大体的性格是基本一致的。 之所以以前的柴哲威和现在不一样还是因为不够熟,只要足够熟悉了就会发现区别很大。 最起码,以前这种举动姜云志只会在长孙无逸和程处默的身上见到。 “我告诉你,你别想着打我这点儿东西的注意,要知道这东西我连陛下都没给,而是想着等到明年的。” 姜云志想要立刻断掉柴哲威的心思,但殊不知这样只会让柴哲威的好奇心更加强烈罢了。 “什么东西啊?”柴哲威又凑了上来。 “快快快,拿出来看看!” 不说还好,这一说柴哲威就更感兴趣了,而且还好似那猫爪闹心似的不看不痛快。 “我告诉你,看可以,但是别想着上手,也别想着带走。”姜云志微微警惕。 他知道,今天不让柴哲威看是不可能的了,不过看到也没什么,只是需要提前打好预防针。 “别怪我没提醒你,这玩意儿很重要,如果你要是想要从我这里坑走的话我劝你想清楚后果。” “那时候就不是我能说了算的了,别说是我了,怕是你爹都保不住你。” 正文 第206章:新的生意 “真这么严重?”柴哲威有点儿被唬住了。 虽然姜云志平日里和他们相处的时候都很随意,但鲜少有像今天说这么重的话的时候,而且姜云志一般不会无的放矢,基本上只要着重说过的事情就的确是会有的那种。 “这么说吧,近两年可能还达不到,但若是能给我几年甚至是十几年的发展时间,我有把握让大唐的商税收入翻上一倍!” 姜云志伸出了一根手指头在柴哲威面前晃着, 嘴里说出来的话却不似他表情那样的可信。 因为柴哲威在听过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姜云志在吹牛逼。 “别扯淡!”柴哲威挥手打掉了晃着手指的手,一脸的不耐。 “你就吹吧,让大唐的商税翻上一番?你要说让大唐的军备力量翻上一番我信,但这个……” 说着柴哲威上下扫视了姜云志一番,随后摇了摇头。 “还是算了吧。” “哟呵!”姜云志的倔脾气上来了。 “这样吧,打个赌怎么样?就赌你一年的例钱!” 例钱,其实就是零花钱, 现在的柴哲威还没有自己的官职, 所以花销都是家里出的。 不过柴哲威这人还是很靠谱的,在正事上并不似在私下里这么不着调,所以柴绍对他的财政管制也是很松懈的。 这个赌注就是个搭头,可有可无的那种。 “不干!”出乎意料的,柴哲威很是干脆的转头拒绝。 “哲威,这……”房遗直想要开口,但又觉得有些不太好就停住了。 他是觉得这赌可以打,但是他不太好开口,因为一开口就会让人觉得他不信任姜云志,这不太好。 不过就算是不开口,姜云志还是懂他的意思了。 “这样吧!”姜云志的兴致彻底被勾搭起来了,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兴奋了起来。 “你们一起来,不过赌注就不能这么算了,而是要以后的分成,哲威你就用我和你家里合作的那个就行。” …… 柴哲威和房遗直对视一眼,两人的眼中都有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 一是高兴,二是退缩。 高兴是因为姜云志说的话,能让姜云志这么说就说明他们今天来的目的算是达成了, 房家和姜云志之间的这条线算是搭起来了。 退缩是因为姜云志太过于笃定了, 而且之前姜云志创造的奇迹实在是不少了,这就很容易让人多想了。 尤其是柴哲威,他知道姜云志绝对不会去做不可能成功的事情,更不会认为姜云志会平白无故送钱给他。 就算是送,那也会跟他的父亲柴绍谈,而不是跟他这个尚未出仕的生瓜蛋子谈。 “不干!”想了一下,柴哲威还是坚定地拒绝了。 不过他现在已经多少相信了姜云志的话了,就算是他不认为能让大唐未来的商税翻倍,但如果增长个一半他还是能够接受的。 “嘁……”姜云志很是不屑地啐了一口,然后坐了下来。 也算是时间正好,红菱也端着茶壶走了进来。 “这是什么?”柴哲威本来就很关注这事儿,所以在红菱一进来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不同。 “茶。”姜云志懒懒的应了一声,没能坑到面前这两人他很是不爽。 “茶?”柴哲威接过了红菱过来的杯子,好奇地看着。 “你弄几个树叶子就说是茶?别忽悠我啊!” “红菱!”姜云志不想跟柴哲威掰扯,他之前为了找茶叶就跟千牛卫掰扯了不少时间,现在已经烦了。 “柴公子。”红菱点了点头,然后转向了柴哲威。 “这是志郎之前在卢国公南下收集粮食的时候让千牛卫去找的,废了很大的一番功夫才找到的,回来之后的制作也是费时费力,所以现在家里也就只有一斤多一点而已。” “妾身不知道这茶叶是不是志郎首次发现的,但妾身之前是没有发现有人这么喝过的。” “柴公子不妨尝试一下,此茶清香怡人,提神醒脑,志郎很是喜欢的。” 公子,和后世的公子那个称呼不同,在这个时代的公子其实是国公之子的意思,首创的是李世民,不过那会儿还是隋朝的时候。 其实在这之前柴绍就已经信个七八分了,他对姜云志还是有信心的,现在红菱也开口解释了一下这东西的来历,他的信任就基本上达到满值了。 “啧~哈。” 柴哲威正全神贯注地听着红菱的解释,那边姜云志舒爽的声音就想起来了。 要说品茶,姜云志其实是不会的,他品不出来那所谓的苦中回甘的滋味,但也不是只能拼出来苦味的那种。 最少,他能喝出来茶叶最外露的那几分响起。 柴哲威和房遗直对视了一眼,随后就跟着姜云志的样子学了起来。 这批茶是姜云志让千牛卫就近弄的,不过他只知道这不是雀舌就是毛尖,具体的分类他就不清楚了。 不过从产地上来说应该是毛尖,因为这是千牛卫从中州附近发现的,这和后世的信仰位置差不多。 毛尖的板栗香让柴哲威直接就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过房遗直也没好到哪里去。 “这茶……真是绝了!”柴哲威看了一眼茶杯里的叶子,啧啧称奇。 “嘁,这才哪到哪?”对于柴哲威的没见识,姜云志表示很是不屑。 “这茶叶有很多种,广泛分布于中原各地,但其中绝大部分的茶叶都需要在春季嫩芽萌发之际采摘,并且不同的茶叶要用不同的方式炮制,不然的话会让滋味大大受损。” “这批茶是夏季采摘的,香气和滋味比之春茶来说差了不是一点半点,若是再加上气候等各种因素,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都毫不为过。” “这就绝了?那真正的好茶在你眼里得是个什么程度?” 在后世,茶叶几乎已经成了华夏的标志,虽然其他国家如约翰牛等也有饮茶的习惯,但和华夏还是不一样的。 姜云志其实很早就想到茶叶了,不过之前他一直在忙于和五姓七望周旋,在那次的经济战争中茶叶也起不到多大作用,所以就一直被搁置了。 如果不是和程家有合作关系,如果不是程家要南下找粮食,如果不是有大运河这种便利的水运,茶叶这事儿怕是还要等上个三五年。 最起码要等到蝗灾过去之后再说。 不过现在也好,姜云志可以趁着蝗灾的这两年先运营一下。 正文 第207章:新的“黄金” 后世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乱世黄金盛世玉,太平古董值千金。 自古以来黄金都是硬通货,在明清之前黄金虽然用得少,但主要是以为价值太高了,跟人们日常所用的花销比起来那可能是千百倍的差比,所以才导致了这个时代的黄金不流行的现象。 不过不流行归不流行,真要是遇上了那还是都想要的。 这个时代说乱世黄金盛世玉没问题, 但太平古董就有些扯不到了,毕竟这个时代的人们对古董的认知还有限,不如后世那样的广泛。 当然了,古董在这个时代也是有市场的,不过那都是官员贵族的乐趣罢了。 现在姜云志准备打造一个无论是在盛世还是乱世都会是硬通货的东西:茶叶。 很多人在说到茶叶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恐怕就是品茶了,而品尝在很多人的心中都是属于享受的那一种, 但实际上茶叶的效果却远不止如此。 作为享受的品茶就不说了, 在盛世肯定会成为官员贵族甚至是皇室追捧的目标,毕竟人们在生活平稳之后想到的就会是享受。 姜云志对这个不是很看重, 他更看重的是乱世中的茶叶。 别的茶叶他不太清楚,但绿茶是有一定抗坏血病能力的,只是不如柑橘止痒的水果出色罢了,不过这并不碍事。 这个时代的人们对坏血病这种疾病的认知不足,甚至可以说是毫无了解,只要结合实例再稍加炒作,姜云志相信茶叶一定能够在远洋的事业中兴盛起来。 其次,茶叶还有一个作用,那就是疏通肠道。 这个疏通肠道不是比起正常人说的,而是比起突厥这种地方说的。 突厥人居住在草原,主食是肉食和奶制品,这样的饮食结构导致他们在消化上有很大的问题。 据说,突厥人的家中都会常备巴豆,每过几天都会少量添加到食物中去,以此来缓解便秘的问题。 茶叶也有这样的效果,虽然对普通人可能效果不明显,但对于草原上的人来说就是难能可贵的了, 尤其这个时代还没有冷链运输, 水果蔬菜想要好好的运到草原基本不太可能。 因此,茶叶的效果虽然不明显,但姜云志却有信心在炒作下让其发挥百分之二百的影响力。 “这就是你的计划?”柴哲威一脸的懵逼。 他本以为这茶叶和煎茶一样会成为那些官员贵族或者是商人在闲暇之余的享受品,但没想到姜云志却计划地这么远。 “嘁,这才哪到哪?”对于柴哲威的没见识,姜云志表示很不屑。 “这茶叶虽然中原很多的地方都有,但培育麻烦且制作方法繁复,注定不会成为谁都能消受得起的商品。” “这一天或许会有,但那也仅限于最次等级的,而且还要等上个几年甚至是十几年的发展才行,短期内想要让茶叶掀起风浪那是不现实的,顶多就是在突厥的上层才会这样。” “所以这不过是计划其中的一环罢了,除此之外还有别的计划。” “还有什……”柴哲威刚想问,但话才出口就停住了。 有些事情是他不好接触的,尤其姜云志已经买明说了这些会和草原相关,那就代表着这已经是军国大事那种等级的了。 “房兄,回去你可以跟令尊说一下。”姜云志没有管柴哲威,而是朝着房遗直努了努嘴。 “啊?这……”房遗直有些犹豫。 倒不是他担心姜云志会害他,因为姜云志的意思很明显是想要带他们家一个,带这才是他们的初次见面。 初次见面就收人家这么大的礼,房遗直觉得这不太好。 “所以说我不喜欢带你玩儿。”长孙无逸的声音响起,姜云志的脑门儿瞬间垂下了三根黑线。 他还以为这货今天不来了,但是没想到还是没逃得过。 “云志给你你就收下呗,再不济你也可以跟你家当家的商量一下,你就别着急拒绝了。” “我发现你是真的闲不住。”姜云志没好气地踹了长孙无逸一脚,但还是让红菱给他泡茶去了。 ??? 长孙无逸转过头来,一副黑人问号脸的样子看着姜云志。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等什么,天天拿这个刺挠我有意思嘛?” “你要是有空就赶紧收拾收拾回军器监做正经事儿去,这样一来我也就有事儿干了,不用天天来烦你了。” “拉倒!”姜云志朝着长孙无逸翻了个白眼。 “就算我那边开始你不还是得去烦我?不然的话你上哪里去搞那些东西?” “再说了,我现在是在准备和襄城公主的婚事,是陛下让我暂时休沐的,你有本事跟陛下去说啊!” “我没本事!”长孙无逸很是硬气,但说出来的话可不是这样的。 用最硬的语气说最怂的话就是这样的。 “那你就老老实实的受着!” 这下子可不是姜云志自己了,柴哲威和姜云志异口同声地怼了长孙无逸一嘴。 “得得得……”长孙无逸举起双手。 “我不跟你们扯淡,这什么好东西?给我点儿?” 长孙无逸晃了晃茶杯,显然是对立面的茶叶很是感兴趣。 他是属于年纪虽然不大但阅历比较丰富的那一种,而且可能一般人都没有他那么丰富的经历,这一点可以从他的婚姻经历上看出来。 茶这东西,一般来说有一些人生阅历的人来品才能品出来足够的滋味,长孙无逸可能达不到耄耋之年那种老人的感觉,但也是能品出来不少的。 一入口,他就感觉到了这茶叶的不同。 这次和刚才不同,姜云志直接让红菱去取了一小包茶叶,大概也就半两左右,直接甩给了长孙无逸。 “这么痛快?”长孙无逸一脸怀疑的看向姜云志,直觉告诉他像这种情况肯定是不对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果然,姜云志一脸无所谓的开口:“这是给陛下的,你去跑个腿吧。” “当然了,你要是想自作主张的揣进自己兜里我也没意见。” 长孙无逸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一脸不忿地举起了手。 “诶!”姜云志一动不动,但语气却拔高了不少。 “我可告诉你,今年一年也就这么一点儿东西,而且都还是干制的,很容易碎掉,到时候我可不负责啊!” 正文 第208章:材料和容器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现在的姜云志也是属于在拉帮结派了。 从最开始的长孙家到现在的房家,姜云志都给出去了不少的东西,而且都还是有可持续性收益的生意,这份好处可不算是小了。 对于君主来说,臣子互相拉帮结派是很忌讳的事情,但姜云志也是有数的人, 不会做的太过。 不管是最开始的长孙家还是现在的房家都是最坚定的保皇派,是李世民玄武门之变,甚至是大唐的开国功臣。 谁都知道,姜云志现在的能量不算小,但想要拉动这几家还是没可能的,而且这里面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点。 姜云志是独身一人, 而不是什么家族。 这点是最让李世民放心的, 这样的姜云志他并不担心会发生什么坐大的情况。 如果姜云志真的有那个心思,那么他最先要做的就是站稳脚跟发展一个家族出来, 而不是着急拉帮结派。 现在的他如果心术不正,那是会被长孙等几家给瓜分掉的。 “话说,这都要过年了你还来西市?是家里的东西没采买够?” 长孙无逸一边走着一边絮叨着,从他的语气和表情中能看出来他很是不满。 “也不对啊,采买这种事情不都是下人做的吗?就算是下人不行红菱也没问题的啊?怎么还用得着让你来?” “你要是不喜欢的话就和处默去醉春楼去吧,跟着我做什么?” 姜云志一边走着一边四处张望着,还时不时地抽个空回答一下长孙无逸。、 “我来这里又不是为了私事儿,私事儿方面奶奶和红菱都给我操办好了,我就等着过年就行了,我来西市是想找一些合适的罐子。” “罐子?”秦怀道出声。 “云志你要什么罐子?可以去我们几家看看,别的不敢说,瓷器虽然不多,但我们几家都还是有一些的,大小型号的都有。” “不是,我要的不是瓷器,而是陶器……也不对啦,和寻常的陶器也不太一样。” 姜云志一脸的纠结, 炒青茶还没开始流行, 这个时代哪有什么紫砂? “瓷器我也需要,不过不是很多,最主要的是我要找一种不常用,甚至极有可能是从来就没人用过的材料。” “那去将作监呗?”长孙无逸冷不丁地吐出了一句话,让姜云志就好像是打开了一扇窗户一样明亮。 “对啊!将作监!”姜云志猛地一拍手,不过又迟疑了起来。 “话说今天都已经是大除(即除夕,唐时称大除)了,连我都休沐了,阎监正还在当值?” 在唐朝时期,官员在除夕这一天是有假期的,而且是从除夕开始直到初五,初六才会上朝并且到各自的岗位上当值。 当然了,特殊情况和皇帝召见另当别论。 不过除夕这天也算不上是休沐了,因为上午虽然不用当值,但晚上的时候却要进宫,皇帝会在这一天晚上在皇宫内大宴群臣,庆祝新的一年到来。 这宴会没什么明确的规定,只是帝王用来表现跟臣子的亲近的,一般都会持续到半夜,因为在古代,半夜十一点到凌晨一点的子时是新的一天的开始。 “别的官员可能不当值了,但将作监和尚食局是肯定要当值的,你今晚不也要进宫赴宴吗?他们不当值的话你晚上吃什么用什么?” 长孙无逸很是无语地白了一眼姜云志,似乎在嘲笑他没有常识。 “这倒也是。”姜云志丝毫不在意长孙无逸那嘲讽的语气,兀自点了点头。 “那行,就去将作监看看,另外再走一趟尚食局!” “诶……”长孙无逸先是愣了一下,等想要喊住姜云志的时候才发现对方已经走远了。 …… “阎监正!阎监正?” 一进将作监姜云志就喊了起来,他对这里也是很熟悉了,毕竟以前他曾经在这里当值过。 平日里进这将作监会有专门的人引路的,但今天门口就只有千牛卫,想来是在为晚上的事情忙碌吧。 “姜监正?您怎么过来了?”阎立本听到声音后走了出来,很是诧异地看着姜云志。 姜云志是军器监监正,今天不用当值,所以阎立本看到他还是很意外的。 “有点儿事情想要问问阎监正。”姜云志的手稍稍动了一下做了个手势。 阎立本一眼就看懂了姜云志的意思,点了点头。 “姜监正以前也在这里当值过,虽然时间不长但应该多少有些了解的,不知道能让姜监正亲自来问的是什么东西?” “我想找一种并非是寻常陶土或者瓷土所做成的器皿,当然了,要是有那种材料的话就更好了。” “这种陶土是紫色的,应该用的人不是很多,小子暂时也没有什么头绪,所以就想着来将作监问问阎监正。” “除此之外小子还需要打造一批瓷器,图形尺寸回头我画出来让人送过来,您放心,这批瓷器虽然是我私人要的,但用是用在公事上的。” “若是陛下问起或者廷尉查起来的话您就入世说就行,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紫砂这东西他其实是知道哪里有的,毕竟宜兴紫砂壶的名声在后世还是很响亮的,他主要是懒得去找,因为现在他手头上没有能够自己随便调用的人。 千牛卫倒是会听从他的调遣,不过这毕竟不太好。 “紫色的陶土?”阎立本的眉头皱了起来,做出了一副思索状。 “请恕在下见识浅薄,这种陶土有没有人用我不知道,但宫中肯定是不用的。” “另外瓷器的事情在下还是要向陛下禀告一下,还望姜监正见谅。” 姜云志的军器监监正在品级上其实要比阎立本的将作监监正低一点,但重要性要高很多,因此阎立本也是用了谦称。 “阎监正客气了,那我回头让人再去找找,另外这里有没有空余的瓷器?残次品也是可以的。” 姜云志的要求不高,瓷器是目前气密性最好的一种容器,用这种容器存放茶叶才是最好的选择,而且以后也可以藉此炒作一番,做成一个连带产业。 瓷器的瑕疵是很多的,瑕疵品并不是就不能用了,对于将作监这种直供皇家的机构来说,表面上有一点点的不对那就是属于瑕疵,甚至可能是色彩有点晕染过了。 “这个个有很多,将作监每年都会有不少的瑕疵品瓷器,每个月都是要处理一次的,现在就有未处理的。” 因为是瑕疵品,阎立本答应的很是爽快。 正文 第210章:茶叶的运作方案 李世民显然是提前吩咐过了,在过了承天门之后姜云志就再也没有遇到任何排查,哪怕是路过门下省的时候。 “禀陛下,姜监正求见。” 甘露殿外,姜云志静静地等着,那个一路带姜云志过来的内侍则是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禀报着。 “进来吧。”李世民略带威严的声音响起, 可能是因为距离的原因显得有些沉闷。 “诺。”哪怕是李世民看不见,内侍还是躬身一礼,然后才转过了身子。 “姜监正,请。” 姜云志越过内侍,大步流星地走进了甘露殿。 “你又弄出来什么东西了?怎么还非得在今天拿出来?” 也不知道李世民是早就在等着姜云志来还是听到姜云志来才放下了手里的事情,直直的看着姜云志走进来。 “东西是早就弄出来的,如果真要追溯的话那得追溯到您让卢国公南下收集那些零散粮食的时候,臣是那会儿就让他帮忙收集东西的。” “之所以在今天拿出来是因为今天的场合比较合适, 如果是其他时间拿出来的话再想要达到今日能达到的效果怕是就要费上一番功夫了。” 姜云志站在李世民的面前, 躬身行礼之后在李世民的示意下坐在了旁边。 “东西带来了?”李世民眉头一挑,表情微微一动。 他没想到姜云志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干出了这么一件事情,这让习惯了掌控一切的他有些不满,不过这种不满很快就消散了。 姜云志也说了是让程咬金帮忙的,既然是让程咬金帮忙那就代表着姜云志从始至终就没想着瞒着他,因为程咬金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李世民微微想了想,觉得事情可能就跟姜云志说的一样,今天是恰逢其会才拿了出来。 “带来了。”姜云志不知道李世民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有这么丰富的心理活动,按部就班地回答着李世民的问题。 李世民对着旁边的内侍示意了一下,内侍立刻躬着身退了出去,没一会儿就带着那个瓷坛子走了进来。 “就这个?”李世民打开瓷坛子看了一下,茶叶的样子让他大失所望。 在还不知道茶叶效果的李世民看来,这特么不就是树叶子吗? 下午姜云志让陈信的通报的确是如实的传到了李世民这里,不过李世民并没有让人去房家询问,因为他觉得反正到了晚上就一切见分晓了。 只不过他没想到这现实和他的理想之间的落差会有这么大。 “去烧壶水。”姜云志朝着刚才的内侍吩咐了一声。 内侍看向李世民,在李世民的点头示意之下才转身离开。 “还得烧水?”李世民将瓷罐子送到鼻前微微的嗅了嗅,茶叶那淡淡的香气让他感觉精神一振。 “这个和煎茶差不多, 不过方法有些不太一样。”姜云志站起来走到李世民的面前,拿过了那个瓷罐子取出了一点茶叶。 “这东西的作用很大,如果运作的好,那么所创下的收益极有可能超过我们大唐如今的税收,甚至更多也说不定。” 姜云志深知,在税收这方面农业生产所缴纳的税是永远也比不上商业的。 当然了,前提是朝廷不限制商业的发展,而且农业生产在这个时代有着不可替代的特点。 这可不是后世那粮食产量动辄几千斤甚至极有可能上万斤的时代,农业生产这件事情一直都是每个朝代近乎举全国之力在努力的事情。 “那岂不是比琉璃还赚钱?”李世民愣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对比的东西。 “那可没得比。”姜云志微微摇头,看着手中已经干的发脆的茶叶。 “琉璃更像是一锤子买卖,前期的收益的确是高,但那是因为物以稀为贵的原因,等以后产量上来了、市场饱和了之后价格就会降下来了。” “但是这茶叶不同。” 说着,姜云志就把他之前计划的那些都讲给了李世民听,也包括他对茶叶这种商品的运作和炒作的想法。 “真的有这种效果?”李世民半信半疑地看着姜云志,眼中充满了不敢确定的微光。 不怪他在姜云志屡次拿出神奇的东西之下还有这种疑问。 败血症这种事情对于李世民来说太过于空泛了,在这个时代海运都极少,更别说远洋了,但是他对突厥的情况却了解的很清楚。 他虽然不懂什么饮食结果,但却也知道草原上的人便秘是常事儿,他是不相信茶叶会有这种效果。 “效果肯定是有的,但绝对达不到立竿见影的程度,不同在推广茶叶的同时我还会把别的东西一同推广,让他们产生茶叶有这种效果的错觉。” 姜云志早就想好了,这个时代有芹菜这种纤维多的蔬菜,他准备和水果一起推广到草原上去,让草原人产生一种他们的便秘是茶叶治好的错觉。 便秘这事儿看起来很不上台面,但实际上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突厥的士兵在征伐的时候都会随身带上一点巴豆粉,就是因为便秘会极大地影响他们的战斗力。 有过便秘的人都知道那种明明拉不出来但却时时刻刻都想要去厕所的感觉,那可不是仅仅能用难受这个词就能形容透彻的。 这也算是一个伏笔了,等以后如果有什么意外,互市一关,他们在习惯了不便秘的日子后再上战场,这可能就会成为一个改变战争走向的大雷了。 “算了,这些就交给你了,朕只要结果。”李世民被姜云志说的有点儿头昏脑涨的。 他不是不懂商业,虽然说在这个时代商是贱业,但几乎有权的人都会涉及到商业。 且不说李世民现在是大唐皇帝,在隋朝的时候李渊就是唐国公,他作为国公之子怎么可能没接触过这种事情。 但是这个时代的商业思维跟后世是没得比的,这也算是姜云志为数不多能够拿出来夸夸其谈的东西了。 在政治方面他可不行。 “您就只需要在今晚宴会的时候把这些茶叶分给百官们尝尝就行了,至于后续的事情我会依次向您汇报的。” 说着,姜云志拿过内侍端上来的热水冲了一泡茶,微微晃动。 在等了一会儿之后,姜云志不紧不慢的把茶喝了。 在国宴上推行一种新东西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如果姜云志不表现一下的话李世民可不会同意。 万一他下毒咋整?看着满朝文武去死? 正文 第211章:气氛的变化 今年的除夕晚宴和去年相比有很大的变化,具体的变化在哪也说不好,姜云志只是感觉气氛上有很大的不一样。 去年的时候这晚宴要比今年热闹的多,倒出都是互相攀谈的人,但今年却安静了不少。 其实这不是坏事儿,反倒是好事儿。 五姓七望的倒台让朝廷的势力格局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现在真正具有话语权的都是隶属于李世民手下的那些从龙之臣, 而不再是以前那些老牌世家。 以前的世家到现在仍旧有影响力的也就清河、博陵二崔了,但相比往年也是差了不少,而且还不是一点儿半点的那种。 谁都知道二崔是因为当初站好了队伍才被留了下来,而不是凭借着实力留下来的。 当初李世民是为了对付五姓七望才选择和二崔结盟,如果不是害怕五姓七望全体抽身而退导致朝廷无法继续运转的话,李世民应该是不会这么轻易的接受的。 现在五姓七望除了崔氏之外都倒了, 谁也不确定李世民会不会干出来兔死狗烹的事情来, 如果会, 也没人知道这个时间会是在什么时候。 “共勉,共勉。” 微笑着送走了又一个上来攀谈的人,姜云志感觉有点儿身心疲惫的感觉。 “还不适应呢?”柴绍走了过来,手里端着酒杯,脸上的酡红似乎是在告诉姜云志他已经喝了很多了。 “那倒不至于。”姜云志摇了摇头,但和救治后那头昏脑涨的感觉让他差点儿吐出来。 “之前也不是没有经历过,说不适应那是不可能的,最起码心理准备早就有了,只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 姜云志纯粹就是喝多了。 虽然前世的他是鲁东大汉,喝个斤八两的白酒没什么问题,但问题在于他现在的身体才十来岁,放在后世都还没到能喝酒的年龄呢。 就这岁数本该是人嫌狗憎的年纪,别说是喝酒了,怕是去超市买酒人家都不卖你。 “听说你为今天的晚宴准备了东西?带进来了?”柴绍坐在了姜云志的身边,也不忌讳地直接问了起来。 “嗯。”姜云志点了点头,他和柴绍的关系可以说是最近的,没什么好防备的。 最起码现在不需要。 “准备了,也带进来了, 陛下也许可了, 东西也送到尚食局去了,过一会儿您就能看到了。” “怎么,您有兴趣?” 末了,姜云志的眉头稍稍抬起,看着一脸酡红的柴绍。 “这倒不至于。”柴绍摇了摇头。 “就是你小子拿出来的东西都挺特殊的,所以我就想着过来问问罢了,掺一脚这种事情倒是没什么必要。” 对于柴绍来说,现在就已经是他的人生巅峰了,已经没什么可能在往上走了。 他是李世民的姐夫,是已逝的平阳昭公主的夫婿,再加上前两年立下的功劳,可以说只要柴家不出现忤逆之徒,三代平安且富贵是没什么问题的。 这也就是柴绍不知道他的二儿子会干出来什么事儿,如果他知道的话怕是就不会这么轻松了。 不过就算是知道也是一样的,柴绍的上升空间虽然不是一点儿都没有,但也不大了。 就目前来说,李世民最信任的人是长孙无忌, 这个人选发生改变的几率不大, 但柴绍如果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话那就得超过长孙无忌。 虽然都是皇亲国戚, 但人家长孙无忌是李世民的大舅哥,妹妹是当今皇后。 别的不说,单是枕边风这一点怕是就基本上能够稳固长孙无忌的位置了。 “真的没兴趣?还是说在顾忌什么?”姜云志挑了挑眉,语气有些微妙。 “我可以透露给您一点,这东西和我之前弄的那些东西都不一样,它从诞生就注定了不是一个人或几个人能够处理好的事情。” “所以啊,您若是想的话就赶紧定下来,这东西很赚钱的,等以后满人了您怕是想缠上一脚都不行了。” 茶叶的分布范围很广,从最出名的龙井、铁观音、大红袍等到大众化的日照绿等茶都是茶,区别也就在于是走高端化还是平民化了。 姜云志并不知道内地所有的茶叶种类,但光他知道的也不算少了,光这些就够很多人分的了。 “哦?这事儿有说法?”柴绍的兴致也被姜云志给提起来了。 “肯定有啊。”姜云志的语气很是笃定。 “之前把琉璃的生意分给了崔氏为的就是铺路,虽然不是专门为这件事情铺路的,但也能用上了。” “等分的时候肯定是要经过陛下同意的,不过以您来说肯定没什么问题,除了您之外我还初步选定了几家,等到时候就直接分配了。” “这东西得有个两三年甚至是三五年的发展期,等发展起来了,通过崔氏铺的路也就彻底稳固了,到时候就跟着走就行了。” “那行。”柴绍没有再犹豫,直接点头应下了。 之前他是觉得姜云志手上一共就那么几个赚钱的买卖,水泥和红砖这些还都给分出去了,现在手头上也就琉璃的生意还可以说是被他自己掌控着。 柴绍是觉得姜云志马上就要跟襄城公主成亲了,虽然公主也不是图富贵的人,但没有点家底儿肯定是不行的。 但现在看来姜云志是早就计划好了,而且除了他之外还有别人,那他肯定就不客气了。 “喏,东西来了。”姜云志说着朝殿外的方向努了努嘴。 柴绍顺着姜云志示意的方向看去,但在他的目光中就只能看到一排排的宫女,也看不清宫女手里端着的是什么。 很快,一个个宫女就好像是提前排练好的一样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开始给文武百官倒茶。 这批茶就这些,今天应该就得全用上了,就算是有剩的姜云志也没想着能拿回来,最后肯定得落入李世民的腰包里。 随着宫女的动作,一时之间一股难以名状的清香之气开始在大殿之内飘散,让几乎所有人的声音都放低了很多。 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 在享受了一会儿这股从未闻到过的清香之气后,官员们开始窃窃私语,而且几乎是所有人都这样。 就连姜云志都能听到一些。 正文 第212章:圈子 翌日一早,姜云志醒来的时候就感觉头疼欲裂。 谁说纯粮食酒喝完第二天头不疼的?净特么瞎扯淡! 也不对……因为旱灾和明年蝗灾的缘故,李世民以身作则基本不喝粮食酒了,昨天宴会上的好像主要是三勒浆? 三勒浆算不算是粮食酒? 迷瞪了好一会儿,姜云志才起身打开了隔档的门,早就在外面等着的红菱立刻进来开始帮姜云志洗漱更衣。 昨天晚上对于姜云志来说是成功的,因为炒青茶和泡茶的方式已经初步取得了成功, 虽然没有足够的库存支持立刻就开始出售,但种子已经埋下去了,静待日后发芽就行了。 “志郎,柴公子早就到了,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 服侍着姜云志洗漱和更衣之后,红菱才开口说道。 “嗯?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姜云志愣了一下, 他以为是自己起晚了。 “已经是辰时三刻了。” 辰时三刻,也就是七点四十五, 这也不算晚。 “哲威来了多久了?你怎么没喊我?” “是柴公子说让您继续睡的。” “行, 我知道了。” 既然柴哲威都这么说了,那应该就是来串门的,毕竟这个时代有正月初一拜访朋友的习惯。 只是这柴哲威来的好像也太早了一点吧? “你怎么来这么早?”一出门姜云志就看到了柴哲威。 现在关系近了,也不用讲究那些乱七八糟的礼仪了,姜云志表现的很是随意,一边和柴哲威说着一边朝着后院正厅走去。 这个小院子并不大,后院也就只有一个正厅,在平日里这里既是正厅也是餐厅。 “你以为我愿意啊,是我爹让我一早就过来的。”柴哲威也是一脸的怨气。 他和程处默长孙冲这一批人都是属于那种暂时还没资格去参加宴会的人,所以对于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他并不知道,只知道他老子半夜回去就把他从被窝里拎出来了,嘱咐他今天早上早点来姜云志这里。 “你爹也太着急了,别说现在干不了,就算是能干,这才初一,连休沐都才刚开始,找谁去干啊?” 姜云志接过了红菱递过来的粥碗开始喝了起来。 “那我有啥办法, 我爹说话我还能不听是怎么的?”柴哲威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 对红菱送上来的粥碗和小菜视而不见。 “我爹虽然不像处默他爹那样狠,但我若是真的犯错了他还是不会留情的,我可没有处默那么结实的屁股。” 程处默的屁股结实已经是一个人尽皆知的事情了,尤其是对于和程处默一样家住太平坊的柴哲威来说更是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说句不夸张的,程咬金揍程处默的声音那可是大得很,不说整个太平坊都能听得见,最起码周围两三家想听不见那除非是没长耳朵。 “你吃不吃,不吃我们走了啊?” 姜家的早餐是很简单的,不管是姜云志还是奶奶都是一碗粥加上一点小菜,也就是咸菜还在腌制暂时不能吃,等能吃了之后姜云志肯定是得弄点咸菜。 “走?去哪儿?”柴哲威趴在桌子上的脑袋仍旧不愿意抬起来,只是偏着看向了姜云志。 “去你家啊。”姜云志挑了挑眉,脸上满满的都是坏笑。 “去我家?”柴哲威蹭的就坐了起来,满脸的不敢置信。 “你既然要去我家那我爹让我这么早过来干啥?接你吗?” “这我哪知道?”姜云志双手一摊,一副我不知道的样子。 “不去你家也行,去明岸、处默、怀道或者宝琳家都可以,反正到时候人都是要聚在一起的。” 柴哲威的目光仿佛是失去了梦想,有气无力地瘫在了桌子上。 其实这也不是姜云志临时决定的,不过没有提前和柴绍说这倒是真的,但是他也没有想到柴绍这么心急啊, 急得都不让自己儿子睡好觉了。 之所以去柴家主要是因为柴家的位置比较居中,把人都召集起来比较方便一些,而且还因为今天是初一。 按照这个时代的习俗,初一这天不是走亲戚的日子,而是朋友互相拜访的日子,所以在今天是最为合适的。 不过柴哲威最终也没有跟姜云志去太平坊,而是独自一人去了平康坊。 他的确是去醉春楼了没错,不过也别误会了,因为他不是大年初一就去找乐子,而是单纯的为了去睡觉。 好像没什么区别…… 姜云志独自一人坐着马车进了长安城,在走到太平坊的时候,赶车的陈信就发现早就有人在等着了。 “监正,有人在等着。” “认识吗?”经历过那次的袭杀之后姜云志变得很小心,虽然他知道这个时候应该不会有人对他动什么歪心思。 “人是,应该是赵国公家里的人。” “那就跟过去吧。” 一听是长孙无忌家里的人姜云志也就放心了,想来应该是昨夜李世民在留下他的时候也让人通知了长孙无忌等人。 毕竟,姜云志已经大略地给李世民讲述了一下茶叶未来的发展势头,所以李世民哪怕是还未见过茶叶的销售就如此重视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 很顺利的进了长孙无忌的府门,然后在下人带着前往了后院。 一到后院姜云志就发现自己还是起晚了,因为该来的不该来的人都已经到齐了。 除了主家的长孙无忌之外,柴绍、房玄龄、杜如晦、李靖、秦琼、程咬金和尉迟恭都到了,不过除了这些姜云志熟悉的人之外还有两个他不太熟的人。 不过不熟归不熟,在朝堂上厮混了也一年多了,姜云志还是知道他们是谁的。 目前还是莱国公的李勣,以及郧国公张亮。 李勣就不用说了,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中他活得算是比较长的了,不过之前姜云志跟他没怎么有过交集,主要是他对这个人的感官一般。 李勣出色的确是出色,在唐灭东突厥的战争中就是他建议李靖在唐俭出使突厥安抚颉利可汗的时候发动突袭,这才奠定了最终的胜局。 不过也正因为此姜云志才对他的感官不是很好,这人太果断了,为了胜利他会毫不犹豫地牺牲一切能够牺牲的人。 至于张亮……姜云志不想多说什么。 后世很多人都知道房玄龄的二子房遗爱是大唐绿帽王,但实际上这都是大家的偏见,高阳公主和辩机和尚的事情完全就是捕风捉影,但张亮就不一样了。 姜云志愿尊称他为真正的大唐绿帽王。 正文 第213章:该做的和不该做的 对于张亮这个人吧,姜云志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他的事情可以简单的概括一下,那就是他媳妇儿把他绿了,然后他把他媳妇儿的情夫收为了义子。 最初姜云志在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咋滴,你还嫌人家玩儿你媳妇玩儿的不够?还得给人家提供方便提供场地?甚至这个场地就是在自己家里? 不过说归说,张亮这个人能够混到国公并且在凌烟阁中占据一席之地那就证明这个人是有能力的,只不过李世民有点儿把他给用错了地方。 历史上李世民征讨高句丽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脑子串了线了还是怎么的, 竟然让张亮统领水军,渡海去攻击高句丽以此来为正面战场形成钳制。 要知道,张亮这个人在行政上很有一套,但打仗那就纯属抓瞎了。 所以就诞生了有名的一幕:张亮才刚率兵攻下了卑沙城,营寨还未扎好就遭遇了敌军劫营,张亮坐在营床一动不动, 将士们以为张亮临危不乱心中有数,所以也燃起了信心。 殊不知,张亮生性怯懦, 哪是什么临危不乱?他只是被吓傻了! 不过张亮也是命好,将士们燃起信心之后竟然大破敌军。 看着面前的张亮,姜云志有些纠结。 说实话,他其实是不想跟这种人结交的,因为缺点太多太明显了,而且从张亮妻子以及高句丽之战中就能看出来这人不仅没什么血性还没有决断力。 但是张亮也不是没有有点,这人在行政的能力上是真的出众,也算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了。 “见过几位长辈。”脑中虽然跌宕起伏地想着各种事情,但表面上姜云志却没有愣着。 “姜监正客气了。” 李勣是个人精,他深知姜云志跟长孙无忌等人的关系很好,这幅礼貌的态度是做给他和张亮看的,所以就赶紧开口。 “姜监正年纪轻轻但却身负大才,在去年更是妙计频出,我等可不敢当啊,说不定用不了几年我们就可以平级而论了。” “曹国公客气了,小子只不过是有一些异想天开的想法罢了, 可不敢当。” 这些场面话姜云志已经是越来越熟络了,甚至李勣还没说话的时候他就想到了接下来该说什么了。 “好了好了, 今儿个可不是让你们来攀关系的。”长孙无忌站了出来,打断了两人的寒暄。 他知道姜云志不喜欢这样的交际,而且今天的场合也不是特别严肃的那种,他这样出来一搅和反倒是能够促进关系的缓和。 长孙无忌充当着中间人,以最合适的态度缓和了两人之间初次交集的尴尬,让进程直接进入到了正事阶段。 姜云志被长孙无忌扯着做了下来,然后从袖兜中掏出了一个小布包交给了在一旁候着的侍女。 “这就是那个?”所有人都看到了,但开口的还是长孙无忌这个主家。 “没错。”姜云志点了点头。 就这一会儿他已经想开了,因为今天能来那就说明这些人都是得到了李世民的授意的,也就是说可能就算是他不同意,李勣和张亮最后还是要掺上一份儿的。 既然如此,又何必去惹三个人同时不愉快呢? 至于张亮他也想好了,这货的性格实在是太过那啥了,最后甚至还收养了五百义子导致被人告发谋逆,结局不是一个惨淡就能形容的了。 所以合作归合作,深交绝对不会有。 “你是怎么想的?跟我们说说看。”程咬金最是不耐烦,他不喜欢这样的气氛。 虽然程咬金外表粗犷却心细如发, 但如果事情能够简单一些的话谁又会不愿意呢? “怎么想的我暂时先不说, 因为这个需要很长时间的前期投入和建设,这个时间最少是三年起步的,甚至五年十年也不是不可能。” “当然了,我也不是想要瞒着诸位,只是这个时间太长了,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慢慢理清,现在我们要面临且解决的问题就是先把事情敲定下来。” 初次和姜云志如此深入交谈的李勣和张亮都踟蹰了,因为他们真的是没见过这样敲定合作的方式,但长孙无忌等人却早已经习惯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他们已经知道姜云志是属于那种废话不多说,有事做事无事再玩玩儿的人。 不过李勣和张亮的迟疑很快就被打消了,因为带着茶叶下去的侍女已经把茶泡好端了上来。 再次闻到昨夜那股魂牵梦绕的清香,李勣和张亮很快就坚定了决心。 实际上他们不决定也不行,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已经不是私人之间的合作了,在场的所有人背后都有着李世民的影子。 让侍女拿来了笔墨纸砚,姜云志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地方。 “小子不才,想要两个地方,还望诸位长辈见谅。”姜云志写完就在两个地方圈了一下。 余杭,海阳。 “其实并非是小子贪得无厌,只是这里面的这个地方……”姜云志一边说着一边在海阳下面划了一下。 “这里地势特殊,最后就算是运作也不会有多大的作为,只是这里的茶小子很喜欢罢了,所以并不参与盈利只是作为私人的贮藏,另外的这个……” 姜云志说着又在余杭下面划了一下。 “这里才是小子想要并且参与进合作的一份。” 长孙无忌等人压根儿就没有什么想法,因为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了解,他们都发现姜云志是一个谨言慎行到了和他们这些老油子差不多的地步。 一人贪两份儿这种事情大概率不会发生在姜云志身上,如果真的发生了,那就说明事情和姜云志说的一般无二。 而李勣和张亮也没什么想法。 事情是姜云志提出来的,李世民给他们的指令也是一切都听姜云志的,如果有异议的话就听长孙无忌的,所以他们压根儿就没打算反对。 “不瞒诸位,大家也知道再有三个月的时间小子就要大婚了,但小子出身卑微,人家毕竟是公主,我总是要有些家底儿的,不然也会被人说闲话不是?” 姜云志这一番自嘲的话极大地缓和了气氛,让所有人的心头都是狠狠地松了一下。 正文 第214章:意料之外的分配 的确,作为驸马,姜云志一没家世二没权势三没财力,这属实是有些说过不过去了。 在姜云志说出这番话之后,李勣和张亮甚至是觉得李世民给他们的嘱咐就是为了这个的,甚至因此对姜云志的重视又加深了几分。 “合作是长期的,所以小子也没打算瞒着诸位, 余杭这里的发展潜力可以说是能排在前三的了,不过我也不是那种恬不知耻的人。” “事情最后的结果大家其实都知道,等这生意成熟了之后小子会按照惯例拿满五年,再之后每年都会抽出两成的收益来贴补诸位要上缴的那份儿,如何?” 长孙无忌点了点头,对姜云志的决定并不意外,但李勣和张亮就有些惊讶了。 虽然因为姜云志这一年的风头很足所以他们早就听过和姜云志相关的各种事情,但听说毕竟是听说, 和亲眼看见还是不同的。 一个还算不上是十四岁的孩子就有如此稳重的心态和眼力见,这份冲击对于李勣二人来说不算小了。 “你刚才说这余杭可以排前三,那意思就是还有比这个更有潜力的地方咯?” 长孙无忌没有纠集姜云志让份子的事情,而是关心起了别的事情。 “的确。”姜云志点了点头,然后在大红袍三个字下面划了一道横线。 “此为第一。” “那这个就交给陛下了,诸位意下如何?”长孙无忌不容置疑的下了结论,然后扫视着众人。 对于这个众人当然是没有意见了,在人家手底下做事,而且还受着人家给的富贵,让人家拿大头自然是理所应当的了。 “那我们就商讨一下剩下的该怎么分吧。”看着众人都没有意见,长孙无忌也就把话头划到了下一个问题上。 “小子倒是有个想法。”姜云志插嘴道。 其实这事儿本就应该他来,因为这整件事情就是他提出来的,可以说是他给这几家在分钱,由他来安排自然是最为合适的。 不过因为姜云志年纪最小,在这几人中的份量也是最轻的,所以也就稍稍有点儿被忽视的感觉。 “此为第五,柴伯伯您看如何?”姜云志说着看向了柴绍。 “这茶远在清远, 和海阳相近,您也知道小子现在一没人二没钱, 所以想让您帮着把海阳那边也带起来。” “我没问题。”柴绍点了点头。 第五,排名不上不下最是合适,再加上姜云志的理由也充分,而且关系本就不错,柴绍也就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此为第八,但这个却不能分给我们中的任何一人,而是要分给耿国公冯盎。” 姜云志说着在普洱二字下面划了一下。 “冯盎?”说到这两个字,在场的人中除了姜云志和张亮之外的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 这个时代有很严重的地域性歧视,或者应该说是民族性歧视。 冯盎是虎踞在岭南的一方大拿,可以说如果当初冯盎不是自愿归附朝廷的话,到现在朝廷也拿不下岭南。 现在的两广地区可不是后世那样发达的样子,而是一片穷乡僻壤、深山老林,毒虫横行瘴气遍布,所以如果冯盎不愿意的话怕是再给李世民十年也不一定能拿得下来。 而岭南那边大多都是少数民族,这些少数民族被北方的汉人称为南蛮子,哪怕是冯盎这种人也被冠上了南蛮酋长的名头。 要知道冯盎可不是什么南蛮子,人家祖上可是北燕皇帝, 是正儿八经的北方人, 还是皇室血脉。 由此可见,这个时期的歧视是有多么严重了。 “其实不是小子非要分给他,而是因为这种茶的所在地比较特殊,它并不是在我们大唐境内,而是在昆州南面的濮子部那边。” “不在大唐?”这下子所有人的眉毛都拧的跟个麻花似的。 要知道,现在的大唐可谓是麻烦缠身,虽然不是内忧外患兼具的地狱级场面,大业好不到哪里去了。 五姓七望的事情才刚刚解决,国内的政治局面还没有完全稳定下来,而且荥阳郑氏还逃了,这些都是不稳定的因素。 其次,突厥这两年虽然也被天灾以及赵德言造成的祸患给弄的有点儿喘不过来气的意思,但外敌毕竟是外敌,等他们缓过来之后肯定还是会再次对大唐产生极大威胁的。 姜云志对茶叶的开发和运作其实都是为了经济的发展,是为了让大唐快速复苏,现在说到这件事无疑是走了一个倒退的步伐。 “我是这么想的。”姜云志倒是没有着急,慢慢的开始阐述自己的观点。 “大家都知道咱们大唐才刚刚稳定下来,但这份稳定却显得不是那么的稳固,因为造成去年那番大动荡的罪魁祸首逃掉了。” “据陛下得到的消息,他们是逃向了交趾地区。” “众所周知,交趾那边一直乱的很,而且虽然名义上已经归附我们大唐了,但赋税却已经好几年没有交上来了,就算是交了也不过是十中之一罢了。” “现在那些人过去了,并且还带了大量的财富和私兵,这无疑会让交趾在与大唐对立的路上越走越远。” “因为大家都知道的原因,对于岭南东西两部的人朝廷现在其实是很难调动的,所以我认为倒不如以利益为诱饵让他们去自行解决。” “东部的冯盎这两年态度很好,去年更是帮了朝廷的大忙,就这一点来说我们给他让一点利益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西部的谈殿虽然也归附于我们大唐了,但态度很是不明确,而且他所在的地方和交趾相距很近,并不能排除谈殿被策反的可能。” “所以我们可以利用这个由头,一来是试探一下那些人现在还有多少实力,在交趾那边发展的怎么样了,以及谈殿的想法到底是什么样的。” “二来就算是事情到了最糟的地步我们也可以借此牵制住他们,反正我们在抵御北方突厥的时候也用不到岭南的冯盎,正可以趁此机会让他牵制住荥阳郑氏以及谈殿不要趁机做大。” 姜云志说的是有理有据,而且可以说得上是天衣无缝了,唯一的缺漏在于冯盎的态度。 这无疑是一个坑,但同样好处也是足够的,就是冯盎愿不愿意在明知道是坑的情况下还愿意顶上去。 正文 第215章:善意 这事儿说起来还真挺麻烦的,因为不仅涉及到了混乱的交趾那边,还涉及到了吐蕃,更别说还有南边的骠国等地了。 不过骠国应该不是什么问题,毕竟那些人可能真的没什么战斗力,具体情况可以参考一下王玄策。 从表面上来看,除了骠国之外可能问题最大的就是吐蕃了, 因为从历史层面上来看吐蕃真的是大唐的劲敌,但如果综合各方面来看的话这情况好像也不是很严重。 后世说李世民给吐蕃送钱送技术这点姜云志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但最起码就现在来说,吐蕃还没到达唐时中叶的实力,而且昆州那边的地理位置很特殊。 昆州北部是金沙江、澜沧江和怒江并流的三江流域,这三条大河在这里开凿出来了刀劈斧削般的地势, 要知道当初玄奘取经都不走这边, 由此可见那边的地势是个什么样子的了。 有这种地势做阻隔,吐蕃就算是想搞事怕是也没办法,唯一的方式就是朝河西走廊或者是岷、兴、茂、汉、雅州等这种在大唐西边、吐蕃东面的州县施压。 但如果是这么做,那大唐还是可以想办法应对的,最起码不像交趾那边鞭长莫及的。 “这么说……倒也不是不行。”经过姜云志的解释,长孙无忌也是明白了。 虽然他们今天一直在谈论生意,但实际上他们是政客,商人的身份只不过是第二重罢了,别说没那么重要了,到了某种时刻恐怕就算是舍弃也没什么的。 “其实就算是不分出去,那边也是我们拿不到的,与其这样倒不如送出去当个人情。” 姜云志看向其他人,神色放的很轻松,似乎是想要藉此让众人放松下来。 “那边自古以来都是混乱之地,就算是我们等人拿下来了也不好治理,等茶叶的名气打出去之后我们甚至还要时刻提防着别人的觊觎。” “话说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到时候再加上本身的成本、运输和损耗等,怕是这些消耗都比收益还多了。” “相比之下我们送给冯盎,虽然他知道我们是因为拿不下来而放弃, 但再怎么说这也是个好处,也是个人情。” 李勣和张亮诧异地看着侃侃而谈的姜云志,内心中给姜云志的评价又上调了好几层。 之前他们只是以为姜云志有想法有能力,但没想到他在政事上还有如此卓越的见识,甚至还能把生意和政事结合到一起,以此来谋求最大层面的利益。 这次姜云志对于茶叶的运用可以说是登峰造极了,因为他不仅通过利益归拢了人心,还利用这种方式让岭南那边自己去解决难题,甚至以后岭南的边防都会由他们自己解决。 一举三得。 “那就这样吧,我们这边没什么问题……”长孙无忌说着看向众人,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至于耿国公冯盎那边……” 长孙无忌转头看向了姜云志,目光中满满的都是鼓励。 “我去倒不是不可以。”姜云志并没有拒绝,只不过他觉得这样有些不太好。 “之前冯智戴跟我的表现就有些过了,阻击谈殿军队的事情还是我告诉他的,现在再加上利益层面的事情,这不太好吧?” 姜云志不太想跟冯盎那边有过多的交集,一来是因为冯盎之前的势力太大了,再加上岭南的天堑导致朝廷很难处理那边的事情。 谷隲 二来是冯盎虽然在岭南的声望很好,但在长安这边却不咋地, 姜云志并不想就这么靠上去。 虽然知道民族性歧视是不对的,但想要改变这种看法,而且还是整个中原的这种看法,那无异于是异想天开。 改变是肯定能改变的,但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是需要以年来作为单位的。 综合而论,现在和冯盎搭上关系没有什么好处,顶多就是一些利益上的好处,但这种好处却是等级最低的。 “那要不……你去跟陛下说一下?”长孙无忌现在也缓过来了。 他不是存心想要坑姜云志一把,而是因为他的思绪刚才没在这边,大部分都集中在茶叶以及荥阳郑氏和谈殿那边了。 现在想想,好像让李世民做决定是最合适的了。 “那行,就先这样吧。”姜云志点了点头,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这种事情也的确是应该让最高的那个决策者去决定,毕竟关乎的是两个势力之间的关系。 “那就这样,地点小子已经罗列出来了,但那也只是大概的地点罢了,具体的地方还是需要各位去慢慢寻找。” “小子倒是知道具体的模样,但诸位也知道,我现在是离不得长安城的,所以想过去也是不可能的。” “不过好处在于我们的时间还很富裕,在座的各位都是长辈,但在这种偏门歪道的事情上恐怕还是小子在行一些,若是诸位不嫌弃大可让人去阿城询问。” “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一直都很安静的秦琼终于是开了口。 其实秦琼和姜云志的交集真的不多,除了最开始治病之外也就只有在去年的皇宫除夕晚宴上见过一面而已,还没说太多话,但这不代表着秦琼就可以简单的放下了。 “你虽然年轻,但在很多很多的方面都是无人能及的,就拿今天的事情来说,如果不是你的话怕是我们都想不出来这么完备的计划。” “自谦是好事儿,但过分自谦那就过分了。” “哪里哪里。”姜云志赶紧摇头,秦琼虽然是好意,但在场的还有不熟悉的人,这个印象可不能落个坏的。 “这些方面其实都是各位长辈不曾关注的那些,但凡要是关注了,那取得的成就定不会比小子低了。” “行了。”秦琼摆了摆手。 贫血是一种慢性病,只能通过养的来缓解,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好起来的,这就导致秦琼现在还有些精神不振。 “余杭那边我就托个大,让人帮你办好了,到时候你找几个信得过的人去验收就好了。” “至于海阳那边我插不上手,不过按现在的情况来说冯盎应该好说话,到时候让他或者让嗣昌过去都行。” 嗣昌,是柴绍的字。 “那小子就谢过秦伯伯了。”姜云志大喜过望。 正文 第216章:契机 有句俗话说不患寡而患不均,但现在却发生了变化。 对于长孙无忌等人来说只要有就行了,多少那都是无所谓的事情,因为这个生意本就是一种带着联合性质的锁链,将他们紧紧地绑在一起。 被绑起来的人形成了一个联盟,一个派别,一个利益团体。 这就是保皇派。 不过现在, 姜云志还得拉另外一个人进来:冯智戴。 或者,应该说是冯智戴他爹,冯盎。 想着李世民交给自己的地址,姜云志想了想,觉得自己其实没有必要上门去拜访冯智戴。 在明面上,冯盎在武德五年接受李靖的檄文后归顺大唐时,冯智戴作为冯盎的儿子被封为了春州刺史,这在官职上是要比姜云志高的, 但事情也不能单从这一面来看。 姜云志是有爵位的, 虽然只是个正四品上的开国县伯,但这也比没有爵位在身的冯智戴强。 他爹冯盎是国公没错,但那个国公的爵位跟他其实是没有什么关系的,按照惯例爵位都是嫡长子继承的,那是他哥哥冯智戣的。 再者说来,这次其实是在给冯家送好处,有谁见过送好处还上赶着去送的? 这普洱茶可是个好生意,因为普洱是所有茶中唯一一个能够长时间贮藏的品种,而且和酒一样时间越久越值钱。 的确,他是想让冯盎帮忙牵制谈殿和逃到交趾的荥阳郑氏,但这也不是必须的,因为南边想要起来的话还是需要时间的。 荥阳郑氏带着家产和一群死忠过去了是没错,但真想要跟大唐对抗也不是这些就能够的,这个发展的时间是要以年来做单位的。 所以对于姜云志来说,就算冯家不接受这个好意,他也完全可以等,因为他等得起。 但是冯家却等不起了, 因为他们早在去年最混乱的时候就已经站好了队伍。 “陈信。”姜云志想了想, 最终选择了陈信。 陈信是千牛卫的队长,是李世民派来“保护”姜云志的人,他是姜云志身边份量最重的人了,而且是唯一一个能够同时代表姜云志和李世民双方的人了。 “在。”站在房门外的陈信低着头走了进来。 “把这个装起来,给春州刺史送过去。”姜云志把赤裸的信纸交给了陈信。 这个没什么好隐藏的,上面也就说了一些让冯智戴过来商量事情的话。 “是。”陈信并没有看,将信纸叠起来后就低着头退下去了。 这也是在表明一种态度,李世民的态度。 “唉。”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姜云志感觉有些心累。 职场和官场还是有区别的,而且区别很大,最起码他在前世的时候从来都没有关注过这样的小事情,甚至是一个人的小动作小表情。 “志儿。” 一道呼喊声把姜云志从纷乱的思绪中给拉了回来,转头看向了外面。 “怎么了奶奶?”姜云志站起身,走到了外面。 现在天已经不是凉了,而是冷,不过却并没有下雪。 谷駠 想想明年的蝗灾,可能今年冬天都不会下雪了。 老人身披大氅,站在院子里看着离开的陈信, 再看看走出来的孙子, 缓缓开口。 “那个人要不要也加进名单里?”老人指了指离开的陈信,但姜云志知道老人说的并非是陈信。 “可以吧,这倒也是无所谓的,不会有什么忌讳。” 想了想冯智戴这个人,再想想冯盎去年的所作所为,姜云志觉得好像也没什么。 冯家现在是合作者,而且不仅是他的合作者,还是李世民的合作者,因为每个在茶叶里面有份子的人最后都会上缴一份在商税之外的额外份子。 而且,姜云志还需要冯家去做另一件事情,只不过现在时间还早,并没有到那个时候。 “那要不要把他加进去?”老人有些踟蹰。 她想帮孙子一把,扩展人脉这种事情在官场上是很重要的,但冯智戴的身份却很特殊。 冯家和长安近乎所有的官员都合不来,就因为他们是岭南人,哪怕是有冼夫人这种级别的大牛存在也是无用。 老人担心和冯智戴沾上关系之后会惹得朝堂中的官员们不满,进而疏远自己的孙子。 “加进去吧。”姜云志笑着给老人紧了紧大氅。 “现在陛下和他们都是有合作的,而且后续还会加深,最重要的是现在那些思想根深蒂固不可动摇的人基本上都不在了,最起码暂时不会有人去注意这些。” “再者说来,您孙子现在可是红人哦,他们巴结我都来不及,哪还敢议论我?” “好好好~”老人欣慰地笑了起来。 对于这个大孙子她其实还是愧疚更多一些,哪怕当初若不是她收留姜云志,可能现在的姜云志就已经是乱葬岗中的一缕幽魂了。 “走吧奶奶,我们进屋吧,这天气是愈发地冷了。”姜云志出来的有些仓促,并不似老人那样身披大氅。 正月里的天气实在是冷,让姜云志有一点遭不住的感觉。 “红菱,去把正厅的炉子点起来,烧点水。” “好的。” 脆生生的声音响起,红菱小跑着去了正厅。 “奶奶,回头宫里还会送一些东西过来,您看看找个地儿放着就行了,实在不行就扔新家的仓库里。” 这次的东西依然是李世民送的,这是对他赏赐,是因为茶叶的事情。 就现在看来,通过茶叶就可以实现经济上扬、抑制岭南的纷乱以及阻止交趾的壮大,这是很值得的。 李世民并没有对姜云志进行封赏,只是给了一些实物的赏赐,这相对于姜云志提出的计策来说是严重不符的,但李世民没有提起,姜云志也没有问。 他们两人其实都知道是为什么,因为现在的时机还不到。 真正合适的契机是今年,如果蝗灾如同姜云志最初跟李世民说的那样如期而至,并且他所提出来的计划都产生了效果,那么就到了那个契机了。 等到那个时候才是姜云志真正一飞冲天的时候,有这份功劳加持,就算是李世民想无视都不可能了,因为他还需要姜云志的帮助。 待到那时,姜云志对于李世民的重要性可能更甚于魏徵等人。 相反,如果蝗灾没有如期而至,那么属于姜云志的黑暗时刻也就要到来了。 正文 第217章:阳谋?倒也不算 直到临近晚上的时候,冯智戴才来到了阿城。 倒不是冯智戴不重视,只是因为他没有想到罢了。 从冯智戴来到长安直至现在,除了最开始的时候跟姜云志等人有过交集之外,剩下的时间就很少和人有过交际了,甚至就连交流都很少。 这个时代的歧视真的很严重,哪怕是冯智戴这种老爹是个国公, 自己还是一州刺史的人都不是很受人待见。 当然了,这里面也不单纯就只有这一个原因,还有就是冯家在大唐的位置有些过于特殊了,特殊到了鲜少有人敢跟他们接触。 谁都知道在去年之前冯家一直都是李世民心腹大患,哪怕现在已经归附甚至还帮了朝廷不少的忙,也是鲜少有人敢接触。 世事无常,局势的变化更是无常, 强大如五姓七望都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如山崩一般分崩离析, 更别说是岭南冯家这样的家族了。 虎踞岭南, 声望和实力都很出色的冯盎虽然很受朝廷忌惮,但那也要有个比较,最起码他们还是无法跟五姓七望相比的。 “见过姜监正。”冯智戴先是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然后又递上了礼物。 “是在是没想到姜监正会在百忙之中抽空见我,所以来的有些仓促,区区薄礼还望姜监正不要嫌弃才是。” “天色也不早了,我就不跟冯刺史多磨叨了,咱们直接说正事儿吧?” 姜云志倒也没有拒绝,让红菱把礼物收了下来,然后伸手示意冯智戴坐下。 “姜监正请。” 双方落座,姜云志也没有墨迹,直接就把事情没有任何隐瞒的和盘托出了,并且在各个细节方面讲述的也很清楚。 没有必要隐瞒,占据岭南的冯家远远要比他更清楚那边的形势,隐瞒也是没有用的,倒不如痛痛快快的还能给人以好感。 在听了姜云志的讲述之后, 冯智戴沉默了下来。 不是他做不了这个主,事实上, 冯智戴虽然是冯盎的嫡次子,但手中掌握的决断力却远非寻常家族的嫡次子所能够比拟的。 他是冯盎的三个嫡子中最为出色的一个,不然的话冯盎也不会让他入长安为质子,因为嫡长子冯智戣是要继承家业的,所以不可能做质子,而嫡幼子冯智彧却又不够分量。 也就是说,李世民是觉得冯智戴最为出色,是未来冯家发展的重要关键,所以才接受让他成为这个来长安的质子。 这件事他不能直接替整个岭南冯家做决定,但却可以先答应下来,以后的细节可以让他父亲慢慢谈。 “在下有一个问题还希望姜监正解惑。”犹豫了许久,冯智戴抬起了头,目光直视着姜云志。 “但说无妨。”姜云志伸手示意,然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这茶在下也喝过了,在下也的确是从未怀疑过这种茶叶的潜力,但唯一的问题是姜监正如何保证能够在您说的时间内让茶叶产生那种价值。” “或者您可以理解为,您怎么证明分配给我们冯家的那份茶叶就能达到这个效果。”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姜云志呵呵一笑, 没有丝毫的紧张。 “事实上我还有一点没有说过,那就是分配给你们冯家的这份茶叶是最特殊的一份。” 谷勧 “其他的任何茶叶都会随着贮藏时间的延长而慢慢的失去香气,甚至是发生霉变直至完全沦为废物,但唯独这一份不会。” “这份茶叶不仅会随着贮藏时间的延长而更加香醇,还可以分成生茶和熟茶粮种类型去销售,只要保存方式得当就没有任何问题。” “姜监正误会了。”冯智戴摇了摇头。 “其实在利益方面,姜监正之前说的那些就已经够了,完全没有必要再附加更多的,在下现在需要确认的就是这份合作是真实的,没有任何变化的。” “说实话。”姜云志敲了敲桌子,身子微微压低,语气也变得多少有些压迫感。 “这份利益就算是不给你们朝廷也不会有多大的损失,因为按照现在朝廷的军事实力的发展,平推岭南虽然还需要十几年甚至是是更久,但却不是不能实现的。” “但同为大唐人,没有人愿意妄动干戈,有那个实力远不如去开疆拓土,而不是在这里搞内部消耗。” “我现在只能口头保证这份利益是真实的,其实你们也可以派人去那边看看,这茶叶的味道冯刺史也尝过,炮制的方法也可以告诉你,你大可以让人去弄一点试试。” “到时候,一切不就都见分晓了吗?” 冯智戴沉默了下来。 姜云志说的的确是没错,之前姜云志说的那些利益啊、分成啊什么的看起来都是镜花水月,是完全无法证实的,但实际上只要让人去弄一点看看就知道了。 只要那茶叶如同姜云志说的那般香醇,那就证明了潜力是在的,姜云志说的那些利益也基本可以证明了。 作为盘踞岭南这么多年的家族,虽然普洱茶的所在地需要让他们穿过整个谈殿的领地,但只要他们想还是能够做到的。 如果这都做不到的话那他们冯家这么多年岂不是白混了? “既是如此……” “且慢!” 冯智戴刚准备开口答应下来,但却被姜云志给打断了。 “既然是合作,那就要讲究一个诚意。” “然而冯刺史从一开始就不信任我不不信任朝廷,虽然说这里面有历史遗留问题所以情有可原,但这是不是有点儿过了?” 冯智彧微微一怔,然后低头苦笑了起来。 之前是他咄咄逼人,因为他觉得朝廷就是在给他们钱让他们去牵制谈殿和逃亡交趾的荥阳郑氏,所以他才冷静中带着点儿不情不愿。 但现在,情形完全倒转了过来。 但姜云志说的也是有理有据的,所谓合作,看重的就是一个信任,是诚意,而他一开始就在怀疑这份利益是不是朝廷放出的假饵,意图让他们冯家和谈殿等势力互相残杀,最后坐收渔翁之利的。 从这一点来说,的确是他冯智戴的问题,他不仅没有表露出诚意,还对合作表示了怀疑。 真要是往重了去说,这影响的可不只是这次的合作,甚至连之前已经建立的良好合作都会受影响。 正文 第218章:筹划开始 最后,姜云志顺利的从冯智戴的口中再次掰下了两成纯利。 这已经不少了,要知道这个时代的人工成本虽然不高,但运输成本那可是相当的高,说是高到令人发指也一点都不为过。 两成,纯利,这几乎已经能达到冯家最后纯收益的三分之一了。 不过冯智戴还是认为值得, 因为一旦事情成了,他们冯家不仅凭空多出了一门赚钱的生意,甚至连整个岭南他们都能够影响到。 当然了,最后为了避嫌他们肯定是不可能接收岭南西部谈殿的地盘的,不然的话那一切的合作都是白扯。 在事情谈成之后,姜云志着手写了一封折子,让陈信给送进了宫。 事情他能够做主, 但最后的结果还是要跟李世民汇报一声的。 在处理完了这件事之后姜云志也是放松了下来, 这段时间内最重要的就是这件事了,在确定一切都处理好了之后姜云志也是放下心来过了个好年。 只是这个时代的年味儿实在是不怎么浓重,别说比不上他小时候在农村时的新年了,怕是就连成年之后的那种过年氛围都比不上。 直到正月初六,姜云志才缓过心神来。 正月初六是进入新的一年后的第一天早朝,在这之前的初一到初五都是休沐时间。 初六一早,姜云志带着点儿迷糊就去上朝了。 现在的他多少有点儿假期综合征的意思,再加上早起,所以他的精神比较萎顿,而且有点儿提不起来。 直到他到了太极殿的偏殿。 现在是正月,外面寒风刺骨的,李世民自然是不可能让大臣们在太极殿门口等着上早朝。 不过吧,其实这太极殿的偏殿是一年四季都开放的,每次上早朝官员们都可以进去小憩片刻,但一般也就只有冬天天冷的时候官员们才会进去。 今年的姜云志可以说是身价和重要性翻了好几倍都不止,所以他一进偏殿就收到了热烈的“欢迎”,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摆脱了那些趋炎附势之辈。 “我们的人选都已经决定好了, 什么时候走?”看着姜云志摆脱了那些趋炎附势的人,长孙无忌等人也是迎了上来。 “什么时候都行, 越早越好。”和这些人说话要多少好一些,姜云志的精神也明显好了起来。 “之前就说过了,这事儿需要很长的时间做铺垫,所以越早动身越好。” “那我们就准备开始了,你还有什么要嘱咐的没有?”长孙无忌看了看程咬金等人,然后又转回了头看向姜云志。 “样貌特征以及其他能想到的我都罗列出来了,您就让人直接去就行了,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了。” “现在已经是正月了,如果顺利的话在四月的时候最起码也是能够弄出来一批样品,到时候找的对不对我们尝一下就知道了。” “说的倒也是。”长孙无忌点了点头,再转头看向其他人,他们的反应也都差不多。 “那你呢,对你的地方你有没有特别的嘱咐?”秦琼和柴绍走了上来。 按照提前说好的,他们两人会帮助姜云志搞定龙井和雪片大乌叶这两种茶,因为姜云志发迹的时间还短,没有什么能够信得过的人。 谷巋 “海阳那里还好说,只要把产茶的那座山包下来就是了,不过余杭那边可能有点麻烦。” “那里有个钱塘湖,听这个名字您二位也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了, 我可能需要那边附近的万亩山林。” “万亩?”秦琼和柴绍面面相觑,他们都没想到姜云志会要这么多。 “那你手头上是不是……” 所有人都觉得姜云志没有那个实力能够拿下来万亩的山林,要知道这个时代的土地虽然能够买卖,但也不是便宜的货物,这山林虽然没什么人要,但毕竟也是土地。 按照正常的想法来说,坐落在余杭这种地方,如果能够开垦出来的话,怕是就算种粮食也是有得赚的。 “这个您二位放心,那边的山林我已经买下来了。”姜云志说着朝北方努了努嘴。 那是后宫的方向。 秦琼和柴绍了然的点了点头。 是了,之前的姜云志做过太多的事情,又是制造火器又是处理世家的,现在甚至还拿出了如此完备的计划,李世民对他自然会放松一些。 毕竟,以姜云志现在的年纪来说承受不了太重的封赏,那样会有人说闲话的。 不过他们二人不知道的是,这余杭的万亩山林是在姜云志跟李世民说过之后就拿到手了,李世民连犹豫都没有犹豫就直接让人去余杭做地契的转交手续了。 蝗灾还没有被证实,所以那份本应该属于姜云志的真正封赏还不好下,但李世民又想稳住姜云志,这无疑是个很好的口子。 这万亩山林姜云志连一分钱都没有花,李世民直接让人就转给了姜云志。 如果是一般的田地肯定是不行,不过有一点很是巧合,那就是余杭那边的土地在这之前是属于陇西李氏的,但现在陇西李氏倒了,那边的土地就很好处理了。 要说这陇西李氏也是脑残,在之前最后关头的时候,不管是太原王氏还是范阳卢氏等家族都低下了他们那高昂的头颅,期望李世民能放他们一马。 而陇西李氏就不! 他们自恃是名门望族,在加上李唐皇室建立的时候是引李虎为先祖的,所以名义上李唐皇室也是陇西李氏的分支,只不过真是还是假是那就只有李唐皇室知道了。 陇西李氏就是凭着这一点,摆出了一副我们愿意接纳你们认祖归宗的脸庞来对待李唐皇室,结果直接让李世民给一锅端了。 的确,在这个时代人们的确是很重视祖宗以及认祖归宗这种事情,但陇西李氏有点儿没分的清楚局势。 只要人家把你宰了,那你那个所谓的家谱岂不是任由人家书写? 什么?说人家灭族?你有没有搞错!你跟一个弑兄杀弟囚父的人说这个? 猛然间响起的声音打断了姜云志纷杂的思绪。 上朝了。 太监的声音果然是听多少遍都觉得刺耳,实在是太难听了。 正文 第219章:新的一年 初六这天的早朝是不是一直这么繁杂姜云志不知道,但他仅参加过的两次初六早朝都是这样。 可能是因为旧的一年结束,新的一年开始,既要总结还要确定新的方针就是麻烦很多。 总结一下去年,各种情况跌宕起伏,但那也只是看似凶险,真要从皇帝这个角度上来说李世民做的还是不错的。 先是对请求释放突厥战俘的颉利可汗的态度到突厥战俘的处理, 再到旱灾筹粮和赈灾,里面还掺杂着罗艺、五姓七望等人的谋逆。 纵观这一年,虽然状况频出但李世民处理的很好,没有造成什么特别大的影响,可能也就跟五姓七望的对垒算是影响最大了的,不过那都在姜云志的商业战争和李世民的拨乱反正下及时止损了。 能走到朝堂上的官员你说他们贪心和私心重没什么问题, 但在对五姓七望进行过清洗之后朝堂上极少有尸位素餐之辈, 有也只是暂时顶着的。 五姓七望的抽身影响还是大的,朝堂上现在依然有狗屁不是但依旧还在的, 不过那都是李世民许可的,等以后找到合适人选了就会换下去。 “禀陛下,臣有本奏。” 看着太阳映照在门口的光线,姜云志估摸着已经快要日上中天了,就算事情再怎么多早朝也该结束了。 有些事情还是要说的,不说的话怕是就得等下次了。 “嗯?奏!”李世民一看是姜云志多少有些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映了过来。 一直以来,姜云志其实都很少在朝堂上发表意见,像今天这样主动站出来的次数更是基本没有。 一般来说,李世民都是在私下里听取姜云志的汇报和禀奏,极少会有这种在朝堂之上的情况发生。 也正是因为这样,李世民还以为姜云志之前有什么事情没说,所以才稍稍愣了一下。 不过姜云志接下来的话语显然是推翻了他的这种想法。 “禀陛下,臣认为应当加强边防,就算是人手不够也要加强对突厥情况的刺探。” “去年我们大唐蒙受旱灾,虽然在陛下的领导下我们及时的筹措到了足够的粮食缓解了局势, 但还是有赈灾粮被劫的情况发生。” “虽然就目前以我们所得到的消息来看是梁师都所做的手脚,但梁师都和突厥的关系众所周知,其中不乏有突厥在其背后的可能。” “直到现今,旱灾仍旧未有缓和的趋势,谁也不敢说这旱情还会不会持续下去,若是持续下去的话突厥还会不会有异动谁也不敢保证。” “今年突厥遭受了极重的雪灾和冻灾,所以臣认为他们极有可能一改往年秋末冬初南下劫掠的行径,改为草原初春的时候就下来!” “陛下,不可不防啊。” 其实姜云志真正想说的是蝗灾将至,这么大的灾害对一个王朝的影响是巨大的,很难说到时候突厥会不会南下横插一杠子。 如果突厥真的那么做,那麻烦可就大了!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赈灾是跟后世的鹰酱差不多的,抢险救灾的时候不仅要让军队去,而且还得带着武器去,以免发生哄抢甚至是民变的情况。 虽然姜云志没听说过历史上的颉利有在贞观二、三这两年南下劫掠的情况发生,但这既有可能是因为跟蝗灾相比起来就不算是什么大事儿了,没有被记载下来。 历史上对贞观二年的蝗灾都能用一句“是岁,蝗不为灾”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 那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谷懜 “诸卿以为呢?”李世民装模作样的沉吟了一会儿, 然后扫视着朝堂上的文武百官。 其实早在姜云志把事情说出来的时候李世民就做出了决定, 只不过碍于“明君”这个诱惑他还是要询问一下文武百官们再做决定的。 “臣, 附议!”长孙无忌手持笏板站了出来,大声支持着姜云志的意见。 除了李世民之外,长孙无忌是唯一一个知道姜云志底细的人,因此他也知道蝗灾的事情,这才有了他的这番举动。 事实上,就算是姜云志不提出来他也会提出来的,他只不过是在等待罢了,等待退朝之前把这件事情说出来。 姜云志这个新贵的开口本就让很多人准备开口附和,现在长孙无忌这个老牌勋贵也站出来了,那众官员就更没有了反对的理由了。 于是一时之间朝堂上充斥着附和的声音。 “那此事就这么定下来了,不过眼下我们大唐依旧还在旱灾的困扰之中,再加上去年也曾动兵平叛,此时不宜大动干戈,就先让边关加强巡查以及刺探吧。” “陛下圣明!” 亘古不变的喊声响起,早朝到此结束,众官员有些吵闹但却并不混乱地出了太极殿。 不过姜云志在出太极殿的时候却被人给拦下来了,而且还不是一拨人,是两拨人。 先是魏徵。 现在的魏徵还没有站起来,他原本是隐太子李建成麾下的人,现在他之所以能够站在这朝堂上还是因为李世民觉得魏徵这个人是有点东西的。 不过欣赏归欣赏,现在的魏徵不过是个谏议大夫和检校尚书左丞,直到贞观三年才迁升为秘书监,有了参与朝政的能力。 至于升为侍中、成为大唐宰相之一那就得等到贞观七年了。 魏徵虽然拦下了姜云志,但才刚报了名字,一个内侍就走了过来。 “姜监正,陛下有请。” 内侍弓着身子站在旁边,态度很是谦卑。 “既然是陛下召见那自然是耽误不得的,在下择日再找姜监正请教问题。” 历史上的魏徵虽然以轴出名,但他那也都是有底气的轴,如果是不看情况不分人的轴,那魏徵怕是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魏大夫,不好意思了。”姜云志微微躬身表示歉意,但且并未像魏徵那样拱手行礼。 魏徵虽然出名但那都是以后的事情,就现在来说姜云志不论是官职还是爵位都是比他高的,如果表现的太多反倒会是一个问题。 “姜监正哪里的话。”魏徵拱了拱手,然后退走了。 看着离去的魏徵,姜云志的脸上露出了玩味的表情。 现在的魏徵还没有得到李世民的重视,倒是挺有意思的。 正文 第220章:新的侧重点 进入到熟悉的甘露殿,姜云志才发现今天并不是只有他自己被留下来了。 和他一起被留下来的还有两个人,一是长孙无忌,二是柴绍。 “坐。”李世民摆了摆手,让旁边候着的侍女搬来了一张凳子。 “今天你在朝堂上说的那件事……” 姜云志了然的点了点头。 其实早在内侍说李世民召见他的时候他就大概的猜到了李世民要说的是什么,毕竟在五姓七望倒台之后还能让李世民操心的事情实在是没多少了。 “没有把握,但突厥如今正在遭受冻灾和雪灾, 他们的情况并不比我们号多少,而我们之前就有冯盎以及卢国公收集来的粮食,安稳度过是没问题的,现在又有了五姓七望那边的补足就更不用说了。” 姜云志说的是抄五姓七望的家时的那些收获。 五姓七望之所以能够成为让李世民这个皇帝都忌惮不已的存在,其根本原因除了他们在朝堂中的盘根错节外就是他们的实力了。 说天下粮食五姓七望占了一半甚至是七八成一点都不为过。 “所以你就认为他们今年可能会一改常态,变成早春就南下劫掠吗?” 李世民敲了敲书案,有些拿捏不定。 说实话,如果姜云志是个普通的官员的话他早就叫千牛卫将其叉出去了, 但他不是。 对于李世民来说, 如果能够确定突厥即将南下劫掠,那么他肯定会派人防着的,甚至会借此机会阴颉利一把,但问题就在于谁都不能确定。 “臣只是担心罢了,毕竟谁也不能确定,更何况在边关多增派一些斥候探子也只不过是抬抬手的事情,并不会多消耗什么。” 姜云志看着颇有点儿愁眉苦脸的李世民,心里微微一动,他大概猜到了李世民在想些什么。 据说历史上的李世民一直都因为被颉利挥军南下直至渭水而感到耻辱,而现在看来这可能是真的。 如今李世民在姜云志的警示和帮助下在渭水大败颉利,但这并不能改变颉利挥军南下,一路畅通无阻地突破到渭水河畔的事实。 看起来,李世民很是想报这个仇啊。 “陛下,臣多嘴问一句,您是不是想趁此机会打颉利一个措手不及?” 想到这里,姜云志也没有犹豫地开口问了起来, 但表情却是小心翼翼的。 “怎么,有什么不妥吗?”李世民停顿了一下,不过马上又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开口解释。 “你没有带过兵可能不知道,在经历了内乱以及灾害之后的军队几乎就和民夫组成的后勤部队是差不多的,那时候的他们只知道劫掠,根本就像是一直无组织无纪律的山野强盗。” “这个时候的他们脑子里想的满满都是我们中原的粮食和女人,就跟野兽是一样的,只要我们能够将其击退甚至是截杀,那对突厥内部的影响是无与伦比的。” 这一点其实姜云志多少也能猜到一些,之前他可能不知道,但现在李世民说了他肯定就清楚了。 谷篩 想也知道,前年年底才刚刚被大唐军队打得大败而归,现如今在遭受自然灾害的情况下走投无路才去劫掠,但却又被打回来了,那对一个民族的打击是无与伦比的。 更何况颉利现在还在任用那个汉人赵德言进行执政,这种内外兼忧的情况下发生民变甚至是政变都是可能的。 “从保守的角度来说,臣并不建议您这样做。”姜云志抬起头,毫无畏惧地看着李世民。 “不出意外的话,今年年末明年年初就会突厥内部最衰弱的时候, 到时候您就可以组织全面反攻了, 如无意外的话……” 姜云志的话没有说完,但看向李世民的眼神中却充斥着别样的意味。 “你是说真的?”李世民的声音发沉,但谁都能听出来他那几乎压抑不住的兴奋。 “是真是假还要看情况的变化,臣也不能一概而论。”姜云志摇了摇头,没有把话说死,但这却给李世民泼了一盆冷水。 “您也知道,如果不是臣,那五姓七望也不会被逼到如今这种地步,不是吗?” 给了希望但却又被掐灭,这种巨大的起伏感让李世民几乎勃然大怒,但在听了姜云志的话后他却冷静了下来。 姜云志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他也能明白:如果不是我,五姓七望不会被逼得造反,也不会落到现在死的死、逃的逃、归降的归降这种境地。 这话翻过来说就是我也不知道明年的突厥还会不会是我说的那个样子,毕竟很多事情都发生改变了,这要看变化的情况而定。 破灭一个帝王的希望这种事情是很危险的,姜云志赶紧补充了起来,不然的话这两句话怕是就会埋下一个不好的种子了。 “突厥的情况主要是颉利任用赵德言执政以及天灾的结果,我们并没有直接参与进去,按理来说变化不会很大。” “再者说来,现如今突厥的冻灾和雪灾已经到了就连久居草原的突厥人都忍受不了的地步,这个时候显然是不能让我们大唐将士进入草原作战的。” “希望是这样吧……”李世民轻叹一声,叹息声中充斥着满满的求而不得。 “陛下,臣觉得我们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长孙无忌站了出来,既是给李世民解了围,也是给姜云志解围。 “臣今日上朝之前问过钦天监的监正了,他说今年的旱灾大概率还是会持续下去的。” 长孙无忌并非是要鼎力保下姜云志,他的确是有这个想法,但并非是“鼎力”,他只是觉得姜云志这个合作伙伴很不错,既舍得利益又没什么私心……起码暂时没有。 但若是说长孙无忌愿意赌上全部身家保下姜云志那是不可能的,更何况现在的姜云志还没有到那个地步。 李世民只是有些失意罢了,并没有就因此迁怒于姜云志。 “大概率……”李世民喃喃了两声,看向了姜云志。 在看到姜云志很是隐晦的点了点头后,李世民才转过头去。 钦天监的话纯属是在放屁,而且是那种既放了屁还不想让人说他是在放屁的那种。 旱灾的情况基本上只要是个有经验的老农都能看出来一二,更别说是钦天监了。 现在说大概率这种话,那不是在放屁是在干什么? 正文 第221章:刷声望 “陛下,臣斗胆问一句,义仓的准备怎么样了?” 这话还真没瞎说,要问这话还真得壮着胆子,因为姜云志第一次跟李世民提起的时候就说过,这是前隋的举措。 再度实行义仓政策,那无疑是在承认隋朝, 如果是别的朝代倒还罢了,作为推翻了隋朝的唐朝,李世民是很不愿意这么做的。 但好在李世民是个明事理的人,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义仓是一种很有效的措施。 “已经在着手准备了,不过很有可能来不及。” 说到这事儿李世民就有些郁闷。 他好不容易推掉承认隋朝的想法开始建设义仓,但却发现时间上有些来不及了。 不过李世民到没有去责怪姜云志说的晚, 因为他知道之前姜云志就算是早早地提出义仓计划也是无法实行的。 那时候五姓七望还在,义仓计划道最后只能是给他们做嫁衣。 就算是等到了五姓七望覆灭, 那时候的义仓也已经有名无实了, 和重头再来没什么区别,更何况可能还会有大量的粮食被荥阳郑氏给带走。 给他人做嫁衣这种事情李世民显然是不愿意的。 “陛下,这已经不重要了。”姜云志叹了口气,倒不是他找借口,是真的不重要了。 “如无意外,一切都会如同我们预料的那般接踵而至,义仓的建立不仅仅是为了赈灾,更是向百姓表达朝廷赈灾的决心,让百姓们能够有信心相信朝廷。” “而且,就算再怎么晚,义仓计划也不可能一点作用都没有,最起码部分地方还是能够储存一点粮食的吧?” “这倒是。”李世民点了点头。 “京畿道这肯定不用说,因为这里是朝廷命令最快到达也最快实行的地方,其次河南道能够建造一定数量的义仓,因为有黄河这般便利的存在。” “主要问题是河东道。” 因为柴绍还在场,而柴绍是不知道姜云志真正的秘密的, 所以李世民没有说得很明了,但长孙无忌和姜云志倒也能听得懂。 贞观二年的蝗灾主要集中于关中地区,京畿道因为有长安这个大唐都城的存在,无论是义仓的建设还是以后的赈灾无疑都是速度最快的。 河南道那边已经脱离了关中地区了,姜云志虽然不知道蝗灾会对那里产生多大的影响,但想来就算是有也不会严重到哪里去。 现在的问题就剩河东道了。 河东道虽然不属于关中地区,但那里既不是粮仓也没有黄河这种便利的运输条件,到时候肯定不会好过。 但这也是次要的。 “这些都是小问题了,臣认为您还是要集中精力在关中地区。” 姜云志神色凝重,他是真的不想再多赘述明年的蝗灾会有多大了。 所谓关中地区其实只是一个地域的划分,而这个地域的划分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就目前来说相当于后世的山、陕、甘、宁四省,而河东道则是河北和内蒙的部分地区。 所以,河东道就算是义仓建设不起来,以后的赈灾也不及时,到最后受到的影响也不会特别大。 反倒是京畿道和关内道才是重中之重。 “其实臣觉得京畿道可以往后推一推,主要是关内道和陇右的东部地区。” 还是因为柴绍的存在,姜云志说的很隐晦。 京畿道今年也会有蝗灾,但相较于关内的蝗灾来的要晚很多。 谷杺 最起码根据历史的记载,今年京畿道要等到夏季小麦收获结束之后才会迎来蝗灾, 但关内就不一样了。 今年的关内道将会颗粒无收, 而京畿道最起码还能有往年的一半收成, 就是这么个意思。 “这个朕明白。”李世民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就目前来说,不管是钦天监的预测还是姜云志之前对他的忠告都显示关内才是重中之重,李世民自然不会放松。 长孙无忌和姜云志都点了点头,而一旁的柴绍则是一脸的懵逼。 他倒是知道姜云志等人在说些什么,但他却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 这听起来很矛盾,实际上就是说柴绍知道李世民他们在讨论今年可能发生的旱灾,但却完全搞不懂他们是怎么确定的以及依据是什么。 “对了!”姜云志猛地一拍大腿,把李世民等人吓了一跳。 “陛下,不是有赈贷这种形式的赈灾吗?” “赈贷?”李世民停顿了一下,有些迟疑。 所谓的赈贷,其实就是赈灾形式的贷款。 不过这赈贷可并不是后世那种形式的贷款,而是在灾荒之年给颗粒无收的百姓发放粮种。 是粮种,不是粮食。 赈贷为的是暴政百姓在灾荒的来年会有收成,而赈灾则是要保证百姓在灾荒的当年不被饿死。 这两者是有根本性的区别的。 “能用么?”李世民有些犹豫,因为他想到了一件事。 “其实按照惯例,这赈灾和赈贷是要一并实施的,往常年就是如此,但今年朕准备暂时放弃赈贷。” “你之前不是说明年……” 李世民的话说了一半没有说完,但姜云志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倒也是,是臣考虑不周了。”姜云志沉沉的叹了口气。 赈贷是为了让百姓们在灾荒的来年有收益,是为了让百姓们别出现前后不继的情况,但蝗灾不仅今年有,明年也有,而伴随这蝗灾的还有旱灾。 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来年有收益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赈贷这种办法就算是实施恐怕也是毫无作用的。 徒增损失罢了,没有意义。 柴绍看了看低头叹气的姜云志,又看了看一脸苦恼的李世民。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多余的人,既跟不上其他人的脑回路,也提供不了什么有效的帮助。 “对了!”姜云志又猛地拍了一下大腿,不过这次他在拍完之后就龇牙咧嘴了起来。 之前拍第一次的时候倒还好,这次他又拍在了上次的位置,伤上加伤让他有点儿遭不住了。 “你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李世民这已经是第二次被姜云志给惊到了,脸上全是不满之色。 “呃……臣只是想到了一件事。”姜云志的脸上满是尴尬。 他知道,这里不是一般的地方,这也就是李世民不在意了,不然的话怕是足够罚他了。 正文 第222章:另一条路 “陛下,您有没有想过让百姓迁居?” 说到想法,姜云志也暂时性的忘记了大腿上的疼痛,转而兴奋地看向了李世民。 “迁民?你是说……”李世民一听就知道姜云志是什么意思了。 无非就是两年的空档期实在是太长了,与其让百姓们就这么直愣愣的在家乡等待着朝廷赈济他们两年,倒不如让他们迁居去没有灾害的地方。 迁民的消耗也不小,但相比于连续赈灾两年来说还是可以接受的。 “没错!”姜云志狠狠地点了大厅欧。 “与其让百姓们等待朝廷的救济倒不如朝廷提供帮助, 让他们换个地方生活。” “就算是从现在的情况以及钦天监的预测来看,今年一年基本上是没有指望了,而这一年的时间再怎么说也足够他们安顿下来了吧?” “相比于在关中度过一整年颗粒无收的日子,那还不如重新打拼一份家业出来,反正就现在的百姓来说他们也没什么家底了。” 姜云志这话既不是嘲讽也不是揶揄,而是真真切切的。 现在的百姓根本就没有什么余粮、余钱这一说, 他们一年辛苦的劳作往往也只够他们的口粮罢了。 家底?那是什么?能活着就已经证明他们这一年就是成功的了。 “这办法倒不是不行, 但是迁民这种事情事关重大。”李世民还是有些犹豫,而且他有犹豫的理由。 “迁的少了那就是治标不治本,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 “但若是迁得多了,那关内就会空虚下来,现如今关内是主要的耕地聚集地,一年所缴纳的赋税占了正常赋税的大半,这无疑会损失很多。” “而且,就算是我们做了决定,百姓们愿不愿意还两说。” “田地是可以放弃的,因为现在绝大多数的百姓还是在租种田地,对于他们来说在哪里租都一样,都是要缴纳不菲的佃租的。” “真正的问题在于他们可能不太愿意放弃现在的房子,而且还有不少的人都会在闲暇之余出去做做工,换了个地方无疑是代表着这一项收入也会丢失,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如果说作为儿子、兄弟和父亲这三个角色的李世民很失败,但作为皇帝的李世民还是成功的。 最起码,基本上在谈到任何与政事相关的事情时他都能做到基本了解,这就说明他作为一个皇帝最起码也是合格的, 因为这证明他没有把政事假手他人。 就好比百姓做工这种事情姜云志之前就没想到。 但是这也无妨,因为这不是问题。 然而还没等到姜云志开口,长孙无忌就先开口了。 “陛下,其实这也不是什么问题。”长孙无忌的表情有些犹豫,似乎他的想法有些小问题导致他不敢畅所欲言一般。 “如果臣没猜错的话,姜监正想说的应该是让百姓们顺着黄河以及运河,迁居至扬州和杭州一带吧?” 长孙无忌说着看向了姜云志,而姜云志没有说话,但是向着长孙无忌竖了个大拇指。 长孙无忌能够想到这一层让姜云志感到很惊讶,因为在这个时代的南方基本都是没开发过的蛮荒之地,唯独杭州和扬州还稍微好一点。 要说这两个州,那就得说一说隋朝的亡国之君隋炀帝了。 隋炀帝在位时期可不只是让人疏浚了大运河,还让人把扬州开发出来了,杭州也开发了一些,但没等到开发结束隋朝就灭亡了。 谷蠫 长孙无忌可能也是因为这个而想到了南方。 “杭、扬两州?你是怎么想的?”李世民只是稍微一愣,但很快就想明白了姜云志的想法。 不过明白归明白,具体的细节还是要姜云志说一下的。 “其实通过去年的旱灾赈灾情况,您应该对南方多少有些了解了吧?” 姜云志找了个好切入的角度开始说起。 “南方比较温润,一般来说不会缺少雨水, 就算是缺也肯定不像北方这样严重, 所以粮食的产量是有保障的。” “其次,去年冯盎从岭南到交趾一代筹集到了多少粮食您也看到了,而杭、扬两州附近虽然不似那边那般湿热,但那边种植的可是稻子。” 听了姜云志的话,李世民不由得点了点头。 在这个时代,粮食也是有高地等之分的,最高等的是粟,也就是小米,不过不是说小米产量多高或者饱腹感多强,而是因为小米是所有粮食种类中储存年限最长的,长达九年。 其次就是大米。 大米和小麦其实是差不多的,不过要多少高于小麦一些,因为现在的粮食主产区是北方,而北方是以小麦为主的,本着物以稀为贵的道理,大米的价格自然要高上少许。 除了粮食格局的问题还有一个原因是酒,小麦也能酿酒,但不如米酒受欢迎,这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大米之下就是小麦,这个就不用多说了,因为产量最高,而且是这个时代最主要的粮食作物。 在小麦之下的就是菽了,也就是大豆。 大豆因为不好消化也不能酿酒的原因被排在了最末,但还是这个时代的五谷之一,因为从初夏小麦收割到秋末小麦种植这中间有个空档期,这期间也只能种植一些大豆了,只有好地才会在这个时间段种小米。 “但是,这不够吧?”李世民已经有些动摇了,但姜云志的这些理由对他来说还不够。 “的确是不够,但您有没有想过放开一下开垦相关的法令?” 对于李世民的问题姜云志并不慌张。 “开垦相关的法令?”李世民重复了一边姜云志的话,随即就双眼发亮。 “你是说……” “没错!”姜云志点了点头。 “只要放开开垦相关的法令臣相信会有大批的关中百姓会选择南迁,因为就算是一切和以前一样,甚至是失去了做工的额外收入,但却有一个更大的好处在等着他们。” “那就是佃租!” 这,就是姜云志的底气所在。 这个时代一切未开发的土地都是归朝廷的,除非像姜云志得到西湖周围的山地那种情况,不然一切都是朝廷的。 既然朝廷组织迁民,那必定要给百姓重新分地,那么让百姓自己开垦就是最好的选择。 开垦出来的田地归朝廷,但朝廷会给他们租种,这样一来佃租这种东西就不复存在了。 就算李世民不要脸一点也收佃租,但据姜云志的猜测绝对不会超过三成! 因为,李世民可是一个被名声所累了一辈子的人! 正文 第223章:可行性极高! 李世民真的犹豫了。 站在皇帝的角度来说,这种大范围大幅度大人员的人口迁移无疑是会产生巨大的社会舆论的,而这种舆论通常来说都不怎么好。 但想一想之前姜云志的“预测”,再想想钦天监对今年灾情的估计,让百姓迁居似乎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首先,让百姓迁居并不能很好的缓解甚至是解决今年需要赈灾的事实,因为就算是百姓迁移过去了, 他们今年的主要工作还是开荒,是没有工作的。 所以说今年的情况是固定的。 迁移,那么为了开荒那些百姓今年就会没有收入,朝廷要拿粮食养着他们。 不迁移,等蝗灾来临依旧会颗粒无收,朝廷还是一样要拿粮食养着他们。 但问题在于明年。 明年依旧有蝗灾, 但等到明年那些迁移的百姓就有了收获了, 虽然抵不上他们现在的收入,但一年的光景, 每户人家最少也能有个十几亩甚至是几十亩地种吧? 在这个数字下,明年这些百姓们不仅不会饿肚子,还不需要朝廷的赈济,甚至他们缴纳的赋税还可以用来赈济其他地区的百姓。 “陛下,其实这是一件一举两得的好事。”眼见着李世民有所动摇但却没有完全确定下来,姜云志索性就又给添了把火。 “之前臣跟您汇报过茶叶的事情,不仅已经提上了日程,就连人也已经派下去了。” “若是您决定让百姓们迁移,那最少也要等到入夏,因为百姓们在没有什么特定的情况参与进来的话是不会迁移的,唯有等到他们觉得迁移是可行的时候他们才会同意。” “而等到那个时候,为了茶叶而派下去的人基本上也开始了茶叶的寻找工作了。” “到时候让百姓们致力于开垦荒地,就算是再怎么慢,等待明年入夏的时候也开垦个差不多了,而到那个时候也正好进入了茶园建设的时候。” “到时候百姓们就可以去茶园做工,正好能够他们因为迁居而失去的额外收入。” “而且这并非是一次性的,茶园每年都会需要大量的人手去修整茶园、打理茶树以及采茶、制茶等, 这能够给百姓们提供一个半稳定化的收入。” “这不比他们现在出去做工强多了?” “而且您挑选的人都是您知根知底的, 肯定不会做出压榨百姓的这种事情来,久而久之这口碑就起来了,虽然可能要等上个一两年,但到时候谁不会念陛下您个好?” 姜云志何尝不知道百姓大规模迁移所造成的的不良影响?但事实就在眼前,就算抛开他的一面之词不谈,今年的天气情况也说明了蝗灾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在姜云志看来,如果在有办法规避的情况下却不进行有效规避,那与傻子无异。 虽然李世民屁股下的那个宝座让他在做事之前要斟酌斟酌再斟酌,但姜云志也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那……”李世民扫视了姜云志一眼,随即垂眸,语气低沉但却足够坚定。 “就这么决定了!” 听到李世民肯定的答复,姜云志也是松了一口气。 其实李世民看重的并非是姜云志说的这么多理由,而是看重了姜云志并未提及的长远利益。 李世民是一个有雄心壮志的君主,或者应该说在任何以为君主的心中,让王朝走向富强都是亘古不变的任务。 谷齚 如果趁此机会开发江南,那么就等于让大唐多了一份产粮的地方,待到以后局势平稳下来后人口必定会增多, 到时候大唐的粮食产量也会上升。 所以, 原本不必下此决定的李世民最终还是做下了这个决定。 迁移是必须的吗?并不是。 在五姓七望倒台的倒台、逃亡的逃亡之后,李世民从太原王氏、范阳卢氏等家族中缴获了大量的粮食。 凭着这些粮食, 加上国库里已经有的,再加上让冯盎和程咬金持续的收集粮食,大唐完全可以度过这次蝗灾。 说安然度过那不可能,这么大的蝗灾影响力肯定是有的,但有了足够的粮食,李世民有底气在赈灾的时候不会发生太大的动荡。 因此,迁移百姓并非是一定要做的,但可以去做。 “那既是如此的话……”姜云志稍稍停顿了一下,带着些许的不确定看向了李世民。 “臣可能要加快速度了。” “如果可以,臣想向陛下申请一点时间,臣想要去杭州一趟。” …… 姜云志此言一出,不管是李世民还是长孙无忌、柴绍都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李世民甚至有些不悦。 一直以来,姜云志都是在长安的,这也是给李世民吃的一颗定心丸,因为只要姜云志在,那就代表着他说的话是有一定可信度的。 拿自己生命去扰乱别人的人不是没有,但以李世民对姜云志的了解他应该是不在此列的。 所以只要姜云志还在长安,那么李世民虽然不能做到十成十的放心,但最起码也能有七成的心安。 但现在,姜云志却说他要去杭州,而且还是在蝗灾将至的这个节骨眼上,这让李世民很难不相信姜云志是想要逃跑。 “既然陛下已经决定要让百姓们迁居,那就要把利害关系跟百姓们说清楚。” 姜云志也知道李世民的顾虑和自己的处境,所以他也开始解释了起来。 “对于茶,臣算是个开创者了,再加上从现在到六月也仅仅只有半年的光景了,若是再把臣与襄城公主的婚事算在内,那臣就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了。” “现在的百姓们正处于农闲时间,所以臣想要在长安周边各地以高工钱为诱惑召集一批百姓。” 话说到这里其实就不用多说什么了,李世民等人都明白了姜云志的想法。 “你是想让百姓们先看看迁居之后的好处?”李世民看了看姜云志,心中的顾虑悄然消失。 “没错。”姜云志点了点头。 “现在农闲,只要工钱给到位肯定会有很多百姓愿意的,哪怕是要去杭州,但臣要在三月之前返回,这对他们来说也就和往年农闲时做工没什么区别了。” “把这个种子种在百姓的心里,等时机一到,这颗种子就会发芽,成为您的一个助力。” 正文 第224章:三个要求?不,是三个决心 “三个月的时间,你有把握?”李世民看了看姜云志,有些不放心。 这里的不放心就已经不再是对姜云志的不放心了,而是担心时间太短了,姜云志因此受到了限制。 “你得知道,现在是冬季,黄河上有很多地方都结了冰, 就算是没结冰也基本上不会有人在这个时节行船,只有进入了运河速度才能提升起来。” “平日里从长安到杭州走水路的话,如果紧赶慢赶,半旬时间足以,但放在现在的话就得一旬起步了,甚至是半个月都有可能。” “同时你还要在三月之前回到长安,也就是说二月份就要返回, 那时候黄河之上依旧不能行船,而且就算是运河可行船,返回的路也是逆流多于顺流。” “这样一来,你返回所需要的时间就是半月起步了。” “也就是说,你得有近一个月的时间要浪费在路上,留给你的时间也就只有一个半月左右。” 李世民的脑袋很是清醒,条理清晰的给姜云志从头到尾分析了一遍。 “所以,臣需要您的帮助。”姜云志抬头看向了李世民。 “但说无妨!”李世民大手一挥,也是给到了姜云志足够的信心。 “首先,臣想要让人先给杭州那边的地方官员传个话,毕竟臣的时间本就不多,不想把时间浪费在那些地方官的纠缠之上。” “这个好说。”李世民没有丝毫的迟疑。 “首先那些地契都已经送到你的手里了,那些山地就都是你的了,不管你怎么处置那些地方官员都没有任何插手的理由。” “其次,你认为凭着现在的你,那些地方官员还敢惹你吗?要知道那些怀有异心的人现在基本上都被肃清了。” “最后,朕也会让人以马上飞递给那边的地方官员传信,让他无条件的配合你。” “那第二,臣想要让您另外派几个千牛卫与臣随行, 毕竟荥阳郑氏逃了, 臣有些不太放心。” “这个也没问题!”李世民还是那般的爽快。 “就算你不说朕也会让人随行保护你的,鉴于你这次是外出,而且还是杭州这么远的地方,朕派两队千牛卫,同时再从龙武军中划一个营出来与你随行。” 一个营就是三个队,每个队是五十人,千牛卫加上龙武军一共五个队,那就是二百五十人了,这已经不少了。 要知道整个龙武军也就七个营而已。 “那最后,臣想让您加派一些人手保护臣家祖的安全。” 看着李世民很是爽快的答应了前两个要求,姜云志提出了最后一个要求。 “没问题!”李世民同样没有任何的犹豫。 “常言道父母在不远游,你家中仅你一个后辈,在远行之前担忧长辈的安全也是人之常情,朕再抽调两个队的龙武军去阿城保护你的祖母。” “那,臣就在此先谢过陛下了。”姜云志后退一步,躬身拱手,给李世民行了个礼。 “时间不多,若是没有其他事情的话你就先回家准备去吧。”李世民看着低着头的姜云志,语气有些复杂。 “抽调给你的千牛卫和龙武军最迟明日就会到位, 南下给沿途以及杭州地方官员传信的传令使也会在今日之前出发, 至于你何时启程……” “你自己做决定吧。” “谢过陛下。”姜云志的腰又下了几度。 谷摺 “臣就先告退了。” 李世民、长孙无忌和柴绍三人静静地看着姜云志退了出去,久未出声。 “陛下。”良久之后,柴绍首先打破了寂静。 “臣也先告退了,之前臣答应云志说给他一些人手帮助他,臣觉得这次也让其跟着去为好。” “嗯,辛苦嗣昌了。”李世民点了点头。 “陛下言重了,臣先告退。” 这下子,偌大的一个甘露殿里就只剩下了李世民和长孙无忌二人。 “辅机,你说……”看着柴绍也退了出去,李世民再次开口,而这一开口,语气竟然是长孙无忌少见的复杂。 上次长孙无忌在李世民的口中听到这种语气的时候还是玄武门之事的前夜。 “现在,朕好像愈发地依赖这个姜云志了,辅机,你说他可信吗?” 长孙无忌深吸了一口气,这个问题可不像表面那么简单,一旦出错那可就是大错。 但长孙无忌却不能不会打,因为现在整个甘露殿里就只剩下他了。 “姜云志说的那些话可不可信还有待验证,但臣认为这个人是可信的。” “哦?”李世民的语调稍稍抬高,让长孙无忌心中一紧。 长孙无忌知道,李世民这是在怀疑姜云志曾经给过他好处,所以才会帮着说话。 这事,一定要解释清楚了。 “陛下没有发现吗?方才这姜云志看似是提出了三个要求,但其实这三个要求每一个都是在安陛下的心。” “第一个要求看似是想让陛下给他大开方便之门,但实则是在提醒陛下,告诉陛下您可以通过杭州那边的地方官员监视他。” “第二个要求看似是想让陛下加派人手保护他的安全,但实则是在告诉陛下,您可以安插眼线到他的身边,而且他为了排除您的顾虑,特意没有说让陈信等人随行保护他。” “这是在告诉陛下,您不用担心他通过时间慢慢瓦解了陈信这一批最早保护他的千牛卫。” “至于最后一个要求,看似是他想让您保护他祖母的安全,但实则是他将他唯一的弱点交到了您的手里。” 不紧不慢,有条不紊。 长孙无忌把姜云志的三个条件分析透彻,不管是姜云志本就是这么想的也好,还是长孙无忌在告诉李世民事情可以这么做也罢,都从另一个角度上安了李世民的心。 长孙无忌也不是没有私心的。 就目前来说,姜云志没有什么歪心思,潜力也很足,与他的关系也好,更有经济上的合作。 所以,长孙无忌现在还愿意帮姜云志说话,但若是姜云志变了那就不一定了。 “是啊。”李世民突然长叹一声,叹息声中有着失意和自责。 “现在想想,好像自从他出现在朕面前开始就从未过多奢求过什么东西,朕甚至都没有把他本就应得的东西给他。” “看起来,好像是朕过于谨慎了……” 正文 第255章:紧凑的行程 老话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打从出现在李世民的面前开始,姜云志就从未过多的奢求着什么,一直都是李世民给什么他拿什么,从未提过要求。 或者,与其说姜云志是在给李世民办事,倒不如说姜云志一直是在还债。 还那天他出现在李世民面前的债。 作为一个帝王, 李世民不会放任姜云志这种变数在外面恣意生活,所以姜云志一直都在为最开始的那一天还债,仅此而已。 当初他所求的不过是给奶奶治病,而现如今他所拥有的的一切都是在那天不得不入局之后得到的。 从始至终,姜云志唯一主动要过的东西就只有茶园,就这还不是为了他自己而要的, 是为了襄城公主李娴。 或者应该说不完全是。 从宫里出来之后姜云志也没有拖沓,因为正如李世民所说的那样, 他的时间真的是不充裕。 当天下午, 长安城内就贴出了一则告示。 告示的内容其实挺简单的,就是说了一下要招人的事情,主要的篇幅还是在说薪资待遇问题以及工作的地点和时间。 如果放在平时那肯定没多少人对这则告示感兴趣,但现在就不一样了。 姜云志特意在告示上标明了薪资会提前支付,而且是一次性支付两个月的薪资,待到工作结束之后多了不用退,少了会补全。 在这之后,姜云志才着重申明了工作的地点和时间。 去年的旱灾影响很大,虽然在朝廷的努力下并没有出现颗粒无收的情况,但减产的情况却是避免不了的。 百姓们的身上本来就背着租庸调以及佃租,现在又遇到旱灾,可以说今年的百姓们连个年都没有过好。 眼下,旱灾没有一丝一毫缓解的意思,这就让很多人为之意动。 第二天一早,姜云志的家门前就出现了少量的抱着试一试心态而来的百姓们。 姜云志也一点都不含糊,先是让人去把官府的人找了过来,将报名人的姓名、户籍、家人等情况全部都登记在册, 然后说了一下出发的时间就把预定的薪资给支付了。 本来这些人都是属于走投无路的那种, 不是家中没什么亲人就是家中已经揭不开锅了,所以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了。 对于这些人来说,他们根本就不奢求什么提前并且一次性支付两个月的工钱,只要工钱能发就行了。 没曾想,那告示上说的还真的就是千真万确的,姜云志是一点都不含糊。 于是,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中午过后,姜云志一出门就看到了门口站着的那乌泱乌泱的人群,以及人们那充满希冀的目光。 有道是来者不拒,哪怕是现在报名的人数已经远超他计划招收的人数,但他还是将其全部都收下来了。 在姜云志的预期中是打算招收六百人左右的,而且就这个数字也已经超过了实际需要用到的人数,但为了影响力方面着想,姜云志还是都收下了。 人不怕多,多出来的人依旧能够给他们安排工作,但影响力这个东西放在现在来说是很难强求的。 现在机会都送到脸上了,姜云志自然是不客气了。 不过他也没有就这么自己扛下来,而是很干脆的让陈信去宫里送了信, 让李世民这个皇帝提供支援。 李世民也没有拖后腿,不仅如此他除了让人给姜云志送去了此次招收的一千二百余人所需要用到的全部工钱外还送去了很多的粮食。 谷玨 一千多人, 再加上护卫的人那就近一千五百余人了,这两个月的人吃马嚼也是一笔很大的消耗。 然后,姜云志就收拾了一下准备出发了。 不过和预计中的不太一样,这一趟行程多了两个本不应该出现的人。 长孙无逸和柴哲威。 在渭水码头告别了前来送行的奶奶和柴绍等人之后,姜云志就开始对着长孙无逸和柴哲威发牢骚。 “你们俩的家里人指定是有什么毛病,让你们跟着来是要干嘛?” 坐在船舷上,姜云志满脸都是无奈。 “嘿!你别不识好人心啊,我们可是来帮你忙的啊,没见我们俩带了那么多的人吗?” 长孙无逸对于姜云志这种不识好歹的样子表示很震惊,然后毫不客气的拿起了奶奶为姜云志准备的糕点吃了起来。 “滚!”姜云志想踹这货一脚来着,但脚下的船正好波动了一下,让他差点没趴地上。 “红菱,把东西收拾好了,别让这俩货给我吃完了。” “好的。”红菱点头一应,然后手脚麻利的把东西全都收了起来,然后就以一种防贼的眼神看着长孙无忌和柴哲威。 尤其是长孙无忌。 “至于么?”长孙无逸撇了撇嘴,但也没有什么接下来的动作了。 对于他来说,在一个女人的手里抢吃的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 当然了,调情除外,但红菱显然不合适。 “至于不至于的你俩还不知道么?”姜云志没好气的白了这货一眼。 “你们带过来的人我的确是欢迎,因为他们能干活,但你俩过来不就是为了玩儿么?” 长孙无逸被姜云志怼的是哑口无言,因为他还真的是来玩儿的,而柴哲威则是很明智的站在一旁不开口,避免战火烧到自己身上。 其实这么说也不对,因为他俩人这次下来其实是为了提前熟悉一下茶这种东西的,以后长孙家和柴家也会有相关的生意。 不过柴哲威是真的下来想跟着姜云志学习的,但长孙无逸不是。 从情理上来说,长孙家如果有这种想法的话那派下来的应该是长孙冲而非是长孙无逸。 长孙无逸无所出,以后肯定也分不到什么,而长孙冲是长孙无忌的嫡子,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行行行,不说这个了行吧?”长孙无逸高举双手做投降状,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认怂的话那姜云志的唠叨就没完没了了。 “我保证,这次出来只要你开口,那我就听,不管你让我干什么都是一样!” “我让你吃屎你也去吗?”姜云志就看不惯他这个样子,轻飘飘的来了一句。 “噗~”柴哲威一下子没忍住嗤笑出声。 …… 长孙无逸看着一脸不屑的姜云志,又看了看在憋笑的柴哲威,脸上的表情生无可恋。 正文 第256章:上有天堂,下有…… 在这个时代,冬天赶路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这个时代最快也最方便的交通方式就是坐船,但冬天显然是不行的,这会儿又不会有人提前爆破排除凌汛,而且就算是有也不会在这个时候。 出了渭水,姜云志等人就下了船,从这里开始就要转水路了。 如果相对于其他的江河来说黄河其实是很浅的, 因为水底有大量泥沙的存在,再加上从渭水的合流段开始基本就已经可以算作是黄河下游了,这里的地势平缓水面也稳定,更容易结冰。 有李世民提前的准备,姜云志很容易就找到了转运的牛车。 马车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除非把草原拿下来并且得到长足的发展,不然的话上哪去找闲置的马匹去? 水转陆, 陆再转水, 兜兜转转走走停停,等到了杭州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半月有余了。 就这还比预期的时间快了两天呢。 “不是,我看前朝史籍的时候人们都说扬州很好,但我怎么一点儿都没感觉呢?” 长孙无逸整个人都是缩缩着的,给人一种很猥琐的感觉。 但这不怪他,正月里的杭州…… 呵呵,体验过的人都知道。 而且现在的苏杭地区可远要比后世的冬天更加的湿冷,因为这个时代的开发程度很有限,扬州还算好,苏杭基本可以说是就没动过。 “现在的扬州算不得好,如果想要见识一下扬杭两州的美好那要等到三月甚至是四月,不过我们显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姜云志感受着周围的人声鼎沸,随口对着长孙无逸解释着。 “为什么我感觉这里比长安还冷?是我的错觉吗?”长孙无逸脸上满是怀疑人生的表情。 他的体表温度告诉他这里并不是很冷,但他实际上的感受却告诉他这里很冷,而且是长安都比不上的冷。 “这是正常的,这里的湿气很重,如果用医理方面的话来说的是阴邪之气太重, 外邪入体就会有这种感觉。” “不过这也就是我的看法, 我对医理方面并不了解,只是引用一下而已,你不用听到外邪入体什么的就以为会得病。” “得病的确是会,但前提是你得常年生活在这里,具体的情况你可以问问哲威,他爹应该就有膝盖不好的毛病,这是早年征战留下来的。” 姜云志说完就喊过了落在后面半个身位的陈信,问了一下杭州这里的县衙或者是刺史府的所在地。 陈信到底还是跟来了,这是李世民安排的,用他跟姜云志的原话说就是本来就没什么熟稔的人,陈信跟着他也能方便一些,毕竟相处时间长了在习惯等方面会了解很多。 “走了。”让陈信派人拿着令牌去县衙通知一下,然后就喊着长孙无逸二人出发。 他下来可不是来玩儿的,而是有正事儿要办。 费尽了心机和力气才拿下了后世有名的龙井茶,他肯定得好好运作一下,这可能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都会是他的家底儿了。 至于岭南的凤凰山?姜云志就没打算让那里赚钱,他只是很喜欢凤凰山出产的达乌叶茶,那个是留着自己喝或者送人的。 比起凤凰山,这里才会是真正的商用茶叶基地。 谷铇 两道身影脱离了大部队朝着县衙而去,而姜云志则是率领着大部队顺着长江向上走。 后世的西湖虽然是个湖, 但那是在后世,西湖的前身只能说是一个湾,是和长江直接接触的,在大约两汉甚至更晚的时候才成为独立的湖泊的。 所以顺着长江走就可以了。 虽然曾经想过在这个时代的西湖不会太好看,毕竟没有经过白居易和苏东坡的修整,但姜云志也没想到这个时代的西湖如此的不堪入目。 姜云志还记得他刚参加工作的第一年就利用攒下来的加班和休假带着父母出去旅游了,而目的地就是这西湖。 那时候母亲曾说过,就这一湾水有啥看的?还不如村儿后山的大水库呢。 人不合拍是不可能走到一起的,母亲的说法得到了父亲的强烈赞同。 而现在呢?眼前的西湖别说是水库了,怕是连农村里鸭子鹅什么聚集的臭水湾也差不了多少了。 “你在看什么?” 长孙无逸看着一脸愣神的姜云志,有些奇怪的顺着姜云志的视线看过去,但心里没有事儿的他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的。 “没什么,走吧。”姜云志摇了摇头,率先抬步离开。 虽然是在后世来过这里,但大体的方向是不会变的,通过西湖他就能知道后世的西湖茶园大概在什么位置。 长孙无逸和柴哲威对视了一眼,他们明显能够感觉到姜云志有心事,但姜云志显然不想说,他们也不好追问。 后面跟着的民夫们一脸的好奇,但他们是工人,是来做工的,自然什么都不会说。 因为这里早就是属于姜云志的私人财产了,所以一切都进行的很是顺利,不过姜云志倒也没有着急,而是先让人开始建造房屋。 这里不是什么一次性的生产基之类的存在,而是要长久利用的,建造房屋是很有必要的,毕竟以后的茶叶制作肯定是要在这里开始的。 再者说了,就算是以后不长久使用,这次他带来的一千二百多民夫、护卫他安全的千牛卫以及长孙家和柴家派过来帮忙的人也是需要住处的。 不过还好,杭州这边的竹子很多,倒是不用费时费力的砍伐树木,竹子砍伐方便建造也方便。 “我们出去转转吧?”长孙无逸本身就是个坐不住的性子,现在没有什么事儿,他自然就有点坐立难安了。 “去做什么?”姜云志斜了他一眼。 “你别以为古籍上说的就是对的,这里已经算是属于岭南山林的范围了,因为整体都是相接的,各种毒虫是很多的。” “而且比起长安,这里的蛇大多都是有毒的,被咬上一口的话基本就只能等死了。” 一般来说,南方的毒蛇很多,北方的相对要少一点。 当然了,少不代表着没有,只是对比起来就显得有些不太起眼了。 现在这片山林还是未开发的状态,里面的蛇蚁毒虫肯定很多,姜云志可不想就这么过去。 但是去,还是要去的。 正文 第257章:狗屁的天堂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话对不对姜云志不敢妄下定论,但在这个时代肯定是不对的。 一个哪哪儿都是深山老林,八百里怕是都见不到一户人家的地方你跟我说是天堂? 狗都不信! 建造房子忙活了三天,这还是姜云志让人直接建的简单的竹屋,而且还是大通铺,不然的话根本到不了这个速度。 然后,他就跟着杭州刺史找的向导进山了。 这次下来的根本目的是茶叶, 找不到茶树那一切就都是空谈,而且说到这个就有说法了。 因为这是姜云志选择这里的主要原因。 后世的龙井村是有体验采茶这种项目放开给游客的,姜云志在那次带父母来旅游的时候体验过,所以知道龙井茶大概是个什么样子的。 你要说啥都知道那肯定是不现实,后世的茶树都有专人打理,根本就长不高, 这没人打理的茶树是个什么样子鬼知道呢? “就这个?”长孙无逸看着姜云志从一丛灌木上揪了几片叶子送进嘴里嚼着。 这几天下来他已经不知道看过姜云志嚼了多少叶子了,但让姜云志停顿这么久的却还是第一次。 “应该是没错了。”姜云志吐掉了嘴里的茶叶,点了点头。 这个时节茶树还没有冒嫩芽,他嚼的是老叶,再加上他也没有多少经验,但这株灌木给他的感觉很像是。 “呸呸呸!”长孙无逸猛甩头,吐掉了嘴里的茶叶。 “这是什么玩意儿?真的是你之前给我喝的那个茶?” 他看姜云志通过嚼的就能分辨出来是不是他们想要的茶树,所以也就有样学样的嚼了几片,但舌头上的味觉细胞回馈给他的信息让他整张脸都皱成了菊花。 “你懂个屁!”姜云志白了这货一眼,然后吩咐陈信等人把周围清理出来。 “这只是茶树罢了,想要制成能喝的茶那需要用的是开春之际茶树萌发的嫩芽,并且还要经过揉茶、炒茶、阴干等等很多到工序。” “这就跟粮食一样,你吃饭的时候是蹲麦地里直接薅麦穗吃?” “你看看你,再看看人家哲威。”姜云志说着很是嫌弃的瞟了瞟长孙无逸。 “哪里像是个长辈的样子?要是让不知道的人看到了怕是还以为你们的辈分是颠倒的呢!” 长孙无逸闻言看向了柴哲威方向,只见差这位并未说话,而是让人开始记录茶树的样子,并且还亲自尝了一下生嚼茶叶的味道。 比起长孙无逸,那真的是稳重多了。 长孙无逸撇了撇嘴,没有再说什么, 而是挥了挥手,让人跟着柴哲威的人记录了起来。 他们这次下来就是偷师的,因为他们对这方面一窍不通,姜云志虽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但再怎么要比他们这些小白好上一点。 “你们也别这么死板,不同种类的茶不仅外表不同味道不同,就连生长的地方都是不同的。” 看着这俩人让自己家里人认真记录的样子,姜云志有些脑壳疼。 不是头疼这种笨办法,而是头疼没办法解决。 谷噍 “我不可能随着这些人去每个地方挨个查验,所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而且就算是我对于有些茶叶也只是听说过,并没有真的见过。” “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人去弄出成品来送到长安,我挨个验一下,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 “在这里的所见所闻对到时候寻找茶树肯定是有所帮助,但是不能尽信。” 这个姜云志是真的没有什么好办法。 现在他们面前的龙井茶树是属于灌木类型的,但并非是所有的茶树都是这样的,比如普洱茶就是多年生的乔木,除此之外还有小乔木这种的,所以真的很繁杂。 别说是茶树的具体数据了,有些地方的茶树姜云志就连是乔木还是灌木他都不知道。 正如他说的那样,有一些就连他自己也只是听说的。 “那不是正好?”出乎姜云志的意料,长孙无逸倒是很不以为意。 “之前你不是跟我四哥说过时间的问题么?所以我们压根就没有着急, 而且这对于我们来说反倒是一件好事情。” “你这里的茶树最起码是看到了,也就代表着之后会以最快的速度发展起来,到时候你的茶叶去打开市场,我们就跟在后面捡现成的就行了。” “虽然不同的茶叶有不同的风味,但只要你的茶叶打响了名声,那对于人们以后接受我们几家的茶叶也是一件好事。” 说到这里长孙无逸抬起头看向了姜云志,面带微笑:“不是吗?” 姜云志是真的没想到这货竟然这么乐观,只是不知道这份乐观到底是长孙无忌的意思还是他自己的意思。 如果是他自己的意思……嗯,还真有这个可能,这货就是这样乐观的人。 “你们心里有数就行了,我主要是害怕你们一年两年甚至是更长时间见不到成效而着急罢了。” 不管是不是长孙无忌的意思,但态度表现出来了就是好事儿,姜云志也是松了口气。 “这你就没必要担心了。”柴哲威也插了句嘴。 “在出发之前我爹就跟我说了,这次下来就是跟着你先看看的,之前你已经给过我们以及处默、怀道他们家生意了,去年这一年虽然还在准备阶段没出来,但未来的光景谁都能看到。” “别说这次是你给我们几家的好处了,就算是你自己都留下,那我们也是愿意帮忙的。” 看着一脸笑意但却又有些正经的柴哲威,姜云志有些愣神。 虽然尚且不知这些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又有几分是因为利益的关系而说的,但不管怎么说这样的话还是很感动人的。 有一种我投之以木桃,君报之以琼瑶的感觉。 “暂且等等吧。”姜云志猛地回过了神,语气慢慢的方平缓。 “这两年不敢保证,但出不了三年我保证让你们几家的茶叶生意都开始步入正轨,正如你们俩说的,到时候让你们跟着我走过的路直接过去就行了。” 看了看面前虽然翠绿但因为气温原因有些低迷的茶树,姜云志似乎是看到了未来。 说实话,他其实是不希望在这里面参与过多的,因为他知道参与的越多越难抽身。 但现在看来,他好像已经无法抽身了。 正文 第228章:将心比心 龙井茶是分产区的,在后世通常来说习惯说五大产区,不过这是西湖龙井,除了西湖龙井之外还有其他的例如大佛龙井等,但那个姜云志就不是很了解了。 对于这个姜云志没有想太多,因为还有的是的时间供他去慢慢的寻找,就目前来说他能做的就只有这些, 而且做这些也已经够用了。 历时半个月,姜云志带着人不敢说走遍了李世民给他的所有地盘,但走了最少也是一半。 茶树的数量并没有想象中的多,但也可能是因为那前年多时间的差距使得茶树和后世的不尽相同,被错过了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的。 就目前姜云志发现的就之后十八棵。 这个数量挺有意思的,和明前十八棵的数量刚好一模一样, 但姜云志很清楚这些肯定不是明前十八棵。 姜云志找的这十八棵茶树分散在各个地方, 虽然不知道五大产区的具体划分,但这十八棵茶树最少是跨了三个产区的。 “你们两家的那些人就留在这里吧?”姜云志看着已经被圈起来的茶树, 对着长孙无逸和柴哲威说道。 “我现在手头上没什么人,就算是有人也不敢让他们做这个,你们这些人怎么样?” 姜云志直到现在也没有去弄什么亲信,家里的人仍旧是之前李世民赏赐的那些个内侍和宫女,护卫人就是千牛卫。 这种关乎到钱的事情显然是不能随便让人碰的,倒不是姜云志没想到这个问题,而是时间上来不及。 想要了解透彻一个人是需要很长时间的,姜云志在大唐也不过渡过了不到两年的时间,而且去年一整年都累的跟个狗似的,没那个时间。 “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可以。”柴哲威看了看长孙无逸,率先开了口。 “这位是刘叔,是我娘生前的护卫,是太上皇还是前隋唐国公的时候就跟着我娘的,你要是放心的话就让他在你这呆一阵子吧。” “不过提前跟你说好,刘叔我是不会放给你的,等你找到了足够信任的人之后刘叔还是要回去的。” “那肯定的。”姜云志点了点头。 从李渊还是太上皇的时候就跟着平阳昭公主了, 那年头属实是不短了,这种老人没有人愿意放给别人。 一是因为用着顺手,二也是这样的人通常都知道主家很多的秘密。 第一个倒好说,但第二个理由显然是无法轻易说好的。 “那刘叔,不知道您愿意吗?”姜云志看向了那个已经过了知天命之年的男人,语气带着一点恭敬。 这样的人就算是在柴绍的府上地位也是超然的,可以说是除了柴绍这种主人家之外地位最高的了。 其实以姜云志的身份自是不需要用这种态度的,但毕竟人家是跟着平阳昭公主的老人,这跟奶奶差不多了都,光凭这一点就值得姜云志尊敬。 “姜伯爷客气了,大公子有吩咐那小人自然是会竭尽全力。”刘叔很是平静,似乎对自己的命运毫不关心。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负责管理一下这里的工人,其他的我都会做好计划,您照着实施就行了。” “在离开这里之前我会将计划交给您,您不需要费什么功夫的。” “好的。”刘叔的话并不多,言简意赅。 “这是计划之外的事情,之前我都没与你们说过,您帮忙通知一声, 就说这段时间的工钱我会给他们翻倍的,同时若是家里的田地我也会让人去帮忙的。” “小人代那些工人谢过姜伯爷。” 谷螇 姜云志说完看向了柴哲威, 柴哲威点了点头。 姜云志的处理算是很良心的了,既对刘叔表示了尊敬,又安排好了那些工人,甚至还想到了那些工人的家人,可以说是面面俱到了。 “那行,咱们吃饭去吧?”姜云志看了看长孙无逸。 之前在长安好不容易养成的习惯在到了这里之后几乎全乱掉了,哪怕是不习惯但姜云志还是坚持了一日两餐制,因为时间不等人。 但现在看来,时间还很充裕。 “走吧?”长孙无逸噌的一下站起来了,他都等了好一会儿了。 长孙无逸在生活上是个很精致的人,不管是衣食住行还是交际都好像后世那些所谓的有钱人,但实际上姜云志却知道那货就是穷嘚瑟,就是类似于纨绔的那种性质罢了。 “对了,等回到长安的时候你们记得提醒我一下,我得进宫一趟。” 姜云志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进宫?”长孙无逸很是奇怪的看了姜云志一眼。 “对于你来说进宫不是常事么?怎么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提醒?“ “不是,这次的不算是公事。”姜云志摇了摇头。 “茶树也是需要施肥的,这个需要陛下帮忙,我不行。” “施肥?施肥的话你去找杭州刺史不就完了?虽然这茶园的面积很大,但只要你开口了也不是问题啊。” 柴哲威也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施肥的问题姜云志还要牵扯到李世民。 施肥这种事情很早就有,但实际上却基本上没有人这么做,因为这个时代的人口数量很少,而基本上每户人家都需要种植百亩甚至更大面积的土地。 这个时代的养殖业可以说是几乎为零,就只有草原才有大量的动物粪便,数量不足怎么搞施肥这种事情? 所以说这个时代的人们有对施肥这件事情的认知,但基本上没人这么做,就是因为原材料不足。 但茶树不一样。 “不一样的。”姜云志摇了摇头。 “茶树不能用寻常的污物施肥,而是需要用到甘蔗。” “竿蔗?”因为发音不同,长孙无逸二人丝毫没注意他们说的字不同。 不过这也没关系,因为本质上其实是一样,甘蔗和竿蔗都是同一个东西。 “嗯,这个我不太清楚,但我知道的是茶叶的施肥就是需要用到甘蔗,但咱们显然是弄不到的,这需要让陛下跟岭南的冯盎说一下。” 姜云志也比较头疼这件事,因为如果要把这件事办好的话那就代表着他还要做一件事情,不然的话怕是比较难。 “那怪不得了,不过冯盎能答应吗?”长孙无逸先是了然的点了点头,但很快就皱起了眉头。 “没事,我有办法让他打赢。”姜云志微微一笑,信心十足。 正文 第229章:籽入春泥,静待花开 以前的姜云志是很不喜欢这种忙碌的生活的,因为每个混迹于职场且尚未结婚的人都希望假期多一点,加班少一点。 不管是出去浪、玩游戏亦或者就是单纯的在家里瘫着,总之放假就是比上班强。 而来到大唐之后,姜云志已经在压力之下不得不习惯了这种忙碌的生活。 移栽茶树、修建低矮处的纸条、扦插、垄沟、开渠等等工作很是繁多,姜云志虽然不用亲自上手去做,但每一样他都会紧紧地盯着, 就算是盯不过来也会来回巡视。 他知道,自己来江南的机会不会很多,甚至极有可能这次回去之后就再也来不了这里了,所以他准备尽量把事情都给处理好,免得到时候鞭长莫及。 在时间到达二月初十的时候,姜云志就彻底结束了茶园的事情, 开始动身返回。 开荒的工作人要继续,但不需要像是刚开荒那样的大批量人一起动手了,就让长孙家和柴家留下来的人慢慢来就行了,同时还有就是茶园的维护。 长孙家和柴家的这批人都是农家出身的,他们现如今有的是在长孙、柴两家做花匠,有的是种田,有的是专门侍弄一些少见的植物,反正都是和种植有些关系的。 不过想来也是,如果啥都不懂的话估计长孙家和柴家也不会选到他们,毕竟这以后可是关系极大的买卖,不能马虎。 在长安召集的那批民夫姜云志没有让他们留下来,他们都是有家室的人,等闲不会留在这种和家乡距离很远的地方。 当然了,如果你工钱给到位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姜云志让这批人下来的初衷可是为了以后百姓的迁居做准备的,而不是让他们常驻这里。 说起常驻,还真有民夫动了这个想法了,不过他们想的是先回长安,因为他们得把家人什么的接过来。 长孙家和柴家的人也有这种想法, 但他们只敢在私下里偷偷地谈,毕竟在明面上他们还是有主的,话是不能乱说的。 现在,花籽已经被埋入了春泥里,姜云志需要做的就是静静的等待花开。 “诶,你为什么不吃鼍啊?” 返程的船行驶在长江上,长孙无逸想起了前阵子的一件事。 因为李世民的关系,杭州刺史对姜云志很是上心,几乎没隔个三两天就会派人来嘘寒问暖看看缺不缺什么东西,后来更是天天让人送很多少见的吃食。 比如长孙无逸说的鼍。 “我不是不吃鼍,只是这长江里的不吃。”靠在船舷上,姜云志看着广阔的长江。 说在大江大河里行船能让人心神宁静的都是扯淡,在长江这种大河上行船能够感受到的就只有颠簸,一点点的风所带起的微波都能让船摆动得很厉害。 当然了,这主要还是因为船小。 “不吃长江里的?除了长江还有那里有鼍?”长孙无逸看向了柴哲威,而后者对着他直摇头。 鼍就是鳄鱼,而在中原有鼍的地方也就只有长江了,也就是后世闻名的扬子鳄。 倒不是姜云志矫情,只是后世的那些世人皆知的规矩已经烙印在了他的心底,现在要违反会让他感觉有些怪异。 “知道去年从龙武军里抽调出来离开长安离开大唐的那批将士吗?” 随着这个话题的谈起, 姜云志又想起了那群远赴美洲的将士们。 一年都过去了,他们仍旧没有回来,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还剩多少人。 谷玄 “知道一些。”长孙无逸点了点头,表情变得有些严肃。 这事儿算不上是什么保密的事情,因为很多人都知道去年有一批龙武军离开了长安。 但这事儿的保密性也极高,因为鲜少有人知道这群人到底是去了哪里,又去做了什么。 长孙无逸也不知道详细的情况,只知道这群龙武军是去找东西的,而让他们去找的就是姜云志。 “那些龙武军要去的地方就有鼍,而且从体型上来说要比长江里的鼍更大,杀伤力也更强。” 姜云志不咸不淡的话语让长孙无逸和柴哲威二人同时噤声。 这话不是瞎说的。 扬子鳄是属于小型鳄鱼,甚至有人还说是迷你鳄鱼,因为扬子鳄的体长最长的也不过两米,而南美洲的鳄鱼基本上都是凯门鳄,雄性凯门鳄的体长能达到三米,哪怕是较小的雌性也有一米八。 要是跟更大的尼罗鳄或者咸水鳄相比就更没得比了。 长孙无逸和柴哲威面面相觑,他们的心里多少有些发寒。 在他们的心中,鳄鱼是属于最凶猛的几种动物之一,这个时代不是没有人吃鳄鱼,这在达官贵人的餐桌上不说很常见,但在重要宴席上还是会出现的。 想要抓扬子鳄那就不是一个人能够完成的,而且还必须是抓在岸上休息的,在水里的想都不要想。 在他们看来,体长一米八的扬子鳄杀伤性就已经很强了,很难以想象比扬子鳄更大的鳄鱼会是个什么样子的。 “我现在很难想象他们到底是去找什么东西了,因为我不知道有什么东西要如此轰动,要付出如此的代价。” 长孙无逸深吸了一口气,感叹道。 “这就难以接受了?那看来你四哥没有告诉你这件事情是有理由的。”姜云志嗤笑一声,笑声中的嘲讽丝毫不加以掩饰。 “那里不仅有比这里更大的鼍,还有比岭南更多的毒虫、毒蛇和瘴气,还有择人而噬的沼泽,有长达三十尺的巨蛇,有十几头同时捕猎的老虎。” “他们要在这样的土地上向南行进超过十个中原南北距离以上的路程,才能够有希望找到我要他们找的东西。” …… 长孙无逸和柴哲威这次是被彻底给吓住了,不是他们见识少,而是姜云志说的这些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认知的程度。 或许,在他们看来姜云志所说的这些就跟山海经里的鬼怪是一样级别的。 “我现在真的无法想象了,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会让你说服陛下拍这些人去寻找,这根本就与送死无异!” “对,就是让他们去送死的。”对于长孙无逸略微有些气愤的话姜云志并没有反驳,反而近乎冷酷地回应道。 “他们只不过是第一批而已,要做的只不过是尽可能的探清更多的道路,后续还会有这样的人去。” 姜云志没期望长孙无逸能够理解他。 籽入春泥,静待花开。 等到花开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会理解的。 正文 第230章:后院起火? 三月初三的婚礼,姜云志在二月二十七回到了长安。 算上在路上浪费掉的时间,他离开长安近乎两个足月,说想念谈不上,因为他感觉到的更多的还是放松。 虽然在杭州的生活也很紧凑,但那是和在长安的生活不一样,最起码不用勾心斗角, 也不用担心会有人袭杀他。 除了担心奶奶之外,姜云志觉得杭州挺好的,比长安好得多。 但事实上他却是那种永远都不可能在外地常住的人。 “回来了?” 甘露殿里,李世民放下了手中的毛笔,看向了才刚回来的姜云志。 回到长安之后姜云志没有先回家,而是先进宫来见李世民了, 因为这次他南下并不只是为了茶园, 也是为了公事。 “嗯, 回来了。”坐在李世民让宫女搬过来的凳子上,姜云志语气平静。 “事情进行的还算顺利,有不少的百姓都有所意动,甚至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就已经有百姓想要迁居的意思了,这是一件好事。” “那是因为你给的工钱多。”李世民笑了笑,让宫女给姜云志送上了茶水。 “说实话,朕是真的没想到你会给这么多的工钱,如果真知道的话肯定会劝阻你的,你这样一搞,以后茶园再招工的话你怎么办?” “我会一直给这个工钱的。”姜云志没有迟疑,直接回复道。 “茶园的工作并不轻松,而且南方的气候也更加闷热,茶树主要的产物也就是叶子,所以捉虫、除草这种事情是肯定不能断的,而且部分时间。” “所以在茶园工作并不轻松,臣给到他们的工钱也算是合适的。” 姜云志不知道后世的茶树会不会打杀虫的农药,不过在他看来就算是为了茶叶考虑而不打, 那也会有其他的化学防治措施。 但在这个时代,像除虫这种工作都是需要人来手动完成的, 而且还没有所谓的休假,所以姜云志觉得他给的工钱并不算高。 “你认为值得就好。”李世民也没有多说什么。 在他看来,姜云志就是掺杂了之前的情感,觉得百姓不容易所以就把工钱提了提,不过李世民还是乐意看到这种事情的。 就他目前观察的结果来看,他认为姜云志这个人还是值得信任的,他甚至是想把姜云志这个人用完了之后再留给他儿子。 因此,在李世民的角度来看姜云志的这种行为非但不是坏事,反而还是好事。 “对了,有件事情要跟您说一下。”说到工钱,姜云志也想起了一件事情。 “臣准备收纳一批百姓,您也知道茶园那里我是不可能经常去的,那边的事务只能假手于人,但又不能随便从大街上拉一个,所以臣打算收拢一批百姓。” “到时候他们既可以去茶园做长工,臣又可以从他们里面挑选出来值得信任的人帮我打理茶园。” 茶园那边还是得留人的,不只是管理者需要是那种值得信任的人, 在那边常驻的人也需要, 不然的话姜云志害怕他们做出损害茶树的事情来。 现在西湖茶园的茶树一共也就十八棵,可以说是每棵树都是跟黄金等价也不为过, 姜云志可不想出了什么闪失。 “这种事情你就不用跟朕汇报了,尽管去做就行了,只要你能在蝗灾来临只是做好你跟朕说的那些就行了。” 李世民摆了摆手,态度很是随意。 谷猑 他不在乎姜云志去纠集一群民夫,他现在的精力都放在那个他还不知道会不会到来的蝗灾上。 当皇帝也挺难的,就好比这蝗灾,你处理的好那是你应该做的,毕竟当皇帝的不就应该应对好每一次天灾人祸么? 但你要是没处理好,那就不好意思了,史笔如铁,就算是当朝的史官会手下留情,下一个后继的王朝也不会放过你的。 姜云志点了点头,但是他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却腹诽个不停。 跟你说了你就说不用汇报,要是没跟你汇报就私自干的话怕不是你就会是另一套面孔了。 不过想是这么想的,但姜云志可不敢这么说。 “行了,没什么事儿你就先回去吧,朕这里还有奏折没有批阅完,而且你家里的事儿也得你去处理。” 李世民看姜云志没什么话就开始赶人了。 “我家里?”姜云志有些迷糊。 “哦对了,你还不知道。”李世民笑了笑,拍了拍额头。 “崔氏已经把你的两个小妾给送到你家里去了,朕想着她们也能帮着你操办一下婚事,毕竟细节方面还是让女子来更好一点,所以也就同意了。” “不过她们二人现在是居住在你的那座老房子里,眼见着三月马上就来了,你也该安排一下住进去了。” “房子太久不住就没有人气儿,这不好。” “臣明白了,那臣就先告退了。”姜云志闻言也是明白了,所以也就没有拖沓地站了起来。 “去吧。”李世民摆了摆手,继续埋首于书案之上的奏折里。 这个时代和后世不太一样,后世一般认为如果作为婚房的房子在结婚之前就住人的话不太好,姜云志前世的家里就是这样。 房子很早就买好了,装修也装修好了,不过却因为姜云志一直都没结婚而没有人住,自是定期的去打扫一下卫生。 不过有一点,房子是要依靠人气儿的这点是真的。 一般来说房子只要有人住就不会怎么样,但只要没人住了,隔个一两年你在看就会发现破败的很严重,甚至直接塌了的那种也不是没有。 这东西看起来挺玄学的,但其实就是有人住的房子会经常打理,尤其是这种平房了,如果没人打理的话就连杂草对房子的伤害也很大。 不过姜云志现在要考虑的可不是这些了,而是家里的那两个小妾。 三妻四妾,或者说一妻多妾的这种生活他只是在上学的时候幻想过,等到毕业没半年他就不做这样的梦了。 但没想到,这种事情还真就发生了,而且发生在他身上的还是娶了个公主然后又纳了两房小妾。 放在公主极为强势的汉唐时代,这种事情几乎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姜云志不由得开始头疼了起来。 对于自己的未来妻子李娴他也只见过一次,对于其性格那些他也只是通过道听途说来了解的。 后院起火?姜云志想想就直摇头。 正文 第231章:小家 这个时代有没有后院起火的那种事情姜云志不清楚,但这种事情并没有发生在他的身上。 和红菱这种野路子出身的不太一样,崔婉凝和崔婉莹这两个大家族出身的女孩子无论是在言行举止还是表情仪态上都很得体。 这是好事儿,因为这个时代的人很重面子,女人无疑也是男人面子的一种体现,但姜云志并不是很喜欢这种感觉。 太生硬了。 不过姜云志也没有多说什么,前世他的一个发小说的一句话他很认可。 不管是多高冷的女人, 只要睡过了都会变得粘人。 当然了,前提是对方是自愿的,那种强迫的事儿可不能干,除非你想要银手镯一副以及长期稳定的饭票、住处和工作。 “家里目前就这些事情,你们两个都是大家出身,处理这些事情应该不难吧?” 姜云志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女……孩, 有些头疼。 这个时代的妾室地位很低, 崔婉莹和崔婉凝两人在这之前是从没想过她们会成为别人的妾室, 因为她们是五姓女,而且还是嫡系。 不过大家族的教育很是出色,即便是没有这种心理准备,但在事情来临的时候她们也很快的适应了。 这应该是一种悲哀,一种她们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悲哀。 “没问题的志郎。”崔婉凝点了点头,接过了姜云志递过来的纸张。 她是姐姐,在她看来她理应要多负担一些。 “志郎,妾身想问一下,这些人有没有什么要求?” 看着纸上的自己,崔婉凝不知道姜云志要招的人都有什么样的要求。 比如出身,比如过往经历。 “没什么要求,只要过往清白就行了,如果他们同意的话可以让他们先租种家里的地,至于佃租……” “就先四成吧。” “好的。”崔婉凝基本了解了姜云志的要求,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 在这之前她很担心姜云志会很难相处,因为姜云志在她的印象中是属于少年得志意气风发的那种,而且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家族那原本的联盟是怎么倒下的。 所以, 在过去的一年时间里,崔婉凝一直都在担心来到姜府之后的生活。 在她看来,自己的家族虽然和姜云志有合作,但她们家族毫无疑问处于下风,甚至可以说她们的家族能有今天那都是姜云志的施舍。 但现在,她最起码也可以放心了,因为姜云志看起来并不是很难相处。 “对了,家里没什么外人,以后你们可以随意一点,没必要这么拘谨。” 看着福身一礼后就准备转身离开的姐妹二人,姜云志忍不住出声。 “我知道你们姐妹在担心什么,但只要你们不背叛我,不做对这个小家不利的事情,那就大可把自己当做主人翁看待。” 说完,姜云志站起来走到姐妹二人的面前,从袖袍中掏出了两个玉镯子放在了她们的手中。 镯子的质地是蓝田玉,这种玉姜云志没什么了解,因为后世出名的都是翡翠、羊脂玉这些,但在这个时代这已经算是很好的玉石了。 谷蒛 蓝田玉,顾名思义是出产自蓝田的玉石,这也是为什么姜云志有这个的原因。 这是他在宫里回来的时候临时决定去买的, 在东市的店铺。 这不是他和崔氏姐妹的第一次见面, 但上次见面不过是匆匆一瞥,这次或许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 总是要有点儿见面礼才行,更何况人家以后要无名无分的跟着自己一辈子了。 在这个时代,妾是能够送人的,真的算不上是什么名分。 “谢过志郎。”崔氏姐妹对视一眼,然后对着姜云志离开的背影福身行礼。 和刚来的时候相比,她们的眼神中多多少少的有了一点光芒。 志郎,这个称呼看似很亲密,但在这个时代却是一种下等人对上等人的称呼。 除了妾室之外,家里豢养的舞姬也可以用这个称呼,所以这真的算不上是什么好事。 但现在,姐妹俩是真的接受了这一点。 “红菱,你以后可以多和她们亲近一下,告诉她们家里的规矩和需要注意的地方。” 走出门外,姜云志嘴里对跟在他身后的红菱说着,但却并没有转头。 “不过我不希望在外面要烦恼朝堂上的事情,回家之后还要烦恼你们的事情,明白吗?” “妾身省得。”红菱跟在姜云志的身后,亦步亦趋。 她可以说是这个世界里最了解姜云志的人了,甚至连奶奶都不一定比她更了解。 “回头让人把家里的东西往这里搬一下,家具什么的就没必要了,这里都有,被褥这些很快也会有人送来,所以那些东西你看着处理吧。” 出了小院子的大门,姜云志没走几步就到了新宅邸那边。 这是给他和襄城公主李娴大婚准备的房子,但正如李世民说的,都这个时间了也该搬进去了。 就算不考虑这个时代和后世完全不同的风俗,但也得考虑接亲的事情。 总不能接亲之后带着人家去那个小院子吧? “志郎,这窗口上……”红菱看着通明透亮的玻璃窗,有些畏手畏脚的。 崔氏利用琉璃大赚一笔的事情现在已经是人尽皆知了,琉璃那高昂的价格也同样人尽皆知,所以红菱看着新家里每个屋子里都有的玻璃窗,她很担心。 “这个不值钱,是自己家里制作的,不用担心。”虽然觉得有些怪异,但姜云志也理解红菱的担心。 就这在自己看来还有些毛糙和模糊的玻璃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已经和水晶无异了,不仅是红菱,怕是连崔氏姐妹过来了也得畏手畏脚。 “在公主过来之前,这家里就暂且先由你们三个看着弄吧,如果有不懂或者拿不准的地方就来问我,我若是不在家的话去问奶奶也可以。” 看了看皇城的方向,姜云志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 襄城公主李娴他就只见过一次而已,而且还是简单的见了一面,连话都没能说的上,根本就不了解对方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不过,从历史上的记载来看应该是个不难相处的人。 正文 第232章:刻进骨子里的卑劣 回到长安之后,姜云志再次回到了之前的生活。 不过除了上早朝、去军器监当值以及回家之外,现在的姜云志每天都会坚持做一件事情。 去大棚那边看看。 大棚那边是在阿城的外围,那里有大量民居的地方也就只有村子里的,绝大多数的地方都是耕地。 大棚依旧在稳固的帮姜云志提供少量的粮食和蔬菜。 粮食不多,不过可以当做粮种来用,蔬菜则是供给自己家里的日常消耗。 “话说, 在来之前就听闻姜兄自回来之后每天都要到这里看看,看来还真不假。” 就在姜云志蹲在大棚外不远处翻看着泥土的时候,一道声音自他的背后响起。 千牛卫没有动作,那就是熟人。 也的确是熟人,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熟人,现在还带点儿亲戚关系。 崔永志。 “怎么,去西域的商队回来了?”姜云志拍掉了手上的泥土,站起来看着走过来的崔永志。 “尚未,但也用不了多久了。”崔永志满脸喜色。 “看来这一趟的收益不少啊。”看着崔永志脸上那抑制不住的笑容, 姜云志笑着说道。 “哪里,这还不是托了姜兄的福么?”被姜云志点破之后,崔永志脸上的笑意也不再压着了。 “这是你的那份。” 看着崔永志让人带来的箱子,姜云志心下微微惊讶。 看来这一趟崔氏的收益的确是不少,因为这次的份子都多了五个箱子。 箱子里面都是铜钱,所以才会这么多。 自姜云志搞出来棉布之后,布帛就失去了它原本的货币身份,现如今布帛在货币上的意义已经远远不如铜钱了。 姜云志也没想到,他当初为了针对五姓七望的举动会让货币发生这么大的变化,让铜钱焕发了第二春。 “下次商队再去西域的时候就不要换这些没用的东西了,多换一些粮食什么的吧。” “你也知道现在大唐的情况,这些铜钱没什么意义,甚至你都不如换一些肉食回来了。” 想象自己刚才发现的,姜云志的脸色有些不太好。 “粮食?”崔永志愣住了。 他虽然知道现在大唐的景况,但却从未想过从西域弄粮食回来。 “姜兄确定吗?要知道西域那边也就只有稻和黍这些粮食而已,稻的价格太高,黍的口感不好, 甚至都不如麦和粟,这有些不值得吧?” 很多人在提到古代西域的时候都会想到两个标志:葡萄干和美女。 实际上,西域有的远不止这些,而姜云志现在最关心的粮食在西域基本上就只有粮种,就是崔永志说的水稻和黍。 黍其实就是糜子,这在长安也是有的,不过都是百姓们在吃不上小麦这些粮食的时候才会选择的口粮。 说是这么说,自隋末乱世之后百姓就可以说媒吃饱过,所以实际上糜子对于百姓们来说是一种很常吃的粮食。 “看看这个吧。”姜云志俯身抓了一把土,递到了崔永志的面前。 谷絋 “嗯?”崔永志有些奇怪,但还是接过了那把泥土端详着。 不细看还好,这一细看,崔永志就发现了问题。 “这是……蝗卵?”崔永志脸上的表情都木了。 蝗虫卵能达到六七毫米左右,已经算是很大的了,最起码光是通过肉眼就可以很清晰的分辨出蝗虫卵和泥土的区别。 “姜兄,你该不会是想说……” 别说不敢说了,崔永志现在是连想都不敢想了。 “你觉得我很有兴致?跟你开这种玩笑?”姜云志的语气近乎于冰冷。 说实话,他虽然知道这场蝗灾是他的保障之一,但他的内心深处还有另一种声音,那就是不希望这场蝗灾发生。 当然了, 这种想法很微弱,因为他知道如果这场蝗灾不发生的话那他未来在大唐的日子就难了。 而现在,看着泥土里的蝗虫卵,姜云志知道这场蝗灾哪怕是不如史籍上记载的那么大也不会小到哪里去了。 “等等!该不会……”崔永志突然想到了什么,满脸震惊的看着姜云志。 “怎么?”姜云志嘴角一挑,他已经猜到了崔永志想到了什么。 “别告诉我说你们家的人就没有发现这个,你们只不过是不敢确定罢了,而我则是大胆的确定了,并以此为根据实行了一系列的计划。” “再者说来,你觉得就算是我不以这个为依据,陛下就不会才去那些行动了吗?” 一个简简单单的反问句把崔永志问得哑口无言。 的确,他们崔氏不仅在商业和政治上有建树,在农事上更有。 粮食永远是这个时代最为重要的东西,上到皇帝中到世家下到百姓没有人不重视他们。 世家虽然会把大量的土地都租种出去,但也会留下很多的土地自用,在说到这个的时候就会涉及到一个名词,是这个时代社会所有的一种工种,也是寻常百姓最羡慕的工种。 长工。 长工包括很多种,像侍女下人、工匠这些都是属于长工,同样的在种地方面也有,也是长期的。 能被世家收走当长工的人要么就是有特长且很出色,要么就是世代如此的那种,这种世代相传的在他们各自的方面也都很出色。 崔家的人也是在很早的时候就发现了问题,不过他们的主要来源是旱灾。 很早就有记载说旱极而蝗,不能说十成十,但超过九成九的蝗灾都是在旱灾之后或者是同时发生的。 因此崔家的人也只是有这种猜测,但因为旱灾也只有去年而已,而不是持续了两三年的那种,所以他们也没有敢直接确定。 “看来……真的要备粮了?”看着手中的泥土里混杂着的蝗虫卵,崔永志带着一丝丝的不确定。 他的不确定不是源自于信心不足,而是源自于外在条件。 “备粮没问题,但我还是要劝你别做傻事,你是不是已经忘了其他几家是怎么没的,这就着急走他们的老路?” “到时候别说我没提醒你,因为等到那时候我也救不了你。” 姜云志嗤然一笑。 他是真的看不上这群世家,因为利益两个字已经刻进了这群人的骨子里,他们在想到灾害的第一时间就是想要屯粮涨价,发国难财。 这和去年旱灾时荥阳郑氏等世家的做法一模一样。 正文 第233章:人和人的区别 姜云志一直觉得后世有句话说的很好,人和人的区别有时候比人和猪的区别都大。 因为猪一直是猪,但人有时候不一定是人。 穿越之前的姜云志虽然也曾经参加进了辱骂资本的键盘侠大军中的一员,但那也就是说说而已,因为事情并没有真正到他身上,或者说在他身上体现出来的危害都不明显,所以他并没有这种想法。 但现在, 他心中的这种想法却无比的强烈。 你要说大难临头各自飞那是正常的,毕竟任何事情都必须在保证自身为前提下进行,但去年五姓七望的做法无疑是太过了。 毫无疑问,这就是发国难财,这要是放在后世的话肯定会被万千网友喷化的。 但是在这个时代却没有人在乎什么,因为他们知道即使百姓们心有不满,但最后还是要花钱买他们的粮食租种他们的土地。 这就是有恃无恐。 然而没有什么事情会是一成不变的, 站在顶端的那些人也是一样。 高层人的改朝换代让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最起码短时间内不会发生。 “盛极必衰的道理你应该明白,或者应该说你们这种传承近千年的大家族没有道理不明白、” 看着崔永志,姜云志是真的有点儿烦,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家里那两个女人,他肯定连管都不会管崔氏。 如果按照李世民的初衷,那崔氏只不过是一件工具,一件在他清理五姓七望其他几家的时候能用得到的工具。 在李世民和姜云志最初的设想中,如果在五姓七望其他那几家肃清过后,崔氏若是懂得审时度势,那么留下也无妨,毕竟还能有很多用得到他们的地方。 但若是他们不知进退,那么…… 所以姜云志对崔氏的感官是不怎么样的,但奈何李世民在肃清五姓七望之前拿他做了个交易。 前脚把人家的妹子收入房中,后脚就不管不顾了,那就有点儿太无情了。 当然了,这一切都要建立在崔氏能听得进去劝的前提下,如果崔氏觉得五姓七望其他几家的倒台给他们带来了机会而一意孤行的话, 那姜云志也不会管他们的。 他还没有蠢到把自己也给搭进去。 “现在已经到了你们盛极的时候,如果还不知道收敛的话那衰败就会紧随而至,情势你们应该能看得懂。” 看着沉默的崔永志,姜云志决定最后再劝两句,如果他们不听的话那他也没办法了。 “谢姜兄提醒。”崔永志似乎是真的听进去了姜云志的劝说,最起码态度是很端正的。 “姜兄也知道在下其实只是个传话的,对于族中事务并没有决定权,但在下一定会如实的把姜兄所说的话都传达给我父亲。” “不用在意我。”姜云志摆了摆手。 “你们做什么决定其实跟我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如果你们一意孤行的话我也没有什么办法。” “到目前位置,我只能说我把我应该做的和能做的都做了,就这次我本也没有什么义务非要提醒你,我只是因为某种关系。” “你懂吗?” 姜云志真的不愿意跟崔氏掰扯太多,甚至如果不是因为家里那两个女人他压根就不想见崔永志。 谷藨 到现在,他觉得自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别说是该做的,就连不该做的他都做了。 最起码,他不应该把蝗灾的消息告诉崔氏,这已经算是他越界了。 崔永志没有说话,对着姜云志拱手行了一礼, 然后吩咐人把带来的东西放下,随后就带着人离开了。 看他那个样子他应该是吧姜云志说的那些话都听进去了。 但是还是那句话,他听进去没有用,得看他们家族里的主事人是怎么想的。 姜云志摇了摇头,也没有什么心思继续呆下去了,吩咐跟他来的千牛卫将崔永志送来的箱子带上之后就开始返回。 对于现在的李世民来说,想要灭掉一个五姓七望中仅存的崔氏并不是什么难事。 武力他有,钱他有,就连之前最害怕崩塌的朝堂他现在都不害怕了,所以毁灭崔氏对于李世民来说就算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也绝对不会难多少。 反正姜云志想不明白崔氏有什么倚仗。 现在的李世民已经不比去年的李世民了,在五姓七望的那几家覆灭之后,他们积存千年的家财都被李世民收缴了,除了逃走的荥阳郑氏和临时倒戈的崔氏。 因此姜云志也不担心把蝗灾的消息告诉崔永志会带来什么不好的后果。 现在的李世民已经有了足够音轨今年蝗灾的粮食,毕竟被抄家的那几个五姓七望所积蓄的钱财和粮食真的是不少,而且直到现在岭南的冯盎还在收拢南方的粮食。 在这种情况下,崔氏已经不能像去年的荥阳郑氏那样利用灾情做文章了,如果他们非得那样做,姜云志只能说最后的结果肯定是对崔氏不利的。 “你也真敢收,就不怕陛下因此对你不满吗?” 在崔永志离开之后,后来的程处默也走了过来。 他是在崔永志之后来的,但因为崔永志还在的原因所以他没有过来,一直等到崔永志离开之后他才走了过来。 “不会的。”姜云志摇了摇头,他这点信心还是有的。 “陛下这点度量还是有的,况且我马上就要与襄城公主成婚了,若是现在对崔氏不管不顾那岂不是代表着以后若是出现什么意外我依旧会如此?” “因此对于我这种行为,陛下不但不会对我不满,甚至还会更加的放心。” 不论是姜云志的表情还是语气似乎都在告诉程处默他很有信心,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程处默想了想,如果换位思考的话也的确是这样。 谁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嫁给的是一个拔吊无情的人,所以姜云志的这种所作所为虽然跟情势不太合,但从情理上来说却是最为合适的。 哪怕只是带入,程处默都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这么说倒是也没错。”程处默认同的点了点头,不再纠结这个话题了。 “我爹想要让我问你一下,现如今朝廷已经有了足够的粮食赈灾,我们酒楼的粮食酒生意是不是能够暂时的恢复了?” “不是想直接恢复到以前鼎盛时期那样,只是多少出一点用来留住客人,毕竟现在已经有不少人在偷偷地出售粮食酒了,间断时间太长的话我们以后很难恢复的。” 程处默不再纠结别人的事情,而是道明了今天他来的缘由。 正文 第234章:顺风浪 “你爹疯了?”姜云志微微抬眼,给程处默看到的就只有眼白。 “你爹才疯了!” 对于姜云志那满是嘲讽的话,程处默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 “既然没疯那又怎么会说出这样的混蛋话来?”冯智彧是一点儿都没客气。 “去年陛下为了粮食愁成了什么样子你爹没见到么?别说你爹了,怕是你都知道吧?” “没错,现在陛下不缺粮食了,但事情过去连半年都不到,现在这个时候为了酿酒而嚯嚯粮食, 那不是给陛下上眼药么?” 程咬金一直都是个腕表粗犷但却心细如发的人,姜云志想不通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程家的酒水生意主要的收入来源还是在三勒浆以及葡萄酿这两种异域酒水上,粮食酒的占比很少,按理说就算是放弃了也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再者说了,之前姜云志给过程咬金蒸馏酒的方法了,虽然主要目的是为了让程家给军队提供酒精用以消毒,但再怎么说蒸馏酒这种副产物也是一种不可小觑的收入了。 去年程家因为害怕外界舆论的原因没有出售那些为了制作酒精而弄出来的蒸馏就,不过却也在朝廷高层的一部分人之中传开了。 也就是说,就算是程家现在什么都不做也会有一批忠实的客人, 因为蒸馏酒是程家所独有的。 “不对,是不是你爹还有话让你传达但你没有说的?” 姜云志越想越不对,继而转头看向了程处默。 程咬金那可是老妖精级别的人,那全身上下二百来斤全特么都是心眼子,他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诶?你咋知道?”程处默懵了一下。 “废话!”姜云志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你以为你爹是你?他就是属藕的,浑身上下全都是心眼,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 程处默有心反驳,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能是如实的传达他爹要他传的话。 “我爹说如果不能售卖粮食酒的话,那酒精的制取是不是可以暂时停一下?他说大唐最近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动作了。” 姜云志没好气的白了程处默一眼。 这货真特么敢,这种话也敢说一半留一半。 “你告诉你爹,这事儿不能停,不管酒精的储备有多少都不能停,如果他有疑问的话你就告诉他,酒精一旦用上那就是大量的,消耗是很大的。” “如果在需要用的时候断供了, 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你爹比你我更清楚。” 姜云志也不知道程咬金是怎么想的,这是因为不够了解还是就是纯粹的逆风浪? 酒精这玩意儿只是用来消毒的,对伤口的愈合其实没有任何促进性的作用,如果硬要说有那也只能说酒精能够杀灭细菌,让伤口不至于感染,从而达到促进伤口愈合的效果。 而且以这个时代的条件根本就很难保证一次消毒就能够完全保证伤口不再感染。 纱布倒好说,可以通过蒸煮的方式杀菌,但以后就没有保障了,只能是盯着用酒精。 就算这些都不考虑在内,那酒精的使用情况和场景总得考虑吧? 寻常的医用是很少的,酒精这东西本来就是姜云志为了战争而准备的,是真正的军用物资,可以说只要是用上了,那绝对就是大量的。 谷渽 思来想去,姜云志还是觉得程咬金应该就是单纯的不太懂酒精,不知道酒精的用量,这才导致了他有这种想法。 “酒精现在储备了多少了?”想到这里,姜云志看向了程处默问出了一个问题。 “这个我不太清楚。”程处默摇了摇头。 “这件事情都是我爹自己在亲手操办,从来都不假手他人,所以我也不知道酒精到现在到底存了多少了。” “不过有一点我能够确定, 那就是自从你把这事儿告诉我爹之后,除了去年那段时间不能制备,其他的时间就没有停过。” 伸手撑住了下巴,姜云志回想了一下之前他在程家酒坊看到的样子。 因为当时程家还有尚未酿造完成的粮食酒,再加上酒精的蒸馏器具是姜云志让人用玻璃制成的,所以酒精的制备设备并不多。 以此看来,酒精的量可能的确是不少了,但如果作为一个王朝的军用储备应该还是不够的。 “你回去告诉你爹,酒精的制备一定不能停,如果没有粮食酿制的酒,那就用已经蒸馏出来的酒继续制作酒精。” “我这么说你应该能明白吧?” 看着姜云志很是正式的样子,程处默呆呆地点了点头。 虽然他爹从来都不让其他人插手酒精的制备,但对于酒精制备的具体六成他还是知道的。 他没想到姜云志这么重视酒精。 已经蒸馏好的高度酒是可以再度蒸馏的,之前姜云志虽然告诉了程咬金这件事情,但却没有让他这么做。 毕竟你是让人办事儿的,总得给人留点好处吧?不然的话谁愿意? 就算是程咬金会因为这是给朝廷做事而接受,但也不能老是这样的。 “行,我知道了。”在短暂的惊讶之后程处默也是缓过来了,点了点头表示他知道了。 “对了,你大婚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做好准备了没有?” 正事儿说完了,程处默转头说起了私事儿。 倒也算不上是私事了,因为姜云志的这场婚礼可以说是备受瞩目了,不说朝廷上下了,就算是民间都有不少的百姓很是关注。 “我有什么要准备的?”姜云志不以为意,因为他还真的没什么需要准备的。 “这事儿根本就不用我操心什么,大婚当日伯施公回来,我虽然是主角,但能做的就是按照流程来罢了。” “我听说怀道他娘接下了你大婚当日的准备这事儿?”程处默对这个比较感兴趣。 “嗯,而且怀道和宝琳到时候会给我做陪衬。”姜云志点了点头。 所谓的大婚当日的准备就是指化妆这些事情,而所谓的陪衬就跟伴郎的意思是一样的。 “其实本来我也想去的,但是我爹不让,说是这事儿让怀道家里揽下来了。”程处默有些遗憾。 “嗯,是怀道他爹亲自到我家说的,说是为了报当初我对他们家的帮助的恩情。” 姜云志点了点头,这事儿他没什么办法。 秦琼用那次给他治病的事情来说事儿,让姜云志没办法拒绝。 人家都这么说了,而且那么大一个国公亲自上门,他还能拂了人家面子不成? 正文 第235章:迎亲 三月初三。 今天是不是个好日子姜云志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宜嫁娶他也不知道,反正李世民说是,那就是了。 姜云志只知道今天天气不错,明明是三月的天但却并不冷,最起码看起来是个好日子。 一大早,秦琼的夫人就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以及一群老妈子来到了姜府, 把姜云志从床上拖了起来。 当然了,这也只是说说而已,真拖的话那是不可能的,毕竟是卧室,除非帐中人,不然的话是不能随便进的。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 但事到临头的时候姜云志还是有些木然。 他像一根木头一样任由秦夫人摆弄, 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被搞成了什么样子。 秦怀道和尉迟宝琳也来了,他们是相当于伴郎的角色, 是不可能置身事外的,所以也是一大早被人从被窝里拖出来的。 他们饶有兴趣的看着姜云志在秦夫人的手中慢慢变得连原本的样子都看不出来,幸灾乐祸地嘲讽着。 但要说论嘴皮子功夫姜云志怕过谁? “你们也别嘚瑟,想没想过你们也会有这一天,到时候你们又能好到哪里去?” 秦怀道和尉迟宝琳一听这话就彻底蔫吧了。 姜云志这话虽然是在嘲讽,但也不是全然都在嘲讽,更多的还是幸灾乐祸,因为以他们的家世来说,他们的婚礼只会比姜云志的更加隆重。 这个隆重所说的其实不是气势上的隆重,因为姜云志娶的是公主,而且还是李世民的长公主,所以他们两人想在这方面超过姜云志是不可能的了。 除非他们娶的是李世民的嫡长公主,也就是长乐公主李丽质。 不过这也是不现实的,因为就算不说历史上的李丽质是嫁给了长孙冲,就说现在李世民和长孙无忌的关系这事儿也不会发生改变。 就目前来说,能够在李世民的心中超过长孙无忌的人还不存在。 至于以后……应该也不会有了。 毕竟是从布衣之交到患难之交, 再到共同打天下,最后还共同经历了玄武门之变这种事情,这种特殊的感情是没有办法被替代的。 衣着、化妆、马车等一系列的事情很是繁琐,秦夫人等人一直忙活到了巳时,算起来已经足足两个时辰了。 姜云志终于是骑上了高头大马,秦怀道和尉迟宝琳也同样每人都有一匹,不过却不似姜云志胯下的那匹似的被装饰的红红火火的。 既然是公主出嫁,那自然是要到宫里接亲的,进宫就要先进长安城,而姜云志的家在阿城,按理说应该是从最近的金光门处同行,但实际上却不是这样。 金光门是长安城西三门其中之一,靠北的是开远门,靠南的是延平门,金光门是中间的那个。 同样的,金光门也是三座西门中最为繁忙的一座,因为它离长安西市最近,而西市又是西域等各地商人聚集的地方,自然就成了通行人数最多也最繁忙的。 但是! 皇帝的女儿出嫁能走西门这种偏门吗?显然是不能! 皇帝的女儿出嫁能和西域番商走一个门吗?显然是不能! 皇帝的女儿出嫁能经过人员混杂的西市吗?显然也不能! 因此,迎亲队伍必须绕过四分之一个长安城, 从长安城的南大门明德门进入,经过长安城内最大最宽阔的朱雀大街, 然后从朱雀门进入皇宫。 姜云志是很不喜欢这种做法的,但是他也没办法。 人家是皇族,而且还是嫁娶这种大事,中原历来就对红白喜事极为看重,讲究一点怎么了? 谷絍 走在朱雀大街上,姜云志骑在高头大马上,承受着朱雀大街上人们的注视。 对于姜云志,他们肯定是羡慕的,但却从来都没想过要复刻姜云志这个从社会的最底端一路青云直上的奇迹。 他们学不来。 “啧啧,真是有牌面啊。”骑着马走在姜云志左边的秦怀道忍不住开口。 为了今天的迎亲,李世民早就让人肃清了朱雀大街,虽然仍旧能看到人,但他们却根本就无法在朱雀大街上通行,只能走坊市间的小路和巷子。 从朱雀大街上迎亲的姜云志肯定不是第一个,但自入唐以来,能让龙武军帮忙开路的姜云志绝对是第一个。 “牌面什么牌面?”姜云志倒是觉得有些愁人。 “这都是些排场罢了,除了凸显皇亲大婚的讲究之外没有任何的作用,只能是让我更加受人瞩目。” “我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安生咯。” 姜云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几乎已经可以预见自己未来的日子了。 “这还不好?”尉迟宝琳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你知不知道多少人求着盼着能有这样的一天吗?你倒好,还嫌弃起来了?” “而且你知不知道,我爹跟我说如果公主无所出的话,陛下说不准会特别破例让你再娶一位公主!” “你爹有病吧?”姜云志越听越觉得荒唐,想都没想就一句怼了过去。 “你爹才有病!”尉迟宝琳的反应和程处默如出一辙,也是想都没想的就怼了回来。 “既然没病怎么能说得出来这种话?细数历朝历代只有公主再嫁的,你哪听说过有驸马能娶两个公主的?” 姜云志只当是尉迟宝琳在说笑话,因为这实在是太过荒唐了。 驸马纳妾都是个问题,只能在公主犯七出之条的情况下才允许休妻或者是纳妾。 娶两个公主?做梦呢? “宝琳没胡说,是真的。”秦怀道摇了摇头。 “你可能不知道,大概是你从江南回来的那几天吧,我爹被陛下召进宫议事了。” “你们俩串通好了的吧?逗我玩儿?”姜云志嗤然一笑。 当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姜云志本来以为只有程处默才跟长孙无逸最像是能凑到一块儿去的人,没想到现在这俩货也是这样。 “真没胡说。”尉迟宝琳有点儿急了。 “我爹本来是想去找你说说这事儿的,不过奈何这事儿陛下说暂时不要告诉你,所以才作罢。” “那你俩就告诉我了?”姜云志挑了挑眉,依旧是满脸的不信。 “嘁,你不信拉倒!”秦怀道也知道这事儿不太好说清楚,所以就没再继续说下去了。 尉迟宝琳也是耸了耸肩,没有再说话。 因为情况已经不允许他们继续聊下去了。 朱雀门,就在眼前了。 正文 第236章:婚礼 因为今天的婚礼,一切的一切都是特别的。 进入朱雀门并没有迎来语气中的检查,如果说进了朱雀门只是皇城而不是皇宫的话也就罢了,毕竟皇城是官员们当值和办公的地方,并不能算是皇宫。 但在进入宫城的大门承天门时依旧没有检查,因为今天的一切事情都是破例的,包括迎亲这件事。 迎亲队伍中除了姜云志这个主角以及秦怀道、尉迟宝琳两个伴郎之外, 其他的人都是清一色的千牛卫,没有一个例外。 千牛卫是李世民的贴身护卫,忠诚性绝对是最毫无疑问的。 承天门,嘉德门,太极门,朱明门,两仪门。 连过五道大门,姜云志带着迎亲队伍终于是来到了此行的最终目的地。 太极殿。 太极殿是什么地方?是御门听政之所!是皇帝早朝的地方, 就连他国使臣甚至是国王前来朝拜也都是在这里。 在太极殿迎亲, 注定了这场婚事的不平凡。 不仅如此! 今日送亲的不仅有皇帝李世民和皇后长孙氏,就连太上皇李渊都来了! “拜见太上皇,拜见陛下、皇后。” 迎亲的队伍进不来,只能停在太极殿前的广场之上,只有姜云志携秦怀道和尉迟宝琳二人才能进入太极殿迎亲。 “该改口了!”李世民的声音颇有点儿威严的感觉,但却也能听出来他那夹杂在威严中的笑意。 “见过皇爷爷,见过父皇、母后。” 姜云志面色一僵,但还是顺从的改了口。 今天来送亲的按理来说应该是襄城公主李娴的亲生父母,但因为其生母早逝,所以由养母长孙皇后代为出面。 按照宫里的规矩,非皇后嫡出的公主和皇子要称呼皇后为母后,而称呼自己的亲生母亲时只能用母妃。 “好小子,起来吧。”这次开口的不是李世民了,而是太上皇李渊。 “自你入世一来为我大唐立下了汗马功劳,无论是渭水退敌还是去年的旱灾你都是功劳最大的。” “本来二郎将襄城许配给你朕是不愿意的,因为你配得上更好的, 但朕也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不过也好,襄城是二郎的女儿中唯一一个朕看着长大的,哪怕是朕也挑不出襄城的一点毛病,再加上襄城坚持不建府,也算是能配得上你了。” “自今日起,你就是皇亲了,希望你不要恃宠而骄,继续为大唐效力。” “当然了,最重要的还是希望你们能伉俪情深,百年好合。” 李渊到底是年纪大了,在加上玄武门的事情对他的伤害太大了,以及这两年他沉迷享乐,一心只顾着造小人,身体已经垮了个差不多了。 只是等了这么一会儿说了几句话,李渊就有些精神萎顿。 李世民见状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和长孙皇后每人叮嘱了两句,然后就示意宫女把今天的正主儿襄城公主李娴请出来。 日子还长着呢,姜云志离皇宫也不远,想要说话随时都可以。 看着娉婷袅袅地走过来的襄城公主,姜云志多少有些呆愣。 姜云志一直以来都认为古代的婚礼都是那种身着大红喜服, 新娘要蒙盖头的那种,但现实却并不是这样。 谷嚑 李娴身着一身绿服,头上也没有红盖头,而是手拿扇子遮面。 没错,姜云志不是看见新娘子化身猪哥了,而是因为他没想到在自己的婚礼上新娘子会是这么一副打扮。 “走吧,再晚就要误了吉时了。” 到底是嫁女儿,李世民看着那个身着绿服的女人,心中多少有些感慨。 昨日还是自己的女儿,今日就是他人之妻了。 宫女送上来了一朵大红花,让姜云志和李娴各自手执一端,二人同时向李渊和李世民夫妇行了个大礼,然后才转头走了出去。 如果是平日,那是一定要退着走出去的,但今日是李娴出嫁的日子。 在这个时代,女子出嫁从夫,就代表着是别人家的人了,是不能退着离开娘家的,这会让人觉得新娘子依旧对娘家恋恋不舍。 这是不允许的。 这种习俗哪怕是到了后世还有继承下去的,更有甚者在女儿出嫁的时候还要在女儿离门的时候泼上一盆水,代表着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看着这对新人离去,李渊轻叹一声,看了看这个曾经属于自己的太极殿,随后转身离开了。 因为在渭水之战中大大的涨了脸面,李渊把这太极殿让给了李世民,虽然多少还有些意难平,但他却是放心的。 唐帝国有了一个合格的继承者。 而李世民夫妇却并没有跟着李渊离开,而是跟在姜云志这对新人的后面,一直送到了承天门。 出了皇宫,姜云志看着宫女扶着李娴进了轿子,然后才翻身上马,朝着身后的队伍打了个手势。 刚才在宫里,姜云志也不知道是因为宫里就属于娘家范畴还是因为其他的,反正宫女搀着他们两人一直走到了宫外才松手,李娴也才转身上轿。 他不懂,但也没问,就顺着这么走了过来。 现在,迎亲的队伍再次动了起来,朝着他们来的地方而去。 和来的时候不同,迎亲队伍抬着的聘礼被放下,换上了襄城公主李娴的嫁妆。 按理来说聘礼和嫁妆是一比一的,但这次不一样。 除了迎亲时一起跟着过来的千牛卫,在离开宫门的时候又有两队共计一百人的龙武军跟在了队伍的末尾。 他们是负责抬那些千牛卫抬不过来的嫁妆的。 朱雀大街上依旧是人满为患,哪怕是有龙武军封路也挡不住人们观看公主出嫁的兴致,而他们在看到后面的嫁妆队伍时都齐齐响起了吸气声。 姜云志是幸运的。 李世民给李娴的嫁妆远超礼制中规定的数量,如果再过个几年的话一定会有一个二愣子怼着李世民的脸喷,但现在没有。 因为那个二愣子现在还只是个秘书监而已,只有参与朝政的权利但却没有上谏的权利。 这个二愣子就是魏徵。 伴随着围观百姓们的惊呼声和吸气声,迎亲的队伍穿过朱雀大街,出了明德门。 而后,长安城内封路的龙武军有序的撤离,百姓们才恢复了正常的生活,但方才他们所看到的景象却不会就此忘掉。 一时之间,朱雀大街附近满满的都是议论声,人声鼎沸。 正文 第237章:礼成 阿城,姜府。 新落成的府邸这次终于是挂上了牌匾,而牌匾上的字是当世大儒虞世南亲笔所提。 姜府。 没错,是姜府,而不是公主府。 对于这一点,姜云志还是很满意的,虽然这可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但是却代表了一种态度,更别说这还是李娴亲自提起的。 新人牵着大红花走入了新府邸,前庭大院的厅门前,奶奶一身红服坐在早就布置好的胡椅上,满面的笑容让脸上的皱纹显得更深更多了。 主婚人是孔颖达,证婚人是虞世南, 这份婚礼也算是独一份儿了。 看着新人到来,虞世南整了整衣衫, 走到了奶奶的右前方,扯开了自己手中的红色丝绸。 “高堂在上,立此书为证。”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 “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 “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 “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此证。” 诵读完证婚词,虞世南收起了手中的红色丝绸,退到一旁,而旁边的孔颖达则立刻走了上来。 “新人行礼!” 姜云志和李娴同时抬步上前,一旁早就候着的侍女迅速的将类似蒲团的垫子放在了奶奶的面前。 看着两名新人跪下,孔颖达高声说道。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没有婚闹,也没有起哄的,唐时的习俗和后世很不一样。 礼成之后,一个侍女手持托盘走了上来, 接走了姜云志和李娴手中的红花, 而李娴也拿下了手中的却扇。 却扇遮面,这是出嫁的规矩,只有等到礼成之后才能拿下。 奶奶脸上的笑容不减,在侍女的搀扶下起身走到了两位新人的面前,而李娴也柔顺的躬下身子。 奶奶拿掉了李娴头上的发簪,一头柔顺的长发根根散落,奶奶从旁边侍女手中的托盘上拿起了一个平平无奇的木簪,给李娴挽了一个发髻。 簪是桃木簪,并非是为了什么驱魔辟邪,而是因为桃花的特殊寓意。 发髻是妇女髻,代表着此女已经成家。 直到此时,起哄的、祝福的以及鼓掌声才响起,所有人都毫不吝啬的发出了对这对新人的祝福。 “感谢诸位见证。”姜云志拱起双手,对着四下的人们道谢。 “在下略备薄宴还望诸位赏脸,手中无帖的亦是无妨,在下也让人备足了喜钱。” 随着姜云志的话音落下,喧闹声明显比刚才更加热烈了,看来这实际的好处的确是比口头上的漂亮话更招人喜欢。 谷鍓 很快,有请帖的都有条不紊的落座,没有喜帖的也在领了姜府下人送出的喜钱之后离开, 没有任何人胡搅蛮缠。 一道道的菜肴被端上了桌,喜宴正式开始。 奶奶是长辈,按理说应该是要带着姜云志给宾客敬酒的,但因为是女身,也因为年龄的问题,姜云志并没有这么做,宾客们也没有说什么。 “感谢诸位长辈见证。” 右手拉着李娴,左右端着酒杯,姜云志先是走到了长孙无忌等人这一桌上。 这一桌可以说是这次宴席的天花板级别的了,在这桌落座的都是朝堂最顶层的人物,而且无一不是国公爵位。 “成家了,也有个根了,再也不用飘着了。”长孙无忌笑着端着酒杯站了起来。 他是除了李世民夫妇之外唯一了解姜云志底细的人,看到姜云志成婚他是真的很高兴,因为这对于他来说也是一种保证。 “这段时间多亏舅舅照顾了。”姜云志拿着酒杯的手微微抬起,随后一饮而尽。 按照血缘关系来说他是不应该称呼长孙无忌为舅舅的,但在今天之前不管是李世民还是长孙皇后都或明或暗的提醒过他。 这是一种拉进关系的办法,姜云志觉得有点儿变扭,但也没有反对。 但其实,他还真的应该叫长孙无忌一声舅舅。 按照惯例,非嫡出的皇子公主要称呼皇后为母后,那么对长孙皇后的亲哥哥长孙无忌也自然是要称呼一声舅舅的。 没有挨个敬酒,或者说这个时代就没有那种一个劲儿灌酒的习惯,其他像柴绍等人都是顺着姜云志给长孙无忌敬酒的时候一起喝了一杯,这一桌就算是敬过了。 拱手告罪,并且场面性的说了一句吃好喝好后,姜云志就拉着李娴到了下一桌。 “伯施公,冲远公,今日多谢了。”姜云志看着站起来的虞世南和孔颖达,拱了拱手,然后喝了一杯酒。 虞世南和孔颖达也一起喝了一杯,然后才开口。 “古人云成家,立业。” “如今小先生已经成家了,业也已经立了,接下来就该把目光放在别的目标上了。” 说到这里,虞世南和孔颖达二人相视一笑,同时开口。 “愿二位伉俪情深,早生贵子。” “谢伯施公,冲远公。”姜云志拉着李娴给两位行礼,但脸上却满是苦笑。 他今年才十四岁,虽然按照这个时代的习惯来说十四岁就当爹娘的比比皆是,但对于姜云志这种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人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但今天是婚礼,人家说的也都是祝福的漂亮话,自然是没有反驳的道理。 敬完了虞世南和孔颖达,姜云志又马不停蹄的奔向下一桌。 能拿到今天喜宴请帖的都不是什么寻常人,这场喜宴中几乎全都是五品以上的官员,低于五品的几乎没有。 虽然已经进入了春天,但天黑的还是比较早的,敬敬酒吃点东西,姜云志也终于是迎来了宴席的结束了。 只不过,这结束并非是在院子里的喜宴中,而是在老房子里。 姜云志今天把之前的老街坊都请来了,但因为身份的问题,再加上让他们跟一群大佬坐在一个院子里可能会弄巧成拙,所以姜云志就在老房子这里单独摆了几桌。 “王老丈,刘阿婆,大家,今天云志成家了,感谢长辈们在云志落魄的时候所给的照顾。” “李娴再次谢过诸位长辈对我夫君的照顾之恩。” 李娴没有端任何架子,哪怕他是公主身份,但依旧能够放下一切去给一种普通百姓行礼。 王老丈等人哪经历过这种阵仗?都忙不迭的给李娴见礼,但却被这对新人一一扶起。 似乎,一切都很美好。 正文 第239章:蝗灾伊始 三天的婚假姜云志过得很是舒服。 成婚之后,崔婉莹和崔婉凝也算是熬出头了,终于是能够光明正大的在姜府里生活以及出门了。 这个时代对女子的限制并不重,或者说并没有宋朝以及以后那么重,出门还是可以的。 同样的,在大婚之后,她们两人也终于能名正言顺的伺候姜云志了。 但这对于姜云志来说可能算不上是什么好事儿了。 最起码, 他感觉腰疼。 三月初六,姜云志正常的上了早朝。 “怎么样?”长孙无忌看着迎面走来的姜云志,笑着问道。 长孙无忌这一开口,程咬金等人也都凑了上来,脸上无一不带着调笑的笑容。 “还好……”姜云志面带苦笑,他知道这些个老杀才纯属是在调侃他。 “还好?那就是不满意咯?哈哈!”程咬金这个老不修的第一时间跳了起来。 “好了好了,别调笑他了。”柴绍站出来给姜云志解围,他知道这个年纪的少年在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都是害羞的。 也的确是,毕竟这是姜云志的第一次。 “行啦, 现在好日子过去了,你又要开始忙了。”调笑完毕,长孙无忌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这两天是你的好日子,所以我们都没告诉你,但是现在也得告诉你了。” “关中的部分地区已经有蝗灾的迹象显现了。” 姜云志的表情迅速从苦笑和害羞变成了严肃。 “范围多大?情况严重么?” “现在只是刚开始,消息是前天传进长安的,情况也并不严重,只有大概十二个县遭了灾,但问题在于现在还没有制止的办法。” 十二个县,那顶多也就一到两个州,如果放在其他的年份那就已经算是蝗灾了,但对于今年来说这只不过是个开胃菜而已。 “赈灾已经开始了?”姜云志四下看了看,这才发现好像是少了几个人。 “嗯,潞国公侯君集已经带着三千龙武军出发了,护送赈灾粮前往灾区,同时河南道等地的义仓也开始动了起来, 只不过现在时间还短,义仓的驰援还没能到达。” 长孙无忌是唯一知道这场蝗灾会导致何种后果的人, 所以他的表情也异常严肃。 “得做好准备了。”姜云志看着长孙无忌,眼神中流露着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特殊意思。 “等退朝之后我就让人发告示,想来应该能够起到一点效果。” “只能靠你了。”长孙无忌点了点头。 “目前我们几家都还没有收获,就算是有也只是寥寥无几,再加上交通的不方便以及地势偏远,所以暂时可能用不上了。” “你们在说些什么?”看着两人说着别人完全不懂的话,程咬金终于是忍不住了。 似乎,一直以来他都在充当着这么一个角色。 只不过他没能等到长孙无忌和姜云志的回答,因为太极殿里走出了一个太监,告诉大臣们该上朝了。 和平时不太一样,今天在文武百官们进入太极殿的时候李世民早已经坐在最高的那个椅子上等着了,这尚属首次。 和李世民的目光对视,姜云志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慎重,同时也微微点头回应。 谷嫭 “朕今日收到了消息,蝗灾已经积聚扩散,同时伴随着其他州县的蝗灾爆发,直至昨日, 蝗灾的影响已经达到了十个州!” 看着文武百官站定, 李世民沉声开口。 “诸卿, 说说看法吧。” 随着李世民的话音落下, 朝堂瞬间就如同菜市场一样喧闹了起来,朝臣们扎堆讨论,但却没有任何人敢站出来给出意见。 草包一群。 姜云志不屑的撇了撇嘴,不过他也知道这群人并非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偌大的一个朝堂不可能一个能人都没有,但他们却依然不会发声。 因为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一旦所说的建议没有效果,那么这个人就会成为所有人的目标。 没有人愿意用自己的身家性命去赌。 “禀……” 姜云志刚准备站出来,但却被人给打断了。 “禀陛下,臣建议开放灾民南迁!”长孙无忌站了出来,低着头没有人能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姜云志稍稍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映了过来,心里多少有一点感动。 这个时候谁站出来谁就会成为最终担责的人,也会成为众矢之的。 要知道,那些文武百官,尤其是那些儒生,提建议没有本事,但抬杠却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臣反对!”果然,立刻就有人站了出来。 只不过这次跟姜云志之前所遇到的不一样了,因为这次站出来的这个人他不认识。 再看看孔颖达和盖文达、盖文懿兄弟俩,这三人全都是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当我不存在的样子。 看来,不是没有人学精了,只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学精了。 “陛下,蝗灾本就已经动荡人心,若在此时再让灾民放弃原有的土地甚至是房子南迁,极有可能产生动荡,甚至是发生民变!” “请陛下三思!” 那个姜云志连认识都不认识的人正在大放厥词,似乎是慷慨激昂的在为国为民考虑。 “陛下,此次蝗灾非同小可,而且还有蔓延的趋势!”长孙无忌也不示弱,要真说起来这个朝堂上没几个臣子能比得上他。 “臣阅览史籍,发现历史上基本都是旱极而蝗,而去年近乎整个关中都遭遇了大旱,并且还有持续的趋势。” “是以,臣认为蝗灾极有可能还会蔓延,甚至是壮大!” “臣附议!”姜云志也站了出来。 在朝堂上,现在的姜云志有一种很特殊的能量,这种能量说的并不是他的声望有多高权利有多大,而是一种特殊的威慑感。 想当初,姜云志以一己之力迎战虞世南、孔颖达、盖文达和盖文懿四位大儒却不落下风,最后甚至是把他们全都说服了。 有些人可能没有什么本事,但却又自知之明,比如这次站出来的这个儒生。 他知道自己跟长孙无忌还能白话白话,但对上姜云志…… 不好意思,他没有信心。 因此,他很干脆的缩了回去,甚至于长孙无忌和姜云志都没发现。 正文 第240章:并不愉快的回门 “禀陛下,臣认为南迁之策可行!” 姜云志并不高大也不强壮的身体笔直的站在朝堂上,但却没有任何人敢小觑。 “从扬州我们已经能够看到南方的潜力,之前我们受制于时间,受制于人力无法开发,但眼下正是时候。” “蝗灾拥有着其他灾害难以匹敌的破坏力,是旱灾、洪涝灾害甚至是冻灾、雪灾都无法比拟的, 我们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今年关中大部分地区将会颗粒无收。” “不知如此,旱灾仍旧在持续,在经受过蝗灾的洗礼之后今年后续的菽和粟的耕种基本无望,甚至连秋末耕种的麦子都会受到影响。” “换而言之,关中地区今年一整年几乎都要在朝廷的赈济下度过,与其让灾民们呆在家里等待着朝廷的赈济, 何不让他们南下开垦山林呢?” 随着姜云志的话音落下,朝堂上又开始叽叽喳喳了起来。 姜云志的这种想法在之前甚至是以前的朝代肯定有人提起甚至是用过, 但次数绝对很少,所以人们在遇到灾害的时候第一个想的就是等待朝廷的赈灾。 但任何事情都是需要变通的。 就算是不能通晓未来,几乎绝大部分的人也能看得出来旱灾不会在短时间之内持续,蝗灾也绝对会给观众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如此一来,姜云志所说的反倒是成为最为可行的了。 “好了!”李世民被朝臣们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吵得有些头疼。 “还有没有人有其他的办法?” 如果说吵架,那朝堂上的这些人肯定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但如果让他们想办法,那可能就有些难了。 他们并不是很赞同姜云志的办法,但等李世民让他们想更好的办法时他们却蔫了。 人就是这样,见不得别人好,哪怕自己还不如人家。 此番如果按照长孙无忌和姜云志说的那样实施了,他们的确会成为众矢之的,如果最后赈灾不力,那么他们也是首当其冲的罪人。 但同样的,如果最后赈灾成功了,他们也将会成为最大的功臣。 他们眼馋姜云志和长孙无忌还没得到的功劳, 但却又不想承担风险。 “那此事就这么定了!”李世民最终拍板。 “自即日起所有人都要以蝗灾为重,其他事情能放就放一放, 退朝!” 说完,李世民站起身直接离开了。 对于今年的大唐来说,没有什么事情比眼下的蝗灾还重要。 突厥?不好意思,去年冬天的冻灾和雪灾让他们自己都无暇顾及,虽然有开春就南下劫掠的可能,但这种可能并不大。 中原是耕种文明,而耕种文明在遭受到自然灾害之后首先要做的就是恢复耕种,草原也同样。 在开春之后,绝大多数的牧民都会选择赶紧开始放牧,毕竟抢掠是没有准儿的事情,整不好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当然了,肯定也会有那种遭灾极为严重的人在走投无路之下选择开始南下劫掠,但这种人并不会太多,凭借边防驻军就足以解决了。 更何况李世民在之前还增加了边防驻军的数量以及对边关的巡视。 “这两天过的怎么样?” 退朝之后,李世民把姜云志留了下来,不过却没有一上来就说蝗灾的事情,而是关心起了姜云志的生活。 谷熽 “很好。”姜云志点了点头, 面对如今已经是他老丈人的李世民他自然不能说还好之类的话。 “嗯, 现在你也成家了, 之后就得赶紧要个孩子了,你祖母的年纪也大了,总会是想要抱孙子的。” 和奶奶一样,李世民也加入了针对姜云志的催生大军之中。 “早点生个孩子安定下来,不过你得注意,不要在嫡子出生之前搞出来什么庶长子,这不太好。” “臣知道。”姜云志点了点头。 其实这都不用他担心,昨天李娴就定下了每个月服侍姜云志的顺序,李娴、崔婉莹和崔婉凝三人每个人都有固定的时间。 虽然没有确定过,但从崔氏姐妹二人脸上的表情来看,分属于她们的日子可能并没有如她们的愿。 不要小看古人的智慧,早在更早之前人们就分析出了所谓的危险期和安全期。 “对了,娴儿呢?怎么没见到?”李世民说完四下张望了起来。 今天是姜云志成婚之后的第三天,除了是姜云志婚假结束的时间之外也是回门的时间了。 “应该是去皇后那里了,她是与臣一同来的。” “皇后什么皇后,臣什么臣?”李世民站了起来,满脸的不悦。 “迎亲当天你不是挺适应的么?怎么到现在就不适应了?” 说罢,李世民朝着殿外走去。 姜云志先是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反映了过来,起身跟了上去。 立政殿。 李世民和姜云志过来的时候长孙皇后正拉着李娴的手问这问那,把李娴问的俏脸羞红。 “儿臣见过母后。” 在被李世民点了一次之后姜云志也是学精了,最起码把早就应该改过来的称呼给改了过来。 “诶!诶!”长孙皇后笑得合不拢嘴。 她还没有儿子娶妻或者是女儿出嫁,李娴是他的养女,她也算是通过这种方式体验到了这种感觉。 李世民走到了长孙皇后身边坐下,不过脸上挂着笑意,显然是对姜云志的识相很是满意。 “你杭州那边的茶园建设的怎么样了?”李世民接过了女儿奉上的茶,浅呷一口后开口问道。 “这次灾民南迁首当其冲的就是去过你茶园做过工的那些百姓,朕听说上次他们去的时候就有所意动了,可想而知他们这次会怎么决定。” “如果等南迁开始,你那边肯定是接收灾民数量最大的地方,你得做好准备。” “您想岔了。”姜云志在李世民的示意下做了下来。 “现如今只能说是刚进入赈灾阶段,儿臣也可以帮着收拢一些灾民,但他们不能一边领着朝廷的赈济粮去开垦荒地,一边领着茶园的工资给茶园做工。” “茶园只能暂时帮助收拢灾民,但等茶园真正发挥作用的时候那就得等蝗灾结束,等百姓们开始定居下来之后的事情了。” “现在还不行,为时尚早。” 正文 第241章:蝗虫大起 回门其实就是女子出嫁之后第一次返回娘家,一般来说都是在出嫁之后的第三天,毕竟当天出嫁,第二天要给男方父母敬茶以及见男方的亲属,直到第三天才有时间。 对于姜云志来说,这次回门算不上是很愉快,因为一切都被蝗灾给搅和了。 但李世民却不以为然, 他认为姜云志给出的预防蝗灾的策略就已经是最好的回门礼了。 在李世民看来,这次回门是相当完美的。 而且姜云志就住在长安城外,想要进宫也不过是一刻钟左右的时间罢了,不管是李娴回来还是他出宫都是很方便的事情。 而对于姜云志夫妇来说,婚后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作为一个新时代的青年,姜云志是很想痛斥这个时代的旧风俗的, 但作为既得利益者, 他很享受这种生活。 这个时代本就是男尊女卑,而妾室又因为身份地位更加低下,所以更是对丈夫百依百顺。 无论是在床上还是床下。 “你好好休息吧。”被崔婉凝服侍着穿完衣服,姜云志按住了想要起身的崔婉凝。 走出房门,姜云志立刻招来了陈信。 “有没有新的消息?” “有!”陈信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 这段时间,李世民每日早晨都会派人将前一天蝗灾的发展情况告诉姜云志,从未中断过。 然而,已经不需要看李世民送来的信了。 刚刚扯掉信封上的火漆,一只蝗虫就落在了姜云志的手上,刚想伸手抓住,但蝗虫的反应很快,振翅飞走。 姜云志看向院子里去年种下的杏树,本已经发芽了的它现如今又变成光秃秃的了。 为什么? 姜云志的脑海里升起这三个大字。 蝗虫是有趋光性的,基本上不会在夜晚活动,而昨天阿城这边还没有蝗灾,只有很少很少的蝗虫,算的上是蝗灾的先遣者过来了。 但仅仅一夜之间蝗虫已经过了阿城。 除此之外姜云志还有一丝疑惑, 京畿道的蝗灾不是发生于六月份吗?为什么现在就来了? 姜云志不知道,历史上贞观二年的这场蝗灾京畿道受灾也很严重, 但相比于关中地区就差得远了,而且史书上都是春秋笔法,一句“是岁,蝗不为灾”就给带过了。 当然了,也有史书详细的记载了这次蝗灾,但姜云志前世并不是历史工作者,也算不上是历史爱好者,并没有很仔细的去查阅史料。 一把将手中的信纸揉搓成团,姜云志拔腿朝着大门的方向跑去。 虽然很不愿意相信,但展现在他面前的景象毫无疑问的在告诉他,蝗灾真的来了。 姜云志愣住了,但很快就反映了过来。 “陈信!” “在!” “去通知家里的租户,就说我要收购蝗虫,让他们捕捉蝗虫,去翅去足后烘干研磨成粉,我以一文钱一斤的价格收购!” …… 陈信微微迟疑了一下,但很快就回过了神。 谷毄 “是!” 他是千牛卫,他的任务就是服从命令, 以前他是服从李世民的命令,现在他在李世民的吩咐下服从姜云志的命令。 而他之所以迟疑是因为这个时代的愚昧。 在封建时代, 蝗灾被认为是上天对天子不修仁德而降下的惩罚,更有蝗神这一说,所以人们是不会轻易伤害蝗虫的,甚至会向蝗虫跪服,祈求蝗神放过。 听起来真的很可笑,地球上最高级别的智慧生物却要向一个直翅目蝗科昆虫求饶。 姜云志就不相信他们从来都没有伤害过蝗虫,农村出身的孩子都知道,蝗虫只不过是他们小时候的玩物罢了。 别说抓过来掐掉翅膀拿着玩儿了,烤着吃这种事情也没少做。 姜云志开始收购蝗虫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长安附近,甚至开始朝着其他地方开始扩散。 在这个时代,在蝗灾的时候大肆收购蝗虫,而且还是炮制好的蝗虫粉,这无异于是那种反骨仔才会做的事情。 “陛下,臣弹劾军器监监正姜云志!” 才刚上早朝就有人按捺不住了,站出来指名道姓的要弹劾姜云志。 朝堂上鸦雀无声,长孙无忌等人闭目养神,似乎什么都没听到,虞世南只是看了看姜云志,然后就没有再说话了,孔颖达和盖文达、盖文懿师兄弟三人则是一脸可怜的看着那个人。 姜云志的嘴皮子他们是领教过的,而且还是整个朝堂上第一个领教过的人,所以他们开始可怜那个不知所谓的人。 当然了,也只是可怜而已,他们并不会帮着说话。 “奏!” “臣弹劾军器监监正姜云志不敬上天,在蝗灾大起之时公然收购蝗虫,请陛下治其大不敬之罪!” “驸马,你可有异议?”李世民看向了姜云志。 “儿臣没有异议。”姜云志站了出来,一脸平静。 朝堂上顿时陷入诡异的寂静之中,弹劾姜云志的官员开始陷入沾沾自喜之中,而绝大多数的官员都对这人报以可怜的目光。 还在沾沾自喜呢?没听见人家用的是什么称呼吗?是驸马! 这说明人家是自家人,自家人不帮着自家人还能帮着你吗?你还在沾沾自喜? 长孙无忌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五姓七望的倒台影响还是太大了,以前朝堂上哪有这么蠢的人?就算是幸灾乐祸也没有这么明显的,但现在朝堂上却站着这么愚蠢的人。 长孙无忌不由得感觉跟这种人同朝为官真的是一种耻辱。 “的确,我是在叫人收购蝗虫,但我有一个疑问,还请这位同僚回答一下。” 姜云志先是认下了他让人在收购蝗虫的事情,然后转头看向了那人。 这人他不认识,但却知道他分属哪个阵营的。 兰陵萧氏,萧瑀所在的家族,历史上李承乾太子妃所在的家族。 “蝗虫为灾,朝廷已经在尽力赈灾,而我既没有通过朝廷也没有损人利己,反而是在给百姓们谋收入。” “请为这位同僚,如果我停下来,那么百姓们呢?你来为百姓们谋收入吗?” “要知道,蝗虫是一种药材,掐翅去足后烘干研磨成粉后就是药材,从秦汉甚至是更早的时候就有应用。” “我想知道,这大不敬之罪从何来之?” 正文 第242章:蝗虫有毒,但不是不能吃 “来人,传御医!” 李世民威严的声音响起,显然是想要找一个御医来确认姜云志的说法。 “禀告陛下,无需传唤太医,臣可以证明蝗虫粉的确是可以用作药用,就如同姜监正说得那样炮制之后可以治疗小儿疳积。” 尉迟恭站了出来,给姜云志站台。 “而且臣认为姜监正所做并无不妥之处, 虽然姜监正给出的价格是磨成粉末之后的一文钱一斤,但现在蝗虫为灾,百姓们一天抓个百十斤蝗虫不成问题。” “百十斤蝗虫,而且还只是一个人,一户人家一天怎么也能抓到可制作十几斤蝗虫粉的蝗虫。” “一天十几文钱,这已经是非常不错的收入了, 甚至比绝大多数的长工工钱都多。” 长工是这个时代工资最高的工种,一般都是长工的工资高于短工在高于临时工。 所谓临时工就是在大路上随便找的,干完活就结钱走人的那种。 “可是, 陛下!”那人有些不甘心。 “蝗虫乃是上天……” “陛下!臣认为姜监正所做并无不妥之处!甚至是大大的功劳!陛下应予以赏赐!” 那人话还没说完,萧瑀就站了出来,打断了那人的话。 不只是萧瑀,朝堂上基本是个人都知道那人接下来要说什么,别人倒是没什么,萧瑀可就坐不住了。 这特么的是哪个分支的不肖子孙?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人都敢惹? “哦?”李世民的眉头微微挑起,语调微微上扬。 “时文认为驸马的所作所为都是正确的,而且朕还应该予以赏赐是吗?” “是!”萧瑀低着头,硬着头皮回答道。 “那萧大夫呢?”李世民转头看向了第一个开口的人,这人是当朝谏议大夫,不然的话也没有上朝的资格。 “陛下所言甚是,是臣妄言了。”那人低着头,口径与最开始截然相反。 他的确是想证明姜云志很一般,或者说他想要证明他比姜云志更加出色,但他不是傻子。 萧瑀是他们兰陵萧氏在朝廷中的代表性人物, 人家都那么说了,他还能说什么? 真要说了, 那怕是萧瑀立马就会和他撇清关系。 不只是萧瑀,可能是整个兰陵萧氏。 “罚俸三月,禁足一月。”李世民淡淡的声音却充满了力量,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谢陛下。”萧瑀抢先开口,完全没给那人反应的机会。 “好了,现在说一下驸马的事情。”李世民斜了一眼萧瑀,转头说起了姜云志。 “驸马说一下,这蝗虫虽然可以入药,但想要藉此对蝗灾产生抑制作用是不是有些难了?” “禀父皇,儿臣正准备向您进言此事!”姜云志手拿笏板弓起身子。 “请父皇下令让蒙受蝗灾困苦的各地都开始收购蝗虫!” 谷洓 “理由。”李世民轻轻地敲了敲面前的案子,但声音却很小。 “禀父皇,儿臣有利用蝗虫的办法,并且是一举三得之策!” 姜云志不卑不亢,也丝毫没有着急。 “第一,整治蝗灾,这个想必就不需要儿臣过多赘述了。” “第二,儿臣听闻我们大唐百姓甚至是将士到了晚上都会看不清东西,这其实是吃不到肉的关系, 只要在干粮中加入蝗虫粉,儿臣以项上人头保证可根绝此症!” “第三, 蝗虫粉配上豆渣蒸制之后极具饱腹感,可作为行军用粮,且儿臣已经做出了样品!” “呈上来!”虽然听见了朝堂官员们的议论,但李世民却并没有管。 吃蝗虫,这在这个时代听起来是很难以置信的事情,就算是排除那些封建迷信的想法,吃蝗虫也是人们所不能接受的事情。 一个太监很快小跑出去,没一会儿陈信就走了进来,手上还托着一个小盘子,里面是一块宛如糕点一样的东西。 李世民身边的太监从陈信手中接过托盘,呈到了李世民的面前。 李世民抓起那块糕点似的东西看了看,然后看向了姜云志,见姜云志微微点头之后就直接丢入了口中。 “陛下!”萧瑀、孔颖达等人很是着急的离开了自己的位置。 “嗯,脆脆的,有点菽的味道。”李世民全然不管萧瑀等人的着急,竟然一边吃一百年评价了起来。 这个时代的人或许很难接受吃蝗虫这件事,但对于李世民来说根本就不存在,要知道在历史上他可是生吞过蝗虫的。 “这是怎么做的?”李世民对萧瑀等人视而不见,看向了姜云志。 “回父皇,蝗虫掐翅去足,烘干,研磨成粉,配合豆渣捏成饼状,入油炸。” 姜云志已经猜到了李世民的想法,顺着就说了下来。 “豆渣?是做豆腐剩下的吗?油炸是什么意思?猪油?”李世民很是好奇,他似乎已经看到了蝗灾即将过去的曙光了。 “回父皇,豆渣可以用制作豆腐剩下的渣滓,也可通过挤压的方式从菽中榨出油来,将猪油或菽榨的油放入釜中烧至起烟,将蝗虫粉和豆渣捏成的饼放入,片刻即成!” “哦?这菽还能这么吃?”李世民很快就理解了姜云志所说的,并且发现了大豆的新用法。 这个时代没有油炸这一说,烹饪方法不是炖就是煮,油炸是这个时代所没有的。 “是的,不过儿臣要提醒父皇,蝗虫在入油之前是有毒的,千万不能吃,唯有经过油炸之后才可以食用。” 蝗虫本身是没有毒的,但在爆发蝗灾时聚集起来的蝗虫就会发生聚群反应,生成氢氰酸等有毒物质,这也是为什么蝗灾发生之时不见飞鸟的原因。 鸟可不吃蝗灾时的蝗虫。 高温能够分解氢氰酸等有毒物质,所以蝗灾时的蝗虫虽然可以吃,但已经要经过高温蒸煮或者是油炸。 姜云志推荐的是油炸,因为这个时代大豆的价格并不高,而且量很多,最重要的是油炸之后的食物饱腹感强,让人不会很快就饿。 这个时代的饭如果没有肉的话那就没什么油水,吃过食堂的人都知道,食堂的饭通常没有什么油水,经常中午吃完不到下班就饿了。 “诸卿认为,驸马此策如何?”李世民按捺住内心的激动,扫视着朝臣。 “陛下圣明!天佑大唐!” 所有人手持笏板,躬身作揖,心有灵犀一般的拍着马屁。 正文 第243章: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有了朝廷背书,收购蝗虫这事儿很快就被推动起来了,这也是姜云志在朝堂上把这件事说出来的原因。 这可是蝗灾啊!蝗灾!不是什么过家家的小游戏,而是影响范围达到了二十七个州这种史无前例的大蝗灾,他就算是把兜裆布都卖了也收不起啊! 所以姜云志也只能是让朝廷去做这件事了,他一个人势单力薄的可做不成。 而且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在这种大灾面前, 如果是以私人名义少量的赈济灾民是可以的,但如果你的动作太大了那就是自寻死路了。 没有任何一个皇帝会坐视一个人的声望超过朝廷甚至是超过他自己,如果有,那只能是太子。 而且,对于有些帝王来说就算是太子也是不被允许的。 姜云志小心了两年多了,自然是不会犯这种错误。 “这件事你其实应该跟朕先商量一下的。”退朝之后, 姜云志被叫到了甘露殿。 很显然,李世民对他这种先斩后奏的做事方式不是很满意。 “这件事其实告不告诉您都一样,因为它注定了一定要在朝堂上说清楚, 不然的话蝗灾是上天对天子不修仁德所降下的惩罚这一说法就永远也不能破除。” 对于不甚满意的李世民,姜云志显然是一点儿都不慌。 “百姓们都很害怕蝗灾,都说这是上天降下来的惩罚,实际上这纯属无稽之谈,就和人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是一样的。” “哦?”李世民顿时打起了精神。 如果说现在的他对什么事情最感兴趣的话那就只有三件事,一是治理好眼前的蝗灾,二是解决掉突厥这个麻烦,最后就是怎么能提高他的声望了。 玄武门的事情对他的影响还是太大了,而且李世民相当的在意。 “其实蝗灾的发生是有迹可循的,虽然不能达到完全预防,但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姜云志叹了口气,他其实早在今年之前就想过预防蝗灾的办法,但最后还是被他自己给否定了。 “蝗虫卵都是产在地下的,本来秋种麦子的时候只要精耕细作一番就能够把蝗虫卵翻在地面上,这样一来等冬天来了它们就会被冻死。” “但您也知道, 这蝗虫又不是专盯着耕地产卵,野外也是有的,这样做不能完全杜绝蝗灾,不过也算是有点儿作用的。” “还有就是蝗虫爆发的时候必定有旱灾,如果没有的话那唯一的可能就是这蝗虫是从别的地方迁移过来的,不过一时的旱灾并不足以让蝗虫达到灾害的地步,最重要的还是防旱。” “因此这什么蝗灾是上天对天子不修仁德的惩罚之说纯粹是无稽之谈,就算是一块荒山野地,在连续发生旱灾给了蝗虫卵孵化的契机的情况下也一样会爆发旱灾。” 对于姜云志来说,蝗灾是可以用科学的方式来诠释的,但问题可不在这里。 “唉。”李世民长叹一声,有些失意,也有些无可奈何。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问题在于想让百姓们相信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所以您其实并不需要太过在意这件事情,因为不管您在不在意它都已经发生了,没有转圜的余地,您应该做的是去治理好蝗灾,这样百姓们才不会说您不好。” 谷烂 姜云志是一点儿都没客气,直接揭开了李世民一直不愿意去面对的事情。 是的, 李世民一直都很在意蝗灾带来的影响,但却似乎忘了蝗灾已经发生了, 他再怎么在意也于事无补。 “说得对!”李世民调整好心情, 精神也似乎被鼓舞了。 “你说的收购蝗虫这个办法真的会奏效么?你也知道现在百姓们对蝗虫是畏之如虎,宁愿眼睁睁的看着粮食被蝗虫吃光也不愿意动手去捕捉。” “朕担心这收购蝗虫的命令下达到各州县后不能被有效的实施起来。” “这个您无须担心。”姜云志笑了笑,他并不担心这个。 “其实百姓们也是想要求活的,之所以不愿意去捕捉蝗虫是因为他们知道蝗虫不仅数量很大,而且还是源源不断的,最重要的是蝗灾发生时仅仅几个呼吸就能吃光一片土地。” “在这种情况下根本就没有办法保住粮食,所以他们才会眼睁睁的看着,但当收购蝗虫的消息传开了之后就不会这样了。” “粮食是注定无法挽回的,但生而为人,自己也就罢了,谁愿意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母、妻子和孩子被饿死?” “他们以前之所以无动于衷是因为没有办法,现在有办法了他们就不会管什么劳什子上天的惩罚了,就算是真有惩罚又如何?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姜云志是不相信这个时代的百姓会宁愿看着自己的家人死去也不去捕捉蝗虫的,只要给钱、给粮就有解决的可能。 当然了,那种固执的人肯定也有,但绝对不会多。 “你这么说的话倒也有几分道理。”李世民抚摸着自己的胡子,若有所思的说道。 他把自己代入了一下,得出的结论就是他愿意去这么干。 随他惩不惩罚的,只要活着才能说惩罚,死了还谈个屁的惩罚? “那照你这么说朕的确是不应该担心这个了,而是应该担心钱够不够用。” 在想清楚之后,李世民猛然发现了问题。 “您别关心则乱好不好……”姜云志有些无语。 以前他觉得所谓当局者迷是有一定程度上的扯淡的,他一直都认为只要够清醒的话就能看得清形势,但现在看来或许还真是这么一码事。 李世民被代入进去了,没有转的过弯来。 “现在您面对的是蝗灾,之前国库里的、冯盎和卢国公运的,再加上从五姓七望那里得来的粮食不是够今年赈灾用的么?您直接换成粮食不就完了?” “我一开始之所以说用钱收只不过是给出一个定价罢了,您到时候把粮价和这个的比例转换一下,用粮食抵蝗虫的钱就完了。” “而且在这种情况下动起来的肯定不只是灾民,官员、贵族和商人这种不缺粮的人肯定也会加入进来,毕竟有钱谁不转?” “您可以用钱收他们的蝗虫粉啊,这样一来还能尽量减少粮食的支出。” 正文 第244章: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对了,今天你拿出来的那个用蝗虫粉做的饼是怎么回事?” 虽然在朝堂上直接吃了,但李世民那是为了做给文武百官看的,他也因此对姜云志有点儿不满。 在这个时代,蝗虫被认为是不能吃的,姜云志冷不丁的来这么一下,他不吃能行么? 这就跟历史上他生吃蝗虫一样, 要做的只不过是一个表率作用罢了。 “就跟我在朝堂上说的一样,那东西能够果腹,并且饱腹感要远超寻常的粮食,并且还能够治病。” 见李世民把这事儿重新提起来了,姜云志不由得有些心虚。 不过他也是真的没想到李世民连犹豫都没犹豫直接当场就给吃了,本来他准备是自己以身作则, 吃给大家看的。 小时候他没少吃烤蚂蚱串,那时候就抓一堆蚂蚱弄个铁丝串起来,放火上烤的焦酥酥的直接吃就完了。 “朕不是这个意思, 朕是想问菽的事情。”李世民见姜云志顾左右而言他,心下很不满意。 “菽啊,那个简单。”见李世民并没有责问的意思,姜云志也是松了一口气。 “其实菽内的油性是很大的,这个您应该也知道,毕竟有一些灯油就是用菽做的。” 大豆榨油的历史是很早的,只不过在早期人们并不吃植物油,而是用来做灯油这种用途的。 “儿臣婚宴那天的菜品您应该也听说了吧?那天的菜品基本上都是要用到油的,这个跟您解释的话不太好解释,您若是想见识一下的话就直接让人把我家厨子叫过来就是了。” “或者叫给公主陪嫁的那些御厨也可以,这两天他们也学了不少了,虽然还没有全都学会,但也差不多了。” “那照你这么说朕岂不是还要让人大量收购菽?不然的话到时候收购上来的蝗虫粉该怎么解决?” 李世民皱起了眉头。 蝗虫的爆发时间其实是很短的,但就算是这样,举二十七个州之力捕捉的蝗虫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为了处理这些蝗虫粉自然就得需要大量的豆油。 “这个您不用担心。”姜云志倒是不慌, 他早就想好了这个问题了。 “其实菽的榨油并不影响它的食用,就好像今日在朝堂上儿臣给您的那个饼子一样, 那是用榨油之后的渣滓做的。” “简而言之和以前相比这菽就是多了一道榨油的工序,榨完油之后该吃吃,一点儿影响都没有,就算是有也是好的影响。” “榨完油之后的渣滓所做出来的吃食要比菽饭更加容易入口,这个应该不用我说,您都吃过了的。” 李世民闻言点了点头。 在早朝上,他吃那个饼子的时候虽然有些恶心,但那是因为他知道里面有蝗虫粉才有的感觉,真要是说起来的话李世民反倒是觉得那饼子的味道不错。 外皮酥脆,内里软糯,有一种他从来没尝过的香味,吃起来的确是不错。 “所以啊,这根本就没什么影响,而且恰恰相反这还是一件好事儿。”姜云志笑了笑,对此他也是感到很得意。 “菽的价格相对较低,哪怕是受灾害影响粮价偏高,但再怎么高, 菽的价格也比稻、麦和粟的价格低多了。” 谷埚 以前看电视的时候,电视剧里的赈灾永远都是粥, 但实际经历过后姜云志才知道,真正的赈灾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朝廷赈灾是以麦子为主,因为这个时代的粮食主产去是在北方,是以麦子为主的,所以麦子是最多的,而大米那是属于贵族的粮食。 而且就算是用麦子也不是白面,而是面麸混杂的那种,同时还有大豆,也就是菽。 至于粟,也就是小米,那才是最好的粮食,因为它的储存年限是最长的,如果不到逼不得已是不会动用的,就算是动用也是把那些快到储藏年限的给清一下。 “那照你这么说,朕岂不是可以一边收购蝗虫,一边用菽榨油处理蝗虫,最后还能用榨油之后的渣滓用来赈灾?” 李世民的眼珠子瞪得圆圆的,他没想到这世间还有这种好事儿。 一般来说赈灾如果用大豆的话都得掺着用,因为这个时代吃大豆的方法只有两个,一个是做豆腐,这是西汉时期流传下来的,二是直接用煮米饭的方式煮着吃。 赈灾肯定是要煮着吃的,不过因为大豆油性大,所以很不好消化,时间长了肯定不行。 但这次,李世民发现所有的问题好像一次性都解决了。 “没错。”姜云志点了点头。 “不过您也不能因为这样就直接都用菽,我可以跟您保证,以后菽的价格肯定会上涨的。” 姜云志是知道这个时代的饭食和炒菜有多大区别的,他相信等这场蝗灾过了,新的做菜方式肯定会风靡起来的,尤其是油炸食品。 以前姜云志听过一个说法,说是人其实是从基因里渴求油炸食品的,因为油炸食品热量高,而在远古时期热量高的食物是先祖们的首选,这样才能够更好的生存下去。 这说法有几分可信度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应该得有超过九成的人都喜欢油炸食品。 “回头你把你家厨子分几个到宫里的尚食局,等尚食局的御厨们学会了再回去。”李世民斜着眼看着姜云志,显然是很不满意。 不满意他明明有好吃的还藏着掖着。 “儿臣说实话您别不愿意听,这样做出来的东西好吃是好吃,但不能总吃,总吃对身体是有影响的。” 姜云志翻了个白眼,他没想到李世民还是个好嘴的人。 “有毒?”李世民皱起了眉头。 “您想啥呢?”姜云志哭笑不得。 “这就跟肉一样,常吃肉的人一般都有肥胖的现象,而肥胖的人通常会有很多的病症,您总不能说肉有毒吧?” 姜云志可不想跟李世民解释什么油炸食品的危害,那样解释起来太麻烦了,不如就这么类比一下算了。 时代不同、科技进度不同以及对世界的认知不同会造就巨大的鸿沟,这种鸿沟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够铺平的。 “那朕少吃点就是了。”李世民倒也没有跟姜云志抬杠。 真抬杠是有快感的,但如果对方是关心你的话就没必要抬杠了。 姜云志的话不管怎么说也是在关心李世民的健康,这种杠抬他做什么? 正文 第245章:施粥 姜云志又接了个活儿,而且还是个大活儿。 大豆榨油这事儿具体是发源自什么时候姜云志不知道,但他知道很早就有植物油,人们也很早就开始了对植物油的应用,只不过以前都是用来做灯油的。 而且榨油的工具想做也很简单,简单的物理压榨就能做得到。 “不是,我怎么一看到这东西就感觉犯恶心呢?”长孙无逸站的远远地, 看着姜云志在处理大豆油。 硬性条件不达标,榨出来的大豆油里有很多的杂质,不过这个也不难,过滤一下就好了,用棉布或者丝绸都可以。 “这会儿你感觉到恶心了?之前吃的时候咋没见你恶心啊?”姜云志头都没抬,嘴里下意识的和长孙无逸对着怼了起来。 “吃?别瞎说!我啥时候吃过这玩意儿?”长孙无逸愣了一下, 在仔细想过之后才开口反驳。 “没吃?我大婚的第二天你在我家里吃的饭食里全都有这东西, 不是一道菜两道菜里有,是所有!” 姜云志嗤笑出声, 站起来后很是不屑的看着长孙无逸。 “这会儿你跟我说没吃过?你当是不是吃的挺香的么?” “真的?”长孙无逸将信将疑的看着姜云志,似乎想从他的眼神和小动作里分辨一下他是不是在说谎。 “不是!”姜云志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一会我弄出来的东西你别吃就行了!” “那不行!”长孙无逸很是干脆的反驳。 “滚!” “好嘞……” 这就跟密集恐惧症一样,给你一堆金豆子看你还恐怖恐惧?长孙无逸现在就是这种,有吃的而且还是好吃的,他也就不恶心了。 看着面前满满的一桶大豆油,姜云志倒是有点儿犯恶心了。 作为一个鲁东人,他最喜欢也最习惯的是花生油,但奈何现在中原还没有花生这种东西存在,现在中原本土的油料作物也就大豆和芝麻这两种。 这也就能说明为什么之前的植物油只被用来做灯油了。 “姜监正,这样就行了吗?”阎立本站在姜云志的旁边,手里拿着根毛笔和一张纸,紧张的记录着。 “阎监正不用着急,这样就可以了,这事儿很简单的。”看着有些紧张的阎立本,姜云志微笑着说道。 “这里以后就开放给将作监,阎监正如果忘了或者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随时派人来查看, 哪怕是拆了也无妨。” 李世民的话说得挺死的,所以阎立本也很着急,要知道这事儿虽然是姜云志接下来的,但最终做还是要阎立本去做的。 要榨油就得弄木制压榨的设备,这种事情肯定是要归将作监的。 眼下蝗灾这么严重,李世民的命令又那么死,由不得阎立本不着急。 “那就先谢过姜监正了。”阎立本感激地给姜云志作了个揖。 “阎监正客气了,那这里就交给阎监正你了,今日公主在外面施粥,我得去看看。” 姜云志也还礼,然后找了个借口脱身。 谷谎 “那是应该去看看,姜监正慢走。”阎立本目送着姜云志走出了这座小库房。 这里是姜云志让人做的,为的就是榨油,没有别的用途,所以在接了李世民的差事之后姜云志就直接把阎立本带过来了。 而他说的李娴今日在阿城施粥也是真的,而且还是带着他的两个小妾一起,不过也不用他在场就是了,毕竟是公主,出行还是有人保护的。 不过再怎么说,自己老婆在外面, 而且还是大灾之年,姜云志总是得去看看的。 李娴施粥的地方并不远,因为她不是在别的地方施粥,而是就在之前姜云志让人建造的大棚那边,施粥的对象也不是其他人,是租种姜家田地的佃户。 姜云志是个很自私的人,他的能力有限,在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家的佃户,至于其他人…… 那是老丈人李世民应该去操心的事情,跟他虽然也有关系,但没那么大。 如果老丈人能解决得了,那就不需要他出手;如果老丈人解决不了,那他就不能出手。 犯忌讳的。 再者说了,如果李世民都解决不了,他那点儿微薄的家底儿又能做什么? “主家来了……” “主家来了,快快快……” “主家来了,大家让让路……” 当姜云志出现在施粥地点的时候,正在等施粥的佃户们就都很是自觉的给姜云志让开了路。 “娘子,没出什么事儿吧?”看着亲自在给人施粥的李娴,姜云志伸手接过了她手中的勺子。 “烦劳夫君挂念了,大家都很守规矩,没有什么事儿。”李娴看着替下了她的姜云志,一脸幸福的笑容。 俗话说小事见人品,她从这次施粥上看到了自己丈夫的闪光点。 他以前只觉得姜云志是足智多谋,连五姓七望那种世家大族都能够将其玩儿得团团转,再就是奇思妙想很多,能够制作出来火药那种东西。 而现在,她发现自己这夫君不仅如此,在待人接物上也做的很好。 放眼整个天下,能够把佃户管理成这个模样的不是没有,但绝对没有多少,甚至可能都不超过五指之数,但姜云志却做到了。 而且从折现佃户的言行举止上能够看得出来,他们都很尊敬姜云志这个地主,这在大唐是很少见的。 在大唐,地主和佃户之间的关系更加类似仇人关系,因为绝大多数的地主心里想的都是怎么多收佃租,而佃户想的都是怎么少交佃租,利益上的冲突是不可调和的。 但租种姜云志家土地的佃户们交的都是姜云志定下来的四成佃租,虽然不是最少的三成,但放眼天下也没有多少比四成还少的了。 不仅如此,姜云志还是一个才刚刚发迹的小贵族,本来正是应该积累资本的时候,这种行为就尤为的难能可贵了。 “父皇这两天就昭告天下,鼓励受灾的百姓们南迁至扬州和杭州地界,让他们在那里开垦荒地,到时候开垦出来的荒地虽然要归朝廷,但百姓们租种是没有佃租的。” 姜云志帮着施了几碗粥就开始说了起来。 “娘子你到时候让人通知一下咱们家的这些佃户,如果有愿意南迁的不妨就放他们去,而且你告诉他们,咱们家在杭州有茶园,到时候还能在茶园里打长工。” “茶园里的工作对他们来说不是很累,工钱也不算少,一年下来也是不少的收益了,而且还能帮父皇的南迁之策做个表率,一举两得,挺好的。” “好的,妾身记下了。”李娴点了点头,应声说道。 正文 第246章:南迁大军 朝廷的南迁之策昭告天下的时候不出意外的引起了轩然大波。 历史上有没有这种大规模的迁移姜云志不知道,但就算是有,那可能也只有西汉时期的屯边政策能够与之比拟了。 不过恰恰相反,西汉时期是把百姓往北方迁移,目的是为了能够做到在战争发生时以最快的速度反应过来。 而大唐则是向南迁移,目的是为了给整个大唐开辟出更多的耕地。 正如姜云志一开始预料的那样,南迁之策刚刚提出的时候并没有多少人愿意, 所以他才会让李娴特意吩咐下去,让姜家的佃户成了一个标榜作用的表率。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进,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南迁大军。 原因无他,因为这个世界正常人多,傻子少。 所谓预测天象这事儿可不是什么钦天监的专利,百姓们也是有这个能力的, 因为他们都是可能八九岁就开始下地干农活的人, 经验极为丰富。 很多人虽然不是很敢肯定,但却也觉得旱灾不会那么快的结束。 “这是第几批了?”长孙无忌站在渭水码头上, 看着拖家带口陆陆续续登船的百姓问道。 “这个您问我?”姜云志挑了挑眉,嘴角露出了一丝带着些许嘲讽的笑容。 “您问我就跟问瞎子是一样的,最近我都快被阎监正给烦死了,我以前咋就没发现他是个那么较真儿的人呢?” “这也正常。”长孙无忌呵呵一笑,显然是对阎立本的性格有所了解。 “阎立本是将作监监正,将作监做的那些活儿都是要求精细的,所以就让阎监正养成了仔细的习惯,尤其这次要做的你说的那个榨油的东西也跟将作监的工作类似,他能不精细吗?” “习惯就好了,只要等事情步入正轨了,他就不会再烦你了。” “您说的倒是轻松。”姜云志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我就不明白了,那东西就跟小孩子玩具没啥区别,就是往里面塞木头块,他做的那么精细干嘛?纯粹是耽误时间。” “也就是现在大家还都处在给蝗虫烘干的工作里,蝗虫粉还没制成,等蝗虫粉的收购工作开始榨油的东西还没弄好, 那就有的他好受了。” 说到阎立本,姜云志真的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本来一个木制的榨油机,就是通过楔入木块对油料施加压力把油从油料里挤压出来的事情,但是他非得把每个楔子都处理一遍,还要求每个楔子的尺寸都得一样。 你说这是不是闲的? 是!他以前做的是将作监的工作,对于负责宫里器具的将作监来说精细的确是很重要的,但问题在于你也得分情况啊! 现在大半个关中都在如火如荼的抓蝗虫,顶天再有两天,第一批蝗虫粉就能够运到长安来了,而据姜云志所知阎立本的将作监现在还没压榨出一桶油出来。 还不如他家的油坊,还帮着压榨了一百多斤大豆油出来。 反正姜云志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以前没发现阎立本有这毛病,总不能是画家特有的毛病吧? “您还是去跟他说说吧,我说不好使,他回去之后还会要求工匠精细。” 姜云志叹了口气,事情不大,但也不算小了。 谷籣 蝗虫粉是烘干了的,所以能够存放一段时间,但存放是需要成本的,而且万一是遇到个失误导致其生虫或者发霉, 那损失可就大了。 这可都是真金白银收购来的东西,不再是那些个遍地都是的蝗虫了。 “知道了, 我回头就找他说说。”长孙无忌点了点头,算是把这事儿给接下来了。 他了解阎立本,也知道该从什么方面入手。 “你说,这南迁的百姓真的能站住阵脚吗?” 看着慢慢驶离码头的船,长孙无忌显得忧心忡忡的。 这种程度的人口迁移怕是翻遍史籍都找不到几次,长孙无忌是真的担心发生什么意外。 不过好在有便利的水路运输系统,再加上这个时间黄河上的冰也都化了,所以才会如此的有条不紊。 “事情都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也都安排下去了,其实会不会成功您心里很清楚,您现在只不过是在做以前没人做过的事情时才有的担忧罢了。” 姜云志转过身靠在围栏上,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 一般来说万里无云都是一个好词儿,但现在就不是了,没有云,那就代表着短时间内不会有雨,而大唐现在最缺的就是雨。 “再者说了,就算是失败了,里外里所耗费的也只是时间罢了,这些灾民就算是不南迁也就是留在原地等候朝廷的救济。” “因此,就算是失败了他们也不过是去干了点活儿罢了,吃的还是朝廷的赈灾粮,里外里没有什么区别。” 长孙无忌没有回应姜云志的话,而是静静地看着那满载着灾民的船驶离码头渐行渐远,直到看不见后才转过了身。 “说是这么说,但还是担心。” “您与其担心这个倒不如把心思放在别的方面。”姜云志打了个哈欠,连着去施了三天的粥,他感觉自己的精力不太够用了。 或许……不只是施粥导致的。 “茶叶那边弄得怎么样了?这么长时间都过去了,再怎么着也得有些发现了吧?怎么就没听您几位提起过?” “发现倒是有的,只不过现在还处在初期阶段,才刚刚把发现茶树的位置标示和清理出来,之后才能进入下一步。” “那茶叶呢?您得让人先弄点儿样品出来看看啊!别搞错了,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还得重新让人去找,费时费力的。” “样品已经弄好了,而且已经在路上了,想来再有个两三天就能到长安了。” “柴姑父那边呢?”姜云志还是比较关心柴绍那边。 长孙无忌选的是洞庭山出产的碧螺春,那里没什么难度,但柴绍为了帮姜云志而选择了安溪铁观音,那是岭南地界了已经。 “嗣昌说他那边也找到了,至于你单独要的那份他虽然找到了但没有让人处理,准备运回长安来让你处理。” “别介……算了!”姜云志刚想阻止,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从岭南运到长安,那特么不干巴也发霉了,茶叶不废也差不多了。 不过想起人家也是好心,他也就不能说什么了。 正文 第247章:口粮?军粮! “猜猜看,这是来找你的还是找我的。” 长孙无忌朝着不远处努了努嘴,示意姜云志看向那边骑马过来的士兵。 这个士兵是宫门守卫,他头顶上兜鍪上的紫色翎羽很好的告诉了别人他的身份。 李世民派人过来叫人了,只是不知道李世民要叫的是姜云志还是长孙无忌。 “让我猜?”姜云志呵呵一笑,脚下和长孙无忌同时抬步,朝着那名士兵的方向走去。 “从主观意愿上来说我更希望是找您的, 因为我真的是不想再动了,但事实上我认为这很可能是来找我的。” “不是我打击您,在这个时候您能做和要做的事情还真没有我的多。” 没等长孙无忌开口,那宫门守卫已经到了二人身前。 一个漂亮的急停,马很是稳当的停了下来,那守卫一个漂亮的翻身下马, 站在了二人的身前。 “驸马, 陛下召您入宫。”宫门守卫低头拱手,如实的复述着他得到的消息。 “您看。”姜云志似笑非笑的看向了长孙无忌。 “行了,我知道了,我这就动身。” 宫门守卫没有再说话,拱了拱手后就动身返回了。 “行了,您也忙去吧,这次南迁的人数不少,本来就是大事儿现在重要性又更上一层楼了,您一定得盯好了别出现什么闹剧,不然的话就闹笑话了。” “另外,我会禀告父皇,让他把扬杭两州的地方官换一遍,如果您家里有人在那边任官的话就提醒他们注意一点,不要在这个时候闹幺蛾子。” “要真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了事,那怕是父皇都不太好帮您说话。” 长孙无忌点了点头,示意他知道了。 长孙家在扬杭两州的确是有人,不过主要集中在杭州,而且还是不久前刚调过去的,不过当时是因为五姓七望的倒台而朝廷上下人员匮乏, 并非是早有准备。 现在看来,的确是要让人捎个信儿过去,最起码不能在这个时候给长孙家添乱。 长孙家不缺那仨瓜俩枣的,而且就算是有私人欲望,以后的日子也还长着呢,没有必要急于这一时。 以后的长孙家注定会成为明面上的第一世家,毕竟是当朝国舅的家族,没有必要为了点儿蝇头小利葬送了自己的前途。 姜云志见状也点了点头,跳上了自己的马离开了。 其实以长孙无忌的经验和资历来说根本就不需要他特意去提醒这些东西,但他也的确是想要跟李世民说一下换一换那些地方的官吏。 作为盟友,他自然是要提前提醒一下的。 这次南迁将会成为朝廷的一张名片,这关系到朝廷在百姓心中的形象,如果真搞砸了的话就麻烦了。 这就和口碑是一样的,口碑倒了就不好再树立起来了。 比如后世的某中立国。 只是,姜云志不知道的是,此时还真有人打算利用这个机会发上一笔横财。 按理来说用脚丫子想都知道朝廷会对这件事情格外的重视,但有句话说得好,只要利益够大, 总是会有人敢冒大不韪做任何事情。 而且也不难理解,虽然有运河这种人工造就的便利运输条件, 但扬杭两州距离长安毕竟还是太远了。 天高皇帝远的, 只要保密工作做好了,那不管干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的。 不过此时的姜云志并不知道这件事儿。 “您到这儿来干嘛?”被太监带着到了尚食局,姜云志看着面前的李世民有些奇怪的问道。 “喏。”李世民伸手指了指地上堆着的一堆东西。 “这是蓝田那边收上来的蝗虫粉,其他州县会因为距离的不同而导致运抵时间有所差别,但也会陆陆续续的到达长安。” “你给这些人说一下那东西是怎么做的,同时朕也看看那东西的效果如何。” 看了看殿外候着的龙武军,姜云志明白了李世民的想法。 之前他进来的时候还在奇怪,按理说这宫里的护卫和巡逻工作是不归龙武军管的,李世民身边更是还有千牛卫这种人存在,龙武军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现在看来,这些龙武军是李世民派出来的小白鼠啊。 “这东西简单,就把菽的渣滓和蝗虫粉混合,如果不能成团的话就加点儿面粉或者麸皮都可以,然后下锅就行了。” “至于生熟这些其实不用考虑,因为菽在榨油之前的时候就已经蒸熟了,这个就是熟能生巧的事情,让她们实际操作几下就知道了。” 姜云志指挥着尚食局的女官把蝗虫粉和豆渣混合,捏成饼子,然后起锅下油,把饼子下入锅中。 这东西做起来很简单,就跟后世的油炸糕其实差不了多少,就好像姜云志说的那样,熟能生巧就好了。 连续炸了几个饼子,尚食局的女官很快就熟悉了操作流程,也基本知道了下锅之后多长时间能够炸透。 “这就可以了。”姜云志指着那些被捞出来的饼子对着李世民说道。 “其次就是这油,我不推荐反复使用,因为用的次数多了里面就会积存太多不好的东西,吃了对人体没啥好处,不过只要不是以吃这个活着问题倒是不大。” “但我还是建议您让他们定期更换,反正这油就算是用过了之后依然可以用作灯油之用,只要找块布把里面的渣渣过滤一下就好了。” “就这么简单?”李世民走过去拿起了一个饼子。 这次和在朝堂上不一样,李世民身边的太监先上来试过毒之后李世民才吃了两口。 上次那是姜云志拿过来的,而且中途除了他的贴身太监之外没有经过其他人的手,所以李世民还是放心的,但这次不一样。 不管是豆渣还是蝗虫粉都经过了很多人的手。 “嗯,没什么难的。”姜云志点了点头,这东西说白了就是一个榨油的事情,其他根本就是有手就行。 “这东西可以用作军粮,不仅饱腹感强而且能够让人坚持更长时间不饿,以后就算是没有了蝗虫粉您也可以单用豆渣。” 姜云志顺势道出了自己的真正目的:军粮。 绝大多数的植物里都是淀粉这种碳水化合物,大豆是为数不多含有蛋白质的植物,虽然姜云志不知道植物蛋白能否百分百替代动物蛋白对人体的作用,但总比没有好。 而且这个时代的大豆还比稻麦粟便宜,这就成了另一个重要的有利条件。 正文 第248章:举荐 蝗灾并不像是旱灾那样是一种持续性的灾害,蝗灾的持续时间极短,这也算是一个不幸中的万幸吧。 一般来说一个地方发生蝗灾的时间也就一天时间,顶天了也就持续个三两天,蝗虫在吃光了绿色植物之后就会转战其他的地方,而不是在同一个地方等着饿死。 所以蝗虫粉这东西在等到蝗灾过去之后就很难收集了,需要找替代的东西。 “你是想把这个做成军粮?”李世民的眼神中带着探寻的意味看向了姜云志。 “是的。”姜云志点了点头。 “这菽其实对人的好处很大, 而且还是其他粮食没法替代的,多吃有好处,这里面的道理我很难跟您解释清楚。” “不过我可以保证,用这个做军粮不仅能够保证没有坏处,甚至还有好处,除此之外还能让朝廷在军费这项支出上省下不少。” 李世民点了点头,然后转向了门外。 “进来!” 虽不整齐但很有气势的脚步声随着李世民话音的落下而响起,早早就在尚食局外等着的龙武卫很快就走了进来。 “敞开了吃, 直到吃饱为止。”李世民指了指那些刚出锅不久的大豆蝗虫饼。 这些龙武军今天来就是为了干这个的,现在李世民的命令下了,他们也就自然而然的开始猛吃了起来。 一般来说军伍之人的饭量都是比较大的,一是因为他们的体格相对常人来说本身就比较健壮,二是因为他们的活动量也够大,必须摄取足够的营养物质来维持。 饼子的大小规格并不是很大,但也不是很小了,大约巴掌大左右,因此这些龙武军没人也就吃个四五个就饱了。 有油水的食物饱腹感更强,持续的时间也更强。 “陛下,若是吃的话吾等还能再吃,但按照行军打仗的标准来说这些就已经足够了,若是吃多了的话反而会影响行动。” 龙武军的队长感觉已经到位了,转身朝着李世民汇报着。 “这些就够了?”李世民有些惊讶。 他不认为这些龙武军会骗自己,这些人也都是临时挑选的,更不存在和姜云志提前商量好的可能。 “回陛下,这就已经足够了。” “好,你们退下吧。”李世民点了点头。 他有想过这种食物的效果会很好, 毕竟他之前就亲自尝过,但他着实是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 “父皇您可以让人持续关注一下,按理来说他们会比平常饿得更慢一些,具体时间不一定,但应该能够让他们的饥饿感推迟半个到一个时辰左右才出现。” 姜云志提醒了一下李世民还有别的需要他关注。 “嗯,朕知道了。”李世民点点头示意他知道了。 “你这次做得很好,可以说是解决了两个难题,一是蝗灾的问题,二是军粮的事情。” “不过如果就此给你赏赐的话也就赏赐一些金银之类的,没什么太大的价值,这次的功劳朕先给你记下,等再累积累积,朕就能够说服百官给你升爵。” “不要着急,再等等,朕不会忘了的。” “谢父皇。”姜云志低下头,程序性的回复了一句。 其实真要他说的话他反到是不想升爵,因为对于他来说升爵一般都会伴随着升官,这只会让他的麻烦越来越多。 但他没有办法。 他是驸马, 他以后的孩子是要承袭他的爵位的,但公主的孩子怎么能只是个伯爵?那太掉价了。 所以, 姜云志没得选择。 “这次南迁很重要, 朕会让人持续关注,如果取得了预期甚至是预期之外的成果,那也会成为你的功绩。” 李世民一边朝外走着一边说着,而姜云志则是亦步亦趋地跟着。 “不过你也要注意了,一旦出事儿那你可就是首当其冲的。” “现在朕倒是可以拦一拦,只要你能够撑得住那些风言风语就行了。” “之前我就想过,想跟你说找一批可以信得过的人去扬杭两州任职地方官吏,这样能够让南迁之策更好的执行。” 姜云志也顺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有没有好的推荐?”李世民突然停了下来,让反应不及的姜云志差点儿装上去。 这其实就是在给姜云志机会了,因为举荐这种事情一般人都会选择跟自己关系好的人。 这不是李世民在试探姜云志,而是在给姜云志机会,发展自己实力的机会。 没有人喜欢清高的官员,谁都一样,哪怕是李世民再器重姜云志,如果他不发展几个愿意听他话的人也是无用。 当然了,身为帝王,李世民自然也不希望姜云志发展的过快过大,这就需要姜云志自己去把握那个度了。 “您从长孙舅舅和柴姑父他们家选两个就行了,地方官吏而已,不需要什么特别出彩的本事,只要能够忠实地执行朝廷的命令就可以了。” 姜云志给出了一个中规中矩的答案,没有逾越。 “你现在也是正四品的官员了,是有举荐人才的资格的,你可以多多注意一下,有合适的人才可以跟朕举荐一下。” 李世民挑了挑眉,表情有些微妙。 姜云志的反应他很满意,但又不是那么的满意。 作为臣子,有度是最重要的,姜云志在这方面做得显然是一点儿毛病都没有,但这不是李世民想要的。 他想要的是让姜云志稍稍发展一下他自己的实力,这样李世民的心里才会舒服。 “若说举荐的话,儿臣倒还真有个人选。”说到这里,姜云志倒是想起了一件事。 “哦?说说看。”李世民有些意外。 “中郎将常何家中有一门客名为马周,此人可堪大用,您不妨召见一下。” “你认识这马周?还是说与常何的关系比较好?”李世民挑了挑眉。 “都不是。”姜云志摇了摇头。 马周现在还未发迹,常何他也不认识,甚至他连这两人长啥样都不知道,谈什么关系? 李世民点了点头,有些高兴,但也有些失望。 高兴是因为他知道姜云志这么说的话就代表着马周是能够让姜云志记住的人,作为熟知姜云志最大秘密的人,李世民自然知道这代表了什么。 失望则是因为姜云志还是没有变,哪怕是举荐也不带任何私人想法。 本就没有对功劳进行应有的封赏,现在李世民感觉亏欠姜云志的就更多了,这让他觉得很不适应。 正文 第249章:初见成效 姜家施粥的善举一直都没有听过,李娴对此也乐此不疲。 按照她的说法,这种善举是在给以后积福,是给他们的孩子积福。 不过问题也随之而来了。 在这个年头,就连官府的赈灾粮都是一点一点发放的,施粥更是只有一天一顿,哪像姜府一天两顿的施粥。 后世王刚老师在电视剧里扮演的和珅说的很好, 灾民已经不能算是人了,只要能活着就行。 在这样的情况下,大量的灾民开始涌向阿城附近的姜家,一时之间阿城的灾民人满为患。 姜云志只不过是个刚刚发迹的小贵族罢了,虽然李娴是公主,但每个月的例钱也就那么点儿,陪嫁虽然挺多的,甚至是超过了礼制规定的范围, 但那也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于是, 姜家施粥的频率虽然还是一天两次没变,但粥的浓稠度却降低了很多。 那个浓稠度,如果真的施行所谓的粥能立筷、筷倒人头落的赈灾方针,那姜云志怕是不知道得死多少次了。 不过说归说,他这是自发的赈济灾民,用的是他自己的钱,别说没有所谓粥能立筷的规定,就算是有也管不到他头上。 所以姜云志并不担心这个,他担心的另有他事。 俗话说不患寡而患不均,他担心这种越来越稀薄的赈灾粥会引起灾民的不满,继而对他造成什么不可预计的麻烦。 然而,这种事情并没有出现。 俗话虽然说不患寡而患不均,但俗话也说了,人心都是肉长的。 姜云志虽然不是在这大灾之年唯一一个以私人力量去赈灾的人,但纵观所有人,姜云志的举动却更能令人动容。 发迹的时间前前后后加起来也不过两年罢了,家底本就微薄, 施粥的次数和浓稠度还都比别人高, 这怎么能不令人动容? 甚至,灾民们还自发的帮着姜云志干起了活儿。 因为蝗灾的影响,长安周边的土地一直到现在都闲置着,因为只有到六月份才能开始种植大豆或者小米,而且就算是到时间了还不一定能按时耕种。 别忘了,蝗灾虽然是一闪而逝的事情,但旱灾仍在持续。 以前的佃户里没有南迁的那一部分每天在喝完粥之后都会带着农具去姜云志的田地里,去做一些翻土、除草根等这些他们力所能及的活儿。 他们的行动也触动了从其他地方赶过来的灾民们,在佃户的带领下他们也不好意思就这么白吃姜家的粥,也开始投入到了劳动之中。 没有农具,那就掰树枝、用手挖,办法总是会有的。 “能做到这份儿上的,你可能也是头一个了。”长孙无忌看着田地里乌泱泱的灾民,心生感叹。 他是收到了大量灾民往这边聚集的消息过来的,因为他害怕发生民变,阿城区在实力上是不如灞桥以及蓝田地区的,所以他担心这里的县衙处置不当。 但没想到,他来到了之后看到的却是这么一幅景象。 “其实我也没想到。”姜云志看着那些灾民们, 有些感动。 “本来我想的只是做一点儿力所能及的事情,毕竟粮食是财富, 人口对于朝廷来说也是财富,用一次性的财富去换可持续性的财富是很值得的一件事情。” “我从未奢求过回报,但他们却自发的给予我回报。” 长孙无忌摇了摇头,但是却没有说什么。 他知道这种情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形成的,这仰赖于姜云志之前的低佃租等各种为民考虑的想法以及行动,再加上蝗灾之后原本姜家的佃户从来就没断过粮,这才有了今天的这幅景象。 这是不可复制的,因为有姜云志这般实力的没有这番心思,有这番心思的没有这番实力。 “对了,陛下让我来问你,现如今蝗灾已经算是彻底过去了,赈灾也已经有了初步的成效,愿意南迁的人也都南迁了,我们接下来要不要开始致力于恢复?” “您说的恢复是指哪方面?是恢复耕种吗?”姜云志挑了挑眉。 恢复耕种?这个不太可能,蝗灾暂且不说,旱灾最起码是要持续到明年的,而且明年还有一股小范围的蝗灾,所以说恢复这种事情也就想想而已。 “嗯,总这样也不是个事儿不是?”长孙无忌点了点头,他这两天都快忙疯了。 每天除了赈灾就是南迁,除了南迁就是各地耕地情况的汇报,总之每一件事情都跟今年的蝗灾有关。 “后续还会有一次蝗灾,不过范围不大,所以具体的州县地区我也不记得了,但旱灾还会持续,恢复耕种这种事情暂时不要想了。” 姜云志压低了声音,这些话不是别人能听的。 “以我的看法来说,恢复耕种可以进行,但也只能挑选那种有可靠水源的地方,不然的话种下去也发不了芽,白白浪费。” “至于蝗灾……那大抵是在五六月份左右,反正能够恢复耕种的地方不多,前期可以先育种,至于育种的建议……” 姜云志说着指了指不远处,那里是他在成婚之前就让人建造的大棚。 “您可以参考一下这个。” “这个我知道。”长孙无忌点了点头,大棚他当然知道,今年冬天他还收到了姜云志让人送给他的绿菜呢。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您就别不知足了。”姜云志摇头苦笑,能够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极限了。 说实话,他都没想到李世民能够在自己的帮助下扳倒五姓七望,在他原本的计划中这件事最起码还要推迟好几年的。 “蝗灾虽然过了,但太阳还是那么的炙热,大地还是如同龟甲一般的裂痕遍布,在这种情况下没有水源耕种也是无用的。” “我不是神仙,不能凭空变出雨水来不是?” “行,我知道了。”长孙无忌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他也知道这是强人所难了。 “之前你让我们几家下去找的茶叶到了两种,我已经差人给你送到府上去了,回头你看看对不对。” “如果对的话我们就准备开始了,如果不对的话你说一下哪里不对,我们好改。” 姜云志点了点头,不过对这事儿却并没有怎么上心。 能被送到长安来的肯定不是普通的树叶子,长孙等几家派下去的人再蠢也会提前验一下的,不会拿一些没有味道的树叶子送到长安来。 意思就是只要是送来的,那肯定就是泡起来有香味的。 有大概的范围让他们去寻找,泡起来还有香味,那十有八九是没跑儿了。 正文 第250章:突厥再断一臂 其实到现在,蝗灾已经不成问题了。 蝗灾本来就是持续时间最短的灾害,只不过他影响的时间最少是一季粮食的种植到收获的时间,但眼下还有旱灾在,等蝗虫过去之后蝗灾倒是不足为虑了。 甚至,有些人还觉得可惜。 为什么呢?因为朝廷在收购蝗虫粉呗,蝗虫飞走了就没法抓了, 因此也就少了一份收益。 现如今该安排的都已经安排好了,姜云志也是放心了不少,也算是能安安心心的按时上下班了。 只不过他的这个最简单不过的愿望却是相当奢侈的。 这天夜里,姜云志正搂着老婆睡觉呢,李惠就敲响了房门。 “公主,志郎, 宫里来人了。” 姜云志皱着眉头坐了起来,让李娴继续躺下休息, 他则是起身打开了房门。 “谁来了?” “陛下的侍卫统领。” 李君羡。 “我知道了。”姜云志点了点头, 转身进了屋,李惠也紧跟着走了进来,开始服侍姜云志更衣。 “小先生,边关急报,陛下请您去宫里议事。” 见到姜云志出来,李君羡三步并作两步走了上来。 “嗯。”姜云志点了点头,没有墨迹,直接带头向着府外走去。 …… 等姜云志穿过已经宵禁的长安城到达皇宫立政殿的时候才发现,他并不是李世民唯一召见的人,也不是第一个到的。 长孙无忌到的比他还要早。 让宫女倒好了水也准备了糕点后,李世民就让周围的人都退下了。 “你们俩传看一下。”李世民从书案上拿过了一封信,递到了长孙无忌的手里。 “怎么会这样?”长孙无忌眉头皱起,猛地转头看向了姜云志。 ??? 姜云志满脑门子的问号:看我作甚? “你不知道这事儿吗?”长孙无忌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焦急,也有几分生气。 “什么事儿?”姜云志有些迷茫。 “突厥的。” “突厥的?”姜云志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映了过来。 现在是四月份,贞观二年,那应该是…… “颉利和突利闹掰了?”姜云志瞬间就得出了结论。 “你知道?”长孙无忌看了看还捏在手里的信, 又看了看姜云志。 “知道。”姜云志点了点头。 “这事儿影响不是很大,虽然突厥现在又断了一只手臂,但现在还不是我们能够图谋他们的时候,毕竟我们现在连大唐内部的问题都还没有解决。” “现在正是灾害横行的时候,到处都是灾民流民,虽然入伍征战能够给男丁一份收入,但我觉得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这样选择的。” “现在有朝廷赈灾,他们最起码还能活着,但若是他们去参军了,那他们的妻儿会怎么样就不好说了。” 姜云志说的比较隐晦,但李世民和长孙无忌却都听懂了。 在发生天灾的时候那些贵族和地方官员做出的龌龊事情不少,其中包括但不限于用极低的价格去买卖人口。 当然了,这里的人口主要指妇女或者说女孩,在遍地流民的情况下男人是没人要的,想要的话有的是。 相比之下买卖人口都算是好的了,如果在这个时候出征,那说不定***女的事情就会屡见不鲜了。 那些人怕的不是男丁,而是朝廷, 但在发生战争的时候朝廷大概率是无暇顾及这种事情的,就算是知道短期内也不会有什么太严苛的举动。 “这么好的机会, 我们就只能看着?”李世民有些不甘。 自从拿下梁师都之后他想发兵突厥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说是日思夜想一点儿都不为过,毕竟河套地区那么大的一块肥肉就在手里,但却慑于突厥的原因不敢吃。 他害怕自己在吃肉的时候突厥趁机给他一刀。 “虽然不想打击您,但事情的确是这样的,现在并不是最好的时机。”姜云志很是平静,因为他就没想过在这个时候李世民会动手。 “明年旱灾依旧会持续,甚至是持续到后年,只不过后年旱灾的影响范围会小很多很多,也就是说最早明年年底才有机会。” “至于这个时间的来处您知道,但具体怎么变动那就是您的事情了。” “能变动?”李世民有些激动。 “可以。”姜云志点了点头。 “对于颉利来说,突利这个原本的帮手不仅是消失了,更有可能成为我们大唐手里的一柄利剑,所以颉利不得不防。” “因此他是要南迁的,他也害怕我们大唐趁此机会对他动手,只有他自己在场,才能在我们对他动手的时候做出最快的反应。” “而他唯一能够选择的地方也就只有始毕可汗为了报恩而给杨政道所谓建国地的定襄。” 前隋灭亡之后,萧皇后带着隋炀帝杨广的孙子杨政道逃去了突厥寻求庇护,而那时突厥的可汗还是始毕可汗。 始毕可汗是受过隋朝恩惠的,所以就出人出力想要帮助杨政道复国,更是把定襄一代划给了杨政道,帮助其建立了一个所谓后隋的政权。 但随着颉利可汗的继位,这个所谓的后隋政权就只有一个名头了。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要打,那最远不超过阴山?”李世民迅速得出了一个结论。 “没错。”姜云志点了点头。 “不过如果您现在就要动手的话会受到很多的限制,除了方才儿臣跟您说的兵丁问题之外还有就是时间问题。” “今年突厥依旧是雪灾和冻灾横行,若是在冬天发兵那我们大唐的将士们也会受到困扰。” 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有些事情巧合得就好像是有一双大手在背后推动着。 贞观初期的大唐并不好过,突厥亦是如此。 大唐从贞观元年开始爆发旱灾,再加上后来的蝗灾,这段黑暗的时间一直持续到了贞观三年才有所缓解,贞观四年彻底结束。 而突厥也是一样。 从贞观元年开始,突厥就开始蒙受雪灾和冻灾的影响,同样也是持续到贞观三年才有所缓解,贞观四年彻底结束。 巧合的就好像是提前商量好的一样。 其实有时候姜云志心里也犯嘀咕,毕竟对他来说事情就更待斟酌了。 穿越,再加上如此巧合的事情,真的就好像是有人算好了的。 正文 第251章:军器监的存货 从宫里出来的时候都已经快天亮了,东方已经隐隐的泛起了鱼肚白。 这一夜,他好像连两个时辰都没睡足。 想了想,姜云志也没有再想着回家了,而是跟着长孙无忌直接出了皇城,他打算去东市解决一下早餐问题。 实际上这时候其实还没到宵禁接触的时间点,不过姜云志进宫是为了什么谁都知道。 不仅宫门守卫知道, 巡夜的士兵们也知道,不然的话他也不可能这么顺利的进来。 顺利的敲开了一家店门,姜云志走了进去。 这家店是他的,或者应该说有他的一半,因为这是李娴的陪嫁。 一直以来姜云志没有管过这些事情,都是李娴在操办, 因为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的, 男主外女主内。 在结婚以前, 家里的这些事情都是奶奶在操办,成婚了之后才交给嘞李娴。 当然了,这家店铺是李娴的陪嫁,以前也不是姜家的。 “主家,这个月的账目您要看一下吗?”掌柜的恭恭敬敬的站在姜云志的身边,丝毫没有因为姜云志是驸马而不在意。 事实上,他也没那个资格。 “不用了,这些你等到时候直接向公主汇报就行了。”姜云志摆了摆手,这些事情他不想管,除非是出现了问题。 “昨天半夜被陛下召进宫议事,这会儿才出来,你让人给我准备点儿饭食,我就不会家吃了,一会儿还要去宫里当值。” “是。”掌柜的低着头退下了。 掌柜的离开了,店里的活计很快就陪着笑上来给姜云志擦桌子,还上了一壶水。 姜云志四下打量着这个店铺,心里默默地评价着。 地段不错,在东市的西头, 紧靠着西边的平康坊, 这就有了很大的客流量,很多恩客在去平康坊找乐子之前都会在东西找个地方喝点酒,等酒喝到位了再过去。 楼层是两层,这已经算是可以了,虽然这个时代也有三层乃至四层的,但两层的还是居多,四层就有些不太稳当了,出事儿了也不太容易处理。 掌柜的和活计有没有什么问题暂时还看不出来,自己是主家,虽然这是李娴陪嫁来的,但他们并没有那个资格就因此轻视自己,所以看不出什么来。 至于饭食应该是没问题的。 李娴很有商业头脑,在嫁到姜家之后她很敏锐的感觉到姜家日常吃的菜肴有发展空间,所以就把这酒楼里的厨子都培训了一遍。 这事儿姜云志知道,因为李娴曾经问过他。 不过那些炒菜有没有在大唐掀起波澜他就不知道了,因为他没有关注过这方面。 “主家,时间仓促,您见谅。” 没一会儿,掌柜的亲自端着托盘上来了, 托盘上放着一碗白粥,一碟小菜,还有一碗炒菘菜。 菘菜和白菜差不多,不知道是不是白菜的祖先,反正菜帮子和菜叶子很是相像,只不过要比白菜苗条一些。 “这些就可以了,你忙去吧。”早餐而已,姜云志对于早餐向来都是很简单的,这些已经可以了。 甚至比在家的时候还多了个炒菘菜。 “那主家您慢用,有事儿您喊我。”掌柜的见状也没有打扰姜云志吃饭,躬身退下了。 一旁的陈信走了上来,把米粥咸菜和炒菘菜挨个试了一遍,然后又每样菜吃了一口,等了约莫半刻钟之后才向姜云志点了点头。 这还是姜云志第一次让人试菜,感觉有点儿奇怪。 从陈信有动作开始他就知道陈信要做什么,他本来是想阻止的,但想了想之前五姓七望派人袭杀他的那件事,他也就放弃了阻止陈信的想法。 想必陈信的背后现在还有着一道长长的伤疤吧? 吃完了早餐,外面的天也亮了个差不多了,街道上巡夜的士兵不见了踪影,东市上的店铺也都陆陆续续的在开门了。 在掌柜的和殿内伙计的躬身相送下,姜云志带着陈信离开了,白天他还得当值。 军器监现在正在疯狂增加火药的储备量,这对于李世民来说是一个无可替代的定心丸,因为他深知火药将会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不过将火药储存在处于皇城之中的军器监里始终不是长久之计,火药这东西太过危险了,如果碰到点儿明火的话那就是连救都来不及的。 如果是在火药储存量足够的时候发生这种事情,那怕是半个皇城都没了。 通过朱雀门,回了军器监那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姜云志拿出钥匙打开了那个放着军器监令牌的抽屉。 进入军器监的后院,姜云志看着已经满满的储存了一个仓库的火药陷入了沉思。 或许,是时候了,最起码也得让老丈人重新修建一个专门存放火药的地方。 至于火药库的选址地点这件事还是交给老丈人去操心吧,这可是个麻烦事儿。 不能离皇宫太近,因为一旦发生什么意外皇宫和皇城都会受到波及,甚至是威胁到某些人的生命安全。 也不能离皇宫太远了,因为那样的话李世民指定是不放心。 按理来说,渭水河边的军营是最合适的,但却也不是那么的合适。 如果发生兵变,那渭水军营肯定是谋逆者进攻或策反的首选,如果放在那里的话说不定反而会成为谋逆者的助力。 总的来说,火药库一定要建在一个靠水的地方,防止发生意外爆炸后引燃的大火无法及时扑救,而且不能离皇宫太近或太远,更要派专人负责。 将军器监的令牌重新放入抽屉里锁了起来,姜云志拿起笔架上的笔,开始写起了奏折。 现在的姜云志在毛笔字这一点上已经很熟练了,虽然繁体字还不能都认全了,但因为是象形字的缘故理解起来还是很方便的,姜云志觉得用不了多久他就能掌握个差不多了。 “陈信!”放下毛笔,将奏折摊在桌子上晾干,姜云志喊起了陈信。 “在。”在门口守着的陈信走了进来。 “等墨迹干了之后让人送到门下省。”姜云志伸手指了指桌上的奏折。 “是。”陈信低头拱手。 姜云志收拾了一下起身离开了军器监,他得去将作监看看。 至于这封奏折……建立一个专门的火药库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姜云志也不怕陈信看到了。 正文 第252章:火药署的严格 “阎监正。”进入将作监后姜云志就直接找到了阎立本。 “姜监正?”阎立本有些惊讶,但还是起身迎了上去。 “姜监正是有什么事情吗?但说无妨。” “这次可能得麻烦阎监正了,火药署需要一批器具,阎监正看看帮忙做一下。” 姜云志说着就把提前画好的图纸递了过去。 “木头的?还是铁的?”阎立本接过了图纸看了一下,提出了疑问。 “木头的,如果是铁的那我就找明岸家里了,木头的还是得眼见竞争这边来。” “那没问题。”阎立本点了点头, 作为将作监的监正,他虽然不直接参与生产,但对手下的能力还是清楚的。 “不知道姜监正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吧。”姜云志最想的是现在就要,但没办法,自己提的太晚了,怨不得人家。 “那姜监正就等消息吧,在下会尽快让人去制作的。”阎立本也很重视。 在火药署成立之初,他就收到了李世民的传话, 说是只要火药署需要的就要全力支持,哪怕是手里有活儿有都得放下,以火药署为优先。 “那就不叨扰阎监正了。”姜云志拱了拱手,和阎立本互敬一礼后转身离开了。 “诶诶诶,你着啥急?”长孙无逸在姜云志来的时候就知道的,但因为姜云志在和阎立本说正事儿,所以没有第一时间上来。 “你是真闲啊。”根本就不用转头姜云志就知道是谁。 “我要去火药署你也去?” “火药署?我能去么?”长孙无逸倒也没有失望,只是问了一句。 “去也无妨,虽然不太合规矩,但你去应该是没人说什么的。” “那就去看看,我还没去看过呢。” …… 火药署其实历来都是闲人免进的,除了火药署的工匠和千牛卫之外也就只有姜云志能进了,就算是长孙无忌去也得得到姜云志和李世民的双重许可,少一个都不行。 至于李世民就不说了,这普天之下就没人家不能去的地儿。 “那些工匠都收拾好了吗?”进了火药署,姜云志直接问了起来。 “都已经收拾好了,就等您下令了。”陈信低着头,跟在姜云志身边汇报着。 “这一旬是丁队要转休了吧?” “是的。” “那让戊队顶上, 还是一旬时间, 具体的职位还是和以前一样。” “好的。” “丁队的人就按照流程带去搜身和洗浴,最后换上千牛卫准备的衣服才能出去。” “是。” “这么严格的吗?”看着陈信领命离开,长孙无逸有些惊讶的看着姜云志。 “不然呢?火药的配方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毕竟每个月都有大量的材料被运进宫,有心之人只要关注一下就知道火药是用什么做的,现在最重要的也就是比例了。” 姜云志是最清楚火药的重要性的,也知道火药最重要的不是配方,而是比例,所以他在这方面管得是相当的严格。 “火药是不可能泄露出去的,所以就必须在这方面做好准备了。” “而且你看到的才多少?实际上要比这个严格多了。” 说道最后,姜云志还不忘嘲讽一下长孙无逸。 火药署的工匠一共是十个队伍,每个队伍有工匠一百人,这十个队伍以十天为单位开始轮转,每个队伍的轮转顺序都是不固定的。 每到第十天的时候姜云志才会临时决定下个循环是哪个队伍做工,并且在离开皇城回家之前这些工匠还要经过千牛卫的盘查,在洗澡后换上千牛卫的衣服才能出去。 除此之外,那些工匠回家后的生活以及家人都会受到监视。 当然了, 是不会直接影响到他们生活的。 “啧啧, 还真是严格啊。”长孙无逸咂了咂舌,很是惊讶。 他之前在火药署干过一段时间, 但那时候是为了和五姓七望以及梁师都打仗才让人赶制火药的,那时候是特殊时期特殊办法,而且那会儿负责制造火药的工匠都是相对来说值得信任的。 在那之后火药署就回归正常的程序了,长孙无逸也就回到了他的将作监继续担任少监去了。 “就现在来说,就算是你们长孙家的锻造方法流出去了这火药的配方也不能流出去。” 姜云志一脸嘲弄地看着长孙无逸。 要知道,当时他们长孙家是李世民为了抗衡五姓七望对铁器的垄断才开始涉足铁器方面的,当时的他们说是临危受命也不为过。 但是没想到,前前后后才几年?这铁器就这么不受重视了。 不过这也是相对来说的,以现在的条件制造的火器还只是初期阶段的,比说跟后世比了,怕是就连明朝时的神机营都比不上。 唯一能和明朝神机营相提并论的大概也就只有一窝蜂火箭了,毕竟那玩意儿不难。 所以在火器诞生和发展的前期,冷兵器的力量还是很重要的,这一点可以参考明朝永乐年间,明明神机营那么吊,号称是吊打同时代一切军队的,但还是离不开三千营的骑兵和五军营的步兵。 “话说你有时间乱窜倒不如回你家的铁匠坊好好钻研一下武器和铠甲的创新,别总把目光都放在我这里。” 想到明朝,姜云志不由得开始劝起了长孙无逸。 “说实话,我脑子里的想法虽然很多,但能够付诸实施的却很少,这一点之前我就跟你说过了,这是因为条件达不到我想要的程度导致的,而不是我没有构思。” “再者,我也可以实话告诉你,你别看火器的威力极大,但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主宰战争的还是刀剑这些冷兵器。” “火器所起到的作用只不过是相当于正面贴近的白刃战之前的弓箭手齐射,只是火器造成的杀伤力大了一些,不能达到完全左右战局的程度。” “最后,火器的使用和地形也有很大的关系,真要是遇到那些复杂的地形,火器大概率是用不上的。” 有个词叫做厚此薄彼,姜云志觉得现在的大唐应该就是这样没错了。 现在的大唐已经不再致力于扩大冷兵器和铠甲的储存量了,长孙家负责的只是修缮和更换原有的武器装备,这可不行。 “你确定?”长孙无逸眉头紧皱,这可不是他想要的。 在见识到了火器的杀伤力之后,他一直以为姜云志会研发出更多威力更强的火器,所以现在的他基本放弃了原始的刀剑和铠甲。 但他没想到的是姜云志会给出这么一番评价。 正文 第253章:夏种 姜云志自知他自己是没有那个本事把热武器发展到一个很高的高度的,所以他并不想因为热武器而阻挡了冷兵器发展的步伐。 唐时期的冷兵器还是很厉害的,比如享誉后世的唐刀,还有更后期的八牛弩等武器。 火器到现在依然只是远程用的,并不能够直接左右战局,只能是让后续的战斗更加简单,伤亡更少罢了。 “娘子, 马上就要夏种了,咱们家的土地离水都比较近,是可以进行耕种的,但暂时先不要耕种。” 看着施粥回来的李娴,姜云志先是简单的问候了一下,然后就开始说起了正事。 “啊?”李娴微微惊讶。 姜家的土地都在位置很好的地方, 可以说是长安城周边水土最好的地方了。 北有渭水和镐水,西面有从西汉就遗留下来的昆明池和镐池, 南面和东面有发源自秦岭山脉的潏水和酆水, 再加上中间还有人工开凿的水道纵横穿插,是难得的好地方。 虽然今年旱灾比较严重,但镐池和昆明池都被姜云志让人安装了水车从渭水引水,水流量较小的酆水虽然几近干涸,但潏水却只是水位下降,并没有到达干涸的程度。 只要让人疏通一下水道,想要耕种还是没问题的。 事实上,李娴早在前天就已经开始有所动作了,只不过到目前为止她也只是让那些吃姜家赈灾粥的佃户和灾民去挖掘和疏通水渠罢了,还没到开始耕种的时候。 姜云志也正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情才会特意提起。 据他所知,六月份的时候还会有一波蝗灾,虽然那个时候种植下去的大豆和小米还不一定能够发芽,但还是小心为妙。 “可是妾身已经让人开始疏通沟渠了……”李娴讪讪的说道,脸上一副做错了事情的表情。 “无妨,疏通沟渠是早晚的事情,现在疏通也是可以的,正好可以让那些土地吃吃水, 到时候庄稼才能长得更好。” 姜云志本就没有责怪的意思,又怎么会为难李娴呢? “为夫只是跟娘子你说一下,暂时先不要耕种,像开挖沟渠这种事情没有关系,而且就算娘子你不做,为夫也会让人去开挖和疏通的。” 可能上天真的是公平的吧,在给了贞观初期长孙无忌、李靖、魏徵和房谋杜断这些名臣的同时,也给了这个时代大量的自然灾害。 从贞观元年开始的旱灾一直持续到了贞观三年末四年初,贞观二年和三年都有蝗灾困扰,而好不容易挨过这段苦难的时期,贞观六年河南道还有水患发生。 开挖沟渠能够很好的预防贞观三年和四年的旱灾,这是一件利在千秋的好事,就算是李娴不做姜云志也会让人去做的。 “那这些灾民呢?”李娴有些发愁。 “现在来咱们家这边的灾民越来越多了,妾身害怕如果灾情再不结束的话……” 姜家只是个才刚刚开始蹒跚学步的新兴贵族,底蕴很差,哪怕是李娴的下嫁带来了大量的嫁妆,但在面对这样的灾情、这等数量的灾民时还是会捉襟见肘。 当然了,李娴毕竟是公主,而且李世民给出的陪嫁也是超过礼制规定的,今年还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别忘了, 除了这些肉眼可见的财物之外, 李娴的嫁妆里还有好几个店铺和好几个庄子呢。 只不过那些庄子现在也是在荒废着,被旱灾和蝗灾困扰着,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 “无妨,等过了秋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姜云志微笑着安慰李娴,脸上的笑容让他的话显得信心十足。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旱灾虽然还在持续,但蝗灾已经不足为虑了,接下来只有两拨分别是在今年六月和明年五月左右的蝗灾,而且还都是小范围的,影响都不是很大。 等今年六月份的那场蝗灾过去之后,像姜家田地附近的土地都可以进行耕种了,到秋末就能收获一季粮食,这就能缓和到明年了。 而等到明年蝗灾过去之后,旱灾也会慢慢的进入尾声,到时候大唐就会好起来。 这两段时间的耕种能够极大程度上减少灾民的数量,而剩下的灾民也不是无处可去的。 一个多月了,扬杭两州的开发已经步入了正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内就有超过五万亩荒地被开垦出来。 五万亩的数字看似很多,但如果是在不偷懒的情况下,一个成年男人一天最少是可以开垦出两亩多的荒地的。 如果不是因为扬杭两州的竹子和树木很多,这个数字还能再往上涨一涨。 有竹子的地方是最麻烦的,因为竹根盘根错节的很难处理。 明年一年还会有大量的灾民因为旱灾和蝗灾的缘故无地可种,已经尝到甜头的李世民早就想着再安排一些灾民过去了。 只不过这次不是南迁,而是让那些灾民过去开荒,同样的除了每天的口粮之外朝廷还会多发给他们一点粮食,不然的话单是口粮这点好处不足以让他们过去。 “扬杭两州开垦出来的荒地并不受关中地区的旱灾和蝗灾所影响,那五万多亩土地今年夏天就可以正常耕种了。” “等到了秋末收获的时候国库就会有大量的粮食进账,等到那个时候朝廷的赈灾粥就会好很多了,就不需要我们帮忙了。” “原来如此,妾身知道了。”李娴点了点头。 “那开挖和疏浚水道的事情妾身就不停了,若是按照夫君所说,等到秋末的时候怕是就没有那么多的灾民帮咱们干活儿了。” 李娴倒不是想着剥削,而是因为不用白不用,而且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疏通沟渠的事情怕是就真的没影了。 李娴倒是不吝惜那点工资钱,就害怕到时候有钱都找不到人。 “嗯,娘子继续就好,另外可以让那些灾民们去建设一些大棚,咱们家的佃户里有会建设的,到时候为夫再从将作监调两个工匠来。” “好的!”李娴双眼一亮,连连点头。 如果要说她嫁到姜家之后印象最深的东西那应该就是大棚了,她对这个能无视季节出产果蔬的建筑很是喜欢。 宫里也有类似的暖房,但只供给皇帝以及几个妃子、皇子和公主,所以规模很小。 正文 第254章:希望 时间进入六月,姜云志的生活很是充实。 军器监治下的火药署已经进入了紧锣密鼓的生产当中,尽量给大唐补充足够的火药储备,而在私人方面姜云志发展的也是很不错。 在李娴的管理之下,姜家土地周围的沟渠很快都被梳理出来了,而且不管是佃户还是灾民对这种事情都不反感。 在这方面,李娴的施粥起了很大的作用。 本来姜云志对佃户就不错, 在蝗灾之前收的佃租也不多,去年因为旱灾还没收佃租,如今更是给佃户施粥。 而灾民们的想法就更简单了,那就是朝廷施的粥没有姜家施的粥浓稠。 所以,姜家的土地反倒是超越了长孙无忌、程咬金等老牌国公,成为恢复的最好的一家。 但很多人都很好奇,那就是虽然姜家的土地恢复的很好,也很靠近水,但却一直都没有恢复耕种,这让人多人都感到费解。 六月初十这一天,他们的疑惑终于是得到了答案。 蝗灾,又来了。 很多人在面对这次蝗灾的时候都是绝望的,甚至可以用了无生气来形容,这倒也可以理解,一年遭受两次蝗灾的年份虽然不是没有,但肯定是极少极少的。 这样的情况,真的是能让人失去生的希望。 但好在,这次蝗灾的范围并不大。 第一次的蝗灾影响的范围多大二十七个州,而且就连长安附近都受到了极大地影响,那次蝗灾可以说是毁灭性的,但因为早有预防加上从五姓七望那里获得的粮食最终还是安然度过了。 损失肯定是有的,而且还不小,但相对于那么大的蝗灾来说朝廷已经做的够好的了。 相比之下这次蝗灾的影响就小多了,仅仅只有京畿道的一些州县受到了影响,但损失基本上是没有。 一个已经烧的差不多的放在又着了火,这火哪怕是三昧真火也烧不了什么东西了。 而在这次蝗灾之后,姜家马上就开始着手恢复耕地, 长孙家紧随其后,再往后柴家、程家等几家也都跟了上来。 虽然旱灾仍在肆虐,但能达到浐水、灞水这样的河流就不会断流,更别说渭水这种级别的了。 “你怎么知道还有一次蝗灾的?” 姜云志正带着李娴给田里劳作的佃户们送饭,长孙无逸跟在两人的屁股后面喋喋不休。 他很好奇。 李娴也是,虽然从未开口问过,但这不代表着她不好奇,更何况她可以说是对姜家为什么占据好地但却不耕种最清楚的人了。 因为姜云志不让。 “你觉得你这样问除了格外凸显你的无知之外还有什么作用?” 姜云志一边吩咐着锦衣卫给佃户们分饭,一边不耐烦地说着。 这货已经烦了他一早上了,脾气再好的人也会烦的。 “我这叫敏而好学,不耻下……”长孙无逸本来是一脸洋洋自得的样子,但话说到一半却卡住了。 “说啊,怎么不说了?”姜云志看着张口结舌的长孙无逸,脸上满是嘲讽的笑容。 以姜云志在人前显现出来的那些,长孙无逸还真用不到不耻下问这四个字。 从最开始的制造火药和火器到朝堂上的舌战群儒,再到针对旱灾和蝗灾提出建议,最后还有对五姓七望的计策。 这里面的每一件事都是长孙无逸做不到的。 “算了, 我承认你才学比我高,正所谓闻道有先后,你就教教我这个后辈如何?” 长孙无逸就这点好,足够光棍,能够放得下脸面。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旱极而蝗,这句话史书上也有。”见长孙无逸不跟自己抬杠了,姜云志也觉得没啥意思了。 “这个我自然知道,但之前已经发生过蝗灾了啊,历史上没有什么地方会连着发生两次蝗灾的。” “你没见过不代表着没有,或者不可能发生。”姜云志看着正在田间地头吃饭的佃户,语气平淡。 “上次京畿道附近遭受的蝗灾并非是本土性质的蝗灾,那铺天盖地的蝗虫绝大多数都是从别的地方飞过来的,它们是吃光了别的地方的草木迁移过来的。” “而京畿道本身的土地里还埋藏着不少的蝗虫卵。” “我早就跟你说过,旱极而蝗,京畿道周围的水系有多丰富你不知道么?” “渭水、浐水、灞水、潏水、酆水、镐池、昆明池这些水系就不说了,还有很多人工开凿的水渠,所以这里的土地相对别的地方来说是不缺水的。” “蝗虫卵喜欢干燥的地方,持续的旱灾让长安周边的土地在这个时候才达到了蝗虫孵化的条件,蝗灾就自然而然的发生了。” 长孙无逸还是想不通:“可是你怎么就这么确定还会发生蝗灾?要知道历史上的旱灾并不少,但也不是每次都会伴随着蝗灾的。” “谁跟你说我就一定知道还会发生蝗灾的?”姜云志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我只不过是猜测罢了,反正之前的情况已经坏不到哪里去了,拖上个十天半个月的也不会影响耕种,只不过是蝗灾正好发生了罢了。” “如果一直没有蝗灾发生,顶多再有一旬时间我就会让佃户们开始耕种,毕竟占据着这么好的土地,不可能在能够耕种的情况下不耕种,那是暴殄天物。” …… 长孙无逸一脸无语的看着姜云志,显然这个答案并不能让他满意。 事实上和他想的一样,姜云志也的确是清楚的知道还会发生蝗灾,只不过其中的原因就不能跟他说了。 而且,刚才他说的那么一大堆也都是纯扯淡的,只是给了长孙无逸一个能够信服的说法罢了。 那么多蝗虫,鬼知道它们都是在什么地方孵化的?就算是在京畿道孵化的谁又知道? 他总得给长孙无逸一个说法的,总不能告诉他实情吧?知道那些不该他知道的事情并不是什么好事儿,怕是到时候连长孙无忌都不一定能保得住他。 就算是能保得住也肯定得付出一些东西。 “算了……”答案并不满意,但从表面上来说挑不出什么毛病,长孙无逸也放弃了继续追问。 “以前没什么感觉,现在看着这些佃户们在耕种,突然感觉真好。” “这是肯定的。”姜云志面含微笑。 “这是希望的种子,不管是对于百姓们还是对于我们来说都是一样。” 正文 第255章:第二次南迁 姜云志现在已经成了一个标杆。 本来他只是觉得反正还会发生一次蝗灾,索性就让佃户们先不耕种了,万一在发芽期碰到蝗灾的话那真是毁灭性的打击。 这一季没有收获不说,还白白浪费了种子。 只不过他没想到,这种有预见性的做法却让很多人都看在眼里了,很多人都现在都在看着他的行动准备下一步的动作。 在看到姜云志让佃户开始耕种之后,他们也让佃户开始耕种, 但要说像阿城这种水系丰富的地方也就罢了,偏偏有那些没有水源支撑的地方也开始耕种。 这不是扯淡呢么?你是傻还是咋的,旱灾还在持续你看不到么? 不得已,姜云志只能再进一次宫。 “这么搞不行的,这一批种下去的粮食肯定会颗粒无收的,那些地主没有收获到无所谓, 他们横竖是饿不死的, 但这对百姓们的打击是很大的。” “说不定到时候又会多出来一批难民, 等那个时候怕是就不好控制了。” 看着正在书案后批阅奏折的李世民,姜云志皱着眉头说道。 他是很清楚那种有了希望后再绝望的感觉有多么痛苦,甚至可以说是完全可以让人放弃生的想法。 “这件事情朕没办法插手、”放下手中的毛笔,李世民淡淡的说道。 “我们怎么跟百姓们解释?是说明知道旱灾会持续到明年夏天?还是告诉他们这一季粮食注定会没有收获?” “历来没有劝人不耕种的君主,只有鼓励百姓们耕种的君主。” “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您就真的要看着他们眼睁睁的再次陷入绝望之中?”姜云志没想到李世民竟然也是这般古板的人,是以语气就有些冲。 “您应该知道,在经历了旱灾、蝗灾、旱灾、蝗灾最后又旱灾的百姓,在面对着两季粮食无所收获的情况下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那真的是用了无生念来形容都不为过!” “朕知道!”李世民的语气加重了几分。 “但是朕只能发出诏令,就说旱灾仍在持续,号召百姓们南迁以躲避旱灾,同时为朝廷开垦出更多的土地。” “不然的话你告诉朕该怎么办?” “是强行让那些百姓们放弃耕种?那无疑会激起百姓们反抗的情绪,他们不会觉得我们是在救他们,只会觉得在接连两次大灾之后朝廷还不让他们耕种!” “还是说让那些地主们强行停止这种行为?那也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只会认为朝廷这是在掌控粮食,到时候谁还愿意跟着朝廷?” …… 李世民的一番话也算是彻底打醒了姜云志。 姜云志有些迷茫,他以前从来没考虑过这些, 他想到的就只是止损, 没有想过现状、发展以及人心的层面。 是的,李世民并非是在找托词,而是全都是有根据的。 人啊,这种生物有很多的劣根性,而有一种劣根性的名字就叫做偏执。 “那您打算怎么办?”姜云志也冷静下来了。 冲动解决不了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静下心来好好思考。 “事到如今没有别的办法,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了,同时为他们准备好度过这段苦难时间的口粮。” 李世民的语气也很不好。 作为皇帝,他是最希望看到万事万物井井有条的,但现在那些人被所谓的希望给蒙蔽了双眼,就算是他这个皇帝下令也不一定会起到效果。 正如他所说的,人们只会认为这是朝廷想要掌控所有的一切,而不会认为朝廷是在救他们的命。 想到这里,姜云志突然开始觉得李世民很可怜了。 明明是那些土豪士绅犯下的错误,但他却要为这群人擦屁股,而且还什么都不能说。 “其实我认为您可以有点儿动作的,并不一定要强硬的阻止,反倒是可以通过别的办法。” 姜云志双眼一亮, 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哦?说说看?”李世民也提起了精神。 他是最不愿意看到事情这么发展下去的人,如果有办法提前阻止那个结局无疑是最好的。 “之前朝廷不是组织了一次南迁么?如无意外,现如今南迁的效果应该已经传开了吧?最起码河南东道那部分的百姓们应该已经知道了南迁的那些百姓们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没错。”李世民点了点头。 大唐的发展是地域性的,因为历史遗留以及国都在长安的关系,关中的发展是最好的,这也是为什么关中会成为整个大唐粮仓的原因。 除了关中,另一个产粮大户就是河南道附近了,那边是因为黄河以及运河这些水系所支持的。 河南东道很靠近扬州,所以南迁至扬杭两州的百姓们如今的景况河南东道的百姓们是最先知道的。 毫不夸张的说,现在有很多河南东道的百姓都想要南迁了,但官府不让。 之前的南迁是为了止损,现如今情况已经大概稳定下来了,河南道受旱灾的影响不大,蝗灾更是和那里没什么关系,当地的官府自然就不会允许百姓们南迁了。 第一是扬杭两州还承受不了那么多的人,第二则是不能让河南东道的土地空下来。 人口是有数的,那边的人多了这边自然就少了,到时候土地就会空下来。 虽然现如今谁都知道扬杭两州的潜力很大,但那也不能放弃现有的去开发那些尚未有收益的事情。 这无异于饮鸩止渴。 “我认为,您可以让各地州县筛选一下,组织下一批南迁了。”姜云志看着李世民,神色郑重。 “得益于前隋的发展,扬州现在已经是比较成熟的了,除了有大量的土地被开发出来之外还有一项您可能没有注意到,那就是丝绸。” “我之前了解过,扬州那边已经形成了大规模的桑树种植以及丝绸产业。” “这样一来您就可以组织一批百姓前往扬州,和上一次不同的是这次他们可以拖家带口的去,但不能久居。” “也就是说,让精壮去开垦荒地,让妇女去做纺织,等到这不好的两年光景过去了再让他们返回。” “不过有一点,那就是这样一来朝廷就要付出远比以前更多的粮食。” 正文 第256章:新的问题 “钱不是问题!”李世民一挥手,显得很是霸气。 现在的他是自登基至现在最有底气的时间了,抄了倒台的那几家五姓七望的家后让大唐的国库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充盈状态,他的底气也由此而来。 正常来说,一个王朝在粮食的储备上自然是越多越好的,但因为储存年限的关系所以一般都有一个顶峰值。 要说天花板级别的那肯定就是文景之治的时候了,那时候的富足程度哪怕不是种花家历史上的第一, 那也绝对是排的上号的。 库有不食之粟,架有朽贯之钱。 这说的就是文景之治时候的景象。 现在的大唐距离那种程度自然是差的还远,但满足目前登记在册的大唐百姓渡过个三年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这也从侧面说明了一个问题:世家是真特娘的有钱啊…… 在五姓七望倒台之前,李世民为了去年的旱灾赈灾粮都快挠破头了,更别说绵延两年的旱灾和蝗灾了。 现如今在面对粮食的他已经能够做到大手一挥毫不在意了,这就说明了他在五姓七望那边得到了多少的东西。 “那您就做好准备就行。”对于李世民的豪气,姜云志没法说什么, 但肯定是好事儿。 “百姓们也不是傻子,他们之所以固执是因为对土地的那份执念, 相比于南迁,如果有希望的话他们还是更愿意呆在家里,哪怕收益会很少很少。” “但现在不一样,哪怕是不知道详情,他们也知道自己大概率要面对颗粒无收的情况,他们虽然不愿意随便搬迁,但也不会拿自己和家人的生命做赌注。” “这个朕知道。”李世民看着姜云志,似乎是在寻求着什么问题的答案。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那些人不愿意回来怎么办?” 其实相比于动员百姓们南迁,李世民更担心这个问题。 其实汉人有个说法,那就是根。 动员百姓们南迁之所以难,那就是因为这个根的缘故,但等百姓们体验过那种比他们原有生活更好的生活,这个根就会转移。 根其实可以理解为两个方面,第一是家族的溯源,也就是祖辈居住的地方,这被称之为根。 但眼下这些百姓们在这一点上已经很难去追溯了, 西汉时期有过大范围的移民, 那次是从关中地区迁移至北方边关地区。 其次,两晋以及前隋时期的乱世让很多百姓都流离失所,更是有打量的百姓远遁深山,就此避世。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除非是那些世家或者是寒门,寻常百姓是很难追溯根源这个问题的。 那么剩下的就是第二个说法了,就是家所在的地方。 让百姓们南迁,而且时间最少是一年左右,这样一来那些南迁的百姓们就算是再怎么没有归属感也会在那边有个家。 等那边发展起来了,那他们就不会那么情愿回到关中地区了。 “这个您就多虑了。”姜云志微微一笑,这个问题他早就考虑过。 “其实山地、平原、草原甚至是荒漠都是各有各的好处,各有各的坏处,并不存在那种只有好处没有灾害的地方。” “扬杭两州虽然气候较为温暖一些,在朝廷南迁政策的扶持之下他们过的也会好一点,但那边的灾害其实更加频繁一些。” “风灾,这个您应该知道,岭南地区经常遭受这种灾害,而扬杭两州附近遭受风灾的次数是仅次于岭南地区的。” 这其实是一个不太准确的说法,但在这个时代, 人口是比较集中的,像崖州等地基本上鲜少有人居住,那里自古就是流放犯人的地方。 不在这个考虑之内的。 “风灾?”李世民愣了一下。 这个灾害他知道,只不过历来对这个灾害都不是很重视。 原因有三。 第一,风灾,也就是台风所光顾的地方在这个时代都不是什么人口聚集的地方,因为这个时代的南方基本都是蛮荒,不然的话也不至于现在去开发扬杭两州了。 从扬杭两州这个先遣站就能看得出来,这个时代的南方大概是个什么样子的。 第二,风灾相较于其他的灾害破坏力比较小。 这和后世不同,这个时代的台风破坏力虽然不弱,但对人类社会造成的伤害真的不高,这还是因为人群聚集的地方和后世不同的原因。 第三,相较于其他的灾害,风灾对人类造成的影响比较小。 台风到了内陆地区威力就必定会减弱,虽然仍会造成影响,但不会像旱灾和蝗灾那样造成绝收的地步。 “对,风灾。”姜云志点了点头。 “风灾和其他的灾害不同,这种灾害可能是唯一一种每年都会有的灾害。” “每年夏天都是风灾高发的时间,一般来说一个夏天中最少有一到两次,多则不好说的风灾降临岭南道以及江南道附近。” “以前那里没什么人居住,造成的影响相对来说也不是很大,所以都被忽略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大量的百姓迁居南方,风灾所造成的影响就会被放大,就会受到关注。” “想一想,今年也快要到时候了,最迟七八月份您应该就会收到相应的奏折了。” 李世民点了点头。 他去年就收到过类似的奏折,还有一封是岭南的冯盎上奏的,说的就是风灾造成影响,请求朝廷拨款重建的事情。 但那时候的李世民正忙于应对关中的旱灾和五姓七望,并没有什么精力去管这些事情。 再加上那时候的冯盎还不是那么的可信,所以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现在有了姜云志的提醒他也重视起来了。 的确如同姜云志说的那样,风灾和其他的灾害不同,这是一种每年都会到来的灾害,并非像旱灾蝗灾那样有一种不确定性。 “你有什么办法吗?”李世民抬起头,他现在已经开始习惯性的询问姜云志的意见了。 只不过,可能并非每次都能得到他想要的回答。 “没有。”姜云志摇了摇头,给了李世民一个失望的答案。 “这是灾害,和旱灾蝗灾一样,我们只能提前想好补救措施,而不是想办法去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 “您要清楚这一点,风灾和蝗灾一样,我们不可能让本该发生的不会发生。” 正文 第257章:浅谈商业 “为什么你这么看好南方?”这是李世民一直都不懂的地方。 一直以来姜云志几次三番的提到南方,在这个北方才是龙头的时代这是很特立独行的。 “因为发展的测中心是迟早要往南方推的。”姜云志耸了耸肩。 这是个毋庸置疑的问题。 看看历史,长安是十三朝古都,但是以长安为都城的朝代也就只到唐朝了。 说起来这还是唐朝开的头,要不是面前这位老丈人的子孙被人打得迁都,怕是经济和政治中心的南移还要推迟很长时间。 当然了,这得不算夏商周这些朝代, 真要算起来的话人家洛阳才是天下真正的中心。 “于农来说,南方气候温润,水系众多,只要开发出来的话是很适合耕种的。” “于商来说,南方水系众多,交通便利, 而且最重要的是物产丰富,只要发展起来就会带来极大地收益, 会让天下商人都趋之若鹜。” “所以, 中心向南迁移是必定的事情,除非永远都没有人开发南方。” “商?”在姜云志提到这个字的时候李世民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你很重视商业?不然的话为什么要把它提出来?甚至你说这话给朕一种把商和农相提并论的感觉?” 重农抑商,这是绝大多数封建时代都在奉行并且坚决贯彻落实的政策。 姜云志的话给李世民一种一群白天鹅中混入了一只黑天鹅的感觉,格格不入。 当然了,姜云志也是这么认为的,只不过在他的视角里他才是白天鹅,而其他人都是黑天鹅。 “其实您不用带着有色眼镜去看待商,商和农一样都是很重要的。”姜云志想了想,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说一下的。 “重农抑商是没错,但您得知道,历朝历代之所以重农抑商是因为粮食一直都不够吃,所以才会有重农抑商这种政策流传下来,并且被近乎所有的朝代奉为国策。” “只是您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天下不再缺粮了呢?” …… 李世民没有说话, 或者可以说他不敢说话。 天下不再缺粮, 这可以说是他早就定下并且准备为之奋斗一生的目标, 但在姜云志的口中就这么轻飘飘的说了出来, 给李世民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咱们先摒弃之前前往北方的那批将士们不谈,就说等南方开发出来之后,像岭南、交趾等地稻谷可以一年三熟,这些开发出来的土地能给大唐带来多少的收益?” “您可以说随着粮食产量的增加人口也会增多,这的确没错,因为人们就是这样,总是会在生活得到保证的时候开始考虑后代的问题。” “但是您想过没有,不管如何,当耕地面积增多的时候,朝廷的税收是一定会增多的。” 李世民陷入了沉思。 姜云志所说的观点深深地震撼了他的心灵,因为他以前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些问题。 商业一直都是历朝历代的君主们所不喜的一个行业,不仅仅是因为儒家认为商人不事生产、投机取巧以及重利轻义的原因,也因为商人最终都会积聚大量的财富。 说白了就是商人在君主的眼中是极大的影响贫富均衡的存在。 历史上很多的王朝都对商人加以重税,其中汉武帝可能是佼佼者中的佼佼者了。 别的不说,就一个算缗告缗就差点儿整死大半的商人。 算缗告缗说白了就是财产税,而且征收的比例很大,如果商人不缴纳的话别人就可以告发, 一旦告发这位商人的财产将会全部被没收。 一部分充入国库, 一部分奖励给告发的那个人。 连这种政策都出台过,有此可见在封建时代的商人是多么不受待见了。 所以,一直以来李世民都是按照他心中那份理所当然去看待商业的,从来就没有自己一个人仔细的去想过。 现在,姜云志的话给他带来了极大地冲击力。 “如果您暂时想不通也无妨,咱们可以从另一个方面去解析,那就是商业的作用。” 看着李世民陷入了沉思,姜云志想了想换了个角度。 “您想想看,如果没有商业,桑麻丝绸等货物该怎么流通?笔墨纸砚、灯油甚至是农具这些东西又从哪里来?难道让工匠打造完了之后自己上街摆摊售卖?” “近乎所有人都认为商人是不事生产投机取巧的一类人,但殊不知他们要去农户、工匠甚至其他商户家里签订交易,要把货物从南运到北或者从北运到南,这都是一种劳作。” “这和百姓们种地会遇到天灾一样,他们在路上遇到的突发事件以及货物在运输途中的损耗也都是一种损失。” “所以,他们和农户其实是一样的,只不过区别在于形势不同罢了。” “而人们正是因为这种不同的形势才认为商人不事生产,但其实他们也是要本钱的,不是什么都会从天上掉下来。” 其实姜云志一直挺奇怪封建时代对商人的歧视是怎么来的,你要说商人重利轻义,与这个时代名义上的主基调不符这个可以理解,但不事生产这个概念是怎么来的? 在姜云志看来,这或许可能是世家贵族想要垄断的一种举措吧,毕竟世家贵族虽然在名义上一直歧视商业,但在私底下却从来没有停止过参与到商业中去。 “所以,你很看好商?”李世民终于是抬起了头,看向了姜云志。 “没错。”反正没有什么外人,姜云志也没有遮遮掩掩的。 “商业能够造就很大利润,比如说我与长孙舅舅柴姑父他们弄的茶叶。” “草原人因为主食是肉食,所以大多都有那啥不通畅的毛病,以至于他们会常备巴豆粉这种东西,而茶叶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缓解这种情况。” “再说咱们中原的丝绸在西域甚至是更西面的大食都很畅销,商人在这一来一往的过程中就能够得到极大地利润,朝廷也能够从商人身上征收到不菲的商税。” “当然了,我不是在告诉您要重商抑农,农永远是根基,是不能够放下的存在。” “我的意思只是您没必要对商业抱以歧视,正常对待就好了,反正他们又不是不交税。” 正文 第258章:站队很重要 等姜云志从宫里出来的时候都快天黑了。 老丈人接没接受他的说法这他不知道,但对于他来说只要把这些话说出来就好了,剩下的就交给人家自己决定就完了。 他只能建议,完了也就完了,别的跟他没啥关系。 “夫君。”姜云志才进家门,李娴就迎了上来。 “崔家妹妹的哥哥来了。” 崔家妹妹的哥哥? 姜云志换了一下才想起来是崔永志。 “空手来的?”姜云志挑了挑眉。 “若真是如此那就好了。”李娴叹了一声。 “不是空手就好。”姜云志松了口气。 明明是两口子,但反应却截然不同, 这也算是一绝了。 “啊?”李娴有些懵。 虽然才成婚不久,但在她的印象中,自己这个夫君并非是贪财之辈。 相反,一直以来自己这夫君给人留下的印象都是视金钱如粪土,不仅收的佃租很少,甚至对佃户都很好。 在这大灾之年, 你见过几个给佃户发赈灾粮还施粥的地主? 姜云志不说是独一份, 但在量上给的也绝对是最多的。 “娘子不必担心。”姜云志笑着安慰了一下李娴, 然后就朝着会客厅走去。 会客厅里,崔永志已经等了很久了,从未时开始一直等到了现在的酉时过半,真真正正的等了一下午。 崔永志本以为姜云志在上完早朝、在军器监当完值之后就会回家,所以就想着等会就等会吧,虽然他才是有求于人的那个人呢。 但是不曾想,这一等就等了一下午,从最为燥热的正午时分一直等到了天色渐黑的傍晚。 “姜兄。”门被推开的声音惊醒了崔永志,他漫不经心的抬起头,却发现自己一直等的正主儿终于回来了。 “带了多少来?”姜云志直接坐了下来,没有任何客套就直接进入了主题。 “这……”崔永志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开始吞吞吐吐了起来。 “几个意思?”看着吞吞吐吐的崔永志,姜云志皱起了眉头。 “别告诉我说你们族里的那些个老顽固不同意,要真是那样的话我也救不了你们,你回去告诉那些个老顽固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说罢,姜云志放下刚刚拿起的茶杯, 直接起身准备离去。 “不是不是!”崔永志顿时急了。 “姜兄稍安勿躁, 我们不是那个意思。” “我们不是不想拿,只不过你也知道现在的景况, 所以拿出来的也不是很多。” “不过姜兄请放心,这只不过是第一批而已,后续还会有的,而且可以保证每一批都不会低于这一批的数量。” “别给我打马虎眼了。”姜云志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说实话,你们不怕死我害怕死呢,直接说带了多少来,我看看是该放你们大胆去送死还是拉你们一把。” …… 崔永志有些尴尬,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开口:“第一批较少,只有十万。” “斤?”姜云志忍不住挑了挑眉。 “姜兄说笑了。”崔永志摇了摇头。 “虽然我们拿不出很多,但也不至于这样。” “石?”姜云志的语气稍稍平缓了一些。 “嗯。”崔永志点了点头。 “那也够了。”姜云志重新端起茶杯,语气放缓了不少。 “说到底,真正要的也不过是你们一个态度而已,不会真的打算让你们拿太多的,毕竟真要是说起来,这话传出去也不好听。” “姜兄说笑了。”崔永志赶紧表态。 “在来之前家父曾经叮嘱过我,说是这路既然选了那就要走下去,断然没有回头的可能的。” 听着崔永志的话,姜云志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对于崔氏来说, 现在的确是没有什么退路给他们了, 因为他们曾经的同盟已经倒台,现在的他们已经没有人能够,也没有人愿意帮助他们了。 其实现在的崔氏很像是犹太人被屠纪念碑上新教神父的忏悔。 起初他们屠杀GC者,我不是,所以我不说话。 接着他们屠杀犹太人,我不是,所以我不说话。 此后他们屠杀工会成员,我不是,所以我不说话。 再后来他们屠杀天主教徒,我不是,我还是不说话。 最后他们奔我而来,却再也没有人站起来为我说话了。 现在的崔氏和这位新教神父的境遇可以说是一般无二,在朝廷对五姓七望的其他几家动手的时候他们选择了依附朝廷,那么等朝廷想要对他们动手的时候就没有人帮他们了。 当然了,和那段纪念碑上的话有所不同的是,朝廷不是一个反派角色。 最起码在名义上和大多人的视角中不是。 “其实也不怕告诉你,朝廷也不想把事情做绝了,真要是那样以后就没人愿意依附了,所以只要态度摆正了那就没什么问题。” 看着有些低落的崔永志,姜云志开口安慰道。 “事实上不管是什么时代,总会有家族兴盛有家族衰败,相比于其他几家,你们的结果已经算是好的了。” 正所谓不怕差就怕比,听姜云志这么一对比,崔永志的心情立马就好多了。 事实上,从朝廷得到火药的时候开始,这场李唐皇室和五姓七望的斗争就处在了一个不对等的天平上。 有了火药的李唐皇室是真的能够做到鱼死网破玉石俱焚,而五姓七望的倚仗是他们在各方面的影响和掌控能力,但这并非是一蹴而就的优势。 而李唐皇族呢?真要是被逼急了就拿着火器横推了,反正你不让我好过还想踩在我的头上,那就一起死吧,看看最后是谁更倒霉。 统治权上的丧失和肉体的毁灭到底哪个更严重一点,这个是不言而喻的。 连人都没了,你有再多的钱再多的粮食有个屁用? “行了,我就是个传话的,你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经过我,有些时候你直接去走该走的流程要比来找我好得多。” 姜云志其实知道崔永志今天来是为了什么,但该说的场面话他还是要说。 “经过这件事,想必上面对你们的印象多少会改观一些,以后你们恢复以往的荣光恐怕也不是什么难题了,只是不能再想以前那样肆无忌惮了。” “不过在我看来这其实是好事儿,想想你们的先祖,我觉得他们当时可能也是有所为有所不为吧?” 正文 第259章:急流勇退 对于现在的姜云志来说,崔氏的事情只不过是个小插曲罢了,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影响到他什么。 如果李世民连这点容人之量以及看清事情的能力都没有,那他也不会成为那个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唐太宗了。 不过这事儿对姜家还是有影响的。 李娴带着崔婉莹崔婉凝两姐妹开了个家庭会议,姜云志虽然没有参加,但却也能猜出来这个会以说的是什么。 在这个时代的女子心中,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三从观念已经属于是刻进骨子里的了。 你顾着娘家没问题, 帮娘家谋好处也没问题,但前提是不能影响夫家。 出嫁之后,夫家才是你真正的家。 “您真的决定好了?”姜家新府,姜云志和长孙无忌相对而坐,喝着今年新采摘的茶叶。 “早就决定好了,只不过是被拖到了现在而已。”长孙无忌浅呷一口,神色是不慌不忙, 没有任何着急等负面表情。 “况且你还有资格说我么?你自出世开始就一直在避讳,比我还要彻底, 要说我这也只不过是跟你学的罢了。” “这您就高抬我了。”姜云志摇头笑笑,口说谦辞。 “我比较特殊,您也不是不知道,所以我注定了不能拿太多东西,更何况就目前来说我拿的已经够多的了,哪还敢再拿?” “您见历史上有谁能娶了公主的当天就纳妾的,还是两房?” “这你就纯属抬杠了。”长孙无忌很是好学,也学以致用了起来。 “你的事情并非是你争取来的,而是陛下和崔家的一场交易,这事儿跟你没有太大关系,你只不过是看起来的既得利益者罢了。” “你也说了,就因为这个你才拿的太多了,但问题在于这根本就不是要求的,甚至也不是你想要的。” “但是说归说,您这么做还是有些可惜了。”姜云志摇了摇头,神情惋惜。 “尚书右仆射啊,许多人终其一生都走不到的高度,您就这么给放弃了。” “这有什么。”长孙无忌摇头失笑, 似乎是对姜云志的皇帝不急太监急觉得有些好笑。 “我毕竟是外戚,虽然早些年立功也不少,但坐上尚书仆射这种高位还是会让人诟病的,时间长了不仅对我不好,对陛下也不好。” “总是会有人说陛下任人唯亲的。” “这倒也是。”姜云志砸了咂嘴。 尚书右仆射,这在大唐已经是相当于宰相的官员了。 按照权利来说,大唐有三个宰相,分别是尚书左仆射、中书令(侍中)以及尚书右仆射。 长孙无忌在去年,也就是贞观元年被李世民擢升为尚书右仆射,正式步入了宰相这个高度,但在一年之后的今天,他却主动请辞,放弃了尚书右仆射的官职。 原因很单纯,就是他跟姜云志说的那样,觉得自己这个外戚担任高官无论是对个人还是对朝廷的影响都不好,所以就放弃了。 但事实上,这个官职的放弃却并没有那么的简单,因为这已经不是长孙无忌第一次提出请辞了。 不过长孙无忌也不是白白的放弃了这个官职, 再怎么说他也是李世民的布衣之交, 更是大舅哥,现如今他如此的为自己着想,李世民又怎么会让长孙无忌就这么损失了? 辞去了尚书右仆射之后,李世民授予他开府仪同三司的官职。 这个官职虽然是个散官,但却已经是文散官中等级最高的存在了。 所谓开府,就是说在指定的地方建立办公之地,当事人有了固定的办公场所,而官府开到什么级别就要用什么级别的仪仗。 仪同三司,三司说的就是三师三公,即太师、太傅、太保和太尉、司徒、司空。 也就是说这虽然是个没有什么实权的散官,但在名义以及仪仗上却是最高的了。 算是正好适合长孙无忌这种因为外戚身份而自愿放弃高官厚禄的人了。 “行吧。”姜云志砸了咂嘴,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 “碰一个?再怎么说这也是一件好事儿,最起码名义上是晋升了。” 长孙无忌笑了笑,然后举起茶杯和姜云志碰了一个。 尚书右仆射虽然是宰相之职,但在品阶上只不过是正三品,而开府仪同三司虽然是个散官,但职位可是从一品。 毕竟是名义上和三师三公同等级的存在,品阶自然是不能低了,所以这倒是算是妥妥的晋升了。 虽然谁都知道长孙无忌是急流勇退,但在名义上还是要庆祝的不是? “对了,茶园那边怎么样了?开始了没?”喝完茶,姜云志转换了一个话题。 总不能老在在事儿上一直说。 “已经确定了,人也准备过去了,我今天来也正是为了这事儿。”长孙无忌放下了杯子,脸上浮起了正色。 “我今儿个来就是想跟你要个条子,毕竟这事儿你才是最了解的,所以我们都觉得应该让我们的人去你的茶园里看看,学习一下。” “为了避免到时候进不去门,我觉得还是来你这里要个条子比较好。” “嗨!没这个必要!”姜云志摆了摆手。 “茶园目前还是您和柴姑父拆借给我的人在管理,您让人过去说一声就行了。” “那不行。”长孙无忌摇了摇头。 “虽然是我们拆借给你的人,但毕竟是在给你做事,总是得为你着想才对。” 长孙无忌能走到今天又不是什么二傻子,哪怕只是走个程序他也会去走。 如果他真的让人直接去,那这事儿迟早是会被姜云志知道了,等到那个时候的被动发现,还是现在主动坦言的好。 真要是拖,那怕是会让两家的关系产生变化,那就不美了。 “那行,回头我给您写个条子。”姜云志点了点头,也没有再来回推搪。 那几家给送过来的茶叶他都品尝过了,虽然他也不太懂,但大体味道上没什么差错,应该是都找对了树的。 大唐目前急需解决的是粮食问题,粮食问题解决了之后就会进入到商为主、农为辅的时代,到时候就是茶叶发挥的时候了。 当然了,这个商为主农为辅不是说重商抑农,相反在耕种这方面依旧是重农抑商的,不会把土地大量改为种植桑麻棉之类的。 所谓的商为主农为辅只不过是政策上的侧重而已。 正文 第260章:收人 长孙无忌的急流勇退不仅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对别人也是一件好事。 毕竟是给了别人上升的空间。 在长孙无忌离开之后,姜云志也开始着手准备另一件事了。 真要说起来,这事儿还跟长孙无忌有点儿关系。 “娘子,你今日还要去施粥吗?”看着正在收拾的李娴,姜云志开口问道。 “啊?”李娴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自然是要去的啊,妾身每日都去的, 就算是不施粥,也得给那些灾民们发放口粮不是?毕竟他们这段时间一直在为咱们家干活儿。” 李娴说的是姜家的土地。 姜家原本就有不少的土地,那是之前长孙无忌给的加上李世民赏赐的,而这个数量在李娴嫁到姜家之后又有了一个大幅度的提升。 那是李娴的陪嫁。 李世民这个老丈人也算是有心了,当初在抄五姓七望的家时他特意把阿城附近的土地都给留下来了,一是因为那里离姜家近,二也是因为那里都是些好地。 在这个年头, 周围有水系灌溉不怕干旱的就是好地。 不过在这个时间段, 李世民也可以说是好心办了坏事儿了。 在大灾的年头,土地多了也并不是什么好事儿,想要耕种的话就得付出更大的代价。 不过好在姜家今年在应对灾害的时候处理的比较好,施粥这种善举又吸引了一大批的灾民过来投奔,所以现在姜家的土地倒是都按时耕种上了。 不过问题也随之来了,姜家得给人家饭吃,所以李娴每天都要去施粥,也可以说是给劳工送饭。 “那今日为夫和你们一起去吧,正好为夫也有点事情要做。”姜云志顺口说道。 “啊?夫君有事?重要吗?若是不重要的话告诉妾身就好了。”李娴在短暂的愣神过后关心的问道。 “倒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想给家里招一些人。”还真不是大事儿,所以姜云志也就没瞒着。 “娘子你也知道,咱们家有不少的土地,佃户却不足,去年又在杭州和海阳那边置办了茶园,用的还是长孙舅舅以及柴姑父家里的人。” “总是这样也不是个办法,我们总是要有自己的人的。” “夫君打算从那些灾民里面选吗?”李娴皱起了眉头。 她倒不是看不起那些灾民,只是觉得在这种环境这种条件下挑选出来的人怕是不太好信任,更别说要把家里的产业相托付了。 她觉得这样做不太好。 作为姜家现任的当家主母,李娴是知道茶叶未来将会以一种什么样的姿态站在大唐这个版图中什么样的位置上的, 因此她对茶叶也是很重视的。 只不过茶叶现在还没发展成熟,在这方面她又不懂,就只能先交给姜云志去处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为夫的情况你也清楚,暂时是找不到什么信得过的人的。”姜云志摊了摊手,表示他也没办法。 信得过的人,而且还是能够将家中产业托付其打理的人是相当难找的,在这个时代,这种人一般都是从小培养的,或者都是跟了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的老人。 但是姜家别说是十几年几十年的底蕴了,连三年都没有,上哪里去找信得过的人? “这样吧,妾身这里有个办法,就是不知道夫君愿不愿意。”李娴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哦?娘子有办法?”姜云志眼睛一亮。 有人是最好的,他就不用为了这件事情烦心了。 至于李娴的人能不能信得过?姜云志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首先,李娴没有害自己的动机,毕竟这桩婚事是怎么决定的几乎全天下人都知道。 其次,李娴是嫁到了姜家的, 出嫁从夫,这在这个时代是毋庸置疑的。 最后,姜云志是和李世民站在一起的,这也是最为重要的一个点。 姜云志并不担心李世民会知道自己的财产状况,他反倒是希望李世民知道,有些时候如果别人在你身边安插了眼睛可能并不是一件坏事。 “李琴,你过来一下。”李娴笑了笑,对着后院门口处的一个侍卫招了招手。 “李琴?”姜云志皱起了眉头。 “该不会……” “是的呢。”李娴嫣然一笑,显得很是开心。 姜云志还真没发现这李琴是个女人,以前他还嘲笑那些古装电视剧里女扮男装出去的人,吐槽那些人的智商和眼力简直就是负数,但没想到如今这种情况也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 但这件事也不怪他。 他很少见到这李琴,因为李琴负责的是后院门口,姜云志基本上不会看这些侍卫。 而且这李琴长得很是中性化,再加上可能是工作以及训练的双重作用下,这李琴的皮肤较黑,也很粗糙,看起来完全就每个女人的样子。 “见过公主,见过驸马。”李琴走了过来,拱手作揖。 这一开口姜云志就听出来了,可能护卫这个工作是真的用不到嗓子,所以李琴的声线还是女声。 只不过这样一来太过于违和了,让姜云志感觉有些难受。 一个外表强壮宛如彪形大汉的人,但声线却是一个女……孩的声线,姜云志感觉有些接受不了。 “李琴,你跟我有十年了吧?”李娴开口问了起来,表情和语气都很柔和。 “回公主,今年已经是十一年了。”李琴的表情毫无波动,仿佛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 “方才我与夫君的谈话你也都听到了,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去杭州那边?” “但凭公主吩咐。” 姜云志挑了挑眉头。 十一年,这个时长可不算短了,虽然不排除有人用十一年来策划一件事情,但那种事情是极少的,姜云志觉得就算是有也不一定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那娘子,我们去挑选一些农夫吧,也算是为朝廷南迁做贡献了,毕竟李琴过去只能作为一个统管茶园事务的人,咱们让她过去可不是去干粗活儿的。” “那夫君是打算从点狐狸挑?还是从难民里?”李娴有些拿捏不准。 这两个人群各有各的好处,也各有各的坏处。 “佃户吧,现在咱家的佃户都是跟了一年多快两年的了,只要在待遇上没什么差别,想来他们应该是愿意的。” 姜云志想了想,还是觉得佃户比较合适。 “正如娘子你所说的,难民的流动性太大,直到现在我们也没有完全搞清楚他们都是哪里的,这让人有些不太放心。” 正文 第261章:好处和分成 选佃户这事儿没啥难度,因为姜云志也没有啥特别的要求,对这些佃户们更没有什么了解。 这里是阿城,是长安城的西面,他在发迹之前都是住在长安城的东面的。 因此,这些佃户虽然是最早跟着姜家的,但要说了解也真谈不上, 只不过是比起平常人来说要好一点罢了。 和朝廷的第二次南迁不同,姜云志要找的是定居杭州茶园附近的人,也就是说他们若是决定去了那就回不来了。 不过姜云志也不会亏待这些人,他最起码可以保证这些人过去之后有地种,房子他也可以让人帮着盖,只要好好给茶园做事就好了。 在这样的条件下,还是有很多的佃户愿意的。 因为茶园初创不久, 所以姜云志也没要太多人,就挑选了二十户人家, 但即便如此这也有六七十号人了。 李琴以后将会成为姜家在杭州的代言人,也统管整个茶园的相关事务,像这样有阅历又有能力的人姜云志还是放心的。 最起码,像李琴这样出身的人应该是不怕那些人闹事了。 “选好了?”不知道何时,柴绍过来了。 没有人通报,显然应该是柴绍的意思。 “您怎么过来了?”姜云志有些意外。 按理来说现在应该是柴绍最忙的时候,因为现在他身上的事情很多很多。 按照当初的划分,柴绍是被分在了岭南道的清远那边,也就是铁观音茶的产地,为的是照顾一下姜家在海阳凤凰山的茶园。 因为是在岭南,所以要和冯盎接触,而之前姜云志又说过找冯盎谈甘蔗的事情,因为茶园施肥需要用到甘蔗渣。 这件事一来二去的就落到了柴绍的地方。 地方近嘛,反正他也得派人去,都是顺便的事情嘛。 “听说你最近在收留灾民和调动佃户,所以我猜你应该是在准备人去茶园那边,所以就过来看看了。” 柴绍看着面前正在登记的佃户, 道出了他来的原因。 “我这两天正准备派人南下, 跟冯盎的事情谈好了,不过现在不是时候,想给茶园施肥得等到明年。” 说话,柴绍转头看向了姜云志:“你可得抓点儿紧,当初跟冯盎谈的时候你可是说过要给他一点好处的,他若是不要也就罢了,但你不能不提这事儿。” “嗨!这个简单!”姜云志摆了摆手,显得很是不在意。 “您就让他安心准备就行,等到来年春天我就会把该给他的东西给他,不过您也告诉他一声,当初他可是答应分我一半的。” “你也真是的。”柴绍哭笑不得。 “明明是要人家的东西,虽然是没啥用的东西,但你跟人家谈条件总归是不好的,可你偏偏理直气壮的。” “这也就罢了,最让我想不通的是那冯盎怎么就答应了?” 柴绍对这事儿一直挺奇怪的,虽然说姜云志说的制糖的法子很诱人,但糖在这个时代可是当之无愧的奢侈品,前景算不上是太好的。 别说寻常百姓了, 就算是商贾和官员在这两年怕是也不会有太大的消费欲望, 他们虽然在蝗灾中没有受到什么损失, 但正所谓枪打出头鸟。 但凡是个聪明人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出头,那纯纯就是找死。 因此柴绍很不理解冯盎的想法,他知道这事儿未来的利益还算是可以,但时间太长了,利益也达不到特别高的高度,所以他想不通。 “在这一点上您可就差得远了。”姜云志嘴上不饶人,但语气却没有什么嘲讽的意思。 “冯盎这人精着呢,朝廷现在大力开发江南,他在岭南虎踞已久,对南方是最了解的,所以他在这件事上看得比您几位都更加的清楚。” “等粮食产量上来了,百姓的生活也就好了,到那个时候才是他赚钱的时候。” “而且冯盎这人没有什么争霸的心思,虽然他在家世渊源和能力上都比谈殿强,但他却没有谈殿那般的野心。” “您想想看,如果是除去那些常年上报冯盎有意谋反的人不看,冯盎是不是岭南最老实的人了?” 人都是有判断力的,早年间李世民等人虽然都被南方官员的联合上书给蒙蔽了,但现在他们也都看清楚了。 如果冯盎真的想要谋反,那最先应该做的就是屯粮,其次就是占领各个险要地区,这样才能最大程度上的增加自己的赢面。 但冯盎没有。 说粮食,他不仅没有屯粮反而是帮着朝廷收集粮食以度过旱灾。 说占领,他不仅没有占领那些险要地区,反而在和谈殿的对战中带着朝廷的人把那些险要地区走了个遍。 无一例外,那些地方都没有他安插的人。 这样一来,冯盎意图谋反的谣言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了,李世民对他的信任度也上升了不少。 “所以啊,要说有远见那还得是冯盎,您还真不行。”末了,姜云志所做的结语中都有点儿刺挠人的意思。 “所以呢?你是真的很看好你要给冯盎的那个东西?”柴绍没在意姜云志的话,直接点出了最重要的一个点。 “如无意外的话……”姜云志想了想,似乎是在找一个合适的量词。 “太少的话我也不敢说,五年吧,再过五年左右就该到时候了,那时候才是冯盎要等的时候。” “能有多少?”柴绍比较甘心这个。 “如无意外的话,赶超您和尉迟伯伯他们几家是没问题的。”姜云志挑了挑眉,给了柴绍一个惊人的答案。 在姜云志起来之后,他把那些能分配的东西都做了一个分配,是李世民让他做的。 当初他把水泥这事儿给了柴绍,这两年虽然因为灾害的事情导致生意没啥起色,但商人和官员却很喜欢,所以也赚了一些钱。 和柴家的水泥相辅相成的是给尉迟家的红砖,红砖和水泥是配套的,所以也差不多。 至于秦琼那边,姜云志是把琉璃生意的利益分了一些出去,算是对秦琼的照顾,当然了,是在经过崔家和他分成之后的。 因此,现在姜云志说能和这一家比一比利益这话让柴绍很是惊讶。 在他看来,现在他们已经赚得不少了,更别说等以后灾害过去了还会有上涨的余地。 正文 第262章:宫女 说归说,糖在这个时代到底还是奢侈品,和红砖水泥这种东西还是有区别的。 红砖水泥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以后朝廷也会用到,虽然和朝廷的交易不会赚很多,但那等于是个铁饭碗,贵在细水长流。 所以说姜云志说的能和这些生意比也就是五年左右的这个时间, 等时间再长了那就不行了。 那个时候大唐的发展会到达一个峰值,虽然红砖水泥和糖都会在这个峰值中获得更大的发展和利益,但总得来说糖还是弱一筹的。 “你要是这么说起来,我倒是觉得有些可惜了……”柴绍砸了咂嘴,做出了一副后悔的样子。 “您可惜啥?”对于柴绍的不舍,姜云志是哭笑不得。 “那甘蔗只有在岭南才能种植, 要是种在别的地方怕是根本就活不了, 您可惜啥?” “所以说啊,我这也就是做个顺水人情,用对于我们来说本就没意义的东西换到了利益,这是好事儿。” 就目前来说,姜云志知道的能制糖的植物也就甘蔗和甜菜,但他记得甜菜是外来物种,是后来引进的,现在的中原并没有,这样一来甘蔗就成了目前唯一的制糖作物。 岭南短时间之内是不可能被朝廷像掌控长安那样掌控住的,所以给出去也没什么可惜的。 手握打开宝箱的钥匙但没有宝箱那也是无济于事。 “虽然都知道是这么个理儿,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做到释怀的。”柴绍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但脸上的笑意可看不出来他还在耿耿于怀。 “行了,不说这个。” “你准备好人,回头跟着我的船让他们去茶园那边吧,正好我也可以趁此机会把原来的人给带回来,毕竟都是跟着我们的老人了,不能把他们扔在那儿。”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情陛下让我通知你一下,就是因为这两年的灾害所影响,陛下打算以身作则, 准备将宫中的宫女放回家一部分以降低开销。” “你家里缺人么?若是缺的话就说一下需要多少人, 到时候陛下会差人给你送过来。” “放宫女回家?”就爱你给云志挑了挑眉头。 这事儿他知道,历史上李世民因为蝗灾的影响不仅“以身作则”生吞蝗虫,还前前后后放了不少的宫女回家,以达到减少宫中开销以身作则的表态。 第一批放了多少宫女姜云志不记得了,但是他却知道第二批放了三千多人,因为这些宫女大多都是出自大安宫。 也就是他老子李渊那边的。 之前姜云志一直都觉得这是李世民认为他老子没事儿总给他添弟弟妹妹所以心有不满,才趁着这个机会将李渊的宫女大量的放走。 毕竟,李渊在退位之后真的是造了不少的小人儿。 不过现在肯定不是这样,因为姜云志的出现,李渊和李世民这对父子和解的要远远早于历史同时期,所以现在的李渊还真没造多少小人,最起码少于历史同时期的。 因此,姜云志觉得这应该就是李世民想要以身作则,彰显所谓的明君风范而已。 “嗯……这样吧,您跟陛下说一声,就在以前侍候公主的人里挑几个吧,也不用太多, 十个二十个的足够了。” 姜云志本来想算了,但是最后还是开口要了一些。 “毕竟是外嫁,现在家里的人公主也都不熟,有几个熟人伺候着总归是舒服一点的。” “那行,我就这么跟陛下说了。”柴绍点了点头。 在他心中,姜云志算是年轻一代中最为出色的,做事也基本上不会出现什么纰漏,就算是有也基本上只是因为经验不足,不是什么大篓子。 就这次这件事来说,姜云志的处理方法是最好的,冷淡处理的话会让李世民多多少少有些不愉快,太过积极的话又会给百姓们留下暴发户的感觉。 这样要的既不多,还是伺候公主的旧人,算是合情合理了。 “对了,如果没有什么压力的话您也可以要一些,还有长孙舅舅他们也是。” 姜云志突然想到了一点,既能够解决李世民的问题,还能解决他们的问题。 “嗯?宫女而已,我们要来做什么?”柴绍有些奇怪。 不过姜云志一直都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他相信是有理由的,所以也没有表示质疑,只是最平常不过的询问。 “采茶这事儿可是个精细活儿,大老爷们皮糙肉厚的手上都是茧子,再加上性格也比较大老粗,所以不太适合采茶这工作。” 姜云志以前把这事儿给忘了,现在恰逢其会,正好遇到宫女的问题,所以也就想起来了。 “这些宫女有些是征召入宫的,但绝大多数都是父母在听到消息之后把她们送过去的,所以现在把她们就这么送回家她们怕是也不太愿意,毕竟是见过繁华的人了。” “去茶园虽然比不上在宫里,但毕竟也是给国公家里办事儿,想来她们也是愿意接受的。” “女子本就轻柔,再加上采茶采的都是嫩叶,这两者搭配算是比较好的组合了,也省的到时候在这个环节有损失。” “你要这么说的话还真是,我以前都不知道这个。”柴绍恍然大悟。 他没有直接接触过成茶之前的环节,他只是喝过罢了,所以他对这方面是真的不了解。 但现在姜云志一说他就明白了,而且也不难联想。 这么一想,柴绍就有点儿着急了:“那我就不跟你在这了磨叨了,这次陛下要放出宫的宫女不在少数,初步预计是上千人打底,我得跟辅机他们商量一下。” “您也不用这么急,您就这事儿跟父皇说一下,正好能够解决父皇的难题,想来他是很愿意的。” 姜云志看着着急的柴绍就想笑,以往的柴绍大多都是稳重的形象,这幅样子可不多见。 “而且现在灾情这么严重,想必父皇定下的千人之数也只不过是初步的想法,您要是向西的说过之后他应该还会增加人数的。” “那你呢?你的茶园要不要?”柴绍突然想到了姜云志的茶园。 “我就算了。”姜云志摆了摆手。 “我的茶园是留给之前那些南迁的百姓的,比竞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份收入,而且我也答应父皇了,出尔反尔不太好。” “如果我真要了,那怕是会影响到南迁百姓们对朝廷的印象的。” 正文 第263章:李渊到来 放宫女回家这事儿李世民应该是早就决定好的,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临时做的决定,只不过是在知道了姜云志等人的想法之后优先给做了。 反正他第二天去皇城军器监当值的时候宫里就来人通知说宫女的人选已经择定好了,让他下班的时候带回家。 虽然心中腹诽李世民这个老抠比,但姜云志表面上还是应了下来,随后才开始思考怎么把宫女给带回家。 他一向都是坐着马车来皇城当值,马车是放在驿骝马坊的, 不仅坐不下这么多人,而他也不能跟宫女坐一辆马车。 不过正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中午他下班的时候正好赶上将作监的人去宫外进料子。 “啊~”姜云志打着哈欠,看着李娴正在给那群新来的宫女们训话。 按理来说宫里的宫女不管是在礼数还是仪态上都是没问题的,但宫里也有所谓的拉帮结派这种事儿,李娴的训话还是很有必要的。 不然的话这姜府里迟早会分为两个小团体, 一个是宫里来的,一个是姜家原本的。 百无聊赖的看着李娴给宫女们训话,姜云志难得的清闲了下来。 从他去见李世民开始他就一直在忙, 基本上没有停下来过,从最开始的渭水之盟到后来的蝗灾、旱灾以及五姓七望,他都是最忙的那个人。 因为那时候就只有他是最无足轻重的,那时候如果有差错了,他必然是第一个被牺牲的人,哪怕是他手里握着那么多的东西。 但是现在好像一切都过去了,他迎娶了李世民的女儿,当初那种危险的境地也仿佛是不复存在了。 “志郎!”突然,慌慌张张的红菱打破了这种祥和的氛围。 “怎么了?”姜云志有些奇怪。 红菱虽然是青楼出身,但她的礼仪被培养的很好,从来到姜家之后基本上没有过这样的情况。 “志郎,太上皇来了!”红菱一脸急切的跑过来,看了看还在给宫女训话的李娴,小声地说道。 “嗯?”姜云志愣了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 李渊?他来做什么?这都两年多了,他也就在渭水之盟后的那段时间来过这里,自那之后姜云志也就在李娴出嫁的当天才见过李渊。 红菱正急着呢,刚想提醒一下姜云志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 院子里就响起了一阵略显低沉的声音。 “咳咳!家里是没有……嗯?娴儿你这不是在么?” “皇爷爷?您怎么来了?”李娴有些惊讶,但却也没有太过激动,而是先遣散了那些宫女们。 “见过太上皇。”姜云志这会儿也醒过神来了,一起和李娴给李渊见礼。 “免了免了。”李渊摆了摆手,看上去心情不错。 “嗯……这府邸看上去还算是那么回事儿。” “皇爷爷,您做。”李娴上前小心的搀扶着李渊坐下。 “看样子这婚后的生活过的不错啊?”李渊的心情好像是真的挺好,甚至都开口调笑起了李娴。 “皇爷爷,您笑话人家……”李娴有些害羞。 虽然已为人妇,但毕竟时间不长,在人前虽然是能够保持得体,但真要是提到了这方面的事情,而且还是自己长辈提起的,李娴难免的就有些害羞。 “哈哈!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李渊大笑两声,那开心的样子不似作假。 “行了,也别拘着了,你们小两口也坐下吧。” “尤其是你,当初朕来这阿城的时候你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哪怕是当着朕的面你也什么都敢说, 怎么现在怂了?” 李渊直接点起了姜云志,但却并没有多少针对的意思。 “今时不同往日。”姜云志摇了摇头, 但还是做下了。 “以前那是因为小子有不得不做的事情,而且还是利于大唐天下的事情,所以小子才敢那般狂浪,但现在不一样了。” “哦?看样子你还是个懂礼数的。”李渊仔细的看着姜云志,略带笑意。 “那是自然。”姜云志也不畏怯。 “礼这个字已经深深地刻进了我们汉人的骨子里,只要是个人那就应该懂礼数。” “既然是懂礼数,那你用的是什么自称?”李渊的嘴角突然动了一下,显然是故意把姜云志给套进去的。 “呃……是小……是孙婿失礼了。”姜云志感觉头皮发紧,但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应下。 “行了!”李渊摆了摆手,也没有再逗姜云志。 “别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朕今天来不是有什么事儿,纯粹就是来看看而已。” 姜云志挑了挑眉,心下有些不以为意,但也没有说出来。 鬼才相信您老人家就单纯的是来看看,现在您老家的位置多尴尬您不知道么?这特么都出宫了,你跟我说就是来看看的? “皇爷爷,您吃饭了没?”李娴一看就知道姜云志的情绪不太对,赶紧站出来打圆场。 “没呢,人老啦,不怎么饿。”李渊笑看着自己的孙女,脸上少见的浮现出了慈爱的神情。 以前的话倒没什么,但在玄武门的事情之后,李渊还真的极少有这样的表情了,哪怕是面对这两年他新造出来的儿女。 事实上,李渊还是很疼李娴的,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李娴是李世民的长女,就连李承乾都得叫李娴一声姐姐,想想李渊当年对李承乾和李泰这几个孙子都疼爱有加,更别说是李娴了。 这是源自于他内心的愧疚。 虽然从表面上看李建成和李世民这兄弟俩最终走到了兄弟阋墙这一步主要是李渊的不作为,但实际上李渊却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是不作为。 这个由他所建立的李唐天下,李世民可以说是居功至伟,至于李建成还真没什么太大的功劳,因为在武事上李建成是真的不如李世民出色。 但李建成是长子,按照长幼有序的规矩他注定要成为太子,这就让李渊对李世民这个儿子很是愧疚。 因此,李娴、李承乾和李泰这些个李世民的子女李渊都很是重视,也很是疼爱。 不过这些人里面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是在玄武门事变之前出生的,也正是因为突刺,李渊才会出于愧疚心理对他们很好。 想想李渊给李泰的册封,说他不知道李建成和李世民之间的问题那真是见了鬼了! 正文 第264章:李渊的目的 李泰一出生就被李渊这个祖父封为了宜都王,第二年就进封卫王,又被授予了上柱国这样的勋职。 但是,作为当时还只是秦王的李世民的嫡次子,按照礼制李泰终其一生最高也不过是从一品的郡王,但李渊却将其册封为了正一品的卫王,而非从一品的嗣卫王。 单从这一点上来看, 李渊当年肯定是对李世民有愧疚之情的。 不过可能也正是因为这样吧,李建成才会对他的弟弟更加忌惮,甚至一度演变成了玄武门之变这样无法逆转的局势。 其实不管怎么说,玄武门这件事伤害最大的还是李渊这个当爹的。 兄弟阋墙,这不仅是令人悲痛的事情,也是会让外人看笑话的事情。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事情已然发生, 而且已经没有了挽救的余地,毕竟李承乾和李元吉都已经死了。 得知李渊没有吃饭,李娴很快就让人把早就准备好的饭食端了上来。 这饭食是早就准备好的,但却不是为了李渊而准备的,毕竟在这之前谁也不知道李渊会过来。 姜家一直都是一日三餐制,姜云志才在军器监回来没多久,这本就是姜家正常的午餐,李渊也不过是赶巧了罢了。 因为是来孙女家里,所以李渊也没有客气,直接拿起筷子吃了起来,不过却并没有吃多少,好像是真的因为年纪大了没什么胃口。 “你们这个小家挺不错的,看来娴儿嫁过来并没有受苦,本来朕还想着找你来着。” 放下筷子的李渊明显话痨了不少,开始说了起来。 姜云志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并没有开口说什么。 他知道李渊说的是家里那两个小妾的事情,毕竟娶了公主还纳妾这事儿虽然不是没有,但像他这样的可以说是绝无仅有了。 其实姜云志很想喷一句找你儿子去,但想归想, 做是不可能这么做的。 “这就是那琉璃么?朕倒是听说了,二郎也曾经问过朕要不要把大安宫的窗布换成这琉璃的,但是被朕给拒绝了。” 即使是没有得到回应,李渊依旧没有停下那话痨的嘴。 “现在看来这琉璃的确是不错,最起码能让屋子里亮堂不少,朕听说这东西虽然挺贵的,但是你能量产是吧?” “的确是能量产,不过有一点您说错了,这东西其实并不贵,只是卖的贵了罢了。” 李渊说到这里,姜云志也不得不开口了。 “这东西其实造起来没什么难的,成本很低的,只不过因为以前的琉璃价格很贵,所以这定价自然也就贵了。” “不过这琉璃目前也就是卖到西域等地去,并不在大唐境内流通,所以倒也不算是赚老百姓的钱了。” “哦?还有这说法?”李渊惊奇地说道。 “嗯。”姜云志点了点头,这事儿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李渊可能是真的不知道,但如果他想要知道的话还是能知道的。 “这琉璃其实是当初为了给陛下缓解困境才拿出来的, 为的是想要多筹集一点粮食, 毕竟您也知道去年的旱灾是真的严重, 严重到百姓们都人心惶惶的。” “既然最终是为了粮食, 那自然是卖得越贵越好了,不过陛下还是考虑到把这事儿摊在百姓身上不好,所以才做下了将这琉璃卖到西域的决定。” “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等西域那边的瑠璃多了也就不值钱了,到时候就会在大唐境内开放出售这琉璃,到时候价格也会降下来。” “嗯,考虑的倒是周全。”李渊点了点头,给人一种满意的感觉。 “听说这事儿是给了崔氏,也就是你那两个小妾的娘家?” 姜云志一听这话汗毛就竖了起来,果然还是没能逃得过这事儿。 “这个您想岔了,之所以分给崔家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且这也是经过陛下同意的,为的是借用崔家在商业上的便利。” “您也知道,当初为了扳倒那几家陛下花费了不少的功夫甚至是时间和金钱,如果没有崔氏的不作为,那事儿还真不一定好办。” “你不用紧张。”李渊瞥了一眼姜云志,脸上挂着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朕只是觉得他们崔氏作为当世望族之一还把着这么赚钱的买卖,是不是有点儿没必要了?” 姜云志闻言一阵惊讶,他没想到李渊会这么说,只不过不知道的是李渊到底是对崔氏有意见还是对琉璃的生意有想法。 “其实倒也算不上是吧,因为崔氏在去年的旱灾和今年的蝗灾里都拿出来了不少的粮食,不然的话这生意也不会落在他们手里而且还持续这么长时间。” “而且据钦天监的人观测,这旱灾极有可能还会持续下去,所以现在崔氏正在利用这琉璃从西域往大唐运粮食呢,其中超过一半都入了国库。” “哦?还有这事儿?”李渊虽然很惊讶,但姜云志还是从他的语气中听到了一丝丝的失望。 怎么个情况?李渊是想搞崔氏?好像没什么必要吧?他们好像没什么冲突,就算是有那也得追溯到李渊还是皇帝的时候,没必要现在还翻旧账。 那是对琉璃生意有想法?好像也没什么必要,他作为太上皇是不可能和商业有牵连的,一是因为太上皇并不是皇上,二是因为这容易被人说与民争利。 “嗯,崔氏的表现还算是不错,孙婿也不瞒您,本来他们还是有点儿私心的,不过被孙婿点了一下,毕竟原因您也知道。” 老是躲着也不是个办法,姜云志索性就大大方方的说了出来,同时也是在试探李渊的真正想法。 “嗯,能收敛就是好事儿。”李渊点了点头,不过转而又问了起来。 “朕还听说你在和辅机嗣昌他们弄什么茶?” 姜云志挑了挑眉,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他现在已经确定了李渊是对钱感兴趣,而非是想要动崔氏。 “是的,只不过现在还在起步阶段,想要真正的弄起来并且开始赚钱的话怕是得个四五年,而且还是保守估计。” “这样啊……”李渊倍显失落。 李渊的反应让姜云志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但他还是想不通李渊为什么会想起来要搞钱了。 虽然他的生活很受限,但他作为一个太上皇不管是吃穿用的都不会发愁,他要钱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