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神拯救计划》 正文 第一章 不砸不相识 李齐齐一睁眼就看到男神正在学校围墙那儿往外翻墙。 还没等她弄清楚是什么情况，几秒前那个足以让她社死的篮球跟着也从天而降。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准备纵身从墙上掉下来的男神头顶。 就听到“嘭”一声闷响，篮球跟完成了它的使命一般掉落在地上又弹了几下后，骨碌碌滚到了小树丛不知道哪个角落里。 又是一声“嗙！” 有人从矮墙上摔了下来。 蒋军跟在谈霄和后面还没来得及翻，就看到他被凭空出现的一个篮球砸中，然后倒霉从墙上摔了下去。 他大骂一声“哇靠！”急忙也翻身一跃，上前关心：“你没事吧？这哪儿来的球啊？” 左右张望一眼，吓得他浑身一抖。 这不仅有球，怎么还有个人！ 谈霄和正捂着脸站起来，被这莫名其妙的篮球砸得一肚子火，就感到身旁的蒋军拍了拍他。力度没掌握好，正一掌拍在谈霄和摔下来的地方，痛得他龇牙咧嘴。 “她怎么盯着你看啊？”蒋军指了指眼前的女生。 “什么盯着我......” 谈霄和揉了揉肩膀，话说到一半就看到对面那个女生朝自己冲了过来，然后盯着他胸前......的胸牌看。 李齐齐眯起眼睛盯着谈霄和的校徽胸牌看了好久，名字是这个名字，脸也是这张脸，但是他现在怎么会站在一所学校的后门，还从里面翻墙出来。 几分钟之前李齐齐还在电视台里，而谈霄和刚刚做完电视台关于CUBA优秀球员的访谈，正在被一群人簇拥着往外走。 “同学你谁啊？”蒋军提问，“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吧？” 蒋军这一问，李齐齐才如梦初醒，反应过来。 是啊，学校？她怎么会站在学校前，而眼前的谈霄和看起来确实稚嫩不少，穿着热气蓬勃的夏季校服，还带着一股学生气。 李齐齐没回话，而是又上前几步仔仔细细盯着谈霄和看。 印象中有一次她蹲在训练所等下班，跟着一群球迷乌泱泱冲过去要签名的时候，近距离看过谈霄和。也是这么近的距离，不过那次全凭她以一敌百把其他人都撞开。 相比于印象中的谈霄和，眼前这张一模一样的脸感觉体格没那么健壮。右侧额头那场曾经在CUBA四强赛中负伤被撞，一直留下的伤疤也不见了。整个人沉淀下的稳重气息，被少年青涩气所替代。 这种感觉很熟悉，就像李齐齐有时候会回忆往昔，翻出自己初中时候的照片。一种越过时空看到几年前自己的感觉，但是眼前的谈霄和是鲜活生动的...... 难道她，穿越了？ 李齐齐头疼得想把这个天方夜谭的想法按下去。 站在树荫下，太阳在头顶炙热暴晒，李齐齐被热到不行抬起手遮阳光，突然跟被烫到一样看着自己的手。 现在是……夏天？ 几分钟以前她还穿着厚羽绒服，兴致勃勃跟表姐说要今年的冬天可能会下雪，近期会有今年的第一场初雪。 表姐没在意初雪，倒是对她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没错，这天原本应该是李齐齐的生日，不过过得并不算没敢。 整理了一下乱七八糟的记忆，在她生日这一天，班主任又一次把她妈叫到学校里，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毕竟在父母和家长的眼中，李齐齐一直都是不是个省心的对象。她逃课作弊、性格冲动，动不动就会跟学校里不服的同学起争执，成绩也平平无奇。 简瑶刚从外地出差回来，楼下的邻居跟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家里水管漏水，让她赶紧处理。还没来得及着家，就被自家女儿班主任叫到了学校。 因为李齐齐又学校里打架，这次还把人家高年级男生头发都揪下来一块。 她瞪了一眼李齐齐，不由分说拉着自家女儿去跟人家鞠躬道歉。 “凭什么呀！”李齐齐仿佛一只被抓了尾巴的暴躁小猫。 她指着那个脸上青紫一片的男生说：“他们在体育课的时候跑到我们班来，追着我们班女生嘲笑人家，让他走反而得寸进尺，我看不过去才打他的……” “闭嘴。”简瑶打断了她的话，“那可以叫老师，怎么能在学校打人！” 在简瑶的怒视下，李齐齐声音小了下来，面上却依然是不服气的神情，干脆把脸转向一旁硬是不说话了。 在办公室期间简瑶电话没停下过，一会儿公司的电话一会儿又是楼下邻居。 对方家长不满意她这个态度随口说了一句：“您要是忙，可以让孩子父亲来处理。” 原本正在走神看向窗外的李齐齐突然一顿，脸色顿时耷拉下来。 对面家长还没意识到这点，正在滔滔不绝，就看到李齐齐黑着一张脸，直接从老师办公室走了出去，还怒气冲冲把门甩上了。 “我和她爸爸离婚了，”简瑶的语气也不好，仿佛带着丝丝怨气，“孩子的问题，还是直接找我比较好。” 见李齐齐走了，她无奈叹了口气，跟对方家长道了歉，就急匆匆追过去。 李齐齐因为赌气跑得特别快，冷风呼呼往脖子灌。 她手机里还躺着一条短信，是李远山刚刚下午发过来的。 “爸爸还在谈工作，出了点意外，原本答应你今天过生日一家人吃个饭怕是过不来了。” 手机在校服口袋里响了起来了，来自李远山的电话。 怕是见自己一直不回短信，想打个电话过来探探口风，看看她有没有生气。 她当然生气，生气得不行。 李齐齐果断挂了她爸电话，下一秒表姐的电话倒是跟了过来。 “猜猜我们电视台今天把谁请来了？”表姐刚抛出问题一秒，她就自己回答了上来，“那个谈霄和，就是你们学校出来去打CUBA的学长，你的男神，今天过来录制节目了。” 听到这段话，李齐齐原本垂头丧气的表情烟消云散，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李齐齐的书桌上还留着一本笔记本记录谈霄和各场比赛的成绩和报道。凭借劲爆的身体素质和出众弹跳力，谈霄和在一个赛季中就打出场均18分的表现。 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全是谈霄和的得分数据图。她分析这些数据比分析自己的数学老师成绩还认真，末了还在封面画上一个Q版小人。 李齐齐继承了她爸的绘画天赋，这个Q版谈霄和小人手上抱着个篮球，笑得可爱。 原本还大声嚷嚷的李齐齐，此刻连说话都不自觉温柔起来：“他现在还在吗？” “在！要我用工作证带你进去吗？”表姐问，“不过你得安分点，别给我惹事。” 李齐齐点头如捣蒜。 然而当她抱着个篮球准备在人群中突出重围，找谈霄和签名的时候，胳膊肘不知道被谁推了一下。 这个篮球就以一种并不完美的抛物线，完美得正对谈霄和脑袋就砸了过去。 完了！这是李齐齐当下唯一的想法！这下出大事了！ 她绝望得闭上了眼睛，简直不敢看面对接下来的混乱场景。 不过她等了一会儿，也没有听到人群熙熙攘攘的叫喊声。 再次睁眼的时候，眼前哪还有什么电视台和簇拥在人群中的未来之星。 只看到两个正在翻墙逃课的高中生。 不太巧，砸得还是谈霄和这个倒霉蛋。 正文 第二章 她果然不正常 “问你话呢，你谁啊？”蒋军又开口，把李齐齐分散的思维叫了回来。 “你怎么这么打篮球的？你会不会打啊？哪有往人家身上打的？” 面对一连串的质问，李齐齐一句话都没回，只是站在原地发愣。 这个女生看起来好奇怪，大热天的穿这么多，还一直盯着谈霄和胸口看。 不会是个变态吧？咦！ 蒋军捂着直接胸往后退了几步。 谈霄和揉了揉莫名被砸中的脑袋，还有从后墙摔下来后浑身酸痛的地方，心情万分不愉悦。 不过学校这个后墙不安全，时常会有老师过来巡逻。 他看了眼李齐齐这幅奇怪的样子，也懒得跟她要什么赔偿。 “下次打球注意点。”谈霄和拍了拍夏季校服上的灰说，“别再砸到人了。” 李齐齐已经被热得不行了，她把羽绒服脱下来再听到谈霄和开口说话后顿了一下。 男神跟她说话了？而且就在这么近的距离，和她一个人说话了？还关心她让她注意一点！ 李齐齐一瞬间感觉自己背后有无数朵塑料花争相盛开，连头顶熊熊燃烧的太阳都不那么热了。 灼灼目光看过去，把谈霄和盯着后退了两步。 李齐齐用几分钟时间飞速整理了一下当下的情况，唯一可以确认的是，她应该穿越了。 不能确定的是，她也不知道自己穿越回到了哪个时期。 看谈霄和这略显稚嫩的脸和身上的高中校服…… “现在是几几年？”她放弃弯弯绕绕的推测，直接开口问。 蒋军听到后一阵摇头，拉着谈霄和就要远离李齐齐，她果然不正常！ 李齐齐深吸一口气，企图解释，虽然她自己都不清楚当下是什么情况。 说自己穿越了？而谈霄和是她一直以来崇拜的男神，也是比她大几届的同校学长。只不过现在看起来跟她差不多大罢了。 ……鬼才相信。 正在三个人有种逐渐谈崩趋势的时候，身后传来另一个声音。 “怎么这么多人？” 有个女生从拐角处飞奔而来，一转弯看到这里站着三个人，吓得往后弹了几步。 手指攥紧书包带子，警惕看了一眼大热天裹得跟熊一样的李齐齐。 问道：“你们是哪个班的？为什么站在秘密基地？” 蒋军看了眼她左手袖子上的红色执勤袖章，大惊失色躲到谈霄和身后。 他问：“你是值周生？” 说话间，何盛夏已经看了眼手表，没再多往这诡异的三个人多看一眼，把书包先扔到墙对面，原地跳了几下准备翻墙回学校。 下节课马上就要开始了，要是被老刘逮到自己逃课去看球赛了，又要跑去跟她爸告状。 “哦你说这个？”何盛夏骑在墙上甩了甩红色袖章，“借来的，方便掩人耳目免得被抓。” “聪明啊！”李齐齐还不忘给她鼓掌？ 何盛夏往墙下瞥了一眼想找个落脚点，一眼就看到滚在树林里的篮球。 “哎，这儿怎么还有个篮球？”她随口一说。 听到这句话，站在下面的谈霄和翻了个白眼。 “哎！那边墙上是谁啊！” 正当何盛夏准备跳下去的时候，由于目标过于显眼，被正在学校围墙外圈巡逻的教导主任看到。 “你给我杵那儿别动！”教导主任边喊边往这里跑。 何盛夏哪能不动，一个翻身就跳到了围墙里面去。 只留下剩下的三个人面面相觑，听教导主任的脚步声越来越靠近。 特别是谈霄和和蒋军，他俩原本算准了时间这个点没老师巡逻，但是翻墙的时候被砸了这么一下，又碰到李齐齐这个奇奇怪怪的人，折腾了这么久，倒霉撞上了教导主任亲自巡逻。 “愣着干嘛！”蒋军仰天一声长啸，“快跑啊！” 谈霄和跑了几步出去，见李齐齐还没意识到被老姚抓住的严重性，傻乎乎站在原地。 折回来推了她一把，拽过她胳膊就跑。 “你从哪儿来的？”一边跑，谈霄和一边问她，“是我们学校的吗？我刚刚都没注意到你，你从校外来的？” 事实证明，人在任何时候都能发花痴。 李齐齐盯着手腕被谈霄和握住的地方看，又抬头看了一眼少年晃晃荡荡的宽大后背，眼睛里直发光。 完全忽略了谈霄和刚刚是因为翻墙逃课才被自己砸下来这件事。男神高中时候也一定很优秀！她戴着粉丝滤镜这样想。 “报！——”跑在前面的蒋军又急急忙忙折了回来，指着身后校门口的方向说：“老姚又从校门口搬来两个值勤老师，正在四面围捕杀过来的路上。” “我去！我都快跑不动了，老姚怎么精力这么旺盛？”谈霄和停下脚步，叉腰大喘气。 “你不是在采访中说你每天早上都起来跑两千米的吗？”李齐齐突然脱口而出。 站在她身侧两个人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过去，蒋军笑了一下拍拍谈霄和：“你还接受过采访？” 谈霄和打掉对方拍过来的手，蒋军还在没什么眼力见得说：“不如采访采访你作文交白卷，被老刘见到办公室痛骂一节课的事。” 听到这句话李齐齐惊异抬起头，眼神在两个人之间流转。 这句话怎么意思？什么白卷？ 在她心中男神一直都品学兼优的人，大学以体育特长进特招进的清华，文化课成绩也没落下。这样一个人高中时不应该是那种温柔阳光学霸吗？ 没等她纠结更多，还有更紧迫的事。 教导主任带着两个执勤老师杀过来了！ “兵分三路，总比一锅端好。”谈霄和拍了拍身旁两个人指挥道。 虽然李齐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也要跟着跑，不过也跟着稀里糊涂点点头，带有使命感往学校外的小道跑过去。 烈日当头，越跑越热，李齐齐跑了好一阵确定身后没人追了才停下来。 回头一看，别说老师了，连活人影子都没看到几个。 只剩下夏日聒噪的蝉鸣声，和被树影剪成碎片的日光。 李齐齐站在原地四下茫然，她来到了陌生时空在陌生地点迷了路。 所以她现在在哪儿呢？ 正文 第三章 叫我一声大哥 脱了羽绒服和针织马甲，把衬衫的袖子挽到小臂处，李齐齐抱着这一摞厚衣服在大街上茫然闲逛。 谈霄和是她大好几届的学长，李齐齐刚刚逃难时路过学校门口看了一眼，确实是四海一中。 只是一中还是那个一中，格局却跟记忆中完全不一样。 学校前面因为整个校舍都翻新过一次，又因为政府修路政策，一中前面整条商业街都集体搬迁去了别处，推翻重建成办公楼商业区。 “我高中时候最喜欢学校门口的小吃街，去的勤了阿姨都认识我了。”这是谈霄曾经在杂志采访时说得趣事。 李齐齐那时候把他上的每本杂志都撕页下来，装在塑封裱好。 按照表姐的说法，谈霄和采访的每句话，她倒着都能背出来。 就这家烤肠店吗？ 李齐齐站在一家店铺前，把自己身上的羽绒服口袋摸了个遍，没摸着一分钱。 啧！李齐齐好想仰天长啸，她不仅游荡在陌生时空，还身无分文，还有比她更惨的吗！ “你想吃吗？”身旁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 李齐齐肚子“咕噜”一声响，条件反射点点头，却看到身旁有个小孩蹲在路边，拿半截烤肠问一只大黄狗。 ……原来不是在问她。 李齐齐又装作若无其事转过头，拍了拍勾在臂弯的羽绒服，准备离开。 小男孩其实余光已经瞥见了李齐齐这么大反应，他站起来拉了拉身后的大书包，把剩下半截烤肠递过来，好心问道：“你想吃吗？” 竟然让她和狗分享同一根肠，是可忍孰不可忍！ 李齐齐果断摇头，眼神却已经不受大脑控制，直勾勾盯着烤肠。 她好饿啊！ 不知道是因为穿越时空特别消耗体力，还是因为此刻紧张和茫然并存的情绪，李齐齐觉得肚子都快饿扁了。 下一秒接过小男孩递过来的烤肠。 真香！ 小男孩递完烤肠后，挥一挥衣袖不留功与名就走了。 李齐齐看到这小孩奥特曼书包下怎么还背着一个毛球。 李齐齐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她身上没有钱，手机也不见了，甚至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年份，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就这么跟在人家小男孩身后保持十米的距离，看起来像是一个随时会把人家拐带走的怪阿姨。 路过一家沿街家电商店的时候，李齐齐停下脚步。 路边的玻璃橱窗正在重复播放世界杯比赛，橱窗边的墙上，还有没来得及撤走的世界杯装饰。 这一年的大事件是世界杯吗？ 李齐齐站在橱窗前站了好久，终于等到电视机重播结束，屏幕上出现了当下的时间。 2014年！ 她竟然穿越回到了七年前？ 李齐齐对着玻璃橱窗微弱的反射面，用力搓揉一下自己的脸。 好痛！不是做梦！ “你在干嘛？” 刚刚走在前面的小男孩一回头发现跟班没有跟上，而是对着橱窗正狂捏自己的脸，又折了回来。 他眯起眼睛观察了一下，虽然李齐齐看起来有点奇怪，但是相比于奇怪，看上去要更傻一些，没有坏人能这么傻。 “你也离家出走吗？”他仰起头问。 李齐齐摇摇头，又点点头，反正她也找不到新借口，干脆就这么蒙混过去。 小男孩摆出一副装成熟的样子叹了口气，心想眼前这个高中生果然是个傻的。 阳光炙热，李齐齐跟着小男孩七拐八拐在一处便利店前的休息区坐下。那里店门大开，头顶又有太阳伞，还能蹭个空调。 小男孩把书包拿起来，放在桌上重重一声，都能把旁边大树震片落叶下来。 李齐齐看了一眼，他书包里满满当当都是书，拿出一本包着封皮的放在桌面上，左下角写了个名字，五年二班唐宇杰。 “你离家出走还带着作业呢？”李齐齐拿过他的数学书，“要我去你家教你写作业吗？” 这是李齐齐苦思冥想了一路想出来的下下策，既然她现在无处可去，不如抓到一根救命稻草算一根。先去唐宇杰找个兼职，总比今晚沦落桥洞好。 越想越觉得凄惨，不由得含泪问老天。她李齐齐，堂堂一中女霸王，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下一秒就看到唐宇杰从书包里拿出几本做掩护的作业本，随后抽出接连十本漫画书来，跟砖似得摞在桌上。 听到这话后瞪了她一眼，唐宇杰理了理他的漫画书，把李齐齐的幻想掐灭。 “我这是正儿八经离家出走，今晚不回去，我要去游戏厅。” “你几岁啊，你要去游戏厅？”李齐齐手指敲在桌子上，问道一半想起来自己的安置问题，画风一转，“你……钱够不够啊？” 想想真是憋屈，怎么人家穿越不是在王府里就是200平方的千金小姐公主房，自己就穿着一身羽绒服流落街头。 早知道刚刚就应该死死贴着谈霄和，毕竟也算是个熟人，虽然是自己单方面跟他很熟。 唐宇杰小脑袋溜溜直转，点点头说：“那你认我这个大哥，我带你一起去。” “……你几几年生的？”李齐齐发现眼前这小孩有中二病。 “04年一月份。”唐宇杰说。 行走江湖能去能省，更何况这小屁孩竟然还比自己大几个月。李齐齐算了算日子，怎么算都不亏。 李齐齐露出个邪魅的笑容，飞快叫了一声：“唐哥！大哥！” 唐宇杰显然对这声大哥很满意，把漫画书又重新装进他书包里，对李齐齐小手一挥，让她跟上，背着个书包屁颠屁颠往游戏厅的方向走。 正推开游戏厅的门准备走进去，李齐齐听到身后有人一阵大喊：“捉小偷！捉小偷！” 唐宇杰被这声音吓得浑身一抖。 光天化日之下还有人偷东西！ 一回头就看到一个身影飞快从自己身后的街道窜过去，手里还拿着一个商务包。 身体比大脑先反应过来，李齐齐把羽绒服往旁边一扔，全罩在唐宇杰身上，就追了上去。 而在另一侧，也有人听到声音追了过去，把手里袋子往旁边一甩就去追小偷的姿势，和李齐齐如出一辙。 正文 第四章 一派鸡飞狗跳的模样 李齐齐跑得飞快，从左道追击过去。另一个飞速闪过的身影在右侧夹击。 被抢了包的阿姨嗓门嘹亮，跑了几步跑不动，跟着后面大喊：“抢劫啊！快拦住他！快快！就是他！” 这声波比子弹还有破坏力，那个黄毛抢劫犯被这声音震得脚下一打滑，差点自己绊住自己。 当下就是机会！ 李齐齐手里还拿着刚刚唐宇杰随手放在桌子上的课本，大叫一声就对着黄毛甩过去。 听到身后声响的黄毛这时候回头，正好倒霉催被厚厚的课本甩到脑门上。 痛得他捂住自己脑袋，嘴里还在骂骂咧咧：“你他妈的！哪里来的疯女人！” 抢来的钱包还在自己手里，黄毛捂住额头踉跄了几步，才有继续往前跑。 前方十字路口，绿灯在最后一秒显示成了红色，柏油马路旁的梧桐树上，知了叫得震天响。 一辆高速行驶的面包车刚打算穿越路口，没想到十字路口旁突然窜出来一个人，刹车都来不及踩。 黄毛看到这辆车过来，一跃准备冲过去，这样就可以摆脱后面两个“神经病”热心市民。 他得意洋洋一个回头，没想到李齐齐还没完。手里还有一沓夹着考卷的练习本。 “啊！——”李齐齐气运丹田用力一甩。 练习本夹着考卷飞过去，飞到一半考卷散得到处都是，只留下厚重的练习本直接对着黄毛的脑门盖过去。 黄毛这次看到了，机智一甩头。 错开了练习本攻击，没打着！ 还没等黄毛回过头洋洋得意朝李齐齐露出中指，突然衣领被人从后抓住，往地上用力一按。 “靠！放开老子！”黄毛灼热的柏油路上扭动。 “放开你，想得美！”一个浑厚的男声响起来，膝盖骨跪在黄毛身上，用力压住浑身挣扎的黄毛。 李齐齐气势汹汹跑过来，看到跪在黄毛身上的，顿住脚步，一下子不知该不该上前。 “同志！警察同志！在这儿！”唐红带着她从路边抓来的交警赶过来，指着黄毛和那个男人说，“就是他抢我钱包！” 被抓到的交警一脸懵，让唐红先冷静下来。 用传呼机叫在这附近巡逻的民警过来，唐红拿过自己的钱包，又叫又嚷对着黄毛就是一脚。 交警除了控制住黄毛不让跑，还要劝住唐红别太激动，一派鸡飞狗跳的模样。 李齐齐驻足在一旁不知该不该上前，唐宇杰偷偷跟在后面看热闹。 抓住黄毛的中年男人直起身拍了拍手，正准备不就功与名悄然离开。 一起身往李齐齐的方向看过去。 “哦？”他指着李齐齐的方向，仿佛看到了熟人的样子。 他认出来了？李齐齐紧张得咽了下口水。 “李叔叔！”唐宇杰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来。 这个清脆响亮的声音又引起了唐红的注意。 她终于停下想要抓住黄毛头发的手，眯起眼睛看向唐宇杰。 “你怎么在这儿！”唐红指着唐宇杰高声喝道，“你不是应该在学校吗！” “妈……妈？”唐宇杰没想到凑热闹看到自己亲妈，为时已晚来不及跑，被唐红呵斥住。 走过来的途中，唐红从地上捡起来呗李齐齐甩飞的考卷。 李齐齐探出个脑袋，阳光把摊开的考卷照得透光，她看到唐宇杰这张考卷上满屏都是叉。 “20分？！”唐红此刻的怒气比钱包被抢还大。 唐宇杰才想起来自己没来得及藏好的卷子，被李齐齐飞到了自己妈面前。 哀怨看了她一眼，李齐齐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表情。 “哎，你是唐宇杰妈妈吗？”唐红气冲冲过来的途中，被刚刚帮她抓小偷的英雄叫住。 “你认识我？”唐红问。 “爸？”李齐齐也对着这个男人下意识叫了一声。 眼前的男人虽然看起来年轻了很多，但是可以确定，他就是自己的爸爸李远山。 “啊？”李远山听到后看着你李齐齐，疑惑得也问了一句，“你认识我？” 说完他看向李齐齐，总觉得这丫头长得有点眼熟。 “啊，啊。”李齐齐意识到此刻身处的处境，这可是七年前，慌忙摆手，“您长得很像我爸爸。” 盯着李齐齐的目光又散去。 唐宇杰为了岔开话题，指着李远山对唐红说：“妈！这是我们班李齐齐的爸爸！” 是吗？李齐齐看了眼这小孩，自己已经把小学时候有那些同学给忘了。 听到这句，李远山挠了挠头，露出个憨憨的笑容说：“我是李齐齐的爸爸，我在校门口看到过你。不过可能因为我没参加过家长会，同班家长们都比我没什么印象。” 呵呵！听到这句话李齐齐冷哼一声。 突然这一声冷哼，让李远山有点心虚。 看到身旁这个高中生模样的女孩，对自己投来怨念的眼神。 但是，她是谁啊！ 正文 第五章 简直不可思议 “跟班，你认识我们班李齐齐的爸爸？”唐宇杰看向李齐齐。 谁是你跟班？ 李齐齐咬牙切齿，抬手用力揉了揉唐宇杰的头发。 “我……”李齐齐噎住。 她不知该怎么说，总不能说自己是从七年后穿越过来的。 “我只是觉得，哪有家长不去参加家长会的？”李齐齐捏紧拳头，没看向李远山，“我小时候爸爸也经常不关心我，不去学校的家长会。可能家长觉得没什么，但是对于带着期盼心情又落空的孩子来说，心里还是很不好受。” 李齐齐心里憋着一股气，跟机关枪扫射一样突突说完。 站在一旁的李远山感觉自己被扫射中了。 炎热的空气中带着一种焦灼的尴尬感。 唐宇杰见状想要偷偷溜走，被眼尖的唐红一把抓住。 “别跑！”唐宇杰那个巨大的书包成了累赘，“小兔崽子，还没交代你逃课的事呢！” 李远山好心把唐宇杰被李齐齐当成武器乱飞的作业本和课本递过去。 唐红看到那张20分怒气更甚，直接把儿子提着一起去了警察局做笔录。 黄毛被赶来的警察带走，只剩下李齐齐和李远山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儿，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李齐齐拿起羽绒服准备离开。 唐宇杰那里行不通，她得再找个能落脚的地方。 “那个，同学……”李远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 李齐齐停下脚步，硬挤出一个笑容，跟李远山打了个招呼：“叔……叔叔，我就先走了。” “你要去哪儿？”李远山看起来不放心的样子，非要跟在李齐齐后面。 走路的步伐逐渐加快，李齐齐拿手遮住脸。 不知为何，她当下不愿意面对自己爸爸，也不知道该怎么和爸爸相处。 李齐齐都快忘了上一次和爸爸相处是什么时候了。 自从父母离婚后，每次潦潦见李远山的时候，都是妈妈陪着。吃一顿尴尬又无言的晚餐，李远山跟她讨论的话题永远停留在小时候，仿佛她十岁以上这些年的时候被偷走了。 李齐齐把脚边的小石头踢得很远。 “你身上带钱了吗？”李远山跟在李齐齐身后不远不近的位置。 见李齐齐只是停下脚步不回答，又关心追问了一句：“你准备去哪儿？我看你穿的有点奇怪。” “管你什么事！你什么时候管过我了！” 上海的夏季炎热，空气中像是有蒸笼，特别容易暴躁，李齐齐脱口而出的瞬间就意识到说错话了。 她一溜烟跑开，进入一家肯德基才停了下来。 肚子有点饿，插兜走到点单柜台前。 李齐齐发现那款她最喜欢的汉堡，在去年突然撤柜，此刻倒是正挂在售卖单上。 摸了摸口袋，没钱。 李齐齐只能在服务生奇怪的目光中，回到靠窗边的位置。 呆呆望着窗外，李齐齐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原本在学校和家里已经够委屈了，没想到莫名其妙穿越到这个七年前的世界。 越想越觉得委屈，委屈中又带着害怕，眼泪稀里哗啦就流了下来。 正茫然无措的时候，旁边多了一副餐盘，上面正放着她最喜欢的汉堡。 “谢谢，”李齐齐哭得眼前都是花的，一抽一抽拿袖子擦了擦眼泪。 “不客气，饿了就吃点吧。” 这声音好耳熟。 李齐齐泪眼摩挲转过身。 看到李远山的瞬间，原本想停止哭泣这个动作，结果眼泪更止不住。 “同学，别哭了，有碰到什么难处吗？”李远山有点不知所措。 这孩子长得跟自己女儿很像，看起来像是遭遇了什么事。李远山本就热心肠，这下更不放心就这么走了。 李齐齐点了点头，又摇摇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声都引起服务生注意了，想走过来看看这里什么情况。 “没事，”李远山手指了指李齐齐，“她失恋了。” 服务员点头，走开了。 “你才失恋了呜呜呜呜……”李齐齐越哭越停不下来。 “我是失恋了。”李远山还真接她话，不好意思得挠挠头，“我离婚了，我老婆……哦不前妻，今天还不接我电话。” 李齐齐哭着哭着就怒了，叽里咕噜说道：“你就不能哄哄她吗？我妈的脾气稍微哄哄就好了。” “你说什么？”李远山没听清。 李齐齐情绪缓和下来，擦了擦眼泪，摆摆手说没什么，拿起汉堡咬了一口。 李远山见她好一点了，准备离开。 走之前塞了几百块钱过来，拍拍她的背说：“有什么事就跟父母说，伤心完了记得回家去啊。” 听完这句话，李齐齐看着手里的钱，把汉堡咽了下去。 推开肯德基的门，追上去说：“爸……李远山！” 李远山转过头，诧异得看着她。 “我……”李齐齐捏紧手里的汉堡，终于开口说，“有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我知道这很荒唐。但是除了你，我找不到还能求助谁……” 正文 第六章 如假包换！ “你说你是我女儿？还来自七年后？”李远山听到这句话后，嘴巴大得能吞下一颗鸡蛋。 父女俩出了肯德基，躲在房檐之间的阴影处挡太阳。 李远山上上下下把李齐齐扫了一遍，额头上印满了问号。 李齐齐朝他尴尬笑笑，这事儿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更别提别人听到。 但至少…… 她爸应该不会把她当成胡言乱语的精神病人，去抓起来……吧？ 脑子正想着这个，李远山一个起身。 李齐齐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抬手挡在自己面前，又无措得拉了拉衣服。 “你……嗯……你要怎么证明？”李远山犹豫着开口。 “你叫李远山，你前妻，也就是我妈，她叫简瑶，你们俩……”李齐齐停顿，掰掰手指算时间，“按照现在的时间点是离婚了一年半，你把婚后一起买的房子车子都留给了前妻，自己搬回了以前纺织厂里发的旧家属楼。” 一口气连贯，全都说了出来。 李远山挑了一下眉，眼中出现了几分信服。 李齐齐也站了起来，直勾勾盯着李远山。 她长得随爹，越长大跟李远山越像，两张还挺相似的脸互相看了一会儿。 李齐齐突然拍拍胸脯对李远山说：“这样，我知道你家在哪儿。如果我不经过提醒直接找到你家的位置，是不是能证明我就是李齐齐吗？” 虽然听起来有点歪理，李远山还是顺从得点头。 得了任务，李齐齐雄邹邹气昂昂走到公交车站，看到一辆公交车。 李远山过来塞给她一张交通卡。 无声得接过爸爸塞过来的交通卡，李齐齐低声说了一声“谢谢”，就坐在公交车后排的售票员说：“麻烦一张四块的车票。” 李远山现在的房子住在市区的国营厂家属院，就近的公交车有几辆还留有长线路的多级票价。 在李齐齐的印象中，这辆从上海郊区到市区来回运营的公交车，在2021年年初的时候就进行了线路调整。 这部在岗位上来回了20多年的多次票价公交车，和另一辆单价公交车合并，正式退出历史舞台。 收到检票员递还给她的小票，李齐齐把它好好放进口袋里，准备收藏起来。 人往往对失去过又再次拥有的东西，会突然起了收藏的心思。 检票员看了眼李齐齐，没懂这张她每天都要给出去几百份的小票有什么好收藏的。 “请要下车的乘客提前做好准备。”公交车播放完了一遍普通话，又用沪语重复一遍。 公交车上空调很足，人倒是不多，李齐齐走到了车辆后排的双人座坐了下来。 李远山紧随其后坐到她身旁。 “你竟然还真知道？”李远山仔细观察眼前这个女孩，和自己正在上小学的女儿确实很像。 他抬手去撩开李齐齐的刘海，后者就知道他会有这一出，没闪躲。 李齐齐小时候从树上摔下来过，额头有一块月牙形状的疤痕，可以说算是她独一无二的标志。 看到这个疤痕，李远山不说话了。 “不过，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李远山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在别的国家也有这种例子。” 李齐齐终于把视线从窗外转回来，歪过头看着她爸。 “我原本准备画一本关于少女时空穿梭的主题，正好前段时间做了一些古今内外的不寻常事件。”李远山拿出手机收藏的内容，越说越兴奋，“据说20年前在国外也有发生过类似事件。” 李齐齐听到这句话就转过头，丝毫不掩饰不耐烦的神情。 她最不喜欢他爸说起关于画漫画的话题，当初父母离婚的时候虽然没跟她说原因，但是李齐齐趴在门口隐约听到，是跟漫画有关，他们那阵天天吵。 在看到这个熟悉的嫌弃表情后，李远山一拍大腿。 得，这真是他女儿，如假包换！ 直到下了车，李齐齐都没再说话，她站在家属院门口环视了一圈，感觉这里一切都像是被时间静止。 一条小巷外，是车水马龙的大都市，汽车和行人被时间推着走。巷里巷外像是隔着两个时空，李齐齐这个来自未来的旅客，都感觉时空没那么割裂。 爸妈离婚后她很少来过这里，李远山这次没让李齐齐带路，他走在了前面。 生了绣的公告栏上贴着老年活动室每日的开放时间，李齐齐东张西望往四周看，顿住脚步等李远山进了小卖部。 小卖部门口坐着几个正在拿扇子扇风乘凉的奶奶，脚边放着两个裹红绳的鸡蛋，正在大声讨论门口超市鸡蛋买一送一。 知了在头顶叫得欢腾，李齐齐擦了擦额头的汗，那几位退休奶奶已经从著名的马航事件，说到了这里怎么还不拆迁。 “小姑娘，你哪户的啊？”有个奶奶操着一口上海话问道。 李齐齐上海话学艺不精，半沪半普得回答说：“我以前不住在这儿。” “这是我女儿。” 李远山从小卖部出来，对听力不好的奶奶又耐心重复了一遍：“黄奶奶！我是二栋的小李，这是我女儿！” 李齐齐提着她爸给她的袋子，看着脚跟不说话。 打开塑料袋看了一眼，里面有新的毛巾和牙刷，还有一些小卖部特有的散装饼干。 她撇了撇嘴，在她穿越来的前几天，李远山来看她，也提着这种各式各样的零食，非说自己小时候喜欢吃。 爸妈离婚后，李齐齐和李远山的交流少之又少，单独相处时间几乎没有。 或许在李远山心中，自己永远停留在小时候的时光里，又或者在那段时光里，是他最怀念的时候。 那时候的小女孩会笑呵呵冲他跑过来，大声叫爸爸。 “爸。”李齐齐配合当着黄奶奶面叫了一声，就跟着李远山上楼。 正掏出钥匙开门，楼上下来一个阿姨。 “哟，远山回来了。”金蕙的大嗓门冲了过来。 还是个认识李远山的邻居。 她目光一顿，看着李齐齐这个女高中生，带着疑惑的语气问道：“这是……？” 正文 第七章 你不认识我了？ 金蕙手里还提着准备下楼扔的垃圾袋，往下走了几步。 “老李，你回来了。”金蕙跟李远山热络得打招呼。 她以前也是纺织厂员工，就住在楼上，整层楼的人家里几口人几只猫她都能背出来。 用好奇中夹杂着一些询问的眼神，上上下下扫视了一遍李齐齐。 “老李啊，我记得你女儿现在在上小学吧？”金蕙的声音又细又尖，震得耳膜疼，“这是谁啊，她跟你回家啊？” 话里有话，李齐齐估计今天要是不跟她解释清楚，明天这八卦的大喇叭能传遍整个社区。 李远山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回，结巴指着李齐齐说道：“啊……这个……这是……” “金阿姨！”站在一旁的李齐齐突然一嗓子冲着金蕙热情大叫，把金蕙和李远山都吓了一跳。 她走上前两步原本想拉住金蕙的手以示亲切，看了一眼金蕙手上的垃圾袋，又把手缩了回去。 “金阿姨不认识我了？我呀！我！”李齐齐中气十足指着自己的脸，“小时候您抱过我的，我爸一直说您年轻时候特别漂亮！” 李远山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 金蕙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倒确实有点眼熟，就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李齐齐这招先发制人，一下子就堵住了金蕙的嘴。此刻她正咧嘴笑，朝金蕙眨巴眨巴眼睛。 “啊！你就是那个，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厂里排球队老王那闺女小七对吧？”金蕙也跟着笑。 她一笑起来，脸上的肉就容易堆成褶子。 “对！对！”李远山也提高了音量，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三个人在唱山歌，“就是老王的女儿，来上海玩几天，让我帮着照顾一下。” 金蕙原本还想聊天，一想起来自己完全不记得眼前的姑娘。怕露馅，她匆匆又寒暄了两句就下楼去。 “金姨。”李齐齐叫住她，指着垃圾袋下意识就说，“您这没垃圾分类？” “啊？”金蕙疑惑得一歪头，“什么分类？这小丫头，还挺讲究。” 李齐齐脱口而出的瞬间就意识到不对，上海垃圾分类是前两年才敲锣打鼓列入了管理条例。 那一阵每家每户小区都有带红袖章的志愿者在推广，宣传得可广了。 可自己现在此刻是七年前，那时候还没这么大阵仗。 李齐齐缩了缩脖子，一溜烟跑回了屋子里。 李远山住的家属院，还是他年轻的时候厂里分配的。 修修补补用了二十多年也没装修过，家里有几个老物件比李齐齐年纪都大。 李齐齐对这个房子没什么印象，她很小的时候就搬去新家。她坐在铺着透明软垫的餐桌前，眼神小幅度观察周围的物件。 家里摆着很多的老物件，时间仿佛静止在了千禧年前后。 墙上贴着一张已经褪色的仙剑奇侠传海报，大红色的热水壶就放在电视柜旁边，日历还停留在上个月没撕。 李齐齐觉得新奇，眼神又转电视柜台上。看到上面有一张一家三口小时候的照片，旁边摆着她爸妈的结婚照。 她抿了抿嘴，把目光收回。 脑海中闪过自己小时候问妈妈为什么要离婚？ “感情不和。”简瑶没拿哄小孩的方法骗她，直接说道，“我和你爸爸过得互相都不开心，就分开了。” 感情不和还把结婚照放在这么显眼的位置，李齐齐瞥了瞥嘴。 李远山感觉从进屋开始就一直在忙里忙外，在厨房发出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拿着一盘切好的西瓜和柠檬水走出来。 “吃饭了没？”李远山问她，完全忘了李齐齐刚吃过一个他给的汉堡。 “来之前没吃。”李齐齐因为拘谨坐得笔直，手不停在桌子底下搓揉。 “那行，我给你出门买点。”李远山说着已经起身了，“生煎吃不？再来点柴爿馄饨，你小时候最爱吃的。” 李齐齐点头，说：“都行。” “那你在家待着啊，别乱跑。” 见李远山出门，李齐齐一个起身走到窗边。从三楼阳台上确认他离开，才小心得关上窗。 皱着眉转过身，直勾勾盯着挂在客厅前面上的日历。 刚刚电风扇的风吹动日历纸，李齐齐注意到上面的字。 正文 第八章 这算什么工作呀！ 日历是本画着山水画的老日历，上面被人用圆珠笔密密麻麻标记了很多日期。 妈妈加班的日子，自己上补习班的日子，甚至生理期都会做上标注，在日历最下面还贴着一张一家三口的照片。 这是爸爸做的标记吗？李齐齐用手擦过日历页。 有些墨痕时间久远到都褪色了，看起来是李远山一直都有的习惯。 日历下的电视柜没关好，从抽屉缝里能看到里面有一本相册。 李齐齐心虚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心想她爸出去买个饭，应该不会这么早回来吧。 罪恶的小手打开了抽屉柜，拿出里面的相册。 硬壳封面原本的深红色已经褪色成了淡粉色，或许因为生疏陌生，又或许从心里想要了解更多，李齐齐对她爸爸有种别样的好奇心。 蠢蠢欲动的好奇心最终战胜了道德感。 站在电视柜前做贼心虚往无人的房间左右观察，才小心打开相册。 翻着翻着李齐齐眨了眨眼，里面都是一些她爸妈年轻时候的照片。那时候还不流行网络传图，所有的瞬间都被记录下来。 照片上一起骑脚踏车郊游，也有照片上两个人都拿着一本漫画书在参加什么活动。看起来是从兴趣到生活都很合拍的一对。 李齐齐拧着眉头，重新打开凳子坐了下来。 她想起了自己曾经问过妈妈为什么要跟爸爸分开。 妈妈总是给自己一个最通俗也是最敷衍的答案：“我和你爸性格不合，生活习惯不合，兴趣爱好不合。” “我记得你们挺合的呀。”李齐齐继续翻动相册小声嘟囔。 被突然得一声“嘭！”吓得她浑身一缩，赶紧一下子就弹起来条件反射把手里的相册塞回去。 动作敏捷程度跟小时候偷看电视有的一拼。 又继续听到七点整新闻联播熟悉的开场音，还有另一个嘹亮的声音：“你怎么撞到桌角了？疼不疼！” 李齐齐嘴角抽搐看着天花板，这老房子的隔音也太差了吧。 再也不敢乱动什么东西，李齐齐在房间里无聊得背手晃来晃去。打开窗看到李远山还在阳台上种了两盆吊兰。 用杯子接了水正在浇花，听到门口传来大嗓门的声音。 “老李回来了啊！这么晚才吃饭！”大嗓门阿姨的声音清清楚楚传了过来。 李远山回来了？ 李齐齐放下水杯蹑手蹑脚往门的方向走过去。竖起耳朵听着门外动静。 李远山声音不大，没听清在说什么。 大嗓门阿姨还在持续拉着李远山唠嗑：“老李你最近工作找得怎么样啊？你不会还在画那个什么……什么画来着？” “漫画。”李远山提高了一点声音，“我有工作，漫画就是我的工作。” “别逗了，这算什么工作呀！”大嗓门阿姨接话说，“不是我说你，当初厂里经济不景气要降薪你就忍忍呗，非要辞职。这下好了，连媳妇都要跟你离婚。真不是我们女人现实，你说你画画能挣几个钱，那有铁饭碗好啊……” 语气之间满是不屑和痛心，李齐齐不知道她爸此刻是什么表情，反正一定很不好看。 大嗓门阿姨还没继续说完，就被一通麻将电话催走了。 李远山站在门口对这个情商低的老娘儿暗暗翻了个白眼，才掏出钥匙开门进去。 李齐齐原本已经耳朵贴在门上，听外面怎么没动静。 感受到钥匙转动门把，一个跨步飞奔到卫生间，假装刚从里面出来的样子，正好和开门进来的李远山来了个对视。 说来也奇怪，原本已经放松下来的李齐齐，和她爸在同一个狭小空间时，一时不知道手脚怎么放。 尴尬得用手拉了拉衣服，做一些无用的小动作。 李远山把食物放在桌上，支吾问道：“你饿不饿？” 李齐齐“嗯”了一声后，两个人又没什么可说的内容陷入一种诡异又尴尬的安静中。 为了缓解这种局面，李远山走过去想把电视机打开制造点声音。 李齐齐坐在桌边，连碗筷碰撞桌子的声音都觉得不自在。 可能想要观察一下这个突然长大的女儿，李远山虽然眼神在电视上，总是不自觉往李齐齐这里看。 电视上正在演苦情剧，有个小孩坐在地上痛哭，扒住爸爸的腿让他别抛弃妈妈。 李远山咳嗽两声，不小心坐到遥控器按了静音键。 就听到李齐齐突然站起来说：“你当初为了什么跟我妈离婚？” 正文 第九章 怪兽 “啊？” 李远山手里无意识按着遥控器，又点开静音键。 “爸爸！你不要抛弃我！你是不是为了阿姨要跟妈妈离婚！” 电视上那小孩哭得撕心裂肺，配合李齐齐的突击提问，李远山明明什么事都没做，莫名有点心虚。 他把电视机换了个频道，屏幕上开始播报广告，广告俩孩子正在唱“老爸，老爸，我去哪里呀～” 李齐齐分神想起来，那几年《爸爸去哪儿》这档综艺节目好像火到人尽皆知。 爸爸去哪儿……想到这个李齐齐看了眼李远山，在心里开始叹气。 遥控器捏在手上转来转去说：“因为我跟你妈妈性格不合，生活习惯不合，兴趣爱好不合。” 啧！这两个人离婚的时候对过口供吧！ 李齐齐突然心中起了一阵无名火，像是爸妈都自顾自有些他们的秘密，唯独把她排除在外。可是家这个词明明是三个人组成的。 放下筷子又开始生闷气，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也没找到能一个人安静的地方，最后跑到阳台上不说话。 李远山在后面叫了几声，见她故意装听不到，也就不出声了。 虽然不知道李齐齐为什么突然闹脾气，不过这个魔王性格和生气时的表现倒是跟小时候一模一样，是自己女儿没错。 李齐齐原本还很潇洒，把自己关在阳台上说是要一个人安静安静。 楼下有一对夫妻在吵架，乒铃乓啷东西砸得整天响。 女人的哭泣声和男人的咒骂声交织在一起，李齐齐被吵得捂上了耳朵。 她想到了小时候，妈妈一和爸爸吵架就会把她关在房间里，允许她看动画片。 《蓝猫淘气三千问》的音量充斥着整个房间，门外就是两个人克制的吵架声。 “你知不知道上个月，就你那边亲戚办喜事办白事人情送掉多少钱了！还有你受伤的医药费都是自费的！”简瑶把记账的账本甩到桌子上。 “这些你记着就行了。”李远山一副无所谓的声音。 “家里什么都要我记，什么都要我管！从孩子到柴米油盐，那你负责做什么！你天天就知道对着那个数位板画画！”简瑶越说越激动，“以前你还在厂里的时候好歹工资还有保障，福利也不错，现在呢！家里这日子还能过吗！” “钱钱钱，你能不能别张口闭口就提钱。”李远山的声音不耐烦中透露着无奈，“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和现在，你简直判若两人！” “那是我的梦想，我已经荒废了三十多年了！我连追求梦想的权力都不能有了吗！”李远山叉腰在原地踱步，沉默得开始抽烟。 简瑶一把把墙上的结婚照摘下来：“抱着你的梦想过日子吧！我和女儿还要过现实的日子呢！” 老社区的房子夜里穿堂风呼呼得吹，像是把这些遥远的声音都吹散了。 李齐齐没穿外套，整个人在阳台上冻得缩成一团。 后来爸妈在一次又一次的争吵后终于离婚，李齐齐还小，她隐约懂了，一个叫梦想的怪兽带走了她的爸爸。 还有爸爸的关心。 她的生活热了冷了成绩好成绩差，从此只有妈妈贴身关心着。 有很长一段时间李齐齐都没听到过李远山的声音了。 “阿嚏！——”她回头看了眼阳台门。 不行！碍于面子也不能灰溜溜得直接回去。 阳台门敲了敲，李远山拿了一件外套过来，问道：“齐齐啊，你要进屋吗？爸爸把房间收拾了一下，你可以睡我的房间，我睡客厅……” 看了眼李齐齐，又小心翼翼开口：“当然要是你想继续待一会儿……” 李齐齐唰拉一下站起来，眼神盯着地面看：“既然都收拾好了，那我进去吧。” 李远山在沙发上给自己铺了一张简易的床。李齐齐关门前看到李远山正在饭桌上拿数位板画画。 她没多说什么，直到关上门了才松口气。 太别扭了。 和她爸两个人单独在一个屋子里简直太别扭了，都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李齐齐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好奇心又一次泛了起来。 他爸的房间被塞得满满当当，书架上几乎全都是各式漫画连载还有动漫杂志刊。 手指在书架上划过，考虑到李远山还在外面，李齐齐没敢乱翻。 第二排最左侧有本漫画书没摆放好凸出来一截，李齐齐伸出手指把它塞了回去。 李齐齐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辗转反侧，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穿越来的，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只能告诉自己先走一步看一步。 在胡思乱想中迷迷糊糊睡了过去，黑夜中没人注意到房间内发出一声轻微的“啪——” 正文 第十章 不能坐以待毙 李齐齐早上是被楼下小孩的背古诗声吵醒的。 睁眼的一瞬间忘了自己穿越回到七年前，发现不是在自己熟悉的房间，唰一下就弹了起来。 “啊……” 一个激动还把脖子扭了。 扭动着脖子走到阳台上拉窗帘，就听到那外面古诗声越发响亮：“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 朗读得声情并茂，一首接一首。 李齐齐抬头一看，才六点半。 小朋友古诗正念着，被楼上的吵闹声打断。 “这房子明明就是我的老父亲当时留给我跟二姐的！你一天都没在床头敬孝过，凭什么来分钱！” 一个中年阿姨用上海话跟机关枪一样说出了这段话。 李齐齐虽然因为从小不讲，所以不怎么会说上海话，但是听都能听得懂。 好家伙，一大早就抢房子，精力这么旺盛。 她趴在墙上继续听。 刚刚还激烈的争吵声像是骤然停止。 李齐齐踮着脚竖起耳朵听，就听到又突然来声音：“好了，两位先别激动。有请我们的老娘舅来说两句……” 原本是在看电视。 李齐齐咧了咧嘴，阳台上断了的古诗又继续大声朗读下去：“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好小子，你也在偷听！ 李齐齐对着楼下哼了一声，趿着拖鞋往里走。 脚边踢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一本漫画书。 嗯？ 李齐齐弯腰把漫画书捡起来，看起来很旧了，纸张都黄的，封皮也没写什么名字，就是一本黑色格子的封面。 估计又是她爸哪儿收来的珍藏漫画，李远山这儿很多这种东西。 李齐齐拍了拍灰就把它放回原来的位置。 走了两步又转过头，默默说道：“这本漫画是不是昨天凸出来的那个，我又把它塞回去了？还是我搞混了？” 她甩了甩头，没心思多想这些。 简单换了一副，找出一个她爸的鸭舌帽戴在头上，蹑手蹑脚出了房间。 李远山还没起，李齐齐绕过客厅往外走，轻声关了门。 清晨的夏季还不是特别热，李齐齐走到社区门口的时候，看到门口停了一辆大巴车，不少退休的阿姨正在排队上车去郊游。 在走出来有家买蛋饼的小店，招牌都没有，但是有不少人已经在排队。 李齐齐摸了摸口袋，被香味吸引排队买了个饼。 口袋里是李远山昨天晚上给她的零花钱。 明明只是刚见面相处了一晚上的异时空父女，李远山怕李齐齐有需要用到钱的地方，就给了她零花钱。 他也不直接给，还是李齐齐洗漱完出来发现放在床头的。 下面还压着一张纸条：“不够跟爸爸说。” 手里攥着钱走到门口打开一条门缝，看到李远山正趴在桌前工作。 李齐齐手里拿着蛋饼边走边吃，来到了四海中学后门外墙，就是她刚醒来时遇到谈霄和的那个矮墙。 她不能坐以待毙，总得想办法了解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自己怎么会穿越了？ 李齐齐昨天翻天覆地胡思乱想了一晚上，决定来这里实地探寻一下，万一碰到什么能回去的办法呢。 看着眼前的矮墙，李齐齐在外面转来转去，又拿手指敲了敲，没什么收获。 墙还是墙，也没变出一扇门来。 到底怎么回事啊！李齐齐怒而锤墙，突然想到一个点。 对了！篮球？会不会跟那个跟她一起穿越回来的篮球有关？ 回忆了一下，这球砸到谈霄和之后就弹开了，也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去，应该还在校园的某个角落里。 左右张望了一眼，李齐齐一跃而上轻松翻了过去。 沿着矮墙找了个遍也没找到那个篮球，倒是听到身后有人群来的声音。 李齐齐找了个假山躲起来，就看到教练带着一队穿着篮球服的人跑了过来。 “所有人跑完以后，自觉做三组力量练习。”教练叉腰站在中间，“来来！都跑起来！” 看起来是四海中学的篮球队训练。 李齐齐记得四海中学的篮球队鼎盛时期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最好的成绩在中国高中篮球联赛上拿过分区赛冠军。 那时候谈霄和作为清华体育特招生回校演讲，李齐齐还翘了一节数学课偷偷跑去听。 此刻李齐齐躲在假山后，还不忘花痴看看他高中青涩时期训练是什么样子的。 探出个脑袋找了半天，李齐齐眨了眨眼。 不对啊，怎么没有谈霄和？ 正文 第十一章 关于秘密 李齐齐把所有人都看了一遍，就是没有谈霄和的身影。 而此时教练田志雄已经吹哨把校队成员都聚集在一起，高声说道：“既然所有人都到齐了，那我们开始做一对一控球练习！” 教练说什么？人已经到齐了？那谈霄和呢？印象中他确实是校队的啊？ 李齐齐怀疑自己的耳朵没听清，脑海中瞬间转出十万个为什么？ 想往前走一点看，穿着短袖在矮墙下的小树林，被蚊子叮得下意识一拍。 “啪！”清脆的拍蚊子声在早晨安静的校园内回荡。 “谁啊？”田志雄简直就是顺风耳，竟然往李齐齐的方向走了过来。 害得李齐齐尴尬得浑身僵硬，看着手上的蚊子尸体不敢动。 蹑手蹑脚往矮墙的方向窜过去，趁着田志雄还没拐弯看到自己，脚踩着墙，手一撑又哼哧哼哧爬了上去。 “喔！” 李齐齐刚翻上去就听到一声惊叹声，还伴有响声。 唐宇杰正背着书包站在墙下，放下手里的牛奶，正“啪啪啪”给她鼓掌。 我靠！他怎么在这儿？ 李齐齐看了眼身后，翻身跳了下来。 唐宇杰模仿她最后跳下来的动作，挎着书包颠颠儿追过来。 “你翻墙技术好娴熟？教教我呗！” 唐宇杰把手里那盒没开封的牛奶递过来说：“这个给你当教学费。” 哼！小把戏！ 李齐齐一眼就识破了他，把牛奶插上吸管递回去。 叉腰说道：“这是你不想喝吧？还有你这个小身板……” 李齐齐拿比了比唐宇杰比自己矮大半个头的身高说：“乖乖在上课吧，小学生。” 说完一甩头发，绕着墙角继续走。 唐宇杰跟喝药一样吸了一口牛奶，追过来说：“你叫什么名字？我发现你长得好像我们班一个女生，叫李齐齐。” 李齐齐顿住脚步。 唐宇杰指得是这个世界真正的李齐齐，正在上小学，有着循规蹈矩的人生。 日头逐渐高照，李齐齐看着地面上自己的影子。她时刻铭记自己并不属于这个世界，这里有另一个自己，她得想办法回去。 “绿灯了！”唐宇杰拉着李齐齐往前走。 李齐齐没告诉他自己名字，手指竖在唇前说：“秘密。” “切，”唐宇杰不屑，一个人在旁边叽叽喳喳，“这有什么好秘密的。你跟我们班李齐齐一样，我问她什么她也喜欢说秘密。” 唐宇杰不好好走路，对着地上格子跳跃，边跳边说：“上礼拜我们班要求写作文关于父爱，李齐齐拿了个最低分回来。我问她写什么，她也说是秘密。切，她刚刚作文大赛获奖过，结果这次却拿这么低的分，怪不得老师气得脸都黑了……” 李齐齐歪过头，听着小孩在叽里呱啦说，遥远的记忆被翻了出来。 她隐约记得这件事，小学语文课要求写《我的父亲》。一个套模板就能得高分的作文，几乎全班都千篇一律写了背去医院、换灯泡、雨中撑伞这些老掉牙的情节。 前一天李齐齐把作文大赛获奖的奖状拍给李远山，他原本答应得了奖就过来陪自己和妈妈吃饭。 但是李远山没遵守约定，说是编辑临时找。 李齐齐那天哭了很久，大人这个小小的失约让她觉得委屈极了。 那天在作文写了一句：“我觉得我感受不到爸爸的爱，爸爸的爱总是那么遥远，但是爱这件事就是要表达出来不是吗？” 前方的汽车鸣笛，李齐齐记忆收回，她一抬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绕到了四海中学正门。 门口同学在陆续进校，李齐齐老远就看到了谈霄和，旁边竟然站着刚刚在操场上的教练。 作为忠实的粉丝，她对谈霄和有雷达。球队下车时乌泱泱一片头顶，她都能准确无误找到谈霄和在哪儿。 “嘘！”李齐齐对唐宇杰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往谈霄和的方向竖起耳朵凑了过去。 “你怎么偷听！”唐宇杰小手一指斥责，然后自己也踮起脚跟了过去。 田志雄背手而立，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对谈霄和说：“我看重你，不是因为你父亲跟我有交情。是因为你球商和天赋确实异于常人，我才会把你选拔进队。” 谈霄和站得笔直，却低头不说话。 田志雄又长叹一口气，问道：“你要是想归队，明天上完第一节课来篮球馆找我。” 等等！李齐齐突然一个激灵，谈霄和篮球队离队了？？ 正文 第十二章 我崇拜他很多年了 田志雄说完这句话，见谈霄和还是抿着嘴不说话，忍不住长叹一口气，背在身后的双手握成一个拳。 复而松开，用力按了下谈霄和的肩膀。 用语重心长的语气说道：“我和你父亲……” “嘟——”一阵汽车鸣笛声在李齐齐身后响起，吵得唐宇杰都用他的小手捂上耳朵。 这震天的响声使得那边说话内容被淹没，李齐齐一句话也听不到。 她眯起眼睛往谈霄和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田志雄说了什么之后，谈霄和原本挺直的身体往后移，躲开了这关怀的拍肩膀。 眼神中带着一点隐忍的愠怒，朝教练简单点个头，就飞快跑到了。 “他怎么生气了？”李齐齐趴在墙上看着谈霄和跑远的背影。 车鸣声终于结束，唐宇杰甩了甩手，学着李齐齐的样子看谈霄和。 抬头问她：“你怎么知道他生气了？我看他从刚刚到现在眉毛都没动一下，他是面瘫吗？啊！” 唐宇杰捂住自己被李齐齐狠狠弹一下的脑门。 “你懂个屁！”李齐齐恶狠狠叉腰对唐宇杰龇牙，“你才面瘫。” 又迅速变脸转头看向谈霄和已经快消失的背影：“他刚刚低头的动作往下偏了三分，甩了两下头，鞋子在地面转了半圈。这都是他正在忍住生气的表现。” “……”唐宇杰看着眼前这个说着说着开始捧脸的人，无语把手里喝完的牛奶盒扔进垃圾桶。 “你好花痴啊。”唐宇杰装出一副成熟的样子评价道，“跟我们班李齐齐一样，她上次看到几个初中学长，就是你这副样子。” 她有吗？李齐齐不记得自己小学时候的事情了。 “你怎么老提你们班李齐齐。”李齐齐问。 被突击提问的小男孩噎了一下，脸上泛起两朵可疑的红晕。 “因为……因为她很烦人。数学题都不会做，还要来问我。”唐宇杰说完就提着书包加速往前跑。 跑了几步发现身后这个女高中生没跟上，又折回来问：“你盯着学校门口看什么？你要迟到了？” 李齐齐站在原地探头看着田志雄，发现他在谈霄和跑来后，不仅大声呵斥责怪他，反而带着惋惜的神情又一次长叹口气，才摇头回到学校里。 “教练跟刚刚在操场上判若两人啊……”李齐齐喃喃自语，“而且为什么谈霄和会退出篮球队了，那还还怎么参加高中篮球联赛？” “你怎么老关心他？”唐宇杰又折了回来，“你是他粉丝吗？” “是啊，”李齐齐拽着唐宇杰书包往另一个方向走，大大方方承认，“我崇拜他很多年了，他在我心中是最优秀的篮球运动员。” 所以李齐齐必须搞清楚，现在谈霄和是什么情况。 往矮墙的方向看了眼，李齐齐决定明天第一节课结束，再偷偷溜进学校。 学校门口上学的学生逐渐多了起来，戴着袖章的巡逻老师开始在校门附近巡查。 李齐齐进不了学校，准备先回家。 一摸口袋忘记带交通卡，干脆想要骑车回去。 “你在找什么？”唐宇杰看着李齐齐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学校门口的共享单车呢？我骑车回去。”李齐齐印象中学校门口都会一整排无桩共享单车。 “啥？”唐宇杰又把那个看起来很重的书包往上提了，“你的脚踏车放学校门口了！” 李齐齐听到他这一声质疑，顿下脚步拿手扇了扇风，才想起来，她现在正在2014年。 “没什么。”李齐齐拍了拍唐宇杰的书包。 他们绕过了学校门口的红绿灯，她当时的小学距离四海一中不远，李齐齐还依稀记得往那里走的方向。 直接把准备悄悄溜走去游戏厅的唐宇杰转了个方向，唐宇杰数次准备出逃又被李齐齐拉住书包抓回来，强行押送他到小学门口。 还不忘提醒说道，“小屁孩，你是不是今天又逃课了？天天逃课当心考不上高中。” “你才考不上高中！”唐宇杰被推到小学校门口前愤起反驳。 李齐齐推着这小男孩往里走，指了指四海一中的方向说：“我考上了，对了你有没有零钱？” 在唐宇杰鄙视的目光中，李齐齐从他那里借了乘车回家的零钱。 刚走了几步，就听到踏进校门的唐宇杰一声大嗓门长啸：“李齐齐！” 李齐齐回过头，只看到唐宇杰往另一个方向飞奔而去，一个转弯就不见了。 这个方向和自己此刻走的方向背道而驰。 正文 第十三章 尴尬父女 重新坐上回家的车，李齐齐下车后晃荡晃荡往家走。 她把这称之为“家”，其实心中有一些奇妙的感觉。 李远山这套当初纺织厂分配的房子，在李齐齐记忆中的印象几乎没有。 只有小的时候父母离婚，李远山每个月来看她。一开始几年是把她带回家里玩，任由她看简瑶平时不允许李齐齐看的《圣斗士星矢》。 李远山家里有各式各样的漫画碟片，放在老式的DVD机里，李齐齐小时候觉得在爸爸家是件很开心的事。当然仅限于她一个人在房间里看动漫的时候，总感觉这一天时间过得特别快。 后来李齐齐慢慢长大，也觉得不爱看动漫。父女两个在家里大眼瞪小眼，时间流动变得缓慢。 李齐齐记得自己初二那年，李远山依然拿出小时候搬出漫画书的那一套。见她不感兴趣，又带她去肯德基。 父女俩坐在肯德基沉默无言，只有李齐齐拿着薯条一小块一小块啃，最终安静得晃了晃充满冰块的可乐杯。 再后来就李远山来探望的这一天，李齐齐会要求妈妈一起跟着。一家三口装模作样吃顿饭，吃完了李齐齐就跟着简瑶走了。 这个记忆中充满漫画和期盼的地方，也只是回到了记忆中。 身后跟了一对父女，小女孩下车后扒拉着爸爸的裤脚。男人弯腰把小女孩抱起来，骑在脖子上。 “骑马咯！” 李齐齐没有回头，听声音就能感觉到温馨幸福。 这个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的小女孩正在“咯咯”笑。 原本路过蛋饼店的李齐齐又折了回来。 “要一个蛋饼。” “有什么忌口吗？甜面酱还是辣酱？”老板敲了个蛋进去问她。 一下子把李齐齐问得哑口无言，她顿了几秒，想不起来李远山的口味。 “都加吧。”李齐齐挠了挠头。 “好嘞！”卖蛋饼的老板动作麻利，看起来心情不错。 早餐店几平方米的空间一直在单曲循环“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 身体跟着音乐摇摆，连刷酱的动作都灵活起来。见老板这样子，李齐齐忍不住笑了一下。 这一下，就引得老板忍不住和她唠嗑：“小姑娘，这歌可火了，好听！” 李齐齐接过老板“什么都放”的蛋饼，对老板眨了眨眼说谢谢。 带着蛋饼回去，李远山正在厨房里跟编辑打电话。 抽油烟机的声音轰隆轰隆响，锅旁还放着已经坨掉的面条。 “我知道了，那我先按照这个方向改，回头再给你发一份。” 李齐齐一打开门就听到李远山的声音，她把蛋饼放在桌上，正巧李远山端着碗从里面出来。 “我还当你没吃早饭，想给你做点呢。”李远山说话的时候手摸了摸桌子，父女俩一待在一个空间内就那么不自然。 李齐齐把蛋饼放在桌上，她没跟李远山对视，目光看向了正在放着的电视机，新闻里正在不间断播报非洲的埃博拉病毒。 “这病毒挺厉害的啊。”李远山以为李齐齐在认真看新闻，开始没话找话想跟她聊天。 “啊……是。”李齐齐手指在桌面上画圈，她有点不知道怎么继续和爸爸的对话了。 头顶上老吊扇在呼啦呼啦旋转，夏日的灼热气息吹在人身上黏糊糊得难受。 李齐齐把蛋饼递过去：“我吃过早饭了，这是给你买的。” 李远山瞬间露出惊喜的目光，像是对待什么珍宝一般接过去。 “给我买的？”他又重复一遍问道，语气中带着点小心翼翼得探寻。 李齐齐用很低的声音“嗯”了一声，逃也似得回到了房间里。 父女俩的对话一直都是这种生硬的状态。 路过挂历的时候她踩了个刹车，看得那个画五颜六色圈的挂历上，写着今天是李远山每个月去探视小女儿的日子。 李齐齐脚在原地纠结得转来转去，最终还是转过身对李远山说：“那个……我小时候不喜欢漫画书店，我比较喜欢游乐园的旋转木马。” 说完一个飞奔回了房间，跑太急拖鞋还飞了一只，李齐齐赤脚关上门后长舒一口气。 太尴尬了！怎么会跟爸爸单独相处时说句话都那么尴尬！ 李齐齐在房间里打圈，她脑子里一直盘旋着刚刚在校门口看到的那幕。 明天第一节课下课……再翻墙进学校很容易被发现，这可怎么办？ 房门被敲响，李远山举着一只拖鞋进来。 “小心着凉。”李远山弯腰把拖鞋放下。 “啊爸！”李齐齐突然开口，“能不能问你件事？” 正文 第十四章 盗版校服 “哦你说！”听到李齐齐有事拜托他，李远山看起来还挺高兴。 “您认不认识四海一中的学生，我想问他们借一套校服。”李齐齐手不停得搓揉衣摆，将拜托的话说出口。 李远山满脸都是疑惑，要是换成简瑶肯定直接追问倒：“你要干嘛？你想做什么？你别瞎胡闹。” 反倒是父女间的生份，让李远山什么都没说，虽然李齐齐看得出她爸想问的话很多。 见李远山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李齐齐开口说：“没事，算了。” “啊……哦！可以！”李远山说，“张叔叔的儿子以前是四海一中的。” ……张叔叔的儿子？李齐齐心中浮起不好的预感，对这人的印象停留在他好像胖成了一个球。 果然到了晚上，李远山兴冲冲拿着一件墨蓝色的校服进来，抖开一看，大得能当李齐齐的裙子。 最关键的是，四海一中每届的校服都不一样，在李齐齐的印象中，她昨天在校门口看到的好像都是白色短袖校服，外加不同颜色的领子。 至于这件通体墨蓝色的短袖校服，好像因为太丑了只用了一届，并且到她那一届的时候还在广为流传，已经丑成了一段传说。 “是这种校服吗？”李远山带着一副期待的眼神。 这让李齐齐有点不好开口质疑，校服是校服，就穿这身混进去，不出半分钟就能被抓出来。 李齐齐只能点头说：“……是是，谢谢爸。” 李远山露出憨厚的笑容，突然一声拔高：“不过……” 吓得李齐齐捏住这件4XL校服的手指一个哆嗦，问：“啥？” “不过七年后你竟然考上四海一中了？不错不错。”李远山跟领导视察一样语重心长拍拍李齐齐肩膀，“爸爸很欣慰，要认真读书啊！” 她爸突如其来这哪一出，李齐齐满头黑线。 李远山看了眼时间，忙着出门去简瑶的家中。 “你一个人在家小心点。”李远山出门的时候不忘提醒道。 “知道了。”李齐齐回答道。 为了缓解关系，她主动开了个玩笑：“你别迟到了爸，那样我会以为你又放我鸽子了，会难过的。” 李远山没接上这个玩笑，郑重得说：“真的吗？爸爸跟你道歉！” 毫无默契的父女，且说话生硬，李齐齐叹了口气。 李远山走后，偌大的老房子内又陷入了安静。只剩下厨房里永远拧不紧的水龙头在往下缓缓滴水。 阳台外有咿咿呀呀的沪剧声，李齐齐往外探头看，是位提着收音机的老爷爷正在遛狗听戏。 她回到房间里中蹑手蹑脚打开李远山的衣柜，从里面扒拉出一家带领子的白色polo衫。 相比于张叔叔家儿子4XL体型的校服，李远山的衣服李齐齐改改还能穿。 这白色polo衫只要不看材质，远看跟四海一中的校服差不多，就是校服的领子和袖口处有道蓝色边边。 李齐齐又从李远山的衣柜里千辛万苦找出差不多颜色的领带，拿起剪刀露出邪魅一笑，三下五除二把李远山的领带剪了。 看着自制的校服，李齐齐拍了拍手表示很满意。 第二天李齐齐准备出门去学校探查，蹑手蹑脚从房间里踏出一只脚，发现李远山已经出去上班了。 李齐齐拉了拉身上的盗版校服，重新来到学校那面矮墙下一跃而上。 有了经验，第二次翻墙比第一次容易多了。 没想到，李齐齐从矮墙上跃下的时候差点砸到人。 “啊！”李齐齐听到一个女生被吓到的叫声，在自己耳旁炸起。 眯了眯眼睛，李齐齐发现眼前这个女生有点眼熟，好像她第一天穿越来的时候见过。 再看她手里端着的肉夹馍，看来也是翻墙常客了。 “吓死我了，”何盛夏捂住胸口还不忘先咬一口肉夹馍，“我以为这个点只有我会翻墙拿外卖。” 何盛夏话说到一半，近距离看到李齐齐的盗版校服，忍不住发出惊天大爆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笑声过于响亮，把巡逻老师引了过来。 “谁啊！那里两个学生，哪个班的！” 李齐齐只来得及看到一个头顶地中海的中年男老师，气冲冲往这里 正文 第十五章 好奇怪的一个人 “我靠！老刘！怎么那么倒霉！”何盛夏拽过李齐齐的胳膊就拉着她一起跑，“跑啊！愣着干嘛！被老刘抓到就完了！” 李齐齐晕乎乎跟着何盛夏绕过半个操场，绕过器材室闪身躲进走廊的角落里才听了下来。 李齐齐躲在走廊窗口下探头探脑往外看，见到刘平跑得气喘吁吁停下来，叉腰在原地转了一圈才往另一个方向走。 “哎哎！这个刘老师走了。”李齐齐看向窗外的动作没变，伸手往旁边拍了拍何盛夏，“他有这么恐怖吗！” 没想到碰到一个热乎乎的东西，低头一看，何盛夏竟然在吃她的肉夹馍。 听到李齐齐提问，嘴里还含着食物口齿不清回答道：“当然恐怖了，逃课翻墙要是被他抓到，直接毫不犹豫扭送教务处，直接处分叫家长，都不带商量的。” 终于把口中的肉夹馍咽下去，站起来发现李齐齐正鄙视看着自己手里的肉夹馍。 何盛夏看刘平走了，吃完最后一口，拿出纸巾擦了擦，忍不住吐槽道：“要不是今天早上教务处突击查早自习，我才不会来不及吃早饭。说起来都怪我们班谈霄和，昨天早自习的时候大摇大摆走在操场上，被教导主任抓个正着，今天就开始整顿……” “啊……”李齐齐原本跟着何盛夏走在她身侧，灵敏听到了谈霄和的名字，下意识问道：“他怎么了？” 她们走出教学楼，夏季的早晨阳光还没有正式发威，洒在身上不炎热，带着微微的暖意。 何盛夏迟钝得没有发现李齐齐话语中的迫切关心，不紧不慢说道：“谁？谈霄和吗？他不就是逃了早自习吗？这不是什么新鲜事，谈霄和经常逃课在我们年纪都传开了。” 李齐齐的脚步逐渐慢下来，这句话何盛夏说得云淡风轻，对于李齐齐而言却是晴天霹雳。 她印象中的谈霄和都是在采访时乖乖的形象。 偶尔问道以前高中时候的事，他会露出个阳光的笑容一笔带过：“还好吧，我的高中生活很平常。” 李齐齐以为他是跟自己一样，成绩不上不下，偶尔插科打诨的那种平常。 她想起了刚穿越过来的那一幕，谈霄和正在和他的同伴一起翻墙往学校外跑。 李齐齐加快步子追上何盛夏，又追问道：“谈霄和在学校里的情况怎么样？他现在经常不上课吗？篮球队呢？篮球队又是什么情况？” 一连串的紧急提问，把何盛夏问懵了。 她停下往小卖部走的脚步，眨了眨眼睛看向李齐齐，问道：“你认识我们班谈霄和吗？” 目光又转移到李齐齐的盗版校服上：“对了，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吧？你怎么这么关心谈霄和，你不会是……” 她拖长了音往李齐齐的方向走近。 李齐齐终于回过神闭嘴了，有种生怕被发现身份的心虚感。 “你不会是谈霄和他爸妈派过来监视他的吧！”何盛夏拿手指戳了戳李齐齐的衣领，“哇！我知道他爸妈对他严格到变态的程度，没想到还真这么变态！” 没想到她会是这种脑回路，李齐齐摇手解释道：“我不认识他爸妈，其实……其实我是他妹妹！” 何盛夏咧嘴，一脸“你当我傻啊”的表情。 李齐齐没跟她多做解释，她又听到了别的信息：“你刚刚说他爸妈……” “何盛夏！”小卖部门口有个同学正在和何盛夏招手，“你也来小卖部啊？你买什么？” 何盛夏碰到熟人，准备跑小卖部的方向跑过去。 李齐齐怕碰到更多的人，这样自己偷偷溜进来的事麻烦就会更多。 她溜进来是因为昨天在校门口听到教练和谈霄和的对话，心中挂念想要去篮球馆来看看一会儿他们俩谈话的情况。 “我还有事，我也走了。”李齐齐快去闪身跟何盛夏道别。 走了两步折回来问何盛夏：“那个，我们学校是不是翻新过了？原来的篮球馆在哪儿？” 我们学校？何盛夏歪过头看向她。 她都没四海一中的校服，怎么说得好像自己是这个学校学生一样？ 而且这话听起来好奇怪。 “学校什么时候有翻新过？”何盛夏奇怪得说，指了一个方向对李齐齐说，“篮球馆在操场后面，绕过那棵树往左拐就能看到。” 李齐齐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说漏嘴了，学校翻新是在她进校前两年的事，这时候何盛夏她们这一届早就毕业了，此刻的何盛夏当然不知道。 眼看那认识何盛夏的同学往自己方向走过来，李齐齐为了防止何盛夏追问，跟她快速道别后一溜烟跑了。 “再见！”李齐齐跟她挥手。 “再见什么呀……”何盛夏看着李齐齐跑起来快要脱线的盗版校服，摇头喃喃自语，“难道你还会再来我们学校吗？好奇怪的一个人。” 正文 第十六章 舍不得好苗子 李齐齐顺着何盛夏所指的方向来到篮球馆，站在外面就听到了震耳的篮球声。 推开门悄悄溜进去，趴着半透明的门往里看。 里面一对穿着篮球训练服的校队球员正在做运球练习，旁边还站着上次在校门口时李齐齐见到的教练，叉腰紧盯着场内。 李齐齐趴在门口眼神快速扫了一圈，这队球员里没有谈霄和，另一边还有体能训练师正在帮一位球员查看身体状况，也是她不认识的球员。 教练虽然紧盯着球场内，但是李齐齐注意到他每个半分钟看一眼手表。 起初李齐齐还以为他是在查看训练时间，直到发现他眼神又时不时看向篮球馆外。 特别是在听到不远处传来下课铃声后，他看着门口的方位明显是在等什么人。 吓得原本趴在门口的李齐齐，赶紧一个闪身到别处。 她蹲在篮球馆外捶胸顿足，原本想偷偷探查谈霄和跟篮球队教练到底是什么情况。 没想到一股脑冲过来，下一步却不知道怎么办，总不能直接冲过去抓住教练询问。 李齐齐揉了揉发麻的小腿，决定先等等谈霄和会不会过来。 同样等待谈霄和的还有田志雄。 他今天训练时状态走神到连体能训练师王顺都发现了。完成手里的工作后走过来，站在田志雄身旁。 “这小子今天不会来的。”王顺突然发声。 田志雄吓了一跳，皱眉看向他。 见王顺凝视着自己，又心虚把头转了过去，假意咳嗽两声。 连王顺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旁都没发现，甚至能被他说话声吓到，可见已经分神到了什么地步。 田志雄自知这样对其他球员不负责，暂停了训练让队长带着球员进行短暂休息，这方面自己调整状态。 他看了眼时间，距离约定的第一节课下课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谈霄和再不出现，那基本就是今天也不会来了。 “你都找那个臭小子谈了几次了吧。”王顺抬手按在田志雄肩膀上，语气也满是惋惜，“谈霄和是你当初一眼就看中，选拔进队的。” 回忆到这里，王顺不自觉露出欣赏的眼神：“这小子确实有点天赋，身体素质和球商，都比同龄人高出很多。” 王顺那起水杯拧开瓶盖，又摇了摇头叹出口气：“可惜啊……那场比赛过后，他就跟变了一个人那样一蹶不振。他自己选择放弃了，我们再怎么努力也没用。你看看，去找他爸都找了好几回了。结果呢？” 说到这个田志雄眉头更紧，叹息之情溢于言表。 他知道那段时间谈霄和因为负伤进入了瓶颈期，在那场和三中的基层赛中，状态简直退化到前所未有的水平，遇到障碍急停，根本就没有竞技状态。 在那以后，谈霄和就一直突破不了心理障碍，选择逃避退队。 甚至觉得自己不该走这条路，就这么在不断挣扎中颓废下去。 田志雄舍不得好苗子自暴自弃，跑去找谈霄和的父亲，也是他以前的老同学谈振明，想通过这层关系再劝劝。 没想到那次找谈振明过后，谈霄和不知道怎么了，从第二天开始竟然开始翘课了。 以前看到自己尽管不肯归队，也会打个招呼再走。 在那以后就远远躲起来，即使看到自己，也会立马换个方向跑开。 昨天迎面撞上后，还是田志雄以前教练的身份，强行叫住谈霄和。 “你要是心里还惦记着我的相遇之恩，还没完全放下篮球，就来体育馆找我。” 语气强硬，终于看到这个不听话的小子身上有一丝松动。 抿着嘴点点头，单肩背着书包跑开了。 田志雄坐在休息区叹口气，他心里也没底谈霄和到底会不会来。 李齐齐正换了个地方，趴在窗口探头探脑往里看。 隐约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内容。 那场比赛？什么比赛？ 正竖起耳朵继续偷听，感到眼神有一道影子。 谈霄和来了！ 正文 第十七章 小美人鱼和王子 李齐齐正蹲着趴在篮球馆外的窗口，露出半个脑袋小心翼翼往里看。 眼神从场馆内转移到场馆外，注意到隔着一整个篮球馆的另一边窗户，有个人影正在踌躇不前。 谈霄和看起来犹犹豫豫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往前的样子，走到篮球馆门口，站定了一会儿没推开门，又转过身想要离开。 别走啊！李齐齐在心里大叫。 她光是在外面隐约听到几句关于谈霄和打篮球的事，就着急得不行。 自己可是见证过谈霄和未来的人，他怎么能在这时候放弃！他有着无限光明的未来，是自己仰望的灯塔啊！ 李齐齐看到谈霄和，一个激动往前一撞，脑袋撞到了墙上。 疼得她眼冒金星，一时间站不起来，捂住脑袋龇牙咧嘴。 就这么几秒的功夫，李齐齐又听到篮球馆中，王顺在和田志雄说：“这小子不会真不来吧？你话都说成那样了，哎……” 王顺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重重叹了一口气，对田志雄说：“要不你还是给他爸打个电话吧？再怎么样，爸爸的话他总得听吧！” 田志雄原本有点犹豫，架不住王顺在旁一个劲得催，给谈振明拨通了电话。 李齐齐看到，就在田志雄拿出手机的瞬间，原本一只手已经捏在篮球馆大门上的谈霄和，立马把手缩了回去。 就连神情都变得阴沉下来，手捏成拳，在空中用力无声得砸了一拳发泄。 才气冲冲转身又离开了。 在篮球馆内的教练还没发现谈霄和来过，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李齐齐也顾不上被自己撞出一个包的脑袋。 起身就想追过去先把人拦住。 无奈蹲得时间太长了，一站起来脚麻得站都站不稳。 李齐齐感觉踩在刀尖上行走的小美人鱼一样，那她现在去追谈霄和，那不就是去追逐王子吗？ 停！——现在是想这个的时候吗？ 李齐齐收了收此刻自己花痴的想法，还有正事着急呢！ 扶着墙锤了锤小腿，李齐齐回头看了眼还不知外面情况的田志雄，一直在保持打电话的姿势。王顺坐在他旁边说着什么话，两个人还不知道外面谈霄和已经来过了。 一咬牙踩着酸痛的脚追了出去。 跑两步发现袖子上有块布掉了一半，那个被自己用李远山领带以假乱真缝在衣袖上的标记，线头松掉了。 李齐齐嫌弃看了一眼自己这个盗版校服，很潇洒一把扯了下来。 谈霄和跑得飞快，背影已经快看不到了。 李齐齐跟着他的方向追过去，想把他拦住。 已经到了太阳高照的时刻，阳光肆意悬于头顶。开始发挥夏日烈阳应有的灼热温度。 校园里三三俩俩有路过的同学，原本正在讨论韩国世越号的时间。 “那些学生也太惨了，我听说……哎谈霄和！”有个男生认识谈霄和，大声叫了一声跟他打招呼。 谈霄和没回，他浑身低气压匆匆走了过去。 “这人怎么了……”那男同学不以为然，眼神一晃看到不远处跟在后面的李齐齐。 问身旁同伴：“你有没有觉得她校服哪里怪怪的？” 李齐齐感到炎热，拿扯下来的布带边跑边扇风。 谈霄和在前面的教学楼处左拐，进了楼层。 正准备加速追上去，突然眼前出现一个身影，吓得她急刹车。 刘平挡在她面前，指着李齐齐说：“你哪个班啊？你这校服怎么回事？” 他把李齐齐浑身扫视了一遍：“我记得你，早上翻墙进来的那个是不是你？” 刚刚何盛夏说，被刘平抓到会怎样？ 好像……会完蛋…… 正文 第十八章 你是哪个班的？ 按照李齐齐在学校里的“女魔王”准则，当然不会就这么乖乖被老师抓住。 眼神迅速往周围看了一圈熟悉环境，东南方太空旷，教学楼太远，但是后侧有个图书馆旁边连着教师办公楼。 这栋楼可能是学校后期新造的，在之后里面躲过了翻新，看外表和七年后一模一样。 那李齐齐就对这栋楼的构造了如指掌，得想个办法溜走。 李齐齐看起来低着头，一副胆小乖学生的样子。脑子正在溜溜转，琢磨着怎么从刘平眼皮子底下跑开。 快到了上课时间，不少学生都逐渐从这条路往教学楼的方向走。 看到刘平正在训人，探寻的目光看过来。 刘平一看到这架势，并不打算顾及学生的面子，他让李齐齐站在路当中，骂得更大声了。 “你竟然胆大妄为上学迟到后翻墙进学校，这是严重违反的事情。就是因为有你们这种学生，学校纪律才会变得乌烟瘴气。学生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学习，是遵守纪律。你们家长把你们送过来，不是让你们来闹翻天的！” 刘平背着手，嗓门扯得震天响，就连教学楼的都能隐约听到声音。 要是换一个脸皮薄一点的女生，可能会当场哭出来。 李齐齐正在心里默默计算逃跑路线，一派安静委屈的样子，让刘平终于消了点气。 张嘴还准备继续骂：“你知不知道……” 就听到有另一个老师叫他：“哎！刘老师，你在这儿呢。上周三班考试的成绩出了么？” 刘平停下骂人的节奏，往那老师方向走过去说话。 还不忘指了指李齐齐的方向：“张老师我跟你说啊，现在的学生，真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张老师扫了眼李齐齐，突然顿住，偏头盯着她的校服。 “同学，你这校服不太对吧？不是我们学校的吧。”那老师往李齐齐的方向靠近，“你是哪个班的？” 刘平训了半天，还没发现这个点。 被这么一提醒，差点跳起来，顿时暴跳如雷。 也不知道触及了他哪个暴怒的点，气得脸都红了，指着李齐齐就想拉她走：“简直无法无天了，你今天必须跟我去教务处，说说你这个校服是怎么回事？” 李齐齐急中生智：“我校服坏了，老师，出了点意外。” 突然弯下身子捂住脚，对刘平说：“老师，其实我昨天骑车上学的时候摔倒了。校服也是那时候摔破，已经申请补买了。” 她眼神在溜溜转，用小心翼翼的口吻说道：“现在还有点隐隐作痛，我能去趟医务室吗？” 刘平沉思了两秒，想起李齐齐早上翻墙的灵活样子。 咆哮道：“简直胡说八道！我看你翻墙的时候腿一点没伤。” 哎呀……失误失误！忘了这茬了！李齐齐挠挠头发。 “你是哪个班的？”张老师还在不依不饶问。 李齐齐随口掰扯了一句现在她现在所在的班级：“高一三班。” “高一三班？那不是刘平老师带的班吗？他是这个班语文老师，”他转头问刘平，“你们班上有些人吗？” 正文 第十九章 人算不如天算 “当然没有！”刘平显然生气了。 上课铃声的欢快奏乐接近尾声，学生已经都进入了教学楼，偌大的校园在短暂嘈杂后，声音宛如退潮的海浪，阵阵消散。 刘平上来抓过李齐齐的手就打算直接把她带到教务处。 李齐齐眼看演变得越来越糟糕，眼神瞅了眼教学楼的方向。 再跟刘平扯皮他也不会相信了，现在得想个办法跑路。 “刘老师，张老师，你们好。”有一队准备上体育课的学生从教学楼走出来，朝这里问号。 听到打招呼声，两个老师同时往后看。 就是现在！ 李齐齐趁着俩老师转过头跟学生们打招呼的功夫，眼疾手快往教师办公楼跑。 反正刘平不知道她名字，她现在也不属于这个世界，只要不被抓到就可以了。 李齐齐没想到在自己之前天天在学校里闹得鸡飞狗跳，成天被叫家长。穿越到七年前，反而更加闹翻天了。 想想还有点不好意思，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怎么突然演变到了这个地步。 刘平反应过来，立马跟在后面追。 有种不抓到李齐齐一雪前耻，就不会罢休的架势。 李齐齐蹿进了教师办公楼，直奔三楼而去。她记得那里有一条连廊，可以直通图书馆了。到了图书馆越过三楼的文学书分区，有条紧急通道可以跑到图书馆小门。 这路线是她有一次在图书馆待着无聊摸索出来的，除了她没有别人知道。 这样子才能把刘平甩了，先想办法跑出学校再说。 李齐齐一鼓作气爬上了三楼，小心翼翼越过英语老师办公区。 空旷的长廊设计，再加上放下安静的氛围，走路都能发出回声。 李齐齐踮起脚飞速跑过去，准备从连廊跑去图书馆。 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老天爷总喜欢在关键时刻制造些意外。 连廊那里因为正在修缮翻新，贴了封条不让通行，这条路都被水泥和油漆铺满了，还有一地的砖块。 “我去！”李齐齐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意外一幕。 原本制定好的计划还没开始就被打乱，她站在原地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只能转过身寻找另一条“逃生通道”。 不过这老师办公楼她没怎么来过。 不同于班上会时常抱着作业本来提问的同学，除了闯祸被班主任拎到办公室写检讨，李齐齐没来过几次。 她班主任的办公室还在四楼，李齐齐对三楼的构造除了这个连廊一无所知。 刚准备跑到楼梯口重新找路，刘平的声音在下面响起。 “奇怪，跑去哪儿了？”刘平在二楼找了一圈没找到。 刘平体力不行，跑了几步已经累了，爬楼更是喘。 手撑在楼梯上，准备慢悠悠走上来看看李齐齐跑哪儿去了。 这个时候往楼梯的方向跑肯定会被他发现。 李齐齐往后退了几步，开始有些后悔。琢磨着这要不是办公室而是在无人的教室，她还能推门进去躲躲。 现在办公室门都是关着的，她总不能碰运气般推门进去吧。 目光落在走廊尽头的洗手间，这一层楼只有男厕所。 李齐齐走到男厕所前踌躇不决，最后默念一声“阿弥陀佛事急从权，先让她躲过去再说”，就准备推门而进。 306英语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吓得李齐齐心头一紧，浑身不敢动。 从里面走出来个人，高高瘦瘦的少年模样，手里还拿着一叠卷子。 邵杨没想到门口会有人，毕竟现在是上课时间，他是被余老师叫过来把下课了要讲解的卷子拿走。 目光下移，落在了李齐齐捏住男厕所门把的手上。 邵杨眨了眨眼睛，脸上瞬间精彩纷呈。 李齐齐跟触电一样把手拿开，对方别是把自己当成变态了。 “我……”李齐齐开头想跟他解释。 “咚咚——”楼梯口已经传来了刘平爬上三楼的脚步声。 正文 第二十章 这女生还挺好玩的 眼看着刘平再往前走一步就要发现自己了，而眼前不到两米处站着一位看起来是三好学生的同学，正目瞪口呆看向自己。 而自己眼前能躲的地方，除了明显有老师的办公室，就是眼前的男厕所。 李齐齐内心绝望，简直就要仰天长啸了。 下一秒，邵杨突然把手里的卷子一收。看了眼刘平，瞬间理解发生了什么。 他朝李齐齐的方向走过来，单手蒙住李齐齐的眼睛。 “跟着我走，小心别被绊到。”邵杨另一只拿着卷子的手碰着她的手臂。 打开了男厕所的门，就差半秒，刘平走上这个楼层，扫视了一圈空荡荡的走廊。 邵杨的校服衣领上就有淡柠檬味的皂香，李齐齐能闻到这个味道。她有点紧张，扒拉着邵杨的胳膊，任由他罩住自己眼睛往里走。 好在男厕所没人，谨慎起见邵杨把她带进了隔间里。 注意到了李齐齐身上这件盗版校服，邵杨又继续眨了眨眼睛，看起来把满腹疑问强行憋了下去。 “你怎么被刘老师追杀了？”邵杨轻声问道。 看他这幅谨慎的样子就知道刘平不好惹。 李齐齐也放低声音对邵杨说：“说来话长，不过我可以解释，一切都是误会。” “不过先谢谢你。”李齐齐朝他抱拳。 眼前这个女生古灵精怪的样子和说话的语气，让他想起了家里妈妈这两天正在追的都市爱情热播剧，也有句相似台词。 这女生还挺好玩的。 就在这时，男厕所的门被重新打开。 “你先放在我桌上上吧……留在我办工桌右边的抽屉里……我马上回去看下……”刘平听起来正在跟人打电话，他走到洗手池旁站定，发出哗啦啦的水声。 李齐齐和邵杨在隔间里，瞬间闭上了嘴。 可能因为空间狭小，李齐齐站得找不准中心，往后退了一点。 没想到鞋子“咚——”一下撞在了隔板上。 李齐齐吓得瞪大眼睛和邵杨对视一眼，听到外面的洗手水流声戛然而止。 刘平在自言自语，带着不确定的语气：“那女生找不到人影，不会躲这儿了吧？” 因为紧张，加上空气炎热，李齐齐感到手心出了一层滑腻的汗。 胳膊被邵杨轻轻拍了拍，他动了动手指示意李齐齐躲在门板后，自己打开门钻了出去。 “刘老师，”邵杨故作吓了一跳，跟刘平打招呼，“您来这儿找余老师吗？” 看到邵杨出来，刘平才停下脚步。 “哦，不是。”刘平抬手比划了一下，“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女同学，大概这么高。” “没有啊，”邵杨摇了摇头，露出茫然的表情，“我没看到。” “不过，你上厕所拿着这么厚一叠考卷？”刘平注意到邵杨手上的卷子。 邵杨冲着刘平嘿嘿一笑，跟着刘平一起走了出去。 他在班级里向来成绩好，又听话，对于这类学生说的话老师一般都会选择相信。 刘平看到他走近后，低头瞅了一眼最上面的分数。 “你们班最近英语成绩整体有点下降啊……”声音逐渐远去，应该是刘平跟着邵杨走了出去。 李齐齐待在隔间里听到关门声才松了一口气。 这刘老师不是教语文的吗？还挺关心别的班英语成绩。 李齐齐在心里默默吐槽。 刚松懈下没多久，男厕所门走传开重新打开的声音。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垫底的分数 脚步声停在门板外，感觉门板轻动，就要推开往里进。 李齐齐按住门板，捏住嗓子压低声音伪装成男生的声音：“有人！” 外面传来一声轻微笑声，敲了敲门：“刘老师走了，你要出来吗？” 是刚刚那男生的声音。 李齐齐小心推开隔板门，看到邵杨正看着她。嘴角带着笑意，眼神亮晶晶的，像是在看什么有趣的事物。 “这里没人。”邵杨看出她心中顾虑，“刘老师办公室还有事，已经走了。” 李齐齐才放心走出来，感激得拍了拍他肩膀：“谢谢你啊，兄弟。” 邵杨一开始被李齐齐这个动作还有些懵，反应了两秒后笑意更甚了。 “你真是个有趣的人。”他对李齐齐说。 出了卫生间，邵杨捧着卷子和李齐齐一起走在走廊里。办公楼里开了空调，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照在身上没有了灼热的体感，反倒是暖洋洋的。 李齐齐用想好的说辞跟他解释道：“我是来你们学校找一个朋友，不过没碰到他，不小心撞到你们老师，非要把我带去教务处。” 找朋友还用得着翻墙进，然后被老师追击？况且……邵杨看了眼李齐齐身上这件诡异的校服，显得她整个人充满神秘色彩。 这理由可不怎么好。 不过邵杨没揭穿，他认真得点了点头，一副乖巧相信的样子。 李齐齐和邵杨走出了办公楼，当下正值上课期间，除了不远处操场上有轰隆跑步的声音，整个校园有种别样的安静。 “我回去上课了。”邵杨说指了指教学楼，“我们班还等着我拿卷子回去。” 李齐齐“哦”了一声，她最后看了眼篮球馆的方向，心情复杂叹了口气，才把目光收回。 走到两栋楼中间的时候，原本炎热的天气中起了一阵穿堂风，把邵杨手上的卷子吹得哗啦哗啦响。 李齐齐眯起眼睛抬手挡风，还顺便帮邵杨把吹翻的卷子压下来。 两个人快步走过这一段，李齐齐才把手放下。 “谢谢你啊。”邵杨道谢。 李齐齐拍了拍他手里的考卷，随意扫了一眼：“不客气，你们班考得……” 她话说到一半顿住，看着邵杨手上的卷子眼神直直盯着说不出话。 一阵风让卷子被吹得乱七八糟，李齐齐看到下面的考卷上，一个偌大的48分。 邵杨察觉到了李齐齐的反常，拿出那张考卷说：“这是我们班谈霄和的卷子，你认识他吗？” 李齐齐没说话，她此刻内心有一丝崩溃，像是有某种坚持的信仰正在慢慢倒塌。 “他在你们班成绩怎么样？”李齐齐提问。 邵杨露出为难的表情：“稍微……低了一点。” 低到每科几乎都快垫底的程度。 谈霄和在采访中说过他高中时候成绩还不错，到底是他在说谎还是在这个世界哪一步出了什么意外。 李齐齐已经有些混乱，甚至感觉到她每天看比赛视频看采访中的那个谈霄和，已经越来越陌生。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听话 不远处操场上正在上体育课的班级整理好队伍，很快就要到自由活动环节。身后的办公楼有几名老师走出来，视线看向李齐齐的方向。 邵杨微微挪动脚步，帮她挡住了视线。 强迫自己把混乱的思路整理好，李齐齐决定还是先从学校里离开。一会儿人多起来，在校园里说不定会跟刚刚刘平那样，引起一些纷争。 “那个……等一下。”邵杨叫住了李齐齐。 他看着李齐齐又准备往矮墙的方向走，把她叫住后把自己的校徽取了下来，递到李齐齐手上。 “把这个带上，从校门口离开吧。”邵杨看了眼矮墙的方向，“万一那里有人巡逻呢，而且翻墙太危险了。你就跟门卫大爷说你家长今天被叫来学校，你去校门口接一下。” 邵杨重新把卷子整理好，笑了笑说：“今天上班的应该是张大爷，他很好糊弄。” 李齐齐把校徽别在自己胸前，冲邵杨挑眉说：“我原本以为你是个很乖的好学生。” 邵杨反问道：“我看起来不像吗？” 李齐齐歪过头，她想说“不”。 因为她能感受到眼前这个人并不是看起来的顺从听话，他骨子里有一份倔强在，并且不知道什么会爆发出来。 “我怎么把校徽还给你？”李齐齐问。 “有缘再说吧。”邵杨捧着那叠卷子朝教学楼走过去，朝李齐齐挥了挥手，走出了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风派。 张大爷果然好忽悠，李齐齐随便编了个理由就把她放了出去，又重新回到保安室听广播。 广播声音不低，李齐齐路过时听到应该是金融电台在分析下半年的股市行情。 “可以看到上半年延续了去年的板块分化行情，成长股相当活跃……” 张大爷听得热情满满，还在大声打电话：“你推荐我的那个股票真行啊，我觉得现在牛市来了！” 李齐齐摇了摇头，好像是隐约听过关于那年的股市盛状。不过她一个学生，也只是在公交车等车的时候听到的闲聊，没有过多关心。 重新回到家中，李齐齐看到李远山正在翻箱倒柜找东西。 李齐齐刚走进门就听到“砰——”一声，确认了好几秒才确定是楼下正在看电视传来的。 这栋楼的隔音真的很差，隐约能听到楼下电视机中响声：“老娘舅，你来评评理。这件事到底是阿德哥对，还是我阿庆对……” 又是一声“砰——” 这次不是楼下的隔音问题了，是真的从房间里传过来。 李齐齐一进门就竖起耳朵盯着房间里动静，听到声音后快步跑了过去。 “怎么了爸？”李齐齐自己都没发现，她已经十分关心李远山。 李远山正在把放在衣柜上的大箱子往外挪动，不小心太重，撞到了衣柜上。 甩了甩手，李远山打开箱子翻箱倒柜找东西，抬头问道：“你有没有看到爸爸那条菱格领带？明天你大姑妈的儿子结婚，我去参加婚宴要用，怎么找不到了？” 菱格领带？李齐齐看了眼自己的袖子，不准痕迹捂住。这领带好像被自己拆了，缝在袖子上伪装校服了。 正琢磨着要不要不准痕迹先从房间里出来。 客厅里的电话及时响了起来，李齐齐正好趁机从房间里跑出来，一个飞奔过去接电话。 “喂？” 李齐齐只想着先跑，接起电话的瞬间才想起来在这个时节，这个房子里，又自己接好像不太合适。 毕竟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 “嗯？”对面的声音明显迟疑了一下，问道，“你是谁啊？” 正文 第二十三章 你是喜欢爸爸还是喜欢妈妈 接电话的人是李齐齐的大姑妈，叫葛慧敏。 她的声音顿住几秒，看了眼自己座机上的播出记录，旁边还有一本电话记录簿。 “没打错啊……”葛慧敏自言自语，“我是打给李远山家里的？你是谁啊？李远山呢？” 李齐齐一时手快接了电话，只能硬着头皮把嗓音捏细。 “大姑妈！我是齐齐！”李齐齐眼球转了转，明明报上的是自己名字，但是有点心虚是怎么回事。 好在隔着电话，李齐齐和小时候的声调不是差很大。 葛慧敏听到后没有怀疑，用温和慈祥的声音说：“齐齐啊，你在你爸爸家呢，最近过得好吗？那一起来参加你大表哥的婚宴吗？” 在李齐齐的印象中，大姑妈作为爸爸的大表姐，一直都是各亲戚中性格最温柔的，也是最好相处的长辈，至少自己从小到大都很喜欢她。 “挺好的大姑妈。”李齐齐客套反问。 她突然顿了一下，拉长了弯曲的电话线走到日历旁。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大表哥婚礼的前一天，大姑妈好像出了一场小车祸。 那时候她还小，印象不深。只是在大人的谈话中依稀记得大姑妈在过小巷口的时候，被一辆横冲直撞的电瓶车撞到了小腿，导致骨折。 为此大表哥的婚礼也受到了影响。 就这么一分神的功夫，就听到电话那头另一个人已经凑了过来。 “姐，让我接电话！” 李齐齐心中一惊，这个爸爸的二表姐葛兰敏，也就是自己的小姑妈。这可不是好惹的对象，至少李齐齐不喜欢跟她相处。 果然听到小姑妈咋咋呼呼对电话里直喊：“齐齐！是李齐齐吧？你今天怎么在这儿？你爸爸妈妈不是分开住了吗？” 李齐齐听得头顶青筋，这要是小时候的自己听到这话，心理承受能力肯定受不了，当场就落下两颗金豆豆。 葛兰敏压根没意识到自己的话会对一个小孩造成多大的影响。 还在捏住电话发挥自己碎嘴的本事，大姑妈好几次想抢回话筒都没夺回来。 “我就说嘛……小时候爸爸妈妈分开的小朋友是最可怜的，在班级里的时候别的同学也会问，为什么人家开运动会、家长会父母都会来，而自己跟别人不一样……”葛兰敏对着电话滔滔不绝，李齐齐都能听到她嗑瓜子的声音。 嚼着瓜子仁口齿不清，葛兰敏还不忘问一句：“齐齐，你是喜欢爸爸还是喜欢妈妈？” 老式电话扩音强，这句话从话筒直接越过客厅传到了房间里。 “哐当——”一声，房间里又传出来响动，看起来是李远山正在找东西又碰到了哪个角落。 李远山跑了出来，面色不爽看着电话放向。 这人怎么能对孩子说这种话呢？他两步跨过来准备接过话筒。 李齐齐没给他，这个问题小时候很多人问过她，她可以毫不犹豫扯着嗓子说：“当然是妈妈好！” 但是此刻眼神瞟到厨房，还有李远山怕她饿，为她准备的点心，突然这话就说不出口了？ 可能是李远山这种既焦急怕她心灵受伤，又有些小心期盼的眼神，盯着她有些不自在。 李齐齐手指绕着电话线，对小姑妈说：“对了小姑妈，表弟上学期期末考得怎么样啊？别又是年级倒数，这可不行啊，要抓紧。还有您今年升职了吗？听说厂里绩效不错，您这都干了十五年了还是底层职员，今年总能升职加薪了吧。” 葛兰敏被她突突一顿话堵得心气不顺，说了一句“小孩子懂什么！” 就愤愤把电话扔了。 哪知道对面的根本不是小孩。 葛慧敏又重新接过电话，李齐齐放下绕电话线的动作，对她说道：“大姑妈您出门会经过方井小巷吗？” “我一直都是走这条路的。”葛慧敏不懂她怎么突然问这个。 “不要往这条路走，换一条。”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完了！说漏嘴了！ “为什么？”大姑妈葛慧敏百思不得其解。 换一条路就意味她得多绕500米去坐公交车，而且还得换乘，远没有直接路过方井小巷方便。 大姑妈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轴。不跟她说清楚，她是决定不会听的。 但是李齐齐总不能直接跟她说，我有预判未来的能力，能预测到你马上就要被车撞了。 那可能会被骂一顿再当成疯子。 抿了抿唇，李齐齐焦虑得抖动手指，把目光看向了李远山。 即使关系再随着长大变得生疏尴尬，一有事就找爸爸的习惯李齐齐还没变。 就像幼儿园的时候，她的积木作业不会拼，也会这么直挺挺站在原地，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她爸。 李远山也不知道李齐齐在搞什么，不过这眼神看起来需要他的帮忙。 李远山挠了挠头，半赶鸭子上架从李齐齐手里接过话筒。 他发出呵呵憨笑声对着那头说道：“我听说那边的211路今天要整改减少班次，可能要半个小时才来一部呢。你这今天还得去儿子明天办酒席的酒店，别给耽误事了。” 李远山在亲戚中一向是老实的形象，这话一说出口可信度就直线上升。 “啊？这我都不知道，谢谢你啊！”葛慧敏一听就连连道谢，“我今天打电话来，是想让你明天一定得来啊。” 李远山拽了把胸前，空的，没有领带。 李齐齐看天看地看墙面。 “一定一定啊！我肯定来！” 又简单寒暄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李远山看在桌子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最近的天气让他总觉得浑身黏腻腻得燥热，一杯水下肚，手撑着桌子都李齐齐说：“说吧。” 该躲得躲不掉，李齐齐没敢看她爸，对着墙面扣墙皮。 “我想去趟学校里看看，但是没校服，就从你柜子里找了套差不多样式的polo衫。但是他们校服袖子上还有点深蓝色……” 这模样跟她小时候闯祸把锅子砸了一模一样。 “啊？我的领带是你弄的啊？”李远山瞬间站直。 李齐齐也手一摆站直：“你不是问这个啊？” 不得不承认，父女俩这动作简直一个模板刻出来。 “我是说，你为什么让你大姑妈别走那条路？”李远山越过客厅，拿起遥控器把空调调低了两度。 刚打完冷，目光看到李齐齐，想起来这孩子怕冷。 又把温度调了回去。 李齐齐把前因后果简单说了一下，李远山才点点头。 不知道大姑妈的命运轨迹能不能被改变，李齐齐一天都心不在焉。 她打开电视，屏幕上正在播放那年爆热的电视剧《古剑奇谭》，女主和男主一边一个趴着吐血，看得李齐齐抓耳挠腮。 又换了台，上海本地的新闻综合频道正在播放《新闻坊》。这节目内容大多为群众关注的本地热点新闻。 “《电动车小伙把马路当赛场，超速行驶连撞两人》”这节目标题引起李齐齐注意。 点进去一看，果然是曾经让大姑妈出车祸的方井小巷那儿。 那肇事者已经被控制住，记者正在采访受害者，一老一少两个路人正气愤得接受采访。 李齐齐手指捏着衣摆一直在不自觉缠绕，不自觉松了一口气。 看起来她确实能改变这个世界一些已知发生过的事。 直到第二天李远山从婚宴上回来，把喜糖放在桌子正中间。 跟李齐齐汇报说：“多亏了你，你大姑妈换了条路走，避免了这场小车祸。”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坑爹这种技能 李齐齐松了口气，她重新回到房间中。 客厅里电话又响了起来，小姑妈细尖的嗓子在接通一瞬间突破耳膜冲过来。 吓得李齐齐趿拉拖鞋的脚步顿住，生怕再给她听出什么端倪来。 “老李啊！你怎么这么早就走了，原本还想结束后约着打麻将呢！” 噼里啪啦的麻将声和她的大嗓门一同响了起来，李齐齐扭过身子确认她爸是不是不小心开了免提，还是小姑妈家所有的声音都特别响。 李远山也对自己家这边亲戚有点头痛：“兰敏啊，我家里有点事，就不跟你们一起打麻将了。你们玩的开心啊……” 他随便敷衍了几句就准备挂电话。 就听到葛兰敏大叫一声“碰！”，随后就说：“哎，齐齐上次不是在你那儿吗？我就想起来齐齐成绩也不怎么样，去问了简瑶要不要一起报个补课班。你猜怎么着？” 李齐齐心中一惊！这人怎么那么记仇！不仅记仇，还嘴快八婆！ “哎！胡了！”葛兰敏大喜，嚷嚷的嗓门更加突破天际。 这使得她已经没多余心思来扯李远山家的八卦。 简单说了几句：“结果简瑶说那天齐齐没来你这儿，我说你们俩夫妻怎么老这么口是心非，这可不行啊！就像你们当初离婚的时候也是，明明感情还在，连我都看出来了，结果非说日子过不下去了。你说你俩这日子过得……自摸！” 麻将声使得葛兰敏后面的话被掩盖，李齐齐小心挪动到房间里，朝她爹发射过去一个“靠你来解决了”的眼神，然后飞速闪回房间里。 坑爹这种技能属于与生俱来的天赋，与跟爹熟不熟无关。 李远山挂了葛兰敏电话，留在原地头疼得抠手指。 葛兰敏这人虽然八婆，但是脑子蠢不会想太多。但是她把李齐齐在他家这事嘴快告诉了简瑶，他前妻可是个心思缜密的人。 为了防止简瑶心有疑虑，李远山主动打了个电话过去。 “你二表姐说你家里有个女孩接了电话，对方说自己是齐齐？”简瑶斟酌着问出口，“那天齐齐不是在我身边吗？” 虽然已经离婚了，简瑶听到这话心里还是像是空了一块。 李远山有新恋情了吗？还是什么别的情况？她在心里想了无数种，思绪如同游乐场里放飞的彩色氢气球。 李远山干笑了两声，用李齐齐当初的理由瞎扯一通：“我二表姐你还不知道啊，她这人听风就是雨，十句里面九句都是错的。其实我们以前厂里的老王她女儿来上海玩，正好那天在我家帮我接了个电话……” 李齐齐趴在门板上偷听，哪有人离婚后还关心前夫感情状态！刚刚小姑妈说什么来着，感情还在…… 有戏！ 李齐齐露出个大大的笑容，走到电脑前打开网页开始搜索“如何让父母复婚”“你爸还爱着你妈怎么办”“中年人爱情指南” 可能她搜得关键词过于有挑战性，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个回答。 坐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李齐齐看着房间内还有昨天李远山找完领带没来得及收拾的痕迹，看起来有点乱。 她起身把摊乱了一地的东西简单收拾了一下，拖鞋又踢到了一本漫画。 李齐齐弯腰捡起来，皱眉左右翻了一下。 怎么又是这本？李齐齐看着漫画书封面，这已经是第三次掉下来了吧。 正文 第二十六章 不寻常的漫画 原本秉持着不在李远山房间里乱翻的原则，李齐齐一直把这本漫画都是捡起来直接塞回书架。 此刻李齐齐把漫画书拿在手上犹豫再三，还是翻开了准备研究一下。 三番两次掉到自己面前，它看起来太不寻常了。 这本漫画有点奇怪，不仅封面没有内容，就连里面的也没有任何画面。 李齐齐翻了十几页都是光秃秃的漫画格模板， 她快速扫了一遍，走到书桌旁，手撑住椅背坐下来。 空空如也的漫画书，看起来像是李远山练习用的本子。但是和书架上的其他练习本子长得并不像。 李齐齐正翻着页，手上动作一滑，那本漫画书垂直掉到了地面上。 重新再捡起来的时候，李齐齐意外发现，前几页竟然有了画面，吓得她差点把这本漫画扔出去。 就像科幻电影中特效做出的一幕，原本什么都没有的纸张上出现了线条。虽然只是寥寥几笔草图，看起来像是没完成的半成品。 但是她明明记得刚才自己翻的时候，这几页是空空如也的。 察觉到不寻常，李齐齐看了眼门外，她爸应该是在烧饭。老式抽烟机轰鸣的声音透过门板传了过来，李齐齐捏紧漫画书的一角，仔细端详上面的内容。 纸张上简单几笔画得内容过于虚空，李齐齐看不懂。 只能从抽象的画风中隐约看到一个女孩穿越时空之门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李齐齐皱眉，她可以确定刚才这一页是什么都没有的，想要再往后翻一页看看后面画着什么内容。 就在这时候，她突然感到眉心像是被锤子敲了重重一击，整个脑袋都胀痛到快要爆炸。连带胸前也跟着发痛，有种无法呼吸的感觉。 疼痛感加剧，五脏六腑都好像被重重锤打，把所有的力气都抽走。 李齐齐感到手上没我任何力气握住东西，那本漫画书从手中滑落，正面朝上掉落在地面，安静得躺在那里。 李齐齐捂住脑袋视线涣散。她强迫自己凝神，目光看到那本漫画书。竟然清楚得看到原本刻在上面的线条正在消失。 几秒后又变回空白的漫画格模板，刚刚她看到的漫画内容已经消失了。 不过此刻李齐齐没有多余的精力来思考这个。 疼痛的感觉阵阵袭来，比几秒钟前更加严重。她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脑袋头痛欲裂，眼球都不受控制无法聚焦。 想要张口求救，但是喉头像被捏住，一点声音都发不出，只能“啊啊——”发出虚弱的声音。 扶着椅背想要起身，身体晕得重重往下摔，眼前一黑。 “哐当——”一声，李齐齐就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李远山原本在厨房，在抽油烟机的声音间隙听到房间里有动静。走过来敲了好几下门都没反应。 一打开就看到李齐齐晕倒在地上，吓得他忙把锅铲一扔，冲过来抱起李齐齐就往医院跑。 那本神秘的漫画书李远山没注意到，一脚踢到了床下面，安静平躺在地板上。 正文 第二十七章 肯定有蹊跷 李齐齐醒来的时候脑袋还有点发涨，下意识想要伸手揉太阳穴，却感到手背一阵刺痛。 手背上贴着吊水针，李齐齐左右看了一眼，自己正坐在医院的急诊室。 她怎么会在这里？ 李齐齐靠在椅背上回忆了一下现存的记忆，她好像在看一本神秘漫画，然后她就晕倒了…… 她不确定自己的晕倒是不是跟这本漫画有关，这漫画纸上不会有毒吧？ 李齐齐脑海中还清晰回忆出这漫画能自己消失的样子，看起来这漫画有蹊跷。 不过自己能莫名其妙穿越到七年前，已经是最大的蹊跷了。 对面有个小朋友眨着大眼睛忽闪忽闪看着她，安安静静得打着吊针，另一只手还拿着一个小熊维尼玩偶。 小朋友的爸爸就坐在旁边，从保温杯里给他倒了一点水，又用纸巾擦了擦顺着小脸蛋滑下来的水渍。 这个店的急诊室还算安静，头顶天花板旁有个小电视机，正在用最低的音量播放节目。 屏幕上正在放浙江卫视那年开播的《爸爸回来了》，小朋友抬头盯着那电视屏幕看，他爸爸在一旁照顾的样子和电视上重合。 李齐齐抬头的时候还会有点眩晕，她看了几眼就重新低下头。收回视线的时候发现自己这一瓶吊水快打完了，想要伸手叫护士，外面已经有个身影冲了进来。 “我明天早上十点前把修改稿发过来……是是是……是说好的昨天给的……” 李远山被编辑姜连环催了好几通电话，不得不跑到外面打电话。他时刻盯着急诊室动静，一看到李齐齐醒了，一颗心终于安定跑了进来。 “我来，我来。”李远山捂住手机话筒对李齐齐说，然后让护士来给她换了瓶吊水。 李远山见她醒了又一通忙活，飞奔出去，过了半分钟又飞奔回来，手里多了一瓶可乐。 李齐齐还没想好怎么解释突然晕倒了，李远山已经弯下腰拿手掌抚在她额头上， “医生说你是低血糖，可吓死爸爸了，你昨天是不是没吃饭呢？”李远山终于放下心来，“醒了就好，回去多休息一下，今晚早点睡。” 对面的小朋友正仰头看电视，突然笑呵呵躲进他爸爸怀里。 李齐齐低下头，淡淡回了一句：“嗯。” 只有自己知道，昨天李远山不在的时候，她还去社区楼下小卖部买了烤肠和软糖，绝不可能是因为低血糖晕倒的。 但是这蹊跷的事也不好跟李远山开口，毕竟她跟她爸的关系也不是可以敞开心扉聊事的关系。 “那个……医生说你吊完这瓶就好了，要喝点甜的吗？”李远山坐在李齐齐旁边的位置。 李齐齐看着她爸手机捏着的可乐，给他面子点了点头。 小朋友的视线终于从电视机转到了她身上，对着可乐咽了咽口水。 李齐齐冲他得意挑挑眉，接过李远山手里的可乐，笑容僵在了脸上。 “爸……怎么是热的……”李齐齐看着手里的可乐，不是很想打开。 “怎么能喝凉的呢？对胃不好。”李远山说得一本正经，“我在门口问护士接了个盆拿热水温了半天，这样就不会凉了。” ……我谢谢你啊！ 李齐齐在心中呐喊，她有苦说不出。 却发现小朋友的眼神已经从自己的可乐上挪开，眼泪汪汪得看着电视机。 才发现电视不知被谁换了频道，此刻正在播报。 主持人字正腔圆念道：“最近为何频频发生电动人伤人事件，我们前几期节目也播报过这个问题？” 李齐齐跟着仰起头，看到电视上放的监控画面，骤然瞪大了眼睛。 这不是方井小巷吗？ 只看到一辆电动车突然窜出，而受伤的那个人，就是大姑妈。 李远山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被他屏蔽的家庭群聊中，小姑妈葛兰敏已经开骂：“那个杀千刀的开电动车不长眼，把我姐给撞了！” 李齐齐抿了抿唇，眉头紧皱。 这不对啊，不该是这样，她明明已经拦住了。 难道这些事是已经命中注定，自己怎么努力都拦不住？ 那自己的晕倒又算什么回事？ 李齐齐愣愣盯着电视画面走神，感觉这一切或许可以在那本神秘漫画上找到答案。 正文 第二十八章 谁脱离轨道了？ 打完最后一瓶吊瓶，李齐齐跟着李远山到车库开车回家。 走在后面，李齐齐才发现可能因为出门急，李远山脚上穿着两只不一样的鞋子。 “你在这儿等我，爸爸把车开出来，你就能少走几步路。”李远山指着路灯下的位置对李齐齐说。 李齐齐点头，等车子开过来一步跨上了副驾驶，想了想还是坐上了后座。 车内有点残留的烟味，李齐齐闻着呛鼻子，悄悄开了点窗。车载电台原本正放着车道状况，李远山移动后视镜看了看李齐齐，伸手给她调成了动感101。 两个人每一步都透露着小心翼翼，在行驶车辆这种密闭空间里，李齐齐感觉跟李远山更是尴尬得仿佛十几年没见过的普通同学。 虽然她和她爸确实很多年没有好好交流谈心过。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了回家。 李齐齐为了避免跟她爸有过多的交谈，干脆装成蔫蔫的样子。 “那你早点休息，饭要按时吃知道了吗！”李远山交代完想想也说不出多余的话，动作轻微帮她关上了灯带上门。 听到关门声响的瞬间，李齐齐就从床上弹了起来。 开了一盏床头小灯，走到书柜前找寻。 那本神秘的漫画书果然夹在书架上，李齐齐听到自己心跳如鼓锤。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打开，发现这次的漫画前几页跟之前的内容完全不一样！ 这次又变成了两个坐在树下的小孩。 小男孩的身后有恶魔靠近，然而他仿佛浑然不知。小女孩一推开了小男孩，自己却突然被树枝缠住，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李齐齐挠了挠头，“这漫画书能不能画得简洁意赅一点？” 她翻动书页冲着纸张问道：“我晕倒跟你有关吗？” 糟糕的是，她看不懂这漫画画的内容是什么。 对着两页漫画就开始进行头脑风暴，门口却突然传来敲门声。 李齐齐吓得忙关掉床头灯，爬上床钻进被子装睡，一气呵成。 那本原本拿在手里的漫画，被她随手先放进床旁边的垃圾桶，在黑色垃圾袋的掩护下藏得很完美。 李远山把门打开一条缝，看了眼里面李齐齐睡得正香，自言自语道：“没人说话啊？奇怪，哪里来的声音。” 直到门又重新关上，李齐齐才在被窝里松了一口气。 这房子隔音实在是太差了！ 她重新动作更加轻微得起身，从垃圾桶里把那本漫画重新捞出来。 再一打开又成了一片空白。 怎么回事！李齐齐满头雾水，拿着书夹甩了甩。 再次打开的时候，就看到漫画内容已经变成了简易的对话形式。 “不要扔进垃圾桶。”对话框中出现这行字。 李齐齐摸摸鼻子，心虚得看了眼套着黑漆漆塑料袋的垃圾桶。 这么诡异的漫画书，总不能让她一起塞进被窝吧！ 不过这界面看起来简洁明了多了，李齐齐飞速扫了一眼画面上两个小人的对话，看懂了一些道理。 “穿过时间缝隙来到过去的人，不能凭借自己的已有认知从而改变过去，否则会有严厉警告，下一次晕倒，就有醒不过来的概率。” 这破漫画，还威胁她！ 李齐齐缩在床头咬牙切齿。所以她费尽心思想要让大姑妈避免那场小车祸了，但是命运还是会重新降临。 这让她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所以她要怎么做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李齐齐不敢大声说话，在心中呐喊。 翻到下一页，只看到有个抱着篮球的小男孩，旁边还有个对话框。 “故事的开始源于冬天，你要在冬天来临之前，让七年前脱离轨道的一切重回正轨。无论是人还是事，都按照未来轨道进行。” 这就是她穿越回到七年前的任务吗？ 谁脱离了轨道？李齐齐心中纳闷，她看着漫画书上的篮球提示，心中闪现一个念头。 难道是……谈霄和！？ 但是为什么是自己被选中回到七年前，来完成这一项任务？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没有完成任务会怎么样 李齐齐有满腹疑问，从桌子上拿了一颗大白兔奶糖。 这是李远山装在一个淡蓝色五格果盘里拿进来的，除了大白兔奶糖还有徐福记的酥心糖和喜之郎果冻。 一看就是招待客人标配。 可能因为生疏，李远山一直都对她客客气气的。李齐齐住在这儿，倒真像是客人。 口中的大白兔奶糖粘牙，李齐齐嚼着糖从床上起身。 走到阳台边，能听到夏季时隐时现的蝉鸣声。目光所及之处，社区昏黄的路灯下，有不少飞虫在绕着灯罩飞舞，而灯杆已经有明显的斑驳痕迹。 当下正处夏季的尾声，李齐齐看了眼她爸放在房间里的日历。 家用的老黄历万年历，白色的薄如蝉翼的纸张上印着红色的字——甲午年八月廿五，黄道吉日，诸事可行。 李齐齐翻动老黄历，掐着日子。距离那漫画书所规定的，冬天到达之前的时间，仔细算算留给她的时间也不多。 她突然产生一种恐惧感。 她强迫自己把刚刚的内容都消化下来，敲了敲漫画书皮，轻声问道：“如果你规定的时间点之前，我没能完成任务会怎么样？” 李齐齐想起前几天在学校里碰到的谈霄和，那连背影都透露着别扭叛逆的模样，看起来任务艰巨。 眼前的漫画书随风翻动，李齐齐低头看，发现它正在迅速翻页。把他放在桌上，任由这本漫画书翻到了最后一页。 在翻动的过程中，看到面前呈现的图片正在不断重复，直到最后一页终于停下，上面写着“你会永远被困在这里，但是这个世界不能有两个身份的人。” 这本诡异的漫画书说话总喜欢这么弯弯绕绕，不过李齐齐这次懂了。 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如果真的没有完成任务，不仅回不去越来的世界，她和原本这个世界的李齐齐，总有一个会出事。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李齐齐感到当头一棒。整个人像是一团乱麻，手无措的抓着桌子，不知道该怎么做。 她转身往房门的方向走，想把这件事告诉李远山。 手放在门把上又停住，李齐齐回头看了一圈这个不属于她的房间。 告诉了李远山又怎么样？只会多一个人平添烦恼。 况且他能接受莫名多一个穿越过来的女儿已经是奇迹，再告诉他可能会有一个女儿消失或者自己永远留在这里，他肯定是无法接收的。 李齐齐收回手，无意识咬着手指。 既然如此，那么完成任务就可以了。作为一个十六岁的高中生，这是李齐齐能想到的，最直接的解决办法了。 李齐齐强迫自己不要多想这些，回到床上再次入睡。 第二天早上精神抖擞得起了床，发现这本原被她放在书桌上的漫画书，很有脾气自己回到了书架上，和李远山收藏的漫画融合在一起。 她洗漱完在桌上叼了个桃李面包，就准备出门。 李远山见她要出门，从厨房里探出个脑袋。 “吃过了吗？你这低血糖，不吃饭又要晕倒了。” 李齐齐晃了晃手里的面包。 “那你……那你出门小心点。”李远山支支吾吾交代了几声。 李齐齐乖巧点头，走出了家门。 李齐齐知道，她爸一定很疑惑，自己在这个世界又不认识其他人，怎么一天到晚往外跑。 如果是妈妈，一定会把她抓住，让她刚病好别乱跑。但是爸爸不会，因为会生疏得先思考，这样控制住她，李齐齐是不是会不高兴。 走出大门，在阳光下李齐齐拿手遮住额头，眯着眼睛站在公交车站台，抬头看研究路线。 当下最重要的是，她现在没谈霄和的联系方式，跟他又不熟，得先想方设法找到他，才能把他拉回正轨！ 正文 第三十章 恨铁不成钢 正值上学的时候，李齐齐没有谈霄和的联系方式，只知道他的学校和班级。但是又不能又一次跑到学校里，直接把他拽出来质问。 李齐齐毕竟作为谈霄和这么长时间的粉丝，对他性格还是了如指掌。 谈霄和脾气倔，但是也有坚持的目标。他从小都练习篮球，可以说是把篮球当成他的人生理想，如果放弃了，一定是有过不去的坎或者什么特殊的理由。 至于到底是心理原因还是身体素质的原因，得先靠近了他才能知道。 李齐齐戴着黑色的高尔夫运动帽，靠在学校门口的墙角，喝了一口袋装的清美特浓豆浆。结果手一用力，豆浆洒出来不少。 她掏出餐巾纸擦了擦手，才又拿出李远山给她的临时手机看了眼时间。 一台极光色的华为，李远山这个年纪的中年人，对这个牌子情有独钟。 时间显示距离打铃已经过了十分钟，就连学校门口卖早餐摊的阿姨都已经做完早上那一波的生意，在慢悠悠把炉子收起来，里面装着没卖完的粢饭团和光明真元可可奶。 她从开始进校门就守在角落里等到现在，盯着每个进校门的同学，就是没看到谈霄和。 难道她看漏了？ 这不可能啊！对于崇拜的对象，李齐齐可是拥有谈霄和雷达，每次去追他比赛，都能在人群中一眼认出来。 她把最后一口豆浆倒进嘴里，准备再找别的路径探查。 这时候刚关上的学校大门被打开，有一辆大巴车缓缓开了出来。 李齐齐眯起眼睛仔细辨认，透过车窗玻璃，看到了站在最前排训话的田志雄。看起来这辆大巴是坐着四海一中的篮球校队了。 车辆开过，视线重新开阔。李齐齐目光一闪，看到谈霄和提着个jansport双肩包，站在距离校门口十几米的路口。 原本正在不紧不慢往学校门口走的步伐，在看到那辆大巴车后又停了下来。 在原地不动站了几秒，看起来整个人都在纠结。李齐齐把豆浆包装袋扔了，整了下帽子和衣领准备走过去见男神。 谁知道自己还没走几步，谈霄和转了个方向，又不进学校了。 ……这人真是！怎么又翘课了！从篮球队退队就该好好读书啊！ 李齐齐作为粉丝，还是记录分析谈霄和每场球赛数据的事业粉，此刻简直恨铁不成钢！ 只能跺跺脚，跟在谈霄和后面，想找个机会接近他。 重新离开学校的谈霄和绕过路口，经过一片待拆迁的空商铺，在街道两旁的梧桐树影下，一路晃晃荡荡往前走。 李齐齐想靠近又不敢靠近，内心纠结了半天，脚步都缓了下来。 “滴滴！”有辆黑色别克快速开过，把李齐齐吓得后退了两步。 抬头看到路口的绿灯跳红，她没来得及跑过这个红灯。 而谈霄和已经走过斑马线，身影消失在车流外。 完了！她把人跟丢了！ 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漫长的红绿灯过掉，李齐齐跑过去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后悔自己刚才的犹犹豫豫。 她进不了学校，每次见到谈霄和纯靠运气。 李齐齐原本弯下身正叉腰大喘气，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不能靠运气，她有自己的办法。 努力回想谈霄和有段个人纪录片中提起过，高中时他有个秘密基地。 “在学校不远处有个露天篮球场，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过去。一个人听听那里篮球砸在地面上震动的声音，会感受到平静。” 他纪录片中这么说道。 李齐齐找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个路牌。 社区篮球场……李齐齐沿着指路牌跑过去，站在篮球场外看到谈霄和坐在树荫下，书包被放在一旁。 你果然在这里，李齐齐想起了谈霄和在学校篮球馆外的身影。 其实你没有真正放弃对吗？ 正文 第三十一章 靠近他！ 社区篮球场看起来很简陋，球框年久失修已经有油漆掉落，四个球框中有三个没有网。角落里有一台看起来还能勉强运作的自动饮料售卖机，里面整齐放着一排冰露，没有第二种选项。 李齐齐眯起眼睛，看到有几个中年人正在半场内打球。 太平鸟的大logo在深色polo衫上格外醒目，篮球场外还有几辆装上挡风罩的雅迪助动车，看这模样应该是附近的居民。 几个中年人打得毫无章法，就连普通上篮都会走步，拿到球就是一扔，又砸到篮筐弹了出来。 在夏季闷热的天气中浑身都冒着汗，中年男人体力不支，拉起胸前衣服狂扇风企图得到一点风凉。 不过这几个人看起来打得很开心，嘹亮的笑声传遍了整片区域。 李齐齐站在场外的树荫下，看到谈霄和的眼神正直勾勾看向正在打球的半场，手上还虚空做了个几个动作。 “砰——”一声，篮球砸到李齐齐面前的铁栅栏上。 骤响的声音让她惊得下意识整个人一哆嗦，往后弹了两步。 “对不起！对不起！”有个穿着紧身T恤的小肚腩大叔走过来跟李齐齐道歉，“我投球扔歪了，没吓到你吧同学？” 李齐齐惊魂未定得摇了摇头，大叔满脸都是愧疚。听到李齐齐说出“没事”，才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拿起篮球重新回到场上。 这么一出大动静，随着大叔的身影离开，李齐齐发现谈霄和正在往自己这里看。 被发现了！ 李齐齐心中一紧，紧张得脚下挪不动步。然而谈霄和显然对会在这里看到她而感到不爽，提起书包就准备走。 “等等等等！”李齐齐飞奔了进步，张开手把人拦住。 靠得近了，谈霄和仔细看了眼李齐齐，觉得这人怎么有点眼熟。 想了好一阵，又是“啪——”一声，听到隔壁球场上篮球砸到身体的声音，谈霄和才终于想起来，无语摇头。 “你就是上次那个拿球砸我的女生吧？”谈霄和看到她就感到胳膊痛。 “你刚刚没认出我啊？”李齐齐的关注点有些奇怪。 既然不是认出自己，那就是看到人就想跑。李齐齐偷偷瞄了一眼球场，难道是不想被人看到自己在篮球场吗？ 眼看着谈霄和抬脚就要走，李齐齐拽住他胳膊往刚刚坐着的位置拖。 “我在这里一个人都不认识，所以不用担心我会往外瞎说什么。你如果想在这里待着，不要因为我的闯入而打乱。” 谈霄和微微怔住，侧过头看向李齐齐。 眼前的女生说话时带着明媚的亲和力，让人感觉无法拒绝，再加上看到校车后，确实有些心烦，他习惯性会到这里来一个人静下来。 谈霄和被拖着又坐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李齐齐指着他的书包，露出个灿烂笑容说：“你没去上课吧？巧了，我也没课上。” 她坐在谈霄和旁边，开始自来熟得滔滔不绝。 “你好，我叫李齐齐。”她伸出手打招呼。 谈霄和带着警惕的眼神，李齐齐已经上前拍了拍他。 “你来找我的？”谈霄和别别扭扭看了她一眼。 李齐齐想起那本神秘漫画的任务，严格来说，确实是这样。 她慎重得点了点头，随即又朝他笑了笑。 笑得谈霄和看她的眼神奇奇怪怪，不过敌意倒是少了一些。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是李齐齐对他多年的了解。并且付诸到实践之中， 李齐齐作为多年粉丝，可以说对他的性格了如指掌。谈霄和这人看起来冷冷冰冰，实则内心还是十分脆弱。 “你找我什么事？”谈霄和问。 李齐齐在来的路上准备了一溜烟的词，刚想开口，看到谈霄和插兜看向自己的警惕眼神，又把话咽了下去。 她借用了谈霄和在采访中的话回答他。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喜欢一个人来附近的篮球场坐一会儿，听听篮球震动的声音。” 谈霄和扭头，这是他的习惯，他还没跟任何人说过，李齐齐是怎么知道的？ “你……”他只发了一个音，又沉默转过头，继续安静坐在原地，像是陷入了思考。 李齐齐就这么跟他并排坐在旁边一上午，直到打篮球的大叔们离开，又来了几个吵闹的初中生。 正文 第三十二章 你的眼神在闪光 这群初中生穿着蓝白相间的运动服，脱了外套把两截校服袖子当成绳子系在腰间，仿佛炸药包一般的书包，晃晃荡荡拎在手上。 看体型也就刚从小学升上来不久。 初中生们抱着个篮球来到球场，把书包一甩就开始各自传球。他们脸上带着笑，稚气还没脱干净，把红领巾系在手上当成护腕，觉得这样很酷。 嘻嘻哈哈互相打闹，拿着个篮球扔来扔去，看起来活力十足。 不过没多久，这群初中生就在推搡中吵了起来。 “老师上课说了不能这么打了！” “你到底会不会打篮球？” “就你会，你哪次跳球抢到了？还一天到晚打手犯规！” 几个初中生没吵几句就把篮球往旁边一扔，开始推搡打架，衣服拧在一块儿扯头花。 篮球在地上滚了几圈，转到谈霄和脚边，撞到他的小腿静止下来。他只是看着这个停下的篮球，没说话也一动不动。 李齐齐他们坐在露天篮球场一侧的树荫下，明暗交割像是两个世界。 一边在打闹，一边安静得宛如静画。 上海夏季的天气炎热粘稠，即使在树荫底下也得不到多少凉意。 谈霄和动了一下腿，那篮球沿着红色塑胶地面，小幅度往旁边滚开。 篮球被李齐齐拿起，她走到生锈的篮球架下随手投了篮……没投中。 砸到没网的篮筐上弹开，把整个球框都震了一下。篮球场上原本围成一团打架的初中生也不打了，停下来笑话李齐齐。 李齐齐也不生气，重新跑到场边把篮球捡回来，递到谈霄和旁边。 阳光晒得刺眼，李齐齐被照得睁不开眼睛，眯起眼睛看过去。 她猜测自己现在这表情可能很难看。 谈霄和斜眼看她，不准备接。 “帮我个忙。”李齐齐一脸严肃，仿佛在说什么重大事项，连带谈霄和都坐得端正起来。 “到这群小孩面前露一手，帮我报个仇！” 谈霄和原本不想接，见李齐齐眼神巴巴看着他。 他从来没见过这种眼神，纯净中带着一点光，仿佛在面对一直仰望的星星。 谈霄和不知道她怎么会用这种眼神看自己，但是面对这种眼神，他摸了摸鼻尖，说不出拒绝的话。 接过篮球使出最简单的运球上篮，把这几个菜鸟初中生唬得一愣一愣的。 连打架都忘记了，围着谈霄和一拥而上，要跟他练习打球。 谈霄和被缠得没办法，绕在这群初中生中间，拿起篮球陪练打了一局。 蝉声鸣鸣，空气中一丝风都没有，动一下都能感受到浑身的汗，衣服就这样被汗沾满黏糊糊贴在身上。连路边的小狗都趴在地上吐着舌头懒得动。 但是热气腾腾的少年感在烈日下肆意挥发，李齐齐站在树下的阴影处，冲着场内喊“加油！加油！” 直到打得满头都是汗，那几个初中生又结伴走开去自动饮料机那里。 谈霄和才走过来。接过李齐齐早就准备好的冰露。 递过去的时候，李齐齐花痴得捂住了脸。她早就想这么做了，可惜七年后谈霄和早就成为了CUBA的潜力新星，肯定是没机会了。面对七年前的谈霄和，当然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谈霄和接过水瓶喝了一口，停下来问：“这塑料瓶怎么那么软？” “只有这个。”李齐齐耸了耸肩，“这破机器连冰露都三块钱一瓶。” 两个人又恢复了并肩坐下的姿势，李齐齐很讲究得垫了一张餐巾纸， “是不是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说话的时候李齐齐转过头看他。 眼神骗不了人，他的眼里是有光的。这个眼神或许别人不知道，但是李齐齐知道，她看过谈霄和那么多的采访，每次他谈论到篮球话题的时候都是这个表情。 她笑着抻了抻腿，破碎的塑胶地面上有一小丛野草从土里长出来。 说道：“你看，你的眼神在闪光。” 原本表情有些缓和的谈霄和突然警惕起来：“你是不是田教练派来劝我的？” 他眼神紧紧盯着李齐齐，抿了下嘴唇又问道：“还是……我爸？” “我不是……”李齐齐一下子站了起来，把准备好的话一下子倒了出来，“我是来帮你的，我知道你一定会取得很好的成绩，你不能现在放弃。” “我不会有好成绩，我甚至不知道从小到大坚持篮球的意义是什么。”谈霄和拿起书包就准备离开，“你也别想劝我回去了，我不知道我的下一步是什么，但是我不会去申请回篮球队的！” 看起来他是真急了，说话开始颠三倒四，刚刚和谐的气氛一下子被打破，他直接甩下李齐齐走了。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去蓝翔开挖掘机算了 他怎么会有这么大反应？ 李齐齐原本的计划是让谈霄和先从篮球中找回美好再慢慢劝，不过看起来效果一般。 从一个上午的短暂交流中，李齐齐能感受到谈霄和此刻不仅处于人生迷茫的阶段，还很有排斥性。 看起来简单交流几句是不行的，李齐齐看着不远处的学校大门，要想完成任务，让谈霄和重回原来的轨迹，就得先进入学校了解他。 见李齐齐一直跟在后面，谈霄和干脆把书包往背后一甩，往学校的方向走过去。 他刚刚在对话中听到，李齐齐不是四海一中的学生，想要甩掉她一个人安静一会儿，那就干脆回到学校去，这样李齐齐就进不去了。 学校门口的保安还第一次看到谈霄和这种旷课半天还大摇大摆走进来的人，他扶了扶眼镜问道：“你哪个班的？什么情况？你们老师呢？” “高一三班。”谈霄和还穿着校服，把胸前的校徽举起来给他看，随口扯道，“上午请假了，已经跟老师说过。能先放我进去吗师傅？我们今天考试。” 可能由于谈霄和长得正气阳光，往下一派胡扯的时候嗓门洪亮一点不心虚，保安被他唬得一愣一愣，还真开了门。 “等等！你呢？” 他从保安室走出来，叫停了后面的李齐齐， “这位同学，你是四海一中的吗？我看你都没穿校服？没穿校服不能进去啊。” “我是他同班同学！”李齐齐机灵得指着谈霄和。 没想到谈霄和比她反应更快：“她不是。” 李齐齐气得对他龇牙咧嘴，又被保安拦着进不去，谈霄和转过身对她摇了摇手。 正在这时，早上那辆载着篮球校队的大巴车又开了回来。 李齐齐被晾在一旁，看到这辆校车进去后停在了门口。车门打开，下来几个校队服饰的学生。 谈霄和见到他们轻微皱了一下眉，毫不犹豫转过身想要离开。 大巴上下来几个男生，正在勾肩搭背说话。最前面那个看起来嘴有点歪的大个子，就是小前锋姚青山。 一群人正在感叹：“不愧是cuba的篮球校队，今天打一场才知道差距在哪里。” 姚青山勾住对方脖子：“不过虽然输了，在对战的过程中也吸取了经验。这可是教练好不容易为我们争取到的训练机会……” 他说到一半，故意朝着谈霄和的方向加大了音量：“不像有人，只能在社区篮球场和初中生打球。” 大巴开过露天篮球场的时候，他们在车窗里看到了和那群初中生打球的谈霄和。 “哎！谈霄和！” “小谈！” 有几名曾经的队员看到谈霄和，激动跟他打招呼。 走到一半的谈霄和顿住脚步。 姚青山见他停下，感觉戳到了谈霄和的痛处，说得更起劲了。 “也是啊！从整天都进行篮球训练的体育生成为每天上下课考试的普通学生，还以为会有什么突破，结果成绩烂得惨不忍睹。”他夸张得摇了摇头，“再这么下去，讲不定以后高中也别毕业了，直接去蓝翔开挖掘机算了。” 姚青山和谈霄和以前在篮球队里就经常会有摩擦，故意这么大声嚷嚷，气氛一下子变得僵硬。 其他队员纷纷低下头，也有拉了拉他衣服，让他别说了。 姚青山见谈霄和挎着书包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显然被气到了。 又准备嚷嚷：“一场基层赛伤了就自暴自弃成这样，还好你早退队……” “都给我安静！”田志雄从大巴上走下来，瞪了眼姚青山。 刚刚还气焰嚣张的姚青山被训得蔫了下去，老实站在一旁。 在篮球校队，没人不怕教练。 见田志雄下来，谈霄和终于不能装成熟视无睹的样子。 他对着自己这位之前的教练微微一鞠躬打招呼，田志雄合上手中的队员数据分析手册，准备走过去跟他说话。 没想到谈霄和笑了一下，接上刚才姚青山的话题：“说得挺准，我的理想还真是去蓝翔开挖掘机。” 正文 第三十四章 有难事找爸爸 说完这句，谈霄和简单朝其他队员点了点头当作打过招呼，头也不回得走了。 田志雄听到他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出这句话，又气又无语，拿手指揉了揉太阳穴。 远处的教学楼传来响亮绵长的下课铃声，十几秒就有一大群学生鱼贯而出，冲往食堂抢到排队。 谈霄和往教学楼的方向走，瞬间被淹没在人群中。 李齐齐被拦在校门外，远远看着谈霄和，即使比普通同学高上一点，但很快也隐于人群之中。 她眯起眼睛，眼前浮现了谈霄和曾经在球场上叱咤风云的模样，梦想夹杂在每一滴滚烫汗水之中。 这才应该是谈霄和应有的人生，朝着梦想靠近闪闪发光的人生。 李齐齐刚刚在露天球场上，明明看到了谈霄和眼中对篮球还没放弃，也在对话中露出一瞬间的迷茫。 只有离得近了，才能更了解他。 在校园铃声中，李齐齐转身离开四海一中，那顶在露天篮球场被她摘下的鸭舌帽，又用一种耍酷的姿势戴上去。 “哇！你这个动作好酷。”身后有个声音响起来。 李齐齐转过身，又看到唐宇杰这个中二小屁孩正在模仿她刚刚甩帽子的动作。 “你怎么天天不上学？”李齐齐从唐宇杰那儿分了半根旺旺脆脆冰。 “小学生周五中午就放了！”唐宇杰为了证明自己不是逃课，还扯了下红领巾。 他眼神扫了眼李齐齐，没有书包。 反问道：“你怎么不上学？” 李齐齐回头看了眼四海一中的校门，她这个逃课惯犯从来没这么想进去过这扇门。 “我也想上学……”李齐齐喃喃自语。 万万没想到她有一天竟然能说出这种话。 她低头问唐宇杰：“如果有一件一般来说很简单，但是现在很难的事要去做，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唐宇杰拧巴着脸，显然没听懂李齐齐这句绕口的话。 不过他听到了“很难”，直接脱口而出：“找爸爸呗。” 见李齐齐表情不解，他拉了拉书包补充道：“家里电视机不亮了洗衣机坏了这种很难的事，不都是找爸爸的吗？还有……” 唐宇杰左右看了一眼，小声跟她说：“还有找家长。我妈可凶了，只能让我爸来帮我多挡一点。” 直到回到家中，唐宇杰的“难事找爸爸论”还在李齐齐脑海中回荡，她看向了李远山。 她爸正在正坐在数位板前画草图，看到李齐齐回来后从椅子上站起来。 “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我带你去玩玩？” “爸，有件事挺麻烦的……” 父女俩异口同声，李远山一听李齐齐有事找她，忙抬手接上话：“说！说！说！什么麻烦事，要我帮你解决吗？” 李齐齐咧了咧嘴，她爹这语气中还带着点兴奋劲是怎么回事？ 想了想李齐齐还是把神秘漫画的部分瞒下来，只掐头去尾说了自己需要回到学校读书。 “可是你在这里虽然有名字和户口簿，但是年纪对不上……”李远山扶了下眼镜，“这学籍问题，会有点麻烦。” 李齐齐两只食指对在一起不停搅动，她也知道这挺难的。 看着李齐齐慢慢低下的头，李远山一拍大腿：“我找找人，想想办法！” 正文 第三十五章 不会是黑户吧？ 听到这句话，李齐齐瞬间抬起头，带着迫切的目光看向她爸。 “办个转学，还是挺方便的。”李远山开始硬着头皮胡扯，“让爸爸想想办法，你先别着急。” 每个父亲都这样，擅长在孩子心中扮演无所不能的超人形象。 在听到李远山话的那瞬间，李齐齐想起了小时候自己趴在桌子前，电视机里正在放动画片喜羊羊，看李远山正在跟灰太狼一样动手能力极强，把坏了的洗衣机修好。 不过此刻李齐齐激动了两秒就冷静下来，她现在是十六岁，又不是六岁，想想也知道这件事的难度跟修洗衣机天差地别。 “不过你为什么要这么急着去四海一中读书？”李远山翻着通讯录，终于忍不住抬头问道。 突击提问把李齐齐吓得后退几步，手指在桌面上纠结得转了几个圈， 该不该把神秘漫画里的事告诉李远山呢？ 窗外一阵喧哗，几名小朋友正在拿着个足球当成篮球打来打去。 李齐齐琢磨了一会儿，还没开口，李远山又被一通工作电话叫走。 算了，李齐齐想，琢磨这事儿本来也就是那神秘漫画派给她一个人的任务。 重新回到客厅，李远山为了李齐齐的入学问题，准备给自己以前的哥们打了电话。 在这之前，李远山拿出手机问李齐齐：“微信今年年初不是搞了那个发红包功能吗？我一直不会用，你们年轻人懂这些。帮我看看要怎么操作，我给你钱叔叔发一个过去，先寒暄一下再找他办事。” 李齐齐想起来了，这微信红包功能，是2014年才有的，虽然在她的印象中已经司空见惯，但是对于不怎么接触这些的中年男人李远山来说，确实是不怎么会用。 “你钱叔叔的老婆以前是四海一中的老师，不过后来全家都搬到BJ工作了。”李远山跟李齐齐解释说，“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以前同事能帮忙走个后门。” “老钱！好久不见！”李远山发完红包拨了电话过去，在接通电话后，就保持了高度热情的状态。 李齐齐靠在旁边，瞪大了眼睛看李远山寒暄了半天，才切入正题：“你老婆以前不是四海一中的吗？有没有办法把一个…… 他看了眼李齐齐，顿住语气说道：“把一个朋友的孩子塞进去？” 毕竟在这个世界李齐齐才上小学，他只能以朋友的名义问。 李齐齐看着手指，感觉在这里没有归属感，她能感到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户口簿、转学证明表、加盖学籍管理用章的档案……”对面的钱叔叔很热情在帮李远山报材料，问道，“对了，她是本地学生还是外地学生？” 她不是本世界学生！李齐齐耳朵凑过来，听到这些材料很想大叫。 李远山听完后揉了揉脑袋，再次问道：“这些材料都需要吗？有些我没有。” “不然你怎么转学籍？”对方回答得理所当然，“这些都是基本材料，你哪些没有？” 李远山看了一眼，首先，户口簿就没有。 说完后电话那边陷入短暂的沉默，再三确认后，小心翼翼反问道：“你说得这个朋友女儿，不会是黑户吧？”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忘了这茬 这话问得李齐齐一惊！ 她和李远山互相对视一眼，赶紧做了个挂电话的动作。 再聊下去万一对方察觉到什么，那就惹祸上身了。 “当……当然不是。”李远山随意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她父母不在身边，有些材料准备不全，所以我简单问问。” 又随意敷衍两句，匆匆挂了电话，李远山一口气松了下来。 紧张的氛围让李齐齐有种自己真是黑户的错觉。 又仔细想想，这错觉好像也没错。 问题是现在怎么办？ “正规流程行不通，”李远山给自己倒了杯水压压惊，“要的那么材料你没有，另一个你还在小学呢，按照时间来算齐齐才九岁。” “先休息吧。”李远山拿起包准备出门。 李齐齐推测应该是刚刚的工作电话催他出去，不过因为自己的事耽误了一会儿。 心中产生了些愧疚感，亲自走到门旁给她爸开了门，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李远山受宠若惊，走出几步又折回来了，对李齐齐拍胸脯说：“等我工作完，再去想想办法。” 语重心长中带着欣慰神情，双手搭住李齐齐的肩膀拍了拍：“难得你这么想读书。” 说完才发现失言，尬笑得更大声了。 李齐齐：“……” 她心里有点心虚，只能朝她爸露出十八颗闪亮的牙齿。 李齐齐还打算说什么，楼道里一层已经响起了洪亮的上海话：“老许！三缺一来伐！” “来了！来了！”楼上响起开门声。 李齐齐重新关上了门，她回到空无一人的家中，厨房里传来老式水龙头的滴答声，怎么拧都拧不紧，总有几滴水落下。很细小的声音，偏偏这时候吵得她烦躁。 房间里书架上那本漫画书还在原处，李齐齐拿起它从头到尾都翻了一遍，又成了一部空白的漫画。 想了想干脆来到了四海一中前，正值放学的时候，学校门口接送的车子已经从几公里外就开始堵了。 李齐齐漫无目的站在学校门外，等待放学的人群熙熙攘攘又散去。 夕阳将落未落，金色光芒卡在城市高楼。李齐齐听到篮球砸在地面的声音，从校门外探出头往里看。只有几名高二男生，放学后扔了书包在篮球场中打球。 篮球场外有个身影，单肩背包走过篮球场，正是慢悠悠从教学楼走出来的谈霄和。他看了眼篮球场的方向，脚步缓和了几秒又继续往前。 傍晚的夕阳将他短发边缘勾勒出清冽不羁的味道。李齐齐站在校外看着谈霄和，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任务。 夜晚，李远山快到家的时候，接到了电话回复。 “你下午委托我办的事，我已经办好了。今晚快递给你，明天就能收到。”对方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你让我们办证的钱也收到了。” 李远山好不容易托关系找了个办假证的地方，回家后第二天把这件事告诉了李齐齐。 李齐齐听到这话后，微微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得吁出一口气。欲言又止了半天后，终于开口提出质疑：“可是学校的学籍问题怎么办？只有通知书，也进不了学校。” 对哦！李远山看着那种伪造得一看就很假的通知书，他还忘了这茬！ 李齐齐带着李远山花钱找人伪造的乌龙通知书来到房间中，左看右看充满着无语。 目光又重新落在那本神秘漫画上。 李齐齐敲了敲漫画的外壳，发出请求：“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先进学校吗？感觉你很厉害的样子。” 后面半句话说完，窗外有风吹动，漫画书又重新翻动，这次不再是空白，上面有了新的提示。 正文 第三十七章 成了！ 介于李齐齐每次看漫画的理解能力有限，神秘漫画书这次提示得很简单。 李齐齐简单翻了几页，才看懂上面重新画的内容。 “我现在是在一个平行世界。”李齐齐翻动神秘漫画，她轻轻点了点头。 “等等！”李齐齐手拖住下巴，对着漫画书自言自语，“在我原来的世界里，我就是四海一中的学生，学籍也在学校的系统里。可惜现在是在平行世界，如果是原来的世界就好了，我的学籍问题就解决了。” 说完她敲敲桌子，像是要得到什么认可的答案。 当然漫画书不会回答他，整个房间都能安静，只有时钟的秒针走动，发出清脆的滴答声。 李齐齐愁得在房间里转圈，想来想去找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先睡觉打算明天再去学校门口转转。 “我妈要是知道我现在想尽各种理由想要回学校，一定会觉得我疯了。”李齐齐靠在枕头上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不过妈妈当然不知道，在李齐齐的印象中，妈妈跟爸爸不同，如果知道自己是从七年后穿越来的，肯定无法接受觉得这事过于荒唐。 所以自己不能去找她，也不能让她发现身份。 房间里的灯关上，漫画书被李齐齐放在靠窗的书桌上。清澈的月光撒在封皮上，漫画书突然自动翻页。 纸张上再次出现了线条，几分钟后自动构成了全新的画面。 画面中已经把刚才李齐齐的构想设计其中，等全部完成后才又自动合页。 李齐齐并不知道这个世界已经产生了细微变动。她一夜好眠，醒来的时候还整理了炸毛的头发。 琢磨着要不要再去谈霄和家附近的活动场所蹲蹲，找寻线索，最好能偶遇他，靠近他！ 毕竟时间一天一天在溜走，但是李齐齐现在连谈霄和为什么退队都不知道。 李齐齐回忆了一下前几天在露天篮球场的情景，还有和那个篮球队队员的对话，感觉里面有很深的理由需要探究。 正在边刷牙边筹划，李远山的手机欢快响了起来。 “老李，我老婆托人去学校查了一下。那个跟你女儿一样叫李齐齐的女孩子，学籍本来就在学校啊？” “什么？”听到这句话，李远山惊讶叫出声，“你确定？” 李齐齐也叼着个牙刷冲过来。 对于让李齐齐进学校这件事，李远山不死心，又委托老钱去问了问，没想到得到这么个好消息。 “是啊，确实有她的学籍。”电话那头语气坚定，“还有些材料，这几天去提交一下，就能办理转学入学了。” 简直可以堪称峰回路转，这世界对她真是太友好了！ 李齐齐兴奋得差点把牙膏咽下去了。 看到自己女儿如此热爱学习，李远山满脸写着欣慰。 “不过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我七年后才应该有打学籍，竟然在学校系统里。”李齐齐喃喃提问。 “是不是平行时空出现了裂缝？”李远山用这种理论解释，“就像今年莫斯科地质学家在亚马尔半岛上空发现了神秘洞穴，可能就是某种神秘力量。” 李齐齐学着昨天李远山拍自己肩膀的样子，也拍了拍她爸，说道：“老李，不愧是搞创作的，想象力可以啊！” 入学的事突然解决，语气中满是欣喜。 李齐齐自己都没发现，以前可从来不会用这种语气跟李远山说话，也不会亲昵叫他“老李”。 一周时间不到，李齐齐终于办理好入学。 临上学前，她刚走到单元楼下，李远山就从阳台上探出个脑袋朝她喊：“好好学习啊！” 李齐齐点头，好好帮男神学习！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分外格格不入 31路公交车停在了距离学校还有300米的地方，李齐齐上车早，找到了最后一个靠窗的位置。 整辆车的空调打得特别低，李齐齐贴着玻璃窗，抬手把空调车的出风口换转个方向。 没过几站就能看到一窝蜂四海一中的同学涌上来，穿着白底蓝边的夏季校服，熙熙攘攘在前车讨论昨晚的数学大题有几种解法。 李齐齐探长脖子仔细往前看，还有几个白底绿边的校服，看起来应该是不同年级的同学。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她还没穿校服。要到学校完成报道后，才能由班主任带着去教务处领校服。 藕粉色的jansport背包被她抱在身前，坐在旁边位置那个胖胖的男生被过道里站着的人挤到往自己位置靠了一点，整个座位更加格外拥挤。 临近到站前一个急刹车，整辆车的学生都在大呼小叫，有好几个人拉住前面同学的书包带子，前呼后拥抱成一团。 在簇拥中下了空调车，夏季的热浪在一瞬间扑了过来。 身旁有几个女生重新背好被挤在的书包，抽出一本数学书挡在头顶遮太阳，沿着树荫处快步往校门口的方向走。 李齐齐抬头看了一眼，这不是才刚早上，阳光也没晒得那么夸张啊。 不过这可能源于她此刻心情不错，重新调整到在下车时被人无意扯下的书包带子，往学校大门的方向走过去。 距离到校截止时间还有五分钟，大多数同学下了车慢悠悠还有空去全家便利店买个包子。 街边卖蛋饼的早餐摊阿婆那儿排着长队，一个个等得着急跺脚，阿姨还在慢悠悠打鸡蛋。 学校门口执勤员严格检查每个人有没有带校徽，穿戴规不规整。 李齐齐这一身在人群中分外格格不入，总有人时不时往自己这里瞥过来。 不过李齐齐没在意这些眼神，这可能是她生平第一次带着如此美好的心情上学。 她看了一眼时间，和教务处老师约的是7点30，第一节早自习的时候去她办公室。现在还剩八分钟，走过去刚好。 路过了早餐摊，距离学校大门还有100米左右，李齐齐刚准备快步往学校的方向跑过去，听到转角处“哐当——”一声。 快步起跑踩了急刹车，李齐齐觉得这声有点耳熟，她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过去，这个和自行车一起摔到地上的女生，不就是前段时间自己翻墙进学校时，无意中认识的那个女生吗？ 好像叫什么……何盛夏！ 她看起来摔得很惨，整个人四仰八叉倒在石板地面上。捂住脚和腰的位置站不起来，整张脸都痛得扭曲起来。 自行车头一下子撞到了墙面上，这辆淡灰色的凤凰牌已经仰面倒下，只剩轮子在朝天转得停不下来。 原本放在车篮中的书包和早餐掉出来，书包的拉链没拉好，作业和试卷直接散了一地。 有阵风吹过来，几乎要把那张散落的试卷吹走了。 李齐齐身体比脑子反应快，忙跑过去把卷子捡起来。 捡起这张语文单元练习卷子一看，好家伙，一片空白。 李齐齐没多嘴，顺手把地上的练习册和课本也全一股脑塞书包里，给何盛夏递过去。 “谢了。”何盛夏对她抬手，“不过你能不能先把我扶起来？” 正文 第三十九章 你能自己走吗 借着李齐齐的手，何盛夏撑腰重新站起来。不过站立的姿势有点别扭，左脚着不到力。 刚刚那一下摔得不轻，脚踏车车链突然断了，不受控制往墙上撞过去。左脚撑地的时候一个用力，把脚踝给扭了。 她一蹦一跳得站起来没当回事。倒是在看到那张空白练习卷的时候大呼小叫。 “还不如让风把它吹了，我还能有个理由不交作业。”何盛夏有些懊悔得揉了揉脖子。 “啊？”李齐齐注意力没在她这边，她又拿出那台李远山去专卖店新买的华为看了眼时间。 还剩三分钟，她快要迟到了。 “没想到还能见到你……”何盛夏还以为当初李齐齐走了以后，再也见不到她，开始继续之前的话题，“你今天来做什么？不会还是找你哥吧？你怎么还是没穿校服？你的手机锁屏是谁？科比吗？不过你在校门口用手机，胆子可真大！” 她絮絮叨叨说了一堆。 “啊？”李齐齐终于回过神来，又问了一遍。 牛头不对马嘴回答道：“我还有事，得先走了，你能自己走吗？” 合着自己说了一堆，这人一句都没听进去，何盛夏差点翻了个白眼。 “我当然ok！”何盛夏嘴上这么逞强，一瘸一拐想要把自行车重新扶起来，“谢谢你刚刚扶我起来。” 李齐齐点头，离开的时候余光注意到这辆凤凰牌自行车铃铛已经生锈，车座也用毛巾包了好几层，看起来用了很久的样子，估计是她家里以前的老车，怪不得会突然坏掉。 何盛夏见李齐齐真跑开了，那个看起来没装多少书的jansport书包随着她奔跑的动作上下摇摆，叹了一口气。 她就是在逞强，其实左脚刚刚崴到的部位一动就痛，根本走不了路，更别提还要推着个坏了的自行车。 站在原地环视了一圈周围，应该快要到距离校门关闭时间了。 又是一班公交车到站，这次车还没站停稳，刚打开门，就轰隆隆一群穿着校服的同学冲了下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校门口狂奔。 这个时候怕是找不到熟悉的同学，帮她把自行车先搬进去。 正琢磨着要不要把她那台妈妈淘汰下来的朵唯拿出来，给班里的好友打个电话出来接应。 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两个带着执勤红袖章的同学朝她这里走过来。 吓得何盛夏赶紧把手机重新放进口袋里藏好。 “同学，刚刚有位同学说你受伤了。现在还能走吗？”那个高一点的男生问道。 是李齐齐叫来的？看来她还没这么绝情啊！ 何盛夏尝试了一下，脚踝处更痛了，看起来已经有点肿出来。 “你别动了，老师让我们带你去医务室那里。”那个执勤男同学过来帮她推自行车，把她从夜市里60块买来的书包放进已经撞歪的车篮里。 另一个执勤的女同学过来扶住何盛夏，在一群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往教务处走过去。 “刚刚是一个没穿校服的同学让你们过来的吗？”何盛夏问道。 “对，因为没穿校服我来拦下她了，但是她说她是新转过来的，还没来得及分配校服。又说你在这里摔了，因为她急着去找老师，所以麻烦 这位执勤的女同学看起来有点老实，问一句答十句。 “哦……”何盛夏拖长了音，“她哪个班的？” “不知道。” 正文 第四十章 又重新回到了这里 李齐齐最终还是迟到了，四海一中这七年前的构造跟她印象中完全不一样。 进学校大门，绕过一座刻着校训的假山石就是操场。 李齐齐盯着这个刻着“厚德博学，创新自强”的校训看了一会儿，有种恍然若失的不真实感。 她又重新回到了这里，却在七年前这个时间点。 走过校训石，经过400米一圈的塑胶跑道，李齐齐站在教学楼前，一时判断不出进哪栋才能找到教务办公室去报道。 这没重新装修以前的教学楼，怎么每栋都长得一样！ 她在学校里绕了好久，才终于找到教务办公室。 在门口敲了敲门，没人回应。李齐齐站在门口有些无措，纠结着要不要探头往里面看一看。 “教务处老师五分钟前去开会了。”隔壁总务后勤办公室有个女老师走出来，看到李齐齐顺口跟她说了一句。 那老师手里还端着保温杯，即使在今天这种逼近36度的气温中，也走到洗手池旁边的热水器，那儿倒了一杯子热水。 她拧紧杯盖走过来，办公室的门没关，里面空调的凉气丝丝往外冒。扫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说道：“侬页额……” 原本想说上海话，脱口而出才想起来面前站着的是学生。 转口用略微有些上海腔的普通话问道：“你就是新转进来那个学生吧？跟你约的事7点30，现在都快7点50了。教务处刘老师等了一会儿就走了。” 可能是因为这老师天生声音尖锐，让李齐齐感觉她每句话都带有责怪的意思。 这让李齐齐不自觉得恭敬背手站立。 她想了想还是没解释，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那老师把办公室的门又推开一点，转身对李齐齐说：“你进来吧，她们开会要开一个上午嘞。我给你登记一下先把校服给你。你去找你们班主任说明一下情况，到中午的时候再来登记一下好吧？” 李齐齐只能说点头忙说“好好！” 接过一整套校服就从后勤办公室退了出来，后勤老师紧跟其后，说要带她去找班主任。 “一会儿见完班主任她就会带你去班里了，你转来得晚，我们已经开学三周了，估计马上就要月考，有些功课还是要抓紧点，不然第一次考试考不出。 后勤老师听着声音“刻薄”，人倒是热情。 走廊里又是一阵热风，李齐齐长舒一口气活动了一下笑僵的嘴唇。 也就从空调办公室出来几分钟的功夫，浑身热得都是汗。 路过一楼的荣誉墙，李齐齐放缓脚步看了一眼。 全是市里和区里评级的三好学生，蓝底的大头证件照贴在上面，看起来每个人都笑得有些憨厚。 荣誉墙另一面还有一则四月的短讯：“恭喜四海一中篮球校队在小组赛中在分区赛中战胜泉州十九中。” 李齐齐停下脚步多看一眼。 “对了，”后勤老师踩着高跟鞋走在前面唠叨，突然问道，“你以前是哪个学校的？” 正文 第四十一章 这地方怎么有点眼熟 “十九中。”李齐齐盯着那张篮球队照片看，未经大脑思考就脱口而出。 说完才惊觉不对，吓得瞪大眼睛。 “嗯？我们市有十九中吗？”后勤老师歪头思考，李齐齐朝她假笑得牙都要酸了，随便找了个理由说道，“不怎么有名，很普通的学校。” “老师，现在在早自习吗？”李齐齐强行扯开话题，问了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好在后勤老师足够热情，自动接上了这个话题。 “对啊，我们学校早自习一般没有固定，全看老师个人想做什么。大多数时候会是给学生自习，有时候也会被老师要过去讲题。” 李齐齐内心想说这些规矩她都知道，七年后还一直沿用这一套。 带着她走上二楼，路过一班门口的时候还补充跟她解释：“看，这就是一班的张老师在默写。” 一大早就默写，真够变态的。 李齐齐咧了咧嘴，目光从前窗移动到了后排的黑板上，彩色粉笔的艺术字一笔一划在这正中间写着“期待2014索契冬奥会！” 教室里靠近走廊的同学抬起头正好看到李齐齐，诧异都开始早自习了，怎么还有学生在走廊里乱逛。 “到了。”又走了几层楼梯后，后勤老师声音响起来，带李齐齐走到办公室区域。 李齐齐左看右看，这地方怎么有点眼熟。 才想起来是上次被刘平追赶时，不小心跑到的地方，尽头就是男厕所。 “就是这儿，你的班主任是余言余老师，你进去吧，我先走了。”后勤老师带她到这里后，又“噔噔噔”踩着高跟鞋走开。 李齐齐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进去打声招呼。 可能真的不熟，或者性格使然，对不熟悉的人有些社恐，跟自己一样。 李齐齐清了清嗓子敲门，朗声说道：“老师，您好。” “请进。”办公室里传来一个女声，听起来很年轻。 李齐齐推门进去后才发现这位班主任确实很年轻，看起来不过三十刚出头的模样，微卷的头发留在了齐肩的位置，发尾看起来有些毛躁，并不影响她清秀脸庞。 “你叫李齐齐对吧？”余言出声把李齐齐拉回神。“我是你的班主任，也是教你们英语的老师。” 她才惊觉自己一直盯着人家看的眼神有点鲁莽。 “是的老师。”李齐齐目光下移。 “喝点水吧。”余言起身拿起桌上的杯子，给李齐齐倒了一杯常温水。 这一年最火的星巴克绿斑圆形马克杯，李齐齐接过杯子，听余言指挥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她的办公桌旁。 办公室里的美的空调有点旧，只能局部制冷，李齐齐坐在风口下，感觉毛孔都被吹得打开。 “你转来的时间有点晚，落了同学们大半个月的课，还有两周就是月考，可能会有些吃力。”余言对她笑了笑，“不过不要紧，才高一嘛，后面努努力可以追得上。” 她笑得很温婉，让人如沐春风。 李齐齐坐在座位上听余言大致讲了一下学校注意事项，就听到办公室外面有阵整齐跑步声。 “一，二，三，四！” 目光被吸引住往外看，注意到自己的走神又飞快转回来。 她有些心虚，毕竟是老师说话的时候走神。 余言倒也没生气，跟她解释说：“这是我们学校篮球特长生，他们跟你们不一样，最主要的是训练。不过我们班以前好像也有一名学生，后面不去了……” 李齐齐抬头想听她继续讲这个话题，不过余言已经低头开始翻班级名单。 从一叠资料中给了她一张表，说道：“把基本资料填一下，你先去教室吧，我一会儿就过来。” 李齐齐乖巧点头，穿过走廊看到一班两班都在安静背书或者预习。 推开三班教室的门，李齐齐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站在讲台前。 刘平！！ 正文 第四十二章 这冤家路窄 看到刘平的一瞬间，李齐齐几乎想拔腿就跑。 高一三班此刻的班级氛围明显和一班二班不一样。 刘平黑沉着一张脸站在讲台前，手里拿着一叠作业卷子，下面横七竖八已经站了好几个人。 在李齐齐推门之前，还能听到刘平正在大嗓门发怒喊道：“还有谁作业没交？全部给我站起来，上午的语文课，全部站着听课！” 然后李齐齐就推开了门，一整个教室的目光齐刷刷看过去，给予李齐齐最尊贵的目光洗礼，包括正在训人的刘平。 李齐齐偷偷往教室后排看，这第四组倒数第二排靠窗站着的，不就是蒋军吗？她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见过他，在篮球不小心把谈霄和砸下来的时候，蒋军就在旁边。 很显然蒋军也认出了自己，指着李齐齐的方向开始狂笑。 被刘平用力拍了两下讲台才遏止。 这傻子……李齐齐在心中感叹，又偷摸瞥了一眼刘平，还真是各种意义上的冤家路窄啊。 “你……”刘平推了一下眼镜，觉得这学生怎么那么眼熟。 “你怎么没穿校服？”刘平放下拿在这里的卷子，朝着李齐齐的方向走过来。 说完这句话他终于想起来了，这不是上次在学校没穿校服被他追的那个女同学吗？怎么还是这幅不遵守校规遏样子，实在是太没有规矩了！ 在刘平再次开口之前，李齐齐忙对冲着他一鞠躬：“老师您好，我是新转来的李齐齐。余老师让我先在教室等一会儿，我觉得我还是去找她比较好。” 刘平竟然是教自己的语文老师？还正好在他心情很差的时候撞上去，她怎么那么倒霉！ “等等。”刘平走到李齐齐面前站定，他胸前还别着一根派克钢笔，抿住嘴居高临下看着李齐齐，整个人一副严谨古板的模样。 “既然余老师让你过来，你就别瞎跑了。” 刘平背着手上上下下扫了一眼李齐齐，又重新回到讲台前，把钢笔从灰色鳄鱼T恤的口袋里拿出来，对着一张纸上圈圈画画。 整个班级气氛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所有人都安静不说话，就连原本站得东倒西歪的蒋军都站直了身子，看起来老实不少。 李齐齐看到第一排的同学在对她挤眉弄眼，无声说了一句口型。 看了好几遍才看到，这句话的意思是“你完蛋了。” 后来李齐齐才知道三班江湖上流传着一句话——不怕老刘生气，就怕老刘沉默。 教室里一前一后两个电风扇在头顶唰唰唰发出响声，刘平的笔在桌上写了几笔，才抬起头都李齐齐说：“上学第一天就迟到啊？你今天怎么也没穿校服？” “我还没来得及换……”李齐齐站得位置吹不到风，她感到一阵闷热。 解释的话说到一半被刘平打断。 “不要找借口，我最讨厌的就是学生给自己找借口！” 他把钢笔用力拍在桌子上，指着李齐齐说：“而且现在几点了，你怎么上学第一天就迟到了！按照校规你这都是要扣分的！” “算了。”刘平把平框眼镜摘下，揉了揉眉心才继续说道，“念在你也是第一次，就写一篇检讨明天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读一下吧。”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判若两人 李齐齐觉得委屈极了，虽然校规上是这么安排，但是她这第一天来报道，来来回回要去办公室领表，也没时间换校服，一般老师都会默认第一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刘平不一样，他可是过于死板必须严格遵守校规的人，就连作业没交没带逮住都会受到惩罚。 李齐齐才不是这么容易就屈服的人，她一抽书包带子，忽略了第一排那个朝她拼命眨眼暗示的小胖子，准备和刘平再理论理论。 “老师，我觉得这样有些不近人情……”李齐齐仰起头往里走了一步，刘海被前排的风扇吹得四散。 她听到第一排那个小胖子哀叹一声，拿起一本《单元双测》盖在头顶当鸵鸟。 “你说什么？”刘平还第一次碰到不服的学生。 整个班的气压一瞬间又降了两个度，就连蒋军都站得有些手足无措。 李齐齐面对刘平快要喷火的目光，还是有些心虚，手指不自觉搓揉着书包带子，但是脑袋却越仰越高。 “刘老师，您在带班呢。”正当刘平被李齐齐气得准备拍桌子的时候，余言的声音响起来，打断了这段焦灼。 “余老师，你看看你们班的学生！”刘平一见到余言这个班主任来了，手从李齐齐指到了一排站着的同学，“要么作业不做，要么直接无视校规，我让她写检讨还不服。” 不知道是不是李齐齐的错觉，见到余言的一瞬间，整个班仿佛无形中松了一口气。 “你们按照刘老师的要求，在上课前把作业补交上去听到没？”余言拿出班主任的架势。 又跟刘平简单寒暄几句，刘平才板着脸离开。 李齐齐紧绷着的身体终于松了下来，她悄悄瞥了一眼黑板右下角，写着今天的课表。 合着第一节根本就不是刘平的语文课。 李齐齐站在讲台旁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后，余言看向教室最后一排的位置对她说：“你先坐那儿吧，我们班的座位都是根据每一次考试成绩调整的。上一次摸底考你不在，等月考出来后再重新换。” 李齐齐又乖巧点点头，跟刚刘平的模样判若两人，她面对班主任的时候，总是一副听话模样。 余言双手撑在讲台上，看起来对李齐齐有话要说。 不过这时候早自习下课的铃声响起，她转动了一下手腕上的dw手表，抓紧时间先说正事：“下个月学校举办运动会，体育委员来先把表拿下去，下周之前把要报的项目填上去。好，大家先上课，昨天英语默写没到80分的，下课后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她话说完，第二组就有一个剃着板寸头的黑皮肤男生走上讲台拿纸。 李齐齐来到最后一排的位置，这两个都是空位，不过靠外面的那个看起来有人坐，课桌肚里还有残留的书本。 “你坐这儿，你坐这儿！”蒋军重新坐下去，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座位给李齐齐。 又指向靠走廊的位置说：“这是谈霄和的，不过这小子胆子越来越大了，早自习过了还不来。” 这是……谈霄和的座位。 这句话宛如炸弹一样在李齐齐脑子里炸开。 正文 第四十四章 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蒋军明显没发现李齐齐细微的异常，还在趁着下课时间热情洋溢转过来聊天。 “不过你竟然刚来第一天就把老刘给惹了，以后的日子还是且行且珍惜吧，老刘可以很记仇的。我有一次上他课睡着了，被他连续叫了一星期回答问题。”蒋军说话的时候眉飞色舞，嗓门巨响。 不过依然淹没在吵得跟一窝粥一样的教室杂声中。 李齐齐听到这句久违又落伍的“且行且珍惜”还愣了一下。 不过又想起来自己身处2014年，这句话可是当年最火的流行语。 “我以后小心过日子不就行了。”李齐齐把笔袋从书包里往外拿。 “嘿哟！女侠啊！”蒋军双手合十朝她行辑。 这人说话都让人分不清是阴阳怪气还是真的称赞。 正说话间，他突然身体往后仰，朝教室后门的方向伸长手说道：“来了！” 李齐齐顺着他的方向也跟着往后看，教室后方也都是站在黑板报前聊天的同学。 黑板报还没画完，才刚起了个头，又是喜迎索契冬奥会，毫无新意。 不过也正常，黑板报的评选向来只看立意不看新意。本年度的冬奥会是最保险也是最方便的选题。 李齐齐伸长了脖子，终于在三名门口聚在一起的女同学手拉手去厕所后，看到了原本在她们身后的谈霄和。 依然提着那个耐克的书包，大摇大摆走进来，丝毫没有迟到的心虚觉悟。 只有在看到李齐齐的时候顿了一下，蒋军要的就是他这个反应，大笑着拍桌子说：“吃惊吧！我也很吃惊！你说你们这是不是叫冤家路窄啊！” 这傻子还不知道李齐齐和谈霄和在篮球意外后又见过一面，分开的时候闹得还不算愉快。 好在蒋军不仅没眼力见，还特别自来熟会转移话题。 指着自己的卡西欧手表展示时间，向谈霄和问道：“比昨天还晚一刻钟，迟到的越来越大胆了！你干嘛去了？” 李齐齐也抬头看过去，她有点紧张，手指小心翼翼扣着光滑的桌面。 谈霄和把椅子拉开，书包放在椅子后面，从里面拿出几支晨光圆珠笔，他没有笔袋，又从课桌肚里摸索半天，找出一支活动铅。 全程没有侧头，看起来身旁的新同桌李齐齐不感兴趣。 “睡过头了。”谈霄和没好气回道。 “拉倒吧，看你这样子，是不是又自己一个人去跑步练体能了？”蒋军甩了甩手。 练体能？为了什么？李齐齐抓到了关键词，竖起耳朵偷听。 谈霄和甩笔的手一顿，瞥了一眼李齐齐。 反应很大用力推了一把蒋军的后背，皱眉凶道：“胡说什么，你是不是很闲？” 没搞懂他怎么突然就生气，蒋军还想说些什么做广播操的音乐在休息了五分钟中从头顶上炸起。 余言站在教室门口，盯着所有人都一窝蜂往外走。 “走吧，先出操去！”蒋军越过同桌的椅子跳出来，勾住谈霄和脖子。 李齐齐跟着人群一起往外，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被余言叫住。 “李齐齐你来我办公室一趟吧。” “还有谈霄和。”后面半句语气不怎么好。 正文 第四十五章 并不代表在针对你 全国统一使用的《大课间跑步音乐》正在每个教室右上角的广播音响回荡在整个学校上空。 李齐齐和谈霄和跟在余言后面，随着人群逆流的方向往她办公室走过去。 刘平站在楼梯口双手抱肩，督促各班学生。 “都快点，别凑一块磨磨蹭蹭聊天了！抓紧时间到操场上整顿！” 他指着一个经过楼梯口准备跑下去的男同学说：“哎！你！学校不是规定不能穿这种鞋子吗！” 那个被他点到名的男同学看了一眼自己脚上那双拉风的黑红高帮乔丹AJ，加快脚步一溜烟跑了。 楼道里同学们簇拥着往前走，熙熙攘攘的声音不绝于耳。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教导主任，天天这么盯在各班门口查纪律。” “老刘都不教我们班，有一次晚自习他突然就出现在教室后面把我叫出去，就因为我头上戴了发夹。那可是我爸送我的礼物，Gucci经典款！我一天都不敢带，好不容易拖到晚自习想炫一下，差点就被他扔了！” 有两个女生正在轻声讨论，李齐齐跟在余言后面，把这段对话全听了进去。 她抬头瞥了一眼，这两个女生在夏季校服前面露出细长的十字交叉领结，千篇一律中设计了一点小心思。 面对刘平时小心遮挡住，在看到余言走过来时，一点都不怕发她，反倒大大方方露出来。 李齐齐低头跟在后面余言后面，谈霄和就在距离她半个手臂都不到的地方并排走。 心跳不受控制跳得飞快，李齐齐感到走路有点心不在焉，脚下带着飘。 她不敢抬头，能看到阳光下他的影子斜照到自己小腿处的位置。 “让一下！让一下！” 越过楼梯口有个落在班级后面的小胖子飞快奔下来。 李齐齐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右手胳膊被人拉住往里拽，谈霄和眼疾手快把她往自己身边拉了一下。 隔着薄薄一层校服，谈霄和左手拉住李齐齐的手腕，另一只手靠在右边肩膀上。 “那个……那个……”她一张口，发现自己的语言系统开始紊乱，脸上烧得厉害，有些结结巴巴。 “这里的楼梯口以前发生过碰撞事故，有学生把小腿摔断了。”谈霄和又松开手，语气听不出什么起伏。 李齐齐眼神下意识往他腿上看出去，从她来自七年后的记忆中知道，作为篮球生，谈霄和在这些年的运动生涯中，瘦到过大大小小无数伤痛。 可能正因为这样，自己受过这种痛苦，才会下意识不想让周围的人摔倒。 正在两个人说话期间，已经走到了余言办公室。 她打开办公桌的第二层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份资料给李齐齐。 “你把这份信息表填好，中午直接交到教务办公室吧。” “还有……”她手指轻轻点在桌面上，说道，“虽然刘老师是严格了一点，但是仔细阅读校规的话可以发现他的执行也没错。很多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代表严格执行的老师是在针对你。” 李齐齐心中原本还因为那份检讨而心存不满，在心中那两个女生背后讨论刘平而偷偷狂点头。 不过余言跟她说话的语气带着温柔，让人无法拒绝。 看在余言的面子上，李齐齐乖巧点了下头， 把李齐齐叫来就这么点小事，事情说完她拿过资料表就往办公室外走。 手刚搭在门把上，听到余言完全换了戏服语气，不再是刚刚平静温柔的神色。 “你再这样下去，人就要废了你知道吗？既然选择了回到正常学习，那就要认真对待，你看看你在干什么！” 正文 第四十六章 坎坷的家世 手在门把上停留了一会儿才推门而出，李齐齐小心得把门一条缝，想要偷听里面在说什么。 “黄老师，我觉得这次的月考……” 就在这时隔壁物理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两个中年老师走了出来。 看到李齐齐站在门口，停下对话露出疑惑的眼神看了一眼。 “两位老师好。”李齐齐只能朝两位老师一鞠躬，把最后的门缝关上，逃窜一般回到了教室。 从走廊往外看，乌压压一片人在操场上正在太阳下做旋转运动，“唰”一下七零八落的转了过去。 还有没几分钟就要收队回教室，李齐齐原本想趁着教室里没人先回去整理一下课桌。 一进教室就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带着点辣还有点呛鼻，李齐齐视线在教室中扫了一圈，在蒋军前面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这不是刚刚在校门口碰到的何盛夏吗！ 李齐齐往教室里走，正好碰到何盛夏转头。 “嚯！”“哎呀！吓死我了！” 走近了才看到何盛夏叫上扭伤专用膏药，应该已经从医务室治疗完回来， 两个人同时叫了出来，何盛夏吓得手一抖，手里的东西掉到了课桌上。 这下李齐齐看清了，是一包卫龙辣条，怪不得味道这么重。 看到李齐齐纠结的神情，何盛夏又把窗子拉大一点说：“我站在窗边了就是为了散味，一会儿等他们上来了就闻不到了。” 随后她大大方方又从课桌里拿出一包小浣熊干脆面问道：“吃吗？我从我家小卖部拿来的。” “不吃。”李齐齐扫了一眼就回到座位上，随口问了一句，“你家还开小卖部啊？” “对啊，”何盛夏开始掰那块干脆面，“我爸以前是建筑工人，但是因为工伤腿瘸了，现在在家里和我妈一起看店。” 猝不及防把自己的家境暴露了出来，而且听起来很坎坷。 李齐齐看了一眼何盛夏脚上那双有些泛黄的鸿星尔克板鞋，在原地站着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不过何盛夏看起来并不在意，她趁着老师还没来，火速把小零食吃完，打开电风扇开到最大来扇风。 “你不是应该要忌口吗？”李齐齐看了眼她走起来一跛一跛的脚。 “医务室老师说今天午餐开始，”何盛夏耸了耸肩，“现在不是还没到吗？我趁机多吃点。” 强词夺理……她说得应该是从今天的第一餐开始吧…… 这人性格还真是比自己还豪迈，李齐齐想。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李齐齐总算把课桌整理完，正好门口已经有三三两两同学回来了。 李齐齐抻起胳膊往后伸了伸懒腰，突然感到手指撞撞到了什么，谈霄和的声音在身后出现：“麻烦借过一下。” “啊，不好意思。”李齐齐忙把手收回，恭恭敬敬坐在椅子上，背挺得比看到老师还直。 谈霄和没有多看她一眼，他看起来表情不是很高兴，轻轻皱着眉，对周围一涌而出的同学谁也没搭理。 李齐齐见他不说话，已经开始重新收拾笔袋。 “你刚刚在办公室外听到了吧？”谈霄和突然开口问。 正文 第四十七章 这是我的全部 李齐齐被吓得一惊，手中的水笔没盖好盖子，直接脱手笔芯朝下落地，滚到了谈霄和脚边。 李齐齐手里还拿着谈霄和的水笔，出神得盯着看。 一直很普通的三菱黑色水笔，看起来还没用过，不过笔盖上贴着一个小小便签，上面写着3。 这是谈霄和的一个习惯，李齐齐以前看他的纪录片时有提到过这一点，会在每支笔上也做个标签。 “跟赛场上每个人都有特定数字标签一样，我习惯性把每支笔也标上。”说这话的时候谈霄和腼腆一笑。 主持人照着台本念下一句话：“那看来你对篮球这项事业，有些极大的热情。” 那时候的谈霄和眼睛亮晶晶，对着镜头虔诚点头：“这是我的全部。” 到底是哪一步出错了，让他放弃这个全世界？李齐齐偷偷看过去心想，是伤病还是找不到状态才不得不放弃，她得搞清楚这一点。 “谢谢……”李齐齐刚准备开口。 看到有个女生递了一本批好的作业本轻轻放在谈霄和桌子上，后者正拿着他那台新出的iPhone6不知道研究什么，感受到有人过来，正在看视频的动作顿了一下。 “这是任静尧，我们班班长，”多嘴的蒋军从前面转过头，热情跟李齐齐解释道，还露出八卦神情，“半个班男生的的女神都是他，关键吧人家不仅学习好，还特温柔，脾气特好，有什么事都找她特有耐心。” 一连用了三个“特”，李齐齐都怕他激动得破音。 倒是余光瞥到原本回来后一直神情冷淡的谈霄和，终于停下头埋在桌面上偷偷看手机屏幕的动作，抬头对任静尧说了一声“谢谢。” 这表情？缓和了不少啊！ 听到这句话，李齐齐灵光一闪突然想起来这段采访还有后半段。 八卦的主持人又提问：“那你的理想型是什么类型？” “就……文静温柔一点的。”那时候的谈霄和坐在访谈室里对镜头露出腼腆一笑。 对啊！反正都穿越了，反正都要为了完成任务接近他，干脆按照谈霄和理想型的模样整，成为他的白月光。 李齐齐对于自己夹带私货这件事，内心那个疯狂偷笑。 于是她收了收肆意的笑容，捏着嗓子露出一个半笑不笑的弯唇，对谈霄和说：“谢谢你～你还有其他的笔吗～” 本意是想问谈霄和的笔给了她，自己的够不够用。 说完李齐齐手架在桌上，捧住下巴。整个人端正又扭捏得缩成一团，眨巴眨巴眼睛看过去。 拿着水杯准备走到教室后面接水的何盛夏，看到李齐齐突然的淑女形象，震惊得吓掉下巴。 他和李齐齐之前接触了两次，再加上刚刚在教室里的单独相处，这人性格不是一直大大咧咧，她怎么突然转性了！ 谈霄和也僵硬着转过头，漆黑的眼球盯着李齐齐，欲言又止好几次，最后把自己笔袋打开，又拿了几支递过去。 不是……李齐齐在心中呐喊，怎么成了自己问他要笔了，她不是这个意思！ 正文 第四十八章 水平太一般了 刘平给了李齐齐三天的时间写检讨，要求两千字，一个字不能少。 站在办公室看着刘平开始趴在桌上数字数时，李齐齐在心中冷哼一声，早有准备。 她还没穿越过来的时候就是“检讨大户”，有些拧巴的老师就喜欢闲着没事还去数检讨字数。 好在她早就算好了字数，不加上标点符号，正正好好两千零一个字。 李齐齐站在办公桌旁，等待刘平把数字数完，稍稍挪动脚步往空调下站。 语文组办公室的空调看起来比隔壁英语组的新很多，虽然都是美的，明显制冷和运作声音都比隔壁好不少。 就是刘平喜欢把空调转页往上翻，整个办公室感觉气温都没降下来。李齐齐都进来五分钟了，身上的热气还没消散。 她站在办公桌前，盯着窗台旁那盆蔫蔫的吊兰，感觉被炙热阳光晒得无精打采。 视线越过窗外再往外看，有几个穿着高二校服的人正在操场上打篮球。 学校刚翻新过的绿色塑胶操场，充满气的篮球砸在上面砰砰作响。 “嘭——”一声，篮球砸在球框上被撞开，一个剃着平头的高二男生出去捡。 打得真烂！ 就这么刚刚几分钟的时间，李齐齐对篮球场上一幕作出评价，防护被打破，后卫出球犹犹豫豫，到了篮下甚至开始走步。 “咦！”又是一球两分球没投进，还是同一个小平头男生，这人水平太一般了。 李齐齐不知何时目光已经聚集在窗外，目不转睛看着操场上那场打得毫无水准的班内篮球赛。 “咳咳！”刘平用力咳嗽一声，把李齐齐拉回神。 一转头看到刘平快要喷火的表情，李齐齐迅速乖巧低下头。 “在老师办公室你还走神！”刘平拿起桌上画着仿古山水的青花瓷茶杯瞪过去，把检讨拍在桌上对李齐齐说，“你带着检讨去教室里读一遍吧，以后不能再犯这种错了知道吗？学生还是要遵守校纪校规。” 李齐齐心说这次是自己倒霉撞他枪口上了，下次一定小心行事。 面上还露出乖乖的笑容说“好” “……从此以后我一定铭记学校的规章制度，一定做一名好好学习的学生，同学们，我！错！了！” 李齐齐站在讲台前面，抑扬顿挫的语气仿佛在开动员会。 说完最后一句，台下还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在刘平的拍桌声中才安静下来。 “写得挺好啊！”蒋军回过头来跟李齐齐说笑。 回到座位上，李齐齐还挂着露出八颗牙的明媚笑容，转头注意到谈霄和也微微弯起嘴角。 他这两天心情不佳，虽然没再迟到过，不过上课的时候一直都是低气压，转着笔心不在焉。 李齐齐牙刚露出来又想起自己得保持白月光淑女的美好形象。 手动把咧上天的嘴角扯回来，翘着兰花指整理头发。 蒋军把作业考卷往后传，看到她这个动作又神情复杂转了回去。 过了没多久又重新转回来，敲敲谈霄和桌子问道：“你周末准备去哪儿玩？欢乐谷好像有迎国庆优惠活动，去吗？” 李齐齐满脑子淑女淑女，白雪公主和美人鱼灰姑娘手拉手钻进她的脑海中，随口说道：“怎么不去迪士尼，我记得迪斯尼一般过节也会有特别活动。” 话音刚落，蒋军跟谈霄和一同转头看着她。 “你疯啦？上海哪儿来的迪斯尼。” 正文 第四十九章 争吵 蒋军一声高音提问，半个班的目光都被他吸引过来。 李齐齐被他这一下惊醒，现在是在2014年，上海迪士尼2016年才开园，哪儿来的迪斯尼。 “我是说……香港的……”李齐齐竖起一根手指在空气中笔画。 被蒋军甩了甩手说：“无聊，扯什么香港。” 侧身的姿势太累，蒋军干脆霸占了他同桌的位置反坐着跟谈霄和扯犊子。 “而且我听说，今年会有很多漫画爱好者在里面办个小型的联合展会。配上欢乐谷的的设备取景。听着就很好玩！” 简直把“想去”两个字刻在头顶上。 “不去，”谈霄和无情拒绝，“这个周末我有事，以后再说。” “以后就没优惠了！”蒋军不死心，把谈霄和的回家作业数学卷捏在手里当“人质”。 “行行行！以后我请你去。”谈霄和嫌弃得把他推开。 “靠啊！有钱就是任性！”蒋军脱口而出当年流行语。 虽然这句对李齐齐而言已经过时的流行语，听起来有些别扭，不过在14年的时候几乎学校每个人都会脱口而出。 “你们仨还上不上体育课了？”何盛夏从教室后门悠哉哉走进来，坐在自己座位上，从书包里翻出一个u型枕。 被她提醒才反应过来，教室里的同学空了大半，下节体育课要提前去整队。 怪不得他同桌任由他坐在自己位子上！蒋军才反应过来。 “靠！得去球场占位置！体育课公用篮球场总共就那么几个篮筐，晚去就抢不到了！”蒋军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随口对何盛夏抱怨道，“你怎么不早点提醒！” 何盛夏摊了摊手，指向自己还没好全的脚踝说：“因为我不用上体育课。” 说完脑袋一靠，挨着u型枕呼呼大睡起来。 “行了，走了。”谈霄和把还打算去找何盛夏掰扯掰扯的蒋军拖走。 体育课一共分为两个部分，因为刚开学没多久，还没有体测压力，体育老师简单点个名，带着全班绕着操场慢跑了五圈后就是自由活动时间。 “虽然你们只是高一，但是高考也有体测这个项目的，大家不要掉以轻心，先练起来，免得到时候临时抱佛脚！” 体育老师是个快要一米九的年轻老师，姓年。 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安踏运动T恤，古铜色的手臂紧紧捏着每个人的体育课积分，看起来模样也不过刚毕业没几年的样子，笑起来还有些腼腆。 好说话到李齐齐都担心他压不住学生。 宣布自由活动后就被一群女生围住叽叽喳喳开玩笑。 李齐齐坐在树荫下，她还没和其他同学太熟，正纠结着要不要回教室先写作业。 毕竟马上就是月考，她听班主任余言说过，这次月考分数关系着重新排座位。 她竟然也有担心成绩的这一天。李齐齐在心中感叹，要是回去了跟他妈说这事，她妈肯定打死都不信。 但是她还能回去吗……李齐齐仰头看天，正在思绪乱飞，突然听到篮球场边缘有了争吵声。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高二的了不起啊！”蒋军已经和一个高二的快打起来了。 李齐齐看出去，觉得这人怎么有点眼熟。 嘿！这不是刚刚的小平头吗？ 正文 第五十章 专挑人伤疤去揭开 篮球场东北角的争吵声过于激烈，已经有种一堆人动手动脚打起来的趋势，不少同学都往那个方向看去。 站在李齐齐旁边同样在躲阳光的任静尧，已经先一步走了过去。 李齐齐原本不想凑这个热闹，不过远远看到谈霄和也站在边上，正在和小平头身旁的矮胖子推搡，眼看着矮胖子要用他的体型优势开始横行霸道，对准谈霄和胸前大力推了两下。 大胆！竟然敢对她男神动手动脚！ 李齐齐做了个撩袖子的手势就一叉腰冲了过去。 去之前还不忘随手拉了一个站在她身旁的女同学，对她说：“去见老师来！” “哪个？”女同学丈二摸不着头脑。 “随便！”李齐齐咬牙切齿回了过去。 靠风暴中心，气氛已经剑拔弩张，地上摆着两个篮球，李齐齐看到蒋军那双崭新的白色耐克鞋上，有一个横穿的黑色脚印。 明显是被人故意整个脚背踩上去的。 两派人群已经聚拢围成了一个圈，李齐齐尝试扒拉人群但是没能挤进去，在外围才勉强把前因后果听了个大概。 这个长得一脸凶相的高二小平头叫黄政威，旁边那个李齐齐看不顺眼很久的矮胖子是他同班的钱翰，身后还有几名其他同学都是高二七班的男生。 一群男生趁着班主任今天出校开会就翘课想打一天的篮球，和蒋军谈霄和他们因为抢球场的问题吵了起来。 “高二了不起啊！球场都是先来后到的！”蒋军情绪激动，恨不得整个人都贴过去抓黄政伟的衣领，“我们都在体育课前占好位置了，你凭什么说让就让啊！” 蒋军手指向班里另一个锅盖头的男生，那男生看起来憨憨的，全程站在一旁。 只有被蒋军点名的时候，点头指着篮球架说：“我们在体育课前就过来占位了，一直等到体育老师过来上课，而且这节课是我们班的体育课……” 他说着说着弱了下去。 被黄政威一声吼道：“什么上课下课的，真要这么算老子上节课还在这儿。” 他指向混在一旁的篮球说：“这篮球就是我的，那是不是算我早来了啊！你们这群高一的小屁孩，刚从初中上来，毛都没长齐，能在这儿跟我掰扯！” 说着黄政威趁乱打算对准蒋军的白鞋又踩一脚。 “这篮球是学校的，场地也是学校的，上体育课的和翘课的混在一起抢场地，听着还挺有趣。”谈霄和不紧不慢来了这一句，声调不响，却听着掷地有声。 站在谈霄和面前的钱翰一听他这话，就想仗着自己体型去威胁谈霄和。 被谈霄和捏住手腕硬是掰开。 谈霄和从小做得篮球训练和钱翰这些打着玩的人差别很大，力气更是天差地别。 钱翰力气不及他，很快就落入下风被谈霄和推开。 为了掩饰尴尬，他气怒又腾空踹了两脚。 心虚得摸摸鼻子对身后看着他的同伴说：“他以前校队的，力气肯定大。” “哟，我想起来了。”黄政威露出贱贱的声音，“我有认识的学弟在校队里跟我提起过，你不就是那个打不出成绩就借口身体伤病退队的那个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一个只会逃避的废物？” 专挑人伤疤去揭开，黄政威表情还特欠揍。 他又转动了一下手上逼味十足的黑红白AJ篮球手环，准备继续挑衅。 突然横空出现一个篮球，直接撞到他肩膀上。 正文 第五十一章 狼来了 篮球越过围观的人群，准备无误撞在了黄政威的右侧肩膀，他着急忙慌自己一抬手，又把这篮球弹到了下巴。 整个人表演了一个狼狈的原地摔，突如其来这一幕让看热闹的高三一班同学齐齐发出雷鸣笑声。 “靠！哪个不长眼的！”黄政威气急败坏从地上爬起来，往人群外围扫过去。 跟他后面有个男生指着李齐齐方向说：“我看到是她扔得！” 钱翰也跟着用他那破铜嗓门附和了一句：“就是她扔的！我也看到了！” 李齐齐原本还在抿嘴偷笑，听到自己被点名后做出一副意想不到的无辜样子。 她双手在前面抱拳走过来说：“哎呀对不起对不起，这不是我们班体育课吗？我寻思着体育课拿篮球在指定场所运动也没什么，没看到你啊，是不是把你撞疼了呀～” 何止是装疼，刚刚篮球打到脸上，简直疼得龇牙咧嘴！ 黄政威把手上的AJ篮球手环取下来放裤子口袋了，指着李齐齐的方向看起来是想打人。 “你他妈的是不是手欠的！你就是故意的对吧！” 李齐齐没否认，双手一摊，朝黄政威眨巴眨巴眼，“那怎么办啊？你去告老师啊。” “日！你说什么呢！”“哎哎哎别动手别吵！” 两派大战瞬间一触即发，蒋军本来就对黄政威不爽，一看有人要欺负他们班女生，抓住他校服就打起来。 两个人扭成一团滚在地上打架，互相抓住头发和衣领谁也不松手。 周围有人上去劝架，被钱翰气急败坏用力一甩摔了出去。 李齐齐忙上前扶，才看清这是他们班班长任静尧，因为被钱翰推得摔了一跤，手肘砸在地面上擦破好大一块皮。 “你大爷的！欺负女生算什么本事！道歉！”李齐齐扯开嗓门朝他怒吼，把钱翰都吼得愣住。 反应过来后才用欠抽的语气说：“她自己过来的，管我啥事！” 这个流氓态度气得李齐齐又想抓起那个篮球砸过去。 正打得如火如荼，有个女生大喊：“老师来了！” 这么快就回来了？ 李齐齐转过头，却看到体育年老师走过来，先把两派同学拉开来。 蒋军和黄政威气急了都红着眼，头发缭乱，脸上还各自两块青紫伤痕，谈霄和狠狠瞪着想要冲进女生群的钱翰，双手微微张开。 年轻的年老师看着眼前一幕挠挠头发，无奈说道：“哎呀！大家都是同学，有什么事先好好说！” 好不容易把人拉开，这群年轻气盛的高中小男生压根不吃他这一套，又叫嚣着要打起来。 “谁跟你说同学！” “他简直就是流氓，老师。” 李齐齐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体育老师果然压不住人，是来和稀泥的。 年老师原本站在黄政威和蒋军中间维持秩序，眼看着就要压不住，不远处教学楼方向有个洪亮声音。 “老师来了！老师来了！” 李齐齐转头一看，这下真不是狼来了。 那个她委派去找老师过来的女生后面跟着两名老师，教导主任孙志恒和……刘平！ 怎么又是他！ 正文 第五十二章 不能光我们被处分 “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回事！”孙志恒还没走近，属于教导主任的洪亮嗓门已经飘了过来。 原本推搡混乱的氛围，听到这一声像是瞬间点了暂停键，终于安静下来。 气氛中还带着点不服，互相怒视不说话。 孙志恒和刘平一前一后来到人群中间。 用锋利的眼神扫视一圈，最终落在了黄政威身上。 教导主任不愧是教导主任，背手走过去的气势把黄政威和钱翰他们压得不敢说话。 “怎么又是你们几个？这节是你们体育课吗？我怎么记得这节应该是英语课？” 孙志恒手上还拿着银色的富光商务玻璃杯，上面飘着厚厚一层普洱茶。一看就是在办公室被紧急拉来的，气势汹汹骂得唾沫横飞。 “我上次怎么说的！再犯一次怎么样！你们一个两个全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趁着你们班主任金老师不在想造反是吧！！” 黄政威那帮人全盘没有刚刚的嚣张气势，站成一排宛如鹌鹑般怂下来。 原来是还有前科……李齐齐想，这次再犯被抓，黄政威一行人下场应该会很惨。 孙志恒听高一三班女生七嘴八舌讲了一通后，对蒋军他们简单说了几句，让年老师把三班男人带走继续上体育课。 转而怒视黄政威，把这几个逃课打球的人拎到了自己办公室。 跟在后面的刘平扫了一眼手里拿着篮球的李齐齐，后者冲他乖巧笑了笑，迅速把篮球放在地面上。 李齐齐稍微挪动脚步，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对刚刚被她派出去的女生问道：“你怎么把刘老师一起拉来了？” 那女生天真得反问她：“不是你让我去叫的吗？我去的时候刘老师正好在教导主任办公室，很激动一起跟了过来。” 李齐齐想我让你去找老师，没让你直接找个最大的。 不过也好，没想到黄政威这帮人在教导主任那儿还有“前科”，那真是活该！ 这句话被走在最后面的钱翰听到，转头看了一眼。 一场闹剧过后，三班的体育课继续，黄政威他们那四五个男生在教导主任办公室被骂了整整半小时才消停下来。 一人领了一份五千字的检讨，外加因为屡次逃课而记上一次严重警告处分，会在下周的升旗仪式上全校通报批评。 “真倒霉！”黄政威出教导主任办公室的时候暗骂一声，看了眼自己那双新买的阿迪篮球鞋不知何时被人踩了个脚印，更加火冒三丈，“老孙怎么突然跑过来了？” 钱翰这时候靠近黄政威轻声说道：“我刚刚听到，是那个砸你篮球的女的，让人去把老群找来的。你说她是不是故意的！” “操！”黄政威一声粗口。 被钱翰捂住嘴赶紧逃离办公室区域，两个人走到走到窗口一处凹进去的地方，黄政威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根阿尔卑斯棒棒糖塞嘴里。 “你说咱们都吃处分还通报批评，这么丢脸！那女的刚刚砸篮球砸了你一下，明显就是故意的。还找教导主任过来，太阴了这人！”钱翰一顿逼逼叨叨。 黄政威一口把棒棒糖嚼碎，发出响亮的“嘎啦”一声。 “不能光我们吃处分！给她点苦头尝尝。” 两个人窃窃私语了一阵，来到高一三班教室前往里看。 “都上体育课去了，没人。”钱翰对着身后的黄政威一招手，指了指李齐齐的位置说，“我前两天路过的时候，好像看到她坐这儿。” “你确定吗？”黄政威问道。 “对对就是他，”钱翰指着课桌上的一张资料表，“你看，这儿有她证件照，这丫头叫李齐齐。” 蹑手蹑脚进去后，黄政威把自己手机音量调的最高，放进了李齐齐的书包里。 正文 第五十三章 你偷我手机 眼见着手机放进去了，钱翰反倒有些忐忑，问道：“能行吗？待会儿我们直接冲过来说她偷你手机就行了？” “对啊！”黄政委拿起李齐齐桌上的米菲荧光笔，嫌弃得看了一眼，“偷东西这处分可比逃课严重多了，反正到时候她肯定说不清，我们只要咬死这手机就是她偷的，在她书包里，她肯定说不清。” 钱翰不停看着窗外，有些不安，甩手说道：“快走吧，一会儿他们体育课下课就回来了。” 两个人又轻手轻脚走出去，走到前两排的走廊中间，黄政威把一个放在课桌上的u型枕绊到地上。 捡起来一看，上面还印着粗制滥造的小熊维尼，一看就是盗版的便宜货。 他翻了个白眼重新放回去， 两个人从三班教室前门走出去，快走到二班教室门的时候，教室后门转角处何盛夏拿着装有红糖水的塑料杯一瘸一拐回来。 黄政威和钱翰的背影还没走远，何盛夏抬头看了眼班牌，喃喃道：“奇怪，这两个人走错班了吗？” 等何盛夏重新回到座位上后没多久，上体育课的同学才陆陆续续回来。 任静尧刚刚在篮球场被钱翰推搡摔倒，右手小臂去医务室包了好大一块绷带。 “她怎么了？”何盛夏看到后问道，又看向自己的脚，“我们班最近怎么血光之灾不断啊？” “别提了，碰到一群傻卵。”蒋军还没消气，愤愤骂了一口。 仰头把小卖部里买的农夫山泉喝完大半瓶。 教室里满是上完体育课的汗臭味，四扇窗户全部打开，头顶生锈的电风扇开到最大哗哗作响，才把热气消散下去一点。 李齐齐回到座位上，看着谈霄和在自己身边坐下，拿笔盖碰了碰他手肘，轻声问道：“你以前受过伤吗？” “关你什么事。”谈霄和面色不佳。 往右耳里塞上一个耳机，又穿上外套把耳机线从袖子里绕进去，保持着撑头的姿势。这样可以把有线耳机完美伪装。 “你……”李齐齐看着他这副在热气腾腾教室里穿外套的奇怪模样，差点脱口而出怎么用有线耳机。 话到嘴边想起来，这时候还没上市。 她又改口说道：“上课非要听耳机，热死你！” 下节化学课在平平淡淡中过去，正准备下课拿着运动水杯去倒水，教室后门突然出现两个人。 黄政威和钱翰俩人对视一眼，大声嚷嚷道：“李齐齐？谁是李齐齐？” “怎么又是这俩孙子？”蒋军把笔往桌上一拍。 谈霄和看了眼被叫到名字的李齐齐，把耳机扯下从座位上站起来，稍微挪动角度挡住从后门看过来的视线。 见蒋军已经气势汹汹冲过去，黄政威挠了挠耳朵，吊儿郎当斜眼看他，说道：“小屁孩，我不找你，你们班那个叫李齐齐的，她偷了我手机。”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李齐齐听到这句污蔑，气得一下子跳了起来，“我都没见过你手机。” 黄政威当然猜到她会这么说，朝钱翰点了点头，他带了一个同样穿着高二校服的人说：“刚刚我们就把书包放在篮球场外，有人看到你在我们放书包的位置晃荡。” 被他带来的人对站在自己两侧的黄政威和钱翰左右看了一眼，点头说“嗯”。 蒋军回头看了眼李齐齐，指着黄政威嚷嚷道：“你们都是一个班的，讲不定是你们联合呢！” 黄政威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拿过钱翰的手机说：“那这样，我打个电话找找行了吧。” 手指按下拨通键，响亮的彩铃从李齐齐的书包里骤然响起——“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真……真在她包里啊？ 全班人的目光都唰一下看向李齐齐。 正文 第五十四章 绝不给你诬陷的机会 下课期间的教师永远被喧哗声覆盖，然而这首凤凰传奇的彩铃像是被按下了最大音量的按钮，在李齐齐的书包里宛如炸弹一般炸开。 整个教室的目光都随着彩铃的声音看过来，目光从一开始的信任逐渐有了破裂。 李齐齐站在黑板报前原本在和黄政威对峙，清晰听到后排两个女生把数学书架起来轻声对话：“不会真是她偷的吧？” “那不然手机怎么在她书包里？”另一个女生政治书挡在面前，封面印着天安门的绿色人教版，李齐齐觉得这个颜色碍眼。 “好奇怪啊，才转来我们班几天就闹出这种事？” 门口也陆陆续续有其他班学生涌过来，听到声响在抬起头张望。 这该死的彩铃响个不停，黄政威拿着钱翰的二手小米，气定神闲走进来。 李齐齐捏着校服衣摆，手心瞬间沁出汗渍。慌张拎起自己书包，敞开打开把里面东西全都翻出来。 练习本、水杯、没做完的试卷……最后从最底层两本数学笔记本中间翻出一台崭新的三星S5。 “哟，我知道我手机是今年发行的最新版，你也不用这么急着偷吧？” 黄政威插兜站在教室最后侧，露出一副贱兮兮的表情，抬肩的姿势显得他整个人吊儿郎当。 刚准备再走过来几句，眼底有个黑影挡了过来。 谈霄和一个跨步挡在中间，他没说话，只是卡住不让黄政威再过去挑衅。 前体育生，还是曾经的篮球校队，身高比黄政威这个堪堪一米八都不到的人高出半个头，手臂精装的曲线在校服下若隐若现。 黄政威被谈霄和气场压迫，不得不往后退了一步，带着恶意的眼神瞪过去，嘴里不干不净骂了一句“操！” “别嚣张！现在人证物证俱全，你就是偷我手机了，我要告到教导处那里去，你不是很喜欢告状吗？”黄政威转移怒气，冲着李齐齐大吼。 教室里乱成一团，有几个男生看到有外班的欺负本班热，原本已经站起来准备回击，现在却愣在原地不知道什么做。 “你说什么呢！”蒋军刚打算开口，就有另一个声音先发制人，何盛夏先一步跳了出来，把她手里印着绿色爆炸小人的跳跳糖往桌上一摔。 她从自己位置上一瘸一拐走出来，手指向黄政威和钱翰，在中间来回摆动说：“是你们两个吧？我上节体育课没下去，回教室的时候看到有两个人影从我们教室里走出来，体型又矮人又黑，跟猴儿一样，我看着就像你们两个！你们来我们教室干嘛，是不是想诬陷人？” 这个生动的比喻让原本气焰滔天，时刻做好打架的准备蒋军“噗嗤”一声笑出来。 教室后排几名凑热闹围观的三班学生，被带得也笑出声。 黄政威脸上挂不住，又被何盛夏突如其来这么一告状惹得心虚。 他和钱翰对视一眼，没想到他们俩出三班教室的时候竟然会被人看到。 索性破罐子破摔，咬死不承认。 “你别胡说八道！你有证据吗？” 黄政威正嚷嚷着，突然怀里被撞了个东西，李齐齐直接把他的手机给甩了过来。 套着黑色硅胶手机壳的手机，在他掌心甩了两下才终于抓稳。 “你他妈……”黄政威满脸不爽。 就听到李齐齐正色对他说：“我没拿过你手机，至于这东西怎么出现在我书包里，需要上报学校调查，绝不会给你诬陷的机会。” 正文 第五十五章 我有证据！ 早就料到李齐齐不会轻易承认，黄政威满脸不屑，拿起后排有同学桌上刚从小卖部偷偷运进来的可口可乐，拧开盖子发出“滋”一声，非常不客气喝了一口。 “靠！”那同学跳了起来，“你赔我可乐！” 要知道在校园内，先跟小卖部老板串好气，再一路偷偷把冰镇的可乐从一众路过老师眼皮底下运进教室，是多么不容易的事。 不过他左右看了一圈，眼下这个剑拔弩张的氛围，好像不是纠结一瓶可乐的时候。 “你报呗，谁怕谁啊！” 黄政威朝钱翰使了个眼神，他跟说相声一样应和道：“就是啊，你们班这里又没有监控，也没有人看到我们把手机放进你包里。但是我们有证人证据啊，你就是告到校长那里也没用！” “你怎么知道我们班这块没有监控？”李齐齐察觉到他话语中的漏洞，淡定开口。 “我……那个……基本教学楼所有的监控都只装在楼梯口拐角处，这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吗！我们高二的教室格局也是这样！”因为怕被话语中抓住把柄，黄政威的声音特别响。 “哦，所以你们提前了解过了吗？”李齐齐已经缓过神来，她肯定没有偷过，只不过现在局面对她不利，准备先从话术中琢磨出破绽来。 她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重新开始理书包。 “你有病啊！你别在这儿胡搅蛮缠！你不是要告老师吗？走走走，去教务处，我要举报你盗窃！”黄政威把桌子拍得砰砰响。 突然被一声更响的声音打破，整个班都转头往前看。 余言正把教案甩到讲台上，叉腰靠在讲台旁，用不怒自威的眼神扫视一圈。 “都在吵什么？挤成一团都不上课啊！”余言的声音在教室前方响了起来。 整个班瞬间回到自己座位上，手忙脚乱收拾东西。 第三组女生正在收放在桌角的瓶瓶罐罐指甲油，第一组第二排的男生在班主任眼神扫过来的时候往前一扑，用身体挡住他的索尼psp游戏机。 余言早就看到了这些小动作，不过她现在没空管，抽起挂在讲台边的教棍走到教室后排，看到几个穿着高二校服的学生。 黄政威看着眼前这个三十出头，看起来脸圆圆的女老师，和善的外表让他感觉余言毫无攻击力。 也没给予对老师最基本的礼貌，依然鼻孔朝天把手机案件的事，简单复述了一遍后对余言说：“老师，这事儿你看怎么处理吧？我逃个课都得严重警告处分，她这种是不是至少得记大过留校察看吧？” “这位同学，”余言听到这里，打断他的话，“偷窃的罪名不小，可不能随便按的。” 她往前一步，逼得黄政威往后退了退。 “在去教务处之前，我得报个警，让警察彻查。” 黄政威没想到余言会这种态度，他原以为余言会选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样他就能顺杆下，只要给李齐齐吃个教训就行。 “手机不是李齐齐偷的，我有证据。”正在这时，后门又有个声音响起来。 正文 第五十六章 怪不得是学霸 整个班又整齐划一转了回去，比对早操整队还认真。 “邵杨！”坐在第一组最后面的男生朝他招招手，“你这几天不是请假了吗？你怎么来了？” 李齐齐也跟着看过去，微微瞪大眼睛。 这不就是自己第一次翻墙进校被刘平“追杀”时碰到的男生吗？ 原来他跟自己是一个班的，在自己转学进来的这几天还请假了。怪不得有个位置是空的，原来是他的啊！ 享受着全班注目礼的邵杨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后脑勺，他走进来把书包放在桌上，又甩了甩过长的刘海。 他就坐在谈霄和位置的斜前方，隔着一条走廊的第三组。 路过这里的时候李齐齐偏头看过去，注意到邵杨额头还有细细一层汗，看起来像是急忙跑过来的。 随后邵杨弯腰从里面拿出一个黑色的长方形物体，巴掌那么大小，闪着红灯。 李齐齐看到这个东西的瞬间，瞳孔微缩后长舒一口气。 一支飞利浦的录音笔，红灯亮着说明开着录音，那么黄政威和钱翰只要来过他们教室，就会全部录被录下来。 “我原本拜托武哥帮我把录音笔放在课桌里，这样把老师上课的内容记录下来，有些落下的课也可以补上。没想到能派上这种用场。”邵杨举起录音笔，“还好他通知我教室里出事了，现在看来还来得及。” “我去……怪不得全班第一的学霸……生病请假还留了个录音笔听课……”李齐齐听到前面有同学小声感叹道。 再转过头看后面。黄政威此刻脸色很精彩，由青到红，最后彻底白了下来。因为慌乱而整个人更齁背。 全班的目光又唰一下看向坐在邵杨前面那个看起来有点显老的胖胖男生，他看起来很享受目光注视，站起来跟舞台落幕般微微鞠了一躬。 当然这种装逼行为引起全班一阵“嘘”声。 余言眼底也露出一丝欣慰，示意他把录音当场公开。 李齐齐还有些惊异听到余言这么说，因为她明白只有当众公开，她所有被诬陷的黑点都会洗得一干二净。 “你确定这那死丫头的位置吗？” “对，她就坐这儿！你看，还有她准备要交的资料表，叫什么李齐齐……” “这下她必吃处分了吧，最少也得记大过。活该！谁让她那么爱叫教导主任害我被抓，给这死丫头一点厉害尝尝！” 黄政威和钱翰的声音清清楚楚被记录其中，他们俩合谋陷害李齐齐偷手机的闹剧，也真相大白。 余言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见黄政威和钱翰转头就想跑，大呵一声：“站住！” 这个看起来温柔好说话的年轻老师，一声怒呵中气十足，把这两个闯祸的高二学生吓得不敢动。 “你带着同学先上半节自修课。”余言对班长任静尧说。 任静尧乖巧点头，拿着点名册和练习本走到了讲台上。 余言把戒尺用力拍在桌面，手指向黄政威和钱翰：“你们不是一直闹着要去教导主任办公室吗？行，现在就跟我去。” 又语调柔和下来看着李齐齐说：“还有李齐齐，也一起去，我会帮你把前因后果说清楚，不能让任何一个人受委屈。” 正文 第五十七章 很记仇 李齐齐从教导主任办公室走出，整个过程不到15分钟，她镇定简洁把整个事情来龙去脉说明白。 孙志恒作为教导主任，耐心听完两方讲完，扶了一下鼻梁上的长方形无框眼镜，拿起桌上的座机拨通家长电话。 李齐齐走出的时候，就看到有个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冲过来，身上穿着白色的厨师服，胸口和手臂的褐色污渍淹没了厨师服原有的白净，应该是工作到一半听到学校电话就紧急赶了过来。 中年男人冲到办公室，门都还没关上就对着黄政威用了狠劲一巴掌拍下去。 “老子把你送到学校里，你每天都在做什么混账事！老子今天打断你的腿让你长长记性！” “哎！哎！这位家长不能打人啊！” 办公室内几个老师围成一团，拉住暴跳如雷的黄政威他爸。 黄政威被一巴掌打得失去重心，摔到地上，他不敢反抗他爸，混乱中抬起头，余光看到李齐齐站在门口还没离开的身影，暗自咬紧牙关。 回到教室里，整个班还在安静上突如其来的自习课。说是自习，没有一个人真正静下心来做作业。 见李齐齐回来了，又唰一下抬起头，来了个庄重的注目礼。 一天四次，整个班的脑袋整齐划一看过来，李齐齐觉得他们班以后运动会走方阵一定训练得很好。 “怎么样？怎么样！”蒋军先是按耐不住，从座位上站起来，拿了张空白考卷当旗帜摇旗助威，“教导主任怎么说？” 李齐齐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全班“轰——”地一下笑来。 还没热闹起来，余言紧随其后出现在教室前排，把刚准备闹腾上天的气氛给按了下去。 “继续上课。”余言走到讲台前。 李齐齐快速回到座位上，路过邵杨座位的时候，手指轻动在他桌上点了两下。 “谢谢！”李齐齐飞快又小声说了一句。 还没等邵杨回她“不用谢”，就飞快跑回自己座位上。 班级里又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老式电风扇在头顶开到最大风哗啦哗啦响。 教室内的风反向带动空气流动，靠阳台的窗帘在被风一搅动，往里飞了起来。 “喔！”第一排靠里的男生，被飞起的窗帘罩住，引起全班又一鬼吼鬼叫。 李齐齐的座位上也有窗帘，她回去的时候发现有个黑色得力笔袋正压在她这边的窗帘上，才使得窗帘没有飞起来。 这笔袋一看就不是她的，目光轻转，看到谈霄和课桌上原本放笔袋的地方空空荡荡。 李齐齐没忍住笑了一下，用自己的数学书换上去压窗帘，轻轻碰了碰谈霄和手臂，把笔袋重新递回去。 “谢谢你啊。”李齐齐看了眼转身在黑板上写英语句式的余言，把脑袋凑过去了一点。 终于问出了这几天一直想问的问题：“你还记得我吗？就是在社区篮球场……” “不记得。”话还没说完，就被谈霄和强势甩了回来，他故意否认。 “哦，没关系。”李齐齐曲起指节揉了揉鼻子。 “这几个高二的很记仇。”谈霄和的鼻尖在草稿纸上无意识画着线条，“你体育课不该砸那一下。” “可是他惹你啊！”李齐齐又凑过来了一点。 “谁在下面叽叽喳喳！”余言把粉笔拍在卡槽里。 李齐齐和谈霄和瞬间安静闭嘴，把头埋进桌子里当鸵鸟。 正文 第五十八章 怎么比？ 剩下的半天上课时间相安无事，除了蒋军在下课期间侃侃而谈他们跟黄政威那群人的恩怨史。 “这几个人，心眼比针眼还小，干出诬陷诽谤这种缺德事奇怪！” 正值放学期间，欢快的萨克斯纯音乐在头顶回荡，李齐齐理书包把桌子倒过来翻在桌面上，顺便听蒋军还在自己位置上吹牛。 “讲完没啊！讲完赶紧拿个扫把去第一第二组扫地！”何盛夏正站在第一组那儿对齐座位，冲着蒋军一顿大吼。 李齐齐笑着看这俩人又吵一块去了，拿起书包就往外走。 放学的大部队都走南门，那里有个公交车大站，四五辆公交车造成这个车站每天都人挤人。 李齐齐干脆选择从北门出去，绕过一个小区，多走两百米路可以坐上31路公交车的前一站，运气好的话还能抢个位置。 往学校北门走，李齐齐经过自行车棚，没注意到身后有个人跟在她后面。 黄政威书包挎在肩膀上，眼神中带着一股戾气，准备大步朝李齐齐跟过去。 他嘴角有青紫的痕迹，爸爸刚刚那一巴掌甩在脸上，当下他的脸就肿了。 心里有股气，憋了一个下午使不出来，想要找李齐齐好好算算账， 都说他记仇，可是黄政威想，他就是心里憋屈得不爽啊！ “哎！”刚打算快步追上去，身后有个人叫住了他。 黄政威转身，看到谈霄和站在他身后，戴着一顶耐克鸭舌帽，乌黑蓬松的头发被压在帽子下来，抬眼直直盯着他，看起来有点过分装逼。 这让黄政威看着很不爽。 “别老盯着我们班女生了，欺负女生算什么本事。”谈霄和往他这里走了几步，四下无人，连声音都放大几分，“非要追究的话，李齐齐一开始用篮球砸你再叫教导主任，也是因为你们跟我们班抢地盘的事，有什么事我们俩之间解决！” 黄政威记仇，但是更在意面子。 谈霄和的话术中用了点手段，黄政威要是不答应，听着像是自己小肚鸡肠一样。 “怎么比？”他问。 谈霄和摊手回答：“随便你，不过赶紧的，我放学还有事。” 黄政威视线在谈霄和身上扫了好几个回合，想起他在篮球校队的朋友跟他说过，谈霄和离队的原因，是因为他现在实力太差了，根本打不出来。对外又不能说，只能找个自己不愿来的台阶下。 当然要在他最自负的领域打败他才能出气。 “既然是抢篮球场地起的，”他手指在两个人中间比了比，“我们两个，五分钟斗牛一对一。你赢了就一笔勾销，我赢了……” 黄政威勾起一侧嘴角，笑得使坏：“在我当着全校面读完检讨后，你跳上来跟我当众道歉，怎么样？” 怎么听都是黄政威划算的买卖，没想到谈霄和轻易就点头答应下来。 “随便你。” 他往四周看了一眼问道：“球呢？” “器材室有，偷一个去。”黄政威盯着谈霄和头顶的鸭舌帽，对于谈霄和这种看起来无所谓的态度，心中突然起了一阵无名火，很想把他的帽子打下来。 “哦，”谈霄和随意应了一声，扶正自己的鸭舌帽说，“南门操场人太多了，器材室后面有个专门给教职工打篮球的场地，可以去那儿。” 谈霄和全程都是用听起来随意的语调说话，却听到听到黄政威答应下来后，微微松了一口气。 球无所谓，对面的是谁也无所谓，他只在乎场地。 两个人蹑手蹑脚从一楼器材室没关好的窗户翻进去，没注意到转角处的李齐齐正站在那里。 正文 第五十九章 鬼鬼祟祟 李齐齐没注意到身后有人，她都走到北门口了，想起自己的备忘录还留在教室没带回来。 刚折回来几步，就听到这两个人在说话。 可是她回忆起前几天自己看谈霄和在社区篮球场打得那场，再结合那次碰到校队成员姚青山阴阳怪气说的话。 很明显能感受到他的竞技能力下降，不由得为谈霄和感到担忧。 李齐齐鬼鬼祟祟站在器材室门口，看到这两人从开着的窗里面扔出一个贴着标签的篮球，然后甩手走到了场中。 教职工篮球场比学生上体育课的篮球场要小得多，只有14M×15M半个标准篮球场的大小，正适合比一对一斗牛。 黄政威满脸自负，做热身的时候还在原地嗷嗷几声，很欠揍做出挑衅的手势。 李齐齐躲在场外偷偷看，紧张得捏紧书包带子。 放学铃声伴随着同学们吵闹的喧哗声都在校园南方位置，声音介质远远隔过来像是越过一整个银河，逐渐安静，只能听到夕阳下树叶被微风吹动的沙沙声， 两个人站在三分线外，黄政威拿出一枚一元硬币，往上一掷，发球权被谈霄和夺得。 黄政威轻敌，面对谈霄和的进攻还没好好防守。 只看到谈霄和指尖抓取篮球黑色，手掌和篮球空出一小段距离。两个人正面对正面靠得很近，谈霄和右脚绕到黄政威腿外，直接攻击他的腿，乱了节奏的黄政威一个失神防守不及时。 同时谈霄和重心脚转移，直接正面强突上篮。 “哐”一声，干净利索的进篮，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十秒。 黄政威和偷偷在旁边围观的李齐齐都不可置信。 收起吊儿郎当的表情，黄政威没在晃荡，他可不想输。 投篮命中后第二回合，黄政威预谈霄和会强突，他身高比谈霄和矮一些，重心下移摆臂扫荡。 没想到谈霄和这一轮做了个刺探动作，用假动作迷惑防守，晃出空间后，重心提高轻松右突到篮下。 他下盘稳得吓人，起跳后保持住平衡仰拉，胳膊摆成“L”字角度，不偏不倚投到球框正中间。 几轮过后，黄政威节奏被打得稀碎，几度抬手投篮，被篮筐砸出去没进。 五分钟时间下来，黄政威体力耗尽，趴在地上喘得直不起身。反观谈霄和，倒是一副淡定的样子，只是校服胸前和额头微微出了汗。 “你他妈！你不是实力断崖式下降没法比赛才退出校队的吗！”黄政威这个场惨败让他感觉自己被骗了。 谈霄和走到场边重新把那顶耐克鸭舌帽反戴在头上，微长的刘海被全部撩了起来。 “不是实力问题。”谈霄和整理好帽子说，“我退队是其他原因。” “真帅！”李齐齐对着空气挥拳，作为忠实粉丝的专业素养，忍不住拿出手机把反戴帽子的谈霄和拍下来。 “就是这样开始黑化吧！不过他刚刚说得其他原因是什么？”李齐齐还在喃喃自语。 谈霄和余光瞥到树荫下有个鬼鬼祟祟的影子，走过去一看李齐齐站在那儿高举手机，笑得跟荡漾。 这幅笑容在李齐齐看到谈霄和的瞬间戛然而止，捂住脸准备当个鸵鸟先跑。 “你怎么在这儿……”谈霄和话还没问完，身后听到一声吼。 “你们几个别动！这篮球哪儿来的！你们是不是去器材室拿的！” 正文 第六十章 算是成为朋友了吧 糟糕！打得太激烈忘记这回事了！这篮球还是他们从上锁的器材室偷偷拿出来的。 器材室老师愤怒的声音在身后怒吼，黄政威这小子已经抓起他的书包先一步跑开。 李齐齐和谈霄和当然也不会傻乎乎待在原地被抓，对视一眼刚准备开跑。 没想到李齐齐偷摸在场外保持蹲着的姿势看比赛，现在这么紧急起身，腿一软差点跪地上。 谈霄和原本能跑开，见李齐齐摔了下去，又折回来扶她。 耽误了几秒，器材老师已经追了过来，看到谈霄和跟他捧在手里的篮球，人赃俱获，气得小胡子都快飞出来了。 “你们这些男同学一天到晚给我惹事，器材室门口标明了非体育课时间不准用，我都上锁了你们竟然翻窗进去，简直无法无天！” 器材老师一把夺过标有记号的篮球，对谈霄和瞪过去说：“是你偷偷拿的吧？” 谈霄和这次供认不讳，双手背在身后。 “跟我过来写个检讨再放学，你哪个班的？明天告诉你们班主任！” 抛下惩罚，准备拎着谈霄和回自己办公室写检查。 器材老师刚说完，就听到李齐齐举手大喊：“报告老师！我……我是帮他望风的，我跟他一起写检讨！” 他原本没想管李齐齐，这女生看起来干干净净，不像是偷拿篮球出来打的样子。 没想到还能自己跳出来自爆。 李齐齐和谈霄和一起来到器材室旁边的办公室，是一件单人小办公室，陈旧的墙面留有轮滑椅蹭上去的黑色油漆。 器材老师出去接了电话，整个办公室除了李齐齐跟谈霄和唰唰笔声，就是头顶的老式海尔空调在嗡嗡作响。 那声音大得简直堪比草坪收割机，李齐齐几次抬头看，纠结要不要提醒老师去找人修一下。 她趴在办公桌上，旁边是一盆用陶瓷花盆装得含羞草，她用手指碰过去，含羞草闭起娇嫩的叶子。 说实话李齐齐在分神，一直以来的男神不仅成为同桌，还跟自己趴在一张桌上写检讨，这种感觉可太奇妙了。 她又悄悄抬头看过去，谈霄和正在甩笔。这支从桌上随手拿的碳素中性笔，笔盖上连牌子都没有，看起来是那种十块钱能买一百支的劣质三无笔，写两下就不出墨。 李齐齐把自己手里这个递过去，谈霄和顿下跟她对视了几秒。 “用这个，晨光的孔庙祈福版，我在那边笔筒里发现的，写起来顺滑多了。”李齐齐手指了指侧边工作台的黑色笔筒。 说完顺便把自己的检讨也递了过来：“你要不要抄我的，我写这个有经验。” 谈霄和终于没忍住笑了下，伸手接过李齐齐递过来的水笔。 冰凉的指尖不小心触到温热掌心，谈霄和顿了一下，又飞快把手收回。指尖痒痒的，带着残留的触感，他抬手拨动刘海那簇头发。 再次抬头却看到李齐齐的眼神直白又真诚得看向自己，一笑露出排整齐的牙齿。 郑重其事朝他伸出手来：“我们现在算朋友了吗？” 谈霄和小心得捏住她指尖，随后点头。 “那我一会儿带你去一个地方！”李齐齐兴奋得说。 正文 第六十一章 我带你来发财 学校北门的风景和南门大门很不一样，谈霄和很少来这里。他每次都是跟着人群往大门走，越过人头攒动，在学校门口第一个红绿灯处转弯，场面有个卖凉皮的流动车停在那里。 车灯上印着贵州凉皮，吆喝生意的老板却一股福建口音，谈霄和每次都忍不住被他的口音吸引多看一眼，引得老板冲他吆喝得更大声。 乌泱泱的人群簇拥着车站的方向东走，他往另一个方向背道而行。 谈霄和知道一个没什么人去的篮球场，看起来连塑胶地面都长出杂草，篮球架被风吹雨打到都露出铁锈。 他每天会去这里放下书包，沿着球场跑一圈，再拿出藏在这里的篮球，做一些个人基础练习。 这件是谈霄和每天的放学计划，他谁都没告诉，特别是提防他爸。 尽管他爸爸和教练田志雄，一直在希望他能重返比赛场。 谈霄和今天的放学计划被打乱，因为他跟在李齐齐走，她神秘兮兮说要带自己去个地方。 走过北门就连着一片居民区，穿过居民区过了个天桥，天桥下是川流不息的车，李齐齐熟门熟路带着他从一个天桥口下去。 他有点好奇，李齐齐怎么对这里的道路这么熟悉。 李齐齐看着周围熟悉的景象心想，七年后学校南门的景象大变样，北门这块倒是一点没变，每条路她都能熟悉得背出来。 天桥下又径直往前走，李齐齐在一家名为“珍花小吃”的店门口停下。 门口放着一个小电视，屏幕上来回滚动《人气美食》主持人来这里的片段。 有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阿姨在门口做油墩子，见这俩学生站在门口，热情招呼道：“进来吃呀，我们是《人气美食》节目认证过的店！味道肯定好吃的！” 阿姨刚说完，就有个挺着孕肚的年轻妇女走出来，叫了一声“妈～”后，贴在她耳旁说话。 “你就带我到这儿？”谈霄和挎着书包问，他长腿一跨跟在后面，因为突然的停顿差点踩到李齐齐鞋后跟。 “不是，饿了。”李齐齐看着门口的牌子，她记得这家小吃店。 那时候自己也是暑假里返校的时候来吃过一次，开学后再过来的时候，老板娘已经关店，听周围店铺老板说，是因为七岁的孙女要回上小学，一家人都回老家去照顾孩子了。 李齐齐走上前买了两个油墩子，听到老板娘看着儿媳妇肚子自言自语：“也不是知道这是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李齐齐脱口而出，她在店里见过一次这个小女孩，“以后会长得可漂亮了！” “这姑娘说得我爱听！”阿姨权当李齐齐在哄她，笑得乐开怀。 路过这家店再往前走几米的拐角处，李齐齐到一个窗口前。 看起来是居民户改造的窗口，站上去还要跨个台阶，很容易就被绊到。头顶有个漏水的空调外机，正在往下滴水。 门口贴着红蓝相间的“福利彩票”贴纸，下面还贴着一行小字标语“爱护环境，人人有责。” “我带你来发财了！”李齐齐神秘兮兮从兜里掏出张五十块钱，“相信我，跟着我买彩票，肯定都能中。” 李齐齐隐约记得曾经看过福利彩票的中奖号码，决定跟谈霄和一起“有福同享”。 全然忘了那本神秘漫画提醒过，不要做改变过去事实的事。 正文 第六十二章 打个赌怎么样 空调外机滴答滴答往下漏水，滴在粗糙的红砖地面上已经形成一块小水丘。 谈霄和小心挪动了步子防止自己被空调水滴到，看向隔壁有个红蓝相间转动的理发店旋转灯。 这里看起来像是一片还没拆迁的老社区，沿街是一块绿色铁门，铁门后面就是社区。 现在过了晚饭时间，天色渐暮，绿色铁门顶部“呼——”一下亮起一线灿澄色的路灯，灯下有大爷大妈聚在一起用上海话聊家长里短。 他们正站在彩票处的台阶上，李齐齐敲了敲窗。 卖彩票的窗口后面是个大爷，推开玻璃门用带着崇明口音的上海话问道：“买什么？双色球还是是大乐透？” 谈霄和插兜站在旁边，李齐齐拉他过来的时候信誓旦旦又神秘兮兮得说自己还预支彩票号码，准备带他发财。 他笑了笑，自然是不相信，不过也跟了过来，想看看李齐齐能耍出什么花招。 然而李齐齐听到这句话愣住了。 完了！她给忘了！她就记得穿越来的前一天隐约在报纸上看到了一串数字。 不过她从来没有买过，不知道哪个种类。甚至站在台阶上的那一刻，连彩票后面几个数字都忘了。 大爷见她不说话，敲了敲桌子。 刚刚突然提起的劲又消了下去。 “消消乐吧。”谈霄和走过来，递了张红色的一百块过去，“买十张十块的。” “行。”大爷拿了一叠让他自己挑。 桌上那台看起来有些年份的半导体全波段收音机，天线拉得靠高，正在播放国内军事频道。 老大爷给完他们彩票，就把手里的新闻晚报折叠起来放在开始桌上，开始广播。 广播里一个字正腔圆的中年男人声音正在做节目：“我们知道啊，今天3月在亚欧大陆上发生了震惊全球的克里米亚事件，我们可以看到，俄罗斯正面临着重大损失，尤其美国运用了最擅长的经济制裁来针对俄罗斯……” “现在的总统是***啊？”李齐齐趴在窗台上，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卖彩票的大爷听笑了，摘下老花镜凑过来问她：“不然呢？” 李齐齐也跟着笑了，拿起挑好的十张彩票，跟谈霄和坐在台阶上直接挂了起来。 谈霄和从笔袋里摸出一枚一块钱的硬币，连刮了九张“谢谢惠顾。” “等等！”还剩最后一张的时候被李齐齐拦住。 她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一张十块递过去：“这张算我的。” “有什么区别？” “我运气比你好。”李齐齐把硬币合在手心，朝天拜了拜，“我每次考试前都这样拜，选择题至少能蒙对一半。” 谈霄和“噗嗤”一声笑出来，把最后一张彩票递过去。 “你这叫迷信，这肯定没有。”他说。 李齐齐在硬币刮开钱突然顿住，收回腿蜷坐在台阶上不服气。得说：“打个赌怎么样？” “赌什么？” 李齐齐眼神溜溜转，突然想起刚开学时班主任说过下个月运动会的事。 运动会必然有篮球赛，她回想刚刚看到的那场一对一斗牛，感觉谈霄和状态恢复得不是挺好吗？ 心中顿时有了主意，她可是有任务在身的人。 “如果有的话，你答应我一个愿望怎么样？” 正文 第六十三章 记下了这个赌注 谈霄和听到这句眨巴眨巴眼，拿着自己的一元硬币在指尖转来转去。 “先说好，你要是让我答应你帮你考试作弊的话可不行。” “比这个简单多了，”李齐齐顿了一下才补充道，“对你而言是很简单。” 说完一把抓过在他指尖跳动的硬币。 动作迅猛，连硬币带指尖都按在手心。 一瞬间能能感觉到谈霄和指尖温热的触感，李齐齐仿佛触电一般躲开，眼神转向别处盯着滴水的空调机，她感到自己耳朵有些发红。 连说话都带着结巴：“那，那我开始了。” 谈霄和也没说话，不停搅动刚拿着硬币的手指，甚至忘了如果没刮出来的另一种假设，自己是不是也该问李齐齐要一个愿望。 李齐齐小心翼翼挂了一个角，第一个字跟前面九张不一样！ “啊啊啊！”李齐齐从台阶上跳了起来，把这张刮刮乐在空中乱甩，“十块！” 在听军事广播的大爷从窗口里面探出个头，冲李齐齐比了个大拇指。 “恭喜啊！小姑娘，运气不错！” 李齐齐忍不住咧嘴笑，激动得对谈霄和书包狂拍。 “你看！我就说有用！十块！十块！” 花一百赢了十块，两个人笑得跟个二傻子一样。 开心大笑的时候仰头看过去，李齐齐看到老街区黄色路灯落下一片昏黄，远远映照过来，把谈霄和的影子拉得老长。 自己跟他保持着并排站的位置，李齐齐往左边挪动了一点距离。两个并排的影子重叠，慢慢没入巷口。 李齐齐低下头小心察看影子，侧过身忍不住笑，她距离她偶像那么近哎！ 李齐齐去兑了奖，把这张崭新的十块小心翼翼平铺好放进语文书的透明书封里。 “我记下这个赌注了！”李齐齐拍了拍书包对谈霄和说。 虽然这么说，之后的一星期李齐齐仿佛忘记了这个赌注，一直没有去兑换。 两个人相安无事和谐得并排坐同桌，下午第二节课下课铃响，班长任静尧走到黑板前让各组组长把上节数学课留下的卷子发下去。 “下节小自习课，金老师要求大家先检查一下上次考试的错题。” 李齐齐抬头往外看，听到门口一阵跑步声。 是那个她在校队大巴上看到的那个叫姚青山的大个子男生，身后还跟着另一个穿着篮球校队服的男生。 四海一中体育生除了赛季，平时也需要上文化课课程，下午的后两节课和自习课都要去做日常练习。 “快点！教练说要体能训练！”姚青山的声音响彻整个走廊。 李齐齐感觉他路过三班的时候特地放大音量。 这个预感没错，姚青山确实故意在他们班门口挤眉弄眼，冲着谈霄和看过来。 谈霄和不为所动，正坐在课桌接前面传过来的试卷。 “快点走，别迟到了！我们可不像有的人，从篮球队退队了，日子过得格外清闲。”姚青山再次提高音量。 李齐齐一甩笔，拉开后门拿了扫把，开始以扫走廊的名义往姚青山方向扫过去。 “你干嘛！你有病啊！”姚青山骂骂咧咧举高了拳头。 正文 第六十四章 我不参加 姚青山站在走廊之间，举高了拳头想要揍过去。 李齐齐眼疾手快往后一躲，退出两尺远的距离，把扫把举在前面抵挡。 布满灰尘的扫把横在中间，姚青山嫌弃脏，脚上的乔丹新球鞋在地板上刹出吱一声。 “我扫地啊，今天我执勤，走廊这块有垃圾当然得扫掉。” 地面上干干净净，李齐齐倒是拿着拖把一直在姚青山周围扫。 “你找死啊，你这破扫把敢碰我鞋试试！” 姚青山捏紧了拳头，大嗓门嚷嚷得吸引了三班和四班部分同学注意力，从沿走廊的窗户探出头来看热闹。 “别看了！上自习课了！”四班的班长在前门赶人。 姚青山旁边那个比他稍微矮一点的男生，也过来劝架，拉着他就往楼梯口走。 李齐齐重新回到班级，把扫把放好后若无其事坐到座位上。 余光看到谈霄和依然没有任何反应，连神色都没动，正若无其事在草稿纸上算三角函数值。 李齐齐有点琢磨不透他的性子。 想到要回到现实世界，就要完成把偏离轨道的谈霄和掰回来的任务。 看起来实力也并没有一落千丈，从这几天的情况来看，只要解开的心结，并不是一个很难的任务。 李齐齐清了清嗓子刚准备说话，就听到体育委员张琰拿着一叠纸走到台上：“大家安静一下，下个月的运动会报名快要截止了，我们班现在……” 他反手看了眼手中的报名名单：“呃……现在还有很多项目没报满，大家踊跃一点！这也是集体活动，要参与的。” 说完这个剃着板寸头的黑皮肤男生朝台下腼腆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不知为何，李齐齐突然想到黑人牙膏上的那副人物形象图。 张琰腼腆笑完，手里的动作倒是快稳狠，直接一组一组走下去。 “钱雪，你是不是还没参加？给你报个铅球吧。” “杨多多，女子800米还差一个人报名。我看你平时上课快迟到的时候跑挺快的，你来代表我们班参加吧。重在参与嘛！” 高中时候每次运动会都会出现的强制报名场景。 张琰一路快刀斩乱麻，来到了最后一组。 李齐齐举起一本《阅读理解高效练习》竖起来挡住自己的脸，盯着纸上那行“A meeting in the churchyard”的标题，埋在桌面上安心当一只鸵鸟。 张琰的脚步越来越近。 “你……”张琰站定在谈霄和的课桌旁边，“哦女生报名表满了。” 李齐齐松了一口气，把练习本放下。 不过张琰还没走，他拿着另一张报名表看向谈霄和：“五对五的男子篮球赛我们班还差一个人，有人跟我推荐你，我觉得行。” 谈霄和抬头看他，用眼神问道：“谁？” 张琰愉快把蒋军出卖，翘起大拇指指向前面转过头，笑得贱兮兮的蒋军。 “你不是以前还在校队待过吗？肯定行。”张琰又开始了他的强买强卖推销法。 正准备半推半就把谈霄和名字填上去，突然手中的笔被抽掉。 “我不参加。”他拒绝道。 “嗯？”蒋军整个身子都扭了过来，“为什么？” “你之前校队的，虽然你也不告诉我为什么退队，但是肯定比我们实力高出一大截。”蒋军开始念叨有种非要把谈霄和拉进来的架势，“反正运动会随便打打，咱俩打个配合，打那帮兔崽子……” “我说了，我不参加。”谈霄和语气骤然冷了下来，打断他的话。 正文 第六十五章 感觉任务快要完成了 “别吵，别吵！”张琰一看气氛不对，很有眼力见抬手往两边 双臂撑开，身体前倾，做了个略为夸张的劝架动作。 “好了，不上就不上！你们两个不要吵！” 眼神溜溜转，看了眼谈霄和的脸色，借口要去找老师飞一般逃走了。 连报名纸都忘了拿，落在谈霄和的桌子上。 他把报名纸放在桌角，准备一会儿下课还回去。 头顶的风扇哗啦哗啦旋转，把桌上没有重物压制的纸张吹得飞起。放在桌角的报名表在风速中腾空快要飞起来，被李齐齐抽走。 谈霄和的视线有一瞬间跟着报名纸走，很快又转头看了回去。 李齐齐看他的神情，看得出他并不是刚刚表现出来的那么绝情。 纠结。 这是当初李齐齐看谈霄和队里采访时，队友给他的评价。 “纠结，又固执，有时候自己都容易困在自己的心境里，所以需要队里的心理治疗师进行安抚。” 李齐齐这个来自未来的人，研究过谈霄和所有的采访，有种考试提前知道答案的感觉。 所以她对症下药，在知道谈霄和心中对篮球并不排斥甚至还有点期盼的前提下，没有出声规劝或附和。 她从语文书的书封里拿出那张夹得好好的彩票纸，默默放在桌子上往谈霄和那里移动。 谈霄和转过头来看她，李齐齐手指轻点在桌上说：“做你的想做的。” 说完就低下头，鼻尖在纸上唰唰写字，开始做刚刚那本阅读理解。 李齐齐没注意报名表是什么给到张琰手里的，第二天午休前班主任余言拿着报名表进来核对名单。 “先从女生项目开始核对钱雪铅球，杨多多八百米……” 每个项目各有报名，光念名单都念了好久。 中午正当头的阳光沿着窗户溜进来，晒在李齐齐的胳膊上散发着燥热。七年前的教室没有空调，整个教室都像刚出屉的包子热气腾腾，李齐齐感到棉质布料的校服贴在身上被汗水浸湿得黏腻。 “……最后一项篮球，张琰、蒋军、宁晓磊，葛洪、谈霄和，大家确认一下没有问题的话，我就把名单递交上去。” 在听到最后一个名字的时候，李齐齐浑身一抖。 敞开的窗户外有了轻微的风，把窗帘带动一角轻微得吹起来。 李齐齐坐在窗边，是最早感受到这阵风的人。 她转头看谈霄和，后者正在低头做物理卷子，仿佛对这个名单置若罔闻。 在余言再次确认后，依然没有举手否认。 这是愿意上场了吧？李齐齐想，有了这个开端，前几天谈霄和跟黄政威的一对一篮球足以证明他实力没多大问题，再加上学校教练也看起来一直在对他有所期盼。 李齐齐感觉自己的任务是快要完成了。 回到家中李齐齐重新找到那本漫画，为了确认是否自己完成任务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这漫画原本放在书架靠近阳台的地方，可能因为怕热，李齐齐找到它的时候，正在床头柜的空调通风处躺着。 打开漫画得到肯定答案后，李齐齐凝神看向房间门的方向，涌上一点怅然若失。 在这个七年前的世界待了这么久，突然要走了，还真有点舍不得。 正文 第六十六章 其实我对你挺有意见的 李齐齐去了趟楼下小卖部。 绕过公用天井，能看到社区晾衣杆上晒着印有花的粉色横纹床单。在夕阳下晒着还没来得及收，晚风吹动，还能闻到淡淡的洗衣粉香味。 一楼斑驳的外墙掉了好大一块漆，上面是横七竖八的黑色电线，墙角横着一辆蓝色戴木色车筐的永久牌自行车。 阳台下挂着一把蒲扇，还有几个老太太坐在木凳上用上海话聊东家长李家短。 沿着天井一直往前走，就能看到一家门面房改装的小卖部。老板是一个笑起来很和善的中年妇女，李齐齐来这儿买过几次家用品，每次过来都能看到她在笑眯眯仰头看挂在墙角的电视。 “今天卖啥呀？”老板娘收回视线问她。 李齐齐也仰头瞥了一眼，正在放都市频道的《36℃明星听诊会》。 “青岛啤酒有吗？”李齐齐走到货架前问。 老板娘把电视机的声音调低，问道：“还没进货，有雪花，要不？” 李齐齐分不清啤酒的差别，只是在冰箱里看到李远山偶尔会喝，但是酒快没了，就想给他再买点。 “也行吧。”李齐齐点头，又随手从货架上拿了一包酒鬼花生豆。 她穿着夏季短T恤短裤，脚上还趿着外用的拖鞋，走起路来踢踢踏踏。 李齐齐走出小卖部的时候仰头看，暮色从树叶缝隙间落下，夏季傍晚连空气都是温热的。 她过来的时候是冬天，等她回去应该还是冬天吧。 突然有点喜欢夏季了，李齐齐想，等她回去一定要好好找七年后的李远山沟通沟通。 不过还是得跟现在的李远山沟通好，李齐齐回到家中把啤酒喝下酒菜铺好，正值李远山从外面回来。 他今天没空烧饭，手里还提着熟食袋子。 “这是……做啥？”李远山看这阵仗有点大。 “聊聊？”李齐齐“啪——”一声把啤酒罐头打开。 “反正我也快走了，有些话我得趁现在跟你说说。” “你要去哪儿？”李远山问。 “啊……”李齐齐一歪嘴，心想怎么就给说漏了，“这不是重点，总之有些话我想在走之前跟你袒露一下。” 为了配合气氛，李齐齐一掌拍在了桌上的啤酒罐上。 在李远山的注视中，李齐齐还是没能趁机喝酒，她从冰箱里拿了一罐雪碧，喝了半罐给自己壮胆，开口说道：“爸，其实我对你还挺有意见。” “咳咳！”李远山两口啤酒呛到。 就听李齐齐继续说：“我不太清楚你跟我妈是什么情况，也不清楚你现在上的班。但是我从小跟在我妈身边长大，我知道她每天面对的从柴米油盐到电费学费账单，她的生活几乎被现实压力占满。” “但是在我印象中，只是让你偶尔代替参加个家长会，或者小时候我过生日想找你来，你都正好没空。” 李远山一听就急了，解释道：“那次是正好有个项目要约谈……” “你看，大人永远能为自己的事情找借口。”李齐齐从桌上抓了一把花生，“我妈就不会，因为她没有退路。两个人的婚姻，一旦其中一个人开始为了自己的梦想、事业或者其他原因退缩，另一个人就不得不承担更多。” 空气中弥漫着麦芽的淡淡酒精味，李齐齐一掌拍在桌上，趁李远山被她训得出神，拿起他的前面的啤酒喝了一口。 说话都有些颠三倒四：“爸，虽然你俩离婚了，但是你真应该对我妈好一点。” 正文 第六十七章 一定能赢！ 李齐齐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脑袋还有点痛。 回忆起昨晚的情景，李齐齐趁着她爸被她“骂”得一愣一愣呆在原地，干脆把雪碧罐头推开，偷偷打开啤酒罐头喝了一罐。 一罐下去直接醉了，印象中只记得自己在这酒量喝了大半罐啤酒又就开始上头，说着说着呜呜哭了起来。 把爸妈离婚后这些年感到的委屈和苦水一股脑全都倒出来，说的话断断续续前言不搭后语, 也不知道李远山听懂没。 最好她爸没听懂。 李齐齐悄悄打开门，探出个脑袋，发现李远山不在，才抓起书包跑到学校。 李远山一大早坐在小桃园吃早餐，心不在焉嚼着递上来的粢饭团，满脑子就是李齐齐昨晚说着说着哭了。 来自七年后的女儿，把这些年心里的委屈都说了出来。 李远山又喝了一口甜豆浆，给他前妻也就是李齐齐她妈拨了通电话。 “什么事？”虽然过了半分钟才接通, 不过简瑶的语气听起来还不错。 “哦……没事，”李远山突然憨笑了一声，“你最近工作怎么样？齐齐她们小学要考试了吧，这孩子考得怎么样？咱妈，哦不对，你妈身体怎么样？” 连着三个“怎么样”，简瑶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李远山虽然平时打钱送来不含糊，除了离婚后的赡养费，也会经常贴一些家用过来作为弥补。 但是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交流过。 简瑶刚送完女儿上小学，正坐在回自己公司上班的出租车上。 车内开着空调，不太热烈的早晨阳光从车窗照射进来。 她抿着嘴低下头，看起来心情不错。 “都挺好的，那你呢？你的漫画事业怎么样？” 两个离婚人士有来有往就这么对话了一路，简瑶挂了电话，感觉这么多年心中一直藏着的隐隐委屈终于有了一些化解。 因为中间有个国庆假期，在加上篮球赛赛程过长，所以决赛在运动会上, 在这之前各班得先把预赛和半决赛打了。 一帮子青春期精力正旺盛的高中生，只要不上课，做什么都有劲。 体育课的时候，李齐齐在树荫下看着篮球场上训练的同班男生。 谈霄和的练习状况看起来不错，跟前几天和黄政威打的时候差不多，李齐齐坐在双杠上看着参加篮球赛的那五个人训练。 “你这盯着都快把人给盯穿了。”何盛夏走过来双手一翻也跳上了双杠。 “你觉得他们能赢吗？”李齐齐没接何盛夏的话茬，突然问了这个话题。 被阳光暴晒的铁皮双杠，透过薄薄一层夏季校服衣料，抵着皮肤有点发烫。 “不知道……”她先是这么回，很快又改了个措辞，“可以，可以赢。一定能赢！” 说得激动了，何盛夏抬手做了个胜利的手势。 这个人，说话的时候大大咧咧，看起来没什么烦心事。 李齐齐从校服口袋里拿了一包口香糖递过去分享。 “我要是哪天突然走了，你们别太想我。”李齐齐感觉自己怎么像是在做遗言道别。 “啊？”何盛夏接过口香糖塞进嘴里，口齿不清问道，“你要去哪儿？你不是刚转来吗？” 李齐齐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总不能说自己要完成任务后回到七年后吧。 “就……”李齐齐顿了一下开始现编，“可能会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正文 第六十八章 出现意外 篮球赛就在第二天，这天放学没有轮到值日，李齐齐跟何盛夏一起出了教室。 跟普通大部队的方向不同，李齐齐依然绕个圈往学校北门的方向。 这次何盛夏没跟着放学大部队去前门，倒是跟着她一起走，也没说原因。 李齐齐知道何盛夏坐得91路公交车北门那一块都没有，也不知道她怎么就跟着自己走。 出了校门，何盛夏警惕得往四周看了一圈，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你在找人？”李齐齐好奇了一路终于问出来。 何盛夏眼神明显还在飘忽，但是她巧妙回避了这个问题，见周围没人就跟李齐齐道了个别走了。 第二天就是篮球赛的预赛，由每个班抽签决定对手，在中午的午休时间进行。 张琰作为代表气宇轩扬走出去抽签，回来的时候人有点虚。 “一班？！”宁晓磊一听就跳了起来，“那可是强队。” “是，”张琰头痛得挠挠头，“而且我还听说姚青山和宋嘉阳要上场，这学校规则也有问题，现校队的怎么能上呢？原本我以为校队的不能上，我们有谈霄和稳赢了呢！” “咳咳！”蒋军咳嗽了两声。 张琰这话虽然没有恶意，但是还是在无意间揭开谈霄和退校队这个伤疤。 好在他看起来没那么脆弱，从桌底下抄起篮球说：“走吧。” 比赛开始前，姚青山原本正在场外热身，看到谈霄和和三班队员走过来，欠揍得吹了下口哨，充满着挑衅意味。 “什么玩意儿这么嚣张……”何盛夏站在李齐齐旁边观战，嘟囔了一句。 比赛正式开始，姚青山和宋嘉阳两个本就实力出众，习惯了打配合。 只见这两个人挡拆内切，逼得三班收缩后，姚青山又一个跳步三分球威胁，吓得三班队员集体外扩。趁此传球来到篮下，轻松传球给宋嘉阳投球得分。 又是一局，三班张琰跳球没抢到，开局不利。 比分有些焦灼，全班同学都把希翼的目光有意无意落在谈霄和身上，希望他能来个大爆发扭转局面。 “突他！突他！防守别被打破！做好防守，插完溜底，溜底完再往上包！”何盛夏全程激动得大嗓门嚷嚷，震得李齐齐耳朵疼。 谈霄和全程都没说话，李齐齐站在场外感觉他面色有些异常。 不过只是一闪而过，李齐齐眨眨眼，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 谈霄和跟蒋军做了个手势，示意他锁住弱侧，外围单防宋嘉阳，同时吩咐葛洪去底角补位。 得到球后谈霄和从侧身切入，一系列动作引得周围三班同学尖叫，这一球胜利在望。 然而就在这时候，姚青山及时反应过来挡在正面，遇到障碍后谈霄和却急停住，运球动作被姚青山一个击进抄掉，整个人动作都迟缓了下来。 “怎么回事……”李齐齐看出端倪，急切看向场中。 然而谈霄和之后的表现急转直下，防守被打破，掩护也不挤，突内线传队友时一个失手，球从掌心划了出去。 如此低级的错误！ “哐——”一声，姚青山直接带球撞过去，谈霄和被撞得捂住膝盖摔倒在地。 正文 第六十九章 一开始的原因 膝盖被姚青山顶着小腿横冲直撞撞过来，传来阵阵钝痛。谈霄和倒在地上，篮球场新浇的塑胶地面在烈日照射下晒得发烫，隔着一层薄薄的短袖校服，感觉能灼伤人的皮肤。 同时能灼伤的还有周围视线。 倒下去的一瞬间，周遭一片混乱。 谈霄和感觉整个世界被抽离，各种声音和视线一下子就涌了过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这是怎么了？怎么摔了？” “谈霄和没事吧！”三班同学都伸长脖子关心道场内情况。 “不会有事的！”有个男生出声安慰，“谈霄和以前可是校队主力，我们班有他就放心！” “是啊，我看这一下撞得不重，应该一会儿就能站起来。还有时间，现在我们距离一班只差了三分，这不是分分钟追回来！” 议论声如越收越紧的渔网，三班同学只知道他以前是校队紫薇星，开场前就把所有的期待值都压在他身上。 这就是谈霄和一开始不愿意报名参赛的原因。 不是对篮球的厌恶，更类似于……一种逃避。 外界对于他过高的期待值转换成无形的压力，让他很长一段时间都喘不过气来。 此刻这种熟悉的压力感再次把他包围其中，谈霄和只觉得疼痛感从膝盖转移，脚踝处的疼痛感又席卷而来，从左脚脚踝到腰椎，曾经那次受的重伤仿佛从来没有治愈过。 “谈霄和！”混乱中的杂音中，谈霄和听到一声清脆的叫声穿透而来。 阳光和滚烫的地面让他浑身都有种快要被灼伤的痛感，汗水黏糊糊贴在皮肤上，烫得人睁不开眼睛。恍惚间抬起头，谈霄和看到李齐齐正在拨开人群第一个跑过来。 姚青山原本只是想做小动作撞他一下，没想到这人直接倒地不起，看起来正痛苦蜷在地面，伤得很重的模样。 他脸上欠揍的笑容有些挂不住，走过来吼了一声：“你别碰瓷啊！我没撞你那么用力……日！你干嘛！” 他话还没说完，在走进来的途中就被蒋军撞开。 两个人直接开始爆粗口对骂。 “你他妈没完了！场上故意撞人，你也太脏了吧！”蒋军气得指着姚青山就破口大骂，整个一唾沫横飞。 姚青山也情绪激动，几乎要拽住对方衣领打起来，裁判老师过来都拦不住，比赛一片混乱，不得不被打断。 李齐齐守在谈霄和身边，叫了几声见对方还是一脸痛苦的样子，随手抓了一个同学守在他身旁，自己起身快速奔跑到医务室叫老师。 没过几分钟李齐齐就拉着医务老师冲回来，他们把担架拿过来，找了几个男生把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谈霄和送到医务室。 “如果骨折了，或者实在很严重的话，要救护车送医院。”回去的路上医务老师一直在打预防针。 她把班主任也叫了过来，余言从办公室飞奔过来，看到谈霄和痛苦的神情后，给家长通了电话，把医务老师刚才说的话一模一样复述过去。 医务室大门紧闭，谈霄和在里面进行检查治疗。班主任在里面，李齐齐和蒋军他们一众同学只能站在外面等。 没过很久，李齐齐听到有急促的脚步声过来。 正文 第七十章 就是碰瓷 来着是一个四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穿着一件雾蓝色的绸缎衬衣，肩上的黑色托特包上平铺着Gucci的logo。 因为走得急，包被甩在了身后。 来的人正是谈霄和的妈妈，宋嘉。 她在医务室门前停下焦急往里张望，围在医务室门口的一众同学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谁。 “这是谁啊？”有同学小声问道，“她是不是走错了？” “这是谈霄和妈妈。”一直安静待在一旁的李齐齐开口回答， 众人还都处于懵逼的状态，李齐齐已经走上前主动跟宋嘉解释：“阿姨，谈霄和是体育课的时候发生了一点碰撞，现在正在接受治疗。” “谢谢你，”宋嘉看起来并没有松一口气，但是紧张的心情稍微缓解了一些，朝李齐齐笑了笑。 李齐齐感到被人拍了拍背，蒋军歪过头问她：“你怎么知道这是谈霄和他妈妈？” 这下轮到李齐齐震惊了，合着你们都不知道吗！ 在她以前初中的时候，好朋友都至少知道对方父母长什么样。 蒋军嘿嘿憨笑两声解释道：“我妈认识老谈，但是老谈没跟我说过他爸妈。谈霄和很少和我讲他家里的事，那他不肯说，肯定有他的理由。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他又问了一遍，这次连带宋嘉也转过头看他。 李齐齐尴尬笑笑，总不能说她是在七年后的谈霄和记录片中，看到他妈妈出镜过吧。 “我推测的！”李齐齐转动一圈手指，“这个时候能进校的家长，除了他妈还有谁？” “也是……”蒋军默默退了回去，轻声念道。 正在这时医务室的门被打开，医务老师从里面走了出来，神情看起来轻松不少。 “没什么大事，就膝盖碰撞的时候扭了一下肿起来，我用了膏药，过两天就会好。” 透过半开的医务室门，李齐齐视线往里看，谈霄和正站在靠墙的位置。 能站起来，看起来确实不严重，只是刚刚痛苦的神情太过触目惊心，让李齐齐总是忍不住回想。 “卧槽！我就说了你肯定是碰瓷吧！刚刚那样子装得可真像啊！”姚青山一听没事了，直接气势汹汹在走廊里跳起来。 蒋军也是个暴脾气，直接拨开人群走过去就要推搡。 “你有种再说一遍！” 眼看着就要再次吵起来，周围几个同学想拦没拦住。 “够了！”突然一声洪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来的人正是篮球队的教练田志雄。 原本气焰嚣张的姚青山看到来人后，瞬间蔫了下去，只能乖顺又安静得站在一旁，拿他那双花里胡哨彩色鞋底的耐克赌气踩地板。 姚青山被教练叫回去训练，宋嘉看起来和田志雄颇为熟悉，在看到他后打了个招呼。 田志雄看起来不仅仅是来抓人的，他往医务室里面看，谈霄和原本正打算一瘸一拐往外走，在看到田志雄后，顿住脚步，低头直直盯着地板。 李齐齐从他的眼神看到了一瞬间逃避。 然后谈霄和就只是简单跟宋嘉还有田志雄打了个招呼，一声不吭往教室走，脸色极差。 “这孩子……”宋嘉无奈，“当初也是这样……” 她话说到一半又不说了。 有事！李齐齐想。 谈霄和从刚刚被撞伤起就不对劲，这几个人的反应来说更不对劲。 正文 第七十一章 我想帮他 余言也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下节课的上课铃声早就响了，门口一窝人还拥着没走。 余言叉腰使了个眼神，在她发怒之前，作为体育委员的张琰已经率先带着同学们往教室的方向走，跟赶鸭子似得。 李齐齐跟在队尾，她不放心往后看了一眼，就看到田志雄拦住谈霄和想查看他的膝盖，被后者一个明显的闪躲。 看起来他这样以后绝对不会按照原有的道路走。李齐齐面上神情不动，心中却焦虑，看起来自己的任务没完成。 在回到教学楼前，李齐齐借口上厕所一个闪身又走了回来。 小心翼翼往医务处的方向走，因为她刚刚注意到谈霄和走后，他妈妈还没走，正在和他以前的教练田志雄交谈什么。 迎面走过来一个戴着红袖章的老师，李齐齐吓得躲进教学楼转角，感叹这年头明明穿越的是七年前，怎么干得有点像特务的勾当。 走到刚刚他们站的走廊里，李齐齐听到宋嘉正在打电话，对方声音过于洪亮，再加上上课期间走廊安静，没开免提李齐齐都能隐约听到对方在说什么。 是一个低沉的男声，听起来是谈霄和他爸。 “我早就说了他肯定没事，他是我儿子，从小到大的篮球训练都是我跟着的，他膝盖那块又没有旧伤。这小子就是吃不了苦，明明伤都好了，还冒着退校队，我们对他打篮球给予了多重的厚望，他就这么浪费天赋……” “行了，别说了。”剩下的话被宋嘉打断，又往前走了几步，剩下的话李齐齐就听不清了。 李齐齐待在原地沉吟了一会儿，干脆没回去上课，转身往篮球馆的方向跑。 田志雄原本正往训练地走，就听到身后有个女声叫他。 “教练！田教练！” 李齐齐气喘吁吁跑过来，对田志雄说：“那个，我是谈霄和同桌……” 说完在校裤口袋里摸索一阵，拿出一直水笔，笔盖上贴着带有数字1的标签。 “看！”李齐齐跟献宝一样递过去，为了证明自己身份。 田志雄被这个举动逗笑了，问她什么事。 “我想要了解一下谈霄和的伤情。” 李齐齐盯着田志雄胸前那块已经洗点漆的安踏logo，见对面沉默，又抬头坚定说道：“我想帮他。” 田志雄思考了几秒，还是答应告诉李齐齐？ 他们没进训练场，走向篮球馆外的自动贩卖机。 “从今年起，谈霄和的状态就一直不太对。一开始总说球鞋穿着别扭，影响他训练，可是那是他以前最常穿的鞋。然后又是膏药，说队里的膏药味道太重，冲得头疼。以后又有些奇奇怪怪的借口，还容易在做常规训练时走神。” 田志雄从口袋里摸索了半天，才终于捏着手机找到一张纸币塞到自动贩卖机。 李齐齐在心中暗想这玩意儿七年前还真不方便，有手机都不能扫码付款。 田志雄递过来一罐脉动。 “抱歉，我们训练地外的自动贩卖机只能卖运动饮料和矿泉水。” 李齐齐摇头，说了声谢谢。 “我知道他不是一个突然矫情的孩子，我们几个教练怀疑他是运动心理出问题了。但是，但是，这事儿吧，没有运动员会愿意承认自己心理有问题，更何况他还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孩子，不能逼着他去看心理医生。” 李齐齐感到心中有根弦，随着饮料盖子打开的瞬间，一同断了。 正文 第七十二章 前因后果 上海的“秋老虎”每年都势头强劲，来势汹汹折磨着每个人。 气温过了九月中旬反而一路飙升，很快又重回了三十多度。 半空中有蜻蜓在飞，闷闷的感觉似乎快要下雨。 李齐齐和田志雄买好了水，沿着场馆外慢慢走，脉动瓶身外的塑料纸被她扣在手心。 田志雄看起来是确实需要李齐齐的帮助，他把过去事件都说得很详细，盯着手上的塑料瓶出神。 “他那时候每天面上看不出来，但是运动数据显示他的身体状况出现了问题，速度怎么都提不上去。”田志雄言语中有些懊悔，“其实我早该注意到，但是那时候霄和跟我说他只是累了，自己调整就好。” “再后来上海赛区篮球联赛的时候，比赛前我看着他真的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但是还是跳球的时候被对方撞过来，倒地不起。” 田志雄叹了口气，手背在身后，李齐齐发现他鬓边长了不少白头发，随着沟壑的皮肤，看起来跟他年纪不符。 “左脚脚踝骨裂，腰椎压迫性骨折，膝盖半月板损伤。”田志雄报了一串伤势，听得李齐齐心惊肉跳。 她作为粉丝，看过谈霄和成名后所有的专访、直播、纪录片，面对伤痛时他总是一笑而过，这还是李齐齐第一次感受到距离他的伤痛那么近。 “那以后他因伤修养了很长一段时间，我跟他爸通过电话。在那以后虽然医生都认定他的身体已经恢复良好，跟以前一样运动完全不是问题。但是他开始完全找不到打球的状态，过了段时间就提出了离队。” “轰隆——”一声，雷声在田志雄话音刚落的瞬间砸下来，眼看着要下雨。 田志雄仰起头，最后说了一句：“我当了这么久教练，这种情况以前也见到过。他这种就是外界对他的期待太高，身上背着莫须有的压力，以至于一下子陷入了低谷期无法走出来。但是这种情况下，最终还是得靠他自己度过这一关。” 李齐齐凝神想事的时候，就喜欢不自觉盯着一处看。 她安静听着，眼神都快把田志雄胸前的logo看穿。 “我了解了。”李齐齐找回自己的声音，她坚定说道，“我会试着带他走出来的。” 说完跟田志雄微微鞠躬道别，趁着阵雨还没落下，李齐齐把手掌盖在头顶，转身一溜烟跑到了教学楼。 看着李齐齐背影逐渐消失，田志雄才反应过来，看了眼胸前被洗得还剩一半的安踏logo，自言自语道：“要不我换一件？确实有点旧了啊……” 李齐齐前脚踏进教室，后脚窗外的雨就劈头盖脸下下来。 她的位置靠窗，临走的时候窗户没关。 教室里的物理课已经上了一半，年长的老教师扶了下老花镜，看着这个突然冲进来的学生。 “老师我……我刚刚有点不舒服在医务室。”李齐齐随便找了个理由糊弄过去。 她站在教室前排，看到原本坐在教室后排的谈霄和也忽得一下站起来。 正文 第七十三章 突如其来的争吵 全班的视线从聚集在李齐齐身上，又一下子转移到最后排谈霄和那儿。 他脚上还贴着膏药，一句话没说直接往窗的方向靠近，起身关窗。 暴雨打在窗户上水渍晕染开，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哎呀！我去！我卷子湿了！” 前排同学原本还在看戏，看到谈霄和这个动作才想起来自己窗还没关。 教室靠窗的位置哀嚎一片，全都手忙脚乱去关窗。 李齐齐趁乱回到自己座位上，沿窗户的地方淋了几滴雨，还好原本放在左上角的练习本和试卷都被谈霄和事先挪到了另一个位置。 “早上随手塞在了口袋里。”李齐齐把那个标了一号的笔递过去。 她盯着谈霄和的侧脸看，又在对方转过头的瞬间，快速把目光收回。 剩下的半节课李齐齐手撑住下巴，她注意力没法集中在黑板上的“路程和位移”上，脑海中总是不断重复田教练刚刚说得话。 阵雨在下课铃响的时候逐渐停下，谈霄和一下课就往外走。 一声不吭，走路的姿势能看出脚踝还有点疼。 “所以他确实没伤得那么严重吧？”李齐齐听到何盛夏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何盛夏瞥了瞥嘴，见谈霄和走了才敢提刚刚篮球赛的事，满脸都写着可惜。 “看他刚刚倒地那样子，还以为受伤很严重，看起来也还好……有点尴尬，冲着一班那人一顿嚷嚷，结果真的没啥事，显得我们无理取闹。”何盛夏托腮叹了口气，“本来以为有谈好歹能进个四强赛，没想到也是因为他，小组赛都没出。” 何盛夏不知道内幕，站在她的立场轻声抱怨几句也能理解。但是李齐齐怎么听怎么不爽，见何盛夏就着这个话题没有停的意思，干脆站起身，手一挥把前面的窗户推开。 玻璃窗上还留着水渍，随着这个动作溅到何盛夏桌子上。 “哎呀！你干嘛！”何盛夏一下子跳了起来，刚刚的话题倒是中断了。 李齐齐摊了摊手，从桌上拿起一包清风纸巾过去：“抱歉，我想通个风。” 她这话说得语气生硬，嘴上虽然这么说，丝毫没有道歉的意思。 何盛夏白了她一眼，也脸色不佳转了过去。 李齐齐倒了杯水回来的时候，又听到何盛夏在和前桌讲新的话题。 “科比吧，我觉得，科比才是乔丹的接班人。无论从球风、性格上，科比都是和乔丹最接近的人。”她抬手做了个虚空的投球动作，“还有他标志性的后仰跳投，简直百看不厌。” 李齐齐转动手中的磨砂杯，听到科比这个名字她心里颤了一下，全班只有她这个来自七年后的人才知道科比在未来的意外。 何盛夏说话的时候抬头正好和李齐齐对视上，原本就因为刚才开窗的事两个人有些不对付。 此刻李齐齐突然心中涌上一股烦躁的情绪，非想跟何盛夏对着干。 “勒布朗才是吧，”李齐齐突然开口，“职业生涯17年，3届总冠军，3次总决赛MVP，4次常规赛MVP，16次入选全明星赛，勒布朗一直在追随乔丹的步伐。” “勒布朗和乔丹的球风没有一点相似！你这观点也太离谱了。”何盛夏显然不满意李齐齐的观点，拔高了音量开始反驳。 “我怎么离谱了！”李齐齐也高声回。 “都吵什么呢！” 两个人正剑拔弩张，刘平已经站在了门口，不满得看着教室里乱哄哄的场景。 “还有两分钟就上课了，还这么吵，能不能收心上课了！” 正文 第七十四章 她俩吵啥 李齐齐跟何盛夏的争吵被打断，刘平把练习卷往桌上一放，开始让第一排往后穿。 在卷子传递的过程中，李齐齐仰头，正好对上何盛夏转过头来，互相“哼”了一声，又默不作声转回去。 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这俩人在吵架。 蒋军夹在中间大气不敢出，悄悄写了张纸条问谈霄和：“她俩吵啥？” 谈霄和上节课下课期间都不在了，一回来就是这个气氛。 把蒋军的纸条扔了回去，上面写着：“女生吵架的事你先别管。” 蒋军原以为谈霄和能跟自己八卦一阵，没想到他看起来正在聚精会神看着自己的语文书。 “啧，没劲。” 蒋军对语文课向来上不进去，翘起前面两个座椅腿，靠座椅后退为支撑点，晃着椅子往后靠，又打算写张纸条扔过来聊天。 被讲台上的刘平一阵“咳咳”故意咳嗽声吓得手一抖，不仅纸条掉在了地上，重心一歪，人都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哈哈哈哈哈哈！”全班爆发出轰鸣笑声。 刘平气得拿戒尺在黑板上用力拍，才镇压了下来。 李齐齐微侧过头，看到谈霄和并没笑，眼眸低垂手指夹着笔，一直盯着笔袋在走神。 自从医务室回来后，他表面看似不在意，但是李齐齐能感受到他的失落。 谈霄和心里消极的时候，就是这幅神情， 李齐齐作为粉丝最了解不过。 忠实粉丝现在作为同桌坐在谈霄和座位旁边，按照田教练的说法，谈霄和的低谷期跟他心态也有调整。 李齐齐左思右想该怎么开解他，想起昨天李远山心血来潮看《爸爸回来了》，里面的育儿专家正在教宝宝画画，让他走出一种悲伤的情绪。 偷偷往旁边看了一眼，虽然谈霄和不是儿童，但是放法可以套用。 李齐齐抽出一张草稿纸，唰唰画了一个火柴人。 她没学过系统画画，绘画能力纯靠李远山那一点点遗传基因。草稿纸中间的火柴人头大身体小，脚上还踏着俩彩色底的鞋子。 为了特征性明显，李齐齐特地把七彩琉璃鞋的耐克特有标志加深，前面还有一个电线杆。 谈霄和看了一眼，平静得转过头，几秒后终于重新转回来，好奇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我昨天看到姚青山走路撞树上去了。”李齐齐凑过来轻声说到。 “噗嗤——”谈霄和没忍住笑出声，紧绷的神情终于有了些许缓和。 突然刘平在讲台上用力一拍，指着李齐齐这桌的位置说：“你们两个站起来！不想听课就出去站着！” 李齐齐和谈霄和磨磨蹭蹭站起来，低着头表现出被点名后乖顺的模样。 只有李齐齐看到，谈霄和一直紧绷着的背有了些许缓和，看起来从糟糕的心情中抽离出了一点。 李齐齐跟何盛夏之间互相生气的气氛一直僵持到了放学，李齐齐理好书包跟往常一样往北门走，刚出教学楼就看到何盛夏跟在自己身后。 人群在熙熙攘攘的另一侧大道，何盛夏提了下自己的书包带子，怎么李齐齐也往这个方向走？ 何盛夏转头看了眼校门正门，咬了咬下唇，那帮人知道了自己学校，估计这几天正在门口蹲着放学呢。 她不得不往后门的方向走。 见李齐齐停下脚步看向自己的目光，何盛夏也没多说，直接走了过去。 李齐齐缓下脚步让她先走，离开北门没多久，走下天桥的时候，突然在巷道里听到一阵喧哗声。 正文 第七十五章 被围堵 学校北门这块多老城区的房子，街口有家做菜饭的店和生煎的小店门面挨在一起，周围都是饭香。 牵着狗拖着凉拖的阿姨刚做完头发出来溜街，一转眼的功夫就转进小巷内不见了踪影。只剩沿街那些老房子的晾衣架上，正晒着衣服滴滴答答往下淌水。 这块巷道特别多，最适合藏人。 “死丫头还挺会躲，怪不得我们哥几个守在校门口好几天都没找到人。” 一个穿着荧光绿大裤衩染着粉毛的男人，短袖外的手臂露出一大块纹身，就差把“我是不良少年”刻在背后。 荧光绿男人旁边还带着几个小弟，围成半圈看起来又在惹是生非。 “你不是很能耐吗？让你报警啊！”粉毛嘴里骂骂咧咧，开始动手对中间的人推搡，“我看你这次还能不能叫警察过来，老子说过，等老子出来不会放过你。” 说完粉毛就往地上啐了一口痰， 李齐齐瞥了一眼就是刚加快准备走，余光在粉毛低头吐痰的间隙往里看，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何盛夏！ 她正把书包放在前面，眼神死死盯着粉毛和周围一圈小流氓，右手握着圆规尖当武器防备，不敢面露惧色，也没有开口，因为一开口声线的颤抖会出卖她。 李齐齐顿住脚步，她往前方看过去，他们现在在的位置偏僻，距离小食店还有段距离，叫人肯定是行不通，没等路人过来帮忙，这群小流氓已经开打了。 正在她踌躇着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听到何盛夏小声的惊呼。 粉毛已经动手开始拽她的书包，并且抓她头发。 何盛夏今天被这群小流氓堵住自认倒霉，一慌张往小巷的方向跑，导致现在被围堵在这里，现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头发被抓住传来阵阵痛感，这群小流氓正在气头上，拽住她头发就往小巷更深处拖，还准备踩她的书包。 她反抗不成，用手里的圆规尖头狠狠往粉毛胳膊上扎过去。 对方痛得叫了一声，一巴掌抬得高高，还没来得及落下，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高喝。 “啊啊啊啊啊！”李齐齐推起环卫工人放在一旁的铁皮垃圾车，直直往这边冲了过来。 “我去！”这群小混混见状飞快闪开，李齐齐没停，使出全劲用垃圾车把粉毛卡在了角落里，一手拉起何盛夏的手，另一只手抓起她散落在地上的书包。 何盛夏对突如其来的情况还有点懵，手被李齐齐拉着跟着她跑，没跑几步前面的李齐齐就把她的书包甩了回来。 “你这包里装了什么？这也太重了！还让我一个人提两个包！”李齐齐带着何盛夏跑上天桥，随口问了一句。 李齐齐还没忘呢，她俩在吵架。 何盛夏对李齐齐这种幼稚的行为笑了一下，接过书包挂在自己身后。 临近“十一”，上海街头花卉景观焕然一新，沿街深棕色花箱上摆上了大花海棠和向日葵，沿途路灯满街都是红旗。 “往哪儿跑啊？” “这些人谁啊？” 李齐齐和何盛夏同时问出口。 李齐齐抻了下书包，对何盛夏摇摇手说：“放心这块我熟。” 还没来得及等何盛夏回答李齐齐的问题，就听到身后杂乱的脚步声，这群小流氓竟然追了过来！ 正文 第七十六章 谁在这儿找事 听到身后凌乱的脚步声逐渐逼近，李齐齐心中大骂一声这帮人怎么阴魂不散。 心里骂着，脚上却继续加速。一路拉着何盛夏跑下天桥，往十字路口的方向狂奔。 不过李齐齐运动细胞实在一般，没跑出多少距离就感到喉头有充血感，小腿肚发颤逐渐迈不动步子。 何盛夏把书包往前一托，跑到李齐齐前面，快要到十字路口的时候，突然沿街小巷口窜出来一个人。 李齐齐定神一看，是刚刚站在粉毛身旁的大个子花臂，手里拿着一根铁棍，挡住了她们离开的路。 “后面！”何盛夏刚准备换个路跑，只听到脚步声逼近，粉毛带着三四个小弟从后面逼近。 两面夹击，李齐齐和何盛夏被逼到了角落里陷入死路。 手掌相握之间，李齐齐能感受到两个人的掌心冒着黏腻腻的汗。因为害怕，甚至能感受到何盛夏肌肉僵硬，不自觉得往后靠。 “别紧张。”李齐齐拍了拍她小臂，随后手一拦把何盛夏挡在自己身后。 为了安慰她，李齐齐还笑嘻嘻得扯出一口大白牙开玩笑说：“我在以前高中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 为了证明这点，李齐齐快速弯下身拿起地上半块红砖，高高抬手对围过来的一群小混混大声嚷嚷。 “别过来啊！不然我叫人了！” 粉毛最近还嚼着口香糖，往地上随口一吐，对李齐齐嚣张得抬起下巴，拿起铁棍抬手作势要打。 “切！那你叫啊，看看有没有人会过来。哪里冒出来的死丫头就敢坏我好事。”他手指越过李齐齐指向了身后的何盛夏，“老子跟她有仇，我找她有事。” “谁跟你有仇，是你单方面挑衅滋事好不好！”何盛夏从李齐齐身后探出半个脑袋。 粉毛接过身旁花臂小弟的铁棍，骂骂咧咧往地上一砸，就要走过来。 “谁在这里叫人？”包围圈外，有个低沉男声响了起来。 李齐齐和那一圈小混混同时转头往后看，看到人群外蒋军站在那里，书包被他放在脚边，蓝绿相间花纹略有些土味的长柄伞架在了肩膀上。 把长柄伞从肩膀上甩下来，往前一指对着粉毛胸口说：“趁我发火之前，离我同学远点。” 不知道为何，一瞬间李齐齐脑海中想起了数码宝贝bgm，很热血，也很中二。 粉毛当然不服，一把抓住蒋军的伞想扔开。 长柄伞敏锐往右一躲，重新砸回来打在粉毛手臂上。 粉毛痛得嗷嗷叫捂住手跳来，气急败坏对身旁小弟喊：“揍他！” 就听到蒋军冲旁边嘹亮喊了一声：“叔！！” 顺着他吼的方向转过头，一个人高马大的大叔走了过来。 这大叔看起来至少200斤，又高又壮宛如一堵墙，看起来一只手就能把粉毛这群瘦猴身材的小混混打飞。 走过来这几步走得地动山摇，粉毛那群人明显发怵，整个人往后缩了缩。 “谁在这儿找事？”重量级大叔往地上狠狠一跺脚。 粉毛那群人互相看了一圈，飞快识相溜走了。 李齐齐看着重量级大叔满脸凶相的样子，紧张得咽了咽口水，把手里的板砖放下， 就听到大叔突然憨憨一笑，对蒋军说：“咋样？装得还像不？” 正文 第七十七章 别太感谢本女侠 这大叔操着一口东北口音，见那几个小混混跑远了，拍了拍胸口长吁一口气，甚至开始紧张得扣手。 看起来还有些……腼腆。 蒋军对他竖起大拇指，从钱包里掏出一张五十块大钞递过去：“叔，棒！超有架势！” 大叔接过钱欢欢喜喜得走了，留下李齐齐和何盛夏目瞪口呆站在原地，看不懂眼前的情况， “什么情况？”李齐齐找回自己的声音开口问道。 “还能什么情况，为了你们，我英勇牺牲了50块钱出场费，”蒋军两手一摊，说话神情贱贱的，“这群小流氓吃软怕硬，虽然不知道你哪儿惹到他们了。不过报警会被他们记仇，让他们知道周围有个打不过的人，就不敢来了。” “还钱。”他右手一伸开玩笑。 李齐齐却注意到何盛夏听到这句话后低下头，正盯着地上的碎砖看。 说完蒋军重新提起书包，晃晃悠悠往另一个方向走。 见李齐齐和何盛夏跟着自己，转过头说：“你俩不回家？当心他们再找回来。” 何盛夏看着有些失魂落魄，随口“嗯”了一声。 “你去哪儿呢？”李齐齐开口问。 如果她没记错，蒋军以前放学都是他爸开着他家那辆骚包红色奥迪在门口接。 今天他怎么一个人出现在后门的区域？ 蒋军脚步顿缓，把书包抬了抬提在肩上，用看似随意的语气说道：“去打篮球。” 说完台阶上往旁边一翻，冲李齐齐和何盛夏挥了挥手：“走了。” 等蒋军提着书包飞奔跑来，李齐齐和何盛夏并排走向最近的车站。 “谢谢你。”沉默走了好一阵，何盛夏突然开口，对李齐齐伸出手。 李齐齐还不适应突然这么正式，毕竟她俩今天白天还在吵架。 双手捏住何盛夏的手，李齐齐嘴角逐渐咧开，拉着她胳膊摇了摇。 “别太感谢本女侠。”李齐齐做了个倚天屠龙记甩峨眉剑的姿势，两个人一同笑了出来。 突然李齐齐手一指向身后车站的方向：“25路公交车？是不是你要做的那部？” “哎！等等！”何盛夏跑得气喘吁吁。 刚跑进公交车站，就看到25路公交车已经车头开了出去。 李齐齐平日里乘坐的31路这个车站没有，她拉着书包带在车站招牌绕圈，研究怎么换乘。 “你这车刚开走，还要等多久啊？”她仰头看着车站牌，“这里怎么没显示时间？” “什么时间？”何盛夏走过来跟她一起看，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李齐齐摇头没说话，她总不能说自己过习惯了公交车站的时间定位，现在回到七年前盲等公交略有些不习惯。 见何盛夏走过来，李齐齐欲言又止好几次，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开口问道：“粉毛那几个人，你到底哪里惹到了？” 何盛夏撇了撇嘴，坐在公交车的露天凳子上，弯腰开始系鞋带。 顺着她的动作看过去，李齐齐发现她的“阿迪达斯”贝壳鞋有四条斜杠。 何盛夏没回答这个问题，踢了踢鞋子说：“这是我爸买的，他看到别人家孩子都穿这牌子，想给我也买一双。但是这鞋很贵，他听了别人说能内部买到便宜的，就买了这个。” 听到这里李齐齐懂了，她爸不懂这些品牌，被人骗买了假鞋。 说完这些何盛夏笑了一下，拿纸巾把鞋子上沾到的草屑擦掉。 笑意又收起，才回答李齐齐的问题。 “因为这群流氓来我家找事，被我报警了。” “啊？？” 正文 第七十八章 报备行程 车站等了好久都不见有公交车开进来，李齐齐和何盛夏并排坐在站台座位，听她解释这件事。 其实也不难解释，粉毛这群人仗着何盛夏他爸脾气好，有事没事去他家小卖部拿东西却不给钱。 说是赊账，没有一次过来补钱。 何盛夏他爸能忍，不打算计较事去惹这些流氓。何盛夏却看不下去，一次帮爸爸看店收银的时候，没同意粉毛这帮人的赊账。 惹得粉毛这帮人觉得面子被驳，在店里大吵大闹又动手开始气焰嚣张砸东西。 “店里的货架都被他们推翻了一个，原本只是拿两罐啤酒，后面故意拿走一堆东西走不肯给钱。” 回想起那天这帮混混做得流氓事，何盛夏苦笑着摇头。 “不过还好我早有防备。”何盛夏拿鞋底慢慢磨地上的一块石头，“问邻居借了个监控挂在店里，把这些都拍了下来。然后我就拿着证据去报警，他们被带进去以寻衅滋事为由，拘留了七天。” 再然后的事，李齐齐大概能猜到了。 这帮小流氓被放出来后咽不下这口气，才找到何盛夏准备“报仇”。 “哎呀，没事儿！”李齐齐见何盛夏情绪低落，一巴掌拍在她背上，“蒋军不是把这群人吓走了吗？应该近期不会来找你。” 李齐齐用力拍了拍她，把何盛夏呛得猛咳。又被李齐齐勾住脖子靠了过去。 “不过这小子，怎么穿着板鞋去打篮球？”何盛夏突然开口说道。 李齐齐也注意到了，蒋军今天穿得是vans的黑色帆布板鞋，穿这种鞋打球，必然是影响发挥。 李齐齐和何盛夏在车站等了好一会儿，终于有25路公交车过来。 何盛夏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李齐齐书包带子，问道：“你要是不急着回去的话，要不要去跟我吃点东西？我知道有家点心店，味道很不错。” 看得出来，她想跟自己做朋友。 李齐齐看了眼时间，平时这个时间点她应该已经下车到小区门口。 她点了点头说“好”。 “那得坐下一部6路公交车，我先跟我爸说一声晚上不回去吃饭了。”何盛夏看着再次进站又缓慢离站的25路公交车，从包里拿出她的翻盖朵唯开始打电话。 “不用等我……知道了……” 李齐齐侧头看着她跟她爸报备，眨了眨眼睛，又摸了摸鼻子，看起来像犯了多动症浑身不自在。 纠结了好半天才拿出手机，给李远山发了条短信：“今天晚点回来。” 点了发送键又听到隔壁何盛夏在对电话说：“我和同学去吃点东西，就是那家……” 李齐齐竖起耳朵仔细听着何盛夏和她爸的对话，也学着小心翼翼发了一段：“我今天放学和同学吃点东西，所以晚点回来。” 第二条短信刚发出去，李远山很快回了个电话过来，吓得李齐齐差点从公交车座椅上弹起来。 这还是她第一次跟她爸报备行程，毕竟以前爸妈离婚后，她和李远山的每次交流不会超过十句话。 “啊……那个，”李远山看起来想要交代几句，又怕语气太重引起反感，斟酌着用词说道，“那你自己小心一点，钥匙带了吗？” “带了……”李齐齐停顿了两秒，“晚饭不用等我回来。” 说完才意识到这句话她说过了。 直到挂了电话，李齐齐才意识到这段跟她爸的简短通话，是近几年来他们第一次心平气和在电话中说话。 松开捏成拳头的手，才发现掌心都是汗。 正文 第七十九章 旧书店 坐上6路公交车，乘坐两站后再下车。 李齐齐又跟着何盛夏一路上七拐八绕，一直走过了两个胡同。 这里居民区看起来比学校门口那片更旧一些，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建筑风格，屋檐和树影把夕阳打散，四层的居民楼基本每户都装上了封窗。 楼顶的天线杂乱交织，对着马路的石墩上有两个老大爷在坐着聊天。放眼看过去，底楼是沿街店铺，统一门面上贴着招牌。 “伐搭嘎烧烤？”李齐齐看到这家店名笑了整整半分钟。 “虽然叫这名，但是这店主是XJ人，做得烧烤每天到晚上都排起长龙，要不是他晚上十点才开门，我就带你吃这个了。”何盛夏耸了耸肩，飞快跟她解释，仿佛对这里了如指掌。 李齐齐指着周围环境问道：“你跟这片很熟？” “嗯，我家搬家前在这块住。”何盛夏点头回答。 她看起来在这一块真的很熟，走两步就跟一个大爷打招呼，又走两步遇到了认识的阿姨。 直到绕过街口一家看起来招牌不张扬的小书店，何盛夏对李齐齐说了句“稍等一下，我去拿个东西。” 说完打开书店门走进去，对着正在拿木尺铺平报纸的老板问道：“爷叔，我之前拜托你留的《最小说》和《轻文学》最近一期有没有进货啊？” 书店老板没多说话，他扶了下老花镜，从书架后面拿过何盛夏要的这两本小说杂志，收过何盛夏给的押金后，又给了她一张借书外带表。 整个过程轻车熟路，看起来已经做过很多次。 就在何盛夏填表的时候，也有几名穿着校服的学生走进来。 何盛夏边写边对李齐齐说：“这书店虽然不大，但是一些连载的杂志和动漫老板这里都有，而且还是少数能外借的店。” 李齐齐没见过这些，在她的记忆中，七年后已经是电子阅读时代横行，就连上课在必要时都能线上上网课。 何盛夏填完表拿过两本有翻阅痕迹的杂志准备离开，听到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 “老板，有没有《神漫画》第九十八期，应该是上个月的，我在书架上找不到……” 蒋军手里还拿着第九十七期的《神漫画》，目光边扫视边走出来，说到一半顿住，发现有两道目光正在灼灼盯着自己看。 “你怎么在这儿？！”何盛夏和蒋军同时开口，李齐齐都想为他们两个的默契鼓掌。 何盛夏先发制人低头看蒋军的鞋，问道：“你不是说你在打球吗？” 问完这句话蒋军没有回答，而是下意识把漫画书往后藏，看起来像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 她没想通来书店买漫画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我……”蒋军的手举起飞了一会儿，最后一掌拍在脑门上，“不想打了，想来这里看看。” 事有诡异，李齐齐站在身后不说话挑了挑眉。 这时候蒋军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李齐齐看到这一瞬间，蒋军的脸色带有慌张。 正文 第八十章 你在哪儿？ 书店里很安静，只有店长在铺报纸时发出的轻微纸张声。 蒋军拿着手机一时没敢接，直到等铃声自动挂断，没过几秒又重新打了过来。 犹豫的时间已经很长，蒋军还是哆哆嗦嗦按了接通键，用小声气音回道：“妈，我现在不在学校，有点事跟朋友一起走了。” 对面还在不依不饶，咄咄逼人跟机关枪扫射一样问道：“你在哪儿呢？我怎么在校门口没看到你出来？你是不是又看什么漫画，我早就说了那玩意儿没用。你别老玩物丧志，又脑袋一热说要画漫画……” 见蒋军不说话，非要追问一句：“听到没？” 李齐齐看到蒋军无声叹了口气，肩膀垮了下来。 往后张靠在书架上，一不小心撞下来一本书，发出“扑——”轻微一声。 在寂静的书店里就格外明显，老板抬起头拿起木尺敲了敲桌子。 被电话那头的妈妈听了去：“你在哪儿呢？不像在室外啊？” “我……”蒋军一时张口结舌，编不出个理由。 在一旁全程竖起耳朵听完的李齐齐，突然冲着蒋军电话的方向高声说道：“这题怎么做？我记得老师上课时是不是说过一个类似算法。”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才有也问了一句，“你在图书馆？” “啊，啊，嗯！”蒋军终于回过神，顺势回答道。 直到挂了电话，店主才终于开口，拿木尺指向他说：“别把书捏这么紧，纸张会皱。” 蒋军听到后一下子松手，长吁一口气缓解紧张氛围，拿着漫画书跟李齐齐他们出了门。 蒋军没自己离开，三个人以一种尴尬的沉默往何盛夏要去的点心店走。 走出一段距离何盛夏实在没忍住，对蒋军说：“你又没把柄在我们手上，一直跟着我们干嘛？” 李齐齐注意到蒋军别扭的神情，得，这人真把刚刚那件事当成把柄了！ 她小心开口问道：“你妈妈不让你看漫画？” “是啊，也不是，以前是。”蒋军点了点头又摇头。 这人语文表达能力几乎零分，李齐齐理解为什么刘平每次披到他卷子就看起来异常暴躁。 被何盛夏踢起小腿踹了一脚：“说人话。” 又被蒋军拽住书包带子反踢回去，两个人突然你来我往打了起来。 “啊啊啊！松手松手！”蒋军被胜负欲极强的何盛夏跳起来勾住脖子，才拍了拍她胳膊表示认输。 虽说是认输，他面上表情倒是缓和不少。 甩了甩头发开口解释道：“自从我有次跟家里说过，毕业后想要学动漫设计专业，然后去做这类工作后，我妈就不许了。” 蒋军苦笑一声：“以玩物丧志为借口把我以前攒钱买的那些，全都给撕了。他们希望我去学以后金融或者经营管理这类专业。” “凭什么！”何盛夏一下子激动跳了起来，“你也有追求梦想的权利！” 说完为了寻求认同感，还朝李齐齐甩了个眼神让她附和。 李齐齐张口，却说不出话。 她想到了她爸，一个为了追求梦想几乎妻离子散的中年人。 至少在她穿越前，家庭氛围是这样的。 正文 第八十一章 什么情况下会放弃梦想 一路上李齐齐都没怎么说话，何盛夏和蒋军两个人简直都快说出双人相声的感觉，一直在拌嘴。 李齐齐走神盯着自己的手机，看屏幕不断被她按亮又熄灭，看着李远山前几天给她发的短信。 “晚上想吃什么？” “你能吃胡萝卜吗？” “有什么忌口的告诉爸爸，我也不好去问你妈。” 李齐齐回得也简短。 “都行。” “吃的。” “没什么，都行……我不吃香菜。” 逐渐有了交流的过程, 至少没跟穿越来以前有事没事就冷战。 李齐齐回忆了一下，那时候她觉得她爸简直毫不关心自己和妈妈，对他的选择万分不理解。 梦想这个词在十几岁的时候浑身充满热血，等到了三四十岁和家庭责任放在一起就会变得复杂起来。 “到了！”李齐齐的思绪被打断，何盛夏指着前面一家小店说道。 小店没有显著招牌，老板娘是个穿着旗袍的女人, 站在灶炉前做蛋饼和生煎。这装扮和周围的人间烟火气看起来格格不入，却让人移不开眼睛。 何盛夏点了三个蛋饼, 又去隔壁店买了一盆生煎，坐在店里简单放置的塑料桌椅上。 李齐齐抬头看了圈周围环境，很简单的摆设，甚至没有多余装修。一只矮炉，一个圆铁板，一片竹刮片，在门口起了个灶炉就是招牌。 门口又有人来排队，老板娘直接摇了摇手熄火：“不做啦，我要去裁缝店咯！” 李齐齐他们作为最后一批顾客，她伸长脖子悄悄问：“什么裁缝店？” 谷嗽 何盛夏看了眼店主小声解释说：“王阿姨以前年轻时想做的是设计旗袍，不过后来没成功，就开了这家蛋饼店。现在靠着开店的收入来维持，来补贴裁缝店那里的亏空。” “图啥？”蒋军插嘴问道。 “就跟你偷跑漫画店一个性质呗。”何盛夏抬了抬下巴，“要是你以后在实现梦想的过程中没挣钱，你会直接放弃吗？” “这能一样吗？”蒋军转头看向李齐齐，“你说呢？” 李齐齐没多说什么，只心不在焉回了一句“哦”。 两个人又叽咕咕噜开始拌嘴，走神中李齐齐听到蒋军说了一句：“那我和老谈的情况也不一样, 他爸跟我爸也不一样……” “谈霄和怎么了？”李齐齐如梦初醒般转过头，突然插话问了一句。 “我去！你吓死我了！”蒋军最后一口饼差点噎住，摇了摇头说，“说实话我对他家了解得也不多，就知道他爸挺支持他打篮球的，从小带着去训练比赛。我看他也不像想放弃篮球的样子，但是我见过一次他和他爸吵架，他爸逼着他去找教练恢复训练，被他甩门而去。” 李齐齐拼凑了一下之前在教练那儿得到的信息，又把周遭客观因素排除。 回家后甚至做了一张统计图，对于谈霄和的分析得出一个初步结论。 看起来他偏离轨道但是并没有放弃梦想。还好，还有救。 李齐齐一个人瞎琢磨了半天，瞥了眼那本神秘漫画书，这书倒是很久没跳出来了，安静躺在书柜里积灰，等她完成任务。 纠结了半天，决定找个人分析一下。 打开门，李远山刚从外面回来，正在吃她带回来的生煎。 他喜欢肉馅汤少的清水生煎, 不过家里周围一圈只有混水生煎。 李齐齐刚刚临走的时候打包了一份回来，默不作声放在桌上就进了房间。怕李远山意识不到是带给他的，又重新开门出来写了个纸条。 “爸，你觉得人在什么情况下会放弃梦想？” “咳咳！”李远山一口被生煎呛到。 正文 第八十二章 嗨！同桌 李远山正在吃生煎，被突然这么一问，咳得惊天地泣鬼神。 咳嗽的时候还不忘分神反省，他最近在工作和家庭之间平衡得挺好啊。 简瑶打电话来说因为她要陪自己妈妈去趟医院检查走不开，问李远山能不能去趟李齐齐小学里的家长动员会。 李远山爽快答应了下来。 临出发前，家里这位来自七年后的高中生李齐齐还根据自己小时候的心理，给他列了注意事项。 多亏了这个, 李远山这次去小学简短的父女相聚时间，难得度过得非常融洽。 在超市里买饮料的时候，李远山还偷偷给高中生李齐齐发短信询问：“百事可乐还是可口可乐？” “百事！”对面回得很快。 “ok！”李远山悄悄把百事可乐放进了购物车，换来小学生李齐齐的一阵惊呼。 带着他爸攻略小时候的自己，李齐齐觉得这世界上不会出现第二个人有这种感受。 听到他爸被呛到的咳嗽声，李齐齐赶紧从厨房倒了杯水, 把谈霄和的情况简单描述了一下。 “哦，原来你在说你同桌。”李远山重新坐下, 想了想说, “根据你从他教练那里了解到的内容，他可能正处于一种梦想的低谷期。” 李齐齐也拉开椅子坐在他爸对面，伸手从盘子里抓过把酒鬼花生。 “什么意思？” “怎么说呢？”李远山挠挠下巴，“就是有可能因为身体伤病状况，一次竞技失败，又或者某些我们不知道的外部原因，一直憋着的那股劲散了。开始不断质疑自己到底该不该继续。” “也有可能每次尝试着重振旗鼓的时候，又因为什么原因其他原因一直失败。失败这种情绪，是最能吞噬人的。一旦从此一蹶不振，可能光辉的运动生涯就此终止。你要是想让他重新振作，得从这些角度去试试。梦想并不是单纯的热血而已，还得结合很多因素。” 李远山说到这里及时刹车，就着生煎配了杯啤酒。筷子往花生盘上伸过去，发现整盘花生都被李齐齐端在手里。 在若有所思中机械性嚼花生，吃得津津有味，一颗都没给她爸留。 谷殥 “我知道了, 谢谢老李。”李齐齐呲了口大白牙, 拿起可乐杯碰了碰李远山的啤酒杯。 李远山怔了一秒，笑眯眯回了个碰：“客气客气，上次家长会列注意事项也谢谢你。” “不过，”李远山扶了扶眼镜，抬头看钟，“你作业做完了吗？” 李齐齐笑容僵硬，连滚带爬回到了房间里。 即使是七年前，这也是，她亲爸！ 作业补到深夜，第二天李齐齐顶着俩黑眼圈来到教室里。 看到自己同桌位置上，谈霄和右手胳膊趴在桌上，正在枕着睡觉。 走近了才发现谈霄和发尖还有残留的水滴，看起来刚洗过头。 她今天进学校前，特地偷偷前往附近的社区篮球场。 果然看到谈霄和正在绕着篮球场做日常训练，蛙跳和高抬腿跳后，又进行了定点急投和胯下行进间运球。 李齐齐站在树荫下看着他训练了一小时，能看得出谈霄和一个人的时候身体恢复状态还不错，但是观众一多就会出问题。 那就先帮他把心理状态这关过了。 李齐齐在谈霄和桌上放了盒牛奶, 对刚睡醒迷迷糊糊的谈霄和打了声招呼：“嗨, 同桌。” 坐同桌嘛, 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接触。 不过意外总是接踵而至，还没来得及靠近，又得到另一个消息。 班主任余言在讲台上宣布学校这次月考的规则。 “这次考试过后，会根据分数来调整大家的座位，本质还是希望大家互相影响，共同进步。”余言双手撑住讲台说道，“班级前三名的同学可以自由选择同桌，其他的我会根据综合成绩来排。” 李齐齐惊慌得看向身旁，要换座位了？！ 正文 第八十三章 闹了个乌龙 “不行！”李齐齐从座位上站起来。 课桌椅在地面上滑出刺耳的“滋啦——”一声， 全班人的视线都因为她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往后看，感受到灼热的视线，李齐齐顿时如坐针毡尴尬得站在原地。 教室前门，邵杨拿着一厚叠练习本站在那儿。朝教室的方向轻咳一声，又把全班的目光吸引回去。 感到视线压力消失，李齐齐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余老师，这是昨天的作业，我拿过来了。”邵杨把这一叠作业本放在讲台上。 余言点了点头，对他说道：“把这些作业都发下去吧，让没拿到作业本的同学下课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她单手叉腰靠在讲台上，转头看向李齐齐问：“有什么问题吗？” “呃……”李齐齐手指在桌上飞快得点动，彰示着不安，“我觉得根据成绩来排座位不太好，这样呈现的效果可能是成绩好的同学在一块，成绩一般的同学也扎堆在一块，不能达到互相影响的效果。” 说完感觉校服下摆被人轻拉了一下，谈霄和正坐在她旁边拉她衣服。 “怎么了？”李齐齐拽过自己的校服。 谈霄和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对她说：“不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李齐齐依然保持站着的姿势跟他对话，半个身子已经快歪过来了。 余言偏过头笑了一下，边笑边摇头说：“你担心的这点我也想到了，所以是在成绩出来后，我根据每个人的情况手动排，你担心的这种情况当然不会发生。” “……” “以前一直都是这样吗？”李齐齐用手掩耳盗铃挡住脸。 谈霄和靠在椅背上目视前方，他没看李齐齐的方向，但是回答她的问题：“我们班以前都是这么排的，你还是第一个反对的，” 谷竪 得！闹了个乌龙。 在全班的哄笑中，李齐齐脸红得很有规律。 “在吵什么？”正值教室里嗡嗡作响的时候，刘平站在了门口。 原本教室里的气氛还算轻松，在他出现的瞬间顿时变得压抑。 他一向有在自己的课之前会早几分钟来的习惯。 余言原本因为李齐齐的乌龙，嘴角也挂着笑。在感受到刘平的低压气场后，收了笑意。 “站着干嘛，还不快坐下来，越来越规矩了。”刘平手里还拿着个黑色不锈钢保温杯，对李齐齐指了指。 又对坐在第一排的同学说：“把电风扇关了，哗哗哗得吹着烦，还怎么认真上课？” “啊——”一群学生开始哀嚎，纷纷把求助的目光看向余言。 余言站在刘平身后，做了个安静的手势，临走出教室之前，还是在第一排同学可怜兮兮的眼神中，把原本已经被迫关掉的风扇打开，调到了中间风档。 刘平看了一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给余言面子没多说什么。 他白了一眼李齐齐，后者匆忙坐下。 坐下后李齐齐通红的脸还没彻底消散，她拍了拍脸让自己镇定下来。 还是没忍住把刚发下来的《新概念英语同步练习册》翻开倒在脸上。 “不过你刚刚突然跳起来，那气势！那声音洪亮！很不错！”蒋军从前面转头，贱兮兮得说道。 李齐齐脑袋还埋在练习册里面装鸵鸟，谈霄和拿起桌子角落的清风抽了张餐巾纸，手抬高以投篮的姿势扔过去。 “转过头上你的课去。”他对蒋军说。 正文 第八十四章 放学等我 “不过余老师看起来挺好相处的。” 过了半节课李齐齐冷不丁冒出来这一句，看起来这半节课她都没怎么听，还沉浸在刚刚的乌龙事件中。 谈霄和原本正趴在桌上，看起来聚精会神，凑近一看，语法笔记只记了三行就没耐心，开始拿出一支铅笔在英语书的空白页上涂涂画画。 他依然没转头，在刘平大声讲课的声音掩盖下，小声回道：“这倒确实，老余除了布置作业抓得紧了一点，她平时性格还不错，教育学生挺有一套。” 老余？听着像五六十岁的中年人。 李齐齐花了好大力气才把这称号和余言联系在一起。 谈霄和终于停下画画的铅笔，握着笔指了指东南角方向。 “看到一组第三排那个小平头没？之前他想上体育课出去打电动，结果被抓了扭送到老余哪儿。也不知道老余跟他说了什么，反正给了次机会没叫家长，他也再没逃过课。” “啊……”李齐齐一边感叹一边眼神瞥过去。 谈霄和发现自己在偷看，干脆大大方方把左手掀开给她看。 李齐齐把头凑过去，眯起眼睛看了半分钟。 才认出来这个头大身体小的简笔小人，是讲台上正在刘平。 不得不说，谈霄和确实没什么画画天赋。 这个小人画得诙谐搞笑，李齐齐差点没忍住笑出声，谈霄和也跟着弯起嘴角。 “给你这个。”李齐齐在包里摸索了一会儿，递了根马利素描碳笔过去，替代谈霄和手中那根中华2B铅笔。 “我从我爸那儿偷来的。”李齐齐炫耀似得摇了摇手里的笔。 谈霄和愉快收下这个小礼物，作为回礼，递了一颗旺仔牛奶糖过去。 谷砅 “看来你跟你爸关系还挺好。”谈霄和把笔夹在指尖转动，竟然从这句话中透露出一丝羡慕的语气。 李齐齐原本想要摇头否认，不过回忆起这几天和李远山的相处方式逐渐变得放松。 她小心翼翼回答：“还……还行。” 两个人正在偷摸说小话，坐在前面的何盛夏以转过身拿书为遮挡，快速一抬手给李齐齐扔了一团纸条。 “看手机。” 李齐齐抬头看过去，何盛夏正在朝自己疯狂眨眼。 注意到刘平正转过去写板书，李齐齐快速拿出她的华为手机打开屏幕。 “你是不是不想换座位？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李齐齐打字飞快回过去。 “放学等我。” 放学后李齐齐把课桌翻上去后没有离开，她留下来等何盛夏值日完。 等着也是干等，李齐齐顺便拿起黑板擦，手伸到窗户外把上面的粉笔灰拍掉。 每天千篇一律的放学铃声在头顶播放，从这个角度能看到放学的大部队，像是动物迁移一般缓慢走动。 眼底一晃看到谈霄和绕道到车棚去取自行车，在他身边一起取车的还有个人。 李齐齐逐渐停下拍黑板擦的动作，往外探过去看。 谈霄和身边那个男生被车棚挡住半个身子，她不认识，不过看起来跟他很熟，两个人正在边推车边说笑。 正文 第八十五章 馊主意 直到那两个人从车棚里走出来，李齐齐才看清谈霄和旁边那个男生，竟然穿着篮球校队的训练服。 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谈霄和挥拳轻轻在他胸前砸了一拳，并排推着走了出去。 李齐齐正看得走神，手里一送，黑板擦掉了下去。 还好没砸到人，正好落在一个邵杨面前两米处。 “对不起！”李齐齐慌忙朝他大喊，怕人家怪罪，手忙脚乱摸索了半天，最后竟然朝邵杨原地敬礼以朝歉意。 害得对方“噗嗤——”一声笑出来，捡起黑板擦对她说：“你还真挺有趣。” 这句话李齐齐没听清，加大音量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这时候背后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何盛夏从一旁窜出来，对着下面邵杨的方向招手。 “杨！帮我们带上来呗！” 不知为什么，她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 邵杨好脾气点头，还真转身准备上来。 “我下来拿，不好意思。”李齐齐再次道歉。 说完一转身就往楼下跑，她在楼梯口碰到了邵杨。 邵杨已经走了上来，一抬头就看到了李齐齐站在楼梯口，夕阳从窗外进来把她头发照得澄灿灿。 李齐齐在班里跟邵杨没怎么说过话，只是见面点头打个招呼的关系。接过黑板擦再次道歉，邵杨越过她直接往教室的方向走，顺便拍了拍她的头发。 何盛夏已经在教室门口等着了。 李齐齐意识到这两个人看起来很熟的样子。 谷椿 值日做完没有急着走，何盛夏把李齐齐翻上去的凳子又重新翻下来。 “你不想换座位，很简单。”何盛夏伸出一根手指，李齐齐眼神亮晶晶一脸期盼看着她。 “排到班里前五就行了。”何盛夏说。 李齐齐又把眼神收回来，这不是废话吗！她要是能考到，还用得着这么多事。 何盛夏把弹起来的李齐齐按下去，继续说：“不是让你真考，稍微点手段。刘平的英语卷分为AB卷，我们三个按照座位应该都是A卷，到时候他做完把卷子放在一侧，我偷摸记下来在传给你。” 哦……李齐齐懂了，这不就是作弊吗？ “……什么馊主意！”李齐齐摇头。 她知道何盛夏出这馊主意帮自己是因为自己前几天的小混混事件上帮了一把，又转头看向邵杨。 李齐齐对他的印象，停留在第一次偷溜进学校的时候，他帮了自己一把。 走出学校，何盛夏这次没往后门走，粉毛那群人最近太平许多没敢来学校找麻烦。 过了放学高峰，整个校园此刻有种鼎沸过后突然沉寂下来的安静感。 李齐齐一个人往31路车站走，很快发现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邵杨单肩背着森林绿的北极狐背包，跟身后的绿叶颜色几乎融为一体。 见李齐齐转头，他手指了指站台的方向说：“何盛夏跟我说这里坐31路方便。” 李齐齐想起来自己曾经跟何盛夏提过，如何有效坐公交车这件事。 她点头，默认了他的同行计划。 “你为什么不想换座位？”邵杨突然发问。 正文 第八十六章 春风得意的金姨 为什么？为了不离谈霄和太远吗？ 这话听起来感觉怪怪的。 李齐齐正低头琢磨该怎么解释，她原本已经神秘漫画的任务马上就要完成，现在又重新回到原点，变得一团迷茫，不知道从哪儿下手。 回到过去逆转回来，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仅是谈霄和，还有她爸。 在不得不和李远山单独住在狭小屋檐下的日子里，任何举动都无法逃过对方的眼睛。 李远山最近应该是陷入了瓶颈期，李齐齐每次回家都能感到厨房里还有残余的香烟味，尽管她爸已经用抽烟机抽掉了一波。 李齐齐有一次无意中听到他和漫画编辑的争论，这个中年男人在阳台上用压抑的声音争吵激烈。 她没太听清楚内容，大致应该是新出的漫画内容没受市场认可，导致销量惨淡。这直接导致了李远山的收入问题和这本漫画的未来灰暗。 门口有传来敲门声，李齐齐看了眼在阳台上来回踱步的李远山，自己开了门。 站在门口的人，正式笑得春风得意的金蕙，看到李齐齐愣了一下才想起来。 “老王家小七？”金蕙还记得这个当初在楼道里碰到的小姑娘，“你还在老李家玩儿啊？” 这是李齐齐之前随便糊弄她说得身份，见金蕙还记得，李齐齐也顺势接话。 “什么事啊金姨？” 楼道里不知道哪家在烧腌笃鲜，咸肉排骨和春笋融合的鲜香味弥漫了整个楼道，李齐齐站在门口就能闻到。 老房子隔音差，楼下广场上的广场舞又在放《小苹果》，把阳台上李远山的声音掩盖了过去。 金蕙把手里的礼包塞过来，李齐齐打开一看，一包软中华和两盒费列罗巧克力。 “我老公在烟草局升职，就想给以前的同事都发点小礼物，大家同乐同乐。” 李齐齐接过礼包，看金蕙扭着腰走了。 阳台上李远山再也没压抑住争论的声音，传来一声怒吼。 楼道里的灯泡常年失修，挣扎了两下彻底熄灭。 谷喟 李齐齐感觉突然有点理解她妈，她爸的工作转变后，确实没有家庭安全感。 “李齐齐。” 在快要到站下车的时候，邵杨突然叫住她。 “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补课。这样或许你成绩会有所提高。” 李齐齐冲他笑了一下道谢。 她穿越回了七年前，当下的生活依然一团糟，不过至少她自己得找个方向，不能再跟以前在学校里一样，浑浑噩噩过日子。 很快到了月考的日子，显然短暂的临时抱佛脚并不能起到多大作用。李齐齐看着考卷上的内容越看眉头越皱，手指不安得按着圆珠笔背后的按钮。 “安静点。”考场位置安排在他身后的人突然说了一声。 坐在她后面的是副班长童晓，老师的好帮手，正直的代名词。平日里李齐齐没怎么跟她说过话，因为不喜欢感觉童晓脾气跟刘平很相似。 李齐齐直起身，心想自己也没说话。 后面的童晓又不耐烦说了一声：“笔。” 啧！行吧。 李齐齐还是听话没再按圆珠笔。 考卷上的字仿佛正在排列组合跳舞，李齐齐让自己定下心看前两行，依然没看懂。 “噗呲噗呲！”李齐齐听到斜前方有细微的声音。 何盛夏正在跟她挥手，手里拿着一张纸条。 从李齐齐这个角度，能看到坐在她旁边的人，正在偷偷翻出步步高电子辞典翻译单词。 何盛夏歪头对她挤眉弄眼，李齐齐看了眼周围，刘平正检查到前两排背对着他们。 还没等李齐齐摇头，何盛夏已经把手里的纸条扔过来。 “老师！”童晓突然站起来。 正文 第八十七章 万一冤枉人了呢 纸条被扔到了距离李齐齐课桌前的位置，一伸手就能捞到。 还没等李齐齐弯腰把纸条捡起来，就感到身后座位一阵晃动。 “老师！这里有人作弊！”童晓突然把笔往地上一砸。 她站得笔直，指着地上的纸条重复道：“有人作弊！” 又指向匆忙把电子辞典塞进课桌的人说：“不止一个，还有人在查单词。” 刘平距离那查单词的男生就几步路的距离，听到这句话后转过身，一把抽进课桌里。 那男生试图拦了一下, 当然没拦住暴怒的刘平，被刘平拽住后颈脖，拎住往教室外走。 走出去之前，男生转过头瞪了眼童晓，嘘了一声。 “先在这儿等着，一会儿再来找你算账。” 刘平抓了这男生走出去，直接往李齐齐的方向走过来。 “你站那儿不许动！其他人继续考试, 还剩二十分钟收卷啊！”他气势汹汹指着李齐齐喊道。 纸条就在走廊边缘, 班级里静悄悄得观察这里的变化。只有童晓检举揭发后，真的坐下唰唰动笔继续做题。 李齐齐不得不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她脚刚伸出去一点，想要“毁尸灭迹”，就听到刘平一声吼：“我说了不准动！” 随着刘平越走越近，李齐齐能听到自己焦虑又紧张的心跳声。 这时坐在李齐齐前面的谈霄和，突然放下笔，从右侧弯下腰假装系鞋带。 那纸团在两个课桌中间，谈霄和鞋尖不准痕迹地一甩，把纸团往李齐齐脚边飞过去。 李齐齐看到飞过来贴在自己脚边的纸团，小心挪动右脚，把纸团压在鞋地下。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这个动作全被刘平看在演技，没等李齐齐把纸条藏起来，刘平已经一个跨步站在了面前。 “拿出来！”刘平伸手摊开，怒不可遏盯着李齐齐。 谷鼁 李齐齐觉得自己的鞋快要被盯着火了。 “快点！” 刘平看起来已经到了忍耐的边缘，脸憋得通红，眉毛拧在一起，李齐齐几乎能看到他额头上凸起的青筋。 只能磨磨蹭蹭把纸条递过去, 李齐齐绝望低下头。 刘平一把扯过纸条, 同时指着何盛夏说：“还有你，被我发现这纸上有一个字母的答案，你们两个就按作弊处理。我会汇报到教导处，按校规处理，记大过处理！” 全班同学此刻一声不敢出，全都偏过头假装写卷子。 何盛夏也坐在自己位置上，不停扒拉水笔笔盖。 深吸一口气站起来，朗声对刘平说：“老师这不关李齐齐的事，是我扔给她的纸条，要罚罚我一个人。” 青春期的冲动比江湖义气还热血，就是在这种时候没什么用。 听到这句揽责任的话，刘平冷笑一声。 转身对何盛夏说：“就你这没救的成绩，也没本事给人作弊。说吧，是谁给你的答案。” “刘老师，作为教师不能对学生的成绩进行人格侮辱。”谈霄和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 他人长得高，站在刘平身旁压了一个头。 刘平本就对他体育生的身份有偏见，见他这幅仰着头的样子就冒邪火。 高声骂道：“考试期间擅自站起来, 你也想按作弊处理吗！” 谈霄和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态度, 拿起考卷甩了甩：“我写完了，上去交卷。” “对了, ”谈霄和在准备上面的时候说道，“作不作弊的，先看完证据再说，万一冤枉人了呢。” 他把手里揉成一团的纸条摊开，眉眼角怒气滔天的神情瞬间消失。 “这……这什么东西？” 正文 第八十八章 不愧是学霸 “嗯？” 听到刘平这语气，李齐齐探出头看向纸条。 上面没有任何和考试答案有关的字母，只有一行小字。 写得七歪八扭，一看就是匆匆写出来的，反倒让人认不出字迹。 “有没有卫生巾和止痛药？” 李齐齐抬头正好看到谈霄和交完卷子站在讲台旁，对她使了一个眼神。电光火石间她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把这句话朗声读了出来。 同时趁着刘平没注意，朝何盛夏眨眨眼。 后者配合得捂住肚子，露出一脸为难又疼痛难忍的表情。 刘平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音量丝毫不减：“那也是在考场上传纸条，不管内容是什么，这个举动已经形成了违规。你们两个这场测试算零分，一起跟我到教导处去领处分。” 说完这句话，李齐齐竟然身后的童晓长舒一口气。 仿佛刘平这个坚持的处分，才能印证她的举报没有错。 此刻邵杨突然从自己座位上站起来，叫了一声：“刘老师，您这样不对……” 刘平一脸不耐烦打断他说话：“怎么？你也写完了要交卷？不关你的事，你给我先坐下来考试。” 见邵杨坚持立在原地，还想继续求情。 刘平气急败坏，突然随手拿起李齐齐的笔袋甩过去。 “考场上擅自站起来，你再不坐下这门英语考试我就给你按零分处理。” 谷婴 透明网纱的考试专用笔袋没拉好，甩过去的时候笔甩出来掉了一地，引起一片惊呼。 邵杨就这么和刘平互相牵制焦灼得站在原地，在刘平怒视之下，邵杨没怂，反而字字清晰，再次坚持把刚刚没打断的话说完。 “既然要按照校规，那么根据《四海一中中国生守则》第九项第三条，是针对确认作弊的同学，才采取记大过、留校察看等处分。您现在的证据只有手里这张女同学之间的求助纸条，和身后那同学的一面之词。您现在一时冲动，会影响两位同学的未来。” 李齐齐震惊听他说完这段铿锵有力的话，心里感叹不愧是学霸。 在这短短一个月的接触中，李齐齐作为同班同学，对邵杨的印象一直都是随和的模样。 好脾气到班级有同学不想下去吃午饭，拜托他去便利店带点吃的。他还真在巡逻老师的眼皮子底下带了一大袋子吃的回来，把那同学都整不好意思了。 这是他第一次有这么硬碰硬说话的时候。 刘平扶了扶眼镜，终于离开李齐齐前面，往邵杨的方向快步走过去。 正当这时候，门口传来一个声音。 “刘老师！” 余言站在教室门口，刘海还有点凌乱，明显是听到消息着急走了过来。 放眼整个班级里，此刻正是一团乱。 “正在考试呢，刘老师，不要影响其他同学。这是学校本学习阶段的月考！” 余言加重了最后一句话，提醒刘平这不是平时小测验，影响的是整个班在年级中的排名。 听到这句话后，刘平终于从怒气滔天的状态下缓和了一点。 正文 第八十九章 他今天的大失误 教室黑板正上方的时钟显示距离交卷还剩十分钟，班级里李齐齐、何盛夏外加邵杨一溜站了三个人。 余言站在教室门口，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对班级里其他同学说：“没写完的同学抓紧时间，不要因为别人的事情影响自己考试。” 眼神越过现在前门的班主任，李齐齐看到原本早就交卷应该离开的谈霄和，正站在走廊里往里看。 还没到收卷时间，整个走廊只有他一名学生逛在外面。 一般很少有学生会在月考时提前交卷。不过谈霄和以前在当体育生的时候，就有提交交卷赶着去训练的习惯。即使现在不去校队里，这个“坏”习惯还没改过来。 余言的话音刚落，走廊里又传来脚步声。 是考试时巡逻各楼层的教务处老师。 那个被刘平拉到走廊里的男生挠了挠后脑勺，缩着墙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显然刘平也听到了脚步声。 他知道自己确实对李齐齐有些刻意的针对性，而且发现学生作弊应该在不影响其他同学的前提下快速带人出去，而不是在教室里争吵。 这点是他今天的大失误。 心虚得清咳了一声，刘平重回走到讲台上，没再多说话。 倒是余言马上出声对李齐齐他们说：“先坐下把考试考完。” 还不忘走进到何盛夏的课桌旁关心她：“很难受吗？要不要去医务室看一下。” 何盛夏还在捂着肚子装病，用虚弱的语气回答：“不用，余老师，还有几分钟我能先坚持考完。” 毕竟这些触及到女生隐私的内容，刘平不好当着全班的面多说什么，只能板着脸站在讲台旁继续监考。 最后几分钟教室里又恢复了表面安静，已经写完考卷的同学放下笔坐在原地检查准考证和姓名，等待最后的收卷。 有条不紊安排完这些，余言才又对刘平一点头：“不过到底是在考场上传纸条，我一定会好好处理这件事。李齐齐和何盛夏这门考完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最后艰难的几分钟终于度过去，交卷铃声响起。 李齐齐用桌上最后剩的一支晨光水笔答完题，甩了甩不出墨的笔芯，下一秒她的透明笔袋被人放在桌上。 何盛夏朝她眨了眨眼，两个人转头看了眼刘平，正好迎来刘平狠狠瞪过来的目光。 走在去往余言办公室的楼梯上，何盛夏开口说道：“对不起啊，我把你连累了。” 她懊恼得揉了揉头发：“我还差点把邵杨连累了。” 李齐齐一巴掌拍在何盛夏后脑勺，把她给拍懵了，保持住抬手的动作看向她。 “行了，扯平了。”李齐齐对她露出友好的笑容，随即问道，“不过你刚刚说连累邵杨什么意思？” 与此同时，何盛夏环顾一圈四周，见没有人。 才轻声问道：“还好有你刚刚那招偷梁换柱，才逃过一劫。” “你说什么？”李齐齐站定。 中午吃饭的铃声响起，各班同学拥挤着往食堂方向跑，乌泱乌泱一大片人头，夹杂着各式嘈杂的声音。 李齐齐拉着何盛夏走到热水机前无人的角落里。 用很小声的声音问道：“那张纸条上的字不是你写的？” 何盛夏也懵了，反问道：“不是你换的吗！” 正文 第九十章 认错 “那纸条不是你换的吗？” 何盛夏这句话淹没在人群的嘈杂声中，除了李齐齐谁也没有听到。 当时何盛夏写得不是这个，那这是怎么回事？ 刹那间李齐齐想起了当时她站在座位上，看到谈霄和在弯腰系鞋带的瞬间，手指轻动往袖口塞了什么东西…… 估计就是那时候谈霄和的偷梁换柱。 她心中大约有了答案。 下楼人群攒动，李齐齐和何盛夏现在楼梯口的热水间，不知被谁撞了一下。 她捂住肩膀听到空中飘来一句：“不好意思！” 李齐齐没来得及看清是谁，她转头去看只有黑压压的人群，目光收回来的途中，看到窗外谈霄和正背着书包往外走，被冲到食堂的大部队背道而驰。 走到操场旁的矮墙在，左右看了一眼没人，书包一甩先扔出去，三两下就越身而上，往校外的一条小吃街走过去。 翻墙的时候还装逼戴着耳机，结果新买的索尼耳机线被墙上的藤蔓勾到差点扯下来，也不知道扯坏了没有。 谈霄和坐在墙上懊恼看着黑色耳机线，2014年最新款索尼XBA入耳式耳机，隔着半个校园李齐齐都能感到他的心痛，摇摇头一溜烟就翻下墙。 李齐齐全程注意到他翻墙的过程，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你笑什么？”何盛夏注意到她表情间的变化，伸长脖子凑过来，伸手在她面上招了招，“被撞傻了？” 她伸手把何盛夏胸前的胸牌摆正，拍了拍她肩膀开始对口供：“一会儿去余老师办公室，你就说那纸条是你这么写的。” “那当然！我又不傻。”何盛夏点头。 两个人挤过人群，站在英语组办公室外敲门。 推门进去的时候，几位老师正在拿饭卡准备去教职工食堂，只有余言还坐在自己工位上，等李齐齐她们过来。 “余老师，你不走啊？”有个带无框眼镜的女老师扶了扶眼镜框问。 “和学生间还有点事，你们先去吧。” 直到几位老师都走了，办公室空无一人。余言起身，放下她的星巴克马克杯，抱肩看向何盛夏。 “身体好点了吗？” “啊……不……不疼了，好点了老师。”结结巴巴一看心里就有鬼。 余言瞥了她一眼没说话，也不知道看没看穿，安静的氛围让何盛夏有点慌。 办公室里的格力空调正在呼呼作响制造冷风，何盛夏不停得用纸巾擦冷汗。 李齐齐倒是镇定一些，她思考时喜欢盯着某一处的毛病又犯了，正盯着余言桌子右上角的胭脂云。 “我相信你们不是本质恶劣的孩子，”余言终于又开口，还没等何盛夏松口气，随即她话峰一转，“但是无论是什么原因，在考场上违反规则确实是对其他同学不公平。学校有学校的规定，每条规定都有它存在的道理，这个我相信你们很聪明，能懂得这个道理。” 何盛夏还想解释什么，感到衣角被李齐齐拉了一下，示意她先别说。 余言的语气还算平静，李齐齐听得出这位老师是来真诚解决学生问题的。 她底下嗓音认错：“老师，我们错了，一定回去好好写检讨。” 正文 第九十一章 教育理念 余言听到这句话反而笑了一下，对李齐齐的方向伸手：“把那张纸条先给我保管吧。” “嗯？”原本低垂眼眸准备安静听训的李齐齐突然抬头。 纸条被她放在校裤口袋里，叠成正方形的硬纸透过薄薄一层夏季校服贴在皮肤上，李齐齐下意识护住它，往后退了一步。 余言作为班主任，如果把纸条拿在手里，仔细研究字迹就能对比出来, 到底是谁写的。 时间过去了十秒，李齐齐定格没动。 何盛夏疑惑转过头，拿胳膊肘撞了她一下，意思是趁着老师还没发火，赶紧把纸条给她。 见李齐齐犹豫，余言伸出的手没有缩回, 两方僵持不下，办公室里时钟的秒针滴答声像是被放大, 钻进李齐齐耳朵里，充斥着时间走动的焦虑。 “那个……”李齐齐开口想要找借口，一张嘴大脑里一片空白。 余言从靠坐的姿势站直，抱肩的手改成查牛仔裤口袋的姿势。 “有什么不能给我看的吗？”余言的语气平稳。 倒是李齐齐呼吸急促，她不确定余言会不会认出谈霄和的字体，更不想把他牵扯进来。 何盛夏急得都快把李齐齐校服扯坏了，再这么下去，很容易让余言起疑心。 李齐齐感觉现在和余言就是猫捉老鼠的关系，她就是那个被汤姆追的小杰瑞，有种被拿捏在掌心的感觉。 “我不会打开这个纸条。”余言从抽屉里拿出一份透明文件袋，解释道，“班里每个人犯错，我都会给一次改正的机会，所以这次不会叫你们家长来。这张纸保留在我这里，是为了让你们记住已经失去了一次机会，之后的学习中要更加谨言慎行。” 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教育理念，李齐齐犹豫了一下把纸条递过去，看着余言把纸条塞进去, 重新放进抽屉里。 “需不需要我给你签字画押。”余言这时候还能开个小玩笑。 不过她对面的两个女生看起来没心情笑。 “先走吧，吃完饭准备下午的考试。” 余言抬头看了眼办公室的时钟，耽误了这么点时间，教职工食堂应该没剩多少菜了。 “对了，”她对何盛夏说，“通知班长说，下个月的黑板报主题，可以班里自由选择。” 李齐齐没动什么意思，转头在两个人之间转了一圈，才跟着何盛夏走出去。 “李齐齐。” 还没走到门口，李齐齐又被叫了回来。 原以为还有什么单独训话的内容，李齐齐低着头走过去。 没想到余言把那盆胭脂云端了过去，放在李齐齐手上。 “我看你好像很喜欢它。”余言耸了耸肩，“我不太会养花，所以把他送给你，希望你能好好养护。” 李齐齐想解释这是误会了，她只是习惯性盯着某一处。 不过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李齐齐没想到余言跟她碰到过的其他老师都不一样。 她说不清哪里不一样。 可能源于关了又重新打开的电风扇，或者是夏天悄悄放在教室里的花露水。 李齐齐还是接下了这盆胭脂云, 低头仔细观看，花蕊颜色粉嫩，捧在手里像是一副盛开的油画。 人看到美好的事物总会不自觉心情愉悦，李齐齐心里的阴霾在抱着花盆的瞬间烟消云散。 她小心翼翼又手忙脚乱，小声道了声谢，从办公室走出去。 关门的时候她停顿了一秒，感觉阳光从窗外进来， “刚刚余老师说得黑板报是什么？” 李齐齐走出办公室后，向何盛夏问道。 正文 第九十二章 好感度倍增 “学校里每个月都会有黑板报评选，余老师在我们班做了交换条件。只要英语考试平均分提高五分以上，那黑板报自主权就交到我们手中。” 李齐齐微微瞪大眼睛表示惊异，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黑板报不是要学校统一评选的吗？” 李齐齐路过高一一班的时候往里看，中间写着偌大的主题——“读书伴我成长！” 根正苗红，积极向上，就是为了参加评选创作的时候不得不中规中矩。 “评选是要评的。”何盛夏耸耸肩, 突然露出个坏坏的笑容，“倒是内容可以画一些自己感兴趣的内容，上次我们班有同学把她喜欢的歌词写了进去，余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我们折腾。” “黑板报的意义不仅在于评级，还占据了青春回忆的很大一片背景。”何盛夏模仿余言语调说出这句话。 她转过身倒着走。 又换回了自己的语调：“这是她说得内容。” 李齐齐听完了这段黑板报传说，转过头看向英语组办公室紧闭的门。 很细微的一件事, 在她心里对余言好感度倍增。 再重新转身的时候，看到背过身走的何盛夏没看路，差点在楼梯上一脚踩空。 “小心！”李齐齐把手里的花盆单手托住, 空出另一只手去拉她。 “叮——” 原本被李齐齐托在右手上的黑白螺纹花盆撞到了墙面，发出清纯撞击声。 左手往回一拉，把何盛夏拉回来。 “你太危险了！”李齐齐皱眉，语气中显然因为后怕而有点生气。 “撞坏没？”何盛夏心虚得挠了挠鼻子，顾左右而言他指向花盆。 被她这么一说，李齐齐注意力转移到花盆上，仔细检查，还真碰出个一条裂缝。 “没事，”她安慰道，“还好，没裂。学校附近有家花店，可以单卖花盆。我下午考完过去让老板换个盆。” “你对这周围还挺了解，一点都不想刚转过来的。”何盛夏再次感叹。 李齐齐听完这句呵呵傻笑两声敷衍过去，那可不是嘛，自己穿越前也是四海一中学生，周围地形还是算比较了解。 走廊里的同学已经走得差不多，现在的食堂一定人满为患, 李齐齐懒得去挤，偷偷发了条短信让蒋军去小卖部买点吐司和光明牛奶，凑合凑合填个肚子。 说着话。何盛夏注意力集中在李齐齐手里的胭脂云上，带着好奇的心情想要伸手摘朵花瓣下来。 经过刚刚那么一撞，李齐齐更加宝贝这盆胭脂云。 转过身像护犊子一样挪开，抬起下巴警告她——个人物品，请勿动手。 “小气。”何盛夏对她龇牙咧嘴，“怎么余老师光送你不送我。” 李齐齐把花盆往上托了托，朝她俏皮吐舌头：“可能因为她喜欢我呗。” 谈霄和翻墙到校外，来到最常去的馄饨店前。他不愿意去学校食堂人挤人，到校外图个清净。 刚坐下还没动勺子，就听到手机嗡嗡响。蒋军问他在哪儿呢，给带份面包回来。 “小卖部吐司卖光了，就剩豆沙馅的面包。” 谈霄和碗筷相撞发出叮当响，笑了下问：“你现在中午就吃面包，够你吃的吗？” “哪儿能啊！”蒋军解释道，他身后声音嘈杂，嗓门扯得特别响, “李齐齐懒得下来了, 让我给我小卖部带上来了，没想到今天小卖部这么火爆。你不是在校外吗？外面应该有。” 谈霄和拿汤勺的手一顿, 馄饨都没来得及咽下去，问道：“她要吃啥？” 蒋军把李齐齐要的东西报给他。 谈霄和轻笑一声吐槽道：“这人吃早饭呢……” 却放下碗筷问馄饨店老板：“这附近哪儿有卖面包牛奶的地方？” 英语组办公室内，余言看着桌上空了一块的位置，回想起李齐齐转学过来后鸡飞狗跳的事。 这时候门被敲响，刘平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余老师，是我，就你们班学生的事方便谈一谈吗？” 正文 第九十三章 理念不合 余言一下子从抱肩的姿势立正，亲自走到正门处开门。 刘平整个人都带着一阵热气，深灰色的贵人鸟T恤前被汗浸湿一片。 余言转头看了一眼窗外，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热，猜测可能火气积压，毕竟他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脸色不太好，板着一张脸, 把不满写在了脸上。 她转身给刘平到了一杯水，刘平把玻璃杯拿在手上转动，没有马上喝 “余老师，我觉得你们班学生的风气有点不对。”他把一口没喝的水杯放在桌上，扶了扶眼镜，鼻尖黏腻的汗水滑得眼镜框总往下掉。 刘平继续说道：“刚才那作弊的学生我已经带到教务处了，另外还有两个……” 他看了眼余言的表情, 见她看起来并不是很在意，欲言又止了半天, 索性敞开说道：“这样下去不行啊，不仅是考试的时候，平时上课也是，经常有同学上课睡觉，作业晚交！” 他越说越激动，手指在桌上敲得砰砰响：“这样下去可不行啊，现在是高中了，一眨眼就要高考了。你们有的学生，就像那个李齐齐，她转进班里第一眼，我就觉得她不会是一个老实的学生……” “刘老师。”激动的话术被余言打断，“看学生不能凭借感觉来。” 刘平坐在她办工桌对面的椅子上，余言从原本坐着的姿势站起来，往自己原本空着的马克杯里添水。 随即又重新走回，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 余言年轻，不过也就三十出头，年纪都快跟刘平执教年份差不多, 按年份来说资历尚浅。 此刻却直直盯着刘平明显带着怒意的眼神，丝毫没有退却。 “我们班的每个学生我都有关注到，”她说，“李齐齐同学并没有一无是处到处惹事，她才刚转来，刘老师还是要多给些机会。” 刘平还打算开口，被余言打断。 “学校就是引导教育学生的地方，关于我们班的学习风气，我作为班主任会去敲打敲打。” 这话留了三分面，既顺着刘平的话给了他台阶下，又表明了自己对待学生的坚持。 刘平见余言这个态度，明显和自己的理念不合，坐了一会儿又重新出去。 直到刘平离开，偌大的办公室又只剩余言一个人。 她重新坐到电脑上，屏幕上还保留着qq对话框，在跟朋友的对话中输入：“我们班有个孩子，跟我高中的时候还挺像的。” 今天是月考考试日，中午休息时间延长到了一点半，等下午考完一门数学就提前放。 何盛夏在教室里坐了一会儿, 干脆点了个麻辣烫偷摸去后门领。 七年前的外卖软件还没完全兴起普及，李齐齐坐在后排位置上, 被何盛夏差到门口望风，后者偷摸打电话给门口麻辣烫的老板。 “就在后门的栏杆那儿碰头，你送过来的时候发三声猫叫，我来领。” 李齐齐咧了咧嘴角，这话术怎么听起来那么像特务接头。 何盛夏问过她要不要一起，李齐齐拒绝了没去。 她懒得往下跑，坐在座位上复习了一会儿下午的数学公式，开始晕晕欲睡，索性趴在桌子上眯了一会儿。 迷迷糊糊间听到教室里同学们吃完饭回来嘈杂的说话声，趴在桌上的小臂一摆，碰到个硬硬凉凉的东西。 正文 第九十四章 依萍本萍 胭脂云暂放在窗外边，李齐齐为了给它腾位置整个人往右边睡。 睡着睡着脑袋跨过“三八线”，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已已经霸占隔壁谈霄和小半个桌子。 李齐齐睡眼朦胧间抬头，额头上还有趴着睡的红印子。 手掌边已经放着一袋吐司和一盒盒装的光明鲜牛奶，像是怕她吃得没味，还好心放了一根烤肠。 热乎的，刚烤出来的烤肠，吸引了半个教室的“饿狼”正虎视眈眈看过来。 “蒋军，好人。”李齐齐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过来，给蒋军竖起大拇指，“小卖部最近还出烤肠了？” “梦里的小卖部烤肠。”蒋军原本正坐在何盛夏桌子上，见何盛夏出现在教室门口，自己自觉掀就下去。 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摸摸头发碰碰鼻子。 重新站稳后，蒋军指了指谈霄和继续说道：“小卖部没你钦点的光明鲜牛奶了，只有袋装的伊利。正好他翻墙出去吃饭，就让他顺便带回来了。” 谈霄和带的？ 李齐齐看着桌上的食物，突然有点舍不得吃。 她左右张望一圈，才发现谈霄和站在自己身后，因为他的位置被自己刚刚睡觉趴着霸占了一半。 脑袋突然被敲了一下，见李齐齐醒了，谈霄和又重新坐回来。 “盯着这烤肠傻想什么呢？”可能是觉得李齐齐手拿烤肠又不吃的样子过于傻缺，谈霄和实在没忍住提醒，“再不吃一会儿被人抢了。” 事后从教室前门方向走回来的何盛夏跟李齐齐说，她那时候的表情对着一根烤肠含情脉脉，特别像何书桓走后每天望穿秋水的依萍。 依萍本萍李齐齐对着烤肠盯着足足三十秒才咬下第一口，腮帮子鼓鼓问道：“你怎么想到给我买这个？” 谈霄和原本正专心坐在自己座位上，听到李齐齐的提问后没转头，嘴角却勾起。 “你要的吐司和牛奶太像早饭了。”谈霄和依然保持着侧脸的姿势，装模作样在翻数学书，“现在这都该吃午饭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逻辑…… 心里这么吐槽，脸上却控制不住浮现笑容。 凑过去揭穿他：“今天下午不考函数。” “啪！——”一下，谈霄和把数学书合上，尴尬得开始抠手指，控制不住耳朵红了。 李齐齐继续咀嚼来自同桌的慰问，心里还在胡思乱想，感觉跟谈霄和好像亲近了不少！ 想到这里她脑海中就有个小人在打滚。 这段胡思乱想一直持续到了结束下午的考试。 李齐齐的胭脂云一个下午都被她放在教室窗台旁，窗帘没拉好，偶尔有风把窗纱吹动。安静的教室里只有在考试中的唰唰笔声，胭脂云在窗纱下若隐若现，李齐齐感觉自己平静了不少。 考完试后，她拒绝了任静尧和另外几个女生一起去拍大头贴的邀请。 李齐齐捧着胭脂云的花盆难得放学往前门走。 直走过一个街头再绕个弯，李齐齐知道那儿有一家“友善花店”的招牌。 曾经还没穿越来之前听老板唠嗑过，他在这儿开了八年前的店，凭借记忆走过去一看，果然那家花店开在那儿。 李齐齐走过去才发现，自己从另一个角度绕到了社区篮球场。 正文 第九十五章 你看起来真年轻 社区篮球场的设备简陋，球场地面硅PU材料明显没有学校里的场地设备专业，篮球砸在上面弹性不足，发出“砰！砰！”的巨大回响声。 李齐齐一只手托着花盆，另一只手刚放在花店玻璃门的门把上，注意力就被余光扫到两个人影吸引住。 她没有看错，那个正在做滑步防守训练的人，就是谈霄和。 而现在站在他对面张开手担任进攻者角色的人，就是上次穿着篮球校队服，在车棚跟谈霄和一起走的男生。 这男生看起来个子很高，头顶的耐克帽子反戴，使得刘海全都背头拢到了后面。 谈霄和从两脚平行站立开始，手上带着篮球向左侧滑步的同时，右脚蹬地滑动。 左右手不停运输，同时保持着屈膝降低重心的姿势，上半身微微向前倾。抬手全神贯注注视着对方。 同样，李齐齐也全神贯注注视着场上。 她眯起眼睛看他篮球服背上的字，才看清他叫夏邱宇。 看到这名字李齐齐终于有了印象，他是学校篮球队的小前锋。 跟姚青山他们不同，之前有一次谈霄和碰到从外校回来的校队队员时，跟夏邱宇有过短暂的眼神接触，还点了一下头。 看起来他是少数在队内和谈霄和还有联系，并且关系不错的人。 不过他们现在在做什么？恢复训练吗？ 李齐齐还想伸长脖子再偷看，身后玻璃门被打开，花店老板见她堵在门口迟迟不进来，自己走了出来。 “小姑娘，你站在我店门口，是要买花吗？”花店老板斟酌了用词问李齐齐。 听到声音后，李齐齐才反应过来自己杵这儿挡人家做生意了。 目光收回，推门进去后把花盆放过去。 “我想把这个盆换一下。”李齐齐指着花盆看向老板说出诉求，又一时嘴快跟了一句，“老板你看起来真年轻。” 一听这话花店老板就乐了，笑呵呵摸了把头发，连眼角细纹都掀开。 “哪儿能啊，我都快五十了！”老板性格爽朗，就是嗓门大，听到这舒心话更是嗷嗷放大音量。 又偷摸看了眼玻璃门的反射面。 李齐齐倒真是没瞎说，她七年后见到这花店老板的时候，两鬓已经斑白，身形也没现在挺拔。 七年，能改变一个中年人的精神气。 “这胭脂云品相不错。”老板手脚麻利，边换盆边以专业的夸赞道。 心情一好，话也容易多说。 李齐齐等在一旁，就听老板在热情天南海北得唠嗑。 她趁此插了句话，看向社区篮球场的方向问道：“这两个学生每天都会来吗？” 怕老板追问，又及时补充一句：“他们是我同学。” “哦，这俩男生……”花店老板抬头往外看，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经常会来打球啊，也不仅打球，那个没戴帽子的。我每天过来开店的时候，就能看到他过来跑步、蛙跳、高抬腿跳……看起来他是体育生吧？” 老板一说就停不下来，把谈霄和每天的行程都倒了出来。 “哎呦，这尺寸的花盆没了。”老板在店里翻了半天说道。 正文 第九十六章 你为什么会知道 “你先坐会儿，我去隔壁要个花盆啊。”花店老板用热情洋溢的语气说道。 说完也不管看店的问题，直接跑出去到斜对面的另一家花店去找人。 “老杨！你那儿有没有外径21cm的中号花盆！” 花店老板嚷嚷着一嗓门李就去了另一家花店，只留李齐齐一个人待在店里。 店里没有其他的客人，她坐立不安在原地待了一会儿，生怕弄坏了什么东西， 干脆走到玻璃门的位置，继续看谈霄和他们训练。 只看到他们已经从滑步防守训练换到了碎步步伐的练习。 夏邱宇单手叉腰，另一手在空中比手画脚。 谈霄和正把篮球抱在手上。 他看起来眼神亮晶晶的，说话的时候起了兴奋情绪，手指向天空。阳光照在他身上，整个人看起来都在发光。 这就是竞技体育的魅力，李齐齐突然欣慰笑了起来。 无论发生了多少不为人知的挫折，或者心境有什么变化，站在场上的那一刻，整个人浑身的细胞都能重新被唤醒。 那一瞬间，李齐齐仿佛看到了多年后驰骋球场那个意气风发的谈霄和。 李齐齐正盯着球场上，不自觉往玻璃门的方向又走了几步，几乎到了贴着的距离。 这时候花店老板突然冲着李齐齐的方向大喊，手里还拿着个海蓝色竖形条纹的花盆：“小姑娘，这个行不行？还是你要别的颜色？” 这一嗓子，直接把社区篮球场上的人目光吸引过去。 谈霄和原本正停下来和夏邱宇说话，顺着花店老板声音的方向，一眼看到了毫不掩饰往球场上张望的李齐齐。 抓了个正着，李齐齐笑容尴尬僵在原地。 张开手对他僵硬挥了挥：“嗨……” 二十分钟后，李齐齐端着新装好的花盆走过去。 谈霄和跟夏邱宇已经做完第一轮防守训练，正坐在场外休息。 社区篮球场休息区的头顶一片香樟树，树叶连成荫遮挡住刺眼阳光，知了声彼此起伏，形成夏日特有的背景音。 夏邱宇只来得及跟李齐齐打个招呼，转头问谈霄和：“你俩认识？” “……我同桌。”谈霄和犹豫了三秒回复道。 明显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正在偷偷进行练习。 原本夏邱宇还准备说些什么，一摸书包里忘了在开始前准备好水，又急匆匆跑到一旁的自动贩卖机前排队。 只剩下李齐齐和谈霄和两个人站在原地，心中各怀心思。 在谈霄和琢磨好怎么开口前，李齐齐先一步说：“我不会说出去！” 谈霄和：“……？” 李齐齐再次解释道：“每个运动员都有自己需要被尊重的想法和习惯，我知道你在没有完全的把握下，并不想张扬自己正在进行恢复训练。所以你可以相信我，我不会说出去，一定会尊重你。” 话说道这份上，李齐齐原本想伸出两根手指发誓。 不过手上的花盆太沉，她只能先托了托。 “你为什么会知道……”谈霄和突然这么发问。 正文 第九十七章 秘密撕破 “我……” 李齐齐被这话问得张口结舌，一时想不出合适的解释。 她当初在贴吧里看到有人做过运动员性格和比赛风格球商分析贴，谈霄和作为cuba冉冉升起的紫薇星，自然也在其中。 这些资深粉丝做得分析贴颇为专业，李齐齐一字不落全看完，把谈霄和性格摸了个透。 知道他经历低谷期的时候不习惯对外说，一个人躲起来和康复教练默默训练，再等新赛季的时候付出惊艳全场。 谈霄和曾经在专访中轻描淡写提过这件事，那时候他号称是因为外界过多关注的目光会造成自己的无形压力。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期盼的目光可以是运动员的动力，也可以是巨大的无形压力。 更何况当下谈霄和的背后原因，看起来比他那时候低谷期更复杂一些。 毕竟此刻连教练和他父母，都以为他要放弃打球。 李齐齐说完后小心翼翼观察，见谈霄和没什么表情，讪笑一下准备离开。 离开前从书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放在休息区，手指伸出两只想要发誓，无奈手上的陶瓷花盆太沉重，不得已又放下手扶了一把。 单手托花盆的动作容易重心不稳，李齐齐正在手忙脚乱又背书包又托花盆。 原本抱着篮球的谈霄和把球放下，转手把李齐齐的花盆接过来。 想了想实在觉得一手托花盆，另一边拿球的姿势太傻了，抬了抬下巴让李齐齐把自己的篮球拿上。 “这个轻一点。”他看向篮球，又看了眼李齐齐。 “啊？”李齐齐一开始没懂他意思，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能弯腰拿起谈霄和的篮球，李齐齐小心近距离观察了一眼。 是威尔胜的NCAA赛事专用复刻版，这磨损程度看起来已经练了有一段时间。 李齐齐心中欣慰，证明了谈霄和自己还没放弃。 “这儿只有矿泉水。”夏邱宇重新走了回来，拎起衣领边擦汗边把水瓶递过去。 发现休息区已经有一瓶了，递到一半的动作顿住，调侃看向谈霄和。 在被对方作势要打的动作下，笑着弹到一旁，扯开话题说：“明天队里训练会到晚上八点，我先不能陪你练了，周末老时间。” 这句话能听出夏邱宇已经偷偷帮谈霄和做恢复训练有段时间。 李齐齐自觉这事儿谈霄和不想让别人知道，后退一小步想退出他俩的交流圈。装作没听到的样子盯着地上的小石头。 夏钦宇心思没那么敏感，压根没察觉到自己这话有什么不对。 他看了眼时间，大叫一声：“都这个点了，我妈还让我今天早点回去，帮她去超市带点酱油回去。我先走了啊！” 说完就拎起包，飞奔跑来， 跑了没几步，又转过身对谈霄和说：“对了，你早上别跑那么猛，你腿伤还没好全，这样容易反复。” 最后一句话说完，正好路边有出租车停下来，被他窜过去上了车。 留下李齐齐和谈霄和大眼瞪小眼，互相看着对方，空气中流淌着秘密被撕破的尴尬。 “啊……我先……”李齐齐张口结舌准备也找个理由溜走。 完全忘了自己手里还拿着人家的篮球。 “吃冰吗？”谈霄和突然问她。 “要！” 正文 第九十八章 不想让他们知道 下意识的反应快于思考能力。 李齐齐在说出“要！”之后眨了眨眼睛，从耳后根红到了脖子，僵硬得歪过头假笑，朝对方眨了眨眼睛。 谈霄和一副想笑又强行憋住的表情，带着李齐齐往另一个方向走。 李齐齐没问要到哪儿，安静跟在他后面步行走过人行道，保持着半米的距离。 抬起头能看到谈霄和穿着黑色T恤的宽大背影，挡住了她大半视线。高中时期的青涩少年，这时候他还没刻意增肌，整个人看起来肩宽但薄。 晃晃荡荡走在前面又突然停下，害得李齐齐差点一个走神撞上去。 “要打车吗？”谈霄和手指向车来车往的街道。 “很远吗？”李齐齐侧过脖子往远处看。 谈霄和想了一下，用手指笔画出距离：“1.1公里，不愿太远。” 毕竟他每天早上都要跑五公里，对距离的概念跟普通人不一样。 听他这个语气，李齐齐点头说：“那走过去吧。” “行。” 可能是为了照顾李齐齐的速度，谈霄和走在前面时特地调整了跨步间距，等两个人走到冰店的时候，已经过了晚上一波高峰期。 冰店隐藏于热闹街道后，两旁都是繁华商务楼，中间藏了一个老式木质结构的小建筑。门前还摆着个木质的长椅，门口横放着冰柜，窗后面是一台制冰机。 “哦！” 李齐齐从一开始迷茫的眼神，在看到完这家店全貌后变得激动。 “这是不是你放松压力时会经常来的那家冰店？” “……你怎么知道？”谈霄和顿住脚步看着她。 李齐齐：“……” 她这回破罐子破摔，对谈霄和点了点头：“你说过。” “我说过？”谈霄和歪头回想，他怎么毫无印象。 李齐齐为了不露出说漏嘴的心虚，用坚定的眼神看着他：“嗯，你说过。” 在一次商务直播中提过一嘴，李齐齐在这直播发了几十条弹幕，对此印象深刻。 不过今天他们来得不巧，制冰的老太太敲了敲机器，露出为难的表情。 “机器坏了，今天做不了冰沙。” 李齐齐和谈霄和对视一眼，双方都无奈笑出声。 最后一人从冰柜里拿出一根冷饮。 冰柜里大多都是上海本地常见的品种，李齐齐挑了半天在里面拿出一根光明火炬筒，谈霄和手里拿着盐水棒冰连带她的份一起结账。 两个人并排坐在木椅上，李齐齐忍着没开口，却听到坐在身旁的谈霄和突然和盘托出。 “我脚踝和膝盖有旧伤，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恢复。还没完全好，但是感觉身体已经硬了，找不到之前的状态。当我重新摸到球的时候，身体跟它完全不熟悉。” 李齐齐默声点头，没吭声。 这点她听田教练说过，而且此刻对方需要的是倾听。 谈霄和用力咬了一口盐水棒冰，眼神看向前方，微微仰起头。 “所以我找邱宇帮我练练，这事除了他没人知道，包括以前队里的人，我不想让他们知道。” 咬冰的声音咯吱咯吱响，他仿佛听到自己身体里的关节也不受控制发出僵硬响声。 “这事除了他，谁也不能知道。因为一旦有人知道，就会有期盼或者看戏的目光聚集过来。” 正文 第九十九章 信任的第一步 李齐齐安静听着，心不在焉把手里的奶油火炬筒撕开，却没吃。 谈霄和说着说着，拿着冰棍的手已经堪堪垂在一旁，他深叹一口气，任由手里冰棍融化，滴落在水泥地上。 “从小学打球开始，他们都说我是天才少年。”谈霄和说，“所以我不能输，不能下降。但是我不想把这一面给任何人看到。” 李齐齐转头看他，方才那个高大的身影蜷成一个团，看起来又迷茫又落寞。 一个受了伤的天才运动员，挣扎着想要重新站起来。但是心理压力太大，导致他不敢面对周围人的目光。 怪不得上次篮球赛，有这么多人围观的情况下他会失误，李齐齐想。原来是过多的目光造成心理压力太大。 她有点担忧，顶级运动员过不了心理关并不少见。 一旦这关过不了，陨落的天才也比比皆是。 竞技体育的背后充满了残酷和遗憾，遗憾到让人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 李齐齐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做，她抬头看了眼天色。温热的气温像是季夏的强弩之末，留给她来改变命运的时间正在快速溜走。 但是眼前这个人脆弱敏感，得先让他把心理关过了。 纠结了一会儿，李齐齐歪头说：“那我也告诉你一会儿秘密，我有短暂性失忆症，今天的事明天醒来就忘了。” “你胡扯啥？”谈霄和咧了咧嘴，语调倒是上扬了不少，听起来心情变得不错。 李齐齐把手里的香草味火炬筒塞到谈霄和手上，说道：“这个我没吃过，给你吃。” 谈霄和想都没想先拒绝：“我不吃奶油冰激凌。” “换个口味呗，没试过怎么知道。”李齐齐说完起身站起来，“不要老盯着一处，冰激凌很好吃的。” 她转身重新往冰店的方向走过去，现在冰柜前随意挑选。 余光看到谈霄和正坐在原地消化这句话。 她欣慰得眯起眼睛，内心期望谈霄和能从她身上获得力量。 原本这句话也不是她说得，是七年后她在谈霄和的访谈中，他自己悟出来告诉粉丝的道理。如今却被李齐齐用来告诉七年前还在迷茫期的少年。 “确切得来说，”李齐齐看着谈霄和的背影轻声说道，“是你自己在拯救自己，低谷期只能靠自己突破，所以你一定要走出来啊。” 两个人坐在店前吃完了冰激凌，谈霄和继续帮李齐齐端着她的胭脂云花盆，一直等到31路公交车过来，才递过去把自己的篮球换回来。 临上车前，他突然开口说：“我现在每天早上都会长跑，然后去学校附近的健身房洗个澡。” 李齐齐顿住脚步，不懂他突然跟自己坦白的目的。 “不过健身房开门有时候会晚，来不及赶在上早自习前回来。”谈霄和刻意做出云淡风轻的神情，“所以如果早自习拿个老师点名，还得麻烦你帮我掩护一下。” 这算是信任的第一步吧。 李齐齐点头如捣蒜，露出个灿烂笑容。 正文 第一百章 你后悔吗 31路公交车摇摇晃晃绕过道路，李齐齐坐在前排靠窗的单人座位看向窗外。 车窗玻璃反射出自己上扬的嘴角，还有身后站着的乘客用疑惑眼神看着自己。 于是她又手动把嘴角扒拉了下去，屏住表情专心看向窗外。 “嗯？”原本安静坐在座位上的李齐齐，突然扒着窗户凝神看向窗外。 她好像看到了李远山，坐在一家好德便利店前的简易座椅上。 对面还坐着另一个跟他年纪差不多的叔叔，两个人面前一人一瓶酒, 正在说话。 桌上除了一包花生米和鱿鱼，没有其他下酒菜。但是用塑料杯当成的烟灰缸里，放了不少烟头。 这本来不是什么要紧事。 只是最近李齐齐开始逐渐跟李远山报备行程，半个小时前她说完后，李远山回了一句。 “正好爸爸去出去谈工作的事，晚上也晚点回来。” 说要谈工作的人, 此刻坐在便利店前，还衣服借酒消愁的模样，很难不让人产生怀疑。 好在公交车下一站的到站点距离这家好德便利店不远, 李齐齐端着花盆从公交车上蹦下来。 见李远山没发现自己，从书包里拿出一顶黑色棒球帽戴头上，蹑手蹑脚走过去。 李远山面前的啤酒瓶已经空了，他抓了一把花生米，听眼前的人诉苦。 坐在他对面此刻看起来没了精神气，颇为落魄的男人，就是当初跟他一起在纺织厂工作的同事，谭柱国。 这人当初算是和自己一批辞职的，比自己晚了一周。 不过原因不一样，自己是因为调薪和转业漫画。谭柱国是因为不想调岗，还有和当时的领导不合。 “我当时就说让你别去惹他。”李远山拿出打火机，夏夜风大，点了好几次火苗才点到香烟，“那时候降薪还没轮到你，你跟着我辞职干嘛？” 谭柱国听后摆了摆手，一口闷掉半罐啤酒。 才开口说：“哎呀李哥，咱俩虽然不是一个岗, 但是那时候你都降薪了，轮到我也是早晚的事。更何况我进厂是跟你一起进的，你都走了，我一个人待着有什么意思！” 谭柱国性格老实，甚至有点憨。 年轻时候从东北老家过来闯荡，进厂起就跟在李远山身后，因为比他小了五岁，总是“大哥，李哥”得叫。 此刻说得一激动，被李远山把筷子倒过来，轻敲在他额头上。 “工作是让你觉得有意思的吗？”李远山又开始撕鱿鱼，“你这么一冲动辞职，你家里咋办？” 谭柱国重新开了一罐啤酒递过去，寂静的夏夜里发出响亮一声开啤酒声，淹没在街边嘈杂的声音之中。 李齐齐躲在好德便利店隔壁的咖啡厅，坐在巨大遮阳伞下，遮挡住身影，继续竖起耳朵听对面的叔叔和她爸诉苦声。 “我还好啊，我都没成家, 顶多就是父母那儿不好交代。”谭柱国喝酒上了头，对李远山说, “哥，倒是你。那是和嫂子因为工作的事两个人闹矛盾离婚，这么多年除了赡养费和一直贴钱过去，我看你这么关心嫂子和齐齐，你后悔不？” 满腔东北语调，酒精上头就容易大舌头。 谭柱国这话说完，对面久久没有回复。 李齐齐竖起耳朵，听到他爸长叹一口气：“有什么好后悔的？”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后悔是最没用的东西 听到这句话时，李齐齐侧过头。 小心翼翼看过去，看到李远山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面上的表情沉重，拿起谭柱国面前打开了还没喝的青岛啤酒，一口气灌下半罐才缓过劲来。 继续说：“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后悔也没用。职业这条路做了什么选择都是自己选的, 谁说人到中年就得一条路走到底。” “既然我当初选了从纺织厂辞职去画漫画，就得把它做好啊。做完选择后不能犹豫回望，得咬碎了牙也要坚持下去，后悔是最没用的东西。” 李齐齐又重新转过头，保持着背坐着的姿势偷听。 她小时候确实不理解，关于李远山的选择。 但是穿越过来住在李远山家里的这段时间，她能看到李远山眼里是有光的，哪怕还没有得到编辑部的认可，漫画也没有大火, 但是在做这件事的时候， 一瞬间她想到了站在赛场上的谈霄和。 所有追逐梦想的人，都有自己的坚持和理想，这是让人值得尊敬的一点。 谭柱国明显已经喝高了，面前放了五六罐喝完的啤酒，说话都大舌头听不清。 李齐齐脖子都快拧过来，隐约听到谭柱国说他准备回老家。 “当初脑子一热辞职，想着跟几个朋友单干跑外贸。现在想想……” 他说道这里停顿，无奈苦笑：“还真是脑子一热，其实又完全一窍不通，这些年又忙又累还亏了不少钱进去。要是能重新选，我还真想重新考虑一下……” 李远山哈哈尬笑了两声安慰他，大力拍着谭柱国，没想到这一巴掌把人给拍倒在桌上。 喝多了的谭柱国最后嘟嘟囔囔了什么，李齐齐实在没听清，他已经趴在桌面睡死过去。 李远山酒喝得少，还能保持清醒。 把剩下半罐啤酒喝完后, 易拉罐被捏得变形扔进垃圾桶。 李远山刚准备起身去扶对面的醉鬼起来，手机铃声在这时响了起来。 手忙脚乱间点了免提，简瑶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过来。 “齐齐有话跟你说。” 李齐齐听到她妈的声音，还叫着自己名字，差点条件反射站起来。 “啊……”李远山紧张得拿裤子布料擦手心的汗，“要跟我说什么？” 电话那头又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听背景音还挺嘈杂，有不同的人声叠合在一起。 过了一阵都没传来小李齐齐的声音，只能由简瑶再次接听说：“这孩子，让她来跟你通电话反而不乐意了。她让我来问问你，奶奶新换的电话号码是多少，你不是给你妈买了台老年机吗？” 李齐齐没转头，从咖啡店门口玻璃的反射面，看到了她爸无人的角落里低下了头。 他还不能让对面听出来情绪的失落，强行撑起心情报了一串数字，说完后等待了几秒。 这几秒缓慢得像是度过一个世纪，简瑶的声音再次响起：“齐齐跟她同学去玩了，我们在她同学家烧烤呢。” 李远山又应声“哦”了一句。 挂断电话后，拿着手机沉声没说话。 感觉哪里不对，被酒精运转霸占的大脑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可能因为不在缺失了成长过程, 女儿跟自己变得分外生疏，连打个电话都觉得别扭。 正在他思考的时候，听到身后有人说：“这位同学，我们这里坐着是要消费的。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父女俩 咖啡店服务员这声说大不大，只是不远处广场舞的一曲正好停下，完全落入周围人耳中，不少人转过头来看热闹。 当然也包括李远山，李齐齐把帽子压低当鸵鸟都能感到她爸紧盯的目光。 “齐齐？你怎么在这儿？”李远山走过来发问。 李齐齐此刻尴尬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您和这个叔叔喝酒呢？”李齐齐走过来坐到她爸对面，旁边是已经喝醉趴在桌上的谭柱国，开始没话找话。 “你都听到了。”李远山原本想要抽烟，拿起玉溪香烟盒在桌上弹了两下，看了眼李齐齐又放了回去。 沉默，又是长久的沉默。 李齐齐从来没觉得时间那么难熬过。 她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口解释：“我小时候没排斥你，不接你电话是因为生疏，才会逐渐扭捏。就像跟很久不见的前同事碰到，说话也挺别扭的……” 说到这里自己刹住了车，一歪头，脸皱在一起摆摆手：“好像不能，不能这么比喻……” 但是李远山笑了出来，原本通完电话后的略微郁闷心情一扫而光。 每个年龄段都有不同年龄的心智，不过由七年后的李齐齐来解释自己小时候的别扭行为。 这种神奇的事件竟然真的发生了，还发生在自己身上。 “我懂你的意思。”李远山慈祥得拍了拍李齐齐的额头，开始自我反省，“其实这段时间也是爸爸不好，因为一些原因错失了你的成长，你小时候心里有不舒服也挺正常。” 父女俩很久没有这种亲切的动作，让李齐齐一愣。 正在尴尬的时候，原本坐在李齐齐谭柱国往旁边一倒，开始发酒疯又哭又嚎说胡话。 “我错了，我后悔啊！我这些年在做些什么啊！” 嚷嚷声之大，把从好德便利店走出来的人目光都吸引过去，还趴在地上起不来。 李远山捂住脸感到丢人，对赶出来的便利店员工不好意思笑笑：“我们现在就把他带走。” 不过喝醉酒的人身体格外沉，谭柱国又体型健硕，李远山拉了两下差点一个踉跄先摔下去。 “我帮你！” 李齐齐把书包重新背在身后，上来扶谭柱国的胳膊。 父女俩花了好大的劲才把谭柱国从地上扛起来，拖到路边去打车。 李齐齐艰难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她此刻所在的2014年，那些通用的打车软件还没广为应用，只能和李远山站在路旁扬招。 或许两个人扛着一个醉鬼的样子过于骇人，打了好久的车都没空车停下来。 还是李齐齐又往前跑了一个街口，才好不容易招到辆出租车。 等手忙脚乱把谭柱国送回家，李齐齐都快累散架，书包从肩膀上耷拉下来都没功夫提，下一秒感觉背后一空，书包感觉被人提起。 再转头看，自己的书包已经挂在了谭柱国身上。 拍了拍李齐齐的肩膀，对她说道：“时间还早，饿了吗？走！吃点炸鸡去。” “晚上吃炸鸡？”李齐齐有点做贼心虚瞪大了眼睛，“我妈不允许吧！” “你妈现在又不在，”李远山朝她眨眨眼。 不过两个人最终还是没吃上炸鸡，刚走出楼栋李远山就接到信息，有部分画稿要急改。 他带着歉意的眼神看向李齐齐。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关系改善 夏季夜晚的风吹在脸上都带着一股温热，不知道哪户人家喷了花露水，空气中凉凉的，掺杂着六神的独特香味。 老社区里人群构成有很多年纪大的老人，不少老年人吃好晚饭拖着藤椅和塑料板凳出来乘风凉，开始用上海话东家长西家短的聊天。 还有隔壁栋的邻居出来在阳台上种了一圈绿植，在三楼形成一小圈的“空中花园”。 李齐齐站在原地，想如果此刻是小时候的自己，肯定会嘟着嘴表达不开心，然后一跺脚一甩脾气直接走了，任凭爸妈在后面怎么叫都不听。 当然她一个多月前还没穿越过来的时候也是，在学校里跟她妈简瑶大吵一架以后，也是这么发脾气就跑出来了。 不过此刻的李齐齐心中却没那么憋屈，可能是这段时间住在她爸这儿，和李远山朝夕相处的日子中，逐渐和她爸交心和解。 “正好，我也要写作业去了。”李齐齐耸了耸肩，转身重新往楼道里走。 她没走上前板着脸从李远山那儿接过自己的包，跑了两个阶梯，朝下面喊道：“爸，别忘了帮我把书包带回来。” 李远山扛着李齐齐的书包重新往里走，突然开口问道：“你上次考试考得怎么样啊？” 怎么关系一改善就问这么致命的问题！ 李齐齐眼神溜溜转装傻，假装没听到飞快跑上了楼。 楼道里的暖黄色声控灯在有人经过的时候亮起，李齐齐和李远山一前一后，从楼道外看，能看到这栋老房子的声控亮了又灭。 晚上李齐齐洗漱完，拖了个凳子过来把她放在顶部的那本神秘漫画取下来。 打开来一片空白，最近一段时间漫画书都是这样，没有新增的内容。 要不是李齐齐还确定以及处在七年前，简直怀疑这神秘漫画书之前经历的那些就是在做梦。 李齐齐头疼得挠了挠还没干透的头发，打开手机翻到相册，里面有几张她刚刚在花店偷拍的照片。 都是谈霄和在社区球场和夏邱宇交易训练时拍得照片。 七年前的手机，照相功能还没有后来那么完善，拍出来的照片像素不清晰，特别是动起来或者弹跳的瞬间，捕捉不到足够清晰的细节，拍出来一团模糊。 李齐齐删了半天，几张能看的留下，又拉开书桌的第二层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本记事本。 里面上一页还记录着谈霄和在学校篮球赛上的表现和分析，那一次李齐齐没来得及拍照，用不同颜色的彩铅画了个Q版小人。 再重新翻到后面一页，就是这一次被她撞到的康复训练，仔仔细细记着日记。 看了眼手机里的照片，李齐齐在公交车上回来的时候看到社区东南面有一家能打印照片的胶卷店。 等明天放学去店里把照片打印出来，就准备把照片贴上去。 李齐齐在七年后通过直播看谈霄和的比赛，也有这么一本“粉丝日记本”，上面是她站在粉丝角度写的技术分析和动作细节。 现在她来到这个世界，这些重做起来轻而易举。 又用从李远山房间角落搜刮出的油性彩铅，把日记本装饰一番，李齐齐脸上的笑容才逐渐降下。 她身上带着另一个时空的任务，但是站在球迷的角度，是真的希望谈霄和能走出这一关。 但是对于她而言也只是一个无力的外人，运动员 李齐齐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她该怎么做才能帮到他。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新的感触 苦思冥想了一会儿，除了脑子更加混沌，李齐齐没有想出其他更好的主意。 她干脆起身甩了甩刘海，让自己清醒一点。 走到门口发现外面灯光从门缝透进来，索性打开门和李远山问道：“爸，还没睡呢？” 把门开得更大一些，又找了个话题开玩笑说道：“我觉得我继承到了一点你的绘画天赋。” 李远山回来后正在小心翼翼看李齐齐眼色，原本答应好又突然放鸽子这件事，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那时候每次李齐齐都会生闷气。 他正坐在数位板前，终于完成改动后，逐渐开始心虚答应了李齐齐又没成功请她今晚吃成的炸鸡。 正在这时候李齐齐突然开门说了这句话，吓得李远山差点从把水杯打翻。 “嘿嘿，我就开个玩笑。”李齐齐说完就朝她爸眨眨眼。 不过既然出房间门了，李齐齐走过来从冰箱里消除一罐冰镇雪碧，一口气喝了半罐。 “你妈能让你这么喝？”李远山靠在墙上摇头。 “我妈又不在，”李齐齐摇了摇罐头，从李远山挑眉，“我爸不管就没事。” 见李齐齐“蹬鼻子上脸”开玩笑，看起来是跟自己真熟络了。 他笑了笑，也开始唠叨叮嘱：“那也得不能直接从冰箱里拿出来就喝这么猛，你妈到时候怪到我头上……” 说着说着一歪头，手指无意识得搓动从手腕上取下的紫檀佛珠手串。 李齐齐还没走到房门，纠结了一会儿对李远山开口问：“假如，我是说，我有一个朋友。我知道他未来一定会成功，但是他在通往成功的路上遇到了一些挫折，被困在其中成为最大的阻碍，我该怎么帮他呢？” 李远山听完这段提问，沉思了一会儿，神色略显严肃。 “为什么一定要强调成功？”李远山突然开口反问。 “什么？”李齐齐没料到他会这么问。 “你说得……嗯……那个朋友，他现在还在坚持吗？”李远山问。 关于这个提问，李齐齐不假思索回了句：“当然！” 她见过谈霄和眼中的光，知道这种热爱不会假。 “那就行了，”李远山点头，“对于正走在梦想这条道路上的人，最重要的不是最终能不能获得成功，是他有没有那个战斗。奥运会还有个说法，不以金牌论英雄。让你朋友知道，只要不辜负努力，他就是在一步一步走向成功。” 李齐齐听到这里，心中迷雾像是突然散开，有了新的感触，用力点头做了个决定。 自己之前急错了方向，既然知道谈霄和没有放弃了，那剩下的就是给予支持，让他知道有人正在信任他。 李齐齐房间的门关上，没过几分钟又重新打开。 “爸，”李齐齐站在原地组织措辞，最后对李远山说，“……加油。” 她没有前因后果来了这么一句，又飞快跑回屋。 李远山重新坐回工作台前，笑容舒展开。 他知道李齐齐这话是在为自己的漫画事业加油，很欣慰，李齐齐的理解有多了几分。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爱心早餐 李齐齐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床头柜上那个hello Kitty形状的闹钟只响了一遍，她就快速按掉从床上弹起来。 这要是放在平时，她得调四个闹钟，一个接一个按掉，在床上磨蹭一会儿，才火急火燎去学校。 这是李远山特地去沃尔玛给她买的闹钟。 直到需要给李齐齐买东西了，他才发现自己压根不知道十七岁的小女孩喜欢什么类型。 也不知道李齐齐这些年来的爱好，是喜欢海绵宝宝还是独角兽，在店里转了拿了个看着最粉嫩的。 李齐齐拿到闹钟的时候差点梗住，很像提醒她自己现在是十七岁，不是七岁！ 不过她还是做出高兴的表情收下，就像李远山收到李齐齐送给他的双层刀剃须刀后，也勉强做出兴高采烈的表情，而其实他习惯用的是三层刀。 这对父女互相对对方不太了解的样子，别扭又奇妙得维持住平衡。 看了眼时间才五点，即使是夏末时节，这个点天色也只是蒙蒙亮。 李齐齐蹑手蹑脚走出了房间门，她爸正睡在客厅里沙发铺成的床铺那儿，没注意到她起了。 来到厨房翻出一台积灰的九阳榨汁机。 “这玩意儿能做豆浆吗？”李齐齐坐在厨房瓷砖地板上研究了半天功能，一打开柜子发现家里家里压根都豆子。 最终李齐齐还是决定放弃自我感动的手工制作缓解，准备出门买早饭。 打开门的瞬间，李远山从睡梦中惊醒，直接在沙发床上弹起来。 “你去哪儿呢？”李远山问。 “我去……”李齐齐手指在空中转了半天，憋出一个神兜兜的理由，“我去探寻一些人生的真谛。” 李远山头上缓缓冒出三个问号，在他再次追问前，李齐齐背着书包逃出了家门。 那家谈霄和早上锻炼完去洗澡的健身房还没开，李齐齐看了眼时间，这个点谈霄和应该正在长跑。 李齐齐流转于三个早餐店买齐了鸡蛋、杂粮馒头、培根和豆奶。她不知道七年前还是高中生的谈霄和早饭有什么习惯，反正在她的印象中，这套是他采访中提到的标配。 嘴里嚼着自己的三明治，李齐齐才发现自己起得过于早了。 按照这个时间点，谈霄和应该刚跑完三公里做肌肉拉升。 等她吃完自己的三明治，李齐齐慢悠悠走到了社区篮球场。 这常年开放的露天篮球场里，谈霄和正在一个人进行连续跳跃摸篮筐。 李齐齐没去打扰他，既然已经知道谈霄和并没有放弃训练，并且心理关过不去了，她就没理由再打扰他。 她坐在那个叫做梦想健身房外的台阶上等了一会儿。 老板开门的时候看到门口坐着人影，差点把钥匙飞出去。 这个点能在健身房门口的，他只碰到过一次。 “你也来借浴室？”老板上下看了眼李齐齐。 看起来文文静静一女孩，不太像体育生。 “不是，那个……”李齐齐不知道怎么说，一张口竟然词穷。 把手里的早餐放在前台，用诚恳的目光看向老板：“您要不说这是健身房送的早餐？” 老板看着满脸无奈，头疼回答：“你觉得这话说出去有人信吗？”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你手怎么了 李齐齐觉得健身房老板最终还是告诉了谈霄和。 她坐在课桌前正在临时抱佛脚一会儿要默写的《兰亭集序》，余光感觉到谈霄和终于从教室外进来。 目光停在“清风徐来、水波不兴”这一句，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关注下一句，注意力全转移到了身旁。 这还是她第一次送早饭，李齐齐感觉此刻心虚得宛如私生粉。 下一秒自己的桌角多了一包汉堡橡皮糖，这一年不知道从哪里流行起来的软糖，李齐齐早上进校的路上还看到有俩小学生从小卖部买了揣书包里。 “这是什么？”李齐齐立马把语文书甩一边。 该死的文言文，她盯着一个早上，半句话都没进脑子里。 “回礼。”谈霄和把书包挂在课桌上，飞快回了一句。 李齐齐一大早被文言文卡住的思维想了一阵，才意识到他说的是早饭回礼。 “健身房老板说有个穿四海一中校服的人，拿了一大袋早餐过来，还要他说是健身房送的。吓得他赶紧全告诉了我。”谈霄和说这话的时候嘴角上扬，明显在憋笑。 ……这老板也太没义气了。 “哎！你们听说没？”蒋军从前排走过来刚想说话，就注意到这李齐齐眼神不寻常。 直接忘了自己的话题，问道：“你这什么表情？” “没什么！”李齐齐制止了蒋军想要过来拿糖吃的手，改口问道，“听说什么？” 蒋军经过提醒，重新回到刚才想说的话：“月考成绩出来了，今天应该会重新排座位。” 这话听得李齐齐一顿，手在半空中悬住，脸色明显沉了下去。 这就意味着她要和谈霄和分开坐。 蒋军没捞到软糖，在谈霄和桌上顺了颗草莓味的阿尔卑斯。 缩回手的前一刻，楼佳乐眼疾手快发现他手背上有块明显的蹭破皮，留着小小淤青。 “你手怎么了？” 很简短的一句话，蒋军却像是触电般把手缩了回去。 “没什么。”他拿舌头顶了一下脸颊，把手快速收回去。 刘平这节语文课是换座位前的最后一节课。 收默写本的时候，李齐齐注意到谈霄和目光看向前排的蒋军。 而蒋军正低头，不知道在研究什么。 直到下课的时候，他都一直维持住这个姿势。 李齐齐路过时装作无意伸长了脖子，悄悄探一眼。 从蒋军的桌肚里发现几只彩笔和一块白板，正在涂涂画画。 同款姿势李齐齐在李远山工作的时候见过，他看起来正在画画。 与此同时，现在走廊里近距离观察时，她注意到整天看起来都乐呵呵的蒋军，眼皮看起来有点肿。 被明显撕掉过好几页的画板，预示着他手腕处的淤青伤痕不简单。 “你怎么受伤了？”李齐齐没来得及问，何盛夏已经开口。 “没什么……”蒋军刚开口，就被突然站起来的谈霄和拽出了教室。 李齐齐和何盛夏对视一眼，随手抄起一个杯子，小心翼翼跟了出去。 趴在楼梯墙角出偷听，下课时声音嘈杂，李齐齐隐约听到了。 “他们因为这个理由打你是不是太荒唐了。”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请你帮我一个忙 蒋军可能正在气头上，吵了几句被周围的声音盖过去。 周围有个班正成群结队去物理实验室，李齐齐和何盛夏偷偷躲在下面，什么都没听清。 终于在脚步声和嘈杂说话声过后，李齐齐只听到了最后一句：“我跟你不一样，所以我不理解，为什么你有了支持却不去坚持？而我什么都没有，你懂这种感受吗！” 这从句话能感受到蒋军从昨晚一直憋到现在的情绪大爆发，几乎又要习惯性拿拳头往墙上砸，被谈霄和拦了下来。 不过他脸色看起来也不好，血色尽褪眉头紧锁。 李齐齐熟悉这个表情，他在忍得很克制。 “他俩怎么突然吵起来了？”何盛夏见这气氛不敢乱动，用气音和李齐齐交流，“要不要过去拉开劝架，我怕打起来。” 李齐齐也拿不定注意，正在犹豫间听到了身后有个声音响起，吓得她整个人一哆嗦。 “你们俩怎么还在这儿？”余言拿着教案站在台阶上，一眼就能扫到趴着偷听的两个人。 她俩趴在下层台阶上，上面的角度看不见。 何盛夏朝余言无声做了个拜托的动作。 余言脸上脸上变幻了一圈，最后呈现无语的表情，还真没揭穿。 对吵架终止的谈霄和跟蒋军抬了抬下巴：“回教室吧。” “李齐齐。”就在何盛夏和李齐齐准备离开的时候，余言叫住了她，“有人找你。” 顺着余言指的方向，李齐齐看到校队教练田志雄站在那里，手里还拿着一封金色信封。 “能不能请你帮我一个忙？”田志雄把信封递出去，“把这个给谈霄和，也不知道我给他，他愿不愿意收？” 李齐齐接过信封打开看，是一张CUBA上海赛区基层赛的门票，时间就是这个周末，在交大体育馆举行。 “校队成员都会去观摩，”田志雄递过来的时候说道，“很有参考性的一场比赛。” 李齐齐还是收下了这个烫手山芋，回教室的路上一直捏在手里。 半天过去都没等到合适的机会，直到中午的时候余言重新走进办公室，开始惯例换座位。 李齐齐把课桌理干净站后面排队，还有人懒得理桌，挨得近的直接把桌子拖走，整个教室充斥着沉重的拖拉声。 座位按照分数和身高，余言对比每个人成绩精心算过。 李齐齐安静在原地站了好久，直到全班都快排好的时候，终于叫得她名字。 “第三组第五排。” 顺着所指的位置走过去，李齐齐发现自己的同桌是邵杨。 已经把周围理得整整齐齐，看到李齐齐过来的时候，朝她友好点了点头。 放下书包往后看，还剩五位同学站在后面，其中就有谈霄和。 李齐齐手上做着整理的动作，正悄无声息眯起眼睛研究剩下的座位。 前排还剩寥寥几个座位，正在余言准备安排下一个位置的时候，谈霄和突然自己走动。 在众目睽睽之下，拉开李齐齐身后的座位坐了下来。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送你个礼物 “谁让你坐这儿的？”余言把手里的点名册放下来。 谈霄和那个座位的身后就是垃圾桶，平时来来往往扔垃圾的人多，又脏又吵，一般没人愿意主动坐这个位置 他没任何慌乱的表情，镇定坐在位置上，已经开始理桌子了。 随意瞥了一眼前排的位置，淡定语气中夹杂着一点无辜, 反问道：“不然我坐前排的话，对后面的同学不太友好吧？” 篮球体育生的身高，往那儿一坐挡住后面大半的视线，确实苦不堪言。 余言原本想把他安排到班长任静尧旁边位置，还能起到带带成绩的作用， 却忘了任静尧身材小小一个, 最重要的一点身高，和谈霄和没法协调。 余言看向邵杨，班级里另一个稳定成绩排列前茅的同学, 后者点头示意让她放心。余言才没继续这个话题，她不想纠结这一点来硬让谈霄和搬位置给人难堪。 李齐齐的座椅靠着后面课桌，能感受到谈霄和正在往课桌里塞东西，弄出细小的震动。 心情忽然变得很好，盯着桌上的水笔傻笑，差点被老师发现，还是被同桌邵杨怼了下胳膊提醒，才收住表情。 李齐齐下课转身刚准备给出篮球赛的票，门外走廊姚青山的大嗓门已经传了过来，他这次没过来招惹谈霄和，就是直接一嗓门把李齐齐准备递票的手吓得缩回去。 “宋嘉阳，接到队里通知没？周六组织去观看球赛的事，教练让我们每个人看清大赛时场上球员的反应……” 这两个人说得很快，一阵风似得飞过去，却重重落在李齐齐心上。 她手都摸进书包里了，又缩了回去。 抬头正好看到谈霄和在看她，抿着嘴, 突然来了一句：“你包里藏言情小说了？” “你包里才藏小说了！”李齐齐吼了一声回去。 差点把搬作业回来的新同学邵杨吓得手一抖，把手里的一叠作业本翻下去。 “你干啥去？”邵杨转头问谈霄和，他正在往后门走，“下节物理课不上了？” “没事，我体育生。”谈霄和留下这句话。 “什么体育生，还以为自己是体育生啊？”前排有个胖胖的男生轻声嘟囔。 谈霄和很少有这么任性的时候，李齐齐听出他这句话含有赌气的成分。 她一弯腰也往外教室溜，邵杨动作敏捷一把抓住校服领子。 “上厕所，上厕所。”李齐齐摆出求饶的姿势，抬手看表，还剩五分钟上课，“马上回来。” 邵杨这才松了手。 李齐齐一路狂奔，找到谈霄和的时候，他正坐在操场的双杠上。 “你在干嘛？”气喘吁吁跑过去。 谈霄和没动，坐在上面懒洋洋得抖腿，看起来还挺惬意的模样，张口就开始扯：“晒太阳除菌。” 过了几秒才提问：“你来抓我回去？” 李齐齐跑太快，顺了好一会儿才把气顺回来。 她插着腰摆手：“我不跟老师抢活。” 说实话李齐齐也不知道自己追出来的目的是什么, 脑子一热就跟着跑了。 “那你来干嘛？”谈霄和从双杠上起身。 李齐齐眼神飘了一圈, 突然来了一句：“我送你个礼物吧？” “啊？”谈霄生剩下的话被淹没在突然响起的上课铃声中。 李齐齐朝他做了个挥手的动作：“我明天带给你。” 其实谈霄和心中有猜测, 在楼梯上的的时候，他看到了田教练和李齐齐在说话，递给了她一个信封一样的东西。 只是没想到她会神神秘秘说明天给，浅浅笑了下，心中竟然藏了一些期待。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我没那么别扭 李齐齐回到家后把书包一甩，在李远山的衣橱中翻箱倒柜。 听到动静的李远山带着围裙跑进来，手里还拿着切肉的菜刀。 “你找啥呢？” 李齐齐听到动静探出脑袋一看，吓得浑身一颠。 看向李远山手中高举的菜刀眨眨眼，还能开玩笑说：“我就借一件您的衣服，您怎么还提刀来呢。” “我做饺子啊。”李远山意识到自己还举着刀，啧了一声把刀放回桌上，手在围裙上抹了抹，“你找什么衣服？这衣橱里的都不行？” 李远山房间的衣橱是当初和简瑶结婚时，专门找人打的红木衣橱，顶天立地架在一侧墙面那儿，一年四季的衣服都在里面。 “不够土。”李齐齐叉腰扫视了一圈衣橱，最终在床底下的收纳箱里，到处一件立领军绿色薄外套。 口袋和袖口处还有几道菱形花纹，土得触目惊心，一看就是中年人常见的款式。 被李齐齐小心折叠好放进袋子里，在房间里找了半天没找到香水，干脆喷了点六神花露水制造点香味。 “你这要给谁去？”李远山原本以为她要把这衣服废品回收了，毕竟自己都好几年没穿过。 不过看李齐齐精心装扮的样子，应该是要送人。 他实在想不出这小丫头能送谁。 “秘密。”李齐齐把田志雄给的门票塞进了衣服口袋里。 第二天谈霄和取脚踏车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车前杠挂着一个装着香奈儿logo的袋子，一打开里面是一件军绿色外套。 猝不及防在人群中把外套拿出来，土得让他差点甩出去。 刚以为是谁的恶作剧，想把外套扔掉，谈霄和在口袋里摸出了一张篮球赛的门票。 一瞬间明白了这是谁的作品，谈霄和无奈摇头，提高音量问了句：“你躲哪儿了？” 李齐齐从车棚后面笑嘻嘻钻了出来，手指背在身后探出半个身子。 为了掩饰尴尬，鞋尖不停在车棚地面的沙砾上转圈。 “这是你给我的？”谈霄和问。 李齐齐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决定实话实话：“票是田教练委托我给你的。不过既然他们篮球队都去，你又不想跟他们撞在一起被看到，我就想能不能伪装一下。” 李齐齐口中的伪装一下，就是把她爸那套中年男性标配土色外套。 谈霄和往袋子里扒拉扒拉，上面还有个卡其色网眼鸭舌帽，帽檐上刻着四个字——“一汽大众”。 看起来是李齐齐不知道从哪个角落扒出来的公益帽子。 这往身上一套，别说篮球队，可能连他亲妈看了都要犹豫好久才敢认。 怕谈霄和不肯去，李齐齐盯着他还随意捏在手中的门票正在酝酿措辞。 就听到谈霄和说：“我自己买了。” “啊？”李齐齐抬头，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说篮球赛，我自己在购票软件上抢到了票，这确实是很有参考性的比赛。”他弯起一侧嘴角，“我没那么别扭，因为不想让别人认出来而放弃。” “当然了。”谈霄和彻底绷不住，看着这袋子外套和帽子笑出声，“我正愁怎么不让他们发现，谢谢你啊。” 李齐齐听后，用力点头。 这才是她崇拜的谈霄和，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轻言放弃。 “不过现在是不是多了一张票？”她突然意识到。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爸爸的梦想 “不多，正好。” 谈霄和把书包提到前面，把外侧口袋拉链拉开，从里面拿出来一张门票。 和李齐齐塞在外套口袋里的一样。 眼神在两张票之间流转，谈霄和把两张票调换位置，将自己手上那张递过去，又把田教练给的那张门票放进书包。 “给我的？”李齐齐见谈霄和的手指悬在空中，对准自己的方向， “给你的。”谈霄和见她愣愣的模样，直接把票放心她掌心，“这张是我买的，教练给的那张我去坐，这样他拜托你的事也算完成了。” 说完把那个刻着“一汽大众”的帽子盖在李齐齐脑袋上，却带着装外套的袋子走了。 李齐齐心中几乎雀跃起来，冲他挥了挥手：“再见！还有，那天见。” “见什么！”何盛夏突然从身后冒出来，搂住李齐齐脖子。 “你这笑得嘴都快咧到耳后根了，我看当下通知明天不上课放假，你都不会这么开心。” 李齐齐最后看了一眼谈霄和离开的方向，已经消失在人群中。 随口回答道：“不上课有什么开心的。” 何盛夏没捕捉到谈霄和，直接拉着李齐齐往另一个方向走：“不上课对我而言就是开心！” 正有一搭没一搭聊天，李齐齐思绪还没从刚刚的惊喜中回过神。 谈霄和把门票送给她，虽然是秉持不浪费的原则，但是李齐齐更喜欢认为是邀请。 不过最好还是有个摄像机能记录下来，以便后续复盘。 “你知道哪里有租借摄像机之类的店吗？”李齐齐问。 在她的认知中，她曾经在七年后的那个世界在网上借过单反。拍下链接交押金和租金，再由对方快递过来。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过现在是七年前，应该大多数数码店还没开通网上业务。 她们两个走过天桥，距离车站还有一百米的时候，李齐齐看着一辆31路公交车开过去。 不过她没奔着赶车。 她现在心情颇好，连路边的街景绿植郁金香都感觉在和自己打招呼。 “你要借这个干嘛？”何盛夏提了下书包带子，“去我家吧，我爸有个运动相机。” “你爸有？”李齐齐言语中藏不住的疑惑。 “你是不是觉得我家的状况，再花钱购买和维护这个相机有些匪夷所思？”何盛夏听出来李齐齐的语气，大大方方问道。 感觉对于这个问题已经受到过很多次质疑，并没有任何排斥的情绪。 但是李齐齐依然把错归咎于自己下意识质疑的语调上。 “没事，很多人都问过，”何盛夏靠近车站里站停，察觉到李齐齐的情绪，反过来安慰她，“我爸受过伤，腿不好，所以走不了太远的路，这不妨碍他喜欢记录美的时刻。” “我爸一直跟我说，人这一生总得有点追求。有目标追求并且为之努力的事，叫做梦想。每个人的梦想都不一样，有的梦想要爬上一座高山，也有的只是出门遛个弯。但是为了追求梦想而努力的模样都是一样的。” 何盛夏说这话的时候很豁达，李齐齐想，像是夏季傍晚的一缕风，自由又坚定得寻找自己的方向。 “我爸的梦想是游遍山水。”何盛夏淡淡维持住笑容，“尽管对他而言这很难。”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你的梦想是什么 李齐齐坐在跟何盛夏回家的公交车上，她们坐在最后一排。 正辆公交车台阶最上层的位置，能清晰得看到车内每一个疲于奔命的灵魂， 李齐齐悄然转过头，何盛夏正坐在她身旁听歌。 从书包里抽出粉色的耳挂式耳机，一看就是小卖部装在塑料礼盒里的三无产品，这个年代的初高中生特喜欢这种，能装逼。 感受到李齐齐的目光，何盛夏以为她也要听，递过来了一个左耳耳机。 李齐齐把耳机挂靠在耳朵上，周杰伦嚯嚯哈哈的声音顺着劣质音量传过来。 刚才何盛夏说的话依然在她脑海中徘徊。 因为上语文课的时候，听何盛夏提到过一嘴 为了分析提高作文能力，刘平在语文课上找了往年的命题作文，其中就有一个题目是要求以追求梦想为启示。 他给了每个组二十分钟的时间讨论。 重新排位后，何盛夏还是坐在李齐齐前排。又把单独坐在最后面的谈霄和算进来，组成五人一组。 刚开始的话题还算正常，何盛夏的同学是个斯斯文文的男生，扶了下眼镜说：“我的梦想是想考航天类的专业，以后能进国家天文局。” “能不能有点创意！”被何盛夏不满得敲了敲桌子，带着期盼的目光看向邵杨，“你呢？” 邵杨正在默默乖巧记刘平上课讲的作文技巧，云淡风轻说了一句：“我啊？我想考个复旦，往上点，努努力摸一下清北的门槛。” “……你还不如他呢。”何盛夏指向自己的同桌。 邵杨浅浅笑了一下，看到在附近听学生们讨论的刘平。 中规中矩的语文课论题，这种中规中矩的回答在适合不过。 不是没有别的答案，而且需要合适的答案。 “那你呢？”何盛夏转头看向李齐齐。 李齐齐唰唰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差点让何盛夏喷笑出来。 “世界和平！终于有趣一点了。” “为什么？”邵杨突然提问，这个答案太过广泛荒谬，放在试卷上必然是低分。 “因为现在没有在考试，”李齐齐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我们只是在讨论，就应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对吗？” 这话说得又轻又快，砸进邵杨心里，他原本垂着的眼眸颤动了一下。 一句话说到何盛夏心坎里，她没等得及别人问，就迫不及待说：“我的梦想是走遍世界的每个角落，我爸从小告诉我要去感受生命中的热情绽放。他想让我代替他去看看这个世界。” 讨论逐渐偏离了固有的方向，邵杨看向李齐齐望过来的眼神，犹豫了下想要开口：“其实我……” 只是这话的声音被周围嗡嗡讨论声掩盖过去。 李齐齐等何盛夏说完，转过头看向了草稿纸上一片空白的谈霄和问：“你的梦想，要填什么？” 她想听听谈霄和关于篮球的梦想。 没想到他靠着椅背往后仰，漫不经心说道：“我没有。” “哦有……”没过几秒他又改了主意，“开挖掘机吧。” “啥？”李齐齐只觉得头顶一声怒吼。 刘平气冲冲指着谈霄和说：“我让你们讨论作文选题，不是让你们瞎聊天！”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他在说他自己 后来刘平的暴怒声贯穿了整个教室，他们一小组五个人全都被叫了起来罚站挨骂。 “你们知道如果碰到这个作文选题，这样写是完全偏题的吗？” 李齐齐没法理解刘平为什么能发那么大的火，就像没法理解为什么大人们喜欢出题，把梦想这个充满灵气的词约束进作文的框架中，让它成为一个已经刻上正确答案的议题。 然而梦想本应最自由，不该有对错。 不过她还是低着头，和其他几个人一样乖巧点头，闷声等刘平说完这一顿就让他们坐下。 不过那天谈霄和看起来也特别不爽，直接跟刘平顶了一句：“成绩有什么重要吗？为什么永远只看最终的结果？” 整个班46个人，只有李齐齐听出来了他并不只是在说卷面上的成绩。 他在说他自己。 然而刘平依然觉得谈霄和这话无疑是在挑衅。 “成绩不重要你来读书干嘛？”刘平一生气就会口不择言，冲着谈霄和的方向骂得唾沫横飞，“你还以为你是体育特长生呢？你回到现实清醒一下！你现在和他们一样要高考，而不是在球场！” 这话说得重，李齐齐猛然一抬头，想要开口和刘平理论。 感到椅角轻轻撞了一下自己，应该是后面的谈霄和在用脚踢，在提醒自己别轻举妄动。 全班的目光都唰得一下看过去，大多带着看热闹的心态。 谈霄和手背在后面，站在原地摇晃身体，过了一会儿竟然笑出来闷声回了句。 “是。” 李齐齐头靠在车窗上，脑海中走马观花回忆那天的情形。 何盛夏拍了拍她的肩膀，手指向车门提示下一站下车。 她家距离车站有段距离，是跟商铺连在一起的住宅区。看起来比李远山家那块老社区年代还要久远些。 李齐齐往四周看了眼，楼栋距离很近，狭窄空间内两面的晾衣杆几乎快要碰头。 路旁有俩老头围着个小桌子下象棋，身后有好几个人在看热闹。 手里提着鸟笼，用上海话嚷嚷道：“伐来塞！伐号落得郎相。（不行，不能下这里。）” 又被推开吵着观棋不语。 绕过这个狭窄的区域，李齐齐跟着何盛夏到一处类似小超市的地方停了下来。 说是超市，也就是个稍微大点的小卖部。玻璃上贴着“盛夏超市”。 东西虽然又多又杂，但是整齐得放在货架上，门口还有两个卖菜的白色塑料盒，上面放着绿油油的各种蔬菜。 收银台看起来年份久远，都掉了一层漆。后面排着一层的《国家地理杂志》旁边有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就正在翻其中一本。 看到何盛夏回来，拿起架在一旁的拐杖走出来。 李齐齐才发现，他的左脚小腿下面空空荡荡。 何盛夏和她爸说明了来意，后者点头同意，让李齐齐原地等了几分钟，就回到房间拿出一台摄像机。 倒是李齐齐诚惶诚恐不敢接。 “拿着吧。”何盛夏爸爸说，“”每个东西都得发挥它的价值。 李齐齐这才接过摄像机，小心放在书包里。 从何盛夏家小卖部离开的时候，又回头凝神看了一眼。 路过后门一处街口的时候，李齐齐看到一处关闭的体育馆。 明明没有很晚，但是大门紧闭灯光全灭。 “你们这儿还有体育馆啊？”李齐齐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偶像的偶像 “不算是。”何盛夏停下脚步跟李齐齐解释，“原本说是要造个免费的社区体育馆，再在周围配套电影院和足球场。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在建造完体育馆之后就停工了，这体育馆也一直没开门。” “我家住的这块区域总是乱糟糟的，今天和明天的说法不一样，谁也不知道未来怎么样。”何盛夏耸了耸肩不以为然，“干脆所有的事都不报期待，随便他们怎么折腾。” 何盛夏说得倒是没错，这一片的路灯感觉都比寻常暗，李齐齐抬头一看才发现关闭的体育馆前坏了两盏路灯，连带四周环境都进入了夜幕的黑暗之中。 “你们俩干嘛吗？”有个穿保安制服的人见李齐齐和何盛夏停在门口，走过来发生质问。 “我们路过！叔叔！”何盛夏飞快回应。 可能是看她这张脸眼熟，巡逻的保安没说什么，又走开了。 走出一段距离，李齐齐好奇问道：“你们这儿还配保安呢？不是没开门吗？” “这体育馆门虽然关了，但窗不知道是怎么设计的，不能锁上。所以经常有小学生溜进去玩。所以后来派了保安大叔来巡逻。” 越走越远，越过这块区域的时候，路灯才又逐渐恢复亮度。 李齐齐用觉得那个体育馆块被抛弃的地方，安静立在那里，沉寂于黑暗之中。 她把书包从背后挪到胸前抱着，里面的相机很重要，护起来万分小心。 篮球赛那一天李齐齐特地在房间里折腾了半天，李远山一进门就看到李齐齐正在摆弄她的头发。 一大早问楼上金阿姨借了个卷发棒，刘海和发尾滋滋冒着烟。 李远山看到李齐齐一转过头这个烫得狗啃似的刘海，差点没笑出声。 “不好看吗？”李齐齐看了眼镜子，她记得七年后的世界里羊毛卷还挺流行的。 最后眼看着时间来不及，还是不再继续折腾，拿了个帽子戴在头上。 拿帽子的时候注意到那个印着“一汽大众”的帽子，李齐齐拿回来后没扔，又好好珍藏进了衣柜里。 在看到谈霄和真的穿李远山那件土外套进来的过来的时候，李齐齐差点笑出声。 他自己选了一定渔夫帽戴在头顶，远看真看不出这是谁。 谈霄和自己都觉得有些尴尬，压了下帽子对李齐齐说：“进去吧。” 因为两张票是分开买的，并不是连坐。 李齐齐的位置在谈霄和的东面区域，视野有点偏，正前方的视线被篮球架挡住。 左右都坐着人，为了不影响别人，李齐齐只能把手悬在胸前，稍微往右偏移找到不被遮挡的视角。 这姿势有点别扭，导致她录了没多久手就发酸。 透过摄像机屏幕盯着场上，李齐齐看到那个穿着13号球衣的球员有点眼熟。 看台的距离太远看不清，直到大屏幕上投射出他的脸部特写，李齐齐才认出来。 这人是海大的中锋唐乾。 李齐齐记得谈霄和在采访上每次提自己的崇拜球员，都有唐乾的名字。 不过今天唐乾表现不佳，这次出现在大屏幕上也是因为罚球没进。 这场基层赛整场下来他都看起来在神游，出手不果断，队友突内线传球过来都能手滑没接住。 坐在李齐齐身旁的男生都开始忍不住骂人。 球场观众逐渐暴躁起来，整个观赛环境 环境压力越大，导致唐乾肉眼可见越紧张。最终一声哨声，他被换下了场。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胜败乃兵家常事 李齐齐这个看台位置看场上偏僻，倒是能看清候场区。 下了场后唐乾一个人闷声低头坐在那里，整个人看起来斗志全无，也不看场上。 周围观众的呐喊声响起来，他甚至整个人抖了一下。 随后抓了把头发强迫自己提起精神。 李齐齐的视线从唐乾转移到了观赛区，谈霄和依然保持着帽子遮住半张脸，半靠在座椅的姿势，看不清神情。 但是李齐齐能感受到他气压并不高涨。 比赛结束后李齐齐飞快起身，越过人群往出口的方向跑，她和谈霄和在两个入口，生怕他先走了。 挨着人群冲出去才发现，早出来也没用。散场的人群拥挤在一块儿比地铁早高峰还挤，别提找人了，连手机都没信号。 李齐齐只能被人群带着往下走。 “喂。”她听到身后有声音，“李齐齐！” 谈霄和隔着小半个走廊在叫她，灿橙色的夕阳从场馆窗外照射进来，李齐齐竟然觉得谈霄和走过来的样子特神圣。 忽略了周围人因为逆行而对他投来不爽的目光，谈霄和挤到李齐齐身边，拽着她往外走。 终于走出场馆外，已经不知道在哪个出口。 耳旁突然传来震耳欢呼声，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原来是两支球队正在往巴士上车。 这场比赛打得激烈，海大最终以53:48险胜，整个队伍气氛昂扬，只有唐乾一个人拿卫衣帽子盖住头，想要快速钻上去。 李齐齐注意到谈霄和想要上前，跨了一步又停下来犹豫。毕竟周围都是人，喊话也是需要勇气的事。 她用手臂轻轻推了一下谈霄和，随后说了一句：“球迷想要支持喜欢的运动员就应该大声喊出来，失意时候的鼓励可能会对一位运动员近段时间或者整个职业生涯都有影响。” “竞技体育充满了变数，但是正是这变数才是最吸引人的地方。谁知道会不会在某个节点就改变了某个运动员。” 李齐齐一口气说完，再抬头的时候，唐乾已经快一只脚踏上大巴。 周遭都是球迷对其他球员的加油声。 李齐齐走到距离谈霄和有段距离的位置，突然起了个头：“唐乾！抬起头来！好好训练，下一场杀回来！” 她起了个头，把谈霄和想说的话说出来。走到另一个方向是不想让目光吸引到谈霄和这里。 因为她注意到大巴的另一侧，田志雄正在和海大篮球队的教练说话，而姚青山他们几个校队的同学站在旁边。 唐乾最近训练状态很差，今天到球场上比赛后半段心态几乎崩了。 全场都是嘘声，这对心态波动极大。 此刻突然听到有支持他的声音，唐乾停下踩在台阶上的脚步，摘了帽子往李齐齐的方向看，过了几秒才轻微点头，准备重新上车。 正时候，又有另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胜败乃兵家常事，做好复盘和反思，不要被一时的心态击垮！”谈霄和摘了帽子冲唐乾喊，“加油，唐乾学长，你不能停在这里！” 第二个支持他的声音，在一众不好看的目光之中。 唐乾提了下自己的包，同样也摘下帽子，仰起头做了个OK的手势。 随后挺起胸大步踏上了车。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没有人会不需要鼓励 谈霄和这一声把唐乾的自信心喊回来了一点，同时也吸引到后面人的目光。 姚青山原本正无聊着，看到谈霄和现在那儿，贱兮兮想开口，被田教练咳嗽了两声硬瞪了回去。 等李齐齐回过神来的时候，谈霄和已经站在了他身边。 面对教练和其他队友的目光也只是点了点头，没有打算过去寒暄的想法。 还没等姚青山第二次蠢蠢欲动想开口，谈霄和已经甩都不甩他走开了。 李齐齐忙跟过来，等走出了一段距离，看完比赛的人群才逐渐减少。 最近的地铁站正撞上晚高峰，排队人数得分好几波才能上地铁。 谈霄和不愿往人多的地方挤，他带着李齐齐往另一个路口走，这儿方便打车。 “你说得挺对，当运动员失意的时候，会一遍一遍重复失败的画面，很容易卡在心态里出不来。”谈霄和说，“没人会不需要鼓励。” 李齐齐想说这话不是她原创的，是几年时候你自己说的。 当然她没开口，她知道谈霄和话里有话，他自己也经历过这种事。 很神奇，她当了他七年的球迷，又穿越回到了七年前，好像成了世界上最了解谈霄和的人。 他们站在路口横招拦车，连着过去好几辆都坐了人。 街道两旁的贴了一整条街2014萧敬腾TRIPLE JAM世界巡回演唱会的广告，李齐齐瞪大了眼睛仔细看日期，是在11月末。 心里默默惦记着那时候如果自己还没穿越回去，要不干脆趁机看个演唱会。 毕竟七年后的世界线下演唱会少之又少。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谈霄和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与此同时，终于有辆出租车空车前方路口转弯，等再过一个红绿灯后向他们这里开过来。 谈霄和看到来电后没有立刻接，可能因为刚看完比赛的好心情还没消散，他犹豫了几秒还是接了起来。 一接通电话，对面的声音急急传了过来，像是铺天盖地的暴雨，没给人喘息的机会。 李齐齐听到谈霄和喊对面“爸”。 来电的人正是谈霄和的父亲谈振明。 “你总算肯接我电话了。我听说你今天去看篮球赛了？既然你去看了，那你之前说什么感觉没有办法再上赛场应该都好了吧。我当你之前是想找个理由休息一下，该闹得也差不多了。” 谈振明上来劈头盖脸先否认一顿。 他没给谈霄和说话的机会，仿佛接了这一次电话就要一次性把话都说完。 站得近外加手机隔音功能差，李齐齐在一旁听得一清二楚。 “过几天学校里的课请假吧。”谈振明直接说，“我帮你找了个教练，很快你就得恢复到以前的状态。没天赋就得练，我从小是怎么教你的！” 这还是第一个说谈霄和没天赋的人。 李齐齐担心得抬头看过去。 谈霄和冰冷的目光，满眼都是不耐烦。 不是针对她的，来自话筒的另一边。 “我不会去的。”谈霄和态度坚决，语气生冷，“还有，麻烦您不要再跟我提这个。”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玩物丧志？ 说完这句话对面沉默了一秒，随后暴怒声扑面而来。 “这是你该对爸爸说话的态度吗？我从小到大是怎么教你的？你凭什么不去？你真以为再这样下去你以后能有出息……” 剩下的话没说完，被谈霄和挂了电话。 挂断电话后捏着手机调整了很久的情绪，周遭气压低到李齐齐不敢说话。 被扬招的出租车司机绕了个圈停在了路边，见两个迟迟没反应，按了下喇叭。 这一下把谈霄和喊回神，见他表情松动，李齐齐想说点什么安慰他。 “这是你爸爸电话吧……”李齐齐刚开口。 就被谭霄和强行扣住肩膀掰过来，压上了出租车。 “你先回去吧。”他的声音听得可怕，带着明显的不耐烦语气，“你为什么老想来管我的事。” 说完“砰”得一声把车门关上，挥手让师傅先开走。 李齐齐在后座趴着窗口往后看，车辆启动后谈霄和依然站在原地垂头丧气。 她从来没见过谈霄和这么挫败的时候，哪怕那一场和姚青山的比赛输了，也没此刻这样。 电台里里正在播放年度金曲榜，王菲那首《致青春》围绕着整个车厢。 司机师傅调低了车辆音量，看了眼后视镜，操着一口崇明话，关心问道：“要停车伐？” “算了。”李齐齐抱过书包又重新坐回来，“让他一个人静一静。” 再过了一天周末，到周一李齐齐来到教室的时候，看到谈霄和坐在教室后面才松了一口气。 好在还没逃避到不来学校。 谈霄和抬起头，两个人看了一眼互相没说话。 蒋军看起来跟谈霄和已经和好，跨越了半个教室走过来说：“你爸昨天给我打电话了。” 明显能看到谈霄和浑身一僵，不自然得挺直了身子。 李齐齐慌张得看向蒋军，后者看起来什么都不知道，还带着调侃的笑意继续说道：“他说你周日没回家？你去干啥了？” “哎呀！”李齐齐突然夸张得喊了一声，“周末语文还留了两道阅读理解题呢？怎么没人跟我说？” “什么！什么！什么！”蒋军一听就被转移话题，“哎呦卧槽！也没人跟我说！” 立马跳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后排又恢复了平静，谈霄和敲了敲李齐齐的椅背，算是表示感谢。 然后李齐齐听到他在后面喃喃自语：“什么阅读理解题？什么时候布置的？” 谈霄和正在翻书包，前排悄悄传过来一张练习卷。 旁边还覆了俩字：“快抄！” 这种脆弱的平静一直保持到了语文课开始半节课后，整个教室都在昏昏欲睡。 李齐齐突然听到刘平一声喝令：“拿出来！” 所有人都顺着声音看过去，蒋军正在强烈反抗护着自己的桌度。 这个动作明显惹恼了刘平，并没有准备就此罢休。 只听到“哗啦”一声，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响亮。 刘平手上多了半张撕碎的画纸。 李齐齐能看到蒋军正在竭力控制自己情绪，最终松手，任由刘平把剩下的画本收走。 “你上课不听，就在玩物丧志，画这玩意儿对吧？我看你们班是反了天了！把你们班主任！”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就冲你这态度 蒋军瘪着嘴，明显不服气，甚至还带着一些愠怒。 磨磨蹭蹭从座位上站起来，眼神盯着那页被撕坏的画纸。 李齐齐看过去，一眼就认出是已经画了一半的草图，跟家里李远山书房中的旧稿很像。 蒋军应该是在上课的时候画漫画被抓了正着。上语文课，特别是今天这种体型讲解课不好好听，然而在下面做小动作，属于完全触犯了刘平的雷点。 他直接把蒋军拎到了教室后排，李齐齐借着转头拿书的借口偷偷看过去，蒋军低着头赌气，丝毫没有听课的意思。 转头停顿的时间有点长，坐在她身后的谈霄和悄悄做了一个手势提醒。李齐齐再转过身，看到了刘平瞪过来的警告眼神。 看来两个人都很生气。 过了十几分钟，蒋军又被刘平提到了教室外面。 下课铃响的时候，作为班主任的余言已经赶了过来。 看着站在教室外坚决不低头认错的蒋军，又看了眼下课后拿着教案的刘平，朝蒋军摇了摇头。 不过蒋军丝毫没有领悟他班主任的暗示。 教室里剩下的同学持续不敢动，只是往门口探头探脑看过去。 刘平、蒋军和余言三个人站在教室门口就已经为这件事说起来。 只听到刘平突然一声高喝，甩着手中的绘画本说道：“余老师，你劝也没用。” 随后转头对蒋军说：“这个东西我先收走了，你要想拿就带着五千字的检讨，让你家长来取。” 听到家长两个字，蒋军倔得跟头驴一样的表情终于松动。 “不是！”他着急说道，“为什么要叫家长啊，关我爸妈什么事！” “就冲你这态度，你就没意识到你的错误。”刘平白了他一眼。 “好了，也别再教室里待着了。”余言可能怕蒋军这段争吵再被更多人背后议论，走进教室说，“下节体育课，班长带下队先去操场排队。” 上半节体育课跑圈体测结束后，还剩半节自由活动时间。 李齐齐被何盛夏拉着找了一圈，最后在沙坑旁的树荫下找到了他，身旁还站着谈霄和。 走过去的时候，蒋军正在踢沙子发泄。 “这画册对我很重要，我就初中时候就带着了。里面都是我画的作品，他凭什么就这么收走？” “那你怎么上课的时候画？你明明知道老刘这人吧，被他抓到就……”何盛夏一手靠在单杠上，做了个咔嚓脖子的动作。 看蒋军表情也很后悔，干脆蹲下来用手抓沙子。 “灵感突然来了，这灵感转瞬即逝一秒也等不了。我就想把它偷偷画下来。” 他抬头看向谈霄和：“这事不能让我妈知道，不然我就完蛋了。” “那个……”何盛夏开口。 蒋军以为她有什么办法，满怀期待抬头看过去。 何盛夏手指了指这个跳远的沙坑说：“我上次看到有只猫把这里当猫砂盆。” 被蒋军抓起一把沙子扬过去。 虽然没解决办法，蒋军阴郁了的心情倒是好了一点，被何盛夏逗笑了。 “我有办法了！”李齐齐突然开口，手指向教学楼。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老虎嘴里拔牙 “我们去偷回来。”李齐齐看向刘平的办公室。 教师办公区距离操场不算远，能看到办公室的床开着，一侧的窗帘从窗框吹出，轻轻飘荡。 谈霄和慌忙过来捂住她的嘴，笑嘻嘻得对身旁两个人说：“她什么都没说。” 李齐齐这句话倒是给蒋军灵感，把手中的沙子一挥，拿校服袖子抹了抹脸。 “好主意！” “啊？”何盛夏一脸疑惑得转过头，“你们去闯刘平办公室，跟老虎嘴里拔牙有什么区别？” 话虽这么说，五分钟后，何盛夏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着一起站在了语文组办公室门口。 跟谈霄和互相对视了无奈的眼神，又看向了站在李齐齐身后的邵杨。 都不知道李齐齐怎么把他也拉来了。 “需要一个人引开注意力。”李齐齐说道。 何盛夏还是不放心：“画册少了，刘平不是一眼就发现了吗？” 李齐齐趴在转角处观望，这个点老师都在上课，整个走廊都很安静，安静到让人有点慌。 “把里面重要的几页撕下来，”蒋军已经蠢蠢欲动，“他又不会翻，少几页不会被发现的。要是真通知我妈来拿，估计我这一本都得被烧了。” 踌躇在门口不敢进去，李齐齐原来在学校里虽然也天天惹事，不过偷溜进老师办公室这种事，还是第一次做。 正小心翼翼不敢踏出第一步，感到肩膀被人按了下。 回头看到邵杨正在看着她。 李齐齐突然有点后悔，邵杨还是在操场上被她顺手拉过来。现在让他知道局外人参与进来，关键人家还是老师眼中的乖乖优等生。 “怎么开始？我先去找刘老师吗？”邵杨开始搓手。 李齐齐：“……？” 他为什么一副看起来很兴奋的样子。 “刘平这节没课，但是要去会议厅开会，不知道会议几点结束，最好的办法就是派人去堵着。” 这是李齐齐在操场上排兵布阵时总结出的办法。 邵杨完全是合适的人选，以他平时找老师的频率，丝毫不会引起怀疑。 看了眼周围，把何盛夏和谈霄和留在门口放风，李齐齐和蒋军一起偷摸溜进刘平办公室。 由于不知道藏在哪儿，两个人轻手轻脚又慌里慌张翻了好一阵。 一场声势浩大的拯救画本行动正在启动。 “是不是这本？”李齐齐在靠近窗边的办公桌下找到了一本绿色封面的绘本。 蒋军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是这个！” 这个亮晶晶的神情时，李齐齐正好被窗外的阳光晃了一下。 这是带着希望和梦想的眼神，刚才小半天都一直闷头沉着脸的蒋军，此刻仿佛阴霾一扫而空。 他从一旁的笔筒里抽了尺，翻到后面几页又折回来，正在犹豫怎么撕。 李齐齐提醒他：“你不能全撕了取走，一下子少太多会被发现的。” 蒋军犹豫不决，每一张都不忍心落下，是他这些年所有的灵感和心血记录。 然而剩下的如果落在妈妈手里，那就是生死未卜。 珍重的目光落在画纸上满是不舍，蒋军最后决定了几张画纸准备裁下。 窗外突然传来一声怒吼。 “你们两个！在我办公室里做什么？” 转头看向窗外，李齐齐惊悚得发现他们失误站在了窗边。 如同自己在操场上看到刘平办公室的窗帘那样，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别惹他爸 站在刘平身旁帮着拖延时间的邵杨顿时瞪大了眼睛，想拦已经来不及。 头脑飞速运转，然而他不太擅长编谎话，还是在这么紧急的情况下。 耳朵被憋得通红，他稍稍移动身体，想要挡住刘平视线。 还在强装镇定想要扯开话题：“老师，关于区里的作文竞赛……” 这当然行不通。 刘平直接中断了这个话题，把他推到一边说：“你先等一下，这个问题明天再说。” 随后指着自己办公室窗户的位置，还能看到蒋军慌乱的背影一闪而过。 “李齐齐！蒋军！别以为我没看到是谁！”刘平此刻是真的怒火中烧了，直接跑向办公室。 自然早已经空无一人，连带办公桌上都又被翻动的痕迹，那本画册已经找不到了。 被刘平识破的瞬间，李齐齐脑袋一片空白，拉着蒋军往外跑，连带外面两个望风的人，一直跑到操场后的榕树下才停下来喘气。 操场上男生们依然趁着体育课上踢球，看起来一切都岁月静好。 只有李齐齐刚刚经历了惊魂一刻。 “你怎么把它全拿了出来？”何盛夏惊呼？ 转头看身旁的蒋军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跑累了，满头都是汗，手里还紧紧捏着画册。 经过何盛夏的提醒，才意识到自己跑太急，下意识顺了走。 李齐齐无奈朝他比了个拱手抱拳的手势。 “你可真行，这下人赃并获全齐了。” 又往办公区的方向看过去，刘平没追过来，估计是中途被什么事耽误了。 “这下怎么办？”何盛夏看向蒋军，后者既然紧紧捏住手里的画板。 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不想再松手。 “我去和刘老师道歉说清楚吧，到时候要请家长就请家长，要处分就处分。”蒋军叹了口气，“毕竟事情因我而起，别越闹越大。” 谈霄和全程没怎么说话，手撑在树杆上安慰道：“应该还不至于处分……”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李齐齐注意到他的视线紧紧盯着一处，下意识缩了一下身体。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有个衣着讲究的中年男人大摇大摆越过大门门卫，正在往教学楼的方向走。 “哦？”蒋军也看到了，小声问道，“谈霄和，这不是你爸吗？” “他竟然找到这儿来了……”谈霄和说这句话的语气不怎么好，转头就要走。 然而已经来不及，谈振明偏偏在这时候转头，看到了自家儿子。 “谈霄和。”谈振明在后面叫了他一声。 听到父亲的召唤，谈霄和脚步丝毫没有停下。反而越走越急，分明是在躲他。 “谈霄和！你要到哪里去！还不停下！”谈振明后面这一声震得半个操场的人都能听见。 熟悉环境中，周围同学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谈霄和不得不停下脚步，收拾厌烦的表情。 “叔……”李齐齐想开口打招呼，直接被谈振明忽略，越过他们走了过去。 蒋军拉了拉李齐齐衣摆，轻声说道：“别惹他爸。” “什么意思？”李齐齐不解。 就看到谈振明直接一巴掌打在谈霄和脑袋上，吓得李齐齐捂住嘴不敢再出声。 “你又到哪里去了？”谈振明没顾周围目光，“我再说一遍，我给你找的训练老师你必须去见。别再以什么身体伤病为借口，整天逃避的行为简直就是懦弱。” “我下午有课。”谈霄和眼神冷淡，“我现在是普通学生，不是你吹嘘天才运动员的资本。” “上课有什么重要的？下午的课我去给你请假。”谈振明一意孤行。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意外的情况 谈振明说话的时候没有顾及儿子面子降低音量，气氛瞬间变得僵硬起来，连带李齐齐他们在一旁观看的都感觉到不对劲。 不远处的操场上有看热闹的同学带着八卦目光看过来。 谈霄和头被打得甩到一旁，一声不吭，李齐齐突然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碎了。 谈振明还打算说些什么，有巡逻的老师察觉到这里情况，指着谈振明问道：“这位家长，什么情况？你是怎么进来的？” 听到声音，谈振明扶了下眼镜，转过头直接强硬对老师说：“我儿子下午要请假，我来帮他办些手续。” 听到这句话后，李齐齐听到谈霄和轻微得冷哼一声，她听不出这声是自嘲还是嘲讽他爸。 下一秒，正当谈振明和那老师还在说话的时候，谈霄和已经飞快跑来，到操场后方的位置。 那个地方逃课的学生们很熟悉，有个矮墙能翻出校门。 “你……”蒋军指着谈霄和跑开的背影，差点说出声。 被何盛夏及时按住嘴，看向谈振明使了个眼色。 李齐齐也后退几步跟了过去。 谈振明说完话一转头，就发现谈霄和不见了，脸上怒意更甚却没有吃惊的表情，看起来是经常发生这种事，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正在这一团混乱的时候，留下来的何盛夏和蒋军没发现刘平不知何时出现。 几分钟前刘平在楼下看到这几个学生，胆子大到敢去他办公室偷拿被收走的东西。 他认得那个站在窗边的女同学就是李齐齐。 等他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跑得不见踪影，面对如此“无法无天”的几个学生，刘平简直盛气难消。 刚准备追出去，正好语文组的宁老师来敲门，拦住了他追出去的脚步 “刘老师，能不能麻烦你登录内网，帮我查一下我们班上次月考的分数线分析。” 本不是什么大事，但人家都堵门口了，总不能直接拒绝。 反正已经知道了是哪几个学生偷来自己办公室，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刘平打开内网，很快就把宁老师要的成绩表查出来。 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一列成绩，刘平没有马上退出来，而且直接转到了高一三班的成绩分析。 准备查看他们班的过往分数，再去找李齐齐和蒋军谈话。 成绩一列出来，刘平又打开了学籍信息，想要看看李齐齐以往的成绩对比一下 点了进去才发现有些奇怪，他在学籍信息刷新了几遍，都没查到李齐齐的资料。 但是她明明是办好了各项手续的转校生，还是他爸爸送来的入校资料。 “宁老师，你说会不会有学籍出现意外的情况？”刘平摸着下巴问道。 被叫到名字的宁老师原本正在研究他们班成绩分析，有几个学生让他越看越头疼。 听到这话随后答了一句：“什么意思？偶尔也有系统崩了的情况，很少。” 他翻动一页纸，坐在刘平办公司的黑色皮质沙发上，拿起自己那个泡满枸杞的茶杯喝了一口 低头分心说道：“这种都办好手续的能有什么意外？” 他哈哈一笑，开玩笑说：“总不能这学生是从天而降或者突然冒出来的吧？”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这可是大事 宁老师被滚烫的枸杞茶烫到，青花色陶瓷杯脱手甩出去，小半杯茶水从边缘洒了出来。 吓得他没功夫多想刘平刚刚说的话，看了眼对方脸色，匆忙拿起纸巾擦干净。 毕竟他来找刘平寻求帮助，还把茶水洒人家茶几上。 好在没有洒到纸面上，宁老师整理的时候把一旁的教材放到一边。 直到全部清理完了，刘平都没有多余的反应。 他像是被定住一般正沉默思考中，手中的晨光中性笔不停转来转去，宁老师叫了第四声后才回过神。 “您在想什么？” 刘平揉了揉额角，看起来很苦恼的样子。 “我上课时有个学生开小差，被我收了东西，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竟然来我办公室想要偷拿回去。” 宁老师一听就站了起来，差点又把茶杯打翻。 “这可是大事，现在的学生越来越胡闹了，得找家长反映这个问题。” 刘平等的就是这句话，声音低沉，手指不停在敲动鼠标。 看向屏幕上高一三班的名单说道：“是啊，是个得家长问问了。” 刘平走到操场上找到了还拿着漫画本的蒋军，却没看到李齐齐。 同时旁边还站着一个家长。 “怎么就你们两个？你们班其他人呢？李齐齐去哪儿了？” 何盛夏正在飞快想着借口，谈振明已经背着手先一步开口：“这位老师，如果你找谈霄和和他旁边的那个女生，他们往教学楼后面跑了。谈霄和是我儿子，如果他后面回学校的话，还麻烦老师跟家长联系一下。” 蒋军目瞪口呆看着谈振明，他听谈霄和说过他爸有种不容挑战权威的压迫感。 没想到确实跟他形容得有过之而无不及。 谈振明不知道教学楼后是什么地方，刘平已经猜了个大概，决定先把蒋军提回去，让他把自己家长叫过来。 李齐齐跟着跑过去，果然看到谈霄和从矮墙翻出去的残影。 她撩起袖子也跟了翻过去，跳下来的时候吓一跳。 谈霄和没走远，正插兜站在矮墙下看着她。 “你怎么没走？”李齐齐从上面跳下来问。 “怕你翻不过来再摔下去。”谈霄和回她，“你跟过来干嘛？” “就许你一个人溜出去啊？”李齐齐没提谈振明，故意用凶巴巴的语气怼回去。 谈霄和脑子一热想要从他爸的阴影中走出来，也没想到去哪儿。 两个人晃悠了半天，还是只敢在学校附近晃悠，最终又转到了那个谈霄和偷偷做康复训练的社区球场。 原本想走到这里散散心再回去，却隔着老远就听到那里有嘈杂的声音。 再走近一看，社区篮球场外已经围了一圈施工警戒线，一辆挖掘机停在旁边，还有不少工人正绕着球场测量距离。 李齐齐看着那张“正在施工，请勿靠近”的提示牌，快步走过去茫然问一个穿着荧光橙色背心的施工人员。 “这里要施工了吗？” 施工人员操着福建口音大声回她：“这里要拆了！”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有一个地方 听到这句话李齐齐愕然不已，半天只吐出一个字：“啊？” 包工头疑惑看着呆在原地不走的李齐齐。 眼前的这个小姑娘，还穿着高中校服，随着李齐齐转头的动作，他才发现后面的树影下站着一个男生，两个人穿着一样的衣服。 “这球场不是看起来挺新的吗？为什么要拆除？” 另一边架好了水平仪正在等他过去，施工大叔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李齐齐，不耐烦摆了摆手。 “规划到这里要拆了改造绿化，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李齐齐还想说些什么，手肘被轻轻拉住。 谈霄和把她拉到了一边，看着眼前机器和人声混杂，嘈杂声不绝于耳，一片乱糟糟。 推翻篮球场的工程没有那么快，李齐齐唉得叹了一口气。 又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一件事。 刚拍了拍谈霄和手背准备跟他说：“这里拆了，还有其他地方。我知道有个……” 李齐齐的手机却在这时候振动了两下，是有条短信跟了进来。 “去哪儿了？赶紧回来。刘平站班门口查岗呢，我说你俩身体不舒服，再不回来难不住了。” 李齐齐看得眉毛一跳，光用文字就能传递出的事态紧急。 把短信内容给谈霄和看。 后者原本拧着眉正在眺望远方，看到短信后低低嗯了一声，跟李齐齐说：“回去吧，我爸……谈振明估计这时候也走了。” 这对父子俩还真是互相都对对方无比了解。 李齐齐努力回忆一下，发现在七年后谈霄和所有采访中谈及他爸爸的内容几乎没有。 “你们学生这时候不上课啊？”刚刚那施工大叔闲下来，朝着李齐齐他们站的地方问道，却发现已经空空如也，没人影了。 重新回到了学校，原本操场上熙熙攘攘此刻空无一人。 李齐齐赶着往回跑，结果跑了几步就没跑动。 她第一次觉得这操场大的仿佛没有边际，正跑得腿酸，原本在前面的谈霄和又折回来拉她一起走。 “你这身体素质不太行啊。” 李齐齐分明听到谈霄和嘲笑自己的声音，但是拉着她手的力道没松。 她气喘吁吁，抬头对谈霄和说：“我晚点带你去个地方，我知道哪里有闲置的篮球馆。” “哪儿？” 话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打断。 “喔！”二楼有正在走廊里罚站的同学，看到操场上两个上课时“肆无忌惮”当众跑回来，忍不住起哄。 没吼两声又被他们班班主任提了回去。 李齐齐和谈霄和一路飞奔回教学楼，因为跑得太急，还真脸色发白头上冒汗。 刘平站在三班教室门口，以一种鸠占鹊巢的姿势把余言这个班主任赶到一边，蒋军的漫画册正躺在讲台中间公开处刑。 李齐齐见何盛夏对自己拼命眨眼使眼色，作势一蹲准备装病。 不过刘平没给她发挥的机会，甚至丝毫不想听李齐齐的解释。 “明天把你家长叫来。”他用强硬的语气说道，“否则以后的语文课你都别想上了。”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歇斯底里 李齐齐回家后把请家长的事告诉了李远山。 她设想中很多种反应，不过没有预想中的愤怒或者逃避，李远山反而打开衣柜认真挑选衣服。 甚至去楼上问金姨找她老公借了一瓶沙宣摩丝，对着镜子开始捯饬自己的头发。 在李远山准备把西装带出去干洗熨烫之前，李齐齐拦住了他。 怕自己表达的不清楚，李齐齐又强调了一点：“爸，我这是犯错误了被叫家长，不是年纪第一表彰大会。” “我这不是第一次去你的学校吗？不管怎样还是好好表现一下。”李远山拿梳子给自己梳了一个三七分，“这个怎样？” 看起来有点像暴发户，李齐齐心里想。 当然现在惹谁都不能惹她爸。 李齐齐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很帅，简直是yyds。” “啥意思？”李远山从镜子前回头。 “未来的流行语。”李齐齐谄媚得给她爸把椅子挪出来，“夸赞你的意思。” 李远山最终在李齐齐再三劝说下，总算没穿上他那件正式的西装，套了件平常的衣服到学校。 刘平叫他们家长来的时间是下午四点，在他的办公室谈话。 一反常态没有把李齐齐和蒋军的家长一起叫过来，而是分了两批。 李远山到的时候，蒋军的父母已经谈完一轮正在往校外的方向走。 从老远就能看到脸色不好，蒋军低着头跟着身后，前面有一个中年妇女， 余言原本在他们旁边说话，被门卫大叔叫住停顿了半分钟。 就在这短短瞬间，走在前面的中年妇女就突然转过身，到蒋军身边一把夺过被他捏在手心的漫画册，发疯般得把纸张撕碎。 “让你再画！让你再画！我跟你说了什么，你有听进去吗！！” 歇斯底里冲着蒋军吼过去，还觉得不解气，直接把手里的碎纸扬到他脸上，手高高抬起作势要打。 蒋军看起来已经习惯，也预感到会是这样。 往后退了一步，试图避开他妈妈的的愤怒。 原本正在和门卫说话的余言忙赶出来，拦在中间，把蒋军拉到自己身后劝架。 “蒋军妈妈，您先冷静一下。” 李远山见势也跑过去，好声相劝道：“这位家长别激动别激动，有话好好说。这是在学校门口，不能对学校和孩子都造成不好的印象对不对？” 蒋军依然沉默，和他平时傻乐闹腾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妈妈并没有因为老师和李远山的阻拦而冷静下来。 “蒋军！你是高中了不是初中生！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因为你愁得睡不着觉！ “你看看你上次的分数，这样下去还能考好大学吗！不好好学习备战高考，每天都在做什么没有意义的事情！” 她的尖叫声中掺杂着崩溃神情，看起来这个矛盾积怨已久。 “爸爸妈妈为你选好的路不肯走！当医生多好啊，说什么要画漫画！你当得了漫画家吗，你能有出息吗！这是一个正经职业吗！你也不怕自己成为废人！” 一段长长的口不择言，李远山有种自己才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的感觉，顿时变了脸色。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她怎么在这儿 大声且犀利的尖叫声吸引了路人的目光，好在不是放学的时候，还没有学校同学出来围观。 蒋军脸涨得通红，浑身都开始抖。 肩膀却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抬头看到一个中年男人用力按住他的肩膀。 “她说得不对。”李远山很小声得说道。 沉稳的力道传过来，因为妈妈的尖叫声而一阵一阵被撕裂的心终于缓和下来一点。 安慰完蒋军，李远山刚准备张口反驳，余言已经先一步开口。 她说话不卑不亢，语气却很能安抚人，问门卫大叔要被一瓶农夫山泉，拧开瓶子递过去。 “蒋军妈妈，我能理解你，哪有父母不希望孩子能上清华北大的？” “那……那也没有，他考不上。”喝了口水冷静下来，对面的中年妇女也知道对于蒋军的成绩而言是天方夜谭。 “学校对于学生的教育理念一直都是鼓励学生积极向上的，但是这个积极向上，包含着各方面。” “蒋军这个孩子，我在班上也观察过很久。关于他的成绩方面也做了初步分析，是有很大的上升空间，但是要尊崇科学的教育方法……” 家长最爱和班主任聊学校里关于成绩的事，余言三言两语就把她哄住，带到了一边讨论。 李远山比和刘平约定的时间早来了二十分钟，正准备跟保安登记进校门。 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发生嚷嚷。 “李远山！” 听到召唤后回过头，就看到葛兰敏咋咋呼呼的声音。 “额哟，真额自侬啊！（真的是你啊）”她兴奋得笑呵呵走过来，整个人花枝招展朝自己热情打招呼。 葛兰敏作为李齐齐的小姑妈，平时和李远山联系得不算勤。之前因为李齐齐提醒她大姑妈，也就是葛兰敏的姐姐葛慧敏那件事，两家人才走得近了一些。 不过葛兰敏这个人天生性子咋呼，看到李远山一下子就叫了出来。 “老李，侬拿能辣得郎？（你怎么在这里）” 她手指向身后的四海一中，声音大到恨不得举个大喇叭，门卫室里的保安都听到声音走出来查看。 李远山心下顿时紧张。 完了！他来四海一中的事可不能被葛兰敏知道，不然不出一天，整个亲戚之间就全知道了。 带着葛兰敏示意她小点声，把她拉到了校门旁。 “我……”李远山随便找了个借口，“我有个朋友儿子在这里。” 葛兰敏明显得不相信，不过至少声音降低了一点，上海话也跟着李远山转成了普通话。 “这是高中哎，我记得齐齐是在第一小学读书的吧？小学快放学了不去接，你这个时间到这里来看你朋友儿子啊？” 李远山不擅长说谎，几句话就被问得全身都是汗。 身后的教学楼下课铃声响起，李齐齐估摸着这个时间点她爸要来了。 担心得趴在走廊上往外看，隔着半个校园看到校门口李远山旁边还有个人。 警觉得眯起眼睛往外看，等看清是葛兰敏后忍不住大喊一声：“我去！她怎么在这儿？” 更糟糕的是偏偏这时候，刘平正在往校门口的方向走。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求助 葛兰敏这个八卦中心大嗓门，要是和刘平这种疑心病撞到一起，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李齐齐吓得趴在走廊不敢动，脸色骤变不停搅动手指，任谁看都觉得有问题。 也顾不上在走廊里拿出手机会不会被发现，李齐齐走到人少一点的楼梯口，一边焦急看向校门外那两个模糊人影，一边给李远山打电话。 神情焦虑至极。 然而李远山的电话被他按了静音，一直无法接通。 几十秒后出现冷冷的机械女音提示：“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李齐齐都想自己偷偷溜下去，不过自己现在的模样简直就是小时候的等比放大版，很容易就能认出来。 一想到要是被葛兰敏看到，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李齐齐手机正明目张胆捏在手上，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有巡逻的纪律老师靠近。 眼看着快要发现她偷拿的手机，下一秒李齐齐手上多了一本作业本叠上去，完美覆盖住整个手。 纪律老师和李齐齐所站的位置擦肩而过，并没有发现她的手机。 等她走过了李齐齐才后知后觉，长吐一口气看向帮自己掩护的人。 邵杨站在她身旁，帮她挡住了老师的视线。 注意到李齐齐脸色着急，又偏头看向楼下。 刘平正站在办公楼楼下和另一个老师说话，暂时被拖延住。 不过李齐齐的神色并没有落在刘平身上，反而更注重校门外。 一眼看过去，葛兰敏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她心中有疑惑就不会轻易消失，正往四海一中里面探头探脑得看，惹得李远山头痛。 李齐齐用力揉了一把脸，听到身旁的邵杨问道：“你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李齐齐转头看邵杨，对方看起来乖乖的，说话也温顺耐心，察言观色的本事几乎到了敏锐的地步。 从一开始她偷溜进四海一中被他救下掩护过去去，到此刻的紧急状态，他都能一眼察觉到。 刘平已经说完了话，准备去校门口找李远山。 李齐齐用求助的眼神看向邵杨，她不能出面被葛兰敏看到，邵杨是最好的人选。 校门口的李远山急得满头大汗，他已经用余光看到刘平正在往这里有，只要一句“你是不是李齐齐的家长”，就能被戳穿， 葛兰敏依然拖着他说家常。 “这个学校，我有个老姐妹的侄子也在里面的，你刚刚说同事的儿子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我回去跟我姐妹说，让他们认识认识呀！” 李远山怎么知道哪个班的，支支吾吾敷衍不过去，眉头紧拧的焦虑表情，满脸都写着不正常。 “你怎么出这么多汗啊，老李。”葛兰敏盯着李远山。 就在刘平快要走近的时候，邵杨从一旁跑了过来，不准痕迹一转身，挡住了刘平看向校门口的视线。 “刘老师，我找您好久了。”邵杨朝刘平露出童叟无欺的天真笑容。 成绩好的学生永远可以获得更多的耐心。 刘平停下脚步，朝他一点头：“啊邵杨，怎么了？什么事啊？”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危机解除 “关于上次您语文课上说的班级互助小组那件事，我有些地方想再跟您探讨一下。” 说完又紧着追问了一句：“您现在方便了吗？大概就几分钟，不方便的话我下次再来。” 刘平看了眼门口的方向，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五分钟。 转头对邵杨说：“没事，你说，我现在有几分钟时间。” 说完被邵杨带着重新往教学楼的方向走。 邵杨确实就说了几分钟，把一些同学学习状态跟不上，又找不到发力点的问题跟刘平探讨。 刘平背手跟他说话，逐渐被邵杨重新带到了教学楼内，远离门口视线的地方。 “谢谢刘老师，听您说完我知道怎么做了。”邵杨冲着刘平恭敬鞠躬，惹得刘平明显心情愉悦了不少。 就在这时候李齐齐从旁边跳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张考卷。 这是她和邵杨临时想出来的计策。 刘平看到李齐齐后，眼神在她身上扫视了一圈，最终定位在她手中的考卷上。 “刘老师，我有道古诗词鉴赏不理解，课上没敢提问，您能帮我解答一下吗？” 一看就是拖时间的方法，刘平和李齐齐都心知肚明。 但是刘平作为授课老师没法拒绝。 他冷眼抿嘴看了几秒，才接过李齐齐手中的作业本，解答之前看着李齐齐说：“你爸爸今天要到学校来，我会就你在学校的问题跟他好好谈一谈，现在临时装样子没用。” 李齐齐表情没崩，她早就料到刘平会这么想。 她和邵杨计划得并不是这么硬拖时间。 就在李齐齐和刘平分析试题的时候，邵杨已经悄然从他们身后离开，转到走向了校门口的方向。 葛兰敏还在絮絮叨叨八卦，李远山眼看着和刘平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把她喋喋不休的话题截断暂停。 “兰敏啊，我还有点事，我们下次再聊。” 保安大叔眼见李远山到门口了，又走出去到门口不远处的地方说了半天，多嘴问上一句：“这位家长你还进去吗？不进去的话，我门就关了。” 葛兰敏听到这话，瞬间散发着八卦气息：“你是家长？” 感觉她巴不得李远山出现一个高中生私生子，好方便她茶余饭后去八卦李远山和简瑶离婚的原因。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邵杨出现在校门内，对李远山叫了一声：“李叔叔，我等你好久了，我爸爸来不了，还得麻烦你给我送钥匙。” 葛兰敏八卦之魂原本到了最顶端，听到这句话后终于熄灭。 看着邵杨，又看了眼李远山，面上的表情丰富多彩，最后如此找了个理由。 “那你们聊吧，我先去隔壁买菜啊。” 她深深看了眼四海一中的方向，自己一个人嘀嘀咕咕歪着头就走开了。 危机终于解除，李远山松了一口气，心里叫苦怎么会有这么极品的亲戚。 拿出手机看了眼，打开的手机屏幕界面，赫然有条来自李齐齐的短信进来。 “我让我同学出来，您就当是他的叔叔，跟小姑妈说来我们学校找他有事！”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蒋军的反常 李齐齐在最后关头给李远山发了条短信跟他沟通，好在父女俩还有默契，想到一块去了。 合作分工总算把这个无法解释的慌给圆了过去。 李远山把已经递给邵杨的钥匙收回，这是他的房门钥匙，临时做了样子。 原本还打算跟邵杨解释几句，不过这个年轻人好像对李齐齐的家事不感兴趣。 朝李远山说了句：“叔叔再见。” 没再多说一句话，就准备往教学楼里走。 然而这一切都被余言看在眼中，她原本送走了蒋军家长就往回走。 还没走出多远，有些不放心刘平又会和李远山说些什么，导致另一个家长也情绪激动，才又折回来。 恰巧就站在一旁把葛兰敏的话全都听了进去。 有些奇怪，余言想，为什么李齐齐爸爸不想让自家亲戚知道女儿在哪里读书，反而要找邵杨冒充。 原本正在和李齐齐讲题的刘平，后知后觉回过神，今天每个人感觉都挺奇怪，还是先把见家长的事处理好。 三言两语就解释清楚，也没给李齐齐亮出第二道题拖时间的机会，就要往外走。 “刘老师！” 刘平听到叫声转过身，看到余言从校门外回来叫住他。 “刘老师，您刚刚和蒋军的家长谈得怎么样？” 刘平面对余言对于自己班学生的关心，不得不停下来跟她详细解释。 等刘平说完再次来到校门口的时候，已经距离约定时间过了十分钟。 除了李远山没有任何其他人的影子，从葛兰敏到邵杨，刘平并不知道他们有来过。 他左右看了一眼，跟李远山简单打个招呼后，两个人一同去了李远山办公室。 李齐齐趴在走廊里，为了不让自己暴露，半蹲着往外看， 直到看到李远山和刘平两个人走进了办公室，才松一口气。 “人家都害怕老师叫家长见面告状，你怎么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何盛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把李齐齐吓了一跳。 她回头拉拉何盛夏袖子，示意她蹲下，一股此地无银的心虚感，被何盛夏眯起眼睛鄙视。 “话说，”何盛夏靠近一点，指了指教室里，轻声对李齐齐说，“他自从他妈妈走后，就有些反常。” 李齐齐往教室里看，只觉得蒋军把漫画册的碎纸全部收拾到课桌里，脸色微微泛白，沉默了好久都不说话。 跟平时的他相比确实略显异常。 “担心回家挨骂？”李齐齐考虑各种可能性。 何盛夏蹲累了，重新站起来，顺便把李齐齐也拉了起来。 “不知道啊。”她眼神担忧看着蒋军，“不过他这么多年的心血都被撕了，谁劝劝他就好了。” 刘平在办公室内给李远山倒了一杯茶水，坐在沙发对面跟他讲了李齐齐在学习的各项事迹。 “哦～”李远山听完后竟然做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反问刘平道：“齐齐为什么要和同学冒着这么大风险来取回东西，他们取什么东西？是不是对孩子挺重要的？” 他用了“取回”这个词汇，并且鲜少有家长会有这种思维方式。 刘平语塞，蒋军妈妈一听完他的讲述就急了，差点把孩子打一顿，表示会回去好好连教育。 眼前的这位，这是什么反应？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逃避 见刘平嘴角抽搐，李远山又把话术转了回来，把水杯放回去，摸了摸茶几桌面。 “当然啊，再贵重的东西也不能这么做。我一定回去好好说他。” 刘平刚准备说话，又被李远山捷足先登开口：“所以，刘老师，能否告诉我究竟是什么？” 刘平为了维持形象克制住无语的情绪，轻咳一声倒了杯水后，才重新恢复严肃的表情。 回李远山说道：“一本胡乱画的本子，在我的课上做小动作被我逮了个正着。” 李远山“哦”了一声，神情平静。 没有多余的话，也没保证说回去对李齐齐怎么样。 让刘平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办公室内指针走动发出“噔噔”的机械声，刘平想起憋在心中的疑惑，看着面前的李远山，开口小心试探：“李齐齐以前在哪所学校？她一直跟您一起住吗？” 见李远山拧起眉头看过来，刘平哈哈笑了两下，多嘴解释道：“我想了解一下学生的历史成绩。” 李远山手指交叉靠在膝盖上，半真半假说道：“李齐齐之前一直在她妈妈那儿，我和她妈妈离婚了，近期才到我这儿来住。” 刘平张口还想追问，就听到门口一阵嘈杂声。 照理说这时候应该是在安静上晚自习，刘平强烈的纪律感让他无法忽视外面越来越大的吵乱声。 他站起来想往外走，想起来办公室里还有家长。 跟李远山说了一句“抱歉”，就开门问：“怎么回事？” 有几名学生正在宁老师办公室门口排队答疑，从窗口往外看，就看到有个人影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越过整个校区，直接冲到校门口跑了出去。 刘平只来得及看到个背影，这熟悉的人影，不正是蒋军吗？ 五分钟之前，正是晚自习时期，各个班除了班长站在前面，其余人都在安静趴在桌上。 李齐齐因为家长在和老师谈话而显得心神不宁，左顾右盼生怕刘平把自己叫过去。 何盛夏在桌上趴着不知道做些什么，很快李齐齐感到放在课桌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校门没关哎！” 何盛夏发了一条没头没脑的短信过来找她聊天，李齐齐抬起头看她，对方正在朝自己眨眨眼，看起来确实很无聊。 紧接着手指飞速翻动，又是一条短信：“我有时候会想象哪天校门没关，就直接不管不顾跑过去。还没想好跑出去干嘛，就只是想暂时逃离这个环境。” 李齐齐嘿嘿笑了一下，很快也回复过去：“那你要不试试？” “我才不！”何盛夏说，“我不敢。” 正在两个人偷偷发短信的时候，突然蒋军推开椅子，整个人的神情木然。 站在座位上看了眼窗外，突然跑出了教室。 整个班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震惊得乱了套，班长任静尧反应过来后跟出去叫了他一声。 “蒋军，你去哪儿！” 蒋军置若罔闻，反而在听到声音后跑得很快了，连谈霄和都没追上他。 他很快重新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中，跑过教学楼前的空气和操场，对所有的召唤声都抛之脑后。 李齐齐能感受到他身上带着一种发泄式的逃避。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找人 夕阳余晖像是从天边散落的水墨画，温柔又沉寂，而李齐齐觉得此刻的夕阳还带着一种力量，把蒋军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是快要拖起来。 蒋军沉默了好久，突然在迎着夕阳的方向“嗷！嗷！”叫了两声。 这声音很快就随着风穿透到校园每个角落，原本正在晚自习的同学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纷纷跑出去看热闹。 刘平看到这一幕，脸色瞬间黑了下去， “这个蒋军，他妈妈刚走，后脚就要惹事，真是……” 后面的话没说完，因为李远山走了出来，正盯着刘平看。 终归还是要在家长面前保持形象， 刘平准备去处理这件事，把蒋军捉回来。反正该问的也问完，三言两语和李远山找了个借口就让他先离开。 蒋军跑得很快，门卫大叔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窜出了校门。 等余言听到这个消息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跑到校门外不见踪影。 安顿好教室里的人，余言和其他巡逻老师分几局去学校附近把蒋军找回来。 李远山发信息和李齐齐说一声自己走了，很快对方就回了消息， 他们父女俩现在发消息无比自然，早就过了不太熟的尴尬期。 “我们班有个同学跑出来了。”李齐齐在跟他分享蒋军的事，“不知道因为什么，但是我估计跟他妈今天来学校有关。” “那个和你一起勇闯老师办公室的？” 李齐齐：…… 她爸这个形容真独特。 不过她还是很快回了过去，跟李远山解释了一通这本漫画册对于蒋军的意义， “总之那应该是他从小最珍贵的东西，承载着他的梦想，我才想帮他。” 李远山距离学校走出一段距离，周围没有人，倒是车辆不停车来车往。 他没有及时回李齐齐，因为他看到那句对面的车站上有个身影，正默然看着马路上。 这个身影李远山认识，就是刚刚跑过操场嗷嗷叫的学生，应该就是李齐齐口中的蒋军。 李远山走过去绕到后面，过了一会儿才到蒋军身旁坐下。 车站是个废弃车站，站台已经拆了，只留下孤零零的老旧车棚生锈。 蒋军正出神，看到有人过来条件反射吓一跳。 李远山递了一份糕点过去，对蒋军说道：“沈大成的蟹壳黄，没吴苑家老字号那么有名，不过现在只有这个，而且我女儿还挺喜欢吃。” 蒋军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看向他。 李远山把糕点盒又递过去一点，开始做自我介绍：“我是李齐齐的爸爸。” 蒋军还是沉默，他妈妈的歇斯底里对他冲击太大，急需一个逃脱的地方， 看他这副别扭的表情，李远山拿出一盒玉溪想要抽烟，考虑了一下还是没点燃。 他把香烟夹在手上，对蒋军说：“李齐齐跟你说过没？我年轻时从国企辞职，为了追寻心中梦想去画漫画，为此还跟家里闹出无法挽回的矛盾，成为我和她妈妈离婚的导火索。” 蒋军原本手都要伸向蟹壳黄了，听到这句话愕然转过头看向李远山。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当然不该放弃 李远山还是没有点燃那根烟，他把香烟捏在手上敲了敲，又重新放回烟盒。 还不忘提醒蒋军一句：“我没抽啊，你别告诉李齐齐。” 蒋军自我沉默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叔叔，那您现在做成您想做的事了吗？” 他的眼神亮晶晶，带着崇拜目光看着李远山这位前辈。 这让李远山倍感负担，尴尬得挠了挠额头：“我现在确实是在出版社签约了漫画家。” 蒋军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肩膀却又一点点垂下去，好一会儿才开口。 声音竟然带着一点更咽：“还是当大人好，即使付出的代价严重，也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无法回忆刚才妈妈把自己那本漫画册撕碎的场景，还有逼着他去按照父母的想法考医科或者工科，这简直让他压抑得无法呼吸。 “事情哪有非黑即白这么简单，”李远山朝他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你以为争取到了这一步就是成功了吗？其实当你攀登到这一步的时候，下一步就是现实。现实远远比期盼的幻想要残忍得多。” 李远山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也看向前方不停开动的车流。 “我来告诉你剩下的路是怎么走的，首先能被大众看到的，都是顶层漫画家了。剩下除了百分之一可以一炮而红的，我们这种大多数就跟娱乐圈跑龙套的差不多性质。过个三年五年你精心创作的作品依然不为人知。” “可能你给报刊杂志的漫画编辑部或者专栏投稿很多次，都不会被刊用。也有可能熬很久想创作了一个故事，但是却没有看而被砍掉。” 李远山垂着眼，拿起蟹壳黄自己咬了一口。 才继续说道：“先不说创作的付出和收入不成正比，光是周围的人都不理解。就像你父母觉得这不务正业，我那时候家里人也觉得我是疯了。” 说到这里，蒋军用力点头，也拿起蟹壳黄吃了起来。 尽管李远山说得很悲惨，但是蒋军原本临近崩溃的心态修复了一点。 前方大路有辆跑步卡着黄灯呼啸而过，李远山拍了拍手上的食物残屑，话锋一转：“其实你父母的考量，我能理解，真走到了这一步你会发现，他们可能是对的。” 蒋军猛然转过头，就听到李远山说：“毕竟现实不是童话，现实是最能消耗人一腔热血的东西。我也有很多次后悔过，当初放弃稳定的工作到底对不对？” “我绝不会被消耗！”蒋军神情激动想要强调自己的观点，“我不是想追求成功，我就是想坚持想要做的事。” 李远山点点头，示意他先别激动。 随即摇头笑了一下，从口袋里摸出两颗德芙巧克力扔进嘴里。 这还是李齐齐偷摸放在他外套口袋里的，怕他有时候低血糖。 这是他辞职转漫画家后，长年累月废寝忘食落下的通病。 “当然不该放弃！”李远山一巴掌拍在蒋军背上，“你看漫画界教父黄玉郎，当初不也是三度失败，靠着股顽强的精神，最后在几次失败中步步为营越挫越勇才成功的。”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怎么先知道了 “您是不是学校派来劝我回去的？” 蒋军手撑在身后，声调平和，刚刚紧绷着的弦好转了不少，又恢复了平时的模样。 “不过您这话术到底是劝我坚持还是劝我放弃？” “我劝你有用吗？”李远山反问，一下子把蒋军更住。 他继续说：“我只是把现实情况跟你说清楚，剩下的选择要你自己去做。当然了，后果也要你自己承担。” 说完这些就站起身，走过去用力按了下蒋军的肩膀。 “先回去吧，你班主任还在找你。别给人家工作造成困扰，你要是有什么困扰的地方，可以让李齐齐带你来找我，叔叔随时欢迎你。” 蒋军仰起头看他，这一瞬间他感觉李远山的身影伟岸得一塌糊涂。 “叔叔，您和李齐齐感情真好，我挺羡慕她的。”蒋军想起了自己妈妈，露出单纯的神情。 李远山听到这话有点心虚，心想他和李齐齐在穿越来的不久前还生疏到很久都没说话了。 哈哈尬笑两声，李远山突然想起什么，从自己的随身公文包里拿出一本《神漫画》递过去。 蒋军接过漫画杂志，就听到李远山指着专栏部分跟他说：“这几页是我近期连载的一个故事，网站上也有，虽然点击量不多，但是有几个老读者一直留言。” “我就是这么坚持下来的。”李远山摸了摸蒋军的脑袋。 他头发剃得很短，摸起来有点刺手。 蒋军眼前一亮，像是受了极大的鼓舞，整个人仿佛重新充满活力。 “这本可以先给我吗？” “当然可以。” 蒋军重新往学校的方向走，李远山把他护送到校门口，两个人一路交谈甚欢。 直到看到找得满头大汗的余言，李远山才拍了拍蒋军的背，让他先低头和班主任认个错。 “稍等！”在李远山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被余言叫住。 李远山揉了揉眉心，遏制住脸上略有些疲惫的神情。 他这一下午和刘平谈完，又和蒋军谈，再来一个李齐齐的班主任让他感到疲惫感骤增。 余言倒是没责怪蒋军，拍了拍他后背让他先回学校别瞎跑。 随后走到李远山身旁，朝他露出个感激的笑容。 “谢谢您找到蒋军开解他，我和其他几位老师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他，可着急坏了。” “没事没事，我当家长的，也是为了孩子好，换成其他家长也会这么做。”李远山客套摆手。 “不。”余言摇了摇头，“其他人无法这么快就解开他的心结。我知道他和他父母的矛盾，没有及时解决这一点，是我这个班主任的失职。” 李远山无声得看着她，感觉余言倒是和之前碰到的老师都不一样。 有微风吹动，余言抬手碎发撩到耳后。 她和李远山站在校门口的树荫下，回头看了眼蒋军和他手上的《神漫画》。代替漫画册，他这次把杂志捏得很紧，仿佛某些熄灭的东西又重新燃了起来。 “您就是《向日葵之死》这部漫画的作者北嵩吧？” 余言突然这么问道，言语中带着雀跃。 李远山不敢置信得看着她，毕竟他一直用笔名，连李齐齐都还没了解过，自己画的是那一部漫画。 李齐齐的班主任怎么倒先知道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粉丝的鼓舞 李远山轻微咳嗽一声，尴尬点头说是，他不知道余言问这个做什么。 没想到下一秒余言倒有些不好意思得说：“我是您的粉丝，《向日葵之死》是我无意中在书店翻到的漫画，之后我每期都会去买了追更，那次就在书店无意中看到您。” 她一口气说完，朝李远山微微颔首，又后退一步离开树荫，准备往教室的方向走。 “再次感谢您开导蒋军。另外，加油。”余言说完就往学校里走。 直到她身影消失了，李远山才逐渐笑开。 他想让自己控制住表情，不过没成功，嘴角逐渐上扬，最终笑了出来。 对于余言的身份不仅是自己女儿班主任，原来还是自己的读者。 人在低谷期又几分来自粉丝的鼓励格外重要，他用自身经历劝诫蒋军，没想到却被余言鼓舞到。 蒋军在被余言教育了一顿立下保证后，带着《神漫画》回到班中。 “你傻笑什么呢？”何盛夏扔了张纸条过去，“看你现在恢复正常了，你知不知道刚刚那样子有多吓人。” 见蒋军回来后一定看向这本杂志，先前因为漫画册被撕碎的郁闷表情一扫而空。 李齐齐他们趁着休息时间走过去关心，没想到蒋军反而仰起头反问她：“这是你爸的作品啊？你爸正在连载中的那本漫画，你不知道吗？” 蒋军越说越兴奋，直接站起来说：“李齐齐，我真羡慕你，有个这么开明的爸爸。” 羡慕吗？李齐齐在心中回忆起穿越前家中的一地鸡毛，只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不过李齐齐在得知这个“重大信息”后，放学后没有马上回去，而是绕道来到了一家书店。 在漫画区转了一圈，在角落里找到一本跟蒋军手里一样封面的《神漫画》翻阅起来，终于在中间页数的角落里找到了这个板块。 她原先甚至不知道李远山画得那本叫什么名字，甚至没有多关心过，如今带着略有复杂的心情看下去，意外得还不错。 “也不该是意外觉得，”李齐齐轻声喃喃，又翻动一页，“我爸本来就挺优秀的。” 想到这里李齐齐又去书架上找到本上一期的，却没找到再往前的版本。 走到咨询台询问：“这本《神漫画》有没有2012年全年版本，从一月份开始，再往前一点也可以。” 她想全都收集起来，把所有的期刊都补上。 就在刚刚短暂的时间内，李齐齐发现自己已经被这个故事吸引，她爸爸是有才气的。 但是这个世道光有才气和努力没用，还得有绝大部分运气被大众发掘，不然只能在时间里熬着。 咨询台的工作人员被李齐齐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难住，只能让她在这里先等一会儿。 李齐齐正在东张西望，突然感到头顶的灯光被挡住，谈霄和不知何时站了过来。 “你也来买书？”李齐齐挑了下眉问他。 “不是，”谈霄和摇头，“我来找你的，你是不是忘了要带我去个新的地方？” 李齐齐眼睛突然瞪大，面上表情瞬间丰富多彩。 她还真忘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还没意气风发的时候 书店工作人员最终还是能找到李齐齐要的期刊。 态度很好，一直为此不停跟她道歉。 惹得李齐齐反倒不好意思，两个人互相鞠躬。 这使得李齐齐和工作人员手忙脚乱，鞠躬的时候，头差点撞到一起。 被谈霄和伸手挡住，把李齐齐带出了书店。 看到来人，李齐齐朝他咧开嘴嘻嘻笑了一声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谈霄和问。 李齐齐露出个神神秘秘的俏皮表情：“到了就知道了。” 她把谈霄和带到了何盛夏家附近那个暂停施工的篮球馆。 天色暗了下来，在某一个时刻路灯忽然就集体亮起来。 还没走到篮球馆，李齐齐突然指着这个方向“嗯？”了一声，快步往前跑了几步。 “这是怎么亮着灯？” 她怕出现什么意外，趴在窗上查看才发现只是亮着灯，里面却没人，还有几个散落在地上的篮球。 看起来应该就是何盛夏口中所说，偶尔会有初中生过来，这群初中生今天还忘了关灯。 谈霄和趴在篮球馆的玻璃门外往里看，带着探究的眼神左右观察一遍，推动被铁链和内锁双重锁住的大门。 自然没打开，两层上锁的正门丝毫不动。 “我怎么有种做贼的感觉。”谈霄和对眼前的场景表示怀疑。 下一秒被李齐齐拍了拍手臂，朝他扬了扬下巴。 “不在这里进去，跟我来。” 跟着李齐齐绕到后门，旁边有扇窗户没关，轻易就能推开。 蹑手蹑脚先是把书包扔进去，李齐齐手脚一翻，就翻了进去。 谈霄和身子往后仰“喔”了一声，在李齐齐的召唤下也翻身溜了进来。 李齐齐下来的时候差点摔倒，窗下有个篮球，没在器材室被保管，突兀得停在正中间，连纹路也跟器材室锁起来的那些不同。 八成是之前那批小朋友来玩没带走。 李齐齐摊开手对谈霄和说：“看！这里据说原本是打算造个免费篮球馆，有比赛的时候也能借出去。后面规划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就闲置下来。你可以在这段时间当成临时的秘密基地。” 谈霄和放下包看了圈环境，可能因为考虑到还有社区比赛用地，所用的材料和设计确实不错。 用了一分钟放下负罪感，谈霄和捡起那个被遗落下的篮球，拍了拍树面感受一下手感。 突然运球到篮下，手肘比地面保持水平，一个轻松的投篮入框。 简单热身后，谈霄和开始系统性个人训练，不过他一个人练不了防守，只能在体能训练后，进行左右手大力运球。 李齐齐此刻没事干，干脆在一旁写写弄弄，又抬起头看过去。 篮球的声音一下一下砸在空荡的场馆中，李齐齐感觉谈霄和一个人躲在这里训练的背影孤独又悲壮。 她还没从见过这种情形下的谈霄和，她所见到的都是七年后那么意气风发的少年。 “加油！”李齐齐喊了一声。 “哐当——” 谈霄和差点脚下不稳而摔倒。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妈妈来了！ “你没事吧！” 没等李齐齐过去查看，谈霄和已经自己站了起来，背影看起来有些茫然和落寞，最后抱着书到场边坐下，无声喝水。 谈霄和的眼神一直盯着前方，却没有集中在一处地方。 李齐齐担心他这种状态，踮着脚走过去，重新递了一杯水。 谈霄和接过，却没喝。 他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有些烦躁得薅了把头发。想要起身，却在起身后又在原地转圈，最后重新坐了回来。 李齐齐眉头紧锁看着他这一系列重复的动作。 过了一会儿谈霄和才像是自我调解完，长长叹出一口气准备站起来。 “今天先回去吧。”谈霄和硬扯出一个笑容，感觉背都挺不直了，整个人摇摇欲坠摸不着状态。 “没事的！”李齐齐一下子就跟着站起来，“你你别把我当观众或者什么压力，再试试呢。” 谈霄和摇头，一种控制不住的无名怒火几乎要喷射而出。 这种情绪很影响他的状态，并且出现得越来越频繁，他强迫自己把这种暴躁的情绪压下去。 李齐齐有种无力感，不知道他陷入了那种危机。 想起李远山跟她说过的内容，尝试着劝解道：“你不用总想着去快速突破找回状态，即使你现在在低谷期，但是你一定能成功，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李齐齐一急直接口不择言：“我知道你可以，作为粉丝你一场一场比赛我都跟过来……” 说道一半又咽了下去，意识到差点露馅。 随即转了个话头说道：“你要相信你可以成功，你有这个能力，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即使没有吹响凯旋的号叫，但是要去战斗，去战胜他。你可以的！” “够了！”谈霄和彻底爆发，那种憋了很久的气还是没压下去。 “不止是你，从我爸到教练，每个人都在叫我重新站起来去战斗。我从来就没想过放弃，但是能不能别把我推着往前赶！” 谈霄和痛苦得捂住头：“但我做不到，我每次感受到有目光关注都会感觉要摔倒，身体不受控制，开始否定自己的能力。” 说完他提着包从窗户重新翻了出去，留下李齐齐一个人在原地。 第二天李齐齐回到班里时，一眼就看到了谈霄和。 还好，还知道没有人间蒸发。 不过两个人情绪都不佳，一整天都没互相说话。 连邵杨都看出来异常，小心翼翼询问。 被李齐齐敷衍了过去。 她很会敷衍人，特别是邵杨这种说什么都相信的人。说完李齐齐觉得有些愧疚，毕竟人家刚刚帮了自己，想了想又从小卖部帮邵杨带了一份牛奶放在他桌上。 余光看到坐在后排的谈霄和悄然往前看，他们正在互相观察眼色，各自别扭着。 这种别扭持续了几天，成了一场漫长的冷战。 李齐齐依然跟平常一样上学放学，不过有一点改变了，她现在回到家中还能和李远山面对面剥毛豆聊天。 “所以你们班那同学后来怎么样了？”李远山又抓了一把毛豆过来。 他速度比李齐齐快多了，李齐齐剥的毛豆坑坑洼洼。 “您说蒋军啊？好像回去跟他妈妈承认了错误，答应再也不在上课时分心。不过他看起来情绪好多了。”李齐齐歪头揉了揉鼻子。 父女俩正坐在窗口享受难得的平和时光，就听到楼下金蕙阿姨突然声音炸起。 “简瑶啊！你今天怎么有空来了？我们好久没见了吧？” 李齐齐猛然一抬头。 简瑶，她妈来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撇清界限 李齐齐把手上的毛豆一扔，趴着窗口往下看。 看到金蕙推着她那辆老式的凤凰牌自行车站在单元门口，前面的车篮里还放着刚从菜市场买回来的小菜。 原本都收了自行车准备上楼，老远看到简瑶过来，便抬手打招呼。 “哟，这是谁来了？” 金蕙在这个单元楼里住了几十年，见证了简瑶和李远山从结婚到离婚，对她熟悉得很。 “你来这里找老李啊？”金蕙把车停好。 她往楼上的方向看过去，趴在窗口的李齐齐忙缩起身子。 这还是她回到七年前后，第一次看到她妈妈。 过了霜降，天气就一路转凉。 简瑶在米色衬衫外套了一件卡其色的风衣，手里还提着coach的手提包。 面对金蕙打招呼客套得点了点头。 这栋九十年代建成的单元楼，隔音效果几乎没有，在一楼的谈笑声能直接穿到六楼。 “你怎么这时候过来？”金蕙问得有点过于热情，“来商量齐齐的事？” 简瑶倒是没有往上看，她嗯了一声，完全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 “在买梭子蟹啊？” “是呀，”金蕙话题被她带了过去，“菜市场那家宁波海鲜，早上刚运过来的嘞！” 趁着简瑶和金蕙说话的功夫，李齐齐转头看向同样目光惊恐的李远山。 “我妈怎么来了？” 李远山手一摊：“我也不知道啊，她平时来之前都会提前跟我说一声。” “那现在怎么办？”李齐齐瞄了眼台下。 简瑶已经快和金蕙聊完，两个人一同往单元门的方向靠近。 “你要不躲到房间里去？”李远山拿手擦了擦身上的旧t恤。 “不行，你这房子太小了，很容易就被发现。被我妈发现我突然长这么大，都没法跟她解释。”李齐齐直接一步窜到门口，“我去楼上躲躲，你自己小心点爸。” 听着有种当贼的感觉，李远山清嗓咳嗽了一声，应道：“也行。” 没等李远山说完，李齐齐已经开门走了出去。 单元楼一楼，简瑶正被金蕙拉着扯家常。 敏锐听到楼上李远山家的方向，有小小的关门声。 心下疑惑更加加深，简单结束了话题，就直接往楼上走。 刚准备抬手敲门，房门“哒”一声打开。 李远山还没说话，简瑶倒是吓了一跳。 “你怎么来了？”李远山手里提着垃圾袋。 “你要出去？”简瑶问。 李远山摆了摆手让简瑶腾出个位置，把手里的垃圾袋放下：“我放下垃圾袋，一会儿出去的时候扔。” 简瑶看了眼，确实门口还有一个。 “先进来吧。”李远山把门打开了一些。 简瑶进屋后站在玄关处，从包里拿出一份报名表。 “齐齐小学有个文艺特长班的报名，老师让问家长意见，你看看有什么想法吗？” 说着话，她往屋里偷偷瞥了一眼。 前几天她碰到了李齐齐的小姑妈葛兰敏，对方一见到自己就神神秘秘把她拉到一旁。 夸张说道：“你们家老李啊，我怎么感觉有问题？我之前看到他在高中门口晃荡。” 简瑶不太喜欢这个咋咋呼呼的亲戚，不动声色把手抽回来。 “我和李远山已经离婚了。”简瑶撇清界限。 她顿了一下，又听出重点：“高中？”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焦头烂额 葛兰敏一听她这个语气，就开始来劲八卦了。 把那天她在四海一中门口碰到李远山，还有在她眼中李远山的异常行为全都添油加醋说了出来。 “之前我有个小姐妹的表姑就是这样，老公暗戳戳在外面养了个私生子。等儿子都上小学了，她表姑才发现，那时候哪儿还来得及啊！还吵着要把那儿子名字加到房产证上呢……” 她说得激动，简直是唾沫横飞。 看了眼简瑶脸色略有抽搐，才收敛了一点。 心里还在暗想，果然两个人虽然离婚，但是还有些残留的感情。 “总之啊，别怪我多嘴，我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 简瑶那时候没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心中却埋下了刺。 正好借着讨论报名的事，过来看一眼。 李远山经过李齐齐提醒，提前把她的杯子碗筷都收了起来。 屋内乍一眼看着还是跟往常一样，看不出什么异常。 “你这个月几号去看齐齐？我提前跟她说一声。周六她们小学有校庆的表演，你有空来吗？”简瑶跟往常一样，语气尽量保持着平和。 两个人维持着体面又客气的离婚夫妻现状。 “我看下时间，原本想16号。”李远山给她倒了一杯水。 简瑶的目光定格在了桌上，有半桌未剥完的毛豆，对面的椅子却是拉开的状态。 屋里李远山正在和简瑶说话，李齐齐为了避免看到简瑶被她认出来，直接往楼道上跑。 趴在楼梯口紧张得往下看，李齐齐犹豫要不要趁现在往楼道外走。 竖起耳朵观察楼下的动静，刚准备快步轻手轻脚跑下去，突然听到六楼的邻居家“啪嗒”一声传来开门的动静。 左右都没处跑，李齐齐慌忙蹲下假装系鞋带。 “买点冰糖就行了，不放味精，靠糖吊鲜。”开门的瞬间，里面的说话声放大。 “晓得嘞，哎呦！” 邻居正在和家里人回复，一转头就看到李齐齐。 没想到楼道里会有人，邻居吓了一跳。 见李齐齐蹲在原地系鞋带，看了她一眼才又离开。 邻居到楼下的时候，又抬头高声问：“买哪个牌子的冰糖！” “都行！要买黄冰糖！” 李齐齐来到六楼楼道转角处的窗口往外看，发现李远山家的窗口就在转角处，就是刚刚自己在看楼下发现妈妈来了的那个窗口 心中计算了一下距离，发现如果自己直接下去，如果简瑶坐在窗口，很有可能发现自己。 “晓得了，我马上回来，你先关火。” 六楼的邻居说完就去社区门口的小店买。 一来一回用不了十分钟，回来的时候如果发现李齐齐还在楼道里，到时候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想到这里，李齐齐正团团转发愁。 掏出手机正打算和李远山偷偷发短信，让他让妈妈远离窗口。 然而这时候简瑶发现李齐齐之前坐过的椅子，感到异常，已经不动声色坐了下来。 正在李齐齐焦头烂额的时候，她看到楼下有个人往自己家的方向走了过来。 竟然是谈霄和！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掩护 谈霄和来的时候心里也没底。 前几天和李齐齐莫名其妙吵了一架，回到学校后就成了互不说话的冷战状态。 在qq小群里听到何盛夏说，原本正在和李齐齐聊全明星赛，突然人就消失了。 原本正在群里潜水的谈霄和突然来了一句：“我正好在附近，我去她家看看。” 借着这个借口，谈霄和坐了六站公交车来到李齐齐家的小区。 兜兜转转在小区里找了半天，终于找到李齐齐楼下。 正犹豫着怎么开口，突然手机震动了一下。 打开一看是来自李齐齐的短信：“你来得真是时候！有什么办法能把我从楼里带出去，但是别被楼里人看到吗？” 谈霄和：…… 他甚至想回拨回去，看看她手机是不是被人偷了。 抬头看到李齐齐正在六楼，跟他用力招手。 谈霄和刚想开口，就看到李齐齐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手舞足蹈的样子让谈霄和抽搐了一下嘴角，有点想笑。 按照李齐齐的指示，谈霄和走到离开楼上视线的地方。 虽然不知道李齐齐在做什么奇怪的事，还是先帮她想办法。 用短信和李齐齐交流：“等我一下，马上回来，一会儿你听我的指令下楼。” 李齐齐乖巧应了下来，在楼道里度秒如年望向外面。 时刻担心楼道里又有哪个邻居开门发现自己。 手机震动了一下，李齐齐打开看到：“下楼。” 谈霄和已经撑开一把伞在楼道口等着。 天堂牌的蓝黑格雨伞，没有防晒层，但是伞面又大颜色又深，是个掩护的好办法。 李齐齐一溜烟就从六楼轻手轻脚跑了下去，钻进了谈霄和的伞下。 简瑶正坐在窗边和李远山说话，侧头看往楼下的瞬间，谈霄和的伞面正好挡住她的视线。 “怎么这么好的太阳都有人撑伞？”简瑶突然扯开话题。 “嗯？”李远山也跟着往楼下看。 注意到这把伞下李齐齐露出来的半个肩膀，认出了这是她今天穿的衣服。 慌张得把目光收回，随便找了个理由：“可能一时没找到太阳伞，先凑合着用。” 简瑶又把目光收回，盯着桌上的毛豆看。 突然问了一句：“你最近怎么样？” 李远山以为简瑶突然关心自己，一口气差点呛到。 “咳咳咳……挺好的，一个人就随便吃点。” 他强调了“一个人”，简瑶神色未动，随意“哦”了一声。 两个人各怀心事在对话。 毕竟一同生活过多年，李远山能注意到简瑶不同情绪的细节。 从简瑶手指不停敲着桌面的样子，能看出她现在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 难道是因为心里在意他？ 李远山突然脑海中冒出了这个想法，看简瑶的眼神都变得扭捏起来。 简瑶原本还想套话，一转头看到就李远山别别扭扭的样子。 简瑶“啧”了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 “你干嘛？脾气一阵一阵的。”李远山跟她说话习惯了不客气。 简瑶叉腰，看着眼前熟悉的前夫，长叹一口气。 自己真是魔怔了，才会相信葛兰敏的话来怀疑李远山。 这人给他八百个本事也没办法在外面多个孩子出来。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带你去一个地方 李齐齐站在伞下往小区外的方向走，迎面看到六楼邻居买好了冰糖走回来。 和她对视一眼后，没当一回事又把眼神转开。 李齐齐明显松了一口气。 谈霄和站在她身侧帮着撑伞，看到李齐齐的反应没忍住问：“你在躲谁？你把邻居窗户砸了？” “你才把邻居窗户砸了。”李齐齐脱口而出，“不过你小时候确实干过，你还说我呢。” 李齐齐想到了自己看过的采访内容。 听到这句话，谈霄和脚步一顿。 举着伞的姿势没动，偏头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小时候干过这事？” 面对谈霄和疑问的眼神，李齐齐用力眨眼想找补借口。 最后理直气壮反问一句：“你没有吗？我以为男生小时候都有。” “哦。”谈霄和不咸不淡得认下。 两个人一路撑着雨伞，引起路人侧目。 李齐齐注意到了这点，再加上已经走出小区门，简瑶肯定看不到自己，才让谈霄和把伞收了。 “你从你自己家出来，怎么看起来这么心虚？”谈霄和回头看了眼，眼中满是不解。 李齐齐半真半假想了个借口，一边整理这伞面，一边在街旁走，说道：“我妈来了。” “嗯？” “我爸妈离婚了。”李齐齐欲言又止，剩下的留给他自己想象。 “哦……”谈霄和自己把剩下的内容脑补完，说了一句，“抱歉啊，我不知道，不是有意问的。” 这下他能理解了，可能跟人家家庭纠纷有关。 李齐齐把收拾好的伞捏在手里，为了保险起见，又往远离小区的方向跑了几步。 原本正在冷战的两个人，站在正在沿街漫无目的乱逛。 “你要是现在暂时回不去，我带你去个地方。”谈霄和开口。 李齐齐原本以为他会带自己去游戏机房之类的地方，沿着公交车道看向窗外，越看越觉得荒凉。 下车的时候李齐齐还踉跄一下，拧着眉毛看向周围。 这个公交车站点下来，眼前五六排拆迁安置房，周围配套设施还没齐全，社区公园门口的野草都快齐腰高。 对面是一片看起来还未造完的房子。 大门口的铁门紧紧关闭，李齐齐往里看过去，所有的楼房一个造了个框架就空在那里，还有一台看起来很久没用的挖掘机。 “这里是烂尾房吗？”李齐齐伸长了脖子看，问道。 “哦？还真是。”谈霄和一副被提醒后恍然大悟的表情。 见他这幅反应，李齐齐哭笑不得。 她问道：“不是你带我来的吗？我还以为你让我看这里的烂尾房是你家买的。” “才不是。”谈霄和忙否认。 “那你带我来看什么？” 谈霄和抬手，也往前走了几步。 指向里面挖掘机说：“之前语文课，不是有说梦想的环节。我那时候说了以后想开挖掘机吗？其实也不算是在胡扯。” 李齐齐歪了一下头，才想起来之前语文课确实有这个问题。 没想到他还在耿耿于怀。 李齐齐不再开玩笑，她安静侧头听谈霄和继续讲。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转移注意力 谈霄和站在铁门外，看着这扇紧闭的铁门，感觉像是无形的牢笼。 有时候他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是站在门外还是门里面。 “我小时候参加比赛，有一次输了比赛，从赛场上下来就直接被我爸一巴掌打过来。” 谈霄和说得云淡风轻，李齐齐听得却是一个心惊。 这些小时候的事，谈霄和在未来的任何一个采访中都没有讲过。 “你这表情跟我当时的教练一样。”谈霄和指着她，还想起来开玩笑。 不过李齐齐看起来没心情跟他开玩笑。 追问：“然后呢？他当众打你了？打得重不重？” 谈霄和耸了耸肩，语气洒脱，洒脱到听起来不像是再说自己的事。 “那一下可能是急了吧，一巴掌把我掀到地上。谈振明还大声嚷嚷说我失误成这样，根本没有达成他的目标。” “回去后被罚不准吃晚饭，加练了两个小时。练完后又把我叫到客厅里，一直训到了晚上。” 见李齐齐看向自己的目光充满了怜爱，谈霄和用力揉乱她的刘海。 “很早之前的事了，我连谈振明暴怒的样子都快记不得了。但是很奇怪，我就记得那天的电视背景，不停得在重复挖掘机广告，就唐国强那个。” 说到这里，谈霄和自己把话圆了过去：“可能因为转移注意力，我那天第一次没听我爸怎么骂我，而是转移注意力在电视上。那个重复的挖掘机广告就一直印在我的脑海中。” “然后我发现，原来不听大人这种无止尽的怒意可以……这么爽。” 谈霄和笑了一下，虽然面上不怎么欢快。 李齐齐跟着他一起笑出来，不是觉得好笑，而且她觉得应该配合。 两个人到小超市里原本想买点喝的，李齐齐注意到角落里玻璃瓶装的桔子汽水。 “正广和的桔子汽水？”谈霄和显然也注意到，拿起一瓶说，“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很久没看到它了。” 他拿了两瓶递过去，老板搬出开瓶器，一瓶插了一根吸管递过来。 李齐齐手指触碰到冰凉的触觉，心情才有好了一点。 她把自己的推测问出来：“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吗？心中有了划痕，把压力堆在肩上，告诉自己必须得赢。” 谈霄和点头。 接下来的事，李齐齐已经明了了。 常胜的“少年天才”屏着一口气赢了这么久，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失败和病痛折磨，来到了几乎每个运动员都会经历的低潮期。 李齐齐看过一篇研究，运动员的低潮期很残忍，熬不过就找不到最好的状态，眼睁睁感受身体达不到要求。 真的如同潮水一般被卷走。 “但是你想过放弃吗？”李齐齐把汽水瓶放在塑料圆桌上，“但是放弃的标准是什么？你打球的时候还能感受到快乐吗？” 谈霄和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 手机在这时候响起来。 对面是夏邱宇的声音：“明天先不能跟你训练了，队里出了点事。”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想要放弃 “怎么了？谁受伤了？”谈霄和关心问道。 夏邱宇压着声音，听起来是在角落里跟他打得电话。 背影声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教练田志雄的发怒训话声。 在谈霄和的印象中，田教练虽然严厉，但是很少有这么大声音训话的时候。 夏邱宇把身后的器材室门“哒”一下关上。 跟谈霄和解释：“不是我，我们队那易磊你还记得吗？那个皮肤特别黑的高三学长，他前几天练崩溃了，跟教练说想要退队。” 谈霄和看着一旁李齐齐渴望的目光，把手机从耳旁拿下按了免提。 “为什么？”谈霄和问，“我记得他算是我们队伤病比较少的那一类。” 夏邱宇在器材室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这地方灰尘中，他打了个喷嚏差点把手机震脱手。 “他跟你不一样……”脱口而出后才发现自己失言。 夏邱宇忙找补说：“不是，我是说他的心态跟你不一样。今天上午训练的时候，就感到他情绪不稳定，训练到一半和教练说感觉自己永远没有突破，想要放弃。” 不仅是夏邱宇，整个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整得焦头烂额。 夏邱宇回忆了一下。 上午训练的时候，易磊在一对一训练中状态就不对，被田志雄叫出来分析路线。突然这个将近一米九的大高个就蹲下缩成一团，哭得说不出话。 无论教练说什么，都只是一直拼命摇头。 然后就在众目睽睽下跑出了篮球馆。 夏邱宇和其他队员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看着他。 “他今天也没来训练，问了他们班班主任，说昨天下午回了一下班，今天就没来上学。” 夏邱宇烦躁得挠了挠刚剪的头发：“因为他的突发情况，教练正在重新制定训练计划，估计等忙完了下午就去找他。我们这周会加训，下周再来找你。” 听完这段，李齐齐和谈霄和对视了一眼。 旁边一辆广告面包车缓缓开过，在大声播报丝绸店的广告：“29！29！全场通通29！” “……你在哪儿呢？”夏邱宇听到这声一脸懵。 谈霄和把手机免提扩音关了，对他说：“你今天训练几点结束？” “八点吧，”夏邱宇说，“你有事问我？” 谈霄和顿了一下：“嗯，有点。” 一路上回去谈霄和都没怎么说话，他看起来有心事，走路也心不在焉。 八点半的时候，谈霄和跟夏邱宇约在了学校外的一家烤鱼店。 夏邱宇看着这家装饰新潮的烤鱼店，身后还有一个led灯在一闪一闪，嘴角抽搐。 抽开椅子坐下，视线左移看向李齐齐，问：“她怎么在这儿？” “她推荐的店。”谈霄和说，“这店刚开一天能被她找到，也挺厉害。” 李齐齐乖巧得笑了笑。 心想这家店过几年成了网红店，饭点吃可是要排两个小时的队。 “你最近真不打算回来训练？”夏邱宇跟谈霄和熟，说话也不客套，“过段时间我们要去外省集训。” 谈霄和的筷子一点一点戳在碗里，突然手臂被拍了一下，看到李齐齐指向窗外。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感到很痛苦 谈霄和顺着李齐齐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夏邱宇也扭头。 他轻轻“哦！”了一声。 烤鱼店的玻璃窗外，背着个超大运动背包在街上晃荡的人，正是易磊。 “他倒是没去游戏厅。”夏邱宇开玩笑说了一句，随即放下筷子追出去。 李齐齐注意到，夏邱宇这句无意的话，让谈霄和眉毛跳了一下。 一般有体育生离队后，同队的成员会觉得他不用经历这么大压力的训练。 而原本班级里为了高考而奋战的其他同学，也会以为体育生不用天天押在教室里做考卷，是一件很轻松的事。 易磊仰头看天，身上的背包很沉，他干脆找了个路旁的圆墩暂时把包放下。 昨天回班级的时候，正在上数学课。 他这学期的课程因为训练而落下很多，上课的内容基本听不懂。坐在课桌前很快就困了，趴在桌上昏昏欲睡。 同组同学以为他睡了，窃窃私语不绝于耳。 “日子还真好过，每天只要在篮球馆打球就行了。” “就是啊，课想上就上。我们这个月都考了五轮试了。体育课都停了，想打球也摸不到，他们体育生倒是开心。” 易磊听得烦躁，从课桌前站起身。 背后说闲话的同学瞬间闭嘴。 易磊的性格不像姚青山那般暴躁，他起身看了眼这几个心虚的同学，无语抿唇，走出了教室。 “你跑哪儿去了？” 突然耳旁有个声音。 易磊转头看过去，看到夏邱宇和谈霄和，还有一个他不认识的女生走进来。 吓得一下子弹起来，放在圆墩上的包倒下去。 “我……”易磊低头沉吟了一会儿，突然抬头态度坚决看过去，“我是认真想要放弃的。” 他以为夏邱宇是田教练拉来的说客。 夏邱宇“啊”一声长叹一口气，他快被这事给整得无语了。 忍不住放大音量皱眉说道：“你要撑不住训练量可以和教练说，你好好得也没受伤，突然说不来就不来，闹够了没有？” 一句话让易磊再次捂住头蹲下来，渐渐传来“呜呜”的哭声。 李齐齐没想到自己能赶上这出，手忙脚乱想要递纸巾过去。 易磊情绪激动没有去接。 “我不行啊……我没有办法再坚持下去。”易磊甚至已经没空去管掉在地上的背包，“我现在每天踏进篮球馆的那一刻就感觉很痛苦，每天越训练越感觉前途渺茫，就更痛苦。害怕下一次出场比赛会因为我而导致整个队伍失败，我没有办法再坚持下去……” 他突然想起什么，仰起头看向谈霄和。 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寻求认同感：“你能懂我这种感觉吗？你也离队了，你肯定能懂！” 没等谈霄和开口，夏邱宇先一步帮谈霄和说：“你跟他不一样，他是因为受伤……” 就在这时候，全程安静看着他们的李齐齐，突然对易磊问道：“你还能在打篮球中获得快乐吗？那种即使痛得要被打碎，也能咬牙感受到的快乐。” 一句话把三个人问得都一愣。 易磊抱头的姿势松开，一时没接上话。 谈霄和拧眉看向李齐齐。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你跟我不一样 李齐齐感受到谈霄和看过来的目光，却没有抬头看过去。 她蹲下来帮易磊把他的背包拿过来。 又问了一遍：“不要去考虑未来或者当下的状况，当初刚选择这条路时的初心，那种抱着热血的乐趣，你还能感受到一点点吗？” 易磊沉吟片刻，紧紧咬住下唇，继而捂住脸，他没有马上回答。 夏邱宇想要开口，却被谈霄和拦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易磊才重新抬头，带着悲呛又绝望的眼神摇了摇头。 李齐齐叹气，又重新站起来。 “既然连这种快乐都感受不到了，看出来你是真的想要放弃。” 夏邱宇一听就急了，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人，这李齐齐怎么净唱反调。 倒是易磊近乎崩溃又持续混乱的情绪，在回答了这个问题后冷静下来。 他对李齐齐说：“我明白了。” 继而提起背包，又转身拍了拍谈霄和的肩膀。 手劲很大，拍得谈霄和浑身跟着一震。 “抱歉，我刚刚一时失言，你跟我不一样。” 谈霄和定定看向易磊，能感受到他眼神中比刚才多了一份坚决。 “明天我会去找教练好好谈一谈，把心中的想法告诉他。”易磊低头看地面的地砖。 夏邱宇以为易磊想通了，走过来跟他说：“这就对了，人总有一时崩溃的时候……” 没想到易磊表情豁达，舒出一口气：“我会跟教练解释清楚，让他理解我的放弃。这挺难的，还有我爸妈那边，不过我得试试，尽快给自己找另一条路。” 说完提起那个沉重的背包，在路旁打了个车回家。 夏邱宇手还竖在半空中，扬起一边眉毛，歪头带着埋怨的眼神看向李齐齐。 “走吧，”谈霄和挡在中间，拉夏邱宇回到烤鱼店，“刚刚我们突然跑出来，店主现在估计以为想跑单了。” “那鱼还能吃吗？都烤焦了吧。”夏邱宇哀叹，“不是……现在是吃安心吃烤鱼的时候吗！” 谈霄和一把勾住夏邱宇，按住他的肩膀安抚他：“这事田教练会有分寸，你也别太操心。” “我不操心我能帮你偷偷练吗？”夏邱宇扭头。 “是是是！”谈霄和敷衍附和道。 回到家后，李齐齐探头探脑看了眼，客厅的灯突然“啪”一下打开，李远山从书房走了出来。 “我妈走了？” 李远山扶了下眼镜，跟李齐齐说完已经能保持开玩笑的状态。 他说：“你妈要是到现在还不走，那得出问题。” “爸，麻烦你个事。”李齐齐把刚出书房的李远山拉回去。 她回来的途中苦思冥想了一个办法。 上次自己上课时给谈霄和画的漫画，看起来效果不错。 这次想要故技重施进一步缓和关系，还想画得更精细一些。 “我这色彩不对啊，画出来还是很幼稚。”李齐齐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她爸。 “你到底要画啥？”李远山抱肩站在一旁。 李齐齐的草图上印着一个……挖掘机？ 另外还有个打篮球的男生。 在李齐齐亮晶晶的目光中，李远山认命拉开椅子，代替她坐在自己的画板桌前。 “爸，你真好！”李齐齐乖巧把手中的画笔递了过去。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重大喜事 第二天去上学，李齐齐抬头看了眼在讲台旁上课的老师，假装扭头从书包里拿东西，从包里把画册递了过去。 谈霄和原本正在听夏邱宇发短信转播篮球队的情况。 突然桌前多了个小册子，坐在前面的李齐齐小心沿着桌旁比了一个ok的手势。 谈霄和笑了一下，打开画册一看。 比上次李齐齐还跟他坐同桌时当场画的那张，要精细不少。 画上有一台自己带她去看的挖掘机，还有个篮球架。这画风一看就是专业漫画的风格，看着还挺有趣。 下面写了一行小字：“无论哪个梦想都是梦想，继续加油！” 谈霄和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把老师的目光吸引过来。 李齐齐是真把他放幼儿园小朋友了，安慰人还画了副漫画， 不过谈霄和还是认真收好，放进了自己的书包。 夏邱宇的实况短信还在继续，谈霄和在下课后对李齐齐暗示了一个眼色，两个人到走廊里。 “易磊学长还是决定离队，”谈霄和说，“他和教练谈了很久，夏邱宇说他不知道用什么理由说服了。” 走廊里人来人往，都是下课后靠着栏杆出来吹风的人。 谈霄和站得笔直，眼神往外看，直直看向篮球馆的方向。 “但是我知道。”他说，“田教练是个好教练。” 不肯放人是因为怕易磊是冲动，不想他未来有一天会后悔。 现在又同意了，大概是因为易磊跟他袒露心声。 “他现在只能感受到痛苦，根本没有那种强烈的冲劲和热爱。” 谈霄和说道这里，低下头，过了几秒复而抬起来。 对李齐齐说道：“但是我还有。” 李齐齐仰起头看他，室外的阳光正好，穿透过背影洒在他的头顶。 “你昨天问他打篮球的时候还会不会感受到热血和快乐，我发现我还能感受到。即使低潮期和一些走不出的心理关很痛苦，但是我还能感受到那种……快乐。”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很轻。 李齐齐用鼓励和欣慰的眼神看着他，笑得很灿烂，悄悄竖起两个大拇指。 “所以我昨天回去和谈振明服软，答应去他找来的教练那里，先进行系统康复训练。不管谈……” 谈霄和说到一半开口：“不管我爸还会不会逼我，反正他性格还不了也说不听，还是先从我自己身上改变。” “哇！”李齐齐突然叫起来，把路过同学的目光吸引过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什么重大喜事，虽然对于李齐齐而言，确实全得上是重大突破的好事。 李齐齐注意到周围同学的目光，捂住嘴缩了一下脖子。 她能感受到谈霄和正在尝试让自己走出来这个困境。 “所以明天开始，我应该会恢复单独的训练，就不会每天都来上课。” 李齐齐原本满带笑意的嘴角略有些僵硬。 这就意味着自己会经常看不到他。 “加油！”她又重新挤出笑容，两只手抬起来给谈霄和打气。 喊完后才想起来，自己得在偶像面前维持住矜持的形象。 收了胳膊，硬挤出一个腼腆笑容。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崇拜又多了几分 说完回到班里，一直惦记着要矜持形象的李齐齐，连喝水的幅度都小了几分。 “你干嘛？中暑了？这么点水能分六口喝？”何盛夏走过来，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小小的距离。 被李齐齐恶狠狠瞪过去。 下一秒何盛夏已经拉开旁边邵杨的位置坐过来，把一张报名表给李齐齐看。 是学校体育节的报名表，她看起来兴致盎然，拉着李齐齐硬挤过来跟她坐一张桌子。 “陪我一起参加吧。” 这有什么好陪的？李齐齐搞不懂她的脑回路 直到听到耳旁蒋军在大声吆喝，说自己报了哪些项目。 蒋军自动和李远山那次在车站聊过以后，又重新恢复了活力。 唯一和以前不同的是，蒋军现在有事没事对李齐齐笑得阿谀奉承。 直到有一天把她拉到一旁问：“我能跟着叔叔拜师吗？” 李齐齐差点把牛奶喷出来，后退一步警觉看着他：“你不是答应我爸和余老师，要太平点先好好读书了吗？” “行行行。”蒋军敷衍过去，又换了个话题，“那能把叔叔电话告诉我吗？他当时说，我有什么疑问可以找他。” 李齐齐端着牛奶，手指点着牛奶盒，轻声嘟囔说：“我爸那是跟你客气……” 不过她还是把李远山的联系方式给了他。 她有时候会在家里听到李远山接到蒋军的电话，关于漫画上的一些专业问题。 李齐齐听不懂，蒋军却兴致勃勃。 其实李齐齐都懂，李远山给了蒋军希望，让他有个能够去奋斗的目标。 李远山有分寸，知道这种青春期的小孩认定一件事，光靠堵没用，得去慢慢梳理。 李齐齐从冰箱里拿出蜜瓜，竖起耳朵听李远山和蒋军通完电话。 她端着瓜走过去，给李远山递了一片过去。 “你这什么眼神？”李远山接过瓜，咬上一口。 李齐齐朝他调皮眨眨眼，对李远山说：“我发现最近对你的崇拜又多了几分。” 李远山被她夸得不好意思，放下瓜皮装腔作势点了点头，钻进了书房。 蒋军在这之后整个人的精神气又重新回来，甚至还时刻保持着兴奋。 在运动节一连报了好几个项目，从50米跑到撑杆跳远。 李齐齐看了眼何盛夏递过来的表，已经填好的部分，何盛夏也报了不少。 也不知道这两人是杠上了，还是特地跟他一起报名参加。 李齐齐看着报名表犹豫不决，她感兴趣的项目不多。 在何盛夏的怂恿下，李齐齐和她一起报名了女子长跑。 “我觉得我可能跑不完全程。”填完后李齐齐还在担忧。 正在考虑要不要划掉，谈霄和已经把这张表接过去也填报了长跑。 “正好我要体能训练，”谈霄和填完后转动手中的笔，“可以顺便报名参加。” 放学时正在理书包，李齐齐感到肩膀被谈霄和拍了拍。 靠近过来问她：“关于长跑比赛的训练，你早上上学前要不要跟我一起？” 怕李齐齐拒绝，他还补充了一句：“我知道怎么科学训练。” “行。”李齐齐笑着答应下来。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解围 谈霄和从第二天开始来学校的时间变少了。 班里其他人都没怎么在意，毕竟在他们心中谈霄和还是跟自己不一样，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他回来上课也只是短暂过渡。 下课的时候，李齐齐看了眼空荡荡的课桌，就听到身后两个男生在碎嘴讨论这件事。 从说话的语气中就能感受到她们压不住的嫉妒心。 “早知道我也从小时候就开始练，这样每天来学校就跟玩一样，只要打打篮球就行。” 这男生话刚说到一半，有个纸团从天而降，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他头顶。 “谁啊！”他气得大喊。 “哎呀，不好意思！”李齐齐捏着嗓子站起来，指着那男生的位置说，“我想扔垃圾来着，你怎么站在垃圾桶前？” 男生都没注意，顺着李齐齐所指的方向，发现确实自己脚边是教室的后排垃圾桶。 轻声骂骂咧咧说了一句：“长没长眼睛啊？” 李齐齐走过来把自己扔的纸团重新扫到垃圾桶里。 听到男同学还在碎嘴嘟囔，拍了拍手掌转头跟他说：“你要是觉得练体育很简单，那就现在就去和教练组申请，看看够不够格。你所看到的体育生，你以为他们不用坐在教室里，觉得心理不爽。但是从小在你疯玩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放弃玩的机会在训练了。” 男生被李齐齐一通怼，憋得说不出话。 恼羞成怒动手想要推搡，见他刚抬起手，李齐齐后退一步准备开溜。 就在这时候有个人从身后绕过来，挡在中间把男同学想要动手的胳膊挡住。 李齐齐抬头看，才发现来人是邵杨，在帮自己解围。 “教室里，你想干嘛？”邵杨不准痕迹把李齐齐往身后拉了一下，让她站在自己身后。 “你别说理说不过，就欺负人家女生，没品。” 邵杨成绩好，平时人缘也好，那男同学见到他有点怂。 教室后剑拔弩张的气氛很快引起前面人的注意。 在集体注视下，男同学吃瘪瞪了李齐齐一眼，踢了脚垃圾桶就走出去。 “谢谢你。”李齐齐及时道谢。 邵杨走到她旁边，拉开自己的位置坐下。 “你运动会报名了什么？” 昨天他发现何盛夏坐在自己位置上和李齐齐说这件事，就没有进来打断他们。 “1500米长跑。”李齐齐整理桌子的时候顺便回答一句。 邵杨“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天气转凉，早晚温差更大。 李齐齐穿着运动服出门的时候，有些后悔只穿了短袖。 “你去哪儿？”李远山睡眼朦胧从书房里走出来。 “晨跑。”李齐齐边换鞋边说。 李远山打了个哈欠，怀疑自己听错了，靠在门框上开始唠叨：“晨跑前做好热身，不然容易拉伤。跑完后喝水要慢慢喝，不要一下子喝。” “爸，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唠叨。”李齐齐站在玄关处叉腰。 “以前我们父女都没多说过几句话。”李远山半梦半醒，重新回到了房间里。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新的希望开始了 李齐齐来到约定地点，在一处无人的街口。 谈霄和告诉她的地方，他以前一个人跑步的时候开发出的路线。 开始前谈霄和从包里拿出一件耐克外套给她。 “我初中时的衣服，那时候体型比现在小一点，你凑合穿一下。” 李齐齐又猛然打了两个喷嚏，毫不犹豫抬手接了过来。 “一开始体温也不能过低。”谈霄和弯下来系紧鞋。 李齐齐抬头看了眼天色，天空在破晓前映成了安静的浅蓝色。 整个城市都很安静，连车鸣声都没有，只能听到脚踩在地面上，沉重有力的声音。 跑完一圈，李齐齐半途就放弃了，跟在后面慢悠悠得边走边跑。 李齐齐落在后面，手撑着膝盖走出一段距离。 听到跑步声由远及近，谈霄和又跑了回来，递给她一块擦汗的毛巾， “你一个人天天这么来回跑？”李齐齐接过毛巾，气喘吁吁问道。 她体育底子实在太差，连800米体测都是卡在及格线边缘。 谈霄和点头。 “你不觉得孤独吗？”李齐齐休息了一阵，起身问他。 没想到会被问这个问题，谈霄和愣了一下。 他都跑完一圈了，除了衣服有点微微出汗，看起来一点都不累。 “大家都这样的，在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努力。”谈霄和说，“坚持下去才能成功，哪有什么孤不孤独的，每个人都在努力。” 他走到一旁抬腿拉伸，跟李齐齐解释哪个动作可以避免跑完后小腿抽筋。 李齐齐突然指向谈霄和身后，兴高采烈对他说：“看！天亮了！” “天亮了怎么值得开心成这样。”谈霄和跟着转身看过去。 “嗯，值得开心。”李齐齐点头，“崭新的一天，所以新的希望开始了。” 李齐齐虽然跟着晨跑了几天，自然也知道长跑这个项目临时抱佛脚没用。 她站在起跑线上，何盛夏在一旁杵着拐杖给她加油。 就在运动会开始的前三天，何盛夏放学的时候一脚踩空从楼梯上摔下来。 好巧不巧摔断了腿，去医院打了石膏来上学。 上学还能勉强在同学搀扶下爬楼梯进教室，她报名的那一堆运动会项目自然是去不了。 李齐齐就这么莫名其妙成了班里报名女子长跑的独苗。 再加上今天之前比赛的项目屡屡失手，他们班至今为止颗粒未收。 李齐齐站在起跑线上，看到已经有不少班级里的同学围过来。 本意也是给她加油，只不过层层叠叠期盼的眼神，让她感到压力巨大。 深呼吸欢呼一下四周，李齐齐想要告诉自己放松，不要太在意周围的各种目光。 但是紧张的心情依然包围住她。 此时此刻李齐齐总算理解了谈霄和之前所说过的压力。 谈霄和顶着“天才少年”的名头，每次上场前的压迫感应该比自己此刻要多得多。 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心理素质，李齐齐在心里感叹道。 裁判员发号令枪，李齐齐复习着谈霄和告诉她的呼吸诀窍，做足了心理准备。 但是在听到枪响，感到周围其他参赛者离弦冲出去的瞬间，李齐齐脑子一片空白，还是被打乱了节奏。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往前冲 李齐齐原本想匀速跑保存体力，最后一圈再加速。 但是竞技赛场上无时无刻都充满着变数。 眼见着站在自己旁边的两名参赛者以冲刺的速度跑出去，李齐齐没来得及想太多，也跟着在一开始就提速跑了出去。 女子1500米长跑是今年新增的项目，再加上这个魔鬼般的名字，加上她一共也就七个人参加。 跑到第一圈转圈的时候，二道的参赛者突然变道挡在李齐齐前面。 趁着裁判没看到，还推了她一把。 占领她的内道跑道后，斜眼挑衅看了她一眼。 李齐齐被她推得呼吸节奏被打乱，再加上一开始的起跑加速，明显感受到体能正在快速流失。 她逐渐放慢速度，自便调整节奏，从第二名的位置逐渐降下到倒数第二名。 站在旁边对他赋以重望的同班同学们，一看就急了，在场边喊她的名字，加油声更加响亮。 “李齐齐！往前冲啊！” “怎么才跑了这么点就跑不动了！” 争议声混杂在加油声中，李齐齐感到心中憋着一股气，很难不被周围的声音影响。 她调整呼吸加大脚步和手臂的摆动，甩甩头忽略掉周围的杂音，准备在下一个弯道的时候超过去。 前面忽然传来一声惊呼，连带周围观众的喊声。 原本抢了她的道，跑在前面的那女生，一个踉跄自己绊倒自己摔了出去， 摔得过于出乎意料，还把旁边那个道原本一直跑在第一的女生也带了出去， 两个人在塑胶跑道上滚成一团，痛苦得捂住脚。 李齐齐听到前面有“嘘”声，来自他们班之前跟她吵架的男生。 正在重新刚才抢道的女生竖中指，骂了一声：“活该啊，让你犯规挡我们班的人。” 他不在意谁代表班级出征，只要赢就可以了。 周围围观的班级同学大多都是这么想的。 集体荣誉感使得他们把压力都给到了比赛的同学。 现在前面没了阻碍，李齐齐被觉得理所当然应该赢。 但是没人知道她的体力已经提前消耗，再加上被打乱的节奏，使得双腿跟灌了铅一样，呼吸逐渐变得急促。 硬咬着跑了一圈又一圈，李齐齐本就不擅长长跑，在还剩最后两圈的时候已经头晕眼花。 原本剩下的五名参赛者，跑到一半坚持不下去选择了弃权。 就在这时，她身侧剩下的两名参赛者，突然加速跑到了前面去。 这两个参赛者一直落在最后面，此刻却跑得飞快，和李齐齐的距离越拉越远。 眼看着已经拉来了大半圈，怎么追也追不上，而李齐齐已经体力耗尽，心态又被这俩人搞崩了。 她看了眼在内圈草坪已经躺下了两位退赛者，逐渐慢下脚步想要放弃。 现在退赛也没事，再怎么追也追不上了。 就在这时，李齐齐听到身后有个快速靠近的脚步声。 谈霄和不知从哪儿跑了过来，沿着跑道外的路，竟然在李齐齐身旁一起跑。 李齐齐诧异瞪大眼睛看着他。 不过跑得太喘，说不上话。 “别停下，我陪你跑完。” 见李齐齐看着他，又扬了扬眉毛说：“我知道你想说现在跑也追不上，但是半路停下更可惜，这是你告诉我的道理。” 李齐齐摆手示意他别再说。 一个提气，终于抽空断断续续说：“你这……属于……作弊！”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是你自己跑完的 谈霄和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无语得怔了一下，随后又笑出来。 李齐齐到了后半段有了明显降速，这种程度的速度对于谈霄和的体能而言简直小菜一碟。 相比于李齐齐的上气不接下气，谈霄和简直健步如飞，说话也不带喘的。 “行，你就当我作弊。”谈霄和绕过这个弯道，低头留心李齐齐踉跄的脚步，但是没有伸手。 “调整呼吸，鼻子吸气嘴巴吐气，手臂摆起来可以带动一部分身体机能。”他在一旁口头指挥。 距离重点还剩半圈，前面两位参赛者你争我抢，已经进入了冲刺的阶段，甩了李齐齐整整一个弯道。 看到李齐齐反而降速了，班里几个围观的同学气得不行，直接在她跑过的时候大喊大叫。 “你怎么慢了，这个时候要冲刺冲刺，你还行不行了！都这样了还跑什么跑，直接弃权得了！” “她可比一些只会动嘴皮子嚷嚷，却站在旁边不动的人厉害多了。”谈霄和开口力挺。 大声怼完后，又放慢速度来到李齐齐身旁。 “比赛不仅仅是为了赢，有时候能坚持到终点，对自己而言也是胜利，你赢了过去的自己。” 还剩最后的直道，李齐齐已经毫无力气。 不过她脚下没停，看着谈霄和的方向点了点头。 余光瞥过去，刚刚吼她那个男生已经不在原位。 被邵杨一把从人群中抓了出去。 总算冲过了终点线，前面两位参赛者早已经第一第二名冲线。 李齐齐撑着膝盖脚软，差点站不稳。 陪他跑完的谈霄和站在旁边的，捞过她的胳膊扶住。 距离挨得很近，李齐齐靠在谈霄和肩膀上缓和力气。 拍了拍他，用气音小声说道：“能冲过终点的感觉真好，谢谢你让我坚持跑完。” “不用谢我，是你自己跑完的。”谈霄和说。 他带着李齐齐缓步走恢复体力，边走边说：“我和田教练提过归队，等我和我爸介绍的教练进行恢复训练后，应该会以替补的身份回去。” 李齐齐转头看他，流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 “李齐齐！”何盛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李齐齐转头，看到在邵杨的指引下，何盛夏和蒋军终于在混乱的操场找到了他们。 看到李齐齐后，何盛夏跑过来，满脸兴奋对着她说：“你知道吗？你帮我们班拿到了第三名！” 她说得手舞足蹈，递过来一张纸条。 “刚刚颁奖组找你没找到，让我转交给你。一会儿等她们比完铅球，就轮到长跑去领奖了，就在主席台那里。” 李齐齐又惊又喜，接过领奖的兑换纸条。 面上欣喜的表情控制不住，李齐齐第一时间转头看向谈霄和。 何盛夏她们过来的时候，谈霄和已经收回了手。 现在从插兜的姿势，给她竖起大拇指。 “恭喜你，李齐齐。” “你先缓一下，休息好了跟我去主席台下面签班级和姓名。”邵杨也走过来，带着温和的笑意说，“多亏了你跑完全程，没有跑完的人是不计成绩的。”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到底报名了多少 颁奖仪式在主席台右侧，很简单的一个仪式。 校长给每个人都挂上了奖牌，然后校报的同学拿单反拍一张前三名和校长的合影。 李齐齐站在台上往下看。 因为不是大热的比赛项目，而且没有取得第一，来观颁奖仪式的同学不多。 除了何盛夏他们几个，李齐齐看到余言竟然也过来。 站在下面露出班主任的沉稳，在给她鼓掌。 刚刚吼她那个男生磨磨蹭蹭走了过来，就站在余言身旁。 说了一声“余老师好”，就站在旁边看完李齐齐颁奖，又机械性得鼓完掌。 随后往邵杨的方向看了眼，才瞥着嘴离开， “余老师，”李齐齐下台走到余言前面，“抱歉，我才第三名。” “你很棒，”余言帮她整理了额前被汗水打乱的刘海，“耀眼的成绩不是最重要的，我为你刚刚在赛场上努力不屈的精神感到骄傲。” 余言在这里看完李齐齐的颁奖仪式，又去其他地方看班里同学比赛。 比完长跑李齐齐休息了一阵，享受了在操场上闲逛的悠闲时光。 “李齐齐。”听到有人叫她，李齐齐转头。 邵杨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份名单，是这次运动员比赛的顺序。 李齐齐跟他走到一旁，远远看到刘平正在检查有没有学生趁着运动会偷偷不穿校服。 李齐齐现在看到刘平就有点心虚，把视线转到另一边。 刘平正打算往这里看，下一秒视线被邵杨的背影挡掉。 “刘老师近期一直在问班里和其他班同学，关于你以前学校的事。”邵杨在接回笔的时候，突然提醒。 李齐齐接笔的动作有明显一颤，显然有些慌张。 她抬头看向邵杨。 上次让他帮忙，在校门口伪装成李远山朋友的儿子，又帮着挡了刘平。李齐齐还没来得及想要理由跟他解释，为什么会有这么一出。 看得出邵杨有疑惑，但是得体的良好教养，让他没有追问李齐齐的家里事， “你最好让叔叔想办法，再来趟学校找理由解释清楚。” 邵杨说完，见刘平已经走向了跳远赛区，也准备转身离开。 “邵杨。”李齐齐叫住他。 她知道邵杨心中肯定有疑惑，直觉告诉自己，邵杨值得信赖。 “我因为个人原因，有些事需要隐瞒。这件事我爸爸知道，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找个时机告诉你。但是这件事过于匪夷所思，我希望你不会被吓到。” 邵杨没有一惊一乍，也没有打听追问。 操场上都是各班同学熙熙攘攘的声音，邵杨抬手个ok的手势。 等中午午休完，个人赛也就差不多比完，就到了团体比赛的时候。 谈霄和比完上午的内容，下午就回到训练场，暂时离开学校。 “真奇怪，他明明可以不用来。他们体育生平时除了训练内容，这种剧烈运动应该是都不让参加的。甚至打架都应该第一个遛，他怎么破天荒报名了男子长跑。”何盛夏不解。 李齐齐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碰了碰何盛夏受伤的胳膊，成功让她在嚎了一声后闭嘴。 “你们在这儿啊？”蒋军在太阳下眯着眼睛走过来。 冲着李齐齐一甩头说：“拔河比赛要开始了。李齐齐，你是顶替何盛夏的位置吧？” “你到底报名了多少？”李齐齐无语转头。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你们作弊 “不多不多。”何盛夏手上还缠着固定绑带，对她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还剩一个拔河。” 李齐齐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操场东南角的方向，其他同学已经慢慢往那个方向聚拢。 运动会比了一天，胜负欲都被激得起起伏伏，最后一项以班级为单位的团体比赛，就格外被同学们看重。 只要他们班今年特别看中，因为抽到的签是一向不怎么对付的七班。 李齐齐跟着人群跑过去，甩了甩手腕开始做暖身运动。 “李齐齐，到这里来。”蒋军已经站在拔河绳旁边，把她叫了过去。 他像个军师一样在排兵布阵，他们班参赛的十个人围成一个圈听他分析。 “老飞，你块头大站在最后。”他指了指一个看起来圆圆胖胖的男生。 “张琰最前面，我卡中间，你们两个女生在我周围，就跟之前训练的时候一样。”蒋军把李齐齐排在自己身后的位置。 跟训练的时候一样？ 李齐齐挑了挑眉毛关注到重点，坏笑着看向何盛夏。 根据对方的人选，在开始前进行了些许调整。 李齐齐转头看了眼站在自己身后的邵杨。 “是不是没想到我也会在这里？”邵杨脾气很好，站在李齐齐身后和她开玩笑。 李齐齐看着他的手好心提醒：“小心一点，你是不是马上要去物理竞赛了，不要伤到手。” 明明是关心的话，邵杨却看起来兴致却不高。 淡淡说了一句：“谢谢关心。” 李齐齐又重新把头转了回去。 虽然是同桌，但是李齐齐有时候也琢磨不透邵杨。 总感觉他像是整个人笼罩着一团雾，让人看不清他的本质是什么。 “预备！”裁判吹哨。 李齐齐回过神，身子往后仰，准备开始。 “开始！” 双方体力都差不多，这场拔河比赛中间的红绳每次都是往一方偏移一点，又很快被拉回来。 赛事进行得很焦灼。 “一二！一二！”李齐齐用力跟着大喊。 站在他前面的蒋军脸憋得通红，用力憋劲朝后喊了一句震天响：“大家往后仰！加油！” 班级里其他同学也在场外大声呼唤。 在齐心协力的努力下，李齐齐感到手中原本纹丝不动的拔河绳逐渐往他们这个方向挪动。 其他同学也感受到了，顿时士气上涨。 中间的红绳慢慢往三班的方向移动，不过只移动了半个拳头的距离就堪堪停住。 李齐齐感到对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无论如何再也拉不动。 两方僵持了半分钟，又逐渐被七班带了过去。 顺着前方人群的间隙看过去，李齐齐看到中间的红绳往七班方向移动了一点点。 她咬紧牙跟着蒋军的节奏想要继续发力。 但是就在这时候突然听到裁判吹哨，左手指向了七班。 “啊？” “怎么回事？” 一头雾水的三班参赛同学听到哨声有那么一秒茫然，好几个同学都以为已经结束，就没再用力。 就趁着这么一晃神的功夫，七班看准了时机用力往后拉。 把李齐齐他们全都拽了过去，七零八落摔在了地上。 “赢了！”七班的同学们欢呼大叫。 “你们作弊！”站在一旁的何盛夏指着七班大叫。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体育精神在哪里 李齐齐被惯性带得摔到地上，摔下去的时候感到身后有人扶住她。 “你没事吧？”邵杨在李齐齐摔下去的时候护住。 “谢谢。”李齐齐被他搀扶着站起来。 就听到场外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两个班级的参赛者和围观同学互相指摘。 何盛夏脸都气得通红，直接走到七班的比赛阵营，指着地上一块草地。 又指向其中一个高壮的男生说：“这里有块凸起来的地方，我看到他卡脚了？” “怪不得突然拉不动。”李齐齐轻声嘟囔。 邵杨已经高声把差不多意思的话传达出来。 “拔河比赛中脚定住凸起的地面，这属于借力的作弊行为。” 邵杨的话一出，三班其他同学纷纷附和。 李齐齐略有些惊讶看着邵杨，在她印象中，像邵杨这种三好学生一般都不太会冲在吵架第一线。 七班原本沉寂在胜利的喜悦中，见何盛夏和邵杨这么一闹，把操场上不少同学都吸引过来看热闹。 带头的男生直接气急败坏想把何盛夏推走。 “你说我们踩了就踩了，还有其他人看到吗？证据呢？你拍到了吗？” 三班的参赛队伍本就因为裁判的误判而恼火，一个个控制不住脾气。 两个队伍混乱成一团，争执中推搡一触即发。 “你们班怎么还耍赖呢！先不说是不是踩着作弊，刚刚你们班不也是趁着我们不注意的时候，才猛然一拉的吗？” “裁判都宣布赢了，你们是不是输不起！” 两边都言语激烈。 在场围观的三班同学还能说出来是最后那一下判定有问题，晚来的同学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局势逐渐被定成了三班同学输了以后闹事。 “干什么呢！”刘平听到争吵声赶过来。 两个班的同学都纷纷上前想要理论。 刘平看到这混乱的情景，重点却放在了秩序上。 “好好的一个拔河比赛，比完就算了，现在吵成一团像什么样子？”刘平听口气没打算主持公道，只想让聚集的人赶紧散去。 “那他们……” 蒋军还想开口，被刘平拿纸卷成一个筒敲在脑袋上， “一个拔河比赛而已，又不是奥运会金牌。赶紧散了各自回去，明天还要继续上课。” 李齐齐看到当裁判的老师已经准备抽身离开，赶忙追了过去。 “老师！”第一遍叫没理她。 李齐齐快步跑到前面，张开双手拦住了裁判的路。 “老师，您刚刚的判定不对，只倾斜了一点就算三班赢了。”李齐齐和裁判老师协商，“能不能重新再公平公正得比一场。” 裁判老师的脸色立刻严峻下来，以一副没事找事的表情看着她。 “一场小比赛而已，至于这么小题大做吗？赶紧散了放学回家。” 他看起来不耐烦到了极点，直接绕开挡在前面的李齐齐就往教学楼方向走。 “朱老师！”邵杨跟了过来，叫住裁判，“我们想要申请重赛。” “对！不然体育精神在哪里？” “至少得重赛吧！” 邵杨身后整个三班的同学竟然都过来了。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输赢各自成效 邵杨注意到李齐齐单枪匹马去找老师周旋，随即把正在和七班吵架的蒋军拉回来。 “我们班一起去提议，聚集足够多的人，老师才会重视。”她这么说道。 整个三班这时候异常团结，直接浩浩荡荡就跟着过来。 看到这情形，裁判老师的神情一下子垮到地心，显然看起来有些烦躁。 他不愿意承认自己判断失误，更不想自己打脸。 在他眼中，这场拔河比赛就只是运动会中的小小环节。 跟闹着玩一样，不用引起重视。 但是李齐齐不这么想，她不仅想追求胜负欲，还想寻求最基本的公正。 “谁教你们聚众闹事的！”朱老师被眼前这群“较真”的学生气得扶了扶眼镜，“你们班主任呢？” 他话说完，同学们没有动，双方正在僵持。 就听到何盛夏往身后叫了一声：“余老师！” 整个运动会的项目原本应在拔河比赛后全部结束。 余言从办公室来到教室，发现空无一人。 从教室外的走廊四处张望，才发现三班的大多人都聚集在操场身旁？ 余言赶过去，在圈外听了个大概，就被何盛夏发现。 “朱老师，发生什么事了？”余言走过来。 朱老师扶了扶眼镜还没来得及说，三班同学开始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把经过讲完。 “七班这叫胜之不武。”蒋军嗓门大，嚷嚷道。 七班几名队员站在外圈不服：“什么胜之不武啊？有本事再比一场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胡闹，”朱老师紧皱眉头，“孩子气！” 让他来当这个什么拔河比赛的裁判，他当时万分不乐意。 在他心中，这种运动会项目都是闹着玩的，随便比比放松一下心情。 一团混乱中，李齐齐发现邵杨不见了踪影。 正在朱老师准备把烂摊子甩给余言，就自行离开。 走出包围圈，看到校长和教导主任从主席台上下来，往这边走。 “其他比赛都收尾了，这里怎么反而人越来越多？”校长今天心情看起来不错。 这场校运会上午的时候还有市级《校园时报》的小记者来拍摄，又能起到一波宣传作用。 看了眼这围成一团的场景，心道还好小记者走了。 走过来听完来龙去脉，转而问余言：“余老师觉得怎么做？马上就要考试了吧。” 李齐齐听出了校长话中的意思，这是要把锅甩个余言，让她把人群疏散。 忙站出来说：“我们不是想要闹事，也输得起。只是希望要输也是堂堂正正得输，这样输赢才有各自的成效。” 余言深吸一口气，半低下头。 随后对校长说：“既然是学生们的比赛，既然在他们心中不公平的结果是一件大事，那就让他们重新比完。不要否认任何一个微小的努力和公平嘛，我知道校长您也是这么想的吧？” “咳咳……”没想到余言会猝不及防这么说。 校长咳嗽了两声，看了圈周围里三层外三层的学生，只能应下来。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所谓小题大做 终于得到了校长的准许，拔河比赛重新开始。 朱老师不甘不愿摇了摇头，重新回到裁判的位置。 七班的那十个同学原本已经走了好几个，又派了个男生去教室里叫。 但是他们心中也憋着气，想要摆脱胜之不武的称号。 几分钟后就又从教学楼飞奔过来。 这次的开场很谨慎，朱老师作为裁判紧紧盯着拔河绳上的红线确认是否在中间位置。 “开始！” 李齐齐感受到这次所有人都使出拼命的劲，为了这次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 拔河绳中间的红线微微朝三班的方向移动，站在场外的何盛夏几乎要喊到破音，紧紧盯着绳子。 “一二！一二！”随着绳索的一点点移动，呐喊声越来越热血。 直到最后绳索彻底移动到三班的位置，七班松了力被拉倒在地。 整个三班都是一片欢呼声，李齐齐甩了甩因为用力而红肿的掌心，笑着和每个人击掌。 就连前几天跟她有过小争吵的男生，都激动朝她竖大拇指。 她挂着嘴角的笑意往回看自己的队友，尽管只是一次很小的比赛，但是这种共同对抗的团队赛，能感到无尽的热血和凝聚力。 结束了比赛，李齐齐一个人往后门的方向走。 其他班同学都在运动会结束后早早离开，只有他们两个班因为重新比了一回而耽误时间。 李齐齐从教学楼走出来，都能感到平时嘈杂的校园此刻静寂无声，连校门外的车鸣声都能清晰听到。 路过车棚的时候稍稍停顿了几秒，车棚里锁着辆米黄相间的自行车，应该是凤凰牌的丹顶鹤系列，棕色的车篮里还别着一个同色系的小熊，看上去很漂亮。 她总是会被漂亮的物品吸引住，走过去对着脚踏车和车篮里的小熊多了几分钟。 无意中听到耳旁有声音。 李齐齐顺着声音看过去，从一楼没关好窗的办公室传出来。 窗帘被风吹得带起，她看到余言正站在校长办公室。 “余老师，以后这种学生瞎闹的事，你就不要瞎掺和顺着他们的意思。本来就只是一个小活动而已，没必要这么上纲上线小题大做。” 校长坐在窗帘后，李齐齐看不到他的位置，但是能看到余言欲言又止。 最后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在余言转身之前，李齐齐忙蹲下以免办公室里的人看到她。 没等余言走出来，李齐齐已经跟做贼心虚一样飞快得跑出了后门。 她不知道余言后面还有没有说什么其他的话。 但是之后的几天，余老师跟往常一样，一些严格校规下的小问题，会悄悄放他们一马。 平静得度过了几日，在周末的时候又被一通电话打破。 周日的早上，李齐齐被李远山一早叫起来换床单。 李远山从壁橱里拿出来一床厚一点的棉花被递过去。 “最近天气转凉，再睡这空调被太冷了。” 李远山一句话提醒了李齐齐，天气冷了，那么她到冬天所剩的时间也不多了。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多余的人 客厅里的座机电话铃声在这时候响起。 李远山正在高举晾衣架，把之前缓下来的空调抬出去晒太阳。 她之前跟妈妈在高层公寓的时候没注意过，住在老小区后，才在李远山家见到这种伸出窗台的长四方形晾衣架。 靠着杠杆定理把竹竿架出去，每次都看得李齐齐心惊胆战。 这个“南方特色”晾衣杆李齐齐不太敢动，害怕手一滑杆子就摔下去。 每次都是站在一旁用眼睛使劲，给李远山加油。 电话响起的时候，李远山正抬着晾衣杆往外送。 关键时刻不能分身，李齐齐听到电话声下意识跑过去接。 顺便扫了一眼来电电话。 七年前的每家每户还习惯性保留着固定电话，李远山家那个就是tcl的座机。 能看来电号码，但是没有来电姓名。 李远山喜欢在座机旁边放一本电话簿，李齐齐却背不出来这么多的电话。 等她听到对面简瑶的声音时，已经手比脑子快，接通了电话。 “李远山，你怎么不说话？”简瑶听着对面空白的声音问。 李齐齐忙捂住嘴，生怕发出一点声响让她妈妈听出来。 没来电姓名真是一个大弊端，李齐齐在心中哀叹。 单手还举着话筒，李齐齐忙朝她爸手舞足蹈。 李远山见状窗都没来得及关，一个飞奔跑了过来。 “喂！喂！听得到吗？”李远山拿着话筒开始装傻。 “我这话筒最近坏了，老断断续续听不到声音。”李远山此地无银开始解释，朝李齐齐甩了甩手。 李齐齐跟她爸默契点头，为了不发出声音赤脚踩在地上，回到了房间里保持安静。 不能让简瑶听出来她爸家还有人。 虽然回到了房间里，李齐齐趴在门口偷听。 不过隔壁邻居家有个孩子在大声哭闹，房间里隔音太差，坚持成了一房间的立体环绕哭声。 李齐齐到底对门外什么都没听到。 房门打开，李齐齐猝不及防偷听被抓了个正着，尴尬往后退了一步。 “你妈一会儿要过来，”李远山说，“为了你，哦不对……” 他停下来研究措辞，复而才继续说道：“为了小学的齐齐家长会的事。” “我妈大概什么时候来？”李齐齐看了眼墙上的圆形石英挂钟。 “哟！”李远山也跟着看过去，感叹道，“她说三点，那应该快了。” 李齐齐重新把阳台上的窗户关好，拿起自己平时出行的帆布包走到门口。 “还好我妈这次事先打来电话。”李齐齐边换鞋边说，“正好今天东方体育馆好像有初中生篮球公开赛，我去门口转转有没有买票的能进去。” 故作洒脱得跟李远山说完，让他不要担心。 云淡风轻的神情却在走出家门的一瞬间垮了下来。 李齐齐走到楼下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 这几天原本她在觉得生活在七年前也挺开心，直到此刻她清晰意识到，这个时间线的世界终究不是自己的世界。 她是这个世界多余的人。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把她当成碰瓷的 原本中午的时候还有一些阳光，李齐齐父女俩才琢磨着晾出去晒被子。 不过秋季的上海天气每一秒都在变，上一刻阳光高照，下一刻乌云就伴随着狂风黑压压席卷而来。 地面上到处都是没来得及清扫的落叶，空中还有怎么都清除不干净的飘絮。 狂风这么一吹，落叶和柳絮直直往脸上扑过来。 李齐齐狼狈得拿帆布包去当挡，头发又被风吹得往各个方向乱飞，只能边走边整理头发？ 前方路口的绿灯开始十五秒倒计时，李齐齐眯着眼睛急匆匆往斑马线跑。 这时候转角冲过来一辆宝马车，车速飞快压根没在弯道处降速。 “吱！”紧急刹车声过分刺耳。 人在紧急情况下根本来不及做出身体反应，李齐齐呆站在原地看着这辆车往自己冲过来，停在了身前堪堪半米处。 李齐齐下意识往后退，没注意到脚边有个狂风混乱中被吹过来的水瓶。 脚踩到水瓶，一个不稳摔下了下去。 宝马车的车主从驾驶座上下来，走过来看了眼李齐齐摔下的位置，又观察自己的车头。 一下子警惕往后退了两步，跑回车里看行车记录仪是否完好，又把手机快速从固定器上拿下来。 做完这一切才又跑过来说：“我这儿都有行车记录仪啊，我的车头也一点摩擦都没有，我肯定没撞到你。” 得，把她当成碰瓷的。 李齐齐扭动一下四肢，确认没事后，才无语得看向他。 这车主眼中丝毫没有差点撞到人的歉意，满眼都是还好没撞上麻烦的庆幸，和想要脱身的急切。 李齐齐看着这人讨厌的嘴脸，她心中原本就憋着一口闷气，此刻更加不爽。 见李齐齐只是盯着他不说话，车主更加激动甩锅。 “再说了，你走路就走路，还不停臭美摸头发挡住视线。”这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叉腰摇头，“现在的小姑娘啊，就爱臭美。” 语气中满是轻蔑，估计也是看中了自己是小姑娘好欺负。 “车辆行驶弯道处，你并没有降速。”李齐齐转动手腕质问他，“还有我是正常走在绿灯的人行道上，无论如何你都是全责。” “哎！我就说你想讹人吧？”车主听完一下子就跳了起来。 李齐齐冷眼看着他，突然露出个嘲讽的笑容，仰面往后一倒。 不是说她想讹人吗？就是讹给他看？ 这个动作着实把车主吓得不轻。 他左右看了一眼，好在这个路口没什么其他人和车辆经过。 忙把李齐齐扶起来，用局促的语气说道：“那你现在要干嘛？去医院验伤吗？” 见这人不再是那么嚣张的样子，李齐齐才缓和了一点。 闹也闹够了，虽然对方带来的惊吓不少，但确实也没撞到她。 李齐齐眼神转了一圈，她不过是个高中生，以前也没处理过这种事情。 想了一会儿才凶巴巴得提要求：“给我道歉！” “对不起。”甚至没用一秒的时间，车主就说了出来，滑跪得姿势很标准。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被撞破 道歉完又从钱包里拿出五百块钱塞到李齐齐手中，紧张说道：“歉也道了，赔偿金给你。这事就算私了了啊。” 说完没等李齐齐反应过来，便脚下抹油，飞快跑回车里开车跑了。 李齐齐拿着五张红色的钞票，愣在原地。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她都你来得及反应。 “这人怎么这么神经兮兮的。”李齐齐看向那辆几乎快要看不见车影的宝马车。 经过一番心理斗争，李齐齐拿着这笔“赔偿金”走进街边的药店。 花了五十块钱买了跌打损伤药和创可贴，手肘处有被蹭破了皮，简单包扎一下后，李齐齐带着剩下的二百五走出药店。 攥着剩下的钱李齐齐总有一种心神不宁的感觉，考虑要不要捐出去。 一路上都在走神思考这件事，等她回过神来突然惊觉自己刚才浑浑噩噩上地铁，没看方向。 走到地铁门旁听头顶播报的内容，才惊觉自己坐反了方向，而且已经过了三站。 “这是开到哪儿了？”李齐齐头疼抬头看标示牌，“今天怎么那么倒霉。” 等到这一站停下，李齐齐飞快跳下了这列车。 这站地铁站头李齐齐以前来过，但是却知道这是著名的迷宫站台。 换成需要走个十分钟从二楼走到一楼，再绕过长廊进入一个有十几个出口的大站口。 李齐齐七年前在这里迷路过，那时候应该迷路的人太多，地铁站在地面上贴了不同的标识，才勉强找到路。 不过此刻的李齐齐看了眼地下，干干净净，七年前的地铁站还没贴上标记。 偌大的地铁站一时找不到工作人员问路，李齐齐找了个楼梯上去，绕了几圈果然迷路了。 兜兜转转听到前方有音乐声，李齐齐局促上前想要过去问问路。 下了楼梯往那儿走过去，还没来得及绕过转角的时候，就看到有个音响和一个弹吉他的流浪歌手。 再快步上前，整个区域都引入眼帘，李齐齐瞬间瞪大了眼睛。 一个长发披肩穿着铆钉外套的流浪歌手，正在地铁长廊外的空地上弹吉他卖唱。 而坐在他旁边，戴着鸭舌帽弹贝斯的人，竟然是邵杨！ “你……”过于震惊使得李齐齐张口结舌，“你怎么在这儿？” 她手指在流浪歌手和邵杨中间来回转动，难以想象三好学生和街头流浪歌手这两类人，能和谐得坐在一起。 甚至在一起弹和音。 “你们认识？”流浪歌手问。 “这是我同学。”邵杨没有一点被撞破的局促，反而镇定开始介绍，“这是天哥。” 那个叫天哥的流浪歌手跟李齐齐点点头。 看起来和邵杨很熟的样子。 李齐齐飞快眨动眼睛，忍不住问道：“你在这儿做什么？” “和我一起演出。”天哥接话，“邵杨平时在学校，一有空就会过来。不过我们并不总在一处地方表演。” 他看向李齐齐：“对了，我们明天要去绿地广场，同学来吗？” 李齐齐现在满头问号。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捧场 她看向天哥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还有放在前面收钱的碗。 又看了眼邵杨。 外套是ck的刺绣徽标秋季新款，还带了块价值三千多的手表，整套往这儿一坐，和那张蓝色塑料小凳子格格不入。 李齐齐记得邵杨家境不错，若不是亲眼看到，绝对没法想象他会坐在这里跟着一起卖唱。 不过邵杨并没有什么窘迫之色，他手里还拿着一把吉他，丝毫不在意来来往往的人群。 邵杨淡定得坐在原地，最后调了两个音才把吉他放下。 倒是李齐齐站在旁边看着周围人群，面对审视的目光有些不自在。 “你要听我们弹奏一曲吗？”邵杨抬头问。 眼神通透，发出了邀请之意。 李齐齐面对这个眼神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点头。 音乐响起，天哥和邵杨合奏了一曲beyond的《真的爱你》。 邵杨吉他弹得不算精湛，连李齐齐这个外行人都听出来错了好几个音。 天哥在弹奏自己贝斯的同时，还伸手帮邵杨指出错误的地方。 不过两个人配合得还算不错。 一曲作罢，行云流水，李齐齐一开始作为唯一的观众，在弹到一半的时候，音乐声吸引了两个路人停下来。 看到有人愿意停下听，哪怕只是驻足了一小会儿，李齐齐还是看到邵杨掩饰不住嘴角上扬。 弹完后，邵杨先是起身对围观的几个人鞠躬。 除了李齐齐，一共就还剩三人。 掌声稀稀拉拉，只是意思意思在碗里给了钱，很快就散去， 只有李齐齐特别捧场，朝邵杨的方向用力鼓掌。 李齐齐看到邵杨弯腰比天哥说了什么，才把自己的其他放在一旁让天哥帮忙看护。 天哥点头，把他的吉他放进盒子了，弯腰去拿地上的钱。 “你是不是有话要问我？”邵杨把李齐齐带到一旁，直接开口问。 见他这么单刀直入，李齐齐反而一下子不知道怎么问。 组织了一会儿语言才开口：“你在这里和天哥一起卖艺吗？” 邵杨点头，又摇了摇头，看向天哥的方向说：“他全是我的导师，我只在小时候学过吉他，后来因为爸妈觉得学这个没用，就不让我继续。” 他耸了耸肩，继续说道：“后来我遇到了天哥，那天我在他面前听完了两首曲子才想起来忘记给钱。那天我跟天哥谈了一下午，他同意带着我一起顺便教我吉他。这里没有我爸妈，没有学校，每周这个下午的时间过得很开心。” 没想到这三好学生还有这一面，李齐齐发现眼前的邵杨有些陌生，却变得鲜活起来。 “你就一直在这里演出吗？”李齐齐探头往后看，露出感兴趣的眼神。 显然邵杨听到“演出”这个词汇心情很好。 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对李齐齐说：“这件事你不要告诉别人，我瞒着所有人，学校的任何一个同学都不知道。” “你要再听一会儿吗？”邵杨问。 李齐齐没有走，反正她下午也无处可去，她现在去体育馆看比赛也已经来不及。 索性站在一旁等邵杨。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关于天哥 邵杨原本想从天哥的背包里拿出一张折叠小椅子，让李齐齐坐下。 不过李齐齐在刚刚跟邵杨说话的时候，心中已经有了判定。 她站在一旁认真得当观众，即使这个地铁站外的小地摊吸引不了多少路人围观。 听着两个人边弹边唱，李齐齐感到内心平静。 原本刚出门时因为考虑到当下现状而捣乱的心情，缓和下来不少。 不过这平和的一幕很快就被打破。 刚弹奏完了两曲，就有地铁站工作人员带着城管走过来，不知道是因为声音被里面听到了，还是有人去举报？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地铁站门口是不允许摆摊的！” 城管嫌弃得看了眼天哥和他前面的乐器，走过来的时候不小心踢了一脚，把音响踢倒在地。 “你干什么？”原本一直戴着鸭舌头低头的邵杨突然生气得质问。 城管扶住自己的皮带，仔细看了眼，翻了个白眼。 “你一个学生不好好读书，跑到这里来和这种人厮混。”城管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看着邵杨，但是语气中却有着轻蔑，“还是你成绩太差离家出走，想要和他们一起卖唱啊？” “什么这种人？您能不能说话尊重一点？”李齐齐从没见过邵杨这么生气的样子。 城管对于邵杨的怒气丝毫不在意。 “你这个学生，是在叛逆期吗？学生就应该以学业为重，跑到这儿来弹吉他说什么梦想，我已经不止一次看到你在这里了。” “抱歉抱歉，”天哥站出来劝架，“小孩子不懂事，我们这就走。” 他态度很好得给城管道歉。 又给李齐齐使了一个眼色，让她赶紧把邵杨拉走。 邵杨被天哥抓住胳膊紧紧往后赶，又被李齐齐拉到了一旁。 转过一个街口就是人来人往的商业街，邵杨调整了一下鸭舌帽的位置，脸色黑沉，一直闷着不说话。 “别生气了，你们下次去公园这种地方，人流量还大。” 李齐齐想找话扯开话题，眼神转动，指着街道旁边的店铺问：“这是在打折吗？要不我们过去看看。” 邵杨现在没心情，他几乎对李齐齐的话充耳不闻，只是杵在原地看向原来地铁口的方向。 天哥收拾东西很快，三两下就把影响和贝斯整理好。 刚刚被城管不小心提到的碗有几枚硬币滚出来，天哥弯腰去拿。 在弯腰的瞬间，李齐齐看到了他后颈脖上的五环标志。 “天哥以前是练体育的？”李齐齐指着他的方向问。 邵杨点头，准备那边返回。 “嗯，他以前练击剑的。国家一级运动员，他还进过省队。” 听到这履历，李齐齐扬了一下眉毛，重新仔细看过去。 “他看着年轻不大，怎么退役了？身体原因？”她小心问询。 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天哥已经整理好东西走过来。 脸上倒是没有被驱赶的难堪神色。 “我才二十三岁，当然年纪不大。”天哥笑着说，“而且我也不是因为受伤退役的。” 在李齐齐惊异的眼神中，天哥把碗里的钱全数扔进了地铁站的捐款箱里。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找到了灵魂 “原来你……”李齐齐话刚开口，就被自己截断。 她本来想问原来你不是卖唱，又觉得过于不礼貌。 倒是天哥没把这个当回事，直接对李齐齐说：“我不是卖唱的流浪歌手，也没必要赚这钱，干脆就捐了呗。我来这儿纯粹是因为自己喜欢，我从小就有个做音乐的梦。” “天哥今年大四，”邵杨代为补充，说话的神情带着点崇拜和骄傲，“他还被保研了，他是因为梦想才放弃省队运动员的身份。” 见李齐齐一脸茫然又不敢问的模样，天哥往周围一家烤肉店看过去说：“这家店是不是打折啊？我请你们两个小朋友吃饭吧。” “嗯？”邵杨跟着开过去，“这里什么时候新开的店？” 李齐齐斜眼瞥向他，咬牙切齿得说：“我五分钟前刚跟你说过。” 走进烤肉店，天哥把店里招牌全都点了一遍，又小心把贝斯和音响放在身旁的空位置上。 “因为要出去比赛，我十几年都没吃过外面的烤肉。”天哥摩拳擦掌。 “你和邵杨是同学吗？”他问 李齐齐接过点完的菜单递给服务员，回道：“我们是同桌。” “哦，小同桌。”他重复了一遍。 随后看向邵杨：“你连同桌都没提起过？” 邵杨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这说了也没人信。” “这有什么？”天哥打开一瓶果粒橙，给李齐齐递过去，“我当初想要退役转行做音乐，反对的声音比你多了去了。” 见话题又扯回来，李齐齐终于找到见缝插针的机会。 “那你为什么要退？” “因为坚持不下去了。”天哥靠在椅背上，悠然喝了一口橙汁，“觉得自己在队里击剑不能再有突破，又没有去国家队的实力。况且击剑是因为小时候父母逼我学的，从俱乐部的少儿队，打了无数场比赛一路打到省队。逐渐我感受不到热爱，我很清楚我热爱的到底是什么。”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破釜沉舟选择坚持内心想要的梦想。” 李齐齐不停拿吸管搅动杯子，看向天哥的目光也带上了崇拜的眼神。 “这条路可不好走……”李齐齐喃喃共情道。 她想到了谈霄和，想到了蒋军，还有她爸李远山。 每个人都会在梦想和现实之间被束缚。 “是啊，不然这小子怎么老跟着我？”天哥大笑，看向邵杨。 邵杨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李齐齐难得在他脸上看到拘谨的神情。 “别小看了天哥。”邵杨说，“他现在已经组建乐队去跑音乐节。” 说着就从包里拿出一台mp4，分给李齐齐一个耳朵。 “这是上次菠萝音乐节，官方发出来的视频。” 李齐齐接过来看，这是一场室外音乐节，舞台上的天哥意气风发，在舞台上像是找到了灵魂。 一顿饭吃到一半，结束后天哥接到了乐队里的电话，放下买单的钱就匆匆离开。 李齐齐和邵杨在路旁等车，她盯着公交车站台的方向，转头对邵杨说道：“你既然不想被别人知道，那刚刚看到我为什么没躲，反而邀请？”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我们交换秘密 邵杨提了下背包，朝她笑了一下。 “因为你也有秘密，我们秘密互换，谁也不说出去。” 突然被提到这个点，李齐齐猛然抬起头。 路旁的落叶被风吹的转动，公交车迟迟不到。 邵杨面带笑容看向李齐齐，轻轻扬起眉毛说道：“你之前不是跟我说有个秘密要以后跟我说吗？那次在学校门口，我答应装成你爸爸同事的儿子那件事。” 听到这话，李齐齐心里一惊，偏过头没去看他。 没等李齐齐说话，邵杨已经先开口。 “别说家里的什么恩怨，那阿姨当初拉住你爸爸的样子，看起来热情得很。”邵杨一下子就把李齐齐当初想好的理由堵了。 “而且……”邵杨看向李齐齐，“你爸爸看起来比同龄人年轻一点。” 当然年轻了，李齐齐在心里想。 李远山照理说是应该出现在小学门口，而不是高中门口。 李齐齐发现此刻的邵杨，和平时温柔好脾气的样子不一样。 他有一些腹黑，也有点偏执。 好像必须知道了李齐齐的秘密才肯放下心来，确认自己不会把他泄露出去。 李齐齐本就是个不善编理由说谎的人，再加上邵杨今天有种不问出来不罢休的样子，干脆直接坦白。 直接转过身对邵杨说：“好，我告诉你，我们交换秘密。” “其实我不是这个时间线的人。我生于2004年，应该来自七年后，原本在一场活动，忽然莫名其妙就来到了七年前。” 李齐齐手指向街口用打机关枪一样的语速说道：“你别不信，我说几句让你相信的。以后会越来越多的车普及油电混合，这条卖小摆件的商业街会被购物广场取代，菲亚特虽然在2010年重返中国，但是会在2018年再次退出中国市场。” “是不是很离奇很匪夷所思？”李齐齐反问。 等李齐齐一口气说完，邵杨已经震惊得张大了嘴。 李齐齐还是第一次见到他露出这种表情。 “我原本以为……我只是……”他变得张口结舌起来。 他原本以为只是家里父母离婚，想要和李齐齐交换这个小秘密。 “抱歉。”邵杨下意识为自己的想法道歉。 毕竟家庭破裂的关系，是一个人心上的伤痛。 李齐齐回忆起出门前李远山对着镜子整理头发，来迎接简瑶的到来。 觉得他爸妈这离婚后的感情也不算太伤痛。 邵杨又看着李齐齐后退一步：“这太荒唐了。” “对了，我们刚刚坐的地铁站，明年就会改造。”李齐齐又补充了一句。 此刻的站台上只有他们两个人，车辆迟迟不来。 李齐齐去站台上找时间表，才发现这辆72路公交车排班时间点在上午的7点到9点30，接着就是下午16点到19点30，他们正好处于这中间没车的时间段。 怪不得公交车站台没人。 “换辆车吧？”李齐齐提议，为自己白等的20分钟感到心疼。 走了几步，见邵杨迟迟没有跟上来，叉腰问：“怎么？不敢跟我太近了？”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互相保密 好在毕竟是从小看着科幻片长大的这一代，邵杨短短震惊了几分钟，很快又反应过来。 跟着李齐齐的脚步追过来。 “那不就是你穿越了？你怎么穿越的？真是神奇。”邵杨忍不住喃喃细语。 这时候李齐齐才意识到，他还是一个好奇心旺盛的高中生。 “不知道，”李齐齐摇头，“我原本正在电视台，然后发生了社死事件，再一睁眼就到这里了。” “什么是社死事件？”邵杨问。 “社会性死亡……”李齐齐发现自己懒得跟他解释，直接摆摆手，“反正就是丢人的事，这不是重点。” 她把来到这里发生的事，包括那本神秘的漫画书，都告诉了邵杨。 “这个秘密，我们可以互相保密了吗？”李齐齐问。 邵杨还维持着震惊的表情，瞠目结舌点了点头。 李齐齐没再继续说，她一想到在这个世界还有任务没完成，没由得叹了口气。 刚才的车站没有班车，他们继续沿着街道继续走了将近一站路的距离，才看到另一个车站。 李齐齐从书包里拿出一个耳机出来，她不太习惯重新用回有线耳机，把绕在一起的耳机线解了好久。 小卖部买得劣质耳机音损严重，李齐齐正卡在耳朵里听周杰伦新歌，隔着这糟糕的音质，她听到了不远处有人正在唱歌的声音。 听着声音看过去，发现就在车站前的小广场， 那里热闹非凡，除了摆烂美食玩飞镖套圈，旁边还有个拖着音响来唱歌的街头歌手。 “这一片靠近音乐学院，所以很常见。”邵杨和李齐齐解释。 李齐齐点点头走过去，果然看到那歌手前面还摆了一张牌子。 “音乐学院学生献唱，无需给钱。如果觉得唱得好听，可以来合唱。” 那献唱的学生唱了《海阔天空》和《光辉岁月》，只是beyond的歌单唱总让人觉得缺了点什么。 很显然那学生也发现了这一点，唱完两首后拿起一旁的吉他。 不过播了几个简单的音都有弹错的，引起一片嘘声。 只能尴尬笑笑，放弃边弹边唱这个想法。 李齐齐斜瞥了邵杨一眼，推了推胳膊想让他上。 “你不是在谈梦想吗？现在机会来了。” 没想到邵杨往后躲了躲。 “我的吉他被天哥带走了，我只有每周见到他那次才有机会弹。”他看了眼周围的人群，坚决摇了摇头。 得，又是一个害怕周围人目光的。 李齐齐叹气，经过谈霄和的事，她明白这种心理需要自己调节。 两个人重新车站的方向走。 李齐齐假装没注意到邵杨的眼神还在往小广场方向看。 在快走到车站的时候，李齐齐果然听到邵杨对她说：“我还有点事，你先走吧。” 后退了两步，谨慎起见又回头再确认道：“互相保密。” 李齐齐一个人坐上车，往后排的位置走。 公交车的路线围着广场绕过一圈，李齐齐看向窗外，注意到邵杨重新折返了回去。 他站在人群外没有上前，但是手指一直轻轻动，模仿弹吉他的动作。 车辆转弯，就再也看不到小广场上的情形了。 李齐齐偏过头，没再继续看。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打肿脸充胖子 重新回到李远山家的老社区房子，李齐齐算着时间，这时候她妈也应该走了。 没想到简瑶这次不知道在和李远山谈什么内容，聊得时间还挺久。 李齐齐回去的时候，正好碰到妈妈从家里走出来。 吓得她立马一步后退，躲在旁边楼栋的铁门后面，探头看过去。 简瑶看起来心情不错，临走的时候还提着一袋东西。 李齐齐认得，这是前几天她让爸爸去百货店买的新款cd播放器。 她记得自己小时候突然有一阵非常喜欢这个，还买了很多磁带放进去听。 就是这个cd机价格有点贵，所以小时候简瑶并不同意给她买。 “这个cd机价格不便宜，你现在每个月都会给赡养费，还会隔三差五补贴给齐齐零花钱，这些我都知道。”简瑶抬头看了眼李远山现在住的地方。 她好意提醒道：“要是钱不够的话，除了赡养费以外，就不要老给我们钱，自己留着多买点衣服。我看你衣服都洗褪色了。” 她语气中确实是关心，但是在李远山听来就不是那么回事。 李远山哈得一声冷笑，收起原本还笑嘻嘻的脸色，开始叉腰反驳回去：“你别老一副看不起我的样子，我已经说过了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还有，我的漫画画得挺好的。钱够，我可以给女儿钱。” 听到李远山突然语气中带着一股火药味，简瑶立马不甘示弱。 “我什么时候看不起你了？当初是阻止你换个行业吗？那是因为你不够现实，放着好好的稳定国企工作不要……” 见李远山听得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简瑶摆了摆手说：“算了我不跟你吵了，我太了解你了，所以想要提醒你别打肿脸充胖子的事。” 啧，又吵架了，李齐齐在心里感叹。 果然是她爸妈，这两个人碰到一起从来就不会好好说话，能和平相处的时间不超过半天，就会开始互相阴阳怪气。 简瑶说完就离开。 李齐齐缩在铁门后面，想等到她走远了再回去。 却看到原本站在楼梯口的李远山，拿出一包烟点上。 直到简瑶的身影看不见，李远山也没急着上楼，而是坐在台阶上，凝神看远方的天空。 默默思索了一会儿，拨通了一则电话。 在接通电话的瞬间，换上讨好的语气。 李齐齐隔着远没听清，隐约听到李远山在询问：“这本成绩不好，要不是我在重新开一本新的漫画？” “时间精力我倒是有，就是一连好几本漫画都没什么反响，经济有点困难。” 和编辑承认完这一点，李远山用力抽了一口烟，吐出道烟圈来。 从李齐齐的角度看过去，夕阳照在李远山身上，仿佛压上了一道大山。 看起来她爸确实是有些资金周转不开，又强撑着不让别人发现。 连自己天天住在爸爸家里都没发现李远山的困境。 李齐齐有些后悔让李远山去买那个cd机。 她原本想上前，却意识到此刻不是出现的好时机。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反省 李齐齐站在隔壁楼栋的铁门后等了好久。 直到夕阳从灿澄澄的颜色转为蓝紫色，楼道里有各家的晚饭香味传出来，李齐齐才走上前去。 装成刚刚从外面回来的样子，坐在李远山旁边的位置。 “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李远山问。 “你怎么坐在这儿？爸。”与此同时李齐齐也说出口。 父女俩异口同声问出口。 李齐齐发现自己某些时候跟她爸挺像，比如此刻坐在台阶上的坐姿。 “我找灵感。”李远山把烟掐灭，从台阶上站起来。 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路灯“啪”一下就响了起来。 “哦，”李齐齐也跟着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我下午出去碰到了同学，刚刚才回来。” 李远山心不在焉听了一耳朵，看了眼天色问道：“还没吃晚饭吧，我都没来得及做。听说街道里新开了一家浙菜馆，爸爸今天带你去涮一顿。” 那家浙菜馆李齐齐回来的路上看到过，正在大张旗鼓做宣传。 门口围观的人不少，但大多数看了眼价格就走了。 每个菜的价格都比一般的饭店偏贵。 很明显李远山又在打肿脸充胖子，经济危机了还带她去这么贵的饭店。 李齐齐没动，反而转身往家里走。 “我记得家里还有些蔬菜吧？”李齐齐插兜问，“别出去吃了，不然这些蔬菜再放一晚上就不新鲜。” 她伸出一根大拇指指向自己：“我们回去，我来做饭。” 李远山原本听到李齐齐拒绝出去吃，还想再劝一下。 他的面子不容许因为担心一点饭钱的问题，而让亲人感到委屈。 但是一听到李齐齐要做饭，又兴致盎然跟着回去。 “你现在才高一，还会做饭？”李远山惊叹中带着一丝担忧，“我记得你小时候做个蛋炒饭都能烧焦。” 然而事实证明李远山的担忧没有错。 “撕拉”一声油放多了，李齐齐在厨房里忙得鸡飞狗跳。 被溅起的油烫到，手里的锅铲一飞，把没来得及盖上瓶盖的酱油铲倒。 又往后跳了几步，把地上的米缸踢翻。 李远山冲进来的时候，看到李齐齐高举锅铲的狼狈形象。 油锅里的油还在四处跳散，蔬菜黏糊糊得粘在锅底。 再晚几分钟进来，厨房屋顶都得被点着。 “要不……还是算了？”李远山提出了个合理建议，“冷冻室还有些上次我们包完的饺子，要不把这些拿出来吃了？” “行。”李齐齐逃窜一下离开了厨房。 李远山进去把她的烂摊子收拾好，又重新下了饺子。 在李齐齐的再三狡辩下，给她倒了一小杯啤酒。 “你妈知道估计能骂死我。”李远山收回酒瓶。 “我妈不知道，”李齐齐拿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杯子，“我妈不会知道这个世界还有个十七岁的我。” 李齐齐想了想还是说：“不过我妈这人就是传统观念太重，有时候说话急，您也别放在心上。” “你们俩在我小时候离婚后，都是我妈一个人带着我，她也不容易。” 回忆起之前的事，虽然是在和李远山和简瑶劝架，但是也开始反省自己过往行为，是不是有些叛逆伤到了妈妈的心。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解压的方式 吃好晚饭，又和李远山简单交心，李齐齐主动要求洗碗。 洗好碗甩了甩手，回到房间里看到自己的手机，发现进了几条谈霄和的短信， 他这几天已经解了心结，正在跟着他爸爸找的教练进行康复训练。 训练进行得还挺顺利，就是每天忙得见不到人。 只有每天到了中午和晚上固定休息时间，都会和李齐齐来主动汇报一下每天的训练进度。 “好久没进行系统训练，感觉恢复到之前的状态还要一段时间。” “刚刚做了几个空投练习，感觉后背和腿有点僵硬。不过教练说再练几天看看能不能改善。” 李齐齐知道他每天把自己的身体情况跟自己汇报，也算是一种解压的方法。 毕竟除了她，没人更了解谈霄和这段低谷期时候的身体状况。 她正面趴在床上，两只手撑起上半身，晃荡着腿。 “那你什么时候能归队？”李齐齐噼里啪啦发短信问。 对方回得很快：“昨天田教练来看过我训练，说按照这个进度下去，下周应该就可以归队进行集体训练。” 李齐齐听到这话后，开心在床上蹦跶。 被李远山敲门提醒她早点睡，才消停下来。 第二天去学校的步伐都欢快不少，拿起书包直接从桌上抓了个鸡蛋就抓到自己口袋里。 “走了！”她飞快跑出去。 “你小心点，走路看路，早饭记得吃。”李远山跟在后面交代。 等李齐齐走远了关上门，李远山家里的电话猛然响起来。 “李哥，是我。”谭柱国的声音响起来，比上次喝酒时爽朗了不少，“最近有空吗？我有个开办项目的想法，你要不要合伙入伍？” “什么？”李远山警觉得问。 谭柱国察觉到他的语气，兴致盎然说道：“别紧张李哥，是你擅长的项目……” 李远山听谭柱国一顿说完，最后问：“这个书店项目肯定能成，我看在咱俩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才来第一个问你，你要不要加入啊？” 掂量了一下卡里的余额，李远山慎重说道：“我再考虑一下吧。” 李齐齐来到学校里，刚放下书包就感到教室里气氛不寻常。 抓了何盛夏问过来：“怎么看起来都那么兴奋？要考试了？” “呸！”何盛夏把刚才发的校庆联欢会通知递给李齐齐看。 “我们班怎么那么喜欢一大早发？”李齐齐接过后随意吐槽。 看了一眼校庆联欢会的名单，每个班都有出三个节目的资格。 何盛夏在一旁嚼着棒棒糖念念有词：“这不是为了让大家一大早就有好心情吗？” 说着又给李齐齐递过来一根，她家是开小卖部，每天都会带些小零食过来。 “校庆表演……”李齐齐拖长了音，看着上面的流程。 正好耳旁传来拖椅子的声音，邵杨把书包放在桌上。 李齐齐转头看过去，把手里的校庆联欢会通知给他看。 邵杨眯起眼睛看了眼李齐齐，两个人心知肚明开始眼神交流。 “你给他看干什么？”何盛夏问，“他肯定不会上啊，他怎么会对这个感兴趣！”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有些退缩 邵杨的眼神刚看过去，但是没等他多看一眼，就听到何盛夏这句话。 马上又把视线收了回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从书包里抽出课本放在桌上。 隔壁班的班长在门口叫他，教导主任让三好学生的候选人一起去趟办公室。 一切看起来都跟平常一样很正常，是班级里所有人都认识的邵杨的样子。 何盛夏刚准备嘻嘻哈哈又到别处去，就发现李齐齐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凶悍。 “……干嘛？”何盛夏心里有点发毛，把那张校庆联欢会的报名表收了回去，准备找班里其他人商量。 被李齐齐一巴掌把报名表打在桌上，凶神恶煞对她说：“这个先留下，我再看看。” “你有兴趣？” 何盛夏没眼力见还想问，就被李齐齐哄走了。 周围终于得到了短暂的安静，李齐齐看着旁边的空位置叹了口气。 邵杨明明平时什么都不怕的一个人，唯独对于自己追求的梦想就有些退缩。 不过李齐齐也能理解，本就是别人都不赞同的梦想，如果公布于众后收到了更多反对的声音，可能连坚持的毅力都没有了。 李齐齐回家后用电脑打开了天哥的博客，七年前短视频还没有崛起，天哥不喜欢用微博记录，把很多东西都发在了博客上。 上面有几篇日志，每次演出后他都会做一个小小总结。 去年年底天哥的乐队获得了青年创作歌曲奖，虽然是一个很小的奖项，为此他写了很长的感悟。 看完天哥这些关于音乐的记载，李齐齐在最前面还发现了他一开始的形象，一个乖巧听话的学生形象。 就这么一张照片，应该是忘记删了。 整个人生经历简直和邵杨一模一样，只是邵杨身边没有支持的声音，甚至除了天哥没有志同道合的人。 天哥的博客下每章都有条固定回复，不用想李齐齐都猜到是谁。 李齐齐在寻觅的博客中寻觅了半天，找到他的qq加了过去，备注说明自己是地铁站那个女生 当天晚上对方就通过验证。 天哥还挺意外，原以为和李齐齐只是一面之缘，没想到又找了过来。 李齐齐简单客套几句，就把邵杨的情况和天哥说。 天哥刚排练完，跟着乐队几人在收拾东西。 听完李齐齐说得后，沉默了几秒才回道：“为什么一定要让他承认？” “什么？”李齐齐没理解。 天哥忽而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说：“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有可能他自己都没想清楚，要不要把梦想付诸行动。他每次到我这里来，一开始也是我鼓励的。” “要不这样吧，”天哥整理了一下吉他，“我们过几天有演出，你要来看吗？” “好啊！”李齐齐听到后兴奋点头。 演出是在周末，李齐齐乘车跨越半个城市，顺着天哥给的地址。 一个超小型的音乐节，在一片露天的广场上，李齐齐到达的时候，天哥他们刚准备彩排。 天哥见她过来，把她带到台上往下看。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叫她上去的意思 从台下看只是平常的视角，但是站在台上高出一截的位置，李齐齐能想象到下面站满了人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场景。 光是想象这种画面，都带着一种未知的惶恐。 李齐齐原本以为天哥是为了让他体会到有勇气站上舞台的不容易。 没想到下一秒他抬手一个响指，是彩排的灯光亮了起来。 天哥和他乐队的成员走上台准备调音。 “帮个忙这位同学，”一个长发男生走过来，“站一下主唱的定位，试试话筒音，主唱有点事，马上就回来。” 李齐齐应声答应。 厚重的音乐声围绕在他周围，彩排的时候没有观众，仅仅只是这种氛围，在音乐响起的一瞬间，李齐齐感到有股热血窜了上来。 她帮主唱调站位不敢动，过了几分钟现场有工作人员带着板子过来，和天哥简单协调几句后，乐队又下去了。 “结束了？”李齐齐问。 “没，一会儿还得来一次。”天哥说，“说是刚刚的灯光不对，需要调一下。” 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迟到的主唱匆匆跑来，李齐齐理所当然让出了位置。 就是她没明白天哥刚刚叫她上去的意义。 “别总想着说服他什么，等时机到了就会水到渠成。”天哥拍了拍李齐齐，“你刚刚站上去的那一刻，是不是感觉就不一样了。” 李齐齐用崇拜的眼神看过去，天哥这话一下子把她点醒，没打算再着急担心邵杨错过这个机会。 她想帮邵杨也是因为他之前帮过自己几回，不过差点就弄巧成拙。 现场的工作人员在调整设备，下一轮彩排还没开始，李齐齐和天哥坐在一旁等待聊天。 她心血来潮看向天哥放在一旁的贝斯，有些跃跃欲试。 “会弹？”天哥发现她的眼神。 李齐齐伸出两根手指说：“以前学过一点点。” 听到这话天哥一歪头，笑着把自己的贝斯递过来。 “想不到啊，你还学过。” 李齐齐笑了笑没说话，她是在七年后那个世界学的。 那时候相比于奥数，家长还更注重才艺。 李齐齐小学时被简瑶压着学过钢琴，她觉得不乐意，非吵着换成了贝斯。 只不过后面有几年没碰过，略有些生疏。 坐在休息的椅子上，李齐齐弹动手指想找回身体的感觉。 她简单弹了一首《standbyme》找感觉，天哥听完赞赏点头。 “还行，弹得不错。” “弹错了好几个，跟你们上台的水平差远了。”李齐齐过完瘾又把贝斯还回去。 天哥跟她混熟了，开玩笑道：“到你们学校的舞台上还是绰绰有余。” 李齐齐又跟天哥寒暄几句，听完了演出后才慢悠悠回家。 刚到家就看到李远山正在往外走。 “你出去啊，爸？”李齐齐迎面碰上，关心问道。 “啊……啊！”李远山的表情有点犹豫，跟李齐齐解释道，“我出去和朋友喝点酒，桌子上有钱，你自己买点晚饭。” 李齐齐“哦”了一声，刚踏上楼梯又往后看李远山的背影。 感到她爸今天神色慌张，有点奇怪。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念旧 李齐齐回家后没先去拿钱，偷偷溜进李远山的书房找了一圈。 她总觉得李远山有事瞒着他，找了一圈都无果，走出去的时候不小心带上一件衣服。 从衣服口袋里飞出来一张信用卡欠费通知，李齐齐蹲下来查看。 又从蹲着的姿势改成盘腿坐，心情复杂。 她上次知道家里正在经济危机，没想到比想象中更严重一些。 李远山这几个月的新漫画扑街，收入不稳定导致已经连续三个月没有正常的收入。 再加上需要他自己交社保金，李齐齐的到来，外加每个月雷打不动给简瑶母女的赡养费，资金链缺口日渐增加。 李齐齐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她不知道自己能分担什么。 看着桌上的钱，把钱收起来攒着，到橱柜里拿了一碗泡面。 李远山没舍得搭车，坐了公交车到一处巷口，里面有一条夜宵美食街。 美食街外面不远处，就是以前李远山工作的纺织厂。 后来工厂大动迁，现在成了一家物流公司。 下车的时候看了一眼，李远山就猜到谭柱国把他约在这儿是为了念旧。 绕过前面的几家海鲜店，李远山直奔里面的一家烧烤摊。 烧烤店开了十几年，店主从父亲传给了儿子，老店主偶尔还会打着蒲扇来监工。 “哎，老李，这都多久没见了！”老店主老远就看到李远山，挥着蒲扇跟他打招呼。 老店主记性好，以前在厂里的时候，李远山和谭柱国经常夜班结束就来店里吃东西。没想到将近十年不来了，他竟然还记得。 李远山跟老店主简单打了个招呼，就到里面看到谭柱国的桌子坐下。 “这几天给我的漫画天天打赏那个账号是你吧？”李远山给自己开了瓶啤酒，开门见山问。 见谭柱国笑而不语，他就猜到肯定是他。 “你最近发财了还是干嘛？”李远山拧着眉头问，“这钱打赏过来也会被平台分成。” 谭柱国摇了摇头，一副装逼的高深莫测表情。 和前段日子在便利店前哭的时候看起来完全是两个人。 “最近赚了点小钱。”谭柱国说。 李远山眯起眼睛，他太了解谭柱国，这人之前跟着自己辞职后做生意老是失败，就是因为太浮躁。 “李哥，我之前问你的那个书店项目，你考虑得怎么样？” “不行，”李远山坚决摇头，“我哪儿会做生意？再说了，我哪儿有本钱投资啊？” “你有啊！” 李远山听他这么一说，才想起来上次喝酒时不小心说漏啊嘴。 “那个不行，”李远山忙摇头，抽身上前做了个嘘声的动作，“那是我给我女儿的存款，坚决不能动。” 谭柱国见他这幅警觉的样子，缓了几秒才点点头继续说：“行，没事！那你最近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一定要跟我说啊。先喝酒，先喝酒！” 老店主这时候端着烧烤盘过来唠嗑：“你们要投资啊？我听说现在做生意很赚钱的，你看我这个店，虽然小，也养活一家生计。” 趁着李远山没注意，谭柱国和老店主使了个眼色。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尊重对梦想的态度 李远山听了老店主的话，往店铺里看了一眼，有一瞬间的动摇神情。 又很快被他自己摇了摇头甩头，快速换了个话题，和谭柱过叙旧后离开。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谭柱国起身准备给钱。 才从老店主口中得知，就在刚刚借故上厕所的时候，李远山已经把饭钱给结了。 听到这话，谭柱国松了一口气。 他看了眼自己瘪下去的钱包，他的余额也不多了。 老店主没注意到谭柱国的表情，他正戴着老花镜对账，顺口问了一句：“你干嘛还让我给你当托，人家可能没有投资经验，所以不想做生意呢？” 谭柱国仰头观察了一圈店内的装饰，对老店主意味深长说：“可是做生意确实挺好的，运气好的的时候很快就有钱了不是吗？” 说完他走到外面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手机震动，对面甲方正在催着问他到底有没有投资款。 谭柱国知道李远山有这么一次应急钱。 他心想自己又有做过各种各样生意的经验，一定能成功！ 刚刚看李远山的表情已经有点动摇，就等他找到机会继续三顾茅庐。 李远山回到家，李齐齐正在做作业。 原本走向书房准备继续工作的李远山，突然想起什么，敲了敲李齐齐的房门。 “听说你们学校要校庆联欢会了，你要去参加吗？钱够吗？” 他一向很支持孩子的各项活动，特别是这种艺术节体育节。 李齐齐一听就知道她爸又要打肿脸充胖子，忙摆手说：“不用，我不参加。不过你怎么知道？” 李远山嘿嘿憨笑两声敷衍过去，李齐齐一猜就知道肯定是蒋军透露的风声。 校庆联欢会仿佛在平淡的校园生活中激起一片水花。 李齐齐每晚都把这些小事分享给谈霄和。 对方不会回得很快，只有练球休息的时候一股脑回过来。 李齐齐有见到过邵杨拿起报名纸看了半天，等教室里有人进来有迅速放下去。 自从从天哥那次回来后，她就没再多劝。 李齐齐尊重每个人对于梦想的态度。 邵杨的吉他不是很好，害怕那个憧憬着的梦想展露在众人面前后被打碎。 所以也错过了这次机会。 班里倒是有其他同学临时凑了个乐队出来。 因为这次校庆联欢会没有规定主题，全都任由学生自由发挥。 隔壁班都有学生准备上去展示探戈。 一听到这个消息，班里的几个男生开始跃跃欲试筹划做乐队表演。 都是半吊子，李齐齐路过听他们排练，感觉还没邵杨在地铁里简单弹得那段好。 不过满腔热血在里面，他们排练的热情比上体育课还积极。 终于到了校庆联欢会这一天。 学校规定可以有半天不上课，心理不松懈，迟到的同学比平时多了不少。 李齐齐也是。 她在关校门前，卡着点到学校，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名字。 “李齐齐。” 在踏进校门的一瞬间李齐齐转头，看到了谈霄和往她这个方向走过来，身上还穿着校队校服。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发出邀请 “谈霄和？”李齐齐惊喜得看着他。 在谈霄和踏进校门的瞬间，学校大门在身后缓缓关上。 阳光照耀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都仿佛在发光，看起来跟之前相比焕然一新。 按照李齐齐的说法，充满了希望和活力。 “你要回校队训练了嘛？”李齐齐走过去问。 表情有些害羞，充满着期待。 谈霄和伸手用力揉了揉她的头发，表情轻松点头。 “我今天就回去训练，和队里磨合一段时间后会去异地训练。”谈霄和跟她耐心解释。 “那你下午的联欢会会过来吗？”李齐齐跟他一起往里走，开始找想说的话题。 再走过一段校园里的林荫道，就是篮球校队训练的体育馆。 谈霄和马上就要过去到体育馆训练，他故意走得很慢，好像有很多话都没来得及说完。 谈霄和摇了摇头，转头看向主席台和操场的方向。 那里已经开始布置，马上到中午的时候就会坐满了人。 “今天有训练。”谈霄和说，“篮球部应该不会参加校庆之类的活动。” 听他这么说，李齐齐这才想起来。谈霄和曾经在采访中说过，作为体育生，学校里经常有的活动，就像今天的联欢会，他们是无法参加的。 “虽然看起来可以不去上课一直打篮球，但是并不是这样。”那时候的谈霄和对着镜头笑，“每天都要利用身体的极限在进行训练，一些春游秋游或者校庆活动，我们都没法参与。” 说完话已经到了分岔路口，谈霄和准备往训练馆走过去。 被李齐齐突然叫住。 “我们班的演出时间是排在五班后面，等前面高三高二排完，大概是四点四十左右开始。我们班一共有四个节目，因为没有限制内容，蒋军他们对这个联欢会可激动了！” 李齐齐一口气用最快的语气说完，最后发出邀请。 “如果你有休息时间的话，可以在这个时间段过来。” 谈霄和一愣，随即做了个ok的手势。 “知道了，不过我今天刚归队可能没空。”他先打好预防针。 跟谈霄和道别，李齐齐整个人看起来都雀跃不少。 一方面谈霄和毕竟是自己的偶像，自己是他多年球迷。 另一方面只要谈霄和走上正轨自己就算任务完成，可以回去。 李齐齐决定回去再敲敲那本神秘漫画研究一下，让它告诉自己回到原来世界的办法。 心情愉快来到班里，才发现整个班的氛围都挺开心。 除了几个平时就认真学习的同学，大多数人已经无心上午的课，都在讲下午表演的事。 要表演乐队的几名成员，更是嚣张得干脆课都不来上。 班里所有人都没当回事，有表演时全身心扑在排练上，以前也经常发生。 但是刘平上午来上课的时候满脸不爽，把讲台敲得砰砰响，才让大家回神一点。 “再不认真上课，我就跟学校申请让你们班节目全部取消！”刘平怒而指着台下威胁。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意外来的不是时候 刘平这人一向不喜欢为了这些与学习无关的活动而耽误课程。 况且他说到做到，全班人被他镇住，总算安静了一节课。 心不在焉过完了上午的课，所有人都等着下午校庆的开场。 惯例是校领导在前面进行漫长的发言，大中午所有人都在太阳下按照班级阵营站定，讲得人简直晕晕欲睡。 阳光有点晒，李齐齐看着地上的影子被日头阳光缩成一小团。 耳旁校长讲大道理的嗡嗡声仿佛催眠曲，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连跟别人鼓掌都慢半拍，在人群中夸张得打了个哈欠。 等校长、副校长、教导主任和老师代表全部讲完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 一阵礼炮声把底下处于散漫状态的学生都惊得回神。 李齐齐眯着眼睛抬头看，就看到每个班最前面安排的同学把代表班里的氢气球往上放。 浩浩荡荡一片气球往天空中飞去。 操场上人人都在惊叹空中的气球，李齐齐下意识往体育馆的方向看过去。 不知道谈霄和看到没有。 他们从小进行得就是枯燥且高难度的训练，仿佛整个学校的喜怒哀乐都与他们有些屏障。 最先开始的是高三表演，上来就是一个舞台剧，接着是合唱《我的未来不是梦》和朗诵《新时代少年》 随便准备几分钟就能上台的节目，李齐齐坐在台下都能感到一阵敷衍。 不过她也能理解，放眼望去还有不少高三同学坐在草丛上准备做练习题。 正无聊得四处张望，突然听到自己班身后有着急的讨论声。 “人呢？” “我也不知道，现在电话也打不通。” “学校不让带手机吧，不过今天没人看到他吗？马上就要上台了。没了吉他和贝斯怎么还叫什么乐队，总不能全程打鼓！” 后面的讨论声越说越激动，李齐齐听到后转过头。 是他们班准备组乐队表演的那几个同学，现在看起来一筹莫展眉头紧锁。 “怎么了？”李齐齐拉过何盛夏问。 何盛夏刚从后面了解完情况，顺势在操场草坪上坐了下来。 “出了点意外。”何盛夏扭头看向身后说，“原本负责吉他的关晓霏好像突然生病了，这也就算了。偏偏负责贝斯的陈展也没来……” 何盛夏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对李齐齐说：“估计是因为他妈不让他来乐队表演，觉得是在胡闹。他今天一天都没出现，听蒋军说可能是被关在家里了。” “那怎么办？”李齐齐担心，“我看他们排练了还挺久。” 这意外来得真不是时候，破坏了整个舞台。 何盛夏叹气，摇头摊手：“没办法，又没有其他人可以顶上。还好我们班还有其他几个节目。” 李齐齐往后看过去，原本的主唱张联看起来神色低沉。 想不出别的办法，只能选择放弃。 高二的第一个节目已经结束，面对空落落的舞台，李齐齐突然站起来发问。 “贝斯现在在哪儿？” 不少人的目光向李齐齐看过去，包括邵杨。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选择 “你要干嘛？”何盛夏回过神来拉了拉李齐齐的衣摆，“别逞强，你会弹吗？” 李齐齐会弹贝斯这事没让任何人知道，她对何盛夏眨眨眼说：“我会一点，所以我就要逞强看看。” 说完直接起身，跑到后面问乐队的负责人。 临转身看了她看了一眼邵杨，没有多说话。 没有强迫他上场的意思，只是给了一个鼓励的眼神。 那男生叫吴宇豪，平时在班里没什么存在感，性格也是谨小慎微。 不过因为组乐队表演的事，班里不少同学都注意到他。 面对即将失败的舞台，他感到情绪低落备有压力。 正在决定和老师商量要不把这个节目取消的时候，李齐齐跑了过来，一句大嗓门把他吼回神。 “贝斯呢？”李齐齐走过来问，“还愣着干嘛？” “你去？”吴宇豪跟着李齐齐往教室里走。 他们没有准备的地方，一般彩排都在教室里。 “我会一点，”李齐齐用小跑的速度移动，“把曲谱给我看看，让我先练练。” 跑到教室里，把留在这里的贝斯拿起来，李齐齐注意到后面还有一把吉他。 她拿起贝斯打开曲谱，才知道他们要弹beyond那首《真的爱你》，就是天哥和邵杨在地铁站里弹得那一首。 “你们原来准备的是这个舞台？”李齐齐设想了下一堆校领导在下面观赏的表情。 吴宇豪点头，表情中带着一丝叛逆和小得意。 “不想上这种老套的舞台，而且这次不是没有明确说要求吗？干嘛没了附和别人的审美，自己限制自己。先不考虑后果，试了再说。” “也是。”李齐齐坐在一个空课桌面上开始调音。 她学过一点，但是从来没有上过台，说实话也没有十足的信心在舞台上能表现好。 不过她还是选择上场，不想让他们班的表演留下遗憾。 “吉他的这部分怎么办？”主唱问道。 李齐齐看了眼曲谱，手指点在桌面上安排道：“把这部分由贝斯和主唱分流，虽然效果不是很好，不过好歹把舞台先完成了。” 就在李齐齐在班里热火朝天准备联欢会表演的时候，李远山正在焦头烂额。 他在家里的阳台上抽烟，不停看着手机。 忽然一阵震动，李远山还以为是漫画编辑对于新作品的回复。 一打开，却看到了信用卡欠债信息。 李远山上个月的时候上了一回当，被骗走了一笔小钱。 因为上一本《向日葵之死》一直不温不火，拿到的稿费养活自己还行，连带一个“从天而降”的女儿有点困难。 为此李远山成功被见缝插针的营销广告骗到，被骗走了两万，还差点把漫画书给封了。 简瑶曾经评论过李远山，这人就是太容易相信别人。 被骗的钱没有追回来，重新想修改开一本新的漫画补贴家用，但是审核一直没有通过。 就在李远山抽完最后一根香烟的时候，他站在阳台上看着楼下一楼上夜班的男主人回来。 李远山对自己曾经的选择产生了质疑。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因为平淡没有争吵 一楼的那对夫妻李远山不太算认识，就算是碰到了也只是点头之交。 老房子的隔音不好，房屋格局能从楼上听到底楼说话的内容。 看起来男主人是刚值完工厂夜班回来，老式自行车篮子里还挂着一袋单位发的慰问品。 自行车铃声一响，女主人就从一楼家里迎了出去。 两个人轻声细语不知说了什么话，女主人就挽着老公的胳膊帮他把礼品盒递了回去， 临进门的时候，李远山才听到他们说了一句：“这个月工资发了，一会儿我跟你一起去菜场。” 很平淡日常的话，放在平时都不会多留意。 李远山手中夹着烟往下看，不由得回忆起自己为了梦想辞职之前的日子，也和这对夫妻差不多。 因为平淡，所以没有争吵。 李远山把烟掐灭，收拾东西进屋。 他在追寻的梦想事业上郁郁不得志，但是生活还得为茶米油盐吃饭困扰。 李远山手往旁边一摸，整个烟盒都空了。 心里不上不下没个底，烦躁得在物内转来转去，最后还是决定出门买烟。 买烟的地方距离居民区有些距离，李远山买了烟没有急着回去，蹲在路旁观察来往行人寻找灵感。 很快旁边又蹲了一个人，前面还放了一个牌子。 “维修空调冰箱电脑电视。” 看来对方误会自己和他一样是维修工，李远山忙起身准备离开。 “哎，你这么急着走啊？”对方操着一口不知哪儿的口音热情跟他说话。 李远山没理他，把新买的双喜烟揣兜里，准备回去继续创作。 “你不找工啦？”那人也站起来，一张口笑出满嘴大黄牙，看着还挺憨厚。 眼神时不时瞥向李远山手中的双喜烟，对他说：“我还以为你是来跟我一起找工的，还想介绍给你。” “啥工作？”李远山下意识问，连口音都被他带了过去。 那人指着东北方向，对他说：“我以前在一家物流公司当看仓库的活，没什么事就是钱不多。我一家老小都在身上，还是决定出来做工。那仓库老板正招人，你要不要去啊？” 李远山听着有些心动，他正愁想要那种可以兼顾自己继续画漫画的活。 把手里的双喜烟给他递过去，问了一句：“在哪儿呢？” 学校内，很快就轮到高一的表演。 李齐齐正在教室内排练一下子忘了时间，门口何盛夏气喘吁吁跑过来：“你们怎么还在这儿？下一个就是我们班了，按照顺序乐队节目还是第一个。” 看了眼时间，李齐齐忙着急忙慌准备往操场的地方跑。 何盛夏跟在后面数人数，忽然把李齐齐叫住。 对吴宇豪说：“你们当初报名的是四个人吧？现在还少一个。” “不要紧吧，我们三个也能完成舞台。” “倒不是这个，”何盛夏提醒，“就在刚刚，你们在教室的时候，校领导们新定出来的规矩。说必须按照报名的人数来上台，否则节目就算无效。” “为什么？”李齐齐抱着贝斯一下子就急了。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忽然起身 原本跑在前面的李齐齐突然回头，吴宇豪他们没听清何盛夏的话，从楼梯口走过来问：“怎么了？” 楼梯口就在靠近操场的地方，何盛夏指着广播台的方向，那边看起来有点小小骚动。 好几个表演完的人都垂头丧气。 “刚刚高二有一组表演了情歌，而且因为有一个人今天没来，人数从单人变成了双人。直接现场改了编舞略微嗨了一点，像那种爱豆舞台一样扭来扭去，但是报上去的根本不是这种。” 何盛夏摊了摊手：“所以刚刚校长就规定，人数不够不能上台，而且下面的时间也不多，不能上就直接把节目砍了。” 面对李齐齐震惊的眼神，何盛夏凑过来悄悄说：“我怀疑就是校长觉得没有积极向上的意义，再加上选节目的时候没算好时间，所以现在打算能砍掉几个就砍掉几个。” 吴宇豪眼神在何盛夏和李齐齐之间来回转动，问道：“那怎么办？我们还缺一个人？” 李齐齐一咬牙，拿起贝斯就往前走。 “先上了再说。”李齐齐说，“哪怕不通过被赶下来，也是上过这个舞台的。” “接下来有请高一三班的表演。” 报幕的同学声行并茂，看了眼站在台下候场的几个人，发觉人数不对。 现在上台简直是正撞枪头。 担忧得看过去，却见到李齐齐几个人大大咧咧走上台。 不过强行站上舞台的措施好像并不见成效，还没开始表演，校长看了眼舞台名单开始挑刺。 “按照报上来的名单说是几个人就是几个人，不行的话就先下去让下一个节目表演。” “老师我们是因为同学有急事……” 李齐齐刚开口准备解释，又被台下摇了摇头打断。 站在舞台距离近，能听到校长和其他老师在下面不满意得讨论：“这些个节目是谁审批过的？班主任吗？看起来就是这帮学生们瞎胡闹。” 李齐齐手还举在话筒上，表情维持着尴尬的笑容。 她不想下台，但是也没有办法继续表演。 就在这时候，原本各班坐着的位置区域，邵杨突然站了起来。 “还没到时间，这位同学请先坐下。”主持人在主持台下维持秩序。 场面变得逐渐混乱。 各位老师看到是邵杨，也没做多大反应，只当他是想离队去卫生间， 毕竟他这种成绩好又听话的优等生，老师总会格外宽容一点。 没想到邵杨走到操场外后，又很快折回来，直接跑着上了舞台。 他把吉他背在身上，接过台上唯一的话筒，对舞台下已经目瞪口呆的老师们说：“抱歉来晚了，老师我们组人来齐了，可以正式开始表演。” 邵杨用拨片在吉他弦上调出第一个音，打破了压抑又安静的氛围。 何盛夏和蒋军坐在人群中，看准了时机开始高声起哄。 “开始！开始！开始！” 起哄声越来越大，先是一两个人的声音，随后迅速蔓延到整个班，连成一片震耳欲聋。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男生的友谊 校领导们就差把不喜欢这类节目直接写在了脑门上。 校方一开始找的理由是人数不够，但是没想到邵杨能直接冲上台。 还没等校方想到新的理由把乐队节目毙了，台下学生起哄的声音已经一潮又高过一潮。 趁着这热闹的声音，李齐齐没有犹豫，直接强行弹响了第一个音节。 原本台下坐着的各班同学都在晕晕欲睡，或者各自出神开小差。 被这声音震回了神 见李齐齐他们在台上开始后，跟着三班的同学一起用力鼓掌。 一种震耳欲聋又无声的反抗，代表着青春和不受拘束的热血。 李齐齐朝旁边正在拨弦的邵杨眨了眨眼，随机看向前方继续表演。 这首歌邵杨在地铁站表演了很多次，以前总是战战兢兢害怕被别人认出来，又害怕自己的能力不足。 不过这次他站在舞台上，灯光下弹奏的感受让他有种不一样的感受。 表演曲目终于结束，台下响声久久不息。何盛夏还会搞气氛，在人群中带着喊“三班！三班！三班！” 被老师赶过去维持秩序才安静下来。 李齐齐站在台上完成了整曲表演，嘴角挂着笑意抬头往下看的时候，才发现操场旁站着一个人。 谈霄和还穿着篮球校队衣服，看起来是在排练间隙抽空过来的。 李齐齐下台前朝他用力招了招手，引得有同学顺着这个方向往后看，却发现那里什么都没有。 校庆联欢会继续在磕磕绊绊中进行，李齐齐他们回到教室里归还乐器。 “这些都是你问校外的乐行机构租得吗？”李齐齐小心把手中的贝斯递过去。 旁边的鼓手帮忙接过，接话说道：“对啊，因为班费不够，他跑了好几家乐行比价，最后还自己掏了一点。” 吴宇豪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扯开话题说道：“想不到你们还会乐器。” 李齐齐看了眼邵杨，夸张得说：“别看他长得一副三好学生的样子，他会得可多了。” “其实我自动小时候学过一点后就有组乐队的想法。”原本安静的邵杨突然出声。 李齐齐坐在空课桌上晃着腿听他说。 “不过因为我从小一直搬家，每个学校都待不久，也就没什么朋友。”他耸耸肩，露出和平时不一样的脆弱神情，“所以也没什么后续，我后面就慢慢不练了，虽然……” “虽然你一直有做乐队的梦想？”吴宇豪突然插嘴提问。 见邵杨表情没有反驳的意思，上前勾住他脖子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早说嘛！你可以加入我们。”吴宇豪激动说完，紧张得往旁边看了眼，察觉到自己声音太响。 男生之间的友谊能因为一个小事情而迅速成立。 又和邵杨靠近，手舞足蹈说一些关于乐队的事情。 李齐齐跟在后面，几个人一起从教室里往三班所在的操场方向走过去。 教学楼的门口，余言见三班节目表演得差不多了，正准备往里走。 正好被刘平叫住。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家访 “余老师，正好我要来找你。”刘平挥手把余言叫过去，“我想对你们班部分同学来一个家访。” “家访？”余言语气中有些惊异，“这几天吗？” “对，麻烦余老师把名单上同学的联系地址给我。”刘平递过来一份他整理好的名单。 他在办公室里没去看校庆联欢会，正处理工作就听到外面动静不小。 走到窗边往外查看，看到李齐齐和他们班几个人抱着乐器在舞台上蹦蹦跳跳，还引得台下都吵闹起来。 刘平嫌弃得一皱眉，刚准备往后走继续工作。 忽然想起来什么，盯着台上的方向看，又调出李齐齐入学时填写的基本资料表。 上面才艺那一栏填的是零，那时候是由家长代填的。 李远山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从未来穿越而来的女儿，还会乐器有这类才艺。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但是刘平心中一直对李齐齐有疑惑和偏见，现在抓住了这个点，就想去探究一下。 余言听到后意味深长“哦”了一声，随即往自己的办公室走。 就在快要走到的时候，对刘平说：“辛苦刘老师，不过这些都是我们班的学生，刘老师要去家访了解什么？需要我陪同一起去吗？” 刘平一时没说话，气氛安静中带着一丝尴尬。 过了两分钟，刘平才意识到自己是有点急着越俎代庖。 “就是有几个学生的成绩和教育问题，想要找家长简单聊聊。” “好。”余言没有多问什么，直接到了自己办公室就填写申请，“我跟您一起去吧。” 两个人讨论完，余言回到班级区域，找到李齐齐说了晚上要去家访的事。 “没什么大问题，也不止你一个人。”余言让她安心，“就是近期的学习问题，想和家长进一步探讨。” 我才不信…… 李齐齐听到刘平也要去的时候这么想到。 校庆联欢会在热闹和略微混乱中度过了一天，李齐齐回到家中，正好碰到了李远山从外面回来。 她随口问了一句：“爸，你去哪儿了？” 李远山却一下子有点紧张，缓和了一下才说道：“我去外面有点事。” 下午的时候李远山被引荐去仓库老板那儿，讨论了一下工作问题。 找了一份给仓库看门的工作，听介绍来说还算清闲，就是每天要待满12个小时。 但是他自尊心强，不愿意让李齐齐知道，随便找了个借口糊弄过去。 李齐齐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心情很好跟着一起回家。 “你去小区门口的锦里大食堂买点熟菜，我去厨房再炒个芹菜。”李远山这么安排。 李齐齐应了一声，走到门口又折回来对李远山说：“对了，今天有老师要过来家访，爸你说话注意着点。” 李远山关了抽油烟机走出来问：“怎么了？有说什么事吗？” 他想了一下小心问出来：“不会是你的身份被发现了吧？” “不能吧，我隐藏得挺好，没人发现我是从七年后穿越过来的。” 李齐齐这么说着打开门，一瞬间看到了余言站在门口。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余言的世界观 原本约定的家访时间是七点，余言比刘平提前到了一个小时。 她想提前旁敲侧击打听一点情况，按照资料填写的地点来到李齐齐家门口。 老房子的隔音差，走在楼道里就能听到一楼夫妻吵架的声音。 还有各种炒菜声谈话声不绝于耳。 余言走到李齐齐家门口，还没来得及敲门，就听到了里面的对话内容。 手指悬在半空中，匪夷所思睁大了眼睛。 她听到了什么？从未来穿越过来的？ 这句话信息量有点过大，而李齐齐和她爸爸仿佛寻常得讨论这件事，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下一秒屋门被打开，李齐齐原本正偏头和李远山说着话，一转头就看到了余言站在门口。 “老师……你……那个……您怎么在这儿？”李齐齐张口结舌，震惊得反应更让余言觉得刚刚说得话是真的。 李远山从厨房里走进来，看到余言也是一惊。 李齐齐很快反应过来，急中生智随意找了个借口对余言说：“我刚刚跟我爸在讨论他漫画的内容，老师您怎么先来了？” 余言站在门口，眼神中对李齐齐编出来的话明显不相信。 不过她很快调整好情绪，跟着李齐齐往里走。 没料到老师会这么早过来，家里还来不及整理。 李远山自己创作的漫画书还堆在客厅里，李齐齐意识到后搬到当成工作室的书房，被眼尖的余言看到。 “我刚刚在门口听到你们说，李齐齐是来自七年后的世界？” 见李齐齐一时更住没说话，余言又追加了一句：“你爸爸的漫画书我每一本都看过，虽然是奇幻少女漫画的系列，但是并没有这种剧情。” 没料到她进门第一句话竟然是这句话。 刚刚还因为说漏嘴而胆战心惊的李家父女俩对视一眼，互相不知道接什么话。 李远山想起来了，这老师曾经跟自己说过，是自己的忠实读者。 余言站得笔直立在门口，看了一眼时间。 再过不了多久刘平就会过来。 她看着屋内紧张到说不出话的两个人，忽然笑了一下，走到李齐齐跟前。 “我只在小说或者漫画里看到过这种这种时空穿梭的情况。” 李齐齐还在坚持否认。 余言心知肚明，但是没有及时点破。 后退一步点点头，继续恢复如常和李远山讨论李齐齐在学校里的表现。 简单聊了几句，话题歪到了李远山的漫画上。 李齐齐到厨房给余言倒了一杯水后，就安静坐在一旁，装作乖巧的样子仔细聆听。 在聊天途中，她惊讶发现余言对于李远山漫画的世界观余言表现除了极大的赞同。 这是李齐齐没想到的。 李齐齐之前仔细看过爸爸的漫画，大多数是脑洞很大的奇妙构想。 余言不仅没有对这些时空穿梭感到排斥，反而内心整个世界观和李远山一样开明跳脱。 正在说话期间，余言又抬头看了眼她家的石英挂钟，直接了当说道：“一会儿刘平老师会过来，虽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不过应该是对李齐齐的身份感到质疑了。” 李齐齐听闻一愣。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小心观察 刘平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了李齐齐家楼下，就接到了余言的短信，说自己已经先上去了。 背着手抬头往上看，最后谨慎得确认一遍地址，整理了一遍领带，才踏上楼梯。 刚到门口，手抬起来还没放在门上，刘平听到了隔壁邻居吵架的声音，正在乒乒乓乓砸桌子，每一句大声嚷嚷的争吵都一清二楚。 他犹豫了两秒没有敲上去，耳朵往前贴了一点，想要听听李齐齐家里面在说什么，企图能不能偷听到一些他想要的信息。 只不过胳膊吵架的声音太响了，直接覆盖在整个楼道中，刘平什么都听不到。 “啪嗒——” 房门在这时候被打开。 “……老师？” 李齐齐一脸奇怪看着刘平凑过来的模样。 刘平一个后退，尴尬得揉了揉自己脖子，装作颈椎不舒服的样子。 又端出架子摆了个招呼就往里走，小心得观察了一圈。 李远山家不算大，最普通的南北通房型，一间大房间和旁边的小书房。 入门就是一副刻着立体金的福字挂历，电视机上还罩了一块米黄色的条纹防尘布，旁边还放着一盒徐福记酥心糖礼盒装。 看起来就是一副正常家居的样子。 刘平来之前还以为会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他总感觉李齐齐和其他同学不一样，对她身世有很大的怀疑。 “语文老师来了。”李远山也走了过来，帮刘平搬了个位置。 刘平还没说话，李远山已经先开口问：“两位教师怎么一起来家访了？李齐齐在学校的成绩很差吗？” 一下子就把话题带到了成绩上，这让刘平还没套话的机会。 余言已经先一步开口，对李远山说：“是这样的，关于李齐齐同学的成绩，我和刘老师觉得还有部分提升空间，所以才由刘老师引头，进行了这次家访。” 刘平拿起玻璃杯喝水，偷偷斜瞥了一眼李远山和李齐齐。 这父女俩看起来确实有点像。 他心里正在纠结，疑惑的心情正在反复横跳。 正在这时候，余言手指轻轻转着水杯，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说道：“我刚刚早来了一点时间，没想到看到了李齐齐初中在教育机构补课时，正好分到我一个学妹下面。” 初中和她的学妹认识？刘平转头看她。 余言继续看起来若无其事说话。一副真的在闲聊的样子，找不出任何能以疑心的点。 刘平又转回来，自我怀疑是不是疑心太重。 余言还在滔滔不绝：“我那个学妹教书风格比较另类，李齐齐的做题风格现在有她的感觉。” 李齐齐原本在一旁干瞪眼。 她初中时还在七年后呢，当然不会认识什么余言的学妹。 瞅了一眼刘平的表情，李齐齐瞬间懂了余言的意思。 顺着话题和余言继续说下去。 家访进行的时间不长，过了约半个小时余言就起身说要离开。 “两位老师慢走。”李齐齐起身说道，顺便暗示刘平一起走。 期间刘平没说几句话，全在偷偷观察。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一类人 刘平直到离开都没发现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摆出一副和蔼的样子，和李远山套话：“李齐齐一直和你住在这儿啊？” “啊，我和她妈离婚了。”李远山苦涩一笑，“总不能让孩子睡客厅或者书房吧，正好我在书房工作，那就把大房间留给她。” 刘平开始反省，是不是自己疑心太重。 又最后寒暄了几句，感觉到确实没有什么异常才离开。 刘平走下楼梯的时候晃了晃头，差点撞上楼梯口的栏杆。 李齐齐趴在窗边确定他走远后，才捂住胸口长吐一口气。 “你这么慌干嘛？”李远山也走过来。 “我看到他就习惯性发慌。”李齐齐随口回了一句，把屋里两个人都逗笑了。 余言拿起自己的背包也准备离开，最后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和李远山简单握了个手。 “老师，我送您。”李齐齐跟着走到门口。 她和余言一起慢慢走下楼，老社区的栏杆上还晒着不同的被子随风飘扬，旁边的树荫下坐着几个织毛衣的老太太。 老太太旁边的休闲亭子里，还带着几个小孙子。 小孩子们在亭子里快乐转来转去，拿着个玩具模型飞机嚷嚷：“我以后要当飞行员！” 余言对着这景象多看了一眼，跟李齐齐慢步往外走。 李齐齐时不时观察一下余言的眼色，对于刚才余言的刻意解围，她有点不放心。 “我之前对你父亲说过，我是他的粉丝。”余言忽然开口。 李齐齐听到这句，转过头没有说话。 “当老师之前，我曾经读大学年轻的时候也想要去当漫画家。” 李齐齐朝余言眨眨眼睛，不知道该怎么接。 不过她这下知道，为什么余言听到自己是从未来来的时候，并没有如临大敌那样吃惊。 因为她和李远山是一类人。 只不过一个归于现实，另一个还在坚持梦想。 “因为我从小的梦想就是这个，”余言继续说，“后来因为各种原因还是屈服于现实，选择了对父母而言最稳定最拿得出手的工作。” “啊……”李齐齐感觉自己这时候有些笨口拙舌，“老师，您当老师也做得很好。” 余言笑笑，没有说话。 脚踩在落叶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从单元楼下走到社区门口的距离并不远，几步就到了。 李齐齐和余言站在路旁等待出租车出现，准备拦车。 直到帮余言拦下出租车后，李齐齐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回去。 在她和余言站在路旁拦出租车的时候，全然没有发现，有一个身影走进了社区。 蹦蹦跳跳先一步回到家中，帮李远山一起收拾刚家访过去的痕迹。 把杯子放进水池里准备清理，就听到了电话铃声响起的声音。 “我在你们小区了，马上就到你家门口。”简瑶用手机给李远山打电话。 她已经快走到单元楼下。 李远山吓得看了眼窗外的，又因为电话线被束缚住而动弹不得。 让李齐齐拿出电话话筒，往窗外一看，正好看到简瑶走进单元楼。 这下连李齐齐跑出门都来不及。 “现在怎么办？”李齐齐问她爸。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生日 李远山看着厨房还没来得及清洗的杯子，感到一阵后怕。 要是让老师们谢妮珊碰上了李齐齐的妈妈，那么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 “你先回房间，我一会儿尽量把你妈带出去。”李远山对李齐齐说，“不对，我肯定把你妈带走。” 又自言自语嘟囔了几句：“你妈最近怎么来得这么频繁？还老是突然袭击。” 李齐齐从房间里钻出来，笑得八卦万分：“我妈别是想你了，找个理由跟你复婚。” “赶紧回房间待着去。”李远山把李齐齐推进去，关上了房门。 正好房门在这时候敲响，李远山路过卫生间的时候整理了一下衣领，走到门口给简瑶开门。 侧身让她进来，偷偷瞥了眼房间门的方向，还想找借口一会儿怎么带她出去解除危机。 没想到简瑶就只是站在门口没有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大袋子。 看起来是个礼品袋。 她把手中的礼品袋放进来，又从鳄鱼皮钱包里拿出一张券递过来。 李远山接过来一看，是一张哈根达斯蛋糕券。 “你有空的时候去取一下蛋糕，到时候一起带回来。”简瑶用平淡的语气对他说。 “哦……啊？”李远山一下子懵了，“什么蛋糕？去哪儿？” 简瑶生气一抿嘴，偏过头拿手掌扇了扇风。 “齐齐后天就是他生日了，你不会忘记了吧？”她没控制住语气，对李远山说道。 “没有，没有，这肯定不能忘！”李远山充满求生欲回答得很快。 房间内李齐齐耳朵贴在房门，原本想要探听外面的声音。 结果吃瓜吃到了自己头上，看了眼床头台历的时间。 近期事情太多给忘了，再有两天确实就是自己的生日。 以往生日的时候，都是妈妈会带着自己去餐厅里吃一顿，再把爸爸叫过来。 不过逐渐随着自己的长大，李远山就不怎么来了。 李齐齐那时候虽然嘴上说着不在乎，每次和妈妈出去过生日，都会偷偷眼神往外瞟，内心期待李远山会像惊喜一样突然出现。 她趴在门上，果然听到了李远山说：“不用给我……” “什么不用！”简瑶突然大声。 隔壁原本还在吵架，听到她这一声都安静下来。 吓得李远山都忘了李齐齐还在房间里，下意识像带她进来关门。 “我是说不用给我蛋糕券，我有钱。”李远山轻声解释。 不过简瑶还是没进屋，整理了一下自己脖子上的丝巾。 “我还有其他事，马上就要离开，就不进来了。” 她瞪了眼前夫，拧着眉毛说道：“给你蛋糕券是因为怕你蛋糕买错了，你女儿最近喜欢吃哈根达斯的巧克力味冰激凌蛋糕，按照这个买就行了。” “还有啊，”简瑶点着手指开始细数，“她最近喜欢玩乐高的，就在上个礼拜去同学家回来后就念叨了好几天。这个年纪的小孩，喜欢的东西天天变，我估计你不知道吧？你又不在她身边，到时候别再送错了。”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沟通有问题 李远山拿着蛋糕券，听简瑶跟机关枪一样全部说完，然后宛如差生看难题，茫然得机械性点头。 “你之前不是喜欢绘本吗？”李远山插了一嘴提问。 “那都是上个月的事，多久以前的事情了。”简瑶露出一副果然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 一直保持住的淑女端庄形象在李远山面前彻底瓦解，把包提在小臂上开始叉腰说话。 “总之，虽然她嘴上不说，但是我看得出来齐齐还是挺期待过生日的时候你能过来。你就带着我给你准备好的蛋糕和礼物过去，正好能让他开心。” 说完这一通，看了眼时间低声嘀咕一句：“跟你讲了这么多，都要来不及了。” 也没跟李远山道别，就直接甩头踩着高跟鞋噔噔噔走下去。 李齐齐靠在房间的门旁边听完全程，背靠着房门坐下来，看向窗外的天空。 “这么多年原来一直是我妈在细心维护我和我爸之间的感情。”李齐齐坐在地上抠手指，忍不住说道。 头靠在门上，盘腿坐在地面，开始回想小时候的事情。 她小的时候对爸妈离婚不理解也很排斥，极端得把原因都归咎在李远山身上。 虽然心里还是期盼父爱，但是每次李远山出现，又总是对他凶巴巴的样子。 不过后来自己无论说喜欢什么，过了没多久李远山就会带着喜欢的东西过来。 自己说一句“爸爸在干嘛”来表达想念，李远山也会正好很快就打个电话过来关心。 小孩子容易哄，一来二去就对爸爸的关系缓和了不少。 李齐齐今天才知道，可能都是妈妈告诉了李远山，甚至都帮他准备好了。 等确认简瑶走了，李齐齐听了会儿外面没动静，才打开门走出来。 才发现他爸正蹲在地上，研究简瑶带过来的生日蛋糕券和乐高礼盒。 “爸，你在纠结什么？”李齐齐走出来，看到这乐高眼前一亮， 她小时候还真有段时间，特别喜欢乐高，不过一直没有办法得到它。 李远山神情复杂得看着她，把乐高和生日券放好，说道：“我觉得要不我还是不去了吧……” “为什么？”李齐齐头痛得看向纠结的李远山，走出来问他，“都邀请你了，你干嘛不去？” 李远山重新走到厨房里，把没洗完的杯子整理好，才走出来擦了擦手。 跟李齐齐说道：“我觉得你小时候不太想看到我，那过生日原本母女俩开开心心的，我一去气氛就变得很别扭。所以我还不如别去了，免得一个好好的生日再被我破坏了，多不好。” “你为什么会怎么想？”李齐齐把椅子搬出来。 跟李远山解释说：“其实我一直没有跟你说，我小的时候，特别希望能见到你来。” “嗯？”李远山惊异得转过头，“你小时候不是挺讨厌我的吗？所以除了每个月的探视日，爸爸都是偷偷去看你的。” “我觉得我们俩之间的沟通有点问题。”李齐齐说。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终究还是我爸 听到这话，李远山收拾屋子的动作顿住。 他又看了眼简瑶送过来的蛋糕券和礼物，转头看向李齐齐再次问道：“你小时候真没不想见我？我每次给你打电话你都直接塞给你妈了？” 李齐齐被李远山反复确认的语气问得烦了。 换成以前她肯定会觉得她爸拧巴又纠结，掉头就结束这个话题。 但是现在她在李远山这里住了这么久，能感受到他并不是跟自己小时候以为的那样，对自己和妈妈不管不顾，很久都不露面或者不打个电话关心一下。 他们父女俩中间更插了好多误会。 这误会隔了许多年，即使有妈妈在中间周旋，也不能面面俱到。 “我那时候大概是叛逆吧。”李齐齐看了眼她爸，甩手换上故作轻松的语气，“不好意思哈，叛逆期有点早。” “所以我看别的同学都是爸爸来接，而我爸不仅跟我妈离婚，还总也看不到人了。所以才会在心中产生了小小的报复心理。尽管心里很想见你，但是你一来，那股憋屈的劲就又上来了，就开始闹。” 李齐齐说得有点乱，她坐在椅子上整理了一下思路，手指一直忍不住分钟抠桌布上的花纹。 接着说道：“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去这次生日会，不要去考虑九岁的我会是什么反应。因为我的心里是真的希望你能来。” 李远山拿起桌上的杯子抿了口。 “是我不好。”他说。 “当然是你不好！”李齐齐一点没跟他客气，“你有话就要说开，偷摸去我又不知道你来过。 “我才九岁哎，”李齐齐拿大拇指指着自己的鼻子，“怎么会想那么多！” 看着李齐齐指着自己强调她才九岁，李远山忽然一下笑出来。 “很多问题光回避只会越来越糟，是不，老爸？”李齐齐走过去，用语重心长的语气说。 按住李远山的肩膀对他说：“远山同志，振作起来！冲冲冲！” 父女俩终于把话说开，李远山理解了李齐齐的想法。 由她自己亲自把曾经心中的想法告诉爸爸。 李远山起身把礼物放进去，还准备出门自己再添置一点礼物。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李齐齐飞速跑过来找鞋。 就在出门走下楼梯的时候，李远山对李齐齐说：“你能来，我真高兴。” 李齐齐撇嘴看着她爸：“肉麻兮兮的。” 但是张开手拥抱了一下李远山。 “我也没那么讨厌你，其实我挺喜欢你的。爸，你终究还是我爸。” 到了生日这天，李齐齐一早醒来打开门的时候就没看到李远山。 “这么早就去啊？”李齐齐挠了挠头发，打了个哈欠。 她爸去陪九岁的自己过生日了，那么十七岁的李齐齐在这个世界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这天是自己的生日。 终究还是要一个人过。 李齐齐早就预料到这个现实，无奈耸了耸肩。 打开冰箱想找找有什么能吃的，却忽然眼前一亮，撑住冰箱门的手一顿。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一个人过生日 冰箱的隔层中间放着一个哈根达斯蛋糕，李齐齐拿出来后看到上面还贴着一张纸条。 “这是留给你的蛋糕，还有一份礼物放在了客厅电视机下的柜子里。生日快乐。” 落款：爸爸。 李齐齐笑着摇头，把蛋糕拿出来放在桌上。 又顺着纸条的方向找到了电视机下面的柜子。 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有一个礼盒。 “在这儿玩探险游戏呢。”李齐齐嘟囔着吐槽她爸，嘴角的笑意却没掉下来过。 以前李远山也经常有人不在，但是拖简瑶把礼物带到的时候。 但是今天这种情况心境完全不同。 打开礼盒里面是一个音响，李齐齐想起来自己和李远山逛礼物的时候多看了一眼，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买回来的。 旁边还有一张贺卡，上面写着：“爸爸以前做得不好，希望你所有的愿望都成真。” 李齐齐盘腿坐在地上，凝神看了一会儿礼物，才又小心得收起来。 她花了很长时间才和爸爸关系和好，已经有些留恋现在的这个状态。 在地上坐了一会儿才站起来，李齐齐决定自己给自己做点吃的。 要知道她以前在家里，几乎从来不动手。 七年前的网络小视频还不发达，找不到那种做菜的小视频，李齐齐回到电脑前抄了一份菜单做法才回到厨房。 厨房里还有李远山买的里脊肉，按照教程把调味料一股脑放进去。 乱搅拌一阵后，放在锡纸上，把肉片小心得摊开放进烤箱里。 客厅的窗打开着，窗外小孩子扎堆在一起玩闹的声音传过来。 再加上屋内烤箱嗡嗡作响，李齐齐拿了张纸当扇子扇风。 听到“叮”一声才把烤盘拿出来。 也不知道是哪个步骤出了问题，半边焦了，里面的部分又看起来还没熟。 “不行，我今天生日，一定要吃一顿好的。” 李齐齐把烤盘放在厨房里，回电脑前搜索还有没有补救的办法。 就听到被自己遗忘在房间里的手机在震动。 打开一看才发现，之前已经有四五个未接电话了。 两个来自何盛夏，两个来自谈霄和，还有一个她没错手机号码，看这连着的时间点和其他两个电话，李齐齐猜测应该是蒋军。 为了印证自己的推断，李齐齐给这个没存的号码打过去。 “你总算接电话了。”果然是蒋军。 旁边还有其他熟悉的声音。 “给我给我，”何盛夏夺过手机对李齐齐说，“你家里有人吗？你家在哪儿啊？我们现在路口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了。” 一连串的话，李齐齐被砸得有点闷。 “我爸出去了，不过你们现在在哪儿？我家附近？” “对啊，”何盛夏说得理所当然，“那正好。你爸不在，我们来给你过生日。” 前方一个红绿灯，何盛夏左右看了一眼还没找到方向，干脆先走过去再说。 “啊？”李齐齐一声长叹，“你们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邵杨说得。”何盛夏愉快把他给卖了，“不管怎样，不能让你一个人过生日对不对！” 李齐齐眨眨眼：“你们怎么又知道我是一个人过生日？”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许愿 “邵杨说的。”何盛夏左右张望了一下漫不经心说道。 “你家到底在哪儿啊！”蒋军凑过来，着急问道。 李齐齐原本在李远山出去后，心中带着一丝失落。 不能算是委屈，只是被落下一个人的怅然若失感。 听到何盛夏的电话后，心中像是涌入了一股暖流，逐渐有了活力。 她报了家里的地址，又在挂断电话的前一刻说：“到小区门口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我下来接你们。” 李齐齐挂了重新把蛋糕放进冰箱里，又手忙脚乱把屋子整理好。 她走到窗边看往楼下，又走到镜子前整理头发。 正在等待中，忽然听到房间里发出“啪”得一声。 听着声音赶到房间里，才发现是那本神秘的漫画掉在了地上。 李齐齐神色瞬间凝固住，走过去一看，这本原本应该在架子上的漫画书又一次出现。 距离上一次漫画书出现已经过了有一段日子。 她几乎在这里忘记了时间，现在现实又出现提醒着她。 李齐齐捡起来，就看到漫画书上画着一个时钟。 再往后翻几页，没有其他内容。 李齐齐翻了好久中午保持不住淡定，重重把神秘漫画合上。 谈霄和现在已经逐渐步入正轨，但是没有一点她可以回到原来世界的迹象。 然而时间正在快速溜走。 李齐齐正在烦乱思考之际，门铃敲响。 “铛铛铛！”尽管已经猜到大概是谁，打开门的瞬间李齐齐还是满满感动。 何盛夏站在中间，手里提着一个大蛋糕。 蒋军就在她旁边，被何盛夏挤出去。 两个人没安静几秒就开始打打闹闹。 谈霄和站在他们身后，朝李齐齐笑了笑。 不过不知道李齐齐发生了什么，眼神看到他的一瞬间有些复杂的情绪。 很快又把眼神收回。 李齐齐转移话题说了一句：“邵杨呢？” “他跟吴宇豪他们组乐队去了，学校里不让组社团，借着下个月艺术节的名义在排练。”何盛夏回得很快。 李齐齐原本也只是随口一问，听到后点点头走了进去。 “你怎么看起来情绪低落的样子？”谈霄和站在最后跟着走进来。 李齐齐转头看他。 “不过，你爸妈呢？”蒋军看到了桌上的蛋糕。 李齐齐推开椅子的手一抖，每句话都在时刻提醒她，自己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我爸有事出去了。”李齐齐让自己恢复神情，笑着回道。 何盛夏把两个蛋糕并在一起，从袋子里拿了一顶生日帽戴在李齐齐头上。 “不管怎样，你还有我们几个朋友！”她把李齐齐推到桌前，“你先许愿吧。” 李齐齐收起复杂的心绪，看了眼房间的方向，那本神秘漫画已经被她放好。 她闭上眼睛，许愿道：希望自己可以顺利回归以前的生活。 面对桌上的两个蛋糕，李齐齐犹豫了一秒，对准何盛夏带来的那块切了下去。 李齐齐把蛋糕整齐切好放在，挑了个樱桃放在上面，给谈霄和递过去。 “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谈霄和问。 李齐齐手一抖。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状态如何 “怎么了？”李齐齐尝试问。 她害怕谈霄和发现自己的秘密，并且自己能否回家的关键点在他身上。 “看你神情像有心事的样子。”谈霄和接过蛋糕，放在桌上。 何盛夏和蒋军一左一右坐在两侧，发现这两个人气氛异常，抬头看过来。 何盛夏打断了这个氛围，站起来把谈霄和往后推了一点。 用口型跟他说：“少说点。” 生日当天爸妈都不在，差点就一个人过了，心情能好吗？ 李齐齐看着何盛夏，她不知道自己回去后，还能否遇到他们。 她弯起眼睛朝何盛夏笑了一下，上前拥抱住她。 下巴硌在何盛夏的肩膀上，复杂的情绪涌上来，何盛夏感到脖颈间一阵温热。 “怎么哭了？别哭。”何盛夏拍了拍她。 李齐齐重新转过身，在另一个蛋糕上插上蜡烛。 开始许第二个愿望。 “我希望以后还能遇到你们，和你们成为朋友。” 李齐齐对抬起头，看了圈屋子里的人说道。 何盛夏走过来把奶油抹在她脸上，李齐齐哇哇大叫往后躲。 抓起奶油想要反抹回去报仇，蒋军搬着自己的蛋糕往旁边坐，远离风暴中心。 谈霄和双手抱肩挑了下眉，露出淡淡的表情看向李齐齐。 她看起来有秘密，谈霄和的直觉告诉自己，而且和自己有关。 李齐齐半张脸都被抹上了奶油，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什么味道？”李齐齐伸长了脖子往周围寻觅。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看向厨房的方向冲过去。 从烤箱里拯救出一盘已经漆黑的排骨。 “你设置了多少时间？”蒋军挥手走过来。 李齐齐尴尬笑笑不说话，她刚才做排骨的时候没在网上看时间，手一抖调了个40分钟。 两个蛋糕在桌上，其他东西也吃不下去。 李齐齐笑眯眯到厨房里给他们找饮料，谈霄和在这时候走过来。 李齐齐对着他看了一会儿，探究问道：“你最近在校队里怎么样？” 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问，谈霄和手上动作一顿。 他详细把在学校里的情况都跟李齐齐说了一遍。 “我已经跟着一起做体能训练，下周开始进行队里对抗赛后，再由教练安排定位。”他看着李齐齐的眼睛，说得很认真。 “那你……”李齐齐用手指在脑袋旁转了转，“你的状态如何？” “还没上场比赛，这些都是不确定因素。”谈霄和抓过她的手，“现在状态还行，已经有所好转，都在可控范围之内。” 下一秒李齐齐感到手上多了一个礼盒一样的东西。 “这什么？”李齐齐问他。 “礼物。”谈霄和看了眼门外，轻声对他说，“生日礼物。” 说完他没等李齐齐多看一眼，已经飞快跑了出去。 李齐齐眼神在谈霄和的背影和礼物盒中来回转动，最后把礼物盒打开。 里面是一条手链，上面还挂着一个月亮一样的挂坠。 今年班里女同学很流行这一款，估计是不知道送什么，跟风买了一个。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未接来电 李齐齐这个生日过得简单，但是充实，因为有朋友在身边的陪伴。 不过他们忘记了老房子隔音差的问题。 一不小心在家里闹得声音太大，惹得邻居来敲门。 门口传来哐哐砸门声，一口尖细的上海话在外面响起：“吵色特了，好伐要吵嘞！” 李齐齐瞬间闭上了嘴。 几个人也捂住嘴互相看了一眼，弯起眼睛笑了起来。 李齐齐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感到了不同的温暖。 在家里过完了生日，李齐齐把何盛夏他们一直送到小区门口。 “盛夏。”李齐齐忽然叫住。 在何盛夏转头的时候，李齐齐再次上前抱住她。 “你怎么了？感觉你今天黏黏糊糊的。”何盛夏对李齐齐的变化有些不习惯。 送走了他们，李齐齐没有着急回去。 她坐在小区的活动区，手撑住下巴一个人发呆。 周围都是吃完饭到楼下来唠嗑的大爷大妈，李齐齐就坐在他们中间，眼角含笑看着叽叽喳喳的人群。 “小姑娘，今天几岁了？”有位阿姨打着毛线问。 “17岁。”李齐齐答。 “97年生的吧？”另一个烫成爆炸头的大妈接着问。 李齐齐低头剥手指头，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回答说：“不，是04年。” 火红的夕阳照映得她身上，李齐齐感觉周围声音越来越远，一时分不清眼前是真实还是虚幻。 她感到眼前的光越来越亮，直射过来让她睁不开眼。 前面有个背影一直在往前走，李齐齐跟着跑了过去。 然而无论怎么跟都跟不上。 她感到旁边有另一阵光照过来，转头看过去，出现了一面镜子。 镜子中的另一个自己，成为了小孩的模样。 “齐齐，齐齐！” 过了好久，李齐齐感觉自己正迷迷糊糊间被人推醒。 李远山不知何时回，看到李齐齐后直接走过来坐在她旁边。 “我怎么在这儿？”李齐齐迷迷糊糊醒过来。 她意识到刚刚是在做梦。 发现自己不知何时靠着手睡着了，脚旁边还有好心的大爷大妈放了一盘蚊香。 “生日过完了？”李齐齐问他爸。 起身跟着李远山往家里方向走。 她看了眼手表问：“怎么这么早回来？” 李远山没说话，看起来有心事。 “又出意外了？”李齐齐敏锐发觉到这一点。 在心里感叹自己小时候怎么脾气那么倔，想到这里不好意思得挠了挠鼻子。 “这倒不是，”李远山摸索了半天钥匙，打开房门后走进去。 他看了眼自己的手机，里面有十几个未接来电。 刚才在和家人一起吃饭的时候，李远山没注意到已经调成静音的手机。 这顿饭吃得很和谐，还是小学生的李齐齐对爸爸带来的礼物异常兴奋，连带态度都亲近了不少。 小学生的快乐近乎单纯，这顿饭吃得不算过于温馨，相比于之前的状态已经是很和谐。 就在快要接近尾声准备付饭钱的时候，李远山才发现自己的手机上有这么多未接来电。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无赖话术 “谁找你啊？”简瑶看到李远山神情一愣，以为出了什么事。 “工作上的电话。”李远山简单回答她，才匆匆拿着手机来到室外。 给他打电话的是仓库那边的管理人，这份他找来救急的临时工，也算是个工作上的事。 “你跑哪儿去了！我找了半天都没人顶班！” 电话接通的瞬间，就迎来仓库老板劈头盖脸一顿骂。 李远山被骂得有点懵。 他为人太老实，之前每天除了画漫画，接触的人只有相熟的编辑。完全没接触过这个层面的人群。 正气十足回答道：“我今天只是排晚班，更何况今晚有点事，我已经提前请过假了，崔哥。” 仓库老板叫崔鹤，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啤酒肚男人。 仓库里除了李远山，其他都是二三十岁的小年轻，他们习惯叫他崔哥。 李远山算了下年纪，干脆也这么跟着一起叫。 “什么请假？我不知道。”崔鹤直接吼了回来，“你今天没来，就是没上工。影响了仓库开工，我还找不到其他人顶你的班，这是有惩罚的。” 面对崔鹤的无赖话术，李远山一听就急了。 “我前天跟你说过了，就在下班的时候，你那个时候说可以，马上就批了假。怎么现在就翻脸不认呢？” 崔鹤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 对于这些他都有熟悉的应对套路。 这个岗位之所以流动性大，就是因为崔鹤太过无赖，总是有各式各样的理由来拖欠工资款。 然而这一点，介绍李远山过来的那个人没告诉他。 “你什么时候跟我请的假？我有给你请假条吗？我们正规仓库，请假都是要有假条的，总不能为了你一个人搞特殊吧？” 崔鹤说得唾沫横飞，大声嚷嚷道：“你口头跟我说，我都没听到你跟我说过吗，人人都跟你一样我要怎么安排！” 他嗓门大，通过手机的话筒传过来。 李远山眼神瞟到简瑶正在往他这个方向走过来，生怕她听出什么端倪。 捂住手机闪到一旁，支支吾吾说道：“这样吧崔哥，我明天过来当面跟您说。” 崔鹤面上答应，挂了电话冷哼一声。 小样，赖工资这种事，无人赖得过他。 李远山头疼得揉了揉太阳穴，他上个月的工资还没拿，不知道见了面还能不能留下这份工作，但是最重要的是先把工资拿到手。 “你有事？”简瑶站在一旁，发现李远山神情很不对。 “没事，能有什么事，你别管。”李远山冲了他一句。 被简瑶翻了个白眼，两个人差点又吵起来。 回到家中，李远山重新坐在数位板前。 因为崔鹤这件事，搅得他心神不宁。 在数位板前坐了好久，原本涌现的灵感被搅得稀碎。 李齐齐从门缝里偷偷观察她爸，从晚上回来她就发现李远山情绪不对。 第二天熬到了晚上，李齐齐放学回来时，正好碰上李远山出去。 “爸，你出去啊？”李齐齐把书包放在桌上。 李远山仓促点了点头。 他晚上约了崔鹤谈这次“旷工”的事情。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别欺负人 见李远山出门，李齐齐在玄关处犹豫了一会儿，拿起钥匙就小心跟了过去。 她想要看看李远山最近到底怎么回事。 李远山兼职的仓库距离家里不远，李齐齐保持一段距离跟在后面蹑手蹑脚跟着。 绕过繁华的街道，就看到李远山穿过街道走到一个码头区。 李齐齐悄悄跟过去，走到了一家略微陈旧的仓库外。 这里的环境恶劣，风一吹到处都是粉尘。 李齐齐跟在后面忍不住小声咳嗽，挥手想把灰尘扫走。 看着李远山走到了一处仓库办公室，李齐齐环视周围地上，拿起一个空酒瓶跟过去。 李远山调整了一下衣领走过去，他看起来和这个环境格格不入。 崔鹤就坐在办公室里，穿着个人字拖外加一件荧光橘色的外套，邋里邋遢坐在一个海绵都破了的老板椅上。 见李远山来了，叼着牙签对他说：“这事不是我不帮你，规矩就是这样，没有请假条一律算旷工处理。” 没给李远山说话的机会，手往前一挡。 “也别说你跟我说过，咱们都是成年人，请假就是要根据流程走。我这么忙，你挑个我最忙的时候跟我说，这我怎么记得住。这么小一件事怎么能赖在我身上呢。”他说话的语气听起来吊儿郎当，让人很不舒服。 李远山不想再跟他纠缠，手在背后捏成拳。 “好，麻烦你把这个月的工资结给我。”李远山语气低沉。 崔鹤靠在椅子上，不停拍着自己的额头，另一只手扶在桌面上。 “这不行啊。”他来了这么一句。 “你进来的时候我跟你说过吧，我们这里是仓库，规矩比较严格。你这个旷工行为，是要有惩罚的。因为你昨天不在，我又找不到人顶班。你看看这造成的损失，总不能我来顶吧，只能从你的工资里扣。” 崔鹤这招屡试不爽，每次招人来当短工，随便找个理由就把他们给打发了，坚决不发工资。 反正他一向无赖，赖一两个月工资也没人高兴跟他耗。 这种毫无逻辑的耍赖话，让李远山气得发抖，崔鹤挥挥手想把他打发走。 “你这人……” “你想要工资也可以。”崔鹤对李远山说，“你去看看有没有人接班的，哄来一个人，我就把工资结给你。” 李远山明白了，怪不得当初那个人在大街上跟自己搭讪。 原来就是为了骗自己。 他原本想要打份工来缓解经济压力，没想到 “你简直欺人太甚。”李远山没接触过这种无赖，气得说不出话。 两个人正在激烈争论，忽然旁边传来一声吆喝。 “别欺负人！”李齐齐从旁边冲过来，手上拿着啤酒瓶气势汹汹的样子。 见李远山的温和性子压不住，直接举起手机对着崔鹤说：“你刚刚说的那些，我都录下来了。不要以为我父亲脾气好就好欺负，做了工就要给工资，不然我们就去仲裁。” “哟，哪儿来的小丫头。”崔鹤嬉皮笑脸看李齐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