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表妹自救手册》 正文 第1章 欲载春风去买酒 时值三月,正是春日繁花盛开的时候,距离春闱放榜已经没有几日了,大街小巷的小孩又开始唱起了三年一度的《状元游》。 帝城的诸人都在猜测哪一位公子将要成为本届的会元。 姑娘们私底下小声地议论着,说是哪位公子郎君才学如何如何,有状元探花之才学。 为此,姑娘们最近出门都勤劳的很,不是这个茶楼就是那个酒楼,为的便是瞧一瞧公子们的才学与风姿。 有心的去看看能不能得一桩姻缘,无心的便去凑个热闹。 长宁侯府府上的几位姑娘也不例外,除了正在病中的谢宜笑,其他的姑娘们一早便梳妆打扮一番带着人出门去了。 临近午时,窗外下着沥沥的小雨。 谢宜笑坐在临窗的木榻上,苍白着一张脸,靠着一方软枕歪歪斜斜地躺着,看着这雨中陌生的世界。 隔着遥远的雨幕,听着不知道从哪个街道隐约传来儿童的歌唱声: “恰逢故人旧地游,将娶新人绣阁楼。 试问郎君最风流? 帝城阙,天子楼。 赶马过街怎得意,欲载春风去买酒......” 她穿着一身绣着兰花的对襟短衫,衬得气质温柔婉约,像是一株空谷幽兰,亦像是一簇簇雪白的茉莉,尤其是当下她的脸色苍白,更添了几分令人怜惜的柔弱。 不过她这一身气质温婉娇柔,那一双眼睛却生得极妙,一双杏眼生得大大的,长长的睫毛轻颤,更添了几分少女的娇俏可人。 像是一幅静美的画卷添上了神采,栩栩如生了起来。 此时,有婢女从门口走了进来,隔着珠帘屈膝行礼:“姑娘,夫人来看望您了。” 话音刚落,谢宜笑转头看去,便见一穿着雪青色的长袖对襟褙子的贵夫人掀起珠帘走了进来,珠帘下垂碰撞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谢宜笑颤了颤眼帘,觉得有些吵,心想一会儿让人将这珠帘给换了。 这心情好的时候,听着这声音算是悦耳,但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实则是令人心烦。 来人见她脸色苍白,有些忧心地开口:“宜笑,听闻院中昨夜又请了府医,可是又怎么了?” “劳舅母前来看望,昨夜有些发热,府医开了药,喝了之后便好多了。” 谢宜笑定了定神,抬眼眼前这位贵夫人。 这便是原身的舅母,长宁侯府侯夫人周氏,女主顾幽的亲娘了。 谢宜笑至今都不敢相信自己穿了。 而且还是穿进了一本早古穿越文里,穿成了女主的恶毒表妹。 书中恶毒表妹心思恶毒手段残忍,被揭穿了阴谋之后被男主怀南王让人丢出去喂狗,活活被狗咬死。 她穿过来不过是几日的时间,前几日还有些浑浑噩噩的,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昨日突然知晓了自己是穿进了一本书了,而且还是被野狗咬死的下场,当时就懵了。 一夜断断续续地做了几场被狗咬死的噩梦,大半夜就烧了起来,若不是原身最近也一直病着,守夜的婢女半夜还会去看一看发现了,她怕是要当场挂了。 劫后余生,她只想抱紧自己瑟瑟发抖。 周氏出身普通,因着家中对长宁侯有恩才结下这门亲事,不过做了多年的侯夫人,也养出一身好仪态来。 此时她手中拿着一块绣着梅花的方形帕子,梳着云髻,上头簪着两支镶宝累丝金钗和一支累丝镶宝梅枝金髻簪,气质也是温雅端庄。 周氏在木榻的另一边坐下来,与谢宜笑只隔了一个梅花案几,有婢女给她送上了一盏热茶。 她的目光在谢宜笑苍白的脸上顿了半晌,皱眉问道:“你前两日不是刚刚好一些,怎么突然又病了?是不是不喝药啊?你的婢女呢?怎么没有好生地劝说?” 谢宜笑已经是病了一个多月了。 起因无它,正月及笄礼之后原身便向自己的亲表哥顾知轩表达了爱慕之情,希望能嫁予他为妻,缔结良缘,却遭到顾知轩的拒绝。 回来之后便一病不起,缠绵病榻一个多月,前几日的时候,这芯子里便换了人了。 谢宜笑来了之后,前几日还浑浑噩噩的,不知身在何处。 昨日突然发现自己是书中下场凄凉的恶毒女配,做了几场被丢出去喂狗的噩梦,这身子怎么能好。 “让舅母担忧了,她们也有劝,只是宜笑觉得这药喝着又苦又恶心,喝了之后难受,便使小性子不肯喝,如此也怨不到她们身上。” 周氏却道:“你也不必替她们说话,没有伺候好主子,便是她们的过错。” 边上的婢女忙是跪下来请罪:“夫人恕罪。” 眼前这个婢女,便是她身边两个一等婢女之一,名叫明镜,生得有几分秀美,耳下还有一颗胭脂痣,是个安静清秀的姑娘。 还有一个叫明心,生得一张娃娃脸,似乎每天话都很多,嘴巴叭叭叭的,天天像是一只喜鹊。 谢宜笑每次见到她都觉得这个世界有几分真实,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眼前人也是活生生的,不是只存在文字里的纸片人。 谢宜笑眼皮子都跳了跳,对于这个动不动就跪的场面实在是有点难以接受。 她道:“舅母不要怪罪她们,我知错了,下回定然好好喝药。” “如此最好了。”周氏不过是想敲打两句,让婢女上心一些,听到谢宜笑这样说,也没抓着不放,罢手让她们起来, “你们出去候着,我有几句话要与你们姑娘说。” 明镜看了谢宜笑一眼,见是她点了头,这才应了一声是,起来退到了屋子外面守着。 谢宜笑原本脸上还有些笑意,手指在袖口的花纹上一搭一搭的,突然想到什么,她脸色一顿,迟疑地问道:“不知舅母要说的是什么?” 周氏仿佛有些难以启齿,吞吞吐吐了一会才道:“先前你病着,便一直没有让你知晓,你大表姐那个混账,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留书逃婚去了,现在人也找不着了。” 谢宜笑手指徒然握紧,心道,果然还是来了。 【作者有话说】 小渔携新书和大家见面了,希望大仙女小仙女们喜欢啊~另外求一个好评啊,好评啊,新书幼苗儿需要被呵护啊~ 正文 第2章 替嫁新娘 “逃婚?大表姐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那现在有消息了没?” 谢宜笑穿的这本书是早期的一本穿越文,名为《霸道王爷追逃妃》,女主正是原身的大表姐,长宁侯府的嫡长女顾幽。 这位穿越者实在是有点猛,开局就逃婚。 原来长宁侯府给顾幽定了一门亲事,男方正是武安侯的世子姜泽云。 顾幽穿来的时候距离婚期只有两个月了,只是她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婚姻,故此留书一封潇洒逃婚而去。 说是包办婚姻是封建社会的糟粕,是人类进步的拦路虎。 又说‘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她要去追求她的爱情和自由去了,让大家不要找了。 然后在途中与微服寻美的风流王爷怀南王遇上了,此后上演了一场你跑我追、再跑再追的爱情故事。 只是她这一跑,她倒是自在逍遥了,长宁侯府这边却乱成了一锅粥。 找了一个月实在是找不到人,距离婚期又只有一个月了,长宁侯府没有办法,只得和武安侯府说明了情况,商量解决之道。 武安侯府得知此事愤怒不已,可是如今婚期将近,因着路途遥远,有些亲戚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也不愿意丢人。 思来想去,决定要求在长宁侯府的姑娘里寻一个替嫁新娘。 说婚期之前顾幽若是回来了,还是清白之身,还是让她嫁过去,若是到了婚期还没回来,或是失了清白,便让这替嫁新娘嫁过去。 在书中,原身这会儿也是差不多病好了,周氏前来劝了她,让她嫁过去。 于是在武安侯夫人上门的时候将自己打扮了一番,得了武安侯夫人的青眼,在顾幽没有回来的情况之下嫁去了武安侯府。 原身遭到表哥的拒绝,在床上病了这么久,心灰意冷也过去了,大概也想开了,以为嫁入武安侯府是一个重头开始的命运,熟不知这一场替嫁,才是将她推入深渊的开始。 那武安侯世子姜泽云不是别人,正是女主顾幽的痴心男配! 女主的痴心男配?那是什么? 正道是‘女主虐他千百遍他待女主如初恋’的那一类人,能为女主生为女主死,为女主框框撞大墙。 原身嫁过去之后,姜泽云觉得是她占了他正妻的位置,让他失去一生挚爱,与顾幽错过,于是便对她进行冷落和家暴。 原主也因此开始黑化,恨顾幽恨的要死,从而做下的诸多恶事,最后被男主怀南王丢出去喂狗,被狗活活咬死,抛尸荒野下线。 真乃人间实惨。 周氏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的一滴眼泪:“谁人也没料到,这都要成亲了,她突然就逃婚,若是她不愿意,定亲的时候就该说啊。” “若是她说她不愿,我们也不会强求于她啊!” 周氏一面担心顾幽在外面出了什么事情,可是冷着饿着了?又在何处了?一面还又要找人又要应对武安侯府的事情,实在是身心疲惫。 谢宜笑见她脸色苍白,眼底的青黑便是厚厚的脂粉也遮不住,只得劝道:“大表姐聪慧,定然不会有事的。” “我倒是盼着她能平安归来,我便只有这一个姑娘了,她这是要我的命啊......” 周氏哭诉了一会儿,然后才说起了来意:“舅母想与你说的,便是武安侯府的事情的。” “你表姐不懂事,竟然做出这种事情,可是如今婚期将近,也需得有一个解决之道,武安侯府那边的意思是要在府上重新选一个姑娘嫁过去,舅母思来想去,倒是觉得你最合适。” “在咱们府上,不管是容貌礼仪还是名声地位,那几个都是比不上你的。” 谢宜笑看了看周氏,深吸了好几口气才使得自己冷静下来,没有将人赶出去。 “舅母费心了,只是我这身子,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好,那武安侯府,怕是不愿一个病秧子进门吧?” 周氏道:“你不必担心这些,若是你愿意,我便与武安侯夫人提一提,到时候再让她看看你,事情大约是能成的。” “宜笑,你可知府上为了这桩亲事准备了多少彩礼?到了那时可都是要一起送过去的,若是你嫁了,便都是你的了。” 谢宜笑笑了笑,然后看向周氏,她虽然也是很贪财的一个人,毕竟钱财这种东西谁人不爱,可却不可能为了钱财将自己的一生填进去。 她的目光清凌凌的,周氏被她看得心中有些发毛。 良久之后,谢宜笑道:“舅母可能没明白一个道理,我与大表姐从小一起长大,虽为表姐妹,可与亲生的也没什么两样,舅母可是想过我与大表姐以后?” 周氏顿住,然后又听她说:“若是我嫁过去,日子过得不好,这事情又因大表姐逃婚而起,舅母此番来劝我嫁了,我日后定然要恨舅母和大表姐一生。” “若是我过得好了,大表姐回来了,她过得不好,也定然会怨恨我占了她的位置,同样也恨我,恨不得我给她让位,将这一切还给她。” 周氏闻言愣住,整个人都微微颤抖了起来,手掌都有些握不住:“这不会的,不会的,她......” 谢宜笑轻轻地笑着,语气淡淡的:“怎么不会?这嫁人可是一辈子的事情,谁人让我不好了,谁人抢了我的夫君,我心中哪里能好受的。” “且我记得表姐夫对表姐一往情深,恨不得将表姐捧在手上,舅母想要将我嫁过去,能保证他能敬我待我好?” “若是他一辈子只念着表姐,将我这个娶过来的正妻放在一边不闻不问,我能不怨恨表姐和舅母吗?” “再则......”谢宜笑顿了顿,看向周氏,“我虽然寄居府上,却是姓谢的,若是要出嫁,那也是谢家的事情,得从谢家出嫁,舅母想让我替表姐嫁入武安侯府,可问过谢家的意愿了?” “正好,早上我便接到了门房的拜帖,说是宜陵傍晚从书院回来便要来看我,舅母不妨同他说一说,让他问一问谢家的意思?” 正文 第3章 男女主谈恋爱毁天灭地 谢宜笑的母亲是长宁侯府已逝的姑奶奶谢琴瑟,父亲同样出身大家氏族谢家。 不过可惜的是,这两位在原身年幼时便不在了。 谢青山是父母四十岁才得的幼子,及冠之后父母也相继仙去,故此,在这夫妻俩过世之后,痛失爱女的太夫人江氏将谢宜笑留在了长宁侯府,这一住便是十年。 但她虽然住在长宁侯府,可是谢家也不是不管她了,虽然她父亲不在了,可她还有一个亲大伯管着她呢。 这位老太爷比谢青山要年长二十多岁,却是一母同胞的长兄,此人官拜内阁大学士,名声赫赫。 这么多年了,谢宜笑常住长宁侯府,可谢家每个月的月钱都是有人送来给她的,谢宜陵和家中的侄子得了空闲,也会来看她。 谢宜陵便是谢老太爷和族里商议之后,给她父亲谢青山过继的嗣子,算是她弟弟。 周氏要是胡乱将她给嫁了,也不掂量掂量谢家会不会撕了她。 书中的原身自小在长宁侯府长大,和谢家不亲,将周氏当作母亲,见她为了此事如此为难,便傻乎乎的听了她的劝,同意替嫁。 还怕是谢家知道了不同意,瞒着谢家嫁了过去,待谢家人知道的时候,花轿都进了武安侯府的大门了。 就此,谢家觉得她丢了谢家的脸面和风骨,便不再管她了。 周氏哪里敢和谢家提这种事情,到底是她自己的女儿做错了事情,还敢让谢家女来填这个坑,谢家人若是知晓了,怕不是要将她给吃了。 于是便不敢再提,寻了个借口脚步匆匆地离开,几乎是落荒而逃。 谢宜笑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也有些可怜她。 要说作为女主的亲生母亲,本应该沾女主的光过得更好才是,只是可惜这早古文实在是有些毁三观。 在逃婚的路上,顾幽遇见了微服寻美的怀南王,两人之间上演了一场一见钟情、你逃我追、再逃再追的爱情戏码。 期间两人分分合合,最终怀南王为她散去了后院,与她一人携手终老,做到了顾幽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要求。 如此也就罢了,也称得上一场欢喜良缘。 可关键在于别人谈恋爱惊天动地,男女主谈恋爱毁天灭地。 就在这‘你逃我追’之间,顾幽一逃,怀南王就拿长宁侯府开刀,最终结果是阖府上下个个凄凉,几乎被灭了门。 太夫人江氏因为明王府上门抓人,为了保住子女儿孙,一头撞在了大门上,当场就断了气。 周氏在顾幽再一次逃跑被怀南王下了大狱,被人凌辱后疯疯癫癫的,放了出来顾幽请怀南王给她治病,恢复记忆之后觉得身上有污,名声丧尽,不堪苟活于世,以一条白绫结束了性命。 周氏的嫡子,也就是女主的大哥顾知轩被人趁机断了双腿,变得阴沉消极,一生坐在轮椅上,是个废人。 长宁侯被革去官职,回来之后也被人取代,最后连爵位也没了,老娘死了,妻子死了,儿子废了,觉得愧对祖先,在祖先牌位前自尽了。 总之阖府凄惨,惨不忍睹。 谢宜笑只觉得这剧情简直是毁尽三观,连五官都扭曲了,长宁侯府被怀南王弄得这么凄惨,顾幽竟然还能和怀南王摒弃前嫌,恩恩爱爱,做一对神仙眷侣。 虽然她已经不是原本的顾幽了,可她到底顶着顾幽的身躯活着,而且长宁侯诸人这样的下场也都是因为她之故,她还能心无芥蒂地和害了长宁侯府的仇人在一起? 难道真的是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 别人只是失去了生命,她却不能失去她的爱情。 谢宜笑想了一会儿,觉得更加头疼的厉害。 她占着这个侯府表妹的名头,便是避开替嫁的事情,但在男女主这毁天灭地式的恋爱之中,她定然是要被殃及的。 如此,想要保命的话,要么离开长宁侯府回谢家,谢家能护着她几分。 到时候顾幽再逃了,怀南王要找人算账或是威胁女主,她不在长宁侯府,他也不至于为了顾幽一个表妹再去得罪一个谢家。 再有一个主意,便是嫁人了,嫁一个连怀南王都得罪不起的人家,到时候便是有什么事情,怀南王也不敢牵扯到她身上来。 可是嫁一个比王府更好的府邸,谈何容易? “姑娘,又头疼了?”明镜欲上前来给她按一按,谢宜笑罢罢手,说是不用。 明镜道:“姑娘莫要理会夫人说的,若是姑娘不肯,她总不敢将姑娘给嫁了,再说了,还有太夫人在呢,太夫人总不会让姑娘给大姑娘替嫁的。” 明镜口中的太夫人,正是府上的太夫人,也是原身的亲外祖母,这位老太太最是疼爱原身了,定然是见不得原身受这样的委屈的,只要她自己不同意,周氏想的再多也是无用。 其实这周氏也算不得什么坏人,对原身也不是没有感情,只不过这感情比起她的一双儿女差的太远了。 她想让谢宜笑替嫁,原因有三,一个是想将谢宜笑嫁出去,免得她在纠缠顾知轩,另一个便是为了顾幽收拾烂摊子,府上的姑娘们不是庶女都是二房的,不大合适。 最后一个原因,便是因为对方是武安侯府世子,亲事好,家里原本给顾幽备置的嫁妆也多,周氏不想便宜了别人。 这一举三得,也解了长宁侯府眼前的困境。 “我自是知晓。”书中原主替嫁,也是她自己蠢的,只要她自己不肯,周氏就嫁不了她。 此时,有一个穿着青色齐腰长裙绣着双丫髻的婢女提着提盒进门,正是明心。 明心掀开珠帘走进了偏厅,微微行礼之后便将提盒放到一边,从中取出提盒中的东西放在案几上。 正是一碗熬得浓黑的药汁。 “姑娘,喝药了。” 谢宜笑苍白着一张脸看着那一碗药汁,浓浓的一碗,黑漆漆的,单是看着都能感觉到那一股令人窒息的苦味了。 她整张脸皱巴成一团,微微扭过头去。 明心见此,脸色一拧,然后双手叉腰叫嚷了起来:“姑娘,这会儿可容不得你使小性儿,若不然奴婢就要生气了,奴婢一生气,就要去夫人和太夫人那里去告状了。” 小丫头叽叽喳喳的,像是院子里枝头上的喜鹊,喳喳喳的,不过也不会让人觉得烦,便是故作仗势欺人的样子也似乎特别的可爱。 仿佛这个世界,终于有了几分真实感,她自己和眼前人,都是活生生的,会哭会笑。 谢宜笑笑了:“好好好,喝了。” 正文 第4章 你当我死的?当谢家是死的? 药还是要喝的,病着浑身难受不说,还提不起力气来,别说是手无缚鸡之力了,她连走几步都觉得呼吸艰难、浑身冷汗都要下来了。 这要是遇见了什么事情,连个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想到这里,她也顾不上药汁有多苦了,吹了吹觉得温度差不多了,便一口闷了。 还是保命要紧。 明心明镜见她喝了药,终于是露出笑容来:“姑娘今日真好。” 明镜还贴心地去外间明厅拿了小瓷碟装的蜜饯过来:“快快吃两颗蜜饯压一压嘴里的苦吧。” 谢宜笑拿了两颗,就在嘴里,稍微缓解了一下嘴里的苦味,良久之后苦味散去,口腔里都是蜜饯甜甜的味道。 她忍不住眯了眯眼,然后笑了笑,两个婢女见她笑了,也跟着笑了起来,尤其是明心,笑得傻里傻气的。 周氏匆匆离开了琴瑟苑,想了想又觉得不甘心,于是便转身去了太夫人江氏的寿安堂,同她说了此事,还想让江氏帮忙劝说。 然而江氏听了她的话当场大怒。 “谁让你去问她这个的?周氏,你是不是当我死的?当谢家是死的?” 江氏一生只得长宁侯和谢宜笑的母亲顾琴瑟这一子一女,长宁侯小时候被人拐卖,其中有十年流落在外,迫使母子分离。 顾琴瑟又早逝,只留下谢宜笑这一个姑娘,江氏对她自然是万分疼爱的,甚至要比顾幽还要偏疼几分。 听说周氏想让谢宜笑去替嫁,哪里能坐得住。 “你敢让她去替嫁!你敢!” 周氏没想到婆母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当下也有些懵,还有些委屈: “婆母,我也是为了宜笑着想,那武安侯府确实是一桩好亲事,而且先前那嫁妆也是备置得十分厚重,日后她嫁了过去,日子定然是不差的。” “她嫁过去便是世子夫人,待日后世子袭爵,便是侯夫人了。” “什么侯夫人狗夫人的,就算是个猪夫人,她也不能嫁的!” 江氏坐在一张雕刻着灵芝的檀木圈椅上,她身穿一身黛色绣着仙鹤的圆领外衫,额上带着绣着莲花纹的抹额,她头发已经有些花白了,眼角也爬上了细细的皱皱纹。 这会儿她一脸怒容,连眼睛都红了:“好亲事,什么好亲事?去替嫁?周氏亏你说得出口?莫不是将我当成傻子?” “为她着想?你说的倒是好听,不过是为了不过是让她、让她去给你的女儿收拾烂摊子。” “还是因为阿轩?你为了阿轩容不下她,想将她早日嫁出去?若是你容不下便早些说,我带着她出去住,免得惹了你不快,想法子作践她。” “我的琴瑟啊,母亲对不起你啊,险些让人害了你的阿娇啊!” 阿娇是谢宜笑母亲给她取的小名,到了如今,她父母已经不在,祖父祖母也过世了,唯有江氏还会唤她这个小名。 江氏说着就要捶胸痛哭起来。 江氏已经多年不管事了,平日里也都是一副慈母模样,少有生气发怒的时候,而且还说出这种搬出去住的话。 这不是想让人戳长宁侯府的脊梁骨,说儿孙不孝将老母亲赶出家门吗? 周氏心里慌得厉害:“婆母,儿媳并没有这个意思啊,儿媳......” 江氏闭了闭眼:“你有没有这个意思心中有数,我不想多听,也不管你和武安侯夫人又是怎么商量的,你让谁嫁过去都好,府上的姑娘也任由你挑选,但阿娇不成。” “我的阿娇便是要嫁人,也是要堂堂正正的,三书六礼一个都不能少,要嫁得风风光光的。” “还有,你也莫要忘了,她姓谢,是谢家人。” “她的亲事便是我也不能一人做主,你一个舅母,就想随便将人家嫁出去,还是给你女儿替嫁,你当真以为谢家是任由你欺负的!” 周氏低下头来,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手中的帕子被她捏出了一层层的褶皱,屋子里也能沉寂了好一会儿。 江氏缓了一会儿,将心头的那口气给泄了,这才问她:“你与武安侯夫人是怎么商量的?” 周氏道:“武安侯夫人的意思是过两日她便上门来见见府上的姑娘,从中、从中挑选一个......”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细得几乎听不见。 江氏转着念珠的手都顿住了,她冷笑一声:“挑一个?我长宁侯府的姑娘,便让他武安侯府随便挑选?当是宫里选秀呢?” 周氏脸色发红,也觉得羞辱:“婆母,是儿媳给长宁侯府丢脸了,儿媳也实在是没办法。” 到底是顾幽逃婚在前,长宁侯府不占理,人家想要另选一人做新娘,也只能任由他们选了。 江氏想了想,然后吩咐道:“你让人将府上适龄的姑娘都叫过来。” 周氏解释道:“今日她们都出府去了,听说学子们在长安楼举办了诗会,她们便一起去凑热闹了。” 江氏道:“派人去将她们请回来,直接请到这里来。” 周氏不敢再说了,只得应了一声是,然后便派人去将府上的几位姑娘请回来。 长宁侯府有二房,共养育有五位姑娘,除了五姑娘顾滟比较小,其余的都是适龄待嫁姑娘。 其中长房嫡长女顾幽最大,已经有十七岁了,她及笄之后便定下亲事,今年正是成亲的时候,婚期便在一个月后。 往下是二房嫡女顾湘,今年十六,她爹顾二爷宠妾灭妻,母亲是个弱小无能的,生生地耽搁了,至今没有定下亲事。 再往下便是二房的庶女三姑娘顾漪,是顾二爷爱妾许姨娘亲女,今年也十六,和顾湘相差不过三个月。 这倒是个千挑万选的,奈何她一个庶女,纵使有父亲疼爱,可是那些权贵氏族之家也看不上她,出身太差的顾漪和许姨娘也看不上,也耽搁着。 余下四姑娘顾滢今年十五,比谢宜笑小一些,今年六月及笄。 周氏派人出去大约是半个时辰,便将府上的姑娘都喊了回来。 因着今日出行,这几位姑娘都经过一番打扮,云髻巍巍,金钗玉簪,那一身一身的锦衣华裳,花红柳绿的,像是花园里姹紫嫣红的花,各有各的美,各有各的娇。 诸位姑娘站成一排,花团锦簇的,然后上前去行礼。 “拜见祖母。” “拜见母亲(伯母)。” 正文 第5章 愿为祖母分忧 江氏看着这一排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心里舒服多了,先前对周氏的一些不满也散了去。 周氏这个儿媳,虽然她一直不是很满意,但是周家对她儿子有恩,她儿子又愿意娶,她不得不认下这桩亲事。 这些年来,周氏做的也不错,经了她教了几年,主持中馈也是有模有样的,府里上上下下也被打理得井井有条,不管是家中的庶子庶女还是隔房的侄子侄女她都是没有亏待过的。 江氏道:“都找个地方坐下来吧,你们今日出去玩了,可是去了哪里?” 四姑娘顾滢是个惯爱撒娇的,江氏又是她亲祖母,与她更亲近一些,于是便凑上去娇娇道:“祖母,我们去了长安楼看了学子们对诗呢,写的可真好。” “哦?对诗啊,那倒是有点本事。”江氏笑了起来,“你们这些日子出去走走也好,这一届的学子,若是有看中的,到时候祖母给你们做主。” 二姑娘顾湘道:“要我说的,现在看上不看上的,也没什么用处,少不得等人家高中了再说,咱们好歹也是一等侯爵府邸的姑娘,岂能轻易地许了人家。” 虽然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顾湘说话确实有些直,让人听着不大舒服。 三姑娘顾漪摇了摇扇子,笑着说:“二姐这话说的怕是不对吧,这也不能端看人家能不能高中的,若是喜欢的,哪怕是嫁过去吃糠咽菜,我也是乐意的。” 顾湘心中鄙夷,心道便像是你娘一样,与人私通于人为妾也是心甘情愿吗? 不过她好歹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跟顾漪争吵起来实在不是明智之举,想想便冷哼了一声,不做声了。 江氏冷眼看着这两人之间斗争,笑了笑:“好了,今日找你们过来,其实是有一桩事情想要和你们商量。” “你们大姐的事情你们也知道,祖母也不多说了,武安侯府的意思是,要在咱们府上再选一个姑娘嫁过去。” “到时候你们大姐没回来,便说她突然得了病,让姐妹嫁过去续上这段姻缘,你们几个,可是有愿意的?” 江氏这话一出,场面上静了静,四位姑娘停住了手下的动作,顾漪的呼吸都重了两分。 虽然说替嫁颇有些不光彩,可是也要看嫁的是什么人家。 那可是武安侯府啊! 嫁的还是武安侯世子! 这一嫁过去,便是世子夫人,日后便是侯夫人了! 在场的四位姑娘,除了年纪尚小的顾滟,其余三位都激动了起来。 顾漪不敢置信:“祖母说的可是真的?那要嫁的可是武安侯世子?” 江氏瞥了她一眼,缓声道:“正是武安侯世子,到底是你大姐与他没有缘分,如今婚期将近,武安侯府也丢不起这个人,眼下这种情况,只能换一人嫁过去。” “两家人都商量好了,先前已经说定的嫁妆不变,除了你们大姐母亲私下贴补给她的那一份要留下来,不过你们大姐的母亲也说了,府上另外给一个铺子一个田庄补上。” 姑娘家出嫁的嫁妆有几个来源,一个是家族和父亲备置的,一个是婆家下聘的时候送过来的。 另一个便是从姑娘出生开始父母给她攒的和她自己攒的,最后一份,便是母亲送的,这是从母亲私产里拿出来的。 若是换一个新娘子,前面这两个是不能动的,但是后面这两个倒是可以改一改。 江氏道:“阿滟年纪尚小,阿娇还病着,而且她虽然住在咱们府上,却是谢家女,便都不考虑了,你们三人可是有愿意的?” 顾湘捏紧了帕子,心跳砰砰砰的,都要跳出来了。 若是她能嫁过去,日后有了世子夫人的名头,那么她母亲和幼弟,定然不会再被欺负了? 顾湘正想站起来说话,却被顾漪抢了先,她只见顾漪笑意浅浅地站起来,上前屈膝行礼,笑道:“既然祖母都这样说了,孙女自当愿为祖母分忧。” 顾滢迟了一步,也接着道:“若是武安侯府看得上孙女,孙女自然是愿意的。” 顾湘被顾漪抢了先,心中暗恨,也有些急了:“孙女也一样。” 江氏见此,淡淡地点头:“既然如此,你们便好好准备准备,到时武安侯夫人会来见一见你们。” 言下之意,到时候谁能嫁过去,便各凭本事,看看谁能入这武安侯夫人的眼了。 “是,祖母。”三位姑娘对视一眼,表情各异。 江氏点了点头,然后问周氏:“这个月的布匹布庄那边可是送过来了?” 周氏应答道:“已经送过来了,昨日刚刚整理好,正想着让姑娘们来挑选,这个月的新衣也该做起来了。” 长宁侯府的公子和姑娘们都有月例,姑娘们每月十两银子的月钱,布匹一匹,脂粉一套,要是府上订了首饰,额外还有首饰可以挑选。 公子们因着要在外面读书,偶尔要与同窗们一起吃点东西什么的,花费多一些,故此月钱是同样是十两,却多了笔墨费十两,布匹一匹同样有。 府中还设有绣坊,姑娘们可以将布匹拿去给绣娘帮忙做衣裳,一个月可以做两套新衣,若是得宠一些的,院子里可能还专门有一位绣娘为主子做衣裳。 如今在长宁侯府上,也唯有两位姑娘是有专门的绣娘的,一位是嫡长女顾幽,另一个便是表姑娘谢宜笑了,这两位同样也是府上最有家底的姑娘了。 顾幽身为侯府嫡长女,周氏平日里贴补她自然不少的,再有太夫人江氏也时常给她一些东西。 谢宜笑虽然是表姑娘,但是周氏这个舅母待她不差,顾幽有的也会给她一些,江氏心疼亡女唯一的血脉,待她比顾幽还要上心,有什么好东西都是紧着她的。 另外还有谢家那边呢,她还拿着谢家每个月给她的月例,谢家诸人对她可能没有多少感情,但她是谢家女,还是嫡支嫡女,该给她的也都是给的。 为此,府上其她的几个姑娘羡慕得眼睛都绿了。 正文 第6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 江氏道:“见武安侯夫人是这两日的事情了,做衣裳也来不及了,那日穿什么,你们自己看着办吧,不过也不能缺了你们的,这个月便准了你们三人一人选两匹布,留着之后做衣裳。” 三位姑娘闻言一喜,齐齐行礼:“多谢祖母。” 江氏点了点头:“周氏,你亲自领着她们去库房挑选去,然后同她们说说规矩,免得到时候见了人不懂规矩,我有些乏了,都回去吧。” “是。”周氏应了一声,行了礼之后便领着几位姑娘出了门。 一行人走了之后,江氏仍旧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目光看着门口,手中一下一下地拨着念珠,伺候的嬷嬷走了过来,小声询问:“太夫人,午时要过了,可是要吃些东西?” 江氏摇摇头,她实在是没有什么胃口:“你说,阿湘、阿漪、阿滢这三人,那武安侯夫人当真能看得上?” 嬷嬷沉默了一瞬,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答话。 自然是看不上的。 先前定亲的是侯府长房嫡女,这三个,一个是长房庶女,另外两个是二房的嫡女庶女。 要说这二房嫡女,勉强还是可以的,到底占了一个嫡字,是长宁侯府的嫡女,可是顾湘的情况却又有些复杂。 顾湘其实也是一个可怜人,虽为嫡女,可却也活得艰辛,她的父亲顾二爷是早年记在太夫人江氏名下的嫡子,如今三十多岁的人了,身上连个官职都没有。 而且顾二爷在成亲之前,便被一个许氏女迷得晕头转向,两人珠胎暗结,在二房嫡妻孙氏进门之前,便有了一个庶长子顾知淞。 孙氏柔弱可欺,整日只知道哭哭啼啼的哭诉自己命运可怜,被一个妾室压了这么多年都翻不了身。 如此,父亲一把烂泥扶不上墙,还宠妾灭妻,母亲软弱可欺,还有一个幼弟尚小,顾湘的处境实在是艰难。 对于这样的亲家,武安侯府定然是很不满意的。 良久之后,嬷嬷才道:“三位姑娘冰雪聪慧,生得也样貌极佳,自然都是极好的。” 江氏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 谢宜笑头昏脑胀的,不一会儿就睡着了,然后迷迷糊糊地又开始做恶梦。 “...丢出去喂狗!” “丢出去......” “喂狗!” “...丢出去喂狗......” “喂狗!” 谢宜笑再次从梦中惊醒,脑袋钝钝地疼着,她睁开眼睛看着帐顶,一时间不知道身在何处,也不知是何年何月,她伸手摁住额头,轻轻地呻吟了一声。 听见动静,明心便掀开床幔:“姑娘醒了?” 谢宜笑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头疼。” 明心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倒是没有再烫了,她松了口气道:“姑娘,府上的姑娘们来看你了。” “谁人来了?” “几位姑娘都来了,见姑娘还在歇着,怕是惊扰了姑娘,这会儿都在偏厅喝茶说话,明镜在那儿伺候着呢,明镜说,姑娘若是醒了,便见她们一面吧。” 谢宜笑可不认为这几个姑娘当真只是单纯来看望她,原主自小和顾幽一起养在江氏身边,与这几位表姐表妹感情淡薄的很,她想起今日早上周氏所提替嫁一事,心中略略知道了缘由。 早上她将周氏给说得落荒而逃,不敢再打她的主意,既然她不嫁,自然也是有人要嫁过去的,想来周氏离开之后,定然是与几位姑娘说过此事。 要说替嫁确实是一件不怎么光彩的事情,可是嫁的是武安侯世子,嫁了之后便是世子夫人,那么那点不光彩也是能让人接受的,尤其是对庶女而言,她们哪里有这等运气可以嫁给一位世子。 此番前来,想必看望她是假的,探看她的虚实才是真的。 要问明知道姜泽云是一个这样的人,谢宜笑自己将事情推开了,别人要顶上,她心中可是有心虚? 有是有一点的,但是她不嫁,总要有一个人嫁的。 有道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她能保住自己就不错了,至于旁人,她实在是没有这种能耐。 再说了,这几位定然也是一千一百个乐意,她若是说这人嫁不得,日后日子不好过,人家还觉得你挡了人家的好亲事,要是日后嫁的不如这个,定然是要怨你的。 谢宜笑点了点头,缓了口气坐了起来:“去请几位姑娘进来吧。” 明心将床幔挂在祥云金钩上,取了软枕扶着谢宜笑靠着床头坐好,又给她整理了一下寝衣和头发,这才去开门请人进来。 不一会儿,四位姑娘便依次从门口走了进来。 顾漪未见人先笑,声音温柔软和:“表妹,我们前来看望你了。” 谢宜笑抬眼看着这四位表姐表妹,锦衣华裳,花团锦簇,再头上配着金簪宝钗,一个个的都是金贵的权贵千金贵女,是千娇百贵养大的花一样的姑娘。 “怎么不说话?如今可是好些了?” 顾漪温柔地笑着,她穿着一身桃红的对襟大袖长衫,对襟处绣着桃花簇簇,娇艳又妍丽,让她看起来明媚又温柔,像是一朵温柔美丽的解语花。 她平日里待谢宜笑也是一口一个表妹,亲近着呢,但是谢宜笑却清楚,这人实则这就是一朵面上好看的曼陀罗花,手段和心肠都狠毒着呢,要是不小心着了她的道,那是死了连骨头都不剩。 四姑娘顾滢也开口问:“请了府医过来看了没?府医怎么说?” 明镜倒了一盏温水进来,给谢宜笑服用。 谢宜笑睡了这么久,确实也是渴了,伸手接过喝了两口,水里有些甜,大约是放了蜂蜜,喝完之后喉咙里也舒服多了。 明心代为答道:“回几位姑娘的话,昨夜姑娘发了热,夜里请了府医过来瞧过了,开了药吃了一副了,如今也好些了,府医说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再看看。” 三人的目光在谢宜笑脸上扫了扫,见她脸色苍白无血,因着病了一个多月了,身上也是瘦得厉害,整个人病怏怏的没什么精神,于是都暗暗地松了口气。 正文 第7章 怎么?我就争不得了? 虽然江氏说谢宜笑是谢家人,是不考虑的,但是三人却没有掉以轻心,觉得这是一个极具竞争力的对手。 谢宜笑自小被养在江氏膝下,与顾幽并称长宁二姝,在外面的名声也是极好,是许多贵夫人都看中的儿媳人选。 若不是她及笄之后便病了,而且病的很严重,俨然是要香消玉殒了,若不然,她这会儿多的是人上门来提亲,愿意聘娶她做儿媳。 谢宜笑虽然父母已经不在了,母亲却是江氏亲女长宁侯的亲妹,和长宁侯府血脉至亲。 若不是谢家的存在,谢家也是氏族大家,长宁侯府不好做主,这等好事哪里能轮得上她们这些人。 谢宜笑扯出一些虚弱的笑容来:“劳诸位姐妹担忧了,我歇上几日便能好一些,再养个十天半个月,到时候说不定便能与几位出门看状元郎了。” 顾漪闻言顿时笑了:“那可要说定了,到时一起去看状元郎,你好生歇着吧。” 顾滢也道:“对对对,表姐,你可千万要好生歇着。” 顾湘站在一旁,想要说一句什么,却欲言又止,想了想便不说了。 三人见是谢宜笑是真的病了,而且短时间似乎是好不了的样子,总算是放心了,在屋里说了几句让她好好休息的话,便匆匆告辞离开了。 谢宜笑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垂了垂眼帘。 到底是路是自己选的,这桩亲事也是她们自己争求的,日后过成什么样子,也都是她们自己的事情。 “姑娘,怎么了?” 谢宜笑伸手摁了摁眉心:“我还有些头疼,想要再睡一会。” 明心道:“那姑娘再睡一会儿,不过厨房那边在准备今日夕食的饭菜了,姑娘想吃什么,奴婢让厨房做一些。” 谢宜笑想了想道:“就清淡一些就行,做些粥吧。” 明心闻言便高兴了起来道:“奴婢这就去让人做去。” 。 顾湘一路匆匆回了院子,她的母亲孙氏正在等她,孙氏穿的素淡,脸色也有些苍白,头上只是戴了一朵绢花,完全没有一个侯府二夫人的派头。 顾湘每每看到自己的亲娘总有一股憋屈的火气,可是偏生又是自己的亲娘,只得生生地忍了。 孙氏问她:“你表妹如何了?” “病着呢。”顾湘缓了一口气,板着脸道,“她病了也好,省得到时候和我争。” 虽说她是谢氏女,可是谁知道呢,就这样病着,武安侯夫人总不会让一个病秧子进门的。 孙氏的手抖了一下:“你当真是要去争那桩亲事?” 顾湘扭头看她:“怎么?我就争不得了?” 孙氏吞吞吐吐了好一会儿,见顾湘的眼神越发凌厉,这才说道:“方才你父亲过来了一趟,说是你三妹中意了武安侯世子,说是让你莫要与她争,到时候再给你寻一个好的。” 顾湘被这话给气笑了:“什么叫做莫要与她争?她一个庶女,也敢肖想人家世子爷?你去问问她配不配?” 孙氏脸色发白,吞吞吐吐地和她讲道理:“怎么说那都是你妹妹,你这样说让你父亲听见了,多不好。” “好什么好,我也不稀罕他能对我多好,倒是你,别是他随便哄你两句,就什么都听他的,指不定某一天他要把我给卖了,你也同意了。” 孙氏闻言顿时眼泪就掉下来了,然后坐在一旁开始抹眼泪: “怎么说他也是你父亲,你怎么能这么说他,他也是为了你着想,你这样的性子,动不动就发脾气,成日的板着一张脸,人家武安侯府怎么能看得上,还不如你三妹,生得好,性格也好,嘴巴也会说话......” 瞧瞧,这哪里是一个母亲说的话? 将自己的女儿贬得一文不值,反而捧着一个庶女! 顾湘都要被她的话给气死了:“您可闭嘴吧。” 这些年许姨娘多了多少欺负她的事情,顾漪又使了多少绊子,受了这么多委屈,她还替仇人说话。 有这样的母亲,要不是她这些年要强了一些,早就被人给欺负死了,她还指责她性子不好。 她若是是个好性子的,他们三人早就被人给吃了,连骨头都不剩了。 顾湘咬牙道:“我的事情你别管,到底谁嫁还得看武安侯府那边呢,她顾漪一个庶女,真真是想得美,便是轮到顾滢了轮不到她的头上。” 孙氏动了动嘴唇,想要再说什么,可是见顾湘如此,也不敢再说了。 相比孙氏和顾湘母女之间的争吵,顾漪和许姨娘那里倒是母女情深。 许姨娘生得一张柔美的脸,瞧着娇弱可怜,很是令人怜惜,这会儿她穿着一身桃红色的衣裙,头上簪着一支素雅的玉簪,手中拿着一把白团扇,轻轻地摇啊摇。 “那谢宜笑当真是病了?” “病了,我方才亲自瞧见了,脸色白的像鬼似的,没有十天半个月都好不了。” “病了好病了好,虽说她不是姓顾的,可到时候武安侯夫人瞧不上你们,怕是要打她主意,到时候若是谢家那边同意了,指不定就成了。” 许姨娘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柔柔弱弱的,她道:“你啊,到时候可要争气一些,一定要让武安侯夫人看中你,待你做了世子夫人,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顾漪挑眉笑了笑,眉眼之间有些自得:“姨娘放心,我定然会成为世子夫人的,只是顾湘那里......” 许姨娘笑得有些意味深长:“我先前和你父亲说了,让他去劝孙氏,她定然是不敢和你争的。” “再说了,便是她非要和你争,也要她起得来才是,姨娘啊,都给你安排好了,她顾湘,碍不着你的事情。” 母女俩对视一眼,然后都笑了起来,顾漪伸手抱了抱许姨娘:“姨娘定然要助我成事。” “姨娘没什么本事,不过为了你啊,总会尽力的,到时你做了世子夫人,可万万不能忘了姨娘和你哥哥......” “姨娘放心,待我做了世子夫人,定然要将孙氏那几人赶出去,省得他们碍着姨娘的眼。” 许姨娘闻言顿时眉开眼笑:“那姨娘便等着你了......” 正文 第8章 容国公府九公子 日头微斜,书院也放了晚学,谢宜陵脚步飞快地穿过了人群出了书院,然后再穿过书院的街道,涌入人群挤挤攘攘的街道当中。 街道上有一家名为沈记糕点的铺子,这会儿正排起了长队,见是他来了,排在长队前面穿着一身蓝灰色窄袖的少年招手叫了起来:“小八爷,小八爷在这里!” 谢宜陵提了提放着书册的袋子一眼,然后走了过去,将袋子丢给了书童小厮,从怀里摸出碎银子来,这会儿排在他前面的人正好买好的东西,他便上前去。 “要一份百果糕,一份红豆糕。” “好嘞,客人稍等。”店里的伙计快速地拿了油纸将糕点装好,“一共一两五钱。” 一两银子为十钱,为一千文铜钱,这两份糕点便用了一两五钱,在这个两文钱能买一个素包子,四文钱一个肉包子的时代里,于普通人而言,委实是太贵了。 不过在这帝城之中,有些家底的人多的是,这沈记糕点又做得好,每天能排队抢到也是一种本事。 谢宜陵给了钱银,然后带着小厮从人群中走出,刚想往前面走去,肩膀却被敲了一下,两人转身,却见一个穿着宝蓝长袍、腰间系着一块玉佩的公子哥站在他们身后。 这会儿公子哥手中正拿着一把扇子,笑得吊儿郎当的:“哟,这不是小八叔吗?买糕点?这是要去长宁侯府去?” 谢宜陵眼皮子跳了跳:“关你什么事情。” 谢宜陵穿着一身青色的书生袍子,看起来文雅清俊,但他今年才十岁,还是个小少年,脸上的稚气未退,却十分喜爱板着一张脸装老成,实在是让人想逗他。 这个人尤其是做了人家侄子,已经十六岁的谢钰最甚。 “唉唉,怎么就不关我的事情了,你这不是要去看小姑姑吗?我正好闲着,陪你一同去。” 谢家传承自前朝大秦,传世已有两百多年了,早在大秦时期,便出过几位名士大家,都是千古流传的名家。 四十多年前,大秦微式,谢家深感大秦不久,让谢氏子弟退出朝堂,将谢家分为几支,分了家业各奔东西,仍然坚持留下来的,便是帝城谢氏这一支。 三十多年前,大秦灭亡,李氏入主天下,取国名为东明,取以‘日出东方,天下将明’之意,故称东明国。 谢家奉上家财给新帝,求以平安,新帝见谢家识趣,家中又无朝臣,祖上更有几位名士大家,是天下皆知的名士大家,实在是不好动,于是在清算旧臣和各氏族的时候,谢家靠着祖荫稳稳当当地保了下来。 待新帝清算旧臣完毕,坐稳了朝堂要治理天下,只是经过多年的战乱,又因为敌我殊途,敌人太多,能用之人太少,当时有人保举谢家当时的老太爷,也就是谢宜笑的祖父入朝,新帝思量之后准了。 这位老太爷入朝之后办了好些实事,为东明立下了不少功劳,待天下安稳,谢老太爷又恐新帝猜忌,便以年事已高辞官。 如此一来,新帝倒是对谢家放了心,谢家总算是从新旧朝的危机之中度过。 老太爷辞官不久之后,长子便入朝,三十年过去了,这老太爷也早已入了土,那位新帝也走了,他的长子也成了如今谢家的老太爷,年近六十,官拜内阁大学士。 从大秦到东明,谢氏仍旧是帝城的那个谢氏。 谢氏子弟素来讲究礼仪风骨,奉承高调做事低调做人,家中子弟也奉承祖训,唯独这谢钰是个例外,活像是一个权贵世家里的纨绔子弟。 权贵氏族各家有他的好友,三教九流各路英豪有他的兄弟,骑马射箭,听曲斗蛐蛐,他是无所不能无所不会,若是帝城之中最会玩的人,他敢当第二无人敢当第一。 谢宜陵每次见到这个年长他几岁的侄子,都感觉头又开始疼了。 “你走不走?” 谢宜陵也不能说不用他去,只得应下来:“走。” 谢钰一笑,然后冲着后面招了招手:“容九,走,我带你去长宁侯府去,顾二爷那厮据说养了好些个蛐蛐,咱们去看看去。” 蛐蛐? 谢宜陵脸都黑成炭了。 等等。 容九? 谢宜陵转头看去,却见不远处的一棵柳树下正站着一个年轻人,那人穿着一身织金祥云月白袍,身姿挺拔如松,气质清冷无华,单单是站在那里,便如同天上的明月一样,皎洁无华,清冷出尘。 可是那样的一个人,偏偏像是那一方天地融在一起一般,若不是刻意去看,少有人能注意到。 这会儿他转头看来,露出了一张清俊隽永的容颜,气度端的是清冷无华,仿若佛前无尘,走动之间犹如清风拂明月,明月照京华。 帝城里还有这样的一个人? 谢宜陵顿了顿,转头问谢钰:“他是何人?” 谢钰咧开嘴一笑:“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啊,容国公府九公子。” 谢宜陵微讶:“他什么回来的?” 容国公府九公子容辞,容国公夫妇二人的幺子。 据说容国公夫人三十余才得了这么一个幺子,原本该是千宠万宠地养大才是,可是他小时候身子孱弱,请了大师算命,说是他命不好,压不住这国公府邸的富贵,要想平安长大,需得清修养性才行。 于是容国公府便将这位九公子送去寺里修身养性去了,据说是一直在带发修行。 前些日子还有消息传来,说是他劫难已过,可以归家了,容国公夫人欢欢喜喜地去接人,可这位却一心想要修行,还说要剃度出家。 容国公夫人为此都气病了好些日子。 谢宜陵倒是有些吃惊,容九,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不过倒是真的颇有几分明镜不染尘的味道,要说佛性可能是没有,但是那种身如清风古松,心境清明无尘倒是有的。 谢宜陵想到这些,就更奇怪了,他转头看向谢钰:“他怎么与你混在一起?” 谢钰拿着扇子敲了一下谢宜陵的头:“怎么能说混呢,那是容世子亲自来找我的,说是让我带着他好好玩,让他感受一下这人间的乐趣,别是整天想着出家出家的。” “这人间多有趣啊,富贵繁华风流婀娜,哪里是那古寺清修能比啊......” 正文 第9章 带你去长宁侯府看蛐蛐去 听他这么一说,谢宜陵倒是明白为何这位容公子跟谢钰混在一起了。 毕竟要论玩乐,没有人能比得上这位的,而且谢钰玩乐也算是有度,不该碰的也不会去碰,若不然谢家早就家法伺候了,还容得他在外面蹦跶。 等等,好像还有哪里不对? “嘶,我是你八叔啊,你竟敢打我!” 谢钰掂了掂手里的扇子,有些手痒,他嘿嘿地一笑:“我打都打了,要不你打回来?” 谢宜陵无语了一会,到底是懒得与他计较,大街上打打闹闹的,实在是失礼。 这会儿容辞走了过来,他的神情清冷,语气平淡:“去哪?” 谢钰道:“带你去长宁侯府看蛐蛐去。” 容辞有些不乐意,但是这事情是他长兄吩咐下来的,让他听谢钰的,跟着他走,虽然他也可以掉头就走,但也实在是怕了他那位亲娘的眼泪。 可到底是他亲娘,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哭吧。 “走吧。” 谢钰挑了挑眉,然后手一伸,就搭上了容辞的肩膀:“走走走,带你开开眼去。” 谢宜陵见此,眼皮子都在狂跳,他这位大侄子,真的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还敢跟人家勾肩搭背,待回去之后,他定然要告他一状,让他日后安分一些。 一行人各自上了马车,然后往长宁侯府去。 。 谢宜笑在府上几个姑娘离开之后又歇了一些会儿,然后让人准备茶水吃食待客。 明镜见此松了口气:“姑娘这样才对,到底谢家是姑娘的本家,总不好疏远了。” 原主亲近长宁侯府,对谢家人没什么感情,平日里便是见了,也是客套疏离,甚至有些尴尬。 其实谢家人一直待她不错,尽管这关系越来越淡,但是谢家时常还来个人看望她,怕她寄人篱下被人欺负了。 尤其是谢宜陵这个便宜弟弟,跑的最勤,其次是谢家的三公子谢钰了。 谢钰和谢宜陵不同,谢宜陵是真的想要亲近这个姐姐,倒是谢钰对这位堂姑只有薄淡的面子情,来看她大概是表示一下谢家的关怀,并没有不管她。 主要是谢家其他人都很忙,他这个风流才子最闲。 谢宜笑从明心明镜那里了解了一下,得知了谢宜陵的情况。 谢宜陵本是谢家旁支的长子,但亲娘生他的时候就过世了,父亲也很快续娶了心爱的表妹为继室,生下了次子。 父亲偏心,对他不管不顾,他在继母手下讨生活,日子过得艰难。 按照祖先的规矩,本来是嫡长继承家业的,但是他父亲偏心,怨恨他挡了次子的路,于是在谢老太爷提出要过继的时候,想都没想便同意了。 那个家对谢宜陵并没有什么留恋,待他成了谢青山的嗣子,谢青山也只有谢宜笑这一个姑娘,他是他的家人,他还是很想靠近这个阿姐的。 因为原主对他很疏离,他每次走的时候都有些失落,但是下一回来了,还是高高兴兴的,还喊她阿姐。 谢宜笑光是听说这些事情,都有些心疼这个小少年,也觉得原主实在是傻,有这么一个弟弟不好吗,为何要将人推得远远的? “姑娘,小八爷和三公子来了,这会儿已经到了二门,他们先前寿安堂拜见太夫人,一会儿便要到了。” 明心有些激动,说话也比较直,“姑娘先前说好的,见了小八爷,可不许再给他脸色看。” 谢宜笑懒懒地躺在软枕上:“你都说了几遍了,我都记下了。” 二人都是当初谢宜笑父母为她选的婢女,对她忠心耿耿,多是为她着想。 谢宜笑对谢宜陵的态度,二人觉得不对,便是谢宜陵不是她父母亲生的,可如今奉她父母为父亲母亲,和亲弟弟没什么两样。 就算是说的私心一些,要是个庶子,心里头不喜,疏远便疏远了,可是既然没有恩怨,有这样缘分做姐弟,也该是好好珍惜。 要是谢宜陵同样不待见她也就罢了,可对方也想亲近她这个姐姐。 可是她们劝了,主子不听,她们也没法子,好不容易得了主子松了口,她们自然是不能让事情再出差错的。 明镜心思细腻一些,见谢宜笑精神还算不错,于是便提议道:“要不姑娘去门口迎一迎?” 谢宜笑想了想,竟然觉得可以:“那就去吧。” 明镜便取了一件披风过来给她穿上:“虽说已是春末,可天气还是有些凉的,姑娘万不可着凉了。” “也好。”谢宜笑垂眸细看她。 明镜生得清秀,性子安静,心灵手巧,做事细致周到。 琴瑟苑里以前的管事姑姑因为贪墨主子的东西被抓了个现成,早被处置了,之后院子里没有了管事姑姑,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归她管着的。 谢宜笑对这两个贴身婢女很满意,明镜性子直,也热闹,叽叽喳喳的,总是能让人高兴,而明镜则是细致周到的管家小姐姐,让主子日子过得舒舒服服的。 不过她还未来得及出门,江氏那边便派了一个姑姑献姑过来:“奴婢见过表姑娘,表姑娘安康,太夫人让您去荷风苑去见客。” “荷风苑?”谢宜笑微微诧异,“不是宜陵他们来了吗?怎么去了荷风苑?” 荷风苑是外院的待客苑,平日里长宁侯府的爷们公子有客人来了也时常去那里,在荷风苑的旁边便是竹风苑,是府上先生教学之地。 献姑解释道:“国公府有位公子与谢家二位同行,不好让人前来琴瑟苑看望姑娘。” “可是人既然来了,姑娘若是不见一见,委实是失礼,夫人让奴婢前来看看,若是表姑娘身子无碍,便去荷风苑见客。” 听她这么说,谢宜笑倒是明白了。 高门贵女养在深闺,少有见到外男的时候,若是谢宜陵和谢钰前来看她,又是弟弟又是堂侄,那是正儿八经的同族亲戚,便是她没有病着,此二人来琴瑟苑看她,也是常理之中的事情。 但是多了一位国公府的公子,自然便不同了。 不过国公府的公子...... “也不知是哪位国公府的公子?” 献姑笑道:“正是容国公府的九公子。” 正文 第10章 作者的脑子被僵尸吃了 “容国公府九公子?”谢宜笑这会儿真的是诧异了。 “太夫人也纳闷呢,先前这位一直在寺中修行,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回来了,还跟着谢家三公子玩在一起了,表姑娘一会儿见了人,莫要太过惊讶,礼数周全便妥当了。” “太夫人让大公子也过去了,另外......”献姑叹了口气,“另外二爷也去了,谢三公子说是要看二爷的神威将军,也将他喊了过去。” “看‘神威将军’?”谢宜笑觉得有些奇怪,什么神威将军要去她这位烂泥扶不上墙的二舅那里看。 献姑拍了拍手,脸皮有些扭曲:“就是蛐蛐。” 谢宜笑更懵了:“姑姑说的什么玩意?” 献姑脸色涨红,像是豁出去了似的,绷着脸道:“就是蛐蛐,小孩斗蛐蛐的那个蛐蛐!” 谢宜笑脸皮扭曲了一下,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三月哪来的蛐蛐?” 蛐蛐寿不过百日,出现的时候应该是夏末秋日,如今正是三月初呢! 献姑的脸色比她更扭曲,无语了好一会才道:“二爷养的呗,据说用了一间房舍,让人仔细看着。” “冬日烧地龙,暖一些便放火盆,屋子里的砖都撬走了,种了蛐蛐喜欢的草,让人精心伺候着,还给院子取了个名,叫促织苑。” 谢宜笑:“......” 虽然她不知道怎么养出来的,但是这骚操作真的令人叹为观止。 在去往松风苑的路上,谢宜笑听着明心科普了一下她这位二舅顾二爷这些年做出来的事情,简直是想笑又无语。 不过谢宜笑也懒得去想,她心里琢磨着那位容国公府这位九公子的事情。 东明的开国皇帝出身草莽,据说身高八尺,俨然一个悍匪。 那时当地百姓受到前朝压迫,民不聊生,他便带着一众小弟和民众揭竿起义,最终入主天下,成了天下之主。 这位开国皇帝后世称‘圣武帝’,是以武力威震天下,是个十足十的蛮横武夫,能打的就不和你叽叽歪歪。 得了天下之后,圣武帝分封百官,爵位便封了两王四国公十二侯,两王是胞弟定王和堂侄怀江王,四位国公爷分别为曹国公、容国公、秦国公、陆国公。 四位国公爷是圣武帝最为得力的将领,封爵的时候为了表达他对几人的看重,亲自给四位国公选了封号,但是他又懒得动脑子,干脆就以姓为封号。 初位曹国公乃是这位开国皇帝的妻弟,曹家原本有五个兄弟,跟着皇帝打天下死了四个,只余下最小那个,不过如今这位也过世了。 这位容国公呢,昔日跟着圣武帝打天下的时候还是十几岁的少年,新朝建立三十多年过去了,今年不过五十多,而他娶的夫人,也正是定王独女安定郡主。 安定郡主巾帼不让须眉,年轻时候也是能上战场的女将。 当年在朝堂之上,朝臣得称她一声安定郡主而非国公夫人,也就是年纪渐大,皇族的公主郡主一茬一茬的,她才让人改了称呼。 在这本书中也说过容国公府的事情,这夫妻二人生了两子收养了一子,长子容寻乃是太子是表兄弟,也是伴读,感情极好。 而小儿子容辞比长子小了十岁,据说小时候命不好,受不住这富贵,于是便送去了寺里清修养身。 书中有一段剧情记载了关于容国公府的剧情,是关于一个王爵的事情。 容国公有两个弟弟,其中一个早早就过世了,留下了一个儿子,容国公夫妻俩便收养了他,这位便是容国公府三公子容亭。 容国公夫人是定王独女,定王过世之后,老皇帝心疼老弟没有子嗣,于是便允了容国公夫妻,说是让他们二人的血脉寻一个过继,日后继承王府。 论理来说,这一对夫妻有二子,长子继承父族家业,幺子继承母族家业,一府兄弟,两个爵位,一个一品国公,一个还是王爵,那是两全其美的喜事,别人求都求不来。 可是这位容九公子偏偏不走正道,不爱这人间荣华,一心只想剃度出家去修仙,不,修佛。 后来这王爵落到了三公子容亭身上,而容亭之妻与女主顾幽又是好友,惺惺相惜,相见恨晚。 当时谢宜笑看到这一段的时候,一度觉得作者在打植物大战僵尸的时候脑子被僵尸给吃了,就算是定王这位外孙一心出家不想继承王爵,可也轮不上这什么三公子容亭啊! 当时的容国公世子有两子呢,就算是又隔了一层,可到底还是定王的血脉。 再说了,定王这皇帝老哥这边不也有血脉,过继一个过去也是同宗同脉,什么时候轮到一个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外人? 可能是这位三公子的夫人与女主交好,作者给他开挂,直接给了。 谢宜笑心里吐槽,脚下却不停,一路走到了荷风苑门口,堪堪走到门口,便听到了里面的叫嚷声: “咬它!咬它!” “神威将军咬它!” “咬它!” 谢宜笑脚步顿了一下,嘴角抽了抽。 你说这少年人贪玩,玩一玩也就是算了,可是这顾二爷,今年都三十六了,一事无成,儿女也都长大要成亲了,他还混成这样。 难怪江氏如今都懒得理他了,要想活得长久,离这烂泥纨绔远一点,免得被他给气死了。 谢宜笑抬脚往荷风苑中走去,走进门口便将荷风苑收在眼中。 荷风苑是个宽敞的院子,四周环绕着房舍,中间挖了一个河池,种着莲花养着锦鲤,此时池中有莲叶青青,有锦鲤嬉游其中。 房舍前面有回廊环绕连接,在四周边角处各设有一处亭子,亭中设有石桌,边上种植有繁花或是青竹灌木。 此外,院子门口对着正房的位置有一处过道通过去,将院子的水池分为左右两边。 在过道的中间处,还设有一处水榭,水榭与过道呈十字形,凸向左右两边,在水榭的中间留了一条过道通过。 过道两边则是又各设了一张茶座,水榭的边缘和设有美人靠,上面挂着挂着纱幔,在水榭的外头来留出了一处窄小的空地,种了几株修竹。 风起时修竹轻摇,纱幔微微起扬,若是有客人至,可在这水榭中饮茶赋诗,赏荷赏鱼,也是当得风流雅致。 正文 第11章 皎皎不似此中人,原是仙君下凡尘 此时水榭的右边正有几人坐在茶座边喝茶,身形在修竹疏影之间身形隐约可见,方才叫嚷的声音则是从门口一旁游廊上传来。 谢宜笑抬眼便见顾二爷和一个穿着宝蓝长袍的贵公子踩在檐下的美人靠上,冲着中间的绘着《斗蛐》的粉彩蛐蛐罐叫嚷。 水榭那边的谢宜陵不时地看向门口这边,听到脚步声传来,便转过头去,见是谢宜笑带着婢女从门口走了进来,立刻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然后迎了上来。 那边斗蛐蛐的二人也跟着停了下来看了过来。 谢宜陵从水榭中小跑了过来,要到谢宜笑面前的时候想要走得近一些,又怕是被疏离拒绝,只得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下,然后动了动嘴唇,小心地开口:“阿姐,你来了?” 按照以前,他这位姐姐便会问他‘有什么事情’,他说答‘我来看看阿姐’,然后她就沉默着让他坐着,也不与说话。 过了一会儿,便打发他离开,或是不好意思打发他,任由他坐着,等到他自己尴尬得坐不下去告辞离开。 想到这里,少年眼底有些失落,黯淡着目光低着头,像是一个小可怜儿。 谢宜笑看到这少年如此,心里觉得原主实在是拎不清,信周氏将她当亲女,将这个一心想要亲近她的少年一次次地推开。 “宜陵。”谢宜笑想要与他亲近,但是又怕是改变太大了吓着他,于是也只是微微点头打招呼,表现得友好一些。 倒是跟在后面的明心高兴地说:“小八爷,姑娘可是从早上一直盼着您来呢,先前还说要到门口迎一迎您和三公子,只是太夫人说二位来了荷风苑,姑娘才过来这边。” 谢宜陵一愣,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谢宜笑,一时之间有些呆。 谢钰也从一旁走了过来笑嘻嘻地叫喊:“小姑姑,我也来看你了。” 谢宜笑被这一声‘小姑姑’雷得不轻,下意识的就想伸手摸自己的脸看看有没有皱纹,她还是年轻的,还是十五岁的美少女,不想有这么大的侄子。 昔日谢氏分家分了几支,留在帝城在这一支,嫡支是谢宜笑祖父这一脉,余下还有几个旁支跟着,族里也重新排序。 在她父亲这一辈里,她父亲是老来子,最小,到了她这一代里,她和谢宜陵最小,谢宜陵排行第八,她已经排到了十三。 如今她最大的侄子都已经成亲了,指不定明年都有人喊她姑祖母了。 谢宜笑嘴角僵硬地扯出一些笑容来,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她的大侄子好,只得客气地点头:“有劳你来看望我了。” 谢钰罢手:“无事,看见小姑姑你无恙,我也就放心了。” 谢钰行三,是长房嫡次子,在他上头还有个长兄,若不然也不会没有压力地活得恣意潇洒,做一个小纨绔了。 “二舅。”谢宜笑对着走过来的顾二爷微微行礼,虽然她看不惯这顾二爷,但她作为长辈,总不能失礼。 谢宜笑最大的聪明之处便是能随遇而安,懂得审时度势,不管是落在什么境地里都能让自己过得更好。 顾二爷生得一双桃花眼,年轻的时候也算是生得不错,可是年纪大了,可能是近视有点高,时常眯着眼睛看人,于是就变成了眯眯眼。 顾二爷斗蛐蛐被人打断,脸上有些不高兴:“是宜笑啊,你来这边做什么?” 谢宜笑道:“宜陵他们来看望我,我便来和他们说说话。” 顾二爷不悦地皱眉,觉得谢宜笑打扰了他斗蛐蛐:“有什么好看的,看完了就赶紧回去吧。” 谢钰掂了掂手中的折扇,笑嘻嘻道:“顾二爷,咱们今日就不玩了,改日、改日我再请你出去好生地热闹热闹,今日咱们就散了。” 顾二爷还想说什么,却见谢钰已经上前去,虚虚地扶着谢宜笑的手臂,犹如小钰子一样,扶着她往水榭走去。 谢宜笑以为他想摆脱顾二爷,也随他去了,反正是她大侄子,扶一下也算不得什么事情。 谢宜陵也跟在一旁。 顾二爷见此也懒得跟上前去,觉得实在是无趣,便抱着自己的蛐蛐盆准备离开了,走之前他还回头冲着谢钰喊了一句:“谢小三,下回有热闹记得叫上我啊!” “知道了知道了。” 顾二爷得了话,终于是满意地离开了。 谢钰见她脸色虽然苍白,但精神倒是好了一些,于是便问道:“小姑姑这两日可是还好?我瞧着比前些日子要精神一些?” 尽管如今谢宜笑的脸色和先前一样的苍白,便是敷了再厚的粉也掩盖不住虚弱,但整个人像是有了灵魂有了生机,不像是先前那样仿佛这个世界了无生趣,生死也不在乎。 “这两日好一些了。” 一行人走至水榭,谢宜笑抬眼便瞧见了坐在茶座上的两人。 坐在茶座主位上的是一个穿着紫色衣袍头戴玉冠的贵公子,其气度轩昂,仪表堂堂,是个堂明端正的贵公子。 谢宜笑暗自猜测,便应当便是原主的心上人,长宁侯府世子顾知轩了。 另一位是一个身穿月白祥云织金袍的年轻公子,公子以玉冠冠发,余下长发随意散落在背后,如今只瞧了一个侧脸,也见他容貌清俊不凡,气息冷清出尘。 他冷清淡然,一眼瞧去平淡随和,如同这山间松竹,清风明月。 在这本书里,也曾称赞过他的样貌和气度,说什么‘皎皎不似此中人,原是仙君下凡尘’。 谢宜笑见他抬手之间露出了一双干净白皙的手,如同白玉修竹一般,看着便赏心悦目。 这便是书中那一心想要出家做和尚的容九? 谢宜笑心中叹了一声,觉得天妒红颜浪费资源,这么好看气质又好的小哥哥,怎么一心想着出家做和尚呢? 茶座上的两人见有人来,齐齐转头看了过来,顾知轩脸色有些尴尬,轻声唤了一声表妹,容辞见了她,淡然清冷的脸上倒是露出了一份诧异的神色。 不过也就是一瞬,那一点诧异也便随之掩去。 谢宜笑上前行礼:“表哥安好,见过公子。” 正文 第12章 你便与我一同,唤一声小姑姑就是了 顾知轩见她平静淡然、客气疏离的模样,一时之间心里松了口气之余,难免又有些不是滋味了起来。 这些日子谢宜笑一直病着,他又何尝不是日夜辗转反侧不得安宁,有时候他在想,要不就答应了吧,到底娶谁不是娶? 可是他心中却又不甘心。 他一直将谢宜笑当作妹妹,和他亲妹顾幽是一样的,因为这位表妹没有父母,所以更疼惜照顾她几分。 只是没想到对方对他生出那样的心思来,被拒绝之后又病成那样子。 谢钰笑着介绍道:“这位公子小姑姑应该不认识,他啊,前几日才回来帝都,是容国公府九公子容辞,我唤他容九。” 说着,他便走了过去伸手搭在容辞的肩膀上,笑容恣意:“容九,这便是我的小姑姑了,你我如今也算是兄弟了,我小姑姑也是你小姑姑了,你便与我一同,唤一声小姑姑就是了。” 顾知轩:“...?!” 谢宜笑:“???” 谢宜陵:“!!!” 当时场上的人都安静了,院子里的气氛颇也诡异了几分,此时有风吹来庭院,修竹摇晃叶子发出轻微的声响。 谢宜笑伸手拢了拢袖子,觉得有点冷。 容辞扭头看他,见他笑嘻嘻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 虽然他对很多事情都不在意,便是他长兄让他跟着谢钰,他也由着对方上跳下窜,但是不代表他愿意喊一个比他还小的小姑娘叫姑姑。 谢宜陵回过神来,脸皮扭曲了一瞬,整张脸都红了:“谢三,你再敢胡说八道,我回去定然告诉你祖父,让你好生知道厉害!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 真的是给他三分颜面他就能开染坊,让堂堂国公府的公子喊姑姑,亏他说得出来。 谢钰见谢宜陵气得都要跳起来了,也毫不在乎,他伸手拍拍容辞的肩膀,笑得促狭无比:“哎呀,小八叔,小事啦小事啦,你看容九都不觉得有什么。” 谢宜笑觉得她这大侄子这么能蹦跶,迟早有一天会被人打死的。 她微微屈膝行礼:“容公子。” 对方站起来作揖回礼:“谢姑娘。” 小姑姑什么的,自然是揭过不提了,谢宜笑也不敢让这位喊她姑姑。 谢宜笑垂眸的时候看到了他身前的那双手,干净白皙,修长且骨节分明,瞧着这一双,便能想象对方定然是个容色清俊出身贵气的公子。 谢宜笑对这位书中一心想要出家的容公子很是好奇,不过她也知晓一个姑娘若是盯着一位公子看,显然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于是她微微垂下眼帘,将目光移开。 而后,她在茶座边寻了个位置落座,一行人坐了下来,坐在正位的顾知轩还分了一盏茶给她,她道了一声谢,也觉得有些渴了,便低头便要饮了一口。 容辞视线的余角看到了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大约是因为久病,她脸色苍白虚弱,便是面上敷了精细的粉也掩盖不住的柔弱憔悴。 她整个人也安安静静柔柔弱弱的,仿佛伸出手一捏就能捏碎的泥人儿。 只是他觉得有些奇怪,若是换做往常,一个这样女子,犹如一棵已经枯死的树,大约是离死期不远了。 可是偏生她这双眼睛又生得明亮,像是被注入了勃勃生机,如今又顽强地发出柔嫩的芽苗来,坚强地活下去。 又有点像他院子里养的一株桃花,在春日里柔柔地探出头,然后开出一簇簇娇柔又充满生机的花来。 柔弱娇弱的气质,偏生又生得一双明亮生机盎然的眼,让人看着觉得有些违和又觉得本应该如此。 他垂了垂眼帘,修长的手指在手腕的檀木佛珠上拂过,眼底也没什么表情。 谢宜陵将买来的糕点摆了出来,这会儿还有热气:“我给阿姐买了阿姐最喜欢的糕点,阿姐,要不要尝尝......”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渐小,大概是怕被拒绝了。 谢宜笑捻起了一块百果糕,咬了一口觉得不错,明心在一旁提醒道:“姑娘尝个味就好了,这会儿还病着,糕点不易消化。” 谢宜陵闻言急忙道:“那阿姐就不要吃了,阿姐若是喜欢,下回我再给阿姐带就是了。” 谢宜笑吃了一个也便不吃了:“那我便等着你下回再给我带。” 谢宜陵闻言一愣,眼底迸发出惊喜来:“那好,我下回再给阿姐带。” 原本懒洋洋坐在一旁的谢钰闻言一顿,落在谢宜笑身上的目光露出了几分诧异。 他可是记得他这位小姑姑亲近长宁侯府,对谢家人一直都是很疏离冷淡的,便是谢宜陵多次贴上去,也不过自讨没趣。 先前他还有心想要劝说他这位小八叔,让他就当成普通亲戚相处,其他的就别抱什么期待了,可是又怕是伤了这小八叔弱小敏感的心,便一直忍着没说。 这一次怎么突然就这么好说话了? 难道是想明白了?开窍了? 谢宜笑将点心推了出来,让大家吃一些:“这还热着,我也吃不了,诸位也尝尝,可别是浪费了。” “确实,可别浪费了,小八叔早早地让书童去沈记糕点排了队,亲自去买的,虽然不值得什么钱,但也是好一份心意,来来,尝一尝。” 说着,他便先拿了一个吃了,味道还算不错,口感甜而不腻,便是男子吃了,也不觉得腻味。 在场的人都分了一个,余下的还有,谢宜笑便给了明心明镜,让她与院子里的下人分着吃完了。 谢宜陵自己吃了一个,觉得心里很满足,像是吃了蜜一样,不,比蜜还好吃,又甜又软,他决定以后也喜欢上阿姐喜欢吃的糕点。 “听闻阿姐昨夜连夜请了府医,如今可是还好?” “尚好,身子虚了一些,不过这病了一场,也算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想通了,便能好了。” 她这些话实则是说给顾知轩听的,告诉他她已经将他放下,日后不会再纠缠他。 顾知轩闻言果然是一愣,然后低头饮茶,掩盖了一下脸上的表情。 谢宜陵对此一概不知:“那就好那就好,待阿姐好了,宜陵可否能时常来看望阿姐?” “你若是得了空闲,来就是了。” “那真是太好了。” 正文 第13章 他啊,不正缺个媳妇吗? 谢宜笑正在病中,自然是不便久待,略略坐了一会儿说了几句话,由着谢家二人关怀一下她的身体情况,了解一下情况,便要告辞离开了。 谢宜陵看着回头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虽然有些舍不得,但心里还是很高兴。 觉得姐姐总算是接受了他这个弟弟,愿意与他亲近,日后他得了空闲,还是可以来见姐姐的。 他心想,要是阿姐能回谢家该多好,这样他就能日日看得到了。 谢钰与顾知轩闲聊了几句,然后又扯上容辞说了说,奈何容辞冷淡,根本不接他的话,顾知轩又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什么。 眼瞧着时间也差不多了,谢钰便提出了告辞,带着容辞和谢宜陵离开。 待走到了长宁侯府的大门,目光容国公府的马车离开,他这才拉着谢宜陵上了同一辆马车。 谢宜陵对于谢钰今日的行为颇有些不满:“你今日要同我一起去看阿姐,去也就去了,做什么要带上容九公子,若不然我便能去琴瑟苑那边坐一会,指不定还能留个饭呢!” 好不容易得了一次好脸色,他当然是想待久一些的,不曾想因为有外人在,谢宜笑坐坐便走了,真的是太可惜了! 谢钰摇了摇扇子,懒洋洋地靠在车厢上,听着少年的指责也只是笑笑,然后问他:“你觉得容九如何?” 谢宜陵想不明白:“什么如何?” 谢钰扇子一折,然后道:“容九要回来了,你觉得他这样的人缺了什么?” 谢宜陵道:“容九公子出身容国公府,自然是什么都不缺的。” 谢钰拿着折扇敲了一下喜谢宜陵的肩膀:“哎呦啊,我的小八叔啊,我都怀疑你是姓王的,怎么和乌龟一样蠢呢!” 谢宜陵脸色有点绿,对于过继给谢青山,他是没有什么不愿意的,可大概唯一不好的地方,大概是排行第八了。 与他同龄的友人一口一个谢八,幸好他不姓王,不然真的是个乌龟了。 而且他这大侄子最讨厌了,老是拿这个嘲笑他。 谢宜陵瞪了谢钰一眼,谢钰笑了笑,又转了转手中的扇子:“他啊,不正缺个媳妇吗?” 谢宜陵:“?!” “你要将我阿姐和那容九......”谢宜陵豁然站起来,气得额头上的青筋都在跳,“谢钰,你疯了不成!” “唉唉,你冷静些,冷静些。”谢钰见他气成这样,忙是解释道,“你先别急着生气,小姑姑到底是我堂姑,亲的,我就一个亲叔爷,他就一个姑娘,我总不至于将她往火坑里推是不是?” “你仔细想想,仔细想想,要是不好,我犯得着这样为她谋划吗?” “这女子啊,总是要嫁人的,这嫁人也跟投胎似的,要是嫁的不好,这一辈子就不如意。” “容九这人吧,性子寡淡冷清了一些,可是寡淡冷清也有寡淡冷清的好处,对于纳妾什么的,定然是没有想法的。” “而且容国公府家教甚严,还有什么三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 “容国公夫人你也知道吧,那可是安定郡主,满帝城最讲道理的人了,人说这女子嫁人,最难的便是婆媳关系,有一位讲道理的婆婆,那日子过得可轻松多了。” “再则,容国公府不是还有个王爵吗?容国公夫妇俩就两个儿子,容世子定然是继承国公府的,那定王的王爵,少不得便是容九那厮的。” “这嫁过去了,指不定日后便是一位王妃了。” “这会儿还没多少人知道容九回来的消息呢,要是知道了,还不知道有多少姑娘疯了一样往上扑,我这正好得了这样的好机会,谋个近水楼台先得月,有什么不好的?” 谢宜陵听了谢钰的这番话,倒是稍稍冷静了一些,他有些犹豫:“可是阿姐未必会喜欢那容九,容九也未必看得上阿姐啊......” 谢钰又笑了笑:“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又不是非要摁头让他们在一起了,不过是让他们见个面。” “若是看上了那是好事。若是看不上,也没什么损失是不是?我又不是带着容九去相看姑娘,我啊,带着他看顾二爷的蛐蛐呢!” 谢宜陵:“!!!” 讲真,他这侄子虽然吊儿郎当了点,但是脑袋瓜是真的好使。 谢宜陵虽然是个少年,可有些事情该懂还是懂的,撇开容九这人有些冷清之外,不管是身份地位容貌还是家庭关系,都是上上乘。 这嫁人还是有些讲究的,要是嫁入高门,有些姑娘少不得从孙媳做起,上头压着两任婆母,要是遇见婆母不友善的,日子过得也是煎熬。 若是嫁寒门,少不得要陪着他一路从底下爬上来,一辈子汲汲营营辛苦劳累。 容九这样的条件,那真的是不知道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家世好,婆母讲道理,不磋磨儿媳立规矩什么的,而且日后很大可能会继承爵位,分府当家做主。 谢钰固然想过若是能与容国公府结亲谢家如何得利的,但是不得不说,他给谢宜笑挑的这个,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亲事。 情情爱爱那些都扯远了,只要日子过得不错,没有那么糟心事,那就是好亲事了。 虽然事情可能成不了。 谢钰道:“这事情也是我先前见到你买糕点时突然起意的,你要是为了小姑姑好,你自己知道就行了,万不可向长辈或是别人提起,若不然到时候不好收场。” 氏族多以家族利益为重,且谢宜笑又没有全心全意为她着想的父母,若是谢家人知道了这件事,起了心思,怕是会惹出事端来,到时候还不知道如何呢。 谢家固然是关心谢宜笑的,因着她是谢家女,会给她谢家嫡女该有的一切,但感情是很淡的。 他们可能不会将家族的姑娘往火坑里推,但是对方条件不错,又对家族有利,他们定然会费尽心思去做的。 到时候长辈插手,就和谢钰这样暗地里乱撮合不一样了,事情一旦放在明面上,若是事情不成,对姑娘家的名声而言,总归是很不好的。 谢宜陵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我定然是不会提的,你且放心吧。” “只是、只是我觉得,此事需得阿姐同意了才好,若是她不愿,那便算了吧......” 正文 第14章 二姑娘也是可怜 叔侄二人之间的谈话暂且不提,当日夕阳日落之时,周氏那边便得了消息,说是武安侯夫人后日正好有空闲,便上门拜访。 消息传到各个院子里,几个姑娘也是急了起来,开始准备起了那日的衣裳首饰。 当天夜里,顾湘睡得正熟的时候,突然有一桶水泼了下来,将她泼成一只落汤鸡,在三月里冷得瑟瑟发抖。 待她爬起来了的时候,那泼水的人提着桶就跑,顺道还将她寝室的大门关了起来。 顾湘心觉得事情不妙,待冲到门口拉门的时候,却发现寝室的门在外面锁住了。 顾湘顿时觉得有一股凉气从脚底上升了起来,她转身去寝室里看了一遍,却发现换洗床上的被褥和换洗的衣裳都被泼了水,湿漉漉的一片。 “许茵荷!”顾湘气得咬牙切齿,整张脸都通红扭曲着,她转身跑去门口那里使劲地拉门拍门,“快开门啊!快开门啊!” “开门!给我开门!” “给我开门!” 然而不管她怎么拍门叫喊,却没有一人前来给她开门,求助无果,她便想着自救,去了窗台那边推窗户,然而却发现窗户也从外面被封死了,怎么也推不开。 漆黑的屋子里一盏灯都没有,里面的东西也是零零落落冷冷清清的没有多少,她蹲坐在门口处,抱着手臂静静地发呆。 顾湘知晓这应该是许姨娘的招数,为了给顾漪弄到武安侯府的这门亲事,那一对母女定然是干得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可是她喊这么大的声音,别处听不见,二房主院这边却听得见的,她的母亲也是应该听得见的,可便是如此,也没有出现来救她。 顾湘发了一会儿呆,又觉得这样子不行。 许姨娘和顾漪定然是想将她湿着身子在屋里关一夜,姑娘家身子弱,之后很可能会病起来的。 到时候她病怏怏的,武安侯夫人定然是不会看得上她,如此反倒是如了那母女二人的意。 不行不行。 她怎么能让这两个贱人如意呢! 要是顾漪嫁到武安侯府做了世子夫人,这母女俩还不把尾巴翘起来,她那爹又一心只有许姨娘和她生的儿女,到时候别说是她母亲孙氏了,便是她和小弟也怕是没有什么活路。 顾湘慌乱的心渐渐地冷静了下来。 她总是要解决眼前的困境的。 武安侯府的这桩亲事,她也是想要的,撇开母亲孙氏不说,她需要一个靠山保住她的亲弟弟顾知澜,若不然她和弟弟什么时候被那一对母女给害死了都不知道。 脑子拎不清的母亲她不想管了,但是弟弟她是不能不管的,日后她做了世子夫人,便是还不能将许姨娘她们压下来,她也可以将弟弟带去武安侯府去,到时候总会有活路的。 总比留在府里被人欺负得好。 想到这里,她便站了起来,先去柜子里看了看有没有能换的衣裳,只是可惜,这些衣服上的水应该不是泼上去的,是直接将衣服浸在水里再捞出来,没有一件是能穿的。 她深吸一口气将衣服丢在一旁,然后去检查床铺。 发现床铺上的被褥虽然湿了大部分,但还有一些没有泼到的被褥,有些被面的另一面是干的,有些被面挡住了水,里面的棉被还是干的。 她心中一喜,摸黑去梳妆台处拿了一把剪刀,借着黑夜里一点细微的光将干的被面和棉被剪了下来。 然后将身上湿漉漉的衣裳换了下来,将还是干的被面裹在了身上,抱着棉被去了临窗的木榻上,卷缩在角落里,打算这样熬过一夜。 不过她躺了一会儿,又爬起来挑了一身衣服挂在架子上,打算晾一晾。 明天早上要见人的时候,她总不能过着被面见人吧。 。 谢宜笑将替嫁的事情推出去之后身上轻松了不少,当日便在琴瑟苑中开始安心地养病,不过她身边有一个消息灵通的明心姑娘在身边,该知道都知道了。 “听说啊,昨天夜里,二姑娘睡得正好的时候被人兜头泼下一桶水来,人跑了之后还将门给锁了,里头的衣服也都弄湿了,一件换洗的都没有,还好二姑娘机智,剪了没湿的被面和棉被熬过了一夜。” “今日早上,二姑娘便直接告到了夫人那里,让夫人给她做主。” “夫人将二房的人都请了过来,审问此事,许姨娘不承认,说是二姑娘陷害她,这些都是二姑娘为了武安侯府的亲事自己弄出来的。” “二姑娘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是许姨娘做的,而且一旁二夫人又是劝又是求的,希望她息事宁人,安安分分的不要闹事......” 说到这里,明心叹了一句:“二姑娘也是可怜,摊上了这样的一对父母。” 可不是嘛,真可怜,就连她的母亲都不晓得疼她,不晓得护着她不让她受委屈,还拖她后腿,让她咽下这苦,这还不如没有呢。 谢宜笑从书册中抬头:“好了,她可怜,你姑娘我现在渴了,快去给你姑娘倒一盏水去吧。” 明心闻言顿时又明媚开朗了起来:“奴婢这就去,这就去,姑娘你且等等奴婢这就来。” 过了一会儿,明心便提着一个提盒回来了,她伸手从提盒里拿出一个碗来放在梅花茶几上,温声开口:“姑娘,该喝药了。” 谢宜笑每次听她这语气总有一种武松他大嫂让大哥喝药的即视感。 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想笑。 明心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不过见是她笑了也高兴,只要主子高兴就好,不要像以前那样郁郁寡欢,整个人就像是衰败的花似的。 如今生机勃勃的,笑得多好看啊。 于是她也傻笑了起来。 谢宜笑有心想让她下回换个语气,免得她忍不住要笑场了。 她正想开口呢,便见屋子里走进了一个婢女,正是院子里的二等婢女红茶。 红茶站在纱帘外面微微屈膝行礼:“奴婢拜见姑娘,姑娘,二姑娘前来拜见。” 昨日下午,谢宜笑便让人将珠帘换了,换成了天青色的纱帘。 “二姑娘?顾湘?”谢宜笑微微诧异,“她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红茶微微摇头:“奴婢不知,只是见二姑娘红着眼睛,瞧着挺可怜的,怕是有事情求姑娘相助。” 正文 第15章 顾湘相求 “有事相求?”谢宜笑微微一顿,思量片刻之后才道,“那便请她进来坐一坐吧。” “是。”红茶领命退了出去,去将顾湘请进来。 明心催促她赶紧喝药:“姑娘,快些喝了。” 谢宜笑伸手摸了摸碗,然后道:“还有些烫,再晾一晾可以一口闷了。” 明心想了想也行:“那姑娘一会儿一定要喝的。” “嗯。” 说话间红茶已经领着顾湘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藕荷色的衣裙,头上簪着一支简单的金簪,脸色有些苍白,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窄袖青衣的婢女,身上还背着一个包裹。 帝城的权贵氏族之中有一桩不成文的规矩,若是家族嫡女,身边伺候的是两个一等婢女四个二等婢女,一等婢女贴身伺候,二等婢女专门帮忙跑腿做事的,若是庶女则是减半。 谢宜笑身边的一等婢女是明心明镜,二等婢女以红字开头,分别为红茶、红枫、红荷、红纱,四人各司其职。 红茶管的是来往客人的接待,通报、引路、送客之类的,红枫则是管着院子里大大小小的清洁问题,每日要盯着下面的人清扫擦拭修剪树木管理花圃盆栽等事宜。 红荷则是管着吃食方面的,每日厨房有什么,主子要吃什么,等等诸多事情,让主子吃得开心满意了。 最后一个红纱,管的是四季衣裳的,像是衣裳的保存,熏香,和浆洗房交接洗衣等,另外每个月做什么衣裳,她都要和绣娘这边沟通。 顾湘是侯府嫡女,也应该是按照嫡女的份例才是,她原本也是有两个一等婢女的,也不知道什么缘故被赶走了一个,后来只剩下一个。 周氏为府上的主母,也曾有心给她添一个,只是许姨娘从中搅合,孙氏又立不起来,还拖后腿和稀泥,于是就这样耽搁下来了,至于二等婢女,就挂个名,有和没有差不多。 如此,顾湘身边只有一个名叫照水的婢女。 说起来顾湘这嫡女混的也是尤其可怜了一些,也难怪像是个刺猬似的,谁要是惹了她就刺谁。 顾湘有些狼狈,脸色也有些尴尬:“表妹,冒昧打扰。” “表姐。”谢宜笑脸上带笑,“我身子不适,便不与你客套了,且坐吧。” 顾湘也不擅长与人寒暄,闻言松了口气,然后在木榻的一旁坐下,有人很快送上了一盏茶水,明心接了,放在她的面前。 顾湘看她的脸色苍白,娇柔虚弱,仿佛轻轻一捏就能碎了,案几上还放着一碗热腾腾的药,于是便问:“表妹今日身子可是好些了?” 谢宜笑道:“比昨日好了一些,还要喝几天药,再养上十天半个月的,大约也能好了。” 顾湘平日里都时常板着一张冷脸,微微抬起下巴,做出一副强势跋扈不好欺负的模样,旁人都说她心高气傲,性子不好,不好相处,可若是她软弱半分,都是要被许姨娘那一对母女欺负死的。 不过也因为如此,她的名声算不得好,也没什么朋友,便是与人交谈的时候,也是有些僵硬的。 “那就好。”顾湘松了口气,脸上的表情放缓了一些,然后又开始僵硬了起来,她动了动嘴唇,似乎是想说什么,却有些难以启齿。 谢宜笑坐在一旁,见是她有话要说,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等着,低头看着袖口的缠枝花绣,过了好一会儿,才等到对方开口:“表妹,其实我今日前来,是有事相求。” 顾湘脸色有些僵硬,别别扭扭的:“想来你也知道昨天夜里的事情,我今日前来,是想让你收留我一晚的。” 顾湘也不是为难人的人,只是她如今也没有别的选择,江氏不管这事,周氏倒是想管,不过二房的事情她不好插手太多,最多是将她送回去,然后警告训斥许姨娘,不过也没什么用。 顾滢与她是对手,也不会帮她,思来想去,她只能来找谢宜笑了。 “表妹,虽然我如今没有什么能给你的,但若是我日后能当上世子夫人,你若是有什么事情,只要我能办到的,定然在所不辞。” 谢宜笑抬眼看她,见是她表情虽然有些僵硬,目光却是坚定的,甚至有些一意孤行的意味。 顾湘人倒是不坏,就是活得有些艰难,她大约觉得这是她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她抓住这个机会,嫁入武安侯府做了世子夫人,日后便能成这个泥坑里出去,甚至还能护着她弟弟。 按照谢宜笑所想,最好是顾漪嫁过去,这两人倒是绝配,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吧,可是顾湘非要争这个。 谢宜笑善意地提醒了一下:“你想要做武安侯府的世子夫人?你可知这其中的事情?” 谢宜笑见顾湘沉默,然后给她分析道:“别的暂且不说,首先说这武安侯夫人,武安侯夫人最满意的便是大表姐,堂堂侯府嫡长女,乃是长媳宗妇最佳人选,你的情况你自己也明白,武安侯夫人定然是不够满意的,日后是要挑刺的。” “还有那武安侯世子,先前对大表姐也是一片情深,恨不得将她捧在手心里,你若是嫁了过去,使得他与大表姐错过,日后怨你恨你,欺辱打骂你,也不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你想要这桩亲事的缘由,不过是想护着自己和弟弟,但是将来的日子怕是也不会太好,只望你三思而后行。” 顾湘笑了一声,声音无奈又苍凉:“我自然是知道将来的日子可能不会好过的,只是若是我不争,错过了这一次,下一次便没有这样的好机会了,我母亲的性子你也知道,日后我和知澜指不定就落在许姨娘手里,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我意已决,定然是要争一争这桩亲事的,我相比大姐虽有诸多不如,但是对比另外两个,到底还是侯府嫡女,总是有胜算的。” “此番,还请表妹收留我一晚,让我过了今夜,来日定然相报。” 正文 第16章 指点方向 既然她这般想要这桩亲事,而且也知道自己将来要过什么样日子,谢宜笑思来想去的,觉得还是可以帮一帮的,若不然她回去了,明日能不能安全地出现还说不准。 只是若是留了,定然是要得罪许姨娘和顾漪的。 这两个女人疯起来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到时候她自己可能会被报复或是殃及,这与她置身事外苟活的理念不太合适。 但是顾湘都求上门了,她若是拒绝了,也太过铁石心肠无情无义了。 谢宜笑思来想去,提议让她去找周氏。 顾湘有些不情愿:“这大伯母,大伯母未必会......” 谢宜笑看了她一眼,然后说:“这就是你不懂得变通的地方了,你来我这里,我也未必能护得住你,许姨娘在府上多少年了,也不知道暗藏了多少人,若是真的想要压得住她的,只有外祖母和大舅母了。” “外祖母清静惯了,你也不必去打搅她,至于大舅母这里,你便和她分析状况,将你嫁到武安侯府的好处说给她听。” “三表姐是个有心计的,而且她一心一意为了她和她姨娘着想,她若是嫁过去对大舅母没有半点好处,甚至二房这边庶压嫡,日后更乱,对她这个主母的名声也没有好处。” “四表妹,长房庶女,这世间上的女子啊,便是个个都表现得大度贤良,可对于夫君和旁人生的孩子,都如同心口的一根刺。” “而且四表妹若是做了世子夫人,那她的姨娘的身份自然也是水涨船高,大舅和大舅母不得不给几分颜面,到时候,长房这边指不定便出了一位贵妾了,大舅母心中怕是也有计较。” “可你却不同,你是二房嫡女,与她并无恩怨,而且亲生的母亲不可靠,你只需向她投诚,日后她做了世子夫人,定然亲近她,日后相互照应,孝敬于她,将这桩亲事利益最大化。” “你这般说,她指不定还会高看你一眼,甚至愿意推你一把,助你成事了。” 要说顾湘委实是不够聪明,既然想要这桩亲事,暗地里和许姨娘顾漪勾勾斗斗做什么的,直接去找周氏啊,若得周氏相助,事情便成了大半了。 顾湘最开始的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的,但是听到后面,隐约是听明白了。 谢宜笑道:“我知晓你性子有些强硬,素来不肯向人低头,但是这桩事,既然是要求人,你求我,我最多也是能收留你一夜,但你去求大舅母,指不定便能成了。” “你若是不信,姑且去试试罢了,不过低个头罢了,人活在这世间上,哪里能不低头的,能屈能伸才能活得更好。” “若是那边不成,你再回来就是了。” 顾湘思来想去的,竟然觉得有道理,虽然她一向都不肯低头,可是这个时候,若是事情能成,低个头算什么。 “多谢表妹提醒,我这就去求大伯母去。” 谢宜笑点点头:“去吧。” 谢宜笑慢悠悠地看着顾湘脚步匆匆地离开,然手伸手抬起案几上的碗喝了一口,入口之后差点没吐出来。 靠! 好苦! 她端到药碗了。 猝不及防这么苦,她整张脸皱成一团,正想要不要吐出来,一旁的明心就瞪了过来:“姑娘,不能吐!不能吐!您要是吐了,奴婢再让人给你熬一碗!” 这贴身婢女真的是糟心! 谢宜笑无奈,只能咽了下来,不过既然都已经苦了,药也不太烫了,她就端起碗憋着一口气闷了。 见她喝完了,明心总算是露出笑容来:“姑娘真的是太好了。” 谢宜笑一点都不想要这种好,她只想叛逆,好吧,还是活着要紧,药还是得喝的。 顾湘这一去,不久之后明心便得来了消息。 “姑娘,夫人让二姑娘住进了幽若苑里头!” 幽若苑是顾幽住的院子,和琴瑟苑一般大小,是长宁侯和周氏为爱女所建造的院落,处处精美奢贵,是府上其她姑娘踮着脚尖都够不着的地方。 谢宜笑也是微讶:“幽若苑?” “可不是,听说三姑娘和四姑娘气得差点吐血了,府上的人又说夫人看中了二姑娘,想要将她推举给武安侯夫人呢!” 可不是要气得吐血,周氏不但是府上的主母,她还是长宁侯夫人,与武安侯之间的联姻,为了便是这两家之间强强联手,她若是推举了顾湘,顾湘又是府上的嫡女,事情便成了一大半了。 尤其是顾漪,怕是要气晕过去了,她和许姨娘想着让顾湘病一场起不来,谁知道顾湘反手去找周氏了呢。 “要奴婢说啊,那三姑娘和许姨娘也太坏了,二姑娘都要被她们给欺负死了,还是姑娘你聪明,给二姑娘想了这么一招。” 谢宜笑提醒道:“我给她支招的事情,你可万不可说漏嘴了,小心咱们被人记恨上,虽说只是一个庶女和一个姨娘,可这二人的心计可不简单,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等着呢。” “姑娘说的对。”明镜抱着一叠册子掀开纱帘走了进来,“你在外头说话可小心些。” 明心使劲点头:“我又不是傻的,自然是知道的。” 明镜道:“你知道就好,这两日府上事情不少,你也别是总往上凑,安安分分地呆在琴瑟苑就好。” “知道了知晓了。” 明镜将册子递了上去:“姑娘,这便是您要的册子。” 谢宜笑先前让明镜将原主的资产和物件册子找出来给她看看,既来之则安之,只要能活着,在哪都是一样的,反正她也没有什么牵挂。 眼下最要紧的是要好好活下去,自己有多少家底,也是要了解一下,以方便日后行事。 原主的东西不少,一份是她母亲昔日的嫁妆,铺子田庄都在江氏手里管着,还有一些物件布匹什么的,有些在谢家,有些便在院子的库房里封存。 另外她父母在她年幼的时候,也给她攒了不少东西,这些东西都在谢家,至于她父亲的私产,也一直由谢家管着,她手上也有个单子。 最后就是原主这些年自己攒的和长辈送的。 本子厚厚地写了五册,家底丰厚将来日子不愁,若不是有男女主这个不定时的炸弹在,她将来就寻个小白脸养着,也活得轻松自在一些。 只是可惜,若是她找个差一些的,日后指不定要跟她一起做池鱼,然后被一锅端了。 活着真难! 正文 第17章 武安侯夫人 次日,天公作美,天空一片琉璃清明,院子花草上的晨露未散,姹紫嫣红的花在花圃中探出头,开出一朵朵娇艳的花来。 周氏带着人从花园匆匆走过,很快便出了二门,走至长宁侯府的大门处,这会儿正好有一辆马车停了下来,周氏见此,忙是带着人上前去。 马车上先是下来一个婢女,婢女取了小凳放在地面上,这才有一位穿着身穿海棠红交襟衣裙、外面穿着一身绣着缠枝花大袖长衫的贵夫人被婢女搀扶着下了马车。 她的身形高挑,脸型有些圆润,头发高梳云髻,发间插着镶宝金钗和一支金莲垂金流苏步摇,这一身打扮原本便贵气不凡,再有她微微抬起下巴,颇有一些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的姿态。 周氏出身普通,这些年虽然贵为一等侯爵的夫人,但是一直小心翼翼,生怕行错一步遭人笑话,也不敢太过招摇压了别人的风头,所以她的打扮一直都是端庄贤惠温和的。 此时她穿着一身青色的齐腰衣裙,外面穿着一件同样是青色绣着兰花的大袖褙子,头上戴着莲花镶宝碧玺花簪,看起来端庄温和,但是在气势上,确实是有些不如的。 “武安侯夫人,欢迎欢迎!”周氏提着裙摆上前迎去。 武安侯夫人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矜贵地点头嗯了一声:“长宁侯夫人。” 武安侯夫人出身尊贵,早年便一直看不上出身普通的周氏,觉得周氏一个山野村姑,有朝一日竟然与她们这些世家贵女平起平坐,她这心里就老不痛快,而且她还觉得周氏一副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 先前看上顾幽,愿意定下这门亲事无非也是看中了顾幽是太夫人江氏亲自教养长大的,不管是地位容貌还是名声样样都不差,她也勉为其难和周氏做亲家。 只是没想到,她唯一看中的顾幽,事到临头了,竟然做出逃婚这种事情,害得武安侯府进退不得,只得退而求其次另外选一个新娘。 还有她那个逆子,竟然吵着要取消婚事,等顾幽回来。 真的是要气死了。 周氏知道她心中不痛快,不过到底是长宁侯府无理在前,于是也忍了,她道:“武安侯夫人,快快请进吧,请。” 说罢,周氏便抬手请她进门。 一个侯夫人亲自前来迎接,又是亲自请她进门,也算是给足了面子,武安侯夫人心中憋着火气,可是也知道眼下不是真的能翻脸闹起来的时候,于是点了头,与周氏一同进了长宁侯府的大门。 另外一边的秋水苑里,四位姑娘正各自坐在桌子上,排成一排,在她们的桌子上,还放着不少今日清晨剪下来的花。 今日武安侯夫人要来,府上给她安排的是看几位姑娘的才艺表演,最简单最直观的便是插花了。 当下时代,并没有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说法,相反,有才艺的女子才受世人的追捧,有《美人谱》曰:美人者,一之容,二之韵,三之技,四之事,五之居,六之侯,七之饰,八之助,九之馔,十之趣。 若说容貌,当是螓首杏唇犀齿远山眉芙蓉脸,再以云鬓荑指杨柳腰步步莲。 但是要说到技艺,需得先说吟诗作词、音律、下棋、写画、绣艺、跳舞等,再辅以养花、煎茶、焚香、插花等等。 像是前面这几样,但凡有姑娘能有一样技艺学得精巧的,便能令人高看一眼,日后说亲也能为其添加份量。 故此,这权贵世家的里的姑娘,从五六岁起,便会请先生教导读书识字和这些技艺,到了十岁之后,便会专心研究最为擅长的几个。 然而像是养花煎茶焚香插花这些风雅之事,虽然无需用心专研,但是个个都是要会的。 所以此时比插花,也算是极其公正的一样比试了。 此时,除了只是来凑数的顾滟,其她三人都在费心地摆弄着桌面上的花,想着如何拼凑出最出彩的一份,让武安侯夫人刮目相看。 然而顾湘却有些心不在焉,她盯着手中的主花牡丹良久。 “有人啊,便是得了这牡丹,却也不知道有没有牡丹的命,牡丹乃是花中之王,可不是人人都能拿得住的。” 早上她们一过来,周氏便来了一次,说是让她们插花,一会儿让武安侯夫人看看她们的花,来是还带了几支主花,分别为牡丹、芍药、山茶、还有一支红色的海棠花,这些花都是刚刚从花房里剪下来的。 三个姑娘为了争这一朵主花,先是较劲上一场了,最后还是周氏开了口,将牡丹给了顾湘,又将芍药给了顾漪,将山茶给顾滢,最后一个凑数的顾滟得了一支海棠花。 牡丹花中之王啊,周氏点名给了顾湘! 顾漪不敢记恨周氏,却暗恨顾湘,心想不知道顾湘使了什么法子,竟然让周氏站在她这边。 看着顾湘一身牡丹衣裙,那缎面上的牡丹花纹光华贵气,实在是令她心里闷了一口气,顾湘哪里有这样好的衣裳,分明就是周氏给她的,而且这样式,显然是与顾幽以前穿的衣裙颇为相似。 不过那又如何...... 顾漪心中暗暗笑了一声,便是她顾湘有周氏这个侯夫人相助又如何,今日能做武安侯世子夫人的,也只会是她顾漪! 顾湘回看她一眼,嗤笑一声:“三妹,别是得不到便说别人不配,这一支牡丹,我便是再不配,也是比你配。” 顾滢气呼呼的:“好了,你们若是不想要,什么牡丹芍药,随便一个跟我换都行。” 她还只得了一支山茶呢! 真的是气死了! 上头的女先生微微抬头,轻轻地咳了一声:“静心养性不得喧哗。” 顾滢气不过,然后转头问一旁的顾滟:“你将你上面的花给我一些,我觉得我的不够。” 顾滟原本有些不乐意,但是想了想,她今日就是个凑数的,而且顾滢的性子独,心眼小,若是不用给,日后定然是要记恨她的。 她在花里挑挑拣拣,这个不想给那个也不想给,挑到后面眼泪啪啪地掉下来。 正文 第18章 现在连顾滟都来欺负她了! “唉,你哭什么啊?哭什么啊?我又没欺负你。” 顾滟可怜巴巴地掉眼泪,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她的容貌生得稚嫩了一些,虽然十三了,可是脸上肉乎乎的,像是还有婴儿肥,就瞧着像是被人欺负的大团子。 “好了好了,你别哭了,算是我怕了你了,我不要你的花了。”顾滢真的是头都大了,若是一会儿周氏来了,见顾滟又哭了,指不定又得教训她一顿。 顾滟哭得有些哽咽:“真的不要了?” 顾滢烦都死了:“不要了不要了,你别哭了。” 顾滟哦了一声,然后快速地拿着帕子擦干了眼泪,转头开开心心地继续摆她的花了,仿佛先前的事情就没有发生过。 顾滢:“......” 真的是差点气得之喘不过气来。 顾滟是面团子的性子,软软弱弱的,好欺负的很,但是唯一不好的地方,这个姑娘真的是太会哭了,哭起来就没完没了。 一连好几次,顾滢都被她气得要心梗塞了,可是偏偏到了后来还不敢说她什么。 真的是要气死了,现在连顾滟都来欺负她了! 气死了! 顾滢气愤地拽了拽手里的帕子,却又不敢再做什么,自己气了一会儿,又怕是耽搁事情,只得静下心来开始插花,大约是过了两刻钟(30分),四位姑娘的插花都做得差不多了,外面便传来了说话声。 “便是这里了,秋水苑便是几位姑娘平日里上课的地方,今日可赶巧了,正是女先生检验她们插花功课的时候,武安侯夫人既然来了,便去看看吧。” 另一个声音道:“那我倒是要好生看看,想当年在闺中的时候,我也是插花的好手,每年春日,约着姐妹一同一起剪花插花煮茶,再玩个击鼓传花,选花为雅名,还去觅桐花凤,那会儿,可真高兴啊。” 桐花凤是一种小巧艳丽的小鸟,暮春时常栖集于桐花之上,因而得名‘桐花凤’,世人将桐花凤当作祥瑞的象征,称为凤雏,也做爱情的象征,姑娘们春日里得了兴趣,便喜爱去寻桐花凤。 “后来姑娘们陆续嫁了人,渐渐的,也散了,这做了妇人,哪里还有做姑娘时的轻快欢乐。” 可不是,这做姑娘和做妇人是不一样的,做姑娘的时候,除了需要上课学习,余下的时间便欢欢乐乐的,无忧无愁,有什么事情有长辈担着。 可是成了亲,便是大人了,需得上孝顺公婆,中间伺候夫君,往下还要照顾孩儿,另外还要打理私产,管理后院诸事,对外还需得结交关系,经营人脉。 这劳劳碌碌的,哪里还有做姑娘时的欢乐。 周氏笑道:“这女子啊,人生最松快的,也就是做姑娘这几年了,说起来,我们长宁侯府上的姑娘,各有各的性子,却一个都不差的。” “太夫人常说,既然是府上的姑娘,总是要好好教导的,日后也好给她们寻个好亲事,武安侯夫人见了,定然也是喜欢的。” “哦,那我倒是要见识见识府上的几位姑娘。” 二人一边走一边闲聊,很快的便到了门口,有婢女上前去打起帘子,二人入内,女先生领着几位姑娘上前行礼。 “拜见长宁侯夫人,拜见武安侯夫人。” “拜见母亲(伯母),拜见武安侯夫人。” 四位姑娘站成一排,个个如同春日最娇美的花儿一般,或是端庄大气、或是明媚殊华、或是娇媚可人,繁花锦簇,美不可收。 便是武安侯夫人也不得不承认,长宁侯府的几个姑娘养的确实好,尤其是这样貌上,个个都是不差的。 周氏道:“快些免礼,今日武安侯夫人上门做客,正好听说你们在插花,便一同来看看,她们几个今日如何了?” 后面这句话是问女先生的。 女先生恭敬地答道:“回夫人的话,几位姑娘都是极其认真的,插花做的都极其不错。” 周氏转头笑问几位姑娘:“那可都是做好了?我与武安侯府夫人正好坐下来赏一赏。” 四位姑娘齐齐屈膝行礼:“都做好了。” 武安侯夫人的目光在几位姑娘身上扫过,眼底带着审视和挑剔,撇开最小的顾滟暂且不说,其余这三个,样貌都是生生得不错。 顾湘今日穿这一身大红交襟齐腰襦裙,外面穿着一身绣着金牡丹的大袖长衫,头上梳着姑娘家的流苏髻,发髻绾得精致细心,上头还簪着一套成套的牡丹累丝镶宝石发钗发簪,顶簪中间有一颗拇指大的红宝石,看起来贵气端庄,有几分顾幽的感觉。 顾漪穿着一身藕荷色的对襟齐腰襦裙,露出了绣着莲花纹的里衣,手上挂着紫色的披帛,发髻里簪着一些细碎的小花钗,再配上一支莲花步摇,看起来明媚温柔,婀娜多姿,是个善解人意懂得讨人欢心的。 顾滢穿着一身桃红的对襟齐腰襦裙,手臂上挂着桃红色的披帛,整个人也是明媚娇俏的,像是春日的桃花,娇美可人。 她察觉到武安侯夫人看了过来,微微抬起下巴,露出了一些得意的笑容来,然后又回之一笑。 在顾滢看来,这武安侯世子夫人的位置,简直就是她囊中之物,顾湘顾漪再怎么都是二房的姑娘,她爹才是长宁侯,便是她自己个庶女,也比这二房的尊贵多了。 而且她那二叔还宠妾灭妻,家里乱得很,一把烂泥扶不上墙,谁人愿意与他做亲家? 武安侯夫人心下暗自比较,在她看来顾湘打扮打扮还算得上是端庄贵气,符合长媳宗妇人选,只是有顾幽珠玉在前,反倒是觉得像是次等品,且不说这容貌,不管是身份地位还是气质上都差了不少。 再说顾漪,顾漪婀娜温柔,是个招男人喜欢的,但是作为当家主母的,却不爱这个,觉得不够端庄,将男人迷得晕头转向的,都没有心思做正事,这俨然是上不了台面妾室的做派。 而且武安侯夫人也听说过长宁侯府二房的那些事情,心觉得顾漪是被她姨娘养大的,会和她那姨娘一样下作不要脸。 还有顾滢,长房庶女,也不端庄也不优雅,自视不清,还有一股子小家子气。 武安侯夫人怎么对比都觉得不满意,心里的那口气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觉得糟心极了。 “既然你们做了插花,便都展示出来看看。” 正文 第19章 ‘一枝独秀’与‘六宫’ 武安侯夫人心里不痛快,可是这会儿却掩饰得很好,脸上也没有表现出来。 几个姑娘听了,觉得武安侯夫人愿意费心看她们的插花,便是对她们很满意的意思,于是便都露出了笑容来。 周氏道:“如此,你们便拿出本事来,让我们瞧一瞧。” 几个姑娘齐齐应了一声是,然后便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准备将已经插好的花给二位看,顾滢觉得自己的花有些不满意,末了还手忙脚乱修修补补。 周氏和武安侯夫人在一旁的一张案几边上坐下,有婢女送上了两盏茶水和一些吃食。 顾漪跃跃欲试,正想上前,周氏的目光扫了过来,然后道:“既然是要看花,你们便一个个地来,且看看你们能做出什么名头来,若是得了武安侯夫人的一句夸赞,回头我便奖励你们。” 说到这里,周氏又道:“长幼有序,便从二姑娘开始吧。” 顾漪原本有些欢喜的脸色淡了下来,不过她很快又扬起了得体的笑容,看起来依旧温柔知礼,她笑道:“那就让二姐先来好了,二姐的插花最好了,在这帝城里都是有名的,武安侯夫人可得好好看看。” 这便是要给顾湘戴高帽的意思了。 有道是期待有多高,失望就有多大,这会儿顾漪给顾湘戴了高帽,一会儿只要顾湘表现得有半点不妥,便会让武安侯夫人不喜。 顾湘倒不至于真的蠢成这个样子,连顾漪这样给她挖坑都不知道,于是她便淡淡地开口:“三妹抬举我了,我的技艺与几位姐妹相差不多,当不得什么有名无名,三妹如此说,将擅长此道之人置于何地?” 顾滢的脸色也不好看,语气有些阴阳怪气的:“是啊,三姐,她哪里有名了?我倒是觉得她平日里都不用心,连我都不如,你竟然说她名满帝城,莫不是看岔眼了?” 顾滢心里好不痛快,也藏不住事,此时脸色难看,袖口也是死死地捏紧。 今日一早顾湘穿着这一身,她就觉得很不对劲了,顾湘哪里来这样好的衣裳,而后周氏又将牡丹给了她,现在还说让她先展示,显然是中意了她,想要推她一把,让她做世子夫人。 要说这顾湘虽是嫡女,可到底是隔房的,她才是喊周氏一声母亲的人,周氏已经不为她着想,反而将事情推给了顾湘! 顾漪心里骂了顾滢一声蠢货,脸上的笑意都有些挂不住了,不过到了这会儿她也只能道:“想来是我记错了,不过二姐的插花当真是做得极好的。” 顾湘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那三妹下回可要记清再说,这一次只是说我插花做得好,不过是个小事,若是无凭无据地诬陷了旁人,又让别人无法辩解,坑害了别人,那就是大错了。” 言下之意便是说顾漪张嘴便胡说八道,不积口德,不是个真诚公正的,若是这样性子的女子做小媳妇被人管着还好,但是做长媳宗妇定然是要不得的。 顾漪脸色一变,正想与她辩论几句为自己正名,但一旁的周氏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好了,快些准备准备,我与武安侯夫人就等着了。” 顾漪当下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不过周氏已经开了口,她也不能再说什么,只得咬牙忍下来。 算了,顾湘便是表现得再好,到时候也做不成世子夫人,且让她再嚣张一会儿。 顾湘转头走回桌边,然后将她所做的插花送了上去,她插花所用的盛放之物是一只鎏金花瓶,花瓶上绘画着龙凤呈祥,贵气十足。 插花以一支红艳开得正好的牡丹为主花,边上配置其余各色花草,百花簇拥,牡丹一枝独秀,贵不可言。 顾湘将插花放在周氏和武安侯夫人面前的桌子上,然后往后退了两步,微微屈膝行礼:“伯母,武安侯夫人,阿湘有礼了,此花名为‘最是牡丹倾国色,花开时节百花羞’。” “牡丹为百花之王,乃得百花臣服,是为陪衬,其一枝独秀,灼灼其华,艳艳其光,当得其贵气。” 武安侯夫人微微点头:“不错。” 武安侯夫人是个很讲究身份地位的人,牡丹乃是百花之王,既然为王,那么百花自然便沦为陪衬,在花王面前黯然失色。 顾湘这插花配得不错,很能突显出牡丹的贵气和地位来。 周氏也是满意地点头:“阿湘确实是不错,她之前便时常照顾母亲,也常在祖母面前伺奉,是个极其孝顺的姑娘。” “而且性子也要强,我着实是觉得姑娘还是性子强一些的好,总不至于在别人欺负的时候都不敢还回去。” 武安侯夫人从一进门看到顾湘穿的这一身衣裳,大约是明白了周氏的意思,听她这么说,倒是觉得满意了几分:“是个不错的孩子,若是为长媳,倒是能多护着家里小的。” 周氏含笑:“正是这个道理。” 顾湘闻言心中定了许多,又行了个礼,便将插花带了回来。 顾漪是第二个上来的,她的插花选用的是绘着踏春游玩的粉彩白瓷花瓶,花瓶圆肚,比顾湘的瓶子矮了不少,但却也是雅致精致。 她所用的主花是芍药,芍药有花中皇后之称,她见是顾湘牡丹一枝独秀,却另寻溪径,此花以芍药为主,另有几朵各色开得正好的花与其相互呼应,再配以花草,瞧着也是极美的。 顾漪微微施礼,然后温柔地看着武安侯夫人:“伯母,武安侯夫人,阿漪这一花名为‘六宫’。” “六宫?”武安侯夫人微讶,然后抬眼看她,“这倒是有意思,为何名为六宫?” 顾漪微笑地回礼:“回夫人的话,芍药为花中皇后,即为皇后,宫中自有其它妃嫔,芍药最贵,却也诸华相互照应,以此才得繁花锦簇,枝繁叶茂。” 顾漪这‘六宫’自当是映射正室和妻妾之间的关系了,她的意思是若是她为正室,定然会与妾室好生相处,好为婆家开枝散叶,繁衍子孙。 相比顾湘的花王一枝独秀百花臣服,她这贤惠大度,更为宜家宜室。 正文 第20章 怎么不见府上的表姑娘? 武安侯夫人目光凌厉地看了她一眼,良久之后才笑了起来:“你的想法倒是不错,若是谁人聘娶你为妇,定然是一大幸事,得家宅安宁。” 顾漪温柔地笑了起来:“谢夫人夸奖。” 周氏脸色有些僵硬,心中暗骂了顾漪一句蠢货,这样的话也能说? 那武安侯夫人便是个性子独的,早年武安侯宠幸了几个妾室,哪一个有什么好下场的? 她以为她是在给武安侯夫人表忠心,表明自己嫁过去之后会好好做这‘芍药’与百花和平共处,开枝散叶繁衍子孙? 怎么不想武安侯夫人还觉得她在讽刺自己,暗地里记她一笔呢? 再则,这话要是传到宫里去了,那不是给家里惹事?! 周氏已经在想着一会儿和武安侯夫人提一提,让她不要将事情传出去,再警告女先生几句,让她将这事给忘了。 顾漪回来的时候不着痕迹瞥了顾湘一眼,见是她脸色有些僵硬,而后微微一笑,心道,你得了花王又如何,可既然是女子,一生最多也只能为后,不能为王。 顾滢见是两位姐姐表现得如此出色,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不过她还是扬起了甜美的笑容上前去。 “母亲,武安侯夫人,阿滢这花名叫‘山居仙客,云中娇客’,山茶清贵高雅,美而不妖不俗,是那山林之中隐居的居士,又像是那云中翩然而来的仙子。” 顾滢取的是篮子为盛放插花之物,篮中雪白的山茶居在其中,边上有清雅的花草陪衬,更显得这一朵山茶清雅洁白,是花中仙女一样的人物。 若是换做旁的插花比试,顾滢这个确实也算是不错的,只是可惜,今日是武安侯夫人选儿媳。 前面有花王牡丹,贵气端庄强势,是长媳宗妇人选,后面还有个‘六宫’,能和谐妻妾,开枝散叶,贤惠不妒。 她这个‘山居仙客’美是美了,高雅清贵也是清雅了,可是也只是简单的一个插花,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便是要强行解释一下有,可是谁人愿意娶一位像是‘隐世居士’一样的仙客回家呢?这不是让她去伺候人了,而是别人伺候她了。 武安侯夫人淡笑:“阿滢这个倒是做得不错,倒是与我做姑娘时的风格有些相似,我啊,也偏爱这些高雅清贵之物,觉得俗物入不得眼,俗人不可结交,而今想起,实在是有些怀念。” 做姑娘时,和什么姑娘做朋友单凭自己高兴,可是嫁了人,尤其是做了当家主母,就要衡量利益得失。 像是此时,她心中恼火顾幽逃婚,心里恨得咬牙切齿,但是为了两府之间的关系,还是要坐下来选一个替嫁新娘,对这些人笑脸以对。 顾滢闻言笑了起来:“多谢夫人夸耀,阿滢也是最爱这些。” 最后一个姑娘便是顾滟了。 顾滟十三岁,并不是替嫁新娘的人选,只是个凑数的,她得了一支海棠花,只是用了一个梅瓶放置,也没有什么过多修剪添加花草陪衬,自然随意。 而她的桌子上,还放着好几个各色的瓶子,上面还做着各色的插花,都是她用剩下的配花做的。 顾滟上去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拜见母亲,拜见武安侯夫人,阿滟觉得这一支海棠本身便是极美,疏影随意,就无需再添加什么累赘了。” “阿滟觉得便唤作‘海棠疏影’好了。” 说完,她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对着一旁的女先生行了个礼:“也请先生赐教。” 女先生在一旁坐了许久了,前面这三个都当她不存在,也只有顾滟尚且记得有她这个人。 女先生心中感怀,也为她说了一句话:“五姑娘于插花一道倒是极有灵性的,固然随性了一些,可做出来的东西却也令人眼前一亮。” 周氏笑道:“她啊,就是个性子憨的,成日就喜欢摆弄这些。” 武安侯夫人道:“瞧着憨了一些,却也是个真诚的,是个好姑娘。” 顾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谢夫人赞,阿滟就是喜欢这个。” 看了几位姑娘的插花,武安侯夫人对几位姑娘心里也有底了。 顾湘嫡女,身份自然是贵一些,而且这打扮起来也确实端庄贵气,性子也要强,为长媳宗妇确实是不错的人选。 但早有顾幽珠玉在前,她宛若退而求其次的次等品,而且性格有些冲动,被一个姨娘欺负成这样,还被传出性子不好这种名声,显然是不够聪明的样子。 顾漪瞧着温柔善良贤惠大度,但是身上那娇笑婀娜的姿态,瞧着就是妾室的做派,手段是有,但是心思多,是个厉害的,但却是个庶女。 顾滢,长房庶女,身份比顾漪好一些,但是性子独,争强好胜的,什么都要争一争,而且什么都摆在脸上,这可不是做长媳宗妇的人选。 顾滟太小,不合适,又憨又单纯,若是小儿媳妇倒是合适,是个不争不抢过日子的。 武安侯想来想去,心觉得这人选便在顾湘和顾漪之间了,可是又觉得两者都令人不大满意,和她心目中的儿媳人选差太远了。 于是她又想起了长宁侯府上还有一位姑娘:“今日怎么不见府上的表姑娘?” 谢宜笑和顾幽一样,都是在太夫人江氏跟前长大的,顾幽是端庄贵气,谢宜笑则是温和善良,待人和气,同样都是许多人家看好的儿媳人选。 若不是谢宜笑及笄之后便一病不起,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向她求亲的。 武安侯夫人这话一经问出,顾湘顾漪顾滢三人脸色就都变了变。 周氏的心也是咯了一下,只得解释道:“宜笑最近这些日子一直病着,一直也都在养病,成日病怏怏的,府上的人都担心着呢,前两日谢家的人又上门看了她一次。” 周氏这会儿倒是想通了,若是要和武安侯府结亲,自然还是顾湘好,若是换做谢宜笑,那不是成了谢家与武安侯府结亲了吗? 到时候还有他们长宁侯府什么事情? 说不准长宁侯府贴上一笔嫁妆,这亲事还和他们无关,凭白给谢家做了嫁衣! 正文 第21章 怎么就不能让谢家知道了? 武安侯夫人倒是想起这一茬来:“哦?还病着?这都快两个月了吧?” 周氏道:“是快两个月了。” 武安侯夫人见周氏脸色有些不情愿,微微抬了抬下巴:“若是当真是病了,我既然来了,也去看望看望她去。” 周氏眉头一皱,见她执意要见谢宜笑,脸上有些挂不住。 但是按照道理,武安侯夫人来了府上做客,得知府上的姑娘病了,前去探望一二,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在礼数上,实则是不能拒绝的。 周氏道:“何需你亲自去看望她,我便派个人过去将她喊过来就是了,她虽然病着,却也不至于下不了床,眼下还有时间,不如让几个姑娘和你说说话。” 武安侯夫人也懒得走一趟,听她这样说,自然是点头:“那便请几位姑娘一起说说话吧。” 于是一行人移步隔壁待客的屋子里说话。 。 谢宜笑知晓今日便是武安侯夫人上门的日子,但到底事不关己,她便安心地在琴瑟苑里养病,连同想要去打探消息的明心都被她拦了下来,让她好生地在院子里呆着。 听完周氏派来的人所说的话,她心里咯了一下:“武安侯夫人想见我?” 难道是顾湘她们几个表现得不满意? 周氏派来的人是她身边的大丫鬟,名为采菊,采菊道:“回表姑娘的话,武安侯夫人看完了几位姑娘的插花,便想起了表姑娘,问姑娘为何没有一同。” “夫人说表姑娘病了,最近都在休养,武安侯夫人便说要来看望姑娘,夫人道怎么能让武安侯夫人亲自走一趟,于是便让几位姑娘陪着武安侯夫人说话,派了奴婢过来请表姑娘过去一趟。” 谢宜笑伸手捂了捂心口。 这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竟然还没扯完,还将她给拽进去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良久之后才忍下来:“你回去告诉大舅母和武安侯夫人一声,说我一会儿便去拜见。” 采菊应了一声是,而后便告辞离开了,谢宜笑靠在软枕上,伸手拍了拍额头,觉得头都大了。 明心也急了起来:“姑娘,该怎么办才好?” 谢宜笑转头看她:“慌什么。” “怎么不慌,那武安侯夫人要见姑娘,定然是对二姑娘她们不够满意,这才想起姑娘来,不行不行,咱们得派人告诉谢家。” 说着她就转头要往外面走去。 “站住!”谢宜笑被她吓了一跳,忙是将她喊住了,“你快回来!别让人去谢家。” 明镜急忙是上前将她给拽住了:“你就不能带点脑子吗?此事是不能让谢家知道的!” “怎么就不能让谢家知道了?”明心想不明白,在她看来,寻了谢家过来帮忙做主才是正经的。 明镜顿了顿,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谢宜笑道:“也没什么说不得的,虽然这替嫁不大好听,但挡不住男方是武安侯世子,是侯府继承人,将来身上可是有爵位的,若是武安侯夫人真的看中了我,到时候和谢家商议此事,也未必不能成的。” “到底利益就在眼前,谁能算得准这人心呢,而且武安侯世子,看上去确实是个很不错的选择,也算不得是一个坑。” 谢宜笑从来没想过将这事捅到谢家去,怕就怕谢家也起了将她嫁到武安侯府的心思,到时候这三家坐在一起商议,事情可能往她不能控制的方向发展。 说来说去,只因她没有全心全意为她着想的父母在,谢家人待她再好,可到底是家族利益为先,给她寻一门不错的亲事,不算是将她往火坑里推,便没有什么对不起她的了。 明心这么一听,就更急了:“可不能求助谢家,那咱们该如何是好?” 谢宜笑道:“你先不要慌,去给我寻一个素一些的衣裳,明镜给我画一个憔悴一些的妆容,到时候咱们再见机行事就是了。” 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谢宜笑叹了口气。 明镜给她画了一个憔悴的妆容,她这具身子缠绵病榻近两个月了,便是她这两天开始休养,却也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养好的。 身体很瘦,瘦得风一吹就要倒,脸也很瘦,瘦得脸颊微凹,脸色苍白无血,柔弱虚弱得像是伸手轻轻一捏就能捏碎的泥人儿。 谢宜笑先是让明镜将黛眉晕开,然后细细地眼下、脸颊边抹了很细很薄的一层,然后才覆上脂粉,那细细的一层压在脂粉下,若不是凑得太近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但是如此一来,显得她这又瘦、脸色苍白无血的脸隐隐还有些发青,那是一种覆上再多脂粉也掩盖不住的虚弱和破碎感。 原主这张脸与她也有几分相似,若不是因为瘦得厉害下巴已经有些微尖了,就应该是个有点肉的小圆脸。 若是哭或是伤心的时候破碎感很强,可怜柔弱得令人看着都心生怜惜,但是笑起来又很阳光很甜,仿佛是春暖花开。 她朋友说她应该去做演员,演什么像什么,而不是做什么生活主播,守着手工店过日子。 明镜仔细地看了一遍,然后松了口气:“姑娘这个样子,武安侯夫人定然不会再对姑娘有什么想法的。” 病了近两个月了,原本健康的姑娘成了这个瘦弱虚弱的样子,而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呢,这距离婚期眼下只有一个月了,谁人愿意一个病怏怏的姑娘进门。 “那就好。”谢宜笑听她这么说也松了口气,于是便带着二人出了琴瑟苑往秋水苑走去。 在院子门口的时候她便让二人上前来扶着她,一行人走走停停的,费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走到秋水苑门口。 这会儿院子里的人正有人在弹琴。 顾漪是个能说会道的,尽管武安侯夫人觉得她有些像是妾室的做派,但还是被她哄得笑个不停。 末了,顾漪还说起了自己的琴艺,还让人将琴座抬了进来,为大家弹奏一曲。 顾湘坐在一旁笔直地坐着,脸色有些僵硬。 正文 第22章 二夫人娘家孙家的人来了 “夫人,表姑娘来了。” 周氏睨了顾湘一眼,觉得她实在是不争气。 既然这么想要这桩亲事,这个时候就该和顾漪一样凑上去讨武安侯夫人的喜欢啊,自己端着架子放不下身段,又见不得别人费心费力,这脸色是给谁看啊! 自己不努力,靠着别人帮忙有什么用处。 “是宜笑来了,快些请她进来。”周氏笑了笑,然后转头和正在听曲的武安侯夫人道,“武安侯夫人,宜笑来了。” “哦?她来了?”武安侯夫人回过神来,心下有些诧异,这时间都过了这么久了,她还以为不来了。 顾漪见武安侯夫人的注意力不在这边,当下气得弹错了一个音符,她心下一慌,竟然忘了如何继续。 武安侯夫人这会儿突然转过看过来,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然后站起来赔礼:“夫人见谅。” 只是这曲子却是再也弹不下去了。 武安侯夫人笑道:“说什么见谅,我平素见你们这些小姑娘见得少,难得听你一曲,也觉得不错,三姑娘的琴艺在这帝城也是能排得上好的。” 顾漪的琴艺确实好,在这帝城的贵女里也小有名声,若不然她也不敢拿出来在武安侯夫人面前秀,只是没料到半途被打断了。 顾漪将心里的那口气压下去,脸上露出笑容来:“多谢夫人赞,有夫人这句话,也不枉费阿漪这么多年费心练习,夏热冬寒也不敢懈怠,如今也算是圆满了。” 武安侯夫人点头:“三姑娘的琴艺确实不错。” 武安侯夫人其实对顾漪还是挺满意的,但是又觉得这姑娘做她儿媳却不行,心思太多,又妖妖娆娆的勾男人的心,她可不想要这样的儿媳。 但是她娘家有个侄子,虽然也是嫡出的,却不是嫡长子,那个混账成日地往柳街花巷里跑,院子里还有几个妾室,成日的厮混。 她便想着,若是这顾漪嫁过去了,指不定便能将她那侄子的心思给勾回来了,不求他日后有多出色,只要他安安分分的就成。 她娘家虽然比不上侯府,却也是不错的门庭,顾漪一个庶女,也正好相配。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有心思听顾漪弹琴。 明心明镜左右扶着谢宜笑从门口进来,她穿着一身水青的齐腰襦裙,可能因为有些怕冷,外面还穿着一件绣着山茶的半袖对襟袄子,看起来青素清雅。 但是也正是因为青素清雅,更显得她的身形瘦弱,脸型也瘦,那苍白有些发青的脸色,仿佛覆上厚厚的脂粉也掩盖不住。 武安侯夫人吓了一跳,当下惊得手中的帕子都有些拿不住了。 她确实是知晓谢宜笑病了的消息,她病了这么久,长宁侯又不是任由她自生自灭,府医看了,外面的大夫也看了,御医也请了,如此,自然是有消息传出去的。 “谢姑娘?” 谢宜笑虚弱地一笑,由着明镜扶着她上前行礼:“见过大舅母,见过武安侯夫人。” 行礼时,也需得讲究尊卑亲疏,武安侯夫人与周氏同为一等侯爵的夫人,周氏是她大舅母,所以她行礼的时候,需得先向周氏行礼。 周氏见她这般虚弱,也是有些吓到,忙是让婢女扶着她去一旁坐下:“快些坐下,我前两日看你好了一些了,怎么今日又虚弱了一些?可是又病了?” 周氏对她,其实也是用了真心的,这会儿担心也是真的担心。 谢宜笑由着明心明镜扶着去往一边的位置上坐下,她缓了一口气,这才慢慢道:“这倒是没有,只是有些畏寒,觉得身上有些冷。” 这倒是真的,病了这么一场,身子实在是有些虚,如今都已经是三月了,别的姑娘早就换上了春衫,而她出门的时候还要带上一件小袄,若不然风一吹,觉得骨子里都发冷。 武安侯夫人听了她这话,倒是微微抿了抿嘴角,心想,这个时候觉得冷,莫不是这大病了一场伤了身子? 这要是伤了身子,日后子嗣艰难,到时候没有嫡长子,那就尴尬了。 武安侯夫人先前还以为周氏不肯将谢宜笑嫁入武安侯府,怕是亲事变成武安侯府和谢家的事情,长宁侯府不能从中得利,所以不愿让她见谢宜笑。 但是如今一看,周氏确实没有欺骗她的。 能瘦成这个样子,脸色也是苍白无血,显然是病得不轻,也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而且眼下还不见好,说句难听的,能熬多少日子都不知道。 武安侯夫人当时便歇了心思,不过也觉得她病成这样实在是可怜,于是便道:“你这姑娘,病成这个样子,怎么还跑这一趟,虽然我也算是你长辈,但去看看你也是使得的。” 谢宜笑道:“我来拜见夫人才是应当的,不敢劳烦夫人。” 武安侯夫人又道:“说起来你这病可是请过什么大夫了,吃过什么药了?” 周氏道:“府上的府医,先前也是侯爷请回来的,给人看诊的本事也是不错,帝城里的大夫也请了,御医苑的御医,也请回来看过的。” 武安侯府夫人道:“便一直不见好?” 周氏摇头:“一直不见好。” 其实周氏隐约知晓谢宜笑多半是心病,也知道是因为是顾知轩之故,可是再心疼谢宜笑,却不会牺牲自己的亲儿子,更何况她觉得谢宜笑没了父母,不大吉利,不合适做她儿媳。 “我倒是听说北城城外有个叫孙先生的老大夫,听说医术很好,早年行走天下,医治过不少疑难杂症,若是你有心,倒是可以去请一请。” “当真?” “自然是当真了,我岂有骗你的道理。” “那我一会儿便让人去问一问。” 正在二人说话的时候,门外有婢女匆匆来报:“拜见夫人,拜见武安侯夫人,拜见几位姑娘。” 周氏微微蹙眉,回头问道:“何事?” 她分明是嘱咐过的,今日她要招待武安侯夫人,没有什么大事便不要来烦她的。 那婢女忙是道:“回夫人的话,二夫人娘家孙家的人来了,说是...说是要商量二姑娘和孙家公子的亲事......” 正文 第23章 二姐该不是要和孙家表哥定亲了吧? 二姑娘和孙家公子的亲事? 这两人什么时候要议亲了? 在场的人都惊了一跳,周氏脸色大变,顾湘豁然站了起来:“不可能,我什么时候要与孙家的人商量亲事了?!” 谢宜笑心里也咯了一下,心道这事情要坏了。 武安侯夫人便是心中对顾湘有些不满,觉得她与顾幽差得太多了,可总不会放弃她去选择顾漪的。 一个庶女做她的儿媳,还是堂堂武安侯府的世子夫人,她走出去怕不是都要被人嘲笑死了,她做不来这么丢脸的事情,所以只要她还想和长宁侯府结亲,只能选顾湘了。 可如今闹这么一出,若是顾湘与孙家扯上什么关系,这事情怕是成不了了。 周氏见顾湘如此失态,当下便训斥她:“稍安勿躁!我是什么教导你的,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顾湘心头一凛,心知自己刚才冲动了,于是忙是跪下来:“伯母见谅,侄女刚刚失态了,只是侄女听闻此事,觉得太过荒唐,这才忍不住,还请伯母宽恕我这次。” 大家嫡女,日后大多数都是要做长媳宗妇的,遇见一点小事就一惊一乍的成什么样子,她们需得沉稳不惊,处事泰然,稳坐这宗妇主母的位置。 顾湘还是冲动了一些。 “二姐与孙家有什么亲事?莫不是和孙家的那位表哥?”顾滢突然开口,眼底还有些幸灾乐祸,“二姐该不是要和孙家表哥定亲了吧?这表哥表妹的......” “阿滢。”周氏脸色一冷,一眼扫过去,顾滢吓得手一哆嗦,当下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武安侯夫人这会儿脸色也不好看,若是顾湘要与孙家议亲,周氏这是耍她玩是不是? 她将茶盏放在桌面上,假笑道:“既然府上有别的事情,若不然我先告辞了。” 周氏忙是道:“武安侯府夫人且慢,你我两府之间的关系,也没什么家丑不能让你知晓的,既然今日已经在这里了,就当是陪陪我,好将这些事情问个明白。” 说到这里,周氏还放低了身段:“你也知道我处理这些事情也是不如你,还待你指教指教。” 周氏不能让武安侯夫人离开。 原本双方也差不多将顾湘替嫁的事情定下来了,此时闹出这样的事情,像是顾湘与那孙家公子真的有不清不白的事情一样,若是武安侯夫人一走,这桩亲事便成不了。 故此,周氏顾不得丢人,只想将武安侯夫人留下来,让她知晓事情的真相。 武安侯夫人心中也压着火气,闻言微微压了压下巴,给了她一个机会:“既然如此,我便坐在这里好好看个明白。” 周氏松了口气,便差遣婢女:“去将二夫人和孙家的人请过来,我倒是想问问,什么时候咱们府上的姑娘要与孙家议亲了。” 谢宜笑觉得喉咙有些不舒服,忍不住咳了两声,一旁的明镜拍了拍她的背,又让人给她上一盏温水,给她喝几口。 周氏见此,缓了一口气道:“你若是觉得不舒服,还是回去歇着吧。” 谢宜笑摇头:“我倒是不打紧,就在这里陪着大舅母也好。” 她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屋里诸人的神色收入眼中,顾湘跪在地上,又气又恨,眼睛都有些发红,只是被周氏训斥了,这才老实了下来。 顾滟坐在角落里,睁大一双眼睛一脸懵,还有些担忧地看着顾湘,担忧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好。 顾滢虽然被周氏也训斥了一句,但是这会儿又缓和了过来,眼底有些幸灾乐祸,不过因为被训了,她不敢再说什么。 倒是顾漪,虽然坐在位置上不懂,嘴角却微微抿起了一些笑意,似乎是带着一些看好戏的意味。 谢宜笑垂了垂眼帘,心想着今日这一遭会不会和许姨娘顾漪母女二人有关,若是顾湘嫁不了武安侯世子,那么接下来的那个人定然是她了。 她坐在位置上,也有些为顾湘担忧,若是别的都好解决,怕只怕孙氏那个脑子有坑的坑自己女儿,到时候就不好办了。 不多时,孙氏便领着一个身穿半旧衣裙的女子进来,那女子头上插着一根金簪,簪子的颜色有些黯淡,显然家境并不是很好的样子,但是她腰板笔直,显然还是端着一些架子的。 “大嫂,武安侯夫人。” “妇人洪氏,拜见长宁侯夫人,拜见武安侯夫人。” 二人上前微微屈膝,行了一个万福礼。 周氏点头:“是二弟妹和孙夫人啊,来人,看座,上茶。” 洪氏道了谢,然后与孙氏一同落座,周氏目光在这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孙氏对上她的眼睛,有些不安地低下头来。 说起来,周氏也不过只是一个山野村姑。 长宁侯年幼时被人拐卖,是周家收留了他,还将他养大,十年后,长宁侯寻回长宁侯府做了世子爷,也不知道是因为情意还是恩情将她娶了回来,让她做了自己的夫人。 周氏从山野村姑成了侯府的世子夫人,心中何尝不是害怕担忧的,但这一路磕磕绊绊的,尽管还是有一两点的不如意,也算是熬了过来。 而今,在这帝城里,便是武安侯夫人这样的人,也只是心里吐槽她两句出身不好,不敢明面不给她面子。 而孙氏呢,一个落魄氏族的贵女,越活越是往下,半点侯府二夫人的气势都没有不说,还被一个妾室压得死死的,自己还蠢。 “孙夫人?” “长宁侯夫人。” “听说你此次前来,是要商量你家公子和二姑娘的亲事的?” 洪氏捏了捏袖子,深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腰板,她道:“回夫人的话,正是。” 周氏又问她:“那这门亲事,是如何商议得来的?什么时候?” “也别怪我这个隔房的伯母手长,我既是这府上的当家主母,府上的姑娘要议亲,也是要了解了解情况的,可愿与我说说?” “自然。”洪氏道,“此事啊,其实是我与姑奶奶私下商议好的,想要将阿湘许给她表哥,我的亲儿阿文......” 正文 第24章 二表姐如何与孙家表哥两情相悦了? “这不,先前一直没有空闲,事情便耽搁下来了,正好今日闲着,便上门来想要与夫人说说此事,若夫人觉得没有异议,到时,我们孙家便请媒人上门来说亲。” 周氏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不清不淡道:“原来是还没有说亲啊,那就好办了,这桩亲事我不同意,孙夫人还是请回吧。” 洪氏脸色一变,她冷声问:“怎么就不同意了?侯夫人,我敬你是长宁侯府的夫人,这才前来与你说一说,也当是给你这个面子。” “但此事,姑奶奶和姑爷也都同意了,要将阿湘许给她表哥,以结两家之好,有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父母都同意了,旁人可做不得主说什么反对的话。” 当年顾二爷与许姨娘有私,珠胎暗结弄出一个庶长子顾知淞来,好人家的姑娘都不愿意嫁给他,庶女江氏也看不上,于是就看中了日渐落魄的孙家姑娘,好歹是个嫡女。 孙氏做姑娘的时候性子软了一些,但是看着还行,江氏以为多放在身边教导教导,也能撑起来,结果一把烂泥扶不上墙,被一个妾室欺压得只知道哭,渐渐的,江氏也懒得管了。 这也就算了,但是她还很蠢,顾二爷说两句,对她有点好态度,说什么她都听,然后都做,为了个男人一星半点的怜惜,连儿女都能不管不顾。 顾湘也不知道被她坑了多少次了。 “啪!”周氏的手一扫,将手边的茶盏扫落,茶盏落在地面上啪的一声破碎的响声,茶水溅开,在她裙摆上还落了几滴。 周氏抬眼居高看着洪氏,虽然周氏坐着洪氏站着,但却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 周氏道:“阿湘是我长宁侯府的嫡女,身份尊贵,她的亲事自有府上给她谋划,我这个当家主母,怎么就做不得她主了?二弟妹,你觉得我可是做得她的主?” 也并非周氏手长要管二房的事情,委实是孙氏实在是太坑了,她不管孙氏,却还是要管一管顾湘和顾知澜的。 顾湘是府上的嫡女,便是嫁不成武安侯府做世子夫人,但是寻一个权贵世家的嫡子也是使得的,日后于家族而言便是一个助力,对她也算是一个好归宿。 若是任由孙氏犯蠢将顾湘嫁到孙家去,她这一辈子就完了。 孙家那群人是什么人? 就算是穷,也自命清高,端着架子,还以为自己仍旧是帝城的氏族贵人! 尤其是这洪氏,早年高嫁嫁入孙家,原本以为是要做贵夫人的,谁知孙家早被掏空了底子,她嫁过去之后才知这内里是个虚的。 只是洪氏又不甘心,这些年仍旧端着她贵夫人的架子,觉得孙家还是帝城里数得上号的人物,她洪氏与诸位贵夫人能平起平坐。 孙氏听周氏这样问,一时之间竟然不敢直视,不过她想了又想,小声地开口:“大嫂自然是做得主的,只是阿湘的亲事,我和二爷都和孙家说好了,而且她和她表哥两情相悦......” “母亲。”顾湘听到这里,却再也忍不住了,“母亲怎知我与表哥两情相悦?也不知道母亲是听谁说的?” 孙氏懵了一下,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这话原本也就是她胡诌的,她哪里知道这些。 孙氏试图板起脸:“我与你伯母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 顾湘眼底的目光一寸寸冰寒了起来。 瞧瞧,这就是她的母亲,对别人就唯唯诺诺的,可是对她这个女儿,又想着掌控她,企图让她跟着她一起低头,只为了她能得到男人那一星半点的怜惜。 谢宜笑在一旁道:“长辈说话,作为晚辈的,插嘴确实是不合适,不过这事情到底不是小事,二表姐作为当事人,自然也是有资格问个明白的。” “二舅母,宜笑也有些好奇,二表姐如何与那孙家表哥两情相悦了?这事情怎么连二表姐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二舅母是听什么人说的?” “其实这事情,说小了也小,便是有人胡说八道,胡言乱语,可是往大了说,便是败坏长宁侯府姑娘的名声,是长宁侯府的仇人。” “想二表姐堂堂侯府嫡女,金尊玉贵,身份可不是一般姑娘能等同,辱了二表姐,便是与辱了长宁侯府没什么两样。” 谢宜笑说罢,便止不住地咳了两声,仿佛脸色更白了一些,明镜又是给她顺气又是喂了她一些温水。 顾湘想嫁武安侯世子,她劝过,但是顾湘觉得这是她爬出泥潭的好机会,也知道她将来要过什么日子,她也随她去了,毕竟人是为了自己而活,知道自己要过什么日子,觉得能过下去就行。 原本谢宜笑让顾湘去找周氏之后,也不打算管了,且看顾湘自己的本事和命了。 只是此时孙氏实在是太过分了,这是要将亲生的女儿往火坑里推啊! 她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顾湘被这样坑。 孙家是个什么家里?其实就是个烂泥坑,没权没势没钱财,而且还个个端着架子。 顾湘堂堂侯府嫡女,便是挑不上像是武安侯世子这样将来有爵位继承的,可是帝城这么多的贵公子,也多的是人愿意娶她,愿意和长宁侯府结亲。 便是再往下一些,探花进士,也多的是人愿意娶她的。 这哪一个不比孙家那个烂泥坑强多了。 “宜笑说的不错,我倒是想知道,是哪一个胡说八道,败坏我长宁侯府贵女的名声!”周氏目光冷然,“二弟妹,你且说,你是听何人说的这些话?我来给你们做主。” 孙闻言脸色苍白,磕磕巴巴的说不出话来,似乎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的样子。 洪氏脸色见此,脸色极其难看,她豁然站了起来:“长宁侯夫人,我敬你一声侯夫人,是给你面子。” “且不管他们二人是否两情相悦,我先前便说了,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事姑奶奶和姑爷都答应了,容不得你这个隔房的伯母反对的。” “她不能反对,但是我这个老太婆呢!孙家的,你们算得什么东西,我长宁侯府的姑娘,也是你说娶便能娶的!” 正文 第25章 我便是看不起你们孙家又如何? 是江氏来了。 江氏由献姑扶着从门口走了进来,她目光扫过一周,最后落在了洪氏和孙氏这二人身上:“孙氏,你说,阿湘的亲事,我这个老太婆到底做不做得主?” “太夫人。” “婆母。” “祖母。” 屋里的众人皆上前去行礼。 谢宜笑由着明心扶着上前,她望了老太太一眼,眼底的酸涩怎么也止不住:“外祖母。” 江氏上前来扶住她,见她脸色苍白,有些生气:“是阿娇啊,你来这里做什么?谁让你来的,你身子不好,还不回去歇着?” 谢宜笑握着她的手,忍下眼中的眼泪,使劲摇头:“我没事呢,就过来坐一坐。” 谢宜笑是知道这位老太太的,也知道老太太是真的心疼原主的,她原本就想着,日后若是自己有能力,定然要护着老太太,别是让她跟书中的下场一样,连个善终都没有。 如此,也算是对得住原主了。 占了别人的身躯,便是没有伤害人家,但是总是承有一份恩情在的,为她孝敬父母长辈也是应该的。 别说什么不是原主,那一切便与自己无关,可是你占的好处呢?侯府贵女的身份地位钱财,怎么不说与你无关,不是属于你的? 像是女主这样的,占了顾幽的身体,还将她一家害得这么惨,也不怕顾幽从地狱里爬出来活撕了她。 只是她没想到,这位老太太竟然长得和她前世相依为命的奶奶一模一样。 她幼时父亲早逝,母亲得偿所愿嫁给了她心心念念的心上人,头也不回地走了,还是老太太一手将她养大。 只是在她高三那年,老太太得了一种罕见的病,需要长期治疗,也需要很大一笔钱,不过是短短半年,家里那点微薄的积蓄便花得差不多了。 那时,她只得退学打工赚钱,可是她那会儿只是一个连高中都没毕业的女孩子,就算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都凑不够治疗的钱的。 也还是她的好朋友帮了她,说是她长得好看,可以试试做网红,录制做手工艺、做美食的视频,还有卖货之类的,像是衣服鞋子化妆品,她都可以做的。 她努力又认真,不懂就去学,确实也做得不错,从大家迷恋她的颜到崇拜她的手艺喊仙女小姐姐不过是一年的时间。 当然,她也赚到了治疗老太太的钱。 只是后来老太太还是没有留住,永远离开了她。 “哎呦,你哭什么?”江氏见她又要掉眼泪,也顾不上别人,“好阿娇,莫哭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告诉外祖母,外祖母给你教训他去。” 谢宜笑摇摇头:“宜笑没事,就是想外祖母您了。” “想我这个老太婆了,那你快些好起来,来陪我这个老太婆啊,你且坐着去,外祖母先将事情处理处理。”江氏说起这事便带着一些火气。 谢宜笑点了点头,乖巧地退到一边去。 周氏上前来扶着江氏上座,自己则是侯在一边,江氏坐下之后抬了抬手:“就都寻个位置坐下来吧,武安侯夫人。” 武安侯夫人低头:“不敢当太夫人这一声夫人,太夫人便唤我一声阿彤就是了。” 这位太夫人出身不凡,娘家也正是如今的十二侯之一的文贤侯,她的父亲昔日是先帝身边的得力谋士,被先帝称过一声贤臣能士,先帝得天下封了他文贤侯。 江氏乃是文贤侯嫡女,出身自然是不凡,而且如今她又是长辈,武安侯夫人可不敢当她这一声夫人,怕是传出去,世人还道她不敬长辈。 “那我老太婆便托大,唤你一声阿彤,阿彤,今日之事,我定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武安侯夫人忙是道一声不敢。 “也没什么敢不敢的,到底是长宁侯府对不住你在先,你且等着就是了。” 江氏说罢,便将目光移到洪氏和孙氏的身上,此时两人脸色苍白,尤其是孙氏,低着头拧着帕子,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孙氏。” “儿媳在。”孙氏闻声扑通一下跪了下来,低着头不敢言语,就差没磕头了。 江氏冷哼了一声:“我再问你,阿湘的亲事,你大嫂一个隔房的伯母做不得主,我这个老太太可是做得了主?” 孙氏头皮发麻,只得拼命低着头:“婆母、婆母自然是做得主的......” 江氏淡淡地看了一眼伸手拧孙氏的洪氏,又笑了一声:“既然我这个老太婆能做主,阿湘与孙家的亲事我不同意,我长宁侯府的姑娘,哪里是孙家能相配的!” 洪氏闻言脸色难看,她开口质问:“太夫人这是看不起我们孙家?” 江氏瞥了她一眼:“我便是看不起你们孙家又如何?” 江氏可不和她来虚的,孙家自己自视不清,还以为自己是这帝城之中的贵人呢?再说了,孙家有什么值得她看得起的?是泼皮无赖?还是自命清高? 老太太说话可真直接啊。 在场的人险些就要笑出来了。 洪氏闻言脸皮涨红,梗着脖子,气得都要冒烟了:“我当得这长宁侯府是个什么人家,也不过是这么不讲规矩,你一个老太太,也能说出这样贬低别人的话来?” 周氏道:“孙夫人,你这话我可不依,婆母说得对,便是看不起你们孙家又如何?孙家有什么值得看得起的,想娶我们长宁侯府的姑娘,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洪氏气得脸都要转黑了。 若是以前,有人敢说这样的话,洪氏定然是掉头就走的,可是此时她却又不能走。 孙家的日子是越来越艰难了,尽管有孙氏这个嫁入侯府做二夫人的小姑子,可是这个小姑子实在是太不争气了,别说是提携或是救济一下孙家了,连她自己都过得苦哈哈惨兮兮的。 顾湘是侯府嫡女,若是她儿子能将她娶进门,日后这长宁侯府还不提携她儿子,再则,既然是嫡女,出嫁那份嫁妆同样不菲,也能改善孙家的生活。 不过她以前是不敢想的,可是这小姑子突然写信过来,让她过来商议此事,说是想要将顾湘许给她表哥。 洪氏对此,自然是心动不已。 正文 第26章 是许姨娘让我这样说的! 洪氏过来之后,又听孙氏说了长宁侯府定然是不会同意的问题,又与她商量了解决之法,一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二说两情相悦,周氏自然一个隔房的伯母,自然是不好再插手的。 只是没想到,江氏这个老太太突然冒了出来,坏了好事,还将孙家如此贬低。 洪氏气得脑门都要绿了。 她额上的青筋突突突的,几乎就要晕过去了。 “你当是我孙家赖上你们府上的姑娘了?要说你们家的二姑娘,脾气差得很,这样的姑娘,便是她是个公主郡主,想进我们孙家的大门,我也是不会要的!” “也就是我这小姑子,非说要将她的姑娘许给我们家阿文,又说二人两情相悦,是亲上加亲,是再好不过的姻缘了,我思来想去,便同意了。” “这原本是你们先提的,可我今日来了,反像是成了我们孙家缠着要娶你们府上的姑娘似的,简直是无耻!” 洪氏反手就将孙氏给卖了,而且还推了一把。 此事原本就是二人悄悄商定的,洪氏想得一个侯府嫡女做儿媳,带入大量嫁妆好让她过上和以前一样精贵奢华的好日子。 而孙氏呢,便是为了男人那一两分的怜惜,连亲生的女儿都毫不在乎地坑。 顾二爷心疼顾漪,想让顾漪得了武安侯府这桩亲事,可是顾湘非要和她争,让顾二爷很生气,于是许姨娘便来找了她,让她将顾湘许给孙家。 孙家是生养她的娘家,这些年的日子也是过得艰难,若是顾湘嫁入孙家,对孙家而言,就是一个绝佳的好机会,而且顾湘和孙文又是表哥表妹的,那可是没有更好的姻缘了。 孙氏一听,自然是心动了,一来她可以得到顾二爷的欢心,让他高兴了,二来,对娘家也大有好处。 至于这个原本应该嫁得很好的女儿被她嫁入孙家是个什么结果,她连想都没去想,周氏这个伯母,对顾湘尚有几分怜惜,可是孙氏没有,她眼里只有她夫君。 至于为什么是今天过来,自然也是许姨娘所提的,为的便是破坏今日的相看,让武安侯夫人厌恶顾湘。 “孙氏!”江氏目光一扫,冷声问,“是你要将阿湘嫁入孙家的?” 孙氏跪在地上,低着头瑟瑟发抖,却不敢吭声。 顾湘豁然站了起来走到了孙氏的面前,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孙氏:“母亲,你还是我母亲吗?你为何见不得我好?” “但凡你尚有一些为人母的良知,便应该知晓嫁人是一辈子的事情。” “您竟然要将我往火坑里推吗?” 顾湘说到此处,眼泪便止不住地掉下来。 真的是太寒心了。 做父母的,便是没有心力为姑娘谋算,可也总希望她能好啊,怎么落到她这里,她的这位母亲就要她不好过呢。 孙氏低着头不说话,洪氏却不同意了:“阿湘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将你往火坑里推?这可是你外祖家,你觉得你外祖家是火坑吗?有你这样做晚辈的吗?” 顾湘被洪氏说得脸色通红,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反驳。 “好了,孙家的,既然你没事,便先请离开了,我们府上有些事情要处理,来人,请孙夫人出去。” 就这样被人‘请’出去了,洪氏自然是不甘心的,可是她此时也知晓让顾湘嫁入孙家是不可能的,若是她要强留,就不是请了,到时候更丢脸。 想到这里,她的脸皮扭曲了好几瞬,最终忍了又忍,还是忍了下来:“既然如此,我便告辞离开了。” 江氏点头:“献姑,送孙夫人出去。” 献姑应了一声是,然后上前去请洪氏离开,洪氏深吸了一口气,瞪了一眼地面,这才挺直着腰板往外面走去。 孙氏张口想要喊住她,可是又不敢,只得死死地咬着唇瓣低着头,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孙氏。”江氏觉得有些口干,饮了一口茶,然后才转头看向孙氏,“说说吧,你为何要将阿湘许给你娘家侄儿?” 孙氏小心地抬起头来,然后又低下,好一会儿,她才小声道:“儿媳、儿媳觉得这表哥表妹的,便是一桩极好的姻缘,而且阿湘与阿文两情相......” 江氏呵了一声打断了她的话:“说起来我倒是差点忘了,你说阿湘与你娘家侄儿两情相悦是听何人说的?” 顾湘噗通一声在江氏面前跪下来:“还请祖母为孙女做主,孙女自问是个守规矩的姑娘,从未与什么人两情相悦,定然是有人在坏了孙女的名声,想毁了孙女这一辈子。” 周氏坐在一旁,闻言也道:“说的不错,此事也定然要好生地审一审,到底是谁人要坏我长宁侯府姑娘的名声,若是知晓了,我定然饶不了她。” 孙氏身子一抖,头更低了。 江氏便问她:“孙氏,你且说说吧。” 孙氏低着头,就是不吭声。 “孙氏!”江氏一拍桌子,边上的茶盏都跟着抖了抖,她站了起来,冷声质问,“你以为你不说,我便拿你没有办法了是不是?” “若是你不说,很好,我就当作是你想将亲女嫁回娘家去,这才闹的这一出,我就当你是为娘家着想了。” 正当孙氏要松一口气的时候,然后又听江氏道:“只是我们长宁侯府留不得这样坑害自己的姑娘的儿媳,稍后我便派人送你去庄子里住着吧,待你什么时候想通了,知道要对自己姑娘好了,再说回来的事情。” 送去庄子? 孙氏那松了一半的气又堵了回来,还险些将她给呛到了。 她的脸皮涨红,手脚无措,显然是慌了心神,她急忙跪求道:“婆母,我不去庄子,我不去!我不去!” 若是她去了庄子,什么时候回来都是没有个数的,甚至有可能是一辈子都回不来了。 若是回不来了,她便见不到她的夫君,那她的夫君岂不是便宜了许姨娘! 她不能去庄子,不能去的。 “婆母,我说,我说,是二爷,不不,是许姨娘,是许姨娘让我这样说的!” 正文 第27章 她犯下的错事,自然便由她自己来背 许姨娘?! “我也不是想害阿湘啊,她到底是我女儿,可是二爷他、二爷他......”孙氏哭得可怜兮兮的,“可是二爷他说了,是阿漪想要这桩亲事...阿湘不听话,非要与她争......” 顾漪闻言豁然站起来,大声质问道:“母亲,您这话可不能乱说,此事与我姨娘有什么关系?您莫不是因为害怕,就将事情甩到我姨娘头上!” “不是,不是的......” 孙氏哭哭啼啼的,这会儿也顾不得别的,她这人脑子里只有夫君,连儿女都可以不管,一天天的只想着如何得到夫君的关怀和疼惜,要不然就是哭哭啼啼地感慨自己命苦。 江氏说要将她送去庄子,她哪里还顾得了别的,自然是全盘托出了。 “不是的......先前得来消息的时候,二爷便来找我,说是阿漪想要这桩亲事,让阿湘不要与她争,我就想着阿漪的性子温柔,阿湘又固执脾气又差,还是阿漪合适一些......” “可是阿湘非要与她争......” 孙氏话说到这里,在场的人都一副见了鬼似地看向她,心觉得孙氏这个人简直是有病,而且还病得不轻。 做人母亲的,谁人不疼爱自己姑娘的? 便是她有什么比不得别的姑娘出色,可到底才是自己亲生的,血脉至亲,怎么将自己姑娘贬低得连一个庶女都不如。 武安侯夫人简直是气笑了:“你以为我武安侯府的大门,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吗?这满帝城有多少权贵氏族贵女?我武安侯府难不成非要赖着你们长宁侯府了?” 顾湘也就算了,好歹是个嫡女,明面上也过得去,武安侯夫人纵然对她也有诸多不满,但是能与长宁侯府结两家之好,又能将顾幽逃婚的事情糊弄过去,也不是不成的。 可若是让一个庶女进门,她情愿退了这桩亲事,另娶她人。 她武安侯府,也是要脸的。 江氏又问孙氏:“所以你便是为了这个,就要将阿湘许给孙家?还是许姨娘又与你说了什么?” 孙氏这会儿当真是怕江氏送她去庄子,自然是一点都不敢瞒着:“是许姨娘,许姨娘同我说的,她让我与孙家议亲,将阿湘嫁到孙家去,到时候于孙家而言也是助力。” “又让我今日请孙家人上门,前来商议此事,说府上主事的是大嫂,而这儿女亲事到底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父母同意了,她一个隔房的伯母再怎么反对也没办法。” “再说二人两情相悦,这表哥与表妹,到底是佳偶,阿湘她性子不好,嫁到她外祖家里,也能宽容她几分......” 顾湘气得险些都要吐血了,她猛地一下回头看她:“你左一句阿湘性子不好,右一句阿湘性子不好,你眼中只有他,哪里有过我和知澜?” “你为了他、为了他的一点欢心,甘愿伏低做小,忍气吞声,什么都不在乎,便是我和知澜被欺负了,也要压着我们一起忍气吞声,被一个姨娘压得喘不过气来!” “我堂堂侯府嫡女,被一个姨娘欺压,简直是笑话!” 周氏听到这里微微蹙眉,有些不高兴,顾湘说这话,不是让外人觉得她这个当家主母做的不好吗? 也不是她不想,她拉拔过多少次了,孙氏自己立不起来,自己甘愿忍气吞声,在哪里和稀泥,难不成她这个大嫂还要插手小叔子院子里妻妾的事情? “若是我性子在软弱一些,早就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顾湘红着眼睛,也是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谁家的姑娘不愿做娇女,被人捧在手心里宠着,无忧无虑,可若是她不强势一些,也不知道要过什么日子。 便是周氏管着府上的事情,该有的不会少了她,可到了二房,这关起门来,东西能不能到她的手里也是未知数。 当年她还小的时候,也不知道多少次该是她的东西被孙氏拿去给顾漪,只为了讨顾二爷的欢心,得了那一两分恩宠,或是对她说几句软话。 有这样的母亲,若是她不强势,也不知道要过什么样的日子。 顾漪气得脸色通红,她想要站起来为自己姨娘说话,可是她刚刚有动作,江氏的目光便扫了过来,她手脚一僵,死死地握紧了手指,却不敢再说什么。 “好了,阿湘,你且坐下,祖母知道你委屈,这些年也是府上忽略了你,这才让你受苦了,日后你有什么事情,便去寻你大伯母去,她定然给你做主。” “长宁侯府的嫡女,可不是谁人都能欺负的,一个姨娘也敢算计嫡女,也不看看她是什么身份,待回头了,我定然要她知晓厉害!” 二房妻妾的事情,周氏不好管得太过了,便是要教训惩罚也要掂量着来,但是她这个老太太教训儿媳姨娘,那是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阿彤。”江氏转头喊了武安侯夫人一声。 “太夫人。” 江氏转了转手中的佛珠,然后问她:“此事也算是真相大白,阿湘也不曾与什么人议亲,更没有与什么人两情相悦。” “如今我在这里,也不和你说虚的,我们府上如今便只有这个嫡女了,你到底是看得中还是看不中?若是看得中,事情便这样定下来,两府之间皆大欢喜,日后相互扶持。” “若是看不中,那昔日武安侯府下聘的聘礼,也一并让武安侯府的人带回去,让府上的公子另娶佳妇,至于缘由,便说是阿幽得了怪病,如今不能出嫁。” “婆母......”周氏听到这里,顿时便急了,若是用这样的说法,日后顾幽若是回来了,这有了一个‘得过怪病’的名声,到时候再说亲怕是困难。 江氏道:“这事情原本便是长宁侯府对不起你武安侯府,不管是你另选阿湘,还是直接退亲,总是要有个缘由的。” “既然是她犯下的错事,自然便由她自己来背,怨不得别人。” 正文 第28章 太夫人如此有诚意,阿彤便应下了 周氏听到这里,当下心里难受得厉害,可却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道理她是懂的,可是顾幽是她的亲女啊,她一想到她这女儿将来一生堪忧,她就忍不住难受。 在场的人都看向武安侯夫人,想要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顾湘已经擦干了眼泪,但眼睛还是红的,不过妆容有些狼狈。 顾漪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嘴角死死地抿紧,而后她慢慢地垂下眼帘,掩了掩眼底的不甘和怨恨。 千算万算,她们算到了孙氏的,算到了洪氏,也算到了周氏,可是没想到这个老太太竟然闯了出来,坏了她们的好事。 谢宜笑握着茶盏的手指也紧了紧,她看了看顾湘,见她眼底隐忍着期待和不安,然后又往武安侯夫人那边看去。 武安侯夫人沉思良久,然后道:“您家的这个姑娘,确实是不错的,性子要强了一些,也总比唯唯诺诺担不起事的好,只是......” “只是与府上的大姑娘相比,实则是差了一些。” 顾湘的地位、气度、头脑都不如顾幽,而且瞧着有些冲动,并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若说聪慧,她定然是觉得谢宜笑更好,只是可惜,这么一副身子,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便是好了,这大病了一场,也不知道于子嗣可是有碍。 武安侯府,可不能没有嫡长子的。 江氏道:“阿湘与阿幽相比,确实是差了一些,不过孩子也是好孩子,日后她在你身边,你得了空闲,再教一教她,也未尝不是不成的。” “再则,府上为她备置的嫁妆,再添三成,不知阿彤觉得如何?” 这三成嫁妆,显然是长房嫡长女换成二房嫡女的补偿了。 武安侯夫人沉默了。 周氏脸色微变,原本给顾幽备置的嫁妆已经算是风光了,若是再加三成,那可是不少钱银啊,这府上还有不少公子姑娘要婚嫁呢。 只是当着武安侯夫人的面,她也不敢和江氏争论这个。 江氏又道:“昔日慧贤太后还在世时,赠了我一支珍珠簪,此物,也添做她的嫁妆。” 江氏口中的珍珠簪,却并非一般的珍珠簪,而是昔日先帝得天下之后,命人取南海上等珍珠为其皇后做凤冠锁余下的珍珠所制。 这珍珠簪也称作‘慧珠簪’,当初所制共六支,慧贤太后赠予喜爱的晚辈,江氏便得了一支。 武安侯夫人闻言一愣,心中算了算得失,论理,她还是想和长宁侯府结亲的,毕竟权贵世家强强联合对大家都好。 长宁侯府这两位爷,就算是顾二爷是一把烂泥扶不上墙,但是长宁侯却是官拜尚书之位,有爵位有官职,确实是好亲家的人选。 而年少的这几位公子,世子顾知轩仪表堂堂,学识极好,也是相当的优秀,其余的公子也不差。 嫡长女换二房嫡女,虽然她心中不大满意,可是江氏愿意多加三成嫁妆,又添了这一支‘慧珠簪’,武安侯夫人确实是很心动的。 顾湘虽然冲动了一些,有时候也不够聪明,但是好在她还年轻,到时将人放在身边教个十年八年的,总不至于太差了。 想周氏这个山野村姑,还不是让江氏给教了出来,将长宁侯府打理得上上下下井井有条。 武安侯一拍手,道:“既然太夫人如此有诚意,此事,阿彤便应下了。” “此后武安侯府和长宁侯府便结两家之好,互相扶持......” “定然。” 江氏与武安侯夫人商定此事,然后让人去将顾湘的八字拿来交给武安侯夫人,武安侯夫人拿了八字,便由着周氏亲自送她出门。 既然是替嫁,三书六礼不可能再重新走一趟,最多便是将迎书和婚书换个名字,就连嫁衣,昔日都不是做给她的。 谢宜笑见顾湘脸上有些喜意,心中叹了口气,愿只愿她别是对姜泽云有什么期待,若不然怕是难熬的很。 解决完孙家和武安侯府的事情,余下的便是家中的私事了。 谢宜笑坐了这么久实在是累了,她这身子实在是有些受不住,也不想看江氏如何审孙氏和许姨娘的事情,于是便提出了告辞。 “外祖母,宜笑有些累了,便先回去歇着了,待宜笑好些了,再来陪外祖母。” 江氏自然是应下:“你快些回去歇着吧,可是要献姑送你?” 谢宜笑摇头:“我有明心明镜在呢,就不劳烦献姑了。” 江氏闻言点头,然后又嘱咐明心明镜:“你们二人可是要照顾好你们姑娘,仔细着些。” 明心明镜齐齐行礼应下:“奴婢记下了。” 江氏又吩咐道:“扶着你们姑娘回琴瑟苑吧。” 谢宜笑道:“那外祖母,宜笑便告辞了。” “去吧去吧。” 谢宜笑由着明心明镜扶着出了秋水苑,回了琴瑟苑。 她如今的身子实在是太虚了一些,折腾了这么久,委实是有些受不住,将脸上的妆容洗了,拆了簪钗,换了舒适的寝衣,便躺下歇着了。 大概是如今顾湘和姜泽云的亲事定了下来,再也牵扯不到她的身上,她心头放下了一块大石,这一觉睡得安适无梦,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夕阳日落的。 残霞落在院子里,也有的透过窗户落在地面窗台上,映得一片红霞,三月的风从窗户吹了进来,还带着些许的凉意。 “姑娘,姑娘您醒了?”明心推开寝室的门走了进来,见是她已经坐了起来,忙是露出笑容来,然后上前将两边的床幔撩起来挂在一旁的金钩上。 “什么时辰了?” 明心道:“已经是申时末了。” 申时,下午三点到五点,申时末大概是差不多五点,她这一觉睡了快六个小时了。 明心问她:“姑娘身上可是有哪里难受?饿不饿?要吃些什么?” “粥,还是吃清淡一些。”谢宜笑伸手摁了摁眉心,也有了心思管别的闲事,“秋水苑那边后来如何了?” 明心抿唇得意地笑了:“姑娘你猜怎么着?” 正文 第29章 这下子,谁也别想好了 谢宜笑看她笑成这样,猜想定然是一个令人高兴的结局,于是便道:“自然是恶有恶报了?” 明心又笑了起来:“可不是,太夫人审了二夫人和许姨娘,许姨娘还不承认,说是她没做过这样的事情,都是二夫人陷害她的,为的就是要除掉她。” “二夫人拿不出证据来,许姨娘还有恃无恐,在太夫人面前还指责二夫人的不是。” “后来二爷也来了,说是根本没有这回事,他没有说过什么让二姑娘不要与三姑娘争的话,这些都是二夫人胡乱编造的。” “又说二夫人成日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弄出这些事情来,连自己女儿都害,他没有这样的夫人,他要休妻。” “二夫人也是活该。” 可不是活该吗?为了这个男人,连自己的儿女都不顾了,甚至为了讨男人的欢心将自己女儿往火坑里推也毫不在乎,如今男人这么对她,简直是报应不爽。 不过这三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了。 “那后来呢?” “后来啊,还是得太夫人出手。” 这事情周氏搞不定,若是许姨娘是长宁侯的妾室,她这个正妻想怎么审就怎么审,但是小叔子房里的,委实有些不好下手,孙氏自己甘愿委曲求全,自己都不想计较,还能要她这个大嫂如何。 “太夫人不查此事,倒是质问了许姨娘多年来霸占孙氏和二姑娘的东西,好些东西都是府上分的,还有一些是长辈送的,客人送的,府上什么人得了什么,都是有记录在册的。” “太夫人让人一查,便抓了一个现成的,东西都摆在许姨娘和三姑娘的房里呢。” 江氏不查许姨娘哄孙氏将顾湘许给孙家的事情,到底是两人私底下商讨的事情,孙氏拿不出证据来,只要许姨娘打死了不认,只能自己咽下。 而且孙氏自己又蠢又毒,哪里容得她这样撇清了,江氏将这事情摁死在她头上,又另查许姨娘和顾漪欺压正室嫡女侵占钱财物件一事。 这下子,谁也别想好了。 “许姨娘虽然人坏,可倒是比二夫人有心一些,知道护着三姑娘,将事情一力承担了下来,说三姑娘根本就不知情,最后被太夫人下令打了五十板子,皮开肉绽。” “许姨娘又哭又喊的,狼狈又可怜,不过倒是相当解恨的,她这些年明里暗里不知道欺负二姑娘多少次了。” 那场面想想也是万分精彩。 谢宜笑问她:“那二舅母呢?” “二夫人,太夫人让人收拾了她的东西,将她送到了府里一个偏僻的院子住着,让她好好反省。” 这就是要软禁她了。 也是便宜她了。 不过到底眼下已经定下了顾湘嫁去武安侯府的事情,一个月后便是婚期了,她是顾湘的母亲,若是真的打了她,到时候伤还没好,又是不好办。 如此,打是打不得的,但是将她软禁起来,对她而言,也是一大惩罚。 孙氏最在乎的就是顾二爷了,每日想着就是和许姨娘这些妾室争宠,哭哭啼啼哀哀怨怨的,若是将她软禁起来,她见不到顾二爷,每日的折磨可想而知。 而且顾湘和顾知澜少了一个拖后腿的母亲,也算是清静一些,许姨娘经过这一遭,怕是半个月都起不来床,等她能起来,顾湘也出嫁了。 谢宜笑点点头,觉得江氏这样处理确实是最好的,也顾及了方方面面。 让许姨娘知道厉害,日后消停下来,毕竟许姨娘为顾二爷生了一对儿女,儿女也要婚嫁了,休了是不可能的,弄死又太过了。 而孙氏呢,虽然身体没有受苦,却心中备受煎熬,这样对顾湘和顾知澜也是最好的结果了。 要是论起本事来,周氏比江氏还是差了一些的,虽然大方面上不错,但是偶尔的时候还是有些小家子气,想事情的时候也不周全。 若是换做江氏,早在和武安侯府商量事情之时,就该提出多添一些聘礼换一个新娘的事情,如此,哪里还有后来的那些事情。 也就是先前江氏不想管,到底她年纪大了,日后这府上的事情还是要周氏来处理的,所以便任由周氏用她的方式来处理。 不过后来孙家的人来了,江氏怕周氏搞不定,这才站出来。 “对了,太夫人知道了武安侯所说的那位孙先生,便请了人去请,可是那位孙先生年纪大了,身子也不大好,老人家不好移动,太夫人觉得姑娘的身子也好些了,便让府上的人安排,明日便出城去看看。” “太夫人让三公子陪姑娘去,又派人去问了谢家那边的意思,谢夫人也让三公子明日陪同姑娘一起去。” 说到这里,明心便笑了起来,谢宜笑虽然没有了父母,但是不管是谢家还是顾家,都不是不管她的,有什么事情,她有兄弟侄子,也还有表兄,总不至于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三公子?”这两个三公子可不一样,前面说的是长宁侯府的三公子,后面说的才是谢家的谢钰。 “便是知枫公子。” 长宁侯府有五位公子,排第一的是长房嫡长子顾知轩,排第二的是顾二爷和许姨娘的儿子,也就是当初那个珠胎暗结的产物顾知淞,这排第三的,便是长房这边的庶子顾知枫了。 往下的是二房的一位庶子顾知河,最后才是二房的嫡子,也是孙氏之子顾知澜,这两人年纪都不大,十三,一个才八岁。 谢宜笑点点头:“那我们明日便出去一趟。” 谢宜笑的胃口并不好,喝着药总觉得嘴里很苦,夕食只是吃了一些清粥配小菜,夜里又歇了一夜,到了第二日清晨,顾知枫便来接她。 顾知枫和顾幽同年,今年才十七,是个性情温和的公子,待人素来也是客客气气的,见了谢宜笑还露出了一些笑容:“表妹,今日我送你去城北。” 原本江氏是想让顾知轩送谢宜笑去一趟的,但又想起了二人之间的事情,这才指了顾知枫,让他陪着走一趟。 正文 第30章 出城看诊 周氏待长房这些妾室庶子庶女都还算是不错,该有的谁也不会少了,长房的几位姨娘也识趣,除了顾滢的生母柳姨娘偶尔跳一下,其他的都极其安分。 顾知枫和长兄顾知轩感情素来不错,对周氏这个嫡母也敬重,相处得还算是不错。 “有劳三表哥了。”谢宜笑微微施礼,仪态也是端庄大方,半点都挑不出错来。 说起来也是前世的刻苦努力派上了用场,以前她拍摄视频,复古过古代的吃食用物,像是制香、香膏、茶艺、下棋、音律都是会的,而且还带货卖过古装,古代各个朝代的礼仪也熟知。 秦汉时期女子行礼多用肃拜礼或是跪坐礼,身体微倾,双手作揖,到了武则天时期,又特意制定了女子相见礼,正身直立,上身微前倾,双手合拢在胸前,微微屈膝,稍作鞠躬虚坐之姿。 东明国女子行的是演变过后的万福礼,只需微微敛衽屈膝,微微施礼便是了,口中也无需说什么万福。 等同身份之间的女子微微施礼以示友好尊重,若是遇见长辈则是口中说着参拜,比如说拜见谁谁谁,当然若是遇见身份贵重的,像是宫中的贵人,需得行参拜大礼。 谢宜笑别的本事没有,但是胜在聪慧,学东西又刻苦,将这些都学得不错,而且还端得住,昔日换上古装,谁人不道她就像是古时的大家闺秀,温婉聪慧,仪态大方。 “表妹客气了。” 明心明镜收拾了一些东西带上,然后便扶着谢宜笑跟着顾知枫出了长宁侯府,到门口时正好看见谢钰坐在一辆马车前面,懒洋洋地靠着车厢,嘴里还叼着一根长细的草叶。 见是谢宜笑等人从门口出来,他忙是将叶子扯下来,然后跳了下去:“小姑姑,顾三。” 谢宜笑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是有力气将这个比她还大的侄子的名字叫了出来:“阿钰。” 她还这么年轻,已经是别人的小姑姑了,而且好像就要做姑祖母了,真的是...... 谢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却见那车厢里有人掀开了车幔,一身月白长袍的容辞从里面走了出来,然后下了马车。 见是他们从门口走下来,双手作揖行礼:“顾公子,谢姑娘。” 他怎么在这? 谢宜笑顿了一下,然后还礼:“容公子。” 顾知枫也是愣了一下,而后回礼:“容九公子,谢三公子。” 谢钰也要一起去,他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这位容公子也要跟着一起去。 顾知枫不认得容辞,但这些日子谢钰带着容辞在这帝城里到处晃荡,他也是听说过的,所以他知晓这位跟在谢钰身边的容公子定然是传说中的那位。 谢钰一展手中的折扇,笑眯眯的:“那咱们现在就走吧,也不知道要费多少时间,早去了也好,免得晚些回来迟了。” 顾知枫点头:“也好。” 谢钰又道:“你过来与我们坐一辆马车吧,咱们三人也说说话聊聊天。” 这都是小事,顾知枫自然是应下来:“如此,便打扰了。” 谢宜笑与三人说了一声,然后便由着明心明镜扶着上了马车。 马车应该是让人特意准备的,木榻上铺了两层细软的被子,怕是颠簸,边上还有柜子,可以放置一些茶水和吃食。 明心扶着谢宜笑在木榻上坐下,明镜则是在马车里检查了一遍,待检查完了,这才放心地将东西放下来:“姑娘,您放心歇着吧,若是觉得哪里不舒服记得要说。” 谢宜笑昨日下午和晚上都睡得极好,这会儿精神不错,并不想睡,而且马车摇摇晃晃的,睡得也不舒服。 于是她便道:“我这会儿睡不着,让明心给我念个话本子吧。” 现代男女可以看小说消遣,古代同样也有,只是因为古代的纸张不便宜,而且书册都是手抄本,价格不便宜,普通人家根本消费不起,只有这些家中有家底的姑娘才消费得起。 明心怕是她路上无聊,走的时候在书架上拿了两本话本子,这会儿听到她这么说,便笑着应下来:“那奴婢给姑娘念话本子。” “嗯。” 马车缓缓地向前驶去,可能是因为带着她这个病号,走得比较慢,虽然有些摇晃,但还能接受。 谢宜笑靠着软枕,身上还盖着一张细软的薄被,听着明心念话本子,心情还算是不错。 明心的声音并不是温柔的,她叽叽喳喳的,像是一只喜鹊,不过念话本子的时候跌宕起伏,参夹了许多她个人的情绪,活灵活现的,让人很喜欢。 马车一路从北城出了城门,又继续往前走去,谢宜笑听了半程的话本子,后来有些累了,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等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到了目的地,还是明镜将她喊醒的。 明镜伸手挽了挽她耳边凌乱的秀发,然后道:“姑娘,已经到了,咱们该下车了,也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若是太迟了,今日便回不去了。” 谢宜笑嗯了一声,明心明镜给她整理了一下衣裳和头发,然后便扶着她下了马车。 这会儿他们正身处在一个村落之中,马车停在一家院子前面,院子青砖盖瓦,在村落里也算得上极其气派的。 顾知枫正在门口与主人交谈,谢钰和容辞站在马车边,谢钰见明心明镜扶着她下马车,也上前来帮忙。 待谢宜笑下了马车,顾知枫已经和主人谈完了,回来和大家说道:“已经说好了,我们进去吧,表妹的两个婢女跟着,其余的护卫都留在这里等着,免得惊扰了人家。” 于是一行人便跟着屋主进了院子,那屋主已经五十岁了,生得高瘦,也留着一些羊须胡,站得近的时候还能闻到他身上的药味。 他道:“我爹最近病了,实在是不愿意让他奔波,实在是抱歉。” 顾知枫道:“先生何需道歉,是我们有求于孙老先生,如今能让他愿意帮忙看诊,也是非常感谢的,这份情谊,长宁侯府自然是记下了。” 正文 第31章 马车怎么坏了? 孙老先生年近七十,已经是耄耋老者,前几年身体还算硬朗,还带着孙子到处走乡看诊,也就是这几年身体大不如从前了,便留在家中。 不过附近的人都知道他的名声,也有不少人前来看诊,帝城的贵人们也来请他过府看过。 也就是最近,孙老先生病了,又是年纪大了,这才没有出诊,昨日长宁侯府的人寻到这里来,被拒了,商量过后才说将谢宜笑带过来。 一行人进了堂屋的时候,孙老先生已经在屋中等候,他穿着一身蓝灰色的长衫,头发已经全部花白,大概是眼睛也有些老花了,看人需得眯眼看一会儿才清楚。 “爹,客人来了。”孙先生喊了一声,孙老先生回过神来,点了点头,“请坐。” 谢宜笑被扶着在一张椅子坐下。 孙老先生让孙子取出了手枕,又取出一块干净的白色帕子垫上,这才让她伸出手来给她诊脉。 “姑娘是哪里不舒服?” 顾知枫道:“我表妹最近病了近两个月了,一直都不见好,大夫也请了不少,药也喝了,就是人也瘦了不少,听说孙老先生医术好,就请孙老先生给她看看。” 谢宜笑道:“这两日倒是好了一些,只是身子虚,觉得走几步都觉得辛苦。” 孙老先生点了点头,给她诊脉,良久之后,才将手移开:“姑娘先前郁结于心,久病伤身,需得温补休养,此事急不来。” “老夫先给姑娘开几个温补的药膳,姑娘换着吃两月,往后再养几个月,也该是好的差不多了。” 先前原主郁结于心,觉得失去所爱,也不知是存了死志还是纯属折磨自己,伤了底子,这并不是喝几副药就能好的,需要好好地温补将养,才能将身子养好。 顾知枫急忙问:“那不用开药吗?” 孙老先生摇头:“药虽能治病,却也看什么病,是药三分毒,姑娘身子弱,药还是少喝一些,免得这一处好了,别处又病了。” “好好将养就是了,若是可以,寻个清静之地休养半载,少了诸事纷扰,也是极好的。” 总而言之,就是慢慢休养,药也不能多吃。 顾知枫有些担忧,但是大夫既然都这么说了,他只得是信了:“那便多谢孙老先生了。” 孙老先生罢罢手:“医者治病,本分之事。” “老先生医者仁心。” 孙老先生将让孙子研墨写下了几个药膳方子,晾干给递给了顾知枫,顾知枫谢过,然后收了起来,诊金倒是没付,来的时候江氏让人准备了一些吃食和补品,权当诊金了。 这个时候的补品又贵又不好买,尤其是好一些的东西,早就被权贵氏族给瓜分完了,普通人想买也买不到,孙家几代行医,家底确实也有一些,如此给他们钱银不如给些吃食补品。 村落离帝城有一定的距离,出城时因着带着病号走得慢,花了将近两个时辰,所以要回去还是要趁早,几人午时吃了一些带来的糕点垫一垫,然后便折返回城。 然而离开村落不久之后天色越来越沉,不久之后便下起雨来,雨势越来越大。 顾知枫和谢钰都有些担忧。 “雨这么大,怎么好走?” “路上可是有避雨的地方?” “若是下得太久了,可是赶得及进城?” 城门的开关也是有时间规定的,每日城门关闭的时间在酉时中(下午6点),若是错过了这个时间进城,那只能在城外待一日,等第二天城门开的时候再进城。 权贵氏族皆如此,谁也不能例外,例外者除非是八百里加急的大事或是事关天下家国大事,其余的事情,便是一位王爷,也需得等着。 两人正担忧着,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地面上很快就积了一坑一坑的水,马车走着走着,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惊呼声。 马车停了下来。 谢钰掀开车幔问外面的人:“怎么回事?” “回三公子的话,后面的马车坏了。” “马车怎么坏了?” 后面的马车确实是坏了,一个车轮卡进了深坑里,还移了位,幸好是马车走的慢,被卡住了及时停了下来,若不然这个轮子都要留在坑里,到时候马车都要翻了。 明镜撑着伞扶着谢宜笑下了马车,将她送到这边来:“几位公子,可否让我家姑娘上车去避一避雨?” 谢钰看了容辞一眼,见是他点了头,这才道:“快些上来,别是淋着雨了。” 三人赶紧是下马车来让出位置,有护卫在马车里摸出了一把伞撑开,可也仅仅是一把,最多也只能撑两人。 谢钰撑着伞挡了他和容辞,明镜见此,上了马车之后又将她手中的伞递过去给顾知枫遮挡。 雨下得很大,周边也没什么避雨的地方,马车坏了,这下子想走也走不了了。 谢钰想了想便提议道:“要不这样,我和容九带着小姑姑先往前去,看看前面有没有避雨的地方,若是有避雨的地方,我们暂且歇一歇,若是没有避雨的地方,便走慢一些,一路回城去。” “你们留下来将马车抬起来,待修好之后再跟上。” 顾知枫有些不肯:“可是表妹......” 谢钰道:“小姑姑身子不好,若是一直下雨,在路上耽搁也不好,而且若是一直等下去,也不知道马车什么时候能修好,到时候城门关闭之前回不了城,怕是要在城外过夜的。” 说到这里,谢钰又淡淡看了顾知枫一眼:“这马车是容国公府的马车。” 言下之意,自然是不可能将容辞留下的。 “容九喜清静,不喜欢马车上有太多的人,我便跟着照顾,你和小姑姑的婢女便留下来,等马车修好了再回去,或是寻个人跟着回去,到时候另外安排一辆马车来接。” 顾知枫觉得有些不妥:“这样怕是不大妥当......” 谢钰罢罢手:“有什么不妥当的,这可是我小姑姑呢,难不成我还能不照顾好她,回头祖父非要将我打得皮开肉绽不可。” “再说了,小姑姑也耽搁不得......” 正文 第32章 巧了,容某对谢姑娘也有些好奇 顾知枫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同意了下来。 谢钰说的不错,若是他们耽搁得太久,若是路上又走得慢,怕是要耽搁回城的时间,指不定连城丢进不了。 谢宜笑的身体又经不起折腾,赶路不可取,最好是让她先走,他们修好马车之后追上去。 而且还有谢钰在,说白了又没有什么仇怨在,又是血脉至亲,谢钰总不能去害谢宜笑。 明心和明镜有些担忧,她们心觉得还是跟上去伺候的,但是马车又是容国公府的,总不好要求人家主人留下来,而且人家又不愿太多人上他的马车。 如此,能让她们主子上马车,已经是相当容忍了,她们不敢再强求,只得寄托于谢钰好好找照顾她一段路程。 谢钰拍着胸膛就应下了:“放心吧,也没什么事情,小姑姑她就歇着,我就一旁坐着就是了,待进了城将她送到长宁侯府,再请太夫人安排几个人照顾她就行了。” 听他这么一说,明心和明镜就放心了,从原来的马车上将被子抱了过来铺好,又将先前带上的吃的用的搬了过来,这才放心地看着马车摇摇晃晃地走了。 顾知枫撑着伞,站在原地好一会儿。 明镜见此小声地提醒:“三公子,让人先将马车抬起来,然后在看看车轮怎么弄。” 顾知枫回过神来,赶紧让护卫上去抬马车,那马车一个车轮被卡在坑里,车厢已经倾斜了,而且不知道卡着石头还是什么,怎么也抬不出来。 。 另一头谢宜笑上了容国公府的马车,明镜下车之前还拿了一个软枕给她靠着,又给她拿了帕子和扇子,身上还盖着一张薄被。 出汗了用帕子擦,热了扇风,冷了盖被子。 马车缓缓地往前驶去,车厢有轻微的摇晃,却也没什么影响。 此时马车里静悄悄的,谢宜笑独自一人坐在木榻上,谢钰和容辞则是在一旁的小桌上面对面坐着,谢钰对着车厢门口,容辞则是对着木榻这边。 过了一会儿,先前拍着胸膛说要照顾小姑姑的大侄子似乎觉得有些闷,展开手中的扇子扇了扇,仿佛觉得还是有些不舒服,于是便道:“我出去透口气,你们先坐会儿。” 说着他便站了起来,摇着扇子,三两步便掀开车幔走了出去,然后在车厢门口坐了下来,外面的雨声哗啦啦的,他还唉唉了两声:“怎么这么大的雨呢!” 谢钰走了之后,车厢里只剩下两个人了,谢宜笑什么什么场面没见过,也不觉得尴尬,不过因为看过原著,知道眼前这人的命运,忍不住多看几眼。 真的,生得这样好看的公子哥,出家简直是暴遣天物。 她叹了口气。 “谢姑娘为何叹气?”他放下手中的书册,抬眼看向她,目光清清淡淡的,像是松间月,云间风。 谢宜笑眨了眨眼,靠着软枕更用了一些重量:“也不是叹气什么,只是对容公子有些好奇,也觉得有些感慨。” “哦?好奇?感慨?”容辞眉梢微挑,有些意外,目光在她脸上落了一瞬。 还是那样又瘦又苍白的脸,整个人就像是一朵渐渐枯萎的花一样,可是那双眼睛却又特别的亮,像是蕴含着勃勃生机。 像是寒冬逝去,春日来到人间。 “巧了,容某对谢姑娘也有些好奇。” 咦?! 谢宜笑惊了一下,书里不是说这位目下无尘,对于什么事情都不在乎,一心想要出家修行吗?怎么还有他好奇的事情? 她忍不住问道:“容公子好奇我什么?” 他又反问:“谢姑娘又好奇我什么?” 谢宜笑想了想,然后提议道:“既然如此,不如我们二人都问一问对方,也算是互相解惑,容公子觉得如何?” “可。” 谢宜笑认真地打量了他一眼,他的眉眼平和,容色清俊,淡淡然如风如竹如云,宛若天上谪仙。 她道:“那我先来问了,容公子为何一心想着要出家呢?” 他神情平淡,语气也淡:“大约是觉得也没什么意思,想讨个清静。” 被母亲从云中寺接回来的时候,他大约也是想回家的,反正在哪儿他都无所谓,只是他还有父亲母亲在,为人子,归家也是应当的。 可是他又觉得有点烦,事情很多,尤其是最近,不少人明里暗里地同他表示,他既然归家,也应该是要娶妻生子之类的。 他性子清静,不爱热闹,之于父母有血脉恩情在,他不能不管不顾。 但是他心中不曾想过什么男女之情,日后也不会有,所以娶妻一事,他自然是不愿的。 他不想有人来扰了他的清静,也不想耽搁人家姑娘,到头来他给不了人家姑娘想要的,那岂不是要怨他恨他一辈子,然后吵吵闹闹的。 “就觉得没意思,想要个清静?” 就这么简单?不过瞧着这人的性子,想来也很有可能的。 “嗯。” “好吧。”谢宜笑叹了口气,然后问,“那容公子有什么需要我解惑的?” 容辞的目光落在她的眼睛上,有些想伸手将她这双眼睛遮住的冲动,这双眼睛太亮了,像是那满园的桃花,亮得灼他的眼。 “我观谢姑娘,身形消瘦,失去了精气神,身躯如同枯死的树木花草一般失去了生机,可是谢姑娘这双眼睛,却又明亮生机勃勃,甚是奇怪。” 容辞师承云中寺慧缘大师,虽是俗家弟子,可看一个人的精气神,还是能看得出来的,谢宜笑在他眼中,实在是有些违和,可是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谢宜笑的手顿了一下,脸色微变,那张脸仿佛又苍白了几分,她觉得一口气上来有些呛,忍不住地拍着心口咳了起来。 容辞见此拿了一个干净的白玉茶杯给她倒了一杯茶水,然后在木榻边上坐了下来。 大概是想要伸手拍拍她的背让她好受一些,但又觉得男女有别,只得有些尴尬地坐在那里,最后只是将茶杯递上去。 “谢姑娘可是要喝些水?” “多谢。”谢宜笑确实口渴了,而且也有些不舒服,接过喝下,整个人都觉得舒服多了。 她又靠回了软枕上,伸手扯了扯薄被,垂了垂眼帘道:“容公子的问题,我原本不想回答的,但既然与容公子交换了条件,自然也不能毁约。” “其实也没什么原因,只不过是死了一回,觉得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我想活着而已。” 正文 第33章 大概觉得一腔真心喂了狗 什么叫做死过一回? 容辞微微蹙眉,正想说什么,车厢外的谢钰便掀开车幔进来了:“什么叫做死过一回?小姑姑,那长宁侯府欺负你了?” 谢钰脸色有些难看,语气也有些急。 他和谢宜笑感情淡不错,可谢宜笑到底是谢家女,是他的血脉至亲,可容不得别人欺负的。 谢宜笑见他一副要去找长宁侯府麻烦的模样,笑了笑:“你别乱猜,长宁侯府对我也没做什么。” “那你为何这样说?” “是我先前病着,浑浑噩噩病了好些日子,像是死过一回似的,所以万分的惜命,觉得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的,这和长宁侯府也没什么关系。” 原主病成这样,也是她自己强求不得,折腾出来的。 原主喜欢顾知轩,然而顾知轩只将她当作妹妹,不愿娶她,周氏虽然对她有几分情谊,却不愿一个没有父母的孤女做她儿媳。 至于江氏...江氏也不愿她嫁给顾知轩。 这原因倒是简单,江氏觉得顾知轩对她没有男女之情,就算是嫁了,可能也会落得一个独守空房,耐着寂寞过一辈子的下场。 只是没想到原主会这样想不开,病得这么重,更没想到这人已经换了芯子,她的外孙女已经不在了。 谢钰皱紧眉头,但是听她这样说,也不好再说长宁侯府什么,最终只得道:“若是在长宁侯府住的不高兴,就回谢家来,谢家总不会少了你一口吃的。” 如今谢家当家的是谢钰的母亲,人称一声谢夫人,她是谢家的当家主母,她与谢宜笑没有什么怨仇,也不至于欺负她,而且她辈分高,小辈们也没人敢欺负到她头上。 谢宜笑抿了抿嘴角,也没有再说什么。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对,毕竟她是谢家女,总不好说她更喜欢长宁侯府吧,而且要回谢家她也不乐意,她更想留在江氏身边。 谢钰也没有与她掰扯这个:“有什么事情派人回谢家说一声,行了,我还是出去透口气,这里闷得很,你们聊会。” 说罢,他就又出去了。 谢宜笑也不管他,由着他去了,待他走后,容辞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上,继续拿着那本书看着,二人再也没有说话。 大雨下了半个时辰才慢慢地停下来,下雨马车走得更慢一些,耽搁了不短的时间,差不多到城门的时候,顾知枫他们总算是修好了马车赶了上来。 而后谢宜笑又回了原来的马车,一起进城去,待进了城,便分成了两路,顾知枫等人回长宁侯府,谢钰则是和容辞一起回容国公府。 路上的时候他还懒洋洋地靠在车厢上,手中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 “我听容世子说你想回云中寺去?当真是想回去?” 谢钰有些头疼,先前容世子来找他的时候,说让是他带着容辞出去玩,让他知晓这人间的乐趣,别总是想着回什么云中寺出家,只是这都过去好几日了,仿佛也没有什么进展的样子。 容辞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都不曾在书上移开。 谢钰一合扇子,敲了敲自己的腿:“唉,我说你,出家有什么好的?吃不到那珍馐美食,也穿不得绫罗绸缎,甚至连...连抱个女子是什么滋味都不懂。” “这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可想而知可想而知......”说着他还一脸回味向往。 容辞这才抬了头,他淡淡地看了对方一眼,语气仍旧平淡:“说的好像是你懂得似的。” 谢钰,谢三公子年方十六,说到玩乐,在这帝城里年轻的一代,他敢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不过什么牡丹花下死,他这个年纪还真不懂,要是懂了,指不定被他亲爹给打死了。 谢钰噎住,气得捏紧了扇子咬牙:“我怎么不懂了?这没吃过猪肉,就不准许我看过猪跑是不是?” 说着,他还凑了过来,小声嘿嘿了两声,挤眉弄眼的,“话说,那些个什么话本子避火图都很不错,要不我给你寻几个,你也研究研究,免得成亲了,什么都不会,那就尴尬了。” 容辞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就当作没听见。 “唉,你觉得我小姑姑怎样?” “你小姑姑?”容辞微微一顿,而后又打量了他一眼,“你该不会与其他人一样,也想给我做媒吧?” “做什么媒啊,我一个小辈,还能做媒,我这不是见最近你总烦恼这些事,就随便问问,我小姑姑她啊,你也见过,并不是一个多事的,性子也好,也讲道理。” “我过两日便回云中寺了。” 谢钰差点被口水呛住:“你还要回云中寺?当真要回去出家?哎呦,你这样,我没办法向你大哥交代啊,回头他肯定找我麻烦!” 容辞懒得理会他。 待马车回到了容国公府门口,谢钰便下了马车,摇着扇子准备离开,车夫见此,便询问他:“谢三公子,可是需要送您?” 谢钰郁郁,很不开心,伸着扇子挥了挥:“不用不用,我自个走走再回去。” 整个人跟枯萎的花似的。 车夫觉得奇怪,见容辞下车的时候不禁多问了一句:“九公子,他这是怎么了?” 以前这谢三公子哪一天不是笑嘻嘻的,就算是九公子不理他,他还是我行我素,百折不挠,而且一天天的,鬼点子特别多,玩乐的项目也多。 容辞淡淡地看了一眼谢钰离开的背影,然后道:“大概觉得一腔真心喂了狗。” 车夫:“?!” 车夫看看自家公子,又看看远去的背影,一时间脑门上像是有几百个问号。 谢三公子怎么一腔真心喂了狗了? 等等,你俩怎么回事? 容辞下了马车,然后抬脚走进府里,从外院的花园走过,突然在花丛里扑出两个人来,然后左右死死地抱住他的腿。 容辞抬了抬脚,觉得脚上有点重,他蹙了一下眉心:“你两起来,松手!” “嘿,九叔!” “九叔!是我啊!” “松手。” 正文 第34章 真的是谢谢诸位了 “不松不松!九叔,我爹他找你呢!” “对,我爹说了,要是我们不把你请过去,回头就扒了我们的皮!” 这两小孩不是别人,正是容世子容寻亲子,长子容景和次子容暄。 容寻是容辞的长兄,年纪比容辞要年长十年,今年已经三十一,他的两个儿子容景和容暄一个十岁一个八岁,个个都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小祖宗。 容辞回来住了一些日子了,每每看到自己分明性情沉稳的长兄遇见这两个祖宗气得要打人的样子,也实在是头疼。 “你爹在哪?” 容景咧嘴一笑:“我爹在外院书房等九叔呢!” “那还不松手?”他低头看了看脚下抱着这两只,无奈得很。 “松了松了。” 说着这两兄弟赶紧松开手,然后撒腿就跑,容暄跑得太急了,还摔了一跤发出一声惨叫,容景赶紧回来将他拽起来,兄弟二人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容辞伸手拧了拧眉心,最终转头去了外院去见容寻,他来的时候容寻正在与妻明氏正在下棋,屋中轻烟袅袅,静谧安然。 “夫人下错了,应该是这里。” “哎呀,错了啊,不算不算......” 容寻与明氏青梅竹马,也是从小便定下的婚约。 明父昔日与容国公是兄弟,明父早年战死沙场,明夫人见此丢下孩子赶紧改嫁,容国公夫妇俩只得将孩子养在身边,后来两孩子年纪到了,便举办了婚礼。 二人成婚十二年,感情一直都是极好的。 容辞伸手揉了揉眉心,觉得这些人为了让他成亲,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 真的是谢谢诸位了。 “哟,九弟来了?”明氏似乎才发现有人来了,笑得温柔至极,“快过来坐吧。” 容寻轻咳了一声:“九弟啊,过来坐过来坐,你我也来下一局,别是像你大嫂似的,下的不行还非要下,输了就开始耍赖。” 明氏在一旁就不乐意了:“什么是我下得不行还非要下,分明是你拉着我下的,哦,下完了就开始嫌弃我下的不好了?” 容辞:“......”求别演了,真的。 “大哥,大嫂。” 明氏有些尴尬,不过她是个爽利的性子,笑了笑道:“你们兄弟俩好好说说话,我去找那两个兔崽子去,九弟啊,你还年轻,还是听你大哥的,咱们好好过日子就好。” 说罢,她便起身离开。 容寻换了个位置,然后让容辞坐下,兄弟二人开始下棋。 院子里有繁花盛开,屋里静悄悄的,一旁的案几上放着一个香炉,此时有轻烟袅袅,静心休神。 容寻问他:“你当真是要回去?莫不是这家里住的不舒服?还是别人说什么风凉话了?” 这个别人问的妙,说正是府上的三公子容亭一家。 容国公夫妇只生得二子,也就是容寻容辞二人,但是按照风俗规矩,容家是从祖父这一辈排行的。 容国公有两个弟弟,容二爷风流,妻妾成群,家中子嗣诸多,排了二、四、五、六、七、八这六个,他们兄弟俩占了长和末,也就是一和九,容亭是他们三叔的儿子,排行第三。 容亭的情况和明氏有些相似,都是父死母改嫁,当年战乱,夫死妻再嫁的事情多的是,容国公夫妇收养了容亭,于是他便成了这容国公府的三公子。 当初原本没有收养的,只是将他养在府中,后来二房那边成天地闹,说是容亭可以养在容国公府,他们那边的子嗣也可以。 容国公被烦得多了,干脆就收养了他,这才平息此事。 因此这容国公府,也只有世子、三公子、九公子,容国公二弟的那些子嗣,都算不得容国公府的公子,毕竟这家业是容国公夫妻两打下来的,和他们没什么关系。 先前听说容辞要回来,他那位自命清高、觉得别人都是俗人的三弟妹当场脸色便难看了起来,而他那小侄女容晴说话也阴阳怪气的。 其中原因,大概便是定王的爵位了。 容寻简直是想笑。 定王是他们兄弟二人的外祖,和容亭有什么关系,他倒是不知,原来他这位三弟妹竟然将定王的爵位视为囊中之物。 “你管他们做什么,说起来,这不过是你我兄弟二人的事情,你若是不要,我还有两个儿子呢,关他们什么事情。” 容辞道:“也不是因为这个,只是觉得吵了一些,寺里清静。” “家里也清静,你若是不喜人打扰,便让人少往你那里去,若是不想出去玩了,我也不让谢钰带你出去了。” “父亲母亲年纪渐大,这些年见你一面也不容易,以前是你不能回来,如今能回来了,便多陪陪父亲母亲也好。” “爵位若是你想要便是你的,若是你不要,以后再说就是了。” 容辞沉默了良久:“我就回去看看。” 容寻道:“行啊,就回去看看,不过母亲舍不得你,便让母亲陪你一起回去,也将这些年的东西收拾收拾,赶紧带回来吧。” 容辞:“......” 真的是很头疼。 罢了。 。 另一旁周氏正拿着新拟的嫁妆单子给江氏看,尤其是那添加的三成,周氏看着那单子,简直心都在滴血,这嫁妆,便是嫁两个嫡女都够了。 “婆母,这嫁妆,真的多添三成?” 江氏闻言将单子放了下来,脸色有些不好:“莫不是你觉得不该添?” 周氏沉默,心中有些不安。 江氏有些生气:“教了你这么多年,怎么还改不了这小家子气!” 周氏试图解释:“府上的公子和姑娘也到了婚嫁的年纪,若是给了这么多,怕是......” “你以为你让武安侯夫人选一个,她就心甘情愿地选一个?侯爷嫡长女换成一个二房的嫡女,她肯?其中什么区别,但凡你有些脑子也应该知道的。” “便是武安侯夫人还有心要与我们府上结亲,你且看好了,她必定会顺势提出要求来,到时候焉知她会提出什么令人难办的事情?与其让她提,不如咱们先给了,总不会让她给拿捏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地还眼皮子浅得只看到这些钱财!” 正文 第35章 不若你我联手 周氏被教训了一顿,走的时候脸色有些苍白,不过再也不敢提那三成嫁妆的事情了。 江氏看完了嫁妆单子,然后便让人将顾湘喊了过来。 “这些都是要给你的嫁妆单子,你且自个看看吧。”江氏让人将册子送过去,让顾湘看一遍。 “这三成的嫁妆,也算是给你的补偿,虽然说是嫁入武安侯府做世子夫人,但你应该知晓,你嫁过去之后,日子可能不会太好过。” “武安侯夫人定然会挑剔你,那姜泽云的心未必会放在你身上,你嫁过之后,若是他能收心与你好好过日子,你便与他好好过。” “若是不能,你便趁着机会早日怀上孩子,生下武安侯府的嫡长孙,坐稳你正室世子夫人的位置,至于他心里念着谁,宠着谁,你也莫要再放在心上。” “若是有什么不懂的,便去问武安侯夫人,她便是有些看不上你,但你既然嫁过去了,她总是希望你能更好,你若是问了,她一定会教你,脸皮厚一些。” “嫁了人了,做事也别这么冲动,凡事三思而后行,稳当一些。” “祖母也不能教你什么,这些话你要记住了。” “回去吧。” “是,祖母。” 江氏有些累了,伸手按了按眉心,有些疲累,边上的嬷嬷给她送上热茶,她问道:“阿娇回来了吗?” “刚刚回来,三公子先前过来了,太夫人正在和夫人正在说话,世子派人来寻他,他让人告诉太夫人一声,便去寻世子去了。” “阿轩找他?”江氏微微挑眉,不过也不愿深想,便问起谢宜笑的情况。 嬷嬷道:“孙老先生给表姑娘看过了,说是她需要好好休养,最好是寻一个安静的地方休养个半载,药也不可多吃,说是她身子弱,是药三分毒,吃多了伤身。” “就开了几副温补的药膳,让表姑娘吃着养两个月,之后若是好些了,就好好养着。” “寻个地方让她休养休养?这不是要将她送走......” 江氏有些犹豫,这要是去个半载的,她是舍不得,而且若是传出去了,对她的名声不好。 一个姑娘病到要去休养,这外面的人心里就嘀咕了,你这姑娘身体究竟如何?都到了要去休养的地步? 可若是当真要静养才好,那也只能这样了。 “今日便让她歇着,明日我再去看看她,问一问她的怎么想的。” 谢宜笑刚刚回到琴瑟苑换了一身衣裳,院子里便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顾漪在边上坐着,穿着一身桃红的衣裙,头戴一支桃花步摇,摇摇晃晃的,婀娜风姿。 “你就愿意这样便宜了她顾湘?” “要说我啊,她顾湘有什么比得上你的,论理,姑母才是大伯的亲妹妹,与长房那边更亲,而且你的名声也比她好,与武安侯世子更为相配,你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表妹,我也是在替你不平,不若你我联手,到时让她顾湘嫁不得......” 谢宜笑靠在软枕上,垂眸听着顾漪说话,一言不发,她这身子虚,累了一天了,哪里有心力听她扯这些。 “表妹,怎么不说话?” “三表姐说的固然有些道理,可是你也知晓,我与大舅最亲,外祖母也最疼我,还有谢家是我的依仗,名声与大表姐也不相上下。” “若是我要嫁人,寻一个和武安侯世子差不多的,也未尝不是没有的。我这好端端的,三书六礼风光大嫁不要,去给别人替嫁?” “我莫不是得了失心疯了?” “三表姐还是不要再和我说这样的话。” 顾漪气得咬牙切齿,黑着脸告辞离开。 明心实在是想不明白:“都这个时候了,三姑娘怎么还没放弃?还想将二姑娘拉下来呢?” 明镜解释道:“她不过是一个庶女,还是二房庶女,父亲又没有什么职位在身,想要一门好亲事不容易,一位有爵位继承的世子,是她可望而不可及的选择,错过了这样的机会,她怕是再也找不到更好的了。” 所以顾漪到了这个时候还不甘心,还想联合谢宜笑对付顾湘。 谢宜笑垂了垂眼帘:“这些日子小心一些,我怕是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你们二人注意一些。” “是。” 次日江氏便来了琴瑟苑看望谢宜笑,问了她要不要去城外的庄子休养的事情。 谢宜笑摇头拒了,她不想离开江氏身边,怕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顾幽回来了,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情,她隔得远了,想做什么都做不了。 到时候老太太出了什么事情,她怕是一辈子都过意不去。 “又不是不去就会有生命之忧,再说若是去了,让外面的人知晓,于名声委实不好,琴瑟苑中也安静,我慢慢休养就是了。” “再说了,我也想多陪陪外祖母。” 江氏乐呵地笑了两声:“外祖母可没白疼你,既然不想去,不去也行。” “我让人少往琴瑟苑这边来,你暂且养一养,若是能好些了,就不去,若是一直不见好,便去吧,到底身体重要。” 谢宜笑将昨日顾漪来找她的事情告诉了江氏:“我瞧着三表姐心中不服呢,也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外祖母最好是派人看着她,免得她做出什么事情来。” 江氏拍了拍她瘦弱的手:“你且放心吧,她在府中,翻不起什么风浪来,等再过一些时日,将她的亲事定下,到时贴一副嫁妆嫁出去就是了。” “她姨娘将她给教坏了,心眼太多。” 说到这里,江氏又说起了谢宜笑的亲事:“你的事情你不必担心,外祖母定然给你挑一个好的,便是没有武安侯府那小子好,也定然不会差的。” “当年我将你从谢家接过来,一来是舍不得你,二来,便是为了你的亲事。” “若是你生在谢家养在谢家,又没有父母为你谋算,谢家要将你嫁给什么人,我这个外祖家里的,也说不上话。” “可若你是我养的,谢家要将你许人,总是要经过我的同意的,若不然,他们不敢将你给嫁了......” 正文 第36章 春闱张榜 谢宜笑听了这番话心中感动不已,老太太确实是一心为她打算,生怕她委屈,又怕她将来一生坎坷,过得不好。 她伸手抱着江氏的手臂撒娇:“外祖母,您待我最好了。” “你啊,少撒娇了,瞧这脸白的,好好地将身子养好,外祖母就最高兴了。”江氏见她这几日身子开始好了,又愿意治病,不再想着顾知轩,心中松了口气。 她是不愿意将谢宜笑嫁给顾知轩的,顾知轩心中没有她,周氏心中也计较她无父无母,便是她在的时候还能护着她,可是她年纪渐大,还能护着她几年。 这独守空房的滋味她自个体验过,也知道其中的酸楚,实在是不想她这外孙女去过这样的一辈子。 最好是能寻一个喜欢她的男子,好好爱护她一辈子才是。 “再过两日,春闱就要张榜了,等张榜之后,我便带着家里人去云中寺祈福,你到时身子好一些,也一起去。” “云中寺是个好地方,那边安静,到时你若是觉得那边不错,便在那里住一个月,等你二表姐出阁时再回来,便说是在寺中祈福,总比去庄子养病好听。” 一个月? 谢宜笑算了算,一个月的时间顾幽定然是回不来的,便是府中的顾漪要做什么,也没本事伤到老太太的头上,于是便同意了。 “那就依外祖母的。” 过了两日,春闱放榜,帝城也热闹了起来,走到哪儿都在议论此事。 “会元乃是谢家谢瑾谢怀瑾公子!” “是谢家大公子!” “果然不出所料,会元便是谢怀瑾谢公子!” “谢公子才华可相当了得啊!” 谢家书香世家,在前朝便是有名望的大家氏族,祖上出过好几个名士大家,族中儿郎读书一向厉害,世人皆说‘读书当如谢家子’也不是说着玩的,他当选会元,诸位学子心悦诚服,皆皆赞叹。 谢宜笑收到了谢家的报信,让明心给了报信人赏钱,又问明镜要给她大侄子准备什么贺礼祝贺他。 明镜道:“不如便送一些补品吧,便说姑娘心疼大公子读书劳累,给他一些滋补的补品补补身子,正好少夫人不是刚刚怀上了,也需得补一补。” “至于别的礼物如今还不用送,此时一切还未定,送礼早了些,待殿试之后大公子得了头名,谢家应该会办几桌,那时姑娘再送一份大礼就是了。” 谢宜笑想想也是,于是便道:“那就送些补品吧,辛苦你去挑一挑,代我走一趟。” “奴婢这就去准备。” “对了,还是准备两份,大表哥那里,也送一份过去。” 明镜顿了一下,然后问她:“那二公子那边呢?” 这一次春闱长宁侯府的顾知轩和顾知淞都参加了,顾知轩得了第四,顾知淞落了榜,打探消息的人回来的时候,顾知淞当场摔了东西,气得脸色涨红,闹得有些难看。 谢宜笑也顿了一下,顾知淞这样的情况,若是给他送礼,他怕不是还要记上你一笔,说你在羞辱他呢。 可若是只送一个,被人知道了,同样觉得你看不上他。 “那便都不送了,大舅母大表哥估计也不想收我的礼,就准备一份,你亲自送去谢家。” “是。” 谢家那边是一片喜庆,长宁侯府也十分欢喜,江氏在寿安堂设了两桌酒席,让府上的主子们来吃酒,当是自家人庆祝一下。 谢宜笑也去了。 长房那边都很高兴,仿佛先前因为顾幽逃婚的阴霾总算散去,周氏笑得眉眼温柔,长宁侯一连饮了几杯酒,说顾知轩有他当年的风范,江氏乐呵呵地笑个不停。 二房许姨娘被打了板子,如今还起不来,自然是没有来的,顾知淞在一旁脸色不大好地喝闷酒。 顾二爷倒是不在乎这些,有了好酒,他小酌几杯,觉得浑身上下都舒服,而后又夸顾知轩厉害,还和长宁侯敬了几杯,丝毫看不见自己的儿子脸色越来越难看。 顾漪戳着碗中的鱼肉,心中越发不甘心,怎么就不是她亲哥得了呢,偏生是顾知轩! 不过二房的那点不爽愤懑,江氏和长房的人都当作没看见,该喝酒的喝酒,吃菜的吃菜,免得闹起来坏了好心情。 办完宴席又过了两日,江氏便要带着家中的女眷去云中寺祈福小住几日,连同即将要成亲的顾湘也跟着一起去,说是反正婚嫁的东西先前都准备好了,让她去拜拜佛祖,求得一生圆满。 路上的时候谢宜笑陪着江氏坐一个马车,让明心说了一些有趣的事情,将老太太逗得咯咯直笑,谢宜笑也在笑。 江氏感慨:“你这个丫头啊,倒是一个有趣的,你母亲给你准备的这两个都不错。” “都挺不错呢。” 明心热闹活泼像是一只喜鹊,虽然有时候脑子有点不好使,但是逗人开心解闷确实很有一套,明镜聪慧细心,总是能将事情办得妥妥当当的,有什么事情谢宜笑拿不定主意,还可以与她商量商量。 江氏笑眯眯地看了看两个婢女,目光落在明镜脸上许久,表情变得有些困惑:“说起来,我像是在哪儿见过明镜这丫头似的?奇怪,总觉得有些眼熟。” 谢宜笑微讶:“眼熟?” 明镜笑道:“太夫人自然是眼熟奴婢了,奴婢天天跟在姑娘身边,太夫人自然是能时常见到,自然是眼熟了。” 谢宜笑道:“可不是,外祖母时常能看到,自然是眼熟了。” 江氏觉得有些不对,可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谢宜笑见此与她说起了别的:“外祖母,不如咱们来玩双陆吧?阿娇想玩。” “双陆啊。”江氏想了想,感慨道,“已经有十几年没玩过了,这都是小姑娘玩的游戏,外祖母年纪大了,早就不玩了不玩了。” 谢宜笑道:“这有什么,谁人没有个少女心呢?再说了,外祖母可一点都不老,像个十八岁的姑娘似的,明心,还不快将棋盘拿出来,让我和外祖母玩一局。” 江氏被她哄得直乐,便同她一起玩了起来。 重温少女时代的游戏,仿佛是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年岁里,江氏有些高兴,又有些感慨。 正文 第37章 云中寺 江氏一路上和谢宜笑玩了几局,玩得高兴,待马车到了云中寺山脚下下马车的时候还笑呵呵的。 云中寺是帝城附近的三大佛寺之一,帝城佛寺三家,为大昭寺、大恩寺、云中寺,大昭寺为皇家寺庙,平日里宫里的贵人去往祈福诵经的地方,等闲之人不可进去。 大恩寺和云中寺都是普通民众的寺庙,都是在帝城城外,然而大恩寺离帝城近,而且山也不高,马车可以直接到达寺门,所以帝城诸人都爱去大恩寺拜佛。 云中寺离帝城远了一下,光是坐马车便需得两个时辰,而且还要爬上山去,需得花费不少时间了力气。 因此,这云中寺确实是一个清静之地,来的人也少,时间久了,便成了城中贵夫人前来小住祈福之地。 周氏打点出行一切事务,待马车停下之后,便让婢女收拾了东西,有人将马车拉去山脚的村落里存放,也来了好些个脚夫,背东西的背东西,抬轿子的抬轿子。 轿子是一种竹轿,中间是一个大椅子,两边各有一个竹子穿过,上山的时候,前后各一个脚夫抬着竹子,便能将人抬上山去。 上山的时候主子们坐轿子,随行的护卫婢女便跟在一旁走上去。 三月的太阳并不烈,谢宜笑坐在椅子上,晒在太阳,看着这上山的风景,只觉得空气清新了,整个人都放松了。 难怪说要静养要去什么庄子,在这样的环境里休养,身体自然会好得快一些。 边上跟在爬山的婢女都在擦汗,明心明镜倒是还撑得住,这两姑娘小的时候谢青山请了人教导她们武功,练了好些年。 明镜没有这方面天赋,权当是强身健体了,倒是明心学了一些花拳绣腿,暴打一个普通人不在话下。 明镜拿了一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大片叶子递给谢宜笑:“姑娘,拿这个遮一遮头顶,免得太阳晒久了头疼。” 谢宜笑倒是不觉得头疼,这会儿山间的风徐徐,太阳也不热,晒得她正舒服,而且还不用她动,半点汗都没有,竹轿一摇一摇的,弄得她还有些困。 不过她还是接过来遮了遮,这一遮上来,倒是觉得眼前的视线弱了一些,看风景的时候眼睛也舒服多了。 长宁侯府一干女眷到达云中寺门前,有几位知客僧到门口来迎接,一人领着江氏等人去大殿礼佛,另外几人则是带着下人去往暂住的客苑收拾。 云中寺客人虽少了一些,但来往皆是贵人居多,更有不少人出资修缮过,环境幽静,大殿庄严,是祈福诵经的好去处。 长宁侯府众人参拜过神佛,上了香之后便去往客苑休息,明日再来听僧人诵经祈福。 周氏定下了三个客苑,一个是她和江氏住的,一个是府上几个姑娘一起的,最后一个是单独给谢宜笑安排的。 她身子不好,需得静养,独自一人住着安静一些,而且江氏还打算让她在这边住一段时日,她独自一人住着也能早些习惯了,免得家中的姐妹回去之后她住不惯。 顾滢整张脸都拉下来了,不过碍于周氏的镇压,又不敢再说什么,回院子的时候一张脸都是黑的。 顾漪摇了摇扇子,嗤笑了一声:“要说这府里头,没有了大姐,可还有一位表姑娘呢,这位才是祖母的心头肉,便是大姐在,也是比得上的。” 顾湘道:“表妹是姑母唯一的女儿,祖母疼爱一些也是正常,三妹可不要挑拨离间。” 顾漪眯眼看了她一眼,笑了:“我哪句话说错了,怎么就挑拨离间了?二姐,你可不要平白无故冤枉了我,我说表妹才是祖母的心头肉,连大姐都比不上,难不成有错?” 顾幽和谢宜笑一同由着江氏教养,然而教养的方向却各不相同,教顾幽教的是侯府嫡长女,凡事以家族为先,而教谢宜笑,则是教她如何过得更好。 两个姑娘都很优秀,但是更偏爱谁大家都是心里有数的,虽然说其中也有顾幽身为长宁侯府嫡长女,她需得背负这个责任的原因。 “好了好了,别说了!”顾滢听着这些更气了,按照道理来说,二房不是老太太亲生的,老太太不管那也就算了,可是她也是老太太的亲孙女啊! 老太太教着顾幽,教着谢宜笑,可偏偏没有她的分。 气死了气死了! 顾滢气得脸色通红,快步地走进了院子,然后快速地占了院子的正房:“我住这里,你们看着办吧。” 顾漪挑眉,冲着顾湘笑了笑:“二姐,怎么说,你也是嫡女,四妹这样,怕是......” 顾湘扭头就走:“东厢正好,既然我是嫡女,你是庶女,你便不要与我争了,歇着吧,三妹。” 顾漪见顾湘转头离开,气得脸皮都扭曲了,好一会儿,她才冷静下来,然后冷哼一声:“姑且再让你得意一会儿。” 顾滟左看看右看看,正想跟着顾湘去东厢,正房一间寝室的窗户突然打开了:“你死人啊,还不快过来。” 顾滟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了。 四个姑娘定下住下来的房间之后就开始收拾带来的行李,这边明心明镜也在收拾谢宜笑的东西,江氏有意将她在寺里休养一段日子,所以她带的东西不少,除了被褥之外,整整还有三箱东西。 一箱是要给她吃的一些补品药膳材料,一箱是衣裳鞋子之类的东西,最后一箱是首饰和一些消遣的玩意,像是什么棋牌,扇子,话本之类的。 这会儿还未到寺里开饭的时间,幸好从府上出来的时候带了一些糕点,可以垫一垫。 不过糕点不好消化,谢宜笑吃不得,明镜请僧人借了个小锅,又要了一些米,给她熬了有些粥,让她趁热喝了。 喝完之后她便要歇下,明镜和明心放下帘子准备离开。 “明心下去歇着吧,明镜留下,我有几句话要与你说。” 明镜一顿,应了一声是,明心不解,但是伸手摸摸头,也听话地退了下去。 正文 第38章 莲花灯 三月的风不冷不热,尤其是在窗户那边偶尔吹过来少许,令人觉得凉凉的很舒服,谢宜笑垂了垂眼帘,看着这天青色的帐子。 良久之后,她道:“太夫人那边,之后你少去一些。” 明镜顿了顿,应了一声是。 谢宜笑又道:“回去歇着吧,这都累了一天了,你也辛苦了。” 明镜微微抬头:“姑娘不问了?” “也没什么要问的,去吧。” 谢宜笑确实是没什么要问的,在她身边做事的人,她手里也有个人员册子,具体情况上面也有一些。 明心是被家里人卖的,她家里穷,为了给她哥哥治病,将她给卖了,后来家也搬离了帝城,现在不知道身在何处。 明镜是顾琴瑟救下来的,当年是她从青楼里逃出来的,谢琴瑟将她留在谢宜笑身边,但实际上是没有卖身契的。 具体情况谢宜笑不了解,但原主的母亲应该不会留一个可能会害了她女儿的人在身边,所以她就不会过问,若是对方有一日想说了,那她也愿意听一听。 明镜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还是退了出去,将门掩上。 谢宜笑看了帐顶一会儿,然后闭上眼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吃过寺里僧人送来的早食之后,一行人便跟着去了大殿听僧人诵经,待诵经完毕之后,又去了偏殿祈福求签。 江氏带着谢宜笑去见了寺里的慧缘大师。 “慧缘大师。” “太夫人。” “阿娇,这位便是云中寺的慧缘大师。” 谢宜笑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慧缘大师。” “小施主。” 双方在禅房坐下,有小僧人点了禅香,送上了清茶,江氏伸手摸摸谢宜笑的头,然后道:“这是我外孙女,姓谢,名唤作宜笑,今日求见大师,是想大师看看她。” “她前些日子病了一场,如今才好一些,我就想问问她日后......” 慧缘大师道:“这位小施主日后定然姻缘美满,一生安好,太夫人且放宽心。” 江氏有些着急:“既然是姻缘美满,可是她的姻缘指向何处?” 慧缘大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道:“缘来了的时候,自然便知。” 这与没说也没什么差别,不过江氏到底是心定了一些,她年纪渐大,最担心的便是这个没有父母的外孙女了,怕是以后没有人护着她。 若是旁人说这话,江氏是不信的,可慧缘大师确实是有大本事的人,既然他说谢宜笑日后姻缘美满一生安好,也不至于骗她的。 “谢慧缘大师吉言,若是她能得个好姻缘,回头定然给云中寺修缮后殿,听说后殿那边最近漏雨,想来多年不曾修缮过了。” 慧缘大师年纪应当有七十了,穿着一身素净的僧袍,脸皮和手也有些老态,眉毛都有了几根白,就是一双眼睛,看着清静清明,又仿佛看透一切。 谢宜笑和江氏坐在他对面,总有一种被看穿的古怪感,心里也隐隐有些发毛,她垂眸拧了拧袖口,只得安静地坐着。 她心中暗暗庆幸她是个端得住的,以前对着镜头直播的时候,就算是心中有千万句吐槽,面上还是个温柔善良的小仙女。 还有,当有人说什么“这是哪里来的小仙女?”“博主你怎么什么都会?”之类的话的时候,她心里也在吐槽“还不是因为你们这届网友太难伺候了”“还不是因为穷的。” 谁还没有点小脾气是不是,哪里来的那么多的人美心善。 “阿娇。” “嗯?”谢宜笑回过神来,看向江氏,江氏无奈弹了弹她的额头,“慧缘大师问你话呢。” “嗯?”谢宜笑疑惑地抬眼,然后低头致歉,“先前想起了一些事情,忘了听大师教诲,不知大师可否再问一遍,请大师莫怪。” “倒没有什么。”慧缘大师笑得慈祥,“谢小施主最近过得如何?” 谢宜笑道:“谢大师关怀,宜笑最近过得还算不错。” 她原本无牵无挂,只要日子过得去,去哪儿都是一样的,而且她还遇见了长得和奶奶一样的老太太江氏,若是没有顾幽这个不定时炸弹在和一府上下下场凄惨的阴云在,她定然是会过得很开心的。 慧缘大师笑着点头:“觉得不错便好。” 二人与慧缘大师就坐了一盏茶的时间,然后便告辞离开了,出来的时候几个姑娘解了签,顾湘的脸色不大好看。 她得了一个下下签。 顾漪吃吃地笑了:“看来老天爷也不看好二姐,二姐可要考虑清楚,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情啊......” 顾湘抿紧了嘴角,闻言冷笑:“要嫁的人是我,何需你关心,我既然走上了这条路,便是前面是刀山火海,也是要闯的。” 武安侯府确实有不好的地方,她这替嫁的,本来就比不得大姐顾幽,而且那姜泽云的心也不在她身上。 可即便是再差,她嫁过去就是世子夫人,是正妻,正如江氏所说的,早些生下嫡长子,坐稳正室的位置,至于男人念着谁,宠爱谁,都别去放在心上就是了。 顾漪笑了:“二姐好气魄,那妹妹就在这里祝你成功了。” 谢宜笑轻轻地咳了一声,几位姑娘转头见是江氏来了,便纷纷上来见礼:“祖母。” 江氏扫了一眼,不见周氏,微微蹙眉,问顾滢:“你母亲呢?” 顾滢道:“母亲去求莲花灯去了。” 云中寺并不在山顶,而是在一处半山腰,山上有一条瀑布流下,形成了一个山上湖,云中寺便是绕着这个湖建起来的。 寺中每月十五月圆之夜,便有一个放莲花灯的活动,世人可以对着莲花灯许愿,然后将莲花灯放入湖中,随波逐流,据说可以传达到佛前莲池,佛祖菩萨知道了,便会实现愿望。 不过这个灯不是给钱就能要的,是要去寺中的莲花殿去求,诵念祈愿经文七七四十九遍,方能得一盏莲花灯许愿。 周氏此时去求莲花灯,怕是为了祈求顾幽平安归来的。 “说起来,明日便是十五了,听说到了夜晚,寺中的莲花灯可好看了,到时候,咱们姐妹也去看看。” 正文 第39章 奴婢来请表姑娘过去看莲花灯 放莲花灯是祈愿者的事情,可是莲花灯景也是云中寺一景,一盏一盏的莲花灯从湖中水流飘过,将湖水照得像是天河一般,宛若人间仙境。 故此,也有不少人十五那日前来云中寺过夜,为的,便是看这莲花灯和天河。 几位姑娘有些意动,反正来都来了,还要在这里呆几日,明日去看个灯也不是什么事情。 江氏这个,只是叮嘱道:“要去,也要带上人,莫要一个人前去。” “是,祖母。” “我有些累了,宜笑便陪我回去,你们是要求签还是做什么便去吧,但切记明日晨早前来大殿听经祈福,不可迟了。” “是。” 看着江氏带着谢宜笑离开,顾漪挑了挑眉头问顾湘:“二姐,不如咱们也去求个莲花灯吧?咱们现在去求,明日听经之后再去求,这七七四十九遍,总是能够的。” “这下下签实在是晦气,不如便求个莲花灯,也好求一个圆满......” 顾湘闻言有些心动,但她不信顾漪,也不想与她一起去,于是便道:“有什么好求的,要去你们自己去,我可不去。” “你们不去,我可要去。”顾滢瞪了这两人一眼,转头对顾滟说,“你陪我去。” 相比这两个,顾滢还是觉得顾滟这个小哭包好欺负一点,至少她说的话,这小哭包不敢说不,最多就是哭。 说着,顾滢便拽着顾滟转身去莲花殿了,顾漪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 顾湘落在最后面,在偏殿中思量良久,最终还是悄悄地往莲花殿走去。 若是能求个圆满,那是再好不过了,若是没有,也没有什么损失是不是...... 次日便是十五,云中寺的人多了不少,长宁侯府一行人晨早听完诵经又去了偏殿祈福之后便分开活动。 江氏累了,要回去歇着,顾滢和顾滟跟着周氏一起去求莲花灯,顾漪说想去寺里的后山看桃花,顾湘说要随便走走。 谢宜笑带着人独自回了院子,虽然她也想去后山看桃花,但是和顾漪一起去,她还是改日算了。 明镜见她喜欢,便让明心跑了个腿,去折了几支桃花回来,用一个竹筒做了插花,摆放在明厅里。 谢宜笑伸手摘了一朵,放在手心里,感觉那朵花轻飘飘的重量。 明镜劝道:“姑娘若是喜欢,咱们改日便去后山看看,今日山上人不少,去看桃花的也不少,若是有人冲撞了姑娘便不好了。” 谢宜笑点头:“待山上安静一些,咱们便去看一看,倒是若是能备上一些桃花酒,再备上一些糕点,定然有几番意境,算得上一件雅事。” 明心闻言脸皮扭曲了一下,赶紧打消她的念头:“姑娘别想雅事了,姑娘还在休养,自然是不能喝酒的,糕点克化,也要少吃一些,到时候能给姑娘泡上一壶茶,已经算是不错了。” 谢宜笑无奈笑了:“好好,喝茶也行,我就说说,你怎么这么大反应,跟个小管家婆似的,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明心忍不住反驳:“嫁不出去又如何,那就不嫁好了,又不是非得嫁人才好。” “好好好,你高兴就行。” 谢宜笑在院中歇了一下午,待到入夜之后不久,她正在看话本子,却听明心道顾湘的婢女来了。 “她来做什么?” 明心道:“奴婢不知,姑娘可是要见她?若是想见,不必见让她进来,若是不想见,奴婢便与她说姑娘歇下了,让她有什么事情明日再来。” 谢宜笑道:“也不知道是不是二表姐那边出了什么事情,既然她已经来了,便请她进来问一问吧。” “是。” 明心退了出去,过来一会儿,便领来一个窄袖青衣的婢女,正是顾湘身边的照水。 照水上前来行礼:“奴婢照水,见过表姑娘。” 此时已经入夜,屋里点了灯,窗外有风吹来,烛火微晃,人影朦胧。 谢宜笑抬眼打量她,见她低着头,一如以前忐忑可怜的模样,便道:“起来吧,这么晚了,你家姑娘让你过来是为了什么?” 照水大概是被许姨娘和顾漪等人欺负多了,胆子似乎也特别小,说话也不敢大声,连头都不敢抬。 听到谢宜笑这么问,她吞吞吐吐了好一会儿才道:“奴婢来请表姑娘过去看莲花灯。” “莲花灯?”谢宜笑这才想起今日是三月十五,正是每个月放莲花灯的时候。 照水噗通一下跪了下来:“打扰表姑娘,是奴婢的不是,先前奴婢与姑娘正在湖边,奴婢瞧着姑娘有些难过,又提起了表姑娘。” “我家姑娘说,表姑娘是这府上待她最好的人了。” “表姑娘您也知晓,那武安侯侯府的亲事确实是好亲事,可想到嫁过去要过的日子,我家姑娘心里难受,奴婢就想着请表姑娘劝劝她,好让她想开一些。” “奴婢怕她想不开。” 谢宜笑蹙眉,在她看来,顾湘是不可能想不开的,毕竟这桩亲事是她自己千辛万苦才求来的,有了这个身份,她能护着自己和顾知澜。 可如今事情定了下来,知晓自己要嫁的夫君心里没有她,将来可能也不会有,她就坐着这个正室的位置一直到老,想想觉得有些难受倒是有可能的。 照水恳求道:“奴婢想请表姑娘过去一趟,便是与我家姑娘说说话,看看灯也好。” 明镜不同意,她道:“这会儿天都黑了,我家姑娘身子不好,不如改日,到时候便请你家姑娘过来喝茶。” 照水可怜兮兮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可是、可是奴婢怕姑娘这会儿想不开啊,她这会儿还在湖边呢......” “你就这样丢下你家姑娘来了这边了?”谢宜笑难得的坐正一些,脸上是半点笑意都没有了。 照水忙是请罪:“表姑娘恕罪,奴婢一时忘了。” “忘了?”谢宜笑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这婢女简直是缺心眼,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于是她又问,“那她身边还有什么人?” 照水缩了缩脖子,有些害怕,眼泪都要掉下来:“没、没有了,护卫们都跟着夫人还有几位姑娘去放莲花灯去了......” “表姑娘,您便去看看我家姑娘吧,我家姑娘也只有和表姑娘才说得上几句话了.......” 正文 第40章 着道 谢宜笑见她哭得可怜,又实在是担心顾湘一个人在湖边出了什么事情,只得是应了下来,换了一身衣裳准备去见顾湘。 明镜总觉得不妥,一边为她换上衣裳一边劝道:“姑娘还是莫要去了,这夜里凉,而且今日人多,若不然奴婢去将二姑娘请回来?” “无妨,我去见见她吧,说起来这替嫁的事情落在她头上,虽然是她自己所求所愿,可想到她日后的日子,我这心中难免有一份愧疚,别的事情我不能为她做什么,与她说说话还是可以的。” 谢宜笑叹了一口气,“再说了,正好今夜也是放莲花灯的日子,既然来了,恰巧碰上这日子,去看看也好,世人说云中寺的湖是天上湖,莲花灯亮起,那湖便宛若天河一般,连通天上人间,美极了。” 明镜听她这么说,也不说什么了,只得去将披风拿出来给她披上,一行人跟着照水去寻顾湘。 这会儿的云中寺确实有不少人,路上时常见到一个贵夫人或是姑娘带着人出来看莲花灯。 照水领着三人顺着湖边往前走去,可走着走着,地方越来越僻静,人也越来越少,最后走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见到人了。 谢宜笑停下脚步,问照水:“你家姑娘到底在何处?怎么越走越是偏僻了?这里怕不是赏景的地方吧?” 照水有些忐忑地指了指前面隐约可见的一处亭子:“我家姑娘便在那里,先前姑娘说想要静一静,便带着奴婢到了这里,这边没有人,也清静一些。” 明镜有些不安:“姑娘。” 谢宜笑看照水忐忑不安的样子,心里也有些疑惑,不过也没深想。 要说顾湘要害她,她是不信的,顾湘此人,做人还是有些底线的,害人的事情应该不会做,而且她如今也得了武安侯府的亲事,更不会再做这些事。 照水在顾湘身边少不得有十年了,跟着顾湘也吃了不少苦,一直不离不弃,要说她背叛顾湘,显然也有些不可信。 不过这身在外面,确实是要小心一些的。 尤其是这到处黑漆漆的,她身边只带了两个婢女,连个能打的护卫都没有。 “明心,你跟着她去前面的亭子看一看,我与明镜在这里等着,若是二姑娘在亭子里便过去,若是不在,便喊一声。” 眼下之意,若是事情不对,她便自保逃走,而谢宜笑和明镜立刻折返逃离。 明心还会一些功夫,便是遇上会功夫的男子,便是打不过,自保还是可以的,普通男子她还完全可以暴打,如此,也安全一些。 明心点头:“姑娘,奴婢知道了。” “表姑娘既然不信,那照水便带明心过去看看也好。”照水如是说道,而后便带着明心往前面的亭子走去,一点迟疑都没有。 谢宜笑微微蹙眉,心想是不是自己多想了,说不定顾湘真的是因为想要清静,连寻了这么一个地方呆着。 二人在原地站着等待,此时周边一边幽寂,偶尔有一些虫鸣声传来,月亮高悬在空中,湖面上水波潋滟,夜风吹来,凉飕飕的。 时间慢慢地过去,谢宜笑心中有些不安,眼皮子也一连跳了好几下。 明镜也觉得不安,二人对视一眼,便齐齐地转身,欲顺着来时的路离开,正在此时,却见黑暗中出来走出六个男子来。 二人往后退了一步,脸色大变,心知怕是着了道了。 “哟,果然是国色天香,这姑娘生得好看,婢女也是不赖啊。”来人目光在两人脸上扫了一眼,笑得有些淫邪,瞧着就不是什么好人。 “放肆。”明镜大声呵斥,“我们姑娘是长宁侯府的贵女,二等还不快让开,若不然,定然要你们死无全尸!” 她这话一出,那几人对视一眼,又嘿嘿地笑了起来,那表情在月色下显得有些狰狞,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什么长宁侯府,长宁侯府的姑娘都在莲花殿前面放莲花灯呢,你们冒充什么人不好,非要冒充长宁侯府的......” “就是。” “小娘子们,今夜便乖乖地从了我们吧。” “莫要抵抗了,若不然哥哥手里没轻没重的,怕不是到时候伤了你们。” “等到了明日,哥哥去你们家里提亲去,到时候将你们娶回去......” “别想着叫人来,这周边是一个人都没有的,便是你们叫破了喉咙,也是没有人来救你们的。” “便是来了,我们便撕了你们的衣裳,让人好生地瞧瞧你们光着的样子......” “就是,大家贵女,要是被这么多人看见了,怕不是只有投湖自尽这条路了,你们叫啊,哈哈哈......” “哈哈哈哈......” 真的好生恶毒,谢宜笑和明镜气到不行,却又没有办法。 见六个人围了上来,谢宜笑和明镜握着手往湖边退去,最后退无可退,已经靠在湖边的围栏上了。 明心这个时候还未回来,也不知道到了亭子那边了没有,二人心中有些担忧,不过此时也是自身难保,顾不得别人了,愿只愿她一人能跑了。 谢宜笑捏紧了明镜的手,在她耳边小声道:“咱们跳河,各自逃走,可是会水?” 明镜愣了一瞬,她是会一些的,可是她这主子不会啊。 “可是姑娘,您......” 谢宜笑来不及解释这些,也管不得会不会暴露自己不是原主的问题,她道:“来不及了,咱们各自安好,你无需管我,保护好自己要紧......” 她话音刚落,便转身翻过围栏,一手脱了身上的大袖长衫,扑通一下跳下水,然后在水中翻腾了一下,往下游游去了。 明镜惊了一下,虽然不知道她这主子什么时候会水的,但是见她游走了,也顾不得其他,翻过围栏,准备跳水逃走。 这六人原本以为这两个小娘子是逃不掉了,正起了慢慢逗弄的心思,没想到谢宜笑跳水跑了,当下便扑了上来。 明镜翻上围栏,一只脚被人抓了住,她的脚一勾一扫,将人踹开,然后扑通一下跳进了水里,浮游在水边上往上游游去。 “来啊,我在这里,有本事来抓我啊!” “来抓我啊!” 正文 第41章 谢姑娘? 夜色寂寂,明月当空,夜风吹动刚刚长出几片嫩叶的莲丛,湖面流水潺潺,映照着冷寂的天空。 云中寺这片湖很大,中间还有一片凸出的地面,正好将湖分成了两边,一边是通往大殿那边,水流往前,一直到悬崖边上的天河殿,而后化作瀑布下山。 寺里的客人放莲花灯是在莲花殿后面的湖面放的,莲花灯顺着水流飘浮到天河殿,到了那处,有祈愿的僧人将莲花灯捞起,放在殿前祈福。 而另一条水流,则是通向寺中僧人居住的院落,因着地方不对外开放,没有客人往这边来,所以路上有很长的一段地方是非常安静的,离前面的那片湖也有些远。 今夜都是一月一度放莲花灯的日子,僧人都去了莲花殿天河殿那边帮忙,故此,以往这个时常有僧人走动的路上,今夜是一个人都没有。 谢宜笑来不及去想照水和顾湘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这会儿脑子涨得晕晕的,单凭求生的意志力坚持下去,浮在水面上由着水流将她往前推去。 她这身子原本就虚,多走一段路程她都要歇一歇才好,先前跳下水的时候,求生的意志使得她往前游去,待走得远一些了,看到岸上有人追来,又潜入水底游去。 待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她便躲在莲丛之中,慢慢地顺着水流游去,实在是游不动了,就浮在水面上顺着水流往下,要是要沉下去了,就划一下,继续浮着。 便是看不到人了,她也不敢上岸,怕是岸边有人潜伏着。 就算是现代社会,女子若是遭遇这样的事情,还得被人指指点点,要是换做了这个时代,心理承受能力差一些的,都是落得个自尽的结果。 她宁愿是顺着水流飘远,也不愿被这些人给欺辱了。 容辞坐在禅房之内静坐,他穿着一身灰色的僧衣长袍,手边还放着一盏茶水,茶烟袅袅,似有云烟。 他闭上眼的时候,仿若看见了莲丛摇晃,水面晃动,有水声哗啦啦哗啦啦地在他的脑海之中晃来晃去,扰了他的清静,让他没办法静下心来。 睁开眼的时候,眼前还是他住了多年的屋子,简单安静,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落在地面上,偶尔有虫鸟声传来。 此时外殿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此地却安静异常,静得仿佛能听见后院湖里潺潺的流水声。 他闭上眼的时候,又是看到了湖面听到哗啦啦的流水声,如此重复睁眼闭眼几次,弄得他有些静不下心来,只得穿上鞋子往后院走去。 这一片地方已经差不多到了云中寺的边缘了,再往前一些,便有厚厚的围墙拦着,流水往前便是一片流向后山的小瀑布,边上还设了铁网拦截。 他的院子临着湖,出了屋子便能看到水波晃动的湖面,湖里种着不少的莲花,这会儿已经有一些新鲜的莲叶舒展开了,俏立在水中,安静地沐浴着月光。 风吹来时它微微摇曳舒展,仿佛在吸收月光成长的妖莲。 湖面上的水不急不缓,但尚有细微的流动声,他的目光朝着水面上看去,却不见与以前有什么不一样,仿佛先前他闭上眼所听见的水声是不存在的。 正在他沉思的时候,突然哗啦的一声,水面上突然有冒出一个人来,她慢慢地从湖面上游来,到了湖边上的时候,颤巍巍地爬起来,似乎是想要上岸。 她身上湿漉漉的,水哗啦啦地往下掉,皎洁的月光落在她头发半遮掩的脸上,惨白得没有半点血色,嘴唇还不停地哆嗦。 身形摇摇晃晃的,几乎是在强撑着。 容辞惊了一下:“谢姑娘?” 他倒是一眼就认出她来,只是不知道她怎么会在云中寺,又怎么突然从水里爬出来了? 谢宜笑听到有人叫她,慌了一瞬,有些害怕。 她抬头看了一眼,却见那院子里站着一个身形修长的男子,月光落在他的身上,宛若天上下凡的仙人,清俊无双,又如同明月光华。 “容...容公子......”她大喜,仿佛遇见了救星,只是她刚刚喊出几个字,身上强撑着的那点力气便是一松,然后眼睛一闭,就晕了过去。 她在失去意识之前还暗自庆幸自己应该是得救了。 容辞,便是再怎么冷清的一个人,总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这里吧,而且还是一个认识的人,但凡是有点良知的人,都不会不管她的。 “谢姑娘。”见是她身子一软要倒下来,容辞便急忙上前去,踏过院子的木平台,跳进了水里,然后将她一把捞住。 她身上早就湿透了,这会儿衣裳紧紧地贴着身躯,很瘦也很弱,仿佛再用力一些便能将她给捏碎了。 他落在她腰上的那只手,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有些尴尬,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过见她这脸白色没有半点血色,心知再耽搁下去怕是要出什么事情,末了只能道一声‘得罪了’,然后将她抱起,从水里离开,然后往屋子里走去。 进了屋子,他将她放在了一张躺椅上,然后转身匆匆出门,去隔壁喊人去。 他自小便住在这院子里,因着要清修养身,身边并没有带着伺候的人,院子里除了他自己便没有旁人。 倒是隔壁的院子,自从他住进来之后,他母亲就让云中寺的人留了下来,得了空闲还来小住几日。 前几日他回来的时候,他母亲也跟着一起来了,身边带着伺候的婢女和随行女医。 他赶紧喊了两个婢女拿一身换洗的衣服过来给她换上,又让随行的女医过来给她看看。 不过事情到底是惊动了容国公夫人,容国公夫人听闻身边伺候的人说了此事,便带着人上门来了。 待谢宜笑换好的干净的衣裳被放在临窗的榻上,女医给她把脉的时候,容国公夫人便到了门口。 她的目光一扫,见是小儿子身上湿了大半的衣服还没换,目光便有几分凌厉。 “怎么回事?” 正文 第42章 他对这位谢姑娘,倒是有几分上心 “母亲。” 容国公夫人穿着一身青色的对襟长衫,上面绣着一朵朵白色的山茶,头上也仅仅是戴着三根玉簪固定发髻,不过便是打扮得简单,身上的气度却半点不减。 她已经五十多了,已经不再年轻,可是脸还算保养的不错,看着四十出头,一双眼睛倒是尤其犀利。 “听说你在湖里救了一个姑娘?”容国公夫人看了一眼隔着屏风的偏厅,这会儿女医正在给她把脉。 容辞点头:“确有此事。” 容国公夫人皱眉:“怎么会有人到了你这边?” 她心想,该不会有人算计她的儿子吧,若是让她知道是别有图谋的,一定要对方好看,容家的儿郎,岂容别人算计的。 “不知。”容辞上前来,扶着母亲坐下。 容国公夫人冷哼了一声:“该不会是有人在算计你?” “这应该不是。”容辞怕是母亲责怪到人家姑娘身上,只得解释道,“不瞒母亲,里头的人我也见过,不是别人,正是谢家的姑娘。” “哦?谢家姑娘?”容国公夫人微顿,想起了之前大儿子让谢家那三小子带着容辞出去玩的时候,他见过谢家的姑娘,倒也不算奇怪。 谢家人尤其看重风骨,便是有意议亲,也会堂堂正正地上门来,这样下作自毁姑娘清白的事情,按照道理是不会做的。 “谢家哪个姑娘?” “谢钰将她称作小姑姑,先前一直住在长宁侯府。” 听他这么说,容国公夫人倒是知道是谁了:“是谢青山谢五郎之女?” 谢青山在世之时,在帝城还是极其有名的,他的诗画尤其好,人称一声‘诗画双绝谢五郎’,只是可惜,短命了一些。 “是他。” 容国公夫人皱眉:“我听说那位姑娘身体不好很长时间了,怎么会出现在你这里?还是从水里捞起来的?” 边上的嬷嬷小声说道:“这几日长宁侯府的太夫人带着家中女眷在寺中听经祈福,这位谢姑娘应该是跟着那位太夫人一起的。” 容辞道:“至于她为何落水,还请母亲派人去查一查,她这身子弱成这样,让她落水的人怕不是想要她的命。” 容国公夫人听他这话有些冷意,倒是微微有些诧异,她这儿子,放在寺里修身养性久了,便养得一身冷清的性子,旁人的事情素来都不管的。 论理,他便是将人救了起来,也只会将人交给她,之后便不管了,如今竟然还要她帮忙查一查原因,显然是有为对方抱不平的意思了。 他对这位谢姑娘,倒是有几分上心。 容国公夫人正想多问两句,也正在此时,女医诊脉完毕,从偏厅出来,见两人坐在那里,便上前来行礼:“夫人,九公子。” 容国公夫人问她:“谢姑娘如何了?” 女医道:“那姑娘本来身体便弱,如今又落了水,夜里定然是要烧起来,也不知道她的身子受不受得住。” 容国公夫人闻言有些担忧:“那还等什么?给她开药。” 女医犹豫道:“那姑娘应当是病了好些日子了,底子亏空得厉害,原本需得慢慢养个一年半载才能好全了,如今给她开药,不知是开重一些还是轻一些?” 重一些药性自然是好一些,但是又怕她的身体扛不住药性,可若是药效不够,她要是一直烧下去,就算是能退了,怕不是都要烧坏身子。 而且她还泡了不知道多久的水。 容国公夫人蹙眉,有些犹豫,转头问容辞:“若不然,派人去请长宁侯太夫人?” 容辞微微蹙眉:“如今还不知谁人要害她,若是与长宁侯府无关便罢了,若是有关,到时长宁侯太夫人将她接回去,指不定就给了人第二次的机会。” “便是那太夫人是可信的,可其他人却难说,到时,太夫人也不知可否护得住她。” 容国公夫人听言也有些犹豫,她也不是心狠的人,到底是个小姑娘,她都看见了,也不能让她白白给人害了。 “那该是如何?” 容辞道:“给她下药吧,明日我书信一封,告诉谢钰此事,到时候让谢家人来处理。” “行,给她开药吧。”容国公夫人点了头,然后督促容辞去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 她临走的时候,还去偏厅看了一眼谢宜笑。 小姑娘躺在被子里,瘦瘦弱弱的,脸色也是惨白惨白的,仿佛轻轻一捏就能碎了,看着实在是令人心疼。 容国公夫人叹了口气,吩咐婢女好好照料,转头便让人去查到底是怎么回事,大约是过了半个时辰,派出去的人才回来。 “长宁侯府那边已经乱了套了,谢姑娘失踪,她的两个婢女倒是被人救了,那二人说是府上的二姑娘请谢姑娘去看莲花灯,后来便遭到了埋伏。” “谢姑娘与其中的一位婢女跳河逃走,谢姑娘往下游,她那婢女便引着人往上游去,正好碰见一僧人回来,将人救了下来。” “这会儿正有人在河流寻人,听说那歹徒也被寺里的僧人抓住了,如今也已经看押起来了,是附近村子里的坏事做尽的混子。” “幸好谢姑娘跑了,若是落到这些人手里,哪里有什么好下场。” 容国公夫人脸色难看:“那长宁侯府那边什么情况了?” 来人道:“前去请谢姑娘出来的,正是长宁侯府二姑娘身边的贴身婢女,那婢女被抓的时候,哭诉求饶,说是二姑娘让她这么做的。” “还说二姑娘嫉妒谢姑娘受长宁侯府太夫人宠爱,又为了铲除她,永除后患。” “这两日不是有传言,说是长宁侯府的大姑娘突然得了重病,二姑娘即将替长姐嫁入武安侯府做世子夫人。” “那婢女说二姑娘怕谢姑娘抢了她的亲事,就先下手为强,意图、意图毁了谢姑娘。” 容国公夫人冷哼一声:“真是好歹毒的手段。” 来人有些犹豫:“奴婢觉得这事情怕是有些蹊跷,那二姑娘......” 容国公夫人道:“便不是她做的,也是府上那几个姑娘的谋算,想要一石二鸟罢了,若是对谢姑娘嫉恨的,毁了她心中还畅快。” “不过这长宁侯府二姑娘,也实在是愚蠢至极,她的贴身婢女,竟然也能有背叛她的一日,还咬她一口,让她百口莫辩。” “日后看谁还敢与她交好。” 正文 第43章 这要不是钱不到位,就是感情不到位了 一个高门贵女,连自己的贴身婢女有二心都不知道,那不是蠢是什么? 像是她们这样的身份,许多隐私的事情不能让人知晓,贴身之物不可落入外人手中,这贴身伺候的婢女哪个不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人,哪个不是忠心耿耿的? 谢宜笑身边的这个,甚至为了主子,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以身犯险愿意引走贼人吗? 而且据说这二姑娘身边的这个婢女已经在她身边跟了十年,十年啊,几乎是从小跟到大,这要不是钱不到位,就是感情不到位了。 这主子要是有家底,最不能亏待的便是这贴身伺候的,若是实在没有,便去论感情,十年的感情,这情同姐妹,一起吃过多少苦,哪里是能轻易就背叛的。 贴身婢女都管不好,能背叛主子,谁人敢与你交好,指不定有人借着你的名头买通你的贴身婢女,然后被坑一把。 我欢欢喜喜地赴你的约,没想到竟然是个坑,这样的人,谁人敢与她往来。 谢宜笑哪里能料得到跟在顾湘身边十年的婢女,竟然会叛主。 容国公夫人叹了口气,彻底地绝了告诉长宁侯府谢宜笑在她这边的消息,到底还不知道下手的人究竟是谁,若是她回去了,或许有危险。 再说了,若是借此机会,将贼人揪出来,也算是为她报仇了。 容国公夫人挥手让人退下,这会儿派去隔壁院子的嬷嬷回来,她便问道:“谢姑娘如何了?” 嬷嬷道:“这会儿已经喂她吃下药了,有些发热,婢女正在给她散热,生怕她烧起来,今夜怕是要守一夜。” 容国公夫人点头:“九公子呢?” 嬷嬷笑了起来:“九公子在那边等着,奴婢瞧着,九公子似乎是有些烦躁不安,以前倒是从未见过他这样。” 嬷嬷名叫早春,从小便是容国公夫人的贴身婢女,自梳不嫁,一辈子跟在容国公夫人身边,在容国公府里,便是几位公子,也对她很敬重,称她一声早春姑姑。 不过她年纪也五十多了,府上的人都称她早春嬷嬷。 容国公夫人笑了一声:“大概是碰上在意的,自然是不同了。” 笑完之后,她的脸色又冷了下来,“只盼是谢姑娘没事了,若是她没事,指不定有这样的缘分。” 早春嬷嬷明白容国公夫人的言下之意,微微蹙眉,有些担忧:“可是夫人,这谢姑娘身子不大好,日后也不知道子嗣如何。” “这倒是无妨,若是他肯有个人陪着他,其余的都好说。” 容国公夫人倒是不在乎这些,只是她年纪渐大,这个小儿子性子又冷清,她怕是父母走了之后,他独自一人冷冷清清地过,连个陪在身边的人都没有。 想到那样的场景,她这个做母亲的,实在是心里难受。 在她看来,只要是他愿意娶,女的,活的,她都是同意的,且不管什么子嗣不子嗣的,有是锦上添花,没有也是圆满。 “这谢家姑娘我先前也见过,是个性子温婉又和气的,若不是及笄之后突然就病了,也不知道多少人上门提亲去......” 可惜了。 容国公夫人越想越愁,最终化作一声叹息:“但愿她能好起来。” 。 明镜所幸被一个从外殿跑回来解手的僧人所救,那僧人得知有人在寺里闹事,这还得了,立刻喊人过来,然后带着几个武僧将人给几人给制服了。 明心和照水晕在了亭子里,那亭子四周布有纱布,又是夜里看不清,原来是亭子里早已点好的迷烟,只要是吸入迷烟便会立刻晕过去。 僧人将二人弄醒,然后继续顺着水流往下去找谢宜笑,只是一路下来,都没有看到人。 明镜冷静了下来,请僧人下水去找,而后又让明心同两个武僧押着照水去找江氏,请江氏派人来找人。 江氏得知此事,险些吓得晕过去。 原本她想亲自带人去找,可是到底年纪大了,自知去了也是耽误事情,于是见将府上带来的护卫都派了过去,交由明镜安排。 待缓过这一口气之后,便开始审查此事。 明心得知主子失踪,如今生死未卜,心里恨顾湘和照水恨得要死。 她将事情道来:“姑娘身子不好,于是我们便一直在院中,连同莲花灯都没有出来看,怕是人多挤着了。” “是二姑娘身边的照水前来寻我们姑娘,说是二姑娘请我们姑娘去看莲花灯。” 顾湘就站在一旁,闻言自然是不认的:“不可能,我怎么可能去请你家姑娘看莲花灯?” 明心冷哼了一声:“可不可能二姑娘心里清楚。” “后来姑娘说不去,照水又求,说是二姑娘这会儿正在湖边看莲花灯,似乎很难过,照水请我家姑娘去和二姑娘说说话,还说是怕二姑娘想不开。” “又说是只有我家姑娘能和二姑娘说几句话了。” “我家姑娘信了,答应了去和二姑娘说说话,谁知她引路,越走越是偏僻,连半个人都没有,我家姑娘起疑,让我先是与照水一同去往前面的亭子看看二姑娘在不在,我与她过去,刚刚进了亭子便晕了过去。” “可便是姑娘没有踏进亭子,可那处竟然混子蹲守,企图......”明心有些说不下去,“也幸得姑娘和明镜机智,跳水而逃,才没有落到那些人手中。” “可即便是如此,现在我家姑娘也生死未卜。” “那些人都已经招了,说是有人给了他们传了消息,说是让他们在那里等着,说是只要事情成了,改日指不定就能娶一位贵女回家做娘子!” 明心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她家姑娘这样善良的一个人,竟然有人想毁了她一辈子,要是真的发生了什么,这一辈子都完了。 “照水也招供了,说都是二姑娘让她这么做的!” “还说是二姑娘嫉恨太夫人疼爱我家姑娘,又怕是我家姑娘抢了她的亲事,以此永绝后患!” “二姑娘,我家姑娘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害她!如此恩将仇报,狼心狗肺!” 正文 第44章 难道你一句不知,就能撇清关系了吗? “我没有!” “我没有害她!”顾湘脸色又红又白,死死地梗着脖子。 没有做过的事情,她自然是不会认的。 明心又问:“那二姑娘说说,为何照水姑娘会来请我家姑娘?” 顾湘深吸一口气,解释道:“她先前是与我一起去莲花殿的,后来她说肚子疼,想要回去,至于她为何做下这样的事情,我也不知。” “你也不知?”江氏气得脑门的青筋都在跳,“你说你的贴身婢女做出这样的事情,你竟然说你不知?难道你一句不知,就能撇清关系了吗?她用的,可是你的名声在做事!” “难道你同我们说,你的婢女背叛了你?” “她跟在你身边十年!十年!是你最信任的人!” 贴身婢女,很多时候说话都能代表主子的,一言一行与主子相关,也与主子荣辱与共,便是她是清白的,被人害的,可是事情在她贴身婢女这边出了事,哪里是她一句‘我也不知’就能撇清关系的。 若是她拿不出证据来自证清白,谁人不会信她,只当她是为了自保,弃車保帅,企图撇清关系,让婢女担下这些事情。 顾湘脸色发青,死死地咬住唇瓣:“祖母,阿湘当真是不知,阿湘怎知她突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表妹待我至诚,我心中感激不已,怎么会做出如此恩将仇报的事情!” “定然是...定然是有人要害我!照水,照水定然是被人给收买了,想要害我!” “照水,我哪里待你不薄了,你为何要害我!” 照水这会儿被压着匍匐跪在地上,身形也是瑟瑟发抖,听闻顾湘的话,她茫然地抬头,一张脸惨白惨白的,狼狈可怜。 她看了顾湘一眼,然后快速地低下头来:“奴婢、奴婢......” “太夫人饶命!太夫人饶命!是二姑娘让奴婢这样做的,奴婢也不想的!”照水不停地磕头,“太夫人,奴婢不过是一个婢女,凡事都得听主子的,奴婢也没办法......” 顾湘脚下一个踉跄往后退了一步,险些跌倒在地,她瞪大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照水,一脸的不敢置信。 “照水!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你是疯了是不是?!你我主仆十年,我自认待你不薄了?你竟然敢这样害我!” “祖母,阿湘可以对天发誓,阿湘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都是这婢子要害我!祖母!” 顾湘这会儿心中也有些慌了,若是被冠上了谋害姐妹之名,别说是能顺利出嫁了,连长宁侯府也饶不了她。 “祖母,定然是...定然是有人想害我,我今夜在莲花殿放莲花灯,对此一概不知,她定然是被人给收买了!” “祖母......” 顾漪嗤笑了一声:“你在莲花殿放莲花灯?可当时我们都在莲花殿,为何不见你,你去求莲花灯了?何时求的?怎么就没听你说起?难不成这求莲花灯还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你说话可是要拿出证据来。” 顾湘哑口无言,她当时求莲花灯,只是为了求能和姜泽云一世姻缘,希望日后能夫妻恩爱好好过日子,然而她自己要面子,不肯低头,也不想让人知道她这点愚蠢可笑的心思。 求莲花灯是悄悄求的,放莲花灯也是悄悄放的。 除了她之外,只有照水知晓此事。 “你若是去求莲花灯,怎么不和我们说?怎么不同我们一起?我在殿中可不曾见到你!”周氏的脸色也有些难看, “阿湘,我当真是看错你了,竟然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姐妹之间有些不和,我也管不着你们,可你竟然手段如此歹毒地害人,我容不得你!” 顾湘心里慌得厉害,不过倒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来:“莲花殿的师父可以作证,对,莲花殿的师父可以作证!” “我这两日有在莲花殿求莲花灯,今夜我便在莲花殿放莲花灯,不曾离开过。” 顾滢愤愤地瞪了她一眼:“便是能证明你今夜在莲花殿不曾离开又如何?最多不过是说明你没有亲自动手罢了,如今要说的是照水的事情!” “她是你的婢女,如今说一切都是你指使的,你作何解释?” 顾滢拽着顾滟离顾湘远一些,愤怒得要喷火,虽然她在家里成日上跳下窜的,非要和姐妹争个高下,什么东西也想要最好的,还时常欺负人,但是这种歹毒的手段她也是不屑的,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明心质问道:“正是,照水的事情,不知道二姑娘怎么解释?” 照水又磕了一个头,然后道:“姑娘,事到如今,咱们也没什么好说的,是照水对不起您了,没有将事情办好,照水愿意以死谢罪!” 说着,照水咬咬牙站起来,豁然往一旁的柱子上撞去。 殿里的人惊乎了一声,连连往后退去,显然吓得不轻。 顾湘的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就没了,若是照水今日真的死在这里,她这污名,怕是一辈子都洗不清了。 幸好先前陪同前来的有两个武僧,其中一个飞步上前去,将照水拦了下来,然后往她脖子上一敲,将她给敲晕过去了。 “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 江氏颤巍巍地站了起来,面沉如水,周氏上前去扶着她:“婆母。” 江氏道了一声谢:“多谢大师。” 顾湘险些摊在地上,此时见照水救了回来,抹了一把虚汗,忙是上前:“多谢大师。” 武僧回礼:“施主无需客气,此事发生在云中寺,主持大师已经命我等协助诸位查清此事,若是施主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江氏点点头:“有劳了,可否请人将这二人先看押起来,改日再审,当下最要紧的,还是要找到人,我那可怜的外孙女,她如今还病着,还不知道如何了......” 江氏身心俱疲,心中惶惶,一心想着谢宜笑的安危,也实在是没有心思再去审查顾湘的事情。 如今不过是两个结果,一个是顾湘真的因为嫉恨做下这等谋害姐妹的事情,一个便是她的婢女被人买通了,想要害了谢宜笑嫁祸给她。 然而不管是哪一个,她都不无辜就是了。 正文 第45章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祖母?”顾湘的脸色白了又红,有些难堪又有些愤怒,“此事究竟如何尚未可知,祖母如此,未免对我不公?” 她清清白白的,被人冤枉了,江氏不想着审查清楚,反而要将她关起来? 怎么能这样! “祖母,此事......” “好了!”周氏见江氏脸色冷了下来,忙是说道,“阿湘,若是你觉得自己是清白的,需得拿出证据来,若是不能,便是你当真是无辜的,此时也是嫌疑人,将你关起来,也是正常的事情。” 顾湘哑口无言,她只得看向被人扶着已经晕过去的照水,最后咬咬牙,只能暂且忍下来。 “不管如何,此事我是没有做过的,照水为何这样做,我当真是不知情,还请祖母和大伯母一定要还我清白,莫要中了旁人的计谋。” 江氏都懒得听她说了,只是吩咐一旁的献姑:“将她带下去,好生看着,还有那照水,也得让人看着,别让她出了什么事情。” 献姑应了一下来,然后便带着几个仆妇要将人带下去,两人扶着照水将她拖下去,她亲自去请了顾湘:“二姑娘,随我来吧。” 顾湘咬咬牙,又道:“总之是我没有做过的,我死都不会认的,真相总有大白的那一日的。” 说罢,她便转身离去,献姑见此跟了上去。 明心见此,面露不满:“想我家姑娘因二姑娘之故生死未卜,可是二姑娘只顾着自己清白与否,却从未过问过我家姑娘如何了。” 明心只觉得谢宜笑的关心简直是喂了狗,大难临头了,人家只管自己如何脱身,至于旁人的生死,那都是与她没有关系的。 顾湘的身子一僵,想说她并不是不想关心谢宜笑,刚刚只是因为事情牵扯到她,她一急就忘了,可是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最终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往前走去。 江氏让众人退下,只留下了周氏明心和两个武僧,过问一下细节,她心中不确定事情到底是不是顾湘所为,若不是,和府上的那几个姑娘是否有关。 如此,那几个姑娘便不能信了,倒是周氏还是可信的。 “这会儿没有外人在,你们暂且说说还有什么线索。” 陪同前来的一个武僧道:“那亭子里有迷香的味道,想必是早早有人在亭子里点了迷香。” 幸好谢宜笑没有去那亭子,若是去了亭子,当真是要完了。 而且可能也正是因为她们没有过去,明心晕倒之后那几人没有顾得上,光顾着去抓谢宜笑和明镜了,又让明心逃过了一劫。 至于照水,虽然不知道她为何也晕在那里,那就无从得知了。 “那条路原本是通往寺中僧人居住的院落,路上有些黑,客人基本都不会往那边走去,平时倒是有僧人来回走动,只是今日正是十五放莲花灯的日子,寺中的僧人都在外殿帮忙,这才让人钻了空子。” “我等猜测,此人能知晓今日十五那条路上无人,又在亭中点了迷烟,又让几个混子混进去,或许与寺中之人有什么牵扯。” 言下之意,是云中寺中可能出了内鬼,如此才能了解得这样清楚,还避开耳目将几个混子带了进去,做了这个局。 江氏脸色一变:“此话当真?” “当真,主持大师已经命我等彻查,若是真的有此事,定然也给几位施主一个交代。” 江氏可不想要什么交代,她只想要谢宜笑平安无事,她心中有些生气,想质问云中寺为何出了这么大的漏子,但是她不过此时与寺中人争持并非明智之举,她还要寺中的人帮忙找人。 “既然如此,找人一事,还请贵寺尽力。” “定然尽力而为。” 明心又想起一桩事情来:“对了,先前我家姑娘问照水有什么人在二姑娘身边,照水说没有人,还说是护卫都跟着夫人去莲花殿了。” “我家姑娘心中担忧二姑娘的安危,怕是二姑娘一个人出了什么事情,这才没有深想照水的话,这才连护卫都不带,便跟着去了。” “太夫人,您说,对方是否也知晓今日咱们府上的女眷跟着夫人去了莲花殿,将护卫都带走了?” 如此一环接着一环,没有了护卫可以带,身边没有保护的人,又有顾湘的贴身婢女出面请人,还选了一个今日无人的地方,最后又是迷烟又是混子。 周氏心里有些发毛,动了动嘴唇:“今日的护卫确实是跟着我们去莲花殿了,今夜殿里人多杂乱,几位姑娘又跟着过去,我便将人带走了。” 江氏顿了顿,然后转了转手里的珠子:“此事,定然要好好查一查,不管是府上的人,还是外面的人,敢对长宁侯府动手,定然是要剁了他的手。” “还请二位大师也帮忙继续找人,明心,你也跟着一同过去,若是有什么消息,便立刻回来禀报,我在这里等着。” “是。” 明心也想早些回去,于是也不耽搁,跟着两名武僧一同去了湖边继续找人。 此时时间将近子时,明镜站在湖边,身上湿漉漉的衣裳都没换下来,只是披了一件披风站在湖边。 护卫和寺里的僧人都下了水找人,河边上有人点亮了引路灯,灯火明亮。 明心快步地跑了过去:“明镜明镜,怎么样了?” 明镜摇摇头,脸色苍白,头发在夜风之中吹得半干,有些还缠在了一起,有些狼狈,良久,她道:“没找到便是好消息。” 要是真的在水里,这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定然是已经不好了。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指不定上岸了,或是被人救了呢? “对,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明心自我安慰了一会儿,可是她看了看湖面,然后蹲了下来,蹲着蹲着就开始哭,而且越哭越大声,变成了嚎啕大哭。 “闭嘴!哭什么哭!”明镜被她哭得很烦,“有力气哭还不跟着找人去,哭有什么用处。” 明心听了,想了想,果然就不哭了,她擦干了眼泪,然后起来跟着找人去了。 正文 第46章 再往前一步,怕是真的要牵扯不清了 夜里谢宜笑果然是发热了起来,烧得脸色发红,婢女在一旁守着,用布巾浸泡在水里沾湿,拧干了给她擦拭散热,连同额头上也放着一块布巾。 她觉得漂浮在天上,如同浮云般落不着实处,又像是被困在泥沼之中,却又无力挣扎,任由泥沼淹没,心中恐慌空白。 她身上酸痛难忍,仿佛四肢都不是自己的,由不得自己控制,意识七零八落的落到各处,像是寻不到归处的游魂,被身体牵绊却又排斥,艰难地存活。 身上也忽冷忽热,冷汗也不知道出了多少身。 疼痛如同钝刀子割肉一下,一下一下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死去,自己被困在黑暗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落入地狱之中。 她心里恐慌又害怕,忍不住为自己哭了起来。 但是她喉咙也疼,也没多少力气,意识也不清醒,哭声细细,小声地抽泣哽咽着,像是一只小兽细细的哀鸣呜咽,柔弱又可怜,让人听着就心生不忍。 那两个给她擦身的婢女忙是给她擦眼泪又是哄。 “姑娘,快别哭了。” “姑娘,莫要再哭了,是哪里难受?” “姑娘,醒醒......” 容辞在寝室里静坐,被这一阵阵小声的哭声弄得心烦意乱,实在是坐不住,只得开了寝室的门,走过明厅去了偏厅,抬眼往里看了一眼。 此时她正躺在木榻上,陷在细软的被褥之中,半身被子隐约遮挡,长长的头发散落在床榻上,一张小脸苍白无血,紧闭的双目轻轻地颤动,有泪珠掉出,眼稍微红,长长的睫毛沾了一些眼泪,微微轻颤着。 她的额头上放着一块布巾,为了方便给她擦拭散热,衣襟半解,露出了一截雪白的肌肤和绿色柔嫩的小衣。 肌肤雪白晶莹,那一抹绿像是早春的嫩芽,像是刚刚从土里、枝头冒出来的嫩芽,娇娇的柔柔的,在春风里轻颤。 这院子也只有三间屋子,中间是明厅,左边是他的寝室,右边是偏厅,也是他平日里看书或是静坐的禅房。 偏厅后面一些设有书案书架等物,靠前面设了一个木榻,平日里他静坐或是喝茶都在那里,也正是此时谢宜笑躺的地方。 明厅和偏厅之间没有设门,中间只用了一座木雕青山的屏风遮挡了一下,他来得突然,两个婢女正在哄着她别哭,也没注意到这边。 他只是看了一眼,哪里晓得竟然是这样的景象,当下耳根子都红了,然后忙是转过身去,手都不知道往哪放才好。 婢女听到动静,转头见是他站在那里,也慌了一下,忙是给她将衣裳整理好系好,两人对视一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张口才好,最终只能当作没这回事。 有一婢女轻咳了一声,然后喊了一声:“九公子。” 容辞嗯了一声,转过身来,站在原地也不知道是该往前还是就掉头离开,按理,他应该是赶紧离开才是,若是留下来,怕是之后什么都说不清了。 前两次相逢,不过是萍水过客,终究陌路。 可是这一回,若是他再往前一步,怕是真的要牵扯不清了。 他有些犹豫,正想说你们好好照顾着,可是又听到她哭,小声的,细细的,弄得他想走都走不得,最终只得是抬脚走了进去。 “谢姑娘如何了?怎么一直哭?” 那婢女道:“虽然喝了药,但还是有些发热,医女先前来看过了,倒是不严重,让奴婢们给她擦一擦身子散热,能烧退了,便好了。” 婢女拿着帕子给她擦了眼泪:“谢姑娘怕是身上难受,她原本身子便虚,又泡了这么久的湖水,又是受了惊吓,实在是难受得很。” 容辞下意识地蹙眉,问道:“如何能让她不哭了?” 婢女摇头:“奴婢们先前也哄了,只是没什么效果,她喉咙怕是也不舒服,这般哭着,更是难受......” 有婢女搬来了一张高凳放在木榻边上,另一个婢女顺手就递上新沾水的布巾,让他帮忙擦拭,他顿了一下,接在手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有心想说,我一个男子,实在是不方便,这事情还是你们来。 可是那婢女又道:“可能是谢姑娘不认得我们,我们说的话,谢姑娘不听,不如九公子便坐在旁边,与她说说话,哄哄她,说不准谢姑娘就记得九公子的声音,听话就不哭了呢。” 容辞:“......” 虽然听起来像是真的有几分道理,但是也觉得像是在胡扯。 罢了。 暂且试一试就是了。 若是任由她这般哭下去,也不知道该有多难受。 于是他便在边上坐了下来,拿着湿布巾给她擦脸。 她翻身侧睡了过来,身子埋在被褥里,苍白着一张脸,小声啜泣着,眼泪一颗颗地掉,看着柔弱无助又可怜。 看着他心里很不舒服。 末了,他叹了口气,然后换了细软的帕子给她擦眼泪。 “谢姑娘,莫哭了。” “你若是再哭,可就越难受了。” “谢姑娘......” 婢女守在两旁,见是她眼睑下的眼珠子动了动,然后让他继续喊:“九公子,你再与谢姑娘说说,她这会儿意识有些不清醒,只觉得难受,你再与她说说,她指不定就知晓不能哭了。” “九公子.......” 容辞没办法,只得依着婢女的方法,又喊了几声,让她不要哭了。 她似乎是真的听见了,啜泣声渐渐缓了一些,又过了一会儿,她似乎是清醒了一些,艰难地睁开眼睛看了看,见是有人在给她擦脸。 她脑子有些浑沌了,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是谁,可是她瞧着他这张脸,却是觉得熟悉,而后她便挣扎着要起来。 边上的婢女见此有些慌:“谢姑娘,谢姑娘,您怎么了?” 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仿佛是除了他再也看不到别人,就要挣扎着过来。 他见此,只得是坐近一些,正想和她说两句话。 只见她挣扎着要起来,然后一下子扑了过来,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一样,死死地抓紧不肯放手。 他惊得瞪大了眼睛,悬空的双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好。 过了一会儿,她又哭了起来,而且越哭越大声,仿佛是要将心里的害怕和恐惧都哭出来一样。 只是一会,眼泪便沾湿了他的衣袍。 他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她的背:“莫怕了,没事了......” 正文 第47章 待事情过后,我便请人去谢家提亲 她哭了一会儿,而后不知是他的安抚有了效果还是实在没力气了,哭声渐歇,拽着他的手也松了许多,整个人也放松多了。 容辞让人将她扶着躺回去。 哭了一场,大约是喉咙难受,她额头上还有些细汗,呼吸也一噎一噎的,似乎是很难受,闭着眼睛皱紧了眉头, 婢女取了一些温水用勺子喂给她,她喝了一些,可能是喉咙真疼,下咽的时候脸都要皱紧了,可是大概又觉得渴,只得忍痛喝一些。 “九公子先回去,奴婢给谢姑娘擦擦身子。” 容九点点头,正欲转身离开,却听见后院湖边有些嘈杂的声音,想来是找人的人到了这边。 他的脚步微顿。 不是他不想将谢宜笑送回长宁侯府的人手里,只是此时到底是谁对她下手尚未可知,若是她这样回去了,焉知对方不会再对她下手第二次。 她如今又无反抗之力。 想了想,他道:“我去将寝室那边收拾一下,一会儿你们将谢姑娘扶到寝室里歇着,若是有人来,你们在屋里让她莫要出声。” 婢女应了一声是,然后见他回了寝室收拾床榻上的被褥,两个婢女合力将谢宜笑扶了起来,他又拿了木榻上的被褥去铺床。 待一切弄好了,这才让两人扶着她在床榻上躺着。 容辞的日子过得朴素,寝室也是干净简单,屋内空气清淡,窗几明净无尘,此时窗户开了一些,有夜风从外面吹进来,带着一些淡淡的桃花香。 婢女取了铜盆水壶等物进了寝室,然后将寝室大门关了起来。 容辞坐在书案后面的圈椅上,低头看着书案上的那盏宫灯,一时间心绪难平。 大约是过了一刻时,院门便被人敲响,他起身去开门,却见是寺中的武僧师兄,几人互相见礼。 “清尘师叔。” “几位师侄。” 清尘,是他在云中寺的法号,他师承寺中的慧缘大师,身份要比这一批武僧要高一辈,被尊称一声师叔。 有武僧问他:“敢问师叔,今日可是有见到什么人,或是听到什么声音?” 此时月色皎洁,院子一角的桃树沐浴在月光下,有夜风吹来,枝头轻轻也摇晃,虽然已经是夜间,但枝头红艳灼灼,有淡香弥漫。 “不曾。”他道,“除了此时湖边有些吵杂,其余的声音都没有,也不曾见过有什么人。” 武僧点头:“打扰师叔了。” 说罢,几位武僧便转身离开。 容辞站在院子门口良久,将门关上的时候回去的步子有些慢,月光落在他身上,在地上映出了他的身影。 大概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一退再退,住了多年的寝室让给她住,如今还为她犯了戒律。 他想,他应该下山回家了。 云中寺,他确实不适合再呆了。 午夜时还有人在后院的湖里忙碌,直到下半夜才散去,谢宜笑哭了一场之后,倒是安静了下来,不过身上还有些热,待到下半夜退了烧,便安睡了下来。 两个婢女松了口气,回了隔壁院子,不一会儿又换了一人来守夜。 下半夜容辞便在偏厅的木榻上歇了歇。 次日清晨,晨光微曦,这一片院落的人忙了起来,该是去练武堂的去练武堂,该是去外殿忙碌的去外殿,院子前面不时有人经过。 待到日头渐起,晨雾将要散去,便有婢女送来了一些吃食:“夫人让人给谢姑娘熬了一些粥,顺便连九公子那份也做了,九公子今日便吃一些,不必去寺里饭堂。” 容辞点点头,婢女将他的那份摆上,然后便提着另一份去了寝室,容辞闻了闻,提盒还有一股药味,于是便问:“给谢姑娘煎了药?” “回九公子,是的,女医让奴婢喂谢姑娘一些吃的,然后再喂她吃药。” 容辞点点头,让她去了。 婢女将谢宜笑喊醒,她昏昏沉沉的,有些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但不知实在是饿了还是如何,婢女喂她的粥都吃了,喝药的时候脸都皱成一团,但还是一口一口地吃了。 实在是有些像幼鸟张开嘴巴嗷嗷待哺的样子。 婢女目光忍不住柔和了一些,待喂了她喝完了药,又给她擦了脸,这才提着提盒出来。 “夫人说了,奴婢是夫人身边的婢女,缺了哪个,她总觉得伺候的不习惯,所以奴婢给谢姑娘喂完了药,便要回夫人那边去了。” “至于谢姑娘,夫人也说了,既然是九公子救的,那便交给九公子照顾了。” 容辞微顿,而后抬眼看着对方。 奴婢不敢对上他的眼睛,只得硬着头皮道:“这是夫人的吩咐,奴婢不敢违抗啊。” 九公子,您还是自求多福吧,奴婢可帮不了您。 见是他拧眉,婢女又说:“午时奴婢会将吃食和药送过来,到时候就交给九公子了,奴婢告退。” 说罢,她便提着提盒快速地离开了。 容辞坐在明厅里,伸手拧了拧眉心,有些无奈,转身去了隔壁院子,容国公夫人正在檐下坐着。 院中同样是栽了一株桃花,此时正是花开的时候。 她就在檐下喝着茶,赏着花,脸上还有些笑意,见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便招手让他过来:“过来坐吧。” 容辞抬步上前去:“拜见母亲。” “坐。”容国公夫人让人给他送上一盏茶,然后感慨道,“这云中寺的桃花,倒是开的极好,便是仅有一树,也能让这满院明媚了起来,让人看着心情就好。” “你母亲我年轻的时候,觉得这些花花草草,甚是娇贵,经不得半点风雨,实在是欣赏不来,如今年纪大了,倒是欣赏起了这百花的美。” “可见人的想法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容国公夫人年轻时候也是能提枪上阵杀敌的女将军,称一声巾帼女英雄也半点不虚的,昔日走出去的时候,旁人都尊称她一声安定郡主而非容国公夫人。 ‘安定’这个封号,可不是一般的皇族郡主能担得起的,这是她一生的功绩,在这东明的史书上,也有她的一笔。 也就是后来年纪渐大,又做了祖母,才让人换了称呼。 “待事情过后,我便请人去谢家提亲。”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迟了一些,临近傍晚的时候有些不舒服,跑了好几趟卫生间,实在是有些扛不住,贵女那边今天请假一天,等写完表妹我就整理一下贵女接下来的细刚。 表妹还有一更,写得可能慢一些。 正文 第48章 这个世间上,最要不得的就是后悔 容辞惊得差点茶盏都没拿稳,他欲想解释:“母亲,此事......” 容国公夫人抬眼看他:“此事,你待如何?” 容辞道:“此事还待商议,我与谢姑娘不过只是......” 容国公夫人的目光犀利,继续逼问:“只是如何?” 容辞顿住,他母亲虽然不曾亲眼所见,但是当时院中有婢女在,该是知道的,如今也知道了。 他虽然常年在这云中寺中,但也并非半点不知世故之人,姑娘家的名声尤其重要,如今他不该抱也抱了,不该看也看的,若是她日后嫁了旁人,对方知晓这些,怕是日子不会好过。 说起来他也觉得奇怪,世间众生平等,男女也理应平等,可是世间的男子能三妻四妾左拥右抱,却要求女子守节守贞,还不能妒忌不贤惠。 期间要求种种,要求苛刻,分明男强女弱,如何言说平等。 他有一段时间的沉默,对于娶妻一事,他实在是不愿的。 他性子冷清,一来怕是有人扰了他的清静,二来,是觉得自己给不了人家姑娘想要的,如此耽搁人家姑娘的一生,实在是有些自私。 良久之后,他道:“谢姑娘理应有她自己的姻缘,我不大合适。” 容国公夫人又问:“如何不合适了?” 容国公夫人却不觉得自己的儿子有什么不好的,堂堂国公府的公子,若是他愿意,还有个王爵。 生得也清俊不凡,不管是学识还是学武,他都是极其聪明的,要是他想要上进,定然前途无量,若是只想闲散地过一辈子,那也是一辈子富贵尊贵。 世间上想要嫁他的女子不知凡几,性格冷清一些又如何,只要是日子过得去,没有那么多忧愁,那便是好姻缘了。 “我这人冷清了一些,也喜欢清静,便不耽搁人家姑娘了。” “怎么就耽搁了?你大概是在这寺里住久了,不知道外面是如何的,你如今不同意,说是为了她好,可是你怎知什么才是好?” “女子这一生,都是要嫁人的,她生于谢家,养在长宁侯府,然后嫁的人,定然是帝城某家的公子,你可知那些公子是如何的?” “有些未成亲的,家里已经有了通房,只待成了亲,便抬上来做妾室,还有的养在外面的,有的还喜好去那花街柳巷寻欢作乐。” “有些家里婆媳妯娌矛盾诸多,或是兄弟也多,为了争家业争爵位斗得头破血流,咱们家哪里不好了?你又是哪里不好了?” “便是你三哥那边有什么,可也无需忍让着他们,说白了,咱们对他们仁至义尽,若是他们还贪心不足,觉得一切都是他们的,那便休怪我不客气了。” 在容国公夫人看来,养了小叔子的儿子,她没什么意见,又不是养不起,收在膝下做养子,也行,看在小叔子以前待容国公还不错的份上她也忍了,日后分他几分家业,也算是完事了。 可是觊觎不该觊觎的,甚至还想欺负她的儿孙,那便容不得了。 “你既然心疼谢姑娘,为何不为她再多想想,若是她嫁入那些人家,一辈子争争斗斗没有个安宁的日子,这日子可怎么过?” 容辞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他今生便不曾想过成亲的事情,他原本想着,便是归家,待父母百年之后,他再回到云中寺中,在此度过此生。 可如今偏偏生出这样的意外来。 容国公夫人见他不做声,心知他在犹豫,于是便道:“此事你可以好生地想一想,不过你需得清楚,谢姑娘迟早都是要嫁人的,不是你,便是别人。” “若是此生错过了,也不知待年老之后回想,可会后悔?” “这个世间上,最要不得的就是后悔,因为再后悔再不愿再难过,却也不能再回到过去重新再来一次。” 到了那时,只余下‘求不得’的苦。 容国公夫人说到这里,便提出了让他归家的事情:“待此事过后,你便随我一同归家,这里,你得了空闲回来小住几日,陪慧缘大师下下棋喝喝茶。” 这个容辞倒是点头应下了:“就依母亲的。” 容辞喝了一盏茶,便起身告辞离开,走到院子门口的时候才想起自己最初的来意,他原本是过去讨个婢女照顾谢宜笑的,后来倒是将这件事给忘了。 他有心想要回去问,可是想起自己母亲的态度,巴不得将两人立刻凑一对,想来是不会同意的。 最终只得叹了口气认了。 不过是这一日的时间里,他觉得自己叹气的次数比过去一整年都要多。 。 谢宜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时了,外面的日光正好,有鸟雀在院子里鸣叫,淡淡的桃花香随着细柔的春风吹进了屋子。 她躺在一张床榻上,睁开眼看到是天青色的帐子,身上的柔软的被子,睡着很舒服。 待她又想阖上眼继续睡的时候,突然想起了昨夜的事情,豁然坐了起来,当下慌得睡意都没了。 她这是在哪? 她目光扫过四周,却见屋里干净简洁,窗几明净,倒不像是...... 正当此时,有人敲门:“谢姑娘?可是醒了?” 谢宜笑惊了一下,而后听他的声音有些耳熟,这会儿倒是想起了后面的事情来,她脸上一喜,正准备起来,却觉得身上虚得很,下床都颇有些艰难。 最终只得放弃,让他自己进门来。 “我醒了,容公子,我不便起来了,请您进来。” 容辞闻言推开门进来,见是她正靠着床头坐着,身上盖着被子,她的脸色仍旧是很苍白,不过精神状态倒是好了一些。 见到他,她还露出了一些笑容来,如同院子里枝头的桃花,柔弱之中带着几分明媚。 “容公子,谢谢你救了我。” 容辞轻轻地嗯了一声:“无需客气,不管昨夜是谁,我也不会见死不救的。” 他见是她精神不错,心中暗暗地松了口气,只是因着昨夜的事情,他又有些发愁,也不知她可是记得。 若是记得,他又该怎么面对她。 想他活了这么多年了,倒是头一回遇见这样令人发愁的事情。 “对了,我这是在哪?明心和明镜呢?她们可是还好?” “还有外祖母,她如今还好?” 正文 第49章 真的当我们谢家死光了是不是?! 容辞顿了顿,而后将事情的情况与她说了说。 谢宜笑听着脸色又苍白了几个度,她垂眸,抓着被褥的手指捏紧泛白。 她以前生活的环境到底是单纯了一些,便是在事业之上和同行有些竞争,最多也就玩一些手段把戏,说话阴阳怪气,像这种动则弄死人的事情,是没有发生过的。 她虽然也听说过那些为了家财你死我活的豪门争斗,但到底是隔得太远太远。 她原本以为,长宁侯府几个姐妹之间的恩怨,无非是争一下长辈的宠爱、一支簪花的事情,却不知,竟然会有人设下这样的局,想毁了她一辈子。 想想都浑身发寒。 也是她大意的。 早在照水去请她,她心中觉得不妥的时候,就不应该应下这样的事情。 若不是遇见了容辞,她怕是不必等到男女主回来,就在这湖里死得透透的了。 高门大宅里头,想要活下去,可不能像她这样。 容辞见她脸色苍白,手指都拽得发白,心知她有些害怕,便劝道:“你莫要怕,此事,定然会查过水落石出的,谁人害了你,定然是不会让他好过的。” “晨早的时候,我便写了一封信让人送下山送给了谢钰,等到了傍晚,谢家的人也该是到了。” 谢宜笑缓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些虚弱的笑容来:“谢九公子维护,宜笑心中感激,不过宜笑还想求容公子一件事。” “请说。” “我外祖母素来最疼爱我了,定然是不会害我,这会儿她怕是心中担忧害怕得不得了,还请九公子寻人悄悄告诉她一声,让她知晓我没事,让她安心。” “还有我身边的明心明镜,也是极其忠心可靠的,我不见了,她们定然也是很担心的。” 说到这里,她又解释了一下,“她们二人从小便跟在我身边,明心是买进来的,父母亲人早已远走他乡,至于明镜,我母亲于她有救命之恩,也绝非忘恩负义之辈。” “请容公子帮个忙。” 容辞看她担忧,便点头应了下来:“既然如此,我便派人去说一声。” 谢宜笑松了口气:“多谢容公子,救命之恩,铭记于心,若是日后容公子有什么事情,尽管差遣就是了。” 容辞见她脸色苍白,虚软柔弱的样子,垂了垂眼帘,道:“不过是小事,无需你挂念什么,你便当作这是我的功德好了。” 谢宜笑这才想起眼前这位是个一心想要出家的人,于是便露出一些笑容来:“那待我好一些,便去寺中多捐一些香火钱。” “也好。” 正在此时,婢女提着提盒过来,见谢宜笑醒了在和容辞说话,也很高兴:“谢姑娘,您醒了,可真是太好了,夫人让我给你送些粥过来,寺中不便,只得委屈谢姑娘了。” 谢宜笑有些不解:“夫人?” 婢女笑了起来:“我家夫人正是九公子的母亲。” 容辞的母亲? 谢宜笑有些惊讶:“是容国公夫人?” “正是。” 谢宜笑虚弱地笑了笑:“多谢容国公夫人关怀照料,待宜笑好一些,定然亲自去谢谢她老人家。” 婢女笑道:“那我家夫人可等着了,谢姑娘,这是给您准备的粥,您请慢用。” 说罢,她将提盒在一旁的木桌放下,然后告辞快步地离开。 谢宜笑眨眨眼,心觉得这婢女是不是忘记什么了。 容辞伸手拧了拧眉心,然后走了过去,将提盒打开,将里面大碗粥勺了小半碗出来,修长的手指在小碗上捏了捏,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上前去。 谢宜笑见是他搬了一张高凳子在床榻边上坐下,一副要喂她的样子,有些尴尬,脸色微红:“我、我自己来好了。” 容辞也不与她争这个,若是让他喂,他也实在是有些难以下手,见是她这样说,便端到她的面前,让她自己勺着吃。 “喝一些吧,你身子虚,可不能饿着,待事情查清楚了,你便下山去,寺里的日子清苦,并不方便你休养。” 寺里清静是清静,只是在这寺中住着,要守这里的规矩,需得吃素,对于病人而言,并不算一个好地方,谢宜笑如今的身体状况,一直茹素是不行的。 谢宜笑点头:“好。”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确实也是不想在寺里呆了。 她看了看面前端着碗的那只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犹如青竹一般,此时他端着一个青瓷碗,也是相得映彰。 一如他整个人,如青竹如松柏。 “多谢。” 她慢慢地勺着吃了一些,动作有些慢,但幸好这点力气还是有的,吃完半碗之后她便吃不下了。 她觉得又有些累,于是又躺下歇着了。 待她歇下,容辞便又去寻了容国公夫人,将谢宜笑的意思说了一下,请容国公夫人派个人去告诉长宁侯太夫人一声。 容国公夫人忍不住点头:“她也是孝顺的孩子,念着老人家为她担惊受怕,就让人去悄悄说一声,如此也好。” 。 当日午时,容辞的信送到了谢钰的手中。 那会儿谢钰正在长安楼与人喝酒押注,押的便是今朝状元郎的得主,他押的是他亲大哥谢瑾,其意气风发,仿佛这状元郎就是他自己。 小厮从人群中挤了进去,将信封取了回来:“公子!公子!有您的信!” “信而已,你瞧着办吧。”谢钰毫不在乎,谢家这样名满天下的名士大家,多的是人送信件过来。 有些想要表示效忠做谢家的幕僚先生,有些便是写一些诗词策论,想要得到赞赏,对于这些,他都是懒得看的。 小厮道:“这不一样,公子,是容九公子写给您的。” 谢钰惊了一下,酒意都清醒多了:“你说谁?” “容九公子!” “他不是出家去了吗?写信给我做什么?”谢钰想起这事就一肚子火气,枉费他花费这么多心思,到头来这人还是要出家,出就出呗! “这个奴才不知道啊。” 谢钰有些烦躁地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将信件展开看了一眼,当下脸色大变,气得险些七窍生烟: “他娘的,要是让我知道谁敢害我谢家的人,我定然剥了他的皮,将他吊在城门上三天三夜!” “走,咱们回谢家去!真的当我们谢家死光了是不是?!” 正文 第50章 有什么人能是大理寺都撬不开嘴的? 谢钰气呼呼地赶回谢家,然而谢家的儿郎都不像是他这样成日没事,父亲叔叔都去衙里办差去了,大哥二哥在读书,也只有祖父今日正好在家歇着。 谢钰快步地去棠苑去寻了他祖父。 他祖父祖母一生喜爱海棠,在院中栽了不少海棠,这会儿正是满园花开的时候。 谢老太爷今日来了雅兴,正在院子对花弹琴。 “祖父!祖父!不好了!” 谢钰急吼吼了,打断了谢老太爷的雅兴,气得他胡子都一抖一抖的。 “谢钰,你小子给老夫滚出去!谢家多少儿郎,哪个不是谦逊低调守礼的,哪个像是你这样上跳下窜,你真的是要气得我早点进棺材是不是!” “祖父!”谢钰差点被他这话给呛到,“祖父,您说的什么话,孙儿这回是有急事,当真不是故意的,你瞧瞧!瞧瞧!” “祖父您若是看了这信,定然也和我一样要气得跳起来了!” 为了自保,谢钰赶紧在衣襟里掏出了信件,谢老太爷接过来一看,当下脸色也冷了下来,一双老眼锐利地眯了起来。 “祖父,您看看看看,我都要气死了!当真是觉得咱们谢家没人了是不是?竟然连我们谢家的姑娘都敢这样欺负!” 谢老太爷冷哼一声:“昔日长宁侯府那老太婆要将人接走,我原本就不同意,但是碍着她才是十三的外祖母,咱们又隔了一层,我原本以为她是女子,能将人照顾得好一些,谁知道竟然有这样的事情!” “若当真是长宁侯府的人做的,我定然向她讨个交代,谢家的人可容不得人欺负的。” “小三儿,你去大理寺找你二叔回来,让他带人走一趟,我就不信了,有什么人能是大理寺都撬不开嘴的?” 谢老太爷一共两子一女,都是嫡出,他的长子也就是谢瑾谢钰的亲爹谢宜安如今在翰林院任学士,次子谢宜真在大理寺任少卿,一家父子三人,个个身居高位。 也正是因为如此,谢老太爷这两年在内阁尤其低调,又说自己年事已高不管事了,没事就回来歇着,告老的奏折也递了几回了。 今年谢瑾又参加了春闱,他打算年末就彻底退下来,免得家里儿郎官职太多太大,遭了猜忌,又碍了晚辈的前程。 “还有,让你母亲也去一趟,若是长宁侯府那边有什么不妥,就将人接回来。” “是。” 谢钰得了祖父的话,风风火火地去办事了,他先是去见了自己母亲,将事情与她说了,让她收拾一下东西,而后又跑了大理寺去寻他二叔。 谢宜真正好在大理寺中,这两日没事,听说了此事,便与大理寺卿说了一声,带着他几个亲信回了谢家,一行人匆匆往云中寺去了。 。 此时在云中寺当中,江氏也病倒了,昨夜一夜未眠,护卫和寺中的僧人在水里捞了一夜无果,早上的时候终于是忍不住晕了过去。 待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又是听说早上去找过也找不到人,整个人像是少了一般的精神气似的,也不哭,就在那里坐着,呆呆的。 周氏推开门走了进来,见是她坐在床榻上发呆,心里也有些怕。 虽然这些年她被这个婆母骂得狗血喷头的次数不少,但是若是没了婆母坐镇,她又觉得像是少了主心骨一般。 江氏抬了抬头,问她:“可是有消息了?” “没。”周氏扯出一些笑容来,“这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指不定被人给救了。” 江氏没有出声,只是坐在那里沉默。 周氏小声问:“容国公夫人身边的早春嬷嬷求见,婆母可是要见一见?” 江氏抬头看她:“容国公夫人?她在寺里?” 周氏点头:“应该在,想必是知道了咱们这边的事情,过来问一问,婆母,见一见也好,指不定容国公夫人能帮上忙呢?” 江氏原本是没心情见的,听周氏这样说,倒是点了头:“请她进来。” 早春嬷嬷进了门,见周氏也要进来,行了个礼,然后道:“侯夫人莫怪,我家夫人让奴婢来劝贵府太夫人几句,不便与人说,还请侯夫人暂退一二。” 周氏皱起眉头,不过对方将话都说成这样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若是争持起来,得罪了容国公府也不大好了,于是她便歇了跟进去的心思。 “既然如此,嬷嬷自便,我便在这门外等着,不过婆母这两日精神不好,也不便嬷嬷久留,若是有什么事情,且喊我一声就是了。” 早春嬷嬷道:“侯夫人请放心,奴婢将主子的话传到便走。” 早春嬷嬷将大门关了起来,然后往屋里走去,见江氏坐在床头,便上前去行礼:“早春见过太夫人。” 江氏身份虽然不及容国公夫人,但都是帝城的权贵世家,这么多年过去了,便是没有多少交情,对方身边长时间伺候的人也是知道的。 “是你啊,快些起来,你家主子让你过来,所为何事?” 早春嬷嬷道:“我家夫人听说太夫人您病了,便让奴婢过来看望,太夫人千万要保重身体才是。” 说话间,早春嬷嬷上前去,走到床边,附耳在江氏身边说了一句话,声音只有二人可闻。 江氏顿了一下,一喜,小声问:“当真?” 早春嬷嬷道:“我家夫人可没有骗您的道理,不过我家夫人也说了,谢姑娘现在还不能回来,谁知害她的人到底是谁,太夫人可是得好好查一查,待安全了再让她回来。” 江氏的脸色又凝了凝:“是该好好查一查。” “我家夫人心疼谢姑娘,原本便没打算告诉您这件事的,就等着事情查清将贼人揪出来再将她送回来。” “中午的时候,谢姑娘醒了,心里担忧您为她担惊受怕,求了我家夫人让我家夫人告知您,可见谢姑娘是个孝顺的,病成那样,一心挂念的还是太夫人您,您可万万不能让她白白受了这委屈啊。” 江氏心头触动,眼睛有些发酸,口中喃喃道:“自然是不会的,不会让她白白受了这委屈的......” 江氏还想问一问谢宜笑眼下情况如何,便听到了外面有人说话。 “大伯母怎么站在这里?祖母可是好些了?” 正文 第51章 谢家的人来了? 周氏原本在明厅里走来走去等着,见到来人,也愣了一下:“阿漪,你怎么来了?” 顾漪穿着一身浅蓝的衣裙,看起来有些素净,她笑了笑道:“我来看望看望祖母,不知祖母可是好一些了?” 周氏蹙眉:“好些了,你且回去吧,这里有我在。” 现在在江氏眼里,几个姑娘也都是嫌疑人,她一个都不想见的。 顾漪欲言又止,似乎很是担忧:“我知晓表妹出了事,二姐又犯下这样大错,祖母心中定然很难受,不过到底还是要保重身体。” “既然她不愿意见阿漪,那么就请大伯母与祖母多说说话,多劝劝她,事已至此,总是要看开一些的。” “阿漪便不打扰了,告辞了。” 顾漪这是来找存在感表孝心来了。 江氏脸色不好看。 早春嬷嬷道:“既然话已带到,那奴婢便告辞了,谢姑娘的话里,说是她身边的两个婢女也是可信的,太夫人得了机会,也告诉她们一声,免得她们担忧。” 江氏面上应了下来,心里却在思考这件事。 这两人忠心倒是忠心,说给明镜知晓倒是可以,可是明心咋呼咋呼的,不怎么藏得住事,若是让她知晓了,指不定就被人发现了。 早春嬷嬷道:“不过事情还是早些解决的好,这事情久了,怕是什么证据都找不到了。” 江氏点点头:“多谢告知,我自会查清。” 早春嬷嬷道:“若是有什么需要相助的,我家夫人也说了,愿意相助,我家夫人最喜欢谢姑娘的,可见不得她受委屈。” 早春嬷嬷在容国公夫人身边几十年,做事也是滴水不漏,方方面面都顾及到了。 先前表达的谢宜笑对江氏的担忧,将江氏不能让她受委屈,将这事情给囫囵过去了。 如今又表达了容国公夫人对谢宜笑的喜欢,为她撑腰,一来是为了施压,二来,自然是为了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更加的顺利。 早春嬷嬷走了之后,江氏便让周氏进来,然后让她派人下山:“去将他们兄弟二人请上山来吧,此事,需得好生地审一审。” 周氏有些犹豫:“侯爷还要去礼部......” 江氏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你到底知不知知晓事情的轻重?是要等家里的人死光了,才让他们知道家里出事了吗?” 周氏心头一凛,不敢再说什么,只得是派人下去请人。 傍晚时分,谢家人便到了云中寺,得知谢宜笑如今在容国公夫人那边,暂时无事,三人便直接去了长宁侯府那边的院子。 “谢家的人来了?”江氏吃了一惊,“谢家人这个时候怎么会来?” “听说是谢夫人想要过来礼佛几日,知晓咱们在这边,便来看看宜笑。”周氏简直是头皮发麻,若是让谢家人知晓了谢宜笑出事了,现在还找不到,这事情就大了。 当初老太太强势要将谢宜笑养在长宁侯府,养着这倒不算什么事情,可要是把人弄没了,事情可就大了。 虽说谢宜笑和谢家人的感情一般,但是许多氏族都是一个样,自己家里斗来斗去便罢了,可容不得外人欺负,谢家尤甚。 谢家昔年分过支,各自带着人离开了,留在帝城的这一支,嫡系人数不多。 早年是谢老太爷和谢青山兄弟二人,谢老太爷生两子一女,谢青山只有谢宜笑,还有后来过继的嗣子谢宜陵,下一辈的,男嗣只有谢瑾、谢琢、谢钰三人,嫡女唯有谢珠一人。 谢家重嫡庶,排字辈遵从的是‘嫡从庶不从’的规矩,就那谢宜笑来做例子,若是她是庶女,怕是只能取名‘谢笑’,而她是嫡女,才得了一个‘宜’字。 而且嫡也只有嫡支为嫡,庶子所生的后代皆为庶支,这又是另一个论法了。 与周氏的害怕担忧不同,江氏知晓谢宜笑如今安全,心里有底,倒是不怎么怕,只是谢家人一来,怕是有些麻烦。 不过既然已经来了,自然是不好再瞒着了。 “请她们在明厅等着。”江氏让献姑给她换上了衣裳,然后便去了明厅,这个时候周氏才与谢家人一同走了进来。 谢夫人是谢家的当家主母,谢家虽然没有爵位,但却也是氏族大家,还是权贵,身份自然是不凡,若不是因为两家的姻亲关系,周氏和谢夫人应当是同辈。 周氏出门迎一迎,也是算应当的。 “拜见顾太夫人。”谢夫人带着二人上前来行礼。 “谢夫人,谢少卿,还有谢小公子,快快请坐。” 一行人坐了下来,谢钰有些气闷,不过好歹他也不是傻子,自然是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的,于是便坐在一旁听着。 谢夫人与江氏周氏寒暄了几句,然后便问起了谢宜笑的情况。 江氏只得是将事情告知,不过谢宜笑如今在容国公夫人那边的事情,她倒是隐瞒着,毕竟这事情还是少让人知道好。 谢夫人虽然早知此事,但是也适当地露出了惊讶和怒容:“太夫人,我们谢家的姑娘养在贵府,当初您接走的时候也应下了,定然会将人照顾好的。”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连人都生死未卜,您需得给我们一个交代的,若是此事真的与长宁侯府有关,我们定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江氏道:“你且放心,若是此事当真是与我顾家有关,我老太婆也不会轻饶了罪魁祸首!” 谢夫人又道:“正好,今日孩子他二叔陪着我们母子一同上山,他最是擅长这些,此事,不妨交由他来审查,太夫人觉得如何?” “让谢少卿来查?”江氏微微蹙眉,有些不愿。 此事若是大理寺插手,那不是成了官府查案? 到时,将事情弄得人尽皆知了,长宁侯府的颜面何存?谢宜笑的颜面何存? 怕是有那些长舌妇还会传她的流言,坏她的名声,影响她的将来婚配。 江氏犹豫:“如此,怕是不大妥当,若是让人知晓了,阿娇的名声......” 正文 第52章 这救命之恩,可不是那么好报答的..... 谢夫人解释道:“太夫人放心,您担忧的事情,我们自然也不会忽略了,咱们就让他私下查一查,并不上报,也不外传。” “太夫人也查了一夜一日了,眼下别说是事情如何了,连人都还未找到,难不成就这样不查不找了?” “倒不如让孩子他二叔来查,好将人早日救出来,让那贼人无所遁形。” “既然如此,便交由谢少卿来查一查,你是宜笑的堂兄,我老太婆自然是信你的。”江氏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应了下来。 主要是照水这边不好查,照水口口声声都说这些都是顾湘指使的,甚至昨夜还敢撞柱自杀,显然想要撬开她的嘴说真话不容易。 倒不如交给谢宜真,大理寺的少卿大人,审案也是一把好手,照水落在他手里还怕她不说真话。 总好过她们这边想尽法子也不能让她张口的好。 谢宜真站起来道:“太夫人且放心,宜真定然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谢宜真得了江氏的同意,而后便带着谢钰去关押照水和顾湘的地方去审问这二人。 夕阳日落,黑夜弥漫,云中寺安静了下来。 明月高挂中空,映照着这一片天地,将世间一切的黑白照映得无所遁形。 谢宜笑一觉醒来,便已经是中午了,休养了一天一夜,她的精神也好了一些,吃过了一些早食,又喝过汤药,容国公夫人身边的早春嬷嬷便带着两个婢女过来了。 “奴婢见过谢姑娘。” “几位请起,无需多礼。”谢宜笑脸色苍白,笑容有些虚弱,她这般模样柔弱又脆弱,像是一朵将要凋零的花似的,让人看着便心生怜惜。 早春嬷嬷叹了口气,这位谢姑娘委实是一个见我尤怜的娇人儿,也难怪九公子也舍不得不管她。 早春嬷嬷笑道:“我家夫人让奴婢送了衣裳给谢姑娘,到时,请谢姑娘去殿里看一场好戏。” “哦?好戏?” 早春嬷嬷又道:“昨日傍晚,谢家人便到了寺里,一同前来的人其中便有谢姑娘的堂兄谢少卿,昨日,此事便交由他来审查。” 谢宜笑听她这么一说便明白了,于是便露出笑容来:“那就有劳了,待我好些,到时候给几位都送一份谢礼,请不要嫌弃。” 早春嬷嬷见她不像是说笑的样子,便高高兴兴地受了:“那奴婢们便等着谢姑娘的谢礼了。” 早春嬷嬷让人给谢宜笑换上了新衣裳,素青的衣裙绣着朵朵白山茶,看起来雅致又贵气,这是容国公夫人最喜欢的样式衣裳了。 “这一身衣裳是夫人的衣裳改的,谢姑娘可不要嫌弃。” “不敢,能穿上国公夫人穿过的衣裳,乃是宜笑的福气,可不是谁人都有机会的。” 这话说的不错,也不是谁人都能有这个福分的。 早春嬷嬷听着便笑了,又亲自给她梳了头,在发髻上簪上一支步步生莲垂花簪,“谢姑娘生得可真好看。” 这会儿她上了妆,两脸上的苍白遮掩了一些,但还是有些瘦弱,那股子弱不禁风见我尤怜的柔弱感还在,而且她上了妆,颜色鲜艳了一些,又添一些精神气。 仿若枝头吹风吹开的桃花,盈盈弱弱,娇娇俏俏,柔柔婉婉。 让人百般怜惜。 “谢嬷嬷赞美。” 容国公夫人与容辞过来的时候,见她这样,也是笑了起来:“不错,不错,小姑娘就是要打扮打扮,瞧瞧精神都好多了。” 谢宜笑醒来已经一天一夜了,倒是头一次见到容国公夫人,她欲想上前去行礼。 容国公夫人罢罢手阻止了她:“你身子虚,可别来这些虚礼了,待你好了,多来与我说说话就好,我啊,就喜欢你们这样的小姑娘。” “多谢夫人。” “走了,咱们也去那边看看去,看看他们怎么审查,你且放心好了,若是有人敢欺负你,我定然会给你做主的。” 谢宜笑心想,这位容国公夫人可真是一个好人。 “多谢夫人关怀。” “春庭,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跟上。”一行人往外面走去,容国公夫人和谢宜笑走在一起,还安排了一个婢女扶着她,怕是她摔着了。 容国公夫人拍拍谢宜笑的手,然后指着跟在边上的容辞道:“他的名你应该知晓,表字春庭,这可是上回他下山的时候,慧缘大师给他取的字。” “还说什么‘人间春暖,花开满庭’,他住的院子,我还让人改了名,就叫春庭苑,还给他种了一院子的树木繁花。” 容辞这样冷清的人,竟然还有‘春庭’这种字,住这样的院子。 谢宜笑笑了起来:“是个好字。” “可不是,我也是觉得极好的。”容国公夫人卖力地推销自己儿子,“他这个人虽然冷清了些,但好歹也不是个没有良心的。” 谢宜笑深以为然:“那是自然,我还要多谢容公子的救命之恩。” 容国公夫人笑了:“这救命之恩,可不是那么好报答的......” 谢宜笑不明她言中深意,笑了笑道:“救命之恩大于天,如同再生,确实不好报答,不过若是容公子日后有什么需要我相助的,只要不是危害他人违背良心,宜笑定然万死不辞。” “好,是个好姑娘,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容国公夫人更喜欢她了,瞧着娇娇弱弱的,却是个有孝心,也有做人底线的,不会因为什么事情而放弃自己坚守的良知。 这倒是颇有几分她当年的英姿。 “日后你得了时间,定然要多来国公府看看我这老太婆才是,老了老了,就觉得寂寞,总想有人陪我说说话,可是就没几个耐得住性子的。” “若是得了空闲,宜笑定然去陪陪夫人。”谢宜笑应了下来。 她也挺喜欢这位,听说她当年还是能上马打仗的女将军,真正的巾帼不让须眉,这样的女子,原本便让人钦佩。 “那就说好了。” 一行人去到一处安静的殿里,进了正殿旁边的屋子里,顺手从里面将大门给锁上了,不一会儿,便有人陆续前来。 “太夫人请。” “谢夫人请。” 正文 第53章 既然你不说,便有人代你说 院子太小,江氏便向寺里要了一个偏僻的殿用来审查此事,住持大师应下了,今日早上便让人将这边的殿宇空了下来,又让僧人在门外守着不让外人进来。 云中寺的人也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情。 一来,是怕事情传出去世人觉得云中寺不安全,以后都不到这边来了,二来,事情又牵扯到云中寺的僧人与人勾结一事,有损云中寺的名声。 三来,这事情又与长宁侯府谢家两家有关,身后还有容国公府施压,云中寺不能得罪其中任何一家,只能配合行事。 昨夜周氏便派了人下山去请长宁侯和顾二爷,今日早上二人便带着人赶来,不久之前已经到了山上,江氏将此事与长宁侯说了一下,长宁侯也坚持要查。 他年幼时被人拐卖,受的就是内宅争斗的苦,最是见不得府上有这样阴暗歹毒的事情发生。 家里的公子姑娘,私底下争争吵吵也罢了,可是这种害人的行径,是绝对不能姑息的。 顾二爷没有说话的余地。 今日这审案,长宁侯府除了几位公子和孙氏,其余的主子都在,谢家有谢夫人、谢二爷还有谢钰,云中寺住持大师也带着人在一旁旁听。 谢宜真为主审,一行人落座之后,便让人带了照水和顾湘上来。 顾湘两日衣裳未换,衣摆都有些脏了,但脸上倒是清洗得干干净净的,素面对人,发髻早上的时候梳理了一下,也是整整齐齐的。 相对而言,照水却是十分的狼狈,那日醒来的时候,她便想寻死,幸好身边安排了人时刻看着她,这才没有成功。 昨夜落在了谢宜真的手里,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会儿身子瑟瑟发抖,抬眼看一眼都觉得惶恐。 顾湘挺直着腰板,梗着脖子,仍旧是一副誓死不低头的模样。 她道:“谢大人,您可是大理寺的少卿,素来公正严明,定然不能胡乱冤枉好人,请您一定要还我一个清白。” 江氏脸色当下便不好的,长宁侯呵斥了一声:“阿湘,谢大人自然是最为公正的人,若是一切与你无关,自然会为你洗脱冤屈。” 怎么说得堂堂大理寺少卿与人勾结要诬陷她一样。 顾湘见长宁侯脸色不好,也不敢再说了。 谢宜真道:“侯爷说的不错,若顾二姑娘是冤枉的,谢某定然会为你洗脱冤屈,顾二姑娘,你且说说前因后果,大家也一起听一听。” 顾湘得了谢宜真这句话,终于是放心了一些。 她道:“事发那日,我便在莲花殿放莲花灯,那日和前一日我都有去莲花灯求莲花灯,若是大人不信,殿中的僧人可以作证。” 有个僧人站了出来:“确有此事,这位女施主当天夜里就在莲花殿放莲花灯。” 谢宜真问她:“那你的婢女为何不在你身边?” 顾湘道:“她原本是跟我一起去的,可后来说肚子疼,便回去了,至于后面的事情,我都是一概不知的,我与表妹无冤无仇,她还帮过我,我又不是那些忘恩负义之徒,怎么会害她?” 谢宜真又问她:“这几日你的婢女可有什么行径可疑之处?” 顾湘想了想,竟然想不起来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摇摇头道:“不知。” 谢夫人握在手中的茶盏轻轻地振了一下桌面,心觉得荒唐:“你竟然不知?那你还知道些什么?” 顾湘咬唇,不敢言语。 “照水,你所言,一切都是你家姑娘吩咐你做的,是因为嫉妒和铲除异己,此话可对?” 照水跪在地面上,闻言应了一声是,身形有些发抖。 谢宜真问她:“那她是如何吩咐你的?你仔细说来。” 照水道:“二姑娘说让我去请表姑娘过来的,还说表姑娘若是不肯,便说她不大好,表姑娘心软,定然会来看她的。” 谢宜真问她:“那你为何会将她带到那边去,是有什么人告诉你的?让你去那边的吗?” 照水道:“是二姑娘告诉奴婢的。” 明镜道:“当时你带着我们过去的时候,可不像是第一次走的样子,低着头就能走。” 有僧人站出来道:“那条路去往的正是寺中僧人居住的院落,入口处是一处偏门,并不好找,若不是自己走过,定然是找不到的。” 照水闻言便改口:“是二姑娘带奴婢走过的,奴婢这才知晓,对,那日、那日二姑娘就带奴婢走过。” “说谎!”谢宜真道,“事发那一日,顾二姑娘正在莲花殿求莲花灯,你也在,她如何带你走过那条路?” 若是要求莲花灯,需得诵念祈愿经文七七四十九遍才能求得一盏。 祈愿经文不算很长,却也不算短,顾湘十四那日下午去莲花殿求莲花灯,她想要求得此灯,晚上需得去,次日一整日也需得去,若不然她这么短的时间内求不到灯。 她根本就没有时间带照水往这边走。 有莲花殿的僧人站出来道:“这两位施主十四下午和晚上,还有十五那日一整日都在莲花殿。” “小僧在殿中守着,记得最为清楚,这位姑娘还问了长宁侯夫人在哪个殿里,得知之后,二人便去了另一个殿里诵经。” 莲花殿是大殿名,里头有好几个殿堂,顾湘有意避开周氏顾滢顾滟,每次都寻一个她们不在的殿里。 照水低着头,一时之间不敢说话。 谢宜真道:“既然你不说,便有人代你说,来人,将人带上来。” 他话音刚落,便有两位武僧压着一个灰衣僧袍的僧人走了进来,将那人摁着跪了下来,照水抬眼看了一眼,然后满脸惊恐。 谢宜真道:“若是这个人不够,我再给你带几个,将人都带上来。” 照水回头看去,却见护卫押着一对中年男女走了进来,照水终于是慌了:“爹娘,你们怎么在这里?你们怎么在这里?” 照水的父亲被押上前来,待护卫松手的时候,他便怒气冲冲地给了照水一巴掌:“你这个不孝女,你个烂玩意!” “钱呢?说好的把钱带回来呢?!” “再不把钱拿回来,他们就要把你大哥的腿打断了!” 正文 第54章 顾三姑娘,这是要去哪啊? 照水被打了一巴掌,整个人都懵了,脑子也是嗡嗡嗡的,然后眼泪就掉下来了。 护卫上前去将那老汉押着跪下来:“老实点,再惹事让你知晓厉害。” 这老汉敢在照水面前嚣张,可遇见强的立刻便怂了,忙是缩着脖子低头:“不敢,不敢!” 顾湘也懵:“你们是照水的爹娘?照水,你爹娘不是在外地?怎么会在帝城呢?” 照水低着头,然后沉默不语。 谢宜真道:“这位老叔,你且说说,你们怎么会在帝城,若是说清楚了,我们便放你们离开。” “当真放我们离开?” “当真。” “我们......” 照水忙是喊了一声:“爹!” 可是她爹现在只为了自己能脱身,哪里顾得了她的生死,忙是道:“我们确实不是帝城的人,老家在靖州,这个不孝女是我们的女儿,当年家里太苦,我们就让她来享福了。” “过了几年,便有人寻到了我们那里,说是她在侯府给贵女做贴身婢女,发了大财,要接我们来帝城享福,我们就欢欢喜喜地来了。” “不可能。”顾湘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她哪来的钱财去将你们接过来?” 当初孙氏毫无作为,顾湘在许姨娘的欺压下过得很苦,虽然说也不至于饿着了,可她自己都没有多少钱财,照水怎么会有钱财去将家人接来帝城呢? 唯一的可能,便是照水早就背叛了她,可是她一直都不知情。 想到这里,顾湘脸色变得铁青,她看向照水:“照水,你说说,你到底是什么时候背叛我的?到底是谁指使你的?” 照水使劲地摇头,却不说话。 在场的人看向顾湘有几分同情,却有不觉得她可怜,贴身婢女啊,这么多年不知道卖了她多少次了,她竟然不知情,太蠢了。 谢宜真又问:“你们是何时来到帝城的?” “有五六年了,当时来的时候这个不孝女待我们可好了,给我们安排了地方住,还给我们好吃好喝的,让我们安安稳稳地住下来享福。” “可是她是越来越不孝了,给的钱银也是一次一次减少,这一次他大哥输了钱,家里根本就没钱了,我们找了她,让她帮忙,她就推说没钱!” “不孝啊,她大哥都要被人打断腿了,她竟然都不管,她大哥可是我们老张家唯一的根啊!” 说着,他就开始叫骂照水的种种不是,骂骂咧咧的,边上的妇人也跟着一起数落。 照水听着,脸色越来越白,眼泪也止不住掉下来。 谢宜真道:“这便是关键了,钱财从何而来?” 从何而来,自然是从她背后的主子手里得来的。 照水不敢言语,怕是自己一说,自己一家都要完了。 谢宜真道:“你当真是不肯说实话吗?你可知你心中善良的家人为何变成这般模样?你可知你那大哥为何迷上赌钱,还如此执迷不悟?” “这可都是为了让你需要钱,为了钱财会一直死心塌地为她做事啊。” 照水瞳孔一缩,脸色苍白,身子都哆嗦了起来:“这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的!” 照水不敢相信,她小时候在家里日子过得太苦,听说有人来寻一些小姑娘,说是要去帝城做婢女的,她思来想去的,和家人商量了一番,决定去享福,至少能吃饱。 那个时候,家里父母对她还算是不错,大哥也待她不错,于是,她便被对方说的心动了,接受了钱银,将家里人接来帝城团聚。 后来因为种种,她为了让家里人能过上好日子,只能继续下去。 可若是因为那个人,她老实憨厚的爹娘变成这样,大哥又迷上了赌钱,而她,落得今日的下场,那么这一切...... 照水眼底迸发出恨意来,她道:“是许姨娘...是许姨娘和三姑娘......” “是许姨娘和三姑娘让我做的!” “顾三姑娘,这是要去哪啊?”谢宜真抬眼。 众人闻言也抬眼看去,却见原本在人群中的顾漪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门口,似乎正打算离开,一只脚都要踏出门槛了。 守在门口的护卫上前来,左右将她按住,押着她回殿里去。 顾漪脸色涨红,使劲挣扎:“放开我!放开我!”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与我有什么关系?都是这婢女胡说八道陷害我的!” “她这么说都是为了给二姐脱罪,都是陷害我的!” “对,阿漪定然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都是她在胡说八道!茵荷和阿漪是那么善良的人,怎么可能害人呢?”顾二爷这下子也跳出来了。 先前谢宜真审顾湘的时候,他一声不吭,对这个女儿满脸的都是失望,现在换做了另一个,就开始不信了。 在他心中,顾湘害人就是她恶毒,许姨娘和顾漪就是温柔善良的小仙女,不可能害人的。 顾二爷气得满脸通红:“阿漪定然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都是陷害她的!” 顾湘脸色黑了下来,虽然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每一次她都忍不住心寒,觉得浑身发冷。 这可是她的父亲。 “顾二爷。”谢宜真看着他这样,便道,“此事可不是你说如何就是如何的,需得审过才知道。” 长宁侯皱眉:“二弟,退到一边去,莫要影响大人审查。” “可是大哥,阿漪她......”顾二爷有些不肯,但对上长宁侯的有些凌厉的眼神,心里有些怕,就不敢再说什么,只得退到一边去。 照水得知自己一家如此,可能是许姨娘做的,恨她恨得咬牙切齿,便什么都顾不得了。 她道:“是许姨娘和三姑娘让奴婢做的,二姑娘得了武安侯府的亲事,许姨娘和三姑娘不甘心,觉得这样的好亲事合该是三姑娘的才好,二姑娘这样的只配烂在泥里。” “得知太夫人要带着一家来云中寺祈福,于是便找来了奴婢和钱叔设下这样的局。” “如此一石二鸟,二姑娘犯下这样的大错,定然是不能再嫁武安侯府了,而表姑娘也失了清白,更是不可能了,到时候这桩亲事,只能落在三姑娘头上了。” “奴婢、奴婢的大哥欠下了赌债,对方说要把他的腿打断,奴婢也是没办法啊......” 【作者有话说】 加更应该是不能加的,两本书写的太累了,而且还是要保证质量的,写太多很影响质量,请大家见谅,如果觉得太短了,可以攒一攒再看一看,谢谢大家的支持~ 正文 第55章 原来是你们害我了 照水被买入长宁侯府两年之后,被安排到了顾湘身边做一等婢女。 她日子过得好了,总念叨着家里人,说是她自己在这里享福,家里人连吃都吃不饱。 有一回被许姨娘发现了,又知道了她们是同乡,说可怜她不能与家人团聚,便给了她一笔钱银,让她将家人接过来一家团聚。 那会儿照水也是万分渴望能一家团聚,也想让他们过好一些,心觉得许姨娘是个好人,心善人美,于是便接受了。 可是她却不知,这才是她陷入深渊的开始。 顾湘的日子过得并不好,虽然说不会饿肚子,但是也没多少钱财,更不会有什么给她。 帝城天子脚下,长居不易,何况还要养一家三口,照水的日子过得艰难了起来,最后实在是撑不住了,只能去求许姨娘,在她心中,许姨娘还是人美心善。 许姨娘帮了她许多,也给了她不少钱银,后来次数太多了,她有些不好意思,许姨娘问她一些顾湘身边的事情,她也是不敢隐瞒。 后来陆陆续续的,除了向许姨娘告知顾湘的行踪,她还做了不少事情。 比如说让顾湘丢人、让顾湘与孙氏关系越差、在顾二爷面前说顾湘的不好,让顾二爷觉得顾湘是一个心思恶毒容不得人的姑娘。 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已身陷泥沼了。 她成了许姨娘安放在顾湘身边的人,是个叛主的奴婢。 但她也已经回不了头了,她还要养家呢,若是不从许姨娘那里要钱,她根本就没办法养起这一家三口。 至于这一次,她心知这样的事情是不好的,可是她大哥赌钱欠了钱啊,要是不把钱还上,对方就要把她大哥的腿打断,她也是没办法,只能去求许姨娘。 许姨娘便要求她帮忙做这件事,事成之后,会将钱给她家里。 照水也知道之后她怕是活不成了,但是为了家里,为了大哥,她也是没有选择啊! 照水将往事一一道来,哭得绝望:“奴婢也没有选择啊!奴婢不能看着亲大哥死啊!” 明心气得上前一脚踹上去:“你不能看着自己的亲大哥死,就来害我家姑娘是不是,贱人,你个歹毒的贱人!” 眼见明心又要踹上去了,明镜赶紧是拦住她:“再踹就要把她踹死了。” 明心冷哼一声,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后又瞪向顾漪,明镜怕她闹事,赶紧拉住她:“二爷还要审。” 明心这才勉强忍住了,明镜将她拉了回来,继续听审。 顾漪脸色发白,心觉得事情不妙,不过事情自然是不能认的,她道:“说谎!说谎!是她在说谎,我姨娘不过是一个妾室,哪里来的钱财给人!都是她在说谎!” 周氏冷着脸道:“先前在你们母女房里,可是搜出了不少好东西来。” 顾漪噎住,她倒是忘了先前那件事,为此,她姨娘还被打了板子,东西还被抢走了。 “照水,此人是谁?你可是认得?” 谢宜真问的便是先前被押进来的灰衣僧人,那僧人年纪也有三十多了,脸上还有些横肉,身量也不小。 云中寺寺中僧人多是茹素清修,往往清瘦居多,也就是习武的那些僧人健朗一些,这副样子的僧人,倒是少见。 照水看了一眼,然后道:“这位是钱叔,是云中寺的扫地僧人,是三姑娘带我这认识他的,我还听三姑娘唤他一声表叔。” 那僧人昨夜下半夜便被谢宜真揪了出来,被审了半夜,受了不少非人之苦,实在是怕了,也不等人问,便自主招了。 “三姑娘确实是喊我一声表叔。” “不是!我不认识他!”顾漪不肯承认,“你到底是谁派来的,是不是想害我和姨娘?” 顾漪这样说,那僧人就不依了:“三姑娘,你可别不承认,早年你母亲也是靖州人,家里没人了,便前来投靠我家里,原本她是要嫁给我做娘子的,这都是当初说好的。” “可谁知道她竟然攀附上了长宁侯府的二爷,还未婚有孕,丢尽了脸面,害得我家人被村里的人耻笑,抬不起头来。” “我后头爹娘去了,日子过不下去,我又娶不上娘子,便来这云中寺出家,做了个扫地僧人。” “可是她后来又联系上了我,说是她以前也是被人逼迫的,实在是无奈,又说我已经是她唯一的亲人了,想要与我和好,当成亲戚相处。” “若是她带着儿女来云中寺,也会去看看我,还带一些吃的。” “前几日的时候,三姑娘突然来找了我,还带来了许表妹的信,说是让我相助三姑娘,若是事成,三姑娘做了武安侯世子夫人,少不了我的荣华富贵,我就应了下来。” “那几个人是我去寻的,迷烟也是我放的。” “信件我昨夜也交给大人了。”说到这里,那僧人忙是求饶,“大人饶命!住持大师救命啊!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答应了这事!” 住持大师和在场的僧人双手合十,闭上眼,念了一句佛号。 住持大师道:“尔为出家人,岂能做出这等害人性命之事,如此,云中寺也容不得你。” 谢宜真让人将信件拿了出来,而后呈给长宁侯府的人,几人看了一遍,周氏认出是许姨娘的笔迹。 如此,也算是证据确凿了。 “说谎!都是说谎!定然是你们联合起来,想要将这事情算在我和姨娘头上!”顾漪有些歇斯底里。 “到底谁在说谎?顾漪,你别妄想狡辩了!”顾湘气得整个人都要冒烟了,“原来是你们、是你们害我了!” “你们怎么这般心肠歹毒!” 这么多年了,她一直过得不如意,被一个妾室和庶妹欺压得喘不过气来,与母亲不和,与父亲不和,原来是这样的。 原来是这两个人买通了她的贴身婢女,一直在害她! 好一个许姨娘!好一个顾漪!也好一个照水! 顾湘上前跪了下来:“祖母,大伯大伯母,许姨娘和顾漪害我如此,这一次还想毁了我名声,你们可是要我做主啊!” 顾湘惨是真的惨,蠢也是真的蠢。 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吃了多少亏了,竟然一点都没发现。 正文 第56章 既然是同谋,自当同罪才是 到了这个时候,事情也差不多可以盖棺定论了。 原是许姨娘和顾漪不甘心顾湘嫁武安侯府,想要将这桩亲事抢过来,如此便设下了这个一石二鸟的局。 一来毁了谢宜笑的清白,二来,由照水出面指证顾湘,顾湘百口莫辩,毁了顾湘的名声,到时候顾湘嫁不得武安侯府,谢宜笑也不行,往下只能落在顾漪头上了。 计谋也确实是好计谋,若不是谢宜真将照水的家人带来,让她知道她一家落得今日的结果都是许姨娘所害,怕是她为了她大哥,死都不会改口。 再有便是这个名为‘钱叔’的僧人,将他从云中寺这么多僧人中揪出来也不容易,还是谢宜真设了个局,将他给揪了出来。 江氏和长宁侯夫妇听到顾湘的话,却都没有说话,良久之后,江氏才道:“好了,你且起来退到一边,既然此事你是无辜的,便站到一边去,至于旁的事情,之后再算。” 说罢,江氏又看向谢宜真:“谢少卿,请继续。” 谢宜真点点头,而后问顾漪:“顾三姑娘,你可是有什么话说?” “假的!假的!”顾漪不认,她目光扫过四周,眼底含着怨毒,冷冷的,像是一条毒蛇,“都是你们陷害的!都是你们串通好陷害我的!” 顾漪心知是不能认的,若是认了,她和姨娘就完了。 她的目光一扫,在人群之中看见了顾二爷,忙是喊道:“父亲!父亲!你快救救阿漪,阿漪和姨娘都是无辜的啊,都是这些人想害我们。” 顾二爷眼神闪躲,往后退了一步。 顾漪哭着道:“父亲,难道您也不信我和姨娘了吗?我们是什么样的人,难道您不清楚吗?” 顾二爷微愣,然后又有些犹豫。 顾漪见此,继续哭道:“父亲,定然是有人见不得我和姨娘好,想要害我和姨娘。” 说话时,她的目光还是不时地看向顾湘。 顾湘回望她,冰冷傲然。 这两人一个挺直了傲骨,死不低头,一个楚楚可怜,仿佛是被人欺负了一样。 顾二爷心中的天盘倾向了后者,他道:“母亲,大哥大嫂,还有谢少卿,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阿漪和许姨娘是那样良善又温柔的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误会?”顾湘嗤笑了一声,“原来在父亲心中,若是我做下这样的事情,便是心思歹毒,早学坏了,父亲一声不吭,轮到了她们,如今都证据确凿了,父亲还说是误会?” “既然是误会,那么父亲且说,到底是谁做下这样的事情?难不成应该是我吗?” 顾二爷被她说的脸面无光,气得不轻:“有你这样说你父亲的吗?你三妹和姨娘是个什么样的人,难道你不清楚?” “我只清楚她们这么多年买通了照水害我如斯,这一次还想毁我名声,毁我一辈子。” “你!” “二弟。”长宁侯出声,“莫要在此吵闹,还不退下?” 顾二爷看了一眼,见顾漪可怜兮兮的,目光之中还带着期待和恳求,一时之间忍不住:“大哥,此事......” 长宁侯道:“此事如何,自有定论,若是阿漪她们是无辜的,需得拿出证据来才行。” “府里内宅的事情,我原来都是不管的,但此事若真的是阿漪她们做的,我定然是饶不了她们,咱们长宁侯府里,绝容不得这样的事情发生。” “你若是黑白不分,到时候也给我滚出侯府!” 顾二爷最悚这个大哥了,闻言缩了缩脖子,再也不敢说话了。 他在长兄的庇佑下过着随意富贵的日子,是侯府二爷,走出去世人都得敬重两分,可若是被赶了出去,别说是敬重了,连这样的好日子都没有了。 谢宜真又问:“顾三姑娘,你可是还有话说?” 顾漪当然有话说,可是她除了说是被人诬陷的,却又拿不出证据来反驳,如今见是顾二爷的不管她了,当下险些发疯。 “都是你们陷害我的,都是你们串通好陷害我的!” “这是诬陷!诬陷!” 江氏都懒得听她说了,她吩咐一旁的仆妇:“将她押下去严加看管。” “是。” 仆妇上前去将顾漪和照水押下去,照水如同认命了一般,低着头。 倒是顾漪拼命地挣扎,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这都是陷害,是顾湘陷害我的,是你们串通好陷害我的!是陷害——” 顾滢眼睁睁地看着顾漪被押下去,缩了缩脖子,心里有些发毛,她小心地靠近顾滟一些,心想,顾滟蠢得好,至少没有那种害人的心眼。 太可怕了。 有护卫将照水的父母和僧人也一起押了下去,屋子里顿时空了不少。 谢夫人拍拍衣摆,而后问江氏:“敢问太夫人,府上的许姨娘和三姑娘要如何处置?” “也并非是我想管贵府的事情,只是此事,长宁侯府需得给我们谢家一个交代,若不然,我们也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江氏微顿,然后道:“许姨娘做下如此恶事,我们府上定然是饶不得她的,谢夫人请放心。” 许姨娘一个妾室,先是欺压嫡母嫡女,如今又是使计害人,这样的人,自然是活不了的。 可是...... 谢夫人又问:“那三姑娘呢?太夫人如何处置?” 江氏又是顿了一下,然后道:“她犯下如此大错,待回去了,定然惩戒她,让她知晓厉害。” 谢夫人笑了:“太夫人,如今我们谢家的姑娘还生死未卜,人都不知在何处,贵府的姑娘害了她,竟然便轻轻惩戒一番就过去了,这怕是说不过去吧?” “此事顾三姑娘与许姨娘同谋,既然是同谋,自当同罪才是。” 谢夫人想要顾漪的命。 谢家的人,岂是谁人想欺负就能欺负的? 江氏脸色不大好,处死了许姨娘倒是容易,她犯下这样的事情,万死不足以赎罪,可是顾漪却是不行的,顾漪是长宁侯府的血脉。 虽然她很心疼外孙女,怎么惩罚顾漪也好,可是却不能让她死了。 怕是谢家咄咄逼人,江氏不得不抛出谢宜笑的消息:“谢夫人请放心,如今阿娇正安全着呢,她啊......” 正文 第57章 可是后悔了? “...她便在容国公夫人那里。” 隔壁偏殿里的谢宜笑垂下眼帘。 一旁的容国公夫人拍了拍她的手,问她:“可是后悔了?” 问的便是当时谢宜笑忧心江氏担心受怕,将自己的消息告诉江氏的事情。 这也是容国公夫人和容辞得知事情和长宁侯府的姑娘有关,却没有再考虑将谢宜笑的消息告诉江氏的缘由。 怕的就是轻轻地放下,更严重一些,连查都不往下查,就将事情过去了。 而谢宜笑,受了这样的罪,险些丢了性命,却不能讨一个公道。 谢宜笑摇摇头:“不悔。” 她大约是能明白老太太的心,老太太疼她的心不假,也全心全意地为她谋划,从小教导她为人处世,为她攒嫁妆,为她谋亲事,也想为她铺平这一生的道路,让她一生顺遂无忧。 可这样的老太太,却也是书中为了家族、为了儿孙一头撞死在门前的一个人啊。 老太太疼她,却也是疼她自己的儿孙,也在意长宁侯府,不能说老太太为了她,其他人就不重要了,就不管了。 若是她真的出了事,老太太可能会让顾漪给她偿命,可她既然安全,老太太就开始思考别的事情了。 而这个时候,顾漪确实不能再出事。 也不是说老太太又多在乎顾漪,只是如今府上的几个姑娘,先是谢宜笑病重,一直不好,而如今顾幽逃婚,因为要换新娘,府上又传出了顾幽也得了重病的消息。 到了顾漪这里,难道又是一个重病? 这外面的人就嘀咕了,你们长宁侯府是怎么回事? 是招惹了什么脏东西,还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这才几个姑娘,怎么一个个地出事。 流言蜚语,乌烟瘴气,是帝城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 这些东西,看着不算什么,但是真的论起来,会损坏长宁侯府的颜面,影响家中儿郎的仕途,甚至影响府中姑娘儿郎的嫁娶。 所以顾漪不能死,甚至在外人面前,她得是个正常的。 但是,惩罚肯定会有,禁足,跪祠堂,抄佛经,甚至让嬷嬷教她做人,让她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最严重的结果,她也可能会被随便挑一个亲事嫁出去,嫁得远远的,一辈子都回不来,此后是生是死,长宁侯府都不会管。 另一个,顾漪也是长宁侯府的血脉,老太太看重家族,她拜的是顾家的祖先,做不出这种弄死顾家血脉的事情,怕是日后下到底下无颜面对祖先。 所以,顾家的血脉她还是会保一保,不能让她死了。 “我自知,外祖母是在乎我的,而我却也不是她的全部,若是我出事,她必定会为了报仇,可若是我无事,她要思考的还有别的东西。” “这也是正常的事情,不过我问心无愧,如此便好。” 若是由着江氏为她担惊受怕,她心中难安。 容国公夫人道:“你能这样想,也是极好的。” “这人生在世,一个人对你有七分好,已经算是不错了,她总不会把所有的都给了你,眼里心里只有你一个,她还有自己,有儿孙,有家族。” “你啊,最多就是比较重要的一个,你可以是她手心,可是她还有手背呢,甚至手指上也还有肉呢,附骨血肉,难道就能刮了?” 谢宜笑闻言笑了,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的,她也将自己的位置看得明白。 容国公夫人拍拍她的手:“走,我也带你去见见他们去。” 谢宜笑应了一声是,然后任由她拉着手往外面走去,有婢女开了门,簇拥着她们出门,转身往中间的大殿走去。 此时在殿中,谢夫人仍在和江氏争论此事:“便是宜笑如今安全,可是她遭了这样的灾难,总不能这样轻飘飘地过去了。” 江氏道:“此事我也并没有说过去了,但是阿漪是顾家的子嗣,处死是万万不可的,不过她既然做下这样的错事,惩戒自然也是有的。” 谢夫人又问:“那是什么样的惩戒?” 这个时候容国公夫人也走到了门口,闻言也道:“我也想知道,是什么样的惩戒?” “容国公夫人。” “宜笑。” “姑娘。” 殿内的人见是容国公夫人和谢宜笑到来,顿时是又惊又喜。 江氏动了动嘴唇,一时之间有眼泪就要掉下来了:“阿娇。” “外祖母。”谢宜笑上前去,见是她站了起来,伸手扶住她。 江氏见她好好的,也是一阵激动:“好好,没事就好。” “让外祖母担心了。”谢宜笑笑了笑,然后向诸位行礼,“也让诸位长辈担心了。”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容国公夫人请坐。” 有人让开了一个位置给容国公夫人。 在场的人见谢宜笑穿的衣裳和容国公夫人的同一个款式,瞧着就像是一对母女似的,当下神色各异。 谢夫人对容国公夫人道谢:“多谢容国公夫人救了宜笑,谢家上下感激不尽,日后定然让她上门去拜谢夫人的救命之恩。” 容国公夫人道:“何须言谢,就当是我与谢姑娘有缘了,我啊,可喜欢她了,日后她得了空闲,多来看看我这个老太婆,我就高兴了。” 容国公夫人接下了这救命之恩的事情,至于容辞,他是个见不得人的,除了谢宜笑和容国公府的人不会再有人说起。 便是在容辞给谢家的信中,谢宜笑也是被容国公夫人所救。 江氏也道:“容国公夫人于她有救命之恩,她多去走走,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若不是遇见您,这孩子还不知道如何呢,我也在此谢过您了,待回去之后,定然也备上一份厚礼。” 容国公夫人道:“言重了。” “这是应该的。”江氏心中也是后怕,现在见谢宜笑平安,总算是放心了,于是便让她在身旁坐下来。 谢夫人见此,又提先前的事情:“既然如此,如今也当着容国公夫人还有宜笑的面,太夫人也说一说府上三姑娘如何处置,好叫宜笑知道,害了她的人是个什么下场。” 江氏握着谢宜笑的手顿了顿,谢宜笑回头看她:“外祖母,怎么了?” 正文 第58章 这结亲的对象,就由谢家来定 江氏对上她的眼睛,有一瞬间不敢看她。 可若是此时再遮遮掩掩,怕是她这个外孙女心中是要怨她的。 思量了一会儿,江氏也顾不得脸面,说出了她的打算:“许姨娘害你,待你二表姐出嫁之后,家里便容不得她了,至于你三表姐......” “我打算将她带回去之后将她禁足了,之后便寻一个远一些的亲事,将她嫁出去,日后长宁侯府便当作没有这个人了,你觉得如何?” 还未等谢宜笑说话,谢夫人又道:“按照太夫人这个也行,不过这结亲的对象,由谢家来选,不知可否?” “看在两家姻亲的份上,谢家可以饶了她一命,但是她还想过什么好日子,定然是没有的。” 容国公夫人也点头:“我看可行,这结亲的对象就由谢家来定,如此,也算是给她惩戒了,总不能她犯了这样的大错,还要给她挑个好亲事,让她开开心心地过一辈子?” 若是如此,顾漪嫁给什么样的人,过什么样的日子,就得看谢家的意思了,要是谢家想要计较,给她嫁一个五十多的老头,也是可能的。 谢夫人的这个提议,当真是要将顾漪一辈子摁死,既然想保她性命,行啊,那就让她活着煎熬赎罪吧。 江氏沉吟了片刻,也觉得可行,反正她只要顾漪不死,其他都好说。 “既然如此,便依谢夫人的。” 谢夫人笑了:“那此事就这么办了,我啊,便回去好好挑选挑选,还请到时候太夫人可不要反悔才好。” 江氏点头:“定然不会。” 事情到了这里,也算是结束了,容国公夫人和谢宜笑说了几句话便告辞离开,离开之前还邀请她去容国公府玩。 江氏和周氏还要处理后面的事情,便由谢夫人送谢宜笑回居住的院子。 路上的时候,谢夫人问谢宜笑:“你是要回谢家还是回长宁侯府?老太爷说了,若是你想回去,便让我们接你回去。” 谢宜笑顿了顿:“回谢家?” “正是。” 谢宜笑有一瞬间心动了,原主和谢家不亲,但是她接触过谢家这几个人,性情都是不错的,便是没有什么感情,就这样相处着也挺好的。 可是她有些放心不下江氏,一方面不知道顾幽什么时候回来,江氏的那个劫数何时到来,另一方面,若是她这个时候走了,江氏定然会很自责难过。 不管是因为原主还是自己,谢宜笑都不能抛下老太太不管的。 于是她便道:“谢过大嫂,只是我想留在外祖母身边一段时间,待我身体好了,便回谢家也住一段时间,到时再去给大伯父问安。” “这一次,也谢谢大嫂和二堂兄还有阿钰前来,宜笑感激不尽。” 说罢,她还行了个礼。 谢夫人倒不计较这个,毕竟谢宜笑在长宁侯府住了十年,也习惯了。 她说这些也不是让谢宜笑现在就跟她回去,只是想告诉她,她还有谢家这个选择,不想回长宁侯府就回谢家。 “如此也好,不过你要记得你是谢家人,你什么时候想回家便回来。” “谢过大嫂,宜笑记下了。” 谢夫人将谢宜笑送了回去,又嘱咐了明心明镜好好伺候,然后便告辞离开了。 之后谢家三人将会下山,谢宜真将那几个贼人也带走,打算将他们发配边关做苦力,云中寺的那个僧人也一同。 明心拉着谢宜笑的袖子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良久,还是很担心:“姑娘真的没事了吗?” 谢宜笑摇头:“没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明心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真的是感谢容国公夫人救了姑娘,真的是谢天谢地,我佛保佑。” 二人闻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明镜道:“快去打些水回来,让姑娘卸妆,姑娘累了,让她歇一歇。” “奴婢马上去,马上去。”自家主子安全地回来了,明心便欢脱了起来,出门还一蹦一跳的,像是一只兔子。 谢宜笑看着便笑了:“她啊,这是学兔子啊。” “让她高兴一会。”明镜将谢宜笑扶着在一旁的椅子坐下,想了想便问她,“姑娘,是何时会水的?” 谢宜笑微顿,明心大咧咧的,不会注意到这些,但是明镜定然是会问的。 不过谢宜笑也不会蠢到将自己的来历告诉人,这种事情,但凡她有点脑子,就该将其捂在心里,至死也不能说。 她这两日没事的时候,也想好了应对之策。 于是她道:“先前我不是一直病着吗?病得迷迷糊糊的,好像一直在做梦,总是看见一些奇奇怪怪的景象,后来看到了水,我便觉得会了。” 明镜沉有些不信:“做梦?” 谢宜笑嗯了一声:“一连做了大半个月,仿佛是灵魂都飘出去了一样,也看到了好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后来有人跟我说,你要回家了,于是我便回来了。” “只是有时候脑子有些乱,多了一些东西,又不记得一些东西。” 她用‘奇遇’这个说法来解释自己,如此一来,以后她不记得什么,或是突然会了什么,有什么奇怪之举,也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反正她这身体是原主的,只要人不钻到她脑子里,她自己不说漏嘴了,谁也不知道这真实情况。 明镜沉思了一会儿,果然便信了,她道:“这些事情,姑娘可不能和别人说了,说出去于姑娘不利。” 若是让人知道了,会被当成异类的。 异类,异端也,与寻常人不同也,很容易被视为不祥,视为祸端,或是一些神神怪怪的人专门找这些人,企图找到一些什么契机。 谢宜笑道:“我自然是知道的,便只与你一人说,旁人,我是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明镜闻言,露出了笑容来。 不久之后,明心端了水回来,让谢宜笑卸了妆,又去寻了一些吃的让她吃了,这才让她歇下,待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夕霞洒满庭院。 明心无聊地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啃馒头,见是她醒了,便凑了过来:“姑娘,您醒了?” 谢宜笑有被她吓到:“做什么守在这里?” 明心嘿嘿地笑了两声:“我这不是守着姑娘吗,姑娘,二姑娘来了,说是想见姑娘,姑娘见还是不见?” 正文 第59章 不可深交 二姑娘?顾湘吗? 谢宜笑表情微凝。 明心见她脸上没了笑容,便道:“明镜说,姑娘想见就见,不想见就不见了,让她等着吧,等不到就回去了。” 说到这里,明心就有些不高兴的。 照她说啊,需得给些颜色二姑娘看才好,怎地对她客客气气的。 虽然事情与她无关,可到底是因为她的缘故,她倒是平安无事,自家主子却差点丢了性命。 要她说啊,连门都不能让二姑娘进。 谢宜笑想了想,还是点了头:“既然已经来了,便去见见她。” 明心将衣裳拿过来给她换上,嘴里还嘀嘀咕咕的,谢宜笑笑了笑便劝她:“好了好了,事情也算是过去了,你见了她,可别在给她脸色看了。” 明心这才停了:“奴婢知道了。” 虽然她心里对二姑娘有不满,可要是她老给二姑娘脸色看,就是她这个婢女无礼了,这不是给姑娘丢脸吗? “事情我心里有数呢,且放心。” 谢宜笑换了一身青色素淡的对襟襦裙,然后便去了东厢见了顾湘。 此时顾湘正坐在一张椅子上,神色有些难安,见到谢宜笑,便松了一口气,露出笑容来:“表妹。” “二表姐。”谢宜笑微微施礼,顾湘顿了一下,也站起来还了一个礼。 二人面对面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中间隔着一条走道 顾湘的目光扫过,见她身形瘦弱,脸色比先前更苍白了几分,顿时心生愧疚:“表妹,之前的事情,是我连累了你,我在此给你道个歉,望你海涵。” 说着,她又站起来郑重行了个礼。 谢宜笑淡笑:“二表姐言重了,此事你也是受害者,不过是许姨娘和三表姐作恶,想除了你我罢了。” 真的说起来,顾湘确实没罪过,毕竟她也是受害者,也没有害人之心,可是照水的事情,实在是令人怕了怕了。 若是照水背叛她只有这一次,或是几次,她不知道,那还算是说得过去,可这么多年了,不知道被坑了多少次,吃了多少苦,竟然一点都没起疑。 总觉得不大聪明的样子。 而且她性子冲动又傲气,完全不懂得能屈能伸这个道理,这样的人若不改过了,往往会撞得头破血流,下场凄凉。 嫡女重生文走的就是这种套路了,前世很惨,被各种欺负欺压,浴火重生之后学聪明了,然后开始各种撕,脚踩恶毒庶妹,手撕恶毒姨娘,最后啪啪打脸渣爹。 另外还有男神一路相护,夫妻携手走上人生巅峰。 可惜了,她走的是重生女第一世的路。 若是不改好了,将来还有得熬。 谢宜笑的目光微闪,若是单单是性子冲动又傲气、不够聪明也罢,做朋友还是可以的,这样的姑娘也不是没有。 她以前也有一个这样的朋友,风风火火的一点就爆,还傻乎乎的,但是也相处得很好。 这样性子的人往往讲义气又护短,待人也真诚。 但顾湘却也不是那种讲义气的人。 可能是自小生活的环境使然,她有什么好东西,先想着自己,有什么好处也不大可能与你分,遇到危险了,先想的是如何自保,至于旁人,那便是其次了。 这样的人不可深交,若是不认识就离远一些,免得被连累了,可既然是亲戚,表面过得去就行了。 顾湘松了口气,她道:“你这样想,我便放心了,你我是表姐妹,我也不希望因为这件事,你我二人生分了。” “怎会。” 顾湘见她脸上还有一些笑意,不像是说假的,心中也将这件事放下了。 她道:“祖母说明日让大伯母带着我们几个下山回去,她则是留下来和你再住几天,让你再休养休养,身子好些了再回去。” “明日我便要下山了,我在家中盼着表妹早些回来,也好送我出嫁。” “到时一定到。” “那我便等着表妹了。” 将顾湘打发走了,谢宜笑便问明镜:“大伯母她们要下山?” 明镜点头:“侯爷夫人他们明日一早便下山,顺道将二爷和几位姑娘都带回去,太夫人留下来陪着姑娘,说是路途颠簸,姑娘再养几日好一些再回去。” “姑娘,先前寺里的住持大师让人送了一支老参过来,说是给姑娘的赔罪礼,奴婢收下了。” 谢宜笑是在云中寺出事,又有寺中的人掺合,寺里觉得过不去,便送了这一支老参过来赔礼。 明镜想了想自然是收了。 她将一个木盒子拿了出来,顺手将其盒盖拉开,露出了里面红色的绸缎布垫,里头放着的,赫然是一支已经炮制好的人参。 “来送礼的僧人说,这支参已有三百年了,可是难得的好东西。” “三百年了?那岂不是很贵重?”谢宜笑有些吃惊,“咱们收这样的礼合适吗?” “怎么就不合适了,人参贵重,但不过也是死物,难道还比得过姑娘?再说了,姑娘在云中寺出事,自然也有他们的一份责任。” 也是。 谢宜笑点点头:“那便收吧。” 她伸手摸了摸盒子,有些高兴,得了这样的好东西,谁人不高兴的,真要说起来,便是帝城的权贵,也没几家有这样的好东西。 关键时候,还能用来保命的。 “对了,容国公夫人让人下山弄了东西上来,说是给姑娘补身子用,都是可以吃的,饭堂那边还安排了一个小师父专门给姑娘做吃的。” “那容国公夫人想来是真的喜爱姑娘,待姑娘也真好。” 谢宜笑点头,容国公夫人确实是个好人,容公子也是,救了她不说,还给她送礼。 想到这里,谢宜笑又有些迟疑:“你说我要送什么礼给容国公夫人好呢?要不,就将这支人参送过去?你觉得如何?” 想来容国公府金银财宝无数,她那些东西容国公夫人定然是看不上的,这人参贵重,而且这样的好东西谁也不嫌多。 “这支参?” 明镜手抖了一下,想了想有些肉疼,不过对方到底救了谢宜笑的性命,这救命之恩,也是送得的。 “送也行。” “那你替我走一趟,现在就送过去吧,其他的,等下山之后再说。”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就来了,修完就放上来~ 正文 第60章 月是天上月,人是人间人 夕阳西下,有夕霞从窗户洒了进来。 慧缘大师与容辞坐在禅房的木榻上,二人各坐一旁,中间放着一张简单的案几,上头放着一张棋盘,上头黑白棋子罗列。 时间寂静,春风徐徐,斜晖漫漫,仿佛是要将春日带入这古井无波寂静里,将这一片世界染上春日的生机。 “你要下山了?” “是。” 慧缘大师看着他冷清的眉眼,笑了一下,指了指窗外道:“你看,桃花开了。” “昔年你来的时候,在我的院子里栽了一棵桃树,后来几经生死,年复一年,就是不开花,今年春日,枝头便染上了春意。” “你啊,不该留在这里了。” “这一次下山,就不要再回来了。” 容辞垂眸:“回来应该是会回来的,不过下次回来,便是与师父说说话,小住几日罢了,三日后我便会离开,到时再来向师父辞行。” 慧缘大师这才满意了:“也好,也好。” 言罢,他手持白子,在棋盘上落下一子,而后又念道,“月是天上月,人是人间人。春风意迟迟,是该早还家。” 世间出家人都讲究超脱,远离凡尘,清静无尘,可慧缘大师不同,他觉得人的一生需得讲究缘分二字,随缘而行,也是修行。 既然有亲人,既然有良缘,不如早归去。 如此,才是一生修行之圆满。 一局罢,天色已暗,屋内有小僧进来点了灯,夜风吹拂,灯影摇曳。 容辞告辞之后,便提着一盏灯笼从院中离开,抬脚走在过道的青石板上,他一步步地往前走去,不疾不徐。 此时有夜风吹来,似是携有那湖中水、那山间月、那院中花,淡淡微凉,卷席而来,掠起了他的一角衣袍。 他似是有感,抬眼看了一眼山峦上的明月,而后转身离去。 月是天上月,孤高冷寂,远离世尘。 人是人间人,人生于世,来时有根,去时有归,牵绊一生,常伴此身。 是该早还家。 容辞提着灯笼归来,刚刚进了门,灯笼未灭,便有婢女来报,说是容国公夫人请他过去,于是他便去了隔壁。 容国公夫人将一个盒子递给他:“傍晚谢姑娘身边的婢女送过来的,说是云中寺给的赔罪礼,便送过来,说是要答谢救命之恩的,如此,便交给你了。” “三百年的老参,难得的好东西。” 容辞的手在盒子上顿了顿,然后道:“母亲拿着便是了。” 容国公夫人瞥了他一眼,然后便道:“你榆木脑袋是不是?她给你你就要了?回头你给她送回去。” 容辞微顿:“母亲。” 容国公夫人不做声。 容辞又道:“既然是答谢救命之恩的,礼我收了,此事也便过去了,母亲也别再与她说别的。” 救命之恩,哪里是好报的,怕只怕是要她用一生来报。 容辞不愿。 容国公夫人道:“我已问过慧缘大师,他说你与谢姑娘有缘,既然是有缘,那便是天定的缘分,你与她做见一见,有什么不好的?” 容辞道:“人间沧海,与谁相逢皆是有缘,若是非要说有缘,我与谢三公子岂不是更有缘。” 容国公夫人:“......” 她想起先前府里流传的事情,顿时表情十分微妙。 有些糟心。 容辞道:“我三日后同母亲归家,已经和师父说好了,其它的事情,母亲便不要再说了。” 容国公夫人微讶:“说了?” 容辞嗯了一声。 容国公夫人闻言顿时也欢喜了,于是也不纠缠这个了,毕竟以后有的是时间,于是她便道:“那好,那好,三日后我们便离开。” “你有什么东西,我让人给你收拾收拾,这两个院子,以后也不留了。” 容辞这次没有拒绝,点头应了下来。 容国公夫人终于是高兴了。 待容辞离开之后,容国公夫人在檐下站了良久。 夜风吹来,檐下的灯笼微晃,墙角的桃花树枝摇曳,有花瓣簌簌飞扬,暗香随风,影影瑟瑟,映着天上明月。 罢了。 既然肯回去,一切日后再说好了。 该是有的缘分,总该是有的,就算是没有,抢也要抢回来。 。 次日清晨,长宁侯和周氏便要带着府上的人下山,临走之时,夫妻二人还来看过谢宜笑,说是让她好生休养,有什么想要的,便让她告诉江氏。 而后一行人便下山回府,谢宜笑没有去送。 一连两日,她都在院中休养,容国公府的女医每日来看她一次,见她身体好了一些,便建议她停了,说是她身子亏空,吃药多了也伤身,需得慢慢进补休养才是最好的。 谢宜笑觉得也精神了许多,到底不是走几步都觉得脚步虚浮了,不过在屋子里呆了那么多天,她也有些闷了,于是便提议去后山看桃花。 云中寺后山的桃花她早就想看了,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算算时间,最多不过几日,她们要下山了。 虽然江氏让周氏准备好顾湘成亲的事宜,可她不亲眼看过,怕是不放心。 长宁侯府和武安侯府的这桩亲事,不宜再出差错了。 明镜点头:“那就去吧。” 明心也同意:“就去看看。” 谢宜笑转头问女医:“陈先生去不去?” 女医姓陈,全名叫陈白芍,二十出头的年纪。 她父亲曾是容国公手下的军医,从小跟着父亲学医,医术也相当的不错,不过她为女子,不好去做军医,于是便留在了容国公府,偶尔出府去老兵将看病。 陈白芍摇头:“属下便不去了,谢姑娘去吧,那后山的桃花,确实是不错,谢姑娘精神好,出去走走也好。” “不过三月春风尚凉,切记要多穿一件衣裳,莫要着凉了。” “谢过陈先生。” 待陈白芍离开之后,谢宜笑便让明心去拿一件小袄,又拿了一件挡风的披风,而后便去了江氏那里,问她要两个护卫。 江氏之前就病了一场,强撑着将事情办完了,待长宁侯和周氏等人下山之后,她便又病了,这两日也在休养。 “去看桃花啊?去吧去吧,多带两个人去,多出去走走也好。” 【作者有话说】 写容公子的时候,那个画面仿佛就在眼前~ 正文 第61章 三分春色入桃林,当得红尘共一醉 陈白芍回来的时候,容国公夫人和容辞正在院中晒太阳。 此时正是上午,阳光微暖,春风微拂,庭前安静,婢女们都候在檐下,院角处的桃花随着春风摇曳,有几片桃花簌簌随风起,风中有桃花香气淡淡。 容国公夫人正坐在一张摇椅前,边上放着一张案几,容辞正坐在对面的一张凳子上,手中拿着一本书册,缓缓地念读。 他穿着一身青衫,容色清俊,青带束发,有风吹来时,散落在背后的长发有几缕微微起扬。 他腰板挺直,神情清淡,似是眼中无尘,又似是柔和清静,此时他语气缓缓地念着书中的内容,似是清风吹拂,心中寂寂无波。 一如他的法号,清静无尘。 当然,这些都在他忽略他所念内容的前提下。 “张公子见崔姑娘容色美丽,身段婀娜,当下像是丢了魂似的,眼珠子都不会转了,心觉得仿佛遇见了仙子,忙是上前去,急急忙忙道‘姑娘请止步,在下张良生,敢问姑娘闺名?’” “崔姑娘见眼前的公子丰神俊朗,仪表堂堂,顿时一阵羞涩,脸色微红,以扇遮面,小声道,‘小女子崔燕燕。’” 陈白芍:“???” 她跨过门槛的脚一软,直直踢到门槛上,差点站不稳摔出去,不过便是没有摔出去,也痛得她直抽冷气。 当下又觉得有点丢人,她左看看右看看,打算在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悄溜走。 “回来了?”容国公夫人睁开眼来。 陈白芍往边上走了几步的身形僵了僵,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去行礼:“夫人,九公子。” 末了,她斜眼看了一眼容辞手中的书册,好家伙,《燕燕良缘》,这不是最近帝城时新的话本子吗? 先前有个护卫带上来偷偷地看,被夫人逮到了,还被批判了一顿,说是什么莺莺燕燕乌烟瘴气,还罚了那护卫舞了五十遍容家军棍,整个人都虚脱了。 现在竟然让九公子念这种玩意? 陈白芍看着容辞一脸清淡平静,仿若诵念经书般念出‘崔姑娘含羞带涩,眉目含情’这种词句,浑身鸡皮疙瘩都出来的。 什么现世安好,母子和睦都是假象!假象! 容国公夫人嗯了一声,问她:“谢姑娘如何了?” 陈白芍道:“吃了两日的药好多了,人也有精神了一些,属下便让她不必服药了。” 先前喝药,那是迫不得已,她先前泡了那么久的水,大病了一场,需要用药才行,如今既然已经好些了,便要开始调养身体。 “哦?好些了?” 陈白芍道:“好些了,先前属下离开的时候,谢姑娘还和婢女说要去后山看桃花,还邀请了属下一同前去。” 陈白芍也是挺喜欢这位谢姑娘的,待人和善有礼,也不端着架子,便是待她也是客客气气的,还敬称一声先生。 权贵高门的贵女她见过不少,有些自诩身份尊贵,对于他们这些人,那是连带都不看一眼的,或是直接当成下人婢子使唤。 “哦?去看桃花啊?她倒是有雅兴。”容国公夫人笑了笑,又躺了在了躺椅上,“不过好些了,出来走走也好,大好春光,莫要辜负了才是。” 说到这里,她又对陈白芍道:“我们明日便要下山,你到时便去谢姑娘那边住,待她下山之后陪同她一起下山,如何?” 陈白芍想了想便应了下来:“是。” 容国公夫人点头,然后看向一旁容辞:“行了,今日便到这里了,你回去吧。” 容辞停了下来,而后将书册合上:“那儿子便告辞了。” 容国公夫人罢手:“去吧去吧,我懒得管你。” 容辞松了口气,而后告辞离开。 陈白芍注意到他的脚步仿佛比以往要快一些,似乎有些着急。 陈白芍:...她是要笑呢,还是忍着? 算了吧,还是给点面子。 容辞回了院子,屋子里干干净净的,他在此处清修,原本便没有多少东西,如今收拾了一下,更显得空荡荡的了。 他在柜子里取了一方盒子转身离开,刚刚出了院子的大门,他听见旁边有些动静,转头看去,却见隔壁院子的墙头上和门口边上都露出几颗脑袋来。 护卫在墙头,婢女们就挤在门口的边墙,都只探出脑袋来。 见是他看了过来,这些人快速地将脑袋收回去,墙头上有个护卫傻了点,被他看得吓了一跳,手一松掉了下去,然后发出一声惨叫来。 “好疼好疼,屁、屁股裂开了......” “嘶~快扶我起来,扶我起来!” “轻点轻点,你轻点......” 容辞:“......” 他无语了半晌,心觉得这些人实在是闲得慌,成日没事干,就来盯着他了。 他站在原地,思量了片刻,修长的手指按了按木盒子,最终还是转身离开。 罢了。 也就这一次。 。 谢宜笑得了江氏的同意之后,便带了四个护卫一起去了云中寺的后山,后山那里有一片桃林。 此时春光三月,漫漫春日也将到尽头,也正是桃花盛开的最多的时候。 有盛开得正好的,有含羞带涩未开的最后一批,也有已经开过的要脱离枝头的,春风拂过山峦,花瓣随风起扬,落在地面上铺就了一片花海。 三分春色入桃林,当得红尘共一醉。 “此时应有酒,最佳合该是桃花酒,一盏桃花酿,便盛了这满园春色,饮下之时,便像是细品这一春。” “若是来了雅兴,需得在桃林中舞一曲,风吹来桃花瑟瑟而落,定然是极美的。” “再来弹琴吹箫来一曲,简直是人间享受。” 明镜在她腰间系了一个金色的银色的葡萄花鸟纹银香囊,里头放了一枚香丸,香丸的香气微淡,带着一些桃花香,却是用来驱蚊虫的。 那银香囊的尾部还有两根细银链,系着两颗长短不一的银铃,摇晃起来的时候叮叮当当的。 明镜听她这般高兴,一连说了这么多,叹气道:“是是,应有酒,还需得桃花才好,也该舞一曲,还要弹琴吹箫。” 明心接着道:“不过这都该是明年的事情了,姑娘这会儿只能看看了。” “好可惜啊~” 正文 第62章 愿容公子得偿所愿,功德圆满 谢宜笑脸皮抽了一下,当下就要追着她打:“明心,你敢取笑我,看我不打你!” 明心啊啊了两声,撒腿就跑,谢宜笑追过去抓起了一把桃花就要向她撒去,明心也不甘示弱,也抓了一把撒过去。 二人在桃林间嬉闹了一会儿,树上有桃花纷落,脚步走动之间衣摆轻晃,有银铃声叮铃,仿若谱写了一曲歌谣篇章。 明镜站立在一旁,手中还提着一个篮子,她看着二人无奈地摇摇头,神情温柔。 明心见是她站在那里,也忙是喊了一声:“明镜,快过来啊!快过来啊!” “就来就来。”明镜将篮子递给了一旁的护卫,然后也跑了过去,三人一同在桃林之中玩闹了起来。 也幸得她们来的时候问过守门的小师父,得知这桃林之中今日没有旁的客人,这才敢如此放肆。 不过也没玩多久,谢宜笑便觉得有些累了,三人决定要上山去,让护卫留在林下等着。 那山说是山,其实就是桃林中的一个小山坡,也算不得这很高,不过是一刻时(15分)就能登上去。 山上有一处简单的四角木亭子,客人可以坐在亭中赏景,在亭子的外面也正好有一处木平台,平台西南角处正好有一株桃树,坐在那处的时候便可靠着桃树观景。 平台居高临下,低头可见山下桃林,有树树桃花,满地花海。 抬眼可见不远处的青山座座,此时也是洒满了春色,山岚上有树木长叶,青青翠翠,有花儿盛开,山涧之中还有白雾袅袅,缥缈散上云端。 再往上抬头,便是一片广阔青天,似是无边无际,期间又有白云悠悠而过,闲适自在。 谢宜笑便靠在桃树上,半阖着眼睛享受这一片天地风景,听风来桃花花瓣随风起扬,听鸟雀从山林飞过,发出鸣叫声,风过山林悠悠,还有不知从哪儿传来的流水声,似有似无。 容辞来的时候,便见她靠在木平台的桃树边上,半阖着眼,嘴角笑容柔和温暖,脸色柔和安适。 她柔弱的时候是真的柔弱,像是枝头的那一簇茉莉,小巧的,柔弱的,可怜的,令人心生怜惜,可是她这般笑起来的时候却也明媚,像是融融春光,仿佛这满世的桃花,皆因她而开。 我有三分春,染一世芳华。 明心明镜便站在亭子的入口处,并未上前去打扰,见是容辞走来,二人微顿,上前行礼,容辞双手作揖还了个礼。 明心和明镜被他这礼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不过想到他在这寺中修行,也倒是明白了几分,在他眼中,她们便是这寺中的客人,不曾分一个身份高低。 “二位姑娘,在下可否与谢姑娘说几句话?” 明镜看了一眼谢宜笑,而后点头行礼退到一边去:“容公子请。” 容辞道了一声谢,便抬脚往亭子这边走去。 在他踏上木平台的时候,谢宜笑便听到了动静,抬头睁眼看来,一双明亮的杏眼之中有几分惊讶:“容公子?你怎么在这?” 说着,她便要起来行礼。 容辞道:“且坐着吧。” 谢宜笑闻言也没坚持,笑了笑便道:“那你便寻个位置坐下吧,也好在此处吹风赏景一番,实则是人生一大享受。” 她身上穿着一身青色的襦裙,外面倒是披了一件桃色绣着桃花的披风,因着她这会儿正坐在平台上,披风也铺陈在上面,有几瓣桃花正落在上面。 容辞在边上坐下,目光扫过桃林和远处的青山,也有了一些笑意,这边的风景他也算是从小看到大的,竟然不知,原来也是这样好看的。 春光融融,满世芳华,生机勃勃。 便是闭上眼,这一切也仿佛都在眼前,或许还能更清晰地感知,难怪他先前看到她笑成这样。 他笑了笑:“谢姑娘应该是多笑笑,这般笑着,像是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是吗?”谢宜笑抬眼看山峦,“那倒是应该好好笑笑,毕竟这人生不过是短短几十年,也需得过得高兴一些才好。” “是该如此。” 容辞将手中的盒子递给了她:“此物,便还给谢姑娘,如此珍贵之物,谢姑娘该是自己留着才是。” 谢宜笑看了一眼,这盒子她倒是眼熟,虽然只是看过一次便送了出去,可这一支三百年的人参她得了又失,心中隐隐还是有些心疼的。 当然,也不是舍不得,人参再好,也不过是死物,救命之恩大过天,当得这一支人参。 如此,她固然心疼了一些,却也没什么舍不得的。 她道:“此乃我送给容公子的谢礼,哪里有再拿回来的道理,容公子快些拿回去才好。” 容辞道:“我先前便说过,我救你并不为其它,便当作我积德行善了,既然是积德行善,那定然是不能再收谢姑娘的谢礼的。” “谢姑娘先前也说过,要去佛前添一笔香油钱,如此,此事便两清了,我收不得谢姑娘的礼。” 谢宜笑倒是想起了有这么一桩,若是他不提,她倒是忘了。 如此,既然是积德行善,自然是不好再收礼了。 她笑了笑:“那我便收回了,多谢容公子,明日我便去大殿添香油钱。” 容辞将盒子递给了她,而后又在手腕间取下一串檀木佛珠,放在她的手中:“此物,也赠予谢姑娘,也愿此后它能庇护谢姑娘一生顺遂,无病无灾。” “这,也算是我对谢姑娘的祝愿。” 谢宜笑的表情一顿,见他神色依旧冷清又认真,良久之后,便笑了:“那我收下了,多谢容公子,也愿容公子得偿所愿,功德圆满。” 容辞点了点头,而后站起来行了个礼,往后退了两步,转身离开。 谢宜笑转头看去,见他步伐从容,便是走在这桃林之中,仍旧是清静无尘的。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佛珠,而后笑了笑。 明心见容辞说了两句话便走了,原本有些笑意的脸有些僵住,忍不住上前询问。 “姑娘,容公子这就走了......” “嗯。” “那,姑娘为何不留?” 谢宜笑垂眸看向脚下的这一片桃林,然后道:“容公子是个很好的人。” 好人? 明心有些想不明白,这与好人有什么关系,她想的是姑娘和容公子能不能成就一份良缘。 “为什么啊?” 为什么啊? 因为,若是有一日,你遇见一个很好的人,你总会盼望着他能求仁得仁,得偿所愿,终成正果,而不是去毁了他的一生所愿所求。 即便山水不相逢,即便余生皆陌路。 她也不是对这位容公子没有过念头的,但只是一瞬便消散。 他是一心想要修行之人,又何必将他拽入这世尘呢? 她更愿,他能功德圆满啊...... 【作者有话说】 此时,该配曲《精卫填海》littlealone100 正文 第63章 容公子要还俗了! 她曾看过一些故事,有什么仙凡之恋,人妖之恋的,更有是与佛子相恋的,这个和容公子倒是有些相似。 故事里的佛子十世修行,一心向佛,只需过了这一世,他便可功德圆满,修成正果。 可是偏偏有一个女子看上了他,为了自己的所谓欢喜和情爱,与他百般纠缠,想要让他放弃所求的一切,和她在一起。 扰了他的清静不说,让他沾上了这世俗的因果。 最终因为这一场因果,他踏入了这尘世之中,从明镜高台之上走了下来,为她放弃十世修行,放弃成佛,为她堕魔,为她手中沾满了鲜血。 便是最终二人得成眷侣,可是他却失去了他最初想要的一切。 他的道,他的佛心,他的修行,他的坚持。 旁人都在说二人之间荡气回肠可歌可泣的爱情,又说女主为了爱情如何的勇敢,佛子男主如何爱她,甘愿为她放弃这十世修行,放弃成佛。 可是她却觉得唏嘘不已。 这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啊?为何就不能放过他呢? 让他就这样清清静静地修他的佛,得偿所愿,修成正果不好吗? 为什么非要将他拽入这世尘之中,失去他所求的一切? 说什么情爱,其实也不过是满足自己的私心,不管对方的意愿生死罢了。 若是真的为了一个人好,不是应该圆他所想所念吗? 不该触碰的东西就不要触碰了,各自圆满各自安好,也不见得有什么不好的。 容公子这样好的人,又救了她,她只希望他能得偿所愿,功德圆满了,而不会去喜欢他,去纠缠他。 再说了,人生还很长,她还有大好人生大好将来,何必执着于那一点情爱。 世间的男儿也千千万万,不仅仅只有一个容辞而已,指不定她的缘分在后头呢,若是遇见了,觉得在一起不错,那也是可以过下去的。 谢宜笑想了一会儿,抬眼看着眼前的天地,只觉得青天无际,山野辽阔,心里放松了许多。 她转头招呼后面那两人过来:“你俩也过来这边坐坐吧,在这边吹风看风景,真的是相当不错的。” 明心有些不明白,还想问什么,却被明镜扯了一下,她抓了抓袖子,然后便不问了。 明镜看着谢宜笑神情如常,也松了口气,拉着明心上前去,三人一同坐在木平台上赏景。 谢宜笑靠着桃树,看着底下的一片桃林,风吹来花瓣随风飘扬,瑟瑟而落,为地面又铺上了一层花海。 看着看着,她便露出笑容来。 桃花妩媚总痴情,春来时喜迎,为他绽开了这一树桃花。 待春走时,欲与春同去却去不得,只得落在这地面上,零落成泥。 末了,还含泪笑问,君明年可是还来...... 。 一行人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午时了。 谢宜笑身体不好,总不好呆在外面太长时间,而且虽然是三月,但是午时的太阳也有些热了,还是回去歇着好了。 午时去饭堂取了吃食回来,吃了一些。 如今帝城的权势氏族之家一日吃两餐,为早食/朝食和夕食,中途饿了,也是吃一些,算不得正餐,但是普通人要劳作,饿了是要食午食的。 云中寺的僧人也不例外,僧人清修茹素,饿得快,午食也是要吃的。 明心去得晚了一些,只得了几个馒头和一碟子素菜。 谢宜笑则是有一碗红枣粥和一碗银耳燕窝羹,还有两碟子的小菜,一碟子素菜,一碟子萝卜干,不多不少,只是一个人的份量。 这是小师父给她开的小灶。 谢宜笑修养身体,多是喝粥,这种粥那种粥,小师父换着给她做,而且还有一样补品,虽然也是素的,但也变着法儿做。 她吃了午食,便觉得身上疲惫不已,换了一身衣裳便歇下了,睡着睡着,她还做了一个梦,梦中她便身处在一片桃林之中,随风起舞。 春光明媚,阳光柔和,满世桃林花海,她便在那林中起舞,春风吹来,有花瓣随风起扬,瑟瑟而落。 一觉醒来,已经是夕阳西下了。 她起来时发现脚腕有些酸疼异常,大概是躺在床上太久没动弹了,这出去胡闹了一通有些酸疼。 明镜得知之后去问了寺中的僧人要了一些药草,熬煮之后给她敷脚,这才舒服一些。 “都说姑娘别是到处跑了,现在好了,难受了吧?” 谢宜笑深吸了一口气:“我哪里知道这样弱?下次定然不会了。” 虽然她也是经历过这具身体走几步就要歇一歇喘口气的时候,但是吃了几天药,她仿佛觉得精神好多了,哪里知道还是这么脆皮。 回头定然要好好锻炼才是,若不然到了紧要关头,逃命都没机会。 “姑娘还是别下床了,好好歇一晚,明日就没事了。” 谢宜笑这会儿也不想下床了,只得是应下。 夕阳西下,黑夜降临人间,一轮明月挂在天边,皎洁的月华从空中洒落,顺着窗户撒到了床前。 月光皎洁无瑕,她伸手是有盈盈月光落在手心里,她握了握手,却握了个空,觉得心里也有些空。 她伸手在床头摸了摸,摸到了一串佛珠,她顿了顿,将其握在手心里,上头的凉意渐渐散去,慢慢地回暖。 上头的珠子颗颗圆润光滑,显然是人时常摩挲的。 也不知道他戴了多少年了。 想想她又觉得受之有愧,留着似乎不大好,可是他送了,自己也接了,再送回去更加不好。 而且当时他也说了,只是希望这佛珠能护她一生顺遂,无病无灾。 这是他的祝愿。 或许是他见多了她病怏怏的样子,所以希望她能健康些吧。 心里念着事,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等到了下半夜才有了一些睡意,到了第二天早晨果然是起晚了。 明镜取了灶上温着的早食给她吃,刚刚吃到一半,明心便从外面匆匆赶回来。 “姑娘!姑娘!” “大事!大事!” 谢宜笑抬起头来,见是她跑得满头大汗,微微皱眉:“出什么事情了?这般慌慌张张一惊一乍的?” “姑娘,这可真的是大事!” “容公子、容公子要还俗了!” 正文 第64章 还俗 容公子要还俗了? 谢宜笑吃了一惊,有些发懵:“你说什么?” “容公子要还俗了!就在现在的大殿里,住持大师正要为他准备仪式!”明心心跳砰砰砰的,虽然她也有些不信,但此事却是千真万确的,就要主持仪式了。 “你该不会是蒙我吧?一大早的,就不能让人好好吃饭吗?” 谢宜笑觉得容公子这等人,同样是一心向佛,佛心坚定,在书中,他可是真的出了家当了和尚的人,怎么可能还俗呢? 这不可能! 绝不可能! “此事千真万确,寺里都传开了,这会儿就要主持仪式了!姑娘不信,咱们去看看就知道真假了。” 容辞在云中寺中虽然是带发修行,可却也真真正正是云中寺的弟子。 他拜的是云中寺的慧缘大师为师,守的是云中寺的清规戒律,最多便是他以后要还家,不剃发受戒,也不用像其他僧人一样每日做功课、去大殿里诵经。 他若是要离开云中寺归家,不是将他除了名就完事的,是要举行还俗仪式的,之后才会将他除名。 此后,他便只是这人间的容国公府九公子容辞,不再是云中寺法号为清尘的佛门弟子了。 谢宜笑有些弄不明白,这可是书中没有发生的事情啊! 难道是因为她这只蝴蝶振着振着就变成这样了? 一心想要出家清修的容公子竟然要还俗了? 这这这...... 她觉得有些慌:“这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谢宜笑脑子懵了懵,她低着头喝了一口粥,一时心情乱七八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姑娘你喝快些,喝完了咱们就去观礼去。” “哦哦。” 她匆匆忙忙地把粥喝完了,然后便带着明心明镜往大殿赶去,她们到来的时候大殿前面也有好几个人站在门口观礼,里面的僧人诵念经文。 她也听不懂到底念的什么,只觉得神秘又奥妙,似乎是蕴含着难以参透的佛理。 此时大殿之中站着几位身穿黄色僧衣外披红色袈裟的受戒僧人,边上还有诸多僧人站立在一旁,诸位僧人一同诵念着经文。 容辞便跪在大殿佛前的蒲团上,身上穿着一件青色的长衫,闭目双手合十,也跟着诵念经文。 容国公夫人则是就站在一旁等候。 明心小声地嘀咕:“也不知念的是什么经文,先前怎么没听过。” 明心是个机灵的,有几分过耳不忘的本事,这几日在寺中听着僧人念经,也能听出几分不同来,这一个,是她没有听过的。 边上有一位慈爱的老夫人道:“听说是祝愿的经文,是念给还俗的弟子听的,希望他下山之后要心存善念,也要顺利。” “不过能请得动这么多位大师为其诵念经文,也是难得。” 普通的弟子,寻几个见证的僧人来,找一处偏殿念一念,然后办一下仪式,将名字划掉,事情也便成了,也就是这位容九公子,能用大殿举办还俗仪式。 不过也是,容九公子出身容国公府,还是皇亲,拜的还是云中寺慧缘大师为师,身份自然是不同了。 “多谢老夫人解惑。”谢宜笑闻言微微行礼。 那老夫人罢罢手,仿佛眼睛有些不大好,看人的时候都要眯着眼看,眯了好一会儿问她:“姑娘是哪家的?” 谢宜笑道:“回老夫人的话,小女家中姓谢。” 虽然她见这位老夫人慈眉善目的,不像是坏人,但是也是被坑怕了,自然不会将自己是哪家报上来,这不是吃饱了撑着找事吗。 老夫人也不纠缠,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又继续听里面的僧人诵经。 过了一会儿,诵经完毕,便有僧人唱念,让还俗弟子上前拜谢师尊。 此时外面的阳光明亮,光亮透过窗户映照在大殿里,将大殿照得亮亮堂堂的,金座佛像高高在上,含笑凝望芸芸众生。 边上的僧人站在一旁,双手合十,口中念着佛号。 慧缘大师坐在一张椅子上,他穿着一身僧袍,身披红色袈裟,手中还拿着一串檀木佛珠,这会儿眉眼温和,脸上有些笑意。 容辞上前来参拜。 慧缘大师道:“今日你要离去,也算是从我这里出师了,离开这里归家之后,望你仍旧心存善念,好生地将这一世过好了。” “弟子多谢师父。” 边上有僧人唱念道:“弟子拜别师父,拜——” 容辞俯身一拜。 “再拜。” 容辞又是俯身一拜。 “再拜。” 三叩首陈拜,是为谢师恩,又是出师,也是拜别。 殿外的人看着,竟然有几分想要泪目的冲动,明心最为感怀,拿出袖子擦了擦眼泪。 谢宜笑的目光落在容辞脸上,见他神色清明,依旧是有几分冷清冷淡,似乎也并没有什么不甘愿,不过,也没什么高兴就是了。 或许这还俗于他而言,并没有任何区别。 慧缘大师含笑点头,边上有人将名册拿了出来,当着众人的面,将他的名字划去,从今往后,在这云中寺里,便没有清尘这一号人了。 还俗礼完毕,诸位僧人散去。 容国公夫人上前去和慧缘大师说话:“这些年也多谢慧缘大师照料他,待日后他得了空闲,便让他回来看望您。” 容辞很小的时候便跟在慧缘大师身边修行,如今已有十几年,容辞对这位恩师也是很敬重在意的。 “不必不必。”慧缘大师转了转手中的佛珠,“既然已经离开,便不要总是回来了,我啊,在这里也是极好的。” 容辞看了他一眼,欲言,而后又见他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愿你归去之后,余生皆是坦途,一生顺遂。” “回去吧,回去吧。” 容辞双手合十:“谨遵师父教诲。” 容国公夫人也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多谢大师多年教导。” “施主客气了。” 容国公夫人与容辞拜别完慧缘大师,而后转身往殿外走去。 容国公夫人见容辞神色淡淡,正想说什么,便在大殿门口看见了谢宜笑三人。 她眼睛一亮,便开口打招呼道:“谢姑娘也来了,是来观礼的吗?”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有事,更得完晚一些,这个还俗礼是作者自编的,不可考究,也请勿深扒,谢谢支持~ 正文 第65章 容公子,真的...还俗归家了? “国公夫人,容公子。” 容国公夫人带着人从殿中出来,一行人走到大殿旁边的檐下说话。 容国公夫人见她脸色好多了,也是挺高兴的:“你这两日觉得如何了?” 谢宜笑道:“多谢夫人关怀,宜笑好多了,再过几日也要下山了。” “那就好,那就好。”容国公夫人眼角瞧了儿子一眼,见是他神情平淡,仍旧是冷冷清清的,不动如松柏,倒是没有半点要说句话的意思。 她拿眼角瞪他,他也仿佛是没有看见一样。 容国公夫人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继续和谢宜笑说话:“现在我们就要下山了,不过陈女医我将她留下来了,让她收拾一下东西去你那边,好照看你几日。” 谢宜笑闻言忙是道谢:“谢夫人关怀,宜笑定会好生招待陈先生的。” 容国公夫人罢罢手:“要什么招待,给她一间屋子住,饿了让她自己去饭堂吃就是了,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你尽管差遣她就是了。” “你啊,回了帝城之后,要记得来找我说说话,我可在家里等着你呢。” “自然是不会忘的。” 容国公夫人很热情,与她聊了好一会儿,见是容辞还像是一根木头似的站在那里,也不作声,心里有些生气,忍不住踩了他一脚。 “你杵在这里做什么?怎么不说话?” 容辞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青山,则是道:“母亲,该是下山了。” 容国公夫人被他一句堵了一下,嘴角抽了抽,一时之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谢宜笑怕是她们母子吵起来,于是便道:“也是该下山了,再晚些怕是要迟了。” 话说到这里,容国公夫人也不好再留了,而且下山和回城也需要时间,确实也不好再耽搁下去了。 于是她便道:“那我们先下山了,谢姑娘,你也好生照料自己。” “好,国公夫人,容公子,二位一路慢走,宜笑也便不送了。” “不用你送,你也早些回去歇着吧。” 双方道别,而后容国公夫人便带着容辞离开,二人踏下大殿的台阶,慢慢地往前走去。 谢宜笑站在大殿的檐下,看着他们穿过广场,继续往外面走去。 上午的阳光明亮温暖,照得大地亮堂堂,有山风吹来,广场边上的树木枝叶微微摇曳,落在地上疏影摇晃,落成一片一片的光斑。 大殿之中有僧人或是站立、或是端坐诵念梵文真言,有人焚香,香雾弥漫时参拜于佛前,有人转动经筒,取下一支诗签,问解签僧人可曾如我愿。 殿里人来人往,殿外山风依旧。 闭上眼时,仿佛停止了时间,又仿佛是过了千年万年。 岁月流年,众生的欢喜悲苦,大约,都会过去的。 。 谢宜笑三人就在檐下,看着他们二人走过了殿前的广场,出了大门,在大殿前已经有护卫婢女和脚夫等候,待人出来了,便准备着下山。 不久之后,那一行人便出了山门,往山下走去。 真的走了? 容公子,真的...还俗归家了? 谢宜笑呆了好一会儿,回神的时候觉得山风有些冷,她拢了拢袖子,然后对二人道:“既然来了,我们也去上炷香吧,明镜,可是带了钱银了?” 明镜点了点头:“带了带了,姑娘昨天不是说要来大殿香油钱吗,奴婢出门的时候顺便就带了,姑娘,咱们这就去吧。” “那就去,带了多少?” 明镜道::“三百两银票,咱们来的时候什么就带了这些,余下只有一些碎银子了,虽然少了一些,但是眼下只有这么多了。” “三百就三百。” 于是三人便转身进了大殿,去了铺着黄布的桌台前接过僧人递过来的三炷香,于佛前叩拜。 据说叩拜要说出愿望,心诚则灵。 谢宜笑想了想,她的愿望大概是平安地活下去,长宁侯府众人也能度过劫数,都能安稳地活下去。 待参拜完毕,三人又去添了香油钱,最后才回了居住的院子。 这会儿天气不错,三人搬了椅子在院子里晒太阳,天上的云慢悠悠的,懒洋洋的,看着看着,仿佛这人都要跟那云一样懒了。 “山上的日子真的是悠闲啊,可是住久了也好无聊。”明心小声地感慨,她是个喜爱热闹的,哪儿热闹她就往哪儿凑,所以也是个消息小灵通。 “太过安静了一些,休养尚可,若是长居,却是冷清了一些。”明镜如是道。 “可不是,也不是谁都像容公子那样耐得住......”明心说到一半,仿佛惊觉失言,伸手捂了捂自己的嘴巴。 而后她悄悄看向谢宜笑,见是她靠着椅子,拿着一把白团扇遮了遮头顶的阳光,颇有几分闲看天上云卷云舒的悠闲。 见是二人安静了下来,她才转过头问:“怎么不说了?” “说累了。”明心笑嘻嘻的,而后问道,“姑娘,您渴不渴?要不要奴婢给您倒一盏水去?” “不渴,不喝。” 谢宜笑觉得有些无聊,阳光温暖,她晒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困,而后站起来道,“我回去睡一会儿,待会陈先生过来,你们留个人好好招待她,不可怠慢了。” “是。” 而后谢宜笑便回去歇着了。 陈白芍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带着一箱子的药材和几件换洗的衣裳,明心明镜回来的时候便收拾了一个屋子给她住。 接下来几日,她便住在院子里,每日给谢宜笑把脉,得了空闲便是在屋里或是院子里捣鼓她的药材,或是看看医书。 谢宜笑得了空闲还与她闲聊了几句:“陈先生可是成亲了?” “不曾。”陈白芍摇头,“我自小痴迷医术,想做一个军医,有空闲便研究医术药方,若是有战事起,我将会随容家军奔赴战场,不大适合成亲生子。” 谢宜笑心生敬佩,忍不住问:“那你家中人愿意?” 陈白芍道:“也不是很愿意,但是若是战事需要,他们定然也愿意,毕竟国公夫人也曾领兵上战场打仗,是赫赫有名的女将军呢。” “我父亲是军医,我母亲可也曾跟随过国公夫人,上过战场的!” 【作者有话说】 解释一下哈哈哈,容公子送佛珠,并不是表明心意的意思哈,他之前就说过,他是个太冷清,不大适合成亲,啊渊说的最对,这两个人在互相成全。 “愿谢姑娘一生顺遂,无病无灾。” “愿容公子得偿所愿,功德圆满。” 即便山水不相逢,即便余生皆陌路。 他们都希望对方能得到最好的,这一辈子能圆满高兴。 接下来就看他们的缘分了。 最后,你们想不想看容国公夫人抢儿媳啊? 正文 第66章 敬你一盏茶,当是结盟了 谢宜笑赞道:“国公夫人和陈先生的母亲都是值得敬佩之人!” 陈白芍听了也十分自豪:“那是自然,国公夫人乃是天下女子的榜样,我母亲,也不是不差,可惜后来伤了手,只得退下来,这些年都在家里。” 谢宜笑道:“这太平的天下,也不知道是多少鲜血尸骨铸就了,且不管这男女也罢,都是值得敬佩的,如今的国泰民安,都是他们的功绩。” “不错。” “不过既然国泰民安了,再说什么战事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再说了,这朝堂还有三位国公和几位武将侯爷,便是有什么事情,也未必是容国公府的事情啊。” “你这得等到什么时候,说不定此后几十年之内再无战事,你等到老了,也没机会上一次战场。” 陈白芍表情僵了一下,一时之间变化堪称精彩。 是的啊,若是几十年内无战事,那不是白等了。 不过她也不希望有什么战事就是了,毕竟战旗一开,便是血染大地,白骨累累,若是能没有战事,自然是最好了。 “陈先生其实不必想得那么长远,毕竟未来的事情,谁也不知道将会是如何的,倒是眼下活得高兴些,才是最重要的。” “想成亲就成亲,不想成亲只想钻研医术便钻研医术,就这么简单。” “只是,我不晓得有没有机会与陈先生合作?” “合作?”陈白芍微微抬眼,“什么合作?” “我有一些想法,做一些香膏脂粉香丸之类的生意,配方是我手里独有的,不过想请陈先生帮忙,到时候检验看看这些东西是否适用。” 谢宜笑解释道:“我先前就想找一位懂得药性的大夫一起合作,但自从遇见了陈先生,我就觉得能与陈先生合作最好。” 谢宜笑也挺喜欢这位陈白芍的,品行高尚,为人爽利,也不爱废话,而且又是女子,来往更为方便。 谢宜笑以前为了做视频,学过制作香皂香膏脂粉等物,制香一道也会一些,而且她还熟知不少的配方,而且还会举一反三地钻研,自己出了不少新品。 若是开一家脂粉店,这生意定然是差不了的。 她缺的就是一位坐镇的大夫,怕是做出来的东西有什么问题,到时候闹出事情来。 陈白芍有些诧异:“谢姑娘想做脂粉生意?” “想自然是想的,这人啊,想过日子过得好一些,总是要有一些自己的进项才好,这靠着别人给,或是伸手问别人要,总是感觉不大牢靠。” “我与陈先生不同,陈先生一心想做军医,想钻研医术,我啊,就想着有钱有闲,自在闲适地过完这辈子。” 陈白芍有些犹豫:“可我怕是没有太多的时间帮谢姑娘。” 谢宜笑道:“也用不着你多辛苦,到时候出了新品,就邀请你过来看一看,觉得没问题就行了,也不要你天天来,最多的时候,也就一个月三次,少的话一个月一次就成。” 陈白芍听她这么说,也松了口气:“那行,谢姑娘什么时候要用到我,就差人去喊我就是了,至于合作便不说了。” “这可不行,总不能亏待你,我也不给你多,就一成如何?” 陈白芍想了想,觉得谢宜笑要开脂粉店不过是一家小店,一成也不算什么,于是便点了头:“那行,就一成。” 谢宜笑闻言便笑了:“那咱们合作愉快,敬你一盏茶,当是结盟了,到时店铺开起来,再出契书。” “好。” 二人碰了碰茶盏,喝了一杯茶,就当是定下的了合作事宜。 。 容国公夫人和容辞下山之后,谢宜笑和江氏又在寺中呆了五日,这个时候江氏也好了大半了,二人才下山去。 这个时候已经是三月二十七了,距离顾湘出阁的日子也不过是十天。 顾幽和姜泽云的亲事定在四月初八,虽然说大家都觉得四这个词与‘死’同音,有些避讳,大家都不可能将亲事定在这个时候,最多的是挑三月十月这不冷不热的时候。 可是这两人的亲事请了一位大师算日子,说是就两人的八字看,四月初八,最为适合,将来定然和和美美,子孙满堂,四世同堂。 于是这两家一合计,就将亲事定在了四月初八。 原本是和和美美子孙满堂了,可如今换了一个新娘,这日子实在是有些尴尴尬尬的。 谢宜笑一路坐着竹轿下山,这会儿天气渐热,但是山上有山风吹拂,清凉舒适,她拿了一把团扇遮了遮太阳,正好又是一路赏景下山。 而后又在山脚下换乘了马车,一路往帝城驶去。 此一去,春也去,接下来,便要进入夏日了,今年再也看不到这漫漫春景了。 不过谢宜笑心想,春夏秋冬,也各自有美景。 今看春花灿漫,明看那夏花艳艳,绿树成荫,到了秋日还有那果实累累还秋风染霜林,到了冬日,更有皑皑白雪傲雪梅花。 于是,也没什么好惆怅的。 长宁侯和周氏等人回去的时候留下来了两辆马车,她和江氏正好各一辆,她带着陈白芍明心明镜玩也一路的叶子牌。 申时初,马车驶进了帝城的城门。 陈白芍谢拒了长宁侯府的护送,在帝城的一处岔路口下了马车,提着她的箱子和包裹回家去了。 余下的人继续往长宁侯府驶去,马车刚刚停下,站在门口等候的周氏等人便上前来。 周氏在马车前候着,扶着江氏下马车:“婆母,您回来了。” 在门口的姑娘和下人们齐齐行礼。 “拜见祖母。” “拜见太夫人。” 江氏站定在地上,抬眼看了看长宁侯府的门额,上头长宁侯府四个金字笔势凌厉,入木三分,此乃圣武帝请了名家大师亲手所写,是侯府的功绩殊荣。 再看看这几个姑娘和挤挤攘攘的仆婢,她心生了几分安定:“都起来吧。” 谢宜笑下了马车,然后由着明心扶着上前,仆婢等人也齐齐行礼:“拜见表姑娘。” 几位姑娘则是行了一个同辈礼。 谢宜笑还礼,而后才对仆婢道:“诸位请起。” 一行人往府里走去,江氏正想问问周氏府上的情况,却见有一婢女匆匆赶来,一脸慌慌张张的。 “夫人!夫人!许姨娘又自杀了!” 正文 第67章 你倒是说说,该如何饶了她? 这个‘又’字用的那是相当的微妙了。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自从云中寺之事后,长宁侯和周氏押着顾漪和照水回来长宁侯府,寻了一处空院子,将这许姨娘和照水各自关进一间屋里。 如今婚期将近,见血死人不吉利,所以只能是先关着了。 待顾湘的亲事过后,要将她们给处置了。 至于顾漪,现在是将她关在她自己的院子里,也是等顾湘出嫁之后,谢家那边选好了人,两家商量一下,就将她嫁出去,嫁得越远越好。 许姨娘自知她这一次是性命难保,于是便豁出去了,想要用自杀这样的方式在顾二爷处求得几分怜惜,为她求情,以求得一条生路。 周氏得知照水是早就被许姨娘买通这事,回来之后便大肆清查府中的人,当真让她抓出了七八个来。 她当时气得头晕目眩,当下让人去请了牙婆过来,将这些人卖了出去,不要钱,就卖得越远越好。 许姨娘多年小心经营,汲汲营营,如今爪牙被砍,也只能寄希望于顾二爷和她的亲儿子顾知淞了。 而且,她又仗着周氏不敢让她现在就死了,所以才一次又一次地闹自杀。 周氏脸色当下就沉了下来。 “大伯母。”顾湘站了出来,“既然祖母回来了,大伯母还是在祖母跟前伺候着,许姨娘那边的事情,不如便交给侄女吧,侄女倒是想要看看,她能闹出什么花样来。” 她这话,倒是颇有几分要借机报仇的意思了。 不过许姨娘坑了她这么多年,她心中不平,想要报仇,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周氏有些犹豫,江氏倒是看了她一眼,而后道:“既然如此,那就交给你。” 顾湘得了江氏的话,顿时露出笑容来:“多谢祖母。” 江氏点头:“去吧,不过不管你做什么,如今出嫁在即,需得注意分寸一些,莫要弄出不该弄的事情来。” 言下之意,让她莫要弄出人命来。 “孙女自是知晓的,多谢祖母。” 于是顾湘便带着她的婢女告辞离开。 自云中寺回来之后,周氏给她的院子里拨了新的婢女,按照的是嫡女的规格配置的,一等婢女两个,二等婢女四个,这些人到时候都会跟着她陪嫁过去。 谢宜笑抬眼看了看她离开的背影,然后很快便收回目光。 江氏拍拍谢宜笑的手道:“你回去歇着吧,我和你大舅母还有事情要说。” 谢宜笑含笑应了一声是:“那外祖母,宜笑就不陪您了。” “不用你陪,不用你陪,去吧去吧。” 谢宜笑于是便带着明心明镜告辞离开。 江氏见她走了,脸上的笑容便淡了下来,她看了一眼顾滢和顾滟道:“这里没什么事情,你们也回去了,不必跟着。” “是。”顾滢和顾滟不敢多言,便也带着人离开了。 江氏与周氏继续往寿安堂去,江氏问:“许姨娘到了如今了还不消停?” “怕是知晓自己眼下处境危险,想要求一条生路,婆母回来了,二叔和知淞应该很快就到了。” 周氏叹了口气,许姨娘闹,顾二爷和顾知淞也在闹,不过这两人被长宁侯压了下来,不敢闹到她的面前,如今江氏回来了,自然是不肯罢休的。 “哼!”江氏冷哼了一声,“若是敢来,我便让他们知晓厉害。” 顾二爷和顾知淞来得很快,江氏和周氏刚刚坐下,便有婢女前来通报,说是这两人来了。 江氏让人请他们进来。 顾二爷一进门便扑通一下跪了下来,然后哭诉求情:“母亲,茵荷她真的知道错了,求您放过她吧!” 顾知淞也跪了下来:“是啊,祖母,姨娘她真的知道错了,她也是一时想不开,这才做下这样的错事,求您宽恕她这一次吧。” 顾知淞今年已经十八岁了,是个样貌俊朗的少年郎,此时他穿着一身蓝色的衣袍,腰间配着一块玉佩,看着有几分侯府贵公子的贵气与风流。 顾二爷道:“母亲,儿子求您了,便是不看在别的,也看在茵荷为咱们顾家生了知淞和阿漪的份上,就饶了她一次吧,以后我定然好生地管教她,不会让她再生事端。” 顾二爷在云中寺知晓了许姨娘和顾漪做下的事情之后,确实也是心中惴惴了好几日,后来许姨娘寻死,他又是心软了起来,和顾知淞一起奔波为许姨娘求情。 原本他们是想找周氏的,可周氏说她做不得主,长宁侯又训斥了他们一顿,他们才安稳一些,如今江氏回来了,他们便匆匆忙忙过来求情了。 江氏冷冷淡淡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这两人。 要说江氏对顾二爷有没有感情,以前自然是有的,当年长宁侯被拐卖,江氏将顾二爷养在膝下,顾二爷也陪着她走过了很长的一段日子,便是他一直这么不成器。 只是后来他越来越荒唐,甚至还与许姨娘珠胎暗结,弄出人命来,让长宁侯府丢尽了脸面。 江氏让他娶了孙氏,也是希望他能好好过日子,谁知道他被许姨娘迷得晕头转向,宠妾灭妻,弄得家里乌烟瘴气的。 久而久之,江氏自然是不想管他了,她有自己的亲儿女亲孙辈呢。 “饶了她?”江氏冷嗤了一声,“你倒是说说,该如何饶了她?” “但凡她犯的是别的错事,也不至于要了她的性命,可是她如今是想害人啊!如此手段恶毒,你让我如何饶了她?” “若是饶了她,那么被她所害的人如何才能得到公正?” “不是...不是没有被害吗?宜笑和阿湘如今不都好好的......” 江氏抓起手边的茶盏就往地上摔去:“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容国公夫人相救,阿娇就要没了性命!你但凡还有一丝良知和公道在,就不该说出这样的话!” “昔日琴瑟待你如何,难不成你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如今她唯一的女儿被人害得差点丢了性命,你还要为那罪魁祸首求情,你的良知被狗吃了是不是?!” 正文 第68章 不想听话,那就滚 江氏气得脑门的青筋都在跳。 顾二爷见她气成这样,一时间也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低着头看着茶水溅湿的衣袍。 顾琴瑟是顾二爷的妹妹,当年因为他养在江氏膝下,兄妹俩感情确实是不错的,但道理是这个道理,若是害了谢宜笑的人是别人,他自然不会为对方说话。 可那是许茵荷啊,是他自年轻时便中意的一个女子,甚至她为了他甘愿为妾,陪伴他多年,又为了他生了一子一女。 他心中舍不得。 “可、可便是要惩罚她,也不该是、也不该是要了她的性命啊,母亲,儿子不敢求您什么,只求您这件事......” 顾知淞也道:“是啊,祖母,求您了,孙儿......” “要饶了她是吗?也可以。” “母亲,求......什么?母亲是同意了吗?真的吗?那儿子便谢过母亲了。”顾二爷脸上有了喜意,喜得脸都红了。 “母亲,您放心,以后......” “别急着感谢,我话还没说完呢。”江氏目光冷然,“若是让我饶了她,可以,不过呢,你们一家带着她滚出长宁侯府去,今后这长宁侯府,就没有你们一家子人。” “至于要分给你们的那份东西,也是拿着补偿阿娇了,谁让她受了这么大的罪,没有点补偿怎么行。” “既然是你们二房的人害的她,你又要保这罪魁祸首,那就那二房的东西补贴她就是了!” “如此,我便饶了许姨娘,你们觉得如何?” 顾二爷和顾知淞当场就懵了。 顾二爷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一脸的不敢置信:“母亲这话的意思、这话的意思......” 江氏又道:“若是你们同意了,我便立刻让人开祠堂,将你们一家除名,到时你们一家便带着许姨娘离开,今后也不准以长宁侯府的名义行事。” “她这样歹毒的女子,你们容得下,长宁侯府可容不下,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要留下来,那就听话,不想听,行啊,滚吧。 顾二爷和顾知淞面面相觑,但见是江氏态度坚定,也不敢再求,只得是灰溜溜地走了。 被除名离开长宁侯府,而且还什么都不给,就这样离开,那怎么可能! 长宁侯府的老爷公子不好做吗?还是富贵荣华的日子让他们过得不舒服,想去受苦? 别说是过了半辈子荣华富贵的顾二爷了,便是顾知淞,也不愿意为了许姨娘放弃侯府公子的身份,可这样放弃了,他们又觉得不甘心。 父子俩一路往回走,愁得不行。 顾知淞道:“既然祖母这里行不通,那咱们就想想别的法子,总不能真的让姨娘落得那样的下场,父亲,不如咱们去求宁王去?” “宁王?”顾二爷一惊,“这可不行,你伯父有言在先,不让咱们与这些王爷们来往,若不然......” 长宁侯和顾二爷说得明明白白,说是他要是敢和这些人往来,就剁了他的手。 顾二爷想到这里缩了缩脖子,有些怕。 顾知淞道:“可是父亲,这个时候也顾不得这些了,难不成父亲想看着姨娘死了不成,就算是伯父不答应,咱们也可以先搭上线,等姨娘救出来了,再断了来往就是了......” 顾二爷想了想,竟然觉得有道理:“那、那也行,也行啊......” 。 琴瑟苑里的婢女早早得知主子要回来的消息,早就烧好了热水,也让厨房里准备了主子喜欢吃的饭菜,还炖了一盏燕窝。 谢宜笑回去之后便能泡个澡,洗完澡出来吃了一盏燕窝,也到了夕食的时间,待吃完了,她便靠在明厅的罗汉椅上,背后靠着一个软枕,看着外面的院子。 此时夕阳西下,院中安安静静的,夕霞淡淡地洒落在地面上,树木花草上,为其染上一层橘色。 明心和明镜在说顾湘蠢不蠢的问题,双方有些争执。 明心道:“我要说啊,就该有仇必报,总不能让人家舒舒服服地过日子,美的呢,若不是没有机会,我也想去好好报一报这个仇。” 明镜道:“二姑娘都要出嫁了,而且许姨娘也不会有什么下场,做这些又何必,不过是让太夫人和夫人觉得她是个记仇又下得了狠手的人。” “而且据说二爷和二公子还想为许姨娘求情,二姑娘这么做,那是踩了二爷的痛脚,日后也休想和二爷修好关系。” “虽然说这个父亲有还不如没有,但若是被二爷记恨上了,他日后仗着父亲的身份,耍起无赖来,二姑娘定然是要吃亏的。” “如此,倒不如做一个无辜的可怜人,等着家族给她的补偿,何必再去出那一口气呢,气是出了,但是祸根也埋下了。” 明心觉得明镜的话有些道理,可是又不肯认输,于是转头找谢宜笑评判:“姑娘,你说我和明镜到底谁对?” 谢宜笑有些困了,她打了个哈欠,想都不想就道:“自然是明镜说的对,你那脑袋瓜子,还是不要和明镜比了。” 明心脸色扭曲了一下,很不高兴:“姑娘你嫌弃我?” “哪里哪里。”谢宜笑靠着软枕,懒洋洋道,“你和明镜这不是各有优点吗,明镜聪明想得周到嘛,而你武功好,可以保护我嘛,如果你非要拿自己的短处和别人的长处比,那我就没办法了。” 明心听她这么一说,便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来:“我就知道,姑娘肯定不会嫌弃我的,姑娘你最好了!” 谢宜笑安抚好这个脑子不好使的,正打算去歇着,却听红茶来报,说是献姑带着一群人给她送东西来了。 “送东西?送什么东西?” 红茶笑道:“太夫人说让姑娘受委屈了,就让献姑送一些东西过来,好给姑娘压压惊,姑娘,东西要放在何处?” 谢宜笑听红茶这么说,便明白了,于是便笑道:“就送到明厅这里来吧,你们也快去帮忙去。” 几位姑娘欢快地应了一声是,然后与红茶一同出门。 不一会儿,献姑便带着人抬了几箱东西进来了。 献姑带着人上前来行礼:“奴婢见过表姑娘,表姑娘,奴婢替太夫人给您送东西来了。” 正文 第69章 钱它太香了 江氏让人送来的东西不少,首饰大大小小有二十几件,都是她珍藏的,有些还是宫里司珍阁里出来的珍品。 另外还有金器玉器珊瑚等物十几件。 还有各类布匹、皮毛,各类补品药材,都是一等一的好物件。 这些,都能媲美一份嫁妆了,一些府邸的姑娘出嫁,那都是没有这么多的好东西的,最多就是三五件添箱罢了。 江氏这偏心偏得明晃晃的。 谢宜笑心想,顾滢得知了怕不是要气得咬牙切齿。 待献姑等人走了之后,明心便凑上来:“姑娘,奴婢都打听清楚了,东西只给了姑娘一人,其她姑娘那里是没有的,四姑娘因为这事,气得摔了杯子。” 谢宜笑拿了一支白玉灵芝簪子看了看,没有说话。 江氏的心理她还是能窥见几分的,大概是觉得云中寺那件事上对不住她,所以才会给她这些东西作为补偿。 江氏的东西分为两部分,一个是她的嫁妆私产,像是田庄铺子宅院这些,当初顾琴瑟出嫁的时候已经得了一份了,所以余下的大部分会留给长宁侯,可能家中她血脉的公子姑娘婚嫁能得一两个。 另一个就是她的珍藏了,这些她可能会给几个公子一两样留作想念,余下的都给几个姑娘,其中谢宜笑和顾幽定然是占大头的,还有的顾滢顾滟分一分。 但顾幽突然闹出逃婚这种事情来,让江氏太过失望,估计不会留多少给她了,又觉得云中寺的事情对不起谢宜笑,干脆就着这个理由,将东西先送一些过来。 至于这府中的其她人,眼红也只能眼红罢了,便是顾滢也只是敢摔给杯子,阴阳怪气几句,至于顾湘,该给她的嫁妆给了,江氏手里的东西,本来就没她的份儿。 谢宜笑又拿了一个茶壶看了看,那茶壶茶杯是一整套的,外面用的金丝勾勒出葡萄花鸟纹,还镶着几颗红色宝石,花样也是栩栩如生。 这要是放到现代,可不是一般的贵重,这一套都够吃一辈子了。 谢宜笑觉得很满意,既然长宁侯府已经明确了许姨娘顾漪的惩罚,她没想过再去做什么,但是江氏给她这些,她也很高兴,毕竟钱财谁人不爱呢? 钱它太香了。 明心也觉得很香,别别扭扭道:“姑娘,奴婢承认这一回是明镜说的对了。” 若是谢宜笑上跳下窜地要找许姨娘顾漪出气,哪里来的这些补偿,在这高门大宅之中,有时候不争才能过得更好。 谢宜笑笑了笑:“将单子对一对,分好送入库房去,小心着些,莫要摔坏了。” 琴瑟苑是个两进院子,进门便是正院,有正房三间,东西厢房三间,南厢房两间,后头还有一个后罩房,四个二等婢女和绣娘柳娘子住在后面。 院中光是库房就有五个,后罩房那里有两个,放的都是桌椅屏风等大件家具。 前院则是有三间,两间在东厢,一间放置的是一些珍贵金器玉器还有各种摆件,一间则是放置一些补品药材等物,西厢有一间,则是放置布匹和衣裳。 东厢余下一间便做了一个客室,若是有客人来,可以在里面小憩或是暂住。 西厢房余下两间房,一间是明心明镜的屋子,一间是绣房,柳娘子平日里就在这里做事。 南厢房的屋子比较小,就两间,一间做了烧水房,一间则是砌了灶台,做成了小厨房,小厨房上没有厨子,时常不做饭,也就是偶尔明镜红荷会做一些汤羹甜点糕点之类的。 谢宜笑住在正房,正房三间连着两间耳房,她的寝室在左边这间,连着的耳房便做成了洗浴室。 中间是明厅,明厅用来待客,上座是一张罗汉椅,上头放着一个梅花茶几,前面两边各放着两张玫瑰圈椅和一个高脚小茶几。 右边这间屋子则是做了一个偏厅,偏厅设有琴座书桌书架,更在临窗处设了一处木榻,平日里招待亲近的客人或是喝茶看书皆可。 谢宜笑对这个布局还是非常满意的,也没有过想要更改的意思。 待东西放入库房之后,天已经黑了下来,她有些困了,便踏着月色回了寝室睡觉,夜里又梦到了在云中寺后山桃林的那日。 春日灿漫,树树桃林,桃花纷纷随春风而落,她就坐在平台边上,将脚伸了出去,一晃一晃地摇晃着。 春风来时,她乌发衣袂飘飘,腰间挂着的葡萄花鸟纹银香囊轻轻也摇晃,上头系着的两颗银铃发出铃铃的响声...... “谢姑娘。” 她听见有人在喊她,转头看去,却见容辞站在不远处的桃树下,一袭白衣胜雪,桃花纷纷而落,映衬得他似是在仙境之中。 她露出笑容来,正想与他说话,可他却突然又不见了。 一梦惊醒。 她睁开眼来,只看得见床榻上头的帐顶。 此时已经是深夜,院子外面安安静静的,寝室灯架上的灯安静地燃烧着,发出淡淡的光亮,有月光落在地面上,皎洁淡淡的一层,夜风吹过,院子里的树木花草微微摇曳。 一切都安安静静的,安静得让人心里空寂,就如同那月色那样,凉凉淡淡的。 明明什么都好,明明什么都不少,可总像是觉得缺了什么似的。 她伸手在枕下摸了摸,而后又摸到了那一串佛珠,她将其握在手心里,感受着冰凉的珠子慢慢地回暖,又静静地转了两颗,仿佛是感觉到他转着佛珠的样子。 而后回过神来又觉得没意思,又将佛珠放回枕下。 有点烦心。 次日清晨,她便让明镜拿了一个木盒子过来,将佛珠放了进去,然后让明镜拿去放起来:“你寻个地方放着。” “放起来?”明镜有些诧异,这串佛珠到了姑娘手里,可一直都是被她带在身边,旁人都不让碰的。 “是啊,放起来,别让我瞧见它了。” 明镜多看了她一眼,见是她脸色平淡,也不见什么不舍的样子,只好是将盒子放在了边上她放置首饰的柜子里。 罢了。 等她想要了,自然会来问的。 正文 第70章 听说你摔了箜篌改练琴了 长宁侯府接下来的日子还算是安宁,府里有条不紊地准备着顾湘的婚嫁事宜。 江氏请来了一个嬷嬷,专门教顾湘礼仪,后来觉得一只羊也是放,两只羊也是放,让人将顾滢顾滟也叫了过去。 那嬷嬷据说非常的严厉苛刻,弄得几个姑娘苦不堪言,几日时间,有点肉乎乎的顾滟都瘦了一些。 所幸谢宜笑在休养,这些事情与她无关。 不过她也没闲着就是了,身体好一些了,她就开始练字,还暗搓搓地将原主以前写过的字帖拿出来练,怕是以后露馅了。 也庆幸她也是有些基础,女儿家的字体往往也是清秀雅致,原本就有几分相似,学几天倒是有了七八成。 另外是技艺问题了,原主擅长箜篌,她不会这个,倒是对琴艺有两分研究,于是她干脆就让明镜对外说她大病一场,心有所悟,摔了箜篌改练琴了,此后也不再碰箜篌了。 计划通。 时间很快就到了四月初七,那是顾湘成亲的前一日,谢宜笑带着人去给顾湘添妆。 先前顾湘被周氏安排住在幽若苑,后来从云中寺回来之后,又另外收拾了一处新的院子给她,让她和婢女搬了进去,这一处院子则是取名为湘竹苑。 谢宜笑来的时候已经是午时了,院子里有不少的姑娘正在里面说话,热热闹闹的。 谢宜笑进去的时候,边上的姑娘赶紧是招呼她过来坐下:“宜笑,你可算是来了,快来坐下。” “就来。”她笑了笑,然后将盒子送给了顾湘,“恭喜二表姐。” 顾湘穿着一身石榴红的齐腰襦裙,外面穿着一身同色绣着缠枝花的大袖长衫,头发梳得整齐,头上戴着一支累丝镶宝莲花宝簪,边上垂挂着珠子,发髻间还有同色的小花钗衬托着,看起来端庄贵气喜庆。 “多谢表妹。”顾湘笑着道谢。 一旁正在与人说话的顾滢却翻了个白眼,笑道:“也不知道表姐给了什么二姐添妆,二姐,打开看看呗。” 一般人送礼都不会当场打开,怕是礼物一般,到时候脸上挂不住,除非是送礼的人觉得她送的礼物很有面儿,让你打开看一看。 顾湘脸上的笑容不变,淡淡地看了顾滢一眼:“四妹。” 顾滢却是不依:“二姐,不就是看看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前些日子祖母不是送了不少好东西给表姐吗,我就是好奇表姐给二姐送了什么礼添妆,诸位姐妹难不成不好奇?” 顾滢心中对顾湘和谢宜笑实在是不服。 她才是长房之女,是侯爷的亲女,是江氏的亲孙女,可是这武安侯的亲事却落在二房顾湘身上,江氏也更加偏爱外孙女谢宜笑,什么都给了她。 实在是可恨! 围坐在她身边的三两个姑娘顿时点头附和起来。 谢宜笑柔和地笑了笑:“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既然四表妹想看,看看便是了。” 顾湘笑了起来:“既然表妹这么说,那我便打开来看看。” 说着,顾湘便将盒子打开,里面放着的是一对莲花金镯,镯子纤细,但是纹路精致细致,做工非常的不错。 这份添妆礼并不算太贵重,却也不轻了,任何人也说不出她这礼送的差了。 顾滢轻轻抿了抿嘴唇,脸色有些不好看。 这时有人咦了一声:“这不是珍宝阁最新出的十二花金镯吗?” “十二花金镯?”边上的人闻言也诧异了起来,“确实是十二花之中的莲花金镯。” 珍宝阁是帝城有名的三大银楼之一,以做工精细为卖点,做出来的东西也确实比别家精致,今年春珍宝阁便推出了十二花金镯,一花一对镯,总共就出了三套。 贵倒是不算太贵,一对大约是两百两左右,对于这些高门有钱的高门嫡女而言不算什么,就是有些难抢,尤其是要抢到自己想要的花样,更是难上加难。 然而少有人知珍宝阁是谢家的产业,谢宜笑要买到这个镯子,那倒是简单的很,让人去说一声便有人送过来了。 连钱都没花,记的谢家的账。 顾滢脸色更不好看了。 顾湘摸了摸那镯子,而后笑了起来:“让表妹费心了,这一对镯子,我尤其中意。” 谢宜笑道:“二表姐喜欢便好。” 谢宜笑在人群中坐下,有婢女送上了一盏茶水,几个姑娘都围到她身边来说话。 “听说你病好些了,现在觉得如何了?” “看着精神倒是比之前好多了。” “总算是缓过来了,我们先前一直都在担心你,现在看到你这样,也就放心了。” 谢宜笑和顾幽以前在外面名声极好,人称一声‘长宁二姝’,谢宜笑温善和气,顾幽端庄贵气,在外头也是小姐妹众多。 她病着的时候,还有不少姑娘来看过她。 她笑道:“好一些了,就是病了这一场有些严重,需得休养个一年半载才能好起来。” “瞧着你瘦了许多,不过倒是比以前爱笑一些。” 以前的谢宜笑少女怀春,可惜所爱之人心中无她,求而不得有几分郁郁寡欢,但是如今却是不同了。 “听说你摔了箜篌改练琴了?”其中有一姑娘问起了此事。 那姑娘正是礼部侍郎之女秦茵晴,父亲乃是长宁侯的副手,此人也学得一手箜篌,可以前一直被谢宜笑压制,一心想要与她比个高下。 谢宜笑看了她一眼,脸色都没变一下:“摔倒是没摔,这么贵的箜篌那里能摔了,现在放到库房里了,不过我以后不弹了,以后只弹琴。” “为什么啊?为什么就不弹了?”她豁然站起来,急得脸都红了。 大概是一直视为对手的人突然不玩了,她顿时便失去了目标,而且再也没有胜过对方的机会了。 谢宜笑嗳了一声,然后感概道:“世间上好玩的东西太多了,又何必执着于一样,就突然想换一个罢了,我以后就好好学琴了。” 秦茵晴憋了一口气:“真的不玩了?” “不了,我都已经‘摔箜篌’明志了,岂有反悔之理。” 正文 第71章 我父亲也不过想念姨娘和三妹而已 秦茵晴欲想再开口,边上又有一姑娘道:“不弹箜篌就不弹了,弹琴也不错,表妹可是寻到先生了?若是没有,我这里倒是有一位推荐的。” 说话的是文贤侯江家二姑娘江昭灵,今年年岁十六,江氏是她的姑祖母,所以她和谢宜笑是隔了一层的表姐妹关系。 江昭灵和顾幽和谢宜笑关系一直不错,是一起长大的姐妹,但也仅限于江氏的血脉,至于长宁侯府的其他人,别说是江昭灵了,江家其他人也看不上。 这原因,便是因为那些前尘往事。 昔日老侯爷宠爱妾室胡氏,那胡氏心肠歹毒,竟然使计将长宁侯给拐卖了,也就是后来长宁侯来到帝城,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这才回了长宁侯府与江氏相认,得以母子团聚。 事发之后,江氏让人将胡氏给打死了,又要与老侯爷义绝,带着儿女离开长宁侯府,老侯爷不肯,也自知有愧,于是便将爵位让给长宁侯,又将胡氏所生之子赶出了家门,而后没几年就病逝了。 江家恨老长宁侯恨得咬牙切齿,就差没扒了对方的坟了,若不是顾二爷在江氏身边养了这么久,也有些情谊在,二房这些人也休想好过。 “尚未,若是表姐有介绍的,那是再好不过了。” 一行人坐了一会儿,见又有客人来了,便一同去了琴瑟苑,刚刚进了院子,便有人问起了顾幽的事情。 “那你大表姐当真是病了?” “现在是如何了?” “我们可是能去看看她?” 谢宜笑摇摇头:“确实病得有些重,祖母让她出府休养去了,也不在府中,待她好些回来,再让她请诸位过来赏花喝茶。” 这也是长宁侯府对外的说法了,说是顾幽突然得了重病,不能出嫁,这才换了新娘,而她人也不在府中,送去庄子里休养了,不能看望。 这也算是将她逃婚的事情囫囵过去了,虽然得了重病这种名声不好听,待她回来说亲可能会有影响,但事到如今,也已经是最好的方式了。 听谢宜笑这么说,几位姑娘也有些担忧。 虽然这些姑娘也不是天天这么和善,也会暗戳戳地比一比技艺衣裳首饰之类的,想要压对方一头,或是因为一点不愉快拌嘴几句,但到底没有人巴望着对方出事的。 谢宜笑让人送上茶点吃食,请大家喝一些。 茶水是她自己配的果茶,去岁保存下来的梨切片以盐水浸泡过后晒干,配以菊花、桂花、陈皮、玉竹、糖霜(冰糖)。 滋味清甜清香,却又不腻,梨的清甜配上菊花桂花的香,又有陈皮回甘,再配上小松饼,百果糕等糕点,或是松子核桃果脯蜜饯这些吃食,姑娘们似极其喜欢的。 “这是什么茶,喝着真好。” “自己配的,还有一些,若是喜欢,一会儿也拿一些回去。”谢宜笑见大家喜欢,也很高兴,“里头就梨干菊花桂花陈皮玉竹这几样,然后再加一些糖霜,喜欢甜的多加一些。” “清热润肺,喝着相当的不错。” 几位姑娘闻言便有些意动。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到时候拿完了,你可生气了。” “也没什么好生气的,就是晒个梨干罢了,其余的东西,也都是店里买回来的。” 谢宜笑让明镜将配好的果茶用桑皮纸一份份地包好了,待姑娘们离开的时候,一人拿了三四包,她们临走之前,谢宜笑还嘱咐她们加糖霜的时候根据自己的口味来。 当天夕食,江氏还在寿安堂摆了几桌,将府上的主子们请过去吃饭,姑娘出嫁前一日,一家人吃个团圆饭,待明日她出嫁了,这样团圆的机会可不多了。 江氏带着周氏和几个姑娘们一桌,姨娘们坐了一桌,爷们公子坐一桌。 江氏坐在主位上,周氏照例在她右手边,至于以前孙氏的位置,便由着顾湘补上,今日她是主角,也当得这个位置。 顾湘今日红光满面,笑容都真诚了许多,大概这是她这么多年最风光的一天了。 不,可能明日更为风光。 谢宜笑慢慢地喝着汤,桌面上也安安静静的,江氏不说话,周氏也不说话,顾滟缩着脖子做透明人,顾滢脸色不大好,但是也不敢造次。 姨娘那桌也是安安静静的,倒是爷们公子那桌已经喝了起来,推杯换盏的,好不热闹。 顾二爷和顾知淞对视了一眼,然后顾二爷就开始擦眼泪,男儿落泪,引来众人的瞩目,场面有些冷淡了下来。 顾知淞忙是问道:“父亲,这是怎么了?” 顾二爷伤心道:“我只是心里难受,今儿个也是合家团圆的日子,你姨娘和你妹子却不在身边,我想想就觉得难受啊。” “父亲。”顾知淞也露出了难受的神色,也跟着抹眼泪。 父子俩可怜兮兮的,当真是好不可怜。 场面静了一会儿。 长宁侯脸色不好,他伸手拍了拍顾二爷的肩膀,然后道:“二弟啊,明日阿湘就要出嫁了,就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既然糊涂了,就全然糊涂到底吧。” 这句话俨然是有些警告的意思了。 虽然长宁侯为兄长,却又不得不承认,他这个弟弟真蠢的可以,和他果然不是一个娘生的。 看在昔日顾二爷陪伴江氏多年的份上,长宁侯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也一直多有照应,帮他收拾烂摊子。 可是这一次,顾二爷险些要把长宁侯给气死了。 竟然是敢打着他的名号去接触宁王。 长宁侯还觉得奇怪了,宁王怎么突然对他这么热情了,一番打探之下才知道,原来是这个蠢东西在搞事,为的竟然是想让宁王出面保他的妾室和庶女。 他还没找这个蠢东西算这笔账呢,他倒是在这里演上了。 “伯父。”顾知淞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求道,“我父亲也不过想念姨娘和三妹而已。” “今日正是一家团聚的日子,少了姨娘和三妹,确实算不得圆满,也求祖母和伯父伯母,将姨娘和三妹放出来一家团圆吧。” 【作者有话说】 义绝:强制离婚,夫妻恩断义绝,死不往来。 正文 第72章 你二表姐啊,翅膀硬了不少 顾二爷也忙是道:“可不是,茵荷在我身边多年,如今身边没了她,只觉得空荡荡的,大哥,这事情......” 听到这里,顾湘就有话说了。 她嗤笑了一声,然后道:“父亲和二哥说笑了,要说一家团圆圆满,怎么就只提到许姨娘和三妹呢,我母亲难不成算不得人,不配与我们一家团圆?” “论理,我母亲才是父亲的嫡妻,她与父亲才是夫妻,可父亲口口声声姨娘和三妹,二哥也口口声声姨娘和三妹,将我母亲置于何地?” “难不成父亲娶的是姨娘,而不是我母亲?” 孙氏同样是被关了起来,到现在都还没出来,江氏打算明日让她出来走个过场,再将她送回去,省得她出来再闹出什么事情。 顾二爷脸色微变,顾湘这话确实是没有说错,可却踩了他的痛脚,简直是将他的脸往地上踩。 他又羞又怒,脸色通红地训斥道:“住口,长辈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地方!” 顾知淞恶狠狠地瞪了顾湘一眼,不甘道:“若不是你母亲,父亲早该娶了我姨娘才是,父亲和姨娘两情相悦,偏生是你母亲横插一脚,才害得我姨娘为妾!她这样的人如何敢说是嫡妻!” 顾湘大怒:“难不成不是你姨娘自甘下贱,做出这样丢脸的事情来,简直是不要脸!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一个奸生子,也配与我叫器!” “顾湘!!!” 顾知淞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恶狠狠地瞪着顾湘,若不是一旁的顾知轩顾知枫按住了他,这个时候他怕是恨不得上前生啃了顾湘的血肉。 顾知淞虽然顶着侯府公子的身份,可出身却不光彩,在外头总是被人瞧不起,有些明摆着羞辱他,戏弄他。 有些便是面上和他客客气气的,可是转头却骂他是个外室子,奸生子,贱种,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说尽侮辱之词。 他最恨的便是他的出身,也最恨有人拿这事情说事。 顾湘当着他的面,当着这么多人这样说他,他岂是不恨的。 “二妹!”顾知轩脸色也冷了下来,警告道,“你过了。” 顾湘看了顾知轩一眼,冷哼一声,不再说什么了。 “好了!”长宁侯抬眼目光扫过四周,然后道,“既然不想吃,那就都回去吧,今日就让人将厨苑关了,都饿着吧。” 谢宜笑赶紧夹了一个鱼丸,隔壁顾滟的速度与她同步,二人双双抬眼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各自夹了一个回碗里。 江氏有些心累,罢罢手道:“散了散了,都散了。” 长宁侯看了顾二爷和顾知淞一眼,抬脚往外面走去:“你们二人跟我来。” 江氏吃不下了了,让人扶着她回屋去,谢宜笑见此,勺了一碗鱼丸汤也跟着上去了,顾滢有意想要上前,却被顾知轩喊了住。 “四妹,你和五妹回去。” 顾滢有些不肯,这种时候自然是该献殷勤关怀的时候,凭什么谢宜笑去得,她就不去得了? 可是对上顾知轩有些冷然的目光,她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什么,只得是和顾滟一起离开了。 诸位姨娘公子们也一样散去。 周氏留下来让人收拾残局,顾湘带着顾知澜落在后面。 “二妹。”顾知轩喊了她一声,“你嫁了武安侯府,却也不是不需要娘家了。” 这显然是有警告她的意思了。 顾湘呼吸一滞,有些不甘心,难不成只容得那几人欺负她,她只能忍让吗? 可是凭什么? 可是她敢和顾二爷顾知淞争论,却不敢和顾知轩吵闹,只得是忍了下来,点了点头,带着顾知澜离开了。 。 谢宜笑将那一碗鱼丸放在江氏的面前:“外祖母,您要不要喝一些?可好吃了,今日这一份,都让我和五表妹抢光了。” 这鱼丸鱼肉细腻,又混入了莲子等物,口感有些弹牙,可咬起来却也轻松,鱼肉的鲜美和莲子的清香混合在一起,特别的好吃。 再配上这一碗汤,谢宜笑觉得自己能再喝两碗。 “外祖母吃一些吧,可不能为了不相干的事情气坏了身子。” 江氏被她软软又贴心地哄了两句,只得是接了过来,喝了半碗汤,又是吃了几个鱼丸,总算是缓和了下来。 让献姑拿着碗筷下去,她这才拍拍谢宜笑的手,叹息道:“你二表姐啊,翅膀硬了不少。” 以前她可不敢这样呛声的。 谢宜笑柔柔地笑了笑:“她明日便是武安侯府的世子夫人了,自然是要比以前硬气不少。” “也是。”江氏有些感慨,“今时不同往日了。” 江氏先前还想着顾湘嫁过去能让长宁侯府和武安侯府两府关系更好,如今就着她和二房之间的关系,好她是没看到,怕是麻烦不少。 一朝得势翻身了,昔日那些恩怨不去算也就罢了,可要是有人惹了她,她定然是不肯罢休的。 虽然这些都是常理之中的事情,顾湘这般,也没什么错。 可是江氏总想着家和万事兴,心想着日后顾湘过得好了,能放下以前的恩怨,他们也管好顾二爷和顾知淞,让他们别再去招惹顾湘。 可是现在想想,似乎是不可能的。 “外祖母何必忧心这些。”谢宜笑接过一盏茶水,然后道,“昔日两府定下亲事,是为了互相关照,互相依存,后来发生大表姐逃婚一事,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 “外祖母想二表姐嫁过去和大表姐嫁过去是一样的结果,那定然是不可能的。” “二表姐既然愿意嫁过去解决此事,外祖母该给的也给了,她若是愿意走动,也肯为了家族着想一二,日后便走得亲近一些,若是不愿意,便走远一些,就当是这件亲事不能给府上带来好处就是了。” “不过许姨娘若是死了,三妹又要远嫁,二舅和二表哥定然是心中有恨的,日后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外祖母和大舅定然是要看好他们才是。” 【作者有话说】 抱歉,今天家里有客人在,更晚了一些~ 正文 第73章 通房侍妾 江氏感慨道:“早知道,早年就让他娶了那许姨娘,也不会有后来的事情。” 当年的江氏对顾二爷这个儿子还是有感情的,顾二爷和许姨娘暗中来往,珠胎暗结,闹出这样丢人的事情来,江氏会责怪顾二爷做错了事情,糊涂。 但更多的,是觉得许姨娘不知检点,自甘下贱,甚至是勾引了顾二爷,这样的人不配进长宁侯府的大门。 而且让这样的一个人做了顾二爷的嫡妻,长宁侯府更会成为这满帝城的笑柄。 于是她给这个儿子娶妻,然而好人家的姑娘又不愿意嫁,挑来挑去的,最终选了孙氏,孙家那会儿虽然日渐不行了,可孙氏好歹是一个嫡女。 可是谁知这孙氏竟然这么坑,半点正室嫡妻的气势都拿不出来,如此也算了,她还一个劲儿拖后腿,为了男人的那一两点怜惜疼爱,连儿女都不顾。 但凡她能立得起来一两点,也不至于得不到顾二爷的敬重还助长了许姨娘的威风,让一个姨娘敢肆无忌惮地欺压正室和嫡子嫡女。 江氏和周氏也不是没拉拔过她,道理也不知道讲了多少了,教也教了不知道多少了,可是她依旧一把烂泥扶不上墙。 自己受了欺负哭着忍着,只叹自己命苦,儿女受了欺负硬拉着他们息事宁人,忍着憋着,咬牙咽下去,不能让父亲生气。 如此,江氏和周氏也是心累,久而久之,自然是不想管了。 于是就造成了二房如今这样的局面。 往事前尘,便是后悔,但也晚了,而且便是将许姨娘娶了回来,也不见得有什么好结果,她心那么大,指不定还想怂恿顾二爷图谋爵位呢。 谢宜笑不愿江氏再为此事伤神,于是便劝道:“这倒是未必,许姨娘心肠歹毒,眼下连这样歹毒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若是让她成了二房的嫡妻,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呢。” “她这样的人,若是为儿媳,在外祖母身边伺候着,我可不放心。” 江氏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谢宜笑在寿安堂坐了好一会儿,待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才告辞离开。 明心明镜一前一后提着灯笼照路,一行人穿过花园时,正好见顾知轩站在不远处,他的随侍手中提着一盏灯站在旁边。 “表妹。” 谢宜笑微顿,而后带着人上前去,屈膝行礼:“大表哥。” 今日天上无月,倒是星辰璀璨,院中凉风徐徐,有虫鸟鸣叫,顾知轩的目光在她脸上落了一瞬,有一瞬间的失神。 昔日谢宜笑总是往他身边凑,口口声声轩表哥,满心的欢喜,满脸的笑容,可是他只将她当成妹妹,在他眼里,她和顾幽是一样的。 可如今她看都不看他一眼,轩表哥也变成了大表哥,温婉客气有礼,不亲近也不疏远,他却觉得有些不习惯。 顾知轩还礼:“打扰表妹,在此等候,是想问问表妹,祖母如今如何了?” 谢宜笑道:“还好,刚刚准备洗簌睡下。” 顾知轩松了口气,然后点头:“多谢表妹,府上最近事多,阿幽不在,还劳表妹多费心与祖母说说话。” “表哥说哪里话,这原本便是宜笑应该做的事情,当不得大表哥的谢。” 顾知轩想想也是,正想说什么,便有婢女匆匆来报:“大公子,莲荷姑娘身子不舒服,请大公子过去瞧一瞧。” 顾知轩微微蹙眉:“既然不舒服,让府医过去瞧瞧就是了。” 谢宜笑笑道:“既然大表哥有事,宜笑便不打扰了。” 谢宜笑言罢,便告辞离开,领着明心明镜一路回了琴瑟苑。 待进了院子她才问明镜:“莲荷姑娘是谁?” 明镜微讶:“姑娘当真是不记得了?” 谢宜笑摇摇头。 明镜犹豫良久,才解释道:“这位莲荷姑娘...是大公子院子里的通房丫鬟......” 说罢,明镜小心地看了看谢宜笑的神色,见她哦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心里暗暗地松了口气。 昔日夫人给大公子安排通房,姑娘知道了还很伤心,跑去寻大公子,说是让他不要有什么通房,等她长大了就嫁给他。 只是大公子心中无她,自然不会听她的,也不在乎她是否伤心难过。 后来通房是有了,大公子也并不是宠爱那女子,可姑娘还耿耿于怀,还去找过莲荷姑娘的麻烦,心想着以后等她嫁过去,定然是要将这莲荷打发离开,省得碍眼。 姑娘忘了前尘,其实忘了也好,至少不再念着大公子了。 大公子虽好,相貌堂堂品行礼节俱佳,也学识渊博,满帝城都称赞他有乃父之风。 可在明镜看来,大公子不喜欢姑娘,就不是什么良配,既然不喜欢,也不愿意娶,还有什么好将来,而且夫人也不肯让姑娘做她的儿媳。 如此,不念着大公子了,也是一件幸事。 想到这里,明镜又想起了那位容九公子,那位倒是比大公子更适合姑娘,容九公子虽然冷清了一些,却也是个宽容温和的性子,与姑娘站在一起,简直是一双璧人。 只是可惜了,也不知道姑娘怎么想的。 谢宜笑想了一会儿又问她:“那,是不是每一个公子都会有通房丫鬟?” 明镜哑然,犹豫了一会儿解释道:“也不尽然,有些府邸也是没有的。” 谢宜笑想了想,如果她要成亲,还是需得找个没有的吧,她可不想喝妾室的茶,更不想与人共侍一夫,想想都糟心。 要是那样,还不如一个人过了,反正她自己也不至于养不活自己。 谢宜笑夜里辗转反侧又开始睡不着,先前还想着可以通过嫁人保全自己,嫁个高门的,免得遭了池鱼之殃,可是如今想想,这高门贵公子没有通房侍妾的,当真是少只有少。 指不定这日后还一个接着一个地纳。 她可以随遇而安,可以接受这个世界的规则,可是要她和其她女子共侍一夫,还管着夫君的小妾,安排她们侍寝,这是绝对不干的。 这一夜谢宜笑下半夜才睡着,到了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长宁侯府就开始忙碌了起来。 顾湘,今日便要出嫁了。 正文 第74章 今日,便当作是你们二人嫁女 清晨一早,长宁侯府便忙碌了起来,很快,便有客人到了。 嫁女一方虽然不如娶妻那一方大摆宴席,可也请了亲近的客人前来观礼,也算是做个见证,说是府上的姑娘今日出嫁了。 更有的姑娘则是去新房陪着新娘子,陪着她说说话,也算是送她出嫁。 谢宜笑起得不早也不晚,待吃过早食之后,换上明镜选的衣裳去帮忙待客。 明镜选的是一件杏荷色的对襟齐腰襦裙,外面配着一件同色宽袖长衫,长衫的边缘和袖口绣着一只只杏色或是青色的蝴蝶,为衣裳添了几分活泼清新。 脚下踏着一双杏荷色的绣鞋,上面同样点缀杏色青色的蝴蝶。 簪发的时候,她还特意选了一支蝴蝶赶花的碧玺花簪,末了,还接过明心递上来的一把蝴蝶赶花的杏色团扇,上面繁花簇簇,蝴蝶展翅轻飞。 这些权贵氏族家里贵女的日子着实是过得不错,用食精致,穿着精美,便是这配衣裳的扇子也不知道有多少。 谢宜笑伸手摸摸这扇面上颜色由深到浅的花,而后笑了笑。 换好衣裳之后,谢宜笑便带着明心明镜去了寿安堂。 这会儿寿安堂已经热闹了起来,江氏和周氏在与几位夫人说话。 谢宜笑过去给江氏请安的时候,几位夫人还拉着她说话,问她现在身子如何了,吃得好不好,又说她们家中的姑娘来了,让她们一会好好说说话。 谢宜笑含笑点头应了下来,正在说话间,有婢女匆匆赶来,在江氏耳边说了句什么,江氏脸上的笑容瞬间便敛了下来。 她站起来道:“老大家的,你陪同我去换一身衣裳去,诸位,我去去就回。” 边上的夫人笑道:“去就去,我们啊,便和你这宝贝外孙女说说话。” “就是啊,我们就稀罕你这外孙女,不稀罕你了。” “赶紧去吧。” 江氏道了一声失礼,周氏站起来紧跟着上前,扶着江氏往寝室里走去,待到了寝室,江氏的脸色再也挂不住了。 “老二当真是以为我拿他没办法了吗?当真是做梦!” 周氏见她气成这样,忙是问她:“婆母,这是怎么了?” “哼!”江氏冷哼了一声,“二房那边传来话,说是老二说了,若不将许姨娘和阿漪放出来,今日他便不出来主持事情,他这是在威胁我啊!真的是好本事!” 姑娘出嫁,有堂前拜别父母的流程,到时还需得顾二爷和孙氏出面,若是这个时候顾二爷拒不出面,就是不同意嫁女儿的意思了。 到这个节骨眼上,他搞这么一出,确实是捏住了江氏的痛处。 长宁侯府和武安侯府的亲事不宜再出差错,今日已经是要出嫁了,最好是顺顺利利的,半点事情都没有才好。 若是真的闹起来了,丢人的还是长宁侯府,而且武安侯府那边定然也是有意见的。 江氏气得头昏脑胀:“蠢货!” 周氏脸色也不好,若是顾二爷撂担子不干了,那到时候新人拜别可怎么办? “那婆母,我们应当如何?” 江氏道:“既然他如今都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了,若是不依了他,便是押着他上去了,到时他还怕还是会闹出事端来。” “既然如此,他不来就不来,你一会儿去换一身衣裳,我再派人去通知一下老大,今日,便当作是你们二人嫁女。” 周氏一愣:“婆母的意思,是由着我和侯爷代替二叔和弟妹受新人的礼?这怕不是不妥吧?” “有何不可?”江氏脸色冷然,“总不能如了他的愿,许姨娘是绝不能放过的,至于阿漪,我们已经应了谢家,可也不能反悔。” “我原先还觉得他不过是不成器了一些,就这样养着他也罢了,可谁人料到他竟敢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待此事之后,寻个时间把家分了,让他们一家滚出去,免得再做出什么事情来连累了一家老小。” 亲疏江氏分得很清,长宁侯才是她的亲生儿子,至于这个养子,就算是有几分感情,这些年也淡了,可不能让他牵累了自己的亲儿子。 周氏有些发晕:“分家,分家......” “分家也正好,日后阿湘要回娘家来,就回这长宁侯府,也太平一些,对府上也有好处。”江氏深吸一口气,“既然是他不仁,也别怪我不义了。” 既然顾二爷为了一个姨娘,都能来为难她这个母亲了,也别怪她这个做母亲的为了亲儿子,不念昔日的情义。 “今日,便当作是你和老大嫁女。”江氏又重复了一遍,“若是阿湘日后愿意与府上往来,你便将她当作你女儿,也无需你对阿幽那样的用心,但面子上要过得去,礼数要周全。” “若是她不愿意往来,咱们府上,也当是没有这个姑娘罢了。” 周氏呐呐地点头应了一声是。 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 不过也好,若是由着顾二爷和孙氏出面,依着这两人的性子,也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来,到时候怕是要丢人了。 “那婆母,我便去换一身衣裳,顺道也将侯爷的衣裳准备准备,差人送过去。” “去吧。” 婆媳二人商量完事情,便从寝室出来,江氏坐下来与诸位夫人说话,周氏则是带着人告辞离开。 谢宜笑又坐了这么一会儿,应付了一下几位夫人,待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提出了去湘竹苑和诸位姑娘聊天的事情,也告辞离开。 走到半路上,她便听明心说了此事。 “二爷在院子里闹着不肯换衣裳,说是要太夫人将许姨娘和三姑娘放出来,若不然他今日便不出面受新人礼。” 谢宜笑惊呆了:“还有这事?” “千真万确,二爷为了太夫人能同意,在院子里闹得还挺大的。” “今日府上大喜,咱们院子里的几个人也出来帮忙了,红纱便去了二爷那边的院子帮忙,她得了消息便里告诉奴婢了。” “姑娘,您说太夫人会不会同意放过许姨娘和三姑娘了,她们母女二人险些害了姑娘的性命,若是这样放过了,岂不是太便宜了她们!” 正文 第75章 表哥难为 “不可能。” 谢宜笑可不觉得江氏会受顾二爷的威胁,答应将许姨娘和顾漪放出来,江氏又不蠢,也不是谁想威胁就能威胁的。 反倒是顾二爷,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这样的事情来,怕是要将江氏最后的那一点情谊都给消耗完了。 待事情过后,顾二爷怕是要倒霉了。 只是,若是江氏不答应,这事情又该是如何解决? 谢宜笑有些担忧,不过她想起先前江氏和周氏出来之后,江氏脸色好了许多,周氏也带着人离开,怕是已经想到了应付的法子。 明心闻言脸色也好看多了,她冷哼一声:“最好不可能。” 明心恨许姨娘和顾漪恨的要死,一天天数着日子想看她们倒霉,若是就这样轻飘飘地被放了出来,她怕是要当场提刀砍人的。 谢宜笑道:“好了好了,咱们先去湘竹苑吧,不管如何,眼下不是闹事的时候,有什么事情,等事情过后看情况再说。” 明心想想也是,于是脸色缓和多了。 三人到达湘竹苑的时候,婢女正在给顾湘绾发,几位姑娘坐在一旁说话,江昭灵代表着江氏的娘家,所以来的早一些,这会儿和几位姑娘聊殿试的事情。 四月初陛下便在太极殿举行了殿试,殿试张榜的日子也就是后日了,这状元榜眼探花的人选,一直是帝城热议的事情。 “我觉得状元郎定然是谢怀瑾谢公子,谢公子之名满帝城谁人不知,谢家之名又是谁人不知。” “顾世子也是不错,我这些日子便一直听外面的人说,说这两位怕是要延续当年的荣光啊,想当年侯爷和谢五爷一同参加殿试,一人状元,一人探花,可谓佳话。” “若是谢公子与顾世子此次也一同揽了这两名,那可是不得了。” 昔日的长宁侯府是武将门庭,可是长宁侯从小不在家中长大,自然是不曾习武的,不过他少年聪慧,当年参加科举的时候,一举夺取状元之名。 而今官拜礼部尚书,朝中二品大员,长宁侯也从武将门庭变成了文臣门庭。 昔日这长宁侯与谢青山一同参加科举,长宁侯被钦点为状元,谢青山为探花,当初谢青山也已经同顾琴瑟定亲,郎舅二人夺此名,可谓佳话。 如今谢瑾和顾知轩又是一同参加殿试,二人又极其优秀,这外面的人自然是想起了这桩往事,拿出来对比一番。 “状元定然是世子表哥才是。”其中有一女子不甘心道,“那谢家人不过是会读书了一些罢了,要是论真本事,当然是世子表哥最为厉害了。” 说话的是孙家姑娘孙婷儿。 她穿着一身桃红的衣裙,头上带着一支漂亮的桃花绒花,看起来俏美妍丽,这会儿气鼓鼓的,很不高兴。 孙家是孙氏的娘家,虽然说前面闹了一些不愉快,但今日顾湘出嫁,不可能不请她外祖一家的,孙家自然是也有人来了。 孙婷儿也爱慕着顾知轩,得了机会就拿看顾湘的由头来长宁侯府,为的就是能看一眼顾知轩。 说起来顾知轩也不知是太过优秀还是太过倒霉了,可能是两者皆有,不管是原主还是他外祖家周家的表妹,更甚至这二房外家孙家的表妹,都想嫁给他。 周家姑娘名唤周木琴,与顾幽同年,今年已经十七了,却一直不肯嫁人,一心想着要嫁给顾知轩。 周家家境实在是一般,也就是因为周氏嫁入长宁侯府,长宁侯又对周家感恩,这些年对周家多为扶持,周家才攒了一些轻薄的家底,在帝城生存下去。 周木琴如此执着于顾知轩,其中一个是因为他足够优秀俊美,另一个则是因为在周家所能认识的范围之内,唯有顾知轩身份尊贵,乃是侯府世子,是能与她相配之人跳起来都够不着的高度。 周木琴也一心想要效仿她姑姑,飞上枝头,成为一位侯夫人。 不过周木琴便是有这个心却也没有这个机会,因为连周氏都不同意这门亲事。 周氏也不是不在乎娘家的人,可她更在乎长宁侯,在乎她的亲儿子,也在乎长宁侯府,她更想让顾知轩娶一位高门嫡女回来。 她出身低微,这些年管理侯府小心谨慎,也努力汲汲营营,虽然不至于闹出丢人的事情来,但有时候总有些力有不足,需要江氏出面才能将事情办妥。 如此,她更希望她的儿媳是一位高门贵女,像是她的亲女顾幽一样,端庄贵气,立得住,管得住,人脉宽广,以求长宁侯府百年安好。 周木琴不是她心中的人选,甚至因为周木琴为了嫁给顾知轩一直未嫁,周氏颇有微辞。 周木琴这会儿也在屋子里,听见孙婷儿口口声声世子表哥,脸色很不好看,于是便道:“虽说表哥确实不错,可孙姑娘也不能如此诋毁谢公子,若是让人听见了,怕是不太好。” 孙家的姑娘可能一脉相传了孙氏的蠢,她闻言冷哼一声:“这都是事实,难不成还不让人说了,那谢家......” 正在此时,谢宜笑走到门口,边上的人见了,忙是扯了孙婷儿一下,怕是她再说下去。 孙婷儿为此还非常不满:“你拉我做什么,难不成还不让人说了,那谢瑾本来就不如世子表哥,便是当年侯爷和谢五爷,也是谢五爷不如侯爷落了下乘,如此不是显而易见。” 边上的人吓得冷汗都出来了,有人小声道:“谢十三来了,你快别说了。” “什么谢十三......”孙婷儿抬眼看去,正好见到谢宜笑等人站在门口看着她,脸上的表情还似笑非笑,当下整个人都僵了。 谢宜笑挑眉一笑:“说什么呢,继续说着,我在这里听着呢。” 若仅仅是议论谢瑾也就罢了,毕竟大家也都在说,有人说顾知轩不如谢瑾,也有人说谢瑾不如顾知轩,虽然站顾知轩被谢家人当场逮住,有些尴尬,但也不至于能如何。 但你将人家亲爹拿出来说事,还说他不如旁人,被人家当场逮住了,这可不好收场了。 【作者有话说】 谢家大公子名谢瑾,字怀瑾,故也称谢怀瑾,不是错字。 正文 第76章 这样蠢,怕不是孙家代代相传的 孙婷儿当下脸色通红,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起来。 谢宜笑看着她,又道:“说啊,怎么就不说了?” 孙婷儿手脚僵硬,脸色通后,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张口。 边上的人见此,忙是打圆场:“宜笑你来了,快过来坐吧。” “你别和她一番计较,她也不是故意的,孙姑娘,快和谢姑娘道个歉。” “可不是,孙姑娘,快些道个歉。” 孙婷儿瞪了谢宜笑一眼,却咬唇不肯低头道歉。 谢宜笑道:“孙姑娘算得什么东西,也配这般议论我父亲,我父亲再怎么比不上别人,也是堂堂探花郎,陛下御笔钦点的,也是堂堂谢家谢五爷。” “敢问孙家是什么身份家族,族中可是出了哪一位能人,竟然能让孙姑娘自视如此至高,竟然敢议论探花郎不如人。” 谢宜笑既然是当了这个身份,除了不可能和原主一样去喜欢顾知轩,其他的好的坏的,也一概是照单全收,将自己当成原主。 长辈,她会去孝顺,家族父母的颜面她也会去维护。 孙婷儿如此说她父亲,她自然是容不得的。 “不过...今日是二表姐出嫁的日子,我也给二表姐一个面子,不与你计较,你便道个歉,说是你自己无知愚昧,胡言乱语,这事情就算过去了。” 谢宜笑让孙婷儿道个歉,也算是合情合理的事情,在场的人没有人是觉得她做的不对的。 然而孙婷儿却不愿,她豁然站了起来,气得手都在抖:“想要我给你道谢,休想!” 孙婷儿和周木琴互相知道对方的心思,或者说是根本连掩饰都不掩饰一下,见了面还要斗一斗。 原主同样也喜欢顾知轩,但却是个要脸面的,除了江氏周氏顾幽等人,还有她身边的明心明镜,也只有顾知轩和他的随侍知道了。 顾知轩心疼谢宜笑从小没了父母,对她更为关照疼惜,孙婷儿看在眼中,心中那是万分嫉恨,恨不得以身替之,见了面也要阴阳怪气几句,对她非常不满。 二人素来不和。 如此,更不可能低头道歉了。 “孙姑娘。”江昭灵的脸色也冷了下来,“今日你是道歉也得道歉,不道歉也得道歉,这里是长宁侯府,不是你们孙家。” “孙姑娘,道个歉吧,这原本是你不该在先,合该道歉的。” “就是,今日大喜的日子,可不能闹得不好看。” “孙姑娘。” 孙婷儿见大家都不站她这边,想要她道歉,心中恼火,她咬了咬唇,左看右看,最后目光落在顾湘身上,而后道: “既然这里是长宁侯府,不是我们孙家,但却也不是文贤侯府,江姑娘一个外人,难不成还做得了长宁侯府的主,在长宁侯府摆主子的谱?” “这真正长宁侯府的人在这呢,需得问过她如此处理才是,湘表姐,你说我说该道歉呢?还是不该道歉?” 江昭灵脸色顿时有些难看,顾湘的脸色也是一变。 这孙婷儿委实是蠢得可以,江昭灵可是江氏娘家的人,在这长宁侯府,说是半个主子也不为过的。 而且现在府上是长宁侯当家,顾湘这个庶子之女原本就尴尬,少不得小心奉承着江氏这太夫人的,孙婷儿这句话,可不是要把江氏和文贤侯府都得罪透了。 而且她说错了话又拒不道歉,又得罪了一个谢宜笑。 顾湘原本是不想掺合这些事情的,但是不过几句话之间,差点被孙婷儿给坑死,如今还将她拉出来做挡箭牌。 顾湘气得差点就晕过去了,她母亲这样蠢,怕不是孙家代代相传的。 此时她若是站出来做主了,便是同意了孙婷儿的话,说江昭灵是外人,做不得长宁侯府的主,可若是她不站出来,孙婷儿又拒不道歉,这事情便过不去了。 最终,顾湘只得是硬着头皮道:“江表妹是祖母的娘家侄孙女,来了府上,便如同自家一样,自然是做得主的,孙表妹不要胡说八道。” “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是拿姑父出来说事,身为晚辈,妄议先人,实在是不敬,也是不知规矩,无知愚昧,快和谢表妹道个歉,这事情便过去了。” 道个歉,事情就过去了。 然而孙婷儿听了她的话,却气得脸皮都扭曲了。 她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谢宜笑道:“你竟然让我给她道歉?到底我是你亲表妹还是她是你亲表妹,你怎地站在她这边欺负我?” 这等指着人的动作可是非常的失礼的行为,在场的人都微微皱眉。 孙婷儿又道:“表姐,你该不会是怕她吧?” “你怕她做什么,她一个谢家女,谢家说的好听,却也是一个连爵位都没有的氏族罢了,今日过后,你便是武安侯府的世子夫人了,你还怕她做什么?” 江昭灵笑了一声:“是啊,二表姐今后便是世子夫人了,自然是无需惧怕我们在场的人的,指不定我们日后见了二表姐,还要先行礼。” 孙婷儿闻言自是得意:“那是自然,若是论嫁人,可没有人嫁得比我表姐更好了。” “孙婷儿!”顾湘怒从心起,语气中含有警告,“莫要再胡说八道,若是你不想来这里,便给我回孙家去,若是想留,便安分一些,还不给谢表妹道歉。” 这桩亲事怎么来的,顾湘心里清清楚楚,她不过是捡了顾幽不要的罢了,而且连谢宜笑也看不上,只是她才觉得这是她千求万求都难求来的好。 便是在不知情的外人眼中,也不过是她幸运,捡了一个漏,走了大运,以至于她一个庶子之女能嫁入侯府,成为世子夫人。 顾湘深吸一口气,缓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然后对孙婷儿道:“今日你若是不道歉,此后我也没有你这个表妹,你也不必再来找我了。” 孙婷儿惊了一下,见顾湘脸色冷然,也不像是说假的样子,心里有些慌。 顾湘好不容易得了这样一门好亲事,是顶有出息的人了,日后不管是她还是孙家,都有仰仗顾湘的时候,若是此时顾湘不管他们了,那不是到了嘴边的鸭子都飞了。 不成不成,定然是不成的。 “行了行了,我道歉就是了,表姐你可别生气了。” 正文 第77章 道歉 孙婷儿咬了咬唇,一脸的不情愿道:“谢十三,先前我说错了。” 谢十三这个称呼,也确实也是有人喊的,但却不多,姑娘与公子不同,公子们相处的好,也会这样喊,比如说谢钰,旁人就喜欢喊他谢三,再来便是喊字,某某兄之类的。 而姑娘们,疏远一些的便喊某姑娘,亲近一些的,便直接喊闺名,姓加排序这种喊法有是有,一般是比较好,也比较爽利的姑娘会喊。 再来,便是私下议论的时候,说到她,也可能会这样称呼。 不过在谢宜笑看来,她和孙婷儿可没好到让她这样称呼自己,孙婷儿这样喊,显然是不情不愿道歉的。 谢宜笑不打算就这样轻飘飘地放过她,于是便道:“道歉可不是这样道的,我先前说过了,需得你承认自己无知愚昧,是在胡言乱语,然后再道个歉,说声对不起,这才算是过了。” “你!”孙婷儿气得脸皮都扭曲了,“谢十三,你别是给脸不要脸,我都道歉了,你还想如何?” 谢宜笑挑眉:“你这算是道歉吗?你问问诸位,算不算道歉?” 顾湘看了孙婷儿一眼:“孙表妹。” 孙婷儿气得头晕脑胀,脸色涨红,但却又不敢明着得罪顾湘,只得是硬着头皮道歉:“是我说错了,是我无知愚昧,在胡言乱语,对不住谢姑娘。” 孙婷儿几乎是咬着牙齿说出这句话的,说完之后,脸色又是一变,“这样总行了吧,你可别太过分了。” 谢宜笑这才笑了:“既然你已经道歉了,我自然也不会与你为难,此事也这般过去了,不过我这丑话也说在前头了,下回若是再让我听见了,我可没今日这么好说话的。” 谢宜笑说罢,也不管气得脸皮扭曲、白粉簌簌往下掉的孙婷儿,抬脚走了过来,与她擦肩而过,走到顾湘身边。 她含笑道喜:“恭喜二表姐。” 顾湘笑容缓和了一些:“多谢表妹。” 谢宜笑又道:“二表姐忙自己的,我寻个地方自己坐着就是了。” 待顾湘点头,她便在姑娘当中寻了个位置坐下,然后和相熟的几人说话,孙婷儿被排挤在人群之外,又是气得不轻。 过了没多久,周氏领着一位三十多岁的穿着一身紫色对襟长衫的贵夫人进来,那妇人脸上虽然有些笑意,但笑意却是淡淡的。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秦国公府世子夫人。 昔日顾幽和姜泽云定亲,江氏为了给顾幽做脸,请的便是秦国公夫人做的媒,又请了世子夫人做全福夫人,待顾幽出嫁的时候为其梳头。 这原本便是一桩美事,秦国公夫人与江氏也算是多年的老朋友了,自然是没有不答应的,可谁知事情闹了这么一出,一说前面那个得了重病,亲事不成了,二又说换了新娘子。 这事情实在是有些晦气,搁在谁的身上都是让人有些不高兴的。 而且先前顾幽和姜泽云,一个侯府嫡长女,一个侯府世子,门当户对,当是良缘也,日后定然是不会过得差的。 但是如今换了一个二房之女嫁过去,谁知日后如何? “今日便有劳你了。” “哪里,这是我分内之事。” 见是两人进屋,姑娘齐齐起来行礼。 周氏笑道:“都不必多礼,都坐着吧,你们今日能来,我心里便万分高兴,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便说一声,宜笑还有阿滢都在这里,你们和她们说也行。” 顾滢和几个她相熟的姑娘坐在一起,一直不吭声。 虽然她嫉妒顾湘得了这桩亲事嫉妒得眼睛都红了,但晨早周氏已经敲打过她一番,让她不要惹事,若不然饶不了她。 于是她便眼不见为净,找个角落呆着,也不管事,也不让顾滟管。 倒是江昭灵见没有人招待客人,便帮忙照看一下。 周木琴有心想要帮忙,可却是不懂,也就是看在她是周氏娘家侄女的份上,姑娘们会给她几分脸面,与她闲聊几句,客客气气的。 “姑母。”周木琴起身上前去拉着周氏的手臂,讨好地道,“木儿也有帮忙。” 周木琴在长宁侯府的时候,自称是‘木儿’而不是‘琴儿’,因着顾琴瑟名中也有个琴字,江氏听了总是想起早逝的女儿,为此,周氏便不准她这般自称。 周氏笑了笑:“好好好,你也有帮忙。” 周木琴闻言便展眉一笑。 顾滢见此撇撇嘴,孙婷儿脸色则是有些不佳,周木琴与她相比,虽然出身差了些,姑母却是顾知轩的亲娘,而她却隔了一层。 谢宜笑抬眼看了一眼,发现是周氏换了一身衣裳,先前那身是宝蓝色的缠枝云纹的衣裙,交襟齐腰,外面是一件大袖长衫,还挂了霞帔,端庄大气,贵气十足,是主人家应有的风范。 可是这会儿她却换了一身牡丹红的,比先前那套更是多了几分喜气。 谢宜笑眼皮子跳了跳,想起了先前顾二爷闹着不肯出面受新人礼的事情,而且到了现在,竟然都没见孙氏出来。 “如何了?”周氏与秦国公世子夫人走了过去。 正在给顾湘上妆的婢女行礼后答道:“回夫人,再等一刻便能梳妆完毕。” 周氏点头:“半个时辰之后,武安侯府的花车便要到了,若是时间不够,且加快一些。” “是。” 周氏吩咐完这些,便与秦国公世子夫人坐下来说话,一群姑娘围在边上,因着有长辈在,姑娘们有些拘泥,说话也是再三斟酌,语气和表情都要表现得体一些。 谢宜笑坐在一旁,最开始的时候也是保持笑容,端庄得体,后来实在是有些累了,觉得没意思,便抓了一把松子在一旁吃。 松子壳硬,是不能磕的,要用一种专门剥松子的指套套上拇指,如同指甲的铁片划入裂开缝的松子壳里,轻轻一划,便能将壳给剥了。 她吃得十分的满足。 时间慢慢地过去,顾湘梳妆完毕,周氏请了秦国公世子夫人帮忙梳头,而后又戴上凤冠,穿上绣着丹凤的嫁衣,挂上了霞帔。 此时,武安侯府的迎亲队伍也到了长宁侯府门口。 正文 第78章 顾湘出嫁 今日这桩婚事,姜泽云也是不情愿的,他心中只爱顾幽,怎么能甘愿娶了旁人。 他反抗过,甚至还逃过,但是都被父母抓了回来,说是客人已经到了,武安侯侯府丢不起这个人,又给他分析了与长宁侯结亲的好处。 总之,这顾家女,他是不娶也得娶。 可虽然他今日来了,也是黑着一张脸,半点笑意都没有。 待进了门了,大家见新郎官如此,也不敢闹事,怕是哪一句戳着他了,转身走了,那可是要得罪两家人的。 长宁侯和周氏见他半点脸面不给,脸色也有些不好,不过到底这桩婚事是长宁侯府不占理在前,也只得是忍了。 只是这面上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边上的人请他做一首催妆诗,毕竟要娶人家的姑娘,开口请人家姑娘出来还是要有的,总不能什么都不做,人家姑娘就出来跟你走了。 武安侯府早有准备,今日请了两个进士相陪,见是姜泽云不开口,便有一人站了出来,作了一首漂亮的催妆诗,赢得满堂喝彩。 如此,这亲事似乎也有了一些喜意。 此等情况,长宁侯府也不敢提再作第二首什么的,怕是姜泽云撂担子不干了,于是便让人去请顾湘出来。 顾湘听闻此事,也没说什么,咬了咬唇便点了头,同意了出阁。 而后接过了扇子,以扇遮面,由着喜婆和婢女扶着出阁。 这个时代女子成亲时用的是用扇子,新妇以扇遮面,世人称之为却扇礼,扇子是用来给新妇遮羞、祈福所用。 待新人入了新房,新郎还要作一首却扇诗,让新妇满意了,将扇子放下,新人相见,得此礼成。 姑娘们跟在新娘子的后头,也跟着一同去往前院观礼。 路上的时候,还有几个穿着桃色襦裙的婢女手中提着篮子,不时地往篮子里抓一把花瓣撒着。 一路繁华相送,美是极美的,但却没有人说话,安安静静的。 待新人到了主院,便要行辞别礼。 谢宜笑跟着大伙走进了主院,看到高坐正位的长宁侯和周氏,微微愣了一下,心想果然如此。 顾二爷这么不配合,江氏也不可能受了他的要挟,如此,便只能是换人了,不过这一换,在外人眼中,便等同于顾湘是以长宁侯和周氏的女儿出嫁的。 新人跪在蒲团前敬茶,顾湘手持扇子,姜泽云接过茶水敬茶。 长宁侯喝了茶,点了点头:“今日之后,你们二人便是夫妻了,需要相互扶持,好好将日子过下去。” 二人应了一声是。 而后又给周氏敬茶,周氏喝了点茶,让边上婢女送上礼品。 “我与侯爷的想法一样,日后你们好好过日子就是了。” 谢宜笑打量了一眼姜泽云,确实是生得不错,武将家的儿郎,生得有几分英武,却也不粗犷,而且颇有一股男子气概,是个英俊英武的年轻人。 不过他全程冷着脸,半点好脸色都没有,可见这桩亲事,他是何等的不情愿。 谢宜笑看了一眼顾湘,叹了口气。 这替嫁之路,也不是那么好走的,顾湘将来的日子,怕是也没那么好过。 新人辞别之后,顾知轩便出面背着顾湘出门,待武安侯府的迎亲队伍离开之后,府中的客人也很快地告辞离开。 顾湘,便这样出嫁了。 谢宜笑站在院子里茫然了一会儿,不过她仔细地想了想,这桩亲事虽然是她推出去,但也是顾湘自己争来的,路是她自己选的,将来如何,那也是她自己的事情。 江昭灵问她:“眼下无事,去长安楼喝茶如何?” 谢宜笑想着府上一会儿估计还要处理顾二爷的破事,她不想掺合,于是便同意了下来,而后直接上了文贤侯府的马车,去了长安楼。 “要我说啊,就姜世子刚刚那脸色,就差没把不情愿这三个字写在脸上了,那顾湘嫁过去,怕是没有什么好日子过。” “你管是人家有没有什么好日子,那孙婷儿虽然讨厌,但有句话说的不错,人家日后便是世子夫人了,待见了面,怕是咱们都要先给她行礼。” 在场的姑娘一共是有四人,除了江昭灵谢宜笑之外,还有秦茵晴、秦如星这两人,这几位都是一起玩到大的,当然,算上顾幽的话,总共是五人才对。 秦茵晴虽然暗戳戳地谢宜笑当成目标,想要在箜篌上与她一较高下,压她一头,但是说恩怨,却也没有的,而且她父亲是礼部左侍郎,在长宁侯手下做事,故此,她也时常和顾幽玩在一起。 至于秦如星,虽然与秦茵晴同为姓秦,却是秦国公府的幺女,江氏和秦国公夫人关系好,秦如星自然也与顾幽谢宜笑熟悉了。 这几个姑娘总是玩在一起,俨然一个姐妹小团体。 秦如星问道:“说起来阿幽到底是怎样了?” 另外的三人齐齐看向谢宜笑。 谢宜笑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不要问我了,求求诸位了,我当真是不知道啊。” 谢宜笑不忍心说谎,却又不能不说谎。 这件事长宁侯府瞒得紧,连江家都是不知情的,生怕传出一点消息,到时顾幽的名声坏了不说,还连累整个府邸公子姑娘的嫁娶。 秦茵晴不信:“你与她住在同一府邸,她都病得连出嫁都不能了,你怎么会一点都不知道?” 谢宜笑叹气:“外祖母说将大表姐送到庄子上去休养了,具体如何,我是真的不知道,若是你们想知道具体的,便去问我外祖母去。” “不过问了也没用就是了,便是我问了,祖母也是什么都没说的。” 三人闻言,面上的担忧更重了。 正在此时,楼下的大堂之中传来了一阵大声议论声: “唉唉!听说了没听说了没!据有消息传出,今日一早,陛下便钦点了状元。” “什么?钦点了状元?真的假的?可是谢怀瑾公子?还是顾世子?” “不不不,都不是都不是,据说啊,是一位寒门学子!” “什么?寒门学子?当真?!” 正文 第79章 圣意 “那谢公子和顾世子呢?得了什么?” “据说顾世子是探花郎。” “那谢公子呢?” “对啊?谢公子呢?” 谢公子何等学识,春闱之时还一举夺下会元之名,难不成殿试还能掉出前三去? 不应该啊? “谢公子该不是失手了?” “谢公子......” 大堂下面闹哄哄的,议论声不绝于耳,屋内的几人面面相觑。 谢宜笑有些坐不住了,站起来对江昭灵道:“借一借你的马车,你一会让她们把你送回外祖母那里。” 江昭灵心知她是想去谢家,点头:“你去吧。” 谢宜笑带着明心明镜下了长安楼,上了马车便去了谢家。 谢家这边的消息得的比外面要早,今日晨早便得了消息,几位爷安排好事情之后便回了府,坐在一起商议此事,还问了谢瑾是否失手的问题。 谢瑾回想了一下自己写的卷子,而后道:“要说是失手,定然是不会的。” “若不是失手,那便是陛下的意思了?”谢老太爷突然开口,在场的人心头一凛,抬起头来看向他。 谢宜安蹙了一下眉头,而后又缓缓散开,也道:“谢家权势名声,不宜再大了。” 如今谢家一脉,旁系的小官小吏姑且不算,光是嫡系的几位爷,一门父子三人,个个身居高位,一个一品内阁大学士,一个二品翰林院学士,一个四品大理寺少卿。 若是当年的谢青山还在,如今的成就怕是不差。 这要是再出一位状元郎,不管是权势还是名声,确实是太过了。 谢宜真也点头:“谢家,确实不好再出一位状元郎。” 谢宜安问谢老太爷:“陛下可是有敲打谢家的意思?” 敲打,定然是有的。 谢老太爷道:“应当是有这个意思,不过这些年咱们也没什么错处,也办过不少实事,陛下心中也有数,只是某些东西也就这么多,谢家拿的太多了,旁人就没机会了。” “陛下也不愿谢家权势太盛,不单单是谢家,换做任何一家,也同样如此。” 当今陛下并非昏君,反而,他相当的圣明,只是他为君,需得制衡百家,不能让某家氏族做大,以威胁到朝堂。 “怀瑾对外,便说当时殿试失手吧。” 谢瑾站起来行礼,应下:“是,祖父。” 谢老太爷靠在椅子上,笑问他:“如此,对你有所不公,你心中可是有怨?” 谢瑾道:“刚刚听闻此事,孙儿心中确实有些不甘,孙儿三岁启蒙,五岁读书,今年二十一,也算是苦读十几载,其中辛劳可想而知。” “但是孙儿心中也明白,孙儿生在谢家,是谢家的儿郎,谢家的荣华富贵我得了,谢家所要承担的后果,也是我应得的,孙儿心中无怨,只是觉得有些遗憾罢了。” 到底谁人不想做这状元探花呢? “不过祖父请放心,便是孙儿不曾得这状元探花,可孙儿总不会比旁人差了,父亲和二叔,不也是进士出身吗?如今不也不差。” 谢老太爷见他神色平静,而后便笑了:“不错,是我谢家的儿郎。” 谢宜笑到谢家的时候,谢家几位爷早就散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仿佛这事情都没发生。 谢宜笑去见过谢夫人之后,便去棠苑拜见了谢老太爷。 谢老太爷正在院中品茶,见是她来了,便招呼她过来坐下:“是十三啊,今日怎么有空回来,快坐下,正好得了好茶,分你一盏。” “大伯父。”谢宜笑上前去行礼,而后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谢老太爷动作慢悠悠的,也不说话,不久之后,分了她一盏茶,让她试试,待她饮了,才问她如何。 谢宜笑想了想道:“茶味入口有些微涩,饮下后却又有回甘。” 谢老太爷笑了:“我晓得你想问什么,一个家族,确实不宜过盛,盛极而衰,常理也,谢家如今代代尚有人才出,却又不算太盛,如此,才能长久。” 谢宜笑顿住:“大伯父的意思是,这事情乃是谢家的意思?” 谢老太爷也不想告诉她这是陛下的意思,怕她担心,就道:“你也不必担心怀瑾,状元探花之名,有则锦上添花,无则也好,凭着他的本事,将来定然是不会差的。” 谢宜笑闻言点点头,心里也松了口气:“那就好。” 这一则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帝城,谢瑾在外出的时候,也遇见了不少人在询问此事,他对外一概便说是他殿前失手,实在是遗憾。 众人听了他的解释,也为他觉得万分可惜。 这说辞也很快地传到了皇帝的耳中,皇帝听了便笑了,对一旁的太子道:“谢家素来聪明。” 太子道:“若是不聪明,当年朝代更替,早该没了谢家了,便是有,也早就落魄了。” 谢家人素来聪明又识趣,而且还能屈能伸,朝堂需要用到他们的时候便站出来为君分忧,若是不需要了,便退守下来。 而且家中子弟多能人,当用,却又不会一直顺着竿子往上爬,以求更多。 给他就要,不给也不求。 皇帝道:“你姑母先前同朕说,她相中了谢家女做她儿媳,朕先前是不同意的,不过她既然中意,朕又不得不考虑她的想法。” 谢家儿郎太过优秀,也正是因为他们的优秀,又令人当权者忌惮,这样的家族,非但不能做外戚,连皇族儿郎要与他们结亲都要掂量一些。 “既然谢家如此识趣,你便与容寻说一声,说是朕准了。” 若单单是容家儿郎娶妻,自然是不用经过皇帝的同意的,可既然容辞已经回来了,日后也应当是继承他外祖家的王爵,如此,他的亲事,需得皇帝点头才行。 太子笑了:“姑母可等着您这句话了。” 皇帝也笑了:“说起来,她既然看中了,若是朕不答应,她怕不是要砸了朕的太极宫,如此,也如她所愿就是了。” “至于谢家年轻一代的儿郎,日后你看着办就是了,若是当用便用,不太过便成......” 正文 第80章 重阳何处问故土,将士身埋黄沙骨 太子恭敬地应下:“是。” 说到谢家女,皇帝又想起了长宁侯府,想起那顾家女,想起怀南王,于是便问太子:“怀南王如今在哪?” 太子嘴角抽了抽,然后道:“还和顾家女在靖州,这两人倒是一起游山玩水,玩得极其畅意,不知归途。” 太子想到下边人传来的消息,惊得也是差点就摔了,他也是见过这位长宁侯府的嫡长女的,端庄大气,确实是侯府嫡长女的风范。 这样的女子,大多是用作家族联姻的,嫁的定然也是身份等同的世子嫡长子。 可是没想到那样的一个人,竟然会做出逃婚这种事情,还与一陌生男子赏花同游,同进同出,腻腻歪歪的,连姑娘家的矜持规矩都忘了。 皇帝皱眉:“他还在与女子厮混?” 太子问:“可是要召他回来,给他派遣一些差事?” 皇帝一生所生三子,有正宫嫡长子太子,有惠妃所出次子安王,有淑妃所出之子宁王。 怀南王并非皇帝之子,而是先太子昭明太子之子。 皇帝也并非嫡长子,圣武帝出身草莽,上位时年近五十,也并非妃嫔,他只有一亲弟定王,堂弟淮江王,余下便是两个儿子,皆是曹皇后所出。 只可惜在李家得天下之前,身为世子的昭明太子便战死重阳关,只余下一个幼子,也就是现在怀南王。 当年各方逐鹿争霸已经到了最后阶段,杀得眼睛都红了,各方势力也早已是生死仇敌,败则死,退也死,大家只能拼死前进,死都不能回头,当真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当时的局势,需要一位主君坐镇,可同样的,也需要一位能主持大局、领军作战的少君,大家不可能再去敬一个三岁的幼童为少君,拼死拼活去为他打天下。 到底这个孩子将来能成长成什么样子,谁人也是不知道的,哪里值得他们去拼命的。 但皇帝这个嫡次子,是他们所能看得到的将来,于是众将臣联合上书,让当时的圣武帝立嫡次子为世子。 于是皇帝便成了世子,统一天下之后又成了太子,圣武帝病逝之后登基为帝,做了皇帝。 这位昭明太子之子李重阳,也被封了怀南王,至于他的名字重阳,便是圣武帝为他取的,是为了纪念重阳关那一战。 当年重阳关,真的是战士的尸身堆叠如山,血染大地城墙洗了十天十夜都洗不干净,据说连同天上的夕阳都被染红了。 那一日正是九月初九重阳,李家夺了此地之后便将它命名为重阳关。 重阳何处问故土,将士身埋黄沙骨。 也就是当年重阳关一战,奠定了李氏天下的基础,可谓是至关重要的一战。 不单单是昭明太子,当年曹国公府、秦国公府也有儿郎战死在重阳关,圣武帝曹皇后有五个兄弟,其中两个,便是死在重阳关。 皇帝以为,这个孩子长大之后,会如同他父亲一样的,是个英武伟岸的男子,可却没想到他长大之后竟然学了那纨绔子弟的做派,一心想做什么逍遥王,不问朝政,寻欢作乐。 皇帝的脸色有些难看:“不必管他,将顾家女的消息透露一些给长宁侯府,让他们将她带回来。” 在皇帝看来,顾幽临阵逃婚,是为背弃婚盟,也是将家族弃之不顾,再来无媒无聘便与一男子走得太近,是为不知规矩礼数,自甘轻贱。 这样的女子不配为王妃,但是她又出身长宁侯府,若是让这二人继续呆在一处,闹出事情来不好收场。 太子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若是无事,你也回去吧,朕乏了。” “儿臣告退。” 。 谢宜笑出了谢家之后便回了长宁侯府,得知江昭灵并未归来,便让车夫将马车赶回长安楼给她用。 回府之后她先去寿安堂见江氏,却听献姑说江氏已经歇下,于是便回了琴瑟苑,刚刚坐下来喝了一口茶,明心便把府上发生的事情都打听清楚了。 “姑娘,太夫人要分家了?” “什么?”谢宜笑微讶,“分家?” 明心点头:“二姑娘出嫁后,太夫人便将府上的人召集在了寿安堂,说是她年事已高,想清静几年,于是便做主,待二姑娘回门之后把家给分了。” “又说把二姑娘过继到侯爷和夫人膝下。” 听说要分家,谢宜笑也是有些微讶,不过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是听到这里,当真是险些将手边的茶盏给摔了。 “你说什么?过继?” “正是。”明心有些想不明白,“这不是好事吗?若是二姑娘过继到侯爷和夫人膝下,这与武安侯府之间的关系,也更亲近一些。” 论理,确实是好的,若是过继,顾湘便成了长房嫡次女了,比现在的身份好上了一大截,而且也有利与长宁侯府和武安侯府的关系。 甚至...甚至能将顾湘和二房的那些人隔开了,顾二爷不能再以顾湘父亲的名义再去闹她,也能少不少事情,有助于家庭和谐。 可别忘了这中间还有一个顾幽呢! 那姜泽云可是顾幽的痴情男配!为了顾幽能豁出生死的那种! 待顾幽回来了,姜泽云又是一心想着顾幽,又怨恨顾湘占了他嫡妻的位置,到时候闹起来了,哪里会好看的。 若是过继了,到时候站在哪一边? 他们定然是更护着顾幽啊。 那么顾湘会没有怨言? 那是不可能的。 到时别说是亲近了,不成仇都是难的,倒不如就这样不远不近地处着,日后还能留两分颜面。 谢宜笑又坐不住了:“不行,我要去见外祖母去,此事是万万不妥的。” 明镜也想不明白:“怎么就不妥了?” 谢宜笑道:“就是不妥,我不与你们说了,走,咱们去寿安堂去。” 三人又匆匆去了寿安堂,献姑仍说江氏在休息。 谢宜笑有些着急:“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见外祖母,姑姑,特别急的事情。” 献姑见她确实有些着急,犹豫了一下:“那我且去通报一声,看看太夫人醒了没?” “多谢姑姑。” 正文 第81章 你这辈子啊,只要过得高兴就好 献姑去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出来请谢宜笑进去。 谢宜笑站在屋外吹了一会儿风,倒是比先前冷静了许多,她道了一声谢,然后便进了屋子,转身进了江氏的寝室。 江氏披着一件衣裳坐下床榻边上,神情还有些疲倦,谢宜笑见了,隐隐有些后悔这般急匆匆地赶来,反正明日还是有时间的。 “外祖母。” 江氏嗯了一声:“这么急着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谢宜笑走了过去在床榻边上坐下,缓了一口气道:“我听说府上要把二表姐过继到大舅大舅母名下?” 江氏点头:“确有此事,你大舅和大舅母都同意了,你来是因为这个?” 谢宜笑道:“二表姐过继到大舅大舅母名下,确实是一件好事,不管是对长宁侯府武安侯府之间的关系,甚至是对二表姐而言,也是大有好处。” 毕竟一个侯爷又是二品大员的父亲和一个没有爵位还烂泥扶不上墙的父亲那简直是天差地别。 “如此,日后分了家,二表姐离二房那边远一些,也少一些事情,二舅和二舅母也不能用父母的名义要求她做这个做那个,甚至是欺负她。” “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件好事。” 江氏听她这么说,也点头:“我与你大舅大舅母确实也是这样想的,不过你来了,该不是有什么担心的地方?” 谢宜笑道:“我是想说大表姐的事情,您也知道,姜世子对大表姐素来情深意重,待大表姐回来了,他又一心念着大表姐,到时候大表姐和二表姐之间怕是不好相处。” “此事,外祖母可有什么解决之道?” 江氏拍拍她的手,然后道:“你且放心,若是你大表姐回来了,她既然先做错了事情,你二表姐又为她替嫁,理应是她让着你二表姐的,若是她胆敢和那姜家的小子纠缠,看我不撕了她。” “再来你二表姐那里,她出嫁之前,我便和她说过,说是姜家小子心中无她,她嫁过去之后,若是那小子愿意与她好好过日子,那就好好过日子。” “若是不能,便让她不要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让她早日生下武安侯府的嫡长孙,坐稳这世子夫人的位置,至于那小子心中念着谁,宠着谁,都不要放在心上就是了。” “你无需担心这些。” 听起来似乎有些靠谱。 谢宜笑暗暗松了一口气,若是顾湘不将夫君心系他人的事情放在心上,不和顾幽做对,一切还好说。 虽然说让顾湘忍气吞声有点不好,可是他们管不了顾幽,又没有和男主硬抗的本事,想要活命,也只能是苟着了。 可若是她看不开非要和顾幽做对,这下场怕不是和原主在书中的下场好不到哪去。 “如此,我也放心了。” 江氏道:“既然是来了,陪外祖母睡一会吧。” “嗯,好。” 谢宜笑让人取下了簪钗,又换了寝衣陪着江氏躺下。 江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笑了起来:“阿娇长大了,也该是说亲了,等家里的事情忙完了,外祖母便给你挑个好的。” 谢宜笑倒是没想过不成亲的,最开始的时候她还想过要靠嫁人保命呢,于是也笑了:“那外祖母可要给我好好挑,我啊,只有一个要求。” “哦?”江氏又笑了,“你还有要求了,说说,什么要求?” “我可不喜欢和别人共侍一夫,我想要的,他身边只有我一人。” 江氏脸上的笑意敛了敛,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普通百姓,一夫一妻常见,可是富贵之家却是难得,尤其是这权贵氏族之中,更难。” “你若是要这样的,怕是不容易。” 谢宜笑撒娇道:“可是我不管,大病了一场之后,我也想明白了许多,人生不过才匆匆几十载,为何不过得高兴自在一些。” “若是寻得合适的,那是良缘,若是寻不到,我这一辈子,便是一个人也不会过得太差了。” “外祖母,你可得依了我,好不好......” 江氏拿她没办法,只得是点头应下:“行行行,外祖母应了你了,给你好好寻一个,看看有没有这样的。” “你这辈子啊,只要过得高兴就好......” 。 分家和过继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顾二爷对这两件事都不同意,不分家他还是长宁侯府二老爷,可分了就什么都不是了。 至于过继的事情,顾湘如今已经是一位侯府世子夫人,他哪里是舍得。 不过分家一事他做不得主,得由江氏做主,都说父母在不分家,若是老侯爷还在,自然是不可能分的。 但是老侯爷不在了,顾二爷又非江氏亲生,江氏不想管二房的事情,想要把他们分出去也正常。 过继一事要难一些,需得顾二爷同意才是,毕竟顾湘是他亲女,不过江氏有妙招,她将孙氏放了出来。 她就对孙氏说,若是她和顾二爷同意过继,待分家之后就让她回到顾二爷身边,而且到时候也没有许姨娘和她抢了,她可以如愿地拥有这个人。 孙氏听了,自然是满心欢喜地同意了下来,然后就去找顾二爷哭,哭诉他这些年宠妾灭妻诸多事情。 顾二爷烦不胜烦,又自觉得有点理亏,最终还是同意了下来,心想着就算是过继了,也就是一个名头而已,反正是他亲生的,难道还能不管了他是不是。 四月初十,殿试放榜,也是顾湘回门的日子,长宁侯府早早地派人去等着,结果也果然不出所料,顾知轩得中探花。 消息传回来之后,府上的人一片欢喜,倒是顾知轩有些闷,觉得有些胜之不武。 谢瑾得了第四,不入前三。 如同前面传出的消息一样,状元郎是一名寒门学子。 他是江州孔丘书院学子徐青亘,今年不过二十三,此人秋闱时也是江州解元,学识也是极其不错,不过在春闱的时候才得了第五。 若说谢瑾殿试失手,他得了状元,也是说得过去的。 可在顾知轩看来,谢瑾如此细心谨慎之人,不可能殿试失手的。 正文 第82章 回门,分家 长宁侯倒是隐约能窥见一些缘由。 科举是文臣入士的必经之路,素来也是最公正的,但这状元榜眼探花之名,还是需得看君恩,陛下想抬举哪一个罢了。 故此,谢瑾虽未得前三,却也稳坐第四。 因着今日顾湘回门,又要分家,又要办过继的事情,长宁侯便告了假在家,父子二人在书房里说话。 见儿子如此不解,便劝了他一句:“你需得记得,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陛下给的,便接着,不给的,便不要强求。” “谢家远比你要聪明,谢瑾也远比你要想得长远。” 顾知轩顿了顿,反应过来问道:“此事,是陛下的意思?” 长宁侯道:“谢家的权势太大了,不该再出一个状元探花,有些事情,不能太过了,不单单是谢家,换做任何一家也是如此。” “谢家接受得比你可要轻松得多,还说是谢瑾殿前失手,为此遮掩,人家才是聪明人,你莫要因为此事而纠结于心。” “走了,你二妹他们回来了,出去看看。” “是。” 父子俩出了书房往外院正院走去,他们来的时候府里的人已经到了,屋子里一片热闹,众人一番见礼之后便坐了下来。 江氏很高兴:“阿轩得中探花,实在是府上大喜,需得摆几桌庆祝庆祝才行。” 顾知轩却没有这个心情,他道:“祖母,府上最近事多,就暂且不办了,过两日我请书院的几位先生和几位同窗去酒楼吃一些好了。” 江氏听他这么说,也想起府上最近确实事多,于是便点了头:“也是,那就不办了。” 想起那些糟心事,江氏脸上的笑容都淡了许多。 “婆母,阿湘他们来了。”一旁的周氏提醒了一声。 江氏抬眼看去,却见顾湘和姜泽云从外面走来,两人一前一后,其间隔着两个人的距离,而且脸色似乎还不太好。 姜泽云依旧是冷着脸,半点不见喜庆,顾湘脸色也不大好看。 二人上前来行礼。 “拜见祖母。” “拜见伯父伯母。” “拜见父亲母亲(岳父岳母)。” “起来吧,都坐。”江氏神色淡淡地让他们坐下。 二人谢过,在一旁早为他们准备好的椅子坐下,谢宜笑坐在一旁看了一眼,姜泽云身穿紫色衣袍,头戴金冠,英俊且贵气,当得起男二的身份。 顾湘则是身穿紫色衣裙,交襟衣,百褶裙,外面还穿着一件大袖长衫,头上梳着妇人的发髻,戴着镶宝金钗和步摇,也是端庄贵气。 若不是两人的脸色不大好,看着倒是挺般配的。 姜泽云对顾湘不满,因他心有所属,原本就不想娶,被押着娶回来的人,能给什么好脸色才怪,今日这回门,他原本也是不想来的,不过是被硬逼着。 顾湘也对姜泽云不满,原因无它,因着成亲当夜,姜泽云喝得烂醉如泥,还让人将酒搬到屋子里借酒消愁,嘴里句句不离顾幽。 到了第二日去敬茶,武安侯夫人问起昨夜两人未同房的事情,顾湘只说是他喝醉了,将事情糊弄了过去。 待回了院子之后,她还喝了两名妾室的茶,这两人原本是姜泽云的通房丫鬟,成亲之后抬做妾室也是正常,顾湘原本没有多想。 只是不久后她却听人悄悄地议论,说是姜泽云为了与顾幽成亲,原本已经将这两人送走了,前几日才又派人接了回来。 如此区别对待,顾湘简直是气得头昏脑胀,不过她也忍了下来,可是当夜她提了二人既然已经是夫妻,就该早些同房的事情,却被他指着鼻子骂了一顿。 骂她不要脸,骂她贱,骂她不如楼子里的妓子,说她占了他嫡妻的位置,让他娶不成顾幽,恨不得她早点去死。 到了这里,顾湘哪里能忍的,别说是她有些冲动的性子,是个人都不能忍的。 两人吵了一架,姜泽云转头便去了姨娘的屋子里,又是气得顾湘一夜都睡不着。 于是这一日回门,自然都是没有好脸色的。 江氏将这两人的脸色当作是没看见,也不问顾湘在武安侯府如何,直接归入正题。 “今日你们来了,正好与你们说两件事,一件是府上要分家,这几日都在清算府上的账目。” “如今府上只有你们伯父和你们兄弟两人,论理,你们伯父是嫡长,祖产便都是他的,余下来这些,留出一些是给府上公子姑娘婚嫁所用的聘礼嫁妆,一律七三分,长子为七,次子为三。” “另外,西平街一处三进的那一处院子,也给老二,你们可是有什么意见啊?” 这个时代讲究嫡长继承家业,祖产爵位主宅归嫡长这一脉,次子得家业三成,这是寻常的分法,而且已经是将顾二爷按照嫡子的份额分的。 若是真的要拿他是庶子的事情出来说事,府上只有他一人,分个两成给他已经算是不错了,若是兄弟多几个,怕是连一成都没有。 嫡长一脉,至少得占家业一半。 这大概是江氏对顾二爷最后的那一点情谊了。 长宁侯道:“儿子没有意见,母亲做主就是了。” 周氏也点头:“儿媳也没有意见,都听婆母和侯爷的。” 江氏点点头,然后看向顾二爷:“老二,你可是有什么意见?” 顾二爷当然有意见,他不想分家啊,就算是给他那么多的钱银家业,可哪里比得上他做侯府二爷舒坦。 他恳求道:“母亲,可不可以不分家,先前是儿子糊涂了,是儿子......” 他还没说完,一旁的孙氏就赶紧道:“分分,肯定是要分的,我们就不打扰婆母了,婆母说的不错,就按照这个分。” 孙氏巴不得早点分家了,只要分家了,她就可以出来了,而且还不用受江氏的管教了。 江氏又点头:“既然如此,就这样分吧,这几日清点一下东西,再寻个好日子祭拜祖先,到时你们搬过去就成了。” “还有一件事,就是要将阿湘过继到长房来,我们都商议过了,也都同意了,阿湘,如今也问一问你们夫妻俩的意思,可是愿意?” 正文 第83章 可否将知澜也一同过继到长房? “过继?”顾湘惊了一下,转而又是一喜。 若是她过继到长房,身份自然是不同了。 一个女子在夫家过得如何,很多时候也需得看娘家给不给力,如是娘家厉害,公爹和婆母都是要给她三分面子的。 刚刚她还心中惴惴不安,她这刚刚回门便分家了,日后她的娘家可不再是什么长宁侯府了,家中的父亲还不成器,她在武安侯府该如何立足才好? 可想而知,她那婆母得知此事之后的态度。 可若是过继了,她的父亲便是长宁侯,她是长房嫡女,便是比不得顾幽这嫡长女,可比之前要好太多了。 江氏点头,问她:“你可是愿意?” 顾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若是诸位长辈同意,阿湘自然是没有意见的,可若是我过继到长房,可知澜呢?” “不知祖母,可否将知澜也一同过继到长房?” 顾湘这话一出,场上顿时一静。 谢宜笑也是惊了一下,顾湘这是脑抽了吗,怎么说这种蠢话? 人家长房有儿子呢! 江氏还没说话呢,顾二爷就不同意了:“阿湘,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弟弟是我亲生儿子,是我嫡子,你竟然要将他过继到长房去,你当我死了,还是当你大伯膝下没儿子了,要了他过去!” “老二!”长宁侯脸色一冷,“说话注意一些。” 顾二爷见江氏脸色不好,又解释了一下:“母亲,是我胡说八道,我这不是气糊涂了,可不是在诅咒知轩和知枫。” 江氏冷哼了一声。 顾二爷道:“过继阿湘,我是同意了的,也有利于她将来,可是知澜却是万万不可能的,他老子又不是死了,怎么能让他喊别人做父亲。” “此事绝不无可能。” 顾湘一个姑娘,又是已经出嫁了的,过继了就过继了,算不得什么,所以孙氏哭一哭,顾二爷就同意了。 但是过继顾知澜,顾二爷是绝对不同意的。 哪里有人将儿子过继给别人的? 这传出去别人都要笑死他了。 顾二爷不同意,江氏和长宁侯夫妇也不同意呢,长宁侯又不是没有儿子,他有两个呢,哪里需要过继人家的儿子的。 说得现实一些,日后长宁侯这家业就是这兄弟俩的,哪里容得了别人分一杯羹。 顾湘一个姑娘,便是没有出嫁,贴一副嫁妆嫁出去就行了,日后往来礼数周全就行,也就是挂给名好听,也没什么损失。 而且她都是已经出嫁了,嫁妆也给了。 可是过继儿子,那可是要给人家分家产的。 开什么玩笑?! 江氏盯着顾湘看了一眼,脸色冷淡:“阿湘,你过继到长房的事情,是我们商量好的,若是你愿意了,事情今日就办了,若是不愿意,那么就当我没有说这话。” “至于知澜的事情,你也不要再提了。” 这就是也不同意的意思了。 顾湘脸色微变。 其实她也没想太多,长房和二房,她自然是知道哪里更好的。 长房有爵位,父亲有出息,兄长也有出息,若是顾知澜为长房之子,他可以拥有一个更好的环境,日后也有兄长扶持,可以说是前途一片亮堂。 便是他没出息,现在有一个侯爷父亲,日后还有一个侯爷兄长,他也可以像顾二爷一样富贵地活过一辈子。 而二房就是一个烂泥潭,在这里头能有什么好将来,指不定就被耽搁了,而且还要被顾知淞欺负。 她先前不曾想过这些,可江氏说她可以过继到长房,她这心思就活络起来了,若是知澜过继到长房,那不是就能从这泥潭了出来了吗? 可是没想到,顾二爷的反应这么大,其他人似乎好也不同意的样子。 顾湘咬唇,欲想劝说:“祖母,当真是不可以吗?知澜他......” “阿湘,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顾二爷指着顾湘就骂,“你是想别人骂我连儿子都给了别人吗?你个逆女!逆女!你若是敢再说,你看我不打你!” 顾二爷可以宠妾灭妻,可以不管别人怎么说他,说他风流也好,说是他不讲规矩也罢,但他是个男子,是绝对容许自己的儿子认别人做父亲的。 香火传承,血脉传世,这都是他的! “好了。”江氏道,“我也懒得听你们父女二人吵,阿湘,你也清楚,这过继一事,不管是于长宁侯府武安侯府、甚至是于你都是好事,可不是能让你用来谈条件的事情。” “你若是不愿,就此作罢就是了。” 周氏心中也有些膈应,她可以容忍多一个女儿,却不能容忍再来一个儿子和顾知轩争家产,而且若是过继了,那可是嫡子啊! 这得分多少! 想到这里,她几乎都要呕血了。 于是她也道:“就婆母说的,你若是不愿,就此作罢,当我们没提。” 顾湘脸色有些发白,大概知道自己走了一步烂棋,几乎是将在场的人都给得罪了,若是她再继续说下去,怕是她自己过继的事情也要不了了之了。 想到这里,她只得是退一步,她道:“先前是阿湘舍不得知澜,这才糊涂了,过继一事,阿湘自然是愿意的,就依祖母和长辈们的意思。” 江氏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办了。” 于是江氏便让人开了祠堂,领着一众儿孙去拜祭祖先,而后告知祖先过继一事,将顾湘的名字从顾二爷名下划去,写到了长宁侯和周氏名下。 而后又让顾湘敬茶改口,喊长宁侯和周氏父亲母亲。 周氏喝了茶,只是让人将准备好的礼物送上,脸上有些冷淡,一点笑意或是叮嘱都没有。 待回了自己的院子的时候,她实在是忍不住了:“真的是岂有此理,给她三分颜面就开染坊,还想将顾知澜过继到我的名下,真的是要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当我这是什么了?” “真的是要气死我了!” 周氏想想就怄气得厉害,若是顾知澜过继到她名下,成了长宁侯的嫡子,非但是长宁侯的家业有他一份,甚至她自己这些年的私产,也要分一份。 真的是想的美! 正文 第84章 状元游街 谢宜笑回到琴瑟苑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 先前江氏说她已经和顾湘说好了,让顾湘看清楚自己的身份,坐稳自己的位置,姜泽云心里念着谁宠着谁,都让她不要去在意。 虽然说这样有些为难人,也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但是顾湘在出嫁之前也应该知道自己求的是什么,嫁的人又是怎样的,将来可能会有什么日子。 如此,遇上了事情也应该是会忍一忍的。 可是今日看顾湘的脸色,怎么像是与人吵过一架,摆着脸色给姜泽云看似的。 想起顾湘有些冲动的性子,谢宜笑心里有些不安。 连原主这样的性子,在书中都可能黑化,可见姜泽云做的事情有多过分,换做了顾湘,这两人怕不是得直接打起来。 而且顾湘,怎么就这么没有脑子呢? 原本欢欢喜喜的过继,能维持长宁侯府和武安侯府之间的关系,她得了好处,江氏和长宁侯夫妇也高兴。 可她自己蠢死了,竟然还提出还想连顾知澜一起过继,将所有人都得罪了一遍。 连她这个现代人都知道这个时代的人看重香火传承,她敢这么提,顾二爷岂能同意? 再来江氏和长宁侯夫妇也不同意,这该给二房的他们也已经给了,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这还要过继一个过来,以后再分一份,这谁干啊? 长宁侯又不是没有儿子。 尤其是周氏,怕是要气死了。 她这是把周氏给得罪死了。 蠢死了! 谢宜笑头疼了一会儿,索性破罐子摔碎不管了。 她还是先管好自己,保住自己,再来就是老太太了,其他人等她有这个能力再说了。 顾湘自己作死,拉都拉不住,那也怨不得别人不管别人不拉她了。 午后,有婢女前来传话,说是饭菜已经准备好了,请诸位主子到外院正院去用饭,谢宜笑这才带着人过去。 席上分男女两桌,都不说话,顾知轩想说几句缓和一下气氛,奈何姜泽云冷着一张脸,仿佛是呆在这里已经是极限了,于是也便歇了心思。 女子这边一桌,江氏不说话,周氏也不说,余下的人也不敢说话。 耐着性子用完了饭,然后将回礼送了出来,让顾湘和姜泽云赶紧回去了,反正也没什么好聊的,坐着也是尴尬无言。 待到这二人坐着马车离开了,众人才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将这流程了走完了。 。 次日清晨,上榜的学子要去太极殿前叩谢圣恩,并且举行游街仪式,下午申时,陛下将会在天子楼宴请学子,到时候各位学子都要到场。 江昭灵约了谢宜笑一起去看状元郎游街,谢宜笑觉得呆在院子里有些无聊,于是便应了下来,一行人在长安楼的雅间里见面。 秦如星早早地订下了这间雅间,而且还是临街的,站在窗边便可以看见状元郎骑马从街上走过,而且还让婢女准备了各种花果,到时候要砸状元郎。 “听说那状元郎生得极其俊美,也不知是便宜了哪个美娇娘,我倒是要看个究竟?”秦如星蠢蠢欲动,兴致勃勃。 江昭灵给自己倒了一盏茶,道:“据说名叫徐青亘,今年二十三,江州孔丘书院学子,生得还算是不错,不过比表哥要差一些。” “哦?你见过?”秦如星就好奇了。 “先前他来过几次长安楼,有幸见过,看起来确实也是个温润如玉、风度翩翩的佳公子,据说他如同那月下清辉......” 谢宜笑心想:要说清风明月,如松如柏,芝兰玉树,何人比得上容九公子?若是这人往那里一站,谁人敢说什么如同月下清辉。 不过也就是这月下清辉,看得见摸不着,只能是站得远远的看上一眼。 “宜笑,你在发什么呆啊,快看,那边状元郎就要过来了。” 谢宜笑回过神来,抬头看去,却见游行队伍从街头浩浩荡荡走来,前后左右有兵士开路,状元郎骑马走在中间,榜眼探花各在一旁,后面跟着的便是这一届的进士学子了。 状元郎骑着一匹枣红色的大马,身穿红袍头戴官帽,身前还绑着一朵大红花,足踏祥云黑靴,看起来气宇轩昂,仪表堂堂。 他坐在马上对着两边同他道喜的人拱手致谢,确实也是温和谦顺。 待队伍走进街道了,有人在楼上撒花丢手绢,甚至是砸果子,人群之中有人捡果子接手绢,场面极其热闹,状元郎坐在马上巍然不动。 若是有人砸中了他,他也是笑笑致谢,看起来确实是一个温和谦逊的人。 谢宜笑还看到了谢瑾,他站在人群之中,笑意温和,也不见是有什么不满或是不高兴,好像是一切本该如此。 自消息传出之后,有不少人可惜他殿试失手,也有不少人嘲讽他不如别人,他皆一一坦荡接受,如今还能笑出来,这心胸当真是厉害。 如此之人,便是没有状元探花之名,他也是能在仕途之中走得长远的。 待一行人走近的时候,秦如星迫不及待地拿了一个橘子砸了下去,她出身秦国公府,武将家的姑娘,平日里还会有些手脚功夫,力气大了一些,直接是将橘子砸到人家心口上。 状元郎怕是被打下马去,不得不伸手接了橘子,抬头看上来之后,冲着这边一笑,然后拱手致谢。 秦如星一脸激动地拽着谢宜笑的手:“你看,状元郎看过来了,长得可真是好看啊!” 谢宜笑勉强地笑了笑。 长得确实是好看,看起来斯斯文文、温和谦逊有礼,不过她觉得最多能与顾知轩的矜贵端正比一比,和容九比,还是差了一些的。 谢宜笑回过神来又觉得不对,她怎么总拿别人和容九比,那人根本就不似凡间人。 队伍从街道上走过,热闹也散了,谢宜笑没有心情再坐,便说是累了,带着人回了长宁侯府。 到了门口,却发现谢家的马车停在边上,一问之下才得知是谢夫人来拜访江氏来了。 于是她又去了江氏的寿安堂。 “...这里便是我为府上三姑娘选好的几个人选,您姑且看看,瞧着合不合适,论理,府上的喜事也办完了,这些事情也是该办了。” “还有府上的姨娘和那婢女,我也提个醒儿,太夫人可莫要忘了。” 正文 第85章 她的亲事,也是时候物色人选了 江氏道:“自然是不会忘的,昨日阿湘回门,今日又是阿轩进宫叩拜圣恩的日子,实则不宜行事,明日便把这事情给办了。” “至于阿漪的亲事,你也与我说说这几个人吧。” 谢夫人看见江氏眼中稍微忍耐的自豪,眼底有些黯然,她儿子谢瑾如此学识,却不进前三,只能得了一个第四,屈居他人之下。 不过那点黯然很快也散去,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没意思了。 谢夫人与江氏说了一下她挑选的人,她一共是挑了三个人,当然,也没那么过分,至少是面上还是过得去的,不过太过了。 第一个是江州书香门第的一个幼子,还是嫡子,今年不过二十一,家中虽然称不上太富贵,却也衣食无缺,在江州名声也不错。 第二个是闽州富商之子,家中做绸缎生意的,也算是富贵之家,是嫡次子,年岁二十二。 最后一个耕读之家的独子,年十九,家里清贫了一些,也在江州,学识还算不错,但也仅仅是不错而已,想要有谢瑾顾知轩徐青亘的本事,年纪轻轻便高中,那是不可能的,熬个五六年十年,说不定也能成。 这三个有一个共同之处,那就是远,帝城靠北,江州闽州皆是南方,便是要回来一趟,那也要坐两个月的马车,顾漪这一出嫁,怕是这辈子回来的机会都不多了。 当然,若是这三人上进了,能来帝城也不是没有可能了。 不过这些都要看顾漪的命数了。 “太夫人觉得这三人如何?” 江氏看了,觉得也不算太过了,于是便点了头:“都可以。” 谢夫人又问:“那是太夫人来挑,还是三姑娘来挑?” 江氏想了想,然后道:“我让人将这些拿过去,问一问她的意思,若是她自己挑了,那就由着她的意思,若是她不挑,我便给她挑。” “那成。”谢夫人笑了,“不过府上姨娘和婢女的事情,还是暂且不要让宜笑知道的好。” “老太爷吩咐了,说是今日我来,正好将她接回去住一段时间,正好,她也要去容国公府了,到时候让阿钰陪她一起去也行。” 谢宜笑要上容国公府道谢,先前为了表示郑重,还特意找人算了日子,挑了四月十五,拜帖也早早地送了过去,也得了容国公夫人的回话,说是那日便等着她过去。 “那等她回来了,你便带她回去吧。”江氏点头应下,最近府上事多,让她回谢家住一阵子也行。 正好也避开许姨娘和照水的事情,最好是连顾漪的亲事也定下了,她再回来。 说到这里,江氏又想起了谢宜笑的亲事,于是又道:“她的亲事,也是时候物色人选了,你我两家一同给她看看,挑挑人选。” “不求她嫁得多好,但是也不能差了,而且也不能全看家世,需得看人品。” 谢宜笑是谢家女,但是她父母都不在了,又是江氏养大的,所以谢家不能随便将她嫁了,需得经过江氏的同意,同理,江氏也不能随便将她给嫁了,需得经过谢家的同意。 只得是两家坐下来商议,两家都同意了,觉得是好姻缘,才能让她嫁人。 这也是江氏当年非要将谢宜笑养在身边的原因之一。 “应该的应该的,确实也应该看了。”谢夫人应了下来,若不是因为谢宜笑及笄之后就病了,这会儿亲事怕是都要定下来了。 “那咱们两家都看看人,到时候一起商议。” “好。” 谢夫人和江氏将正事聊完了,正想派人去问问谢宜笑回来了没有。 婢女答道:“表姑娘回了一阵子了,方才过来的时候太夫人和谢夫人正在说话,她不便打扰,便去了东厢的小厅里坐着等着,还说有些饿了,吃了两块糕点呢。” 江氏忍不住笑了:“快去看看她吃好了没有,吃好了就让她进来。” 婢女应了一声是,然后便去请人。 谢宜笑吃了两块糕点,又喝了一些安神茶。 之前江氏一直睡不好,谢宜笑便给她配了这安神茶,用的是酸枣仁、百合、甘草、茯苓、红枣等物配制的,有安神助眠的功效。 江氏喝着还算是不错,便一直备着,偶尔泡上一壶,喝上一盏。 见婢女喊她过去,她也知道是江氏和谢夫人谈妥了,便跟着去了正房。 进门行了礼,江氏便招呼她过来。 “阿娇啊,过几日你便要去容国公府了,今日你大嫂过来,也是想接你的,你便跟着她回去住一段日子,多陪陪你大伯父,他啊,也惦记你。” 谢老太爷的年纪比江氏还大几年,说是大伯父,但都可以做谢宜笑的祖父了,当然,也和祖父没什么两样,他就谢青山一个弟弟,谢青山也只有谢宜笑一个女儿,到底会关心一些的。 谢宜笑一顿,心中有些不愿,她心里有些担心江氏,不过想了想,顾幽都还没回来,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能威胁到她的,而且江氏都这样说了,就说明这两人都商量好了。 她道:“我舍不得外祖母,但也想念大伯父,如此,我就听外祖母的,回去住一段日子,陪陪大伯父,外祖母若是想我了,记得要让人来喊我,我再回来陪您。” “大不了我日后两边跑一跑,您们二位可都是我的长辈,我都是想陪的,只可惜只有一个人,只能一个一个陪了。” 江氏和谢夫人闻言都笑了起来。 江氏拍拍她的手:“好好,若是外祖母想你了,便让你回来陪我,我啊,也舍不得你,趁着这一会儿,你也回去收拾收拾吧,一会儿就跟你大嫂回去。” “给容国公夫人的谢礼,我让人一会儿让人装了马车,你也一并带到谢家去,到时候,也一起带过去。” 江氏也准备了一份谢礼,谢家送的那是谢家的,她送的是她的。 谢宜笑点头应了下来:“是。” “去吧,回去收拾吧。” “好。”谢宜笑行礼之后离开,出了门口便与明心明镜一同回了琴瑟苑,然后便收拾一些衣裳收拾脂粉等物,准备回谢家去。 而此时的容国公府,容国公夫人在春庭苑堵住了从外面回来的容辞。 【作者有话说】 安神茶配方是不全的,不要自己配啊~ 正文 第86章 定王府空置多年,也是该修缮了 容辞从云中寺归家之后,时常呆在春庭苑之中,偶然也会带着人出去走走。 此时他穿着一身普通的青衫,头上以青巾束发,手中还拿着一个斗笠帷帽,脚下踩着一双厚底鞋子,若是他戴着帷帽,不细看的话,只以为是一个普通人。 “拜见母亲。” 容国公夫人瞥了他一眼:“你今日又去了何处?” 容辞道:“出去外面走走,母亲来寻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二人进了屋子,又有小厮上来上茶,容国公夫人喝了一口茶,微微蹙眉,不过到底是忍下来了。 可能是这些年养尊处优惯了,竟然有些挑剔了起来,昔日她领军打仗的时候,渴了,浑浊的水她都是能喝的,如今倒是嫌弃起了下人泡的茶水粗糙,入不得口。 她目光扫过四周,倒是整洁干净。 容辞慢慢地喝了一口茶,神情平静平淡。 容国公夫人忍了一会儿,实在是忍不住了:“先前和你说的事情,你到底是考虑得如何了?此事陛下也同意了,但凡是你点了头,我便请了媒人去说亲去。” “谢姑娘父母虽然不在了,可是出身谢家,又有长宁侯府那样的外祖家,她又是顾太夫人亲自教出来的人,若不是她先前一直病着,哪里能等得到现在。” “你若是再犹豫犹豫,她怕是就要定亲了,是别人家的了,到时候晚了迟了,也怨不着别人。” 容国公夫人是真的急了,主要是她这儿子就是这副清冷的样子,就是不开窍,也就是对这位谢姑娘有些不同,她实在是怕错过了,到时候他真的是一辈子一个人过了。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不是,是儿子不急急死老娘! 容辞顿了顿,沉思须臾,道:“谢姑娘,理应有一个好姻缘。” 他这话,容国公夫人就不同意了:“你再说这些话就没意思了,我说过几遍了,怎么你就算不得好姻缘了,非得将她让给别人才算是好姻缘?” “这人啊,唯一能掌控的只有自己,旁人的行为和想法,那都是你不能掌控的,你期待着别人待她好,那都是很虚的,你怎知他是真心喜爱?又怎知他日后会始终如一?” “这个世道对女子从来都不公,若是她嫁了人了,便是有什么苦有什么心酸,那都得自己忍着咽下去。” “你若是真心是希望她能好,不如将她放在你身边来,至少你能给她的,是你所能想得到看得到的,而别人未必能给得了的。” 容辞看着茶盏里的茶汤,水面上有细微的波动,一圈一圈的。 容国公夫人见他仍旧不做声,气得要死:“行了,我不管你了,你且等着看吧,看她能寻到一个什么样的,到时你若是后悔了,咱就厚着脸皮抢就是了。” “不过若是到了那个时候,你也别想要脸了。” 容国公夫人气得站起来掉头就走,心想这谢姑娘若是真的要相看人家了,看一个她就逮着一个查,到时候有什么不好的就拿来说给他听,就不信他还能坐得住。 容辞坐在茶桌边上,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有些出神,修长的手指在茶盏边缘滑过,他心想: 谢姑娘虽好,可我并非良配。 也给不了她一个男子应该给女子的感情,许她‘倾心相许白头老,花前月下共余生’。 他这个人,本就不适合成亲,也本不该耽搁人家姑娘的。 他想了想,有些心烦,便起身走到门口檐下,檐下挂着一盏一盏四角宫灯,上头绘着一些精致的图案,院子里种着各式树木繁花,此时繁花簇簇,各色娇艳。 这满院的花养得精致精心,虽然春已去,夏已至,却仍旧如同春日那样满园花开,也不负这‘春庭’二字。 此时有风来,枝头微微摇曳,有花瓣瑟瑟随风而起,他伸出手来,有一片花瓣落在他手心之中,花瓣像是失了水份一样,有些枯萎了。 他垂了垂眼帘,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然后伸手将那一片花瓣抚平了,拿了回屋,夹在了一本书册之中。 既是有缘,就该抓住那一份缘才好,正如他母亲说的,错过了,是后悔也晚了。 世间上,也唯有后悔是要不得的,便是再后悔,也不可能重来一次,余下的,只有求不得的苦。 可是他总觉得,谢姑娘应该拥有更好的才好,如此,才能一生圆满。 他坐了一会儿,便听说有人来报,说是他父亲让他过去一趟,他也换了一身衣裳,去了他父亲的书房,到的时候发现不单单是他父亲,连同他母亲还有大哥大嫂都在。 “拜见父亲母亲。” 容国公五十多岁了,虽是武将,生得却不魁梧,反倒是有几分儒将的样子,看着性格也和气从容,和容寻很像,或是说容寻的性子便是随了父亲的。 “坐下说话。” 都是自家人,容国公也不绕弯子:“今日早朝之后,我与陛下下了两盘棋,陛下问起了定王府的事情,问我定王府是不是要修缮修缮,需得有个人住进去了。” 言下之意,是问容辞要不要过继到外祖名下,继承王爵了。 圣武帝有两子,是昭明太子和皇帝,唯有定王一亲弟,定王只有容国公夫人一女,三人自小感情深厚,如亲生也没什么两样。 也正是如此,太子待容国公夫人素来也是十分敬重,称一声姑母。 定王爵位空置多年,无后人继承,皇帝也是放在心上的,如今容辞还俗归家,他自然是要过问情况的。 “此事,你们可是有什么意见?” 容国公夫人自然是没有意见的,容寻也赶紧表态:“定王府空置多年,也是该修缮了。” 明氏道:“若是用得上的,到时候儿媳也去帮忙。” 夫妻俩也不是贪心之人,再说了,他们兄弟二人,长子继承父族,母族那边没人了,次子继承外祖这边,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给容亭这两人定然是不肯的,做什么便宜外人,留给他们儿子不好吗? 但是给容辞,却没什么好说的。 容国公点点头,心中满意,他年纪大了,更喜欢看着一家团圆,儿郎和谐,晚辈孝顺。 “小九,你的意思呢?” 【作者有话说】 就来了就来了,今天坐了一天的车,四点才开始写,晚了一点,贵女那边别等了,明天看吧。 正文 第87章 为了谢姑娘 在场的几人都齐齐看了过来。 容辞的脸色平静,只是沉思了片刻,点头应了下来:“可以。” 自他从云中寺还俗归家,他也早料到有今日,陛下是这个意思,父母也是这个意思,甚至是他的兄嫂,也是这个意思。 定王府空置多年,理应是有个人住进去了。 虽然说可以等容景容暄长大,可少不得要等个十年,实在是太久了,久到让人不想等。 这些年定王府的事情都是容国公夫人在管着,一切都还在,可是她年纪渐大,渐渐的也有些力不从心。 定王府,急迫地需要一个继承人去继承。 军权、亲卫、幕僚属官、家业这些,有些可能一直会在,但是有些东西,随着时间的流逝,若是一直没有主人,就会渐渐地失去了。 而且一旦失去了,想要重新拿回来,那就很难了,这沙子散了,想要聚起来就难了。 今日的定王府和十年之后的定王府是完全不同的。 如今陛下还在,容国公夫妇还在,那些曾今跟随过定王的老人,也有一些在的,可若是再过十年,世事难测,说不定到时候接手的,不过只是一个空有爵位的定王府罢了。 “好。”容国公拊掌,笑出声来,“既然你已经应下了,就没有反悔的道理,从即日起,你便去接手吧,东西能拿到多少,且看你的本事了。” 容国公夫人也笑了,不过只是一下,她又冷下脸来轻哼了一声:“若是连这些事情都做不好,就别说是我儿子。” 容寻建议道:“不过这些事情,暂且先不要往外说了,待到一切尘埃落定,陛下圣令下来,再让外人知晓,免得生出什么事端来。” 这个‘外人’指的便是容亭一家了。 容国公夫人脸色淡了下来:“他敢。” 明氏道:“孩子他三叔倒是不敢,我瞧着其他人倒是不一定,您也知道,三叔对那人最为在意了,吹一下枕头风就比我们说什么都强。” “还是少一些事情为好,免得日子过得不安宁。” 容国公夫人想想觉得有道理,可又有些生气:“真的是想将他们给分出去,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容国公见她生气,只得是劝道:“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用。” 容国公夫人道:“想当年他也算是一个听话的,自从他将廖氏娶了进来,一切都变了。” 容亭的夫人廖氏,出身前朝氏族廖家,和谢家有些相似,但是又不如谢家聪明有本事。 谢家奉上家财求平安,老太爷的父亲当时已经五十多岁了,还亲自出来为朝堂分忧,退下来之后老太爷又入了朝堂。 新朝建立,百事待兴,需要办理的事情太多了,又经过多年战乱,能用的人太少了,谢家是扎扎实实为了朝堂出了力的。 而后,年轻一代又有谢宜安谢宜真二人陆续入朝继续效力,陛下虽然忌惮谢家权势过些过了,却也记得他们的功绩。 因此谢家到了现在,仍旧是帝城的权贵氏族,只要他们不会做得太过了,这份尊荣也会继续下去。 可是廖家呢? 廖家却仍旧端着他百年氏族的架子,高高在上。 新朝建立,圣武帝大赦天下,封赏有功之臣,帝城的势力重新洗牌,廖家虽有名声、有家财,可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的不行了,如今只落得个需得靠着姻亲庇佑才能生存的氏族。 容国公夫人瞧不起廖家,也瞧不起廖氏,廖氏将容亭迷得神魂颠倒,非要娶进来,娶了也就罢了,可是那廖氏偏生又是一副自命清高,旁人欠了她的样子。 心觉得旁人都是俗人,她是吃鲜花和露珠的仙女儿,众人皆醉我独醒。 如此也就罢了,可什么好处她也都想要。 容国公夫人现在都不想看到她。 一家人在书房里商议了一下,容辞若是要接手该是从哪里开始才好,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才各自散去。 容国公夫人与明氏一同主院木兰苑走去,婆媳二人还是有商有量的。 “十五那日谢姑娘要过来,你这两日再去看看有什么需得准备准备,见面礼,也需得备上一份,可不能失礼了。” 容国公夫人一边走一边道,“谢家两百多年氏族大家,听说最是讲究礼仪风骨。” 明氏点头:“母亲且放心吧,我先前都吩咐过了,见面礼也早早就准备好了。” 明氏自小在容国公府长大,与容国公夫人的感情也不同,故此,她成亲之后私下随着容寻一起称呼容国公夫人母亲,而不是婆母。 明氏有些好奇:“母亲当真是就相中谢姑娘了,其她的姑娘都不考虑了?” 自容辞还俗归来,这上门说亲的人那是一茬接着一茬,都要将门槛给踏破了,要说这好姑娘,自然也是不少的。 容国公夫人感慨道:“他那样的性子,能对哪个人用心一些,若是谢姑娘,逼一逼他,或许他便同意了,可若是换做旁人,那是想都不要想了。” 容国公夫人心中清楚,容辞还俗归来,也是因为谢宜笑的缘故,因着护着她,他说了谎,犯了戒,所以不好继续呆下去。 可是他开口的时候,难道没有想过该不该吗? 自然是有的。 但是为了谢姑娘,他仍旧是这样做了。 两人走过花园,迎面走来了一个穿着青色衣裙头戴梅花流苏簪的贵夫人,那夫人面色略施粉黛,容色清淡清冷,颇有几分月上嫦娥的冷清感。 在她身边还跟着一个十五六岁穿着一身蓝色衣裙,头戴桃花钗的姑娘。 迎面走来,对方上前来行礼。 “拜见婆母,见过大嫂。” 此人,便是容亭之妻、闺中时有帝城第一才女之称的廖氏。 明氏回了一个平辈礼:“弟妹。” 那姑娘屈膝行礼:“拜见国公夫人,拜见世子夫人。” 容国公夫人看了她一眼,而后让她起来。 廖氏介绍道:“婆母,这是我侄女绾兮,过来陪我住几日。” 容国公夫人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哪里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淡淡道:“陪你住便陪你住,不过我话也说在前头了,不该想的,便不要想了。” “且不说我瞧不上你们廖家女,姑侄同嫁一家兄弟,你脸还要不要了?” 正文 第88章 努力地接受自己辈分很高的现实 容国公夫人都懒得和她虚与委蛇。 这一番话说得二人脸都红透了,那小姑娘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起来,廖氏也是一脸遭到羞辱的样子。 她深吸了一口气,微微抬起下巴,眼里不屑:“婆母未免也太看不起我、太看不起廖家了,我们廖家何时会这样的不要脸,绾兮不过是来陪我的。” 容国公夫人道:“如此最好,那便让你侄女好好陪着你吧,但凡是让我看到你们有一点心思,也别怪是我不客气了。” 容国公夫人当真是一点面子都不想给廖家,她身份尊贵,在这帝城之中,也是想给谁面子就给谁面子,不给谁面子就不给。 廖家一个依仗这容国公府庇佑过日子的,自然是不想给就不给了。 容国公夫人说罢,便与明氏离开,根本就不管这两人。 那小姑娘又羞又急:“姑母。” 她家里让她过来,自然是有目的的,那位还俗归来,有多少人盯着,想要攀上这门亲,如今她得了这么一个理由住在容国公府,那是近水楼台啊,难不成就要放弃了。 “姑母,您莫要忘了祖父的交代,您答应过要帮我......” 廖氏闻言,脸色顿时难看得厉害:“闭嘴。” 。 谢宜笑当日就跟谢夫人回了谢家,住进了她在谢家的院子里,谢家的宅院都是配套的,每一处院子都配着几个小院。 正院都是三进,是夫妻所住,边上的小院落则是给妾室或是儿女幼时所住。 待儿女长大了,姑娘会另外分一处院子给她,一直住到她出嫁,而儿郎则是要移到外院的院子里去住,待他成亲了,将会重新在内院分一处院落给他。 谢青山之前住的院子便叫做青山苑,正院三进,两边还有四个小院落,谢宜笑小时候便住在东跨院里,这些年也是偶尔回来住一住,所以便没有安排另外的院子。 这一处院子如今一直空着,日后打算留给谢宜陵。 谢宜陵也在西跨院住过,不过他这个时候早移到外院的院子里去了,和族里的儿郎一起读书学习。 于是也只有她一人住着。 谢夫人送她回了院子刚刚坐下,谢瑾的夫人和谢珠便来了。 谢瑾的夫人姓温,澜州温氏嫡长女,性子瞧着温和,却也内敛坚韧,这会儿她已经是怀了两月的孩子了,走路也小心翼翼的。 谢珠是下一辈唯一的嫡女,是二房谢宜真之女,今年不过十三岁,她母亲在她小时候便得病去了,父亲也一直没有续娶。 二人上前来行礼,而后坐下。 谢夫人有些担忧道:“你过来做什么?昨夜下了一场雨,路上有些滑。” 温氏含笑道:“我让婢女扶着呢,没什么事情,听说小姑姑回来了,我便来看看,而且我如今也好多了,不碍事的。” 谢宜笑有点儿不自在,有那么大的侄子就算了,竟然还有侄媳妇了,不久之后她居然要做姑祖母了。 若不是她自己忍得住,当下怕是要伸手摸摸自己的脸,确认自己到底是十五还是五十了? 真的是神奇了。 谢宜笑道:“你身子不便,理应我去看你才是。” 说到这里,她又想起自己是长辈了,于是便表达一下长辈的关怀:“你最近可是还好?可是吃得好?孩子可是闹腾你吗?” 温氏笑了:“才是两个月,怎么闹腾我,就是胃口不大好,不过大夫说过些日子便好了。” 谢珠眼看着和谢夫人有些像,瞧着稳重又端庄,不过她那眼珠子一转一转的,又添了几分少女的娇俏活泼。 她问道:“小姑姑回来住几日?回头我带你去赏花去?” “对了,小姑姑,你江家的那位表姐,听说你与她感情很好,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谢宜笑一顿:“你问这个做什么?” 谢夫人笑着解释道:“我瞧着那姑娘不错,就和你二堂兄商量着,想给阿琢说一门亲事,被她给听去了,八字还没一撇呢,可别对外胡说,免得事情不成,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 谢夫人这个主母做的也是尽心尽力,二房的主母没了,她倒是连侄子的亲事也一并操心上了。 谢家选宗妇的眼光,在谢夫人和温氏身上也能看出一些,品行出身一样都不差的。 一个家族想要长久,想要和谐,长媳宗妇的人选至关重要,且看如今的谢夫人,府上上上下下的事情她都管,甚至是谢宜笑的事情,她也都是管的。 有这么一位在,谢家内部至少二三十年无忧。 “江表姐?”谢宜笑的脸上有一瞬间的精彩。 若是谢琢娶了江昭灵,那她表姐岂不是要喊她小姑姑? 阿这...... 她尴尬地笑了笑:“江表姐挺好的,挺好的......” 虽然让表姐喊她小姑姑这种事有点尬,但是吧,若是人家是好姻缘,那尬就尬点吧,反正自己人,总不能因为她坏了人家姻缘是不是。 谢夫人也点头:“文贤侯府的姑娘确实不错。” 一行人又坐了一阵子才离开,谢宜笑还陷在表姐可能要喊她小姑姑的懵逼状态里,回过神的时候,是明心唤她去洗簌。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地接受自己辈分很高的现实。 夕食时,谢家人坐在一起用饭,老太爷见是她回来了,也挺高兴的,吩咐厨房做几个她喜欢吃的,席上的时候还和儿子喝了两杯酒。 次日,长宁侯府便处置了许姨娘和照水。 照水是被打死的,她为婢女,叛主,害人,是死罪,打死也是轻的,江氏让人买了一张薄棺,寻了个乱葬岗埋了。 许姨娘是自杀的,闹了这么久顾二爷和顾知淞都没将她救出去,眼见照水被人打死了,而且还死得这么不光彩,便在袖子里拿出一包药粉吃了,不久之后便咽了气。 也算是体体面面地去了。 江氏见她竟然还有这种吃死人的药粉,惊得差点摔了一跤,然后便命人彻查,这才发现这东西竟然是顾二爷带给她的,说是她要的。 江氏气得七窍生烟,想想都觉得后怕,恨不得见顾二爷打一顿。 “蠢东西!蠢东西!你给她这些东西,知道她是要害谁吗?” 正文 第89章 果然,不是亲生的就不是亲生的 “蠢东西蠢东西!” 江氏气得简直是要呕血,她瞪着跪在地上的顾二爷,抓起手边的一只茶盏就砸了上去:“你给我滚!给我滚出去!” 顾二爷跪着低着头不敢吭声,便是挨了砸,茶水落在他的衣袍上浸湿了,他也是不敢抬一下头。 江氏头一次发这么大的火,真的是恨不得将人剁了喂狗。 不过这样蠢的,怕是喂狗狗都不吃。 这种能吃死人的东西是随便能给人的吗? 简直是荒唐! 江氏都觉得死神和她这一家擦肩而过了,若是许姨娘生了害人的心,那要的就是她全家的命了。 周氏也是脸色发白。 江氏缓了一口气,然后问顾二爷:“这些东西你是从哪里来的?” 顾二爷支支吾吾了一会儿,却不知怎么开口。 江氏语气一重:“说。” 顾二爷缩了缩脖子,只得是解释道:“先前认识了一个江湖人士,请他吃过几次酒,他手里就有这些东西。” 江氏又问:“那人是谁?住在何处?” 顾二爷又是支支吾吾的不肯说。 江氏一拍桌子:“你说是不说?若是你不说,也休怪我不讲情面,将你送到京兆府去!到时候判了你罪,可别怪我!” 朝廷明文规定,不许售卖这些害人的药物的,便是砒霜此类,那也是确认过所需才会售卖,此人敢售卖这些东西,怕不是想死。 “来人,将二爷送到京兆府去!” 顾二爷这才急了,忙是道:“我说我说,他便柳树巷那边......” 江氏见他开了口,然后又询问了一个详细,最后派人去抓人去,敢卖这种东西给她长宁侯府的人,也该是让他知晓厉害,知晓什么人不该得罪。 顾二爷见此,心里有些害怕,不过事到如今,他也管不了别人了。 他恳求道:“母亲,茵荷如今也死了,可否是将她埋在顾家墓地里?她好歹也跟在我身边多年,为我生了知淞和阿漪,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顾二爷心里也是埋怨江氏狠心的,事情都过去了,谢宜笑也还好好的,许姨娘也知错了,竟然半点悔过的机会都不给,要将她活活打死。 他这些日子折腾了这么久,也是没有办法将人救下,想到许姨娘这些年在他身边的日子,他只觉得心里很悲伤。 怪江氏狠心无情。 正如知淞所言,她根本就没有将他当作儿子,所以半点都不关心他,也不顾念他的心情,若是换做了长宁侯,定然不会这样的。 果然,不是亲生的就不是亲生的。 江氏不肯:“她这样歹毒之人,也配进顾家的墓地?昔日的胡氏如何你也清楚,她与胡氏相比,简直是有过之无不及,不将她丢去乱葬岗喂狗,已经算是便宜她了。” “念在她生了知淞和阿漪的份上,便让你将她带回去,寻个风水好地安葬了,进顾家的墓地是绝无可能。” 顾二爷颓然:“母亲......” 许姨娘心机极深,当年就将顾二爷迷得晕头转向要娶她,后来便是为妾,也是处处温柔贴心,顾二爷为了她,都能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情来,对她,也确实是有些感情的。 若不然最近也不会闹腾着想要江氏将人给放了。 “老二啊......”江氏伸手拧了拧眉心,然后道,“你我母子多年,你应该知道我最恨什么。” 江氏最恨胡氏,最恨这府里害人的手段。 许姨娘不但犯了江氏的大忌,而且她还想害谢宜笑,江氏岂能放过她。 顾二爷咽了咽口水,低下头来。 江氏道:“原本想多留你们几日,不过我瞧着你心中有怨,怕是也不愿见到我这个老婆子,既然如此,回去收拾一下东西,明日便搬走了。” 顾二爷顿了顿,而后问:“那阿漪呢?若是分家,她可是能跟着我们一起走?” “阿漪?”江氏摇头,“昔日答应过谢夫人,阿漪就要嫁人了,先前我同你说过,江州陈氏子不错,如今已经去了信,让陈家人过来议亲。” “阿漪还是留在府中,等着议亲出嫁吧。” “母亲,那陈氏子陈氏子......”顾二爷想起顾漪得知这一桩亲事发疯的样子,有些不忍,“母亲,如今茵荷已经没了,就不能放了阿漪吗?” “阿漪再怎么也是我的女儿,自小便喊你一声祖母,若是让她嫁得这样远,她可是一辈子都回不来了。” 江氏冷哼一声:“她既然有害人之心,就应该知道被揭露时有什么下场,这也怨不得别人,依照谢夫人的意思,既然她和她姨娘同谋,既然是同谋,也该是同罪才是。” “她是顾家的血脉,我保了她的性命已经算是不错了,你还想如何?难不成让我出尔反尔,不同意将她嫁了?” “若是你有本事,尽管去和谢家说去,若是谢家同意了,我绝无二话。” 顾二爷道:“既然是我们家的姑娘,我们要将她嫁给谁,那便是我们的事情,便是不听他谢家的,他们难不成还能押着人嫁了不成?” 江氏又想抓这茶盏去砸他,不过念在茶盏无辜,她只得是忍住了。 “谢家确实不能真的将我们如何了。” 顾二爷闻言一喜,正想说什么,却听江氏又道:“不过人家有的是法子让你不好过,你简直是蠢得无可救药了,赶紧滚!滚!” 谢家一门父子三人皆在朝,个个位高权重,这样的人若是得罪了,怕是不想在朝堂上混了。 蠢货! “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顾二爷见此,只得是先滚了,再另外想法子。 谢宜笑得知此事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谢宜笑微愣:“死了?” “是真的死了。”明心有些恍惚,“姑娘,不知道怎么的,大仇得报,理应是觉得痛快才是,可是奴婢总觉得这心里闷闷的不舒服的很。” 怎么不舒服? 大概是原本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没了罢了。 谢宜笑心情也有些复杂,不过既然敢害人,也该承担得起后果,好坏都是自己选的路,也怨不得旁人。 这做人嘛,这害人之心还是不可有的。 “好了,别想这些了,快来给我对一对单子,看看过两日要送去容国公府的东西,可万不能出什么错。” 正文 第90章 你们将我当成什么了,关门放狗吗? 四月十五,天气晴朗,阳光明媚,谢宜笑吃过早食之后,便要与谢钰一同去容国公府。 谢夫人原本是想陪她一起去的,后来想想,既然容国公夫人喜爱谢宜笑,她就不凑这个热闹了,让她们好好说话去。 容国公府尊贵,她也不想让人觉得谢家顺着竿子就扒上去,这人啊,还是先要自重,别人才能敬重。 不过她也和谢宜笑说过不少需要注意的事情,又让谢钰照顾好她。 谢宜陵其实也想去的,这几日谢宜笑住在谢家,最高兴的就是他了,一下课回来便往青山苑跑,而且每日回来的时候还会给谢宜笑带各种吃的玩的小玩意。 不过是几日之间,姐弟二人之间的感情就好了不少,谢宜笑倒是真的将他当成亲弟弟看待的。 当日清晨,谢宜陵去书院之前还闷闷不乐的,吃了饭让小厮背着装书册的袋子站在一旁,一脸的不高兴。 谢宜笑只得是哄了他几句:“好了,我不过去个容国公府,又不会出什么事情,你且安心去书院上课去吧,待我回来了,会问一问你到底是学了什么,若是说不上来,我可要生气的。” 谢宜陵还是有些担心:“那容国公府的人凶得很。” 谢宜笑闻言倒是有些好奇:“他们怎么凶了?” 谢宜陵道:“容景他们,总是带着人打架,老凶了。” 谢宜笑这些日子也了解了一下容国公府的人,知晓这容景是世子容寻之子,也是容辞的侄子,据说是个一天不打上房揭瓦的熊孩子。 “你就放心吧,我带你侄子呢,要是真的有人要欺负我,我就放他上。” 谢宜陵觉得是个好主意,使劲地点头:“对,放他上。” 谢钰扑通一下从椅子上摔了下来,屁股着地,他哎呦了一声:“我说你们、你们将我当成什么了,关门放狗吗?” “不带是这么侮辱人的,我警告你们啊,别以为是我小叔叔小姑姑,我就不敢打你们了,我凶起来的时候,连我自己都怕。” 今日一早,府上的爷们该是上朝都上朝去了,该去衙署的也去了衙署,如今只剩下谢琢谢钰谢宜陵这三个在。 谢琢和谢宜陵要去书院,谢钰今年便不去书院了,他觉得去书院没意思,也不知怎么的,家里人也同意了,所以他过了年之后便一直到处玩。 谢琢与谢瑾的温和谦顺不同,也与谢钰笑嘻嘻的爱热闹不同,他整个人都像他父亲谢宜真,总是板着个脸,瞧着是个很沉默沉稳的年轻人。 就是脸上的表情不多。 谢珠笑嘻嘻地凑上去:“三哥,你是不是皮痒了,小心大伯回来揍你!” 谢钰要气死了:“闭嘴。” 待谢琢和谢宜陵一同去了书院,谢宜笑和谢钰才坐上马车往容国公府走去,谢钰骑马走在一旁,看着车厢,心里跟猫挠似的。 “小姑姑,小姑姑。” “你叫什么呢?”谢宜笑掀开车窗的帘子看向他。 谢钰笑了两声:“我就是有些好奇,好奇。” 谢宜笑想不明白:“有什么好奇的?” 谢钰道:“嗐,我就是瞎好奇而已,小姑姑你别管我。” 实在是莫名其妙,谢宜笑懒得管他。 谢钰自得自乐地笑了笑,觉得自己可能是戳中了真相,昔日在云中寺,他见容国公夫人对谢宜笑喜欢,他倒是没多想,如今细想来,却又不同了。 若仅仅是因为容国公夫人救了人,将人平安地送回去就好了,可她却让容辞写信来谢家,让谢家人上去,而且当日还亲自站出来为她撑腰,生怕她吃亏了。 若说喜欢,那可不是一般的喜欢了。 马车一路走到容国公府大门口,谢钰还未来得及下马,便见一贵夫人带着人从檐下出走了下来。 “可是谢家的马车?” 谢钰下马来拱手作揖:“谢钰,见过世子夫人。” “谢三公子多礼了。”明氏笑了笑,然后转头看向马车,只见一个婢女下了马车,然后便扶着一位身穿青色绣着仙鹤纹衣裙的姑娘下了马车。 她穿着交襟上襦,长裙齐腰,外面还穿着绣着仙鹤纹的大袖长衫,头上梳着流苏髻,簪着两支精致的小花簪,还有一支仙鹤流苏簪。 足踏云纹淡青绣鞋,手执一个青底绣着仙鹤的团扇。 当真是娉婷袅袅,清丽无双。 她眉眼含笑的时候,又似是春风徐徐而来,枝头桃花盛开。 明氏心想:这姑娘生得好看,笑起来就更好看了。 “宜笑,见过世子夫人。”谢宜笑下了马车,然后上前来行礼。 明氏哟了一声,拍掌笑道:“难怪母亲总是念叨着,谢姑娘可真像是仙子一般的好看又灵秀,看着就让人喜欢。” 明氏也是见过谢宜笑的,只是那会儿的谢宜笑和顾幽站在一起,一个是端庄贵气,一个是端庄温柔,如今一见她,倒是觉得她与以前不同了。 灵秀清丽如同那青竹山茶,可是笑起来的时候又温柔缱倦,似俏丽似明媚,如春风暖暖。 “来来,快同我一起进去吧,母亲今日一早便念叨着你什么时候来,这会儿还在院中等着呢。” “冒昧打扰,还劳您来接我,宜笑实在是不敢当。”谢宜笑同她走在一起,谢钰跟在一旁,明心明镜也同明氏的婢女站在一起,落后几步。 “那可不行,谢姑娘既然来府上做客,岂能连个迎接的人都没有,如此,这可是我们容家失礼了。”明氏打量了一下她的表情,笑了,“你啊,也无需多想。” “来,我同你说说这府上的景致吧,这里,便是外院花园了。” 容国公府昔日便是一处王府,又宽又大,进了大门的照壁之后就是一处开阔的园子,园子后面便是外院的主院,平日里会用这里待客什么。 其余外院的院落便散落在这园子的两边。 进了内院,不远处便是府上的主院木兰苑,木兰苑足足有五进,是容国公夫妇所居之地。 “听说古时有一女子,名为木兰,是史上最具名声的女将军,母亲自小便效仿木兰之志,做一名上马打仗的女将军。” “故此,这一处院落,便取名为木兰苑。” 正文 第91章 当得流芳百世,千古留名 “木兰苑?”谢宜笑一下子便想起了古时替父从军的木兰,不过也不知道不同世界的古代传说是不是一样的,还是有些偏差。 “这位女将军是个厉害的,但国公夫人却也不曾比她差到哪去了,我可是听外面的人说,古有木兰,今有安定,古今之女将也,当得流芳百世,千古留名。” 明氏当时就乐了:“这小嘴可真甜,难怪母亲这般喜欢你。” 谢宜笑道:“这哪里是嘴甜了,我说的可都是事实,国公夫人的功绩,可是先帝和史书乃至天下人都承认的,巾帼不让须眉,大丈夫不能与之并肩,奇女子也。” “哈哈哈哈!好一个大丈夫不能与之并肩!好一个奇女子!” 二人正说这话,却听闻不远处传来一阵大笑声。 一行人转头看去,却见容国公夫人带着婢女走了过来,这会儿正是满脸的笑容,可见谢宜笑的这番话实在是令她高兴。 她穿着一身青色绣着白山茶的衣裳,既精神又清傲,爽朗大气,依稀可以看出昔日女将军的气势。 她笑道:“我说呢,怎么等了这么久都没等到你们到来,原来是在这里聊上了。” 一行人上前去行礼,容国公夫人罢罢手:“不用不用,也没什么外人在,无需客气。” 不过众人还是上前行了礼,谢钰笑嘻嘻道:“有道是礼不可废,国公夫人体恤晚辈,可是咱们作为晚辈,也不能失礼啊。” “是谢三啊。”容国公夫人每次看到他,都觉得牙酸的很,尤其是之前府上传得乱七八糟的事儿,说容辞和他如何如何,还有什么‘一腔真心喂了狗’的言论。 “正是小子。”谢钰笑嘻嘻的,“国公夫人还记得小子,实在是小子的荣幸啊。” “行了,我懒得与你扯,你要来拜见我也拜见了,我与你姑姑还有话说,女子之间的谈话你也别凑热闹,自个玩去吧。” 说罢,容国公夫人便拉着谢宜笑的手,顺着她来时的路走去:“国公府很大,景致确实也不错,你要是想要看哪儿,我便带你去看看去......” 明氏跟上,一众婢女也跟上,谢钰站在原地,嘴角止不住地抽,边上有婢女请他去外院喝茶等候。 谢钰问道:“你们府上的爷们有谁在家?国公爷?世子爷?还是你们的九公子?” 婢女摇头:“国公爷和九公子出门去了,世子爷入宫当差去了,都不在府上,三公子倒是在,谢三公子可是要与三公子说说话?” 容寻领禁卫军统领一职,需得去当值。 谢钰嘴角又是一抽:“不敢不敢,我还是自个呆着吧。” 他和容亭可没什么话说。 容国公夫人带着谢宜笑在后院的花园走了一圈,而后又给她介绍了府上的几个院子,府上的院子很多,光是内院,大大小小的院子就有十几处,眼下许多都是空的。 容国公夫妇住的主院是木兰苑,世子容寻和明氏住的寻月馆,容亭与廖氏住的芳华苑,容辞所住春庭苑,另外容亭与廖氏有一女容晴,住的是临近芳华苑的碧月苑。 余下的容景容暄,还有容亭之子容晓,都住在外院。 容国公府内院花园繁花簇簇,美不胜收,仿若人间仙境,谢宜笑一经踏入,有些蠢蠢欲动。 花,好多花,这个可以做花露,这个可以做香膏,这个可以做配茶喝...... 别说什么花园了,这简直是花圃。 她有些激动,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眼中露出了想要的渴望。 容国公夫人笑了:“喜欢这些花?” 谢宜笑点头:“喜欢。” “若是喜欢,日后常来就是,国公府旁的没有,不过这院子倒是极好的,一年四季少不了花,这些可都是我这儿媳的功劳。” 谢宜笑心想,比起看花,她更爱采花。 明氏笑了:“我就是瞧着这院子这么大,空着也是空着,不如种一些花,一年四时也有景可赏。” 容国公夫人瞥了她一眼:“我先前还说,弄这些做什么,也不知花费了多少钱财和人来养着,当是节俭节俭。” “不过如今看着,倒是也不错,平日里在院子待烦了,也有个好去处,容国公府也不缺这养一个花园的钱银。” 这倒是真的,容国公府哪里能缺钱的,一等国公府门第,深受陛下信任,世子容寻也是与太子一同长大,表兄弟之间感情不凡。 只要容国公府不做出什么造反危害朝堂或是百姓的事情,再荣华过五十年都是可以看得见的。 明氏笑道:“说起这花中的多,还是春庭苑最多。” 容国公夫人也点头:“可不是,春庭苑那边种的最多,你若是喜欢,便去看看。” 春庭苑不正是容辞所住的院子吗? 这多不好啊。 谢宜笑摇头:“这就不了吧。” 容国公夫人倒是明白她的想法,笑笑道:“你若是想去看便去吧,让你嫂子陪你去,他今日又不在,就在院子里看看而已。” 谢宜笑眼睛亮了亮,若是容辞不在,又有明氏一同,就去院子里看看,那也是可以的。 她对这春庭苑实在是好奇得很,想容辞这般冷清的人,实在是想不出住在一处满园繁花的院子里是个什么样子的? “那...那就多谢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了。” 一行人在花园的一处亭子里坐下,有婢女送来糕点吃食,又有婢女在一旁煮水泡茶,婢女身着粉衣青裙,动作也十分的优雅,不一会儿,便给三位分了一盏茶水。 容国公夫人喝了一口茶,悠悠叹道:“这安宁的日子好是好,便是这茶水也能喝上下人精心煮的,可也容易丧失斗志,迷失在这繁花锦簇之中。” 说罢,她还有几分感慨。 明氏劝道:“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母亲也算是功成身退了,享点福算得了什么,至于余下这治理天下的事情,就交给年轻人吧。” 容国公夫人点点头,觉得也是,如今天下太平了,她年纪也大了,那些事情就交给年轻人去烦好了,她啊,就享点福好了。 不过她还是愁她这小儿子啊,若是小儿子能早点将媳妇娶进门,那就更好了。 正文 第92章 她谢十三有什么资格进容国公府的大门? 谢宜笑道:“时间不同,生活方式自然是不同了,昔日行军打仗,别说是喝水吃饭了,连好好睡一觉都难,更甚至是连生死都置之度外。” “可如今已是天下太平,四海安宁,百姓安居,总不能再过以前的苦日子了,诸位前辈辛辛苦苦的,将生死置之度外,为的,不正是如今太平的日子吗?” “前辈为了这个天下付出了不知多少,如今天下太平,享这太平的福也是应得的,正如世子夫人所言,余下的事情,就交给下一辈去做好了。” 历史滚滚而去,江河滔滔不绝,一个人活在世上的时间也不过是几十载,操心得了今日,也操心不了以后,如此,便交给后来人吧。 容国公夫人哈哈大笑:“是,你们说的都对,大概是我老了老了,总是想起以前的事情。” 那个时候苦是苦,可是也有很多难以忘记的人和事,而且有很多人都已经不在了,也就是他们这些人还会念一念。 “大概是觉得现在过得好了,才想起昔日的苦来,想起能有现在太平的日子实在是不易,需得好好珍惜才是。” “可不是,这太平的日子,来的可不容易。”她还能活着看着新朝建立,看着百姓安居,过着现在的富贵日子,尊贵奢华地活着。 可是有些人,却早已死在了最苦的时候,连亲眼看到这天下安定的机会都没有。 容国公夫人摇摇头,然后便不想了,今日合该是说一些好听的才是,回忆往昔,那暂且算了吧。 “听说你这几日回谢家去了?住的可是还好?” 谢宜笑点头:“都还好。” 谢家确实是挺好的,而且她辈分又高,也没有人敢给她脸色看,要她说谢家住得可比长宁侯府舒服多了,若不是不放心老太太,她都想长久住下去了。 “那就好。”谢家人也是讲道理的,谢夫人这个当家主母也不会克扣或是欺负一个年纪比她儿子还小的小姑子。 “若是有什么想要的,需要我这个老婆子帮忙的,也尽管开口就是了。” “您这话我现在可是听见了,也记在心里了,若是有什么要求的,我定然是厚着脸皮来了,到时候您可别是嫌我才是。” 容国公夫人哈哈大笑:“你来,你来就是了,你来了,我这里可就热闹了,年纪大了,就想热闹一些。” 谢宜笑是觉得容国公夫人是真的挺喜欢她的。 要说容国公夫人这样的身份,若是她喜欢热闹,想要人陪,她这里一日日的,怕是都会挤满了人,排着队哄她高兴呢。 “那我日后定然好好陪陪您。” 三人正在亭子里喝着茶说着话呢,廖氏便领着廖绾兮过来了。 廖氏穿着一身淡青色的衣裳,一身清冷清傲,廖绾兮则是穿着一身湖绿色的对襟衣裙,看着年轻漂亮,婀娜多姿,如同春日枝头的嫩芽一样。 二人一边往这边走一边说话。 廖绾兮道:“姑母,这园子里的花可养得真好,虽然是四月了,可依旧繁花簇簇,宛如春日一般,这景象可不是外面能看到的。” 廖氏矜贵地点了头:“好是好,可却也不过是如此,昔日咱们廖家园子里头的花养的可比这些好多了,而且也都是名贵的品种,那可都是珍品。” “听说祖父昔日还得过一株‘四相簪花’,此花一开,便是帝城绝唱,当日这满城的权贵文士都往廖家去,只为求得一朵,便是他谢家,也是没有的。” ‘四相簪花’其实就是一种芍药花,那芍药一干分四枝,一枝一花,此花甚是奇特,上下是红色的花瓣,中间带一圈黄蕊,像是身穿红色官袍、腰系金带的官员,故此也称‘金缠腰’、‘金带围’。 传说此花一开,寓意加官,若是遇上了四枝四朵同时开花,更是祥瑞至极。 古时有人曾有一株这样的芍药,正逢四朵花齐开,主人宴客赏花,高兴之余便剪下了这四朵花,主人与三位客人各簪一朵,此后三十年,这四人先后做了相爷。 这便是‘四相簪花’的由来。 芍药金缠腰品种寓意好,本来就贵,若是遇上四朵齐开更是不易,故此,‘四相簪花’尤其难得。 廖绾兮自然也是听过廖家的这个过去的,那是廖家最为繁盛的时候了,想着权贵文人纷至沓来,也不知该是多热闹。 只是可惜,她出生之后,廖家已经成了需得依附姻亲争求一席之地的廖家,哪里还有昔日的荣光,便是她走出去,在诸位贵女面前,也是地位最低下的那个。 廖氏倒是还好,她在闺中的时候,廖家虽然不如从前,但是名声和钱财还在,她是廖家的千金,是帝城有名的才女,若不然她也不可能与景阳侯大公子定亲,后来也不会嫁入容国公府了。 容国公府深受圣恩,容国公夫人又是定王独女,在本朝身份尤其尊贵,自然是富贵权势滔天,她做了容家的儿媳,便是嫁的人不是世子,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所以廖家的日子究竟如何,廖氏也只是听过家里人诉苦,却不曾品味过。 “谢家?”廖氏眼中有些不满,“听说谢十三今日也要来府上。” 廖绾兮闻言脸色微变:“谢十三怎么会来府上?该不会是国公夫人相中了那谢十三吧?” “说起来,若是论辈分,九公子和谢十三倒是同一辈人了。” 谢宜笑的父亲生得晚,所以谢宜笑年纪不大,辈分却比谢钰这些年轻一辈高一辈,容辞生得晚,他大哥容寻今年三十出头了,和谢宜安谢宜真也差不多几岁。 如此,倒真的是同一辈人了。 “不可能。”廖氏脸色淡了下来,“容国公府是什么门第,谢家那些又是什么人,那都是惯爱讨好人的虚伪小人,丢尽了文人的风骨。” “她谢十三有什么资格进容国公府的大门?” “我有没有资格进容国公府的大门,就不劳三少夫人操心了,只是我谢家有没有丢了文人的风骨,我倒是想问问,三少夫人是替什么人做的评论?” “是陛下?是百官?还是这天下百姓?更或者是廖家?” 【作者有话说】 ‘四相簪花’出自《梦溪笔谈》,故事发生在宋朝,这里是架空,所以是化用哦~ 另外尾号为5449的书友,我就不回你了,天下还有很多好看的小说等着你去宠爱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正文 第93章 都亡国了好了嘛亲 谢家和廖家素来不和,不和到什么程度呢? 若是谢珠和廖绾兮见了面,定然是要先掐上一架才能完事,论个输赢才肯罢休,谢瑾谢钰和廖家子弟碰见了,也得先论道论道。 若是谢宜笑年长个十余年,怕是和廖氏每次见了面,也要先论道论道,哦,她还有个堂姐,老太爷的亲女谢宜慧,便是同廖氏从小掐到大的。 谢家廖家这两家原本在前朝便是帝城大氏族,祖上同出过几位名人,堪称旗鼓相当,后来大秦灭,新朝建立,谢家奉上家财保平安,又站出来帮忙稳固朝堂,是为归顺新朝之意。 而廖家则是端着他这百年氏族的名号,高高在上,瞧不起新朝,甚至觉得圣武帝是个悍匪,莽夫。 更或者是搁不下颜面,眼巴巴地等着人家‘三顾廖家’,请廖家的能士出山,将其高高奉在神坛之上,到了那时,他们再勉为其难大发善心出手相助。 然而新朝这些人连鸟都没鸟他们,他们更喜欢识趣又有能力的谢家。 都亡国了好了嘛亲,你还以为自己多高贵啊? 谁稀罕你! 那会儿新朝建立,需要的是百姓氏族归顺,正好谢家站出来,立了一个典型,朝堂倒是将谢家捧了起来,昭示天下:归顺新朝,陛下心胸宽广仁义,会有一个好将来。 有道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谢家吃到了这一块肉,此后越来越好,在新朝站稳了脚跟,廖家却不得志,前期还可以通过举荐入朝,后期干脆就开始科举,参加科举从最底层做起。 旧臣入仕,还受到了不少的排挤,尴尬得很,廖家这些年都没一个站得住脚跟的官员。 这两家对比,一个越来越好,一个越来越差,廖家便对谢家很仇视,觉得谢家归顺新朝,是丢了文人的风骨,是贪慕虚荣的虚伪卑鄙,是小人也。 在他们看来,谢家就该以死谢罪给大秦表忠心才好,或是和廖家一样落魄,落在泥潭里起不来才好。 于是这两家就开始掐,昔日谢瑾曾将廖家的子弟说得哭了,谢钰也将廖家子弟骂得差点投湖自尽了。 总之这两家人一凑在一起,就有好戏看。 廖氏和廖绾兮抬眼一看,正好是看在谢宜笑站在亭子边上,居高临下看着她们。 原来这一处的亭子高了一些,小路就在边上,而且还有个照壁挡着,在亭子的边上还栽种着一排竹子,将亭子里的境况虚虚遮掩。 如此,走在小路上的人不抬头或是不仔细看,就看不出这亭子里有没有人,反倒是亭子上的人,能将小路上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 谢宜笑撩开了一处竹子,就在那里看着她们,这会儿嘴角轻轻地抿着:“三少夫人,廖姑娘,怎么不说话了?” 廖绾兮当时冷笑:“怎么?既然你们谢家敢做?难不成就说不得了?” “说得,自然是说得的,毕竟嘴长在你们的身上,我总不能捂着吧。”谢宜笑却笑了起来,“只是我想好奇,我们谢家怎么就丢了文人的风骨,又怎么是虚伪小人了?” 这个问题谁敢回答? 廖氏和廖绾兮噎住。 谢宜笑看了看她们,又道:“谢家如何,陛下心如明镜,满朝百官也自有定数,乃至天下百姓,心中也有定数的,就不劳您们廖家评论了。” “谢家有功还是有过,史官在史书上的那一笔究竟是如何,也与廖家无关。” 谢宜笑知道谢家和廖家之间的恩怨之后,表情是这样的:(#--)/.傻逼。 成日上跳下窜说是谢家如何丢了文人的风骨,如何是卑鄙虚伪,虽然不曾明说缘由,但是谁也不是傻子,自然能想得到的。 这不是说谢家是叛臣、新朝的走狗吗? 开玩笑,人家不整你整谁啊? 尤其是那些跟着圣武帝打江山的那些人和后辈,逮着机会就整你。 还想出人头地? 不人头落地已经是要暗自庆幸保住一条小命了。 “史官?”廖氏冷嗤,“谢家也配。” “谢家配不配与你无关,但是廖家,定然是不配的。”容国公夫人走了上来,脸色冷然,“廖氏,若是你真的这样闲,倒不如管管廖家,踏踏实实的做事才是正经的。” 成日上跳下窜的,弄这些有的没的,实在是令人厌烦,真的是名士大家的梦还没醒呢? “今日谢姑娘是府上的客人,但凡你懂些礼数,也不至于在当面论客人家中的不是。” “还说什么廖家女知书达礼,才华和礼数乃是帝城有名的,你嫁进来这么多年了,自命清高我倒是瞧见了,至于知书达礼,是一点都没见着。” 容国公夫人是真的厌烦了廖氏了,乃至于在客人面前都不给她脸面,或者说,她觉得反正将来就是一家人了,这其中什么问题,就不必再遮遮掩掩了。 廖氏闻言顿时像是受到了羞辱一样,眼睛都红了,死死地咬住嘴唇:“婆母看不起我便罢了,何必说这些话羞辱我廖家,便是我廖家不如往昔,却也不是任人羞辱的。” “哦?”容国公夫人眼睛都不抬一下,“那你倒是说说,廖家还有什么值得看得起的?” “我就是看不起你们廖家又如何?!” 廖氏险些是一口血都要吐出来了。 她心里恨极,也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廖家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来。 她咬唇道:“廖家乃是名士大家,昔日我先祖,也是赫赫有名之人,我廖家,是名士门庭,廖家子弟,是名士之后,生来便与旁人不同。” 当真是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那你就去和廖家不同去吧。”容国公夫人都懒得看她, “我容家出身平凡,国公爷的父亲不过是一个衙役,我李家不过也都是一群武人莽夫,也不会说诗颂词,还不懂礼仪,比不得你廖家尊贵,也入不得你们的眼。” “既然如此,你还入我容家的大门做什么?” “你们廖家如此尊贵,廖家女如此尊贵,合该是上了这九重云霄,做那天上帝君的帝后帝妃才是。” 正文 第94章 若是真的要谢,你自个去谢他去 廖氏死死地咬唇,却又不敢吭声,她敢说谢家的不是,却不敢说皇族、也不敢说容家的不是。 她红着眼睛,却又不肯低头说一句软话,只是微微抬起下巴,昭示着自己的不服,仿若是她这傲骨霜雪的美人,受了贼人的欺辱一样。 容国公夫人脸色很不好看:“行了,你们回去吧,别在这里碍眼。” 廖氏忍了又忍,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只得是搁下一句“我们走”,然后便领着廖绾兮匆匆离开了。 容国公夫人叹气:“人啊,最不该的,便是看不清自己所处的位置。” 明氏道:“大概只有如此,才能维护面上的那一点荣光罢了。” 不肯承认输和失败,也不肯承认家族的败落,惦记着昔日的荣光,却又可望而不可求,仿佛只有这样,在他们心中,廖家还是当年的廖家。 谢宜笑对廖家人不做评价。 在她看来,家族的兴盛衰败,原本就是很寻常的事情,没有一个家族会永远的兴盛下去。 看只看在家族落魄的时候,家族的儿郎拿什么去拯救它,让它重新兴盛起来,而不是现在昔日曾有过的荣光里,觉得自己仍旧太高贵尊贵。 正在这会儿,有人来报,说是行者头陀上门讨斋粮了。 容国公夫人拍了拍腿,笑道:“今日正是十五,是该来了,老大媳妇,你去让人多送一些斋粮。” 这里的行者头陀则是指报晓者,每日丑时之后,各庵舍的行者头陀便会打着铁板、或是敲着木鱼,行走于大街小巷为人报时。 这些人非常之辛苦,不管四季寒暑都不敢缺席,也还没有报酬,只有在初一十五或是逢年过节的时候挨家挨户是讨一些斋粮过日子。 各家看着他们辛苦,只要有些家底的,也会多给他们一些斋粮。 不过,这些也可能是他们的一种修行,他们很多也都是一些苦修者。 明氏应了一声是:“儿媳现在就去。” “去吧去吧,回头也去厨苑那边看看午食做的如何了。” 明氏点头,然后便离开去办事去了。 容国公夫人对谢宜笑道:“午时先吃一些,待晚一些了再用夕食,那会儿府上的几个爷们都回来了,到时候你也见见。” “今日,你便在这里陪我了,当然,若是你能住上几日,我就更高兴了。” 谢宜笑笑了笑:“那今日我便打扰您了。” 容国公夫人道:“什么打扰不打扰的,有你陪我,我心里可高兴了,可是会下棋?” 谢宜笑点头:“会一些。” “那就陪我下下棋吧。”容国公夫人道,“廖氏的事情,你不必担心她,若是她敢找你麻烦,你便告诉我,看我怎么治她。” 谢宜笑可不敢让人家做婆婆的为了她整治儿媳,这不是让人家家宅不宁吗。 于是她便道:“这倒是不必,谢家和廖家的恩怨原本是我们两家的事情,与您无关,您不要管就是了。” “不过您也无需与她计较,她看不上我,看不上谢家,同样的,我也看不上她,看不上廖家,如此,谁也不比谁高尚一些。” 谢宜笑还觉得廖家都是一群看不清现实的傻逼呢。 “就是在您府上与她吵起来,实在是失礼,在这里也给您道歉了,望您不要计较我不知规矩。” 容国公夫人罢手:“这哪里是你的错,分明是她先说你和谢家的不是,背后议论人是非,是她的过错,也是我府上失礼。” “你啊,也别是觉得我这无趣了,以后就不爱来了。” “怎会,我啊,还想着多来看看这满园的花呢。”若是能采,那她就更高兴了。 “哈哈哈,喜欢便常来。” 二人说了一会儿话,然后便去了木兰苑下棋。 谢宜笑的棋艺虽然请过师傅学过,但是要说多厉害却也没有,处于那种算不得好也算不得差的尴尬位置,不过当初她学这些也不是为了钻研,比普通人好一点,也已经是够用了。 容国公夫人的棋艺也与她差不多,二人下起来倒是旗鼓相当,挺痛快的。 容国公夫人的棋雷厉风行,一往无前仿佛一个无所畏惧的勇士,进攻,突围,宛若一把利剑。 谢宜笑的棋则是如同和风细雨,温温柔柔的,却又在不经意之间布下棋局,埋下棋子,待你回过神来,却已经身陷局中了。 一局罢。 容国公夫人胜了,谢宜笑输了半子。 容国公夫人乐了:“与你下棋,倒是有几分痛快,这棋风倒是有几分像是你父亲。” “我父亲?”谢宜笑微顿,“您记得他?” “记得记得,昔日的谢探花,人称诗画双绝谢五爷,那也是惊才艳艳的一个人啊。”容国公夫人暗暗叹了口气。 只是可惜了,走得太早了。 若是能活到现在,谢宜笑也不至于没有父母疼爱。 想到这里,容国公夫人看向谢宜笑的目光忍不住柔和了几分。 谢宜笑笑道:“我也时常听家里的长辈说起,小时候的事情我都记不清了,大概也忘了他的模样。” 容国公夫人道:“你能平平安安的,他也放心了,你啊,也莫要想太多了。” 谢宜笑点点头,也不愿继续这个话题,于是便说起了今日前来道谢的事情。 “今日我是来道谢的,谢您和九公子救了我,若不是您和九公子,我怕是连小命都没了,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我呢,还是那句话,只要不是害人的恶事,只要您和九公子开口,我定然是万死不辞的。” 容国公夫人笑道:“救你的人可不是我,我这老婆子也没做什么,若是真的要谢,你自个去谢他去,他成日的气我,我早当是没这个儿子了,他的事情我可不管,可也不代他受你的谢。” 说罢,还露出了万分嫌弃的表情。 谢宜笑忍笑:“那我改日见了九公子,便再谢谢他。” 容国公夫人又道:“何需改日,晚一些他回来了,你便能看到他了,指不定事情办得快,他下午便回来了。” 正文 第95章 春庭苑 午时,谢宜笑陪着容国公夫人和明氏用了一些饭食,然后还小憩了一会儿。 至于谢钰,听说是和容家二房的一位公子出去玩了,等晚些便回来接她,若是赶得及就讨一餐饭吃,赶不及就别管他了。 容家二房是容国公的二弟家中,家里子嗣众多,嫡嫡庶庶都有些分不清,听说这位容二爷陆续娶了三位夫人,妾室也有五六个,儿子总共足足生了六个。 这六个儿子里有好也有坏,苏莞也听说过不少,也不知道谢钰是和谁出去了。 午时刚过,明氏便来带她去春庭苑走走,容国公夫人推说是累了,让她们二人自己去看看,她要歇一会儿。 于是谢宜笑就跟着明氏去了。 虽然说院子的主人不在,去人家院子里有些儿不大好,但她实在是太好奇。 想那如同清风明月、如松如柏如竹的容九公子,所住满庭春芳、繁花簇簇的春庭苑是什么样子的? 再想着他在那繁花簇簇之间,又如何能清冷得起来。 明氏一路带着她过去,婢女们跟在身后。 明氏道:“之前的春庭苑不叫春庭苑,瞧着还是有些冷清的,但是去年年底,慧缘大师便来了一封信,说是九弟可以归家了,母亲便让人整修了这院子,移植了诸多花木,精心养了一春,这才有今日这样子。” “后来府上的人去接九弟,慧缘大师为他取字为‘春庭’,于是才将这院子命名为春庭苑。” “人间春暖,花开满庭。”谢宜笑昔日在云中寺的时候便听容国公夫人说过这个。 明氏笑了:“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谢宜笑道:“国公夫人一片爱子之心。” “可不是。”明氏望了望路边的花木,笑了,“母亲眼下最关心的,便是九弟的亲事了,盼着九弟早日成亲,母亲也算是安心了。” 谢宜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惊得不轻:“九、九公子要成亲?” 他这样的人竟然也要娶妻生子吗? 明氏道:“那是自然,既然他已经还俗归家,成亲娶妻,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不瞒你说,这些日子媒人都快将国公府的门槛都踏平了。” 说着,她又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同谢宜笑道:“你当是那廖氏带着她娘家侄女过来住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真的是想得美。” 说罢,她嗤笑了一声,显然是对这个妯娌很不喜。 谢宜笑眨了眨眼,心道:我虽然知道世子夫人您也挺喜欢我的,但是对着我吐槽你妯娌也太放心了点吧? 明氏接着又道:“不过啊,母亲是看不上廖家女的,再说了姑侄配兄弟,这传出去也太不讲究了,难不成这世间上就没有别的女子的吗?” 姑侄配兄弟,委实是有些不讲究。 明氏又道:“要说九弟确实要比这一辈的年轻人年长一辈,真的要弯弯道道算一遍,我瞧着这些个姑娘大多数都是他侄女了......” 谢宜笑算了算容国公夫妇的年纪,再算一算容世子的年纪,发现果真。 容世子今年都三十出头了,这年纪要是成亲早孩子生得早的,孩子都十三十四了吧,眼下适龄的姑娘就是十四、十五、十六,这可真的是一辈人了。 算了算,容九还和她一样的倒霉,辈分长了,年纪却不大。 她想想到了年底就有人喊她姑祖母了,都觉得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 不是不喜欢孩子,只是觉得突然自己好老,有点忧伤。 二人一路闲聊到了春庭苑,而后明氏便让婢女们在门外候着,说是容辞不喜太多人进他的院子。 明心明镜有些犹豫。 谢宜笑却是点了头:“那你们就在这里候着,我们进去看看便出来了。” 她倒是不觉得她在这容国公府上能出什么事情,再说了,今日她来容国公府拜访,也是许多人都知道的事情,容国公的人可不会让她在这里出事。 明心明镜听她这么说,也点了头:“那奴婢就在外面等着。” 明氏道:“边上有个亭子,你们若是觉得累了,过去坐坐也行。” 吩咐完婢女,二人便一同踏入了春庭苑。 春庭苑乃是一处三进苑,一进苑是外院,墙角边上栽种竹子和几株花儿,进门面对的是照壁,往西走就是一处月亮门,进了月亮门再西边就被一道墙隔了起来,有一道门进去,里面是个院子。 此时正对的正是二进的垂花门,待过了垂花门,便是正院,院子很大,西南角处还有一棵桃花树,枝叶都伸到外面的院子里去了。 其余还有几棵树木,设有假山、玉池、锦鲤、水榭,另外院中更是有繁花簇簇,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繁花盛开,有红的粉的黄的白的,五颜六色,美不胜收。 枝叶挤挤攘攘,繁花也挤挤攘攘的,期间还有蝴蝶飞来飞去,风吹来时,有几片花瓣随风纷纷扬扬,而后落在地面上,铺成了漂亮的毯子。 谢宜笑眼睛都不眨一下,觉得自己简直是踏入了仙境。 春庭苑,果然是不负这春庭二字。 明氏见她一脸欢喜的样子,笑了:“好看吧?” “好看好看。”怎么就不好看呢,这简直就是她梦寐以求的院子啊。 若是这些花能采,那就更好了。 谢宜笑道:“我一直希望着能有一处花圃田庄,种满了我想要的花草,再有一处小院,那就再好不过了。” “花圃?”明氏想了想道,“府上倒是有一处,你若是想看,我带你去看看也行,定王府那边倒是有一个大的庄子,离帝城也不愿,不过都是母亲在管,现在不种花,种粮食呢。” 说到这里,明氏又笑了:“不过种粮食有种粮食的好,种花也有种花的好,前朝之人爱簪花,现在有些人也是喜欢的。” 前朝大秦朝上层权贵氏族生活那叫一个奢华,点茶、焚香、舞乐、簪花等等诸多享受之趣,也就是新朝建立之后,简朴了许多。 前朝人的女子也喜爱穿齐胸襦裙诃子裙,如今倒是喜好简单素朴端庄,齐腰常见,不过齐胸也是有人穿的。 谢宜笑点头:“若是世子夫人方便,我当真是想去看看的,到时也不知能否在世子夫人手上买一些?” 正文 第96章 她倒是睡得安心,也不晓得被人坑了 明氏罢罢手:“你若是需要,尽管采就是了,花罢了,算不得什么金贵的物件,还当得你说要买。” 谢宜笑解释道:“若是一两朵,我自然是不会与世子夫人说这些,我怕是要的量多了些。” 要的量多?要那么多做什么? 明氏有些好奇:“你要这么多花做什么?” 谢宜笑道:“想做一些香膏花露一些,到时候看看有没有人要,再开个铺子,一来打发时间,二来,寻一些进项。” “哟,你还会这些啊!”明氏惊叹了一声,“我倒是个什么什么都不会的,若是你做成了,也给我送一些,我也看看你的手艺。” 谢宜笑自然是应了下来:“若是做了,定然不会忘了世子夫人的,对了,我还请了陈先生到时候给我坐镇。” “陈先生?”明氏不明白陈先生是谁。 谢宜笑解释道:“就是府上的陈女医,陈白芍陈姑娘。” 明氏这下子总算是明白了:“是她啊,她的医术倒是可以,做这些东西,有位大夫坐镇还是好的,而且她又是女子,你请了她也刚刚好。” “正是。” 二人去了水榭里的美人靠上坐下,明氏在一旁拿了一些鱼食喂鱼,还分给她一半,两人就坐在那里赏景喂鱼闲聊。 “那你铺子找好了没有?人员都找好了没有?若是有什么用到我的地方,尽管来说就是了。” 虽然两人现在还不熟,但明氏觉得谢宜笑的性子还算不错,嘴巴甜,也会哄人,但也讲道理,不是那等虚伪或是胡搅蛮缠、人前一面背后一面的人。 若是容辞真的要娶妻,这位妯娌相处起来定然是要和廖氏不同了,说白了,容寻和容辞是亲兄弟,就算是容辞过继到了外祖家,可也是至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是要相处一辈子的。 而这位妯娌,可不是她想给脸色看就能给脸色看的,若是相处的不好,那就影响家里和谐的,甚至下一辈儿女的关系的。 所以能有一位性情好且能相处得来的妯娌,与她而言,那也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明氏心中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心觉得若是这位,那就再好不过了,她当真是怕了再来一个廖氏了。 真的是怕了怕了。 谢宜笑撒了一把鱼食下水,看着锦鲤抢食,笑道:“铺子和人都没有,我就想着先我自己做一些,再请个人摆个摊子,或是盘一个小铺子先试试。” “到时,若是生意好再做打算,若是生意不好,也亏损不大。” 明氏点头道:“如此也好,若是一下子铺陈得太大了,亏损了那就不好了。” 明氏见她自己也有打算,也就放心了。 四月的风还不热,又临着水池,凉凉的风吹过水榭,似是风中还带着花香,让人觉得很舒服,谢宜笑和明氏就这样一边闲聊一边喂鱼。 大约是过了小半个时辰,谢宜笑便觉得有些困顿了,靠在那里懒洋洋的不想动弹,心觉得这风当真是令人舒服,她都有些不想走了。 若是她能有这么一个院子,那该是多好啊。 她趴在美人靠上,背后靠着柱子,昏昏欲睡良久,不多时,便睡了过去。 明氏见此,原本是想叫醒她的,这样睡着不舒服,而且还不大安全。 她正想开口呢,却听到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传来,抬眼看去,正好瞧见容辞带着护卫从门口走了进来。 容辞一袭月白衣袍,映照在这簇簇繁花之中,仍旧是风光霁月,仿佛不沾半点尘埃,不似凡间人,那鲜花锦簇,在他面前也若是无物。 明氏素来也觉得她这位小叔子在寺庙里清修久了,身上有沾了太多和尚那些出尘冷清,少了一些人气。 正在此时,对面的人也抬头看了过来。 明氏被看了个正着,心中还有一些尴尬,毕竟是带着人来小叔子的院子里,总是有些不好。 不过她想了想,这到底是母亲吩咐的,她只是照做罢了,于是她又镇定了下来。 容辞走过小路,转了个弯踏进了水榭,他垂眸看了一眼靠在美人靠上睡成一团的人,微微顿了一下。 瞧着她这样,软绵绵的一团,倒像是一只猫似的,正在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她倒是睡得安心,也不晓得被人坑了。 容辞上前行礼:“见过大嫂。” 明氏有些不好意思,回了礼之后压低了声音道:“九弟啊,你回来了,先前母亲见谢姑娘喜欢花园里的花,就让我带她来你这里看看,说是你这院子里花多,应当是没有打扰你吧?” 容辞道:“称不上打扰。” 明氏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谢宜笑原本就没睡得多沉,听到有人在耳边说话,微微皱了皱眉头便睁开眼来,她微微动了一下,转头却见容辞站在一边,吓得差点没摔水池里。 幸好是有美人靠拦着的。 她抓着美人靠,睁大眼睛一时间有些无法见人。 不过再没法见人也得见人,她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是见个礼,道个歉什么的,她就是有些好奇,后来这风实在是太舒服了,她有些舍不得走,可不是真的想打扰他的。 容辞见她纠结又尴尬,于是便道:“谢姑娘不必多礼,既然喜欢这里,便多坐一会儿吧。” 谢宜笑闻言暗暗松了口气,笑道:“九公子这院子,这满园的花,当真是种得好,我只是一时好奇,便过来瞧瞧。” “无妨。”容辞心想,便是你不好奇,总是有人会要你好奇的。 末了,又问她:“既然来了,可是要喝一盏茶?” 谢宜笑点头:“既然是九公子相邀,自然是要喝的。” 既然来都来了,若是人家请你喝茶你却拒了,那也实在是太不给人面子了。 于是容辞便让人送来茶具,又让人生了炉子煮水,一行三人在水榭的茶桌上坐下。 容辞问她:“谢姑娘要喝什么茶?” 谢宜笑想了想,拿不定主意,便问他:“九公子这里有什么茶?” “云雾、龙井、君山、阳羡,就这几样。” “那,不如来一盏云雾吧。” 正文 第97章 九公子待谢姑娘,终究是与旁人不同的 谢宜笑尤爱云雾和阳羡,最初的时候就觉得这名好听,装逼一百分,比如这云雾,听起来就仙气缥缈。 天山有云雾,缥缈山河间。 仿若是坐在这云雾缥缈的山峰上煮茶,一盏便觉得盛了这天河、清风、云雾、山河,这时喝的便不是茶了,是眼前的美景和心中的畅想。 一盏敬天地,以此敬浮生。 于是喝着喝着,便喜欢上了那感觉,便是我细微如尘埃,也有一日仰望这天地。 不过此时便是品不了山河缥缈之意,有清风徐徐,倒是也不差的。 “那就云雾。” 容辞撩起袖子洗了手,而后便开始烫茶盏,他清修多年,大约唯一享受的事情便是煮水泡茶,饮这一盏山月清风了。 明氏见这两人在说话,便称是有事,要出去一会儿。 待至了门口,便吩咐明心明镜道:“你们姑娘在里头与九公子喝茶,进去候着吧,若是没什么事情,远远看着就行,我就去面前的莲花池走走,要走了再来喊我。” 二人闻言倒是听懂了,不过也愣了一下。 这是容国公府的人亲自下场牵姻缘了吗? 阿这?! 明心有些激动:“是是是,世子夫人放心,我们远远看着就是了。” 明氏笑了笑:“给你们留个人,一会儿给你们引路。” 明镜行礼致谢:“多谢世子夫人。” 明镜虽然也有些觉得留着他们二人相处并不大合规矩,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九公子这样的人选,确实也是极好的姻缘。 若是能让他们多相处相处,那自然是好的。 而且她见过容国公夫人,也见过明氏,这两位也是好说话的,日后相处起来,也不会有太多的争斗,日子也过得安宁一些。 于是明氏便留了一个婢女,带着其余的人去莲花池那边去了。 明心和明镜和明氏留下的那个名叫枝儿的婢女进了春庭苑,待进了主院,三人隔着枝叶便看到了两人坐在水榭的茶座边上喝茶,也不知是说了什么,气氛倒是极其融洽的。 三人见此,找了个角落一些,又能看得到对面情况的地方站着。 枝儿也诧异:“先前也不是没有姑娘想要接近九公子的,可是九公子都是冷着一张脸,连看都不多看一眼,如今竟然还请了你们姑娘喝茶,还有话可以聊,当真是稀奇。” 也难怪是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都起了这个心思,九公子待谢姑娘,终究是与旁人不同的。 微风徐徐,花香悠淡,静坐于水池边上品着茶,听着水声,感受着风吹来的淡淡凉意,实则是一大享受。 一盏茶罢,谢宜笑缓了一口气:“在此处饮茶,若是再配上一曲琴音,流水潺潺,微风徐徐,琴音缥缈,那就更享受了。” “不过,还是要配上这一盏云雾。”说罢,她还扬了扬茶盏,笑了起来,“九公子的手艺,当得是一绝。” “谢姑娘觉得不错就好。”容辞垂眸,却问她,“听闻谢姑娘改学琴了?” 谢宜笑倒是不知道他竟然也知道这些事,只得是点了点头:“现在学琴了,箜篌,都忘记了。” “也好。” “嗯?” “谢姑娘学琴挺好的。” 他看她,若说以前只有蕴在眼底的那一点生机,那么如今这一点生机便已经生根发芽了,盈满了勃勃生机。 枯木逢春,春回大地。 她精神气比之前好了许多,连同笑起来的时候,也少了几分柔弱,多了几分灿烂散漫,自在闲适地享受这人生。 就这样自在地活着,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了。 “学琴确实是极好的,若是日后有机会,说不定还能给九公子弹上一曲,到时候,九公子莫要怪我手笨,琴音入不得耳。” 容辞给她添了一盏茶,点头道:“若是有幸,倒是愿意一听。” 谢宜笑呷了一口茶,吹着徐徐微风,然后又问:“九公子还俗归来之后觉得如何?” 容辞道:“先前时常呆在院子里,静看这花开花落,得了空闲,便出去走走,这几日倒是忙了起来。” 谢宜笑又问他:“那九公子觉得在这里如何?” 容辞道:“有时可能觉得诸事烦身不得清静,可是这样过下去,习惯了,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 上一次回来的时候,他便是觉得不得清静,可这一回再回来,心境不同,也能是接受这一切,仿佛觉得这样过也行,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大概是他以前生活的环境太过清静平静,入了这红尘,便有几分定不下心来,只觉得烦闷,也一心想着回去。 可如今定下心来,自然是不同了。 “如此便好。”谢宜笑听闻他这样说,也是放心了,先前她得知他还俗归家,还担忧他在这俗世纷扰之中过得不高兴。 既然能定下心来,那便是极好了。 “我曾听人说,心中有佛,在哪里都是修行,这人世间的种种,大约也是一种修行,一切皆是虚妄,如此,自当依旧是心如明镜台。” “多谢谢姑娘。”他笑了一下,神情有些放松,“我如今,已经是不修佛了,所以谢姑娘无需再担心我。” 谢宜笑又是惊了一下:“不修佛了吗?怎么会?” 大概是原著太过令她印象深刻了,她总以为容辞是个一心向佛之人,便是还俗归家,不过也是在俗世中修行罢了。 他竟然,已经不修佛了? 谢宜笑有些恍惚,差点儿摔了手边的茶盏:“恕我冒昧,敢问缘由,当然,若是九公子不想答,无需答就是了。” 容辞道:“谢姑娘抬举我了,我虽在云中寺清修,却也并非一心向佛之人,我啊,只是觉得清静,也习惯了清静的日子。” “如此安度一生,确实也是我之愿。” “不过既然不能过清静无纷扰的日子,如今这样,也是挺好的,便像是谢姑娘说的,一切皆虚妄,只要我心静,那也依旧是心如明镜台。” “谢姑娘无需担心我。” 我既过得很好,你便无需再担心了。 正文 第98章 枕头风这东西,吹着吹着人的脑子就容易坏 谢宜笑恍恍惚惚的,觉得这一切和她认知的有太大的不同。 容辞出家,难不成不是为了修佛,只是为了清静? 容辞又给她添了茶:“喝茶。” 谢宜笑恍恍惚惚喝了茶,后来倒是没有再说话,她一连是喝了几盏茶,觉得有些撑了,又见明氏这么长时间没有回来,便提出了要离开。 她在这里待一会儿喝几盏茶还好,若是待得太久了,就不大好,孤男寡女的,若是被人知晓了,那怕是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子。 到时候怕是成了两人的困扰。 容辞点头,也没有留她:“你的婢女就在门口那边,既然如此,我便不送你了。” “不劳九公子送,打扰多时,还请见谅。” 说罢,她便告辞从水榭离开,转了个弯便到了院子的主路上,踏着青石板往前走去。 明心明镜见她来了,便迎了上来:“姑娘。” “嗯。” 枝儿上前行礼:“拜见谢姑娘,奴婢是世子夫人身边的枝儿,世子夫人去了莲花池那边了,奴婢留下来给谢姑娘引路。” 谢宜笑点点头:“那便去莲花池看看,不知可否方便?” “方便,谢姑娘想去,自然是方便的,谢姑娘请随我来就是了。” 于是三人便跟着枝儿一同往莲花池走去,明氏正坐下走廊的美人靠上喂鱼,见是她来了,脸上的笑意便柔和了:“喝完茶了?” “喝完了。” 明氏又问她:“九公子的茶如何?” 谢宜笑答道:“极好的,我平生都不曾喝过这样的好茶。” 明氏又笑了:“好喝日后便多喝,他的茶,也不是人人都能喝得上的,走吧,这边的莲花又没开,也没什么好看的,带你回木兰苑去,母亲还想着与你多下两局呢。” 明氏对谢宜笑那是更满意了,心觉得她是个懂规矩礼数知道进退的,若是换做别的姑娘,有了这样的机会,早就扒上去,能留多久就留多久,哪里顾得上什么礼义廉耻。 可能还想着让人知道了,再传出些什么流言蜚语来,到时候让人洗都洗不清,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位谢姑娘,倒是真的喝几盏茶便出来了。 谢宜笑点头:“那便回去吧,春庭苑也看过了,我想与国公夫人下棋了。” “那就回去。”明氏感慨,“原谅我是个笨的,这些年棋艺都不曾长进,不能陪母亲打发时间,若是日后有你陪着,我也放心了。” 谢宜笑道:“若是国公夫人喜欢,我日后得了空闲便常来陪她,不瞒您说,我也是喜欢与国公夫人下棋,这棋友难得,棋逢对手的棋手更是难得。” “虽然我与国公夫人都算不得棋艺很好,但也是棋逢对手,如此刚刚好。” “不过世子夫人也不要妄自菲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和短处,有些人才华过人,能吟诗作赋,有的人心灵手巧,能绣艺插花。” “我听闻如今府上已经是世子夫人在管家,这偌大的府邸,日日诸事繁多,世子夫人能将其理清管好,便是好本事。” “我听闻世人道,娶妻娶贤,平日里夫妻共同努力,这日子才过得松快一些,吟诗作赋固然好,却又不能拿来过日子,当饭吃,这棋艺也是一样。” 明氏被她吹得都要飘起来了,当时就乐得不行,心想这谢姑娘当真是会说话,捧人都不带虚的,当真是令人浑身舒服。 这样的人相处起来,那是再舒服不过了。 “你说的是你说的是,我啊,就别拿自己的短处和别人的长处比了,做好我自己的事情就好了,余下的,就让别人去做好了。” “走了,让你去哄人去,母亲见了你,总是很高兴。” 于是一行人便回了木兰苑,容国公夫人只是问了她两句春庭苑的花好不好看,然后便没有说别的,二人坐在一起下棋,明氏则是去忙她自己的事情去了。 这一局还没下完,便听到有婢女来报,说是三公子来了。 容国公夫人有些生气:“不见他。” 谢宜笑在棋局上落下一枚白子,神色未变。 婢女道:“三公子说,请夫人务必见他一见,他有事情要与夫人说。” 容国公夫人冷哼一声:“他能有什么事情是要与我说的,不过是因为早上他的心肝儿在我这里受了委屈,为她讨公道来了。” “三公子说了,若是夫人不见他,他便一直等着。” 容国公夫人冷笑:“那就让他等着,脚长在他的身上,他自己爱走不走,你便对他说,我这里有客人在,不方便见他。” 来人领命出去,待容国公夫人思量好了,刚落下一子,便又回来了。 容国公夫人不耐烦了:“这又是怎么了?” 婢女缩了缩脖子:“三公子说,先前是三少夫人怠慢了谢姑娘,既然谢姑娘也在,他也正好来道个歉。” “哼,哪次出了事情,他不是道歉道歉的?我都听腻了。” 容国公夫人真的是有点烦,容亭这个养子,你说他不好吧,他又事事孝顺,当真是将她当成亲生母亲一样地敬着,可是一旦遇见了廖氏的事情,又像是脑子坏了一样。 可能是枕头风这东西太近了,吹着吹着这人的脑子就容易坏。 每次她教训了廖氏之后,廖氏就回去吹枕头风,然后容亭就过来了,先是请罪,说是他们做错了事情,最后又说廖氏如何如何,让她多担待。 狗屁! 老娘养你这么大,就是为了你娶个媳妇回来气我,完事了还让我多担待。 你咋的不让你媳妇多担待我的! 婢女犹犹豫豫地问:“那夫人,还要不要见?” 容国公夫人道:“见,怎么就不见了,既然是给谢姑娘道歉的,那自然是不能少的,谢姑娘来府上做客,可不是凭白受了这委屈。” “去让他进来。” 婢女领命,赶紧去请容亭进来。 容国公夫人见此,又对谢宜笑道:“一会儿他给你道歉,你就端着架子,别是轻易就松了口,反正他道歉也道得多了,脸也不要了,不用给他脸。” 正文 第99章 情爱这两个字,使得他脑子有些不好 谢宜笑摸不准这一家人内里到底搞什么名堂,也不想掺合其中,笑了笑就没有说话。 不一会儿,容亭便来了。 容亭今年已经三十了,他穿着一身月白长袍,腰间束着腰带,佩着一块玉佩,看着还有几分俊逸缥缈的风姿。 瞧着倒是有几分像容辞,不过容辞是清冷无华,容亭却是温柔和气的。 “拜见母亲。” “谢姑娘安好。” 谢宜笑起身行礼:“见过容三公子。” 容国公夫人轻哼了一声:“你来我这木兰苑做什么?怎么不陪着你那心肝去。” 容亭赶紧是赔笑:“母亲,都是竹音不好,惹您生气了,儿子在这里给您赔不是了,望母亲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廖氏名唤廖竹音,是个清雅又诗意的名字,昔日她年轻的时候是帝城的第一才女,还被学子们称一声竹音仙子,将她捧得很高,她自视也十分的清高。 容亭,昔日不过是她的诸多的爱慕者之一罢了,并且她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景阳侯大公子司大公子。 不过那位在将要成亲之前失踪了,廖氏不得已,才从中众多爱慕者之中选了出身最好的容亭。 容亭倒是对她死心塌地,成亲十二载不变,反倒是廖氏,继续她的清高,高高在上,半点都低不得头,连同容国公夫人这里,也是那一副样子。 容亭夹在其中,也很是艰难,只能是一面哄着母亲,又一面哄着廖氏。 “哼。”容国公夫人冷哼一声,“这些话你都说了多少次了,我都听腻了,她既是嫁给了你,就不能像个样子,当是人人都要捧着她是不是?” “儿子刚才已经说过她了,她也是知错了。” 容国公夫人可不信:“既然是知错了,怎么不自己来道个歉,反倒是让你来,她自己躲着。” 容亭只得是笑了笑:“母亲,谢姑娘还在呢。” 容国公夫人只得是哼了哼。 容亭道:“谢姑娘莫怪。” 谢宜笑道:“三公子无需放在心上,廖家谢家两家恩怨已久,不过是所站的立场不同,我不曾放在心上。” 容亭松了一口气。 容国公夫人却道:“她既已是容家妇,也该是站在容家的位置上想想事情,廖家和谢家不和,可容家却不曾和这两家不和的,今日谢姑娘来府上做客,少不得面上需得过得去。” 若是她不愿意见客,也没人强求她,不见就是了,为何非要在背后议论人是非,还被人听了个正着。 这实在是很失礼。 容亭道:“儿子回去了,定然不能好好和她说说这个。” 容国公夫人点点头:“既然无事,便回去吧,夕食府上设宴,你同她说,若是她愿意来就来,不愿意,便不来了。” “你也别是成日围着她转,有了空闲,便去你父亲或是你大哥那里看看有什么你能做的。” 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孩子,容国公夫人还是希望他能好的,廖家与谢家不和,日后定王府的事情,他还是不要沾手的好,既然如此,也只有国公府这边了。 他已经是三十岁了,也该是办点实在的事情,拿出一些本事来才好。 “是。” 容亭告辞离开,容国公夫人继续和谢宜笑下棋,边上的婢女送上两盏茶水来,容国公夫人道:“他这个人,以前还是很孝顺的。” “老大是世子,身上的担子也很重,从小就跟着他爹读书习武,少有空闲的时候,小九呢,干脆是养在寺里了,我身边就只有他了。” 容国公夫人有些感慨:“他不爱习武,读书倒是不错,大概也知晓他不是我亲生的,我和国公也又养了他,对我们夫妇也是尽心孝顺,甚至比那两个还要用心一些。” “我啊,还是希望他能好的。” 这种心理谢宜笑大概是能懂的,和江氏对顾二爷差不多。 江氏在长宁侯丢了之后,那段最难的日子是顾二爷陪在她的身边,所以就算不是亲生的,江氏对顾二爷也是有感情的。 当然,在顾二爷一次次地犯蠢之后,令她太过失望,不大想管他,后来更是闹出了云中寺的事情,顾二爷还想替许姨娘和顾漪求情,这才是让她动怒。 若是顾二爷老老实实的,就算是一辈子不成器,江氏也会护着他,甚至是长宁侯,也会感念顾二爷陪着江氏,护着他一辈子。 奈何他自己蠢,作得一把好死。 这容亭也没那么蠢,心里也挺在乎母亲的,若不然也不会眼巴巴地来道歉了,只是他在这夫妻之间,大约是太过卑微了一些,管不了廖氏,只能夹在其中两面做人。 大概是‘情爱’这两个字,使得他脑子有些不好。 “算了,不说这个了。”容国公夫人摇头,“人生道路漫漫,将来是如何,也只能是看他自己了。” 谢宜笑落下一枚棋子:“国公夫人,该您了。” 容国公夫人低头一看,却见白子已经成势,将她团团围住,眼见就要输了。 “唉唉,你该不会是在我不注意的时候给我下套子吧,你这丫头,可真是精明的很。” 谢宜笑闻言一笑:“两军交战,既得时机,自当是要用的。” 容国公夫人哈哈大笑:“说的是,若是两军交战,趁着对方不注意,先杀个片甲不留才是。这一局是我输了,再来,下回我定然赢回来。” “那我便等着您赢回来了。” 二人高高兴兴地继续下棋,容国公夫人也将容亭夫妻俩的事情抛在脑后了。 申时,官员下衙归来,也到了用夕食的时间,容国公和容寻归来,谢钰和容二爷家的那位公子也一并过来。 与谢钰玩在一起的是容二爷第二位夫人所生的五公子容修,今年二十三了,也是个爱玩的,两人可谓是臭气相投,相见恨晚。 谢宜笑和谢钰拜见过容国公和世子容寻,然后便开席,照旧是女客一桌男客一桌,中间隔着一道屏风,廖氏没来,倒是她的女儿容晴来了。 容晴比容景还要大一岁,今年已经是十一了,她生得像廖氏,相比廖氏的清高,她甚至是高傲的,微微抬着下巴,嘴角轻抿着不屑,仿佛是居高临下,不屑一切。 “你便是谢家的谢十三,是你让我母亲哭了的?” 正文 第100章 难不成堂堂容国公府也是趋炎附势之人? “容晴。”容国公夫人脸色微变,“你的礼数呢?谢十三也是你叫的?” 廖氏说一声谢十三就罢了,到底是同辈人,可容晴可是晚辈,实在是没有礼貌。 容亭赶紧是过来,皱眉喊了一声:“阿晴。” 容晴不怕容亭,却是有些怕容国公夫人,不敢和容国公夫人对着干,见此也不敢再说,只是红着眼睛控诉道:“祖母偏心。” 容寻听着脸色也不好:“阿晴,好好说话。” 说罢,还看了容亭一眼,容亭尝试和她讲道理:“阿晴啊,你若是不想吃,父亲带你回去陪你母亲去,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可不能对客人无礼。” 容晴也不愿和谢家人同桌吃饭,哼了哼道:“那我回去陪母亲去。” 容亭只得是点头:“那父亲陪你去找你母亲去。” 说罢,容亭向客人赔了不是,而后带着容晴离开,容晴轻轻地哼了一声,还瞪了谢宜笑一眼,谢宜笑也不在意。 她和廖氏争辩两句,那是因为廖家和谢家之间的恩怨,但在别人的府上和别人争吵起来原本就不好,这种事还是少做,再说了,一个小姑娘罢了。 容国公夫人道:“你别管她,定然是听她母亲说了什么,这才对你有意见。” 谢宜笑道:“小姑娘的小脾气罢了,她护着她母亲,也是应该的。” 不过就是不讲道理,也不分对错,无脑护罢了。 谢宜笑只求自己立身得正,不得罪人,可没心思教人家小姑娘做人,她这样,日后有的是人教她做人。 容国公夫人见她没有计较,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一行人坐下来吃饭。 容亭带着容晴回去,容晴见容亭一直往前走没有理她,停下来哼了哼就不肯走了。 容亭见她不走了,又折返回来:“这又是怎么了?” 容晴不高兴:“父亲,你为何要对谢十三客客气气的,她还欺负了母亲,而且还是谢家人。” 容亭叹了口气,只得是对她道:“阿晴,廖家和谢家虽然有恩怨,但你要记住,容家和谢家是没有恩怨的,你是容家女,不是廖家女。” “因为你母亲和外祖家的缘故,你可以与谢家人少一些往来,甚至可以当作是不认识,但却不能闹出什么事情来。” “今日谢姑娘是府上的客人,你岂能这样对客人说话,再说了谢姑娘比你长一辈,谢十三可不是你喊的。” 容晴轻轻地哼了一声:“我怎么就不能了,那谢家人也实在是可恶,总是欺负舅舅和表兄们,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 “可你是容家女。” “我还是廖家的外孙女呢。”容晴根本就不听他的,“父亲,您今日是怎么了,你不护着我和母亲,反倒是护着那谢家了,难不成你也看上了谢十三?” “容晴!”容亭脸色有些难看,呵斥道,“什么看上不看上的,谁教你说这些话的,成什么样子。” 容晴见他似乎是真的生气了,扁了扁嘴:“母亲和表姐说的,母亲说,祖母八成是看上谢十三了,想让她嫁给九叔,若不然也不会对她这样好,还为了她这样不给母亲脸面。” 容亭道:“若是如此,你更不能如此不敬了,日后,她可是你婶婶,别是让我听到谢十三这个称呼。” 容晴被他这话气得都要炸了:“谢家这样的小人,怎么配入我们容家的大门,父亲,你可千万要想些法子阻止了。” “谢家,怎么算得小人了?”容亭叹气,心觉得孩子被廖家的那群人给教坏了。 “阿晴,你不小了,需得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话,谢家和廖家两家之间的恩怨,与你没有关系。” “怎么就没关系了?我母亲姓廖,廖家是我外祖家,我站在我母亲和外祖这边有什么错处。”容晴根本就不听他的, “倒是父亲和祖父祖母,合该是帮着我母亲和外祖家对付谢家才是,为何去亲近谢家?” 容亭被她堵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想说谢家和廖家之间什么恩怨,不过是廖家酸人家爬得好,心中不甘不平闹出来的,帝城的人但凡是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就是廖家自己不愿去看清罢了。 只是他不想对容晴说这些话。 “罢了,我也不说了,咱们回去吧。” 容晴却道:“父亲不说了,莫不是被说中了心思,难不成是因为谢家现在好了,廖家不如谢家,所以容家才这样想亲近谢家,难不成堂堂容国公府也是趋炎附势之人?” “容晴!”容亭是真的生气了,“若是你再说这话,我让你祖母管教你。” 容晴缩了缩脖子,哼了哼,但也不敢再说了,不过回去之后,却和廖氏哭诉,廖氏听了脸色十分难看,转头和容亭吵架。 “是了,便是我们廖家不如谢家,所以你们这些人才会不顾我的脸面,非要亲近谢家,还想将谢十三娶进来。” “我告诉你容亭,我是绝对不会和谢家之人处在一个屋檐下的,日后有我没她,有她就没我,咱们立刻就和离,和离!” “我看你们是嫌弃我们廖家如今落魄了,巴不得你与我和离是不是?你要是想和离,立刻就和离去,我不稀罕!” “我看你是后悔了,后悔当初娶了我,你说,你是不是后悔了?” “我当初就不该信了你,也不该是嫁给你,昔日你曾说过会待我好一辈子的,可是如今呢?你看看如今,容家连我的脸面半点都不给,也不见你站出来为我说一句话?” “总之,你是给我听好了,容家有她没我,但凡她进了容家的大门,我立刻便与你和离,日后,你们就亲近她谢家去!” 容亭无奈:“廖家和谢家的恩怨,你就不能不管了吗?” 廖氏竭斯底里:“我怎么就不管了?我是廖家的女儿,他们谢家欺压我们廖家,做得多过分啊,这些年廖家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不都是他们谢家做的?” “如此卑鄙小人,实在是可恨。” 正文 第101章 什么你都想得,却半点都不愿意付出 廖家如今这样,和谢家有关吗? 其实也是有一些的,毕竟如今谢家蒸蒸日上,三位爷在朝中为官,愿意讨好谢家排挤廖家的人也不少。 不过更多的是因为廖家自视太高,又认不清现状,还说什么‘谢家是卑鄙虚伪小人’的言论,作得一把好死。 而且明摆着和谢家不和,立下仇敌,有些想要亲近廖家的,都要掂量一下值不值得,若是有两家选择的时候,也要思量一下到底该和谢家走得近还是和廖家走得近? 就现在的情况而言,只要是有脑子的人都会选谢家。 “九弟要娶谁,自有九弟自己做主,也有父亲母亲做主,我做不得主,你也同样如此。” 容亭垂了垂眼帘,忽然想起他今年已经三十了,人生岁月匆匆,一下子都过半了,他依旧是一事无成。 他可能是天生不是学武的料子,努力过,却不得不放弃,学识算是做的不错,但也不拔尖,昔年科举的时候,他不过是吊了个车尾考上去了,现在做着一个闲职,晨早去上值,若是没什么事情便回来了。 靠着容国公府的荫庇,他的这一辈子就这样的了。 他自己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毕竟相比别人,他已经是得到了很多了。 他也知道,廖氏是看不上他,他比不得长兄优秀,比不得帝城许多惊才艳艳的公子,她嫁他,不过是当年未婚夫出了事,而他在她诸多的爱慕者之中,是出身最好的那个。 便是这些年,她也不曾以他妻子的身份去他的立场着想过,她只知道自己是廖家女,是容国公府的三少夫人,可是这三少夫人要做什么,她却不在乎。 大约是仗着他喜欢她罢了。 容亭突然觉得有些累,本以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愿意待她好,心想着她总有一日也会看清他的好的,好好过日子。 可是这些年了,仍旧是没有的。 她依旧高高在上,冷清清傲,将他当作当年那个一心只想讨好她的爱慕者,卑微且渴望追寻她身影和目光,而不是要一起过日子的夫君。 甚至将容晴教成这个样子。 这才是令他最难忍的。 “竹音,既然你已经嫁作我为妻,就该多想想我们的处境,好生安安分分地过日子,别是再惹母亲生气,母亲年纪渐大,她早年打仗的时候也受过不少伤,如今年纪大了,身体也不是很好。” “虽然我并非她亲生的,可是她养了我,就和亲生的没什么两样,这大约是我唯一求你的一件事了。” “九弟的事情,一直都是母亲最担忧的,她既然看中了谢姑娘,就谢姑娘好了,你也不要再说别的了。” “什么和亲生的没什么两样?”廖氏可不信,“若是和亲生的没什么两样,为何这些年了,定王的爵位不给你呢?她等着谁?等着她亲儿子回来呢!” “竹音!”容亭的脸色冷了下来,“爵位的事情,你想都不要想,那不该是你的。” 廖氏不屑道:“先前你又说你与她跟亲生的没什么两样,既然没什么两样,为何这爵位又变成不该了,这不是有了区别了吗?” 容亭脸色不好:“这两者之间怎么能混为一谈,于感情上,我与父亲母亲自然是和亲生的没什么两样的,他们这些年也不曾亏待过我,母亲也是关心我的。” “但是论血脉,我身上却不曾流着定王的血,不曾流着李氏皇族的血,皇族王爵,岂能随便给一个外人了?” “是,你们感情很好,和亲生的没什么不同,可是到了爵位这里,你又成了外人。”廖氏冷静了下来,却也不愿与他再说,“既然是外人,便不要与我说这些。” “我话也说在前头了,我是绝对不会与谢家人同在一个屋檐下的,有她没我,你且看着办吧,到时候我便回廖家去,你就好好地与他们亲亲近近好了。” 容亭深吸一口气:“为何遇见了谢家的事情,你非得是这样?竹音,难道到了今日,你还在自欺欺人,看不清现实吗?” “廖家人闹得越大,越是没什么好处,今时不同往日了,为何你还不明白?” 说起这个,廖氏就很生气:“是,廖家今时不同往日,可容国公府依旧富贵荣华,深受陛下宠信,这些年却连拉拔一下廖家也不愿,可见是多看不起我们廖家。” “这件事我与你也说过多少次了,你要怪,便怪你嫁的人没本事,拉拔不了你娘家,是我娶了你为妻,愿意为你为廖家忙碌,可我父兄却没有这个责任的。” “而且你说,容家看不起廖家,可你嫁过来这么多年了,可曾做过一日容家的好儿媳,去侍奉过母亲?” 容亭坐了下来,有些颓然,“竹音,你不能这样,什么你都想得,都要比别人好,却半点都不愿意付出。” 他有时候在想,是他不孝,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这才是让父母生气,让家宅不宁,甚至是连女儿都没教好。 廖氏梗着脖子死死地咬唇,扭过头去不说话。 夫妻俩一个在屋里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场面有些冷寂。 过了一会儿,外面有人使劲地敲门,正是容晴。 “父亲!母亲!你们不要为了外人吵架!” “父亲母亲,我们应该是想想法子将人赶出去才好!谢家的人怎么能进我们容家的大门!” 容亭缓了一些的脸色又冷了下来,他站了起来道:“日后不要再带阿晴去廖家了,我不想再听到从她嘴里说出这些话来。” 说罢,他也不想继续呆下去,扭头就走,打开门的时候正好对上了容晴。 容晴露出笑容来:“父亲。” “阿晴,去玩去吧,你母亲要静一会儿,别去打扰她了。” 容晴连忙问:“那父亲和母亲商量好了吗?那谢十三......” “阿晴。” 容晴只得闭嘴,不敢再说了。 容亭见是她都不知道自己有错的样子,叹了口气,可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该说的他也都说了,却似乎没有什么用。 “去玩去吧......” 正文 第102章 别管他,有他急的时候 另一边的宴席倒是相处的融洽,容国公夫人和明氏谢宜笑三人一边吃一边说话,他们倒是没有什么食不语的规矩,一边吃一边闲聊,也是热热闹闹的。 另一桌已经喝了起来,谢钰那性子,到哪儿都能把气氛搞起来,他原本想和容辞喝的,奈何容辞没理会他,他只得是转头和容寻喝了起来。 容寻笑了笑,便撩起袖子与他还有容修喝了起来,三人喝着喝着便玩起了五行拳。 普通百姓喝酒玩拳,一般都要吆五喝六的,脸红颈粗地喊几句‘六六六,五魁首’,但是文人玩拳也有文人的玩法。 他们玩的这种五行拳无需吆喝叫喊,双方同时伸出一根手指便可以分出胜负来,五指分别对应五行,拇指为金,食指为水,中指为木,无名指为火,小指为土,顺位相生,隔位相克。 即为金克木、水克火、木克土、火克金、土克水,输者饮酒,若是平局,两者皆不饮。 与现世的剪刀石头布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有平局。 三位女眷隔着屏风看着他们玩乐,看着他们谁输谁赢,谁该是喝酒了,不时笑出声来。 容国公夫人道:“以前啊,我也会玩,不过后来不怎么喝酒了,就不玩了。” 明氏道:“母亲想玩,儿媳倒是可以陪你,咱们也不喝酒,输了便饮茶罢了,下棋我不行,但是划拳还是行的。” 容国公夫人哈哈大笑:“不了不了,咱们还是吃饭吧,来,就别客气了。” 屋里的气氛相当的不错,一餐酒足饭饱,明氏又让人送上了消食茶和解酒茶,解酒茶给爷们那边,她们三人就喝着消食茶说话。 夕阳漫漫,夕霞洒落,谢宜笑陪着容国公夫人又下了一局,便到了要告辞的时候了。 容国公夫人今日过得高兴,实在是有些舍不得她:“你要是得了空闲,要记得常来我这里,我啊,就等着你陪我下棋了。” 谢宜笑道:“您放心,若是我得了空闲肯定来,定然不会忘了您的。” “那就好那就好,我啊,便不送你们了,让你嫂子送你们出去,小九,你也是送一送他们。” 容辞点头应下,然后起身送客,一行人出了木兰苑,过了内花园,出了二门到了外院,而后一路至门口。 此时三辆马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他们来的时候是三辆马车,谢宜笑坐一辆,其余两辆都装着各种礼品,回去的时候后面这两辆仍旧装满了各种礼品。 明氏道:“路上慢些走,如今还有时间,不急的。” 谢宜笑道:“谢世子夫人款待。” 明氏罢手:“这算什么款待,下回你说要去看花是吧,看准了时间,便与我说一声,我到时与你走一趟。” 谢宜笑原本是想让明氏派个人陪同她一起去看看就行了,不过明氏既然愿意走一趟,她也不反对就是了。 她也是想和人家交好的,且不管有什么好处,但是多几个朋友总是好的,这多来往一些,自然是能好。 “多谢世子夫人,您若是有空陪着我去,我自然是高兴,若是实在是空不出时间,派遣个人带我去也是使得的。” 明氏道:“我虽然平日里虽然也有些事情,但是空出一日的时间还是有的。” 二人说了几句话,明氏便轻咳了一声,让是一旁的容辞说话。 容辞道:“路上颠簸,谢姑娘谢公子慢走。” 谢宜笑点头:“多谢九公子。” 明氏回头看了一眼这两人,瞧着就像是一对璧人,奈何她怎么看都觉得这两人不大开窍的样子,就一个眼神交流都没有。 谢宜笑告辞完了,便上了马车离开,谢钰喝多了,也不骑马了,丢在后面的一辆马车里,将他带回去。 待马车消失在巷子的一头,容辞便转身往府里走去,明氏有心想说些什么,但见此也不好追上去,末了,只得是回去和容国公夫人说此事。 容国公夫人轻哼了一声:“别管他,有他急的时候。” 明氏有些不明白,然后又听容国公夫人说:“这两日我便听到一些风声,说是谢家和长宁侯府打算给谢姑娘说亲了,到时候我就不信他不急。” “要是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他还是不急,我懒得管他了,爱娶不娶,不娶一个人过吧,真的是气死我了,大的气,小的也气。” 明氏瞧她这样子,也心知她是嘴上说说,哪里是真的不管了。 不过明氏还担心一件事:“廖家谢家闹成这样,若是日后同在一个屋檐下,怕是不得安宁?” 容国公夫人道:“这倒是无碍,小九他们能住多久,成了亲了,就把他们赶出去,别是碍我的眼了。” 明氏想了想,容辞成了亲,大约是要搬家了,隔得远了,也该消停了。 容国公夫人拍了拍腿,想到容晴,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一些:“阿晴也需得好好管教管教了,都让她母亲给教坏了。” “容家的姑娘,口口声声廖家廖家的,实在是不成样子,明日你拿我的帖子去拜见一下太子妃,让她帮忙寻一个严苛一些的嬷嬷来,好好治治她。” 宫中皇后已逝,代管六宫的是宁王的生母淑妃,也是景阳侯之女,淑妃代管六宫,倒是生出不少野心来,连带着宁王在朝中上跳下窜。 然而容国公府素来是站在皇帝和太子这边的。 太子是一位仁德贤明之君,也是众望所归的下一任君主。 先帝圣武帝出身草莽,以武力横扫四方,而陛下继位之后,则是以武力镇压四方,二十四州莫敢不服。 东明建立之初,需得武力镇压方得天下太平,圣令所到之处莫敢不从,以便政令实施,治理规整,而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家乐业,国家则是需要一位仁德贤明的君主治理。 太子便是按照这个方向培养的,皇帝至今对他也算是满意的,满朝文武百官乃至天下百姓对他也是很满意。 这将来哪里有宁王什么事,无非就是上跳下窜一番,跳梁小丑罢了。 所以容国公夫人都不屑给淑妃面子,直接找太子妃去了。 且淑妃的娘家景阳侯府,正是廖氏心心念念的前未婚夫那一家,她听着景阳侯府就觉得膈应,连带都不喜淑妃。 正文 第103章 公子您放心吧,属下不会让你被人打的 尤其是廖氏和淑妃见面时,还喜欢忆起往昔,说是当年司家的那位大公子如何如何,两人又一起叹息,说是遗憾。 真的是要把容国公夫人给膈应吐了。 一来觉得廖氏嫁了人还想着别人,既然心中有人,人死了嫁不成了,那就别嫁人了是不是?别是再祸害别人了,这嫁了人就该是放下前尘好好过日子。 二来,是因为容亭当年这么喜欢廖氏,这么多年人家只记得年少时的未婚夫,不记得自己是个有夫君的,容亭求而不得,这些年很可怜。 这些年廖氏做了什么,容国公夫人也是有眼睛看的,若不然也不会这么不给她颜面。 既然她都不将自己当作容家的儿媳,不将自己当作容亭的妻子,她又为何要给她颜面? 另一边容辞便回了春庭苑,然而等他刚刚走到春庭苑前面的路上的时候,便碰见了一个身穿绿衣于花丛中嗅花的女子。 那女子见了他走来,便立刻带着婢女上前来,在一旁行礼:“绾兮见过九公子。” 容辞看了她一眼,见是她低眉含笑,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往前走去,连脚步都不停一下。 擦肩而过,从容不迫。 廖绾兮愣了一下,而后忙是追上前去:“九公子,九公子且等等。” “九公子且留步。” “九公子且留步。” 容辞停了下来:“姑娘,前方便是春庭苑了,莫要再往前走了。” 廖绾兮见是他肯开口说话了,顿时是一喜:“九公子,小女乃是廖家绾兮,是府上三少夫人娘家侄女,您可是记得?” “抱歉,不记得。” 廖绾兮脸皮僵住了,又道:“听闻九公子的院子里种满了一院子的花,小女有些好奇,不知可否方便小女去看看......” “不便。”容辞道,“姑娘还是回去吧,前面便是春庭苑了,姑娘不该是来这里的。” 说罢,他便转身继续往前走去。 廖绾兮急了,正想追上去,却被他身边的护卫伸手拦了住。 护卫一脸唏嘘,万分感慨,仿佛天塌了一样:“嗐,姑娘我说你,也该是要点脸才好,咱们九公子虽好,可你这拦在这里就想着扒上去的,实在是不成体统,这要是传出去了,那真的丢脸丢得满帝城都是了。” 廖绾兮闻言当下就羞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起来,她哆哆嗦嗦地指着那护卫道:“你、你休要胡言乱语诬赖我,我乃是廖家女,廖家百年世家,门风清正,岂容你胡言乱语。” “你若是再敢胡说,便休怪我不客气了。” 护卫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我晓得了,廖姑娘是想看我家公子院子里的花了,想不到廖姑娘竟然是这般爱花之人,真的是佩服。” 廖绾兮正松一口气,然后又听他善解人意说:“正好,我记得先前夫人让人买了不少种子回来,如今应当是还有的,我便去和夫人说一声,说是廖姑娘想要。” “到时夫人定然会成全了廖姑娘,多赏廖姑娘一些花种子。” 廖绾兮当下脸都白了,她忙是道:“不了不了,今日是我走岔了,不是来看花的,我这就告辞了,告辞了。” 说罢,她忙是带着婢女离开,生怕是迟了一步,事情就告到容国公夫人耳边了。 那护卫见她带着人走了,咧嘴一笑,然后转头快步追上去:“公子公子,您且等等我啊!” “公子您不知道,那廖姑娘当时的脸色可谓是非常之精彩,那红了绿,绿了又黑,绿成了芭蕉,黑成了黑炭。” “公子,您放心吧,属下定然会好好保护好公子,除了谢姑娘,不会让任何一个女子靠近的,别说是女子了,便是母蚊子,我都给灭了。” 他露出了一脸夸我夸我的表情。 容辞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那护卫又道:“公子,咱们什么时候去看谢姑娘啊?您说咱们是要将谢姑娘约出来暗渡陈仓呢?还是夜探香闺,月下浓情蜜意?” “公子您放心吧,属下给您把风呢,不会让您被人发现的。” 公子您放心吧,属下不会让你被人打的。 容辞觉得他话实在是太多了,而且若不阻止,他还能继续说下去,甚至能说到洞房花烛去了。 “少看些话本子,多带点脑子。” 说罢,抬脚进了春庭苑,护卫见此,也赶紧是追上去。 “公子,听说谢姑娘也喜欢院子里的花,要不就让夫人将花种子送一些过去吧......” 。 谢宜笑拜访过容国公府之后,这一桩救命之恩的事情也算是了结了。 当日谢夫人清点了一下容国公府送的回礼,露出了几分诧异的表情. 这一份回礼相比他们送出去那份还要厚重几分。 在谢家和江氏的眼中,是容国公夫人救了谢宜笑,所以这两份谢礼都是送得很厚重的,这回礼又比谢礼要重几分。 而且里头还有许多补身的药材,还是温补的居多,也最是适合谢宜笑如今养身用了。 谢夫人抬头对一旁的谢宜笑道:“看来国公夫人当真是很喜欢你,既然如此,她那边你日后多走动走动,对你也有好处。” “虽然说这样的话有些功利,但是日后你有国公夫人护着,与容国公府走得近,这一辈子也能安稳一些,便是你不会仗势欺人,却也没有人敢欺负到你的头上。” 容国公夫人是什么人? 她是皇帝的堂妹,太子需得恭恭敬敬尊称她一声姑母的人。 便是连皇帝,她都是敢骂的,谁若是有了这样一位祖宗做靠山,在帝城那是可以横着走的。 “不过啊,也无需表现太过了,做事情太过有目的性的也不好,毕竟世人都不是傻子,人家也有眼睛看,你就和以前一样,日后也当成亲戚长辈相处就行了。” 这是谢夫人在教她做人了? 谢宜笑点头:“大嫂,您放心吧,便是不说这些,我也是很喜欢国公夫人,日后得了空闲便去看她,再陪她下下棋,她高兴,我也高兴,就这样处着就行。” 正文 第104章 亲事人选 谢夫人点头:“你能这样想就好了。” 谢宜笑性子温柔和善,与人为善,但也不是被人欺负了就弱弱不吭声不反抗的,要是有人惹了她,也休想讨到什么好处。 善良,能明辨是非,却又恩怨分明,对待长辈也是孝敬,嘴甜,会哄人。 但她也没有什么功利心,与人相处的时候不会带着什么目的性。 这样的孩子,总是能让长辈喜欢。 容国公夫人见多了抱着目的奉承她接近她人,看腻了也烦了,如此,她更喜欢愿意与她相处,哄她高兴,却没什么想法的谢宜笑。 “回礼我让人分成两份,一份你自己留着,一份你便让人带回长宁侯府去。” 礼是两家各送一份,那这回礼,自然也是两家各一份,谢夫人能处置谢家这一份,却不会手长到连长宁侯的这一份也管了。 谢宜笑点头:“我知道了,过两日我便回去一趟。” 谢夫人想了想:“到时我与你一起去,正好与你外祖母说说你的亲事,我和你兄长思来想去的,倒是有了人选。” 谢宜笑愣了一下,有些恍惚:“这么快?” 谢夫人笑道:“怎么就快了,既然有了这个意思,自然是要先下手的好,若是迟了,便是别人家的了。” “这公子和姑娘之间的亲事,不都是你挑我我挑你吗,瞧着合适,那就差不多了。而且便是看中了,也需得慢慢来,走三书六礼少不得需得一年半载。” 谢宜笑点点头,没有说话。 过了两日,二人便一同去了一趟长宁侯府,顺道是将那一份回礼送过去交给江氏。 江氏无奈道:“这点东西你还要与我论得这般清,既然是给阿娇的回礼,那便都给她就是了。” 谢夫人道:“既然是两家一同送的礼,这回礼也自当是两家共同的,我怎么能做您的主,不过您要是心疼她想给她,那便是您的事情了。” 二人客气寒暄了一会儿,最终东西还是落回了谢宜笑的手上,说完回礼的事情,便说到正事了,江氏让人下去,只留下来谢宜笑在一旁听着。 到底是她要嫁人,自然是该听一听,看看哪个中意才好。 谢家选了三人,一人是翰林院的一位学子,也是谢宜安的得意门生,十分优秀,而且出身不差,是幽州名门之后,就是年岁大了一些,今年二十五了。 “韩公子一心读书,想着日后为这天下尽微薄之力,这些年一直无心娶妻,而且人我们夫妻也看过了,相貌端正,品行也是极好的。” 唯一的不好,大约就是年纪大了一些,谢宜笑今年才十五及笄,二人差了十岁。 江氏觉得不妥:“年纪大了一些。” 谢夫人道:“我倒是觉得还好,大一些也会心疼人一些。” 谢夫人觉得尚可,这看亲事,一看人品,二看前途,三看出身,至于这四,就看看有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韩公子这些年也一直不曾娶妻,身边也半个人都没有,如此一二三四全占了,便是他年纪大了一点,也能入谢家的眼。 不过既然江氏觉得不妥,那便下一个好了。 “这第二位,便是这一届的状元郎,出身江州的徐青亘徐公子,徐公子年岁二十三,是孔丘书院的学子,我差人打听过了,这些年他一直努力读书,没有成亲,也没有定亲。” “最后一位,工部尚书嫡长子章公子,章公子今年十六,学识也做得好,品貌端正。” “十六也太小了一些。”江氏觉得男方还是大几岁的好,大一些能包容小的。 于是她道,“我这边也有三个,一个是忠勇侯世子,今年二十,生的也是一表人才,另外秦国公府嫡次子,今年二十二,也不错。” “最后便是我娘家文贤侯府,阿娇她三表哥。” 谢夫人听到最后一个,倒是愣了一下:“不瞒您说,谢家有意想去文贤侯府求一门亲,我看中了二姑娘,许的便是孩子他二叔家的阿琢。” 若是此事成了,那这身份岂不是论不清了。 到时候江昭灵是叫谢宜笑表妹呢?还是小姑姑?还是嫂子? 江氏没想到还有这事,愣了一下:“我倒是不知竟然还有这事?” 谢夫人道:“我正打算挑个好日子,便去问问文贤侯夫人的意思。” 江氏想了想,谢琢虽是谢家二房之子,但是他父亲却也是大理寺少卿,谢家家风又好,若是江昭灵能说这门亲事,自然是极好的。 既然是谢家有意在先,她这侄孙的事情也不好再提了,只得是先搁着。 江氏转头问谢宜笑:“阿娇,你听着觉得哪个好?” 谢宜笑听着都有些晕乎了,不过她心觉得这嫁谁都是嫁的,只要是身边没有那些乌烟瘴气的事情,她能过得去,也都是可以的。 “我都听外祖母和大嫂的,我先前的要求也说了,我性子独,他娶了我只能有我一人,可不兴有什么妾室通房的,您们二位就给我挑拣挑拣。” 谢夫人道:“若是这个要求,韩公子自然是最合适了,他这些年身侧清静,就是年岁大了一点点,徐状元也合适,他既然是要为官,自然是不敢得罪谢家。” “章公子怕是不成了,他是章家独子。” 江氏道:“忠勇侯世子身边也没什么人,秦国公府的这位公子也是一样的,前两日秦国公夫人还与我提过此事,我仔细一琢磨,觉得也不错。” “而且秦国公夫人也说了,说是她家的小子也看中了阿娇,既然他自己能看得中,那自然是最好的。” “不过最好的还是我娘家的这位侄孙,我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看在我的份上,文贤侯府也不敢欺负了阿娇。” 二人划掉了章公子和文贤侯府的三公子江昭云。 江氏直觉得可惜。 谢夫人只得道:“要不我且先去问问文贤侯府的意思,阿琢的事情,也不知是能不成,若是不能成,这表哥表妹,也是十分合适的......” 正文 第105章 你将消息给他送去,让他自己看着办 谢夫人只得就近找个时间邀请文贤侯夫人出来,问一问对方的意思,既然挑不上好日子,这拜访是不成了。 当日谢宜笑还是跟谢夫人回了谢家。 江氏虽然很想将她留下,但是这几日府上清算好了资产,正准备分割,而且因为顾漪的亲事,顾二爷和顾知淞一直也不消停,如此,还不如让她回谢家去。 过了三日,谢夫人便写了拜帖请文贤侯夫人出来喝茶。 容国公夫人一直让人关注着这事,也很快得了消息,甚至是人选有哪些她都是知道的,听闻其中还有个忠勇侯世子,她微微皱眉。 “忠勇侯世子?” 旁人不知道,她倒是知道一些的,那忠勇侯世子二十都没定亲,身边也没有别人,可不像是外面说的,他一心只想着参加武举,日后继承爵位不坠先辈威名。 其实啊,他是在和家里抗争。 他喜欢的那个姑娘出身百花楼,是昔日的花魁,如今还养在外面的院子里,据说连孩子都有了。 “可不是。”早春姑姑道,“那忠勇侯府倒是将事情捂得紧,这帝城里知道这事情不多,知道的也明白忠勇侯府想要给他娶一个高门贵女回来做正妻,也没有往外说。” “顾太夫人多年不管事了,对外面的事情怕是不得清楚。”早春嬷嬷叹气,“那位秦国公府的二公子,夫人也应该知道,他那人.......” 容国公夫人脸色有些发绿,秦国公府二公子,也是秦国公夫人的亲孙,长房嫡次子,他这人身边也算是干净,与女子没什么接触,但是他那个人,却是喜欢男的。 早春嬷嬷问:“夫人,此事,咱们可是要......” “要什么?不要。”容国公夫人哼了一声,“你将消息给他送去,让他自己看着办,说我老了,累了,不想管了,他爱管不管。” 早春嬷嬷笑了:“那就让九公子自己管去,奴婢这就去春庭苑走一趟。” 容国公夫人冷哼了一声:“他出门去了,晚些再去。” 自容辞应了接掌定王府之后,许多事情都需要他去处理,有时一两天才回来都是有可能的,容国公夫人默默地看着进展。 她这个儿子,其实也算是天资聪慧,而且这些年慧缘大师也不单单只教会了他念经打坐。 他的学识武功相当不错,应变能力和御下能力都不错,处理事情开始的时候有些磕碰,但是上手很快。 容国公夫人虽然嘴上嫌弃得要死,觉得这儿子生来就是气她的,但是心里还是非常得意的,心想不愧是我儿子。 早春嬷嬷笑着应了下来,待夕阳日落,容辞踏着夕阳归来,她便去了春庭苑,将此事给说了。 容辞坐在院子里喝茶,顿了顿没有言语。 夕阳日落,满园霞辉。 早春嬷嬷继续道:“夫人说让奴婢来告诉九公子一声,她说她老了,不管了,也不想管,您爱管不管,省得您觉得她多管闲事。” “不过谢姑娘这样好的姑娘,要是真的嫁给那样的人,一辈子可都完了,这姑娘嫁了人,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什么苦啊泪啊,都得自己咽下去。” 早春嬷嬷说完,便告辞离开了,她年纪大了,边上还有两个小丫鬟伺候着,走得也很慢。 容辞抬眼看了看她离开的背影,有些沉默,手指在茶盏的边缘拂过。 他还不没开口说什么呢,身边护卫就先急了起来。 “谢姑娘居然要说亲了,完了完了,谢姑娘居然要嫁人了......” “公子公子,怎么办才好......” “公子,要不咱们把谢姑娘抢了,私奔吧......” 私奔? 容辞终于是抬眼看了他一眼:“陆追。” 陆追哎呦了一声:“公子,您总算是理我了。” 容辞道:“少看一些话本子。” 本来脑子就不好,越看越不好了。 陆追的祖父是定王府的旧将,早年打仗,一家人都没了,只剩下他一人,小时候是在军营长大的,不管是朝堂还是各位掌管军权的府邸,每年都会有一笔钱,养的就是这些战死兵将的家人。 陆追天生神力,人高马大,本事不俗,但是有个特别的爱好,就是爱看话本子,想象力比较丰富,给他一支笔,他就能自己写几本。 而且话还比较多,有点儿吵。 当初容国公夫人将他指给容辞做贴身护卫,说是他比较热闹。 后来容辞想了想,觉得应该是陆追脑子不大好使,让他领兵打仗肯定是不行的,但是也不能亏待了人家这种忠臣遗孤,于是就将人丢到他这里来了。 陆追伸手挠了挠头发:“这和看话本子有什么关系啊?” 容辞道:“你让人去查一查,查得仔细一些,还有,嘴巴严实点,别是往外说了。” 陆追捂了捂嘴巴,压低了声音问:“是查忠勇侯世子和秦国公府二公子,还是上头的人都查?” “都查。” 陆追应了一声是,然后飞快地出了院子去办事去了。 另一边谢夫人和文贤侯夫人见了面,便说了谢琢和江昭灵的事情,谢夫人提了此事,文贤侯夫人先是有些诧异,而后也有些意动。 谢家如今的权势地位,便是没有爵位,将来家族的子弟也是不差的。 再说了,谢琢还有一位做大理寺少卿的父亲,他自己也是不差,两家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大概唯一的尴尬之处,就是若是江昭灵嫁了,可能要喊自己的表妹小姑姑,不过到底是隔了一层的表妹,又不是长宁侯府的,还是可以接受的。 不过文贤侯夫人便是要和家里人商议一下。 谢夫人应下,隔了一日便得了文贤侯府的消息,说是愿意说这门亲,于是她便让人准备好给谢琢提亲的事宜。 谢宜笑的事情暂且搁置了半个月,待到这半个月过去了,容辞也得到了所有的消息。 忠勇侯世子和秦国公府公子的事情倒是查得快,两家都在帝城,一查一个准,没一个好东西。 正文 第106章 仿佛是将她交给谁都不放心 忠勇侯世子迷恋花楼女子,要娶她为妻,家里人不准,他就将人养在外面,如今孩子都生了,秦国公的那位二公子,不爱女子爱男子。 这两位表面上瞧着都是干干净净的,但是私底下却是乌烟瘴气。 工部尚书嫡子章公子,年十六,还是个上跳下窜的少年,家中父母管的严,身边也干净,现在看着还算是好的,但他是家中独子,日后肯定是要纳妾开枝散叶的,也不行。 至于这新科状元徐青亘...... 瞧着也算是还好,但是他父母早亡,是舅父舅母养大的,舅父家中有个表妹对他一片痴心,那姑娘十九了还未出嫁,就等着要嫁给他。 有这样的一位表妹,他若是不娶,实则是有些忘恩负义。 若是真的只将人家当成妹妹,不愿娶她,也早该说清楚,为她寻好良缘才是,而不是让人家姑娘虚等至今。 若是他攀高枝娶贵女,这位表妹凭白耽搁了年岁,也很有可能忍退一步,进门做贵妾,有这么一位恩重如山的舅家表妹做贵妾,那这正妻日后可不好过了。 如此,这门亲,还是不能说的。 余下的便是翰林院韩大人和文贤侯府的江昭云。 这位韩大人倒是挺好的,就是年岁大了她整整十岁,而且一心只想着为百姓谋福祉,无心亲事,将来可能也不会给她多少关怀和疼惜。 感觉将会是另一个自己。 也不成...... 最后只剩下江昭云了。 江昭云也算是不错,年纪差的也不大,只是他没有什么上进心,想做一个自在悠闲之人,靠着文贤侯府做富贵散人。 若是如此,日后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江昭云也没有本事护着她,她只能靠自己,或是受了委屈只能忍着。 还是不行。 都不行。 都不行。 他伸手拧了拧眉心,觉得有些心烦意乱,他想了想这满帝城的公子哥,要求上进的、身边干净的、人品好的,像是一个都找不出来一样。 仿佛是将她交给谁都不放心。 而且这人心易变,多少男女年少之时是恩爱夫妻,可到了女子容颜老去,妾室一个一个地进门,孩子一个一个地生。 便是如今瞧着是个好的,可是焉知这日后如何...... 正如他母亲说的,人可以掌控自己的想法和行为,却不可以掌控别人,若是真心希望她能好,最好是将她放到自己身边来,尽自己所能的,给予她最好的。 至少他所能给的,是他自己能想得到的,也看得到的。 而不是期待别人会待她一生一世的好。 这些都是虚的。 想到这里,他又有些沉默。 他的性格冷清寡淡,很多时候都是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呆着,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去做人家夫君,若是跟着他过,她可是会怨他不懂情趣?不懂得如何待她好? 待到多年之后,她可是会怨恨他,觉得自己嫁的这个人,像是一个木头桩子,半点情趣都没有,生活如同一潭死水,半点欢喜都没有。 然后一生就这样过了。 他还是希望她能高兴一些,宜笑宜笑,应该是多笑笑才好,像是春日桃花那样灿漫,而不是就这样沉闷又寡淡地过一辈子,变得连个笑容都没有。 先前他母亲提出让他娶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想过这些的,只是一想到若是她在他身边可能会变成那样,他便没有办法去点这个头。 心生怯意,止步不前。 沉默了良久,他便吩咐陆追道:“忠勇侯世子和秦国公府二公子的事情,让人寻个法子,将事情传到长宁侯府和谢家的耳中。” “徐状元的事情,看看能不能寻他一个同乡,问他何时娶他表妹,也让人知道,他有个等了他多年未嫁的舅家表妹,舅家对他恩重如山。” “韩大人这边,给他一个机会,安排他外任,寻个需要他的地方,且看他一心为国为民心无旁骛,还是想着留下来娶妻安稳度日。” 如此,若是他走了,这个人选自然也没了。 “至于江昭云这边,你寻个机会,找些人去找他麻烦,看他是如何应对的,就这些了。” 陆追听着满脸欢喜,心想着公子他终于是开窍了,打算出手追求谢姑娘了,他一边听一边点头,将这些事记下来,还怕是忘了,在心中不停默念。 而后他数了数,发现是少了个人。 “那章公子呢?他那边该是如何?” “章公子那边不用了。”看着这些挑选出来的人选,都有一个共同之处,那就是瞧着身边干干净净的,这位工部尚书大人的独子,日后定然是会纳妾的。 如此,应该也不在选择之中了。 陆追有些不明白,还想再问,但是见他脸色似乎不是很好的样子,也不敢再问了,只得是将事情交接一下,让人去办。 不过是三日的时间,忠勇侯世子和秦国公二公子的事情便被捅了出来,当时整个帝城都炸了。 “你听说了没?听说了没?那忠勇侯世子,竟然养了一个外室,连孩子都有了!” “听说了听说了!听说啊,还是百花楼昔日的花魁云翘姑娘,我还道这云翘姑娘到底去了哪儿,原来是给人做了外室去了。” “听说还是隔壁院子的人丢了东西,请了官府的人搜查,正好查到了他们的院子,有人认出了他来了,边上的邻居还道住在里头的是一对小夫妻,平日里夫妻相称,年前还生了一个孩子。” “哟,还夫妻相称,我先前还觉得忠勇侯世子是个好的,一心为了武举准备,连亲事都耽搁了,原来这一心啊,是为了美娇娘。” “就是,先前谁人不夸赞他的,觉得是良配,也不知道多少府邸想要将姑娘嫁给他,这如今知道了,怕不是要气晕了。” “说忠勇侯世子,你们难不成就不好奇秦国公府二公子的事情吗?” 秦二公子与男子厮混,正好被人撞了个正着,听说当时是衣服都没穿,这两人在被子里光着呢。 这要是说是没什么事情,那是谁人都不信的。 难道是脱光了盖着棉被纯聊天? 正文 第107章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消息传到江氏耳中的时候,险些将她气得发疯。 没想到她自以为不错的两个人选,私底下竟然还有这些肮脏不可见人的事情。 她气得摔了茶盏:“好一个秦国公夫人!好一个秦国公夫人!” 江氏是真的要气死! 忠勇侯世子的事情就算了,是她自己不长眼,是她自己有眼无珠,险些是害了外甥女,可是秦国公府这位二公子,那可是秦国公夫人亲自说的! 还说什么她看中了谢宜笑,又说秦二也看中了她,想娶她为妻,江氏才觉得秦二也是个不错的人选。 可秦国公夫人难道不知道她的孙子到底是什么人吗? 她与秦国公夫人多年的姐妹,相识了几十年了,没想到竟然这么坑她!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江氏咬牙,若是秦国公夫人站在她面前,她怕是要控制不住自己上前去扇对方几巴掌了。 贱人! 贱人! 江氏拿了一把剪刀,颤巍巍地剪了一方帕子,然后丢去给献姑:“去!给我送去秦国公府!送去秦国公府去!日后我们长宁侯府和秦国公府,老死不相往来!谁要是敢再来往!我就打断谁的腿!”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江氏气着气着,忍不住是哭了起来,一来是因为差点害了外孙女,二来是处了大半辈子的姐妹竟然这样害她。 过了没多久,长宁侯便赶了回来劝她,周氏自己劝不住,只能去请长宁侯回来了。 长宁侯道:“母亲何必自责,咱们合该是庆幸才是。” “庆幸?”江氏都要气死了,“有什么好庆幸的。” 长宁侯道:“幸好是现在发现了,若是真的等到议亲或是成了亲了才知道,那才是晚了。” 江氏想想也是,若是等到嫁了才发现,那才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想到那种结果,江氏忍不住心里都发颤了:“都是我不好,险些是害了她。” 长宁侯道:“那就再选就是了,下一回一定小心一些,我寻些人将人好生地查一查,母亲放心吧,宜笑的亲事,儿子定然会看好的。” “再说了,便是没有现在这件事,若是真的到了议亲的地步,咱们和谢家也会将人好好查一查,没有问题才会放心开始议亲走礼。” “母亲担忧的事情定然是不会发生的,也不会有什么万一。” “母亲放心吧。” 长宁侯和周氏劝好了江氏,伺候她躺下了,这才从寿安堂出来。 献姑将那半截帕子呈给长宁侯看,说了江氏要她给秦国公夫人送帕子的事情。 世人所言,割袍断义,江氏与秦国公夫人是手帕交,感情一直都不错,如今送这半截帕子,是要与秦国公夫人断义,此后两家不相往来。 献姑道:“也不是奴婢要打扰侯爷和夫人,只是此事事关重大,奴婢只是怕夫人一怒之下做出此事,之后会后悔,这才来问侯爷和夫人的意思。” 长宁侯蹙眉沉思,半晌之后便道:“母亲让你送你便送吧,既是如此坑害姐妹之人,也算不得什么姐妹了,母亲日后定然不想再看到她。” “至于其他的事情,也无需担忧,秦国公府固然不好惹,可我们也不是靠着他们才能过下去的,且他们有错在前,也不敢找我们麻烦。” “不过此事关乎女儿家的脸面,也不好张扬,悄悄地送吧。” 眼下正在秦二出事的时候,若是外人知晓了,指不定会将两者联系起来,说是两家准备议亲还是什么的,甚至猜测是府上哪个姑娘。 到时候又是流言蜚语。 这个浑水,还是别去沾染了。 献姑领命,然后便亲自去办这事。 周氏有些忧心:“若是如此,日后咱们和秦国公府......” 长宁侯道:“日后和他们走远一些,既生害人之心,便不是值得往来之人。” 周氏咬唇:“我先前还觉得他们府上的姑娘不错......” 周氏看中了秦如星的姐姐秦如月,想让对方做自己儿媳呢,如今这事情闹得。 长宁侯顿了顿:“另寻吧,帝城的姑娘多的是,知轩如今又是探花郎,还怕说不上好亲事。” 事已至此,也只能是如此了。 周氏点头:“也只能是如此了。” 不多时,献姑便将帕子送到了秦国公府,为了不让人看见,她还寻了一个盒子将帕子装了起来。 她来之前秦国公府还大闹了一场。 秦二闹出这样的事情,使得秦国公府颜面尽失,成了帝城茶前饭后的笑柄,今日还有人问秦世子,他这儿子到底是上面那个还是下面那个,表情还十分的猥琐。 秦世子当时还纳闷呢,回来之后听说了此事,险些是晕过去了,当下便给秦二上了家规,打了他十几鞭,若不是秦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劝着,怕是都要把人给打死了。 不过便是不死,这会儿也是卧在床上起不来了。 世子夫人只知道哭,心觉得儿子可怜。 府上乱成一团。 秦国公夫人刚刚在祠堂里劝住了秦世子回来,刚刚坐下不久,便听到婢女来报,说长宁侯府的人前来求见。 她心中咯了一下,脸色都白了:“来的是什么人?可是说了来做什么的?” 奴婢答道:“是顾太夫人身边的献姑,说是给夫人送礼来了。” “送礼?”秦国公夫人有些不解,“送什么礼?” “奴婢也不知。” 秦国公夫人只得是让人将人请了进来。 献姑进了屋里,行了礼便说明了来意,将盒子送上。 婢女接手将盒子送到了秦国公夫人面前,秦国公夫人不敢打开,问献姑:“你家太夫人可是说了什么话了?” 献姑道:“太夫人只是让奴婢将此物送来,并没有说什么,国公夫人,若是没有什么事情,奴婢便回去了,太夫人身边离不得奴婢。” 秦国公夫人点点头,让人将她送了出去,自己坐在位置上犹豫了有半盏茶的时间,这才是伸手将盒子打开。 瞧见里头的半截帕子,她瞳孔微缩,一手握住,握着帕子的手不停哆嗦了起来: “她这是、她这是要与我恩断义绝啊......” 正文 第108章 这个又不行了 外头的流言很快也传到了容国公夫人的耳中,她听闻是当时冷哼了两声,气笑了。 不用想就知道是谁的手笔。 大约这个时候也只有他能干这种事了。 容国公夫人冷哼:“我还以为他当真能忍得住,真的不管了。” 明氏正在一旁给她添茶,闻言笑道:“这不是正如了母亲你所愿了,您啊,就等着喝儿媳的茶吧。” 容国公夫人笑道:“这儿媳的茶什么时候能喝,那咱们且看,对了,谢姑娘与你约了什么时候?” “十五。” 今日已经是五月初八了,刚过端午不久,府上也是刚刚忙完,到了十五,也正好闲下来。 东明的一年的大节日不过是四个,百姓习俗里头的端午、中秋、新年,另外还有一个九月九重阳日,称作重阳祭。 重阳祭是为了祭祀在昔日战死的兵将,是朝廷钦定的大节礼,当日天下万民皆茹素服白,不得穿红戴绿穿金戴银,更有陛下与百官命妇去祭台拜祭先人。 容国公夫人点了点头:“那你便陪她走一趟吧。” 明氏笑道:“那是自然,儿媳还期待着她能做出什么来,到时候还能沾个光,用上一些呢。” 容国公夫人心想那玩意有什么好的,不过既然是晚辈喜欢,她也不好说什么了,毕竟她年轻那会儿到处打仗,哪里有这样的享受,现在日子安稳下来了,年轻姑娘打扮起来也是正常。 她道:“你们日后若是都能这般相处,我也就放心了。” 明氏道:“母亲你放心吧,日后定然不会让您为难的......” 。 谢宜笑听闻了这两个消息,当时也是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她这是什么运气啊,这几个人选之中就有两个是这样的,差点就掉坑了。 谢夫人有些生气,觉得是江氏没有用心,这选出来的三个人里就有两个是这样的。 谢宜笑倒是觉得可能是她自己的锅,因为是她自己要求的,身侧干净,日后不会有什么侍妾通房,江氏也只能是往这个方向找了。 然而她所能认识的,多数都是这些权贵之家的公子哥,这些公子哥没有成亲之前屋里多数也有了通房的,这些以后要抬做妾室的。 远的不说,顾知轩的院子里也有了一个莲荷姑娘。 这人选原本就不多,而且还要在矮子里挑高个,也就这两个看着还算是光鲜。 谢夫人想想也是:“不过这两人定然是不能了,余下的几个人也需得查一查。” 谢夫人还没派人去查,晚上就听谢宜安说韩公子要外任的事情。 “什么?外任了?去哪?” “桐州,那里正好是有个知同空缺,听说那里的环境不是很好,没有人愿意去,他倒是自荐了,觉得总是呆在翰林院也没什么用处,想去做点事。” 谢夫人在屋里走来走去:“桐州千里迢迢,他这一去,怕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了。” 谢宜安叹气:“确实如此,而且他那脾气,若是不做出点事情来,也是不肯回来的。” “人倒是挺好的,就是一心想着为百姓为天下做事,心中存有大义,我自叹不如,但若是要将姑娘嫁给他,怕是不成的。” 韩公子这样的人,少了几分男女之情,而且让姑娘跟着他吃苦,那是谁也不愿意的。 这个又不行了。 谢夫人算了算,章公子、忠勇侯世子、秦二公子、韩公子都不行,如今只剩下徐青亘和江昭云了,江昭云这边有因为三家辈分混乱,最后只剩下徐青亘了。 “难不成只剩下徐状元这一个人选了?”谢夫人叹了口气,最后自我安慰道,“徐状元也行,我瞧着还算是不错的......” 可是还没过两天,徐状元的舅父舅母还有表妹就从江州找上帝城来了,根本就不用容辞的人出手,人家就自己先找上门来了。 徐状元的舅家姓柳,那位柳姑娘还自称是徐状元的未婚妻,说是两家在幼年就定下的亲事,只是徐状元这么多年一直苦心求学,这才耽搁了没有成亲。 如今他高中了状元,也该是成亲了,柳家便一同来与他团聚,日后也留在帝城。 徐状元高中之后,听说他尚未成亲,便有不少权贵向他伸出了橄榄枝,想将家中的姑娘许给他,让他做女婿,可是不知道什么缘故,他是一个都没有应下。 如今听说他还有个表妹未婚妻,舅家还对他恩重如山,有养育供他读书的恩情,顿时散了。 此番情况,若是他不娶表妹,就是忘恩负义,不是好男儿,谁家的姑娘不是珍宝,怎么能许给这样一个人呢。 “徐状元被柳家正弄得焦头烂额呢。”陆追兴致勃勃地禀报,“柳家这两位若是咬定了当年有这桩亲事,徐状元必然百口莫辩。” “公子,您说这徐状元当真会娶了他那位表妹吗?” 徐状元父母都不在了,又是这两位长辈将他养大、供他读书的,昔日的事情可以说是两家之间的口头之约,也无需拿出证据,而且他这表妹还等了他多年未嫁。 只要柳家将这些话往外面一放,徐状元若是不认,那就是一朝高中忘恩负义、不守诺言了,到时候他的名声就坏了。 他是个要做官的,若是名声坏了,日后考核升职都可能因为这个被打压下来,于他将来的仕途可很不友好。 “柳家来了这一招,徐状元是不娶也得娶了。”除非真的是不想混了。 陆追笑了:“那只剩下文贤侯府的江昭云了,公子,您说该怎么打?是打断腿呢还是打断手?” 说罢,他还握了握手指,那手指骨咔咔响,俨然一副要亲自上场的姿态。 “不打了。” 不打了?不打了? 陆追懵了一下,扭头看向他:“公子你说什么呢?难不成是想成全了他和谢姑娘?这怎么行!肯定是不行的!” “公子,我告诉你,你这样......” 容辞觉得他实在是太吵了:“我说不打了,是觉得打了也没用,他这样的人,以后出了事,没本事护着她的......” 【作者有话说】 容公子:所以,我打算自己上了。 正文 第109章 然后,这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既然这些人都没一个能入眼的,那还不如他自己娶了。 至少,他可以给她生活无忧,护她一世周全,甚至给她尊贵的身份地位,让她这一生恣意随性。 而且还无需担忧她嫁的人将来会不会变心,到时候弄出个三妻四妾来,让她陷在妻妾争风吃醋的斗争之中,一生郁郁寡欢。 只是不知她心中是怎么想的,想要的又到底是什么? 陆追没有明白他话中深意,但是却也听懂了他说江昭云也不合适的意思,急忙追问道:“那不打了,咱们现在做什么啊?难道等长宁侯府和谢家准备下一批人,咱们再一个个地查啊......” “公子你不能这样,属下同您说,这话本子说,若是遇见了喜欢的姑娘,一定要先下手为强,别的先不管,先把人家姑娘娶到手再说,您这样,在话本子只能算是个男二。” “公子您知道什么叫男二吗?”陆追道,“就像是公子您现在这样,默默守候,最后什么也没得,什么都不是,说起来真的很惨。” “属下连自述都给您想好了,您听着呗。” “我年轻的时候,喜欢一个姑娘,那会儿还不知道什么叫喜欢,只是希望她高兴,能一辈子无忧,后来她嫁了人,我身居高位,给了她夫君高官厚禄,只希望她能过得好一些。” “然后,这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陆追一番唱念完毕,然后还拍了拍自己的腿:“您听听,您听听,多惨啊,我都要哭了。” 容辞抬眼看了他一眼:“莫胡说。” 说罢,他便站了起来,打算要出门。 陆追跟了上去:“属下怎么就胡说了,您要是不娶谢姑娘,这就成了真的了,公子,我同你说,你这样......” 真的是太吵了。 容辞停下来看了他一眼:“能闭嘴吗?” 陆追到了嘴边的话被噎了一下,然后只得是捂住自己的嘴巴,适当地闭嘴了。 容辞又看了他一眼,然后抬步继续往前走去,陆追只得是跟上。 容辞一路穿过花园,去了木兰苑,这会儿容国公夫人正在和陈白芍在说话,或者应该说催婚。 “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是时候成亲了,别人像你这个岁数,这孩子都好几岁了,别总是琢磨着你的那些医书药材,这嫁人和你研究医书药材没冲突是不是?” “你爹娘都和我说了,说是让我说说你,赶紧是寻个合适的嫁出去,若是你再不嫁,你爹娘可要给你选一门,将你绑了嫁过去。” 陈白芍都二十四了,在这年头,可是老姑娘了,若是她再不成亲,真的就不好嫁了,到时候要不就是别人挑剩下的歪瓜裂枣,要不就是丧妻带娃的鳏夫,她想嫁就晚了。 陈家为了这事都快急死了,这不,求到了容国公夫人面前来。 陈白芍嘴角直抽:“您别管他们就是了。” 容国公夫人觉得这个也是愁,这些崽子们,一个个的都不省心,她还是喜欢谢小姑娘,嘴甜又会哄她。 她心想着,若是那个兔崽子没把人娶回来,她这儿子也就不要了吧,谁要让他喊谁娘去,真的是气死她了。 “怎么不管了?”容国公夫人瞥了她一眼,“我这一大把年纪的,还要为了你们这几个兔崽子操心,要说你心中想的,我也是知道的,可这也不影响你嫁人生子是不是?” “你看我和你娘,不是照样成亲生子?影响我们做什么了吗?不影响是不是?” “而且啊,你想以后上战场,可如今天下太平,最多是将你调迁到军营里,让你给受伤的将士治疗,你也知道,如今是天下太平了,可也不可能一直太平下去。” “如此,你还不如成了亲,生两个孩子,到时候你手把手地教他们,说不定后辈子孙能派上用场了呢,如此,也算是一生无憾了。” 见是陈白芍不做声,她罢罢手道:“行了,我现在不和你讲道理了,赶紧找个对象去,要是一年之内还没有,我就给你做主了!” “难不成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陈白芍顿了顿,道了一声不敢。 “行了,一年之期,若是没有,我就给你指了,快走快走,别是在这里碍我的眼。” 陈白芍见她生气了,只得是告辞离开,容国公夫人刚想说两句,便听到有人说容辞来了,就更气了。 “又是一个来气我的。” 边上的婢女赶紧给她送上一盏茶,笑道:“夫人嘴上这么说,可若是九公子不来,您又该生气了。” 容国公夫人冷哼:“来了若是不气我,我自然是高兴了。” 院子外头的陈白芍和容辞正好遇见,二人见了礼,容辞问道:“陈女医可是来给我母亲看诊的,她最近身体如何了?” 陈白芍道:“九公子且放心吧,夫人挺好的。” 好得骂起人来都不带喘气的。 不过九公子您也自求多福吧。 陈白芍像是逃似地离开,仿佛后面有人拿刀追一样,容辞见此,还孤疑地多看了一眼。 边上引路的婢女小声提醒道:“夫人刚才催着陈女医嫁人呢,九公子一会儿可要小心着些。” 容辞闻言瞬间是明白了为何陈白芍跑得这么快,于是便点点头。 待他进了门,容国公夫人正在罗汉椅上坐着,一手支在案几上撑着脑袋,见到他也是抬了抬眼,神情有些恹恹:“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容辞上前去行礼:“母亲。” 容国公夫人缓了口气,指了指边上的椅子:“坐吧。” 容辞在一旁坐下,母子二人有一会儿的沉默,容国公夫人说他说的多了,觉得累了,也懒得说他了。 容辞见她不说话,斟酌了一下词句之后,才是开了口:“先前母亲说的事情,我已仔细想过。” 容国公夫人还未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又听他道:“不过,此事还需得看谢姑娘的意思。” 谢姑娘的意思? 容国公夫人心头一个激灵,当下整个人都清醒了。 正文 第110章 你事情说完了,怎么还不走? 容国公夫人还怀疑自己是听错了,扭头看他:“听你这话的意思,现在是愿意了?” 见是他有些僵硬地点头,她顿时又觉得有些想笑,忍不住道:“先前也不知道是谁说的,说是谢姑娘应该有一个好姻缘,我并非良配,现在好了吧,自打嘴巴。” “可幸亏是在我面前说的,若不然你还要不要脸了?” 虽然嘴上不饶人,但是不妨碍容国公夫人高兴啊,脸上的笑意也是越来越大了,整个人仿佛是容光焕发了一样。 “问谢姑娘的意思?你想是怎么问?是想让我请人去说亲呢?还是让你大嫂悄悄问一问,她们约了十五去庄子,也正好,还是你要亲自去问?” 容辞顿住,然后开始思考这个问题,若是让他去问,该是如何开这个口。 容国公夫人想了想,然后道:“算了算了,你还是别问了,既然到了这个时候,咱们还是按照礼数来,我呢,且安排安排,先问一问谢家和长宁侯府个的意思。” “若是这两家对你都满意,咱们再问问谢姑娘的意思,别瞧着你多好,人家未必看得上,若不然人家给谢姑娘精挑细选的人里,怎么就没有你了。” 容辞顿住,一时无法反驳。 容国公夫人继续道:“最近,在事情定下来之前,你也别和谢姑娘见面了,免得谢家和长宁侯府发现了,觉得你哄骗了人家姑娘,又或是被外人瞧见了,到时候传出什么流言来,反而是不美。” “得庄重些,按照礼数来。” 容辞听她这么说,只得是点头:“那就依母亲的。” 他也是不想外面传出什么不好的话来,若是事情成还好,若是不成,见面,反而不妥。 当然,若是能有机会见上一面,亲自问一问,那是最好的,他也是想知晓她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觉得同他这样的人过一辈子,会不会觉得无趣? 容国公夫人说完了这些,心里就急了起来,心想着若是要问亲,需得请谁来做媒人,又是准备什么礼才合适,她这实在是没什么经验。 明氏自小在她身边长大,连娘家都没有了,明氏与容寻成亲的时候,动乱未平,朝堂的事情也诸多,一切从简,府上举办了婚礼宴客,便算是成亲了。 最多是她在成亲之前给了明氏几个铺子田庄还有一些珍宝,就当作她的聘礼也是她的私产。 至于廖氏,她心中不怎么满意这个儿媳,并不怎么过问,一切还是明氏带着人办置的,她就看了个聘礼单子,觉得可以,事情就完了。 如此,只得是叫明氏过来商议一下。 想到这里,她扭头看了容辞一眼,见他还坐在那里,瞥了他一眼:“你事情说完了,怎么还不走?” 容辞:“?!” 不是,母亲你这用完就扔也扔得太快了吧? 容辞叹了口气:“母亲,儿子是想问问母亲心里是如何打算的,若是走礼数,该是如何走,需得准备些什么?” 容国公夫人自己都不清楚,自然是不能说给他听的,但是她也不能表现出自己不懂,她还是要脸的。 于是她便板着脸道:“你急什么急什么?现在知道急了,先前我说了多少次了,你就是不急,现在急了有什么用,事情哪里是有那么快的,我不得和你大嫂商议商议。” “行了,赶紧走吧,我要同你大嫂商量,别是在这里碍眼了。” 容辞顿了顿,哪里是不明白的。 不过见她这样高兴,也不好拆穿让她生气,只得是先应下来:“那儿子先回春庭苑去了,若是母亲有什么要用到儿子的,就派人来说一声。” 容国公夫人愿望成真,心中就巴望着明天就把儿媳娶回来,哪里还想管他去哪的,罢了罢手道:“知道了知道了,快去吧。” 有了儿媳,儿子那什么,连根草都不如。 容辞无奈,只得起身离开。 待他前脚出门,容国公夫人便立刻派了人去寻月馆请明氏过来商议,明氏匆匆而来,听闻了此事,也是诧异了一瞬,不过很快就笑了。 “既然他愿意娶了,那就是好事。” “可不是。”容国公夫人满脸笑容,“将这桩事情办好了,我这后半生也没什么遗憾了。” 她也不是非得强迫容辞娶一个妻子回来开枝散叶什么的,只是容辞性子太冷清了,她担心他们做父母的走了之后,他便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过完余生。 只要是有个人陪着他,她就很高兴了。 至于孙辈,她都不强求了,有则锦上添花,没有也是圆满。 明氏也高兴:“那我得恭喜母亲。” 容国公夫人乐呵得不得了:“同喜同喜,你也喜,你们二人的性子都不错,日后也好相处,这和和气气的,比什么都好。” “那是。”明氏自然也觉得喜,一来容辞若是娶妻,是家中的喜事,一家老小都是高兴的,二来,自然是因为将来的妯娌能与她处得来,也能少些矛盾,一家人和和美美的,那是做梦都要笑醒的事情。 “我寻你来,是想问问你这问亲该是如何做?咱们需得寻谁来做这媒人的好?” 明氏对此也不大懂,想了想道:“问亲的事情,私下派个人问一问官媒便成,至于这媒人...我瞧着,母亲倒不如请陛下赐婚,这天下的媒人,谁能比不得陛下的圣令呢?” “赐婚?”容国公夫人一顿,也是觉得不错。 明氏又道:“不过媒人还是要请的,先前陛下不是已经应了此事,咱们先是寻个媒人说一说,若是同意了,再去请旨就是了。” 明氏算了算这帝城的诸位身份尊贵的贵夫人们,秦国公府自然是不行的,先前秦二公子的事情闹出来,这两家怕是要结仇的,这找了就不是说亲,怕是打脸了。 陆国公府...算了算了,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了,不合适。 “曹国公夫人母亲你觉得如何?身份贵重,在帝城的名声也是极好的,而且听说她与谢夫人也有几分交情。” “就让她请谢夫人吃个茶,先问问谢夫人的意思,然后让谢夫人和长宁侯府通口气,若是这两家有意,咱们就开始挑日子走礼。” 正文 第111章 真心求娶一个姑娘,便要给予她尊重和体面 婆媳二人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个下午,一直到夕阳西下,才算是将商量妥当了。 容国公夫人眉眼舒展,心情愉快,她突然想起当年的事情,便对明氏道:“你与老大成亲的时候,一切从简,倒是委屈你了。” 明氏倒不觉得有什么委屈的,她道:“这时期不同,自然是不同的,我成亲那会儿朝堂之上事多,谁人也不得空闲,能安安稳稳成个亲宴客,已经算是不错了。” “听说母亲和父亲成亲的时候,到处都是打仗,上午办了大礼,下午换了战袍上战场去,连个安宁都没有,儿媳,已经是很知足了。” 见过战火硝烟的人,往往更珍惜安宁和平的日子,心胸也开阔许多,总不会为了一些小事计较。 明氏出生之时,新朝已经建立,但四方未稳,朝堂也未稳,武将率领大军平定四方,文臣于朝堂治理四野。 她的父亲就是死在平定战乱的战役之中。 所以她觉得一家人平安和气才是最重要的,倒不会斤斤计较这些,而且容国公府也不曾亏待过她,公爹婆母也不曾待她不好。 她有夫君疼爱,还有两个孩子,虽然皮是皮了一些,却也是她心头肉。 她已经是很知足了。 而且也正如她自己所说的,时期不同,待遇自然是不同,这个是没办法去计较的,若是现在的亲事还按照十几年前的办,那外面的人都要嘲笑容国公府上不了台面了。 容国公夫人松了口气:“你能如此想,我便放心了,就怕是你觉得我偏疼她一些。” 明氏笑了:“我与她计较什么,我若是再年长几岁,都可以做她娘了。” 明氏今年已经是二十八了,谢宜笑才十五,足足大了十三年,再大几年,确实都能做娘了。 “说起来也是。”容国公夫人哈哈大笑起来,这会儿心情更好了。 她啊,也是希望一家人能和和睦睦的。 婆媳二人的行动很快,次日,明氏便派了人去问了官媒求亲娶亲的规矩,容国公夫人则是与曹国公夫人见了一面。 曹国公府乃是圣武帝曹皇后的娘家,也是皇帝外祖一家,前头也说过,曹皇后有五个兄弟,打仗死了四个,只剩下一个,后来封了曹国公。 不过这位曹国公也不在了,如今在任的曹国公是他的儿子。 曹国公夫人比容国公夫人年轻,如今才四十多,这些年在帝城名声虽然不错,却也低调。 容国公夫人也不与她废话,直接了当道:“我今日请你来,是想请你帮我说一门亲,做一次媒人。” “哦?说亲?您家的小儿子?”曹国公夫人有些惊讶,心想着最近容国公的门槛都要被人踏平了,也不知道她是相中了哪家姑娘。 “是谁家姑娘那么幸运?” 容国公夫人道:“我看中了谢家女,想为我儿聘娶。” 这个世道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战乱时期可能是顾不上这些,但日子越是太平安稳了,就越是讲究礼数,她说她看中了和她儿子看中了完全是两回事。 若是后者,这别人心里就想着,怎么看中的?这两人何时见过面了?在哪里见的?做了什么? 这样的消息传出去对女方很不利,尤其是高嫁,外面的那些人就会恶意地猜测女方用了什么心机才得了男子的欢心,这才一举嫁入高门。 甚至觉得她可能是个很有心机之人,私底下议论她的不是,指指点点。 若是真心求娶一个姑娘,便要给予她尊重和体面,让她风风光光体体面面的,而不是让她陷在各种恶意的猜测和流言蜚语之中。 所以容国公夫人觉得容辞还是不要与谢宜笑见面了,免得让人看见了,到时候定亲传出不好听的话来。 如此,就说是她看中了儿媳,这是父母之命,外面的人最多只能酸谢宜笑运气好,旁的恶意的言语是少有的,面上还需得赞一句天作之合,佳偶天成。 “谢家?”曹国公夫人惊了一下,“谢阁老的谢家?” “正是。” 曹国公夫人实在是惊得不行:“您要为九公子聘娶谢家女,陛下那边......” 容国公夫人道:“同意了,没事。” 曹国公夫人松了口气:“那就行,那我替您说去。” 虽然二人算得上是同辈,但容国公夫人比曹国公夫人要大十岁,而且身份也比较最尊贵,昔日容国公还与曹国公称兄道弟过,所以曹国公夫人自认是小辈,敬称一声‘您’。 “您瞧中的是谢家哪一个?二房的那个嫡女?” “不是,我瞧中的是那嫡女的姑姑,谢家谢十三,养在长宁侯的那个。” “谢十三?”曹国公夫人顿了顿,然后说道,“那个姑娘确实是挺好的,就是先前病了挺久的,眼下听说是好了,但是具体如何,外人也不知晓。” 容国公夫人道:“你且放心吧,我昔日在云中寺的时候见过她,觉得她不错,而且你也知道我家小九生得迟了一些,辈分比较高,数了一圈,多数还是他侄女这一辈的,倒是觉得她挺合适的。” 这倒是巧了,两人刚好是一辈人的。 曹国公夫人道:“若是如此,也算是有缘分了。” 容国公夫人道:“那是,还需得辛苦辛苦你,听说你与谢夫人处的不错,正好让你请谢夫人吃个茶,私底下问问谢夫人的意思,若是谢家有意,还要再辛苦你。” 说亲也不是立刻就抬着聘礼上人家求娶的,那不是说亲,是强娶了。 一般是看上眼了,私底下先问问对方的意思,可以自己问,也可以请人问。 若是有意,就开始准备走三书六礼,双方热热闹闹地将亲事定下来,然后选定婚期成亲,若是无意,那谁人也不知道,也不会有损姑娘的名声。 曹国公夫人道:“前些日子还听谢夫人提了一句要给她家的小姑子说亲了,也是赶巧了,既然陛下都准了,就没有比您家九公子更好的人选了。” “正好后日我约了她一同去看新来的布匹,到时,我寻个机会替您问一问,您放心,我定然是会好好办这件事的。” 容国公夫人笑了起来:“那就有劳你了,若是事成,定然给你送一份丰厚的媒人礼。” 正文 第112章 既然是准了,便是容得下了 二人商定此事,容国公夫人心情大好,仿佛是一下子年轻了十几岁。 回府之后正好碰见了容国公,又与他说了此事,心情好到不行。 容国公看着嘴角抽了抽,忍不住道:“瞧着你这样子,我还以为娶的不是儿媳,是你要娶媳妇呢。” 容国公夫人瞥了他一眼:“难不成就不准我高兴高兴?这些个小兔崽子,一个个的都只会气我,总算是有个可心的来陪我了。” “你高兴,你高兴。” 容国公夫人啧了一声:“说得好像是你不高兴一样,先前到底是谁说的,让绣房那边准备两身衣服,要体面些的。” 容国公轻咳一声:“夫人,不要拆台。” 容国公夫人哼了两声,也不管他了。 曹国公夫人和谢夫人约了一同去看布匹,最近一家布庄来了一批南边的布匹,十分的难得,二人相约看一看,也为府上的人备置一些。 二人各选了十匹上等的布匹,命人送回府去,便去了最近的樊月楼喝茶吃饭,这是帝城第一大酒楼,可以吃茶也吃饭,但是花销不低,来往之人不是有权势便是有富贵的贵人。 二人上了三楼的雅间坐下,又让人送上茶叶和一些吃食,而后在临窗的茶座边上坐下,坐在这里便能一边观景一边饮茶,实在是人生一大享受。 待茶叶和吃食送了上来,便让婢女泡了茶,二人便一同喝茶说话。 曹国公夫人便问起了谢宜笑的亲事:“你家小姑子的亲事瞧的如何了?” 说起这事,谢夫人都要拧眉了:“别提了,先前看上的几个,都不合适,只得再看了。” 曹国公夫人道:“都不合适?不合适也不要紧的,有好姻缘自然会来的,好的在后头呢。” 谢夫人笑了笑:“谢你吉言,若是真的定下了,到时候还要请你吃喜酒。” “这喜酒是肯定要吃的,不过啊,我还想吃一杯媒人酒。”曹国公夫人笑了起来,“有人看中了你家小姑子,寻了我做媒,让我问一问你的意思呢。” “哦?请你做媒?”谢夫人正了正脸色,依照曹国公夫人的身份,可不是人人都有这个脸面请她来做媒人的。 谢夫人问:“也不知是哪一家?” “容国公府的那位。” “容国公府?!”谢夫人真的惊了,“他们府上的九公子?还是容二爷家里的那些?” “当然是九公子了!”曹国公夫人险些拍大腿了,“若是容二爷家里的,我哪里有脸面来和你开这个口。” 容二爷家里子嗣众多,也没有爵位,最多有个小官吏,有些家财,全靠着容国公府的荫庇过着安稳的日子。 谢宜笑怎么说都是谢家的嫡女,怎么可能配那些人。 谢夫人松了口气又提了一口气:“容九公子?你这话是真的假的?” 曹国公夫人道:“哪里能有假的,容国公夫人亲自请的我,让我来问问你与长宁侯府的意思,她啊,相中了你家的小姑子。” 谢夫人有些犹豫:“可是、可是容九公子,怕是不大合适......” 谢夫人先前就没考虑过容辞,一来,地位太高,谢家压不下也管不了,二来,谢家如今在朝堂的权势,陛下定然不会希望有这门亲的。 容辞,日后可是要继承王爵的人。 大家都是聪明人,曹国公夫人一眼便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笑道:“你且放心吧,容国公夫人既然敢提,自然是那位已经同意了,这才寻的我......” 谢夫人心口跳了一下,瞳孔微缩,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道:“你说,陛下准了?” 曹国公夫人拍手道:“准了。” 谢夫人闻言,当下便有些坐不住了,这会儿她脑子都是有些懵的。 这事情实在是太突然了。 她缓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良久才道:“容国公夫人厚爱,只是此事我不能擅自做主,需得问过家里和长宁侯府才行。” 曹国公夫人道:“那是应该的,就是你要记得有这个事情,待得出结果了,便派个人与我说一声。” 谢夫人点头:“我记下了。” 这一顿吃得谢夫人有些心不在焉,不过到底也没表现出着急的神色,二人像是往常一样喝完茶吃完饭,然后下楼各自归家。 到了家中,谢宜安不在,她便去棠苑见了谢老太爷,将此事给谢老太爷说了。 “陛下准了?” “准了。”谢夫人一面觉得这亲事极好,一面又有些担忧,“陛下这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既然是准了,便是容得下了。”谢老太爷喝了一口茶,道,“陛下,倒不是那种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至少挖坑给人钻的,是没有的。” “若是容国公府这位,也嫁得,他们家风也算是不错,便是他要继承王爵,那帝位也与他没有关系,如此,最多不过是一位王妃罢了,算不得什么外戚,那些争斗也与我们无关。” “这桩亲事,应了,不过还需问那老太太的意思,你明日便走一趟长宁侯府。” 谢夫人应下:“是。” 到了谢宜安下衙回来,谢夫人又与他说了此事。 谢宜安想了想,也觉得可行。 “容九我见过,性子寡淡清冷了一些,不过也无妨,寡淡一些,也不会总想着纳妾,人倒是也挺沉稳的,日子过得安稳就行了。” 他们这些人,少有考虑什么男女情爱的问题,觉得她将来日子过得安稳,少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行了。 谢夫人道:“那我明日去问顾太夫人的意思。” 谢宜安点头:“辛苦你了。” 谢夫人笑道:“这算不得什么辛苦,若是此事能成,也是极好的......” 到了第二日,谢夫人便去了一趟长宁侯,与江氏说了此事。 江氏皱眉思量了片刻,觉得不好: “那容九公子我见过,是个性情极其冷清的,若是嫁了他,怕是阿娇这辈子连个知冷知热的都没有,甚至日后相看两厌,一辈子都要过得不开心。” “而且他身份太高了,日后若是他欺负了阿娇,咱们也管不住他,此事不妥、不妥......” 正文 第113章 不如问一问宜笑的意思 江氏只希望谢宜笑能嫁个知冷知热的人,一辈子平安顺遂地过,夫妻恩爱和谐一生,白头到终老。 容辞,并不是她心目中的合适的人选。 太冷清了。 这样的男子,心中并不会有多少男女之情,甚至连能给予的关怀都是少的,心事无人诉,也无人知,独守空房孤枕难眠熬了一夜又一夜,那是可以预见的结果。 江氏也曾受过苦守空房的苦,也知晓那样的日子是如何的难熬。 江氏不肯:“他不行,他不行。” 谢夫人没料到江氏会反对,愣了好一会儿,毕竟在她看来,容辞确实是一个好得不能再好的对象了,旁人那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 “太夫人的顾虑我也是明白的,您也只是希望她能过得好罢了。”谢夫人劝说道,“只是您也需得明白,这天下的男儿,有哪个是完美的?” “容九公子固然冷清了一些,但这冷清有坏处,却也有好处,既然如此,他应当不会有再纳一房妾室回来的想法,若无妾室,这内宅之中便少了许多事,日子也过得安生一些。” 女子嫁了人,若是夫君没有妾室,这日子就好过了一半,剩下一半就靠自己的本事了。 “您说的那些不冷清的公子,帝城之中那也是一抓一把,有的今日这个妹妹,明日又那个妹妹,嘴巴可会哄人了,将姑娘哄得神魂颠倒,可也没有什么用处。” “风流多情,到处都是烂桃花,要是嫁了这样的人,那才是要气死。” “而且容九公子冷清了一些,不管是样貌还是品性,那都是一等一的,而且我听曹国公夫人所言,此事陛下也同意了,容国公夫人这才让曹国公夫人同我提的。” 这倒是让江氏有些意外了:“陛下也同意了?” 谢夫人道:“不瞒您说,若不是曹国公夫人说了这个,这桩亲事我们谢家也是不敢同意的。” 江氏有些沉默。 谢夫人接着道:“太夫人,我知晓您想找一个什么样的,最好是双方都看对眼了,然后夫妻恩爱到白头,一辈子高高兴兴的。” “可是您也知道,这样的一个人实则是很难寻的,便是有这样的一个人,也您也该知晓这人心是会变的。” “便是今日是恩爱夫妻,待到韶华老去,还有多少情谊也是难说了,大多数也都是瞧上了更年轻貌美的姑娘,然后妾室一个一个地纳。” “到时,昔日的恩爱便如同过眼云烟,只留下一人独自回味,怨恨。” “有时候情爱这种东西,最是要不得的,要了,你就输了,因为它未必是永远属于你的,得到了又失去,才是最痛苦的。” “我成亲二十载,从未求过什么感情,只要是日子过得去,没有那些乌烟瘴气的事情,我便觉得不错了,我家的那位总是忙碌,也未必能关怀我多少,家里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情,也都是我一手打理的。” “可我也不曾觉得这样的日子不好过。” “不同的不同的......”江氏摇头,“我知晓你说的是什么,你觉得感情不可靠,想给她求安稳,让她这辈子安安稳稳的,固然没有情爱,可是这日子能过下去,荣华尊贵地活着,便是不错了。” “可是我啊,我一想到让她去过那样冷冷清清的日子,我便觉得不能接受,人心易变,你说的也不错,可也是可能而已,也许就不变了呢?” “但是容九公子的性子,他是不会变的,那样的日子一眼就能看到头,我啊......” 谢夫人问她:“可是您说的那个‘也许就不会变’的那个人,该是从哪里寻呢?” 江氏被她问住了。 二人喝了一盏茶,缓了缓。 良久之后,谢夫人道:“您和我各持己见也不是办法,而且这桩亲事若是错过了,也实在是可惜,既然如此,不如问一问宜笑的意思,您觉得如何?” 江氏微顿:“问她的意思?” “且看她自己要过什么样的日子,若是她觉得容九公子那样的也行,咱们便应了这桩亲事,若是她觉得不行,那咱们便拒了。” “既然日子是她要过的,便让她自己来选好了。” 江氏犹豫了一会儿,勉强是点了头:“既然如此,那便问一问她的意思吧。” 谢夫人笑了:“那我回去便问问她。” 江氏罢手:“不必不必,你让人去让她收拾收拾,回来我这边也陪陪我吧,先前府上事多,如今也平息了下来,就让她回来住一些日子吧。” “而且她也快说亲了,指不定再过一年半载就要出嫁了,能陪着我的日子可不多了,你就可怜可怜我这个老太太吧。” 谢夫人嘴角微微一抽,只得道:“您要她回来,我们这边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宜陵那边怕是不大肯,他啊,可喜欢这个姐姐了,最近姐弟俩也正好着,您也希望他们姐弟二人日后能感情深厚是不是?” 江氏道:“那就让他一起来吧,好歹也喊我一声外祖母,也算是琴瑟的孩子,这孩子就是太拘谨了,来外祖母家里,他随便来就是了。” 这话一出,谢夫人就没话说了:“那行,我派个人去,让她收拾收拾回来这边。” 江氏这才满意了。 谢宜笑正在青山苑中清点她买回来的一些药材,听闻此事的时候还愣了一下:“让我回长宁侯府去?” “夫人是这个意思。” 谢宜笑就觉得奇怪了:“大嫂去长宁侯府做什么?” 婢女闻言摇头:“奴婢不知。” 既然谢夫人都让人来通知她回长宁侯府了,想来是两人商量好的,她也只得是照办。 她让明心明镜和院子里的婢女帮忙收拾一下东西,便去了一趟棠苑,和谢老太爷说了她要回长宁侯府的事情。 谢老太爷罢罢手,只是让她有空多回来看看。 末了,她又担心她突然走了,谢宜陵会生气,于是又写了一封信留给他,告诉他她回长宁侯府住一些日子,让他有空去长宁侯府看她。 待收拾完了箱笼,她便登上了马车,去往长宁侯府。 正文 第114章 欲为九公子聘娶你为妻 谢家和长宁侯府离的不近,坐马车需得半个时辰才到,她刚下马车的时候便听到婢女说江氏和谢夫人在琴瑟苑,让她直接往琴瑟苑去。 谢宜笑心里还在想着这两人到底搞什么,难不成又给她准备一批可供选择的对象。 想到上一批人,谢宜笑简直是头都大了,这一个不注意,怕是得倒霉一辈子。 怕了怕了,她想消停消停了。 她让明心留下看着人将她的东西卸了送到琴瑟苑去,自己则是带着明镜往琴瑟苑赶去,路上的时候她还在担心:“该不会又要给我相看亲事吧?” 明镜脸色也僵了僵,也是被前面的那几人给吓着了,她道:“要不缓缓,您跟太夫人和谢夫人说一声。” 谢宜笑点了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二人进了琴瑟苑,便见江氏和谢夫人在屋子里喝茶聊天,身边也没留人候着,想到此处,谢宜笑就打了个激灵。 她悄悄对明镜道:“我觉得我的预感是真的,若不然也不会连个伺候的人都没留。” 明镜向她投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目光。 谢宜笑叹了口气,硬着头皮走进门去。 “阿娇。” “宜笑。” 谢宜笑上前去行礼:“外祖母,大嫂。” 江氏点了点头,让她坐下说话。 谢宜笑更觉得不妙了,若是换做寻常,江氏见了她,定然是很高兴的,先是问一下她最近过得如何,然后身体好些了吗,种种...... 如今一句都不问,显然是心中装了事情。 江氏让明镜将门关上,谢宜笑这才刚刚坐下,险些就站起来了拔腿就跑了,好在她忍得住,握紧了玫瑰圈椅的扶手。 明镜依言关门,自己也退了出去。 谢宜笑看着闭上的大门,然后闭了闭眼,心中叹了一口气,躲是躲不了的,只能是硬着头皮上了. 但愿这一次有个靠谱一些的。 江氏轻咳了一声,张了张嘴,犹豫了良久,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谢夫人见此,也只好开口来说此事:“宜笑,先前你说过,若是要嫁人,想要找一个身边干净一些,最好是没有妾室通房的对象,倒是忘了问你,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要求吗?” “要求?”谢宜笑想了想,觉得有,可多了,不能打女人,不能小肚鸡肠,也不能阴阳怪气的。 不过她想了想道:“我也没什么要求,只是希望对方能温和一些,不能动不动就动手打人,其它都是可以的。” 谢夫人挑眉:“就这样?” 谢宜笑点头:“就这样啊。” 谢夫人和江氏对视一眼,神情有些古怪,要求就这么简单? 江氏问她:“你就不要求人家有才情或是别的什么吗?比如对你关怀备至,待你如珠似宝?” 谢宜笑挑眉,然后讨好地笑道:“老太太您说什么呢?谁人待我如珠似宝了?待我如珠似宝的不就是只有您吗?” 江氏被她哄得瞬间笑出声来,无奈摇头:“你啊你,就会哄我高兴。” 谢宜笑道:“我哪里是哄您高兴了,我说的是事实,世间上除了至亲的几位,谁人还能待我如珠似宝了?” 至于旁人,便是想给,她都要掂量一下这里头是不是有坑。 江氏听了这话,笑意敛了敛,无奈道:“你倒是看得明白。” 江氏缓了一口气,然后便说起了今日的事情:“今日你大嫂来寻我,是因为有人看中了你,我们二人在商议着这桩亲事可不可行。” “你大嫂觉得是一门好亲事,我觉得有些不妥,所以想问一问你自己的意见,毕竟日子是你自己要过的。” 谢宜笑一惊,愣了一下:“看中了我?谁人?” 江氏道:“你可记得容国公夫人,昔日在云中寺,便是她救了你,又护着你,上个月你不是还去了一趟他们府上谢恩吗?” “容国公夫人我自然是记得的,我还答应了若是得了空闲就多去陪陪她,只是此事与她有什么关系?她该不会是给我推荐了合适的人选?” 容国公夫人这么好?还给她介绍对象? 她想了一下,觉得容国公夫人还是比较靠谱的。 谢夫人噗哧一下就笑了:“什么给你推荐合适的人选了,人家是看中了你,要你给她做儿媳,不过确实也是,她把她儿子推荐给你了。” 谢宜笑有些懵,心想这容国公夫人哪里还有儿子:“您说什么呢?” 谢夫人无奈道:“你这孩子,我的意思说,容国公夫人想为她儿子求娶你,她家的小儿子,容九。” “这位容国公府九公子,听说先前命不好,一直在寺中带发修行,此次容国公夫人看中了你,欲为九公子聘娶你为妻,如今且问你是什么意思?” 谢宜笑手脚一软,直接是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真摔了。 屁股好疼。 江氏和谢夫人都吓了一跳,忙是过去扶她。 “这是怎么了这是?” “怎么了?怎么就吓着你了?摔疼了没?”江氏简直是无语,“你这孩子,这有什么值得你惊吓的,别是摔伤了。” 怎么不值得? 谢宜笑都要吓死。 容九公子怎么可能要娶她为妻呢?! 就算是他还俗归家了,就算是他并非一心向佛,可却也是一个喜好清静之人,怎么可能娶一个夫人回去扰了他的清静? 她还是不敢相信的,她僵硬地扭头问这两人:“你们说的真的是容九公子?不是容七公子容八公子?” 江氏简直是想打她了:“你摔傻了是吧?什么容七公子容八公子?那两个都是容二爷家的庶子!” 谢宜笑哦了一声,然后木然地坐下来,她顿了顿又问谢夫人:“真的是容九公子要娶我?不是容七......” 谢夫人也觉得她摔傻了,忙是道:“是容九公子,是容九公子,容国公夫人想让你做她儿媳呢,哪里有什么容七容八。” 谢宜笑缩了缩脖子,不敢吭声。 所以,真的是容九公子要娶她? 要娶她? 不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氏见此,气笑了:“你傻着干嘛?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觉得这桩亲事如何?” 正文 第115章 人生嘛,总不能只耽于情爱 “外祖母您等会,让我缓一缓。”她缓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容国公夫人挺喜欢她的,她心里也知道,想让她做儿媳她有些意外,但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但是...但是...... “这是容国公夫人的意思?那九公子也同意了?”谢宜笑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江氏眉头一皱,谢夫人也想到了这个事情。 若此事只是容国公夫人一人的想法,容九公子根本就不同意,这事情指不定会有什么波折,到时候事情不成反而丢脸,更或者是容九公子只是被逼无奈将人娶回来,这将来会有什么好脸色。 谢夫人沉思了片刻:“应该不会的,容国公夫人那人我虽然并不了解,但也不会那样坑人的,若是九公子不点头,她是不会提这桩亲事。” “若是九公子是被逼迫的,日后怎么过日子,指不定这两人都是要怨上她的,她应当是不会做这种没有脑子的事情的。” 强迫人家做夫妻,过得不好,可不是都要怨她了,简直是吃力不讨好,日后还家宅不宁鸡飞狗跳。 江氏想想也是,她道:“不过事情还是要问清楚的,若当真是九公子点头同意娶了,阿娇又同意了,我这边也没什么意见,阿娇,你的意思呢?” 谢宜笑心里头有些乱,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她道:“这事情有些突然,我需得理一理,你们突然说九公子要娶我,总不能让我现在就答应了吧?我总是要想想的......” “嫁人这么大的事情,怎么突然就能下决定,便是买一盒脂粉一匹布一个头花,都是要想想才决定的是不是?” 也是这个道理。 江氏和谢夫人都点了点头,决定让她好好想想,而后又回位置上坐了下来。 谢夫人道:“我回头问问容国公夫人九公子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毕竟是他娶妻,他总是要愿意才行。” “九公子这人,我也与你说说,听说他小时候一直养在寺里,性情与旁人不同,大约有些冷清,你要是想与他论什么风花雪月,浓情蜜意,怕是没有的,这日子大约就是平平淡淡的过。” “不过他既然心中没有那些风花雪月,也不会有那么多的花花心思,你先前所求的,希望嫁的人身边干净,最好是没有妾室通房,他这里应该是能的。” “样貌生得倒是非常的不错,这满帝城的公子哥,要说寻一个比他长得好看的,那都是少有。” “人也算是沉稳。” “我和你大哥,还有你大伯父,都觉得这桩亲事不错。” 谢宜笑点点头,表示明白。 江氏对谢夫人道:“如此,你先寻个机会问一问容国公府那边九公子是个什么意思,若是他自己同意的,就看看阿娇是个什么意思,就让她好好想想,多想几天也行。” 谢夫人点头应下:“那成。” 谢夫人又坐了一会儿,然后便告辞离开,江氏和谢宜笑将她送到了门口,待她走了,谢宜笑望着远去的马车,还有几分恍惚。 阳光从天上投了下来,落在树木上,透过树叶落在地上,落下了一片一片的斑驳,风吹来的时候摇摇晃晃的。 “回去吧。”江氏道。 谢宜笑点了点头,然后扶着她往回走去,回了寿安堂。 刚刚坐下,江氏伸手按了按额角,有些疲惫:“这桩亲事,我原本便不想同意,他那样的人太冷清了,日后不会待你有多好,也不会体谅你关怀你。” 谢宜笑道:“其实我觉得还好,总是期待别人待自己好,实则是有些虚,倒不如自己待自己好一些。” “若说真心愿意待你而无所求的,往往只有血脉至亲了,至于这另一半,他愿意待你好便接着,不愿意,那不求就是了。” “而且人生嘛,总不能只耽于情爱,有大好前程,大把快乐,又不是就不能活了。” 要问谢宜笑可曾喜欢过容辞吗? 自然是有的。 也许在某一个瞬间,她抬眼就看到他了。 可是于她而言,感情又不是全部,而且她也深知他的性子,知道他心中所求所愿,心之所向。 她只希望他能得偿所愿,功德圆满,而不是去纠缠他。 所以她也并没有放任自己去喜欢这个人。 就如同她自己所言,人总不能只耽于情爱,她还年轻,有大好前程,有大把的快乐,又不是没了一个男人就不能活了,好好享受生活不好吗? 至于嫁人,在这个时代里,若是她不嫁人是很难的,所以嫁还是要嫁的,至于对象,她也只有一个要求,也是最难的一个要求,不能纳妾不能有通房。 当然,性格也要温和一些,不能打人。 日子,只要过得去就行了。 江氏微顿:“听你这样说,你也觉得这桩亲事不错?你可知若是嫁了,将来要过什么样的日子?若是日日独守空房孤枕难眠,你可知......” “怎会?”谢宜笑搓了搓手,“床够大,指不定还可以在上面打个滚,也不知道多舒坦,怎地喜欢有人来同我挤?” “若是冷了,多添一床被子,再烧个火盆或是烧个地龙,也是很暖和的。” 江氏脸都绿了:“你说的这叫什么话?难不成嫁的人就是个摆设?” “也不是。”谢宜笑小声地解释道,“我只是觉得最难也是那样了,若是那样也能过,也不觉得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她最不能接受的解释妻妾成群,和旁人共侍一夫,还有成日玩宅斗。 若是个摆设,就和没成亲没什么两样,就当是一个人过逍遥快活的日子,大不了日后谁遇见了真爱,然后一拍两散,和离就是了。 江氏沉默良久:“听你这意思,你是觉得可以?你可想清楚了?若是定了,是不能反悔的。” 谢宜笑顿了顿,垂了垂眼帘,然后道:“若是九公子愿意娶,我倒是觉得挺好的。” 若是他不嫌弃她打扰他,她也觉得不错。 正文 第116章 还是保命要紧的 如此平静安然、岁月无忧也是极好的,而且他也并没有传说中的那样冷清,对她还算是不错,就这样像朋友一样相处,也是挺好的。 更何况他心也正,是个端方君子,不会做出那种阴毒害人的事情,她也不必担心某一天被人害了。 最多就是他觉得烦了,她便少打扰他,再约定好了,若是日后遇见了喜欢的人,就放对方自由呗。 “您也知晓,我最不喜的便是嫁一个有妾室通房的男子,但没有妾室通房的男子实在是不好寻,先前那几个,你也是看到了,不是这里有问题就是那里有问题。” “若是真的要寻这样的,大概只能往寒门学子那里寻。” “也并非是我看不起寒门学子,也不说他们不好,只是嫁了这样的人,这一辈子需得同他一起汲汲营营,我又嫌累。” 更主要的是,她也没忘了原主和长宁侯府书中的下场,男女主谈恋爱毁天灭地,疯起来谁都怕。 而不管是在书中描述的、还是眼下她所看到所了解到的,容国公府都是一派繁花锦簇,若不是天崩地陷了,这百年富贵定然是少不了的。 谢家也许能护她一护,但是能不能护得住不好说,毕竟对方要是用起手段不讲道理,那都是难说的。 可若是她嫁入容国公府,别说男主是个王爷,就算是他是太子,也需得掂量掂量能不能得罪得起,嫁了容国公府,她的小命基本算是保住了。 还是保命要紧的。 她捏了捏袖子,缓了一口气:“我还是先前那句话,若此事是九公子点头答应的,我觉得可行。” 江氏无法可说,良久之后只得是叹气:“既然你自己都觉得可以,又觉得那样的日子可以接受,我...我也不好是拦着你,你自己想清楚就是了。” “你不像你母亲,也不像我,像谢家人,如此也好......”总是活得那么清醒,总是能分清得失。 “若是我当年也像是你这般清醒,大概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怨恨......”说到这里,江氏又笑了笑,“罢了,说这些做什么,不说了。” 谢宜笑顿了顿,然后道:“不管我是像谢家人也好,像母亲和您也罢,我啊,都是您的外孙女,这个总不会变的。” 江氏笑了:“是啊,无论你像谁,都是我外孙女。” 谢宜笑又陪着江氏说了一会话,说了一些她在谢家的事情,主要说她和谢宜陵,江氏也喜欢听,见他们姐弟二人感情好,江氏也高兴。 “先前你总不亲近他,我有时想说说你,那虽然不是你父亲母亲亲生的,可到底喊他们一声父母,喊你一声姐姐,日后你们姐弟二人相互扶持才是最好的。” “可是又怕是你心中觉得委屈不喜。”江氏叹气,“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谢宜笑道:“外祖母,您放心吧,日后我将他当作我亲弟弟,这一辈子都是会很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江氏觉得高兴,高兴完了,便又说起了另外一件事,“对了,你大表姐找到了。” 大表姐找到了? 谁找到了? 谢宜笑差点被自己口水给呛着了:“大、大表姐找到了吗?” 江氏点了点头:“在靖州那边找到的,再过几日,就应该是回来了。” 谢宜笑心口跳个不停,心道:她嫁!她嫁!她肯定是要嫁的!恨不得明天就嫁了! 江氏道:“也不知晓她是因何逃婚,待她回来了,你也劝劝她,你自小与她一同长大,关系最好了,又是同龄人,也好说话一些。” 谢宜笑心不在焉地答应了下来,回到琴瑟苑的时候还浑浑噩噩的,坐在梳妆台发呆。 明镜过来给她拆了簪钗梳头,见她这样,心中也是有些担忧:“太夫人和姑娘说了什么?值得姑娘一直发呆的?” 谢宜笑看了看铜镜里的人,虽然铜镜有些发黄,照不出肌肤本来的模样,但是依稀可见镜子里的姑娘样貌极佳,年轻俏丽,肌肤吹弹可破。 她伸手摸摸自己的脸,觉得有些不真实。 “外祖母和大嫂说,容国公夫人想要让我给她做儿媳,想让我...嫁给九公子......” “什么?”明镜也是吃了一惊,手抖了一下,险些将手中的玉梳给摔了,她睁大眼睛,“九公子?” 谢宜笑点头:“你小声些,事情还没定呢,别让人听见了,你知道就行,明心也先不要说了,小心她管不住自己的嘴。” 明镜点头应下,继续给她梳头,良久之后,她笑了起来:“若是九公子,也挺好的。” 她瞧着两人站起一起就般配,金童玉女,佳偶天成。 九公子固然瞧着有些冷清疏远,但是待姑娘还是有些不同的,而且为人也是客气有礼,风光霁月,是个端方君子。 谢宜笑顿了顿:“你也觉得他好?” 明镜点头:“九公子出身好,人生得好,品性也好,最重要的是,待姑娘也好,如此,自然是好的。” 若是能成,便是良缘了。 谢宜笑倒是觉得奇怪了:“你何处知晓他待我好了?” 明镜道:“九公子送了姑娘佛珠啊,瞧着那东西,九公子怕是戴了多年了,若是不在意姑娘,又怎么会将这般重要的东西送给姑娘。” 谢宜笑这才想起她让明镜收起来的佛珠。 而后又想起了他当初将此物送给她时,说是希望它能庇佑她一生顺遂,无病无灾。 想到这里,她觉得心口微烫,忙是问明镜:“明镜,佛珠呢?放在哪里了?” 明镜温柔地笑了起来:“在柜子里呢,奴婢这就给姑娘拿来,这就给姑娘拿来......” 这个佛珠,总算是有它重见天日的那一日了。 另一边的容国公府,陆追抱着一堆书放在石桌上:“公子,您瞧瞧,这些都是我看过觉得好的,都在这里了。” “要说这谈情说爱风花雪月,哪里比得上话本子,来来,咱们一本一本地看,一本一本地学,待公子您看完了,保证是练得一身好本事,将谢姑娘哄得眉开眼笑(含羞带涩)......” 正文 第117章 他就不该相信陆追这王八 陆追笑了几声,搓了搓手,一脸期待地看着容辞:“公子,咱们从哪一本看起呢?您是想含蓄点,还是刺激点的?” 含蓄点?刺激点? 容辞抬眼看了他一眼,盯着那一堆书,神情无语:“你说呢?” 陆追哦哦了两声:“我懂了我懂了,自然是含蓄点的,毕竟谢姑娘是守规矩的姑娘,肯定是不能太刺激的。” 说罢,他在书里挑挑捡捡,然后拿出几本书来放在一旁,这些都是不要的,也就是刺激点的。 容辞抬眼看了一眼书皮封面: 《隔壁寡妇来敲门》 《和离后我养了五个小郎君》 《奴家为姐夫红袖添香》 容辞:“???!!!” 纯洁如同容九公子,这一刻简直三观都震惊了。 这不是一般的刺激了吧? “陆追,你这一堆什么东西?”容辞脸色微冷,他就不该相信陆追这王八,他能有什么好法子? 陆追抬头,嘿嘿地笑了两声:“公子你管它是什么,只要是管用就行了。” 容辞不信这种瞧着书名就很低俗的书能有什么用。 陆追道:“公子你别不信啊,你瞧着,不管是一个男子还是女子,若是有本事将对方迷得神魂颠倒,生死不离,定然是有本事的。” “不过这些确实有些......”他嘿嘿地笑了两声,“刺激!刺激!咱们换点别的,含蓄点的!” 说罢,他将这几本放在一旁的石凳上,然后将余下的那些摆开:“这几本稍微含蓄一些,可以看可以看。” 容辞低头看了一眼,书名确实是含蓄多了,不过内容实在也是...... 其中一本还是他昔日见过的,正是那本《燕燕良缘》,讲述的权贵千金崔燕燕和寒门学子张良生的故事,其间私会莲湖舟,人约黄昏后,执手相看泪眼,含情脉脉,难舍难分。 为了在一起,两人还约定一同私奔,虽然被抓了回来,但是深情感动天地,最终崔家父母点头让他们成亲,而后张良生一路高升,最后做了相爷。 昔日他念的时候没有什么感觉,念过如同清风吹过,心中并无半点情绪波动,如今又看到这本书,倒是还记得一些内容。 想到那些腻腻歪歪的表述,若是换成他和谢姑娘...... 他微微皱眉:“这本不行。” 这哪里是能这样的,又是私会又是私奔,若是让人知道了,这名声还要不要了? 而且他觉得,贪图一时的欢喜,将姑娘家的名声置之不管,于男子而言,实在是一种很不负责任的行径,与小人无异。 “那换一本换一本。”陆追赶紧换一本,“这本讲的是青梅竹马,两人自小便指腹为婚,长大后便互生情意,终成眷侣,那男子对女子真的是相当的宠爱,这个可以,这个可以。” 容辞将信将疑地翻开,正好翻到一处:‘张皎皎穿着一身红色的小衣,上头绣着鸳鸯戏水,那鸳鸯正是绣得栩栩如生,在红衣的衬托下,她的肌肤雪白如玉,上头还胀鼓鼓的,让人恨不得伸手...按上去......’ 按上去? 按?! 容辞手一抖,当下就将那话本子摔了出去,而后整张脸有点绿:“陆追!” 他就不该相信陆追这王八! 他站起来掉头就要走,陆追还有些摸不着头脑,见此忙是追上去:“公子您去哪呢?咱们还没看呢,您不想哄谢姑娘高兴了?” 容辞心觉得这话本子里没什么好东西,这真的按照上头的法子,别说是哄谢姑娘高兴了,谢姑娘不给他两巴掌都是轻的。 不堪入目! “不看了。” 陆追一听就急了:“公子!公子!您别这样啊,虽然有些描述确实刺激了点,但是哄小姑娘的法子确实挺多的,您看看这个!这里说要给姑娘家准备礼物,送脂粉送首饰,还是有用的,公子公子......” 容辞想了想,这点确实有些用处,于是又折返回来,打算看一看。 这一次陆追不敢再让他自己看,怕是他不想看了,只得是翻到有些用处的地方,让他看看。 容辞看着看着,眉头总算是放松了一些。 翻阅完了几本话本子,容九公子最终总结出两个比较靠谱的法子:送送送和聊聊聊 要记得对方的生辰,在生辰和重要的节日一定要给她送礼物,平日里若是有什么好东西也不能忘了,从街头吃食到胭脂水粉到布匹衣裳,再到珍宝首饰,但凡是有用的,都可以送。 总之,别人有的她一定不能少了,别人没有的,她也一定要有。 容辞觉得这个还是不错的,而且比较可行,就算是现在不可以送,定亲之后肯定是可以的。 另外就是不能跟个木头一样,一整天的不吭声,要会说话,会哄她高兴,让她觉得与你在一起的时候很高兴,心情很好。 容辞觉得这个对他而言有些困难,毕竟他自己都不是话多的人,也没哄过人,倒是见她哄得他母亲恨不得讨了她做闺女。 如何才能不这么闷呢? 上头话本子的对话在他看来实在是不忍直视,而且还有调戏人家姑娘的嫌疑,如此是学不得的,于是他打算去取取经。 可若是取经,该是找谁呢? 容亭定然是不行的,虽然谁人都说他对廖氏痴心一片,但是这么多年了,廖氏似乎也没给过他多少好脸色,显然是个失败的例子。 于是他决定去寻了他大哥容寻。 容寻从宫中当值归来,听闻容辞找自己爱有些诧异,待听他一脸正经地问他和自家夫人相处如何不无聊,当下一口茶就喷了出来。 吓死人了。 “你说什么?!” 容辞有些尴尬,不过尴尬就尴尬了,毕竟这问题摆在这里,他自己也都决定要娶了,总是要解决的,若不然日后指不定就成大问题了。 他可不想和谢姑娘做一对怨偶。 “我已答应要娶谢姑娘为妻,只是大哥也知晓,我性子冷清了一些,实在是不知道该是如何与她相处,若是我还如同现在这般,日后定然是成问题的。” “我是想问大哥与大嫂,平日里是如何相处的?” 正文 第118章 若你许给她情,那便要给她情 容辞实在是心里没底,自从应了这桩事,觉得自己像是被悬空在半空中一样,落不着实处。 心想着她会不会答应? 又想着若是答应了,他们日后该如何相处,他这般性子,如何才能不惹她厌烦? 这要做人家夫君,他觉得要比他做王爷都要难多了。 毕竟他只要做好御下,让那些人臣服了,再来立好规矩,该奖的奖该罚的罚,不能亏待有功之人,也不能是放过反叛之人。 容寻咳了两声:“你要娶谢姑娘我知道,在这里恭喜你,至于这相处嘛,也不能是照搬别人的,这不同性格的人相处起来自然是不同的。” “你这样的性子,若是让你热情话多起来,或是说什么甜言蜜语,实在是强人所难,就平平常常相处就行。” “你先前应该同谢姑娘相处过,她也不曾觉得你有什么不好的,也不曾觉得不耐烦是不是?” 容辞回想一下,他和谢宜笑接触的两次,一次是云中寺,另一次就是在春庭苑了,聊得似乎还算是不错,她似乎心情也不差,并没有觉得和他呆在一处不高兴。 “该如何相处就如何相处,得了空闲便一起下下棋喝喝茶,寻些消遣的事情,再来就聊一些二人觉得有趣的话题,就差不多了。” “若是听不懂,那就保持沉默,安安静静地听着就是了,千万别觉得不耐烦。”容寻前车之鉴,这个要仔细叮嘱。 “不过肯定要时常关心她,嘘寒问暖,多送些礼物,见到什么好的就送什么,好东西多少都不嫌多的,你说的再多,都没有做的实在。” 容辞听他这么一说,当时便有些悟了。 性格不是关键,不怎么会哄人也不会关键,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但是他可以多关心她,多给她买东西,多陪着她,有耐心一些,做的总比说的实在。 容九公子心里有底了,暗暗松了口气,觉得自己找到了方法,也知道了以后的路该是怎么走。 “多谢大哥,我明白了。” 容寻有些想笑,但是又不好嘲笑他,毕竟谁人都是第一次做人家夫君的,该如何做都要摸索摸索,他自己当年也是踩坑不少才明白。 说是他冷清,他还记得要学一学娶了夫人该如何对待人家,想要人家高兴,而许多人都是娶过来就完事了,至于对方高不高兴,过得好不好,那都是不管的。 “你能这样想,也是挺好的。”容寻喝了一口茶,“昔日我娶你大嫂,母亲便同我说,嫁娶一事,有的是为了感情,有的是为了利益。” “若你许给她情,那便要给她情,一生便不能相负,若是为了利,只为了结两家之好,那便给予她正妻之位,给予她尊重,便是你再纳几个妾室,只要不是宠妾灭妻,便都是妥当的。” “前者不得纳妾,后者随意。” “我与你大嫂,虽然称不上是男女之情深刻,但我们也算是自小一起长大,相比男女之情,更多的是相守不离的亲情,所以于我而言,她同样是不能相负。” 所以他这辈子都从未想过要纳妾什么,此生能与她相守,好好地过一辈子,已经是极其幸运的事情了。 至于那些情情爱爱,他可能不是很懂。 容辞点头:“大哥的意思,我明白。” 容寻又笑了笑:“罢了,与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处,你能娶一个回来已经是不容易,纳妾更是想都不要想了。” “不过这女人多了也是麻烦,妻妻妾妾事情可多了,瞧着那些内宅争斗就知道了,太烦人了,若是有这等心力,还不如去多做些事情。” 容辞又点头:“大哥所言极是。” 他心想,这一个都要愁了,若是再来几个,那不是都要愁死了,肯定是不行的。 而且谢姑娘不高兴怎么办? 所以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谢姑娘,坚决是不能纳妾的。 兄弟二人进行了一场如何对待夫人的谈话,容辞从容寻这里离开之后便放松了许多,觉得叶子绿了,天也晴了,像是压在心头的石头总算是搬开了。 路上的时候他又遇见了容亭,容亭有些郁郁,精神也不是很好。 上一回廖绾兮半路拦容辞的事情还是传到了容国公夫人的耳中,容国公夫人将廖氏和廖绾兮喊来训斥了一顿,廖氏转头就带着廖绾兮回了廖家。 若不是容国公夫人让人将容晴拦下,容晴都要给她带过去了。 而且至今快一个月了,容亭去请了三次,都没有将人接过来。 “三哥。” “九弟。” 二人打了一个招呼,而后便错身各走一方,容辞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倒不觉得他可怜,或许,有点倒霉吧。 想到廖家和谢家之间的恩怨是非,他又顿了顿。 或许他和这位三哥,日后感情都不会好了。 。 时间过了两日,谢夫人又和曹国公夫人见了一面,说谢家和长宁侯都想知道这是容国公夫人一人的意思,还是容九公子也点了头的。 曹国公夫人干脆是让人将容国公夫人请来,让这两人自己说去。 容国公夫人眼下最关心的便是这事了,于是很快就来了。 听了谢夫人的话,她便笑了:“自然是他点了头的,虽然说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既然要做夫妻,总不能长辈摁头让他们在一起,若是如此,哪里有安生的日子?” “你们且放心,我虽然很喜欢你家的姑娘,但是总不能因为自己喜欢,而去害了人家姑娘一辈子。” 谢夫人听了这话,当下提着的心便放了下来:“那就再好不过了,先前宜笑说,要问是不是九公子点了头的,若是九公子点了头的,那咱们就答应了。” 容国公夫人闻言也笑了起来:“那可是赶巧了,他们倒是想到一处去了,我们家小九也说,需得问过谢姑娘的意思,若是谢姑娘自己答应了,这桩事情才是能成的。” 曹国公夫人笑道:“这算不算佳偶天成,得成良缘了?” 三人相视看了看,然后都笑了起来。 正文 第119章 非要他们二人承认一个愿意娶一个愿意嫁 事情到了这里,几乎是可以定下来了。 这两人都说要对方点头才愿意,那么心中定然是愿意的,只是考虑到了对方的想法。 既然愿意,便是能成了。 既成姻缘,得成佳偶,也是该欢喜。 容国公夫人心中大定,觉得是没有比这个更令人高兴的事情了。 谢夫人也高兴,既然是容辞点头同意娶的,日后夫妻俩也好相处一些,而且这桩亲事也很好。 曹国公夫人笑道:“既然如此,那这个事情咱们是能定下来了,这接下来怎么走礼,咱们也好谈一谈。” 容国公夫人满面笑容道:“暂且不必,我啊,打算先去请一道圣旨,且看圣旨什么时候能下来,到时我再让人挑选好日子,再亲自上门去。” 谢夫人微惊,不过想到容国公夫人的身份,也觉得没什么了,这旁人相求一道圣旨,自是不易,但是容国公夫人却是容易的很。 曹国公夫人道:“那感情好,那感情好,若是有陛下亲自赐婚,那是再好不过了。” 谢夫人也是点头:“若是能得陛下赐婚,那自然是好的,国公夫人心疼她,愿意给她这个脸面,我也代她谢谢国公夫人了。” 若是谢宜笑嫁容辞,便是高嫁,旁人未免会有些酸言酸语,可若是陛下赐婚,谁敢说一句不好的话。 而且对于谢家而言,也是有好处的。 最重要的是表明了陛下对谢家的信任和看重,谢家能站得更稳。 “不过......”容国公夫人眼底满是笑意,“虽然我们觉得他们二人是同意的,但是这中间话传来传去的,也怕是传的不好,不如便让他们见上一面,让他们自己说说,谢夫人觉得如何?” 谢夫人顿了顿,有些犹豫。 曹国公夫人立刻就道:“这算得了什么,就眼下的情况,让他们二人见一面是最好的,一来既然是他们要成亲,先是认识认识,说说话,也是好的。” “当然,若是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也可以尽早地发现是不是?” 曹国公夫人话音刚落,就被容国公夫人瞪了一眼。 曹国公夫人连忙改口:“当然,定然是不会有什么不合适的,你们谢家的姑娘,谁人不称赞一句好,还有九公子,那也是样样都好的,如此天定良缘,定然是圆圆满满的。” 容国公夫人闻言这才满意了,她道:“我也不觉得会有什么意外,只是想让他们见一面,就互相知道一下这个意思,如此,才能更圆满安稳一些,也当是定一定他们的心。” “后日便是十五,谢姑娘和我家老大媳妇约了一同去城外的庄子,到时候我也一同去,就让小九跟着,至于谢姑娘,谢家这边也安排人一同过去,你觉得如何?” 谢夫人想了想,觉得可行,既然已经决定要定下来,让年轻人见个面也是可行的,也好让他们知晓一下日后要一起过日子的是什么人。 谢夫人点了头:“那成,就让他们见一面。” 双方说定,又坐着喝了一会茶闲聊了一会儿,然后各自告辞离开。 当天傍晚,谢宜笑和谢宜陵正在院子里玩选官图,便听见红茶来报说是谢夫人身边的人过来了。 选官图是一种有点类似飞行棋的游戏,却又大不相同。 在棋盘上面绘画各种官员的图样,上头仔细绘有官帽、官袍颜色样式等,能有助于权贵家的子弟了解到朝廷官员的结构。 开局大家各持一颗棋子,都是落在白丁平民的位置上,然后通过投掷骰子推进,投掷几点,推进几格,而且每个格子上都有固定的判词,需得根据判词来决定是停留在原地或是前进或是后退相应的格数。 而上头的判词分别为‘德才功赃’,在停止的格子的判词是‘德’‘才’的时候可以前进,‘功’则停留在原地,‘赃’则是要后退相应的格数。 最终谁人的棋子走到棋盘中心的‘太师’‘太保’‘太傅’的位置,谁就获胜。 不少权贵氏族也用这个游戏来教导孩子,让他们知道需要‘德行’‘才干’‘功劳’才可以晋升,‘贪赃’会被贬降。 谢宜笑在第一次玩这个游戏的时候,实在是觉得很有意思,也很有教育意义,可比那些什么飞行棋跳棋有意思多了。 她曾看过一些穿越文,说是什么你们这些古人古人,一副不屑的嘴脸,其实有时候,古人的智慧也是令你难以想象的。 不过是你晚生了个百儿千年,有了前人总结的经验,也没什么值得看不起别人的。 两人正玩着起劲,谢宜笑就让红茶请人进来说话,来人行了礼,见是姐弟二人还围坐在桌子边上玩游戏,看了两眼,欲言又止。 谢宜笑刚好是进了两格,抬头笑问:“大嫂派你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那婢女看了谢宜陵一眼,谢宜笑会意,开口道:“若是不急,且去喝口茶等等,我与宜陵下完这局再来。” 婢女见此,只得是点头:“奴婢不急,您和八爷先下吧。”说罢,她便微微屈膝行礼,跟着明镜去了边上用茶。 待到一局罢,已经是两刻时(30分钟)之后了,谢宜陵意犹未尽,还想再来一局。 谢宜笑只说是自己有事,让他赶紧回去做先生安排的功课,谢宜陵没有办法,只得是同意了,很快也便离开了院子。 待他离开了,婢女才让谢宜笑屏退左右,与她说了此事。 “夫人命奴婢来传话,说是容国公夫人所言,此事确实是容九公子自己同意的,觉得这桩亲事可行,不过容国公夫人又说,让您与九公子见一面。” “见一面?”谢宜笑微顿。 婢女道:“正是,容国公夫人的意思是说,让您和九公子互相说一说这个意思,免得中间人传来传去说的不妥当,也好是了解了解对方。” “夫人应下了,后日您不是和他们府上的世子夫人约了去庄子吗?到时候容国公夫人和九公子也一起去,夫人和三公子也陪同你一起去。” 谢宜笑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她怎么就觉得容国公夫人有些不怀好意,非要他们二人互相承认一个愿意娶一个愿意嫁? 【作者有话说】 元旦快乐元旦快乐,来晚了来晚了~ 今日下午写着觉得有时间,先写了隔壁的,然后磨磨蹭蹭的忙别的,又耽搁了,结果隔壁都写了一半了,只能先写隔壁的了~ 正文 第120章 他待谢姑娘,终究是不一样的 可是要与容九公子说‘我愿意嫁给你’这种话? 谢宜笑脸上的表情都要裂开了。 而且这么多人跟着一起去,这是要他们在这么多长辈的眼皮子底下说这种话吗? 谢宜笑嘴角扯了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过...她冷静想了想,若是能见一面,确实也是好的,她可以明确地知道容九公子到底是怎么想的,也免得中间出了什么她不知道的问题。 或许他其实并没有这个意思呢?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要见:“既然大嫂已经应下了,我就都听大嫂的。” 那婢女道:“夫人说姑娘见一见也好,若是姑娘有什么觉得不妥当的,也及时拒绝了。” 谢宜笑点点头,表示明白:“劳大嫂事事为我着想为我费心,我到时候定然瞧仔细了。” 那婢女会心一笑:“姑娘知道便好。” 谢宜笑又问她:“可是与我外祖母说了?” 那婢女点头:“来姑娘这里之前已经说了,太夫人觉得见面有些不好,可最终还是同意了。” 若是能定下来,见一面挺好的,若是有什么问题也可以及时发现,也是挺好的。 谢宜笑松了口气:“那就行。” 待那婢女走后,谢宜笑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发呆,心思有些飘浮,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若是见了面,她又应该如何跟容九公子说这些呢? 难道就说只要你愿意娶我,我便愿意嫁你? 想想都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另一边的容辞也遇见了同样的问题,得知容国公夫人让他和谢宜笑见面,差点就被茶水给呛了。 “您说什么?” 容国公夫人白了他一眼:“我说,我问了谢夫人,让你和谢姑娘见一面,谢夫人同意了,到时候你见了谢姑娘,便亲自问一问她,省得总觉得我为了让你娶个媳妇回来编谎话骗你。” 容辞无奈:“母亲,我何时这般想过您?” 他母亲就算是再想要个儿媳,再喜欢谢姑娘,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这一点他自然是不怀疑的,若不然先前也不会等着他点头才去说这亲事。 “那你这心里成日在想什么?是‘谢姑娘真的是答应了吗?’还是‘到底是真的假的?’”容国公夫人瞥了他一眼, “你是我生的,难道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如此,倒不如让你亲自去问,省得一天到晚的惦记着,心里不痛快。” 容辞被戳中的心思,有些儿尴尬,但若是能亲自问一问谢姑娘,准确地知晓谢姑娘的想法,他自然是想的,可若是让他去问,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难道就问人家谢姑娘,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这多失礼啊? 容辞犹豫了良久,问容国公夫人:“那您觉得我该如何问?” 容国公夫人哼了一声:“我管你,你都这么大了,难不成如何讨姑娘欢心还需要我来教你,别是这么蠢,蠢的人就像你三哥一样,十二年了都没搞定。” 容辞:“......” 不是,您这样说三哥真的好吗? 容辞冷静了一下,心想着他应当不会如他三哥那样,而且谢姑娘定然也不会像他那位三嫂一样清高自傲不屑一切,只要是好好同她说,脸皮厚一些,应当也没什么问题。 至于到时候怎么开口,那就见机行事了。 这样想着,他心也定了许多。 容国公夫人看了他一眼:“别是给我搞砸了,说起来我还后悔呢,就不该提这个,就该给你们定亲,定亲之后如何,你们自己看着办去,要是搞砸了,现在亲事还没定下,到时候我儿媳妇就没了。” 容辞道:“母亲放心吧,定然是不会的。” 容国公夫人勉强是信了,然后便打发他走了,说是他碍眼。 容辞只得告辞离开,待回了春庭苑,他就想着既然是要见谢姑娘,自然是不能空手的,若不然谢姑娘就觉得你不肯多花点心思。 可要是送东西,那自然是不行的,若是定了亲,他要是送,那是没什么问题,毕竟日后都是夫妻了,可若是现在送,这不是成了私相授受吗? 想到这里,他又想起了那串佛珠。 若说私相授受,那佛珠估计也算是了吧。 只是当时送的时候也不曾想这么多,只得觉得见了她几次,她总是病怏怏的,瞧着她这样,他心里莫名的不舒服,只希望她能好好的,也并没有参夹其它的意思。 他屈指探了探,探了个空。 虽然已经过了这么长的日子,他也习惯了手上少了一串珠子,可一旦伸手,却又发现空荡荡的,像是少了什么。 母亲说的对,他待谢姑娘,终究是不一样的。 若不然也不会将自己从小戴到大,仿佛要与自己融为一体的佛珠送给了她。 他想,若是此物一直留在他身边,待他百年之后,应该是陪着他一同入棺的。 想到这里,他又有些沉默,想了想干脆就不想了。 既然不能送东西,那就送吃的吧,到时候吃了,谁也没有证据就成了。 这样想着,他便让陆追去樊月楼定一些点心吃食,到时候可以带过去。 。 谢宜笑先前听江氏说顾幽就要回来了,提心吊胆了几日,却一直不见踪影,心中暗暗地松了口气,心想着若是能不回来,最好是不好回来了,要潇洒要自由赶紧去,别来祸害人家了。 五月十五,便是去庄子的日子。 谢宜笑一大早地换了她准备好的衣裳,一身窄袖对襟衫配抹胸,还有一条合裆裤,合裆裤就是裙裤,看着像是裙子,其实是个裤子,行走的时候比较方便。 这是先前就选定的衣裳,原本和明氏一起去,确实是挺合适的,但这一次容国公夫人和九公子也去,谢夫人也去,她这样穿实在是不够端庄。 她自己试了试,觉得穿成这样不大合适了,于是就让明镜重新给她换了一套,明镜见此,又按着她收拾打扮了一下,若是既然是见容国公夫人和九公子,自然是要打扮得体才行。 辰时刚过不久,谢夫人和谢钰便过来接她了。 正文 第121章 所以我便跋山涉水而来了 一行人在江氏的寿安堂见了面,江氏叮嘱了谢宜笑几句,然后便让她走了。 待上了马车,马车摇摇晃晃往城外走去,谢宜笑坐在车窗边上,低头看了看腰间佩戴的缠枝纹银香球,又伸手戳了戳袖口边缘的缠枝花纹,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 她今日本该是提着小花篮在花圃里采花的,结果变成了见相亲对象的大戏。 到底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谢钰在一旁懒懒散散地坐着,手中的拿着一把绘着八位美人的扇子,扇子里的美人燕瘦环肥皆有,各有特色,十分的美丽。 不过瞧着好看是好看,但一个好好的公子哥拿着这样一把扇子招摇,委实是有些辣眼睛,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有多风流呢。 谢钰忍不住隔一会儿就笑一下,跟个傻子似的。 谢夫人都没眼睛看了,她就是觉得奇怪了,她和谢宜安都不是什么活泼的性子,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成日上跳下窜,自诩帝城最会玩的纨绔来。 “你这傻乐傻乐的,到底是在乐什么?” 谢钰伸手捂了捂脸,忍不住笑出声来:“没在乐什么,我就是高兴,就是高兴......” 想当初,他还想给这两人拉红线呢,费了他好些力气,本以为不成了,没想到峰回路转,竟然要定亲了。 谢夫人冷哼一声,嫌弃得都要把他丢了:“你这一天天的,就没个正经事。” 书院不去了,正经的事情也没见他做,成日到处乱跑,谢夫人一见到他就心烦。 谢钰怕又挨骂,见谢宜笑看了过来,忙是凑过去和她说话:“小姑姑,我同你说,你一会儿见了容九那人,也别是觉得他这人很难相处。” “他虽然有些冷清,却也不是什么坏脾气的,最多就是不理你而已,你到时候脸皮厚一些,那就行了......” 谢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就差没揍他了:“你再瞎说我就将你丢下去,自己走回去。” 谢钰闻言忙是求饶:“母亲,我不敢了。” 谢宜笑笑出声来,果然,不管是平日里多端庄温柔的人,瞧见自己生的熊孩子,都是忍不住想要上手的。 谢夫人道:“你别是听他的,又不是咱们上赶的,既然是他们求的亲,总是要拿出点态度来的,姑娘家还是要矜持一些的。” 谢宜笑点头:“大嫂,我知道的。” 谢夫人道:“论理,我们也是很满意这桩亲事的,毕竟容国公府的门第之高,是旁人所不能及,于你于谢家都是有好处的。” “可是要论真正的好亲事,还需得是夫妻和睦才好,他在意你才会给你娘家颜面,你和娘家有的难处他才会帮忙,若不然嫁的再好,都是虚的,所以还需得你自己看看,他对你的态度如何才行。” 谢宜笑又点头:“大嫂,我记下了。” 马车一路出了城,走了一段官道便往一旁的小路走去。 此时已是夏日,小路时而开阔时而蜿蜒,一路清风吹拂,偶尔听见林间鸟雀的鸣叫声,偶尔又闻到山花的香气。 风吹山岚,过林时枝叶摇摇摆摆,路过一片竹林的时候还传来了竹子摇摆发出的咿呀声响。 谢宜笑透过车窗看了过去,还见有人在林间拔笋,竹林间雾气未散,农家人穿着一身蓝色的布衣,在其间忙忙碌碌。 城中繁华富贵,却也吵杂纷扰,城外一片清静安详,却也清贫清淡。 她闭上眼感受了一下这山林的安静,有微风吹在脸上,轻轻柔柔的,使得她有些飘浮的心都安静下来。 马车抵达庄子的时候已经是出发一个多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容国公府这一处庄子一半种的是庄稼果林,一半是花圃,花香随风吹来,远远的便能闻到,抬眼看去,目光所及,皆是一片繁花簇簇。 谢夫人瞧见了,大为感慨:“听说以前谢家也种过花圃,生意也一直不错,后来就不做了,都拔了,种了庄稼。” 新朝建立之初,谢家小心谨慎,怕是别人抓住了小尾巴,连同花圃的生意都不做了,怕是被人说贪图享受,所以花圃谢家是没有的。 谢宜笑道:“种庄稼也好,能吃饱饭也是一桩高兴的事情。” “是啊。” 马车行至庄子的大门口,容国公府等人已经在此等着了,他们一行人也是刚刚下了马车,见到后面有马车来,便知道是他们,便干脆在这里等着。 容国公夫人依旧穿着一身青色的袍子,上头朵朵白山茶清雅贵气,头上簪着两支镶宝金簪,看着大气贵气,而且她眉宇之间还有旁人所没有的英气,爽朗利落。 “谢夫人,谢姑娘,你们也到了。” “国公夫人,世子夫人,九公子。” 谢家三人下了马车,双方人马一番见礼寒暄。谢夫人和容国公夫人还有明氏说话,谢钰挺拔地站在一旁,不敢造次。 “谢姑娘。” “九公子。” 二人倒是规规矩矩地行了礼,这等情况下见面,还有这么多人在,二人还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不过还未开口,却听边上的谢钰噗哧笑了一声。 一群人的目光齐齐地看了过去。 谢钰捂了捂嘴:“对不住对不住,是我失礼了。” 谢夫人瞪了他一眼,然后道:“别是管他,成天没个正形的。” 容国公夫人笑道:“你也别这样说他,我瞧着他就挺好的,可比我家的几个有意思多了,这一个个的,打他一棍子都不吭声的,宜笑,过来我这边给我看看。” 谢宜笑松了口气,点了点头上前去:“国公夫人。” 容国公夫人拍了拍谢宜笑的手,脸上满是笑容:“这一路可是还好?下了官道之后的路有些颠簸,可比不得城中的道路。” 谢宜笑道:“我这一路吹风赏景而来,倒是忘了,应当算不得多颠簸,而且此处青山绿水,又满是繁花,便是有些颠簸,可也是值得的。” “既然觉得值得那就好。”容国公夫人道,“但凡有所求,总是该有点付出的,想看这青山绿水,想看花,那就得来了。” 谢宜笑俏皮一笑:“所以我便跋山涉水而来了。” 正文 第122章 我敢喊,你怎么就不敢应了? “哈哈哈!是啊是啊,你跋山涉水而来为了看花的。”容国公夫人笑着说罢,还瞥了站在一旁的容辞一眼,神情得意。 看吧,人家姑娘是为了看花,又不是为了你,再不用心些,你连这些花都比不过。 “走走走,我们便进里头去,先歇一歇。”说着,她便拉着谢宜笑往里面走去,然后还说起了这个庄子,“这庄子是昔日陛下分给府上的,我就嫌弃这事情繁杂,一直是你大嫂在管......” 谢宜笑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容辞带着护卫站在一旁,他身穿着一身织金白袍,头戴镶玉金冠,足踏祥云靴,看着清俊矜贵,犹如那天上谪仙、佛前金莲。 她顿了顿,捏了捏指尖,心思一瞬间有些复杂。 他见是她看了过来,点了点头,谢宜笑触及到他的目光,顿了顿,扯出一些笑容来,而后转过头去不敢看他,也不曾见他松了口气。 一行人往庄子的房舍走去,谢钰踏着步子走到了容辞身边,他看了对方一眼,摇了摇扇子又看了他一眼,而后伸手摸摸下巴,不知在想什么。 良久之后,他才小声地问:“容九,你当真要娶我小姑姑了?真的假的?” 容辞看了他一眼,脸色仍旧平淡:“事已至此,岂会有假。” 这两家都要商定亲事了,自然是真得不能再真了。 谢钰想了想,还是有些好奇:“你为何是要娶我小姑姑,先前我瞧着你并不愿意娶妻的样子,怎么突然就...突然就改变主意了?” 容辞顿了顿,没有回答。 这问题怎么回答都不对,若是他说是母亲的意思,母亲让他娶他便娶了,谢家人听了虽然知道是这个道理,却也会心里有点不满意,若是传到谢姑娘耳中,也可能会不高兴。 可若是他说他看中了谢姑娘,却又有些失礼。 如此,还不如不答了。 谢钰虽然有些好奇,不过见他不答,也没非要寻求一个答案,他笑了两声:“若是如此,日后你我可是亲戚了,九公子,需得罩着我啊。” 容辞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若是如此,你需得想想,你该是如何喊我才是。” 谢钰顿了顿,扭头看他,然后露出一个笑容来:“姑父。” 容辞:“......” 虽然是这样没错,但容辞还是被他的能屈能伸(不要脸)给震惊了,他看了他一眼,然后抬脚继续往前走去。 谢钰赶紧跟上去:“嗳,容九,你什么意思啊,我敢喊,你怎么就不敢应了?” 容辞心想,待成亲了,一定让这大侄子给他磕头,免得他还这样嚣张。 一行人进了一处二进的宅院,这是主人家平日里过来小住或是歇脚的地方,容国公夫人又让容辞上前来正正式式地给谢夫人见个礼。 谢夫人虽然只是谢宜笑的嫂子,但是年纪摆在这里,而且要说什么长嫂如母,谢夫人这些年也没亏待了她,为了她的亲事也算是尽心尽力。 这个礼,她自然是受得的。 容辞上前来行礼:“见过谢夫人。” 谢夫人见他从容闲适,点了点头:“九公子多礼了。” 容国公夫人道:“我这儿子,也不是我自夸,样貌生得那是满帝城都找不出第二个来,本事也不错,人也不傻,也就是这性子可能就冷清了一些,这你也知道。” 谢夫人点点头:“九公子确实是不错。” 容国公夫人看了谢宜笑一眼,赞道:“你们家的姑娘也不错,不瞒你说,我瞧着她第一眼就觉得喜欢,恨不得让她给我做姑娘,不过现在这样也好。” 谢夫人见她对谢宜笑这么满意,不像是说假的意思,也放心了许多。 她也做过儿媳,虽然说她的那位婆母也不曾磋磨过她,但她也知道能和婆母相处得好,将来的日子定然会好过许多。 而且眼瞧着明氏的性情也不差,谢宜笑的性子又不是那等成天惹是生非的,日后应当也能相处得好,唯一要担心的,大概是那位三公子的夫人廖氏了。 “九公子仪表堂堂,是个端方君子,确实是好的......” “谢姑娘性子温柔和善,却也不是个能让人欺负的主儿,行事也周到,她这一辈里刚好是排了一个宜字,正当是宜家宜室,也当得起这一家主母的位置。” “这谁家要是娶了她啊,那可是走了大运了,这不,我便厚着脸皮替我这家这小子求了......” 容国公夫人和谢夫人互吹了一会儿,谢宜笑听着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觉得这里头被吹得像是天仙下凡,样样都好的姑娘,都不像是自己了。 容辞倒是还好,坐在一旁安静地听着,不时为诸位添个茶。 容国公夫人和谢夫人觉得是差不多了,也该是说一些不让这二人知晓的。 容国公夫人也总算是想起了此行的目的,她道:“你们也别是呆在这里听我们说话了,这外头到处都是好风景,都出去走走吧,去吧去吧。” 谢宜笑看向谢夫人,谢夫人点头,然后道:“你们去吧,也别是走得太远了,阿钰也跟着。” 三人应了一声是,然后便起身往外走去。 容国公夫人见人走了,便与谢夫人说起了廖氏的事情:“我知晓你们谢家和廖家有些恩怨,日后她们二人相处起来,定然有不周到的地方,但你放心吧,日后她们呆在一处的机会不多。” “若是那廖氏敢欺负人,我也是饶不了她的。” 言下之意,若是廖氏无理取闹,她会站在谢宜笑这边。 谢夫人道:“这个谢家倒是不怎么在乎这个,先前要说这门亲的时候,我们自家人也想过了这个问题,觉得是可行,才应下这桩亲事的。” 不过是一个妯娌,各住一个院子,一个月见面的机会也不多,而且说白了,谢家和廖家之间的恩怨,也大多数是廖家在上跳下蹿,谢家有时候都懒得管。 更何况容辞才是容国公夫人亲生的,廖氏若是敢闹事,容国公夫人也不会放过她。 而且,若是容辞真的要继承王爵,怕是得搬个家,日后离得更远了。 廖氏,委实算不得什么问题。 【作者有话说】 成亲后的某日: 容九:大侄子,磕个头。 谢钰:!!! 哈哈哈哈哈哈哈~ 正文 第123章 是你先挤我的,你先挤我的 三人出了院子。 此时已经是将近午时,阳光明媚,风清气朗,山涧的薄雾散尽,枝叶上一夜凝聚的露珠也落尽,枝叶舒展,繁花盛开,挤挤攘攘的一片。 谢宜笑抬眼看去,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繁花,一朵一朵的,都要将枝头压低下来了,她呼吸了一口气,感觉空气里都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吹着凉风闻着花香,她感觉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 谢钰走出来伸了一个懒腰,仿佛是舒服得不得了,他转头问容辞:“嗳,咱们这是要去哪?” 这人是真的想跟着了? 身后的陆追忍不住咳了一声,示意这位主儿适可而止,别是打扰了人家相处。 容辞道:“那边有个亭子,不如去那边看看?” 谢宜笑抬眼看去,却见不远处花田边上正好有个四角木亭,亭子看着有些年岁了,但是看着很干净,四边还栽种了一些花丛,这会儿花儿开得正好。 亭中设有木桌,背后靠着一片果林,面前是一片花田,坐在那里喝茶赏景,抬眼看花田这边,是一片姹紫嫣红的花海,抬头看便是不远处的山岚,风过山峦,山林幽静。 若是往后看便是一片果林,此时有些果树正在开花,有些已经结下了青涩的果子,垂挂在枝叶之间,有的已经成长了起了来,正准备成熟,甚至有的已经可以采摘了。 一眼瞧去,果树也各色各样的,仿佛什么都有。 “那就去那边去坐一坐吧。” “好。” 于是一行人便往木亭那边走去,路是一片青石板小路,小路的两边也栽种着花儿,繁花引路,一路向前。 容辞和谢宜笑走在前头,路上也没有说话,谢钰负手跟在后面,再往后便是陆追和明心明镜。 谢宜笑提着裙摆走在青石板上,路过一处树木的时候,有风吹来,枝叶摇摇摆摆,上头有花瓣瑟瑟而落。 她停了下来,伸出手接到了几片花瓣。 花瓣盈盈,在她手中也没什么重量,她拿着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香味,香而不腻,悠悠淡淡。 “这是什么花啊?” 容辞抬眼看了看:“像是槿桐,云中寺也栽有,花香可以驱虫,先前寺中的槿桐花开,也时常有人晒一些。” “槿桐?”谢宜笑在书册上看见过这种花,却没见过,这花的花瓣晒干之后可以用来制作香丸,用作驱虫之效,有淡淡的香味。 她有些意动,觉得由着这花落一地实在是有些浪费,于是便道:“要不,我们捡一些带回去?” 谢钰嘴角扯了扯,心想这个时候你捡什么花啊,他正想说什么,却听明镜说:“要不姑娘您去前头亭子里坐着,奴婢和明心给姑娘捡一些。” 谢钰急忙道:“啊对,就让她们帮忙捡一些,小姑姑别管了,走走,咱们往前面去。” 谢宜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裙摆衣裳,瞧着也是有些不方便,只得是点点头:“那就帮我捡一些,回头带回去。” 明心忙是应下:“好的姑娘,奴婢多捡一些。” “那就辛苦你们了。” 于是明镜和明心只得是留下来捡花瓣,余下四人继续往前走去,待差不多到了亭子,陆追便伸手拽了一下谢钰往边上躲去。 那里正好放着一块大石,正好有一人的高度,刚好能藏人。 陆追生得高一些,站在石头后面还能看到前面的情况,他看着两人走进亭子里,正是想笑呢,扭头却见谢钰双手抱在胸前,靠着石头盯着他看。 陆追伸手拍拍胸口,一副被吓到的模样:“你看我做什么?” 谢钰呵了一声:“你刚才拽我做什么?” 陆追嘿嘿一笑,看着两人在亭子里坐下,笑容满面,一脸磕到了的表情:“你不觉得他们俩站在一块很般配吗?我看着就觉得好配......” 谢钰踮起脚尖看了看,瞧着确实是挺般配的,看着也赏心悦目,而且容九那厮竟然不摆他的那张冷脸了,也不爱理不理了,真的是挺神奇的。 他伸手摸了摸下巴,然后也露出了看戏的笑容来。 这两人不知道要聊些什么呢? 不过踮着脚站着站着,他觉得有点累,发现陆追这边的位置石头低一些,于是他便挤了过去。 陆追见是他挤了过来,他便往边上退了一些,继续看戏,然后发现对方又挤了过来,他又退了一些了,到了第三回,他就不高兴了,于是就开始挤回去。 谢钰见是他和自己挤,也不高兴。 于是两人就在石头后面挤来挤去,你不让我我不让你。 容辞和谢宜笑在亭子里坐了下来,谢宜笑坐在边上的美人靠上,低头看着底下的花田,吹着风,她眯了眯眼,靠在美人靠上,有些享受。 若是人生能拥有这样一个庄子,山上种着果树,地里种着粮食和花,再请一些工人,然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若是得了空闲,便这样安静地坐一坐,喝茶赏景,人生平静悠闲,圆满幸福。 当然,若是能再种上一片药园就好了。 她回头看去,却见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个护卫,容辞在他手中接过一个提盒,然后那护卫行礼后又匆匆离去。 她问:“这是什么?” 容辞道:“让人带来了一些吃的,你看看要不要吃一些。” 说着,他便将提盒放在桌面上,将盖子打开,将提盒一层一层地分开,那提盒一共是三层,上面两层都是分成一格一格的盒子,中间是个圆,边上分成了六个小格子。 第一层放的瓜子、松子、酥糖、豆子、还有几样蜜饯果子,第二层则是放着各色的糕点,看起来样样都做得精致非常。 最后一层提盒底下没有分格子,却有一处卡槽,正好放一个茶壶和四个茶杯,茶壶的口子还有个盖子盖着,如此,便是有些摇摆,里头的茶水也不会摇晃出来 “你还让人带了东西?”谢宜笑没想到他竟然还带了吃的,不过瞧着,她当真是有些饿了。 容辞点头:“可要吃一些?” 谢宜笑正想点头,却见不远处一块大石头后面突然被挤出个人来。 谢钰哎呦了一声,气急败坏:“我说了别挤别挤了,你怎能还挤我?” 另一个人则是反驳道:“是你先挤我的,你先挤我的。” “分明是你非要和我挤的!” “是你先挤的!” 正文 第124章 谢姑娘,与他们也不同的 眼见这两人就要吵起来了。 谢宜笑嘴角的笑容都僵住了,她说呢,怎么这两人也没影了? 该不会是将地方让出来,让他们好好说说话? 原来是她想的太天真了,这两人分明是躲起来暗戳戳地看戏呢! 好一个谢钰,连她的好戏都敢看了,看她回头不打得他连姑奶奶都不认识! 谢宜笑见此,也顾不上吃了,拉着容辞就要溜。 容辞见此,也跟着她一起离开,两人快速地离开了亭子,从另一边溜了。 谢钰和陆追吵了一会儿,没吵赢,气得不轻。 谢三公子素来是能屈能伸,既然吵不赢,似乎再吵下去也没意思,于是他定了神,也总算是想起了更重要的事情,他猛地一下转过头去,却发现亭子里连人影都没有了。 “???” “人呢?!” 陆追左看右看,装无辜:“不知道啊。” 谢钰都要气死了:“容九,你竟然敢拐带我小姑姑,回头我定然要你好看!” 陆追学着他先前那样双手抱在胸前:“你怎么就让九公子好看了?若是不出什么意外,你下回见了他,就该恭恭敬敬的做一个晚辈。” 陆追呵了一声,居高临下:“大侄子!呵!” 靠! 谢钰想起这茬,心里骂了一声,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气得头晕目眩。 气死了气死了! 谢宜笑一路拉着容辞跑了。 她跑在前面一些,她一手提着裙摆免得被自己踩着了,另一手拽着他的袖子,脸上也满是得意的笑容。 “快些快些,一会儿他们就要追上来了。” “谢钰那厮最坏了,也喜欢看戏了,回头我定然要教训他,让他知道谁才是姑奶奶!哼!” 容辞觉得她这样可有意思了,又娇俏又得意,活泼又开朗。 他笑了笑,只得是跟着她一起跑了,不过还是让她注意些:“小心些,别是跑太快了,小心路滑。” “我注意着呢。” 两人踏过小路的青石板,然后又下了小路,又过了踏过了一处小溪,正好到了一处池塘边上,那池塘底下养着鱼,还种着一片莲花。 这会儿青碧的莲叶挤挤攘攘,有一些莲花已经盛开了,还有不少打着花苞,或许在月末或是下个月,便有一池莲花盛开了。 谢宜笑觉得太阳有些热了,摘了两张荷叶,一张自己用来挡太阳,一张递给了他:“没想到竟然还有莲花,这里的花真的好多啊......” 他走在她身后,见她这么高兴,便问她:“喜欢花?” “喜欢。”她点点头,笑容仿佛都真诚许多,“不过我喜欢赏花,也喜欢采花,最好是住的院子是个花园子,到时候我想采多少就采多少。” 她低了低头,看着面前的小路:“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不好?” “不会。”他脸色平静,“既然喜欢,种就是了,想要多少便有多少。” 又不是什么大事,大约是每个人都有点喜好的东西,高兴就行。 谢宜笑哦了一声,她摇了摇手中的荷叶:“那你有什么喜欢的呢?” 有什么喜欢的? 容辞想了良久,也没想出来。 最后他想了想,他最想谢姑娘高兴。 那应该是喜欢谢姑娘高兴吧。 不过这话也太唐突了,于是他便道:“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觉得都可以吧。” 谢宜笑笑了起来,回头看他:“也是,在你心中,大概是没什么特别喜欢吧,芸芸众生在你眼中,大概都是一样的。” “不一样的。”他道。 “什么不一样?” 容辞道:“我说,芸芸众生在我眼中是不一样的,我既然生在这个世间,总是有我的牵绊的,我有父母亲人,他们在我眼中自然是不同的。” 谢姑娘,与他们也不同的。 “也是。”谢宜笑想想也觉得是这么一个道理,“人是世尘之间的人,来时有根,有血脉亲缘,感情自然是偏向的,若是真的能超脱一切,将父母亲人与所有人混为一谈,那便不是人了。” 说罢,她又觉得这个说法有点不道德,于是又补充了一句:“大概就叫做超脱世人,已非凡尘人。” 谢宜笑慢慢往前面走去,他则是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见是路边生了一片野花,她又摘了两朵,而后问他:“不过你觉得如今的日子如何?入了这世尘,可能想要清静也是很难的。” 容辞道:“也还好,虽然觉得偶尔有些吵闹,但也不觉得有什么了,大约是住得久了,习惯了。” 他见她似乎是有些累了,抬眼见前面有个亭子,便道:“前面有个亭子,我们过去坐一会吧。” 谢宜笑确实有些累了,点了点头:“好。” 那亭子仍旧是个木亭子,坐落在池塘边上,外面就临着池塘,坐在那里的时候,正好是将这一池塘的莲花收揽在眼底。 庄子也由着这池塘作为分割线,左边是花田,便是他们过来那一路,右边则是种了庄稼,有麦子有稻谷,抬眼看去,一片生机勃勃。 二人坐在亭子里吹着风,凉风吹来时,偶尔能闻到一点荷香,很淡很淡,她心想着,若是这一片池塘的莲花开了,也不知道该是什么盛况的好。 她回头看向容辞,见是他便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远处的山峦,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察觉到她的目光,而后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那一片莲叶,这才问她:“谢姑娘可是知道你我今日在此见面是为了什么?” 谢宜笑闻言点了点头,然后试图让自己坐得端正一些:“自然是知道的。” “先前我听大嫂说了此事,也是非常之惊讶,其实我先前一直以为你是一心向佛之人,日后会出家,一生修行,而后功德圆满。” “后来你还俗,着实让我吃了一惊,而后又是觉得你便是在俗世之中,大约也是一样的,若是心中有佛,在哪里都是修行。” “后来又听你说,其实你并非一心向佛之人,你只是喜好清静,想过清静的日子,不愿红尘纷扰。” “听容国公夫人说这桩亲事是你愿意的,我心中便一直有些想不明白,为何你会同意这样的事情呢?” 正文 第125章 我一直不知,谢姑娘是如何想的? 为何? 容辞有些沉默,看着她疑惑不解的表情,斟酌良久,却又不知是该如何开口。 难道说我心中一直念着你能好,希望你能嫁得良缘,后来觉得旁人都配不上你,不能给你安稳,所以我便打算娶了你。 可若是如实说,他总是窥探她身边的事情,未免有些不好。 他抬眼看了看天边,有双燕飞过,风过山岚,白云悠悠,近处清风吹来,莲叶摇摇摆摆,水面波纹绰绰 一切静谧安然,风慢慢,岁悠悠。 仿若是袖口都盛满了清风,萦绕在指尖,伸手就能触碰。 “这桩亲事确实是我愿意的。”他看了看荷塘,笑了笑,“大概是觉得和谢姑娘相处,很令人高兴,就像是此时吹着风,听着你说话,我觉得挺高兴的。” 谢宜笑有些意外:“真的?我还担心你觉得我很吵,会扰了你的清静。” “不会。”他回头看向她,“和谢姑娘相处,我觉得很放松,不觉得冷清,也不觉得过于吵闹,像是春日来了,我种在院子里的那株桃花开了。” “我一直不知,谢姑娘是如何想的?”他问她,“像是我这样的人,大约谈不上多有趣,与我在一起,这日子大概就是这样平平淡淡地过,或许还有些无聊。” “不过若是我有哪里是做的不好,你也可以同我说。” 谢宜笑闻言忍不住笑了:“哪里有你这样的,偏生要说自己不好的地方,你这不是应该说自己生得好,本事厉害吗?” 他也笑了:“大概觉得要真诚一些,一个人的性格一向都是很难改变的,所以我便与你实话实说了,你也自己想想,若是觉得这样的日子太无趣了,也是可以拒绝的。” “你放心,若是你觉得这桩亲事不好,我便去和我母亲说,你也无需是担心什么不好收场。” 他倒是一心为了她着想。 谢宜笑心想,像是他这样的人,其实也是少有了。 不管是在现代还是这个封建森严的时代里,男子娶妻,有些娶回去就不管了,不管你过什么样的日子,不管你和家里人怎么相处,也不管你高不高兴,日子爱过不过。 她伸手捏了捏袖口,觉得手心里都是汗水,微微吹来的风也有些凉意。 她道:“先前我一直担忧,你一个人清静惯了,若是我嫁了过去,怕是扰了你的清静,实在是对不起你,若是你不觉得我会打扰你,其实我也觉得挺好的。” “而且我也不觉得你这样有什么不好的,也不觉得无趣,过日子,寻寻常常地过就好了,你瞧像是谢钰那样,成天上跳下窜,瞧着挺有趣的吧,但是有时候又觉得他很吵很烦。” 容辞深以为然,他那两个侄子就很吵,陆追也很吵,和谢钰有得一比。 “而且你总不能期待别人给你欢乐和快乐,没有就过不下去,若是觉得无聊,那就自己找点乐子,也是挺好的。” “你且放心,我便是一个人过,我也是不会觉得无聊的。” “其实先前我外祖母和大嫂也给我看过人,我也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不能有什么妾室通房,我觉得人的一生,过得轰轰烈烈荡气回肠也好,平静安然也罢,也都是可以。” “但若是嫁的人妻妾成群,每日陷在妻妾的斗争之中,与她们争抢一个男人,我就觉得太没意思了,何必呢。” “我当时也就只有这么一个要求,至于嫁谁,也都是觉得可以的。” 容辞愣住,他倒是不知她竟然是这样想的,他还以为她要说亲相看,是想求得锦绣良缘,寻得好郎君,原来竟然是这样的。 若是早知如此,当初他也不必纠结这么多了。 “你愿意娶我,其实我还挺高兴的,至少我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将来也不必担心什么,你也不必担心我会觉得无聊,我啊,总会自己找感兴趣的事情做的。” 她不说感情。 既不问你既然愿意娶我,可曾有些喜欢我? 也不会说我其实有些喜欢你,若是能嫁给你我心里其实还是有些高兴的。 感情这种东西,往往是一种负担,是索求,一方付出了,也要求同样的回馈,而他这样的人,大概也不懂得什么男女情爱,于他而言,便是负担了。 若是两个人能平平静静地过日子,能包容对方的缺点,也能相依相伴一生,这样便足够了。 “当然呢,若是你我成亲了,日后谁人遇见了所谓的真爱,觉得离开那人就不能活,想要与那人长相厮守,也是可以分开的。” 容辞又是一愣,他竟然没想到她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成了亲了,还可以分开? 成了亲,不该是一辈子在一起了吗? 谢宜笑坐在亭子的美人靠上,看向远处的莲丛,微风吹来吹得她耳边的一缕发丝轻扬。 她笑了笑:“当然了,那样的机会,当真是少之又少了,不过若是真的遇见了,我只希望念在多年相伴的情份上,留一些体面,免得闹起来成仇,也当是成全了对方了。” 不过她觉得,她应当不会有什么真爱的,一辈子能与他这般平平静静地过,性命无忧,安安稳稳的,其实就很不错了。 容辞想了想,然后点了头:“好,我也应了你。” 若是谢姑娘有朝一日遇见她自己喜欢的那个人,想要和那个人在一起,他想,他应该是愿意成全她的吧。 她笑了笑:“那就,这么说定了。” 他点头:“好。” 她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也安定了许多,整个人也都放松了下来。 靠着栏杆吹了一会儿风,她便觉得有些累了。 容辞见此,便道:“回去吧,出来太久了,总是有些不好,若是累了,便回去歇一歇。” 她点点头,然后起身与他一同回去,回去的时候也没忘了她摘的荷叶,待是经过小溪的时候,她有些想洗手。 她先前摘了荷叶,又摘了野花,手心还出了几次汗,有些黏糊糊的。 可是她穿着长裙,若是蹲下来都要弄湿弄脏了,若是撩起来,实则是很不雅观还很失礼。 正文 第126章 再敬与君缘此生 他见是她停了下来,看看水里又看看自己的手,纠结了良久,眉头都要皱起来了,心知她想洗手,于是便道:“我帮你吧。” “帮?怎么帮?”谢宜笑回看他,有些不明白。 “等我一会儿。”他走了过去,撩起长袍的衣摆蹲了下来,然后用荷叶盛了一些水过来,不多,但洗手却够了。 她愣住,竟然没想到他会做这样的事情。 “洗吧。” “哦。”她回过神来,然后将手伸了进去,仔细地洗了洗。 山间的小溪水很凉,在这夏日里倒是觉得很舒服,凉凉的,这么一洗,像是洗去了所有的污脏,手上清清爽爽的。 待她洗完了,他又将水倒回溪里:“走吧。” 他见是她有些发愣,又道:“谢姑娘,走了。” “哦,好的。” 谢宜笑回过神来,然后与他一同顺着来时的路回去,来的时候跑着过来,倒是没有心思看四周,回来的时候倒是一路赏景回来了。 二人有说有笑的,相处得也非常的融洽,说到有趣的地方,二人都笑了起来。 瞧着就像是相约出游的一对男女。 待回到亭子里的时候,却见谢钰和陆追坐在桌子边上,谢钰趴在桌子上,像是被秋风扫落的落叶一般,焉巴巴的。 “怎么还不回来啊...怎么还不回来啊......” “若是再不回来,我可是要去找了......” “容九,你个混蛋啊,这样我可没办法交代的......” 他就这样趴在桌子上,小声地念念叨叨嘀嘀咕咕的,陆追坐在一旁,根本就不理他。 “容九这个王八蛋,回头我......” 谢宜笑听到这里,忍不住轻咳了一声,让他适可而止。 谢钰听到这一声,当下一下子便弹坐了起来,扭过头一看,见是二人回来了,当下才松了一口气,露出笑容来:“小姑姑,你回来了?” 谢宜笑见他这样,笑了:“瞧你这样子,我还以为我被妖怪给绑走了。” 谢钰眯着眼看了一眼容辞,然后道:“比和妖怪绑走了更可怕,我担心你被山大王绑走做压寨夫人了,山大王凶神恶煞的,真的好可怕。” 谢宜笑自然是听出了他指桑骂槐骂容辞,心想他胆子真的是不小,她看了看容辞,见他只是看了谢钰一眼,没有说什么,便道:“好了,现在不就回来了。” “对了,明心明镜呢?” 谢钰道:“她们啊,和庄子里的人去采花去了,你不是说你要花吗,就让她们带着人去采一些,待回去了就带回去。” “去采花了?”谢宜笑走到亭子另一边,靠在栏杆上看着花田,确实是看到有人在花田中忙来忙去,看到这里,她又有些遗憾不能自己去。 谢钰指了指不远处那几人:“那里的就是她们了。” 谢宜笑点点头,然后走了回来坐下,陆追将放在一旁的提盒又摆了上来:“谢姑娘,您瞧瞧喜欢吃哪一个,这可是公子亲自吩咐我去订的,您尝尝。” 谢钰哼了一声,先前他想吃的,但是陆追说是容辞给谢宜笑订的,死活不让,他就不信了,容辞还有这个心? 谢宜笑微讶,她还以为是下面的人准备的,倒是不知道是他让人准备的。 她笑了笑:“那可要尝尝,正好有些饿了,你们也吃一些。” 容辞在一边坐下,取了里面的茶杯出来,然后倒茶:“出门在外,不好是准备热茶,茶水是消暑的凉茶,可以喝一些,但也不好多喝。” 谢宜笑捻了一块糕点,配着凉茶吃了,觉得不错:“挺好的,糕点软糯再配着茶水,也不知道是在哪里买的。” “在樊月楼订的,若是你喜欢吃,便让人日后多订一些。” 谢钰吃着一块糕点呢,险些被呛着了:“樊月楼?你在樊月楼订点心吃食?” 容辞抬眼看他:“有何不妥?” 谢钰有些心梗:“没,只是觉得您厉害,一般人哪里能在樊月楼订东西。” 樊月楼在前朝就是帝城的第一酒楼,名声冠盖天下,说起酒楼,谁人不知这天下第一的樊月楼,新朝建立之后,也不知道落入了谁人的手中。 世人猜测,要么在皇族手中,要么就是四位国公爷手里,但到底是谁,也没个证据。 不过是谁进了樊月楼都不敢耍什么身份地位就是了。 谢家猜测可能在皇帝手里,樊月楼那等地方,称一声日进斗金不为过,自然是用来充盈国库了。 大概也就是少有的几位主儿有本事从樊月楼订东西了。 谢宜笑递了一块糕点给他:“快吃,吃都堵不住你的嘴是不是?” 谢钰虽然有些好奇,但是不敢再问,只得是慢吞吞地吃着糕点。 几人在亭子里做了一会儿,将带来的东西吃了一半了,便听到有人来报,若是庄子上做了饭食,明氏让他们过去吃饭。 一行人只得回去吃饭,也不知容国公夫人和谢夫人说了什么,二人都挺高兴的,刚刚进了院子便听到她们的笑声。 明氏见是他们回来了,便让庄子上的人摆饭,就凑着一桌吃了,大家以后就是亲戚了,而且人也不多,也不这么讲究了。 山居清味,都是一些家常菜肴,庄子养的鱼虾、喂的鸡、种的蔬菜,今日晨早新鲜拔回来的鲜笋,另外还有一些山珍腊味,凑了一桌足足十二个菜。 容国公夫人道:“我们家吃的也不讲究,只觉得家常小菜吃饱喝足便是人生快事,谢夫人可别是嫌弃。” 谢夫人道:“哪里,要我说啊,还是这家常菜肴实在,那些个许多都是瞧着好看,吃起来未必是好吃,不过是图个脸面好看。” “那是那是。”容国公夫人哈哈大笑,“来来,多吃一些。” 明氏道:“这不如是举杯饮一杯,庄子里还有去年酿的青梅酒,今日这样的好日子,实在是难得。” 容国公夫人笑道:“那快让人取来,应当是饮一杯才好。” 于是明氏便让人取来青梅酒,给在场的人各斟上一杯。 容国公夫人道:“那咱们今日便举杯共饮,来来......” “共饮,共饮......” 当是共饮一杯,先敬天地,又敬浮生,再敬与君缘此生。 院外,风过山峦,白云悠悠,繁花落落。 正文 第127章 小柠檬和小鹌鹑 一餐饭毕,宾客尽欢。 而此时午时已过,太阳开始偏西,一行人坐在屋子里喝茶说话,闲坐休息一会儿,便要踏上归程了。 谢宜笑去看了明心明镜采的花。 两人捡了两篮子的槿桐花瓣,还有采一些茉莉、玫瑰、蔷薇,凑了一箩筐,箩筐上拿着细细的竹片分隔了几层,竹片上还铺着一张旧布,怕是压坏和串味了。 谢宜笑还有些担忧:“这么远带回去,也不知道会不会坏?” 看来从庄子里带花有些不实际,这么远的路程颠簸,又是经过这么长的时间,容易压坏或失水,已经错过了最佳处理时期。 若是她想要做这些,看来只能是亲自来庄子里处理的好。 明镜道:“奴婢也是担心坏了,这才采了一些,不过奴婢听说庄子里每天早上都会送一批花到城里售卖,晨早露水未尽,又撒一些水,连同一些枝叶一起剪了下来,送到城里也都是新鲜的。” 谢宜笑摇头:“太麻烦人家了。” 她仔细想了想,觉得在人家庄子里买有些不妥,以前就算了,她和明氏商量一下,虽然她可能也用不了多少,但也算是一笔买卖,买卖分明,钱货两讫。 可若是她要与容辞定亲,容国公府不可能收她的钱,既然不收,她可还没嫁过去呢,总麻烦人家不好。 若是她想要,最好还是自己有个小庄子,然后种一些。 “既然都采了,那就先带回去吧,到时候看看情况如何。” 眼下也只有这样了。 明镜点头。 不久之后,一行人登车回城,谢家的马车先行,容国公府的马车一炷香之后才会上路,错开时间。 待将人送上了马车,看着马车远去,容国公夫人等人又转身往回走去,明氏与容辞左右跟在她的身边。 容国公夫人心情不错,她问容辞:“和谢姑娘谈过了?可是谈的如何了?” 容辞答曰:“尚好。” “哦?尚好?”容国公夫人停下来看了他一眼,“这尚好到底多好,这桩亲事,到底是要做还是不要做?” 容辞无奈,只得道:“自然是要做的,之后还要辛苦母亲。” 容国公夫人有些想笑,不过还是忍住了,她板了板脸,哼了一声:“现在知道要辛苦我了,先前说了多少次了让你娶谢姑娘,就是不肯不听,我还以为你眼里就没有我这个老母亲了。” 容辞道了一声不敢。 容国公夫人这才满意了:“待回去了,事情需得准备起来了,你到时候也空出一些时间来,王府那边的事情固然重要,亲事也不能怠慢了。” “是。” 另一边的马车上,谢夫人打发了谢钰去骑马,然后便问谢宜笑:“见了九公子了,觉得如何了?成还是不成?” 谢宜笑突然听她这样直白地问,初时还有些不好意思,只得是点了点头。 谢夫人笑了:“若是点了头,这一回便不能反悔了,你可是想清楚了?” 谢宜笑道:“大嫂,我想得很清楚了,到底是嫁谁都是嫁的,九公子相貌出众,品行和家世也是极好的,世间上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亲事了。” 谢夫人点点头:“确实,世间上再也没有更好的了,而且容国公府家风清明,你与容国公夫人还有明氏也相处得好,日后的日子也好过。” “不过,唯一要注意的便是那位三少夫人了。” 谢宜笑顿住,要说容国公府这桩亲事有哪里不好,大约就是日后要和廖氏站在同一个屋檐下了。 谢夫人道:“廖氏不好相处,与你有矛盾是必然的,可是你要记得,你嫁过去了,是要给人家做媳妇的,做事呢,也多是要以家族团结为重。” “她若是挑衅闹事,若是觉得无伤大雅,便忍了她一时,不过也不能吃亏,若是她太过了,或是利益得失上头被她给占了,那是不必忍的。” “她闹,你却不能同她一起闹,事情闹多了,到底是家宅不宁,谁闹谁不得人心,便是有理也是无理,最多是忍无可忍的时候,与她争辩争辩。” “不过你且放心,她这样,也没什么好将来的,日子是靠自己经营出来的,不是靠撒泼无理取闹来的,待日后且看吧。” 谢宜笑安静地听着,见她听了才道:“大嫂的话,我记下了,日后会将日子过好的。” 一个廖氏而已,她还不至于应付不来。 谢夫人点点头,也不说了。 马车一路进了城,夕霞已经洒落在街道上,谢夫人问她是回长宁侯府还是回谢家。 谢宜笑道:“今日便回长宁侯府吧,外祖母应该等着我的消息了。” 谢夫人点头,让马车先去了长宁侯府,到了门口便让她下了马车,顺道让人将后面那辆马车的一箩筐花卸了下来。 “我也有些累了,便不去见你外祖母了,你将事情与她说一说就是了,改日我再来拜访她。” “是,大嫂您和阿钰慢走。” 谢宜笑看着谢家的马车离开,瞧着马车消失了踪影这才准备往回走去,她让护卫帮忙将箩筐送到琴瑟苑去,打算先去寿安堂见江氏。 然而还没到寿安堂,便在花园里看到了小柠檬和小鹌鹑。 哦,说错了,是顾滢和顾滟。 顾滢这姑娘,每天都酸不溜秋的,见到别人好她就酸得上跳下蹿地想搞事,简直就是一只行走的柠檬精,浑身冒着酸气。 不过她也就在小事上跳一跳,也就敢和姐妹们争个脂粉争个头花,再争一下老太太的宠爱,至于害人的事情,她没有这种脑子也没有这种胆子。 谢宜笑给她取了个外号叫小柠檬。 顾滟就是个缩着脖子做人的小可怜小鹌鹑,但是她又有妙招,小事被欺负一下她不敢吭声,装死,但是太过了她就哭,哭得别人都不敢惹她。 她哭起来顾滢都怕得要喊祖宗了。 这两只每天都好多戏,而且还能混在一起,实在是神奇哉。 “表姐!表姐你回来了!”顾滢拽着顾滟快速地跑了过来,一脸的兴奋。 谢宜笑顿住,打量了她一眼,心想着这么期待她回来,该不会又看中了她哪一盒脂粉了吧? “怎么了?” 顾滢一脸兴奋道:“表姐,大姐回来了!” 正文 第128章 顾幽回来了 谢宜笑睁大眼睛,嘴角的笑意慢慢地敛了下来,恍惚觉得自己出现幻听了。 “你说什么?谁回来了?” 顾滢兴奋道:“是大姐回来了,一个时辰之前才到的,表姐,咱们要不要派人去告诉二姐一声啊,她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高兴? 人家高兴个鬼! 你说话之前先把你幸灾乐祸的表情收一收行不行? 哦,为了武安侯府的这桩亲事,顾湘已经把顾滢这柠檬精得罪死了,估计现在还耿耿于怀,想看人家倒霉呢。 “要不要告诉二表姐,外祖母和大舅母自有打算,你别掺合就是了。”谢宜笑定了定神,心想着迟来晚来,事情总算是要来的。 顾幽回来了,她这几日忐忑的心也冷静了下来。 她问顾滢:“那大表姐现在在何处?” “祖母让人把她关在幽若苑呢。”顾滢把脸上的笑意收了收,“说起来,大姐真的好奇怪,竟然在屋里吵吵闹闹地砸门,说是要放她出去,还骂骂咧咧的,这该不会抓错人了吧?” 顾幽是什么样的人? 她是江氏培养出来的高门嫡长女,是姑娘们的门面担当,端庄贵气,说话也有几分做长姐的威严,但绝对不会这么不顾形象地砸门叫骂,简直是变了个人似的。 谢宜笑道,自然是没有抓错人的,只是因为这芯子里已经换了一个灵魂,真正的顾幽早就不在了。 “那外祖母呢?” 顾滢道:“祖母在屋里呢,大概是被大姐给气到了,我和五妹去了,她也是不见。” 谢宜笑赶紧道:“那我先去寿安堂了,你们玩你们的。” 说罢,她便带着明心明镜匆匆往寿安堂赶去,顾滢在后头哎哎了两句,然后又拉着顾滟追了上去。 顾滟艾艾期期的,有些不想去:“祖母心情不好,咱们就别去了吧......” “怎么就不去了?我们也是去哄祖母高兴的,凭什么好事都给她谢宜笑了,走走走。”说着,她就拽着顾滟跟上去,顾滟没有办法,只得是硬着头皮跟上。 谢宜笑一路走到寿安堂,刚刚进了院子,便瞧见了献姑在檐下站着,神色还有些着急。 “姑姑。” 献姑眼睛一亮,忙是迎上前来:“表姑娘您回来了?” 谢宜笑点点头:“姑姑怎么站在这里?外祖母呢?” 献姑脸上的笑意敛了下来,然后小声对谢宜笑道:“前不久,派出去的护卫便将大姑娘送了回来,前两天本应该就能到的,路上的时候大姑娘跑了一回,后来被抓了回来。” “回来了也是押着回来的,不情不愿的,太夫人和夫人让人将她关在幽若苑,然后一起去看了她......”说到这里,献姑的表情十分微妙。 “大姑娘骂了太夫人和夫人,说是太夫人和夫人没有人权,逼着她嫁人是包办婚姻,是封建社会的糟粕,是人类进步的拦路虎......” 谢宜笑:“!!!” 谢宜笑以为她只是在逃婚留书的时候写一写这种话,没想到竟然敢这样骂江氏和周氏? 这真的是不当自己是顾幽了,用了人家的身体,连人家祖母和亲娘都骂? 这穿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献姑见谢宜笑震惊的样子,嘴角也忍不住抽了抽,她道:“太夫人和夫人听了都很难过,夫人试着和她讲道理,可是她不听,就是要离开,说是把她这样关着是违法的。” “太夫人回来之后,便一直坐在屋子里,谁也不见。”献姑叹气,“大姑娘怎么变成这样了......” 谢宜笑嘴角抽了抽,这女主就是这种德性的,不被发现不是原装才有鬼呢,到底谁也不是傻子,这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表姑娘,您快去劝劝太夫人。” 谢宜笑点头:“辛苦姑姑了,我这就去。” 谢宜笑进了明厅,却不见江氏,最后还是在寝室临窗的木榻上发现了她,江氏正坐在那里发呆,不知道想什么。 谢宜笑扬起笑容来走了上去:“外祖母,阿娇回来了。” 江氏转过头来,见是她,总算是回过神来,脸上也有了些笑意:“是阿娇回来了,我刚刚还以为是谁呢?” 谢宜笑在她身边坐下,然后伸手挽了挽她的手臂,一时之间心思复杂。 其实江氏也是可怜人,她亲手带大的两个姑娘,现在是两个都换了芯子,都已经不在了,也不知道她知晓真相,该是有多难过。 “怎么了?今日怎么这么黏人?”江氏笑了笑,“去见了九公子了,觉得如何?” 谢宜笑点点头:“九公子他吧...他也挺好的,容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也特别好相处,我觉得挺好的,已经和大嫂说了,觉得可行。” “大嫂将我送到门口便没有进来,急着回谢家呢,她说今日有些累了,便不来拜见您了,改日再来与您说说话。” “这倒不必,你大嫂,就是太客气了。”江氏笑了笑,“既然你觉得不错,这桩亲事便定下了,日后啊,要好好过日子,平安和顺才好。” 说着,她还拍了拍谢宜笑的手。 谢宜笑点头:“外祖母,我记下了,我以后会将自己的日子过好的,不会再叫您担心操心的。” 江氏点了点头,了结了一桩心事,她也心定了许多:“你若此,我也就放心了,就是你大表姐...你大表姐今日回来了。” 谢宜笑点了点头:“我刚刚听说了。” 江氏叹气,实在是想不明白:“也不知道她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说的话也奇奇怪怪的,还...还敢骂我和你大舅母,你大表姐之前不是这样的啊......” “难道就为了武安侯府的那桩亲事?可这桩亲事也是她自己点了头答应的,临了婚期将近了,她自己倒是逃婚了,连累了家里不说,现在还说这样的话,像是全家人逼着她嫁人,要害死她一样。” 江氏不好说的是,之前找到人的时候,听说她与一位‘杨公子’同进同出,到处游山玩水,宛若夫妻一般,连半点女儿家的脸面都不顾了。 现在将她带回来了,她还叫骂着家里人将她和她的情郎分开。 实在是荒唐啊! 正文 第129章 表姐,你不记得我了? 江氏想不通为何自己的孙女会变成这样,像是得了癔症得了失心疯一样。 谢宜笑思量良久之后提议道:“不如...不如我去看看大表姐吧,外祖母觉得如何?” 江氏微顿:“你要去见她?” 谢宜笑嗯了一声,小声地解释:“我自小便与她关系好,说不定我说的话她就会听了呢?” 谢宜笑想的是她要见一见这位女主,若是能侥幸说得通,那自然是最好的,若是说不通,先见一见,知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就当是知己知彼。 虽然说她看过原著,可是书本上的描述到底有些片面,当她面对这个人的时候,才能了解的更多。 江氏想想也觉得有道理,于是就点了头:“那你去吧,让献姑带着你过去。”说罢,见是她还穿着这一身衣裳,又道,“若是累了,明日再去也好。” 谢宜笑摇摇头:“现在就去吧,明儿我想歇一歇。” 江氏点了头,喊了献姑进来,又叮嘱谢宜笑道:“若是她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你不想听便不要管她了。” 谢宜笑含笑应下,然后便带着明心明镜跟着献姑一同去了幽若苑。 这会儿幽若苑外面都有人守着,旁人都是进不去的,献姑和守门的人说了是江氏的意思,守大门的护卫才让人进了门。 待进了院子,一行人又往正房走去,正好是在檐下瞧见了顾幽的两个婢女。 谢宜笑记得这两人一个叫晓妆一个叫晓蛾,两人也是从小跟在顾幽身边的,都是稳重能干的姑娘。 先前因为没有看住顾幽,让她跑了,这两人受了牵连,被周氏罚去浆洗房洗了一段时间的衣裳,也就是前些日子听说有了顾幽的消息才被放了出来。 贴身婢女和主子之间的关系其实也有两面,一面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主子过得好了,婢女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过着如同副小姐的生活。 另一面则是要起到监督劝告作用,若是主子有什么做得不对的,需得提醒阻拦,若不然出了事,倒霉的便是这婢女了。 二人上前来行礼:“表姑娘。” 谢宜笑点头:“大表姐如何了?” 晓妆低眉回道:“刚刚还在里头砸东西,这会儿便没声了。” 晓蛾恳求道:“表姑娘既然来了,一定要劝劝我们家姑娘,让她万不可再与太夫人夫人吵闹了。” 两个婢女皆是有些无措,低下头来不敢言语,大约是事情怎么发展成这样,她们都是懵的。 谢宜笑没有应,只是吩咐一旁的人道:“开门。” “是。”守门的护卫拿了钥匙开锁,大门口两边还各站了一个护卫,生怕是顾幽突然冲出来跑了。 前车之鉴历历在目。 不过幸好是打开了门里面也没什么动静,谢宜笑伸手将门再推开一些,抬步踏过了门槛,明心明镜随后,而后大门又关了起来。 护卫道:“表姑娘若是要出来请喊属下开门。” 谢宜笑抬眼打量了一下明厅,此时地面上零碎地砸了一些东西,有花瓶、有茶具、还有一些案几木制金制物。 明镜提醒道:“姑娘当心,小心碎片。” 谢宜笑点点头,提着裙摆走了过去,而后在开着门的寝室了找到了顾幽,她正坐在床榻边上,双手抱在胸前,微微抬起下巴睨着来人。 顾幽生得一张鹅蛋脸,肤如凝脂,貌若芍药,是个难得的美人,往日她总爱端着端庄贵气的架子,内敛沉稳,气质反而是将她的容貌压了下来。 如今换了芯子,这一副好容貌配上一双水盈盈的眼,显得她妍丽又清纯,矜贵又娇纵,嘴角轻抿着傲慢和不屑,颇有几分众人皆醉我独醒我独醒的姿态。 谢宜笑隐隐有些为何在书中顾幽能和廖氏成为知心好姐妹了。 廖氏清高自傲,以为只有自己是小仙女,别人都是俗人,都该捧着她。 顾幽身上带着穿越女的优越感,众人皆醉我独醒,尔等皆是顽固不化的古人,又什么‘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之类的。 于是这两人就惺惺相惜,仿佛遇见了知己。 谢宜笑心头一凉,若是个脑子不好使的,她想点法子,说一说指不定还有机会说得通的,可若是脑子不好使,又自傲自负不听,那真的怕是没救了。 “又来了一个,你又是谁?”顾幽坐在那里,微微抬着下巴,有些烦躁和不耐烦,“到底什么时候放我出去啊?” 谢宜笑试探性地问:“表姐,你不记得我了?” 表姐? 顾幽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眼,皱眉:“什么表姐?怎么还冒出一个表妹来?你又是哪路的表妹?” 谢宜笑松了口气,顾幽是没有原主记忆的,既然是没有记忆,她倒是能放开一些。 “表姐当真是不记得我了,我母亲可是你亲姑姑。” “不记得。”顾幽有些不耐烦了,直接仰躺在床榻上,“你们烦不烦啊,我都说我不记得了,还问这个问那个的,到底什么时候放我出去啊?放我出去啊!”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 谢宜笑:“......” 这个智商可能是真的不高,或者是穿的时候年纪还不大。 不过可能正是因为智商不高,还不听劝,又恋爱脑,而且她又不将长宁侯的人当成她的亲人,毫无顾忌,搞起事情来才是让人头大。 若是个聪明人,自然是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 “表姐,我刚刚听说你回来了,就想过来和你说说话。”谢宜笑尝试和她讲一下道理,“先前武安侯府的亲事,二表姐已经代替你嫁了过去,所以你不必担心回来就要嫁人的事情。” 顾幽豁然坐了起来:“真的?” “当然是真的。”谢宜笑道,“你呢,也不要和外祖母和大舅母吵闹了,就在府里呆着好不好?” 不用被逼着嫁人了,顾幽松了口气,正想点头,然后又想起了她心爱的杨公子,急忙摇头:“不行不行,我要回靖州去,杨公子还在那里,要是我不见了,他多着急啊......” 谢宜笑:“......” 正文 第130章 送茶 这位杨公子便是书中的男主怀南王了。 怀南王是先昭明太子之子,本名唤作李重阳,他出门在外便将名字倒了过来,自名曰‘杨重黎’,称作杨公子。 谢宜笑道:“表姐若是担心杨公子找不到你担心,不如让大舅派人告诉他一声,告诉他你已经回家了,请他放心。” “当然,若是表姐与他互相喜欢,不如便让他上门来提亲,也算是圆满了。” 既然男女主注定纠缠,若是直接嫁过去,应当能少一些是非吧。 她这样想着。 谢宜笑还以为顾幽会答应下来,毕竟是她心爱的杨公子,却没想到她直接是摇头拒绝了。 “提亲?提什么亲啊?我还年轻,不行不行。” 所以是只想谈恋爱,不想成亲? 谢宜笑一想到这两人谈恋爱相爱相杀、毁天灭地,简直头皮发麻。 她还想说什么,顾幽却不想和她说了:“行了行了,你别说了,要么放我出去,要么就赶紧走,我才不想呆在这里,呆在这里一点自由都没有,跟坐牢一样。” 谢宜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而且自己也有些烦了累了,只得是先离开了,待出了大门,晓妆和晓蛾便围了上来。 “表姑娘,我家姑娘如何了?” “可是听劝了?” 谢宜笑摇头,也不想多说,只是吩咐道:“你们好生地照顾她,我先回琴瑟苑去了。” 晓妆有些着急,又追问:“那表姑娘,我家姑娘她......” 谢宜笑道:“是我无能,她也不听我的。” 谢宜笑带着明心明镜还有献姑出了幽若苑离开,到了半途才分了道,献姑回了寿安堂,谢宜笑等人则是回了琴瑟苑。 这个时候厨房那边的饭菜刚刚做好送过来,她有些饿了,便匆匆吃了一些,填了填肚子,而后又觉得没有胃口,让人撤了下去。 一天的好心情似乎都没有了。 顾幽回来了,还不知道将来会如何呢。 她要嫁容辞,有容国公府护着,自保应当是没有问题的,可老太太...还有长宁侯和周氏....将来的命运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老太太虽然没有把所有的疼爱都给了她,不过也是常理之中的事情,毕竟老太太还有儿孙,这手心手背都是肉,甚至这手指骨也都附着一层肉呢。 她可以是手心,但别的老太太也不可能不管了。 周氏这些年待她也不错,什么好东西也没少了她一份,顾幽有的她都有,可能除了替嫁这件事上做得有些偏颇,其它也都是不错的。 还有长宁侯,其实也是疼她这个外甥女的,先前她说改学琴了,长宁侯还亲自去求了一把好琴送给她,让她好好学,还问她要请什么样的先生,他让人给她请去。 还有顾知轩...顾知轩固然对原主没有男女之情,可这些年对这位表妹也是尽心的...... 要是让她这样明知他们的下场,却不管不顾抽身离开,她委实是做不到的。 想到这里,她心中便不安烦躁,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在这会儿,明镜问她如何处理带回来的花,她干脆就不想了,去处理花去了。 槿桐花瓣铺陈开晾着,明日拿出去晾晒,玫瑰和蔷薇同样也准备晾晒,现在已经太晚了,而且不够新鲜,做别的也来不及了。 至于茉莉花,她倒是准备晾晒一半,一半用来窨茶(窨茶:用花熏茶),做一些茉莉花茶。 这些日子她买了不少要用到的材料,同样的,茶叶也收了一些,她挑来挑去,便选了碧螺春作为基茶。 因为茉莉花有限,不好弄得太多,她只是称了五两,并且只打算窨三次,到时候做出来了,若是味道一般,她自己喝着就是了,若是觉得不错,也正好可以送些人。 到了这些权贵氏族之家,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有些并不讲究你送的东西贵不贵重,反而是看中你的心意有多少。 然而想要得到好的茉莉花茶,可不是随便将茶叶和茉莉花混在一起就成的,还需得讲究方法、时间、温度,让茉莉花吐露芬芳,让茶叶吸收。 而且窨茶的次数也不是一次就能搞定的,真正好的茉莉花茶需要反复窨茶七次以上。 不过她手中的茉莉花有限,而且也只有赶着今日的新鲜,所以只打算窨三次,并且赶在一夜之间制成,因此也不敢保证说能做得多好。 原本今日也累了,她又为了这事忙忙碌碌的,夜里起来了两次,忙完了回去赶紧是睡下,很快就把顾幽的烦恼抛在脑后了。 到了第二天清晨,她吃过了早食,便带着明心明镜将茶叶里的茉莉花挑拣出来,然后让人生火烘茶,忙得很。 待午后,她便收得了一批茉莉花茶,让人烧了水泡了一壶,和明心明镜喝了,觉得还算是不错。 于是她让明镜将茶叶分成了六份,谢夫人、江氏、周氏、还有容国公夫人和明氏各一份,剩下最后一份留给自己。 她吩咐明心给谢夫人还有容国公府那边送茶:“就说这是我头一回做出来的,请大家一同尝一尝,味道还算是可以,勉强能入口,不过怕是做的不好,日子久了散味,让她们早些喝完了。” 明心应下,然后去送茶,谢夫人得了茶叶很高兴,明心才刚走她便让人烧水泡了一壶,心情不错,还自称跟养个姑娘似的。 老太爷听闻了此事,轻轻地哼了一声,很不高兴。 明心到达容国公府的时候,容国公夫妇还在商议何时去请旨的事情,二人都觉得下手要趁早,免得夜长梦多,趁着这两天,就要把事情给办了。 听闻明心过来送东西,容国公夫人还有些惊讶,让是她赶紧进来,明心虽然脑子有点不大好使,但胆子挺大的,见了这两人也一点都不害怕,将来意说明了。 “做了茉莉花茶?”容国公夫人微讶。 明心道:“昨天晚上姑娘做的,为此还起来了两次,早上烘的茶,刚刚才得成的,姑娘喝着觉得不错,便让奴婢给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送一些。” 正文 第131章 可惜你没有 “不过姑娘也说了,这是她第一回做的,怕是做得不是很好,勉强能入口罢了,国公夫人先尝尝,若是喜欢便多喝一些,若是不喜欢,不管它就是了。” “而且日子久了,也怕是会散味。” 容国公夫人点头:“东西我收了,代我带句话,说是谢谢她。” 明心应道:“奴婢肯定带到。” 容国公夫人又是吩咐人装一篮子樱桃给她带回去:“今日早上送来的,都是新鲜的,带回去给你们姑娘尝尝。” 明心谢过,带着一篮子的果子回了长宁侯府。 谢宜笑见了樱桃,也是很喜欢,忙是让人洗了一些,吃着又红又大甜甜的樱桃,她的心情就被治愈了。 管它天崩地裂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算一步,她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做就好了。 若是这样还不能拯救,那她也是没有办法的。 现在愁也没有什么用处。 这样想着,她也就不愁了。 当天傍晚,容辞从外面回来,刚刚进门便被容国公夫人喊了过去,然后分给了他一盏茶,茶烟袅袅,茶水清澈嫩绿,茶香清新雅淡,隐隐带着淡淡的茉莉花香。 他喝了一口,觉得还算是不错。 碧螺春滋味鲜醇,花香清淡似有似无,不曾影响茶的滋味,反而更添清新雅淡,花香似晨早山涧弥漫的轻雾,可触及,却又随即消散,引人追念遐想,又想细品。 不浓不淡,也是正好。 容国公夫人笑问他:“觉得如何?” 容辞点头:“尚可。” 容国公夫人笑问他:“又是尚可啊?” 容辞点头,见她笑成这样,也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 容国公夫人道:“这茶是谢姑娘中午送过来的,说是昨日采的茉莉花做的,做的不多,我和你大嫂各分了一些。” “可惜你没有。” 容辞:“!!!” 不是,您这样就不怕我们吵架吗? 他看着老娘得意炫耀的表情,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哦,可惜他没有。 他的手指在茶盏的边沿上按了按,想了想,决定不要脸了。 他道:“既然我没有,不如母亲分我一些?” 容国公夫人听他这么说,自然是不乐意了:“没有没有,你想的美,想要自己讨去,赶紧走,别是在我这里碍眼了,看到你就烦。” 容九公子被自家老母亲喊过来炫耀了一番,然后又被嫌弃得不要不要地赶了出去。 他无奈摇了摇头,笑了笑,觉得这样的日子过着其实也挺好的。 陆追跟着他一路往春庭苑走去,趁着没人的时候,兴奋地建议道:“九公子,若不然咱们就去讨一些呗?” 容辞抬眼看了他一眼。 陆追嘿嘿笑了两声:“我这不是看九公子您想喝吗?” “我看是你想喝吧?”容辞继续往前走去,“别往那边跑。” 陆追跟上去:“知道了知道了,我哪里是这么没有分寸的,我要是往谢姑娘那边跑,这要是让人看见了,这多不好啊。” 容辞见他有分寸,便不再管他了。 过了两日,容国公夫人便进宫去请旨去了。 皇帝端坐的书案后,手中提笔批阅奏折,他身穿一身蓝色的长袍,头戴玉冠,简单素净,一身凌厉敛在其中。 大秦朝时朝堂上下奢靡成风,到了东明则是讲究素朴节俭,尤其是之前新朝建立不久,钱银都用作军资和安置百姓,穷得很,提倡节俭,身为皇帝自然是以身作则。 也就是最近几年,才逐渐缓和了过来。 容国公夫人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慢悠悠地喝着茶,屋子里安安静静的。 良久之后,皇帝才问她:“当真是定了?” 容国公夫人道:“这还有假,我先前也与陛下说过了,自然是定了。” “谢家女......”皇帝抬起头来,“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姑娘,让你这样看重,还想给她做脸。” 容国公夫人可不惧他,淡淡地睨了一眼:“给她做脸是一个,但这事情不是应该的吗?难道说陛下您连个圣旨都不想不给?” 皇帝想想也是,到底给还是要给的。 容国公夫人道:“谢家那边,陛下也不必担心,人家聪明着呢,虽然说这样的臣子确实是令人有些忌惮,但又不是外戚,如今四海平定,百姓安居乐业,最多也就是出几位能臣罢了。” 皇帝点头:“行了,朕知道了,让人准备准备,既然来了,中午陪朕用膳,让太子和容寻也过来。” “行啊。”容国公夫人自然是应了下来。 皇帝换了一本新的奏折,然后又说起了旁的事情:“秦国公府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秦国公府?”容国公夫人微微抬眼,“我倒是不知,他们又做了什么?” “淑妃昨日前来请旨,为老三(宁王)求娶秦国公府之女。” 容国公夫人当下就皱起了眉头:“求娶秦国公府的姑娘?那秦国公府答应了?” “应了。” 容国公夫人:“......” 容国公夫人一时之间无语至极:“他们这是疯了不成。” 昔日新朝建立,分封四位国公爷,皆是为朝堂天下立下大功之人,圣武帝有言在先,不希望四家与皇族再结亲。 言下之意,是希望四家国公府不为外戚,不参与夺嫡争斗。 同样的,皇族也念及他们的功绩,保他们子孙后代的富贵,若是有能之人,当是为国效力,若是无能,便守着爵位祖荫过日子,也算是衣食无忧。 可若是参与进这些事情来,皇族便不会再保他们了,到时候成王败寇,是一跃登高还是满门抄斩,那都不会再念他们的功绩的。 秦国公府,该不会是疯了? 容国公夫人坐不住了,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了一会儿。 皇帝倒是挺镇静的,依旧是坐在那里批阅奏折,见她这样担忧,便道:“你也不必再想什么,到底路是人家自己选的,将来如何,也且看他们的命途。” 容国公夫人嘴角抽了抽:“那陛下应了?” “应了。” 容国公夫人心头一突。 既然是应了,便是有看秦国公府跟着宁王上跳下窜的意思了,也有意是将来要收回秦国公府的兵权的意思了? 【作者有话说】 容国公夫人得意脸:可惜你没有! 正文 第132章 都是你们逼我的! 御厨手艺不凡,做出的菜肴不管荤素皆是极佳。 若是换做以前,容国公夫人绝对是不会客气的,但是今日实在是有些食不下咽,回到府中还有些忧心忡忡,连连叹气。 容国公见她如此,还以为事情搞砸了:“怎么了?是陛下没有答应?” “答应了。”容国公夫人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拍了拍裙摆,叹气“刚刚陛下还同我说了一件事,淑妃向他也求了圣旨,为宁王求娶秦国公府的姑娘,秦国公府那边应了,陛下,也应了。” 容国公正端着茶盏想喝茶,放到嘴边了却再也喝不下去了,他将茶盏放了下来,良久都没有再言语。 因着是新朝建立并不久,当初打仗的时候,各军各有统帅,新朝建立之后也不好是将这些军权收了回来,所以定王府、四位国公府、还有几位武将的侯爷手里都是有军权的。 容国公府有容家军,秦国公府自然也有秦家军。 若是各家仍旧有子孙能掌管,军权也会一直都在,可若是后代子孙无能,朝廷就会收回军权,重新编制或是另选统帅,但各家仍旧可以守着爵位富贵过日子。 圣武帝此举,其实也算是用心良苦了,只要子孙安安分分的,有能力的就继续掌管权势,没有的就富贵无忧。 千古滔滔多少事,什么‘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比比皆是,他们得此结果,已经算是最好的了。 秦国公府,这是在自己作死啊。 容国公也沉默了良久,那一盏茶也渐渐地冷却,茶烟散去。 。 顾幽归家之后,长宁侯府也放出消息来,说是她身体好了许多,已经从庄子里回来了,不过目前还在静养,不便见客。 昔日的小姐妹得知了此事,也让人送了一些补品过来送她,说是待她好了,便邀请她出来吃茶,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江昭灵亲自来了一趟,也替秦如星带了一份礼物,交给了谢宜笑,让她帮忙转交。 “这是如星给的,让你帮忙交给大表姐。” 长宁侯府和秦国公府闹翻了,两位老太太都说了,不许两家子孙继续往来,秦如星怕是她送来的东西会被拒之门外。 江昭灵想不明白:“姑祖母和秦国公夫人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了?为何连子孙都不愿他们往来了?” 谢宜笑倒是知道原因,想来是因为她相看的事情,秦国公夫人一力推举他的亲孙子,想要谢宜笑嫁过去,可她那孙子却是个不走寻常路,喜好的是男人。 秦国公夫人难道不知道自己的孙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多年的姐妹,这样的坑人,江氏后怕自己差点害了外孙女,心里恨死了秦国公夫人,与她恩断义绝了。 不过这些话也不好与人说道。 谢宜笑摇头:“我也不知,大概是外祖母与秦国公夫人有什么争吵吧,不过我们做晚辈的,也不好再问什么。” 江昭灵点点头,又问起了她顾幽是什么情况,谢宜笑也只说她在休养。 江昭灵坐了一会儿便匆匆离开,她不久之后就要和谢琢定亲了,见了谢宜笑别别扭扭的,生怕是谢宜笑提起这事,没事就麻利地跑了。 待她离开不久,姜泽云和顾湘也一同上门来了。 姜泽云脚步飞快,激动得脸都红了,顾湘落在后面,脸色有些不好,姜泽云自从得知顾幽回来了,便激动得不得了,恨不得长了翅膀一下子就飞到长宁侯府来。 想到这里,顾湘深吸了一口气才维持脸上的表情。 二人进了门,周氏接待了他们。 才是刚刚坐下,连茶都没送上,姜泽云便急急忙忙地问:“伯母,那阿幽回来了?她现在如何了?可是还好?” 周氏刚刚坐下,听他这样问,脸上一阵尴尬,她都不好意思去看顾湘的脸色,只得是僵硬地回答道:“回来了,挺好的。” 姜泽云站了起来,着急道:“不知伯母可是能让我见见阿幽,我很久都不见她了,实在是想念。” 他这话一出,周氏和顾湘的脸色都冷了下来。 周氏心头一突,心里觉得很不安,如今阿湘已经嫁给了姜泽云,可若是姜泽云一心念着阿幽,又不管不顾纠缠阿幽,那该是如何是好? 到时候姐妹相争闹出笑话不得安宁不说,甚至连阿幽的名声,那也是...... 周氏想到这里,忙是正了正脸色,警告道:“姜世子,如今你已经娶了阿湘,阿湘也过继到了我膝下,你需得喊我一声岳母才是,什么伯母今后不必再说了。” “既然你已经娶了阿湘,就该好好对待阿湘,阿幽的事情与你已无关系,今后也不要再问了。” 姜泽云正处在就要见到顾幽的兴奋当中,周氏这一盆冷水泼了下来,将他泼得脑子清醒了一些,却有生出叛逆不甘和愤怒来。 这会儿他也顾不得什么脸面,指着顾湘就道:“谁要娶她了?都是你们逼我的!是你们逼我的!我有什么错?” “明明我是和阿幽定亲的,我与她多年感情,青梅竹马两情相悦,马上就要成亲了,可事到临头了,你们却逼着我娶别的女人!” “我有什么错?我有什么错?” “为什么我就非要娶她,就不能和阿幽在一起了?为什么?你们告诉我为什么?” 姜泽云歇斯底里,将自己心中的不甘与愤怒问了出来? 一旁的顾湘脸色通红,死死地咬唇,气得手都在抖,若不是还有一些理智在,她此时就该摔门而去了。 周氏豁然站了起来,她握紧了手指,深吸了一口气:“今日府上不便待客,来人,送客。” 说罢,她便转身离去。 有婢女上前来送客。 姜泽云冷哼了一声,振袖转身离去,顾湘咬咬牙,只得是跟了上去。 姜泽云没见到心心念念的顾幽,自然是不甘心,待夜里夜深人静了,他便摸到了一处墙边翻墙进了院子。 他是武将家公子,功夫也是从小练到大,自然是不差的,昔日为了能见到顾幽,他仔细研究过长宁侯府护卫轮值换班的时间,知道什么时候能混进去。 当初他偷偷来见顾幽,被顾幽训斥了一顿,后来实在是想她了,就偷偷跑过来看她,又不敢露面。 他轻车熟路地摸进了幽若苑,见是正院的大门被锁了起来,寝室的窗户也封了起来,他只得是捅开了窗户上的窗纸,然后往里面看去。 见是灯光照映的床榻上躺着一个人,他便一喜,小声地喊道:“阿幽!阿幽!” 【作者有话说】 秦国公府,就是秦如星家里,秦国公夫人就是江氏断绝了关系的那个。 正文 第133章 不如我们私奔吧? 顾幽在睡梦之中隐隐听见有人喊她,一个激灵就弹坐了起来:“谁?是谁?” “是我啊,姜泽云,阿幽,我在窗户这边。” 姜泽云? 这不是她的前未婚夫吗? 顾幽狠狠一皱眉,语气也有些不耐烦了:“你来做什么?” “阿幽,我是听说你回来了,就来看看你。”姜泽云压低着声音赔着小心,“你这些日子去了哪里了,为何他们将屋子都锁了?” “他们说你逃婚了?可你怎么会逃婚呢?你答应过我的,咱们以后成了亲,就好好过日子,我以后也都听你的......” 姜泽云几乎是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明明他们都要成亲了,事到临头了,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情? “阿幽,你这段时间去了哪里了?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阿幽,我很想念你,这些日子日日都想着......” 顾幽听着他这些话非但没有任何感动,只觉得心烦,觉得这个人简直是阴魂不散。 她原本是不想理会对方的,可是她想了想自己被关在这里好些日子了,不管她是怎么吵闹,除了给她送一日三餐,还有两个天天絮絮叨叨的婢女,就没人管她了。 顾幽一面想着被关着的日子昏天暗地,一面又想着杨公子找不到她了多着急,心里又烦又急,一心想着离开这里。 如今瞧着这突然冒出来的姜泽云,她灵机一动,然后走了上去,站在窗边小声地假哭了两声:“我、我也不想的啊,可能就是命,是我和你没有缘分。” 姜泽云可不觉得会没有缘分:“怎么会没有缘分...怎么会呢?我们是最有缘分的,阿幽,我们都定亲了,就要成亲了......” 顾幽道:“可是你现在娶了顾湘了啊,她现在是你的妻子。” “这不打紧不打紧。”姜泽云道,“阿幽你放心,我虽然将她娶了回来,可是一直都不曾与她圆房,我一直等你回来....到时候我去说一说,给她一封休书让她回家,然后再把你娶回去,到时候就好了。” 姜泽云都算好了,等着顾幽回来呢,所以一直不肯和顾湘同房,心中想着有朝一日还可以娶顾幽。 那怎么行? 顾幽几乎都要尖叫出来了。 她实在是看不起姜泽云,用她们那里的一句话来说,那是什么? 舔狗。 像极了那些跪舔女神的人,只求女神能将目光在他们身上停留片刻。 顾幽打心里看不起这样的人,觉得他们连尊严都没有。 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她? 能配得上她的,少不得要像杨公子那样的风度翩翩,内涵有趣。 不过她暂且忍了下来,事到如今,怕是除了姜泽云,谁也帮不了她了。 她一定要离开这里。 “这不可能的。”顾幽深吸一口气,“他们既然都敢不顾你的想法,逼着你娶了顾湘了,怎么可能让你休了她,不如......” 顾幽眼睛一亮:“不如我们私奔吧?” “私奔?”姜泽云愣了好一会儿,他倒是从未想过这些的。 顾幽使劲地点头:“对对,他们肯定是不会让我们在一起的,若是我再继续呆下去,他们也肯定会逼着我嫁人的,你要是带我走,到时候我们一起远走高飞,就可以在一起了......” 顾幽心想:到时候我出去了,再甩了你就是了。 姜泽云一听,有些愣怔,却也很是心动,他也知晓,他要休了顾湘和顾幽在一起很不容易,两家人是不会同意的。 若是两人一起远走高飞,日后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姜泽云心头一片火热。 “好好,那咱们就私奔去,我带着你离开这里。” 顾幽使劲地点头,有些等不及了:“那你把门打开,我们现在就走。” 姜泽云虽然激动,但是尚有一丝理智在,他道:“今日太晚了,既然是要离开,我得准备准备,少不得要带些值钱的,阿幽你等等,要不、要不后日晚上我再来......” 顾幽是恨不得现在就走的,她又不想跟着姜泽云过日子,什么值钱的不值钱的,那和她半点关系都没有,可是她又不敢再多说,怕是姜泽云起疑。 “那就后天晚上,后天晚上你来找我。” 不就是两天吗,她等了就是。 “好好好。”姜泽云赶紧应了下来,不过他又不敢久待,怕是被发现了,很快就离开了。 他捂着一颗火热的心回到武安侯府,心跳还砰砰砰的,然而站在院子里的时候,天上的月光洒了下来,凉凉的,他那颗心都冷静了几分。 若是他跟顾幽一起离开了,武安侯府怎么办?他爹娘怎么办? 他虽然曾有两个兄长,可都已经不在了,如今,他爹娘只剩下他一个儿子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彻底冷了下来。 可是他又舍不得顾幽。 他当初做梦都想早些将顾幽娶回来,可是这期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他想要和顾幽在一起实在是不容易。 若是错过了这一次机会,顾幽被长宁侯府逼着嫁了人,他们二人之间就没有可能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又坚定了起来。 要不,就留个子嗣吧? 若是留个孩子,日后将孩子养大了,也是可以的。 这样想着想着,姜泽云最终是下了决心,抬脚去了顾湘的院子里。 既然是要子嗣,总是要正妻生的才好。 第二日,姜泽云白天就在准备离开的东西,夜里就回顾湘那里去,打算留个子嗣下来,好走得无后顾之忧。 到了约定当天,白天他就将要带走的东西装上了马车送出城去,晚上到了时间,他便带着一个撬窗户的工具,打算撬开窗户带着顾幽离开。 待窗户被撬开,顾幽撩起裙子,麻利地从屋里爬了出来。 重获自由,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姜泽云也是一片欢喜,觉得他终于可以和顾幽双宿双飞了:“阿幽,我们走吧。” 然而,还没是等他们离开院子,院子的大门突然被打开,顾湘带着一众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微微抬起下巴,冷冷地看着院子里站在一起的两人。 “这么晚了,夫君和大姐这是要去哪啊?” 正文 第134章 难道就要她拱手相让? 顾湘看着院中的两人,死死地咬住嘴唇,心头一片冰冷。 那日姜泽云回了院子与她同房,她还以为他是真的放下顾幽了,想要与她好好过日子,她正心中欢喜呢,觉得日子总算是有些一些期盼。 可是事实浇了她一盆冷水,冷得她彻骨发寒。 昨夜下半夜听了一席梦话,她下半夜就没有睡着,觉得盖多少被子都抵不住从心底生出的寒冷来。 她的夫君,惦记着她的大姐,她虽然不甘心,可到底是咬牙认了,毕竟有前事在前,这又是她自己好不容易求来的亲事,日子也是她自己选的。 可是她的这位大姐呢,既然已经逃婚了,那就是不要这桩亲事了,如今竟然还让她夫君带着她私奔? 顾湘气得脑门突突突的,整个人都不清醒了。 姜泽云见此,心知事情不妙,忙是将顾幽护在身后,他脸色发青地看着顾湘:“你来这里做什么?” 顾湘上前逼问:“做什么?我倒是想问问夫君,这深更半夜的,来大姐的院子里想做什么?想远走高飞啊?” “大姐真的是好本事,当初都弃了这亲事不要逃婚了,如今还能哄得他与你私奔。” “我没有!”顾幽不肯承认,“你别是胡说八道!” “那你倒是说说,你为何在这里?他又为何在这里?”顾湘冷笑一声,“既然你都逃婚了,我也嫁了,你却要与他私奔,大姐,你还当我是你姐妹吗?” 顾湘只觉得心中的怒火要将她烧得快没有理智了,恨不得是上前去扇顾幽一巴掌。 贱人! 正在这个时候,江氏和周氏也被请了过来,顾湘早派人过来盯着了,一听到院子里有了动静,便过去告诉她,然后就去请江氏和周氏过来。 今日傍晚,天色刚黑,顾湘便带着人过来了,说是回娘家住一晚。 江氏和周氏自然是没有拦着的道理,江氏问了她几句在武安侯府过得如何,见她笑容勉强,便让她回湘竹苑休息去了。 刚刚听到传话的人说的这些,二人心里就打了个突,觉得心里不安,若是顾幽真的要和姜泽云私奔,那么两家怕是没有安宁日子了。 两人穿了衣裳带着人匆匆赶来,见到站在院子里的顾幽和姜泽云,眼前一黑。 “你、你们、你们......”江氏几乎是要晕过去了,“你们这是要干嘛?” 姜泽云见是事发,也顾不得什么了,他扑通一下跪了下来,求道:“太夫人,伯母,我与阿幽是两情相悦,求你们二位成全我们吧。” “您们二位也知道,自从定亲之后,我和阿幽一直感情很好,我们当初就要成亲了啊...就要成亲了啊,求你们二位成全我们吧......” “成全你们?好一个成全你们!”顾湘冷笑,“若是成全你们,你们倒是说说,要将我置于何地?” 若是这两人当初好好成亲了,哪里会有后面的事情,但是已经发生了,她也已经嫁过去了,顾幽一个逃婚的,如今想反悔了,难道就要她拱手相让? “要说成全,也行啊。”顾湘深吸一口气,“既然如此,大姐便过来为妾吧,如此你们便能好好地在一起了。” “阿湘!”江氏呵斥了一声。 顾湘气得都要发抖了:“祖母难不成还要责怪我?他姜泽云不喜我,我也认了,当初您让我好好过日子,我也是忍了,可是现在呢?” “她一个逃婚的,反悔了勾得我夫君要与她一同私奔,将我抛下,她可曾将我当作姐妹?可曾有半点良心?” “祖母难不成也觉得既然她顾湘回来了,她后悔了,所以我就该将一切拱手相让?” 江氏深吸了一口气:“祖母没有这个意思。” 她只是觉得顾湘说要顾幽过去做妾这种话实在是有些过了。 顾湘别过头去,缓了缓,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此事我也只告诉了祖母和母亲,没有往外说,既然你们二位已经来了,便说说此事如何解决吧?” 周氏伸手捂住胸口,脸色苍白无血,她盯着顾幽,仿佛是要重新认识这个女儿一样,她哆嗦着嘴唇:“阿幽,你、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当初逃婚了,丢下一堆事情不管,家中的姐妹都已经嫁过去了,如今她回来了,又后悔了,想要与那人私奔,将家族置于何地?将为她替嫁的姐妹置于何地? 若是两人真的私奔走了,长宁侯府的名声完了,武安侯府失去了独子,也要完了。 “你、你怎么做得出这样的事情来?” “我没有!”顾幽见是两人的脸色这样难看,心里也有些怕了,她急急忙忙地解释,“我没有,我没有想和他私奔的。” 江氏指了指姜泽云:“那他怎么在这里,你怎么从屋里出来了?” “我、我......”顾幽闭了闭眼,“我、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我只是想离开这里,所以就叫他带我离开而已。” “你说谎!”顾湘冷冷地瞪她,“昨夜我都听他说梦话说了,说是他要与你私奔,而且这两日东西都准备好了,今日都运出城去了。” 不过东西被她拦下来了。 顾湘也是个狠的。 要是能把人拦下来,那就把人拦了,要是真的让他们给跑了,那就一分钱财都别想得到,喝西北风去吧。 顾幽被噎了一下,这会儿只得是实话实说了,她道:“那都是我骗他的,我就想着等离开这里之后,我就自己离开,他自己就回家了。” “我是真的没有和他私奔啊!”顾幽觉得自己冤枉死了,“你们也知道,我不喜欢他,若是喜欢他,当初就不会逃婚了。” “我再怎么不济,也不会做出和别人抢夫君的事情啊!那是何等的不要脸!” “我只是想离开这里,你们不放我离开,我只得是自己想法子了,要是你们早点放我离开,就没有这样的事情了。” “我只是想去见杨公子而已,为什么你们就不能放过我,让我去寻找我的真爱呢?” 【作者有话说】 姜泽云是书里顾幽这个女主的痴心男配啊,可以为了女主生为了女主死,为了女主框框撞大墙! (─.─|||)....... 正文 第135章 该不会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吧? 顾幽根本就不将自己当作顾家的女儿,甚至是怨怪顾家逼她嫁人,将她困在这里让她失去自由,与喜欢的男子分隔两边。 至于顾家的难处,那都是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的。 她只在乎她的自由,她的爱情,而顾家活像是拆散了她姻缘的恶人。 她满心的不甘不满:“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呢?” 姜泽云的脸色一点一点地苍白了下来,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顾幽。 他原本以为顾幽是真的想和他一起离开,为了和她在一起,他都打算放弃家里的一切了,可是她竟然是骗他的,只为了离开这里,为了去寻别的男子。 “你闭嘴!”周氏脸色发青,也不想再听她说什么了,“来人,将大姑娘押回屋子里去,好生看管,不准再让她出来了。” 顾幽不肯,转头就想跑,可是边上的仆妇已经上前去按住了她,见是她想大喊大叫又是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姜泽云心中不忍,还想上前去救她。 “姜世子!”江氏脸色发冷,“我们府中的事情,还望你不要再管了,不过我们今日也来算一算你从哪里混进长宁侯府的事情。” 江氏让护卫将姜泽云按住。 “今日天色已晚,就有劳姜世子在府上呆着了,将姜世子送去外院客苑,好好看着。” “是。”护卫领命,押着姜泽云离开,顾湘看着他被押走,一句话都没有再说,有些沉默。 江氏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说她做错了吧,她也没错,她夫君都想抛下她和别的女子私奔了,她拦住也没错。 可这一回,也算是伤敌一千自损一千。 经过此事,固然顾幽是骗姜泽云的,可他大概更加不会和顾湘好好过日子了,甚至是好脸色都别想了。 “回去歇着吧,明日再说。” 江氏让人扶着自己离开,路上的时候脚步沉重,她抬眼看了看眼前的路,只觉得夜色迷茫黑夜遮眼,看不见将来的路,仿佛抬脚就是地狱。 不能是由着顾幽胡闹下去了! 虽然不知晓她为何突然变成这样,但是有她在,依着她现在不知轻重、连礼义廉耻都不管的样子,到时候闹出去了,且不管是长宁侯府的名声,家中公子姑娘的嫁娶都是要被她影响的。 江氏这一夜辗转反侧,思来想去,最终下了决定。 她要将顾幽嫁出去。 夜里的事情捂得紧,顾湘还算是有点脑子,知道不能将事情闹大,只是派人请了江氏和周氏,后来周氏让那些人封口,也就没有人敢再说了。 次日一早,周氏和顾湘便去了寿安堂,三人昨夜都没睡好,脸色不大好看,尤其是周氏,整个人都憔悴萎靡了。 江氏道:“我原本想着,这件事情应该是让武安侯夫妇过来一趟,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儿子做了什么荒唐的事情,可是此事又与阿幽有关,委实不好摆出来说。” 江氏看向顾湘:“你也别怪我偏心你大姐,若是此事说了,两家之间怕是要闹出嫌缝来,那武安侯夫妇不会怪他们的儿子,定然会怪你大姐勾引迷惑他。” “你到底是府上出去的姑娘,他们心中定然会记你一笔,也落不着什么好。” 顾湘咬唇,固然是心有不甘,却也知道江氏说的是实话,姜泽云与她夫妻形同陌路,不,经过昨夜一事,怕是更差了,若是连公爹婆母都对她有意见,她的日子定然是艰难。 江氏道:“我也给你支个招,一会儿你去见他,先是认个错,别是与他吵,然后再说是你为他求情,府上才同意将他放出来,并且不会告诉他父母,他应该能感念你几分好。” “阿幽如此欺骗他,他心中定然也是有想法的,到时你表现软和一些。” “不过有件事你也要与他说清楚了,昨夜他进长宁侯府的事情,我们可以不计较,但是绝不能再有第二次,若不然打死也是轻的。” 顾湘又是咬唇。 江氏道:“日子总是要过下去了,若是你不想与他过了,吵闹也行,随你,到底日子是你过的。” “那大姐呢?”顾湘握了握手指,“大姐做出这样的事情,尽管她并非是要与世子私奔,只是想利用他,可是她这般做,闹得我夫妻不得安宁,可曾是对得起我?” “她当初走了便走了,我得了这桩亲事,也不觉得有什么要怨怪她的,可是她又来搅合我的日子,未免太过分了一些。” 这便是要求对顾幽做出惩罚了。 周氏捏紧了手中的帕子,不忍心道:“阿湘,阿幽到底是你大姐,这一次虽然是她做错了,回头我劝劝她,她一定会知道错的。” 顾湘不说话。 “阿幽的事情,我也想过了。”江氏叹气,“我打算尽快为她说一门亲事,将她嫁过去,待她嫁了人,姜世子也该是死心了,她也不能再搅合你的日子。” 将她嫁出去? 顾湘微顿,最终还是点了头:“只要是她以后不再纠缠世子,这一次就算了。” 江氏点点头:“去和姜世子回武安侯府去吧。” 于是顾湘告辞离开。 周氏一见她走了,便急急忙忙地问江氏:“真的是要将阿幽许人?她现在这个时候能许什么好人家啊?婆母,此事......” 先前顾幽逃婚顾湘替嫁,府上为了遮掩此事,便放出话来说顾幽突然得了重病,不能出嫁,由着姐妹替嫁,续了这桩姻缘。 这一次她才回来不久,而且还不安分,府上就说她还没好,不能见客。 她这个时候说亲,能是说什么好亲事? 而且瞧着江氏的语气,是要很快将顾幽嫁出去的。 “不嫁让她继续惦记着那什么杨公子?”江氏反问周氏,“若不然你觉得咱们就放她走了,让她去寻她的杨公子,咱们府上就当是没有这个姑娘,当她死了,你觉得如何?” 周氏噎住。 江氏心里恼火:“瞧着她现在这个样子,像是着了魔似的,关着也没个安宁,便是日后,也说不上什么好亲事的。” 周氏也想到这些,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都要哭了:“她定然会改的,会改的,她以前就不是这样的,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怎么会变成这样......” 江氏按在佛珠上的手一顿,抬眼::“该不会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吧?” 若不然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正文 第136章 驱邪 谢宜笑对顾幽这边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这几日她都安静地呆在院子里忙她自己的,像是一只勤劳快乐的小蜜蜂。 槿桐花瓣晒干了磨成粉,再配以一些香料,她制了两盒香丸和一些线香盘香。 因着槿桐有不错驱虫的功效,香丸在外出的时候可以放在香球之中,以免虫蚁叮咬,线香和盘香则是用来点燃的,夏日驱蚊,作用和蚊香相似。 若是搬了新居或是屋里久未住人,用作室内驱虫也十分合适。 如今已是夏日,蚊虫也早就出来了,制成的那日谢宜笑便让人在檐下点了盘香,淡淡的香气袅袅,院子里的蚊虫也散了许多。 类似作用的香其实外面也有不少卖的,但是不知道怎么的,用着自己做的似乎更加舒坦一些。 因着不是什么新奇的东西,这一次谢宜笑便没有送人,将盘香线香给了明心明镜一些,剩下的就放了起来,留着慢慢用。 玫瑰花她做了一些花茶,有单独晒干的,也有配了红枣桂圆菊花枸杞的补血养身茶、玫瑰荷叶、茉莉玫瑰等,留着慢慢喝也能喝一段时间了。 至于蔷薇不好配,就先这样留着了。 这一日谢宜笑刚刚吃过早食不久,刚刚浇了院子里的几盘花,坐下来泡了一壶茶,准备看一会儿书。 她喜欢看一些各种食谱香谱曲谱和一些游历记事,从中找出一些自己可以有顺当理由拿出手的东西。 这时,明心匆匆从外面赶了过来,刚刚进了院子就喊道:“姑娘,姑娘,不好了!” 谢宜笑抬眼:“什么事情?” “大事!”明心喘了一口气,“姑娘,夫人请了两个道士过来!” “什么?”谢宜笑惊得都站起来了,“请道士来?请道士做什么?” 她心中有些不安。 明心解释道:“我听人说,怕是要给大姑娘...驱邪......” 谢宜笑:“?!” 她惊了:“驱邪?” 明心使劲地点头:“是驱邪。” 谢宜笑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其实早就想过了,顾幽这样肆无忌惮,行事又如此奇怪,别人又不是傻子,哪里会看不出来的? 之前只觉得她性情大变,像是变个人似的,没有往这处想,可一旦是想了,其中种种疑点就多了。 这一次两次、一天两天有些不对还好说,只当是她心情不好或是受了刺激,可是多了,到底谁也不傻。 其实这几日府里隐隐便传出一些议论来,说是顾幽被脏东西附身了,这才性情大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姑娘,现在夫人已经领着道士往幽若苑那边去了,咱们要不要去看看?”明心问道,倒不是她想看热闹,因着顾幽和谢宜笑的关系一直不错,两人如同姐妹一般,所以有些担心顾幽的情况。 谢宜笑心一跳,然后摇头:“不去。” 虽然她也有些好奇,但她自身来路便不正,若是请来的道士没有本事,那就是看个装神弄鬼罢了,也没什么意思,可若是碰上有本事的,难保不会发现她。 她这一去不是送死吗? 她傻了是吧? 明心见她的表情淡了下来,小声地问:“那、那姑娘不去,奴婢可以去看看吗?” 谢宜笑点头:“你想去就去吧。” 明心见她应了,赶紧是往幽若苑走去。 谢宜笑坐在檐下的一张椅子上,手边是一张案几,上面放着刚泡的玫瑰红枣茶,边上是一本书。 她闭了闭眼,心绪不宁,也看不下去了。 她静静地坐在那里,天边的太阳渐渐升起,晨早院子里的花叶经过一夜凝结的露珠已经滴落,被阳光一晒,面上清亮轻柔。 有两只蝴蝶飞来采蜜,扑扇着翅膀飞来飞去。 婢女们也在院子里来回忙碌,也安安静静的。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觉得嘴唇有些发干,回过神来想要给自己倒一盏茶水,突然听到一声惨叫声。 那声音很大,吓得她手一哆嗦,手中的茶壶掉了下来,砸在案几上,滚了一圈后砰的一声落在地上,白瓷茶壶在地面滚了一圈。 案几和地面上茶水洒了一片,连书册都被浸湿了。 “姑娘!” “姑娘!” 正在忙碌的婢女听到了这一声惨叫也忙是过来,见谢宜笑摔了茶壶,忙是上前来,将案几上的书册救了下来,又将地面上的白瓷壶捡了起来。 这茶壶质量还算是可以,因着是手柄先落地的,摔坏了手柄,其他的还好。 “姑娘可是吓到了?”明镜匆匆赶来,忙是让人收拾,扶着谢宜笑走到一旁。 因着谢宜笑很快就要定亲了,明镜也忙了起来,这几日就开始核对库房的东西,所以并没有时常在谢宜笑身边。 谢宜笑觉得缓和了一些,她伸手捂了捂胸口,只觉得刚刚心跳都要停了,那一声叫声,仿佛是让人灵魂都在发颤。 “我没事,就是有些吓到了。” 明镜赶紧是吩咐道:“快去看看到底怎么一回事?明心呢?她又跑哪去了?” 红茶赶紧道:“明心姐姐去幽若苑那边去了,这声音,似乎是...似乎是大姑娘的声音?” 在场的人也想起来了,那声音听着确实像是顾幽的。 “那不用去了,等她回来,快点收拾收拾,再去换个壶,送一壶茶水上来。” 明镜让谢宜笑先回屋里坐一会儿,喝些茶水压压惊。 待谢宜笑刚刚喝了一盏茶,明心果然是回来了,一群姑娘赶紧是围上去。 “如何了如何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 “刚刚是谁人在叫喊?” 明心忙是道:“我先去见姑娘去了,一会儿再和你们说,让让。” 姑娘们只得是让开,明心进了屋,也不等谢宜笑和明镜开口,便说起了事情: “奴婢过去的时候,夫人刚刚带着那道士进了幽若苑大门,不过是夫人派人守着,不让人进去,还将府上围过来的人都打发得远远的。” “奴婢机智,爬上了一棵树,正好是看到了院子里的事情。” “夫人让人开了正房的大门,将大姑娘押了出来,那道士一看,掐指一算,便说大姑娘果然是被不知哪来的东西占了身躯,他要开坛做法,将大姑娘身体里的脏东西给驱除了。” “大姑娘一见道士,脸色大变,见是那道士这样说,又什么开坛做法,当时就挣扎了起来......” 正文 第137章 这是被社会毒打过了,终于是安分了? “姑娘你不知道......” 明镜瞪了她一眼:“说重点。” “我正要说呢,你别打岔。”明心继续道,“大姑娘挣扎着要跑,却被人按了住,那道士就在一旁开坛做法,大姑娘看着这阵仗吓得不轻,还向夫人求饶了。” “夫人就没理会她,让道士继续。” “那道士念了一堆咒语,然后又拿出了一个铃铛,说是叫做什么摄魂铃,只要是在人的七窍位置摇七下,就能将魂魄给吸出来,待七七四十九日之后,魂魄就会在铃里化作一撮灰烬。” 谢宜笑:“......” 虽然不知道这道士到底有没有真本事,但只要是心里有鬼的,听着都觉得毛骨悚然,心生恐惧,吓得半死。 别说是顾幽了,连她自己都怕。 毕竟是能活着谁也不想死的。 她的手指捏了捏袖口:“那后来呢?” 明心松了一口气:“后来那道士用摄魂铃在大姑娘身边摇了三下,大姑娘就发出一声惨叫,然后晕了过去了。” “???!!!” 谢宜笑瞪大眼睛。 不是吧?! 真的吗?! 明心又继续道:“那道士上前查看,说是附在大姑娘身上的脏东西已经被摄魂铃吸走了,等大姑娘醒来了,一切就能回到从前。” 谢宜笑忍不住问:“真的假的?” 难不成女主就这样被收拾了?长宁侯府以后就高枕无忧了? 这么简单? 谢宜笑隐隐有些不信的,女主光环普照,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搞死的。 明心伸手抓了一把头发:“奴婢也不知道啊,那道士这样说的。” 也是,事情到底是真的假的,恐怕也只有那道士和顾幽最清楚了。 谢宜笑有些想要一探究竟,可是那道士估计还在,她最好是不要出去了,于是只得道:“你且再去看看,若是表姐醒了,就再回来告诉我。” 明心应了下来:“是。” 到了午时,明心又是兴奋地跑了回来,说是顾幽醒了。 “姑娘,大姑娘醒了,还一个劲儿地抱着夫人哭,说是让夫人担心了,还说是她回来了。姑娘,大姑娘真的回来了,真的太好了,太好了。” 谢宜笑听她这样说,也有心想要去看看,不过她心里还有些害怕,于是便问:“那道士可是还在?” “大姑娘醒了,又好了,太夫人过去看过了,便给足了那道士钱银,让三公子将人送出门去了。” 谢宜笑这才松了口气,站起来道:“走,我们也去幽若苑那边看看。” 明镜赶紧是将先前准备好的补品带上,三人一同往幽若苑走去,幽若苑离琴瑟苑并不远,走过一段小路就到了。 等到了幽若苑的时候,谢宜笑便见院子外面的护卫已经撤掉,大门也打开了,待进了院子,便听到屋里有人说话。 院子里有奴婢在清扫,也是一脸的喜意,见是谢宜笑过来了,行了个礼,便又继续忙自己的去了。 谢宜笑抬脚进了屋子,瞧见明厅无人,便进了寝室,这会儿顾幽正虚虚地躺在床榻上,周氏坐在一旁给她喂粥,晓妆和晓蛾站在一旁,也满是笑意。 “表姑娘您来了。”晓妆和晓蛾一脸欢喜。 谢宜笑点头,微微屈膝行礼:“大舅母,大表姐。” 顾幽目光微闪,然后才露出一些笑意来:“表妹。” “宜笑你来看你表姐了,她如今已经好了,你也不必担心。”周氏很高兴,“你们姐妹二人,要好好的才好。” 谢宜笑道:“大舅母放心,我和大表姐以后都会好好的。” 她眼角的余光落在了顾幽的脸上,见是她嘴角抿紧,眼底有些不耐烦和不屑,不过吐了一口气,勉强地露出笑容来。 谢宜笑:“?!” 若是原来的顾幽,定然是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来的,所以这个还是女主顾幽,还是又换了一个人? 周氏笑道:“你们姐妹俩都好好休息,等身子好了,我和婆母再给你们看一门好亲事,让你们姐妹俩都风风光光地嫁人。” 周氏还不知道容辞和谢宜笑的事情,这事情一直都是谢家在办,因着事情未定,府上又是一堆事情,江氏也懒得和周氏说。 顾幽的嘴角抿得更紧了,她有些烦躁,几乎都要跳起来反驳了,不过不知是想到什么,她又忍了下来。 她道:“母亲,我还小呢,还想多留在母亲身边,不想成亲这么早,就让我多陪陪母亲好了。” 谢宜笑注意到她这个表情变化,当下心思复杂。 这会儿她几乎可以确定,这个顾幽还是先前那个女主顾幽。 可能是那道士作法吓得她不轻,她也怕死得很,也想到了这些日子以来的行为被人看出不对,为了自保,于是就硬着头皮将计就计,将自己说成是原来的顾幽回来了。 不过瞧着她现在这样子,这是被社会毒打过了,终于是安分了? 若是安分了,似乎也行,只是也不知道能安分到几时。 周氏笑道:“你想陪着母亲,母亲心里高兴,可你总是要嫁人了,待你养好了身子,母亲和祖母一定会给你说个好的,若是你想母亲了,便多回来看看母亲就是了。” 虽然说女儿现在好了,可她年纪不小了,而且与姜泽云又有那样的纠葛在,最好是早点出嫁的好,不过倒是可以好好挑选。 想到这里,周氏又想起了姜泽云,只觉得万分遗憾。 若是没有逃婚这件事,那么一切就好得不能再好了,这一次要是想再找像姜泽云这样身份的,怕是不容易。 顾幽心里有些烦,觉得这人怎么没完没了的,她嫁不嫁人那是她的事情,和别人有什么关系,包办婚姻迟早要完。 不过她心里实在是有些害怕,这一次她逃过了一劫,可下一次呢? 想到自己的魂魄要被吸到一个铃铛里,然后灰飞烟灭,她浑身都忍不住发抖。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她不想死啊! 她勉强地露出一些虚弱的笑容来:“那母亲一定要给我好好挑选,我都听母亲的。” 周氏闻言果然高兴:“好好好,母亲给你好好挑。” 正文 第138章 圣旨 谢宜笑得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就没有再多留,送了补品便离开了。 夕阳偏斜,谢宜陵从书院回来,给她带了一份木莲冻,那木莲冻晶莹剔透,上头洒了一个干桂花,看着就让人喜欢。 尤其是夏日的时候,若是用冰镇过,吃起来那是万分舒爽,一碗下去,暑意全消,不过她最近在休养,自然是吃不得冰的,只能是这样吃了,而且还要少吃些。 吃了一碗木莲冻,谢宜笑浑身舒服,仿佛将所有的烦恼都抛在脑后了,她听着谢宜陵背了一会书,又是看了一下他的功课,觉得可以,便顺了他的意,和他又玩了两局‘选官图’游戏。 等这两局玩完了,已经到了夕食的时间,谢宜陵陪着她用了夕食,便准备回谢家去。 “今日不住下?” 谢宜陵来得勤快了,外院也有他的一间院子,平日里他不想回去就住下。 “不了。”谢宜陵直摇头,“后日家里就要上文贤侯府求亲了,我要回去帮忙。” 谢家和文贤侯府商定亲事,选定了后日(五月廿六)带着媒人正式上门求亲,行采纳之礼。 原本这亲事不急的,但容国公府要求娶谢宜笑,又是请了陛下赐婚,事情必须是赶在圣旨下来之前办了,少不得要先提亲,让世人知道两家要结亲,有这个事情。 有时候两件事情先后顺序不同,造成的结果自然是不同的。 若是两家结亲在前,日后陛下赐婚下来了,谁也不会说什么,可要是赐婚先下来了,指不定有人说三道四,说文贤侯府或是江昭灵攀附什么的。 谢宜笑有些想笑,心想你个小孩儿,回去有什么用处,不添乱就好了,不过瞧着他一脸正经我要回去办正事的样子,笑了笑也便不留他了。 “那你回去自己小心。” “我知道了。” 谢宜陵背着书袋子离开了琴瑟苑,待出了外院,便带着自己的随侍回谢家去。 接下来这些日子,谢宜笑让明心注意一下幽若苑那边的事情,见是顾幽安安分分地呆着,没有再闹事,便松了一口气,暂且放心下来。 五月廿六那日,天色晴朗,谢夫人请了翰林院学士吴大人的夫人做媒,上文贤侯府求亲,为谢琢求娶江昭灵。 两家早就通过气,谢家礼数周全,求亲礼也是给足了文贤侯府的面子,文贤侯府上下对这桩亲事都非常的满意。 谢家虽无爵位,可是百年世家,底蕴丰厚,家风清明,谢琢为二房独子,有一个大理寺少卿的父亲,自身也足够优秀,这亲事怎么看都是非常不错的。 毕竟这满帝城数过去,有爵位的也就那么几个,有些成亲了,有些还没长大,哪里有那么多给人挑选的。 大约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 原本几位小姐妹是来恭喜江昭灵的,可是聊着聊着便有人想起了什么,突然道:“不对啊,若是昭灵日后嫁过去了,那岂不是要喊她表妹为姑姑?” 在场的人:“......” 江昭灵脸都红透了:“能不提这事吗?” “哈哈哈!” “等到时候,看你怎么喊得出口,这一下子,表妹就变成姑母了,哈哈哈!” 江昭灵深吸一口气:“怕什么,有什么喊不出口的,我就怕我到时候敢喊,她还不敢应了,说起来到时候我还能在她手里拿一份见面礼。” “哈哈哈,那就等你拿见面礼去。” 两家结亲,也算是门当户对,男方女方也各自优秀,也是金童玉女,良缘一桩,在得知二人要定亲的时候,帝城里的人也多是恭喜祝贺的居多,说闲话的少之又少。 容辞和谢宜笑赐婚圣旨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六月初八了。 这会儿天气已经很热了,谢宜笑见顾幽安分老实了下来,也便开始忙她自己的事情。 忙忙碌碌了一些日子,得了空闲便去陪陪江氏说说话,或是回谢家陪陪谢老太爷,再来要不看看书,日子过得充实又闲适,她心中安宁安稳。 初八那日早晨,她还去寿安堂陪着江氏吃过早食,回来之后闲着无事,便给院中摘种的花草修剪浇水。 正剪到一半,便听到谢家的人过来传话,说是陛下的圣旨到了谢家了,让她回谢家去接旨。 谢宜笑还不知道容国公夫人要去讨圣旨的事情,听到的时候还有些奇怪:“圣旨?什么圣旨?是陛下要恩赏谢家吗?” 既然是圣旨,要么就是问罪,要么就是恩赏,谢家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问罪显然是不可能的,既然不是问罪,那就是恩赏了。 可若是要恩赏谢家,她一个女子不在家中,谢老太爷带着一众人接旨就是了,她一介女子,在不在问题不大。 “属下不知,只是那圣旨是给姑娘您的,所以请姑娘回去接旨?” “给我的?”谢宜笑又是一懵,更想不明白了。 不过既然是给她的圣旨,也不敢让前来宣旨的人等着,于是快速地换了一身衣裳,收拾了一下,再派人去和江氏说一声,便坐上谢家的马车,匆匆出了门。 江氏听了消息,也是满脸的笑容,一连道了两声好。 谢宜笑不知道这事,江氏倒是听谢夫人说过的,既然是给她的圣旨,那定然是要给她赐婚了。 能得陛下赐婚,嫁的又是容国公府,日后很可能还是王妃,江氏想了想,也觉得这桩亲事再也没有更好的了。 就算是容辞这人冷清了一些,可她这一生的荣华富贵那是少不了的,日后走出去了,又有谁敢对她不敬。 周氏问她:“婆母为何这般高兴?可是谢家那边有什么喜事?” 江氏点头:“确实是喜事,大喜事。” 周氏又问:“也不知是什么喜?” “等会你便知道了,确实是喜事。”江氏不想多说,毕竟圣旨还未宣读出来,到底是如何,也是有些不定的,若是说了,到时候不是,那就是笑话了。 周氏笑了笑,也不追问,然后说起了顾幽的亲事:“我这些日子也看了帝城之中不少的儿郎,想给阿幽挑一个好的,可是看来看去的,觉得不尽如人意,连姜世子都不如。” “我思来想去的,觉得有一人不错,婆母您可是记得那容国公府的九公子,我瞧着他正好......” 江氏闻言一顿,抬眼看向她。 正文 第139章 这满帝城的姑娘,没有比她更风光了吧? 周氏被她的目光看得莫名,但是也显然是感觉到了对方的不高兴,她不禁是问道:“婆母,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妥吗?” “不妥?”江氏冷哼了一声,“我看你是脑子不清醒了。” 周氏被骂得有些懵,她顿了顿:“婆母,这是怎么了?” 江氏冷哼:“便是阿幽以前,我也未必敢想和容国公府结亲,觉得是高攀了,她以前什么样,现在什么样,你也不是不清楚,你倒是想的美,想说一个更好的。” 周氏闻言忍不住解释道:“虽然她先前做错了事情,可如今她已经好了啊,她是我长宁侯府的嫡长女,身份在这帝城之中也算是尊贵,而且名声素来也是极好的,为何就不能了?” 江氏看了她一眼,嗤笑道:“你当真以为她逃婚的事情,这帝城里就没有人知道了?你以为,这世间上当真有不透风的墙?” 周氏听到这个,愣了一瞬,随后呼吸突然一重,手指也慢慢收紧:“...应该不会吧,我们不是将事情瞒得很好,就连文贤侯府那边都是不知道的,外面的人怎么会知道?” 因为事关顾幽的名声,所以找人的事情也是派府上的人悄悄找的,而且人还派的不多,动静并不大。 江氏冷冷地哼了一声:“一个好好的姑娘,临了就要成亲了,突然病重,换了一个新娘,你以为别人就不会查,是觉得陛下不知道?还是容国公府不知道?” 不过就是算不得什么大事,不说罢了。 周氏闻言脸都白了,她不敢置信:“怎么会...那阿幽她以后该是如何?而且那事情也不是她做的啊,都是因为、那都是因为她......” 都是因为她被那脏东西给附身了,这才做出这样的事情啊! 这和她无关啊! 江氏看着周氏的脸色,心里也不好受,顾幽也是她从小教养长大的,难道她不心疼了? 如今眼看着她前路坎坷艰难,委实是不忍,可是事到如今,不忍也只能认了。 “可你总不能和别人说,她身上发生这样的事情吧,这般荒唐又没有证据的事情谁信?而且先前又说她得了重病,连出嫁都耽搁了,谁人知道她身体到底如何?” “你要给她说亲,往一般的找吧,权贵高门嫡长嫡孙,怕是都不成的。” “可那容国公府九公子,也并非长子长孙啊。”周氏不甘心,她这个女儿素来优秀,品貌端庄,昔日她及笄之时,前来求娶她的人多不胜数,他们从中挑选了武安侯府世子姜泽云。 两家门当户对,结两家之好,她嫁过去就是世子夫人,日后便是侯夫人,子孙代代都能惠及,一生尊贵体面地活着。 可若是要往一般里找,那些人连姜泽云都比不上! 那一个个的,不是需要自己打拼就是没出息,顾幽嫁过去,一生汲汲营营不说,还要看人脸色,很可能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周氏不甘心自己的女儿嫁给那样的人,也不想她过低头看人脸色的日子,选来选去,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位九公子能比得上那姜泽云了,甚至是更好。 “周氏,你莫要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江氏睨了她一眼,“这位九公子,很大可能是要继承定王王爵的,自然是与旁人不同,而且......” “而且有件事情我未曾同你说,上个月谢夫人便来过我这里,说是容国公夫人看中了阿娇,要为九公子聘娶她,此事谢家已经应下了,我也应下了。” “什么?”周氏惊得豁然站了起来,“容九公子要娶宜笑?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周氏虽然对谢宜笑不错,感情也算是可以,但是有一点,她觉得谢宜笑失恃又失怙(死了父母),并不是好儿媳的人选。 先前谢宜笑喜欢顾知轩,周氏便不赞同,顾幽逃婚的时候,她让谢宜笑替嫁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希望谢宜笑早些嫁人,别再纠缠顾知轩。 如今她竟然要嫁入容国公府吗? 周氏不敢相信。 “怎么就不可能了?”江氏听这话就不高兴了,在她看来,她的外孙女千好万好,被好人家求娶,那也是应该的,她还觉得这位容九公子太冷清了,配不上呢。 周氏噎住,她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可她不敢和江氏这么说。 江氏哪里不知道她想的是什么,冷笑了一声:“总之这件事情,你想都要不要想,提也不要提了。” “你刚刚不是问谢家有什么喜事吗?容国公夫人先前去求了圣旨,若是不出所料,今日这圣旨,便是赐婚圣旨。” “阿娇不久之后,便是容国公府的九少夫人了,你想了,也没什么用处,给她另外找吧。” “陛下赐婚?”周氏又是一愣。 谢宜笑竟然要嫁入容国公府,而且还有陛下圣旨赐婚? 这是何等的荣耀啊? 陛下多少年没管过这样的闲事了? 先前她一直觉得,谢宜笑这样的,也不过是说个不错的公子哥也就差不多了,所以她去劝人家为自己女儿替嫁,还觉得是个好亲事,是难求的好机会。 可不曾想到,人家如今得了一个更好的,还是她女儿求都求不来的好。 还有陛下赐婚这样荣耀的事情? 这满帝城的姑娘,没有比她更风光了吧? 周氏一时之间心思复杂,隐隐却有些不是滋味,她以为自己的女儿千好万好,侯府嫡女,端庄贵气,是长媳宗妇的最佳人选。 谢宜笑固然也是个好姑娘,但不管是身份还是别的,都是不如她女儿的。 如今她女儿只能往一般的找,一辈子也就这样了,而谢宜笑却风风光光的,有陛下赐婚,嫁容国公府,日后还要做王妃。 周氏捂住心口,觉得心口酸涩、呼吸艰难,最终实在是坐不住了,匆匆告辞离开,回到自己屋子里的时候忍不住落下泪来。 江氏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坐在椅子上,转了转佛珠,最终是叹了口气。 正文 第140章 赏赐,聘礼 谢宜笑坐着马车匆匆赶回了谢家。 此时在谢家门前已经挤了不少看热闹的人,谢家人也都穿戴完毕在门口候着,宣旨的令官带着一队禁卫军站在门口。 前朝大秦之前,宣旨用的大多数都是皇帝信任的内侍太监,新朝建立之后,圣武帝觉得太监宣旨实在是不妥,于是便专门设立了宣旨的令官,在太极宫和太极殿伺候着,为陛下宣读圣令或是出宫办事。 宣旨之时,令官身穿黄色的褂子,以表身份,圣旨临,如陛下亲至。 如今这位令官姓常,是陛下的亲信,称一声常令官或是常大人。 此时大门口处还摆放着不少的东西,占据了大片的空地,有箱笼装着的,不好放进箱笼的便放在担子上,上头都系着红绸,如此阵仗,像是要给谢家赏东西。 围观的人还议论纷纷,猜测着谢家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情,能让陛下降旨赏赐,而且还算是独独一家,别人家都是没有的。 “难不成要给谢家封爵了?”有人这样猜测,到了谢家这个地步,若是真的要降旨封赏,大概也只有给谢家一个爵位了。 “也不可能啊,也不曾听说谢家做了什么大事,值得封一个爵位的,要是论功绩,当年也早就该封了,何必等到现在?” 东明刚刚建立的时候,谢家确实也是出了不少力的,要是封爵当初也该封了,何必等到现在。 “那是为何?” “谁知道呢。” 谢宜笑来的时候,距离令官前来宣旨已经过去快一个时辰了,天气炎热,谢夫人还让府里的让人准备了茶水,让诸位喝一口解暑。 谢家人心中有数,倒也不急。 谢夫人原本还纳闷呢,容国公夫人不是说要去请圣旨,结果半个月都回去了,还没个消息,难不成是陛下又不准了?这亲事到底是成还是不成了? 如今瞧着送来这么多东西,她倒是有些明白了,要准备这些东西,耽搁个半个月也是正常,不过送来这么多东西,想来陛下对这桩亲事也是很看重的。 “诸位请莫怪。” 常令官等人喝完了茶水,笑道:“无妨,这也是寻常之事,我等且等等就是了。” 派去宣旨,碰上人不在的时候也是正常的,毕竟人家也不会一直在家里呆着,也不知道有圣旨下来,所以等待也是正常,还好现在还未至午时,算不得太热。 常令官笑道:“还未恭喜谢夫人。” 谢夫人脸上的笑容真诚了许多:“多谢大人,还需得有劳大人。” “谢夫人客气了。” 二人说两句话的时间里,谢宜笑便到了,她由着明镜扶着下了马车,便见了门口处站了不少人,不远的地方还站着一群围观看热闹的人。 头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阵仗,她也觉得心跳都快了一些,脚步都有些虚浮。 “来了来了。” “是谢姑娘来了。” “谢姑娘来了。” 常令官一看人来了,也不迟疑,将茶盏给了一旁的人,然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整理衣裳,吸了吸气,调了调语调,这才是开口宣旨: “陛下圣旨至,谢氏谢宜笑接旨,跪——” 众人闻言,不管是谢家诸人还是禁卫军甚至一旁看热闹的人皆跪了一地,匍匐在地,口中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谢宜笑走至谢家众人中间,然后敛了敛衣裙,双膝跪下听旨:“臣女听旨。” 常令官这才是请出圣旨,边上的禁卫军双手捧着一盒子上来,常令官打开盒子,里头呈放的便是那一卷明黄的圣旨。 他拿着帕子净手,而后伸出双手将圣旨奉了出来。 圣旨一展,他目光扫过四周,而后唱念旨令: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兹闻谢氏有女宜笑,温良贤惠、娴淑敦厚、品貌尤佳,当得宜家宜室之妇,今容国公之子容辞,正逢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朕心见之甚慰,故为其聘娶谢氏女为妻,此佳偶天成,良缘天定,愿其结成良缘,白头终老。 钦此。 谢恩——” 众人听着有些懵,觉得这不像是赐婚圣旨,然而像是聘娶,不过好歹反应过来了,又是一阵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这才是起来。 谢宜笑听着这圣旨也是先懵了一会儿,然后很快地回过神来,等到令官念完,她虽然心里虽然有些激动,但也已经镇静了下来。 她恭恭敬敬地参拜:“臣女领旨,谢陛下圣恩。” 然后她双手恭恭敬敬地接过了圣旨,由着明心明镜扶着站了起来。 常令官则是和谢家的人交代事情:“这些都是陛下命人准备的,说是给谢姑娘的聘礼,对,是聘礼,谢大人让人空出个地方,让人抬进屋里去。” 谢老太爷笑了:“请请请,里边请,大人也进去喝口茶水。” “不了不了,我等还要回陛下身边伺候。”常令官罢罢手,然后让人呈上一本两本册子,“这是礼单,谢大人请看。” 谢老太爷自然是没有看的,毕竟是宫里安排的东西,还有礼单,谁人敢在上面动手脚:“客气了客气了。” 谢夫人赶紧是让谢家人出位置,让人将一众礼品抬进府中,待东西抬完了,常令官便带着一众禁卫军告辞离开,在外头一片惊叹的议论声中,谢家人一同进了大门。 待进了府里,谢宜笑手中握着圣旨,看着满院子的系着红绸的箱笼,还有些懵:“陛下竟然下次为我和九公子赐婚了?还给了赏赐。” 真的是有点神奇,她嫁人竟然还有皇帝赐婚,瞧着好厉害的样子。 想不到她来了这里,竟然有这样的待遇。 谢夫人道:“是聘礼。” 谢宜笑有些不明白:“这有什么不同吗?” “当然是不同的。”谢夫人笑道,“皇家儿郎成亲,赐婚便是求亲也是定亲,给女方的便是聘礼,若是旁人,赐婚便是赏赐了。” “陛下此番,自是将九公子当成了皇族的儿郎,要为九公子聘娶你,给你的也自然是聘礼了。” 正文 第141章 这不是嫁个人就能发财了? “聘礼?”谢宜笑眨眨眼,“聘礼不是应该容国公府给的吗?” 谢夫人拍了拍手道:“容国公府自然也是要给的。” 谢宜笑:“?!” 等等,哪里奇奇怪怪的? “那不是说我可以拿两份?” 谢夫人道:“是啊,两份。” 她嫁个人可以拿两份聘礼吗? 阿这? 谢宜笑:“...会不会不太好啊?” 哪里有人成亲拿两份聘礼的?这从古至今,不曾有过吧? 是吧? 谢老太爷就说了:“有什么不好的,陛下将九公子当成是皇家的子弟,是他的子侄,他给聘礼,这也是正常,而且他也是容国公府的公子,是容国公夫妇的亲儿子,总不能不给了。” 谢宜笑扭头看他:“真的收了?” “收。”谢老太爷罢罢手,也不管这些事情了,颠着步子哼着小曲儿离开。 谢宜安和谢宜真还有谢瑾继续会官署忙去了,余下谢琢谢钰这位公子还有谢夫人、谢宜笑、温氏、谢珠这几人。 谢夫人命人将东西抬到了青山苑去,然后开始清点核对单子。 时下虽然风气清正,但是与男女婚嫁一事却颇为奢华讲究,聘礼之中有定亲信物、聘金、礼茶、礼饼、礼香礼烛、礼酒、时令水果、干果蜜饯、肉类,以及衣裳布匹鞋子、金银首饰之类的。 不过因着也不算是正经的提亲,所以礼饼、礼香礼烛这些就免了。 “聘金黄金千两,白银万两。”谢夫人看了一眼,心中大定。 礼金一事,在权贵氏族之中也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世人云‘千金为聘娶佳妇’,所以这‘千金娶妇’代表着未来婆家对姑娘的最高重视。 但也不是越多越好,有些也是不能逾越的,若是天子娶皇后,需得万金万银,方显贵重,等到了太子皇子王府世子成亲,可用千金万银。 等再往下,像是姜泽云这样的侯府世子,给八百金八千银正合适,等到了谢瑾了,又要次一些,因为谢家没有爵位,给六百金六千银正好。 皇帝给这么多的礼金,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少不得是让她以‘世子妃’这样的身份嫁过去的。 谢夫人又往下看。 喜服:尚衣局织造 凤冠:司珍房制造 宫里定制的,那就是有品级的了? “黄金千两?白银万、万两?”谢宜笑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置信,“这得有多少?” 古时一斤为十六两,若是换算一下,就是1.6万两,囫囵算一下,参考一下有些相似的宋朝,就算是这个时代的一两银子等价于现代的一千块,那就是一千六百万。 这还有千金呢,千金算换银两也正好是万两白银,这都是两个一千六百万了吧。 三、三千二百万? 谢宜笑深吸了一口气。 而且她还可以拿两份。 这不是嫁个人就能发财了? 一嫁九公子,感觉人生都走到巅峰了。 而且除了礼金,还有其它的呢,珍品佳酿一坛、上好的贡茶一盒、衣服鞋子这些倒是没有,不过给了二十八匹上等的布料,绫罗绸缎一样都不少。 另外整套的首饰八套,还有一些零散的首饰和摆件,像是玉簪,累丝镶宝簪钗、手镯、玉如意等等。 这些林林总总的,就好多个箱笼担子,看着特别壮观。 谢夫人让温氏坐到一边去,然后带着谢宜笑和谢珠核对礼单,最后见是没问题,才对谢宜笑道:“这些金子你倒是可以收着,到时候出嫁就带着,银子就算了,太多了,我到时候给你换成银票。” 谢宜笑蹲在一个箱子边上,谢珠在箱子里取出了一个盒子,打开一看,里头是一支珍珠金簪。 簪子上头中间最大的那颗金色珍珠有拇指大,周边围了一圈金色的小珍珠,犹如众星捧月一般,底下又做了珍珠小流苏,看起来精致贵气又清雅。 谢珠将簪子簪在谢宜笑发髻上,然后笑了:“小姑姑好看。” 她小脸激动得发红,一脸的羡慕。 谢宜笑回过神来,有心想说既然是喜欢,那就送给你吧。 可是想想她又闭嘴了,这东西能不能送她还不知道,而且若是要送,如今这三位都在这里,总不能只送一个,若是要送,送什么也需得好生考虑考虑的。 而且她送了这几位,长宁侯府那边也不能少了吧。 便是要送,也需得好好思量。 温氏在一旁笑道:“小姑姑自然是好看的,你可小心一些,别是碰坏了,这可是难得的好珠子,价值不菲不说,而且难寻一颗这样好品相的。” 谢珠闻言赶紧是将簪子取下来放回盒子里:“那我不玩了。” “宜笑?” “哦?”谢宜笑回过神来,看向谢夫人。 谢夫人道:“你看看有哪些东西用得上的,便挑选出来,余下的就放入院子的库房之中放着,待你出嫁了,再给你带走。” 大家氏族,素来没有扣下姑娘的聘礼的事情的,一般都是让她全数带走。 尽管有些婆家给的聘礼又多又贵重,可嫁出去的姑娘也不是真的泼出去的水,和娘家就没关系了,日后相互扶持照应,所能得的,远远比这些要多。 更何况,这家里又不是少了这些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谢宜笑看着这些东西,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的好,而且她也不觉得自己现在有什么要用的,于是便道:“也没什么要拿出来的,要不就先放在库房里,等我要用什么了,再来找就是了。” “那就先放着。”谢夫人见她一副反应迟钝的样子,显然是还懵着,也不说什么了,只是让人空出了一间屋子,将除了装银子之外的箱子都抬了进去,然后换了一把新锁,将钥匙给了她。 另外是让人将装银子的箱子抬走,回头换成银票。 此时,帝城的各处茶肆酒楼都在议论这一桩事情: “听说了没?陛下下旨给容国公府的九公子赐婚了!” “真的赐婚了?真的假的?” “陛下的圣旨都下来了,怎么可能是假的。” “那是哪家姑娘这般幸运,竟要嫁入容国公府?” “要问此人为谁?便是那谢家谢十三,谢阁老谢家的那位十三姑奶奶,正是她是也。” 正文 第142章 各方反应 自容辞容还俗归来,帝城也不知道多少权贵氏族盯着那个位置,也不知道多少姑娘眼巴巴地看着。 帝城的众人纷纷猜测,到底将会是哪个姑娘摘得这一颗冠上明珠。 为此,还有人暗地里做了庄,让人押注,而且押注的人还不少呢。 据说觉得最有机会的便是宣平侯府徐家嫡女,其次便是太子少傅月家姑娘,还有廖家姑娘,文家姑娘,等等等等,排了长长的一串名号,可却没有什么谢姑娘。 谢十三?谢阁老家的?还姑奶奶辈的? 有些人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个人:“谢十三?那是何人?而且还姑奶奶?这少不得二十几三十几了吧?配容九公子?” “谁说的?这你就不知道了,那谢十三虽然是谢家姑奶奶辈的,但年纪却不大,今年才刚刚及笄,诗画双绝谢五爷你知道不?就是她的父亲。” “她的母亲是长宁侯府的嫡女,因着父母都不在了,这些年一直养在长宁侯府。” 这么一说,许多人都知道这谢十三是谁了,论起来,这位还真的是姑奶奶辈的。 “说起来也是巧了,容九公子也生得晚一些,论起辈分,两人倒是同一辈的。” “那不是天定良缘?” “对对对,天定良缘。” 众人议论纷纷,不过是一个午时的时间,这满帝城的人都知道了这事。 要说有没有人酸?那自然也有的,不过到底是陛下赐婚的,谁人敢说一句不好的话。 而且人家容国公府和谢家也不好惹,要是没定亲,大家有些想法那是寻常,可陛下都赐婚了,亲事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谁敢再有什么别的想法。 便是什么徐姑娘月姑娘,论起此事,面上还要说一声‘天作之合,天定良缘’。 然而,此时在廖家之中,廖氏却气得发抖:“果真是定了那谢十三?果然是定了谢十三!他们还请了陛下赐婚!” “他容国公府真的是半点不将我放在眼中了!” 她在屋里走来走去,死死地捏紧了帕子,一张脸都气白了。 自从上一回她和廖绾兮被容国公夫人训斥了一顿,回到廖家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回去过。 容亭倒是来接过她几次,但是她说了,她是不会和谢家女同在一个屋檐下的。 容亭若是要接她回去,先是绝了容国公夫人要谢宜笑进门做儿媳的想法,否则她是绝对不会回去的,他到底还要不要她这个夫人就看着办。 然而容亭却一直不答应她,拖来拖去的竟然拖到这个时候,皇帝都赐婚了。 这皇帝的旨意一下来,那谢家和谢十三还不知道多风光,不用她去外面听,便能知道那是如何的一片赞美之声,称赞这一段好姻缘。 那谢十三竟然有这样风光的时候? 她想到这里,忍不住死死地咬住唇瓣:“真的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一旁的婢女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倒是廖绾兮心里着急的很,她问:“姑母,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陛下都赐婚了。” 廖绾兮心中也是不甘心,她和廖氏不同,廖氏未出嫁的时候,家里还是钱财富贵不缺的,她是廖氏千金贵女,是帝城第一才女,被人捧得高高在上,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便是嫁了人了,嫁的也是容国公府,一直做着她尊贵的容国公府三少夫人,被人敬着捧着,根本就不知道苦日子是什么样的。 但廖绾兮出生之后,家里真的是渐渐不行了,家中的产业也不知道变卖了多少,珍贵的物件所剩的,大抵也不多了,她的日子称不上坏,但比那些权贵氏族的贵女实则是差了不少。 廖绾兮不想去过苦日子,而且廖家什么情况,这满帝城的权贵谁人不知道?她想要嫁的太好,怕是不大可能,她唯一能离得近一些的,便是有这两分亲戚关系的容九公子了。 若是连容九公子都没有机会,她日后还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廖氏咬唇,觉得继续呆在廖家也不是法子,也觉得她这些日子是白折腾了,想让容亭那个人来办这件事,简直是她犯蠢,她早该知道他是个没本事的,还巴望他去开这个口,和父母做对? 倒不如她自己在容国公府,将这亲事给搅合了。 如今圣旨都下来了,她怕是想阻止都阻止不了。 想到这里,她便心烦的很。 “回容国公府去。”说罢,她又看向廖绾兮,“你也同我一起回去。” 廖绾兮自然是巴不得了,使劲点头:“是,姑母。” 于是姑侄二人便收拾了东西,匆匆往容国公府赶去,也不用人来接了。 消息很快也传到了长宁侯府,江氏一连道了两声好,然后让府上的管事给府上的人多发一个月的月钱,一表庆贺。 周氏神情郁郁,像是受到了打击一般,整个人精神都不大好了。 顾滢酸得柠檬汁都要冒出来了,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走来走去。 “她要嫁给容九公子了?竟然陛下还赐婚的?赐婚了!” “她居然要嫁给容九公子了?竟然是容九公子?那不是说她以后就要做王妃了?” “她竟然要做王妃了!” 顾滟倒是挺高兴的:“那我们以后就有一个做王妃的表姐了啊。” “你傻是不是?”顾滢回头瞪了她一眼,“怎么就是她做王妃呢?为什么不是我呢?我哪儿比不上她了?” 顾滟眼珠子转了转,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顾滢见此,挺直了胸膛,抬起了下巴。 顾滟诚实地评价:“可是你是庶女啊,长得,也没表姐好看啊。” 顾滢闻言,整张脸都扭曲了,上来就要找顾滟算账,顾滟见此,赶紧是跑了。 顾滢气得不轻:“站住!站住!别跑别跑!” 顾滟傻了才不跑,不跑等着被打吗? “陛下赐婚?容国公府九公子?”顾幽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微微诧异。 晓妆赶紧是道:“可不是嘛,日后咱们表姑娘可有福了,今日大家都在说,陛下这赐婚是要给九公子求娶的,给的不是赏赐,是聘礼,可能不久之后,咱们表姑娘就是王妃了。” “这可是大喜啊!” 顾幽压了压嘴角,毫不在乎道:“有什么好喜的?不过是要被嫁给一个不陌生人,嫁得再好有什么用处,不过是面上好看罢了。” 晓蛾感慨道:“说起来,先前表姑娘爱慕的是大公子,只是可惜了......” 正文 第143章 晓妆、晓蛾送走 谢宜笑当日便在谢家住了下来,只派遣了明镜回去和江氏说一声,然后将她的东西收拾收拾,装上马车带回来。 虽然她在长宁侯府住了这么多年,但说到底她姓谢,是谢家女,不管是定亲还是出嫁,都是要在谢家进行的。 今日陛下赐婚,定然有各家的亲友前来恭喜祝贺,她总是要露个面的,也总不能让人往长宁侯府去,若是如此,这不是将谢家的脸面往地上踩吗? 明镜回来收拾了她最近换洗的衣裳鞋子、首饰脂粉,另外还有她的一些花茶香料以及工具,东西都差不多装了两个马车,跟搬家似的。 明镜离开琴瑟苑的时候还碰到了晓妆,她是来道喜的。 “恭喜表姑娘得此良缘,你日后跟着表姑娘,定然也是越来越好。”晓妆说着,心里也忍不住羡慕,不过转而又有些黯淡。 其实她也明白,她家姑娘逃婚了这一次,将来说亲可能说不上什么特别好的,姜世子这样有爵位可以继承的,怕是不能了。 “多谢你。”明镜笑了笑,“我家姑娘要在谢家住一些日子,若是大姑娘得了空闲,也请你们过去坐坐。” 晓妆顿了顿,只是点头,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回想起先前,她和姑娘也提过去看看表姑娘,可是姑娘却不大愿意,还说什么‘不过是嫁得好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还有什么‘攀炎附势’‘捧人家臭脚’‘这样很掉价’。 更甚至说表姑娘嫁得再好有什么用处,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一辈子都不会快乐的,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她这一脚进去就是要下葬了。 晓妆和晓蛾当时听着都懵,更是不敢再提让她去见谢宜笑,怕是她说出一些不合适的话来。 明镜让人关好了琴瑟苑的大门,然后带着人告辞离开,上了马车回谢家去,路上经过一处街道的时候,前面有人争吵,人群都挤在一起,乱糟糟的。 正在此时,突然窗户外面丢进了一个纸团,明镜快速地凑近车窗往外看去,却见外面都是挤挤攘攘的人,根本就不知道是谁。 她看着车厢里的那一团纸团,谨慎地拿出帕子盖上,这才捡了起来,犹豫了良久之后,她又打开来看。 上头写着几个字: 晓妆、晓蛾送走 晓妆晓蛾?送走? 明镜皱起眉头,心里有些困惑,到底是谁给了她这纸张?为何要将这两人送走?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明镜想了一路,却没想出个缘由来,待回了谢家,她私下将这事情和谢宜笑说了。 谢宜笑心里咯了一下,瞬间脸色就变了:“可知是谁给的纸团?” 明镜摇头:“从车窗外面丢进来的,奴婢看的时候已经不见人了。” 谢宜笑坐了下来,脸色有些不好,她昔日试探过顾幽,想看看她到底有没有原主的记忆,得知顾幽是没有记忆的,她就放心了。 可是她忘了两个人。 晓妆晓蛾。 这两人自小跟着顾幽一起长大,和明心明镜是一样的,她们知道太多主子的事情,同样的,原来和顾幽和谢宜笑一起长大,她们也知道很多谢宜笑的事情。 比如说原主喜欢顾知轩的事情。 这件事情明心明镜知道,江氏和周氏以及身边的几个人知道,顾知轩和他的随侍知道,除此之外,只有晓妆和晓蛾了。 前面这些人都不会乱说什么,但是晓妆和晓蛾,这两人对顾幽没有防备,指不定就会告诉顾幽了。 不止是这件事,还可能是别的。 顾幽若是知道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谢宜笑觉得血都冷了一半了,想到那个丟纸团的人,另一半的血也冷了。 到底是谁呢? 能丢这样纸团的,提醒她去做这件事,指不定是知道了她和顾幽的秘密。 想到这里,她心里有些难安,连坐都有些坐不住了。 明镜明显地察觉到了她的不安:“姑娘,怎么了?” 谢宜笑道:“你可是记得大表姐第一次回来的时候,我们去见过她了,那会儿她都不记得我们是谁了,后来虽然说是请了道士过来,但是我还是觉得奇奇怪怪的。” “心觉得她还是先前那个逃婚的大表姐,只不过是被那道士给吓到了,这才是安分了下来。” “依着她的性子,便是此时安分了,将来也不知道何时闹腾起来。” “晓妆和晓蛾,也知道我们很多的事情。”谢宜笑缓了一口气,“当然,也不是她们不好,只是觉得她们对大表姐一定没有防备,所以什么话都有可能说的,万一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对我们怕是不利。” 明镜闻言,也是愣了好一会儿。 昔日两位主子关系好,确实是互相知道不少事情的,晓妆晓蛾知道一些谢宜笑的,她们也知道一些顾幽的。 比如说顾幽也未必见得多喜欢姜泽云,但她觉得姜泽云这个人她能拿捏着住,而且门当户对,于她而言将来是一片坦途,于长宁侯府也是大有好处,所以她便决定要嫁了。 “那我们应该是怎么办才好?”明镜一时之间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谢宜笑沉思良久:“照上面说的,是要将这两人送走,可对方到底是敌是友,我们到底是不知道,也不知道将人送走之后,会不会落到对方的手中,对我和大表姐都不利呢?” 这也是一个问题。 “那要不,弄到咱们身边来?”明镜想了想,又道,“也不妥,虽然她们与我们关系不错,但是更忠于她们的主子,若是如此,到时候咱们身边的事情,大姑娘问起,她们也可能是会说的。” “而且若是过来了,她们的身份自然不如以前了,定然心中也有不平。” 谢宜笑也想不出法子,最好的法子,大概就是将那纸上说的,送走,可是她又怕是落入别人的圈套,到时候陷入更加不好的境地里。 “先想想吧。” 也只能是如此了。 另一边的廖氏带着廖绾兮匆匆回了容国公府,二人一回来便先去木兰苑见容国公夫人。 此时容国公夫人正在和明氏商量接下来求亲定亲的事情。 听到人说廖氏回来了,容国公夫人便冷笑了一声:“哟,总算是舍得回来了,我还以为她是在廖家生根了,不打算回来了。” 正文 第144章 竟然让她忍让谢十三?! 明氏道:“定然是听到消息才回来的,陛下的赐婚圣旨下来,她哪里坐得住?” 容国公夫人冷哼:“难不成她还想来质问我不成,让她进来,再去请老三过来。” 边上伺候的婢女领命前去,容国公夫人又对明氏道:“若是她不想过了,就让她滚回廖家去,若是老三要给她说情,那让他也一同滚回廖家去。” 容国公夫人想到廖氏就生气,觉得自己这一日的好心情都被败坏了不少。 明氏劝道:“母亲何需为她生气,既然是她自己不想过日子了,就由着她去吧。” 容国公夫人也是不想与廖氏计较太多的,若廖氏单单是不敬她,她不管就是了,可她实在是厌烦了廖氏嫁了人不好好过日子,成日折腾,既然不想过,当初就不要嫁是不是? 端起饭碗要吃山珍海味,放下碗就是我的追求我的情爱? 真的是惯的她。 容亭这些年一事无成,一方面是因为他自己也没多少本事,另一方面就是被廖氏绊住了手脚,一天天的都没个消停的。 容国公夫人好几次都想对容亭说,既然她这么不想过,那就和离吧,让她回廖家去,你也放过她,可是见他这样伤怀,容国公夫人又有些不忍心。 大约在这个世间上,喜欢一个人,她眼中又没有你,是个极其悲哀的事情,容亭这样的,仿佛是努力一下,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可又似乎就算是站得这么近了,都够不上。 两人说几句话之间,廖氏便和廖绾兮走了进来,廖氏行色匆匆,昔日清高冷傲的形象也有些挂不住了。 她急急地问:“婆母,听说是陛下下旨赐婚了。” 容国公夫人瞥了她一眼,伸手去端茶盏,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是啊,赐婚了,陛下一直关心了小九的事情,赐婚不是正常吗?” 廖氏噎住,她缓了一口气:“可是他要娶谢家女,婆母你明知我们廖家和谢家......” 容国公夫人放下茶盏:“你也说了,是廖家和谢家,这与我们容家有什么关系?” “你既然已经嫁了人了,也别总是一口一个我们廖家,出嫁从夫,你夫家姓容,你是容廖氏,是容家人,若是你还想继续姓廖,那就让老三来,让你继续姓。” 要说这各家之间的关系,有仇怨的也有,站队也是寻常的,可总的来说,总是要靠着强的那个。 像是如今的容国公府和廖家,自然是容国公府更强,廖家依附于容国公府,也合该是廖家站在容国公府这边,与容国公府不和的,廖家同样仇视离远一些才是。 可廖氏的行径,像是廖家的仇怨,容国公府需要站在廖家这边一样,与廖家同仇敌忾。 难不成容国公府反倒是成了要依附廖家过日子的? 她以为廖家还是前朝那个百年氏族廖家吗? 所有姻亲都该是以廖家为主? 简直是可笑! “而且你一个嫂子,还能管小叔娶妻,你不觉得很荒唐吗?你觉得是我这个老太婆死了还是如何了?” 廖绾兮急忙道:“国公夫人,我姑母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觉得廖家和谢家有恩怨在,若是九公子娶了谢家女,那么一家定然不能和谐相处,到时候闹得家宅不宁,自然便不好了,如此,这桩亲事确实是不合适。” 廖氏别过头去,咬了咬唇:“儿媳确实是这个意思。” 容国公夫人看了廖绾兮一眼,那一眼犀利冷然,仿佛她打的什么主意,人家看得一清二楚。 廖绾兮缩了缩脖子,心里有些怕。 “你一个小姑娘,我不该是说什么让你脸上不好看的话,不过我容家的事情,委实轮不上你说话。”容国公夫人说罢,然后又看向廖氏, “既然是怕家宅不宁,那就好办,小九这桩亲事来的不容易,也好不容易让他松了口愿意娶,既然如此,咱们这些做长辈的,也需得为他打算打算。” “怎么说你也比谢家女要年长十岁,总不能与她一般计较,日后她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对的,你且忍让忍让,如此,不就家宅安宁了吗?” 廖氏瞪大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 竟然让她忍让谢十三?! 她正是想说什么,一旁的明氏就道:“这本该如此,说起来若是我们再年长几年,谢姑娘都可以做我们姑娘了,怎么能同她一般计较。” “她还小呢,什么都不懂。” 容国公夫人点头,赞道:“你看看你大嫂,这才是长嫂的样子,你啊,也应该多学学才是。” 明氏道:“这不是应该的吗?怎地还需要学,弟妹聪慧,昔日可是帝城第一才女,难不成还不知道这些事情?她啊,比我懂得多了。” 廖氏被这婆媳二人一唱一和的,气得险些要吐血。 她觉得浑身的血都在上涌了,她忍不住拔高了声音:“婆母竟然让我忍让她谢十三?做梦!我死都不会忍让她的!” “我先前就和容亭说过,在这个家里,有我就没有谢十三,有她就没我!我是绝对不会与谢家人同在一个屋檐下的!” “不可能!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容国公夫人脸当下就黑了:“既然你不能与她同在一个屋檐下,那就给我滚回你的廖家去,滚滚!赶紧是给我滚!” 廖氏闻言眼睛都红了,她仿若是受了极大的委屈,红着眼睛咬着唇,微微抬着下巴,身形气得微微颤抖,摇摇欲坠。 她质问道:“婆母这是觉得我们廖家落魄了,看不上我了是不是?如今眼见了她谢十三要进门,就想将我赶走,好是不让我碍她的眼?” “婆母好歹也是堂堂王府郡主,陛下的堂妹,也是国公夫人,怎么也做出了这等捧高踩低的事情?” “我好歹也嫁了容亭十二年,为了生了容晴容晓,你想赶我走,给她谢十三让路,休想!” “我是不会走的,死也不会,你们休想欺负我!” “你们都欺负我!都欺负我!” 正在这个时候,容亭匆匆赶到...... 正文 第145章 既然你是不想过了,那就选一个 容亭见是廖氏红着眼睛,容国公夫人又是一脸怒容,当下心中便不安。 “这是怎么了?” 明氏便道:“三弟,你来得也正好,你自己来说说吧,她到底是个什么道理?她说她绝对不会和谢家女同在一个屋檐下,母亲就让她赶紧回她的廖家去。” “可是她又不肯了,说是嫁给你十二年,又生了容晴容晓,又说母亲踩低捧高的,为了不让她碍谢姑娘的眼,这才要赶她走。” “是我们在欺负她。” “原来是我们不如她的愿就是在欺负她啊?” “三弟啊,你既然也来了,且说说你们夫妇俩究竟是想怎样吧?难不成你也觉得不该让你九弟娶妻了,让他一辈子孤独终老,你们才满意了?” 容亭脸色当下就一变,他急忙道:“怎么会,九弟能娶妻,这是我们一家的喜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这样想?” 明氏笑笑:“你不这样想,可弟妹却是这样想的。” “原本我这个做大嫂的,不该是说你们什么,但你也清楚,母亲为了九弟的亲事,花了多少心思,心心念念的就是谢姑娘早日进门。” “是她非是要我们二选一,我们不选她了,就是看不起她,就是欺负她,这个世间上哪里有这个道理的?” 容亭噎住,然后看向廖氏。 廖氏红着眼睛,咬着不停哆嗦的唇,可她又不肯认输,只得是微微抬着下巴,挺直了脊梁,如同寒冬里被风雪打过的梅花,不畏风雨不畏强权。 搞得像是别人都是恶人一样,都欺负她一样。 容国公夫人道:“既然是要二选一,也行,那就选吧,谢姑娘是小九愿意娶的,自然是没有坏人姻缘的道理,而且陛下又已经下旨,圣旨已下,自然是不可能再反悔了。” “既然是她不能同在一个屋檐下,要么她自己回廖家去,是和离还是如何,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要么,老三你和她一起离开吧。” 容亭脸色当下就白了白:“母亲,此事......” 容国公夫人罢罢手:“我知你想多孝敬陪伴我,可我年纪大了,也养了你这么大,如今只想过清静的日子,你让我清静些,就是最大的孝顺了。” 容亭动了动嘴唇,一时间心酸无奈,却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只觉得有一种难言的疲惫和酸楚,仿佛是身上有一座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大概是这么一些年来,他也觉得累了倦了。 他对廖氏的要求,这些年来也只有一点,不求她多孝顺做个好儿媳,只求她别是总惹他父母生气,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好好地过日子。 可是她呢,从来都是我行我素,根本就不曾在意过他的想法和处境,或许,她从未将自己当成过他的妻,也不在乎家庭是否和睦。 良久之后,容亭才行了个礼,道:“母亲,此事儿子会好好处理的,请您放心,不会是再让您为难。” 容国公夫人点点头,倒是没有再说什么。 于是容亭便带着廖氏离开了,待是回了芳华苑,容亭才坐下来,然后问廖氏:“选吧。” 廖氏心里还憋着一口气呢,闻言一顿,扭头看向他:“你是什么意思?” 容亭有些颓然,他道:“既然你是不想过了,那就选一个。” “这么些年了,我不管是待你多好,你都不曾将我放在心上,我知你心中大约是看不上我的,这些年过的心里也不痛快,既然如此,那不如各自安好。” 廖氏闻言,当下脸色就是一变:“容亭你什么意思?你是要休了我?你可别是忘了,当年你娶我的时候,可是答应了我什么?你答应过会一辈子待我好的!现在竟然要休了我?!” “我没忘。”容亭只是觉得累了,也不想和她吵这些,来来回回地吵,他也厌烦了,但凡是他对她有一点要求,她就拿出这句话来说事。 “我只是想让你选择,既然你不想和谢姑娘同在一个屋檐下,你若是想走,我便放你离开,你回了廖家去,若是你不愿回廖家,那我便带着你和孩子离开容国公府。” 廖氏闻言脸色更是难看:“为何是我们离开?为何非要娶她谢十三?天下的姑娘多的是,难道只有她谢十三了?她谢十三凭什么?凭什么她来了,我就得走?” “不可能的!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容亭噎住:“你非是要这样?” 廖氏反问道:“什么是我非要这样?分明是你们非要这样,非要让她谢十三进门!” 容亭无话可说,觉得和她说不通道理,最终只得道:“行了,我之后会寻一个宅子,到时候我们搬过去。” “不行!不行!”廖氏不肯,“不行!我们不能离开,若是离开了,你我到底算是什么?还有爵位,那定王的爵位......” 她还想着爵位?! 容亭当下就火了,他伸手就抓了手边的一只茶盏摔在地上,茶盏落地啪的一声摔得四分五裂,白瓷碎片溅了一地。 容亭的脑子突突突的,跳个不停:“说来说去,你这样不肯那样的不肯,非是不让谢姑娘进门才满意,可你也不想想,我算是什么东西,你也算是什么东西,凭什么不让九弟娶妻了?!” “你我只是他兄嫂,不是他爹娘,做不了他的主!” “你但凡是脑子清醒一些,就不会说出这样荒唐的要求来!” “还爵位,你还想要爵位!我都说多少次了,我不过是个养子,爵位再怎么也轮不到我的身上,就算是没有九弟,大哥还有两个儿子呢!” “我如今也最后问你一次,到底是想过还是不想过了?” 廖氏头一次见他发火,当下有些被吓到,红着眼睛脸色发白,一时之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容亭这一次态度强硬:“若是你还想在府上呆下去,便去给母亲道歉,日后谢姑娘进了门,不得与她争论,若是你不愿,我明日就出去寻个宅院。” “到时,我和容晴容晓搬过去,你若是不想搬,自己就在府上呆着吧!” “若是你不想与我过了,也就回你的廖家去!这一次我绝不拦你!” 正文 第146章 长宁侯府不太行啊 谢宜笑不知容国公府内部的争吵,而且她甚至都没有将廖氏当成问题,就算是日后嫁了过去,该是如何应对,她也早就想好了。 若是在小事上,廖氏说一些不大好听的话,她姑且就忍了,毕竟是家和万事兴,不过她也不会一直忍着,偶尔也要争一争,让大家知道她的态度。 她愿意家和万事兴,却也不是好欺负的。 而且这时常闹事的,突然懂事了一回,大家也都觉得她想开了,变好了,可若是乖顺的人闹一次,那就是她不懂事。 所以这凡事都是一个度的,而且若是涉及到利益问题,那她是绝对不会让的。 开玩笑,她宁愿是拿来施粥或是捐给善堂,也不会便宜了廖氏,如此还得一份功德,给廖氏,给了人家还不是一样恨不得你死。 只要是容辞不是那种愚孝的,为了家和万事兴委屈自己和媳妇的,那她都是能应付的。 一连几日,果然是有不少的人上门来贺喜,有些和谢家沾亲带故的亲戚,有些是和谢宜笑有几分关系的小妇人小姑娘。 谁人见了她,都是一阵夸耀,又说她生得好、才情好,又说她嫁给九公子日后就是享福的命,等等,诸如此类的。 谢宜笑应付了几日,笑得脸皮都有些僵了,所幸她端得住,耐心也好,如此,也算是混了过去。 她才是得了两日的空闲,刚刚歇了一口气,谢夫人回了一趟长宁侯府,回来的时候脸色有些难看。 “你的那位三表姐,如今是进了宁王府的大门了,真的是好本事!” “什么?”谢宜笑有些懵。 谢夫人道:“这两日陈家的人已经到了帝城,我正琢磨着去长宁侯府说一说这事,这还没来得及去,你外祖母便请我过门了去了。” “前日你二舅生辰,你二舅说你三表姐若是要嫁去江州陈家,那就是远嫁,日后难得再见,所以想让你三表姐出来陪他过一个生辰,你外祖母答应了。” 这件事情谢宜笑也是知道的,前日她也带着礼物去了,吃了顿饭就早早地回来了,当时也看到了顾漪,瞧着她当时乖乖地坐着,也是挺安分的。 “昨日,据说她出门买花,遇见了宁王,宁王一眼就看上了她,于是就将她带回了王府,如今她已经是宁王的人了。” “真的是好本事!”谢夫人气得不轻,可事到如今,却也没有办法。 谢宜笑惊了:“宁王的人了?那她如今是王府侧妃了?” “什么侧妃?不过是个侍妾罢了。”谢夫人嗤笑一声,“长宁侯府已经分了家,她连个官眷都不是,还是个庶女,哪里做得了侧妃?” “就算她是长宁侯府的庶女,也未必能做得了王府的侧妃。” 谢夫人缓了一口气:“当日就不该是放过她的,如今让她留在了帝城,又进了宁王府,指不定日后得了机会,便要寻我们报仇了。” “长宁侯府不太行啊。”这也实在是太不讲究了。 昔日都答应好了,他们要求饶了顾漪一命,谢夫人提出要顾漪远嫁,双方都同意了,结果事到临头了,顾漪这干,也就相当是嫁了人了。 如此一来,这答应过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失了诺言,日后谁敢是和他们谈什么条件。 “人说娶妻要娶门当户对,确实也是有道理的。”谢夫人叹道, “你那位大舅母,面上倒是做得挺好的,但是她管不住,也不敢去管,那二房的事情,她早该管了,如此也不至于养大了他们的心,让他们上跳下窜,不管不顾。” 这要是换做谢夫人,昔日顾二爷敢宠妾灭妻的时候就该是将他们给摁住了,甚至是顾二爷和许姨娘当年暗通曲款珠胎暗结的时候,就把这事情给了结了。 周氏,到底是出身和性格限制了她,做事也一直犹豫不前,二房的事情,她又一直因为她是隔房的嫂子,不好插手小叔院中的事情,所以一直任其发展。 当然,更多是因为孙氏立不起来,一直在拖后腿。 种种原因,造就了今日的结果,二房那边的人,彻底的管不住了,家宅不宁,也就开始了。 谢宜笑也是很头疼,她问:“那我外祖母如何了?” 谢夫人道:“瞧着被气得不轻。” 谢夫人当时有意想要和她们论道论道的,可事已至此,再也回不了头了,江氏又被气成这样,也实在是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得是心里憋着一口气。 “不过日后你若是遇见了这位三表姐,需得小心她一些。” 谢宜笑点头:“多谢大嫂,我会谨慎小心的。” 顾漪,确实也应该小心她的。 。 陛下赐婚的事情热度才刚刚消减,帝城之中又传出了顾漪进了宁王府为侍妾的消息,当下又是一番热议,长宁侯府的脸面辈拉出来踩了一遍。 不过热议还没两天,突然又是一道赐婚圣旨下来。 陛下将秦国公府的嫡女秦如月赐给了宁王为正妃,圣旨一下,这两桩事情便被拿出来一番论道,闹得沸沸扬扬,长宁侯府的脸面又是被踩了一遍。 此时在一处王府之中,一名坐在床榻上男子突然是吐出一口血来,那血都是带着乌黑的。 “王爷。”边上的人忙是上前去将他扶住,神情担忧,“王爷觉得如何了?” 怀南王李重阳穿着一身白色的寝衣,脸色苍白,此时他正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的黑血,一双丹凤眼迸出杀意来。 “人抓到了吗?”他问。 在场的人闻言顿了顿,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李重阳从靖州回来一路,遭到了三场刺杀,若不是他命大,这个世间上也早就没有李重阳这个人了。 可便是如此,前十几日他在帝城外面遭到的那场刺杀,同样使得他身中剧毒,若不是有神医相助,他这会儿也早死了。 “废物!”他骂了一句。 在场的人忙是跪下来请罪:“王爷请恕罪。” 李重阳咳了两下,又问道:“有顾姑娘的消息了没有?” 在场的人又是低着头,没有一个人答话。 “废物!连一个弱女子都找不到!要你们何用!” 【作者有话说】 亲们,作者修个bug,前面设定原书男主是先太子昭明太子之子,后来我发现时间对不上,昭明太子死在建国之前,建国都三十几年了,所以改成昭明太子之孙了,他老爹病弱,娶得早,也死得早,他年纪大概是二十四左右,抱歉抱歉~ 正文 第147章 怀南王李重阳 李重阳骂了几句,觉得心口一堵,仿佛浑身的血都要冷下来了,他缓了一口气,这才冷静下来,问道:“那可知是谁下的手了?” 有护卫道:“回王爷,此人路数极其诡异,而且擅长用毒,功夫也是一流,怕是江湖上的杀手。” 李重阳从靖州回帝城这一路,被一个黑衣女子劫杀,路上对方动手了三次,第一次李重阳没有防备,差点被对方得手,但是李重阳身边的暗卫死了三个,护卫也死了好几个。 第二次有了防备,对方没有得逞,杀了几个人就逃了。 最后一次是在十几日前城外,虽然他们也有防备,可对方用了毒,李重阳一时不察,中了对方的毒,险些丧命,所幸遇见了一位路过的神医,为他解毒,若不然早完了。 至今十几日了,他体内还有一些毒血还没排完。 “江湖上的杀手?”李重阳皱眉,咳了两声又问,“长生殿那边有什么消息?是什么人想买我的命?” 护卫正想答话,外面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很快的,便有一身穿宝蓝绣着牡丹的贵夫人推开门走了进来,见是李重阳坐在床榻上,瞬间眼泪决堤。 “我的儿,你可是好些了?”太妃沈氏的眼泪忍不住簌簌落下,却又恨得咬牙切齿,“都是他们要害你!是他们要害你!你父王都已经被他们害死了!他们还不甘心!非要你的命是不是!” “我的儿啊!” 这个‘他们’,便是指皇帝那边。 李重阳的祖父是皇帝的同母兄长,也是昔日死在了重阳关的昭明太子,不过他那个昭明太子是后面追封的,他死的时候,仅仅是个武王世子。 昭明太子死的时候,李重阳的父亲只是一个五岁的幼童,而且身体还不大好,于是就有了皇帝这个嫡次子上位做世子,后来做了太子,最终是登上了皇帝,得了这天下。 皇位擦肩而过,天下旁落他人之手。 李重阳的父亲虽然被封为怀南王,但他一生病弱,一生郁郁,早在李重阳三岁那年病逝了。 而李重阳的母亲沈氏则是觉得当年重阳关之事大有玄机,指不定就是皇帝为了天下所设下的局,甚至连夫君的死,她都觉得是那边下的手。 如今李重阳遇刺,险些丧命,自然也是那边下的手,为的便是斩草除根,只要是昭明太子一脉死绝了,皇帝等人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李重阳面上虽然是个纨绔王爷,成日混迹在女人堆之中,院中更是莺莺燕燕无数,但实际上,他除了收编了祖父和父亲留下来的旧部,自己也收拢了不少人。 李重阳听着母亲哭了一会儿,觉得是有些心烦,这些话他从小到大都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听得他都厌烦了。 最终只得是劝道:“我无事,母妃快别哭了。” 沈氏擦了擦眼泪,红着眼睛道:“你是我的儿,是我的命根子,若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那我也活不成了。” 李重阳只得是继续劝道:“母妃放心,神医都说了,我再休养几日,将这些毒血都排出来,就无事了。” 好不容易将人劝住了,待她离开了,这才是继续交代让人查到底谁想杀他还有寻找顾幽的事情。 。 另一边长宁侯府江氏却气病了。 因为是顾漪进了宁王府做侍妾,又因为皇帝赐婚秦国公府之女秦如月为宁王妃,帝城诸人都将两件事放在一起议论,将长宁侯府的脸面往地上踩了一次又一次,江氏听了那些,实在是受不了。 谢宜笑得知了消息回去看她,见是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了,耳边的头发又多了几根白,当下心酸不已,眼睛都红了。 “外祖母。” 江氏倒是罢罢手:“我没事,哭什么呢,你怎么是回来了?” 谢宜笑接过一旁献姑送上来的补汤,坐在一旁喂给她,这才一边道:“我就回来看看您。” 江氏喝了汤,靠着一个软枕坐着,最终是叹了口气:“我一直想着,是不是我没用,早该是当年,我就该是将这些祸根都处理干净的,如此,也不至于有今日。” 谢宜笑劝道:“祖母何需自责,您已经是做得很好了。” 江氏呵呵笑了两声:“我哪里好了?我啊,性子耿直,却又不够聪明,还心慈手软,不好不好。” 如果她足够强硬,当初也不会让长宁侯娶了周氏,如果她足够聪明,当初就不该是给老二娶了孙氏的媳妇,如果她不曾心慈手软,当初就不该留下许姨娘,也不会有顾知淞、不会有顾漪了。 今日的种种,仿佛是昔日种下的因,如今是结了果,令人难以下咽。 谢宜笑大约是明白她想的是什么,于是就道:“可这世间上人无完人,总不能桩桩件件都能算得到也做得圆满的。” “是非因果,人心善恶,皆是难测,也皆是变数,外祖母何必将所有的事情拦在自己身上呢?” “而且世间之事,有得有失,若是换一条路走,也未必能更好了。” 江氏想想也是,周氏也不能是说她差,家里上上下下的事情,她也是打理得不错的,若不然江氏也不可能早早地放权给她,不管事了。 而且周氏又生了顾知轩和顾幽,撇开后来奇奇怪怪的顾幽不说,两个孩子都是很好的,顾知轩还是这一届的探花郎,前途无量,而且周家又对长宁侯又有大恩,这也不是能轻描淡写过去的。 若是换一条路,也未必比今日的好。 是非因果,有得有失罢了。 “家里有大舅撑着,日后又有大表哥三表哥,便是不能再往上走,却也不会是太差了,只要是稳得住,外面的那些闲言碎语,且当作没听见就是了。” 谢宜笑觉得,长宁侯府走到今日,也不全然是一个人的责任,也并非谁人没有责任,江氏有,周氏有,孙氏有,甚至是长宁侯和顾二爷也有的。 江氏也有江氏的无奈,昔日长宁侯要娶周氏,周家对长宁侯有恩,长宁侯又是她失散多年的亲儿子,她哪里是能拒了,让母子之间生出隔阂恩怨来。 而许姨娘的事情,当初江氏与顾二爷虽非亲生母子,却也不是没有感情的,一个女子,怀了她儿子的孩子,她就能是下得了手将人给弄死了? 大概是给顾二爷娶了孙氏,是她没看清孙氏这个人。 江氏想想也不想这些了,便问她和容九定亲的事情。 “纳采的日子可是定了?” 正文 第148章 所以是你见异思迁了? “昨日曹国公夫人过来了一趟,和大嫂商议后便定下了,就在月底廿八,到时候容国公府的人便会上门来,今日我来,也正好是和外祖母说这事,也让外祖母高兴高兴。” “外祖母,你高兴不?” 圣旨已下,容国公府自然是将日子提上日程,拿出点态度来,免得外面的人说容国公府对这桩亲事不满还是如何。 曹国公夫人这个媒人也是尽心尽力,让人算了三个好日子,一个是六月十八,一个是六月廿八,最后一个是七月初八,都是不错的日子。 十八有些赶了,下月初八又迟了一些,廿八倒是刚刚好,二人许下婚约,待七夕佳节,也可以出去走走,共度佳节。 时下男女,若无定亲,管的还是比较严,私下相见都是不可取的,可若是一旦双方定亲了,便可以放宽松一些,像是踏春、七夕等节日出去走走培养感情是可行的。 自古婚事既定,便不能反悔,若是反悔,便是撕毁婚盟,不守诺言,两家是要成仇的,故此,除非是真的有什么过不去的问题,比如说失贞失德,不然极少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可不像是现代社会,处了对象甚至是订了亲的,那都是想分就能分。 江氏总算是听到了一件令人高兴的消息,她见谢宜笑瞧着对这桩亲事也很满意,半点不情愿都没有,于是就更高兴了。 她笑呵呵的:“高兴,高兴。” “廿八啊,是个好日子,距离今日也没几日了,你便在谢家呆着吧,好好休养休养,也早日将亲事定下来,至于长宁侯府的事情,你便不要管了。” 江氏伸手摸摸她的头发,轻轻地叹了口气,长宁侯府的事情,之后还不知道如何呢,一个进了王府做侍妾的顾漪,再加上姜泽云与顾湘顾幽之间的事情,都乱成一团了。 昔日江氏将谢宜笑养在身边,一个是因为舍不得外孙女,另一个就是怕谢家养了谢宜笑,到时候胡乱将她嫁了。 如今亲事都要定下了,还是这样的好亲事,江氏也觉得该是功成身退了,让她回谢家去。 至于长宁侯府的是是非非,那都是与她这个外孙女没有什么关系的。 谢宜笑离开的时候,在花园中碰见了顾幽。 顾幽穿着一身海棠红的对襟衣裙,足踏一双绣着海棠花的绣鞋,手中还拿着一朵不知道从哪儿摘来的花,正是在这花园中闲逛。 双方相遇,狭路相逢。 “大表姐。”谢宜笑微微一顿,露出了一些淡淡的笑容,虽不亲近,却也不疏离。 顾幽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然后上下地打量她,最终是露出了怜悯的目光:“是你啊?” 谢宜笑被她的眼神看得很不舒服,微微皱起眉头,但也不想和她掰扯道理,于是便道:“大表姐,若是没有什么事情,时候不早了,我便先回谢家了。” 顾幽听她的话,却又不高兴了,她抿了抿嘴角道:“听说你要与容国公府的九公子定亲,我还未来得及恭喜你。” 谢宜笑道:“多谢表姐。” “不过你既然喊我一声表姐,我也奉劝你一句,这嫁人可是一辈子的事情,盲婚哑嫁是要不得的,嫁人,还需是自己看中的,喜欢的才好。” “嫁入高门又怎样,这些都是虚的,古人云钱财皆粪土,钱财金银不过都是俗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何必被眼前的富贵迷了眼,葬送了一生幸福。” 谢宜笑嘴角抽了抽,粪土?俗物?这样的俗物你不要的话多给我一点行不? 我可香了。 但谢宜笑也不好是说这样的话,怕是被人给听见了说她眼皮子浅,也不想和她争论,于是就道:“多谢大表姐关怀,只是婚姻大事,自有长辈做主,我自是听从长辈的安排。” 顾幽伸手按了按额头:“你怎么是冥顽不灵?他们让你嫁你就嫁?随随便便嫁一个人你都同意?” “我听说了,那个什么容九公子性子冷清的很,许多人都说你嫁了之后要独守空房,这一辈子有什么快乐的,这样的人,就算是他有家财万贯,也是不能嫁的。” “我也就是看你是我表妹,才劝一劝你,别人我还懒得费心呢!” 这说的倒像是有几分关心的意思。 谢宜笑有几分诧异,她道:“多谢大表姐关心,其实我觉得九公子还挺好的,若是嫁给九公子,我觉得挺好的。” 顾幽睨了一眼,将脸凑得很近:“你不是喜欢我大哥吗?” 谢宜笑闻言心头咯了一下,心知要坏事了,早该拿到那纸团提醒的时候,她就应该尽早处理了晓妆晓蛾的事情。 可她一直身在谢家,晓妆晓蛾又是顾幽的婢女,她的手伸不了那么长,而且这两人也并没有什么罪过,要怎么安排也是个难事。 不过她很快也冷静了一下,对此一概不认。 她道:“大表姐在说什么?大表哥虽然对我一直多加照顾,但是从未有过什么男女之情,我也与他不曾有过什么男女之情,这些话还请大表姐不要再说了。” 顾幽笑了一声:“有什么不敢承认的,我都知道了,你既然喜欢顾知轩,那就去追求啊,怕什么,人生难得遇见一个喜欢的,自然是不能错过的,要是不敢做,我帮你啊?” 我帮你啊? 谢宜笑真的是被她吓到了,也生怕她干出什么不带脑子的事情,连累了自己,于是忙是摇头: “大表姐你开什么玩笑,我自然是没有什么需要你帮助的,而且我就算是喜欢,那也是喜欢九公子。” “九公子生得好,性格也温和,我一瞧见他,只觉得世间上没有比他更好的人了,若是能嫁给九公子,是我三生有幸。” 顾幽又笑:“所以是你见异思迁了?” 谢宜笑:“......” 谢宜笑真的觉得她这一天天的是太闲了,以至于有闲心管别人的闲事。 她深吸一口气:“多谢大表姐的好意,不过我不需要,大表姐还是管好自己的事情吧。” 说罢,谢宜笑就带着人离开,也懒得与她掰扯。 顾幽看着谢宜笑离开的背影,回头看见了站在后头不知道站了多久的顾知轩,笑了笑,然后走了上去。 “大哥,在看什么呢?看得这么出神?” 顾知轩回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仿佛是想透过她,看到另一个人。 良久之后,他摩擦了一下手指,道:“我与表妹,并无什么男女之情,这话日后不要再说了,若是坏了表妹的亲事,谁人也不会饶了你的。” 说罢,顾知轩便转身去了寿安堂。 顾幽看着顾知轩的背影,又是笑了笑,仿佛是窥见了真相。 “说的跟真的一样,我才不信呢!” 【作者有话说】 我修了一下,希望是这样好一些。 正文 第149章 到底是谁在帮她? 顾知轩往寿安堂走去,这几日江氏病了,今日他请了两日的假,回来陪陪她老人家。 待进了院子,献姑便上前来说道:“表姑娘刚刚陪着太夫人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又给太夫人喂了一些汤水,太夫人挺高兴的,精神也好了一些,这会儿刚刚歇下。” 顾知轩松了口气:“那就好。” 献姑道:“还是表姑娘有法子,能哄得住劝得住太夫人。” “表妹,确实挺好的......” 顾知轩的心中有些复杂,以前人总是在他跟前的时候,他委实是觉得有些烦了。 后来她病了一场,此后再也没有出现在他身边,他最初是真的松了一口气,因为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个表妹,说重一些话又怕是伤了她的心,说轻一些又是怕她总缠着他。 可当他发现她眼中再也没有他,又觉得落空空的,像是失去了什么。 而今她就要定亲了,将来也会与他越来越远。 顾知轩叹了口气,转身去见了周氏,说起了顾幽的亲事。 “阿幽的亲事,母亲看的如何了?” 说起这事,周氏便想起了当日她提容九公子尴尬的场面,有些心烦:“看来看去,也不见是有什么好的。” 这满帝城的贵公子,还有哪个是能与容九公子相比的? 有了这个对比,周氏看的这些,自然是没有一个能入眼的。 顾知轩又道:“阿幽的亲事,不宜再拖了,我记得桐州府尹年大人是父亲的同窗,过几日他就要回帝城任京兆府尹,他家中那位公子比我要小一岁,应当是没有定亲,到时去问问,母亲觉得如何?” “年大人?”周氏倒是想起有这么一个人来,然后眉头都皱起来了,“不成不成,那年夫人是出了名的厉害,阿幽嫁过去能有什么好果子吃的?” 桐州府尹年大人娶的夫人是他恩师的女儿,也是出了名的母老虎,一家老小被她管得像是鹌鹑似的。 顾知轩心想,就是要个厉害的才好,厉害的,才能一辈子将人管得死死的。 “我觉得倒是挺好的,阿幽之前逃婚的事情虽然没有传出去,但先前已经是订过一次亲,府上又放出什么病重的话来,帝城的那些人,嫡长子定然是不愿结这亲的。” “年大人与父亲感情不错,若是有父亲出面,事情指不定就能成了,还是母亲想让她日后看长嫂的脸色过日子?” 周氏噎住,一时之间竟然无话可说,思量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头:“那就看看吧。” 顾知轩又道:“还有阿幽身边的那两个婢女,母亲也给她换了吧,至于现在那两人,母亲安排到别处去好了。” 周氏不明白:“为何?” 顾知轩道:“她们二人不行,看不住阿幽,给她换两个厉害些的。” 周氏想想也是,于是就同意了下来。 但事情还没提出来,当天夜里便出了事,晓妆和晓蛾半夜里不知道被谁吊了起来,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吊在梁上睡了一觉。 当时两人便吓了个半死,说是幽若苑有鬼,不敢是再呆了,和周氏说了她们想离开幽若苑,想去寿安堂当差。 周氏正好没有理由换人呢,毕竟是顾幽的贴身婢女,伺候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呢,哪里是随便换的。 听她们自己要走,当时就同意了下来,问过江氏的意思之后,就将两人安排到了寿安堂。 晓妆晓蛾收拾了一下包裹,从幽若苑离开,路上的时候,两人背着一个包裹抱着一个包裹并肩走在一起,神情茫茫然,不知前路走向何方。 “我、我......”晓妆‘我’了好一会儿,然后才道,“我昨天夜里梦见姑娘了,姑娘说她好冷。” 晓蛾抖了一下,然后点头:“我、我也梦见了,姑娘说,让我们去太夫人身边......”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又齐齐低下头,快步往寿安堂走去。 顾幽一觉醒来,自己身边两个伺候的婢女就换了人:“有鬼?有什么鬼?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还能有鬼?” 不过换了婢女,她倒是挺高兴的。 这两人天天念念叨叨的,又说她以前如何如何,现在应该如何如何,她听着很烦,而且又怕再次被人看出来,到时候再来个驱魂驱邪什么的,她就不知道有没有上次的运气了。 如今换了婢女,她倒是松了一口气,不用再忍着了。 她露出笑容来,对新来的两个婢女道:“你们放心,日后跟了我,就是我姐妹了,有什么好处少不了你们,对了,你们叫是名字?” 两个婢女对视一眼,然后恭恭敬敬道:“请姑娘赐名。” “赐名?”顾幽觉得很有意思,想了又想,突然一拍大腿,“有了,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你们一个叫晴空,一个叫碧霄,好名字,你们觉得如何?” 名字确实是好名字。 两个婢女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齐齐行礼:“谢姑娘赐名。” 其中一个名叫碧霄的,是个伶俐的,立刻赞道:“姑娘真的是好才情,好一句‘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奴婢觉得,那被誉为第一才女的月家姑娘,那都是没有姑娘厉害的。” 顾幽不好意思地笑了:“也就一般般,一般般。” 谢宜笑是过了两日才得知顾幽身边换了婢女的消息,她忐忑了两日,实在是有些担心顾幽多管闲事坏了她的亲事,好在顾幽虽然能在府中走动,却也出不来,不能去外面搞事。 正好她将陛下赐婚的赏赐收拾了一下,取了几匹布来,给几位长辈各分了一匹,就连顾二爷和孙氏她也没有落下。 明镜去长宁侯府送布回来,便说了晓妆晓蛾去了寿安堂伺候江氏的消息。 谢宜笑微微一愣:“去寿安堂了?” 明镜点头:“去了,大姑娘身边已经换了两个婢女,一个叫晴空,一个叫碧霄。” 谢宜笑心觉得可能是有人在帮她,若不然怎么会有先前的纸团和现在的事情。 只是不知道对方是谁。 不过眼瞧着,似乎并没有恶意的样子。 她想了一会儿,决定是不想了,反正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而且有人给她解决了麻烦,她也是很乐意的。 正文 第150章 是谢姑娘喜欢呀? 六月廿五,容辞将前面的事情处理了一些,总算是有了一日的空闲,容国公夫人让他留在府中试新做衣裳。 因着他就要定亲了,容国公夫人赶紧是让人给他准备几身衣裳,到时候是要穿的,要定亲了总不能再穿他那些个一身白上门去。 白袍平日里穿一穿倒是没什么,但是人家办喜事,或像是这样求亲的日子,可不能穿的。 “瞧瞧,这一件多好看啊,贵气大气,极好极好,就这身了。” 容辞穿着一身紫色的袍子,他看了看袖口绣着的花纹,有些不自在,他道:“换一身吧。” “就这身,这身挺好的。。”容国公夫人一拍大腿,瞧他这不乐意的样子,就道,“你到底是想不想娶谢姑娘了?让你穿一身衣服你都不肯?那到时候成亲了,喜服你穿不穿?大红色的!比这个更亮眼!” “难不成你成亲了还能穿一身白,我告诉你,到时候人家门都不让你进,被赶出来丢脸了别说是我儿子。” 容辞:“......” 罢了,说不过。 而且道理也是这个道理,总不能被人赶出来吧? 他在自己刚刚试过的那一堆里,挑选出一身青色的袍子:“就这件好了。” 容国公夫人看了一眼,倒是无所谓:“管你先穿哪件,反正都是要穿的,这次穿这件,下次就另一件,你以为你就上门去一次?你以为媳妇就这么容易娶回来了?” 容辞:“......” 行吧。 容国公夫人见他无奈的样子,有些想笑,但是她忍住了,总是嘲笑自己的儿子,总是不大好是不是,她是个正经的老太太。 不过她又想起了一件事,忍不住问他:“听说你让人将定王府后院的一些院子给拆了。” 容辞嗯了一声:“拆了。” 容国公夫人又道:“改种花了呀?” 容辞扭头看向自己的老母亲。 容国公夫人也盯着他看:“是谢姑娘喜欢呀?” 容九公子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容国公夫人伸手捂了捂心口,感慨道:“别人都说,儿子是给别人生的,我就不信邪了,现在想想是真的邪了,我这个老太婆怎么就没这个待遇了,真可怜啊。” 戏真的有点多了。 容辞道:“还让人移种了果树,四季春冬都有。” 容国公夫人哼了哼:“又是谢姑娘喜欢的啊?” 容九公子看了她一眼:“母亲您可以不吃。” 容国公夫人心里满意了,但是面上还不肯放过他:“试完了衣服,给我赶紧滚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赶紧把事情处理完了。” 容辞点点头,将衣裳换了下来,然后又去忙了。 容国公夫人转头就和明氏说这事:“这臭小子,我还以为他是个不开窍的,结果他自己倒是能耐了,可会讨人欢心了,也不对,他才不会讨我欢心,不天天气我,我就高兴了,他就会讨谢姑娘欢心。” 儿子果然是给别人生的。 明氏笑了:“那不是挺好的,母亲您不是一直担心九弟太冷清了,将来不会过日子,夫妻感情不好,他既然知道要对谢姑娘用心些,以后定然是不会差的。” 容国公夫人当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不过她酸啊。 想想又觉得是好气又是好笑,忍不住笑了。 “臭小子,还挺会折腾的。” 行吧,随便他折腾吧。 六月廿八,容国公府上谢家行纳采之礼,为容辞求娶谢宜笑。 谢家为了这件喜事,也早两日将府里上上下下清扫整理了一遍,府里的人也个个喜气洋洋。 正逢昨日下了一场雨,将这天地都清洗了一遍,使得天地一片清明。 这一日天朗气清,有白云慢慢悠悠,太阳升起,光芒普照天地,到处都是亮堂堂的一片。 关于这门亲事,先前帝城也议论了一段时日,不过因着是皇帝赐婚,又事关容国公府和谢家,也没人敢说这桩亲事不好。 议论的最多的,莫过于容国公府什么时候去过礼,容九公子到底是乐意娶还是不乐意娶,求亲的时候会送什么礼之类的。 更或者是有人说起了廖家和谢家的恩怨,日后这两家的姑娘同在一家为儿媳,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情。 甚至有好事者去问廖家,对容九公子要娶谢家姑娘有什么看法。 廖家人虽然很讨厌谢家人,但脑子也不全然像廖氏一样,还知道自己做不得容国公府的主,人家要娶什么样的儿媳,那真是不是他们可以决定的。 再说了,陛下都赐婚了。 故此,虽然心中不爽,好话说不出来,但也是一直避而不谈,没有大放厥词。 便是廖氏,对于这桩亲事也只能是认了。 先前容亭说要搬出去,起初她还以为容亭不过是想吓唬吓唬她的,但是第二日,容亭真的去挑选院子了,她才知他来真的。 廖氏心里也清楚,若是真的搬了出去,别说是什么爵位了,她连国公府的三少夫人都不是了,日后还不知道要过什么日子。 而且她也不想便宜了谢宜笑,觉得凭什么谢家的人嫁过来她就得让路,灰溜溜地离开,于是她就去跟容国公夫人道了歉,今后不再提这事。 容国公夫人见此,也由着事情过去了,毕竟她也不想非逼着容亭和廖氏和离或是搬出去。 这个世道讲究孝道,有道是父母在不分家,父母还在,底下的儿孙自然是不能散的,若是真的搬走了,世人会指责儿孙不孝,于名声于仕途都不利。 他们这边又和长宁侯府不同,长宁侯府如今是长宁侯夫妻当家做主,江氏已经是丧夫的太夫人了,顾二爷只是长宁侯的弟弟,江氏跟着长子过日子,将顾二爷分出去也挑不出错来。 而容国公府这边,若是非要分家,除非是容国公退了下来,让容寻袭爵,到时候他们这两个老的跟着长子过日子,将其他人分出去,勉强说得过去。 而容国公府这个情况,若是容亭真的搬出去,对他自己实在是很不利,前途是一回事,还要被人指指点点说不孝,那谁受得了。 【作者有话说】 剧外剧外: 容国公夫人:是谢姑娘喜欢呀? 作者:知道还问。 容国公夫人:我好酸啊!儿子果然是给别人生的。 作者:好了好了,很快给你拐一个喜欢的小姑娘回来。 容国公夫人想了想,这才觉得满意了。 正文 第151章 求亲 谢家人得了容国公府那边传过来的消息,也早早地安排了谢琢谢钰在门口候着,今日谢宜安也告了一日的假,留在府中坐镇。 客人未至,谢夫人便一连问了两趟厨房那边吃食准备得如何了。 这桩亲事,谢家人都很欢喜,一来于谢宜笑而言,是一桩好亲事,二来,于谢家而言,自然也是大有好处。 谢夫人穿着一身紫蓝色的衣裙,外面是一身紫色的褙子,大方得体,却又不压人,这样的日子待客刚刚好。 谢宜安同样穿着一身蓝色的长袍,头戴铜冠,腰间系着绣着莲花金纹的腰封,另外系着一块玉佩。 巳时(早上9点)刚过不久,容国公府的马车就出发了,容国公风夫人与曹国公夫人坐着马车,容九公子则是骑马随行,一路上也让人看尽了热闹。 容国公夫人身穿一身妃色的衣裙,大袖长衫,头上配着金钗金簪,发丝梳得一丝不苟,一旁的曹国公夫人则是穿了一身橘红的,打扮得也是光鲜整洁。 容九公子身穿一身天青暗绣祥云金纹的衣袍,头戴镶白玉金冠,坐在马上身姿挺拔修长,容色清俊无双,再是配上这一身清冷无尘的气质,堪称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这位容九公子素来都不是张扬的性子,便是还俗归家,可行事也是低调,出现在人前的机会更是少之甚少,许多人都只听说过这位,却从未见其真面目。 如今远远地看上一眼,便忍不住议论起来。 “那位就是容九公子?” “可不是嘛!” “真真是生得一副好相貌,这满帝城怕是都寻不出这样相貌的公子哥了,像是话本子里说的,说的那什么?天上下凡的仙人。” “就是就是,谢家姑娘可真的是好福气啊。” 可不是好福气嘛,容九公子不但是生得好,而且出身也不凡,是堂堂容国公府九公子,估计将来还要继承外祖家的王爵。 这人一嫁过去,日后便是容国公府的少夫人,未来的王妃了。 哪个姑娘得了这么出色的夫君不做梦都要笑醒了。 有人叹道:“也不知道帝城多少姑娘嫉恨得牙齿都要咬碎了。” 边上有人笑着摇着扇子:“嫉恨也就罢了,这怕是心里嫉恨得要死,嘴里还需得装出欢喜的模样,称赞一句好姻缘,这怕不是气得要吐血了吧。” 到底是陛下赐婚,谁敢说什么‘不配’‘不合适’这类的话,难不成你敢质疑陛下的眼光不好,便是这心中不满,也没有一个敢闹事的。 “可不是,听说宣平侯家的大姑娘气得都病了,月少傅家里的月姑娘还写了一首惜春诗,说什么‘惜是春来春又去,恨不相逢少年时’。” “那廖家不也是,当初容九公子刚刚还俗归来,廖家就眼巴巴地将姑娘送到容国公府去,说什么陪着姑母,其实到底打什么主意,谁人不知。” “可惜了,最终被他们最恨的谢家得了,这怕不是要被气死才好。” 可别说,廖家真的是要被气得吐血,可再气得吐血也没办法,毕竟做不得人家的主。 “也不知容国公府求亲,送的是什么礼?” “求亲罢了,又不是下聘,送的最多也就十二礼,最多就是珍贵一些罢了,我比较好奇下聘的时候,容国公府给的什么礼。” “也是。” 时下求亲,普通人送礼通常是六礼或是八礼,权贵人家增至十二礼,不可再多。 “我倒是好奇的,总有那么一两件贵重的物件,便是见不着,光是听听也是好的。” 马车一路行至谢家门前停下,待容国公夫人和曹国公夫人下了马车,谢琢和谢钰便迎了上来,二人齐齐行礼:“见过容国公夫人,见过曹国公夫人,见过九公子。” 容国公夫人哟了一声,心情甚好:“是你们二人啊。” 谢钰嬉皮笑脸:“自然是我们二人了,二位国公夫人登门,谢家蓬荜生辉啊,我方才还以为是哪路神仙下凡了。” 曹国公夫人笑了:“早听说谢家三公子能说会道,如今看来倒是真的。” 谢钰忍不住点头:“那是,那是,我旁的不会,就是会说。” 谢琢在一旁道:“容国公夫人,曹国公夫人,九公子,府上已经等待多时,请几位府里请。” “请!” “请!” 兄弟二人将客人引进了门,一路走至外院正厅,此时谢宜安和谢夫人已经等候多时。 曹国公夫人刚刚走到正房门口,见了里面的人,便笑道:“谢大人谢夫人,今日大喜啊!” “容国公夫人。” “曹国公夫人。” “九公子。” 双方见了礼,寒暄两句便坐了下来,边上有婢女上茶,气氛也算是不错。 谢宜安仔细地打量了容辞一眼,见他坐姿挺拔稳重,虽然未见有什么笑脸,但仍旧是一派平静自然,也不见是有什么不情愿,如此,也算是满意了。 曹国公夫人说了几句客套话,然后便说起了今日的来意:“今日我呢,是受了容国公夫人的托付,为她的小儿求娶府上的十三姑娘,二人年纪相当,又是适龄之年,这缘分也是刚刚好,当得是一桩良缘。” “也不知是府上觉得如何?” “也不是我胡乱吹捧,像是九公子这样好的后生,也当真是不多啊!” 虽然容辞年幼便在寺中清修,但他也并非只会打坐念经的,不管是学识还是本事,也都不差的,经文诗书,他样样都学,尤其是武功造诣这方面,更是不凡。 云中寺寺里的功夫他自然也是学了的,但更多的是跟着慧缘大师学,慧缘大师年轻时候是一方剑客,手中的长剑更是使得出神入化,江湖号称独孤求败,谁人不敢与之争锋。 这位三十多岁的时候顿悟,皈依佛门,于是才有了慧缘大师。 容辞自幼跟在慧缘大师身边,而且他天赋极佳,自然也是尽得其真传。 当然,若是他没点本事,皇帝对他自然也不会如此满意了,血脉是一回事,但有些东西,到底是有能者得之,也不是胡乱一个人就能给的。 正文 第152章 十二礼 谢家对容辞自然是满意的,撇开他性子可能冷清了一些,那是样样都不差的。 可就算是冷清了一些,但他也是个沉稳有责任心的人,这夫人娶回家了,便是夫妻感情算不上极佳,但他也会护着,而且冷清也有冷清的好处,大概不会有什么妾室通房了。 这夫妻日子可能是清静一些,但有地位有权势富贵,一辈子也算是平安和顺,只要是自己看得开,哪里会是过得差的。 有道是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管他是冷清一些还是木讷不会说话,只要是吃饱穿暖就好,不受人欺负,也没那些乌烟瘴气的事情,那就是极好的了。 至于那些什么男女情爱,那都是虚的,有些男女年轻时情深似海,生死不离,可等到年纪见长,女子容颜韶华逝去,还不是一个妾室一个妾室的纳。 这些事情谢夫人都见多了。 而且最差也就这样了。 谢夫人与谢宜安对视一眼,然后便点了头:“九公子,我们自然是满意的,不瞒您说,宜笑能说上这门亲事,也是她的福气。” 容国公夫人笑道:“能得她嫁入我们容家,这也是我们容家的福气,我也不瞒二位,我也是最中意你们家这个姑娘了。” “容国公夫人喜爱她,也是她的福分。” 二人吹捧了几个来回,曹国公夫人便命人将提亲的礼抬了上来,顺道将礼单交给了一旁伺候的婢女,让她送上去。 “这些便是容国公府准备的礼了,二位也请看看。” 谢夫人接过来看了看,容国公府准备的确实是十二礼,其中有通俗六礼,分为礼饼、礼香礼烛、礼果、礼茶、礼酒、礼糖。 再添两礼为八礼,增有‘礼金’‘礼服’这两样。 其中礼金就是要给姑娘准备一份首饰,一件也行,一套也妥当,礼服则是要给姑娘准备布料或是衣裳,同样的,一件衣裳布匹也行,这一套也行。 故此,普通百姓求亲,多为六礼,有些家底的便给八礼,若是要给十二礼,除开这八样,其他的随意添加,凑足十二礼即可。 容国公府送的礼,礼饼、礼香礼烛、礼果、礼糖这些都是按照惯例,这些东西也就这样,也没什么有多出彩的。 礼茶给了一罐碧岩仙茶,这是宫中顶级的贡品,属于云雾茶一类,据说是在碧岩山顶上唯有的十八株茶树,每日有云雾蕴养,茶香比云雾更胜一筹。 又传说是仙人下凡种的茶,故称碧岩仙茶。 这茶一年大概也就只有这么多了,这还是容国公夫人抢回来的。 礼酒是一坛放置了十几年的好酒,此酒名曰‘松涛’,又称君子酒。 礼金送的是一套白玉首饰,有白玉簪、一对白玉手镯、金镶玉花簪花钗、耳铛、顶簪、小冠等等,一共就有十二件,这加起来没有一万两银子也有好几千了。 衣裳倒是没有做现成的,倒是送了八匹布,比比皆是珍品,价格不菲。 除此之外还有四礼,这四礼可以给姑娘,也可以给府上的长辈。 容国公夫人见给谢宜笑的都差不多了,于是就给府上的其他人准备了,给谢老太爷一柄玉如意,谢宜安夫妇的是一对玉宝瓶,谢宜真得了一卷前朝的书画,谢宜陵得了一个砚台。 这礼也算是送得费了心思的,就连谢宜陵都没落下,虽然谢宜陵还小,还是谢宜笑的弟弟,但他和谢宜安他们也是同辈人,少了也不好少了,干脆就送了。 谢夫人看完了礼单,心里万分满意,单凭这礼金里塞了这么多东西,就知道容国公府对这桩亲事有多满意了,也给足了谢宜笑和谢家人脸面。 曹国公夫人笑问:“不知谢夫人觉得如何?若是觉得有什么不足的,便说出来,咱们再商议商议才好。” 曹国公夫人也觉得这些求亲礼实在是多了一些,诚意也是足足的,别的不说,就是这礼金礼服这两处,若是换做别人家的,定然是要消减一番的。 又不是正经的下聘是不是? 礼金给一样算是可以的,多的就凑足三个已经算是好了,礼服给一匹布做衣裳也差不多了,余下的等过聘礼的时候再给就是了。 谢夫人笑道:“让容国公夫人费心了,这些样样都好,自然是没有什么不足的,谢家上下,甚是满意。” 谢夫人让人收了礼,既然是收了礼,亲事也算是初步定了下来,之后只等容国公府选个好日子上门来拿庚帖,两家合了八字,到时候就可以开始谈定亲下聘的事情了。 古人云‘聘则为妻,奔则为妾’,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娶妻一事,需得走三书六礼,礼数繁琐,耗时之久,钱财也是耗费不少。 有三书以及婚书为证,天下礼法世俗皆知为夫妻,自然是不同。 不久之后消息便传到了青山苑,谢宜笑正在屋里配她的花茶,如今夏日炎热,需得做些降火的茶水喝一喝才好。 谢珠心中好奇,又不敢去外院探看情况,只得是跑到她这里来了。 她坐在椅子上,看着谢宜笑忙忙碌碌个不停,不禁问道:“小姑姑,难不成你就一点不担忧吗?” 谢宜笑虽然也觉得没什么好担忧的,毕竟这桩亲事不可能再有什么意外,但到底是自己的亲事,她未免有些忐忑,坐着心里有些不安,于是就寻点事情忙碌一下。 闻言,她便道:“也没什么好担忧的,这亲事难不成还能是不成了?” 谢珠想了想也点头:“说的也是,不过小姑姑要嫁容九公子唉。” 谢宜笑抬头看她:“嫁九公子如何?” 谢珠道:“您不知道,先前在帝城之中,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嫁他,尤其是那宣平侯府的徐娉婷,还有少傅大人家里的,就是那个号称第一才女的月清霜。” “先前还有人押注,说到底是谁人将会嫁给九公子,这排名第一的便是徐娉婷,第二就是这月清霜了。” 谢宜笑点头:“这些,我倒是知道。” 她又不是呆在这大宅后院就什么都不管不问了,外面的事情,她也是知道不少的。 不过在她看来,她都要定亲了,又有陛下赐婚,这些都不足为惧,就算是敢不要脸上跳下窜,也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正文 第153章 他嫌烦 “您都知道?”谢珠这就好奇了,“那您就没有点想说的?” 谢宜笑道:“也没什么好说的,先前她们争得再厉害,可九公子与她们也素不相识,也不曾是许了她们什么不该有的,而且眼下这桩亲事乃是陛下赐婚,她们还有本事毁了不成?” 谢珠道:“自然是毁不了的,陛下赐婚,哪里是别人敢打主意的。” “那不就成了,既然她们不敢打主意,那也只能是憋着,不痛快的也就是她们罢了,若是再有想法,那只能是争个妾室的位置了,她们也不是没有身份的人,哪里愿意给人做妾?” “那可说不准了。”谢珠想了想,若是给九公子做妾,日后能做一个侧妃,指不定就同意了,“小姑姑,若是她们真的愿意做妾,您该是如何呢?” 谢宜笑顿了顿,将整理好的花茶装在一个小布袋里绑好,她摇头道:“不会。” 谢珠追问:“什么不会啊?” 谢宜笑答道:“我说,九公子不会,就算是她们肯做妾,九公子也不会要的。” 谢珠这就想不明白了:“为何?” 谢宜笑道:“他嫌烦。” 容九公子那样的人,喜好清静,这娶一个回去勉勉强强,若是多娶几个,成日斗来斗去的,连个清静都没有了,他定然是不想过那样的日子的。 谢珠:“......” 您又知道。 不过果然冷清的男子也有冷清的好处的,不会纳妾,嫌烦,哈哈哈,这个理由还真的是挺好笑的。 两人正说着话呢,去打听消息的明心便回来了,然后说了容国公府那边送了什么礼。 “奴婢都瞧过礼单了,光是礼金便有十二件之数,都是白玉的,有一支簪子和一对手镯还有一块玉佩是全玉的,其他的都是金镶玉,而且用的料子都是同一块玉。” “衣裳倒是没做,但是给了足足八匹布,够姑娘做好些衣服了,而且那些布匹也都全是一等一的好。” “十二件。”谢珠也是吃惊,“竟然给了十二件之数吗?” 明心道:“自然是真的,东西还在外面的厅里摆着呢,奴婢都看过了,样样都是极好的东西。” 谢珠好生羡慕:“若是等我嫁人了,对方也能拿出这样的礼来,那我可真的是要高兴坏了。” 谢宜笑怕她日后没有,到时心中不平,于是便道:“这也是得看人家的,也就是容国公府才敢如此,换做其他的府邸,便是有也不敢做得这么过,最多是给三件,也就差不多了。” 谢珠想想也是,也就是容国公府敢使劲地塞东西,也不怕旁人知道他们手里有好东西。 谢宜笑又笑:“不过到你出嫁了,我倒是定然要挑选一件好的给你添妆,到时候也让你高兴高兴,你可是喊我一声小姑姑的,可不能让你白喊了。” 谢珠闻言就乐:“小姑姑这话,我可是记下了,到时候我可等着。” “等着吧。” 谢宜笑虽然喜欢这些金银珠宝,她到底是俗人,值钱又好看的东西,自然是喜欢的,但也不是贪婪一毛不拔的,该是送礼的时候自然是要送的。 谢珠是谢家这一辈唯一的一个姑娘,若是她要出嫁了,添妆礼自然是不能轻的,若是条件好的,指不定私下要多给她添一些。 而且主要还是谢珠人还不错,和她处的也算是不错,像是顾湘顾滢她们,添妆礼过得去就行了,私底下再添那是不可能的。 不久之后,便有婢女来请谢宜笑,说是让她去见客。 这个时候去见客,自然是去见容国公夫人他们了,她点点头,换了一身衣裳,又重新绾发,收拾妥当,才去了外院。 这会儿屋里的气氛也是正好,谢夫人与容国公夫人曹国公夫人闲聊,倒还算是融洽。 男客这边有谢钰这个话多的人在,也算是聊的不错,帝城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能让他拿出来吹一遍。 容辞谢琢都安静地听着,倒是谢宜安呆愣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反应过来这个上跳下窜的纨绔子弟,哦,是他儿子。 真的是神奇了,他和夫人都不是话多的,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又能玩话又多的,真的是要气死他了。 谢宜笑来的时候,屋里正热闹着,她上前去行礼,然后又是给各位客人见礼。 她穿着一身湖青的交襟齐腰襦裙,头上簪着一支玉簪,清雅柔和,端庄秀美,又是落落大方,见人也带三分笑,带着几分少女的明媚,让人看着就挺舒服的,礼数也是周全妥当。 曹国公夫人上一回见到谢宜笑已经是两三年前的事情了,如今乍一看,又不得不承认容国公夫人的眼光不错,这位谢姑娘是个清正清明、宜家宜室的姑娘。 容国公夫人见了她就很高兴,拉着她的手坐下来说话,她也甚是会说话,将容国公夫人哄得哈哈直笑,满心的高兴。 曹国公夫人心道一声难怪,这么会说话的,品貌本事也样样都不错,也不怪容国公夫人这么喜欢,这怕不是有了儿媳,儿子都要靠边站了。 曹国公夫人做一个尽职尽责的媒人,她笑着对谢夫人提议道:“不如是让他们二人去院子里走走,说说话去,到底他们二人将来是要做夫妻的,能了解了解也是好的。” 谢夫人点了头:“那宜笑便请九公子去清微园那边坐坐,不过也不要坐得太久了,九公子一会儿还要回来用饭。” “是。”谢宜笑应了一声是,然后起身请容辞出门,“九公子请。” 容辞静静地看了她一眼,仿佛是要看到她的眼底,不过也只是一瞬,他便点了头,“谢姑娘请。” 而后他起身与她一同与诸位长辈告辞,一起往外面走去。 容国公夫人看了看两人的背影,忍不住赞道:“瞧瞧,多是般配的两个人啊。” 曹国公夫人附和道:“可不是,金童玉女,看着就相配,这桩亲事,实在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谢宜安和谢夫人点点头,也觉得很满意。 正文 第154章 难不成说谢姑娘喜欢吃? 谢宜笑领着容辞一路往清微园走去,路上的时候二人还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 谢宜笑捏了捏袖口,心觉得继续沉默也不是法子,于是便问他:“九公子最近过得如何?” “挺好的。”他眉眼柔和,看向前面的路,“就是有时候有些忙碌,谢姑娘呢?” “我啊,我也是挺好的,事情有一些,却也算不上是忙。”她最近倒是做出了几样东西来,只等着请陈白芍过来看看,若是没有问题,到时候看看是租个铺面还是让人先摆个摊子试试。 虽然说她嫁了容辞,可能一辈子都不需要为钱发愁,但钱还是要赚的,一来是她真的喜欢做这个,二来,她想要有自己的根基,不想倚靠谁去过日子。 只是她最近不是很敢出门。 “其实我有件事,想求九公子的。” 他转头问她:“是什么事情?” 谢宜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了:“我想要请九公子派两个人过来,一个便盯着我大表姐顾幽,另一个,便注意着我这边。” “我也不瞒你,我大表姐是个能惹事的,我怕她生出什么事端来,就想有个人在她出门的时候跟着她,在她惹事的时候拦一拦。” “至于我这边,我总觉得是有人在盯着我,想找个人注意一下。” “有人盯着你?”容辞微微蹙眉,脸色冷了一些,“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谢宜笑自己都不确定:“其实我也不清楚,也就是偶尔有这种感觉,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或许只是我的错觉,我也不好和长辈说,怕是他们担心。” 那纸团的事情,还有晓妆晓蛾突然去了寿安堂的事情,她心中还是很困惑的,觉得暗中有个人。 容辞道:“此事,你该是早些与我说的。” 他捏了捏手心,心里有些担忧,若是真的,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情,那就迟了。 谢宜笑笑了,语气也忍不住舒缓了一些,她道:“我这不是在家里等着你过来嘛,这些日子我也一直没有出门,也一直都是安全的,谢家虽然比不得从前,在府中也算是安全的。” “现在我不是跟你说了,你可要帮我才好。” 容辞颇为受用,他点头道:“你放心,回去我便安排,你的事情便是我的事,日后若是再有什么,需得早些和我说才好。” 谢宜笑倒是知道他是个什么性子的,要听他说什么哄人的话,可能是有些难度,但是让他办什么事情,自然是没有二话的。 谢宜笑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敌是友,若是真的有这个人,且不要伤他,将事情查清楚就好。” “好。” 二人一路走到了清微园,然后在一处桃树的石桌边上坐下,这会儿桃子已经成熟了好些,谢钰得了空闲还跑过来摘几个,谢宜陵偶尔也来摘。 谢宜笑吃过几个,觉得还算是不错,甜中带着一些酸,但也不算太酸,酸甜刚好,吃着很有味道,不像是后世有些桃子,就水,不甜也不酸,没什么味道。 容辞见她看桃子,便扭头问她:“要吃吗?” 谢宜笑自然是点头了:“吃。” 她都已经担了一个‘爱采花’之名,再做一个吃货也没什么了,反正日后也是要做夫妻的,什么性子谁人不懂,于是她也不想掩饰了。 容辞跳起来给她摘了几个熟的,她拿着帕子擦了擦,递了一个给他,自己擦了一个,就着红着的地方咬了一口,甜甜脆脆带着一些微酸。 她吃得眯起眼睛来,像是一只得到满足的猫。 容辞看着她,又是看着手中的桃子,有些困惑。 心想,真的有这么好吃? 云中寺种有不少的桃树,便是他自己的院子里也种有一棵,到了夏日,上头也结果,他也吃过,也就是这样,不见多难吃,也不见有多好吃。 他咬了一口,口感清脆,甜中带酸,仿佛确实还可以的样子。 他抬头看了看这棵桃树,心想着要是他把这棵桃树挖走了,谢钰会不会跳起来打他? 这要是想要走,需得什么借口才好? 难不成说谢姑娘喜欢吃? “怎么样?还不错吧?”谢宜笑问他。 他点点头:“还不错。” 谢宜笑叹道:“我听说以前清微园有好几棵的,如今只剩下一棵了,其余的便都拢到了隔壁的院子里了。” 清微园是谢家的花园。 以前谢家很大,除了主宅之外,周围这一片都是谢家的地方,谢家人口也不少,嫡嫡庶庶的乌泱泱一片,也就是后来分支了,走了八成的人,只留下这些。 谢家将除了主宅之外的院子都售卖了出去,还在主宅隔了一半的花园和几个院子出来,分给旁支居住,昔日繁花似锦的谢家大大地缩水,宅院比长宁侯府还要小一些。 清微园的隔壁,也早早地建起了房舍,住的正是谢家的旁支。 谢家昔日为了自保,多年来也是小心翼翼,不敢出头,院子小了,族学散了,甚至是连妾室都不敢纳了,怕是后宅不稳,又怕是嫡庶相争。 以前的谢家,也不是没有妾室的,谢老太爷和谢青山还有几个庶出的兄弟呢。 容辞闻言抬眼看向隔壁:“隔壁也有?” “有啊,好几棵呢,不过他们都不爱吃,觉得不够甜,谢钰和宜陵去摘的多。” 容辞心想,清微园的不能挖了,隔壁的应该是可以的吧?回头他让人去问一问去,指不定就能成了。 虽然说已经移种了四棵桃树了,但据说都是甜的,指不定她就爱吃酸的呢,那就酸的也种两棵好了。 谢宜笑吃了一个桃子,又与他说了一会话,因着得了他的话,将会安排人盯着,她心里便踏实了许多,于是忍不住又擦了一个咬着吃。 她吃着吃着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就又问她:“对了,你喝酒不?若是你不喝,一会儿我和他们说一说,免得他们一会儿要灌你。” “你放心,我去说,他们定然不会为难你的。” 容九公子抬眼看向她,见她一脸担忧,竟然有些忍不住想笑。 “我如今,都要与你定亲了。” 我都要娶媳妇了,难不成还要守着清规戒律? 正文 第155章 你说咱们这样,算不算是互补了? 也是。 都要成亲了,喝点酒不算是什么吧。 谢宜笑想想,又不想勉强他,于是就道:“不过,若是不喜,便不要勉强,拒了就是了,人生嘛,还是要过得高兴自在一些的,喜欢的便去做,不喜欢的,拒了就是了。” 容辞点头:“我明白的,若是我不愿,谁人也是不能强迫我的。” 谢宜笑听到这里,也就放心了,她还是希望他能过得高兴一些。 “你再多摘几个果子,一会儿咱们回去了就带回去给他们尝尝去。”谢宜笑抬眼看了一下桃树,发现还有好些熟的。 说到这里,她又是忍不住道:“这做晚辈啊,也不是嘴上说说孝敬就行了,最重要的是要记得他们,碰见什么好东西也不忘了给他们一份。” “到了他们这样的程度,也并非在乎珍贵与否,更多的是心意。” 谢宜笑自觉得自己是个有能耐的,面上端得住,是个温婉贤惠、懂事大气的姑娘,而且嘴甜又有耐心,堪称是男女老少通杀。 若是没点本事,没点心思,她哪里能经营上千万的粉丝呢? 如何戳中人心这种事情,她最是擅长了。 “不过和你说这个似乎也没什么用处,你又不会说。”谢宜笑叹了一句,想了想又道,“好在我会就行了,待日后成亲了,这些就交给我好了,你就负责外面的事情好了。” “我话要是多起来的时候,那可多了。”谢宜笑想想就笑了,“你说咱们这样,算不算是互补了?” 容辞心觉得她想得挺长远的,不过也忍不住点头:“算是吧。” 论起讨人喜欢这种本事,他确实是比谢姑娘差得太远了,没见他母亲都把他嫌弃成什么样了,大约是生了他唯一的好处,就是给她讨一个她喜欢的儿媳回来。 若不然,他就得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谢姑娘聪慧,我自叹不如。” 谢宜笑听他这么说,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笑的时候有些小梨窝,还露出了一颗小虎牙来,看起来和昔日病怏怏、柔柔弱弱的样子判若两人。 是明媚的,娇俏的,仿若在春日枝头绽放的簇簇桃花。 眉梢都染上了春风,像是春天要来了。 他有些忍不住想要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好在想起这等行为有些失礼,最终还是忍住了,他温和地笑了笑,对将来的日子更期待了一些。 “那家里的事情,以后我都听谢姑娘的。” “好说,好说。” 二人说了一会话,便觉得刚刚见面的那点小尴尬就消散了,谢宜笑指使起他来顺手得很,一点也不含糊,让他摘了七八个桃子,又摘了一些李子,二人才往回走去。 路上的时候她忍不住又吃了一颗李子,然后整张脸都皱巴起来,酸是真的酸,不过吃过之后又有点想吃。 “回头我让人拿一些盐过来,或是配一些料沾着吃,味道应该好一些,这样太酸了,吃几个牙齿都不想要了。” 容辞见她是嫌酸又是想吃的样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倒是什么都没说。 二人回到屋中,将摘回来的桃子让下人洗了分,虽然只是个桃子,但是没忘了带,大家都很高兴,尤其是容国公夫人,心里美了。 她不爱华服不爱金银珠宝,倒是挺爱吃这些果子的,先前他们去那庄子的果林,也正是因为要供给府上的主子吃才种的,赚钱倒是其次。 这些日子,谢宜笑也吃到不少容国公府送过来的各种果子。 “定然是谢姑娘还念着我们没吃上,他就算是出门碰见了,自己都懒得摘来吃,哪里还能想到这个。” 待是桃子洗好了,容国公夫人挑了一个吃,味道也不全甜,微微带着一些酸,不过也是酸得正好。 “不错。” 谢夫人笑呵呵的:“这桃子味道尚可,我听说以前种了不少,后来有些味道不好砍了种别的,又有些隔到隔壁的院子里了,如今清微园里只剩下这一棵了。” 容国公夫人道:“那挺长久了吧?” 谢夫人道:“我嫁过来那会儿,已经在了,怕是有四十多年了吧。” “那确实挺长久了,还活着也是难得了。” “是啊,老桃树了。” 一行人闲聊了一会儿,也就到了开席的时间了,谢宜笑留下来陪着用了饭,待酒足饭饱,又是坐下来喝了一些茶水,容国公夫人等人才准备告辞离开。 临走之前,容国公夫人还舍不得谢宜笑:“真的是恨不得你早日嫁到我家里来,这样就可以时常见到你了。” 谢宜笑不好答这话,只好是装害羞。 总不能说她也想早点嫁过去是不是,到底她没那么恨嫁,也没那么急,可若不急又不合适。 曹国公夫人笑道:“您急什么,早晚都是您家里的人。” 容国公夫人哈哈大笑:“也是,早晚是我们家的人,那我们就先走了,几位不必送了。” 谢宜安和谢夫人还是坚持将人送到了门口,先前迎接客人的时候,让谢琢谢钰等着就行了。 既然是对方要求娶,自家也不能上赶着是不是,这不是被人看低了,若不是容国公府那边来求亲,那是连谢琢谢钰接待这样的待遇都是没有的。 不过如今亲事也算是初定了,将来就是亲家了,礼数就需得周全。 待重新回了府中,谢夫人便将首饰、布匹、碧岩仙茶、松涛酒这些送到了青山苑给谢宜笑。 余下的礼饼、礼糖、礼果这些按照俗礼要分给自家的姐妹吃,好沾些喜气,谢夫人将其分了好几份,给谢珠留了一份,旁支那边也送了,长宁侯府那边也送了三份过去。 此时的长宁侯府,周氏娘家的嫂子正在哭诉:“木琴今年已经十七了,她就是不肯嫁人,这该怎么办才好?” 周氏脸色有些不好:“你们总由着她,她这样的年也该是成亲了,再留下去,真的是什么好亲事都轮不上她了。” 周嫂子哭道:“木琴的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一心想着她表哥呢,你做姑母的,也不心疼心疼她,成全了她好了?” “就当是我和你大哥求你了。” 周氏觉得她的拳头都要硬了。 正文 第156章 听说母亲又要给我定亲了? “也就当是我求你们了,早点让她嫁人了吧。” 周氏深吸了一口气,“我顾及她一个姑娘家,不想说什么不好听的话让她没脸,但是你们也别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件事情是绝对不可能的,你们死了这条心吧。” 周氏有心拉拔娘家,但绝对不会牺牲自己的儿子,她的儿子是侯府世子,是当朝探花郎,如今又入了翰林院,堪称前途无量,就算是要娶妻,这满帝城的贵女,多的是可以挑选的。 她如何让自己的儿子娶周家的女儿? 而且她自己这么些年如何举步艰难,她也是知晓的,非但是帮不了婆家什么,有时候还拖后腿,做事也不够周全,她不愿是顾知轩娶这样的一门妻子,就算是她娘家也不行。 周嫂子被噎住,抱着哭哭啼啼的周木琴就是一个劲儿地哭。 周氏被哭得烦不胜烦:“行了,别哭了,哭也没有什么用处,阿轩的亲事,我定然是要选一个高门嫡女的,此事不但是我,连侯爷和婆母都不会同意的。” 周嫂子擦了擦眼泪,竟然吞吞吐吐地开口:“...就算是不能为妻,可为妾也是好的......” “为妾?!”周氏豁然站了起来,整张脸都起红了,“你让我将我娘家侄女指给我儿子为妾?你要不要脸了?我要不要脸了?长宁侯府还要不要脸了?” “你们是疯了不成?这天下好男儿多的是,为何就要执着于阿轩呢?” 周嫂子心想,是啊,天下好男儿多的是,可这些好男儿,周家哪一个是够得着的? 顾知轩这个侯府世子,探花郎,在这满帝城的公子哥里已经是最好的那几个了,这也是周家能看得见的,最优秀的一个了,就算是做妾,也比那些能与周家相配的人强太多了。 “可木琴喜欢表哥啊,就算是为妾,木琴也是甘愿的,姑母,求求您了,就成全木琴吧,日后木琴定然会好好孝敬您的。”周木琴忍不住哭诉了起来。 若是能为妻,怎么会甘愿为妾呢? 可是她心里清楚,若是周氏不愿帮忙,她是没有可能嫁入长宁侯府做世子夫人的,她想要进这个门,也只能是做妾了。 想到这里,周木琴心中就有些怨恨周氏,想当年周家比现在还不如,周氏一个山野村姑嫁了长宁侯,一跃做了侯夫人,如今到她这里了,周氏非但是不帮她,还阻拦她。 这可是她的姑母啊! 就见不得她好吗? “不可能的。”周氏深吸了一口气,她又不傻,就算是她要给顾知轩纳妾,也不能是她娘家亲侄女。 一来是脸面问题,二来,就是将来的问题了。 家中有一个舅家表妹的贵妾,那正室的地位何在?而且若是周木琴生出野心来,妻妾相斗家宅不宁是必然。 “大嫂,你回去吧,赶紧是将木琴的亲事定了,你若是再有这想法,我回头就和爹娘说这事。” 周氏话音刚落,却见顾幽匆匆赶来。 “母亲!” 周氏抬眼见她跑得额头上都是汗,忍不住说道:“你跑这么快做什么?头上都是汗了?” 顾幽伸手想叉腰,又觉得这姿势不行,只得是忍住了,但是她就是忍不住急了:“听说母亲又要给我定亲了?” 顾幽在长宁侯府这些日子虽然不能外出,但没有逼她嫁人,她姑且是忍了,日子也就这样过着,可如今听说要给她定亲,她就急了。 她才不愿意胡乱嫁人呢! 周氏挥手让人将周嫂子和周木琴扶下去,然后又屏退左右,这才道:“你年纪不小了,先前又定了一次亲,若是再不定亲,将来就寻不到好的了。” 周氏虽然心有不甘,觉得顾幽原本更优秀,该是配更好的,可她先前定过一次亲了,现在一切尽不如人意,别说是连谢宜笑的亲事都不如了,甚至是其她的闺秀,她也是比不上的。 现在的年家这桩亲事,也就是长宁侯出面,年家才愿意的。 年大人上任京兆府尹,乃是陛下的亲信重臣,他的嫡长子也不错,今年十九,也是个优秀的年轻人,周氏偷偷去看过了,觉得不错,这才是同意这门亲事。 唯一的缺点大概是年夫人是只母老虎,顾幽日后在这位婆婆手下讨生活不容易。 但年夫人也不是一点都不讲理的,再说了,谁人不是多年媳妇熬成婆? 熬着就是了。 这也是顾幽如今能够得上的,最好的那个了。 “我不同意!”顾幽气得都要炸了,“我不同意!” “你们凭什么不经过我的同意就将我嫁人!” “凭我们是你的父母!”周氏也生气了,忍不住道,“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就不行了?你都十七了,若是再不嫁人,不但是你,还有家里,都是要被人耻笑的!” 她的脸面要不要了?家族的脸面要不要了? 更甚至是影响家中儿郎姑娘的嫁娶。 最重要的是,她再耽搁下去,就更说不上好的了。 “你管别人做什么?难不成就因为外面的闲言碎语,就将我随便嫁出去吗?我还是你女儿吗?” “总之我是不会嫁的!” “若是不能嫁给喜欢的人,那一辈子还有什么意思?我宁愿去死,也不会去嫁的!” 周氏都要被她给气晕过去了:“这桩亲事是我和你父亲,还有你祖母都同意的,你不嫁也得嫁,再过几天,年家就要上门来提亲,你给我老实呆着。” 说到这里,周氏又有些想哭:“阿幽,你老老实实呆着不好吗?你听母亲父亲的话,我们总不会害你是不是?”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世间的男女,年轻的时候都说情深意重,此生不分离,可待年纪见长,红颜老去,可曾还记得这些所谓的情情爱爱?” “你不懂。”顾幽忍不住说道,“你们这些人都不懂,人的一生,连个喜欢的人都没有,那是多可悲啊,而且还要容忍他纳妾!” “我要嫁的人,是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的,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他一生只爱我一人,若不能做到,我宁愿是不嫁!” 正文 第157章 七夕 然而不管顾幽如何的不情愿,这桩亲事到底还是定了下来,甚至都不用她出面。 也没过几日,谢宜笑便收到了长宁侯府送过来的礼饼,惊讶了好一会儿,忍不住问:“大表姐要定哪一家?” “回表姑娘的话,正是新任京兆府尹年大人嫡长子,唤作年寒生,去岁秋闱得中,已经是一位举人老爷了,听说是他年纪尚小,今年这才没有参加春闱。” “侯爷与年大人有同窗之谊,关系一直都不错,如今两家做了亲家,自然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这到底是不是一桩好亲事,谢宜笑也没去想,毕竟还是也不能单单是看表面光鲜,更多的时候还是要看人的。 不过她更担忧顾幽会闹事,之前不用她嫁人,她还能安安分分地呆着,可要是逼她嫁人,盲婚哑嫁嫁给一个陌生人,她肯定是不愿意的,不翻了天才怪呢。 顾幽这个人,要说她心思歹毒,那也是没有,说她想要算计谁,那更是没那种脑子。 不过可能是年纪不大,或者是偶像剧穿越小说看多了,满脑子都是那些情情爱爱,天天就是‘你到底爱不爱我?’‘爱我还爱她?’‘我不听我不听’。 “那大表姐怎么说?” 来人噎住,最终只是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侯爷和夫人都同意了,大姑娘自然也是同意的。” 这‘自然也是同意的’水分也实在是太多了一些,不过谢宜笑也没有再问,让明心将人送了出去,至于这些礼饼礼糖礼果,她都没打算吃。 姑娘的纳采之礼,也是男方和媒人上门来提亲,若是同意,便收了男方的礼,亲事也初步定了下来。 这个时候的礼饼礼糖礼果分给自家未出嫁的姐妹吃,有沾喜气的意思,意味日后也能寻得好郎君,得一门好亲事。 然而顾幽的这桩亲事,谢宜笑看得悬得很,而且还怕她再闹出什么事情来,也不想吃,连同盒子一起放到一边了。 回头她一定要让容辞那边的人把顾幽给盯紧了,免得闹出什么事情来。 日子转眼就到了七月初七乞巧节,这一日是姑娘们拜月祈求巧艺的日子,也是情人相会的日子。 定了亲的、要定亲的年轻男女,今夜便可以携手同游,共度佳节。 便是未定亲的小姑娘,也可以成群结队,出去游玩,凑个热闹。 谢家府上请了旁支和一些交好人家的姑娘过来过乞巧节,下午姑娘们陆续前来,谢家便热闹了起来,一群人都挤到谢珠的院子里去。 有人问道:“今夜拜月,十三姑可是要与我们一同?” 谢珠罢手道:“小姑姑不和我们一同,傍晚九公子会来接她,她自然是要陪九公子的,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自己玩好了。” “九公子竟然要与十三姑游七夕?”有姑娘觉得神奇,“先前也不知道听谁人说,说是九公子这般冷清的,日后十三姑的日子不好过呢。” “开什么玩笑?”谢珠冷哼一声,“那些人不过是心里酸罢了,我虽然没见过,但是也听我大伯母说了,九公子瞧着冷清,但是待我小姑姑却是不错的。” “真的?” “那还有假的。” “那今夜我们拜月完了,要不要出去走走?” “是啊,要不我们就出去走走呗,今夜这街上,定然是很热闹......” 夕阳刚刚落下不久,天边还有一些残霞,容辞便过来接谢宜笑出去过七夕,他先是去见了谢夫人,待谢夫人点了头,又等了一会儿,才等到谢宜笑出来。 谢夫人叮嘱了两句:“今夜外面还是有些乱的,你们出去还是要小心一些,九公子可要好好照顾宜笑。” 容辞点头:“谢夫人请放心,辞,定然会照顾好谢姑娘。” 谢夫人点头,又道:“亥时一过,便送她回来了。” “是。” 二人告辞离开,容国公府安排了两辆马车过来,谢宜笑与容辞上了前面的马车,明心明镜则是上了后面的马车,二人在马车里看见了谢钰,吓了一跳。 “三公子?” “嘘,喊什么喊。”谢钰伸手抓头发,有些无奈,“我就跟着马车一同过去罢了,你们别管我就是了。” 明镜心想,夫人不是不准您出门吗? 不过想了又想,就算是谢夫人不准,可这样热闹的日子,谢钰哪一次是安安分分地呆在家里的,于是干脆就不管了。 纨绔子弟,不能出去玩跟要了他的命似的。 另一边的马车上,容辞递了一个帷帽过来给谢宜笑,然后让她戴上:“今夜夜里挺乱的,谢姑娘还是戴上这个,免得惹眼。” 谢宜笑乐了:“九公子言下之意,是我生得好看,怕是走在街上惹人注目?” 容辞看了她一眼。 她今日穿着一身湖绿的齐腰对襟襦裙,外面是一件湖绿窄袖短衫,边缘处绣着簇簇白色的栀子花,头上簪着一支铃兰簪子,随着晃动,那一朵朵玲珑花轻轻地摇晃,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容色清雅又明媚,笑起来明眸皓齿,又娇又俏,更像是春风吹过湖面。 “谢姑娘确实好看。”她柔和又明媚,也生得一副好容貌,善解人意,温柔有趣,便是他这样的人,也觉得与她呆在一起心中欢喜。 谢宜笑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接过了帷帽,又问他:“那你怎么不戴,九公子这般容貌,不管是走到哪,都是极其隐忍瞩目的吧,相比我而言,还是九公子要危险一些。” “我听说先前还有谁谁谁,因为咱们俩要定亲的事情,都气得病了,还说什么‘惜是春来春又去,恨不相逢少年时’。” 容辞也不是端坐高台什么都不知道的,外面的事情他也是知道一二,只是不曾理会过,在他看来,这些人也翻不起什么花,反倒是自己被耻笑议论罢了。 他拿出了另一个帷帽:“我也有。” 谢宜笑见此,又笑了:“这样子我们不怕被人认出来了,真的是太好了,九公子准备得可真周全。” 正文 第158章 桃花簇簇,与谢姑娘也相配 二人出门的时候天色已经淡了,等马车行至热闹的街道,也已经是完全黑了下来,一行人在街道的边缘下了马车,谢钰打了一声招呼,赶紧是溜了。 谢宜笑愣了一下:“他什么时候上的马车的?” 明心道:“奴婢们上马车就看到三公子了,偷偷溜出来的。” “哦?溜出来的?”谢宜笑就笑了,“他也不怕回去被打死?” 谢夫人不管谢钰平日怎么闹腾,但是今夜街上人多,什么贵女千金指不定都出来了,谢夫人是怕他冲撞了人家姑娘,惹了祸。 明心道:“三公子才不怕呢,还说要是被打死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明镜咳了一声,让她不要再说了,九公子还在呢。 谢宜笑忍不住了:“回头我让他做好汉去,看他还能不能这般神勇。” 容辞倒是无所谓,他也早就见识过谢钰什么性子了,到底世间上有千万人,也有千万种性情,只要是人不坏,不作恶就成。 而且谢钰虽然闹腾了一些,但也是有底线了,别看他玩得欢腾,但不该碰的也绝对是不碰的。 “我们往这边走吧,正好如今人少,咱们先看看,待晚一些人多了,咱们就去长安楼樊月楼,在楼上看看热闹就好了。” 谢宜笑点点头,跟着他往街道那边走去,明心明镜和陆追随后,后面还跟着几个护卫。 二人下了马车就戴着帷帽,路人偶尔还会看一眼,不过也就是匆匆一眼,就移开了。 今日七夕,戴着帷帽出行的女子多的是,男子戴帷帽虽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 一行人一路穿过街道,这会儿天色刚黑,街道上的人还不算多,不过也不时有人往这边走来。 街道两边的摊子倒是早早地摆上了,有卖吃食的、有卖首饰的、卖灯笼的,还有一些绣品,荷包帕子团扇折扇油纸伞,抬眼看去,这街道一路,但凡是人能想到的,所需的,那都是有的。 “要两个灯笼。”此时一行人走到一处小摊前面,那小摊很小,就一张桌子,后面挂着好些个灯笼。 那些灯笼有圆灯笼,也有四角宫灯和六角宫灯,与旁的摊子差不多,但上头的画倒是画得栩栩如生,很是精致。 容辞见来往的男女手中都许多都拿着一盏灯笼,倒是他们手中空空的,仔细瞧了瞧,觉得是这家的灯笼画得最好,于是打算买两个。 旁人有的,谢姑娘总不能没有。 他回头问她:“要哪一个?” 谢宜笑上前去,仔细看了看,然后便指了指其中的那两个:“那个桃花的给我,九公子要哪个呢?” 容辞正想说他随意也行,便听她道:“算了,你哪个都行,就要那个明月桂树的吧,明月皎洁,芝兰玉树,瞧着与你也相配。” 他忍不住道:“春风明媚,桃花簇簇,与谢姑娘也相配。” 谢宜笑挑眉,然后又忍不住笑了:“对对对,与我相配,咱们就要这两个了。” 竟然会说这样的话了,真的是少见。 容辞让店家拿了灯笼,又是让人点了里面的烛火了,后面的陆追跟着付钱。 他扣扣索索的,给的还是铜钱,还一个个地数,数得前面主子都要走了,他才是赶紧不数了,抓了一把给了赶紧跟上。 一条街道走过来,买了不少的吃食,明镜有先见之明,带了一个提盒出来,刚好可以装吃的,谢宜笑还买了一把绣着青竹的团扇,又让明心明镜各挑了一把。 半弦明月上了天空,街市上到处都挂着灯笼,映得街道如同白昼,有风吹来时微微晃动,光亮摇曳。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好好!” 楼上的叫好声不绝于耳。 “好词,好一句‘东风夜放花千树’,好一句‘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顾姑娘大才啊,某自叹不如。” “好说好说,阁下这首也不差。” 谢宜笑闻声抬眼看去,却见自己等人已经走到了长安楼楼下,站在楼上临窗吟诗的,正是顾幽,此时她身穿一身红衣,手中拿着一壶酒,与人交谈。 “她怎么出来了?” 明镜也看见了,只得是道:“今日七夕,大姑娘应该是跟年公子一同出来的吧?” 谢宜笑瞧见顾幽身边还有一个身穿蓝衣的公子哥,隔得太远了,看不清容貌,想来可能就是那位年公子了。 她转头看向容辞,容辞点了点头:“人还在。” 于是谢宜笑就放心不管了,不过见顾幽在楼上,她也歇了上去的心思,一行人继续往前走,去了樊月楼,街道上这会儿人已经很多了,人来人往的,几乎是要靠挤着才能挤过去。 待进了樊月楼,这才是松了一口气。 这名冠天下的第一酒楼,也不是人人都敢进来的,谢宜笑抬眼看去,见是楼中诸人皆是锦衣华服,想来个个都是非富即贵。 樊月楼之中有酒楼五座,座座高达三层,各楼之间有廊桥连接,世人称其为飞桥,客人立于三楼飞桥之上,居高临下,便能纵览城内风光。 五座楼之间的空地设有戏台,前头还设有听戏听曲的雅座,边上有湖池假山流水。 五座高楼分别以五行命名,成为金光楼、木华楼、水月楼、火炎楼、土邸楼,此时楼上楼下处处灯火通明,飞桥之上更有文人雅客赏景论道。 容辞定的位置正是金光楼的三楼,一行人上了楼,走过从飞桥走过的时候还听到有人小声地议论。 “听说了没,今日春风楼里的霓裳姑娘要竞拍了,也不知是哪个公子有这样的福气,能独拥佳人第一夜。” “听说是怀南王相中了她。” “怀南王?真的假的?” “指不定,怀南王不爱权势独爱美人,这满帝城谁人不知,霓裳姑娘这样的美人,怎地能错过?说不定明日就入了王府,成了王府里诸多美人中的一个呢......” 正文 第159章 来看看这盛世太平,繁荣昌盛 谢宜笑听闻这些议论,脚步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往前去。 也就不知道顾幽知道她心爱的杨公子到处纳美,该是什么心情? 不过也就是知道了事情才更大。 书中就是因为顾幽知道了她心爱的杨公子就是当朝怀南王,而且还是个喜欢寻芳纳美,妻妾成群的风流王爷,当时就炸了,于是就开始了你跑我追,相爱相杀的剧情。 也是,若不然书名也不叫《霸道王爷追逃妃》了。 最后落下炮灰灰烬无数,怀南王散尽了后院,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老实说,这爱情若不是炮灰了长宁侯府,顾幽竟然还能怀南王在一起,其实也没什么。 主要是她已经穿成了长宁侯府的姑娘了,也不求你承恩报答,但也不能闹得人家家宅不宁,连累得他们个个没有好下场,自己还可以与仇人摒弃恩怨,双宿双飞。 实在是令人难以接受。 一行人进了雅间,樊月楼的三楼的雅间不小,一个雅间用屏风分隔成两边,外面放着一张大圆桌,边上还设有椅子。 里面这间则是设有临窗的木榻,上头放着一张梅花茶几,茶几比家里的要宽大一些,正好是能放茶水和一些饭菜,客人可以坐在那里喝茶赏景,或是吃饭都行。 屋里放着几盆绿植,边角放着冰盆,有冷气散出,屋里清清凉凉的,一踏进去,夏日的热气就消散了不少。 墙上还挂着几幅雪日图,有大雪覆盖山头,有雪林梅花等等,便是那一座屏风,上头绘的也是江山万里雪。 夏日酷暑时,时下世人最爱挂雪日图,大概是取其‘望雪生凉’之意,觉得看着这图,便不觉得那么热了。 明心明镜陆追还有几个护卫在外面坐下,容辞和谢宜笑进了里间,隔着茶几坐在木榻上。 容辞推开窗,外面有夜风吹来。 抬眼往外看去,便见外面远远近近,满城灯火如同天上银河。 低头近看街道上人群来来往往,热闹吵杂,有提着灯笼游夜市的男女,有店铺摊贩售卖东西,吆喝声隐约传入耳中。 在此居高临下,仿若是将这半数的帝城都收入眼中。 谢宜笑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风景,闭上眼吹着风,觉得自己像是站在世尘之上,俯瞰着这天下芸芸众生,但心中又觉得有什么东西一点点溢满。 “应该是叫你父亲母亲过来看看的。” 来看看这盛世太平,繁荣昌盛。 他们那些人,当年拼命打下来的天下,所求所愿,也都一一实现了,十年征战,三十年治理河山平定天下,得此百姓安居,天下太平,盛世繁华。 谢宜笑喜欢容国公夫人,一是因为容国公夫人性情好,好相处,更重要的是,容国公夫人是她最敬佩的女子,她很喜欢和对方呆在一起。 容辞看着这满城灯火,大约也能猜中她言下之意,笑道:“他们早就看过了。” 心心念念的天下,怎么能不看,大约连同曾经死去的那些人,也被烧了香,一一告知。 “我不如父亲母亲。”容辞道。 大概是他生性冷清,或是多年来的清修使得他的性情冷清,所以并没有那么多的感触和壮志激情,不过也很挺高兴就是了。 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多令人高兴的事啊。 谢宜笑道:“也不一样啊,生的时代不同,所要做的事情就不同,他们生在那个战乱的岁月里,便去平定着天下,而你嘛...你便护着这盛世太平,让它继续繁荣昌盛下去就足够了。” 天下人,天下事,江水滔滔,历史滚滚而去,生在什么时代,就做什么样的事情好了。 若是有能力,当是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若是没有能力,那就安安分分的,好好过好日子,不惹是生非,也是挺好的。 “谢姑娘说的是。” 此时有侍女前来招待:“贵客今日要什么茶?可是要焚香?” 容辞看向谢宜笑,谢宜笑道:“不要香,可是有什么茶?若是有云雾,便是云雾吧。” 谢宜笑其实自己还挺喜欢香的,但是在这个时代里,也有人在香里动手脚,所以外面的香还是能省就省了,再来他们出来带着这么多的人,大概还有暗卫在,沾了这香气也不好。 “那就给客人上云雾茶,可是要茶博士奉茶?” “无需,我们自己来就是了。” “是。” 侍女去让人准备茶水,临走之前在一个柜子里拿出了几个木板,那木板上叮叮当当地挂着不少木牌,上头写的正是各类菜名。 有糕点、汤羹、各色菜肴,林林总总有一百多个。 谢宜笑干脆就不问容辞,自己便点了好些,因着是夜里了,正餐早已吃过,所以就点了一些汤羹汤水糕点之类的。 谢宜笑点的素一点,一点就是两份,明心明镜她们也要吃,另外还点了一些饭食和菜,这都是给护卫点的,他们吃这些汤羹糕点应该吃不饱。 她也早就看明白了,容辞以前清修惯了,对于生活物欲并没有什么要求,许多都是随意皆可,东西能吃他就能入口,日后这种选择的事情,大约都是要她来的。 不过她还是礼貌地问了一下对方:“还有什么要添的吗?” 容辞点头:“可以了。” 侍女过了一会儿便领着人进来,她手中托着一个托盘,上头放置着清洗好的天青色茶具,茶具做成柿子形状,个个栩栩如生。 后面跟着的人有人一人提着一个装热水的大茶壶,一人捧着两个食盒,上头放着各类干果蜜饯糖等物,另一人提着两个果篮,果篮中装着各色时令水果。 一行人送完了东西,又记下了客人点的菜,这才离开。 谢宜笑吃了一个蜜饯,撩起袖子,伸手打开了装茶叶的柿子小罐:“今日正好,九公子也来尝尝我的茶。” “能吃谢姑娘的茶,是辞的荣幸。” 谢宜笑微笑:“不过我的手艺自然是不能与九公子相比,还请九公子多担待,随意些就是了。” 正文 第160章 但她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只能是对不起了 容辞谢宜笑等人于樊月楼吃茶赏景,另一旁的长安楼却热闹非凡。 此时对景吟诗,好不畅快,便是不参与的,也围在边上看个热闹。 顾幽一首‘众里寻他千百度’的《青玉案》被奉为绝唱,今夜前者无人能比,后者无人超越,便是被世人封为第一才女的月清霜也是一败涂地,愤而拂袖离去。 顾幽小饮几杯,微醺,又是吟颂道: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众人听言,又是一阵叫好声,忙是有人取了笔墨记录下来,而后争相传唱。 年公子看向顾幽眼底一片亮光,倒是坐在某个角落里的姜泽云一脸的痛苦,忍不住多灌了几杯酒。 顾幽与年公子喝了好几杯,年公子心情甚好,自当是陪她饮了,待散场时,二人被簇拥这下楼已经有些微醺。 上了马车走至半途,顾幽却称要去解手,让人停车。 此时马车还在街道上,边上正有长宁侯府的一家绣坊,绣坊里头临着一处小院子,正好有方便的地方,于是晴空与碧霄便陪同她一起下马车,去往绣坊解手。 “大姑娘,今日怎么有空前来?”绣坊的女管事见顾幽来了,忙是上前来行礼问安,堆出笑容来。 顾幽罢罢手:“我是来解手的。” 女管事闻言,忙是提着一个灯笼陪着她去,顾幽点头,转头对晴空和碧霄道:“你们二人暂且在这里等着,我一会儿便回来。” 晴空有些犹豫:“奴婢还是跟着伺候姑娘好了。” 顾幽却又不乐意了:“我去如厕有什么伺候的,你们二人就在这里等着就行。” 晴空听她这么说,也只得是同意了。 后面的院子也只能从这里进去,又是长宁侯府自己的绣坊,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 于是顾幽便与女管事一同去了后面的小院,顾幽进了茅房,如厕到一半,又说是她的衣裳不慎脏了,让女管事去给她拿一套新的来。 “前些日子我和我母亲不是让你们做几身衣裳吗?也给我大哥做了一套,他那套做好了没?我看着出门在外穿着衣裙不是很方便,你去将我大哥那套取过来先给我用。” 女管事有些晕乎,但是主子既然吩咐了,她只得是同意下来,然后去取衣服去。 待取来了,又给了顾幽:“姑娘可是要去屋里换?这边实在是有些味,屋里有休息的地方。” 顾幽想了想点头:“好。” 于是二人又去了小院的正房,女管事让顾幽去她平时休息的寝室里换衣裳,自己则是在明厅里等着。 顾幽这会儿脸色有些发红,但脑子却清醒极了。 她快速地换好了衣裳,又将头发卷成了一个丸子头,拿着她拆下来的一根玉簪固定,然后推了推窗户,翻身出了寝室。 仔细看了一眼明厅,见是女管事在屋里喝茶,她便借着黑夜溜了。 待是到了外面的门面,她又是用袖子遮了遮脸,然后便与晴空碧霄二人擦肩而过,出了门,最后看了马车一眼,她掉头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今日是她这么多日来,唯一逃离的机会了,要是不逃,她肯定会被押着上花轿,然后嫁给什么年公子。 要说这位年公子确实是不错,但她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只能是对不起了。 她心里算着,现在逃离了长宁侯府,等到了明天,她就去靖州,去找杨公子。 一想到能去找杨公子了,她心头一片火热,恨不得立刻长了翅膀就过去。 她一边想着一边跑着,小脸激动得泛红,可没等她高兴多久,突然脖子一痛,整个人都失去了意识,晕了过去。 。 另一边,怀南王李重阳带着护卫出现在了春风楼,他一出现,便引起了一阵骚动。 楼里的姑娘心头火热,心想着要是能让这位爷瞧上了,日后荣华富贵都享用不尽,一些风流客们则是个个脸色不好,愁苦他怎么来了。 若是他来了,这霓裳姑娘还要轮到别人。 有人私下小声地议论:“他这后院的侍妾,没有二十也有十几了吧,何必要与我们抢霓裳姑娘?” “就是,他堂堂一个郡王,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便是侍妾,那清白尊贵的姑娘也是任由他挑选。” “这你们就说错了吧,那些个干净清白的姑娘,哪里有楼里的会伺候人,在屋里的时候遮遮掩掩,羞羞涩涩的,还需得哄着才肯,哪里能这么舒坦。” “我们来这里,不就是好这一口吗?” “也是。” 一群人聊着聊着,便聊起了楼里哪个姑娘本事最好,今日这便是不能与霓裳姑娘春风一度,却也不能白来。 姑娘们则是因为到底谁去给李重阳送茶的事情大打出手,争持不休,最后还是一身红裙的霓裳姑娘抢了先。 霓裳姑娘不过十六,生得年轻貌美,一张容颜妩媚之中清纯,是男子们所追捧的相貌,她来春风楼不过三个月百年被奉为头牌,今夜要拍卖的,便是她第一个陪客的机会。 她目光淡淡地扫过,然后让身后伺候的婢女捧着托盘跟上,施施然地往前面走去。 此时外面街道的热闹差不多散了,姑娘们也到了要回家的时候,可春风楼这种地方,热闹才刚刚开始,而且好戏还在后头呢。 李重阳坐在一处雅阁之中,边上的窗户正对着楼里的空空,底下大堂坐着各色各样的人,风流客们搂着姑娘不时地调笑,发出一阵阵的笑声来。 香甜奢靡的脂粉味到处弥漫,酒味混杂其中,有歌声袅袅,仿若醉生梦死。 李重阳手中捏着一张帕子,上头还绣着一首诗词,诗词写道: 前不见古人, 后不见来者。 念天地之悠悠, 独怆然而涕下。 落款是一个‘悠’字。 他捏紧了帕子,久久地叹了口气:“你到底是在哪?” 正在此时,边上的护卫提醒了一声:“王爷,人来了。” 正文 第161章 来向你寻仇的人 霓裳姑娘施施然而来,她一袭红裳,容色妩媚,婀娜多姿的身段在红裳之中若隐若现,一举一动,风情妩媚,挑眉一笑,眉目更是婉转勾人。 李重阳捏了捏手边的茶盏,目光带笑,却不达眼底。 先前追查刺杀他的人,最终是追踪到了这春风楼。 这位霓裳姑娘进春风楼不过三个月,名声大噪,受尽这个公子哥的追捧,但是来路却无人可知,是最可疑的一个。 “奴家霓裳,见过王爷。”她走到他身旁坐下,然后转头看他,眸光似含有春水,婉转勾人,仿佛是要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 跟在她后面的婢女将酒壶放下,低下头退到一边去站着。 霓裳姑娘见是他不做声,也不生气,伸手为他倒了酒,笑意浅浅地端过来:“王爷今日前来,定然要好好尝尝楼里新到的酒,保管王爷一会儿会喜欢的,一会可是让霓裳陪您?” 像是这些楼里的酒水,略略带着一些调情的功效,不浓却勾人,不过若是不想,忍一忍就过去了,这是来客都知道的事情。 李重阳伸手摁住了酒杯,眯着眼睛看她:“霓裳姑娘?” “王爷,怎么了?”她抬眼疑惑地问他。 李重阳道:“既然是敬我,姑娘不如自己先喝?” 霓裳姑娘闻言吃吃地笑了起来,涂得红艳尖锐的指甲轻轻地戳在他的手背上:“王爷该不会是怕我下药吧?” 说罢,她也没纠缠,自己举杯仰头喝了一杯,红唇红艳勾人,细白的脖子微微扬起,柔得像是春日的嫩芽,让人伸手一掐就断。 李重阳快速地伸手掐住了对方的脖子,将她拽了过来落在他怀里,霓裳姑娘惊叫了一声,涂了脂粉的小脸陡然一白,整个人仿佛都要吓傻。 李重阳微微蹙眉,心觉得自己是不是怀疑错了。 正当此时,站在后面的婢女突然抬起手来,从她袖口处射出了两支短箭,分别射向李重阳和一旁的护卫,然后她手指翻转,从腰间的带子上拔出了一把软剑,软剑紧跟短箭而上,意图一剑封喉。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李重阳拉起了身上的霓裳姑娘挡住了断箭,闪身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软剑。 霓裳姑娘睁大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连惊叫声都堵在喉咙里不曾发出,然后又被像是丢破烂一样随手丢到一边,边上的护卫避开了短箭,拔剑站在李重阳面前。 两方对持,一触即发。 那婢女身穿桃色衣裙,梳着双丫髻,一张脸也是平凡得不能再平凡,不过那一双眼睛冷厉冰寒,仿若深渊。 她见是霓裳姑娘就这样用作挡箭牌丢了性命,嗤笑了一声:“堂堂王爷,为了自保,用她人来挡箭,不顾他人生死,真是令人开了眼了。” “遇上的事情,竟然拉普通百姓来挡,像你这等无耻之徒,也配坐王爵之位,若是昭明太子知晓他有你这样的孙子,怕不是要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 若是护卫帮他挡箭也就罢了,为主子出生入死,也是理所应当的,可随手抓人来挡,未免是太过下作无耻了,他将这些百姓的性命置于何地? 居高位者,守护百姓才是职责,才对得起手上领的俸禄。 像是李重阳这样的,也配当王爷? 李重阳目光一冷:“你是何人?” “来向你寻仇的人。”那婢女的目光又是一冷,冷沉沉的,像是九幽之下的寒冰,“像你这样的人,本不该是活在这世间上,该是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才是结局。” “今日你既然寻来了,来了又如何,你觉得你是能拿我如何?”她又是笑了一声,“若是我死了,你便永远见不到你的顾姑娘了。” “顾姑娘?”李重阳一顿,修长的丹凤眼微眯,目光泛冷,“你竟然知道顾姑娘?她在何处?” 她呵呵地笑了两声,见是楼里四周有脚步声传来,也不恋战,纵身从窗外跳了出去,抓住了挂着上空的红绸,她转头往这边看来,又露出了挑衅的笑容来,然后飞身顺着红绸往上飞去。 护卫正欲派人去追,他回头一看,却见李重阳低头看着他的手掌,此时他手掌之中有一片黑色开始蔓延,那躺在地上早已死去的霓裳姑娘脸和脖子已经开始泛黑。 这是....有毒? 该死! “王爷!” 李重阳伸手点穴屏气护住心脉,脸色黑得吓人:“追!一定要找到此人!” “是。” “还有。”李重阳深吸一口气,“顾姑娘怕是也落到了她的手里,务必将顾姑娘带回来。” “是。” 。 容辞和谢宜笑后来就一直在樊月楼喝茶赏景,没有再下来。 下面的街道固然热闹,但是来来往往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有时候挤都挤不过去,于是二人就歇了继续游逛的心思,打算就坐在这里看看,等时间差不多了就回去。 “什么?被人接走了?”谢宜笑听了容辞的人禀报顾幽的事情,心跳都险些停了。 来人有些羞愧:“属下不是对方的对手,与对方交手几个回合,便叫对方带着人给跑了,不过谢姑娘请放心,属下也已经联系了人去追了。” 当日谢宜笑提出让容辞派人帮忙,安排的人自然也是不同的,谢宜笑说是怀疑有人盯着她,容辞怕她有危险,安排了暗卫过去护着她,那都是功夫一等一的。 至于顾幽这边,就随便安排了两个人,轮值盯着她罢了。 顾幽换了男装偷偷跑了,安排的人也是跟了上去的,见是顾幽被人敲晕,也是站了出来,可是对方比较强,交手几个回合就让人带着人给跑了。 最后只得是先去报信,安排人追上去。 容辞微微蹙眉,见谢宜笑神色不安,只得是劝她:“你别担心,既然对方当时没有杀了她,一时半会也不会要了她的命,我再派人去找去。” “我先送你回谢家去,待晚一些有了消息,再派人去告知你。” 谢宜笑只得是点头:“那你派人过去找人,也让人小心些。” 正文 第162章 顾姑娘找到了 粉衣女子顺着红绸布飞身上了屋顶,然后快速踏过屋顶前行,如同一只在黑夜中行走的翩蝶。 边上有淮南王府早就安排好的护卫拦截,她长袖一挥,在袖子里挥出了白色的药粉,就在护卫躲闪的时候,她便纵身一跃,消失在黑暗之中。 很快,便没了踪影。 最后七拐八拐之后,她落入了一个僻静的院子里,此时院中正有一个黑衣人等着。 她目光一扫:“人带回来了吗?” “带回来了,正在里面。”对方坐在一张椅子上,还翘着二郎腿,“替你办完这件事,你我的恩情也算是了结了。” “我知道,你可以走了。”她抬脚往里面走去,便看到了躺在一张小床上、穿着一身男装的顾幽。 此时的顾幽像是睡了过去一般,脸颊微红,一派安然,天真无邪。 正是因为这张脸,这个人害了别人,世人还觉得她纯真善良,别人都是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她的目光一冷,一股子怒意和杀意瞬间溢满胸口。 这张脸,曾经陪伴了她十七年,她是再熟悉不过了,可如今仿佛是陌生得令她不认识。 就是这一对狗男女,害了她全家! 还说这是命运! 什么命运! 命运就是这个不知道从哪来的孤魂野鬼夺了她的身体,害得她全家人不得好死吗?! 难道他们就罪有应得,为这一对狗男女铺路! 她闭上眼来,脑中又闪过了家人惨死的场面,眼底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漆黑,连同身上都冒着黑烟,整个人仿佛都要被黑雾包裹。 然后她又抬起了手中的软剑。 既然杀不了李重阳,那就杀了整个人好了,只要是她死了,将来的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杀了她! 只要这个人死了,将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将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就算是她将魂飞魄散,也要拖着这个人与她陪葬。 她闭上眼,长剑落下—— 也正是此时,天上落下了一道惊雷,轰隆的一声劈了下来,万里黑夜突然在一瞬间照得通明,雷声威震四海,鬼神俱惊。 长剑被一道闪电劈落在一边,她的手被雷电击中,上面瞬间布上了一阵焦黑,感觉不到痛,却身体一软,颓然坐在地面上。 她倒是忘了。 她不能杀顾幽。 若是顾幽突然死了,这个世界就会崩溃,就算是要她死,也只能是走完了所谓的‘剧情’,和她的男主成亲才可以。 她可以杀怀南王,却不可以杀顾幽,因为男主可以换,女主不可以,因为只有在她‘穿越’之后,才构造了这本书,生成了这个世界。 想到这里,她心中又是一阵冷,思量许久,她在怀里取出一颗药,艰难地爬了起来,然后将药塞进了顾幽的嘴里。 就算是不能让她死,那也别想好过。 这颗药吃下去,三个时辰之内若不找男人解毒,她必死无疑,就算是上天给她活命的机会,来个男的救她,可怀南王若是知道这事,就算是愿意娶她,那一辈子也是过不去的,等待她的,不会有什么好日子。 做完这些,她才转身离开,待是走到院子里,她突然是吐出一口血来,整个人都摇摇欲坠,她按住胸口咳了两声,然后扶着墙离开,消失在黑暗之中。 顾幽到底还是世界眷顾的女主,在她离开大约是半个时辰时候,追踪而来,发现了躺在屋里脸色昏迷不醒脸色通红的顾幽,然后将她带回了淮南王府。 那一阵惊雷响彻天地,震慑四野,瞬间黑夜如同白昼,仿若上天的怒意。 帝城之中人心惶惶,觉得是上天降下的惩戒,心里怕得不得了,一场七夕的热闹赶紧消散,赶紧回家。 天上降雷的时候,容国公府的马车刚刚回到谢家的门前,谢宜笑正要下马车,突然心头一颤,整个人从马车上摔了下来。 幸好是容辞正在前面扶她下马车,伸手将她抱住。 她的脸色一片惨白,心慌得不得了,像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姑娘,您没事吧?”明心明镜赶紧是上前去。 谢宜笑站稳脚,觉得整个人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落不着实处。 容辞放开了她,见她的脸色苍白,不禁担忧:“谢姑娘还好吧?” “我没事。”谢宜笑摇摇头,“就是被雷声吓着了,我缓缓就好。” 她转头看上天空,天上群星隐匿,半弦明月高挂,无风无雨。 所有人都看向了打雷的方向。 “怎么、怎么突然打雷了?”谢宜笑觉得自己心跳砰砰砰的,慌得厉害。 容辞皱了皱眉,然后解释道:“不知,可能是有什么东西被劈中吧,别慌,晴天打雷固然少见,却也不是没有的,你先回去好好歇着,明日就没事了。” 谢宜笑想了想,心觉得这种事情谁也没办法解释到底为什么,于是就点了头:“那我先回去了,九公子也回去吧,夜深了,熬夜.....”熬夜秃头。 她盯了一眼他的头发,最终是说道:“熬夜伤神,总是不太好的。” 他点了点头:“好,谢姑娘回去吧。” 谢宜笑点点头,然后便带着明心明镜往府里走去,容辞看着她进了府,便转身上了马车回了容国公府,突然打雷,总是与言论不是很好。 。 李重阳将毒血逼了大半出来,脸色一片苍白。 他提了提气,脸色难看,这一次中的毒与上一次的不同,毒素混入他的血液当中,若是不清除了,那他这一身的武功就算是全废了。 他仔细回想良久,却不知自己到底是与谁结下如此深仇大恨,如此费尽心思地要他性命,就算是要不了他的命,也不想让他好过。 到底是谁呢? “王爷!王爷!”护卫推开门进来,一脸惊喜,“顾姑娘找到了。” “什么?”李重阳豁然坐了起来,“顾姑娘找到了?” “找到了,属下带着人追查过去,没有见到那杀手,倒是见到了顾姑娘在那,只是......”他有些吞吞吐吐,“顾姑娘的情况,可能是不大好......” 【作者有话说】 顾幽,真的从地狱里爬出来找她算账了 正文 第163章 扶本王起来 李重阳蹙眉:“如何不好?” 护卫将顾幽的情况告知:“属下将顾姑娘带回来的时候,她就不大好,刚刚请了周先生过去看,周先生说她中了药,中的...中的还是消骨散......” “消骨散?”李重阳诧异地抬眼,“她怎么中了这个?” 消骨散是江湖里极其歹毒的春药,一旦是化入血肉便不能用药强行化解,若是用药,那整个人筋脉都是要废了,若是会武功者,一身武功也要被废了。 而且,若是三个时辰之内不解,那中药的人也必死无疑。 总之,解毒的法子只有一个:给她找个男人 护卫小声地提议道:“若不然给顾姑娘寻一个......” 然后他被看了一眼,险些浑身都冷了,慌忙低下头来。 虽然是王爷挺喜欢顾姑娘的,给顾姑娘找男人实在是有些不妥,可王爷总不能自己上吧? 王爷先前中了一次毒才刚刚好,如今又中了一次,而且还未全部化解,身体也是虚得很,哪里是能亲自上的? 可若是王爷还想和顾姑娘在一起,给顾姑娘找别的男人,委实是...... 真的是头上一片青青草原。 “王爷......” “曾青。”李重阳突然开口。 这位名为曾青的护卫抬头:“王爷。” “无常大师说过,顾姑娘能命定乾坤,也能扭转乾坤。” 李重阳垂眸,昔日他在靖州遇见了无常大师,与他有几分交情,无常大师所言,他是‘帝星旁落,永坠沉渊’之命,虽有潜龙之相,却无腾龙之运。 昔日他祖父若是不死,如今的东明应当是他这一脉的天下的。 可是偏偏,他祖父死在是重阳关,他的父亲又早逝,等到了他这一代了,距离帝位已经很远了,往下就更不必说了。 后来无常大师见了这位顾姑娘,竟然万分惊讶,说她是‘得天地庇佑,聚运势于一身’之人,能命定乾坤,也能扭转乾坤,若是能与她的命势连成一脉,借了她的运势,他的运势将会增长,从而扭转乾坤。 他当初接近她,确实是别有几分心思的,可相处了一些日子,确实有了几分喜欢,也觉得她很有意思。 她总是语出惊人,说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东西或是话语,甚至是诗文,是他从未见过没听过的。 在她身上,总是给他惊喜,他也想知道,她到底能给他多少意外。 可如今这情况...... 若是他没接连中毒还好,大不了之后便问清楚她家在哪,然后上门提亲将她风风光光地娶回来。 李重阳皱起眉头来,人肯定是不能死的,可他将来是要娶她的,若是给她寻一个男人来救她,他觉得自己整张脸都要绿了。 那肯定也是不成的,他要娶的王妃,怎么能给她找个男人呢? 可不找,只有是他自己上了。 “扶本王起来。” 曾青:“?!” 曾青瞪大眼睛:“王爷,您的身体,实在是不适合,好不容易将毒逼出大半来,再休养一段时日,若是、若是...之后还不知道如何。” 您不想活了? “本王无事,扶本王起来。”李重阳脸色微沉,“今后她将会是本王的王妃,难不成本王真的要给她寻一个男人?” 曾青听到这里,只得是闭嘴了。 也是,到底是打算要娶的,总不能真的给她找个男人吧,要是如此,王爷的颜面何存。 他心想着,赶紧是将神医请过来,免得之后出什么事情。 “王爷......”曾青还想说什么,最终没有再说,总不能说王爷您一会儿别太激动了,小心着点,当心牡丹花下死,做个风流鬼。 曾青扶着李重阳去了顾幽暂住的落花苑,下半夜都没出来。 消息在后院中传开,那些侍妾们个个恨得咬牙切齿,然后都跑去太妃沈氏那里是告状。 “听说是从外面带回来的一个姑娘,直接是送到了落花苑,那落花苑可是太妃您当日住的院子,那姑娘何德何能?” 落花苑是太妃沈氏当年做王妃居住的院子,后来李重阳的父亲过世,她才搬到了如今的桐花苑。 “听说下半夜,还给王爷寻了周先生过去,据说是王爷不大好,您也知道,王爷病了好些日子了,如今才好一些,总是需要休养休养的。” “我们这些姐妹固然平日里争宠,可这个时候谁人也不敢缠着王爷的,哪里知道就来了这样一个狐狸精,竟然这个时候勾着王爷,这要是伤了王爷的身体怎么办?” 太妃沈氏气得头晕目眩,这都坐不住了:“走,我们去落花苑看看去,好看看到底是哪个妖精,竟然敢......” 沈氏带着一众妾室匆匆赶去落花苑,却见大门禁闭,一问之下,才知里面的人还没起。 一群人的脸色堪称是精彩。 沈氏问道:“里头住的是什么人?” 守门的人回话:“回太妃的话,属下不知,王爷吩咐了,没有他的命令,谁人都不许打扰,太妃娘娘还是先回去吧。” 沈氏压下心头的怒火,深吸了一口气:“王爷可是还好?” “回太妃的话,王爷歇下了。” 沈氏闻言也不好去打扰,只得是说道:“让那个人醒了就来桐花苑请安。” “是。” 沈氏带着人离开,一群莺莺燕燕见没了太妃打头阵,也不敢再留在这里,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说话,心里恨里头那个女人恨到不行。 “王爷都这样了,竟然还被她勾着行那事,狐狸精!” “她既然都进了落花苑里,想来在王爷的心里不同,咱们可不能由着她,若不然日后定然会压咱们一头。” “对。” 李重阳不顾身体留宿了落花苑宠幸了一个从外面带回来的女子、半夜还找了大夫的事情很快传开。 先是府上的人私底下议论着,但也不知道哪个多嘴的传了出去,不过是一个上午的时间,整个帝城都传遍了。 而且传来传去的,还成了怀南王不愧是风流王爷,不知道从哪儿得了一个如花美眷,病着也不消停,强行宠幸了。 做了一回‘牡丹花下死’的风流鬼,得了马上风,就要咽气了。 正文 第164章 就说她得了重病,昨夜死了! 谢宜笑心里担心顾幽被人带走的事情,也不知道顾幽突然不见了,长宁侯府那边会如何。 夜里辗转反复,不得安宁,直至外面的天色都有些亮了,她这才睡了过去。 早上匆匆吃了一点东西,便让人备上马车往长宁侯府那边去看看。 长宁侯府那边已经乱了套了。 昨天年公子和晴空碧霄等人等候多时,也不见顾幽出来,心里实在是担忧,于是便派了晴空和碧霄去后院看,最后只发现那女管事坐在屋里喝茶,不见顾幽。 问她便说顾幽在寝室里换衣裳,可敲门却没有人应,踹开门一看,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女管事当时吓得脸都白了。 众人不敢迟疑,忙是派人告知了长宁侯府,年公子还亲自回了年家,请他父亲帮忙派人找人。 不过年大人这个时候也没有空闲,当时李重阳在春风楼遭到刺杀,还死了人,他这个新上任的京兆府尹需要去处理,最终只得是安排一队人跟着年公子去找人。 年大人对于这桩亲事原本就有些不满意,先前顾幽已经订过一次亲了,还说突然得了重病不能出嫁,这才由姐妹替嫁,订过一次亲就是订过了,自然是不如从前了。 他也就是想着顾幽以前是帝城有名的贵女,名声极好,自己与长宁侯也是多年交情,这才是同意了。 可如今闹出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令人膈应,而且人还是他儿子带着出去了,真的出了事情也没办法交代,实在是令人有些烦了。 因着顾幽是个姑娘家,突然失踪,自然是不能外传的,长宁侯府和年家的人只能是悄悄地找,年公子也跟着找了一夜,可一直到第二天清晨,也没半点消息。 谢宜笑来的时候周氏正坐在一旁哭,顾知轩坐在一旁劝着,晴空碧霄还有绣坊的女管事不安地跪在地上,年公子站在一旁,神情憔悴担忧,江氏坐在正坐上,神情也不大好,她伸手摁了摁眉心。 “你怎么过来了?”江氏招手让她过去,谢宜笑目光扫过,适当露出不解的目光,“得了空闲便过来看看外祖母,这是怎么了?” 周氏也不瞒她,抹着眼泪小声地哭着:“昨夜你大表姐和年公子出门去了,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就不见了。” 年寒生赶紧是道歉:“都是寒生不好,没有照顾好顾姑娘。” 江氏指了指年寒生道:“这位是年家的大公子,也是你大表姐先前要定亲的对象,你便唤一声...唤一声年公子好了,这是我外孙女,姓谢。” 年家归来帝城时间并不长,一些重要的事情还是知道的,长宁侯府有个外孙女姓谢,乃是谢阁老谢家的姑娘,排行十三,父母不在了,不久前被皇帝赐婚给了容国公府的九公子。 年公子双手作揖行礼:“见过谢姑娘。” 谢宜笑不着痕迹打量了他一眼,然后收回,回礼:“年公子安好。” 这位年公子生得也算是不差,身形挺拔,容色俊朗,又有些斯斯文文的,像是一个饱读诗书的贵公子。 顾知轩道:“年公子,此事你也无需自责,你也累了一夜了,且回去歇歇,待有什么消息,我便派人去告知年公子一声。” “当然,若是有什么需要年公子帮助的,还请年公子相助。” 年寒生见是他们自家人可能还有话说,于是就点点头:“那我就先告辞了,若是有什么需要的,顾世子尽管吩咐就是了,寒生定然万死不辞。” 顾知轩起身要送年寒生离开,年寒生道:“不必不必,派个人给在下引路就是了,顾世子还是多劝劝贵府的太夫人和侯夫人。” 顾知轩也没与他计较这个,点点头安排了一人送他离开,待是将边上伺候的婢女也退了下来,顾知轩敲了敲桌沿,皱紧了眉头。 昨夜一直忙于找人,没有细审,今日早晨年寒生又在这里,也不好是在提起这事,可仔细回想,真相如何,也是显而易见的。 怕是她自己跑了。 顾知轩问那女管事:“你说她当时说要去解手,又说衣服脏了,让你拿了我的一套衣裳给她,后来你与她去换衣裳,你在明厅等着,她在寝室换衣裳,然后就不见了?” 女管事使劲地点头:“正是正是,世子爷,属下真的没有说谎,属下也不知道大姑娘怎么就不见了啊?” 女管事也是心里怕得很,她实在是没想到,不过是大姑娘去她那里解个手换一件衣裳,也能换出事情来。 这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她丢了差事是小,性命能不能保都难说。 女管事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 顾知轩问晴空和碧霄:“你们在店面那里等着,可是瞧见什么穿着男子衣袍的公子出来?” 碧霄瑟瑟发抖,整个人都怕极了:“奴婢、奴婢们也没注意啊,当时来来往往的人这么多,店里男男女女都有。” “奴婢没有注意.....” 江氏听到这里,整张脸都黑了。 这下子,还有哪里不明白的。 顾知轩让人上来将这三人带下去,待这三人走了,江氏便忍不住拍了桌子:“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她这是又跑了!又跑了!” 江氏只觉得心口有一团火在烧,气得都要晕过去了:“简直是岂有此理,我长宁侯府没有她这样的姑娘!立刻派人去对外面说,就说她得了重病,昨夜死了!” 周氏闻言慌忙上前去给江氏跪下了:“婆母,不成的不成了,若是说她没了,她以后再也回不来了,她再也回不来了!” 江氏大怒:“回不来就回不来!我们长宁侯府没有这么不知廉耻,不懂规矩的姑娘!我宁愿她是死了!” 周氏赶紧抱住江氏的腿:“不是,不是,婆母,她只是一时想岔了,她会改的,她、她......” 周氏说着就哭了起来,“不能啊,不能说她没了,若是这样说,她日后还能说上什么好亲事,还有什么好将来,她这一辈子就毁了啊!” “婆母,儿媳求您了,就、就饶了她这一次吧......” 正文 第165章 如此,也放了她自由好了 周氏哭得像是风中的落叶似的,很是可怜,江氏见此也不好说骂她什么,只得觉得一阵血气上涌,眼前一黑,险些是晕过去。 谢宜笑赶紧是扶住她:“外祖母!” 顾知轩也是赶紧过来扶住她,江氏缓了一会儿,虽然是缓过神来,但是坐在那里也是一脸的疲惫,屋子里只有周氏哽咽的哭声,很是可怜。 顾知轩过去劝她,扶着她坐回原来的位置。 良久之后,顾知轩道:“既然是她如此向往外面的天地,不愿意受家族的束缚,也不愿意听从家里的安排,如此,也放了她自由好了,让她去寻她的自由自在,去寻她的杨公子。” “也当是成全了她了。” 周氏闻言冷静了一些,却也不哭了,只是茫然地看向他。 顾知轩继续道:“而且她这般,实在是伤了祖母和母亲的心,若是让人知道了,还要坏了长宁侯府多年经营的名声,别的不说,之后我和阿枫说亲,定然是会受影响的。” 周氏听到这里,脸色都变了,想哭都哭不出来了。 顾幽是她生的姑娘,她心疼是没错,可顾知轩同样是她儿子,甚至在她心中,顾知轩的地位比顾幽还要高,是她寄以厚望,将有锦绣前程的儿子。 甚至顾知轩的亲事,她也是千挑万选,要给他挑一个出身好、能持家、人脉好的贵女,日后顺顺利利的。 要是因为顾幽的事情坏了府上的名声,让顾知轩说不上好亲事,她怕是死都不能瞑目。 心疼闺女是真,可儿子更是她的心头肉。 江氏喝了一盏谢宜笑递过来的茶,又缓和了一些,见到周氏松动了,便道:“阿轩说的不错,既然是她不肯留下来,咱们也不能强迫她,但是也不能让她惹出事端来影响一家子名声前程。” “既然如此,那就成全了她,也保全了我们。” “最多,日后她有什么难处,咱们就私下帮一帮她就是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这样处理也最是妥当了。 谢宜笑觉得也不错,若是长宁侯府真的说顾幽死了,没有这个人了,日后或许可以避掉很多麻烦,就算是顾幽再出现,长宁侯府也可以一口咬定就是一个长得相像的人罢了。 而且现在的顾幽和原来的顾幽性情相差太大的,不知内情的估计就叹一声‘真像’,然后就信了。 可周氏还是担忧:“可任由她自己折腾,还能有什么好将来?她这一辈子就毁了啊!” 顾知轩道:“母亲,也不是我说不好听的话,她如今就算是将她抓回来了,除了继续折腾之外,也没别的用处,要说将来,她还有什么好将来?” “武安侯府那边,阿湘已经嫁过去了,先前是说她得了重病,于她的名声已经不好,如今年家的这桩亲事......” 顾知轩停顿了一下,这才继续说道,“虽然说这一次她逃跑是年公子带她出去,年家自觉理亏,不好是提出这桩亲事不作数的话来,可她若是失踪了一段日子,就算是日后回来了,谁知道在外面发生了什么?” “年家就算是咬牙认了,少不得心中也有想法,而且,若是年家人知道是她自己跑了呢?” 年家人若是知道她只因不想嫁人而逃跑,怕是要炸的,到时候闹起来,长宁侯府的脸被丢在地上踩不说,两家是要结仇的。 而且,她与年家这桩亲事还没真正定下来,可已经过了小定,也是板上钉钉了,外面的人都知道了,若是又掰了,她第三桩能说上什么好的? 江氏点头道:“闹到这个程度,她自己还不听话,要继续闹,不管是将她抓回来还是留在外面,都没有什么好将来了,而且她能跑第一次第二次,还可能有第三次第四次。” 江氏看向周氏:“你要是心中还有这个家,还有侯爷和阿轩,就应该知道当断则断这个道理。” 周氏低着头,说不出话来了。 江氏又吩咐顾知轩道:“待你父亲回来,你便与他说一说,就说是我的意思,先对外说阿幽找到了,但是被吓病了,再过一阵子,再放出她没了的消息。” “到时候再给她办个丧礼,立个衣冠冢,就当是她真的死了,也是永绝后患,若是她以后再出现在帝城,无论谁人说什么,我们都不认就是了。” “至于人,也不必找了,就随了她的意吧。” 三人商量好了,就此打算放弃顾幽。 周氏哭着脸哭了一会儿,不过这一次却没再闹起来,显然也是认了。 顾知轩应了下来,然后扶着周氏离开,谢宜笑则是留下来照顾江氏。 江氏大喜大悲了一场,对于顾幽的行为又是愤怒又是痛心,最后无奈割舍,心里也不好受。 谢宜笑怕她病倒,就让府医开了一些保心安神的药,给她喝了,下午倒是安稳地睡过去了。 申时,长宁侯府下衙归来,刚刚换下官服,顾知轩便过去了,然后将顾幽的事情与他说了。 长宁侯眉头紧皱,沉默了良久,最终叹了口气:“就这样办吧。” 虽然说顾幽是他女儿,他也不是不在乎,可他到底是一家之主,而且他还有其他的儿女,这些他也是同样在乎的,不能因为顾幽一人,将所有人都赔进去。 而且生出事端来,坏了长宁侯府的名声,日后还得影响他和底下儿郎的仕途。 他没有为了仕途牺牲女儿的想法,但是顾幽自己作的,他总不能因为她一个人不顾家里,也只能是割舍了。 顾知轩点头应下来,于是到了傍晚,便亲自去了一趟年家,说是顾幽已经回来了,不过受了惊吓,一回来就病了,然后谢拒了年家提出要来看望的提议,告辞离开。 待回来之后,又放出了顾幽又得了病,要送去庄子休养的消息,打算过几日就让她在庄子上病殁。 夕阳日落之时,谢宜笑也收到了容辞派人送过来的一封信,看完这封信之后,她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顾幽竟然在淮南王府,而且还是今日怀南王得了马上风的流言对象? 正文 第166章 她竟然自己又跑回来了? 这是不是有些不对啊? 谢宜笑还记得书中的内容,顾幽和怀南王虽然相爱相杀,可成亲之前一直清清白白,如今怎么有了这一出? 吵吵闹闹,相爱相杀也罢,这些不过都是小事,可就这个时代而言,婚前失贞,那就是天大的事情,可以逼一个姑娘去死了。 就算是侥幸能嫁给对方,这也是一生的污点,一辈子都要被人拿出来指指点点,抬不起头来。 若是顾幽和怀南王婚前就做了那样的事情,她还能嫁到王府去? 怀南王府那位出了名挑剔的太妃能同意?陛下那边能同意? 谢宜笑烧了信,却有些忧心忡忡,最终叹了口气,决定是不管了。 谢宜笑又在长宁侯府住了下来,接下来两日的时间都在陪着江氏,又是给她念书,又是给她说笑话。 江氏有外孙女作陪,心情也渐好,慢慢地就打算将这桩事放下了。 然而这样平静的日子不过是三日,又被一则消息打破。 那日夕阳日落,夕霞布满天空,院子被夕霞染上了橘色,鸟雀在枝头飞来飞去,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夏日燥热,一丝风都没有。 谢宜笑正在屋里享受着冰盆放出来的凉意,听闻消息的时候冷汗都出来了。 “你说什么?你说谁回来了?” 明心道:“是大姑娘回来了,这会儿已经在寿安堂了。” 明心也是一脸古怪,顾幽想逃离长宁侯府也不是一两天了,如今好不容易逃离了,长宁侯府的人也不打算找了,她竟然自己又跑回来了? 这又是闹哪一出的? “她怎么回来了?”谢宜笑有些坐不住了,心里算不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奴婢也不知道啊,要不姑娘,怎么也去寿安堂看看?” 谢宜笑有些犹豫,她确实是想去的,想看看顾幽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可是又不知道自己这样跑过去合不合适,说不定人家正在一家团聚呢。 谢宜笑心里突然有些空,长宁侯府和谢家待她都不错,也将她当成亲人,这两边的府邸都有她的院子,她爱住哪就住哪,可她总觉得少了几分归属感。 哪儿都是她的家,可哪儿似乎也都不是她的家。 长辈对她好她知道,可到底不是亲生父母,总是隔了那么一层,她在面对他们的时候,需得事事周全,不可有半点的任性妄为。 “再等一会儿吧,等寿安堂那边的人来请,咱们再过去。” 她叹了口气。 。 另一旁的寿安堂,江氏正眯着眼审视这个孙女。 顾幽坐在周氏的右手边,周氏正握着她的手,生怕她是要跑了,她的眼睛还微微红肿,显然是哭过了。 江氏问顾幽:“你这几日去哪了?” 周氏忙是解释道:“婆母,阿幽说她在一位朋友家里住了几日。” “我没问你。”江氏瞪了她一眼,然后看向低着头的顾幽,“你说,你到底是去哪了?” 顾幽抬头看了一眼,见江氏脸色不好,心里有些发毛,只得是按照先前想好的说辞道:“我、我是在朋友家里住了两日,然后就回来了。” “朋友!”江氏抓起手边的一只茶盏就摔在地上,将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朋友?什么朋友?!你告诉我,你当时怎么去到人家家里的,又是什么朋友,能让你想方设法地逃走去他家里住?!” “你简直是反了天了!” 江氏真的是要气死了,原本她走了就算了,按照他们先前商量的,日后长宁侯府的大姑娘就是死了,她再出现,那都是不承认的,管她怎么折腾才好。 可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她自己又回来了,还说什么是去了朋友家里住了几天? 什么朋友? 男的女的? 她就这么能耐啊! 顾幽咬了咬唇,低着头不敢吭声。 她自然是不敢说自己这几天都在怀南王府,而且还丢了清白,这要是说了,这些人怕不是要将她丢上花轿,嫁到怀南王府去。 顾幽一想起李重阳,心里的怒意就升腾了起来。 那一夜醒来,她躺在心爱的杨公子身边,又得知她是被人下了药,他不顾自己的身体为她解药,其实她心里是很感动的。 而且事出有因,她又是受过现代教育的人,也不至于为了这点事情哭哭啼啼让人家负责,而且多少人结婚之前都已经睡在一起了,奉子成婚那都是一大把。 第一天她还在为‘终于找到了杨公子’高兴,夜里两人睡在一起,如同鸳鸯一样交颈而卧。 当时她觉得幸福极了,甚至连将来的婚礼都想好了,她要穿最美的婚纱,嫁给她最爱的男人。 然而幸福不过一天。 只有一天。 到了第二天,便有人来传令,说是什么太妃让她去请安,她才得知了她喜欢的这个‘杨公子’其实就是当朝怀南王李重阳,太妃就是他的娘。 她觉得既然是李重阳的亲娘,她自然是要去见的,为了给人留下一个好印象,她还让人给她好好打扮打扮。 可她还未来得及动身,却又听说王爷的几位侍妾前来拜见她了,其中还有一位有分位的侧妃娘娘。 什么妾室? 什么侧妃? 她当时就炸了,气得在屋里摔了东西,谁也不见,待李重阳回来之后,又是与他吵了一架,说是对方欺骗她,还让对方将这些人赶走。 她说她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他要和她在一起,只能有她一人。 李重阳到底是封建社会养出来的皇族贵公子,在他眼中,男子三妻四妾不过是正常的事情。 而且这些女人到底是跟了他的,不可能是无缘无故就将人赶走了,只要是将正室的位置给了她就行,自然是不肯的。 顾幽不肯,他又觉得顾幽无理取闹,两人吵了一架,李重阳拂袖而去。 顾幽夜里哭了一夜,伤心欲绝,觉得自己被人所骗,真心全然喂了狗。 然后又觉得和这些女人共侍一夫实在是恶心,她是宁愿嫁给年公子,也不会嫁给这个公用黄瓜。 于是在第二天,她借口要出门买东西,寻了个机会跑了,躲躲藏藏之后,回到了长宁侯府。 正文 第167章 责任我不想承担,好处我又全部想要得到 三天时间里,大起大落,大喜大悲,让她觉得自己是个笑话。 多可笑啊。 先前说喜欢她,要与她长相厮守的人,竟然是个妻妾成群的渣男,老早的就有了那么多的女人,听说若不是没有娶正妃,孩子都能生一堆了。 顾幽被江氏骂着,这会儿倒是不敢吭声了。 是,原本逃离的时候,她还不打算回来的,外面的世界自由自在,天高任鸟飞,可一来她兜里没钱,实在是过不下去,而且她又怕是被李重阳的人逮回去,到时候只能嫁给李重阳了。 所以思来想去的,她就想着躲回长宁侯府来,她在长宁侯府的内院,李重阳就算是想找她也不容易。 想到这里,她又暗自庆幸。 她本名叫‘顾悠’,是天地悠悠的悠,而不是现在的幽兰的幽,先前她和李重阳认识的时候,李重阳能说自己叫‘杨重黎’,她自然也能说自己叫‘顾悠’的。 所以至今为止,李重阳都不知道她就是长宁侯府的大姑娘顾幽,而怀南王府的人,女的她一个都没见着,也就是落花苑伺候的几个婢女和几个护卫认识她而已。 “祖母,阿幽知道错了。”顾幽垂眸小声道,“这两天在外面吃了不少苦,才知道家里的好,先前是我想错了,以后我会乖乖听话,不会再惹祖母生气的。” “我...我也会听家里的安排,嫁给年公子的。” 顾幽低头看着地面,心想,姑且是忍了,反正就算是定亲,成亲也没那么快,等再过一段时间李重阳不找她了,她就想法子退了这亲事就是了。 谢宜笑没等一会儿就等到了寿安堂的人过去传话,她走到院子的时候刚刚听到了这句话,她脚下一顿,险些将自己给绊倒,幸好是明心眼明手快扶住了她。 “姑娘?!”明心都要冒汗了,“您没事吧?” 明镜也吓了一跳,忙是上来:“姑娘别急,慢慢走就是了。” 谢宜笑心道她不是急的,是吓的。 虽然说现代社会恋爱男女婚前发生关系甚至是同居都是很常见的事情了,看顾幽前两日才和怀南王在一起,就算是突然掰了就掰了下一个更乖,可掉头就说要嫁给别人,真的合适吗? 而且是古代封建制度权门贵族,这些人尤其是看重女子的贞洁,男子可以睡通房纳美妾,却要求女子嫁人的时候清清白白。 若是被蒙蔽着娶了一个失贞的女子,怕不是要炸了。 年公子是什么人? 就算是比不得那些皇子世子这些尊贵,可好歹是权贵之子,年大人官居京兆府尹,正二品大员,妥妥的天子近臣心腹。 这是真的这样嫁了过去,年公子要是真的喜欢她,能咽得下这口气也就罢了,若是咽不下,这怕不是结亲,是结仇了。 我好好的一个公子,你们就许了这样一个姑娘来相配,这是打谁的脸是不是? 谢宜笑脸色有些难看,缓了好一会儿才缓和过来:“我没事,走吧。” 这会儿顾幽正在哭诉外面的日子艰难,吃都吃不饱,她还险些被人骗了,所以她知道了外面的苦,知道了之前自己不对,现在幡然悔悟了。 周氏在一旁坐着抹眼泪,很心疼她的遭遇,江氏坐在位置上,听着这些话,冷沉的表情也有了几分松动。 说到底,顾幽是她们的血脉,孩子不听话她们心痛又恨铁不成钢,可等孩子吃了苦,悔悟了,回来了,改好了,她们又心软。 这都是人之常情。 然而谢宜笑却觉得极其不舒服,顾幽不将长宁侯府当作自己的家,也不将父母亲人当作是她的父母亲人,从不去考虑亲人的是否伤心难过或是要遭遇面临什么,她只求自己高兴。 可是转头了,又利用亲人的感情为自己谋求利益。 这就是典型的‘责任我不想承担,好处我又全部想要得到’。 谢宜笑有些心梗,心里为江氏和周氏不平。 先前她还想着顾幽可能只是脑子不大好,人到底没有害人之心,要说她多恶也没有,心想着要是能说得通劝得住,那就捞一下,看她折腾什么慢慢地解决。 如今想来,她原本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只顾自己快活,哪里管别人死活。 最多就是在害了别人的时候,掉两颗鳄鱼眼泪,说什么‘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然后,你若是不原谅她,你就是小肚鸡肠,没有肚量。 圣母、恋爱脑、自命不凡、看不清自己,还自私自利。 如此,在长宁侯府一家下场凄凉之后,她还能嫁给怀南王,踏着长宁侯府的尸体与心爱的人长相厮守,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长宁侯府的遭遇,可能除了来自淮南王府,也有来自各家因为顾幽得罪的家族落井下石、伸手一推导致的。 谢宜笑想到这些,突然觉得有些恶心,咽又咽不下去,吐又吐不出来。 谢宜笑踏进门口,突然道:“我记得表姐先前就出去过一次,而且还走得很远,外面的世界如何,表姐不是早就知道了?” “怎么先前在外面几个月回来还一心向往外面的世界,总想着要出去,这两天就知道外面苦了。难不成是因为先前有杨公子照应,这一回没有了?” 江氏和周氏的脸色微变,顾幽闻言,原本哭得可可怜怜的脸一阵扭曲,她恼怒地瞪向谢宜笑:“要你多管闲事?” 江氏脸色不好:“阿幽,怎么和你表妹说话的?” 顾幽现在不敢招惹江氏,只得是闭嘴。 “祖母,大舅母。”谢宜笑行了礼,然后在一旁坐下,她看了一眼顾幽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的样子,然后便下了决心,一定要断了年家这桩亲事。 若是她为顾幽遮遮掩掩,等待长宁侯府的,就是京兆府尹大人这个仇敌了。 人说县官不如现管,京兆府尹是县官也是现管,这帝城里的诸多事情,都是归这位管的,下管百姓上达御前天听,哪里是那么好得罪的? 但凡是他想搞你,寻着机会就扒你一层皮将你架在火上烤,就算是最后没结果,对不起,弄错了,大人请包涵,也是按照规定办事。 到时候你就算是知道人家公报私仇,也是敢怒不敢言。 “大表姐安全归来,是一件喜事。” 谢宜笑平静道,“不过我刚刚听大表姐说还愿意嫁年公子,这也是好事,只是祖母和大舅母也不怪我这个外人多嘴,年家那边可是还愿意?年公子可是还愿意?” 正文 第168章 这世间上有些仇,记你十年也不会晚的 “自古结亲是结两家之好,此后相互扶持,共享富贵,自然也需得好男配好女。”谢宜笑又笑了笑,“也不是说我说表姐不好,可出了这样的事情,难免年家心中膈应。” 周氏自然也是知道年家会膈应的,她呐呐道:“这一次是年公子带着你大表姐出去的,便是有什么,年家也有责任,不敢是不认的。” “大舅母说的不错,这面上,年家确实有责任,可是年家若是知道这是大表姐自己跑了呢?” 谢宜笑这话一出,周氏脑子就懵了。 若是年家知道是顾幽自己跑的,怕不是要跳起来了。 一个好好的姑娘这么不守规矩?这是一个大家贵女所为? 再问你为什么要跑?是不是根本就不愿意这门亲事,既然不愿意,那还结什么亲? 最后再问在外面这么久了,还清白与否?要是不清白了,你还塞给我们家,这是什么道理? 就算是没有闹到面上去,年家必定是要记长宁侯府一笔,然后寻给由头将顾幽给休了,或是直接将她给弄死了,长宁侯府也是不敢说什么。 谢宜笑继续道:“他们凭白担了这个愧疚,反应过来是遭到了欺骗,又吃了闷亏,哪里是能善罢甘休的?” “大舅母应该知晓,这世间上有些仇,记你十年也不会晚的。” 长子宗妇,谁家娶的不是慎之又慎,身份地位、相貌品性、人脉交际,一样样都要看的,这一个娶不好,几十年家族都不得安稳。 顾幽眼珠子转了转,她虽然觉得年公子确实不错,斯斯文文又温柔有礼,可她还年轻,实在是不大想结婚的,而且她还听说,那年公子的母亲是个母老虎,她嫁过去哪里有什么好日子过? 周氏有些愣怔,江氏却在思量这件事,先前她听顾幽愿意安安分分嫁给年公子了,心里还是松了口气的,心觉得顾幽悔过了,知道好赖,嫁过去好好过日子,那就好了。 可听谢宜笑这么一说,才惊觉这里头还有这个事情,要是能瞒一辈子倒是还好,可世间上哪里有真正不透风的墙,要是万一知道了呢? 顾、年两家怕是要成仇的! 而且顾幽嫁过去之后,真的能履行她年家妇顾家女的身份来维持两家的关系? 若是她仍旧这样闹事,别说是让两家关系越来越好,年家不怨恨顾家嫁了一个祸害都是轻的。 年家不好得罪,而且年寒生还是年大人的嫡长子。 顾幽不能嫁过去。 非但是年家这样,但凡是一些家族的嫡长子,顾幽都是不能嫁的,免得是给家里惹祸。 良久之后,江氏叹了口气:“年家这桩亲事,就这样算了吧。” 周氏有些担忧:“可如今礼都收了,怎么算了?和年家那边怎么说?” 谢宜笑坐在一旁,手指轻轻地在手边的茶盏滑过,并不作声。 话她都说到这里了,该点醒的她也点醒了,她也是尽力了,若是长宁侯府仍旧不清醒,还是要将顾幽嫁入年家,那她也管不了了。 他人加害那她可以尽力保护,可自己脑子糊涂作死的,有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她哪里来这么多心思为人家操心? 也不是她心冷,说白了,她成了谢宜笑,是承了长宁侯府的情,她愿意在对方有困难的时候帮忙,可也不是将自己卖给了长宁侯府,一生要为长宁侯府呕心沥血收拾烂摊子。 人都有私心,她也是有的,而且闹了这么久,她也累了,有这些时间,还不如和她的九公子培养感情,或是快乐赚钱做小富婆。 做人还是要有梦想的,她想要安安稳稳地活着,然后做小富婆。 江氏又想了好一会儿,却也想不到该如何解决,于是才问谢宜笑:“阿娇,你可是有什么法子,该如何解决此事?若是你有想法,尽管说就是了,我和你大舅母估量一下。” 这就是向她讨主意却又不用她来负责的意思了。 谢宜笑想了想道:“年家那边好说,他们也知道有这个是,我们这边自己担了这个责任,他们还松了一口气,最要紧的还是外面,该如何应对那些流言蜚语,保长宁侯府和大表姐的名声。” “先前不是说大表姐已经回来,就又病了吗,可总说病重不能成亲也不合适,有些事情可一不可二,多了,有人就怀疑大表姐的身体有什么问题。” 江氏点头:“确实如此。” 谢宜笑提议道:“不如是将前面那件事情一同联系起来,外祖母就寻个和尚道士给大表姐算个命,说是她命格奇特,不好婚配,若是遇见与命格不和之人,一旦婚配就会病倒。” “如此,也算是摘清了她两次亲事不成病倒的事情,等日后遇见合适的,大表姐也愿意嫁了,那就说是遇见正好合适的就好了了。” 说她命格奇特不好婚配,外面的人最多是叹她一声倒霉,最多是亲事难寻了一些,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可若是她一而再地退亲,又没有个缘由,外面的人就开始议论纷纷,猜测她到底有什么问题了。 是真的身体不好,还是品德有失? 反正亲事都不好说了,不如前面这个,也好保住颜面。 江氏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法子。” 周氏却有些不安:“可若是如此,日后阿幽说亲怕是不好说,好些的是轮不上她了,毕竟这命格不好的姑娘,谁家愿意娶回去?宜笑,你这个法子到底可不可行?” 谢宜笑道:“宜笑也不过是随口一提,具体如何,好还是不好,自然是不敢下定论的,外祖母孩与大舅母是长辈,自有判断。” 顾幽倒是觉得很不错,这样她就不用被匆匆赶出去嫁人了。 她急忙道:“我觉得表妹这个法子不错,反正我年岁还不大,我也不想随便嫁人,慢慢找就是了,以后找到合适的就说是刚好命格合适就行了。” “祖母,母亲,就这个了。” 周氏挨不过女儿,最终还是点了头。 谢宜笑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顾幽回来了,她也不想在长宁侯府住下去,觉得她事情太多了好烦,于是就让人收拾一下,打算回谢家去。 周氏看着谢宜笑离开的背影,久久,一时间心情复杂。 江氏见她如此,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淡淡地哼了一声:“现在后悔,也都晚了。” 正文 第169章 谁人在里面铺的床? 周氏确实是有些后悔了。 她以前虽然和谢宜笑感情不错,但实在是嫌弃她失恃失怙,觉得有些悔气,不是好儿媳的人选,后来谢宜笑被陛下赐婚,要嫁给容国公府九公子,要做日后的王妃了,她心里就有些失落。 如今再看谢宜笑处事,聪明灵慧,知晓分寸,进退得宜,她心里就有些遗憾后悔了。 像是顾幽这件事,她们都不知道该如何解决好,谢宜笑倒是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既能保住长宁侯府的颜面,又能为顾幽遮掩,让外头少议论是非。 论聪慧,想来帝城的姑娘少有与她相比的,而且她尤其会讨人欢心,听说那位容国公夫人和曹国公夫人对她都赞不绝口,很是喜欢她。 不过也如江氏所说的,便是后悔也晚了。 周氏低下头来,觉得有些恍惚,顾幽听不明白这婆媳二人到底打什么哑谜,只是乖巧地坐在一旁。 谢宜笑回了琴瑟苑就让人收拾东西,因着她回来匆忙,也并没有多少东西要收拾的,也就是两身衣裳和首饰。 她坐在一旁喝茶,明心给她收拾东西,忍不住嘀咕:“姑娘,大姑娘的事情,就这样算了?难不成一点惩罚都没有?” 要她说啊,大姑娘这样,被打死都是轻的,真的是一点规矩都不守了,脸面也不要了。 说句不好听的,谁知道她在外面发生了什么,还是不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 “那还能是如何?”谢宜笑心口也有点堵,还能是如何了? 要是顾幽回来了,死不悔改,长宁侯府可能会用手段治她,甚至将她除名赶出家门去,可她如今自己认了错,又是知错愿改,家里人只有高兴的份,哪里还会想着去惩戒教训她? 就像是做了很多错事的不孝子,突然有一天知道错了,迷途知返,做父母长辈的还可能不原谅他? 或许有,但只是少数。 如今顾幽知错愿改,别说是周氏了,就算是江氏,怕是也不想再去惩罚顾幽,怕她再生出叛逆之心来,心中期待这就这样平静下来就好。 可怎么可能平静? 只要是顾幽在的一天,于长宁侯府而言就是一个随时会将一家送去地府团聚的炸雷。 怀南王正派着人到处找她,甚至是姜泽云对她仍旧念念不忘。 听说七夕那日姜泽云在长安楼醉酒,口中一直念着她,很多人都听见了,当日还成了笑柄,之后还被人拿出来当作笑料,丢尽了脸面。 而且顾幽还胆子大到抄诗。 或许在早古穿越文里,抄诗成了一个必备的装逼手段,一首惊世之作出来,引来万千人追捧,女主被奉上神坛,很多作者也曾写过这样的装逼事件。 但是到了后来,许多作者又发现一件事,那就是不是每一首诗词都能装逼的,很多都含有作者一生的经历,其心中的悲喜和意境,并不是一个不经事的小姑娘能想得出来的。 所以后来的作者,就换了别的装逼方式。 谢宜笑心想,若是顾幽倒霉被扒出来了,很可能会给长宁侯府蒙羞,甚至被天下的学子攻讦的,对长宁侯和顾知轩他们的仕途很不利。 不过顾幽到底是女主,应该不会这么倒霉吧? 谢宜笑不安地喝了口茶水,然后叹了口气,只要世人不是傻子,顾幽又继续蹦跶继续抄,早晚...... 其实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与顾幽,不过表姐妹,她有谢家护着,日后有容国公府、有容辞护着,顾幽再这么折腾,应该也伤不到她身上。 可长宁侯府不同,她就像是长在长宁侯府身上的一个瘤子,连着血管,留着就是个祸,可是割了,势必是要痛苦不堪。 而且只要是她在的一天,只要是她身上的事情,都不可能是长宁侯府无关的,这个割了,除非是她死了。 可总不能把她给弄死了? 谢宜笑闭上眼睛。 “来人!来人!”明镜在院子里喊了一声。 明心闻言一溜烟就跑了出去,谢宜笑紧跟着出去,却见明镜站在正房东边的耳房前面,脸色发白。 明心已经跑了过去,急急地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院子里的婢女也到了,谢宜笑也走了过去:“这屋里有什么问题?” “谁人在里面铺的床?”明镜的目光扫过四周,四个婢女和柳娘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齐齐摇头。 红纱道:“这里面不是一直空着吗?” 红荷伸手抓头发:“奴婢们在后罩房那边有床啊,怎么会在里面铺床?” 琴瑟苑只有正房有两间耳房,西边这间连着寝室做了洗浴室。 东边这间因着要留出一个去后罩房的门来,所以小了不少,只有小小的一间屋子,装东西也装不了多少,也就是到了冬日,在里头放些府上分的炭。 谢宜笑最近时常用炭烘烤东西,如今才是七月,今年的新炭还没出来,谢家的那些已经被谢宜笑用得差不多了。 明镜想起过年那会儿还有两筐没用完的放在这屋里,打算带一筐过去先用着,可是怎知打开门一看,却见小屋里用木板铺了一张小床,上面还有一床被子。 明镜当时脸色都变了。 在琴瑟苑住着的人,在后罩房都是有屋子的,虽然后面的屋子比不得前院,可也是不错的,而且还有床铺,谁人会跑来这小屋搭一张小床? 谢宜笑走过去,站在门口看了看,只见是光线黯淡的屋子角落里铺着几块木板,上面放着一张席子,还有一床红色绣着牡丹的被子,被子叠得整齐靠这墙面,但显然是有人在这里睡过的。 谢宜笑脸色也变了。 “这屋子又小,还晒不到阳光,一直以来都放着炭筐这些东西,多脏啊,奴婢们怎么会在里头铺床?” “就是,明镜姐姐,我们的屋子就在后头,走几步就到了。” 几个婢女小声地辩解着,生怕自己莫名被盖了一个罪名。 谢宜笑深吸了一口气:“行了,不是你们,去将管事请来。” 正文 第170章 迷雾遮眼 府上的管事很快就被请了过来,管事听闻了此事,当下也重视了起来,将几个婢女和柳娘子都审了一遍,却发现根本就没有人进过那小屋。 也是,那屋子又小又暗,装不了什么东西,都是冬日里放炭的,如今才是七月,谁人会往那里去,若不是明镜想去拿冬日剩下来的炭,怕是不会发现这桩事情。 既然不是院子里的人,那到底是谁? 琴瑟苑的人心里害怕到不行。 管事命护卫将院子上上下下查了一遍,没有什么发现这才带人走了,不过事情他得报上去,要对府里彻查,若是被外面的人溜进府里了,那可就是大事了。 “奴婢刚刚去看过了,那被子是从客房那边的柜子里拿出来的,是先前大姑娘用的那一床。” 东厢有两间库房一间客房,是留给来她这里留宿的姐妹暂住的,以前顾幽和谢宜笑感情真的很不错,顾幽偶尔在琴瑟苑住一晚,谢宜笑也偶尔在幽若苑那边住一晚,为了住得舒服,连被褥都是特意准备的。 那一套被褥,就是先前顾幽睡的。 谢宜笑心里有些发毛,心思像是浮在空中的粉尘,寻不到方向,也不知自己将要落在何方。 在她的眼前,像是有一团浓雾,遮了她的眼,让她看不清前面的路,也不知道将会发生了。 那人躲在暗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跳出来咬她一口。 她看向屋外的天空,然后捏紧了手中的团扇扇柄。 有没有什么法子,将隐在暗处的人钓出来呢? 若是一直留着这个隐患,她的日子怕是要天天提心吊胆,生怕一不小心小命就没了。 想到这里,她眯了眯眼,心想着什么时候去见一回容辞,看看他有什么法子。 出了这样的事情,谢宜笑更是不敢在长宁侯府呆着了,很快就坐着马车回了谢家,明镜心里担忧,也不敢再用那两筐炭,打算回了谢家让人去外面问一问,就算是新炭还没烧,但是过年总有用剩的。 待回了谢家的青山苑,谢宜笑又让明心带着人将院子上上下下查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不对,这才放心一些。 夜里躺在床榻上的时候,她又有些睡不着,手里转着佛珠,心里想着什么时候有机会能和容辞见上一面。 也不知道容辞安排给她的人是在院子里,还是在府外的。 至于长宁侯府和谢家,今日长宁侯府出了这样的事情,定然是会查的,谢家这边,她就别说了,说了也不过让他们担心罢了,而且他们能查到的东西,估计和长宁侯府差不多。 夜里辗转反侧,睡一会儿醒一会,谢宜笑早上起来的时候精神不是很好,洗簌之后吃了早食,又睡了一个回笼觉,待过了午时,便有曹国公府上的人过来送请柬。 “府上的清凉宴?”谢宜笑接了请柬,有些诧异。 四位国公爷,容国公府最为尊贵,曹国公府也贵,但是素来低调,应该说两家都挺低调的,别说是什么赏花宴赏雪宴了,生日宴都不办的,今儿个怎么送起了夏日清凉宴的请柬了。 来人笑着解释道:“我家夫人说了,府上的儿郎都大了,也需得好好看看,便借三姑娘的名请诸位姑娘过去热闹热闹。” 谢宜笑懂了,曹国公府办这个什么消暑宴是想给曹家儿郎看亲事,不过也不好将意思摆在明面上,落下已经定亲的姑娘,于是就一并请了。 事情与她无关,她就是过去坐一坐,聊聊天罢了。 谢宜笑微笑:“替我谢过你家三姑娘,到时候一定到。” 来人道:“那到时候便静候谢姑娘到来,奴婢还要去给府上大姑娘送请柬,便告辞了。” 大姑娘说的就是谢珠。 像是谢宜笑这一辈往前,排序都是按照族里的,所以排的比较长,也有助于家族的团结。 可到了谢瑾谢珠他们这些出生,帝城多的是新贵,大多数都是按照同祖父排序的,谢老太爷想了想,也按照他们的来。 谢宜笑吩咐明心将人送去谢珠那里,然后仔细打量了一下请柬。 时间在七月十六,也就是几天的时间了,她让明镜准备一下那日要穿的衣裳,然后就将请柬放到一边的盒子里了。 下午,谢珠过来与她一同去旁支那边的院子,给一位旁支的姑娘添妆。 那位姑娘要嫁的正是先前要给顾漪说的江州陈氏子,名叫陈枫。 顾漪掉头进了宁王府了,但是陈家那边人也到帝城了,总不能说人家姑娘不能嫁了,你们回去吧。 谢夫人可不会做这种得罪人的就是,就算是陈家只是一个江州小门第的,于是她就打算给陈家重新找一个。 她先是问了旁支那边的姑娘,有一个姑娘竟然点了头,说是愿意嫁过去,陈家书香门第,名声不错,家里也有些家底。 陈公子生得不差,虽然不是嫡长子,但也占了一个嫡子,只要是他不是混不吝的,日子还是能过的,就是真的远,这一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帝城。 那位姑娘和谢宜陵有些相似,母亲死了,父亲再娶,又生了好些个弟弟妹妹,她心里厌烦了这些人,觉得远嫁也可以。 谢夫人应了,因着陈家那边挺赶的,所以匆匆走了礼,明日便是婚期了,待接了亲,陈家将会一路南下回江州。 谢珠叹气:“谢愫真的是要嫁去江州了?你说她嫁得那么远做什么?” 谢珠这一辈,嫡从王,庶从心,谢愫是庶支嫡女,也是从心。 谢宜笑笑道:“既然她愿意,自然是有她愿意的理由,她觉得高兴就好,你啊,就祝她此后夫妻和睦,一生顺遂好了。” 谢珠点头:“平时见她闷不吭声的,倒是挺能的,算了算了,看在到底是一族姐妹又要远嫁的份上,我多送些东西给她压箱底吧。” 谢宜笑点头:“应该的。”她也准备了。 二人说着话,出了谢家大宅,从边上的小巷走了过去,然后便到了旁支的一众院落,一行人刚到谢愫家门前,却听到他们在吵架。 “你要嫁什么陈家我不管,但聘礼和族里给的嫁妆都得给我留下!一分都别想带走!” 正文 第171章 这是哪个不要脸的王八蛋? 像是谢家这样的氏族,就算是旁支,未出嫁的姑娘和未成亲的公子都是家族养的。 他们每个月都可以领取一些月钱,不会很多,但足够吃喝嚼用,一年四季还能添几件新衣裳,省一点的,累年下来还能攒下不少。 等他们到了嫁娶之时,家族会给他们一笔钱,公子娶妻,备置完聘礼之后剩下多少就归他,姑娘出嫁则是当成嫁妆让她带走。 当然,这嫁娶也有自己嫁娶和家族安排嫁娶的。 旁支若是自行嫁娶,家族只给一千两,可若是按照家族的安排嫁娶,可以提到三千两,而且姑娘出嫁,男方给的聘礼也可全部带走,父母要给姑娘添多少随意。 像是谢愫这样的,谢家给的就是三千两,再加上陈家给的聘礼,就算是要花费一些钱银准备出嫁的嫁妆,但到手的钱银也有四千两了,这笔钱也将会是她出嫁后立足的根本。 里面的人还在继续叫嚷:“听见没有,若是你不给,明日就休想出门子,你别以为锁着门就没事了!” “谢愫,听见没有,给我开门!” “开门!” 谢珠气得脸都红透了,恨不得撩起袖子打人。 这是哪个不要脸的王八蛋,竟然还想要家族给姑娘的陪嫁和聘礼? 他怎么就不上天呢? 世间上怎么有这样的爹? “我倒是要看看你不让谁出门子?有本事当着我的面再说一遍?!” “你给我再说一遍!” 这会儿小院里正站着谢愫一家,谢愫的父亲带着后面娶的婆娘和一众儿女围在门口,谢愫的父亲谢光就是刚才那叫嚷着让谢愫将家族给的嫁妆和聘礼拿出来的那人。 谢光前后娶了两个媳妇,前面那个就生了谢愫,没两年就过世了,后来娶了现在的钱氏,一溜烟生了六个孩子。 后娘外加六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而且这些人还总是私底下欺负她,谢愫这些年的日子也不好过,她想要远嫁,大概也是想离这一家子远远的。 一群人回头见是谢宜笑谢珠等人站在门口,顿时脸色都变了。 谢光缩了缩脖子,目光闪闪躲躲的,有些怕。 谢家这边其实也不见得没有风浪,主宅那边还算是平静,相处得还不错,但旁支这边,天天跟斗鸡眼似的,自家的斗,同族的斗,鸡毛蒜皮的事情都能吵起来。 钱氏忙是露出了讨好的笑容来:“十三姑娘和大姑娘来了,是要给阿愫添妆吗?快快请进。” 谢光生得清瘦,钱氏倒是生得一张圆脸,胖乎乎的,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肉都要挤到一起了。 谢珠冷笑:“别想糊弄过去,刚才我都听见了,你们若是不给个交代,回头我便告诉大伯母去,到时候让大伯母亲自来问问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谢家姑娘出嫁,他们做父母的还敢扣留族里给她的嫁妆和聘礼,怕是不想呆下去了? 说白了,这些个公子姑娘们还都是家族出钱养的,他们有什么资格扣留这些? 钱氏脸色都白了:“大姑娘,您误会了,我们就是说着玩的,我们也是怕阿愫不懂事,到时候把钱银给嚯嚯了,就想着给她收着而已,可不敢扣留她的东西。” “既然是不敢,那刚才的话就不要再说了,也不要是有这样的想法。”谢宜笑抬眼道, “阿愫虽然要远嫁江州,路途遥远了一些,可也不是书信都不通的,但凡是让我们知晓你们敢做这样的事情,回头吃了多少都要吐出来不说,族里也绝对不会轻饶。” 钱氏连忙道:“是是是,十三姑娘说的是,我们定然是不敢的,你们几个,快来给十三姑和大姑娘见礼。” 一群小子姑娘齐齐上前来。 “拜见十三姑。” “拜见大姑娘。” 谢珠还有些生气,但是也没揪着不放:“行了,你们一边去。” 这会儿谢愫听到外面的动静平息,这才打开门来,因着将要出嫁,她穿着一身樱桃红的衣裙,衣裳还是新做的,整齐又好看。 她生得一张清秀的脸,有些瘦,头上还簪着一对金蝶簪子,点了两朵桃花缠花,衬得她整个人清秀可人,安静柔和。 “见过十三姑,见过大姑娘。” 谢珠上前去,拉着她往屋里去,谢宜笑点点头,拿过明镜手中的盒子,也跟着走了进去,余下的人都留在门外。 一进了门,谢珠见将大门关了起来,便问她:“钱银可是还在?” 明日她要出嫁,那些钱银应该是早上送过来的。 谢愫低头:“在的。” “那就行。”谢珠松了口气,“你万不可一时心软将钱银给可他们,你远嫁江州,傍身的也就这点钱银了,要是给了他们,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谢宜笑也道:“阿珠说的不错,你有了这笔钱,日后留着傍身,出了什么事情也能救救急,或是备置一两个铺子田庄经营也罢,这是你立足根本。” “你嫁过去又不是当家做主,若是花一个铜板都要向夫家开口,那日子可不好过,不过你既然敢远嫁,瞧着心中也是有些成算的,心软应当不会,但是也要防着他们强抢。” “我先前说的也不错,若是他们敢强抢,江州虽然路途遥远,却也并非连书信都不通,就算是明日你嫁了,也可以写信回来。” “多谢十三姑和大姑娘。”谢愫松了口气,她心中也是怕这些人用什么手段对付她,到时候将钱银给抢走了,这可是她将来赖以生存的钱财,谁也不会给的。 谢宜笑取出盒子来:“这是给你的添妆礼,望你日后嫁了人,好好地过日子,听说陈公子也是个不错的人,虽是远嫁,可你家族还在,若是被人欺负了,便写信回来。” “打开看看。” 谢愫点头,盒子里装着是一根珍珠发簪,还有一对珍珠耳铛,另外还有一张银票,正好是二百两。 谢愫微顿,正想说什么,然后又听谢宜笑道:“珍珠发簪耳铛是明面上的,银票你自己收着,别和人说,我可不是个个都能给的,你嫁得远了,手上多些钱也是好的。” 正文 第172章 嫡庶之别 谢愫眼中含有水光:“多谢十三姑,阿愫知道了。” 她父亲不是什么好东西,继母也不是,后面继母生的,自然一个个向着他们的母亲,仇视着她,变着法地欺负她。 若是有家族护着养着,她怕是早没命了。 她一生不幸,但是有家族庇佑,总算是好好地长大了,要出嫁了。 “还有我。”谢珠将她的添妆礼递上,盒子里装的是一只花丝金手镯,上面的莲花花纹精致,价格不菲,另外还给了一百两银票。 “我的钱银不多,可比不得小姑姑。” 谢珠是年轻一辈唯一的嫡女,每个月有家族和府里给的月钱,偶尔还有父亲给的,谢夫人给的,自然是不缺钱的,但是她花得多,也没攒下多少。 “多谢大姑娘,这已经是很贵重了,再多我也不敢要了。”谢愫摸了摸那镯子,这大约是她手中最贵重的一件首饰了。 “待我远嫁江州,不知何日才能再归来,待二位出嫁的时候,怕是不能来给二位添妆了。” 谢宜笑笑道:“你若是有心,有人顺路来帝城,让人带些江州的新鲜玩意送过来也行,听说江州的书院好,花也开得有诗意,可惜我们远在帝城,不能见之。” “至于我们,你也不必在意这些旁枝末节的东西,人生各有路程,或许不能一同前行,但知道对方过得好已经是够了。” “努力过好自己的日子。” 谢愫点点头:“我会的。” 谢宜笑和谢珠坐了一会儿,又有族里的姑娘过来给谢愫添妆,二人又是坐了一会儿,才告辞离开回主宅去。 路上的时候谢珠还有些愤愤:“谢愫她爹就不是个东西,早年分到他手里的那点东西早就败光了,这些年还靠着儿女领的月钱过日子。” “难怪是谢愫闷不吭声地要远嫁,有这样一个爹,还有后面一溜烟的弟弟妹妹,若是嫁得近了,那不是三天两头上门去打秋风?” 谢宜笑倒是想起一个事情来:“阿愫的母亲以前嫁过来,就没留下什么东西?怎么没听说这事?” 谢珠道:“应该是没有了,她母亲生下她之后身体并不好,治病也花了不少,有的也就是有一两个东西留着念想了。” “不过小姑姑你放心,阿愫也不是真的傻,要是那些人拿了她母亲的东西现在不给她,她也早就寻大伯母做主了。” 谢宜笑想想也是,于是就不提了。 到了第二日,陈家那边就敲敲打打过来迎亲,谢夫人领着谢宜笑谢珠去看了新娘出阁,给谢愫撑腰,又给足了陈家的面子。 陈枫接了新娘子,拜别了谢家,然后便南下回江州去了,路途遥远,回门都不知在什么时候了。 待新娘子出了门,谢光和钱氏哭得伤心极了,不知道内情的还以为他们舍不得姑娘,知道的心里忍不住呸一声不要脸,这是没把惦记的聘礼和嫁妆留下来了。 谢夫人面上不显,但是心里记了他们一笔,心想着待新人出嫁一个月之后,就让他们一家人去扫三个月巷子去,免得他们惦记不该惦记的。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新娘子出了门,院子里的热闹也就散了,谢夫人要回去,谢珠和谢宜笑则是去了族里姐妹家里玩叶子牌,打算下午再回去。 一众姑娘们簇拥着二人,吹捧的话不要钱似地往外冒,谢珠神情自得,习以为常,谢宜笑平平静静,接受得也快。 嫡庶之别,若是一家姐妹,为嫡支嫡女庶女,固然有区别,但是也不算是差得太远,到底是同一个爹的,可一旦是往下了,成了旁支,那区别真的是大了。 嫡支姑娘父母身份皆贵,家底丰厚,锦衣玉食,身边奴仆成群,旁支的父母在出身这方面就差了许多,若是一直几代不成器,啃老也啃光了,日子也是靠着家族过得去罢了。 伺候的婢女更是没有的。 有些家里苦一些的,便嫡女身边伺候的婢女都不如。 就好比谢宜笑身边的明心明镜,别看是婢女,但除了一些珍贵的吃食,主子吃饭也绝不会让她们喝粥,月钱丰厚,主子赏赐也不少,累年下来,家底也不少了。 谢宜笑陪着她们玩了一会儿,觉得有些累了,于是便打算回去了。 谢宅后面旁支的院子是一个U型的构造,中间是还算宽敞的道路,两边是院子,院子前面是临着道路的,后面也散落着一些,临着道路的院子挨得紧,就隔着一道墙,皆是一个一进的院落。 一行人走在路上,在经过一处院子的时候,便听到有人在吵架,还吵得挺大声的,谢宜笑抬眼看了一眼那院子。 明心有些嫌弃道:“那是谢旦家里的。” “谢旦?”谢宜笑一时之间想不起到底是谁,不过能让明心露出这样的表情,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八爷的亲生父亲。”明心抿了抿嘴角,又有些幸灾乐祸,“他们家里最近闹得很,听说是这位爷和一个寡妇有了什么苟且,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谢宜笑倒是想起来了,难怪她觉得有点耳熟,原来是谢宜陵生父。 昔年谢旦有了喜欢的姑娘,但是无奈听从父母的安排娶了谢宜陵的母亲,暗地里还和那姑娘勾勾搭搭的,后来谢宜陵的母亲故去,便火急火燎地将人娶了进来。 不久之后生了儿子,又怕是谢宜陵跟他心爱的儿子抢家产,巴不得谢宜陵去死,虐待他,后来被谢家的人发现了,便将谢宜陵过继给谢青山做嗣子,谢旦也是一口答应了。 如今这世道,是嫡长继承分配制,他这嫡长子都能让出去给别人,可见是为了他的心肝儿有多不要脸,如今竟然与寡妇有了牵扯? 谢宜笑眯了眯眼,眼底有些冷,这般能折腾,都不用别人报复,自己都能把自己玩死。 不过他怎么折腾都好,但千万别去找谢宜陵,若不然新仇旧恨,需得是一起算一算。 待她刚刚回到谢家,便听守门的人告知,说是容九公子来了? “九公子来了?”她一阵惊喜,“他何时过来的?” “回十三姑娘的话,容九公子也是刚刚才到,去拜见了老太爷,这会儿应当在棠苑和老太爷喝茶。” 谢宜笑提了提裙摆抬脚就往棠苑走去。 正文 第173章 姑娘她不要面子啊? 此时刚刚过了午时没多久,阳光从天上投射下来,到处都是亮堂堂的一片,庭院之中草木沐浴阳光,枝叶在日下晒着。 有风吹来时,枝叶摇曳,穿堂回廊下有风徐徐。 谢宜笑穿过了外院的园子,进了二门,然后一路往棠苑走去。 明心见是她步子都比平时快许多,跟上的时候忍不住小声地嘀咕。 “姑娘定然是很喜欢九公子,先前听说还因为八爷亲生父亲的事情不高兴呢,指不定心里还想着要是他们敢来打扰八爷,就给他们个教训,如今一听九公子来了,就高兴得...唔...你捂着我做什么?” 明镜轻咳了一声:“你快别说了。” 姑娘她不要面子啊? 明心反应过来了,伸手捂了捂自己的嘴,果然是不说。 谢宜笑走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热了,这会儿的夏日虽然没有像后世那样热得像个火炉,没有风扇空调坐着就要出汗,往街上走一走更是不得了。 不过到底还是七月,也是挺热的,便是这夏衫轻薄如纱,可炎热酷暑的,确实也有些不舒服。 谢宜笑摇了摇手中的团扇,然后放慢了脚步,姑娘家的,一身汗,且不说瞧着不好看,对于这个时代的礼仪和审美来说,委实是不好的。 另一边的容辞与谢老太爷正在檐下下棋,檐下有些风,又有两个小厮在一旁持着葵扇扇风,倒也算不上热。 再喝上一碗冰过的消暑茶水或是吃上一碗冰碗,那是舒服得不得了。 容九公子神色平静,一派风淡云清,坐在那里身如松柏修竹,挺拔而沉稳,一双修长的手指持着一颗白子,然后放入棋局当中。 谢老太爷有些懒懒散散的,瞧着样子竟然和谢钰平日里消停懒散的时候有些相似。 “尝尝这茶水,十三配的消暑茶,我喝着还算是不错,一天喝上一两碗,通体舒泰。” 夏日炎热,人人都喜爱吃喝一些凉的消暑,但是这玩意实在是不能多吃。 谢宜笑配了一些消暑茶,熬制之后晾凉食用,虽然没有阵阵凉意,但是清热消暑,喝着也相当的不错,尤其是夜里都睡得舒服多了。 容辞喝了一口,里头有陈皮荷叶的味道,喝着还有一点点淡淡的甜,很淡的甜味隐在了凉茶的清凉之中,刚刚好遮挡苦涩却又不甜腻。 她最爱捣鼓这些了。 “不错。”他放下碗来,见谢老太爷落下一子,又伸手在棋篓里取出一子,随之落下。 此时院中海棠花已经落尽,枝头上结着一颗颗青涩的果子,风吹来时在枝头微微摇晃,令人看着都觉得清凉了不少。 “九公子今日前来,该不会是寻我这个老头子下棋的吧?” 容辞道:“今日前来,是有事相求。” “哦?”谢老太爷倒是觉得奇了,“你还有什么事情求到我身上来?” “也并非是求您,不过今日只有您在家,都是一样的。”容辞道,“我寻了一块玉石,我母亲让我过来一趟,让谢姑娘一同去看看,到时候做定亲信物。” 既然要定亲,信物自然是要有的,许多许了亲事的都会去买一对玉佩或是别的什么,刻上名字和生辰八字,然后送去庙里香火供着。 待真正下聘定亲的时候取回来同聘礼一起送过来,到时男女各持一件,成亲之前拿的是对方的那个,这是许下婚盟的信物。 愿意花心思的也会去寻玉石找匠人做,做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谢老太爷抬抬手:“成啊,你何时有空闲,我与十三说一声,你来接她就是了。” “三日后吧,这两日我还有些事。” “行。”谢老太爷心情不错,虽然说可以是让人将东西送上门来,再将那匠人也请过来,不过既然是要定亲了,正当的借口要出去,那就去吧。 容辞点头,又说起了另一桩事情:“长宁侯府那边最近一直不太平,谢姑娘还是少回去一些。” 谢老太爷眯了眯眼,倒是正色起来了:“那边怎么就不太平了?” 容辞目光淡了淡,这几日查了长宁侯府不少东西,该是知道的也知道了,只是有些事情,也不好是议论是非,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于是他便道:“有些事情。” 谢老太爷见他不明说,倒是没追问,他道:“那成,就让她最近少往那边跑。” 两人正说着话,便听下人来报:“老太爷,九公子,十三姑娘来了。” “哦?她回来了?” “刚刚进门,便往这边来了。” 谢老太爷拧了一把酸,像是枝头青涩的海棠果一样的酸涩,他哼了一声:“刚刚回来就往这边来了,以往我怎么就不见她这么喜欢往这里跑?” 这还不是因为九公子来了? 谢老太爷抿了抿嘴角,不开心。 容辞觉得他总算是明白了谢钰的狗脾气和那张嘴到底是怎么长的了。 谢老太爷道:“让她进来。” 下人领命前去,不一会儿谢宜笑便带着人进了院子,见是两人在檐下坐着,她便上前去行礼: “拜见大伯父。” “九公子。” “谢姑娘。” 容辞起身,回了个礼,抬眼便见她的额头上有些细细的汗意。 夏日炎热,姑娘们就不爱穿交襟襦裙,觉得太紧了,也不想多穿一件,觉得热,时下的打扮是稍微宽松的小衣(宋抹)配着长裙,外面披着一件对襟衫子,有短衫长衫,大袖窄袖。 她穿着湖绿色的一身长裙,外面穿着一身粉绿的大袖对襟长衫,边缘上是淡绿的,再用粉绿的四线绣上一串串青涩的葡萄。 看起来她像是那葡萄架上青涩的葡萄果,又像是刚刚长成的荷叶,像是春日里舒展开的枝叶。 柔美的,俏丽的,生机勃勃的,迎着春夏的风。 昔日苍白无血瘦弱的小脸圆了一些,也红润了一些,肌肤白皙,朱唇红而不艳,如同春日的桃花,明眸皓齿,娇美俏丽,笑起来的时候眉眼舒展,像是春暖花开。 容九公子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心想。 谢姑娘真的是越来越好看了。 正文 第174章 容九公子被投喂习惯了 “过来坐下吧,外头这么热。” “是。” 谢宜笑走了过去,有下人抬来了一张椅子给她,见她有些热了,又是给她扇风倒茶,很快的,又有人送上了一盘新鲜果子,里面有切好的西瓜、洗好的葡萄,还有一些桃子和其他的瓜果。 谢老太爷道:“你试试好不好吃,早上刚刚送过来的,西瓜都是在水里凉过的,可甜了。” 容辞道:“先前我过来的时候带了一些荔枝和樱桃过来,还有几个西瓜和一些其他的。” “荔枝?”谢宜笑微讶,“哪来的荔枝?” 帝城这地方属于北方了,荔枝自然是没有的,南边那边倒是有,就是路途遥远,荔枝又容易坏,很难运过来了,在北方想要吃上一口荔枝那可是难上加难。 这也就有了那‘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的宠爱了,也不知道多少里加急送的荔枝,这不是盛宠? 不过她听说当今的陛下生活简朴,估计也干不出为了吃个荔枝来个多少里加急的事情的。 所以哪来的荔枝? 容辞道:“往下隔了一个州府,靠南的地方有人种,种倒是种出来的,但也生得不多,送了一些过来这边,大嫂买了一些,让我送些过来。” 谢宜笑顿时笑了:“那我得多谢世子夫人了。” 说罢,她又笑,“当然,也多谢九公子。” 谢老太爷注意到容辞听到这里耳垂都有点红了,他扭头看了他侄女一眼,嘴角抽了抽,心里怀疑侄女当着他的面调戏人家公子,但是没有证据。 容辞道:“也不必谢我,我也是顺道的事情,谢姑娘吃着喜欢就行。” 他忍了忍,最终噎回了那句‘喜欢我下回再送’。 这个实在是有点难度,你说种个花种个树那都是简单的事情,但是让人派人千里迢迢买了荔枝,那就不合适了,而且被人知道了,怕是要被人诟病。 他不愿她被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下回还有人送来,我让人多买一些。” “嗯,好。”谢宜笑拿了块西瓜,问是他们吃不吃,两人对此都没有想法,她只得是自己吃了,然后看着他们继续下棋。 她吃了小小的两块西瓜就不吃了,转而拿了个晚熟的桃子啃着,她的身体虽然好了不少,但还是要休养,便是想吃凉西瓜,也只能吃井水泡的,而且不能多吃。 至于冰冻的东西,那是想都不要想了。 吃了半个桃子,便有人将荔枝收拾好了,送了一盘子上来。 这荔枝个头比不得后世的新品种,但是一颗颗很红,她剥了一颗,汁水丰盈,吃着也清甜非常,果壳也不大不小,也还算是新鲜。 谢老太爷也是许多年没吃这玩意了,拿了两颗,吃着还算是不错,心情也不错,然而他掉头就见他侄女剥了一半的荔枝,然后递给了另一个人。 “这个好吃,你试试。” “嗯。” 谢老太爷:“......” 瞧着虽然也没腻腻歪歪的,仿佛一切都是寻常事,可他总觉得有些奇奇怪怪的。 容九公子颇有些被投喂习惯了,上回七夕在樊月楼,她吃着什么好的,觉得他可能会喜欢,也会让他吃一些。 然后、然后...她给他自然是接了。 他吃了一颗,察觉到谢老太爷在瞪他,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合适,他动了动嘴唇,也不知道是怎么解释才好。 谢老太爷道:“十三你别管他,你自己吃你自己的,九公子,来来,我们继续下棋,这一局总是要下完的。” 容辞点点头,只得是陪谢老太爷继续下棋。 谢宜笑坐在旁边吃着果子看他们下棋。 她吃了五颗荔枝就不敢吃了,然后又将荔枝皮收拾好了放在一边,荔枝皮晾干了可以泡水、可以研磨制香,也不是没有用处的,曾经她就用荔枝皮合过好几样合香,还真的挺不错的。 容辞没有久留,与谢老太爷下完一盘棋便起身告辞离开了。 谢宜笑送他出门,路上的时候他又说了三日后他来接她的事情,然后又提了提琴瑟苑的事。 容辞安排给谢宜笑的人并没有进长宁侯府的内宅,就是她出门的时候跟着,对于长宁侯府内院的事情没有太过探究,而且谢宜笑一走,人也跟着走了。 也就是昨日安排人查顾幽的时候才知道这件事,他心里有些担忧,便过来看看,见是她还好,这才放心。 “还没消息吗?” “没有。”容辞嘴角压了压,脸色似乎更冷淡了一些,他道,“回头我给你寻个女护卫,就让她住在你隔壁,如此也方便一些,你觉得如何?” “女护卫?”谢宜笑想了想,点了头,“好,那你就安排好了。” 若是人放在暗处,她不知道人到底在哪,自己还有秘密,需得时刻注意着,她不是很喜欢,同样也不知道谢家和长宁侯府有什么小秘密,万一正好被撞见了,那可不好办。 所以只是让人在她出行的时候保护着,要是她进了长宁侯府或是谢家,人只能留在府外。 若是将人放在明面上来,那倒是好一些,她可以限制对方的去向,自己的安全也有保证。 她都死过一次了,实在是太珍惜这条命了。 “我先前同你伯父说,让你少去长宁侯府,你大表姐的事情还不知道如何呢,要是被对方查到了身份,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知晓你放心不下你外祖母,但是你得答应我,若是真的有了什么事情,你要是想去管,需得先去找我,可不能贸贸然地跑过去。” 容辞觉得,长宁侯府的事情,实在是不用她来费心的,不管是出了什么事情,还有江氏和周氏,有长宁侯有顾知轩,哪里需得她去折腾。 他们又是长辈又是男子,要是连这点破事都处理不了,让她一个小姑娘出头奔波,实在是无能。 谢宜笑顿了顿,心中温烫。 她垂下脑袋,低头看了看地面的青石板,然后点头:“好,我答应你。” 正文 第175章 可恶,竟然抢他姐姐! “我回去了,三日后我便来接你。” “好。” 她看着他上了马车,然后又目送马车远去,站在原地良久,然后才转头往青山苑走去,呆回了院子,又将荔枝壳洗干净了晾晒,然后将琴取了出来。 她平日里也会临摹字帖,或是学一学画,练一练琴,再来看看一些游记或是地方志之类的,制香焚香,再配一些茶水,日子闲适自在,却也充实。 偶尔看看书,一个上午或是下午就过去了。 青山苑的跨院不大,入口在青山苑的东边一个门,只有正房三间东厢房三间,她住在正房,明厅待客,左边是寝室,右边是一个偏厅,设有书案琴座书架等物,是平日她练字练琴的地方,也是先生授课的地方。 偏厅过去就是一处很小的庭院,种了一株海棠,这会儿也是海棠结着青涩果子的时候。 不多时,便有人将容辞带来的水果送了过来,她得了一篮子荔枝,三个西瓜,一篮子的樱桃,还有一些其他的果子。 七月已经是最后一茬樱桃了,过了这个月,想吃就得等明年了。 荔枝和樱桃都留给了她,明心又开了一个西瓜,只留了四分之一,余下都让院子里其他人分了。 谢宜笑给明心明镜分了一些荔枝让她们尝尝,荔枝难得,尝个味也好,至于樱桃,平日里也能吃上一些,她就留着自己吃好了。 次日下了一场夏雨,乌云密布,狂风暴雨席卷,将天地之间的灰尘清洗得干干净净,过了一日又雨收天晴,天地一片干净清明。 三日过了,便到了约好要出去订做定亲信物的事情,早上谢宜陵吃了早食,抿着嘴角冷着脸不肯去书院。 “阿姐,你真的要去见九公子?” 谢宜陵很不开心,他姐姐好不容易回来了,他还没亲近多久,竟然要定亲了,这亲事定了,出嫁的日子还会远吗? 可恶! 竟然抢他姐姐! 以前他还觉得容九公子光风霁月,是个俊逸非凡,不染世尘的贵公子,现在怎么看都觉得很碍眼。 要气炸了气炸了! 谢宜笑哦了一声:“要去的。” 谢宜陵压了压嘴角,正想说什么,已经出了门的谢琢折返回来,伸手将他拽出去。 谢宜陵被人这样子拽着,觉得颜面大失,脸都红了:“你拽我做什么?谢琢,我是你八叔,你敢拽我!” “好了小八叔,书院就要上课了,再不去就要迟了,你作为长辈,需得以身作则,迟到了可不好。” 谢宜陵听到这里,想了想果然是不敢迟疑了,赶紧是出门去。 谢宜笑见他出门了,忍不住摇头笑了起来。 待人走了,她便回了青山苑换衣裳,不多时,容辞便来接她了,二人坐着马车去了一家名为玉翠斋的铺子。 铺子是专门做玉饰的,有上下两层,一层是大堂,边上的柜台摆着不少玉饰,有玉簪、手镯、玉佩、玉坠等等,甚至还有一些开了或是开了一半的玉石可以供选择。 因着玉这个东西实在是不便宜,平日里来往的人也不多,二人进来的时候只有几个人在里头看东西。 铺子里的管事见是他们来了,忙是将他们请上楼去,稍后又有婢女送来茶水和干果蜜饯糕点水果等吃食。 又过了一会儿,他又是将店里的老师傅请了过来。 老师傅姓玉,瞧着有四十多岁了,他穿着一身青色的长衫,留着一把青色的羊须胡,身形略略有些清瘦。 玉师傅祖上三代都是做玉雕的,手艺自然是没话说,在帝城这地界上,能与他相比的不多,他在这玉翠斋做事,有时候好几个月才出一个作品,每每都是让人哄抢。 能请得他帮忙做东西,也是不容易。 真正的手艺人许多都是有了名也有了钱,或许不会太富有,但是日子定然是过得不错的,所以往往不会轻易出手。 有的爱惜自己的作品,有的爱惜自己的名声,钱财在他们眼中,也就是这样。 “受九公子所托,寻了三块不同的玉石,都是极好的料子,谢姑娘瞧瞧喜欢哪一个?”管事将手中的三个盒子打开,陈放在桌子上。 盒子里头铺着一层红色的绸缎,三块不同的玉石便安静地躺在里面。 第一块是一块绿色的翡翠,色泽饱满圆润,绿意青翠,瞧着就贵气,第二块则是浅绿的,颜色柔和软润,有少女的温婉俏丽,最后一块是一块白玉,白玉无瑕,如同那陌上君子。 谢宜笑瞧着都挺喜欢的,不过她也知道这些玉石都是最上等的玉石,她只能是选一样,她沉思了一会儿,便选了白玉。 “就要这个了。” 既然是要配一对啊,她戴什么都差不多,但是白玉与九公子比较相衬一些,白玉配公子,当得世无双。 管事点点头,将余下的两个盒子挪到一边去,接下来就是要如何做问题了。 容九公子道:“既然是定亲信物,便做成两个玉佩吧,至于玉佩的样式。” 谢宜笑道:“不如便做方形玉佩?我觉得方形的样式好看一些,至于里面是雕刻什么......” 她顿了顿,倒是灵机一动:“我瞧着我那块便可以雕刻一个乘着赤豹的少女,从林间走来,衣衫清扬,灵秀飘逸。” 边上的管事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他咳了两声,一张脸都涨红了。 他看看脸色依旧淡然的九公子,然后又看看一旁笑得眉眼弯弯的小姑娘,然后扯了扯嘴角。 哦,大概是他想法太龌蹉了。 容九看了管事一眼,转头与她道:“可白玉雕不出来赤豹,只能是白豹了,你看白的行不行?” 当然是行的。 谢宜笑点头:“行啊。” 容辞有些好奇,忍不住问她:“这个有什么说法?” 谢宜笑道:“九公子可曾听过一首名为《山鬼》的祭祀颂歌?” 容辞摇摇头。 谢宜笑道:“九公子的名字也知道我的名字换做宜笑,宜字是从辈分排的,可是我偶然听说过这样的一首颂歌。” “那首颂歌里便有这么一句,‘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正文 第176章 徐娉婷与月清霜 “这首颂歌唱的便是山鬼,不过山鬼也不是鬼,其实是古时传说中的山神,也有人说是灵秀山体生出的灵,清透明净,单纯美好。” “它开头便是‘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罗。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 “我最是喜欢这首颂歌了,不如,就刻这个?” 其实在现代,她的名字,便是从这首《楚辞·山鬼》了取的,她的父亲希望她快乐地长大,长成一个好看的姑娘。 容辞点头,表示懂了,然后又问她:“那要不要再雕刻一个狸?要不一对?” 谢宜笑使劲点头:“好啊,一对。” 玉师傅记下。 谢宜笑又问容辞:“那你的那个呢?要雕什么?” 容辞觉得都可以,倒不是敷衍,只是在他心中,什么都差不多的,想了想,他打算将这事情交给谢宜笑:“不如谢姑娘做主?” 谢宜笑知道他的性子,也知道他这话是认真的,因为他对很多东西都不是很在乎,好像什么都一样,真的让他选,他就有些选择困难症。 谢宜笑想想道:“不如白衣公子松下抚琴?我那个是人了,你这个也是人吧。” 容辞点头:“可行,那就这样吧。” 玉师傅记了下来,拿着一把木矩(木尺)量了量玉石,然后让人拿来的笔墨纸砚,开始绘制图案,他身边站着一个小童给他研墨。 绘制图案需要不短的时间,少不得要一个时辰,正好是玉翠斋离长安楼不远,二人便打算去长安后喝茶,一个时辰之后再回来看成果,看看有没有需要改动的地方。 二人刚刚下楼,便是碰见了有人在争执。 “这支簪子分明是我先看上的,凡事都需得讲究个先来后到。” “是啊,凡事都要讲究个先来后到,你说你看上了,可是你也没买啊,我怎么知道是你看上了,我都要付钱了,你倒是又说你看上了。” “徐娉婷!”一位穿着白色衣裙的姑娘拧紧了眉头,“你不敢招惹谢十三,反倒来惹我是不是?” 谢宜笑挑眉,微微抬起头来,这吵架还能吵到她头上来了?关她什么事情啊? 至于这两位,她都是见都没见过的。 哦,她对了对自己知道她消息,倒是知道这两人是谁了,一个是月少傅家中的幺女,而今的帝城第一才女月清霜,如同月下清霜一样清冷傲骨,诗词作的尤其好。 谢宜笑至今还记得她的惜春词,惜是春来春又去,恨不相逢少年时。 另一个穿着一身红衣的便是宣平侯府的嫡长孙女徐娉婷,通身气派逼人,颇有些居高临下,目中无人。 徐娉婷生得一双丹凤眼,她微微眯起眼睛,嘴角微扯:“你扯人家谢十三做什么?你不敢去招惹她,怎么,想让我去啊?” 月清霜脸色难看:“别胡说八道,你若是再胡言,休怪我不客气了。” 徐娉婷道:“你想要如何对我不客气?有本事就来了,总之今日这簪子,我是要定了,来人,给我装上。” “你敢!” 二人吵着吵着双方人马仿佛就要打起来了。 其实谢宜笑也听说过一些,这两人最是爱出风头,但是这风头也就一个,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于是两人就这样一直斗来斗去的,有些水火不容。 吵着吵着,不知道有人嚷了一句“容九公子来了”。 一群人目光扫过四周,便看见了从楼梯上走下来的两人,容九公子仍旧是穿着一身白袍,头戴玉冠,容色俊逸出尘,飘飘兮仿若仙人。 谢宜笑穿着一身青色的齐腰对襟襦裙,头上用一支玉簪固定,容色姣好,雪肤明眸,朱唇一点染,灵秀清雅,仿若林间仙子。 乍一看,这两人倒是极其般配的。 二人的脸色当下就变了:“九公子?” 一行人上前去行礼:“见过九公子。” 容辞面色如常,淡然点头:“无需多礼。” 月清霜看了谢宜笑一眼,眼底又是不甘又是嫉恨,然后就当作没瞧见她,问容辞道:“九公子来玉翠斋是要买什么东西吗?不若是我给九公子介绍介绍,这边我常来。” 容九公子淡然答道““不必,我与谢姑娘过来做一对玉佩,眼下已经与师傅说好了,就告辞了。” 做玉佩? 做什么玉佩? 什么玉佩需得两人一起来做? 那自然是定亲的玉佩了。 月清霜脸色一白,像是一朵娇艳的花瞬间失去了颜色一样,一时之间愣在原地,然后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月清霜是真的喜欢容辞的,她曾是有幸远远地见过他一次,只觉得他宛若是天上下凡的仙人,旁人与他站在一起,便如同是明月下的萤火,就算是再亮,也不过是零星一点光。 她见了他,眼中就再无旁人。 她还想着要以什么样的样子出现在他的面前,让他知道有她这个人,可是一切都未来得及,陛下竟然赐婚,让他娶谢家女。 谢家十三,虽然还算是不错,可不管是名声的地位,都是不能与她相比的。 她的父亲是太子少傅,若是太子一旦登位,便是太傅大人,是天子之师,日后这帝城之中,谁人敢不给月家颜面。 而且那谢家还是前朝遗臣,哪里能与月家相比? 月清霜心中实在是不甘心。 容辞转头看向谢宜笑:“走吧。” 谢宜笑收回目光,点了点头,然后与他一同往外面走去,也不管这两人。 就按她自己想的,就算是这些人有什么心思,不蹦跶到她面前来,她只是听听罢了,到底容辞没有这种心思,她就不担心了。 就算是对方闹起来的,上跳下窜,也不过是让人看尽笑料,丢尽脸面的小丑罢了。 她伸手扯了扯容辞的袖子,抿了抿嘴角,心想,最好是别蹦跶到她面前来,若不然她定然让这些人知道厉害。 月清霜看着二人的背影,眼睛都红了。 徐娉婷哟了一声,然后讽刺道:“这是怎么了?嫉妒了啊?你成天说别人嫉妒你,今日也知晓这嫉妒该是什么滋味了吧。” “闭嘴!” 正文 第177章 我管她谢十三还是宋十三 “怎么?恼羞成怒了,终于是不装了?”徐娉婷见月清霜这个样子,忍不住啧啧称奇。 她就是看不惯月清霜自命清高的模样。 “徐娉婷!” “怎么?你敢做难不成就说不得了?你也不瞧瞧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活像一个妒妇,哈哈哈哈!”徐娉婷笑得恣意,“真想让人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的。” 月清霜再也忍不住了:“徐娉婷,你得意个什么劲儿?就算不是我得了,也不是你!” 徐娉婷伸手抚了抚一缕头发,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只要不是你得了,我心里就高兴,我管她谢十三还是宋十三。” 月清霜真的是要气得一口血都要吐出来了:“你、你......” 徐娉婷才不管她呢,转头嘱咐边上的伙计道:“将簪子装好了,我今儿个就要这个了。” 月清霜又是一梗,不过她这会儿也无心去和徐娉婷抢一个簪子了,徐娉婷抢到了东西,大摇大摆地带着人离开了。 容辞与谢宜笑一同去了长安楼。 长安楼不同樊月楼,樊月楼来往之人素来非富即贵,普通人都是不敢往那里凑的,一来实在是花销不起,二来怕是不小心得罪了贵人。 长安楼比较接地气一些,不管你达官显贵还是普通百姓,进大门大堂那里点一碗茶水一碟子豆子都能让你坐上一天,另外这楼里庭中还有一处高台,平日里有人说书的,弹琴唱曲。 店家欢迎有技艺的人进来表演,不过不会给钱,但能讨得客人多少赏钱,就看对方自己的本事了。 不过若是想要进来表演的人多了,就需得与店家商议,这能不能排上就要谈本事和条件了。 今日正是闲来无事听书的时候,二人要了二楼临着中庭的两个隔间,打算喝喝茶听听书,打发一下时间。 隔间不似雅间,只是简单地用屏风隔开,里面靠着窗户只放着一张方形案几,两边放着椅子,连门都没有,最多只有一扇可以推过去的屏风,稍微遮挡一下外面过道行人的目光。 二人刚刚坐下,便有一个穿着灰色衣裙,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老妇人捧着香炉上门来:“客人可是要用香?老妇人杜香婆,是附近有名的香婆。” 东明一改前朝奢靡之风,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既然不能奢华,那就风雅一些吧,文人的事情怎么能称作奢靡呢,那是雅事。 所以不管是权贵氏族、文人雅士,还是普通人家,尤爱点香,有钱的玩的贵一些,普通人家,焚一炉柏子香也是雅事。 他们弹琴奏乐点香,喝茶听书点香,吃饭也点香。 于是便有那么一群人,行走于各家酒楼之间,为客人提供点香服务,称之为‘行香’,从事此业之人称之为香婆。 香婆在客人进食之前去行香,点的是开胃健脾的香,若是在进食之后去,点的便是醒酒消食一类的香了。 谢宜笑道:“谢过婆子,我们今日不点香。” 那香婆行了个礼,然后捧着香炉告辞离开,去寻找下一位客人。 谢宜笑稍稍沉思了一下,觉得制香业还是可以搞一下的。 制香与脂粉不同,在这个时代里,制香一道已经很完整了,而且这样的店铺也不少,若是做这个,她其实没有什么优势,但仔细一想,社会需求量大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店里的伙计很快便送上了茶水点心,谢宜笑让人拿一个大碗过来,烫洗过茶盏才倒了茶。 分了热茶,她呷了一口茶,吃了一块莲子糕,觉得很不错,然后又让他试试:“你试试这个,我觉得还可以,不是很甜。” 容辞吃了一块,觉得还好,然后随手给她捏了两个核桃,两个人便在那里喝着茶吃着点心果子听书。 说书先生这一回说的是《清旧案》的故事。 东明建立之初,武将平定天下,文官治理山河,这《清旧案》讲的是清理前朝遗留下来的各种错假冤案,还天下一个青天的故事。 这一回讲到的正是‘宣平侯三诛百里’,宣平侯名曰徐正年,昔日奉命收服旧山河,曾上任桐州府尹,桐州有一强大氏族,曰百里氏,百里氏有一子,作恶多端,害人无数,百里氏权势滔天,遮天蔽日。 其中讲述了宣平侯如何与百里氏斗智斗勇,将贼人抓拿,又将权势滔天奴役百姓的百里氏推翻的故事,故事跌宕起伏,精彩无比。 听着听着,正是最要紧的时候,那说书先生惊堂木一拍,就留下这么一句:“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堂下听书的一片哗然,直呼说书先生不仗义,说到最精彩的地方竟然没了,简直是过分了。 谢宜笑一口气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忍不住吐槽:“这说书的就跟写书的一个样,每每到了关键时候就是请听下回分解,一个个的最爱吊人胃口了。” 说罢她又问容辞:“你知晓接下来是如何的吗?” 容辞道:“我知道的不多,宣平侯先诛那罪恶滔天的百里涌,又问罪百里氏家主,再一一击破,百里氏从此土崩瓦解。” 想了想他试图解释一下:“我看的是宗卷,没有那么多过程。” “想来这是他们请人写的话本子,可惜我明日要去曹国公府,也没机会过来听他的下回分解了。”谢宜笑叹了口气。 不一会儿,台上便有一个身穿桃色衣裙的姑娘上台去弹琴。 大堂里的人也不是人人都懂得欣赏这个,于是便凑在一起说话,比刚才吵杂了不少,说着说着,便有人提起了一件事。 “听说了没?长宁侯府和年家今日退亲了?” “什么?真的假的?” “真的,消息刚刚从年家那边传出来,就是今天早上的事情。” “这不是刚刚过了小定,还没正式下聘定亲呢?怎么就退了?” “嗐,听说是那长宁侯府的大姑娘,自小定之后又病了,病得都起不来床了。” “那长宁侯府的老太太寻了个人给她算命,说她命格奇异,不好随便婚配,要是遇上命格不合的,那就是不死也要半条命。” 正文 第178章 谢姑娘本来就聪慧 “命格奇异?真的假的?”有人显然是不信的,毕竟命格一说,素来都是虚无缥缈的,真假难说,就好比是这世间上到底有没有仙人一样。 “谁知道呢。”有人能叹了一句,“不过听起来还真的有点玄乎,先前长宁侯府的大姑娘不是要和武安侯世子成亲了吗?就突然病重,换了她妹妹嫁过去。” “试想,若不是病得很厉害,怎么会突然换了一个新娘,而且嫁的人可是武安侯世子,那可是有爵位继承的,错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对对,后来他们家又给她说了年公子,年公子虽然不错,京兆府尹家的嫡长子,可到底没有爵位继承,就差了一些了。” “这一回才刚刚小定,她又病倒了,哪来这么巧的事情,指不定就是真的。” 众人闻言也是一阵同情,觉得顾幽实在是倒霉,要是这样,她日后怕是要嫁不出去了,指不定就要常伴青灯孤独终老。 毕竟这样的命格,怕是很是找到合适婚配的人。 “可怜啊,这怕是一辈子都不用嫁人了。” “所幸是侯府的贵女,就算是在家里呆一辈子,人家也养得起。” “只是有些可惜,我先前听人说,那长宁侯府的大姑娘,是极好的一个姑娘,现在好了,这是嫁不出去了。” 大堂上的人都在议论这件事。 正如谢宜笑所说的,若是要退亲,就拿这个理由来说是,就算是顾幽是第二次退亲了,可别人也不会说长宁侯府和她的不是。 大家只会同情她,觉得她太倒霉了,怎么会遇见这样的事情,日后可能要一辈子孤独终老,多可怜啊。 谢宜笑听了这些话,心里暗暗地松了口气,年家这桩亲事,是绝对不能继续下去了,再继续下去,不管是成不成,那都是要成仇的。 如此断了,那是最好的,两家颜面也保住了。 容辞听了这些倒有些诧异,抬手给她添了一盏茶,问她:“这是你的主意?” 长宁侯府的那些破事,他也是知晓的,尤其是顾幽后面的事情,是他派人去查过了,这又是定第二次亲了,不管是退还是不退,于长宁侯府和顾幽都很不利。 谢宜笑抬眼看他:“何以见得?” 容辞道:“长宁侯府的人,想不出这样的主意。” 谢宜笑闻言忍不住笑了:“听你这话,是觉得我聪慧厉害了?” “不是觉得。” “哦,那是如何?” “谢姑娘本来就聪慧。” 谢宜笑觉得自己心里瞬间就美了,她心想,容九公子真的是越来越会说话了,这要是继续下去,指不定什么甜言蜜语也都有了。 她忍不住自得道:“是啊是啊,我本来就聪慧。” 自夸这种事情做多了,脸皮也就厚了。 二人在长安楼坐了一个时辰,觉得是差不多了,便回了玉翠斋,玉师傅已经是将图案画了出来,不过谢宜笑左看右看的,又觉得是有些不满意。 总觉得有点奇奇怪怪的。 玉师傅在隔壁等候,二人就拿着图案坐在一起商量,她坐在椅子上,半是靠着椅子,有些懒懒散散的,像是一只慵懒的猫儿,并不像在外头那样端着。 “我总觉得有些奇奇怪怪的,感觉......” “感觉不像是定亲玉佩。”容辞说道。 谢宜笑点头:“确实,若是寻常玉佩还是可以,但若是定亲的话,似乎少了那么一些意思,既然是一对的,那还是一样的好。” 容辞目光扫过她的发顶,沉思片刻道:“不如换一个,我瞧着猫就不错,你觉得如何?” “猫?”谢宜笑抬眼看他,“你喜欢这个?” 容辞顿了顿,又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喝了一口茶,这才道:“我觉得挺好的。” “哦?觉得挺好的?”没看出来啊,容辞竟然还是个喜欢喵主子的,不过她也不好笑话他,也觉得他这想法不错。 “我觉得猫也可以,要不你自己画一个,别人画的总觉得差了那么一点意思。” 容辞觉得这个提议很不错,于是就让人取来的笔墨纸砚,一盏茶的功夫就画出两只猫来,一只是猫儿在打盹,一只是猫儿在扑蝶,看着活灵活现的。 谢宜笑也是很喜欢,当时就同意了:“这两个好看,就这两个了。” 不过又觉得前面画的两张图有些可惜,于是就道:“另外挑选一块普通的玉石,这将这两个做了吧,图都画好了,不做可惜了。” 容辞自然是没有意见,于是二人将图案交给了玉师傅,又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最后又去选了一块白玉,不过不做玉佩,直接做成玉牌,以后收着。 定好了这些,事情也算是完了,不过难得来一趟玉翠斋,总是要看看的,若是瞧见了合眼缘的,还能添一两件东西。 她最后看中了一只细玉镯和一对耳铛,玉镯和耳铛用的是同一块玉石,看起来明净柔和,宛若温婉柔和的少女,她瞧着挺喜欢的。 她婉拒了容九公子的好意,让明镜付了钱。 到底不是成亲,她总不能是肆无忌惮地花人家的,如此太过失礼了,而且他有钱,她也不缺是不是。 买完了东西,容辞便送她回了谢家,坐下来与谢夫人说了几句话,然后便告辞离开了。 谢夫人问谢宜笑:“今日出去,你觉得如何?” 谢宜笑点点头:“也还行。” 谢夫人见她心情似乎还不错,便没有再问,就又说起了明日曹国公府清凉宴的事情:“明日你与阿珠一同前去,你还在休养,冰凉的东西还是少吃些。” 谢宜笑道:“宜笑知晓了。” “回去歇着吧,养一养精神。” “是。”谢宜笑告辞回了青山苑,然后让明镜查看明日要穿的衣裳和佩戴的首饰。 这上门做客也有上门做客的弯弯道道,不能是穿得太好喧宾夺主,也不能是穿得太差丢了脸面,而且还不能撞衫,若是撞上了,那就微妙了。 明镜给她准备的是一套藕荷色的衣裙,不算素雅,却也不高调,于她这样的身份则是刚刚合适。 “对了。”谢宜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曹国公府可是也请了宣平侯府和少傅府的姑娘?” 正文 第179章 去往曹国公府 “定然是请了的,这满帝城够得上身份,未出嫁的姑娘应该都会去。”明镜提醒道,“到时姑娘应对她们,也需得是小心些。” 谢宜笑被赐婚给了容辞,摘了这一颗不知道多少人惦记的明珠,明珠有主,或许大多数的人都一笑置之,就当是这事情过去了。 可是总有一些不甘心的,甚至是怀恨在心的,面上可能不敢说什么,但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情来,要是生出了什么恶念...... 明镜咬了咬唇,平日里温柔的目光冷了一下。 谢宜笑点头:“是啊,是该小心一些。” 说罢,她又觉得这样的聚会有些无趣,吃不好就算了,可能还需得小心谨慎,堤防着可能会有人害她,可别说,这个宴那个宴的,因着来往的人多了,真的容易出现问题。 谢宜笑一样的衣裳就准备了两套,一身穿着,一身放在包袱里带过去,明日走的时候还需得将她用习惯的脂粉也带过去,若是碰上要补妆也能用得上。 如此,还不如在家中看看书睡睡觉,若是真的要聚,便邀请三五个知己好友一同聚一聚,喝茶闲聊,那才是真的快乐。 只是可惜,世间上的事情总不是样样都刚刚好的,人总有些不想做却有非要去做的事情。 比如眼下这件事情,她不能不给曹国公府面子,还要慎重对待。 到了第二日清晨,吃过早食,谢珠便过来找她,与她一同前来的还有旁支的两个姑娘,像是家族式的大家庭,嫡支的带着旁支姑娘出去见见世面也是正常的事情。 但带人也不能带多了,一次就一两个,而且人还要听话安分,不能是闹出事端来。 这两个姑娘一个十四岁一个十五岁,都是和谢愫同辈的姑娘,小的那个叫谢忧,大的那个叫谢悦,二人生得不错,也是有些聪明又知道分寸的姑娘。 谢珠衣裳都还没换,像是这等聚会,去得太早有巴结人家的嫌疑,而且这一整天在人家府上,也没什么意思。 所以大多数都是巳时(早上9点)再打算出发,去到那边临近午时,或是刚好坐下来聊一会儿便到了午时,然后到了申时(下午3点),要是觉得实在是无趣,就看看有没有机会溜了。 “小姑姑。” “十三姑。” 三位姑娘上前来行礼,谢珠走在前头,谢忧谢悦跟在后面,姑娘们稍加打扮过后,看着就赏心悦目。 谢宜笑坐在檐下的一张案几边上看书,闻言抬头:“你们这么快就过来了?不是还没到出发的时候?” 谢珠快步地走了过去,然后在她身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出发还要等半个时辰,我来看看小姑姑这边准备的怎样了?” 谢宜笑笑道:“不过是一个清凉宴,也没什么好准备的,以前也不是没去过。” 原主以前和谢家不亲近,但她住在长宁侯府,还是长宁侯府的表姑娘,与顾幽同进同出,这样的宴会自然也是没少参加的。 虽然觉得有些麻烦,但她还能应对得了。 谢珠想想也是,不过她又觉得委屈,伸手去拽谢宜笑的手臂:“以前小姑姑都不曾陪同我一起去过。” 谢宜笑顿了顿,心道你就比我差两岁,撒什么娇,她只得道:“那以后有什么要一起去的宴会,我再与你一同前去好了。” 谢珠听到这里,这才满意了:“那小姑姑可要说话算数啊!” “算数算数。” 哄完了小姑娘,谢宜笑又让人取了一些吃的过来给几位,然后她就该去洗浴换衣了,半个时辰洗个澡,换衣裳,梳妆打扮,那也是刚刚够。 谢珠见此,便将谢忧谢悦留了下来,回了自己院子去收拾了,婢女送上茶点,将谢宜笑看了一半的书册折好,打算收起来。 谢悦的眼珠子转了转,伸手拿过了婢女手上的书:“十三姑看的什么书啊?” 婢女快速将书册又抢了回来:“奴婢不知,悦姑娘,您请坐一会儿,奴婢给姑娘将书册放好,免得姑娘找的时候找不到。” 说着,她便拿着书册匆匆进了屋子。 谢悦小声地嘀咕一声:“真小气,不就是一本书,看看都不成吗?” 谢忧提醒道:“到底是十三姑的东西,你可不能乱碰,去了外头,更是不能惹事。” 若是她们跟着出去,在外头惹了什么事情让谢家丢脸,那谢家可饶不了她,要是闹得太过了,丢了性命都是可能的。 她们可不是嫡系千金贵女,出了事可没有人给她们收拾摊子,父母长辈也护不住她们了。 谢悦压了压嘴角,心中有些不平,不过也不敢造次,只得是道:“知道了知道了,在外头我肯定是不会乱说的。” 谢忧道:“说起来我还有些羡慕谢愫,虽然嫁得远一些,可嫁的到底是不错的人家,还有这么一笔钱做嫁妆。” 谢悦却不以为然:“那有什么用处,不过是很一般的家庭,我们虽然不是嫡支,但到底姓谢,日后挑个举人进士,权贵家的庶子,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嫁得那么远,怕是一辈子都回不来了,江州有什么好的,哪里比得过帝城繁荣。” 要她说谢愫纯属是自己蠢死了,原本这件事情谢夫人只是问一问,没有人愿意,谢夫人就另外找人去,又不强求她们,可谢愫自己跳出来了。 谢忧想了想,也觉得谢愫嫁得太远了,就算是要逃离那个家,家族也会给她安排不错的亲事的。 谢悦拿了一块点心吃了,又喝了一口茶,有些羡慕这样的生活,要是她也生在嫡支这边,那该是多好,可惜,她只有羡慕嫉妒的分。 半个时辰之后,谢宜笑和谢珠收拾完毕,带着一行人上了马车,去往曹国公府。 这会儿的曹国公府已经热闹起来了,曹家三姑娘曹丝锦坐在人群之中与诸位客人说话,她穿着一身牡丹红的衣裙,坐在人群之中,与诸位客人闲聊。 曹丝锦年岁十四,生得容貌普通,在那一群貌美如花的姑娘之中,更显得平凡一些,不过那通身大气沉稳的气度,硬生生地将她的气质拔高了不少。 “听说,三姑娘这一次也请了谢阁老家的十三姑娘?” 正文 第180章 要说相配,她谢十三定然是不配的! 曹丝锦闻言微微点头:“确有此事,谢姑娘乃是谢家的贵女,是府上的贵客,与诸位一样。” 她这话说得滴水不漏,也不得罪任何一人。 有人心中有些不满,忍不住道:“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天仙,竟然能配九公子,要我说啊,像九公子这样的人物,需得是月姑娘这样才女才能相配。” 有几人听闻了这话,微微侧目往这边看来。 这一看之下算是看明白了,原来是月清霜的爪牙,平日里到处吹捧月清霜什么帝城第一才女,天下第一才女,将她说得跟天上的仙女似的。 月清霜坐在一旁,闻言眼圈微红,做出了一副伤心的样子,又死死地咬住了唇瓣,仿若是别人欺负了她似的。 不明白的还以为她和容九公子有什么,最终被人横刀夺夫抢了去了。 实则,容九公子在昨日之前根本就没见过她,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哪家的姑娘,毕竟跑到他面前来的姑娘实在是太多了。 不管是别有心思看中了他的身份地位,还是真的对他一见钟情,看上了他这个人,非卿不嫁,他都是连正眼都没看过的。 曹丝锦觉得晦气,若不是忍住了,她都要翻白眼了。 月清霜在她家的宴席上搞事,这是不想把她曹国公府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曹国公府低调是低调,可也不是任人欺负的。 曹丝锦正了正神色,然后对刚刚说话的人道:“这位姑娘,请你慎言,既然是陛下赐婚,那便是天定姻缘,自然是相配得很。” “难不成你觉得是陛下看错?容九公子和谢姑娘不相配?反而是与月姑娘相配?若是你觉得陛下有错,许错了姻缘,倒不如我给你个机会,亲自面圣,问一下陛下可曾是错了?” 那姑娘脸色瞬间白得没有了血色,身子都在颤抖了起来,当下恨不得是给自己一巴掌,或是直接跪下来请罪。 她哪里知道自己不过是说了几句话,就能是上升到质疑陛下的层面上,要是事情传了出去,别说是她自己了,甚至连家里人都是要被连累的。 “我、我......” 曹丝锦淡淡地扫了过去,那姑娘原本打算擦眼泪的帕子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生怕是自己哭出来。 曹丝锦看向眼圈有些通红的月清霜,问她:“莫不是月姑娘也觉得自己比谢姑娘更相配?若是如此,不妨也让月少傅亲自去问一问。” 月清霜一口气噎在喉咙里,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她死死地捏紧了帕子,仿佛是察觉到四边的人都将目光投了过来,让她恨不得要寻个地洞钻下去。 她咬了咬唇瓣,好一会儿才道:“三姑娘说笑了,这都是旁人胡说的,清霜自然是没有这样的想法。” 坐在人群之中的江昭灵却问:“那你的意思是说,容九公子与谢姑娘很相配了?” 秦茵晴也道:“就是啊,既然是没有想法,那就是很相配了。” 虽然秦茵晴以前成日想着和谢宜笑较劲,在箜篌上压过对方,但到底混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感情也是有的,虽然说有些虚假。 但这人吧,她可以欺负,旁人就不行。 月清霜真的是要气晕过去了,不过她又不肯承认容九公子和谢宜笑很配,在她看来,他们就不配! 若不是陛下赐婚,哪里轮得到她谢宜笑。 容九公子那样的人,被逼着认下这门亲事,心中别提是有多憋屈了。 “就是啊,月大才女,你就说说呗,到底容九公子和谢十三相不相配?若是不相配,又该是和谁最相配?”徐娉婷不嫌事大,这会儿吃吃地笑了起来,一副要看好戏的样子。 曹丝锦不想让事情闹下去,好歹今日是自家的宴会,最好还是少一些事端,于是她道: “好了,今日有幸能请到诸位前来做客,可不兴再提这些事情,大家想吃什么尽管拿就是了,若是席上没有的,也尽管来和我说。” “就是,好吃好喝,我们还要谢谢曹三姑娘的招待。” “正是正是,不如便敬曹三姑娘这东道主一杯。” 到了这里,大家也该是给东道主曹国公府一个面子,事情也该这样揭过了,可是偏生有人同样不甘心,此人正是廖家的廖绾兮。 自陛下赐婚之后,她错失了这个唯一攀上权势富贵的机会,回去不久之后,家里人就商议着要给她说亲,人选甚至都要给她定下来了。 那人还不是别人,正是之前闹得沸沸扬扬,喜好男子、还被人抓了个正着的秦国公府二公子,廖绾兮听说了这桩亲事,整个人都要晕死过去了。 秦国公府也是国公府不假,是当朝数一数二的权贵不假,可那样的一个人,但凡是有一点心疼姑娘的人都不可能与他结亲,这要是嫁过去,一辈子都完了。 秦国公府还想为秦二公子娶妻遮掩这些不光彩的事情,奈何好一些人家的姑娘不会说这个亲,说来说去的,竟然说到了廖家。 廖家思来想去,竟然答应下来,要将她嫁过去,要是消息传开,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嘲笑她。 廖绾兮觉得是谢宜笑抢走了容辞,这才让她落得如此下场,心里恨得要死,刚才借酒消愁,她喝了几杯酒,便有些醉了。 如今听闻此事,她身上的血瞬间涌了上来,然后豁然站了起来,大声道:“要我说一句公道话,要说相配,她谢十三定然是不配的!” “容九公子是什么人?她谢十三又是什么人?怎么敢说相配?” “容九公子乃是天上明月,天上的仙人,她谢十三算得什么?病怏怏的还生得丑,不就是仗着那病怏怏的样子让人怜惜吗?” “还有那谢家,不过也是鸡鸣狗盗之辈,实则是卑鄙小人,他们那样的人,如何配得起九公子?” 廖绾兮说到最后,有些歇斯底里,整个人都状若疯癫。 在场的姑娘们听闻她这些话,当下都惊呆了,虽然大家都知道谢家与廖家之间的恩怨,但就算是心中不满,也不是什么话都能说的。 这是不想给曹国公府面子了? 还是质疑陛下的眼光和决定? 廖家姑娘,真的好大的狗胆! 正文 第181章 若是谁人觉得自己与九公子两情相悦 在场的人当下都觉得廖绾兮是疯了。 若不是疯了,怎么会干得出这样的事情来? 曹丝锦脸色发冷,她将手中的茶盏轻轻地放在桌面上:“廖姑娘喝醉了,来人,请廖姑娘去醒醒酒。” 廖绾兮却是不肯:“我没有醉!我没有醉!你是什么人?你敢动我?我姑母可是容国公府的三少夫人,谁人敢得罪我,我让谁吃不了兜着走!” “哟,我还以为在这里站着的是容国公府的千金,竟然能让人吃不了兜着走,原来是廖姑娘啊,廖姑娘好大的威风,竟然能做容国公府的主,让人吃不了兜着走。” 门口传来一阵笑声,众人抬眼看去,只见谢宜笑与谢珠携手而来,说话的正是谢珠。 廖绾兮虽然是醉了,但是见到谢珠,脸色当下就是一变,这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尤其是她今日已经豁出去了。 她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来:“谢、珠!” 谢珠佯装往后退了一步,转头死死抓住谢宜笑的手,像是在求长辈做主:“小姑姑,我这是做了什么吗?为什么她这一副要吃人的样子看我,我、我......” 她这动作实在是有些假,但谢宜笑还是适当地劝慰她:“你自然是没做错什么的,就是有人不知道吃了几颗豆子,醉成这样。” “你们不要太......唔唔唔......”廖绾兮正想说什么,边上的两个仆妇就上前去,一人按住了她,一人捂住了她的嘴,让她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曹丝锦面上也不见怒色,依旧沉稳持重,仿佛眼前这桩不过是无伤大雅的小事,她让人将廖绾兮拖下去,半点颜面都不给。 “廖姑娘喝醉了,我让人给她醒醒酒,诸位继续。”说罢,她又看向谢家这两位姑娘,“谢姑娘,请你们来做客,还闹出这样的事情,是我们招待不周,失礼了。” 谢宜笑柔和地一笑,她的气质柔和清静,容貌不俗,这一笑竟然令人有些晃神。 这位谢姑娘容貌在帝城这地界上虽然称不上最美的那个,但也是上佳,美也是真的美的,但是她这种美又与旁人不同,灵秀清透,明净柔和,看着就让人觉得舒服。 “此事与曹姑娘无关,曹姑娘自然是无需向我道歉,大概是今日曹国公府的菜色太好了一些,几杯下去,便有人醉得找不着北了。” “撒个酒疯罢了,也不算什么大事,有人喝醉了还觉得自己是会飞的神仙。” 在场的人闻言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谢宜笑摇了摇手中绣着紫藤的白团扇,又笑道:“先前大家的话,我也是听见了,既然是陛下赐婚,我对这桩亲事也是很满意的,若是诸位谁人觉得我不配,可以去陛下面前说道说道。” “再则,若是谁人觉得自己与九公子两情相悦,是陛下许错了亲,大可让九公子来同我说,若是九公子承认有这件事,我便与他一同去求见陛下,求陛下收回圣令,成全了你们。” 在场的人闻言倒是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可若是自觉一片痴心,胡搅蛮缠,那也别怪是我不客气了,都是饱读诗书的姑娘,天下的好男儿也多的是,总是盯着人家的,实在是有些不妥。” 说罢,她又道:“是我失礼了,诸位莫怪。” 一行人往曹姑娘这边走去。 此时举办清凉宴的正是曹国公府一个名为百草园的院子,院子是一个花园,里面种着各色的花,夏日炎热,园中也一片姹紫嫣红。 正房三间打通成了一片,此时大家都在屋子里,屋子的窗户禁闭,屋子的边角处放着不少的冰盆,冰盆之中冒着袅袅白烟。 凉意在屋中弥漫,将屋内的温度降了不少,姑娘们坐在里头,只觉得夏日清清凉凉,好不舒服。 另外还设有流畅曲水,姑娘们就围在几张流畅曲水的桌子上坐着,桌上和水里都放着各种夏日的吃食。 有酸梅汤等各种夏日解暑糖水,有冰酪、刨冰、水果冰盆,还有糕点、干果、蜜饯果子,更有西瓜、桃子、葡萄等水果,这些东西都用精致的餐具盛着,琳琅满目。 另外屋里还装饰着各类时令鲜花,有盛开得正好的花盆,也有晨早剪下来的,做成了各类的插花。 有的插在花瓶上,有的摆在花篮上,更有的便固定在墙面,甚至连一处纱布的带子上都插着一朵开得正好的小花。 “我等来迟了,曹三姑娘莫怪。” 曹三姑娘笑道:“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来得早来得迟都成,快快坐下吧。” 二人在曹三姑娘那一桌寻了个位置坐下,谢忧和谢悦则是寻了一个角落一点的位置坐下,然后与边上的人说话。 在谢氏旁支将要长成的姑娘之中,她们二人是最出色的两个,虽然有点小心思,但也不是很傻,也知道分寸。 像是谢家的家族,并不在乎姑娘有小心思想要往上爬,但只要注意分寸,不做不该做的事情,能爬得越高,谢家越是很高兴。 毕竟有一家好的姻亲,对谢家是大有好处。 谢宜笑坐下的位置正好是月清霜的对面,月清霜此时眼圈微红,紧紧地捏着帕子,她中间隔了一个人坐的便是徐娉婷。 徐娉婷看见谢宜笑来了,就露出了看好戏的表情。 就要看月清霜不舒服了,她心里就高兴极了。 “谢姑娘,昨日才见过,今日又见,我们可真是有缘啊。” 谢宜笑点头:“遇见徐姑娘,确实有缘。” 谢宜笑倒是听过不少这位宣平候嫡孙女的名声,她的名声一直都不大好,平日里总是爱和月清霜争,不管是争赢了还是输了,世人都觉得她嚣张跋扈,仗势欺人。 徐娉婷道:“我方才听了谢姑娘的话,觉得是豁然开朗,有些人一直觉得自己一片痴心,想要胡搅蛮缠抢人家姻缘。” “还说是饱读诗书的姑娘,这般做派简直是不知廉耻,怕是这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谢姑娘,你觉得是不是啊?” 言下之意,直指月清霜。 正文 第182章 我觉得你最近是变了 月清霜自诩清名,是帝城第一才女,可如今竟然盯着人家有主的公子,想要拆散人家的姻缘,委实是有些不知廉耻了。 月清霜脸色更难看了一些:“徐娉婷!” 谢宜笑对于这两人之间的恩怨不想掺合,要说月清霜虚伪,徐娉婷嚣张跋扈仗势欺人也是真的,算不得什么好人,也算不得什么坏人。 “不过痴迷局中,一时看不开罢了。”谢宜笑笑了笑,转头嘱咐谢珠道,“可不要吃太多冰的。” 谢珠正吃着一碗樱桃冰盆,樱桃被泡在细小的冰沙之间,吃起来冰冰凉凉甜甜的,滋味很好,很得姑娘们的喜欢。 但是真的好冰啊,吃多了着凉闹肚子都是轻的。 谢珠忍不住点头:“小姑姑,我就吃这碗,后面就不吃了。” 谢宜笑点点头,也就不说话了,她取了一块西瓜吃,然后就坐在那里听着边上的人说话,她神情平静,也不见有半点愤怒,仿佛这一切事情都与她没有关系。 曹丝锦暗暗松了一口气,也高看谢宜笑一眼,虽然说月清霜确实是有那些心思,可若是闹起来,就算是她占理,可脸上也不好看,若是传出去,指不定还要担上一个善妒的名声。 月清霜,面上更是不好看。 而作为举办这次清凉宴的她,也同样不好看。 曹丝锦道:“若是喜爱吃樱桃,府上也做了樱桃煎,也是极其好吃的,谢大姑娘一会儿尝尝。” 谢珠笑道:“那我当真是要尝尝府上大厨的手艺了。” 午时,迟一些的客人也陆续到了,曹国公府又是给姑娘们送上新的吃食,其中便有樱桃煎、碧涧羹、蟠桃饭、神仙富贵饼、石子羹,各色粥和点心汤羹琳琅满目。 前面多的是冷食,现在有了热食,谢宜笑让明镜去拿了一碗红豆粥,又拿了两块糕点,就当是今日的午食了。 顾滢和顾滟寻着机会上前来说话,顾滢忍不住问道:“表姐,我可不可以过来这边与你一同坐啊?” 顾幽没有来,长宁侯府来的姑娘只有顾滢和顾滟这两个,这两个都是庶女,位置离这边隔了好几桌,自然是够不着主桌的位置的。 这个位置也不是谁想坐就可以坐的。 谢珠乃是谢阁老的嫡孙女,谢宜笑虽然父辈差了一些,但是她出身谢家,是嫡女,又被赐婚给了容九,如此才能在这里占一个位置。 另外还有徐娉婷、月清霜、江昭灵等等,一桌十几个姑娘,哪一个不是出身显贵? 谢宜笑心想,要不我把位置让给你? 不过她可不敢说这话,顾滢听了,还真的会顺着竿子爬上来和她换位置的。 “四表妹,大表姐如今病可是好些了?” “好多了,今日我还看见她在花园闲逛。”顾幽命格奇异不好婚配的事情已经在帝城之中传开,许多姑娘对此都很好奇,刚才便有不少人问顾滢消息。 顾滢说了一些,被人追捧着,她还有些飘飘然了。 谢宜笑点头:“今日是曹国公府的清凉宴,四表妹应该是知道这个宴会的意义到底何在吧,这做姑娘的,要知晓规矩,懂得分寸,也别是信口开河胡说八道。” 曹国公府的这个清凉宴,实则是有为府上儿郎相看姑娘的意思,曹国公府上的儿郎可不少,曹国公自己便有三个儿子,两嫡一庶,只有嫡长子成亲了。 若是从老国公爷那里算起,就有五六个儿郎未成亲,除了一个小的,其余的不能成亲也能定亲了。 顾滢眼睛一亮,然后果然是不纠缠位置的事情了,她在自己的位置上端正地坐着,意图做出知书达理的模样。 谢宜笑无奈摇头。 一群姑娘吃过东西之后,曹丝锦便邀请大家去花园中走走,姑娘们三五成群凑在一起玩耍,谢宜笑不想乱走,便坐在亭子里无聊地嗑瓜子。 这个时代还没有葵花子,嗑的是西瓜子,现在的西瓜就有两个不同生长方向,一个是西瓜肉的,瓢红瓜子少甜,另外一种就是专门种西瓜子的,那种瓜瓢红的不多,瓜子多。 每每到了夏日,也是西瓜成熟的时候,有些普通百姓、小孩吃不上西瓜,就会去城外种西瓜子的田里头吃西瓜,西瓜免费吃,但是瓜子留下。 讲究些的要将西瓜子抠出来才让人吃西瓜的。 百姓们将其称之为‘打瓜’,感情好的,约好明天一起去打瓜。 姑娘们玩了一会儿,有人便提出了大家做一个才艺表演,不少姑娘是抱着与曹国公府结亲的想法来的,也想表现一下自己,闻言跃跃欲试。 曹丝锦也想见识一下姑娘们本事,忙是将这一场才艺表演安排上来,不过谁要是想表现一下就来,都是自愿的。 第一个表演的是一个很自信的姑娘,她当场吹了一首曲子,吹得还相当不错,等到了第二个,便上台来作了一首小诗,作得不好也不坏,她有些腼腆地下了台。 秦茵晴上去弹了一曲箜篌,谢宜笑仔细地听了听,觉得技艺确实是不凡, 谢宜笑听着听着,然后又想起了原主,秦茵晴一直在追赶原主,想要压她一头,想来原主应该是更胜一筹才是。 可惜了。 她闭了闭眼,觉得天上的阳光有些刺眼。 秦茵晴弹完之后,还得意地往这边看一眼,见是谢宜笑闭着眼睛都没看,心里实在是有些生气,气鼓鼓地下了台,过来找她算账。 “你觉得是我现在弹的如何?” 谢宜笑睁开眼,笑了笑让她坐下,这才道:“很好。” 秦茵晴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来,不过她反应过来又压了下来:“我现在比以前更好了,总有一天,我会比你弹的好的。” 谢宜笑不好让她丢了前进的动力,笑了笑点头:“好,你一定可以的,将来就没有人能与你相比了。” 秦茵晴觉得自己听了这话,应该会很高兴的,可是这会儿心里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像是自己多年努力要与对方一争高下,对方却突然认输了。 没意思的很。 “...我觉得你最近是变了。”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各位~ 正文 第183章 这是要给她下战帖? 谢宜笑心口一跳,转头看向她:“我变了?如何变了?” 难不成她哪儿露馅了? 不肯能啊,她将马甲捂得可好了。 秦茵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良久之后,她才道:“我也说不出来,只是觉得你最近都不喜欢和我们一起玩了,不单单是你,阿幽也不来了,如星也不来了。” 昔日少时走来的情谊,如今已经四分五散,各走一方,仿佛就在这须臾之间,渐行渐远,昔日的感情都如同那过眼云烟散去。 秦茵晴心里很不是滋味,觉得心中有一口气,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心里分外惆怅。 谢宜笑松了口气之余,隐隐也能明白她心里的想法,大约是昔日的小伙伴转瞬之间都散了个干净,甚至连个原因都没有,就这样散了,她心里复杂又难受,很不是滋味。 谢宜笑道:“你想多了,我先前不是一直身体不好,大夫说要休养个一年半载方能全好了,所以没什么事情,我就不爱出门了,你若是空闲了,也可以上门来看我的啊。” “还有大表姐,你也应该是听到了外面的一些说法,她最近也不好,也是不能出门的。” 顾幽也是个爱热闹的,但她要躲着怀南王,最近都不敢出门,若不然这样的热闹的场面,应当就是她出场装逼的好机会了。 “至于如星......”谢宜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秦如星姐姐不久之后就是宁王妃了,她这一脚踏入夺嫡的风浪之中,前程未知,或许将来也会有许多的身不由己。 秦茵晴突然开口:“说起如星,今日她和如月姐怎么没来?” 谢宜笑顿了一下,然后道:“大概是在家中待嫁,不便出来了。” 秦如月和谢宜笑不同,她嫁的是真的皇子。 皇家的亲事,聘礼随着赐婚圣旨下来,后面就取了生辰八字请钦天监算好日子,定下婚期,之后便有尚衣局的人上门测量尺寸制喜服,司珍房的人准备凤冠。 她怕是有这种各样的事情要忙。 谢宜笑目光扫过四周,见谢珠正与几个她相熟的姐妹坐在一棵树下说话,几个姑娘坐着席子,临着小池,边上还放着冰盆,有婢女站在冰盆后面拿着扇子扇风,阵阵凉风袭来,夏日的暑热就散了一半了。 “咱们都长大了,不久之后也将会各自婚嫁,自然也与以前不同,合得来则聚,合不来则散,你也看开一些。” 谢宜笑有心劝她,昔日的五个人,两个已经不是原装了,一个家族站队,卷入了夺嫡之争,将来如何都是未知,她大概也不想见到昔日的几个好朋友。 一怕连累,二怕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颜面面对。 谢宜笑见秦茵晴愣怔地坐在那里不说话,也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也不说话了,她转头看去,正好是看见月清霜上去表演技艺。 月清霜弹了一首琴曲,琴声悠悠,如泣如诉,伤春悲秋,催人泪下。 月清霜被誉为帝城第一才女,除了作得一手好诗词,琴艺也是相当不错,在帝城之中颇负盛名,被不少人称赞。 在场的人听着她的琴声,竟然有一股子哀伤得令人落泪的感觉,忍不住心生悲凉,满心寂寥。 一曲罢,月清霜停了下来,目光扫过四周,站起来微微施礼:“清霜献丑了。” 她容色清丽秀致,虽不及牡丹芍药艳美,却又如同一朵盛开的山茶,清雅美丽,眸含秋月,袖抚云烟,恍若神妃仙子。 边上的人回过神来,纷纷鼓掌,转头又是一阵称赞,觉得月清霜不愧是第一才女,果然是不俗。 曹丝锦坐在人群之中,面带淡笑,也跟着鼓掌,谢宜笑看了一眼,心觉得她可能是有些不高兴。 曹国公府这清凉宴,归根到底是想要给府上的儿郎相看的,当然,人家也不是弄了一群姑娘过来跟选妃似的挑挑选选。 只要是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这是个什么宴会,若是没有这个意向,寻个地方坐一坐,吃吃喝喝聊聊天,就当是真的只是来参加一个清凉宴罢了。 可愿意表现一下的姑娘,都是有这个意思的。 曹国公府的嫡长子已经成亲,余下那个长房嫡子也并非适龄,余下就是二房三房那边的儿郎了,月清霜一个太傅千金幺女,自然是不好相配的。 既然如此,等她上去表演什么? 这不是捣乱吗? 月清霜目光扫过四周,眼底有些得意,她突然道:“听闻谢姑娘昔日是学箜篌的,一手箜篌弹得令人惊叹不已,听说是顿悟,改学琴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听一回谢姑娘的琴?” 她的目光往亭子这边投过来,对上了谢宜笑的眼睛,优雅地一笑:“谢姑娘,不知可否弹一曲?” 这是要给她下战帖? 谢宜笑面上一片平静,转了转手中的折扇,笑了:“月姑娘想与我比试?” 月清霜微笑:“不过是弹一曲罢了,当得了什么比试,谢姑娘说笑了。” “那倒是未必,既然是同台,不管是不是,总是要分一个优劣的,最终都是胜者洋洋得意,受着观众的赞美,败者被指指点点,从头到脚数落一遍,丢尽脸面罢了。” “月姑娘是想让我丢脸?也好来衬托月姑娘是天上仙子?” 前面月清霜如何蹦跶,又是如何对容辞痴心一片,谢宜笑听了都可以一笑置之,觉得她如同跳梁小丑,不过是让自己遭人耻笑罢了。 如今竟然敢舞到她面前来,还想将她的脸面丢在地上踩,好衬托她自己的好,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她性子随和不错,但是也不是好欺负的。 谢宜笑这几句话一出,在场的人看向月清霜的脸色都变了,尤其是知道她对容九公子一直不死心的,看向她更是有些莫测。 月清霜脸皮都僵了,若非是她死死地咬着唇瓣,都要是破口大骂了。 她确实是想让谢宜笑丢脸的,等谢宜笑输了,世人定然将她说成一无是处的草包,对她嘲笑指点,让她丢尽脸面和名声。 而容国公府那边知道她是这样一个人,也不会是让她进门的。 【作者有话说】 今日家里太多事情了,忙不过来,隔壁请了一天假,这一本晚一点还有一章。 正文 第184章 莫非是谢姑娘不敢献丑? 月清霜一想到谢宜笑被世人嘲笑,不被容国公府待见,心里就一片畅快。 容国公府可不是别人,那位容国公夫人可是陛下的堂妹,但凡是她说一声不愿,指不定这桩亲事就有转机了。 而她自己呢,在谢宜笑的衬托下,世人自然是对她称赞不已,到时候大家都知道她的好,而且两相对比,她将谢宜笑压得一无是处,可见优劣。 容国公府和容九公子也能看到她的好来,到时候指不定就是她的机会了。 只是没想到谢宜笑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将她的心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让她一时之间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可惜这里可没有她能钻的洞,月清霜只得忍受着周边人投来谴责的目光。 她咬了咬唇,心中却生出太多的不甘心来。 凭什么呢? 凭什么这些人用这样的目光看她? “谢姑娘真的是越说越是远了,我只是想见识见识谢姑娘的琴艺,莫非是谢姑娘不敢献丑?” 谢宜笑倒是不在乎这个,她道:“既知是丑,自然是不敢献了,我与月姑娘不同,月姑娘学琴少不得也学了十年了,我这充其量不过是学了一两个月,怎么敢与月姑娘相较一二?” “我觉得我比不过月姑娘,也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谢宜笑淡笑,“不过月姑娘让一个才学了一两个月的人上台弹琴,这实在是有些不大妥当吧。” “可不是!”边上的人忍不住说道,“让一个学一两个月的人上来弹琴,亏她想得出来?这不是想让人家丢脸吗?” “一两个月,那不是连拨弦都还没学好,曲谱都没记清。” “月姑娘让谢姑娘上台......这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就是,仗着她多学了十年的琴,如此欺负一个人,简直是过分。” “该不会是想让谢姑娘丢脸,好达成她的目的。” “不要脸!” “欺人太甚!” 众人对月清霜指指点点,纷纷指责她让一个初学者当场表演,那是别有居心,用心歹毒。 “怎么?谢姑娘不敢吗?”月清霜深吸一口气,到了现在这种时候,丢脸也是丢了,便是她现在走了,这事情传出去了,同样是丢脸。 既然都是要丢脸了,倒不如让谢宜笑同她一起丢脸,让世人好好看看,她就是一个草包。 “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不敢?” 谢宜笑摇了一下手中的白团扇,笑道:“确实是不敢的,毕竟才学了一两个月,在场的诸位比我弹得好的比比皆是,我怎么敢在大家面前献丑。” “若是月姑娘非要比,不如你我便来比一比投壶吧,月姑娘觉得如何?” 月清霜脸色一红,尴尬得厉害。 她自诩帝城第一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这些什么蹴鞠、捶丸、投壶、骑射,她却是不擅长的,仿佛是天生没有这方面的天赋,怎么也学不好。 若是要比这些方面的,都不用去预料,她都是要输得一败涂地的。 “你......” “怎么?是月姑娘不敢吗?” 月清霜忍不住道:“你明知道我不会这个,你......” “月姑娘不也是明知道我才刚刚学琴,既然月姑娘都敢与我比琴了,我为何不敢与月姑娘比投壶?”谢宜笑笑了笑, “月姑娘,你该不会觉得丢人吧?这也没必要啊,就是投壶罢了,也不必论什么输赢,也不会有什么输赢,就当是让大家见识见识,大家又不会嘲笑你。” 怎么就没有输赢了,既然是站在同台,就算是不论输赢,可也自分胜败。 谢宜笑将先前她递过来的球踢了回去,末了又笑笑:“比起弹琴,我还是更想看月姑娘投壶,不如月姑娘就满足我这个心愿好了。” 月清霜气得浑身发抖,当时眼泪都掉下来了,整个人都摇摇欲坠,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谢珠走了过来,忍不住哟了一声:“这就哭了?你既然是想要和别人比琴,为什么别人就不能与你比投壶了吗?” 江昭灵挑眉轻笑:“这你就不知了,因为她可以让旁人丢人,自己可不能丢人。” 谢珠哦了一声:“我明白了,就是她可以欺负别人,别人却不能欺负她。” 月清霜听着这两人的嘲讽,气得几乎是一口血都要吐出来了,这里她再也呆不下去,顾不上在场诸人的目光,带着婢女匆匆离开。 十分的狼狈。 谢宜笑起身,然后带着婢女走去了比试台那边,说是比试台,其实在不过是一处树荫下的平台,边上有流水走过,种植繁花朵朵。 因着月清霜的事情,这会儿场上有些尴尬,也没有人再上台去表演什么。 谢宜笑道:“虽然才学了一两个月,不过弹一曲也是行的,诸位便容我献丑一回,若是弹得不好,也不要取笑,当然,也欢迎诸位指点。” 虽然谢宜笑不想被人拿出来和月清霜比,可也不想被人认为是一无是处的草包,总是要正名的。 既然只是学了一两个月,能弹成一首曲子已经算是厉害了,若是她表现得优秀一些,那不是让人称赞几句,高看一眼。 月清霜想让她丢脸,她就让对方看看,到了后面,到底是谁更丢脸了? 谢宜笑上前去,将手中的白团扇交给了一旁的明镜,净手擦干之后端坐下来,手指落在琴弦上,她轻轻拨了一下琴弦,试了一下音。 而后一曲《高山流水》从她指尖倾斜而出。 高山流水意境高远,高雅无双,明净清透,是古代流传下来不多的几首千古名曲之一,就算是到了后世,也广为流传,是无数学琴者必学的曲目。 谢宜笑选择这首曲子,也实在是有她的思量,因为它实在是太古了,谁人也不能因为这首曲子在她身上看出什么在不对来。 若是当世已经有了这首曲子,那也算不得什么事情,毕竟练过的人可能很多。 可若是没有,她也可以编造一个偶尔发现的谱曲所学、或是在梦中习得的借口来。 正文 第185章 还想攀人家好姑娘? 似拂开迷雾,似踏山寻水,似清风扶柳,似风过湖面水波微绰,更似山涧幽静,于青山松下,临溪抚琴,清风拂过山峦,流水叮咚,琴音铮铮。 得见天地之清明,得闻山涧之空明。 谢宜笑的琴艺实则是一般,要用她求学的老师评价,只得了一句‘尚佳’,算不得出色,也算不得平庸,大概是打个七十分。 不过主要也是她天赋不错,又刻苦努力,可她最不缺的就是刻苦努力,做什么都可以刻苦努力。 她的老师曾说,若是她肯用心钻研,或许用个十年八年的,或许能成一位师傅,可她没有那么高尚的情操,学这个的最初想法还是为了装逼和赚钱,觉得差不多就行了。 她学的东西很杂,基本什么都懂一些,而且因为刻苦努力过,学得还算是不错,但要是说很厉害,那是没有的。 重新学琴一两个月,她也学过一些这个世间流传的琴曲,可大概是因为没有什么压力,她学得散漫了一些,只将其当作打发时间的消遣,并不算熟练,这要是弹起来,指不定还会弹错。 如此,还是这首《高山流水》比较合适。 一曲罢,诸位仿若还在那琴音之中回不过神来,谢宜笑起身:“琴艺不佳,诸位随意听听就是了。” 说罢,她拿过明镜手中的白团扇,然后下台来。 她的琴艺确实算不得很好,可若是学一两个月能到达这个地步,已经是令人刮目相看了,尤其是这曲子,实在是令人叹服。 不懂曲的听着觉得好听,只觉得心神清静,若是懂曲的,便能体会其中意境,更是惊叹不已,觉得如闻仙乐。 有姑娘追问道:“不知谢姑娘所弹是什么曲目?我先前怎么不曾见过?” 谢宜笑回头看她,笑道:“什么曲目我也不知,只是旧时偶然所得的一个曲谱,只有曲子,并无曲目,若是姑娘喜欢,留下姓名住处,回头我抄写一份给姑娘送过去。” 那姑娘闻言有些惊喜,又有些不好意思:“这、多不好意思......” “既然是佳曲,合该是天下知,广为流传才不负。”谢宜笑笑了笑,“先前我不知它的存在,也就是后来学了琴,才知此曲。” 那姑娘松了口气:“那也所幸谢姑娘改学了琴曲,若不然这一曲,怕是不知何时才能让人知晓。” “确实。” 一行人回到亭子里坐下,那姑娘报上名来:“我姓邓,是国子监祭酒的女儿,名唤婉如。” 邓婉如柔和如同一潭清水,眼眸清静明亮,是个性子柔和的姑娘。 “邓姑娘,待回去了,我便将曲谱抄一份,让人送你。” “多谢谢姑娘。”邓婉如满心欢喜。 “还有我,谢姑娘可否是也给我一份?”有几位姑娘围了上来。 “还有我还有我,我也是想要。” “我我我.....” 谢宜笑含笑道:“都可以,若是谁人想要,便留个名吧,到时候我一一派人送了,不过有的送得迟一些有的送得早一些,还请莫要见怪。” 谢宜笑自然是不会错过这等交好人的好时机,不就是抄个曲谱吗,简单的很,这个世间虽然有恶人,但往往是寻常人之多,有七情六欲,亲疏分明,当然,也会记得你的好。 至少拿了她的东西,也不好再说她坏话,有心些的,遇见了少不得要为她说两句,遇见难处还会相助。 “谢姑娘愿抄写一份我等便感激不尽了。” “正是。” 此时隔了一个院子隔壁的几位夫人也在小声地议论着,曹国公夫人端坐着,脸上看不出喜怒来。 边上有个穿着靛青衣裙的妇人道:“我瞧着谢家姑娘就不错,若是能嫁给我儿,那还不知多好。” 边上有个穿着蓝衣的妇人闻言嗤笑一声:“谢姑娘?你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身份,人家是什么身份?” 此二人,正是曹国公府上的三夫人和二夫人。 曹三夫人就不乐意了:“什么我儿什么身份,她什么身份,我儿是曹国公府三房嫡子,怎么就差了?再说了,她虽是谢家女,却又不是谢阁老之女,与我儿相比,也差不多了。” “好了。”曹国公夫人皱眉,有些厌烦这两个每次一见面就针尖对麦芒的妯娌,她道,“别说谢姑娘了,谢姑娘再好,可都是陛下赐了婚的人了,到底看中了谁,想好了再说。” 末了,她又补了一句:“不合适的人选便不要说了。” 曹二夫人和曹三夫人顿了顿,不敢得罪这位长嫂,终于是消停了。 曹二夫人道:“我觉得秦侍郎家的那位姑娘就不错,叫什么茵晴的,弹得一手好箜篌。” “大嫂,空儿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你也该是知道他,虽然因为身体的缘故不能学武,可学识一直不错,如今也是一位举人,三年之后春闱,定然是不差的。” 曹国公夫人想了想,觉得还算合适,于是就点了头:“行,我派人去给你问。” 曹国公府长房有三子,两嫡一庶,二房只有一嫡子,也就是曹鉴空,今年十九岁,小时候受过伤,不宜习武,故此从了文,去岁丘伟中了举,排名还算是比较靠前的。 曹二夫人道:“我瞧着那小姑娘也是有点脾气,不过有点脾气也好。”太软弱了也不知道被欺负成什么样子。 曹三夫人道:“我倒是觉得宣平侯家的嫡孙女不错,也不知......” 她还没说完,就被曹国公夫人看了一眼,缩了缩脖子,可是她又有些不甘心:“要不谢家小的那个?” 曹二夫人嘴角抽了抽:“谢家小的那个才十三岁,你可真敢想了。” 曹国公夫人道:“若是你没有看中的,之后便自己看去,我可不管了。” 曹三夫人眼高手低,一心想给她儿子挑个最好的,可是她也不看看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样子的,惯得他成日游手好闲,不干正事,院里通房都不知道几个了。 这样的人给他选个差不多的就行了,还想攀人家好姑娘? 曹国公夫人将这两人打发走了,忍不住冷嗤了一声:“愚蠢!” 正文 第186章 若是不嫁九公子,我便不活了 月清霜出了曹国公府,上了马车一路赶回了家中,回到自己屋子就将房门关了起来,趴在床榻上忍不住呜呜地哭出声来,觉得是万分难堪。 婢女见她如此,只得是去求了府上的当家主母。 月夫人今年四十多了,膝下最大孙子已经这十岁了,月清霜是她的幺女,自小千娇百宠。 得知月清霜在曹国公府上发生的事情,她也是气得不轻:“好一个谢家,好一个谢家,竟然敢欺负我儿!简直是岂有此理!” 月夫人发泄了一通,然后忙是往月清霜的院子里走去,好不容易哄得女儿开了门,母女二人抱在一起就哭了一场。 “我的儿啊,你莫怕,回头我定然好好教训她,让她知道厉害了。” 月清霜忍不住眼泪直掉,她不甘心道:“母亲,母亲,我要嫁给九公子!我一定要嫁给九公子!” 这个事情,月夫人都忍不住道:“儿啊,你听话,那容九公子虽好,可陛下已经给他赐婚了,圣旨已下,便不能更改的。” “母亲到时候给你寻个更好的,好不好?” “我不!我不!”月清霜忍不住挣扎了起来,她哭得都要晕过去了,“我只喜欢九公子,只想嫁给九公子,母亲,您帮帮我好不好?若是不能嫁九公子,我......” “我这一辈子都不会甘心的,母亲,求求您了,您和父亲帮帮我,对了,对了,父亲。”月清霜总算是想起她老父亲来,她道,“让父亲给陛下说说情,还有大姐那里,请大姐和殿下说一说,求殿下.....” 月清霜的姐姐,正是东宫太子良娣,也颇受恩宠。 “母亲,除了九公子我谁也不嫁,她谢宜笑这般羞辱我,我定然让她知晓,我月清霜是不好欺负的!”月清霜死死地咬唇。 月夫人有心再劝:“这天下的好男儿多的是,你何必非要那九公子,若是旁的那还好办,可到底是陛下赐婚的,我儿......” “母亲,您也应该知晓,今日清凉宴的事情若是传出来,我定然是丢尽了脸面,外面的人还不知道如何嘲笑我才是,还能说得什么好亲事?” “除了嫁九公子,不管是谁人,今后都会记得今日这件事,将来如何还能对我好了?母亲,您一定要帮我,若不然...若不然我死给你看......” 月夫人闻言忍不住要哭起来,可是又舍不得说自己的女儿,心里对谢家恨得咬牙切齿:“那谢家女好歹毒的心啊,竟然这样害你!下回见了她,我定然是饶不了她!” “母亲,我要嫁九公子,若是不嫁九公子,我便不活了。” “好好好,母亲给你好好想想法子,快别哭了。”月夫人觉得事情有些难度,但事到如今,闹了这么一出,怕是不用明日,事情便会传出来。 月清霜若是不嫁容九,将来落不着好啊。 为今之计,只能是努力试试了。 月夫人目光冷了冷,要怪只怪谢家女如此狠心了。 。 谢宜笑还不知丢了脸面的月清霜还想同她抢男人,并且拉上全家一同抢。 因着一首曲子,她得了好些姑娘的喜欢,坐在一起聊天,从胭脂水粉说到首饰珍宝,再从寒门学子说到朝中勋贵。 说来说去,便说到了新科状元徐青亘的事情,最近关于徐状元和他舅家表妹的事情在帝城传得沸沸扬扬,唱了好几场大喜,据说那位表妹还闹过上吊自杀。 “徐状元要娶他表妹了。” “真的?” “自然是真的,若是不娶,他这官都不用做了。” “我听说啊,有江州孔丘书院那边的学子说,其实他那表妹根本就不是他未婚妻,就是他表妹爱慕他,一直不肯嫁人,如今见他高中了,就仗着徐状元没有父母,就提出这个婚约来,逼得他非娶不可。” “徐状元对他那位表妹一直避之唯恐不及呢!” “惹上这样的亲戚,真的是可怕。” 谢宜笑没有插嘴,其中的恩怨是非难说,你说这是很坏的亲戚吧,徐状元自小没有父母,是舅家又养了他一场,又拿了血汗钱来供他读书,恩情好比再生父母,可不是能分得清的。 日后他在朝为官,这舅家过得苦一些,怕是都有人戳他脊梁骨骂他忘恩负义的。 既然他无心娶这位表妹,早该是断了她的念头,为她安排一门好亲事才是,这些年拖下来,就造成了今日的结果。 申时刚过,谢宜笑和谢珠便带着谢忧谢悦告辞离开,江昭灵和秦茵晴也一同离开,双方在门口分别,各自上了马车归家。 “昭灵,你这小姑子看着还挺好说话的。”秦茵晴有些羡慕,“日后你嫁过去了,能和宜笑一起,小姑子也好说话,那就不用愁了。” “你也没什么好愁的啊,你今日前来,是有心嫁曹国公府?” 秦茵晴脸色微红:“确实有这么一个意思,我父亲和母亲觉得曹国公府二房就不错,正好是与我相配一些。” 江昭灵想了想,点头:“确实是挺相配的。” 秦茵晴搓了搓帕子:“也就是不知道人家怎么想了。” 江昭灵笑道:“你也别是小看了自己,曹国公府邸确实不错,可你也不差,侍郎府的千金,在这满帝城里,能比得过的都不多。” “好了,也不必忧愁了,等到了那时便知晓了,若是不成,再挑选一个就是了,有的是好儿郎。” 秦茵晴想想也是,于是就不愁了。 当日清凉宴散了之后,有关月清霜为难谢宜笑的事情便传开了,众人哗然,对此议论纷纷。 “我先前就说了,那月姑娘定然是不会那么轻易放弃的,如今看来,我猜的果然不错!” “好歹是少傅府的姑娘,怎么能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 “听说她弹了一首曲子,便邀请谢姑娘也上台来弹一曲,这谢姑娘先前不是学箜篌的吗?听说是不学箜篌该学琴了,这才开始学,她就让人家上台,这不是存心让人家丢人吗?” “就是!” 正文 第187章 她分明是故意的,故意让我丢脸! 若是单单只是月清霜请谢宜笑弹琴,大概也算不得什么事情,毕竟姑娘家比试比试也是正常,最多就是输的人面上无光罢了。 但谢宜笑说了那番话,那是将月清霜的皮都扒了下来,将她那点隐晦的心思曝光在阳光底下,如此明晃晃的,世人连猜想都不用,便知道她的用心。 “谢姑娘不同她比琴,说是月姑娘学琴少不得十载,谢姑娘自己才学了一两月,自然便不好献丑。” “月姑娘道并非是比试,也无需计较输赢,谢姑娘则道既然是同台,就算是不分输赢,可也得分得优劣,不过是胜者被人赞赏,劣者丢人现眼,颜面无光罢了。” “还说月姑娘就是想让她颜面无光。” “月姑娘说谢姑娘不敢,谢姑娘却提出既然要比试,也不一定要比弹琴,不如就比投壶,诸位都知道,月姑娘虽为帝城第一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是偏生投壶骑射蹴鞠捶丸一概不通。” 边上有人笑出声来。 “所以月姑娘要与谢姑娘比琴,谢姑娘却要与她改比投壶?” 既然你挑我不擅长的比想看我丢脸,我也挑你不擅长的让你丢脸,这可好玩了。 “那月姑娘答应了没有?” “月姑娘自然是没有答应的,后来谢姑娘又将先前月姑娘说的话都还了回去,说又不是比试,又不分输赢,问月姑娘为何不敢?” “月姑娘哭着跑了!” “哈哈哈!” “哈哈哈!” 在场的人笑得都要昂倒,觉得这谢姑娘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可有意思了。 虽然说这一回月姑娘连里子和面子都丢了,甚至被丢在地上让人踩,有些可怜,但到底先撩者贱,是她自己不顾廉耻在前,旁人对她就生不出同情来。 便是有她的追捧者为她辩解,说她不是这样的人,又说她以前如何如何,可仍旧压不住这滔滔流言。 “后来呢?” “后来啊,月姑娘离开之后,谢姑娘便上台弹了一首曲子,听说弹得可好了,学一两个月能弹出一首曲子来,那也是相当的厉害......” 消息传到月家,月清霜又是哭了一场,月夫人哄都哄不住,心里恨到不行,当时便递了帖子,说是明日进宫看女儿去。 谢宜笑回到谢家之后便开始抄曲谱,顺道是拉着谢珠明镜坐下来帮忙抄写,毕竟这十几分的曲谱,也需得耗费不少时间。 谢珠拿笔头戳桌子,有些坐不住:“也不知道外面传得怎么样了?月清霜那人,最是爱惜她的名声和面子,月家也如此,这一次怕是气得要吐血了吧。” “真想看看她现在是什么样子。” 谢珠和月清霜交集不多,就算是这帝城的姑娘,也分成好几个圈子,月清霜那边以她为首凑了不少人,成日和徐娉婷等人斗来斗去的。 谢宜笑却有些担忧:“这一次让她如此丢脸,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回头家里人小心一些。” 虽然说她这样对付月清霜,很可能惹了月家,但是她却不后悔,她不会惹是生非,但是也不代表别人欺负到她头上了,她还要忍气吞声让人欺辱。 谢家可没有这种事,也没有这样的人。 而且你若是忍了,别人还以为你是个怕事的,更加肆无忌惮地欺负你,觉得你是个好欺负的。 谢珠可不怕他们,忍不住冷哼了一声:“月家也没什么好怕的,也就是那月少傅有些本事,东宫还有一位月良娣,可太子又不是不讲理不辨是非之人。” “月良娣进东宫也差不多十年了吧,一直不曾孕育子嗣,倒是太子妃娘娘,一个接着一个生,还不是为了维护嫡系正统。” 东宫女子不少,但太子膝下有二子二女皆为太子妃所出,其余之人都不曾孕育子嗣,可见太子维护嫡系正统之心。 旁的女子想要有子嗣,除非是嫡系长成才有可能。 谢宜笑对此也有些耳闻,不过事关东宫储君,敢议论的人不多,知道的也不过是三两句。 谢宜笑点头:“听闻容国公世子与太子一同长大,二人感情深厚,既然是感情深厚,更不好插手了。” “太子这边是没什么事情,如今只剩下两个事情,一个是日后遇见月家人和这位良娣娘娘小心一些,另一个就是在朝中,别是让月少傅抓住什么把柄。” 谢珠笑了一声:“月家也别是让咱们抓住什么把柄,什么人都敢抢,真的是当我们谢家好欺负是不是!” 月家记了谢家一笔,谢家同样是记了对方一笔,毕竟谢宜笑和容辞的亲事已经是过了小定了,又有陛下赐婚,月清霜做出这等不知廉耻抢人夫君的事情,真的当谢家是死的? 月家人还未来得及动手,到了第二日,月清霜的兄长就被人告到了京兆府,告他仗势欺人,强抢民女,月家乱成一团。 月夫人带着月清霜入宫,去见了月良娣,然后向她哭诉:“定然是谢家做的,他们谢家简直是可恨,害了清霜不说,竟然还敢害老二,我可怜的儿啊,现在京兆府竟然要将他收押。” “你快想想法子,求求太子,将你二弟救出来吧,还有清霜的事情,如今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她的名声坏了,之后便不好说亲了,若是不能嫁九公子,真的是要逼她去死啊。” 月清霜也在一旁抹眼泪:“大姐,你可一定要帮帮我,求一求殿下,现在也只有大姐能帮我了,殿下的话在陛下面前也是说得上话的,只要是殿下开口,指不定就能成了。” “若是不能嫁九公子,我、我这辈子便要完了啊!” 月清霜说罢又低头哭了起来,身子摇摇欲坠,十分可怜。 月良娣头疼得很:“若是别的事情就算了,可这圣旨已下,怎有反悔之理?你当圣旨是什么?是能朝令夕改的吗?” “清霜,你糊涂啊,怎么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月清霜眼睛红通通的,她忍不住死死地咬唇:“都怪那谢宜笑,若是当时她听话上了台,就没有后来的事情了,她分明是故意的,故意让我丢脸!” 正文 第188章 总要她尝尝今日的滋味 月良娣气得头晕,心想,你都想欺负人家了,还容不得人家反击了? 先前赐婚圣旨还没下来的时候,月清霜便求过她,说是她爱慕九公子,想求这桩姻缘,她当时便觉得这桩亲事不错,便与太子说了。 当时太子不同意,因为他的那位表弟性格太冷清了,可不是随便能给他塞一个女人了,怕是强塞了,他就能掉头剃度出家去,到时候他可没办法给他姑母赔一个儿子。 月良娣心有不甘,但也知道这是事实,只得是忍了下来,可是没想到不久之后皇帝便将谢家女指给了容辞,现在月清霜一时冲动,竟然做出这样丢人的事情。 月良娣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道:“事到如今,哭也没有用处了,需得寻求解决之道才是要紧的,老二的事情,派人去和那家人谈一谈就是了,至于清霜的事情......” “陛下圣旨已下,旁人说什么,都是不能更改的。” 月夫人着急地问:“那该如何是好?清霜现在这样,谁人都知道她爱慕九公子,若是她不能嫁九公子,怕是说不上什么好亲事了。” 毕竟谁也不想娶一个心里有别人的女子,就算是娶了,谁心里是不介意的?这将来还有什么好日子? “事到如今,也只能是看九公子那边了。”月良娣叹了口气,“若是你能讨得九公子的欢心,让他愿意娶你,亲自去陛下面前退了这门亲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不是说谢家女曾说,若是有人与九公子两情相悦,九公子也承认有此事,她愿意与九公子一同求见陛下,让陛下退了这桩亲事。” 月清霜有些恍惚:“大姐的意思是让九公子喜欢我?” 月良娣点头:“眼下,你若是要嫁九公子,这也是唯一的法子了,若不然,你若是还想进门,只能是为妾了,莫不是你甘愿做妾,屈居谢家女之下,日后如同我一般?” 月良娣也有自己的算盘,月清霜如今已经这样了,也说不上更好的亲事了,既然如此,不如再努力一把,指不定事情就能成了。 若是她的亲妹妹嫁入容国公府,做了将来的定王妃,于她而言将会是极大的助力,再说太子与容国公府之间的关系,少不得要给她几分颜面。 至少、至少她无需像现在这样,日日寂寞如雪,独守空房,每日面对的,便是这华丽又空寂的宫殿院落。 月清霜咬唇:“大姐,我明白了,不过是陛下赐婚,九公子也是不得已才应下来,若是我能得九公子的喜欢,那谢家女算得什么?” 月良娣点头:“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让九公子知道你的好,虽然说现在这桩事情让你丢人,可在九公子面前,便是你对他痴心一片了。” “好。”月清霜深吸了一口气,决定是豁出去了,既然她嫁别人估计不能好了,她就更不能放弃九公子了。 只要是嫁给了九公子,那些笑话她的人,谁还敢笑她一次,之后也只有捧着她的份,至于谢宜笑.....她目光冷了冷,到时候也休想好过。 总要她尝尝今日的滋味。 月夫人和月清霜从宫中出来不久之后,便请了大夫,说是月清霜哭得晕过去了。 到了下午,帝城之中便有了‘月才女对九公子痴心一片感动天地’‘月才女与九公子两情相悦’‘月才女与九公子本该是一对,奈何有缘无份’这样的传言传了出来。 其一是说月清霜对九公子一片痴心可昭日月,对其痴心不改生死不弃,昨日在曹国公府的清凉宴上,也是因为一时想不开才做下那样的事情。 其二说月清霜和九公子两情相悦,月清霜与容辞早就相识,二人曾花前月下,许下白头之约,此生不离不弃。 其三是说二人真心相爱,奈何有缘无份,一道圣旨下来,九公子被许了谢家女,二人劳燕分飞,实在是可怜,据说为此,月清霜已经病了,九公子一直在奔波,想方设法退亲。 事情还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说月大才女和九公子如何在花前月下许下一生盟约,又说二人分开之后,又如何的思念若狂,一个病倒在床,一个劳累奔波。 这些消息一传开,帝城的风向就大变,变成了谢家女横刀夺爱,分开了人家有情人,陛下乱点鸳鸯谱,拆散一对姻缘。 更有人想联名上书,请陛下收回圣旨,取消赐婚。 “王八蛋!王八蛋!气死我了!”谢宜陵气得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恨不得去容国公府打人,“他既然已有喜欢的姑娘,便直说就是了,为何非要弄成这样。” “弄得外面的人对阿姐指指点点的,说是阿姐拆散了人家,要是真的退了亲,阿姐该是如何才好?”谢宜陵咬牙切齿。 谢宜笑被他晃得头晕:“好了好了,你别走了,走得我头晕。” “阿姐,难不成你就一点都不担心,若是真的退了婚,将来可怎么办才好?”谢宜陵听闻消息之后便急匆匆从书院赶了回来,心里担忧得不得了。 一来退了亲的姑娘,再说亲,怕是好的轮不上她了,二来,若是因为这个事情被退亲,那名声就不好了。 “不过是月家自己唱的一出好戏罢了。”谢宜笑温柔地一笑,“你啊,就别担心了,好好上课吧。” 这戏唱成这样,若不是她还算是了解容辞那厮,她都要信了,像是他那样,娶个媳妇都觉得吵的人,你还期待他能花前月下,还许下一生盟约? 怕不是夜里做梦梦见的? “我怎么能不担心呢?他们欺负阿姐。” 谢宜笑见他如此,只得是解释了一下:“其实这桩亲事在赐婚之前,容国公府便寻了曹国公夫人问过了,容九公子也是自己同意了的,得了两家有意,才求的赐婚圣旨。” “这桩亲事,本来就是容国公府自己求的,九公子怎会与别人两情相悦了?若是他真的喜欢那月姑娘,早就娶月姑娘去了......” 容国公夫人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整个表情都是这样的:(─.─|||)╮有病吗? 正文 第189章 莫不是有什么大病? “这月家该不会是有病吧?”容国公夫人真的是差点被口水呛到,“病到昏了头了,什么谎话都敢胡乱编造?” “真的是气煞我也!” 明氏正坐在边上,给她添茶,神情倒是一派冷静,闻言劝道:“母亲何必与他们一般见识。” 容国公夫人气道:“就因为他们这样胡说,惹得小九和谢姑娘被人指指点点,外面的人还说小九与她两情相悦,还花前月下许下一生盟约?” “还有谢姑娘,他们竟然说谢姑娘横刀夺爱,幸好这桩亲事是咱们两家先说好的,谢家也是知情,若不然怕不是要找咱们算账了。” 想到这里,容国公夫人又是一阵火气:“要是毁了小九的亲事,我让他们月家吃不了兜着走!” 明氏道:“月家怕是走投无路了,那日月姑娘在曹国公府的清凉宴上丢了脸,她爱慕九弟的事情被传得人尽皆知,若是她再许亲,怕是有些尴尬。” “知道她心中有旁人,好些人都是不愿娶她的,愿意娶的,月家怕是看不上,如此,大约是想孤注一掷,想利用这言论,甚至是逼迫容国公府认下,让我们退了谢家这桩亲事,让月姑娘嫁过来。” “我瞧着不出两日,月家的人应该来找咱们了,若是不认,大概诉苦又哭又求,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真的是想得美,大白天的做什么美梦。”容国公夫人冷笑出声,“他们让我们认我们就认了,还要娶他们家的姑娘,以为他们是谁了?” “真的是痴心妄想,他们那个姑娘,嫁不出去也罢,想死也罢,都是自己作的。” 容国公夫人才不吃这套,而且她还最讨厌这种以言论逼人、或是以死相逼的事情,别人不同意就是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没有人性。 实在是恶心透了。 且不说容辞和谢宜笑这桩亲事是容辞亲自提的,是他想娶的,就算是这桩亲事不存在,容国公夫人也不可能让这样一个女子进门。 这达不成目的就这种恶心人的手段,娶回来一辈子就别想安宁。 容辞从营地里回来天都已经黑了,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步履也是不缓不急,陆追跟在他身后,手中还抱着主子的长剑。 月光皎洁,夜风吹拂,将人的影子映在地上。 待回了春庭苑,有下人送上吃食备上热水,陆追也留下来蹭饭,待吃完了他就去前院他自己的屋子休息去。 外院给他安排了居住的房舍,虽然不是一个院子,但是也独占三间房,每日有人打扫。 待他吃完了,潇洒离去。 容辞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宽松的长袍,头发随意散落,闲着无事,便去水榭中坐了一会儿,又泡了一壶茶静心歇息片刻。 没过多久,容寻便来了,兄弟二人坐在一起喝茶,容寻看了看自己老弟,心觉得这副容貌气质,难怪是惹出这样的麻烦来。 “九弟啊。”容寻叹了口气,“今日下午,这城中便有传言,说你和那月姑娘两情相悦,曾在花前月下在许下一生盟约,你这连日奔波劳累,都是为了能取消陛下的赐婚。” 容辞抬眼看了他一眼,眼底冷清,“此人,莫不是有什么大病?” 容寻笑了一声:“我也觉得。” 这是有什么病呢?什么话都敢胡编乱造,当真以为就能逼得他们认下此事。 “今日我从宫中归来,正好是碰见了月少傅,少傅大人与我所言,说他那小女儿回去之后就病了,若是不能嫁你,怕是不能活,就想让我与家中商议一下,成全了她女儿的一片痴心。” “如此强迫于人,实在是不讲道德。” 就因为你女儿的一片痴心,为此要生要死,就要别人退了亲事娶你女儿,真的是不知所谓,当真以为容国公府是没见过血的,被这一句‘去死’就逼得心软。 容辞微微蹙眉,虽没说什么,但是容寻心觉得他有些生气了。 容寻又道:“你打算是如何处理?不出所料,这些日子,月家人怕是要缠上我们,非逼得我们同意了不可。” 容辞问道:“谢家那边怎么说?” 容寻道:“没说什么吧,我没听说谢家那边有什么事情,对于外面的流言,也一概是不回应,可能是让让我们这边自己解决。” “我和你大嫂商议了一下,若是你这边没有什么好主意的话,这事情等等再处理。” “毕竟谁人也不能证明这些话是月家人自己说的,便是此时站出来澄清,月家不认,随便寻了个人出来顶了事,说都是那人胡说八道的,月家是无辜的,他们仍旧可以置身事外。” “他们这一计不成,怕是还有后面的事情,倒不如先让他们月家的人站出来承认这些是真的,到时候你再澄清,月家到时定然颜面扫地。” “既然他们敢算计咱们,也休怪咱们无情了。” “不过此事还是要派人和谢家那边说明白,若不然谢家看我们一直不处理,怕是心里有想法。” 容辞点头:“也好,我先前应了谢姑娘,给她寻一个女护卫,如今也人也寻到了,明日就让她过去,到时候让她将事情和谢家说一声。” 他也是厌烦了这些人在胡说八道,纠缠不休,如此也就罢了,只是他们还牵连谢姑娘,让她被人说三道四。 容辞垂了垂眼帘,捏了捏茶盏,觉得心里有些烦躁,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 次日朝会,容国公刚刚出了太极殿,后面的月少傅便追了上来:“容国公!容国公!请留步!” 容国公虽然年近六十了,但身形挺拔高大,步履也是从容不迫,听到后面有人喊他,他停下步子,面色无异,客客气气地问: “原来是月少傅,不知少傅寻我有什么事情?莫不是殿下那般有什么事情?” 边上的大人见此,都停下来看好戏。 月少傅笑道:“并非是殿下那边的事情,我如今是想问‘那件事’,国公大人准备如何处理?” “什么这件事那件事的?”容国公仿佛听不懂,“我不过是个武人,粗人一个,听不懂你们文人打的哑谜,有什么事情你直说就是了。” 正文 第190章 这相识好贵,老子我不认识你! 月少傅左看右看,见是周围的人都伸长的脖子仿佛想偷听,拉着容国公往一边走去。 容国公不大情愿:“我说你这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拉拉扯扯做什么?松手松手!” 月少傅拉着他到宫殿的一角,见是四周无人,这才是松开手。 容国公脸色不好:“月少傅,有什么事情直说就是了,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 月少傅道:“国公大人,此事还是少些人知道的好,事关九公子和小女的事情,也不知国公大人如何想的?” “什么事关?有关系吗?他们两有关系吗?”容国公装傻,“若是没旁的事情,我便先走了。” 月少傅有些急了:“国公大人等等,我的意思是,我家清霜对你家容辞一片痴心,如今回了家里,不吃不喝的,实在是令人不忍,你也是看着她长大的,就给她一条活路,成全了她吧。” “你我二人虽然称不上感情深厚,可到底相识多年,总不至于让我眼睁睁看着女儿送了性命吧?” “少傅大人啊!”容国公拍拍月少傅的肩膀,他的手劲有点大,差点是将人给拍得摔倒,月少傅倒吸了一口凉气。 容国公继续道:“你也说,你我相识多年,我也看在这相识多年的份上,与你说句心里话吧,你家的姑娘,你心疼,那是自然的,但是我家的儿郎,难不成我就不心疼了?” “我总不能为了你家姑娘,牺牲自己的儿子吧?你说是不是?” 这人脸怎么这么大呢,相识多年就让我牺牲我儿子? 这相识好贵,老子我不认识你! 月少傅继续道:“怎么说是牺牲呢?九公子到底都是要成亲的,娶谁不是娶?这不都一样吗?再说了,我家清霜,在帝城诸位姑娘之中才情也是颇负盛名,琴棋书画那是无人能比。” “若是九公子娶了清霜,将来定然是琴瑟和谐,一生恩爱,我知陛下赐婚,谢家女你们估计也不大愿意娶,正好借此机会退了亲,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吗?” “到时候你我两家做了亲家,日后互相扶持,不也是正好,那谢家再好,说白了也是前朝遗臣,陛下心中定然是有忌惮的。” 容国公深吸一口气忍住才没有将对方骂给狗血喷头,他道:“什么才女琴瑟和谐?娶媳妇是做什么的?那是过日子的,只要是好好过日子,旁的都不重要。” “才女?娶回去做什么?听她作几首酸诗吗?能吃还是能喝了?” “我容家都是粗人,不爱听什么酸诗,觉得牙齿都要酸掉了,再说了,要说才女,我们家也早有一个了,也没见他们将日子过得多好。” “我容家就算是娶一个山野村姑进门,也不会要什么才女!” 月少傅这才想起容国公府已经娶了一个廖竹音,想起她和容亭之间的爱恨情仇,日子鸡飞狗跳,月少傅脸都黑了。 容国公道:“我最后也与你说一句,别是想那些有的没有的,外面的那些流言,你们也该是趁早解释清楚,别是毁了你家姑娘,日后真的嫁不出去了。” “也别是同我说什么活不了了要去死,我们容家都不吃这套,我们见的血可多了,杀的人也不少,如今天下太平,富贵荣华,不想活了,尽管去吧。” 说着,容国公便甩了甩袖子,掉头离开。 外面的人原本就在等着,见容国公出来,没敢上前去,倒是月少傅出来,不少人就围了上去。 “少傅大人,刚才和容国公说什么呢?我瞧着他脸色似乎不大好的样子。” “莫不是两家好事将近了?” “就是啊,你家姑娘,真的要嫁入容国公府了?” “少傅大人,大喜啊。” 月少傅不好说不是,也不好认下,另一边谢宜安与几位同僚经过,闻言笑了:“是啊,大喜啊,诸位,这是在恭贺少傅大人家中的喜事?” 在场的人回头一看,顿时脸色一片尴尬,心里也有些慌。 谢宜安又笑了笑:“正好,也容我记一记。” 言下之意,是要记他们一笔了。 几人当场就要吓的晕过去了,有人急忙解释:“误会误会,都是误会,我们都是开玩笑的。” “就是,谢学士,我们都是胡说的,开玩笑了。” “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先走了......” 说着,那几人鸟兽作散,一会儿就跑没影了。 谢宜安看向月少傅,笑问:“少傅大人这是家中有喜?也不知道是什么喜?不知可否说来听听,我等也好献上一份贺礼。” 月少傅当下气得脸都红了,却又是不能开口,他气呼呼地瞪了谢宜安一眼,然后掉头离去。 谢宜安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眼底有些冷。 “先生,就这样放过他?”边上有一人问。 如今围在谢宜安身边的,正是他那两个学生,官职也不低。 谢宜安道:“月家丢得起这个人,我谢家可丢不起,由着他们闹吧,我倒是想知道他们月家有多大的本事。” 另一人道:“那月家用这样的手段抢人婚事,实在是卑鄙无耻,不屑与之为伍,还能当得少傅之位?为储君之师?” “回头定然要参他一本。” 谢宜安道:“且不必管他,若是他真的不爱惜名声,自有人来收拾他。” 为官者,需得爱惜自己的羽毛,不忠、不孝、不仁、不德都是大忌,若是逮着你一点了,外面的人议论指责不说,都察院的那群疯狗立刻上来咬你一口,而且还死咬着不放,不死也脱一层皮。 月少傅为储君之师,也是将来的天子之师,不管是名声德行还是才学,满朝文武甚至陛下都是看着的,若是他名声有了瑕疵,这个位置能不能坐稳那可就难说了。 这一日巳时刚过,容国公夫人也收到了月夫人的帖子,请她去樊月楼吃茶。 她仔细端详了一下请帖,然后放在一边,问来者:“你家夫人可是让你带了什么话?” 来人低头:“我家夫人道,请国公夫人务必前往,若是国公夫人不方便,我家夫人便亲自上门来拜访国公夫人。” 容国公夫人气笑了:“好,真的是好的很。” 正文 第191章 何止脸是木的,她整个人都是木的 早知月家会用这些不要脸的法子,但是这一刻来了,却也让容国公夫人很生气。 月家确实有些小聪明。 他们先是控制城中的言论,为这桩亲事做准备,就算是容辞日后退亲再和月家结亲,月家也能站在道德的高位,世人也只会说是二人终成眷侣,为二人庆贺。 至于什么抢别人夫君的,倒成了不重要的事情,甚至还可能反过去踩别人一脚,让人家姑娘坏了名声还遭人耻笑,一辈子也都完了。 再来寻容国公府的人说情卖惨,只要是容国公府有一点松动,事情就成了。 若是对方不是容国公府,地位比月家要低,估计还要加上种种利诱施压,事情必成。 不过容国公府非但不吃这套,反而是觉得月家像是一只恶心的虫子,令他们恼火。 这个天下他们打了,如今的太平盛世呃有他们的功绩,为了这个天下,他们曾洒过不知多少血。 这好好的太平日子不想过,竟然想去死,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他们见的血多了,见的死人也多了,也没那么软的心肠,你爱活就活,爱死就死去,谁稀罕。 而且,他们最讨厌的就是被人这样逼迫,月家简直是碰了他们的逆鳞。 “走,我定然要好好听听,你家夫人到底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容国公夫人冷哼一下,叫上儿媳去打人家的脸。 月家派来的婢女见容国公夫人如此,心中担忧不已,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今日,谢家这边也很忙碌。 昔年谢氏一族分了九支,有八支远走他乡,只有谢老太爷父亲这一支嫡支带着几个庶支留在了帝城,如今有一支回到了帝城,前来谢家拜见。 谢夫人带儿媳温氏,以及谢宜笑谢珠一起见了这一支族人的女眷,另外还请了几家旁支的妇人姑娘过来作陪。 与帝城这一支相比,那一支人数多得惊人,便是不算那些连谢家大门都没资格进的妾室,就各位妇人带着姑娘,嫡嫡庶庶就有近百人,将屋子里挤得满满当当的。 帝城这一支昔年怕是惹出事端,便立了一个不能纳妾的规定,所以并没有妾室,最多就是一家多生几个孩子,人数也称不上多。 谢宜笑看着屋子里闹哄哄的,开始的时候还能忍一忍,时间久了,觉得头都有些大了。 尤其是这些人知晓她要嫁入容国公府,一个个的对她热情得不得了,年长的妇人握着她的手,一口一个‘侄女’‘族妹’,年纪小的则是围在她身边,一口一个‘姑姑’‘姑祖’。 虽然她也快是真的要做姑祖了,温氏肚子里的崽子都六个月了,但是看着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姑娘竟然喊她姑祖,她整张脸都是木的。 何止脸是木的,她整个人都是木的。 谢夫人和那一支当家主母在说话,对方娘家姓许,年近五十了,已经到了抱曾孙的年纪了,满头银发,笑容倒是挺和蔼的。 “我们这一支当年往西边走,一直走啊一直走,便到了栗洲,便在栗洲最西边的一个名叫尽山城的地方住了下来,如今五十年过去了,总算是再踏足故土了。” “昔年各家都要走,就你祖父他不走,大家都觉得他太固执了,留下来那不是要送死吗?如今看来,他才是对的。” 谢家虽然不及前朝时期的昌盛,但依旧是百年氏族之家,走出去谁人不敬,便是在朝堂之中,也有一席之地。 谢家嫡系除了已故的谢青山,其余父子三人,一个是内阁阁老,一个翰林院学士,一个大理寺少卿,一门父子三人当此高位,就算是前朝,那都是不曾有过的。 便是早逝的谢青山,昔日也是探花郎出身,死前官至都察院左佥都御史,正四品,要是他还活着,同样是不差的。 谢夫人笑了笑:“各有各的缘法,走也吧,留也好,如今都还好,一切就都好。” 谢夫人心里清楚,谢家能走到今日,也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受了多少白眼,低了多少头,‘能屈能伸’可不仅仅是书面上那四个字而已。 谢家家财奉上了,周边的院落也一并全卖了,朝堂需要他们办事的时候就办事,不需要的就隐退。 甚至是谢瑾这样优秀的儿郎,依照他的本事,摘得状元也是没有悬念的,可是最终只得了一个第四,谢家也忍了下来,为了与新朝新贵融合,谢家也改变了许多,很多东西都不像当年家族式的了。 这一支与其他的分支相比,大约叫做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在别人拿着分到的财产挥霍的时候,他们放弃了所有,重新开始,先保命,再建功自保,一步步地走到了今日。 “也是,各有各的缘法。” “你们家十三就要与容国公府结亲了,那可真的是好事啊,要说这容国公府,我们远在尽山城也听说了,那可是除了皇族之外,最好的世家了,若是与他们结亲,对谢家那可是大有好处。” “十三真的是好本事。” 说罢,那老太太许氏还看了谢宜笑一眼,眼底都是赞赏。 谢夫人却道:“她有什么本事,陛下圣恩,这才是点中了她,最多也就是运气好罢了,嫂子可不要总是称赞她,说得多了,她就不沉稳了。” “小姑娘,都是这样。” 谢宜笑适当地露出了一些微笑,瞧着就是个性子柔和的姑娘。 “那也是十三好,这才是让那个陛下看中了,这有这样的机缘,十三啊,日后可不能是忘了族中的姐妹侄女,咱们到底是一家人。” “自是不敢忘家族。”谢宜笑脸色不变,心里却忍不住嘀咕,她是不会忘家族,不管是嫡支还是旁支,只要是事情正当的,要是真的求到她面前来,她确实不会不管的。 可是她不管的是她这一支的人,他们这些,还是算了吧,这都分支了,分家了,血脉都隔了不知道十万八千里了好嘛? 谢夫人问起了她们这一次回来的来意:“你们这一次回来,是为了回来拜祭先祖的吗?” 许氏笑道:“并非,我们啊,是举族迁回帝城来了,也算是落叶归根了,之后还要麻烦弟妹安排住处......” 正文 第192章 这可是大白天,不兴做梦的 举族迁回帝城? 谢夫人都愣住了。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什么:“你们、你们要举族迁回帝城来?” “正是。”许氏拍了拍手,然后道,“当年离开也是不得已,如今平安了,也合该是回到这故土来,也算是落叶归根了。” 谢夫人脸上的笑容都有些挂不住了,像是谢夫人这样的宗妇主母,平日里做什么都是恰到好处,露出这样的表情可不多。 要是换做别人,怕是当场都要黑脸了。 这边的谢家尚且还算是安稳,就算是旁支那边有一两个想搞事的,那也是被摁得死死的,如此,谢家仍旧能尊贵富贵平静地过下去。 可若是突然来了这么多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嫡嫡庶庶的,少不得有两百人,怎么生活?住哪里?能一个个都安安稳稳不惹事吗? 他们付出了这么多,才得了今日,眼见着将来也将会越来越好,这些人回来做什么?莫不是回来摘桃子?昔日苦的时候没回来,现在好了,就回来享受谢家的庇佑了? 这庇佑也就算了,就怕是成日惹是生非,连累了他们。 谢珠差点就要站起来骂人了,所幸谢宜笑伸手拉住了她。 谢夫人缓了缓神,然后问许氏:“回来?回来你们是住哪?又如何营生?嫂子,我也知道您家底丰厚,可到底是帝城,若是没有点营生,怕是不好生活。” “落叶归根,回到故土自然是好的,可是这日子也要过下去的。” 许氏却道:“当年我们两家分开,也是因为有不得已的缘由,如今劫难过去了,自当是合为一家,弟妹你说是不是?” “至于这住宿,弟妹就按照以前的规矩,看着安排就是了。” 许氏言下之意,就是想两家合为一家,如今谢氏的富贵荣华,要与他们这一支一同享,而且嫡系的,还想要嫡系的待遇,住谢氏大宅? 这是做什么美梦呢? 这可是大白天,不兴做梦的。 谢夫人果然被气笑了:“嫂子,我敬您一声嫂子,是因为你我两家到底同出一脉,和昔年已经分支,也分了家业,如今自然是没有再合为一家的道理。” “就像亲兄弟分了家,也没有再合为一家的道理,此事就算是到老祖宗的牌位前说,那也是没有道理的。” “当年分家的时候,也是分得明明白白,嫂子这一支和其他七支因为要离开,带走了谢家诸多能带走的钱财和宝物,我们这一支留下来,则是得了这主宅和附近的这一片宅院和一些家业。” “说得不好听的,这谢家的大宅如今是我们这一支的,嫂子这一支还有其他七支那都是没有份的。” 许氏的脸上有一瞬间的尴尬,然后道:“弟妹啊,当年的事情,那都是不得已,你我好歹是一脉所出,是同一个祖先的,如今既然能团聚了,何必再计较这些?” “再说了,这一家子和和气气的,老祖宗在天有灵,那也瞑目了。” 这还拿祖宗出来压人了? “你也别是拿祖宗来说事,说来说去,不过是见我们这边好了,过来占便宜罢了。”谢珠忍不住说道,“如今这个谢家,是曾祖、祖父、叔父,还有大伯和我父亲打拼出来的,与你们有什么关系?” 那许氏还未说话,边上就有人指责谢珠: “你这姑娘是怎么和长辈说话的!” “大人说话还有你插嘴的分?” “如此不敬祖先,你还是不是谢家的子孙?” “我看不敬祖先的是你们。”谢宜笑见谢珠都气得要跳起来了,忍不住是说道,“族中子弟自当是以和为贵,和和气气才好,她小姑娘不懂事,难不成你们也不懂事?” “就算是她不懂事,也有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教导,哪里由得你们指手画脚的?指着她的鼻子骂?” “你们几个算是什么东西?” 几人正想说什么,谢宜笑又道:“怎么,我这个做姑姑的,说你们两句,你们还想连我都一起骂了不成?” “我虽然年纪小,可也是你们的长辈,不敬长辈,就算是去了老祖宗面前,也需得你们跪一跪反省。” 谢宜笑这会儿总算是觉得做一个辈分高的人不错,这‘不敬长辈’四个字压下来,谁还敢说个不字。 几位妇人缩了缩脖子,果然是不敢再出声了。 谢珠也是道:“就是,我便是有什么不好的,有大伯母和小姑姑教,哪里需得你们指点,你们还是指点一下自己人吧。” 谢夫人笑了笑:“我也与你们说清楚了,合为一家,那是绝无可能的事情,不管是什么缘由,分了就分了,没有有再合为一家的道理。” 若是两家发展得差不多,家中的子弟也差不多,合为一家那倒是没什么,可是如今帝城这边的谢家发展得好啊。 谢家经过三十多年的发展,当初散尽的家底也重新攒得丰厚了,将来也将是越来越好,这个时候这另一支过来投靠,他们帮忙安置一下,或许出于同族,还是愿意的。 但说是要合为一家,那可真是搞笑了。 我们辛辛苦苦挣的,凭什么你们来分一杯羹?而且还想要与我们同等待遇?一跃做谢家尊贵的嫡支?真当我们是蠢的? 许氏脸上的笑意没了,正想是说什么,却听谢夫人又道:“这一次,我们便当是嫂子这一家子是来祭拜祖先的,至于住处,正好是家中有一家客栈,最近住的人也不少,就委屈嫂子们住那边了。” 谢夫人先前还想着,旁支那边还有几个院子空着,就让人去打扫一下,安排这些人先住下来,但是现在,还是住客栈吧。 许氏又道:“弟妹这般做事,怕是不妥吧?也不与你夫君还有老太爷商量商量?” 谢夫人却道:“有什么好商量的,他们男子就负责外面打拼,如今府里族里上上下下哪件事不是我在打理的,我说是不同意就是不同意,便是他们亲自来说,我同样是不同意。” “嫂子,你也别当旁人是傻子。”谢夫人看了许氏一眼,目光冷淡,“若是真的想合一起,也行啊,我也给你们一个机会。” “你们这一支的家业需得与我们这一支同等,我就同意的,当年分家分的是同等,既然是想合为一家,自然要同等,那算是公平。” 正文 第193章 哪里容得了旁人来分一杯羹? 许氏听闻前面的,先是一喜,可听到后面,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张了张嘴,一时之间竟然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是啊,昔日分家的时候,都是平均分的,私产谁的就是谁的,但是公中的东西,那是一分不差地分了九分的。 冒死留下来的这一支得了主宅还有一些不好出手的家业,其它各支拿了钱银珍宝远走他乡。 如今他们想要举族迁回来,两家合为一家,那就需得拿出与如今谢家等同的家财来,就算是他们那一支没帝城这一支这么有本事,但是钱财总该是能拿出来吧? 谢夫人这一要求,也算是比较正常的。 可是许氏这一支尽山城谢氏没有钱啊! 当初分家,确实分得好大的一笔钱,他们那一支往西走,最终在栗洲尽山城落户,得了钱财,买了宅院田地铺子之后就开始大肆挥霍,照旧过着他们奴仆成群妻妾满院的日子。 五十年过去了,子子孙孙繁衍了几代人,人多了,花的也更多,族中经营也不好,到了如今,只剩下一点微薄的家底,撑着场面罢了。 听说帝城这一支躲过了朝代更替,又重新发展起来了,他们争论了几年,最近得知族中有三人在朝为官,他们一咬牙,就打算举族迁回来。 心想到底是一家,过来了就能同享富贵荣华,这日子也能好起来了。 许氏道:“弟妹何必说这些话,你我两家同为一脉,自当是互相扶持,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何必计较呢?” “我知你们这一支现在家底丰厚,是旁人所不能比,可便是发了财,也不能是忘了血脉兄弟是不是?” 谢夫人微笑:“不能忘记兄弟不假,这不,我这不是给嫂子诸位安排住处了吗?不过既然只是兄弟,又不是父母,遇见难处,出手扶持一下是应该的,可钱财富贵共享,却是过了。” “咱们之间,早已各挣各的前程似锦,各走各的路。” “嫂子,今日也有些累了,你们也且先回去歇着吧,实在是招待不周。” 许氏还想说什么,谢夫人已经命人出来领着她们去客栈歇下,许氏想了想,事情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成的,也不好第一天就闹得不愉快,只得是先告辞离开,来日徐徐图之。 待到那一群人离开,谢夫人便使劲地扇了扇手中的扇子,脸都黑了:“真的是打的好主意,以前怕得要死,赶紧是跑了,现在见我们富贵了,又跑回来了。” “还说什么合为一家,谁和你是一家?” 谢夫人这一回是真的生气了,想他们辛辛苦苦钱财富贵,哪里容得了旁人来分一杯羹? 如今的谢家,旁支虽然没有嫡支出色,但是族中不少的家业也是由着他们看管经营的,出力不管是多少,那都是有付出的。 旁人算得什么东西,是同一个老祖宗那又如何,这血脉早就稀得能倒进了三江水,就凭这么一句,就想过来享他们的富贵?美的呢? 屋里几位旁支的夫人也纷纷附和: “就是,咱们可万万不能同意了,我瞧着他们这是过不下去了,就想着来分咱们的富贵。” “她们这些人穿的衣裳,好些都是半新的,想来怕是没什么家底了。” “我听说当年谢家富贵滔天,分得的家产就是好大一笔,那是子子孙孙享用不尽,怎么就花完了?” “怕是大肆挥霍吧,你看他们,便是只有正室夫人和姑娘,嫡嫡庶庶的百人,而且还有爷们儿郎,还有妾室呢?另外还养着一群伺候的奴仆,这么多人花着那笔钱,再多都是要没的。” “你看看咱们多少人,他们多少人。” 帝城的谢家,人数委实是不多,到谢宜安这一辈,最小就是谢宜陵,排到第八,前面还有一个夭折了,一个家族只有七人了,谢宜陵太小,还未成家,再排除嫡系的谢宜安谢宜真,旁支那边只有四人。 这四人成亲生子,姑娘们都嫁出去了,长成的儿郎就十个,再往下就是小一辈了,姑娘和小子们有些刚刚长成,有些还小。 仔细算下来,也不过是六七十人。 “想当年咱们老子娘苦的时候,他们就在挥霍,现在咱们好了,他们花了,就想分咱们的接着花,真的是想得美!” “就是,夫人可万不能一时心软同意了。” 谢夫人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道:“自然是不可能的,这族里的东西,都是咱们共同所有的,我单单一人可做不得主,若是真的要合为一家,需得各家都同意了才行。” 几位妇人听到这里,这才是放心了,坐了一会儿,然后告辞离开了,临走的时候还道要是那些人胡搅蛮缠,夫人搁不下脸,她们可以去骂那些人,骂到他们无颜呆下去为止。 谢宜笑灵机一动,倒是觉得是个好法子。 待那几位妇人走了,她便对谢夫人道:“我觉得几位说的法子不错,碍于脸面,他们又拿老祖宗说事,咱们不好撕破脸,若是闹起来了,有失颜面,惹人笑柄。” “但是旁支那些嫂子小妇人倒是可以去闹,到时候大嫂便只说一句管教不周,便行了,既然是他们先不要脸的,那就别怪我们用这等法子应对了。” 谢夫人想想也觉得不错:“行,若是他们继续纠缠,还说是什么两家合为一家的话,到时候我就让族里的人挨个去闹,看他们还要不要脸了?” 谢夫人叹了口气:“我这心中总有些不安,他们这么多人过来了,若是顶着谢家的名头闹出什么事情来,那就不好办了,如此,若是闹开了,让世人知道咱们是两家人也好。” “说起来人多了也不好,乱糟糟的。”谢夫人想了想,心觉得还是不纳妾更好,一家生得再多也就是几个,而且没那么多的争斗。 这时,有奴婢从门外进来,上前行礼:“夫人,外面有一女子求见,说是来见十三姑娘的,是九公子安排过来的。” 正文 第194章 青螺 “九公子安排的?”谢夫人微微蹙眉,然后看向谢宜笑。 谢宜笑解释道:“先前九公子说要给我寻一个武功高强的女护卫,想来便是女护卫了。” “女护卫?”谢夫人想问你要女护卫做什么,但是想想也没问,就吩咐婢女,“去将人领进来。” 婢女应了一声是,便出去将人请进来。 温氏不好继续留下,便站了起来:“婆母,小姑姑,我有些乏了,就先回去歇着了,让阿珠陪我一同回去吧,正好我与她也说说话。” 谢夫人点头:“那你回去好好歇着吧,阿珠陪陪你嫂子。” 谢珠应声:“是,大伯母。” 有婢女上前来扶着温氏,谢珠便走在边上,同她一起离开,她们一行人刚刚离开不久,先前那婢女便领着一个女子进来了。 她大约是二十三四左右,穿着黑衣劲装,以铜冠冠发,英姿飒爽,样貌并不算出色,却也不差,就是性子瞧着也有些冷硬,一直冷着一张脸。 “拜见谢夫人,拜见谢姑娘。”她上前来抱拳行礼,颇有几分江湖侠女的风范。 谢夫人道:“无需多礼,请坐,来人,上茶。” 她道了一声多谢,然后便在下座的玫瑰圈椅上坐了下来,坐姿笔直,一只手放在手边的案几上,抬眼看向谢夫人,然后介绍了一下自己,道明来意。 “属下名曰青螺,奉公子之名前来,在谢姑娘身边做一名护卫。” 谢夫人问:“青螺姑娘,不知贵姓?” 青螺答道:“回夫人的话,属下没有姓。” 谢夫人略一想,倒是有些诧异,像是主子身边的人,大多都是摒弃了昔日的姓名,由主子赐名的,所以便没有姓,这些都是有主的。 像是明面上护卫这些,大多数都是保留姓名的,既然没有姓名,大多是主子的私卫或是暗卫这些。 这位青螺姑娘莫不是容国公府那边的暗卫? 谢夫人又问:“你是派遣过来一段时日还要回去,还是一直呆下去,认我家姑娘为主的?也不是我多事,这主子嘛,到底还是一人的好。” 青螺会意,便道:“公子命我过来,自是以谢姑娘为主,此后只认谢姑娘为主,听谢姑娘之命,绝无二主之心。” 谢夫人满意了:“既是如此,那将来就要劳烦你了,日后你便是府上的人了,有什么缺的,与你主子说一声就是了。” “是。”青螺应下,然后又道,“我过来之前,公子也命我带一句话,说是外面的事情,谢家都不必理会,容国公府自会处理,且容那些人暂且闹腾闹腾,到时候一并解决了,以绝后患。” “好。”谢夫人听闻此事,这一日糟糕的心情也好了一些,她道,“也没什么事情了,你随你主子回青山苑去安置吧。” “是。” 谢宜笑起身:“那大嫂,宜笑也先告辞了。” “去吧。” 谢宜笑与明心明镜带着青螺出了门,刚刚出了门,便有人送来了一个包裹和长剑,这都是青螺的东西,先前府上的人不让她带进来。 一行人去了青山苑,进了东跨院。 谢宜笑推开东厢的一个屋子,然后对青螺道:“知道你要来,我们早早就收拾了一个屋子,就是屋子里长久没有人住了,没什么人气,住一段日子就好了,在谢家的时候,你便住在这里。” “多谢主子。” 谢宜笑笑道:“也别是喊什么主子,你同明心明镜一样,喊我姑娘就醒了,她们就住在你隔壁,若是缺了什么,你和她们说或是和我说都是一样的。” “平日里没什么事情,我也无需你在跟前伺候着,就是出门的时候劳烦你跟着,你若是要练剑,出了青山苑左边有一处小竹林,那里有一片空地。” “平时她们吃什么,你便吃什么,要是有什么不能吃的,或是特别喜欢吃的,也可以和她们说一声,月钱与她们也相当。” “总之她们有的,你也有。” 青螺有些诧异,心觉得这位新主子倒是个敞亮的,若是换做旁人,指不定要先敲打一番,摆一摆这主子的谱儿,这位倒是好,先是将她的日常都安排妥当了。 想来不是个难相处的。 青螺松了口气,面上倒是不显。 她道:“多谢姑娘。” “不必。”谢宜笑继续道,“我对你也是有要求的,既然你已经以我为主,日后谢家、长宁侯府、还有我的事情,都不许传回你旧主子那里去,除非是我授意安排的。” “还要不得窥探不该窥探的,世间上的人总会有些秘密,你可是懂得了?” 青螺领命:“属下懂得了。” “行了,你歇着吧,要用饭的时候叫你。”谢宜笑说罢又想起一桩事情来,“对了,你的青螺是哪个青螺?轻罗小扇的轻罗?” “回姑娘的话,青色的青,螺子黛的螺。” 谢宜笑明白了:“是这个青螺啊,也很不错。” 谢宜笑安排好了人,便也回去歇着了,应付这么多人,她也是累了。 。 另一边的容国公夫人与明氏一同坐着马车去了樊月楼,她们刚刚一下马车,便有人前来引她们上楼。 楼上的月夫人和月清霜已经等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听闻是容国公夫人到了,总算是松了口气。 月清霜赶紧是婢女拿出镜子,看看自己的衣裳首饰妆容可否得体,查看完了,见是没有问题,她才放下铜镜,又问自己母亲:“母亲,你瞧我这样可是还好?” “好好好,我们家清霜怎么看都是好看的。”月夫人满脸的笑意,“在这满帝城的姑娘里,也没有能与你相提并论的,一会儿国公夫人见了你,定然是会满意的。” 月清霜心里还有些忐忑:“真的吗?” 月夫人道:“自然是真的,我儿可是最优秀的姑娘,旁人费尽心思想求娶,那都是求不到的,他容国公府能得此儿媳,哪里能有不满?” 月清霜想了想,纵观帝城,似乎没有哪几个姑娘能比她更好了,于是便松了口气,露出笑容来。 “母亲您放心,待我嫁了九公子,定然会好好的......” 正文 第195章 非是要人说出难听的话是不是? “只是可惜,见不着九公子,若是能让你与九公子多见几面,那九公子定然能知道你的好。”月夫人觉得遗憾。 找容国公府其他人来说这事,都不如找九公子来得直接了当,若是月清霜能得九公子的欢心,其他人便不重要了。 只是可惜,九公子深居简出,平日里能见到他的就没几个人,更别说是能约得他见面了。 月清霜垂了垂眼帘,忽然想起了那日容辞带着谢宜笑去玉翠斋订做定情信物的事情,一时之间有些恍惚,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不过她还未来得及多想,容国公夫人与明氏便到了,有婢女推开门来,容国公夫人身穿一身青色绣着白山茶大袖衣袍走了进来。 她的脸上已经有了一些皱纹,头发也有好几丝的银白,这会儿都盘了起来,梳理得一丝不苟,发间插着两支山茶花累丝镶宝金钗,看着简单大气,一身气度贵不可言。 明氏穿着一身青莲色的交襟襦裙,外穿着一身同色绣着莲花的大袖衫,梳着云髻,头上配着珠钗,她走在容国公夫人身边扶着她,目光扫过,无声地笑了一下。 月夫人先反应过来,忙是起身上前去迎接,月清霜随后。 “国公夫人,您可是终于来了。” 容国公夫人淡淡地扫了一眼,没有作声,月夫人赶紧是拉过月清霜,又道:“国公夫人,这便是我家姑娘清霜了,清霜,快拜见国公夫人。” 月清霜捏了捏手中的白团扇,含笑低头,敛衽行礼:“清霜见过国公夫人,愿国公夫人身体康健。” 月清霜穿着茶白衣裙,一袭长裙袅袅,大袖翩然,似是云中仙子。 她容色过人,气质上略带贵气和书香气,一眼看过去,只觉得她清雅无双,蕴养极佳,更有书香气的柔和温顺。 若不是她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事情,世人对她的印象都是极好的,是帝城之中品貌、身份最佳的几位姑娘之一,又因才女之名更有人追捧,自她去岁及笄,求娶之人几乎都要把少傅府的大门都要踏破了。 只是可惜了...... 一步踏错,便落得这般境地。 容国公夫人看了她一眼,也不说话,抬脚往屋里走去,然后在茶座边上坐下,明氏在她身边坐下。 月清霜见容国公夫人没有应她,脸皮僵了僵,犹豫了一会儿,只得是厚着脸皮跟月夫人一同走了过去。 四人对坐在茶座边上,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言语,容国公夫人对月家很不喜,也不想开口,月夫人和月清霜有些尴尬,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月夫人示意月清霜给容国公夫人倒茶,明氏见此,伸手接过茶盏:“这等伺候人的事情,哪里能麻烦月姑娘,还是我来吧,伺候婆母,是我等做儿媳的本分。” 月清霜看着被抢了茶壶,空着的手,又是僵了一瞬,觉得有些难堪。 容国公夫人和明氏的态度显而易见,都很不待见她。 明氏给容国公夫人添了茶,笑了笑道:“婆母难得来一趟樊月楼,就该是好好品一品这茶。”说罢,她自己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又道,“上好的君山银针,实在是不错。” 君山银针产于洞庭湖君山岛,只取芽头制成,茶叶芽头披满白毫,茶叶金黄明亮,亦有‘金镶玉’之美名,冲泡后茶汤杏黄明净,闻之香气清爽,饮之滋味甘甜。 容国公夫人抬眼,仿佛是被明氏说动了,呷了一口,待是将茶杯放下,却道:“这茶外面吹得天花乱坠,世间少有,可我倒品不出什么滋味来,觉得不过如此。” “倒是不如一碗山涧清水,自山涧而来,清凉舒畅,喝下去解渴又浑身舒坦,茶水苦涩又不如清水甘甜,反而是不好。” 容国公夫人这番话实则是在说月清霜,暗喻月清霜就是这茶水。 外面吹得天花乱坠,怎么好怎么好的,可是她却不喜,觉得不过只得虚假之名,实则是听着好看,看着好看,内里苦涩,不如山涧清水清凉甘甜。 月清霜能有今日才名,自然也有不傻的,听了这番话,脸色陡然一白,白皙的秀致的手指死死地捏紧了扇柄,咬了咬嘴唇。 容国公夫人道:“不过也可能是我喝不惯这些,大概是茶水应配赏茶人,月夫人下次请人喝茶,便请个爱喝茶的吧。” 容国公夫人这话其实也算是给了月家最后的面子,只说是我们家都不是喝茶的人,不习惯这些,月家这茶还是请别人喝吧。 直白一点就是:我们不合适,你们还是找别人吧。 若是换做任何一家,听明白了这意思,自然是不会纠缠,可是月家却不同,月清霜惹了谢宜笑,被对方扒了皮,名声有损,不好说亲了,眼下只想扒上容九。 月夫人心里咯了一下,觉得这桩事情怕是真的不好谈了。 这一边的月清霜便忍不住开了口,她道:“国公夫人此言差矣,茶是好茶,既得其名,自然是有它的好,茶好方能扬名,也并非三言两语的吹捧出来的。” “国公夫人喝不惯,那是以前不曾喝过,等到是喝得惯了,自然是知道它的好,也知道旁的差了,清水虽好,也能解渴,可却实在是没什么滋味,哪里比得茶高雅。” 月夫人拍了拍手:“对,正是如此,国公夫人应该是多出来走走,多品一品好茶,才知晓茶的好,不过要说泡茶品茶,我们家的清霜可是不俗,容国公夫人不嫌弃,就让她陪着您好了。” 这是给脸不要脸了? 非是要人说出难听的话是不是? 容国公夫人皱起眉头来,耐心耗尽,也不和她们扯了。 她直接道:“非要我将话说得难听是不是?世人各有所爱,各有所喜,我们就不喜欢喝这茶,也不喜欢你们家的姑娘,再好也不喜不配。” 月夫人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虽然这件事是他们月家上赶的,可自家姑娘被人这样说,也实在是令人觉得遭到了羞辱。 正文 第196章 她竟然说我令人难以下咽?! 若是换做别的时候,换做旁人,月夫人早就跳起来骂人了,她堂堂少傅府呃姑娘,岂容得人这般羞辱,可是此时却只得是忍着。 月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将那一股气压下来:“国公夫人,这些事情都是我们的不是,也请您见谅,若不是实在没有法子,我们怎会纠缠至此。” “您也曾是女子,也知道那男女之间的情意,您家九公子是多么好的一个公子,她瞧上一眼,便觉得魂都这丢了,我们这做父母的能如何,只能是想方设法成全她了。” “只是没想到陛下会突然降旨赐婚,让她与所倾慕之人无缘,她一时气不过,才做出这等糊涂事,坏了名声。事到如今,外面也传遍了,她将来怕是不好再说亲,所以我们就厚着脸皮求一求。” “容国公夫人乃是女中豪杰,怜爱弱小,就请可怜可怜他,成全了她吧。” 月夫人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再说一个道理,清霜对九公子,那可是一片痴心,日后嫁过去,定然会好好伺候夫君,孝敬长辈。” “这可是与谢姑娘不同的,陛下赐婚,到底是没有什么情意,将来怕是也不会用心的,九公子性子也是冷清了一些,若是有一个待他不上心的夫人,这将来夫妻二人那不是形同陌路?” “如此,倒不如是娶了一位对他有心的,有道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是清霜肯用心,将来定然是能夫妻恩爱,阖家欢乐的!” 容国公夫人心想,真是放屁,我儿子虽然冷清,但是他可不需要别人来怜惜,他自己都喜欢谢姑娘了,只想与谢姑娘修成正果,还需要你的‘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他们二人,将来定然是和和美美恩恩爱爱的,就是你们不要脸,想抢别人亲事,还将事情说得这般冠冕堂皇,是为了双方着想。 真的是好不要脸! 月夫人见容国公夫人不说话,还以为她被自己说服了,又继续道:“国公夫人也知晓,我们家清霜素来也是不错的,不管是容貌、名声、品性、才学、礼仪,那都是样样都不差的。” “帝城各家也有不少私下问过我,有意为他们家中的儿郎聘娶,也就是这一次,她因为是爱慕九公子,才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失了分寸,让人非议。” “可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爱慕九公子啊,用情至深,这才是闹出这样的事情,国公夫人就看在她真心爱慕九公子的份上,就不要计较她这桩事情了。” “而且若是她与九公子能成,旁人提起此事,定然不会再提起她失了分寸的事情,只会说她对九公子情深,最后终成眷侣。” 容国公夫人嘴角扯了扯。 月清霜见此,脸上的表情也放得舒缓一些,她道:“我当时确实是昏了头了,这才做出那样的事情,其实刚刚开了头,我便后悔了,只是怎知谢姑娘突然不依不饶,非要是将这些罪名压在我身上。” “就是。”月夫人咬牙,“虽然是清霜不对在前,可谢姑娘实在是不依不饶,没有半点宽容之心,这才是害了我家清霜。” 明氏忍不住了:“月夫人和月姑娘觉得这是谢姑娘的错?都是她不依不饶才害得月姑娘丢脸?难道有人想抢她夫君,想让她丢脸,她还需得宽怀大度不计较?” “还是二位觉得她就该是依了月姑娘的,自己丢尽脸面,来成全月姑娘,这才是应该的?” “月姑娘觉得自己是什么呢?您是谢姑娘的姑娘还是亲娘还是祖宗?需得让她这般牺牲自己成全了月姑娘?” “不要脸就不要脸了,觊觎旁人的未婚夫,还想让人家丢脸,到了你们这里,便成了人家不依不饶,不宽怀大度了?”容国公夫人冷哼了一声, “说起来世间人无完人,谢姑娘也未必样样都好没有半点缺点,可至少是个心正清明的姑娘,不像是你们,一肚子的歪心思,做错了事情,还将错处往别人身上推。” “当真是觉得别人都是蠢的,只有你们是聪明的?” “谢姑娘我很满意,觉得她合该是我家的人,这些话你们也不要再说了。”容国公夫人凌厉的目光扫过,警告道, “还有外面的那些流言,我不想将事情做得太绝,不管是你们自己传的,还是有心之人胡说八道传的,希望你们站出来澄清,说是没有这些事情。” “其中真相如何,你我两家心中也明白,我儿归家之前一直在寺中清修,守的是佛寺的清规戒律,怎地与你家姑娘真心相许?真的是笑话!” “若是你们久不澄清,让这些事情继续传,也休怪我们这边站出来说明了,到时候你们月家的脸,真的是不必要了。” “我今日来见你们,是给了你们最后的颜面,此后不必找我,也不必再找我们府上其他的人,若是你们再继续纠缠,休怪我们无情了。” 说罢,容国公夫人又喝了一杯茶,她道:“一盏清水,喝到后面越来越甘甜,可这一盏茶水,添了几次水,喝到后面越来越苦涩,实在是令人难以下咽。” “二位还是自己喝吧,我等先告辞了。” 容国公夫人起身,也不管月夫人与月清霜的表情,与明氏一同出了雅间,然后下楼离开。 月夫人气得脸都黑了,可是同时也有些茫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若是容国公府不同意,那、那他们该是如何呢? 月清霜的脸上也是一片的苍白无血,她的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嘴唇轻咬着不定哆嗦。 “她竟然说我不要脸?!” “她竟然说我令人难以下咽?!” “她竟敢是这样说我?”月清霜简直是要气疯,她这么多年被人捧着,瞧着清雅无双,温和有礼,但实则也是清高自傲,目下无尘。 她便是想要低头求嫁给九公子,可却也容不得旁人这样羞辱她贬低她的。 “难不成我还不如那谢宜笑了?真的是笑话?!” “不让我进容国公府的大门是不是?那我就非要进给你看!” “我就非要进了!” 正文 第197章 真的以为我老得提不动刀了? 若是此时能谈妥,双方满意,将亲事定下来,面子上也能囫囵过去。 可既然是对方不愿,非要强嫁,那必然是要用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让容国公府不得不让她进门,容九也不得不娶她。 月夫人到底是活了大半辈子了,心里咯了一下,觉得很不安,也觉得不妥,她看着被气得发抖、整个人有些魔障的女儿,欲想劝一劝。 “清霜,若不然此事就这样算了吧,也趁着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就如国公夫人说的,咱们就对外说,那些流言都是假的,都是别人胡编乱造的。” “待以后,再给你挑个好的,那九公子虽好,可若是容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不喜你,将来怕是同样没有好日子过......” 高门大宅往往如此,婆母在时,是一家主母,需得看婆母的脸色过日子,便是婆母不在了,长嫂当家做主了,若是不分家爱需得看长嫂的脸色过日子。 就算是自己能立起来的,也需得给三分颜面,若是对方看不上你,那日子可不是很好过。 “清霜,这件事,你便听母亲一句劝吧。” “不!”月清霜一概不听,她死死地咬唇,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空中,“我就偏不信了,我月清霜何时被人如此贬低,九公子我就非嫁不可了。” 月清霜清高自傲,目下无尘,而且还是个不服输的,一旦认了死理,若是得不到,她那是死都不回头的。 月清霜最初对容九公子是真的很喜欢,但也不到非君不嫁的地步,只因是连缘分都没有,她心中实在是不甘心,于是便有了后来曹国公府清凉宴上的事情。 又因为丢了脸,她想要嫁得好,最好还是选择九公子,可到了如今,她低下了她高贵的头颅,反而是被人羞辱,最是令她不能忍受。 她最讨厌的就是别人看不起她。 既然不给,她就非要得到。 “母亲您不要再劝了。”月清霜几乎是抠断了指甲,“我是一定要嫁入容国公府的,至于她们,都不是什么问题。” “容国公夫人年纪大了,听说以前打仗的时候受了不少伤,身体也不是很好,指不定就没几年好活了。” “至于明氏,日后九公子是要继承定王府的,之后分了府,难不成她还能管我的事情?再说了,就算是她以后是国公夫人,可我还是王妃呢,见了我,她照旧得低头。” “就算是让她们不喜,可只要是我嫁过去了,不喜也只是一时的,我娘家是少傅府,姐姐是太子良娣,她们难不成就能把我怎么样了?” 月夫人听她这么一说,竟然给她说服了,不过她心中还有些犹豫,毕竟若是要用那样的法子,若是事情还不成,那可真的是不用活了。 月清霜目光冷了冷,然后又道:“母亲您也知晓,如今到了这个时候,我便是嫁人,各府之中的嫡长子怕是都看不上我,觉得失了颜面,甚至许多人也都知晓我爱慕九公子的事情,不可能是将我娶回去。” “余下的那些,不是歪瓜裂枣,就是没什么本事的,母亲难不成要我嫁于这些人,然后低下头过一辈子吗?过得越来越差吗?” “同样的,那些人家的婆母,也定然不会再喜欢我,母亲难道想让我这样过一辈子吗?” 月夫人恍恍惚惚的,脸色灰白灰白的,一时之间竟然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另一边的容国公夫人和明氏下了楼,然后上了马车回府,明氏伸手按了按眉心,道:“但愿是月家的人歇了心思,让人将这些流言解决了。” “未必。”容国公夫人轻哼了一声,脸色不好,“我瞧着这姑娘是个心性强的,容不得别人说她不好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指不定还会闹下去。” “要说一棍子将人打死了,实在是不好,我也算是给了她机会了,若是她还不悔改打消了这念头,那就休怪我不留情面了。” 明氏叹气:“瞧着和三弟妹一样难搞。” 容国公夫人冷哼了一声:“老三他是自作自受,也怨不得别人,但是她敢打我小九的主意,也不怕是我剁了她的手,真的以为我老得提不动刀了?” “想当年月家那老贼也不过是个掉书袋的,就因着朝上无人,教了太子一场,混了一个少傅,还真当他是个人物了,旁人怕他月家,我可是不怕的。” 容国公夫人那是生起气来连太极宫的桌子都敢掀的,太子在她面前也是恭恭敬敬的,哪里怕一个月家。 “不过小九那里,还需得让他小心一些,怕是这些人做出什么不要脸的事情。” “正是。” 婆媳二人回了府,才是刚刚坐下,便听说廖氏求见,容国公夫人不想见她:“不见,让她回去,有事情自己处理,不想带着就滚回廖家去。” 容国公夫人真的是烦透了她了,一点也不想理会她的破事,外面许久都没动静,大概是走了。 明氏坐了一会儿告辞离开,容国公夫人刚刚准备歇下,便听说是廖氏和容晴一起来了。 容国公夫人狠狠地皱眉,只觉得廖氏实在不是东西,她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干什么利用孩子,甚至和孩子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让孩子跳出来。 将好好的一个孩子给教坏了! 容国公夫人最恨的不是廖氏成天和容亭闹,不好好过日子,也不是她和谢家闹,虽然看不清,但是到底两家恩怨,她最恨是廖氏教坏了容晴。 这简直是触碰她的逆鳞。 这些日子让嬷嬷管教了容晴一段时间,这才刚刚安分一些了,如今也不知道又被她教成什么样子了。 “让她们进来。” 不多时,便有婢女领着廖氏和容晴走了进来,容晴快步地上前去:“祖母,阿晴来看您了。” 容国公夫人脸色好了一些:“阿晴啊,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来,我还以为你怨上祖母了,都不往我这边来了。” 先前容国公夫人让太子妃寻了一个严苛的嬷嬷,将容晴教导了一段时日。 那嬷嬷十分严苛,容晴吃了不少苦,虽然老实了,但是对容国公夫人有些怨言,最近都不往这边来了。 正文 第198章 听你这么说,倒是成了我的错了? 容晴性格不是很好,但是在容国公夫人面前也有嘴巴甜的时候。 唯一的孙女,容国公夫人还是很在意的。 容晴道:“阿晴最近都在反思,之前阿晴做的不对,让祖母生气了,我这不是怕过来了让祖母生气,祖母,您还生我气没有?” “没有没有,祖母怎么会生你的气。”容国公夫人缓了一口气,有心想要解释一下那嬷嬷的事情,不过想了想她这孙女的性子,最终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你们今日前来,是有什么事情吗?”说话间,她的目光扫向廖氏。 廖氏站在一旁,闻言有些僵硬,她低了低头,便说道:“婆母可记得我侄女绾兮,我想将她接到我们府上来住着。” 容国公夫人当然是记得的,那一日曹国公府清凉宴,除了月清霜之外,还有一人喝醉酒闹了事,那便是廖绾兮,还说了诸多不妥的话,同样是丢尽了脸面。 有人说廖家和谢家的仇怨,她看不惯谢家人,也见不得谢家好,又有人说她原本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去了容国公府的,如今被谢宜笑抢了先,心中怨恨。 容国公夫人抬眼看她:“你接她过来做什么?莫不是再打什么主意?” 廖氏道:“这一次也并非是因为九弟的事情,是我娘家那边,他们也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疯,竟然是想将绾兮许给秦国公府的二公子。” “那秦二公子是个好男风的,要是绾兮被逼着嫁过去,那还能是有什么好日子?这样的人岂能嫁?” “她此番求到我面前来,希望是能搬来容国公这边住,有容国公府庇佑,廖家定然是不敢过来拉着她回去嫁人。” 容国公夫人顿了顿,心中有些诧异。 廖家不是最看重脸面吗? 还说什么不屑与小人为伍,整得自己多是清高旁人都是俗人,如今竟然做出这种将家中嫡女嫁给这样一个人的事情? 不怕丢脸了吗? 还是......真的是到了山穷水尽,想要靠姻亲续命了? 这些年因为廖氏嫁入容国公府,看在姻亲的份上,旁人也给廖家一些薄面,不过因为廖家自己总是作死,廖氏也作死,容国公府实际上给予的帮助越来越少。 至今日,容国公府基本是已经不管廖家的事情了,就当是没这门姻亲。 容国公夫人眯了眯眼睛看向廖氏,心觉得这些人还不死心。 而且若是廖绾兮光明正大地住了进来,旁人还不知道要议论什么,而且廖绾兮走到今日这一步,为了改变命运,怕是会做出一些疯狂的事情来。 容国公夫人拒绝了:“若是单单因为那桩亲事,她想要摆脱,可并非是躲到我容国公府来就行的,你需得给她寻一门亲事,让她嫁出去才是正经来。” “再说了,若是廖家过来接人,我容国公府难不成还能拦了不成?” “你要是真的想让她躲一阵子,让容亭在外面寻一个空的宅子先给她住着,待说好了亲事,再让她回去就是了。” 廖氏看向容晴,容晴立刻会意,便伸手摇容国公夫人的手:“祖母,就让表姐来我们家中吧,就让她来吧,也正好是陪陪我。” “祖母~” 容国公夫人回头看了她一眼,眼底有些凌厉。 容晴满是讨好的脸色僵了僵,又一瞬间的难看,心里的火气又涌上来了,她忍不住道:“祖母为何就不能帮一帮表姐了?她现在这样难,都要嫁给秦二那样的人了?” 容晴实在是气不过,“当日若是祖母同意让九叔娶了表姐,就没有现在的事情了,事到如今了,祖母竟然不肯帮她?” 容国公夫人可不会纵容她,冷笑了一声:“听你这么说,倒是成了我的错了?如今她落得这样的结局,都是我造成的?” “容晴,嬷嬷教了你这么多日子,你旁的没学会,倒是学会了如何颠倒是非黑白了?还不给我跪下!” 容晴不服。 她真的是觉得若是当初廖绾兮嫁入容国公府,就没有后面的事情了,如今不过是让容国公夫人帮个忙,让廖绾兮住进来她都不肯。 廖氏在一旁道:“不过只是小事......” “不过是小事,你以为只是小事,只是帮帮她让她渡过这一劫,可是你怎知她心中想的是什么?为了躲开这桩亲事,她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指不定那小姑娘还打着容辞的主意,说不准就算是做妾,也要爬过来,廖氏自命不凡,是个要脸的,可那小姑娘可与她不一样。 “廖氏!”容国公夫人深吸一口气,“你若是真的有这个闲心,不妨是好好教导教导阿晴,将自己的姑娘教成这样,你到底是怎么做母亲的?” “你自己不敢出头,竟然拿自己的女儿出头,你不会做妻子,连母亲都不想做了是不是?” 容国公夫人真的是要气得心梗了,若是早知如此,她绝对不会将容晴交给廖氏教养,真的是将孩子给教坏了。 “赶紧走,别在我面前碍眼。” 廖氏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就敢惹容国公夫人,怕是容亭真的搬出去住,如今事情不成,她只得是带着容晴告辞离开。 心中打算着先将容亭寻的宅院给廖绾兮住着,让她躲一躲,之后的事情再做打算。 容国公夫人气得都不想歇着了:“真的是,一天天的,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 顾幽这些日子躲着怀南王,一直深居长宁侯府的内院之中,日子一天天的很是无聊,于是就让人说外面的八卦。 听了月清霜与容九公子之间的情爱,她忍不住皱眉,险些是破口大骂:“这皇帝是不是有病啊?没事乱点什么鸳鸯谱,好好的姻缘都被他拆散。” 在她看来,谢宜笑喜欢顾知轩,月清霜又与容九公子两情相悦,这原本就该是两对人。 如今却因为一道圣旨,将两个不想爱的人弄到一起,将有情人拆散,实在是过分了。 看着有情人被拆散,她心中实在是很不忍心。 “不行,总不能让他们就这样被拆散了。” 正文 第199章 你但凡是多动一动脑子,就知道自己是个傻的 大概是被禁锢在这内宅之中,实在是太过无聊了,顾幽又不是那种呆得住的人,早就觉得无聊透顶,厌烦得了。 她觉得自己既然遇见这样的事情,就不好袖手旁观,省得这桩亲事毁了四个人。 她先去找了顾知轩,当日得知顾知轩从翰林院回来,便带着晴空和碧霄匆匆赶了过去。 顾知轩刚刚换下官服,便听到下人来报,说是顾幽来了。 顾知轩蹙了一下眉头,整理袍子的手微微顿了顿,心想,消停了这些日子了,她这是又闹什么幺蛾子? 沉默了半晌,他才道:“让她进来。” 下人领命前去,待是他换好了衣裳出来,便见明厅的一张桌子边上已经坐着穿着一身海棠衣裙的女子,她有些懒散歪斜地靠在桌边,容色明媚,是个十足的美人。 顾知轩见此眉心又是一皱。 顾幽不知道在想什么,在抬眼突然见顾知轩已经走近,吓了一跳,她伸手拍拍心口:“你走路怎么没声音?” 顾知轩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解释,他在桌子的另一边坐下,伸手给自己倒一杯茶水,这才问道:“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顾知轩平日里是明朗的一个贵公子,矜贵明朗,堂堂正正,顾幽还是挺欣赏他的,闻言笑了:“我来找大哥,难道就非得有事吗?” 顾知轩饮下一杯茶水,又不说话了。 顾幽见他此时还坐得住,忍不住就有些急了:“外面的事情,大哥听说了没有?” 顾知轩抬眼看她,见她一脸欲想与人分享的兴奋,垂了垂眼帘:“何事?” “那月清霜与容九公子的事情啊,这都传了好几日了,难不成你还不知?”顾幽凑了过来,“你就没有一点想法?” 顾知轩睁开眼看她:“你觉得我该有什么想法?” 顾幽道:“我知晓,昔日表妹喜欢你,可你却不喜欢她,可是如今我瞧着你也并非不喜欢她,我记得有一回她离开的时候,你可是看了她良久。” “如今月清霜与容九公子才是两情相悦,赐婚一事,指不定就有转机了,大哥为何不站出来,难不成大哥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一个自己不爱、对方也不爱她的人,然后一辈子过得不开心?” “我知道表妹对大哥定然还是有情的,只是被先前的事情伤了心,这才是甘愿随便嫁一个人,只要你和她说清楚了,她定然是会回心转意的。” “大哥,这赐婚原本就是皇帝乱点鸳鸯谱,你和表妹是一对,那月清霜与容九公子是一对,如此,就应该回归正轨,各自圆满才对。” 顾幽有些兴奋,觉得要是事情能成了,那就是天大的好事,毕竟撮合两对有情人呢。 顾知轩都愣住了。 他虽然知晓顾幽的想法与常人不同,奇奇怪怪的,但是这些话实在是令他想不到。 且不说他对表妹是否真的有那样的感情,但是陛下赐婚,哪里是谁说不愿就能不愿的?圣令已下,尘埃落定,哪里容得了他们反抗的? 再说了,他们又不单单是自己一个人,可以为了情爱舍弃生命。 他们还有至亲,还有生养他们的家族,身上还有家族的担子?哪里是能做这样的事情? 世间之事,总是有得有失,他们生在这富贵之家,生来便享受着家族给予他们的地位富贵,同样的,也将会失去一些东西,可能在亲事上,由不得他们自己做主。 顾知轩一直看得开,男女之情也并不在乎,后来谢宜笑有些改变,宛若破茧成蝶,他固然多看了几眼,也有目光追逐所去。 但是他心里清楚,到了如今,她已经放下,也过得很不错,便是他后悔也不可能有什么用处,所以他念头一起,便自己按住了。 他看得清,也放得开,那些念头如水散去。 或许最不该的,就是让顾幽瞧见他多看了几眼,让她认定他对表妹有情。 顾知轩定定地看向顾幽,那一双眼睛了冷漠凌厉,看得顾幽心中隐隐有些发毛,她忍不住抓紧了袖口:“大哥,你怎么这样看我?” 顾知轩仍旧定定地看着她:“我最后再与你说一次,我对表妹无意,若是你再说这话,或是胡说八道将事情传出去,那就别怪我半点情面都不顾了。” “还有,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好了,你自己的一堆事情乌烟瘴气,还有这等闲心管别人的事情?” “什么真心相爱两心相许?世间上哪里有那么多的情情爱爱,外面乱七八糟的传言你也信?还将其拿来说事?你但凡是多动一动脑子,就知道自己是个傻的!” 顾幽满心欢喜地过去,还想做拯救他人的救世主,没想到被他劈头盖脸地说了一顿,还说她是个傻子。 她走的时候气得整个人都要炸了,回了院子那拿了一根枯树枝打花圃的花。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枉费我一片好心为他着想,他竟然这样说我?真的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气死我了!” 顾幽气愤不已,觉得是白瞎了自己的一片好心。 待是打落了一堆开得正好的花,她又冷静了一下,觉得她既然是管了这件事,就没有道理半途而废。 顾知轩瞧着面上好看,其实是个怂的,不过就是一道圣旨,既然怕成这样,连喜欢都不承认了,甚至都不敢追求所爱。 到底是原主的亲哥哥,她若是不帮忙,怕是以后后悔得要死。 顾幽想了想,有些想去找谢宜笑,可是仔细想了想谢宜笑的态度,又迟疑了。 谢宜笑和顾知轩是一样的,估计是从小被封建社会制度给洗脑了,心甘情愿地认命接受这封建包办婚姻,竟然还觉得不错。 她想了想,然后灵机一动,有了主意:“走,咱们去容国公府去。” 既然这两个脑子都不正常,那她就去找容国公夫人去,好好与她说一说,希望她能明白,勉强在一起的人是没有幸福的,不如就成全两对人。 正文 第200章 长宁侯府顾幽求见容国公夫人 她刚刚抬脚,便见婢女过来请她去周氏那边用夕食,她抬眼看了看天空,这才发现已经是上空已经布满了夕霞。 这个时候过去,可能天都要黑了,于是她只得是暂且歇了心思,打算明日再去。 顾幽安分了这些日子,这些日子一直有好好做人,做一个乖女儿乖孙女,周氏见她真心改过,心里高兴的不得了,江氏对她也有了好脸色。 周氏说她脸色不好,需得好好补补,这些日子每天都让她过去用饭,吃一堆的补品,顾幽吃着都有些想吐了。 顾幽不敢说是要去容国公府,于是便找了个借口:“母亲,我这些日子在家里呆得有些闷了,想出去走走。” 周氏一愣,吓得差点摔了碗筷,她眼中有些惊慌:“你、你要出去走走?不会是......”不会是又想跑吧? 周氏都被她吓出病来了,整个手都是抖的,她伸手抓着她的手,声音又忍不住尖锐了起来:“你要去做什么?不去,就呆在家里。” 顾幽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心里有些儿发毛,她伸手使劲将对方的手扒下来,解释道:“母亲,母亲,你误会了,我就是出去走走,出去走走而已。” “我上回不是在外面吃了苦头,就不敢往外面跑了,我是真的觉得在家里太无聊了,就想出去走走,逛逛街而已。” “真的,母亲,我发誓,这一次我绝对会回来的,母亲,您再信我一次吧?” 周氏不愿:“要不我陪你去?” “不要。”顾幽使劲摇头,“我都说了是想出去走走,一个人散散心,母亲,求你了,天天呆在家里,我都要发疯了。” 周氏还有些犹豫,但是她仔细想了想,女儿这段时间听话了不少,也一直呆在家里,也不疯疯癫癫地往外跑了,更不再提起什么杨公子了。 她怕是不肯,女儿会生出什么逆反的想法,到时候真的再闹出什么事情来。 她最终决定是再相信一回:“那行,明日你就出去逛逛,申时便要回来。” 顾幽终于是高兴了:“谢谢母亲。” 这一夜月明星稀,顾幽辗转反侧,实在是睡不着。 她一会儿想起谢宜笑和那位容九公子,一会儿又想起了怀南王,而后死死地咬唇,压下心中隐秘着就要破土而出的不甘不平。 她不曾见过这位容九公子,却听旁人说过,说这位九公子一身清冷无双,如同天上皎洁月光,一身清华,又如同天上下凡的谪仙,绝代无双,堪称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谢宜笑就这么好命,有顾知轩这样的侯府世子喜欢不说,还有这样的未婚夫,据说他以后竟然还是要继承外祖家王爵的。 而她所喜欢的怀南王,以前觉得那是她将来要携手一生的人,甘愿飞蛾扑火,要和他在一起,可却发现实在不是个东西。 这些日子她也问起了这位怀南王的事迹,知晓他是个喜好寻美纳美的风流王爷,时常在外头带女人回来,后院之中更是莺莺燕燕的数都数不清,甚至有些玩腻了还直接送人。 听到这里的时候,她恍惚觉得她心爱的‘杨公子’可能是将她当成和那些女人一样,要是她没有被带回来,估计和那些女人一样,不过是他填充后院莺莺燕燕的一只。 那些所谓的要娶她的话,不过只是哄骗她的甜言蜜语罢了。 想到这些,她又想起自己竟然失了清白给他,她心中几乎要作呕。 真的是可恨! 到了第二天,顾幽用过早食便带着婢女上马车离开,周氏很不放心,可又不敢留她或是跟着一起去,只能站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马车离开,忧心忡忡。 马车赶路赶到一半,顾幽突然说要去容国公府拜见容国公夫人,车夫和护卫有些诧异,但是也没说什么。 倒是碧霄好奇地问:“姑娘去容国公府做什么?” 上回顾幽跑了,晴空和碧霄也是吃了不少的苦头,但是回来之后顾幽见她们都被她牵连,又是道歉又是赔礼的,二人又原谅了她。 这些日子主仆相处得还算是不错。 顾幽道:“我听闻了外面的事情,有几句话想要和容国公夫人说一说。” 碧霄闻言以为她是要给谢宜笑问容国公府是什么意思,立刻赞道:“姑娘这是要去给表姑娘问话吗?表姑娘真的是好福气,有姑娘这样的表姐。” 顾幽露出了一些笑容:“我就是希望她能过得幸福而已。” 晴空有些担忧:“可这事,姑娘去问,怕是有些不妥吧?” 碧霄反驳道:“有什么不妥的,我觉得妥当得很,姑娘,听说那容国公府以前还是一座王府,大得很,只是可惜,我们一直无缘看见,一会儿可要好好看看。” “那一会儿好好看看。” 马车行至容国公府门前,顾幽下了马车,抬眼看着容国公府比长宁侯府高大气派许多的牌匾,她神情一阵恍惚,她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深吸一口气上前去。 “长宁侯府顾幽求见容国公夫人!” 顾幽以为她报上名来,便能如愿见到容国公夫人,可没想到迎来的只有一脸凶相的守门护卫盘问。 “何人来此?所为何事?” 碧霄立刻道:“我家姑娘乃是长宁侯府嫡长女,前来求见国公夫人。” 那护卫凶恶地扫了她一眼,才不管她是哪家嫡女庶女,就问道:“可有请帖,拿来。” 顾幽一懵:“请帖?什么请帖?” 那护卫脸色僵了僵,仿佛是更凶恶了一些:“没有请帖来做什么?赶紧回去!” 晴空和碧霄倒是想起这件事来,一般不熟的客人上门拜访,需得送一张请帖,说是前来拜访。 若是人与请帖一起到,主家不在或是不方便,便留下拜帖,之后若是要见,就写一张请帖,邀请过府一叙。 若是拜帖先送了,客人未去,主家收下拜帖,若是要见,同样会写一张请帖相邀。 当然,若是太熟的人家,便不讲究这个虚礼,随便来都行。 碧霄道:“这位大哥,我家姑娘来得匆忙,倒是忘了带拜帖前来,还请通报通报,若是我家姑娘求见。” 正文 第201章 不如就此退了这门亲,成全了他们 “不成不成,先送拜帖,国公夫人应了可以见才能放行。”这种场面容国公府的护卫见得多了,内心毫无波澜,面上一点脸面都不给。 管你是谁呢,想要拜见国公夫人的人不知凡几,也不是谁人都见到的,若是这个也见那个也见,那不是天天都要待客? 故此,若无什么正当的事情,这些上门拜见的人容国公夫人都一概不见的,有请帖让门房留着,明氏会看一遍,真的有要见的才会去和她说。 碧霄灵机一动,然后道:“我家姑娘是谢姑娘的表姐,谢姑娘你们可是知道,那可是你们九公子的未婚妻,我家姑娘这一次是因为表姑娘的事情前来求见国公夫人的,若是耽搁了事情,你们担待得起吗?” 护卫听到此话,当下就有些诧异:“谢姑娘的表姐?” 碧霄又道:“难道你不知,谢姑娘便是我们长宁侯府的表姑娘吗?还自小养在长宁侯府,和我家姑娘一块长大的。” 护卫倒是想起这桩事情来。 容家和谢家要结亲,日后便是亲家,谢姑娘将来还是府上的少夫人,既然事关谢姑娘,自然便不能像旁人一样拦在门外了。 “既然如此,顾姑娘等人到门房等一等,我等派人去通报一声。” 碧霄顿时露出笑容来:“劳烦。” 于是一行三人便进了容国公府的大门,去门房待客的屋子等一等,碧霄很高兴:“姑娘,表姑娘可真厉害。” 碧霄由心觉得表姑娘厉害,将来要嫁入容国公府做少夫人,这么一将她的名头说出来,这容国公府的人都客客气气的。 顾幽笑了笑,心道,厉害有什么用,不过都是愚蠢又傻的人,连追求喜欢的人都不敢,若不是她相助,日后她要嫁给一个陌生人,要痛苦一辈子。 就算是嫁得再好,不是自己喜欢的人,那有什么用,荣华富贵,这些不过都是过眼云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顾幽坐了没多久,便有婢女前来请她去木兰苑见容国公夫人。 “夫人有请顾姑娘,顾姑娘请随我来吧。” 顾幽起身,然后带着人跟着那婢女往内院木兰苑走去,路上的时候一行人都有些沉默,顾幽原本想说什么,想了想却又没有再说。 只是目光扫过这繁花似锦,绿树成荫的大花园,有些出神。 待进了木兰苑,又穿过了院子,走到一座五间房的正房前,婢女让她们在院中等候,然后抬脚上了台阶,站在门外禀报:“夫人,顾姑娘来了。” 屋里传来一道沉静的女声:“让她进来。” 婢女领命,然后才领着顾幽等人进屋去。 顾幽进了大门抬眼看去,只见一位身穿青色绣这白山茶威严的老太太坐在正位上,贵气威严,瞧着就像是电视里演的皇太后。 不过看着脾气似乎不好的样子。 听说是古代的婆婆最喜欢磋磨儿媳,每天都要伺候婆婆,还要立规矩,这要是遇见了脾气不好的,定然是没有好日子过的。 谢宜笑要嫁入容国公府,嫁给一个不爱的陌生人不说,还要有这样一个脾气不好的婆婆,这将来怕是要苦得泡在黄莲水里。 这样还不如嫁给顾知轩,到底是互相喜欢的两个人,而且周氏也好说话,还有江氏护着,一辈子多好啊。 顾幽这样想着,心定了不少,更是下定决心,要帮谢宜笑一把,让她得到幸福和快乐。 顾幽被边上的晴空扯了一下回过神来,她看向容国公夫人,一时间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顾幽甚少有给人行过礼,一时之间想不起来要行礼。 虽然穿到了古代,但是她的日子过得随性,以前在怀南王面前也随性,待被抓回了长宁侯府,她一直闹着,就算是最近,家里人见她好不容易安分了,也没有对她有太多的要求。 平日里见到家里人,她也不过是打个招呼罢了。 容国公夫人见她久微动,也没为难她,露出了一些笑容来:“是宜笑的表姐啊,快请坐吧。” 顾幽这一回倒是大大方方地应了:“多谢国公夫人。” 言罢,她便在下座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晴空和碧霄站在她身后,之后又有婢女送上了茶水。 容国公夫人不动声色地审视了一下这位长宁侯府的嫡长女,而后眯了眯眼,这姑娘的眼睛左顾右看,神情也有些奇奇怪怪的,仿佛欲言又止,也不知道想干什么。 “顾姑娘,听说你今日来见我,是因为你表妹宜笑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难道她遇见了什么难处?” “我、我是因为外面流言的事情来的。”顾幽抬了抬下巴,正了正脸色,“最近外面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容国公夫人不打算给我们一个交代吗?” “我们长宁侯府再比不过容国公府,可我们也是不怕你们的。” 容国公夫人愣住了,当下脑子都有些转不过来,大概没想到长宁侯府长辈不来,竟然派了一个小姑娘来说这话,还敢来质问她。 不过这事情到底是因为容国公府这边出了事,谢宜笑也为此被人议论,容国公夫人也不好说对方的不是,只得是解释道:“此事有些误会,并非如同外面说的那样......” 容国公夫人说话的时候眼底有些冷,心里是真的恼了月家,距离她见月家人已经过去两日了,当日就让他们月家将流言解释清楚,各自安好。 可是这两日过去了,月家非但没有站出来解释,然而是那流言越来越多,传得沸沸扬扬。 想来这月家是不听劝了,非要撞一撞南墙,莫不是以为自己的头够硬,能将南墙撞开一个窟窿? “我不管什么误会不误会的。”顾幽不悦道,“国公夫人,这桩亲事原本便是陛下乱点鸳鸯谱,硬是将两个陌生人拉在一块,原本就不合适。” “我今日来,其实是想和国公夫人谈一谈,既然是他们各有所爱,不如就此退了这门亲,成全了他们。” 正文 第202章 我忍心啊,很忍心啊 各有所爱? 容国公夫人都震惊了:“你说他们各有所爱?” 顾幽道:“正是,九公子不是和那月清霜两情相悦,生死相许吗?而我表妹,心心念念的,其实是我大哥顾知轩。” “胡说八道!”容国公夫人怒极,气得拍了拍桌子,“你这小姑娘,什么都不懂,跑来我这里胡说八道什么?你到底是想做什么?” 顾幽梗了梗脖子,丝毫不惧:“国公夫人何需这般动怒,我说的是事实,这桩亲事原本就不合适,既然是不合适,强迫他们在一起也没有什么幸福可言的。” “我表妹胆子小,害怕得很,自己不敢反抗,可我这个做表姐的,总不能让她嫁给一个她不爱的人,将来一辈子都活在痛苦当中。” 容国公夫人:“......” “国公夫人,就算是你不为了别人着想,也该为自己儿子着想,九公子和月姑娘两情相悦,若是活生生被拆散了,那将来一定会一辈子活在痛苦当中,不如成全了他。” “还有我表妹,我表妹自小就喜欢我大哥,想要嫁给我大哥,嫁给别人同样是不会快乐的。” “强行将两个人绑在一起,造成的就是四个人一辈子的痛苦。” 容国公夫人:“......” 她看着对方说得脸红脖子红,一脸正义凌然愤慨激昂的样子,若不是她自己长了眼,尚且有几分了解容辞和谢宜笑的性子,估计就信了。 这顾家嫡长女,怕不是吃错什么药了? 这外面的流言有多少是真的,她竟然拿来当真的说,还说谢宜笑另有所爱,就算真的有这事,这不是掀了自家表妹最见不得人的老底吗? 而且还去人家定亲的对象家里说这话? 适合吗? 还说什么为了表妹着想?这是来害人的吧? 要是容国公府真的信了她这番说辞,退了这门亲事,那谢宜笑是真的进退两难,指不定一辈子就完了。 容国公夫人皱眉,她虽然不爱走动,帝城好些年轻的姑娘她都是多年没见过的,都不记得长什么样子了。 但是她也听说过昔日谢宜笑住在长宁侯府的时候和这位表姐感情很好,二人出门形影不离,更有人将其二人并称‘长宁二姝’。 这样一位表姐,竟然做出这样坑害表妹的事情来? 难不成真的是人心隔肚皮? 容国公夫人心思一转,便问她:“你说你表妹喜欢你大哥,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晓有这事? 顾幽见她这般说,便道:“我表妹自情窦初开,便喜欢上了我大哥,一心想嫁给我大哥,只是可惜,当时我大哥只是将她当成妹妹,并不想娶她。” “后来她病了很长一段时间,病好了之后就突然说不喜欢我大哥了。” “可是我瞧着她心中肯定是还喜欢我大哥的,毕竟喜欢一个人哪里是说放下就放下的,而且我瞧着我大哥也回心转意了,喜欢上她了。” “国公夫人,你就忍心看着他们白白错过,一辈子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吗?” “我忍心啊。” 我忍心啊,很忍心啊。 容国公夫人到底是活了半辈子,什么鬼魅魍魉没有见过。 就算是顾幽说的是真的,那也可能前面是真的,谢姑娘是真的喜欢过姓顾的那小子,只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白白错付了一片痴心。 后来病了一场,想开了,就不喜欢了。 至于那姓顾的小子回心转意,后悔了,那与她也没有什么关系? 喜欢你的时候你不在乎,现在后悔了,难道她就必须要回头了? 世间上总没有十全十美的人,谢姑娘可能也会有点小缺点,但是人如何,容国公夫人还是知道的,若是谢宜笑真的心里有别人,当初就不会能答应这门亲事。 而且她眼睛也没瞎呢,谢姑娘分明就很喜欢她那蠢儿子。 说起那人的时候一双眼睛乌黑明亮,还带着笑意,像是有光一样。 顾幽一时之间有些懵,更有些转不过弯来,她觉得自己舌头都打结了:“国公夫人你说什么呢?” “我说,我忍心啊。”容国公夫人摆出一张冷脸来,她冷脸的时候更有威严,就算是年纪大了,仍旧是那个战场上杀过敌,冲锋陷阵过的女将军。 “陛下赐婚,皇恩浩荡,这是他们天大的福分,也是他们命定的姻缘,将来一定能过得好的,而且我们家也觉得我们家小九和谢姑娘尤其合适,将来一定能过得美满。” “也别是拿我儿和月家那姑娘说事,只要有些头脑的人都清楚,那定然不是真的。” “总而言之,这亲事我们容国公府很满意,那是绝对不会退的,若是你们长宁侯府有意不想做这门亲,便自己去陛下面前说去。” 顾幽豁然站了起来:“国公夫人莫不是要仗势欺人?如今知道我表妹不愿意,竟然还想强娶她,这与强盗有什么区别?” “国公夫人,我劝你做人还是善良一些,既然人家不愿意,还是不要强求的好,免得日后遭到报应。” 容国公夫人气笑了:“顾姑娘真的是好大的威风,竟然敢来教训起我来了,还来教导我如何做人,想来是家中长辈这些年教导有方,回头我定然问候问候你家的长辈。” 便是顾幽再蠢,也听出来容国公夫人话中的威胁,她脸色微微白了白。 容国公夫人继续道:“说起来,谢姑娘姓谢,是谢家人,她要嫁给谁,自有谢家为她打算,便是长宁侯府也做不得她的主儿,顾姑娘是站在什么身份上和我说这些话?” “一个外姓的表姐,竟然做得人家的主了?真的是笑话。” “说什么为了表妹着想,说得那么冠冕堂皇的,倒不如将你眼中的恶意收一收。”容国公夫人冷笑,“我也不怕告诉你,那所谓的赐婚圣旨,其实是我儿自己开口求的。” “什么?”顾幽愣住,一脸的不信,“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了?谢姑娘多好的姑娘,我儿对她一见钟情,想要娶她为妻,难不成就不行吗?” 正文 第203章 我为了表妹着想,难道不应该吗? “而且这桩亲事之初,容国公府也已经问过谢家和谢姑娘的意思,谢家同意了,谢姑娘也点了头。” “我们结两家之好,皆大欢喜,可是顾姑娘如今跳出来说这样的话,还说让我成全谢姑娘和你大哥?” “不如我便将谢家与长宁侯府的人叫过来,让你们好好地论一论,也让你大哥与谢姑娘好好说一说,我也正好听一听,他们的事情。” “这不可能!”顾幽脸色当下一白,变得极其难看。 顾幽从未想过,这一桩亲事竟然是容国公府自己求的,甚至是那所谓的赐婚圣旨,竟然也是他们求来的,而且谢宜笑也同意了亲事,这才有了圣旨的事情。 并非是皇帝乱点鸳鸯谱,将两个人强行拉在一起的。 若是如此,她今日所做的一切就站不住脚,如同笑话一样。 昔日她不屑谢宜笑能与容国公府结亲,将要嫁入高门。 觉得嫁给一个不相爱的人,就算是嫁得再好,将来有再多的荣华富贵,那都是如同一脚踏入婚姻的坟墓一样,一辈子都不会快乐的。 钱财富贵如同过眼云烟,唯有爱情长长久久。 而且她还有容国公夫人这样看着很凶的恶婆婆,将来肯定会被磋磨一辈子。 “怎么就不可能了。”容国公夫人神色淡淡,“难道你觉得她将来过得不好,才是应该的?你这姑娘实在是心胸狭窄,见不得别人好。” 顾幽当下气得脸都红了,觉得自己的一片好心受到了羞辱:“国公夫人何必这样想我,我又不知道这些事情,我不过是为了表妹的将来着想,怕她将来过得不好罢了。” “我为了表妹着想,难道不应该吗?” 容国公夫人见她大义凌然的样子,仿佛觉得自己没有任何过错,也懒得和她说了,心想以后定然让谢姑娘离她这位表姐远一点。 “来人,将顾姑娘送回长宁侯府去。”容国公夫人道,“既然事情已经说清楚了,顾姑娘也该回去了。” 顾幽一顿,有些不愿意,她想了想又道:“那这件事国公夫人考虑得如何了?” 容国公夫人一顿:“什么如何?” 顾幽呼吸了一口气,又继续道:“就算是九公子和月姑娘的事情只是传言,都是假的,可我表妹喜欢我大哥却是真的不能再真的。” “就算是她碍于家里人的想法不得不答应,可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将来也一定过得不快乐。” “以前国公夫人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不如成全了她,反正她不喜欢九公子,勉强是没有幸福的。” 容国公夫人差点握紧了拳头。 说不通了是不是? 顾幽又继续道:“既然是容国公府求的圣旨,也请国公夫人再与那皇帝说一声,收回圣旨。” “大胆!”容国公夫人这一次真的是怒了,“顾姑娘,注意言行,陛下岂容你这般称呼。” 陛下乃是万人敬仰的天子,是一国之君,谁人不敬称一声‘陛下’‘圣上’。 ‘那皇帝’这种称呼是她该喊的吗? 没有半点敬畏之心,也不将陛下放在眼中吗? 她是个什么东西! 容国公夫人怒从心起,先前她只是觉得这个姑娘莫名其妙,心胸狭窄,还跟得了大病似的,但只是一个小姑娘,教训一下就得了。 可是此时,容国公夫人心中却有了杀意,她目光冷冽地看向顾幽,像是一把露出锋芒的剑,随时都要斩下来。 “顾姑娘,若是你再说这样的话,休怪我让人将你抓入大牢,治你一个不敬之罪,到时候,就算是长宁侯府也保不住你!” 顾幽被吓了一跳,当下脸都白了。 她甚至都是有些懵的,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不就是一个皇帝而已,有什么不能叫的吗? 不过就是一个封建皇朝的皇帝而已,怎么就说不得了? “来人,将顾姑娘送回长宁侯府去。”容国公夫人眼神森冷,“顾姑娘,日后我们容国公府不欢迎你的到来,日后,也不要再来了。” “至于你表妹,也不需要你打着为了她的主意做这些害她的事情。” 容国公夫人让人押着顾幽离开,顾幽被人这样押着,像是被押犯人一样,气到不行,使劲地挣扎:“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晴空和碧霄都是懵的,见是顾幽被押着离开,这才手脚发软地跟上。 大姑娘......大姑娘这是疯了吗? 她们以为大姑娘担心着表姑娘,听了外面的流言,想要过来给表姑娘讨个公道,或许问一两句话,得了准话心里放心。 可是谁知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还说表姑娘和大公子真心相爱,希望容国公夫人成全他们? 这要是容国公夫人一怒之下真的将亲事退了,那表姑娘该怎么办啊?就算是能嫁给大公子,可也够别人拿出来说闲话了。 若是容国公府咽不下这口气,将事情传了出去,那表姑娘的名声不要了?指不定什么闲话都传出来了,这一辈子怕是都要被人指指点点。 这两个婢女恍恍惚惚的,心觉得自己可能要完。 容国公夫人被膈应得不轻,连茶都喝不下去了,思来想去的,便派了人去请谢宜笑过来一趟,打算将顾幽的话与她说一说,让她离这个有大病的表姐远一些。 真的是脑子有病。 谢宜笑这边也正烦着,自从尽山城那一支谢氏来了帝城,便一直在帝城住了下来,这些个姑娘一天天地往谢家来,赶都赶不走似的。 谢宜笑觉得应付得有些累,原本想要溜回长宁侯府去的,但她又不能这样溜了。 她也是谢家人,总不能在谢家有事情的时候自己一个人溜了,将事情丢给谢夫人和谢珠她们。 帮忙应付应付也好,省得她们去闹谢夫人或是欺负谢珠。 也不是谢珠自己立不起来,但是有时候她不好是对同辈的姑娘或是长辈说重话,但是谢宜笑不一样,她辈分高,能压得住这些人。 容国公夫人派来的人到谢家的时候,青山苑那里还坐着不少姑娘,在屋子里聊天喝茶。 正文 第204章 大道悠长,何必拘泥于这一子输赢 “国公夫人请我过去一趟?可是说了什么事情吗?”谢宜笑微讶,心想着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婢女道:“奴婢亦不知。” 谢宜笑点点头:“那我收拾收拾,便去拜访国公夫人,你是要此时回去,还是稍后与我一同?” 婢女道:“多谢谢姑娘,奴婢先回去告知夫人了,就不打扰谢姑娘了。” 谢宜笑点点头,然后让明镜将人送出府去,转头便与诸位姑娘说:“诸位,我今日还有事,需得去一趟容国公府,便不能招待诸位了,诸位还是请回吧。” 有姑娘心思一动,竟然问道:“姑姑是要去容国公府吗?不知可否是带上我们?听说容国公府大得很呢,只是一直不曾有机会见过。” 谢宜笑含笑道:“这可不成,国公夫人既然只是请了我一人,怎么带旁人一同前往,你们今日也差不多了,就先回去吧,阿珠,你不是和谢忧还有事吗?你们也去忙自己的事情去吧。” 谢珠娇柔地一笑:“还是小姑姑心疼我,那我们就先走了,谢忧,谢悦,我们走吧。” 谢忧和谢悦确实有几分小心思,但也聪明,知晓最近主宅这边被这些人闹得有点烦,天天跑这边来帮忙陪聊,忙来忙去的,大大地渐少了谢宜笑和谢珠的事情。 谢宜笑对这两人挺满意的,打算等这些人走了之后,给两个姑娘送点东西,总不好让她们白白辛苦一场。 几人知晓谢宜笑是想将这些人打发走的意思,于是便赶紧出了门,尽山城谢氏的姑娘也不好再有理由留下去,只得告辞离开。 谢宜笑换了一身衣裳,然后便带着明心明镜还有青螺一同坐着马车去往容国公府。 青螺的性子沉默寡言,是个很冷清的女子,但是一直也尽职尽责,虽然谢宜笑说不外出就不用她跟着,但是因为最近一直有客人在,有些乱,她也一直守在一边。 明镜细心,有什么也都给她准备一份,给她安排好生活日常,她虽然对生活要求不高,但是过得舒服一些,也觉得不错,明心知晓她武功厉害,还闹着跟她学武,有点吵,但是也并不烦。 几人相处得还算是不错。 谢宜笑见此,也总算是放心了。 马车到了容国公府,便有婢女来给她引路,谢宜笑问了问容国公夫人的近况:“国公夫人最近可是还好?” 引路的婢女道:“劳谢姑娘挂念,夫人最近都还好,就是挂念着谢姑娘,心想着谢姑娘什么时候过来陪陪她。” 谢宜笑道:“那倒是我不是了,之后得了空闲,定然多陪陪国公夫人。” 不过这话也就是说说罢了,容国公府这边,她没有什么事情,还真的不能时常往这边跑,免得传到外面去,说她上赶着。 这事情大家心里都有数。 待她进了门,便有人将她引至了木兰苑正房的偏厅,容国公正在临窗的木榻上坐着,她的身前放着一张刻着山茶花的案几,上头放着棋盘,黑白棋子落在棋盘上。 而在棋盘的边上,正放着一壶茶水,有一只茶盏上倒了热茶,有茶烟袅袅升起。 屋里静悄悄的。 容国公夫人听到脚步声,便道:“来了,坐吧。” “谢国公夫人。”谢宜笑微微施礼,然后便在她对面坐下,容国公夫人顺手要给她倒茶,她伸手接过,“不敢劳烦国公夫人,我自己来就是了。” 容国公夫人也不与她争这个,松了手,谢宜笑给自己倒了一盏茶,然后又给容国公夫人添了一些。 容国公夫人道:“许久不见你了,与我下一盘棋吧。” 谢宜笑笑道:“正好,我也许久不下了。” 于是二人便收拾了一下棋盘,一人手持黑子,一人手持白子,开始下棋。 容国公夫人捏着一颗白子,目光扫了她一眼,见她眼眸清亮,笑意浅浅,而后便落下一子。 谢宜笑思量片刻,随之落下一子。 容国公夫人道:“人生如棋,一局便如同一生,有时候下错了,固然会死去一片,可却也不能说是输了,毕竟人生还有很长,这一局也没下到最后。” “不过错了就错了,也回不了头了重新再走了。” 谢宜笑笑道:“国公夫人说的不错,这下棋一事,讲究的便是‘落子无悔’,便是下错了,也不能后悔,更无法回头。” “这人生还是需得往前看的,人生路煌煌,大道悠长,何必拘泥于这一子输赢。” 容国公夫人笑了:“你心境倒是不错,也看得开,这一点倒是有些像慧缘大师。” 谢宜笑道:“怎敢与慧缘大师相比,我不过是凡俗中人,慧缘大师乃是世外高僧,我再修行几十年,也不敢与之相比。” “出家人清静自在,视钱财富贵为无物,可我却不同,我觉得这钱财富贵可是个好东西,能让我一生过得自在,也爱享受这生活,做不来清修一事。” 容国公夫人点了点头,与她继续下棋。 待这一局毕,容国公夫人输了。 她摇摇头,笑了笑:“老了老了,不如你们年轻人才思敏捷。” “国公夫人承让了。”谢宜笑笑得有些得意,像是一只小狐狸,“国公夫人哪里老了,我瞧着还是个四十岁的贵夫人,若是走出去了,指不定别人还说您是我母亲呢。” “尽会说这些话哄我高兴。”容国公夫人哈哈大笑,与她下一盘棋,一天烦躁的心情也阴转晴了,也不怪她让人喜欢。 若不是容辞要娶她,容国公夫人还真想认她做姑娘来者。 “怎么是哄您了。”谢宜笑调皮一笑,“您本来就年轻嘛,而且您说什么年轻人才思敏捷,可我也觉得不对,才思敏捷只分人与人,可不是分年轻人和老人家,最多就是不爱动脑子罢了。” “而且人家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长辈好歹活得比小辈年长,过的桥比小辈走的路还多,人生经验丰富,遇见什么事情,总比小辈会处理。” “就算是您年纪大了,也是家中的宝。” 容国公夫人哈哈大笑:“你啊你,我说不过你,说不过你。” 容国公夫人这些日子面对的糟心事可多了,难得被哄得高兴,这样的晚辈,她哪里是不喜欢的。 她笑了笑,然后便说起了顾幽的事情:“我今日找你过来,是有些事情要与你说一说,你的那位表姐,今日来了我这里一趟,说了一些胡话。” 谢宜笑一愣:“表姐?” 正文 第205章 气得险些把天灵盖给掀了 谢宜笑心口一跳,有些不安,追问道:“我哪个表姐?” “听她说她是长宁侯府顾幽,是你大表姐。” 谢宜笑一愣,手都僵住了。 这要是顾幽真的说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那...... 容国公夫人继续道:“也不知道她脑子的怎么长的,竟然上门来说小九与月姑娘两情相悦,又说你爱慕的是她大哥,与她大哥才是一对,希望我不要仗势欺人,成全了你。” 谢宜笑:“!!!” 谢宜笑豁然站了起来,当下一股气直冲天灵盖,气得险些把天灵盖给掀了。 她顾幽是不是有病! 有病啊! 谢宜笑气得浑身都在哆嗦,死死地咬唇,眼睛都红了。 要是顾幽站在她面前,她指不定就扒了她的皮了。 “她有病!” 谢宜笑气得当下什么都不想管了,只想去找顾幽算账,什么玩意,想死自己死去,做什么害别人! 容国公夫人见她气得掉头就要找人算账了,赶紧是喊住她:“先别急,别急,回来坐下。” 容国公夫人见她气得眼睛都红了,只得是劝道:“你放心,我呢,也不是不讲理的,就算是你当初真的看上过那顾知轩,那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容国公夫人不同一般的女子,要是旁的女子,知道自己未来的儿媳曾经心中喜欢别人,那心里怕是膈应得很,指不定就退了这门亲,另选她人了。 她见过太多的生死,也看得高看得远,像是曾经天下战乱,战场上死的人多了,女子再嫁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就算是曾经喜欢过,但如今不喜欢了,日后成了亲,好好过日子,就不是什么事情。 而且她是真心喜欢谢宜笑,觉得她是个好姑娘,更主要的是,容辞自己喜欢。 谢宜笑听容国公夫人说这话,哑了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容国公夫人继续道:“你也别担心,只要是你自己愿意,亲事还是作数的,至于小九,他也不至于因为这件事与你生分。” “过去不可追,要看着眼下和将来,你也说,人生的大道悠长,何必拘泥于这一子输赢,只要是将来好好过日子就成了。” “说起来,我还要感谢那顾知轩有眼无珠看不上你,若不然你与我们也没有这样的缘分。” 谢宜笑听着容国公夫人的话,心头定了定,心里也是有些感激的。 也就是容国公夫人,若是换做别人,善良些的,大概是悄悄退了亲,要是遇上心胸狭隘的,指不定就宣扬出去,让她这辈子都不好过。 “多谢国公夫人。”谢宜笑坐了下来,握着茶盏的手还微微颤抖,沉默良久之后,她才缓和了一些,说起了那件事。 “以前不懂事,大表哥大概是心疼我没有了爹娘,待我一直很好,我便想着要嫁给他,与他在一起,只是可惜,大表哥待我只有兄妹之情,也不愿是娶我为妻。” “后来我病了一场,便想通了,于是也放下了。” 虽然事情发生在原主身上,但到底是真的存在的,若是有心人想要去查,总会查出一些来,所以谢宜笑也不能不认,而且反正事情也被捅了出来,认了就是了。 若是容国公府和九公子不能接受,依照他们的品行最多也就是退婚,也不至于踩她一脚。 可是...一想到她与容辞将来要各走一方,从此相逢只是路人,她便忍不住有些难过。 谢宜笑垂了垂眼帘,又缓了一口气:“国公夫人见谅,此事,原是我不该隐瞒。” 容国公夫人罢手:“也算不得什么,到底这等事情,谁人也不会拿出来说,而且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今日喊你过来,也并非是要质问你这件往事,是想和你说你那表姐的事情。” “她来我这,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你着想,说你喜欢她大哥,强迫你和小九在一起,你会一辈子活在痛苦当中,我心觉得,若不是她脑子不正常,就是故意的。” “她这样的人,你日后小心着些,将来也不要与她有什么往来了。” “是。”谢宜笑咬唇,眸光有些冷,“国公夫人放心,我将来必定不会与她有什么往来的,毕竟不管是亲戚还是朋友,能这般害我,我如何能与她做朋友?” 谢宜笑觉得,若是再离她近一些,这样的事情再来一次,她怕不是都要黑化了,黑得冒烟的那种。 女主怎么了? 女主就能打着为别人好的主意做下这样的事情吗? 她要过什么样的日子关她顾幽什么事情? 需要她在这里大发圣母水拯救她吗? 谢宜笑咬唇:“若是没有旁的事情,宜笑今日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陪国公夫人下棋。” 容国公夫人点头:“去吧,小心些别伤着了自己。” “多谢国公夫人。” 谢宜笑脚步匆匆地出了容国公府,心里头的怒意怎么也压不住,她快步上了马车,唰的一下放下了车幔,冷声道:“去长宁侯府。” 明心和明镜也是非常的气愤,明镜的脸黑沉沉的。 明心忍不住破口大骂:“贱人!这个贱人!真不是东西,姑娘与她关系这般好,她竟然敢来害姑娘,待一会儿,我定然是扒了她的皮!” “真的是气死我了!”明心气得七窍冒烟,她掉头与青螺商议道,“青螺姐姐,一会咱们见了人,冲过去就先打她一顿,我打她脸,你打断她的腿,好叫她知晓厉害。” 说罢,她又对谢宜笑道:“姑娘你不要劝我了,她敢欺负姑娘,我绝不会让她好过,就算是打了之后要被卖出去,那我也打了。” 谢宜笑冷笑:“打重一点,别打死就是了。” 她不想打顾幽吗? 她想得很! 今日这桩事情,但凡容国公府那边有一点过不去,她若还是一个古代闺阁的普通女子,指不定这辈子就毁了。 这要是传出去了,怕是要一条白绫将自己给吊死以证清白。 顾幽打着为了别人好的,竟然跑去一个姑娘将来的婆婆面前说人家另有所爱,要不是蠢到没边,要不就是故意的。 谢宜笑的眸光一片冷然。 “打了她,他们不敢把你们怎么样?” 正文 第206章 打的就是你 到时候事情闹起来,有长宁侯府在,估计顾幽也不会受到什么惩罚。 罚跪? 禁足? 还是如何? 这些算得了什么? 谢宜笑心底的怒意蹭蹭升起,死死地握紧了拳头。 要想她就这样放过顾幽,想都不要想! 以为她有长宁侯府护着,旁人就伤不到她是不是?! 她就要先讨个公道了,到时候就算是打了,长宁侯府还能将她和她的人如何了? 不过今日之后,她和长宁侯府,怕是也不能善了了。 她一直想着在危难之时拉一把长宁侯府没错,还有老太太,她也是很在乎的,可是顾幽这样害她,长宁侯府那边可能也就是小惩大戒,轻轻地放下了,她心里就过不去。 她想护着长宁侯府,长宁侯府却护着顾幽,顾幽转过头来害她,还要她碍于长宁侯府不能报复回去,就这样放过她吗? 真的是笑话! 她闭了闭眼,将心口的怒意和不甘不平死死地压下来。 顾幽等人被容国公府的马车送了回来,被直接丢在了长宁侯府的门外,然后扬长而去,晴空与碧霄赶紧上前去将顾幽扶起来。 “姑娘你没事吧?” “姑娘,你还好吧?” 二人还给顾幽拍了拍她身上的灰尘。 顾幽气得脸都绿了:“什么东西,竟敢这样对我!” 晴空与碧霄迷茫无措,碧霄小声地询问:“那姑娘,我们、我们现在怎么办?” 闹了容国公府这件事,捅了表姑娘篓子的事情,回去了怎么交代? 碧霄想起来就头皮发麻,心里隐隐有些后悔,以前觉得给府上的大姑娘做婢女是一桩美事,可是现在顾幽连续闹出事情来,她心底实在是有些怕了。 顾幽是主子,有家里人护着,她便是犯了错,也就是小惩大戒就过去了,可是她们这些做婢女的,看着主子犯下这样的错都没有阻止,等待她们的也不知道什么下场。 “什么怎么办?先回去就是了。”顾幽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叹息道,“希望容国公夫人能想明白,我今日也是不枉此行。” 说罢,她便转身往府里走去,晴空和碧霄愣了一下,然后赶紧跟上。 这一次顾幽没有去见江氏和周氏,而是直接回了幽若苑,然后呆在院子里不曾出来。 周氏见她回来了,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以为她是累了,就没有再去打扰她。 谢宜笑到了长宁侯府之后便匆匆往府里走去,有婢女为她引路。 “表姑娘是来看望太夫人的吗?太夫人念叨了好些日子了,说是怎么不见表姑娘过来,太夫人若是知晓您来看她了,定然会很高兴的。” 谢宜笑顿了顿:“我今日倒不是来看望外祖母的,大表姐可是回来了?” “回了。”婢女答道,“回来好些时候了。” 谢宜笑顿住脚步:“那她如今在哪?” 婢女思量了一下,然后道:“大姑娘应该是幽若苑吧。” “那好,领我去幽若苑,我有些话要和大表姐好好说说。” “是。” 一行人便转道从小路过去,直奔幽若苑。 谢宜笑一到长宁侯府便有人给江氏报信去了,江氏许久不见外孙女,听闻消息之后便很高兴,只是左等右等不见外孙女来,差了人去问,这才知晓她往幽若苑去了。 江氏微微蹙眉,心里有些不安:“阿娇去幽若苑做什么?” 自从谢宜笑大病一场,顾幽性情大变之后,她们姐妹二人之间便少有往来,平日里一起说话都少,别说是往对方院子里去了。 而且谢宜笑既然来了,在许多人眼里,就是为了来看江氏了,如今掉头先去了幽若苑,实在有些奇怪。 “奴婢不知,可能是有什么话要和大姑娘说吧。” 此时谢宜笑已经化身上跳下窜搞事的反派,带着人进了幽若苑,碧霄在顾幽跟前伺候,晴空在院子里,见谢宜笑冷着脸闯了进来,当下脸色白了几分。 “表姑娘。” 谢宜笑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往前走去,待是穿过院子,进了正房,却不见顾幽,倒是在隔壁寝室听到了说话声。 谢宜笑目光扫过四周,觉得既然要干坏事,自然是坏事干到底了,反正现在她不惧,仗势欺人也就仗势欺人了。 “砸。” 明心我明镜闻言还愣了一下,明心反应过来的时候立刻撸起袖子抓了桌子上的茶具摔在地上,明镜想了想,既然已经动手了,总不能吃亏。 砸吧。 青螺挑了挑眉,心觉得这位新主子平日里看着挺好说话的,但实际上也是个惹不得的,若是谁人敢惹她,她便剁了谁的手。 她想了想,也跟着一起砸东西。 紧跟而来的晴空脸色都白了:“表姑娘,您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不能是好好说吗?” 谢宜笑回看她,眼眸清冷,冷笑质问:“你主子做了什么,难不成你还不知道?如今却要我好好说?一边站着去,若不然连你一起打。” 晴空见她脸色冷然,不想是说假的一下,哆嗦了一下,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干脆是在边上跪下来。 顾幽和碧霄正在寝室里,听到外面的动静匆忙走了出来,见是还有人在砸东西,脸色大变。 “你们做什么?做什么?敢什么砸我东西?” 顾幽见是谢宜笑站在屋里,脸色微变,却忍不住叫嚷道:“是你!你敢砸我的东西?” 谢宜笑冷笑一声:“砸东西如何,我连你一起打了。” 她话音刚落,明心便不砸东西了,她三两步地到了顾幽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扇过去:“贱人!” 明心学过武,就算是本事不高,只学了一些花拳绣腿,但若是碰上一两个普通男子都是能打的,她的手劲也不轻,这一巴掌下去,顾幽整个人都被打得险些摔倒,一张脸都歪了过去。 晴空了碧霄没有料到这个,吓了一大跳。 “姑娘!” “姑娘!” 顾幽伸手捂着脸,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疼,气得七窍冒烟:“竟敢打我?!” 她投向谢宜笑的目光含着恨意,怒意滔天:“谢宜笑!你敢让人打我!” “打的就是你!” 正文 第207章 关门打狗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二人争持了两句,明心又要打顾幽,晴空和碧霄想要上前去拦,青螺身形一闪,手指快速地唰唰点了两下,将人定住,然后抬脚将两人踹到一边去。 最后伸手将大门关上,锁起。 关门打狗。 院子里的婢女听到动静赶来,都被拦在了门外。 “里面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 “开门!” “谁把门锁了?!” 明心摁着顾幽又想打,顾幽见此使劲地挣扎来去,让明心打的那一下落了空,明心脸皮扭曲了一下,然后伸手去抓对方的头发。 顾幽当下发出一声尖叫来。 “住手!住手!你这个疯婆子!” “你个疯婆子,松手松手,啊——” 青螺处关了门,反手将顾幽的双手反剪摁住,抬脚一踢,正是踢在膝弯处,顾幽啊的一声痛乎,然后膝盖一软,单膝跪了下来。 明心冷笑一声,对着她就左右开弓,毫不留情:“贱人,我让你胡说八道!让你胡说八道!” “你敢害我家姑娘!你敢害我家姑娘!你以为我们是好欺负的是不是?” “就打你,我打死你!” 明镜看明厅里的东西都砸得差不多了,转头便进了顾幽的寝室,将梳妆台上的东西摔在了地面上,金簪步摇珠钗落满地,有一盒子的珍珠落下,哒哒哒地跳个不停。 明镜的目光落在那些精致的金簪步摇上,抬脚就踩了上去,再碾上几脚,就算是再珍贵的东西,她都是半点犹豫都没有,转身又去砸别的东西。 谢宜笑站在屋里,看着青螺按住顾幽让明心打,听着顾幽痛乎和叫骂声,又听着隔壁寝室明镜砸东西的声音,脸色却未变,而且也没有半点不忍和愧疚之心。 她愿与天下为善,做一个善良的人,可但凡是欺负到她头上,她却也不是站着让人打不还手的。 顾幽敢伸这个手,她就伸手剁了她的手。 女主又如何? 就算是做一个欺负女主的反派又如何? 她现在不怕她了。 她也算是看明白了,就算是她有意躲避,有意与女主为善,以用来改变命运,避开书中原主的结局。 可是尽管她没有得罪女主,也没有做下什么恶事,这个人仍旧是跳了出来,险些是害了她一辈子。 若不是...若不是容国公夫人是那样大度的人,她与容辞此生,便再无可能。 既然是如此,反目就反目吧,看到底谁笑到最后! 她垂眸,轻轻地拍了拍袖口上的尘埃。 。 另一边的江氏和周氏先后得了消息。 江氏左等右等,不见谢宜笑过来,心里有些不安,便派了人去了幽若苑,最终得了这么一个消息。 她豁然站了起来,睁大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太夫人,表姑娘将大姑娘关起来打,您快过去看看吧,大姑娘叫的可惨了。” “怎么会?!”江氏一脸的着急和不信,“这是不可能的,阿娇怎么会打她表姐呢?” 婢女道:“太夫人,您快去看看吧。” 江氏闻言也不敢迟疑,忙是带着人过去:“走,去幽若苑去。” 周氏这边是婢女过去报信的,那会儿她正在院中与绣娘商议给顾幽做几件新衣裳的事情,以前顾幽执迷不悟,现在想开了,也要多出去走走,和姐妹们聚一聚,总不能一直呆在家里的。 周氏自今日顾幽出去又回来之后心情便不错。 “夫人!夫人!不好了夫人!”有婢女匆匆跑来,进了院子便开始叫嚷,神情慌慌张张的,院子里的人见她是幽若苑的婢女,便没有拦她,由着她冲进了屋里。 “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周氏抬头时,还有些不悦,她紧皱眉头,“怎么不好了?” 那婢女喘了一口气,急急忙忙道:“表姑娘带着人进了幽若苑,把大姑娘给打了......”说罢,她又是不停地喘气。 “什么?”周氏豁然站了起来,气得脸都黑了,“谁人敢打我儿?真的是反了天了是不是?竟敢来我长宁侯府打人?” “是哪个表姑娘?” 婢女缓了一口气:“回夫人的话,是谢家表姑娘。” “谢宜笑?是她?”周氏怒不可抑,抬脚就带着人往幽若苑走去,“我倒是要看看,她是个什么东西,竟敢打我儿!” 江氏和周氏正好是在幽若苑的大门口处碰见,周氏又气又怒又恨又担忧,这会儿立刻告状:“婆母,您可一定要给阿幽做主啊,也不知道那姓谢的发了什么疯,竟然跑来打阿幽!” “我们有什么对不住她的?她竟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周氏还想说什么,却见屋里顾幽发出一声尖叫,当下什么都顾不上了,转头就往里面走去,江氏赶紧跟上。 一行人穿过庭院,脚步从青石板上踏过,有尘灰落叶被匆匆而过的衣裙刮起的风掠起,然后又归于平静,仿若是尘埃落定。 此时正房紧关的门外正站着好几个人,这些都是院子里伺候的婢女,有人使劲在敲门推门,可里面的人就是不开,外面的人也撞不开。 “啊!我的手!我的手!” 周氏听到这是顾幽的声音,一瞬间都要疯了:“谢宜笑!你干什么!你疯了是不是!快开门!快开门!” “阿幽若是少了半根毫毛,我定然要你生不如死!” “你开门!开门啊!” “你到底对你表姐做了什么?她是你表姐啊!” 大门仍旧未动,倒是里面的顾幽听到了周氏的声音,当下就叫嚷了起来:“母亲!母亲救我!母亲救我!她们要杀了我!她们要杀了我啊!” “母亲快救我!” “还有力气叫嚷。”一道陌生的女声冷哼了一声,然后顾幽又是发出一声惨叫来。 “啊啊啊!我的脚!我的脚!” 周氏真的要疯了,她上前去使劲地推门:“谢宜笑!你给我开门!给我开门!” “你个恶毒的贱人!毒妇!有什么事情就冲着我来!放开阿幽!” “要是阿幽出了什么事情,我定然要将你挫骨扬灰,不得好死!” 正文 第208章 你就半点不念及血脉姐妹之情了吗? 周氏见里面的人仍旧不动,继续叫骂道:“你对得起我们顾家吗?我们顾家将你养大,你反过来害你表姐,你个忘恩负义,不要脸的贱人!” “你给我出来!出来!” “放开我女儿!” “周氏!你闭嘴!”江氏听着这些话,气得脸都绿了,她的目光看向紧关的大门,深吸了一口气,“阿娇,开门。” 周遭一片安静,唯有屋子里传来顾幽的哭声,听着十分的可怜。 此时的谢宜笑正坐在一张桌子边上,大门遮蔽的光线有一些光亮透过窗纸落在她身上,像是在黑暗之中抓到了一缕阳光。 她垂着眼帘,神情冷淡,看着眼前的一缕光线,有灰尘在里面漂浮来去。 地面上狼藉了一片,顾幽倒在了地上,那一张脸已经被打得肿得像猪头,先前青螺一脚踩在她的脚上,痛得她整个人都麻木了,而今只剩下哭了。 听到江氏的声音,谢宜笑抬起头来,手指轻轻地按了按袖口。 良久之后,她道:“开门吧。” 明心和明镜对视了一眼,青螺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站在谢宜笑身后,明镜上前去开门,明心踢开了地上一个摔毁的茶壶,然后站在了谢宜笑身边。 明镜打开了大门,外面的阳光照射了进来,昏暗的屋子重见天日,得见光明。 仿佛是将沉积已久的晦暗黑暗拂去,使得阴冷的世界重新温暖起来。 外面的人往里面看去,只见地面上一片狼藉,原本摆设在屋里的东西七零八碎地落在地面上,晴空碧霄躺在一旁。 顾幽趴在地面上,一张脸红肿得跟猪头似的,衣裳凌乱污脏,头发乱得像是鸡窝,头上的簪钗早已不见,不知道被什么抓着勒过,像是掉了好多。 这会儿她正是有气无力地趴在地上哭,非常可怜。 谢宜笑穿着一身青色的衣裙,头戴一支玉簪,清雅简单,却又眼见的不俗,如临云端,如青竹素花,像是与这屋中的景象在不同的世界里。 此时她面色冷淡,抬眼对上了屋外的人,不怒不惧,如同清风吹过山峦。 谢宜笑对上了江氏的眼,脸色平静,目光平静,再也没有了往昔的欢喜和高兴,她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阿幽!” “阿幽!”周氏跑过去抱起顾幽,见她一张脸被打成了猪头,脸颊红肿,嘴角出血,当下目眦欲裂,眼睛通红,仿若是要吃人一般。 “阿幽,阿幽你怎么样了,是谁?是谁将你打成这样!阿幽!阿幽!” 顾幽见是周氏来了,只觉得是得救了,伸手抱着周氏的手臂呜呜地哭,再配上她那副样子,凄惨得不得了。 周氏简直是要发疯,她站起来冲过去就要打谢宜笑,明心伸手抓住她的手,她又要抬脚,却被青螺踏脚一踹,而后往后退了几步。 周氏大怒:“谢宜笑,你表姐到底有哪里对不起你了?你竟然将她打成这样,心肠何其歹毒!早在当年就该将你溺死,免得你现在出来害人!” 谢宜笑转头,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靠在椅子上,脸色依旧平静,也没有任何愧疚。 周氏见此,更气了:“你这是什么态度?打了人了,还这般猖狂,日后指不定不得好死!” 江氏脸色变了一下:“周氏,你住口!” “什么住口!”周氏气得整个人都要冒烟了,她指着谢宜笑道,“我们顾家待她不薄,养了她这么多年,有什么地方对不住她的,谁知道养出一个白眼狼来,竟然还害她表姐!” “我的阿幽被人打成这样,难道婆母你还要包庇她不成!” “她就是个蛇蝎心肠的贱人,毒妇!” 那一边的顾幽被婢女扶了起来,这会儿站都有些站不稳,她呜呜地哭着:“母亲,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我不知道是哪里得罪她了,她带着人就进来砸东西,然后打我!” 谢宜笑笑了一声:“看来还有力气,早该是多打几下。” 明心只敢扇巴掌和拽头发,不敢打别的地方,怕是没有轻重把人打死了。 顾幽身上的伤都是青螺打的,打的时候痛是真的痛,痛得麻木之后便不会觉得再痛,但是再过几个时辰,便又重新感觉要痛楚,入骨之痛,长达十日。 “你敢!”周氏像是一只母老虎似的扑上去,明心上前挡了过来,将她撞开,周氏怒极,便要喊婢女们这上,显然有要打一场的想法。 “周氏。”江氏走了进来,目光落在谢宜笑身上一瞬,有担忧,也有失望,她道,“事情到底如何还未查清,不准动手。” 周氏气得晕头转向,指着谢宜笑又道:“她都将阿幽打成这样了,难不成你还护着她?” 明镜忍不住笑了:“瞧太夫人说的,莫不是事情查清了,就可以对我们姑娘动手?太夫人真的好狠心啊!” 江氏被噎了一下,她解释道:“我没有说要动手,只是若是阿娇无缘无故打了阿幽,总是要给个交代的。” 说罢,她又看向谢宜笑,“阿娇,阿幽到底是你表姐,你怎么做得出这样的事情来?你就半点不念及血脉姐妹之情了吗?” “血脉姐妹之情?”谢宜笑对上她的眼睛,目光清凌凌的,像是初冬将要结冰的冰水,她道,“我倒是想念及血脉姐妹之情,只是可惜,我这位表姐,可不曾念及,倒是巴不得我死了。” “我今日只是打她,留她一条性命,已经算是念及顾家,念及她是我表姐了,若不然今日便不是我站在这里,而是谢家,谢家指不定就让顾家给她收尸了。” 周氏破口大骂:“你别是这里胡说八道,你打了人莫不是还有理了?我与你说,今日你打了阿幽,就别想是活着离开这里。” “闭嘴!”江氏脸色难看,死死地皱眉,而后转头问谢宜笑,“你这是何意?难不成你大表姐做了什么?” 谢宜笑又笑了一声,轻飘飘地开口:“我这位大表姐真的是好本事啊,竟然去了容国公夫人面前,说是我与大表哥两情相悦,让容国公夫人不要仗势欺人,成全了我与大表哥。” “外祖母,大舅母,正如大表姐所愿,容国公府要与我退亲了,真的是恭喜她了。” 正文 第209章 这一个个的,怎么比她还狠? 江氏和周氏愣住。 江氏觉得有些晕乎:“你说什么?” 谢宜笑含笑继续道:“我说大表姐千辛万苦为我奔波劳累,终于是得偿所愿,容国公府要与我退亲了,外祖母和大舅母听了这消息,可是觉得开心吗?” 她微微靠着椅子,嘴角带着一些笑意,眼底却清清冷冷的,不带半点情绪,仿佛是往日的亲近和欢喜都不曾存在过。 “大表姐送了我这么大的礼,我今日前来,也正是为了感谢她的。” 江氏整个人都险些要晕过去了,她扭头看向被打得跟猪头似的顾幽,脸色发冷:“阿幽?你真的去容国公府说了那样的话?” 顾幽忍不住哭了起来,委屈得要死:“我确实是说了没错,可我都是为了表妹着想啊,表妹不是一直爱慕着大哥吗?若是嫁给旁人,她定然一辈子都不快乐的!” 说罢,她又恨恨地看向谢宜笑,怒叱道:“谢宜笑,我一番苦心为了你,你不领情就算了,竟然还来打我,真的是恩将仇报,不识好人心!” 谢宜笑都不想与她说话,不过她这话一出,江氏和周氏的脸色都白了。 江氏不敢相信顾幽竟然说出这样荒谬的话来:“你、你说的到底是什么胡话?!” “什么一番苦心?”江氏这一次真的是要晕过去了,“你、你这是在害你表妹啊!你疯了不成!” 明镜站出来道:“大姑娘确实是一番苦心也没错,一番苦心来害我家姑娘,我家姑娘不好了,她就高兴了,她高兴了,自然便是好事了。” “至于我家姑娘的死活,将来的日子如何,那都是与她没关系啊!” “先前侯夫人说我家姑娘蛇蝎心肠,是个毒妇,要我家姑娘不得好死,要将我家姑娘挫骨扬灰,想必是觉得我家姑娘不领情,白费了大姑娘的一片好心。” “不过我在此,也将这句话还给侯夫人,你们家的大姑娘才是心肠歹毒,是天底下最恶毒的毒妇,最是应该不得好死,挫骨扬灰不能解恨!” “老天爷为什么不睁开眼劈死她啊!” “你!”周氏气得发抖,想骂什么却又骂不出来,“你大胆,竟敢诅咒主子!” 明镜却不惧她:“怎么了?侯夫人,就您能这样说我家姑娘,诅咒我家姑娘,别人说你姑娘,你就受不了了?您先前说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这些话恶毒难听了?” “不就是仗着我家姑娘没有父母疼她,欺负她罢了。” 明心立刻哀嚎:“老爷——夫人啊——你们在天上看到了没——你们怎么是走得这么早啊——让别人欺负姑娘啊——” “真的是没天理啊——有些恶人专门欺负没爹没娘的孩子,姑娘她实在是太可怜了,连一个疼她的人都没有了——” 江氏只觉得一阵眩晕,整个人都要晕过去了,还好是一旁的人扶住了她,又搬来一个椅子让她坐下。 江氏一坐下,便忍不住捶着心口痛哭了起来:“是我不好,是我对不住琴瑟,这才有了今日的事情,是我不好!” 谢宜笑见她哭成这样,心里有些难受,想要是上前去劝劝她,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她不忍心是看着江氏难过伤心为难,可是她同样的,也不想退步。 她咽不下这口气。 凭什么她小心翼翼地顾念着江氏的心情,而去放过那些想要伤害她的人,让江氏高兴。 没有道理她这个受了欺负的人要忍让的! 明镜继续道:“再说什么主子?奴婢的命是夫人给的,我家夫人姓顾,是谢家妇,我的主子姓谢,我拼了命护着这她还来不及,哪里敢说她一句不好。” “若是谁人说了,做了,我定然是让她好好尝尝这个中滋味!” “今日是我等越矩了,打大姑娘砸东西都是我的主意。”明镜目光冷清,“你们欺负我家姑娘,我家姑娘碍于情分,不能是做什么,那是我们不服,为主子感到冤屈!” “凭什么啊?!” “凭什么我家姑娘好好的亲事,就被她这样破坏了,我家姑娘若是被退了亲,日后可怎么办啊?” “长宁侯府难不成可以赔我家姑娘一个像九公子那样的夫君吗?!她害我家姑娘成了这样,难不成我们还得感恩戴德,千恩万谢?” “赔?赔得起吗?这毁的可是我们姑娘的一辈子!”明心擦了擦眼泪,嗤笑了一声,“不过也是,毁的又不是她们自己的一辈子,她们自然不会有什么愧疚之心。” “有人心肠歹毒,连同姐妹都要害,还端的是‘一片好心’,太夫人和夫人估计也觉得她是一片好心,是我们姑娘不好,不领情也就罢了,竟然还敢打了大姑娘,简直是狼心狗肺,恩将仇报。” “太夫人,夫人,您说是不是?” “打人是我打的,和姑娘没关系,要杀要刮悉听尊便,我都不怕的,不过只要是我还有一口气,我便爬也要爬着去长宁侯府大门前吊死,然后一辈子缠着你们,让你们子子孙孙都不得安宁。” 青螺:“......” 等等,她是不是混错了地方? 这一个个的,怎么比她还狠? 明心见江氏和周氏不说话,便又问道:“太夫人,夫人,二位是不是也觉得我家姑娘狼心狗肺,恩将仇报?您们倒是说句话啊?” 江氏的手都在发抖,她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被两个婢女逼成这样,她看向谢宜笑,见谢宜笑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并不看她。 江氏心中一阵慌乱,她心知,若是今日的事情没处理好,她这辈子,很可能就要失去这个外孙女了。 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呢? 若是容国公府坚持要退亲,她又能是怎么办呢? 就算是她豁出这条老命,为她说情,怕是也没什么用处...... 她这外孙女,这辈子都...都毁了啊! 想到这里,江氏几乎是吐血,连弄死顾幽的心都有了。 “顾幽!你给我过来!给我过来!” “你竟然干出这样的事情来?你表妹哪里是对不起你了,你竟敢敢这样害她!” “你...造孽啊,我们顾家,怎么生出了你这样的子孙!你这是要害得一家人家破人亡才甘心吗?” 【作者有话说】 青螺:原是我错了,以为你们一个个都是菜鸡,结果个个比我还狠。 正文 第210章 你有什么值得我嫉妒的?! 江氏痛心疾首,心中苦不堪言。 她心中除了家族的存亡,最在意的便是谢宜笑这个失去了父母的外孙女了,希望她能一生顺遂,可是顾幽这一手,就是要害了谢宜笑一辈子啊。 顾幽却不满这样的指责,她这会儿身上已经不疼了,脸上虽然疼,但是还忍得住,于是就跳了出来,她道:“我怎么干出这样的事情了?我有什么错吗?我不过是为了她将来着想!” “她要是嫁给一个不爱的人,一辈子都要活在痛苦当中,为什么不能成全她了?你们这些人,一个个眼底都是富贵荣华,身份地位,可都不知道嫁给一个不爱的人,过得有多痛苦。” “我都是为了她好啊,你们一个个的什么都不懂,就知道指责我!” “还有你!”顾幽愤恨地指向谢宜笑,“你竟然让人打我,你竟然敢打我!” “阿幽!”周氏脸色发白,到了这会儿,她也心知顾幽站不住脚,“你莫要胡说了。” 谢宜笑轻笑了一声:“为了我着想?你确定?” 顾幽抬起下来,露出了她那张红肿的脸,仿若正气凌然:“自然,我都是为了你好,若不然怎么会插手这件事,若不是你是我表妹,我才懒得管。” “我看未必。”谢宜笑眼稍微斜,“也别是口口声声为我着想,说得好像是真的一样,莫不是觉得自诩自己是个善良的人,就能掩饰自己的嫉妒之心。” 顾幽一僵,差点就要跳起来了:“你胡说八道什么?!” 谢宜笑又道:“我说,你嫉妒我啊,因为嫉妒,才做出这样的事情,想要让我跌入尘埃。” 顾幽闻言大怒,忍不住拔高了声音:“谢宜笑,我都是一心为了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嫉妒你,笑话!你有什么值得我嫉妒的?!” “什么容国公府?什么九公子,我都不看在眼里的,也就是你这样目光短浅的,才会看得上!” “嫁给一个不爱的人,为难你还沾沾自喜,真的是笑话!” 谢宜笑垂了垂眼帘,指腹在椅子的把手上划过,看起来安安静静的,有些柔弱苍白,让人见了,忍不住心软。 “你就是嫉妒了。”她缓缓地开口,“因为你日后,必然将会居于我之下,你心中不甘,只不过是你心中不肯承认罢了。” “不肯承认自己是个有嫉妒之心的人,再也不是心地善良的姑娘了,非要将自己害人的事情冠上一个为人着想的名头,既做了事情,达成了目的,又让自己甚至是别人都觉得自己是个善良的人。” “你连自己都骗啊!” 谢宜笑如今有看到顾幽的这一番言语和表情,心中忽然就有些明白了。 顾幽做下这些蠢事,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为她着想,想要容国公府退亲,除了自以为是的善良和爱情至上的想法之外,更多的可能是嫉妒了。 新朝建立不过只有三十多年,皇族原本就不多,陛下只有三子,储君太子和安王年纪不小了,太子不容寻还要大两年,长子皇长孙都十三了。 余下适龄的,只有宁王、怀南王、还有这个将来大有可能继承定王府的容辞了。 她怨恨怀南王,也不想嫁给怀南王,但是心里也存了一口气,想要得一个更好的,可是要比怀南王更好的,只可能是宁王和容辞了。 顾幽不认识这两个人,喜欢更是谈不上,而且这两人也赐婚了,也算是定下来了,秦如月离顾幽太远,顾幽甚至都不认识,但是谢宜笑她却是认识了,而且离得很近。 想到将来她自己嫁人之后,可能会屈居谢宜笑之下,她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生出嫉妒之心来,尤其是谢宜笑还得了皇帝赐婚,风风光光的,一再压过了她这个穿越女。 她嘴上说得冠冕堂皇,没有爱情的婚姻是坟墓,嫁得再好都不会快乐,那有什么用处,可是心里怕是忍不住地生出嫉妒来,连自己都不知道。 就像是嘲笑嫁给首富的女人,说首富他并不爱她,也不会有时间陪她,那像是住在豪华的坟墓里一样,一辈子都要过得不开心,空守着钱财有什么用处。 也正好是此时,月家放出了这些流言,她又是抓住了谢宜笑曾经喜欢顾知轩的把柄,于是就有了今日的事情。 “我没有!没有!”顾幽握紧了拳头,愤怒得像是一只就要冲过去的小狮子,“我没有!我没有嫉妒你!你别胡说八道!” “你有什么能让我嫉妒的?简直是笑话,我那不过都是为了你好,你和我大哥两情相悦,嫁给别人是没有幸福的!” “谢宜笑,你不要胡说八道!” 自古女主,大多数都标榜自己是个心地善良的小仙女,害人的都是别人,就算是一不小心做错了什么,也不是故意的。 说她因为嫉妒害人,简直是戳她的心扉,自然是要气炸了。 那是反派恶人才会做的事情啊! 谢宜笑又道:“那我且问你,我与大表哥两情相悦这种话是谁说的?我竟然不知,我何时与大表哥两情相悦了?” “难不成是大表哥说的?”谢宜笑目光扫过周氏,而后嗤笑了一声,“若是大表哥说的,那真的是...真的是太可笑了,也太下作无耻了一些。” 若是这些话是顾知轩说的,那真的是太可笑了。 昔日喜欢他的时候,他自己不喜欢,如今人家都放下了,都要定亲了,他再说出这样的话来,还让人传出来,实在是无耻下作了。 周氏的脸顿时红了:“这不可能!这事情和你表哥没关系,你别是攀咬你表哥!他当初便不愿娶你,如今自然也如此,你别是太高看自己了。” “大舅母说的不错,我自是不敢高看自己,也自知配不上府上的世子爷,以前是我没有自知之明,但也早早地看开了。” “不过眼下,你们到底是要给我一个解释,大表姐既然说她不是故意的,没有嫉妒之心,做这件事都是因为这句话的缘故,那我总要知道这一句害了我的话,到底是谁说的。” “就算是死,也总要死个明白是不是?” 正文 第211章 我要与顾家,一刀两断 “我要寻大表哥对质,亲自问一问他,可曾是说过这样的话。” 顾知轩可曾说过这样的话? 那自然是没有的,甚至对谢宜笑,他如今也没有这些心思,或许曾经多看了两眼,但他也不傻,心知是没有将来,所以便没有什么想法。 顾幽闻言便是一慌,心知若是顾知轩来了,怕是她要更倒霉,只得吞吞吐吐地解释:“大哥并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谢宜笑闻言又看了她一眼:“哦?既然不是大表哥说的,难不成还是我说的?我可不曾记得我说过这样的话?” “谢宜笑!”顾幽咬牙切齿,“分明是你以前爱慕我大哥的,怎么,现在竟然不承认了?” 谢宜笑回看她:“这都是多久前的事情了,前尘往事,早就过去了,这寡妇还有再嫁的时候,难不成就因为我昔日曾喜欢他,便要一辈子都喜欢?” “莫非你还喜欢着你的杨公子?怎么,以前总是要跑出去找你的杨公子,现在怎么不去了?” 顾幽气得都要跳起来了:“你提他做什么!别提他,我早就不喜欢他了!” 谢宜笑又笑了:“那既然你可以不喜欢你的杨公子,难不成我就要一直喜欢你大哥了?你不觉得强人所难?不觉得可笑?” 顾幽被噎住。 “说来说去,说什么我与你大哥两情相悦,不过都是你自己臆想出来的,然后将其当成真的,再用这个,来让容国公府退亲。” “脑子不好还嫉妒,这才干出这种荒唐害人的事情来。” 顾幽被气得不轻,如今也只重复一句话:“我没有嫉妒你!没有!你有什么值得我嫉妒的!” 谢宜笑不理她了,转头看向了江氏和周氏:“也不知道长宁侯府,该给我一个什么说法?” 她现在问长宁侯府给一个交代。 江氏沉默了许久,然后道:“此事既然是假的,回头我带着阿幽去容国公府请罪,好生解释解释,说这些都是她胡说的,指不定还有转机。” 谢宜笑道:“怕是来不及了,昔日我曾爱慕过表哥,这事情到底是真的,虽然知晓的人不多,可如今已经捅了出来,可是只要容国公府用心查,定然也是能查不出来的。” “你们觉得容国公府会要一个曾经喜欢过别的男子的姑娘做儿媳?” 江氏愣了半晌,张了张嘴,没有说话,良久之后,她道:“若是、若是容国公府真的退了亲,我便让阿轩娶你,如此可好?” 江氏确实是想不出解决的法子了,若是容国公府非要退亲,他们也没办法,如此,只能是安排好谢宜笑的将来了,她大约是她唯一能做的。 顾知轩虽然比不上容九公子,但也是侯府世子,也是不差的。 “什么?不成!不成!”周氏闻言愣了一下,而后脸色大变,“不可能!绝不可能的!且不说阿轩不喜欢你,你如今瞧瞧你什么样子,被人退亲坏了名声不说,还敢让人打你表姐!” “就算是她做错了什么,可到底是你表姐,你就这般不念及姐妹之情,将她打成这样!” 不管是顾幽做了什么,可谢宜笑让人将顾幽打成这样,就是周氏心头的一根刺,心中过不去。 以前她确实也后悔过,觉得谢宜笑是个聪慧有本事的,若是嫁给顾知轩,能帮助顾知轩良多,可谢宜笑要是被退了亲,名声不好听了,她又不愿意了。 而且谢宜笑将顾幽打成这样,她实在是觉得谢宜笑下手太过狠毒。 江氏张了张嘴,想要训斥周氏,可是又觉得疲惫不堪,既然是顾幽惹出了事情,难不成就不该给点教训吗? 再说了,这样害了人,难道就不该收拾烂摊子吗? 她在指责对方下手狠毒之前,就不想想她女儿做了什么事情? 难道别人就活该被她们欺负了,赔上了一辈子,还不能报仇? 江氏想了又想,若是有这样一位婆母,这样一位小姑子,谢宜笑还是别嫁进来的好。 谢宜笑问:“被人退亲坏了名声,难不成就是我的错了?不该是表姐胡说八道让我被退了亲,你们家不是应该负责吗?你们让我被人退亲,坏了名声,如今反过来又嫌弃我名声坏了,真是可笑。” “至于我为何要打她,她在害我的时候,可曾是顾念过姐妹之情?既然是她无情无义、不念及姐妹之情在前,我为何要对她念及姐妹之情?” “难不成被人打断了腿,我还要谢谢她了?”谢宜笑冷嗤了一声。 周氏噎住。 良久之后,她又道:“那你想要如何?不管如何,阿轩的亲事,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谢宜笑的手指在椅子的扶手上划过,凉凉的开口:“要不,便将大表姐交给我处置,不瞒大舅母,我心中有恨,觉得是日日煎熬不能自己,总是要一个发泄的地方的。” “就将大表姐交给我,日后我不痛快了,就将她打一顿,泄了恨,那也行。” 周氏又要跳出来了:“不成!不成!这绝对不成的!她是你表姐,你这是要毁了她一辈子吗?!你怎么这般恶毒?” “这样也不成,那样也不成,我便问大舅母想如何?莫不是不想负责?” “还有,大表姐害我被人退了亲,您该是如何惩罚大表姐?是禁足几天,还是跪祠堂几个时辰?” 谢宜笑早知答案,因为血脉在,不管是犯下多大的错,长宁侯府都不可能让顾幽死了,而且顾幽还有周氏在,太重的惩罚可能也不会有。 最多也就是禁足和跪祠堂,然后事情就过去了。 可谢宜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这才先将顾幽打了一顿,不打白不打,打了出了这口气,长宁侯府也不可能是将她如何了。 甚至是明心明镜,说一句护主,为主子不平,长宁侯府同样不能将她如何了。 周氏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万分不满:“你都将你表姐打成这样了,你还想怎样?” 谢宜笑似笑非笑:“你的意思是我打了她一顿,这事情就算是过去了?” 周氏脸色发黑:“那你想如何?” 谢宜笑道:“我的要求其实简单,我要与顾家,一刀两断。” 正文 第212章 我日后,定然替你讨回来 “昔日我住在长宁侯府,吃穿用度都是府上准备的,而且外祖母,大舅和大舅母,甚至是大表哥都待我不薄,这些我都是记得的。” “府上养了我一场,我也不能是不记恩的,若不然怕不是要被雷劈死了。” “如此,我便用这桩事情,了结了府上给予我的恩义,日后便是有往来,也不过是寻常普通亲戚。”谢宜笑垂下眼帘又抬起,“大舅母觉得如何?” 谢宜笑心中也知晓,长宁侯府养了原身一场,她既然成了谢宜笑,便要替她承这个恩义,所以在以前,她是不能不管长宁侯府生死的。 因为若是她放任不管,心里便过不去。 所以她一直都在想若是出了事了,她该怎么捞长宁侯府,怎么将人护好了,可顾幽做下这样害她的事情,长宁侯府还一心护着顾幽,她这些心实在是没了。 如此,谁爱管谁管,她不管了。 至于嫁入长宁侯府,她便是一生孤独老死,也不是不会嫁的,且不说原身喜欢顾知轩,她不想去沾染,若不然顾知轩真的喜欢上她,原身怕不是要吐血了。 再来有周氏这样的婆婆,顾幽这样的小姑子,她是吃饱了撑着才会往这地方钻。 谢宜笑见周氏不答话,继续又道:“要是大舅母觉得自己还是亏了,那我便将这些年我在长宁侯府吃的用的花费,也一并算清楚了,到时候折算成银两送上,也算是两清了。” 周氏愣了好一会儿,没想到竟然是这种要求。 江氏听到这里,心里也有些慌,脸色一阵白一阵白的,她嘴唇有些发干:“阿娇,你不要外祖母了吗?” 谢宜笑道:“我怎么不要外祖母了,日后我得了空闲,还是会来看外祖母的。” “我不过是想还了长宁侯府的恩情,日后便是普通的亲戚,不能再拿长宁侯府养了我的事情说事,或是要求我做什么。” “从此之后,长宁侯府与我便没有什么恩情了,府上的事情与我无关,我的事情也与府上无关,但外祖母还是我外祖母啊。” “当然,我也无需一个打着‘为我着想’名头的人出来害我,日后,我便是死在外面了,也无需长宁侯府管我。” “我只有一个要求,谁人也别伸手管我的事情。” “外祖母,我也不想担着这恩情,也请您成全我,放过我吧,我可不想大表姐再害我的时候,我需要讨回一二,大舅母再说,长宁侯府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就这样恩将仇报,是个白眼狼。” “原谅我不想做一个被人欺负却不能还手的,也不想被这份恩义压一辈子。” 江氏恍恍惚惚,呆呆愣愣了好一会儿,可是听她这么说,又不能不成全她,尤其是周氏那番话,她也是怕日后再有什么事情,周氏再拿这一番恩义压她。 良久之后,江氏闭上眼点了头:“既然如此,便依了你,你放过顾幽这一次,当是还了府上养你的恩义,日后,你便不再欠长宁侯府什么,长宁侯府也不能再以此要求你做什么。” “此后,长宁侯府也不能再管你的事情,若是谁敢胡来,你自行处置就是了,也无需顾念。” 谢宜笑点头:“多谢外祖母,回头我让人算一算这些年的花费,到时候送上府上。” “不用。”江氏不肯收,“这么多年养你的是我,你又不是不认我这个外祖母了。” “还是要的。”谢宜笑不轻不重地开口,“既然是要断恩义,最好还是一丝一毫地算清楚,如此清清楚楚没有亏欠,这才能没有话说,我日后,不想再折腾一次。” 江氏点头:“成,就按照你说的办。” 谢宜笑又道:“那既然如此,今日的事情就算是了结了,外祖母,我便先回家去了,日后得了空闲再来拜见外祖母。” “待我过几日,将单子算清楚了,将琴瑟苑收拾好了,到时便将钥匙归还,我,就此告辞了。” “外祖母保重。” 说罢,她便行了个礼,然后带着人掉头离开。 她的脚步缓缓,衣裙轻柔翩翩卷起一角,她走过后,身形消失,仿佛是带走了这满是的光,令人心里都觉得冷和窒息。 屋子里一阵沉默,许久之后,顾幽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然而倒吸了一口冷气,“好疼。” 周氏闻言忍不住回头看她,也是气得不轻:“你还知道疼,你、你真的是......” 周氏一边气顾幽干下这样的事情,可是见她脸上的伤,又忍不住埋怨:“你表妹也真是的,竟然下这么重的手,你好歹也是她表姐啊......” 江氏听不下去了,让人扶着她准备离开,一句话也不说。 周氏见此,还忍不住问:“婆母这是要去哪?” 江氏不管她,只是让人扶着她离开,不想是见到这一对母女。 另一边的谢宜笑出了幽若苑,又一路出了长宁侯府,待是她从门口出来,抬眼便见门口边上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 有一玄衣束发的年轻公子站在马车前面。 忽而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来,露出了一张俊美的脸。 昔日清俊隽永、冷清冷淡的脸,隐隐的似乎染上了一些冷冽的锋芒。 谢宜笑一愣,脚步顿了一下,然后下一刻,她便提了提裙摆,快步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他打量了她一下,而后问她:“没事吧?” 谢宜笑摇摇头,有些忐忑地问他:“九公子怎么来这里了?” 他看了看长宁侯府的大门,嘴角压了压,目光淡淡冷冷的:“知晓你来了这里,便来带你回去,走吧,上马车。” 谢宜笑点点头,乖巧地上了马车。 明心明镜和青螺见此,只得是上了先前她们来时坐的马车,然后让车夫跟上前面那辆。 谢宜笑坐在马车里的时候,还有些忐忑,而且心里憋着的那口气还没全散了,坐在那里就不吭声。 九公子叹了口气:“别气了,我到时替你讨回来。” 正文 第213章 王府 谢宜笑闻声顿了顿,嘴角僵了僵,而后眼圈渐渐就红了。 若是没有过温情,她大概不会有什么伤心,可是在此之前,长宁侯府的其他人,也分明是对她很好过,可是在面对抉择的时候,他们同样是选择了保顾幽。 就算是顾幽做下再大的错事,但是她是顾家的血脉,是他们的至亲,他们可能惩戒教导她,却不可能是伤了她。 就算是江氏,也不可能是要顾幽付出代价。 乃至周氏,周氏如此怒不可抑,无非是怨恨了她伤了顾幽,在她心里顾幽是她亲生女儿,若是和谐相处,她待谢宜笑还算是不错,但若是有争持,她定然是站在她女儿身边。 或许这也是人之常情。 于是她便成了受了欺负,却不能是讨个公道的人。 一如当年顾漪一事,顾漪犯下如此害人性命的大错,因为种种因由,江氏保了她性命,后来谢家提出要顾漪远嫁,江氏同意了,后来顾漪轻轻一跳,成了宁王府的侍妾,事情又不了了之。 受了委屈的,只能是眼下这口气。 谢宜笑觉得自己心里有一股气,有不服、有不甘,亦有伤心,如今听容辞这样说,忍不住是红了眼。 凭什么她就要接受这样的不公,凭什么这些人就理所应当地觉得她就该忍下这口气,要顾念姐妹之情,不该计较呢? 想到这里,她的眼泪就忍不住掉下来了,忍都忍不住。 容辞在衣襟里取出了一张这白色的帕子,然后递给她:“擦擦,有什么好哭的。” “他们如此待你,不过是因为你不够重要罢了,既然你在他们心中都不重要了,他们在你心中,自然也不必占多大的重量,何必是为了他们伤心难过呢。” 谢宜笑闻言果然是不哭了,她擦了擦眼泪,转头看了看他的一身装扮,一身简单的玄衣,窄袖封腰,金冠束发,原本清冷清淡的容颜染上了几分冷冽的锋芒,与之前的有些不同。 她忍不住问道:“你怎么是换了衣裳了,以前不曾见你穿过这样的?” 容辞低头看了一眼,便道:“耐脏。” 营地灰尘很多,将士也多,带人训练或是上台比划一下,总不能再穿以前那身,而且那个样子,也不像是个混军营的。 他去过两次之后,便换了这一身。 他如今不同以前,站在什么位置,就要承担起什么责任,既然是应了下来,总不能是不管不顾的。 谢宜笑低头看了看,见他衣摆处还有一些灰尘,虽然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了,但是也不好再问。 她缓了缓,擦干了几滴眼泪,心情好了一些。 “长宁侯府旁人,到底没做错什么,虽然我有心想要动顾幽,但投鼠忌器,实在是不好动,如今我用这件事与长宁侯府做了交换,当是还了长宁侯府这些年养了我的恩情。” “就这样也好,你无需再做什么。” 容辞嗯了一声,没有说什么,心底却记下这件事。 谢宜笑想了想,又问他:“你既然是来了,想必也知道那些事情,可是有什么想说的?” “并无。”容辞的脸色平静,倒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前尘往事罢了,你无需担心什么。” 世间的姑娘,未出阁前瞧中一个人,后来嫁作他人的也不在少数,想明白了,放下了,便不算什么了。 “我带你去个地方。”容辞吩咐陆追转道,然后又道,“出去走走也好。” 谢宜笑点点头,没有说话。 所幸她所遇见的,是容国公夫人和容辞这样的人,若是这两人有任何一人对这件事不满,这桩亲事怕是成不了,她若是被退了亲,将来怕是不好过。 流言蜚语不伤身,但恶语伤人六月寒,能平静潇洒面对那些流言和恶意猜测指指点点的,毕竟是少数。 马车摇摇晃晃从街道走过,大约是走了将近半个时辰,进了一处小巷,最后在小巷深处的一处小门前停下。 容辞先下了马车,然后伸手扶了她下来,后面马车的明心明镜还有青螺也下了马车。 谢宜笑抬头看了一眼这小门,心想着这大概是那处府邸的后门。 容辞道:“进去吧。” 谢宜笑点点头,与他一同进门,刚刚进了门,便见一年轻人匆匆而来,他身穿一身白袍,手中摇着一把折扇,当是风度翩翩,风流潇洒。 他见到了来人,手中的折扇一手,快步走了几步上来,然后露出的张扬的笑容来:“九公子怎么回来了?这是从哪儿拐来的仙子啊?生得这般好看。” 听着这声音,倒是有几分风流公子调戏良家女子的模样,吊儿郎当的,不过他的笑意很浅,并不达眼底,有些似笑非笑的模样。 “既白,这是谢姑娘。” 来人一愣,总算是将脸上虚假的笑意收了收,而后双手作揖行了个礼:“东方既白,拜见谢姑娘。” 谢宜笑微微诧异了一下,而后道:“阁下无需多礼。” 容辞道:“我来看看,你既然有事,便去忙吧。” 东方既白闻言也没有久留,告辞离开,宛若是一阵风。 容辞与谢宜笑继续往里面走去,容辞道:“王府的属官,不必管他。” “王府?”谢宜笑微讶,“这里是王府?” “正是。”容辞看了看前面的青石板路,“正门那边早关了,如今还不好开,只得是从后面走了。” 谢宜笑有些好奇:“你带我来王府做什么?” “等会你便知。” 谢宜笑见此,便不问了,与他一同走过了几处院落,而后走过一处月亮门,进了一处园子。 那院子极大,在四周移植了各种树木,如今刚刚长出新枝,有些光秃秃的,地面上种植了一些东西,有些是移植的,如今才刚刚长出新叶不久,有些则是撒了种子种的,才冒出不高的苗。 不少的土地裸露了出来,甚至有些还什么都没来得及种上,光秃秃的。 园子有一条水流流过,在园子的中间处,设有水榭假山流水,那水榭看起来还是很新的,想必是刚刚建成不久。 水榭边上种了两棵移植的大树,如今才刚刚长出新的枝条来,在风中轻轻地摇晃着...... 正文 第214章 我将会,永远偏向你 在水流和水榭之间,还有一处小池,小池与水流之间有石头隔开,有清水从水流流进去,从另一边出来。 这小池日后可以种荷花,养锦鲤,到时坐在水榭里赏花喂鱼,也很不错。 容辞带着谢宜笑往水榭走去,绕过了水榭,上了一旁高处的假山顶上,假山边上也有些光秃秃的,边上也什么都来不及种。 不过站在此处,倒是能将整个园子都收入眼中。 黄土未曾被绿植覆盖,许多都是光秃秃的,乱糟糟的,风景也并不好看,但谢宜笑却愣了一下。 容辞在一旁的假山石上坐下,也让她坐到旁边来。 假山上风有些大,吹得人衣带翩飞,仿若是空气中还带着新生草木的清香和泥土的味道,水流从小溪缓缓流过,轻柔地抚过水底的石子。 像是风,轻柔地吹着她的一白发梢。 她抬眼看了看天边,天气晴朗,阳光明媚,有白云悠悠在天边浮游,慢吞吞的,闲悠悠的。 她隐秘地猜测着这个园子的用意,仿若是天上的阳光照进了她的心底,驱散了她心里的阴霾,像是所有负面的情绪,都被一一抚平,让她安静了下来。 像是天边的白云,轻柔的。 “你先前说喜欢花,我仔细想了想,庄子那边实在是有些远,来去一趟不容易,于是就叫人空出这块地方来,建了一处园子,如今先随便种一些,到时候若是搬过来,你想种什么便种什么。” “原本并不想与你说这么早的,怕是到时候没弄好,叫你失望了。”他似乎是笑了一下,“不过既然你知道了,日后便交给你了。” “你也知晓,我应该是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没有什么空闲,也空不出手来管,你喜欢什么,便种什么,种你喜欢的。” “这里,大约就是你我以后的家了。” 他伸手握了握她的手,抬眼看了看不远处刚刚生出枝条的树木,又道:“长宁侯府那边,既然是他们令你伤心了,不想要就不要了。” “你只需在意这里,这里才是你的将来,至于其他人,大约都会与你渐行渐远。” “看你,又哭什么?”他又拿出帕子给她擦眼泪,“我带你过来,只是希望你能高兴一些,可不是想让你哭的。” “有个道理,想必你也懂得,若是无事发生,一家子便能和谐相处,其乐融融,可若是有事情了,他们总是下意识地护着自己最亲近的那个。” “你父母皆已不在,那些人虽然也在乎你,但却也有更在乎的人,当你与那些人起了冲突,大约便成了被放弃的那个。” “不过,我们既然已经定亲,你将来便是我的妻。” “我将会,永远偏向你。” 阳光有些烈,风也有些大,一寸寸光亮洒落,落在大地上,风吹过时有枝头吐出新芽,长成了新的枝叶,有不知名的苗儿从土里钻了出来,然后仰头看着天空。 水流缓缓,岁月的风悠悠。 闭上眼,仿佛是一瞬,又仿佛是过了千万年。 她的心突然就平和了下来,再也不觉得伤心难过了,是的,她还有九公子,九公子总是会护着她,总是会偏向她的。 早知这其中的缘由,再为这些伤心难过,实在是不值得,或许她也从未拥有过这一份偏爱,既然没有,又谈什么失去。 她用力地拿着袖子擦了擦眼泪,眼睛还有些红,但是到底是不哭了,也不见有什么伤心,一双眼睛圆溜溜的,清透明亮的。 “不哭了?”他问。 “不哭了。”她嘴角抿了抿,“好像也没什么好伤心的了,为这些哭,真的是白费我的眼泪,有这些力气,不如是多种一些花。” 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问道:“九公子,你什么时候带我回家啊?” 仿佛是,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和他在一起,住进这园子里了。 这里是属于他们的。 容辞愣了一下,实在是没想到她竟然问得这般直白,不过他也大约是明白,她大约是想要一个家,在这个家里,她是很重要的,不会被人随便舍弃,不会有人让她忍让。 他算了算,然后道:“还早呢,三书六礼要走很长一段时间,制作喜服也是需要时间,而且我今年之内,怕是也没什么空闲。” “还有些事还没准备妥当,这里咱们也住不进,若是你嫁过来了,大约很长一段时间住容国公府,你也知道三嫂那个人,指不定就找你不痛快了。” “明年吧。” 谢宜笑听他认真地解释这些,忍不住有些脸红,仿佛是她很恨嫁一样。 “不过你得了空闲,便过来种花吧,想种什么就种什么,再看看你想要将则园子布置成什么样子,一会儿让你去守门那里认一认脸,到时候直接过来就是了。” 谢宜笑忍不住点点头,然后露出笑容来:“好啊。” 打理园子,她最是擅长了,而且还是她喜欢做的。 她忍不住伸手想要扯他的袖子,但是发现他的衣裳没有大袖子,只得是轻轻扯了一下:“这里都种了一些什么啊?” 她哭了一场,眼圈有些红,但并不狼狈,这会儿大概是高兴了,仿若是在撒娇一般,容辞不曾见过她这个样子,觉得有些儿神奇。 他心觉得不该让她失望,但是具体情况,他委实是知晓得不多,最终只得是诚实道:“让人移种了一些果树,四季都有,若是种得好,四季都能吃上果子,具体是哪些果树,我倒是没过问。” “花草都是按照容国公府那边的园子准备的。” “若不然,我让知道的人过来问问?正好你了解一下。” 谢宜笑忍不住点头:“好啊。” “不过你这眼睛......”他看了看她还有些发红的眼,“再缓缓再去吧。” “嗯,好。” 二人在假山上吹了一会风,待她眼圈的红消了,容辞便喊来了负责园子的管事,和他们说了一下园子具体种植。 待夕阳落下,夕霞散落,她从王府里出来,准备回谢家的时候,已经是高高兴兴的了。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结尾并不是无效景物描写,因为刚好写到这里,我前面又不好扯别的将这些移到下一章。 还有,别和女鹅抢容九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正文 第215章 她这是疯了不成?! 她出门的时候还抱着一束开得正好的花,有红的、粉红的,花开正茂,每一朵都是好颜色,她低头看着,忍不住露出笑容来。 容辞送了她上马车:“真的不用我送你回谢家?” 谢宜笑伸手捏了捏一片叶子,然后道:“不用不用,你送我回去再回来怕是天都要黑了,你也累了一日了,回去歇一会吧。” “还有,回去之后见了国公夫人,代我向她道一声谢,也告诉她一声,我现在已经无事。” 容辞能出现在这里,自然不是偶然,想必是容国公夫人给他送了消息,他这才匆匆赶来回来,大概是连衣裳都来不及换。 谢宜笑这会儿放松了许多了:“今日谢谢你,不必担心我的。” 容辞见她这样说,也没再说什么了,只得是应下来,然后看着她坐马车离开,待是马车离开之后,他便也坐着马车回了容国公府。 容国公夫人已经等候多时,见他回来,便挥手让人退下,问他:“事情如何了?” “没事了,谢姑娘已经回了谢家。”容辞脸色平静,“她让我与母亲说一声,说她已经无事,另外,她也说要谢谢母亲。” 容国公夫人点头,问他:“长宁侯府那边,如何处理?” 容辞道:“谢姑娘所言,长宁侯府想要护着顾幽,她也不能拿顾幽怎样,于是她便拿这桩事来交换,当作是还了长宁侯府养她那么多年的恩情。” “日后长宁侯府之人,再也不能拿昔日养了她的恩情再让她做什么。” 容国公夫人点头:“这样也好,到底长宁侯府养了她一场,她要是闹得太过了,长宁侯府的人还指责她不知恩。” “而且长宁侯府有这么一位姑娘,将来的事情定然不少,若是出了事,指不定就要她帮忙收拾烂摊子,如此还了恩情,她自己想管就管,不想管,长宁侯府也不能再指责她什么。” 容辞点头:“正是如此。” 容国公夫人看了他一点,然后点点头:“行了,回去歇着吧。” “儿子告辞了。”容辞起身,行了个礼,然后转头往屋外走去。 。 另一边长宁侯府里,长宁侯和顾知轩回来的时候并不知道那些事情,江氏已经不想管这些事情,让人把大门关了,说是要歇着了。 周氏害怕长宁侯知道顾幽做的事情,将府上的人上上下下敲打了一番,让他们不能透露半句,又让人将幽若苑收拾好了,让顾幽休养。 如此,一直到将要入夜,顾幽开始喊身上疼,痛得在床上打滚,周氏命人去请大夫,这才惊动了长宁侯。 长宁侯过来看望顾幽,见是她一直喊疼,脸上又是一片青红发肿的,脸色难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氏见顾幽痛成这样,也忍不住难受,心里还有些埋怨,她道:“还不是你的好外甥女,带着人来将阿幽打了一顿,将她打成这样。” “若是阿幽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我定然拿她没完!” “好歹是我们养了她这么多年,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就这么对她表姐的,真的是半点情面都不讲!” 顾幽在床上喊疼,疼得她浑身冒汗,脸色都要发黑了。 长宁侯脸色微变:“她这样,是宜笑打的?” 周氏哭诉道:“可不是,她带着人将幽若苑砸了,还让手下的婢女将阿幽打了一顿,你看看阿幽的脸,不知道被扇了多少巴掌,她怎么能下这个手啊!” 长宁侯闻言有些生气,毕竟顾幽是他女儿,被打成这样他自然是要生气的,不过他也还有些理智在,于是便问:“宜笑为何打了阿幽?” 若是没有什么原因,谁人也不会是胡乱打人的。 周氏噎住,她顿了顿道:“阿幽说了不该说的话,惹了她生气。” 长宁侯回头看她:“说了什么话?” 周氏一时之间不敢言语,她心知,若是长宁侯知道顾幽毁了谢宜笑的亲事,定然会生气的,指不定还要受到惩罚,可顾幽到底是她女儿,而且现在都已经这样了。 “说。” 周氏咬唇,转过头去不说话。 长宁侯指了指在屋里伺候的晴空:“你说,表姑娘为何打了大姑娘?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晴空走过来跪了一下,然后看了看周氏,低下头不敢言语。 周氏不敢让长宁侯知道,于是便道:“侯爷,这事情还是等阿幽好些了,我再与你说吧,先让府医看看阿幽。” 长宁侯死死地压着嘴角,脸色有些难看,若事情真的是谢宜笑的错,周氏定然不可能是隐瞒,早就和他说了,而且她言语之间遮遮掩掩的,定然是顾幽犯下了什么错。 是什么样的错事,能让谢宜笑不管不顾带人打自己的表姐? 想到这里,长宁侯的脸色越来越黑。 “到底是什么事?你说清楚!” 周氏见他脸色黑成这样,心知是无法隐瞒,只得是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如实说道: “我真的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跑去容国公夫人面前说,说宜笑和阿轩两情相悦,让容国公夫人成全宜笑和阿轩。” “容国公府,可能要与谢家退亲了。” 长宁侯仿若是被雷劈了一样,一脸的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阿幽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她这是疯了不成?!” 长宁侯气得七窍生烟,整个人都要炸了。 他在屋子里来回走了两步,气得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他有心想要去质问顾幽,可是听着她如今痛得满床打滚,又问不下去。 “她这是疯了不成,怎么干出这种事来,那可是她表妹啊!她怎么能......” 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长宁侯的手几乎都在发抖,额上的青筋都是一跳一跳的。 “我们顾家,怎么就出了她这样的祸害!” 周氏虽然也觉得顾幽这一次做的过分了,可如今谢宜笑不是也打了顾幽,而且还打得这样狠,她还觉得谢宜笑下手太狠心呢。 如今听了长宁侯的话,心中就不得劲。 “你别是说阿幽,阿幽她固然有错,可到底应该是长辈责罚教导,她谢宜笑将阿幽打成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这可也是她表姐啊!” 正文 第216章 你还敢要她还什么恩情? 长宁侯听周氏还埋怨谢宜笑下手太狠,脸色更难看了一些:“你还有脸说,阿幽做下这样的事情,害的是人家的一辈子,被打一顿都是轻的。” “若是此事让谢家知晓了,怕是咱们需得给她收尸了。” “就算是我们长宁侯府,也别想好过。” 谢家虽然讲究利益,但是又与旁的势利的家族又不同,他们很讲究互利,也不会强迫族人,而且还十分护短,因为族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谢家继续发展的根本。 容国公府这桩亲事,谢家自己很满意,于谢家而言是极好的事情,有陛下赐婚,代表着陛下的恩赐和信任,要嫁的还是容国公府,将来很可能还能当上王妃。 关键是谢宜笑自己还乐意嫁。 好姻缘有了,名利也有了,这是多好的亲事,若是因为顾幽毁了,谢家怎么会放过顾幽,怎么会放过顾家? 怕不是要活撕了他们。 周氏脸色发白,她实在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这不可能吧,就算是这桩亲事不成了,换一个就是了,谢家不可能是做得这样绝吧?” 长宁侯深吸了一口气:“怎么叫做这桩亲事不成,换一个就是了?你说得这般轻巧,难不成不知女子的名声尤其重要,她这样被人退亲了,对方还是容国公府,日后还有什么人敢娶她?” “你当这是小事?” 周氏这下子真的是慌了:“那、那应该怎么办?他们谢家该不会真的要对付我们吧?” 如今的长宁侯府固然有爵位在身,但也单凭长宁侯一人撑起来,顾知轩虽然得了探花,但也不过是个刚入仕途的小子,尚且没有多少能耐。 谢家,那可是一门父子三人在朝的,而且手下学子也不少,要是真的想针对长宁侯,长宁侯在朝中怕是举步维艰,指不定就被人挖坑埋了。 长宁侯头都大了:“宜笑怎么说?” 周氏这会儿不敢隐瞒,赶紧说道:“宜笑说,她如今愿意不计较这件事情,放过阿幽。” “只是她以此事来换咱们府上对她多年的养育之恩,今后,她便不欠咱们什么了,今后咱们不能再以养了她多年的事情要求她做什么。” “你答应了?”长宁侯真的是要气死了,他闭上眼睛, “当年我们养她的时候,就不曾是想过这些,她母亲是我亲妹妹,她父母皆不在了,我们养着她,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谁要求她还什么恩情了?” “你还敢要她还什么恩情?” “若是不同意,她便不肯放过阿幽。”周氏急忙解释,“而且也不是我答应的,是婆母答应了。” 长宁侯愣了一下:“母亲怎么会答应这种事?” 江氏因为外孙女没了父母,对她很是疼爱,从小也是手把手地教导,心里是很在意的,怎么会同意她与家里断了恩义。 周氏又开始不说话,长宁侯大怒:“到底什么原因,说!” 周氏只得是硬着头皮道:“婆母说,若是容国公府真的退了亲,就让阿轩娶了宜笑。” “可是阿轩怎么能娶宜笑?也不是我嫌弃她坏了名声,可是阿轩是府上的嫡长子,是世子爷,他怎么能娶一个名声有污之人为妻?” 长宁侯眼皮子跳了跳:“所以阿幽害得她被退了亲,你一方面想要护着阿幽,一方面又不愿牺牲儿子解决事情,只想着事情这样就好了,完全不顾她的将来是不是?” 周氏听他的言外之意,似乎是同意江氏这个提议的,于是就忍不住道:“可阿轩也不愿娶她为妻啊,再说了,天下男儿多的是,她又不是嫁不出去,何必非要嫁给阿轩......” 她是想护着女儿,又不想委屈儿子,至于旁人的生死将来,那都是其次。 长宁侯眼底发冷,也不想和她扯了,怒斥道:“她原本就有一个好亲事,阿幽毁了她的亲事,难不成就不该赔她一个吗?” “可这是阿幽的事情,和阿轩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让阿轩娶这样的一个女子进门,我告诉你,我是绝对不会同意啊!” 长宁侯听她这些话,心里大概也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应该是谢宜笑要找顾幽麻烦,周氏护着顾幽,江氏为了解决此事,提出若是容国公府退亲,便让顾知轩娶了谢宜笑的事情。 可是周氏又不同意,所以谢宜笑伤心或是一怒之下,便要与顾家了断恩义。 “你、你真的是......”长宁侯头晕目眩,真的是要晕过去了。 昔日的周氏,虽然出身农家,却也是个爽利讲理的女子,可自从嫁入长宁侯府之外,便有些敏感多疑,经过这些年,她养成了这副有些小心谨慎的贵夫人样子。 仪态礼仪谁也挑不出错来,家里也一直管得不错,一直以来,长宁侯对这位夫人都是很满意的。 可是没想到,她竟然是护短到这个地步,做出这样不要脸不讲理的事情来。 “侯爷?侯爷你怎么了?”周氏见他都要晕过去了,忙是上前去扶他。 长宁侯罢罢手,闭上眼睛缓了一口气:“我无事,无需你扶我。” 说罢,他便不管周氏和顾幽,掉头赶紧去寿安堂,他回来这么久了,周氏竟然一句话都不说,也不怕母亲受了刺激出了什么事。 这会儿的寿安堂大门禁闭,长宁侯让人去通报,过了一会儿,献姑便从里面走了出来。 献姑屈膝行礼:“侯爷。” 长宁侯赶紧问:“母亲现下如何了?” 献姑道:“禀侯爷,太夫人已经歇下了,太夫人还道,若是侯爷过来了,便让奴婢同侯爷说,她年纪大了,管不了家里的事情了,日后便让侯爷和夫人多费心。” “至于家族的将来如何,就交给年轻人了,反正她这个老太太,如今也做不得什么主了。” 长宁侯到底还是个孝子,顾不得这些,他问:“母亲身体如何了?” 献姑道:“只是有些疲累,侯爷无需担心。” 言罢,献姑又顿了顿,忍不住道:“请侯爷恕我多言,大姑娘如今这般行事,怕是迟早惹出大祸。” 正文 第217章 她想,她比之前更喜欢九公子了 长宁侯脚步虚缓地离开了寿安堂,回了外院书房,枯坐良久之后,便命人将顾知轩请了过来,同他说了这桩事情。 顾知轩也是惊得差点都跳起来了,他的脸色一会青一会红一会黑的,险些是将手中的茶盏捏碎。 他忍不住拔高了声音:“她怎么敢?怎么敢胡说八道这种事?她莫不是疯了?” “先前她跑到我面前来,非要说我喜欢表妹,我早已警告过她,让她不要胡说八道,坏了表妹的名声,可是没想到她竟然跑出容国公夫人面前说这种话。” “她是嫌这日子过得太好了,想捅破天是不是?” 顾知轩心头生出怒火,又被一盆冰水悉数浇灭,仿佛整个身体就如同冰窟窿一样,浑身冒着寒气,令他每一寸肌肤都是冷的。 良久之后,他又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是啊,她只顾着自己高兴了,哪里会管别人的死活,别说是表妹了,就算是我们这些人,在她面前死了,她怕不是都不会掉一滴眼泪。” 顾知轩的脸色变得很冷,眼底仿佛是含有杀意,可见对顾幽是多有意见了。 长宁侯总觉得他话中有话,忍不住道:“怎么会......” “怎么不会?若是她将我们当成家人,当初就没有逃婚的事情,也没有七夕夜再次逃跑的事情。”顾知轩的手指握了死紧,“她难不成不知道,她这么做意味着什么吗?” “我与表妹的事情,她难不成不知道?就算是表妹曾喜欢过我,可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表妹也早就放下了,我对表妹也无意,只是将她当成妹妹,表妹能得到好姻缘,我们都为她高兴。” “可是阿幽呢?为何非要认准我与表妹两情相悦,还闹到容国公夫人面前?她是为了什么?为的,不过就是容国公府退了表妹的亲事。” “她这明摆着就是害表妹!” “父亲,你说她还是我的妹妹吗?”顾知轩闭上眼,“她还是我们认识的那个人吗?” 长宁侯脑子一嗡,觉得脑子都空了一下,他回想起了自从顾幽逃婚之后的点点滴滴,仿佛是真的,真的换了一个人一样。 “你是说、你是说......”长宁侯觉得嘴唇有些发干,“你是说她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已经不是你妹妹了?” 长宁侯位列六部尚书之一,每日忙于朝堂,与顾幽相处的也不多,隐隐觉得她有些不同,但实在并没有多想。 顾知轩道:“或许,她与之前,有很大的不同。” “虽然我不知道我这猜测是真的还是假的,或者只是她遭逢巨变,突然改了性子,但是就她这样闹事,只求自己高兴,迟早一家人会被她害死。” “父亲,她不能再留了。” 长宁侯有些恍惚,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你的意思是什么?” 顾知轩道:“虽然不知道内里到底是如何,杀了有些过了,我这里倒是有两个法子,一个便是说她死了,然后送到深山老林寺庙之中,让她一辈子常伴青灯吧。” “另一个,便是将她远嫁了,嫁得越远越好,最好是一辈子都不要回来了。” 长宁侯想了想道:“就第二个吧,嫁出去了,我们便不管她就是了。” 到底常伴青灯,一辈子孤苦,实在是难了一些。 “还有你表妹的事情。”长宁侯觉得头都大了,“若是容国公府真的退了亲,那该如何是好?此事,到底是我们对不起她,你祖母有言,若是容国公府真的退了亲,便让你娶了她,你觉得如何?” 顾知轩笑了一下:“怕是表妹不会愿意,母亲心中不满意她,而且还有阿幽,如今她与阿幽早成了仇人了,长宁侯府的门第再好,她怕是也不会乐意的。” 顾知轩心觉得自从谢宜笑病好了之后,心思连灵透了许多,也聪慧了许多,长宁侯府被顾幽弄得鸡飞狗跳,每个安宁的日子,她定然不想趟这个浑水。 想来她提出那样的要求,就是不想以后被逼着给长宁侯府收拾烂摊子。 “如此,便依照她所愿,了结了这恩义就是了。”长宁侯叹了口气,“虽然说当年养了她,并非是为了要她还什么恩情,可如今闹成这样,实在是...算了算了,也没什么好说了。” 顾知轩却道:“虽然说我们不曾要她还什么恩情,可这个情分一直还在,我们知晓,表妹也知晓,若是有朝一日,长宁侯府有求到她头上,若是她不帮,在府上的人看来,她就是忘恩负义,不记恩。” “而且她心中怕是也过不去,如此也好。” 长宁侯也知晓这个道理,他只得觉得有些不能接受,原本好好的一家人,谢宜笑几乎是和他女儿一样,如今竟然要一刀两断了。 想到这里,长宁侯对顾幽越加的不满,心觉得她是祸家根本,是不能留了:“将她嫁得越远越好,她若是不愿意,打晕了送上花轿就是了。” “你母亲最近越发的不讲道理了。”长宁侯叹息了一声,抬眼看着外面的月色,觉得疲累 良久之后,他才道:“你回去吧,明日正好休沐,多陪陪你祖母。” “是。” 长宁侯眼见这儿子转身离开,在位置上枯坐良久,思绪飘远,仿若是又回到了二十年前。 这一日谢宜笑回到谢家,便让明镜寻来几个花瓶,将她新采来的花修剪放好,摆放在明厅和寝室之中,之后便吩咐明镜将她这些年在长宁侯府的花费折算成银子,列出个单子来。 至于伤心难过,那真的是半点都没有了,有的只是挣脱束缚的自由,以及那么一点想嫁给九公子的期待。 待是入了夜,夜凉如水,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忍不住又将枕下的那串佛珠拿了出来,细白纤细的手指转动着珠子。 她转着珠子,却忍不住想起九公子来。 想昔日的九公子,又想今日的九公子,他大约是个不怎么懂得情爱的,但他却又有自己的想法,说会护着她,就会护着她。 她想,她比之前更喜欢九公子了。 喜欢的不止一点点。 正文 第218章 你到底是行不行? 次日清晨,容辞照旧去了营地,帝城出城往北,便是军营之地,称为北大营,此地设有军队八万人,若是无战事,军队便在此处操练练兵,若是有战事,便是帝城的守卫军。 此地的将士便是从各家抽调过来了,统帅为四家国公爷轮流担任,一人三年,三年期满换人,除了有战事或是统一操练,平日里各家各自为营,各自有自己的营地营帐。 定王府也有自己的军队,有一半领命镇守边关,一半盘踞在临水,最后在北大营,也抽调了一万人,这些人平日里由容国公夫人管着,但她若是没什么大事并不常来,安排手下的将领操练。 这些日子容辞常去,也学着带兵操练,许多人都纷纷猜测,待这位掌握了定王府的军队,怕是圣旨就要下来了。 他既然是敢正大光明地来,自然也是上头有了授意。 容辞一路走来,他身边还跟着陆追和一位穿着甲胄的将领,两人说着话,边上有手持兵器的将士来来去去。 容辞抬眼,便瞧见了不远处走来的李重阳,他眸光一凝,停下脚步。 将领怕他不认识,便开口解释道:“九公子,这位是怀南王。” “怀南王?”陆追双手抱在胸前,手中抱着佩剑,“他不是得了马上风了吗?这么快就好了?” 昔日怀南王重病还宠幸一女,得了马上风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被人看足了笑话,陆追爱看话本,这些八卦也是极其喜欢。 尤其他还知道那女子正是长宁侯府的顾幽,知道二人之间爱恨情仇。 若是换做平时,他这样说别人,早被主子瞪眼了,可这回却听主子嗯了一声。 ‘嗯?’是什么意思? 陆追扭头看他,有些儿不明白。 对方似乎也看到了这边的人注视着他们,然后走了过来,两方人在一处帐前停下,双方抱拳,当是行了个礼。 李重阳笑着先开口:“我先前便听说表叔来了北大营,却一直没有空闲去拜访一二,实在是遗憾。” 表叔。 李重阳是昭明太子之孙,容国公夫人是他的堂姑祖母,论辈分,可不是表叔吗? 李重阳比容辞要大几年,反倒是矮了一个辈分。 容辞却道:“王爷惦记了,今日见了,自然是没有遗憾了。” 李重阳道:“确实,今日见了便没有遗憾了,不过这营地辛苦,平日里还要带兵操练,也不知表叔可是受得住?” 言外之意,你到底是行不行? 李重阳对容辞的感官很复杂,觉得是人和人的命运实在是不相同,他苦心蛰伏,辛辛苦苦经营十几年才有了今日,而容辞一还俗归家,便得到了诸多。 容辞虽是容家的儿郎,却能继承王爵,当王爷,依照皇帝对那位叔叔还有容国公夫人这位堂妹的态度,便是袭爵,也不可能降爵,日后将会是一等亲王。 而他自己,只能在父亲手里继承一个郡王,日后矮了一头,想想实在是令人心里有些不痛快。 “劳王爷担心了,我倒是还好,虽说开始有些不懂,但如今也渐渐地上手了。”容辞语气平淡,“不过听闻王爷武艺剑术不凡,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讨教几招?” 李重阳微愣,见是他眸光清冷,也不知他是真的想讨教,还是来找麻烦的。 陆追险些笑了,他道:“怎么?王爷该不会是不敢吧?还是身体没好全乎?若是没好全乎,那就暂且搁置,想要比试,这日后不是有的是时间,也不急在一时是不是?” 话中直指李重阳昔日得了马上风,不行了的流言。 李重阳脸都黑了,却不敢将此事拿出来与对方争辩,毕竟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想到当时的那些流言,他真的是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有何不敢。”他冷哼一声,“既然是表叔相邀,自当奉陪,只是刀剑无眼,若是伤了表叔,可不能是怪罪。” 容辞道:“自然,刀剑无眼,受点伤,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李重阳道:“那半个时辰之后,比试台上见。” “好。” 双方定下比试,李重阳便带着人匆匆离开,容辞也带着人回了营帐,待营帐里人都退下了,陆追便忍不住凑了上来。 “公子,您该不是是为了谢姑娘,想打那怀南王吧?” 容辞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陆追倒是品出了几分‘你知道的太多了’的意思。 他嘿嘿一笑:“说起来,那顾姑娘对这位可是一往情深啊,既然是动不了长宁侯府,打了这位,等那位顾姑娘知道了,怕是要伤心难过了。” “我觉得,那顾姑娘定然是有那李重阳的,只不过是知道了他有这一堆莺莺燕燕,气得不轻,等到时候,我定然让人将消息传到顾姑娘的耳中。” “到时候......” “你很闲?”容辞抬眼,“若是太闲了,带兵操练去。” 陆追赶紧是闭嘴了,他在旁边寻了一张凳子坐下,他坐了一会儿,心里又开始吃瓜,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重阳虽然是有些本事,要说领军打仗,他确实比容辞要强一些,毕竟都混了这么多年了,容辞才是刚刚上手,但是要论单打独斗,李重阳定然是比不上容辞的。 陆追被安排给容辞做贴身护卫,本事自然是不差的,而他这样的,在容辞这里,也未必能讨到好处。 李重阳? 陆追啧了一声,那人能与他相比吗? 这怕不是要被打成猪头吧? 陆追暗自得意了一会儿,容辞处理了一些事情,瞧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带着陆追往北大营的比试台走去,平日里军中的将士时常会在这里比试切磋。 容辞来的时候,周边已经围了不少人,见是他来了,便有人忍不住议论起来: “来了来了,九公子来了!” “你说九公子能赢怀南王吗?听说怀南王武艺高强,在这北大营里,能赢他的可不多。” “那可未必,不是听说怀南王最近身体不好吗?” “嗐!女色误人!” 李重阳听到人群中的议论声,脸色又是一黑,心想着他这一比试,一定要赢,免得再被这些人说三道四。 他身体很好! 很行的! 【作者有话说】 讨回来讨回来 把他打成猪头吧! 正文 第219章 刀剑无眼,得罪了 李重阳让人取下披风,而后持剑上台来。 他的容色冷峻,眉峰如剑,整个人如同一把锋利的剑,气势逼人。 重振淮南王府,其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李重阳的祖父虽然是昭明太子,但实在是死得太早了,而且当年重阳关一战,昭明太子的亲信也差不多死光了,他自己也死了,身边忠心的人留下的不多。 更主要的是,当年李重阳的父亲年纪不大,而且身体还不好,根本就无法重振旗鼓,便是他年长的时候,也因为身体的原因,怨天尤人心中不甘居多,经营多年,只留下了浅薄的一些底子。 也就是李重阳长大的时候,慢慢地接手,这才有了今日的怀南王府。 他在外头,谁人都知道他风流,不爱管事,只想做一个逍遥王爷,但是他的本事确实也是不弱的,若不然也不会在这北大营之中占据一席之地。 但是世人知道他好美人,也风流,府上的侍妾不少,但世人对他的评价还算是正面,毕竟他堂堂一个郡王,多养几个侍妾如何了?又不强抢民女是不是? 也就是上一回,他与顾幽的那桩事情传了出去,世人都嘲笑他为色连性命都不顾了,使得他的名声大打折扣,便是他的手下,也颇有微词。 主子好美人,多纳几个美妾没什么事情,但是为了宠爱一个女人激动之下连性命都不顾了,这样的人谁敢效忠。 而且旁人见了他,还私底下敢议论他先前得了马上风,到底养好了没有?还行不行? 简直是奇耻大辱! 今日他定然是要胜这一场,好洗清那些流言。 容辞依旧是一身玄衣,他的身形瞧着清瘦,却十分的挺拔,气势虽然不曾外显,但是却也让人不敢小视。 尤其是他来了没有多少时日,便将昔日定王府的部下收得服服帖帖的,谁人都知晓他并不是一个看着冷清无害的公子哥。 容辞接过陆追手中的剑,而后抬脚上台去。 他的脸色平淡,步子不疾不徐,仿若不是去比试,然而是去与友人吃茶闲聊。 待是上了比试台,二人各站一方,容辞一身玄衣,李重阳却是一身祥云金纹紫衣,看着贵气无双,气势逼人。 李重阳拔剑:“刀剑无眼,得罪了。” “无妨。” 李重阳先出手,他拔剑往前刺去,身形快如闪电,仿若想一招取了对方的性命。 容辞垂了垂眼帘,手中还未拔出的剑柄一转,正好将李重阳的剑尖被挡在剑鞘之外。 李重阳见此,手中的长剑一旋,将对方的剑鞘震裂开来。 容辞伸手一抬,握在了剑柄之上,见是对方长剑挥斩而来,他的身形一侧,手中的长剑与对方的长剑剑刃划过,发出声响,仿佛有火花飞溅而出。 手中的长剑再一转,便往李重阳持剑的手腕刺去。 到了此时,李重阳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松手丢剑,将手收回来,免得受伤,另一个便是凭着手受伤不顾,继续下去。 可若是刚刚上台便丢了剑,便是落了下乘。 李重阳不肯丢整个人,他手中的长剑一转,往对方的腰间扫去,容辞的长剑从对方的手上划过,而后又收回,刚好是挡住了对方剑。 李重阳的握剑的虎口被长剑划破,伤口不浅,瞬间便有血冒了出来,沿着他的手掌落在比试台上。 李重阳握剑的手骨便震得生疼,他心底隐约知晓,若是对方不留手,一剑下来可不止是受这一点伤,砍断他的手骨都是有可能的。 二人分开,李重阳握着长剑,脸色发青,有些难看。 这一回是他轻敌了。 容辞这些年虽然说是在寺中清修,可到底在何处,知道的人并不多。 虽然容国公夫人偶尔也去云中寺上香看望他,但是去云中寺的夫人不少,时常去的也不多,旁人也不知她到底是不是去上香的。 虽然有人猜测容辞在云中寺,可知晓他师从慧缘大师,又学得慧缘大师一身本事的不多。 故此,李重阳虽然觉得容辞能站稳脚跟,确实有些本事,但也并没有觉得对方能与自己一较高下,故此,虽然有心想要胜,但实在是有些轻敌。 他的眸光眯了眯,黑得有些吓人。 容辞抬眼:“刀剑无眼,得罪了。” “是我轻敌了,再来。”李重阳从上台的人手中接过一块布,三两下地包在了伤口上。 “来。” “来。” 李重阳总算是拿出了十二分心思应对,他的剑术不差,学的还是重剑,而且迅猛刚烈,一招一式,给人的压迫感都是极大的,如同山岳压在上头。 容辞的剑术却与他不同,他的剑术如同疾风,有风的万变,也有一剑破万法的威势,有时,更是无声无息的,对手根本就不知道他下一剑到底要落在何处。 杀意凌然,剑气缠绕,仿若是在编织一个牢笼,将人缠住之后,再一剑将人斩杀。 大约是打了半个时辰,李重阳渐渐的落了下乘,再过半个时辰,他便已经出不了招,只得是忙于应对,生怕是一时不察,便被人一剑取了性命。 虽然这样的比试,容辞也不敢真的杀了他,但是那冷然锋利的剑招,每一下都令他心中生出一种就要被对方杀死的感觉,他不敢是大意,万一失手呢。 失手他就死了。 再过两刻时,李重阳便丢了剑,长剑飞出比试台,插在了台下的地面上,容辞干脆是将手中的长剑也丢了出去,插在了对方长剑的边上。 而后二人开始比划手脚功夫。 李重阳有心想要扳回一成,一招一式步步紧逼,如同猛虎下山,容辞见此,却也不惧,他的功夫有几分剑术的感觉,一招一式又快又凌厉,杀意凌然。 人说一白遮百丑。 速度快了,同样也是优势。 不多时,李重阳便挨了几拳几脚,对方打的地方也是很巧妙,身上的痛疼一瞬间弥漫四肢百骸,身上像是麻了一样。 如此,李重阳自是不敌,被揍得鼻青脸肿,浑身都疼,他只得是喊停。 “住手!” “是我不如表叔,我认输就是了。” 正文 第220章 女色害人! 这一场比试,原本围观者便不少,而且越打越激烈的时候,又是来了不少人,将四周的观看台挤得满满当当的,一眼看去全都是人。 在场的人猜测到底谁赢各占一半,有人觉得容辞不是李重阳的对手,毕竟李重阳曾在这个比试台上打败无数人,他有多少本事,许多人都是亲眼目睹的。 虽然这几年已经少有人敢与他比试的,但是威名依然在。 有人则是觉得李重阳身体还没好全,实力还没发挥出来,容辞也不差,所以李重阳此时根本就不是容辞的对手。 最终不管是剑术还是拳脚功夫,李重阳都输在了容辞手里,而且还被打得鼻青脸肿,都要让人扶着下台,众人看向容辞的目光,俨然已经不同了。 虽然大家先前一直在胡扯李重阳马上风到底好没好,但是高手过招,外行的看热闹,只知道拍手喝彩,但是内行人看门道,这展露了多少本事,也是有些能看出来的。 毕竟若是自己站在台上,与这两人无论是哪一个对打,怕是站不住两刻时。 这位容九公子,确实是有些本事,少不得能与这位怀南王打个平手,甚至还能压一头。 这一场比试之后,北大营的人估计会对他心服口服,谁人也不敢私底下议论他是凭着家世进来的,是个没什么本事的公子哥。 李重阳被扶着回了营帐,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然后剧烈地咳嗽了几声,随身护卫曾青见此,便道:“属下去军医来。” “不必。”李重阳深吸了一口气,“我无事,虽然瞧着严重,但养个半个月也能好了。” “这一次是我大意轻敌了。”原本以为能以此平息流言,却没想到却让对方借此立威,之后这北大营里,怕是谁人都要说他不如容辞了。 想到这里,他的眸光有些冷。 “容辞......” 这人怕是故意的。 不多时,有两个将领走进了营帐,行礼之后,见李重阳伤得不轻,其中便有一人忍不住道:“王爷为何答应与他比试?我瞧着他们分明是故意的,想踩着王爷立威。” “若不是王爷先前中了两次毒,又伤了身体,现在还没好,哪里会输,分明是故意挑着这个时候打压王爷。” “闭嘴。”李重阳觉得自己额头上的青筋都在跳,他最是恼恨别人再提那件事了。 也不知道那些流言怎么传的,仿佛是所有人都觉得他为了宠爱一个女人得了马上风。 甚至是他忠心的下属,都觉得是真的。 而且他也不可能见一个人便解释他并没有得什么马上风。 真的是要炸了,要是让他知道谁传的流言,他定然是要将人千刀万剐了。 “输了就输了,技不如人,再说什么也没用。” 李重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这么倒霉,他这一输,怕是帝城这些无聊的人又要传他的流言了,要不就是说他技不如人,要不就是说他‘马上风’还没好,这才输了。 李重阳险些又吐出一口老血来。 他恍惚之间觉得应该不是这样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改变着,但是他又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像是玄之又玄的东西,在他身上失去。 他闭了闭眼,然后又想到了顾幽,于是便吩咐曾青道:“再派人,将顾姑娘找回来!一定要将人找回来!” 顾幽消失已经一个月了,眼下没有几日便是中秋了,找了这么久没找到人,怀南王以为是她已经离开了帝城,这些日子都准备放弃了。 曾青顿了顿,而后应了一声是。 两个将领对视一眼,然后退了下去,离开的时候忍不住担忧,还小声地议论了一下。 “这位顾姑娘,就是当初那位吧?都这么久了,王爷还想找她?” “不知道是哪路的妖精,竟然能这般迷惑王爷,到了这个时候了,王爷还想着她!” “此人,定然是不能留的,要是留着,还不知道将王爷迷成什么样子。” “正是......” 容辞对于这些事情一概不知,也没想那么长远,他找李重阳麻烦,无非是想出口气。 顾幽如此欺负谢宜笑,但他又不能是对长宁侯府做什么,但是李重阳却不同了。 据他所知,李重阳和顾幽以前两情相悦,二人还有一番露水情缘在,顾幽恼恨李重阳妻妾无数,躲避李重阳,但是李重阳却没有放弃找她。 如今正好李重阳自己撞上来,先出一口气再说。 待到这一日夕阳日落,这件事从北大营那边传了回来,当时便有引发了一阵热议,宛若是一滴水落进油锅里一样,噼里啪啦地炸了。 “那容九公子有什么大的本事,能赢了怀南王?我听说那怀南王武艺高强,北大营里除了老的几位大人,没几个能赢他的。” “难不成是因为之前的马上风还没好?” “这都一个月了,还没好?” “哪里那么容易,当时不死了都是轻的,我听说许多得了这个都是当场就死了,便是活下来的,好多都瘫了,哪里那么容易好的?” “唉,想怀南王何等英豪,听说有祖父之风,可惜了,竟然是坏在了女人的肚皮上,真的是.....” “女色害人!女色害人!” “也不单单是因为这个输,我听说容九公子也是剑术高超,武功高强,就算是怀南王好的时候,少不得能打个平手,指不定还能更胜一筹。” “正是,容九公子可是容国公夫妇的亲子,就算是继承其中一位,那便是不得了。” “咱们东明有这样的人,将来定然能保天下安宁。” “就是......” 谢宜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檐下纳凉,听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而后跌入躺椅之中忍不住笑出声来,觉得心头一阵快意。 “打得好,打得好。” 顾幽如此害她,她又不能对付长宁侯府报仇,实在是憋了一口气,但是男女主是一对,如今打了李重阳,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是九公子打的?” 明心使劲点头:“正是,姑娘,九公子真的好生厉害,竟然将那怀南王打了一顿,这消息要是传到了大姑娘耳里,怕不是要心疼了。” 谢宜笑笑了一声:“心疼不心疼我不知道,反正我就是觉得高兴。” 【作者有话说】 是运势啊,运势在流失了~ 正文 第221章 只要是她好好的,不好的人就是我了 她打了顾幽,九公子打了李重阳,打了这一对不要脸的,她就很高兴。 而且她心中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隐秘感觉,像是挣脱了牢笼,天上的乌云散去一般。 以前她虽然也明白,有容国公府和容辞护着她,她绝对是不会落得书中原主的下场,甚至李重阳动都不敢动她。 但是在此时,容辞与李重阳对上,竟然还能胜出,将对方打得鼻青脸肿的,将对方压得死死的,她心里就更稳妥了。 “九公子真厉害。”她忍不住赞道,笑得眉眼弯弯,小脸上还有两颗小梨涡。 她竟然有些忍不住想去见九公子去,只是可惜,他没有什么空闲,或许根本就不在容国公府,而且他们昨日才见,今日眼巴巴地跑过去,也不是很好。 她双手托腮,有些苦恼,心想着就算是现在不能去见,可下次见了,定然是要好好夸一夸他。 休养了将近半年,她脸上也有些一些肉,看起来小脸圆润了一些,眼睛也清亮有神了一些,再也不见当初虚弱憔悴仿佛要挂了的样子。 明心附和道:“那是,九公子真厉害。” 谢宜笑高兴,转头去书房练琴去。 此时夕阳日落,夕霞洒落在院子里。 书房窗外的海棠果已经红了,挂在枝叶之间,用枝叶掩盖了一般羞涩染红的脸,有风来时,轻轻地摇了摇,仿佛是预示着将要丰收的喜悦。 谢宜笑最近也一直在练习这个世界流传的一个曲子,以前的那些曲子,她是不打算再弹了,上次那首《高山流水》被她忽悠了过去,但是再多几首,实在是不好解释了。 如此也罢。 不过那首曲子的曲谱送出去之后,她倒是也得了不少的回赠,这两日都有人请她出去吃茶,她借口外面的流言太多,她不爱听,便没有赴约。 所幸这些姑娘也不是不讲道理的,又来了信,说待这些流言散了,在邀请她出来玩,而且还送了一些小玩意给她,说当是谢礼。 。 关于#容九公子将怀南王打得鼻青脸肿#以及#怀南王的身体到底好了没有#之类的话题,开始在帝城之中流传,硬是将之前#容九公子与月清霜两情相悦#的话题挤了下去。 帝城有趣的事情永远都不会少,有时候新旧交替不过是一日之间的事情。 而且容九公子和月清霜的流言传了好些日子了,也不见是两家人有人站出来解释,大有一副不承认,任由流言消散的意思。 如此不过是一日之间,那些流言仿佛就全数消散,换成了新的话题。 月家这边就忍不住急了起来,若是流言就此消散,又是没有证据的事情,想要再以此求得那桩亲事,便再无机会了。 月清霜急得直掉眼泪,最近这些日子,她整个人都瘦了不少,也憔悴了不少,眼下也是一片青黑,昔日柔和的清傲的容颜有了几分尖锐和阴沉。 容国公府那边其他人的路子走不通,他们这些日子也想过找容辞的,可是容辞连人影都没见着。 据说他时常呆在北大营那边,甚至有些日子连城都不回,直接是住在那边了,这怎么能找得到。 可是北大营那种地方,非相干人员,那是不能靠近的,若是被当成细作来打探消息,打死你也是白死,谁让你无缘无故跑营地去。 月家是文官,自然是没有资格往那边去的,甚至是想送个信,那都是很难的。 “要不就这样算了吧。”月夫人实在是担忧,也觉得若是容国公府铁了心不买月家的账,真的弄起来,月清霜可能不会有什么好结局。 月清霜不肯:“算什么算?” 她咬了咬唇:“我昔日听闻那怀南王固然风流,府上侍妾无数,还喜爱寻美,但本事实则是不差的,九公子既然是能打赢对方,那更是厉害。” “在这个世间上,还有什么样的人能与九公子相提并论?便是先前的事情能这样过去了,可若是我日后嫁的人不如九公子,我如何能甘心?” “我月清霜要嫁,便要嫁最好的那个!” 月夫人噎住,她道:“母亲也知道那容九公子好,可他们家中既然无意,又是陛下赐婚,你想嫁他,怕是不容易。” “若是能见到九公子,你与他说一说话也好,只要是他倾心于你,那还好,可如今见不到人,实在是不好说啊。” 月清霜握了握手指:“便是见不着九公子,但总会有别的法子的,若是姓谢的出了什么事情,那容国公府会允许她进门?便是陛下,怕是也容不得这样的人做将来的定王妃吧。” 月夫人心口一跳:“你是说将那谢宜笑......” 月清霜伸手抓住母亲的手:“母亲,这一回您可一定要帮我,只要是她嫁不得了,这位置便空了出来,我总是还有机会的。” “而且那些流言的事情,也不能是这样算了。”月清霜的目光冷冷,“我瞧着容国公夫人虽然放了话,说是让我们澄清这些流言,但是他们那边显然是不想管的。” “既然如此,那不如是再将流言传起来,等日后谢宜笑出了事,容国公府思量过后,定然会认下这些事情,转而娶我过门。” “到时候我总比那名声狼藉遭到世人指指点点的谢宜笑合适,但凡是容国公府要点脸面,也会选我,而且有这‘两情相悦’的传言在先,容国公府便是悔婚,也能顺顺利利的。” 月夫人觉得不妥:“可若是如此,那谢姑娘......” “母亲,难不成你要怜惜她?!”月清霜忍不住拔高了声音,脸皮也有些扭曲,“若不是因为她,我怎么会丢尽脸面,落到这进退不得的田地?” “只要是她好好的,不好的人就是我了。” “要怪,便怪她运气不好,非要与我争九公子!” “母亲,若是我嫁不成九公子,这辈子怕是要完了。” 说罢,她便落下眼泪来。 她脸色发白,眼泪簌簌而落,仿佛整个人摇摇欲坠,瞧着十分可怜。 正文 第222章 #容九公子始乱终弃# 月夫人哑然,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看着自己好好的姑娘变成这样,她也是很心痛的。 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月清霜整个人都消瘦了许多,活得也浑浑噩噩的,时常坐在那里发呆或是掉眼泪。 仿若是整个人都没了指望了一样。 若是真的嫁不成九公子,她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指不定是真的不想活了。 月夫人良久之后,叹了一口气,只得是硬着头皮应了下来:“如此,便依你了。” 月清霜闻言总算是破涕为笑:“谢谢母亲,母亲待我最好了。” 月夫人道:“虽然是我应了你,不过此事也需得从长计议,不得鲁莽行事,若不然事情不成,被人抓住把柄,那便不好了,少不得要连累家里,毕竟那谢家也不好惹。” 月清霜点头:“我听母亲的。” 母女俩商定,就开始安排接下来的事情,若是再过一些日子,那些流言成了过去,再想起波澜就很难了,所以只能是趁现在。 之前帝城也不是没有别的事情发生,而那些传言能一直保留下来,成为帝城诸人热议的事情,月家自然是出了力的,等有别的事情,就又寻人继续传这些事情。 可如今发生了容九公子与怀南王比试的事情,又牵扯到了怀南王的风流韵事,这些话一旦传开,谁人愿意去炒容九公子与月清霜的冷饭馊饭。 而且眼下这些事情,还不知道要传多少天,等事情消停下来,谁人还记得容九公子与月清霜? 如此,只得是放出一些能将人视线转过来的消息。 月清霜稍微打扮了一下,然后派人约了几位她以前交好的姑娘去长安后吃茶,而后便出了门。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便瘦弱憔悴,仿佛是失去了精神气一样,实在将应邀前来的姑娘们都吓了一跳。 “你这是怎么了?” “清霜?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 “怎么瘦成这样?” 月清霜见是诸位关怀她,忍不住抹了抹眼泪:“没事,就是最近有些累了,也休息得不好,许久不见诸位姐妹了,你们可是还好?” “我们自然是好的,其实我们更担心你。” “就是......” 几人平日里都以月清霜为首,捧着她,如今也是如此,一人一句,好话那是都不要钱地往外冒。 月清霜的心情好了一些,便想起了今日的来意,她道:“其实我今日前来,也是想出来透透气,这些日子呆在家中,实在也是煎熬。” “九公子与谢姑娘乃是陛下赐婚,乃是天定姻缘,我本事不该说什么,只是我这些日子,也实在是过得愁苦。” “大概是我与九公子此生无缘,只能盼望着来世再做夫妻了。” 说到这里,她又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而后垂下眼帘,显露出哀伤痛苦不堪的样子,再配上她这一个月瘦了这么多又憔悴成这样的样子,大家都有些恍惚了。 有人忍不住问道:“难道先前传言所说的,你与九公子两情相悦竟然是真的?” 众人齐齐看向她,月清霜心头一跳,心觉得事情可能真的有些不妥,但是她心中的怨恨和不甘一下子涌了上来,将那些念头彻底淹没。 她忍不住低下头来:“不瞒你们说,我与九公子,以前确实是有几分情谊在,可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如今陛下赐婚,给九公子许了谢家女,之前的事情,也都成了过去了。” 什么过去不过去的,其实她这句话,便是认了流言为真了。 几位姑娘愣了一下,而后便是一阵惊讶: “竟然是真的?真的?” “那九公子为何不说话?若是他与你真的有情,他为何不站出来说清楚?要说这圣旨皇恩,旁人不能违背,可若是容国公府,他们不愿,也未必是不能的。” 皇帝对容国公府的宠信,帝城之中谁人是看不见的? “可不是,若是九公子一心只想娶你,未必是不能成的。” “怕不是他哄骗了你的情谊,如今瞧上了谢家女,做出了始乱终弃的事情。” “枉我还觉得九公子是个好的,如同光风霁月一般的公子,没想到竟然是这般的不要脸?” “若是如此,你早该是上容国公府讨个公道才是,怎容得他们这般欺负你?” 一群人对此愤怒不已,纷纷指责容九公子道貌岸然,是个始乱终弃的无耻小人。 月清霜赶紧说道:“其实这件事也怪不了九公子,先前九公子也见过我,说是对不起我,陛下赐下的婚事他不能拒绝,家里人对谢姑娘也甚是满意。” “他还希望我寻得良缘,可是我心中只有他啊,哪里还有别人,我心想着,若是他真的成了亲,我便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一群人都是一阵劝说。 月清霜在长安楼呆了大约是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离开回了月家,不久之后,关于#容九公子始乱终弃#的传言就被传了出来,帝城一片哗然,很快就压过了怀南王的事情。 不过是几个时辰,各大茶楼酒楼便在议论这件事。 有人忍不住怀疑事情的真实性:“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然后就被人反驳道:“怎么可能是假的?那月姑娘都亲口承认了,难不成她能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 就是,怎么可能有姑娘拿这种事开玩笑? 若是被证实事情是假的,那真的是这辈子都完了,就算是歪瓜裂枣,也未必是愿意娶一个名声狼藉的姑娘回家。 原本事情只是月家一手做的,只为了那一桩亲事,但怀南王听闻了此事,便暗暗地让人插了一手。 “说起来,如此之人,实在是太过无耻了一些,听闻上头还有意让他继承定王府的王爵,像他这样无耻之人,怎么能当一国王爷呢?” “正是。” 于是事情传来传去的,便成了容九公子无德,不配继承王爵,并且还有人要请人联名上书。 到了这个时候,便已经不是儿女私情这点事情了,此事涉及到了容国公府,涉及到了王爵的继承,甚至是涉及到了陛下和满朝文武。 月家这边当下就慌了。 “怎么会如此?” “事情怎么变成这样?” 正文 第223章 一力承担,你承担得起吗? 若只是那点儿女私情,人们议论便议论了,但若是上升到了品行,那便是不成了,世人做官,看重的名声和品行。 试想,一个品行不好之人,如何为官? 尤其是容辞这般的,他是容家儿郎,却要继承外祖家的王爵,原本便有不少嫉妒得红了眼的人盯着他,如今闹出了这桩事情,便成了用来攻讦他的武器,想要将他从云端拽下来。 “怎么会这样?” 月家的人是真的急了。 事情闹成这样,必然会有两个结果,一个是朝廷不管了,但容辞也失去了继承王爵的机会,另一个是派人彻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查清。 若是前者,相当是一刀斩断了容辞的前程,他将来最多就是容国公府九公子,对月家可没有什么好处。 可若是后者,朝堂要将事情查清,月家和月清霜说谎胡乱散播流言的事情被查了出来,月家的脸面怕是要被丢在地上踩了。 甚至要连累月少傅和东宫里的月良娣。 少傅,储君之师,也是将来的天子之师,哪里是那么容易当的?学识要够,名声要好,一旦是有什么污点,被人抓住小辫子,都察院的人立刻化身为疯狗,逮着你就咬。 别的不说,单单就是一句‘德行有污,不配为储君之师’,就能将他搞得够呛的,指不定就要被撸下来。 为此,这一天夜里,月家人还发生了一些争执。 月少傅脸色有些发黑:“你们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怎么不与我商量商量,现在好了,若是真的闹起来,咱们家就别想有什么好果子吃。” 月夫人心中惴惴不安:“我也没料到会突然变成这样,我和清霜不过只是,不过只是......” “母亲,小妹不懂事胡闹,难不成你也跟着她胡闹?”月夫人的儿媳忍不住站了起来,“现在闹成这样,少不得要拿出一个章程来。” “婆母,你们先前怎么宠着她,我都不管,那都不过是小事,可如今都要把天捅下一个窟窿来,你们叫我如何是好?” “要是月家真的被牵连了,也休怪我无情了。”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月家自家人吵闹不休,月清霜坐在一张玫瑰圈椅上低着头,一声不吭,此时她脸色惨白,仿佛是没什么血色,尤其是在那灯烛之下,惨白惨白的。 良久之后,她豁然站了起来:“好了!别吵了!” “清霜,你还有脸说,若不是因为你,月家又怎么会处在危难之中。”月大嫂却不惧怕月清霜,以前她哄着这位小姑子就罢了,可闹出这样的事情,祸及家族,谁人能忍的。 月清霜深吸一口气:“大嫂何必说这样的话?怎么说我母亲是你婆母?你现在连长辈都敢骂了吗?” 月大嫂道:“你又何必指责我,我是愿意做一个好儿媳,但是奈何家里有这么一个祸害小姑子,我怎么是坐得住。” 月清霜咬唇:“既然事情都是因为我,有什么事情,我一力承担就是了,大嫂何必说这些难听的话?” “笑话,你说一力承担你就能一力承担,你承担得起吗?”月大嫂满心怒火,“我丑话说在前头了,若是真的遭遇什么祸事,也别怪是我无情。” 说罢,她掉头就走,月大公子见此,只得是追上去,月大公子走后,屋里一阵安静,许久之后,传来了月夫人隐隐的抽泣声。 月清霜觉得有些难堪,实在是呆不下去了,匆匆掉头离开。 。 谢宜笑在檐下纳凉,今夜天上无月无星,乌云慢慢地在上头爬啊爬的,也有些黑沉沉的,怕是要下雨了。 但是此时又有夜风出来,清清凉凉的,很是舒服。 谢珠在她边上迟迟不肯离开,一会儿看她一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谢宜笑拢了拢衣裳,觉得是有些凉了:“还不回去?一会儿要下雨了?” 谢珠搓了搓手指:“小姑姑真的不担心?” 谢宜笑捏了捏手中的扇柄,笑道:“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到底眼睛不瞎,连自己要嫁的人是个什么样的都不知道。” “我既然相信九公子,至于那些风风雨雨的流言,自有九公子和容国公府处理,若是连这点事情都处理不了,那便不是容国公府了。” “行了,回去吧,你看你祖父,大伯还有父亲他们都不担心,显然是没什么事情,再不走就要下雨了。” 谢珠想了想,觉得有点道理,于是也不管了,带着人告辞离开了青山苑,在雨落下来之前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不多时,雨水纷纷扬扬地从天空洒了下来,落在屋顶上发出哗啦啦的响声,而后沿着瓦檐落下,落在地面上。 风吹来的时候,还吹得那落珠微微倾斜,沾湿了屋檐下的高台。 谢宜笑嘴上说的不担忧,心里却挂念着这件事。 事情是月家那边闹出来的,想必是想借此相逼,让容国公府那边认下这桩事情。 她虽然想不通月家凭什么会以为容国公府会认下这件事,但是也不妨碍她知道月家的最终目的。 只是这些传言传成了这样,实在是对容辞很不利。 便是要审查,月家一口咬定此事为真,容九公子不认就是始乱终弃,容九公子便是能自证清白,指不定还有人说容国公府以权压人,欺骗世人。 思来想去的,谢宜笑便写了一封信,然后吹干了折叠好放在信封之中。 “明镜,将青螺喊过来一趟,我有事情要她去办。” “是。”明镜应了一声出门,不一会儿便与青螺一同进来。 谢宜笑将信封交给青螺:“此事有些急,虽然下着雨,但也需得你帮忙跑一趟,将此信送到容国公府去,无论是给容九公子还是容国公夫人都成。” 青螺闲得都要生锈了,闻言自然是没有二话:“姑娘放心,属下一定带到。” 谢宜笑点头:“瞧着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你便早去早回吧,辛苦你了。” “是。” 青螺将信封放进了怀里,然后撑着一把伞出了门。 正文 第224章 是容国公府向谢家求的亲 一个时辰之后,青螺便将信件送到了容国公府,容国公夫人已经歇下,她便由着人领着,去了春庭苑。 容辞穿着一身白袍,正在屋中看书,神色也丝毫不见着急。 青螺抱拳行礼,然后将信件送上:“公子,谢姑娘的信。” 容辞先前还想着这么晚了还下着雨,青螺过来做什么,是不是谢宜笑那边出了什么事情,或是因为外面的那些传言有什么话说,为此,还微微蹙了蹙眉头。 “谢姑娘可是说了什么?” 青螺道:“谢姑娘不曾说什么,只是让属下将信件送过来,不拘是给公子还是国公夫人。” 容辞点了点头,而后伸手将信件从信封之中取了出来,抖开看了一眼。 她的字迹娟秀清雅,虽然称不上什么好书法,但是也十分的耐看舒服,上头写了两件事: 请陛下朝审。 请云中寺僧人为证。 容辞微微挑了一下眉头,竟然觉得心中有些高兴,容国公府位高权重,又不是设计杀人叛国贪污这些重罪,谁人敢审他们的。 而且眼下这件事,便是审了,月家也认了,这外头指不定还有人说是容国公府以权势压人,逼得月家咽下这口气。 若是由陛下朝审,满朝文武百官旁听,之后谁人也不敢再说什么,也算是永绝后患。 再有云中寺的僧人作证,出家人不打妄语,自然能为他证明他不曾见过什么月姑娘,更不曾与她有过什么私情。 容辞将纸张折了起来,又重新放回信封中,而后对青螺道:“告诉她我知晓了,回去吧,保护好她。” “属下领命。”青螺出了容国公府的大门,再次消失在夜色当中。 待她回到谢家的时候,雨还未停,不过天色不早了,谢宜笑已经换了寝衣歇着,听她说信件已经给了九公子,她便问:“九公子说什么了?” “九公子说他知晓了,请姑娘不必担心。” 谢宜笑点头:“我知道了,你辛苦了,我让人给你准备了热水和姜汤驱寒,回去喝一碗姜汤,在泡个澡休息去吧。” 青螺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她心道,我还没那么弱,冒着雨出门就得和姜汤泡热水澡。 不过她想了想,也不说什么了,得了,泡就泡吧。 容辞第二日照旧要去北大营,他脸色一如既往,仿佛是外面的那些流言根本不足以让他在意半分,别人异样的目光,也不足以让他侧目。 甚至有好事者实在是好奇,仗着打过几场的‘兄弟情’忍不住上来询问,推了一个脸皮厚的人上来问,那是一个名为宋吉的小将。 宋吉见是营帐里只有容辞一人,偷偷进了营帐,凑了过去:“外面说的是真的假的?” “什么真的假的?”容辞头也不抬。 宋吉道:“我是问那月少傅家姑娘的事情,你和她到底是真的假的,说起来这月家姑娘花容月貌,学识极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被誉为帝城第一才女嗳......” “月姑娘?”容辞总算是抬起了头,眉头微蹙,“不认识。” 宋吉:“???” “不认识?真的假的?” 容辞难得的解释了一番:“我如何认识她?先前我在寺中清修,守的是寺庙的清规戒律,怎么会与女子两情相悦?若是我犯了戒,寺中怎么会容得下我?” 寺庙确实是有这样的规定,去寺中清修小住都可以,但是需得守人家的规矩,茹素守戒,若是犯了戒是会被驱赶下山的。 尤其是容辞这样长期在寺中的,虽然不曾剃度,但是也要守人家的规矩的。 在寺中与女子卿卿我我? 那不是作死吗? 宋吉觉得有些道理,他正想说什么,又听容辞道:“先前我听说我与月姑娘两情相悦,是陛下乱点鸳鸯谱赐下了婚事,我便觉得实在是荒谬。” “我与谢姑娘这桩亲事,其实是我母亲瞧中了谢姑娘,又问了我与谢姑娘的意思,待两家都同意了,这才进宫求的赐婚圣旨。” 宋吉觉得嘴巴都在发干,仿佛是得知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他呐呐问:“是容国公府请的圣旨吗?” 容辞正眼看了他一眼:“是容国公府向谢家求的亲。” 宋吉走的时候还有些懵,待他出了营帐的大门,便有几人上来将他拽到一边去。 “怎么样了?” “九公子怎么说?” “那外面的流言定然不是真的,九公子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宋吉只得是刚刚得来的消息同大家说了一下,在场的人也是有些吃惊。 “你是说,那赐婚圣旨是容国公府去求的?而且还与谢家通了气,想求娶人家姑娘的?” “那外面怎么传是因为圣旨,九公子才不得已和那月家姑娘分开?” “难不成容国公府看不上月家姑娘?” “也不可能啊,先前那月家姑娘的名声可比谢家姑娘响亮多了,那是咱们帝城里的第一才女啊!月姑娘可不比谢姑娘差,没道理容国公府不要月家女,转而求娶谢家女?” 可不是,尤其是前面这一对还有了感情的,那更不可能抛弃前者改娶后者。 有人忍不住想道:“难不成是那月姑娘在说谎?” “可是月姑娘为何要说谎呢?” “说不准是为了嫁九公子呢?” 众人对此事的真假一番议论,但是到底事情是真是假,那是谁也没有证据。 容辞说的话也有道理,他以前在寺中清修,怎么可能与女子两情相悦,可若是月家胡说的,可月家自毁清白,似乎也有些不大合理的样子。 谁人也不知道月家闹的这一出,其实是想毁了谢宜笑,然后让容国公府顺着这流言认下这件事情,而后再顺利退亲,让月清霜嫁过去。 不过月家也更没料到,怀南王会因为容辞打了他一顿,从而插了一手,将这些流言的方向转成了容九公子无德之类的话题。 于是月家的谋算就此便乱了套了,根本就没办法再继续下去,还要惶恐于被查出来,到时候得倒霉。 容辞的这些话很快的也传到了帝城之中。 月清霜听到这些,手上的帕子都掉了。 “你说什么?什么叫做赐婚圣旨是容国公府求的?” 正文 第225章 臣,要弹劾容国公府 婢女小心地看着月清霜的脸色,小声道:“听说这件事是容九公子亲口承认的,昔日容国公夫人相中了谢姑娘,想要聘娶她为儿媳。” “便是曹国公夫人也站出来说话,说是当初确实是容国公夫人看中了谢姑娘,请了她做媒人,同谢家商议这桩亲事,待是两家同意了,又问过九公子和谢姑娘的意思,这才请的圣旨。” 月清霜闻言一阵眩晕,脸色白得没有半点血色:“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若是赐婚圣旨是陛下的意思,容国公府无奈接旨,那就娶谁都是娶,可若赐婚圣旨是容国公府自己求的,那就不一样了。 这两家定然是通了气的。 而且又有曹国公夫人站出来作证,外面的流言便能清了一大半了。 “假的!假的!定然是假的!”月清霜不肯相信,“定然是那曹国公夫人串通了容国公府,这才站出来做这个假证的!” “假的!都是假的!” 月清霜不肯去想,若是证实一切都是她的谎言,她将会遭受到多少人的指责,甚至会连累家里。 “都是他们串通好的,你去,你便让人说,都是容国公府和曹国公夫人串通好的,是容九公子始乱终弃,曹国公夫人为了帮他掩盖真相,这才站出来说这样的话。” 婢女瞪大眼睛:“姑、姑娘...这怕是不好吧?若是如此,连曹国公府也一并得罪了?” 月清霜脸色苍白,一双眼睛却一场尖锐阴冷:“你怕什么?又不是让你传是咱们说的,就找些人传一传这些话而已,怎么就是咱们得罪曹国公府了?” “还不快去,快去。” “是是。” 月清霜看着婢女离开,手指死死地捏紧帕子,唇瓣咬得都要出血。 月清霜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子了,以前她用这些言论做事,用得多顺利啊,不管是徐娉婷还是别的姑娘,哪个是她的对手? 那些人除了一个仗着家世好还在坟头蹦跶的徐娉婷,不是死了便是离开帝城,便是有留下来的,也早就躲藏了起来,根本不想见人。 可是没想到竟然在这里栽了跟头。 一步错,步步错。 她竟然没算到容国公府不吃她这套,也没算到这桩世人皆以为是陛下赐婚的亲事,竟然是求来的圣旨。 她原本以为容国公府‘娶谁都可以’,变成了他们早已相中的姻缘,如此,她昔日说的那些话,闹的那些事,如同笑话一般。 她想要嫁入容国公府,已经是不可能了。 可是她又走错了路,亲口承认了她与九公子有私情,如今早已没有回头路走了,如今要不是站出来说是她自己胡说的,便是要鱼死网破死磕到底。 若是前者,她和月家将会被世人嘲笑讽刺,没什么好结果。 若是后者,若是输了,便是同样的结果,可若是死不承认,不管是谁人站出来作证,一概说成是与容国公府串通一气,为容九公子遮掩,将容九公子说成那始乱终弃的恶人,还有一线生机。 若是容国公府被逼得只得让她进门,那也行,若是不能,月家也能站在道德之上,指责容国公府的不好,别人也只有可怜她的份。 月清霜闭了闭眼睛,眼下,月家也无路可走,只能是这样了。 当天夜里,她与家里的人商议了此事,月家人沉默良久之后,只得是硬着头皮同意下来。 就算是此举会彻底得罪容国公府,但是若是低头了,也没能落着好的。 。 次日便是大朝会。 晨钟响起,百官依次踏上太极殿的阶梯,按照官职依次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宫殿之内庄严辉煌,周边装饰雕龙画凤,绘制日月星辰,红色的大柱子上头还有金龙盘桓,高位之上金座雕金镶宝,威严冷冽让人不敢直视。 一如那位帝王。 在宫殿两旁各有一对丹顶鹤香炉,那香炉之中有轻烟袅袅升起,香气清雅提神,令人清醒清明一些。 “陛下至——” 有宦官高喊一声,身穿明黄龙袍、头戴金龙冠帽的皇帝从御座左边的大门走了出来,跟随在他身后的是同样身穿明黄蟒袍,头戴金冠的太子,以及是身为禁军副统领的容寻。 百官跪地参拜:“臣,恭迎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登位坐下,太子与容寻各站在御座左右,太子居右,容寻居左。 “众卿免礼。”皇帝的声音不高不低,平平淡淡,但是也传入百官耳中。 “谢陛下——”百官谢礼,而后站起来。 皇帝道:“今日大朝会,诸位爱卿皆在,若是有什么事情,且说吧。” 皇帝也不是每天都上朝的,如今东明的规矩,是五日一大朝会,三日一小朝会,小朝会按照规定,三品以上官员需得参加,其他官员都是有事,便提前一日递帖子参加。 大朝会便人数比较多了,处理的事情也比较多。 “禀陛下,臣有奏。”有人站了出来,“陈所奏金州暴雨一事。” “一个月前,金州治河一带突逢暴雨,百姓遭了水祸,治河决堤,房舍塌陷,粮食所收甚少,受灾严重,臣恳请陛下宽免此地百姓税收三年,休养生息。” 金州治河一带突逢暴雨,导致治河决堤,周边百姓遭了罪,先前朝堂也派出过人去救灾,如今一个月过去了,洪水也退了,也该休养生息。 皇帝点头:“准,此事便交由爱卿去办。” “臣领旨。” “禀陛下,中秋将至......” “禀陛下,重阳祭一事......” 百官将自己的事情禀上,下到下半年的耕种良种,上到各国邦交朝贡,都拿出来说了一遍。 皇帝想答的时候便答,不想答便问太子,让太子处理。 持有不同意见的官员为此还吵了起来,你来我往,言语犀利,杀人不见血。 时间在袅袅轻烟之中悄然而逝。 转眼一个半时辰都过去了。 到了这会儿,事情总算是处理得差不多了,皇帝便道:“今日若是无事,便退朝吧。” 此时,有言官站了出来:“陛下,臣有事要奏。” “臣,要弹劾容国公府。” 正文 第226章 此人纯属放屁 “臣听闻,容国公府纵容府中儿郎,对一弱女子始乱终弃,实在是有损国公府的名声。” “臣又闻言,陛下有意让容家小儿继承定王爵位,臣以为,此等无德之人,实在是不配,请陛下明鉴!” 那官员便跪了下来,而后又继续道: “臣以为,定王他老人家为东明立下汗马功劳,于天下,于社稷,于百姓,那都是有功之人,列为我朝开国功臣之一,受世代供奉,他老人家的爵位,可不能随便让一无德无能之人继承。” “这实在是...实在是玷污了定王他老人家的威名,玷污了定王府的威名啊......” “请陛下明鉴!” “哦?”皇帝微微抬眼,看向站在前列的容国公,“容国公,此事可是真的?” “禀陛下。”容国公站了出来,然后道,“此人纯属放屁。” 曹国公吸了吸鼻子,一脸嫌弃:“确实放屁,挺臭的。” 百官的脸色瞬间堪称精彩,虽然我等都知道您们几位都是大老粗,但是也不能这么粗是不是? 皇帝脸色倒是不变,他大约也是习惯了,于是便道:“说人话。” 容国公这才道:“臣不知这些流言是从何处传来的,不过也是有心人有所谋罢了。” “臣之子容辞,三岁便跟随大师在寺中清修,在寺中修行多年,守的是寺庙的清规戒律,如何会与一女子谈这些情情爱爱,更何谈什么始乱终弃?” “此事,还需得让陛下为臣之子做主,万不可让他背负这样的污名。” 那言官道:“国公大人何需狡辩,既然是心思不正之人,说是在寺中清修,不过只是占了一个名,私底下如何,谁人能知晓?” “那具体如何,刘大人可是知晓?你可亲眼所见?你可有证据?” “外面传得沸沸扬扬......” 容国公截住了他的话:“刘大人乃是都察院副都御史,难不成不知外面的流言都是没有证据的事情,当不得真的,难不成刘大人要那这些传言当作证据?” “若是如此,下回外面的传言应该就变成了刘大人杀人了,那也岂不是成了证据?” 刘大人瞪大眼睛,脸色涨红:“你、你休要胡说八道!” “既然如此,外面的流言又如何当真?” 刘大人道:“怎么就不能当真了,这可是那月少傅家的姑娘亲口承认的。” 容国公道:“那就该问月少傅了,可有此事?” 月少傅在百官之中走了出来,先是向皇帝行了礼,然后才道:“确有此事。” “禀陛下,老臣仅有二女,小女年幼,最为心疼,如今她被人如此欺辱,请陛下为老臣做主啊!” 说罢,月少傅便老泪纵横,哭得十分可怜,俨然一个要为女儿求公道的老父亲。 在场的人心中一阵感怀,仿佛是信了。 皇帝点头:“既然你们各执一词,此事又关系到定王爵位的继承,确实是不能随意处理,既然如此,便将相关人员一同带上来,一并审了吧,诸位爱卿也且留一留,看个明白。” “太子。” 太子站了出来:“儿臣在。” 皇帝道:“你让人将与此事有关之人,一并请上来吧。” “儿臣领旨。” 太子领了旨意,便命人将人请来。 月太傅有些懵了,他许久都回不了神来:“陛、陛下...陛下是要亲自审查?怎好是辛苦陛下......” 皇帝道:“天下事,百官事,便是朕的事情,这些日子外面的流言,朕也听说了,觉得是不甚好听,如此,便将这些事情处理清楚。” 月少傅心头瞬间慌得厉害,一颗心砰砰地跳个不停,总觉得不妙,月家人商量的是,不管是何人说什么,都一口咬定是和容国公府串通好的,想为容九遮掩。 可这个人是陛下呢? 他们敢质疑陛下? 想到这里,月少傅的脸色有些发白: “陛下,倒不必如此,不过是儿女之间的私事,只要是、只要是容九公子能承担责任,娶了我们家姑娘,此事便算了,也算不得什么品行有污......” 容国公轻哼一声:“娶你家姑娘?她也配?就凭你们家闹出来的这些破事,为了嫁一人不择手段,就算是我容家的儿郎一生不娶,也不会是让月家人进门。” “此等女子,娶进门便是祸家之根本!” 月少傅气得手都在抖,他家姑娘哪里不好了,哪里能让人这般贬低的? “你、你.....” “好了。”皇帝出言道制止,免得这两人再吵起来,“既然是需要等一等,爱卿们到偏殿去暂坐一会,等人来了,再一同看看。” 月少傅又道:“陛下,那我家姑娘......” 皇帝看了他一眼,然后道:“爱卿放心,若是你家姑娘是无辜的,朕自会给她做主。” 月少傅闻言松了口气,忙是跪拜谢恩:“臣叩谢陛下。” 太子安排的人很快便到达各家,要将人请去太极殿。 “也请我去?”谢宜笑接到消息赶来外院见客的时候还有些惊讶。 来人道:“此乃太子之意,太子所言,谢姑娘乃是容九公子的未婚妻,也该是去听一听。” 谢宜笑听闻陛下要亲自审问,心中有谱,也松了口气:“那成,我便去,还请大人等一等,容我会院子里换一身衣裳。” “谢姑娘请。” 谢宜笑带着人匆匆回了青山苑,再回外院的时候,前来请人的人已经在大门口外面等着。 谢夫人送她出门,路上的时候叮嘱道:“见了陛下,莫要做出什么小家子气的姿态,需得端正清明,仪态大方。” 谢宜笑点头:“多谢大嫂,宜笑记下了。” 谢夫人道:“至于旁的事情,你应该也知晓怎么做,想来你也相信容九公子不是那样的人,既然如此,便要相信他,不可对他有疑。” “是。” 谢宜笑出了门,坐着马车跟随来人往宫里去,马车摇摇晃晃,她坐在那里闭眼平复自己的心情,又思考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月清霜......” 月清霜。 谢宜笑睁开眼,眼底有些冷。 “别是落在我手上......” 正文 第227章 只要是她死了,便死无对证了 月清霜的行为真的是惹怒了谢宜笑。 之前的那些流言,谢宜笑虽然觉得烦,但也不至于生气,毕竟没有证据的事情,当不得真的。 但是这一次月清霜突然跳了出来承认此事,又将流言传成了容辞品行有污,便让她心中十分恼火。 若容辞是一般的儿郎,没有反抗之力,怕是要毁月清霜这样的手段毁了一辈子。 此等手段,实在是过分了一些。 马车很快地到了宫门口,到了宫门,便不能再坐马车往前走了,只得是自己走进去。 谢宜笑下马车的时候还远远地看到了一队人进宫,瞧着有些像是容国公夫人曹国公夫人,不过隔得有些远,她也没有追上去。 谢宜笑头一次见到这个时代的皇宫,高高的红墙,厚重的宫门,打开的时候,仿佛是天地之间浩浩荡荡的天门,可若是走进去的时候,又觉得像是被困住一生的牢笼。 城墙之高,城门之坚固,守卫之森严。 若是女子,踏入这宫墙之中,不正是要被这一堵墙一道门困一辈子吗? 谢宜笑抬眼看了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心中叹了口气,然后跟着护卫踏进了皇宫的大门。 此时太极殿上,月清霜被押着带到殿前跪在地上,她的脸色惨白惨白,不敢言语。 “禀陛下,此人先前想要上吊,属下察觉,这才是将她拉了回来。” 月清霜听闻陛下要亲自过问此事,还要在朝会上审问,心知事情对她和月家不妙,于是便生了死志,决定一死为家族谋一条生路。 只要是她死了,便死无对证了。 月家人再操作一下,这一盆脏水就泼到容国公府上了,审都不用审了,容九公子也休想洗清这污名,月家也不会有什么事情。 可是她在结束生命之前,还有些犹豫,毕竟死谁都怕的,不过只是一瞬,她便被冲进来的护卫给抓了个正着,想死都没法死了。 “上吊?” “她怎么上吊了?” “为何要上吊?” 百官也是一阵哗然,觉得这事情实在是有些诡异。 月清霜跪在地面上,心跳如鼓,心里慌得很。 先前她说,不管是什么人站出来说话,便是京兆府尹亲自来审问,一概咬死了都是和容国公府串通好,为容九公子遮掩的就是了。 可是在陛下面前呢? 她敢质疑陛下之言是假的吗? 甚至这满朝文武百官,她敢质疑这些人说的都是假话吗? 月家不想活了是不是? 月清霜心里害怕,觉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若是她一口咬死了,得罪了陛下,得罪了容国公府、曹国公府、谢家、长宁侯府,更或者是其他人,月家是没有什么将来了。 可若是她改口承认是她说谎,她说这样的谎言陷害九公子于‘无德’,月家同样是没什么将来。 容辞虽然是远在城外北大营,但是他回来的时候策马而归,比旁人来得要早一些。 此时他依旧是穿着那一身黑衣,头上以一只墨玉金冠冠发,身姿挺拔俊秀,虽然年纪尚小,但风姿已成,便是站在自己少年成名、当年有第一名将之称的父亲身边,也不见逊色。 而且他眉眼极其冷清淡然,仿佛是这世间的许多事情,都如同那些沾不上他衣摆的尘埃一般,若是他再换上一身白衣,仿若便真的是‘身似菩提树,心如明镜台’了。 确实有几分寺中僧人的清静清淡。 在场的许多人都只听过这位容九公子,如今一见,倒是对外面的那流言心中持有怀疑的态度,光是看着他这个样子,都想不出来他如何与一女子卿卿我我,还许下什么约定。 边上有一官员,将是从最初的流言,到最后的流言都念了一遍,最后说到了月清霜在长安楼承认她与九公子有私情的事情。 “月姑娘?”高高在上的帝王开了尊口,“此事可是为真?可是你在长安楼承认了此事。” 月清霜低头,闭上眼睛应了一声“是”。 这话是她当着好几个人的面说的,是证据确凿的事情,容不得她不承认。 皇帝又问:“那你的意思是你与容九真的有私情?” 言下之意,也是问她那些话到底是真的假的,若是她自己承认是假的,那便无需再审,若是她说是真的,那再说别的。 月清霜整个人都在颤抖,她仓惶抬头,看见了高座之上明黄的衣角,然后又仓惶点头。 她心中一时之间乱得很,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于是她又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容辞,只见他此时面色冷淡,依旧是先前那不染世尘的样子,甚至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月清霜觉得自己的心口一阵巨疼,当下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了。 她为了他,将自己折腾成这样,还落到如今进退两难的地步,可他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仿若在他眼前的,是个陌生得不能再陌生的人,怕是这心中还有被她纠缠的不喜和反感。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想哭又想笑,甚至是生出几分怨恨来,为自己不平。 她做了这么多,不都是为了他吗? 为什么他就不肯多看她一眼。 想到这里,月清霜整个人都冷了下来,连骨子里都是冷的。 “是。”她低着头道,“禀陛下,臣女与九公子,确实有私情。” 她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顿时一阵沉默,都瞪大眼睛看着她,心想是这月家姑娘是不是疯了? 边上的月少傅也是一愣,看着她整个人都傻了。 到了这个时候,不该是认罪求陛下宽恕才是正经的吗? 若是还继续说下去,要是被查出来,那月家真的是完了。 “清霜,你、你......” 月清霜不敢看自己的父亲,她咬了咬唇:“昔日九公子曾与我说过,将来会娶我的,可是他如今却要娶她人为妻,将我弃之不顾,陛下可要为臣女做主。” 说罢,她还磕了一个头,大概是太用力了,砰的一声,额头都红了。 “请陛下为我做主!” 正文 第228章 还请月姑娘少做梦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给脸不要脸!” 容国公夫人和曹国公夫人从大殿门口走了进来,听到月清霜这些话,容国公夫人满心的怒气,实在是忍不住了,“我儿是哪里得罪你了,竟然让你三番四次这样害他?!” “世间的儿郎千千万,世间的姑娘千千万,看不中眼也是正常的事情,可不曾想,你这小姑娘,实则是心肠歹毒,竟然想出这样阴损的招数想让他娶你?!” “你也不想想,用这样的法子嫁人,便是嫁了,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容国公夫人想不透月清霜为何是这般执着。 “拜见郡主。”在场的官员见是她走了进来,忙是作揖行礼。 进了这个殿门,她便不单单是容国公的妻子,更多的是朝廷的长郡主,是定王独女,是昔日为李氏江山立下功劳的女将军。 在这个朝堂之上,有她的一席之地,可不是谁人的附庸。 月清霜是那等软硬不吃的,越是不想给她的东西,她越是想得到,越是困难的事情,越是能引发她的争斗之心。 不给她,她就偏要。 “国公夫人何必说这样的话贬低我。”月清霜转过头来,看着容国公夫人走来,一脸的不屑,背脊挺得直直的, “若是无冤无仇,我为何要害他?分明是他始乱终弃抛弃我要另娶他人在前,难不成我就该咽下这口气,连站出来说句话都不能了?” “容国公府未免也太仗势欺人了。” 她说得大义凛然,仿若是真的一样。 “我倒是不知,我与月姑娘什么时候有了情谊。”容辞站了出来,总不能让自己的母亲给他处理这些破事。 “我这些年都在寺中清修,试问不曾认识过姑娘,若非是外面的传言传得沸沸扬扬,我也不知世间上有月姑娘这个人。” “既然月姑娘说我昔日两情相悦,还许下诺言要娶月姑娘为妻,那么敢问月姑娘,辞,是在何处与月姑娘两情相悦,又是何时与月姑娘见过面?” 月清霜闻言噎住。 这些话原本是胡说的,她哪里说得出一个具体来,而且她连容辞这些年在哪里都不知道,如何说得出一个所以然来。 外面对于容辞到底在哪里传言很多。 帝城的三大寺庙,大昭寺、大恩寺、云中寺,三个寺庙都有说法,甚至有人猜测为了清修和安全,他不知道被送到了哪个偏僻的寺庙之中。 原因是多年不曾听说他回来过,若是住得近,便是隔的日子久一些,也该回家看看才是,又不是真的剃度出家做和尚去了。 更多人说他在大昭寺,因为大昭寺是皇家寺庙,仅供宫里的贵人祈福,清静,人少,是个清修的好地方。 月清霜算不准他到底是在哪里清修,也算不准他什么时候回过帝城。 而且她今年才十六,要说什么两情相悦,太小了肯定是不行了,少不得是这两年的事情,可是这两年她去了哪里,容九公子可曾回来帝城,想必也能查出来的。 想到这里,月清霜一阵心慌。 容辞垂下眼帘:“月姑娘可是答不出来了?若是真的有此事,我与月姑娘何时见面,所在何地,总该是记得的吧?” “一个人总不能连自己去了哪里都不知道,难不成我是在梦中与月姑娘相会,还许下了要娶月姑娘的诺言?若是如此,还请月姑娘少做梦。” 容辞这话一出,殿内便有不少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还请月姑娘少做梦。 哈哈哈哈。 不行了不行了,忍不住了。 月清霜眼睛都红了,她不敢答之前的话,却忍不住道:“九公子何必说这些羞辱我的话,如今你要另娶他人,是巴不得我死了,不碍着你的事才是。” 容辞皱眉:“月姑娘,你再说这些,实在是没意思,既然你说你与我有过一段情,若是你想告我始乱终弃,少不得需要拿出点证据来。” “我眼下也不问你什么证据,人证,我只问你,与我相会的时候到底是何时,又所在何地?你答便是了,莫要再拉扯这些,说我负了你。” “正是。”容国公夫人也道,“我儿何时见过你,总是该说出个所以然来吧?若是这些都没有,难不成真的如同我儿说的,在梦中相会?” “我儿这些年在外,为保他的安全,知道他在哪里的人并不多,除了我们夫妇和长子长媳,在这堂上,便只有陛下与太子殿下知晓了。” “你说出来,陛下和太子殿下总会明辨是非,辩论一个真假来的。” “正是。”有人站了出来,“既然如此,月姑娘是该说一说,也好让陛下和太子殿下辨一个真假,总不能你嘴巴一张,这无凭无据的事情就成了真了。” “正是,月姑娘,请说话吧。” “月姑娘不敢说,莫不是连自己心里都没谱,也不知道,难不成真的是梦中相会?” “月姑娘,既然是要告人家,少不得要拿出证据来是不是?” 月清霜能一手操控帝城的流言不假,但站在这里的人,可不是帝城那些只会听八卦流言,拿来做茶前饭后消遣的百姓。 混到朝堂御前,哪个不是人精? 站在这里,资历最浅的便是今年金科前三甲,既然能走到这里,自然脑子也没什么大病的。 月清霜此时不敢答话,谁人心中没有点想法。 月清霜脸色发白又发红,一阵白一阵红的,她有心想要说一个答案,但这个选项实在是太多了,她怕是说错了,那便等同是不打自招了。 而且她最近这两年也不曾去过佛寺,更不曾出过帝城,也无人知道容辞这两年可曾回来过。 “月姑娘。”皇帝等待许久,见月清霜都不开口,便问道,“既然你要朕为你做主,便说一说,拿出些证据来,可若是无凭无据,便是你在胡言乱语,毁人清白了。” 月清霜一慌,只得硬着头皮答道:“是大昭寺,不,是在城中。” “对,是在帝城之中,九公子曾回来过,曾私下与我见过面,地方...地方就在碧波湖......” 正文 第229章 天底下就你长了嘴是不是? 谎言这种东西,说了一个,到了后面,可能就要用无数个谎言来遮掩,这谎言说多了,被漏洞自然就出现了。 “胡说八道!”容国公夫人冷哼一声,“这两年,我儿在寺中修行,不曾回来过,你这姑娘当真是谎话连篇。” 月清霜反驳道:“国公夫人说他没有回来便没有回来?不过都是为他遮掩罢了,你们说他不曾回来,可是有证据?” “此事,朕倒是有话说。”皇帝低头看了看下方的朝臣,缓缓道,“小九这些年在外面总共便回来过几次,每一回回来都会进宫来拜见朕,这两年确实不曾回来过。” 皇帝是君,又是长辈,容辞回来了,进宫拜见,是不可避免的。 月清霜脸色一白,心一下子就沉了下来:“陛下,不是的,指不定是他回来了,忘了来拜见您了......” “笑话。”谢宜真站了出来,他恭敬地对着皇帝一揖手,“陛下,臣有言,月姑娘这‘指不定’的,说得煞有其事,若是用来审案,天底下八成的案件都要错判了。” “难不成你觉得容国公府回来了一位公子,陛下会不知晓?还是你觉得陛下说的话,也不足以为证据?” “更或者是你觉得陛下也与容国公府串通好了,为容国公府说话,为容九公子遮掩?” “月姑娘?天底下就你长了嘴是不是?” 就算是容辞不曾进宫拜见,他回来了,皇帝哪里能不知道的?你当皇帝眼聋耳瞎,没有耳目是不是? 月清霜一慌,她不敢质疑皇帝,也不敢反驳皇帝的话:“不是,是我一时心慌,是我一时心慌记错了,九公子是不曾回来了,我与九公子相见,是在大昭寺。” “对,大昭寺,我虽然是进不去,但九公子能偷偷出来,我们二人在山下见面。” 大昭寺是皇家寺庙,没有上头的令牌,那是进不去的。 “撒谎。”曹国公夫人站出来道,“九公子分明是在云中寺修行,何曾去过大昭寺?” 云中寺! 是云中寺! 月清霜脑子嗡的一下,整张脸惨白惨白的,整个人都摇摇欲坠:“这不可能!不可能!” 曹国公夫人道:“怎么就不可能了?此事容家人知晓,陛下,太子也都是知晓的,难不成我等还串通起来说谎,就是为了要害你?” “月家姑娘,你这姑娘实在是有些过分了,最开始你与九公子流言的,便是你们月家传出来的吧。” 曹国公夫人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这姑娘聪明是聪明了,能耐也有些,就是没用在正道上,心思也早歪了。 这样的人留着,日后必成祸根。 “你也先别急着否认。”曹国公夫人道,“你们放出这样的消息,无非就是想嫁入容国公府,可是当时陛下已经赐婚,想要容国公府退了这么亲事不容易,于是便想了这个一个法子。” “只是你们只知陛下圣旨赐婚,以为是陛下看中了谢姑娘,将她指给了九公子,却不知这圣旨是容国公府自己求的。” “你觉得九公子娶谁都是娶,你与谢姑娘相比,你要比谢姑娘更出色一些,所以在放出消息之后,你们便找了容国公府的人,想要容国公府承认这件事,顺道以这个借口退亲,让九公子娶你。” 容国公夫人道:“不错,月家人确实是找过我们,不单是我,连国公爷,我们家老大他们也找过,又是哭诉又是祈求,还说若是我不答应,她便活不下去了。” “我就纳闷了,如今太平的日子多好,怎么就活不下去了?她既然好好的日子不想过,不想活了,那我也不拦着。” “用自己的生死来威胁别人达成目的,是觉得别人是你亲爹还是亲娘,舍不得你,要成全你是不是?我就不成全了,怎么的?” “我娘家李家,夫家容家,为了这个天下,流过多少血,临了,还要受你一个小姑娘以死相逼,要让我儿娶你?” “真的是笑话,我们见过的死人,比这座城里的人都多不知道多少倍,要去死,尽管去吧。” 容国公夫人这些话一出,在场的人顿时愤慨不已。 事到如今,还有谁不明白的。 分明就是月家姑娘看上了容九公子,可陛下为容九公子与谢姑娘赐婚,月姑娘求而不得,故而做出后面的事情。 为了她的一己之私,竟然用这样见不得光的手段强夺亲事,玷污他人名声,简直是荒唐,简直是歹毒。 名声何其重要? 尤其是为官之人,若是你名声不好,陛下如何用你,下属如何服你,百姓又如何信你? 有人站了出来:“禀陛下,臣有言,容国公府乃是开国之功臣,此女竟然为了一己之私散播谣言,玷污九公子名声,实在是罪该万死。” 又有一人站了出来:“臣也有言,此女心思歹毒,九公子险些是被她所害,请陛下严惩。” 曹国公夫人又道:“我话还没说完,先前月姑娘在长安楼亲口承认与九公子有了私情,都是陛下的圣旨分开了他们二人,让他们此生无缘。” “九公子所言,他根本就不认识月姑娘,更不是陛下的圣旨拆散什么姻缘,这道赐婚圣旨,原本是容国公府求的。” “我乃是容国公夫人请的媒人,亲自走了容家和谢家谈了这桩亲事,自然是知道事情的真相,于是便站出来说了几句话,却被月家的人反咬一口,说是我与容国公府串通好的,是为了给九公子遮掩。” “想我一生堂堂正正的,没做过什么坏事,倒是凭白担了这污名,在此也想问月家一个解释。” “我谢家,也要问月家一个解释。”谢宜安站了出来,“亲事是容国公府自己上门求娶的,我们两家也乐观其成,觉得是不可多得的良缘。” “可月家胡言乱语,反倒是将我家姑娘说成了横刀夺爱,抢人夫君的歹毒女子,让她平白无故遭受了诸多的伤害,险些是遭人退亲,坏了名声毁了一生。” “请陛下为我谢家做主,为我家姑娘做主!” 正文 第230章 需得杀一儆百,警示天下 月少傅见是三家人都站了出来,为他们说话的人也不少,整个人瞪大眼睛,险些都要晕过去了。 “你、你们、你们这是先逼死我们一家是不是?” 谢宜安道:“少傅大人说笑了,怎么算是逼呢?难不成就准许你们月家这样欺负人,不准我们讨一个公道吗?” 月清霜死死地咬唇,身形瑟瑟发抖,瞧着十分狼狈可怜,不过在场的人并没有人可怜她,反而是觉得她罪有应得。 一个好姑娘,哪里是这个样子的? 为了嫁给一个男子,用尽手段心机,而且还随便攀咬陷害诬蔑别人,实在是令人瞋目。 月清霜看着这些人,此时这些人站在殿中,她跪坐着,高高的一片遮住了外面的升起的阳光,正好像她的将来一般。 要认吗? 不,定然是不能认的。 她不能是认输,一旦认了,她一辈子就毁了,月家也毁了。 她不能认。 “不是的,不是的。”她急急忙忙争辩,伸手指着容辞道,“你们怎知他不曾偷偷回来?” 容辞垂了垂眼帘,眼底冷淡:“月姑娘,你这般张口就来,实在是有些过了,便是我犯了罪,要告我,都是要拿出证据的,而不是胡乱指责一通。” “莫不是你觉得你是女子你就有道理,还是觉得你可怜,我们都应该让着你,任凭你说什么都行?” “少傅。”皇帝开了口。 “臣、臣在......”月少傅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皇帝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现在可以说了?若是不说,此事便交由大理寺审查。” “容九是定王府将来的继承人,他的名声可不是能让人随便玷污的,若是到时候查出了什么,定然严惩不贷,绝不轻饶!” 皇帝话音刚落,月少傅就哆嗦了一下。 君威压迫之下,他哪里敢不招。 “陛下请恕罪,是臣错了,不不,是臣之女错了。”月少傅当机立断,舍弃女儿,“我家这个姑娘一时想岔了,这才走歪了,做错了事情。” “求陛下念在她不过是个小姑娘的份上,宽恕于她。” 月清霜听了这些话,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她愣愣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却不能言语。 眼下这个时候,也只有是牺牲她,将一切罪责推在她头上,才能更好地保全家族。 反正一切都因为她之故,她也做了那些事情,撇不清也洗不干净了。 月少傅低着头,不敢看高座上的帝王,也不敢看边上的女儿。 “先前这孩子见了九公子,便如同痴狂了一样,非要是嫁给九公子,臣也曾说过她不能如此,可她一意孤行,又为此要生要死,我这做父亲的,实在是不忍心,这才让她犯下这样的大错。” “此事,是我们月家对不住容国公府,对不住谢家,也对不住曹国公夫人。” “请、请陛下责罚。” 皇帝抬了抬头看殿外,而后问太子:“谢姑娘可是到了?” 太子道:“禀父皇,已经在殿外等了好些时候了。” 皇帝点头:“那便请谢姑娘进来。” 边上的令官闻言,便扬了扬声音:“陛下有令,宣谢家女进殿——” 谢宜笑在殿外确实等了好些时候了,也听了殿内一番你来我往的争论,听到声音的时候还愣了一下。 陛下要她紧殿去? 边上先前领她入宫的护卫道:“谢姑娘,陛下有令,请入殿。” 东明建立不过三十多年,皇帝素朴,宫中后妃也就几个,后宫的宫女太监也并不多,到了前殿这边,皇帝用的最多还是护卫,有宣旨的令官,也有这些殿前护卫。 谢宜笑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多谢大人,我这便去了。” 言罢,她便抬脚往大殿的大门走去。 太极殿乃是皇宫最高的一处宫殿,大门威严高耸,地面铺着整齐的石砖面,她走了几步,抬了抬头,挺了挺背脊,转头出现在大殿门口,而后抬脚,踏过了门槛。 大殿之中弥漫着清淡的香味,中间有一条可以通过的道路,百官站立在两边,皇帝坐在龙椅之上,仿若高高在上,俯瞰天下。 那个位置,可以将底下百官的一举一动,每一个神情都收入眼中。 谢宜笑不敢多看,走上前去,在月家父女的旁边敛衽跪下,行了一个参拜大礼。 “臣女谢家十三,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点头:“谢十三,免礼。” “谢陛下。”谢宜笑站了起来,也不敢动。 皇帝问道:“先前在殿外,可是都听清楚了?” “回陛下,臣女都听清楚了。” 皇帝道:“今日召你前来,是想问你,月家犯下的错处,应该是如何处理才好?” 如何处理? 问她的意见? 谢宜笑顿了一下,有些猜不透皇帝的想法。 皇帝此番,该不会是想考验她吧? 在这件事情上,她本来就没有什么过错,就算是要审案,也无需她过来的。 她先前还以为皇帝让她过来,无非是想让她听一听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免得日后她再因为此事与容辞闹不愉快。 但是她又觉得皇帝也没闲得发慌,管这些小事,如今想来,真的可能是想考验她。 谢宜笑低头看了一眼月清霜,对上她苍白的脸和有些怨恨不甘的眼神,而后道:“禀陛下,臣女以为,应该是严惩。” 她话一出,不少人便抬眼看她。 皇帝似乎是笑了一下:“为何要严惩?” 谢宜笑道:“此事其实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若不是涉及九公子的名声,其实也算不得什么。” “但是臣女以为,月家人任意妄为,利用百姓言论,不分是非黑白真假,胡乱给人泼脏水,按罪名,便是大罪。” “若是不严惩,今日月家能用这样的法子,明日旁人也可以用,反正也算不得什么错,也不会受什么惩罚。” “如此,今日有九公子受其所害,明日有八公子七公子,甚至是赵大人钱大人孙大人,日后乌烟瘴气,是非不分辨,受害者也不知凡几。” “故此,此风万万不可长,需得杀一儆百,警示天下。” 【作者有话说】 谢十三:落在我手里了吧? 正文 第231章 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谢宜笑开口之前心中还有些不确定,但是说完之后,心头大定。 她觉得自己说这样的话没任何错处。 在私人感情上,月清霜觊觎容辞,又用这样的法子险些是让容辞担上污名毁了前程,她心中记恨着呢,逮着机会还要砍他们几刀那是应该的。 皇族也并不需要一个单纯善良、以德报怨的王妃,对待敌人,心慈手软最是要不得,而且还要立得住,看得长远。 在大义上,这样的风确实不可长,杀一儆百警示天下,杜绝此类事情发生才是最好的。 而且她的这番话,谁人挑不出她的错来说她公报私仇,反而觉得是她看得长远,心中也想着天下想着朝堂。 月清霜目眦欲裂,眼睛通红:“谢宜笑,你敢!” 说着,月清霜便要站起来扑过去,可她还没站起来,便被殿前护卫死死地摁住跪了下来。 谢宜笑连动都没动一下,月清霜瞧着可怜,可她却一点都不会可怜对方,如果月清霜得逞了,不可怜了,可怜的就变成她自己了。 “月姑娘何必这般看我,我也不过是就事论事。”谢宜笑淡淡,“便是你心中有怨恨,也该是怨恨你们自己做下了这样的错事。” “既然是做错了事情,受到应有的惩罚,也是应该的。” “陛下,臣附议,谢姑娘之言有理,此风不可长。”都察院左御史站了出来,“若是不严惩,今后谁人都可如此。” “此等散播不真实的流言,煽动百姓情绪,坏人名声,实乃大罪。” “臣附议。” “臣附议。” “请陛下严惩,警示天下。” 皇帝垂了垂眼帘,良久之后才道:“诸位爱卿所言甚是,此风不可长,若是散播着不实言论,攻讦陷害他人,而不惩治,这天下岂不是要乱了。” “月家罪不可赦,死罪可免,何罪难逃,既然月姑娘是主谋之人,陷害的又是容国公府,念在她不过是一介女子的份上,关押三年。” “少傅。” “臣在。”月少傅瑟瑟发抖,低头跪在地面上。 皇帝道:“你为少傅,乃储君之师,当以为百官之表率,如此是非不分,纵容家族与女儿陷害他人,不配为师表。” “念在你教导太子多年的份上,朕也不治你的罪,卸了官职,回家去吧。” 皇帝要摘了月少傅的官。 月少傅瞪大眼睛,当下白眼一翻,然后就晕过去了。 他原本以为,就算是有罪,他也不过是有个管教不严,没有教好女儿的罪过,念在他教导太子多年的份上,很可能是教训他一顿,让他反省。 好歹他也是跟随了陛下多年的老臣是不是? 只是没想到,皇帝竟然要摘了他的官,让他回家去。 回家去? 回家去吃自己的? 有护卫上来将月少傅扶下去,月清霜扑了过去:“你们干什么?干什么?放开我父亲!” “陛下,臣女知错了,我父亲也知错了,请陛下开恩,父亲教导殿下多年,于殿下,于社稷,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陛下了!” 月清霜这一回是真的怕了。 便是她被关进牢里,但只要月家还在,她父亲还是少傅,她还有一个太子良娣姐姐,就算是不能捞出来,就算是将来出来了,也不能求得好姻缘,可将来日子也不至于太苦。 可若是父亲丢了官,家中一家老小怕是恨她恨得入骨,别说是想法子捞她出来了,就算是她出来了,未必是敢回去。 就算是回去了,没有了少傅府,月家也不过是普通人家,将来的日子怎么过。 到时候谁人都能来踩她一脚,嘲笑她欺辱她。 月清霜心里怕得很,可惜她一介女子,怎么拦得住这些殿前护卫。 见是父亲被带走,只得是转身对着御座上的皇帝拼命磕头:“陛下,臣女求你了,一人做事一人当,千错万错,都是臣女的错,与臣女的父亲无关。” “臣女愿意以死谢罪,求陛下收回成命。” “陛下,求您了!” 她一身狼狈,头发凌乱,整个人状若疯狂。 皇帝并不看她,只是吩咐道:“将她也押下去,京兆府尹。” “臣在。”京兆府尹年大人站出列。 皇帝道:“此人便交由京兆府,牢狱三年,不可减免。” 年大人拱手领命:“臣领旨。” 有护卫上前来将月清霜押下去,月清霜不肯走,拼命地挣扎,嘴里不停地喊道:“陛下,求您了——求您了——饶了我父亲吧——” “陛下——” 谢宜笑觉得直到月清霜被押着下去,耳边还听闻她的尖叫声。 谢宜笑手指按了按袖口,垂了垂眼帘,心中有些复杂,若不是她自己一条路走歪,而且还死不肯放弃,死不悔改,也不至于落到今日这样的下场。 “刑部尚书。” “臣在。”刑部尚书出列。 皇帝道:“百姓之言论不可控,但若是有人散播虚假言论中伤陷害他人,当以严惩,朕命你将这一条律令编写,日后若是有再犯,按照律令处置。” “臣领旨。” 高高在上的皇帝淡淡地点头:“今日事毕,散朝吧。” 说着,他便要起身从宝座上走下来。 令官高声唱道:“陛下起驾——” 殿上诸臣跪了一地,恭送圣驾:“臣等恭送陛下。” 待是皇帝领着一众人离开之后,朝堂上的百官也要散去,容国公夫人出声喊了一声:“谢姑娘。” 谢宜笑回过神来,然后走了上去行礼:“见过容国公夫人,见过曹国公夫人。” 容国公夫人拉过她的手拍了拍:“一会儿我送你回去,可是怕了?” 谢宜笑摇头:“不怕,就是头一次来太极殿,有些忐忑。” 刚刚皇帝让刑部加这一条律法的时候,她便有些出神,她心想着,月家是不是被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百姓言论,堵是堵不住,但是许多都是伤害险不大的,过几天有了新的事情,便过去了。 但坏就坏在有心人利用这些言论,散播不真实的谣言,以此来攻讦陷害他人,毁了他人名声,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以前也时常有这样的言论流言,可事情不大,不好惩戒。 但这一回正好是涉及到了容国公府、涉及到了定王府的继承人,所以这月家被提了出来,当了那只鸡,被祭旗了。 正文 第232章 要是能天天哄我,我就更高兴了 这一次的事情之后,刑部顺势制定新的律法,管制这些行为,将来谁还敢利用言论还害人?难不成想做第二个月少傅和月清霜? 如此,这些街头巷尾的传言固然不可全部制止,但是少了有心人从中操控,也能干净许多,省得一天天乌烟瘴气的。 容国公夫人道:“不怕就好,陛下虽然瞧着不好说话,但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一会儿我领你去拜见陛下。” “他应当会喜欢你的。” 谢宜笑愣住,有些忐忑:“去拜见陛下?陛下还会喜欢我?” 容国公夫人说着便笑了起来:“你先前那番话说得实在是不错,他应当是喜欢的,走吧,我领你去后殿见他去。” 谢宜笑有些犹豫:“还是不了吧,陛下国事繁忙,臣女不敢打扰......” 其实她想着面对这位高高在上、掌管生杀大权的帝王,心里还是怕的。 虽然她也知道,这位并非不讲道理的人,可世人言‘伴君如伴虎’,在这位面前,时刻需得小心谨慎,说一句话都需要再三思量,想想都觉得有些煎熬。 “行了,莫怕,去就是了,既然来了,总要是见一见的。” 谢宜笑想想也是,于是便硬着头皮点了头。 容国公夫人与谢宜安打了一声招呼,又喊住了容辞,然后领着这两人往太极殿后殿走去,平日里皇帝便在后面办公。 曹国公夫人独自出宫归家。 路上的时候,容国公夫人走在前头,谢宜笑和容辞走在后面,三人都安安静静的,他转头看她一眼,有些想与她说几句话,但是碍于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只得是先忍住了。 谢宜笑瞧见了,便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然后对着他笑了笑。 两人走得有些慢,不一会儿便落后了容国公夫人好几步。 容国公夫人回头看了一眼,瞧见了,有些没好气道:“我说你俩能不能快些,别是磨磨蹭蹭的了,要说什么,出宫再说去。” 谢宜笑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跟上去,然后伸手扶着容国公夫人:“我们走得也不慢啊,是国公夫人身轻如燕,走得快了一些,我实在是跟不上呢。” 容辞随后跟上,走在容国公夫人的另一边。 容国公夫人无奈笑笑:“你啊,就会哄我这老太婆。” 谢宜笑道:“那我哄您高兴了吗?” 容国公夫人哈哈笑了两声:“高兴,高兴。” 谢宜笑道:“那高兴就行了。” 容国公夫人又笑:“你啊,要是能天天哄我,我就更高兴了。” 三人走到了后殿上书房,皇帝才是刚刚在书案后面坐下,太子站在一旁收拾今日要批阅的奏折,容寻回去当值去。 不多时,便有护卫来报:“禀陛下,国公夫人领着容九公子和谢姑娘前来拜见。” 皇帝点点头:“让他们进来。” 于是容国公夫人便领着二人走了进去,太子行了个礼:“姑母。” 皇帝笑了笑:“怎么来了。” “领他们过来拜见你,省得你没见过,你们二人给陛下和殿下见个礼。” 皇帝和容国公夫人兄妹感情一直不错,二人并非什么很高的出身,私底下相处的时候,也不讲究这些虚礼,和一般家中的兄妹无差别。 皇帝对这唯一的一个妹子也比较纵容。 月清霜连皇帝赐婚的婚事都敢算计,无非是觉得有容国公夫人在,只要是容国公夫人开口要换新娘,便是圣旨,也有能改的时候。 容国公夫人不高兴的时候,可是连这太极殿的桌子都掀过的人,何况是一纸圣旨。 容辞与谢宜笑上前参拜:“拜见陛下,拜见太子殿下。” “免礼,起来吧。”皇帝点头,他坐在椅子上,神色仍旧平静平淡,却又如同山岳一般高大巍峨。 “谢陛下。”二人起来,然后站到边上。 皇帝目光在这二人身上扫过,而后点头道:“也难怪你非要谢姑娘,倒是与小九十分相配,是个不错的姑娘。” 皇帝对谢宜笑还是挺满意的,在大殿之上的时候,也不慌不忙,而且也足够聪明,眼界也并不在内宅的一亩三分地。 试想,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哪里说得出这番话来。 皇家并不需要一个遇事不知所措只会哭哭啼啼的王妃,她需得立得起,管得好家宅,也知晓礼数分寸,知晓这天下大义,明辨是非黑白。 容国公夫人闻言顿时笑了起来:“那是自然,我瞧中的,哪里有差了?” 谢宜笑闻言眨了眨眼睛,心中叹气,心想着,你老人家就不能谦虚一下吗? 虽然我也觉得我是个好姑娘,但是也会不好意思的。 皇帝看了谢宜笑一眼,见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脸上似乎柔和了一些:“谢姑娘很聪慧,人也清正,是不错,来我这也不必在拘谨了。” 得了帝王这样的夸奖,又得了这样亲近的话,谢宜笑心里也没那么紧张了:“多谢陛下。” 皇帝问道:“对于月家的事情,你们可是还有什么要说的?” 容辞道:“并无。” 谢宜笑也道:“臣女觉得现在这般处置便极好的了,没什么话可说。” 真的要了人家的命,那定然是不可能的。 如今月清霜要受三年的牢狱之灾,月少傅还丢了官,也是极大的惩罚了,除了性命,那一生的身份地位富贵,一下子都没了,可以预见,月家将来的日子定然不好过。 就许多人而言,这比要了他们的命更可怕。 皇帝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不久之后,三人便告辞离开,陛下国事繁忙,拜见过就行了,总不好再留耽搁人家的时间。 一行人出了宫门,谢宜笑便坐上了容国公夫人的马车,然后一同往谢家去。 解决了月家的事情,容国公夫人本该高兴的,可却有些高兴不起来。 她叹了一口气:“月少傅那人,也跟随陛下多年了,以前年轻的时候还算是一个谦逊的人,只是没想到这些年做了少傅,又有了一个做了良娣的女儿,越来越飘了。” “先前我也不是没给过他们机会的,只是可惜啊,他们非要撞一撞这南墙......” 正文 第233章 ‘遗臣’与‘遗民’ 谢宜笑心知容国公夫人为何感慨,昔日的月少傅,虽然是文臣,也是曾经与他们一起努力过的人,虽然称不上什么好友,但也是旧相识。 如今对方走到了今日,实在是令人有些唏嘘。 谢宜笑道:“世间上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选的,自己走的,那便是种什么因,结什么果。” “国公夫人您也说了,也不是不给过他们机会,可是每一次给他们机会,他们都不回头,非要往死路走,自己找死,这也只能是怨自己了。” “这惩罚可能是有些重了一些,但是他们自己看不清,非要撞在这档口上。”谢宜笑顿了顿,“而且世间上的人,想要过得好,正是要做到‘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 “月家,两样都沾了。” 还运气不好,撞到了枪口上,让人杀鸡儆猴了。 都做少傅了,揣摩圣意看清局势,难不成一点都不懂吗? “说的也是。”容国公夫人叹了口气,“害人之心不可有,不可有啊......” 容国公夫人将谢宜笑送到了谢家,还进去坐了一会儿喝口茶水,与谢夫人说几句话。 他们一行人去拜见了陛下,回来了晚一些,关于月家的事情,早朝散了之后在外面已经传开了,谢夫人早早地派人去打探消息,大约也知道了月家的结果。 不过谢宜笑一直未归,她心中还是有些担忧,如今见人平安归来,她也放心了。 “多谢国公夫人将宜笑送回来,她没给国公夫人添麻烦吧?” 容国公夫人道:“她聪明着呢,胆识也过人,不但是我,陛下也挺满意她的。” 头一次进了太极殿,非但没有害怕慌张,而且还言之有物,聪慧大义,行事也堂堂正正,她那些话,就算是整了月家,可谁人也不能说她不对。 近距离见了陛下,虽然有些拘谨,也有些安静,但谁人见了陛下不有些拘谨的,她礼仪周到,也没露出怯意和害怕,但已经不错了。 这事情日后多几次,她估摸着就知道该如何了。 到底还小呢。 谢夫人听到这话,笑了:“她不过是有些小聪明,哪里当得您这般夸奖她,省得她尾巴都要翘起来了,日后还需得您提点,她要是有做得不对的,您也尽管教训她。” 容国公夫人笑了:“那是当然,若是她犯了错,我定然教训她,我可是把她当成自己的姑娘来疼,总是要让她知晓道理的。” “说的是。” 二位夫人闲聊着,仿若越聊越起劲,容国公夫人见多识广,谢夫人是打理家族内宅的好手,虽不曾出远门走遍天下,但也是见多识广,倒是挺有话题的。 谢宜笑和容辞便坐在一边,容辞安静地听着,谢宜笑便坐在一旁给大家泡茶添茶。 时将近午时,谢夫人正打算留客准备午食,便听到外面有人来禀报,说是月家人来求见容国公夫人。 容国公夫人脸色当下就有些难看,她在谢家留了这么久,除了和谢夫人聊得好之外,无非是不想回去面对月家的哭诉祈求。 只是没想到,她不回去,月家人竟然敢来谢家堵她,真的是太不讲究了。 “那我便不打扰了,省得你们被他们纠缠。”容国公夫人如此说道。 谢夫人也不强求,而且她也不想在府上闹出事情来让人看:“那我便送国公夫人,宜笑,你便在府中留着,便不要去了。” 省得是月家求容国公夫人不得,赖上她,让她帮忙求情。 谢宜笑乖巧地点头:“是,那宜笑便不送国公夫人与九公子了。” 容国公夫人罢罢手:“不必送,你呆着吧,这些人估计是要疯了,不是求你缠着你,要是求不成,就是怨你恨你骂你。” “不过他们在帝城待不了多久的,这些日子好好呆着吧。” “是。” 谢夫人送容国公夫人和容辞出门,刚刚到了门口,月夫人便带着她儿子儿媳扑上来了。 “国公夫人!国公夫人!求您救救我家老爷吧!” 一旁的护卫赶紧是将他们几人拦住,省得是他们冲撞了容国公夫人,此时谢家大门口不远处也围了好些个看戏的人了。 “国公夫人!求您救救我家老爷啊!我家老爷是无辜的啊!” 月夫人头发凌乱,脸色慌张苍白,十分的狼狈落魄,往日的贵气优雅荡然无存。 谢家与月家已经结仇,而且还是月家挑事在前,谢夫人可不怕她,闻言便笑了:“月夫人真的是好大的面子,先前害了九公子不成,事败了受了惩罚,竟然还要求人家受害之人相救。” 可不是,月清霜险些害容辞担上‘始乱终弃’的污名,如今竟然敢来求容国公夫人救命,真的是当别人没有脾气,还是觉得别人就应该以德报怨,可怜他们? 容国公夫人冷哼一声:“可不是,敢害我儿,竟然还想求我相救,当我是什么人了?救苦救难的观世音吗?” 谢夫人道:“菩萨慈悲为怀,却也救善惩恶,既然为恶,哪里能求得菩萨来救?不过是想利用人的善心,将人当成傻子罢了。” 月夫人气得险些是一口老血都吐出来了,她指着谢夫人半点都说不出话来。 谢夫人这些话,其实是有帮容国公夫人解围的意思,月家人揣着明白装糊涂,想把人家当傻子,她就把事情给挑明了,好让容国公夫人好拒绝。 “国公夫人,您别是听她胡说,千错万错,都是我和清霜的错,和我家老爷无关啊。”月夫人慌忙解释道, “老爷跟在陛下身边多年,也教导太子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请您看在太子的份上,帮忙求求情吧!” “再说了,我们两家也是相识多年,难不成您不信我,反而是信谢家这个遗臣之妇?” “月夫人,慎言。”容辞目光看了过去,眼神清冷,“如今还说什么遗臣不遗臣的,且不说谢家昔日不过是一个世家,早已无人在朝为官,便是有,那如今也是东明的臣子了。” “这天下的百姓,昔日曾经也是大秦的百姓,如今同样也是东明的百姓,难不成月夫人要为天下百姓冠上一个‘大秦遗民’的名头吗?” “若是如此,这东明,就没有臣子,没有百姓了。” 正文 第234章 从此之后,真的是两不相欠了 既然已经改朝换代,天下的百姓自然是东明的百姓。 便是朝堂上官员,若是留下来的,自然也是东明的臣子,何况是一个谢家一个二十年都不曾有人在朝为官的世家? “还是月夫人对谢家的处置有异议?若是觉得有,不妨是请人上书去。”容辞神色冷淡,“如今站在朝堂之上的,都是陛下治国守国之良臣,如今站在东明这片土地上的,都是东明的子民。” “陛下信百官,爱子民,若是月夫人再说这话,当心有人上书,参你一个挑拨离间之罪。” 月夫人没见过这种阵仗,一时间被吓得不轻,话都不敢说了。 谢夫人道:“九公子说得不错,我们谢家如今是陛下的臣子,是东明的百姓,你若是有什么不瞒的,尽管上书去,何必在此胡说八?” “这刚刚才惩罚了,你们还死性不改,嘴皮子一碰就往我们谢家身上泼脏水。” 容国公夫人缓了口气:“月家的,陛下圣令已下,你们便是求我也没什么用处,最好是安安分分的,别是再惹出什么事端来,若不然,也不单单是如此了。” “回府吧。” 容国公夫人不想理会这些人,转头便上了马车,容辞抬脚也走了上去,待是两位主子上了马车,车夫驱车往前走去,护卫便翻身上马,紧跟上去。 月夫人等人还想追上前去,却扑了一个空。 “国公夫人!国公夫人!” “国公夫人啊——” 谢夫人看了一眼追着马车的几人,转头往府里走去,一边走还一边道:“将大门关了,今日府上闭门谢客。” “是,夫人。” 谢宜笑坐着等谢夫人回来,又与谢夫人仔细地说了一下太极殿和拜见陛下的事情。 谢夫人听了,便点头:“你做的对,月家既然是想抢你的亲事,便是月家愿意善了,咱们也善不了,也不怕得罪他们,而且月家此举,实在是肆无忌惮,太过分了。” 既然事情已经捅出来了,若是不严惩,日后有样学样的,反正不会有什么大惩罚,像是谢宜笑说的,今日有九公子受其害,明日便有八公子七公子。 甚至是朝堂上的官员,都被人用这样的法子泼脏水,那这天下岂不是乌烟瘴气。 谢夫人问了她几句话,然后便放人离开了,谢家闭门谢客,不管今日外面的传言传得如何,都与他们没有关系。 谢宜笑回到青山苑的时候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然后便开始看明镜整理出来的账本。 她五岁去了长宁侯府,至今正好是十年三个月,总共就是一百二十三个月。 长宁侯府姑娘的月例,有月钱十两,布匹一匹,脂粉一套,若是有首饰的,还可以选首饰。 单单算月钱,一个月十两,谢宜笑总共是一千二百三十两银子,布匹价格有些波动,除了一些特别珍贵的,折算六两银子一匹差不多了。 特别贵的也有特意的记录,上面还有估价,谢宜笑看了看,这些布匹她拿了二十三匹,有十几两二三十四十两的。 布匹这一块,算起来总共一千三百六十三两。 脂粉每个月折合三两银子,总共是三百六十九两。 还有一些首饰,首饰都是有记录的,这些年她拿了长宁侯府备置不少的首饰,算下来总共有七百五十二两银子。 这些还不算江氏送她的东西,江氏送她的更贵。 谢宜笑不想是将江氏的东西算清楚,不管如何,她还喊江氏一声外祖母,身上留着江氏的血,而且还长得像她家的那位老太太,她是不能不管的。 既然都要管,江氏的东西,她就不想分得那么清了,而且她要是真的一一算清,江氏怕是要气得吐血。 如此,那便留着吧。 她只承江氏的情,也只管这老太太,至于长宁侯府的其他人,都与她没有什么恩情了。 余下还有明心明镜在长宁侯府领的月钱,做的衣裳,吃的饭食。 还有谢宜笑每日的吃食,零零碎碎的其他东西,琴瑟苑婢女绣娘的支出,都算了一遍。 待是算完了,总共的花费为四千六百七十两。 谢宜笑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多......” 要是按照现代的价值折算,一两银子差不多就一千块钱,那就相当于她十年的时间,花了长宁侯府四百六十七万。 果然是有钱人家千金的日子。 明镜道:“也不算多了,若是真的算下来,一年便只有四百六十七两,一个月三十八两。” 谢宜笑心想,一个月三十八两也挺多的,不过她想想,首饰这么多年都还在,布匹还留下不少没用的,衣裳也做了不少,想想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那就凑个数吧,给五千两。”谢宜笑算了算,“就当是抵了其它算不到的零零碎碎好了。” 谢宜笑想想又有些肉疼,她好东西不少,但是钱银其实并不多,这些年谢家这边也给她发了月钱,还有其它的一些积攒,她攒下来大概有三千多,余下的,便是陛下赐婚时候给的那一万两了。 千两金子还在库房里放着,但是一万两银子谢夫人让人抬走了,折算成在银票给她,毕竟是万两银子太多太重了,她出嫁也不好抬走,只能折算成银票。 谢宜笑让明镜执笔,写了一份了断恩义契书,其中说明顾幽对不起她,她愿意用这桩事情还了长宁侯府多年养育她的恩义,并且将她这些年花费的五千两银子全数奉还,以此两清。 此后长宁侯府不得以养育了她的事情要求她做任何事,她也不欠长宁侯府任何恩情和东西。 后面还附上了她这些年花费的册子,仔仔细细地清算明白。 谢宜笑看了之后,又让明镜改了一次,后面觉得可以了,便让明镜抄写了三份。 这三份契书是要她和长宁侯府诸人签字、摁手印或是盖印,到时候她自己留一份,长宁侯府留一份,余下那份,她自己留着,或是交给信得过的人。 待契书准备好了,她便让明心明镜带上契书和银票,去往长宁侯府。 她们此行有两个目的,一个是将谢宜笑这些年的东西收拾收拾带回来,第二个便是让长宁侯府收下银票签字摁手印或是盖印,将这些事情了结了。 从此之后,真的是两不相欠了。 正文 第235章 难不成事情过去了,夫人想不认账? 明心明镜二人先去了琴瑟苑收拾东西。 她们将谢宜笑一些珍贵的首饰和各类宝物装了箱,又将一些衣裳也收拾好,林林总总的,就有了十几个箱子。 余下的那些,还需得下回再过来运过去。 明镜看着申时已过,差不多要到了下衙的时间,于是便先去见了周氏,让周氏在契书上签字。 周氏看着契书,愣了好一会儿,有些是不敢相信:“她真的是要与我们长宁侯府断了关系?” 她以为谢宜笑不过就放个话罢了,最多是心里有不痛快,这也是一时半会的事情,到底她才长宁侯府长大,长宁侯府是她家啊,过一段时间气消了就好了。 可是如今连契书都拿出来了,白纸黑字,一句一句的,此后便是再无瓜葛了,也再无恩义。 周氏恍惚想起了这些年的日子,心里有些难受,仿佛是有一种疼,密密麻麻地爬上心口,让她不知所措。 越想,她的脸色越是惨白,她不愿是让顾知轩娶谢宜笑是一回事,可她与谢宜笑,也不是没有感情的。 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也和她半个女儿一样,虽然在她心中比不上亲女,可如今真的要断了,仿佛是在割她的肉啊。 明镜抬眼,露出了三分诧异的神色:“夫人,这不是先前已经说好的事情了吗?难不成事情过去了,夫人想不认账?” 周氏心中的那点心酸被明镜这一句话给噎住,瞬间脸色通红,有些尴尬。 “怎么说她也是在长宁侯府长大的,与我们是一家人,怎么是说断了就能断了,而且、她也打了阿幽一顿。” 明镜暗自庆幸谢宜笑没有来,若不然又是一番扯皮。 “夫人,您这样就没意思了,若是我毁了大公子,让他一辈子前途断绝,您打我一顿,也能是算了吗?” 周氏此人,说她有多恶却也没有,但她一生中最在意长宁侯府,最在意长宁侯和她一双儿女,若是一切安好,她能与你为善,但是你伤害了她在意的人,她立刻便会站出来护短的。 她也很爱用感情说事,觉得是我对你好,你就应该对我好,看着我的面上忍让退步,若不然便是你不对了。 就像是现在,她觉得她和谢宜笑之间有感情,长宁侯府这些年待谢宜笑不薄,大家就是一家人,谢宜笑不管是看在血脉亲缘还是感情上、恩情上,谢宜笑都不该计较这些。 最好是放下这些恩怨,大家还是和和气气的一家人,和以前一样。 若是你计较了,就是你小心眼,是个连血脉亲情和家族都不顾之人,家族不宁是你的罪过。 她如此做派,她亲近的人可以任性妄为,就算是伤害别人,受伤害的人也要为了家族安宁而忍气吞声,咽下这口气,而害人之人则是仗着这份庇护,更加肆无忌惮。 同样是当家主母,谢夫人和周氏却是反了一个面,谢夫人她不讲感情,她只讲责任和利益,家族和个人的责任利益。 一切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你能给家族多少东西,家族给你多少东西,当然,他们也讲究互利,讲究你情我愿共赢。 感情不一定是维持关系的纽带,但是利益永远都是。 感情这种东西,虽然是世间上最珍贵的东西,可有时候,却又是束缚一生的枷锁,尤其是遇见周氏这样的人。 “你、你休要胡说八道。”周氏脸色难看。 “既然旁人伤害了大公子,夫人如此愤怒,那我家姑娘受了这样的委屈,我家姑娘便不能愤怒了吗?” “难不成就因为长宁侯府养了我家姑娘一场,夫人觉得是我家姑娘的一生,还有命都是长宁侯府给的,就算是大姑娘和大公子要吃了我家姑娘身上的肉,我们也得拱手奉上?” “这里是我家姑娘这些年在长宁侯府的花费,总计是四千六百七十两,因着有些可能遗落或是算不到,我家姑娘就干脆是添了一个整,总共是给了五千两银票,夫人若是觉得没有问题,便签字盖印吧。” “夫人,事已至此,您不肯也没意思了,原本奴婢不便打扰太夫人的,可若是夫人不签字盖印,奴婢便走一趟寿安堂,请太夫人来说话。” 周氏的脸色瞬间更白了一些,若是此事再闹到江氏面前,她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还被按着签字盖印,于是只得是道:“别去,我签就是了。” “劳烦夫人了。”明镜来的时候还带着一个提盒,里面放着毛笔和砚台,砚台上还研磨好了墨水,边上还放着印泥。 一切都准备得妥妥当当的。 不愧是你,明镜。 周氏深吸了一口气,提笔签了字,而后又让人拿出私印,按了印泥盖印。 正在她松一口气的时候,又见明镜拿出另外两份:“夫人,这里还有,既然是契书,总不能只有一份的,还请夫人继续。” 周氏噎住,但是一份已经签了,何况是三份。 待这三份都签了字盖了周氏的私印,明镜便笑了:“夫人,且记得了,您已经签了字了,不能再反口不认了,从此之后,我家姑娘与长宁侯府已经是两清了,她不欠长宁侯府任何东西。” “长宁侯府富贵也罢,落魄也罢,那都是与她没有关系了,府上好了,我家姑娘不会来沾府上的好处,但是出了什么事情,也别是求我家姑娘帮助。” “别再拿什么养育之恩和感情说事,五千两银子和放过大姑娘这一次,钱财与恩义都已经两清,夫人若是再开口,便是贪得无厌了。” 明镜拿了周氏签了字的契书回了琴瑟苑,见是府上的男子都未回来,便让人先装车送一批东西回谢家,她们在收拾收拾,一会儿还可以运一批。 他们过来长宁侯府的时候驾了三辆马车过来,都是用来装东西的。 顾知轩比长宁侯还有顾知枫先回来一步,明镜得了消息,便去了顾知轩的院子里,见了顾知轩,禀明了来意,然后将契书拿了出来。 顾知轩也是愣了一下,一时之间心里有些无力。 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正文 第236章 愿表妹高兴,此后天高海阔 顾知轩盯着那契书看了一会儿,良久才开口:“这是表妹的意思?” 明镜道:“回世子的话,确实是姑娘的意思,也不是我们不信世子和侯爷,但是口说无凭,若是没有这一份凭据,我怕是府上的人都当事情过去了,就不存在了。” “日后府上的人否认,我们总是要拿出些证据的,世子该不会像夫人一般,觉得是事情过去了,我家姑娘气消了,那些要求都没有必要了吧。” “怎么会。”顾知轩哑了哑。 他和父亲想的一样,从未想过要用这份恩义再去要求谢宜笑做什么的。 长宁侯府将来如何,那都是他们男人的事情,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也是他们无能,总不至于是让一个小姑娘去背负这些家族兴亡。 但是他如今隐隐觉得,若是家里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她母亲定然会用这份恩义让谢宜笑帮忙的。 平日里没事的时候不知道,但一旦出了事,他才发现母亲性格里的偏私,只要是她儿女好了,家族好了,旁人都是可以抛弃的。 尤其是表妹这样,受过长宁侯府恩情的,长宁侯府没事,他母亲没事,一切还可以各自安好,但一旦是有事,恐怕表妹是要被逼着担上这些责任,若是没做好,甚至要被怨恨上,觉得她不尽力。 “表妹是对的。” 他心想,谢宜笑知道了如今长宁侯府是个坑,顾幽就是不断作恶的祸头子,若是一旦闹出事情来,她便要被逼着帮忙收拾烂摊子。 “我签。”顾知轩闭了闭眼,“阿幽的那件事,是我们对不起她。” 也不管如何,日后这个人还是他表妹,今后若是她有什么事情,他也会尽力助她就是了,不过表妹聪明,大概也不需要他的相助。 顾知轩提笔签了字,而后又盖了印章,待是盖好了,他才道:“你回去也告诉表妹一声,说是阿幽很快就远嫁了,父亲为她寻了一桩亲事,嫁得很远,今后都不会再回来了。” 明镜闻言一愣,忍不住问了一句:“府上这决定,大姑娘可是愿意?” 她可是记得前面两桩亲事,是如何的闹腾的,大姑娘会这样安分地嫁人才怪。 “容不得她愿不愿意。”顾知轩脸色不变。 明镜微微诧异,心中却了然,长宁侯府终于是发现顾幽是个祸头子,若是再留着迟早要祸害全家,于是就打算放弃她。 说是嫁,其实是想将她丢到一个远远的地方,一辈子不能再回来祸害人。 不过若是真的要将顾幽丢得远远的,那周氏可会愿意? 周氏不愿意,事情哪里是那么好成的? 不过到底是别人的家事,她又是一个婢女,也不便多问,只是道:“下面这些年我家姑娘花费府上钱银的单子,总共是四千六百七十两,姑娘怕是有些算不到,便给了五千两,公子可要看一看?” “拿回去吧,她若是有钱银,自己留着就是了。” “还是要的。”明镜道,“既然是两清,自然是算得清清楚楚,若不然签这个也没什么意思了,搞得好像是我家姑娘得了好处,又不想回报一样,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一般。” 顾知轩噎住,他今日才知表妹身边这个婢女口才竟然如此好。 “也罢,不过你给谁都成,不必给我了。”这钱他不要。 “世子请放心,待几位都签完字了,奴婢便将这银票送到夫人那里,到底夫人才是管家之人,理应给夫人才是。” 也就是不知道周氏拿了这个钱,将会如何想? 怕不是要日日睡不着觉了。 这个钱,谢宜笑敢给,拿的人却不得安宁,花是不敢花的,这买断恩义的钱,又不是掀不开锅了,谁人会拿去花,可若是留着,心中又不得安宁。 这种事情,自然是要给周氏了。 顾知轩顿了顿,没有再说什么。 明镜等了一会儿,等了长宁侯回来,又是让长宁侯签字,长宁侯倒是什么也没问,签了字,盖了印。 完了之后,他才道:“就算是我们对不起她,我们也没什么话好说的,但是老太太年纪大了,她得了空闲,便回来看看吧。” 明镜点头:“侯爷放心,姑娘得了空闲,定然会回来看望太夫人的。” 长宁侯点了点头,让她离开。 明镜等到日暮西沉的时候,才等到顾知枫归来。 顾知枫在书院读书,离开书院之后便与同窗友人在外游湖,这才是回来晚了,他性子温和,素来都是不争不抢的,活得有些随意自在。 见是明镜过来找他,他还愣了一下。 “明镜姑娘来我这边,可是有什么事情?可是表妹有什么吩咐?” “那倒是没有。”明镜目光平静,“就是有个东西,想请三公子签个字盖个印,虽然不该打扰三公子,可三公子也是府上的一份子。” 顾知枫是侯府子嗣,虽然只是个庶子,但却是长宁侯唯二的两个儿子之一,在这家中,也有他一席之地,所以这个字,他还是要签的。 顾知枫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闻言还有些奇怪:“是什么东西?” 明镜将契书拿了出来:“这份契书,是我家姑娘与府上了结恩义的契书,三公子若是不知道事情的缘由,我便同三公子说一说。” 明镜将顾幽如何跑去容国公面前说话要容国公夫人退亲、谢宜笑又如何打了顾幽、周氏又如何护着顾幽的事情说了说。 顾知枫目瞪口呆:“竟然...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大姐她,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大概是心生嫉妒,见不得我家姑娘好。”明镜淡淡道,“我家姑娘也是见大姑娘和夫人这个样子,实在是不想再与府上牵扯,三公子若是可怜我家姑娘,就签了字,成全了我家姑娘吧。” 顾知枫倒是无所谓:“要说对表妹有恩,我是没有的,既然是表妹所求,我自然该是成全。” 而且他瞧着上面已经有了周氏、长宁侯、还有顾知轩的签字盖印,心觉得就算是他有别的想法,也没有什么用处在。 于是他便提笔签了字,又拿出自己的私印,盖了印泥盖了印。 “愿表妹高兴,此后天高海阔。” 正文 第237章 大姑娘可能要嫁人了 “奴婢替姑娘多谢三公子。” 明镜道过谢,便又回了琴瑟苑,而后打算是安排几个婢女的去处,琴瑟苑之中,除了她与明心,还有四个二等婢女,一个柳娘子。 柳娘子是府上安排过来的绣娘,而且男人和孩子都在府上做事,自然是不会去谢家的,让她回府里的绣坊做事,或是再换个主子也行,她有手艺在手,日子不会过得差。 余下的便是红茶、红枫、红荷、红纱四人了。 “姑娘此番要搬回谢家住,日后也要在谢家出嫁了,这琴瑟苑将来便不住了,你们几个,可是有什么想法?” 谢宜笑和明镜也早早地商量过了四人的去留,这四人当中,红枫红荷都是长宁侯府的家生子,一家老小都在府上做事,是不能带走的。 余下的红茶红纱是外面买来的姑娘,在府上没什么牵挂,若是她们要跟着,就向周氏要了卖身契,然后将她们一并带走。 五人见明心明镜回来收拾东西装箱运走,心里早就有数,心里也早已想好了自己的去留。 柳娘子道:“若是姑娘去谢家,奴婢便回府里的绣坊做事就是了。” 红枫红荷自然是要留下来的,谢宜笑虽然对她们不错,但伺候人的活儿去哪儿都是做,她们更想要和亲人在一块。 红茶红纱则是愿意离开,她们在长宁侯府没什么牵挂,而且这些年谢宜笑待她们也很不错,若是再换一个主子,也不知道能不能遇见这样的。 明镜早有预料,听了她们的想法便点头:“那我便与夫人说,柳娘子愿意回府上的绣坊,红枫红荷日后再做安排,红茶红纱,便跟着一起去谢家伺候姑娘。” 说罢,她又拿出了银票:“姑娘说了,你们也伺候她多年,她也不能亏待你们,你们三人,一人五十两银子,就算是给你们压箱底。” 五十两银子,对于谢宜笑而言真的不多,但是下人们而言,已经是很大一笔了。 明心明镜一等婢女,月钱是一两银子,二等婢女则是只有一半,这五十两,已经是她们八年的月钱了,有了这笔钱,她们以后的日子便能好过许多。 谢宜笑愿意给这笔钱,一来是因为这几人伺候过她,也希望她们好过一些,二来,是觉得有这份恩义在,不求她们能护着她继续效忠她,但也不能是对旁人乱说她的事情。 明镜将银票给了三人,三人一阵激动:“多谢姑娘,多谢明镜姐姐和明心姐姐。” “多谢姑娘就好。”明镜道,“都是姑娘吩咐下来的,你们伺候了姑娘一场,既然要分别了,总不能不给点什么。” “你们二人也一样。”明镜看向红茶和红纱,“既然是要跟着姑娘走,这些便不给你们了,待你们日后出嫁了,姑娘自然也不会亏待你们。” 二人低头应了一声是,心中很高兴,她们愿意跟着谢宜笑,将来的好处,定然不会比这三个少的。 “不过你们还要留在这边住几日,待谢家那边收拾好了,将这边的东西都带过去,你们再过去。” “是。” 明镜处理完事情,又去了周氏那里一趟,将那五千两银票给了周氏。 周氏不肯收,这钱要是收了,她怕是不得安宁。 明镜早知这样的结果,笑道:“夫人,您还是收了吧,然后再写收了钱银的契书,奴婢也好回去交差,事已至此,断绝恩义的契书都签了,再纠结这些也没意思了。” 明心险些翻白眼:“夫人在护着大姑娘欺负我家姑娘的时候,已经是将我家姑娘给抛弃了,既然是做出了选择,就不要再扭扭捏捏的,弄得自己多情深义重一般。” 明镜虽然心里吐槽周氏,但是面上还能说几句场面话,但是明心,那是真的把嫌弃和不屑摆在脸上了,半点面子都不给周氏。 可不是,既然是做了选择,伤害也已经造成,再这样这也不肯那也不肯,就很没意思了。 周氏脸皮都扭曲了,不过她这会儿也不敢骂人,只得是忍着气说道:“宜笑真的是有两个好婢女。” 明镜道:“承蒙夫人夸奖。” 周氏气得不轻,但是到了这会儿,也只得是收了银票写了契书,上面写明已经拿到了钱银五千两,然后盖了印。 明镜拿了这张纸,心里松了口气,心想着今日的事情总算是完成了,字签了印也盖了,钱也拿了,这收了钱的契书也给了,如此,就能安稳一些。 只要是周氏还要些脸,以后就不敢劳烦谢宜笑,若是周氏不要脸了,他们就将长宁侯府的脸撕下来丢在地上踩,看看谁斗得过谁。 “多谢侯夫人成全。”明镜道,“今后我家姑娘便搬回谢家了,琴瑟苑的东西还有不少,我们下回再搬一些,不过院子里的人,还请侯夫人通融。” “绣娘柳娘子想回府上的绣坊,红枫红荷二人亲人都在府上,也请侯夫人另外帮忙安排,另外红茶红纱在府上没什么牵挂,还愿意伺候我们姑娘,奴婢向侯夫人讨了这两人。” 不过是两个婢女罢了,周氏自然是不在意,而且这会儿她实在是不想再看见明镜明心的脸,于是她便转身去了内室,取出一个箱子,开了锁在一堆卖身契之中找了找,将红茶和红纱的那两张拿了出来。 明镜看了看没有问题,谢过便离开了,至于两个婢女卖身契的钱,她也懒得和周氏扯了。 待明心明镜办完事情回到谢家的时候,天边的太阳只余下半边脸,谢宜笑坐在屋檐下,静静地看着院子里的夕霞。 夕霞安静柔和,像是给整个世界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 听到脚步声,她抬眼看去,见二人回来了,便笑了笑:“回来了,事情可是顺利?” 明镜笑道:“顺利,都办完了。” “哦?”谢宜笑还有些意外,“我还以为还有得扯,大舅母竟然这么容易便同意了?” “侯夫人自然是不同意的,不过有的是法子让她同意。”不同意,多捅几刀子就是了。 “姑娘,大姑娘可能要嫁人了。” 正文 第238章 她成了那个被抛弃的人 “她要嫁人了?”谢宜笑有些惊讶,“她愿意嫁人了?” “愿是不愿的。”明镜解释道,“奴婢也是听世子提了一句,也问了世子大姑娘愿不愿意,世子说由不得她愿不愿意。” 听她这样说,谢宜笑便懂了。 长宁侯府大概是觉得顾幽是个祸头子,继续留着可能是个祸害,可人又不能弄死了,只能是寻个地方丢过去,之后别让她惹事就是了。 而且地方肯定不在帝城,可能是个小地方,便是惹了事,长宁侯府也能收拾的那种。 不过...... “大舅母怎么会同意?”她不是觉得她的儿女是世间最好的人,合该配世间最好的姑娘,最好的郎君吗? 这要是把顾幽嫁给这样的一个人,周氏能不闹? 明镜道:“奴婢不知,大概是侯夫人还尚未知道吧。” 她想起周氏的脸色,不像是知道此事的样子。 谢宜笑想了想,然后道:“算了,到底是长宁侯府的事情,顾幽要嫁谁也好,要闹起来也罢,都与我没有关系了。” 想到这里,她的心头一松,身上也是一松。 好像是有什么禁锢散去了。 她来这里,成了原主,自当是要承原主的恩情,在想着怎么自保的时候,还想着日后事情发生了,她该怎么救老太太,怎么救长宁侯府,化解这一场灾难。 而且长宁侯府待她一直不错,她觉得她要帮他们,也是应该的,像是一家人互相帮助一样。 她甚至还想过,看看顾幽能不能拯救一下,捞一下。 可是可笑的是,头一个倒霉的就是她自己。 而她想要拯救的那个长宁侯府,为了护着顾幽,想要让她忍气吞声,想要让她化干戈为玉帛。 她成了那个被抛弃的人。 既然是如此,她也没有必要再将自己折腾进去,指不定还要惹一身骚,在其中折腾得不得安宁,帮忙收拾烂摊子不说,还要受一身气。 她又不是泥捏的,也不是圣母。 他们爱咋滴咋滴,她过自己好小日子就行了。 三人进了屋子,明镜将签好的契书和两张卖身契给了谢宜笑,那断绝恩义的契书在给银票的时候给了周氏一张,余下还有两张,另外有一张周氏收了钱银的契书。 红茶和红纱愿意过来,也是不出她所料,毕竟是好好地跟着一个主子,主子和善,日子也过得不差,再换一个还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运道了。 “姑娘,可是将主院收拾收拾,您搬到主院去住?”东跨院这边实在是小了一些,谢宜笑平日住一些日子还好,长久住便有些挤了。 东跨院只有正房和东厢房,谢宜笑住正房,明镜明心还有青螺住东厢房,这还是明镜明心住一间,青螺住一间,还有一间留着做库房装一些东西。 若是红茶和红纱要过来,便不够住了。 谢宜笑想了想,她既然是准备常住谢家,将来还要在谢家出嫁,东跨院确实是有些小了,住到正院去正合适,正房她父母住过,她不想去,但是东厢西厢也行。 谢宜笑道:“我与大嫂说一声,问一问她有什么建议。” 她便是要搬,也不能是连说都不说一声就搬了,而且她回谢家常住的事情,也要和谢家说一声。 不过她和长宁侯府闹翻的事情,就不要说了,省得谢家人生气,到时候再闹出事端来,她只想着事情就这样平平静静地过去了,别再折腾了。 到了第二日,她便去见了谢夫人,打算是提一提这件事情。 此时谢夫人正在招待尽山城谢氏族人。 这些人在帝城也停留了好些日子了,也想尽了法子想要迁回来,还痴心妄想和帝城谢氏合为一家。 奈何谢家人软硬不吃,见是这些人这么久了还在逗留,最近已经有不少族人跑过去他们居住的客栈骂人了,而且还骂得很难听,几乎是将那些人的脸面丢在地上踩。 这些人老脸都丢尽了,心知谢家冷硬的态度,又因为家底实在是不丰,这么多人在帝城居住不容易,只得是放弃,打算回尽山城去。 今日是来辞别的。 这些人来的时候,脸上一片欢喜,个个都是友好善良的妇人,这会儿个个都阴阳怪气的,拉着一张脸,仿佛是别人欠了她们一万两银子似的。 “弟妹真的是好狠心啊,到底是一家人,一家人本该是同仇敌忾,相互扶持,如今却连帮助我们都不愿了,若是祖宗在地下有灵,怕是要伤心了。” 谢夫人淡淡道:“既然已经分家了,就是两家子的事情,谁人有多大的本事,就吃多大的饭,就算是老祖宗,那都是没有押着儿孙将赚来的东西分给兄弟的道理。” “嫂子们说话可是要想清楚怎么说再开口,与我们为善,我们自然是欢迎,若是算计我们,我们自然也是要记一笔的,莫不是你们这一支的人不想走仕途了?” 在场的人心头一凛。 谢夫人道:“若是前者,我们自然不会半点情面都不讲,可若是后者,诸位便忘了我谢家的大门朝哪开,日后便不要再来了。” 尽山城谢氏不想走仕途吗? 自然是想的,还特别想。 如此,便不好得罪死帝城谢家了,若是有帝城谢家在,那些儿郎将会得到不少的助力,便是日后真的走上了仕途,也有一个靠山,能走得更顺畅一些。 她们见识过帝城的冷硬心肠,也怕真的被恨上,日后家中的儿郎断了前程。 于是立刻便有人道:“瞧嫂子说的,我们我们自然与嫂子为善的,都是一家兄弟,哪里有什么算计不算计。” “就是,既然不愿意合为一家,那就不合好了,我家小孙子今年十四了,读书那叫一个好,以后还要请他伯爷叔爷们关照。” “正是,正是。” “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过两日就要回尽山城了,弟妹,多谢款待。” 谢宜笑来的时候,正好是碰见那一群人离开,一群妇人走得飞快,仿佛是迟了一步就走不了似的。 谢宜笑还觉得奇怪,这些人以前不是来了就不愿意走了吗?怎么今日恨不得多长两条腿,赶紧跑了。 莫不是谢夫人放大招了? 正文 第239章 举杯敬明月 谢宜笑进了院子,向谢夫人行礼坐下之后,忍不住问了一句:“她们今日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谢夫人道:“今日是来辞行的。” “辞行?”谢宜笑一喜,还有些不敢置信,“他们要离开了?” 这些人闹了也好一段时间了,谢家人早就烦透了,谢宜笑那边还好,就是应付那些姑娘吃喝闲聊,便是有姑娘相求,她也只是说自己一个小姑娘,做不得主便推脱了。 谢夫人这边真的是头都大了。 一来不能做得太绝情了,免得这些人在外面胡说,闹起来坏了谢家的名声。 二来,那些人野心大又喜欢揣着聪明装糊涂,还喜欢拿血亲、祖宗说是,而且大概是过惯的富贵的日子,如今落魄了,想富贵想得眼睛都红了,十分的难缠。 便是谢夫人,也十分的头疼。 “还有两家留下,其他的都要回尽山城去。”谢夫人点头,心里也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把这些人给送走了。 “还有两家留下?”谢宜笑有些诧异,“他们不回尽山城去了,那怎么过日子?” 难不成想让谢家养? 谢家若是真的养,那些人估计一个个都想留下来。 这定然是不可能的。 “有一家听说当家人是做先生的,给自己寻了一个做先生的差事,手里也有点家底,买了一处小院子,住了下来。” “还有一家,听说是妇人寻了一个绣坊的工作,也不想回去了。” 谢宜笑闻言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谢家养着就行:“既然他们有谋生之力,那便随意他们的意了。” 谢夫人点头:“确实。” 谢宜笑道:“我今日前来,是有一件事情想要问问大嫂的意思,您也知道我昨日让人将不好东西搬了回来,今后大概要常住谢家直到出嫁。” “东跨院那边小了一些,我是想问问大嫂,府上可是还有空院子合适,还是我直接搬到正院东厢房去?” “搬回来住?”谢夫人微微诧异,她心知谢宜笑在长宁侯府长大,心中更亲近长宁侯府一家一些,就算是现在,也是谢家和长宁侯府两边住。 她如今搬了东西回来,又想要个宽一点的地方住,这是想常住不回长宁侯府了? 难不成是闹了什么事情? 不过谢宜笑不打算说,谢夫人也不打算问,于是便道:“青山苑是你父亲母亲的院子,府上原本打算是留给宜陵的,不过他如今还不到成家的时候,你要住的话住就是了。” “旁的院子也有,就是没有青山苑宽敞,也多年没有人住了,你自己想吧,不过...”谢夫人顿了顿,“若是你住青山苑,将来给了宜陵,你回来便要住别的院子了。” 谢夫人言下之意,府上的院子不少,之后她出嫁了,很长时间也可以给她留着,但若是她住青山苑,就不能给她留了,待谢宜陵长成,青山苑就归谢宜陵了。 谢宜笑微微一顿,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虽然说她出嫁之后,不可能经常回来住,但有时候也可能会住一两日,有个熟悉的院子也好。 她仔细想了想,便改了主意:“那就换一处院落吧,青山苑就留着。” 谢夫人点头:“阿珠的院子旁边有一个院子,院子和阿珠的差不多,也够你住了,你觉得如何?” 谢珠现在的院子只有两进,一进便是主院,后面是后罩房,比不得青山苑有三进还有跨院,青山苑是大院子,以前正院住着主母,跨院和后罩房住着妾室和婢女。 “那我就搬过那边去和阿珠做伴。” 谢夫人点头:“那我命人修葺一番,过些日子你就搬过去。” “好。” 事情定了之后,谢宜笑便开始准备搬家事宜,不过再过一日便是中秋了,府上便开始给各家准备中秋礼,谢宜笑亲自去了一趟容国公府送月饼。 可惜是容九公子不在,她与容国公府下了一盘棋,便回来了。 中秋至,宫里便给各位官宦之家送了礼,算不得什么金贵的东西,都是寻常的礼,里面有宫里做的月饼,还有蔬果糖果蜜饯等物。 有些接地气,但能拿到的都非常的欢喜。 谢家有三人在朝为官,得了三份,自家留了一份,余下的谢夫人便带着温氏谢宜笑谢珠一起分给了旁支那边的人。 虽然分得的不多,但大家都非常的高兴,到底是宫里的人赏的。 中秋谢家设宴,邀请了旁支过府团聚。 男子人凑在一起喝酒,谢宜笑等姑娘们喝了一些果子酒,然后便移步谢珠的院子里,一起赏月玩牌,非常的热闹。 谢宜笑喝了点酒,坐在临窗的木榻上,靠着窗户看着几个姑娘在月下对诗,看了看天上的圆月,心情相当的不错。 中秋日,人团圆。 见明月,忆故乡。 她恍惚想起了前世的事情,忽然只觉得恍如隔世,虽然想起的时候还是有些惆怅,但所幸也没什么伤心。 除了几个朋友,她大约也没什么留恋的东西了。 而且朋友们也各有她们的家人和归宿,只要她们过得好就好了,既然已经分别,就不要再过想念。 念及,她又抬头看向明月,然后摸到了茶几上的茶杯,举杯敬明月。 我在此过得很好,请诸位不要念着我了。 “十三姑在此处,怎么不与她们一起吟诗?” 谢宜笑转头看去,便见穿着一身水蓝色衣裙的谢忧走了过来,于是她笑了笑:“实在是有些懒,不想动脑子,你怎么不去?” 谢忧坐下来,为谢宜笑添了一杯茶:“作了几首,觉得是有些累了,见十三姑在这边,便过来陪十三姑说说话。” 谢宜笑道:“我倒不至于要人陪,你若是想去和她们一起玩,便去玩,若是不想玩,便在这里坐坐也行,你随意,高兴就行。” 她喜欢懒着,倒不需要别人也陪着她一起懒着,而且她也喜欢看着大家热热闹闹的。 “我挺喜欢看你们玩闹的,觉得热热闹闹的,挺好的。” 正文 第240章 你想让家族分崩离析,兄弟姐妹反目成仇吗 中秋之后不久,长宁侯府便放出消息,说是给顾幽寻了一个符合命格的夫君,十月夫家就要来迎娶。 不过那位夫君的家离帝城有些远,而且出身不大好,所以一切礼仪从简。 为此,帝城里的人还议论了好几日,觉得顾幽可怜,好好的一个侯府嫡女,就因为命格的原因,只能是嫁到外地去,还要嫁给一个出身不好的人。 这也太倒霉了一些。 八月二十三,谢宜笑的新院子已经收拾妥当了,就等着搬进去住,于是谢宜笑便亲自跑了一趟长宁侯府,打算是将最后的那些东西都搬回来,顺道是见见江氏。 江氏如今已经不管府上的事情,安居在寿安堂,做她的清闲老封君。 “今日怎么有空过来,正好厨房那里做了你最爱吃的糕点,我让人拿些过来。”江氏见了她仍旧挺高兴的,只字不提先前的那些事情。 谢宜笑动了动嘴唇,沉默了几息,便道:“我今日过来,是来见见外祖母的,顺便,也将琴瑟苑的东西搬过去。” 江氏顿了顿,脸上的笑意牵强了,最后拍拍她的手,问她:“在谢家住得如何?” 谢宜笑道:“挺好的,府上有阿珠陪着,偶尔旁支的姑娘也会过来坐坐。” 那几个姑娘虽然有点小聪明,偶尔也会玩点心机,但是胜在还知道分寸,不敢惹事,说感情也不多,但是凑在一起的时候也热闹。 “如此也好。”江氏叹了口气,“你既然要搬,便搬吧,你大表姐很快就出嫁了,若是不想见到她,最近便不要回来了,待她走了......” 说到这里,江氏顿住了:“容国公府那边如何说?” 谢宜笑顿了顿,便道:“也没听他们说什么。” 果然,一旦是说了谎话,便只能是继续扯下去,若是要遮掩的,估计还要拿别的谎话来遮掩。 谢宜笑心中有些不自在,不过也没有内疚,当是若是她说容国公府不计较,那长宁侯府对那件事,怕是连内疚的情绪都不会有了。 江氏眼睛有了一些光:“该不会这桩亲事还能成吧?” 若是真的要退亲,事情都过去这么些日子了,也早就退了。 谢宜笑摇头:“我也不知。” 江氏又问:“那容国公府可是让媒人来问八字了?” 谢宜笑又道:“不曾。” 江氏听她这么说,心里实在是摸不准了。 谢宜笑道:“外祖母,事情已经是这样了,具体如何,便看容国公府的意思了,咱们也不好多问,若是不退亲,我嫁过去就是了,若是退亲,我只好是另寻良缘了,只当是我与九公子无缘。” 谢宜笑之前去容国公府送中秋礼的时候和容国公夫人也通过气了,若是长宁侯府的人问起,也就用这个说法先堵着。 江氏一听她这话,心中恼恨不已:“都怪你大表姐,这才害得你如此!” 谢宜笑见她如此生气,心觉得自己还有白莲花小绿茶的潜质,想了想,忍不住笑了:“事已至此,外祖母也不必为此生气,若是真的退了,只能说是无缘了,我也想得开。” 二人正说这话,便有人来传报,说是周氏来了。 江氏冷哼了一声:“她倒是会挑时间。” 不出谢宜笑所料,自从周氏得知长宁侯做主要将顾幽嫁人,而且还要嫁一个很远,出身又差的人之后,满心的不愿意,就差闹起来了。 然而长宁侯坚持,周氏说不过他,夫妻俩闹了不愉快。 周氏转头去寻顾知轩,顾知轩倒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劝说了一番,让她知道顾幽不能留了,若是再留日后定然会再闯祸。 然而周氏不听,只觉得夫君和儿子都要将顾幽嫁到那样一个地方去,觉得天都塌了,找两人无果,她便来找江氏,请江氏帮忙求情。 然而江氏一直都不曾见她,也不想理会这些事情。 至于顾幽,自从上回被谢宜笑打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痛不欲生,待她好一些了,又被禁足在了幽若苑。 长宁侯安排了人仔细看着,还不准人探望,故此,估计她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 周氏确实是挑了好时候,既然谢宜笑回来了,又在江氏这里,江氏不想见到周氏,可谢宜笑总是要见的,到底是晚辈。 江氏只得是道:“让她进来吧。” 说罢,江氏又对谢宜笑道:“府上的事情,你便不用管了,不管她说什么,你就当作没听见就是了。” 谢宜笑点头:“宜笑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周氏便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不过是半个月的时间,她便消瘦了不少,整个人也憔悴了,一双眼睛红红的。 “婆母,阿幽的事情......” 江氏抬手:“阿幽的事情,自有你们做父母的做主,哪里轮得到我开口,我老了,也管不了你们了,这些事情,也不要在我面前说了。” 周氏噎住,她心知是先前的那桩事,伤了这老太太的心,不过让顾知轩娶谢宜笑,她自然是不同意的。 谢宜笑站了起来:“外祖母,大舅母,时候也不早了,我便去收拾收拾,您们二位说话。” 谢宜笑没有闲工夫听她们瞎扯,爱如何就如何,她赶紧是溜了。 江氏点头:“你去吧。” 谢宜笑于是便带着人转头离开,脚步都不曾顿一下。 待是谢宜笑走了,江氏才淡淡道:“你在我这里哭也没用,道理你难不成还不懂?前有阿湘与家族生了隔阂,后有阿娇与府上断了恩义,那接下来是什么?” “大概就是阿枫、阿滢、阿滟了。” “你想让家族分崩离析,兄弟姐妹个个反目成仇吗?” “说些势利的话,若是她不曾闹事,不曾勾着姜世子带她私奔远走高飞,阿湘就是你们的女儿,有了这门姻亲在,不管是对府上,还是对阿轩以后,那都是大有好处。” “阿娇同样是如此,阿轩探花出身,原本便身为侯府世子,可有一位同为侯府世子的妹夫,一位将要继承亲王爵位的表妹夫,他将来一辈子都稳稳当当的。” “可是如今,这些你觉得还有吗?” “你竟然还想将她留下来?长宁侯府迟早毁在你们母女手里!” 正文 第241章 春雪苑 谢宜笑回了琴瑟苑,让人将库房打开,将一些可以带走的东西装箱带走,实在是带不走的,没什么用也不值钱的,便不要了。 另外明心明镜还有红茶红纱也将东西收拾一下,准备搬过去。 临近午时,马车已经跑了一趟谢家,也将红茶和红纱带了过去,将这最后一些东西装上马车,便可以离开了。 谢宜笑离开之前又去了一趟寿安堂,将琴瑟苑的钥匙给了江氏。 这院子到底是以前母亲住过的,还是给江氏最合适。 江氏接了钥匙,有些累了,点点头:“回去了谢家,若是有什么难处,便与外祖母说,别受了委屈了。” 谢宜笑点头:“外祖母放心,宜笑会好好的,日后我不能时常在外祖母身边,外祖母也多保重身体。” “会的,你也好好照顾自己。” 谢宜笑辞别的江氏,然后便离开了长宁侯府,回到谢家去。 江氏看着谢宜笑消失不见的背影,坐在那里,久久不能回神。 江氏越想,心里越是恨顾幽不懂事,胡作非为,将事情弄成了今天这个样子,将好好和谐美满的一家子给拆散了。 。 八月廿六,谢宜笑便从青山苑的东跨院搬了出来,搬到了谢珠隔壁的院子里,两个院子之间只隔了几株桃树,在院子后边不远处还有一处莲花池和竹林,正是赏景的好地方。 谢宜笑为新院取名为春雪苑,取春来雪融之意,在春日来临,白雪融化,有青草盈盈,树木吐出新芽,春暖花开。 新院就两进,从东南角进门便是正院,院子有正房三间,东西厢房三间,南厢房两间,另外还有后罩房六间。 谢宜笑自己住正房,中间的明厅用来待客,因着她这里来的最多便是一些姑娘们,所以便放了两张罗汉椅和一对玫瑰圈椅。 再边角处放一张桌子,这便是她吃饭的地方。 正房左边这间是她的寝室,连通的耳房做了净室,右边这间则是她看练字练琴的地方。 东厢房给明心明镜各留了一间房间,余下的那间原本是想给青螺的,不过青螺平日里不喜院中有人走来走去,便去了后罩房选了一间,这间屋子便空了下来,留着做客房。 西厢房都用做库房,南厢房的屋子只有两间,便做了灶房,平日里烧水做点吃食用的。 后罩房有六间,青螺住了一间,红茶红纱各住一间,还有三间是空的。 谢夫人曾问她要不要添两个婢女做事,谢宜笑也拒绝了,她平日事情不多,有四个人也差不多了。 再搬过去的那一日,她还设了一个小宴,请了谢家的姑娘和几位姑娘过来坐一坐,还准备了不少的吃食招待。 江昭灵、秦如星、秦茵晴、邓婉如等人前来赴宴,甚至是曹丝锦和徐娉婷也来了。 邓婉如等人是当日在曹国公府因为那一首曲子的谱曲结识的,总共便有五人。 她们得了谢宜笑的曲谱,对谢宜笑挺感激的,先前也邀请过谢宜笑出去玩,不过都被谢宜笑以不想听外面的流言给拒了,如今得了请帖,自然是应邀前来。 曹丝锦和徐娉婷倒是自己来的,谢宜笑得知她们过来的时候,还有些诧异。 曹丝锦道:“闲着没事,听说你这边办个小宴,也来凑个热闹,可是打扰谢姑娘了?” 谢宜笑笑道:“曹姑娘能来,我自然是万分欢迎的。” 徐娉婷道:“我也是来凑热闹的,谢姑娘可是欢迎?” “自然欢迎的。” 谢宜笑让人取了两张桌子摆在檐下,正好是纳凉吃茶闲聊,谢宜笑让人做了不少点心,个个精巧。 还有各种果茶一包包地装好,想要喝哪个就泡哪一个,另外还有时令水果、果脯、坚果、等各类吃食。 另外还准备了各类可以玩耍的游戏,投壶、选官图、叶子牌、双陆。 “春雪苑,这名字取得好,听起来便觉得雅致,春日尚且有雪,可又因为是春日了,白雪即将消融,有春日来临人间。” “若是院中有桃花,亦有梅花,那便更妙了,指不定就能看到梅花与桃花同在枝头了。” “桃梅同一季,这可是难见啊。” 谢宜笑闻言也笑了:“听你们这么说,我倒是想移植一株桃花一株梅花过来,到时候看看什么时候能见得桃梅同一季。” “那赶快赶快。” “我突然想起一桩事情来。”有姑娘突然眼睛一亮,忍不住道,“我听说,九公子所住的院子,便叫做春庭苑,你这院子倒是唤作春雪苑,也不知道是碰巧,还是旁的?” 此话一出,大家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谢宜笑淡定得很,不紧不慢地解释道:“随便取的,觉得是凑合着用,来,前一阵子买得了一些桃花酒,诸位饮一杯。” “那便看在你的桃花酒份上,便姑且放过你了。” 谢宜笑这桃花酒也买得不错,香香甜甜的,不醉人,姑娘们还是挺喜欢喝的,邓婉如还借了谢宜笑的琴,弹了那首高山流水。 她的琴艺极好,琴音在她之间流淌而出,曲意高雅清幽,仿若是高山流水觅知音,山涧曲折,轻雾弥漫,有琴音穿透溪水山雾和云端而来。 “可惜了,这曲子竟然是没有名。”邓婉如弹奏完这一曲,忍不住叹息,过来坐下的时候还问谢宜笑,“谢姑娘,你觉得这首曲子,应该叫做什么名呢?” 谢宜笑摇头:“我也不知。” “也是。”邓婉如叹息,“我们想过许多个曲目名,都觉得是差强人意,总觉得不合适。” 谢宜笑道:“不如请此道的大师为此曲取一名?” 邓婉如道:“请到是请了,但还是不能阐述这曲中真意。” 谢宜笑见她愁苦惋惜的样子,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冲动,想要告诉她这一曲便叫做‘高山流水觅知音’,可是她也不好将这曲子再与自己联系起来,只得是忍了下来。 “总会有人想到好的,慢慢想,慢慢等就是了。” “眼下也只能是这样了。” 正文 第242章 流言如刀,杀人如麻 时至下午,姑娘们也玩累了,便要陆续告辞离开,曹丝锦先走,而后是邓婉如等人,再然后便是谢家旁支。 徐娉婷留下来和谢宜笑说几句话。 “如今月清霜还被关在狱中,月家的人也准备离开帝城了,她这辈子都神气不起来了。”徐娉婷很高兴,“还要多谢谢姑娘,除了这祸害,你还不知道吧,也不知道多少人被她用这样的手段害过。” “昔日我有个很要好的朋友,生得特别好看,就是出身不高,父亲不过是个小吏,但是性子温柔,才艺又好,正是因为碍了她的眼,被她使了计谋陷害。” “说是她与某位权贵风流公子来往,为了攀附富贵,如何的不要脸等等,我那朋友走出去都被人指指点点,最后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上吊自尽了。” 谢宜笑愣住了,握着茶盏的手都僵了:“还有这样的事情?” 若是真的,那月清霜也实在是心肠歹毒了。 先前谢宜笑还觉得月清霜要受三个月牢狱之灾,父亲又丢了官,一朝全家被打回原形,惩罚确实有些重了。 可若是月清霜真的干下过用流言害人的事情,那便是要了她的命她都不无辜。 “自然是真的。”徐娉婷冷笑了一声,“我徐娉婷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她委实是心肠歹毒,受她所害之人不知道有多少个。” “有的受不了活不下去了,有的就呆在自家院子里,平日里都不敢出门,怕是被外面的人议论指点。” “我那友人家中只有她一个姑娘,那姑娘去世之后,她母亲便大受打击,不久便也去了,父亲心灰意冷,辞了官带着儿子回了老家去了。” 徐娉婷一口气说了许多,心中对月清霜仿佛真的是恨得咬牙切齿。 秦茵晴忍不住问:“那她们为何不报官?” 徐娉婷嗤笑了一声:“报官?报官有什么用处?她们是自杀的,又不是别人杀的,而且就算是要寻找这流言的源头,可谁人知道这流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便是查到了,对方只说了一句,他只是图一时高兴,胡说的,不知道怎么就被传成了这样,这也不能治他的罪。” 流言如刀,杀人如麻,而且你还寻不到罪魁祸首,不能给对方定罪。 在场的人听着这些,都觉得心底发寒。 徐娉婷道:“总之,月清霜遭了这样的报应,我心中痛快,也谢谢谢姑娘惩治了她。” 谢宜笑道:“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当时在太极殿上的时候,我也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徐姑娘要谢,便谢陛下好了,都是陛下做的主。” “还是要多谢你,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助的,尽管来找我就是了。” 徐娉婷说罢,便告辞离去。 秦茵晴看向江昭灵:“你觉得她说的话可是真的?” 江昭灵道:“真的假的我们也不知道,徐娉婷此人,确实也有些嚣张跋扈,脾气也大得很。” 秦如星道:“不过我觉得,她这样的人定然不会扯这样一个谎话来道谢的,她何时向人道过谢?” 谢宜笑沉思了一下:“若是此事为真,也该是让人查一查才对。” 若是真的有那么多人被月清霜用流言所害,不能就这样便宜了她。 “对。”秦茵晴道,“一定要查,我先前还以为她是个高傲一点的人,没想到心肠竟然如此歹毒。” 江昭灵道:“若是要查,不如便让京兆府那边查好了,反正如今人也关在京兆府的牢狱里。” 谢宜笑也觉得,可是他们这些姑娘如何与京兆府搭上线,而且若是她们出面,也有些不好。 她想了想道:“不如我写封信给九公子,让容国公府那边请京兆府彻查,如此,便能查清那些事情了。” 如今正好是月家踢到容国公府这个硬板凳,容国公府有怀疑她以前做过这样的事情,要彻查,京兆府那边定然会查的。 “这个主意好!”秦茵晴拍手,觉得是不错。 “容国公府出面,也挺好的。” 一行人商定这件事,也松了口气,然后便聊起了别的事情。 “阿幽真的要远嫁了?”秦茵晴叹气,“说起来她也是倒霉,怎么是这个命格呢,若不然她一个侯府嫡长女,哪里能嫁得差的。” “说起来......”秦如星突然开口,“其实我今日来,也是有些事情要与你们说的,我的亲事也要定下来了。” 在场的人见她说起这事没有什么喜意,顿时也有些担心。 江昭灵问她:“是哪一家?” 秦如星道:“也不在帝城,我也要远嫁。” “什么?你也要远嫁?”秦茵晴惊得豁然站了起来,“这是为何?帝城里就没有合适的吗?你的家,你的朋友都在这里,为何要嫁到别处去?” 秦如星面上冷静:“你先别激动,听我说完了。” 秦如星又缓了一口气,又继续道:“你们也知道我堂姐将要嫁入宁王府的事情了吧?宁王的心思,谁人不知?我母亲心里有些慌,便做了这个主。” “母亲给我定的正是我姨母家的表哥,我那位姨母与我母亲虽然不是亲生的,但从小关系就好如同亲姐妹一般,这些年也时常有联系。” “我那表哥今年正是及冠之年,生得一表人才,学识也不错,而且他们家中也不差,是靖州有名的氏族之一。” “我想了想,觉得是不错。” 秦如星的母亲也是怕秦国公府掺合到这皇位之争当中,而且眼见着宁王上跳下窜,但真的没有什么优势,掺合进去就是自己找死。 而且,若是她再留着,到时候她要嫁给什么样的人都说不住了。 她见过这位姨母和表哥,觉得嫁过去比较靠谱一些。 谢宜笑也明白这个道理,于是便道:“既然你觉得那边不错,嫁过去也行,离帝城远一些,也是有好处的。” 若是秦国公府真的跟着宁王一起搞事,到时候事败了,她留在帝城,指不定就要倒霉的。 又不是山穷水尽逼到悬崖边上只能奋力一搏,既然有路可走,自然是要求将来一世安稳了。 江昭灵沉思了一会儿,然后道:“我觉得你离开帝城不错。” 秦茵晴想了想也道:“嫁也行。” 正文 第243章 你放心,她不会回来了 到了如今,几个姑娘的亲事也都定下来了。 曹国公府清凉宴不久之后,便和秦茵晴家中议亲,对方是二房独子曹鉴空,曹国公府和秦侍郎家里对这桩亲事都很满意。 “无论如何,平安安稳,才是最要紧的。” 几个姑娘坐了一会儿,然后便告辞离开了,待众人都走了之后,谢宜笑便写了一封信,让青螺送去容国公府,信中提及徐娉婷的话,希望能彻查月清霜以前的事情。 若是此事为真,不可轻易饶恕了月清霜,定然要她得到应有的处罚,同时也要为那些担了污名之人澄清,然能够她们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做人。 青螺刚刚走了不久,天就暗了下来,上头乌云密布,来势汹汹,不多时,大颗大颗的雨便落了下来。 略带凉意的雨驱走了一天的热气,谢宜笑今日喝了些桃花酒,略略有些酒意,虽然不至于醉人,但实在是有些困,坐在寝室临窗的木榻上,趴在茶几上睡了过去。 几缕冷风吹来,阴沉沉的。 谢宜笑做了一个梦,梦见她走在一片黑暗之中,到处黑漆漆的,只有眼前这一片道路是亮的,催促着她向前走去。 走着走着,便走到了一间屋子里,屋子里隔着一道屏风,屏风后面点着一盏昏黄的灯。 外面的天空黑漆漆的,大雨倾盆而下,电闪雷鸣,屋内却一片安静,像是与外面的世界隔离了一样。 谢宜笑觉得这屋子有些熟悉,恍惚了一会儿才惊觉这是她在琴瑟苑居住的寝室。 “你来了。”轻飘飘的声音传来,如同鬼魅一般。 谢宜笑吓了一跳:“谁?” 她抬眼看去,却见隔着屏风的另一边有一个黑影,那黑影映在屏风之上,看不清到底是谁。 谢宜笑心头一跳,掉头就想跑。 可是她刚刚掉头,脚就被定住了。 外面的雨还在哗啦啦地下着,电闪雷鸣轰隆隆的,屋里安安静静的。 谢宜笑觉得这个梦有些古怪,下意识地觉得危险,想跑。 “别担心,我就要走了,过来与你说几句话。”那人又开口道,“论理,你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应该喊我大表姐。” 大、大表姐? 顾幽? 谢宜笑整个人都要呆住了? 顾幽? 是那个顾幽吗? 而且对方还知道她不是原主。 谢宜笑心里有些惶恐,身上生起一股子凉意来。 “你放心,她不会回来了。”那声音又道,“莫要喊我的名字,你喊了,我便要消失了。” “不会回来了?”谢宜笑一顿,觉得身上一松,竟然发现自己能动了,可是她不敢转过头去看,怕是看到了什么吓人的东西。 “她已经是那个世界的顾悠了。” 谢宜笑:“!!!” 她的脑子懵了好几秒,觉得整个人都僵住了,她觉得嘴唇有些发干:“什、什么意思?” 原主,已经成了另外一个世界的顾幽了吗? 阿这? 这这这...... “你可记得你看过的那本书?”那人又道,“我在那具身体了呆了一辈子,眼睁睁地看着她用我的身体,做尽了那些恶事。” “待这具身体死去的时候,她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再遇见怀南王,又恩恩爱爱地过一辈子。” 谢宜笑:“......” 这果然是老天爷的私生女吧? “上天允了我与表妹重生,表妹不愿再回来,于是她便提出了要求,她要顾悠的那具身体,她要做顾悠,如此,也当是断了顾悠的后路,再也回不去那个世界了。” 谢宜笑:“......” 断了人家后路,委实是有点狠,可见是顾幽作恶太多了,这才有这样的下场,人家回来报仇了,就势必让你生不如死。 谢宜笑咽了咽口水,心头不安:“那我呢?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想来,我应该与你们没有什么仇才是。” “你要死了。”对方道。 谢宜笑心口一跳:“什么要死了?” “你得了病,也没多少时日好活的了。”对方继续道,“或许是不同的世界里,总有那个相似的人,你与我表妹,仿佛是一个人一样,容貌,神魂,都非常的相似,甚至连名字都是一样的。” “拉你过来,是为了分运。”她道,“天地的运势就是这么多,原本顾悠占据天地之间大部分的运势,也就是书中所说的女主,什么她想要的,都会属于她的。” “你与她来自同一个世界,你一来,就能分她三成运势,若是她有十分运势,你来了之后,她便剩下七分了。” “将来你过得越好,所得的运势就越多。” 还有一件事她没说,若是谢宜笑杀了顾悠,就能得到所有的运势,成为这个世界运势最强的人。 可是她恨顾悠没错,想杀了顾悠也没错,但是对方和顾悠却是没有生死大仇的,让对方手染鲜血杀人,委实过了。 而且,杀人能夺运,委实也不是好事,若是心生贪婪,到时候得了太多的运势,何尝不是另一种灾难。 “你现在的运势,与她是五五分。”她又继续道,“为了斩她的运势,先前我还利用了你,你要与容九公子定亲,她心中固然有些嫉妒不高兴,可到底没有下定决心要坏了你的亲事。” “是我寻了人,让人时常在她身边说你将来如何好,她这退了两次亲,将来又如何的说不上好的,她嫉妒心一起,便做了这样的事情。”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她与怀南王对上了你与九公子,反倒是被你们夫妻二人反压,丢了两成运势。” “这件事情是我对不起你。”她又道,“你当是你还了我们给你重生的恩情,今后你成了这个世界的谢宜笑,无需再有任何愧疚和负担,你觉得如何?” 谢宜笑咬唇:“好。” 虽然说将她拉来了这里,对方也不曾与她商量过,甚至只是想她过来分顾幽的运势,但她用了别人的身体,重活了一世,这是真的。 她虽然有些恼怒被人利用,因为差点她就与九公子无缘了,可此时,她也不想争论什么了。 两清也也好,今后她就没有什么负担了,也不用为了原主去还什么恩情。 正文 第244章 那本书里的番外篇 “事情我也做到了这里,长宁侯府将来如何,便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前世他们下场如此,也皆因顾悠运势太强,天道为其遮掩,仿佛是天下所有人都眼瞎,都看不出她的不对来。”“甚至都觉得她是个好人,与她不对付的都是坏人。” “如今她的运势只剩五成,我父亲和兄长已经发觉了不对,到了这个时候,他们还治不住她,那就实在是太没有本事了。” 像是书中经历的那一世,因为女主运势太强,没有人发现她不对,也事事如她所愿,心想事成。 可如今已经不一样了,长宁侯和顾知轩已经发现不对,而且顾悠与怀南王提前有了肌肤之亲,顾悠又在此时得知怀南王妻妾成群,二人直接有了很大的隔阂。 而且如今还有谢宜笑分了她的一半运势,原本应该是出家的容九公子也归来,将来继承定王爵位,本事也是容小视。 这两人的运势也很强。 她想了想,又提醒了一句:“你看到的那本书,缺了两篇番外篇,一篇是她回到了现代,再次与怀南王在那个时代相遇,然后又幸福地过一生的事情。” “另一篇......”她的声音顿了顿,“殿下突然暴毙了。” 谢宜笑都要跳起来了:“殿下?哪个殿下?” “不会是太子殿下吧?” 谢宜笑心里有些慌,虽然她与这位太子殿下不熟,也仅仅有过一面之缘,可他可是这东明培养出来的储君啊。 他贤明仁爱,手段也不软弱,也是将来这太平天下的掌舵者。 若是太子殿下出了事,那...... 对方道:“怀南王登位了,顾悠做了皇后,后宫三千空置,独宠她一人。” 谢宜笑觉得心跳都停了:“因为他们的运势太强吗?所以才......” 对方道:“运势是一回事,运势强的人更容易达成所愿罢了,你要小心怀南王,他藏得很深。” 谢宜笑听明白了,怕是怀南王和顾幽想做皇帝皇后,为了达成他们所愿,所以才有了太子暴毙这一出,就像是为了他们扫平了前面的道路一样。 谢宜笑当下心慌得很,若是如此,她定然是要和顾幽抢夺这一份运势的,虽然她觉得她现在已经不错,只要不倒霉就行了,可她不能让顾幽和怀南王的运势压过太子殿下。 这关乎天下的将来,这个天下好不容易才得来了太平。 谢宜笑嘴唇动了动:“多谢你的告知,我记下了。” 对方道:“待顾悠出嫁之后,我便要走了。” 谢宜笑有些困惑:“走?去哪?” 难不成是要去投胎了? “我将获得重生。”对方道,“我也不知道我会是谁,将来也不会记得,上天允了我新生,但我已经拖了太久,不能再拖了,也没时间了。” “也不知将来会不会见面。”她似乎是叹息了一声,而后谢宜笑觉得她的手里出现了一个东西,她低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一颗透明的水晶球,球体和小鸡蛋差不多大,里面有一株盛开的彼岸花。 “若是有幸相见,顾悠已经远嫁,不再为祸患,你便帮我将这珠子寻个地方埋了,若是她仍旧为祸患,你便将这珠子交给我。” “里面封存的,是我的记忆。” 谢宜笑顿了顿:“那我该如何认出那人是你?” 对方道:“我的手腕上,应有一株彼岸花......” 她的声音越来越远,直至消散...... 谢宜笑睁开眼来,却发现自己靠在茶几上睡着,外面的雨还在下着,天空依旧阴沉沉的。 “做了一个梦。” 她正想叹息觉得自己怎么会做这样奇怪的梦,突然觉得自己手里有东西,低头一看,正是那颗封着彼岸花的水晶球。 她愣了好一会儿。 “原来不是梦啊......” 顾幽,真的回来过了。 她刚刚穿过来的时候,还曾经吐槽过,这个穿越者用了顾幽的身体,将人家一家害成这样,顾幽知道了,怕是要从地狱里爬出来报仇的。 如今是真的回来了。 可见是真的不能做坏事,不信回头看,看苍天能饶过谁。 顾幽,心中真的是太恨了。 别人偷了她的身体,还害得她一家家破人亡,没有一个好下场,这滔天的怨恨,总是需要平息的。 所以,正是因为这样,才有了她的到来。 因为她与那个穿越者同出一源,可以和对方争抢运势,她一来,这个穿越者的运势,就破了一个口子,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 尤其是已经有人发现了她不对,和以前的顾幽相差太大了。 谢宜笑握了握水晶球,思绪飘远。 长宁侯府的恩恩怨怨如今是与她没有关系了,但是太子殿下的事情,她总是要上心几分的。 不过...顾幽的话也不能傻乎乎的全信了,怎知这里面没有坑,她这口中的‘番外篇’,到底是真的存在,还是顾幽为了让她争运势而编造的谎言呢? 谢宜笑虽然可怜顾幽,但却不想做别人的刀子,顾幽就算是个善良之人,为了报仇,做出什么都是有可能的。 一切,都要她自己去看,只有看过才知道该如何去做。 谢宜笑坐在那里思量了好一会儿,待是雨停了,她便起来取了一个盒子,将水晶球放了进去,然后压下了箱子最底下。 希望这个珠子,永远都用不上吧。 既然已经得到新生,就好好地过一世,前尘往事,如同过眼云烟。 雨停之后,天气还昏昏沉沉的,军营那边无事,容辞坐着马车归来,刚刚回了院子,便有人递上了一封信,说是谢宜笑让人送过来的。 容辞微微蹙眉:“这两日帝城里没有什么事情吧?谢姑娘那边也没事吧?” 护卫回话道:“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至于谢姑娘那边,若说有,听说是谢姑娘今日搬了新的院子,请了好几个姑娘过去暖房。” 陆追也想起来了:“对啊,公子,今天谢姑娘搬新院子了!咱们怎么就把这事给忘了呢?你说谢姑娘是不是生气了,写信来说公子你呢?” 容辞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谢姑娘还没那么无聊。” 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她应该是不会联系他的。 这样想着,他便将信件打开,仔细扫了一眼,而后微微眯眼。 “去一趟京兆府。” 【作者有话说】 梳理一下哈: 就是原来的顾幽和谢宜笑都获得了重生的机会,原来的谢宜笑成为了顾悠,断了将来顾悠可以重新穿回去的路,而顾幽,将会获得新生。 现在的谢宜笑是被拉过来的,是为了分女主的运势,她和这个世界的谢宜笑很相似,所以才能过来。 而且她本来就快死了,她离开之后,她的身体自然也死了。 正文 第245章 我已将此事上报陛下 容辞去了一趟京兆府,将谢宜笑说的事情给办了,让京兆府彻查月清霜以前的事情,看看她是不是做过这样的事情。 若不是事情过去太久,不好查,直接将人提来审就是了。 京兆府尹年大人听了容辞的话,顿时心头一凛:“多谢九公子告知,京兆府定然会查明此事,若是她真的害了人,定然不能轻饶。” 利用言论搞事是一回事,虽然有罪,但罪不至死,可若是利用言论杀了人害了人,那便是大罪了。 沾上人命了,定然是不能饶恕的。 容辞神色冷淡:“有劳年大人了。” “职责所在。”年大人难得见了容辞一面,于是便卖了一个好,“先前九公子的事情,有月家造谣生事,后面亦有淮南王府推波助澜。” “此事,我也是意外得知,先前查流言的时候查到了一人身上,碰巧发现那人竟然是淮南王府的人。” “月家只是认了那桩流言为真,将事情转到九公子品行之上的应当便是淮南王府的人,应当是先前九公子打赢了怀南王,这才惹了他。” 年大人科举出身,却也是皇帝信任的臣子之一,若非如此,他哪里有资格坐上这京兆府尹的位置,管着一国之都的治安。 如此,他自然是皇帝这边的人,相比什么怀南王,自然更亲近容九这边,尤其是怀南王这样小肚鸡肠地搞事。 这正大光明的比试,输了就是输了,自己技不如人怨不得别人,如此暗地里循着机会报复打压,实属小人行径。 “我已将此事上报陛下。”年大人如是说道。 容辞扭头看向他:“......” 陛下若是知道了怀南王如此小肚鸡肠,还对人暗地里打击报复,怕是将来不会对他委以重任,这是要坑死怀南王啊。 年大人憨厚地一笑,仿佛一切与他无关:“下官也是实话实说罢了,总不能隐瞒陛下。” 容辞道:“多谢年大人。” “九公子客气了。” 容辞从京兆府离开,回到府中天色都暗了,他写了一封信将此事告诉谢宜笑,不过如今天都黑了,只能让人明日再去送。 次日,谢宜笑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忍不住乐了。 在原本那本书中,怀南王虽然冠有风流王爷之名,喜好寻美纳美,府中妻妾成群,但是做事还是相当牢靠的,也深得皇帝信任,甚至还担任了不小的官职。 如此,才使得他这个皇帝的侄孙权势滔天,过得风生水起,地位越过安王宁王,只居在太子之下。 若是皇帝知晓了他如此小肚鸡肠,怕是不会给他这么大的权势。 看来这运势一说,显然是有道理的。 至少到了现在,可能顾幽和怀南王似乎并不是很走运,而且局势对他们并不利。 尤其是这一桩,就算是怀南王想到报复容辞,可做这事定然是要小心再小心的,怎么就意外让京兆府的人撞见了,知道对方与淮南王府有关系呢? 实在是倒了血霉了。 谢宜笑心头大定,若是她如今的运势与顾幽五五分,至少顾幽在她的手中占不到便宜,顾幽有怀南王、有长宁侯府,她有容九、有谢家、有容国公府。 看谁压得过谁。 如今怀南王这样,看他如何能压得过太子殿下的运势? 谢宜摇摇头,将顾幽和怀南王的事情丢在脑后了,现在只能静观其变,再去做什么似乎也没意义,如此还不如赚钱来得快乐。 经过这么长久的日子,谢宜笑已经做出了不少东西来,有洗浴、洗发、洗脸、涂身用各类东西,像是澡豆粉、香皂之类的。 香皂这种东西,其实古代早就出现了,在宋代杨士瀛《仁斋直指》之中便记有肥皂方,澡豆做成的洗浴房子更是多不胜数。 另外还有各种花露、香膏、水粉、胭脂、口脂、眉黛等物。 还有各种制成的香,像是安神香、静心香等等。 顺道把各类花茶也添上。 这些东西经过这些日子,也堆积了不少,也都是给陈白芍看过可以用的,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就打算将铺子开起来。 她打算寻一个小店面,先经营看看。 这几日将明心派了出去打听,倒是真的寻到了一个铺面,谢宜笑打算亲自去看一看。 她自己也想了许久,觉得之前盯过她、给她丢纸团的人、甚至是出现在琴瑟苑的人应该就是原来的顾幽。 虽然不知道她如何能像是一个人一样出现,现在又要无声无息地离开,但这世间难以解释的事情太多了,就好比她自己为何能来到这里一样,于是干脆就不管了。 反正她有青螺在,应该也没什么危险,可以放心出门了。 她出门之前还与谢夫人说了一声,谢夫人也早知道她弄的那些东西,甚至还得了几样用过,觉得效果相当的不错。 尤其是谢宜笑清凉皂,夏日的时候用着洗浴之后,身上一片凉爽。 还有一些花露,香膏,也是极好用的。 “你要是看铺子?”谢夫人说道,“我记得你父亲的私产里有几个铺子,你母亲的嫁妆里也有,寻一个用就是了。” 谢青山的私产现在是谢夫人管着,至于顾琴瑟以前的嫁妆铺子,便归了江氏帮忙管着。 “说起来,你如今得了空闲,也该跟我学着打理铺子田庄了,学个一年半载的,也是够用了。” 谢宜笑道:“这倒是不必,那些铺子经营得好好的,正是赚钱的时候,就别折腾这些了,我自己就慢慢折腾,就当是练个手,要是做不起来,也没多少损失。” 谢夫人想想也是,于是就由着她自己折腾了。 她道:“既然如此,你自己折腾吧,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来问我,既然是要看铺子,若是合适,别是租用了,买下来更好,帝城的铺子怎么也不会亏的。” “若是钱银不够,可以回家里先取一些用着。” 谢宜笑点头:“多谢大嫂,我先去看看,若是合适,便买下来的。” 正如谢夫人所言,帝城的铺子,买了就没有亏的时候,能买下来,自然是买下来了,而且自己的铺子,日后更好操作。 “带上两个护卫,去吧。” 正文 第246章 铺子 谢宜笑带着人坐着马车出了门,在街道上七拐八拐之后,便在一处街市停了下来。 这一处名为衔香街,这一街市下去,大都是都是卖女儿家的东西,店面有大有小,有的有宽大的门面,有的只有只能站几个人。 甚至还有的在街市边上摆了一个摊位叫卖东西。 谢宜笑之前就想着先让人摆个摊位试试,可是仔细想了想,若是摆摊位怕是卖不上好价钱。 而且她的方子都不错,有的是被后人改进过的,有的还是她自己改进的,自己和诸位试用者也亲自用过,觉得比市面上的大多数好用。 如此,她想了想,总不能是卖得太低廉了。 于是便改了主意,准备开一家铺子。 明心寻到的这一间铺子不大不小,宽约四米,进深六米,而且上面还有个阁楼,主人家是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妻。 以前是这一对夫妻自己经营的,那婆子是个老绣娘,手艺好,铺子里的生意一直不错。 奈何如今年纪大了,有些做不动了,生意也渐渐不行了,便想着将这铺子租出去,自己闲下来不说,还有个进项,日子也过得去。 “铺子你们也是看过了,这楼上还有个阁楼,平日里放些东西,或是歇息也是可以的,而且这位置也极好。” 位置确实是不错,虽然不在街头,也正好是在玉香街的中间,来往的人不少。 谢宜笑觉得不错,于是便问道:“不知租用价钱几何?” 那婆子道:“瞧着这位贵人是真的想要,我老婆子也不来虚的,一个月十两钱银如何?” 帝城的铺子不便宜,像是这样位置的铺子,要买下来少不得八百上千两银子,租用的话,十两银子也算是差不多了。 “那卖呢?” “卖?!”那婆子惊了一下,然后使劲摇头,“贵人,我们这铺子只租不卖的。” 谢宜笑道:“我愿意多出些钱银。” 那婆子道:“也不是我不乐意,只是我家里那些个小的,眼巴巴地盯着这铺子呢,我和老头子年纪大了,只想安度晚年,待我们都走了,他们爱如何便如何。” 谢宜笑懂了,大概是儿子们不怎么孝顺,若是卖了,指不定这钱就被瓜分了,日后手里没了钱,这日子不好过,还不如是留着,每个月能拿十两银子。 若是如此,也不好强求人家卖铺子。 “贵人还租吗?” 谢宜笑犹豫:“我且看看。” 瞧着这一对夫妻是老实忠厚的相貌,可若是他们的儿子不讲道理,也不知道会不会来闹事,她也不想租个铺子还要处理这些事情。 那婆子有些忐忑道:“先前也有几个人再问了,若是贵人不要,若是有人定下来了,我老婆子就租赁给旁家了。” 谢宜笑含笑道:“您放心,我再看看,若是我寻不到好的,再过来见您,若是铺子还在,咱们再谈,若是您寻到合适的,租出去也好,只当是无缘了。” 那婆子松了口气:“那、那成吧......” 一行人出了铺子,在街市上逛了起来,这街道上人来人往的,还挺热闹的,谢宜笑看着还算是满意。 明心有些想不明白:“姑娘为何不同意了,这铺子也是极其不错的。” 谢宜笑道:“我听那婆子的话,心觉得他们家中的孩子可能不大安分,若是买下倒是可以,我给了钱买下来的,谁人敢生事,但是租的话,将来可能会有别的事情。” 明心懂了:“原来是这样,那咱们再看就是了。” 几人在街道上走着,走着走着,便走到一家铺面前面,铺面大门半掩,里面有人正在吵架,外面围了不少人。 明心见谢宜笑停了下来,便上前去打探消息,她寻了一个穿着朴素的妇人:“这位嫂子,这里头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吵起来了?” “嗐,听说是这家主家要离开,想把这铺子给卖了,因为是价格谈不拢,闹了起来。” “怎么谈不拢?” “据说是对方只肯给两千两。” “两千两不少了。”这铺子比先前她们看的那个大了三倍,上面还有个二楼,但是价钱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数了。 “听说是里头还有个不小的院子,听说还不小呢,哪里只值这两千!” “原来如此,那这东家原来是哪一家的?来买的又是哪一家的?” “听说这东家啊,正是少傅府的少夫人的,唉,说起来现在也不是少傅府了,就是那月家,听说这位少夫人要与她夫君和离,打算是卖了这铺子离开帝城。” “那要买铺子的人呢?是什么人?” “听说是宣平侯府的大姑娘。” 明心得了消息,回去与谢宜笑说了,谢宜笑微微挑眉:“月少夫人的铺子?徐姑娘要买?” 这是还在找月家的麻烦呢? “正是她。”明心道,“听说说这铺子想要的人不少,但是徐姑娘站了出来,谁人敢再要,而且徐姑娘只给两千两,对方不肯,这才闹了起来。” 明镜有些心动:“姑娘,您觉得咱们能不能向徐姑娘讨个人情,要了这铺子?” 这间铺子可比刚刚那个好多了,就算是日后经营不善,将铺子转手或是再经营其他的,也不吃亏的。 而且这样的铺子难得碰见。 谢宜笑也有些心动:“走,咱们去看看,先瞧瞧去。” 于是她便带着人往铺子门口处走去。 明心站在前面开路,明镜青螺各站在谢宜笑的两边,两个护卫跟在后面。 一行人挤到门口,便被门里的护卫拦了下来:“尔等干什么的?” 明镜道:“里面可是徐姑娘?我家姑娘姓谢,与徐姑娘有几分交情,听闻她在此处,特来看看。” 那护卫听闻明镜这样说,也不敢不敬,于是便道:“原来是谢姑娘,您且等等,我等派人去与姑娘说一声。” 明镜点头:“劳烦这位大哥了。” 那护卫让人接替了自己的位置,转头便去通报,过了一会儿,一身红衣肆意张扬的徐娉婷姗姗来迟。 “今儿个是什么风,将你吹到这里来了?” 正文 第247章 正义如何,你心中自有定论 徐娉婷笑着让人放行,而后走了过来,她笑得仍然肆意张扬,就算是眼下做这样落井下石的事情,也丝毫没有遮遮掩掩。 在这帝城之中,徐娉婷就是个异类,别的姑娘都爱惜羽毛,为自己为家族挣得好名声,为将来能寻到更好的亲事,徐娉婷对此毫不在乎。 谢宜笑跨过门槛,走了进去,也不与她来虚的:“出来看个铺子,瞧着不大合心意,出来走走,便走到这里了?” 徐娉婷闻言挑眉:“听你的意思,是看上了这铺子了?” 谢宜笑与她一同往里面走去,发现这铺子里头还是挺宽敞的,进深都有十二三米,而且瞧着也挺新的,稍微收拾一下,大概也能用了。 她道:“这得看徐姑娘是否看上了?若是徐姑娘想要这铺子,我自然不敢与徐姑娘争,若是于徐姑娘没有什么用处,我便来厚着脸皮问一问。” 一行人上了二楼去,寻了一个地方坐下,又婢女上来泡茶。 徐娉婷喝了一口茶,笑了一下:“我还以为你是看不过眼,前来匡扶正义的。” 她对月家落井下石,帝城的许多人对她的行为看不过眼,明面上看在宣平侯府的面上不敢说什么,但私底下将她传成什么样子都有。 尤其是这一次,月少夫人都要与月大公子和离了,她还逮着月少夫人咬。 谢宜笑道:“此事与我本没有什么关系,至于正义如何,你心中自有定论,何需别人匡扶。” 谢宜笑确实没什么话说,若是徐娉婷说的是真的,月清霜害死了她的朋友,她如今找月家麻烦也是理所应当的。 如此,月少夫人与月家是一家人,也自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没有道理享福的时候有你一分,待是要担责任了,便是无辜的了。 徐娉婷冷笑了一声:“你说的不错,正义如何,我心中自有定论,何需别人指手画脚,什么和离,不过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罢了。” “这铺子我留着也没什么用处,既然你想要,我便卖你一个面子,到时候我从月家拿来,多少钱银你再给我就是了。” “这倒是不必。”谢宜笑淡笑,“虽说能省下一笔钱,但我也不至于缺了这点,来占这个便宜,若是你愿意让给我,不如便让我与月少夫人谈这买卖铺子的事情如何?” 谢宜笑只想这铺子干干净净的,将来也平平静静的。 徐娉婷眯眼,有些不善:“你是想帮她?” “并非,不过是凑巧她要卖铺子,而我也正好想买个铺子,瞧中了罢了,若不然如今我也不会站在这里,在徐姑娘你手里抢东西,可不容易。” 若不是她瞧着这铺子真的不错,她也不会趟这个浑水,徐娉婷的性格实在是有些令人捉摸不定,她还担心她提出来的时候,对方会大怒呢。 只是这样的铺子出售,真的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她想要试一试。 徐娉婷一双眉头的拧紧了,脸色也有些臭,但还是应了下来:“既然如此,我便给你这个面子,你自己下楼与她谈就是了。” 谢宜笑松了口气:“多谢徐姑娘让于我。” 谢宜笑道完谢,便下楼去,月少夫人正在楼下,如今还尚未离开。 她最近这些日子就要离开帝城了,想要将这铺子卖出,可徐娉婷一直胡搅蛮缠,非要买她的铺子,而且只给两千,她心中很是恼火,却又有感发作,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了。 而且有宣平侯在上头压着,别人又不敢要她的铺子,怕是得罪宣平侯府。 “月少夫人。” 她抬眼看去,正好是见到一湖绿衣裙的女子走来,娉婷袅袅,仿若新春新叶,水波微绰,静似山,柔似水。 月少夫人一时有些愣怔,想不出是哪家的姑娘。 谢宜笑走过去,而后在月少夫人对面坐了下来:“我姓谢,想必月少夫人应该是知晓我才是。” 月少夫人脸色微变,来了一个徐娉婷就算了,如今这位怎么也来了,月家可是与她有仇啊,月清霜和月家做下那些事情,不正是要抢人家夫君吗? 谢宜笑柔和一笑:“月少夫人不必紧张,我今日来此,是有一事相求,我正是出来看铺子的,只是有些不满意,正好听说月少夫人这铺子要转手,不知可否卖于我?” “此事,徐姑娘再也同意了,便按照市价,月少夫人觉得如何?” “徐姑娘同意了?”月少夫人微讶,心中有些犹豫。 谢宜笑道:“若是徐姑娘不同意,我也不会在此与月少夫人谈了,就看月少夫人肯不肯卖给我了。” 月少夫人能不愿意吗? 自然是不能的,在这个风口上,谁敢为了月家,为了一个铺子得罪徐娉婷?而且这些年月家得罪的人也不少,没有徐娉婷,还有旁人。 到了这个时候,也别管是恩怨是非了,拿到钱才是正经的,而且她也要尽快离开,继续撕扯下去,还不知道如此。 “既然谢姑娘诚心想要,我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月少夫人应了下来。 谢宜笑闻言一笑:“那我便多谢月少夫人成全。” 月少夫人松了一口气道:“多谢谢姑娘不计前嫌。” 谢宜笑道:“与这些无关,我只是想让这铺子干干净净的罢了。” “我明白。”月少夫人点头,然后开了一个价钱,“我这铺子四年前在别人手中买来的,花费正好是三千两,后面有个院子,也挺宽敞的,谢姑娘按照这个价钱给我就是了。” 像是这种店面,后面的院子对于她们这些人来说往往不怎么值钱,除了居住就是存放东西。 然而她们主人家不会来这里,但这么大一个院子,若是给店里的掌柜伙计又有些浪费,所以只能算是附赠价值。 不过若是普通人家,自家要居住的那又不同了,若是自家有个铺子,后面有个院子,便住在后面的院子里,仔细经营铺子,一家将来就能安稳了。 “若是谢姑娘不放心,不如一同去后院看看?” “可。” 正文 第248章 做生意哪里有应承人不要钱的 谢宜笑同月少夫人一同往后院走去,从铺子里面的那个门出来,便有一处照壁,那一处正是一个小庭院,正好是给窗户采光。 往左边走几步,见到了一处门前,走进去便是铺子的后院了。 那院子确实不小,便是中间的庭院占地也挺宽敞的,旁边还隔了一个很小的院子出来,大概是厕所之地。 谢宜笑心里算了算,按照市价,估计她还占了便宜,若是做别的生意,这里面的院子不好用,但是做脂粉生意的,招待贵客就是一个好去处。 而且想着当年月少夫人应该是当年应该是认真修葺了一遍院子,收拾装饰一下便可,也无需大动,如此,又省了一笔。 “谢姑娘觉得如何?” “可。”谢宜笑道,“这铺子店面和内院的东西月少夫人皆可带走,但是房舍不得有损坏。” 事到如今,月少夫人只想拿钱走人,可不敢再招惹谢宜笑,于是她道:“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待是签好了房契地契,这里的东西便都给谢姑娘了。” “多谢。” 谢宜笑让明心与护卫回去取钱,月少夫人便让人去将房契地契送来,谢宜笑看过了门面和后院,然后又上了这二楼,徐娉婷仍旧在那。 “如何?”徐娉婷问。 谢宜笑道:“多谢徐姑娘相让。” 徐娉婷在这里坐了这么长时间,心情也平静许多了:“也不必多谢,谁让你巧合就走到这里了呢?” 若是换做别人,徐娉婷未必会给对方这个脸,在她手里抢东西,真的是想的美。 可是谢宜笑坑了月清霜,如今月清霜和她背后的月家倒霉了,徐娉婷心中十分痛快,也承了这个情。 如此,只好是将铺子给她了。 谢宜笑道:“还是要谢的,既然是得了徐姑娘相让之恩,心中自然得感谢的,日后我这铺子开了,欢迎徐姑娘上门来,到时候给徐姑娘...算一半的价钱。” 徐娉婷都要跳起来了:“你怎地这样小气,不是应该给我免了钱财吗?” 谢宜笑笑了:“我想了想,觉得自己委实有些穷,而且做生意,总不能吃亏,大不了日后有什么新的东西,先送一份给你就是了。” 做生意哪里有应承人不要钱的。 有什么好东西送是一回事,但是永远不要钱,那可不行。 徐娉婷气笑了:“行吧,那我等着,对了,不曾问你,你到底是要做什么生意?” “卖一些脂粉。”谢宜笑如此道。 “脂粉?”徐娉婷有些瞪大眼睛,“这衔香街卖脂粉的多不胜数,你怕不是要赔给底朝天,白费一番功夫?” “你有这力气,还不如开一家布庄,请几个手艺好的绣娘做成衣、卖布料,这还是不错的。” 谢宜笑道:“先做一做,实在是不行,到时候再说就是了,便是赔钱也赔不了多少。” 徐娉婷只得是闭嘴,两人之间也没多少交情,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话可说,徐娉婷无事,便告辞离开了,带着她的人,大摇大摆扬长而去。 谢宜笑等了半个时辰,待护卫与明心取了银票回来,便与月少夫人一同去了府衙,换了房契地契,月少夫人拿了钱,心中满意,带着人离开。 谢宜笑拿着房契地契,心中也满意,掉头回了那处铺面,仔细看看需要怎么布置。 月少夫人这铺面以前就是做布庄生意的,楼下楼上都是铺面,后院便是存放布料和绣娘干活的地方。 谢宜笑看着铺面,一时之间也没什么头绪,只得是先回家去了。 回到谢家,她便告诉了谢夫人此事。 谢夫人点头:“你做的不错,虽然我们与月家有些恩怨,但是落井下石低价强买人家铺子的事情委实不妥。” “若是家族屹立不倒,那别人只能是敢怒不敢言,咽下这口气,可若是倒了呢,到时候就是反噬己身的时候,就算已经不是原来受害之人,可旁人记得你这样对别人,自然也敢这样对你。” “就像是那徐姑娘,她如此肆无忌惮,旁人只得忍让,只因为她是宣平侯府嫡长孙女,可有朝一日她不是了,若是没有人相护,怕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徐娉婷做的委实是有些过了,就算是她咽不下这口气一定要搞事,那也得私低下来啊。 “你且回去吧,若是需要什么人手,我回头让人给你捉摸几个能用的。” 谢宜笑道谢:“多谢大嫂,到时候大嫂若是有合适的人选,便推荐给我就是了,少不了要一个女管事,几个女伙计。” 谢夫人点头:“好,我让人给你找找,对了,你手中可是有钱财,若是没有,我便拿一些给你,你父亲的私产这些年也赚了不少。” 谢夫人知晓谢宜笑手里有些钱,若是买下这间铺子,大概也不多了。 谢宜笑不敢说她将聘礼的钱给用了,若是被谢夫人知道了,只怕是要被骂死,于是更不敢说长宁侯府的事情。 她硬着头皮道:“还有一些,那铺子不用怎么修葺,添一些器物便能用了,应该是够的,若是不够,我再来问大嫂,总不会强撑着。” 谢夫人点点头,谢宜笑说完了事情,赶紧是跑了,怕自己再说就要忍不住说实话了。 回了院子,她就要忙铺面的事情,因着是她一直想开的铺面,也不好是交给别人,只好是自己亲力亲为将这铺面开起来。 若是将来能赚钱,是她将来衣食住行的倚靠,若是生意平平,就当是乐趣打发。 她仔细想了想,突然这么大的店一下子开起来不容易,于是就打算将门面隔出来一出地方,面对这街市,等装饰好了,先让人摆些东西过去试试,里面的可以慢慢装修。 选一些屏风、架子、桌椅、挂画等物。 屏风要什么样式的,挂画要什么样的,桌子架子又要怎么样的,忙忙碌碌,还没忙完,日子已经到了九月九。 九月九重阳祭,是祭祀开国先烈将士的日子。 这一日陛下会率领百官以及官眷去往祭天台拜祭祈福。 正文 第249章 重阳祭 东明一年中有四个大节日,分别为新春、端午、中秋、重阳。 重阳节在本朝之前不过是个游山登高的节日,那时秋高气爽,时常有人到城外是游玩登高,也就是到了本朝,为了祭奠当年重阳关战死的英烈,将其定为一年当中祭祀的日子,称之为重阳祭。 重阳祭这一日,举国上下着素装茹素,以表哀悼之情。 谢夫人早在前一日和谢宜笑谢珠说过细节,这一日她们也要跟着去祭天台拜祭,但凡是有爵位、或是在朝为官的,七品以上官员和官眷都要一同前去。 当然,八岁以下的孩子、六十以上年纪的老人、身怀六甲的妇人、或是行动不便之人,皆可免了去拜祭,毕竟到时候人多,攘攘挤挤的,出了什么事情那就不好了。 温氏怀孕八个月了,到了十月底就要生产了,这个时候自然是不能去的,于是谢家便只有谢夫人带着谢宜笑谢珠一同前去。 这一日晨早,天色还没亮,谢家一家上下穿得素素白白地坐在了外院主院的大厅里。 男子身穿白色素袍,头上用白色发带固发,女眷也是身穿素白的衣裙,头上就戴了一朵白色的绢花装点,其余再无它物,连同脂粉,除了必要,也无需是往上抹。 一家人喝了一些白粥,谢老太爷叮嘱道:“今日出去了,不管是别人说什么,都不能生事端,尤其是你,阿钰。” 谢钰被点名,脑袋使劲地点:“祖父,这话您叨念了多少次了,我哪里不记得了,您放心,今日除非有人要打死我,否则我绝对是骂不还口打不还手。” 谢老太爷气得胡子都在抖:“你闭嘴。” 谢钰嘴巴一闭,果然是不说话了。 谢宜安重重地咳了一声,然后道:“无论何事,今日都不能与人吵闹,不论对错,在重阳祭当日闹事,便是错事。” 尤其是征战谢家不曾参与过。 虽然在东明建立之后谢家对朝堂有一点功绩,但是如今朝堂上的,许多都是为东明流过血的家族。 若是争吵了,被人冠上一个不敬之罪,于谢家不是好事,所以每年重阳祭,都是要小心行事。 “是。”底下的人应道。 谢宜安道:“儿郎们便跟着我们,宜笑,你和阿珠便跟着你大嫂,不可随意乱走。” “是。”谢宜笑应道。 谢宜安点头:“那就出发吧。” 于是一家人就分坐了三辆马车,冒着蒙蒙黑的天,往祭天台的方向走去。 长宁侯府这边也在准备去往祭天台,然而,在临出发之前并不太平静,先是顾滢闹了事情,她头上戴着一朵盛开得正好的白牡丹绢花,花开正好惹人眼。 周氏命人将她的花取下来,又给她换了一朵白梅绢花,顾滢敢怒不敢言,坐在那里不吭声。 再来就是等待许久,都不见顾幽出来。 顾滢见江氏脸色似乎是有些不好,于是便忍不住开口:“大姐真的是咱们府上的嫡长女,当真是贵不可言,我与五妹等等她就算了,如今连父亲母亲,还有祖母都要等她。” 周氏脸色微变:“阿滢。” 顾滢撇撇嘴,不以为然。 周氏自己也有些坐不住了,她站了起来,正想去找顾幽,却见顾幽翩然来迟,她身穿一身红色的衣裙,冷着一张脸,一脸的不情不愿地走了出来。 在场的人脸色都变了,顾滢也吓了一跳:“大姐,你是不是脑子坏了,竟然穿红?” 顾幽冷哼一声:“怎么就穿不得了?穿什么都是自己的自由,难道旁人还能管不成,我今日就要穿这一身了,怎么着?” 顾幽如今也已经知道自己被许人的事情,而且一切从简,对方十月就来娶她带她走,为此,她也闹腾过一次,甚至是绝食过。 然而长宁侯下的命令,她被关在幽若苑之中,连周氏都见不到,身边半个婢女都不留,身上臭了都不能洗澡,绝食就绝食,一连三天都没有人给她送吃的。 三天之后,她整个人瘦了一圈,也终于是妥协了,吃了饭,洗了澡,然后再想后路。 不过纵然是她妥协了,平日里也是想一出是一出,成天拉着一张脸,说话也阴阳怪气的,一家老小谁人见了她不被她呛几句,说顾家不是人,卖闺女呢。 今日重阳日,要穿素服,她就非要穿红给他们看! “回去换下来。”长宁侯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面上,然后抬起眼来,目光森冷,“若是你不想今日死,便去换。” 重阳祭于东明的每一个人都极其庄严肃穆的事情,着素服食素食,拜先灵,谁敢是穿一身红衣招摇? 这不是想惹事? 若是她今日敢穿着一身红出门去,明日太极宫弹劾他的奏折怕是如同雪花一般。 长宁侯虽然觉得这个顾幽已经不是他的女儿了,但原本还想着留她一条性命,将她丢得远远的,可若是她敢做出这等祸害全家的事,他能今日便让顾幽死。 顾幽对上长宁侯的眼神,心中有些发毛,心里咯了一下,竟然心生出几分慌张来。 她心觉得此刻的长宁侯,真的是想要了她的命。 周氏赶紧道:“阿幽,赶紧将衣裳换下来,你何时穿这些都成,今日定然是不成穿的。”说到这里,周氏也急了,“你想让我们一家被冠上一个不敬先烈之罪吗?” “这算得什么不敬。”顾幽嘀咕了一声,觉得实在夸大了,不就是拜祭一下吗,竟然还不准这不准那的。 周氏脸色一凛:“阿幽!” 顾幽不敢再惹长宁侯,只得是回去将衣裳换了下来,再次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身白,长宁侯命人将她头上的珠钗扯下来,耳铛也取下来。 顾幽不是很愿意,气得跳脚:“你们让我嫁人我也愿意了,让我换衣服我也换了,现在连戴一根簪子都要管我吗?!” 周氏额头上的青筋都跳了跳,她忍不住道:“阿幽,我先前与你说好了啊,今日要茹素,穿素服,不能戴那些鲜艳的首饰。” 就算是真的要戴,也只能一朵素白的绢花、缠花之类的,还需得简单一些的。 周氏见她这样,实在是担心她今日出去之后会闹事,惹出事端来。 于是她便道:“要不你继续称病,今日便留在家中?” 正文 第250章 言而无信,日后谁人能信 虽然称病可能会被人猜疑躲懒不敬,但她以前也一直病着,到底真假谁人也不知,总好过她今日在外面闹事。 “不行!”顾幽忍不住拔高了声音,“我要去!” 她已经被关在家中好些日子了,尽管是她同意嫁人之后,活动区域也仅限于府中,走到哪儿都有人跟着,根本没有出门的机会。 能出去外面,她才能寻找逃离的机会。 之前长宁侯府要她嫁姜泽云、嫁年公子,她当时只是想追求自由和爱情,不想嫁给不喜欢的人,可这一次,她真的是死都不肯嫁的。 听说那人家里离帝城很远,听说家里还很穷,是耕读世家,什么耕读世家,就一个种田的读过几本破书罢了。 这样的人怎么能配得上她。 只要是寻到机会,她一定是要跑的。 不跑是傻子。 长宁侯府敢这么对她,她心中也记下了。 一直转着佛珠不曾开口的江氏闻言抬了抬眼,最终还是有些忍不住了:“要去就听话一些,莫要再有什么旁的心思,再惹出事端来,若不然,明日长宁侯府便没有你这个人了。” 说到这里江氏无声地笑了一下:“也是,你有你母亲护着你,怎么着都行,就算是长宁侯府的人因为你亲亲断绝,都死绝了,那都是没关系的。” 她心知,顾幽出了这个门,定然不会罢休的,而且很可能就是寻着机会就跑了,至于长宁侯府如何,是死了还是活着,是否为难,于她顾幽而言都不是事。 江氏觉得心累。 周氏嘴巴发干:“婆母,阿幽她已经改过了,这桩亲事,她也答应了。” 周氏知道江氏心中有怨,怨顾幽害了谢宜笑,又怨是周氏护着顾幽,使得谢宜笑与长宁侯府断了恩义,彻底回了谢家去。 可是她也是没有选择啊,她总不能真的让阿幽落在谢宜笑手中,谢宜笑心中有怨气,阿幽落在她手中,这辈子就完了。 而且她也不能让顾知轩娶谢宜笑,若是谢宜笑被退亲了,名声就不好听了,这不是坏了阿轩的前程吗? 她的阿轩,样样都好的一个人,应该是有更好的前程,更好的婚配才是。 “‘答应了’在咱们长宁侯府已经是不作数了,先前阿漪害宜笑陷害阿湘,府上保她一命,让谢家做主她的婚嫁,将她嫁得远远的,她转身便进了宁王府,做了宁王的侍妾。” “阿幽骗姜世子要与他一同私奔,被阿湘抓了个正着,府上答应她将阿幽嫁人,如今也不过是如此。” “都不了了之了。” “所有的事情,都可以不了了之了。” 长宁侯府的名声已经开始败坏了,言而无信,日后谁人能信。 长宁侯心头一震,脸色也变了:“母亲,是我处事不当。” 失信于人,便是断绝来往的开始,若是事情越来越多,那长宁侯府便会孤立无援。 江氏道:“你也拦不住,大约是长宁侯府命该如此,我这辈子,也差不多是活到头了,也管不了你们了。” “这府邸,我也守了半辈子,也算是无愧于心,无愧于祖宗,将来如何,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走吧,别是迟了。” “是。” 一行人出了门,上了马车往祭天台走去,路上的时候,周氏与顾幽坐在一个马车里。 因为是去祭天台,不能带婢女同行,周氏亲自给顾幽重新收拾了一下发髻,最后寻了一朵白兰绢花给她戴上。 顾幽拉着一张脸不说话。 周氏道:“阿幽真好看。” 顾幽冷笑一声:“你也知道我好看,是堂堂侯府嫡长女,如今却让我嫁给那样的一个人?你于心何忍?你到底还是不是我母亲了?” 周氏拿着帕子摸了摸眼泪:“我也是不想的,可是你父亲铁了心,我能是如何?” 这些日子周氏求长宁侯未果,求顾知轩与江氏也未果,甚至是被反说了一顿,说她脑子不清醒,说她的女儿是祸家根本。 道理她大约是能明白的,可让她舍弃自己的女儿,她哪里是愿意的,这可是她拼了命才生下来的孩子,是她的心头肉啊。 她就盼望着女儿能懂事了,悔过了,将来能寻一个好亲事,将来这一辈子都能好好的。 而不是将女儿寻遍寻个地方丢了,不管了。 她一直觉得女儿是一时糊涂了,做错了事,将来一定会好的。 顾幽的脸色仍旧冷淡,对于对方的一腔慈母心怀完全没有任何感觉,反倒是觉得对方无能,连自己女儿的事情走做不得主。 若是周氏能与长宁侯抗衡,她怎么会是要落到嫁给一个庄稼汉的地步。 又是一个以夫为天的旧社会女人! 顾幽道:“母亲若是真的心疼我,就该帮我。” 周氏道:“我哪里不帮你了,可是也没什么用处。” 顾幽道:“此路不通,换一条路走就是了,既然是没办法,不如你让我离开这里,暂且避避风头。” 周氏一愣,脸色都白了:“你又要逃走?” 顾幽也不想找周氏帮忙的,但现在有太多的人看着她,她自己一个人根本就跑不出去,而且唯一能找的,也只有周氏了。 顾幽觉得有点烦躁:“什么叫做逃走,我那叫做避避风头,等这桩亲事过去了我再回来,这样我就不用嫁给那个人了。” 周氏恍惚觉得哪里不对,可是她有想不出来:“可那边的人要是过来了,不见新娘怎么办?” 顾幽道:“那就让顾滢嫁过去就是了,当初我离开的时候,顾湘不是嫁了过去,现在也可以用同样的法子,让顾滢嫁过去,等顾滢嫁过去了,我再回来,这不是两全其美?” 周氏想了又想,竟然觉得主意不错,虽然说这事情于名声不大好听,但名声不好听总比嫁给一个庄稼汉强多了。 周氏农家女出身,从小就吃过那样的苦,自然是不肯让女儿吃的。 大不了再说再拿命格的事情说事,说阿幽又病重了,不能成婚,但娶亲的人都来了,只能是让妹妹顶替就是了。 如此,侯爷非要将阿幽嫁给那庄稼汉,她就来一个釜底抽薪,换一个新娘。 正文 第251章 登山路 祭天台就在帝城城外城东,那是前朝昏君为了祭天留下来的,整个山头都被荡平了,山上只建了一座祭天塔和几处歇脚的宫殿。 山脚下便是皇家寺庙大昭寺,要去祭天台,要从大昭寺入门,而后从后山登山爬上去,才能抵达祭天台。 这登山梯,还需得自己爬上去。 登山梯也算不得高,寻常人爬上去,只需一刻时(15分钟)的时间,但帝城的官眷养尊处优的居多,路上的时候走走停停,走上山顶,大约需要一炷香(30分钟)到半个时辰(1小时)。 谢家的马车在大昭寺门前停下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到了,大昭寺的僧人依照各府的名单核对无错之后,便将人放行,车夫则是赶紧驾着马车去往停放马车之地,免得是将大门口给堵着了。 谢家人一同进了大昭寺的大门,而后便分成了两队,谢老太爷和谢宜安谢宜真带着年轻的儿郎们去寻同僚一起登山,谢宜笑和谢珠则是跟着谢夫人。 谢夫人也遇见了几位夫人,其中有两三位还是谢宜安学生的夫人,正好是一起登山,不过因着今日禀不是说话的时候,一行人打了招呼说了几句,便没有说什么了。 都低着头,爬着这登山路。 此时天色才刚刚大亮,太阳还未出来,有山雾萦绕山体,登山路上也有山雾萦绕,随着太阳和风,正在缓缓地散去。 在山上不时有撞钟声传来,一下一下的,仿若是亘古而来的玄妙法音,让登山的人心宁静了下来,在登山之时,心中满怀诚恳。 山路蜿蜒向上,台阶上的人正在一步步地往上走着,那一步一步的,是去往拜祭的道路。 谢宜笑跟在谢夫人身后,慢慢地走着,登山路上所有人都很安静,无人敢大声吵闹喧哗,就算是有话要说,那也是凑得很近,将声音压得最低。 山上有钟声传来,山林间有鸟雀飞来飞去,发出叫声,有风吹来,山林缠绕的山雾袅袅散去。 她在登山之前,心中还有几分不明的忐忑,但是此刻已经完全安静了下来,同许多人一样,怀着虔诚之心往上走着。 将近半个时辰,一行人才走到山顶,由着引路的宫女领去宫殿里休息,三人体力还算是不错,中间休息了两次,如今也只是微喘。 此时站在山上,抬眼看去便是高塔和宫殿,地面上皆铺盖青石砖,明亮的阳光洒落下来,照得到处都是亮堂堂的,妖邪皆退。 “走吧,先歇一会儿。”谢夫人缓了口气,而后跟着领路的僧人去往宫殿歇息,等陛下来了,便跟随前往祭天台拜祭。 到了殿里,有僧人送上茶水,诸位夫人姑娘喝了茶水这才缓了一口气,然后低声交谈起来。 休息的宫殿也是做了区分的,在此处的都是三品以上官眷,王府、国公府、侯府等有爵位的在别处,三品以下的又是另外安排。 不过这些官眷自家老爷有相处的好的同僚、也有立场想法不同同僚,于是便各自为营,互不搭理。 这也是重阳祭了,不能惹事,若是换上别的时间,指不定都要你来我往、阴阳怪气地过上几招了。 今日谁家之人不被长辈耳提面命过,不管往昔什么恩怨,今日都不能惹事,若是今日也敢惹事的,那真的是有大病了。 谢夫人闭目休神,谢宜笑与谢珠左右坐在她旁边,也安安静静的,谢宜笑低头看着桌面上的茶水,目光清净柔和。 她正想着,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争论声,大殿里的人忽然一静,觉得自己是不是出现什么幻听了。 谢宜笑眼皮子一跳,突然想起了长宁侯府真的有一个大病的。 她不信神佛,也藐视封建王朝,觉得也不过是如此,在世人觉得本该庄重肃穆的重阳祭,在她看来,指不定也算不得什么。 “你做什么踩我的脚?” “我踩你了吗?谁让你胡说八道。” “我怎么就胡说八道了,我这不是在恭喜顾大姑娘觅得好姻缘吗?怎么就得罪你了?难不成这事情是假的?” “我记得是长宁侯府亲自放出话来,说是你终于寻到了命格相合之人,可以嫁人了。” 顾幽脸色难看:“你闭嘴。” “看来顾大姑娘对这桩亲事不满意啊,不过也没法子,好不容易寻到一个命格相合之人,也只能是嫁了,若不然便要一辈子做寡妇了。” 说罢,那人便拂袖而去,气得顾幽整张脸青了又黑,十分的难看。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北亭侯府沈家嫡女沈明珠,怀南王太妃便出自沈家,而且沈家乃是当日昭明太子最信任的属下,当日昭明太子领兵去往重阳关,沈家便留了下来,保护昭明太子唯一的子嗣。 沈明珠,也是怀南王的表妹,太妃沈氏相中的儿媳。 若是谢宜笑站在此处,便会知晓,这沈明珠是书中另外一个恶毒女配,仗着沈家的身份和沈太妃的关系,为怀南王和顾幽爱情的道路上添了无数砖瓦。 在怀南王与顾幽终于解开心结,打算要成亲的时候,沈明珠恨极了顾幽,派人去将顾幽抓走毁了顾幽的清白,最后顾幽被救回,揭发了她的所为,被怀南王派人送去了军营做娼妓。 大概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沈明珠见了顾幽,就忍不住要做点什么,少不得讥讽几句,让对方不痛快。 顾幽见对方扬长而去,气得不轻,此时她身边只有周氏在,江氏年纪大了,走得慢了一些,她让顾滢顾滟扶着她慢慢走。 周氏见她这样,忍不住道:“今日重阳祭,你姑且是忍一忍,莫要与她一般计较。” 顾幽气得不轻:“难不成只能是她这样对我,我便不能这样对她了。” 周氏哑然道:“她是北亭侯沈家之女。” “那又如何?”就算是个公主郡主,也不能是这样欺负人的是不是?真的当她是泥捏的? “沈家是昭明太子旧部,是怀南王外祖家。” 正文 第252章 祭天台 她是北亭侯之女,有些话她说得,而你说不得。 因为当年在重阳关死的,是昭明太子和他的亲信部队,独留一个沈家照顾幼子。 而且如今沈家女又嫁了昭明太子之子,生下了如今的怀南王。 今日沈明珠能说几句话甩袖前去,换做旁人,谁人敢,若是顾幽与她争论起来,不管对错,人家只说一句想起当年心中忍不住愤怒,控制不住,倒霉的就是顾幽了。 周氏深吸一口气,也生怕顾幽与这位北亭侯府嫡女结仇:“你莫要与她斗气,听说她就要嫁入怀南王府做王妃了,若是得罪了她,咱们家讨不到好处。” “嫁怀南王府做王妃?”顾幽忍不住险些尖叫出声,“这怎么可能?!” 那李重阳当时分明说过是要娶她的,怎么能娶别人! 就算是她当初怨恨李重阳一堆妾室,可这才多久,他就变了心,要去别人了? 顾幽眼睛都红了。 “怎么就不可能了?”周氏道,“沈家可是沈太妃的娘家,沈姑娘是怀南王的亲表妹,阿幽,你听话,莫要与她闹起来。” 这沈明珠周氏也知道,听说是个手段厉害的,怀南王府那些无名无份的侍妾便算了,到底是上不了台面,可谁人要是动了心思想嫁过去做怀南王妃,那怕是要倒霉的。 顾幽脸色通红,眼睛发红,死死地握紧了拳头,却不说话。 周氏赶紧是带着她进殿里寻个位置坐下来休息。 大约是过了半个时辰,人都到完了,也到了祭拜的时间。 此时有急促的钟声传来,一众人起身,而后往殿外走去。 祭天台有一座八层高的塔,分有三个平台。 塔前是最高的那一处,在塔前放置了一个大鼎,正是拜祭之用,在拜祭之时,陛下便站在此处拜祭。 中间的那个平台由着台阶分成了两边,便是皇族、几位国公府、侯府所站之地了,台阶的左边是女眷,右边是男子。 最后一个平台便是祭天台的广场,站的便是其余的百官,中间空出了一个位置,男女两边分开,依旧是女左男右。 谢宜笑和谢珠跟着谢夫人寻了一个比较靠前的位置站着。 谢老太爷好歹也是内阁大学士,虽然如今已经不怎么做事了,但是官职还没撤下来,如此,在最后一个阶梯里,算得上是地位最高的几个人之一了。 站定之后,有僧人送上拜祭所用之香,因着诵念祭文的时间不短,所以此时并不燃香的,待是拜祭完毕了,方可上台去点香插放在最上面的大鼎之中。 “今建元二十八年,重阳祭,帝,建元领百官与祭天台祭拜先辈英灵,跪——” 司仪宣读祭文,陛下站于高塔之下,大鼎之前,在他伸手的百官官眷下跪,乌泱泱素素白白的一片。 陛下乃是一国之君,是乃天子,他是不跪的。 众人跪下之后,司仪宣读祭文。 祭文繁琐绕口,听着令人要逐字逐句去猜测意思,不过祭文那是念给拜祭英灵听的,大家听不懂也没关系,跪着听就行。 若是换做别的场面,听着这些绕口又不懂的东西,定然是让人昏昏欲睡的,然而此时却无人敢昏睡,每一个人都聚精会神地听着。 谢宜笑最开始的时候还听懂一些,祭文之中讲述了诸位战死沙场英烈的身份,死在那一场战役里有多少人,而后又说如今是何时,朝堂做下什么事情,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之类的。 到了后来,实在是太多了,也有些累,也懒得去理解了,便跪着听着。 祭文诵念大约是念了半个时辰,跪得人腿都酸麻了。 待是可以起来的时候,许多人都险些是起不来,谢宜笑怕自己摔了,缓了缓脚才站起来。 诵念祭文完毕,高台之上便有人烧祭文,待是祭文烧完了,这才是陛下领着众人持香拜祭,这一回倒无需再跪,手中持香,三鞠躬拜祭便是了。 拜祭完了,陛下便领着人从高台上下来,而后便是其余人点香插香的时候。 先是其余的皇族,国公府、侯府先上,每一次可以上去十二人。 大约是又等了一炷香(30分钟)的时间,才轮到谢家女眷这里,谢夫人领着谢宜笑谢珠上台去,将手中的线香递给了一旁帮忙点香的僧人。 点好香之后便取回,再去往大鼎之前持香三拜,将香插入大鼎之中,而后再合手三拜,事情才算是完了。 谢夫人出来之后,打算去刚才的殿里歇一歇,而后再下山归家。 三人刚刚走出来,便有一僧人前来请她们:“谢夫人,二位谢姑娘,容国公夫人有请。” 谢夫人点点头:“带路。” 僧人引了谢家三人去往一出殿内,此时容国公夫人曹国公夫人正在那里说话。 见是她们三人来了,容国公夫人伸手招了招手:“过来这边。” 三人上前去行礼:“拜见容国公夫人,拜见曹国公夫人。” 容国公夫人道:“没有外人在,随便寻个位置坐吧。” 谢宜笑见是容国公夫人脸色有些苍白,忍不住问:“国公夫人这是怎么了?” 容国公夫人呵呵地笑了两声:“没事,老毛病了。” 曹国公夫人道:“什么没事,她这是腿疼,当年受过伤,平日里倒是不打紧,但是这跪了半个时辰了,能不疼吗?我都是让她别来了,身体要紧,她就是不听。” 若是来了,不跪显然是不合适,如此,只能是不来了。 “怎么能不来。”容国公夫人罢罢手,“但凡我还走得动,都是要来的。” 曹国公夫人大约也懂得容国公夫人的执着,她比容国公夫人晚生了十年,对这些战死的将士心怀敬重,但容国公夫人不同。 ——她曾与那些人并肩作战过。 固然往事已过三十余载,她也年近六十,大半生也早已过。 但这里地方,但凡是她走得动,她都是要来的。 “我无事,你们无需担心我,咱们歇歇就下山归家去了。” 正文 第253章 实在是令人寒心 谢宜笑心中微酸,她上前去:“国公夫人,要不宜笑给你揉揉,缓一缓酸疼。” 容国公夫人笑了笑:“行啊,那你给我揉揉。” 容国公夫人是真的将谢宜笑当晚辈,晚辈要孝敬她,她心里也高兴,也不拘泥这个:“你大嫂派了人去寻小九去了,她下山去给我问问寺里有没有药膏。” 因着祭天台也算不得很大,前来拜祭的人原本便不少,若是真的都将婢女仆人带出来,那人实在是多,如此便有了不准带下人的规定。 就算是宫里随行的妃子,也不能带下人的。 明氏寻了一个僧人去找容辞,让他过来接容国公夫人下山,而明氏自己则是下山去问问有没有可以涂擦的药水药膏。 大昭寺的僧人并不多,今日都出来帮忙了,能寻到一个帮忙跑腿的就不错了,余下她只能是自己跑一趟,于是将容国公夫人交由曹国公夫人照顾一下,她就下山去了。 至于廖氏和容晴,拜祭完了就掉头下山去了,根本就不管。 谢夫人和谢珠在一旁坐下,谢宜笑则是上前去给容国公夫人揉一揉腿,她学了一些按摩的手法,要说有什么大用可能没有,但暂时缓解一下疼痛促进血液流通还是可以的。 容国公夫人果然是舒缓了一些。 谢宜笑问道:“国公夫人是不是下雨天腿也疼?平日里可是用了什么药了?” “偶尔也疼,也没用过什么药,老毛病了。”容国公夫人不爱喝药,而且感觉喝药也没什么用处,而且更疼的她也经历过,忍忍就过去了。 谢宜笑一看她这烦躁的样子,就知道她不愿吃药,于是就问她:“那敷的药膏可是用过?应该有可以敷用的药膏的。” “用过,也就是这样,年纪大了,总是有些毛病的,你无需担心我。”容国公夫人将话题岔开,“你最近这些日子可是还好,听白芍那丫头说,你的铺子就要开起来了。” 谢宜笑道:“哪里有这么快,还有得忙,不过应该先开一个小铺面。” 容国公夫人点头:“既然要做,那便好好做。” 谢宜笑道:“您请放心,宜笑会努力的。” 谢夫人见容国公夫人和谢宜笑之间很亲近,完全不像是婆媳,反而像是母女,互相关怀,有说有笑的,心里也放心多了。 过了没多久,容辞便回来了,他回来得匆忙,见到谢宜笑和谢家人都在,他有些诧异,看了谢宜笑一眼,而后先去问了容国公夫人的情况:“母亲如何了?” 容国公夫人笑道:“着急什么,我没什么事情。” 容辞给曹国公夫人和谢夫人见礼:“辞见过曹国公夫人,见过谢夫人,多谢二位照料我母亲。” 曹国公夫人笑道:“我们哪里有照顾你母亲,当不得你的谢。” 谢夫人道:“正是这个道理,当不得九公子的谢。” 容辞道:“还是要多谢的。” 容国公夫人道:“别谢来谢去的,先坐下吧,等你大嫂过来了,咱们便下山去了,对了,容景他们呢?” 容国公和容寻都跟着陛下回宫去了,家中的儿郎便交给容亭和容辞带回去。 容辞道:“他们吵着要上来,我让三哥看着他们,在山下等着。” 容国公夫人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过了没多久,明氏也回来了,她在寺里僧人那里问得了一些药膏,拿回来给容国公擦一下,她让容辞扶着容国公夫人去了隔壁,谢宜笑与她一同帮忙容国公夫人涂药膏。 这药膏要发热才能起效,涂了之后要人使劲揉擦。 明氏越想越是有些生气:“分明是知道母亲不舒服,她掉头就走了,天底下哪里有这样做儿媳的,还有容晴这妮子,也跟着她一起走了。” 虽然她早知廖氏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但她分明是看见了,掉头就带着容晴走了,实在是令人寒心。 容国公夫人皱眉:“说她做什么。” 明氏道:“也没做什么,我只是在想,既然是她连您都不管了,我将来也不会将她当成一家人。” 说罢,她又对谢宜笑说:“你也不许管她。” 谢宜笑点了点头,也觉得是不用管了。 廖氏再怎么说都是容国公夫人的儿媳,容晴还是孙女,就算不是亲生的,可容国公夫妇二人养大了容亭,又给了容亭身份和富贵,若非如此,容亭哪里有今日。 便是婆媳之间有些不和,可她分明见了婆母不舒服,也不能掉头就走了,委实过分了。 她们这样,怎么对得起容亭? 谢宜笑觉得,但凡容亭是个有良心的,回去定然是要吵一架的。 容国公夫人靠着椅子躺了躺:“行了,别管她了,她自己都不想好好过,便由着她去了,我又不是没有儿子儿媳孝敬,将来你们好好的就行了。” 明氏还是有些生气,气完了廖氏,又气容亭和容晴,觉得容亭真的瞎了眼才娶了这么一个人回来,容晴这个做孙女的也太没良心了。 待是涂好了药膏歇了半个时辰,容国公夫人好些了,然后便由着容辞背着她下山去,曹国公夫人与自家人汇合,而后一起下山去。 待是将容国公夫人送上了马车,容辞才与谢宜笑说了几句话:“我先送母亲回去了,你路上小心,若是有什么事情,便让人给我送信。” 谢宜笑点点头:“你们也路上小心,若是不着急,让车夫将马车赶得慢一些,省得太颠簸了,回去之后让人给国公夫人看一看。” 容辞点头:“我知晓了。” “你快上马车去吧。”谢宜笑道,“等你们走了,我们也要走了。” “好。” 容辞上了马车,容国公府的马车便先离开,然后再到曹国公府,曹国公府的马车走了之后,谢家的马车才赶了出来,谢宜笑与谢夫人还有谢珠上了马车。 待是马车走远了,谢珠便开始吐槽了:“刚才怎么就不见容国公府的三少夫人?那廖氏竟然连婆母都不管了吗?” 拜祭的时候都是一家人在一起的,她就不信容国公夫人不舒服,廖氏会不知道? 谢珠啧了一声,笑了:“当真是尊贵廖氏的姑娘,这都和公主郡主差不多了吧。” 正文 第254章 谢怜 要是换做别人,娘家落魄了,早就夹着尾巴做人了,恨不得天天在婆母面前孝敬,得个好脸色,自己的日子好过一些不说,说不定娘家也能得到一些拂照。 而且这做人儿媳的,婆母病了,伺候一下也是正常的事情,这不管不顾的,怎么对得起夫君? 这些道理连谢珠都懂,也就是这廖氏,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谢夫人抬眼:“自己作死,怨不得别人。” “嫁了人了,若是婆母妯娌好相处,那便好好相处,若是不好相处,面子情也是要给的,少不得要照顾一下夫君的心情,夫妻一体,若是夫人眼见着他母亲受伤都不管,这心中定然是不满的。” “廖氏迟早要完,便是那容三公子再喜欢她,可也容不得她这样不顾母亲,她那姑娘也被她教坏了,将来也不知道如何呢?” 谢珠笑了一声:“大伯母,您管她做什么,人家可是容国公府的千金贵女,要什么样的人家没有,这嫁了人了,也只有别人捧着她的份,夫家哪里敢给她脸色看。” 谢珠和容晴也不对付,容晴与廖绾兮时常混在一起,谢珠和廖绾兮从小撕到大,和容晴也差不多,不过谢珠还有些分寸,不敢撕容晴罢了。 容晴也被容国公夫人警告过,不许她借容国公府的势力对付谢珠,所以才一直相安无事。 谢夫人道:“这你就不懂了,也不是人人都眼瞎的,容国公府的千金贵女虽好,可要攀这个富贵,也要看看值不值得,真的有心的,也怕是相中了对方的身份地位,没多少真心愿意。” “为儿郎相看的时候,不单单是看人家出身,还是要看姑娘本身的。” 谢珠想想也是,于是便不说了。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回了城,等抵达谢家门口的时候,午时都要过去了,谢夫人嘱咐二人今日不要出门,便打发她们走了。 谢宜笑回了春雪苑之后,便去洗漱了一下,就着茶水吃了几块糕点垫了垫肚子,然后便写了一个泡脚包的材料单子。 她不懂医术,也做不出能治好容国公夫人腿疼的药膏,但是泡脚包的单子她还是记得几个的,正好是弄来泡脚,尤其是到了冬日,泡个脚浑身都舒服了。 “明日你便让人将这些材料准备整齐了,到时候送过来。”明心困惑,“姑娘要这些做什么?莫非又有了新的配方?” “不是,这是用来泡脚的。” “泡脚的?” 谢宜笑嗯了一声:“冬日里用这些药水冲了热水泡一泡脚,能舒服一些。” 明心追问:“那姑娘我们也要做这个吗?” 谢宜笑:“!!!” “你说的对,这个也可以做一下,可以先配一些,看看有没有人买,若是没有人买就自己用,若是有人买就做起来。”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虽然说这种东西赚不了多少,但是蚊子虽小也是肉是不是,若是冬日满帝城的人都在用她的泡脚包,那也是能小赚一笔的。 “明心这一回倒是挺聪明的。” 明心笑容灿烂:“奴婢本来就聪明嘛!一直都聪明!” 谢宜笑点头:“对对,你聪明。” 二人正聊着,红茶便来报,说是谢怜姑娘来了。 谢怜是尽山城谢氏那一支留下来的人,是旁支,她的母亲是一位手艺不错的绣娘,在一家绣坊寻了一个绣娘的工作留了下来。 自尽山城谢氏族人离开之后,谢怜也三不五时地上门来。 谢宜笑不大喜欢她,觉得她太殷勤了,有些烦人,就算是帝城谢氏的旁支都没她这么殷勤,而且她有太多的事情要忙,哪里有时间招待她。 “她怎么又来了?”明心嘀咕着,“这脸皮也太厚了吧。” 谢宜笑心道,是啊,脸皮实在是厚,而且她还披了一层皮,说她是尽山城谢氏的人,是来做客的,真的把自己当客人一样,过来了还敢使唤下人做事。 帝城谢家这边的旁支来了主宅这边都不敢将自己当成客人,她倒是敢。 而且你不与她明说,她就揣着明白装糊涂,要是说得直白一些,她就哭,仿佛是欺负了她一样。 然后又将尽山城谢氏的皮扯出来,说她家在帝城只有这门亲戚,只想做走动走动,日后有个照应。 而且她可能是觉得谢宜笑比较好说话,每次来都找谢宜笑,不找谢珠,张口闭口小姑姑,谢宜笑都被她叫得有些犯恶心了。 谢珠谢钰这样叫就算了,到底是最亲的,她又是这一辈最小的,这么叫也正常,旁支那边都按照排序喊她十三姑,谢怜一个尽山城旁支女,竟然喊她小姑姑? 上回谢愉撞见了,直直翻了一个大白眼。 明心建议道:“姑娘,要不就说您歇下了,将她打发走了。” 谢宜笑道:“算了,让她进来吧,她今日没见着人,指不定明天又来,只要是别给她什么好处,时间久了,她定然懒得来了,要是将她赶出去,若是她家在外面乱传说我们谢家坏话也不好。” 明心道:“那我去换明镜来。” “去吧。” 明心去后罩房换明镜过来,红茶便去请谢怜进门,过了一会儿,便领着一身白衣,生得楚楚可怜,柔弱扶柳的姑娘走了进来。 谢宜笑每次见到谢怜,都觉得她是一朵行走的白莲花。 “阿怜见过小姑姑。”谢怜上前来行礼,一双眼睛仿若春水一般。 谢宜笑淡笑:“是你啊,坐吧,来这里有什么事情吗?” 谢怜小声道:“今日重阳祭茹素,阿怜正好是做了一些广寒糕,送来给小姑姑尝尝,还请小姑姑不要嫌弃。” 广寒糕其实就是桂花糕。 有书云:采桂英,去青蒂,洒以甘草水,和米舂粉,炊作糕。 桂花乃是月宫神树,有广寒折桂之意,故逢科举之年,学子的亲友都爱做这个糕点赠送,以求一个‘广寒折桂’,故称广寒糕。 谢宜笑道:“劳你惦记,府上今日便做了不少糕点果腹,不过既然拿来了,也是有心了,我稍后定然好好尝尝。” 糕点留下,人可以走了,至于想要什么好处,那更是想都不要想了。 正文 第255章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家家有一本难念的经,长宁侯府这本经是上跳下窜搞事的顾幽,容国公府是廖氏和被教坏的容晴,谢家,则是谢家的名声。 这个时候谢家的名声容不得别人损坏,免得给别人递了一个把柄,所以当初尽山城谢氏过来,谢家不得不招待他们,甚至如今谢怜时常上门来,他们也不好将人拒之门外。 不过相比长宁侯府顾幽能把人气得连天灵盖都掀了,谢宜笑更是愿意应付谢怜一些,有些无味虚伪,但是耐心一些,忍忍就过去了。 谢怜这会儿笑了笑:“那小姑姑可要好好尝尝,若是小姑姑喜欢,阿怜下回做了,再给小姑姑送过来。” 谢宜笑含笑点头:“费心了。” 爱送就送,就是想要什么回报,那便免了。 谢怜将盒子递给了赶来的明镜,而后才送到了谢宜笑身边,谢怜坐在椅子上望着她欲言又止,她不说话,眼神期待向往。 谢宜笑也当作是没瞧见,也没有吃她送来的东西。 红茶送上了茶水,屋子里静悄悄的。 谢怜问:“小姑姑不尝尝?” 谢宜笑道:“刚刚吃了一些,糕点不克化,也不好多用,我晚些再吃就是了,多谢你还惦记着我,若是家中有事,我便不留你了。” 谢怜急忙道:“我家中倒是没什么事情。” 谢宜笑点头:“既然无事,那便坐着吧。” 谢宜笑也不赶人,由着谢怜自己呆着,不过干坐着也没什么好聊的,她让明镜将她要看的游记拿来,然后坐在位置上看书,偶尔碰见自己想要的内容,便抄录下来。 谢怜在一旁坐着,见她转头去看书了,想要说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得是眼巴巴地望着。 大约是过了半个时辰,她见谢宜笑仍旧沉迷于游记之中,并没有要与她说话的意思,实在是坐不住了,便告辞离开了。 跑了一趟,送了一份广寒糕,结果是什么都没得到,谢怜走的时候心里还憋着一口气。 谢怜一走,谢宜笑就懒得看书了,她转头去了后罩房,后罩房余下的三间屋子她都让人打通了,做了一个小作坊工作间。 屋子里各种用具摆满,有蒸花露用的三个甑,不大不小,她这小作坊够用了,还有各类研磨、筛选、烘烤工具,另外还有各色的瓷器小瓶子、木盒子,这些都是用来装东西的。 小作坊的人不多,除了陈白芍这个检查质量的,便只有明心明镜红茶红纱四人,青螺有空闲更愿意去练剑,不爱弄这个。 平日里采购都是明镜来置办,账本也是她在管,余下的人得了空闲就做事。 这两日几人正在做一个名叫‘玉女桃花粉’的香粉,将益母草以炭火烧成黑灰,再与石膏粉、滑石粉、蚌粉、胭脂与麝香按照比例调和成粉。 此粉能去风刺、滑肌肉、消癍黯、驻颜养容。 另外还有一些香肌膏、润白膏、洗脸洗手的膏粉等等,洗脸洗手的便出了四五款,有简单的澡豆研磨成粉家一些简单药材的,也有加了丁香、沉香、钟乳粉、珍珠粉、玉屑等等各种材料的。 按照成分每一种的价格都不同。 谢宜笑得了空闲,细数了一下存货,觉得是先开一家店面可以准备准备了。 重阳祭这一日算是没有什么波澜过了,夕食的时候谢家府里上下都喝粥配咸菜萝卜,让厨房那边今日都备着,若是谁饿了,再去吃一顿就是了。 囫囵着过了一日,等到了第二天清晨,明镜便带着红纱出门去购置洗脚包所用的药材,而且药材也不是什么特别名贵的药材,随便寻个药铺就能买到。 其中分别有紫苏叶、赤芍、香附子、甘草、栀子花干、柴胡、艾草等,明镜和红纱出去一趟,便将东西买了回来。 谢宜笑随手配了几包,便带着人往容国公府去,正好这方子可以给陈白芍看一看,若是她觉得没问题,便直接给了容国公夫人,让她好些了就试一试泡脚,总是能舒服些的。 待回来了,她再给她大伯父和外祖母也配一些,顺道让谢夫人也试试。 容国公夫人在木兰苑中休养,明氏在家中陪着她,屋里点了安神香,轻烟袅袅,静心安神。 谢宜笑去的时候,这婆媳二人还在下棋,见是谢宜笑来了,明氏仿佛是看到了救星一样:“你可算是来了,快快,这事情就交给你了。” 容国公夫人忍不住直摇头:“我看你就是静不下心来学这个,学一学总是有好处的。” 明氏摇头:“母亲,您放过我吧,我就是个粗人,真的学不来这个,就随便糊弄一下还行,真的要我下棋,头都大了。” 她是真的不擅长这个。 谢宜笑笑着被明氏拉着坐在了容国公夫人的对面,她忍不住问:“国公夫人可是好些了?” 容国公夫人道:“歇了一日,回来的时候贴了两贴药膏,现在好多了,再过两日便能全好了,难得你今日又跑一趟,有心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她的大儿媳见她难受,成日伺候在她身边,小的这个,还没过门,但是也知道来看她,这中间那个,真的是掉头就走,看都不来看她一眼。 昨日容亭回来之后,便与廖氏又吵了一家,廖氏气得又带着容晴回廖家去了,还说是容亭不去给她认错,将她接回来,她是绝对不会回来的。 容国公夫人心想,若是容亭真的去将廖氏给接回来了,那这个儿子是真的不能要了,将他养到现在,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最多是一两年,待容辞将定王府的那些旧部稳下来,将家业也接过去,到时候圣旨下来,他继承了爵位,她就让容国公将爵位给了长子,然后将这个家一分...... 到时候眼不见为净,他们爱如何就如何,她年纪大了,只想最后这些日子清静清静。 “那宜笑便放心了。”谢宜笑拿起一枚白子,然后落在一盘上,“该您了。” 容国公夫人摇头:“你大嫂下得乱七八糟的,要不要重来?” 谢宜笑含笑道:“这倒是不必,随便下就是了,若是我赢了,那算是我厉害,能杀出一条血路来,若是输了,那也不算是输。” “哈哈哈,行啊,就依你。” 正文 第256章 既然你无情,也休怪别人无义了 明氏眼见这两人坐着下棋,便让婢女送上茶水,自己则是在一旁观棋,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忍不住点头又摇头的。 容国公夫人被步步紧逼,谢宜笑大有真的要翻身的样子,她见明氏如此,忍不住问:“你这点头又摇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明氏道:“我就是瞧着你们下,才惊觉原来也可以是这样的。” 谢宜笑落下一子,眼稍都忍不住有了一些笑意:“该您了,这一回指不定我真的能反败为胜了。” 容国公夫人哪里是肯轻易认输的,以前她与谢宜笑势均力敌,如今这个局对方都能活过来,倒是激起了她心中的斗志来,而后每落下一子都反复思量。 谢宜笑稍微翻了一下身,真的将棋局活了过来,但最终还是在容国公夫人的围攻之下输了。 容国公夫人高兴极了,这一局也下得特别满足。 中途歇息,明氏让人送上不少时令水果,谢宜笑这才说起了泡脚包的事情: “我记得有个方子,是用来泡脚的,我将方子和药材都带了过来,打算是给陈女医看看,若是陈女医觉得好,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也可以试着泡一泡,看看有没有效果。” 容国公夫人高兴:“你有心了,还惦记着我,怎么你还会这个?” 谢宜笑道:“以前研究过一些,不过懂的不多,就是照着前人留下来的方子配置罢了,我就爱看这方面的书册,平日里也记下不少,就当是闲着无事,打发时间了。” 容国公夫人点头:“有喜爱做的事情那也是好事,总好过一日日浑浑噩噩地过着,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如此,做自己喜欢的,也能高兴一些。” “正是。” 容国公夫人吩咐一旁伺候的婢女:“去看看陈女医在不在,若是在,便让她过来这边。” 婢女领命前去,容国公夫人与谢宜笑便又下了一局。 明氏对于下棋原本就不大感兴趣,也只是会了一些皮毛,刚刚观看了一局,现在也不想看了,她盘坐在边上的一张案几前面点香喝茶。 过了没多久,陈白芍便来了。 “拜见夫人,拜见世子夫人,拜见谢姑娘。” 容国公夫人道:“起来吧,宜笑带了这方子过来,你来瞧瞧能不能用?” 谢宜笑道:“有劳陈女医了。” “谢姑娘客气了。”陈白芍接过了明镜递上来的单子,又打开的药包,仔细地闻了闻,都是一些寻常可见的药材,她看了看便知道结果了。 “可以用,这药材普遍适用,用量也正好,夫人和世子夫人都可以试试,最好是睡前泡一泡,也能睡得好一些,谢姑娘自己也可以泡一泡。” 容国公夫人高兴:“那今晚我便试试。” 明氏道:“那我也得试试,最近也忙了一阵子了,也想睡个好觉,到时候一觉醒来,什么忧啊愁啊,也都没有了。” 明氏纯属是让廖氏给气的,虽然早知廖氏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她平日里那样也就算了,可到了需要她这个做儿媳的时候,她掉头就走,真的是太没有良心了。 若是容亭真的去廖家将她接回来,那是为了讨好一个女人,连自己母亲的生死都不顾了,这样的人,今后也没有相交的必要。 今后不管是容寻还是容辞,估计都不会管这个兄弟了,既然你无情,也休怪别人无义了。 而且容国公这一回对廖氏的意见也很大,廖氏与容亭吵了一架,带着容晴去廖家的时候,容国公也说了,若是容亭真的去接,那就滚出容家去。 谢宜笑与容国公夫人又下完了一局,陈白芍就给容国公夫人又涂了一会药膏,让她歇着去了,谢宜笑也准备是告辞离开了。 明氏送谢宜笑出门,便与她说了昨日容亭和廖氏吵架的事情:“三叔倒还有些良心,昨日我瞧着是气得不轻,可也不知道这良心到底有多少,这另一边可是他最喜欢的女子和他的女儿。” “照着廖氏的性子,若是三叔不去接,她定然是不会回来的。”明氏突然笑了笑,“或许不是亲生的,就不是亲生的,也没那么重要,等过些日子,指不定就去将人接回来了,再然后便去道个歉,磕个头,事情就过去了。” 谢宜笑一顿:“您觉得三公子会去接?” “或许吧。”明氏叹了口气,“到底是他喜欢了这么多年的女子,几乎是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那人身上,再说了,还有容晴呢。” 谢宜笑突然觉得心冷,容亭无法放下廖氏,廖氏又带着容晴在廖家不回来,若是廖氏一直坚持,容亭也很可能会低头的,毕竟这是他的妻女,他总不能都不要了。 到时候,容国公夫人也只能是接受这个结果,将这事情过去了,毕竟她也不能让儿子休妻或是和离,也不能是不要孙女了。 容国公夫妇好心养了个儿子,倒是给自己养出了麻烦来了。 “听说昨日你大表姐与沈家的那个沈明珠在祭天台争论了几句,你回头让她小心一些,沈明珠可不是好惹的。” 明氏不知道顾幽干过的事情,觉得顾幽是她表姐,忍不住提点了一句。 “谁?” 昨日在祭天台谁也不敢去打探消息,谢宜笑只听到了顾幽的声音,至于另一个是谁,她就不知道了,后来容国公夫人腿疼,她便将这事情抛在脑后了。 “北亭侯府沈家沈明珠。”明氏的目光微冷,“你知道徐娉婷吧,那姑娘是面上跋扈嚣张,仗势欺人,可这沈明珠喜欢玩阴的,素来心狠手辣。” “那沈家的野心大着呢,日后你遇见沈家的人,一个都不要信。” 谢宜笑顿了顿,然后点点头。 她倒是想起来了,在书中,除了原主这个黑化表妹,书里还有另外一个恶毒女配,那正是北亭侯嫡女沈明珠。 沈明珠心思缜密,又心狠手辣,而且还一心想要做怀南王妃,怀南王后院的莺莺燕燕,不知道多少死在了她的手里。 后来她与顾幽为了正妃之位斗得天翻地覆,最终因为害顾幽事发,被怀南王丢去了军营做娼妓,下场也很惨。 而且沈家那边自昭明太子故去之后,就被边缘化了,就算是有一个侯爵,却也没有多少实权。 他们一直都觉得,这东明的皇位应该是昭明太子的,应该是怀南王的。 正文 第257章 九公子这是给她钱钱了? 明氏将谢宜笑当成自己人,与她说了不少北亭侯府的事情,北亭侯相比其它的侯爷确实有些虚,圣武帝封赏沈家这个侯爵是看在了昭明太子的面子上。 昔日昭明太子身边的人,只剩下一个沈家了,不过也怕沈家有二心,并没有给什么权势,北亭侯空有爵位,官职也是一个虚职。 后来皇帝继位,该给了虽然也给了,但并没有重用他们。 “他们最爱拿自己是昭明太子的旧臣说事了,旁人又不能对他们如何,总不能不敬昭明太子,说昭明太子的不是,只能忍着他们了。” “这些也就算了,怕就怕怀南王被他们给教坏了,怀南王可是昭明太子唯一的后人了......” 明氏叹了口气。 昭明太子一身清名,战死沙场,天底下谁人不敬,天下太平也有他的功绩,这是谁人都不可以抹去的。 可沈家总是扯昭明太子的大旗做事,实在是令好些人都看不过眼,觉得他们沾污了昭明太子的名声,但又不能将他们如何了。 “多谢世子夫人,宜笑记下了,今后碰见北亭侯府之人会小心应对的。” 谢宜笑告辞离开,路上的时候还仔细想了想书中顾幽和沈明珠之间的争斗恩怨。 若是将来顾幽的身份藏不住了,到时候定然会对上沈明珠,到时候长宁侯府对上北亭侯府,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想到这里,谢宜笑又使劲摇了摇头,决定不去想了。 顾幽对上沈明珠那都是迟早的事情,她也没有法子阻止,唯一能做的,大概是收拾烂摊子,可是她如今也不想收拾顾幽烂摊子了,如此,便随着他们去吧。 长宁侯府既然想要保这个姑娘,那就自己顶着吧。 回到谢家之后,她按照份量又配了好些泡脚的药包,然后让明心送些去给府上的长辈,又让红茶送了一些去给江氏。 顺道给了谢珠几包,临睡觉之前她自己试着泡了一下脚,泡完之后确实觉得身上暖和了不少,夜里睡觉也舒服一些了。 一夜无梦,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清亮,天空碧蓝,白云悠悠,院中有菊花盛开,沐着晨光,树木瑟瑟,清风凉凉。 推开窗时,正好是见到有婢女在院子里走过,身影婀娜,裙角微晃。 谢宜笑呼吸了一口气,觉得神清气爽,身上都轻快了不少。 夜里睡得好,白天精神好,这话果然是很有道理的。 白日无事,她又开始忙碌了起来,等到了下午,她又收到了容辞的一封信,她将信纸抽出来的时候,刚好掉了一张银票出来,整整一万两。 她愣了好一会儿。 九公子这是给她钱钱了? 给她钱做什么? 她有些懵地将信打开: 谢姑娘 展信安 听闻谢姑娘买了一间铺子经营,辞诸事在身,不能相助,奉上微薄心意,愿能为谢姑娘所用。 母亲与大嫂所言,药包确实有些用处,昨夜也睡得好一些,还有劳谢姑娘到时做了再送一些。 谢宜笑将信件来来回回地看了好几遍,多送些药包那是没问题,毕竟不值钱,也不难,都是举手之劳的事情,若是有用处,她自己也很高兴。 可是这钱吧...... 她转头问一旁的明镜:“九公子为何给我钱?” 明镜笑了笑:“九公子大概觉得姑娘近来缺钱。” 谢宜笑指了指自己:“我像是缺钱的吗?” 明镜道:“姑娘给了长宁侯府五千两,买铺子用了三千两,哪里能不缺的?” 尤其是谢宜笑尚未出嫁,那些铺子田庄都不是她在经营,钱也落不到她的手上,她能有的,大概是自己多年攒下来的。 就算是旁人不知道她给了长宁侯府五千两,光是买铺子的三千两银子,都足够花光她这些年积攒的家底了。 谢宜笑:“......” 好像是缺,她还把人家聘礼的钱给花了。 若是谢夫人知道她这么干,怕是要数落她一整天,说得她怕为止。‘ 好尴尬。 要是被九公子知道了,她脸怕是都不能要了。 明心拿起银票看了看,觉得有些烫手:“姑娘,这银票咱们能要吗?这是不是有点多啊......” “要。”谢宜笑呼吸了一口气,又气又是想笑,“既然他都给了,再还回去他也不会要的,若是推推让让的,让人知道了反而是不好。” “他既然给了,想来也是不急着用,咱们就放着,若是真的有需要就拿来应急就是了,若是用不上,便一直留着就是了。” 这个时代定了亲又退亲的那是极少数,想来将来也是一家了,就别分得那么清了,就当时她给他收着。 谢宜笑这样想着,竟然说服了自己,也理所应当地将钱收下了。 她想了想,便给九公子回了一封信。 谢过他的好意,说是钱的还有一些,也是够用的,至于他给的银票,她暂且收着,若是真的需要,她就拿来用,若是他需要,便问她要。 接下来的日子,她便继续投入忙碌之中,平日里得了空闲便去定王府那边看看,规划一下园子的种植,让人种上她喜欢的东西。 不过因为现在已经是九月了,并不是种植的好时间,她便让人将地面分成一块一块的,然后弄一些干草给地沤肥,等明年开春的时候,再将这些干草给烧了,刚好施肥。 再来,便是铺子的事情了。 她原本打算先开一个小铺面的,可是正好是碰上重阳祭了,因着这个日子,办喜事的人都会避开九月,所以她想了想,便将日子往后推了推,放到了十月初一。 至于九月这些日子,便用来装修了,一楼作为铺面,做了许多摆放货物的架子,还用屏风隔出了两三个雅阁,客人可以在此休息,还可以招待客人。 二楼则是分隔成两个部分,一部分用作库房,另外一部分用作了雅阁,可以用来招待贵客。 至于后院的院子,她想了想,打算是做成一条龙服务,卖的是服务,只要是付了钱,在那里就可以享用沐浴、香疗洗发、净面、修眉、保养手脸肌肤、按摩等多种服务。 不过她要做这个,首先要保证后院的安全,毕竟来往都是姑娘,定然是不能让男子闯进去的。 另外这些事情也需得换一个说法,不能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来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栀子花泡脚药包:川芎、紫苏叶、赤芍、香附子、甘草、栀子花干、柴胡、艾草。 正文 第258章 西子阁开张 谢宜笑还给新铺子取了一个名字,叫西子阁,取‘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之意,用来卖胭脂水粉的,还是比较合适的。 十月初一先开隔出来的那家店面,先探探路,看看销量好不好,若是反应不错,十一月西子阁就能开起来,若是达不到要求,那就明年春天再开吧。 还有原材料的事情,一年四季用的花不少,她自己没有花圃,需要在别人手里买,不同的花圃最主要种植的花都不一样,谢宜笑跑了好几趟,也总算是谈了下来,将原材料这一块给解决了。 余下的那些药草药材都可以在杂货店或是药店里能买到,她让红纱跑了几趟,整理了一些材料好、价格合适的单子,到时候直接去买好了,日后若是所需的量大,还可以和对方直接合作。 这样忙忙碌碌的,便到了九月的最后一日,第二天便是小店面开张的日子了。 谢夫人给谢宜笑介绍了一位女管事,姓樊,大约是三十六岁的年纪,年纪小的可以称她一声樊姑,樊姑穿得整洁,又生得一张笑脸,也总爱笑,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而且还能说会道。 这还是谢夫人给她从别的地方撬回来的人,待遇不低,谢宜笑见过之后十分满意,另外还选了两个女伙计看店,暂时用着这两个,日后等西子阁开张了,再招几个就是了。 谢宜笑让人驾着马车,将货物送到了店面这边来,然后让人一样一样地摆上去,并且将价格单子给了樊姑和两个女伙计。 这两姑娘一个名叫何春喜,一个叫杜明月,是一同长大的姐妹,以前在别的店里做过,不过以前卖的是布料,嘴巴也甜,只需提点一下就行了。 “有一套是用过的,就在下面的箱子里,到时候有客人说要试试,你们便给她们试试,若是不忙,便给对方挽一下发髻,收拾收拾也好,务必是让对方觉得自己漂亮了许多。” “若是有人要讲价,你们便说不能,告诉他们,若是买得多,可以得到一份赠送的东西。” 何春喜捂着嘴笑:“东家,您放心吧,我们都记下了,一定会将客人招待得服服帖帖的。” 谢宜笑点头:“不管是对方穿着如何,都要客客气气的,来了就是客人。” 樊姑道:“姑娘放心,有我盯着,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谢宜笑心里是有些担心的,毕竟是在古代头一次开店,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而且她还准备了这么久,花费了很多的心思。 前些日子确定了何春喜杜明月还有樊姑过来做事的时候,她将铺子里的东西都给了她们一套,让她们务必试一试,知道是哪样东西好在哪里。 谢宜笑缓了一口气:“那就有劳樊姑了,我第一次开店,实在是有些担忧。” 樊姑点头:“这是我分内之事。” 谢宜笑邀请她:“樊姑可是要去长安楼坐坐,喝口茶?” 樊姑摇头拒绝了:“不了,这铺子里事情不少,改日再与姑娘喝茶。” 若是有时间喝茶,便说明铺子经营得不错了。 谢宜笑莞尔:“那我便等着机会请樊姑喝茶,到时候樊姑一定要赏脸。” 樊姑笑呵呵道:“一定。” 谢宜笑没有留多久,将货物卸下,又将单子给了樊姑,然后便告辞离开了。 她先是娶了玉翠阁看之前做的定亲信物,玉翠阁那边消息传来已经好些日子了,容辞没有空闲过来看,谢宜笑也没有,就一直耽搁着。 所幸成亲的事情并不急,谢宜笑以前一时冲动,还敢问容辞什么时候将她娶回家,现在理智回来了,觉得是能拖就拖,绝不敢再提这事。 她明年正月才满十六,真的还是个小姑娘,太早了嫁人实在是不好。 她来玉翠阁也是突然想起这事,没有派人来说过,管事匆匆前来招待,又说是玉师傅出门去了,只能是让她看看,若是要改动,需得等玉师傅回来,她亲自和玉师傅说。 谢宜笑对此没有意见,就先看了玉佩,玉佩是两对,都是用白玉所雕刻,一对是猫儿,一只猫儿卷缩成一圈,抱着尾巴打盹,另一只在扑蝶,看起来活力十足。 谢宜笑摸着这两个玉佩,有些爱不释手,觉得都好可爱好好看,九公子画得不错,玉师傅的手艺更是不错,她觉得也没什么要改的地方了。 另外一对是玉牌,一个是白衣少女乘白豹下山,另一个是公子松下抚琴,也都很不错,不愧是帝城有名的玉匠师傅做的。 管事见她似乎很满意的样子,便问她:“谢姑娘觉得如何?” 谢宜笑点头:“我觉得是不错,不用再改了。” 谢宜笑觉得第一次看没有什么瑕疵,满意了,便不要改了,这可是玉,动了刀子就不能后悔了,若是改来改去还不如第一次的满意,那就完了。 管事最喜欢这种不用修改的客人了,顿时眉开眼笑:“谢姑娘满意,那是最好的,到时候我便问问容国公府那边何时来取玉佩。” “对了,那玉料还有不少边角料,谢姑娘可是要做些什么首饰吗?” 管事将人将边角料拿了过来,因着是两块玉料,用的是两个盒子装着。 谢宜笑对这个没有研究,也想不出来自己缺什么首饰,于是就道:“你们看着办吧,看看能做什么就做什么。” 管事笑道:“那行,我便让玉师傅看着办,到时多给谢姑娘添两件好看的首饰。” “那便有劳了。” 谢宜笑谢过管事,然后让人将那对玉牌装好带走,玉佩是定亲所用的,需得等容国公府那边来取,到时候合好了八字,将玉佩刻好字,送去寺里供一供香火,以求夫妻恩爱美满。 玉牌是多做的,她可以带走,她心想着回去编一对如意结系上去,等下回见了容辞,便可以送给他了。 只是不知道下回什么时候见面。 谢宜笑轻轻叹了口气。 次日便是十月初一了,沉寂了一个九月的帝城开始热闹了起来,各种喜事都开始排上日程,街道上的人仿佛突然就多了很懂。 西子阁的小店面,也总算是开张了。 “婶子们,姑娘们,今日西子阁小店开张,快过来瞧一瞧啊~” 正文 第259章 世间上的事情,从来都没有一蹴而就的 “快来瞧一瞧啊~” “瞧一瞧啊~” 何春喜是个嗓门大的,吆喝起来半条街都能听见了,而且她胆子也大,半点都不见害羞。 杜明月心思细腻一些,手艺尤其好。 樊姑知晓两人的擅长,便安排了何春喜吆喝招待客人,樊姑自己守着柜台,然后杜明月就守着一旁,帮忙客人试用,若是有人愿意的,她还能给对方上个妆,梳个发髻。 但凡是购买了店里物品的,都会送一朵梅花绢花,另外三两银子以上、十两银子以上有别的更好的东西,绢花不值钱,但白送还是有人想要的。 谢宜笑之前就分析过,脂粉消耗最多的确实是权贵世家的贵夫人姑娘们,但也不是说普通人家就没有消费能力了,能在帝城立足的,便是手里有些拮据,但是买一盒子脂粉还是可以的。 积少成多,这便是客源。 而且店里有些东西真的是不贵,像是简单的澡豆粉,只需五六十文钱,换算一下不过是五六十块钱,帝城生活的百姓,这点钱还是有的。 谢宜笑还想着,现在是贵的便宜的都混合着卖,若是有朝一日真的发展起来了,便将铺子分开,一个走高端路线,一个走平民销量路线。 不过现在铺子才刚刚开张,她想法虽多,想要真的实现还需要众人的努力和时间,世间上的事情,从来都没有一蹴而就,可以立刻达成的。 新店开张,谢宜笑只是去走了一圈,让人开张了,便离开了衔香街去了长安楼喝茶听书。 不多时江昭灵与秦茵晴就来了。 谢宜笑坐在雅间听书,见这两人被引着进门,微微有些诧异:“你们怎么来了?” 江昭灵道:“听说你的铺子今日开张,便过来给你捧个场,买了几样东西,听那店里的管事说你在长安楼喝茶,便过来了。” 谢宜笑招呼她们坐下:“那我得多谢你们了,你们过来的时候生意如何?” 秦茵晴道:“还成,我瞧着有不少人围在那里,对了,我们来的时候还碰见徐娉婷了,她竟然带着人来给你捧场,你和她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得知谢宜笑弃了箜篌学琴的时候,秦茵晴梗了一肚子气,不过随着顾幽与大家渐走渐远,她倒是平和了下来,也不纠结这些了。 年少时的想要争一口气压过对方的想法,仿佛突然就觉得没那么重要了。 “我与她什么时候关系好了?”谢宜笑微微挑眉,她可不想与徐娉婷划分在一起。 不过徐娉婷如此捧场,谢宜笑也是知道原因了,九月中旬的时候,京兆府那边查明了月清霜做的事情,将月清霜利用言论害人之事公之于众,为受害的姑娘澄清名声。 当时帝城也是一阵轰动。 世人谁能想到,一个名声极好的贵女、世人推崇的第一才女竟然能做出这样歹毒的事情。 先前还有人说月清霜敢害容九公子不过是因为一片痴心,心生了邪念,这才一步踏错,做错了事情,可那会儿将这些事情翻出来,才知此女歹毒,早已用这样的法子害了不少人。 月清霜成了人人唾骂的歹毒女子,世人解说‘做人莫做月清霜’。 徐娉婷那位自尽的朋友,也算是得了一个公道。 月清霜被判了流放,九月廿四那日离开了帝城,被押送去往边疆,月家也受到了牵连,灰溜溜地离开了帝城。 甚至连东宫的月良娣,据说是自愿茹素,在佛前忏悔赎罪。 宣平侯府让人查过,知晓是九公子请京兆府查的此事,徐娉婷转念一想,便知道是谢宜笑和容九公子说了此事,为此,她还给谢宜笑送过一份谢礼。 不过谢宜笑与她的关系真的是平平,谢宜笑生在谢家,需要一个好名声,不可能和徐娉婷这样张扬恣意的人混在一起。 而且有时候徐娉婷做事,她也不是很苟同。 秦茵晴不信:“关系不好,她会带着人来给你捧场?” 谢宜笑道:“大概是因为月姑娘的那桩事情,她猜想是我告知了九公子,这才有了后来的事情,别管她就是了。” 秦茵晴听她这么一说,倒是想起来了,当初徐娉婷在春雪苑说这事的时候,秦茵晴江昭灵和秦如星都在,自然是知道这事的。 过她们却不知道其中有谢宜笑和九公子的手笔,以为是月清霜遭了报应。 “原来是这样......” 谢宜笑道:“此事你们二人知晓便罢了,万不可外传了。” 二人点头,自然是应了下来。 三人说来说去,又说起了西子阁铺子里的脂粉,秦茵晴最喜欢的便是其中的一款‘玉芙膏’。 玉芙膏制作的时候用了夏日提取的荷花花露,又淡淡的荷花香,润肤嫩白,尤其是秋风起了脸上有些干燥,涂抹一些脸上再也不干疼紧拉了。 秦茵晴一口气买了五六盒,生怕是没有了。 而且其他的几样,秦茵晴也很喜欢,江昭灵也有不少喜欢的,二人去捧场也不只是因为谢宜笑的面子,是觉得东西真的不错。 “你这东西,真的是不错啊。”江昭灵赞叹,“我瞧着比别的铺子好。” 谢宜笑心想,那是自然的,她记下来的方子虽然也是在古代出现的,但是被后世不少人改善调整过,而且她自己亲自做过对比。 甚至好些是她自己改进的,用料份量都是一一调配过的。 谢宜笑松了口气:“听你这话,我便放心了。” 只要是东西好,她就不怕生意做不下去,就算是有什么红眼病的,也不敢对她的铺子下手,且不说谢家不好惹,她将来要嫁的是容国公府,谁敢惹她。 而且还多的是小姑娘慕名而来捧场。 江昭灵道:“尽管是放心吧,只要是铺子的东西不错,你这铺子将来定然是要发财的。” 谢宜笑挑眉:“借你吉言,今日我请了,二位随意点。”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无需客气。”谢宜笑还不缺这点钱银,她目光转了转,突然想起少了个人,于是便问,“对了,如星今日怎么没和你们一起来?” 正文 第260章 周氏她疯了吗? 说起秦如星,秦茵晴的脸色就变了变,她道:“她家里不许她出门,我去了邀请她一起,连大门都进不去。” 谢宜笑微顿:“怎么了?” 她这些日子忙忙碌碌的,要不是就是去谈材料的事情,要不就是带着人加紧时间多做点东西出来,就算是月清霜的事情,闹得那么大,她也就是听了一耳朵。 连月清霜被押着离开帝城的热闹都没看。 别的事情,她就更不知道了。 江昭灵的脸色也有些不好。 谢宜笑又问:“这是怎么了?说话啊?” 江昭灵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道:“她的亲事可能是有变,上回我见她的时候,她与我说,她家中可能想将她许给忠勇侯世子。” “忠勇侯世子?!”谢宜笑惊呆了,“你说谁?” 秦茵晴恼怒道:“就是那忠勇侯世子,秦国公府真的是疯了!” 可不是疯了吗? 先是将秦如月定给了宁王,如今又要将秦如星嫁给忠勇侯世子。 那忠勇侯世子是谁? 以前还上过谢宜笑相看的名单,表面上看着洁身自好,其实喜欢上了昔日百花楼的花魁云翘姑娘,将人养在外面,二人以夫妻相称,连孩子都生了。 秦国公府竟然要让秦如星嫁给这样的人! 简直是疯了! “那她之前说的那桩亲事呢?她姨母的儿子?她母亲怎么说?” 江昭灵又是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压低了声音道:“听如星道已经是通知那边了,让他们尽快过来,等过几日人来了,便将二人早已许下亲事的事情说出去,到时候秦国公府不认,就让对方上门去闹。” “只要是如星的母亲一口咬定有这桩亲事,秦国公府不敢是对着天下人毁约,指不定事情就能成了,虽然到时候可能会有人说闲话,但还是脱身要紧。” “现在主要是看她那姨母家的表哥了。” 若是男方敢闹这事,那就好办,怕就怕男方不敢,灰溜溜地跑了,到时候秦如星怕是要倒霉了。 谢宜笑心中有些担忧,于是便道:“你们多注意一些那边,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提就是了,若是有什么变故,咱们就一起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办。” 总不能真的让秦如星嫁给忠勇侯世子,若是她嫁了,这一辈子还不知道怎么过呢,这可是有个心爱的花魁外室,还有个儿子。 虽然她们可能也没什么法子,但至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都不做。 秦茵晴点头:“放心,我盯着呢。” 江昭灵很快就没空了,八月的时候谢家请了媒人去文思侯府取了八字合八字,等再过一些日子,就要去下聘了,等过了大礼,她就要在家中绣嫁妆,跟着母亲学管家打理铺子一系列事情。 若是够快,明年三月,她就要嫁到谢家了。 谢宜笑点点头,三人在长安楼坐了一会儿,然后便各自散去。 谢宜笑折返去了一趟衔香街,看了看西子阁店面门前围了好些人,何春喜和杜明月都招待得极好,于是便掉头回了谢家。 接下来几日,她都会去铺子里走一趟,然后看了看前一天的账本,发现销量确实是还不错,生意也总算是上了正轨。 谢宜笑松了口气之余,便掉头就带着人进了小作坊,打算多做点东西出来,免得再过一段时间铺子里都没有东西可以卖了。 日子一连是过了几日,忽然有一日,长宁侯府的人突然上门来,谢夫人让她出去见客。 谢宜笑心里还奇怪到底是谁来找她,然而刚刚一进门,对方便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对她磕头,谢宜笑吓了一跳。 那人磕了几个头,然后哭求道:“表姑娘,求您救救四姑娘,救救我家姨娘吧!” “表姑娘!求求您了!” “奴婢也是没有办法,这才偷偷跑了过来见表姑娘!” “表姑娘,您一定要救救四姑娘和姨娘啊!” 来人是个三十多岁的姑姑,这会儿有些狼狈,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也完全不在乎谢夫人听到这些话会如何想。 谢宜笑眉心挑了挑,有些不安,她问:“四姑娘怎么了?姨娘又怎么了?” 该不会是顾滢那小柠檬又惹了什么事情? “表、表姑娘......”来人擦了擦眼泪,“是大姑娘,是大姑娘,都是那挨千刀的大姑娘,大姑娘又跑了!” 谢宜笑:“......” 顾幽,真逃妃也,真的是很能跑,一不如意就跑跑跑。 “到底怎么回事?她怎么跑了?” 按照道理,这个时候长宁侯府定然是不会让她跑了才是,她都要成亲了,成亲的日子就在十月十二,如今不过只有五日的时间。 而且男方前两日也抵达了帝城。 “是夫人,是夫人。”来人擦干了眼泪,然后道,“是夫人帮了大姑娘逃跑,原本府上是不让大姑娘出门的,可是前日夫人说要带大姑娘出去试新衣裳,然后就把大姑娘给放走了。” “侯爷和夫人因为这事大吵了一架,这原本不管四姑娘和我家姨娘的事情的。” “可是这迎娶的人都来了,婚期也将至了,大姑娘一跑,这可怎么办?” 谢宜笑心头一跳,心生出几分荒唐来,觉得脑子都有些不够用了。 “夫人让四姑娘嫁过去。”来人呜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夫人说,就让四姑娘嫁过去,就按照前面说的,说是大姑娘又病了,是她命格不好,不能嫁这个人。” “可是亲事已经定下,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反悔,坏了长宁侯府的名声,就让妹妹替嫁,也好将这事情囫囵过去。” 谢宜笑愣住了。 周氏她疯了吗? “她疯了吗?” 头一次顾湘替嫁就算了,顾幽一跑,谁也料不到,而且武安侯世子这么亲事看上去是真的不错,可如今呢,这桩亲事本来就是想把顾幽丢得远远的,本来就不好。 周氏和顾幽搞这一出,怕就是不想嫁过去,想让顾滢替她嫁了,等过了这风头再回来,到时候顾幽又是一条好汉。 就像是先前顾湘替嫁一样,顾幽回来了仍旧是好好的,最多被骂几句,禁个足。 可是顾滢又何其无辜? 她们竟然拉别人挡刀子! 正文 第261章 天灵盖又有点扛不住了 “姨娘也是没有法子,才让奴婢来求表姑娘,现在我们能求的也只有表姑娘了。”那姑姑哭道,“姨娘、姨娘让奴婢来求表姑娘,还让奴婢去买了药......” “若是真的要四姑娘替嫁,姨娘便、便打算一死为四姑娘谋一条生路。” 说到这里,她又哭了起来。 谢宜笑又是一愣,在她的印象之中,顾滢的生母柳姨娘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好人,顾滢这酸了吧唧的尖酸性子也就是跟这位姨娘学的,而且还惯爱上跳下窜,为人也有些自私自利。 可是没想到,这样的人竟然愿意为了女儿去死。 若是顾滢母丧,她需得守孝三年,不得嫁人。 若是她们走投无路了,这个法子确实是有用,可是用人命来砸出这条路来,实在是...... 谢宜笑捏了袖子,看着对方哭得狼狈,缓了一口气道:“你们先是不要急,可是问过大舅和外祖母是什么意思吗?” “此事大舅母说了可不算的。” 顾滢到底是长宁侯的亲女,长宁侯怎么任由周氏将她推出去给顾幽当刀子呢? 那姑姑道:“太夫人和侯爷自然是没有答应的,可、可若是大姑娘一直不回来,这婚期将近,定然是要有人嫁的,便是太夫人和侯爷不情愿,可事情不也是要落在四姑娘身上。” “表姑娘,四姑娘可怜啊,姨娘也可怜......” “表姑娘,求您救救四姑娘和姨娘吧......” 柳姨娘出身普通,早年被家人卖了,好在容貌不错,又是个用尽心机谋算的,所以才爬了上来,做了长宁侯的妾室。 但她确实没有什么可以倚靠的人,到了这个时候,也唯有想起谢宜笑这个表姑娘能求一求了。 谢宜笑道:“你且别哭了,你让柳姨娘去问你们侯爷,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至少是要得一个准话。” 想了想,她倒是也想到了一个法子:“若是真的非要一个人嫁过去,你便让柳姨娘提议,让你们侯夫人收个婢女做义女,贴补一份嫁妆嫁过去。” 府上的姑娘便是再差,那也是侯府贵女,便是一个庶女,随便挑挑选选,也能嫁得不错,而婢女不同,许多婢女都是出身贫寒,被家里人卖了,或是沦为流民无家可归,只得卖身求个安身立命之地。 若是府上给她一笔钱,能让她们余生安稳过下去,许多人也是愿意嫁的,何况还有一个侯府义女的名头。 这名头在帝城或许算不得什么,但是在别的地方上,就是背后有靠山,将来一辈子夫家敬着,有钱有闲,总比是做婢女好。 而且这门亲事虽然是为了将顾幽丟得远远的,但是长宁侯也不至于想坑死自己女儿,至少对方的人品应该还是不错的。 或许一辈子没有什么前程,不会再回到帝城来。 那姑姑一愣:“义女?” 谢宜笑道:“对,若是实在没有别的法子,也可以用这个,你回去和柳姨娘说一说吧。” 那姑姑也不傻,心中想了一遍事情的可行性,而后大喜,忙是叩谢:“多谢表姑娘,奴婢这就去告诉姨娘去,奴婢这就去。” “可是事情能过了,表姑娘便是姨娘的大恩人啊......” 谢宜笑让她赶紧别哭了,快点回家去,待是人走了,她才伸手摁了摁紧皱的眉心,觉得天灵盖又有点扛不住了。 顾幽,真的是害人不浅啊,害完一个又害第二个,还打着让顾滢替嫁的主意,她当真是不将别人当人,自己觉得亲事不好,不肯嫁,就拿妹妹出来顶缸。 真的是...这是基本的道德礼义廉耻和良心都没有了吧。 周氏竟然还跟着她一起干,也是疯了。 “长宁侯夫人,莫不是疯了?”谢夫人坐在一旁听了不少,大致拼凑出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是长宁侯府给顾幽许了一门亲,顾幽不肯,母女二人谋划逃婚,让庶妹替嫁。 至于顾幽的那桩亲事,谢夫人也是听说过了,据说远在靖州边缘之地,家中乃是耕读世家,家境实在是一般,最多也就是有一些田地。 这亲事对帝城的贵女而言,确实是觉得极差的。 谢夫人想不明白:“她怎么变成这样?” 就算是不肯让女儿嫁,可有的是别的法子解决,怎么是能让庶女嫁了? 谢夫人没有庶女,但是作为一个主母,这庶女都养得这么大了,都要出嫁了,这个就该是为她说一个好亲事才是,将来对家族才是助力。 实在不行,就选个寒门进士,若是这进士将来前程好了,那是大好事,若是前程一般,也不亏是不是? 谢宜笑沉默良久,不语。 她也想知道周氏怎么变成这样的,以前也是挺讲道理的。 或许是以前无事发生,一切平平静静的,没有什么利益得失纷争,若是顾幽顺利嫁给了姜泽云,顾知轩又娶到了她中意的儿媳,她可以永远是那样的一个人。 可是如今,为了她的儿女,她只能去争。 有道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只要是她女儿能在这个漩涡之中逃离,她管掉进去的人是谁呢? 谢夫人问谢宜笑:“这件事你打算管?” 谢宜笑道:“我原本早已不想管他们的事情了,可...可我这位四表妹,也实在是无辜,我也不能是眼睁睁地看着她就被让被嫁出去了。” 她不是什么特别特别善良的人,但若是冷眼旁观顾滢这样替嫁,她又有些过不去。 长宁侯、周氏、顾知轩、顾幽他们这些人如何折腾也罢,可顾滢却是无辜的,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就被拖出来为别人当刀子。 “我想问一问究竟是怎么回事,长宁侯府又是如何处理的。”谢宜笑垂了垂眼帘,“大嫂,我想让...让阿瑾替我约见一下我大表哥,我想是见一见。” 回长宁侯府她是不想回的,长宁侯她也不想见。 如此,只能悄悄见一见顾知轩,问一下情况了,然后再做打算,看看能不能把人捞一下。 正文 第262章 她们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我派人去和阿瑾说去,他和顾世子都在翰林院,说话也容易。”谢夫人点头,顾滢到底是谢宜笑的表妹,若是放着不管,也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多谢大嫂。” “不过是小事。”谢夫人说罢,突然想起了谢宜笑搬回谢家不再回长宁侯府的事情,于是便问她,“你不回长宁侯府,可是因为他们那边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谢宜笑顿住,她张了张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她不想再生事端,若是谢家知道顾幽差点毁了她的亲事,谢夫人定然要扒了顾幽的皮,从此之后,谢家与长宁侯府怕是要成死仇了。 谢夫人见她不肯说,心中隐约猜到一些,于是便道:“看你这样子就是了,既然是不想说,我也不问了,不过你自己要心里有数。” 谢宜笑低头:“宜笑明白。” 从前院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谢宜笑换了一身衣裳便带着人去了长安楼等顾知轩,先前安排人去找谢瑾的时候,便让谢瑾带着人去长安楼。 一行人刚刚踏进了长安楼,便听到了一阵惊喜的声音。 “小姑姑今日也来长安楼吃茶?” 谢宜笑转头看去,却见谢怜与几个姑娘站在柜台那处,转头满脸惊喜地看着她们。 谢宜笑脸色淡淡,开口问道:“是你啊,你家中最近可是还好?” 谢怜与几位姑娘上前来行礼,谢怜道:“多谢小姑姑关怀,阿怜家中尚好,小姑姑今日可是来吃茶,不如咱们一同?” 谢宜笑道:“我今日有些累了,就想着安静坐一会儿,喝喝茶听听书,就不打扰你们的雅兴了,你们好好玩。” 说罢,便让楼里的伙计领着她往定好的雅间走去。 谢怜有心想要凑上去,可又有些不敢,这会儿若是被人拦下来了,怕是要被人给拆穿嘲笑,她可是和大家说她和这位小姑姑关系很好的。 “阿怜,咱们要不要跟上去啊?”有人小心地问,眼里也满是向往。 这些人都是帝城普通百姓的姑娘,和谢怜家里住得近,因为得知谢怜家里与谢家有亲,和谢怜家中也走得近,而谢怜也俨然是成了这几个姑娘的领头人。 她们这些普通人家,何时能接近像谢宜笑这样的贵女,便是有幸同台喝个茶,也能拿来吹嘘半辈子了。 这可是谢阁老家中的贵女,不久之后,便是容国公府的九少夫人啊! 谢怜犹豫着摇头:“不了吧,小姑姑今日怕是想要清静,我们也不好打扰,改日我得了机会和小姑姑说一说,让她见见你们。” 几位姑娘听她这样一说,也不敢是再问,毕竟那些贵女身份尊贵,也不是她们想凑上去就能凑上去的。 有人道:“那你下回见了谢姑娘,可是要记得问啊。” 谢怜点头:“我下回一定记得问,不过还得看小姑姑有没有时间了。” 边上的人道:“没事,我们有的是时间,可以等的,只要是谢姑娘愿意见我们,什么时候都是可以的。” “就是。” 谢怜温柔地笑了笑:“那我瞧着什么时候合适,便问问小姑姑。” 谢怜心想,留在帝城果然是对的,若是回了尽山城,她哪里有这样的荣光? 在尽山城谢家固然还算富贵,地位也不低,可谢家的人实在太多了,而且她父亲不过是一个庶子,哪里有什么地位可言。 可帝城不一样,因着她和谢家沾亲带故,还有机会出入谢家,认得谢家这位最尊贵的姑奶奶,在她面前能说得上几句话。 正是因为如此,人人都捧着她,想通过她交好谢家,认识这位姑奶奶。 “走吧,我们去寻个位置去。” “走走,阿怜,今日我们请你了,可不许拒绝啊。” 谢怜脸上有些拒绝:“这多不好意思啊,再说了,你们也......” 有人道:“阿怜,你放心吧,就算是我们没有多少钱,可是请你吃一次长安楼还是可以的。” 其她人立刻附和:“就是就是......” 谢怜闻言才露出笑容来:“那我便不客气了。” “客气啥。” “就是。” 另一边的谢宜笑上了楼,她今日无心听书,便选了一处临着街道的雅间,然后又点了一些茶水点心,一边等着谢瑾和顾知轩,一边看着街道上的人来人往。 申时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谢瑾和顾知轩便来了,他们由着伙计领着上了楼,然后在门口敲门。 “谢姑娘,谢公子和顾世子求见。” 明心走去开门,见是二人,然后屈膝行礼:“拜见大公子,拜见顾世子。”言罢,便退在一边让路。 谢瑾先走了进来,顾知轩随之,二人只见谢宜笑坐在临窗的茶座前面,明镜在边上泡茶,青螺站在一旁。 “大公子,顾世子。”二人行礼。 谢瑾微微点头然后上前去:“小姑姑。” “阿瑾,大表哥来了,坐吧。”谢宜笑抬眼,一双眼睛清灵明亮,仿佛人间的吵杂浮躁经过她的眼都变得安静宁和了下来。 “表妹。”顾知轩心中叹气,隐隐有些头疼,他大概是能猜到谢宜笑找他是为了什么的。 谢宜笑让明镜给二人分了茶,然后便说起了来意:“今日柳姨娘身边的姑姑过来见了我,求我救救柳姨娘和四表妹,还说是柳姨娘让她买了药,若是实在不成,柳姨娘便一死为四表妹谋一条路。” 顾知轩握着茶盏的手微微用力了一些。 谢宜笑问顾知轩:“今日冒昧请表哥前来,是想问问你们决定如何解决此事,当真是想让阿滢嫁过去?” “论理,我不过是个外人,也没资格管府上的事情,可是柳姨娘求到我这里了,我也不能是坐视不管,阿滢到底是我表妹。” 顾知轩闭了闭眼,良久之后才道:“表妹请放心,阿滢是我妹妹,我总不会真的让她遭遇这样的事情。” 若是真的如了他母亲和顾幽的愿,让顾滢替嫁,那长宁侯府是真的完了。 顾知轩觉得是有些茫然,他知道顾幽一定会想法子跑,也做好了准备,只是没想到的是,他母亲应该会帮着顾幽跑路,而且还拉了顾滢顶上。 她们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顾幽如今在外面,但我们还是知道她在哪的,我和父亲怕是她再跑,便由着她在外面呆几日,成亲前一日一定会将她带回来。” “表妹请放心,不会让阿滢替嫁的。” 正文 第263章 表妹心中有怨? 谢宜笑闻言微讶:“听表哥这话,是知道她在哪,也在掌控之中?” 顾知轩点头:“正是,若是如此将她带回来了,她定然会继续想法子逃走,不若让她多呆几日,等要成亲了,再将她抓回来。” “只是这事情只有我与父亲知道,四妹和柳姨娘误会了。”顾知轩缓了一口气,“就算是顾幽又跑了,天底下解决这事情的法子多的是,定然是不会让四妹嫁过去的。” “四妹到底是我亲妹妹,父亲的女儿。” 谢宜笑听了这话,心里也放心多了,只要不是坑害无辜之人,她管长宁侯府怎么闹呢。 “既然如此,大表哥也该是让大舅给柳姨娘一句准话才是,若是她左等右等等不到消息,这一门心思走了死路,真的吃了药,那就挽回不了了。” 柳姨娘虽然只是一个妾室,但是她生了顾滢,若是她真的因为这个原因死了,顾滢定然是要将全家上下都恨上了,而且还不死不休的那种。 到时,反目成仇,亲缘断绝,伤己伤人,谁也没落得好。 这中间隔了一条人命,将来谁也过不了这个结。 顾知轩道:“表妹的话我记下了,会和父亲说的,劳烦表妹担忧了。” 谢宜笑道:“我倒不是为了你们,我只是觉得四表妹可怜,她们母女到底是无辜的,总不能因为你们,落得那样的下场。” “曾有人云‘死道友不死贫道’,只要是我不死,别人替我去死又有什么关系呢,大舅母和大表姐倒是将这句话演绎得淋漓尽致,实在是令人瞋目啊。” 顾知轩微微皱眉。 谢宜笑又道:“瞧我,是我失言了,我一个外人,一个晚辈,总不能说长辈的不是,表哥可莫要怪罪我。” 谢宜笑心觉得自己这些话很茶,但是她乐意。 顾知轩倒是只字不提周氏,大概是不好议论母亲,也想给母亲留一些颜面,可是她谋算这个的时候,还有什么颜面可言。 顾知轩呷了一口茶,压了压心中杂乱的思绪,这才问她:“表妹心中有怨?” “怨?”谢宜笑柔和地笑了笑,“大表哥说笑了,我有什么怨的,我只是觉得有些感慨,觉得像是做了一场荒唐的梦,不过短短半年,竟然物是人非。” “或许,心中还有些不平。” 不平于有人害了人,还能不染尘埃,依旧好好的,受害之人受了苦难委屈,还要打落牙齿和血吞。 顾幽犯下的种种事,约前未婚夫现妹夫私奔、坏表妹亲事、企图让妹妹替她嫁给她不想嫁的人,这桩桩件件,虽然罪不至死,但实在是恶心至极。 比比皆是给别人心口捅一刀,毁人一辈子的事情。 可她如今还能上跳下窜,仿佛是半点影响都没有,别人被她所害落入尘埃,她依旧高高在上,但凡是个人,都是要黑化的。 若是谢宜笑当初真的被容国公府给退亲了,那也是要黑的,她定然是要扒了顾幽一层皮,让她这辈子再也洗不白,然后和长宁侯府断绝关系,从此以后生死不往来。 谢宜笑想了想,竟然觉得有点想反胃,她伸手捂了捂嘴,然后转过头去。 明镜赶紧是给她添上茶水:“姑娘,怎么了?” 谢宜笑摇摇头:“觉得是有些不舒服。”说罢,她又勉强地笑了笑,“既然是问清楚了,那我也便要回去了,打扰大表哥了。” 顾知轩点头:“称不上打扰,既然表妹要问的事情已经完了,我先告辞离开了,怀瑾兄与表妹一同回去吧。” 顾知轩说罢,便起身告辞离去,再也不敢停留,生怕是谢宜笑再问出他不知道如何作答的问题。 谢宜笑看着他的背影,觉得他也是瘦了不少,身影还有些萧瑟的样子。 谢宜笑心头又梗了一口气,觉得是难受,真的是家有一个祸害,全家遭殃,江氏、长宁侯还有顾知轩的日子怕是也不好过。 他们也不能真的将顾幽给弄死了,但是顾幽不死,那就能继续上跳下窜地惹是生非,弄得全家不得安宁。 这一次事情之后,就算是顾滢没有替嫁,可是定然是要恨上逃婚的顾幽和提这主意的周氏,甚至连顾知轩也要一起恨上。 还有顾滟,尽管事情没有落在她的头上,但是周氏做这事情实在是令人寒心,简直是不把庶女当人,将来也不会对长宁侯府有什么留恋。 长宁侯府年轻一代,大概已经全数分崩离析了。 “小姑姑为何叹息?”谢瑾问她。 谢宜笑抬头看了看窗外人来人往,良久之后才道:“我只是觉得孩子不能是溺爱过度,要好好地教导他们懂得道理,养坏了一个,就要坏了一锅。” 一个顾幽就能搅合得长宁侯府全家上下不得安宁,兄弟姐妹个个离心离德,愿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 谢瑾自然是能猜到她是什么意思的,笑了笑道:“可不是,将来孩儿生下来了,侄儿也要好好教养他,免得他不学好。” “也不知道是个小子还是个姑娘。”谢瑾有些期待,孩子到了下旬就要生了。 谢宜笑想起温氏肚子里还没出生的孩子,心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也散了许多,也有些期待新生命的到来。 她道:“不管是姑娘也好,小子也罢,都挺好的。” “是啊,都挺好的。”谢瑾笑了,“小姑姑,咱们回去吧。” “好。”谢宜笑点了点头,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谢瑾上来之前便让店里的伙计给他准备了一些糕点,等他下楼的时候,便已经装好在提盒里准备带回家去。 谢宜笑猜测他应该是带给温氏的,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觉得这侄子也挺上道的。 有的人将人生过得乱七八糟,有的人也在经营幸福美满的生活。 且看自己怎么过了。 若是生活有难题,那就去解决这个难题。 顾幽弄出了这么多事情,而且还死不悔改,长宁侯府若是不傻,也知道顾幽留不得了,留了就是祸害一家。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还不想法子解决了顾幽自救,那便是自作自受了。 管他们呢。 谢宜笑笑了笑:“走了,回家去了。” 正文 第264章 少不得要祝她夫妻恩爱,甜甜美美 顾知轩回去之后便将事情与长宁侯说了一声,让他给柳姨娘透个底,免得真的闹出人命来。 长宁侯也是吓得愣了一下,他不和柳姨娘和顾滢说这些,是怕周氏知道了再生事端,没想到柳姨娘竟然想用死来为女儿谋一条生路。 若是柳姨娘真的死了,那后果真的是...... 长宁侯伸手拧了拧眉心:“是我错漏了。”末了,他眼底又染上了一些冷厉,“我到底是前世做了什么孽,才遭遇这样的事情?” 长宁侯虽然知道顾幽已经不是他原来的女儿,可他还想保她一条性命,一来不好弄死了,二来他心中还怀着渺茫的一点希望,指不定这个人活着,他的女儿就能回来呢。 可如今想来,为了这个渺茫的希望,可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这个顾幽只要是活着,就能惹出无数事端来,若是继续下去,一家子都是要被她所害的。 顾知轩也是头疼:“母亲她...可是要将这些事情告诉母亲?” 长宁侯抬头看向儿子:“你觉得呢?” 顾知轩拿不定主意,他道:“若是说了,母亲信不信未知,毕竟我们也没什么证据,若是不信,或许还觉得我们想害顾幽。” “若是信了,她知道自己的女儿不在了,如今占据这个身体的不知道是哪个孤魂野鬼,指不定要发疯的。” 似乎说了,也没什么好结果就是了。 长宁侯哽住了,他叹气:“那就不说吧,省得她难过,不过她如今做事越发的过分了。” 顾知轩抬眼:“父亲,我想让她死......” “我觉得她便是按照我们的想法嫁过去了,也未必能安分了,指不定还能生事端,阿幽已经不在了,就让她入土为安吧......” “若是阿幽知道不知道什么东西顶着她的身体害了她的家人,她定然也是不肯的。父亲,她真的是不能留了。” 长宁侯也觉得顾幽是不能留了,他也想顾幽死,可杀人这种事情,委实是令人下不了手,而且这个人还顶着他女儿的身体。 若是顾幽意外在外面死了,他能松一口气,可若是要派人去杀顾幽,他实在是做不出来。 这可是杀人,不是杀只鸡,沾染了人命,一生不得安宁。 长宁侯不想儿子沾染这个人命,他的儿子堂堂正正,前程无量,是万万不能沾染人命的。 于是他便道:“还是不妥,就按照前面安排的办吧,等到日子的前一天,我们就让人将她抓回来,然后就让她嫁过去。” “之后再安排这护卫仆妇跟过去,将她看紧了,再不成,就将她打瘸了,让她想走也走不了,一辈子将她困住。” “阿轩,我知道你恨她,可她怎么死都成,你不能派人杀了她,这事情你别管了,我来处理就是了。” 父子也没商量出个结果来,气氛也是非常压抑,长宁侯还记得柳姨娘的事情,在屋中坐了好一会儿便起身去了柳姨娘的院子里,与她说明了此事。 “你别是听夫人胡说,就算是这桩亲事不成了,咱们赔礼道歉也好,定然是不可能让阿滢嫁过去的,我是阿滢的父亲,总不至于害她。” 柳姨娘哭道:“侯爷这样说,妾身就放心了,不过若是真的要一人嫁过去,妾倒是有一主意,不如是让夫人在婢女里选个模样好性子好的做义女,然后让她嫁过去就成了。” 长宁侯转头问她:“这是你自己的主意?” 柳姨娘道:“不瞒侯爷,是妾身让人求了表姑娘,这才得了主意,妾身无能,也不知道求谁,只能是求表姑娘了。” 长宁侯叹气道:“今后府上的事情便不要麻烦她了,若是有什么事情,尽管与我说。” 柳姨娘自然是应了下来:“是是是,妾身一定会和侯爷说的。” 柳姨娘得了好消息,破涕为笑,眼中满是柔情,她问:“侯爷今日来了,可是要留宿?” 长宁侯最近烦得很,自然是不想留下来,将事情说清楚了便离开了,夜里一个人宿在了外院,心里想着如何处理顾幽的问题。 几日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在十月十一那日,隐在暗处的人终于出手,将顾幽从躲藏的别院中打晕,这押着回了长宁侯府,关在了幽若苑之中。 顾幽离开之后,周氏觉得是女儿终于不用嫁给一个庄稼汉了,心里还有些高兴,得知顾幽被抓了回来,整个人都懵了。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这不可能的!” 怎么就被抓回来了呢? 现在被抓回来了,那岂不是明天就要出嫁,嫁给那个庄稼汉? 周氏眼睛都红了,她快步地往幽若苑去,而然却被护卫拦在了门外,她的脸色难看:“大胆,你们竟敢拦我?!” 护卫脸色不变,恭敬地回道:“夫人,侯爷有令,谁人都不许探望。” “什么不许探望?给我让开!” “夫人恕罪,请回吧。” 周氏进不去幽若苑,转头去找长宁侯,到了外院才发现长宁侯在府衙里,根本就不在家中,顾知轩也不在,她咬了咬牙,掉头去找江氏。 此时柳姨娘正带着顾滢在江氏面前奉承,江氏也听闻了周氏要让顾滢替嫁的事情,就让她们留了下来,省得周氏发疯,真的让顾滢替了顾幽。 周氏匆匆而来,刚刚进了屋子,还没开口呢,柳姨娘便长长地哟了一声:“这不是夫人吗?您怎么有空往太夫人这边来?大姑娘不是明日就要出嫁了,怎么也需得准备准备啊。” 顾滢附和道:“就是啊,母亲,明日大姐就要出嫁了,都需得好好准备起来,对了,我还没给大姐添妆呢,少不得要祝她夫妻恩爱,甜甜美美。” 周氏大怒:“闭嘴!” “周氏。”江氏抬眼,“你来我这里大吵大闹做什么?这是连我都不放在眼中了吗?” 周氏忍不住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她哭求道:“婆母,阿幽是不能嫁啊,她是万万不能嫁的,那是什么人家,若是阿幽嫁过去,这一辈子都是没好日子过的。” “婆母,您救救阿幽啊!” 正文 第265章 难不成是大姐嫁不得,我便能嫁得了 “夫人这话就新奇了,那是什么人家,是什么人家?什么大姑娘是不能嫁的?这可是大好亲事,那是好得不能再好的亲事了,若不然先前夫人也不会念着我们阿滢,想让阿滢嫁过去?” 柳姨娘笑容有些得意,语气也有些尖酸刻薄,若是换做以前,她定然是不敢和周氏这样说话的,毕竟周氏是正妻主母,她是妾室。 可周氏觉得这亲事不好,不想顾幽嫁过去,就拿她女儿来顶,好救顾幽出这个坑,那就休怪她不客气了。 周氏自己生了坏心,想要毁了别人,如此,便不必敬着了。 反正周氏如今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顾滢也笑道:“就是啊,这可是好的不能再好的亲事了,若不是母亲觉得好,怎么会让我嫁过去,难不成是大姐嫁不得,我便能嫁得了。” “母亲,我虽然是个庶女,可好歹也是侯府贵女,我父亲也是侯爷呢。” 她的亲事再不好说,寻个前途大好的进士都是可以的,少不得能做个官夫人,周氏竟然想让她嫁给那样的人,顾滢怎么能不恨呢。 若是她真的嫁了,那真的是一辈子都毁了。 周氏噎住,那桩亲事确实是极其不好,这是长宁侯给顾幽的惩罚,觉得顾幽能惹事,想要将她丢得远远的。 江氏闭了闭眼,没有说话。 虽然说柳姨娘和顾滢怼周氏,实则是不太规矩,但是周氏干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分了,柳姨娘和顾滢心中有怨,不满周氏,那也是正常的。 而且江氏对周氏不满也许久了,这原本就是顾幽做错了事,才给她定了亲事,这是惩罚。 周氏一片爱女之心想要捞也好,可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是拿顾滢顶上,顾滢也是她的孙女啊! 柳姨娘还想说什么,见江氏闭上眼睛,和顾滢对视一眼,当下就闭嘴了。 屋子里有一会儿的安静,仿若是周遭的空气都寂静了。 然而周氏这会儿实在是忍不住了,她求深吸了一口气,求道:“婆母,阿幽到底是您的亲孙女,您总不能真的让她嫁到那样的地方去。” 江氏终于是抬眼,冷淡的目光看向她:“阿幽嫁不得,阿滢便嫁得了?你让我如何帮?让阿滢替阿幽嫁过去?” 周氏哽住了,她不敢回答这个问题。 江氏也没有逼问她,继续道:“姜世子她不想嫁,逃婚,年公子也不想嫁,又继续逃,如今这个,也不想嫁,再逃,我是想问你,你女儿到底是想嫁一个什么样的人家?” “你觉得她还能是嫁到什么人家去?”江氏转了转佛珠,“她这样的情况,成天的惹是生非,若是将她嫁到权贵世家里去,那就不是结亲,是结仇了。” “再说了,这世间上就没有一点风都不漏的墙,便是嫁了,以后对方人知道她做下的事情,你觉得她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周氏脸色发白,虽然她心疼女儿,但也不得不承认,依照顾幽现在的情况,确实是说不上什么好亲事了,当初武安侯府多好的亲事,就这样没了,年家的也不差,也没了。 亲事越说越差,名声越来越差,将来还能嫁去哪里? “可、可就算是阿幽的亲事不好说了,她也还是侯府嫡女,寻一个简单一些的人家,再不济,寻个有前程的读书人也行,总不能让她嫁得那么远,嫁给一个种地的。” 周氏没嫁给长宁侯之前,过的就是这种日子,没日没夜地劳作,伺候家里的一亩三分地,她不想让女儿去过这样的日子。 “什么种地的,都说了,人家是耕读世家,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也是吃喝不愁。”江氏皱眉。 “周氏啊...我如今也是最后与你说一次了,也算是我为这个家尽最后一份力,阿幽是你生的,你爱你女,事事为她着想,为她出头,也没错,可我不曾想,你为了她竟然做出这等荒唐事来。” “阿滢再怎么说都是府上的姑娘,是侯爷的亲女,是阿轩的妹妹,将来她能好了,于家族于阿轩都是助力。” 这些话江氏都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了,原本好好的局势,家中儿郎姑娘将要长成,他们一同长大,感情深厚,各自婚嫁之后也将会守望相助,将来的一生都是能得益的。 顾漪姑且不说,她是自作孽不可活,可顾湘和谢宜笑都是因为顾幽的缘故,同家族离心,现在顾滢因为周氏的缘故,同样也离心。 顾滟也差不多了,周氏这么干,底下的庶子庶女只要是不傻,都会想法子为自己谋出路。 真的是蠢。 这样的人竟然是他们长宁侯府的主母。 “你如今只记得自己是阿幽的母亲,却忘了自己是侯夫人,是这长宁侯府的当家主母,也是阿轩的母亲,你但凡是知道为阿轩的前程、为长宁侯府的将来着想,就不该再说这些话。” “你瞧瞧阿幽这能惹事的样子,若是不处理了,阿轩迟早要被她拖累一辈子,长宁侯府也会因为她而不复存在。” “当年侯爷执意要娶你,说是与你一起长大,感情深厚,我瞧着你落落大方的,做事也爽利,也认了,可不曾想,你的眼界竟然是这样浅,竟然做出这样糊涂的事情。” 周氏心中到底还是有顾知轩了,听了这一番话,竟然有些摇摆不定。 先前她只是觉得让人替嫁不过是小事罢了,只要是能让她的女儿脱身,那就算不得什么事情,哪里知道会那么严重。 她在乎顾幽不错,可她更在意顾知轩,在意长宁侯府的将来。 周氏走的时候浑浑噩噩的,倒是再也不敢提让江氏帮顾幽的事情了。 江氏见她走了,然后看了柳姨娘和顾滢一眼,而后道:“先前的事情就这样过去了,不会让阿滢嫁过去,但你们以后也不能是对主母不敬,今日便算了,再有下回定然严惩。” 柳姨娘和顾滢应了一声是,然后告辞离开。 路上的时候顾滢还忍不住抱怨:“祖母也是偏心,周氏和顾幽犯下了错,哪个是惩罚过的,我们不过是说了两句,竟然就要严惩我们......” 正文 第266章 顾滢顾滟到来 “难道真的是主仆有别,嫡庶有别,嫡出的是人,庶出的就是可以随便牺牲的畜生。” 顾滢心里怨气很重,她原本就不是个好性的,而且还争强好胜,还见不得别人好,酸不溜秋的。 周氏想让她替嫁,对于她而言简直晴天霹雳,觉得周氏用心歹毒,可提出这样想法的周氏竟然没有任何惩罚,她心中实在是不快。 柳姨娘同样也觉得,不过她比顾滢更加认清现实,她道:“她有侯爷和世子护着,谁人能将她如何了,她倒是运气好。” 若不是运气好,怎么就遇上了长宁侯,怎么就生了顾知轩这样优秀的儿子。 “现在还不知道情况如何,虽然明日那顾幽就要出嫁了,但姨娘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到时候指不定还会让你顶上,你现在回去收拾一些东西,去谢家找你表姐去,顾幽出嫁之前,便不要回来了。” 柳姨娘能想到的,只能是去投靠谢宜笑了。 顾滢一听,心里也害怕:“那我现在就走,立刻就走,对了,将顾滟那妮子也带过去,省得我跑了事情落在她的头上。” 顾滢说完还别别扭扭的,不过好歹还有些良心,她虽然喜欢欺负顾滟,但也不至于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落到那个下场。 柳姨娘有些嫌弃:“你倒是好心,行了,你要带就带吧。” 于是顾滢便去找了顾滟,让她收拾了一下东西,自己也收拾了一些,最后派了婢女跟江氏说,她们要去谢家找谢宜笑说说话。 江氏心中明白这两姑娘想做什么,点了点头,就让大门的人放行了。 两个姑娘出了长宁侯府,立刻让人赶着马车往谢家去了。 。 这会儿谢宜笑正在招待谢怜这位不速之客,她看向谢怜微红的脸,微微蹙眉,眼底有些困惑:“你为何要去给我大表姐添妆?我记得你与她似乎并不认识。” 谢怜道:“以前不认识,之后便能认识了,我也听说过长宁侯府这位大姑娘的事情,就想见识见识,小姑姑若是去添妆,便带上我吧。” 谢宜笑心想,还真的将自己当个人物了,还想攀上长宁侯府,以为他们是谢家啊,能因为那点名声容忍你两分。 不过谢宜笑也懒得好奇谢怜想去长宁侯府的事情,淡淡道:“你来晚了,今日一早,我便让婢女将添妆礼送了过去,你若是想去,自己去便是了。” 看长宁侯府会不会让你进门。 谢怜倒是没想到这个,她愣了一下:“小姑姑不亲自去吗?我听旁人说小姑姑和长宁侯府的大姑娘感情极好,而且还是表姐妹。” 谢宜笑淡笑:“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与她早就没了感情,见了面恨不得是吵一架,我如何会给她添妆,碍于面子随便送个礼物去就是了。” 谢怜瞪大眼睛,一脸不敢置信,若是没有谢宜笑,她怎么才进得了长宁侯府的门,若是不能与长宁侯府交好,她怎么才能见到那位光风霁月的顾世子。 想到那日顾世子从楼上走下来的风姿,谢怜忍不住又红了脸。 原来那就是长宁侯府的世子爷、探花郎。 她忍不住劝道:“姐妹之间,也难免会有些争吵,再说了,顾大姑娘明日就要出嫁了,此后山高路远再难相见,小姑姑若是不去,将来心中有遗憾怎么办?” 谢宜笑表现得毫不在意,她道:“哪里有什么遗憾,她只是远嫁,又不是没了,待将来后悔了,再修复就是了,如今我是一点都不想看见她。” “阿怜,你喊我一声小姑姑,就不该是再劝我这些,你到底是站在我这边还是站在顾幽那边的,若是站在她那边的,尽管去找她去。” 谢怜噎住了,她的脸皮扭曲了一下,而后小心翼翼地道:“怎么会,我只是怕小姑姑心中有遗憾罢了,若是小姑姑怒气未消,就等怒气消了再说吧。” 二人正说这话,却听见有人来报,说是顾滢和顾滟来了。 谢宜笑微微蹙眉,不过仔细一想,也想到这两人可能是来避难的,于是便对谢怜道:“我有客人来了,便不留你了。” 谢怜原本是想离开的,但一听来人是长宁侯府的姑娘,一时之间竟然不肯走了,她道:“既然是长宁侯府的姑娘,阿怜自当是拜见。” 一旁的明心忍不住翻了一个大白眼,心想,还真当自己是谢家的姑娘了,就算是旁支那些人过来,若是主家的人不留,她们也不敢开口说留下来。 谢怜,真的是...... 明镜淡淡地看了谢怜一眼,而后扫了明心一眼,怕她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 谢宜笑也微微诧异,不过也懒得管,谢怜自己想贴上去,还要看别人愿不愿意呢,若是不愿,那也是自讨苦吃。 她道:“既然你想留,那便留一会吧。” 谢怜松了一口气,露出笑容来:“多谢小姑姑。” 说罢,她便理所当然地坐着了。 谢宜笑好心地提醒一句:“阿怜,虽然你姓谢,可谢家与你是两家人,谢家因为祖上同出一脉,对你客气一些,可外面的人可不会因为你姓谢对你多好。” 她怕就怕谢怜在谢家得了几分脸面,而后妄想与那些权贵氏族的儿郎姑娘混在一起,到时候没什么好下场。 谢怜算是什么? 一个与谢家有亲的早已分了支的旁支姑娘。 谢家有嫡系尊贵的姑娘,也有族人旁支许多姑娘,谢家这边自然是要护着自家的,为自家的谋求,哪里是轮得上她。 谢怜脸色微僵,而后露出了柔弱的表情来,她道:“小姑姑的话,阿怜自然是明白的,阿怜也不过是认识一下顾家的姑娘罢了。” 谢宜笑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顾滢和顾滟就到了春雪苑门口,顾滢小声地嘱咐道:“一会儿你哭得惨一些,知道没有。” 顾滟呐呐:“还是不了吧,我哭不出来。” 顾滢闻言要气死了,她道:“平日里你就这么能哭,怎么关键就不能哭了?” 顾滟低头,有些儿不好意思。 她心道,还不是你总欺负我。 正文 第267章 谢姑娘想去长宁侯府,是因为什么? 顾滢顾滟二人进了屋子,便见谢宜笑坐在正对着门口的罗汉椅上看书,边上一张玫瑰圈椅上坐着穿这粉色衣裙的姑娘。 那姑娘不过十六岁,生得柔柔弱弱的。 顾滢觉得此人有些眼生,微微挑了一下眉头,然后凑上谢宜笑身边去:“表姐,我和阿滟来看你了。” 谢宜笑抬头看了她一眼,顾滢脸上有些谄媚讨好的笑,顾滟则是有些忐忑不安。 谢宜笑无疑为难她们,点了点头道:“既然来了,便多住两日。” 顾滢顿时眉开眼笑:“既然表姐相邀,那我们就多住几日了。” 顾滟也露出笑容来:“谢谢表姐。” 谢宜笑嗯了一声:“我这里还有客人,你们先去收拾收拾吧,明镜,带她们去客房安排一下。” 明镜领命:“是,二位表姑娘请随奴婢来吧。” 顾滢和顾滟这会儿正高兴着,自然是没有不答应的:“那好,我们先去收拾一下,再来见表姐。” 说罢,二人便跟着明镜出门去。 谢怜原本是想和这两位长宁侯府的姑娘说说话的,见是她们匆匆来去,便有些坐不住了。 “小姑姑,我且去看看二位顾姑娘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谢宜笑抬眼看她,谢怜心头顿时一慌,颇有几分被看穿的穷迫,她站了起来,然后丢下一句“我去看看”就往外走去。 明心忍不住皱眉:“她到底想做什么?” 谢宜笑道:“做什么?无非是想借着谢家的势,结识这些权贵世家的贵女,而后借此攀上一门好亲事,从而改变人生罢了。” 明心愣了一下,而后竟然笑了:“她也不怕自己胃口太大的,崩了牙。” 这个世道确实是很看中出身的,高门贵女不愁嫁,底下的学子也能通过自己的努力考科举改变自己的地位,想要娶高门贵女还是有可能的。 但若是一个出身普通的女子嫁入高门,就需要很大的机缘以及本身有过人的本事,否则是绝对没有可能的。 而且男子能娶妻纳妾,便是遇见喜欢的,大多数也是娶了高门贵女为妻,然后将人纳进来罢了。 像是周氏这种运道,真的是千百年都没有一个的。 因为出身的缘故,出身普通的姑娘可能没有权贵氏族之家贵女的眼界和人脉,以及处理各种事件的能耐,若是结亲之后能立起来就罢了,若是立不起来,那真的是少了助力不说,还成了拖累。 周氏以前看着还好,可是一旦遇见大事就搞不定,她像是很多普通妇人一样,将儿女视为心肝性命,愿意为了儿女做一切事情。 可是她忘记了她是个侯夫人,是侯府的当家主母,需要平衡家中每个人的关系,使得他们能团结一致,日后相互扶持,需要维护家族的名声,需要整个家族谋求将来。 如此,在她不顾别人的利益、甚至伤害别人的时候,就可能是家族祸乱的开始了。 顾滢和顾滟为何从长宁侯府跑到谢家来寻求庇护,还不是因为不信周氏,到时候她一个反悔,非要底下的妹妹替嫁,那她们真的是要完了。 长宁侯府这一把好牌,被她打到烂掉。 别的不说,就算是她不肯然能够顾幽嫁,世间上解决的方法千千万,随便寻个婢女收为义女贴一份嫁妆嫁过去都行,她竟然想要庶女替嫁。 真的是脑子被大风给刮走了。 谢宜笑伸手拧了拧眉心:“让她吃点苦头,就该知道自己是谁了,还有,顾滢和顾滟在府上住下,后面的门关一下,别是让她们闯到后面去了。 后罩房的小作坊那可是现在最重要的地方,可不能让人胡乱闯进去。 明心道:“姑娘放心,奴婢一会儿去寻一把锁将后面的门锁了,之后进出都是需要钥匙。” 谢宜笑点头:“这两天姑且先这样了,过两天她们就走了。” 等顾幽出嫁了,她们自然就会回去了。 不过,谢宜笑也不知道顾幽这一次能不能顺利出嫁了,总觉得有点悬。 她有些头疼,摇了摇头,干脆是不想了。 。 另一边明镜将顾滢顾滟领到东厢房去,东厢房这边有三间房,原本明镜明心各住了一间,余下一间是客房,如今顾滢和顾滟一起来了,还各带了一名婢女,一间屋子显然是不够住的。 明镜道:“院中房舍有限,二位表姑娘请见谅,四表姑娘就带着婢女住这间,稍后奴婢将自己住的这间空出来给五表姑娘。” 顾滢顾滟不敢有意见,对方能收留她们就不错了,就不要这么多要求了。 顾滟道:“多谢明镜。” 明镜道:“五表姑娘客气了,奴婢这就收拾收拾。” 明镜多年攒下来的东西不少,所幸屋子里有几个箱子,她将东西放在箱子里搬到隔壁明心住的屋子。 顾滢和顾滟也不懂得如何帮忙,只得是站在门口等着。 过了一会儿,谢怜便来了,她看着顾滢顾滟站在东厢门口,仿佛心跳都快速了几分,她缓了一口气,然后露出笑容来,走了上去。 “二位顾姑娘。” 顾滢挑眉:“你是哪家姑娘?” 谢怜含笑道:“小女子谢怜。” “原来是谢家姑娘。”顾滢难得给了三分颜面,毕竟她如今要寄居谢家,可不能把谢家人给得罪了,“谢姑娘喊我们是有什么事情吗?” 谢怜笑道:“也没什么,听说明日你们府上大姑娘要出嫁了,我便想着能不能给大姑娘添妆,虽然以前不熟,但也可以现在相识是不是?若是二位姑娘回府,不知可否带上我一同。” 顾滢听她说起要给顾幽添妆,当下脸都黑了:“她要嫁就嫁,有什么好添妆的,难不成谢姑娘不知道她的亲事办的匆忙连客都不请,别说是添妆了。” “而且我们要在表姐这里住两日,谢姑娘若是想要添妆,便自己去吧。” 谢怜脸皮微僵:“你们要在这里住两日?那顾大姑娘出阁你们也不回去吗?你们可是顾大姑娘的妹妹,怎么能不回去?” 顾滢见她突然变得着急起来,脸色也有些僵硬,微微挑眉:“我回不回去与谢姑娘有什么关系?还是说,谢姑娘想去长宁侯府,是因为什么?” “莫不是...谢姑娘也看上我那大哥了?” 正文 第268章 莫要因为一时怨恨,做错了事 顾滢的脸上忍不住露出几分讥讽来,她有一位侯府世子、又是探花郎的嫡兄,自然是多的是姑娘打他的主意,寻到顾滢这边,想方设法想要搭上关系的也不是没有。 以前顾滢也觉得这位嫡兄堂正光明,风光霁月,是世间上难得的好公子,未免心中有几分自豪,可是经过周氏和顾幽搞出来的事情,她未免有些迁怒。 她这位嫡兄可是周氏生的,是顾幽一母同胞的亲哥哥,不管是发生什么,他最先护着的便是周氏和顾幽,若是真的二选一,顾知轩指不定就会牺牲她,让她嫁过去。 不过,这个谢怜竟敢肖想她大哥? 顾滢也不傻,谢家嫡支只有谢宜笑和谢珠两位姑娘,这位名叫谢怜的,定然是谢家的旁支,一个旁支女,连她一个庶女都不如,竟敢肖想一位侯府世子,简直是异想天开。 谢怜闻言愣了一下,而后脸皮红一阵白一阵的,慌慌张张道:“不是,顾姑娘说笑了,阿怜怎敢、怎敢肖想世子呢?” 顾滢嗤笑了一声:“若不是如此,你到底想做什么?难不成真的想认识顾幽?” “你这话蒙一下顾滟就得了,你觉得我傻吗?她就要远嫁了,将来一辈子都可能回不来了,你这个时候想和她攀交情?” 顾滟被点名,气得脸都鼓了,不过她又不敢和顾滢争吵,只得是忍了下来。 看在顾滢走的时候还带上她,她姑且是忍了。 谢怜闻言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仿佛整个人都要摇摇欲坠,十分的可怜。 她红着一张脸,急迫地解释道:“不是、不是,你们真的误会了,阿怜并没有这个意思,阿怜自知出身低微,不敢妄想顾世子。” “我看你是敢得很。”顾滢上下打量了谢怜一会儿,瞧她这般柔柔弱弱、见我尤怜的模样,微微挑眉,竟然觉得是有些意思。 若是顾知轩被这个女子缠上,也不知道如何呢? 周氏不是一心想要顾知轩娶一个出身高贵的高门贵女吗?若是顾知轩被这样一个女子缠上了,而且还看上了人家,非要娶回去,怕不是得气得吐血。 顾滢露出笑容来。 谢怜被对方的笑容看得有些发毛,忍不住问道:“顾姑娘,怎么了?” 顾滢笑问:“喜欢我大哥是吧?若是喜欢,我可以帮你一把。” 不过也不知道一个谢怜能不能成,她需得多寻几个差不多的来,到时候就有好戏看了。 周氏,等着吧。 顾滢握了握拳头,仿佛是看见了顾知轩娶一个出身低微的女子,周氏天都要塌了的表情。 “四表妹。”谢宜笑与明心从正房那边走了过来,抬眼看她。 顾滢吓了一跳,脸上也有些慌张。 谢宜笑盯着她道:“你如今站在我的院子里,求的是我相助,我且不管你们之间的恩怨,但是我姓谢。” 言下之意,不管她和周身怎么斗都好,但是谢家的人顾滢不能利用,就算谢怜只是一个分支谢氏之人,但是让世人将事情扯到谢家身上,谢宜笑便不愿意。 顾滢有些害怕,生怕是谢宜笑现在就将她们赶出去,急忙道:“表姐误会了,我不过是开玩笑罢了。” “但愿你是开玩笑的。”谢宜笑头疼,“你过来,我与你说说话。” 顾滢见她转身回正房去了,只得是硬着头皮跟上,心里想着一会儿该如何解释才能不被赶出去。 谢宜笑在罗汉椅上坐了下来,然后指了指隔着一张案几对面的位置:“坐吧。” 顾滢只得是坐了下来,而后试探性地露出讨好的笑容来:“表姐,你可是生我的气了?” 明心送上茶水来,谢宜笑挽了挽袖子,然后分给对方一杯,自己也倒了一杯:“先喝口茶吧。” 顾滢只得是喝茶,茶是花茶,带着淡淡的微甜,正是温热正好的时候,她喝了一杯,觉得是心头松快了一些。 谢宜笑这才开口道:“表妹,我既然是你表姐,有些事情,总是要和你说一说的,免得你走错路。” “我知道大舅母提出让你替嫁的事情,你心头有怨恨,你怨大舅母,怨顾幽,甚至迁怒你大哥。” “我也没说你不该怨,但凡是有人想要这样害我的,我也会怨。” 顾滢的身份比不上顾幽尊贵,可也是侯爷之女,正正经经地说亲,像是嫡长子可能是轮不上她,但是好一些的,有出息的儿郎还是有的。 “你如今才十五岁,将来一辈子还很长,莫要因为一时怨恨,做错了事,到时候自己也陷入这些恩怨争斗之中,没有好结果。” 顾滢眼睛都红了:“什么叫做因为一时怨恨做错事?她们敢这样对我,我为何就不能这样对她们了?” “是,大哥确实与这件事无关,可他到底是周氏生的,我一生只想嫁个好人家,周氏轻描淡写的就让我去为顾幽替嫁,嫁给那样的人家,她要毁了我一生,我为何就不能毁了她最看重的东西!” “周氏最想要的,莫过于大哥能娶一个出身高贵的贵女,风风光光地迎娶她的贵女儿媳入门,如此,我便要毁了,若是大哥将来娶一个出身低微的女子,我且看她如何!” 谢宜笑闭了闭眼,良久之后缓了一口气,然后试图同对方讲道理:“且不说你这法子有没有用处,你大哥是什么样的人,怎么会娶这些女子?” “这事情本来是周氏对不起你在先,你占理,若是你敢这样闹,那便是不占理了,到时候还要担上一个祸乱家族的过错,到头来闹了一通,你什么都没得到。” “你觉得是闹一通出一口恶气,到时候将自己搭上去好,还是利用这件事情为自己谋利,让家里为你寻一个好亲事,再给你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好好嫁人,安安稳稳过一辈子的好?” “再说了,你与我不同,我没了长宁侯府,还有谢家是我的倚靠,今后长宁侯府好,你才能更好,若是你毁了顾知轩,你将来娘家还有什么倚靠?” “你也知晓,这世间上的女子想要过得好,需得娘家好才好。” 正文 第269章 能捞的,她也尽力捞了 谢宜笑有些担心顾滢闹出事情来,自己又玩不过人家,到时候成了炮灰,落得凄凉下场。 更重要的是,她没有倚靠,将来能靠的只有顾知轩和顾知枫两个兄长了,她将来想要过得更好,也需要娘家的庇护。 如此,顾知轩能好,她才能更好,若是她坑惨了顾知轩,她自己非但是没什么好处,将来还失去一个顶立门庭的娘家哥哥。 这笔帐怎么都不划算。 顾滢稍微冷静了下来,她又不傻,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的,可是周氏敢这样对她,她心里又咽不下这口气。 谢宜笑见她冷静下来,又继续道:“你做这些事情之前,可要想清楚后果才是。” 顾滢死死地咬唇:“可若是这样,岂不是便宜她们了?我咽不下这口气。” 谢宜笑低头看了看茶壶上的牡丹花,而后笑了笑:“虽然周氏这主意歹毒,但是大舅和大表哥都不会这样做的,前些日子我见了大表哥一面,问了这事,大表哥所言,你是他妹妹,定然不会让你给顾幽替嫁的。” “你看,你这大哥也不是不在乎你的。” 顾滢顿时有些沉默。 谢宜笑又道:“只要是有他在,你将来有什么事情,他总会护一护你的。” 顾滢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灌了下去,彻底冷静了下来:“表姐说的不无道理,就算是我要报复周氏,也不能是毁了大哥。” 谢宜笑看向她,语气淡淡的:“我劝你别想什么报复的事情,反正你如今也没什么损失,不如借着这件事为自己谋利一番,能握在手里的才是最好的。” “大舅母到底是侯府主母,她与大舅夫妻多年,总是有感情的,而且还有大表哥呢,你若是整了她,你觉得大表哥心里会不在意?” 顾滢又差点炸了:“难不成就该咽下这口气?” 谢宜笑道:“你应该知道一个词,叫‘识时务者为俊杰’,若是你与她们纠缠上,争来斗去的,依照你如今的本事,非但是不敌,还将自己搞得灰头土脸,什么也得不到。” “倒不如拿到自己想要的好处,置身事外,好好地过日子,这日子还长着呢,待几年后,十年后,到时候你再回头看,便知道自己选了一条什么路。” “再说了,因果轮回,总会有报应的,看苍天绕得过谁。” 顾滢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道:“行,表姐,你是我表姐,总不至于害我,我都听你的。” 谢宜笑闻言,心底暗暗地松了口气:“以后你就知道了,与她们掺合在一起,没有好下场的,这两日你和五表妹在这里住着,有什么需要的便问明镜,院子里的事情都是她在管。” “我记下了,多谢表姐。” 谢宜笑点头:“去收拾吧。” 顾滢起身去收拾,谢宜笑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笑了笑。 若是能捞的,她也尽力捞了,但愿她能想明白,别和顾幽争来斗去,人家是女主啊,凑上去和人家做对,那不是想做炮灰吗? 当日,顾滢顾滟便在谢家住下,夕食在春雪苑用的,谢夫人不曾露面,但是命厨房多做了几样菜招待客人,谢珠也从隔壁过来陪同,也当是给足了二人脸面。 顾滢心情好多了,顾滟也松了口气。 待是谢珠离开之后,顾滢便问起了谢怜的事情。 谢宜笑道:“你别管她,她是尽山城谢氏之女,昔日谢家分支,有一支去了尽山城,今年才回来的,与我们谢家可没关系。” 都已经分支了,就不是同一族了,就算是抄家灭族那都是搭不上一起的,如今还能谈一些血脉亲缘,再过几代,那真的是毫无关系了。 顾滢恍惚,有些鄙夷道:“我刚才还以为她是谢家旁支的姑娘呢,像她这样还敢肖想大哥,下回若是再见到她,我定然说得她哭。” 谢宜笑懒得理会她,其实她也有些厌烦谢怜了,不过谢怜自己扒上来,又是姓谢,她不好做得太过赶人,只得是吊着,谢怜休想在她这里拿到什么好处就是了。 她还以为日子久了,谢怜白费了功夫,就不来了,她倒是个有耐心的。 谢宜笑道:“早些去歇下吧,明日可是要回去看看?” 谢宜笑打算是明日回一趟长宁侯府,虽然说顾幽出嫁这事据说不办,可她不想别人说她的闲话,说是她连表姐出阁都不去看看。 更重要的是,她想看看这一次顾幽能不能是嫁出去了。 不过到时候可能会不太平,明心明镜就不带了,她将青螺带上,如此才安全,若是有什么事情发生,让青螺带着她跑就是了。 顾滢和顾滟使劲摇头,顾滢道:“不去,去了到时候出了什么情况,指不定就被摁着穿上嫁衣嫁过去了。” 顾滟使劲点头,小脸认真极了,手掌也握成拳头。 谢宜笑道:“那便不去,你们在这里呆着吧。” 二人松了口气,而后点头,显然是被吓怕了,这事情不过去了,那定然是不肯回去的。 到了第二日,谢宜笑嘱咐了几句明镜安排院子里的事情,便打算带着青螺去长宁侯府了。 明镜有些不放心:“姑娘,真的不要奴婢跟着?” 谢宜笑道:“我去看看就行了,你和明心就不要去了,免得一会儿若是出了什么事情顾不上,有青螺在身边护着,我总不会有事的。” 明镜想了想,她自己去了真的是累赘,只得是点头:“那姑娘千万要小心。” “你且放心,有青螺在呢,是吧青螺?”谢宜笑转头看向一旁的青螺。 此时青螺穿着一身婢女的衣裳,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是”。 于是谢宜笑便带着青螺出了门,坐着马车往长宁侯府去。 此时的长宁侯府安安静静,瞧着不像是要嫁女的样子,连客人都没有,门口也是冷冷清清的。 谢宜笑下马车的时候,门口等候的人便迎了上来。 “表姑娘,您来了,快请进,请进......” 正文 第270章 可是他怎么能这么狠心呢? 谢宜笑点头,抬眼看着这长宁侯府的牌匾,而后问道:“今日有什么客人来?” 对方答道:“侯爷很久之前就吩咐下来了,谁人也不请,来的只有文贤侯府和周家这两家的亲戚,余下的便是表姑娘您了,文贤侯夫人应该是在寿安堂那边。” 谢宜笑了然,直接往寿安堂走去。 这会儿寿安堂这边的人正在说话,江氏正在同她娘家弟媳文贤侯夫人闻氏说话。 江氏是长女,如今继承文贤侯府的正是她的亲弟,她亲弟文贤侯只有两子,如今孙子三个,孙女两个,也算是儿孙满堂。 因为长宁侯府给文贤侯府递了话,说是少来些人,如今只有文贤侯夫人和江昭灵过来了。 人周家一家倒是全都过来了,以前不好随便上门来,如今得了机会,自然是要过来了。 谢宜笑被引进了寿安堂,抬眼一看,只见文贤侯夫人和江昭灵在屋里,江氏见了她,还挺高兴的,忙是招呼道:“阿娇过来了。” 谢宜笑上前去行礼:“拜见外祖母,拜见舅婆。” 文贤侯夫人微笑:“是阿娇啊,许久不见,瞧着好了许多了。” 以前谢宜笑重病的时候,文贤侯夫人也是来看过她的,如今见她养回来的,小脸白皙红润康健,也为她高兴。 做长辈的,见晚辈好,只有高兴的份儿。 谢宜笑道:“劳舅婆关怀,宜笑如今已经好多了。” 文贤侯夫人止不住点头:“好好好,你好好的,舅婆就放心了。” 江氏道:“坐下说话,和你表姐坐在一起,你们两也好好说说话。” 江昭灵调皮道:“姑祖母说得我与表妹好久不见一般,前几日我们才见过呢,我们俩感情好着呢。” 谢宜笑点头:“对,我们感情好着呢,我还等着表姐喊我小姑姑呢。” 说到这个,江昭灵脸又有些发红,嗔怪道:“你就不能不提这个好好说话吗?” 谢宜笑微微挑眉,语气中还有些兴奋:“我可是一直在等着这一天了。” 江氏和文贤侯夫人闻言,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屋里的气氛被这两个小辈一闹,当下也好多了。 。 另一旁周氏正在自己的院子里接待娘家大嫂和侄女,刚刚进了屋子,周身就忍不住哭了起来,她是觉得自己的女儿命苦,怎么就要嫁给这样的人家呢。 可事到如今,长宁侯不改变主意,她也是没法子的,甚至到了现在,她连女儿都见不到。 周大嫂被她哭得有些烦了,忍不住道:“你现在哭还有什么用处?我都说了男人不可靠,若是你早听我的,让木琴嫁进来,与你一条心,遇见事情还能一起处理,哪里还会有今日这样的事情?” 周大嫂对于周氏不肯让周木琴嫁给顾知轩的事情满心的怨言,尤其是周木琴等了这些年,年纪也大了,实在是等不得了。 而且母女二人又一心想要谋求这份富贵,心中急到不行。 说到顾知轩的亲事,周氏那就不同意了,她道:“阿轩是侯府世子,总是要娶一个高门贵女才好,日后的路也能走得顺畅一些。” “我都说了,让你打消这念头,让木琴赶紧嫁人,再拖延下去,年纪大了,就不好说亲了。” 周大嫂又道:“我知你的意思,阿轩到底是我男人的外甥,我难不成还不疼他吗?你想让他娶高门贵女,娶就是了,我们周家出身低下,也不找争正妻之位,让木琴以贵妾的身份进门就成了。” “我知晓你觉得娘家侄女给你亲儿子做妾室丢了身份,可你不想想,在这个家里,谁人还听你的?就连你亲生的女儿,那也是说嫁就嫁,都不顾你的想法,若是有木琴在家中帮你,哪里能落到这步田地?” “你一心挂念着侯爷,可侯爷可不单单只有你一人,他还有诸多的妾室,还有旁的儿女,若是他真的疼你,就不该是让阿幽嫁过去,而是寻个庶女嫁过去就成了。” “如此,不过是舍不得庶女,怕是那姨娘心疼,只好舍了你女儿。” 周氏握紧了拳头:“你休要胡说,侯爷不过是因为......”不过是因为要惩罚阿幽,才许下这门亲事,想要将阿幽丢得远远的,再也回不来。 可是...可是他怎么能这么狠心呢? 阿幽可是他亲生女儿,亲女儿啊! 他竟然做出这样的决定,难不成就不想要这个女儿了吗? 怎么能这么狠心呢? 周氏越想,心里就越发的痛苦。 周大嫂见此,又继续道:“别说侯爷如此,就算是阿轩,日后也如此,如今他是向着你,可将来他娶妻了,有了妻子,指不定向着谁呢。” “若是将来你与儿媳有了矛盾,我瞧着他定然是向着妻子的,到底是枕边人,这枕头风吹得好,什么都是能成的,到时候你在儿媳手里讨生活,你觉得你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如此,倒不如是让木琴进门,木琴是你亲侄女,别的不说,定然会一心向着你的。” 周氏有一瞬间定然被说得有些心动了。 周大嫂这时间选得好,正是周氏质疑长宁侯是否在意她和女儿的时候,然后又抛出将来顾知轩娶妻,顾知轩一心只有妻子,不顾她这个母亲死活的说法。 不过只是一瞬间,周氏便摇了头:“不成,绝对是不成的。” 她最希望的是儿女能好,她期望的是顾知轩能娶一位高门贵女为妻,将来顾知轩有了这样的妻子相助,定然能一生顺顺利利的,前途也好。 妾室可以纳,多少也没问题,但绝不能是有一个亲表妹做贵妾,且不说她还要脸,不能让亲侄女给儿子做妾,这夫妻之间有了这样一个贵妾,哪里是能齐心的。 周大嫂见是她到了这个时候还能坚持,有些就忍不住了:“小妹啊,你也别是这么自私自利,家里什么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到底是年纪大了,能帮得了家里几时?” “只要是木琴嫁进来了,将来有木琴在,周家才能续上长宁侯府这门亲,将来才能好好的!” 正文 第271章 圆滚滚的圆圆 周大嫂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通,都是在细数周木琴进门之后对周氏有什么好处,周木琴也在一旁附和着,表现出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 周氏虽然被对方说得有些胡思乱想,但到底还算是坚定,死都不答应这事。 巳时中(10点),男方前来迎亲,一行人去了前院。 谢宜笑头一次见到这位将要娶顾幽的年轻人,据说姓赵,称一声赵二公子,赵二公子生得容貌不算是太出色,但是也不差,身上似乎有一种温和的气质,仿佛是宽怀又坦荡。 纵然是资质一般,或许今生也没有走科举入朝为官的机会,但是他从容随和,待人也十分的宽容。 谢宜笑心想,长宁侯对顾幽也算是尽心尽力了,就算是想找个地方将人丢过去了,也在局限之类,给她寻一个品性不错的男子。 只是可惜,她觉得顾幽便是真的嫁了过去也未必消停了,娶了这么一个女子回家,于他而言,怕是没有多少好日子过了。 谢宜笑叹了一声,男方送了不少喜糖喜饼过来,而且都是做得极好的东西,看样子这位传说之中耕读世家的男方,也是有些底蕴的。 分给她喜糖的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生得一张圆脸,笑得像是一个小包子似的,还有些腼腆,见是谢宜笑对着她笑,忙是又抓了两把给她。 “这位姐姐,你生得真好看,我嫂子也和姐姐一样好看吗?” 谢宜笑微顿:“嫂子?” 那小姑娘点点头:“对啊,我和哥哥来接嫂子的,我是新郎官的堂妹,您可是叫我圆圆,圆滚滚的圆圆。” 谢宜笑突然笑出声来:“圆圆,可真是好可爱的名字,谢谢你的糖,可别给我塞了,我吃不了这么多。” 圆圆道:“姐姐吃不了慢慢吃就好了,姐姐你好看。” 谢宜笑伸手摸了摸,在腰间拿下了一个玉佩:“我姓谢,你喊我谢姐姐就好了,我是新娘子的表妹,若是有机会,你可以去谢家看我。” 谢宜笑还是很喜欢这个小姑娘的,看起来天真可爱,让人没办法拒绝,或许她好久都不曾见到这样天真可爱的小姑娘了。 “拿着吧,谢姐姐送你的礼物,谢谢你的糖。” 圆圆搓搓手,有些不好意思:“谢姐姐,这个可值钱了,圆圆不能要。” 谢宜笑含笑道:“东西值不值钱,且看卖出去能换来多少钱银,我这是送你的礼物,又不是让你拿去卖的,如此,值不值钱倒是其次了,你说是不是?” 圆圆睁大眼睛,想了想竟然觉得很有道理,于是茫茫然地点头:“谢姐姐说的是,那圆圆就收下了,谢谢姐姐。” 说罢,她又在怀里掏了一下,拿出一张洁白的帕子来:“谢姐姐,这个送你,这个是圆圆第一次绣的帕子,最喜欢这个了。” 谢宜笑细看了一下,洁白的帕子上绣了一株兰花,还有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边上还有圆滚滚的两个字,圆圆。 谢宜笑噗哧一下就笑了出来:“圆圆这字好看,真的是圆滚滚的。” 圆圆有些害羞:“圆滚滚的圆圆才好看嘛。” “对对,圆滚滚的好看。”谢宜笑心思一动,倒是有了一些想法,“圆圆,你可是识字啊?” 圆圆点头:“识字的,我爹娘都有教我。” 谢宜笑又问:“姐姐想请你帮忙写一些字,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你家大人可是来了......”说到这里,谢宜笑顿了顿,“瞧我,这是糊涂了,你们接了亲就要返程了,若是下回再来帝城,可以来找我。” 谢宜笑觉得这圆滚滚的字还挺好看的,将来用在西子阁瓷瓶木盒上也好看,也当是西子阁的标志了,而且她这还有出处,这可是正正好。 不过如何对方没有时间,也就算了。 圆圆开心道:“谢姐姐,若是我们来了帝城,一定来找你。” “好。”谢宜笑也挺高兴了。 “圆圆。”新郎官开口喊了一声,圆圆嗳了一声,然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谢姐姐,我哥哥喊我了。” “去吧。” 待是圆圆走了,谢宜笑便转头同一旁的青螺说:“你看这小姑娘,是不是很可爱,圆滚滚的圆圆。” 青螺瞧着圆圆离开的背影,冷淡地嗯了一声。 谢宜笑又道:“你也觉得是吧,这要是有个这么可爱的小妹妹,那可好玩了。” 青螺淡淡睨了她一眼,心想,什么妹妹就别想了,不过倒是可以生一个出来。 青螺想了想谢宜笑将来生一个这样可爱的小姑娘出来,顿时觉得有些期待,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过了没多久,便有人扶着新娘子出来了。 顾幽穿着一身红,但是身子有些僵硬,被人不着痕迹地按着手,抓着扇子,不过她走得极慢,好像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走一步,甚至有些是想往后退。 然而她左右两边的仆妇抓着她,便是她想逃也逃不了。 屋子里的人等着她走来,周氏坐在屋子里止不住地哭,也不知道是哭女儿将要远嫁,还是为女儿将来的路担忧。 长宁侯见是顾幽仍旧是一副不情愿,拼命地想挣扎,想往回跑的样子,眼底止不住的有些怒意。 新郎赵家这边的人也微微蹙眉,不过也没说什么。 先前长宁侯府找上他们说这门亲事的时候,也说过原因的,说是顾幽因为命格的关系不好嫁人,恰好是与赵家排行第二的公子命格正好,想将这姑娘嫁过去。 不过新娘子因为赵家是普通人家,不大愿意嫁,他们也是知道的,长宁侯府这边只求赵二公子将人娶过去,之后好好管教就好。 而且又给了赵家不少好处,比如是每隔三年,便帮忙引荐赵家的一位公子进帝城长安书院,这对于赵家而言,是莫大的好处。 于是这门亲事就定下来了。 好不容易等到顾幽走了上来,而后向长辈斟茶辞别。 周氏拿了茶水,只顾着哭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有心想说顾幽苦命,但是到了这个时候,真的要嫁了,也希望她能好好的,不想说那些不吉利的话。 憋了憋着,最后也只憋出了一句话:“以后好好过日子。” 正文 第272章 终于是将这个祸害给送走了 顾幽闻言,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然后使劲地挣扎了起来,一旁的仆妇摁住了她。 长宁侯道:“赵二郎,今日我女儿便交给你了,望你好生待她,当然,若是她犯了什么错,赵家也可以管教她。” 赵家人闻言松了一口气,虽然能攀上长宁侯府这门亲,他们都是挺高兴的,但若是今后头上压了一个作威作福又不能管的姑奶奶,他们心里也有些担心。 若是长宁侯府能让他们管着顾幽,那是再好不过了。 顾幽又是挣扎了一下,然而长宁侯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江氏接了茶水,神色淡淡:“今后好好过日子就是了。” 赵二公子道:“小子记下了。” 待是拜别完毕,便是要送出门去,按照礼仪,新娘子出门是由娘家兄弟背着出门的,若是有亲兄弟就是亲兄弟,没有亲的还有堂的。 但是这门亲事顾幽不情不愿的,定然不会配合,而且顾知轩也不想是送顾幽出嫁,至于便由着仆妇扶着出门,然后送上了马车。 谢宜笑跟着出了门,眼见着仆妇将新娘子送上了马车,然后也跟着走了上去,最后将车厢的门一关,仿佛是尘埃落定。 赵二公子道:“诸位请留步,我等便告辞了。” 而后,赵二公子便翻身上马,领着赵家人以及长宁侯府的送嫁队伍,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谢宜笑站在门口看着迎亲的队伍离开,直到消失,而后她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相信顾幽就这样嫁出去了,她还以为出嫁之前要闹一通,然后嫁不成了呢。 若是顾幽真的大吵大闹不肯嫁,赵家指不定就不肯要这个媳妇了,不过这一回长宁侯府的手段倒是坚决。 顾幽那么一段时间里,可是连话都说不出来。 “表妹,怎么不回去,外头风大。” 谢宜笑转头,便看见了顾知枫,顾知枫气度温和,语气也很温和,谢宜笑对这位表哥感官还是很好的,不过并不怎么亲近。 谢宜笑道:“正要回去呢,难得回来一趟,便想多陪陪外祖母,三表哥可是与我一同?” 顾知枫道:“那我便送表妹去寿安堂吧,表妹与祖母多说说话,我去一会儿便走了。” “好。” 于是一行人便去了寿安堂,顾知枫将谢宜笑送到,然后和江氏说了几句话,便告辞离开了,屋子里这会儿人倒是多了一些,有二房的孙氏,还有顾湘。 孙氏面色有些愁苦,顾湘端坐着,脸上还有些笑意,精神也很不错。 江氏似乎也挺高兴的,叮嘱她道:“你要好好照料自己,若是有什么需要的,自己又没有,那就先问你婆母,若是你婆母那里也没有,再来问我就是了。” 顾湘点头应下:“阿湘记下了。” 江氏对谢宜笑道:“阿娇,你二表姐有孕了,快两个月了。” 这可是大喜事啊,不管是对顾湘而言,还是对武安侯府长宁侯府而言,那都是大喜事。 谢宜笑有些惊讶,不过也有些高兴:“恭喜二表姐。” 或许那姜泽云心里还有顾幽,但是顾湘若是生下武安侯府的嫡长子,她这世子夫人的位置就是坐稳了,只要是她不期待姜泽云的那颗真心,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也能能安稳的。 顾湘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意:“我也恭喜表妹,表妹就要嫁入容国公府了,这可是好姻缘,自从九公子还俗归家,大家都在议论谁人能得此姻缘,没想到是表妹。” 谢宜笑道:“或许正是缘分刚刚好。” 江氏闻言笑了起来:“可不是缘分刚刚好吗,阿娇和九公子多好的一对,将来也和谐美满。” 见多了糟心事,江氏突然觉得谢宜笑和容辞这样的也挺好的,如今顾幽一嫁出去,她浑身上下仿佛都舒坦了。 终于是将这个祸害给送走了。 顾湘眼中有些羡慕,转而又黯淡了一下,她忽然想起当初,她为了武安侯府的亲事汲汲营营,谢宜笑却毫不在乎,根本不放在心上。 如今不过是半年时间,她果然是寻得了更好的姻缘。 谢宜笑见她神色黯淡,便扯开了话题,她道:“刚刚我瞧见赵家过来分喜糖的人里有个叫圆圆的小姑娘,据说是赵二公子的堂妹,生得真的是好乖巧好可爱。” 江氏乐了:“你说那个圆圆小姑娘啊,确实是挺可爱的,我先前还道这是谁家的姑娘,瞧着笑得那样的灿烂,就叫人喜欢。” 江氏孙女外孙女就没有一个像赵圆圆小姑娘那样天真烂漫可爱的,谢宜笑算是很贴心了,她也很满足,但是余下的那几个,真的是见到了都想生气。 可谁人不喜欢可爱的小姑娘? “赵家确实不错。”江氏道,“若是家里日子过得艰难,怕是养不出这样的姑娘来,而且我瞧着那赵二公子也不错,是个性子温和沉稳的。” “阿幽这样的脾气,若是嫁给一个脾气差了,怕不是得天天吵架更或是打起来了,寻了这个的一个夫君,将来也能包容她一些。” “如此,也算是不错了。” 顾幽落得如今的结果,也是她自己作出来的,若是她当初好好地嫁给了姜泽云,她已经是武安侯世子夫人了,便是再次一些,那年公子也可以选的,可是她非得作,要嫁她喜欢的人。 这其中还参夹着一个‘杨公子’。 顾湘道:“确实是不错。” 顾幽嫁给赵家,顾湘心中可是满意得不得了,一来顾幽嫁得远了,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一次,姜泽云也不会总念着她,二来,她心里畅快,觉得是大仇得报。 一行人在寿安堂聊了好一会儿,周氏和周家母女俩都不在,气氛还算是不错,不过这样的气氛也没维持多久。 大约才过了不到半个时辰,便有人匆匆跑了回来报信,神色还慌慌张张的。 “不好了,不好了,大姑娘被人抢亲了!大姑爷也被人打得吐血了!” 在场的人都愣了住,江氏豁然站起来:“你说什么?” “太夫人,大姑娘被人给劫走了!” 正文 第273章 抢亲 顾幽被人劫走了,而且还是迎亲队伍经过街道的时候,被人堂而皇之地劫走的,而且作为新郎官的赵二公子被人踹了两脚,摔在地上,当即吐了血,晕了过去。 而后对方便劫了人,骑马扬长而去,迎亲队伍乱成一团,最后被法子,只得是将赵二公子送去就近的医馆救治,眼下还不知道情况如何。 谢宜笑听了来人的禀报,当时也有些懵,她还以为顾幽送出门去,也总算是完事了,只是没想到,这都嫁出门去了,竟然还会发生这种意外。 难道女主的气运就这样强?到了这个节骨眼了,还能杀出一条血路来。 “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又是在这天子脚下,究竟是哪来的贼人,竟然做出这样抢亲的事情?”江氏坐了下来,手掌按在一旁的案几上,脸色极其难看。 “去,请京兆府派人抓拿贼人。” “一定要将大姑娘带回来,将贼人绳之以法。”江氏深吸了一口气,这才问,“那赵二公子如何了?” 来人道:“赵二公子已经送到就近的医馆救治了。” 谢宜笑有些担心:“那赵家可是还有其它人受伤,圆圆姑娘呢?” 来人不知道她口中的圆圆姑娘是谁,只得是道:“除了赵二公子,其他迎亲的族人也受了一点情伤,不过都是男子。” 谢宜笑闻言,这才放心了。 过了没多久,得了消息的周氏也带着周大嫂和周木琴过来了,江氏淡淡地看了周家母女俩一眼,没有出声。 “阿幽出什么事情了?怎么被人劫走了?何人如此大胆?”周氏慌慌张张的,显然是很担忧,整个人都有些狼狈。 “婆母,您一定要救救阿幽啊......” “好了。”江氏抬眼,“已经派人去请京兆府派人去找人了,慌慌张张的,成什么样子?” 江氏心中直摇头,心觉得周氏不行,到了这个时候,不该是立刻想法子解决问题,将事情安排下去吗?怎地每次出了事情,都像是一个小媳妇似的,来跟婆母讨主意,让婆母想法子? 江氏心想,等她百年之后,周氏还能向谁讨法子了。 若是没有一个出主意的人,这长宁侯府的将来还不知道如何。 江氏心头一凛,转了转佛珠。 她心想着,定然要为顾知轩寻一个能干的媳妇,若不然这长宁侯府指不定就后宅不稳了,到时候成了拖累,将儿郎困于后宅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当中。 “先坐下吧,等消息。” 周氏闻言只得是坐下来,等着外面的消息传回来,不过是半个时辰,便回来了两拨报信的人。 第一波是带来了劫亲之人的身份,不是别人,正是怀南王殿下。 屋里的人惊呆了,都是一脸不敢置信,当时的气氛寂静诡异了好一会儿。 “怀南王?你确定?真的是怀南王?”江氏忍不住拔高了声音,实在是不相信一位郡王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 报信的人道:“回太夫人的话,当时怀南王劫亲的时候,有不少人看见了,最开始的时候旁人不知道他是谁,后头有人想起来了,得知那位便是怀南王殿下。” 江氏深吸了一口气:“那怀南王为何要抢亲?” 来人也是一脸懵逼:“这个,属下也不知道啊......” 是啊,谁知道呢? “不过侯爷和世子得知消息之后,便已经去了怀南王府要人了。” 他们来传消息的人先是到了外院,而后才到内院来。 江氏眉头微蹙,显然是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周氏倒是松了一口气,既然是怀南王将人带走的,顾幽应该不会有事。 过了没多久,第二拨报信的人才到,说是赵二公子已经醒了过来,赵家人将此事报到了京兆府去,请京兆府出面向怀南王府讨要新娘。 据说如今帝城已经是乱成一团,到处都在议论怀南王劫亲的事情,而且那新娘竟然还是长宁侯府的大姑娘顾幽。 世人对这位顾大姑娘也不算陌生,毕竟帝城有个两次关于她的议论。 一次是她曾在长安楼作下好几首诗词,甚至是将当时的第一才女月清霜都打压下去,而且诗词流传很广。 第二次是因为她命格的事情,据说她命格奇特不能随便婚配,若不然就会得病,一不小心就会死了,大家对此也议论和很长一段时间,觉得她实在是命不好。 经过这两桩事情,基本少有人不知道这长宁侯府大姑娘的,在知道长宁侯府为她许下这门亲事之后,还唏嘘了好些时候,觉得她实在是可怜,因为命格,只能是嫁这么一个人。 今日要出嫁了,不少人还惋惜着,哪里知道突然蹦出一个人来抢亲,将新郎打伤了还劫走了新娘,而且对方还是怀南王,这下子,言论当时就炸了,堪比热搜头条。 谢宜笑离开长宁侯府的时候,长宁侯和顾知轩还没回来,她上马车的时候还浑浑噩噩的,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她先前她一直在想,男女主到底要以什么方式见面,倒是没想到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 竟然抢亲? 也是,若是这个时候不能遇见,顾幽都要嫁到赵家去,成了赵家妇了,这女主都嫁过人了,到时候这剧情怕是都要全崩了,虽然现在也已经崩了不少了。 “姑娘。” 谢宜笑茫然地回过神来,却见马车已经停了下来,已经到了谢家门口了,她下了马车,刚刚进府,半途就遇见了谢珠和顾滢顾滟三人。 “表姐,听说顾幽被人抢亲了?而且抢了她的人还是怀南王,可是真的?”顾滢一脸‘震惊到我’的样子,整个人都惊呆了。 “怀南王怎么会抢亲?他什么时候认识顾幽了?” 谢珠和顾滟也好奇地看了过来。 谢宜笑觉得头大,无奈只得道:“这些事情我也不知道啊,大概只得是问顾幽了吧。” “那、那她被抢走了,这赵家的亲事可还作数?”顾滢实在是担心,“若是她现在进了怀南王府,那赵家的亲事该不会要换一个新娘吧?” 正文 第274章 望王爷配合京兆府查案 顾滢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这个,若是顾幽突然就不嫁了,要是换一个新娘嫁过去,指不定周氏又要将她给推出去做替死鬼了。 顾滢死死地咬唇,脸色也有些发青。 谢宜笑道:“具体什么情况我不清楚,不过你放心,大舅和大表哥是不会让你给顾幽替嫁的,你且放心吧,若是实在不放心,就先在谢家呆着,我总会护你们一护的。” 谢宜笑愿意护着顾滢和顾滟,有因为这两人是她血亲的份上,同样的,也不想因为顾幽的原因坑害无辜。 真的是挺无辜的。 谢宜笑心觉得写这本书的作者脑子肯定是被僵尸给吃了,这种人竟然可以做女主? 说真的,有这样的女主,身边被她坑害的人黑化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按照理论,这些人黑化之后就会针对女主,然后被她打脸,落得凄凉下场,读者纷纷叫好。 可她们若不是被女主害了,一辈子命运不堪,怎么会黑化呢? 不管是书中的原主,再或者现在的顾滢,也都差不多。 顾滢虽然有点酸了吧唧的,平时小心思也多,而且还喜欢争宠抢东西,或许是个时常被人打脸的设定,但是要说她多坏,那也是没有的。 若是这一次顾滢真的因为顾幽替嫁到赵家去,黑化是必然的,而且她还可能不惜一切代价报复顾幽和周氏,甚至是长宁侯府。 不过她必然也会因为和女主做对,落得凄凉下场。 顾滢听了谢宜笑的话,心里也是有些感动的,到了这个时候,也只有这个表姐护着她们了。 长宁侯和顾知轩固然也会护着她,但是这两人和周氏还有顾幽更亲,也更护着顾幽,顾滢对他们没有感激,更多的是迁怒,她先前还想着如何坑顾知轩报仇,以泄心头之恨。 “多谢表姐。”经过这些事情,她也沉稳了不少,不再像是以前那样只知道酸别人好的。 谢宜笑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若是真的要感激我,就听我的话,好好过自己的,以后没事别和顾幽她们对上,也别和她们争,好好保全自己。” 顾滢心里有些不甘心,但只得是点了头,:“我听表姐的。” 谢宜笑见她听进去了,松了口气:“我们回去吧。” 一行人回到了春雪苑。 明心见是谢宜笑回来了,便出去打探消息去了,先前她就有些蠢蠢欲动,但是见谢宜笑一直不回来,她更担心谢宜笑,只得是忍着,如今主子回来了,她要先去吃瓜了。 谢宜笑也不拦着她。 。 另一边的长宁侯和顾知轩登了怀南王府的门,想要让怀南王交出顾幽。 此时的怀南王刚刚请府医给顾幽看了喉咙,得知她是被人毒哑之后,当即大怒。 虽然府医说这种药只能让人半个月说不出话来,半个月之后药性散了就能好了,但他还是忍不住拍散了一张桌子,怒气滔天。 若不是他当时骑马与那迎亲队伍擦肩而过,在风吹起的窗帘看了一眼,瞧见了正在被仆妇押着不停挣扎的顾幽,这个他找了许多的女子,真的要与他擦肩而过,被嫁到一个很远的地方。 李重阳一看这情况,就知道顾幽是被逼着嫁出去了,而且到了那种时候,也来不及讲道理,他只得是将顾幽带走再说。 后来打听了一番,才知她竟然是长宁侯府的嫡长女顾幽。 昔日李重阳也派人打听过,也知道这位长宁侯府的大姑娘名唤‘顾幽’,与他要找的‘顾悠’名字读音相同,但字又不同。 只是下面的人打听到这位‘顾幽’以前是个端庄大气的女子,有些不言苟笑,与‘顾悠’截然不同,他也以为只是巧合,没有在意,毕竟名字巧合的人也大有人在。 只是没想到,这个‘顾幽’真的是他要找的人。 “他们还敢来!”李重阳有些忍耐不住心头的怒意,若不是巧合被他看到了,顾幽真的是要嫁给别人了。 李重阳是真的挺喜欢顾幽的,虽说最开始的时候他是怀着目的是接近顾幽的,后来相处久了,也有了一些感情。 利益和感情加在一起,就显得顾幽这个人在他心中非常的重要,重要到足以让他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出抢亲这种事情。 “将他们赶出去!” 曾青眼皮子一跳,觉得事情有些麻烦,忍不住还是劝了劝:“王爷,顾姑娘到底是长宁侯府的姑娘,您将人带了回来......” 少不得要给对方一个交代,这将人家的姑娘抢进了府里,又将人赶了出去,岂不是强盗行为。 而且底下的人都认为,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王爷竟然为了她做出这等抢亲的事情,实在是过了,如今外面的人都觉得怀南王就是那劫匪,见了好看的女子便抓回来做压寨夫人。 为此,大家心中有些不满。 李重阳道:“他们将顾姑娘毒哑了嫁给这样的人,也算不得顾姑娘的家人,如此,还需要给他们什么面子,让他们离去,本王不见。” “至于顾姑娘,既然是他们不心疼顾姑娘,就让顾姑娘留在王府,我们王府还养得起。” 李重阳不见长宁侯和顾知轩,二人被拦在门口,只得是等待着,不多时,京兆府尹年大人也带着人过来了。 长宁侯和顾知轩是来找女儿的,但年大人是来查案的。 年大人被拦的时候只是掀了掀眼皮子,而后道:“有人状告怀南王无故劫走了他的新娘,本官前来审查,需得问一问王爷到底是怎么回事,望王爷配合京兆府查案。” 既然是审案,那自然是拦不得了。 若是连审案都不配合,那视国家律法于何地? 就像是警察叔叔上门了,管你是何等身份的,那都是要配合的。 怀南王府只得是将人请了进去,长宁侯与顾知轩也跟着年大人一同进了门,怀南王出面见了几人。 长宁侯见了怀南王,脸色极其难看,当时就道:“怀南王,我们长宁侯府可从未得罪过你,你将小女抓来,究竟是什么意思?” 正文 第275章 你将人家的新娘还给人家! 是啊,究竟是什么意思? 大概帝城所有人都想知道这位怀南王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劫了人家的姑娘,便是放在平时都是一件要结仇的大事,何况是在人家姑娘成亲当日将人劫走,还将新郎打伤,这是有什么不死不休的深仇大恨? 长宁侯越想,脸色越是阴沉。 李重阳脸色也不大好,也直接表达了自己的不满:“本王倒是要问侯爷,顾姑娘到底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竟然让侯爷如此对待自己的亲女?” “明知是她不愿,还下毒将她毒哑,强行将她嫁出去,而且嫁的还是这样的人家,长宁侯,你可是还有良心?!” 李重阳一想到顾幽遭到这样的对待,险些就要被嫁到不知道哪个角落里去,到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心里头的怒意就上来了。 顾知轩则道:“且不管我们府上是要将她嫁出去还是如何,与王爷有何关系?王爷又以什么身份来说此事?不管她如何,这都是我长宁侯府的事情,与王爷无关吧?” 李重阳转头看向顾知轩,目光冷冽且危险。 顾知轩也是从小就在帝城混的人,而且他身份也算是贵重,为人尚且沉稳,自然是不惧他,直直地回望了过去。 良久,李重阳冷然道:“本王只是看不过眼,你们长宁侯府怎么说也是堂堂一个侯府了,欺负一个姑娘算什么?” 长宁侯觉得李重阳实在是吃饱了撑着多管闲事,忍不住问:“也不知道王爷从何处得知我们欺负她了?” 李重阳道:“若不是欺负,又怎地将她嫁给那样的一个人?本王都打听清楚了,那赵家不过是靖州偏远地区的一户人家,虽然家族有些田地,但也都是普通人,家里连个拿得出手的人都没有。” “王爷怕是误会了什么,并非我们非要如此待她,若是可能,家里也不可能是将她嫁进赵家去。”顾知轩解释了一下, “可她命格不好,轻易不得定亲嫁人,这好不容易寻了赵二公子这个命格符合的,我们也只能让她嫁人了。” “尽管是赵家那边家境差了一些,可总不能一直留着她不嫁,而且以后赵家有长宁侯府扶持,总是能好起来的。” “至于为何这样对待她,也不过是她一时难以接受,她这样的侯府贵女,嫁给一个身上没什么功名之人,实在是委屈她了,她不愿,府上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李重阳捏着茶盏冷笑不已:“顾世子莫不是将本王当成傻子,这些话你们骗骗外面的人就算了,还拿来在本王面前说,不觉得可笑?” 顾知轩道:“可便是如此,自古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府上要让她嫁人,嫁给谁,那都是我们府上的事情,与王爷何干?” “本王就是看不过眼。” 顾知轩脸色当下就冷了下来:“那王爷到底是交不交人?” 既然道理都说不通,也不必再给什么好脸色。 “不可能。”李重阳态度坚决。 眼见这双方都要吵起来打起来了,年大人赶紧开口:“王爷,赵家将此事告到了京兆府,说是您劫走了赵家的新娘,此事到底是真是假?” 李重阳顿了顿,而后看向年大人。 年大人又问:“王爷,此事到底是真是假?若是此事为真,请王爷将人家的新娘还给人家。” 你将人家的新娘还给人家! 好好的人不做,做什么劫匪,当众强抢民女,这和土匪有什么两样? 而且抢的还是人家新娘子,这是想毁了人家一辈子吗? 这要是抓起来,是要被治罪的! 李重阳有一瞬间的沉默,要是面对长宁侯府,他是不怕的,长宁侯府如此对待顾幽,委实是过分了些,但京兆府尹前来讨要劫走的新娘,是以官府的名义,他确实是不能再将顾幽留下来了。 若是他真的不交人,他在世人眼中,就成了强抢民女的恶霸了。 可若是他将顾幽交出来,怕是下一刻长宁侯府就要将她嫁到赵家去。 李重阳突然握紧了拳头。 那定然是不行的! 且不说顾幽已经是他的女人,也是他喜欢的姑娘,怎么可能是让给别人,再则,他同样是看中了顾幽的运势,心觉得一定不能让顾幽嫁给别人。 可若是不给,该用什么理由将人留下呢? 李重阳心觉得事情隐隐有些不对劲,可他又想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劲,像是事情失去控制,往一个他不能掌控的方向发展。 到了此时,若是他真的想要将顾幽留下,怕是必须承认他与顾幽之间有私情,如此才有将人留下来的理由,可若是承认私情,不管是对他还是对顾幽的名声都极其不利。 他如今还没强大到可以无视名声,无视陛下以及这满朝文武百官对他的看法。 可是他又不愿失去顾幽。 如此,便陷入了两难之地。 要么将人交出来,只说自己是路过的,路见不平,要么就说明他与顾幽之间的关系,将这件事情归类为儿女私情恩怨,将顾幽护在他的羽翼之下。 年大人又道:“王爷,请将顾姑娘交出来吧。” 年大人见李重阳不出声,皱了一下眉头,又说了一句:“王爷,请您将顾姑娘交出来。” “年大人。”李重阳脸色更阴沉了一些,“也不是本王不给,只是不能给。” “为何不能?” 李重阳闭了闭眼,最终还是下了决定:“本王与她早有了情谊,若非是本王与她一直错过不能相见,我们早该成亲了的。” “你们长宁侯府若是好好待她,给她许一个好人家,让她风风光光地嫁人,本王也无话可说,只怪命运捉弄,可你们这样对她,将她嫁给那样一个人,本王自然是不同意的。” 年大人愣住了,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事情。 但顾幽又何时与怀南王有了私情了? 当初长宁侯可是想要他长子和顾幽定亲的,这才过去三个月? “敢问王爷,王爷与顾姑娘什么时候有了情谊?” 【作者有话说】 作者昨天请假了没有更新。 正文 第276章 便是您看上了她,也没有强抢的道理 长宁侯和顾知轩脸色大变。 长宁侯豁然站了起来:“休要胡说八道!她什么时候与你有了情谊了?王爷,下官敬您是一位郡王,但您也不能信口开河胡说八道,毁我家姑娘的清白!” 顾知轩也道:“正是如此,王爷,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您都不该编造这样的谎话才是,舍妹清清白白,岂容你如此诬赖。” 此事就算是真的,长宁侯府都是不能认的。 一来姑娘家的名声毁不得,若是真的认了到时候传了出去,且不说顾幽自己的名声不好,连同家中儿郎姑娘的婚嫁都是要受影响。 二来,长宁侯和顾知轩还谋划过将顾幽许给年大人的长子,虽然事情没成,但现在年大人就在这,被他听见了,就算是假的,那也是跳进湖里都洗不清。 长宁侯和顾知轩都不愿与年家结仇。 李重阳既然已经下了决定要保顾幽,也不瞒着,他道:“本王还不屑于撒谎,昔日本王在靖州之时,便与顾姑娘相识,也约定好了要娶她,只不过是后来出了不少事情,一再错过。” 他退了一步,又道:“长宁侯,先前你逼迫顾姑娘嫁人一事,本王暂且不与你计较,如今本王让你退了赵家这门亲事,将顾姑娘许给本王,你觉得如何?” 顾知轩眼皮子跳了跳,而后与长宁侯对视一眼,忽然想到了某个可能。 若是怀南王与顾幽是在靖州相识,那极有可能就是顾幽口中的‘杨公子’。 长宁侯几乎是吐血,他脑子也没坏掉,心知现在这个顾幽是什么性格的,若是管不住,就算是嫁出去了,也是要给娘家招祸的。 而且对方还是一位王爷,他更是不肯,顾幽是做王妃的料子吗? 怕是要招来更大的祸事。 “不可能。”长宁侯脸色难看,“王爷休要胡说,阿幽是我女,也一直在帝城,何时去过什么靖州?便是王爷看上了阿幽,也不能是如此胡言乱语毁她清誉。” 想到这里,长宁侯看向李重阳的目光有几分不屑,便是此事为真,李重阳身为一个男子,就不应该往外说,他一个男子也就罢了,别人只会说他一句风流。 可对女子而言,那便是致命的伤害,女子的名声何其重要,若是被人知道了,将来会拿出来说一辈子,让她一辈子被人指指点点抬不起头来,甚至还连累娘家。 一个男子,若是真心喜欢一个女子,想要将她娶回来,就不该说这样的话,便是要说,也要在私底下无人的时候再说。 长宁侯深吸了一口气:“王爷,请您将人交出来吧,便是您看上了她,也没有强抢的道理。” 年大人的目光在二人身上转了转,不过这个时候也没有深问,继续履行他京兆府尹的职责,他道:“王爷,请您将顾姑娘交出来,此事便不计较了,若是王爷不肯,便请王爷随下官往京兆府一趟吧。” 李重阳抬眼:“你敢!” 年大人仍旧是那副秉公办理的模样:“王爷,您强抢民女,便是到了陛下那里,王爷怕是也不好解释。” “请王爷将人交出来。” 若是事情没告到官府,各家事情各家协商解决,可以归类为儿女私情恩怨,毕竟李重阳也不是真的拦路抢劫恶贯满盈的匪徒。 可若是告到官府,那就不一样了。 李重阳的脸色极其难看,他盯着年大人好一会儿,仿佛是要将人盯出一个洞来,良久,他才开口:“年大人这京兆府尹的位置坐得可真是闲得慌。” 年大人道:“不过是职责所在。” 李重阳只得又退了一步,他道:“人可以给,但不是现在,待顾姑娘好了,本王自当是亲自送她回长宁侯府,不过她与赵家的那桩亲事,定然是不能作数的。” “顾姑娘是本王心爱的女子,怎么容得她嫁给旁人。” “几位先回去吧,来人,送客。”李重阳无意与他们继续掰扯,掉头离开,命人送客。 三人都不想走,但怀南王府强势,请着出了门,长宁侯脸色难看,顾知轩站在一旁沉默不语,心情同样也不好。 年大人对这二人道:“二位请放心,本官稍后便进宫拜见陛下,定然让怀南王将人交出来。” 这父子二人齐齐叹了口气,长宁侯道:“我与你一同去吧。” 顾知轩抬了抬眼:“父亲,我......” 长宁侯道:“你回家里去,免得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顾知轩想了想,家中虽然有祖母坐镇,但母亲实在是不靠谱,生怕她做出什么事情来,而且赵家那边,也要人出面处理。 “那儿子先回去了。”说罢,他又对着年大人作揖一拜,“有劳年大人了。” 年大人客气道:“顾世子客气了,这是本官职责所在。” 顾知轩转道回长宁侯府,长宁侯则是跟着年大人进宫去,路上的时候年大人打量了长宁侯好几眼,然后眯了眯眼:“侯爷,你我也是多年交情了,你便与我说实话,那怀南王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长宁侯沉默了一瞬,哑了哑,竟然不知道该如此解释。 年大人一看他这表情,大约是懂了,转而心中也生出怒意来,他握了握手掌:“既然你家姑娘与旁的男子有了感情,你还要将她说给我儿究竟是什么道理?” 二人之间年轻时候是同一届学子,都是极其优秀之人,私交还算是不错的,虽然谈不上极深,但这种坑人的事情,未免太过了。 若是顾幽嫁过来之后,心心念念的还是她的意中人呢? 这将他儿子置于何地? 他好好的儿子,凭什么遭遇这些? 长宁侯只觉得头都大了,脑子里乱糟糟的。 他大概也不知道为何走到这地步,顾幽拍拍屁股就走,根本不管不顾,余下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是长宁侯府的。 年大人突然笑了笑:“侯爷,你家姑娘为何会到靖州去?该不会是逃婚吗?你将一个敢不顾家族不顾盟约逃婚的女子嫁到我年家,是什么居心?” 正文 第277章 她算是哪门子的天凤之命 是什么居心? 其实也没什么居心,只是当时长宁侯府并不知道事情会那么严重,而且还起了想要为顾幽重新找一个亲事的心思,以为她会安安分分好好嫁人。 只是没想到顾幽竟然这么不安分,再次逃跑,而且还是在亲事初定年公子带她出去的时候逃跑。 如此,后来长宁侯府与年家协商解除婚约,年家松了口气之余,又有些自责,觉得顾幽是在年公子带出去的时候出了事,心里有些过不去。 如今年大人回想整件事情,难免有些怀疑当初的事情并不是这样的,年家很可能是被骗了,当时顾幽再次许亲的时候,年家也有些自责,觉得是顾幽出了事,长宁侯府才将她许给赵家。 长宁侯深吸了一口气,欲想解释,又觉得无力,只得说道:“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 年大人心里恼怒,脸上倒是平静:“那到底是怎样的?她为何会到靖州去,什么时候去的?长宁侯,你也别将我当成傻子。” 长宁侯不好说顾幽是逃婚逃到靖州去的,然后又遇见了很可能就是怀南王的‘杨公子’,并且对此念念不忘,甚至在家里将她许给年公子之后还想着逃跑。 如此,他只能是沉默。 同时他心里也后悔到不行,早知道他就不该打年家的主意,如今结亲不成反结仇。 二人一路沉默进了宫,而后向陛下禀明了此事,请求陛下下令命怀南王交出顾幽,或是受令京兆府尹前去拿人,将顾幽带出来。 长宁侯府不敢闹得太大,是因为顾幽在对方手上,而且闹开了怀南王为了留住顾幽,将事情抖出来,对长宁侯府不利。 年大人纯属是不好得罪怀南王府强抢,他是求圣令的,若是圣令准了,他便可以奉命强行去拿人。 帝城众人对于‘怀南王抢亲’一事议论纷纷,各种猜测都出来了。 有人猜测怀南王一眼瞧中了新娘,一见钟情,故此将人抢回家去做压寨夫人,又有人猜测是二人之间早有了感情,只是亲事不成,长宁侯府将顾幽另嫁,怀南王一怒之下将人抢走。 也正是此时,帝城之中出来出现了一白衣女子,那女子道士装扮,白衣翩翩仿若仙子,那女子所言,顾幽命格奇特,乃是‘天凤之命’,得天凤者得天下,她将来必登凤位,也唯有真龙才能与之婚配。 据说那白衣女子说完这些话,便化作了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仿若仙人来了又去。 帝城一片哗然,亲眼所见之人纷纷下跪叩拜仙人,而后不久,帝城之中便传出了‘仙人临世,顾幽乃是天凤之命’的传言。 不多时,这桩传言便席卷了帝城。 谢宜笑略有所感,快步地走出屋子看向天空,只见是天上有一道流光从天空划过,而后消失在天际。 明镜紧跟着她匆匆走了出来,也看到了那一道流光,忍不住问道:“姑娘,这是什么?” 谢宜笑摇头:“我亦不知。”大概是有人赶着去投胎罢了。 谢宜笑叹了口气,心中祈祷她来生能平安顺遂,以弥补前一生的痛苦。 过了没多久,晴朗的天空便开始阴暗了下来,有风吹过,凉飕飕的。 明镜道:“姑娘,起风了,咱们回去吧。” 谢宜笑回过神来掉头就往后罩房跑去,明镜也急忙是跟上。 回去什么?后罩房的空地里晒了不少药材呢! 这要是被淋湿了,那可是有损失的! 这可都是钱啊! 二人到了后罩房的时候,红茶和红纱正在收拾,二人也顾不上说话,赶紧上去帮忙,等东西都搬回屋子里的时候,天色已经是阴沉沉的了,大雨倾盆而下,天上的闪电霹雳啪啦地劈个不停。 谢宜笑坐在小作坊的一张罗汉椅上,手中摇着一把扇子散热,明镜和红茶红纱都累得不轻,坐在一旁喘气。 “怎么突然就下雨了?这刚才还好好的呢,怎么就突然变脸?” “幸好收拾得快,若不然都要淋湿了,多可惜啊!” “是啊。” 在这小作坊里做事的,除了谢宜笑本人就是明心明镜红茶红纱这四个了。 明心明镜是可以信任的人,红茶红纱谢宜笑固然不能全然信任,但手里捏着这二人的卖身契,也不怕她们背叛,将事情交给她们也放心。 而且谢宜笑让她们帮忙,也不是让她们白白忙碌,等年底算账的时候,也不会亏待了她们。 “能收回来就好。”谢宜笑缓了一口气,“眼下已经是十月了,若是阳光好,屋子里的东西你们也拿出来晒一晒,省得是坏了。” 红纱道:“姑娘放心,奴婢会仔细查看的。” 红茶还负责了院子里接待客人的事情,明心明镜大多时候也有事,所以这小作坊的事情大多数都是红纱在忙碌。 大雨足足是下了半个时辰才停,等彻底停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了,檐下滴滴答答地落着水珠,天空乌云散去,有阳光洒落了下来。 此时被雨水洗过的世界一片明净清静,仿佛是天地洗去了尘埃。 这个时候,明心才匆匆回来,并且带来了街市上的人消息。 “天凤之命?”谢宜笑眉头微蹙。 “可不是,她算是哪门子的天凤之命,还需得配真龙?”明心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她以为她是谁啊?” 可不是,这浅薄的道理连明心这样的脑子都知道,顾幽算得哪门子的天凤之命? 虽然皇后已逝,但陛下年纪大了,不可能再娶一个皇后回来,若是真娶了,这不是给太子将来添个麻烦吗? 后妃是庶母,说白了,就是父亲的一个妾室,日后太子妃也能管得住她们,可若是继母,那便是不同了。 继母也是嫡,太子需得尊为母亲的,将来太子登位了,上头顶着一个年轻的皇太后,那得有多少麻烦,而且太子若是不敬,还能被冠上一个不孝的罪名。 所以陛下不可能再娶妻,太子也早有太子妃,太子妃端庄大气,性格敦厚贤惠,并且为太子育有两子一女,皇长孙也是她所出,不可能是废了她让太子再娶一个。 皇长孙今年才十三,还是个小少年,也不是婚配的时候。 所以,她是个什么天凤? 正文 第278章 就算是假的,世人都觉得是真的 “可那仙人说了,她是天凤啊!” “总不可能是假的吧?” 是啊。 仙人说了啊。 所以就算是假的,世人都觉得是真的。 谢宜笑闭了闭眼,大约是明白了她这位‘大表姐’的打算。 她先前就说过,待顾幽出嫁了,她便要离开了,可是没想到顾幽的运气这么好,都上了花轿了就要嫁出去了还能遇见怀南王被救下来。 如此,她也要走了,便利用这个机会,给予怀南王和顾幽沉重一击。 她说顾幽是‘天凤之命’,又以这仙人一样的手段离开,就算是假的,在世人眼中,那也是真的。 既然皇族嫡系没有合适婚配之人,顾幽的结局很可能就是一辈子都自梳不嫁,或许还得常伴青灯古佛,但凡长宁侯府还有些脑子,都不可能将她嫁入皇族之中。 怀南王若是想要娶顾幽,更是难上加难。 若是知道顾幽是天凤之命,怀南王仍旧坚持要娶,那么在天下人甚至是皇帝心中,他是不是有觊觎帝位之心? 如此,便是怀南王排除万难,真的能将人娶到了,陛下不信任怀南王,甚至忌讳他的存在,那定然不会给予他任何接触实权的机会,甚至连他如今有的,都可能被不着痕迹地收回。 除非二人真的运气逆天,将整个皇族的人都给克死了,不然等待他们的绝对不会有什么好日子。 若是怀南王碍于这个‘天凤之命’不敢娶顾幽,那就更好了,从此男女主就掰了,没有了这一场‘相爱相杀’的爱情,长宁侯府或许还是能保全的。 这一招釜底抽薪,已经不是有些厉害了,而是太厉害了。 谢宜笑心想,做人果真是不能做害人之事,若是做了,指不定便有人找你报仇了,顾幽和怀南王走到现在这样的局面,都不知道有人在背后算计他们。 原来的剧情走到这里,也算是崩得差不多了。 谢宜笑抬眼看了看外面的天空,夕阳洒落,映照在地面之上,仿佛天地都是灿烂霞色。 。 ‘天凤之命’的传言刚刚传出来,怀南王府那边就收到了消息,李重阳狠狠地皱眉,心中很是不安。 “什么天凤之命?到底是何人在装神弄鬼传出来的谣言?简直是荒唐!” 别人不知道,李重阳却是知道的,顾幽虽然运势逆天,若是能与她结成夫妻对他的运势大有好处,可要说什么天凤之命,那也是没有的。 可如今传出这样的传言,他为了避讳,定然是不能娶顾幽的。 若他为储君,他娶了便是皆大欢喜的事情,正好是天凤与真龙相配。 可他偏偏不是! 他虽为皇族之人,可祖父只是皇帝的兄弟,皇帝有太子、有长孙,皇位原本与他已经很远了。 天凤虽好,可那嫡系三人不娶,旁人自然是不敢沾染的,免得被怀疑有觊觎帝位之心,尤其他还是皇族之人。 李重阳越想,越是觉得要吐血。 “王爷,顾家女虽好,可如今也不是王爷能娶的人,不如是将人还给长宁侯府吧。” “正是,天底下好女子多的是,王爷若是要娶妻,娶什么样的都有,何必在乎一个顾家女?那女子委实是有些古怪,算上如今的赵家,已经是定下的第三门亲事了。” 王府的属官和幕僚对于李重阳劫走顾幽不还的事情心里极其不满,天下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堂堂一个王爷,为了一个女子竟然当街劫走了别人的新娘,这里子和面子那是全丢了。 如此一位王爷,怎能得到天下人的敬重,又怎能得到陛下的器重? 而且他们知道此人姓顾,心觉得便是怀南王先前要寻找的顾姑娘,也是害得怀南王丢脸,总被人传得了马上风那女子。 如此之人,怎堪为王妃? “王爷,请您三思,眼下这情况,若是您真的要娶顾姑娘,对您的处境可不大好。” 说白了,李重阳的处境本来就有些尴尬,若不然他也不会以‘风流’之名遮掩光芒,皇帝便是再大度,却也不可能将一位‘天凤之命’的女子赐给他做王妃。 若是他非要娶,那必然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个代价可能是怀南王府所承受不起的。 “王爷,三思啊!” “请王爷三思,那顾家女,是万万娶不得的。” “王爷还是尽快将人送回长宁侯府去。” “王爷......” 李重阳听着一群人叽叽喳喳的,额头的青筋不停地跳,心头的火气越烧越旺。 从理智上来说,如今的顾幽,他就该有多远离多远,是绝对不能再碰的,可从感情上来说,他又舍不得,舍不得这个曾与他相爱的女子,也舍不得她身上的运势。 他当年隐隐就有预感,若是没有顾幽,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或许要披着这个面具活一辈子,做一个风流多情的王爷,可若是有了顾幽,他觉得自己可能扭转局势,一飞冲天。 只是一切都还为来得及做,顾幽他也未来得及娶回来,却爆出了这样的事情,什么天凤之命,到底是何人装神弄鬼坏他的好事! “好了,闭嘴!”李重阳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面沉如水,他道,“事情究竟该是如何,本王自有定论,都先下去。” 属官和幕僚无法,只是是先下去,过了一会儿,护卫曾青匆匆走了进来:“王爷,陛下请您进宫。” 李重阳一顿,只觉得头疼万分:“长宁侯和京兆府尹闹到宫里去了?” 曾青低头:“长宁侯与年大人确实是进了宫。” 李重阳伸手揉了揉眉心,而后从座位上起来:“曾青,你自小便跟在本王身边,本王的许多事情你也是清楚,你觉得本王这一次,真的是要放开顾姑娘?” 曾青没想到李重阳会问他这些,沉默了一会儿,良久才道:“王爷,顾姑娘虽好,可如今,王爷已经娶不得了。” 李重阳走到门口,看了看阴沉沉哗啦啦下着雨的天空。 “本王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本王实在是不甘心啊......” 不甘心啊! 不甘心只做一个郡王。 正文 第279章 本王便向陛下求娶你 曾青心头一跳:“王爷,事到如今,也只能是如此了。” 顾幽虽好,或许那运势之说真的存在,可这‘天凤之命’的名头盖在了顾幽的身上,她就算是一辈子不嫁,也不是寻常人能娶的。 而且李重阳的身份还如此敏感,这不是明晃晃地告诉天下人,他有野心吗? 就像是一件宝物,能拿去的人不拿,但是旁人也没这个资格去拿,若是伸了手,指不定就是要剁手的,甚至连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保不住。 李重阳伸手拧了拧眉心:“本王先去看看顾姑娘。” 顾幽被安置在桐花苑之中,这会儿虽然还不能开口,但也为自己逃出生天不用嫁进赵家而高兴,见李重阳走来,更是感动得稀里哗啦的,觉得他像是从天而降拯救自己的天神。 她有千言万语欲言,却又开不了口,忍不住眼泪直掉。 李重阳到底对她还是有感情的,见她这样可怜兮兮地掉眼泪,心里有些难受,当即就道:“你别哭就是了,你放心,本王不会将你交给长宁侯府让他们将你嫁给赵家的。” 顾幽闻言松了大喜,忍不住喜极而泣,直点头,她是绝对不会嫁去赵家的,赵家那什么地方,一个种地的,怎么说她也是侯府贵女,竟然要嫁给那样的人,难道还要她去种地? 她肯定是不愿意的。 “等进宫之后,本王便向陛下求娶你。” 顾幽刚刚擦干了眼泪,闻言愣了一下,猛地一下抬头看他,一脸的不敢相信。 李重阳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虽然有些难处,但你安心等本王就是了。” 顾幽使劲地摇头,心中不肯。 她不想嫁给赵二公子,可同样的,她也不想嫁给李重阳这个妻妾成群的风流王爷啊! 李重阳见她抓着自己,掉着眼泪,眼睛通红,一副抗拒的样子,还以为是她担心自己,于是便道:“你不必为本王担心,你早已是我的女人,陛下又不是一点都不通情理的。” “你便在家中等着就是了。” 说罢,李重阳拍了拍她的手,而后转身出门,准备进宫去了。 他想清楚该如何做了。 若是他不娶顾幽,碍于他是昭明太子之孙,原本皇族的嫡长一脉,皇帝与太子都不会将多少实权交给他的。 可若是娶了,虽然遭到那个位置上的人忌讳,但只要是对方还披着那张仁善贤德的皮,就不会对他如何,最多也不过是他能接触到的实权不多罢了。 如此,不管是他娶与不娶,结果也是差不多的,就是过得好一些差一些罢了。 但是,若是顾幽的运势真的对他有利,那么他就可能改变现状,从而改变命运,如此,他便赌一把就是了。 顾幽见他匆匆离去,心里慌慌张张的,想要将他喊住又出不了声,追上去的时候刚刚走了几步就被身上的裙摆绊倒摔了一跤。 最后只得是眼睁睁地看着人走了,而后恼怒地拍了拍地面,呜呜地哭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倒霉,别的穿越女主一穿过来什么都有了,甚至有诸多优秀的男子宠着护着,就算是要嫁人,那也是要嫁这世间最好的一个。 像是她们这样的女主,也唯有世间最好的男子才能相配了。 可是她怎么就这么倒霉呢,先是遇见了添狗似的姜泽云,看着她就觉得恶心,再来年公子好一些,算是翩翩公子,可是她早已有了心上人,只觉得也不过如此。 后来,她又得知自己的心上人却是一个妻妾成群的王爷,像是一根公用黄瓜,她又觉得自己遭到了欺骗,一腔真心喂了狗,还被狗咬了一口。 她心里恨他恨得要死,觉得对方是一个玩弄小姑娘真心的渣男,而且还是渣得不能再渣的那种。 再后来竟然险些被嫁给一个种地的,她几乎是吐血,这不是和她家里时常想来她家打秋风这一样的穷亲戚吗? 她怎么可能是嫁给这样的人,嫁了难不成回去种地? 这会儿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了,可却要嫁给这个王八蛋渣男吗? 顾幽呜呜地哭了起来,边上的婢女见是她哭得这样伤心,忙是上前去将她扶起,而后劝道:“顾姑娘,您放心吧,王爷定然不会有事的。” “就是,您就等着王爷娶你,到时候就是王妃了!” 顾幽气得不轻,谁稀罕做什么王妃! “府中的那些人若是知道顾姑娘要做王妃了,怕不是要气死,还有那北亭侯府的沈姑娘,一直觉得自己是王妃的不二人选,王爷这些年不娶王妃,那都是为了等她。” “就是。” 这两个婢女一心想向这位未来的王妃投诚,将府上的侧妃侍妾、还有沈明珠的情况都说了一遍,以求成为顾幽最信任的人,待她嫁过来之后点了她们二人伺候,从而她们就成了王妃身边的人了。 没想到顾幽越听脸色越是难看,尤其是听她们说起这些女子都是从哪里哪里带回来的,王爷什么时候宠爱过谁,最受宠的是哪个。 她想要喊一声闭嘴,却又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最后只得是气得拂袖掉头就走,进了内室之后一头扎进了被子里,气得捶被子直哭。 李重阳冒着雨坐着马车进了宫,皇宫分为前庭和后宫,后宫乃是后妃和皇嗣居住之地,前庭便是皇帝日常办公之地。 李重阳在皇宫门口下了马车,曾青撑着一把伞在他头上,一行人踏过地面的雨水,往宫里走去,不多时,便到了太极殿,殿前护卫等候多时,见他解下沾湿的披风,而后领着他往上书房走去。 李重阳忍不住询问了一句:“长宁侯与年大人可是还在?” 护卫道:“禀王爷,二位大人还在。” 李重阳又问:“陛下心情如何?” 护卫笑道:“陛下圣心如何,属下便不知道了,请王爷恕罪。” 这些人嘴巴素来严实,想问皇帝的事情根本就撬不开嘴,李重阳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二人转头便到了上书房门前。 “禀陛下,怀南王带到。” 正文 第280章 陛下,请为臣做主啊! “让他进来。” 皇帝将手中的奏折放在一旁,而后抬起头来,神情仍旧是一派冷静,但熟知他的人便知道他此时有些不悦。 虽然他确实不想李重阳太过出色,但也不至于让他做一个一事无成,只懂得在女人堆里玩弄风月的纨绔。想起李重阳做出来的事情,他就忍不住想皱眉。 抢人家新娘,这是人干的吗? 一旁落座等待多时的长宁侯与年大人忙是站起来,长宁侯道:“陛下,臣没有什么所求的,只求是王爷将臣女还给臣。” 李重阳到底是一位王爷,而且也并非是山林之间拦路抢劫杀人的土匪,所以也不能真的将他抓来治罪,长宁侯无所求,只求将顾幽这个祸害要回来。 既然她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安分,还搭上了怀南王,那真的是留不得了,再留,不是她死,就是长宁侯府死了。 李重阳跟着殿前护卫走了进来,而后撩了下衣摆,跪下行礼:“重阳拜见陛下。” 皇帝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那一眼极其冷静冷淡,不过李重阳早有预料,倒是淡定地对了一眼,而后低下头来,先发制人。 “陛下,臣有罪,请陛下惩罚。” 皇帝闻言倒是认真地看了他一眼,而后问道:“你说你有罪,可是有何罪?” 长宁侯心头一跳,正想站出来说什么,年大人伸手摁住了他,长宁侯看过去,却见年大人也回看过来,对方面无表情,眼底肃冷。 长宁侯动了动嘴唇,最终没有再说什么。 或许是事到如今,说什么也没什么用处了。 他闭了闭眼,心中实在是后悔到不行。 李重阳磕了一个头,而后才解释道:“陛下,正是因为顾姑娘一事,臣与顾姑娘原本便两情相悦,当初也说好了要在一起的,可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分开。” “自从分离之后,臣也一直在找她,只是她当初与臣结识的时候用了假名,这才一直错过。” “今日好不容易见到了她,却见她要嫁给他人,臣一时怒从心起,这才做下了错事,原本因为一时冲动做下这样的事情,臣心中也有些后悔,可让臣万万没想到的是......” “臣万万没想到,长宁侯府竟然做出如此歹毒的事情,为了将她嫁入赵家,竟然下药将她给毒哑了,臣得知此事,非常之震怒,故而不敢将顾姑娘还给长宁侯府,免得顾姑娘再遭此难。” 皇帝看向长宁侯,问道:“长宁侯,可有此事?” 长宁侯觉得嘴巴有些发干,但也不敢欺瞒皇帝,只得是点头:“回陛下,确有此事。” 皇帝又问:“你又因何做下这样的事情,顾姑娘可是你亲女,为何非要将她嫁到赵家去?” 长宁侯跪了下来,而后恭敬一拜,不敢隐瞒:“臣不敢欺瞒圣上,臣将臣之女嫁入赵家,实在是逼不得已而为之。” 李重阳冷笑:“你便说说你有什么逼不得已的,如此对待一个姑娘。” 长宁侯只得是解释道:“陛下也应该是听说过外面传言我女命格一事,其实也是说给外面的人听的,只求是她的名声好听一些。” “臣之女,以前一直都是一个端庄贤惠的姑娘,在帝城诸位姑娘里,她的名声也是非常不错的。”长宁侯闭了闭眼, “昔日长宁侯府与武安侯府定下亲事,原本便是一桩门当户对的良缘,可是臣也不知为什么,事到临头了,她竟然留书出走,逃婚去了。” “最后只能由府上的二姑娘嫁过去,而她这一逃竟然逃到了靖州去了,也应该是在靖州遇见了王爷,待二姑娘出嫁之后,我们得了消息,将她抓了回来。” “没想到他竟然对一位‘杨公子’念念不忘,还一心想逃出去去寻杨公子,想必臣之女口中的‘杨公子’便是王爷了吧。” “臣与家人都觉得她是鬼迷心窍了,而且她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为了逃走,竟然利用了姜世子,说是想与姜世子私奔,其实就是想利用姜世子离开罢了。” “此事被府上抓了一个正着,为了平息此事,也免得她再与姜世子有什么牵扯,臣府上便商议着给她定一门亲事,将她早些嫁出去。” 年大人听着眼皮子一跳,看了长宁侯一眼。 “定亲这桩事情,是我长宁侯府对不住年家。”长宁侯只觉得浑身难受,仿佛是一生的风骨脸面都被丢在地上踩了。 “当时年大人正好归帝城任京兆府尹,我又与年大人有些交情,顾幽又是我女,我便想着她经过这一次的教训改好了,想给她寻给好的亲事,便与年家说了亲。” “谁知......”长宁侯有些说不下去了,“谁知道她在七夕年公子带她出门的时候,寻了机会,又一次逃走。” 长宁侯咬牙:“这些事情,也不是我不愿告知年家,实在是...臣实在是无颜诉说啊!若是知道她这般能作孽,我定然是不会许下年家的这桩亲事。” “那一回不知道怎么的,她竟然自己跑回来了,但她失踪了好几日,而且臣也知道她心中不愿,于是便就着这个借口,退了年家的亲事,她这样,臣也无颜将她嫁到年家去。” “后来,她在家中闹出了诸多事情,弄得家里乌烟瘴气的,好几次将臣的母亲气得要晕过去了,臣心觉得她乃是祸乱家族之根本,不宜再留,于是便为她许了赵家的这桩亲事。” “赵家愿意娶她,日后将她管好了,长宁侯府便给予赵家一些协助,可是谁知她得知此事时候,同样是不愿意,与臣之妻一起谋划,企图是再用对付武安侯府逃婚替嫁那一套,她先逃走了,到时候迎亲的来了,新娘不见了,只能让底下的妹妹替嫁。” “所幸臣早知她不安分,早就被人盯着她,等到了临近成亲,这才将人抓回来,为了让她安安分分地嫁出去,臣只得是给她下了哑药,不过那药也不过是让人半个月说不出话来罢了。” “陛下,臣觉得,臣并没有什么错处,而且说一千道一万的,都是臣家中嫁女,嫁什么人与旁人无关,倒是王爷多管闲事将人抢走,坏了她的名声!” “陛下,请为臣做主啊!” 正文 第281章 王爷不要脸,我们长宁侯府还要脸呢 长宁侯不敢再隐瞒,将除了顾幽险些坑了谢宜笑之外的事情全盘托出,年大人瞪大眼睛,惊得嘴巴都张开了。 长宁侯府的大姑娘,竟然这么能搞事? 李重阳也是愣了一下,他先前只知顾幽是长宁侯府之女,被家里逼着嫁去赵家,却并没有深究曾经,如今听长宁侯说起,才回想起赵家这门亲事已经是顾幽定的第三门亲事了。 都在一直逃婚吗? 有些事情,可一可二不可三,一次算你冲动,二次算你不听话,三次就是冥顽不灵了。 而且顾幽的亲事,也不是家族要害她,姜泽云乃是侯府世子,将来是有爵位继承的,将来她便是侯夫人。 便是年公子,那也是京兆府尹年大人的嫡长子,据说也是个学识极好的年轻公子。 这样的亲事,谁人都挑不出什么错来,她都能逃婚,到底有什么不满的? 长宁侯道:“臣觉得,臣将此等祸害嫁出去,并没有什么错处,臣不可能让她害了一家,而且赵家的亲事,臣也是安排好的,赵家娶了她,可以管住她,但也不会伤及她性命。” 其实长宁侯做到这种程度,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尤其是在他还知道顾幽可能已经不是他女儿的情况下,要是换做别人,早就弄死了。 “可人好不容易嫁出门去了,王爷却多管闲事,将人劫走不还,还将新郎打伤,也不知道那赵家可是还要新娘子进门。” 长宁侯几乎是要气得吐血。 皇帝点了点头,然后对李重阳道:“既然是事出有因,你也莫要多管闲事,将人还给人家。” 李重阳这会儿脑子有些乱,但若是要让他将顾幽交出来,他又不肯,若是他给了,长宁侯府定然是立刻将人交给赵家。 若是顾幽进了赵家的门,成了赵家妇...... 李重阳眼皮子跳了跳,而后竟然道:“陛下,也并非臣不愿,顾姑娘不愿嫁人之事,其实都是因为臣之故,臣与顾姑娘两情相悦,她只是不愿嫁给旁人,这才做下了后面的事情。” “若是侯爷愿意,不知可否将顾姑娘许给在下?” 长宁侯简直是要跳起来了,他沉着一张脸道:“此事定然是不可能的,臣之女已经和赵家定下了亲事,眼见都已经嫁出门了,她定然是要嫁入赵家的。” “这出嫁途中换了新郎,王爷是将我们长宁侯府当成什么了?王爷不要脸,我们长宁侯府还要脸呢!” 长宁侯断然是不会答应这样的事情,一来顾幽实在是太能闹事了,嫁入高门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事情,连累娘家,别说是嫁入王府了,就算是做皇后,他也是不愿的。 二来,中途换新郎,实在是太丢人了,长宁侯府还要脸,也不想被人指指点点,连累家里儿郎姑娘的嫁娶。 “此事绝无可能!” 长宁侯坚持,李重阳的脸色有些难看。 皇帝道:“婚嫁一事,这都是需要两家愿意,才能得成良缘,既然长宁侯不愿,你也不好强求,你将顾姑娘还给长宁侯吧,若是真的心疼她,便为她出嫁添两份嫁妆,当是赔礼,也当是添妆。” 长宁侯和年大人来得早,而且也一直呆在这里,不知道外面的消息,但皇帝虽然端坐在这宫中,外面风云变幻,总有人传到他的耳中的。 顾幽这所谓的‘天凤之命’实则是一个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事情,尤其是说这话的人还以这仙人一般的手段离开。 但皇帝虽然不屑于皇族真的要什么‘天凤之命’做皇后,却也不会让顾幽随随便便嫁人,尤其是怀南王。 顾幽嫁入赵家,那还算好。 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长久的不说,到太子这一代,皇帝还是相信的,应该不会出现那等灭国被人取而代之的事情。 所以嫁这赵家就嫁的,国运压制而下,就算是她真的是一只真凤,那也能将她压成野鸡。 但怀南王不同,怀南王乃是他兄长昭明太子之子,甚至在一些人眼中,他们还是李家嫡长一脉,若不是他兄长早年战死了,幼子年幼多病,他也不会有登位的机会。 皇帝虽然遗憾兄长死得悲壮,但也不可能做到将皇位拱手相让的地步,为了这个天下,他兄长付出了生命,可他那些年带着李家杀出重围,治理天下多年,难不成就没有功劳的? 而且,若是他让了,他的太子、他的子嗣怕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故此,皇帝可以关心怀南王几分,甚至可以为他安排将来,让他们这一脉过上富贵的生活,但绝对不会让他有机会登上这个地位。 哪怕一丝丝将他与帝位扯在一起的机会,皇帝都是不想给的。 皇帝道:“好了,长宁侯,去将你家姑娘接回去吧,她既然是你们顾家之女,到底要嫁给谁,都是你们顾家的事情。” 长宁侯松了口气,拜谢道:“臣叩谢陛下,多谢陛下。” 李重阳却急了:“陛下。” 皇帝抬眼,端坐在位置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怀南王对此事还有异议?” 李重阳哑了哑,而后却道:“禀陛下,臣有罪,顾姑娘不能嫁给旁人。” 皇帝又问:“这是为何?” 李重阳闭了闭眼睛,而后道:“臣与顾姑娘早已有了肌肤之亲,不能嫁给旁人。” 李重阳这话一出,年大人险些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长宁侯先是愣了一下,而后豁然站了起来,他的脸色通红道:“怀南王!我敬你是一位郡王,好歹也该有礼义廉耻之心,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说出这样的话来!” 一个女子的清白何其重要? 李重阳竟然是说出这样的话来毁人清白,用心何其歹毒! 若是事情传出去了,长宁侯府真的是脸面都被丢在地上踩了,府上的人走出去,那都是要被人指指点点。 甚至是顾知轩和顾滢他们也会受到影响,别想说上什么好亲事了。 正文 第282章 王爷厚爱,臣之女不配 “王爷休要胡说八道!便是你再喜欢她,想要娶她,也不能是说出这样的话来诋毁她的清白!” 李重阳闭了闭眼,以为是他想说这样的话吗? 他也不想的。 可皇帝态度坚决,让他交出顾幽,他也不能是不听是不是?如此,也唯有出此下策了保全了。 若顾幽已经是他的女人,二人有两情相悦,皇帝总不好在插手拆散姻缘是不是? 而顾幽清白已失,也不能是嫁给别人了,若是嫁了,到时候被发现了闹出来,那真的是颜面无存。 李重阳自知,他说这话,也是将长宁侯府给得罪死了,长宁侯定然是恨他恨得要死,他毁了人家姑娘的清白,还说了出来,成了他娶那姑娘的理由。 这早已不是求娶,而是逼迫。 “陛下,臣想娶顾姑娘为妻。” 皇帝听闻此事,也是愣了一下,他竟然能没想到,李重阳为了娶顾幽,竟然是这般的不要脸,但凡有些良心的男子,就算是事情是真的,也不能说出来的。 此事对于男子而言,可能只是一件风流荒唐的事情,可对于女子而言,便是她一辈子抬不起头的污点,伴随对方的一生。 “陛下,万万不成,此事定然是假的,臣之女虽然做下了不少错事,可定然做出如此不要脸的事情。”长宁侯极力想要解释,“定然是王爷胡说的。” 李重阳道:“侯爷何需动怒,若不是真的,本王怎会拿此事开玩笑,又因为她要嫁给旁人大怒,昔日七夕之时,顾姑娘也不知道因为何事被人劫走,正好那时本王遇刺,去抓刺客的人刚好遇见了顾姑娘。” “顾姑娘被人下了药,本王又舍不得将他交给别人,所以才......” 所以才亲自上了。 “本王也不是不负责任之人,那日之后,本来说好了要上她家中提亲,将她娶进门的,可谁知她突然逃走,本王又不知道她家住何方,寻了两个月都没寻到人。” 单单是长宁侯想吐血吗? 李重阳也想吐好嘛? 若不是当时顾幽莫名其妙地不见了,他早该是将人娶回家了,怎么会有现在这样的事情,又是劫亲又是天凤之命的。 而且将这等隐私的事情说出来,难不成他就不要脸了? 若不是迫不得已,他又不能失去顾幽,他何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干的不是人事。 “七夕......”年大人睁了睁眼睛,“七夕那日,不正是顾姑娘不见的时候吗?原来她是与王爷在一起,当时还是我家小儿将人带出去的,人不见了,他急得不行,到处找人,没想到竟然是和王爷在一起了。” 没想到自己慌慌张张地找人,心里担心得不得了,对方却和旁的男子恩爱,头上跟戴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年大人皮笑肉不笑:“原来顾姑娘是看不上我家儿郎,攀上了王爷。” 皇帝倒是知道此事,他抬眼看了李重阳一眼:“你当真是要娶顾姑娘?非娶不可?” 李重阳道:“顾姑娘如今除了臣,怕是不能再嫁别人了,臣不能做出此等不负责任之事。” 皇帝道:“若是你真的想娶,也不是不可能,不过...不过顾家女行事没有分寸,实在是当不起王妃之位,你若是真的要娶,便当个侧妃吧。” 按照皇帝想的,顾幽这么能惹事的女子,定然是不能进李家的,最多也是为妾,一个侧妃之位,还是看在长宁侯府的面子上。 “你母亲前不久进宫了一趟,想为你求一道圣旨,将你北亭侯嫡女许给你,如此,你觉得如何?” 李重阳心头一跳:“陛下,臣想娶顾姑娘为妻。” 他既然是想借顾幽身上的运势,自然也只能是为妻了,夫妻一体,荣辱与共,如此才能将运势绑在一起,若是为妾,那算得什么? 如此,自然是借不到顾幽身上的运势了。 李重阳磕了一个头:“臣恳请陛下准许臣娶顾姑娘为妻,臣这一生只钟情于顾姑娘一人,此生也非顾姑娘不娶,请陛下成全。” “请陛下成全。” 皇帝微微蹙眉,显得有些不悦:“顾家女不堪为王妃。” 长宁侯这会儿也冷静了一下,也做了决定,他道:“陛下所言甚是,臣的女儿是什么样子臣最是清楚了,别说是王妃了,便是寻常的府邸,她嫁过去做当家主母,那都是不行的。” “一会儿看不住她,她便要惹是生非的。” “臣也多谢王爷厚爱,但此事臣定然是不会答应的,免得是害了怀南王府,北亭侯府沈姑娘倒是正好,也是王爷的表妹,合该是一对。” “至于臣女,既然王爷不愿她嫁给旁人,便不嫁就是了,臣寻一个尼姑庵,就让她出家为尼,常伴青灯古佛吧。” 既然顾幽与李重阳已经有了肌肤之亲,那自然是不能再嫁给别人了,可长宁侯同样不想让她进怀南王府,正妃侧妃都不想,如此,只能是送她出家了。 “陛下,臣女品性不佳,不能入王府。” 李重阳深吸了一口气:“长宁侯,你当真宁愿是让女儿出家,也不愿将她嫁于我?” 长宁侯道:“王爷厚爱,臣之女不配。” 李重阳:“......” 皇帝道:“既然长宁侯不愿,你也不能强求,将人家姑娘还给人家,至于你们这桩亲事能不能成,就需得看你能不能说服长宁侯将姑娘嫁给你了。” “长宁侯,去怀南王府将你家姑娘接回去。” 长宁侯叩拜:“臣,多谢陛下。” 皇帝点头:“行了,都回去吧。” 三人叩拜:“臣告退。” 待是叩拜完毕,三人退了下去,上书房另一旁的帘子被撩起,一身明黄的太子从中走了出来,他道:“长宁侯学识才干都不错,只是为人颇有些心慈手软。” 顾幽这等女子,换做是别的府邸,怕是早就被弄死了。 皇帝连眼睛都不抬一下:“到底是亲生的,心慈手软一些也是正常。” 太子问他:“父皇真的同意让怀南王娶顾家女?” 皇帝道:“看他的本事了,若是长宁侯府同意了,便虽他们去了,对了,先前留给他的职位,你另外寻一个人。” 正文 第283章 竹篮打水一场空 长宁侯出宫之后,便去了怀南王府接顾幽,既然这是陛下的意思,李重阳也不敢说不给,只得是让人将顾幽请出来。 在等候的时间里,李重阳紧皱眉头,忍不住说道:“侯爷为何不能成全了本王与顾姑娘,难不成是觉得本王不配?宁愿是让顾姑娘落发为尼也不愿将她嫁于我?” 长宁侯脸色冷沉沉的,若不是还有一些理智在,他早就冲上去打人了。 成全? 他心中恨顾幽和李重阳恨得要死,怎么是可能成全? 他皮笑肉不笑道:“王爷说笑了,王妃之位尊贵,可不是寻常人能坐的,臣女品性不佳,实在是配,不上望王爷莫要再说这种话,还是另择她人才好。” 李重阳有些头疼,若不是因为自己如今羽翼不丰,顾幽又被制在长宁侯府手中,长宁侯的对顾幽的态度似乎不大好,他怕长宁侯府一怒之下将顾幽给弄死了,何需咽下这口气。 他堂堂一个王爷,到时候上门提亲,长宁侯府还能将人拦在门外拒了不成? 怕就怕他们将顾幽给弄死了,一了百了。 李重阳脸皮僵了僵:“侯爷这是看不上本王?” 长宁侯道:“岂敢,只是臣女不配。” 李重阳见他软硬不吃,心里越发恼了,觉得这长宁侯委实有些不识抬举。 正在这时,顾幽被请了出来,她此时已经换了一身衣裳,大红牡丹,上面寸寸金丝勾勒牡丹花,华贵非常,便是她今日早上穿的喜服,也比不上这一身华贵。 她似乎是哭过了,慌慌张张的,见了长宁侯和李重阳,心里有些怕,也不知道要往哪一边走。 她不想跟着长宁侯回去,怕是要被嫁到赵家去,她可同样不想留下来嫁给李重阳做王妃啊,和那么多女人争一个男人,她不想过这样的日子。 长宁侯大概明白顾幽的抗拒,扯了扯嘴角道:“你随我回去,今后便呆在府中,不会再让你嫁人了,若是你今日留在这里,便与家中断绝了关系,今后你在外头,是生是死也好,都与家里没有关系。” “你走还是不走?” 顾幽想都不想地点头,只要不让她嫁给不愿意嫁的人,她自然是愿意回去的。 李重阳捏了捏茶盏,看向顾幽的目光有几分不敢相信:“你当真是要跟着他回去?” 顾幽愤怒地看向他,啊啊啊地喊了几声。 李重阳的脸色当时便沉了下来,有些阴沉的吓人,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他与顾幽都有了这样的关系了,还有了感情,她为何还是不愿留下来。 这可能就是时代想法不同了。 李重阳觉得顾幽已经是他的女人了,除了他,便不能嫁给别人,也没有人愿意娶她,他愿意娶她,她应该感激涕零高高兴兴才是。 而顾幽则是觉得李重阳是欺骗了她感情的渣男,就算是有了关系,那也能当作是被狗咬了一口,不至于是要死要活,活不下去。 更何况她心中对李重阳还有怨,怨他欺骗,怨他有那么多的女人。 长宁侯站了起来:“既然如此,王爷,我便带她离开了,告辞了。” 李重阳坐在那里不做声,长宁侯也不看他,转头看了顾幽一眼,顾幽急忙是跟上,生怕被留下来。 李重阳看着二人离开,看着他们的背影,目光有些莫测,屋内的空气有些冷,边上伺候的人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让人看不见。 过了没多久,屋内便传来了茶盏摔在地面上的声音。 “好一个长宁侯府!好一个顾幽!” 李重阳真的是要被气死了,为了能顺利娶到顾幽,他连脸都豁出去了,没想事情还不能成。 既然他和顾幽有了关系,皇帝也不能是将他们强行分开,可谁人知道长宁侯居然不同意,顾幽竟然还愿意舍下他跟着长宁侯走了。 费尽心思,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因为他提出要娶顾幽,皇帝和太子定然会防着他,他将来的日子可能不会太顺利。 李重阳伸手捂住胸口,觉得是体内血液倒流,仿佛都要吐出一口血来。 他闭了闭眼,使得自己冷静下来,这才缓过一口气来,既然顾幽不会再嫁给别人,他再继续谋划就是了,总之,不管是用什么法子,都要将人娶回来。 一定要。 另一旁的长宁侯带着顾幽出了门上了马车往长宁侯府赶去。 此时才是大雨初停不久,夕阳西下,天上的红霞落在地面上,地面上那一坑一坑的水都映照了天上的霞光,仿佛是红了一片一片的。 在乌云散去的天边,还挂着一道彩虹,天地一片晴朗,清风吹拂。 顾幽上了马车之后有些坐立难安,经过了被毒哑送上花轿的事情,她心中怨恨但也害怕,生怕是再来一次。 这一次若不是侥幸遇见了李重阳,她真的是要被嫁到赵家去了。 想想去了赵家之后指不定要向老农民一样地种地,她就觉得恐慌。 她小心地看了长宁侯一眼,见他闭目养神,并没有要与她说话的意思,她心中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此时长宁侯府之中,江氏站在檐下,看着这乌云散去的天空,心中有些发空。 顾知轩站在她的旁边:“祖母,你在此处站了很久了,回去吧。” 江氏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天边的彩虹上,良久才道:“阿轩,我先前总觉得心里难受,可不知道这难受是从何而来,像是当年你姑母离世的那样......” “那日也下了一场雨,好大的雨......” 江氏不知道怎么的,心里久久是不能平静,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可是她又说不上来到底失去了什么。 “祖母是在担心阿幽?您放心,父亲去见陛下了,怀南王定然不敢继续留人。” “谁担心她!”江氏的语气厌恶,有些想要恶语相向,但多年的修养令她忍了下来,“今日闹了这么一出,她的名声彻底坏了,怕是也要影响到你和阿滢她们。” “真是孽障,我们顾家难不成就欠了她的,被她害成这样。” 正文 第284章 怀南王此举,莫不是疯了? 顾知轩动了动嘴唇,有心想要与江氏说那人已经不是他妹妹了,可他仔细一想,若顾幽的身体里已经早已换了一个人,他妹妹可能已经不在了,江氏听了,也不知道该多难过。 江氏已经失去了女儿、女婿,顾知轩不愿她再承受这样的痛苦。 可是顾幽这个人横在这里,也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江氏气了一会儿,然后缓了一口气,看了他一眼:“我仔细看过帝城的诸位姑娘,欲为你求曹国公府的四姑娘,你觉得如何?” “曹四姑娘今年十四,生得容貌一般,但却是个极其能耐的,也是曹国公夫人手把手教出来的,你母亲立不起来,你需得求一个能贤惠能干的妻子才是。” 顾知轩微顿,他与这位曹姑娘有幸见过,但也不过是匆匆一瞥,那曹姑娘确实生得样貌一般,但年纪虽小,却十分的沉稳。 顾知轩知道娶妻娶贤的道理,也不曾以貌取人看不上人家姑娘,他道:“若是以前倒是可以说一说,只是如今咱们府上乌烟瘴气的,人家曹国公府怕是不会将姑娘嫁过来。” 四家国公府因为手中握有军权,先帝有言,让他们守卫山河,不与皇家结亲,如此,长宁侯府世子,确实也是一个极其不错的结亲对象。 只是如今...... 江氏道:“这些你不必担忧,只要是你同意了,祖母便给你说去,曹姑娘还小,也不急。” 顾知轩点头:“孙儿都听祖母的。” 江氏闻言,总算是露出一些笑容来,心中有了一些踏实感。 过了没多久,长宁侯便领着顾幽回来了,周氏得了消息,匆匆赶了过去,抱着顾幽就哭个不停,长宁侯让人将顾幽看着,而后掉头就去了书房,懒得管。 顾知轩知道长宁侯回来了,也去了书房寻他,刚刚进门,却见地面上摔了不少东西,长宁侯脸色铁青地坐在那里。 顾知轩自有记忆以来,都不曾见父亲气成这样过,他年轻时是沉稳谦逊的,随着年纪的增长,也不过是更加沉稳内敛,瞧着就是身居高位又心胸宽广之人。 顾知轩捡起了一个茶壶,那是长宁侯平日里最爱的那个,大概是侥幸,还是好好的。 “父亲何必生气,事已至此,生气也没有什么用处了。” 长宁侯转头看他:“赵家那边如何?” 顾知轩道:“赵二公子已经醒来,伤得不轻,大概要卧病休养一两个月才能好,原本赵家还想求个公道,让怀南王将人交出来,后来‘天凤之命’的传言传出,赵家便不敢要这门亲了。” 人家赵家也不傻,攀上长宁侯府对他们确实有好处,但一个‘天凤之命’的女子,但凡有些脑子的都不大敢娶,除非是真的喜欢,再或者是另有图谋。 长宁侯道:“也不能是让赵二公子凭白遭了这份罪,便是亲事不成,我当初答应的事情,还是作数的,也算是我对他们的歉意,你寻个机会和赵家人说此事。” 赵家如今虽然不显,但长宁侯从来不会小看别人,有道是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谁知人家就不能走出来一个有能耐的呢,这能不结仇还是不要结的好。 顾知轩点头:“儿子知道了。” 长宁侯深吸了一口气,没好意思将李重阳和顾幽那些不要脸的事情说出去,他斟酌了一下道:“怀南王便是那杨公子。” 顾知轩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就是那杨公子?”当初顾幽可是为了这位杨公子要死要活的,想跑出去找他呢。 长宁侯这会儿也冷静下来了,他道:“怀南王想娶顾幽,我拒了,但我怕是他不甘心,日后得小心一些。” 顾知轩一愣:“这个时候,他还想娶?” 顾知轩觉得,若是换做他,便是他再喜欢一个女子,也不可能是见给对方看得比自己的性命前程和一家老小重要。 怀南王此举,莫不是疯了? 他若是太子,娶一个‘天凤之命’的女子,那是理所应当,也顺理成章,普天同庆,天下人都会觉得是真龙配天凤,将来国运昌盛,风调雨顺。 可他偏偏不是,而且身份还如此敏感,简直是自绝前程。 陛下再宽容仁善,却也不会容许怀南王有这样的机会,别说是怀南王了,除了太子之外的其他皇子,那也是不会准的。 长宁侯也是刚刚听下面的人说了‘天凤之命’的事情,他也觉得怀南王疯了:“我拒了亲,但顾幽也不好嫁人了,等过一阵子风波平了,便将她送出去,将来便让她常伴青灯古佛吧。” 这顾幽实在是有些邪门,这么多次都没嫁出去,到了如今,也不好嫁了,只能是放弃了,不放弃都不行。长宁侯觉得再折腾下去,怕是也没结果,而且还闹出更多的事情来。 顾知轩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什么,到了这个时候,这父子俩心里同样平静了下来。 。 雨停之后,明心又出去了一趟,打探了消息回来。 “侯爷与年大人还有怀南王从宫里出来之后,侯爷便去怀南王府将那顾幽接了回去,她可真是好命,闹了这么一通,倒霉的都是别人,她毫发无伤,而且赵家怕是也不用嫁了。” 她都被人劫走过了,谁人知道清白与否,这街上的流言还有‘怀南王见色起意,将人抓走之后强行霸占’这种走向的。 那街头浪荡的风流客私底下还说起了一些不大好听的话,说是顾幽的滋味如何如何,才引得怀南王冲冠一怒,将她劫走。 谢宜笑喝着茶,听着明心叨念,心里却越发平静了下来,而后心中无波无澜。 今日这‘天凤之命’的传言,就足够顾幽与怀南王将来折腾了,能不能在一起都是未知,顾幽的运势已经失去了大半,将来的路定然不会顺的。 而且怀南王也不可能是有书中那样的能因为和顾幽在一起运势滔天。 她低头细细地编着手中的络子,然后露出笑容来。 今后她与九公子好好的就是了,至于旁人的恩怨是非,就权当是看戏好了。 正文 第285章 圆圆愿意给谢姐姐帮忙啊 接下来这些日子,‘怀南王抢亲’和‘天凤之命’的话题在帝城传得沸沸扬扬。 顾幽又被长宁侯领回了长宁侯府,与赵家的亲事不了了之,这有心之人难免会多想了。 有人说顾幽接下来就要嫁怀南王做王妃了,毕竟怀南王为她冲冠一怒,连抢亲这种事都做了,那还不赶紧将人娶回家去。 又有人说顾幽既然有‘天凤之命’那定然是要入宫的,陛下年纪大了,宫里已经二十年没有过新的后妃了,可能不会再娶一位皇后,但在东宫之中指不定就有她的一席之地了。 甚至有不怕死的私下在传,说是太子妃都要为她让位,将太子妃之位让出来。 这些消息传入太子妃耳中,太子妃也不过是一笑置之,理都懒得理会。 她做了多年的太子妃都没有什么过错,东宫的事务也管理得顺顺当当的,而且又为太子生下二子一女,太孙又是她所出,但凡是陛下和太子脑子没有坏掉,都不可能让她给一个顾幽让位。 天凤之命? 她算是什么凤?就算是真的凤,死了那也就什么都不是了。 皇帝和太子会做的,那就是顾幽就算是真的天凤,也要把人摁成野鸡。 如此,便是有人在太子妃耳边说这些不好听的话,她也是懒得管,得了空闲,还不如是晒晒太阳呢,她这一天天的,想将她取而代之的,可不仅仅是一个顾幽。 顾幽被带回长宁侯府之后,长宁侯府便闭门谢客,顾幽身在内宅之中,谁也见不到,长宁侯府对外只说了赵家的亲事不作数,顾幽算不得嫁出去,其余一概不管,也不解释。 怀南王府那边也没什么动静,仿佛一切都安静下来了,怀南王虽然有心想要见顾幽一面,但顾幽被困在长宁侯府之中,也只能是等待时机。 十月就在这些热议一天天冷淡之中消散,归于平静。 赵二公子受了伤在休养,赵家的人便一直留在帝城,谢宜笑让人送了一些补品过去,然后又约见了圆圆小姑娘和她父亲,双方在长安楼雅间见面。 赵圆圆的父亲名为赵典生,三十多岁了,生得有些儒雅,如今正在老家书院里做先生,是个学识不错的中年男子。 他听了谢宜笑的相邀,还微微蹙眉,觉得有些奇怪,于是便问赵圆圆:“谢姑娘为何要见我们二人?” 赵圆圆摇头:“圆圆不知道啊,谢姐姐可能是想圆圆了。” 赵圆圆这小姑娘可可爱爱的,还有些颜控,尤其喜欢长得好看的男女,谢宜笑是她见过少有漂亮柔和的姐姐,她很喜欢。 “爹,不可以去见谢姐姐吗?”赵圆圆想到她二堂哥的事情,又忍不住说道,“那些事情和谢姐姐没关系啊!爹你不会怪罪谢姐姐吧?” “怎么会?”赵典生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他虽然有些恼怒长宁侯府办事不讲规矩,恼怒怀南王抢亲伤了侄子,甚至赵家还丢了脸,但也不至于迁怒到一个表姑娘身上。 他只是觉得这些世家贵女心思实在是太多了,也不知道对方是真的喜欢圆圆,还是想要利用圆圆做什么。 “若是圆圆想去,那就去看看吧。” 赵圆圆这才高兴起来:“圆圆想去,谢谢爹。” 赵典生拍了拍女儿的脑袋,然后带着她出了门,坐着马车往长安楼走去。 待到了长安楼,便有人引着他们上了楼上雅间,谢宜笑和谢钰已经等候多时了。 因着要见外客,谢宜笑觉得是自己一个人有些不方便,见是谢钰成日闲着没事干,于是就抓了壮丁,让他过来帮忙,顺道请他吃茶。 谢钰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去办,小姑姑让他帮忙,自然是没有不答应的。 父女俩刚刚进了门,赵圆圆见了谢宜笑,便高兴地跑上去:“谢姐姐。” 赵典生轻咳了一声喊住她:“圆圆,不得无礼。” 谢宜笑赶紧道:“没事,咱们私底下无需这般客套,您是圆圆的父亲是吧?我唤您一声赵先生可行?您请坐。” 赵典生见谢宜笑这般客气,面上也不像是说假的,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多谢谢姑娘。” “赵先生客气了。”谢宜笑又介绍了一下谢钰,“这是我侄子谢钰,家中行三,今日陪同我一同前来。” 谢钰笑容可亲:“赵先生。” “谢三公子。” 一行人坐下,谢宜笑让赵圆圆在她身边坐着,又让人上了一些小姑娘喜欢的吃食,然后才说起了正经事:“先前圆圆送了我一个帕子,我见是帕子上的字圆滚滚的十分的可爱,便有了一些想法。” “我如今刚刚开了一家脂粉铺子,想在瓶子盒子等物件上写上一些字,所以是想请圆圆帮个忙。” 赵圆圆忙是道:“不就是写几个字吗?谢姐姐你拿纸笔过来,圆圆给你写就是了。” 赵典生有些诧异,他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就几个字? 谢宜笑又道:“圆圆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我也只好冒昧请赵先生一同过来,问一下赵先生的意思,当然,我也不是凭白让圆圆帮忙,润笔费您可以提。” 也就是几个字罢了,便是真的要花钱,也花不了多少,而且到底是别人写出来的,谢宜笑也不好是占了别人的便宜,一声不吭地用了。 赵典生道:“不过是几个字,谢姑娘若是想用,让圆圆帮忙就是了。” 谢宜笑含笑道:“还是要的,便是请人写一幅字帖,那都是要钱的,我总不好是占圆圆的便宜。” 赵圆圆摇头:“什么占便宜的,就当是我给谢姐姐帮忙好了,我愿意给谢姐姐帮忙啊!” 谢宜笑想了想,觉得是赵家可能不会要她的钱,于是就提议道:“要不这样吧,圆圆给我写一些字,我便让人将铺子里的东西给圆圆装一份。” “到时候圆圆带回家去,自己用还是分给身边的人用都好,就当是我给的谢礼。” 赵典生闻言觉得可以:“那就这样办好了。” 正文 第286章 小姑姑,你觉得我做生意如何? 赵典生也觉得不过是小事,赵圆圆又不是什么书法大家,写几个字拿钱实在是没必要,若是当作帮一个忙,对方给点谢礼,那倒是不错。 谢宜笑便让长安楼的伙计帮忙取来一份笔墨纸砚,又将想要的字列了出来,让赵圆圆帮忙写一份。 赵圆圆觉得能给这位新姐姐帮忙,也很高兴,认认真真地写了起来。 在等待的时间里,谢宜笑让明心跑一趟西子阁,将铺子里的脂粉每样挑选一份送过来,这些东西加起来也有不少,当成谢礼也很不错的。 赵圆圆花了半个时辰将那些字写完了,谢宜笑看过后觉得不错,有几个不是很满意的,又提出了一些要求,让赵圆圆重新写一遍。 等修改完了,谢宜笑又看了一遍,总算是觉得满意了。 明镜跟赵圆圆说了一下那些东西如何使用,赵圆圆看了这满满的一箱子东西,忍不住哇了一声:“谢姐姐,这都是给我的吗?这么多?” 谢宜笑抬眼看了过去,笑道:“也不多,有些用得快,像是那些香膏,若是你时常用,一个月便能用完一盒子了,等到了明年,你便不觉得这东西多了。” 护肤品这种东西,用着用着就没了。 赵圆圆有些不相信:“用得这么快吗?我记得我娘买的脂粉,一盒一年都用不完。” 谢宜笑含笑道:“脂粉自然是用得少,平日里若是不出门,便少有上妆的时候,可这些倒是能天天用,对肌肤好。” “若是你回去之后不懂得怎么用,箱子里有个小册子,你就按照那个来。” 赵圆圆点了点头:“多谢谢姐姐。” 谢宜笑道:“应该是我多谢圆圆才是。” 虽然这些字体也没那么重要,但是这圆滚滚的字,也能是当作西子阁的标识,看起来可可爱爱的,姑娘们应该会很喜欢。 她觉得有必要弄一下的。 东西好是一回事,但是包装弄得好,也是很重要,这古代还有‘买椟还珠’这个词,多少人因为包装可爱买下产品,从而因为产品的质量好,就一直用下去。 办完了这件事,谢宜笑与谢钰还送了赵典生和赵圆圆出门,赵典生走的时候还抱着一个大箱子,赵圆圆在他身边手足舞蹈的,似乎很高兴。 谢宜笑见是他们父女俩相处的场面,有些触动,若是她父亲没有早早地走了,她大概也会像圆圆小姑娘那样的幸福快乐吧。 谢钰靠在椅子上,拿着纸张翻看了一下,他一个大男人,看来看去,都看不出什么来。 “小姑姑,这些字真的有用吗?” 明镜笑道:“三公子可不能小看了这些东西,姑娘们就喜欢这些看起来可可爱爱的。” 谢钰转头看去:“当真?” 明镜道:“自然是真的,若是没有半点用处,姑娘怎么花费心思做这些,就像是开一家店,将店里弄得好看一些,客人才能在诸多的店铺之间选中你。” 谢宜笑接着道:“然后客人用过了,觉得你店里的东西很不错,那就成了长久的客人了,从而积少成多,细水流长。” 谢钰眼睛一亮,他问:“小姑姑,你觉得我做生意如何?” 谢宜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想做生意?” 谢钰笑了声道:“家里大哥二哥还有小八叔将来怕是都要考科举走仕途的,我虽然比较聪明,脑子比他们好使,但又觉得当官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不过人生在世,我总不能一直靠着家族靠着父母,总是要做点事情的,总不能一事无成。”他懒懒散散地靠着椅子,仍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纨绔子弟的样子。 谢宜笑对谢钰也是有几分了解,他年纪小爱玩了一些,但也不是没有分寸的,不该玩他也不会去碰,而且脑子好使,不蠢,她还心想着,等他玩够了,可能就会定下心来了。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竟然想着赚钱。 怕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谢宜笑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谢钰抓了一把头发:“小姑姑怎么这么看我?” 谢宜笑道:“我以为你还没玩够呢,怎么就想做事了?” 贵家公子,年岁不过十六,正是年轻潇洒、恣意风流的时候,哪里那么容易定下来? 谢夫人先前还一直发愁,说少不得要等他二十了,才能定下来。 谢钰嘿嘿一笑:“小姑姑都在赚钱了,我就不闲着了,而且做生意都不是当官,当官除了休沐那几日天天都要当值的,我可以忙的时候忙一阵的,不忙的就继续玩,这不是两不误吗?” 谢宜笑嘴角抽了抽,竟然觉得十分有道理,忙的时候忙,又不是天天杵在那里,忙完了就继续玩去。 “你说得对,若是你不想走仕途,将来也不能是靠家里养着,你做点生意,赚点钱,够自己花费也好。”谢宜笑想了一下,“不过做生意也不容易,你需要思考你想做什么生意,又怎么安排。” “店铺位置、店里的管事、伙计、货物来源这些,都是要一一做好的。” 谢宜笑开西子阁也不容易,从一开始的整理配方单子,做出成品,调整份量,请陈白芍检查成品是否可用,然后还要处理铺面、人员、原材料等等事情,捣鼓了这么久,这铺子也就是开出了一个小铺面。 算算下来,半年都过去了,这些还是在她自己手里握着配方的基础上还能成事,配方才是一切根本,就像是酒楼里的厨师的菜谱一样。 “还有......”谢宜笑顿了顿,“做生意,最讲究的是道德和良心,不能是为了钱连底线都不要了,就像是我现在做这个脂粉生意,每一样新品,都会请陈姑娘帮忙检查过。” 谢钰点点头:“多谢小姑姑指教,我懂得了,回头我好好想想。” 谢宜笑见他乐意做事,自然是高兴的,于是又道:“那你好好想想,若是有什么难处,也可以来找我,到时候我或许能给你一点提议。” 谢钰嗯嗯了两声:“我会的。” 正文 第287章 这难道就是豪门千金的排场吗? 接下来这些日子,谢宜笑都在忙碌之中度过,顾滢和顾滟住到了月中,江氏就派人来传话,让她们回去。 顾滢走的时候还忐忐忑忑的,虽然说现在赵家这桩亲事不成了,不会让她们替嫁,但谁知周氏会不会突然发疯,将她们胡乱嫁了。 不过江氏既然发了话,她们也不敢再留,只得是收拾了东西回去。 谢宜笑将她们送了回去,顺道去看看江氏,江氏最近时常礼佛,焚香诵经抄写经书,府内的事情已经不大管了。 不过是半个月的时间,府内似乎冷寂了不少,像是昔日的繁华热闹,都消散了一样。 谢宜笑还打听了一下顾幽的情况,听说如今被禁足在幽若苑之中,她大概是真的怕了,或是担心外面还有个怀南王,怕是出去之后落在怀南王手中,一直都很安分。 江氏道:“若是她一直这样安分,就让她就这样住一辈子吧。” “闹了这么多事,我也想明白了,不管是给她说什么亲事,她自己不愿,她总要闹起来的,便是嫁了,也不安分,如此,倒不如将人握在手里,免得她出去惹事。” 顾幽是真的,只要是将她放出去了,就能惹事,要是捅了天,娘家难不成就撇清关系? 谢宜笑倒是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这一个月还好,几个月还能忍,要是长宁侯府要将她关几年,关一辈子,看她会不会跳起来。 不过这些已经不关她的事情了,她来陪陪江氏说说话就好,为长宁侯府谋划、收拾烂摊子这种事情,她一个外人,就不好插手这么多了。 若是做得不好,那可是要被怨上的。 “不过她如今名声坏了,又有外面那样的传言,也不好嫁人了。”江氏说起这些事的时候面上冷淡,不管是面上或是心里,都没有半点心疼或是怒意。 以前她总念叨来去这些道理,总是生气,不过都是因为心中在意,眼见她又死不悔改,实在是忍不住,如今不在意了,心也平了。 “你如今还好?容国公府那边可是说了什么?” 谢宜笑摇头:“不曾见他们说什么。” 江氏松了口气:“既然容国公府到了现在都没有动静,想必是不信顾幽的话,还认这门亲事,容国公府那边,大多数都是讲道理的人,你将来嫁过去,我也就放心了。” 谢宜笑眉眼带笑:“容国公府上的人,确实都是挺好的,容国公夫人素来待我不差,府上有什么好吃的用的,也会送一些过来。” 谢宜笑原本就喜欢容国公夫人,容国公夫人对她这样好,她就更喜欢了,她觉得要是容国公夫人是个男子,她就让九公子靠边站去。 想想她自己都忍不住偷着乐,觉得可好笑了。 江氏点头:“她这样对你,我就更放心了。” 江氏命献姑取来了两个箱子,然后让人下去,只余下祖孙二人说话。 江氏将盒子打开来,然后让谢宜笑过来看,其中一个珠宝首饰等各种珍贵的物件,另一个箱子里面又分装了两个盒子。 江氏道:“听说你给了你大舅母五千两银子,又买下了一间铺子,手上也应该没有什么钱银了,这些呢,是你母亲过世之后,我给你攒下来的。” “她以前的嫁妆里,铺子有六家,田庄有六家,宅院也有六处,当得是六六大吉之数。”昔日顾琴瑟出嫁的时候也是十里红妆,嫁妆丰厚,面上的东西不说,就这压箱底的家业,也有这么多。 后来顾琴瑟过世,顾家和谢家就做了约定,顾琴瑟的东西便交给江氏管,赵青山的则是交给谢夫人管,待谢宜笑出嫁了,双方拿出来。 “她自己经营多年,又添了两间铺子,两家田庄,这些东西都是我在管,而后那些年,赚了钱了,我便拿着这些钱,陆陆续续地买了一些金银珠宝,又添了些铺子田庄。” “如今总共有十三家铺子,九处田庄,宅院倒是没有再买,只有六家。”江氏垂了垂眼帘,“除了这些,明面上的账本还有三万两银子。” 谢宜笑瞪大眼睛,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这么多......” 不愧是侯府嫡女,这家产也太丰厚了吧。 江氏道:“这些东西也不是全给你的,首饰你拿了就拿了,但是这些家产,需得分三成给宜陵,他到底喊你母亲一声母亲,日后他与他的子嗣后人都会供奉你母亲的香火,免你母亲将来无人拜祭,除此之外,都是你的,你可是有意见?” 谢宜笑摇摇头:“宜笑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的,宜陵与我亲弟弟并无什么不同,就算是与他各分一半,我都是没有异议的。” “可外祖母,这些东西这些年都是您在打理,也应该是分一份才是。” 江氏目光柔和,她道:“外祖母也不缺这些,都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你与宜陵分就是了,这些日子你跟着你大嫂学着打理铺子田庄,等你出嫁之前,便都交到你手中。” “另外你父亲的私产,到时你与宜陵将来也各分一半,你出嫁之前会分到你的手中。” “如今这些东西先给你看看,你心中有数,这些金银珠宝都是挑贵的买,也算是珍藏了,这盒子里是铺子田庄宅院的地契,那一个装的是银票。” “你若是缺钱,也可以先拿一些用着。” 江氏算着谢宜笑应该是没钱了,她这些年攒了一些,但是花费了不少,能存下来的,大约就是两千三千两,余下的那些钱,怕是从谢家拿的。 谢宜笑深吸了一口气才回过神来,她以为自己都已经是个富婆了,没想到可以更富有。 这难道就是豪门千金的排场吗? 投胎,可真的是个技术活。 谢宜笑觉得原主不想回来了,简直是个傻子,白白便宜了她,这富贵的日子,真的很令人堕落,也令人快乐。 江氏问她:“你要多少?” 谢宜笑:“???” 要多少? 要多少钱吗? 这真是一个可以让人快乐用脑子的问题。 正文 第288章 容九公子不解风情,可人家实际啊 谢宜笑伸手摁了摁脑子,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丢出去,她道:“既然一直放在外祖母这里,那还是外祖母收着吧,我这里还有些。” 江氏有些不信:“你有什么钱?先前那些不都是在谢家拿的?” 谢宜笑动了动嘴唇,然后将容辞扯了出来,她道:“是九公子给的,九公子知晓我要开铺子,便悄悄给了我...一万两,我现在也不差钱。” 江氏怀疑自己听错了,她忍不住问:“你说什么?” 谢宜笑道:“九公子给了我一万两,说是给我开铺子用的,怕是我没钱。” 江氏万万没想到容辞竟然还会给谢宜笑钱,还晓得关心她开铺子这样的小事,她挑了挑眉:“你收了?” 谢宜笑顿了顿,然后道:“既然他乐意给,我也不好再退回去,自然是收了,到底将来都是一家人,我的不也是他的,就懒得分那么清了。” “而且当时我还给他,估计也不会要的,还要掰扯推让,我也懒得再折腾这些。” 江氏嘴角抽了抽,她不知道是该笑呢还是该如何,最终只得道:“九公子倒是挺关心你的。” 这还没成亲了,就给了这么多银子,那定然是很关心的,她活了这么多年,见过人家未婚夫妻互赠首饰礼物之类的,可从未见过直接给银子的。 而且还那么大手笔,足足给了一万两。 容九公子不解风情,心里也没那么多风花雪月不假,可人家实际啊,直接给钱。 谢宜笑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是自然,他向来都是关心我的。” 若不关心她,也不会是因为她受了委屈匆匆赶来,又愿意开解她,又因为她喜欢花给她建了一处园子,甚至是担心她没钱,还特意给她送钱。 她觉得世间上再也没有比九公子更好的男子了。 江氏见她笑成这样,心里也忍不住高兴,最后只得道:“也罢,你们自己该如何就如何好了,我不管了。这钱银你真的不拿?” 谢宜笑摇头:“外祖母收着吧,宜笑暂时用不上,若是真的要用,再来寻外祖母。” 江氏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只是将东西收回去,又用一把如意锁锁上:“你若是不够用,再来问我要吧。” 谢宜笑陪着江氏用了一些饭食才回去,待是回去了,又一头扎入了小作坊忙碌了起来。 十月底,曹国公夫人上谢家取走了谢宜笑的庚帖,接下来就是要合八字,算良辰吉日了。 容国公夫人虽然巴不得这个中意的儿媳早点进门,但也只是想想罢了,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现在条件又好了,自然是不能随随便便地办了,走三书六礼,也是需要时间的。 而且谢宜笑年纪又不大,也不急,算起来她明年满十六,明年年底或是后年成亲正正好,也有的是时间。 谢夫人没有为难人家,庚帖也早早地准备好了,就等着曹国公夫人这个媒人什么时候上门来娶,客气有礼地来问,就给了。 十月廿九,温氏夜里生产,到了天刚亮生下了一个小子。 谢宜笑和谢珠因着是未出阁的姑娘,被远远地拦在院子外面不能进去,只能等里头收拾好了,这才能进去看了温氏和孩子。 刚刚出生的孩子小小一只,皱巴巴红通通的,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小猴子,谢珠没见过刚刚出生的孩子,睁大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 而后听谢夫人说这孩子生得像谢瑾,更是怀疑人生。 不过她好歹也不傻,也不好问‘小孩子为什么长这样丑’‘看着哪里都不像’这种要被打的问题。 回去的时候倒是和谢宜笑念叨了两句。 “大伯母就是有孙万事足,看什么都好看,我眼瞧着那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哪里像了?”谢珠姑娘怀疑人生,或是怀疑自己眼瞎了。 谢宜笑忍笑:“孩子还小,还没长开呢,你大哥都长大了,看着确实是有些差别,但你大伯母看着你大哥长大的,知道他小时候什么样子,自然是觉得很像了。” “等他长开一些,就更像了。” 谢珠有些迟疑:“真的是这样?” 谢宜笑道:“自然是真的,孩子刚刚出生都是这样,等再过一阵子,皮肤就会变白,白白嫩嫩可可爱爱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谢珠听她这样说,也有些期待了起来:“那我回去看看有什么可以送过去的,赶紧送过去。” 到底是谢家新一代第一个孩子,府上的人都很高兴,恨不得立刻就将孩子养得白白胖胖的,谢宜笑和谢珠白日得了空闲都要过去看一看。 温氏生了孩子,胖了一圈,不过精神倒是挺好的,见到人挺高兴的,也不觉得被打扰。 大家都喜爱她的孩儿,她很高兴。 孩子洗三那日没有大办,温氏娘家也有些远,也来不及,就自家按照仪式办了,到了十一月中旬,半个月过去了,温家人才匆匆赶来。 温家乃是金州氏族,虽然面上不显,这些年也越发低调,但根基深厚,不容小视,温氏是温家家主嫡孙女,在家中也极为受宠,来的时候也来了不少人。 谢宜笑和谢珠也出来帮忙招待客人。 温家这边也来了两位未出阁的姑娘,一位是温氏的堂妹温四姑娘和亲妹温五姑娘,温氏行二,比这两人不过是大三岁。 温五姑娘和温氏很像,是个外表柔和内里坚韧的女子,倒是这位温四姑娘,颇有些居高临下,看不起人,进了门还将谢家到处打量,一副不过如此的样子。 若不是看在对方是客人,谢珠都要翻白眼了。 不过谢珠也不是吃素的,倒是让她悄悄地打听出一桩事情来。 “原来这位温四姑娘的父亲是嫡长,大嫂的父亲是嫡次子,当年谢家与温家说亲,原本是要将长房大姑娘,也是温四姑娘的亲姐姐嫁过来的,但是这位温大姑娘不乐意,这才说了大嫂。” “所幸大嫂与我们有缘,成了一家,若是换做这位温大姑娘,指不定要吵起来呢。”看着这位温四姑娘,她就不知道温大姑娘是什么好性子的。 正文 第289章 这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吗? “不过听说那位温大姑娘日子过得一般,也不过是表面风光罢了。”谢珠笑了两声,“温大姑娘嫁的是金州当地氏族,那家和温家相当,也算是门当户对。” “可惜了,那温大姑娘嫁人之前,对方将她哄得像是一朵花似的,可嫁了之后,妾室便一个一个地纳,全当她是个摆设。” “温四姑娘这一次过来,怕不是想看看大嫂的日子过得如何,或是想对比对比,也不怕是被气死。” 可不是,这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吗? 谢家以前确实是有妾室的,但自谢老太爷这一代,怕家中内宅不稳,便不准许谢家子嗣纳妾,这家里没有了妾室,这高门大宅就能去掉七成的争斗。 温氏的日子过得可好的,谢夫人不是不讲道理的婆母,也不会找她麻烦,谢瑾待她也好,如今嫡长子也生了,只要是谢家不出什么错,她都能安安稳稳了。 而且嫁都嫁了,不将日子的日子过好,盯着别人做什么? 难不成还能后悔了? 谢宜笑道:“别管就是了,又占不了什么便宜,最多就是酸几句。” 谢珠想想也是,反正她客客气气地将客人招待好了,没有差错,旁人也不能指摘谢家无礼那便成了。 谢宜笑看着外面沉沉的天空,而后道:“这几日怕是要下雪了。” 如今已经是十一月中旬了,天早就冷了下来,屋子里也烧起了地龙,烤起了火,外面到处冷飕飕的,就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一直未曾落下来。 谢宜笑生在南方,冬天虽然也冷,但这北方的天气她还是有些不适应的,觉得实在是太冷的,所以今年她住的院子地龙烧得最早,也早早地开始用炭了。 要不是实在有事,她都是不乐意出门的。 谢珠也知道她怕冷,自己能办的事情就不叫上她了。 。 另一边温家的女眷在温氏的屋子里坐着看孩子,温氏的母亲温三夫人头一回做外祖母,对这个孩子可稀罕了,见是天气冷,也十分的心疼。 “这要是生在二三月最好,坐月子的时候不冷不热的,等孩子大一些刚好是夏日。” 温氏道:“也还好,屋里生了地龙,也不算太冷,仔细照顾就好了,这要是夏天,最是糟心。” 可不是,夏日热的时候,就算是屋里放了冰,也不见得有多凉快,而且浑身都是汗,这要是夏天生孩子坐月子,简直是折磨。 温五姑娘好奇地看着孩子:“姐姐,我外甥嘴巴生得像我呢。” 温三夫人道:“那是当然,阿谦是你姐姐生的,生得像你姐,自然与你有些像了。” 谢老太爷为这新得的曾孙取了名,单字‘谦’,是为谢谦,希望是他日后做一个谦顺有礼之人,对于这个名字,家里都觉得很满意。 母女三人都笑了起来,一旁的温四姑娘闻言撇撇嘴,有些不高兴,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趣,径自离开了,一副不想多呆的样子。 温五姑娘见她走了,撇了撇嘴:“当是谁稀罕她呢,是她自己扒着要来了,如今倒是会摆脸色。” 温三夫人神色淡了淡:“莫要是说她,当心被人听见了传到她耳中。” 温五姑娘直直翻了个白眼,她面上温和软柔的,但私底下也是个有脾气的姑娘,尤其是在母亲和姐姐面前,都不带遮掩的。 “都说家和万事兴,一家人有力往一出使,家族才能长久,可我就没见过有这样的,大伯母就非要压您一头,他们长房的也变着法儿地欺负我和姐姐,如此,还想让父亲和哥哥事事为家族效力,以长房为尊。” 温氏脸色变了变:“阿思。” 温五姑娘鼓着一张脸,很不高兴,她年纪小,又不是不懂得道理,家族该一致对外不错,可这做长房的没有一颗宽怀的心,总是打压家族下面的人,欺负同辈的人,什么好处都让他们给占了。 如此,哪里是能齐心的,早晚都要坏事的。 温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问她:“你四姐又欺负你了?” 温五姑娘道:“她哪里是能欺负得了我,是哥哥那边,哥哥先前不是领了云泽那边的差事吗?忙了两年了,事情也办得差不多了,大伯就让哥哥回来,让大堂哥过去。” “苦的累的都是咱们的,功劳和好处都是他们的。” 温氏的脸色冷了下来:“他们当真如此?” 温五姑娘道:“可不是,先前不让哥哥走仕途,说是家中没有什么主事的人,没办法只能让哥哥留下来帮忙,可如今哥哥做出点事情,又成了大堂兄的了。” 温家三房只有一个公子,也是温三夫人所生的,行二,称一声温二公子,这位温二公子自小学识就不错,若是努力一些,考一个进士走仕途那都是可能的,可惜都被耽搁了。 长房那边只想自家的儿子出人头地,或是不想温二公子太出色了压长房一头,于是压着温二公子在家族里做事,而且什么累的难搞的都交给他去。 温氏忍不住问母亲:“这些事情母亲怎么不与我说?他们真的是欺人太甚了。” 温三夫人忍不住道:“你都嫁人了,婆家也是一堆事情,再说了,隔得远了,你也顾不上来,凡事有我和你父亲在呢,你父亲说,下一回秋闱就让他参加秋闱去。” “家里的事情,那边是长房,有许多事情都只能是暂且忍着了。”温三夫人叹了口气,“在这里住了几日,瞧着谢家这边内宅倒是干干净净的。” 谢家人口简单,自然是干净了,而且也没有上跳下窜的。 温氏点头:“家里确实是不错,都是讲道理的人,婆母主持中馈、管理内宅可比我那大伯母强多了,虽然二婶不在了,但该得的那份也不会缺了。” 这才是一家兄弟的做法,有饭一起吃饭,有粥一起喝粥,总不能是自己吃饭,还嫌别人喝粥喝得多了,恨不得对方是个只知道出力做事喝西北风的。 而且谢夫人还将谢珠教养长大了,有这样的情分在,长房和二房之间的关系牢不可破。 “我这位婆母,实在是厉害。” 厉害得令人不得不服气。 正文 第290章 她这堂妹,实在是有点厉害 温家人在谢家住了下来,温三夫人和温五姑娘时常往温氏那边跑,看温氏和谢谦,倒是温四姑娘觉得呆着无趣了,打算出去逛逛。 谢珠推说府上时常有客人来,她实在是没有时间,就将谢愉喊了过来,让她作陪,谢愉领了这事,便领着温四姑娘往城里去了。 正如谢宜笑猜测的那样,今年的第一场雪隔了三日便落了下来,在大雪刚刚飘落的那一日,谢家的姑奶奶谢宜慧也带着人回来了。 谢宜慧和谢宜安谢宜真是亲兄妹,她最小,她生得与这两人有些像,性子倒是十分的爽朗利落,来的那日披着一件红色的斗篷,仿佛是白雪之中的一株红梅傲雪。 “得了消息我便收拾收拾,趁着没下雪就过来了,免得耽搁了到时候赶不上。” 谢宜慧是领着她一双儿女过来的,她夫家姓季,她自己生有一儿一女,长女季丹姝今年十六,儿子季丹青今年十三,是个俊俏腼腆的少年郎。 谢珠和季丹姝感情极好,姐妹之间偶尔也有通信,凑在一起就有说不完的话,季丹姝性子有些像谢宜慧,是个爽利的姐姐。 谢宜慧与谢宜笑见面的次数不多,谢宜笑出生之前谢宜慧就出嫁了,娘家偶尔回,但谢宜笑自父母过世之后长居长宁侯府,感情也谈不上。 “先前听说你定了亲事,我这做姐姐的一直也空不出时间回来恭喜你,容国公府九公子很不错。”谢宜慧暗叹这位堂妹实在是好本事,竟然能嫁入容国公府中,还得了陛下赐婚,嫁的还是容九公子。 她做姑娘的时候和廖竹音斗得你死我活,后来容国公府那个眼瞎的竟然将人娶回去了,可把她给气的,固然多年不见了,她心中也觉得有点堵。 那样自命清高又虚伪的女人,怎么就嫁得这样好呢? 奈何有人眼瞎。 如今她这位堂妹倒是为她扳回几成了,当初听闻此事的时候,谢宜慧就觉得是出了一口恶气,连叫了好几声好。 谢宜笑道:“客气了,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哪里值得跑一趟,三姐若是要恭喜我,等我成亲的时候回来喝我的喜酒就好了。” 谢宜慧在家中行三。 谢宜慧拍掌大笑:“那是自然,这个喜酒是一定要喝的。” 说罢,她又让季丹姝季丹青过来见礼:“来,见过你们十三姨。” 谢宜笑:“......” 继十三姑之后,她果然还是成了十三姨。 谢宜笑眨了眨眼,心中叹气:“喊我小姨就是了。” 说罢,她让明镜将准备好的见面礼拿出来,她给二人的都是一块玉佩。 碍于年纪轻轻做了长辈,实在是有些发愁,她就去玉翠阁选了几块玉,做了好些玉佩送礼。 都是百花花纹的,给季丹姝的是一块白玉牡丹玉佩,给季丹青的是一块碧玉青竹玉佩,这些玉石都是不错的料子,但也算不算极其珍贵,送来给小辈做见面礼刚刚好。 姐弟二人道谢:“多谢小姨。” 谢宜慧瞧着她被人喊得有些别扭,忍不住有些想笑,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却非要撑起长辈的谱儿,她道:“你和丹姝年纪相仿,正好一起玩,行了,你们去玩去吧。” 于是谢珠便将几个姑娘带走,顺便又将温五姑娘喊过来一起,一行人去了谢珠的院子里说话。 另一旁谢宜慧则是和谢夫人聊起了谢宜笑和容辞的那桩亲事。 谢宜慧感叹道:“没想到咱们家的姑娘也能嫁进容国公府,当初廖竹音因为得了容国公府的亲事,尾巴都要上天了,现在怕是要气死了吧。” 谢宜慧和廖竹音从小斗到大,比现在谢珠和廖绾兮斗得更厉害,当初廖竹音嫁给容亭的时候,面上不情不愿的,但心中没少得意。 谢宜慧直呼容亭是个傻子,眼瞎了,这种女人都敢娶。 廖竹音瞧着清高又柔弱,但她不讲道理,认定的事情就认死理,只会要求别人顺着她,按照她的想法去做,要是不能,那就是看不起她,对不起她。 谢夫人看了看一副要看好戏的小姑子,扯了扯嘴角,生怕这二人遇见了要打起来,只得是提醒道:“宜笑就要嫁过去了,你别是与她再起什么冲突,到时候坏了两家的情分。” 谢宜慧罢手:“我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了,哪里会做这种事。” 虽然她也想看着廖竹音气得冒烟的样子,但大道理还是明白的,虽然她不想给廖竹音什么面子,但是亲家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不过宜笑嫁了容九公子,我心中就高兴,容亭算得什么,不过只是一个养子,又没有什么本事,哪里能与容九公子相比。”谢宜慧笑了起来,“我一想到廖竹音气得吐血的表情,我就忍不住高兴。” 就算是什么都不做,谢宜笑嫁给了容辞,便足够令廖竹音吐血了。 谢宜慧心中想到了无数廖竹音气得冒烟或是吐血的场景,想想都觉得自己可以吃下三碗饭。 真的是太下饭了。 她这堂妹,实在是有点厉害。 谢夫人抬了抬眼皮,见她不娶招惹那廖氏,也懒得管她了:“你先去见见你父亲吧,他可等着你呢。” 谢宜慧抬了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有些懒洋洋:“老头子真的是越来越端着了,分明是想见我,非要等着我去拜见才好。” 谢夫人看了她一眼,谢宜慧赶紧道:“行了行了,我这就去,赶紧去了,大嫂,你忙你的。” 说罢,谢宜慧就带着季丹青去棠苑看望谢老太爷去,谢夫人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伸手拧了拧眉心,觉得有点愁。 就算是谢宜慧不找廖氏的麻烦,可廖氏也不见得不找谢宜慧麻烦的,但凡是两人站在一起,那都能撕起来。 而且因为谢宜笑要嫁入容国公府,廖氏心里指不定压了多少怒气呢。 怕是要气得夜夜睡不着觉。 这要是碰见了,那不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这感觉闹事啊! 正文 第291章 你眼瞎了,人家哪里不如你了?! 与谢夫人的忧愁不同,谢宜慧这一趟回娘家扬眉吐气,精神抖擞,快乐得无以伦比。 想起要去见谢老太爷这一茬,她又让人将季丹姝喊了过来,一起去见了老父亲,谢老太爷对她冷哼了一声,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爹啊!” “你还知道回来!” 谢宜慧噗哧噗哧地笑,仿佛就要双手叉腰:“女儿这不是回来看你了吗?还把丹姝丹青带回来了,怎么?你见了我不高兴?要是不高兴,赶明儿我就带着他们回去。” 谢老太爷气得眼皮子都在抖,忍不住骂了一声“逆女”。 十月初,谢老太爷再次递了辞呈,先前他在内阁的事情早就全数交接出去了,也就是偶尔去一趟,已经没他什么事情,皇帝见他去意已决,便准了他告老。 现在他是真的无事一身松,在家里颐养天年,不过这人一闲下来,就开始寂寞了,这一寂寞,就想搞点事情。 儿孙们除了谢钰,要么就要上衙要么就在读书,个个都有事正经事,于是他就逮着谢钰折腾。 谢钰被折腾得都不想回家了,他想做点生意赚钱,弄点事情做,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别想被祖父折腾了,赶紧放过他。 “你走你就走,把我外孙女和外孙留下。” 谢宜慧道:“那哪能啊,我姑娘和小子,我走了还不带走,养这么大了给你,你咋想这么美呢?” 谢宜慧成功将老父亲气得直跳脚,在对方发飙之前又赶紧跑了,季丹姝和季丹青一脸的复杂又淡定,这等小场面,他们都见多了。 谢宜慧一回来,谢家就更热闹了一些,一家人都很高兴,谢老太爷虽然总被这个女儿噎得不轻、气得跳脚,但面上的高兴是谁人都能看得出来。 谢老太爷年已过六十,已经是做了曾祖父的人了,如今所期待的,唯有家人平安,能与家人多团聚几次。 因着廖竹音的事情,谢宜慧还是挺喜欢谢宜笑的,觉得这个堂妹实在是太能耐了,给她出了好大一口恶气,每每想起廖竹音那女人被气得吐血的样子,她就觉得高兴。 故而时常来春雪苑找谢宜笑说话,又买了不少东西送她,谢宜笑投桃报李,也送了一些自己做的香膏。 谢宜慧今年都三十四了,纵使保养得宜,也比不得小姑娘小媳妇的好肌肤,尤其是冬日,有些干燥紧绷起皮,但自从用了谢宜笑送的玉芙膏,整张脸都舒服多了。 于是火速地下了单子定了一批,让谢宜笑给她准备,走的时候她要带走,回去正好是分给她交好的姐妹们。 谢宜笑哭笑不得,只好是给她另外做一批。 玉芙膏的用处有点像雪花膏,这冬天肌肤更容易干燥紧绷开裂起皮,用了这玉芙膏确实有不错的效果,用过的人都知道好,从而一传二,二传三,传来传去名声就传开了。 自从进了冬日,这玉芙膏销量就蹭蹭上涨,铺子里也没多少存货,谢宜笑琢磨着这几日就要做一批,免得供应不上了。 不过眼见着玉芙膏卖得好,谢宜笑又觉得她们几个人做这些东西有些吃力,而且这香膏不单单是冬天卖得好,一年四季都是卖得不错的,她想着要不要寻个地方当成作坊,请工人专门制作玉芙膏。 要是请了工人是能供应得上,但又有些难处,如今方子掌控在她的手中,参与的这几个人都是可信的,她不担心方子泄露的问题,但若是到外面,那就不好办了。 为此,她实在有些发愁。 温四姑娘在帝城玩了一遍,去过了长安楼等各种茶楼,也去过樊月楼等各种酒楼,平日里逛街游玩,买买买的颇有些沉迷。 谢愉在一旁作陪,如同一块木头人。 “你说,我与你家十三姑娘比如何?”温四姑娘抚了一下耳边的发丝,眼眸柔媚如同秋水,神情有些得意。 谢愉眼皮子抬了抬,没有说话。 这位温四姑娘惯爱自说自话,觉得自己最美最好,对旁人都是万分的看不起,觉得她们都不如自己,先前听了‘怀南王抢亲’和‘天凤之命’传言,便觉得顾姑娘也不过如此。 如今听旁人说起谢宜笑和容九公子的亲事,又觉得谢宜笑不如她生得好看。 温四姑娘见她不吭声,翻了一个白眼,而后让婢女取出了小镜子,又拿了口脂涂嘴唇,将一张樱桃小嘴涂得红艳艳的。 温四姑娘拿着铜镜左看右看,最终才是满意了,觉得世间上没有比她更美的女子了。 “听说容九公子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称一声‘人间公子,世上谪仙’,真的生得这样好看?也不知道能不能有缘一见?” 谢愉脸皮子跳了跳,有些忍不住了:“温四姑娘,容九公子是十三姑的未婚夫。” 温四姑娘毫不在意:“哪有什么,定亲而已,又不是成亲了,若是容九公子见了我,正好是看对眼了,那也只能怪她没有本事,比不得我罢了。” 谢愉:“......” 她见过不要脸的,倒是没见过这样的。 你上人家家里做客,盯上的人家的未婚夫,当真是疯了吗? 这可是亲戚啊! 而且你眼瞎了,人家哪里不如你了?! 温四姑娘又问:“你说是我好看还是你们家的十三姑娘好看?” 谢愉压了压嘴角,又不答话了。 这话怎么说都不对,这要是说谢宜笑好看,就温四姑娘这狗脾气怕不是要当场掀桌子,可是要昧着良心说温四姑娘好看,踩着谢宜笑捧温四姑娘,她又不能这么干。 她可是姓谢的,哪里能做这种事! 温四姑娘见她总是不说话,忍不住皱紧眉头:“你哑巴了?我问你话呢!” 谢愉也皱起眉头来,语气有些不耐烦了,实在是忍不住了:“温四姑娘说话客气些,既然是来谢家做客的,怎么对主人家无礼?” 温四姑娘嗤笑了一声:“主人家?你算什么主人家?不过是一个旁支女,还敢自称主人家?在我们温家,那可是做仆婢给我洗脚都不配的。” 正文 第292章 可这里姓谢呢,哪里容得你们这样羞辱? 这话说得实在是过分了,什么叫做仆婢洗脚都不配的?! 谢愉脸色一冷,豁然站了起来:“那我可要好好问问温家,我到底是配不配?” 谢愉是掉头就走,也懒得理这温四姑娘了。 虽然她是个旁支,纵然没有主家姑娘尊贵,可到底是谢家女,别说是谢宜笑和谢珠一直待她不错,将她当成宗族姐妹,便是走出去,那些千金贵女也给她一些面子。 温四姑娘一个外人,竟然敢这样说她? 纵然温四姑娘是客人,可这般无礼的客人,她可也不伺候了。 谢愉气得回了谢家,同谢珠说了此事,谢珠听了之后,气得都要冒烟了:“她当真是这么说?” 谢愉深吸了一口气:“大姑娘,我实在是不想招待她了,实在是对不住。” 谢珠气得不轻:“哪里是对不住了,走,我带你去讨个公道去,问一问他们温家是不是将旁支不当人看,都是奴仆,都是伺候人的?” 实在是太过分了! 尽管有些嫡支旁支地位不等,但到底是同宗,乃是一族兄弟姐妹,就算是嫡支尊贵一些,享受更多的财富,可没有道理这样糟践旁支的。 而且这上门做客,竟然还觊觎人家的未婚夫,简直是不要脸! 这哪里是一位出身世家的贵女? 便是那出身风尘的风尘女抢恩客都不带这样的! 谢愉见她拉着自己就要找温家算账,赶紧是道:“大姑娘,还是算了吧,怎么说温家如今在府上做客,若是闹开了,大嫂面上也不好看。” 谢珠冷哼了一声:“你放心,咱们不找大嫂她们,找温大公子去。” 此行温家男子也来了几个,温氏的亲兄长没来,倒是这位温家的嫡长孙温大公子来了,这几日总往谢瑾身边凑呢,据说是想让谢瑾教导他,想参加科举走仕途。 谢珠对这位温家长房印象不好,不管是这温四姑娘还是温大公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温大公子瞧着能说会道,其实内里藏奸,而且腹中也没什么料,做人全靠一张嘴皮子和算计。 一个嫡长孙长成这样,将来家族交给他,迟早要完蛋的。 谢珠觉得,要是谢瑾长成这样,早就被揍得爹娘都不认得了。 谢珠走到半途,觉得两个姑娘过去不大合适,又去谢钰那里将谢钰拉了起来,让他去干这事。 这几日谢宜慧回来了,谢老太爷总算是没想起谢钰这个孙子,谢钰这才敢回家来呆着,这会儿人正在屋子里懒洋洋地睡大觉。 听到了谢珠的话,当场就要跳起来了,而后换了一身衣裳就往温家居住的客苑走去。 温大公子正与族人说话,见是谢钰匆匆赶来,忙是露出笑容来:“原来是谢三公子来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谢钰一展手中的扇子,免得是对方的唾液喷到脸上来,他轻笑了两声:“温大公子说反了吧,我记得这是谢家,什么时候变成温家了?我来了,还需要你迎接?” 温大公子微微拧眉,仿佛是看出谢钰是来找茬的,忍不住道:“不知谢三公子是要做什么?” “我来是想问一问你们温家究竟是什么意思?”谢钰咧嘴一笑,有些渗人。 温家的人闻言,脸色便不好看了,有人道:“谢三公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若是不欢迎我们来做客,尽管提就是了,何必说出这样的话!” “正是。” 温大公子询问道:“谢三公子,不知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哪里是有什么误会。”谢钰冷笑了一声,“你们四姑娘觉得在府中无聊,想要出去走走,这也算不得什么,我们也安排了人作陪。” “可是你们四姑娘真的是好大的脸,竟然半点面子不给,还说人家不过是个旁支的,那都是给她做仆婢洗脚都不配的!” “旁支怎么了?难道我们这旁支的姑娘就不姓谢,不是我们谢家人了吗?” “你们温家将旁支当成奴才,给主子提鞋洗脚也就罢了,可这里姓谢呢,哪里容得你们这样羞辱?” “你们来我们谢家做客,我们谢家好生地招待你们,却不知在你们眼中,是连个洗脚都不配的,简直是岂有此理,今日你们非要给我一个说法!” 谢钰或许和旁支那边的人感情不深,但到底是一个族里的兄弟姐妹,哪里容得别人欺负的? 而且这温家人实在是太不讲究了,妈的来别人家里做客竟然还敢欺负人,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温大公子嘴角僵了僵,其余的人都有些尴尬。 温四姑娘在温家因为是嫡长一脉的,素来我行我素,而且完全不将人当人,就算是同为嫡系的,她亲堂妹温五姑娘,也不知道被她欺负了多少。 旁支?庶支?在她眼里,可不是连给她提鞋洗脚都不配的下等人吗? 可她在温家这样就算了,底下的人就算是不服,也只能咽下这口气,跑来谢家这样说人家,简直是...... 温大公子赶紧道歉:“谢三公子莫要生气,我家妹子口无遮掩,也是有口无心,待她回来了,我定然教训她,让她改过了。” 谢钰轻哼了一声,而后又道:“你们温家也算是氏族大家,也是要脸的,既然是来做客,便要拿出来做客的样子。” “温家客客气气地前来,我们谢家也会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若是客大欺主,那就别怪是我们不客气了。” 谢钰甩下这句话振袖转身离去,仿佛是半点面子都不想给的样子。 温大公子见此,有些想要追上去,却又停住了脚步。 他握紧了拳头,脸色有些难看:“谢家当真是欺人太甚,不过是一个小儿,竟然也敢与我叫嚣!喊他一声三公子,还以为是给他脸了是不是?” 温大公子今年已经二十四了,谢钰这个毛还没长起的少年郎于他而言可不是小儿吗? 而且他被人捧惯了,素来只有他给别人气受,哪里有人敢在他头上指点撒野,而且还是一个黄毛小儿! 边上的人忙是劝道:“大公子息怒。” “正是,大公子若是想走仕途,将来还有用到谢家的时候,万不可与他们闹僵了。” 正文 第293章 谢家满月宴 可能回去之后被敲打过了,于是在之后的日子,温四姑娘也消停下来,呆在府中哪里也不去了。 温家倒是聪明了一回,他们还想靠谢家走仕途,不想得罪谢家失去这个助力,只能是约束好自家人,就算是被谢钰指着鼻子骂,温大公子也忍了下来。 不过消息到底还是传到了温氏的耳中。 温氏心里也觉得丢人,冷嗤了一声道:“她以为谢家是他们温家呢,都不把人当人看的,谢家旁支比不得嫡支尊贵,可谁人也不会将他们当成下人看待。” 逢年过节的时候,谢家旁支那边的人还聚在主家坐在一起吃饭。 就像是家族里的兄弟,有人日子过得好一些,有人过得差一些,但都是亲戚,过得好的也会庇护过得差的。 这一点,温家真的差得太远了。 若是将这家族比作一棵树,这温家的主杆已经开始腐朽,好一些的枝叶也打落得差不多了,而谢家则是将枝叶打理得整整齐齐,枝繁叶茂。 温氏嫁入谢家,最佩服的就是谢家这一点,你有多大的本事,家族能给你多少东西,家族嫁娶也看个人是否愿意,不会盲目地打压谁,或是谁付出了,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 温家的人心早散了,就算是温氏父母这一房,被打压多年,也早有了别的心思。 要说论学识,温大公子汲汲营营,满腹算计,但真本事实则是没有多少,可温二公子学识极好,却被打压不能走仕途,因为家族需要人手。 如此也就罢了,温二公子辛辛苦苦做出一些成就来,那温大公子就来抢功,真的是好不要脸。 辛辛苦苦的,半点得益都没有,家里的女眷还要被长房这边欺负,这当牛做马的还要挨鞭子,是个人都不可能忍下去的。 温三夫人道:“以前我觉得大姑娘不愿意结这门亲事,家里将你嫁了过来有些委屈,如今看来,倒是一桩好姻缘。” 温五姑娘嗤笑道:“谢家怎么就不好了,这还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亲事,也就是大堂姐眼皮子浅,只看得到金州那一片地方,不知这一国之都的帝城,更不知谢家好,又被别人男子哄几句,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温家和谢家一样,都是从前朝走过来的家族,经历了朝代更替,两家虽然隔得远,但也有些交情,祖上也有过姻亲在,若不然也没有如今这门亲事在了。 不过谢家人素来不蠢,在结亲之前也打听过温家的姑娘,知晓女方是温家这位温柔内敛的温二姑娘不是那鼻孔朝天、受人吹捧飘飘然的温大姑娘,这才同意定下亲事。 娶妻娶贤,尤其是个长媳,也不是谁人都能当的。 温家人觉得是温大姑娘不要,温氏才白捡了这便宜,谁知人家谢家早就将他们挑剔了一次了,只是这些事情谢家人从未说过,温家人都不知道罢了。 温氏伸手摸摸妹妹的头:“你如今越发放肆了,什么话都敢说,若是叫他们听见了,有你苦头吃。” 温五姑娘缩了缩脖子,然后道:“我也是在姐姐这里才敢说这话,其他的时候我定然是不会的。” 温三夫人叹气:“都是我和你父亲没用,让你们受委屈了。” 母女三人聊了一阵,这事情也过去了。 转眼就到了谢谦的满月宴。 谢家人低调,但家中添丁进口是一件喜事,而且又是嫡长孙,就算是不大办,这满月宴也小不到哪去,各家姻亲请了,朝中处的好的同僚请了,谢老太爷和谢宜安的学生们也请了。 如此算下来人数就不少了。 当日府上的鞭炮声鞭炮声不绝于耳,客人络绎不绝,门前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容国公夫人与曹国公夫人相携而来,身后还跟着容辞和曹国公府世子爷,这一行人一来,便将这热闹推到了最巅峰。 谢夫人和谢瑾一同前来迎接。 容国公夫人哈哈大笑:“恭喜亲家,今日我等前来讨一杯酒水喝。” 谢夫人道谢:“同喜同喜,几位能前来,谢家自当欢喜,快快往里边请。” 谢夫人和谢瑾亲自作陪,谢夫人带着容国公夫人曹国公夫人往女眷的院子里去,谢瑾则是领着二位公子往男客的院子里去。 府中到处都是人,这一路下去,就能碰见不少人,有忙碌来回的下人,有站在一起说话闲聊的客人。 曹国公府世子名曰曹鉴林,是个武将,瞧着高大英武,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凌厉感,若是他腰间再配上一把佩剑都是佩刀,那可真的就是一个下一刻就能上马打仗的将军。 曹世子是个爽快的性子,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一口白牙,他伸手拍了拍谢瑾的肩膀,谢瑾险些站不稳,倒吸了一口凉气。 曹世子哈哈大笑:“这点就站不住了,你当真是越来越不行了。” 谢瑾险些要翻白眼,因着谢夫人和曹国公夫人关系好,两人关系也算是不错,不过这个不错大多数都在互相嫌弃。 谢瑾觉得曹世子是个只长个子不长脑子只知道打打杀杀的大老粗,曹世子觉得谢瑾是个只知道死读书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鸡书生。 谢瑾曾用智力碾压曹世子,曹世子也曾在比试台上将谢瑾虐得想哭。 两人几乎是从小斗到大。 谢瑾看了一旁的容辞一眼,向他提议道:“要不你拍拍容公子去?” 曹世子哈了一声:“那就别了。” 他不想别被容辞打,容辞这厮,要是比领军作战运筹帷幄,或是才刚刚手上,有待历练,但要是上比试台,那几乎是把别人都吊起来打。 君不见昔日怀南王被打得多惨,那是脸面都丢尽了。 谢瑾掀了掀眼皮子:“你怕了?不是觉得自己挺行的吗?” 曹世子不吃他的激将法,也不怕丢脸:“不,我不行。” 谢瑾呵呵地笑了一声:“你也有怕的时候?” 曹世子摸摸下巴,心想,怕倒不至于,只是凭白自己找打,那不是自己作死吗? 明知不敌还要上,那真的太蠢了,他可不会干这种事。 正文 第294章 真的不要太幼稚了 容辞走在一旁,听着这两人像是个三岁孩子一样争来斗去的,观鼻观心,仿若是没听见也没看见。 他倒是不知道这两人凑在一起会变成这样,曹世子英武不凡,颇有几分‘我自横刀向天笑’的傲然伟岸,可遇见了谢瑾,凭白地打了个弯,演变成了‘笑完我就去睡觉’。 谢瑾吧,风度翩翩、学识渊博、学富五车,是帝城有名的贵公子,谦逊温和,待人和善,世人觉得他就该是手捧诗书名画的。 到了曹世子这里,就像是多读了两本书也能吹嘘炫耀的。 真的不要太幼稚了。 可能是人生总有点几个奇奇怪怪的朋友,然后自己也变得奇奇怪怪的。 一行人走至院中,这一会儿院子里正热闹着,谢瑾带着二人寻了一处地方,又命人上茶,他略有些歉意道:“今日府上客人多,若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二位海涵,我就以茶代酒,先敬一杯了。” 曹世子啧了一声:“以茶代酒算得什么,要我说,就该是拿好酒来,咱们好好喝几杯才算。” 谢瑾赶紧道:“今日想灌我酒的也不差你一个了,不过这会儿还没开席呢,你就饶了我吧。” 容辞喝了茶,目光看向院中,他并不是话多的人,坐着的时候仿若是山间的古松,静谧安然,风来时随风吹,风去后观自在。 一身清冷,仿佛也没有什么情绪一样。 院中人来人往,或是四处走动,或是聚在一起喝茶闲聊下棋品书,热闹得很,一如这凡间繁华处。 容辞握了握手中的茶盏,目光不知道看向何处,身上仍旧是一片冷清。 谢瑾陪着这二人说了一会话,而后听说又有客人来,他便又匆匆离开去迎接客人了,曹世子与容辞一起喝茶,曹世子将他看了又看,忍不住道:“我还以为你会一直在寺里,没想到会回来。” 曹世子与谢瑾年纪相当,今年不过二十四,比容辞也大不了几年,因着两家关系不错,曹世子对容辞的事情也是有些了解,对于容辞这些年不大愿意回来,想要出家的事情也有所耳闻。 只是不明白他怎么就突然改变主意了,而且还定下了亲事,曹世子心中对女方还是有些同情的,觉得要是嫁了这样一个人,还不如是一辈子不嫁过的畅快一些,至少不会被人气死。 容辞虽好,就是这性子,真的不是好夫婿人选,别说不是知冷知热了,在他心里眼里,都可以当你不存在的。 容辞道:“想回来自然便回来了。” 曹世子添了一盏茶:“回来之后觉得如何?是在这里的日子好,还是在寺中清修好?” 容辞道:“也并无什么不同。” 他在哪里都是一样的,虽然最开始回来的时候觉得有些吵杂,但是后来心定了,也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 或许他现在每日都没有什么空闲,每日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情,但将这些事情当成练功做功课,也不算什么了。 大概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时常看见谢姑娘。 若是他每日回来能看到谢姑娘,他就更高兴了。 算起来,他已经许久都不曾见到谢姑娘了,他这些日子还琢磨着,要不要催一催,早些将人娶回去。 曹世子道:“听说你领了五城司的职位?” 五城司即为五城兵马司,帝城设有中、东、西、南、北五城兵马指挥司,分管帝城各处治安问题。 因着新朝初立,与太平年间的五城司不同,五城司监管治安问题的同时,还要负责内外巡城军,负责城门守卫事宜。 事儿是也挺多,手里也有人,是个极其历练人的位置。 容九公子新任五城司北城指挥使,从四品。 曹世子咧开嘴一笑:“我先前听说,这个职位原本是打算给李重阳的,没想到最后给了你,李重阳真的是脑子给门缝给夹了。” “昭明太子是何等英明神武,智谋无双,没想到竟然有这样的孙辈。” 曹世子想起怀南王抢亲的事情,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失望,昭明太子乃是曹家的外甥,当初昭明太子战死重阳关的时候,曹家的儿郎也死了不少。 昭明太子的两个舅舅,曹家的两位太爷,同样葬身重阳关。 李重阳作为昭明太子唯一的子嗣后人,曹家也一直关注着,希望他能如同祖父一样英明神武,不坠祖父的威名,让世人知道昭明太子在这世间上还有传人,也希望他们这一脉能代代传下去。 或许是期待太高了,李重阳突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曹家人心中有着说不出的失望。 有时候成败不过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或许是在运势的作用下,书中的李重阳英明无比,绝世无双,仿佛是完全继承了他祖父优秀的一面,让世人敬重臣服。 只要他足够优秀,不但是曹国公府,还有别的许多国公府侯府都会给予他便利,为他创建自己的势力提供帮助,甚至完全可以成为站在他这一方的人。 如此,在太子没了、长孙年幼,另外两个王爷都没有什么能耐的时候,被推举登上帝位,不费一兵一卒坐拥天下。 可一旦他令人失望了,那就变得不一样了,仿佛是将那些人心中的信念打碎了,崩塌了,就算是念及他是昭明太子的孙子,可也不会给他什么便利和帮助。 更多的,大概是希望他多经历一些磨砺,改变自己。 书中权势滔天、文武百官簇拥的怀南王,如今只有一个上不了什么台面的北亭侯府。 容辞见曹世子脸色有些不好,便道:“在这世间上,便是一个人都不可能是一成不变的,何况是子孙后代?如何能样样像祖先?” “大秦开国帝君如何神武盖世,这后代子孙不也是沉迷享乐,弄得百姓民不聊生,葬送这大好河山。” 曹世子顿了顿,想了想仿佛是心中清明了不少,良久之后才道:“你说的,似乎也没错,算了,不管了。” 正文 第295章 人类的幼崽,真的是太可爱了吧 容九公子不着痕迹地上了一回眼药。 虽然他与李重阳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但顾幽欺负谢宜笑的事情,他可是记得呢,他一个男子,不好是找女子的麻烦,只好是找李重阳了。 另一边容国公夫人与曹国公夫人坐下来烤了烤火,和大家说一会话,待到身上暖和了,便想去看看孩子,既然是来吃满月宴的,自然都想看一眼孩子。 谢宜笑领着她们往谢瑾和温氏的院子里走去,因着天气太冷,还有又小,不管是什么客人来了,想看孩子都没有让人将孩子抱出来的道理,只能是去院子里去看。 昨日大雪初停,院子里的积雪固然已经清扫过了,但还是有一些落在树上和地面上,雪白雪白的,院中的红梅在枝头绽放,在寒风中招摇。 谢宜笑穿着一身湖绿色的袄裙,外面披着一件红色的绣着金色梅花的斗篷,手中还握着一个暖手的南瓜手炉,风吹来的时候,还缩了缩脖子,觉得实在是太冷了。 北方的冬天对南方人而言实在是太难熬了,在室内还好,有地龙有火盆,便是普通百姓家里也能烧火盆烧坑,但一出来外面,简直是要人命。 瑟瑟发抖中...... 容国公夫人和曹国公夫人还好,在这地方住久了,也习惯了,虽然也觉得冬日冷,但还可以忍下来。 “国公夫人今日怎么来了?”谢宜笑走在容国公夫人的身边,忍不住道,“天儿这么冷,您让九公子来一趟就成了,再不济便辛苦世子夫人走一趟。” 容国公夫人笑道:“也无妨,你大嫂倒是想来,可我觉得在家里呆着也没什么事情,就想着出来走走,成日呆在屋子里,骨头都要懒了。” 小辈都心疼她,容国公夫人心里高兴. 她这一生经过的风浪太多了,什么没见识过,家里的事情,除了容晴被廖氏养歪了令她有些痛心,其余的也没别的。 若是她警醒一些,早知廖氏是个什么样的人,将容晴放在身边养好,那就好了。 至于廖氏,虽然这人做的事情总让她生气,但到底只是儿媳,儿媳嘛,若是有真心对待她这个老太太,她是万分高兴的,若是没有,也不能强求,最多眼不见为净,分了家,少在她面前碍眼就是了。 她和容国公也细谈过了,说再过两年,待容辞接掌定王府,容国公便将爵位传给容寻,然后这个家一分,也就消停了。 她活到这把年纪了,也看得开。 “你这些日子可好?”容国公夫人问她。 “挺好的。”谢宜笑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一株梅树,粉色的花绽放在枝头,她道,“就是有些冷,不大爱出门。” 容国公夫人道:“这天冷了,谁也不爱出门,有什么事情等明年春天再做就是了,听说你的铺子里生意不错?” 谢宜笑道:“小打小闹,也算是可以,待明年了,就将整个铺面都开起来。” 入冬之后,玉芙膏卖得好,其他的一些日常清洗、护肤产品也买得不错,脂粉这上面也还好,倒是比不上前面的。 存着的荷花花露这个月也用完了,谢宜笑仔细一琢磨,打算是将荷花花露换成梅花花露,做一款梅花膏,这样做出来的梅花膏和玉芙膏一样,只区别与用的是荷花梅花。 谢宜笑还买了一处小院子,将那院子当成作坊,红纱已经召了好几个人帮忙做事,主要是进行药材的研磨、烘烤和蒸制等琐碎事情。 等东西在作坊那边弄好了带回来,在后罩房的小作坊里进行调配制作,如此,能省去不少事情。 一行人到来的时候,院子里也有好几个前来看望孩子的妇人和姑娘们,有的在正房烤火说话,有的屋里看望孩子,不时地发出一声不大的笑声。 虽然不及外面待客的院子热闹,但是温暖烫贴。 众人见是二位国公夫人来了,又是一番见礼,不一会儿便进屋见到了孩子,容国公夫人和曹国公夫人见了这小小的人儿,心里也高兴,将准备好的见面礼送上。 温氏也高兴。 容国公夫人原本就不爱参加别人府中的宴席,平日里就算是要容国公府的女眷出面,那都是明氏。 此时容国公夫人站在这里,是表达了容国公夫人对谢家这家亲家的重视,也是对亲事的重视,如此,她作为谢家的长媳,自然是高兴的。 “哎呦哎呦,他这是要哭了。” 温氏伸手轻轻拍了拍孩子的背,孩子小小挣扎扁嘴要哭的孩子马上就安稳下来了,温氏笑道:“没事没事,大概是大家都来看他,他觉得是有些累了。” 温氏也是头一次做母亲,抱着孩子,心里软和得不得了,仿佛是自己的一生都被这小小的人儿牵绊住了,心甘情愿为他辛苦劳累。 谢宜笑瞧着这小孩,觉得是实在是神奇,见他眯开眼缝看,仿佛是看到了底下的眼珠,她又忍不住道:“你看,他睁眼了,睁眼了。” 人类的幼崽,真的是太可爱了吧。 就算仅仅是睁开一点眼缝,都令人觉得可爱到不行,心里高兴。 “是啊,可能是想睁眼呢。”温氏面容柔和,“等他大一些了,春天来了,天气暖和了,就可以带他出去院子里走走,晒晒太阳,他便能看到这个世界的天和地了。” 等他长大了,天高地广,也任由他去看,任由他去闯。 生命的延续,真的是一个奇怪的东西,有人死去,有人出生,天地日月星辰不变,生命却在这里一次一次地演绎着他们的精彩,来了又去。 天道在上,生死轮回,每一代人、每一个人都应该是有属于自己的精彩才是,而不是作为某个人的配角,只为了铺垫某个人的道路,了了此生。 谢宜笑伸手摸了摸孩子带着小帽子的小脑袋,觉得心头柔软。 边上的妇人见她眼睛亮晶晶的,忍不住就道:“谢姑娘这般喜欢孩子,待是成亲之后与九公子生一个呗,就您和九公子的样貌,将来生的孩子定然是极其好看的。” “就是啊。” 正文 第296章 你们家可是要出一位王妃了? 温氏笑骂道:“去去,一边去,你们这些嫁了人了,要生自己生去,少取笑人家还没成亲的。” 屋里的人哈哈大笑,谢宜笑觉得脸上都有些烫了。 女子还没成亲的时候,一个个都是害羞的小姑娘,连看个牵小手的话本子都脸红半天,这成了亲了,都变成了经验丰富的老娘们,凑在一起的时候,什么话都敢说。 所幸,大家也知晓小姑娘都是脸皮薄的,说了一句笑了笑就没有再提了。 谢宜笑松了一口气,坐了一会儿便带着容国公夫人和曹国公夫人去春雪苑坐一坐,喝杯茶暖和暖和身子。 谢宜笑煮了一些红枣姜茶,给二位喝了一些,待这一碗姜茶下肚,身上就暖和了不少。 容国公夫人细观这屋子陈设,这明厅收拾得不是很整齐,却也不凌乱,很有生活气息,也挺温馨的。 她忍不住点头:“你这收拾得不错。” 谢宜笑有些不好意思:“国公夫人见笑了,我也没怎么收拾。” 容国公夫人道:“如此便好了,瞧着就像是住人的地方,太整齐了倒像是外院待客的厅堂,一尘不染,可少了一些人气。” 容国公夫人真的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儿媳了,懂事聪明,待人以诚,会说话会办事,还会生活,她的一生可能比不得那些轰轰烈烈的,但自在安然,也是一种圆满。 她有自己的享受的生活,有自己想做的事情,从来不会怨天尤人,也从不会像是一些女子一样,将一颗心全然系在一个男子身上,一生喜乐寄托在别人身上。 “你做的那些药包,我隔几日便泡一次,泡了这些日子下来,夜里睡得舒服了不少,以前总是没有睡意,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夜半梦醒,如今睡得好了,身子也清爽多了。” “你配的茶水,我也喝了一些,确实是不错。” 曹国公夫人也忍不住点头:“我也用了一些,觉得是不错。” 泡脚不是吃药,并没有什么药到病除那样的厉害,但是有活血助眠的功效,只要是睡得好了,身体自然是能好一些,尤其是这大冬天的泡上一次,那是浑身都暖和了,睡觉也不觉得冷飕飕的了。 谢宜笑自己偶尔也泡一次,觉得不错。 这药包现在西子阁也有在卖,用料简单,也便宜,用过的人都说好,回购率极高,西子阁还赚了一笔,不过这东西简单,打开一看懂得一些药材的人都知晓用了什么,很快就被人学了去。 有的人自己去药店买了药自己配了用,有的干脆配好了拿出来卖,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版权意识,自己能做出来的就是自己的,这也是为什么谢宜笑将方子握在手中的道理。 不过一个泡脚包的方子,谢宜笑也不在意,学了就学了,若是传得广泛了,多些人用,能造福一下百姓,她也是高兴的。 谢宜笑笑容柔和:“那改明儿我给二位府上送一些过去,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二位可不能和我客气,权当是我孝敬长辈了。” 这话不但是容国公夫人听了高兴,曹国公夫人也高兴,她忍不住羡慕又嫉妒容国公夫人:“你有儿媳,我也有儿媳,可没一个这么可心的。” 容国公夫人哈哈大笑:“可不能这么说,你家世子夫人也是不错的。” 曹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出身武将之家,和曹世子半斤八两,心眼不错,人也能干,但就是说话耿直,有时候曹国公夫人都被她噎得不轻。 可没这么可心会说话的。 当然,除了说话耿直,不大喜欢别人弯弯道道叽叽歪歪的,也是个好姑娘,曹国公夫人也没对她不满,就是想要个可心的,会哄人体贴的。 曹国公夫人想了想道:“我也有个小儿子呢,到时候让他给我娶一个贴心的回来。” 容国公夫人哈哈大笑:“我等着,我等着。” 外面太吵,二人也不想出去,于是干脆就在春雪苑坐着,容国公夫人许久没有和谢宜笑下棋了,有些手痒,干脆就坐下来下几局打发时间。 闲聊之时,容国公夫人又与谢宜笑说起了容辞:“他最近忙得很,领了差事,总是要管的,于是便要两头跑,陛下的意思,是想他多历练两年。” “他本事虽然不错,但是以前没管过这些事情,在五城司待上两年,那就什么都懂了。” 五城司那地方,是个历练人的地方,因为事儿是真的特别多又杂,在里面熬两年出来,日后遇见了事情,也知道该怎么处理。 这也是容辞欠缺的。 可也实在是有些辛苦,谢宜笑忍不住道:“便是再辛苦,那也要注意身体才是,若是太累了,也适当歇一歇,只要是身体好的,一切都会有的。”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 容国公夫人笑了笑:“你说的是,等你见了他了,便和他说去。” 容国公夫人倒不觉得容辞有什么好累的,谁不是经过辛苦过来的,若是这点都撑不住,那她都要打爆他的头了,不过,这也不妨碍她儿媳关心她儿子。 “我说了他也不听,要是忙起来都好几日不归家,我瞧着他都瘦一些了,你得了机会,便去说说他去。” 谢宜笑一听,眉头都要皱起来了。 她心想着,若是真的见了九公子,定然是要好好说说他,省得他不将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觉得自己年轻身体好。 年轻时候不注意,年纪大了是要吃苦的,像是如今的容国公和容国公夫人,年轻时候可能是没有条件,只能一日一日地熬着,如今年纪大了,总有这样那样的小毛病。 虽然不致命,但总是身上难受着,也不是舒服。 谢宜笑陪着容国公夫人下了两局,又和曹国公夫人下了一局,也到了要开席的时间了,前院派了人过来请,若是去前院吃酒席。 一行人来到前院的时候,院子里比先前更热闹了一些。 “长宁侯夫人,你们和赵家的亲事真的是不作数了?” “赵家如今已经归靖州去了,自然是不作数了......” “那若是不作数了,你家姑娘要嫁给何人?是怀南王吗?” “你们家可是要出一位王妃了?” 正文 第297章 嗯,就是很下饭 周氏被一群人围住,看着这些人嘴巴一开一合,听着那些不知是出自谁人口中的话,脸皮有些僵硬,脑子嗡嗡嗡的。 当王妃? 若是顾幽能当王妃,她自然是一千一万个愿意的。 不管是姜泽云也好,年公子也罢,甚至赵二公子,有哪个是能与怀南王相比的? 这可是一位郡王啊! 尽管是她也听说过这位郡王有些风流,后宅之中侍妾不少,还有以为侧妃,可天底下的男子,有权有势的有哪个是不纳妾的? 就算是这种情况也有吧,但纳妾也是寻常事。 尤其是顾幽出嫁的时候,怀南王还劫了亲,将顾幽给抢走了,闹得顾幽没能嫁出去,又坏了名声,按照道理来说,长宁侯府应该让怀南王负责,将人娶过去才是。 可长宁侯不肯啊! 甚至是在怀南王提出要娶顾幽为妻的时候,长宁侯都是拒绝了,宁愿是让女儿一辈子不嫁,也不愿让她风风光光地嫁进王府做王妃。 周氏每每想起这个,都几乎是要呕血。 不过有长宁侯警告过,她又不敢胡说,如今听着这些人打探的话,只得是硬着头皮道:“诸位莫要胡说,外面的那些流言,那都是做不得真的。” 长宁侯府自从怀南王劫亲之后便开始闭门谢客,周氏也许久不曾出现在人前了,帝城的传言从十月到这十一月底,从热议到冷却,长宁侯府对外一句话都没有。 故此,如今见周氏出现了,这一众人都像是闻到味似地凑过来,想要打探一下,看看这长宁侯府是什么态度的。 在场的人还想再问,但见周氏拉着一张脸不愿多说,边上的人又频频往这边看来,而且这还是在别人家里,若是再纠缠询问显得不大好,只得是讪笑一声作罢,而后坐回位置上。 谢家宴客的院子是在一处并排的院子里,中间有一道门可以通过,女客在左边的院子,男客在右边的院子,这会儿院子里的屋舍也摆好了桌子,准备开席。 谢宜笑与容国公夫人曹国公夫人走进院子的时候,正好是见周氏甩开的一众人的纠缠,见是三人进来,忙是上前来。 “容国公夫人,曹国公夫人,宜笑。” 谢宜笑微微施礼:“见过大舅母。” 周氏见谢宜笑客客气气地行礼,脸色柔和平静,平平淡淡的,不见有什么不喜,也不见有多亲近,脸上有些讪讪。 虽然她护着亲女,但顾幽干的破事,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不过都过了这么久,没听说容国公府要退亲,如今又见谢宜笑与容国公夫人站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周氏心中松了口气。 容国公夫人见识过脑子有大病的顾幽,对周氏的印象不是很好,不愿多理会她,但是碍于面子,也点了点头:“长宁侯夫人。” 而后场面有一瞬间的尴尬,谢宜笑赶紧道:“外面冷,我们快去入席吧,大舅母可是要与我们一同?” 周氏急忙点头:“我与你们一同。” 周氏跑过来,无非是怕了那些人再继续问东问西的,她又不知道怎么答,凑到这两位国公夫人身边,那是谁人都不敢再问的。 谢宜笑点了点头,带着领着她们去了明厅里落座。 明厅正堂之处开了三桌席面,一桌是主席,两桌次席。 主席是由着谢氏领头,上头坐的都是今日贵重的客人,有温氏和温氏的母亲,谢夫人的娘家嫂子,二房谢宜真已逝夫人张氏的娘家嫂子,容国公夫人、曹国公夫人、长宁侯夫人,文贤侯夫人...... 次席两桌,一桌是年轻的小夫人们,由谢家旁支的一位夫人陪席,姑娘们这一桌则是有谢宜笑谢珠二人招待。 大门之外有人放了鞭炮,噼里啪啦的声音传到院子里,客人们依次落座,厨苑那边的人开始忙碌了起来,准备上菜。 宴席之间推杯换盏,闲聊推让,好不热闹...... 待是半个时辰之后,客人吃饱喝足的,住在帝城之中的客人便打算离去,府上又开始忙起了送客的事情。 谢宜笑陪着谢夫人一起送了好几拨客人离开,虽然还有客人在明厅之后烤火闲聊,但院子已经冷清了不少。 因着这边安静了,显得隔壁的院子里特别的吵闹。 男子们凑在一起,少不了要喝酒侃大山,聊起来天南地北上下五千年,那是没完没了的,尤其是有些人喝了点,话就特别的多,也特别能吹。 谢夫人请诸位还未走的客人移步到主院那边去喝茶聊天,院子里便有下人过来清扫,谢宜笑走在最后,转头去了隔壁院子的大门,问了隔壁守门的门童。 “容九公子可是走了?” 那门童行礼后恭敬地答道:“还未曾,在里头和大公子他们几个喝酒聊天呢。” 谢宜笑有些诧异,实在是想不到容辞和人喝酒闲聊侃大山是个什么样子的,大概是旁人在一旁吹得天花乱坠,他安安静静地听着。 “你去请九公子出来一趟。” 门童应了一声是,而后转头去请人去。 世人对姑娘家的清白确实看重,但是定了亲的,却又放得宽松一些,偶尔见一面说说话,只要是不干太出格的事情,也是可以的。 而且这个时代的定亲和后世的不同,是相当严谨的,相当是有了世俗约定,退婚这种事更是少之又少,像是顾幽那样定了三次亲的,那简直天方夜谭,从古至今第一个。 所以这定了亲,将来定然是要做夫妻的,成亲之前偶尔见一面培养培养感情,那也是正常的,不然亲事定下了,二人之间连一面都没见上,成亲了如同陌生人一样,那就有些尴尬了。 过了一会儿,容辞便出来了。 他今日穿着一身浅蓝色的绣着青松的衣袍,头戴一只金冠,他的容色清俊隽永,冷清如同天上的天上的明月,又有一些贵公子的矜贵无双。 便是安静地站在那里,仿若这天地之间便只有他一人。 谢宜笑站在门口处等着,见是他走来,眼睛都亮了亮,不管是什么时候见,她都觉得九公子这张脸实在是太好看了,对着都能吃下三碗饭的那种。 嗯,就是很下饭。 正文 第298章 你我之间,也不必是分得太清了 很下饭的容九公子见他的谢姑娘站在门口,脚步忍不住快了一些,走了过来。 “谢姑娘。” 谢宜笑听到他的回过神来,有些高兴:“九公子。” 二人也是许久不见了,互相看了一眼,一时之间有些沉默,谢宜笑手指按了按袖口,心里有些紧张,没见到人的时候,总觉得有许多话说,但是见了,又不知道从哪一句说起。 容辞见她小脸有些发白,便道:“这儿风大,我们寻个地方说说话。” 谢宜笑嗯了一声,干脆是去了隔壁的院子的明厅里,正好是桌子早就撤下去了,也打扫过了,刚才那些人走的时候,屋子里的火盆还没来得及移走。 二人坐在一起烤火,明镜送上了茶水,而后便退了下去。 谢宜笑倒了两盏茶,分了对方一盏,喝了一些热茶又烤了一会火,觉得身上暖和了,那点紧张也散去了。 “九公子先前在与他们喝酒闲聊?” 容辞点了点头:“听着他们说这些,倒是有些意思。” 他在云中寺生活多年,连下山都是少之又少,虽然说他习惯了清静,也很享受这清静,但是听他们说着这些,外面天高地广,也是很新奇。 “觉得有意思?”谢宜笑真的是有些奇了。 “嗯,觉得外面的世界天高地广,有着许许多多的人,许许多多的事。”容辞的眉眼平静平淡,看起来心情还算是不错,不像是说假的。 谢宜笑总是担心他在这凡尘之中觉得吵杂不得清静,日子过得不开心,可如今见他挺高兴的,似乎也挺享受现在的日子,忍不住笑了:“是啊,这个世间上天高地广,总是有许多有意思的事情。” 滚滚红尘,天南地北,有很多有趣的人也有很多有趣的事情,偶尔听着人磕唠,也是挺高兴的。 “谢姑娘铺子里的生意如何了?”他问。 说起西子阁的生意,谢宜笑顿时笑了起来:“挺好的,很顺利,待到明年春天,就能将整个西子阁开起来了,到时候就能赚钱了。” 如今开张不过两个月,也赚了一些,虽然还没回本,但是也差得不远了,不过也是因为铺子刚开,又将名气打了出去,不少人慕名而来,这能不能赚钱,还是得倚靠长期客人的。 这些需得明年再看了。 “若是需要用钱银......”容辞欲言又止,他心想,他没有什么能帮助她的,也只能是给些钱银了。 “不用不用。”谢宜笑赶紧是拒绝,“九公子不必担心我,我这儿有钱呢,而且上回九公子给的那些,我也没用。” “我还心想着,若是九公子有需要,便拿回去用着,就是一直不曾见到九公子,事情就一直耽搁下来。” 容辞摇头:“你留着吧。” 给了的东西,到底没有要回来的道理。 以前容辞给这笔钱的时候,是知道她手里的钱不多,又折腾铺子,怕她的日子过得拮据,哪里会拿回来。 谢宜笑忍不住道:“若是你不急着用,我就留着了,我也觉得你我之间,也不必是分得太清了,反正将来都是一家人,都是一样的。” 容辞听到这‘一家人’耳尖而红,而后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可不是嘛,一家人,何必分得那样清,将来、将来吃饭都是一张桌子。 外院的寒风有些大,虽说今日无雪,但这冬日的寒风也是挺冷的,屋子里安安静静的,二人喝着茶烤着炭火取暖,那炭没有一点烟尘,倒是燃烧的地方红彤彤的,安静地散发着热气。 待是燃烧过了,表层就挂了一层灰白的炭灰。 在这安静之中,他仿佛是可以看到将来的日子,天气太冷的时候,二人就坐在一起喝茶烤火,闲聊闲聊日常。 外面大雪纷飞,寒风呼呼,屋内暖融融的。 谢宜笑想起了容国公夫人说的事情,而后问他:“我听国公夫人说,你最近挺忙的?” 容辞目光从火盆中移开,点了点头:“也还好,算不得特别的忙碌。” 谢宜笑道:“你再忙碌,也要注意身体,尤其是这大冬日的,若是不注意,冻伤了可要吃苦头的,忙一阵子,也要休息休息,别仗着自己年轻,觉得不算什么事情。” 说罢,她又觉得自己有点念叨,管得也有点多,怕他觉得烦,忍不住解释道:“我也不是想说你,就是让你注意注意身体。” 容辞认认真真地听了,非但不觉得她烦,倒是觉得二人之间更亲近了一些,毕竟是将人当成亲近的人,心里关心着,才会念叨这些。 想来她心中担心他,也关心着他。 “我会注意的。”他应了下来,虽然他真的不觉得有多忙,也不觉得有多累。 冬日寒冷,对于她们这些小姑娘而言冻得瑟瑟发抖,不愿意出门,但是与他们这些常年习武的男子而言,也算不得很冷。 两人也就坐了一会儿,说了几句话,谢宜笑让人送来了一碗解酒茶,让他喝了,就让着他回去了,免得出来太久了,有人找来。 容辞见她脸色比先前好看了一些,便叮嘱道:“冬日了,你身子弱,别是总往外跑,有什么事情等明年春日再说,若是实在很急,便交给下面的人去办。” 养了半年,她的身体才看起来康健了,没了初见时病怏怏的样子,脸色红润了一些,小脸上也有些肉了,他不愿是她受寒,到时候又病了。 “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便写信给青螺,让她送过去,若是人手不够,我再给你安排一些。” 谢宜笑点头:“我知晓的,这个冬日我便很少出门,今日若不是府上有事,我也不会出来的,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她是最惜命的人了,能重活一世,便是世间上难得的机缘。 所以这一世,固然顾幽(原来的那个)曾利用过她,但对方好歹是给了她重活一世的机会,所以她心中并没有什么不平。 “快去吧。” 正文 第299章 季丹姝的亲事 谢谦满月宴之后,日子便进入了一年之中最寒冷的十二月,温家趁着没有下雪赶紧回金州去了,免得下雪之后回不去了。 谢宜慧也打算是带着季丹姝和季丹青回程。 原本谢宜慧是打算在娘家过一个年的,虽然说已经出嫁的女儿,在娘家过年不大好,但这姑娘嫁得远了,也另外一说。 不过谢宜慧想了想,她怕是自己留在帝城里,若是和廖竹音碰见了,指不定要吵起来,到时候面上不好看不说,还与容国公府闹不愉快。 如此,她只得是先回家去,就算是要住,也等谢宜笑嫁过去再说,到时候都已经做了亲家了,这亲家吵架,就看谁不占理了。 不过谢宜慧此行还有个事。 “丹姝翻年就十六了,我在我婆家那边暗地里看了一遍,也没见有哪个年轻人合适的,我就瞧着她能不能在帝城这边找个亲事。” 谢宜慧想将季丹姝嫁回帝城来,其实她最先想到了是自己的二侄子谢琢的,年岁上也刚刚好,但谢琢已经与文贤侯府的姑娘定亲,也只好作罢。 谢钰年纪小了点,还是个长不大的少年郎,谢宜慧是没有考虑他,到底还没到定亲的时候。 “嫁回帝城来,也是不错,公爹年纪大了,你嫁得远了,他面上不说,但心里还是挂念你们的,若是丹姝嫁回帝城,能时常来看看他,他也高兴。” 谢宜慧点头,那老头虽然嘴硬,但是心里还是想的,谢宜慧母亲走得早,仗着父亲的宠爱,时常和父亲斗嘴,没上没下的,父女俩一见面就要掰扯两句,但实际上感情是极好的。 谢宜慧作为谢家嫡女,原本并没有必要远嫁,在帝城多的是好人家愿意娶她,但她出嫁的那一年,谢家的光景不大好。 当年有人起义造反,意图光复前朝大秦,谢家那个时候小心翼翼地做人,生怕被牵连了,谢老太爷思量了良久,然后将谢宜慧嫁出了帝城,若是谢家出了事,她也能自保。 当年的季家大公子谢宜慧的夫君,也现在的季家主当年做过谢老太爷的学生,也算是信得过。 如今又过去十几年,东明江山稳固,百姓安居,谁人也不敢再提前朝大秦,谢家谢瑾这一代也入了仕途,谢宜笑又被赐婚给了容九公子,将来是要做王妃的,如此,谢家也算是稳固了。 谢宜慧想让女儿回到帝城来,一来,能替自己在父亲面前尽孝,二来,帝城优秀的儿郎比别处前程好,女儿又有谢家做靠山,将来肯定是不差的。 谢夫人问谢宜慧:“你有什么看中的人吗?还是让我来给你看?” 谢宜慧道:“我倒是相中了两个,一个是长宁侯府的三公子顾知枫,另一个便是京兆府尹年大人的长子年寒生。” 谢夫人微微蹙眉:“长宁侯府那边有些乱,长宁侯夫人有些立不起来,而且他们府上的大姑娘实在是太能闹事了,将来还不知道如何,顾知枫...我听说是个庶子。” 谢宜慧道:“庶子便是庶子,他们长房和二房分了家,如今长房也只有兄弟二人,难不成还能亏待了他,至于这位长宁侯夫人,我也是了解了一些,丹姝能应付得过来。” “至于那大姑娘,应付着就是了,季家的情况我自己清楚,想要许给人家嫡长子,那是不成的,嫡次子或是优秀的庶子还成。” “年大人为京兆府尹,他家大公子也很不错,虽然看着是季家高攀人家二品大员的长公子,可年大人寒门出身,底蕴薄了一些,季家虽然差了一些,但家中有些钱财。” “而且丹姝又是谢家的外孙女,还有一位将来要做王妃的姨母,娶了丹姝,日后相处得好,年家相当是同时交好了谢家和容国公府。” “或许平日里只是寻常往来,得益不多,但若是遇见事儿,总不会袖手旁观。” 谢宜慧敢提人家年公子,自然也是经过一番思考的,也有一定可以成事的机会。 “而且阿珠不好嫁得太高了吧,丹姝隔了一层,倒是刚刚好。” 谢家人做事谨慎,也知道取舍,从来不敢做令上面的人疑心忌惮的事情,谢宜笑已经嫁得太好,谢珠则是不好再让她嫁到什么国公府侯府里去,甚至是年大人这样的重臣,都要避一避。 谢家早给她安排了将来,要么嫁氏族做宗妇,要么寻个优秀没有什么根基的年轻人,慢慢爬吧,所幸有谢家做后盾,也不会过得差就是了。 谢夫人沉思良久:“就你说的这两人,若是非要二选一,我还是觉得这位年公子好一些,只是不知道年家那边怎么想的,或许有更好的选择也说不准。” “长宁侯府的三公子也不错,虽然是庶子,但到底是侯府公子,家底比年公子好,就是家里有些乱,我琢磨着长宁侯府这位大姑娘,可能是一辈子都不会嫁人了。” “不过若是这位三公子,倒是挺合适的,长宁侯府那边应该会同意。” “先说年公子,若是年公子不成,再说顾三公子,你觉得如何?” 谢宜慧拍掌应下:“行啊,就按照嫂子说的办,那就辛苦嫂子了,若是事成了,日后让丹姝好好孝敬你。” 谢夫人笑了笑:“那我可等着了。” 谢宜慧和谢夫人聊完了这些,次日便带着儿女告辞离开了,谢家的热闹散去,彻底地安静了下来。 冬日十二月,外面寒风呼呼,白雪皑皑,谢宜笑在整个十二月,除了在自家府中走一走,便再也没有出过门。 白雪覆盖,许多人都在家中猫冬躲冷,大街小巷也都安静了不少。 若是没有必要,谁人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出门。 谢宜笑在家中忙着作坊的事情,偶尔和谢宜陵玩一玩选官图游戏,或是和谢珠编络子,学绣花,涂九九消寒图。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转眼就到了年底,主家开始结算一年的收成,查阅账本,另外年礼也要安排起来了,各家的主母开始忙碌了起来。 今年谢夫人带着谢宜笑和谢珠一起处理这些事情。 正文 第300章 年关 谢珠年纪不大的时候就开始跟在谢夫人身边,也跟着学了一些,待年纪大一些,见谢夫人辛苦,也跟着帮忙处理一些事。 所以帮忙核对查阅账本还是很熟练的,倒是谢宜笑,是头一回做的这些。 谢珠和她说了一些要注意的事情,然后与她分析各家铺子经营和田庄的产出,甚至是对比往年的账本,谢宜笑看着这一捆一捆的账本,眨了眨眼,神情有些木然。 可能是东明建立不久,天下氏族洗牌,许多氏族都在连年的之中倒下,新朝建立之后新一代权贵氏族在立起来之后,很快地积累了不少的底子。 就像是当年顾琴瑟出嫁能得到那么多的铺子田庄宅院,甚至这些年又有陆续添了不少,这要是再过几十年,哪里有机会将这些铺子拢在手里,就算是想买,也没有人卖了。 就拿谢家来说,就算是当年献上了家财,也可留下了这些,待站稳脚跟之后,又重新发展起来,不过是三十年的时间,与当年相比,也是不差的。 谢家这边有家族的产业,有主家这边的个人私产,有些在帝城,有些不在,甚至有些隔得远在江州之地。 管事们陆续到来,二人一边帮忙核对账本,一边看着谢夫人接待了一拨又一拨的管事。 然后看着各家田庄的产出一拨一拨地送来,将库房都堆得满满挤挤的,有五谷、有蔬果、有鸡鸭鱼等,待是这些东西堆得多了,也临近过年。 谢夫人让二人列个给各家亲戚送年礼的单子,她看过之后觉得没问题,便让人准备,将年礼送到各家。 余下来的东西,便让交给这两个姑娘,让她们安排,留一些在府上,余下的就送到旁支那边分下去,给他们过年所用。 谢宜笑和谢珠商量也一下,打算按照人口分下去,家中有老人和小孩的,便可给多给一些,算是补贴,再加上谢夫人算好家族账本之后,每个人分了一笔过年钱,旁支各家有了这笔钱,这个年都能过得不错。 虽然说旁支比不得嫡支尊贵,但与普通百姓相比已经过得不错了,孩子、老人有家族养,逢年过节还有钱拿,还有家族分下来的各类粮食瓜果蔬菜。 儿郎姑娘们嫁娶,家族也会给一笔钱,当是安家或是嫁妆,若是你有本事,家族扶持你出人头地,若是没有本事,就安安分分地做事过日子。 家族有那么多的铺子田庄,但凡是勤劳一些的,去做点事,都能是过得不错的。 谢宜笑感慨了一句,谢珠却道:“大多数确实是这样,但也总有一些旁支不被嫡支当人看的,觉得嫡支最为尊贵,旁支那些不过是提鞋洗脚的奴才。” 谢珠说着还冷哼了一声:“我先前听大嫂她五妹说,旁支哪里有东西分,想得美呢,拉你出去做事,赏你一口饭吃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二人才刚刚说起温氏,不多时,她便来了,见是这两个姑娘有商有量地安排事情,东西也让人装好了,准备往旁支那边送去,松了口气。 温氏作为儿媳,在这种最忙的时候理应是辅佐婆母处理这些事情的,但她才生了孩子两个月不到,又是天寒地冻的,家里人都不想她劳累。 今年温氏就处理了一下她自己嫁妆的事情,余下都在休息了。 温氏道:“今年是辛苦你们了。” 谢珠摆手:“大嫂何必说这样的话,你好好休养,照顾好我小侄子就是了,你若是要帮忙,将来有的是你忙的。” 谢宜笑道:“哪里算是辛苦,我是来学习的,以前都不懂这些,这将来两眼一黑抓瞎,今年学一学,有个经验,以后遇见事情,也知道这么办了。” 温氏笑了起来:“那小姑姑确实要好好学一学了,说不定明年就能用得上了。” 不久前容国公府那边过来商议了定亲的日子,正是明年的二月十二,那日正是花朝节,春暖花开,正是好时节,若是不出差错,明年下半年,她也应该出嫁了。 谢宜笑也不害羞,她道:“那明年你也有帮手了,到时候有了你们,大嫂也可以歇一歇了。” 谢琢的亲事走得比较快,十二月初下聘定亲,成亲的日子也定下来了,就在明年三月,阳春三月,春光融融,也是极好的季节。 谢琢要与江昭灵定亲的时候,温氏便打听过这位文贤侯府的姑娘,在外头名声极好,也是个讲道理的,而且她是谢宜笑的表姐,她与谢宜笑也合得来,看起来还是比较好相处的。 温氏温柔地笑了起来:“那倒是,到时候婆母就可以清闲多了。” 这些年谢夫人撑起这个家也是不容易,婆母不在,妯娌也没了,都没个能帮手的,只能是自己来了,儿媳娶回来了,教养好下一代,她就能清闲多了。 谢宜笑道:“外面冷,你快回去吧,我和阿珠先去分东西了。” “好,你们路上小心一些。” 此时天上还下着一些小雪,不多,从主宅到旁支那条巷子早就有人铲了雪,地面上干干净净的。 有下人推着推车走在前面,谢宜笑和谢珠走在后面,二人穿得厚实,手里握着手炉取暖,还有婢女撑着伞遮挡冷风和偶尔飘落的雪花。 二十四骨油纸伞,上头绘制着精致的花纹,每一支扇骨都万分精致,巧夺天工。 这种可以收拉的油纸伞,也是世间上伟大的发明之一吧。 谢宜笑抬眼看了看那扇骨,和后面的谢珠说话。 谢珠道:“小姑姑院子里是不是应该添几个人了?若不然一忙起来,到时候连个添茶打伞的都没有。” 谢宜笑之前刚刚搬回谢家的时候,只带了明心明镜还有红茶红纱,谢夫人问她要不要添两个,她拒绝了。 但这些日子红纱忙着外面作坊的事情,红茶又要守门接待客人,院子里的人也确实是有些不够用了。 “添吧,明年开春就添几个。” 正文 第301章 除夕 谢宜笑是想添人了,这将来还不知道有多少事要忙,少不得要几个跑腿做事的。 而且她将来要嫁容九,身边总是要有几个可信的下人伺候,帮忙她管着各种事情的,各种人情往来,与其去容国公府那边添,不如现在就添了,将人教好了再带过去。 谢珠道:“开春之后府上应该会添一拨人,到时候选几个看中,让人教一教规矩就成。” 谢宜笑点点头,没有再说话,一行人一路走过巷子,来到了谢家的祠堂。 谢家的祠堂就在旁支居住巷子最前面,是一个已经很老旧的院子,不过时常有人打扫,收拾得倒是挺干净的。 谢宜笑让人通知各家过来领东西,不多时,很快便有人跑了过来,报上姓名和自家的人数,然后便有下人分东西给他们。 大人多少斤粮食,老人小孩多少斤粮食,还有一些蔬菜、果子、肉食,另外还有一笔钱。 吃的东西都是主家这边送的,也都是庄子那边送上来的,钱是家族产业分的,是家族的产业经营所得。 这家族每年的经营所得,家族要留一半,以后用于家族的一切事物,如小子姑娘的嫁娶,养老人小孩,送小孩们读书等等。 余下的一半,大部分分给有功之人,像是帮忙经营产业的族人,小部分拿出来按照人口分配,不多,但是能让人日子过得去。 谢宜笑和谢珠站在眼下,看着前来领去年礼的人,一阵寒风吹来,忍不住抖了抖,她拢了拢衣裳,觉得冬天出门实在是太考验人拉偶额。 谢珠也抖了抖,觉得有些冷,她转头见谢宜笑看着人群,忍不住问道:“小姑姑看什么?” 谢宜笑道:“我看他们,瞧着他们挺高兴的。” 可不高兴吗?有钱拿又有东西拿。 一个人当家做主不容易,需要顾及到族人,也需得顾及为了这个家有所付出的人,所以所得应该什么分配,需要拿捏好,不能是让人饿死,也不能让有所付出的人寒心。 懒的人勉强可以过活,想要日子过得好,就得有所付出,同为旁支,贫富相差也是很大的,有的人家中还有仆婢伺候,有的扣扣索索的,也只是日子过得去。 二人站在檐下大概是站了半个时辰,手炉都有些冷了,东西也分得差不多了,这才打道回府,余下那些东西让下人按照规矩帮忙分一下。 二人先回了谢夫人那里,坐下来烤了一会火又喝了一盏热茶,这才缓和过来了。 谢夫人放下账本:“那边没什么事情吧?” 谢珠道:“没有呢,按照规定分东西,分完就走了,我和小姑姑回来的时候还有几户没有分完,交代他们分一下,若是有剩下的,就分给五叔他们。” 谢珠口中的五叔便是谢宜安的族弟,也是谢家旁支比较出色的族人,虽然没有能力走上仕途,但是帮忙管着几家铺子,能力不错。 谢夫人点点头,她怕是今年两个小姑娘过去,有几个不要脸的叽叽歪歪,到时候吵起来,没事就行。 “你们也累了,接下来也没什么事情,身上暖和了便回去歇着。” 二人应了一声是,待是身上暖和了,便告辞离开。 转眼几日过去了,日子也到了除夕,当日,谢家一家老小去往祠堂拜祭祖先,祠堂中点上了香烛、供奉有猪头鸡鸭鱼、五谷、水果、糕点、干果等物。 谢老太爷手中持九炷香,领着族人叩拜祖先,而后向祖先禀明旧年过往,又祈祷祖先保佑来年顺顺利利。 待到拜祭完毕,一众族人就在祠堂开席,族人在祠堂供奉了一桌酒席摆上碗筷请祖先享用,族人则是在院子里其他的厢房中开席。 一群人吃饭的吃饭,喝酒的喝酒,很是热闹。 谢宜笑和谢珠谢愉谢忧等人坐在一起,一群小姑娘们热热闹闹地说着新年的事情。 谢宜笑还挺喜欢族里的姑娘们的,纵使有些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但没有害人之心,也不惹事,她就能容忍。 “到了明日清晨,我便去寻十三姑要压岁钱,十三姑回去了可要准备好了,咱们族里的姑娘小子们可是不少。” “就是,十三姑,您就准备好了吧。” 谢宜笑笑了起来:“来就来,你们尽管来吧。” 就不信了,连压岁钱都发不出来! 一群姑娘小子们哈哈大笑,说是一定要来讨压岁钱。 “来,喝一杯。” 谢宜笑与大家一起喝了一些果儿酒,待到散场的时候微醺,明心扶着她回去,明镜在一旁打伞挡风,青螺也撑着一把伞走在后面。 回到了春雪苑,她泡了一个热水澡,出来的时候还有些困顿,懒洋洋地想睡觉。 此时外面的天有些暗沉,却也没有黑,谢宜笑推开窗户的时候,有冷风灌了进来,偶尔还见一两片雪花飘落。 “又下雪了?” “下了一点小雪。”明镜从屋外提着一个提盒走来,然后从中端出了一碗红糖姜汤,“姑娘喝一碗暖暖身子,今日出去好些时候,免得受寒。” 谢宜笑没有意见,虽然休养大半年,她身子比刚来的时候好多了,可身子骨还是弱了一些,还需要养养,能不生病就千万别生病了。 自冬日以来,她出去一趟回来就会喝一碗红糖姜汤驱寒,免得受寒了。 她坐下来端起白底兰花小碗,觉得是有些烫,还吹了吹,然后喝下一口,她道:“明日的压岁钱可要准备好了,别是等他们来了,真的发不出去。” “都准备好了,姑娘放心吧。”明镜见谢宜笑这样高兴,也忍不住高兴。 以前在长宁侯府,谢宜笑总是安安静静的,甚至有些郁郁寡欢,平日里也没多少笑容,可自从回了谢家,又定了亲之后,她脸上的笑容也多了。 “那就好,我可等着他们来给我拜年。”谢宜笑说着又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若是换做旁人,这么多人要来,还要忧愁一下自己手里的那点钱,但她不缺这点,就觉得大家要是过来,就特别的热闹。 她可等着了。 正文 第302章 你八叔给你准备了新年礼呢 次日便是新年初一了,昨日一夜寒风,又下了一场雪,早上的时候还飘着雪花,所幸的是这一场雪下得小,地面和树上只积了薄薄的一层。 清晨天刚刚亮,院子里的姑娘们就起来扫雪,又将早早准备好的灯笼挂上去,因着昨日下雪,连小灯笼都没有挂上,怕是被雪压坏了。 明心哼哧哼哧地推着雪,见一旁的青螺轻轻松松,忍不住羡慕:“要是我能像你一样厉害,这该是多好啊!” 谢宜笑醒来,推开窗正好是见到她们在铲雪,听到这话,忍不住挑眉:“要是你有青螺那样厉害,指不定就要上天了。” 明镜拿着一把扫把将小路扫出来,闻言一笑:“就是啊,你要是能和青螺一样厉害,指不定能上天了。” 明心哎呦了一声:“我就说说,我练个几十年都比不上人家是不是。” 明镜放下扫把,去端了一盆热水进去给谢宜笑洗簌,又给她换上了一身新衣裳,新年了,自然是要换上一身喜庆的衣裳的。 谢宜笑这一身衣裳也早早地准备少了,海棠色的衣裙,上头绣着簇簇金色的梅花,原本是要绣牡丹的,但谢宜笑素来不爱穿牡丹,也不是因为牡丹不好,只是觉得牡丹太过招摇,还是梅竹兰桃莲这些好一些。 明镜给她细细地绾发,然后取出香膏脂粉上妆,谢宜笑见她给自己脸上涂香膏,又取了涂手的合手膏细细地涂在手上。 谢宜笑的肌肤养得极好,白皙如玉,摸上去滑滑的像是剥了壳的鸡蛋,她也无需上水粉,只需是涂上护肤的香膏,再上点脂粉提色,就是一副要容貌了。 她的眉形和眼睛也生得极好,一对远烟眉,仿若青山翠黛,平和时赏心悦目,微蹙时又柔柔楚楚,一双杏眼大大的,仿若是清亮灵动,又仿若有秋水涟漪。 谢宜笑觉得,若是她要演白莲花,八成能将别人演得怎么死都不知道。 化妆好了,之后还在眉心画了一朵梅花花钿。 最后就是首饰了,因着要配着衣裳,这一套首饰也都是梅花形状的,有累丝金梅镶红宝石步摇,有金梅镶红宝石花簪,最后还有一对耳铛,一对细手镯。 谢宜笑在左手上套上两只秀气的手镯,抬眼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觉得仿若是在梦幻之中,平日里她穿戴素雅,气质也是温婉谦和,可这么一打扮,贵气端庄,容色倾城。 明镜赞了一句:“姑娘好看。” “确实是挺好看的。”谢宜笑笑了笑,而后站了起来,明镜又取来了禁步玉佩给她系上,又取来披帛披上,只差口脂没点。 因着一会儿要去外院正房用早食,口脂便先不用点,不过要带上,待吃了早食,去偏房那边点一下便成。 她们这边刚刚收拾好,谢宜陵便来了,他今日穿着青色的袍服,头戴一顶莲花小冠,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瞧着就是一个一板一眼的小少年。 “阿姐。”谢宜陵头一回见到谢宜笑这般打扮,眼前一亮,“阿姐这般,可真好看。” 谢宜笑笑了笑:“好看吧?” “好看。”谢宜陵使劲地点头,“阿姐最好看了。” 谢宜笑哟了一声:“你今日出门可是吃了糖了,嘴巴怎么这么甜,走了走了,去前院拜年去了。” “嗯。”谢宜陵高高兴兴地与她走在一起,然后往正房走去。 姐弟二人到来的时候,谢老太爷和谢宜安谢夫人也是刚来,谢宜真迟了一些,还未到。 谢老太爷哈哈大笑:“我还说呢,今日你们这些小子姑娘们,谁人来得最早,原来是你们啊。” 姐弟二人上前给长辈拜年:“宜笑、宜陵给大伯拜年了,祝您身体康健,福寿延年。” 谢老太爷哈哈大笑,连说了三个好,然后让人将压岁钱和新年礼送上,给谢宜笑的是一套首饰,给谢宜陵的是一盒子松香墨。 “谢大伯。” 谢老太爷道:“又是一年了,又长大一岁了,今年宜笑也差不多要出嫁了,未出嫁之前跟着你大嫂好好学管家,不可偷懒懈怠,学得好,对将来一辈子都有益处。” “宜陵要好好读书学习啊,也不可懈怠。” 二人应了一声是。 待是给谢老太爷拜完了,又给谢宜安和谢夫人拜年。 这一年谢家过得不错,虽然说谢瑾科举失了前三甲,只得了第四,但也顺顺利利进了翰林院,谢宜笑有陛下赐婚与容九公子定亲,家里还添丁进口了,等春暖花开,谢琢的新娘也要进门了。 谢宜安红光满面:“都是好孩子,有什么事情要和长辈说,你们父母不在了,可家里还有兄长伯父,还有家族。” 谢夫人让人将压岁钱和新年礼呈上来,一边道:“可不是,你们年纪小,跟我和你大哥的儿女差不多,若是有人欺负了你们,可是要说的,别自己忍着。” 谢宜笑道:“多谢大哥大嫂,宜笑记下了。” 谢宜陵也道:“我也记下了,不过大哥大嫂放心了,定然是没有人敢欺负我的。” “记下就好。” 等过了不久,谢钰就来了。 谢钰穿着一身宝蓝色的新衣裳,手中要拿着一把折扇,一摇一摇的,见谢宜笑和谢宜陵已经到了,哎哎呀呀的。 “我这是来迟了是不是?我还以为我是第一个来拜年的,没想到还有更早的,哎呀,小姑姑,小八叔,你们两个,可不厚道啊,不厚道!” 大年初一的,他怎么就这么皮呢? 一天不打他就想上天是不是? 谢宜笑抚了一下耳边的秀发:“论理,我和宜陵虽然年纪小了一些,但到底也是做了姑祖母叔祖父的人了,也算是长辈,你也可以算是第一个来拜年的。” “来吧,拜吧,我可是给你准备了压岁钱和新年礼的,我的乖侄子。” 谢钰听到最后,浑身一哆嗦,心里毛毛的,觉得有点吓人。 谢宜陵使劲点头:“就是,小三,你该拜年了,你八叔给你准备了新年礼呢。” 在场的人都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正文 第303章 拜年 欺负别人,那叫不厚道,但欺负谢钰,那可快乐了。 谢钰吓得都要退出门口,当自己没来过了。 吓死人。 “唉唉,你们要不要这样啊,这不是欺负我吗?”谢钰痛心疾首,“你们俩怎么能这么呢!” 做个人吧! 谢宜笑觉得谢钰是欠收拾,以前家里没有人怼他,他就上跳下窜,现在就该是好好收拾收拾。 谢宜笑道:“怎么是坏呢?难道我说的不对?向我拜年你有什么意见?” 谢钰一口气噎得不轻,但又不敢说有意见,一旁的谢夫人道:“就该好好说说他,省得一天到晚的欠收拾。” 谢钰伸手捂住胸口:“母亲,娘,你可是亲娘啊!” 谢夫人笑呵呵的:“今儿个我就是后娘。” 谢宜笑朝着谢夫人比了比拇指,一群人又哈哈大笑。 谢钰龇牙咧嘴了一阵,最后摇了摇扇子,直接躺平摆烂:“哎哟,你们这一大早的,一个个拿我逗趣,罢了,作为晚辈,能让你们一乐,也是我的本事。” 谢老太爷笑骂:“亏你说得出口。” 谢钰蹭蹭蹭上前去,大声道:“祖父,有什么说不出口的,这不,我一来,你们你就乐成这样,这不是我的本事吗?我这叫彩衣娱亲!” “祖父,孙儿给您拜年了,祝您天天这么高兴。” 谢老太爷忍不住就笑了:“臭小子。” 说着就让新年礼给他,谢钰开心了看了一眼,看见了一盒子松香墨,脸皮抽了抽,忍不住道:“祖父,您就不能换一个?” 年年如此,小子就墨块,姑娘就送首饰,都不带考虑的。 “你小子懂什么?”谢老太爷翻白眼,“这可是好墨,旁人在外头有些花钱都买不着,你看看你大哥二哥,还有你八叔收到了多高兴啊,也就是你小子不爱读书,白瞎了我的好墨。” 年礼年年送,实在是一件愁人的事情,送太多没用的东西,也没什么用处,唯独送墨这些能消耗的东西最为划算。 至于送姑娘首饰,那姑娘的怎么都不嫌多,挑一套时新的样式就行了,要是不喜欢了,融了再做别的也行。 谢宜陵使劲点头,可不是,他收到这些墨可高兴了。 虽然他读书家里也给了笔墨钱,但是想卖太贵太好的墨肯定是不能的,这家里要是谁都送墨锭,他这一整年的墨都不用买了,可比别的实用多了。 正在这会儿,谢宜真便来了,他身形修长,步履随意,听屋里的人在说话,笑问:“在说什么呢?” 谢钰赶紧拉同盟道:“二叔,你来得正好,大家都欺负我呢。” 谢宜真哦了一声:“欺负就欺负了。” 谢钰道:“您可是大理寺少卿大人,怎么能对此视而不见呢?” 谢宜真问他:“那你当如何?” 谢钰立刻道:“当是秉公办理才是。” 谢宜真又问他:“如何才算秉公办理?” 谢钰道:“自然是给我一份丰厚的新年礼了。” “行行行,给你。” 谢钰得意地一笑:“二叔,这可说定了,要是给的东西不满意,我可不依的。” 谢珠和谢琢后脚就道,谢珠站在门口就道:“你不依啥来者?” 谢钰哎呦了一声,然后拉着谢珠往一旁去,凑在一起谋算。 谢宜陵竖起了耳朵想跟过去听,但碍于自己已经是长辈了,只好是坐着。 才过了一会儿,谢瑾和温氏也抱着孩子来了,一家人到齐了,凑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小辈们依次给长辈拜年,长辈为了晚辈准备了压岁钱和新年礼。 谢宜笑今年第一年在谢家过年,也早有准备,给温氏和谢珠的是一支珠钗,给谢瑾谢琢还有谢宜陵的是一本她手抄的诗词册子。 她这大半年翻阅了不少的书册,也抄录也不少诗词文献,正好是整理成册子。 三人果然是很喜欢这个,天下诗词虽多,但是整理成册子的却是极少的,谢宜陵爱不释手,谢瑾道:“小姑姑费心了。” 谢宜笑笑道:“也算不得费心,正好是我喜欢看书,瞧见好的就收录在一起,后面抄录就当作在练字。” 谢钰没得,他急忙问:“小姑姑,我的呢?” “少了谁也不能少了你是不是?”谢宜笑让明心拿出一个盒子来,“这是特意让人做给你的,你瞧瞧喜不喜欢。” 谢钰打开一看,在这盒子里头竟然装着一个小小的算盘,那算盘用金所铸,翡翠为算珠,小小的一颗珠子只有女子食指大小,看起来精致非常。 谢钰嘴角抽了抽。 谢宜笑道:“喜欢吗?这可是专门给你做的?你先前不是说要做生意吗?正好祝你将来财源滚滚。” 谢钰只得是硬着头皮道:“喜欢。” 其实他当时说想做生意,确实也有这么一个想法,但这小姑姑送他一个金玉算盘,这压力实在是有点大啊! 谢老太爷嘿嘿笑了一声:“你小姑姑这新年礼送得好,你要是不努力一些,砸了这金算盘,回头我打得你爹娘又不认识。” 谢钰倒吸了一口凉气,觉得自己要完,但这新年初一,铺子也还没开起来,总不能说自己不行是不是? 他只能是硬着头皮道:“祖父您放心,孙儿会努力的。” 谢宜笑给谢谦准备的是一套新衣裳,孩子满月送过一次礼了,现在也不知道送什么好,送衣裳总没错。 一家人向长辈拜完年了,然后热热闹闹地围在桌子上吃早食,有人送来了一张小木床,温氏将谢谦放在小床上,屋里烧着地龙,也冷不着孩子。 待是吃完了早食,女子们去偏房补了一下妆容,下人们将桌子上的东西收拾下去,换上了各色吃食,有水果干果、糕点点心、蜜饯果脯,林林总总地摆了一桌子。 不多时,旁支那边的人吃过早食便陆续过来拜年,屋子里满满的都是人,有些吵杂但也热闹,大过年的,大家都喜欢热闹,感觉是越热闹越好,家里也越兴旺,并没有人觉得烦。 谢宜笑给一众侄子侄女乃至侄孙侄孙女发压岁钱。 正文 第304章 红颜酒 “十三姑,这里。” “十三姑,我这里。” “还有我,还有我,十三姑还有我啊!” 谢宜笑给旁支的东西并没有花费太多的心思,她让明镜去银楼做了一批银樱桃,用一个荷包装着两个,凑了一对,就当是压岁钱也是新年礼了。 她原本想做花生的,可是发现这个朝代还没有花生,只得是另寻其他,刚好她喜欢吃樱桃,那就做樱桃好了。 一众人拿了荷包,取出来一看,发现是一对精致的银樱桃,顿时也乐了,小子们倒是罢了,姑娘们爱不释手,觉得喜欢极了。 东西是用银做的,份量不轻,也做得精致。 “这个竟然是樱桃的样子,好看。” “确实好看。” “谢谢十三姑。” “谢谢十三姑。” 谢宜笑见她们挺喜欢的,暗暗松了口气:“你们喜欢便好。” 送这些礼,其实也挺不好弄的,因着人数太多了,也不好送太贵的,直接送银子也有些不上心,如此,将银子做成了樱桃的样子,也就刚刚好。 喜欢的就留着,不喜欢就融了当成银子花也行。 一群人热热闹闹地聊天,从去年今日到往年今年,又到今年该是如何如何, 这些夫人们、男人们、姑娘们小子们各占一阵营,凑在一起说话,年纪小也不和他们一起,因着年纪太小了坐不住,只能是跑来跑去疯玩。 谢家热热闹闹的,一如整个家族,兴旺热闹。 谢宜笑请姑娘和夫人们分享她去岁酿造的红颜酒,红颜酒又唤作不老汤,是明代著名御医龚廷贤的养生酒方。 此酒取以核桃仁四两、小红枣四两、白蜜四两、酥油二两、杏仁一两,各自处理之后,先用自造好烧酒一金华坛,先以白蜜酥油溶开入,随后将三药入酒内浸泡三七日即成。 每日早晨服用一两杯,即为养生,此酒药性平和,香甜可口,不仅有补肾益气、健脾和胃、润肺利肠等功效,还有调补气血、颐养容颜。 常服用可以缓解失眠焦虑,可也使之面色红润,延缓衰老。 诸位饮之,也觉得是香甜可口,觉得极妙,欲想再饮,听谢宜笑说一日只能饮一杯,只能遗憾地放下酒杯。 这等好东西,等闲之人那都是连所需的东西都凑不齐,哪里能做出什么红颜酒不老汤,她们也只能是在这主宅有幸能喝上一杯。 “十三姑娘可真厉害,我在帝城多年,可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红颜酒不老汤的,若真的有此功效,那不是所有人都想来讨一杯。” “就是,若是如此,十三姑娘单独开个铺子,专门卖这红颜酒,那也是大把大把的钱银赚。” 帝城这天子脚下,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这家那家的贵夫人,哪个是穷的,要是真的有奇效,那就算是卖得贵,也大把人来买。 谢宜笑笑道:“这个就算了,自己做一些用好了,我懒得费心。” 一群人正说这话呢,外面就有人来报,说是谢康携一家前来拜年。 屋内的人当下静了静。 “谢康?那是何人?我怎么不记得咱们族里有整个人的?” “我记得好像也没有。” 谢家的人口也算不得多,一群人都住在一个巷子里,住了这么多年了,谁家有什么人那都是知道的。 可是他们族里就没有一个名叫谢康的! “这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难不成是哪位爷在外头和别人生的?” 这话一出,爷们就大呼冤枉了,族规定下了,就算是他们上跳下窜,就算是贪好外面的美色,可谁人也不敢挑战族规是不是? 怕不是被逐出家族,将来在外面不知道怎么死。 就算是谢宜陵的亲生父亲谢旦,尚未成亲的时候有了喜欢的姑娘,无奈听从父母的安排娶了谢宜陵的生母,后来谢宜陵的生母死了才将喜欢的姑娘娶回来。 虽然谢旦娶了心上人,又有了心上人所生的孩子,对谢宜陵厌恶不喜,恨不得他死了,他不是个好东西吧,但在还未去将人娶回来之前,也不敢搞出个孩子来。 若不然家族可容不了他。 “我倒是想起来了。”有人突然想起有这么一户人家来,“那尽山城谢氏不是有两户人家留在了帝城,这谢康就是其中一家。” “对对,确实有一家当家人叫谢康。” 在场的人听到这里,都反应过来了。 不过...... “他们来做什么啊?” “这大年初一的,他们来做什么?就算是要走亲戚,那也是要等到初三再来才是。” 大年初一,那是自家人团聚热闹的日子,谢家这边主宅嫡支最贵,地方也最宽敞,每年都是到这边来,初二是媳妇走娘家的日子,到了初三之后,这家里才能空出手来,其他的亲戚才开始走动。 有人嗤笑了一声:“大概是人家觉得,他们与我们是一家,这大年初一的,不就是自家团聚的日子吗?” 这话一出,有人就皱眉了:“谁与他们是一家?” “就是,谁人与他们是一家了?”有脾气爆一些的妇人豁然站了起来,“我倒是要好好看看,他们是想干什么?怎地脸皮这样厚!” “我听说有个姑娘总是往谢家跑,那个叫谢怜的,就是他们家的吧!有一回竟然敢差遣我姑娘做事,她以为她是谁呢?是主子吗?” 谢家嫡支的人都没有将旁支的人当成奴仆使唤,若是需要他们帮助,事成之后也会给予相应的好处,就像上回谢珠空不出手,让谢愉帮忙招待温四姑娘,也是给了好处的。 更主要的是,这一家子大年初一过来,那是触碰了许多族人的底线。 谢家的钱财每年虽然不定,但都是按照每一户,每一个人分的,这要是多了一家子过来分钱,那岂不是说分到他们手里的钱要少了。 这简直是不能容忍。 “走,咱们去看看去。”说罢就有人想出门。 谢夫人咳了一声:“去什么去,回来。” “新年初一的,这么大火气做什么,闹起来还让人看笑话,他们既然想沾上来,也看咱们乐不乐意他们沾才是。” “谢家今日一家团圆,没有时间招待外客,派个人去与他们说一声,让他们初三再来就是了。” 正文 第305章 他们过得不好与我何干? 谢康一家被拒之门外,谢康听着谢家派来的人说的话,脸色有些着急:“怎么没有空闲呢,今日不正是初一,是一家团聚的日子?” “你再去问问,说是谢康一家前来拜年。” “正是因为一家团聚,主家没有空闲招待外客,几位请回吧,若是要拜年,初三之后再来。” 谢康一家懵住了,待到那人转身进了谢家的大门,将大门关上的时候,一家四口都没有回过神来。 雪仿佛又下了大了一些,风仿佛更冷了一些。 天地茫茫,在这寒冬的风雪里,令人浑身寒冷。 “他们、他们究竟是什么意思?”谢康脸色有些难看。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帝城谢氏与他们不是一家了,这初一的团聚自然没有他们的份儿,他们这眼巴巴地攀上来,被人拒之门外,让他们打哪来回哪去。 谢康想到原因之后又觉得受到了羞辱,脸都气红了:“他们何故做得如此绝情,我们到底都姓谢,还是同一个祖先出来的,便是分支了,可到底是兄弟姐妹,血脉是分不开的。” “如今我们在帝城落户了,离尽山城远了,离家族也远了,最亲近的就是他们了,难道不应该走近一些?” 若是谢家人听到了这些话,怕是要笑死,人家巴不得与你们走得远一些。 两支已经分家了,而且贫富差距已经很大了,要是当作亲戚往来一下,或许没有人会不高兴,但有人总想着并入他们这一支,分他们的钱呢,那不巴不得对方滚远些。 谢怜冷得瑟瑟发抖:“父亲,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谢怜望着谢家禁闭的大门,目光之中含着期盼和渴望。 她也想堂堂正正地踏进那里,被当成尊贵的客人或是主人伺候着。 她想要过谢宜笑和谢珠那样的千金贵女,食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锦绣绫罗,住的是精致雅致的房舍,有奴仆成群伺候着。 同样是姓谢的,连老祖宗都是同一个,为何这般不同命呢? 可实在是太冷了,谢怜也心知谢家将人拒之门外,不可能再将他们迎进去,如今也只能是先回去,初三再来了。 若是闹起来,丢脸到底是他们,毕竟分支了,他们别说是一家了,连一族都不是。 一家子想了想,只能是灰溜溜地冒着风雪回去了。 消息传到府内的时候,里面正热闹着,一群人凑在一起玩这个玩那个,姑娘们去了谢珠的院子里,吃吃喝喝玩玩闹闹。 谢宜笑与大家玩了一阵子叶子牌,玩得正高兴,明心便匆匆跑来,在她耳边说了两句,她的脸色微顿,而后笑了笑,道:“诸位继续,我且去去就来。” 而后,她便起身,带着人离开了谢珠的院子,往外院走去。 “奴婢一直让人盯着呢,说要是他们敢找八爷,就来告诉奴婢。”明心咬牙,“姑娘,定然是不能让他们欺负了八爷,八爷真的是好可怜啊。” 谢宜笑脚步匆匆,脸上的笑意一点都没有了:“知道了。” 谢宜笑之前便听说这两年谢旦总是来找谢宜陵要钱和东西的事情。 谢宜陵嘴笨了一些,不懂得说,又读了几本书,不好是和亲生父亲吵闹,被闹得不得安宁,只好是花钱消灾,这两年林林总总的,也不知晓被拿走了多少东西。 谢宜笑想想就生气,真的是想给谢旦一个教训,谢宜陵不好是和谢旦争论,她倒是不怕的,而且这件事情,若是她不出头,那就没有人会给谢宜陵出头的。 谢宜陵是刚刚出了屋子的门口,便被等候多时的谢旦拉着往一边去。 谢宜陵见了谢旦,脸色微变,原本想跑的,可到底只是一个十岁的少年,哪里能和一个成年人比力气,挣扎不过,只能任由对方将他拉走。 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二人才停了下来,谢旦才松开手来。 谢宜陵甩了甩自己的手臂,脸色极其冷淡平静:“你今日找我,又想做什么?” 谢旦见冷淡平静的表情,心底有一股怒意在烧,他最是讨厌这个儿子了,也更讨厌对方这漠视的表情,他忍着怒意道:“我怎么就不能找你了,我可是你爹。” “爹?”谢宜陵语气淡淡,“我爹名唤谢青山,您可别记错了。” 谢旦闻言大怒,咬牙骂道:“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攀了高枝就想连父亲都一脚踹开,我告诉你,想都不要想!” 谢宜陵母亲去世的时候还很小,他如今已经不记得当初的种种,可那些年在家中被如何对待,他是记得一清二楚的。 他的父亲厌恶他母亲,觉得是他母亲挡了路,让他不能娶喜欢的姑娘,他的父亲同样厌恶他,厌恶得恨不得他去死,好给他的好弟弟让路。 因为他是嫡长,当年家中有些薄产。 不过事到如今,谢宜陵也不想与对方再争论一个是非对错,于是便问:“你找我到底所为何事?若是没有事情,我先走了。” 谢旦被对方一梗,恶声恶气道:“今日你得了不少压岁钱吧,将钱给我。” “不给。”谢宜陵抬眼看他,见他要发作了,便道,“你可想明白了,若是在这里闹事,被人瞧见了,到时候传到别人耳中,你可是要倒霉的。” 谢旦又被噎了一下,脑门的青筋都在跳:“将钱给我,你在主家吃香喝辣的,家里的日子过得难,你总不能看着你弟弟妹妹过得不好吧!” 谢宜陵心想,他们过得不好与我何干? 当初他们家也不是没有钱,家底还是有些的,若不然谢旦也不会巴不得谢宜陵死了,好给心爱女人生的儿子让路,只不过几年过去了,他们那群人又懒又能花,早将钱花没了。 如此,才有了谢旦找谢宜陵要钱的事情。 “他们过得好不好,与宜陵何干?”谢宜笑从一出月亮门中走了出来,脸色冷然,“谁给你这个胆子,竟然敢找我弟弟要钱?” 谢宜陵眼睛一亮,而后又有些无措,手脚不知道往哪放才好。 “阿姐,你怎么来了?” 正文 第306章 看我不治你! 谢旦吓了一跳,脸色当场大变,吓得声音都有些变调了:“你、你怎么来了?” 谢宜笑怎么来了? 她到底是听到了多少? 谢旦敢欺负谢宜陵,因着谢宜陵本来就是他亲生儿子,纵使是过继出去了,可血脉是不能改变的,谢宜陵碍于这个,又不敢真的和他闹起来。 毕竟和父亲吵架这种事情可不好听,传出去就是孩子不懂事,不孝顺。 可谢宜笑是真真正正的谢家嫡支贵女,是他不能招惹的。 “我怎么来了?我怎么不能来了?”谢宜笑走了过去,瞪了谢宜陵一眼,而后与他站在一起,扭头看向谢旦,“你真的是好大的胆子。” 谢旦心中还是有些怕谢宜笑的,闻言只得是解释道:“十三姑娘,我、我只是因为家里的日子难过,不得已才......” “你家里日子怎么就难过了?年前分的一笔钱呢?还有这些年总是有些积攒的,怎么就轮到跟人要钱过日子了?你这不是吃饱了撑着惹事欺负人吗?走,随我去见我大伯父去。” 谢旦闻言,顿时吓得一哆嗦,什么都招了:“别别别,十三姑娘,我错了,千万别拉我去见族长,我...我的钱都用来还债了,之前钱了不少钱,就、就还了。” 说到这里,他还打算卖一下惨。 他道:“我也是没办法啊,家里太苦了,也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宜陵他到底是我亲儿子,是家里兄弟姐妹的亲哥哥,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家里的人饿死啊!” “还债?还什么债?你们在外面欠了什么债?如今连饭都吃不起了?”谢宜笑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然后拔高了声音,“你去赌坊了?” 谢旦险些是要跳起来了:“没没!我没去!没去!十三姑娘,您可不能是冤枉我!” 这是要死人的,谢家的族规就有不能赌钱这个,这要是传出去,他怕是不死也被剥一层皮。 谢宜笑心中冷哼一声,她自然是知道谢旦没有去赌钱了,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胆子小又懒,生怕是被人逐出家门自生自灭,不能混吃等死,不能吃香喝辣。 他那些钱都是挥霍的,天天一家人吃好的喝好的,钱银大把大把地花出去,如此过了这些年,家族和父母给他安家的钱银都花完了,还在外头欠了债务。 呵! 狗东西! 看我不治你! 谢宜笑就问了:“你既然是没有去赌坊,为何会在外面欠债?” 谢旦闻言闭着嘴摇头,就是不肯说,这要是说出去,那不是丢死人了。 谢宜笑脸色又是一冷:“若是你不肯说,那便随我去见我大伯去吧,在外头欠了钱,谁人知道你做了什么事情,需得好好查明白才是。” 谢旦闻言,当场就吓得要傻了,他使劲地摇头:“不去不去,我没有做什么,真的没有做什么!我就是花的,就是花的,花着花着就花了这么多了啊!” “十三姑娘,这是真的!真的!我可没有骗你!” 谢宜笑挑眉:“你这花的实在是有点多啊。” 谢旦使劲点头:“确实是多了,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我以后不敢了,不敢了。” 谢宜笑笑了笑:“不敢了才对,家族每年分这么多钱银,逢年过节还有各种吃的用的,好好过日子的,比人家小富人家也不差了,你竟然能花完了,那真的是花的太多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钱银分到你手里就是你的,该怎么花是你自己的事情,留着、花完或是欠债也罢,都是你自己的事情,我管不着,但是......” “宜陵如今是我弟弟,你若是找他麻烦,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到时候,我定然好好给你宣扬宣扬,让家族里的人都知道你干了什么破事。” 谢旦不敢招惹谢宜笑,听她不追究了,便拼命地点头:“我不找他了,不找他了。” 谢宜笑道:“记住你今日说的话,若是你敢再招惹宜陵,别说是去见大伯父了,我自己动手,都让你片刻都别想好过。” 谢旦吓得咽了咽口水:“我记住了,记住了。” 谢宜笑拍了拍手:“行了,赶紧走吧。” 谢旦闻言如蒙大赦,麻利地滚了。 谢宜陵忐忐忑忑地站在一边,手脚不知道往哪放地好,他看了看谢宜笑的侧脸,忍不住小声地喊了一声:“阿姐。” 谢宜笑转头看向他:“他来了找了你多少次了?怎么不和家里人说?” 谢宜陵小声道:“也没几次,之前他要的钱银不多,我被他缠得烦了,便给了,阿姐,你放心吧,我没吃亏呢。” 他又不是傻的,怎么可能是让自己吃大亏呢! 再说了,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他长大了,总要自己去处理事情,总不能事事都倚靠家里人,像个小孩一样告状。 谢旦,虽然是他生父,他不能是拿对方怎样了,但这种被占便宜也不可能永远的事情,他年纪还小,不好处理这些事情,等大一些,他定然会处理得当的。 这几年就当作是花钱消灾了。 而且他也就是偶尔给一次小钱,多的钱是不可能的,他还要留着钱给自己买书册买笔墨,给阿姐买好吃的,总不能便宜了别人。 “还没吃亏呢?”谢宜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那你到底给了他多少?你的钱呢?你若是不愿麻烦大伯他们,也早该和我说才是,你不好治他,我可容易得很。” 这不,三两句话都能见对方说得撒腿就跑,什么都不敢了。 谢宜陵露出有些腼腆的笑容:“我只是觉得,我自己能解决的,就不想麻烦阿姐,阿姐,你放心吧,我又不傻,不会一直任由对方欺负下去的。” 谢宜笑闻言顿时笑了:“你能这样想很不错,做人总不能太软弱被人欺负,有时候审时度势,知道当时不好动手,只好忍下来,待以后再来。” “不过如今事情已经解决了,也不用你再忍什么了,又长大一岁了,好好读书吧。” “嗯嗯。” 正文 第307章 十三姑,你别想跑了! 姐弟二人说了几句,而后便分开了,谢宜陵去和谢瑾谢琢他们赏画品书去,谢宜笑回了谢珠的醉花苑。 这院子因着谢珠读了诗篇‘长醉花丛间,笑谈韶华年’,故取了此名。 她回来的时候院子里还热闹着,天空落着小雪,有人在院中摆了桌子,在玩击鼓传花,吟诗作词,不时地发出笑声。 谢宜笑看着都觉得冷,怕是被拉着参与,于是趁着人还没发现她回来了,赶紧转头打算回春雪苑,赶紧溜了溜了。 你们玩吧,姐姐拜拜了。 然而有人眼尖看见了,立刻大声喊道:“十三姑,你回来了!快来快来!” 谢宜笑:“......” “过来一起玩啊!” “快点让开个位置给十三姑!” “这边这边,十三姑这边。” 谢宜笑:“......” 真的是谢谢你们了! 谢宜笑露出笑容来:“我突然想起还有些事情,你们先玩吧,我先回去一趟。” “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今日可是初一。” “就是。” “十三姑,你别想跑了!” 而后大家就一拥而上将人拉过去,谢宜笑没办法,只能与她们一起玩了。 天道好轮回,看苍天饶过谁。 刚刚她还吓唬谢旦,差点把那胆小的胆子都吓破了,如今也只能是冒着寒冷与大家一起玩击鼓传花。 谢愉手中正捏着一支梅花,她含笑说了一下规则:“这数到三十的时候,花枝传到谁人的手中,谁便要作两句诗词,第一句需带‘梅’字,第二句需带‘雪’字。” “也不拘于七律五律,是诗是词皆可,两句也可,四句也好,再多一些也可。” 因着没有鼓,只得用数数代替,一边传花一边数数,谁人中了便能拿到梅花,也是下一个数数的人。 若是作不出诗词,那就要饮一杯梅花酒。 谢宜笑捏了捏手指,心中暗暗庆幸,好歹她也是研读过诗词的,就算是做不出什么好诗词,但打酱油的诗词也是能作的。 梅花枝传几次,都没有落在谢宜笑手中,倒是她旁边的谢珠,接了两次,作出了两句诗词,什么“梅开冬日春,雪落满城白。”“院中一树梅,满城一雪白。” 姑娘们也作了好些诗词,凑在一起就图个热闹好玩,诗词惊艳不惊艳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作出来,差不多就成了。 不多时,梅花花枝便传到了谢宜笑手中,谢宜笑捏了捏花枝,笑了,随口便道:“梅寒一缕香,雪白映京华。” 冬日里虽然很冷,但是玩玩闹闹的,也不觉得是特别冷,至少能顶得住,不过到底是冬日,也不好冻得太久,大约是玩了半个时辰,一群人便回屋子里烤火取暖了。 谢宜笑让人煮了红糖姜茶,一人分了一碗喝了,免得一会儿回去着凉了,到底是新年,病了也不好。 午时过后,各家的人散去,各回各家,谢宜笑总算是得了空闲歇一歇,一觉醒来,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屋里烧着地龙又烧了炭,暖和得很。 下午不出门,她便泡了一壶茶,看了一会书,时间便过去了。 大年初二,便是回娘家的日子。 不过也就嫁得近的能在初二回来,若不然便要另外挑选日子,冬日实在是太冷的,实在不宜出行,许多嫁得远一些的都在春日回暖之后才回娘家。 谢宜笑带着礼品去了长宁侯府,虽然她母亲不在了,但是她还在,也没出嫁,是该回去走一走,见一见老太太也好。 对了,谢宜陵也要带上。 江氏见他们来了,果然是很高兴,拉着谢宜笑的手,很是不舍:“以前都有你在家中陪着我,今年你不在府上了,感觉一下子就清静下来了。” 主要是今年发生太多的事情,便是过年,也没几个有这心思的,府里冷冷清清的,没有半点喜庆热闹的气氛。 除夕那日在聚在一起吃饭,周氏还冷不丁地说起顾幽,说顾幽如何可怜,大年除夕的还被禁足在院子里,连个团圆饭都不能一起吃,一个人孤零零的。 场面当时就冷了下来,所有人脸上都没了笑意,若不是顾滢当时忍住了,还要阴阳怪气地说几句。 顾幽可怜,她哪里可怜了? 她做下那么多不要脸的事情,若不是有府上极力为她遮掩,知道的人都闭嘴不语,她如今的名声那是臭得像是茅厕里的粪坑一样。 有道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她做下了错事,才得了这样的结果,怨不得别人,也没有人可怜她。 谢宜笑道:“怪我这些日子太过忙碌了,天儿又冷,不大愿意出门,早知外祖母想念我了,我定然多来陪陪外祖母。” 江氏道:“这倒是不必,天儿冷,你也少出门,省得受寒着凉,外祖母在这边也挺好的,吃得好睡得好,你和宜陵都还好吧?” 谢宜笑道:“都很好。” 谢宜陵也道:“宜陵和阿姐都挺好的,外祖母请放心。” 江氏点了点头:“你们过得好,我便放心了。” 过了一会儿,顾知枫便来了,拜见了江氏之后,便领着谢宜陵去说话,屋里没有旁人,江氏和谢宜笑便说起了体己话。 “容国公府那边可是有什么消息了?” 谢宜笑道:“曹国公夫人来送了日子,二月十二前来下聘。” “二月十二下聘,好好。”江氏心头一松,脸上满是笑意,虽然之前容国公府那边一直没有退亲的意思,可她心里还是有些担忧,如今都要下聘了,尘埃落定,她也放心了。 “你大表哥的亲事,也有着落了。”江氏叹了一声,说完之后觉得不该和谢宜笑说这些的,她微微蹙眉,可是见谢宜笑面上表情正常,又松了一口气。 看来那些前尘往事,她真的早已放下了。 “大表哥的亲事?外祖母说的是哪一家?”谢宜笑忍不住问了一句。 江氏拍拍她的手道:“我请人说了曹国公府的四姑娘。” 曹国公府四姑娘? 曹丝锦? 谢宜笑有些诧异,曹丝锦不是过了年不是才十五吗?这么早就说亲? 正文 第308章 顾湘与姜泽云 “曹国公府同意了?” 最近长宁侯府也是闹了不少的事情,人家能同意将姑娘嫁过来? “曹国公府那边说,可以说这门亲,但也有一个条件,说是让阿轩周家表妹先嫁人,等周家表妹嫁了再与他们谈。” 谢宜笑突然笑了:“曹国公夫人是个聪明人。” 周木琴今年都十八了,都还没定亲嫁出去,这是为了谁,帝城的人也是人尽皆知了,对于很多权贵世家的贵夫人而言,爷们要纳妾也不是不可以,但绝对不会容忍一个亲表妹进门做妾。 这个妾室若是真的要进来了,可不是一般的妾室,碍于血脉亲缘,不管是爷们还是正室都要给几分薄面,而且还有婆母做靠山,甚至很可能与婆母联手,让正室举步艰难。 就算是正室能站稳脚,可是有这样的妾室在,哪里有安宁的日子? 聪明人都知道这个表妹是不能留了,若是她不嫁人,旁人是不敢嫁进来的。 “不过这件事可不容易,毕竟人家姓周,要不要嫁人嫁什么人都是周家的事情,也轮不到顾家做主,而且若是周姑娘愿意嫁人何必折腾这些年,早就嫁了。” 大概是因为周家是靠着与长宁侯府的姻亲才在帝城站稳脚跟,能往来的人家也与他们自家的差不多,能认识什么贵公子也是少有,更别谈是能与顾知轩相比的。 见识过顾知轩的优秀,但凡是希望不大,周家也愿意一直拖着,等着这个渺茫的希望,指不定能成呢。 就算是不能做正室,估计做妾人家都是乐意的。 “这我可不管。”江氏表情淡淡,“亲事我都给找好了,若是他们连这点事都做不好,那这门亲事也就别说了。” 江氏已经告诉长宁侯和周氏人家曹国公府的要求,如何和周家那边商量,这便是他们的事情了,到底周氏才是周家女,长宁侯是人家的女婿,二人在周家说得上话。 至于她这个亲家老太太,那是真的不好管人家的事情。 谢宜笑道:“曹四姑娘是个极好的姑娘,大表哥若是娶了她,将来有的是福气。” 曹丝锦样貌一般,但是能干贤惠,虽然年纪小,却也早已名声在外,谁人能将她娶进门,那便是一家的福气。 别人可能不行,但是曹丝锦,定然能将周氏治得服服帖帖的,甚至那顾幽,指不定都要给她压下来。 人家就是那么厉害。 “可不是。”江氏轻叹,“都说娶妻娶贤,娶一贤妻三代有福,若是娶了一不贤之人,那是三代都要被她祸害。” “我最佩服的便是你大伯母,她是我见过管家最厉害的。”江氏对比了一下周氏,简直是心酸到不行,“你啊,也跟她好好学学,将来受益一生啊。” 谢宜笑点头:“外祖母放心,宜笑会好好学的。” 二人正说着话,便有人来报说是姜泽云和顾湘来了。 江氏让人赶紧将人请进来,她拍拍谢宜笑的手,脸上有了一些笑意:“自从你二表姐有了身子,这日子也安稳下来了,如今也挺好的。” 顾湘替嫁到武安侯府,出身本来就不如顾幽良多,武安侯府只是捏着鼻子认了这门亲事,但是说要对她多好,也没有的,而且姜泽云以前心中只有顾幽,对她十分冷待。 如今有了孩子,不管是个小子还是姑娘,都是武安侯府的血脉,这日子一下子就好过了,若是她能生得个小子,这武安侯世子夫人的位置,也算是坐稳了。 “那也挺好的。”谢宜笑也是希望顾湘能好的。 不多时,姜泽云便与顾湘一同进来了,相比以前,江泽云的脸色好看了许多,顾湘脸上也有了笑意,二人齐齐上前行礼:“阿湘/泽云,拜见祖母。” “表妹也在?” 谢宜笑微微屈膝行礼:“二表姐、二表姐夫。” “表妹。” 江氏让人坐下,又让下人上茶,顾湘则是让人将准备的礼品送上,她给江氏准备的是几支好参,年份不大,但也是好东西。 “这是婆母给我的,说是让我吃着补身子,还给了不少,可我哪里能吃这么多,便给祖母送一些过来,让人做药膳的时候给祖母做几回,不是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但参却是好参。” 江氏笑了:“你有心了,府上也有不少上好的红枣、阳春草、当归党参之类的,回头拿一些回去。” 顾湘微笑:“那我多谢祖母了。” 顾湘也仔细想过了,虽然说她过继到了长宁侯和周氏名下,但是周氏一门心思都在顾幽身上,对她也不过是面子情,如此,她讨好周氏不如讨好江氏。 “何必言谢,你能用得上就好。”江氏笑眯眯的,“最近身子如何?吃得好不好?” “挺好的,这孩子懂得体谅母亲,我吃什么都香,弄得我都胖了许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 祖孙二人说着话,谢宜笑坐在一旁,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姜泽云一眼,见是他的目光往大门口看了好几次,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大概是顾幽吧。 只是可惜,他的期待是注定没办法达成的,长宁侯这一回将顾幽看管得很严,便是连过年,顾幽都不曾出现在人前,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呆在幽若苑之中。 若是她没有办法出来,可能她要在这院中呆一辈子,直到她死去。 姜泽云等着等着,有些心不在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顾湘一连喊了他两声,而后微微蹙眉,大概是想到了原因,脸上笑意淡了许多。 姜泽云回过神来,看着脸色淡下来的顾湘,微微蹙眉:“怎么了?” 顾湘道:“祖母问你话呢。” 姜泽云这才看向江氏,江氏笑呵呵地又说了一遍:“阿湘有孕了,你为夫君,当是好好体谅照顾她才是。” 姜泽云道:“祖母教诲,泽云铭记于心。” 江氏点了点头:“你能记得就好,我就盼着你们能好好过日子。”至于旁人,那都已经是前尘过往,也不要再惦记了。 谢宜笑坐了一会儿,便打算去顾二爷家中一趟,去一趟坐一坐,将拜年礼送上,而后便回来,在这边用饭。 顾湘欲与她一同前去:“正好我也要去,便与表妹一同吧。” 正文 第309章 姐妹恩怨 二人一同出了长宁侯府,往顾二爷住的地方走去,分家的时候顾二爷分得了一个不错的宅院,离长宁侯府也算不得太远,坐马车需得两刻时(30分)才到。 谢宜笑和顾湘坐一辆马车,顾湘坐在厚厚的软垫上,伸手摸了摸肚子,这孩子已经五个月了,早就显怀了,因着有了这个孩子,顾湘的性子也软和了几分。 “听说这个年顾幽都被关在幽若苑中。”顾湘的语气淡淡,“你觉得她会被管多久?”说罢,她又笑了起来。 顾湘对顾幽勾着姜泽云私奔的事情到底是耿耿于怀。 不管当时顾幽是欺骗姜泽云还是如何,但当时姜泽云已经是顾幽的妹夫了,她就不该这么做,而姜泽云什么都不管不顾要跟顾幽走,将她抛弃,她心里就咽不下这口气。 如今见顾幽倒霉,顾湘心中就有说不出的一股子畅快。 但先前又怀南王抢亲还有‘天凤之命’的传言,她有些担心顾幽会嫁给怀南王还是进宫去,到时候还压她一头。 一直关着才好呢,她巴不得顾幽一直被关着。 谢宜笑闻言抬眼看了对方一眼,见她嘴角微翘,显然有些高兴,淡笑道:“这个我倒是不知了。” 顾湘有些不信的:“你也不知?” 谢宜笑道:“二表姐也不是不知道,我去年便搬回了谢家去,对于长宁侯府的事情确实知道的不多,二表姐若是真的想知道,不妨去问外祖母。” 顾湘被噎了一下,她自然是不敢去问江氏这些的,她道:“我不过是好奇,还以为表妹知道,若是不知道,我便不问就是了。” 谢宜笑莞尔一笑:“那二表姐是真的是找错人了,我当真是不知。” 顾湘笑了笑,没有再问,接下来的路程二人有些沉默,所幸路程不远,很快便到了顾二爷家门口。 二人下马车的时候,刚好是碰见了门口处停了一辆华贵的马车,马车旁边还有随行的婢女护卫,婢女身穿粉色衣裙,护卫还配着马匹,竟然有素,也不知道是哪家贵人出行。 顾湘脸色一变,而后咬牙:“看来我们来的不巧,三妹也回来了。” 谢宜笑神色淡淡:“确实是不巧,既然三表妹来了,我便不进去了,明心。” 明心站了出来:“奴婢在。” 谢宜笑道:“将给二舅的新年礼交给守门的人,我们便回去了。” 谢宜笑与顾湘,可以关系不好不坏地坐下来说几句话,虚情也好假意也罢,还有几分浅薄得不能再浅薄的姐妹情谊,但是与顾漪,她都不愿意与这个人呆在一处的。 当初顾漪为了亲事,可是打算要毁了她的清白,毁了她的一辈子。 她不出手弄死对方报复,已经是很宽容了。 想起当初的事情,谢宜笑心中难免有些不快,当初谢家愿意放过顾漪,要求的是顾漪远嫁,一辈子都可能回不来帝城的那种,而且人选还是由谢家来定。 长宁侯府答应得好好的,可是事到临头了,顾漪轻轻一跳,进了宁王府做侍妾了,所有答应好的事情,都不了了之了。 “是。”明心应了下来,而后命人卸了准备好的东西。 顾湘咬唇,回头看谢宜笑:“你真的不进去了?” 谢宜笑道:“进去做什么?虽然这大年初二的,我也想到二舅家中坐一坐,讨两杯茶水,可这里头有我不想见的人,我便不去了,想来二舅也能理解。” 顾湘有些犹豫,她也是不想见到顾漪的,可她到底与谢宜笑不同,谢宜笑只是回来看望舅舅,不想见顾漪不进去就去不去了,可她却是顾二爷的亲女儿。 就算是已经过继到了长房,平时没什么往来,可到底是亲生父亲,这大年初二的到了门口也不进去,委实有些不好。 而且,就算是她是长房的,回娘家连二叔家都不进去坐坐,也说不过去。 最重要的是,她还想见见顾知澜。 先前她有孕,便借口说想念弟弟,将顾知澜接去了武安侯府住着,也就是过年前一段时间,才将人送了回来,如今半个月过去了,也不知道过得如何,有没有被欺负..... 谢宜笑见她犹豫,大有想要进去的想法,忍不住提醒了一句:“若是你与三表妹碰上了,指不定就要吵起来,你可是怀着孩子的人,你可想清楚了。” 有道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顾湘和顾漪见了面哪里能善了的。 谢宜笑不在乎顾湘与顾漪会不会吵闹起来,但到底念及顾湘这肚子里的孩子,都已经五个月了,若是出了什么事情,那实在是令人不忍。 顾湘闻言顾不上脸面,也顾不得要去看顾知澜了:“那我也不进去了,我与你一起回去。” 想见弟弟过几天再让人来接就是了,可肚子里的孩子不能有什么闪失,她还是和顾漪避开,别起什么冲突才好。 顾湘也让人卸了新年礼,然后一行人掉头回长宁侯府去,来了匆匆,去了匆匆。 顾二爷和孙氏原本还想给顾湘一些教训,然而左等右等的都不见人进来,出来一看,却见马车已经掉头走了。 顾二爷气得跳脚,指着孙氏的鼻子就骂:“都是你养的好女儿!现在好了,当真是不将你我当成爹娘了!” 孙氏低着头捂脸哭着,却一句话都不敢说,任由顾二爷骂着,心里怨怪这顾湘给她丢脸。 二人去了又回来了,江氏算了一下时间,有些诧异:“你不是去你二舅家里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既然是做客,少不得要坐一坐喝一杯茶,聊聊天,就算是尬聊,也总不能立刻就走了。 谢宜笑道:“宜笑也想去二舅家中坐坐,不过在二舅家门口看见了宁王府的马车,便没有进去,只是让人将礼物送上。” 江氏闻言脸色便淡了,她的手指轻轻地转了转佛珠:“她回来做什么?” 不过一个侍妾,难不成还学别人回娘家? 妾室,哪里有什么回娘家的时候? 就算是主母开恩,准了她回家,可也不可能是在初二的日子。 正文 第310章 我看你有多大的脸呢? 谢宜笑和顾湘都没有回答江氏的话,江氏也没有追问,不过这一日的好心情淡了不少,她恼恨顾幽无知愚蠢,更恼恨顾漪的蛇蝎心肠,手段歹毒,不愿见到这两人。 “你们日后见了在她就当作不认识,不必再管她。” 二人点头应下。 谢宜笑随后说起了她在家里的事情,说起了她开西子阁遇见的一些难题又怎么解决的,总算是将这老太太哄得心情好了一些。 最后还取来了她新做的梅花膏,给江氏涂了一些。 江氏虽然已经不年轻了,头发也有了不少的花白,脸上有了皱纹,肌肤也有些松弛。 这人年纪大了,保养的事情很多都迟了,不过还是有不少能用上的东西,谢宜笑之前送来的玉芙膏和现在的梅花膏就很好用。 “您觉得是玉芙膏好用,还是这个梅花膏好用?” “都好都好。” 江氏是觉得都很不错,她年纪大了,皮肤不比年轻人,到了冬日总是要干燥一些,起皮干燥也是寻常,就怕是开裂,这冬日那么冷,开裂了最是难熬。 以前她也用过不少这些涂抹的香膏,这玉芙膏用得最是不错,滋润又不油腻,她每日涂一涂,觉得是脸上都舒服多了。 顾湘也是知晓谢宜笑开了一家名叫西子阁的脂粉店的,最开始大家都以为谢宜笑是开着玩的,开店当日,据说还有不少人去捧场,只为了给她这位谢家贵女、将来的容国公府少夫人面子。 可是没想到这些恶人用过之后,竟然觉得不错,便一直用了下来。 尤其是这玉芙膏,男女老少都用得,卖得极好,后来玉芙膏没得卖了,又换上了梅花膏,同样是卖得不错。 顾湘觉得谢宜笑单单是做这两种香膏的生意,每年都是一笔不少的入账。 想到这里,顾湘心思忍不住活络了起来,她出嫁的时候也是得了一份嫁妆,家中给了两间帝城的铺子,宅院两处,田庄两处,只是这田庄都在外地。 后来江氏做主给她加了三成嫁妆,又给她补了一间铺子,如此,在帝城的铺子,她就有三间。 只是可惜,她并不擅长经营,未出阁的时候她忙着护着弟弟应付姨娘和庶妹、还有宠妾灭妻的父亲、无脑的母亲。 出嫁之后,做了人家儿媳,虽然轻快了一些,但是她没学过,对这些都不懂。 若是她问,武安侯夫人虽然拉着张脸,但也愿意教她,只是她实在是受够了这种看人脸色的日子,低声下气的日子,也不大愿意去找武安侯夫人找罪受。 顾湘忍不住问了:“表妹,你怎么想到做脂粉生意,还做得这样好?” 谢宜笑语气平和:“正好意外得了一些方子,捣鼓了一下,发现是东西不错,便试着做了一些,没想到有用处,大家能喜欢,我也高兴。” 自己做出来的东西有人喜欢,也能赚钱了,自然是没有不高兴的。 顾湘好奇地问:“是有很多方子吗?有什么样的?” 问到这里,她见江氏和谢宜笑都将目光投了过来,她脸上顿时有些尴尬。 这些原本就是人家的秘密,自然不会说给旁人听,而且谁人也知道问了对方也不会说,也没有人蠢到会问人家这个。 “表妹。”顾湘缓了一口气,然后道,“我手里也有铺子空着,只是我不善经营,不知道要做什么好,不知表妹有什么建议?” 江氏脸色微变,语气也淡了许多:“阿娇能给你什么好建议,你都是嫁了人的人了,阿娇不过还是个闺阁姑娘,能经营好一家西子阁都是意外了,她还能给你什么好建议?” 顾湘有些尴尬道:“我就是看着表妹这样聪明,这才一问,我如今虽然是武安侯府的世子夫人,可家里的一切都是婆母管着,每个月到我手中的不过是一些月钱。” “我自己又不擅经营,手中的铺子也没什么进项,若是表妹有什么建议,便帮表姐一回,表姐会记得你的好的。” 谢宜笑可不觉得顾湘会记得她的好,她也早知顾湘是个什么性子的,不知是因为生活环境的原因,还是她本性如此,顾湘此人,实在是有些自私自利。 需要你帮忙的时候,就千分万分感谢,我会铭记于心,记得你的好,可是等有好处的时候,她早已忘记了有你这个人。 当初顾湘被许姨娘和顾漪为难的时候,谢宜笑没有帮过她吗? 可自从她嫁入武安侯府之后,有好处的地方,可曾想起她曾许诺要报恩的表妹? 谢宜笑笑了笑:“表姐说笑了,我哪里有什么好建议,便是有好的想法,可也要留着自己将来是不是?若是给了表姐,那我将来需要的时候没有了,该怎么办?” 顾湘噎住,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人家都表明她自己要用了,你总不能说让别人将这个想法给你吧? 若是如此,也只能是说一句‘那表妹留着自己以后用吧,我自己想办法’。 可是顾湘觉得她实在是想不到能做什么生意,于是她想了想,然后退了一步:“要不日后表妹若是做了,便拉上我一起,与我一同?” 谢宜笑顿时笑了,她走过去坐在顾湘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二人之间隔着一张案几,上头放着一碟干果还有茶盏。 谢宜笑捏了一个核桃,仔细地打量了顾湘良久,顾湘自被她看得浑身不舒服。 “表妹看我做什么?” 谢宜笑道:“我再想二表姐能做什么?”我看你有多大的脸呢? “二表姐,若是一同做生意,二表姐能做什么?二表姐是能出主意,还是管理这日常琐事经营铺子?二表姐,你能做什么呢?” 能做什么? 她什么都不能做! 要说出主意,若是她有主意,还需要更别人讨注意吗? 早就自己干了。 要是管理琐事经营铺子,她又不擅长这些,这要是丢给她管,怕是要出事的,之前她那三间铺子,原本经营寻常,她让人空了一间出来自己经营,结果现在都关门大吉了。 顾湘想了想道:“我有些钱银,表妹若是不嫌弃......” 谢宜笑道:“巧了,九公子知晓我先做点生意赚钱,便差了人送我一万两,说是给我做本钱,赚了算我的,亏了算他的。” “二表姐打算是给我多少做本钱?莫不是两万两?这要是亏了,那也算二表姐的?” “若是亏了算二表姐的,我倒是挺乐意的......” 正文 第311章 做什么美梦呢! 顾湘脸上的表情当时就僵住了,她张了张嘴,竟然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谢宜笑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她手里有钱,几百几千这种就不必开口了,真的有心,那少不得拿两万两出来,而且她也不保证赚钱,亏了也不赔的。 顾湘哪来的两万两? 就算是她出嫁,顶的是给顾幽的嫁妆,压箱底的钱银也只有一万两,一万两也已经是不少的一笔了,便是什么都不做,用来花,一个月花十几两二十两的,也够是生活一辈子了。 若是懂得经营的,拿着这些钱买几个铺子经营,那是一辈子甚至子子孙孙享用不尽。 而且就算是她有,也不敢拿这笔钱出来,还亏了算自己的,若是真的亏了,那指不定就要吐血而亡。 谢宜笑笑着追问:“二表姐,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不如何!!! 顾湘几乎都要坐不住站起来了。 她脸色僵硬,手指扣着玫瑰圈椅的把手,呼吸都重了许多。 谢宜笑又道:“我原本是有些想法,只是风险有些大,而且要投的钱实在是不少,我自己实在是没有那么多钱银,若是二表姐愿意出钱,我也很是愿意的。” “只是这做生意,谁也不是一直顺利的,有赚钱的时候,自然有亏损的时候,到时候亏了,二表姐可不能怨怪我。” “我、我还是算了吧。”顾湘死死咬唇,她现在哪里敢才掺合谢宜笑的事情,“我没有什么钱银,怕是不能相助表妹。” 谢宜笑闻言叹息了一声:“那真的是可惜了,如此,我也只能找别人了。” 顾湘伸手捂了捂肚子,然后道:“祖母,表妹,阿湘觉得有些累了,想去歇一歇。” 江氏点了点头:“那你去吧,知道你今日回来,湘竹苑那边也收拾好了。” “多谢祖母。”顾湘露出了一些笑容来,然后让婢女扶着自己告辞离开。 待是她的背影消失,谢宜笑才轻轻地哼了哼。 哪那么大的脸想占我的便宜?我缺钱吗?缺钱吗?给这几百几千就想坐地收钱?你当我傻了是吧? “好了。”江氏无奈地摇头,又忍不住想笑,“她应当是不会再找你了。” 谢宜笑慢慢地走了过来,给江氏捏捏肩膀:“也不是我不想和她一起合伙,可合伙总有合伙的规矩的,她这样什么都不会,就想着出一点本钱,然后坐地收钱,真的是想得美。” 江氏拍拍她的手:“是啊,真的是想得美,你别管她就是了。” 江氏也觉得顾湘是想得美,别人缺着几百几千两银子吗?缺吗?她出这点钱银就想有人帮她赚钱,她就可以坐地收钱,做什么美梦呢! 想钱想疯了。 就算是真的合作,也要有点诚意是不是。 “你这般聪明,以后我也放心了。” 世间上的人,有善良大度慷慨讲理的大善人,有心思歹毒的恶人,也有一些虽然称不上恶,但是脸皮厚,不讲理,或是贪心妄念之人。 这最后一类往往才是占据人的大多数,所以生在这个世间,要应付很多这样的人,他们不恶,却又很烦人,若是不能应付得当,自己要吃苦受累倒霉的。 谢宜笑自己能应付得了这些人,她这一生都能走得顺顺当当的。 江氏目光柔和,这个外孙女自小便没有父母,也有了全心全意为她谋算的人,旁人对她好,虽然也是真心的,可那份真心大概也是有限度的。 靠别人不如靠自己靠谱,只有她自己能立得住,将来才能过得好。 谢宜笑柔和地笑了笑:“外祖母不必为我担忧,我什么都吃,就是不大喜欢吃亏,有时候我自己乐意就罢了,若是自己不乐意,谁人也别想在我手中占到便宜。” “如此便好。”江氏点了点头,“今日应该是没有什么人来了,你也陪我歇一会吧,也不知道你大舅他们去周家如何了。” 今日长宁侯和周氏还有顾知轩一同去了周家,一是为了回周氏的娘家拜年,二是要与周家说让周木琴嫁人的事情。 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 江氏低头转了转佛珠,周氏立不起来,若是不能为顾知轩娶一位能干的夫人回来,将来主持中馈,怕是这长宁侯府,没有什么将来了。 “应该是能顺利的。”谢宜笑道,“大舅母可能是不能说服周家,可有大舅和大表哥在呢,他们也不是什么蠢的,有的是法子能对付周家。” 若是长宁侯和顾知轩连一个小小的周家都应付不了,那真的是赶紧将家里的东西收拾收拾,回家种田去吧,也别做什么侯爷做什么官了。 江氏想想也是,于是也安心一些了。 二人刚想回去歇着,却又见有人来报,说是顾漪来了,江氏的脸色当下黑了下来:“不见,让她离开。” 献姑有些担忧:“若是她赖着不走怎么办,那宁王府的马车就在门外,若是久了,被人瞧见了,总是不好的。” 江氏脸色更黑了,她本不想和什么皇族有什么牵扯,而且那宁王还是个有夺嫡之心的,早该有多远离多远也不得罪就成了,只是没想到顾漪这个混账竟然去了宁王府做妾。 做妾丢人也就算了,可对方竟然还是宁王,弄得长宁侯府进退不得,若是走得近吧,顾漪又只是一个妾室,哪来的脸,而且到时候宁王出了事全家是要遭殃的。 这显然有人凑上来了,将人拦在门外,就是不给宁王府不给宁王脸,人家心中要记你一笔,有机会竟然要整死你。 就算是宁王能力一般,可好歹也是一位亲王,是皇族之人,是陛下的亲儿子啊! 江氏气得有些呼吸不畅:“这一群孽障!一个个的都是祸害!” 献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谢宜笑想了想便提议道:“外祖母,不如派人去找二舅去。” 江氏一顿:“你二舅?” 谢宜笑道:“若是三表姐不走,一直呆在门口也不是个事,倒不如让二舅来将人请走,二舅好歹是三表姐的亲生父亲,她总要顾及一些的。” “至于二舅,外祖母便说您不愿见到三表姐,让他将三表姐弄走,二舅若是有孝心些,自然会同意的。” 正文 第312章 她就这般地看不起我? 江氏觉得可行,便立刻派了一人过去找顾二爷。 “你便跟他说,说是我说的,问他眼底到底有没有我这个母亲?是不是要将我气死了才甘心?他女儿不知廉耻给人做妾,他不要脸我还要脸,我不想见到她,让他滚过来将他女儿带走!” “若是他不来将人带走了,之后也不必来见我了,他这是大不孝,是要气死老母亲啊!” 江氏骂咧咧了好几句,来人低着头领命,然后快速地去找顾二爷了,大概是过了半个时辰,顾二爷果然是来了。 顾二爷此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又蠢又傻又好骗,但到底还有几分良知,听了这些话,生怕是顾漪将江氏气出个好歹来,立刻便火急火燎地赶来。 顾漪被拦在门口半个时辰了,她的脸色一点一点地黑了下去,心底将这长宁侯府和江氏骂了好几遍,若不是宁王有交代,让她走好长宁侯府这边的关系,将来于他是助力,她早就拂袖打道回府了。 她哪里是受过这样的委屈,而且一回到这长宁侯府,她就想起自己受过的耻辱,心里恨得咬牙切齿。 顾二爷来的时候,顾漪正气得在心里骂人,眼底都是怨恨和不甘。 顾二爷下马车的时候还有些腿软,见了顾漪,忙是喊了一声:“阿漪!阿漪!” 顾漪很不耐烦:“父亲你来做什么?” 顾二爷道:“你随我回去吧,你祖母不愿见你,你也别去惹她生气了。” 顾漪气得脸皮都扭曲了:“什么不愿见我!她敢!我如今可是宁王府的人!长宁侯府好大的胆子,连宁王府的面子都不给了!” “这关宁王府什么事情。”顾二爷着急地解释,“你祖母只是恼恨你给人做妾,一时之间不愿见你,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你莫要去气你祖母,等你祖母气消了,你再去给你祖母请罪,这事情就算是过去了,你先随我回去吧。” 顾漪气得都要冒烟了:“我给人做妾丢她脸了?她就这般地看不起我?” 若是她没有想方设法进了宁王府,她早就嫁到江州去了,那才是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怎么有这样的好日子? 顾漪可从不后悔给宁王做妾的! 顾二爷露出了一种‘难道做妾不丢人’怀疑的表情? 顾漪气得都要七窍流血了,她拔高了声音问:“难不成父亲也觉得我做妾丢人?!” 顾二爷脑子简单得很,闻言便道:“当初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莫要伤心,你好好伺候王爷,就算是将来做不了王妃,也能做个侧妃。” 顾漪被顾二爷这番话气得都哭了,掉头就上了马车离开:“回王府去!” 真的是要气死了!气死了! 顾二爷站在原地,伸手摸了摸脑袋,觉得整个人都被整糊涂了,他到底是说了什么让顾漪气成这样,就这样走了。 不过既然人走了,他也算是完成母亲交代的事情了吧。 顾二爷松了口气,然后屁颠屁颠地去向江氏邀功去了。 江氏这会儿眉眼舒展,心情好多了,也给了顾二爷一个好脸色:“你做得不错,做的不错。” 顾二爷小心地问:“母亲,您不生气了?” “不生了不生了。”江氏摆摆手,笑容和蔼,“只要是她不到我面前来,我也没有什么好生气的,不过对于她给人做妾的事情,我是万万不能容忍,你让她日后别到府上来。” 顾二爷动了动嘴唇,想要为顾漪说话,到底是他最心疼的女儿,他总是在意的。 江氏又道:“不过你放心,她到底是我孙女,等我气消了,便让人告诉你一声,到时候你再让她过来就是了。” 江氏心想,气消了?这怕是等到她死的那天都不可能的,不过总要给个东西吊着。 这儿子虽然蠢了点,但是现在好歹也有点用处,不算是天天气她的。 顾二爷闻言却松了一口气,面上露出喜色:“母亲请放心,儿子会好好看着阿漪的,不让她来气您,若是哪一天母亲气消了,儿子就带着阿漪前来给母亲请罪。” 江氏矜贵地点了点头:“等到了那日再说吧,不过在此之前,你可不能再让她过来了。” 顾二爷连忙答应:“好好好,儿子定然和阿漪好好说说,让她别来惹母亲生气。” 江氏今日看顾二爷觉得顺眼多了,于是便道:“今日宜笑和阿湘都回来了,你既然来了,便留下来用饭吧,正好你大哥大嫂去了周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是是是。” 自从分家之后,又闹出了顾漪的事情,顾二爷屁颠屁颠地做好儿子不知道做了多少了,奈何江氏都不大愿意理会他,让他滚回家去,别来烦她。 如今得了老母亲留下来吃饭,顾二爷激动得差点就要流泪了。 不容易啊! 谢宜笑在一旁转了转眼珠子,忍不住露出一些笑容来,脸颊上有两颗小小的酒窝。 顾二爷又蠢又没有什么脑子,让他听顾漪和顾知淞的话上跳下蹿确实挺讨厌的,但他对江氏又有几分母子情谊在,若是用得好,也正好可以反过来对付顾知淞和顾漪。 正好破开宁王府这个局。 顾二爷得了江氏的一个好脸色,立刻鞍前马后地做好儿子,长宁侯一行人午时归来,看着坐在屋里简直要做孙子的顾二爷,差点是怀疑自己起床的方式不对。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回来了?”江氏抬头。 长宁侯领着妻儿上前拜见母亲:“母亲今日可是还好?” 江氏看着长宁侯和顾知轩脸色平常,周氏的脸色有些发白,点了点头道:“还好,今日有宜笑回来陪我说话,又有老二过来看望,我甚是高兴。” 顾二爷脸上顿时露出喜色来:“母亲高兴就好,高兴就好。” 长宁侯更困惑了,不过也没有多问:“那就好。” 江氏道:“既然回来了,便让厨房都做些膳食,老大媳妇,你去厨房看看去,老二,阿湘回来了,如今正在湘竹苑,你也去看看吧。” 周氏和顾二爷只得是应了一声是,然后告辞离开。 正文 第313章 真的是好几全的美 谢宜笑见江氏将两人支开,显然是有话要说,便站起身来道:“外祖母,我去看看三表哥和宜陵去?” 江氏顿了顿,而后点了点头:“你去吧。” 谢宜笑行礼后转头离开,脚步都不停顿一下。 虽然她也有些好奇长宁侯他们去了周家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但好奇归好奇,她不想掺合长宁侯府的事情,也就别听那么隐秘的事了。 当然,也不想管。 没事就别沾这一身腥。 江氏见谢宜笑走了,转了转佛珠,这才问长宁侯:“周家那边怎么说?” 长宁侯垂了垂眼帘,掩下眼底的冷意,然后道:“母亲放心,周家已经同意。” 顾知轩也道:“祖母放心,都已经妥当了。” 江氏也不傻,见是两人脸色并不算很好,忍不住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真的是顺利了?” 长宁侯与顾知轩对视一眼,心中满是疲惫。 事情当然也算是顺利的,周家不同意,但是长宁侯也不是吃素的,周家对长宁侯有恩没错,他愿意在别的地方拂照周家,却不会拿家中儿郎来牺牲。 他无需做什么,只要威胁将这些年给予周家的东西收回,将周家打回原形,就能让周家妥协,赶紧将周木琴嫁出去。 他们应付周家容易,冷硬心肠一些就能成了。 只是今日这一遭,他们实在是恼怒了周氏,觉得是不可理喻。 最开始他们提出让周家将周木琴嫁人,毕竟年纪大了,再留着不大合适,外面什么风言风语都有,还影响到了长宁侯府。 周家推说不肯,说是周家的姑娘自然有周家人做主。 长宁侯不想与他们扯皮,直说顾知轩将要定亲,不可能让他娶周木琴的时候,周家便退了一步,先说两家之间的情谊,又说周木琴对顾知轩一片痴心,只要能进长宁侯府的大门,宁愿为妾。 这个时候周氏还好好的,拒绝了,还和周家讲道理,说是嫡亲的表妹为妾,正室将来的处境不会很好,容易祸乱家族,希望娘家人能理解,她不能同意,并且还许诺了给周木琴寻一门好亲事。 长宁侯也是这样一个想法的,给周木琴寻一个不错的亲事,让她嫁过去,这件事情就完事了。 周家人见长宁侯周氏还有顾知轩的态度坚决,竟然退而求其次提出一个要求来。 他们想将周木琴嫁给顾知枫。 既然不能嫁嫡长子,那庶子也不是不可以。 而且如今长宁侯府也就顾知轩顾知枫两兄弟,将来这府里的东西不都是这两兄弟的,就算是分得少一些,可至少也能是像如今的顾二爷一般,分得不少家业钱财,过着富贵自在的日子。 顾知枫虽然不如顾知轩优秀,但也是谦谦贵公子,学识也不错,也算是个优秀的年轻人。 长宁侯当时便拒绝了,顾知轩也不同意。 但是周氏听周家人一说,心思一转,竟然觉得可行,她见是长宁侯不愿意,便开始和周家的人一起劝说了起来。 长宁侯和顾知轩当时的脸色都黑了,看向周氏的目光仿佛是重新认识她一样,心中只觉得万分的荒唐。 周氏不愿周木琴嫁给顾知轩,因为她想给顾知轩娶一个出身好能干贤惠的夫人,好让顾知轩将来的路走得顺顺利利的。 为了顾知轩,便是周家退而求其次让周木琴为妾,她都一直坚守着不同意。 儿子与娘家,周氏自然是更看重她的亲儿子的,怎么容许周木琴来坏了顾知轩的前程将来。 但是娘家在她心中也是重要的,她也想要扶持娘家,让娘家人过上好日子,既然是顾知轩不能娶周木琴,那顾知枫娶了也是差不多的。 到时候周家能续上长宁侯府这门亲,便是没有什么出息,仍旧能过如今的好日子,而且她也能有周木琴这个亲侄女在身边。 如此一来,顾知轩不用娶周木琴,他将会娶一位国公府的贵女,前途一片光明亮堂,周木琴不用为妾丢人,她将会是长宁侯府的三少夫人,周家续上这门亲,将来仍旧能过上富贵的好日子。 她周氏,也不算是愧对娘家了。 真的是好几全的美。 儿子的前程保住了,娘家也能好好的,真的是好主意,好得不能再好。 然而周氏才说了几句,长宁侯当场怒起,拍了桌子,勒令周家在三月之前将周木琴嫁出去,然后拉着周氏上马车回来。 路上的时候,长宁侯与周氏大吵了一架。 顾知轩坐上马车的时候满心的茫然空荡。 上一回,顾幽不愿嫁给赵二公子,周氏助顾幽逃走,然后提出让顾滢替嫁过去,好替了顾幽。 这一回,她知道周家不是门好亲事,不愿让自己的亲儿子娶,但又想娘家好,就想让庶子替上,将她娘家侄女娶回来。 她明知赵家不好,不愿自己姑娘嫁,却让顾滢去嫁。 她明知周家不是好亲家,周木琴也不是什么贤惠良妻,娶了周木琴,非但没有助力,反而成了拖累,而且还是一辈子的拖累。 她不愿自己儿子娶,但又想保周家的富贵,就想牺牲顾知枫,让顾知枫娶回来。 她儿女的将来是将来,别人的将来就不是了吗? 她儿女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了吗? 若是事情真的成了,顾滢真的嫁到了赵家,顾知枫娶了周木琴,顾知轩都不知道自己有何颜面面对弟弟妹妹?又有何颜面活在这个世间上? 她怎么就这般的自私自利! 这是他的弟弟和妹妹,一家兄弟姐妹,他作为兄长,应该是保护底下的弟弟妹妹的,而不是在需要的时候,让他们来为他牺牲,成为他的踏脚石的。 那他是什么人了?! 他是什么人了! 他还是人吗?! 顾知轩恍惚回过神来,笑了一声,声音中有几分苍凉。 他道:“祖母,真的没事,父亲已经让周家在三个月之内将周木琴嫁出去,若是周家不同意,周家以后也别想是在长宁侯府身上得到什么好处,以前得到了,也要让他们一一吐出来。” 顾知轩低下头来,他不敢是和江氏说这些话。 若是江氏知道了,怕不是要气疯了。 正文 第314章 堪称诗中仙客,画中真仙 长宁侯紧跟着道:“正是,我让周家三个月之内将人嫁出去,母亲放心吧,这能有什么事情?” 江氏还是有些怀疑,主要是这两人脸色不大好,扯出来的笑容实在是太牵强了:“可我总觉得有什么事情?” “能有什么事情,就是在周家那边有些争吵,闹得很不愉快罢了。”长宁侯叹气, “周家当年对我有恩,我自问这些年待他们不薄,便是要还恩,也该还清了,而且这些年他们是越来越不知足,竟然敢打起了我儿子的主意。” 周家想打顾知轩的主意,长宁侯也是早知道的事情,他不好说什么,反正他不会同意,事情也成不了,也就是想想罢了,他懒得管。 只是没想到,周家人知道周木琴嫁不了顾知轩了,竟然想将她嫁给顾知枫! 这就令他很恼火了。 周家到底是周氏的娘家,顾知轩是周氏的亲儿子,又是舅舅表妹的,只能是担待一些,可这些和顾知枫没有什么关系的,凭什么让顾知枫娶他们家的姑娘? 凭什么让他为了周家牺牲自己的姻缘?牺牲自己的一辈子? 而且这个姑娘还追着表哥多年,耽搁到了十八都还没定亲出嫁,能好好地过日子? 周氏的态度,更是令他恼火,顾知轩是他儿子,难不成顾知枫就不是了吗? 难道她不知周家是个什么情况?周木琴又是个什么情况吗? 她不肯让亲儿子娶,连做妾都不许,就想让别人娶,实则是...想想都令人心底发寒。 长宁侯想不通,周氏怎么会变成这样。 江氏叹了口气道:“人心不足罢了,想要富贵,又想延续富贵,最好是子子孙孙都能享受这样的富贵。”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便回去歇着吧。” “是。” 长宁侯和顾知轩一同离开,打算回去冷静一下,另一边的周氏被江氏派遣去了厨苑,查看了一遍今日的膳食,不过她心心念念着周家的事情,有些心不在焉。 出了厨苑,她便招来了一个小厮:“可知三公子在何处?” 那小厮想了想道:“三公子?三公子应该是在他自己的院子里,谢家宜陵公子来了,估计是与宜陵公子在一块。” 谢宜笑和谢宜陵关系缓和了之后,谢宜笑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是住在长宁侯府的,谢宜陵时常来看望她,偶尔也在府中住一夜,一来二去的,就和顾知枫熟悉了起来。 两人都是喜欢看书的,顾知枫喜欢看书,大多是因为真的喜欢看,而谢宜陵则是一个老古板,纯属是为了积累知识,企图武装到牙齿。 二人凑在一起的时候,时常看书到忘记用饭。 周氏思来想去的,决定是去找顾知枫。 她是真的觉得让周木琴嫁给顾知枫是个好主意,只是看着长宁侯的态度,是肯定不会同意的,如此,她只能从顾知枫这边下手。 若是顾知枫自己同意了,长宁侯到时候也没话说。 周氏咬了咬唇,心里觉得有些难堪,他到底是有多看不起周家,难不成觉得周家女连个庶子都配不上吗? 周氏抬脚便往顾知枫的院子里走去。 此时在顾知枫的秋枫苑里,谢宜笑和谢宜陵正发出一声哇哇的惊叹声。 顾知枫白净清俊的脸皮有些发红,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激动的:“这便是《风雨行舟图》了,我也是废了好些力气,才得到的。” 顾知枫想起自己不知道攒了多久的钱才换了这幅图,心中叹了口气,那段日子他当真是因为节省钱银过了好些苦日子。 不过也没有后悔就是了。 他是真的很喜欢这幅画! 谢宜陵眼睛亮晶晶的:“画得可真好。” 顾知枫很是高兴:“那是当然,这可是姑父的墨宝,诗画双绝谢五爷可不是胡吹的。” 顾知枫心中钦佩欣赏向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姑父谢青山,谢宜笑的亲生父亲。 这位天纵英才仿佛是天上的仙人下凡,惊艳了世界,又匆匆离去,令人惋惜扼腕。 在他存在的那个年岁里,他像是那吟唱山河天地的诗篇,又像是那画卷上一笔一画刻下的永恒落笔。 诗画双绝谢五爷,纵然在科举之时,他落了长宁侯一步,只得了探花郎,但是他的诗词他的画,却远远不是长宁侯能相比的。 堪称诗中仙客,画中真仙。 世间不知道有多少人惋惜,说若不是他早逝,日后定然是一代大师,千古流芳。 据说当年爱慕他的女子不知凡几,便是顾琴瑟,也是满心都是他,若不然也不会在他过世不久也跟着离去。 谢宜笑伸手摸了摸那一幅画,轻轻地叹了一声,仿若是听见了那岁月山河的一声叹息。 谢宜笑有不少这位父亲的墨宝,平日里她也拿出来看过,只是从未有过这样的感慨,大概是顾知枫和谢宜陵的目光太亮了,晃了她的眼。 她忽然是想起了那里历史上的诗仙,想起了那一句歌词。 称谪仙瑶宫难留,去凡间红楼斗酒。 多情眸,落墨诗卷又几斗。 斟世间最烈的酒,卧长安巍巍高楼...... 若是他不曾早逝,或许便像那位诗仙一样,白衣青袍逍遥客,惊艳一个时代。 只是可惜。 可惜。 谢宜笑垂下眼帘。 良久,她便笑了笑:“若是你们喜欢,我那里倒是有一些,你们得了空闲可以去看一看。” 谢青山的墨宝有不少流落在外,但自己也留下来了不少,很多都是他的得意佳作,如今都留给了谢宜笑,留在青山苑之中。 谢宜笑前些日子还拿出来晾晒了,怕是放久了返潮。 这也就有谢家在,若不然她定然是保不住这些画的。 顾知枫的脸这下子真的是激动得红了:“真的?表妹,我真的可以去看,你可不能是哄我?” 谢宜陵也急忙道:“还有我,还有我,阿姐,我也想看。” 谢宜笑道:“三表哥若是想看,那便抽个时间过去,不过也只有这一次,至于宜陵,你若是想看,问我还是大伯母拿库房的钥匙就是了,不过要小心一些,别是弄坏了。” 正文 第315章 不知道母亲说的,是哪家姑娘? 顾知枫立刻点头:“我什么时候都是可以的,只要是表妹这边方便。” 只要是能看谢五爷的佳作,哪怕是刮风下雨,电闪雷鸣,他都是可以去的。 说罢,他又补了一句:“表妹放心,我到时候就借口说和宜陵看书,不会让人知道的。” 虽然说谢青山过世已经十年之久,但声名却依旧还在,想要一睹他的画作之人多不胜数,若是他说去看,这旁人也想去,到时候求到谢宜笑面前,这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若是答应了,答应了这个那个也不能拒绝,拒绝了就是得罪人,小心人家记你一笔,到时候一天天都是人,劳心劳力费时不说,万一弄坏了,这不得心疼死了。 如此,谢家那边是谁也不答应这种事情的。 顾知枫自然不会给谢家找麻烦,他去了就悄悄去,谁也不告诉。 谢宜笑心中赞了一句这位表兄实在是会做人,她笑道:“那三表兄什么时候来都可以,若是我不在,你可以找宜陵去看。” “好,那我就以茶代酒,多谢表妹成全我。” “三表哥客气了。” 三人一边说着又开始欣赏起了这幅《风雨行舟图》,江上风雨来,江边的草木摇摆,水面起波涛,有船只在水面前行,画中船中隐约可见有人在其中饮茶。 谢青山的画技极好,他的画总有一种传神感,仿佛只是一眼,便能让人觉得身在这画中,感受着这画中的风雨,还有那小舟之中那人的随性自在。 风吹雨打又何如? 我自坐看风雨,更添一盏温茶。 顾知枫和谢宜陵正在说着话,周氏便来了。 听到周氏来了,顾知枫愣了一下:“母亲怎么会来这边?” 顾知枫只是周氏的庶子,除了每个月家里聚在一起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交集,周氏来他院子里的事情,更是从来没有过的。 顾知枫蹙眉,怕是出了什么事情,不过他也没有让周氏久等,忙是出门去迎接,刚刚出了院门,他便见到了周氏。 顾知枫低头,恭恭敬敬地作揖行礼:“母亲。” 周氏打量了他一番,心中是越发满意,觉得可以让周木琴嫁过来,她嗯了一声,往院子里走去。 顾知枫有些懵,但还是跟了上去。 周氏也自知她来庶子的院子不大合适,尤其是这庶子已经大了,都到了婚配娶妻的年纪,可她实在是急了,生怕是迟了一步,长宁侯和顾知轩就和顾知枫提了这事,让他惊醒,到时候他不答应。 “你这院中可是还有谁在?”周氏问。 顾知枫答道:“表妹和宜陵都在。” 谢宜笑也在? 周氏微微蹙眉,心想着要不要避开,不过她想了想,便干脆是不管了,反正谢宜笑知道就知道了,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子,谢宜笑和谢宜陵起身行礼:“大舅母。” 周氏见到谢宜笑又想起之前明镜逼着她签字摁手印拿钱的事情,那笔钱如今就像是烫手山芋一样放在她手里,让她浑身不舒服。 她嗯了一声,拉长着脸,一点笑意都没有。 谢宜笑只当作是没见看,也懒得和她计较,若是自己在意的人不喜欢自己,会让人觉得难过,可若是一个只剩下面子情的人,这点不喜,她都懒得去管。 周氏坐了下来,谢宜笑见顾知枫有些拘谨,顺手拿了一个茶盏,给周氏倒了一盏温茶。 周氏缓了一口气,斟酌了一下词句,这才开口:“阿枫过了年都十九了吧?” 顾知枫有些摸不着头脑,听周氏这样问,只得是如实回答:“确实是。” 周氏又打量了他一会儿,真的是越来越满意了,生得好,学识好,出身也好,虽然比不得阿轩,也只是个庶子,但也是侯府公子,配木琴也是够够的了。 周氏的脸上有了一些笑容:“也该是到了要定亲的时候了,你可是有什么喜欢的姑娘?” 喜欢的姑娘吗? 顾知枫愣了好一会儿,白净的脸上有些发红:“没有没有。” 他自小便喜欢看诗文画画这些,心思纯粹干净,日子也过得随意自在,对于那些争争斗斗或是儿女之情,他是没有的。 谢宜笑眼皮子跳了跳,她抬起眼来看周氏,看着周氏的意思,是有心要给顾知枫说亲了。 说亲是好事,但是她总觉得这周氏匆匆地过来,可能没什么好事。 周氏道:“既然没有,我这里有个姑娘想要说给你,你觉得如何?” 顾知枫闻言脸色更红了一些,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正想说‘母亲做主就好’,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是没有什么意见的。 不过他却见他表妹瞪了他一眼,冲着他不停地眨眼,他冷静了一下,而后问:“不知道母亲说的,是哪家姑娘?” 周氏呼吸了一口气,这才说道:“此人不是别人,你也认识,正是你周家表妹,也是我娘家侄女。” 顾知枫愣住了,他瞪大着一双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周氏。 谢宜笑也愣住,她握茶盏,同样是不敢置信地看向周氏。 周氏竟然想将周木琴嫁给顾知枫?她疯了吗? 且不说周木琴配不配这个问题,周木琴喜欢顾知轩一直拖到现在都没有定亲那是许多人都知道的,将一个喜欢大哥的女子嫁给弟弟,成了弟媳,周氏这是日子太好过了,想看鸡飞狗跳鸡犬不宁是不是? 而且周木琴她配吗? 她不配! 顾知枫虽然是庶子,但也是侯府公子,同为侯府门第的,他是娶不到人家嫡长女,但是次女庶女那都有的是人愿意嫁他的。 侯府往下家世的,便是嫡长女,也有的是人愿意嫁他。 周家算是个什么东西? 不过是因为周氏嫁入了长宁侯府,靠着长宁侯府才在帝城扎根的人家,而且家里没什么钱财,更没有什么出色的子弟。 这样人家的姑娘,娶回来就是要贴补一辈子的命,也是一辈子的累赘。 若是顾知枫真的喜欢这个姑娘就算了,那也不是不成,既然喜欢,自己扛着就是了。 可周氏竟然将这样的姑娘说给顾知枫?! 正文 第316章 周姑娘这般好,大舅母为何不说给大表哥呢? 这是想让娘家侄女嫁得好,又不想牺牲自己的亲儿子,所以就让庶子顶上吗? 谢宜笑觉得心口有一股子怒意在翻腾着,当初顾幽不愿嫁赵二公子,周氏助她逃走,又想出了庶女替嫁的事情,现在想要扶持娘家,给娘家侄女寻个好亲事,不想牺牲亲儿子,就牺牲庶子。 在她心中,只有她的儿女是人,别人都不是人,就算是前程丧尽,一辈子再无光彩,那都是没关系的吗? 谢宜笑的手指都抖了抖。 以前可能是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周氏待原主也好,待庶子庶女也不错,府里一派和气,可一旦涉及到了她的亲生儿女,为了她的儿女,别人都是能拿出来牺牲的。 谢宜笑觉得心底有些发寒,周氏难不成忘了她不单单是一个母亲,她还是一家的宗妇主母吗? 一个家族之中,可以有些不平,毕竟五指有长短,何况是亲生也非亲生。 可也不能为了自己亲生的,不将别人当人。 周氏这样搞,家族迟早完蛋,兄弟姐妹之间的关系定然个个分崩离析,反目成仇。 “母亲、母亲说谁?”顾知枫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他不反感说亲,年纪到了,娶妻生子那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他对妻子的要求也不高,愿意与他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便足以。 可..可那周木琴...... 周氏又重复了一遍:“正是我娘家侄女,你周家表妹,她今年也十八了,正好是比你小一年,也刚刚好相配。” 顾知枫差点咬到自己舌头:“可、自可周家表妹爱慕的人不是、不是大哥吗?” 就算是他什么都不挑,娶谁都是娶,可也绝对不可能娶一个爱慕大哥的人回家来,这尴尬不尴尬,日子还过不过了? 周氏脸色有些僵硬,她大概也知道这件事有些对不住顾知枫,可为了顾知轩,为了娘家,她也不得不这么做。 她心里说了一声对不起。 周氏道:“那都是之前的事情了,等她嫁过来了你好好哄哄她,让她知道你的好了,自然是愿意和你好好过日子,不再惦记你大哥了。” “阿枫啊,你好歹喊我一声母亲,我怎么着也不会害你,木琴你也见过,是个好姑娘,生得好,也知书达礼。” 谢宜笑有些忍不住了,她嗤笑了一声:“周姑娘这般好,大舅母为何不说给大表哥呢?” 谢宜笑原本和顾知轩没有什么恩怨,但是经过诸多事情下来,对他也亲近不起来,因为他是周氏的亲儿子,顾幽的亲哥哥。 周氏和顾幽惹了事情,坑害了别人,他也会站出来护着这两人,毕竟是他的至亲。 如此,也没什么好说的,远着些就是了,什么血脉感情,也不必谈了。 顾知枫眨了眨眼,然后也道:“对啊,母亲,周家表妹这么好,母亲怎么不说给大哥,正好周家表妹也喜欢大哥,如此真心喜欢,又是表哥表妹的,那是天定的好姻缘啊!” 周氏的脸皮都僵住了,她张了张嘴,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不该是吹周木琴好的,以至于现下下不了台。 谢宜笑又道:“三表哥说得不错,大舅母,像是周姑娘这样的好姑娘,理应是配得最好的儿郎才是,这要说好儿郎,天底下能和大表哥相比的实在是少数。” “再加上周姑娘为了大表哥多年不嫁,真的是一片痴心,令人感动不已,大舅母为何要舍近求远,不如是成全了她,让她如愿嫁给大表哥。” 谢宜陵不懂,听了眼珠子直转,也是使劲点头,这么好的姑娘,又喜欢顾世子,那自然是要成全的。 顾知枫又道:“正是如此,母亲便成全了周家表妹吧。” 周氏气得脸色黑得吓人,她重重地喘了几口气,扭头看向谢宜笑,眼中的怒火仿佛都要喷出来了。 她心觉得谢宜笑多管闲事。 谢宜笑回之一笑,淡然处之,根本就不在乎周氏的怒气,论理,她是个外人,是不该管人家嫁娶的事情,若不是周氏做的太过分了,她哪里会开这个口。 顾知枫怎么说都是她表哥,她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娶了周木琴,毁了一辈子。 就像是当初周氏要让顾滢替嫁,顾滢若是求到她这里,她也一样会为顾滢出头的。 周氏见她笑了,气得浑身发抖:“你闭嘴。” 周氏转头对顾知枫道:“阿枫,你莫要听她胡说,她这是唯恐天下不乱,不安好心,我想要将你周家表妹许给你,其实也是为了咱们长宁侯府,为了你大哥。” “你祖母有意要为你大哥说曹国公府的四姑娘,那位姑娘你想必也听说过,是个顶顶有能耐的姑娘,而且还是国公府的嫡女,将来你大哥娶了她,不管是对咱们长宁侯府,还是对你大哥的将来,那都是大有益处。” “可能是外面的传言传来传去传得乱七八糟的,曹国公府那边不是很乐意,说是要谈这门亲事可以,但是要你周家表妹先嫁人。” 谢宜笑挑眉,这件事她也是早上听外祖母说过的,觉得人家曹国公府很聪明呢,这一手便防了人家周家退而求其次让周木琴给顾知轩为妾。 妾室可以有,但是一个亲表妹的妾室,让正室不好做人做事。 所以,眼下是长宁侯府让周家将周木琴嫁出去,连给顾知轩做妾的机会都不给,周氏为了保住周家的富贵,也为了给周木琴寻一个好亲事,将人推给了顾知枫。 “你就当是为了家里,为了你大哥,你大哥这些年对你这样好,你就不能为了你大哥做出退让吗?你忍心让你大哥不能娶到曹国公府四姑娘吗?” 周氏开始抹泪,“就当是为了你大哥,算是我求你了!” 顾知枫闻言果然是犹豫了起来,一时之间摇摆不定。 他正想说什么,却听谢宜笑道:“既然是要求周姑娘嫁人,可也没要求她嫁入长宁侯府是不是?在外头给她寻个亲事不成吗?怎么就非要嫁入长宁侯府,嫁给三表哥了?” 就是啊! 顾知枫一下子反应过来了! 怎么就要嫁给他了? 他不娶大哥的亲事还不成了?! 正文 第317章 挟恩求报,才会说恩情 “你给我闭嘴!你不是与我们长宁侯府断了恩义了吗?如今怎地还管我们的闲事?”周氏一番算计被揭穿,勃然大怒,只差是指着谢宜笑的鼻子骂了。 谢宜笑故作困惑,而后问:“大舅母说什么呢,宜笑怎么就听不懂?怎地是多管闲事了?宜笑不过是听闻大舅母所说的话,心中觉得困惑,故此一问。” “若是大舅母不愿我问,宜笑闭嘴就是了。” 长辈慈,则晚辈敬之重之,这是为人晚辈的本分。 可若是长辈不慈,那也别怪是晚辈不够恭敬,有旁的想法了。 周氏气得发抖,可事已至此,她又如何解释不在外头给周木琴找一门亲事,反而想将周木琴许给顾知枫呢? 周氏手心都是汗,到了这个时候,她有两条路可以走,一个是当下就反口,说是她没想到这个,然后在外头给周木琴寻一个亲事嫁出去,这事情就过去了。 再一个便是卖惨,将她对周家的心思说出,然后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顾知枫同意娶周木琴。 顾知枫的心思纯粹,这些年她待他不薄,指不定就能同意了。 周氏闭了闭眼,想到了周家。 但凡是周家有个人能立起来,能顶立门户,她也不必算计这些,可偏偏是没有。 她如今活着还好,长宁侯府还能多拂照一下周家,她自己私底下贴补一些,日子也过得去,可一旦是她老了,走了,谁人还能拂照周家? 是,顾知轩是周家的亲外甥,外甥会拂照一下舅家没错,可世间上没有外甥养舅舅一家的,就算是顾知轩愿意,指不定他媳妇心中就有不满了。 而且这个世间上素来都是男子在外打拼顶立门户,女子打理家中事物,主持中馈,管理各家往来,周氏可没指望她儿媳能对舅家多好。 也只有是周家的亲女儿,才会事事想着周家,关照了周家。 如此,只有周木琴嫁得好了,周家将来才能好。 周氏靠着椅子,脸色不停地变化着,良久之后,她深吸了一口气,握了握拳头道:“此事算是我有私心,希望是木琴能嫁得好,将来能好好拂照周家。” “阿枫,我虽然不是你生母,但是你扪心自问,我这些年可有亏待过你,阿轩有的你也都有了,就连你姨娘在的时候,我也是不曾亏待过她的。” 这倒是真的。 顾知枫点头,也认了这件事。 虽然他为庶子,但在府上,也没受到过嫡母的亏待,便是他姨娘,日子也过得不错,周氏也不是那等给妾室立规矩,亏待庶子庶女的人。 顾知枫能养成这样纯净的性子,一半是因为他本性如此,一半是因为环境,府中没有什么纷争,他与嫡兄关系又很好,日常所需也没有什么担忧,每天都可以做他想做的事情。 在别人家的庶子忙着争宠,忙着在嫡母嫡兄手下讨生活的时候,他能安安静静地看书、练字、画画,别提是多自在高兴了。 这一点,他心中是很感谢周氏这位嫡母的。 周氏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而后继续道:“你也知道,我如今最不放心的就是周家了,担心着自己百年之后周家没有人照顾,将来还不知道如何是好。” “既然你也知晓我这些年待你好,我也恳求你娶了木琴,将来好好照顾周家,如此,也当是报答我这些年对你的恩情了。” “也当是我求求你了。” 顾知枫瞪大眼睛,整个人都愣住了。 周氏这些年确实对他不错,要他报答也是应该的,可、可让他娶周木琴...... 谢宜陵听了却有些困惑,转头问谢宜笑:“阿姐,这不应该是报答家族的恩情吗?” 谢宜陵觉得这些话委实有些奇怪,谢家也养着他,谢夫人对他也很不错,他吃的用的花的都会让人准备好。 可家里教导他的,并非是要他报答谢夫人的恩情,而是家族的恩情。 因为养他的是家族,谢夫人是当家主母,一切都是她来安排罢了,不过人家对你用心,也该是铭记在心,好好孝顺就是了,可不说什么恩情不恩情的。 而且一家人,说什么恩情不恩情的,大人照顾家里的孩子和老人,这不都是应该的吗? 挟恩求报,才会说恩情。 而且周氏说的什么恩情,也不外乎是没有亏待人家,没有欺负人家罢了,要说有多用心,费心费力,那也是没有的。 这算得什么大恩情? 还需要娶你侄女,用尽一生照看你娘家来报答。 脸怎么这么大呢。 谢宜笑嘴角微翘,轻笑:“是啊,养你的是家族,可不是某个人,所以你要报答的是家族,好好努力读书,将来能有所成,能保护家里的人,就是最好的报答了。” “不过长辈待你好,你以后也要孝敬他们才是。” 谢宜陵点点头。 顾知枫听了茫茫然,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周氏待他和他姨娘不错,这一点他认了,要是他做什么,他定然是义不容辞的,可让他娶周木琴为妻报答,实在是...... “他不需要报答你什么恩情。”突然有声音从门口传来,几人转头往外看去,却见顾知轩站在那里,也不知道他是何时来的,又听了多少。 “阿轩!”周氏脸色微变。 “大哥。”顾知枫有些惊喜,又有些茫然。 顾知轩走了过来,他的脸色十分的冷淡,瞧着隐着怒意,有些冷漠无情。 他看了周氏一眼,周氏被他这一眼看着有些心里有些慌乱,忍不住问道:“你来这边做什么?” 顾知轩扯了扯嘴角:“母亲,回来的时候父亲与你说过多少了,他不同意这事,你何必来找阿枫呢?便是阿枫同意了,父亲也不会同意,我也不会同意的。” 若是顾知枫真的因为他而娶了周木琴,他这一辈子都要耿耿于怀,不得安宁。 “若是母亲真的放不下周家,非要三弟娶表妹,那干脆我也别说曹家这门亲了,直接娶了表妹算了,如此,母亲也该放心了。” 正文 第318章 他怎么能和你比 顾知枫此话一出,周氏便豁然站了起来,她的脸色发黑又发红,极其难看,“不行,你怎么能娶她呢!那是绝对不行的!” “绝对不行的!” “你怎么能娶她呢!” 她的亲儿子,堂堂长宁侯府世子爷,又是鼎鼎大名的探花郎,便是在这帝城诸多的贵公子之中,也是顶端的那几个,怎么能娶一个无权无势无钱财、甚至连家里一个有出息的人都没有女子呢? 就算周家是周氏的娘家,但是周氏也不得不承认周家上不了台面的事实。 连一个能扶起来的人都没有! 这也是为什么周家提了顾知枫,周氏觉得这桩亲事不错的缘故,因为在外头,好一些的人家,根本就不愿意娶周家的女儿,周木琴能嫁的,也只能是和周家差不多的普通人家。 顾知轩的神色依旧冷,他道:“母亲不是一心想着周家吗?若是我娶了表妹,那岂不是更好。” “我乃是侯府世子,表妹嫁进来就是世子夫人,将来父亲不想劳累了,退下来了,她也能和母亲一样,做这一品侯夫人了。” 如此,也不必为难他三弟了。 若是周氏非要周木琴嫁进长宁侯府来,顾知轩宁愿是自己娶了,也不会让顾知枫牺牲自己。 毕竟周家是他的外祖家,周氏是他母亲,他为了母亲为了外祖家牺牲一些,也不是不能。 可顾知枫是什么? 人家和周家可没关系,周氏仗着这些年对人家不错的恩情就要他牺牲一辈子,娶一个不喜欢自己、岳家都是累赘、将来还可能闹得鸡飞狗跳的妻子。 顾知枫是他的亲弟弟啊,他作为兄长,最希望的就是他将来能好了,就算是没有什么出息,没有什么建树,也能一辈子过得安稳随心。 “此事就这样说定了。”顾知轩道。 “不行!不行!这怎么能行呢!”周氏险些被他的话气得吐出一口老血来。 她觉得自己额上的青筋都在跳,甚至连心都要跳出来了。 “你怎么能娶你表妹呢!” 周氏的声音忍不住尖锐了起来,“你是什么人?她是什么人?你是堂堂侯府世子,是探花郎,要娶的定然是一位高门贵女,怎么能是她呢?!” “阿轩,这事你要听我的,你表妹你是绝对不能娶的,我不是就一个现成的例子,你表妹还不如我呢!” “阿轩,你可万不可胡来,你的前程最重要,可不能是因为周家拖累了你!” 顾知轩丝毫不为所动,语气仍旧是冷淡的:“我不能娶,三弟便能娶了吗?” 周氏急急道:“他怎么能和你比,他......” “怎么就不能相比了?”顾知轩扭头看她,“便是三弟只是个庶出的,可同样也是侯府公子,但凡是正正经经地议亲,能说上的好姑娘也多的是,难不成母亲觉得,三弟只配与周家表妹相配?” 周氏被顾知轩这话怼得哑口无言,纵然周家是她娘家,她也说不出顾知枫只配和周木琴相配这样的话来。 顾知枫听着他们的话,脸色有些发红,却又没有吭声。 他又不是傻子,哪里看不出来是怎么回事。 不过是周氏想要为周家说一门好亲事,但是周家这等情况,外面的好一点的人家都看不上,她有不肯牺牲自己儿子,一心想要给亲儿子娶高门,于是便想牺牲庶子。 如此一来,亲儿子能说得好亲事,有了一位出身好的贤妻相助,前程一片光明,而周木琴也寻得好亲事,周家将来也有人照顾着。 所有人都圆满了,也就是牺牲他一个罢了。 顾知枫闭了闭眼睛。 他心中有些复杂,要说他为了家族,为了长兄,确实也愿意委屈自己,毕竟这个家族养了他,顾知轩是嫡长子,是将来家族的顶梁柱,他这辈子可能都没有兄长的能耐和本事,兄长好了,家族才能好。 可这件事只是周氏为了拂照娘家,想找冤大头照顾她娘家,他心中就很不乐意了。 呵,他又不傻也不蠢! 顾知轩对顾知枫道:“母亲是一时糊涂了,你别听她的,我与父亲都不会同意这样的事情,你的亲事,等这两年让祖母给你看着,定然给你挑个好人家的姑娘。” 顾知枫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情绪也有些低落。 顾知轩对谢宜笑和谢宜陵道:“让表妹表弟看笑话了,我父亲要见我和我母亲,我们先行离开了。” 谢宜笑点点头:“大表哥客气了,大表哥我大舅母慢走。” 顾知轩缓了一口气,然后与周氏离开,周氏有些不情愿,但是在顾知轩隐隐有些发冷的目光下,只得是与他一起走了。 顾知枫见这两人离开,有些茫然地坐了下来,然后给自己灌了一盏茶冷静一下,谢宜笑又随手给他添了一盏。 顾知枫握着茶盏,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良久他长长一口气,却又不语,大概是不好议论长辈。 谢宜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生怕他自己犯蠢,忍不住提醒了一下:“三表哥,你也别怪我多嘴,那周姑娘,你定然是不能娶的。” “且不说周家就是个拖累,她一心挂念着大表哥,将来嫁了你,还一心记着大表哥,那算是什么事情,你的日子不好过不说,家里都得闹得不得安宁。” 顾知枫点点头:“表妹的意思我明白,我自然是知道怎么做的,纵然有千百个可以娶她的理由,但单凭她喜欢大哥这一点,我便不能娶。” 娶了就是家宅不宁。 谢宜笑闻言松了口气:“三表哥这样想,我便放心了。” 她实在是担心周氏哭一哭求一求,顾知枫为了顾知轩,然后就答应了,她这位表哥这样好,理应是配个好姑娘,好好过日子才是。 “算起来,表哥也该是说亲了,回头我与外祖母说一说,一定给你寻个找姑娘。” 顾知枫闻言有些不好意思,脸皮微红,不过他心想,他确实也该说亲了,如今瞧着周氏这样子,可能还不死心,若是他说了亲事,周氏说什么也不管用了。 “那就辛苦表妹了。” “客气。” 正文 第319章 一盘好局打到烂,也不过如此 谢宜笑实在是担忧顾知枫将来被周氏给坑了。 毕竟周氏是他嫡母,世间上的婚姻,大多数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非是周氏想将周木琴嫁给顾知枫实在太坑了,长宁侯和顾知轩也不会管的。 下回说一个正常一点的亲事,估计就成了。 而且周氏看人的眼光,也实在是让谢宜笑有些不敢相信,如此,还不如是求求江氏呢。 于是回到寿安堂之后,谢宜笑便和江氏提了提:“如今大表哥的亲事就要定下了,那是好事,不过外祖母也不能厚此薄彼,三表哥年纪也到了说亲的时候,您也要给他说个好的。” 江氏闻言顿了一下,这才想起了她还有一个孙子。 顾知枫是个随性的人,平日里也不爱往江氏这边凑,他更喜欢一个人安静地看书练字画画,江氏大多数都只在一家团聚的时候看见他。 他的存在感向来不是很高,有时候不去想,江氏都要忘了还有这个孙子了。 江氏想起周氏不靠谱的样子,也是一阵头疼,心觉得不放心周氏给顾知枫说亲,免得她坑死人。 她微微蹙眉,而后转了转佛珠道:“确实是,你三表哥今年也十九了,也该是定下一门亲事,等再过两年,便可以成亲了。” 江氏仔细想了想各家的姑娘,却想不出是哪一个合适,便问谢宜笑:“你身边来往的姑娘不少,可是有什么合适的?” 谢宜笑想了想,摇头:“我这里哪里有什么合适的,认识的大多数都定亲了。” 谢宜笑走得最近的几个姑娘,无非就是谢珠、秦茵晴、江昭灵、秦如星。 秦茵晴和江昭灵已经定亲,谢珠乃是谢家这一代唯一的一位嫡女,肯定不会嫁给一个庶子,在嫡婆婆和长嫂手下讨生活。 秦如星...说起秦如星,秦国公府那边也乱得很,秦如月二月初就要嫁入宁王府做王妃了,也不知道秦如星那位‘表哥’家里能不能行,真的让秦国公府将秦如星嫁给忠勇侯世子,那这一辈子都完了。 而且长宁侯府与秦国公府早闹掰了,两府之间自去岁开始便没有了往来,不可能结亲。 江氏想想也是,她道:“那我给他瞧瞧,若是有合适的,便先定下来。” 谢宜笑闻言顿时露出笑容来:“那我替三表哥多谢外祖母。” 江氏笑了,她无奈摇摇头,点了点她的脑袋:“你啊,操心这么多做什么?” 江氏大约是明白,谢宜笑今日提这个,应该也是怕周氏把顾知枫给坑了。 谢宜笑心想,我也不想操心啊,而且之前还写过什么断绝恩义的契书,不打算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 可顾知枫到底是她亲表哥,又只是个庶子,周氏又不大靠谱的样子,她实在是不想周氏给顾知枫说亲,怕她不上心随随便便寻一个,又怕她为了利益交换将顾知枫推出去。 女子嫁人是一辈子的事情,嫁错人了,那就是一辈子苦得像是泡在黄莲水里,男子亦然如此,若是娶了品性坏的妻子,那是一辈子别想安宁了。 谢宜笑挽着江氏的手臂,依赖地靠在她身边,没有再说什么。 她总是希望,身边的人都能好好的,大家的日子都能安稳快乐。 她闭上眼,低头轻轻地蹭了蹭江氏的手臂,江氏笑着伸手拍拍她的脑袋,露出一些笑容来。 。 另一边的顾知轩与周氏去见了长宁侯,待是顾知轩离开之后,压抑着怒气的长宁侯将周氏给骂了一顿:“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长宁侯真的是被气得不轻,先前在马车上,他与她说过多少次了,让她别打这个主意,没想到她还不死心,竟然跑去找顾知枫。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的脑子是摆设的吗?”长宁侯本不想斥责妻子什么的,可实在是忍不住了。 周家对他有恩,他这辈子拂照周家,这也是他心甘情愿的事情,娶周氏也是他自己愿意的。 可没道理,他还要牺牲一个儿子给周家。 “周家周家,你脑子里想的都是周家,你也不想想,若是阿枫真的为此娶了你那侄女,将来若是过得不好,阿轩有什么颜面面对他兄弟,阿枫将来和阿轩,还能有什么兄弟情?” 一盘好局打到烂,也不过如此。 周氏坐下来,拿着帕子捂着脸哭,安静的屋子里都是她抽噎的哭声,听着特别凄凉可怜。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只要是碰上顾幽、顾知轩还有周家的事情,她都不带脑子的吗? 长宁侯闭上眼。 长宁侯不知道周氏为何变成这样了,他几岁的时候被人拐走,辗转到了周家,与周氏一同长大,年轻的时候,她还是个勤劳善良爽利的姑娘。 这些年经历了一些事情,她也做了二十年的侯夫人,变得沉稳端庄了不少,经历的事情多了,本来应该变得沉稳老练才是,没想到她竟然越来越是愚蠢。 或者是,她将儿女看得实在是太重,重到但凡是遇见他们的事情,就可以不惜一切代价,成全他们。 “我为什么变成这样?侯爷又为什么变成这样?”周氏拧紧了帕子,心中越发不甘,“不过是因为一个妾生的庶子,竟然对我发这么大的脾气。” “你如今眼里只有他们,顾滢顾滟顾知枫,哪里还有我的阿幽和阿轩?”周氏心中也有诸多不满,她忍不住痛哭了起来, “我的阿幽啊,现在还被关在院子里,孤零零的一个人,她可是你亲生的女儿,你怎么忍心,先前还想将她嫁到那赵家去,若是真的嫁了,她这一辈子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还有我的阿轩啊,还有周家,我们周家对你有养育之恩,你为什么就不能成全了他们......” 长宁侯气笑了:“行啊,你想要成全周家,那也可以,就让阿轩娶了就是了,阿轩到底是周家的外甥,他娶了他表妹,也是正常。” “再说了,阿轩不管是地位还是他自己,那都比阿枫要出色得多,周家得此佳婿,也该是圆满了。” “你若是同意,改日便让人上周家提亲去吧。” 正文 第320章 你但凡是有点脑子,就不该做这样的事情! 长宁侯与顾知轩也不愧是父子,想法都一样,既然你要成全周家,想要为周家铺路,就别想着牺牲别人,让你亲儿子上吧。 “不行,那怎么行呢!”周氏听了这话,却又不肯了,“阿轩前途无量,怎么能娶他表妹呢,你这是要毁了他的前程,毁了他一辈子啊!” 长宁侯就反问她了:“阿轩娶了她,就是毁了前程,毁了一辈子,那阿枫娶了,难道就不是了?” “莫非在你心中,只有阿轩的前程是前程,阿枫的就不是了?或者是阿轩是的一辈子是一辈子,别人就不是了?” 长宁侯伸手拧了拧眉心,只觉得万分疲倦,终究是眼界太小了吗? 她的眼里小得只容得下她的儿女、丈夫、娘家,至于旁人,那都是可以为了她最在意的这些面前,那都是可以退让的。 她可能也心有善良,但是为了她所在意的,善良也可以退让,最多是在伤害了别人之后,流几滴眼泪。 可是她忘了,她还是这长宁侯府的当家主母,能主宰许多人的命运,她要御下要持衡,如此,家族才能长久,才能繁荣昌盛。 若是她只一心偏心自己亲生的,对别人不管不顾,甚至将这些人当作她儿女的踏脚石,那么这个家族,便要开始分崩离析了,兄弟姐妹反目仿佛都可以预见。 昔日他纳妾,也不是贪图美色,他只是想着,家里的人实在是太少了,一旦是出了事,连个相助的兄弟都没有。 他想着,自己的子嗣能有多几个兄弟姐妹,将来也有个照应,儿子一起为了家族努力,嫁出去的姑娘也与娘家相互扶持,有什么事情也有个帮衬。 他这些年单打独斗,连个能商议或是帮忙的人都没有,个中艰难,他也尝了个遍。 这些事情,当年也和周氏说过了,她也是同意了的。 虽然是庶子庶女,但是对她们好一些,再好好教导,谁也不是铁石心肠的。 这些年顾知轩和顾知枫一直相处得不错,姐妹之间虽然有些争执,但也不过是在长辈面前争几分宠爱和一个绢花簪子,一盒胭脂的事情。 若是这些姑娘都好好嫁出去,儿郎都能娶个好妻子,将来的长宁侯府,就能稳当许多了,不至于一点动荡就会出事。 试想,日后顾知轩有个可以帮衬的弟弟,还有一众妹夫,就算是这些人出身都不算太好,但只要是挑选个优秀一些,能办事的,对他也是助力。 到时候长宁侯府好了,再反哺回来,那就是互利共赢的事情。 可谁料到,这临了到头了,这些儿郎姑娘开始说亲了,就开始出事,闹得一府兄弟姐妹,个个离心离德,反目成仇,恨不得这辈子与你不相识。 长宁侯每每想起这些,头发都要白不少。 “我当初便与你说过,让你好好待他们,你是他们的嫡母,就算是他们不会对你亲近,可也会记得你的几分好。” “将来等阿枫娶妻了,姐妹都嫁人了,阿轩有弟弟帮衬,又妹夫相互扶持,将来前途一片平坦,长宁侯府也能长久安稳多了。” “这些年老二又不成器,我一人在朝中,别说是帮衬,连个能信任能帮忙办一些事情的人都没有,日子过得多艰难。” “好不容易阿轩有个弟弟,兄弟二人之间关系还很好,你但凡是真的为了阿轩着想,为了这个家着想,就该是为他娶一个贤惠的好妻子,到时候他内宅安稳了,也能尽心尽力的做事。” “你要将你侄女嫁给他,他非但是没有得到岳家的助力,反而背上了周家这个拖累,若是你侄女对阿轩还不死心,还闹得他一生不得安宁,他还有什么心思去做事?” “你毁了他,就相当于毁了阿轩的左臂右膀,甚至阿轩会一辈子内疚,一辈子不得安宁。” “你但凡是有点脑子,就不该做这样的事情!” “你今年三十八了,不是三岁,也不是八岁,这些道理怎么就不懂了呢?” 长宁侯只觉得满心的疲倦,“行了,你回去吧,这件事情不要再提了,你也想都不要想。” 周氏听他说这些,知道顾知枫好,才能更好地相助顾知轩,也不敢想这事了,可她心里放心不下顾幽,于是又忍不住问道:“那、那阿幽呢?” “阿幽已经被关了这些日子,也知错了......” “她哪里是知错了?”长宁侯心里恨顾幽恨得都要咬牙了,“若是不将她关起来,她少不得要将家里闹得鸡犬不宁,你忘了阿湘的事情,还有宜笑的事,甚至她还不知廉耻牵扯上了怀南王,将她关着都是轻的。” 要是换做别家,早弄死了。 “你若是不想让她再闹事,惹下更大的错事,遭遇更大的惩罚,便不要再管此事了。” 长宁侯不敢和周氏说这个顾幽可能已经不是她女儿的事情,怕她发疯,也不敢说顾幽和怀南王已经有了肌肤之亲,怕是她糊涂之下又做出什么事情来,惹出事端。 周氏还欲言,长宁侯便已经不想解释了:“你若是还想我们家里过得好,便什么都不要管了,就安安静静地呆着吧。” 周氏点了点头,今日长宁侯和顾知轩是真的生气了,周氏心里也有些怕,眼下不敢再惹他了,生怕他再追究她让顾知枫娶周木琴的事情。 “收拾一下,家中有客人在。” “好。” 申时,长宁侯府摆了两桌宴席,这个时候的姜泽云也陪着顾湘一起过来了,顾湘脸上的笑意有些牵强,一旁的姜泽云也冷淡着一张脸。 也不知道这夫妻俩又闹了什么名堂,在场的人也都当作是没看见二人的脸色。 江氏招呼道:“来来,都坐下吧,都是自家人,便不要客气了。” “多谢祖母。” 顾湘在靠着周氏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她的目光在桌子边上扫过,谢宜笑在,顾滢顾滟也在,去岁今时还能聚在一起的人,唯独顾幽和顾漪已经不在了。 想着顾幽如今被关在院子里,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出来了。 她垂了垂眼帘,而后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肚子里的孩子细微地跳动了一下,她感受了一下孩子的胎动,而后笑了笑。 正文 第321章 听说小姑姑昨日回长宁侯府去了? 谢宜笑谢宜陵还有姜泽云顾湘在长宁侯府用了饭之后,又坐了一会儿才各自带着回礼告辞离开。 顾滢临别的时候依依不舍,甚至是想跟谢宜笑一起跑了。 她小声地抱怨道:“家里最近安静得不得了,我都不想住了。” 长宁侯府的气氛颇有些压抑,江氏独居高堂,周氏为了顾幽的事情和长宁侯正在较劲,再加上陆续出了这么多事情,往日一家和气也早就散去,变得冷冷清清的。 就算是昔日最爱争宠的顾滢,现在都不敢凑到江氏面前了。 谢宜笑拍拍她的手:“回去吧,不必送了。” 顾滢犹犹豫豫:“表姐,等再过一段日子,我和阿滟可以去你那里住一段时间吗?” “不可以。”谢宜笑直接了当地拒绝了。 她愿意在顾滢有困难的时候拉她一把,却不想给自己带一个麻烦回来伺候着,顾滢是长宁侯府的姑娘,自然还是留在长宁侯府里好。 “二位表妹若是得了空闲,便多去外祖母身边伺候着吧,外祖母年纪大了,还是喜欢有人陪着的。” 若是谢宜笑是顾滢,这个时候定然不会想法子离开,她会是去陪着江氏。 江氏虽然说不想管府上的事情了,但她心中还是挂念着的。 此时顾幽被关了起来,谢宜笑这个江氏最心疼的外孙女又不在府上,不管是出于孝心还是想要谋取利益,都应该去江氏身边陪着才是最好的。 若是做得好,江氏怜悯她几分,将来有的是她的好处。 顾滢有些犹豫:“可、可我害怕祖母生气。” 谢宜笑道:“外祖母想清静,你们便别吵她,安静地陪着就是了,别说什么胡话或是做什么糊涂事惹她生气。” 一旁的顾滟问:“怎么才能不惹祖母生气呢?” 谢宜笑看了这二人一眼,然后道:“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都不要提了,就当作像以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有的人也不要提了。” 顾滟似懂非懂。 谢宜笑笑了笑:“行了,回去吧。” 谢宜笑与谢宜陵上了马车,而后便回了谢家。 到了初三,九公子便来了,初一是各家自家人团聚的日子,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到了初三,其他人便来拜年。 这一日谢家便热闹了起来,谢老太爷、谢宜安都有好些个学生都带着妻儿前来拜见,还有一些沾亲带故的晚辈也来了,九公子自然也来了。 他是要做谢家女婿的人,因着还未成亲,初二不好上门来,只好是将日子排到了初三,将谢家排在第一个拜访的人家,也是对谢家的敬重。 今日的谢琢同样也去了文贤侯府那边。 谢瑾谢钰还有谢宜陵帮忙招待诸位公子,谢宜笑和谢珠则是跟着谢夫人和温氏招待诸位女眷,外面的天气还冷飕飕的,屋子里生了地龙,又烧了几盆炭火,还算是暖和。 谢宜笑和谢珠在偏厅和几个姑娘喝茶闲聊,玩叶子牌,谢宜笑让人取了一些花茶果茶来泡给大家喝。 茶水甜而不腻,淡淡的香气弥漫,很得姑娘们的喜欢,小姑娘们少有不喜欢喝的,配着一些糕点吃,滋味就更好了。 姑娘们说来说去的,便又说起了谢宜笑的西子阁。 谢宜笑道:“等到了初八,整个铺面都能用上了,那里头还有个院子,诸位若是不嫌弃,平日里逛街累了,去那里歇歇脚也好。” “我到时候让人弄一些果茶吃食,诸位也一并尝尝。” “我们先前还觉得十三姑娘那铺子只摆了一个铺面,瞧着挺浪费的,那整个铺子都用起来,那感情好,平日里买东西也有个坐下来喝茶的地方。” 谢宜笑道:“之前不是怕这生意不好做吗,先是隔开了一个铺面做着,这路要一步步走,饭要一口口吃,慢慢来。” “这倒是。” “不过我瞧着十三姑娘铺子里的生意不错啊。” “东西也不错,我也买了一些用着,可好用了。” 一群人正说着话呢,谢怜便来了。 今日的谢怜穿着一身桃色的袄裙,披着一件斗篷,那斗篷虽然称不上特别的珍贵,但细细地缝了一些白色的兔毛,看起来十分的好看。 她的肌肤白皙,容色称不上特别的出色,但是神态柔弱可怜,仿佛是一朵娇俏柔弱的花,令人万分怜惜。 谢怜手中握着一个手炉,她摸了摸手炉的余温,抬眼看向屋子里的人,而后上前去行礼:“阿怜见过小姑姑。” 谢宜笑点了点头:“嗯,你寻个位置坐吧。” 谢珠神色淡淡,谢愉则是直直翻了一个白眼,觉得这谢怜真的是脸挺大的。 谢宜笑辈分高,小一辈的见了她都得行礼,称一声‘十三姑’,可谢珠是她们这一辈的嫡女,辈分最高,她们见了,也得行礼,不过谢珠时常与她们混在一起,私底下没那么多礼数。 只是谢怜只给谢宜笑见礼,旁人两个招呼都不打,显然是不大将人放在眼中的样子。 不过今日宴客,她们也不好给别人看了笑话,姑且是容忍这人一二,在场的人见谢怜坐了下来,便又开始刚才说话的人继续说话,谢怜寻了个位置坐下,无疑是被冷落了。 她看着屋子里的人,捏了捏袖子,呼吸了一口气,然后问谢宜笑:“小姑姑这些日子可是还好?” 谢宜笑放下茶盏,而后道:“劳你挂念,挺好的。” 谢怜又道:“听说小姑姑昨日回长宁侯府去了?” 谢宜笑嗯了一声:“我母亲不在了,我又还未出嫁,自然应该去拜见外祖母和舅舅舅母。” 谢怜有心想问顾知轩的消息,可话到嘴边,却又一句都问不出来。 自从上次要给顾幽添妆的事情之后,谢怜想过诸多法子想要接近长宁侯、想要接近顾知轩的,却一直不得其法,甚至连顾知轩的面都见不到。 上次顾滢似乎是想帮她的,可后来又没有了消息,她让人给顾滢送过几封信,却都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 她心里实在是有些着急了。 正文 第322章 你抢我姐姐! 顾滢这条路走不通了,谢怜大约也是明白了,她想要接近顾知轩,也只能是通过谢宜笑了,只是不知道这位小姑姑怎样才能帮她的忙。 谢怜想起那俊美无俦矜贵无双的顾世子,当下眼睛都有些酸了。 也不知道如何做,她才能与他有缘分。 谢怜问:“也不知道顾四姑娘如何了,上一回见了她,也没能说上几句话,若是有机会,我也想去见见她,坐下来好好说说话。” 谢宜笑道:“你若是想见她,让人去长宁侯府递拜帖就是了,怎地还这般犹犹豫豫的。” “就是啊。”谢珠也道,“你既然与顾滢关系好,去递帖子就是了,有什么好犹豫的。” 谢怜被怼得哑口无言,她哪里敢往长宁侯府递帖子,怕不是人家见都不愿意见她,凭白被人耻笑。 谢怜诺诺道:“我出身低微,哪里是敢往长宁侯府递帖子,实在是怕被拒之门外,到时候遭人耻笑,我旁的不求,只求小姑姑下回去长宁侯府,将我一并带上。” 谢怜确实也有些小聪明,她话说到这个份上,又装尽了可怜,不管谢宜笑是心中有些怜惜的,还是碍于脸面,那都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拒绝她的。 若是谢宜笑答应了,到时候她再去长宁侯府,势必是要将她带上的,如此,她也算是终于走进了长宁侯府,有机会认识顾知轩了。 然而谢宜笑根本就不吃她这套,她早将谢怜看清了不说,还根本就不将她放在眼里。 在谢宜笑看来,谢怜根本就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这恐怕是不行,若是你是我谢家人也就罢了,我带着你一起去玩玩,可咱们两家早就分家了,我是帝城谢氏,你是尽山城谢氏,咱们又不是一家。” “如此,我哪里能不经主人家的同意,随便带你上门的,你若是非要去,也不是不可以,我到时候先送上拜帖,和人家说说你的事情,人家同意了,我再将你带上。” 谢宜笑这一番话,直接是点名了谢怜的身份,在场的人不知情的人都愣了一下。 她们原本以为此人称谢宜笑为‘小姑姑’,应该是谢宜笑亲近的小辈,只是没想到竟然连谢家人都不算。 谢家人分支的事情不是什么秘密,基本人人都知道,她们自然也不例外了,说起来这分支,往小的说就是兄弟分家了,不在一个灶上吃饭了,往大的说,就是好的坏的都与你无关了。 说得直白一些,人家富贵了落魄了都与你无关,人家做了皇帝,你要讨饭也都与你无关,犯了错灭九族都与你无关。 算起来如今也就算是一个有点血缘关系的亲戚,几代之后,那都是陌生人了。 谢怜注意到众人看过来的目光,小脸顿时白了白,眼睛也红了:“小、小姑姑......” 谢珠忍不住皱眉了,她淡淡地扫了谢怜一眼:“今日可是大年初三,年都还没过完,我家里热热闹闹的,可不兴掉眼泪的。” “你这人当真是不知礼数,若是不想来我们谢家,别来就是了,来了就在我家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莫不是想坏我家的运道?” 这话说得就严重了,吓得谢怜当场脸色又是一白,忙是将眼里的眼泪赶紧收起来,不敢再装可怜掉眼泪了。 若不然谢家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怕不是要扒了她的皮。 “我、我不是故意的......” “这位姑娘,你可长点心吧,也就是谢家,人家不与你计较,若是换做旁人,早将你赶出去了。”有人忍不住说道。 这大过年的,在人家家里哭,实在太不讲究了,也太晦气了,谁人愿意有这样的客人。 “正是,你这般,还是少上人家家里做客为好。” 谢怜被这几个人数落了一顿,脸上又白又红的,想哭又只能憋着,气得浑身都疼,没待多久,便借口有事,匆匆离去了。 仿佛是落荒而逃。 谢宜笑呷了一口茶水,而后笑了笑,多打击几次,怕是这谢怜不敢再上门来了吧,不过她要是脸皮够厚,也难说。 外院的谢瑾谢钰也在招待同龄的公子哥们,谢瑾带着几人去看藏书,谢钰则是陪着人说话,他话多有见多识广,往往将事情吹得天花乱坠,将人哄得一愣一愣的。 谢宜陵眯着眼,盯着桌子对面坐着的这个人,哦,他未来姐夫。 容辞纹丝不动,任由他盯着。 谢宜陵盯着有些累了,这才转了转眼珠子,叹了口气,趴在桌子上。 他这模样,倒是和谢宜笑有些相似,两人不是亲兄妹,但是相处的久了,也沾染了一些脾气和习性,看着就有点像了。 容辞看了他好几眼,难得的对他有了几分耐心,问他:“怎么了?” 谢宜陵哼哼了两声:“我不高兴。” 容辞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不高兴了?” 谢宜陵瞪了他一眼:“你抢我姐姐!” 容辞:“......” “怎么能说是抢呢?”他笑了一下,“你姐姐年纪到了,就要嫁人了,不是我也是别人,而且她嫁了人,也还是你姐姐,旁人怎么也抢不走的。” “难不成你觉得你姐姐嫁了人就不是你姐姐了吧?” “那自然不会。”就算是阿姐嫁人了,可还是他阿姐啊! “那不是成了。”容辞哄了他两句,“将来你想你姐姐了,得了空闲就来看她就是了,都是在帝城,隔得又不远,你就当和她以前住在长宁侯府一样就成了。” 谢宜陵想了想,竟然觉得有道理。 以前谢宜笑在长宁侯府的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而且那时候谢宜笑还与他不亲,他只能是算着时间去一次,怕是惹她烦了。 到去年她病了一场之后才和他亲近了起来,那个时候他跑得可勤快了,再后来,谢宜笑就回到谢家来了。 等她出嫁了,他多跑几趟就好了。 谢宜陵这样想着,也就不再郁闷了。 “你姐姐最近如何了?” 正文 第323章 毕竟有心,就是一个很好的开端 “如何了?”谢宜陵仔细想了想,似乎也没什么大事,于是便答道,“挺好的。” 容辞看了他一眼,有些不信,又问他:“昨日在长宁侯府没发生什么事情吧?我听说宁王府那边的人也过去了。” 谢宜陵眨了眨眼,有些怀疑:“你怎么知道这事了?” 长宁侯府的事情,谢宜陵知道一些,却又不多,他不知道曾经在云中寺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顾幽内里闹了多少事,但是知道顾漪这个长宁侯府二房的姑娘进了宁王府,做了侍妾。 昨天那位姑娘也回来了,不过被拦在了门外,后面灰溜溜地离开了。 谢宜陵心中对顾漪是不屑的,堂堂侯府贵女,便是个庶出的,也不是长房,那也是能说上一门不错的亲事,何苦去做妾? 便是对方位高权重富贵权势滔天又如何,妾室,也不过是在主母手里讨生活,有几个的日子是好的? 谢家可没有人为妾,就算是旁支的姑娘,那都是寻一个干干净净的读书人,或是小富即安的人家,一个个都安排妥当了。 容辞心想,想知道自然就知道了呗。 谢宜笑在谢家,容辞还是放心的,谢家固然看重家族利益,但也不会坑自家人,讲究互利共赢,和气生财。 如今谢宜笑与他定亲了,谢家无论如何都不会有什么人敢让她受委屈,反倒是长宁侯府那边,令人担忧,于是在得知她去了长宁侯府,他便让人盯着。 “那人后来也走了,连门都没进,这事情再怎么都是长宁侯府的事情,和我们有什么干系?” 容辞想了一下,发现确实是这么一回事,顾漪要怎么折腾,那都是长宁侯的事情,和谢宜笑无关。 想来他是关心则乱,经过上一回的事情,他总是担心她回长宁侯府受了什么委屈,忍不住心里念着这事。 容辞捏了捏青花茶盏:“你说的是,是我想多了。” 谢宜陵眼珠子转了转,有些好奇地看着对方那张冷清清俊的脸,良久之后唉了一声:“你是在关心我阿姐啊?” 这小子总算是回过味来了。 容辞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仿佛在说‘知道了还问’。 谢宜陵见此,满意地露出一些笑容来:“放心放心,我阿姐好好着呢。” 谢宜陵虽然总是叭叭这未来姐夫是来抢他姐姐的,但他又不是真的不懂事,这桩亲事,因为男方的地位颇高,他心中还隐隐有些担忧,生怕是姐姐嫁过去了受委屈。 为此,自从谢宜笑定亲之后,他看书都努力多了。 如今见容辞这个人瞧着冷淡冷漠的,倒是懂得关心人,也算是有心了。 有心总比没心好,毕竟有心,就是一个很好的开端。 谢宜陵伸手捂了捂脸,心觉得勉强还可以接受一下这位姐夫的,不过主要还是要看他将来的表现啦。 容辞觉得这小子笑得有些莫名其妙,忍不住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谢宜陵也就乐了一下,又把脸板起来了。 容辞想了想,心觉得小孩子脑子里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于是干脆就不管他了。 这一日容九都没有见到他的谢姑娘。 他是来做客的,总不好是偷偷摸摸地去找人,实在不是君子所为,而且府上今日客人不少,又分开男女开席,谢宜笑忙着招待客人,也没有时间来找他。 他也要忙着应对各位的寒暄敬酒,席上喝了不少,离开的时候虽然还算是清明,但是耳朵却红了不少。 到了第二日,谢宜笑去了一趟容国公府拜年,两人才算是见上面了。 谢宜笑来的时候他还去当差了,她陪着容国公夫人和明氏坐了一会儿,又下了一盘棋,听到外面的人来报,说是他回来了,不过往春庭苑去了。 容国公夫人笑着和谢宜笑说:“他这破差事,怎么就没有一日是清闲的?这大冷天的一天天都要往外跑,厨房那边熬了一些姜汤,我让人准备了一些,你给他送过去让他喝了,省得他受凉。” 五城司这差事是个磨练人的,事情是真的又多又杂,好多都牵扯到帝城不少人,处理起来有些艰难,若是换做一个没什么背景的人做这位置,那真的是吃力不讨好。 不过像是这些本事还算不错的贵公子,在里头混几年,想法和手段都老练不少,是个磨练人的地方。 谢宜笑闻言有些担忧:“九公子最近也要当差吗?” 这大过年的也当差? 陛下在小年(十二月廿三)的时候已经不上朝了,若是没有什么大事,让百官留到次年初八开朝再说,各部门衙里也只有一两个人轮流当差。 最近这一阵子谢宜安谢宜真还有谢瑾都经常在家中,九公子还要天天当差吗? 谢宜笑忍不住就担心了起来:“怎么还要天天当差?就没有个轮值的?” 容国公夫人道:“他们就两个能主事的,就算是要轮值,也不过是各一日罢了。” 要不是想磨磨那臭小子的性子,容国公夫人还真不想让他接了这职位。 谢宜笑张了张嘴,她有些想说,既然这么辛苦,那咱们就不干了,可事情总不能做到一半就撂担子的,那叫做失败。 而且这个差事还是陛下亲自安排的,未尝没有想让容辞磨练一下的意思。 谢宜笑记得,这个职位在书里的时候是给怀南王的,虽然在帝城算是事多位置算不上很高的职位,可怀南王借此给了一些权贵便利,又帮助了好些人,如此,为他的霸业打下了不少基础。 谢宜笑不想便宜了怀南王。 她巴不得怀南王一辈子都不能掌控权势,就这样不上不下地混着,现在的怀南王,那可是连对上长宁侯府也要掂量两分得失的。 正在这会儿,婢女送来了提盒,谢宜笑脸色微红:“那国公夫人,我去看看他去了。” 容国公夫人哈哈笑了两声:“去吧去吧,顺道让他喝完了也赶紧过来。” “好的好的。” 正文 第324章 你眼瞎了,大冬天哪来的喜鹊 谢宜笑让明心提上提盒,再让明镜给她披上斗篷系好,这才领着人往春庭苑去。 虽然说姑娘家还是矜持一些,这种往别人院子里跑的事情实在不是很好,但谢宜笑和容国公夫人还有明氏相处久了,也知晓她们是什么样的人,于是就不怎么在意了。 容国公夫人是巴不得他们二人感情好起来,将来做了夫妻能恩恩爱爱的,恨不得他们多相处一会儿培养感情。 明氏没有那么强烈的想法,但是家和万事兴,小叔和弟妹感情好,她也是乐见其成。 更主要是,二人都是心胸宽广之人,经历过的事情也多,对于礼数,只要是在国家长辈道德面前没什么问题,其他的都不在乎的。 谢宜笑也是明白这个道理,才敢做这样的事情。 冬日寒风还是很冷的,小路两边还有些一些未融化的积雪,覆盖了泛黄稀疏的草地。 谢宜笑握了握手中的手炉,觉得是有些不够热了,刚刚出来的太急,倒是忘记换一块香炭了。 西子阁里也做了不少的香炭卖,味道或是浓烈或是清雅清静,也有不少人买,谢宜笑自己也在用。 她最爱的便是这一款‘雪中春信’,这一款香炭烧起来的时候有淡淡梅花清香盈满袖,闻着就令人喜欢。 为此,她这个冬天,还喜欢上了熏香。 她呼吸了一口气,那口气在寒冷的空气中被凝结成了白烟,她抖了抖脚:“真的不是一般的冷。” 天气冷,谢宜笑实在是不爱出门,恨不得在自己的屋子里猫着过完整个冬天,可偏偏新春就在这冬日里,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情要忙。 尤其是新年之后要去给长辈拜年,这可是不能省的。 谢宜笑今日走了容国公府,明日还要去一趟文贤侯府,待拜完了文贤侯府,最亲近的长辈也都走完了,才算是真的完事了。 明镜有些心疼道:“晚上回去泡一泡,姑娘且忍一忍。” 谢宜笑道:“那也是没办法。” 大方面的礼数,肯定是不能省的,她就算是再不想忍受这寒冷,也要硬着头皮走出来。 她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或许等她在这北方的环境里生活几年,她可能就习惯了。 三人都已经认得路了,也不用人引路,穿过花园,便往春庭苑走去。 此时春庭苑门口处陆追正在和看门的小厮说话,听到脚步声,转头见谢宜笑来了,顿时露出了谄媚的笑容来。 “哟,我今日晨早还听到喜鹊在枝头叫,原来是谢姑娘来了。” 明心直直翻了一个白眼:“你眼瞎了,大冬天哪来的喜鹊。” 拍马屁拍到马蹄上了,陆追仿佛是中了一刀,他伸手拍拍心口,然后伸手捂住眼睛:“哎呀,我眼瞎了,看不见看不见了,你们是什么人?是天上下凡的仙女吗?” 这还能演下去? 谢宜笑忍不住笑出声来,九公子身边这个护卫,实在是个活宝,有他在身边,仿佛都热闹了许多了。 “陆追。” 陆追忙是站好了行礼:“属下见过谢姑娘。” 这幅模样,倒正经得不能再正经了。 “你家公子可在院中?” 陆追急忙点头,然后露出好奇的表情:“在的在的,谢姑娘来找我家公子的吗?” 他想了想,然后又忍不住蹦跶起来:“谢姑娘您多久没见我家公子了,我家公子可是日日都想着您,那叫一个‘思君不见,思之若狂’,不是不是,是‘思卿不见,思之若狂’。” “谢姑娘,公子他可想你了。” 谢宜笑笑了笑:“你最近又看了什么话本子?” 这人高马大,打起架来一刀能砍一只老虎的壮汉竟然喜欢看话本子,还喜欢脑补,真的是反差太大了。 对了,他还爱磕cp,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磕cp,还是疯狂磕的。 谢宜笑头一次听容辞说起这人的喜好之后,笑得差点肚子都疼了。 陆追摸摸头,看起来有点傻傻的,他道:“我最近没看啊,谢姑娘,最近有什么好看的话本子不?” “我也忙,最近也没时间看。”谢宜笑道,“好了,不与你扯了,你家公子在里头,可是方便我进去?” “方便方便,没什么不方便的。”陆追赶紧让开位置,将人请进门去。 谢宜笑笑了笑,抬脚走了上去,待是她刚刚进了门,便看见了往这边走来的容辞,见真的是她,有些惊讶:“谢姑娘怎么过来了?” “九公子。”谢宜笑走了上去,见是他脸色还好,心中稍稍放心了一些,她道,“国公夫人说外面冷,你刚刚回来,让我送些姜汤过来。” 容九公子微微蹙眉,有些儿不大高兴:“天这么冷,你跑一趟做什么?你在母亲那里呆着,我收拾一下便过去了。” 容九公子还记得谢宜笑怕冷的事情,见她跑过来,其实心里有些高兴又有些担心,最终想了又想,还是比较担心一些。 所以还是别来了。 容九公子赶紧让人送个火盆上来,然后又与她一起往屋里走去。 谢宜笑摇摇头:“我没事,我穿得厚实着呢,九公子不必太担心了,若是真的受不了,我自然不会逞强。” 容九公子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 谢宜笑又问他:“九公子这些日子还在当差吗?” 容九公子嗯了一声:“当差。” 说罢,又觉得有些自己有些话少,显得有些冷淡,于是便又同她说了说:“冬日里下雪,需要安排人铲雪,又需要注意着百姓家中的房舍,怕被大雪压塌了。” “巡逻也要加强。” “我们这两个人,就忙了一些。” “不过谢姑娘也不用担心,也算不得什么,我也不大怕冷的。” 他一口气说了许多。 大冬天对她这样的弱女子确实是冷,但是对他这样自小习武的人来说,便算不得什么,最多就说多穿两件衣裳,不会有什么事情。 而且五城司的事情虽然又多又烦,但委实称不上累。 “我前几日见着怀南王了。”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他想让我出面帮忙说情,他想娶顾幽。” 正文 第325章 难道说因为底气不够,霸气不足? 谢宜笑惊了一下:“他竟然找你说情?” 这霸道王爷不是得不到就强抢吗?这才符合书中霸总本总的风范? 难道说因为底气不够,霸气不足? 容九公子嗯了一声:“他想娶,长宁侯府那边不答应。” 谢宜笑问他:“你答应帮忙了?” “没有。”容九公子自然是不会答应这种事的,顾幽嫁进怀南王府对长宁侯府可没有什么好处,而且陛下定然也不希望一个身怀‘天凤之命’之人嫁给怀南王。 “我与他说,我是男子,从来都不管这些婚嫁之事,若是他非要找人说情,让来他请我母亲。” 谢宜笑笑出声来,伸手扯了一下他的袖子:“你怎么能将事情推给你母亲呢,难怪她总嫌弃你。” 真的是生儿子不如生一块叉烧,尽给老母亲找事。 “不会。”容九公子神情淡淡,“他不敢找我母亲。” 主要是顾幽的身份太过特殊了,被冠上一个‘天凤之命’的名头,陛下和太子不要,别人也别想娶,与皇族无关的人也就罢了,最多就是牺牲前程。 偏偏怀南王不但是皇族中人,还是昭明太子之孙,这位置同样特殊。 怀南王要是敢来找容国公夫人,定然是要被骂得狗血喷头。 所以他敢找容辞,却不敢找容国公夫人。 两人说话间便进了屋子,所幸屋子里还烧着地龙一直未熄灭,容辞回来之后又下人又加了些柴火,现在又暖和起来了。 不多时,又有下人送上了烧得正旺的火盆,又送上了热茶,谢宜笑坐下来烤火,小桑拿出香炭来烧了一块,放进手炉里递给谢宜笑暖手。 明心将提盒打开,里面有一个大盅蛊,在里头放了热水用来保暖,中间放着一个小盅蛊,这才是装东西的地方。 明心用一个碗将姜汤倒了出来,容辞接过便递给了谢宜笑:“你喝,暖暖身子。” “我喝?”谢宜笑使劲摇头,“我不喝。” “本来就是给你的。”容辞淡淡道,“我平日里不喝这个。” 明心见此立刻道:“还有还有,我再倒一碗就是了,九公子和姑娘一起喝吧。” 别是为了一碗姜汤推来推去好嘛? 多大的事情。 陆追伸手捂脸,心觉得谢姑娘这婢女真的不是一般的不会看人脸色,这个时候管人家喝什么姜汤,真的是太不会做事了。 “对哦,还有呢,那就一人喝一碗,你也喝。”谢宜笑不是很喜欢喝姜汤的,辣辣的并不好受,但是天气实在是太冷了,她又怕冷,偶尔她也喝一些,喝着喝着,也就习惯了。 于是二人各分了一碗姜汤喝了。 陆追拽着明心到旁边的回廊说话。 “你干什么呢?干什么呢?”明心忍不住皱紧眉头。 陆追忍不住道:“你太碍事了。” 这话明心就不同意了:“我怎么就碍事了?” 她这般善解人意,这般聪慧能干,怎么就碍事了? 陆追道:“我说你刚才,怎么能说能再倒一碗呢?” 明心就道:“怎么就不能了,都还有,做什么推来推去的?” 陆追噎住了,他伸手摸了一把头发:“难道你不想看他们推来推去的?” 看着可快乐了。 明心不磕cp,也没有这种快乐,她道:“再说了,正好有两碗,两个人喝不是刚刚好吗?有什么好看的?” 陆追:“...你说的对。” 明心呵了一声,险些忍不住伸手叉腰:“是的吧。” “对对对。” 两人各自不能理解,然后分道扬镳。 容辞将姜汤晾得温度刚好入口,便一口喝完了,谢宜笑小口小口地喝着,暖乎乎的姜汤入口,觉得身上也暖和多了,一双清亮的眼里含着淡淡的笑意。 她今日穿着一身杏桔色的衣裙,外面披着一件桔红绣着金菊的斗篷,头上簪着一支素馨金簪,细细的流苏金丝链子摇晃,显得她端庄优雅之中带着明媚俏丽。 春夏之时,她喜好穿青色绿色的衣裙,青碧柔婉,飘逸清丽,到了冬日,别的颜色也穿,但唯独少见她穿红色紫色这等颜色的衣裙。 容辞心想着,也不知道她穿上嫁衣是个什么样子的? 是不是同样的好看? “九公子。” “嗯?”他回过神来。 谢宜笑喝完了姜汤,握了握手炉暖手,问他:“你说怀南王能娶到顾幽吗?” “我亦不知。”容辞道,“若是他真的想娶,总会想出法子来的,只是长宁侯府很难同意,陛下也未必会同意,他是皇族之人,又是王爷,他的亲事,要经过陛下同意才行。” 就连他的亲事,都是需要皇帝同意的,怀南王自然也如此。 “不过也是有些难度,除非是他能让长宁侯府不得不松口,让陛下不得不松口。” 皇族的正妻,尤其是像怀南王这样有爵位的,正妻都是有品级的,若是陛下不松口,娶回来入不得族谱,没有册封,到时候只能称作怀南王之妻,而不是怀南王妃。 到时候皇帝心中恼火怀南王不听他的,圣旨一下,再赐婚一个王妃过来,怀南王就难做了,顾幽处境就更尴尬了。 谢宜笑想了想道:“我倒是觉得陛下可能不会管这事,不过怀南王若是真的娶了,陛下心中可能有些不高兴,到时候怀南王的将来肯定要出问题的。” 现在已经出了问题了,原本该落在怀南王身上的差事,已经落到了容辞手里,而且因着他抢亲的事情,名声也坏了不少,想要追随他的人怕是得掂量一下有没有前程。 容辞想了想,觉得有这个可能:“你说的对。” 谢宜笑伸手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又问道:“你觉得怀南王真的有那么喜欢顾幽吗?为了她竟然做出这么多事情?” “喜欢?”容辞微微蹙眉,“这算得什么喜欢?” 谢宜笑有些不明白:“不算喜欢吗?” 她以为,就算是在书中,顾幽一直逃怀南王一直追,虽然震落炮灰无数,但应该是真的还很喜欢顾幽的,若不然也不会如此费心费力。 正文 第326章 小婶婶救命啊,九叔他好凶! 容辞的想法不同,他不觉得怀南王对顾幽有多少喜欢,怀南王想娶顾幽,不是为了利益,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想要占有。 “若是真心喜欢一个姑娘,就该是为她着想才是,怀南王...算得什么喜欢?” 且不说怀南王早早地与顾幽有了肌肤至亲,又在顾幽成亲的当日抢亲,将人给抢走了,坏了顾幽的名声,使得顾幽被人指指点点。 这种事情,可能会被人拿出来议论一辈子的,顾幽这一辈子都休想洗清了。 而且因为这事,许多人都觉得顾幽和怀南王已经不清不白,又碍于怀南王的存在,根本就没有人敢娶她。 这种事情对男子而言,可能就是一桩风流韵事,可以一笑置之,但对于女子而言,那可是能影响一辈子的,谁人敢冒着得罪怀南王的风险去将人娶回去? 这相当于断了顾幽的后路了。 所以容辞不觉得怀南王真的喜欢顾幽,更多的是将顾幽视为他的所有物,想要占有罢了。 谢宜笑想了想,竟然觉得有道理:“或许你说的对。” 就像是容辞待她,她虽然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有多少喜欢的,但时常关心她是有的,也不会勉强她做什么她不喜欢的事情,或是要求她如何如何。 就算是私底下能相处,也不会太久,就坐下来喝喝茶,说几句话,怕是被人知道了,说她闲话。 面上就是很寻常的未婚夫妻,得了机会遇见了,便说几句话,算不得太亲近,却也不疏远,说他们闲话的少有,嫉妒的也少有。 谢宜笑也不大喜欢别人议论她,觉得这样子很不错,过得好与不好,她自己知道就好了,无需别人议论。 “身上暖和些了吧?走了。” 谢宜笑点了点头,然后起身,跟着他一同回了木兰苑,容国公夫人和明氏正在下棋。 容国公夫人怡然自得,明氏思来想去的,却不知将棋子落在哪里好,见谢宜笑来了,明氏仿佛是瞧见了救星一样,忙是起来将她拉过来:“你来得正好来得正好,这都交给你了。” 说着,她就将谢宜笑摁着坐下来,然后往她手里塞了一枚棋子。 明氏觉得下棋这种事情,实在是费脑子得很,下得她头疼,可偏偏容国公夫人喜欢,她只能硬着头皮应对了。 容国公夫人瞥了她一眼:“怎么下个棋,活像是要了你的命似的?” 明氏也不遮掩自己:“可不是要了我的命吗?我宁愿是看账本。” “哦,原来大嫂不喜欢下棋?”容辞淡淡开口,上回明氏还和容寻装恩爱,想骗他娶妻生子。 明氏也想到了这个,不过在自家人面前,她也不觉得丢脸:“小九啊,我可是你大嫂,你好歹给我留点面子。” 容国公夫人哈哈大笑:“你啊你,还要什么面子。” 谢宜笑看了看棋盘,掂量了一下落下一子:“对,不就是不喜欢下棋吗?还需要什么面子?” 容国公夫人得了棋友,懒得搭理别人了:“行了你们自己找个地方坐。” 明氏和容辞见此,便各自找了个位置坐下,容国公夫人一边下棋一边问容辞:“这些日子你当差,没什么处理不了的事情吧?” 容辞答道:“没有。” 他坐镇在那里,帝城之中的人就算是不给他面子,也需得给容国公府面子,敢闹事的少有,那些权贵世家的公子,在他管辖的范围内,一个个安静如鸡。 不过别的事情也不少,也需要他处理,处理不了的那倒是没有。 “没有就好,若是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那就别吃白饭了。”容国公夫人如此道。 谢宜笑觉得这一对母子也是在是好笑,这儿子也不知道被嫌弃成什么样子了。 正常人不是应该说‘若是处理不了,回家告诉你大哥和父亲,让他们帮帮忙’,可到了容国公夫人这里,便成了‘这点小事你都处理不好,吃白饭的你’。 谢宜笑忍不住有些想笑,明氏也想笑。 几人说话间,容国公和容寻也带着容景容暄过来了,一家人凑齐了,容国公夫人就更高兴了,她心想着小儿子赶紧成亲了,什么时候给她生个孙女,她就更高兴了。 容景和容暄凑了过来,眼巴巴地看着谢宜笑,谢宜笑回头他们,笑问:“你们看我做什么?” 容暄忍不住道:“小婶婶,你以后是我小婶婶吗?” 他这话一出,边上的人都看了过来,谢宜笑忍不住有些脸热,她道:“应该是了。” “那、那......”容暄表情有些复杂,“那我和哥哥岂不是要喊谢小八舅舅了。” 容暄瞬间垂头丧气,焉巴巴了。 “谢小八?”谢宜笑笑了起来,“你们可以论你们自己的,不必管我们。” 谢宜陵和容景容暄年纪相仿,都在同一个书院读书,虽然不知道他们关系如何,但同龄人之间有他们的快乐,这凭白杠了一个身份在中间,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你们就当是和以前一样就好了。” 这两只眼睛都亮了:“真的?” 他们可不想喊一个小屁孩舅舅。 “当然是真的,你们就说是我说的。” 两人一听,顿时就高兴了,然后就开始拍吹捧这位未来的小婶婶。 荣景:“小婶婶,你真的是个好人啊。” 容暄:“小婶婶,我可喜欢你了。” 容辞过来一手一只,将这两只拎走,容暄啊啊大叫:“九叔,九叔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容景也叫嚷道:“就是,您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们,我们不要面子啊!” “竟然敢在小婶婶面前这么对我,小婶婶救命啊,九叔他好凶!” 屋子里的人闻言都哈哈大笑。 谢宜笑也觉得好笑,这一家人这么和谐的,实在是令人高兴。 容辞眼皮子跳了跳:“闭嘴。” 两小只闻言立刻闭嘴了,九叔他好凶。 容国公夫人对谢宜笑道:“你还没见过他们吧,成天上跳下窜的,真的是气人。” 谢宜笑道:“小孩子,还是活泼一些的好,哪里像宜陵,成日喜欢板着一张脸,跟一个小老头似的,教都教不回来了,我都发愁得很。” 正文 第327章 谁稀罕你的东西 谢宜笑让明镜将准备好的见面礼送上,她来之前也没有机会碰上府上的男孩子,容国公府的三个男孩子都在书院读书,要不就是去了练武,他们武将家的孩子,除了读书,还要学武的。 谢宜笑早算着算着这会儿会不会见到府上的孩子,也准备了见面礼,三个男孩子是一个精致八卦锁,给这女孩子准备的是一支金簪。 虽然东西称不上贵重,但也是用心的,用作见面礼也刚刚好。 容国公夫人听言笑了:“你别是这样夸他们,你瞧瞧这一个个的得意成什么样子了,成天想打架。” 谢宜笑转头看去,正好是见容景容暄傲娇地挺起小胸膛,一副我老厉害的模样。 容暄道:“就是啊,小婶婶说的没错,祖母,我和大哥可好了。” 容景也道:“可不是,天底下就没有比我们更好的小子了。” “脸皮可真够厚的。”容国公夫人气笑了,“你们好什么好,一天不气我都得谢天谢地了,你瞧瞧他们这得意的样子。” 容景和容暄这两只,都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崽崽,谢宜笑还是很喜欢的,男孩子,就是要活泼一些,有些分寸不闹出什么大事就好。 明氏也道:“也不是,这两个臭小子一天不气人,我都觉得自己能活到一百岁。” “哈哈哈~”容寻哈哈大笑,“听见没有,你们这两个臭小子,少气你娘。” 容景容暄瞪大眼睛,难不成这活不到一百就是他们的罪过了? 一家人的性情都很不错,相处起来也十分的融洽,容国公是话不多的人,坐在那里听着大家说话,面上还是挺高兴的,老人家上了年纪了,最是希望看这满堂的儿孙和和气气的。 下面的几个都是心怀宽广的人,待人也和善,对长辈也孝顺,孙子虽然调皮了一些,但是男孩子,又是武将人家的孩子,哪里是不皮的,只要是没有不学好,路也没有走歪就好。 等再过几年,性子沉稳了,也就好了。 容国公夫人将容景容暄小时候闹出来的事情说给谢宜笑听,屋子里不时地传出笑声来,两个孩子见自己丢脸的事情被说了出来,觉得是在小婶婶面前丢尽了脸面,一阵鬼哭狼嚎。 大家正高兴的时候,容亭便带着妻儿来了。 容国公夫人压了压眉头,脸上的笑容都淡了一些,她语气淡淡道:“让他们进来。” 容亭带着廖氏容晴还有容晓一同前来给长辈请安。 见谢宜笑也在,容亭便问候也一句:“谢姑娘也来了。” 然后又让孩子给谢宜笑见礼,容晴还有些不乐意,但还是听话地行了个礼。 “容三公子,三少夫人。”谢宜笑起身回礼,神情平静,客客气气的,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高兴来,就像是遇见了认识但不大熟的人,相互见礼一番罢了。 倒是廖氏,人虽然来了,但拉着一张脸,压着的嘴角都能压死蚊子了,满脸的不乐意但又不得不屈从的样子,容晴瞧着没有人注意,也狠狠地瞪了谢宜笑一眼。 谢宜笑只当是没看见,还让明镜将见面礼给了,容晴盯着盒子里的金牡丹花簪,好悬忍住了没有将东西摔出去。 谁稀罕你的东西。 不过这母女二人来之前可能是被警告过了,虽然脸色不大好,但是也没说什么,倒是容晓,拿着八卦锁玩了一下,似乎还挺感兴趣的。 容晓不同容景容暄的活泼,他整个人都有点沉默,安安静静的,也不爱说话,仿佛是个透明人。 容国公夫人早就看开了,颇有些眼不见为净的意思,只当是没看见廖氏和容晴的脸色,反正她没有对不起容亭一家的,既然对方是对她不满,她就守着自己亲生的好了。 她有亲生的儿子儿媳,还有孙子,个个都很孝顺,又不是非要扒着养子和养子媳过日子。 不过容国公夫人对容晓有些心疼,容晓养成这般性子,还不是因为廖氏对这个儿子根本就不上心,容晓出生之后,大多数都是奶娘带着,廖氏是想起来的时候就看一眼。 后来发现他性子实在太过安静了,容家才知道这事,后来带着容晓的人就变成了容亭。 用容寻的话来说,既然没有什么前程,那就好好过日子教导孩子吧,将孩子教好了,将来才能好。 当初容亭还有心想将容晓交给容寻来教,但容寻拒绝了。 按照道理来说,他作为大伯,帮忙教一下孩子是应该的,但容寻有亲生的孩子,他这两个孩子皮一些,成天上跳下窜的,容晓实在是安静的有些过了。 如此,容寻觉得几个孩子凑在一起不是很好,他也不大想委屈自己的儿子,谁家的不是心肝宝贝是不是,而且他也很忙,没有那么多的心力。 若是兄弟之间关系好也就罢了,但关键是有一个廖氏来,他怕是他教得不如廖氏的意,将来对他有意见,骂他教坏了容晓,或是骂他儿子带坏了容晓。 于是容寻就懒得沾手,让容亭自己多费些心思教导。 就算是亲兄弟,那都是没有费心费力帮你还要惹一身腥的。 容国公夫人将容晓喊了过来,问他这两天做了什么,容晓都一一乖巧地答了,容国公夫人摸摸他的脑袋,没有再说什么。 廖氏见他手里玩着谢宜笑送的八卦锁,仿佛是真的很喜欢的样子,微微蹙眉,有些不乐意,于是便招呼他过来:“阿晓,你过来。” 容晓闻言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她,仿佛是有些不敢置信,他的瞳色有些浅,看起来浅浅的一层,一眼看过去,仿佛是能看见人心最不为人知的阴暗和不堪。 廖氏不喜欢这个儿子,仿佛是瞧见了他,就像是瞧见了那个不堪的自己。 廖氏见容晓没动,眉头死死地压紧:“你过来。” 容晓想了想,便走了过去:“母亲。” 廖氏伸手抢下了他手中八卦锁,容晓愣了一下,而后皱眉:“母亲?” 正文 第328章 真当明氏是好性子的? 在场的人都齐齐看了过去,廖氏被这么多人看着,脸色有些难看,尤其是容国公夫人已经皱起眉头了,显然对她的行为很不满。 容亭在来之前就警告过她和容晴,让她们不要惹容国公夫人生气。 为此,廖氏对容亭已经有很多的不满,当年容亭娶她的时候,说过了会对她一辈子好的,如今好她没看见,反而一次一次地让她低头。 廖氏心中怨恨,但又怕惹怒了容亭,到时候他真的要搬出去,最终只得是露出一点笑容来,她道:“母亲先给你收着,等回去之后再给你,你现在多陪陪你祖母才是,玩这个做什么?” 容晓闻言点了点头,有些不舍地看了那八卦锁一眼,没有再问,乖巧地回到容国公夫人身边,容国公夫人心中有些恼火,孩子就玩个玩具怎么了? 但是碍于孩子都在,容国公夫人也不好当场骂她,只得是忍住了。 明氏见气氛尴尬,屋子里有些安静,只得是站出来打圆场,她对容晓还是有几分怜惜的,于是便问他:“阿晓可要和你哥哥他们一起玩一会?” 容晓闻言眼睛一亮,然后看向容景容暄,容暄有些不情愿,但容景大了一些,也懂事一点了,点头应了下来:“三弟,来和我们一起玩吧。” 容暄扭头看向他大哥,其实容暄和容景是真的不想和容晓玩的,容晓的性子安静,不大爱动,而且慢吞吞的,还不爱说话。 最主要的是,若是他们带了,被三婶婶知道了,还会私底下骂他们,说容晓要读书,他们带容晓玩会耽搁容晓读书,将来害了容晓一辈子。 要是他们敢带容晓玩,容晓读书不好就是因为他们。 这谁还敢带的。 容暄年纪小不懂,但是容景却觉得这个三婶婶奇奇怪怪的,分明她自己对容晓根本就不上心,可又不想让他们和容晓玩在一起。 容晓闻言更高兴了一些,然后不敢看廖氏的脸色,转头看向容亭。 容亭见他这样子,心里有些心酸,点了点头:“你要是想,就和哥哥们玩一会吧。” 廖氏有些不乐意:“有什么好玩的,古人云‘玩物丧志’,他们这般年纪就该好好读书才是,哪里是能成天想着玩的。” 容晓闻言眼睛暗了暗,便不敢去了。 容亭皱眉,他觉得容晓的性子实在是太安静了一些,也不大爱说话,若是有活泼的兄弟玩在一起,他或许能好一些。 可偏偏廖氏不同意,觉得这容景容暄玩物丧志,不学好,将来定然没有什么好成就的,为此,夫妻俩还吵了一架。 容亭原本还想争取一下,他不觉得容景容暄有什么不好的,皮小子活泼一点怎么了?将来大了就沉稳了,很多武将家里的孩子都是这样过来的。 别看容寻现在一副儒雅温和的模样,小时候还不是同样撵鸡逗狗,上跳下窜。 但他万万没想到廖氏竟然私底下找了几次容景容暄,还将这兄弟骂了好几次,说是他们带容晓玩,将来容晓不学好,没出息就是他们害的。 这样子,容亭也不敢让容景容暄带着容晓玩了。 或许在那个时候,容亭才开始品味出娶妻娶贤的道理,不求你真的有多贤惠大度善良,但至少是个正常人的性子,人最基本的‘懂礼貌,讲道理’是应该有的。 可廖氏一样都没做到,甚至她一有什么不如意的,就说容亭对她不好,或是别人看不起她。 有这样一位妻子在,他别想和兄弟之间和睦相处,儿女和他们的堂兄弟姐妹之间,也不可能和谐相处,只要是有些脑子的人,都可以预见将来——亲缘渐走渐远,不过是孤家寡人。 容国公夫人有些忍不住了:“什么玩物丧志,小孩子玩一玩算得了什么?他还那么小,先识字就好了,读书的事情,过几年再说。” 儿郎和姑娘不同,姑娘十五及笄,便算是成人了,要开始相看对象,准备嫁人,而儿郎到了二十及冠,才算是成人,这才开始议亲娶妻。 如此,八岁的男孩子确实不大,容景过了这个年都十四了,大家还将他当成一个半大孩子。 廖氏脸色僵硬:“小孩子就该从小好好教导,将来才能成才,若是任由他们玩,该学的不学,将来可就是个纨绔子弟,顽固不化,跟市井流氓有什么区别。” 说着,她便露出了厌恶和不屑的眼神。 她这言下之意莫不是说容景和容暄不学好,将来就是个纨绔子弟,和市井流氓没什么区别,容晓跟着容景容暄学,就会变成这样。 容寻握着茶盏的手顿了顿,明氏挑眉,而后笑了:“三弟妹说的极是,我们武将人家的儿郎,都是粗人,诗书的文雅半点都没学到,反倒是学了军营那些糙汉子的粗俗,开口也没几句好听的。” “我们家里地位也不高,也没什么好前程,令人羞愧不已,也实在不如弟妹娘家会教导人,个个都学得一番文雅,个个都仿若是天下名士。” “弟妹娘家廖家的儿郎,不愧是从小好好读书读出来的,自愧不如,自愧不如。” 真当明氏是好性子的? 明氏是跟着容国公夫人长大的,纵然没有容国公夫人那纵横战场的女将风华,却也不是好惹的。 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尺,你若是非要招惹我,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容景和容暄再不好,她和容寻怎么说都好,容国公和容国公夫人这做祖父祖母的怎么说也好,就算是四人混合打,打得这两个臭小子屁股都开花都好,与旁人有什么关系? 廖氏凭什么看不起她的儿子,觉得容晓跟着容景容暄玩就是学坏? 看不起她就算了,为了家里和睦,明氏姑且是忍她一忍,可看不起她儿子,一口认定她儿子将来肯定学坏,明氏哪里是能忍的。 廖氏闻言,任凭她再怎么觉得廖家好,也能听出明氏在讥讽她,气得脸色发青又发红,脸皮都拉紧了,像是一只涨鼓着眼睛要跳起来的蛙。 “大嫂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正文 第329章 那想来谢姑娘的棋艺很好? 明氏闻言似乎有些困惑,扯出了一些虚假的笑容:“什么意思?三弟妹你怎么了?难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廖氏噎住,竟然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 她不肯让容晓跟着容景容暄玩,觉得是玩物丧志,将来没有什么好前程。 明氏便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说容国公府的人都是粗人,学不来半点文雅,地位不高,也没什么好前程,反倒是廖家,那个个都是文雅之人,从小就努力学习,将来都是天下闻名的名士。 是容国公府比不上廖家。 然而事实恰恰相反,若是这天下权势,除了那李氏皇族,容家要排第二,没有人敢说第一。 容景容暄再怎么差劲,一个是嫡长孙,是将来容国公府容家军的继承人,另一个同样是国公府的儿郎,领个将军的职位也是能的。 而廖家呢? 如今早已败落,不过是倚靠容国公府立足,变卖家族产业过日子的人家。 这么多年了,千万家财也挥霍得差不多了,家中子弟读书读了这么多年,也没一个有前程的,别说和容国公府这样的超一品国公爵位了,就算是三品四品的官员都没有。 混得可以说是非常之凄惨。 如此,她还敢说容晓跟着容景容暄玩是没出息,跟着廖家的人一起读书才是有出息的吗? 廖氏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她脸色发红,呼吸都重了几分,但她又不敢踩着容国公府捧着廖家,说容国公府确实比不上廖家。 她要是敢,容国公夫人能让她立刻滚回廖家去。 “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廖氏深吸了一口气,将心底的怒意压下来,“是我说的不妥当,大嫂不要和我一般计较。” “容景和容暄到底和容晓不同,他们二人将来是走武将的路子,活泼些也好,但容晓我想和他父亲都想他走文臣的路子,这就要定下心来好好学习,容亭,你说是不是?” 在场的人表情顿时十分的微妙,一是因为廖氏这一回居然低头了,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二是因为她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呼夫君的姓名,而且还是这种语气。 可见是她这夫君在她心里,怕是没有多少位置。 容亭早就习惯了,他刚刚还生怕廖氏和大嫂吵起来,如今见廖氏低头了,心里松了一口气,哪里还顾得上别的,闻言便使劲点头:“正是如此,我们想让阿晓好好学习,将来参加科举。” “是竹音用词不当,大嫂莫要与她一般计较。” 明氏笑了一声:“我既然是长嫂,自然不会与弟妹一般计较。” 明氏也不想和廖氏一般见识,她和廖氏做了这么多年的妯娌,若是真的事事计较,早就气得吐血了,而且她可不想因为廖氏影响自己的生活。 廖氏见明氏一副‘我大度不与你计较’的样子,心里又呕了一肚子气。 谢宜笑并没有掺合人家家里的事情,一直和容国公夫人下棋。 之后屋子里有很长时间的安静,容晓见自己又不能和堂兄们玩了,眼神暗了暗,低头又变成了安安静静的样子。 谢宜笑觉得这孩子有些可怜,小孩子,贪玩活泼那是太正常的事情了,劳逸结合才是最正确的方式。 照着廖氏这养儿子的法子,玩的东西不准他玩,甚至连他和兄长出去玩一会都不肯放,早晚将孩子弄得自闭。 容晓现在这副安静不吭声的样子,何尝不是因为他们造成的。 廖氏有气无处发,见谢宜笑与容国公夫人怡然自得地下棋,忍不住道:“谢姑娘与婆母下棋?” 谢宜笑听她点名,回头看了她一眼,点头嗯了一声:“闲着无事,与国公夫人一起下几局,打发时间。” 廖氏又道:“那想来谢姑娘的棋艺很好?” “三少夫人想岔了,宜笑的棋艺并不好。”谢宜笑都懒得理会她。 廖氏又噎住了,她在明氏这边吃瘪,想在谢宜笑这边找回场子,若是谢宜笑说自己的棋艺不错,她便可以顺着竿子说要与对方来一局。 要说琴棋书画,廖氏自然是不差的,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很厉害,若不然当年她也不会被那么多人追捧,还被冠上着第一才女的名号。 只是没想到谢宜笑竟然说自己的棋艺不好。 廖氏还想说什么,容国公夫人便觉得有些烦了:“你爱呆着就呆着,别打扰我下棋。” 容晴见母亲被祖母说,忍不住跺了跺脚,喊了一句:“祖母~” 容国公夫人嗯了一声:“你也一样,别吵吵。” 容晴脸色有点难看,她指着谢宜笑道:“祖母为了她,便这般不给我和母亲面子吗?” “容晴!”容国公放下茶盏,眉头都皱了起来,“怎么和客人说话的?” 就算是两人之间有些不痛快,可人家上门是来做客的,不想招待避开就是了,哪里能这般对客人说话,简直是没有礼貌! “祖父......”容晴见容国公脸色淡了下来,心中有些害怕,她是不怎么怕容国公夫人,她小的时候,容国公夫人还是很疼她的,但对于这位威严的祖父,她还是怕的。 “老三,你们若是不想过来,便不要过来了。”容国公对容亭这般道,“来了一个两个的都不消停,不是这个事情就是那个事情。” 不止是容国公夫人烦,容国公自己对廖氏和容晴也很烦好嘛! 每次他们一出现,就这个不满那个不满的,闹得一家不得安宁,虽然容国公不想说儿媳的不是,但廖氏这种人,真的是谁娶谁倒霉。 当年他和夫人都不同意容亭娶廖氏,且不说廖氏身后看不清自己处境还上跳下窜的廖家,单是廖氏这个人,他们就看不上。 可容亭非是要娶,还学了什么长跪不起那一套,他们也只能答应了。 容亭满头都是汗:“父亲莫要生气,都是儿子的错,儿子立刻带着他们离开。” 说着,他便要带着妻儿告辞离开。 然而容晴却不同意:“离开做什么?要离开也是别人离开,这可是我们的家!父亲,难怪母亲说你懦弱无能,连争取都不会!” 正文 第330章 你是要走还是要留,我今儿个就成全你! 廖氏虽然嫁给了容亭,但一直觉得容亭懦弱无能,根本没有给她想要的身份地位,他连外面的很多世家子弟都比不过,更不必说她以前的未婚夫景阳侯府世子了。 而且就近的还有一个出色优秀的容寻,后来容辞回来,又添了一个容辞。 容亭事事只想着要孝顺,只想着低头家和万事兴,甚至连那可以争取的爵位,他都不愿意去争取一下。 容晴和廖氏一条心,也听多了廖氏埋怨容亭的话,也觉得父亲懦弱无能,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他竟然只想着离开。 分明他们才是主人家是不是! “容晴!”容亭脸色一变,有些苍白。 虽然这个女儿不听话,可到底还是他女儿,他心里也是很在意的,只是没想到,他在女儿心中竟然是这样子的? 懦弱无能? 他在她们心中就是那么懦弱无能吗? 容亭看向廖氏。 廖氏注意到容亭投过来的目光,冷哼了一声,微微抬起下巴,然后扭过头去。 容国公夫人伸手一扫,将棋盘上的棋子扫落下来,一颗颗棋子落在地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屋里也有一瞬间的寂静。 容国公夫人猛地扭过头去,指着廖氏的鼻子就骂:“你到底是怎么教孩子的?怎么可以对孩子说这种话!你到底是有没有脑子?!” 怎么可以对孩子说这种话?! 容亭再不上进,再不够出色,可他也是真心地对待自己的妻儿的,廖氏和容晴能过上这般人上人的日子,地位是容国公府给的,可日常花费这些,大多数都是容亭自己挣来的! 他再不好,能养妻儿,没有让他们受什么委屈,那就是个好丈夫好父亲! 廖氏凭什么说她懦弱无能?容晴凭什么觉得自己父亲无能? 这一句话,仿佛将容亭多年的辛苦付出都否决了,当作是不存在一样,这让容国公夫人很生气,心觉得容亭多年辛苦喂了狗,自己真心喜欢的、在乎的人非但没体谅他的付出,反而转过头去作贱他,觉得他没用。 容晴怎么可以这样说呢! 容亭可是她父亲,就算是父亲不够出色,只是一个很平凡很平凡的人,可到底是她的父亲,养她长大、疼爱的父亲,她怎么可以嫌弃父亲不够好,性子懦弱? “是,容亭确实不是什么出色的儿郎,可他当初在你出事的时候愿意娶了你,你也愿意嫁给他,就该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知道自己要过什么样的日子。” “可是你呢,这么多年都在埋怨他不够出色,不成器,不是你心中所中意的意中人,不是你想要的夫君,心觉得他配不上你!” “既然是觉得他配不上你,这么多年你还留在我们容家做什么?是想折磨他报了他娶你的深仇大恨,还是想折磨你自己?” “我当初就不同意他娶你!” “且不说你们廖家那些乌烟瘴气的事情,单凭你这个人,我就看不上,高高在上,目下无尘,除了那顶端的几个世子爷嫡长子,你谁也看不上,何况是容亭!” “也就是他自己蠢,觉得他可以感动你,让你和他好好过日子,结果你嫁了人之后,心里有了落差,觉得他这不好那也不好,心里越来越是偏激!” 容亭闭上眼来,沉默着没有说话。 容晴见容国公夫人气成这样,心知自己一句话闯下大祸,慌忙看向自己的母亲。 廖氏此时也是手脚发冷,这些话她私底下说说就是了,哪里敢在容国公夫妇面前说,她也怕容国公夫妇一怒之下让容亭休妻,让她滚。 容亭再不好,再不是亲生的,那都是他们养的儿子,哪里容得别人这般作贱。 “你若是这般看不上他,那我便给你这个机会,放你自由,让你去寻你看得上的人吧。”容国公夫人如是说。 廖氏见容国公夫人动了真格,仿佛是真的要休了她,脸色一片苍白无血。 是,她确实是瞧不上容亭,可她这般年纪了,已经不年轻了,而且还嫁个人生过孩子了,她离开容国公府,哪里能寻得更好的? 甚至因为她是容国公府出来的,根本就没有人敢娶她。 廖氏心里一阵慌乱,她转头看向容亭,见容亭没有说什么,仿佛任由她选择的样子,她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骗子! 容亭就是个骗子! 他当年说过,娶了她会一辈子对她好的! 容国公夫人见她不做声,又道:“怎么,你怎么不说话了?说话啊!你是要走还是要留,我今儿个就成全你!” 廖氏心头发颤,她忙是说道:“婆母,我并没有这个意思,这都是阿晴胡说的,之前是我糊涂了,我最近这些日子都安安分分的,阿晴,快和你祖母道歉。” 容晴心头也害怕,怕是祖母让父亲休妻,将来她就不能在母亲身边了,也慌忙道歉:“祖母,都是阿晴胡说的,这些话不是母亲说的,祖母......” 容国公夫人冷笑了一声:“什么胡说的,我看就是你母亲私下这样说多了,你才知道想,她是廖家女,看不起她夫君,我管不着,也许了她愿意走我就放她走,但是容晴......” 容国公夫人的语气冷厉了起来,“你父亲生你养你,这些年对你的关怀疼爱也不少,你是怎么对待他的,你也不小了,为人子女,你不体谅父亲的难处,反而是怨怪父亲无能,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 “你怎么不说你父亲为什么不是皇帝,怎么没将你生成公主!” 容国公夫人对容晴有着说不出的失望,以前觉得她被廖氏教坏了,只是脾气不好,和廖家那些人一样,看不清现实还自命清高。 现在看来,是根底都坏了。 一个人连父亲都能这般对待,还希望她对别人能有几分好? “祖母怎么能这么说我。”容晴眼睛都红了,“我不过就是一时生气,说错了一句话,祖母便这般指责我,难不成是巴不得将我也赶出去。” 容国公夫人气笑了:“这是一句话的问题吗?这是因为你根本没有将他当成你父亲!” 正文 第331章 不是亲娘了是不是? 容国公夫人早已不愿理会廖氏和容晴阴阳怪气了,她有亲生的儿子儿媳孙子,个个都很孝顺,敬重她亲近她,也乐意哄她这个老太太高兴。 大概是这世间没有什么十全十美的事情,所以她也看开了。 只是她实在不能容忍容晴对容亭的态度,为人子女,父亲又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怎能看不起父亲?言语之中尽是不屑埋怨和不甘呢? 这是为人原则的问题! 容国公夫人实在是不能容忍:“容家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子孙!” 容晴被骂得浑身发抖,一双眼睛红通通的,她死死地咬唇,却又绷着脸不肯低头。 她不觉得容亭这个父亲有什么好敬重的,真的是懦弱无能,一点用处都没有,与他同龄的那些人,随便站出来一个,都能将容亭衬得低到土里去。 所以容晴也不觉得母亲看不上父亲有什么不对,在她看来,母亲当年是廖家嫡女,是第一才女,追捧她的人不计其数,那些人只要母亲伸手一指挑一个,那都是比父亲好的。 甚至母亲的未婚夫还是那景阳侯世子,一个侯府世子,虽然不及容国公府的世子尊贵,但也比容亭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容亭不过只是一个养子,连亲生的都不是,也就是他运气好,才得容国公夫妇的养育,得了一个国公府公子的名头。 若是不是景阳侯世子在成亲之前突然失踪出了事,她母亲也不会嫁给容亭,若不是因为这些,她的父亲合该是景阳侯世子,她应该是景阳侯府的贵女才是! 容国公夫人见她丝毫没有悔过的样子,又是一阵生气:“你看看她,看看她,这是什么态度!” 容亭见容晴不肯认错,眼神一暗,心头又是一叹,见容国公夫人又要生气,只得是开口道:“母亲,莫要与她一般计较了,免得气坏了身子,待我回去了,便好好教训她。” 他也不愿再听这些,越听越是觉得自己无能,连妻女都看不起自己。 容国公夫人见他眼中黯淡,整个人都有些无力,也没有再继续争执下去,听了这些话最伤心的还是容亭了,也不好再说些戳他心窝的话。 不过...容国公夫人暗暗地想,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容晴,让她知道厉害。 “也罢,那你便将她们带回去,好好与她们说一说吧,问一问她们到底眼里还有没有你这个夫君父亲,问一问她们到底是想不想过了。” “阿晓留下,你们走吧。” “多谢母亲。”容亭道了一句谢,转头看了廖氏和容晴一眼,廖氏不敢再得罪容国公夫人,容晴也不想再继续被骂,只得是跟着容亭离开。 屋子里有婢女进来将地面上的棋子捡起来,容寻将容晓领到一边,让他跟着容景容暄他们坐在一起,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容晓还有些茫然,眼见父母之间的恩怨是非,没有伤心,也没有半点难过,仍旧是安安静静的样子。 大概是看的多了,也习惯了。 “和你大哥二哥他们玩一会儿吧。” 容晓摇了摇头,没有吭声,一旁的容景见此,将他的八卦锁递给了容晓:“这个给你。” 容晓睁大眼睛转头看他,看着那精致的八卦锁,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容景还是不大喜欢容晓这沉闷不吭声的性子,但到底是堂弟,对他还是有几分怜悯,他道: “我瞧着你听喜欢的,你那个被三婶拿走了,应该是拿不回来了,我这个就给你,不过你要悄悄地玩,千万别让她瞧见了。” 容晓也知道廖氏拿走了那个八卦锁不会再还给他了,他看着容景手里的这个,有些想要,可又觉得不合适,想了想,他才开了口:“你不要吗?” 容景摆摆手:“我都长大了,也不大爱玩这个了,给你给你。”说着就将八卦锁往容晓的怀里塞。 容晓握着八卦锁,看着容景,一时间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是真的很喜欢的。 最终他吞吞吐吐地开口道了谢:“谢谢大哥。” 模样有些腼腆,脸色也有些微微发红。 容景哈哈大笑,似乎还有几分豪气干云:“客气啥,你都叫我大哥了,我和老二还有很多玩的,下回你偷偷溜过来,我们就借给你玩一玩......” 容寻一巴掌拍在大儿子的肩膀上,一脸的复杂:“笑得小声点,跟一只鸭子似的,难听死了。” 容景像是一只被扼住脖子的鸭子似的,顿时停住了笑声,他一脸扭曲地看向他老爹:“我爹,亲爹,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 容寻伸手摸摸下巴,仍旧是一派风淡云清,潇洒如同天边的流云:“你这声音,听着就是有些像鸭子,我没说错啊。” 容景大怒,站起来转身就握拳往容寻的身上砸去,容寻轻飘飘地伸手接住了对方的拳头,然后还捏了捏:“容景,你这样可不行啊,迟早要被打的。” 容景要气死了,另一只手一抬,又是一拳上去。 父子俩打成一团,容国公容辞赶紧将桌子上的茶具拿走,免得遭了池鱼之殃,顺道将容晓也拎到一边安全的地方。 容暄见大哥和父亲打起来了,还在一旁大喊助威:“打他!打他!” 容晓转了转手中的八卦锁,看着两个堂兄的样子,心里止不住地羡慕,他觉得他这两个堂兄过得真的好快乐。 明氏将容暄拎回来,然后又去拎容景:“行了别打了别打了,要打就去武苑的比试台上打,让你们一次打个够。” 容景被揍了好几下屁股,却一点都打不到对方,都要气死了。 他满腹委屈爹告状:“娘,他打我!” 明氏翻了个白眼:“那也是你活该啊,明知是打不过他,非要和他较劲,这不是自己找打吗?” 容景:“......” 不是亲娘了是不是? 容国公夫人见这一群人打打闹闹的,情绪也好多了,她乐呵道:“你娘说得对,你明知打不过他,非要讨打,这不是活该吗?” 容景郁闷死了,直接靠在一张椅子上装死,一声不吭了。 屋子里的人都哈哈笑了起来。 正文 第332章 他这般无用无能,难不成还不准人说了吗? 婢女将棋子捡了回来,然后又放回了棋篓里,容国公夫人转头对谢宜笑道:“让你看笑话了,家里有些闹腾。” 谢宜笑倒是不在乎:“世间上甚少有什么是十全十美的,您也不要太在意了。” 谢宜笑是真的不在乎廖氏和容晴,廖氏这个人,若是不来惹她,她只会当对方不存在,若是非要来惹她,她能忍就忍了,不能忍,那就怼就是了,反正丢脸的不是她自己。 最主要的是,廖氏又不是这容国公府的当家人,她又不需要在对面手下过日子,所以也碍不着她什么事情。 至于容晴,她今年也十四了,琢磨着再过两年就要定亲出嫁了,这嫁出去的姑娘,回娘家的次数也不会太多,能遇上的次数也不多。 而且谢宜笑也早知道容国公这内里的事情,所以对于这些争吵,也是平平静静地接受了,廖氏安安分分不闹事的时候,她才觉得奇怪呢。 “你说得对,世间上甚少有什么是十全十美的,这人啊,要学会知足才是。”容国公夫人叹气,若是廖氏能明白这个道理,也不会到了今日,还看不起容亭,觉得容亭配不上她。 “知足才能长乐,若是不懂得知足,这个想要那个也想要,得不到就不满,大多数一辈子都会活在在埋怨与不满当中。” 比如说这廖氏,其实廖氏已经过得很好了,她嫁给了容亭,做了这容国公府的三少夫人,别的不说,这身份也足够尊贵,日子也过得足够富贵了,还不用操心什么,就享福好了。 可是她又嫌弃夫君不够出色,不能给她长脸,不能给她带来荣耀。 谢宜笑觉得,这纯属是日子过得太好了,吃饱了撑着,才有心思想东想西,要是一天天在温饱线上奔波着,哪里有时间想这些。 “若是她能有你一半透彻,也不至于将日子过成这样。”容国公夫人摇了摇头,然后道,“与我再下一局吧。” 谢宜笑笑了笑:“好啊,那就请您手下留情了。” 二人又开始下棋,屋子里很快又恢复了先前的热闹,若不是因为屋子里多了一个容晓,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容晓低着头玩着他手中的八卦锁,他垂下头的时候,长长的睫毛落下了一些阴影,安安静静的。 。 另一边的容亭带着妻女匆匆回了院子,然后便进了书房,反手将门锁上,最后寻了个地方坐下。 他现在不想同廖氏争吵,不想质问她为何这样看待他,也不想去指责容晴为何这般想他,他在她们心中,难道是真的那么不堪吗? 他只想安静地呆一会儿。 容晴见容亭进了书房还将门锁了,心里有些忐忑,转头看向廖氏:“母亲,父亲这一回是不是真的生气了?” 容晴虽然被容亭说过几次,但那时候的容亭心中只觉得是她不听话,不学好,并没有多生气,只要她撒撒娇,事情就能过去了。 这一回,看起来根本就不想理会她了。 容晴想想又有些不高兴,忍不住对廖氏道:“他生气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吗?他不就是懦弱无能吗?” “但凡他有些本事,我和母亲也不至于被人耻笑,但凡他愿意努力,到手的爵位怎么连争取都不愿意争取,凭白送给了九叔!” 容晴几乎是咬牙切齿,眼底的怨恨怎么也藏不住。 旁人见她是容国公府的姑娘,追捧她的也大有人在,可这些人面上对她客客气气的,私底下谁人不议论她是容亭的女儿。 她的父亲不是容国公亲生的,大概是用了一辈子的运道才让容国公夫妇将他收养在膝下,成了国公府的公子。 可不是亲生的就不是亲生的,大概是血脉天注定的,她那大伯九叔是多优秀的人,偏生就是他那样的上不了台面,堂堂国公府的三公子,如今不过只是一个七品小吏,说出去笑死人。 谁人不说她母亲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挑来挑去挑了最差的一个。 还有那爵位,这是廖氏和容晴心中一直过不去的坎儿。 在他们看来容亭已经是容国公府的人了,也已经记在容国公夫妇的名下,和亲生的也没什么区别,按照道理,也要喊定王一声外祖父。 既然如此,按照长幼有序,这爵位容亭还是有资格争一争的,只要容国公夫人不偏心,这爵位应该是给了容亭才是! 若是容亭得了王爵,将来就是定王了,廖氏和容晴也可以一朝翻身做王妃和郡主了,这是多好的事情! 可是容亭偏偏不愿意去争,甚至提都不愿意提一下,说自己身上没有定王的血脉,不愿意去争这个爵位,将爵位拱手让给了容辞。 此时的容辞已经进了北大营,接手定北军,成了定王府的少主子,只要是他将这些彻底地掌控,那么圣旨便会下来,让他继承王爵。 廖氏和容晴为了此事,心中对容亭有很多的埋怨,怨他不争气,也怨他一味只顾着什么父母兄弟,他将别人当成亲生父母兄弟,人家可不曾将他当成亲的。 在容晴看来,若是祖父祖母真的将容亭当成亲儿子,就该是将爵位给了他才是,而不是给了容辞。 “他这般无用无能,难不成还不准人说了吗?”容晴一想到郡主之位曾措手可得,现在因为父亲的不作为而擦肩而过,就气得眼睛发红。 “他为什么是我父亲呢?!”容晴忍不住道,“为什么就是他呢?若不是当年景阳侯世子出了事,我合该是他的女儿才是......” 廖氏闻言脸色陡然大变,抬手就给了容晴一巴掌:“你说什么胡话,闭嘴!” 容晴挨了一巴掌,她伸手捂了捂脸,感觉着脸上火辣辣的疼,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廖氏:“母亲你打我?!” 廖氏见她这副可怜的样子,有些心软,她手指都在颤抖:“我也不是想打你,可你总要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他纵然再有什么不好,都是你父亲,莫要再说什么别人该是你父亲的话!” “听见没有!” 正文 第333章 那不是徐状元吗? 容亭一家后来怎么争吵,谢宜笑无从得知,她在容国公府用了饭,便告辞离开了,等第二日又去了一趟文贤侯府。 谢宜笑去的时候也是和江氏约好了时间,江氏父母虽然不在了,但兄长嫂子还在,她也回去看看,为了避开小辈们来往百年的日子,她每年都是初五才回去。 谢宜笑还和江昭灵去她的院子里坐了一会儿,这个时候江昭灵已经在绣自己的嫁妆了,谢宜笑摸了摸那一针一线绣上去的凤凰,有些头疼:“这也不知道要绣到什么时候呢?” 江昭灵道:“快了快了,又不是我一个人在绣,绣娘都回家过年了,我闲来无事,便绣几针,你到时候也不是要准备了?绣娘找好了?要是没找好,到时候就让她们过去你那边。” 谢宜笑也不瞒她:“我到时候应该不用绣。” 江昭灵挑眉看她:“不用绣?” 谢宜笑嗯了一声:“陛下赏赐礼单是有,喜服是尚衣局织造,凤冠是司珍房制造,具体我也不懂,大概不用自己操心,我与你说,你别和别人说就是了。” 谢宜笑自己没有和人提过这件事,但江昭灵说起,她也不好隐瞒,若不然到了那个时候江昭灵知道了,心中还觉得她不真诚,遮遮掩掩的。 而且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还值得人隐瞒。 江昭灵一阵羡慕:“放心,我肯定不说。” 谢宜笑悄咪咪地递给她一个盒子:“我先前赶巧,得了两盒子不错的珠子,拿了一些给你,你看看要用来点缀首饰还是衣裳,都很合适。” 谢宜笑上一次去街上闲逛,在银楼正好见到人家送珍珠过来,她看着这些珍珠实在是不错,就要了两盒子,分了一些给亲近的人,还留了一些给江昭灵,今儿个正好给她带过来了。 姐妹之间太贵重的东西不好送,但是送一些刚刚用得上的,却也刚刚好。 江昭灵打开盒子一看便笑了:“这珠子品相不错,我就收下了,正好用来缀我的衣裙。” “能用得上就好。”谢宜笑想起了秦如星,又问了问她的情况,“你知道现在如星如何了?” 江昭灵摇头,眼里也有些担忧:“我也不清楚,我先前上门去找她的时候,都见不到人了,秦国公府说她病了,需要休养,不好见客。” 两人对视一眼,对于秦如星的情况都很担心,心想着什么时候能见她一面,了解了解情况。 江昭灵想了想,突然想起一件事,道:“我记得你十五生辰,要不要到时候办一个小宴,将她请出来,别人的面子秦国公府可能不会给,但你的面子,应该会掂量一下。” 谢宜笑眨了眨眼,这才想起她正月十五生辰的事情,原本她并不打算请人过什么生辰的,又不是七老八十了要过大寿,她嫌麻烦,觉得是和家人一起吃个饭就差不多了。 不过现在大家比较担心秦如星,以这个为借口将秦如星约出来,了解一下情况也好。 秦国公府别人的面子不给,但她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谢宜笑思量了一会儿,最终点了头:“行,我到时候请你们几个过来坐一坐。” “好,我到时候一定到。” 谢宜笑和江昭灵商量好了此事,回去之后便着手安排生日那天的事情,然后又写了几张请帖,让明心跑一趟送出去。 走完文贤侯府这门亲,新年的事情就算是完了,不过谢宜笑也只是歇了一日,然后就开始忙碌了起来,西子阁定在初八那日开张,先前分隔开的铺面也都已经拆了,整个西子阁也重新布置过了。 初七那日,谢宜笑还去了一趟西子阁查看。 樊姑还有何春喜杜明月都在铺子里忙碌,另外樊姑还招了六个侍女,现在也都在铺子里帮忙,谢宜笑看着各处的隔开的休息雅阁,还有架子上摆放琳琅满目的商品,心头满意。 尤其是后面的院子,谢宜笑让人将院子打造成了一个招待贵客的雅苑,安排了一个两个侍女和一个厨娘伺候着,还让人准备了一些书册话本子给客人看。 在院子里休息的时候,可以点厨房做的糕点茶点,也可以看书看话本。 谢宜笑还试吃了厨娘做的阳春白雪糕、玫瑰凉糕、再喝上一小碗红枣补血养颜粥,心情还算是不错。 “做的不错。” 到底是擅长此道的厨娘,做的比她自己做的好吃多了。 这阳春白雪糕洁白无暇,仿佛是山峰枝头的一撮白雪,上面点缀了一点青绿叶子,恍如春冬枝头的一点春。 冰凉、雪白、无暇、再点缀一点春色。 看着就令人心情好。 厨娘姓王,称一声王娘子,听了谢宜笑的称赞,顿时满脸笑意:“都是姑娘给的方子好,若不然我也做不出来。” “今后在西子阁好好做事,有的是你的好处,若是清闲,你便一个人做厨房的事情,若是太忙了,和樊姑说一声,再给你寻一两个人来。” 王娘子点头:“妇人知道了。” 王娘子是谢夫人安排给谢宜笑的,她今年二十七八岁,有一儿一女,她自己曾是谢家的婢女,夫君则是谢家一家铺子的管事,只是可惜,夫君在去岁的时候得了重病去了。 王娘子夫君生病的时候,家里的钱财也花得七七八八了,她没有去处,只得是来谢家求谢夫人,让谢夫人给她安排一些事情做。 谢夫人知晓她有些手艺,便将人介绍给了谢宜笑,谢宜笑尝过她的手艺之后便将她安排在西子阁这边。 谢宜笑和樊姑商量了一下明日开张事宜,然后才带着人离开,不过她也好些时候没有出来了,便打算去长安楼坐坐,喝喝茶听听书。 于是一行人便坐着马车往长安楼去,长安楼离这边不远,转过两条街道便到了。 谢宜笑掀开车幔下马车的时候,正好是瞧见了徐娉婷从大门出走了出来,此时在她的身边还站着一个青衣风度翩翩的年轻人。 温和清俊,似山间松林院中修竹。 谢宜笑微微挑眉,觉得此人有些眼熟,仿佛是在哪里见过。 倒是明心微微有些惊讶:“那不是徐状元吗?” 正文 第334章 小心引火烧身 谢宜笑咦了一声:“是徐状元?” 还真的是,之前状元骑马游街的时候,谢宜笑曾看见过这位状元郎,远远一瞥,觉得这位状元郎生得确实不错。 到了后来,也听了一些他与他那位舅家表妹的是非。 只是徐娉婷怎么和他呆在一起,难道同样姓徐,是远亲吗? “谢十三!” 谢宜笑回过神来,却见徐娉婷撇开了徐青亘,提了提裙子往这边走来,张嘴就道:“哟,稀奇啊,你怎么出来了,我听说你自从进了冬日之后就怕冷,都不爱出门。” 徐大小姐说话仍旧是这般阴阳怪气的。 认识这么久了,谢宜笑大概也知道了这位的性子,不得罪她的,她懒得理你,要是得罪她的,她那是要将你往死里整,是个惹不得的主儿。 “徐大姑娘。”谢宜笑含笑,“明日西子阁开张,我出来瞧瞧。” 徐娉婷恍然大悟:“原来是西子阁开张,我说你早该开了,这么大的一个铺子,就隔了一个门面出来做生意,多浪费啊,不过你铺子里的东西还算不错,我喜欢你们铺子的香胰子和香薰。” 香胰子就是香皂,用来洗浴的,徐娉婷不大喜好脂粉,但喜欢各类香胰子,洗了个澡,浑身舒服,再配上香薰,可以睡一个好觉。 谢宜笑由明心扶着下马车,笑道:“徐大姑娘喜欢,我到时让人送一些过去。” 徐娉婷摆摆手:“不用,我明天让人去买就是了,也好给你捧场。” 谢宜笑道:“那我得多谢徐大姑娘。” 正在这会儿,徐青亘便走了上来,而后拱手行礼:“谢姑娘。” “徐大人。”谢宜笑回礼,而后便问徐娉婷,“你们这是要离开了?” 徐娉婷道:“呆着有些无趣,我便想离开了,不过若是谢姑娘在,我还能坐一坐,谢姑娘可是要请我吃茶?” “荣幸之至。”谢宜笑自然是没有不应的,徐娉婷脾气不好,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但对方没有坑过她更没有害过她,她还是愿意和对方和平相处的。 喝个茶而已,多简单的事情。 徐青亘欲言又止,不过他委实也不好开口说想跟两位姑娘一起喝茶,只得是道:“那在下便不打扰二位了,先告辞了。” 谢宜笑道:“徐大人慢走。” 徐娉婷回头看了一眼,笑得万分灿烂:“徐状元慢走。” 徐青亘也没有多留,转头便告辞离开了,谢宜笑和徐娉婷一同带着人进了长安楼,定了一个靠着中庭的雅间之后便让人领着她们往楼上走。 待是点好了吃食,楼里的侍女离开之后,谢宜笑才问徐娉婷:“你怎么和这位状元郎走在一起?我听说他不是要娶他表妹了吗?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明镜上来的时候还提着一个提盒,里面装着香炉等物,这会儿她将香炉取出,取了一根香烟点燃放进去,有袅袅烟气弥漫而出,淡淡的香气萦绕。 徐娉婷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谁知道呢,他大概是觉得别人都是傻子吧,被他哄几句就觉得自己魅力无敌。” 谢宜笑微微蹙眉:“什么意思?” 徐娉婷道:“也算不得什么事情,大概是他觉得自己甩不开那位舅家表妹,怕是坏了自己的名声,所以想求一个外援,寻一个地位尊贵的贵女。” 谢宜笑听她这么一说,诡异地懂了。 徐青亘碍于舅家的恩情,表妹又为了他多年未嫁,而舅家又拿出什么所谓的婚约来,他都不能不承认这婚约的存在,因为他一旦反口说不是,就是忘恩负义过河拆桥。 所以想找一个贵女,若是那贵女真的喜欢他,自然会帮他解决柳家的事情,到时他可以顺利娶到一位对他前途有利的贵女为妻不说,还可以一点尘埃都不染,仍旧是那个清清白白的状元郎。 只是...... “徐状元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 明心道:“姑娘,这你就不知道了,先前那位柳家姑娘也出来走动过,闹得不少笑话,还与人吵过架,得罪了不少人,徐状元怕是实在不想要这样一位夫人。” 徐娉婷道:“徐状元也是个有野心的年轻人,若是这位柳表妹稍微上得了一些台面,他为了名声,大概就认下这门亲事了,可偏偏这位柳表妹上不了台面,今后可以预见就是个拖后腿的。” “徐状元为了摆脱柳表妹,又为了保住自己的名声和将来,这才想出了这个‘借刀杀人’的法子,而且还能求得一桩好亲事,何乐而不为呢?” 谢宜笑听她们这么一说,倒是懂了,可是她心中还是有些困惑:“既然你知道这位徐状元的目的,为何还要与他凑在一起,难道你有这样的想法?” 徐娉婷伸手抚了抚耳边的一缕秀发:“我觉得好玩,我也不过是赞了几句他写的诗词,他自己便凑上来了。” 谢宜笑:“......” 不是,你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既然知道人家想钓鱼解决表妹,你都不想上钩还戏弄人家? 虽然徐状元这行为有些无耻,但这徐娉婷这戏弄人家也不见得好。 小心引火烧身。 谢宜笑正想着,便听到楼下吵了吵闹了起来。 “徐娉婷——你给我出来——给我出来——” “我知道你在这里——给我出来——” “你怎么这么贱!竟然勾引我表哥!不要脸!你个不要脸的!给我出来!” 谢宜笑:“......” 她刚刚没把话说出口吧,应该不算乌鸦嘴? 谢宜笑扭头认真看向徐娉婷:“你这是引火烧身了?” 徐娉婷眉头跳了跳,脸色不大好,她豁然站了起来:“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烧谁的身!” 说罢,她便转身往领着婢女和门口的护卫往楼下走去,一副要找人算账的样子。 谢宜笑没有跟着下去,她靠在窗户上看着已经吵闹起来的大堂,正好是看见长安楼的护卫过去抓那名身穿桃色衣裙的女子,然后将人按着往门口走去。 那女子似是疯疯癫癫的,大声地叫嚷:“徐娉婷!你不要脸!给我出来!出来!” 正文 第335章 当她是傻子是不是? 青螺也靠在窗边,低头看着大堂那里的情况,谢宜笑抬眼便见她微微挑眉,于是便问她:“你觉得如何?” 青螺脸上仍旧是冷冷淡淡的,她道:“狗急跳墙。” 可不是嘛,狗急跳墙。 徐青亘虽然没有将他的想法摆在明面上,可他一直迟迟不肯和他表妹成亲,柳家便知道他心中不乐意这门亲事,一旦他与某个贵女走得近,那柳家人心中自然就会生出无数的想法来。 柳家不过是平凡人家,他们没有什么根基,真的到了人家权贵世家贵女跟柳姑娘抢男人的那一天,柳家哪里是对方的对手? 如此,但凡有一点儿不对的苗头,柳家人就跳出来闹事,闹得人尽皆知,闹得这帝城的贵女对徐青亘避之唯恐不及。 今日这一出,且不管是徐娉婷还是别的贵女,定然厌恶起徐青亘来,便是听到这些消息的贵女,也不想沾染徐青亘这个人。 虽然说状元郎好,可这些贵女出身本来就不错,挑个差不多的世子子弟或是挑了进士出身的寒门子弟都很容易,就算是没有什么根基的寒门子弟,将来有娘家扶持,也未必比状元郎差了。 明镜坐在茶座一旁泡茶,安安静静的,仿佛没有听到楼下的吵闹声,倒是明心叹息了一声:“徐状元也是倒霉。” 谢宜笑道:“也不算倒霉,或是觉得自己能处理,或是蠢吧。” 以前谢宜笑便说过,徐青亘若是真的够聪明,就不该留着这样一个爱慕他为了他不愿嫁人的表妹,早该是断了她的念头,将人安安稳稳地嫁出去,安排妥当了。 尤其是他舅家对他有养育之恩,这种恩情,闹开或是翻脸都是他的错。 谢宜笑又想到了顾知轩,顾知轩同样有一个为了他不愿嫁人的表妹,也幸好是长宁侯府能压得下周家,若不然顾知轩怕是要和这徐青亘一样了。 长安楼楼下吵吵闹闹的,那位柳姑娘被长安楼的人抓着丢出门口,然后警告道:“姑娘,要闹事去别处,若是再在长安楼闹,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帝城的各大酒楼茶楼东家不是帝城的权贵世家就是有这些世家在背后撑腰,除了几个不好得罪的人家之外,这些人那是谁都不怕得罪的。 柳姑娘被丢在地面上,摔得一身狼狈,头上的珠花都掉了,乌发凌乱,她妆容有些凌乱,脸色甚是难看,爬起来的时候又要往里面冲去。 长安楼门口处不一会儿便围了不少人,对着柳姑娘指指点点,柳姑娘想要往长安楼里面冲去,却又被长安楼的护卫拦下,于是就在那里叫骂起来。 “徐娉婷!你给我出来!给我出来!” “你堂堂侯府嫡女,要什么样的男子做夫君没有,做什么这么贱,抢别人的夫君!” “你给我出来!出来!” 边上的人议论纷纷。 徐娉婷带着人姗姗来迟,她来得气势汹汹,上来就让婢女上前去按住了柳姑娘,再由另一个婢女对着她就是左右开弓扇巴掌。 徐娉婷从来不是什么善良的人,谁敢惹她,那就别想善了。 她撩了撩袖子,目光扫过四周,轻笑了一声,见婢女扇了柳姑娘几巴掌,将人的脸都打肿了,一副惨兮兮的,连骂都骂不出来的样子,她这才抬了抬手,让婢女停手了。 徐娉婷抬脚走了过去,然后伸手捏起了柳姑娘的下巴,冷嗤了一声:“骂啊?怎么不骂了?你继续骂,我也继续打。” 柳姑娘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什么,发现牵动了嘴角的伤口,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她被打得又疼又怕了,一时之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此时她心中有些后悔的,就算是要闹事,可帝城那么多女子,寻一个对徐青亘有好感的闹就是了,怎么偏生找上徐娉婷? 帝城谁人不知,这徐娉婷便是帝城世家贵女之中最不好惹,脾气最差的一个,她飞扬跋扈,仗势欺人的事迹也不少。 要说这飞扬跋扈,世人头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位宣平侯府的大姑娘。 可柳姑娘听说徐青亘在长安楼与徐娉婷相谈甚欢,她就已经坐不住了,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 她爱慕徐青亘多年,甚至为了他多年未嫁,为了能嫁给他,她也是费尽心思,逼得徐青亘为了名声,只得承认他们之间有过婚约在。 但她知道,徐青亘根本就不愿意娶她,一旦有机会摆脱她,那定然是毫不犹豫的。 帝城的这些贵女们,个个身份尊贵,若是真的有人看上了徐青亘,逼着她离开徐青亘,她怕是什么反抗能力都没有,所以只能是先下手为强了。 表哥只能是她的! 柳姑娘眼中露出一些疯狂来,事到如今,也只能继续下去了。 她扯了扯嘴角,忍痛道:“徐大姑娘,我敬你是宣平侯府的贵女,是忠臣之后,可不要污了祖先的名声,抢别人的夫君,这般实在是好不要脸!” “好不要脸?”徐娉婷手劲大了一些,柳姑娘发出一声惨叫来,徐娉婷笑了起来,“你算是什么东西?徐青亘算是什么东西,也配让我污了祖先的名声?” “我不过是称赞了几句徐状元的诗词,徐状元凑上来与我说了几句话,姑娘你就像是疯狗一样上来就咬我,说我抢你夫君?!” “他算是什么东西,也配我徐娉婷用抢的?!” 柳姑娘听她这样说,刚刚松了口气,又听她道:“......不过我怀疑你们受人指使来害我,意图陷害宣平侯府,玷污宣平侯府的名声,来人,去报京兆府,说徐状元意图不轨,企图陷害忠良于不义。” 柳姑娘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个发展,吓得瞪大眼睛,眼里一片惊恐,脸色也是惨白惨白了。 徐娉婷身边的护卫应了一声是,然后掉头就要往京兆府去了。 徐娉婷冷笑了一声,徐青亘当她是傻子,想利用她对付柳姑娘,这柳姑娘也当她是傻子,也想利用她震慑对徐青亘有意的人。 这两人真当她是好欺负的,当她是傻子是不是? 正文 第336章 哪个不好惹,他非要惹上这朵霸王花? 敢算计她的人,总是要付出点代价的! 她要徐青亘走一趟京兆府,上堂被审一审。 徐娉婷伸手拍了拍柳姑娘的脸,笑得如同春花般灿烂。 “不!”柳姑娘回过神来,惊恐地叫了起来,“不不!徐姑娘,今日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与表哥无关啊!求你放过表哥!” 柳姑娘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徐青亘身为状元郎,前途好着呢,可他一旦是进了京兆府,就算是他没有做什么,身上都有了这么一个污点在,日后安排官职,或是升官的时候,指不定就成了别人攻讦他的理由了。 柳姑娘算计着想让别人都远离徐青亘,让徐青亘只属于她一个人,只能娶她为妻,可不想毁了徐青亘的前程。 她还想做状元夫人,还想做官夫人。 “徐姑娘,求求你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被嫉妒蒙蔽了双眼,听旁人说表哥与徐姑娘在长安楼相谈甚欢,一怒之下才做了这等失礼的事情!” “这都与表哥无关啊!是我误会了徐姑娘,徐姑娘若是要怪罪,若是要出气,便尽管冲着我来吧,我便是为了表哥死了,也毫无怨言。” “徐姑娘,求求你了,这些和我表哥无关啊!” 徐娉婷笑了一声:“柳姑娘对徐状元当真是一往情深啊,令人好不感动,也罢......”徐娉婷让护卫回来,“如此,我今日便不与你计较了。” 柳姑娘松了口气:“多谢徐姑娘。” “不必谢,等喝上柳姑娘和徐状元的喜酒再来谢我吧。”徐娉婷笑容灿烂,“我也祝愿柳姑娘心想事成。” 柳姑娘不知道徐娉婷到底是什么意思,脑子有些懵,闻言只是木然地道谢:“多、多谢徐姑娘......” “客气了。”徐娉婷拍了拍柳姑娘的脸,然后让人将她放开,这才掉头回了长安楼。 谢宜笑这边听青螺说了一些宣平侯府的秘辛,眉头紧了又松,脸色有些凝重:“所以她便做了这飞扬跋扈之人?” 青螺道:“大概是每一个府邸都有它的生存之道。” 徐娉婷的祖父宣平侯,年纪比容国公还要大几年,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厉害的人物,但世人不知的是,宣平侯本来不姓徐,而应该是姓秦,他们是前朝大秦皇族后裔。 不过宣平侯这一脉和大秦嫡脉有仇,宣平侯的父亲就是叫那些人给害死的,后来宣平侯投靠了李家,改了徐姓,也为东明立下汗马功劳,李家得天下分封百官的时候,封了徐家宣平侯。 徐家不需要完美令世人称赞,宣平侯也不需要一个完美的名声,徐家有在朝堂做事的人,家里也有不痛不痒闹事的人,这才能让当权者放心。 毕竟一个家风不大好的人家,就算是要造反,都没有几个人愿意跟随的。 徐娉婷自小飞扬跋扈,仗势欺人,也不知道被多少人暗地里说过,甚至在朝堂之上,宣平侯都被参过好几本,说他教导儿孙无方。 不过徐娉婷跋扈归跋扈,欺负人也欺负人,但她也只欺负得罪她的,这些年虽然传言传得凶,但也没听说闹出过人命。 就像是上次月家的事情,徐娉婷对月家落井下石,可月家离开帝城的时候,她也是一个都没拦着的。 谢宜笑的心情稍微有些复杂。 不过她也没想多久,徐娉婷就回来了。 徐娉婷大摇大摆地坐下来,然后开始说那柳姑娘的算计:“她真的当我是傻子?想要利用我?就看她有没有本事利用了?” 谢宜笑听她说她让人将那柳姑娘打得鼻青脸肿,还想告京兆府抓徐青亘告他的事情,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徐青亘也是眼瞎,帝城那么多贵女,哪个不好惹,他非要惹上这朵霸王花? 这下好了,鸡飞蛋打,活该倒霉。 不过这一对未婚夫妻心思真多,互相算计来算计去的,都没有一点真诚,这还成亲做什么? 就算是成了亲,有一方不情愿,将来估计也没什么好日子。 “徐状元怎么找上你的?”谢宜笑也有些好奇。 徐娉婷想了想道:“可能是觉得我名声在外,就算是仗势欺人抢了人家夫君那都是正常的事情,而且身份又是这帝城未定亲姑娘里最高的那几个。” 攀上一个出身高贵对前途有帮助的贵女,又能借着对方的手甩掉柳家这个包袱,徐青亘自然是万分乐意的。 最主要是徐娉婷跋扈又仗势欺人的名声在外,就算事成了,大家也都觉得是徐娉婷看上了他之后强抢,对他的名声无碍,坏名声都是徐娉婷的。 算得可真好。 奈何他不知道徐娉婷人家不蠢,不是他三言两语示好就能喜欢上的,再有人家柳家也有点小聪明,想要借此机会扫清对徐青亘有意的人。 今日闹了这一出之后,就算是还有一些心思在观望的人都绝了这念头了,毕竟谁也不想被人冠上‘抢人夫君’这种名头的。 谢宜笑笑了起来:“徐状元知晓此事之后,怕是要气疯了吧。” 好不容易想到一招‘借刀杀人’,被柳姑娘给毁了,还闹得人尽皆知,之后还有谁人愿意嫁他帮他处理柳家的事情。 徐娉婷嗤笑:“疯不疯我不知道,不过帝城的贵女,估计没有一个愿意嫁他的,柳姑娘,他怕是非娶不可了。” 说罢,徐娉婷笑得有些深意:“若是那位知晓这位状元郎毁了一半,也不知道心情如何?” 谢宜笑阴晦地懂得了徐娉婷口中的‘那位’指的是陛下,去岁殿试的时候,陛下忌惮谢家,没有给谢瑾他本该得的状元之位,钦点了徐青亘为状元。 现在这位徐状元已经废了一半了,这位柳姑娘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而且爱徐青亘状若疯狂,若是徐青亘娶了柳姑娘,家里的事情怕是不少。 这后宅不稳,怎么能好好地办差呢? 这就得看徐青亘将来怎么挣脱这泥潭了,或是柳姑娘能改变自己。 徐娉婷见谢宜笑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自己也笑了一声,而后道:“算了,不说这些,谢十三,咱们以茶代酒喝一杯吧。” 正文 第337章 青螺师父,徒弟最孝顺您了! 谢宜笑点了点头,与她喝了一盏茶,徐娉婷喝了茶,也没有多留,很快便告辞离开了。 谢宜笑望着她潇洒离开的背影,有些儿失神。 虽然听了这些宣平侯府的秘辛,她有些理解为何徐娉婷成了今日这样子,但是徐娉婷行事与她不同,有些做事方式她并不怎么苟同,想要走得多近,那定然是不可能的。 就这样不远不近就好了。 谢宜笑呷了一口茶,见雅间没了外人在,便让明心明镜还有青螺都坐下来喝茶吃东西听书,这会儿楼下大堂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热闹,中庭台上的说书先生说着不知道哪来的游侠记。 恰似江湖少年游,一人一马一把剑,纵我快意笑恩仇。 年轻人凭着一腔孤勇在江湖里闯荡,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力杀贪官,独闯匪窝,说到精彩之处,那叫一个跌宕起伏,大堂上的掌声和叫好声不绝于耳。 青螺一手支在茶桌上,手心托着下巴,见明心激动得脸都红了,她的脸色淡淡。 大概是她想不通吧,她也觉得那些人吃饱了撑着,才想着闯荡江湖快意恩仇。 若是能过安稳的日子,谁人愿意在刀口饮血,过着居无定所,身无归处,甚至下一刻生死都不知的日子,很多人在江湖上闯荡,都是因为不得已罢了。 青螺搓了搓手指,发现自己的虎口处是一层厚厚的茧。 这是她从小练剑练出来的,也练就了一番好武艺,成了今日的自己。 对于过去将来她也没有什么好埋怨或是怨恨的,但若是让她选择,她还是希望有一个安安稳稳的日子,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 “青螺。” “姑娘?”青螺回过神来,脸上仍旧没多大表情,大概她早已习惯了这面无表情的样子,连同如何笑都已经忘了。 谢宜笑笑问她:“你在帝城之中可是有什么朋友,明日也可以邀请她过来西子阁这边玩,我让王娘子准备了不少好吃的呢。” 明心使劲点头,她们刚才在说西子阁开张的事情,谢宜笑让王娘子多做一些东西,还让侍女过去帮她,谢宜笑让她们明天也请相熟的姐妹过去坐坐,过去吃吃吃。 青螺摇头:“属下没有朋友。” 谢宜笑闻言便道:“没有朋友,那以后就交几个,我不出门的时候,你都可以随意安排你的时间,我瞧着你和陈先生相处得还算是不错。” 青螺和陈白芍相处得还好,因着西子阁陈白芍参了一份子,陈白芍需得帮忙检查谢宜笑做出来的东西有没有问题,所以每一次调整方子或是出新品,她都得抽空过来看看。 如此一来,二人便认识了。 青螺嘴角扯了扯:“姑娘您看错了吧?属下哪里是和她相处得不错了?” 青螺性子孤冷,陈白芍是执拗,两人凑在一起根本就是无话可说,哪里相处得不错了? “您还不如说我和明心相处得不错呢。” 明心闻言顿时高兴了:“就是啊,我就和师父相处得不错,青螺师父,徒弟最孝顺您了!” 青螺扭过头去,并不承认自己有这么一个又蠢又吵的徒弟。 明心顺着竿子往上,继续问道:“青螺师父,你什么时候教我练剑呢?” 青螺伸手抬起茶盏,默默地喝茶,一副姐姐我懒得搭理你的样子。 明心不甘心:“师父!师父!教我嘛!教嘛!” 青螺被她吵得脑壳都疼了,很是无奈,最终只得答应下来:“行了行了,天气暖和一些,得空就教你。” 明心闻言这才高兴了起来,明镜坐在一旁,笑得很是温柔。 谢宜笑与她对视一眼,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身边的这三人,她是很满意的。 明镜细心温柔,什么都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青螺武功高强,能保护大家,明心虽然有时候蠢兮兮的,也不爱带脑子,但她心宽,成天笑呵呵的,给大家带来好多快乐。 这三人各有优点,也有缺点,但是她们也能互相体谅包容,甚少有闹矛盾的时候。 四人在长安楼坐了大约是一个时辰,听完了说书,还听了关于先前徐青亘徐状元未婚妻兼表妹来找徐娉婷麻烦被打的事情。 说来说去,大家都说柳姑娘疯疯癫癫的,做事不礼貌,徐状元不就是和别的姑娘说几句话,她就来找人家姑娘的麻烦,实在是太过分了。 甚至说柳姑娘配不上徐状元,徐状元也是倒霉,有了这样一个未婚妻。 而后又说徐娉婷太过分了,就算是有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她倒好,当众让人将人家柳姑娘打成这样,实在是心狠手辣,仗势欺人。 至于这徐青亘徐状元大人,仍旧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 谢宜笑轻轻地笑了一声,对此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带着人转头回了谢家,不过到了下午,便有人来报,说这位徐状元来了谢家,想要见她一面。 “见我?”谢宜笑将窗户打开,吹了一下冷风,冻得要人打了个哆嗦,“徐大人要见我做什么?” 谢宜笑不觉得她与这位状元郎该有什么交集的,虽然最初谢夫人曾将此人列入她相亲人选,可当知道他有这么一个舅家表妹之后,便歇了心思。 之后除了今日这一面,都不曾见过,徐状元怎么会找上她? 就算是要攀高枝,也没必要找她这个亲事已经定了的人吧? 明心道:“奴婢也不清楚,不过这会儿大公子在外院招待徐状元,是大公子让人来请姑娘过去的。” 既然是谢瑾让人来请的,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谢宜笑想了想,便换了一身衣裳过去了,她来的时候谢瑾和徐青亘正在喝茶,谢瑾温和客气,徐青亘也是能言善道,二人你来我往的,相当的融洽。 徐青亘能被陛下钦点为状元,本身便不差,不管是学识和智商都是一等一的,生得模样也极好,若不是被舅家坑了一把,他估计能娶到一位高门贵女,将来前程无量。 二人见谢宜笑来了,起身行礼: “小姑姑。” “谢姑娘。” “徐大人,阿瑾。”谢宜笑回礼,“听说徐大人找我,不知所为何事?” 正文 第338章 总要有人唱黑脸有人唱白脸 “冒昧上门打扰,还请谢姑娘见谅。” “徐大人客气了。” 一行人坐下,有婢女送上了热茶,徐青亘便说明了来意:“今日这事,皆因我的缘故才连累了徐姑娘,我心中实在是惭愧万分。” “得知此事之后,我曾去宣平侯府拜见,想向徐姑娘赔礼道歉,只是没想到,被拦在了门外。” 宣平侯府直接将徐青亘拒之门外,别说是徐娉婷了,连宣平侯府里的人都不愿意招待他。 徐青亘确实是有心想要接近徐娉婷,可这事情还没开始呢,却闹出了这样的事情,当真是令他头都大了,如今别说是谋算什么了,他更怕得罪了宣平侯府和徐娉婷。 想起自家表妹,徐青亘是默默咬牙,心中后悔到不行,早在当初,他就该是处理好柳家的事情,舅家对他有恩,他怎么报答都好,可没必要牺牲自己的前程。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柳家突然来了帝城,表妹还以他未婚妻自称,舅舅舅母也说他们从小定下婚约,这么久没有成亲都是因为他要参加科举。 当真是打得他猝不及防,甚至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因为舅家对他有养育之恩,一旦是他说了这些话,天底下许多人都会觉得是他一朝升天,忘恩负义。 导致他落得不得不承认的局面。 虽然说他未必要娶一位贵女回来找一个岳家提携他,但也一直都只是将表妹当成妹妹看待,完全没有想要娶她为妻的心思,而且...... 而且他这位表妹,委实也是不懂事,来了帝城大半年了,竟然闹了好几次的笑话丢了人,遭人耻笑。 他不求自己的夫人有多大的能耐,可别拖他后腿啊,他自知,若是他真的娶了这位表妹,将来估计没有什么安稳的日子,也别提什么前程了。 如此,也别怪他寻求破局之道。 只是万万没想到...万万没想到...... 徐青亘闭上眼睛,压下心头的怒意。 他如今也不敢想别的了,只求是向徐娉婷道个歉,让宣平侯府别是因为此事记恨他。 “青亘是见谢姑娘与徐姑娘关系不错,便厚着脸皮上门来求一求,希望谢姑娘能帮个忙。”徐青亘满脸的尴尬,脸皮微红。 他也知道自己有些强人所难,可他纵观这帝城,也觉得只有谢宜笑能和徐娉婷说上几句话了,或者说,也只有谢宜笑,能让徐娉婷给几分面子了。 谢宜笑听了徐青亘的话,大概是明白了他想找她向徐娉婷说情的,于是便问徐青亘:“徐大人打算让我如何帮忙?” 她倒是没有拒绝,既然人家有心想要赔礼道歉,那就让他赔礼道歉好了,至于徐娉婷乐不乐意收礼,那就不管她的事情了。 徐青亘道:“我想让谢姑娘与徐姑娘说一声,请徐姑娘给我一个道歉的机会罢了,若是徐姑娘同意了,青亘再携礼上门致歉。” 谢宜笑挑眉,她还以为徐青亘想要请她帮忙带着赔礼给徐娉婷道歉,然后让事情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人家只是想要一个道歉的资格,别是被拦在门外。 这道歉也是挺有心的。 谢宜笑道:“徐大人是我们家阿瑾的同僚,既然是求到我这里来,我自然是没有置之不管的道理,不过我这话也说在前头了,人家答不答应,我可不敢保证。” “而且徐大人也该是管好您的未婚妻,别是人家同意了,到时候柳姑娘再上门闹一场。” “自然是不会的。”徐青亘忙是道,“谢姑娘请放心,我家表妹只是一时糊涂了,这才做错了事情,我已经教训过她了,她也知道错了。” 柳姑娘求仁得仁,将事情闹得沸沸扬扬,闹得帝城的贵女对徐青亘避之唯恐不及,但是她也害怕毁了徐青亘的前程,所以不会再闹事了。 谢宜笑道:“我明日正好有个铺子开张,徐姑娘可能会来,若是我见了她,便与她说一说,若是没见到,我便写封信与她说说此事。” 谢宜笑敢应下这件事,自然也有她的想法,此时宣平侯府将徐青亘拒之门外,不过是告诉世人宣平侯府和徐娉婷的态度,可宣平侯府也不至于真的要对付徐青亘。 有人牵线,徐青亘又诚心想要道歉,这事情就能过去了,而宣平侯府,总要有人唱黑脸有人唱白脸。 只是不知道这唱白脸的是谁? 难不成是徐娉婷的兄长? 大概是世间上少有两全法,享受了着权势富贵,总是要付出点代价的,比如宣平侯府,再比如这谢家诸人。 徐青亘闻言大喜,他还以为这位谢家的贵女见到了今日这一遭,肯定不愿帮他说情的,没想到竟然这么通情达理。 “多谢谢姑娘。” 谢宜笑道:“徐大人客气了,我不过是帮忙传个话,也没做什么。” 徐青亘道:“还是要谢的,毕竟也不是谁人的话徐姑娘会听的。” 谢宜笑低头看了茶盏里的茶水一眼,茶叶在茶水之中漂浮,热茶上有茶烟袅袅,她想道,或许人家徐姑娘也不是一点都不讲理的。 若不是徐青亘想算计徐娉婷,徐娉婷又怎么会整他。 徐青亘得了自己想要的,很快便告辞离开了。 谢瑾抬起茶盏,用茶盖抹了抹茶面的茶泡,喝了一口茶,便问谢宜笑:“小姑姑答应这事,应该不会有什么困难吧?那徐大姑娘可不大好说话。” 谢宜笑的手指在手边案几的边沿轻轻地划过,她道:“有什么困难的,不过就是传一句话罢了,他到底是你的同僚,总是要给些面子的。” 谢瑾笑了起来:“说的是,到底是同僚,既然求过来了,总不能拒了,如此,便辛苦小姑姑了。” 说起来,谢宜笑答应帮忙传话,还不是看在徐青亘和谢瑾同在翰林院做事的份上。 “都是小事,算得什么辛苦,对了,阿钰呢?” 这两天她都没有看见过谢钰了,不知道跑哪儿混去了。 谢瑾想起自己这不着调的弟弟,也是一阵头疼:“不知道跑哪去了。” 正文 第339章 想向小姑姑您讨个主意 自拜年的事情忙完了,谢钰就撒丫子跑了,谁也不知道他到哪儿混去了。 “小姑姑找他有事?”谢瑾问她,想了想又道,“若是有什么事情,也可以让二弟去办,最近书院还没开课,他还有段时间呆在家里。” 明日初八开朝,谢瑾又要回翰林院了,他是没有空闲的,只能安排给弟弟了。 谢宜笑摇头:“他就算了,让他好好读书吧。” 谢琢和谢钰不同,谢琢读书很刻苦,便是在家里也是非常用功的,而且他都要准备成亲的事情,占用人家的时间,谢宜笑心里过意不去。 但谢钰不一样,成天到处玩,谢宜笑使唤起来毫无压力。 谢瑾点了点头:“那我让人去三弟的院子里传话,让他回来便去见小姑姑。” “好。”谢宜笑找谢钰自然是有事的,明日西子阁开张,她怕是有人闹事,需要一个压场子的男子,谢钰是最合适的人了。 虽然西子阁招待的多数是女客,他去了不方便,但也可以寻个地方呆着,若是有事,便去寻他来了处理,谢家的公子往那里一站,少不得要给几分面子。 虽然依照谢家的地位,她开个铺子应该不会有人敢来闹事,不过还是得警惕一些。 当天夕阳日落,谢宜笑正烤着火看游记,谢钰便回来了,大概是刚刚从外面回来,连身上的衣裳都没换,夹带着一身寒风,脸色也有些苍白。 谢宜笑让明镜给他送上一盏热茶,让他坐下来烤烤火,这才问他:“你这是跑哪去了?” “我与几个友人去城外看梅花去了。”谢钰喝了热茶,又烤了烤火,觉得身上暖和多了。 谢宜笑挑眉:“看梅花?你竟然有这等闲情?”她怎么就不知道谢钰还有这等闲情逸致了? 谢钰就不依了:“小姑姑,我怎么就没有这闲情了?这天上地下,就没有我不会玩的,那边可热闹了,若不是天气太冷,小姑姑也可以去看看。” 谢宜笑道:“赏梅就免了,赏桃花倒是可以,你明日若是有空闲,随我去西子阁那边吧,我怕有人闹事,你带几个人,帮我守一下。” 这不是什么大事,谢钰自然是应下来:“小姑姑放心吧,我明日给你看着,我看谁敢闹事?” “那就辛苦你了。”谢宜笑点头,而后又问他,“你之前做生意,可是想到做什么生意了吗?” 谢钰闻言抓了一把头发,然后道:“我倒是想了两三个,一个是开一家酒楼,一个是组建马队,一个是开一家书斋,小姑姑你觉得怎样?” 谢宜笑挑眉:“马队?这可不是你一人能撑得起的?” 如今路途遥远,车马慢慢,天下各城各处来往的人不多,大部分的人都是在出生的地方生活,直到死去。 而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产出,这些因着隔着路途甚少能运出去的,于是便生出了镖局和马队。 镖局大多数都是以帮忙护送为生,护送人或是货物皆可,而马队,大多数都是私人建立的,帮忙东家运送货物,东家则是借着两地产出的差价赚取钱财。 不过因着路途遥远,途中还可能遇见劫道的,也是一桩有一定危险性的生意。 若是谢家要做这个生意还好,若是谢钰自己做,他是撑不起来的,当然,这也是十分谋利的一桩生意,一旦做起来了,那就有源源不断的钱财。 谢钰道:“我也是知道的,所以就想向小姑姑您讨个主意。” 谢宜笑沉思了片刻,给他分析道:“如今帝城的酒楼不少,而且有樊月楼在,你想要做酒楼做得太好,怕是不容易,而且你若是要做这个,需得寻得好位置,寻得好厨师。” “若是要做马队,你一个人撑不起来,需得寻求同盟,而且马队的人选,你也要心里有谱,那可不是胡乱就能用的,少不得要有些本领,还需要有本事高强的人镇场子。” “若不然一朝遇见了劫道的人,那就是大事了。” 若是马队的人都没有点本事,被人劫道了,那就可能是死人的事情了,要是真的出了人命,谢钰得倒霉的。 也因此,马队的生意这么赚钱,想做的人不知凡几,但真正能做下来的不多。 谢宜笑又想了想,然后道:“你若是非要做,不如和你大哥说一声,他与曹世子关系好,曹家军那边应该有不少从军中出来的人,你可以和曹家人一起做。” 谢钰眼睛亮了亮:“可行可行!” 谢宜笑又道:“不过能不能说服人家曹国公世子,那就是你的事情了。” “但是...若是要我来说,开一家书斋是最稳妥的,寻几个先生,写几个话本子,再卖一些笔墨纸砚书,也就差不多了,没有什么危险性,就是可能赚的不多。” 谢钰心中思绪千转,一时之间也下不了决定做什么,最终想了想道:“那我得好好考虑考虑,多谢小姑姑。” “算不得什么事情。”谢宜笑不愿意便宜了顾湘,但谢钰帮了她良多,基本上她这个小姑姑让他帮忙做什么都是随传随到,她自然也愿意帮他出谋划策的。 “回去歇着吧,明日还要你帮忙。” 谢钰应了下来,然后便匆匆又离开了。 明心上来收拾茶盏,而后问谢宜笑:“若是组建马队,姑娘为何不与三公子一同做?曹国公府那边有人,可容国公府那边也有人啊。” 虽然说谢宜笑还未嫁过去,但要寻一些人还是容易的,一般从军中遣散的兵士,很多可能要迁回故乡,而且有些因为上了战场受过伤,有了残缺,更不好安排。 如此,何必要让谢钰去找谢瑾,让谢瑾找曹国公世子呢? 谢宜笑靠在一个绣着白玉兰的软枕上,闻言笑了笑:“我不过是一介女子,开个酒楼铺子已经是不错了,这等事情,就不掺合了。” 马队的钱好赚也不好赚,万一出了事,就是人命的事情了,谢宜笑觉得若是有人为了给她赚钱而丢了性命,这个钱花着她心里也不舒坦。 她又不缺钱,也没那么大的野心,所以就懒得掺合了。 正文 第340章 西子苑 明心又想说什么,又听谢宜笑道:“咱们将西子阁经营好,已经是很不错了。” 明心道:“奴婢只是觉得,这样的好机会,错过实在是太可惜了。” 只要是参上一分子,估计就能赚不少钱啊! 谢宜笑见她一脸不舍的样子,小脸都有些鼓起来了,很想是伸手捏捏那张脸,她笑道:“也没什么可惜的,天底下能赚钱的生意多了去了,总不能样样都咱们赚了。” “咱们不缺钱花就好了,而且那桩生意我也不大想沾手。” 明心又问:“为何不想呢?” 谢宜笑道:“你想,若是路上遇见劫匪了,到时候有人受伤了,有人死了,你会不会伤心难过?虽然可以给予他们丰厚的钱财让他们甘愿卖命,但是一想到这些,我便觉得这些赚来的钱有些花不下去。” 若是她实在是太穷了,又特别想赚钱,或是有先野心,有这等好机会她一定不会放过,但是不缺了,就不想沾染了。 明心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于是便松了一口气道:“姑娘说的是,是我想岔了,凭白被这黄白之物糊了眼,还是姑娘心善。” 谢宜笑瞥了她一眼,摇摇头没有多说,她哪里是心善了,就是不缺了,开始矫情罢了,觉得是要人用血汗赚来的钱,花得心里不舒服。 翌日,便是正月初八,西子阁开张。 与两个月前那次只开了一个铺面不同,这一回西子阁是将整个铺面都开放了。 谢宜笑带着谢钰等人一同去了西子阁,不过因着都是女客,谢钰只将人送到了门口,然后便转道去了长安楼。 长安楼离这边不远,他今日就在那边等着,若是有什么事情,便可以让人去长安楼喊他。 江昭灵、秦茵晴等与她有交情的人陆续前来捧场祝贺,连同顾滢顾滟也来了,还有邓婉如曹丝锦她们,徐娉婷也带着人来了。 西子阁里一片热闹,王娘子早早做好的吃食一份一份地送了出去,谢宜笑则是在西子阁后面的院子招待了这些前来祝贺捧场的姐妹们。 她随手给那院子取了个名字,唤作西子苑。 院子里有各类时令水果、干果、果脯可以吃,还有各种糕点汤羹、果酒,另外院中还有不少书册,有一些诗文文策更多的还是搜罗来的话本子。 若是想要下棋玩叶子牌双陆什么的,院子里也有。 姑娘们吃着点心,各自寻找自己喜欢的事情,竟然有些不想走了。 谢宜笑与几位姑娘坐在一起喝茶聊天,这院子没有地龙,但是烧了炭,可以烤火,也并不冷。 曹丝锦喝了一碗茶汤,又吃了一些点心,觉得是不错:“你这地方倒是不错,有得吃,有得玩,连话本子都有,若是再寻个唱戏的,来个弹琴吹箫的,那岂不是更享受了?” 谢宜笑道:“地方小,唱戏的怕是摆不开地方,若是弹琴吹箫,那也不妥,这院子里又不是只有一两个客人,有人喜好清静,不想被人打扰,如此清静些最好了。” “若是要听戏,听人弹琴吹箫,去梨园便是了。” 梨园,沿用于前朝大秦的戏园子,平日里常有戏班子在那里登台唱戏,也有人歌女舞姬登台跳舞或是吹拉弹唱。 谢宜笑之前也想过安排个弹琴吹箫的,盖因地方不大,可能会吵到别人,只能放弃。 徐娉婷矜贵地赏脸喝了一盏雪梨茶,吃了几块糕点,也觉得不错,她建议道:“要不你就开一家茶楼得了,到时候有了地方,不但是可以听戏,还可以请说书先生过来说书。” 秦茵晴眨了眨眼:“那不是长安楼吗?” 徐娉婷道:“和长安楼差不多。” “将来有想法再说吧,而且我这里的东西固然不错,但也就是十几样,可开不了茶楼。”谢宜笑摇摇头,而后又道,“不过,若是你们喜欢,便可以来这里坐坐,让王娘子给你们做就是了。” “当真?”秦茵晴一阵惊喜,她真的是太喜欢这些茶水和点心了。 “自然是真的,难不成我还能骗你们?”谢宜笑笑了笑,“大家得了空闲,也可以来这边坐一坐,闲聊也好,若是出来累了,也可以来这里歇脚坐坐。” 眼下姑娘们要聚一聚,除了长安楼等茶楼并没有其他的去处,但是茶楼那边又不分男女客,而且实在是太吵了,若是能有一个安静的好去处,确实是不错。 曹丝锦道:“谢姑娘这主意不错,将来我们想要聚一聚,便来这里好了。” 徐娉婷慢悠悠地喝着茶水,并没有作声,她没有什么朋友,也没什么好聚的,她身边虽然围着好些人,但都是些看着她身份追捧她的人,真心谈不上,想要她和这些人闲聊喝茶,她那是懒得费心的。 “你们若是来了,自然得好好招待。” 谢宜笑和这些人聊了许久,等曹丝锦她们离开之后,也总算是得了机会,和徐娉婷说一说徐青亘的事情。 “他来谢家找了谢瑾,想请我帮忙说情,说是他心里过意不去,诚心想要道歉,想求一个道歉的机会。” 徐娉婷倒是不知道此事:“他竟然找上你了?你答应他什么了?” 谢宜笑道:“我答应了将他想要道歉的事情与你说一说,至于你和宣平侯府愿不愿意与他和解,那便与我没有关系了。” 徐娉婷挑眉:“算你聪明,傻子才会胡乱答应别人自己不一定能办成的事情,没事惹一身腥。” 谢宜笑道:“虽然说答应帮忙说情,我都不应该的,不过好歹人家是谢瑾的同僚,一起在翰林院做事,总是要给点面子的,我就是传个话,你知道有这个事就成了,旁的都与我无关。” 徐娉婷冷哼了一声:“倒不算太过分了,若是他让你帮忙求情,让宣平侯府与他和解,接受他的道歉,我定然饶不了他。” 谢宜笑笑了:“何需你饶不了他,若是他敢提出这样的要求,谢瑾都要将他赶出去,这不是为难人吗?” 徐娉婷想了想,给了她一句准话:“你让他再过几日上门来道歉好了。” 正文 第341章 她和这柠檬精说什么呢 宣平侯府原本没有要为难徐青亘的意思,毕竟徐青亘如今是陛下钦点的状元郎,闹大了还让人看笑话,不过这不满的姿态要摆出来,表明一下态度。 等晾几天,徐青亘真的要道歉,那就和解好了。 谢宜笑闻言笑了:“那我今日回去的时候和谢瑾说一声,让他明日在翰林院见了徐大人说一声。” “说吧说吧。”徐娉婷不甚在意,不过她想了想道,“不过徐青亘这人,心里还不知道想什么呢,你家不是还有个谢珠吗,需得注意一些。” 谢宜笑顿了顿,心里有些复杂。 她先前一直想着,徐娉婷有时候行事她觉得不大妥当,有道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这样不亲不近地相处着就好,就当是萍水相逢的朋友。 可徐娉婷一直待她不差,别的不说,至少人家是将她当成朋友的,她这样对待人家,未免是太过分了。 谢宜笑心思千转,最后轻轻地叹了口气,旁人待她以诚,她总不能这样表面是不是。 徐娉婷见她叹气,皱眉:“怎么,他打上谢珠的主意了?” “这倒是没有。”谢宜笑道,“他不敢得罪谢瑾。” 徐娉婷想了想个中原因,脸都黑了,徐青亘不敢招惹谢珠却敢招惹她,大概是觉得她很好骗,而且还是一把好刀。 她握了握拳头,心想着她是要怎么弄死徐青亘才好。 “他可真是好胆。”徐娉婷冷笑了一声,“如今我是当真想他娶了他那位表妹。” 谢宜笑道:“那可未必,若是娶了这位表妹,他将来也不会好过,就看他如何选择了,咱们就等着看戏好了。” “也是,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好了。”徐娉婷想了想,又歇了找徐青亘麻烦的心思,“行了,我走了。" 徐娉婷的耐心素来不多,今日能走这一趟,在这里坐一坐已经是很给面子了,谢宜笑让人将准备给徐娉婷的礼物送上,又亲自将她送到门口。 待她重新回到西子苑,没过多久,谢珠领着她的一众姐妹也过来玩耍,今日是开张,自然是人越多越好,人气旺,生意红红火火,就算是大家过来只是坐坐,什么都不买,那都是极好的。 谢宜笑将她们安排在东厢的一个书屋里,让谢珠自己招待,她自己去走了个过场打了个招呼,再让人送上一些吃食,便回了正房。 屋子里江昭灵秦茵晴还有顾滢顾滟还在,顾滟慢吞吞地喝着茶,吃着点心,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顾滢眼睛到处打量,看着来来往往的各家贵女之后,又开始柠檬了。 不过她现在还想谢宜笑做她靠山,也不敢酸,自个坐在边上焉巴巴的。 又过了没多久,便有人来报,说是顾湘来了。 谢宜笑一下子就皱起眉头:“她来做什么?” 她这小打小闹的,谁人不知道,前来祝贺捧场的都是一些姑娘,便是温氏、明氏这些人都是没有来的,怕是给她压力。 顾湘这个顶着大肚子的人来做什么? 这店里人来人往的,万一出了事,那就不好办了。 顾滢道:“谁知道啊,怕是见表姐这店里生意不错,想来看看,我听说她先前也经营了一处布庄,结果是一直亏损,最后关门大吉了。” 顾滢说到这里,脸上尽是幸灾乐祸,她巴不得顾湘倒霉呢! 谢宜笑瞪了她一眼:“你在她面前别这样说,小心她记恨你。” 顾滢冷哼了一声:“记恨就记恨,反正我与她也没好过,她也不会帮我什么。” 谢宜笑:“......” 谢宜笑伸手按了按袖口,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算了算了,她和这柠檬精说什么呢,说让她别酸别人,别成日上跳下窜吗? 这个实在是太难了。 “你好生给我呆着。”谢宜笑叹了一口气,然后去迎接顾湘。 顾湘来的排场比较大,坐着马车出行,身边带着六个婢女,八个护卫,马车停在门口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在张望。 顾湘由婢女扶着,踏着小凳子下了马车,伸手摸摸自己的肚子,然后露出笑容来。 此时她身穿着一身海棠色的衣裙,珠钗满头,容色华贵,边上的人都在猜测这是哪一家夫人,后来有人认出了这是武安侯府的马车,又议论了起来。 谢宜笑姗姗来迟,看着店里有好些个人凑过去跟顾湘说话,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二表姐怎么来了?” 顾湘让边上的人散去,也走了过来:“我听说西子阁今日开张,便过来瞧瞧,顺便恭喜表妹。” 谢宜笑道:“二表姐有心了,不过是开一家店,我自己小打小闹的,跟玩似的,哪里敢劳烦二表姐,二表姐今日来了,下回武安侯夫人见了我,怕是要骂我几句,说是耽搁了二表姐休息。” 顾湘似乎是听出了谢宜笑心中不快,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谢宜笑可不给她这个面子,顾湘但凡是有点脑子今日都不会来,她都怀孕五个月了,还跑出来做什么,这天儿有冷,店里还人来人往的,这要是出了什么意外,那她也要倒霉。 不管是在哪个时代里,谁家的子嗣是不重要的,既然已经怀孕了,那就好好呆在家里,别到处乱跑了,更别跑人家那里做客,家里人不愿意你跑,人家也欢迎你这个客人。 顾湘扯了扯嘴角,又露出了一些笑容来,她低头摸了摸肚子,然后道:“我就是在家里呆得闷得慌,又听闻西子阁开张,这才过来看看,表妹莫要怪我打扰。” “自然是不怪。”谢宜笑有些生气,但是人都来了,也不能将人拦在门口,只能是将人请到西子苑去休息。 顾湘从大堂走过,看着店里热闹的场面,忍不住有点眼热,这么多的客人,这一天都不知道能卖出多少东西。 “表妹这边的生意真好。”顾湘感慨道。 谢宜笑闻言,一下子就警惕了起来,生怕是顾湘说出要与她合伙的话来。 “店里已经关门好些日子了,今日才开,而且又是重新开张,店里还准备了不少吃食给客人,自然是热闹了一些。” “二表姐不见冷清的时候,那真的是一个人都没有。” 正文 第342章 姜泽云想娶顾幽做平妻 顾湘闻言有些不信:“当真?” 谢宜笑道:“自然是真的,做生意吗,自然有热闹的时候也有冷清的时候,像是有些客栈,平日里没什么客人,可一旦到了春闱当年,在年前这客栈里差不多都住满人了。” “又像是这年前,许多店铺多的是置办年礼的人,生意那叫一个红火。” 顾湘想想也是,于是也不说什么了。 谢宜笑领着她去了西子苑,便让人送上了一盏温水,她道:“二表姐莫怪,我也不知二表姐会来,厨房里做的东西,也不知晓你可不可以吃,只好委屈二表姐了。” 谢宜笑可不希望顾湘常来这里,来的多了,见店里生意好,指不定心里就打什么主意呢,她可不想铺子被人盯上。 顾湘看着那盏温水,笑容淡了淡,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她大概是看得出来,谢宜笑并不欢迎她的到来。 “是我打扰表妹了。” “可不是打扰吗?”顾滢在一旁嗑瓜子,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你什么时候学得顾滢这一套了,既然知道打扰,还来做什么?” 顾湘以前日子过得艰难,还有些蠢,但还有几分耿直真诚在,现在嫁人了,倒是学会了顾漪的那套虚情假意。 虽然顾滢觉得谢宜笑也挺虚情的,场面话说得好听,其实都是敷衍,不过人还算是可以,至少在她遇见困难的时候还愿意帮她,比较有良心。 顾湘被顾滢的话噎得当下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了。 谢宜笑轻咳了一声,忍住笑意,她没想到顾滢真的敢扒顾湘的皮,她道:“怎么和你姐姐说话的。” 顾滢顿了顿,然后竟然虚心道歉:“是我说错话了,二姐,对不起。” 顾湘脸色僵硬,又有些吃惊。 顾滢这脾气,真的是挺让人讨厌的,成日见了别人好就阴阳怪气的,平日里也只有江氏和周氏开口训斥,她才消停一些,只是没想到她竟然听谢宜笑的话。 顾滢见顾湘脸色变化,却不说话,又忍不住道:“怎么了?难道二姐不接受我的道歉?” 顾湘回过神来:“怎么会,我怎么会与你计较这点小事。” 顾湘是真的不觉得要和顾滢计较,顾滢说话虽然不大好听,但和她并没有什么仇怨,她恨的是顾漪和顾湘,至于顾滢,她懒得理。 顾湘转头看向谢宜笑,犹豫了一会儿,而后道:“我有几句话想要和表妹说,不知道方不方便?” 谢宜笑道:“自然是方便的,二表姐随我到隔壁的屋子,你们几个先坐着。” 西子苑是个小院子,除了隔出来的小厨房和茅厕,便只有这一个院子,院子正房三间,东厢西厢各三间,南厢房两间,另外还有耳房。 在正房这里,明厅和右边的屋子打通,成了一个大屋子,左边这间则是做了寝室,是平日里给谢宜笑休息的地方。 谢宜笑与顾湘便去了寝室里说话,那寝室里有一张架子床,屋子中间隔着一张绣着春日山林图的屏风,走过屏风便见了临窗的木榻,此处可以可以喝茶看书。 谢宜笑让人取来软枕给顾湘靠着,又命人取来毯子给顾湘盖一盖,免得受冷,末了,又让人在手炉了换上了新的炭。 “二表姐想说什么?”谢宜笑靠在软枕上,看着院子外面的风景,冬日没有什么好风景,但院子里有两棵常青树,也算是有一些绿意。 顾湘低头看了看肚子,又摸了摸,然后轻轻道:“我只是在想,我该是怎么办,表妹,你不知我命苦啊!” 谢宜笑眼皮子跳了跳,心道你有什么好苦的,无非就是公公婆婆不大待见你,夫君心中没有你吗? 可这些你当初嫁人的时候也都知道了,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该得的好处都得了,又开始觉得命苦了,想要求得圆满幸福了。 谢宜笑垂下眼帘,看着手里的小南瓜手炉,没有作声。 “自从是我有了孩子,婆母就要给姜泽云纳妾,说是家里只有他一人了,该是开枝散叶才好。”顾湘满腹委屈,“我应付这些已经够累了,可谁能料到,姜泽云又动了想要娶那顾幽的心思。” 顾湘说到这里的时候咬牙切齿:“姜泽云想娶顾幽做平妻。” 谢宜笑睁开眼睛,抬起头来:“你说什么?” “姜泽云想娶顾幽做平妻!”顾湘的脸色极其难看,“自从怀南王抢亲,坏了顾幽的名声之后,他怕是就有了这样的想法,前几日竟然和公爹婆母公然提了此事。” 以前顾幽要出嫁,姜泽云又已经娶了顾湘,只能忍痛割舍,可如今顾幽名声坏了,婚事艰难,他又起了心思,就算是不能娶为正妻,那娶做平妻也好,如此,也算是圆满了。 男人与女人不同,女人喜欢一个男人,想要做他妻子,与他长相厮守,为爱做妾这种事情少之甚少。 而男子喜欢一个女子,只要是这个女子是自己的女人,自己得到了就好,实在不能为妻,为妾也行,要是过意不去就多给些恩宠,让她的日子过得好一些。 谢宜笑指腹在手炉上滑过,她淡淡道:“你就为了这个来找我?” 顾湘深吸了一口气:“表妹,我也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若是顾幽真的进了门,这武安侯府哪里有我的容身之地。” “表妹,眼下也只有你能帮我了,你若是这一次帮了我,我日后定然会报答你的恩情的。” 顾湘自从听姜泽云说了这些事情之后便心慌得不行,觉得自己不做些什么,真的让顾幽进了门,她定然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谢宜笑闻言却笑了一声:“二表姐急什么,姜世子对大表姐的深情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见大表姐现在坏了名声,有这样的想法也是正常,只要是武安侯和武安侯夫人不同意,那就好。” “再说了,还有外祖母大舅和大舅母在呢,他们定然也不会让大表姐进武安侯府做平妻,这事你不必忧愁。” “不过二表姐说话,真的每一次都是说得好听,少见有几分真心。” 正文 第343章 怎地每次出了事就来找她哭求她帮忙呢? 顾湘听着这话觉得有些不对,抬头看向谢宜笑,见是谢宜笑脸色冷淡,忍不住皱起眉头来:“表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宜笑道:“也没什么意思,只是有些感慨二表姐每次出了事,来求人帮忙了,就是记住别人的恩情将来一定报答。” “我记得先前二表姐被许姨娘和三表姐欺负的时候,来求我相助,想求得武安侯府的亲事,也说是将来报答我的恩情。” “虽然我当时也没帮助二表姐什么,但也是给二表姐指了一条明路,后来二表姐也如愿嫁进了武安侯府,做了世子夫人。” “二表姐做了世子夫人之后,别说是报答什么恩情了,怕是都想不起来自己有这个表妹,所以二表姐还是不要说这种将来报答的话好了。” 虽然说谢宜笑自己都不大想和顾湘混在一起,因为她耿直又蠢,连自己最信任的人都管不住,和她混在一起指不定哪一天被人借她的手害了。 但她到底是指点过顾湘,也帮助过她,顾湘嫁了人之后,且不说什么报答恩情之类的话了,至少要走得亲近一些,有来有往是不是? 可是她用不到你的时候,根本就想不起来还有这个表妹,有好处的时候更想不起来。 什么报答恩情,不过就是一句空话。 谢宜笑觉得帮顾湘还不如帮顾滢呢,顾滢这小柠檬坏毛病也不少,但至少上一次她帮了这小柠檬,现在说话她听,也不敢打她什么主意。 顾湘先前还打着和她一起经营生意,坐地收钱呢,真的是想得美。 谢宜笑现在都懒得惯她,也不想管她的破事,也不跟来虚的。 顾湘愣住,一时之间她的脸上还有些迷茫,可能不敢置信对方说的人是自己,好一会儿,她才欲想解释:“我也不是忘了表妹,只是我嫁入武安侯府之后,日子也不好过,我......” “所以二表姐在有事的时候就来找我,没事的时候就不用找了。”谢宜笑笑了一声, “二表姐,你当真是有这么忙?旁的事情不说,我当初搬离长宁侯府回了谢家的时候,你可曾来看过我一眼?问我到底什么缘故,可是受了委屈?可是需要帮助?” “你没有,甚至我在谢家过了这么久,你都不曾来看望过。”谢宜笑嗤笑了一声,“你怎地有脸面一出了事,想要找人帮忙的时候就来找我呢?” 顾湘回想起往事,又想起这句‘将来报答’顿时脸上有些僵硬,也有些尴尬,可是她又不知道怎么解释。 她的心思都在武安侯府里、在顾知澜身上,至于谢宜笑在长宁侯府发生了什么要搬出长宁侯府回谢家,她大概想到是闹了矛盾,但是并没有任何想要去看看她的想法。 “表妹我......” 谢宜笑看着院子里的常青树,慢悠悠道:“当然,我先前帮你,也并非是想要求得你的报答,也没有怪你没有将我放在心上,只是觉得有些烦了。” “我只是你表妹,并不是你母亲,管不了你婆母要给你夫君纳妾,也管不了你夫君要娶旁人为平妻的破事,这些事情,都需要你自己去处理,求我帮忙,我也帮不了你。” 谢宜笑是真的烦了顾湘了,怎地每次出了事就来找她哭求她帮忙呢? 若是两人关系好,那也就罢了,可偏偏除了表姐妹之间的这点血脉亲缘,二人之间完全没有感情。 谢宜笑不想听顾湘这哭哭啼啼,也不想听她求相助,更不想是掺合武安侯府的家务事,当初既然是她选择了这条路,也早该料到有今日,现在哭有什么用? “你怀着孕,我也不多留你了,早些回去吧,我还有事情忙,另外,既然怀着孩子,别是往人家别人的地方跑了,没有几个真的欢迎你的。” 孕妇这种生物,金贵,尤其像是顾湘这样的,怀着的是姜泽云头一个孩子,武安侯府的嫡长孙或是嫡长孙女,这要是来你这里出了什么事情,那真的是搞死人。 所以在帝城之中,也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除非真的是特别好的关系,不然怀孕的妇人就不要跑到人家家里做客了。 就像是谢宜笑现在也不欢迎顾湘的到来,店里人来人往的,若是顾湘真的不小心在这里出了什么事情,武安侯府怕是要恨她入骨,恨不得喝了她的血吃了她的肉。 她怎么可能是欢迎呢。 顾湘欲想再说什么,但见谢宜笑已经不想理她了,顾湘心中有些心虚,只得是道:“今日是我考虑不周了,只想恭喜表妹开张大吉,却忘了自己还带着个孩子。” “那我先回去了,表妹,等我好些了,便来看望你。” “二表姐慢走。” 顾湘起身,而后带着人匆匆离去,仿佛像是落荒而逃一般。 顾滢见她走了,还觉得万分神奇,见谢宜笑从寝室里走出来,便问她:“她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谢宜笑道:“过来说几句话罢了。” 顾滢才不信:“她没事会来找你?” 谢宜笑微讶,就连顾滢也知道顾湘骨子里的那点自私吗?有事就找你,没事就想不起还有你这个人。 她诧异问:“你怎么知道?” 顾滢撇嘴:“我当然是知道了。” 谢宜笑道:“回去吧,她如何,和我们没有多大关系。” 顾滢欲想说一下顾湘以前的事迹,不过见谢宜笑似乎不大想听,也就闭嘴了。 下午陈白芍也过来看了一眼,她来去匆匆,看了看铺子人来人往,又喝了一盏茶水,便告辞离开了,谢宜笑则是到夕阳西下,这才是和谢珠一起回家,又派了人去喊谢钰回去。 到了第二天,她又跑了一趟,查看了前一日的账目。 因着是第一天开张,前来捧场的姑娘们买了不少东西,也送了一些,客人也不少,铺子里的库存一下子就去了三分之一。 谢宜笑心想着自己的小作坊已经不能供货了,打算是让红纱红茶去开个厂子,到时候厂子那边负责生产东西,而她自己的这个小作坊将来只负责研发新品。 不过红纱红茶只是两个姑娘,管几个人还行,若是人多了,怕是管不着这些人。 正文 第344章 秦如星的那位表哥,终于是来了 明心见她为了此事发愁,倒是想起先前说马队的事情,于是道:“姑娘何必为了此事苦恼,先前咱们说马队的时候,不是说了有军队里出来的那些人?” “姑娘若是想要寻得信任的人做事,不如去寻九公子或是容国公府的其他人,这不是就有人了吗?” 谢宜笑听她这么说,微微一愣,然后思考起了这件事的可行性。 军中会有人受伤,也有一些年纪到了不能继续留在军队里要遣散的人,这些人人数不少,安置起来就是个问题。 若是她要用人,问一下容家那边,确实可以帮忙安排一批人,这些人又是从军队里出来的,可信,本事又好,只要是她给的工钱公道,也是一桩双赢的事情。 而且她这边的工作也没有什么危险性。 明镜也道:“明心这话说得有些道理,若是那边真的有人要安排,确实是不错,实在不行,姑娘便去问问夫人。” “姑娘要定亲了,距离出嫁的时间估计也不会太长,最多也就是一年的时间,陪嫁的人和田庄也需得安排起来,若是可以,寻个田庄,让田庄里的人帮忙做事也行。” 这样就不用招工了,厂子的位置也有了。 谢宜笑又觉得不妥:“若是田庄里的人都去做事了,那田谁种?若是又种地又做事,那岂不是太辛苦了?” 谢宜笑有些犹豫不决,想了想,她便去请教谢夫人去。 既然她拿不定主意,那就向长辈讨个主意。 谢夫人听了她的话,倒是思量了起来,若是单纯想找人做事,那倒是简单,就像是现在红纱在外面租用的小作坊一样,给工钱就行。 但主要是方子保密的问题,重要的步骤需要信得过的人来做,若不然方子泄露,对西子阁的生意也有很大的影响。 谢夫人也不是没有眼光,她也用过西子阁的东西,当真是觉得很不错,将来经营得好,定然是能赚不少钱的,指不定谢宜笑日后生活的花销都够了,所以这事情确实要万分小心才好。 谢夫人慢慢地喝了一盏茶,想了良久才道:“府上最近正在给你寻管事,将来帮你打理你的部分私产,你觉得是将西子阁交给他管,还是自己管?” 谢宜笑想了想道:“我想自己管,现在铺子有樊姑在,我只需是看看账本,也没什么事情,最主要的才是制作香膏这边的问题,虽然有红纱红茶在,但只有她们两人,怕是不够。” “我需要一个可信的,可以主事的人,还需要一些能信得过的做事的人。” 谢夫人想了想道:“这样吧,我给你挑一个主事的,让他帮忙管理各类杂事,余下的人,你可以去问九公子,九公子那边出来的人,让他们做事还行,可能管事还欠缺了一些。” “至于红纱红茶,也别往外面跑了,留在家里伺候了,平日里帮你的忙就行了。” 谢家也有可信的人的,但那些基本都安排好了,而且这些人倚靠谢家生活多年,很多都拖家带口,家里人很多也在谢家做事,不好再分给谢宜笑。 如此,还不如另外找。 不管是定北军还是容家军那边从军队遣散的人,除了要回家的,还有一部分家里没有人了,会不会去都可以,这样的人更合适一些。 谢宜笑想了想道:“红茶倒是想留在院子里做事,红纱她想到外面去。” 谢夫人道:“她想去外面也行,到时候你让她帮忙看着也好,她的卖身契都在你的手上,也不怕她有什么心思。” 谢宜笑点头:“是这样没错。” 谢夫人道:“过两日府上要安排去岁进府的婢女,你也去挑几个,若不然身边连个跑腿的人都没有了。” 谢宜笑应下:“好。” 谢宜笑和谢夫人商议完了,回了春雪苑便写了一封信给容辞,将这件事说了说,问一问他有没有需要安排的人,若是有,就给她安排一些,若是没有,她再另外找。 信件交给青螺帮忙送了过去,到了晚上便得了回信。 容辞在信中说道,人确实是有,正好最近要遣散一批人,问她要多少,大概是半个月就能给她安排好。 谢宜笑得了消息,总算是放心了不少,她仔细想了想,便大概了一下数目,然后又给他回了信,说是大概要二十人到三十人。 过了两日,谢夫人给她找的管事便也安排好了,谢夫人带着他来见了谢宜笑。 管事姓钱,称一声钱管事,人大约三十出头,看起来比较好说话,这人以前也是谢青山的人,在一家铺子里做管事,处理事情的能力还算是不错。 谢宜笑还是比较满意了,她只要求人忠诚可信,能办事就可以了。 谢夫人听说她要找地方办厂子,干脆是让她挑一个田庄,直接用就是了。 若是换做二十年十几年前,帝城附近的田庄好买,那个时候帝城洗牌,很多人卖了家财离开帝城,但到了现在,只能是靠运气,想要找得一个合适的不容易。 谢青山当年置办私产的时候,买了好几个帝城城外的田庄,这些日后都是谢宜笑和谢宜陵分的,先给她一个也无妨。 谢宜笑听谢夫人说是她父亲的,便挑了一个位置不错的。 世家分给族中儿郎的资产,可以交给儿子打理继承,但族里也有收回的权利,所以并不能给出嫁的女儿的,但个人私产,那给儿子给女儿家族管不了。 谢青山留下的私产和收藏不少,若是换做别的家里,这些东西可能早就被瓜分完了。 但谢青山实在运气不错,有个好大哥,后来的谢宜安夫妇和谢宜真夫妇都没有打过他这些东西的主意,甚至一直帮忙看管经营,这才一直留到了今日,还经营得不错。 安排好了这些事情,谢宜笑刚刚松了口气,便听说是靖州郑家上秦国公府的门,向秦如星求亲了。 秦如星的那位表哥,终于是来了。 谢宜笑有些激动:“郑家那边真的来人了?” 正文 第345章 挑选婢女 秦如星这位表哥姓郑,名唤显堂,是靖州郑家人。 郑家在世家之中并不算出挑,但也不错,族中以做陶瓷的生意为生,郑家陶瓷也算是被人广泛知晓,远销各地,郑家由此赚了不少钱财,家底也十分丰厚。 秦如星的母亲秦国公府二少夫人与这位郑夫人自小感情如同姐妹一般,这些年来也一直有联系,感情极好。 也是,若是感情不好,郑家人怕是也不会趟秦国公府的浑水,来娶秦如星。 “来了。”明心知晓自家姑娘和秦如星关系好,得知了消息之后立刻去打探了一番,知晓事情是真的,便匆匆回来禀报。 “听说郑家公子生得也是非常不错啊!秦姑娘嫁了他,也非常般配。” 谢宜笑倒是担心人家郑公子生得好不好看的问题,她只担心郑公子能不能将秦如星娶走,秦如星现在这么久都没出来过,想来是被秦国公府禁足了,铁了心想将她嫁进忠勇侯府。 郑家与忠勇侯府、郑公子与忠勇侯世子,在身份地位上实在是差得太远了。 谢宜笑觉得郑家就算是来了,可能也不会很顺利,她嘱咐道:“你再去看看,再有什么消息便回来告诉我一声。” “是。” 明心又匆匆出了门去打探秦国公府的消息,谢宜笑在春雪苑中等得有些着急,可事到如今,着急也没有什么用处。 她不过是个外人,也还是一个小姑娘,没有那么长的手伸到秦国公府去,更不可能拉着家族一起和秦国公府对上,毕竟秦国公府也不是吃素的。 如此,她和江昭灵秦茵晴她们虽然担心秦如星,私底下为她出谋划策,但是能做的事情并不多,她们仔细想过,真的到了没有挽回的那一日,她们只能是想法设法助秦如星逃走罢了。 正在此时,谢夫人派人来说让她去她院子里选婢女,谢宜笑想了想便去了,在院子里实在是呆不住,找点事情做也好。 谢宜笑到谢夫人院子里的时候,谢珠已经在了,谢愉和谢悦也都在,谢夫人坐在正座上,边上的婢女正在给她添茶,屋里点了香,淡淡的梅花香似有似无。 谢珠谢愉谢悦等人则是在下座寻了一个位置坐着。 一番见礼之后,谢宜笑在谢珠的旁边坐了下来,谢珠问她:“小姑姑院子里要几个人?” 谢宜笑道:“三个便够了,你呢,我记得你院子里的人够了?” 权贵世家的贵女们,嫡女身边大多数都有两个一等婢女四个二等婢女,谢宜笑以前在长宁侯府是这个数,谢珠同样也如此。 谢宜笑虽然想在身边加几个人做事,但也不想超过这个数,红纱想去外面忙西子阁的事情,最后二等婢女只剩下红茶一人,再添三个刚好。 谢珠道:“我倒不是为了我,我给丹姝表姐挑的。” “丹姝?”谢宜笑有些困惑。 谢珠伸手拍了拍额头,然后解释道:“忘了和小姑姑说了,等天气暖和一些,丹姝表姐就过来咱们这里住,她身边的人不好全带过来,我需得给她挑几个。” 谢宜笑微讶:“丹姝要过来?” 谢珠点头,压低了声音道:“姑姑想让她在帝城这边说亲。” 谢宜笑闻言了然:“那该好好选几个聪明的,她的院子定在哪里?” 谢珠道:“离我们的院子不远,等天气暖和一些就让人收拾一下,等收拾完差不多姑姑她们也应该到了。” “三姐也要回来?”谢宜慧也要回来了? 谢珠道:“姑姑过年的时候没回来,正好是送丹姝表姐回来,到时候给丹姝表姐相看亲事,等亲事定下来之后她才会回去。” 谢宜笑表示理解,季丹姝是谢宜慧亲女,虽然谢宜慧可以信任谢夫人不会坑人,但婚姻大事,她还是需要自己盯着才放心。 谢夫人呷了一口茶水,然后道:“去岁进府的人里,我挑了一些不错的出来,你们都挑选一些,谢愉谢悦,你们也大了,也挑一个留在身边伺候着。” 谢愉等人有些惊喜:“多谢夫人。” 谢夫人道:“人将来跟在你们身边,虽说是卖身契给了你们,但是你们也不能亏待了人家,可是听懂了?” 身边伺候的人,那都是很重要的,你若是对人家好了,人家自然死心塌地为你办事,可你若是亏待人家,那也别怪人家生出二心。 众人应道:“听懂了。” 谢夫人点了点头,然后便让人将人带上来,过了一会儿,便有十几个婢女被人领着走到院子里。 这些姑娘大概都是十三岁到十六岁的样子,穿着一身青色的衣裙,外面穿着一件保暖的青色绣着兰花的小袄,梳着双丫髻,样貌端正,称不上好,但也没有一个是难看的。 这些都是谢夫人精心挑选出来的,有心思的、生得太好的早就被排除在外,都是一些规规矩矩的小姑娘。 谢夫人看向谢宜笑,然后道:“宜笑,你先选吧。” 谢宜笑目光扫过,这些姑娘一共十二人,三人一排站着,总共是站了四排,她没有细看,便道:“那就第二排的三位吧。” 既然都是做事的,选谁都一样,而且她也没时间一个个地看人到底性情如何,至于为何选第二排,大概是第二排比较符合她的中庸之道吧,第一排太显眼,后面也太次了,第二比较合适。 谢夫人点点头:“你们三人站出来。” 那三位姑娘见自己被谢宜笑要走,有些高兴,顿时露出笑容来,而后上前行礼,谢夫人道:“今后你们便去春雪苑顶了二等婢女的缺。” “多谢夫人,多谢姑娘。” 她们这些做婢女的,各有各的难处,有些是被家里卖掉的,有些是孤儿无处可去,有些则是日子过得太难,只想混一个温饱,若是能跟得一位好主子,将来的日子就能好过不少。 而且还能一跃做了二等婢女,还是谢宜笑身边的人,这位可是谢家最尊贵的姑娘,将来要嫁人容国公府的。 三人都很高兴。 正文 第346章 既然她自己想要争取,那就给她这个机会 谢珠见谢宜笑挑了,她便道:“既然如此,我便给丹姝表姐挑第三排的三位好了,表姑娘要过来这边住一段日子,你们日后便跟着她,可是愿意?” 第三排的三位姑娘闻言,也忙是出来谢恩:“谢姑娘,奴婢们自然是愿意的,将来定然好好伺候表姑娘,为表姑娘分忧。” 能做谢宜笑身边的婢女最好,可季丹姝也不差,谢家的表姑娘,季家的嫡长女,跟着这位主子也是很不错的选择。 谢夫人点头:“如此,你们三人将来就跟着表姑娘好了,等天气暖和一些,便去帮忙收拾院子,好让表姑娘过来的时候住得舒服一些。” 三人领命:“是,夫人。” 这一下子挑走了六个人,余下的六人便有些急了,尤其是身份最好的谢宜笑和季丹姝都挑好了,余下的怕是都要安排给旁支的姑娘。 站在前头的三个姑娘脸色有些僵硬,笑都笑不出来了,后面的三个也很忐忑,不知道自己要跟着谁。 站在前面中间的那个姑娘忍不住上前去:“夫人,奴婢想跟着十三姑娘。” 谢夫人见她上前来跪了下来,脸上没什么表情:“为何?” 谢宜笑也看了她一眼,不过没有说话。 那姑娘倒是不怕,她认认真真道:“奴婢觉得奴婢能为十三姑娘所用。” 谢宜笑闻言认真地看了她一眼,她生得一张鹅蛋脸,但样貌一般,并不算出彩,顶多也就清秀,不过说话的时候,总有一股子自信。 既然她自己想要争取,谢宜笑也便给她这个机会,于是便问她:“你说你能为我所用,那你说说你到底能做什么?” 那姑娘道:“奴婢会刺绣,能伺候花草,能下厨,也能跑腿,只要姑娘要奴婢做的,奴婢便是不会,也会去学,定然做到让姑娘满意了。” 谢宜笑想了想道:“既然你都这样说的,我便给你这个机会,不过,你若是做得不满意,那就不能留在我身边,到时候我要赶你离开,你可是服气?” 那姑娘道:“若是姑娘要赶奴婢离开,定然是奴婢没有让姑娘满意,奴婢自然是服气的,只要姑娘给奴婢这个机会就好。” 谢宜笑笑了,她转头看向谢夫人:“大嫂,我可是能将她要走?” 谢夫人并不在意这点小事:“你要就是了。” 谢宜笑看了一下谢家旁支的几个,总共是八个人,她微微蹙眉:“若是我要走了,这人怕不是不够。” 谢夫人道:“无妨,后面还有一批。” 谢宜笑闻言就放心了,她让那姑娘站到一边去:“一会儿跟我回春雪苑。” “是,姑娘。”那姑娘顿时高兴了起来,忙是起身站到一边去,和先前谢宜笑选中的三人站在一起,而后她微微挺直了背,抬起了下巴。 在场的五人见这姑娘站了出来,并且成功地到了谢宜笑身边做事,顿时有些蠢蠢欲动,也有些忍不住了,正在这个时候,谢夫人轻轻地咳了一声,一下子将这五人拉回现实。 “你们既然是到了谢家做事,便要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只有主子挑婢女份儿,哪里是有婢女挑选主子的,你们若是不愿意跟着旁支的姑娘,直说就是了,我也不为难你们。” 谢夫人这话一出,五人脸色一白,然后又安分下来了,她们这些人,进府至少也有三个月了,长的则是有一年多了,这些日子在府里接受嬷嬷的培训,还要帮忙干活。 浆洗房、厨房的工作她们都做过,还有帮忙修剪花草、清扫各处院子,工作虽然不算太累,但也并不轻松,若是她们这一次不能被人选走,她们将会继续做这些工作。 跟着一个主子,至少能轻松许多,而且有主子护着,将来也能过得不错。 谢夫人见五人都不做声了,然后便让谢愉她们挑选,不一会儿,五人都跟了主子,余下三个没有分到的,谢夫人便又让人领了三人过来。 谢夫人对旁支的那几个姑娘道:“你们都大了,也需要有个人伺候着,你们还未出嫁的时候,她们几人的月钱可以来主宅这边领,卖身契也放在我这边。但若是你们出嫁了,要将她们带走,再来我这里拿卖身契。” 几位姑娘应了一声是。 谢夫人点点头,便将人打发走了,谢珠很快也带着人走了,谢夫人让谢宜笑留下,明镜则是带着四人会春雪苑去安置。 谢夫人将四人的卖身契给了谢宜笑,而后道:“这四人也是你自己选的,去留也由你做主,你若是觉得好,将来出嫁的时候一并带上,若是觉得不好,便留下来。” 谢宜笑道谢:“多谢大嫂。” 谢夫人问她:“为何要将那姑娘留下?” 谢宜笑道:“既然她想争取,我便给她这个机会,若是她能做得让我满意了,我留下她,也算是得了一个能用之人,若是做得不能令我满意,另外再安排她,她也不能再说什么了。” “大嫂是怕此人有别的心思?” 谢夫人点头。 谢宜笑道:“大嫂不必担心,我这人别的不会,看人还是会一点的,若是她有别的心思,定然会露出马脚来,再说还有青螺在呢,我院子里的事情,什么瞒得住她。” 谢夫人想起谢宜笑身边有青螺,也放心了许多,不过还是要将人仔细查一查,没有什么问题最好了,她道:“那你仔细看看吧。” “好。” 谢宜笑和青螺一同回了春雪苑,等她回去的时候,明镜已经将人安排好了,将人安排在后罩房的空屋子里,两人一间,安排了两间屋子。 一下子来了四个人,春雪苑一下子便挤了起来,谢宜笑在屋子里走了走,觉得是有些后悔,她觉得若是来两个人就差不多了,现在四个,还不知道怎么安排。 就算是要人伺候端茶递水,她也要不了这么多人啊。 明镜道:“后面来的那个,就先安排她打扫院子,且看看她如何,另外三人,安排一个烧水跑腿的,余下两个,就先安排在后面小作坊做点事。” 正文 第347章 既然奉姑娘为主,请姑娘赐名 总而言之,就是要给她们安排一些事情,不能让她们一直闲着,闲着闲着,她们习惯了,等到时候让她们做事了,反而心里有怨言。 谢宜笑想了想道:“要不等见了她们,问一问她们擅长什么在做安排,这样更好一些。” 明镜闻言觉得有道理:“那就等她们收拾好了,来见过姑娘再说吧。” 谢宜笑点点头,便将这事暂且搁下,在屋中等明心的消息,等着等着觉得有些心烦,便又拿了一本游记过来看,大约是等了有半个时辰,明心才匆匆地回来。 谢宜笑急忙放下书本,问她:“如何了?” 明镜给明心递了一盏温茶,明心灌了下去,这才缓和了一些,她道:“秦国公府不承认这门亲事,还将郑家人赶了出来,说是郑家人想要攀扯秦国公府的嫡女。” “然后郑夫人就在秦国公府的大门那里骂人,骂秦国公府厚颜无耻,不讲诚信,想要悔婚,还当众还拿出了如星姑娘和郑公子的定亲信物,说是当年早早就定下的亲事,还互相给了信物,有信物为证。” 谢宜笑心想,那信物应该是秦如星她娘和郑家私下换的。 “那秦国公府什么反应?” “秦国公府的二夫人站了出来,说是有这门亲事,当初她和郑夫人定下的,而且秦国公府的二爷当初也同意了,只是如星姑娘年纪还小,所以便没有往外说。” 谢宜笑听到这里,松了一口气,露出笑容来:“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只要郑家将事情闹开了,秦如星的父母又承认有这桩亲事,秦国公府但凡是还要脸上的那张皮,就不敢不承认这门亲事,转头将秦如星嫁给忠勇侯世子。 “郑家不错。”谢宜笑由心赞了一句,到了这个时候,敢站出来抗秦国公府抢人,敢趟这个浑水,实在也是有些胆量。 明心明镜也笑了起来,明心道:“确实是不错,如星姑娘若是嫁到郑家,虽然比不得国公府侯爵府尊贵,可也是能过好日子的。” “那郑公子瞧着很是沉稳,能当事,站在秦国公府门口的时候,谁也不敢动手,郑夫人骂人虽然骂得凶,但也是真心疼爱如星姑娘的。” 明镜叹了一声:“如星姑娘能得此姻缘,也算是不错了。” 若是秦国公府没有沾染宁王,生出了野心,还想将秦如星嫁给养了外室生了儿子的忠勇侯世子,秦如星在帝城随便寻一个,可能都比郑家好。 不过如今阴差阳错,也是挺好的,至少郑家那边没什么问题,在这种时候都能来娶她,就算是以后秦国公府出了什么事情,应该也不会亏待她。 谢宜笑也觉得是挺好的,旁人已经不能帮到秦如星什么了,现在也唯有有人站出来,愿意娶她,拉她出了秦国公府这个泥潭,不用嫁给忠勇侯世子,已经是很不错了。 而且嫁人这种事,不单单是要看对方家世身份,最主要的还是人品,若是嫁的人不错,能吃饱穿暖,幸福足以,可若是嫁得不好,便是地位尊贵家财万贯,也要受尽磋磨。 君不见,前朝的皇后都有被打入冷宫疯疯癫癫一辈子的。 谢宜笑喝了一口热茶,觉得心里平静了许多,她问:“可知郑家在何处落脚?” 明心道:“在天雨巷那边,郑家在那边有个院子。” 天雨巷是富贵是一些富贵之家聚居之地,外地人没有点本事可买不到那里的院子,像是顾二爷现在就住在那边。 明心道:“姑娘可是要去见见郑家人?” 谢宜笑摇头:“这倒是不必,秦二夫人为了她女儿,该说的都该和郑家说了,郑家也不蠢,知晓应该怎么做,咱们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做的,插手搞砸了,那就不好了。” “不过,还是得派个人盯着,免得是出了什么意外。” 明镜也觉得如此:“那就安排个人去盯着。” 谢宜笑点头:“今日正好来了四人,就安排一个出去吧,对了,她们都收拾好了吗?” 明镜道:“都收拾好了,姑娘若是要见她们,奴婢便让她们过来。” 这几个婢女一直在府中,也没什么东西,有的只有几套府上备置的衣裳鞋子和被褥,走两趟就能带过来了。 后罩房那边也有空着的屋子,谢宜笑搬来春雪苑之前院子修葺过一次,收拾一下就能住人了。 不过明镜见谢宜笑担心着秦如星的事情,便让她们收拾好了就先歇着,等谢宜笑想见她们的时候再让她们过来。 谢宜笑点头:“那就让她们过来吧,正好见一见,也分配一下工作。” 谢宜笑虽然受过现代的教育,但是她知晓在不同的时代社会环境下,需要遵循规则才能过得更好。 至于做那打破规则的英雄,她自问自己没有这个本事。 所以她从最开始就很快地摆正自己的位置,她也不觉得让她们做事有什么不对的。 她将这些人当作自己身边的长期打工人,她给这些人工钱,她们帮她做事,只要是她们不背叛她,将来她们要出嫁,她给她们寻个人嫁了,给点嫁妆,若是不想嫁,一辈子跟在她的身边,她就给她们养老好了。 只要是自己没有亏待她们就好了。 而且她也不会说什么将你们当作姐妹之类的话,两者之间身份地位本来就不对等,这些话说多了,可现实不对等,还可能引发人家心中的不平。 所以就算是明心明镜,她心中很在乎这两人,也记得她们的好,愿意为她们谋划,但是也不会说出将人当作姐妹的话。 明镜领命,便去将这四人领了过来,四人分作两排前后走了进来,而后屈膝行礼。 “奴婢见过姑娘。” 谢宜笑目光扫过四人,见她们垂眸低头,规规矩矩的,点了点头:“既然是进了春雪苑,便是春雪苑的人了,你们叫什么名字,可是擅长什么?” 四人两两对视一眼,最后还是先前自己站出来说要跟着谢宜笑的姑娘站了出来:“回姑娘的话,奴婢们的名字不大好听,既然奉姑娘为主,请姑娘赐名。” 正文 第348章 选芳名字小婢 谢宜笑倒是想起来了,先前谢夫人将卖身契给她的时候,她匆匆一瞥,没有翻看,但是第一张上面写着王二妮。 底下普通百姓读书的甚少,给儿女取名也全都是什么‘大郎二郎’‘大妮二妮’‘大妹二妹’之类的,好一点的‘春花明月杏儿桃儿’。 如此名字重复概率很大,确实也称不上好听,这也就是为什么奴婢跟了主子之后,便会有新的名字,像是明心明镜,红茶红纱这些,也是主子取的名。 有些姑娘还喜好给婢女取名字,延承前朝闺阁雅事,说什么‘春朝姊妹为嫩蕊乞晴,下珠帘写种树书,选芳名字小婢。’ 有些婢女换一个主子改一次名字,有些婢女跟一个主子也换好几次名字,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说起来也是有些可怜。 谢宜笑眸光微动,手指在手边的书册上划过,然后道:“既然是你们自己的名字,你们自己取如何?” 四人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面面相觑,有些不明白主子为何如此,也想不出来自己到底该叫什么好。 谢宜笑见她们你看看你我,我看看你的,都不知道叫什么好,便看了一眼那位‘很有勇气’的姑娘:“你先来,你说要叫什么好呢?” 那姑娘想了想道:“我记得姑娘身边的二等婢女是红字辈的,既然我等也是二等,不如也按照红字辈排行如何?” 谢宜笑闻言点头:“可。” 那姑娘又道:“那奴婢便唤作红姑好了。” “红姑?”谢宜笑笑了,“想法不错,不过你这是不是有点占别人便宜了,等你再过十年八年,应该有人唤你红姑了。” 那姑娘脸色有些发红,但是她还真的是挺喜欢的:“奴婢觉得这个挺好的啊。” 谢宜笑想了想道:“这样好了,我给你换个字,把姑娘的姑换成菌菇的菇,你觉得如何?” 那姑娘道:“那不是红蘑菇了吗?” “对,红蘑菇。”谢宜笑乐了,还红伞伞白杆杆呢。 “等再过十年八年,你还在我身边,我就让你做红姑,你觉得如何?” 谢宜笑这话便是再说,这姑娘再过十年八年还在她身边,就让她做管事姑姑。 那姑娘眼睛蹭的一下就亮了:“既然姑娘都这样说了,那奴婢就叫红菇好了。” 谢宜笑呷了一口茶,笑了:“那就红菇吧,你们三个想好了吗?” 其中有一个腼腆的姑娘开口道:“姑娘,奴婢叫杏儿,可以叫红杏吗?” 谢宜笑点头:“可以。” 余下两个思来想去的,却不知道叫什么好,谢宜笑便道:“既然你们想不出来,我便给你取好了,前面一个叫红菇一个叫红杏,都是可以吃的,不如......” 不如一个叫红枣一个叫红薯吧...... 不过话还没出口,她又顿住了,红枣还可以,但这红薯她还没听说过有这玩意。 “不如一个叫红枣,一个叫红花,你们觉得如何?” 两人对视一眼,而后齐齐点头:“谢姑娘赐名。” 其中有一人道:“奴婢便唤作红花好了,奴婢觉得花儿生得好看,红花红艳艳的,最是好看了。” 最后一个没有意见:“那奴婢就唤作红枣了。” 谢宜笑点头,仔细看了这几人一眼,将脸和名字对上,免得搞错了。 “你们之后做什么,都由明镜安排,回头和她说说你们各自擅长什么,也好安排工作,若是你们好好做事,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们,但我这里也不养闲人,可是懂了?” 该给好脸色的时候该给好脸色,该敲打的时候就该敲打。 四人齐齐应道:“奴婢懂了。” 谢宜笑便让明镜带着她们下去安排事情,明心还奇怪了:“怎么有四个人,先前不是说三个吗?” 春雪苑红纱已经搬走,现在常驻在外面的小作坊,也就是忙完了回来一趟将弄好的东西带回来,之后她会跟着钱管事去厂子里。 如此,春雪苑缺的只是三人罢了。 谢宜笑道:“原本是三人,但是那个红菇想跟着我,我见她胆子还挺大的,便给她这个机会。” 明心哑了哑:“可、可是若是传出去了,怕是有些不好。” 权贵世家嫡女身边都是一等婢女两人,二等婢女四人,多了虽然算不得什么事情,但是传出去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怕是有人说她底下奴仆成群,生活奢靡之类的。 谢宜笑道:“不是有个绣娘的名额,看看有哪个会的,让她学一学。” 明心想想觉得可以:“那成。” 明镜将人带下去,然后问了四人擅长的事情,便做了安排,红杏有点腼腆,但是心思细腻,便安排她打理院子里的花草和每日清扫。 红花外向一些,便安排她跑腿,平日里去各处院子里传话、跑厨房、跑采买、跑浆洗房之类的事情。 红枣是个默不作声做事的,但她说自己绣艺不错,明镜先让她帮忙烧水和管着炭火的事情,等看看她绣艺如此,若是真的不错,就让她去学一学,将来回来给主子做衣裳。 至于红菇,是个胆大的,明镜便将出去打探郑家的事情交给她。 “姑娘和秦二姑娘素来感情好,尤其关心秦二姑娘的亲事,仔细盯着一些,若是有什么不对的,便立刻回来禀报,这几日你没事你便现在外头寻个地方住着。” 明镜拿了一些钱银给她。 红菇立刻就道:“明镜姐姐您放心吧,红菇一定会办好这件事的。” 明镜点头:“按照道理来说,世间上只有主子挑奴才的分,没有奴才挑主子的,既然你想跟着姑娘,姑娘觉得你有勇气给自己争取,也将你留下来了,我希望你好好做事,别是辜负了姑娘的一番好意。” 红菇也是觉得自己运气好,回过神来她也觉得当时有些冲动,不过她也不后悔,跟着旁支的姑娘哪里能比跟着姑娘前程好,就算只是一个二等婢女,那也是别人抢破头的位置。 “奴婢记下了,定然不会辜负姑娘的。” “去吧。” 正文 第349章 做什么便宜了外人是不是? 明镜还将红菇送到了门口,然后将春雪苑的牌子递给门房:“这是姑娘院子里新来的婢女,姑娘吩咐她出门办点事情。” 门房的人见是她亲自领人过来,看过牌子就将人放行了。 红菇领了差事,又拿了日常所用的钱财,潇潇洒洒地走了。 明镜眼见她走了,正想回去,却见有一辆马车在门口停下,来人伸手将车幔一撩,手中的折扇一展,然后一只穿着绣着祥云的靴子才踏了出来。 一位身穿宝蓝长袍头戴金冠的贵公子从车厢里走了出来。 明镜无语抬头看了看天,觉得冷风有些大,她有点冷。 大概她实在是不明白这些公子们大冬天的拿着一把扇子是什么心态。 “嗳!明镜!你怎么在这?”来人惊喜地喊了一声。 明镜见此想走都来不及了,只得上前去行礼:“拜见三公子,奴婢来送个人出门。” 谢家的大门也不是想出就能出的,姑娘们想要出门,需得经得长辈的同意,一般长辈也不会拦着,除非是天天往那么跑。 而像是明心明镜这些主子信任的贴身婢女,拿着牌子就能出门,再像是红菇她们这些的,不是府中这采买的,想要出门一趟还需得有人领她到门口。 谢钰哦了一声:“去给小姑姑办事的?” 明镜点头:“正是,姑娘让她出门办点事,若是无事,三公子,奴婢先回春雪苑去了。” 说罢,她便微微施礼,然后往回走去,谢钰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转了个弯不见了,他赶紧是追上去,“嗳嗳,你等会,我与你一同前去,我也有事找小姑姑!” 谢宜笑听了秦国公府和郑家的事情,心里也放心了,也有了心思继续喝茶看游记。 她这些日子看了不少的游记、食谱等书册,将可以用得好的消息记录下来,然后将自己的知识融合进去,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自己知识利用起来。 她正看着书,便听见外面有人说话。 “明镜,小姑姑的西子阁生意好不好?” “明镜,最近小姑姑身体好不好?吃得好不好?” 明镜听着,偶尔答几句,语气依旧是温温柔柔客客气气的。 谢宜笑挑眉,她怎么不知道谢钰有这么关心她? 尽管谢钰对她这个小姑姑委实是很不错的,有什么地方需要他的,喊他帮忙,那也是随传随到,从来没有推脱不肯的时候。 可到底是半大的少年人,没那么细腻的心思,要说细致地关心她的日常生活,那定然是没有的。 她放下书册,抬眼见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而后笑了,问谢钰:“你怎么来了?” 明镜微微施礼,然后退到一边,让人上茶。 “小姑姑。”谢钰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然后又展了一下手中的扇子,自觉得风度翩翩地扇了几下,“我刚刚和曹鉴空聊了马队的事情。” “曹鉴空?”谢宜笑觉得这名字在哪里听过,转瞬倒是想起来了,这不是秦茵晴的未婚夫吗? 曹世子让曹鉴空来办这事? “曹四公子?” “正是他。”谢钰一合扇子,表情有些微妙,“我以前觉得人家是读书读傻了,倒是有几分小聪明。” 谢宜笑闻言笑了:“你也别老是觉得天底下只有你聪明,别人都是傻的,你这样早晚是要吃亏的,听你的口气,似乎谈得不大好?” 谢钰一拍大腿,冷哼了一声:“那曹四要四成!他们不过就是提供人罢了,将来什么事情都是要我管的,竟然敢要四成,真的是想得美!” 谢钰是真的觉得曹家开口要四成太多了,他本意是两成,这还是看在曹国公府的面子上。 “就算是非要分,我做什么便宜外人?” 实在不行,他可以找他小姑姑小姑父合作是不是?做什么便宜了外人是不是? 谢宜笑听到四成,也是觉得有些吃惊,四成真的有点多,不过若是做做点事也不是不成。 于是她道:“四成确实有些多了,不过他既然非要四成,多做点事情也行,你将马队让他们自己管,让他们负责货物的护送,而你这边负责售卖。” “若是曹国公府那边同意,给他们五成都可。” 做马队,最关键的还是护送货物的人,若是曹国公府那边愿意出人,来管着马队的事情,货物的运送不用谢家操心,那五五平分也是好的。 谢钰却不同意这个,他道:“他们那边也说过马队可以让他们来管,可若是马队归他们管,那不是变成合作关系了吗?将来有一日对方不和我合作,那我不是一朝什么都没了吗,不妥不妥。” 曹国公府那边大概也是这个想法,他们想自己管马队,运送货物,谢钰这边负责售卖,如此各管各的,双赢互助。 然而谢钰不同意这种分工方式。 他觉得马队握在自己手里才是最妥当了,若不然将来曹国公府有了更好合作的人,不和他合作了,他就一朝被打回原形,什么都没有了。 曹鉴空同意将人交给他,但是曹国公府要四成。 谢钰为了这个,差点和曹鉴空吵起来了。 曹鉴空空口白牙要四成,谢钰自然是不同意了,此举不过是逼迫谢钰退让一步,让曹国公府的人管马队。 谢宜笑听他这样说,倒是反应过来了,她先前只想着马队的生意危险,让曹国公府的人管,谢钰正好不用管这些危险的事情,如此双方合作,五五分那是极其正常的。 可同样的,谢钰失去了马队的所有权,也将会陷入被动的局面。 现在好的时候,两家可以好好地商量事情,可一旦是翻脸了,或是曹国公府有了更好的选择,甚至打算抛开他自己干,他可能就会被抛弃,到时候他经营多年,一下子都会失去。 谢宜笑皱起眉头来,觉得这个马队的管理权确实不能给曹国公府。 是她想岔了。 若是如此,她还不如自己给谢钰找人呢。 “那你觉得该如何是好?” 正文 第350章 二妹真的是好本事 谢钰道:“马队我必须是掌控在自己手里,曹家那边帮忙安排所需的人,还有日常的训练,我最多只能给两成,多了是绝对不能的。” 他需要曹国公府做的事情不多,两成已经是极限,这还是看在人家是国公府的面子上。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一件事来:“你说我不同意,曹家那边会不是直接将我丢开,自己做了?” “这倒不至于。”谢宜笑笑了,钱财这种东西,固然是谁都想要,但曹国公府的人也不是那等厚颜无耻之辈,为了钱财做出这样的事情。 曹鉴空会和谢钰像现在这样争取利益,但不会直接丢开谢钰自己做。 就算是双方谈不拢一拍两散,曹国公府应该都不会去做这个生意,就算是非要做,那也会征求谢钰的同意。 谢钰有些发愁,他伸手拧了一下眉心:“那小姑姑你觉得我该如何是好?” 谢宜笑拿着手边的手册拍了拍手心:“你那么聪明,怎么不自己想想法子。” 谢钰忙是讨好道:“我虽然聪明,可哪里能与小姑姑相比,吾不足姑姑万分之一也。” 谢宜笑忍不住笑了,想了想道:“我仔细想了想,曹四公子想要马队的掌控权,应该也不是为了有朝一日将你一脚踹开,而是觉得你要的人多,怕是你对这些人不好。” “他想要四成,大概是为了逼你退一步罢了。” “我也给你出两个主意,一个你要马队的管理,曹国公府那边只给一成,给马队里的人分三成,毕竟曹国公府那边只帮忙安排人,其他的都不用出力。” “到时候马队里的人最辛苦也最危险,给他们分三成,他们做几年下来能攒到一笔钱财,就算是到时候不想做了,将来靠着这点钱财也能过得好一些。” “曹国公府会同意?”谢钰皱眉。 谢宜笑道:“会不会同意你问过就知道了,那些人大多数都是从曹家军里出来的,也是为守卫家国做了不少事情的,如今离开了,曹国公府也希望他们能好。” 谢钰点头,觉得不错,让他给曹国公府四成,他肯定是不同意的,但那些马队的人则是他将来能不能赚钱的关键,而且这工作走南闯北确实辛苦,虽然分他们三成令他有些肉疼,但勉强可以接受。 “那还有一个主意呢?” 谢宜笑道:“还有一个主意,便是同意了曹国公府的要求,给他们四成,同时让他们管理马队和护送货物,你就负责经营。” “但是你需得要曹国公府那边给一个承诺,最好是写下契书,要求曹国公府那边只能与你经营马队,除你之外,不得与外人合作或是自己做。”若是你不愿意,他们也不能拒绝和你合作。 最后一句话谢宜笑没说,怕只怕谢钰脑抽了,为了钱财让那些人走很危险的地方,若是太危险的地方,对方可以拒绝的。 谢钰一顿:“小姑姑的意思是,要让曹国公府承诺只与我经营马队,只能与我合作吗?” 要是曹国公府同意这个要求,谢钰觉得,让他们管马队也不是不行。 “对。” 谢钰手中的折扇一展一收,觉得是可行:“那我再和曹鉴空那厮商量一下,若是这样他都不同意,那我也不想和他们合作了,到时候......” 他看向谢宜笑。 谢宜笑笑道:“若是与我合作,我也会有这么一些要求的,不过我是真的懒得折腾,你还是和曹国公府那边合作比较好。” 谢钰道:“那若是曹鉴空不同意,我再来找小姑姑。” “他会同意的。” 将谢钰打发走了,谢宜笑便伸手拧了拧眉心,觉得是有些累了,也没心思再看书,便回房去歇了一会儿。 。 郑家的到来在帝城之中掀起波澜,不过是一个上午的时间,就上演了一出上门提亲被赶出来的大戏。 因着郑家持有信物,甚至有秦如星的父母亲口承认有这事,一时之间秦国公府便被贴上了‘悔婚’的名头,帝城众人知晓这些事情之后纷纷开始讨伐秦国公府。 秦国公府中午的时候便闹了一场,秦国公夫妇和秦世子夫妇大发雷霆,将秦二夫妇骂得狗血喷头,勒令他们解决此事。 此时家中到处都静悄悄的,也就偶尔听到人凑在一起小声私语,不敢声音大一些,生怕是惊扰了主子。 一袭水红衣裙,头戴金莲流苏步摇的女子缓步走进一处院落之中,她腰间系着一个梅花缠枝香球,那香球上系着流苏和碎玉,缓步轻移之间发出轻轻的脆响。 在那香球之中还放着一颗香丸,走动之间有淡淡的香气弥漫,风来时也能让人闻到那淡淡的幽香。 那姑娘领着婢女进了院子,便听到了屋中传来一阵琴声,她踏步往屋中走去,掀开垂落的轻纱,便见一穿着青色交襟襦裙,外面披着一件青色缠枝花兔毛长袄子的女子正坐在琴座前弹琴。 她身上穿得素净,头上也只是戴着一根玉簪固定发鬓,纤细白皙的手指落在琴弦上,那一根根手指,如同葱白一般。 “二妹真的是好本事。”来人突然开口。 秦如星回头看去,正好是见到秦如月撩起纱帘站在那里看她,秦如星的表情淡淡:“不及大姐。” 秦如月笑了一声,她生得一张鹅蛋脸,眉眼生得也是极好,就是一双柳叶眉又细又长,凭白坏了这样貌。 她道:“你以为寻了郑家过来,家里真的会如你所愿,让你嫁到郑家吗?” 秦如星抬眼看了一眼自己这位堂姐,而后又道:“我倒是要恭喜大姐,不日将要嫁入王府了,至于我与郑表哥的事情,便不劳大姐操心了。” 秦如星和秦如月虽然是堂姐妹,但是关系平平,要说姐妹之情,那是没有的,甚至有时候秦如月私底下还会打压这个堂妹。 故此,秦如星从小并不和这位堂姐玩一起,她和顾幽谢宜笑她们凑在一块。 “大姐,听说祖母想将我许给忠勇侯世子是你提议的?” 正文 第351章 妹妹自是感激涕零 四季春夏秋冬,人间冷暖,仿佛顷刻之间皆在其中。 秦如星和秦如月感情确实深一般,从小到大明里暗里也有过一些争端,可秦如星从未想过,秦如月会这样坑她,想要将她推入那样的境地。 忠勇侯世子有他心爱的云翘姑娘,现在养在外面,还生了个儿子,这样的人谁人嫁过去会有好日子过的? 她又不是嫁不出去,又不是日子过得不好,非要攀忠勇侯府的枝? “是又如何?”秦如月眉头一挑,笑若春日朝霞。 秦如星愣了好一会儿,秦如月走了进来,绕着琴座走了一圈,她的脚步轻缓随意,长长的裙摆拖在地砖石上,袅袅婀娜。 “为何?”秦如星如是问,她自认为就算是姐妹之间有一些恩怨,就算是互相看不顺眼,也不至于这样害人的。 秦如月淡淡道:“忠勇侯府是一等侯爵,在帝城权贵之中数一数二,你若是嫁过去,不管是对咱们府上还是宁王府,都是大有好处。” 秦如星眸光一转,竟然低低地笑了,不过她这些笑容却不达眼底:“大姐当真是贤惠,还未嫁入宁王府,便为宁王着想。” 语气之中,讽刺之意丝毫不带掩饰的。 秦如月却不在意秦如星的讽刺,她笑道:“不管你愿不愿,祖父祖母定下的事情,定然是不会改变的,至于郑家...你若是识相一些,让他们赶紧离开帝城,免得让别人看秦家的笑话。” “二妹,你应该知晓‘以卵击石自取灭亡’这个道理,郑家什么样的人家,秦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他得罪了秦家,将来这一家老小,一族上下,便一个都别想好过,你忍心因为你一人之故,害了人家郑家?” 秦如星袖口的手握成了拳头,脸上的表情却不变,她道:“你当秦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岂会做出这等仗势欺人,厚颜无耻缺德之事?” “大姐,你不必吓唬我,而且你现在与我说这些也没用,这桩亲事是当年母亲与郑夫人定下的,郑家过来履行约定,向秦家求亲,那也是理所应当的。” 秦如月道:“怎么就没用了,只要你说不同意,再去将那郑家人羞辱一顿,让他们别异想天开,想癞蛤蟆吃天鹅肉,让他们滚,他们但凡是要点脸,定然不会抓着你不放了。” 秦如星听到这里,总算是知晓秦如月今日来她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了,原来是让她来对付郑家。 秦如星垂了垂眼帘,秦如月这法子确实也不错,但凡是她出面说不愿嫁,再将郑家羞辱一顿,郑家估计不想要这个儿媳,只是到时候悔婚的事情都由她一人来背,秦家最多只是叹一声‘教女无方’。 到时候她名声坏了,再将她嫁到忠勇侯府去,反正忠勇侯世子名声也不好,也正好配一对了。 秦如星讽刺一笑,一双圆溜溜地眼睛看着秦如月:“大姐怎么不去?大姐若是真的为我着想,应该是帮我将这事情处理好才是。” “再说了,大姐都要做王妃了,看不上郑家,不愿将妹妹嫁入郑家,将郑家羞辱一顿,或是打或是骂,那也不是不可能的,郑家若是经此一遭,定然不会再纠缠。” “大姐若是愿意相助,妹妹自是感激涕零。” 秦如月脸色微变,脸上的假笑都挂不住了。 世家贵女名声何其重要,而且她还是个要嫁入皇族做王妃的,若是真的做了那样仗势欺人的事情,第二日太极殿上怕是都要有人参她一本,说她无德无能,不配为皇家妇。 她的语气当下也冷了下来:“二妹,你也别不识好歹,这本来是你们闹出来的事情,现在弄得满帝城的人都在传咱们家的不是,你们需得将此事给处理好了。” 秦如星奇怪地看了秦如月一眼,似乎是不懂:“解决?为何要解决?既然是母亲和姨母定下的亲事,我若是如约嫁过去不是成了吗?为何要解决?” 秦如月道:“二妹,你也别把人当傻子,郑家怎么回事,你和你母亲最清楚了,我倒是小看了二婶了,竟然一声不吭地做出这样的大事。” “祖母和忠勇侯夫人已经商量好了,等我嫁入宁王府,便要谈你们的亲事,你这样,让祖母如何交代?” 秦如星心道,你们算计我的亲事,将要将我推出去谋取利益,不顾我的死活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愿不愿? 秦如星有些羡慕谢宜笑江昭灵还有秦茵晴,她们三人的亲事虽然也是长辈做主的,但都是问了她们点头同意的,而到了她这里,却...... 都是被利益权势蒙蔽了心智。 秦如星一度觉得家里的人疯了,宁王虽然贵为王爷,甚至宫中还有一位淑妃娘娘,可太子殿下入朝多年,得满朝文武百官及天下百姓称赞,储君之位稳如泰山,宁王这样蹦跶,迟早完蛋。 秦如星很想说一句‘祖母如何交代关我什么事’,但是她想了想,也不好这样说长辈,于是便不说了。 秦如月见她不做声,又说了许多,让她为秦家着想,她一直不做声。 秦如月又气又怒,最后甩袖离开。 转眼便到了元宵节,那一日也正好是谢宜笑的生辰,秦如星换了一身衣裳,应邀前去,去之前还去见了秦国公夫人。 秦国公夫人本不愿秦如星出门,但谢宜笑办生辰宴,又请了秦如星,秦国公府也不好不给这么面子。 若单单是谢家,甚至是长宁侯府,秦国公夫人是不怕的,不想给这个面子就不想给,但谁让谢宜笑运道好,与容辞定下亲事,容国公府和容辞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秦国公夫人略有些头疼地看着站在屋中如同花一般的孙女,她淡淡道:“既然要去,那便去吧,最近外面很乱,也不必在外面多留。” 秦如星低头应了一声是。 秦国公夫人想了想又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郑家的事情,都是你母亲的不是,胡乱给你定下这样的亲事。” “若是事情没能处理好,我定然好好罚她,让她知晓到底谁才是这个家当家做主的。” 正文 第352章 这老太太真的是过分了! 秦如星猛地一下抬头看向秦国公夫人,她哑了哑,觉得是心中压了什么,堵得厉害,喉咙里仿佛也塞了什么。 她失口问道:“祖母这是什么意思?” 秦国公夫人有些恼怒:“她做下这样的错事,难不成不该受惩罚吗?现在郑家这样胡闹,闹得秦家的脸面尽失,一切都是因她之故。” 秦国公夫人实在是恼恨这个儿媳,平时看着闷不吭声的,听话安分,没想到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她都与忠勇侯夫人说好了,现在闹成这样...... “你们母女俩若是非要郑家这门亲事,将来你嫁了,她可是要留在秦家的,你可是想好了?”说到这里,秦国公夫人顿了顿,然后也继续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应该不会不顾你母亲吧?” 秦如星愣了一下,心底一片寒冷,坐在马车上的时候也是浑浑噩噩的,等到马车在谢家门口停了下来,她这才回过神来。 府上的人见她来了,忙是将她引到春雪苑去。 谢宜笑原本便没有打算办什么生日宴,只是为了有正经的借口将秦如星请出来,但既然是办了,也得好好办,该请的客人也是要请。 她原本只打算请江昭灵她们三个的,但是想了又想,便给了徐娉婷一张请柬,然后又给了曹丝锦一张,若无意外,曹丝锦将来是要嫁个顾知轩的,身份自然有些不同。 另外还请了小柠檬小鹌鹑这两只,现在顾滢那只小柠檬还是挺听话的,谢宜笑打算对她好一些,让她更听话一些,免得做了坏事被炮灰了。 剩下的便是谢家本家的姑娘了。 算起来也有十二三个人了,不少了。 秦如星来的时候,谢宜笑等人正在屋子里说话,温氏也过来和江昭灵聊了一会儿。 若是换做别人,温氏也不凑这个热闹,等晚上一家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再送一份礼便完事了,但是江昭灵这个未来的妯娌来了,她确实要多给些面子。 像是天底下许多女子一般,妯娌之间若是能好好相处,那自然都愿意好好相处,毕竟将来要生活在同一家府邸之中大半辈子。 江昭灵也不是蠢人,也没有想过将来嫁过来之后和长嫂争斗,见温氏露出善意的一面,自然也高兴,于是二人便聊了起来,越聊越是投机。 谢珠小声地嘀咕:“看来咱们大嫂和二嫂将来能相处得不错。” 谢宜笑点头:“那是自然。” 温氏和江昭灵都是极好的人,温氏柔韧娴静,是个懂得知足又宽怀的人,江昭灵落落大方,待人以诚,两人凑在一起,自然是能相处的不错。 正说着话呢,秦如星就来了,她来的时候勉强扯出一些笑容来打招呼,不过还是被谢宜笑瞧出来了,忙是问她:“你这是怎么了?” 秦如星闻言眼泪都忍不住掉下来了:“我、我心里难受...对不住,你这好好的日子,我......” 谢宜笑还没说话,江昭灵便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宜笑办这个生辰宴还不是为了见你,快别哭了。” 谢宜笑和江昭灵二人跟温氏和谢珠说了一声,然后扶着秦如星一起进寝室里说话去。 秦如星进了屋里,见是没有外人了,就忍不住哭了起来:“她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 秦如星是万万没有想到她祖母竟然拿她母亲来要挟她。 是,她若是嫁了郑家,可以一走了之,可是她母亲还要留在秦国公府。 若是秦国公夫人真的铁了心要折磨儿媳,还不知道要如何呢? 秦如星哭了一会儿,然后便一边抹泪一边将事情说了说。 江昭灵听了,气得都要炸了:“堂堂一位国公夫人,竟然能做出这样不要脸的事情?” 谢宜笑也是有些吃惊,她没想到秦国公夫人会拿秦如星的母亲要挟,难怪秦如星会这般难受无措,若是她要护着母亲,只能同意秦国公夫人决定,解决郑家的事情,嫁给忠勇侯世子。 若是她非要嫁入郑家,将来她嫁了,可是她母亲还在府上,若是母亲受了什么罪,她一辈子都会活在痛苦之中。 “这老太太真的是过分了!”江昭灵咬唇,若不是还有理智在,她势必要找秦国公夫人理论理论。 “我现在、现在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秦如星擦了擦眼泪,心里乱得很。 谢宜笑想了想道:“你先别慌,若是你慌了,便如了你祖母的愿了,我虽然不知晓到底该怎么做才好,但是你万不可听你祖母的。” “你母亲辛辛苦苦才为你寻到这条路,可见她最是希望你能过得好,你若是听了你祖母的,一脚踏了进去,将来这一辈子都过得不好,你母亲心中会很难受的。” “若是她知晓你是为了她才这样做,怕是一辈子都活在痛苦当中。” 秦如星想想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是我不能...不能不管我母亲啊,她是我母亲,是我娘...若是因为我的缘故,她会受苦,我也...我也一辈子活在痛苦当中。” “我、我......”说着说着,她又哭了起来,眼泪止都止不住。 谢宜笑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才好,毕竟是母亲,将来真的要出了什么事情,秦如星真的是...... 想了想,她道:“你先别慌,不如先回去和你母亲商量一下,到底该怎么做?” 秦如星摇头:“若是母亲知晓了,定然会说将来的事情她自己能应对,让我好好嫁人。” 天下父母皆如是,为了儿女,都愿意牺牲自己。 而且秦国公夫人话这样说,到底仅仅是一句威胁的话还是真的会付出行动也未知。 秦二夫人定然会先保女儿,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 谢宜笑怕秦如星想不开,又劝道:“但你也不许胡来,若是要我来说,我也和你母亲的想法一样,先让你嫁出去,将来的事情见机行事,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江昭灵也道:“就是,你要分得清哪件事更重要一些,你也不想你母亲将来为了你难过是不是?” 正文 第353章 若是世间能有双全之法 谢宜笑道:“其实我还是觉得你祖母说这话是威胁你居多,你母亲到底嫁入秦家多年,还生了你和你弟弟,你祖母就算是想要对付她,也不敢做得太过了。” “不过还是要防着她一怒之下做下什么事情,所以接下来如何应对也需得好好安排。” “若只是受一些苦,被骂几句,被惩罚一下,那忍忍就过去了,但要确保性命安全,也不能遭受什么受不了的折磨,若是实在过不下去,不如让你母亲和离了离开也行。” “和离?”秦如星愣住,而后喃喃道,“天底下和离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而且母亲定然是不肯的,而且也不能让母亲为了我......” 谢宜笑道:“这也是最后一步,实在无路可走,又忍无可忍,为了自保,只能是如此了。” “可是、可是......” 江昭灵道:“哪那么多可是的,你若是实在忍不住了,那就嫁给忠勇侯世子好了,这样你祖母定然会很高兴的,对你们母女俩万分感谢。” 秦如星噎住,她道:“我只是很担心我母亲......” 她又不是傻,自然是不想嫁给忠勇侯世子的,但她也担心母亲,害怕因为自己的缘故让母亲遭到祖母的为难。 “若是世间能有双全之法,那该是多好。”这样,她就不必担忧了。 “哪有那么多的双全之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谢宜笑道,“路是人走出来的,或许也没有你想象的那样糟糕,你可知郑家那边如何了,秦国公府将人赶了出去,他们那边会不会有意见?” 秦如星道:“这倒是没有,母亲与写信和他们说这事的时候,便料准了家里什么反应,也与他们说了,若是他们同意这亲事就来,不同意也就算了。” 秦如星想起秦家羞辱郑家的事情,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 江昭灵有些想不明白:“郑家为何会同意这门亲事,还跑那么远过来,明知秦国公府不会同意......” 要说秦国公府还和以前一样,郑家人想要攀上这门亲事,那还说得过去,可此时秦如月就要嫁给宁王做王妃,许多人对秦国公府都抱以观望的态度,郑家只要是不傻,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 秦如星的脸突然就红了一下,有些扭扭捏捏的。 二人转头看了她一眼,才听她有些不好意思道:“郑家表哥先前还给我写过信,说是想娶我。” 谢宜笑、江昭灵:“......” 江昭灵嗐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谢宜笑也笑了:“这不是挺好的吗?郑公子对你有心,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你若是实在担心你母亲,等你嫁过去了,便想法子接你母亲去住一段时日,指不定等她回来了,这事情也就过去了。” 秦如星闻言眼睛一亮,觉得是可行:“你说的不错。” 若是她嫁了人,到时候寻个借口让母亲在她身边一段时日也是可以的,等这日子长了,秦国公夫人气消了,也木已成舟,也不好再拿这件事说事了。 “那你可别哭了。”谢宜笑让人煮了个鸡蛋给她滚一滚哭得有些红肿的眼睛,然后又让她的婢女进来给她洗脸重新上妆。 待整理好出来之后,顾滢顾滟还有秦茵晴徐娉婷曹丝锦也陆续到来,谢家旁支的几个姑娘也来了,春雪苑也热闹了起来。 大伙一起祝今日的寿星生辰快乐,并且送上了贺礼。 谢宜笑接了礼,笑着招待大家坐下,喝茶吃东西闲聊。 今日是元宵,生辰宴也没安排酒席,让大家一会回家吃饭去,就弄了一些点心瓜果茶酒之类的,大家坐下来聊聊天,吃一些就差不多了。 大家见秦如星在此,也就没有八卦郑家和秦国公府闹出来的事情,反而是说起了今日元宵节要出去看花灯的事情,说是今夜如何如何的热闹。 谢珠兴致勃勃,和谢家的几个姑娘约好了出门,她问谢宜笑要不要去,谢宜笑想了想拒绝了。 不想去。 “元宵和七夕中秋什么的,也差不多了,天儿冷,我也不想出门。” 谢宜笑也并不是那么爱出门看热闹的人,尤其是她一个南方人在北方过冬,若无不得已的事情,她都不想出门,只想将自己的屋子上一把锁,锁死了。 真的是太冷了,一出门到处都是雪,冷风吹得心肝肺都凉飕飕的。 谢珠也想起她今年特别怕冷的事情,心知她不想出门,于是就道:“那等我回来了,给小姑姑买盏灯笼回来。” 谢宜笑点头:“好啊,那我就要个灯笼,多谢阿珠还念着我。” 说罢,她让明镜取了一个荷包过来给谢珠,里面装着钱银:“你们买灯笼的钱算我的,若是有剩下的,你们看着买些玩的吃的。” 谢珠笑嘻嘻地接过:“既然是小姑姑给的,自然是不能推拒了,谢谢小姑姑给我们买灯笼。” 谢宜笑道:“去歇着吧,若不然晚上出门没精神,去的时候要带上人,外面人多,也不要到处乱跑。” “知道了知道了。”谢珠高高兴兴地带着谢家的几个姑娘回她的醉花苑去了。 顾滢羡慕得很:“表姐,我也想去。” 谢宜笑道:“想去回去和外祖母说一声,然后带上人。”说罢又让明镜取了一个荷包来,“行了,少不了你们的。” 顾滢接过明镜送上来的荷包,打开看了看,里面的银子正好是十两,比谢珠得的荷包扁了许多,不过她想了想谢家那么多人,她只要和顾滟一起分,于是心里就平衡了。 “谢谢表姐。”得了好处,她是有多烂灿就笑得多灿烂。 谢宜笑让她赶紧回家去休息,晚上出门有精神一些,于是顾滢带着顾滟拿着谢宜笑准备的回礼赶紧回家去了。 谢宜笑给大家都准备了谢礼,一盒子精致的点心,一小坛子红颜酒。 徐娉婷啧了一声,好奇道:“我听说这顾家四姑娘脾气不大好,你倒是对她挺好的。” 正文 第354章 长宁侯府的大姑娘,不知谢姑娘了解多少? 顾滢这小柠檬的,成日见不得别人好,说话也时常阴阳怪气的,还喜欢挑事,显然是一个上跳下窜的炮灰,迟早完蛋的那种。 许多人对她的感官并不是很好。 谢宜笑笑道:“也还行,现在还是挺听我的话的,若是能把人管住了,将她这脾气改一改,也是一件好事,到底是我表妹。” 顾滢听话,她愿意护着她几分,若是顾滢仍旧还上跳下窜的到处惹事,自己找死,那她也懒得理会。 徐娉婷道:“你倒是善良。” 谢宜笑靠在一个软枕上,闻言笑了:“我算得什么善良,若是我善良,应该是不管她们做什么,都会护着她们,有什么事情都帮她们解决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就像是顾湘,顾湘也没做什么恶事,但顾湘太过自私,也不懂得感恩,有事的时候找她,没事都想不起她是谁,她真的是懒得管,而且什么破事都来找她。 什么表姐妹,哪根葱啊? 曹丝锦慢悠悠地喝了一小口酒,对此不置一词,她也是觉得顾滢的话,若是能听话,可以教一教的,这小妮子可比她大姐好多了。 曹丝锦想起顾幽,微微蹙眉。 谢宜笑道:“你们今夜不出去看花灯?” 曹丝锦先摇头:“外面人怎么多,我懒得与人挤来挤去的。”实在是太不端庄了,她素来都不爱在这种时候出门,而且还是夜里。 徐娉婷也不想去:“年年如此,我小时候都看腻了,无趣得很。” 江昭灵快成亲了,自然不会去外面乱跑。 秦茵晴倒是想去,不过谢宜笑她们都不去,她也觉得没意思:“你们不去,我也不想去,还不如在家里睡觉呢。 秦如星更是不想去了,她现在哪里有心思想这些。 既然都不想去,干坐着也实在是无聊,谢宜笑让秦如星去客房睡一觉,然后让人送来了棋盘叶子牌等物,和大家玩一玩,算是打发时间。 谢宜笑和曹丝锦下棋,徐娉婷则是和秦茵晴玩起了选官图,江昭灵坐在一旁围观。 “谢姑娘的棋艺不错。”曹丝锦落子,眸光里倒是一片平静。 谢宜笑垂眸:“曹姑娘也不差,今日还多谢曹姑娘赏脸。” 曹丝锦道:“你能请我,我倒是受宠若惊,外头多的是人想参加你的生辰宴。” 谢宜笑生辰多的是人想来,但得了请帖的也不过是几人,曹丝锦心知她和江昭灵她们几个关系最好,而她自己,估计是听说了她要与顾知轩定亲,这才给的面子。 只是有些想不明白为何她会请徐娉婷。 徐娉婷这人,曹丝锦心中也是有些看不上,没有半点女子的端庄温柔也就罢了,还嚣张跋扈,仗势欺人,实则是帝城贵女里的一颗毒瘤。 “其实我也有一些事情想问问谢姑娘,就是有些失礼,还望谢姑娘莫怪,若是不想答,不答就是了。” 谢宜笑点头:“请说。” “长宁侯府的大姑娘,不知谢姑娘了解多少?” 谢宜笑微微一顿:“顾幽?” “正是她。”曹丝锦听她直喊顾幽的名字,便心知她与顾幽之间关系不好。 “她脑子有病,天真又愚蠢,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谢宜笑半点都不想给顾幽遮掩,也正好让曹丝锦知道顾幽是个什么样的人,将来该如何应对。 曹丝锦闻言脸色有些不好,谢宜笑抬眼多看了她一眼,曹丝锦也不瞒她:“前几日怀南王来求我母亲,请我母亲替他说这门亲事。” 谢宜笑微微蹙眉,先前怀南王不是求过容国公夫人帮忙说亲吗?容国公夫人没有答应,他又去求曹国公夫人了? “国公夫人答应了?” 曹丝锦顿了顿:“还没应,就是想打探打探,想知道顾大姑娘到底是个是样的人,怀南王毕竟是一位王爷,王妃也不是人人等当的。” 李重阳到底是昭明太子之孙,与曹家也有几分血缘在,故此,曹家人纵然觉得他先前的事情做的不大好,可也希望他能寻一门好亲事,娶一位好王妃。 李重阳既然非要娶顾幽,先前又闹出了抢亲的事情,坏了顾幽的名声,曹国公夫人心善,心觉得若是顾幽是个好姑娘,这门亲事也做得。 虽然说顾幽名声不大好,可她嫁不出去又是因为李重阳抢亲的缘故。 囫囵一下凑在一起,也不是不可以。 更重要的是,曹国公夫人不想让李重阳娶沈明珠。 北亭侯府沈家没有什么权势,心中的野心倒是不少,而且那沈明珠也是个性格极其要强的,曹国公夫人怕北亭侯府将李重阳给带坏了,日后做下什么不可挽回的错事。 故此,曹丝锦今日过来,是奉了曹国公夫人的命,想问一问谢宜笑顾幽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毕竟谢宜笑与她相处多年,也知道她私底下到底是怎么样的。 只是没想到,竟然得了这么一句话。 曹丝锦心中复杂:“不过我母亲应该会应下,怀南王府的沈太妃想让沈明珠嫁过去,我母亲觉得不好。” 谢宜笑了然。 这些日子她也知晓了一些关于北亭侯府沈家的事情。 因为昭明太子当年身死,身为昭明太子亲信的沈家一下子就被边缘化了,虽然看在昭明太子的份上,给沈家封了一个北亭侯,但并无什么权势。 沈家这些年在各家侯府之中是混得最差的,混得越差,心里的落差就越差,也就生出了一些不该有的心思来。 沈家觉得,昭明太子才是嫡长,这上头的位置应该是老怀南王的,是李重阳的,他们沈家合该是皇亲国戚,权势滔天。 曹家的人念及怀南王已经是昭明太子唯一的后人了,未免护着几分,定然不愿他再娶一位沈家女。 而顾幽虽然因为退亲抢亲这些事情名声有损,但到底是长宁侯府的嫡长女,若是做王妃,在身份上也是能做得的。 谢宜笑目光微闪:“可我记得先前传出过什么‘天凤之命’的传言,国公夫人若是促成了这门亲事,是不是有些不好......” 正文 第355章 他人待我以诚,我必还之以诚 曹丝锦捏着棋子的手一紧,手心似乎都有了一些汗迹,她忍不住道:“天凤之命,不过言传,她算是哪门子的凤?” 陛下不会再娶个皇后,太子殿下也早有了太子妃,长孙也还不到婚配的时候,她算是哪门子的风? 可话虽如此,但谁人敢娶她? 怕的不就是被上面的人惦记,曹国公府若是促成这段姻缘也不知道冒了多大的风险。 可是偏偏...偏偏曹国公府更怕怀南王娶了沈明珠,那可真的是...... “而且天下的凤又不是只有一种,金凤最为尊贵,可青鸾也是凤,她最多也不过是青鸾罢了。” 若是金凤为皇后,顾幽乃是青鸾,青鸾者,王妃还是称得的。 谢宜笑微顿:“曹国公府是要帮忙说这门亲事?” 曹丝锦哑了哑,没有再说什么。 谢宜笑见她如此,心里也大约明白了,她笑了笑:“不过此事也不容易,既然是有这样的传言,我大舅定然不会胡乱将她许配,皇族更是不可能。” 曹家为了昭明太子的血脉,愿意相助怀南王一回,可长宁侯府却未必愿意嫁女,曹国公府就算是想帮忙说这个亲,怕是也不容易。 而且,谢宜笑当真不明白曹家到底是怎么想的,就为了怀南王是昭明太子的血脉,就趟这个浑水,这对他们非但没有好处,反而会遭到一些猜忌。 若是陛下和太子稍微有点想法,曹国公府指不定就要倒霉的。 这不是自己找事吗? 那昭明太子都死了那么多年了,当真还那么重要? “若是不愿,那是最好了,曹家也尽力了,只是人家不愿嫁女,那也是没办法的。”曹丝锦叹气,“若是她再晚生个五六年,指不定就是好事了。” 若是顾幽晚生个五六年,正好与皇长孙相配,这样便是刚刚好,她身份也够。 可惜了...... 谢宜笑道:“曹姑娘此言差矣,凭着她的性子,若是真的能有此运道,这作为娘家的,未必能沾光,指不定每日都跟在身后收拾烂摊子。” 曹丝锦抬眼看向她,有些困惑,她微微蹙眉:“你对她似乎有很多的不满,撇开退亲和抢亲的事情不说,她这些年的名声在外面也极好了,你与她自小一块长大,感情也一直很好。” “莫非是你与她之间发生了什么,才使得你如此看待她。” 谢宜笑一笑:“姐妹之间的恩怨罢了,不提也罢。” 谢宜笑并不想和曹丝锦干下的荒唐事,也不想让曹丝锦知晓顾知轩与原主之间原本只是原主一厢情愿的爱慕。 纵然这些事情早已随着原主的离开散去,顾知轩也不曾对原主有过超出妹妹的感情,可谢宜笑不想让这些事情影响顾知轩和曹丝锦,尤其是在这种双方感情浅薄,信任很低的时候。 曹丝锦也不是追根究底的人,听她这样说,心知她不想说,也没有再问了。 曹丝锦和徐娉婷大约是留了一个时辰,一起用了一些午食点心,便告辞离开了,徐娉婷和秦茵晴玩得不错,心情也不错,并且约了下回请她们去宣平侯府玩。 徐娉婷看着风光高高在上,其实连个真诚相待的朋友都没有的。 她身边只有三种人,一种是看着她是宣平侯府嫡女捧着她的,一种不屑她的,看她的目光满是不屑厌恶,觉得她像是一颗毒瘤,恨不得离她远远的,不想与她沾上半点关系。 最后一种漠视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对她的行为冷漠视之,同样也离她远远的。 所以有人愿意跟她一起玩,就算是输得跳脚,她心里也是很高兴的。 待到这两人走后,江昭灵还叹了一声:“我头一次见这位徐姑娘这么好说话的。” “她这人,你若是以诚待她,真心愿意和她玩,当她是朋友,她就很高兴了。”谢宜笑点了一根香,放在香炉之中,盖上盖子后,又袅袅云烟升起。 “有时候她做事,确实也令人有些诟病,但对朋友也算是仗义,先前她不是因为她的那位朋友和月清霜斗了好几年吗?” “当年的事情如同尘埃消散,连同人家的父母都因为斗不过月家而黯然离开帝城,若非有她的坚持,怎会有后来的讨回公道。” “你们若是愿意和她玩,便对她真诚一些,若是不想,便离远一些好了。” 江昭灵道:“看来你和她真的感情不错,难怪今日会连同她一起请了。” “也算是一般。”谢宜笑心道,先前她只想和徐娉婷做萍水相逢能相视一笑的朋友,可是徐娉婷对她好得让她有些过意不去。 他人待我以诚,我必还之以诚。 虽然她可能还不能将徐娉婷当成什么话都说的至交好友,但会将她当成相处得不错的朋友。 “一般?”江昭灵挑眉,“我可不信你这一般。” 谢宜笑道:“不信就不信,随便你们,今日也差不多了,你们先回去吧,如星就让她再睡会,我瞧着她好些日子都没睡过好觉了,下回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 秦茵晴看着她靠在椅子上懒洋洋的样子,无语:“我看你真的是懒得很,今日若不是为了见如星,怕是都不会办什么生辰宴。” 谢宜笑毫不在意自己的懒惰被人知晓:“就是啊,我懒,招待客人也是很累的,若是没有必要,我就懒得动了。” 几人正说着话呢,便见红茶一脸喜色地来报:“姑娘!姑娘!九公子来谢家了!现在正在往夫人那边去呢!” 谢宜笑闻言愣住:“九公子怎么来了?是不是出什么事情?” 红茶被问了懵了一下,一时之间脑子正常的思绪仿佛被打乱了一般。 江昭灵觉得她可能是脑袋坏掉了:“你是不是忘了,今日是你生辰?” 谢宜笑闻言才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她还是愣怔:“你的意思是说九公子是过来给我过生辰的?” “要不然呢?”秦茵晴挑眉,“怎么?他过来和你过生辰有这么意外吗?” 正文 第356章 四闲堂 谢宜笑还真的是很意外。 她这才十几岁的年纪,不是七老八十也不是及笄之年,生辰不生辰的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原本她也只打算和家里人一起吃个饭就算是过去了。 容辞事务繁忙,她不愿去打扰他,估计他也不会记得她的生辰。 所以她也没想到他竟然来了。 江昭灵笑道:“好了好了,我们也不和你争论,既然九公子来了,我们就先走了,省得碍眼。” 二人让秦如星的婢女去将秦如星喊醒,她们要走了。 谢宜笑让人将回礼送上:“一坛红颜酒,慢慢喝,一天就喝一小杯半杯好了,对身体好,我这一次做的也不多,连西子阁那边都还没卖上。”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三人欢欢喜喜地接受了回礼。 谢宜笑做的东西确实是不错,尤其是红颜酒,初八那日西子阁开张,江昭灵和秦茵晴能喝上一口,听说了那许多功效之后,早已眼馋得厉害,心想着什么时候讨一些。 秦如星虽然不懂,但见另外两人这般高兴,便知道是好东西。 如今睡了一觉,她的精神好多了,心情平静了下来,人也冷静了下来来,大家说得没错,她是该和母亲商量接下来的事情,而不是因为祖母的几句威胁退缩,将自己一生赔上。 母亲到底是秦家娶进来的媳妇,又有儿有女,祖母到底也不敢做得太过了要了人的性命。 至于余下来的,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好了,实在不行,等她嫁了之后,寻个借口让母亲过去陪她。 “今日多谢你们...若不是你们劝说,我怕是一时魔障了,到时候做下不可挽回的事情。”母亲辛辛苦苦为她谋求出路,她若是自己毁了,母亲不知道该有多难过。 江昭灵笑道:“谢什么谢,我们什么关系,还需要谢,不过是说几句话的事情,而且我们现在也不能帮到你什么,心中也觉得有些对不起你。” 这些日子秦如星被秦家逼婚,她们这些人也没有帮到她什么,心中也觉得愧疚,也不是不帮,只是有时候没有人可以不顾一切冲上前去。 秦国公府势大,她们也有自己的家族父母亲人,所以她们只能暗地里出谋划策,却不敢明着和秦国公府对上,生怕是惹怒了秦国公府,一家老小遭到牵连。 秦如星摇头:“我知,而且你们也做不了什么,也没什么对不起我的。” 四人说了一会话,然后谢宜笑便送着三人出了门,等看着她们各自上了马车离开,这才转头往府里走,路上遇见了一个婢女,便问了一句:“九公子如今可是还在夫人那里?” 那青衣小袄的婢女微微施礼:“回姑娘的话,奴婢不清楚,应当是还在。” 谢宜笑点点头,然后便去了谢夫人的四闲堂。 四闲者,是为‘四般闲事’,即为焚香、点茶、挂画、插花,而这其中的‘闲’并非闲聊无聊的闲,而是‘悠闲自在’的闲,故此也称作是‘四般雅事’。 前朝大秦对这‘四般雅事’很是看重,便是有些薄资的富贵人家也会请人来教导家中儿女,王公贵族尤甚。 《梦梁录》中亦有云:“烧香点茶,挂画插花,四般闲事,不宜累家。” 这‘累家’之意正与‘行家’相对,此句的意思是‘这般悠闲雅致,很有品味的事情,需得让行家来做,不能让不通此道之人胡乱倒腾,坏了这雅致’。 谢夫人这四闲堂取得也算是颇有些意境。 谢宜笑来的时候,谢夫人正在和容辞说话,谢宜安也在,不过他正坐在一旁喝茶,谢夫人问了一下容辞的境况,容辞挑拣一些能说的一一答了。 由着婢女禀报之后,谢宜笑才踏进了屋子里,她上前去行礼:“见过大哥大嫂。” “九公子。” “谢姑娘。”容辞起身作揖回礼。 谢夫人笑道:“方才派了人去请你,却听说你送客人出门去了,可是都招待好了,你这生辰真的是不巧,正好是这上元节,也不能留个饭,好好招待她们。” 这个时代的人对节日很是看重,也遵循许多礼节规矩,这样日子,若是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大家都是要自己家中过,与自家人团聚的。 像是谢宜笑这般,生辰在这上元(元宵)节的,也就是请姐妹过来坐坐,唯一能留客的,大概也只有她及笄那年和她将来老了办生辰。 谢宜笑道:“她们能来看看我,我便很高兴了,如此也挺好的,而且今日正好家中人都能在家中陪我,我也甚是高兴。” 但凡节日,还是有假期的,今日上元节,谢宜安谢宜真他们没有什么急需处理的大事,都可以在家中与家人一同过节。 谢夫人闻言笑了:“听你这么说,确实也是极好的。” 谢宜安也笑道:“我方才还和九公子说你父亲以前的佳作,九公子也甚是好奇,正好你来了,便领九公子去青山苑走走吧。” 这是让他们私下说说话。 谢宜笑觉得脸上有些微烫,低声应了一声是,然后便请容辞去青山苑:“九公子,随我来吧。” 容辞点头,对谢宜安和谢夫人道:“春庭便先告辞了。” “去吧。” 谢宜笑想了一下,才想起春庭是容辞的字,不过他一直觉得这字与他不大相配,并不时常用。 “谢姑娘。”见是她突然发愣,他喊了一声。 谢宜笑回过神来,转头看他:“怎么了?” 她的容色柔和,眸光清亮,像是春日柔软的春风,细细盈盈的,吹过枝头,声音也是软软柔柔的。 他突然笑了一下:“我们走了。” 谢宜笑这才想起来要领他去青山苑,回想起先前突然发呆,忍不住脸一红:“九公子请,请......” 见两人出了门,谢夫人便与谢宜安小声说道:“我瞧着九公子对宜笑也是挺上心的,我听闻他最近也是挺忙的,没想到还记得今日是宜笑的生辰,还亲自跑一趟。” 正文 第357章 就是觉得有些高兴 谢宜笑和容辞二人出了四闲堂,然后便往青山苑走去。 陆追明心明镜青螺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陆追和明心眼巴巴地看着前方,伸长脖子竖起耳朵,仿佛要听一听这两人到底在说什么。 明镜轻咳了一声,示意他们收敛点。 虽然看戏很快乐,但是看主子的好戏,是要倒霉的。 主子他们也是要面子的。 二人闻言,顿时将伸出去的头收回来,脸上的笑容收回来,板着一张脸,仿佛要多正经就有多正经。 前头的二人并肩走在路上,谢宜笑低头看了看自己绣鞋上的白鹤花纹。 因着她今日生辰,穿了两层的交襟襦裙,最外面那层为宝蓝色,外面配着一身绣着祥云仙鹤的大袖长衫,最后还披了一件暖和的狐毛斗篷。 足踏宝蓝白鹤厚底弓头绣花鞋,头戴一只镶宝花冠,花冠上翘起的流苏垂落,显得她十分端庄娴雅,可她低头偷笑的时候轻轻捂嘴,眉眼弯弯的,明媚又娇俏。 大家氏族的姑娘少有生得不好看的,像是曹丝锦这样五官平凡的少之又少。 便是有五分姿色的姑娘,稍微养一养,养得身段婀娜,皮肤白皙,修一修秀眉,妆容一上,穿上锦衣华服戴上首饰,哪一个走出去有人会说丑的。 容辞见她路上不做声,心里还正想着和她说一些什么好,见是她忍不住偷笑,心头一松,笑问:“谢姑娘笑什么?” 到底在想什么,竟然这般好笑? 谢宜笑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他穿着一身青色的衣袍,上头暗绣金纹修竹,看起来气质清雅无双,高雅矜贵,像是这权贵世家的贵公子,可又比那些贵公子身上多了几分出尘冷清的味道。 她含笑道:“没笑什么,就是觉得有些高兴。” 虽然她嘴上说不想打扰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他能来,她是打心眼里都觉得高兴,让人心中欢喜。 “九公子今日怎么会过来?” 旁的官员元宵还能休个假,可五城司的人在这个时候往往是最忙的,尤其是夜里,旁人出来游街看花灯,他们得巡逻。 这样的日子,他大抵也没有空闲陪她一起游街放花灯的。 容辞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而后看向前方,二人一同慢慢地往前走去,有风吹来的时候,长袖和衣摆微晃,有些冷,他瞧了她一眼,见她穿得厚实,手里还拿着暖手的手炉,这才放心一些。 他小声道:“听说是谢姑娘生辰,便过来看看,怎么不多请几个人过来热闹热闹,也好陪你说说话。” 他的声音轻淡清越,像是清泉流水,又像是风声吹过树梢,声音虽小,却能让人听得清楚。 谢宜笑眉眼含笑:“你也知晓我是个懒的,而且我现在年纪还小,办什么生辰宴,若不是想见一见秦姑娘,我怕是谁也不会请了。” “生辰年年有,若是年年都办,实在是费心费力,忙来忙去地招待客人,实在是累得慌,还不如和家人一起吃个饭,高高兴兴的就好,过生辰吗,还不是为了自己高兴。” “至于姐妹团聚,得了空闲什么时候都可以,到时候一起去长安楼吃茶听书,一起去梨园听戏,也比家里好。” 若是换做一个爱显摆的,每年生日大摆宴席,那她自然高兴,也喜欢应对这些人,可换做一个懒的,就懒得伺候了,别人愿意来,自己还不愿意招待呢。 谢宜笑决定和他说一声:“以后咱们还是清静一些,生辰还是自己过好了,别折腾这些。” 容辞说了一声好。 他也觉得办什么生辰实在是麻烦,又不是七老八十了,若是她自己想要办,请她的姐妹来玩,他没有任何异议,她自己觉得高兴就好。 可若是她觉得麻烦,不想办,他自然也听她的。 二人踏着青石板往青山苑走去,这会儿还是天气还冷,院子里很多树木都光秃秃的,所幸还有一些常青树和常青绿丛点缀一下,唯一称得上风景的,大约是园中的那几株零落在花丛中的梅花和冬日的花树了。 谢家在这里住了多年,院落里种植的花草树木也尤其讲究,春夏姹紫嫣红,秋冬也是每走几步都看到一些好景。 不过这会儿梅花也要落了,地面上铺了一片红色的花瓣。 容辞望了一眼那梅树,而后问她:“西子阁那边的生意如何?” “挺好的。” 西子阁的生意确实是挺好的,开张之后挺多姑娘喜欢往她那里去,那里的花茶果茶果酒还有小点心汤羹很好吃,大家似乎都挺喜欢的。 而且去了还有话本子看,还可以和姐妹下棋或是玩点别的,是个姑娘们聚会的好地方。 虽然吃东西也是要钱的,但西子阁到底不是正经吃东西的铺子,她们走的时候也会买一些东西,再有一些以前用过觉得不错的回头客,生意自然是不错了。 就是产品有些供应不上,先前做的那些估计也坚持不了多少时间的样子,她急着要人手。 “我先前问你的事情,人到底什么时候能安排过来?来我这的,我虽然不能保证能给他们多少钱财,可好好做事,至少不会吃亏受委屈。” 谢宜笑觉得做人还是需得做个有良心的人,虽然她没有本事改变不了这个世界,也改变不了别人,但是她能约束自己,善待那些帮她做事的人。 好好做事,她会对人家好,可若是要惹是生非,她也不是好欺负的。 容辞道:“还需得几日,现在正在办了,我问问有多少人愿意来你这边做事的,愿意就安排过来,莫急。” 二人到了青山苑,谢宜笑接过明镜递上来的钥匙,将东厢的大门打开。 整个东厢以前都是谢青山的书房,里面放置有许多的书架,上头琳琅满目地放置着一些书册和画卷,另外还设有书案、琴座、临窗木榻上设有喝茶下棋的茶几。 “这屋子里都是我父亲的珍藏了,有一些是他自己的佳作,更多的是他收集来的。” 正文 第358章 宝石 “他收集的东西挺多的,还有些已经是孤本了,不过很多都是手抄本。” 谢家在帝城两百余年,而且还是名闻天下的氏族大家,书香传家,家中的藏书自然是不少的,纵使当年谢家将不少东西都献上给了新朝,可留下了不少手抄本,后面又重新收集了不少孤本。 “这屋子偶尔我大哥和二哥会来坐一下,宜陵也会来坐一坐,偶尔还在这里读书练字,还说是要成为想父亲一样学识渊博、才艺绝代之人。” 大概是时常有人打扫,屋内一尘不染,也时常有人来坐一坐,所以也有些人气。 容辞跟着她踏过了门槛,进了屋子,闻言笑道:“我也时常听人说起你父亲,说若是他活着,便是在官场上走不了多远,可他的诗画也足以名留青史。” 谢青山亡故,谁人不道一声可惜,说天妒英才,说东明少了一位诗画大家,少了一位名士。 谢宜笑也觉得可惜,不过她也看得开,毕竟人都不在了,说什么都是枉然。 于是她便道:“大概便是命运使然,现在可惜也没什么法子,不过我觉得便是我父亲走得早了,同样也能名留青史。” “你瞧瞧这都过去十年了,在这帝城之中,说起诗画双绝谢五爷来,有谁人是不知道的,据说他的一幅画,现在在外头也能卖出不少银子。” 买得贵,证明有收藏的价值,能收藏的东西,证明这个人的名声以及画技都是很厉害的。 “你既然来了,想看看就看看吧。” 容辞嗯了一声,走过去在书册上拿下一本书,那书是前朝大家的诗词佳作,这类书册传世不少,而且大多都是手抄本,这本容家也有。 明镜让明心跑一趟,让人准备一些茶水点心送过来,谢宜笑在书案边上坐下,顺手拿了旁边画瓶里放着的一卷画作,然后打开来。 上头画着的是一幅《山溪垂钓图》,青山绿水小山溪,树木错落有致,流水潺潺,草地青青,偶尔露出石头来,画作的背景石山石头嶙峋,有树木伸出枝桠来,青天上有两朵白云悠悠。 在那小溪畔上,有一人戴着斗笠,坐在一方石头上垂钓。 看着这幅画,仿佛是听见了风过山林之声,听见了流水潺潺流去的声音。 谢青山的画作素来传神,他画出了风之感,声之音,色之美,仿佛令人身临其境。 不多时,明镜和明心送上一些吃食来,就放在临窗的木榻上的茶几上。 容辞寻了一本自己没看过的书册翻阅,自从在云中寺还俗留在家中,他便开始看这些书册,以弥补自己的不足。 虽然他在云中寺的时候也时常看书,但是寺里的书册有限,他看的也有限。 云中寺不可能花很大一笔钱买一些孤本过来,还有就是寺中的僧人需要静心修行,很多书册都是不能看的,怕是人间的繁华坏了他们的修行之心,所以在寺中更多的还是经书。 他回头见是她在看画,便走了过来,目光在画上扫过,而后笑了:“谢大人的这幅确实不错,颇有几分静心清静之意。” 他不知该如何称呼他这位未来岳丈,思来想去的,便称一声谢大人,心觉得这称呼也刚刚合适。 谢宜笑道:“许多山水画作都有一些这样的意境,不过父亲画得比旁人好许多,看着令人身临其境,我先前看过三表哥不知从何处买来的《风雨行舟图》,也是我父亲以前画的。” “三表哥?” 谢宜笑闻言解释了一下:“你大概不知道他,就是长宁侯府的三公子,他啊,可崇拜我父亲了,初二那日我回长宁侯府见到了他,还答应了他让他来看父亲的画作,不过到现在也不见他来。” 容辞倒是想起了长宁侯府那位庶出的三公子顾知枫,当初带着谢宜笑去城外看诊的时候,便是和他一起。 若说顾知轩是光风霁月仪表堂堂,他便是温和谦逊,清明无垢。 容辞对他感官还算是不错,不过听谢宜笑说起他来,未免心中有些波澜,真要论起来,他大概比不上那位三公子这般温和善良。 他道:“等他想来的时候,自然就会来了。” 谢宜笑点头:“那确实是,他来不来随意,他不来我总不能绑着他来吧。” 谢宜笑将画卷收了起来,二人各取了一本书去旁边临窗的木榻上坐着看书,容辞在袖袋了掏了掏,然后掏出一个小盒子来。 “给你的。” 谢宜笑挑眉,而后笑问:“这是什么?生辰礼?” 他竟然还记得给她带生辰礼? 容辞耳朵微红,小声地嗯了一声:“不知道要送些什么,你瞧瞧喜不喜欢?” 他说罢,便低头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故作喝茶。 谢宜笑打开一看,又是微微挑眉,里面放着的不是什么精致的首饰,而是一颗颗打磨好的宝石,各色都有,大的有拇指大,小的也有小手指大,看起来一颗颗亮晶晶的,非常的好看。 细数下来,也有十几二十颗,将这个小小的盒子都塞得满满当当的。 谢宜笑笑了,凑过去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这便是你送我的?宝石?” 容辞又是嗯了一声:“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你回头让匠人给你做就好,这些应该能做好些个了。” 谢宜笑伸手摸了摸,心中也是挺喜欢的,毕竟姑娘家哪个是不爱这些好看的宝石的呢? 而且还值好多钱。 世间上的东西,大多数都是物以稀为贵,而且这个时代里还没有宝石造假的技术,每一颗宝石都是极其珍贵的。 比如说那些首饰,金镶宝之类的往往是最贵,这些也都是权贵世家的传家之宝了。 许多人想求得一颗好的宝石做首饰都不容易。 容辞送这一盒子,价值不菲,尤其是这最大的三颗红宝石,有拇指这么大。 容辞见她没有说话,抬眼看了她一眼:“怎么?不喜欢?” 谢宜笑摇头:“喜欢自然是喜欢的,就是有些贵重,你送我这些,可是从家中拿的?若是从家中拿的,怕是有些不好。” 正文 第359章 未婚妻总是担心他没钱怎么办? 虽然这些东西在容国公府看来,也算不得顶顶的珍贵,但容国公府也不会特意去搜寻珍藏,所以这样的东西想来也不会很多。 而且这一些,看着就是挑着最好的那一批了。 谢宜笑自是明白‘分寸’这两个字到底该是如何,若是容国公夫妇只有容辞这一个儿子也就罢了,她拿了就拿了,也算不得什么事情。 可容国公夫妇有三个儿子呢。 这家里的好东西可不是他能一人拿走的。 撇开廖氏不说,还有明氏呢。 虽然谢宜笑也心知明氏不会为了几颗宝石与她计较,但她总不能因为明氏不在意,就可以随便拿,好的全部拿走。 妯娌之间要相处得好,需得谨记一个道理,那就是‘该是你的就拿,不该是你的便不要多拿’,如此才能长久和气。 就像是她与明氏,此时固然感情不错,可若是将来容国公夫人偏疼她,什么好东西都给了她,她也什么都拿了,就算是明氏面上不在意,可这心里指不定有什么疙瘩。 有了这些又不能活得长久一点,又不是等着这些东西吃饭,她又不缺是不是? “你放心,不是在家里拿的。” 容辞倒不至于去家里的库房拿东西给未婚妻,他脑子正常得很,家里的东西都是父母和兄嫂经营得来的,他又没出什么力,家里要帮他准备聘礼娶妻就算了,都是父母兄嫂的心意,其它的就算了。 “不是家里拿的?”谢宜笑闻言顿时放心了,她伸手拿了一颗红宝石,宝石红艳光泽明亮,细看之下是一点瑕疵都没有,她心想着这是要做簪子好,还是做花冠好。 突然想到什么,她捏了捏宝石,抬头看他:“那你哪来的?这些若是要买,也得花不少钱银吧......” 最后她又问出了最致命的问题:“你手里还有钱银吗?” 他刚回来不到一年,就算是有私产分给他经营,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赚那么多钱是不是,他先前给了她一万两,现在又买了这么多的宝石,这么多颗,没有一万也好几千了吧? 容辞:“......” 未婚妻总是担心他没钱怎么办? 他看起来真的有那么穷吗? 虽然真的也算不上太富有,但也不至于这点钱都没有是吧? 容九公子觉得谢姑娘就这点不好,仿佛是在质疑他将来养不养得起家一样。 “有。”他压低了声音,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看来有机会要让谢姑娘知道其实他还是很有钱的。 说罢,他又不想继续纠结于这个话题,便问她:“你觉得是用来做什么好?小的几颗镶镯子应该不错,或是做簪子的,大的那几颗也可以做花冠、簪子、挂坠。” 谢宜笑还没想好呢,她细细地摸了摸那颗红宝石,然后道:“先留着吧,日后看看想要什么便让人做。” 谢宜笑不缺首饰,这些年自己买的、长宁侯府准备的、谢家准备的、还有母亲留下的、江氏等长辈送的这些都不知道有多少,像是镶宝的这些也不少。 谢家还开有一家名叫珍宝阁的银楼,每一季都会送一些时新的首饰给她,她出门穿戴从来都不缺首饰。 容辞顿了顿,抬眼看了她的发髻一眼,上头的花冠精致漂亮,细碎的流苏轻轻地摇晃,腰间配着的香球上也扣着一块玉佩,显然首饰也并不缺的样子。 他先前还觉得这份礼物送得还好,可如今瞧着她并不缺的样子,似乎也送得寻常了。 是有什么东西她特别想要,又没有呢? 容辞觉得要仔细想一下。 谢宜笑倒是挺喜欢这些宝石的,摸了这一颗摸那一颗,还一颗颗对着阳光看一眼有没有瑕疵,一双清亮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是有细碎的光。 容辞见她似乎也真的挺喜欢的,心里也松了口气。 说完了礼物的事情,二人各自拿着一本书册看了起来,谢宜笑有些心不在焉,翻看了两页,仿佛什么内容都没有留在脑中。 她悄悄看着对方两次,见是他真的是在认认真真地看书,便没有打搅他。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 茶盏上的茶水有袅袅茶烟升起。 二人大概是在青山苑里留了半个时辰,容辞那本书也没翻看多少,谢宜笑便让他带几本他想看的回去慢慢看,等看完了再让人送回来。 “不过要小心一些,可别弄坏了。”因着故人已逝,留下来的东西都是亲人的念想,这书房里的东西少有外借的,生怕别人不爱惜给弄坏了。 容辞应下:“你放心好了。” 既然是她父亲留下来的东西,她心中定然在意,他怎么会弄坏,若是那样,她怕是会不高兴。 而后二人出了青山苑,又去了外院,容辞留在谢家用了午食,待用完了午食,二人还去清微园里走了走。 谢宜笑想起了先前曹丝锦说曹国公府要帮李重阳说亲的事情,便与他说了说。 “我瞧着曹国公府似乎真的要帮忙的样子,你觉得事情能成吗?” 容辞闻言眉峰微挑,显然有些诧异,不过转瞬又了然。 曹国公府与昭明太子的关系不一般,曹家是昭明太子和陛下的外祖家,当年昭明太子在重阳关死得惨烈,甚至昭明太子和陛下的两位舅舅也死在了那里。 他们效忠陛下,可昭明太子在他们心中又是不同的,尤其是李重阳已经是昭明太子唯一的后人,他们想要拂照一二,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只是若是对象是顾幽,曹国公府此举实在是有些冒险。 “可能。”他道。 “可能?”谢宜笑微微挑眉,“你觉得真的可能成?” 此时二人又走到了那棵桃树下,如今的桃树正光秃秃的,枝头隐隐约约冒了一点点青绿,仿佛是春天就要来了。 容辞心道,春天来了,是不是该挖树了? 容辞道:“长宁侯府可能不情愿,但曹国公府出面,也不能不给面子,若是曹国公府给的够多,又能管好顾幽,指不定就应了。” “可是陛下哪里,陛下能应?” 顾幽身上可还担着一个天凤之命的名头啊,陛下能让她嫁给怀南王? 正文 第360章 他本该是盛世明君的啊! “陛下可能不会管这事。”容辞解释道,“陛下也并非不讲理之人,既然陛下不需要再娶一位皇后,太子也有了太子妃,皇长孙又还没到婚配的时候,他总不能不让顾家的姑娘嫁人吧。” “顾幽要嫁人,除了皇族之人,随便嫁一个,陛下都不会在意。” 毕竟李家江山稳固,百姓安居乐业,前朝的余孽也早已肃清,太子殿下也不会是什么昏君,就连皇长孙的性情也可以看到一二他的将来。 还有满朝文武百官,武将手里的刀剑血还没干呢,谁敢造次? 故此,东明至少能稳固很长一段时间,江山改姓的事情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可顾幽若是要嫁怀南王,怀南王是皇族。”谢宜笑皱眉,其实她私心是不愿怀南王和顾幽成亲的,不过到了如今,怕是这两人还真的能走到一起。 “若是怀南王,陛下心中定然会有些想法,怀南王将来怕是这日子不大好过,他这也算是为了情爱放弃前程了。”容辞觉得怀南王能做到如此,大概也是真的喜欢顾幽的。 谢宜笑还是皱眉,陛下和太子虽然是帝王储君,可顾幽和李重阳可是这个世界的男女主呢,得天道之厚爱,虽然顾幽的运势被坏了不少,但也是还有的。 这将来如何...她心里还没数。 她想起‘真正的顾幽’说的那篇番外篇,心便怦怦跳了起来,若是顾幽真的嫁给了怀南王,会不会像书中那样,运势强大到能让太子殿下暴毙给他们让路? “九公子!”她突然抓紧了容辞的袖子,力气还有些大。 容辞回头看她,见她脸色不好,忍不住问:“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不是。”谢宜笑摇摇头,她咬了咬唇瓣道,“我觉得这‘天凤之命’还是、还是不要嫁给怀南王的好......” “怀南王到底是昭明太子的血脉,昭明太子名声又一直不错,便是陛下平定了天下,又花费多年治理山河,得天下百姓安居乐业,可也总有一些人觉得...觉得昭明太子一脉,才是李家嫡传。” “若是怀南王真的娶了一个‘天凤之命’的王妃,将来指不定就有什么事情了......” 现在看着陛下一脉很稳的,可若是太子死了呢? 不过这种话谢宜笑不敢和容辞说,甚至不敢说出口。 “你莫要担心。”容辞见她脸色不对,忙是道,“你放心,便是怀南王真的娶了顾幽,也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怎么会没有......”谢宜笑忍不住道,“‘天凤之命’说起来有些荒唐,和命途运势之说,是否真的存在也无从得知,万一真的存在呢?” “毕竟这话也是仙人说的!” 谢宜笑是真的担心,相比什么昭明太子怀南王,其实她更在意陛下和太子殿下,陛下做皇帝这些年,治理山河,将天下百姓安置妥当,使得家国走向盛世繁荣,其功劳不可言说。 太子殿下她虽然没见过,可也听说过他的许多事情,他礼贤下士、他仁德贤明、他爱护臣子百姓,若是不出差错,他本该是盛世明君的啊! 就为了男女主,所以就要太子殿下死了给他们让路?! 昭明太子为这个天下付出过生命,是值得天下人敬重的,可李重阳算是什么东西?他为天下做过什么吗? 在书中的他,身居高位,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甚至是残暴不仁,谁人得罪了他,他就能弄死谁。 长宁侯府一家凄凉下场,原主被狗活活咬死,沈明珠被充作军妓,受尽折磨而死,就算是她们曾做错过事情,该让她们死就死了,毒酒也罢,砍头也好,何必这般残忍...... 想起原主被狗活活咬死,谢宜笑脸色又是一白,当初做过被狗咬死的梦又在眼前闪现,也不知道原主死的时候,该是有多害怕多惊恐。 “谢姑娘,你冷静些。”容辞见她脸色发白,伸手将她扶住,“这是怎么了?我带你回去,让大夫过来看看。” 谢宜笑摇头:“我无事,我总觉得不能让顾幽嫁给怀南王,不然可能会有事情要发生。” 容辞赶紧道:“那我去曹国公府说一说,你别担心这些。” 容辞匆匆将她带了回来,让谢夫人请个大夫过来,谢夫人见她脸色苍白,也是吓了一跳,忙是让府医过来,又和容辞一起送她回了春雪苑。 明心明镜扶着她在木榻上坐下,又拿了一个软枕给她靠着。 谢夫人有些着急:“你这出去一会儿就变成这样了,这是怎么了?” 谢宜笑摇摇头,看着容辞站在一旁担忧地看着她,勉强露出笑容来:“我没事,就是突然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有些吓到了。” “是什么将你吓成这样?”谢夫人不解。 谢宜笑不好说是因为想起了书中诸人的命运,想起了原主将会被狗活活咬死的凄凉下场给吓的。 说起来她已经是很久没有想起过那些事情了,自从和容辞定亲,又回到了谢家,她觉得自己已经脱离了原主命运的轨迹,达成自救结果。 可若是顾幽依旧像是书中那样嫁给了李重阳,他们这男女主二人运势滔天,若是太子殿下真的出了事,李重阳登位,李重阳会放过忠于陛下和太子的容国公府吗?会放过她吗? 而且她与顾幽之间的恩恩怨怨,顾幽一朝得势,会放过她吗? 就算是能侥幸活命,怕是也要战战兢兢的,余生都在不安之中度过。 谢宜笑看向了容辞。 正在此时,府医便来了,谢夫人让开位置,让府医上前把脉。 过了一会儿,谢夫人见府医把脉完了,便问他:“如何了?” 府医起身一礼,而后才道:“回夫人的话,十三姑娘是受了惊吓,倒是无碍,歇一歇就好了,若是夫人不放心,属下便开两贴安神的药煎给十三姑娘服下。” 谢夫人万分不解:“她怎么就受了惊吓?” 正文 第361章 若是怀南王登位,那可是连天地都变了 “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谢夫人想不明白,容辞也弄不明白,只是想起在此之前,二人正在说‘顾幽的天凤之命’还有‘顾幽可能会嫁给李重阳’的事情。 难道谢姑娘害怕顾幽会嫁给李重阳? 可他想想又觉得不对。 就算是她与顾幽结仇,顾幽嫁给李重阳之后做了郡王妃,也没什么好怕的,国公府虽然爵位比不上怀南王府,但也不可能是让顾幽欺负她...... 定然是有其它的原因...... 容辞皱眉,他与谢夫人一同走到明厅里,谢夫人在罗汉椅的一边坐下,容辞便坐在她的右下手处的一张玫瑰圈椅上。 明厅中间设有一处罗汉椅,尚有还放着一张茶几,可以再次看书喝茶,两边还放了两张玫瑰圈椅,椅子上都垫了垫子,背后还有塞了棉花的软枕,坐下来靠着软枕很是舒服。 容辞也是头一回来谢宜笑住的地方,边上还有个柜子,上头放着一些摆件和喝茶的用具,再边上还有个吃饭用的桌子。 屋子里有些安静。 红花送上了茶水,而后行礼退下,府医也从偏厅走了出来,谢夫人又问他:“只是受了惊吓?” 府医道:“瞧着十三姑娘的脉象,确实如此。” 谢夫人沉思片刻,然后道:“给她开两副安神的药,明镜,你派人去拿回来。” 明镜应了一声,然后喊来了青螺,新进来的人还没几日,她还在考察,并未全然相信,她自己脱不开身,明心又是个不带脑子的,还是青螺跑一趟合适。 待是青螺跟府医离去,屋子里又安静了不少,门外有风吹来,屋中轻纱轻轻地晃了一下。 容辞道:“她先前与我说起了长宁侯府的大姑娘,怀南王求了曹国公府,让曹国公府帮忙做这个媒,若是曹国公府应下来,顾幽可能便是怀南王妃了。” “就她与顾幽之间的恩怨,她可能是怕顾幽一朝做了王妃,他日找她麻烦。” “她与顾幽有什么恩怨?”谢夫人微微皱眉,心中也困惑,觉得是不对,“便是有什么恩怨,就算是顾幽做了怀南王妃,难不成还能将她如何了?” 谢家虽然过得小心,在外向来不愿多惹事端,但若是有人敢欺负到他们头上,也不是好欺负的,再说了,还有容国公府呢,就算是顾幽做了怀南王妃,怕是也不能欺负到容国公府头上。 容辞微顿,大约是知道了谢宜笑没有将顾幽做下的破事和谢家人说,甚至她与长宁侯府之间的事情,怕是也没有说。 想来是怕两家之间闹不愉快,让长辈为难。 容辞心中有些不舒服,他知晓她素来是个聪慧懂事,十分懂得做人,却不知她受了委屈竟然一声不吭。 不过她既然没有说,他也不会多事将这些事情捅出来,只是微微皱眉,而后道:“我亦不知,夫人您若是得了空闲,可否好好开解她一二......” 谢宜笑确实不怕顾幽做王妃的,但她怕怀南王做皇帝! 这可是封建社会,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若是怀南王真的做了皇帝,那么得罪了怀南王的长宁侯府、效忠陛下和太子的容国公府,还有已经得罪了顾幽的她和她的父族谢家,能有什么好下场? 就算是没办法明面上搞你,可是若是皇帝心中记恨你,也是迟早要倒霉的。 别的不说,武将就安排你去最危险的地方,文臣就将不好做又危险的事情都安排给你,你能拒绝吗? 而且那怀南王也不是脾气很好,说是霸道王爷,也俨然是一个凭着喜好行事肆无忌惮的暴君,谢宜笑觉得这本名为《霸道王爷追逃妃》的书还可以取一个名字,叫做《暴君天天独宠我》。 谢宜笑以前觉得顾幽和怀南王如何闹腾都好,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也罢,这些都与她无关,毕竟天大地大,她管得了自己便好,哪里管得了别人。 若是怀南王登位,那可是连天地都变了...... 若是如此,她定然是不能不管任凭事情发展的,就算是与男女主对立,她也只能走下去,不能退缩了。 可她又该如何做呢? 她心里乱糟糟的,脑袋突突地疼着,像是有针在戳的似的,疼得很。 她伸手按了按额头,缓了缓。 若是如此也只能是找容辞了,可那些话,她该是如何和容辞说,才让他重视这件事...... 她听到谢夫人和容辞在明厅说话,而后让明心将自己扶起来,往外走去,掀开纱帘,便看到两人坐在那里。 听到了脚步声,二人也转头看了过来。 谢夫人见她来了,便道:“怎么出来了?好些了?” 谢宜笑摇头:“我原本就无事,就是有些头疼,不必为我担心。” 谢夫人的手放在茶几上,边上还放着一盏茶,她的脸色平静,不紧不慢道:“若是为了那顾幽,你不必多想,你与她之间能有什么恩怨,最多也就是姑娘家的吵吵闹闹罢了,她还能找你麻烦了?” “再说了,她便是要找你麻烦,也需得问过我们谢家,她当谢家是好欺负的是不是?” “怀南王府固然尊贵,可我们谢家也是不怕他的。” 谢宜笑心中有些感怀,这位大嫂待她也确实是极好的,她回来谢家这么久,也没受过委屈,谢家的人也一贯护着自家人。 她道:“大嫂放心吧,她自是不能将我如何了,我就是突然有些不舒服。” 谢夫人点头:“既然如此,你好好歇着吧,九公子便随我一同走吧......” 谢宜笑赶紧道:“大嫂,宜笑还有几句话想对九公子说。” 谢夫人原本是想将容辞给一并带走的,毕竟他们二人还未成亲,此处又是谢宜笑居住的闺阁,容辞留下来总不大合适,不过听谢宜笑这般说,只是顿了顿,最终也点了头。 “也罢,你们有什么话便说吧,也别是太久了。” “是。” 正文 第362章 储君暴毙,怀南登基 谢夫人起身领着她的婢女离开,容辞见谢宜笑过来,便起来扶着她过来坐下,他瞧了一眼她的脸色,见是比刚才好了一些,心中松了口气。 “如何了?” “我无事,就是想起了一些事情,你坐过来一些,我有些话要与你说。”谢宜笑说罢,又吩咐明心,“明心,你到外面候着,不要再让人进来。” 明心正想听一听主子到底有什么话要和九公子说,闻言瞪大眼睛指了指自己,然后又看了看一旁的明镜,“我?!” 不是,做什么明镜就听得,她就不听得了? 明镜看了她一眼,那一眼仿佛是在说‘你但凡是多带一些脑子,也不至于不让你听’。 明心缩了缩脖子,想了想自己要是知道了,指不定不小心就说出来了,最终只得艰难道:“去就去嘛。” 谢宜笑忍笑:“回头给你加个鸡腿,快去吧。” 明心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不带脑子,一些重要的事情不好与她说,只需吩咐她做事就是了。 明心闻言可以加鸡腿,这才高高兴兴地出去守门去了。 容辞在罗汉椅的另一边坐下,谢宜笑斟酌了一下词句,然后才压低了声音开口:“九公子可曾记得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 容辞点头,他自己是记得的,那会儿她瘦得厉害,脸色苍白如雪,仿佛精神气都要消散了,行将就木一般。 可是偏生,他又觉得她身上有一股子生机,柔韧微弱,凝而不散,最终她凭着这一点生机活了下来,枯木逢春。 最初的时候,他对她只是有些好奇,并未有过什么心思,也就是后来在云中寺...... “我自是记得,你那会儿病得厉害。” 谢宜笑闭了闭眼,也不愿再瞒着他:“你也知道当日顾幽说的话,说是我与我表哥两情相悦的事情,其实她的话也不是完全都是错的。” 容辞闻言拧眉看她,不发一言。 谢宜笑道:“我先前确实是中意过我表哥的。” 容辞:“!!!” 他的表情瞬间有些错愕,而后直直地看着她。 谢宜笑道:“大概是我一直在长宁侯府生活,他又心疼我没了父亲母亲,待我极好,我可能就想着将来有这样一位夫君罢了。” “可他对我并没有这样的想法,一直将我当作妹妹看待。” 谢宜笑说到这里,瞧着他的脸色,似乎也没有生气,暗暗地松了口气,原本这些事情,她不该说的,可她也不想他以后从别人的口中得知。 如此,还不如借此机会,和他说个清楚,若是他因此对她心存芥蒂,如此,也让他有一个反悔的机会。 他这样好的人,她实在是不想让他将来知道此事的时候,觉得她欺骗了他。 “我最开始病了的时候,是因为我与他说,希望他将来能娶我,他拒绝了,我就有些伤心难过,而后我便病了,病中之时,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顾幽逃婚,大舅母前来寻我,让我给顾幽替嫁,后来,大舅母真的来了......” 容辞有些古怪地看向她,突然联想了今日的事情,忍不住问:“你梦见什么了?” 谢宜笑道:“我梦见了很多,梦见了我同意了大舅母的提议,替顾幽嫁去了武安侯府,只是那武安侯世子对顾幽一往情深,为了顾幽连生命都能豁出去。” “梦见了他冷落欺辱妻子,再梦见我恨上了顾幽,然后想要害她,最终被怀南王发现了,将我丢去乱葬坟去喂野狗,让野狗活活咬死。” “姑娘!”明镜脸色发白,“这些,您怎么一点都没同奴婢说。” 容辞的脸色有些微变,他握着她的手:“你今日便是想到了那些事情?” 谢宜笑嗯了一声:“我觉得可能是老天爷给我的警示,让我逃离那些可怕的命运,可能是有所得有所失,上天让我知道了这些,却也让我失去了以前的一些记忆,脑子里多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觉得那些事情可能是真的,毕竟当时顾幽都不曾认识怀南王,而我却梦见了她与怀南王在一起。” “最主要的是......”谢宜笑又压低了声音,“梦中曾有人说过,顾幽运势逆天,乃是天下运势最好的人,若是能与她在一起,就能改变命运,使得自己的运势变好。” “我没有梦到最后,但是那会儿,怀南王已经是权势滔天,谁也不放在眼中,而且我也似乎隐隐约约窥见了结局,但是那结局似乎又隔了一层雾......” 说罢,她用手指沾了茶水,在茶几上写下几个字: 储君暴毙 容辞眼皮子跳了一下。 而后见她伸手拨散了水迹,又沾了茶水写道: 怀南登基 见他看过了,便伸手将水迹拨散,而后闭上眼睛。 “九公子,虽然我不知道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可我觉得我们不能坐视不管,顾幽的运势实在是太古怪了,若是怀南王与她成婚,她真的能影响怀南王的运势,然后克到了......” “运势之说,虽然不知是否真的存在,可是我、我......” “我明白了。”容辞手掌按在茶几的边缘,“你放心,这些事情交给我去办。” 谢宜笑微顿:“你信我?” “信。”容辞对她也大概有一些了解,心知她并不是一个胡说八道满嘴谎话的人。 而且若是这样一来,先前的事情就说得通了。 依照她的性子,顾幽嫁什么人都好,做王妃也罢,她都是懒得管的。 所以她根本就不可能害怕顾幽做王妃找她麻烦,而是害怕顾幽嫁给怀南王,影响了怀南王的运势,以导致后面的事情。 若是太子殿下突然暴毙,怀南王还真的有登位的可能。 容辞心中发冷,容国公府与太子走得近,他的兄长更是太子的伴读,二人一同长大,关系感情非同寻常,太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们也心中清楚。 自从他成年踏入朝堂,便一直协助陛下处理朝政,也办了不少利于朝堂民生的实事,对待臣子百姓也和气,愿意听臣子的意见,是个贤明仁德的君主。 可以说陛下和满朝文武对他这位储君都是满意的。 可怀南王算是什么东西?! 凭着祖辈的功绩,没有半点功劳建树的人罢了! 就凭着他娶了顾幽,得了那点运势,就要太子死了给他让路? 容辞觉得荒唐。 正文 第363章 你选了我 容辞心中久久不能平静,虽然能让他上心的事情不多,但事关储君,事关天下,他也不可能不在意。 不管他是这权贵氏族公子还是普通人,甚至是远离红尘的出家人,心中总是希望天下平、百姓安、君主明。 怀南王是什么路数他不懂,但太子是明眼可以看见的,将来将会是一代贤明君主,治理这盛世山河,使得这天下安宁。 而且怀南王这么想要娶顾幽,定然也有问题! 顾幽什么脑子,他大约也知道一些,怀南王若是真的喜欢顾幽,想要娶她,指不定脑子也有问题,而且若是他为帝,有这样一个皇后,天下哪里能安稳? 若不是真的喜欢,他定然是有图谋的,指不定是...是知道了顾幽身上的运势,想要娶她是为了运势,若是如此,那岂不是说明他有野心? 或者说,他对那个位置,有觊觎之心? 容辞脸色微变,握着茶盏的手都紧了一些,若不是他稍微控制住了,这茶盏都要被他捏得粉碎。 “这件事情除了我,你便不要在和别人说了,到底只是梦,真假也全凭你的一句话,而且若是有人知道你做了这样的梦,对你也很不利。” “怀南王的事情,都交给我。” 谢宜笑心中还是有些忐忑的,听到他这样说,也是松了口气。 她也实在是没有办法才和容辞说这些,谢家这边,便是她说了,也没有办法阻止什么,但是容辞不一样,容国公府不一样。 而且容国公府,也是站在和怀南王对立的那一边。 “好。” 谢宜笑点了头,而后低头看着茶盏,她动了动嘴唇,而后小声问:“介于我先前说的事情,你可是还有什么要问的,顾幽说的,也不全然都是假的。” 容辞微微一顿,抬眼看她,见是她低着头,只看到了毛茸茸的发顶,像是一只柔软的猫儿一样。 若是说一点都不介意,其实也不是,但要是说这事情梗在心里过不去,却也没有,前尘往事,不过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她自己也早已放下。 “你选了我。”他道。 “嗯?”谢宜笑抬眼看他,有些困惑。 容辞继续道:“我知晓谢家和长宁侯府曾给你相看亲事,那些人里,也没有顾知轩,若是你真的想要嫁给他,便没有这些事情了。” “而且你选了我,想要与我在一起,若是真的说喜欢,你喜欢我定然是比他的多的多。” 既然她已经选择了要与他做夫妻,那么至少在她心中,是喜欢他的,是想要与他过一辈子的,而不是别人。 谢宜笑愣住,脸上也忍不住爬上的红晕,她动了动嘴唇,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突然不想顶着曾喜欢过顾知轩的名头。 在这个世间上,她唯一喜欢过的男子便只有他一人。 她捏了捏袖口,而后小声道:“其实我也算不得真的喜欢他,只是他自小便对我很好,我大约是舍不得他的好,想要以后有这样的一个夫君,也想要他想以前一样一直对我好。” 这些大概便是原主的想法了,原主没有了父母,顾知轩心疼这个表妹,想要对她好一些,她沉溺在其中,渐渐地对表哥生出了心思,想要抓出这样的好。 只是可惜,她表哥只将她当成妹妹,二人之间没有成姻缘。 “后来知晓他只将我当成妹妹,我便放下了。” 谢宜笑露出一些笑容来,心中也想起顾知轩来,顾幽闹事那一段时间,她对顾知轩很反感,虽然事情都是顾幽闹的,但她作为受害人,顾知轩作为顾幽的亲哥哥护着做了坏事顾幽,她心里很不舒服。 如今恍惚想起,那些年的顾知轩,对原主一直很好,也很爱护。 到底像个哥哥的样子。 容辞听她这样说,心里也平定了下来,他低低地嗯了一声:“我知晓了,你也无需太介怀了,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说罢,他又补了一句:“我将来,也是会待你好的。” 谢宜笑猛地一下抬眼看他,而后见他耳朵都红了,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心里竟然忍不住有些想笑。 虽然他们两个都是恋爱小菜鸡,说两句煽情的话也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容辞这般冷清的人,脸红起来又故作镇定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好玩。 “嗯,好。”她忍住了没笑,还是要给些面子的。 “母亲那边你也不必担心。”容辞又道,“以前听顾幽胡说的那些,我们也没有去查过,但母亲也曾对我说过,无论事情真假,但你已经选了我,想要和我过日子,过去的事情,那都不重要。” 容国公夫人见过太多的生死,夫妻离散,鳏夫再娶寡妇再嫁之类的事情,所以并未在意谢宜笑曾经是否喜欢过别人,为此,还敲打过容辞。 便是廖氏,容国公夫人也不大在意以前的事情,她只是不喜廖氏嫁给容亭之后还对前人念念不忘,不好好过日子,甚至不没有做好一个妻子,没有做好母亲。 若不是念着容亭和容晓,将他们一家分出去对容亭的名声不好,容国公夫人也早就将这一家人给分出去了,眼不见为净。 谢宜笑当日曾听容国公夫人说过这些,说是‘大道悠长,何必在乎这一时输赢’,如今再听容辞这样说,心里也是很感激的。 像是这般心胸开阔又明事理的婆婆,大概是世间少有了。 “我知晓,国公夫人也与我说过,也没有再担心什么,今日与你说这些,只是怕你将来从旁人嘴里听说,到时候心里不高兴。” “我也不愿你不高兴......” 谢宜笑将事情都说清楚了,心里也松了许多,没有那么沉甸甸的了。 容辞没有在春雪苑留多久,二人说完了话,他喝了一盏茶便打算告辞离开。 谢宜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吩咐明镜道:“你去将盒子里的玉牌拿过来,就是先前我编络子的那个。” 正文 第364章 玉牌 明镜应了一声是,然后去柜子里取来了一个盒子递了上去。 谢宜笑将盒子打开,然后递给容辞看:“这便是先前从玉翠阁取回来的那一对玉牌了,过年的时候本该给你的,不过当时一直忙着拜年的事情就给忘了,你应该还没见过,快瞧瞧,觉得是如何?” 那玉牌上扣着她编制的络子,容辞的那块络子是青色的,她的是海棠红的,这络子她来来去去地换了好几次才觉得满意,所以花费了不少时间才编完。 拜年的时候又忘了给他,便一直留到了现在。 容辞伸手摸了摸玉牌,上头公子松下抚琴的画面轮廓精致,打磨得极其润泽,淡青色的络子也打得极好,显然是很用心做的。 他将其扣在了腰间的腰封上暗扣上,玉牌垂落在衣袍上,淡青色的络子穗子正好也与他今日这一身青色暗绣金竹的长袍相配,使得飘逸之中添了几分文雅,仿若是翩翩公子。 他平日里若是没有必要,也不大喜爱佩戴玉佩挂件,觉得是麻烦碍事,但如今握着这玉牌,心里原本因为顾知轩而不高兴的那点情绪似乎全数消散。 “极好的。”他给了一个最好的评价,似乎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 谢宜笑见他高兴,心里也高兴,想了想忍不住道:“我之后让人将几颗宝石过去打一个镯子,到时候也可以时常拿出来戴一戴。” 她觉得是他用着她送的东西心里高兴,反之,若是她用他送的东西,他心里也应该高兴才是。 容辞闻言嘴角仿佛是有了一些笑意:“好。” 其实他并没有什么送礼的经验,觉得这些又贵又好看,送给她便可以了,但是送了之后又想起她已经有很多首饰,可能这些会被放在这盒子里,压在箱底。 如此,显得这个礼送的用处不大。 不过现在听她这样说,他心里忍不住地高兴。 他想看她戴上镯子的样子。 那宝石定然是极其衬她的,也极其好看的。 容辞离开的时候,心情非常的不错,等到上了马车准备回去的时候,他脸上的笑意才淡了一下,吩咐身边的人道:“明日替我约一下曹世子,说是我请他喝茶。” 谢宜笑将容辞送到春雪苑的门口,等他走了之后,回到屋中,她脸上的笑意才慢慢地回落,坐在罗汉椅上,低着头看着茶盏里的茶水。 明镜将人都打发走了,忍不住问她:“姑娘之前为何没有与奴婢说这些?” 谢宜笑道:“与你说,似乎也没有什么用处,不过是多一个人担忧罢了,何必呢,你现在知道也不迟。” 明镜哑然,她捏了捏手掌,脸色发白:“若是姑娘同意了夫人的建议,当真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谢宜笑抬眼看她,垂了垂眼帘,而后道:“可能。” 明镜脸色又是一白,她又问:“那我呢?我去了何处?” 她大概是想问,若是她在,为何没有在主子身边,让主子遭受这些? 明镜是顾琴瑟救回来的人,顾琴瑟对她有救命之恩,她又不是没有良心的人,自然是忠心可信的。 谢宜笑也不知道,在书中甚至没有明确提及原主身边的两个婢女的名字,可期间发生过不少事情,谢宜笑沉思良久:“可能是出了什么事情。” “明镜。”谢宜笑喊了她一声,“你不必担心,那些都没有发生,我也没有嫁给武安侯世子,我让你知道这些,不是为了让你担心的。” “你和明心都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明心那脑子有时候不大聪明,而且还有些冲动,我不好让她知道的太多,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有这个事情,若是将来遇上的时候,能应付得了。” 明镜闻言冷静了一下,而后应了一声是。 谢宜笑又道:“你应该明白,那梦境可能只是一个预警,事实并没有发生,所以那些仇怨,也并没有存在,我们需得防范,却不好去报复对方。” 谢宜笑有些担心明镜因为这些事情想法子报复顾幽和怀南王,甚至是长宁侯府。 明镜道:“姑娘,我明白的。” 谢宜笑嗯了一声:“我累了,歇一会儿,等宜陵他们回来,便与我说一声,一会儿还要去正院用饭,帮我将花冠拆下来。” 明镜应了声是,然后同她回到寝室里,帮她将花冠拆下来,又让她换了一身舒服的衣裳让她歇一歇,出来的时候才见青螺取了药包回来。 见到有青螺在,明镜心里安稳了一些,青螺武功高强,有她在,姑娘也安全一些。 “姑娘歇下了,将药给我吧,我去熬一下,晚一些让姑娘喝了。” 青螺点了点头,将药包给了明镜,见是没有什么事情,便回她的房间去了。 临近申时,谢家的几个儿郎才陆续回来,今日元宵,书院了放了一天的假,但他们总要去先生那里拜见拜见,而后同窗聚一聚。 谢瑾虽然不在书院了,但正好得了空闲,去拜见一下先生,谢钰则是约了他的那帮友人一起玩耍去了,谢宜陵原本想要留在家里陪姐姐的,但被谢琢拎着走了。 待到一家人都回来了,便齐聚一堂,谢宜笑收到了家里人准备的生辰礼,也特别的高兴,她觉得生辰这种事,一家人一起过就最开心了。 等到用了夕食,她再回到春雪苑的时候,便开始拆生辰礼。 谢宜陵送的是一块漂亮的雨花石,谢钰送的是帝城时新的话本子,据说最近很火,许多姑娘想要都是要靠抢的,去晚了还没有。 谢琢送的是一幅画作,谢瑾送的是一套《羊公游记》,温氏送的是一对镯子,谢珠送的是一支漂亮的蝴蝶赶花金簪。 林林总总的,东西不少,有书册有首饰有把玩的物件。 最后是一个檀木盒子,上面绘制着精致的花纹,谢宜笑伸手细细地抚过上头的花纹。 这盒子是顾滢带过来的,说是江氏给她的。 也不知道江氏到底给了她什么? 正文 第365章 元宵 明心和明镜在一旁记录在收到的礼,记录谁人何时所赠,是什么样子的。 生辰收礼,也不是收了就完事了,等人家生辰的时候,你同样要送,记录在案可以作为将来送礼的参考,到时候要么送差不多等同价值的东西,要么就寻点有新意的东西。 说白了,要么重价值,要么重心意,就这两样。 明镜仔细查看了一下一对莲花簪子,那簪子通体金色,簪头有莲花状的金色累丝花瓣,花瓣中间镶嵌着一颗水滴状翠玉,青如碧玉,圆润柔和。 这是曹丝锦所送之礼,名为莲花素玉簪。 明镜抬眼见谢宜笑伸手抚着盒子发愣,便喊了一声:“姑娘,怎么了?” 谢宜笑摇摇头:“没事,就是觉得外祖母定然也是想我了。” 以前那些年,原主生辰除了去岁及笄之时在谢家办的,余下的都是在长宁侯府和江氏一起过的,江氏最是心疼她,每年都攒了一些首饰或是珍贵的物件悄悄给她。 谢宜笑垂了垂眼帘,然后伸手打开了盒子,盒子里又一上一下地放着两个木盒子。 她打开一个看了看,垫着丝绸的盒子里放置的是一套花丝镶嵌的首饰,有一个顶簪、两支插簪、两件配饰流苏小花簪、一对耳铛、一对镯子。 其做工精细,价值不菲。 明心眼睛一亮,而后小声地嘀咕:“太夫人先前虽然有些不对,但对姑娘确实也不差嘛......” 明心因为先前对江氏心存了一些不满的,因为她当初在云中寺的时候保了顾漪,而后顾幽险些害了谢宜笑,她又保顾幽,让谢宜笑受委屈。 可如今江氏送的这些东西,又是极好的。 钱财珠宝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是愿意给好东西,证明这心里也是在乎的。 东明建立不过三十多年,最初的十几年朝堂要平定四野治理天下,钱财大把大把地花出去,所以国库也并不充裕的,连同皇族都是比较节俭,上头赏赐下来的不多,各家攒家底都需要自己努力。 各家新封的权贵世家也是刚刚起步,家底本来也没有多少,像是前朝的那些经营一百多二百年的氏族大家挥金如土,几十万两一百万两银子黄金都能搬出来,那是不可能的。 便是经营了这么多年,像是长宁侯府这样的府邸,家里攒下来的钱银也不过是二三十万两银这样,这样的家底在侯爵府邸也算是中等。 像是容国公府这样有军权的府邸,可能会多上很多,但是有至少有一半要拿去贴补军队去了。 有钱了,就不能是穷军队,那可是国家的脊梁利器,实在没办法就不说了,条件好了自然是要让他们过得好一些。 而且有些他们也用来换了一些铺子田庄宅院,甚至孤本珍宝这些攒家底,赚了又花出去,所以要说能拿出来的钱银,各家都算不得多。 或许再过二三十年,五十年一百年,这些能存活下来的世家,一个个也能想前朝的氏族那样家底丰厚。 谢宜笑又打开了下面的一个盒子,里面放着的是一些银票,数了数整整五千两,正好是她当初还给长宁侯府的数。 谢宜笑微顿,而后道:“外祖母大概是知道那件事了。” 明镜道:“知道了就知道了,到底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奴婢当初去的时候,寻了侯夫人,寻了侯爷大公子三公子他们,太夫人在府中,总会知晓一些的。” “不过太夫人将这钱银还回来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不同意我们做的事情?” 谢宜笑道:“未必,或许是私下补贴我也说不准。” 明镜想想也是:“那就先留着,若是太夫人有意让姑娘收回以前的话,那咱们就将这银子还回去,若是太夫人只想补贴姑娘,那姑娘就留着慢慢花。” 谢宜笑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她将银票盒子和首饰盒子放到了她寝室的一个柜子里,里面放着的都是她珍藏贵重的东西,另外大家送的礼,也分门别类放好。 最后她拿出了容辞给她的盒子,挑了八颗不同颜色如同小手指大小的宝石,然后交给明镜:“明日往珍宝阁走一趟,请匠人给我做一只镶宝镯子......” 说到这里,她又顿了顿:“罢了,镯子我也不大爱戴,我再想想。” 谢宜笑也不是不喜欢那些镶宝镯子,毕竟值钱贵重,不过她也已经有了好几个了,而且太过贵气,她也不怎么喜欢戴,平日在家里喜欢戴的反而是一对细银镯。 两只细银镯不重,上面錾刻着铃兰花,看着素净柔和,简单清雅,衬得她手腕纤细白皙,气质温婉清雅。 谢宜笑想了想,还是不要做镶宝镯子了,她真的并不是那么喜欢带,如此,倒不如做一条手链,时常能戴一戴,可能做什么样式的手链呢? 她得好好想想...... 夕阳日落,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谢钰谢琢他们约了人出去吃茶看花灯,谢珠她们天一黑也去了。 谢宜陵原本见谢宜笑不去也是不想去的,他想留下来陪姐姐,但最终被谢宜笑丢给了谢琢,让谢琢带着他出去玩去,像他这样的小公子就该是多出去走走,多交几个谈得来的朋友。 天黑之后,谢宜笑泡了一个舒服的澡,然后穿上厚实保暖的衣裙,披上暖和的斗篷,和明心明镜她们在院子里看花灯。 天色灰蒙蒙要暗下来的时候,明心便领着院子里的人在檐下树上挂上了一盏盏灯笼,有白净的四角宫灯,也有一盏盏红灯笼和简单的圆灯笼。 等入夜了,一盏盏灯笼点上,将院子照得如同白昼。 今日院子里的人都在,红菇也从外面回来了,谢宜笑让人在院子里摆了一张桌子,然后摆上一些吃食,和大家一起赏灯赏月吃茶。 红花颇有几分能言善道,嘴皮子厉害,也识字能看能读,还站出来充当了一回说书先生,明心见此,也上来表演了一套拳法。 红菇不甘示弱,和大家讲了她打听来的诸多八卦趣事,一众人乐呵乐呵的。 正文 第366章 约见曹世子 谢宜笑嗑着瓜子,喝着花茶,听她们说着这些趣事,心情不错。 热闹起来了,似乎也没那么冷了,月亮也没八月十五那样明亮,但一轮圆月悬在天空上,皎洁的月华洒在地面上,光华素净皎洁,像是一寸寸仿佛可以触摸的霜华,也是极美了。 等差不多要散的时候,谢宜笑让明镜给大家发了过节的钱银,二等婢女是二两,明镜青螺他们是五两。 谢宜笑心觉得,若是身边的人背叛你,若不是原本就怀着目的接近或是心思不正,那可能就是感情不到位或是钱不到位了。 只要你对她们好一些,但凡是有良心的,便不会做出这等背叛你的事情,说得粗俗一些,那就是想要马儿跑,就给马儿多喂草。 夜里她躺在床榻上的时候,也是困倦极了,转了转放在枕下的檀木佛珠,便睡了过去。 。 次日清晨,容辞约了曹世子在樊月楼吃茶。 曹世子也只是微微诧异了一下,而后应邀前去,二人在樊月楼的金光楼雅间会面。 曹世子见了人就笑:“真的是难得,我还以为你对外面的事情一概都不管,没想到竟然邀请我吃茶,不过我不爱吃茶,让人拿酒来。” 樊月楼的人忙是准备了酒菜,二人坐下来喝酒吃菜,曹世子吃了两块肉,又喝了点小酒,眯起眼睛来:“这日子,就是这般的好,畅快。” 容辞陪着他喝了两杯酒,而后便坐在那里看着他吃,也不说话。 曹世子也知道他这冷冷清清的样子,也不甚在意,吃了一会儿,觉得舒坦了,这才问他:“你找我来,可是有什么事情?难道是为了马队的事情?” “马队?”容辞挑眉,“什么马队?” 曹世子闻言,便知道他不知道此事,不过既然提起了,也说了说:“还不是谢家老三,想要组建个马队,谢瑾就找了我,说是想让两家合作,他们那边负责其他的事情,我们这边就负责出人,我觉得可以,便将事情交给了我们家的老三。” 容辞:“......” 谢家老三他知道,大概是指谢钰了,不过这曹国公府的老三,他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是那个身子不怎么好,走了文臣路子的曹鉴空。 “不过他们谈条件的时候有些争端,现在也还没谈好。”曹世子哈哈笑了两声,“这些事情由着他们折腾去吧,我不管的。” 就算是亲兄弟也要明算账,尤其是这种合作的,什么条件都提前谈好了,省得以后拉拉扯扯,至于两人谁争得的利益更好,那就看各自的本事了。 他和谢瑾也都没管。 “不过这走马队的主意确实是不错,这要是真的组建起来了,赚钱也赚得多。”曹世子道,“若是让他们出来安排去跑几年,赚了一笔钱财回家,也是极其不错的。” 军队里的人几乎是三年换一次新,年纪到了就要安排离开,或是安排新的工作,或是遣散归家,往年国库没钱的时候,遣散费用都不多,好多就是他们各家补贴的。 若是能让他们赚一笔钱再回去,将来的生活也能安稳一些。 容辞并没有言语,他现在接手定北军,确实也遇见这个问题,这些人年轻的时候投身军队,为国效力,到了年纪了要离开,怎么安排就是一桩大事。 有人想要归家的,便给予一些钱银让他们归去,若是有能耐些的,还能给他们安排上一个差事,像是官差衙役或是当地的小吏之类的。 不过人数太多,差事安排也很不容易,分遣散费的也不多,若是正常人就罢了,回去还有把子力气,能干活,日子还过得去。 最怕就是身上有伤或是有缺陷的。 早年打仗的时候,安排不下去,这些人也都是各家府邸在养,像是他们府里的护卫、铺子里的伙计、田庄里帮忙的人,也有很大一部分是这些人。 “算了,不说这些了,一说就愁。”曹世子喝了一口酒,而后问容辞,“既然不是为了此事,你找我来是为了什么?总不可能是真的找我吃茶喝酒吗?” 容辞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而后才道:“我今日前来,是想问一件事的,贵府打算帮怀南王求娶长宁侯府的那位?” 曹世子脸色变了变,压了压声音问道:“你怎么知道此事?” 容辞解释道:“先前他也来求过我母亲,想让我母亲帮忙,我母亲拒了,我先前同谢姑娘说过此事,昨日去谢家的时候,你家妹子和她说起了这事,她便与我说了说。” 曹世子闻言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为了此事,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发愁:“你找我就是为了这个?怎么?你什么时候喜欢管这些事情了?” 容辞看了他一眼,而后道:“曹国公府不该趟这个浑水,运势这种东西,到底是谁人都说不清的,而且怀南王...确实不该是娶这样一个女子为妻。” 天底下那么多女子,怀南王哪个不娶,怎地偏生就要娶一个拥有‘天凤之命’的女子呢? 曹世子也头疼:“我也知晓是不该,可他似乎是真的喜欢那顾氏女,我听我母亲说,当时他求我母亲的时候,也是非常的诚恳,对那顾氏女非卿不娶,我父亲母亲见他如此,心有不忍。” “而且我父亲母亲也不想让他娶沈家女,怕是他继续和沈家混在一起,日后走错了路。” 曹国公府看在昭明太子的面上,也想怀南王好,既然他这般喜欢顾幽,甚至为了顾幽做过抢亲这种事情,如今又这般想要将人娶过来,这就足以让他们犹豫了。 容辞问他:“你觉得怀南王蠢吗?” 这个问题是不是有点奇怪,曹世子有些懵,他伸手抓了一把头发,良久之后,这才开口:“应该是不蠢吧......” “若是不蠢,为何会想要做这样的蠢事?难道他当真有那么喜欢这顾氏女,为了这顾氏女,什么前程将来都顾不得了?” “还是他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正文 第367章 不是他脑子坏掉了,就是另有图谋 曹世子的眸光瞬间就变了。 平常的曹世子随性洒脱,很多事情都不大在乎,但一旦遇见正经事,他才露出这属于武将该的冷厉和铁血。 “你的意思是说......”怀南王有不该有的野心? 容辞神情淡淡:“谁人知晓呢,或许对他来说,最差也就是现在这样了,不过只是娶一个王妃,万一真的有用呢?” “而且,若是真的喜欢一个女子,很大可能是被她身上的某些东西吸引,而不是凭空就突然喜欢的。” 世间上喜欢一个人,都不是平白无故就有的,便是一见钟情,那也不过也是将见色起意美化罢了。 试想,若是你遇见一个生得丑的姑娘/男子,你能对她/他一见钟情? 便是他和谢姑娘,从最开始的时候,他也是怜惜她柔弱可怜,喜欢她清灵通透、安静温柔,觉得和她呆在一起很自在,也挺高兴的。 若是再换一个人,便是披着同样的皮囊,他也不会多看一眼。 “怀南王与顾氏女最初相见的时候应该在靖州。”容辞慢慢地说起了他所知道的事情, “当时顾氏女正要与武安侯府的姜世子成亲,只是不知出于什么缘故,她突然反悔,逃婚逃去了靖州,在靖州遇见了怀南王。” 靖州便在帝城的旁边,帝城所在大半都被它所包围,所以也算不得远,两地之间来往的人不少,通婚也不少。 “不久之后,顾氏女被抓了回来,长宁侯府又为她定了年家的亲事,去岁七夕,她借着七夕与年家公子外出的时候再次逃跑,过了几日又自己回来了,于是长宁侯府又退了年家的亲事。” “再来便是赵家这桩亲事,原本长宁侯府觉得她太能惹事了,不能嫁入高门,省得她再惹下大祸,顾氏女又不甘心嫁赵家这样的人家,与其母同谋,再次逃走,并且提出让庶妹替嫁之法解决当时之事。” 曹世子:“......” 曹世子是真的震惊了,他先前也听说过顾幽的一些事情,还以为前面两桩亲事真的是她病了不能嫁,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样的事情。 先是违背婚盟,不顾家族,又是不顾兄弟姐妹。 这落在自己身上的亲事不好,竟然企图找姐妹替嫁自救,若是这桩亲事不好,寻法子解决就是了,而且这又是因为她惹祸对她的惩罚,她怎么有脸拉姐妹来挡灾难? 世人最看重的便是名声品性,若不是有长宁侯府帮忙遮掩,顾幽的名声早坏了,而且被怀南王抢亲之后也坏了,再来做出这样毁坏婚盟不顾家族兄弟姐妹之人,也没有什么好品性。 容辞看他脸色古怪,又道:“你觉得这样的一个人,怀南王是否真的喜欢她?不是他脑子坏掉了,就是另有图谋。” 曹世子:“......” “不是,你今日说话是不是有些多了?”曹世子头一回见容辞这般能说的,觉得有些神奇,他平日里不是冷冷清清的吗?怎么就改性子了? 容辞顿了顿,脸色有些微妙,却没有解释这个。 曹世子问:“这些事情,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按照道理,他们和长宁侯府也没仇,总不至于去查长宁侯府这些事情是不是? 容辞更不是那种喜欢探究人家家里这些乱七八糟破事的人。 容辞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并不是一个会说谎的人,先前他说顾幽的事情,除了略过了一下顾幽在七夕那日与怀南王在一起,二人还有了肌肤之亲的事情,其余的也都是真的。 曹世子挑眉:“该不会是谢姑娘说的吧?”也只有是这样,才能解释得通容辞怎么知道这些事情了。 容辞道:“谢姑娘不希望顾氏女做王妃。” “因为长宁侯府?”若是这些事情是真的,谢姑娘不愿顾幽做王妃,也是有道理的,若是顾幽一直惹是生非,若是闯下大祸,长宁侯府作为娘家,定然会被殃及的。 到时候别说什么姑娘高嫁得了好处了,能保住性命也要谢天谢地了。 “顾氏女,并没有做王妃的品性。”容辞这般说道。 曹世子思量片刻,又喝了一杯酒,这才道:“听你这么说,这顾氏女品性确实不好,她做王妃也不能给怀南王带来什么帮助,反而只会惹是生非。” “而怀南王这么喜欢她,甚至为了她连抢亲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不是为了情爱脑子坏掉了,就是另有图谋。” “不管是哪个原因,顾氏女,确实不合适嫁入怀南王府了。” 且不说怀南王到底有没有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单凭顾幽这品性和行事,都不能作为一个王妃,曹国公府到底还是希望怀南王能好的。 先前曹国公府对这件事也在犹豫,如此,也只能拒绝了。 “多谢你来告知我这些。”曹世子站起来拍了拍容辞的肩膀,也没有多留,转身便告辞离开,想来是去处理这些事情了。 容辞坐在位置慢慢地喝了一口酒,而后微微蹙眉,伸手拿了茶盏给自己倒了一盏茶,而后喝了一口茶,散了散口腔里的酒味。 到了现在,他还是不大喜欢喝酒,觉得是这味道奇奇怪怪的,尤其是见过有人喝酒了之后,仿佛陷在梦境之中飘飘然,整个人都不清醒了。 这等东西,还是少碰为好。 曹世子回到家中,和曹国公夫妇商议了一番之后,最终拒绝了怀南王的请求,并且派了一人去怀南王府告知了此事。 李重阳的脸色瞬间有些发黑,握着椅子把手的手都有些用力:“国公爷和国公夫人不愿帮本王这个忙吗?” 来人道:“王爷请莫要生气,也并非是国公爷和夫人不愿相助,奴才过来之前,夫人便交代了奴才,说王爷乃是皇孙贵胄,想要娶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何必非要执着于顾氏女。” “那顾氏女品性不妥,实在是不堪为王妃。” “夫人也说了,除了这顾氏女,王爷要娶什么样的王妃,到时候要说亲,她定然会相助......” 正文 第368章 他们一个个的,都不将我放在眼中! 等曹国公府的人离开之后,李重阳坐在位置上冷静了许久,最终压抑不住心中的怒气,伸手一扫,将手边案几上的茶具扫落在地上。 屋子里传出了器物落在地面上破碎的声响,茶水从中流出,地面上很快就湿了一片。 李重阳握紧了手掌:“好一个曹国公府!好一个曹国公府!” 李重阳实在是生气,他不过是想娶一个王妃而已,竟然这般困难。 陛下说他不管,同样的也不会给他赐婚圣旨,长宁侯不同意,宁愿将顾幽关一辈子,甚至让顾幽削发为尼,都不愿将顾幽嫁给他。 他想找一个德高望重的人帮忙做媒说合,让长宁侯府松口,但容国公夫人不同意,觉得顾幽脑子有大病,不配为王妃。 如今曹国公府也不愿意帮忙,说是顾幽品性不好,不堪为王妃。 李重阳真的是要气死了。 气得恨不得要摔点什么东西泄愤。 曾青见他发怒,屋子里的人噤若寒蝉,只得是开口劝道:“王爷,既然曹国公府不愿帮忙,不如再换一家就是了。” “换!换什么换!”李重阳脸色阴沉,“也就是我现在什么都不是,空有爵位,他们一个个的,都不将我放在眼中!” 若是他权势滔天,那容国公府和曹国公府敢不将他放在眼中,说拒了就拒了吗?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能给他办事,还是他们的荣幸! 容国公夫人还将他臭骂了一顿,说是他脑子有病,顾幽这种脑子有病的人他也想娶。 李重阳长这么大,还头一次被人指责鼻子骂! 曾青其实也觉得李重阳不该娶顾幽,毕竟运势之说是否真的存在难说,顾幽名声不好,而且脑子似乎也不太好,做王妃可能不会给李重阳带来什么助力,反而是拖累。 按照曾青想的,李重阳最好是娶一位足够聪明,等担得起王妃之位,家世也好能给李重阳带来助力的王妃。 在身份上,最好像是容国公府的容晴,曹国公府的曹丝锦,秦国公府的秦如月,陆国公府的陆雪婷,甚至宣平侯府的徐娉婷。 顾幽身份勉强是够了,但是她脑子实在是不太好的样子。 曾青见王爷这样生气,也没有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 李重阳发了一通脾气,等冷静下来了,曾青才让进来收拾,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冷凝,不过没有多久,便有人来传,说是沈太妃来了。 李重阳深吸了一口气,满心怒气只好压下来,去面对沈太妃。 沈太妃是带着沈明珠一同前来的,此时沈明珠穿着一身湘妃色的衣裙,身段婀娜,头上只簪着两支金簪,整个人清雅脱俗又贵气不凡。 李重阳见了她,脸色又是一变,颇为头疼:“你来做什么?” 沈太妃总是想让他娶了沈明珠做正妃,甚至还到皇帝面前求过圣旨,所幸皇帝没有同意,觉得沈家不好,容易带坏他,若是真的下了圣旨,他怕是更要头疼了。 李重阳无意娶北亭侯府沈家女,且不论他母亲就是沈家出来的,就要是要用到沈家,有这层关系在,沈家也只会站在他这边,所以再娶一个实在是没必要。 而且他府上已经有了一个出身沈家的庶女侧妃。 更重要的是,这北亭侯府实在是不行,空有爵位没有军权,用处实在是不大。 “什么来做什么?”沈太妃闻言忍不住道,“你表妹是我请过来的,是来陪我的,你怎么这般同你表妹说话?” 李重阳闭嘴,他现在烦得很,不想和母亲争论,若不然这母亲哭起来实在是烦人,最终只得道:“既然表妹是来陪母妃的,那就请多费心了。” 沈明珠露出笑容来:“陪伴姑母是明珠应该做的,表哥可是用膳了,明珠方才做了一些吃食,姑母吃着觉得好,便特意来送给表哥,还望表哥莫要嫌弃。” 话说成这样,李重阳也不好是拒了,只好是让她将东西留下来:“那就多谢表妹了。” 沈明珠笑着让婢女将提盒送上,也没有多留,然后便告辞离开了。 沈太妃对此有些不解,路上的时候忍不住问她:“怎么不和你表哥多说说话。” 沈明珠含笑道:“我瞧着表哥脸色像是不好,想来是有什么事情,就不打扰了,反正都在府上了,想什么时候见也都能见到。” “也是。”沈太妃听她这么说,便露出笑容来,“你多住些时日,也让你表哥知道你的好,姑母安排你住桐花苑,你觉得是如何?” 桐花苑,乃是府上正妃所住之院落,以前沈太妃就住过,丧夫之后,她便搬去了落花苑,桐花苑就空了下来,以前顾幽来的时候,便住在桐花苑。 桐花桐花,梧桐花。 正所谓凤栖梧桐,乃凤凰之居所。 怀南王府敢给这院子娶这样的名字,怕是想做这居于梧桐的凤凰。 沈明珠微顿,而后露出犹豫的表情:“这、怕是不合适吧,若是表哥知晓了,怕是要生气了.....” “有什么好生气的。”沈太妃笑了一声,“便说是我安排的,若是他有意见,就让他来找我!明珠你放心,姑母定然会让你当上王妃的。” “若不是前几年你年纪还小,也早该是让你嫁过来了。” 沈明珠听到这里,倒是想起了四叔家里的那位庶姐,她今年才十六岁,这才到婚配的时候,几年前还是个小姑娘,若不然怎么会让她一个庶女进了王府呢? 若是她要嫁进来,定然要先将这人给除了,若不然一府两姐妹同为正妃侧妃,说出去让人笑话,而且她占了表哥这么多年,也该是知足了。 沈明珠露出笑容来:“说起来,我也许久不见二姐了,不如便去看看她去。” 沈太妃赶紧道:“哪里能让你去找她,我派人去将她喊过来,让她来拜见你才是,她算是什么东西,若不是当年你还小,哪里有机会进我怀南王府的大门。” “姑母说的是。” 正文 第369章 国公夫人这话便说错了 沈明珠住进了怀南王府桐花苑的事情在帝城再次掀起了波澜。 “她莫不是就要做王妃了?” “先前不是有人说怀南王意属长宁侯府顾姑娘吗?” “谁知道,莫不是沈太妃意属北亭侯府,王爷意属长宁侯府,别忘了,那怀南王先前为了长宁侯府这位,连抢亲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就是!” “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哪一位能进门了。” “到底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我听说有人为了此事还做了庄,要不咱们也去下几注?” “行啊,走走走。” 帝城的流言纷纷,传到周氏耳中的时候,周氏就坐不住了。 于她而言,她是很中意怀南王府的,不管怎么说,都比先前的赵家强了不知道多少倍,顾幽嫁过去就是郡王妃了,那可是皇家儿媳。 而且因为抢亲的事情,顾幽的名声也被怀南王败坏了,她被怀南王带到王府好半日,当时还有不少人私下传她与怀南王之间定然发生了什么。 原本她便一直想要劝说长宁侯同意这门亲事,谁知她一提长宁侯就翻脸,于是只能是一拖再拖,拖到了现在,如今听闻那沈明珠住进怀南王府的事情,她急得都要打转了。 若是错过这样的机会,她的女儿将来别想说到什么好亲事了,一想到顾幽可能会嫁入像是赵家那样的人家或是常伴青灯不嫁,她的心就像是被扎了一下又一下,血淋淋的。 又一次和长宁侯说这事被拒绝了之后,周氏心里压抑的怒气和担忧到了极致,她悄悄地写了一封信,然后让人给怀南王送去。 女儿她爹不疼她,她这个做娘的,总是要为女儿谋算的。 尤其是现在,顾幽嫁了武安侯府,谢宜笑又定了容国公府,若是女儿嫁得太差,将来在姐妹之中怎么抬得起头来。 而且女儿还和那两人结了恩怨,指不定要被耻笑一辈子的。 周氏慌慌张张做了这些,心里也有些不安,怕是被长宁侯知道了。 也正在这几日的时间里,郑家和秦国公府那边闹了这么长时间,事情也有了结果。 秦国公府为了面上的那张皮,为了去掉这‘不守信’‘毁诺言’的名声,最终还是咬牙同意了这门亲事,让郑家上门提亲。 说起来,也是郑家坚持得住,不惧秦国公府的权势,也不管对方开出什么样的条件都不为所动,若不然早就灰溜溜走了。 先前这流言也是越传越烈,闹得满城风雨,甚至在太极殿上,弹劾秦国公府的奏折不知凡几。 皇帝都亲自找了秦国公谈话,让他管好家里的事情,若是他连家里的事情都管不了,就先回家去,朝堂上的事情以后再说。 秦国公惊出了一身冷汗,出了上书房擦了冷汗之后,只得是息事宁人,同意了这么亲事。 秦茵晴得了这消息还来了一趟谢家和谢宜笑分享,二人松了口气,也都很高兴。 如此一来,秦如星不必嫁给忠勇侯世子,那郑家在秦国公府的压迫之下仍旧没有松口,可见对她也非常上心。 就算是郑家不如帝城的权贵世家,但是秦如星嫁过去,日子定然不会差。 而且那郑公子显然是对她有点意思。 “那真的是太好了。” “可不是,太好了。” 若是秦国公府真的要强行嫁女,她们大概也没有多少本事能帮得到秦如星,最多就是看看能不能寻一个比忠勇侯府更令秦国公府满意的亲事,或是实在没办法了,一起筹谋让她逃走。 前者很难,后者更难,若是郑家这边的事情没成,她们可能就要眼睁睁地看着秦如星嫁入忠勇侯府。 到时候忠勇侯世子早有了心爱的女子,还有了长子,她这强行嫁过来的,大概一辈子就是独守空房一人终老的命。 “我今日里找你,是想和你一起去看看如星,昭灵现在不好出门,咱们俩去就好了,省得她这个时候被人欺负了,大事咱们帮不上什么忙,但是这个时候咱们过去,秦国公府总是要给两分面子的。”秦茵晴如是说。 谢宜笑想想觉得有道理:“那就去。” 于是二人收拾了一番,便带着人坐上马车去了秦国公府。 如今秦如星要嫁郑家的事情大约是要定下来,秦国公府的人便没有再拦着她们,顺利让她们进了门。 不过各家晚辈去别人家府上做客的时候,需得先去拜见府上的当家主母。 当然,这也是人家愿意见你的情况下。 二人去见了秦国公夫人,大概是因为这些事情,秦国公夫人都被气病了,这个时候脸色很是不好,见了这两人也没有半点以前的慈爱和善,眼神还有些不善。 “你们倒是消息灵通,来得倒是挺快的。”她冷哼了一声,然后闭上眼睛,对两人的行礼拜见视而不见。 秦茵晴正想说,谢宜笑扯了她一下,二人都没有说话。 秦茵晴拧了拧眉心,有些不高兴。 秦国公夫人见这两人都没有说话,良久之后才睁开眼,谢宜笑见她看了过来,这才道:“国公夫人最近可是还好,似乎是好久都不见您找我外祖母说话了。” 秦国公夫人听了这话,手中的帕子又忍不住拽紧,脸色更加的不好。 她和江氏多年的交情了,就因为谢宜笑,二人之间恩断义绝,从此再无往来。 秦国公府最近发生太多的事情了,也很乱,秦国公夫人头晕脑涨之余,偶尔也想起这位姐妹来,觉得是心里有些煎熬。 想到这里,她放缓了一下语气:“你外祖母可是还好?” 谢宜笑道:“不好也不坏,大概是凑合着过了。” 秦国公夫人也想起了长宁侯府也是闹出不少事,此时颇有些同病相怜之感,又生了几分想要和江氏重归于好的心思。 于是她便道:“我与你外祖母先前有些误会,她生了我的气,也是很长一段时间不曾理会我了,若是你得了空闲去看望她,便替我说说情。” “我与她姐妹多年,感情与旁人自然是不同,便是我做错了事情,也请她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宽容几分。” 正文 第370章 天底下并不是什么错都能原谅的 “国公夫人这话便说错了。”谢宜笑闻言微微蹙眉,似乎有些不认同。 秦国公夫人拧眉看她:“哦,你倒是说说,我怎么就说错了?” 谢宜笑道:“若是有什么误会,需得当面说清才是最好的,若是还派个中间人来传话,指不定传来传去的不知道传成什么样子。” “若是做错了事情,想要道歉,宜笑以为,还是得亲自道歉为好,这也比较有诚意一些,请帮人来帮忙委实是很没有诚意,这道歉之心,也未必见得有多诚。” 秦国公夫人被噎了一下,而后抬眼看她,见是她瞧着温温柔柔的,却又不卑不亢,心里叹了口气。 她当初确实是看中谢宜笑的,想要为孙子聘娶,若不然也不会做出那等欺瞒之事。 只是可惜被人捅了出来,若不然指不定就能成的,到时候亲事成了,谢宜笑成了秦国公府人,江氏就算是心中有气,为了谢宜笑能过得好有些,只能是忍了。 “你说的对,若是要道歉,合该是自己去才心诚。”秦国公夫人道。 “不过......”谢宜笑又顿了顿,“不过便是要道歉,也需得看什么事,世间上有些事情能道歉,有些事情却是一辈子都过不去的。” 谢宜笑大概也知道江氏和秦国公府恩断义绝到底是因为什么。 当初在她要相看对象的时候,江氏提了秦国公府的三公子,还说是秦国公夫人亲自提的亲事,说是看中了她,想为孙子求娶。 后来爆出来秦三公子是个断袖,而且还被人当场抓在床上,秦国公府也为此丢尽了脸面。 江氏最心疼谢宜笑,没想到秦国公夫人这个几十年的姐妹竟然这么坑她,恨不得扇秦国公夫人几巴掌再踩鸡脚。 这种事情哪里是道歉就能过去的。 一辈子都过意不去。 “比如是国公夫人生好一女,将其当成心肝宝贝,我外祖母为国公夫人之女说一门亲事,隐瞒男方喜爱男子不好女子,国公夫人之女嫁过去,一辈子都是守活寡的命,还要一辈子遭人指指点点,连个儿女都没有。” “若是如此,国公夫人能原谅我外祖母吗?” “若是国公夫人觉得能,那便去试试,看看我外祖母能不能原谅您。” 秦国公夫人脸色难看:“你这是在指责我?怎么,你外祖母没有教你吗?有你这样做晚辈的吗?” 谢宜笑道:“我觉得所谓长辈,是慈爱和善的,是为底下小辈着想的,国公夫人以前待我好,我将国公夫人当成长辈孝顺,如今国公夫人再与我说我当晚辈不好,还有意思吗?” 谢宜笑也有些咽不下这口气,秦国公夫人还敢在她面前自诩长辈,她竟然敢做下这样害人的事情,算得什么长辈,若是她真的不小心嫁了过来,这一辈子都要完了。 还想和外祖母和好如初,现在知道后悔了,晚了! 天底下并不是什么错都能原谅的。 秦国公夫人被她怼得手都在发抖,可却半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当初她做的事情确实有些不对,只是江氏如何说她也就认了,谢宜笑一个小姑娘,竟然这样说她。 “我先前是看错你了,原来还是个牙尖嘴利的。” “承蒙国公夫人眼拙看错,我本来便如此。” 秦国公夫人气得心梗,但又不能拿她如何了,只得是让她们赶紧走了,待是人走了,又命人将她的药端上来,若不然她都要被气得吐血了。 待是离开了秦国公夫人的院子,秦茵晴便忍不住笑出声来,她早就看不惯秦国公夫人了,作为一个祖母,为了权势富贵,竟然将亲孙女往绝路上推,简直不是人。 先前还拿秦如星的母亲威胁秦如星,真的是好不要脸,这是一个祖母做的事情吗? 谢宜笑见她的笑得停不下来,掀了掀眼睑,也没在乎。 秦国公府都要站宁王队了,将来也没什么交好的必要,而且也都差不多撕破脸了,只要她不插手秦国公府的事情,也没差。 谢宜笑见她笑得停不下来,最后只能是伸手扯了扯她:“你快别笑了,当心岔气了。” 秦茵晴这才停下笑声,慢慢地缓和过来。 二人带着婢女一路往秦如星的院子里,刚刚到了院子外面,便听到了砰的一声砸东西的声响传来。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你当真是疯了!” “郑家有什么好的?不过只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氏族,你但凡是有些脑子,就不该是如此!” “忠勇侯府有什么不好的,就算是他在外面养了个外室,还生了个儿子,那也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出身低贱的青楼女子,那小儿也不过是奸生子,连身份都不清不白。” “只要是嫁过去了,便是世子夫人,将来生个儿子,一切都安稳了!” 是秦如月。 谢宜笑与秦茵晴对视一眼,尽管两人和秦如月不熟,但她的声音还是记得的,如今的秦如月声音气急败坏,还有些竭斯底里,这一句一句的,仿佛是怒不可抑。 秦如星没有作声。 二人赶紧是走进去,正好是见到二人在明厅了,秦如星坐在一张玫瑰圈椅上,她手边案几上的茶具已经被砸在了地上。 秦如月便站在她面前骂着,她就当是没听见似的,一声不吭,手里还捏着一只被拯救出来的茶盏,里面还有些茶水。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若是与忠勇侯府结亲,对我们秦家,于宁王府有什么好处你知不知道?” “你说话啊!” 秦如星抬头,脖子微微绷紧:“不知。” “你...你好得很!”秦如月脸皮扭曲,几乎是咬碎了牙齿,“既然你想嫁郑家,那就嫁吧,不过你也别想从家里得到什么!” 秦如月气得拂袖转头离去,正好是在门口碰见了谢宜笑和秦茵晴,她扯了扯嘴角,脸上的怒意怎么也收敛不下来,最后冷哼一声,扭头离去。 秦茵晴扭头:“她这是怎么了?如星嫁谁关她什么事情,一个堂姐,连堂妹的亲事都想插手吗?” 谢宜笑挑眉:“人家很快就是王妃了。” 正文 第371章 渐行渐远成陌路 秦茵晴险些翻白眼:“王妃了不起啊!” 谢宜笑淡然一笑:“说起来确实有些了不起,一品亲王妃,将来我们见了,就要行礼了。” “你们怎么来了?”秦如星从屋中走了出来,她穿得素净,一袭蓝色衣裙,头上戴着一支簪子,脸色也有些苍白。 “叫你们看笑话了。” 秦茵晴道:“有什么好笑话的,你是什么人难不成我们不知道吗?而且我们之间何必这样客套。” 秦如星想想也是,便没有纠结这个了,她将人请进了屋子坐下。 此时婢女们正在收拾地面上的茶具的碎片和茶水,见有客人来了,又有婢女送上茶水来。 谢宜笑坐下之后问秦如星:“她平日里便是这么欺负你的?” 秦如星摇头:“以前倒是不会,自从郑家的人来了之后,她便时常过来,不过你们放心,她也就是敢斥责指责几句,最多砸个茶具,不敢将我如何了。” 秦如星初时还是有些恼怒的,但到了后面几次,便淡然了。 秦茵晴又问:“她做什么管你的亲事,还发那么大的脾气?” 秦如星顿了顿,良久之后才道:“大概是为了利益,也为了心中的不平。” 利益倒是好理解,忠勇侯有军权,在帝城权贵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忠勇侯世子虽然养外室令人诟病,但个人而言也算是优秀,若是秦如星嫁入忠勇侯府,不管是秦国公府还是宁王府,那都是有好处的。 只是这不平,便令人难以理解了。 “她有什么不平的?”秦茵晴直接是问了出来。 秦如星眸光中露出了几分讥讽来,淡淡道:“能做王妃,日后高高在上,她自然也是高兴的,不过那宁王殿下府中侍妾成群,她心里怄气,大概是觉得一府姐妹,也想让我尝尝这滋味,有难同当。” “忠勇侯府正好是入了她的眼,家中有权势,结亲能得到好处,嫁过去的人日子却不好过。” 秦茵晴目瞪口呆:“她有病是不是?” 哪一家姐妹不是希望姐妹嫁得更好,将来有什么事情也能有个照应,互相扶持。 便是嫡女庶女之间有恩怨争端,可这堂姐妹之间,就算是姐妹之间有些不愉快的,又没有生死大仇,何故如此? 秦如星道:“算了,还是别说她了,万一这些话又传到她耳中,到时候又来找我麻烦。” 谢宜笑思量片刻,而后问她:“她先前的话是真是假,你要嫁郑家,是不是没有什么嫁妆了?” 秦茵晴也想起先前秦如月放的话来:“对啊,她刚刚这话是什么意思?秦国公府不想给你嫁妆了?” 秦如星又是一顿:“也说不准,可能是威胁一下,也可能是真的不给了,到底我将来对家里没有什么用处了。” 说到这里,她又笑了笑:“不过你们放心,府上不给办,我母亲总会为我办置的,总是能好好进郑家的门,不会让我丢人。” 她这般情况想要风光大嫁十里红妆那是不可能的了,府上最多也就是将她的那一份给她,多的也就没有了,若是差一些,可能府上就给了空壳子,什么都没有。 “可是......”秦茵晴欲言又止。 如今这世道,是男子继承家业,姑娘出嫁的时候则是拿走一份嫁妆,余下就没有她们的份儿了,而这些嫁妆则是姑娘将来安身立命的根本。 若是出嫁没有嫁妆,将来这花的一分钱都要拿夫家的,上头有婆母管事的,指不定就要问婆母要钱,谁让你敢开这个口。 这样的嫁娶分配,也是母亲为什么会将自己的嫁妆大多分给姑娘的缘由,儿子可以继承父族家业,女儿是没有的。 秦如星道:“惹了家里不高兴,又闹出这么大的事情,使得家里丢尽了脸面,成为这帝城茶前饭后的谈资笑料,家里人生气,不愿给我备置丰厚的嫁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我早料到可能会有这样的结果。” 秦如星笑了笑,神情平静,不见恼怒,也不见不满不平,对于这些结果,她都坦然接受了。 “如今亲事定下来,我心中也安稳许多了,不过母亲说,我这亲事可能会办得急一些,怕是不久之后,我就要出嫁了,可能是等不到你们二人出嫁了。” 谢宜笑道:“这倒是没什么,事有轻重缓急,你早些嫁了也好,免得夜长梦多,到时候有什么变故,至于嫁妆的事情,你自己能想通就好。” “正是这个道理。”秦茵晴使劲点头,“昭灵三月就要嫁了,我与宜笑应该是在年底或是明年,大概就是前后脚的事情。” 她们这些人,将来也都已经定了。 三人对视一眼,也露出了一些笑容来,她们四人的亲事,秦如星这里虽然有些波澜,虽然也算是很不错了。 “说起来,也不知道阿幽如何了。”秦茵晴突然感慨,“她和怀南王殿下的事情,我瞧着玄乎得很,那沈明珠都已经住到王府桐花苑去了。” 秦如星顿了顿:“我已经是许久都不曾见过她了。” 便是上一回顾幽要嫁赵家,她们去了添妆,也没有见到人,自从她逃婚一事之后,顾幽与大家便渐行渐远了。 最开始她逃婚被抓回来的时候,她们这些人还去劝过她,但是她们隐隐觉得顾幽不一样了,品性脾气、穿着、说话的语调和对人的态度仿佛都变了一个样子。 若非是她披着顾幽的皮囊,她们都要觉得这是另一个人了。 而且这人说话也奇奇怪怪的。 按照道理来说,纵然是失忆了,对待昔日好友,也该是态度好一些才是,但顾幽对她们态度轻慢,甚至是有些不屑,看不上她们,完全不将她们当一回事,更不论感情了。 如此,她们也不会用热脸去贴,渐行渐远成陌路已成了定数。 感情这种事情,不管是男女之情还有朋友之间的友谊都是互相的,一方看不上,也不想再经营这一份感情了,自然是要散了。 正文 第372章 话本子看多了,磕坏了脑子 秦茵晴也想起了先前的事情,呐呐道:“我只是有些担心她,她名声坏了,若是不嫁怀南王,怕是说不到什么好亲事。” 秦如星却道:“说不到好亲事又如何?说来说去,还不是自己作的,先前那姜世子多好,对她又是一往情深,就算是她对姜世子没有那么深的感情,那日子也能过得去,这些她自己也是明白的。” “可是事到临头了,她竟然要追求什么真爱,还逃婚!” 秦如星实在是想不通顾幽脑子里在想什么。 即便是普通人都能理解‘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的道理,姜泽云身份地位不低,人也不算差,而且满心都是顾幽,她若是嫁过去了,将来这日子也不知道过得多好。 而情爱这种东西,于婚姻而言,不过也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能得男方真心,日后好好经营,就是一桩好姻缘,若是男方无情爱之心,只当是娶妻,娶谁都可以,那便需得得到夫君和婆家的尊重,确保正室的地位。 至于在婚前能得两情相悦的,其实少之甚少,很多感情深厚的夫妻都是在婚后才培养出来的感情,纵使没有话本子里写的那样生死相许的感情,却也能相濡以沫,相守余生。 因此,顾幽说什么‘要自由恋爱’‘要两情相悦的爱情’,在秦如星看来,简直是话本子看多了,磕坏了脑子。 现在落得这样尴尬的境地,都是她自己作的,秦如星一点都不可怜顾幽,反而是觉得她不知珍惜。 谢宜笑没有作声,低头慢慢地喝茶。 “每次说起她,你都这般生气。”秦茵晴叹气。 秦如星道:“我生什么气,只是觉得她不惜福,将好好的一生作成现在这样。” “好了好了。”谢宜笑打了个圆场,省得两人因为意见不同吵起来,“将来如何,都是她自己选的,好也罢苦也罢,那都是她自己的事情,旁人劝了不听,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秦茵晴问谢宜笑:“听说她一直被关在幽若苑里,可是真的?” 谢宜笑点头道:“听说是这样的。” 秦茵晴又问:“那长宁侯府真的不同意她嫁怀南王,想要这样关她一辈子?” 谢宜笑微顿:“你听谁说的?” “啊?”秦茵晴懵了一会儿,而后脸色有些发红,还有些不好意思,“我先前听曹三公子说的,他让我以后别和阿幽凑在一起,远着些。” 曹三公子,便是秦茵晴要定亲的对象,曹国公府三公子曹鉴空。 谢宜笑挑眉,而后笑道:“那你就听曹三公子的,至于长宁侯府到底是什么态度,我也不是很清楚,到底我离开长宁侯府也是很久的事情了。” “我知你与她感情好,但以后她的事情,你也不要再管了,省得将自己拖下水。” 若是要论智商,秦茵晴还简单了一些,而且她与顾幽感情也一直很好,谢宜笑还怕她为了顾幽做出什么事情来,将来坑了自己。 “曹三公子既然已经提醒了你这些,也便说明了曹国公府的态度。” 谢宜笑料想曹三公子和秦茵晴说这些,便是知道她以前和顾幽感情好,也知道顾幽不靠谱,不想让秦茵晴和她继续往来。 秦茵晴叹了口气,只得是点头。 秦如星也点头:“你挂念着她,她却早已不将咱们视作朋友了,如此,当作不相识就好了。” 秦如星有秦如星的骄傲,她以前和顾幽地位相当,不像秦茵晴只是因为是长宁侯下属之女,凡事以顾幽为主居多。 顾幽对她的态度让她很不爽,她是不可能再拿自己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再面对顾幽那不耐烦甚至是讥讽不屑,又仿佛高高在上的目光。 谢宜笑和秦茵晴在秦如星的院子里坐了大概是一个时辰,而后便告辞离开了,临走之前谢宜笑还道:“若是有什么需要的,我那边能帮上忙的,你便派人过来说一声。” 秦如星点头:“若是有需要,定然找你。” 秦茵晴想了想,似乎是发现自己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于是便道:“若是有用到我的地方,你也让人来找我的。” “好。” 谢宜笑和秦茵晴从秦国公府离开,二人在门口各自上了自己的马车分道扬镳,秦茵晴回家去,谢宜笑则是去了一趟西子阁。 西子阁外面的铺面人来人来人往,樊姑、何春喜杜明月带着一众侍女招待客人,西子苑里王娘子在厨房里忙碌,一份一份的点心送了出来。 不过才是半个月的时间,樊姑便觉得人手不够,又招了两个侍女,让她们在西子苑帮忙。 也就是现在天气还冷,来的人并不多,就是有些姑娘出来逛街会来这里歇歇脚,吃点东西,等天气暖和了,指不定人就多起来了。 谢宜笑查看了这几日的账,发现开张的热闹散了之后,经营也回落了下来,恢复了正常水平,不过总体而言还算是不错的。 谢宜笑还是很满意的。 樊姑与她说了一下接下来的事情:“过些日子桃花、玉兰花要开了,也该是准备起来了,也不知道钱管事那边准备得如何了。” 春日将至,百花齐放,这也是一年之中最忙碌的日子了。 “快了,这几日人就应该到了,到时候有了人做事,事情也快,你与钱管事可是聊过了?” 将来樊姑帮忙管西子阁,钱管事管厂子负责产品,自然是需要聊一聊的,比如是什么卖得最好什么卖得差,以调整生产。 樊姑点头:“商量过了,不过钱管事最近也忙,都在四处寻找花圃,打算从他们手中购置。” 厂子需要的原材料很多,有些可以直接在药铺、杂货铺子里购买,但是做脂粉的,有些要用到新鲜的花,有些用干花的,也在外面买不到质量好的,所以要和各家花圃联系,从他们手中购买。 若是能谈得好,长期合作是最好的。 谢宜笑还给钱管事拨了一千两银子,让他去办这些事情。 二人正在楼上小声说着话,便听见有人在楼下道:“听说这里是谢姑娘开的脂粉铺子,瞧着确实是不俗,你们这店里的管事呢?让她出来见我。” 正文 第373章 我家姑娘乃是北亭侯府贵女 听这口气,像是来者不善。 谢宜笑微微挑眉。 能准确地说出她的身份,而且又能这样说话,显然是来路不低。 也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姑娘? 谢宜笑心里算了算她曾得罪过的姑娘,孙氏娘家孙婷儿、周氏娘家周木琴、再或者是月清霜容晴,甚至是今日所见的秦如月? 孙婷儿和周木琴不敢找她的麻烦,而且周木琴现在怕是被逼着嫁人,哪里有闲情出来闹事,月清霜早没了,月家也离开了帝城,容晴和秦如月,倒是有些可能。 容晴看不惯她已久,而且她站在她母亲廖氏这一方,廖家和谢家仇恨长久,现在又添上了爵位一事,估计心中恨她恨得要死,有机会变着法儿就像整她。 说起来,谢宜笑都觉得好笑,容亭一家能有今日,已经是容国公夫妇俩对他们的恩情了,容晴不知感恩就算了,竟然还妄想不该是她的东西。 当真以为王爵是谁人都能拿的吗? 还有秦如月,她不久前才看到她发疯,而且对方对秦如星的事情很生气,她作为秦如星的好友,被拿出来出气也是有可能的。 谢宜笑几息之间心思千转,而后对樊姑道:“你且下去看看,到底是哪位姑娘。” “是。”樊姑应了声,而后起身下楼去,谢宜笑抬手给自己添了一盏茶,打算是听一听到底是谁人,敢来她这里找事。 樊姑从二楼下去,抬眼便见门口处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将大门口都堵了。 铺子里正站着五位姑娘,其中四位穿着一身粉色的衣裙,外面穿着一件袄子,梳着双丫髻,是婢女的装扮。 领头打扮虽然相同,但是穿着的是青中带粉的衣裙,头上还多簪了一支梅花金簪,显然还是婢女,但是身份又不同。 樊姑一下子便想到了谢宜笑身边的明心明镜,想来这位应该是某位贵女身边的贴身婢女,身份和旁的婢女自然是不同了。 店内原本正在挑选东西的客人这会儿也站在边上,瞧着像是看戏。 樊姑眉头一皱,转瞬又松开,大方坦荡地走了过去:“在下便是这西子阁的管事,不知姑娘找我,所为何事?” “你便是这西子阁的管事?”那青衣婢女微微抬起下巴,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 “正是。” 樊姑心里也奇怪呢,因为谢宜笑的身份,来这西子阁的贵女少不得要给她一两分面子,称一声樊姑,说话也客客气气的,今日这一遭,倒是头一次遇见。 樊姑不由地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省得东家觉得她是个没本事的,连一点事情都应对不了。 那青衣婢女目光扫过四周,而后笑了一声:“我家姑娘听说你们这的东西不错,让婢女给她买一些回来,正好,将你们铺子里的东西都收拾收拾,我们都要了。” 樊姑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微妙,她道:“这怕不是有些不妥,你家姑娘要那些,你报个名儿,我给你拿来就是了,哪里用得着要完这铺子里的东西。” 那青衣婢女抬眼看她:“怎么?你们这开门做生意的,有人要买,难道还不给了吗?” 樊姑:“......” 确实,这开门做生意的,这客人买的当然是越多越好,卖得多,铺子就赚得多是不是? 可这来人奇奇怪怪的,瞧着这态度是来找茬的,而并非买东西,便是买了,指不定都随便找个地方丢了积灰或是随手赏给婢女,根本就不会用。 这样卖出去的东西,可能是钱赚到了,但是令人心里十分膈应,觉得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还不如一个普通的小姑娘在店里买一个最便宜的澡豆粉令人高兴。 而且还不知道这后头有什么事情呢。 再来,这些东西都是先前谢宜笑带着人亲自做的,虽然有红纱在外面管着一个小作坊帮忙处理大部分的事情,但东西委实算不上太多。 若是让人将铺子里的东西都包圆了,那不是就近一段时间铺子里没有什么东西卖了? 这生意定然是不能做的。 樊姑思量片刻,而后笑道:“我们店里做生意,有客人买,自然是要给的,只是这么多东西,贵府的姑娘怕是用不完,若不然我便将店里的东西每样都准备一份,姑娘拿回去交差就是了。” 那青衣婢女闻言脸色当下就冷了下来,语气不善地骂道:“你这婆子,叽叽歪歪做什么,我说话你没听见吗?我家姑娘要买完你们这店里的东西,还不快去准备准备,怎么?怕我家姑娘没钱是不是?” “放心,钱是一分都少不了你们的。” 这可不是钱不钱的问题。 樊姑呵呵笑了两声:“姑娘莫要生气,我不过只是一个管事,若是姑娘每样要一份,好好试试我们店里的东西,我是能做得了主的。” “但是姑娘要买完我们店里的东西,这可不是我一个管事能做主的,需得请示我们主子一二才是,不知贵府是哪一户人家,要买我们铺子里的东西的是哪一位?” 那青衣婢女微微抬起下巴,却也不遮掩:“我家姑娘乃是北亭侯府贵女。” 北亭侯府?莫不是那沈明珠? 楼上握着茶杯的谢宜笑微顿,心里有些诧异,沈明珠来她这里做什么? 她自问和沈明珠没什么恩怨是不是? “北亭侯府?”樊姑也微微诧异,“莫不是沈五姑娘?” 沈明珠虽为北亭侯府唯一的嫡女,但是她生得晚一些,上头已经有四个堂的庶姐,亲的倒是没有,在家中排行第五。 樊姑做着西子阁的管事,铺子里来往的贵女也不少,所以对帝城权贵世家的几个姑娘都是有些了解的。 尤其是这位北亭侯府的五姑娘,最近在帝城之中闹得沸沸扬扬,说是已经搬进了怀南王府,住进了象征正室的院落桐花苑。 可是樊姑不记得这位沈五姑娘与自家东家主子有什么恩怨啊,竟然来这里找事。 “我家姑娘排行第五。”青衣婢女道,“既然知晓我们是北亭侯府的,还不将东西准备准备,莫要耽搁了我家姑娘的事情!” 正文 第374章 姑娘恕罪,此事我做不得主 “东西准备好了,都送到怀南王府,王爷说了,我家姑娘一应花费,都记王府的账,到时候你们让账房给钱就是了。” “难不成你们觉得怀南王府还少了你们钱吗?” “你们也不晓得王爷对我家姑娘多好,但凡是我家姑娘想要的,不管是天上飞的亥时水里游的,只要是我家姑娘想要,自然会安排人送来,何况区区一些脂粉。” 这话听得在场的人一阵恍惚。 不过她们从这些话里总结出一个消息来:怀南王对沈明珠十分宠爱。 “原来是想来个下马威,宣示主权的。”谢宜笑听到这里,也悟了。 明心伸手抓了抓头发,有些不明白:“什么意思?什么下马威,姑娘和那沈姑娘可没什么关系啊!” 谢宜笑道:“我与沈姑娘确实没什么关系,但顾幽可是我亲表姐啊,顾幽如今被关在幽若苑之中,她就算是想找顾幽麻烦也看不到人,如此,我这个表妹不是正好吗?” “而且刚好借着这个机会昭示怀南王府对她的看重,以告知天下人,这怀南王妃之位,将来定然是她的。” 明镜道:“而且她这法子也捏得准,十分的膈应人,但又不至于是什么大事,便是闹起来了,对外不过只是说一句沈姑娘十分喜欢西子阁的脂粉,想要多买一些用着,或是和姐妹一同用。” “也算不是得罪了咱们。” 毕竟人家买东西给钱了,也不是强要,就是有些膈应。 若是真的想要针对西子阁,闹几次用了发痒出红点烂脸之类的事情,都能把西子阁的名声搞得一落千丈,就算是日后证实为假,却也回不到如今的好名声来。 涂脸上的东西烂脸,这谁人敢买的! 大概就是,这沈明珠报复不了顾幽,就想在谢宜笑身上出一口气,膈应了人,又宣告了身份地位,而如今对方又抬出了怀南王府,还不好拒绝。 樊姑听到对方说怀南王府,脸色果然有些微妙,一时半会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绝才好。 那青衣婢女见她脸色变化,脸上顿时有了笑意,她微微抬起了下巴:“听见没有,将店里的东西收拾收拾,送到王府去。” 樊姑却仍旧不肯:“姑娘恕罪,此事我做不得主。” “什么做不得主?!”那青衣婢女见她油盐不进,连北亭侯府和怀南王府的面子都不给,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你这婆子,怎么就不知变通,这是我家姑娘要的东西,别说是你了,就算是你家主子来了,那也是要给的。” “是吗?”谢宜笑从楼上下来,听到这里,便忍不住出声,“我倒是想看看,我的东西,我不想给,谁人能拿。” 那青衣婢女没料到谢宜笑也在这里,愣了一下,脸色微变,她敢对樊姑一个管事喝来喝去的,但对谢宜笑,却是不敢的。 谢家也就罢了,依着北亭侯府和谢家的地位,欺负了就欺负了,谁让北亭侯府以前是昭明太子的亲信,昭明太子又战死了,而谢家以前是前朝的人呢。 可这谢宜笑将来是要嫁入容国公府的,这就让沈明珠不敢做得太过了,若不然这戏就不是今日这一出了,怕是要弄得人家名声尽失,关门大吉。 谢宜笑淡淡地扫了那婢女一眼,而后问道:“你是沈姑娘的婢女?” 青衣婢女脸色微僵,只得是点头:“正是。” 谢宜笑含笑道:“你先前的话说得不错,我们这铺子是开门做生意的,哪里有生意送上门不做的道理,不过你瞧着我这小铺子,东西实在是不多,也就是我自个玩罢了。” “你家姑娘想要买我铺子里的东西,让樊姑每样拿一份就是了,多的可不行,若是真的都拿走了,我这铺子怕是要断货了,莫非你家姑娘想让我这铺子关门大吉?” 青衣婢女吓得退了一步,忙是道:“谢姑娘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家姑娘只因为喜欢这西子阁的东西,这才让婢女多买一些的。” “哦,原来如此。”谢宜笑依旧是笑着,“能让沈姑娘喜欢,我也甚是高兴,只是我这铺子的东西做的费心费力,实在是慢了一些,存货也不多,实在是不能全给了沈姑娘。” “你回去之后,便同沈姑娘说,请她莫要怪罪。” 话都说到这里了,若是再说要那么多东西,那就是咄咄逼人了。 青衣婢女出师不利,脸色有些不好,脸皮仿佛都僵硬了,但她又不敢和谢宜笑呛声,只得是点头离开,这一走,连买脂粉都忘了。 谢宜笑见人走了,交代了樊姑几句,而后也上了马车回谢家。 回城的时候,四人坐在马车里,明心还有些气愤:“这叫什么事情,那沈姑娘便是有什么事情就冲她顾幽去,做什么来找姑娘的麻烦。” “她也真是,都被关起来了,在外头还有这些麻烦。” 说起来这件事顾幽也无辜,毕竟都是沈明珠跳出来搞的事情,可也是因为她和怀南王的事情,谢宜笑才被沈明珠盯上,算是受到了牵连。 “算不得什么事情。”谢宜笑道。 明镜心中却还有些担心:“你说沈姑娘可是会善罢甘休了,会不会一次不成再来一次?” “碍于怀南王非要娶表姑娘,沈姑娘定然是怨怪上表姑娘,也想争得这王妃之位,可表姑娘如今被关在长宁侯府之中又出不来,指不定下回还拿咱们出气。” 以前在长宁侯府的时候,明心明镜称顾幽为大姑娘,现在离开了,明心满心的都是对顾幽的不满不喜,直接称一声‘顾幽’,明镜倒是还淡淡地说一声‘表姑娘’。 “也不知。”谢宜笑是真的不知,不过她想了想道,“不过她便是要做什么,大概也不会太过了,到时候兵来将挡就是了。” 明镜点点头:“也是。” 这一边慢慢地商议着接下来如何应对,怀南王府那边的沈明珠得知此事之后却勃然大怒: “好一个谢十三,不过就是仗着自己将要嫁入容国公府了,竟然连我的面子都不给!” 正文 第375章 宁王欲与太子争储君之位 “可不是!”那婢女告状道,“那谢十三实在是嚣张得很,连姑娘的面子都不给,甚至连北亭侯府和怀南王府都不放在眼中。” “姑娘,咱们定然要好好教训她,叫她知道厉害,知道什么人不该得罪!” 沈明珠心中怒意滔天,也想将那个不长眼的给收拾了,但她尚有几分理智在,知道如今的谢宜笑不好得罪。 若她单单只是谢家的人也就罢了,得罪了就得罪了,可偏偏还有一个容国公府,若是得罪了容国公府,别说是北亭侯府了,连怀南王府也保不住她。 沈明珠几乎是咬碎了牙齿,可偏偏又不得不咽下这口气。 她想了想,便想起了容国公府的容晴:“容大姑娘最近如何了?我记得廖家和谢家一直不对付,若是要对付谢十三,她定然是会愿意的。” 沈明珠觉得自己不好动手,但找容晴,她肯定是乐意的。 那婢女道:“姑娘您忘了,容大姑娘进宫去了。” 年后不久,容晴便被容国公夫人送进宫去了,听说是容国公夫人想让宫里的嬷嬷多教她一些规矩,也好以后说亲。 据说如今归太子妃殿下管,每日安排着嬷嬷教她规矩,苦不堪言,不知道哭了多少次了。 沈明珠闻言才想起有这个事情,只是暗道不巧:“真的是便宜她了!” 除了容晴,怕是这满帝城的姑娘没几个敢惹谢宜笑的,就算是和谢家积怨多年的廖家,现在估计也不敢跳横到她的头上去。 想来谢宜笑敢这般硬气,连她的面子都不给,也是有依仗的。 沈明珠咬唇:“待日后......” 待日后若是王爷做了皇帝,她成了皇后,她定然要谢十三在她面前跪下来,好好出今日的这口气! 等着吧! 沈明珠握紧了手中的帕子,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她的那位庶出的堂姐和顾幽,这两个人必须先除掉,谢宜笑,往后再说吧。 “去,请二姐过来坐坐,说是我想要和她说说话。” 那婢女闻言一笑:“二姑娘也实在是不识抬举,以为她如今做了侧妃,便敢不给姑娘面子,姑娘也要好好地敲打敲打她,让她知道谁人才是这王府的主子。” 沈明珠淡淡道:“且让她高兴几日,去将她请来吧。” “是。” 。 谢宜笑不知怀南王府还有这么一场戏,日子也照样过,不过她也防着沈明珠找不到顾幽,再来找她的麻烦。 所幸自从那日的事情之后,也没出什么事情。 容辞那边的人也已经安排好了,整整三十人,谢宜笑让钱管事去交接,谈好了条件之后就带着人往田庄里去了,厂子里有了人,也开始开工了。 有了厂子里的人做事,谢宜笑便闲了下来,平日里就研究一下新产品,或是做一下用料比较贵,卖得贵的产品。 日子就这样到了二月。 二月初六,秦如月在一阵敲敲打打之中坐着花车嫁进了宁王府,成了宁王妃。 国公府贵女嫁为亲王妃,那场面甚是气派,那送嫁妆队伍街道上蜿蜒,十里红妆都不止,有好事者细数了一番,足足一百九十二抬。 “一百九十二抬?”谢宜笑睁大了眼睛。 如今权贵世家的婚嫁聘礼和嫁妆都沿用前朝制度,女子出嫁,嫁妆六十四抬为一整数,称为全抬,三十二抬为半抬,皇子公主嫁娶,大概是一百九十二抬这个数,若是皇后太子妃,那是两百往上数。 但如今新朝了,又是建立不久,天下平定安稳下来不过十几年,说起来还是有些穷的,这婚嫁的嫁妆稍微减了减,不能做得太过了。 像是王府国公府嫡公子娶妻,大多数都是一百二十八这个数,当年太子殿下聘娶太子妃,也不过是一百九十二。 如此,便是宁王这亲王娶王妃,要添一些,也不好超过太子妃这个数,也理应是添半抬,为一百六十抬。 这一百九十二抬,难不成是公然挑衅太子和太子妃,想要和太子妃比肩? 谢宜笑不得不承认宁王真的是好胆,上跳下窜得厉害,秦国公府大概脑子也被纸糊住了,竟然陪着胡闹。 “这可是真的?”谢宜笑又问了一遍。 红菇道:“奴婢亲自数过了,确实是一百九十二抬,一抬不多,一抬不少,外面的人都羡慕得不得了呢!” “也不知道姑娘出嫁的时候能有多少?” 谢宜笑顿了顿,而后笑道:“能有多少到时候就知道了,这些话之后不要说了。” 谢宜笑不想和秦如月比,毕竟人家是嫁进王府去,嫁过去就是王妃,而且她向来奉承闷声发财的道理,就算是有那么多东西,东西踏踏实实握在自己手里就好,没必要闹得天下皆知。 而且秦如月这嫁妆实在是有些过了。 谢珠跟着谢夫人一起去喝了喜酒,回来的时候还与谢宜笑说了此事:“你没去,当真是不知道,那嫁妆足足有一百九十二抬之多,金银珠宝更是数不胜数。” “其中就有不少的宅院铺子田庄,看来这些年,秦国公府真的是赚了不少。” 谢钰的语气有些唏嘘:“不过我觉得这嫁妆委实有些过了,当时在场的好好些个妇人脸色都有些不好,也不知道这秦国公府是不是脑子坏了。” 这一百九十二抬嫁妆,是顶破天的数,这满帝城姑娘出嫁,谁人敢有这个数,难不成你还能与太子妃这将来的皇后娘娘相比? 也不怕人家记你一笔。 就算是家中真的有那么多东西可以给的,私下给就是了,摆在名面上,这岂不是找死? 像是这金银珠宝这些,放在箱子里,等以后回来再拿也可以,像是大件一些的家具之类的,可以放在宅子里,到时候连同宅子的地契房契一同给了就是了。 若是银票,那就更好处理了,小盒子一放,就能带走。 “宁王娶了秦国公府贵女,得了秦国公府相助,这嫁妆一事,怕不是想表达一个意思。”说到这里,谢宜笑顿了顿,“宁王欲与太子争储君之位。” “什么?”谢珠惊了。 谢宜笑点头:“今日这亲事之后,朝堂之上,怕是要起风云了。” 正文 第376章 无常大师 宁王以前跳横着,那心思简直是路人皆知,但是很多人都没有将他当一回事,毕竟储君已经长成,而且储君是按照天下所需培养的,满朝文武百官对这位储君甚是满意。 宁王,仿佛便如同跳梁小丑,脑子有坑的才会跳下去。 不过如今和秦国公府联姻,虽然可能还不能与太子势均力敌,但也有了底气。 若是秦如星真的嫁入了忠勇侯府,还可以将忠勇侯府拉入阵队,到时候武有秦国公府忠勇侯府,文有景阳侯府(宁王母族娘家),那就有了一争之力。 四位国公爷掌着东明大部分的军权,堪称权势滔天也不为过,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年圣武帝有言,不让四家国公府与皇族结亲,怕的就是这些人干涉皇位继承,祸乱朝堂。 甚至生出野心来,将来有了一个自家血脉的皇子,扶皇子上位,把持朝政。 秦国公府敢公然将女儿嫁入宁王府,站了宁王府的队,也不知道陛下和太子心里记了他们多少笔了,指不定就是自己找死。 谢宜笑都不知道秦国公府为何这般想不开? 难道权势真的这样迷人心智? 都已经做到国公了,家族爵位世代罔替,只要不作死就能代代传承,就算是家中儿郎没出息,交出了军权,也可以富贵安稳。 这一夜,宁王府大喜,但帝城之中也不知道多少人睡不着,关系好的还凑在一起,商量着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夜沉如水,明月清冷。 容辞夜间换上了一身黑衣,坐着马车去到了一处宅院之中,屋子里点了一盏孤灯,风来时灯火微微摇曳,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要熄灭。 他带着陆追踏入院中的时候,便有一黑衣人上前来禀报:“公子,人就在里面了。” 容辞点了点头,踏着砖石往里面走去,在屋子里瞧见了一个五花大绑,晕着靠在一张椅子上的道人。 他目光在那道人身上停了停,而后开口道:“将他弄醒了。” “是。”黑衣人领命上前,捏着那道人的下巴,将人脸抬起,然后取出一个小瓷瓶,开了盖子,放在道人的鼻子下方让人闻了闻,那道人这才悠悠转醒。 道人醒来的时候还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不知日夜黑白,良久之后,他才看到这屋内唯一的一盏散发着亮光的油灯,才看清在屋子里坐着一位身穿黑衣的年轻人。 “无常大师。” 对方突然开口,吓了那道人一跳:“谁、谁是无常大师了?你们莫不是抓错人了,贫道就是个混吃等死的道士。” 屋子里一阵安静,唯有外面有冷风呼呼,屋内灯火燃烧的声音。 无常大师不由地一阵胸闷气短,觉得自己的处境很不妙。 他忍不住道:“贫道也知道你们说的那个无常大师,可真的不是我,我就是仗着无常大师的名声大,就忍不住想借用借用对方的名头,混一口饭吃罢了。” “这位公子,我真的不是,我就是个冒充的,您就放过我吧,去找真的无常大师,若不然他跑远了,就找不到了。” 容辞坐在那里,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而后道:“我并没有想要你的命的意思,请你来也不过是想问你几件事,你如实答来,我便保你一命。” 容辞也不与他废话,直接问道:“昔日你在靖州遇见了怀南王,到底与他说了什么?” 容辞在听了谢宜笑说过的话之后,便派人去查了李重阳与顾幽之间的事情,得知他们最初在靖州相遇,二人仿佛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李重阳对顾幽确实是很好。 这瞧着没有什么问题,就是一场相遇相爱的故事罢了。 但容辞突然注意到了当初李重阳与顾幽在一起之前,李重阳身边出现过一个人,这便是天下著名的神算子无常大师。 据说此人尤其擅长算命,算得还很准。 若是换做以前,容辞可能不会注意到这个人,但是他听谢宜笑说过顾幽的运势命数,这就不由得让他怀疑了。 于是他命人将这无常大师找出来带过来,打算一问究竟。 无常大师听他问起这事,瞳孔微微一缩,而后道:“什么怀南王,什么说了什么?老夫我不认识他,小子,既然知道我是无常大师,还不快将我放开?” 容辞看了他一眼,而后道:“若是你现在不说,我便将你交给陛下,让陛下审问你。” 无常大师:“......” 无常大师心里一阵乱骂,气得脸红脖子粗,整个人都要冒烟了。 他不惧旁人,但到底是这个世间人,不敢不怕这真龙天子。 怕是真的落到陛下手里,陛下知道他说的那些话之后,不会让他活下去。 “你这人,少不说也是一位有权有势的世家公子,怎么就不能靠自己呢?非得将陛下搬出来是不是?” 这也太不讲武德了! 容辞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懒得理会他的恼怒,仍旧这样静静地坐着。 一旁的陆追道:“无常大师啊,你也别说这些了,我家公子耐心有限,你若是不说,我现在就将你送进宫去。” “你少蒙我,以为我不知道是不是,现在宫里都落了锁了,若无大事,哪里能进出的。”无常大师冷哼了一声,但最终开始妥协了, “其实老夫我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当时就像是鬼迷心窍了一番,说了不该说的话,后来回想起来,特别的后悔。” 他就是个算命的啊! 就算是真的有点真本事,名声也似乎挺大的,但是事关这皇位继承,他就算是能看出来,但也不是他能说的。 更可况是他还指点了李重阳如何让潜龙化真龙的法子!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差点把自己给吓死了。 他喜好四处游历,走的地方也多了,也亲眼见到了这一片土地如何地休整过来,使得百姓安居乐业,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过。 他和这天下人一样,对陛下还有那位储君也是很满意的,并不想换一个储君啊! 若说怀南王是潜龙,太子殿下当然也是。 如此,他干什么多嘴,让太子殿下将来顺利登位,让这怀南王什么都不知道,潜着潜着沉了就是了。 正文 第377章 等到时候,潜龙便会化为真龙 “老夫当时,真的只是鬼迷心窍了!” “想我一不想要权势,二不想要钱财,三不想玩弄世人,看着天下大乱,我图什么啊我?!” “此事,老夫真的不是有心了。” 容辞:“...所以,你到底说了什么?” 怎么一副要生要死的样子? 无常大师想了想,心想着既然事已至此,看看能不能补救一二,这人瞧着是陛下的人,于是也不敢再隐瞒,只得如实相告。 “去岁老夫在靖州遇见了怀南王,还觉得奇怪,为他算了一卦,却得出他是‘帝星旁落,永坠沉渊’之命,有潜龙之相,却无腾龙之运。” 容辞顿住,若说李重阳没有做皇帝的运势,倒是真的,昭明太子死得太早了,使得皇位旁落,李重阳这个李氏嫡长一脉,最终只得了怀南这个郡王之位,与皇位无缘。 “后来我与他一同见到了一女子,那女子身上的运势很奇怪,老夫我也算是有点本事,隐隐觉得有点不对,给她算了一卦,发现她是‘得天地之庇佑,聚运势于一身’的运势,能命定乾坤,也能扭转乾坤。” 容辞蹙眉:“是天凤之命?” “什么天凤之命老夫倒是没看出来。”无常大师叹气,“就是她的运势很古怪,好得离谱。” “你知道夫妻同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吧?夫妻俩的运势,大多数都是相辅相成的,比如说一个天生倒霉的,娶了一个有福运的妻子,他的运势就能借着妻子的运势养着,慢慢地好起来。” “虽然不一定能变成好运了,但至少能和普通人一样,没那么倒霉。” 说到这里,无常大师闭上眼睛:“那怀南王本来就潜龙之相,只是缺了运势。” 容辞眼皮子一跳,瞳孔微微收紧:“依照你的说法,若是怀南王娶了顾幽,夫妻同命相辅相成,顾幽的运势将会补足怀南王所缺失的运势,等到时候......” 无常大师:“等到时候,潜龙便会化为真龙。” 容辞:“!!!” 原来如此。 “那殿下呢?”容辞忍不住问。 问到这里,他又不禁想起先前谢宜笑写给他的那几个字:怀南登基,储君暴毙 若是怀南王的运势足够强,那太子...... 无常大师瘫在椅子上,转头看着屋外漆黑的夜空,神情有几分古怪:“一山不容二虎,何况是真龙呢,那个位置,只有一个啊!” “最终还是看谁的运势更厉害了。” “不过那顾幽,实在是古怪得很,老夫活了这么多年了,从未见过这样好的运势,按照我们说的,叫什么,老天爷的亲生闺女,也不为过。” “老夫甚至怀疑当初我说了那些话,是不是因为她的缘故,后来反应过来,真的是吓出了一身冷汗,后悔了肠子都青了。” “若是因为我的几句话,导致了不可挽回的灾祸,那我也是要承担的啊!” “因果报应,业力缠身,指不定就魂飞魄散。” “这位公子,你定然要相信我,我真的是无心的,若是我真的有心,早就找个地方藏着了,你们如何能找得到我?” 容辞看了他一眼,而后道:“我记得将因果报应的是佛门。” “都差不多了,我们道门也讲究静心修身,若是犯下大错,也会遭到因果报应。”无常大师动了动,觉得身上的绳子绑着实在是不舒服,于是便道,“该说的我都说了,可以将我放开了吧?” 容辞让人给他松绑,无常大师伸了伸胳膊,觉得自己许久不动,骨头都酸了,忍不住道:“话说你小子也不客气些,请我来就请我来呗,怎么还绑人?” 容辞没有理会他的话,问道:“若是要阻止怀南王借运,该如何做?” 无常大师揉了揉被绳子绑出红痕的手腕,闻言忍不住正了正脸色,他道:“这些日子老夫也在想,想要解决的法子不过几种,第一个,其中一个人死了,身死道消,什么天命运势都一概散去。” “只是这顾幽运势太强,怕是不能死,若是她这样死了,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导致一些不好的事情,怀南王倒是可以。” “不过他又是昭明太子唯一的血脉,弄死了也不好。” “第二个,那便是不能让他们成亲,只要是不成亲,那怀南王就不能借到顾幽身上的运势,他是潜龙,便只是潜龙,随着日子过去,慢慢地消散,待有朝一日太子登位,那点潜龙之相就该没了。” 容辞微顿,而后又问:“只有成亲才算吗?若是他们二人有了肌肤之亲,那运势可会改变?” 他记得李重阳和顾幽先前有过肌肤之亲,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不算不算。”无常大师几乎要翻白眼了,“我说公子啊,又不是借钱,运势哪里是有那么好借的,这要是有了肌肤之亲就能借用对方的运势养运,那这天下岂不是乱套了。” 试想,和一个姑娘睡一觉,人就会变得好运,那不是乱套吗? 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 “少不得是正儿八经地拜了天地,有婚书为证,是得天地承认的夫妻关系,既成夫妻,才得夫妻运势相辅相成。” 容辞想了想又问:“若是为妾,算不算?” “也不算,妻就是妻,妾就是妾,自然是不同的,就好比一人犯了罪,会牵连妻子妻族,但总不可能牵连妾室的娘家吧,甚至是诛九族,也未必轮得上这妾室。” “这要诛九族呢,妾室算不算,以前各个朝代说法不一,有的算,有的不算,但可能也有些影响,借运的话,应该借不上。” 容辞点点头,想知道的也都知道了,于是就打算离开:“无常大师先在这里住几日,到时候带你去见陛下。” 无常大师:“!!!” 无常大师真的要吓死,差点骂娘:“不是!你先前不是答应放了我吗?怎么还让我去见陛下,你这是出尔反尔懂不懂?!” “小子,你可不能这么做,我要是见了陛下,肯定会没命的!” 正文 第378章 你要是如实相告,不会宰了你的 他犯下这样的错事,也算是扰乱人间帝王气运,要是怀南王真的借运成功了,太子怕是会出事,那皇帝见了他,怕是会让人当场宰了他的! 无常大师心再大,也不敢去见皇帝。 容辞看了他一眼道:“我先前说了,要保你一命,也会尽力保你,事已至此,你难不成还想置身之外?” “若是怀南王真的依照你给的法子借运成功了,依照你自己的说法,你扰乱了这个世间,若是有什么灾祸,你也得倒霉,业力缠身,魂飞魄散。” “若是只有我一人,想要阻止这些事情怕是不好办,若是能得陛下出手,那就简单多了,到时候你也能挽回这些过失。” “陛下到底是个讲道理的,你要是如实相告,不会宰了你的。” 无常大师:“......” “万一宰了呢?” “万一呢?是不是?这是我的命又不是你的是不是?” 容辞神色淡淡:“你若是去了,也算是挽回之前的过失,不管陛下信不信你的说法,但事关太子事关天下,也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出手处理此事。” “等事情成了,也按照你说的,若是真的有轮回,你便是死了,也可以一身轻松去投胎去,省得魂飞魄散,连下辈子都没有。” 无常大师嘴角抽了抽,气得脸都红了。 但对方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外人不好插手怀南王的婚事,最多就是暗中搞点事情,但若是陛下出手,一道圣旨下来,便解决大半的事情了。 到时候怀南王想要翻身,还想娶顾幽,怕是不容易。 天子圣令,谁敢不从呢? “行了行了,就听你的。”无常大师万般头疼, “到底是我先做错了事情,若是能解决此事,那是最好了,就算这世间没有轮回,人死如灯灭,身死道消,可我也不想背负祸乱天下的罪名。” 容辞点头:“那就有劳无常大师在这里住几日了,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院子里的人给你弄来。” 容辞说罢这些话,便借着夜色离去。 到了第二日,他便上了云中寺,向慧缘大师说了此事。 “师父,弟子愚钝,打扰师父了。” 慧缘大师转了转佛珠,脸色不变,良久之后,他才睁眼,而后道:“那无常我倒是知道,若是要算命,确实是有些本事,既然他都这样说了,信一信才是可以的。” “如今这天下刚刚太平,确实不好再起什么乱子了。” 便是出家人,远在红尘之外,可这天下兴亡,也并不是他们能置身事外的。 谁人都想天下太平? “他这卦确实有些奇怪,便是他擅长推演之道,可也不是谁人都能算的,若是对方只是个普通人,运势一般,为对方指点迷津,算不得什么事情。” “可若是此人关乎天下运势,他若是算了,算不算得出来不说,他定然会受到反噬,可他算了之后,却一点事都没有。” “若是如此,那顾幽确实古怪。” “可要为师为她算一卦,为师虽不如那无常,却也可以一试。” 容辞赶紧是阻止:“此事不可,既然她的运势古怪,怕是师父也算不得,那无常大师能算得,可能是因为某种缘故。” “他先前也说,他当时仿佛是鬼迷心窍了一般,这才给两个算了卦,还指点了那怀南王化龙之道。” 慧缘大师微顿,他睁开眼睛看向窗外的天空,有些黑沉沉的。 “而且,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还需得求教师父。” “至于那顾幽和怀南王,不管是算出什么卦象,此事也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该怎么做,也是定了。” 慧缘大师点点头:“你说的也不错,只是有一件事情需得注意了,天下有大运势者出现,总有一些缘故,若是要对付她,可以消减她的运势,却不可杀了。” “若是杀了,也不知会不会出什么乱子,或是再出现另一个大运势者,让她平安到死,运势散于天地,才是最好的。” 容辞点头:“弟子记下了。” 慧缘大师又转了转手中的佛珠,看向他的目光有了一些笑意:“你归家之后,似乎是变了不少,话也比以前多了些。” “听说你要定亲了?” 容辞嗯了声:“确有此事。” 慧缘大师笑了:“你与谢姑娘,确实是好姻缘,若是错过了她,怕是你早晚要在这寺中陪我,如此也好。” 外头有风吹来,天地一片黑沉沉的,很快便有大雨倾盆而下,雨水打落在窗户上,噼里啪啦的。 容辞道:“等天气暖和一些,弟子便带她来拜见您。” “好。”慧缘大师点头应下,转头看了看窗外,“今日这场雨,也不知该下到何时,下了雨,下山的路便不好走了,今日便留下吧,与我再下几盘棋。” “是。” 容辞在云中寺留了一夜,到了第二日才下山归家,刚刚回到府中,便被容国公夫人喊过骂了一顿。 “你这些日子怎么成日往外跑,都是要定亲了,虽然事情有我和你大嫂帮忙,你可你也不能是一点都不过问是不是?” 容辞这些日子忙着无常大师的事情,五城司的事情也不少,北大营的事情也有,忙得是脚不沾地,便是回来,每日也是早出晚归的。 不过听到这里,他又不敢吭声。 “真的不知道生个儿子要来何用?” 容辞:“......” 罢了,被嫌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若不是他能给她娶个她喜欢的儿媳回来,怕不是早就被一脚踹开,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将聘礼的单子给他。”容国公夫人如是道。 早春姑姑忙是将红色的聘礼单子拿出来交给容辞:“九公子,单子都在这里了,您自己且看看,若是有什么要添的,便早些安排,省得到时候来不及。” “也没几日就到日子了。” 今日已经是二月初八了,下聘的日子就在十二那日,眼下只剩下四天了。 容辞接过单子:“多谢姑姑。” 容国公夫人懒得看他:“你也赶紧安排安排,将时间空出来,别是到了那日还在忙,连定亲都顾不上。” 容辞点头:“儿子记下了。” 正文 第379章 礼单 容辞拿着聘礼单子回春庭苑,路上的时候还和陆追商量接下来的事情,走到半路的时候,有一个婢女追了上来:“九公子!九公子请等等!” “九公子请等等!” 二人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却见是容国公夫人身边伺候的婢女。 陆追与她挺熟的,见她跑来,便露出憨厚笑容来:“春杏姑娘,你怎么来了?夫人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 春杏姑娘喘了两口气,然后递上了两册同样是红色的册子:“先前姑姑忘了给了,这有一册是曹国公府娶世子妃下聘的单子,一册是谢家那边的,谢大公子娶亲的聘礼单子。” “咱们府上多少年没办亲事了,这礼如何给都不知,只能照着别人参考了,九公子手中的这份,便差不多是照着曹世子的那份备的,谢家这份,您看看就是了。” “不过夫人刚才也说了,九公子便是要添一些,单子上也别添得太多了,若是还有想给的,私下再给就是了。” 婚嫁一事的嫁妆聘礼,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也有俗成约定,在不同的身份在一定范围之内,给多一些无妨,但若是超过这个规格,便有些不好。 像是前两日嫁入宁王府的宁王妃,那一百九十二抬的嫁妆,这两日便让人议论纷纷,甚至早已传到了太子妃的耳中,人家太子妃不记你一笔。 而且因着容辞身份不同,似有一人兼两房的意思,他是容家儿郎,又将是李家儿郎,先前陛下赐婚的时候已经给了一份,委实不好再多了。 容国公府给谢宜笑的可以比曹世子那边好一些,但也不能超得太多了。 容辞点头,让陆追接过册子:“替我回禀母亲,我知道了。” 春杏行礼转身离开,陆追则是翻看了一下手中的两本册子,上面的各类珍宝琳琅满目,名字不是什么金就是什么玉,一看就是很值钱的东西。 他啧啧称奇:“属下先前看话本子的时候,里头写的天花乱坠,说是男方对女方如何好,可待是写道聘礼的时候就含含糊糊的,这还是头一回见。” 容辞捏了捏手中的册子,心道:话本子里写的,哪有握在手里的真实。 定亲都定了,距离成亲还远吗? “嗳,公子,你说咱们要添一些什么好呢?谢姑娘到底喜欢什么?要是送的东西不合谢姑娘心意怎么办?” 容辞:“......” 这是个问题,他停下来看了陆追一眼:“你也不懂?” 陆追哈了一声:“属下哪里懂这个,话本子了没有写啊!” 属下没有学啊是不是? 公子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容辞想了想,而后道:“让既白过来一趟。” “他?他不成!”陆追险些被呛到,“不行不行!他虽然是个管账本管铺子的,但是抠门得很,我上回吃了他一只鸡,他就让我赔了他三只!” 是哦,在东方既白手下走账,也不知道他列出个什么来。 这名字很好听的下属有个很别致的外号,叫东方抠门,大致工作是管理定王府的产业经营,一人经营供应所有,所以想在他手里走账,先好好掰扯掰扯。 虽然准备聘礼什么的不走公账,东西走的也是私库,但让他列单子,危险不只一点点。 还是别了吧。 主仆二人互看了一眼,都有些沉默。 良久之后,陆追一拍自己的脑袋:“要不找陈管事?库房里有什么东西他那里也有单子,也正好您要娶亲,他可高兴了,定然准备得妥妥当当的。” 说罢,二人都觉得比较靠谱,于是陆追便去找人将陈管事找来,容辞一人回了春庭苑。 待是回到了院子里,洗漱了一番,在明厅了随手给自己倒了一盏茶,而后坐下来翻看礼单册子。 礼单上礼金、茶酒果饼是不动的,万两白银千两金,这已经到顶了,不能再多了,茶酒果饼这些多了也没什么用处。 余下能添的,便是首饰、布匹以及各类珍贵之物,但是这些东西也不好太多,可若是不能太多该送什么合适呢? 想想都有些发愁。 定王府离容国公府不远,大约不过是半个时辰,陈管事便到了。 陈管事今年四十多了,穿着一身菘蓝色的袍子,戴着一顶帽子,看着高高瘦瘦的,来的时候还抱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箱子。 “公子,府上库房里的东西,能用来添礼的都在这里了,先前郡主有先见之明,觉得是钱财拽在手里没什么用处,于是便拿着这些钱财添了不少铺子田庄宅院,再有就是收集一些孤本画作还有各类珍贵之物。” 几乎是各家都是这么操作的,新旧朝堂更替,不知道前朝的多少权贵世家倒台,那些仇敌的家业都进了国库了,刚刚开始的时候比较穷,都用来养军治理山河了,分下来的不多。 也就是十几年前天下大安了,陛下又大赏朝臣,这才算是补了封赏。 余下那些与前朝牵扯上关系,也没有被灭的氏族瑟瑟发抖,又害怕新起的权贵欺凌,赶紧是卖了东西跑路,或许学着谢家送上家财表忠心臣服。 也有些像是廖家败落的,这些年出不了头,又改不了挥金如土的习惯,大把大把钱财散出去,没有了就变卖家里的资产。 各家在这些年确实买进了不少东西,家底也算是丰厚了。 定王去世之后,定王府由容国公夫人管着,也是这么操作的,有钱就买买买,家底攒攒攒。 容辞对这些不懂,于是便将聘礼单子的册子交给陈管事。 “你且坐下吧,这是我母亲让人拟的聘礼单子,你看看还能添些什么,另外这两册,一册是曹世子娶亲的单子,一册是谢家谢大公子娶亲聘礼单子。” “谢家两百年世家,比较讲究礼节,他们的单子可以参考一二,看看他们给别人送的是什么,我如今娶妻,同曹世子的身份地位相差不多,他家的也为参考,可以添一些,但是不能太多了。” 他要娶的,是将来的王妃,自然可以比曹世子这边的多一些,但现在又不是,所以又不能参照娶王妃的来,只能折中一下。 正文 第380章 我都还没成亲,你就开始催生了 陈管事仔细对比了一下,这单子确实参考了谢家,但礼品厚重程度又参考了曹家的,若是国公府的公子娶妻,这份聘礼正合适。 这大概也是为了公平起见,虽然现在不同十年前了,不可能再按照十年前的礼,但也不好做得太过了,府上到底不止一个儿媳,太过了容易造成妯娌之间的矛盾。 参考曹世子这份的刚好,至于要不要添一些,那就是容辞自己的事情了,想给自己给,家里谁也挑不出个错来。 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陈管事就对完了礼单,最后想了想道:“别的东西不好再加了,库房里有一套黑白暖玉棋倒是可以添进去。” “另外还有一对金宝葫芦,公子您大概没见过那一对葫芦,那葫芦通体累丝缠绕,一只为瓜瓞绵绵图,一只为桃李成荫图。” “前者是祝愿子孙昌盛,后者是祝愿家族枝繁叶茂。” “这两只葫芦上头还镶嵌着各色宝石,看起来富贵大气无比,在诸多礼品之中,当得魁首之位。” 容辞听他这样说,几乎可以想象出那两只金宝葫芦,真的是金光闪闪亮瞎人眼,不过似乎也不错,又贵寓意又好。 “可以。” “另外再添八匹布,给谢姑娘做几身衣裳,再添几套首饰、几件把玩的物件或是摆件,也就差不多了。” 陈管事开了箱子,将里面的册子拿出来,然后寻了寻合适的东西,又一一和容辞说是如何如何的。 容辞听他的描述,觉得是不错,于是就另外添了一册礼单,又让陈管事将东西准备好送过来,定亲时候就一起送过去。 又过了一日,他便去了一趟五城司,和副指挥商谈了一下最近让还是让对方当值的事情。 五城司分管帝城东南西北中五个区域,每个区域有正副指挥使轮流领队当值,容辞最近挺忙的,有时候当值的都是副指挥使。 副指挥使姓马,今年已经三十出头了,不同于容辞来这里历练的,身后没什么后台,只能分到这个劳碌命的职位,但他也知足,想在这里一直做到不能动。 听容辞说最近一段时间可能来不了并且让他帮忙的事情,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脸皮都僵了。 容辞还未等他说话,便道:“我过几日就要定亲了,如今家里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还请马兄多多担待,等我定亲的事情忙完了,到时候也让马兄休息几日。” 马副指挥使听了他这话,那脸色仿佛是一瞬间从寒冬到了春暖花开,迸出了春天的笑容来。 “哦,是啊,定亲啊!这几天我当值是吧?没问题没问题,你去吧,好好把亲事定下来......” 待是离开的时候,陆追左看右看,一连看了他好几眼,仿佛是重新认识自家公子似的。 容辞见他的表情有些古怪,微微蹙眉,停下脚步问他:“怎么了?” 陆追道:“没怎么,公子您怎么这么会说话了?” 容辞有些困惑:“我会说话?是吗?” 他怎么不觉得? “是的是啊,您还让人家多多担待!”陆追搓手搓脚,仿佛要热泪满眶,“这五城司虽然屁事特别多,但果然也是个好地方,我们家公子终于是长大了......” 容辞:“......” 戏少一些,真的谢谢了。 “你最近又看了什么话本子?” 陆追嗐了一声,然后一脸兴奋:“最近我看的一本话本子,主角才三岁半,可可爱爱的小崽崽啊,公子啊,你赶紧是和谢姑娘成亲,然后生一个可可爱爱的崽崽呗!” 容辞:“......” 我都还没成亲,你就开始催生了,至于吗这? 是不是太过分了! 他以谴责的目光看了回去,而后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他打量了陆追一眼:“陆追,你今年二十几了吧?” 陆追还不明这个问题,闻言想了想:“二十四了。” 容辞点点头,而后甩下一句‘也该成亲了’,便继续往前走去。 陆追吓了一跳,赶紧追上去:“公子公子!属下错了,您放过我吧!千万别!千万别!属下还想潇洒几年!” 当日下午,容辞便向皇帝递了话,皇帝没有让容辞将人带进宫去,反而是当天夜里自己来了,容辞与容寻兄弟二人陪着他去见了无常大师。 无常大师见了皇帝心里怕得要死,也不敢隐瞒,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又说了一遍,皇帝听了之后沉默了许久。 许久之后又借着夜色离去。 容寻陪同皇帝离开,容辞则是留下来处理事情。 “你可以走了。” 无常大师闻言大喜:“真的?你小子不会骗我吧?” 容辞道:“何至于骗你,虽然你确实有点本事,但想要你的命,也并不算很难,离开之后,寻个地方藏着吧,别再出来了。” 无常大师哈哈一笑:“容九,你这小子不错啊,不愧是慧缘那老头的徒儿,别人的话我不信,但是你的话我信了。” “不过我觉得我如今出去了更危险一些,你可是有什么地方可以给我呆着的?” 皇帝会不会要他的命,他也说不准,若是皇帝信了他的话,可能觉得他知道得太多了,怕是他祸乱这世间,肯定不会让他继续留着,或者是想要用他,直接将他关起来。 若是皇帝不信他,怕是又觉得他胡言乱语,胡说八道扰乱天下,更不会留他。 而且就算是皇帝仁慈,不与他计较,这外头还有一个怀南王,他更怕是怀南王知道他在帝城出现,杀他灭口。 那怀南王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主儿。 容辞想了想道:“我师父在云中寺,若是你愿意,倒可以在云中寺呆着。” 无常大师欲言又止,心想那寺里是和尚呆的,我这道士又不是和尚,也做不来天天吃素,那地方哪里能呆的? 不过他想了想,小命比较重要,先待一段时间,等风波过去了再离开也行。 “行,那我就去云中寺,你师父在那里修行,等闲之辈不敢在那里惹事。” 正文 第381章 春来人间 容辞处理完无常大师的事情,到了第二天便是十一了,准备好的聘礼放置在系着红绸箱笼或是托盘上,摆得东厢里满地都是。 春庭苑乃是一处三进院落,各个房舍之间用耳房与回廊连接,中间的院落很宽,种植了各种花草树木,还有水池水榭。 春日来了,院中的树木花草吐出新芽,有一株株青草从地上冒了出来,青青绿绿娇娇弱弱的,仿佛轻轻一掐就断了。 明氏领着人重新核对了一次礼单,又让人一一开箱核对检查了,见是没有差错,这才放心了。 容国公夫人坐在一旁的位置上喝茶吃果,正好绣房那边将新做的衣裳送过来,她伸手挑起绣着祥云的衣领看了一眼,而后让人放到一边去。 “他怎么还未回来,这衣裳得再试试,还有哪里不合适的让绣房的人立刻改了。” 先前的定亲所用的玉佩做好之后,容辞也去玉翠阁取了回来,拿了庚帖之后,容国公夫人便请人刻上名字和生辰八字,送到了大昭寺中供奉祈福。 今日正好是最近几日之内不错的日子,于是便让容辞今日去取,早上吃过早食便出门去了。 “母亲莫要急,眼下还有的是时间,而且之前便试过一次,也稍加修改过,定然能尽善尽美。”明氏走过来说道。 这话容国公夫人爱听:“不错,定然能尽善尽美。” 二人在春庭苑又等了半个时辰,容辞才回来了,将锦盒中装的玉佩交给了容国公夫人。 容国公夫人查看无误之后这才满意了,而后让他去试衣服。 容九公子心中倒是挺期待定亲的,也没觉得一身衣裳试了两三次烦,于是便又去试了。 虽然还不是成亲,但是定亲也是大喜事,这一身衣裳是绛紫色的,衣裳边缘处绣以祥云,衣裳也暗绣金色祥云,发冠也用了一只精致的金冠,腰间是绣着莲花的腰封。 这一身打扮下来,将他那张清隽冷清的脸也有些一些变化,身上冷清无尘的气质少了一些,又多了几分皇孙贵族世家公子的贵气瑰丽。 “好。”容国公夫人一向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容貌生得好,尤其是在寺里养了这么多年,骨子里都有几分远离世尘的冷清淡漠,也就是自家人,才能让他在意几分。 如今减了几分冷清,多了几分贵气和锐气,周身气度浑然一体,仿若是九天之上尊贵不凡的神君殿下。 “明日就穿这一身,我儿终于是长大了!”容国公夫人感慨了一声。 容辞伸手整理袖子的手顿了顿,心道,至于是这么感慨吗?听着像是他以前都是长不大的小孩似的。 谢家这边,谢宜笑也在试新衣裳。 虽然说是对方来求娶自家的姑娘,要准备的事情并不多,但也需得将府里上上下下收拾清扫一遍,将各处都规整好了,主子和下人们也各有一套明日穿的衣裳。 谢宜笑这一身衣裳是魏红色的,窄袖衫、百褶裙、大袖衫、披帛,衣裳上精细地绣着缠枝牡丹,牡丹,花中之王者,非正室不可所用。 此时她裙摆摇曳,一身红艳,衬得她像是一朵盛开的牡丹。 花开倾城,百花折腰。 谢宜笑抖了抖手上的大袖,觉得是有些重,她伸手摸了摸那精致的牡丹花,笑道:“定个亲罢了,也这般折腾,我还以为我这是要成亲了。” 竟然是真的有几分要成亲的感觉。 谢珠看她穿成这样,觉得是有些恍惚:“小姑姑,你这话说的,这不是越隆重越好吗?定亲也算得上是人生几大事之一了。” 人的一生几大事,满月、及笄、成亲、躺板板,说起来定亲也可以算是,毕竟也是一辈子高光之一了。 而且这还是未来夫家给她做的脸,夫家的态度,几乎是能看到这下半辈子的路。 “也不知道容国公府那边准备了什么样的聘礼。”谢珠说话间语气有些羡慕,也不知道她将来会找什么样的夫君,嫁到什么样的家里去。 有时候机缘和运气都是极其玄妙的东西,就像是她这大姑姑小姑姑。 大姑姑未出阁之时,也是这谢家唯一的嫡女,父亲小叔兄长都极其出色,若不是遇见前朝余孽谋反,她也不会草草嫁离帝城。 小姑姑却能嫁入这皇族之下第一世家容国公府里去。 还有那秦如星,秦国公府嫡女,如今也只能是定了个郑家。 谢宜笑走过去,伸手弹了一下她的脑袋:“想什么呢?想自己日后要嫁什么样的人?” 谢珠闻言小脸忍不住有些发红,竟然有些羞涩:“哎呀,小姑姑,明日要定亲的是你,说我做什么,我还小呢!” 谢宜笑道:“不小了,十四了,可是看上哪个公子了没有?” 谢珠使劲摇头:“没有没有。” 谢宜笑逗她:“那可得好好看,不过若是看中了,还需得你大伯母帮你把关,别是教人给骗了。” 这话谢珠就不依了,她指了指自己:“小姑姑你瞧瞧我,像是那么容易就被骗的吗?都是千年老狐狸了,谁不知道谁啊!” “是是是,千年小狐狸,过来瞧瞧我明日用哪一套首饰好。” 谢珠闻言赶紧是给她挑首饰去,她可乐意做这样的事情了。 容国公府和谢府的人都在忙碌,为的就是迎接明天的到来。 翌日,二月十二,也正值一年一度的花朝节。 今日天空清明,却又飘了几丝春雨。 那春雨又细又小,一丝丝的,轻飘飘的,随着风在空中轻柔地翻转着飘远,而后洒落在天地之间,仿佛是在不久之后,春日回归人间,为这天地染上这四季芳华。 而后,又将迎来新的一场四季轮回。 容国公夫人站在檐下,看向着清明的天空,还有那几丝细雨,而后笑了:“这是开始下春雨了?春来人间,万物复苏,倒是个好日子。” “就是别下得太大了,雨太大了就要淋湿了。” “走吧,去为你送聘礼去。” 正文 第382章 求娶 容辞收回看向天空的目光,点头应下,而后不久,容国公夫人与容辞、以及媒人曹国公夫人和官媒便领着人抬着聘礼浩浩荡荡地出发。 三人坐在马车上,官媒娘子和后面抬着聘礼的人就跟在马车后面,两边还各自分着一队护卫队。 春日踏着如同这轻丝一般的细雨而来,绵绵柔柔,轻轻细细,落在那天地间,落在山河上,落在人的发髻上,落在衣裳上,落在那心尘上。 轻轻柔柔的,若有若无,仿若无物,可有仿佛是带着细细的凉,又带着轻柔顽强的生机,领着天地从的冬日走向春。 他日万物生,他日百花开。 这一路走去,围观者也不计其数,围在街道的两边,细数着缀在马车后面的聘礼,人群之中的议论声不绝于耳,也不知是在议论这第一场春雨,还是议论这一场盛况。 “姑娘,今日下春雨了。” “是吗?” 谢宜笑梳妆完毕,对镜自赏了一会儿,听闻明镜说春雨,便起来推开窗户往外一瞧,果然是看见天空之上有几丝细雨飘飘而落。 落在这院子的屋檐上,落在树木上,落在花圃上草地上,甚至是青石路上。 谢宜笑呼吸了一口气,而后露出一些笑容来,她想要伸手去接,可是那春雨细柔疏散,偶尔只见一丝落下,想要让雨水落在手里实在是有些难度。 最后还是她自己伸出手去挡,这才又一丝雨落在手心中,轻柔的,凉凉的。 她笑了起来:“春天来了。” 原来是春天来了呀~ 她的心似乎也随着这一场春雨更加欢悦了起来。 明镜微笑:“是啊,春天来了,今日可真的是个好日子,当真是凑巧了,而且又下得不大,不会耽搁事情,想来天地都在祝贺姑娘和九公子。” 谢宜笑捏了捏帕子,心中竟然有些欢喜羞怯和期待。 她又伸手接了几丝春雨,觉得是有些累,然后赶紧道:“快去拿几个干净的盆子放在后罩房里头的院子接一些,这可是今年第一场春雨。” “若是以这春雨泡茶,岂不是一桩雅事,下回正好是约了姐妹一同品这茶。” 明镜笑了:“是是是,是雅事,奴婢这就去安排去。” 明镜让她坐回梳妆台前,又用玉梳给她梳理了一下散落的秀发,玉梳从发间穿过,细细柔柔的,没有伤到一根头发,而且还有些舒服。 谢宜笑伸手摸了摸秀发,有些儿失神,她刚刚穿过来的时候,这具身体弱得随时可能挂掉,一头乌发也干燥略有些枯黄。 如今她养了将近一年,将身体养好了,头发细柔乌黑,摸上去细细柔柔的,如同上等的绸缎一般。 她又看向那镜中人,铜镜照不出容色黄白,再白都是黄的,但是她乌发如瀑,肌肤细腻,明眸皓齿,显然也是极美的。 “姑娘!姑娘!” 红菇急匆匆地从外面赶回来,明心逮到了就小声训斥:“小声些,慌慌张张地成何体统。” 虽然明心以前也差不多是这般,但自从是院子里多了几个二等婢女,她便摆起了她这一等婢女的谱儿,装起了稳重来,谢宜笑和明镜都在猜她到底顶得住几日。 “明心姐姐,是奴婢失礼了,下回定然是会注意的。” 说罢,她便提着裙摆进了屋子里,而后说道:“姑娘大喜,奴婢刚刚在外院听说了,说是容国公府那边已经出发了,不多时便要抵达咱们府上。” “听说那抬聘礼的人浩浩荡荡的一片,看来容国公府也是极其看重姑娘的。” 明心笑呵呵地说道:“自然是要看重的,容国公夫人和九公子可喜欢咱们姑娘了。” 红菇她们来的晚,不知以前,对九公子也只是闻其名,明心明镜知道的可多了。 明镜又道:“你再去看看,什么时候人来了,再来告诉一声好了。” “是。”红菇领命前去。 明镜有条不紊地安排院子里的事情,让红杏烧水,让红花跑腿去厨房挑拣一些早食过来,再让红枣去后罩房取盆子接春雨。 院子里安安静静的,有风吹来已经冒了一些绿意的枝头轻轻摇摆,争相求得那天上落下的春雨。 谢家离容国公府要跨过半个城,而且一路抬着聘礼而来,走得不快,这一路上让人也看尽了热闹,等到谢家门前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过去了。 此时谢家大门禁闭,门前有护卫守在两旁,也有谢家的公子谢瑾谢琢站在门口处迎接客人。 早早得到消息的人也聚到了谢家门前看热闹。 容国公府的队伍停下,场面上有些安静,马车里容辞先下了马车,他身穿一身绛紫衣袍,头戴莲花金冠,端得是君子端方,俊逸无双。 而后他又伸手扶了容国公夫人下马,曹国公夫人在后面,由着婢女扶着,一行人抬眼看向谢家的大门,场面安安静静的,边上聚在一起的人也安安静静的,偶尔有压低了声音的说话声传来。 春雨如丝,丝丝柔柔,轻轻地洒落。 一行人走到大门前,有婢女托着铺着红绸布的托盘上前来。 容国公夫人看了容辞一眼,容辞取过放在托盘的红色聘书,而后上前去,站在台下,双手手持聘书,作揖,高声道: “今日,容氏子辞,携媒人聘礼前来求娶谢府十三女宜笑,不知贵府允不允?” 谢瑾道:“欲禀明堂上长辈,请稍后。” 谢琢上前接聘书,而后又放入早已准备好的托盘之中,开了小门送去府中,余下的人都在门口静候,容国公府的人安安静静的,边上围观的人低声议论了起来,声音很低,旁人都不知道在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一个传话的人,在谢瑾耳边说了句什么。 谢瑾听了之后,这才上前去,站在谢家的大门前,对着容家的来客道:“我家长辈所言,允了,愿将吾家女配容家子。” 容家人闻言都露出笑容来,边上围观的人更是跟着高声喝彩,叫了一声好。 谢瑾往边上退了几步,而后冲着府内的人道:“开门,迎客——” 正文 第383章 聘礼 天空明净柔和,轻丝般的丝雨随风零落,落在屋檐上,落在人群之中。 有两名护卫站在大门的两边,将谢家的大门推开。 仿若是层门次第开,光影散落。 一众人抬头,透过那大门,远远地看见了谢家大门后面的壁影。 “诸位,请——” 容国公夫人众人抬脚往大门走去,与谢瑾谢琢二人准备往府里去:“二位谢公子也请了。” 但是谢家兄弟俩引着容国公夫人、容辞、曹国公夫人及官媒进了大门,后面便有人送上了容家下聘的礼书。 大门口有一管事接替了谢瑾的位置,容家送聘礼的人则是按照礼单的前后排好了队伍。 管事接过容家送上来的礼书,开始唱念: “为容氏子辞,聘娶谢氏女宜笑,来礼——” “定亲信物——白玉玉佩一对——” 有人捧着木茶托上前去,上头放置的正是一对玉佩。 “大雁一对——” 有人提着笼子里的大雁上前去。 “聘金——黄金千两,白银万两——” 这聘金一出,围观的人忍不住一阵惊呼,而后议论纷纷。 “这容国公府真的是大手笔!” “可不是,看来也是极其看重这谢家姑娘的!” “先前不是说那陛下赐婚的时候,便给了一份赏赐,据说那赏赐实则也是一份聘礼,陛下为容九公子聘娶谢家女!” “当真?” “自然是真的!” “我怎么没听说过?” “人家谢家低调惯了,不爱将这些事情往外面说罢了,我那堂叔家小姨子的大姑子的夫家大嫂就在谢家府中做清扫仆妇,当初亲眼看到了,那赏赐摆得满屋都是,其中就有聘金。” 人群里哇了一声,一阵惊叹。 “那不是拿两份聘礼?” “竟然拿两份?” 天啊,谁人嫁人能拿两份聘礼? 这可是多少百年来唯一一回了! “就是两份!一份是皇家给的,一份是容家给的。” “也就是容九公子身份特殊了些,他如今姓容,将来过继之后就姓李了,既然是姓李了,定王府上面也没什么长辈,陛下这个做伯父的,肯定是不能不管的。” “至于这容家这边,虽然陛下给了,但到底是亲儿子要娶妻,总不能是什么都不给吧。” 而且皇族和容家也都不缺这聘礼的钱,这么一折腾,人家姑娘就得了两份聘礼。 实在是令人羡慕得眼睛都红了,却又挑不出人家的错来。 要眼红也只能眼红人家运气好,许了容九公子这门亲,聘礼厚重不说,嫁的还是国公府门第,不久的将来,夫君可能还要继承王爵。 这怕是除了宫里的太子妃,没有人能比得上了吧。 门口处唱完聘金,眼见这装着金银的箱笼抬进门,便开始唱寻常的礼品,其中有将来夫家给新人准备的衣裳鞋子,还有未制成衣裳的上等布匹,足足有十六匹,绫罗绸缎一样都不缺。 此后还有茶礼、礼饼、礼香礼烛、礼酒,还有一些水果、干果蜜饯、五谷、肉类等等。 缀在最后面的,还有给未来新娘子压箱底的珍宝,权贵世家寻常的公子说亲,需得送上八件,称八珍礼,若是家底丰厚的,便可以添一些。 容家准备的是八礼,这是当年娶明氏和廖氏的规格,容辞自己又添了些,凑成了十六。 打头阵的便是一对金宝葫芦。 “金宝葫芦一对——” “玉如意一对——” “八宝镯一对——” “步步生莲,金莲头面一副——” “焦尾琴一架——” “......” “......” 外头的唱念聘礼的声音不绝,门口不时地传来围观人群的叫好声或是议论声,这一边容国公夫人由着谢瑾谢琢引着往谢家外院待客的正院走去。 谢家诸人也尤其看重今日定亲一事,府上的人全数都在,也都换上了一身崭新的衣袍,以示敬重。 待是容家人踏上了正堂的大门,曹国公夫人总算是拿出了点做媒人的姿态来,笑容满面:“谢公,谢夫人大喜啊!吾今日为媒人,同容家夫人及容氏子辞,前来求娶贵府十三姑娘。” “同喜同喜,贵客快快请坐,来人,上茶。” 众人一阵寒暄之后才坐了下来。 容国公夫人今日精神极好,转头便乐呵呵地同谢夫人道:“我早看中了你家的这个姑娘,眼下总算是要定下来了,我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若不然就一直担心着这样的好姑娘,什么时候被人给抢走了。” 容国公夫人这话一出,惹得在场的人都哈哈笑了起来,场面是热闹又和谐。 谢夫人道:“能让国公夫人喜欢她,那也是她的运道,旁的不说,我们家十三也是贤惠能干,孝顺温柔,能言善道,是个极好的姑娘。” 大家氏族的姑娘,尤其是将来嫁过去要做宗妇做一家之母的,需得贤惠能干,夫君在外面忙碌,她在家中需得处理好家里的事情,打理好上上下下的经营。 最后一个,能经营得好各家的人脉关系。 容国公夫人笑道:“可不是,真的是极好的一个姑娘,也就是我们家这小子走运,这才有了今日,将来能将人家娶回家去。 谢夫人道:“九公子也是极好的一位公子,我们谢家也是万分喜欢的。” 二位夫人你来我往地互吹了起来,让一旁的曹国公夫人都插不上嘴。 她压了压帕子,心道:容国公夫人您也太高兴了些吧,怎么整得就要给您娶媳妇似的。 这样想着,曹国公夫人又看了容辞一眼,见是他坐下来谢家的男子说话,脸上倒是挺镇静的,也没见有多激动高兴。 曹国公夫人心头啧了一声: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要娶媳妇。 一行人刚坐下来不久,便有人抬着聘礼进来了放置在边上的空地上,随着一抬一抬的聘礼送进来,不多时,地面上就摆得满满当当的了。 不是系着红绸的箱笼就是铺着红布的木托盘,看着琳琅满目的。 待是诸位寒暄完了,这聘礼也全数送了进来。 唱念聘礼的管事最后走了进来,而后恭敬地将礼书(聘礼单子)送上:“禀老爷夫人,此乃容家之礼书。” 正文 第384章 你怎么和阿姐一样以貌取人 谢夫人让人呈上来,而后与谢宜安一同看了一会儿,看完之后点了点头,也算是非常满意,最后又递给了谢宜真过目。 谢夫人道:“结两家之好,我们谢家自然是很乐意的,只不过他们二人还年轻,也不知道这日后是个什么章程的,既已经成家,这日子怎么过,也需得我们长辈的帮忙看着。” 这是要问将来成亲了,容家给容辞多少私产生活的事情了。 容国公夫人早有准备,命人拿出了一个册子:“那是自然,不过我们府上并非分家,暂且能给予他的不多。” 谢夫人也让人拿出一本册子来:“这是我们给十三准备的嫁妆单子,也请容国公夫人过目。” 两家各坐一处,将两边的册子互换查看。 容国公府给容辞的确实不多,有一家三层茶楼,两家铺面,一处宅子,还有两处帝城城外的田庄,此外还给了万两银子。 这算是给小夫妻的将来生活的资产。 府上虽然也给主子们发月钱,但若是靠着那点东西过日子,这日子还不得紧巴巴的,手里自然也是要有一些赚钱的产业。 各家府邸都是如此,姑娘出嫁了,给聘礼,儿郎成亲了,便给一份家产,将来这小夫妻来的日子就得靠这些收成。 至于余下还能分到什么,那就等正式分家才能给的,而且时下又有父母在不分家的规矩,这也不知道是到何时。 所以这些东西是日后生活的根本,也是非常重要的。 相比容家给容辞的那点东西,谢家给谢宜笑准备的嫁妆可多了,有的是按照家族的嫡女份额给的,也有谢宜安谢宜真这两房添的,连同谢老太爷也添一些。 再下来的,便是谢青山和顾琴瑟留下来的东西,物件暂且不说,都没有整理好,眼下光是算这些铺子宅院田庄这些资产。 以前谢家给谢青山的,将来要给谢宜陵,这个也属于家族的产业,是家族给家中儿郎的补贴,只能由儿子继承。 至于私产,谢宜笑和谢宜陵各分一半。 再来顾琴瑟这边,以前她的首饰物件等全归谢宜笑,铺子田庄这些则是分三成给谢宜陵,不过这些现在都在江氏手里管着。 再说呢,她还有这些聘礼,也都是给她的。 如此一通算下来,谢宜笑的嫁妆可比容家给容辞的资产多多了,不过容家这些也只是给一些他们夫妻,将来还有,再说了,容辞还有定王府那边。 谢夫人和容国公夫人互相看过之后,都觉得满意,觉得这一对小夫妻将来家底丰厚,就算是不善经营,也能够让他们富贵地生活一辈子。 看完册子之后,二人又将册子换回来,各自收好。 说完了这些,双方没有什么异议,便到了交换定亲信物的时候了。 曹国公夫人对做媒一事不熟,见是官媒娘子冲着她眨了好几眼,这才反应过来,而后道:“既然两家对此没有什么异议,也请谢姑娘出来,将这定亲玉佩换上,再将这聘书给签了,此事便成了。” 谢夫人点点头,吩咐一旁的人道:“去请十三姑娘出来。” 婢女领命,正要离去,谢宜陵也站了起来:“我也一同去见阿姐。” 谢宜陵已经在这里坐了好一会了,但一直没有说话。 虽然今日是他姐姐定亲的好日子,但他一想起定亲不久之后,可能姐姐就要出嫁了,他心里就高兴不起来。 原本觉得容辞是个不错姐夫人选,但也不能改变人家要将他姐姐娶走的事情。 实在是让人心里憋闷不快。 别人说在岳父眼里,女婿就是那头拱了家里水灵灵小白菜的猪。 在弟弟这里,同样如此。 谢夫人见他似乎是堵心得很,只得是点头:“行吧,你去看你姐姐去吧。” 谢宜陵得了这话,赶紧是和大家告辞离开,跟着婢女走了,来一个眼不见为净。 “这孩子,平日里最在乎的就是他姐姐了,这会儿心里怕是闷着呢。”谢夫人笑了一声,“想来也是缘分,五叔只有宜笑一个姑娘,也实在是遗憾,不过好在宜陵过继了过来,二人也投缘,也和亲生的兄弟没什么两样。” 容国公夫人点头:“确实,也算是有缘了。” 容国公夫人也知道谢宜笑有这个弟弟的,但见的机会甚少,也没说上什么话,只知道如今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少年,和容景容暄他们差不多。 不过也在容景容暄嘴里听到一些,说他是一个喜欢板着脸装老成的少年,那两个皮小子也是个泼皮的,老喜欢招惹人家。 容国公夫人其实也有些心疼谢宜笑自小没有父母,也没有亲生的兄弟姐妹,在这世道上,最亲近的就是父母、夫妻、儿女,再下来便是兄弟姐妹了。 谢宜陵的出现也正好,他们姐弟二人也投缘,也正好是补全了这一块。 另一边谢宜陵快步地往前走去,边上的婢女只得是小跑跟着,走了一会儿都要喘气了。 “小八爷,您慢些,十三姑娘在春雪苑里呢,又不是今天就要嫁人了。” 谢宜陵:“......”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那婢女一眼,有些泄气:“不是今天,可也是没多久了,不是年底就是明年春日。” 嫁娶一事素来繁琐,尤其是走了三书六礼的,这定了亲之后,需得准备喜服及各种成亲所用的东西,一般不急着成亲的,都会给半年的准备时间。 那婢女哎呦了一声:“小八爷这是怎么了?十三姑娘嫁得好,您要为她开心才是,您瞧那容国公夫人多谢环咱们十三姑娘,那九公子也是生得极好。” “生得好有什么用啊!” 那婢女乐了:“怎么就没用了,奴婢若是对着一个生得好的脸,连饭都能多吃两碗。” 谢宜陵噎住,然后脸蹭蹭地红了,最后只噎出了一句:“肤浅,你怎么和阿姐一样以貌取人。” 他阿姐也是这般说的,说是九公子生得好,就算是瞧着就、就很下饭。 “好好好,奴婢和十三姑娘一样以貌取人,小八爷,你到底还去不去春雪苑了,若是不去了,奴婢可走了。” 谢宜陵只得是拔腿就继续往春雪苑走去。 婢女喘了一口气,只得是跟上。 现在这些个小少年,真的是太难哄了。 正文 第385章 阿姐你要嫁人了! 二人到春雪苑的时候,雨势大了起来,春雨从空中挥洒而下,二人赶紧跑进院子,才避免了被淋一场。 院子里正热闹着,谢宜笑站在正房的檐下,有婢女正撑着伞,在院子里放铜盆接天上的雨水,谢宜笑还道:“放好了还不回来,这雨还凉得很,当心淋湿了受寒。” 谢宜陵闻言一阵胸闷气短,都什么时候了,他这姐姐竟然还有心情接什么春雨,一点都不担心吗? “阿姐!”他喊了一声,然后快步地跑了过去,院子里的婢女见此赶紧撑伞上来给他遮雨,免得他被淋湿了。 春雪苑的院子不算很大,一条青石板的路从这头走到那头,很快就到了正房檐下。 谢宜笑见他头发上沾着雨水还喘着气,眉头微微一拧:“你跑那么快做什么?我还能跑了不成?” 谢宜陵心想,现在倒是没跑,只是快要嫁人了,到时候就要跑了。 “阿姐你要嫁人了!”他闷闷地垂头。 谢宜笑真想伸手揉一把他的头发,奈何小少年已经不小了,颇有些要脸,她怕他会炸毛,想想就算了。 “好了好了,阿姐嫁人了,难不成就不是你阿姐了,就算是嫁出去了,你想来看我的时候,也是能来的。” 随同前来的婢女赶紧道:“十三姑娘,夫人命奴婢请您到外院去。” 婢女名唤林朝霞,是谢夫人以前贴身婢女的女儿,不过母亲早几年没了,父亲是谢家的一位管事,前几年就跟在谢夫人身边伺候。 谢宜笑也了解过定亲的要走的程序,待是容家送完聘礼了,两家商议一下都没有什么意见,便要请她出面,定亲二人各取好定亲信物,而后两家当时签好聘书,此事便是成了。 古时定亲有两种,一种便是走了三书六礼定下亲事的,有天下人所见,有聘书为证,而且还收了人家的聘礼,这样的亲事,轻易反悔不得的,除非是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像是顾幽和姜泽云的那桩亲事,便是走了三书六礼定下来的。 武安侯府现在虽然同意娶了顾湘过去,但是相当是娶了此等品回来,武安侯府夫人心里憋着一口气,又埋怨长宁侯府不厚道,和长宁侯府关系疏离。 同样,知道顾幽逃婚的人都觉得顾幽不是个好女子,不守婚盟,不顾家族。 还有一种是先拿信物口头定下的,这个亲事后面若是要走礼,也需得是补上,这类亲事若是有一方不满意,还有退婚的余地,直接是将信物退还便可。 不过同样名声也不大好听。 “是现在去吗?”谢宜笑问。 林朝霞道:“十三姑娘可是要收拾收拾?收拾好了便过去,若是不急,也可以等雨停了,下了雨,路不好走。” 权贵世家的姑娘,哪一个不是金贵的,便是来求亲的容国公府,那也是要放出了‘求娶’的姿态来,等一会儿真的不算什么事情。 在时下许多人看来,郎君给予的浪漫,那便是‘三书六礼娶你为妻’。 像是从山脚下一步步走到佛前将你求来,想与你携手走这余生。 世人常说‘聘则为妻,奔则为妾’,也是这个道理。 若是对方真的将你放在心上,便会堂堂正正的娶你,若是连娶你都做不到,你还要与他在一起,这不是自甘下贱吗? 这等人连做妻的资格都没有,只能是为妾。 谢宜笑转头看向天空,这会儿雨水还在下着,虽然也算不得太大,但若是要过去,便是打着伞,未免也会沾湿裙摆。 “那就等一会儿,等这阵雨过去了再说。” 说罢,她拍拍谢宜陵的肩膀:“走吧,进去喝口茶,别是闷着了。” 待进了屋,谢宜笑递给他一盏温茶。 谢宜陵喝了茶,心里才舒坦一些,抬眼见是姐姐一袭华裳,美得像是春日里盛开得最好的花,未免又有些心酸。 “阿姐为什么不生做男子呢?若是生做男子,便无需嫁到人家家里去,这样我便可以跟着阿姐一起去书院读书,将来也不用分开。” 谢宜笑忍不住直笑:“说什么傻话呢,便是你想得再好,可我已经是女子,是不可能成为男子的,不过你有这份心,我心中也高兴。” “我知你舍不得我,可天底下的女子到底都是要嫁人的,九公子是个不错的人,阿姐亦是很中意他,如此也算是美满姻缘了。” “你若是不放心,时常来看望我就是了,就和以前我住在长宁侯府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这话谢宜陵不同意:“怎么没有两样呢!区别可大了,那以前......”以前阿姐不大亲近他,与他关系又不好,他虽然有心想亲近,但也只能偶尔去看看,多了还怕她烦。 可现在他和阿姐感情好了,他就更舍不得,也不想回到以前的相处方式。 “好了好了,是我说错话了。”谢宜笑怕再说下去他就要炸毛了,赶紧顺毛,“好了嘛,你要是愿意,将来阿姐嫁了,你也可以天天去吃饭,让你天天瞧见,好了吧?” “才不,若是我天天去成什么样子。” 谢宜陵也不是不懂道理,就是心里有些闷,那种闷似乎还不知道如何喧泄。 呜呜~ 我姐姐她要嫁人了~ 他伸手抓了碟子上的一块糕点就啃,却发现吃都吃不香了。 谢宜笑哄了好一会儿才把他哄好了,把毛给顺好了。 等到将人哄好的时候,已经是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了,此时雨水稍停,谢宜笑让院中的人将承接的春雨收集起来,而后便与几人一同往外院走去。 而此时外院的正院之中,两家人正在闲聊。 谢宜安看着上跳下窜的谢钰,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嘴角忍不住直抽。 虽然有谢钰在,场面总是热闹不少,但是谢宜安每次见了,都想打他。 他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儿子! 另一旁,谢夫人和容国公夫人曹国公夫人以及儿媳温氏也在说话。 既然是求亲,容国公府一干人等也是耐心极好的,并没有过催促,而且这外头的雨势也大了,总不好让人家姑娘冒雨前来。 外面春雨纷纷,屋内却是热闹一片。 正文 第386章 能与九公子结成姻缘,是宜笑一生所幸 待这一场春雨停了不久之后,谢宜笑等人才到了外院。 屋外候着的人见她来了,便请她稍后,而后进门去禀报:“十三姑娘来了。” 谢夫人转头一笑:“来了,快些让她进来吧。” 一众婢女候在门外,谢宜笑与谢宜陵一同往里面走去,谢夫人招呼她过去:“过来这边坐。” 谢宜笑抬头在屋中看了一眼,只是瞧见了容辞正在与谢宜真他们说话,也不敢多看,朝着众人微微施礼,而后便往谢夫人那边走去。 容国公夫人见了她,自然是很高兴的,拉着她的手,忍不住笑道:“宜笑今日这一身打扮,可真是好看。” 谢宜笑微笑:“谢国公夫人称赞。” 曹国公夫人道:“谢姑娘,今日容家九公子前来向你求亲,不知你可是愿意,若是愿意,便交换了定亲信物,到时两家签下聘书,这桩亲事便定下了。” 聘书虽不及婚书,但有聘书为证,已不得反悔。 曹国公夫人此话一出,在场的一众人都往她这边看来。 谢宜笑原本只是有稍稍一些紧张,但是还端得住,如今见大家都看了过来,问她要不要嫁,忍不住脸上一红,紧张得手指都微微有些抖。 她心想,幸好不是对着容辞的面要她说这话的,若不然她还不知道该如何开这个口,她现在知晓他这会儿定然是看着她的,但她却不敢回头去看他的脸色。 “宜笑自然是愿意了,能与九公子结成姻缘,是宜笑一生所幸。” 她这话说得真诚,能遇见容辞,确实是她这一生所幸。 她幼时父亲早逝,母亲改嫁,跟着老太太过日子,后来因为老太太病了,她高中毕业便辍学赚钱,只是她赚再多的钱也没有将老太太留下。 而后再无人一心为她,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她一人。 再后来,机缘巧合来了这里,她又遇见了和老太太长得一模一样的江氏,长宁侯府诸人,谢家诸人。 江氏待她最好,却也有她自己的顾念,她有儿有孙,也有诸多牵挂,连同她自己,有时候气得半死,都得忍下这口气。 长宁侯府其余的诸人便不必说了,虽然说也将她当做亲人,若是一旦有了分歧争端,那么他们定然会站在他们一边,到底人家才是一家人,同一个姓,也更亲近一些,连利益得失都息息相关。 不过这些她也早就看开了,这本是人之常情,她最初觉得不开心,但最终也坦然接受了。 但九公子曾说过,他将会永远偏向她,他想要与她共渡余生。 虽然前路漫漫,将来的事情未必都能说得准的,但他这样说了,她也愿意信他。 她是很想很想与他在一起的。 她这话一出,屋子里的人都笑了起来,听着大家的笑声,她又忍不住有些不自在,便是她的心性再好,也只是一个小姑娘罢了。 “好。”容国公夫人哈哈笑了两声,“你们能得成姻缘,确实是一生所幸,这也算是天定姻缘了。” 若非有谢宜笑,容辞大概都已经出嫁了,哪里能归家成亲? 可不是天定姻缘吗? 官媒娘子将盛着玉佩的木茶托送了上来。 谢夫人掀开了红绸布一看,那玉佩竟然是两只形态不同的猫,看着活泼可爱的紧,她忍不住挑了挑眉,目光在这一对未婚夫妻上转了一圈。 她翻看了一下两个玉佩后面的名字和生辰八字,确认无误之后,将刻着谢宜笑生辰八字的玉佩取走,而后放上了一包封红。 这定亲玉佩虽然大多数都是夫家准备,但到底是自家姑娘的,取了玉佩要给红包,当是买回玉佩的钱财,不过这个也不必真的论这玉佩的价值,意思到了就行。 再然后,便是未婚夫妻互赠定亲信物的环节,将属于自己的玉佩赠予对方。 谢宜笑握着容辞的玉佩,指腹轻轻在背后刻字上滑过,感觉指腹微微有些发痒。 最后,两家便将聘书取出,上面有书云: 预报佳期 府亲翁如面: 小子容氏子辞与贵府千金谢氏宜笑经媒妁之言,预结秦晋之好。 此乃天作之合,佳偶天成。 ...... 后面长长一段将这桩亲事赞了一遍,觉得是天作之合,佳偶天成,世间上就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亲事了。 最后在附上日期,东明元平二十八年二月十二日。 元平,便是如今陛下的年号,取‘天下始太平’之意,如今已经是陛下为帝第二十八年,天下如同世人所愿,太平安好,百姓安居。 再往后,婚期这个位置是空着的,等定了婚期,便会将日期添上,等到了日子,男方便过来将他的新娘娶走。 双方确认无误,而后各自签字为证,官媒娘子也作为官府管制下的媒人,作为见证人,也需得为证。 此后,这便是一份有效的聘书了。 容国公夫人拿着这一份聘书开心得很:“好,今日定下亲事,便是大喜事,谢夫人请放心,将来宜笑嫁过来,我定然不会让人欺负了她。” 谢夫人道:“她年纪还小,也总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日后也请国公夫人多担待。” 容国公夫人道:“什么担待不担待的,我是个什么人,你难不成还不清楚,她既然是我儿媳,我定然会护着她的。” 谢夫人自然是知道容国公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虽然身份尊贵,却也是个心胸广阔的,也不是为难儿媳的人。 这帝城之中谁人不羡慕有她这样一个婆母。 一行人又互相吹捧了起来,谢夫人对谢宜笑道:“你们不必呆在这里,你也领九公子去清微园走走去,免得我们碍了你们的眼。” 于是这刚刚定亲的二人便被一群人推着出了门。 走到门口的时候二人才见地面上湿漉漉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去走走逛逛的好时机。 两人对视了一眼,一时之间无言。 “要不......”谢宜笑提议道,“要不去青山苑吧,九公子不是挺喜欢我父亲的那些藏书,便去那里看看吧,刚刚下了雨,清微园到处湿漉漉的,实在是不合适过去。” 容辞见她目光之中有些期待,似乎还有些紧张,点头应了一声:“好。” 其实,他也是有些紧张的。 正文 第387章 她心中欢喜,他亦然 天空偶尔还有几丝雨丝飘下,明镜从一旁递了一把大伞过来。 天青色的油纸伞上面绘画水池莲花,雨水纷纷而落,碧绿的莲叶微微倾斜摇摆,几朵姿态各不相同的莲花在莲丛之中站立,边上的游廊房舍隐在那一片烟雨之中。 容辞接过伞,而后撑着伞与她一同踏下台阶,谢宜笑微微提了提裙摆,免得长裙扫在台阶上。 下雨天穿裙子就是这点不好,到处都是湿漉漉的,连同台阶上都是水,上下的时候裙摆容易扫到台阶上,沾湿弄脏裙子。 凉风吹来,她有些发热的脑子也略略清醒了一些,可是一想到她与九公子定下亲事,她又心中高兴,想着想着,便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 反应过来怕被他听见看见,她又忍不住伸手捂了捂嘴,而后转头看他。 他见她笑得眉眼弯弯的,明媚又俏丽,也忍不住露出笑容来。 好似心中的那点紧张和许久不见的生疏,便都在这一笑之中,如同潮水般散去,只余下欢喜。 她心中欢喜,他亦然。 谢宜笑见是被他瞧见了,又忍不住脸上一热,而后先发制人:“九公子笑什么?” 容辞又看了她一眼,她今日打扮得比较正式,穿的是魏红色的衣裙,交襟衫,百褶裙,外头穿着一身绣着海棠花的大袖衫,手臂上还挂着长长的披帛。 她原本生得灵秀明媚,这样一打扮,更显得端庄秀雅又颜色美丽贵气,腰间挂着的禁步与发间簪着的步摇随着她的走动微微晃动,发出轻轻的脆响,又显得她婀娜雅致。 不过她这一笑,又让人觉得她灵动俏丽。 还是个俏生生的小姑娘。 若是能一辈子都这般高兴,永远没有忧愁,那该是多好。 “没什么。”他收回目光看向前方的路,不敢是再笑,怕是他笑了,她会觉得他是在取笑她,一会儿要生气了。 可是他想了想,今日确实是挺高兴的,于是他又忍不住露出些笑容来。 他原本气质冷清如同那明月霜华,后来又眉眼之间又添了两分凌厉与矜贵,眼下这么一笑,眉眼都温和了下来,似那春来时白雪覆盖的山上白雪消融,更添春暖花开。 她转头看了他,见是他摇头轻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最后伸手轻轻地拽着他的袖子:“我们快走吧。” “嗯,好。” 落在后面的人站在檐下,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跟上呢还不是不跟呢? 不过这等情况,这跟上去是不是有些碍眼了。 算了算了,还是别跟了。 “糟了!”明心一拍掌,想起一桩事情来,“姑娘和九公子要去青山苑,可姑娘身上没有书房的钥匙啊!” 明镜:“......” 青螺:“......”她往边上退了几步,打算离远一些。 明镜嘴角抽了抽,眉头也皱了一下,有些发愁,不过她也不想去送钥匙,于是就道:“钥匙在春雪苑呢,若不然你回去取,然后送过去?” 明镜也不想去送。 这种时候打扰,会被打的吧。 明镜和青螺对视一眼,然后齐齐看向明心:姐妹,死道友不死贫道,别怪我们。 明心心头一突:“做、做什么这样看我?” 明镜露出温柔的笑容来:“没事,就是想你去取个钥匙送过去,你觉得如何?” 明心丝毫不懂这其中的弯弯道道,闻言只知道姑娘和九公子去了青山苑了,但忘了带书房的钥匙,想要她送过去,于是她自然是点头了。 “那好,我就是送一下。” 一旁的陆追立刻探头:“我也去我也去!” 三人齐刷刷地看向他,那目光仿佛是在谴责什么,仿佛是在说‘怎么还有你的事’。 然而陆追脸皮厚,而且他刚刚早想跟上去了,不过有些害怕被打,所以才不敢,这会儿有正大光明的机会凑上去,他哪里能不把握机会的。 陆追道:“那个,我跟过去,一会儿九公子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人手的,我也好帮上忙是不是?” “我很有用的!” 真的,我不是去看戏,我很有用的。 明心听他这么说,想想也行:“行吧,你与我一同去。” “谢谢明心姑娘。”陆追一听,便露出笑容来。 而后二人赶紧是去春雪苑拿钥匙去了,而且脚步飞快,一下子就没影了。 明镜和青螺对视了一眼,明镜有些头疼地摁了摁眉心:“这两个...不会出什么问题吗?” 总觉得有点坑的感觉。 青螺沉默的半晌,神情仿佛有些冷漠:“我没看见。” 明镜:“......”罢了,她也没看见。 没看见,不知道,不是我。 对。 。 容国公府给谢家下聘的事情也很快被人传开了,尤其是关于那一份厚重聘礼的事情。 眼下还沿用前朝大秦的婚嫁礼俗,世人称‘千金万银娶佳妇’,用厚礼将人家好姑娘娶进家门去,以表示对人家姑娘的喜爱与敬重。 像是时下,像是国公府侯府嫡长子这些有身份的公子娶妻还给这个数,若是按照容九公子的身份,他给这个数也是正常。 但是谢宜笑拿了两份,而且还是正大光明拿的,别人还挑不出她的错来,实在是令人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尤其是当初眼巴巴地盯着容国公府,想要嫁给容九公子的姑娘,只觉得万分遗憾懊悔。 不过眼红也没有什么用处了,婚事已定,什么都已成定局。 顾湘靠在软枕上,听着容国公府如何如何上谢家去求娶,那聘礼又如何如何地厚重,连摸着肚子的手都顿了顿。 她想起了昔日她去求谢宜笑相助的时候,谢宜笑劝她三思而后行,说是她若是嫁了武安侯府,将来的日子可能不好过。 府中的姐妹争相想要求得武安侯府的这桩亲事,可谢宜笑却弃之如敝屐,不愿沾染,如今的她,也如愿地得到了她所想要的姻缘。 容九公子那样尊贵的身份,三书六礼前来求娶她,让她成为这帝城之中令人最羡慕的女子。 而她,只是个替嫁的,自然是没有这样令人羡慕的时刻,也没有一个真心想要娶她的郎君。 “少夫人,世子又喝醉,眼下是送去哪个屋子里?” 正文 第388章 不如是给他纳两房妾室 这个‘又’字用得真是巧妙,先前顾幽要出嫁了,姜泽云心中觉得痛苦,但心上人要嫁人了,他也没什么办法。 可是到了后来,又发生了怀南王抢亲的事情,顾幽的名声坏了,而且又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没有嫁到怀南王府去,于是姜泽云又生了心思,想要娶顾幽为平妻。 何为平妻? 意在正妻还在,却不得婆家喜爱,又不能管事,再娶一个女子回来主持中馈,管理府中的事情,这等人虽然为妾,却又被冠以妻名。 这样的事情,在东明建立之后,从未发生过的,就算是再宠爱妾室也不敢将人放在这等位置上,也就是前朝那些荒唐的世家里,有过这样的先例。 姜泽云这样做,将她置于何地? 为此,顾湘心中生出了许多慌张了愤怒来,若是顾幽真的进了武安侯府,哪里还有她的容身之地。 每每想到这里,她夜里就睡不着觉,心里也隐隐有些后悔了起来。 世间上的事情,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嫁一个心中深爱她人的男子,若是嫁了,可能就是一生不幸的开始。 若是她当初便是寻一个寒门学子嫁了,日子可能会过得辛苦一些,可心中大概也没有那么多煎熬。 如今这日子,也只有是摸摸肚子,感受一下孩子的存在,她才有几分安心。 所幸的是,姜泽云提出想娶顾幽做平妻,武安侯夫妇没有答应,他去寻顾知轩说的时候,顾知轩也没答应,还让人将他打了一顿。 自此之后,姜泽云便爱上了喝酒,每每出去就喝得烂醉如泥,仿佛是只愿长醉不愿醒。 “少夫人,世子爷身边的人问要将世子送去何处?”来人又问了一次。 顾湘回过神来,而后道:“将他送去东厢去吧。” 喝得烂醉如泥,浑身都是一股子酒味,顾湘都不愿让他进正房的寝室,省得熏着自己了。 来人领命前去,顾幽还听见姜泽云在院子里乱喊什么。 “阿幽,我对不起你!” “阿幽,你要嫁给我!你明明要嫁给我的!” 顾湘听到这里,脸色又难看了许多,心也彻底冷了下来,她静静地坐了一阵子,然后让婢女扶着她去正院见武安侯夫人。 武安侯夫人对顾湘原本是有很多不满的,也爱对她挑来剔去,但是自从她怀了孕,武安侯夫人的脸色就像是冷雨天化作了晴天。 “你怎么来了?” 顾湘在武安侯夫人右下手的一张玫瑰圈椅上坐下,摸了摸肚子道:“觉得是有些闷,出来走走。” 武安侯夫人当家做主,府上什么风吹草动能瞒得住她,她也自然是知道姜泽云又喝醉了回来的事情,想到姜泽云日日借酒消愁,武安侯夫人对长宁侯府更加的恼恨。 既然是昔日定下了亲事,她儿子又对顾幽有了感情,顾幽竟然干出逃婚这种事,还让顾湘替嫁,使得她儿子得不到喜欢的女子。 若是不愿嫁,早说是不是? 顾湘思量了一会儿,斟酌了一下词句道:“婆母,今日阿湘前来,其实也有一个事要和婆母商量,世子如今的情况您也知晓......” 武安侯夫人犀利地看了过去,顾湘卡了一下,没能继续往下说。 武安侯夫人呷了一口茶水,压了压心头的火气:“你想说什么?” 顾湘道:“儿媳只是觉得,如今儿媳身子不便,不好伺候夫君,不如是给他纳两房妾室。” “哦?纳妾?”武安侯夫人有些诧异地看向顾幽,她竟然想给夫君纳妾,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顾湘缓了一口气,而后道:“我知夫君心中只有大姐,可如今他已经娶了我,此生也不会再有缘分,但他心心念念着大姐,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不如是...不如是寻两个生得气质与大姐有几分相似的姑娘予了他为妾,说不准就能圆了他心中的念想,日后将心收回来。” 顾湘思来想去,只能想到这个法子,让姜泽云将心思收回来,别是放在顾幽身上了,她宁愿是家里多两个妾室,也不愿姜泽云以后将顾幽娶回来。 而且姜泽云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到底他才是武安侯府的继承人,姜泽云不好,对顾湘也没好处。 武安侯夫人心思一动,竟然有些意动,她也不蠢,不可能让顾幽进门的。 且不说顾幽如今名声坏了,还有一个‘天凤之命’的传言,谁人敢娶?谁人还敢让她为妾? 而且府上已经娶了一个顾湘回来,不可能再将顾幽弄进门,又是姐妹又是妻妾,之前还有逃婚替嫁的事情,那不是乱套了吗? 这将来还有什么安宁的日子? 若是寻两个妾室,能让儿子收心了,别想着顾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似乎是不错。 武安侯夫人忍不住看了顾湘一眼,觉得她脑子这一回到底是有些用处,而后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既然如此,我便去寻人去。” “等等。”顾湘又突然开口,低头摸了摸肚子,而后道,“婆母,我也有一个请求,便是这人进来了,暂且也不能让她们有孕。” “待我生产之后,若是生得男孩,我便不管她们,既然是世子的人,为世子开枝散叶也是应该的,但若是生得姑娘,她们需得在我生下嫡长子之后才能有孕。” 便是要纳妾开枝散叶,也需得是在正室生下嫡长子之后才能有孕,以确保嫡长的正统地位,除非是正室多年无所出,这才允许妾室先有孕。 “那是自然。”武安侯夫人自然是应了下来,她再不喜欢顾湘,却也不想弄出一个庶长子来,若不然将来家里定然是要乱的。 她希望多几个孙辈,却也希望合家安宁。 顾湘见武安侯夫人答应了,松了一口气,而后起身告辞离开,待是回到了院子里,又安排了一个妾室去照顾姜泽云。 先前姜泽云就有两个通房,顾湘嫁过来之后便提上来做了姨娘。 这两人姜泽云是打算送走的,后来因为嫁过来的不是顾幽,便留了下来,当初顾湘得知此事之后,心里也是膈应得厉害。 不过如今她也看开了。 “少夫人真的要给世子爷纳妾?” 正文 第389章 那云中寺的桃花开了吗? “纳与不纳,有何区别?” 顾湘脸色有些不好,先前是她看不透,觉得有朝一日可以挽回他的心,日后好好过日子。 可是今日,她羡慕谢宜笑之余,又忽然有了新的明悟。 早在当初做下决定的时候,一切早已注定,谢宜笑觉得替嫁不好,觉得武安侯府不好,如今她也如她所愿,得了更好的。 而她自己选择了这条路,得了她自己想要的,却又妄想这条路上没有的。 她想要姜泽云将心从顾幽身上收回来,然后与她好好过日子,她不愿姜泽云身边有妾室,便是原先的那两个,都令她如鲠在喉,十分膈应。 恍恍惚惚的,她又想起了未出阁之前,祖母同她说的话,祖母认真教诲她,字字句句明明白白,让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不要贪心那些没有的。 可嫁了人之后,她又觉得不甘心,心中生出了贪念来,她想得到的更多,也想要一生圆满。 顾湘闭上眼来,心头冷静了许多。 但愿那将来两个妾室能勾住姜泽云的心,只要姜泽云别老念着顾幽就行。 她宁愿是有两个妾室进门,也不愿姜泽云再与顾幽有什么牵扯。 。 另一边的明心和陆追去春雪苑取了钥匙,而后往青山苑走去,路上的时候明心还担心着主子没有钥匙进不去怎么办。 结果原来是她想岔了,她急吼吼地去拿了钥匙跑过去,过来的时候竟然噎住了。 那二人坐在一出游廊的美人靠上说话,在门口处看去,正好看上自己主子的侧脸,也不知道二人到底说了什么,她面上还有些笑意。 眉眼柔和,笑意浅浅,像是春日枝头上盈盈的桃花,轻轻盈盈,柔柔美美。 明心的脚步一下子就顿住了,她虽然不是很聪明,但是也想到这个时候主子们应该不想被打扰。 “怎么不走了?”陆追跟在后面,见是她不走了,也停下了脚步,抬眼看去,见是两人在廊下说话,而后快速拉着明心往边上一棵树后面躲一躲。 虽然他很想看戏,但也不好打扰人家相处是不是? 明心被他拉着,有些不满,正想说什么,却被捂住了嘴巴,她正要生气,却见对方小声地嘘了一声,又指了指对面,她忽然明白了过来,也就安静了。 二人一同蹲在一棵常青树后面观望对面,正好树底下是一片绿篱,将二人的身形挡住了。 容辞淡淡地瞥了一眼过去,而后又收回了目光。 “所以现在陛下也知晓了?”谢宜笑心砰砰跳了起来,激动得脸都红了。 她先前和容九公子说这些的时候,只想着他比她有能耐,说不定能做些什么。 没想到他这么给力,先是找了曹世子,拦下了曹国公府想帮忙说亲的事情,而后竟然还找到了无常大师,将事情捅到了陛下面前。 若是有陛下出手,这些事情也好应对许多。 不过她记得在书中并未见到什么关于无常大师的内容,故事的最开始便是顾幽逃婚,而后和李重阳相遇相爱。 原来...... 原来在这个真实的世界里,李重阳非要和顾幽在一起,也不全然是因为喜欢吗?更多的,是为了顾幽身上的运势,顾幽的运势能助他潜龙化为真龙...... “嗯,陛下也知晓了。”容辞语气平静,“既然陛下知晓了,如何做便都交由陛下决定了,你也无需担心了。” 谢宜笑使劲地点头,心头压着的那块石头也搬走了:“那就好,那就好。” 谢宜笑不怕顾幽,但真的是怕太子死了,也怕怀南王登位。 太子是一国之储君,是这个天下的将来。 他背负着这个天下人的希望成长,他也很优秀,长成了天下人所期待的那样,所有人都觉得,将来在他的治理之下,国家能更强大,百姓能过得更好。 当然,陛下也很好,可一个人的生命到底是有限的,陛下如今已经年近六十了,早已不再年轻,这天下将来的希望,是太子。 这样的人,但凡是个人,都不愿他就这样死了,甚至是为了能保全他,能付出生命。 陛下又不蠢,就算是他念及怀南王是长兄唯一的子嗣,不愿要了他的性命,却也不会再给他什么权势,甚至会有意无意地打压,同样的,也不会让顾幽嫁给怀南王。 若是按照无常大师所说了,没有了顾幽运势的加持,怀南王这辈子都不会潜龙化龙的机会,太子也能好好的。 容辞见她高兴,也露出笑容来,而后道:“过些日子,与我一同去一趟云中寺去见见我师父,我自小在师父身边长大,承蒙他教养,于我而言,与父亲也没什么两样。” “他见了你,应该会高兴的。” 谢宜笑自然是应下来:“好啊,你哪日得了空闲要去,便提前与我说一声,到时候我跟你一同前去就是了。” 想起慧缘大师,谢宜笑又想起去岁她和江氏见了慧缘大师说的话,江氏说,若是她将来能得一个好姻缘,便会出资修缮云中寺后殿。 想来,这桩事情也该安排上了,不过也不好劳烦江氏出钱,她自己出就好了。 “对了,慧缘大师喜爱喝茶吗?最喜爱喝什么茶?” 出家人四大皆空,对于衣食住行没有什么要求,钱财权势也不在乎,不过要去见长辈,还需得带些东西去的。 算来算去,还是茶叶最佳。 “喝。”容辞笑了笑,而后道,“他什么茶都不拘,就是不大喜欢苦的,你瞧着准备一些就好了。” 谢宜笑含笑应下:“好。” “对了,那云中寺的桃花开了吗?咱们去的时候,可是能瞧见桃花?” 容辞道:“眼下就要开了,不过开的不多,等月底的时候咱们过去,便能看见树树桃花了。” 那后山的桃林他时常去,以前花开花落皆随意,他心无波澜,可如今听她这么说,竟然有些期待那桃花盛开的时候。 去岁三月,他还与她一同在那里赏过桃花。 正文 第390章 司珍房尚衣局的人来了 当时二人各走一方,可谁能料到,不过只是一年的时间,他们便定下了亲事,将来还要成亲做夫妻。 要说离开云中寺有什么遗憾,其实他心中也是没有的,他当初想要留在云中寺,只是觉得习惯了那样安静清静的日子,俗世太过吵杂,世事纷纷扰扰。 后来习惯了,也觉得日子过得去,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而且和家人和谢姑娘呆在一起的时候,他心中也是有些高兴的。 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谢宜笑笑了起来:“那咱们到时候去看桃花,不过可惜了,寺中不能喝酒,若是能喝酒,那么就在亭子外面喝酒赏花,那也是一桩雅事。” 容辞道:“确实不能喝,你若是想喝酒赏桃花,我们另外寻个地方。” “好啊。” 两人坐在那里说着话,仿佛是比以前任何一次相处都亲近许多,二人将自己最近的事情说了说。 转眼半个时辰都过去了,他们才从青山苑离开。 陆追拉着明心躲了起来,等他们出了门,二人才出来。 明心有些生气:“你又拽我做什么?” 她还想跟上去伺候呢。 陆追嗳了一声:“我这不是怕你凑上去吗?” 明心道:“我那不是想去伺候吗?主子身边没个人,连茶水都喝不上一口。” 明心觉得这是她做婢女的本分是不是? 陆追又道:“你啊,就是脑子不大好使,你看你们家明镜青螺,哪个愿意过来碍事,也就是你蠢......” 当着面被说蠢,明心险些就跳起来了:“你说什么?你说什么?好你个陆追,枉费我看在九公子的面上给你三分好脸色,你竟然说我蠢!” 这可真的捅了马蜂窝了。 明心跳起来就要打他,陆追后知后觉发现说人家蠢确实有些过分了,自觉理亏,只得是抱头跑:“我错了,哎呀,你别追着我跑了,你不蠢,我蠢行了不?我蠢。” 两人追追打打出了青山苑,谢宜笑与容辞躲在青山苑不远处的一处亭子里,看着这两人打打闹闹跑了。 谢宜笑露出笑容来:“这两个......” 容辞也摇头失笑:“走吧,咱们也过去了。” “好,走吧。” 两人一同又回了外院。 这会儿外院还热闹着,说来说去的,容国公夫人和谢夫人便说起了成亲的事情,容国公府想将成亲的日子定在下半年,等过些日子便请人来算个好日子。 谢夫人自然是没有异议,这成亲一事也是十分繁琐,太冷太热的日子都不大方便,故而许多人都将亲事安排在二三四月,八月九月十一月这几个月。 不过四月中带着一个‘四’字,世人觉得不大吉利,故而前半年的婚嫁大多数都在二月三月,而后半年九月中又有重阳祭,那个月并不兴婚嫁,所以大多数都会将亲事定在八月和十月。 若是将日子定在下半年,也可能是八月或是十月了,距离现在至少还有六个月,准备婚嫁的时间也够了。 午时,容国公府诸人与曹国公夫人官媒娘子都留在谢家用了午食,酒足饭饱,又喝茶聊了一会儿,这才提出了告辞。 待是客人走了之后,谢宜笑便得了一个任务,核对聘礼单子,并且将容家送来的礼饼糖果送去给族里的诸位姐妹。 按照习俗,定亲这日男方送来的礼饼和礼糖就是分给这些自家姐妹未定亲的姐妹,也有沾喜气、希望将来也能得一个好姻缘的意思。 谢宜笑拉了谢珠做苦力。 “给丹姝表姐留一些糖吧,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过来,饼是不能留的,两三日就要坏了,糖还能多留些日子,若是到时候她还不来,我就自己吃掉。” 谢珠也帮帮将东西分成一份一份的,“还有长宁侯府的两个姑娘,小姑姑可是要送?” 说的便是顾滢和顾滟了。 这会儿府里的人源源不断地将聘礼抬进屋子里,谢宜笑手中拿着礼书核对,闻言点头:“也各留一份吧,明日我去一趟长宁侯府,顺道给她们带过去。” 谢珠点点头,又多分出两份。 待是屋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核对完送入库房的时候,已经临近申时(下午3点)了。 和前面陛下给的赏赐一样,银子太多了,将来若是送嫁不好抬,所以谢夫人便给她换成了银票。 余下的东西就都还在。 谢宜笑惊讶于这些世家的开明,像是长宁侯府像是谢家,竟然都是愿意将男方给的聘礼给姑娘带走的,帝城之中大多数人家也如此。 不过世家之中结亲,大多数是为了结两家之好,将来互相扶持,家族得此盟友,可比这些钱财珍宝珍贵不知道多少倍了,为表心意,他们也不会去贪这点东西。 谢珠满眼的都是羡慕:“这能拿两份聘礼的,别说是在咱们东明了,就算是算上前朝在往前往前,小姑姑也是独一份,这帝城之中,也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独此一份,而且还让人说不出话挑不出错的。 “也难怪之前人人都盯着九公子。” 谢宜笑微笑:“别人眼红也没什么用,如今婚事已定。” “可不是嘛。”谢珠听到这里,也高兴了起来,看着那些人羡慕得眼红都红了,却也拿她小姑姑没办法的样子,她心里就高兴。 一行人正说着话呢,便有人来报,说是宫里的司珍房尚衣局的人来了,谢夫人正陪着人往这边来。 谢宜笑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司珍房?尚衣局?宫里的?” 明镜倒是想起这桩事来:“大约是来给姑娘丈量尺寸,做出嫁用的凤冠和喜服,也正好是问问姑娘要什么样子的。” 谢宜笑闻言便明白了,于是便道:“那赶紧是收拾收拾,让人准备好茶水吃食。” 大概是要留出准备的时间,谢夫人带着人走得不快,大约是一刻时(15分钟)之后才抵达春雪苑,谢宜笑听见人来了,便出了院子迎接一下。 谢夫人见她出来,便向她介绍道:“十三,这两位是尚衣局的陈女官与司珍房的宋女官。” 二人齐齐行礼:“见过谢姑娘。” 正文 第391章 既然是九公子所赠,那自然是一件美事 “见过陈女官,见过宋女官。” 双方一番见礼,而后谢宜笑便领着一干人等进了院子,陈女官和宋女官也并非是独身前来,还带着好几个下属。 二人不同那些贵夫人,也不爱来那些虚的,便直接道明了来意。 “陛下命我等为九公子和谢姑娘准备大婚所用的喜服凤冠,不知谢姑娘可是方便?” 谢宜笑道:“劳陛下为臣女费心了,臣女这边自然是方便的。” 尚衣局的陈女官道:“那便让我等为谢姑娘丈量尺寸。” “好。”谢宜笑对此没有异议,站起来让人测量,尚衣局的人做事仔细,上至脖子下至脚掌的长宽厚都一一丈量,之后要做喜服和鞋子。 司珍房这边则是量了一下她头多大,又看了看头发有多少,尽力地做出最合适的凤冠。 最后还拿出以前做过那些喜服凤冠的册子给她看,问她有什么要求。 尚衣局的衣裳和司珍房的首饰每一样都是尽善尽美,让人眼睛一亮,谢宜笑翻看了一遍,觉得哪个都挺不错的,也并未想出自己想要什么样的。 既然是想不出,那就不选了。 “诸位大人做出来的衣裳首饰,每一样的尽善尽美,是我所不能想象,具体如何,你们看着办就是了。” 既然是陛下交代下来的事情,谢宜笑也不觉得这些人会随便应付了事,少不得都是和这些图册上面一样漂亮的,她觉得上面这些随便用一套,她都是喜欢的。 “不过......”谢宜笑顿了顿,“不过我这里有一些宝石,若是你们想要镶嵌宝石,不知可否将其镶嵌上去。” 谢宜笑想起容辞送她那一盒子宝石,她到现在还一直留着,不知道要做什么首饰好,若是用来做凤冠的话,想来也是一桩美事。 若是九公子知晓这些宝石用来做凤冠,也定然会高兴的吧。 宋女官闻言微顿,而后道:“宫中也有这些东西。” 谢宜笑莞尔:“我没有别的意思,这些宝石是先前九公子送我的,于我而言意义不同,我也不知道用来做什么好,若是镶嵌凤冠,也是一桩好事。” “宋女官看看这宝石,若是觉得可以用,便用上,若是觉得不可以用,也无妨。”说罢,谢宜笑便让明镜将盒子取来。 宋女官闻言恍然大悟,也笑了起来:“既然是九公子所赠,若是能用,那自然是一件美事。” 虽然说陛下命她们制作喜服凤冠,要用什么东西,宫里也是应有尽有,能得陛下恩赏,省下一笔是一笔,但这些权贵世家许多都图自己高兴,并不计较这些也行。 明镜将盒子取了过来交给谢宜笑,谢宜笑将其打开,而后将盒子转过去对着宋女官:“宋女官瞧瞧这些可是能用得上?” 宋女官自然是仔细看过,这些宝石有各种颜色,也有大有小,不过都是品质非常不错的宝石。 “用是可以用,只是如今不知道哪些用得上。” 谢宜笑道:“那就劳烦宋女官将其带走,到时候看看哪儿用得上就是了,不过若是有剩的,还请宋女官派个人替我送回来。” 宋女官要的便是这话:“那是自然。” 谢宜笑痛快地将宝石交给了宋女官,而后双方又说了一些细节,陈女官和宋女官这才告辞离开,谢夫人和谢宜笑将人送出门去。 到底是宫里做事的,还担着女官的身份,面子还是要给的。 待是将人送走,二人才往回走,谢夫人才道:“她们来得倒是挺快的,看来陛下对此事很上心。” 谢宜笑道:“陛下总是希望九公子这桩亲事能办得圆满了。” 定王到底是陛下的亲叔叔,定王府无后是陛下搁在心头的事,自然是会上心了。 若是她猜的不错,等成亲之后,就该催生了。 想到这里,谢宜笑便有些不自在,不过她也并没有反感将来要生孩子的事情,只要是九公子愿意,她是没有意见的。 谢夫人点点头,她也忙了一天了,也有些累了:“你自己回去吧,一会儿将礼饼送了。” “好。” 于是二人便分道扬镳,各自回自己的院子,谢宜笑和谢珠一同去旁支那边送了礼饼,姑娘们分到了礼饼高兴得不得了。 “多谢小姑姑,吃了小姑姑的礼饼,将来我也能说个好亲事。” “就是。” 谢氏家族中人还算是比较和谐,姑娘们小心思也有一些,偶尔也会攀比争持,但是大体上没有太大的争端。 谢宜笑道:“那就祝愿你们也能得一个好亲事。” 送完了礼饼,谢宜笑便与谢珠回了谢家主宅,到了第二日便去了长宁侯府看望江氏。 江氏自然是知道昨日定亲的事情,脸上也有了几分喜意,见她来了,也是很高兴:“你的亲事定下,我也放心了,将来就好好地过日子。” 谢宜笑点头:“外祖母放心,宜笑会的。” “阿娇啊......” 谢宜笑顿了一下,而后才反应过来阿娇也是在叫她,世间上也只有江氏会这样叫她,她许久没来,也许久没有听到有人这样叫她了。 谢宜笑嗯了一声,问道:“外祖母,怎么了?” 江氏摇摇头:“没什么。” 就是感慨这么久的日子,总算是听到了一件好消息。 “既然亲事已经定下,你也该是学着管家了,等你回去了,便去和你大嫂说一声,问她什么时候有空闲,我与她有事情商量。” 谢宜笑点头:“宜笑回去便和大嫂说。” 江氏点了点头,她是该和谢夫人好好聊一聊了,既然亲事已定,嫁妆什么的,都该准备起来了。 说起亲事,谢宜笑又想起了顾知轩和曹丝锦的事情,于是便问江氏:“对了,外祖母,大表哥和曹四姑娘的亲事如何了?” 江氏道:“还好,周家那边已经给周氏女许好了亲事,我听你大舅母说了一嘴,好像是今日定亲,我记得与你定亲的日子差一日,下个月就成亲。” “等那周氏女嫁出去了,便请媒人向曹国公府说亲。” 正文 第392章 臣妇拜见怀南王 “今日?” 谢宜笑心想,照着周木琴的点心胸,她昨日定亲这么风光,帝城之中谁人不羡慕,而她自己则是那般普通,两相对比,怕是要气得发疯吧。 这日子定的不是自找不痛快吗? “正是今日。”江氏没等她问,便说了一些她知道的,“听说许的是一位学堂先生,对方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坏,只是勉强考了个秀才,便没有能力往前。” 依照周家的地位,周木琴配一位秀才老爷也算是差不多了。 这周家虽然有长宁侯府这门贵亲,奈何周家自己不给力,长宁侯府也有自己的姑娘,她这表姑娘地位一般。 不过在帝城立足也足够了,配一位帝城本地的秀才老爷,二人好好过日子,日子也过得去。 可周木琴那人,怕是心中是不愿的。 毕竟她的心上人可是身为侯府世子的顾知轩,那秀才与侯府世子、探花郎可是差远了。 “你大舅母倒是一个好姑姑,前些日子一直在为她奔波,想要给她寻个好亲事,奈何权贵世家的看不上她,有些前程的寒门学子也不愿。” 周木琴爱慕顾知轩的事情,也是传得人尽皆知,不知多少人说她痴心妄想,而且周家除了长宁侯府这门亲,又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 说句深远一些的,将来顾知轩娶妻了,当家做主了,将来这位新任的长宁侯夫人愿不愿意和周家来往都不知道。 毕竟谁人都不想和一个爱慕自己夫君的表妹走得近。 谢宜笑也不好说周家的不好,便坐在一旁安静地听着,江氏说了一会儿,顾滢和顾滟便来了,谢宜笑让明心将准备好的礼饼和礼糖分给她们。 “昨日容国公府那边送来了,给你们二人也一人留了一份。” 顾滢没想到还能分得这些东西,登时一阵欢喜:“谢谢表姐,表姐待我最好了。” 她心想,听表姐的果然是没错,偶尔也能得一些好东西,这礼饼礼糖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的玩意,但这是容国公府那边送过来定亲的,意义就不同了。 说明表姐心中还是很看重她的。 谢宜笑挑眉,觉得有些好笑,这顾滢如今竟然还会说漂亮的话了,她还以为她只会酸不溜秋呢? 顾滟也露出笑容来:“谢谢表姐。” 谢宜笑对顾滟还是很有好感的,小姑娘心思单纯,而且胆子也小:“算不得什么事情,也无需道谢,你们喜欢就行。” 谢宜笑在长宁侯府呆了一个上午,午时和江氏一同用过午食之后才离开。 。 另一边的周氏在周家忙完定亲的事情之后,便按照约定去了一处酒楼,见了李重阳。 这怀南王李重阳生得非常之英俊,飞眉入鬓,容色俊美,不似顾知轩的堂正光明,霁风朗月,却很有一番皇孙贵胄的贵气。 但不知怎么的,周氏竟然觉得有些怕他。 “臣妇拜见怀南王。” 李重阳身边只带着曾青,这会儿正站在他的身边,他目光落在正在行参拜大礼的周氏身上,眸光微凝,也没有让她起来。 他先前向长宁侯求娶顾幽,长宁侯不同意的事情令他如鲠在喉,觉得这长宁侯府委实是不识抬举,甚至是看不起他。 “长宁侯夫人?” “臣妇在。” 李重阳开了口之后,又沉默了一会儿,手指轻轻地敲在桌面上,底下低头跪着的周氏听着这一下一下的敲桌声,不知道怎么的,心里有些发毛。 “你先前写信给本王,说是想要将你亲女顾幽嫁给本王,可是真的?” “回王爷,自然是真的。”周氏咬了咬唇。 李重阳伸手给自己倒了一盏茶,不紧不慢地开口:“可是本王先前向长宁侯提过此事,长宁侯拒绝了本王。” 周氏心头一咯,忙是道:“这都是侯爷一时的气话,当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长宁侯府丢尽了脸面,侯爷也是一时生气,这才拒绝了王爷。” “王爷乃是皇孙贵胄,若是府上的姑娘能与王爷结亲,我们长宁侯府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哦?”李重阳挑眉,嘴角越发地压着,整个人看着冰冰冷冷的,又仿佛是那冰冷之下翻腾着火气,下一刻就要冲破牢笼而出,“此事是真的?” 周氏低头:“自然是真的。” 也不怪她说谎,顾幽现在名声坏了,谁人愿意娶的,便是有人愿意,也是同样名声不好的男子,周氏不愿将女儿配给这样的人。 而且长宁侯似乎没有打算要将顾幽嫁人的想法,很可能是想将顾幽这样关着,一直关到死。 顾幽可是她的亲生女儿啊,她怎么忍心看着她落得那样的下场,一辈子被禁锢在幽若苑之中,直到死去。 周氏想想都觉得心痛得要窒息了,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 眼下也只有找怀南王,顾幽才能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 李重阳嗤笑了一声,目光森冷森冷的,他手中的茶盏不轻不重地振在桌面上,茶盏与桌面相击,发出一声响声。 “长宁侯夫人,你觉得本王是傻子吗?就这么好骗?” 周氏心头一慌,忙是道:“臣妇不敢,此事......” “既然长宁侯夫人说此事是真的,不如本王现在就是请教一下长宁侯,问他是不是真的愿意将女儿许给本王?” 李重阳几乎是要捏碎了手中的茶盏,心觉得长宁侯府真的好胆。 这夫妻俩不商量好事情,是想将他当成猴子耍吗? 若是他真的信了她的话,到时候请人去说亲,被人拒绝了赶出来,他不要面子吗? 先前因为抢亲的事情,帝城诸人对他指指点点,许多人都觉得他污了祖父的威名,说是昭明太子是何等光明磊落又英勇无双,他这般品德有亏之人,根本不配为昭明太子的血脉。 甚至连皇帝,对他如今的意见似乎也很大。 而他仿佛是踏进了一个怪圈,越是不顺,越想着与顾幽成亲,从而改变命运。 因为这桩亲事,李重阳已经是焦头乱额,对长宁侯府的不识抬举很是厌烦。 周氏闻言心头一凛,心知此事是骗不过去了,急忙请罪:“王爷恕罪,此事是我家侯爷不是,也不知道他是发的什么疯,好好的亲事不要。” “臣妇今日来拜见王爷,便是想与王爷一同谋划谋划。” 正文 第393章 那本王便静候佳音 “哦?一同谋划?” 李重阳诧异地看了周氏一眼,而后开始思考起事情的可行性。 陛下不为他赐婚,毕竟人家长宁侯府不愿总不能呛罄,所以此事陛下不管,而他寻不到长宁侯松口的法子,而帝城之中最有声望的容国公夫人与曹国公夫人又不愿帮他说这门亲。 陛下、长辈、得力的媒人,这三个方向似乎已经行不通,他想娶顾幽的路已经断绝,而如今长宁侯夫妇对此事有了分歧。 周氏乃是顾幽亲生母亲,对于顾幽的亲事,也有一定的话语权,若是有她相助,这事情指不定就能了...... 只是这中间隔了一个长宁侯,虽然说各家儿女婚嫁一事,大多数都是夫人操劳,但长宁侯非要掺合,在这件事情上不同意,事情也有些难办。 看就看这周氏到底有多少本事了。 良久之后,李重阳这才又开口:“你说说你有什么法子?” 周氏听他这样问,心知他是也动了心思,心中暗暗地松了口气,她就知道怀南王对她女儿是有心的,若不然当初也不会做出抢亲这种事。 想到这里,周氏心中也是恼恨长宁侯,他宁愿是将女儿嫁给赵家那样上不了台面的人家,也不愿将女儿嫁入郡王府做王妃,这是什么道理? 这不是他的女儿,是他的仇人吧? 他不为女儿的将来考虑,她也是要为女儿着想的。 周氏想了想道:“再过一些日子便是春耕了,每年春耕之时,朝中的臣子都要忙碌起来,许多官员也会被派遣出门。” 春耕关乎百姓一年的生计,朝中会派遣一些人到各地,便是不用派遣出去的,也将要忙碌起来,每年到了这个时候,长宁侯不是出门,也都是要忙得住在衙里。 “若是到时侯爷被派遣出去了,王爷不妨是请人前来提亲。”周氏顿了顿,“等到了那时,侯爷不在家中,为臣妇乃是阿幽嫡母生母,此事自然是做得主的。” “等到了那时,王爷手脚快一些,下聘定亲,写下聘书,便是侯爷回来了,也不能再反悔了。” “王爷只需让今年春耕外派的人里,有侯爷便成了。” 周氏思量了许久,才是寻到这个法子,也看准了长宁侯不在的好时机,等到时候亲事定了下来,事情都成了,就算是长宁侯生气也无用处了。 总不能再悔退婚一次吧,长宁侯府的脸面难不成就不要了? 李重阳挑起高耸的眉峰,低头看着仍旧跪在地上的周氏,不得不承认,周氏这个主意,确实是很不错的,到时候长宁侯回来了,亲事都定下来了,聘礼收了,聘书也有了,想要反悔也来不及了。 “你且起来。”他缓声开口。 周氏松了口气:“谢王爷。” “长宁侯夫人,请坐吧。” “谢王爷。” 周氏听了这话,有些拘谨地在桌子边上坐下,而后忍不住开口道:“王爷喜爱阿幽,臣妇心中清楚,只要是王爷日后好好待阿幽,臣妇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背着长宁侯和李重阳搭线嫁女,周氏心中其实也有些惶惶,也就是为了女儿,她才敢鼓起勇气做这些事情。 她的阿幽,只有嫁了怀南王才有将来。 “王爷若是再有心一些,也将我们家阿轩派出去吧,我怕到时候他会捣乱。”周氏闭了闭眼睛,“等他们父子二人不在家中,王爷便可以来了。” 李重阳喝了一杯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我记得你们府中还有一位太夫人。” 周氏闻言微顿,而后道:“婆母如今已经长居寿安堂,不管这家中之事了。” 不过她转念一想,若是江氏在家中,得知怀南王府前来下聘,长宁侯和顾知轩都不在,到时候府上周氏做主,定然不会任由她胡来的。 周氏觉得,到了那时,江氏不在家中最好。 想了想,她问:“那王爷觉得如何是好?” 如何让江氏也不在家中,这确实是个问题,思量了一会儿,李重阳突然想起一桩事情来:“本王记得去年三月,府上的太夫人带着女眷去往云中寺祈福,不如是请府上太夫人去云中寺住几日。” 周氏闻言眼睛一亮:“确实是个好主意,只是臣妇愚钝,无缘无故的,也不知如何才能让她去往云中寺?” 无缘无故的,突然提出这种事,怕是江氏都要起疑的。 李重阳也不懂,毕竟他的手还没那么长,江氏如今也不大出门了,他如何有法子让她去云中寺? “本王不知,既然长宁侯夫人有意将女儿嫁于本王,本王解决了长宁侯与令公子的事情,这太夫人便交给长宁侯夫人的好。” “总不能事事本王做了,长宁侯夫人却什么都不用做。” 周氏还想说什么,却听李重阳继续道:“本王虽然心仪你们家姑娘,想要娶她为妻,却不是非她不可,若是长宁侯夫人连这点事都做不成,那今日便当作我们不曾见面。” “到时候我另聘王妃,你们家姑娘再寻一佳婿好了。” 周氏听到这里,当下就急了:“王爷请放心,此事臣妇定然好好谋划,王爷也好好准备准备聘礼,到时候前来下聘就是了。” 李重阳笑得眯起了眼睛:“那本王便静候佳音。” 周氏行礼告退离开,李重阳见她离开了,又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一旁的曾青小声地问:“王爷真的要真的还要娶顾姑娘?” 曾青还是觉得眼下这情况,顾姑娘还是不要娶的好,就算是真的有运势之说的存在,可顾姑娘都不像是一个能做王妃的人。 “你也觉得本王不该娶吗?” 曾青闻言沉默了一瞬,良久之后,他才道:“是属下越矩,属下是觉得运势之说真假难辨,可娶一位什么样的王妃,是如今可以看得到的将来。” 娶一位家世好、贤惠能干的王妃,对怀南王府而言才是最好的。 而不是执着于那虚幻的运势,若是顾幽是个合适的王妃人选也就罢了。 可偏偏那顾幽总是一副自视甚高,尔等都是草芥的性子,偏生脑子也有些不好使。 这样的人,如何做王妃? 正文 第394章 胡先生 “属下越矩了,请王爷责罚。”说罢这些,曾青便单膝跪了下来请罪。 李重阳没有说话,脸色却也有些不好看。 曾青说的话,他也不是不懂,只是他心中不甘心啊,而且最近这些日子许多事情似乎都不顺,就让他越发的不甘心。 他不甘心只能看别人的脸色过一辈子。 好歹他是皇家嫡系,是昭明太子之孙,也是堂堂郡王,竟然被一干国公府压一头,容国公夫人都敢指着他的鼻子骂。 他觉得他就像是被这些人困住了一样,心中有诸多的烦躁、痛苦、懊悔、挣扎、不甘,但凡是有一丝希望,他都想破开牢笼而出,将这些人都压下脚下。 他的眸光微冷:“既知是越矩,便不要再说了,本王要娶什么样的王妃,还轮不到你做主!” 曾青低着头不说话。 良久之后,李重阳才又道:“起来吧,这些话便不要再说了,本王也不想再听。” 曾青低头应了一声是。 而后主仆二人便打道回了怀南王府,二人刚刚回到府中,便有人来报,说是胡先生前来求见。 李重阳匆匆去见了人:“胡先生什么回来的?” 那胡先生大约年近四十,身穿灰色长袍,头戴一顶帽子,嘴边长了长长的胡须,看起来有几分粗狂不修边幅,可他身上却又整理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 “昨日才来回,便来见王爷,如今王爷可是还好?”胡先生缓声开口。 “尚好,见是胡先生回来了,本王甚是高兴,今日便与胡先生同饮。” “好。”胡先生自然是应了下来。 这胡先生乃是李重阳心腹之一,地位与曾青差不多,平日里帮忙处理怀南王的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李重阳年幼之时,有一回在外面贪玩落水,险些是被淹死,便是这位胡先生救了他,至此之后,胡先生便留在了怀南王府,转瞬二十年都过去了。 胡先生于李重阳而言,也算是半个先生,孤儿李重阳对他很是看重,也很是信任。 “听说王爷欲想娶长宁侯府顾家女?”胡先生如是问。 李重阳点头:“确有此意,不过如今有些难成。” 胡先生皱眉:“王爷为何要娶那顾家女,虽然说长宁侯府的地位还算是不错,可在这十二侯之中,也是中下之位,往上的几位若不是从武有兵权便是从文桃李满天下。” “长宁侯府,还是差了一些。” “先生有所不知。”李重阳将昔日无常大师的话与胡先生说了一遍。 胡先生听了之后,大惊失色:“是吗?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那顾家女真的有这样的运势,若是如此,能相助王爷,也是不错的。” 李重阳有些愁苦:“可是这桩亲事诸多不顺,实在是令本王恼恨。” 胡先生虽然昨日才回来,但也知晓了先前发生的事情,闻言却道:“既然那长宁侯府不识抬举,王爷何需给他们面子,收拾就是了。” 李重阳道:“方才长宁侯夫人前来寻我,她倒是想要将女儿嫁于我,让我借着春耕的时候,将长宁侯与顾知轩派遣出门,到时候就去提亲,等婚事定下,便是长宁侯府回来了,那也只能认下。” “春耕之时,让他们二人出门,费些力气便成,就是他们府中还有个太夫人,怕是也不好对付。” 胡先生眸中寒光微闪,长满胡子的嘴角微微压紧,显得有些冷:“既然不好对付,除了就是了,若是人没了,就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李重阳微顿,而后看向胡先生,他也知晓这胡先生面上瞧着温和,可私底下是个心狠手辣的,只是听他说要将人除了,有些诧异。 便是李重阳,也从未有过将人除掉的想法。 “这是不是不大妥当,到底是侯府之人,若是出了什么事情......” 胡先生道:“王爷无需担心这些,只要是王爷想,事情便交给属下来办,到时候定然做到神不知鬼不觉,那老太太突然暴毙了又如何,怪得了谁呢?” “还有那长宁侯。”胡先生脸色似乎有些不好看,“那长宁侯竟然如此不识抬举,王爷要娶那顾家女,他不愿的话,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不如...不如也寻个机会除了就是了。” 曾青吓了一跳:“胡先生!” 江湖上的事情打打杀杀也就算了,他如何玩弄权势也就算了,可这长宁侯到底是一位侯爷,还在任尚书之位,哪里是说除了就除了。 随便杀人就有些不好,而且还是为了一桩亲事杀了人家祖母和父亲,这岂不是荒唐。 胡先生脸色不变:“你小子就不懂了,只要是能达成目的,管他什么法子,至于死人,这天下每天都有人死,也有人出生,总不能说他是侯爷、是尚书大人,便不能死了吧。” “而且王爷想娶顾家女为妻。”胡先生语气微顿,“便是能定下了亲事,可事情也未必是能成的。” “别忘了先前帝城传出了顾家女‘天凤之命’的传言,那长宁侯也不是个傻的,定然是知道轻重,宁愿是将女儿一生禁锢,常伴青灯古佛,也不会让她嫁人皇族之中遭陛下猜忌。” “就算是定下亲事,可到时候那顾家女死了呢?人都死了,还结什么亲?” “若是王爷真的想要娶那顾幽,怕是先要将那老太太和长宁侯除了,事情才能成。” 李重阳脸色微变,但不可否认的是胡先生说的也不无道理,若是长宁侯到时候还不愿,弄死了这个女儿一了百了,也不是不可能的。 若是如此,什么谋划都成了笑话。 “先生以为如何?” 胡先生认真地看着李重阳:“王爷当真是要娶那顾家女?” 李重阳道:“自然是当真,本王如今早已不愿过这样的日子,只有她,才是本王能抓住的唯一的机会。” 胡先生想了想道:“那我们便从长计议,想个法子将人给除了,到时候一切阻碍都没有了,王爷自然就能如愿......” 正文 第395章 敢说老母亲像是发癫,真的是不要命了 谢家忙完了谢宜笑定亲的时候之后,谢家就忙碌起了谢琢成亲的事宜,谢琢与江昭灵的亲事也早早的定了下来,正是三月十六。 谢宜笑和谢珠还有温氏都跟在谢夫人身边帮忙做事。 二月廿三,谢宜慧和季丹姝才又回到帝城来,谢家又热闹了一些,季丹姝也住进了府上为她准备的院子。 谢珠心疼死了她季丹姝留的几颗糖:“你要是来得早几天,那糖还在,前几天我怕它坏了,给吃了。” 既然是礼糖,自然是要吃的,不能放着让它坏掉。 季丹姝闻言也是遗憾:“那可真的是不巧了,若是我早来几日就好了。” 也不是季丹姝不愿意早来几日,但谢宜慧想避开那几日,怕是遇见了廖氏,到时候闹出事来,弄得亲事不美。 而且这些日子廖氏怕是都要气得吐血,谢家得了好处,不想触这个霉头,如今过了十日了,帝城之中的传言也慢慢平息,她们回来刚刚好。 “我母亲听说容国公府的那位大病了一场,笑得要发癫。”说罢,她自己也咯咯笑了起来。 廖氏在容国公府下聘之后便病了,一连是病了好几日,有人说她是受了刺激病了,谢宜慧的好姐妹闻风而动,早早地写了信告诉了谢宜慧。 谢宜笑伸手拍她:“你可住嘴吧,小心你母亲听见了过来打你。”敢说老母亲像是发癫,真的是不要命了。 季丹姝皮一紧,捂了捂嘴巴,有些害怕地看了看门口。 谢珠见此大笑,悄悄问她:“三姑姑可是凶你了?” 她这位姑姑每每都将她祖父气得跳脚,凶起来可凶了。 季丹姝伸手将她的脑袋推开,不和她说话。 谢宜笑见此,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姐妹俩感情可真好啊。 “对了,听说秦国公府秦二姑娘也要出嫁了?”季丹姝有些好奇地问起了这事,“我记得小姨和将来的二表嫂和她的关系都很好。” 秦如星的亲事当初闹得沸沸扬扬,许多人都听说了,季丹姝也有所耳闻,也为她担忧。 “是啊,日子便在三月廿八。”秦如星的亲事定得快,她母亲怕是迟则生变,正好是趁着郑家的人在,让郑家人赶紧提亲,而后便快速的走三书六礼,在谢宜笑定亲后没几日,也将亲事定了下来。 距离成亲的日子,也就是一个月,因亲事准备得匆忙,连同喜服都是请了好几个绣娘一同制作的,谢宜笑怕是有什么缺的,还送了一些东西过去。 虽然很多人都觉得秦如星嫁郑家实在是倒霉,像是被一个癞蛤蟆赖上了,不得不嫁,但是于秦如星而言,离开秦国公府,对她才是最好的。 “她为何会选择嫁郑家?” 季丹姝有些想不明白,毕竟堂堂国公府嫡女,堂姐都已经是王妃了,她这样的身份,便是有人忌讳宁王府不敢娶她,可供她选择的也大有人在。 谢宜笑叹了口气:“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就是知道的人也没有往外面传罢了,秦国公府和那位宁王妃想将她嫁入忠勇侯府,如星与她母亲不愿,只能另外图谋,最后与郑家结亲。” 季丹姝不知道这其中还有这些事,闻言点了点头,没有细问:“若是如此,嫁郑家也好。” 三个姑娘正说着话呢,便听到有人说江氏派人过来了,谢宜笑闻言有些诧异,忙是让人进来。 来人正是江氏身边的献姑。 “献姑?怎么是你来了?” 献姑上前去行礼:“见过表姑娘,见过谢姑娘,这位......” 季丹姝含笑道:“我姓季,是阿珠她表姐。” “原来是季姑娘,奴婢是长宁侯府上的,见过季姑娘。” 季丹姝点点头:“无需多礼。” 谢宜笑问她:“今日你怎么不在外祖母身边伺候,来这里可是有什么交代?” 献姑道:“太夫人想起先前在云中寺之时,为表姑娘许了愿,若是表姑娘得成好姻缘,她定然会给姑娘还愿。” 谢宜笑微顿,她定亲那日其实也想起了这桩事,当初江氏将她领到了慧缘大师面前,说是想若是她得了好姻缘,就为云中寺修缮后殿。 第二日去长宁侯府,她又忘了说这事,后来想了想,觉得反正她和九公子要去见慧缘大师,到时候她将这事情办了就成了,省得江氏再跑一趟。 于是就没有说这事了。 “昨日夫人提起云中寺,说是想给侯爷和公子祈福,太夫人才想起此事,故派遣奴婢过来问一问表姑娘什么时候有空,也一同走一趟。” 谢宜笑又顿了顿,若是单单为了给她还什么愿,她和九公子去就行了,云中寺在半山腰,上下都很麻烦,谢宜笑不愿她老人家操劳。 可若江氏若是要为家中人祈福,那就不好拦着了。 谢宜笑想了想道:“献姑不知,九公子其实从小就在慧缘大师膝下长大,慧缘大师是他师父,却也如同父亲一般,定亲的时候,九公子便与我说过,等天气暖和一些,便带我上云中寺去拜见慧缘大师。” “云中寺上山路并不好走,若单单是还愿一事,我与九公子去的时候将这事情办了就好了。” “若是外祖母是要为家中祈福,我也不知我可否能同行,需得是问九公子那边的时间。” 如今西子阁的事情也没什么需要她忙的,她也就闲了下来,哪一天要去也行,关键还是要看容辞那边的时间。 献姑也不知道还有这事,闻言想了想道:“那奴婢先去回禀太夫人,看太夫人要不要与表姑娘还有九公子一同。” 毕竟容辞要带谢宜笑去拜见慧缘大师,身份不同,自然是不好让谢宜笑先走,在云中寺等候了。 谢宜笑点头:“那你去吧。” “对了......”谢宜笑觉得奇怪,“大舅母为何突然提起要去云中寺祈福呢?” 以前长宁侯府虽然也有去过云中寺祈福,但都是江氏提出的,周氏对此没什么感觉。 献姑想了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好一会儿才道:“大概是这些日子家中太多的事情,夫人想去祈求家宅平安。” 正文 第396章 今时不同往日了 谢宜笑想了想,也觉得有些道理,便没有再问了。 去年这一整年,长宁侯府真的是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看上去像是倒了大霉一样,这种情况下周氏想去祈福也正常。 献姑告辞离开之后,谢宜笑还沉默了好一会儿。 “你还要去云中寺?”谢珠听她说云中寺就皱眉,去年三月的时候谢宜笑可是在云中寺出了事,差点就没命了。 想到这里,谢珠又想起了顾漪,心里又是一阵气。 这长宁侯府真的是不讲诚信,说好了顾漪嫁人由谢家来定,结果顾漪转头就进了宁王府做侍妾了! 谢宜笑点头:“是要去的,别说不说,至少要去拜见慧缘大师。” 谢珠想想也是,若是换做寻常,不去就算了,可那慧缘大师是九公子的师父,小姑姑同九公子定亲了,去拜见也是应该的。 且不论感情,便是在礼仪上,别人也会说谢家人不讲礼数。 谢宜笑道:“你不必担心我,我到时候与九公子一同前去,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是啊,和九公子一同前去。 谢珠听她这么说,也就放心了。 另一边的谢宜慧和谢夫人说起了季丹姝的亲事,之前谢夫人寻了人,悄悄向年家递了话,年家那边思量了良久,最终也是同意了下来。 年家虽然已经坐上了京兆府尹的位置,但是年家到底是寒门出身,根底薄了一些,若是能求得一门好亲事,将来对年家而言大有好处。 季丹姝虽然只是谢家的外孙女,但她有外祖父有两个舅舅在,都是极其出色之人,谢家新起这一辈谢瑾谢琢也都很优秀,能和谢家攀上姻亲,那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 而且还有季家呢,季家自然是比不得谢家,但也经营得不错,在诸多氏族之中,也算是有些名号的。 如此,年寒生与季丹姝若是能成亲,对双方都有好处。 “年家那边真的点了头?”谢宜慧闻言忍不住有些高兴。 谢夫人道:“应了,等忙完了阿琢的亲事,看看寻个时间两家坐下来谈一谈,年家和年公子确实不错,你眼神好。” 年夫人是年大人恩师的女儿,据说凶名在外,是个母老虎,年大人也是个惧内的,这些年来,年大人都不曾有过妾室,夫妻俩生育有两子,内宅也算是干净。 虽然年夫人凶了些,但是她自己做了事情在前头,将来定然不好逼着儿子纳妾,季丹姝只要是强硬一些,就可以将纳妾的事情压下来。 年大人今年才四十,官拜三品,还算是比较年轻的,至少可以为官十载,而且他又是陛下信任之人,将来入内阁也是极有可能的。 年大公子也很优秀,今年十九,却已经考得了举人,将来前程也是极好的。 “那是自然。”谢宜慧当然是觉得自己眼神好,而且还挑得特别准,若非是年家底子薄了一些,能不能看上她女儿都是未知数。 而且年家也都是聪明人,和聪明人做亲戚比较愉快一些,若是来个蠢的拖后腿的,那真是令人气得牙痒痒。 “我听说先前年家想和顾家说亲,你当真是不在意此事?”谢夫人提醒她一桩事,“去岁七夕,两家婚事小定,那年公子还带着顾大姑娘出去游七夕。” 谢宜慧道:“这亲事不是没成吗?自然算不得什么,再说了,不是说因为顾大姑娘命格不好,这才将这门亲事作罢了,连下聘都不曾,最多也就算是相看过,没看对眼。” “不过那年公子如何?该不是真的喜欢上了顾大姑娘吧?” “怎会。”谢夫人呷了一口茶,“我有仔细查过了,先前两家退亲之后,年公子也没什么异样。” 谢宜慧闻言松了口气:“既然如此,那便没有什么问题了。” 。 谢家这边为了谢琢与江昭灵的亲事忙忙碌碌的,另一边,容国公府的寻月馆里却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明氏露出了虚假的笑容:“我当是哪位贵客来了,原来是弟妹的,可真是稀客,也不知道弟妹来我这里有什么事情?” 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虽然她这寻月馆也不是什么三宝殿,但是这廖竹音嫁进来十几年了,踏进这里的次数一巴掌之数都没有,定然不会无缘无故找她闲聊的。 廖氏脸色苍白,似乎有些难看:“大嫂莫不是看不起我,说话如此阴阳怪气。” 明氏呵了一声:“既然知道我看不起你,你还来我这里做什么?听我说话阴阳怪气?” “大嫂。”廖氏的脸色发冷,“难道你不觉得不公?” 廖氏因为容国公府给谢家下聘的事情气得不轻,还将自己给气出病来了,这几日都在卧床休养,今日实在是气不过,就来找了明氏。 “什么公不公?”明氏挑眉,“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 廖氏握了握手指,将手中的帕子捏得死死的:“府上给谢家下聘,别的不说,给的聘金便是千两黄金万两白银,甚至还有诸多的珍宝,这些可是咱们当年都没有的。” 明氏给自己倒了一盏茶,而后笑了笑:“没有就没有了,三弟妹啊,你也不是不知,今时不同往日了,一转眼十几年都过去了,难不成你觉得还要按照十几年前的礼下聘?” 廖氏脸色不好:“怎么就不能了,我们能为何她就不能?不一样都是容家的儿媳,难不成就因为咱们嫁得早,她嫁得晚,就这样样样压着我们?” 廖氏不愿被谢家人压一头,觉得气得脑门的火都要出来了,她忍了又忍,实在是忍不住。 明氏呷了一口茶,仍旧是淡淡道:“我都说了,今时不同往日了,十年前和现在自然是不同的,你何必执着于此。” “再说了,我听说这未来弟妹嫁妆丰厚,是我不能比,她多得一些也是应该的,反正将来也是带到府里来,不会便宜了外人。” “怎么?三弟妹也有她这般丰厚的嫁妆?” 正文 第397章 十里红妆抄录本 廖氏咬唇:“我当年出嫁的时候也是十里红妆。” “是啊,十里红妆,一抬抬的书册装了一个东厢都装不完。”明氏忍不住想笑了。 她在容国公府长大,连娘家都没有,嫁妆自然是比不上别人的,但她自己也算是擅长经营,攒了一些家底,容国公夫人怜惜她,暗地里也给了她一些,她也有好好经营。 故而她的亲事从简,嫁妆不显,但也是有不错的底子的。 而廖氏呢? 廖氏出嫁十里红妆,在当时的帝城也是轰动一时,惹得世人羡慕说道了不知道多久,可实际上都是虚的多,里面一箱箱的都是书册。 而且还是抄录本! 大概是将廖家的藏书都抄了一遍,就当成是嫁妆。 书册之物,说贵重也贵重,家中藏书多的,那都是大户人家,很多书普通人想求一观那都是千难万难,到处寻不见。 但对权贵世家而言,值钱的也只有那些以前留下来的孤本或是原书值钱,这些抄录本还真的不值得多少。 如今到底不是文学断绝了,书册都成了珍品,一本难求。 帝城之中各家姻亲相通,很多书册也相通,这本我家没有,抄写一本回去也算不得什么事情。 寻几个先生,抄个一个月三个月的,就能得不少书籍。 所以说这书册于天下人而言地位不同,但要说多值钱,还真的不怎么值钱,还不如来两个赚钱的铺子实在。 这嫁妆,实在是虚得很。 也就是自诩百年传承世家的廖家才做出这样的事情。 廖氏听出了对方的讥讽之意,勃然大怒:“书册怎么了?那都是我们廖家的传承,天底下多少人求都求不来?这哪里是那些金银黄白之物能相提并论的。” 明氏淡淡道:“既然你都说了,那都是金银黄白之物,给人家下聘用的也是那金银黄白之物,没用你视为珍宝的书册,你又何必在意,在这里愤愤不平。” 廖氏被噎住,气得头昏脑胀,险些都要晕过去了。 明氏懒得看她那张脸,于是又道:“行了,我知你心中不平,不过这份聘礼原来是按照曹世子娶亲所用的,也算不得多,余下的都是九弟自己添的。” “他要给他未婚妻做脸,也算不得什么事情,你要怪呢,就怪你嫁的夫君没本事,怪人家做什么。” 廖氏被这话气得险些吐血,脸色是又青又白的,明氏见她这受了大刺激的样子,赶紧是让人将她带回她自己的院子里去,不想看到。 待人走了之后,喝了一口茶,觉得是浑身舒坦。 看着廖氏这大受打击的样子,她也是很高兴的。 真的是,什么东西! 人家的爵位你眼红,聘礼你也眼红。 若是再过几年容国公退下来了,这家里分家,他们分得的东西不多,怕是也要气得吐血吧。 奴婢枝儿小声道:“瞧她平日里那自命清高的样子,还以为她真的是个仙女儿,是钱财如粪土呢,如今不过是一份聘礼,就这般受不住了,听说昨日才好一些,今天便来这儿了。” 也不知道三公子是着了什么魔了,非要将这位娶回来,闹得家宅不宁,仿佛谁人都要看她的脸色做事似的。 这些年来,明氏为了家宅安宁,也不知道忍了她多少了。 什么东西啊! 要她说啊,宁愿是便宜了谢姑娘,也不愿便宜了这三少夫人! 明氏嗤笑了一声:“她还以为我与她一样呢。” 虽然说确实比她们当年的时候多一些,下聘走的还是谢家这些传承已久世家的礼,比较注重礼节一些。 但也确实是今时不同往日,若是相差个几年,聘礼不同那确实有些令人不舒服,可已经十四十五年过去了,哪里是能一样的。 现在天下太平,各家权贵世家也发展起来了,这真的按照十几年的礼,这聘礼都要成为帝城的笑柄了,人家谢家也觉得你们在打他们的脸,将人轰出来都是轻的。 而且当年他们得的东西,经营十几年下来,也是钱生钱,好好经营,得的比这些聘礼多了也不知道多少了。 非要和十几年后的人争,这都隔了一代人了,这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吗? 枝儿笑道:“三少夫人这一次回去之后,怕是又要和三公子吵架了。” 明氏毫不在乎:“吵就吵了。” 既然非要折腾,那就请放过别人,折腾你夫君去吧,爱咋滴咋滴。 待容亭回来之后,廖氏果然借此与他吵了一架。 两两对比,她不甘心于被谢家和谢宜笑压一头,又恼怒于容亭的无能,不能给她带来荣光,反而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输给人家。 容亭看着她不停地责骂,神色淡淡,也早已习惯。 等对方骂累了,消停了,他才转身离开。 廖氏见他这一次不但没有哄她,反而转身就走,忍不住有些错愕,又有些急了:“你要去哪?” 容亭神色不变:“忙了一日了,去歇会。” 廖氏听他说起忙碌,脸色又是一阵不好看,府上的爷们都忙,除了军营里的事情,容国公忙着协助陛下处理事情,容寻忙着禁卫军,容辞忙着五城司。 可是容亭有什么好忙的? 不过是一个小官吏,怎么搞得和别人一样忙。 “你有什么好忙的,听你这么说,别人还以为你是三品还是二品朝中重臣呢。” 容亭微顿,而后闭了闭眼:“纵然只是个小官,可身在其位,该做的都是要做的,这些话我不想再听了。” 纵然只是个小官,可也是他这些年一直经营的,虽然比不上旁人身居高位,虽然也有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可他觉得就这样一直做下去,也是挺高兴的。 他能力一般,比不得兄长和幼弟优秀出色,可至少没有游手好闲,也做了一些事情,纵然真的只是小事。 廖氏不明白这一个小官职有什么好在意的:“有什么是说不得的,但凡你有些本事,也不至于这些年都呆在这里地方不动,那容辞,一上任就是三品五城司指挥使起步......” 正文 第398章 赐婚,侧妃 “你都说了是容辞了,不是我容亭。”容亭睁开眼看她,“若是要怪,你也只能怪你自己眼瞎,嫁的人叫容亭。” 廖氏咬唇,心中怒意更胜:“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若不是因为阿晴,当初我也不会......” 说到这里,廖氏又顿了一下,眼睛有些发红:“当初你说过会一辈子待我好的,如今呢?一日一日的不耐烦了,是不是后悔了?” 后悔了吗? 容亭自问。 他想了想又摇头失笑,没有再去想这个答案,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后悔也没什么用。 他只是觉得累了。 就这样安稳富足地过完这半辈子不好吗? 他们什么都不缺,为何非要去争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而看不清眼前的。 “我走了。”他道。 廖氏又喊了他一声:“阿晴进宫也有些日子了,你让婆母开个口,让她回来吧。” 容亭捏了捏手指:“这事情母亲做的主,她既然不听话,就让她继续呆着吧,你无需心疼她。” 容晴确实是需要教训一下了,让她知道苦知道错,若不然迟早惹下大祸。 廖氏还想说什么,却见容亭已经抬脚离开,气得又是一梗,觉得自己又是要被气出病来了。 。 皇帝这边自从见了无常大师回来之后,也派人盯着怀南王府与长宁侯府的动向,大约也知道了一些事情。 “怀南王让人将长宁侯父子俩安排到今年派遣出去春耕的名字里,长宁侯夫人打算将太夫人请去云中寺呆几日,打算是等这些人不在家中了,她再从云中寺赶回,为二人定下亲事。” “长宁侯夫人也是爱女之心,一心想要为女儿谋划。”皇帝脸色冷淡。 周氏为了女儿,也没有犯下什么大错,不好说她什么,但是李重阳...看来真的是为了这桩亲事费尽心思,想要娶顾幽回来改命。 皇帝的目光有几分锐利,心想怕是是顾幽没有出嫁,李重阳都不会放弃此事,将来还不知道会用什么法子来求得了长宁侯府的同意,将人娶回去。 无常大师的话,皇帝虽然并未全然相信,却也放在心上。 到底事关太子皇位以及江山社稷,他也是不可能当作没听见过,任由李重阳将顾幽娶回去。 他兄长对这天下确实有极大的贡献,也为此付出生命,若是没有当年兄长守住重阳关,大概也没有今天的李家和东明了。 他虽不及兄长英勇,也算不得什么盖世英豪,但若是要论对这个天下的贡献,他也是不输的。 他在位二十七载已过,今年已经是第二十八年,将一个战火之后家国,治理成这般欣欣向荣百姓安居乐业的,难不成他是没有功绩?这天下就该是让给他长兄一脉? 他又不是没有继承人了? 再说了,太子已为储君,若是真的让李重阳登位,他这个曾做过储君的人,怎么可能留下性命? 指不定如今这东宫一脉,一个都不留。 再说不定,安王宁王这两脉,也不会再有留下了。 毕竟‘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个道理谁都懂。 “拿两份圣旨过来。”皇帝抬眼之时,目光已冷。 既然不知怀南王之后会用什么法子将顾幽娶过来,不如先发制人,从而掌控全局。 既然他想要顾幽,那便成全他就是了。 皇帝招来了太子,而后同他道:“朕欲想为怀南王赐婚,册封北亭侯嫡女为正妃,长宁侯嫡女为侧妃,你觉得如何?” 太子一顿,而后恭敬道:“回父皇的话,儿臣也觉得极好的。” 太子也不想怀南王娶顾幽,毕竟这个天凤之命委实有些膈应人,而且他总觉得有些不好,若是侧妃,似乎也挺好的。 侧妃侧妃,固然也占了一个妃字,但真的要论起来,在身份上,也不过就是一个地位高一些的贵妾。 天凤如何为妾? 就如同那高贵的凤凰如何为走地鸡一般。 如此,也破了这天凤之命的传言,谁人敢说一个妾室有天凤之命? 而且妾室想要扶正也不容易,尤其是她一个侧妃想做王妃的,那更难了,到时候就算是正妃之位空悬,只要他和父皇不同意册封,顾幽永远不能为王妃。 若是怀南王求得了长宁侯府的同意,真的正儿八经地将人娶了回来,请求册封,他们不同意也说不过去,如此,不如就将顾幽摁在侧妃这个位置上。 而且,依照顾幽的脑子,之后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情来,到时候也可以将这些事情当作借口,说顾幽不配为王妃。 那北亭侯府嫡女也不是什么善茬,就让他们自个斗去吧。 皇帝点头:“既然如此,朕便命人去传旨了。” “是。” 皇帝看向自己的儿子,忽然有些失神,他想起了先前容国公说的话,说是觉得自己老了,累了,不想干了,打算过两年就将爵位给容寻。 这么多年过去了,新一辈也长大了,他们确实也老了。 虽然他现在身体还算是不错,但也有些想清闲了...... “朕累了,今日便替朕将这些折子都处理了吧。” 朕今天不想干了。 “是。” 傍晚,宫内传出了圣旨,陛下为怀南王赐婚,赐了北亭侯嫡女沈明珠为正妃,又赐了长宁侯嫡女顾幽为侧妃。 圣旨分三路去三家宣旨,此事一经传出,像是一滴水落入油锅之中,帝城都沸腾了。 这三位主人公,除了沈明珠满心高兴叩谢隆恩之外,其余两人都不大情愿,还有些不敢相信。 李重阳望着圣旨,一时之间不愿伸手去接旨,他忍不住问:“陛下为何突然为臣赐婚?” 宣旨的令官笑哈哈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陛下这也是关心王爷,毕竟王爷今年也二十有五了,如今府上只有一位侧妃,连个王妃都还未有,这有了王妃了,也好早日诞下嫡长子!” 嫡长未出,庶子不生。 为了确保正室嫡长子的地位,没有嫡长子之前,各府的妾室都是不准生孩子的,便是王府也是如此。 “可是......” “王爷,这可是陛下的圣旨,您啊,该是接旨了。” 正文 第399章 诸多筹谋算计,都成了笑话 李重阳的脑子空了一瞬,觉得是事情发展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有些不受控制了。 若是真的纳了顾幽为侧妃,那一切还有什么用处? 一个妾室,如何与他共运? 令官又道:“若是有什么话想要和陛下说了,您便去求见陛下去,毕竟你与下官说这些,也没什么用啊。” “王爷,请接旨吧。” 李重阳又是一愣,盯着那圣旨。 陛下圣令已下,圣旨已经在眼前当众宣读,不管他心中有什么想法,到了这个时候,定然是不能不接旨的。 不接旨,便是不敬陛下,是大不敬之罪。 “谢陛下隆恩。”李重阳没有办法,只能双手接过圣旨,然而脸上并没有什么笑意。 令官仍旧笑着:“那下官就先告退了,陛下还等着下官回去复命呢。” 李重阳扯出一些笑容来:“慢走。” “告辞。” 令官领着同行的人大摇大摆地离开,李重阳望着他们的背影,手中握着圣旨,眼底渐渐地冷了下来。 诸多筹谋算计,在这一时间仿佛都成了笑话,都在嘲笑他的无能。 倘若站在高处的人是他,谁人能主宰他的命运做他的主? 不过都是因为他屈居人下罢了。 另一边的长宁侯府,顾幽被关在院中近半年了,得见幽若苑的大门终于被打开,不由地喜极而泣,觉得自己终于可以重见天日。 这会儿心里也知道怕了,不敢再闹。 “太夫人和夫人让大姑娘前去接旨,陛下有圣旨下来。” “圣旨?什么圣旨?”顾幽懵了一下。 “大姑娘去接旨就是了,莫要再耽搁了,令官大人还等着呢。” 顾幽只得跟着一同往前往前院。 江氏听说有人来传旨之后,这心就砰砰跳个不停,觉得有事发生,趁着等顾幽来的这会儿,忍不住问令官:“敢问令官大人,不知陛下下旨所为何事?” 令官,乃是为陛下传旨之人的职称,官职不大,只是一个小官吏,但也是天子近臣。 令官含笑道:“陛下的旨意都在这圣旨之中,具体如何,一会儿宣读圣旨才知,如今下官也不知。不过圣旨下来的时候派了三人前来传旨,一人去了怀南王府,一人去了北亭侯府。” 江氏心口一跳,脸都白了:“怀南王府?还有北亭侯府?” 长宁侯府有什么是能和怀南王府搭上关系,能一同降下圣旨的,唯一有可能的,大概就是姻缘了。 陛下要赐婚。 可是便是要赐婚,与北亭侯府又有什么关系? 周氏也想到了赐婚,她脸上一喜,听到了北亭侯府也有圣旨,忍不住问:“可此事关北亭侯府什么事情啊?” 便是要赐婚,那也是怀南王和她女儿的事情,与北亭侯府有什么关系? “此事下官不知。” 又是不知。 不过不管如何,若是能得陛下下旨,顾幽能成功嫁入怀南王府,周氏心中也是万分高兴,顾幽能得了这门亲事,将来做了王妃,那真的是千好万好。 想到这里,周氏便忍不住露出笑容来。 她的阿幽,终于是苦尽甘来了。 江氏脸色却仍旧不好看,别说眼下还有个北亭侯府的事情,就算是单单让顾幽嫁给怀南王,她就一千一万个不愿意。 王妃之位固然好,若是顾幽是个好的,她也觉得这件亲事好得不得了,不管是对顾幽还是对长宁侯府也是一桩喜事。 可偏偏顾幽就是个不省心的。 在长宁侯府被这么多人压着她还能闹出这么多不顾家族的事情来,若是让她做了王妃,别说是能给长宁侯府带来什么好处了,惹出事情来还要连累长宁侯府。 正在这会儿,顾幽姗姗来迟。 顾幽被关了那么一些日子了,这圣旨来得突然,也来不及打扮,身上穿着一身海棠红的衣裙,头上就簪了一支金簪,脸上也干干净净的。 令官见主要的人来了,先让人将圣旨奉上:“陛下圣旨到,长宁侯府接旨——” 江氏与周氏领着众人跪下听旨,顾幽站在屋中看着身边跪了一地的人,没有动,心里有些别别扭扭的不肯下跪。 江氏见她还站着,脸色当下就黑了:“阿幽!” 顾幽听着江氏语气中含有些警告的意味,这才不情不愿地跪了下来。 她心中还想,这到底是什么破地方,动不动就要人跪下,简直是一点人权都没有,想到被关在幽若苑中的这些日子,她心头又是一阵慌乱,实在是有些怕了。 令官憋了她一眼,而后才取出圣旨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兹闻长宁侯顾恒之女顾氏阿幽,贤惠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 今朕有一侄孙怀南王李重阳,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顾氏阿幽待字闺中,特将顾氏阿幽赐予怀南王为侧妃。 钦此。 谢恩——” 周氏开始的时候面上满是喜意,等听到后面‘侧妃’这两个字,脸上的笑意几乎是僵在了脸上,衬得她整张脸都扭曲了。 “什么?侧妃?怎么是侧妃呢?” 怎么可能是侧妃呢? “我们家阿幽可是侯府嫡长女!” 陛下宽宏大量,也不是个喜欢打压臣子的人,像是顾幽这样的侯府嫡长女,身份算是最尊贵的几个了,就算是陛下看中了,想要赐婚,也不会让人做侧妃。 侧妃,便是王府侧妃,说白了也是个妾室,没有婚书,也没有三书六礼,将来还要屈居王妃之下。 王府再好,好一些的人家都是不愿自家的姑娘为妾的。 顾幽仿佛是被打了一巴掌,脑子一下子都懵了,当下都没办法思考了。 “侧妃?什么侧妃?”她的声音忍不住尖锐了起来,“什么侧妃?” 这不可能! 不可能! 竟然让她做侧妃? 就算对方是皇帝,也不能这样主宰人的命运,让人为妾的! 顾幽简直要疯了,她连王妃都不想做,何况是侧妃?! “我不同意,就算是皇帝,也不能......” “阿幽,闭嘴!”顾幽话还没说完,便被江氏的一声呵斥截断了话语,“勿要放肆,对陛下不敬!” 皇帝这个这个词是她能说的吗? 正文 第400章 让她做妾,还要她叩谢圣恩?! 顾幽豁然站了起来,她忍不住愤愤不平,一张脸气得都要扭曲了:“闭什么嘴,他敢做我就不敢说吗?我的亲事是我的,嫁什么样的人与他有什么关系,凭什么给我做主。” “还让我为侧妃!什么侧妃,不过也就是个妾室!” 顾幽气得整个人都要冒烟了! 这地方果然不是人呆的,以前家里的长辈管她的亲事,不顾她的意愿非要给她定亲,现在连皇帝都要管她的亲事逼她嫁人了吗? 江氏被她这话气得发抖,真是恨不得给她一巴掌:“你给我闭嘴!” 也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的! “顾家不知道做了什么孽,才有了你这样的子孙!” “什么闭嘴!”顾幽都要疯了,哪里是会闭嘴的,“我倒是要好好问一问他,凭什么做我的主!凭什么做我的主!” “大胆!”令官大声呵斥,“陛下皇恩浩荡,为你赐婚是你的福分,你竟敢对陛下如此不敬!” “莫不是尔等连陛下都不放在眼中,连圣旨都不接了!” 江氏连道两声不敢:“令官大人莫要怪罪,我们家这个姑娘得了失心疯了,成日疯疯癫癫地说胡话,你莫要将她的话放在心中。” 说罢,她又瞪了一眼已经傻掉了周氏:“还不扶着你女儿跪下,她疯了你也疯了吗?” 周氏也想疯的,可却不敢出声,只能是摸摸地抹眼泪。 她千求万求,好不容易和怀南王搭上了话,只要再过一些日子,等长宁侯和顾知轩出门去了,她也陪着江氏去云中寺暂住,她算好了时间下山归来,就可以将这桩亲事定下来了。 到时候她的女儿就是王妃了。 仅仅只是差了一步,只要是在等几天就好了。 可是偏生陛下突然降旨,让她女儿做侧妃! 但是这会儿真的不是闹事的时候,当着令官的面说这些话,待令官回宫复旨的时候,说起这事,陛下怕是要震怒,觉得长宁侯府不敬他,或是有了异心。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这便是君与臣。 这也就是为什么百官都想求得明君的缘故,若是为君者胡来,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人遭殃。 令官也懒得理会长宁侯府的这些事情,不过因为顾幽不敬,他的脸色已经冷了下来:“既然如此,便叩谢陛下圣恩吧,下官还赶着回宫复命。” 这话一出,顾幽又是气得发抖,让她做妾,还要她叩谢圣恩?! 这狗皇帝实在是太过分了! 怎么不去死啊! 周氏见她不动,顿时一头一慌,忙是喊了一声:“阿幽,这是陛下的圣旨,你可不能......” 顾幽冷哼了一声:“要头一颗要命一条,若是要我为妾,想都不要想!我是死都不会同意的。” 就算是要死,她也不会接这种圣旨的。 而且皇帝也不能因为她不接旨要了她的命是吧? 江氏气得都要晕过去了,真的是不知道顾家做了什么孽,才有了这样的子孙,她死了就算了,自己找死怪得了谁,可她这是要拖着全家给她陪葬是不是? “闭嘴!”江氏心中怒火滔天,心中有千百句骂人的话,却一句都骂不出来,仿佛下一刻,她就要一口老血吐出来了。 令官觉得这家人实在是事儿太多了,这长宁侯府的大姑娘的气性实在是有点大,而且还不分轻重,陛下的圣旨是她说不接就不接的吗? 还要头一颗要命一条,真的是好本事。 以为这是她一个人的事情吗? 这样不顾家族之人,难怪陛下不肯让她做王妃,只让她做了侧妃。 “几位可是商议好了,到底是要不要接旨?”令官淡了声音,“若是不接旨,下官便将这圣旨领回去,回禀陛下。” 有哪家是在宣读了陛下圣旨之后吵吵闹闹的不肯接旨,又不是抄家灭族宣读罪状的旨意。 虽然将一个侯府嫡长女赐婚为郡王侧妃,可也不是没有道理的,顾幽的名声不好,而且品性也不行,如何为王妃? “接旨。”江氏参拜行礼,“长宁侯府上下,叩谢陛下圣恩。” 顾幽挣扎着要发作,但已经有人上前去摁住她跪下来行礼,周氏见此,心中不是滋味,但事到如今,也跪下来行礼接旨。 令官见顾幽黑着一张脸,愤怒不已的样子,便将圣旨交给了江氏:“顾太夫人,既然已经接旨,下官的任务便完成了,就先行告退偶尔。” “令官大人慢走。” 待是见令官带着人离开之后,江氏扭头便看向顾幽,忍不住呵斥道:“你知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话!你这一天天的,脑子里想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是陛下的圣旨!圣旨你知道吗?是你说不接旨就能不接旨的吗?!” “真的是胆大包天!” “什么要头一颗要命一条!你以为是你一个人的命吗?” 江氏真的是气得七窍生烟。 江氏生气,顾幽也生气呢,她也是气得发抖:“可是凭什么?就算是他是皇帝,也不能做主我的婚事啊!我要嫁给谁,那都是我的事情,是我的自由,除了我自己,谁也不能做主的!” “你们这是封建!封建!” 然而这个时代的人他们不懂封建,他们只知道天地君亲师,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只要不是死人抄家灭族的事情,既然是陛下的圣旨,那都是要遵从的。 更重要的是,顾幽她自己站不住脚。 若是她是个很品性好,名声也好的姑娘,长宁侯府也敢壮着胆子去陛下面前辩一辩,毕竟让一个侯府嫡长女做王府侧妃,也确实有些过了。 可顾幽名声不好,也不贤惠能干,成日只知道闹事,闹起来只顾她自己一个人高兴,完全不顾家族亲人的死活,而且还脑子不大好。 别说是陛下,就算是江氏,也觉得顾幽不是个做王妃的料子。 但是她又和怀南王纠缠不清,如此,只能给一个侧妃的位置了。 “将她带回幽若苑去,严加看管!” 正文 第401章 陛下,果然是满级大佬 三道圣旨同时下达各府,消息传出之后,整个帝城都沸腾了。 谢宜笑刚刚从定王府安排好花园种花的事宜回来,有些饿了,吃了一个百果糕,听到这事的时候差点把自己噎住了。 “你说陛下为怀南王赐婚,赐了沈明珠给他做正妃,顾幽给他做侧妃?” “是啊,这外面都传遍了。”明心忍不住嘴角微翘,“先前听说怀南王欲想求娶她,侯爷和她都不乐意,现在好了,正妃都做不了,只能做一个侧妃。” 相比明心的幸灾乐祸,明镜却有心忧心:“这圣旨一出,长宁侯府都成了笑话了。” 侯府嫡长女,素来都是长媳宗妇的人选,就算是没有合适的嫡长子婚配,那也有出色的高门嫡子相配,做王妃也是当得的,顾幽,竟然成了侧妃了。 而且她前面三桩亲事,赵家的暂且不说,另外两桩,一桩是武安侯世子一桩是京兆府尹嫡长子,都是顶好的亲事,她一逃再逃,搞风搞雨,最终落得这样一个结局。 谢宜笑心思一转,便想起了容辞先前说的话,说是将事情告知了陛下,陛下也已经见过无常大师。 所以现在是先下手为强,摁顾幽为妾吗? 陛下,果然是满级大佬。 就一道圣旨,就能让怀南王与顾幽将来千难万难,就算是怀南王真的是潜龙,也能将人家摁成一条蛇。 难怪天下人都想当皇帝。 有陛下出手,一切仿佛迎刃而解,现在要怕的不是她了,而是怀南王与顾幽。 不过...... 谢宜笑伸手摁了摁眉心,有些担忧江氏:“也不知道圣旨下达长宁侯府,外祖母如何了?” 怕是要气坏了吧。 顾幽那人,定然不会接这种让她为侧妃的圣旨的,这姑娘有些恋爱脑,向往恋爱婚姻自由,但是有极度高傲自负,不屑于给人做妾,觉得那是小三贱人。 而且她那人自以为清醒高高在上,觉得这个世界封建落后,看不起这个世界的人,更不知道这个世界皇权的可怕。 她不愿接旨,指不定会闹起来,到时候...... 谢宜笑有些头疼,吩咐明镜道:“明镜,你替我跑一趟,去看看外祖母,我有些担心她。” 明镜也想到了这个,点点头:“奴婢这就去。” 谢宜笑道:“三姐回来的时候,带了一些冬春夏草回来,我瞧着就不错,你拿一些送过去。” 谢宜慧回来的时候,带来不少上等的冬虫夏草,谢宜笑也分得了不少,她如今身子也大好了,也不时常进补,留着这些也不知道吃到什么时候,正好给老太太送一些。 明镜自然是没有意见:“奴婢这就去拿。” “去吧。” 明镜出了门不久,红菇便回来了,自从她到了春雪苑之后,便一直做着往外面跑腿打探消息的事情。 红菇来的时候脸色有些古怪:“姑娘,您这位表姐当真是胆子好大。” 红菇觉得自己也算是胆子大的,要不然当初也不敢当着夫人的面自荐想到姑娘身边做事。 要知道世间上只有主子挑奴才的份儿,哪里有奴才挑主子的。 要是惹了夫人不悦,她别想是跟着哪个主子了,估计要被发配到浆洗房去天天洗衣裳。 可是她和这位长宁侯府的大姑娘相比,那胆子简直是萤火虫和天上的太阳,这姑娘竟然敢抗旨,公然不接旨,对陛下不敬,还质问陛下如何能做她的主? 真的是找死啊! 宣旨的时候虽然是在长宁侯府之内,但长宁侯府人多口杂,而且还有令官那一行人,事情到底是传出去了,不过比赐婚圣旨要晚一些,现在才刚刚传开。 红菇一听这个,打探了一下具体情况便回来了。 谢宜笑听红菇说完这些,闭了闭眼睛。 虽然早就猜测顾幽会如此行事,但是也不由地为长宁侯府头大,等到了明日太极殿朝会上,也不知道有多少本参长宁侯府的折子了。 世人先前可能觉得陛下将顾幽赐给怀南王做侧妃有些过了,毕竟顾幽身份摆在那里,堂堂侯府嫡长女,可顾幽闹的这一出,简直是自捅一刀。 连陛下都不敬,还敢抗旨,这不是说明了她品性不行,不配为王妃吗? 如此,大家到时候不会可怜她,也不会为她不平,反而觉得陛下慧眼如炬,知道这长宁侯府这姑娘做不了王妃。 谢宜笑转了转手腕上的佛珠,平复了一下心情:“你再去打探打探还有什么后续,这会儿差不多要开饭了,你看看是吃了再出去还是到外面去吃,也别饿着自己了。” 红菇露出笑容来:“奴婢知道,定然不会饿着自己的。” 跟着一个好主子果然是不一样的,毕竟有些人只想你办事,哪里管得你辛不辛苦,红菇为自己当初明智的选择高兴。 待是红菇走了,谢宜笑又轻轻摩擦了一下佛珠。 自从跟她和九公子定亲之后,她便将这佛珠取出来戴在手腕上,以前只能藏着,但定亲之后也没什么好藏了。 红花过来问她夕食要吃什么,她也没什么胃口,让红花看看厨苑那边做了什么,就挑拣一些回来。 没多久,谢珠和季丹姝便一同来了春雪苑,见她神情不佳,谢珠便问她:“小姑姑是担心顾大姑娘吗?” 谢宜笑笑了一声:“我哪里是担心她,她怎样都与我没什么关系,就是有些担心外祖母,你们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季丹姝道:“我们听了消息,便过来看看。” 谢宜笑素来是奉承别人待我好一分我还别人三分的性子,心知这两人是担心她为了顾幽的事情难受,笑了笑道:“你们不必担心我,我无事。” “长宁侯府有侯爷还有侯夫人呢,再不济还有世子爷,哪里用得着我这个表姑娘做什么。”这烂摊子她可不想沾染,就是有些担心江氏罢了。 “对了,小姑姑,我方才听谢悦说,说是九公子想挖他们院子里的桃树。” 谢宜笑眨了眨眼:“挖桃树?” 正文 第402章 可谁能料到队友她姓猪啊 “对啊!”谢珠了觉得神奇,就算是想要桃树吧,这天底下多的是,怎么来谢家挖呢? 谢氏旁支现在住的地方以前也是谢家大宅的清微园,后来隔了出来建了房舍,那边确实也有几棵老桃树,谢悦家的院子里正好有一棵。 “他挖桃树做什么?”谢宜笑就奇怪了,“谢悦家的桃树和清微园的应该差不多吧,都是老桃树了,也不知道长了多少年,树这么大,不好挖也不好种吧?” “我也奇怪啊。”谢珠伸手捏了捏下巴,想了想道,“不会是想吃桃子吧,咱们家的几棵老桃树生的桃子虽然算不上特别好,但是也挺不错的。” 谢宜笑:“?!” “这天底下能生好吃桃子的桃树多了去了,他也不至于来咱们家挖啊。” 说起桃树,谢宜笑抬眼看了看院子隔壁。 春雪苑与醉花苑之间也有好几棵桃树,也是以前移植过来的,这会儿正开着花,一簇簇粉色的桃花染上枝头,看起来确实也很美。 但这几棵桃树开花美则美了,但结的果子甚少,而且又酸又涩的不好吃。 谢珠想了想,而后盯着她看了好几眼。 谢宜笑被她看得莫名:“你看我做什么?” 谢珠哦了一声,而且将尾音拉得老长:“是啊,天底下能生得好桃子的桃树多了去了,九公子干什么让人来问咱们家的?” “莫不是因为小姑姑您?” “我?”谢宜笑眨了眨眼,“为什么因为我呢?” 季丹姝忍笑:“小姨你糊涂了,自然是因为您喜欢啊,若不然九公子做什么来人家家里挖树。” 谢宜笑:“....?!” 她整个人都顿住了,不可能吧? 九公子还能做这种‘为博美人一笑’的事情? 不至于啊。 而且听着这行为就有点幼稚。 “也不一定是我吧,上回容国公夫人来的时候吃过咱们家的果子,也觉得很不错,可能是因为国公夫人喜欢。” 定王府那花园里,除了种花,还种了好些果树。 容国公夫人没别的喜好,就是喜欢吃一些果子,先前她去的那个容国公府的田庄就种了不少果树,都是为了给府上供应的。 九公子虽然老被老母亲嫌弃得不要不要的,但也是个孝顺的孩子,没把老母亲给忘了。 谢珠显然是有些不信:“是吗?” 若是真的为了容国公夫人,只要寻个生桃子不错的树就成了,也没必要来谢家挖是不是? 谢宜笑赶紧道:“肯定是了,不过谢悦家里的树给挖了没?” “还没,不过也快了。”这树也扎根二十年了,若是换做别人想要,谢家人可能不会同意,但九公子想要,那就另当别论了。 到底是一棵桃树而已,若是真的挖走了,另外寻一棵种下就是了,指不定那果子更好吃。 谢宜笑伸手捏了捏佛珠,心里觉得有些好笑。 。 另一边的李重阳接了圣旨之后,便匆匆进了宫,但听说陛下和殿下还在忙着政事,便在一旁的偏殿等候。 等得夕阳日落,天色昏昏蒙蒙,殿里的华灯点起的时候,他才得被传召了进去。 刚刚进去,正想参拜,却见昔日皇帝坐着的书案正方正坐着太子。 太子生得与皇帝有些相似,样貌生得也是极好的,不过相比皇帝,他瞧着更加温和稳重内敛,但又不缺威仪,坐在那里的时候,如同天上的皎月明珠,映照着天地。 李重阳愣了一下,心口猛地一跳,都忘了要行礼了。 太子殿下笑了一下:“可是来见父皇的?” 李重阳低头参拜:“重阳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仍旧笑着,他道:“起来吧,方才见父皇在偏殿休息,也不好打扰他老人家,便让你等等,如今父皇也起来了,你且去吧。” 李重阳一时间心情复杂,最终只得道:“谢殿下。” 太子殿下点了点头,而后提点道:“不过王妃之位并非儿戏,你要娶妻,她将来便是皇家儿媳,也不是谁人都能当的。” 就算是没有多贤惠多有能耐,但至少不能成日闹事,让人看皇族的笑话是不是? 李重阳一顿,正想为顾幽说几句好话,却听太子殿下又道:“先前令官去长宁侯府宣旨的时候,那顾家女公然抗旨,不愿接旨,还责怪父皇多管闲事。” 李重阳心头一跳,脸差点都要黑了,他嘴角抽了抽,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纵然他有心想要争取一番,可谁能料到队友她姓猪啊! “行了,你去吧。”太子殿下垂眸,不再看他。 李重阳低头道:“多谢殿下提醒。” 说罢,李重阳才随着引路的护卫一同穿过一处门,去了后面的偏殿。 皇帝这一觉睡得舒服,有点想继续偷懒,看着隔壁的屋子灯火明亮,太子还在忙忙碌碌,连口吃的都还吃不上,而后心生了许多撂担子不干的想法。 他老了啊,是的吧? 就算是想退位了,这不是挺正常的? 没道理容国公的老东西可以撂担子不干享福去了,他就要坐在这个位置上辛苦到死? 李重阳来的时候,他正喝完一碗粥,觉得心情不错,人也很放松。 李重阳见他坐在一处木榻上,面前放着一张案几,上面还放着一些吃食,想来是在用膳。 皇帝的日子过得简单,虽然御膳房里的厨子个个都是做菜的好手,但他一餐吃多少便做多少,少有奢侈浪费的时候。 李重阳只是看了一眼,便不敢多看,而后上前去行参拜大礼:“重阳拜见陛下。” 皇帝见他来了,脸色淡了淡,目光深处的冷意转瞬而逝,仿佛不曾有过。 他自认对长兄的这个孙子不薄,可是没想到他竟然生出这样的心思来,还想觊觎皇位。 “是重阳啊,你来做什么?是为了赐婚的事情?”皇帝的神情一如平常一般亲厚。 李重阳答道:“回陛下的话,正是因为此事。” 皇帝笑道:“原本我也不该管你的事情,你祖父祖母父亲虽然都不在了,可还有母亲呢,但是你今年也二十有五了,也不年轻了,婚姻大事,确实不能再拖了。” 正文 第403章 现在,晚了 “那北亭侯府的姑娘是你母亲给你选的,出身也足够做你的王妃,既然是她看中的儿媳,朕总不能不顾念她的想法。” “至于那长宁侯府的姑娘,朕知道你喜欢,但她名声有损,不知天高地厚亦不知礼节是非,只能予了你为侧妃。” 李重阳欲想再求情:“陛下说的这些臣也知晓,可是臣心中只有顾姑娘一人,以前也曾承诺过娶她为妻的,若是让她屈居侧妃之位,臣有愧于当初的诺言。” “求陛下体恤臣,莫要做了那违背誓言之人。” 皇帝见他磕头下拜,眸光不由地一冷。 到了这个时候,还不知悔改。 虽然早知这个侄孙有野心,但是真真实实地看到的时候,他也忍不住心头冷了下来,顾幽这等女子,若不是另有所图,除非是眼睛瞎了脑子坏了才会非要娶她。 “若是你只是个普通人,你娶了她也就罢了,可你如今是皇族子弟,是郡王,将来娶的妻子便是郡王妃,她需得以身作则,也需得头脑清醒,能立得住。” “顾家女不顾家族,肆无忌惮,不知天高地厚,不敬君王长辈,闹得家中鸡犬不宁,兄弟姐妹个个离心。” “若此女子!”皇帝伸手一拍案几,仿佛是很生气,“若非是你与她有了牵扯,非要娶她,她如何能进李家的大门,给她一个侧妃之位,已经是开恩了!” 李重阳吓了一跳,低下头来。 皇帝袖子一扫,神情冷然:“今后这样的话便不要再说了,朕是绝对不同意李家有这样不知廉耻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媳!” 李重阳见皇帝似乎真的生气了,心知皇帝不可能再改变主意,最终只得应了下来,不敢再求情,而后行礼告退。 待是李重阳走了,皇帝见太子走了进来,便警告他道:“他不能娶顾幽为正妃,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不能同意此事。” 太子殿下作揖行礼:“儿臣谨记。” 皇帝扫了扫袖子,心情总算是好了一些:“事情办完便回去吧。” 太子应声:“是。” 皇帝想了想,又提醒道:“明日再来。” 太子顿了顿,最后应了一声是,这才离开上书房。 他爹,这是觉得偷懒很舒坦了? 。 长宁侯府这边一片愁云惨淡,一家人聚在寿安堂中,江氏坐着主位闭上眼转着佛珠,周氏坐在一旁拿着帕子小声地哭着,拿着帕子抹眼泪。 她心中慌乱害怕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顾知轩与顾知枫坐在一起,一脸的冷然:“为何陛下突然下旨?” 周氏惶惶不安:“谁人知道陛下为何突然就赐婚了,我的阿幽啊,堂堂侯府嫡长女,竟然要予人为妾,侯爷,您可一定要救救她啊。” 长宁侯面沉如水,一双眼睛也冷冷的,他仔细想了想这一桩事情,而后看向周氏:“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周氏被他这话吓了一跳,连眼泪都吓回去了:“没,没什么,我哪里是能做什么的?” 长宁侯皱眉,有些不信:“按照道理,陛下也该明白我无意将她嫁人,不可能再弄出这赐婚的事......” 他没有同意怀南王府的亲事,本意就是不想让顾幽嫁人,此事陛下心中明白的,若是想将顾幽嫁皇族,当初他就该应下来了。 周氏想到先前她和怀南王的谋划,心头一慌,死死地捏紧帕子,脸色刹那间就白得吓人。 长宁侯没有错过她脸上的变化,当下心口就像是有一团火蹭的一下就烧起来了:“你到底是做了什么?” 真的是要气死了气死了! 长宁侯觉得自己额头上的青筋都在噗噗地跳,他原本以为将顾幽关起来,之后不将她嫁人,事情就能了结了,可是没想到自家竟然出了事情。 周氏心中害怕,可也知道眼下的事情不小,不敢隐瞒,便将先前的事情全盘托出:“先前我去见过怀南王,与他谈了一桩事情......” 说到这里,周氏愧疚地低头:“他会帮忙让侯爷和阿轩在这一次派遣出去查看春耕的人之中,而我,我将与婆母去云中寺暂住祈福。” “等侯爷和阿轩出了门,我便借口家中有事,从云中寺暂且归来,为他和阿幽定下亲事。”等亲事定下,聘礼收了,聘书写好了,便是长宁侯顾知轩还有江氏想要阻止都不可能了。 “侯爷!我都是为了阿幽啊!她是我亲女!我怎么能忍心让她被关一辈子!”周氏大哭了起来,“而且她名声也坏了,也只能是嫁怀南王了!” “侯爷......” 只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分明只需等待一段时日就能成功了,陛下却突然下旨,让顾幽做侧妃,所有的努力筹谋,统统都付之东流。 江氏停下转佛珠,睁开眼看向这个儿媳,良久之后,她又闭上眼睛继续转。 多念佛,心胸宽广莫生气。 “闭嘴!”长宁侯豁然站了起来,连一点面子都不给周氏留了,“我与你说过多少次了,说过多少次了,她不能嫁人,就算是要嫁人,也不能是皇族之人!” “你和怀南王一起谋划这些,真的当陛下没有耳目是不是?!” 长宁侯真的是要气疯了,陛下也不是闲得发慌家家户户派人盯着,但顾幽顶着一个‘天凤之命’的名头,肯定会让人偶尔注意一下,若是有什么情况就回禀。 恐怕在周氏和怀南王接触的时候,陛下已经知道此事了。 周氏的脑子嗡嗡的,整个人像是水里火里都过了一遍,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那现在该怎么办啊?要不,要不你便和陛下说,说是咱们阿幽会另外选一个人嫁了,不会嫁入皇族的。” 长宁侯扯了扯嘴角:“现在,晚了。” 圣旨都下来了,你当是可以商量了吗? 周氏闻言,又忍不住哭了起来:“那阿幽怎么办,她怎么办?真的让她去做侧妃吗?王府侧妃,说得好听,可到底也就是一个贵妾罢了。” “而且那王妃还是北亭侯府的沈明珠,她是沈太妃的嫡亲侄女,咱们阿幽将来能讨得什么好......” 正文 第404章 沈明珠的请帖 周氏哭着哭着,忍不住悲从中来,觉得自己浑身都痛。 长宁侯静静地看着她哭,又坐回了位置上,整个人都有些无力。 他不知道周氏怎么会变成这样,以前虽然也有一些不足,但也是挺好的,可能是那会儿孩子们还小,没什么争端。 可等年纪大了,到了婚嫁的时候,她为了自己的儿女,为了自己所看重的一切,可以不择手段,也可以让在别人去牺牲替死。 难道这便是娶妻就该娶门当户对的缘由? 周氏大概都不明白家族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在她心中,除了她最在乎的人,其他的都是外人,就像是以前在周家时,她那已经分了家的叔叔一样。 而且眼界也浅了一些,她只记得自己是一个母亲,却不记得自己是一家主母。 顾知轩沉默了良久,让自己冷静了下来:“事到如今,再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接下来怎么办才是正经的。” 还能怎么办? 陛下圣旨都下了,难不成还能抗旨,只能是将人嫁过去了。 顾知轩伸手拧了拧眉心:“我是说,我们知道这是陛下的圣旨,不可违背,可有的人,可能并不将圣旨放在眼中。” 这个有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江氏眼皮子跳了跳,睁开眼来,手中转着佛珠的动作都停了。 顾幽还真的干得出这种又一次逃婚的事情来,她逃了之后人高任鸟飞,哪里管得了家里的破事啊。 她只求自己高兴了畅快了,哪里管别人的死活。 长宁侯看向周氏,而后道:“若是她逃婚,咱们长宁侯府便是抗旨不遵,别说是陛下不能忍了,便是满朝文武百官也不可能轻易饶恕了我等。” “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大概要在牢中重逢了,若是惹得陛下震怒,那就来世再见吧。” 周氏听了这些话,忍不住抖了一下,心中害怕。 她心知长宁侯是在警告她,让她不要像上次那样帮助顾幽逃走。 不过这个时候,她也没有这个胆子。 长宁侯站了起来,而后朝着江氏一拜:“母亲,是儿子不孝,接下来府上的事情,还需要您来操劳,至于周氏,既然她想去云中寺拜佛祈祷,那便让她去多住一些日子。” 周氏吓了一跳,脸瞬间都白了:“侯爷。” 江氏沉思良久之后点头:“也罢,你便去寺中住一段时间,也清静清静,我这老婆子呢,就帮你将你弄出来的烂摊子收拾好了。” “既然不懂,那就少管一些事情吧,省得是胡来将一家老小给祸害了。”江氏深吸了一口气,觉得不能再让周氏管家了,若不然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就再劳累两年,等阿轩娶妻了,便交由阿轩的妻子来管。” 江氏和长宁侯的意思,是要夺周氏的权,现在江氏管,将来直接跳过她,交给儿媳,周氏心中不情愿,但却也无话可说。 毕竟现在府上的事情,她也不知道如何去处理。 她不愿顾幽给怀南王做侧妃,但圣旨都下来了,又不能抗旨,她心痛煎熬,不知该如何是好,若是眼不见,她的痛苦大约能少一些。 “那我便在寺中为婆母和侯爷祈福。”周氏忍着泪水给江氏磕了个头,“是儿媳没用,让婆母劳累了。” 江氏闭了闭眼,没有再说什么。 赐婚一事在帝城热议了好几日,长宁侯府闭门谢客,顾幽也不曾出现过,倒是沈明珠一时间风头无两,受诸位姑娘追捧。 谢宜笑还接到了来自北亭侯府的请帖。 “探春宴?”谢宜笑看着请帖,微微挑眉,“她要办探春宴,还请了我?” 没几日便要到三月三上已节游玩踏春的时候了。 每年到了三月三,未婚的公子姑娘们便会相约踏春游玩。 定了亲的男女可以在这一日出去走走,携手游春,培养感情,若是没定亲的呢,也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来个偶遇,若是将来得成姻缘,也是一桩佳话。 如此,这三月三就成了春日恋爱、相亲的好日子。 这个时候也有一些人,选定一个地点设下宴会,成为踏春游玩之地,邀请诸位姑娘公子前来,这便是有名的探春宴。 沈明珠今年要办探春宴,还请了她。 红菇道:“奴婢听说这探春宴请的人不少,还请了长宁侯府的大姑娘,据说帖子已经递过去了,也不知道顾大姑娘会不会去?许多人都在猜测她到底会不会去。” 谢宜笑眼皮子跳了跳,觉得要出大事。 圣旨已下,沈明珠将来是怀南王妃,顾幽为侧妃,日后的怀南王府以沈明珠为主母。 既然沈明珠相邀,顾幽若是不去,那便是不给沈明珠这个未来王妃主母面子,可若是去了,沈明珠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对付顾幽。 而顾幽呢,也不是好脾气的,两人打起来都是轻的。 谢宜笑合上请帖,而后让明心跑一趟去回话:“你便同北亭侯府那边的人说,多谢沈姑娘相邀,只是那几日我与九公子约好了要去云中寺拜见慧缘大师,不能应她的邀请,还请她见谅。” 不管顾幽与沈明珠之间如何相斗,那都是与她没有关系的,她不想趟这个浑水,更不想用生命去看戏,顾幽肆无忌惮,沈明珠心狠手辣,焉知会发生什么事情。 明心虽然也爱热闹爱看戏,但也知道这个戏不能看,使劲点头:“奴婢这就去给沈姑娘回话。” 谢宜笑点了点头,让她去。 待是人走了,谢宜笑便写了一封信给容辞,问他忙完了没,若是可以,将去云中寺的日子定在三月三前,正好可以在云中寺赏花。 信写好之后让青螺去送。 沈明珠这边听说是谢宜笑派人来了,便亲自见了明心,听完了明心说的话之后,面上的笑意更深了一些:“既然是谢姑娘与九公子有事,我便不打扰了。” 明心道:“多谢沈姑娘,奴婢话已带到,便先行告退了。” “慢走,来人,送一送这位。” 沈明珠看着明心的背影出了门,目光一寸寸地冷了下来,手指捏着请帖不停地用力,直到请帖都扭曲了。 她嘴角微冷:“谢十三,仍旧是这般不给我面子,真的是好得很。” 正文 第405章 但是凭什么啊? 江氏接到了北亭侯府送来的请帖之后,也是眉头深皱,眉心都拧成了一个川字。 一旁的献姑也为此着急:“这可怎么办才好?既然是沈姑娘相邀,若是不去,便是不给沈姑娘面子,若是去了,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 “且不说那沈姑娘会如何对待大姑娘,便是大姑娘如今也还吵吵闹闹的,根本不接受将要入怀南王府做侧妃的事情,到时候......” 真的是愁死了。 沈明珠这是来者不善,还不知道会如何对付顾幽,但日后沈明珠为妻顾幽为侧室,顾幽不能不给她面子,也不能公然与她相斗放肆,若不然便是不敬。 若是顾幽能忍耐,见招拆招就是了,可顾幽原本就不愿为侧妃,更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这两人呆在一处,那可是天雷地火,指不定都要亲自上阵打起来了。 江氏心里堵着一口气,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献姑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既然是请了咱们府上的姑娘,那表姑娘也应该请了,既然不能拒绝,到时候只能让表姑娘多看着大姑娘了。” 江氏顿了顿,没有说话。 若是谢宜笑也一同去,让她看着顾幽,让她别惹事,确实也是个法子。 但是凭什么啊? 江氏捏了捏手中的佛珠。 她这外孙女与顾家早已断了恩义,早已不欠顾家的,而且当时她那样做,大概也知道只要有顾幽在,这顾家就是一个烂摊子,总有数不清的事情来回折腾,她不想管这摊子,也不想管顾幽。 她这个做外祖母的,因为当初顾幽做下的错事没办法惩治顾幽,已经对不起她了,如今反而要求她以德报怨,尽力相助仇人吗? “不妥。”江氏摇头,“既然沈姑娘和阿幽名分已定,早晚有这一出,就算是这一次过了,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总不能事事都倚靠外人来相助。” 帮得了一次还有第二次第三次,顾家总不能谢宜笑一直守着顾幽,为她扫平这将来一路,若是如此,也等同是将谢宜笑重新绑在了顾家这条船上,将她困住,让她为顾家付出一生。 江氏开不了这个口。 她以前将外孙女留在身边,只是为了外孙女说亲的时候她能说上几句话,不让谢家随便将她给嫁了,而不是为了她能相助顾家,因为养育之恩,一生都需得为顾家辛苦奔波劳累。 献姑想想也是,表姑娘帮得了一次,帮不了第二次,要是要出事迟早都是要出的。 “那、真的要大姑娘去?” “让她去。”江氏目光淡淡,“你便去同她说,说是沈姑娘请了她去探春宴,我让她去,若是她这一去能不闹事,等她回来了,便允了她自由,不会继续关着她。” 顾幽被关了半年了,想出来也不是一两天了,若是用这样的条件与她交换,她可能还会顾及一些,而且既然已经赐婚了,再关着她怕是不行了,迟早都要放出来的。 献姑眼睛一亮,拍手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只要大姑娘愿意忍一忍,这事情也能过去了,奴婢这就去说去。” “去吧。”江氏点了点头,见献姑走了,又拿着请帖看了一遍,目光冷冷又无奈,最后只得是丢回桌子上。 “真的自作孽啊!” 若不是周氏自作聪明,联手怀南王想越过顾家其他人定下亲事,陛下又怎么会让顾幽为侧妃。 周氏倒是好,她往云中寺一走,什么都不用管,都是他们在收拾这烂摊子。 不过她也不想这个时候周氏还在家中,怕是她再自作聪明做出什么更加不可收拾的大事来,真的是怕了她了。 献姑去了一趟幽若苑,与顾幽说了沈明珠请她参加探春宴的事情,不出意外,顾幽是拒绝了:“不去,谁爱去谁去!” 她原本都不愿意嫁给怀南王,何况是为侧妃,这沈明珠分明是借此想欺辱她,她又不想和她争怀南王,干嘛凑上去。 献姑道:“太夫人说了,请帖都送过来了,就着你们二人的身份,若是你不去,便是不知礼数,不懂尊卑,外面的人会觉得长宁侯府的姑娘没有教养。” “你若是这一次去了,别惹出事端来,太夫人也允了你,之后不会将你继续关在幽若苑之中。” 顾幽原本黑着的脸微微一顿,有些犹豫了起来。 她真的是被关在这破院子里太久太久了,久得她都以为自己在坐牢,被判了无期徒刑。 若是能有机会重获自由,她自然是很愿意的,而且这么久了,她大概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这个世界里,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人权和自由。 甚至皇帝都能下旨让她做妾,还要她下跪谢恩。 谢恩,谢个狗屁恩! 不过...她转念一想,自己一直被关着也不是办法,就算是她不愿意嫁,有别的想法,首先得得到自由之后才能去做。 被关在这里,那是什么都做不了的,而且很可能像上次那样,被一直关到出嫁的日子,到时候被押着上了马车。 想到这里,她头皮发麻。 她是死都不可能给人做妾的。 “当真?”她问。 献姑道:“自然是真的,奴婢怎敢欺骗大姑娘。” 顾幽又想了想,咬了咬唇,而后应了下来:“好,我答应了。” 献姑见她答应了,松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劝道:“大姑娘要好好地听太夫人的话,凡事也要想一想家里的人才好。” 顾幽闻言险些翻了个白眼,不过她忍住了,也不想和这些受到封建社会荼毒的人讲什么道理,反正她只要有机会,她一定要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了。 而后又听献姑在说些什么,她没有细听,只觉得很是烦躁,最终再也忍不住:“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别说了,听着好烦,你能不能别像一只苍蝇一样嗡嗡嗡的,烦死了。” 献姑被她的话噎住了,沉默了须臾才道:“既然大姑娘不愿意听,奴婢便不说了。” 你当我爱说的,还不知你自己不懂事,惹得一家不得安宁。 正文 第406章 我家姑娘已不欠长宁侯府的 谢宜笑这边第二天便收到了容辞派人送来的信件。 信中同她可以在三月初二那日出发,当日便可以去拜见慧缘大师,到了初三那日,正好可以去后山看桃花。 谢宜笑收到信之后,忍不住高兴了起来。 当天下午,献姑便奉了江氏之命,给谢宜笑送了一千两银子过来。 “这原本是说好了要给云中寺修缮后殿的钱银,也不知道这一千两够不够,若是不够,表姑娘便自己添一些,等回来了太夫人便给姑娘。” 谢宜笑问她:“外祖母不去了吗?” 献姑摇头:“家中一堆事情要处理,夫人如今也去了云中寺静修祈福,自然是去不得的。” 谢宜笑微顿:“大舅母去了云中寺?” 献姑对她没有什么隐瞒的,便将周氏和怀南王合谋的事情说了说。 谢宜笑听了是一愣一愣的,心觉得她这个大舅母真的是不得了,为了她女儿能不顾丈夫儿子闹这么一出,若不是陛下突然下旨,等家中只有她一个可以做主的,怀南王府前来提亲,事情便能成了。 谢宜笑只觉得额头上都有了一层细密的汗,暗自庆幸自己将那些事情告诉了容辞,容辞找到了无常大师,还将事情捅到了陛下面前。 若非陛下出手,还不知道如何呢。 “太夫人和侯爷让她去的,怕是她这个时候再想不开添乱,再弄出什么事情来,府上已经够乱了。” 献姑今年三十多了,从十几岁就跟着江氏,这些年也一直未嫁,对江氏的感情也是极深的。 如今江氏年纪渐大,都到了颐养天年的年岁了,儿孙们这事情一出一出的,不得不劳心劳力,她实在是心疼,对周氏和顾幽心中也有不满。 “也不知道夫人怎么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便是奴婢这个没读过多少书的人都懂得,大姑娘身上背负着‘天凤之命’的传言,若是不能配陛下储君,是万万不能嫁皇族的。” 世间有千千万万人,除了几个不能选择的,能给她选做夫君的人多了去了,周氏非要去找怀南王,这是觉得长宁侯府的日子过得太好了吗? 谢宜笑倒是知道周氏这样做的缘由,顾幽的名声被怀南王坏了,二人之间还有过肌肤之亲,而且怀南王的身份够高,足够她冒险为女儿去谋划。 谢宜笑道:“勿要多思,姑姑好好照顾外祖母就行了。” 献姑也不想多思,但是也被这一桩一桩的事情弄得脑子涨疼,她想了想又说起那探春宴的事情:“北亭侯府沈姑娘舍了探春宴,可是也请了表姑娘?” 谢宜笑点点头:“请了,不过我初二那日便要与九公子一同去云中寺拜见慧缘大师,便回绝了。” 献姑有些忧愁:“不去也好,也不知道那沈姑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谢宜笑与顾幽不同,或者说是任何一个人都与顾幽不同,别人不去,寻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便成了,但顾幽不行,沈明珠请了她,她便不得不去。 原本献姑还想,若是谢宜笑也去,也请她看着点顾幽,不求她做什么,但是既然不去,便没有什么话说了。 献姑告辞离开,谢宜笑命明镜送她出府,路上的时候明镜还道:“我知你提到探春宴是为何,无非是想让我家姑娘到时候看着你们家大姑娘。” 献姑顿了顿,而后道:“我并无他意,只是怕再闹出什么事情来,到时候难受操劳的还是太夫人,若是表姑娘若是有余力,能帮忙就帮一帮。” 献姑也知道谢宜笑与长宁侯府的恩怨,觉得顾幽是个祸头子,惹下这么大的事情,险些是毁了谢宜笑的姻缘,现在还要谢宜笑相助,实在是为难人。 明镜道:“我是知你为了太夫人,这才与你好好在这里说话,太夫人是姑娘的亲外祖母,若是太夫人有什么事情,姑娘自然是责无旁贷,没有得推让的。” “可太夫人是太夫人,长宁侯府是长宁侯府,不能说是太夫人在乎长宁侯府,在乎她的儿孙,我家姑娘为了她,就要拼尽全力相助。” “再说了,他们那么多的事情,今日这一出,明日那一出的,自己管不了,难道还要我家姑娘一个外人劳于奔命?” “我家姑娘已不欠长宁侯府的。” “我知晓。”献姑叹了口气,眼见便到门口了,便道,“你留步吧,我回去了。” 明镜点头:“献姑慢走。” 明镜站着看着献姑上了马车走了,这才转身回去,既然献姑没有在谢宜笑面前提及此事,她也不提,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至于顾幽...呵,她若是倒霉,她还高兴呢。 。 转眼便到了三月初二,这一日便是谢宜笑和容辞约好去云中寺的日子,早上的时候谢宜笑还让人仔细地检查好需要带的东西,而后等容辞来接她。 谢钰忙了几日了,得知此事匆匆赶来,问她要不要他陪同。 谢宜笑见他瘦了一圈了,哟了一声:“咱们谢三公子如今可是大忙人,我哪里敢浪费您的时间,您啊,自个忙着去吧。” 谢宜笑也觉得谢钰有点事情做好一点,免得成日的到处玩,年轻时候爱玩一些正常,但是随着长大,希望他将来有男子应该有的担当。 “等你赚了钱了,可别忘了你小姑姑。” 谢钰连忙求饶:“小姑姑,您放过我吧,你大侄子现在穷得兜里都没几个铜板的。” 谢宜笑见他这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投了很多钱银吧?” 谢钰使劲点头,声音闷闷的:“不但是自己的攒的那点投进去了,还欠了母亲、大哥、二叔、祖父的债。” 一想起这些,他整个人都想晕。 谢宜笑又笑了起来:“现在知道赚钱不容易了,欠了这么多钱,你要是不做出点样子来,你就等着大伯将你屁股打得开花吧。” “说话连他老人家的钱银都敢借,你真的是这个!” 谢宜笑比了比大拇指,这小子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正文 第407章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就却之不恭了 谢老太爷精了一辈子,谢钰真的拿了他的钱,不十倍还回去,指不定谢老太爷就拿着棍子将他打一顿。 而且他好意思借人家老爷子的钱? 被打了也是活该。 谢钰直接摆烂,懒懒地靠在椅子上:“要是真的亏了,到时候躺下被打一顿呗。” 反正又不是没有被打过,他都习惯了。 谢宜笑笑出声,而后又问他:“那你现在钱够不够,不够我先借你点,不过话也说在前头了,我这也不多。” 现在西子阁的事情也都进入正轨了,可钱也花了不少出去,要说赚回来指不定要到年底才有可能,所以她的钱委实也不多。 谢钰摇头:“不用不用,够了够了,不够我找我母亲去,谁让她摊上我这个儿子呢!” 谢宜笑噎住:“听你说着话,还觉得自己很自豪似的。” 这又是生个儿子不如生块叉烧系列的,怎么能这么坑老母亲呢? “你今天来到底想做什么的?” “没啥事,早上听说你要和九公子去云中寺,便过来看看。”说到这里,谢钰又顿了顿,挑眉问道,“真的不用我陪同?” 上回谢宜笑在云中寺出事的事情,还是让人心有余悸,而且他真的也想看看这两人相处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容九那厮,该不会还是冷着一张脸吧? 谢宜笑摇头:“不用,你还是歇着吧,这一回我是与九公子一同去,再说了,还有青螺在呢,她寸步不离地跟着我,能出什么事情。” “赶紧回去歇着吧,看你都瘦了一圈了,我没啥事。” 谢钰眼珠子转了转,不肯离开:“那我等着容九来了,到时候送你们出门。” “行啊。”谢宜笑懒得管他,而后让人给他送了一些吃的过来给他,今日谢宜笑要出门,府上做了不少糕点给她带走,还剩下不少,正好送一些过来。 谢钰吃得开心:“还是家里舒服,外面要吃点好的不容易,还好贵。” 谢三公子以前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知赚钱难,风流潇洒少年郎,自诩帝城第一纨绔,手里的钱财大把大把地花出去,觉得是‘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开心就好。 现在倒是懂得了赚钱不易了,知道贵了。 看来真的是要多磨练磨练。 谢宜笑无奈一笑,没有再说什么,大概是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容辞便来了,谢钰吃饱喝足了,与谢宜笑一同去了前院。 谢夫人叮嘱了谢宜笑几句,谢钰便拉着容辞到院子里说话。 容辞挑眉:“你最近挺闲的?”闲得都来看热闹了。 “嗐,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谢钰笑眯眯地看了他,“看来你们俩相处的不错啊,三月三,踏春游,赏桃花,行啊,容九,我先前还觉得你这个人冷冷清清的,怪没意思的,没想到花心思还挺多的。” 说到后面,谢钰几乎是想咬牙:“我警告你,你要是敢挖了清微园里的桃树,我饶不了你!” 就知道这样。 容辞当初就想着,若是他真的敢挖了清微园的,谢钰定然是要跳起来打他的,想想只能退而求其次,去后面谢家旁支那里挖两棵。 容辞道:“没挖你家园子里的。” 谢钰哼了哼,得亏他没挖,挖了指不定他抢回来,那几棵桃树是最爱的,从小吃到大,也没少爬树。 不过...... “你做什么挖我们家的桃树呢?” “我记得我小姑姑也挺喜欢吃的,去年结果的时候吃了不少,容九啊,你该不会因为这个吧?” “哎呀,你这人,要是真的因为这个,早说啊,让我勉强割爱也成......” 容辞觉得这人仍旧是和以前一样的烦人,什么都想追根究底的,还喜欢看热闹,所幸他的耐心好,脸皮也够厚。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就却之不恭了,我明日就让人来挖。” 谢钰闻言,到了嘴边的话就像是被卡住脖子的鸭子一样,一下子就卡住了,他指了指容辞:“你不是挖了两棵了吗?” 容辞睨了他一眼,脸色平静:“难不成你不懂得一个道理,好东西谁人也不嫌多。” 谢钰的脸皮都扭曲了。 谢宜笑出来的时候,正好是见谢钰被气得不轻,又要忍气吞声,笑了一声:“你们在说些什么?” 容辞转头看向她,而后道:“没什么,他说......” 谢钰赶紧打断他的话:“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天色不早了,再磨蹭下去等到了寺里天都要黑了,你们赶紧走赶紧走。” 谢宜笑看着他气急败坏恨不得赶客的样子,笑了:“行吧,那我们走了。” “赶紧赶紧。” 谢宜笑摇头一笑,而后与容辞一道出门,待是上了马车了,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到底是与他说了什么,让他这样巴不得你赶紧走了。” 容辞无奈摇头:“大概是想看戏,结果自己栽了个跟头。” 谢宜笑捏着一把绣着桃花的白团扇,而后靠在马车的一个软枕上,笑得眉眼弯弯:“不知道怎么的,看着他噎得说不出话来,我这心里就特别的高兴。” 容辞也笑:“他颇有些...欠收拾。” 谢宜笑闻言笑了起来:“是这么一个道理,我先前还总是担心他迟早有一天被人打死了。” 这大侄子好玩是好玩了,但瞧着他这上蹿下跳的样子,这心里隐隐也是有些担忧。 “不过他最近也改了不少了,知道要做点事了。”谢宜笑靠着软枕,而后打量了一下这马车,“对了,你这马车现在用得如何?” 这马车虽然是容辞用惯的,但里头的东西却是谢宜笑让人布置的。 以前他这马车上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谢宜笑坐过两次之后便让人给他准备了软枕被褥之类的东西,他平日累了也能歇一歇。 还打了个柜子,边上放了一张简单的椅子,柜子里放着两身换洗的衣裳和一些吃食。 木榻底下的箱子里还有一个小火炉和一个小锅,另外还准备了一小木箱的炭,要用的时候便可以用。 正文 第408章 再临云中寺 容辞也抬眼扫了一眼车厢四周,眉眼柔和:“挺好的,谢姑娘费心了。” 以前容辞并不注重这些,但他一个年轻男子,平日里忙忙碌碌的,也容易饿,自从马车上放置了吃食之后,坐马车回程的时候可以吃一点垫一垫肚子,觉得是舒服多了。 软枕也很舒服,谢宜笑让人做的软枕里面塞着厚厚的棉花,软软的,坐马车的时候靠着也舒服多了,也没那么摇晃,若是他不累,还可以靠着看一看书。 他心想,这大概是有人管或是没人管的区别吧。 “觉得不错就好,回头我想想有什么可以很快吃上的吃食,到时候在车上放一些。”谢宜笑想到此处,还真的深思了起来。 “有劳。” 马车一路出了帝城,而后往云中寺驶去,等到了山脚下了,便请了脚夫上山,谢宜笑坐着轿子,容辞与一行人走路。 山路蜿蜒曲折,容辞一路走着,看着这春日的山头,有树木生长吐出新叶,有繁花盛开,簇簇姹紫嫣红。 他在云中寺呆了近二十年,可下山的次数并不多,这条路走的机会也不多,而且每一次也是匆匆来去,并未这样看过这一出的风景。 大概与他而言,何处风景都相同,也没什么特别的。 可今日他慢慢地走着,心同样是安静了下来,却又有一种不同的感觉,促使他去感受着这山水自然之美。 阳春三月初,满山绿树红花,山上的风静悄悄的,天上的白云慢悠悠的。 这大概便是这人间春日。 以前他身在世尘之外,心静无尘,大概不曾知道什么叫悲欢喜乐,什么叫做得来失去,只觉得是春夏秋冬不过平常,不曾放在心上,也不觉得什么特别的,如今倒是能慢慢地品味人间欢喜。 看四季轮回,万物从生发到凋零。 他想,若是没有下山归家,他可能便是那样寡淡冷清地过完这一辈子了。 他笑了笑,而后与她说起了小时候的事情。 “我刚刚来云中寺的时候,身体不好,整日的病恹恹的,母亲和父亲担心得不得了,在寺里陪了我好几个月,后来见我好起来了,这才放心离开。” “师父当年的脾气也不像现在这样好,偶尔也觉得我这小孩有些烦。” “我小时候头发生得不好,枯黄枯黄的,还很少,后来还曾剃过一段时间,我母亲来看我的时候,见我头发没了,吓得差点晕过去了。” 谢宜笑听到这里,忍不住笑出声,可以想象容国公夫人大受打击的样子。 她心想着,像是他这样长相的,就算小时候是个小光头,也是很可爱很好看的,只是不知道他小时候性子是怎样的,是不是像后来那样冷清。 谢宜笑问他:“你小时候做过什么尴尬的事情吗?” 容辞想了想,良久之后无奈摇头:“有过,有一回晚上太饿了,去饭堂找吃的,被人逮住了,挨了一通训斥。” “还同人打过架,不过后来年纪渐大了,就不打了。”想了想,他又道,“大概从那时起,同龄人里就没有人能打得过我了。” 不管是在哪儿生活都是有一些纷争的,云中寺也不例外,他小时候云中寺也收过不少无家可归的孩子,他这一进来就拜了慧缘大师为师,而且身体也不好的样子,也有人明里暗里挤兑他。 等到了后来,他长大一些了,身体也好些了,还学了武,别人就欺负不了他了。 今年他已经二十二岁了,昔日一同成长的人长大之后陆续离开了云中寺,与他同龄的只有了了二三人。 以前在他心中,过往前尘如同风过无痕,他不曾在意过,如今想起的时候,竟然有几分怀念。 谢宜笑不吝啬地赞道:“那九公子应该特别的厉害,不过也是,若不厉害,当初怀南王也不会输给你,看来我运气真的是极好的,挑中了最好的那个。” 他闻言忍不住有些想笑:“天底下有本事的人多了去了,我大概也算不得什么。” 谢宜笑道:“可是在我心中,九公子定然是最厉害的那个,旁人再厉害,也与我无关啊。” 容辞笑了一声,心想,谢姑娘还是这般的会说话,会哄人。 一行人抵达云中寺的时候已经是末时中(下午14点),让随行的人去客苑安置,二人一同去了正殿上香参拜。 容辞还遇见了昔日的师兄弟,与他们说了几句话。 “清尘师兄,还俗归家之后觉得如何?” “这一次回来,是来看望慧缘大师的吗?” 容辞答道:“归家之后尚好,诸位无需为吾担忧,此次前来,确实是来拜见师父的,诸位可是还好?” 有僧人双手合十,答道:“我等甚好,你也无需挂碍。” 也就是几句话的功夫,那几位僧人也便告辞离开了,谢宜笑走过来问他:“怎么不与他们多说几句。” 容辞心想,好像没什么好说的,不过他想了想,却道:“他们今日当值,还有事情去办,等晚一些了,便请他们过来喝一盏茶。” 谢宜笑道:“正好我这里带了一些好茶,到时候给你送一些过去。” “好。”容辞点头应下,而后又道,“走吧,去拜见师父了。” “嗯。” 而后二人离开大殿,去往了慧缘大师静修的院子里拜见,慧缘大师还是老样子,他胡子花白,穿着一身蓝灰色的僧袍,手上拿着一串佛珠。 二人上前去叩拜。 慧缘大师见了二人一同前来,还是很高兴的,亲自给他们泡了茶水。 谢宜笑将自己准备的礼物送上,一罐子上好的云雾茶,也很得慧缘大师喜欢。 出家人别无所求,还忌口,能用的好东西不多,但是这茶水却是他们时常用的,品茶静坐,也是他们的修行。 “你们有这等缘分,也该是好好珍惜,虽然为师是个和尚,也不懂得这夫妻相处之道,但需得真诚以待。” “春庭,既然凡俗归家了,也要成亲了,日后在家中需得孝顺父母,照顾好妻子。” 正文 第409章 原本,你不该有姻缘的 既为人子,又为人夫,指不定将来还要为人父,如此,便要担得起应有的责任。 容辞应承道:“徒儿谨记。” 慧缘大师见他认真应下,颇有些欣慰,虽然他已经是出家人,平日里诵经念佛修身养性,但是他始终是觉得,固然是出家为僧,也未必是要斩断一切尘缘的。 比如是父母兄弟姐妹亦或者是知己。 容辞自小跟在他的身边,二人之间有师徒之名亦有师徒之义,他望他能珍惜此生,将来无怨无悔,无愧此生。 而且,他在心中觉得,不管是出家为僧,还是在这世间繁华中行走,都是人生的一种修行。 容辞既然有父母亲人尚在,又有姻缘,自然是该回家,而且他虽然修得一身清静无尘,却并无什么向佛之心,这孩子只是习惯了冷清的日子罢了。 “他这性子冷清又寡言,但却也是个诚恳守信之人,不多话都搁在心里不会说,有些事情更是不懂,谢姑娘将来也多包容包容他,若是他有什么做得不对的,便直接和他说,让他改就是了。” 谢宜笑听了这些,忍不住看了容辞一眼,心想慧缘大师不愧是教养了他长大的师父,对他知之甚深,有时候谢宜笑总觉得他心里有很多想法,但却一声不吭,然后用一个‘嗯’字代表所有。 “宜笑谨记。”人是她自己选的,什么性子她也知道,自然也考虑过将来该如何相处,他这人,心里想什么要与他直说,千万别让他猜。 “行了,起来吧,都坐。”慧缘大师看着这二人,露出了一些笑容来,此时的他不像是什么得道高僧,反而像是一位睿智和善的长辈。 二人应了一声是,而后才起来,容辞伸手扶了扶身边的人在茶座边上坐下。 今日因着是来寺中,二人穿得素净,皆是一身青色交襟大袖衣袍,腰间束着同色腰带。 谢宜笑发髻间用了一缕丝带和一根玉簪固定,面上未施粉黛,但肌肤雪白如同凝脂,一双眉眼清亮灵透,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明媚又俏丽。 容辞也只是用了一条青色的丝带束发,余下的随意散落,瞧着清俊隽永,冷清出尘,皎皎如天上明月霜华。 怎么看都是极其相配的一对,宛如一双璧人。 容辞伸手斟茶,三人慢慢地品茶闲聊了几句,不过话也不多,谢宜笑在一旁安静地坐着,也没有多话,若是问到她什么就答几句。 她不知慧缘大师是不是喜好清静,所以这个时候话还是和善尊敬不失礼数为好,免得打扰。 坐了一会儿,慧缘大师要与容辞下棋,她便带着明心明镜还有青螺又去了一趟大殿,打算将还愿的事情办一下,也好是了了因果。 “你与谢姑娘确实有缘。” 容辞没有说话,手持一枚白子,落在棋盘之上,慧缘大师笑着伸手从一旁的棋篓之中捻起一枚黑子,紧跟其后,落入其中。 “原本,你不该有姻缘的。”慧缘大师转了转手中的佛珠,若非如此,慧缘大师这些年也不会由着他继续呆在寺中。 同样的,姻缘已生,他也不该再留在寺中。 若不然将成一生之遗憾,悔之晚矣。 容辞抬眼看看向院子,院子一角的那棵桃树此时正是桃花簇簇,他道:“既然已有,便是命途之中所存在的,也没什么该不该。” 慧缘大师顺着他的目光看了出去,无奈摇摇头:“你说的是,既然已经有了,没什么不该。” 容辞转过头来,抬手呷了一口茶,而后又取了棋子落在一子:“师父近日在寺中可是还好?那无常大师来了寺中,可是安分?” “吾尚好,那无常也算是安分,不过寺中日子清苦,他每隔两日便会下山一趟,寻些吃食。”在云中寺之人皆要茹素,不可沾染荤腥,但下了山便没有管了。 容辞点头:“若是他不惹事,便暂且留着他吧。” 慧缘大师转了转佛珠:“你是担忧怀南王想起此事,怕事情暴露杀人灭口?” 容辞道:“也有这一方面的顾念,云中寺武僧诸多,也临近帝城,怀南王便是知道他在云中寺,也不敢大动。” 若不然一旦被人知晓了他在帝城之中动手杀人,他是要倒大霉的,他不敢。 无常大师虽然惹下大祸,给了怀南王化龙的可能,还给他指点了方向,但似乎一切也并非是他自己的本意,容辞不知将来是否还能用得着他,但他心觉得不该随意由着他死了。 慧缘大师点了点头:“若是他愿意留着便留着吧。” 师徒二人这边说着话,谢宜笑这边则是带着到了大殿,而后与知客僧说明来意,有施主要捐赠钱财,寺中的僧人还是比较积极的,毕竟是人都要吃饭的。 很快便领着她到了边上的偏殿,由着一位穿着袈裟的大和尚接待,谢宜笑与对方再说了一次来意,最后道:“烦请大师算一算,大约需得多少钱银。” 和尚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而后道:“施主大善,老衲替云中寺谢过施主。” “大师客气了。” 那和尚命人取来了一本册子,而后道:“后殿那边确实是有些老旧了,到了下雨之时还时常漏水,若是要修,需得是大修才是。” “寺中也算过这一笔账,若是大修,需得钱银一千三百两左右。” 宫殿不似一般的房舍,建设用料都极为讲究,后殿也是一处大殿,若是大修,一千三百俩也只是差不多而已。 “不过寺中早有心要休整那处后殿,这些日子得诸位施主慷慨,也攒了有些,余下大约是三百两最有的缺口,若是施主当真愿行此善行,便予三百正好圆满。” “若是施主有旁的想法,也一切随心随缘,不可强求。” 谢宜笑伸手翻看了一下册子,上面写的是寺中的客人为修缮佛殿的捐赠,有一百两三百两的,也有几两十几两的,更甚至是零零碎碎几两的。 正文 第410章 九公子陪同宜笑一同前来 云中寺地处特殊,上来还需得爬山,香火远不如大恩寺,但来往的都是一切喜好清静的贵人,贵人出手确实阔绰大方一些,但人确实不多。 谢宜笑看到了容国公府给了三百,陆国公府也给了三百,最后是前几日的——长宁侯府。 给了一百两。 谢宜笑看到这里,顿时想起了周氏也在云中寺的事情,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去见一见。 边上大殿有诵念经文的声音传来,她听着这些诵经声,似乎心里安宁了一些,最后摇了摇头,决定是不见。 若是在世俗之中,周氏为她舅母,知道她在同一处地方,她该是拜见,但这里是云中寺,而且她自己也不想去见,那就一切随缘吧。 不过这陆国公府...... 东明这四位国公爷,容国公府曹国公府最贵权势最大,余下便是秦国公府陆国公府,秦国公府子嗣众多,如今秦如月还做了宁王妃,站了宁王府的队。 这陆国公府,谢宜笑也略有耳闻,据说家里比较乱,还有个传言,说是陆老国公便是被这一众儿女给气死的,世人对这陆国公府颇有些不喜。 老陆国公娶过两任妻子,前面那位陪着他度过最艰难的时候,可是福薄,早早就去了,后来这位是天下初定的时候娶的。 如今在位的国公爷是原配嫡长子,看起来似乎不大行的样子,而且阖府上下都是极其享受富贵之人,但真正做事的却没有一个能拿得出手的。 许多人都在猜测陆国公府传不了几代就要落魄了。 谢宜笑有幸见过几位陆国公府的夫人贵女们,比比皆是华衣锦袍,珠钗满头,出行奴仆成群,香车宝马,贵不可言。 只是瞧着她们那些人,不像是个信佛的。 莫非是那位她不曾见过的陆国公府老夫人?似乎是陆国公继承爵位之后,便少有人见过这位了。 谢宜笑心思千转,却没有多问,她笑道:“那便给五百好了,也余下一些空余,若不然到时候不够就又是一桩麻烦事,若是还有剩的,便置办一些东西好了。” “阿弥陀佛,多谢施主。” 谢宜笑让明镜给了银票,而后见是天色还早,便去了祈福殿中听僧人诵念祈福经文,刚刚进门便见周氏坐在一个蒲团之中。 云中寺的客人不多,在祈福殿中听诵经的也不过是七八人,故而一抬眼便能看见,周氏听见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也看见了她。 周氏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 谢宜笑微微行礼,也没有说话,而是寻了个蒲团坐了下来,听僧人诵经祈福经文。 这一听便是两刻时(30分钟),待到僧人诵念经文完毕,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众人起身同样双手合十回礼,而后僧人便告辞离开,诸位客人也随之离开。 “宜笑。”周氏开口喊了一声,今日她穿着一身蓝色素净的衣裙,不施粉黛,看着少了几分贵气,却似乎有比之前更自然了许多。 谢宜笑行礼:“见过大舅母。” 周氏微微一顿,想要上前的脚步也随之一顿,她忽然想起,经过了这么多事情,谢宜笑已经和长宁侯府疏远,与她这个昔日像是半个母亲一样的舅母也没什么感情可言了。 她动了动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良久之后她才问:“你最近可是还好?” 谢宜笑道:“劳您挂念,一切都好。” 周氏见她仍旧是这副客气疏远的样子,心头有些着急,她急急道:“当初的事情确实是你大表姐对不起你,她脑子糊涂了,你别是与她一般计较。” 谢宜笑道:“不敢。” 周氏被她这话噎了一下,心里堵得慌。 周氏原本想和她打一打感情牌,让她别是记着以前的事情恨长宁侯府,到底是亲戚,最好是能回到过去,可是见她态度这样冷淡,也不敢再说。 “你怎么来云中寺了?” 谢宜笑道:“外祖母曾为宜笑求姻缘,如今外祖母在家中忙是杂务,分身无暇,便让宜笑自己前来还愿。” 周氏又问:“你自己一人前来?” 谢宜笑道:“并非,九公子陪同宜笑一同前来。” 周氏听她说起九公子,心中又是一阵复杂。 谢宜笑倒是得了一桩好姻缘,容国公府不但是门第高,人也厚道,就算是以前阿幽犯下错事,险些是毁了这桩亲事,容国公府非但是没有一怒之下退亲,反而是下了厚重的聘礼定亲。 可是她的阿幽呢,陛下赐婚让她给怀南王做侧妃,便是还能有聘礼,但却没有三书六礼,将来出嫁了,还不能着红裳绣凤凰戴凤冠,余生这一辈子也不能着大红衣裳戴牡丹芍药。 而且还要屈居王妃之下,行妾室之礼。 周氏想想都觉得心头像是有一个巨大的窟窿,痛得她没办法呼吸。 早知如此,还不如嫁给姜世子、嫁给年公子呢,甚至连赵家也好啊! 赵家虽然出身差了些,可将来有长宁侯府扶持,也未必是不能起来的。 怀南王府虽好,可若是为侧妃,就像是吃了一个烂果子一样,长宁侯府又不差,如何能为侧室呢? 折腾了一番来去,竟然落得这样的结果,实在是令人悔不当初啊。 “宜笑,你不知道,你大表姐她,她要入怀南王府为侧妃了......”周氏忍不住落下眼泪了,“你大表姐这样要强的人,如何能为妾呢......” 谢宜笑见她伤心,也不好劝她什么,或许不管她说什么都是错的,而且见周氏这样,她也生不出说几句风凉话落井下石。 罢了。 谢宜笑安静地听着周氏哭了一会儿,等她停了擦干眼泪,这才道:“大舅母若是没什么事情,宜笑便告辞了。” 周氏道:“等等,你可是住在客苑,我与你一同回去吧。” 谢宜笑点了点头:“好。” 二人一同出了门,便与侯在门口随行的婢女汇合,谢宜笑扫了一眼不见明镜,便问明心:“明镜呢?” 明心道:“明镜说去大殿上柱香,让我们等着姑娘,姑娘出来了,便去大殿门口等她一等。” 谢宜笑点头:“那去吧。” 然而一行人刚刚走到大殿门口,却见一老夫人纠缠明镜。 “我都说了多少遍了,这位老夫人,您认错人了,我当真不是您的孙女!” 正文 第411章 陆国公府老夫人 明镜脸色极其难看,语气也尤其不善。 她向来都是温柔和善的人,便是怼人的时候,那也是客客气气的,道理一套接着一套,少见有这么生气的时候。 谢宜笑心头一突,快步往前走去。 “雪鸢啊,你当真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你祖母啊!这些年你道理去了哪里,祖母找了你好些年了......” “你在外头可是受苦了?快和祖母回家去。” “我都说了,我不是你家孙女!”明镜气得不轻,“老人家眼神不好,该是好好看大夫去,别是在街上瞧见了一个就随便认孙女。” “明镜。” 明镜见谢宜笑她们来了,赶紧是走了过去,在明心背后躲了躲,挡住了对方热切的目光,明心见此,挪了一步,将她挡得严实一些。 “这位老夫人。”谢宜笑看过去,却见此人有些眼熟,先前在殿中听经的人里就有这位,而且她头一次来云中寺的时候,好像也见过。 对方还问了她是哪家姑娘,她不认识这位老太太,只是含糊地说了自家姓谢,但这位老太太似乎眼睛不大好。 老夫人身边的婢女伸手将她扶住,她站稳了脚,这才转头看过来。 此时大殿前面的广场上有零星的香客和僧人来往走过,双方站在那里僵持了好一会儿,那老夫人将眼睛眯了又眯,仿佛才将她认出来。 “我记得你,谢姑娘。” 谢宜笑微笑:“不知我家明镜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老夫人您,若是她有什么不敬的地方,我回去好好教导她就是了,老夫人何必为难她。” 那老夫人顿了顿,似乎这会儿镇定了许多,她眯着眼睛在几人身边扫过,最后落在周氏身上一顿:“长宁侯夫人。” 周氏一愣,倒是没想到对方知道自己,于是便问道:“不知这位夫人是哪家的?恕我眼拙,未能认出您来。” 那老夫人道:“认不出来也正常,我夫家姓陆,陆国公府是也。” 周氏大惊,谢宜笑眼皮子都跳了跳。 陆国公府? 那位陆国公夫人她也是见过的,年岁四十出头,这位大概都五十了,既然她说她是陆国公府的,那也只有...陆国公府那位久不露面的老国公夫人了。 后面娶的那个。 谢宜笑又想到了先前在捐赠册子上看到了陆国公府的名字,又想起去年三月就在这里见过她,难道她一直在这云中寺当中? 周氏忙是行礼:“拜见老夫人。” 谢宜笑也随之行礼:“原来是您老,是我失礼了。” 陆老夫人眯着眼睛又看了她一眼,仿佛是要将她的容貌记得清楚一些:“你这回可以说说你是哪家姑娘了,雪鸢与你又是什么关系?” 谢宜笑道:“回老夫人的话,先父乃是谢家谢青山,吾乃帝城谢氏谢家十三。” ‘先父’是为‘亡父’之意,意为父亲已经不在人世了。 陆老夫人一听,倒是明白她是谁了:“谢青山之女?原来是你,你都长这么大了。”说罢,她又顿了顿,“既然如此,不妨是寻个地方坐下来聊一聊。” 谢宜笑看了明镜一眼,见她脸色仍旧不好,似乎不愿多留,于是便道:“多谢老夫人相邀,不过今日我这还有事,便不打扰了,不知道老夫人住哪个院子,改日晚辈再去拜访。” 陆老夫人有些不情愿,好不容易遇见的孙女就将人给放走了,但是瞧见明镜似乎也不愿意见她,最终叹了口气作罢。 “也好,我便住在客苑最里面的那一处,你到了敲门就是了。” 谢宜笑点头:“好。” 陆老夫人点了点头,而后问周氏:“可愿是与我一同回去。” 周氏点了点头,跟了上去,与陆老夫人一同离开。 谢宜笑等人见她们走了,这才松了一口气,谢宜笑看了明镜一眼,没有多问:“我们回慧缘大师那边去吧,一会儿我与九公子陪慧缘大师用饭,你们到时候也去饭堂那边吃饭吧。” 顿了顿她又道:“明镜便不去了,明心给她带一份回来。” “是。” 一行人回到慧缘大师居住的院子的时候,这师徒俩的棋局还没结束,棋局上黑白棋子零落,谢宜笑看着拧眉好久都不知道要怎么走的那种。 她坐在一旁看了一会儿,觉得哪儿哪儿都是坑、哪儿哪儿都不能走,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碾压,她按了按袖口,将目光移开。 不看了。 容辞问她:“要不要来试试?” 谢宜笑使劲摇头:“不敢不敢,求九公子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她要下棋,还是去找容国公夫人吧,和他们下,简直是自己找虐。 容辞忍不住笑了起来:“我瞧着你和我母亲下,倒是挺喜欢的。” 谢宜笑道:“那可不一样,我与国公夫人虽然棋艺不如你和慧缘大师,但正好是旗鼓相当,下起来才有意思。” 慧缘大师笑了:“不错,这下棋,自然是旗鼓相当下起来才有意思。” 旗鼓相当,可以是斗智斗勇,有输有赢,这才是棋友。 若是一边强一边弱,强的那个觉得这下棋只剩下教导了,没什么挑战性,连脑子都不用动,而且还得思考是赢好呢还是让着好呢。 弱的那方不敌,不管如何跳横都被镇压下来,纵然计谋千万,仍旧被压得无法翻身,次数多了,也没意思,就算是对方让着,可这样的赢法也没啥意思。 容辞摇摇头,见谢宜笑坐在一旁喝茶,而后便继续下棋。 二人陪着慧缘大师用了膳食,而后才离开。 容辞以前居住的院子自从他还俗归家之后便分给别人了,他眼下回来也是要住在客苑这边。 二人的院子并排连在一起,谢宜笑的院子里有一株桃花,容辞的院子里则是有一株桂花,云中寺的院子建得不错,基本上每个院子里都栽了一棵树,到了季节了,也能赏花。 等一行人都洗漱完毕,便坐在明厅的桌子上,开始审明镜。 谢宜笑捏着她的白团扇,不紧不慢地扇了扇,青螺双手抱在胸前,将目光投了过去,俨然一副等着你说的样子,明心搓了搓手,好奇得不得了。 明镜看着这三人,顿时觉得头大。 正文 第412章 富贵荣华,有时候不过都是催命符 明心见明镜沉默着不开口,忍不住问道:“明镜,你真的是今天那老太太的孙女?陆国公府那边的?” 问完她又觉得是太过震惊了,到现在她的脑子还没转过来:“我的天啊!那可是国公府!” 三人齐齐看上她,谢宜笑有些头疼,而后又觉得好笑:“你不会是现在才回过神来吧,好了,也别天啊地啊的,明镜,你说说吧。” “不管是如何,既然今天已经遇见陆老夫人了,她怕是不肯善罢甘休的,这事情到底是如何的,你又是如何想的,也需得是让我们知道,之后我们再想想接下来怎么应对。” 说到这里,谢宜笑顿了顿:“你若是不愿意,谁人也不能强求你。” 明镜又是沉默了良久。 此时已经是夕阳日落了,夕阳的余晖落满院子,甚至有些霞光洒落在明厅的地上,映得屋子明亮安静。 明镜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才开了口:“我自小便早慧,两三岁的时候已经开始记事了,大概是太过于刻骨铭心,所以那些事情,到了现在还记得。” 说到这里,明镜柔和的脸上忍不住有了几分鄙夷和不屑:“她大概是觉得我当年还太小,不会记得那些事情了。” “我母亲出身普通,只是一个小饭馆家的女儿,这位陆老夫人当年出了意外,险些丧命,是我外祖父和外祖母救了她一命,后来她还在我外祖父家中呆了很长一段时间,等安全了才离开。” “而后又过了很多年,等到了儿女这一辈婚嫁的时候,这位又找来了,说当年我外祖父外祖母救了她的性命,想要结两家之好,让我母亲嫁给她儿子。” “当年那个时候,我外祖父和外祖母相继去世,家中只余下我母亲一人,我母亲被她哄了几句,又得知国公府权势滔天,贵不可言,便生了攀附富贵之心,点了头嫁过去。” 说到这里,明镜轻笑了一声:“可我母亲哪里知道,这位老太太为儿子聘娶一个出身普通的女子,不过是为了绝了儿子想要争抢爵位的心。” 说白了,想要感谢恩人是假,想要冠以报恩之名,利用人家姑娘才是真。 这权贵世家,若是没有点本事,一个出身普通的姑娘一脚踏进去了,那是早晚被吃得连渣都不剩,而且陆国公府一众儿子为了争抢爵位,正斗得不可开交。 就算是明镜不说,在场的三人也可以预见明镜的母亲在那座大宅之中受了多少排挤和委屈,又受了多少阴谋诡计算计。 若是陆老夫人真的有心报恩,又何必多年之后再出现,又何必将一个普通人家出身的姑娘嫁给儿子,最应该做的,应该是为她寻一门合适的亲事才是。 “她儿子,也就是我生父,不过我早已当作自己是没有父亲的,只将他当作仇人,他不愿意这门亲事,觉得他这样的身份,合该是娶一门贵女,一来门当户对,二来为自己争夺爵位添加助力。” “但是在这陆老夫人的强压下,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娶了我母亲,而我母亲生下我的第三年就没了,那会儿我才两岁多。” “母亲刚刚去世之后,有一回我在屋子里睡觉,听见了陆老夫人在责骂她的儿子。”明镜捏了捏袖子的袖子,手指握成拳,眼中也有了恨意, “原来我母亲死去,是因为那个男人给她下了慢性毒药,那药一天吃一点,日子久了身子骨都坏了,而后病入膏肓死去。” “他原本就不喜欢我母亲,而且还恨我母亲挡了他娶贵女的路,但他在他母亲的镇压下,又无力抵抗,最终只得是想了这么一个法子,除掉我母亲。” “只要我母亲死了,那他一切都可以重头再来,娶一位贵女回来重振旗鼓。” 谢宜笑闻言眉头皱得紧紧的:“我记得这位陆老夫人的亲生儿子是现在陆国公府的四爷,娶的是景阳侯府司家女,还生了一对儿女。” 谢宜笑大概是明白了为何明镜不愿认这陆老夫人了,当年这陆老夫人为了一己私利,拉了明镜母亲这个无辜的人入局,导致人家姑娘早早的被人害死了,香消玉殒。 再来分明知道了人家被害的真相,却选择了包庇自己的儿子。 明心气得险些拍桌子:“真的是岂有此理!” 青螺抬了抬眼皮子:“如今这位陆四爷还好好的,又娶了一门他满意的贵女为妻,生了一双儿女,所以当年陆老夫人是包庇了自己的儿子杀妻之罪。” 陆四爷错过了争夺爵位的重要时刻,爵位最终还是长房得了,但他又如愿地娶了一门高门贵妻,陆老夫人也得偿所愿。 所有人都圆满了,唯有那个被拉进局中死于非命的可怜女子。 以及...明镜。 她年幼之时,母亲被父亲害死,祖母知道真相选择了包庇,她恨这个父亲,也不原谅这个祖母。 所以陆老夫人到底有什么脸面跑出来认孙女的? 明镜道:“如此还没完,那人说了新的亲事,景阳侯府贵女,身份那是贵不可言,可是人家姑娘不愿意前面的人留下一个女儿,正好是他也不想看见我,于是便将我抱了出来,交给了那景阳侯府贵女。” “那女人将我卖去了青楼。” 谢宜笑手中的扇子掉到了地上,明心豁然跳了起来,气得要炸了:“这女人当真是歹毒!” 明镜闭了闭眼:“大概是我命不该绝,有一夜楼中突然大乱,我借机逃了出来,险些被人追上的时候正好夫人的马车经过,将我救了起来。” 明镜口中的夫人,便是顾琴瑟。 所以明镜宁愿是在谢宜笑身边做一个婢女,也不愿再回到那陆家之中。 富贵荣华,有时候不过都是催命符。 她只想好好活着,平安地活着。 明心呜呜地哭了起来:“明镜,你也太可怜了,那陆家人这么恶毒,早晚有报应!” “呜呜呜~” 明心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明镜想起当年的事情,还有些难过,见她哭成这样,实在也是无奈:“好了,别哭了,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明心抹了一把眼泪:“我就是心疼你,遇见这么一堆破烂玩意!” 正文 第413章 仇还是要报的 明镜见她傻傻丑丑的样子,又是想笑又是无奈:“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心疼我,我现在不用你心疼,快别哭了。” 虽然年幼不顺,但她后头的运气却不错,没有落入那青楼柳巷,得了夫人相救,就算是做婢女,她也没有过多少辛苦。 小时候跟着读过书,学过礼仪,年纪大一些了,在谢宜笑身边做事,可很多事情也只需她动动嘴就有人做的,衣食住行无缺,也没有人欺负她,生活也算是无忧。 明镜很珍惜现在的日子。 谢宜笑想了想,而后问她:“我母亲,当年认得你吗?” 明镜道:“我小时候因为母亲常年卧病,少有外出见客的时候,所以见过我的人不多,我有记忆以来知道遇见夫人,便没有见过她的,不过我觉得她应该是知道此事。” “当年我不见了,陆老夫人应该找过一阵子,帝城的人大概都知道陆国公府丢了个姑娘,她问了我要不要回家,我拒绝了。” “之后我在谢家住了一阵子,听说那位陆四爷风风光光地娶了景阳侯府贵女,前尘往事,估计再也不会有人想起,夫人大概也觉得我回去了可能活不下去,便没有再说让我回去的事情。” “再后来,我便与夫人说了,我想留在姑娘身边,做个婢女就行。” 明镜笑了笑,夫人于她有再生之恩,也庇护了她,她也不是不知恩的,而且夫人也不欠她什么,总不能一辈子庇护着她。 陆家也回不去了,她总要为自己谋个生计。 那会儿她年纪虽小,但确实挺聪明的,顾琴瑟知道陆家那边她是回不去了,回去估计小命不保,而且陆老夫人还在找她,所以便同意了,对外说是买来的姑娘。 “我觉得我现在挺好的,好好地长大了,母亲在天之灵,也该瞑目了,你们也不用为我难过。”明镜笑了笑,“就是有些遗憾,不能是为母亲报仇。” 当年的事情过去得太久太久了,陆四爷毒害妻子,又有陆老夫人包庇,该处理的人和事也早已处理了。 当年她太小,没有本事,而如今,时过十几年,连一点证据都没有的事情,说了别人估计也不会信。 “仇还是要报的。”谢宜笑伸手握了握手边的一只茶盏,垂了垂眼帘,“不过得徐徐图之,看看能不能找到证据,别人我管不着,但是他们这样害你,便不能就这样算了。” 明心使劲点头:“就是,他们草菅人命,放到哪里都是杀人的大案,哪里能任由他们逍遥法外!定然是要抓起来,绳之以法才是!” 青螺也点头,对于别人的生死,她虽然不是很看重,但是自己人总不能委屈了:“不过有个问题,都十几年过去了,陆老夫人怎么会认出你来?” 明镜笑了一声:“我生得有几分像我母亲,本来还以为她眼睛不好,认不出我了,没想到竟然认出了。” 说到这里,明镜的语气有些讥讽:“听说她那双眼睛是当年我不见了之后哭瞎的,之后眼睛就一直不好,可这又有什么意思。” “当年陆四将我抱出去交给了司家女,她不可能是不知道的,可她最终也没惩罚陆四,最多就是骂一顿,最后还让司家女风风光光进了门,成了她儿媳。” 谢宜笑嗤笑了一声:“说到底,她最在乎的不过都是她的儿子罢了,你娘在她心中,大概是个可以利用的,而你,她大概心中有些愧疚。” 是啊,愧疚。 “愧疚?”青螺都笑了,“若是她真的愧疚,早该将她儿子绳之以法,而不是一面看着自己杀妻弃女的儿子风风光光地再娶,再给她生孙子孙女,一面躲起来愧疚。” 谢宜笑道:“惨的只有你和你母亲罢了,她的亲生儿子国公府四爷,妻妾在怀,儿女成群,她依旧是风风光光的陆国公府老夫人,一生圆满。” “我最讨厌的便是这样的人,既然已经为恶,还愧疚什么?不过就是想要自己良心过得去,心里好受一些罢了。” 明心忍不住问:“那现在咱们该怎么办?既然那老太婆已经认出明镜了,怕是不会善罢甘休,估计还想将明镜带走呢!” 谢宜笑想了想道:“明日早晨我便去见见她,明镜就不要去了,明镜被卖入青楼的事情可以拿出来说一说,若是这老太太真的有点良心,应该不敢再来打扰。” “但是你母亲的事情先不要说了,杀人是大罪,那老太太若是知道了,自然要为了她的儿子谋算,等我们下山了,便让人去查一查这事。” 说罢,她看向明心:“明心,这事......” “我去找人查吧。”青螺突然开口,“都这么多年的事情了,明心查不出什么来,不过你们也要有心里准备,可能真的什么都查不出来。” 不管是陆四爷还是陆老夫人,定然是处理过当年的事情的,又过了十几年,想找到证据证人不容易。 谢宜笑道:“你若是能找到人,那就更好了,明镜,还不给你家青螺姐姐说一声谢谢。” 明镜果然上道:“青螺姐姐对我最好了。” 这谄媚的样子颇有些像明心。 在场的人忍不住笑了起来,明镜的心情也好多了。 虽然提起当年,她还是为她母亲难过,怨恨陆家那几人,但已经过了这么多年,该哭该难过的都难过了,她如今心里也平静。 甚至她都想过,若是没有本事报仇,她会这辈子安安稳稳地过,也算是慰藉母亲在天之灵。 母亲总是希望她能过得好好的,而不是碰得头破血流,一生不得安宁。 四人仔细商量了一番,到了第二天清晨吃过早食,谢宜笑便和容辞说了去找陆老夫人的事情:“昨日遇见了,想去看看,用不了多少时间,等我回来咱们就去看桃花。” “你不说我倒是想不起来陆老夫人也在这里了。”容辞喝了一口茶,而后道,“她这些年也都在寺里,她家里以前有个孙女丢了,听说是为了她孙女祈福。” 正文 第414章 原来也不过如此 谢宜笑忍不住嗤笑了一声:“祈福?不过只是为了求得心里安宁罢了,那老太太也不是什么好人。” 容辞微微蹙眉:“她怎么了?” 容辞甚少见她评论他人的不好,尤其是长辈,而且还露出这种不喜的神情。 谢宜笑想了想,反正青螺都知道了,到时候青螺找人去查当年明镜母亲的事情,估计瞒不住他,于是将事情与他说了说。 容辞脸色微变,良久都说不出话来。 他一直都觉得陆家这位老太太是真的心疼丢了的孙女的,所以这些年大多数都在寺里住着,为孙女祈福,倒是不知道其中还有这样的事情。 “只是我有些事情想不明白,为何当年她不愿自己的儿子争爵位,甚至为了儿子娶一个出身普通的女子呢?谁家为了爵位不是争得你死我活。” 连廖氏都想异想天开觊觎定王府的爵位呢。 容辞想了想道:“陆家的几位爷,现在的陆国公和陆二爷是原配所出,陆国公有些平庸,但却是嫡长子,陆二爷这人鲁莽,手段也恶狠,但事事以兄长马首是瞻。” “陆老夫人大概是怕陆四爷真的与陆国公争爵位,陆二爷豁出去弄死陆四爷,那人狠起来跟疯了一样,惹怒了他就容易发疯,而且爵位素来由嫡长继承,陆老夫人要面子,不愿受人指指点点。” “再说,陆四本事平庸,却心比天高,心术不正不走正道,国公府落在他手里,迟早要完。” 谢宜笑又笑了:“这么一个儿子,她竟然以报恩的名义让人家姑娘嫁进来,这不是报恩,怕不是恩将仇报了吧。” 这老太太就不是个好东西,害了人家姑娘,还害了明镜,就算是她在佛前忏悔五百年,也难消此恨。 如今还想认明镜,真的是想的美! 谢宜笑气呼呼地给自己灌了一口茶:“我去了。” 容辞问她:“可是要我陪你一同?” 谢宜笑摇头:“不用不用,我自己来解决,若是实在解决不了再找你。” 容辞点头:“那你将青螺带上。” “好,你等着我回来。” 谢宜笑气势汹汹地带着明心和青螺去了陆老夫人住的院子。 陆老夫人今日早早就起来了,昨日她便派人下山去查了查谢宜笑和明镜的事情,早上听了回禀,脸色当下就黑了。 她用手中的拐杖敲了敲地面:“真的是岂有此理,谢家好大的胆子,竟然让我陆家的姑娘为婢,真的是岂有此理!” “等她们来了,我定然要好好问一问她们!” “我们家雪鸢的,这些年都不知道受了多少苦,等她回来了,定然要好好补偿她。”陆老夫人想起明镜这些年给人做婢女,过着伺候人的日子,忍不住心酸心疼。 “因为都怪那个孽障,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雪鸢怎么说都是他亲生女儿!”陆老夫人想起当年的事情,也是气得发抖。 正在这会儿,有人来禀报说谢宜笑来了,陆老夫人又是生气又是激动,最终还是激动占了上风,她忙是吩咐边上的人:“快!快请她们进来!” 说罢,她还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裳,扶着拐杖站立起来,而后将拐杖交给一旁的人。 等是见到有人进来了,陆老夫人将眼睛眯成一条缝,左看右看,不见明镜,脸色当下就变了:“怎么只有你们,雪鸢呢?” 雪鸢,便是明镜本来的名字,叫做陆雪鸢。 陆国公府有六个姑娘,明镜排行第四,前面三个有两个已经嫁了,未嫁的有一个比她大几个月,正是长房嫡女陆雪婷。 谢宜笑微微行礼,而后含笑道:“陆老夫人糊涂了吧,我们这哪里有什么雪鸢?” 陆老夫人脸色有些不好:“世人皆说谢家百年世家,最终礼仪规矩,家风最正,风骨卓然,原来也不过如此。” 谢宜笑挑眉轻笑:“世人皆说陆老夫人诚心仁善,菩萨心肠,为了给孙女祈福,希望佛珠保佑她平安,这些年一直居在这云中寺,原来也不过如此。” “我谢家家风正不正,谢家众人心中有数,我亦然,倒是陆老夫人这心肠善不善,陆老夫人心中也有数吗?” 谢宜笑嗤笑了一声,十分的不给面子。 想起当年明镜若不是运气好,怕是要落入风尘,她这心里就有一团火在烧。 明镜小姐姐都温柔善良的一个人啊!却遇到了这么一堆东西! 等拿到证据了,她一定要将这些人告上大理寺!谁也别想好过! 陆老夫人脸色微变:“老婆子不懂你说什么,谢姑娘,雪鸢是我陆家的姑娘,你们谢家竟然让她为婢,这是将我们陆国公府的脸往地上踩,需得是给我们一个交代。” “再则,她既然是我陆家的姑娘,你需得放了她随我回去。” 谢宜笑瞧着她一脸义正言辞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凭什么?” 凭什么? 陆老夫人脸色一冷。 去岁见面的时候,陆老夫人还觉得谢宜笑是个好姑娘,温婉和善,待人和气,还十分喜欢她的,只是如今见对方咄咄逼人、出言不逊的样子,心觉得自己是看走眼了。 “凭什么?就凭她是我陆家的姑娘!她是国公府的贵女!哪里是你正指使的!她有父母,还有祖母!不是你想欺负就能欺负的!” “陆老夫人,您这话说反了吧?”谢宜笑走了过去,态度甚是不客气,“应该说是有我在,她不是你们想欺负就能欺负的!” “父母?祖母?”谢宜笑打量了她一眼,“我记得明镜说她母亲早走了,真是可怜的一个女子,当初以为自己嫁入高门,做了国公府的少夫人,从此飞上枝头了,只是可惜,命薄,没这命享这富贵。” 陆老夫人脸色微变。 谢宜笑又道:“至于她现在的那个什么父母?陆老夫人说的那一对,是将明镜卖到青楼的那一对男女吗?” “陆老夫人不知道吧,当年人家可不想要这个女儿,将人家卖到青楼去,想让她一辈子在那风尘之地过着最低贱的日子?” “老太太,这畜生都知道做父母,你觉得那样的人配?” 正文 第415章 不过是自己良心难安罢了 “连畜生都不如的东西!他们也配!” 谢宜笑先发制人,噼里啪啦地骂了一堆,而后看着陆老夫人的脸色越来越惨白。 她就不信了,到了这个时候,陆老夫人还敢让明镜回陆家,但凡她有一点良心,就不该在她管不住儿子儿媳的时候让明镜回去,除非她是想让明镜去死。 “青楼?那不可能!不可能!”陆老夫人忍不住惊叫起来,一脸的不信,“就算是老四不喜欢这个女儿,就算是让她死了,也不会将她送到青楼去,遭人羞辱。” 是啊,就算是他再不喜欢这个女儿,甚至恨不得她死了,也不会是将她卖到青楼里去的! 谢宜笑笑了一声:“明镜当年还小,但隐约也有些记忆了,据她回忆说,是她那位所谓的父亲将她从家里抱了出来,交给了一个女子,那女人让人将她送去了青楼,敢问陆老夫人,明镜如今的爹如何了,那女子又如何了?” “陆四爷确实不可能将人卖到青楼去,那当年的司姑娘、现在的四夫人呢?” 陆老夫人脸色大变,惨白惨白的吓人,她的嘴唇苍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她说她当年只是一时糊涂,将人丢到路边了,我也不知,她竟然做出这样歹毒的事情。” 谢宜笑笑了:“看来陆老夫人也是知道当年的事情,既然是心疼孙女,在这里拜佛祈祷做什么,为她主持公道,惩罚作恶之人才是。” 明心冷笑道:“您这一面包庇害了她的人,还一面说什么心疼孙女,也不觉得是自己恶心,明镜遇见你们一家,有你这样的祖母有那样的父亲,简直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她同我说了,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们,看见了觉得眼脏,闻到味了都觉得恶臭冲天。” “你有什么资格指责谢家让她做婢女,若非是她当年运气好,遇见了夫人,被夫人所救,她这会儿怕不是还被困在那里,夫人对她有再生之恩,这些年亦有庇护之恩,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们夫人和谢家的不是!” 陆老夫人听了这些浑身颤抖,被打击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晕过去了,边上伺候的人赶紧扶着她坐下。 在陆老夫人身边伺候得长久的嬷嬷看着陆老夫人被两个小姑娘指着鼻子骂成这样,有些看不过眼:“都说谢家是礼仪传世之大家,不成想竟然是个嘴皮子利索,不知尊敬长辈的,若是传出去了,也不怕别人耻笑。” “再则,谢姑娘也是要嫁入容国公府的人了,也不怕这些话传到容国公府耳中。” 谢宜笑这会儿是真的笑了:“劳这位嬷嬷费心了,我这个人,有些事情放在自己身上,能忍我也忍了,可却是个护短的,容不得身边的人受委屈。” “至于敬不敬长辈,我以为长辈慈则当敬之爱之,长辈不慈,便没有什么好说的,面上过得去,便是妥当了,至于这话传到容国公府去,我也是不怕的。” “若是容国公夫人知晓我这么能耐,指不定还会拍手叫好,觉得我是个有本事,将来谁人都不想欺负到我的头上。” 这还真的是容国公夫人能干出来的事。 谢宜笑见对方脸色变得难看,又继续道:“当然,若是几位想要陪我去容国公夫人面前论一论,我也是欢迎的,只是可惜,容国公夫人会不会指责我不敬难说,陆四爷弃女以及陆四夫人歹毒心肠怕是要世人皆知了。” “我是无所谓的,正好让天下人知道明镜的处境,也知道陆国公府干的都不是人事,至于这陆国公府的脸皮还要不要,那可不归我管的。” 一直站在一旁当柱子的青螺看着那嬷嬷被怼得像是吃了苍蝇一样脸皮扭曲又不敢言语,都忍不住有点想笑,不过碍于面子,她只得拉下脸来,使得自己变得更冷傲一些。 这几个人不愧是一起长大的。 嘴皮子一样的厉害,道理还一套一套的。 陆老夫人一连深吸了好几口,忍不住道:“她爹当年也不知道那司家那女人会干出这样的事情啊!” “陆老夫人,您这话说得就有些恶心人了。”谢宜笑压了压嘴角,眼底有些讥讽, “当年陆四爷和司家那女人是什么关系?陆四爷可是要娶人家的,那女人也明摆着不想容忍明镜存在,想要将人处理了,陆四爷将女人交给对方,就等同是送这个女儿上黄泉路。” “司家女心思歹毒,想糟蹋人家姑娘,若是明镜在青楼长大,指不定她还要给明镜安排上几位恩客,原配嫡女落入风尘,被人糟践,她是多么的快意啊!” 明心接着道:“就是,若是她再狠毒果断一些,大概会当时就将人弄死了,您可别侮辱爹这个词,听得我实在是想吐,连畜生都不如的东西,也配称爹。” 陆老夫人被说得整个人都在颤抖。 是啊,那孽子不知道将女儿交给那个女儿有什么下场吗? 他早知道了。 他这样的人怎么配当人家的爹呢? 配吗? 陆老夫人怎么都说不出‘怎么说他都是雪鸢的爹’这种鬼话。 谢宜笑又道:“若是陆老夫人对她还有一丝愧疚之心,就当她是死了,世间上也早已没有了陆雪鸢这个人,只有明镜,陆家与她没有什么关系,您也与她没什么关系。” 陆老夫人有些不肯。 谢宜笑又道:“她摊上那样的父亲和后母,若是回去了,下一刻怕是就要被论斤论两卖了,到底是个已经长成的姑娘了,嫁个五六十岁位高权重的老头做继室,或是寻个高门娶不到媳妇的傻子将她嫁过去,得了好处,也不会伤心,这多美的事情啊。” “陆老夫人,当年明镜丢了,您又没有惩戒凶手,是不是愧疚啊,愧疚得眼睛都哭瞎了,夜夜睡不着觉,成日不得安宁,来了这云中寺日日祈祷才有片刻的安宁。” 说到这里,谢宜笑又嗤笑了一声,“您也别说您对明镜有多深的感情,听得人想发笑,不过是自己良心难安罢了。” “若是您还有半点作为人的良知良心,就不该是为了自己的片刻安宁,将她拽入陆国公府那个深渊之中。” 正文 第416章 是她罪有应得,怨不得别人! “若是您逼着她回了陆国公府,再出了什么事情,您就是这持刀的刽子手,到时候别说在佛前诵经念佛十几年了,就算是五百年,也难洗你身上的罪孽。” 谢宜笑瞧着她的身形颤了颤,眼中有着慌乱,心里也算是有数了:“陆老夫人,现在与你说,请您当陆雪鸢已经死了,世间上已经没有这个人了,您觉得如何?” 陆老夫人喘了几口气,却还有些不乐意:“就算是她不回陆国公府,不认她的父亲,可我是她的祖母啊,我知晓,当年她父亲这样的错事,我没有为她主持公道,是有愧于她,可我......” 谢宜笑突然问道:“听说当年陆老夫人为陆四爷娶明镜的母亲是为了报恩?” 陆老夫人听到这话,将要往下说的话突然卡住了,她有些慌乱不敢抬眼。 “陆四爷是陆老夫人亲生的,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陆老夫人难不成不知道?”谢宜笑看着陆老夫人慌乱的表情,突然就笑了,“您知道,可是您还是为了娶了明镜的母亲。” “陆老夫人您这恩报得可真好,好好的一个姑娘,不过在几年时间就香消玉殒了,陆老夫人,这些年在梦里,可是曾梦见过她?” 报恩,恩将仇报差不多! 明知道自己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明知道他不愿意娶一个出身普通的女子,还搞了这一出,明镜母亲的悲剧,全由这位看着‘慈祥善良’的老太太一手操控。 拉了一个无辜的姑娘入局,使得她受尽苦楚,而后凄凉地死去,甚至连唯一的女儿,也险些是落入那样凄惨的境地。 这老太太恩将仇报,利用人家姑娘,毁了人家一生,还装什么无辜慈悲。 谢宜笑对她是一点敬意都没有,就算是她是陆国公府的老夫人,是个老人家,可世间上有些老人家并不值得尊重,不过是坏人变老罢了。 陆老夫人听她说到这里,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握着椅子的手不停地抖着,闭上眼睛时,都还记得当年她那个儿媳死去的样子,那场面这些年一直道折磨着她,让她寝食难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陆老夫人才恢复了一些神智,从回忆中脱离出来,此时她满头大汗,张了张嘴,艰难地开口:“既然是雪鸢的要求,我也只能是如她所愿。” 谢宜笑道:“是明镜,陆老夫人您又糊涂了,这世间上早已没有雪鸢这个人了,只有明镜。” “我们这边的要求是,明镜的这桩事情,除了现在已经知道的人,不会再有人知道,陆国公府的所有人,当然也包括您,都不要打扰她。” 陆老夫人脸上有了一些痛苦:“她连我这个祖母都不愿意认,不愿意见吗?” 谢宜笑道:“陆老夫人说笑了,这不是她愿不愿认想不想见的问题,而是您想不想认想不想见,若是想,便为她当年受过的苦主持公道,还她一个公平正义。” “您连这点公平正义都不愿给她,不愿怜惜她,有什么资格问她愿不愿认你,想不想见你?” 陆老夫人又噎住了,但是又说不出还为明镜主持公道,处置她儿子儿媳的话。 谢宜笑轻笑了一声,仿若是讥讽不屑。 陆老夫人当然不会为明镜主持公道了,儿子是她亲生的,而且现在又有了孙子孙女,就算是她对明镜有愧,却也只是心中有愧而已,纵使她能哭瞎了眼睛,能在佛前祈祷忏悔十几年,却也不会去动自己的儿子。 甚至当年她那个儿子下毒杀妻,她知道之后,选择了为其遮掩。 明镜这一辈子都不会认她,也不会原谅她,纵使她在佛前跪五百年忏悔。 “既然事情已经谈好了,我们也该告辞了。”谢宜笑拍了拍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尘,而后转身离开,自她进门以来,连坐都不曾坐下,茶也没用上。 “多谢陆老夫人款待,茶我也不喝了,您自个慢慢品好了。” 陆老夫人看着一行三人头也不回地离开,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都瘫了一样,一动不动,最后忍不住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最后失声哭出声来。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当初就不应该!就不应该!若不然也不会......” “她说得不错,是我恩将仇报,是我的错!” 她忍不住伸手捶自己的胸口,痛哭不已:“可是我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办!那是我儿子啊!我能怎么办!让他去死吗?!” 她当年算计得好,可是不知这个儿子竟然如此歹毒,敢下毒杀妻,杀妻之后为了讨好想要娶的女子,而后弃女。 她自己心里都想骂一声畜生,可又是她自己亲生的,怎么下得去手。 雪鸢不认她,不愿见她,也是她罪有应得,怨不得别人! 谢宜笑一行人出了门便匆匆回了自己居住的院子,路上的时候明心还觉得痛快,发出哈哈的笑声。 说到兴奋之处,她还觉得有些可惜:“要是能动手多好,我明心定然要亲自打肿她的脸,死老太婆,怎么不早点死,留在这时间害人!” 谢宜笑忍不住轻咳了一声:“这里佛寺,虽然知晓你是这么想的,但也别说出来。” 明镜听见声音,匆匆来开门,见三人都全须全尾地回来了,松了一口气:“姑娘,你们回来了,如何了?你们没事吧?” 明心上前去拉她的手,亲亲近近的,有些得意道:“当然是将她们打得哭天喊地的,怼得她们说不出话来,不过都是我和姑娘的功劳啦,青螺她只会做柱子,站在那里一声不吭。” 青螺闻言双手抱在胸前,而后抬头斜眼看她。 这丫头翅膀也硬了,都敢编排她了! 明心小心肝一抖,忙是低头:“我说错了,是我说错了,青螺师父最厉害了,虽然没有开口,但是镇压全场,有青螺师父在,我们才能放心是不是?” 这求生欲也是绝了。 明镜忍不住笑了出来:“好了好了,有什么事情咱们进门再说。” 明心挽着明镜的手往院子里走,高兴地将刚才的事情说给她听了:“明镜明镜,你不知道,我和姑娘方才将那老太婆骂得连屁都不敢放......” 正文 第417章 明镜明镜,你不要伤心 明心高兴地说着她们先前如何将陆老夫人说得脸色白了又白,几乎要痛哭流涕的样子。 最后还对明镜道:“明镜明镜,你不要伤心,他们对你不好,你就当没有那些人,没有他们,你还有我啊!我肯定会对你好的。” 说完,还挺起胸膛拍了拍,一副咱们才是‘兄弟姐妹’的模样。 明镜听言,忍不住心头一暖,眼底有了一些湿润,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当年顾琴瑟将明镜安排在‘谢宜笑将来的婢女’这个身份上,可能也是权宜之计,毕竟她知道明镜的身份,不可能是真的让一位国公府的姑娘给自己女儿作婢女的。 后来,谢青山没了,顾琴瑟像是失了魂似的,大概早忘了这事,再后来也走了,于是明镜就一直在谢宜笑身边呆着,一直过了这么多年。 明镜与明心一同长大,虽然明心总是不大聪明的样子,有时候还有点冲动,但是明镜从小都是温柔又包容的性子,对她从未有过不喜或是不耐烦,二人之间感情很好。 虽无血缘关系,却如同亲姐妹一般。 谢宜笑见明镜被明心哄好了,笑了笑,而后开始说正事:“经过今日这一事,陆老夫人应该不会来找你了,除非是她真的不在乎陆国公府的面子,不在乎她儿子一家的名声了。” “若是事情闹起来,她儿子,儿媳名声就烂了,她那孙子孙女有这样的一对父母,将来这一辈子可能都会被人指指点点,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她不敢与我们闹。” 陆老夫人有软肋,或许她心中也是痛恨儿子不干人事,心肠歹毒,可到底是她亲儿子,她又不可能是看着儿子孙子毁了一辈子。 说起那老太太,明心对其痛恨不已:“她竟然还想让你认她,她配吗?” 明镜点头:“只要她不来就好,我不愿再见到她。” 她不想再与陆家有什么牵扯,也不想他们来打扰自己。 谢宜笑道:“现在暂且平安,之后要看青螺那边能不能找到证据了,若是能找到证据,你便去为你母亲报仇,若是找不到......” 若是找不到,可能没有机会给她母亲报仇了。 没有证据,明镜若是对上陆国公府,简直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明镜母亲若是在天有灵,定然是希望她能好好过好一辈子的,而不是为了报仇,将自己搭上去,而后赔上一辈子。 “不过我相信,世间之事,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总有一天他们会有报应的。”谢宜笑看了看院子一角的桃树,而后笑了笑,“我们且走着瞧。” 谢宜笑也觉得是天理昭昭,做了恶事的人总会有报应的。 就像是这个‘穿越者顾幽’,她害得长宁侯府这么惨,就算是她走到了最后,可时光还可以倒流,重新再来一次,这一次原来的顾幽表姐妹从地狱里爬出来,联手将她坑惨。 这个穿越者顾幽在书中活了两世,第一世就在这个世界,等她在这个世界老了死了,又回到了现代,而后又与怀南王重新相遇,再续前缘。 可是现在,先是原主(原来的谢宜笑)去了现代,顶替了顾幽活着,那一副身体有了主人,顾幽再也回不去了,只能是困在这个世界里,如此斩了她一世。 再来,是她被拉着到了这个世界,分了顾幽的运势,天道蒙蔽众生的眼有了裂缝,很多人都看出了顾幽的不对,觉得她这个人不遵礼法,只顾自己不顾家族,不顾大局,像是脑子有病了一样。 再来原来的顾幽又摆了她一道,给她披上了‘天凤之命’这一层皮,使得她的处境尴尬到了极致,再有他们自己犯蠢,陛下亲自下手治她。 可以说这一辈,顾幽想要翻身,怕是很难很难了。 至于这陆国公府,现在的陆国公平庸,陆二爷恶狠,陆四爷心术不正心肠歹毒,甚至这陆三爷还有后面的甚至是往下一代的,也是个个平庸,没有一个能拿得出手的。 这些人本事没有,个个内斗花钱都是好手,现在还能靠老国公留下的人撑着,等再过一些年再看它,也不知道烂成什么样子。 一个家族内斗,也没有了支撑门庭的人,迟早要完的。 明镜笑了:“对,走着瞧。” 走着瞧吧,她会看着陆国公府如何倒下来的,看着他们扑在废墟之中,如何的痛哭流涕,哭天喊地。 看着这个高大如同巨兽一样的府邸,给她母亲陪葬。 等到了那个时候,她会去给母亲上香,告诉她害了她的人都遭了报应,然后带着她离开陆家,将她安葬的外祖父和外祖母身边。 几个姑娘凑在一起说了一会话,没有多久,便听见有人敲门,陆追在门口大喊大叫:“你们在里头聊什么呢,这么高兴?” 明心听了这声音,冷笑一声,然后起身去开门,一边开门一边冲着外面的人叫嚷:“聊什么聊什么,当然是我们姑娘家聊的事情,你一个大男人,能不能别这么......” 开了门,她抬眼往外看去,然后到了嘴边的话卡住了,差点还呛着自己了。 “咳咳!九、九公子,您怎么来了?” 要死了,九公子不会也看到她这么泼悍的样子了吧? 明心欲哭无泪,正想狡辩几句给自己正名,却见九公子根本就不管她泼悍不泼悍,点了点头便抬脚往门里走去,明心只好是让到一边去。 最后她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脸,觉得是脸疼。 九公子才不管她泼悍不泼悍呢! 他只要他媳妇儿不泼悍就好了。 陆追跟在后面,见她用力拍自己脸,觉得是奇怪,凑过去问她:“你好端端的,干嘛打自己的脸?” 明心见是他,又是哼了一声:“要你管,要不是你大喊大叫的,我又何至于这般丢人!”说罢,她又是哼了一声,然后转头往里面走去。 陆追见她掉头就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觉得莫名其妙,但也抬脚跟了进去。 正文 第418章 从他开始将她放在心上,就变得不一样了 谢宜笑和容辞等人没有在院中留多久,收拾了一下东西,便出发去往后山看桃花去了。 路上的时候二人走在前面,余下的人缀在后面有十步远。 容辞见谢宜笑脸色与往常没什么两样,稍稍放心了一些,上一回从长宁侯府出来的时候,都要哭了,他有些担心她对上陆老夫人受了委屈。 “事情可是顺利?” “顺利。”此时路过一处竹丛,谢宜笑伸手摘了两片竹叶,捻在手指上转了转,“那陆老夫人有软肋,捏得住,她便不敢强抢,现在连见明镜都不敢来了。” 说起来,活到陆老夫人这一把年纪了,又不是个没脑子的,若非她心里有鬼,又觉得实在是对不住明镜,又被拿捏住了把柄,真的也是不好对付。 容辞点了点头:“能拿捏得住就好。” 明镜到底是不适合再回陆国公府了,虽然说做陆国公府的贵女,确实是身份高,但她摊上了那样的父亲和继母,回去了定然没有什么好下场。 再好的富贵荣华,也需得是有命享才是。 谢宜笑叹了口气,而后摇了摇头,决定不再去想这些事情了,她扯了扯身边人的袖子,督促他走快些,“咱们快点去吧,也不知道那桃林那里还有没有人。” “好。” 一行人在小道上穿行,最后走过一处月亮门的时候,眼前的视线便豁然开朗,抬眼看去便是树树桃花。 这会儿正是桃花开得正好的时节,最早盛开的那一批已经要落花了,风吹来的时候,有花瓣纷纷扬扬而落,在地面上仿佛是铺了一层锦缎。 而且这些日子开的花最多,朵朵桃花绽放,缀满枝头,还未开的则是在枝头含苞待放,仿佛羞怯腼腆的小姑娘。 抬眼看去,近处是桃林,远处便是青山,近处的山林有树木花草生长了出来,山花灿漫,远处的山还有不少掩盖在云烟之中,飘飘渺渺,仿若仙山连绵。 谢宜笑很喜欢这里,觉得是山青了水绿了,天空明了,呼吸一口气,觉得这体内的浊气都呼出来了。 一行人爬上了小山坡,谢宜笑来的时候还让陆追拿了一个小竹席,这会儿将竹席在亭子外面的平台上一铺,就可以席地而坐。 谢宜笑接过明心手中的提盒,挥手让他们下去:“你们自己去玩吧,不用管我们。” 将人赶走了,他们二人便坐在竹席上。 容辞抬眼看着远处的青山和近处的桃林,闭了闭眼,去岁在此处的场景仿佛都在眼前。 当初他只希望她能过得好一些,希望平平安安无病无灾的,可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他们已经定下了亲事,或许过不了多久,他们便要成亲了。 看来命运一事,真的是变化无常,或许从他开始将她放在心上,有了期盼,就变得不一样了。 他最初的时候,只希望她平安健康,后来又希望她能得一世良缘,嫁得好郎君,一辈子无愁无虑,最后又觉得是将她嫁给谁都不放心,想要将她留在身边,与她成亲,相守一世。 不过他心中不后悔,也没什么不情愿就是了。 他转过头来,见她将提盒打开。 那提盒分了上下两层,上面一层放着一个分格木盒子,上面放着一些吃食,有瓜子、果脯、干果、糕点、饼,下面一层放着一个茶壶和几个茶杯,另外还放了几个果子进来。 甚至还有山里新摘的野果。 谢宜笑将东西摆了出来,而后取出两个杯子倒茶,分了他一杯,他伸手接过,却听她道:“你以前在寺里的时候,可曾来过这里喝茶?” 容辞摇头:“不曾。” 这地方他是来过,也在这里坐过看过风景,但却没有带着茶水吃食过来赏花观景的雅兴,或许于他而言,以前在家中喝茶和在这里喝茶,也没有什么两样。 谢宜笑与他并肩坐在一起,中间隔着一地的茶水吃食,与他一同看着远处的青山和近处的桃花,而后她慢慢地呷了一口茶。 这茶是出门的时候刚刚泡的,眼下还热着,喝起来有点烫,需得慢慢品才好。 谢宜笑道:“那可真是可惜了,我上回第一次来,觉得是这里真好,若非是身体不好,需得是舞上一曲,再饮几杯桃花酒,这才趁景。” “可惜到底是佛门清静之地,咱们来这里赏景已经算是不错了,喝酒自然是不能的。” 容辞转头看她:“谢姑娘会跳舞?” “不会。”谢宜笑摇头,“趁景胡乱动一下可能是会,就是不成样子。” 帝城里的姑娘,甚少是学了舞的,就算是平日里姑娘们比试,都是比一比什么琴棋书画插花投壶蹴鞠捶丸,不会比什么舞。 时下女儿都往雅致了养,养得知书达礼、温雅贤惠、仪态大方,觉得姑娘在台上扭来扭去的给人看,实在是不雅,还不成体统,故而姑娘们都不学舞。 谢宜笑倒是学过一些,还是古典舞,但也不怎么上得了台面,干脆就说不会了。 说着,她伸手拿了一块桃花糕掰开,一半递给了他:“吃不吃?” 这桃花糕还是今天早上明镜起来做的,天色刚亮,她便去采了一些桃花回来,做了桃花糕和桃花饼。 桃花糕是米糕,用桃花捣碎拧出桃花汁,与米粉混合染色,再放上一些糖,蒸炊而成。 这桃花糕两面不同,一面是染了桃花汁的粉色米糕,另一面是雪白的米糕,如同皑皑白雪一般,再将其切成菱形,明镜装盒子的时候还放了两朵桃花和几片花瓣下去,看起来十分的好看。 桃花饼则是有点像玫瑰鲜花饼的作法,用糖腌制花瓣,捣碎成馅,最后烤制,外表酥黄,捏开的时候里面的花瓣和糖水香气铺面而来,又香又甜。 谢宜笑早上的时候便吃了两个桃花糕和两个桃花饼,觉得是很好吃,于是便忍不住想要分享给他。 “吃。”容辞伸手接过,而后吃了一口,他早已习惯了她的投喂,给什么都吃。 不过日子久了,她大概也看出他不大喜欢吃太甜的,这糕点做得微甜不腻,配上茶水也刚刚好。 正文 第419章 你这提前也提得太前了吧 二人坐在平台上赏景喝茶吃东西,随意地闲聊说一说近况。 因着还未成亲,难得才能见上一面,长久不见,相处起来容易生疏不自在,这样多说说自己的事情和多了解一下对方的事情,是二人之间熟悉彼此的一个方式。 说来说去的,便说起了今日沈明珠探春宴的事情:“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依照沈明珠的性子,肯定是要想方设法除了顾幽,便是除不了,也要将人羞辱一番,将人踩在脚下,顾幽又不是个能受委屈的,定然要大闹起来。 这定然又是一场鸡飞狗跳的好戏。 不过谢宜笑只想苟活,不想沾染这样的烂摊子,又因为顾幽闹出了事端到时候倒霉的还是长宁侯府,更没有看这个好戏的想法,只恨不得躲得远远的,不被殃及。 “人说家中儿女都要教养好,不求他们多出色多能为家族增添荣光,只求他们别是到处惹是生非,给家里惹祸。” 这个顾幽固然不是长宁侯府教出来的,可是家中有这么一个姑娘,就是一辈子的祸事,就算是将人嫁出去了,这将来出了什么事情,还是要被拉出来指指点点。 除非是真的狠下心来,将人给弄死了。 容辞深以为然,若是将来有了孩子,定然要将他给教好了,不求他多出色,但至少不能是一个为祸的。 想到这里,他捏着茶杯的手指顿了顿,觉得自己的脑子是不是出了问题了,竟然连孩子这种离谱的事情竟然都开始想了。 他手指有些僵硬地放下茶盏,然后像是扯开自己心中的想法似的,说起了容晴:“像阿晴这样的,若非是母亲还能治得住她,还不知道要如何呢。” 容辞头一次下山回家的时候,他对容晴的态度还算是不错的,到底是府上唯一的小姑娘,比容景容暄这两个天天上蹿下跳皮猴子的似的臭小子好多了。 可他这个做叔叔的,还未来得及说什么,这姑娘就拿眼睛瞪他,说一些阴阳怪气的话。 容辞原本就修得一副冷清淡漠的心肠,除了父母兄长等人还有慧缘大师,其他人他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原本看在侄女的份上,可以对她和善一些,但人家都对他这样的态度,他哪里还会去在意。 谢宜笑道:“其实容晴其他的时候还好,就是被她母亲给教坏了,惦记着不该惦记的,又和她母亲一样将谢家以及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不过这些也就算了。” 容晴为了自己利益还是为了自己母亲而奋起争斗,那都是她的立场和想法,旁人管不着。 “我最是看不上的,便是她看不起自己的父亲,觉得父亲没有出息,没有带给她荣光和地位。” 容亭又没有什么对不住容晴的地方,恰恰相反,容亭很疼爱这个女儿,虽然人确实不出色,但也没少了妻儿的吃穿,不管是做人夫君还是做父亲,他都是没有得挑剔的。 容晴这一副态度实在是令外人看了都恼火。 “听说她现在在宫里?”容国公夫人一生气,见她不听话就送宫里去让宫里的嬷嬷管教她。 容辞点头:“上回听母亲说了一嘴,估计打算是为她说亲,过几年就将她嫁出去。”如此眼不见为净。 “对了。”容辞又想起一桩事来,而后在大袖的袖袋之中拿出一个信封,“母亲前些日子给我了。” 谢宜笑看着上头空白的信封,有些不明:“这是什么?” 容辞解释道:“家里给我养家用的铺子田庄,这些都是地契,早上出门的时候突然想起,便带过来了。” 这事情谢夫人也和谢宜笑说过,容国公府那边打算是分给容辞一家茶楼、两处铺面、一处宅院、两处帝城的田庄以及一万两银子。 这些是家族给儿郎成亲之后养家的资产,如此男方有家里分给的资产,女方嫁过来又带着嫁妆,将来小夫妻俩好好经营,日子定然是不会过得差了。 分了这一笔,之后的可能就要等家里彻底分家才会给了。 这日后到底是挥金如土,还是吃糠咽菜都是要靠自己经营了。 “给你。”他如是说道。 谢宜笑:“?!” 不是。 “你给我做什么?” 容辞道:“我懒得是费心了,反正迟早也归你管,就提前给你吧。” 天下世家分两种,一种是权贵官宦人家,家中的男子在朝中为官,在外顶立门户,办的是大事,家中资产大多数都是主母安排管事管理,经营日常。 另外一种家里便是做生意起家的,家里的经营是家族大事,这些资产大多数都是男子管理,家中女子只需经营自己的嫁妆或是夫妻俩的私产。 容辞手里的这些,算是家族给他的私产,他自己没有时间经营,给谢宜笑原本也是正常的事情,毕竟赚得的钱都是夫妻俩用来过日子的。 不多大多数都是成亲之后,妻子接过管家之权。 谢宜笑忍不住就想笑:“你这提前也提得太前了吧。” 不知道怎么的,她就是觉得心里特别高兴,于是就忍不住好笑地开口:“你就不怕我突然反悔,带着你的钱跑了?” 容辞见她嘴上这么说,但却笑得眉眼弯弯,轻笑摇头:“莫要胡说。” 谢宜笑又道:“那你不怕我赚了钱了,悄悄藏起来了。” 他道:“这不重要。” 谢宜笑挑眉问:“怎么就不重要了?” 他想了想又道:“我的便是你的,如何需要藏?未成亲之前赚得的,是属于你自己的,待成亲之后,赚得的,那便是要花的,若是有余下的,也是你的。” 这话可说得可真好听。 谢宜笑心想,九公子当真是世间上最好的人了。 感情和钱财,或许是不能等同的,但是有一人,若是他连一点钱财都不愿意给你,也不愿意为你付出一星半点,嘴上说得再喜欢你,也不过都是虚假的谎言。 容辞将信封交给她,又问她:“要不要?” 正文 第420章 便是败了,也无妨 谢宜笑有一瞬间的迟疑,心中想着这些东西自己能不能拿? 若是成亲了,他将这些交给她,她自然是万分的乐意的,不管是因为自己还是因为她作为妻子的责任。 可这实在是早了点。 但容辞也确实没时间管这几间铺子的事情,再寻一个管事的来管这点东西,将来突然又不用这管事管了,也不好安排人家管事。 再说了,他诚心要给,他自己都不怕出什么事情,她难不成还怕了? “那、那成吧......”谢宜笑应了下来,而后伸手接过信封,那信封里只有几张地契房契之类的东西,并没什么重量,但谢宜笑却觉得有点压手。 不过她自己的东西也不少,压手就压手吧。 容辞道:“那之后的事情,便辛苦谢姑娘了。” “好说好说。”谢宜笑很高兴,忍不住笑得眉眼弯弯的,像是一个快乐的小财迷。 容辞看着她这样子,忍不住想笑。 谢宜笑想了想又道:“不过,你也不怕这铺子落在我手里,到时候都败光了?” “我自是相信谢姑娘的,如今的西子阁不是经营得挺好的。”容辞伸手添茶,而后又呷了一口,“便是败了,也无妨。” 谢宜笑听他这么说,自然是开开心心地看地契房契了。 容家给容辞的东西都不错,两处田庄都是帝城城外的,要论起来,一处田庄是不及容家的那个大,但是两个加起来却也差不多。 田庄里种着庄稼、果树、蔬菜、花草还养着鱼虾之类的,平日里可以用作供应吃食,帝城许多富贵人家在帝城城外都有个庄子,每日晨早庄子里的人摘了新鲜的蔬果还有各类吃食送来府中。 一处宅院是一处四进并带着小花园的院子,位置还相当的不错,便是日后要分家,没有地方去,也够他们住了。 两间铺子,一间是书院门口不远处的书斋,生意自然是不必说了。 一间则是经营杂货的,什么都卖,位置在平日里百姓来往的市场里,卖的东西都是寻常可见的东西,不过积少成多,生意也似乎不错。 最后一家茶楼才是最了不得的,茶楼临着碧波湖,有两座三层小楼,位置虽然不及樊月楼这样的帝城第一楼,却也是极佳之地,坐在临湖的那一面,便可吹风吃喝赏景。 这种好位置的茶楼,若非容辞是容国公夫人的亲儿子,估计想都不要想了。 这地方真的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地方,甚至一般人都不敢留着,因为护不住。 谢宜笑扯了一下容辞的袖子,忍不住笑道:“你家里将这一出茶楼给你,怕是有人生气了吧?” 谢宜笑说的便是廖氏,廖氏此人看着清高目下无尘,觉得钱财都是黄白之物,对此不屑一顾,仿佛是怕这些东西污染了她身上的仙气。 但真的到了切身利益的时候,她又想什么都得到,仿佛什么都合该是她的,最好是别人捧到她面前,千求万求求着她收下,她这才‘勉为其难’地收下。 要是有哪儿不如她的意,就是看不起她对不起她。 谢宜笑心想,容亭这些年跟这样的女人过日子,也不知道累不累。 “大嫂决定要给的。”容辞自然是知道她说的是谁,“大嫂说这茶楼虽然不错,但经营却只是一般,白白浪费了这地方,便决定要给你,看看你能不能经营起来。” 谢宜笑想了想道:“这地方好是好,但却离樊月楼近了一些,许多富贵人家都往樊月楼去了,那边临湖虽然风景不错,但也只是风景不错而已。” “春夏秋三季还好,夏日炎热,但在那里吹吹风赏赏碧波湖上的荷花不错,但冬日就没什么客人了,也没什么吸引客人的点,比不得长安楼热闹。” “而且只做茶楼,确实也浪费了一些。” “待我回去了仔细想想。” 容辞点头:“你看着办好了。” “还有这银票......”谢宜笑将银票抽了出来,然后递回去给容辞,“我这边钱银还够,你拿回去吧,这算是给咱们日后安置的钱,你瞧着有什么需要准备的,不用再另外掏钱。” 既然这钱是容家给安家的,谢宜笑不可能把钱拿走了再让容辞自己掏一份钱办这些事,这让容家人知道了,怕是觉得她这人贪财。 这铺子交给她管给了就给了,反正迟早要给的,而且容辞也确实没空,再找个管事转个手也麻烦,容国公府信任她,自然不会计较这点迟早的事情,但这钱最好是不要拿。 容辞想说他自己有钱,但是见她说得认真,便点了头:“好。” 然后将银票折好放回了袖袋里。 谢宜笑看完了这些东西,然后与他说起了自己嫁妆的事情:“前些日子大嫂也将要给我的东西列了一些,具体还要等谢琢成亲之后再说。” “不过先前也商议过这些事情,父亲的东西,以前家族分给他的铺子,这是给他养家用的,是不能给我的,这些都留给宜陵。” 这和容家给容辞的这些资产差不多,但谢家比较重家族,这些东西虽然分给了家中子弟,但只能经营,得的钱财归自己,却不能买卖。 容家这边就没有这个不能买卖的规矩。 “余下的,是我父亲的私产,我与宜陵各分一半,但父亲在世时的珍藏都归我。” 谢青山虽然有个嗣子,但他没有亲生的儿子,所以她这个女儿是有资格和嗣子分家产的。 “母亲的东西,铺子田庄这些,分三成给宜陵,余下的东西也归我。” 这是以前商议过的结果,谢宜陵日后要供奉顾琴瑟的香火牌位,日后子孙代代都要奉其为先辈,分三成便是江氏也没有话说。 有时候江氏都感慨谢家的大家作风,这才是百年世家的风骨,若是换做别的家族,谢宜笑一个没有父母的小姑娘,早就被吃得连渣都不剩了。 容辞问她:“宜陵有什么话说吗?” 谢宜笑摇头:“他倒是不觉得有什么,觉得是无论得多少都是他赚的,最初问他的时候,他还说只要家族给父亲的那些,余下都给我。” 不过就是不大乐意姐姐嫁人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