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次灵石金融危机》 正文 第一章 海崖城穿越客 海崖城是中州东南部的海港城市。 与九州修真界所有的发达城镇类似，海崖城的发展，脱离不了优越地理位置带来的助力。 天然深水港口的存在和海运路线的开拓，带来了贸易的兴起，让中州大陆的商品能通过海崖城港口，跨过大海重洋，销售到其余八片大陆。 虽然九州修真界的修真者有通天彻地之能，可即使是修真者，也不可能白白浪费灵气，去做贸易流通这等世俗商贾之事，海崖城的传统通商路线，经过漫长时间的发展，已然成为中州不可或缺的对外物流通道。但到了冬季，即使是繁华的海崖城也难免冷清了下来。 尽管这座港口城市气候相对温和，并且拥有天然不冻良港，可在全年最寒冷的时节，整座城市依然铺上了厚厚的积雪，就连城中那些飞檐斗拱的传统东方式建筑，也被风雪暂时遮掩了棱角。除了少数茶楼酒肆、灯红酒绿的场所外，海崖城的街道罕有行人踪迹。 但就在漫天风雪中，一个身材单薄的年轻男子正在积雪的道路上艰难跋涉。 他名叫杨路，是个穿越者。 同绝大多数生活无望的穿越者不同，杨路根本没有半点想穿越的意思。 他出身贫寒，全靠学习成绩优秀，才能考上水木大学。水木大学毕业后，他便开始在央行货币政策研究部门实习，为执掌国家金融命脉的大咖们做会议记录。 正是凭借这份宝贵的实习经历，他在这些顶级金融圈大佬面前刷足了存在感。 通过央行出具的推荐信，他很快就拿到了著名私募基金“低领资本”的offer，借助这个金融从业者可遇而不可求的机缘，实现了一步登天。 在低领资本工作两年后，他为了更好的发展机会，直接跳槽到另一家主做二级市场的私募基金千移资本，并成为了真正的基金经理。 凭借过硬的专业知识，杨路很快成为私募基金的网红，资产管理规模如同坐火箭般蹿升。 正当杨路准备大展拳脚，踏上人生巅峰，迎娶白富美的时候，意外却发生了！ 在某次平平无奇的野外踏青过程中，他突然遭遇了一场规模大到离谱的超级雷暴，并在雷鸣暴雨交加中，莫名其妙晕倒了过去，等他再次醒来时，却发现自己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后来他才知道，这个世界名为九州修真界，乃是属于修真者的仙侠世界！ 传说修真者拥有上天入地的能力，有些法力高超的修真者，甚至能拥有数千年寿元。 不仅如此，就在过去的500年时间里，九州修真界竟然还出现了三位飞升天界的仙人，达到了传说中与天地同寿的至高境界。 刚听到这个消息时，杨路还异常兴奋，毕竟地球人再成功，充其量也就是个亿万富翁的水平，哪里能与这种寿与天齐的修真者相提并论？ 不过很快，残酷的现实就给他泼了盆冷水。 不像网文小说里的穿越者，杨路穿越来的时候没有获得任何金手指，似乎只是夺舍了一个生活在修真平行宇宙里的自己。 他脑海中凭空多出了一段属于“海崖城杨路”的记忆，这个“海崖城杨路”和“地球杨路”长相几乎完全一样，只不过年龄稍微年轻了一点，就好像他同时在两个世界度过了两段人生。 如果不是地球的记忆太过清晰，他甚至以为地球的人生只是他的南柯一梦。 相比于“地球杨路”低开高走的人生，“海崖城杨路”的人生绝对是高开低走。 “海崖城杨路”出生在海崖城的富裕家庭，父母都是海崖商会的雇员。在12岁那年，其父母却在一场海外航行中遭遇妖兽袭击，失去双亲的“海崖城杨路”靠着父母生前的关系，在海崖城的酒馆谋得了一份还算勉强的工作。 但就在不久之前，“海崖城杨路”却因为出于同情，搭救了一个得罪了修真者的倒霉鬼，被酒馆老板以“多管闲事”为理由给开除掉，彻底失去了经济来源。 这样一个无业游民，没有被活活饿死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 说起来，杨路还真要感谢这个修真世界。 这个修真世界的修真者，除了平时日常修行之外，还有一项重要活动——修功德！ 通过做施舍饭食这类善举，修真者可以获得天道功德加身，能够加速自己的修行进度，因此修真界很少出现饿死人的情况。“海崖城杨路”就是找到了一家修真者开办的收容所，才避免了路有冻死骨的悲剧。 但修真者开办收容所只是为了给自己刷功德，而不是让流浪汉享受生活，因此修真者提供给无业游民的饭食，可想而知是个什么水平！ “海崖城杨路”当然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于是他也尝试着重新出去找工作。 然而就在一次冒雪出行的过程中，因为寒冷和饥饿，“海崖城杨路”竟然晕倒过去，等他再次醒来之后，“地球杨路”就夺舍了这位瘦弱的海崖城青年。 不像“海崖城杨路”能够忍受饥寒交迫的生活，这种在流浪汉收容所吃猪食的日子，地球出身的杨路是一分钟也忍受不了。 意识到自己的不利处境后，地球杨路迅速冷静下来，开始梳理起“海崖城杨路”的记忆。 通过整理身体原主人的记忆，杨路总算找到了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 这次他冒着风雪出门，正是为了此事而来！ 在雪地里跋涉了半个多小时，让杨路的身体也有些吃不消，毕竟他这次出门前，连收容所的劣质过期食品都没吃，身体状况非常不理想。 好在他距离自己的目的地已经不远。 再次绕过一条街巷后，一座灯火通明的建筑便出现在他的眼前。 同海崖城大多数屋门紧闭，显得异常萧条的民宅不同，这座东方阁楼式建筑里，早已经人满为患，宽敞的大厅里摆放着大量木制桌椅，每个木制桌椅都围满了顾客，建筑内部甚至还搭建有恒温仙阵，将房屋内外隔绝成温暖和寒冷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这栋建筑就是“海崖城杨路”曾经工作过的酒馆，也是中州首富潘家的私人产业。 这潘家可不是普通商贾家族，据说在500年前，潘家老掌柜曾经得到过【灵石储备银行】首任行长陆洋的亲自提点，坐拥无数暴利垄断产业。 这名为酒馆的商铺，据说就是源自那位陆洋行长的奇思妙想。 正因为和传奇修真者沾上了关系，修真界上到元婴期大修士，下到寻常凡人贩夫走卒，都流行起在酒馆里打发闲暇时光的社会风尚。 向酒馆内张望了一下，发现要等的人还没来，杨路便跺跺脚，驱散了部分寒意，然后自己先找了个背风的角落，兀自蜷缩了起来。 正文 第二章 《修真金融周报》 杨路所在的这个角落，正好处于酒吧恒温仙阵的覆盖范围边缘，但因为有立柱阻隔，能极大程度避开酒吧工作人员的视线，不至于让工作人员给轰出去。 正是因为身体原主人曾经在这里工作过，他才能找到这么个好地方。 闻着酒吧内隐隐飘出的酒精和食物香气，杨路的鼻子也忍不住抽动了几下。 只可惜他兜里连一分钱灵石币都没有，只能对着满屋子美食美酒干瞪眼，然后祈祷这次冒失的行动能有个理想的结果。 就在杨路等待目标人物出现的时候，他也暗中留意着酒吧顾客间的闲聊。 作为基金经理，杨路最大的特点就是善于分析情报，正是凭借这些偶然间听来的闲言碎语，杨路才能拼凑出这个神秘修真世界的冰山一角。 只可惜海崖城酒吧的酒客中并没有传说中的修真者，都只是些手里有些闲钱的凡人，杨路支起耳朵听了半天，也只是听到些家长里短的八卦消息，这些事情身体的原主人大多也都知道，都是些彻头彻尾的无效信息。 就在杨路躲在门廊角落冷眼旁观时，酒吧对面的另一条小巷，突然跑出来个跌跌撞撞的矮小身影，由于海崖城的街道异常冷清，他非常容易就注意到这位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杨路定睛望去，发现这是位十五六岁模样的少女。 这是个比杨路看起来还要年轻的少女，身形异常瘦弱，身高看起来只有一米五出头，容貌倒是相当甜美，有一头黑长直齐腰长发。 只可惜她瘦削的肩膀上，却斜挎着一只巨大破旧的褪色布背包，再加上她身上的衣服也颇有些年头，整个打扮活像是80年代的女邮递员，这让她原本非常惹人怜爱的外表，凭空多了不少土气和寒酸。 少女迈步奋力趟过积雪，冲着酒吧的方向跑了过来，边跑边用清脆的声音喊道：“刚刚印刷完毕的《修真金融周报》！潘氏商行发行最新一期《修真金融周报》！只需要5分钱灵石币，您就可以了解到九州天下大事！” 这位卖报少女的出现，让杨路眼前一亮。 无论在哪个世界，新闻媒体永远都是获得情报的最佳手段。 趁着酒吧里的客人还没注意到卖报少女，他就抢先招手道：“卖报的女孩，这期的《修真金融周报》，可刊登有什么大事发生？” 见有人对报纸感兴趣，卖报少女大喜过望。 不过当她看到杨路缩在酒馆角落里取暖的寒酸模样，脸上顿时浮现狐疑之色。 修真界的报刊不像地球报纸，并不是发行给普通人看的，反而有些类似《财新》这类专业型期刊，是提供给九州修真界中产阶级、富豪、还有修真者们的专属享受。 《修真金融周报》5分钱灵石币的零售价，绝对不是什么小数目。 在使用稀缺实物资产作为信用背书的货币体系下，货币购买力都极为坚挺，九州修真界的主流货币灵石币虽然属于信用货币，但其信用仍然部分来源于灵石。 1886年可口可乐公司成立时，单罐可口可乐的零售价只有5美分，这在当时已经算是不折不扣的奢侈品，而在儒勒凡尔纳的著名科幻小说《80天环游地球》中，主角作为19世纪英国（基本相当于全世界）排名靠前的大富豪，全部身家不过就只有4万英镑。 在九州修真界，绝大多数凡人都只能使用分票或者厘票进行交易。 目前灵石币和标准灵石的官方牌价是10000：1，哪怕黑市兑换牌价将近有14000：1，就算海崖城寻常凡人家庭，也不是谁都能轻松负担报纸的沉重开销。 卖报少女选择这家酒馆推销报纸，就是因为这家酒馆聚集了大量海崖城的中产阶级顾客，酒客大多都拥有足够的潜在购买力。 而眼前这个穷鬼模样的年轻人，怎么看也不像能买得起报纸的那种人。 尽管少女已经把怀疑二字写在脸上，但好在“海崖城杨路”曾经也是有正经工作的人，衣着看起来还算体面，让卖报少女也稍稍收起了几分轻视之心。若非如此，她早就把杨路当作空气给忽略过去了！ 犹豫片刻，她还是向杨路所在的位置靠了过来：“这位……先生，你要买一份刚刚印刷好的最新版《修真金融周报》吗？这可是半个时辰前刚印刷好的哦！” 杨路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指了指她的随身大包裹说道：“这就要看这期报纸里，有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大新闻了！” 见杨路偷偷瞄向自己的报纸袋，女报童立刻将包裹死死捂住：“不许偷看！有没有什么大消息，你买份报纸不就知道了？” 杨路神色没有丝毫尴尬，只是呵呵一笑道：“如果连点有意思的新闻都没有，那我还买报纸做什么？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过来得！就算你不说，像是《修真金融周报》的头条新闻，我也能轻松在这间酒馆里打听到！” 卖报少女显然不知道杨路被轰出酒馆的光辉事迹，顿时有些犹豫起来。 杨路见对方动摇了，便趁热打铁道：“不是我说……想要多卖报纸，像你这般死捂着不放肯定不行！你首先要先甩出点劲爆消息，吊吊大家的胃口。你什么实质性内容都不透露，别人怎么可能对你的报纸产生兴趣？你要不信，可以按照我的方法试试看。” 少女觉得杨路说得也有道理，便老老实实答道：“好吧，那我就稍微说说吧！最近无量剑派可是发生了天大的事情！众所周知，《修真金融周报》的发行方潘氏商行，向来和无量剑派关系密切，甚至在无量剑派内部都拥有绝密的情报来源。根据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无量剑派修士提供的消息，灵石储备银行第三任行长李青阳，恐怕已经时日无多了！” 少女的声音不算大，不过靠近酒吧门口的酒客还是能听得清楚。这个重磅消息，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瞬间吸引住了所有酒客的注意力。 “你说什么？李青阳行长时日无多了？” “怎会如此？李青阳行长可是九州最伟大的修真经济学家，灵石储备银行若没有这等泰斗坐镇，未来灵石币的信用堪忧啊！” “无量剑派有没有透露下任行长的人选？” “与陆行长共同打天下的黄金一代修真经济学家，竟然都到了落幕的时候吗？” …… 卖报少女轻飘飘的一句话，直接引发了整个酒馆范围内的大讨论。 即使杨路来到修真界满打满算才一个月时间，他也知道这是件了不得的大事情。因为这位李青阳行长的大名，他这些日子早已如雷贯耳！ 如果九州修真界有名人排行榜的话，这位执掌灵石储备银行的李行长至少能排进前十。 众所周知，当今修真界的主要流通货币是灵石币，它是一种以灵石矿脉股权为抵押发行的纸质信用货币，也是九州修真界第四代货币体系的核心，由无量剑派灵石储备银行负责发行。 在数千年前，九州修真界曾经有七大门派鼎足而立，并称为“九州七大派”。 但随着中州霸主无量剑派筹建了灵石储备银行，掌控了整个修真界的金融命脉，无量剑派逐渐从九州七大派中脱颖而出，成为修真界公认的天下第一大门派。 而要说起灵石储备银行的诞生，就不得不提起修真界历史上最重要的三次【灵石金融危机】。 正文 第三章 李青阳行长 灵石内部蕴含灵气，乃是九州修真者突破升级、杀人夺宝、参加拍卖会必备的珍贵消耗品，根据修真界的古老传说，上古时代和中古时代的修真者都是直接使用灵石作为货币。 但使用灵石作为货币，很快就显露出了巨大弊端：灵石是兼具高端消费品和金融品双重属性的特殊商品，在地球也有与其性质非常类似的商品，那便是飞天茅台。 这类商品虽然都是硬通货，但却天然不适合用来作为货币，原因很简单： 货币的本质是交易的媒介。 货币政策当局发行多少货币，理论上应该根据市场货币总需求决定，货币发行总量也应该根据经济发展的实际需要进行调整，既不能多、也不能少。 但无论黄金、灵石、比特币、飞天茅台，它们作为货币都存在致命缺陷，那就是产量增速无法自主控制，因此社会货币供应量无法与经济总量同步增长。而货币总量和经济总量不匹配，导致的后果无疑是灾难性的。 举一个理论上不太恰当、但简单直观的金本位例子： 假设地球上只有一种财富——面粉；地球上也只有一种货币——黄金；全世界只有100吨黄金和100万吨面粉，那么这时候，每一吨黄金价值一万吨面粉。 而随着全球经济发展，劳动生产效率的提高，假设几年之后全世界有了200万吨面粉的财富，但如果黄金的总量还是100吨，那么现在一吨黄金就价值两万吨面粉了。 在这个过程中，面粉明明是劳动者创造的，结果囤黄金的人财富却凭空增殖升值100%。 这个面粉和黄金的例子，从理论上并不准确，因为货币的总供应量还与货币流通的速率有关，不过它还是大致说明了金（灵石）本位制度必然崩溃的原因：那就是随着经济的发展，全球黄金（灵石）总产量赶不上经济增速，黄金就会自然升值，从而鼓励大家囤黄金，而不是创造财富，对于劳动者产生了负向激励。 劳动者会发现自己辛苦造了半天面粉，结果是给囤黄金的人做了嫁衣，既然如此，谁还去劳动创造价值？大家都去炒黄金不就好了！ 在这种情况下，货币金融危机的爆发就是必然的结果。 就像地球金本位的崩溃那样，灵石本位货币制度同样因为货币发行总量（灵石产量）无法适配经济发展需求，很快在短期内引发了强烈的通货紧缩效应。 灵石和飞天茅台类似，都是非常容易被囤积的高端刚需消费品，价格越高越容易被人囤积，可由于下游消费需求始终非常坚挺，这就导致灵石的通货紧缩趋势要比黄金更加猛烈，并迅速引爆了第一次灵石金融危机。 为了解决灵石金融危机，历代修真经济学家接连推出了灵石、黄金、白银互相挂钩的【三本位货币体系】，以及类似地球布雷顿森林体系的【九州货币联盟体系】。 这两代货币体系，最终也都因为本位货币始终无法与灵石彻底脱钩，被第二次灵石金融危机和第三次灵石金融危机再次摧毁。如今九州修真界的【灵石信用货币体系】，就是在第三次灵石金融危机期间，建立起来的第四代修真货币体系。 这位第四代修真货币政策的总设计师，在九州修真界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正是被称为“修真金融皇帝”的灵石储备银行首任行长陆洋，他也是修真界最近500年来，飞升天界的三位仙人之一。 如今灵石储备银行第三任行长李青阳，便是陆洋行长当年收下的记名弟子。 李青阳原本出身中州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金刀门。据说金刀门最落魄的时候，整个门派就剩下李青阳一个光杆司令，再加上李青阳修炼资质更是只有可怜的劣灵根，整个门派都面临香火断绝的危机。 但就像网文主角那样，李青阳从小便展露出卓越的数学和金融学天赋，在刚刚踏入炼气中期后，就有幸得到陆行长的高度赏识，并成为了陆行长的得力助手。 他的个人履历也可以用豪华来形容。 从无量剑派经济与数理学顾问，到修真金融监督委员会研究部主任，再到第二任灵石储备银行行长李锐的助理，又回到修真金融监督委员会担任主席，最终接替李锐行长，成为灵石储备银行第三任行长，执掌修真金融最高权柄两百年。 根据坊间传闻，陆洋行长飞升仙界的前夕，曾经发生过这么一段趣事： 有人询问陆洋行长：“您飞升天界后，谁有资格管理灵石储备银行？” 陆行长答道：“无量剑派元婴期太上长老李锐可以。” 又有人提问道：“李长老寿元所剩不多，待他故去后，又有谁可以担任灵石储备银行行长？” 陆行长答道：“金刀门李青阳可以。” 还有人问道：“那待李青阳寿元耗尽后，又当如何呢？“ 陆行长只是笑了笑：“这么遥远的事情，就不要问我了吧，后辈修士们自会处理的。” 这个《陆行长托孤》的桥段，在九州修真界可谓家喻户晓，这个段子本身也并非凭空捏造。 毕竟灵石储备银行行长是无量剑派最核心的职务，重要性甚至不亚于无量剑派掌门。 可李青阳却从来没有正式加入过无量剑派，甚至还兼职了金刀门掌门职务长达300余年，将金刀门从门可罗雀的小门派，发展成了中州前十的二流门派。 李青阳虽然是当今九州修真界最有名望的修真经济学家，但他能以外派修士身份，来无量剑派灵石储备银行担任第三任行长，仍然需要有强力人士力排众议。而能有这等威望的大人物，翻遍九州修真界的历史也屈指可数。 考虑到李行长和陆行长早年的渊源，这个《陆行长托孤》的段子可信度相当之高。 可惜李青阳行长修真天资实在有限，哪怕无量剑派全力为他提供修炼资源，哪怕他通过执掌修真金融大权，获得无量功德加身，他的修为仍然止步在金丹初期。 对于劣品灵根修士来说，这种修为已经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甚至说李青阳是九州修真界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劣灵根修士都不为过。然而即使是金丹初期修士，寿元最高也不会超过600年，更何况李青阳只有金丹一层修为。 几百年时光过去后，这位传奇修真经济学家，也终于迎来了人生的终点！ 只是这位李青阳行长执掌九州修真界最高金融权柄长达数百年，简直是修真金融界定海神针般的人物，威望比九州七大派的诸位掌门还要高。 骤然听到他即将离世的消息，哪怕寻常海崖城酒客，都难免会产生无法接受的感觉。 这个消息一出，女报童周围瞬间就围满了人，大家根本都不问价钱，直接就把灵石币往她手里甩，就是为了抢先一步，了解到这个重磅新闻的详细内容。卖报少女斜挎着的沉重报纸袋，很快就被抢购一空。 还没等她从惊喜中缓过神来，就看杨路对她耸耸肩道：“我跟你说什么来的？稍微透露点消息吊吊大家胃口，比你藏着掖着要强太多。这种销售方式就是所谓的饥饿营销！” 就在这时，又有两名报童从街角冒雪赶来。 很显然，这些底层报童并不缺聪明人，能想到来酒馆推销报纸的人不在少数。 不过很遗憾，由于卖报少女抢先一步扔出了重磅炸弹，目前所有酒客几乎已经人手一份报纸。剩下两个报童看了一圈，也没看到有人需要报纸，只好唉声叹气着悻悻离开。 看到两位报童的凄凉身影缓缓消失在风雪中，卖报少女的心中只有感激。 她并不知道杨路其实就是个白嫖怪，还以为是自己有幸遇到了高人指点。想到若不是有杨路这位高人暗中提点，恐怕倒霉的就要变成自己了，卖报少女也难免感到有些后怕。 正文 第四章 蒙面客 报童是海崖城最底层的劳动人民，大多都是些无父无母的孤儿，因此才会接受潘氏商行这帮无良修真资本家的盘剥，生存状况比杨路这种待业青年强得非常有限。 卖报少女除了能掏出几分钱灵石币表达感激之情，就只能对着杨路连连鞠躬了。 看着女报童递上来的几分钱灵石币，杨路微微叹了口气，还是拒绝了对方的好意。 修真资本家对于底层员工的压榨，相比地球资本家有过之而无不及，别看卖报少女短时间内卖出去上百份报纸，但其中每份报纸，她只能拿到1厘的销售提成。 也就是说，这位长相可怜巴巴的女报童，刚刚总共就获得了1毛钱灵石币的收入，而她小心翼翼递给杨路的这几分钱灵石币，几乎相当于她刚刚大半的卖报收入！ 即使杨路现在已经穷困潦倒，他也实在不忍心去剥削其他底层的可怜劳动人民。毕竟相比他接下来要谈的大生意，这点小钱根本不算什么。 尽管杨路已经明确表示不会收钱，不过卖报少女却表现得非常执着，一定要想办法感谢他的帮助，这也让杨路好生感受到了把底层无产阶级人民群众的温暖。 盛情难却之下，他只得摆摆手道：“刚刚他们抢得太急，我都没有买到报纸。如果你真要感激我，就跟我讲讲报纸里的其它内容吧！” 少女到现在还没有察觉，杨路这位“高人”其实根本买不起报纸。 听到杨路提起报纸的内容，她可爱的小脸蛋上闪过一丝骄傲之色：“您放心好了，我卖了这么多年报纸，早就自学了识文断字，每期报纸的内容我都能倒背如流！既然您想了解报纸的内容，那我先从李青阳行长的寿元讲起吧……” 根据卖报少女的介绍，关于李青阳行长的剩余寿元问题，其实《修真金融周报》也没有实锤，仍然停留在传言阶段，有人说还剩一年，有人说还剩好几年，至今还没有官方说法。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新闻应该就是无量剑派力推的新一代修真社会保障体系了。 据说无量剑派高层已经达成共识，在中州大陆推行新一代修真社会保障体系势在必行，但在如何落实方面，仍然存在较大争论。 有消息人士透露，李青阳行长拿出的初版改革方案，并没有得到无量剑派掌门林剑行的支持，无量剑派高层内部仍在激烈博弈。 关于修真社会保障体系，杨路早有耳闻。 修真社会个体战斗力差异极大，强大的修真者翻手间就可以屠灭成千上万的生灵。 凡人从诞生到成人，需要耗费数十年光阴；而修真者杀人，却只需要眨眼时间。若是不加以约束，整个修真界的社会秩序早就彻底崩坏，变成丛林法则横行的原始社会了。 九州修真界能够维持社会稳定，就是因为存在天道功德体系。 对于修真者来说，功德是不亚于灵石的重要修炼资源，凡是做天道认可的好事，就可以积累功德，而做天道不认可的坏事，比如杀人放火，则会相应扣除功德。 正是因为功德高低，直接决定了修真者的修行速度，修真者才会主动开办收容所积累功德，使得杨路这种地球穿越来的海崖城待业青年不至于饿死街头。 至于覆盖全民社会保障体系，当然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同样也会受到天道功德的嘉奖，因此各大门派都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极力推广各种各样的全民社会保障制度。 这新一代中州修真社会保障体系，就是由李青阳行长亲自提出的设想。 只是想要推行全民社会保障，从来都不是件简单的事情，牵涉到的利益集团太过庞大。 哪怕是在社会组织形式严密程度远超修真界的现代地球社会，社会保障体系改革也会遇到重重阻碍，更别提在个人主义盛行的九州修真界了。 因此新一代修真社会保障体系喊了这么多年口号，却始终没能拿出能落地的方案。 这种涉及到修真界高层利益博弈的事情，对于来自地球的海崖城待业青年杨路来说，实在有些太过遥远，他也就是随便听个乐子，顺便打发下时间，等待自己今天真正的目标。 由于《修真金融周报》受众相对比较小，每期的内容都不算太多，卖报少女只讲了几分钟，就已经把重要消息讲了个七七八八。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杨路便摆摆手，让这位口才颇佳的卖报少女自行离开了。 临走之前，这位卖报少女还自曝了家门。 她名叫慕容，似乎并不是复姓慕容，而是就是姓慕。她也算是海崖城的本地土著，只不过很早就没了父母，又不想在收容所吃猪食，这才投奔潘氏商行，当了最底层的卖报女报童。 看着这位身高仅仅一米五出头，脑袋顶刚到自己肩膀的瘦弱少女，杨路也不禁感叹： 还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 刚刚目送卖报少女瘦弱的身影蹒跚离开，清冷街道的最尽头，又出现了一位身披黑色斗篷的蒙面客。在九州修真界，这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蒙面人非常多，算是行走江湖的标准配置了，杨路刚开始也并没有太过在意此人。 不过这位身材高大的蒙面客，脚步只是在远处稍微顿了顿，然后就直奔酒馆门口而来。 看着对方径直走向自己，刚刚略微放松下来的杨路不禁心头一凛： 这恐怕是正主来了！ 果然，这名蒙面客径直来到杨路面前，用沙哑的声音开口道：“你就是杨路吧！” 杨路不清楚对方的底细，只是微微点头，算是认可了对方的说法。 蒙面客并没有在意他的拘谨态度，而是上下打量了一番杨路，淡淡道：“上次你发给我们的那篇文章，我们已经正式提交给客户了。” “客户那边怎么说？” “客户那边的反馈嘛……还是挺不错的。” 九州修真界的语言文字构成和汉语类似，都是某种“象形文字+孤立语”的组合。 杨路这次穿越到修真界后，脑袋里就像是凭空多了一段记忆，让他能够自如读写这里的语言文字，避免了他直接沦为文盲的悲剧。正是因为如此，杨路在陷入生活困境后，第一时间想到的办法，就是通过自己的知识改变命运！ 眼前这个蒙面客，就是他改变命运的契机！ 听到蒙面客说“客户反馈不错”，杨路虽然早有预料，但仍然暗自松了一口气。 作为充当交易中介的掮客，两头杀价、两头通吃才是最优的办事策略，对方完全没有必要肯定自己这位卖方的劳动成果。这位蒙面客既然敢说“客户反馈不错”，这说明客户的真实反馈，肯定远远不止“不错”这么简单！ 尽管蒙面客没有告诉自己客户的真实想法，但对方的反应还是让杨路感到有些怪异。 在任何黑色产业里，作为中介的掮客都会尽量保持买卖双方的信息不对称，只有买卖双方都不清楚对方的心理价位，中介才能从中攫取最大利益。 这就好比地球的老鸨绝对不会允许手下妹子直接留下嫖客的联系方式，毒贩子绝对不会向下游买家泄露自己的上游货物来源，情报贩子也绝对不会跟买家透露自己的情报渠道。蒙面客主动向自己提供客户的反馈，在杨路看来，这是业务水平极不专业的表现。 掮客水平不专业，对自己肯定是个好事。 因此杨路并没有点破其中的问题，而是露出了很傻很天真的笑容道：“我就知道肯定没问题！我既然敢接你们的活，对自己的水平还是有那么亿点点自信的！” “谅你也不敢糊弄我！”听到杨路的自吹自擂，蒙面客只是冷哼一声，然后提出了一个更为敏感的问题，“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你竟然能写出让金刀门都感到满意的论文，这份见识……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杨路知道撒谎没有意义，便直接努努嘴道：“打听我们这些枪手的出身背景，似乎也不符合你们这行的规矩吧！只要我能替客户写出足够水准的学术文章，能让你们这些论文掮客赚得盆满钵满，难道还不够吗？” 没错，杨路在修真界的首份工作，正是替修真者当枪手，撰写学术论文！ （本书已经正式签约啦！） 正文 第五章 黑产 修真界与地球不同，个体战斗力拥有极大差异。对于地球人来说，匹夫之怒最多血溅五步，但在修真界，修真者间的冲突甚至能移山填海。 为了制定更合理的社会制度，避免社会矛盾激化，产生社会级别的人道主义灾难，修真者对于社会科学的研究非常重视，甚至还出现了金刀门这种专门研究灵石金融学的专业学术门派。 因此撰写论文也成为了各大门派弟子获得门派贡献、甚至天道功德的重要手段。 但想通过写论文获利并不容易。 正如已故无量剑派门派管理大师洛申所著的《修真门派管理学》所述，门派贡献是各大门派管理门内弟子的主要工作抓手，能够获得门派贡献的学术文章，要么是在实践中产生了切实效果，要么就需要获得门派高层的亲自认可，无论哪种都非常困难。 除此以外，不像地球研究者可以随便在期刊里灌水，修真者的时间非常宝贵。 写论文的时间和修炼的时间往往会互相冲突，如果耗费很长时间，却只写出来些没有门派贡献的垃圾文章，不仅会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白白耽误了自身修行，还会因为耽误了门派高层的时间，被门派高层狠狠责罚一番。 正是因为这种制度安排，修真界就诞生了一个庞大的黑色产业——论文枪手。 相比时间金贵的修真者，凡人不仅数量庞大，并且时间也不值钱。于是很多低阶修真者就打起了让凡人当论文枪手的主意。 但问题在于，社会科学大多是经验科学。 就像地球有关金融制度和货币制度顶层设计的优秀文章，大多数都是由央行工作人员发表，养老保障制度顶层设计的优秀文章，往往都是出自社保基金理事会。 即使是大学这种专业学术机构，由于不接触实务，也很难写出优秀的实务派文章，最后大多都会沦为纸上谈兵。 九州修真界的统治权牢牢掌握在修真者手里，凡人既没有参与社会管理的资格，也没有参与社会管理的经验，写出来的论文不出意外，大多都是些纸上谈兵的学术垃圾，因此雇佣枪手的低阶修真者，本身就对凡人枪手的学术水平没有太高期望。 他们主要就是靠走量的方法，雇佣大量水平马马虎虎的凡人枪手来写文章，然后再从这些学术垃圾堆里翻翻找找，看看有没有能“借鉴”的好思路。 只不过这种黑色产业是完全见不得光的存在，因此那些修真者并不会亲自出面与枪手沟通，而是会请蒙面客这样的掮客，来担任枪手和雇主间的沟通中介。 蒙面客这类掮客会将雇主的要求匿名刊登在各大酒吧的布告栏里，想当论文枪手的凡人，只需把布告揭下来，就相当于是接受了掮客的要约。 但这种论文掮客，本质上就是所谓的黑社会，也可以说是修真者操控的白手套。 因此这帮黑社会张贴的征文布告，可不是随随便便来个凡人就能揭的！ 修真者雇佣论文枪手是为了在垃圾堆里淘金，而不是为了粪坑里掏大粪！ 如果论文掮客带给修真者的文章水平太过低劣，耽误了修真者宝贵的修炼时间，这帮论文掮客也会跟着倒大霉。 根据论文枪手这行的行规，当论文枪手的文章被雇主认定为垃圾后，掮客就会把后果全部记在论文枪手的头上。如果论文枪手愿意赔付十倍违约金，这事就算是揭过去了；如果枪手拿不出违约金，打断一条腿都算是轻的！ 杨路能知道这条黑色产业链的门道，说来也非常巧合。 就在“地球杨路”穿越之前，“海崖城杨路”曾经亲眼看到有个倒霉的论文枪手，被论文掮客给生生打成了双腿骨折。当时那位倒霉枪手就像是条死狗，被人直接丢到了酒吧外的垃圾堆旁，如果没有人出手相助，很有可能就这么直接横死街头。 看到这位论文枪手血肉模糊的双腿后，“海崖城杨路”对其产生了恻隐之心，于是便将他拖到收容所进行了最基本的治疗。正是因为这种滥好人行为，“海崖城杨路”被不想得罪论文掮客的老板，以多管闲事为由开除掉了，从此丢掉了工作。而就是从这个倒霉枪手口中，“地球杨路”偶然得知了论文枪手这个无本万利的黑色产业。 尽管这个论文枪手的买卖风险极大，但胜在无需本钱，正适合他这种毫无资本的穿越者兼待业青年。 不顾这位论文枪手的再三劝阻，地球杨路当天就再次来到这家酒馆。 当时酒馆布告栏里有两份论文掮客发布的布告，这些布告表面看起来都是收购某些特殊修炼资源的招商广告，只是收购价格非常离谱，根本不会有正经生意人会去接这种赔本买卖。但这些招商广告只是表象，其真正内容都是用暗语写成，杨路也是通过论文枪手传授的解读技巧，才能解读出这些布告想要透露的信息。 第一份布告的主题，是寻找某种修真资源定价的合理方法，不过杨路对于修真界的情况根本是两眼一抹黑，所以根本找不到写作思路。 第二份布告的主题，则是征求有关灵石储备银行货币政策改革方向的文章。 杨路看完了两份布告的描述，仅仅思考了片刻，就将第二份布告给揭了下来，毕竟还是“形而上”的论道式文章，最适合他这种没有实际管理经验的穿越者！ 虽然他揭下布告时，没有任何人主动联系过他，但他心里清楚，那帮论文掮客定然藏在某处暗中观察着情况，如果他没能在一个星期内交出让对方满意的论文，后果只会和此前那位倒霉的论文枪手一模一样。 杨路倒也没让对方久等。 第二天傍晚，他就带着写好的论文回到酒吧，然后将其投递到了布告指定的地点。 根据倒霉枪手的说法，如果他的论文得到雇主认可，两天后，张贴布告的论文掮客就会在原地主动联系他，交给他撰写论文的报酬。可如果他的论文没有得到雇主认可，那就老老实实等着被打断腿吧！ 逃跑是没有用的，就算你躲到天涯海角，这帮黑社会也能让你感受到什么叫有债必还！ 当然了，杨路并非是什么莽夫，他对自己的金融学论文水平还是很有信心的。 他事先已经和那位被打断腿的论文枪手深入沟通过，对方的金融学水平放在地球，连普通大学生都不如，更不用提和他这位央行科班出身的实务派货币政策专家相比了。 连这种货色都有勇气当论文枪手，他自己亲自出马更是不在话下。 只要接收论文的客户专业水平不要太拉胯，他这篇文章最多也就是不被采纳，再不济也不至于被对方给直接打断双腿吧！ 正文 第六章 功德无量养猪场 根据论文掮客给出的命题，杨路连夜写出了一篇文章。这篇命题学术论文的主题，主要是探讨灵石货币政策的宏观调控方向。 换句话说，就是讨论灵石储备银行应该依据什么经济指标，来动态调整灵石币的发行节奏。 是根据修真者人口总数制定明年的货币发行总额？还是根据全体修真者的加权总修为制定明年的货币发行总额？ 这是个非常实务派的金融问题，关系到灵石储备银行每年应该发行（回收）多少灵石币。 虽然杨路还不是很清楚这个世界修真者的底细，但仅仅通过这个问题的有关描述，他就发现了修真金融领域的很多隐藏问题。 修真界货币政策制定者的宏观调控理念，似乎相当落后，作为货币发行方的灵石储备银行，甚至还在纠结，应该采用什么样的【数量型货币政策调控】手段更合理。 这个水平大约相当于70年代美联储主席沃克上台前，地球各国央行的认知水平。 在现代地球，各大央行的实践经验已经证明，数量型货币政策调控早晚都会被历史淘汰，价格型货币政策调控才是未来主流的方向！ 不过杨路也很清楚，自己现在只是个论文枪手的身份，写出的文章要是太过惊世骇俗，只会给自己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所以他仅仅是浅尝辄止，稍微提了下“价格导向的货币政策调控”这个概念，具体细节方面都是惜字如金，基本什么有用的都没说，就仿佛他只是无意中产生了这个念头，但因为眼界和经验方面的欠缺，还没有把问题完全想透彻。 他很确定，单单是这个货币政策理念就已经足够颠覆了。既然论文掮客会发布这样的问题描述，就证明这种全新的货币政策调控理念，在九州修真界恐怕还从来没有出现过！ 只要对方不是纯外行，就定然能看出自己这个思路的宝贵之处。 若不是他担心自己的论文写得太隐晦，可能会让雇主看不懂，从而导致自己被论文掮客莫名其妙打断腿，他甚至连“价格导向的货币政策调控”这个名词都不想挑明。 既然蒙面客说自己的论文“写的不错”，显然自己这篇文章所要传达的思想，应该是被那位素未谋面的修真者雇主完全理解了。 没有了被打断腿的风险，杨路语气也轻松了很多：“这位先生，那我这次能拿到多少报酬？” 蒙面客深深看了杨路一眼，语气生硬道：“像你这种没有礼貌的论文枪手，要是换作正常情况，都应该被拉出去打一顿再说。不过这次雇主那边特别提出要求，想要继续和你保持合作关系，所以我可以暂时原谅你的无礼。” 说完，蒙面客就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信封递到了杨路的手上。杨路也不跟他客气，打开信封点了点数目，顿时惊喜道：“竟然有这么多钱？” 当面钱货两清，也算是宇宙通行的黑市交易行规了。蒙面客见杨路一惊一乍的土包子模样，微微皱了皱眉头道：“这个数目是雇主定的，在原价基础上又翻了一倍，总共40元灵石币。雇主让我告诉你，如果今后还能拿出这么高水平的文章，他可以在此基础上继续上调报酬！” 根据倒霉枪手的说法，大多数论文枪手的写作报酬都只有2元灵石币，只有被雇主高度认可的论文，才会给到20元灵石币的封顶价。 而杨路的雇主竟然在封顶价格的基础上，再次给出了高出一倍的价格。 难怪蒙面客会对他如此客气！ 见杨路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蒙面客轻轻一笑道：“你不用这么看着我，说起来我也需要感谢你，如果没有你这篇文章，我……呃，也不可能获得这么多佣金收入。“ 蒙面客这么说，纯粹是欺负杨路不懂行情。 像杨路这种大生意虽然佣金丰厚，但却并不是论文掮客最大的收获。对于论文掮客来说，业内名声是比佣金更重要的财富。 毕竟修真者也希望雇到高水平枪手，而只有能找到高水平枪手的论文掮客，才能在业界拥有良好的口碑，才能获得修真者们的青睐。 论文掮客经手杨路这种高水平的文章，就相当于老鸨名下有了当家花魁，瞬间就能将自己的行业地位拔高一个层次。 尽管杨路这次没能听出问题，但他明显感觉到对方心情不错，于是竟鬼使神差般，问出了个他绝对不应该问的问题：“你这单佣金一共拿了多少？” 此话刚出，杨路就感到后悔了。 这就像是小姐问老鸨提成比例，你可以暗自打听，但绝对不能当面来问。 蒙面客听到这个问题，也微微怔住了，显然他也没有预料到杨路会突然问出这种问题！ 杨路本以为对方会勃然大怒，再不济也要严厉警告自己，却没成想，蒙面客竟然正面回答了这个异常敏感问题：“告诉你倒也无妨，这单生意，我拿了100元灵石币的提成！” 嘶…… 这也太黑了吧！ 雇主给了140元报酬，其中论文作者只拿了40元，但论文掮客只是过了个手，却拿了整整100元通道费。 不过杨路稍微想想也就释然了。 毕竟地球上的黑色产业，分成比例大约也是如此，永远是掌握渠道的中介拿大头，能拿到40元稿费，对杨路来说已然是意外之喜。 毕竟刚刚他还在担心自己被打断双腿呢！ 灵石币是修真者创立的货币，主要是用于修真者间的交易，其在凡间的购买力，远非普通地球货币可以比拟。 40元灵石币看起来不算多，但对于普通凡人家庭来说，甚至不亚于地球的4万元巨款，至少能保证杨路一年的衣食住行费用。 只可惜这种生意并非随时都有，否则杨路甚至打算把蒙面客当成饭票刷！ 望着身材高大的蒙面客，杨路主动问道：“如果我还想写文章，怎么样才能联系到你呢？我看酒吧布告栏里，似乎没有其它招募论文枪手的布告了。“ 蒙面客指了指布告栏道：“我就是海崖城论文枪手行业的最高负责人。你现在算是我们的核心客户了，如果有什么新课题，我会直接去青宁商会收容所找你。” 这个青宁商会收容所，正是“海崖城杨路”失业后，目前暂时栖身的地方。 青宁商会是海崖城风头最盛的几家大商会之一，主要从事海贸方面的生意，近些年来才刚刚在海崖城发迹。根据街头巷闻的传言，青宁商会主人是个背景深不可测的外地修真者，算是条地地道道的过江猛龙。 青宁商会筹办流浪汉收容所，专门为没有经济来源的流浪汉提供最基本的生活保障，试图通过这种“功德善举”来为商会主人赚取天道功德。 正因如此，这家收容所也被杨路无情吐槽为“功德无量养猪场”。 正文 第七章 陈仙师 听说蒙面客知道自己的住处，杨路并没有感到意外。这帮地头蛇如果连自己的住处都搞不清，也就不用搞什么黑色产业了，还不如回家抱孩子。 他只是随手晃了晃手中的信封，笑着说道：“我现在有钱了，没必要继续住那收容所的猪窝。如果我明天就搬家了，又该怎么联系你呢？” “放心把，无论你搬到哪里，我们都能找到你！”即使隔着面罩，杨路也能明显感觉到蒙面客似笑非笑的目光。 对于海崖城黑社会团伙的能力，杨路毫不怀疑，轻轻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也就放心了，如果您没有其他问题，那我可就要先走一步了！” 然而蒙面客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道：“虽然根据行规，我不应该打听你的出身来历，但我也要提醒你，这并不代表其他人不会对你产生好奇……” “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蒙面客轻笑一声道：“我只是担心失去一位合格的论文枪手。你如今已经算是我名下的资产了，按照修真经济学家们的说法，我可不希望哪天突然要计提一笔资产减值损失。” “如果真出现这种情况，我可能还指望你来救我呢！” 杨路只是随口开个玩笑，并没有指望对方回答。可正当他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蒙面客却突然叫住了他：“如果有性命之忧，来这间酒吧贴份布告，说得隐晦点我们会视情况做出应对。” 杨路脸上表情未变，但心中却微微一动： 蒙面客对自己的重视程度，已然超越了他最乐观的预期。看来自己那篇论文影响不小，甚至有可能引起了某些大人物的注意！ 不过他仍装作没有听懂的样子，学着当地人的礼节拱手道：“那我们就合作愉快了！“ “合作愉快，顺便替我给那个刚刚被打断腿的家伙带个好！“ 听到蒙面客暗含威胁的话语，杨路只是随意摆摆手，然后头也不回就离开了。 他虽然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但还没有心大到能在蒙面客的地盘上吃吃喝喝，如果不是生活所迫，他根本不想和这帮黑社会打交道。 对方此时提起那个被打断腿的论文枪手，用意非常明显，就是威胁他不要动什么歪心思。不过就像寻常人不会向蚂蚁展示自己的力量那样，蒙面客既然选择向自己展示力量，显然也是充分认可自己能力的表现。 因此蒙面客的态度，反而让杨路安心下来，毕竟自己只是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如果对方真想威胁自己，早就把自己一闷棍敲晕了，怎么可能如此拐弯抹角？ 自己的那篇文章造成的影响绝对不简单！ 在蒙面客的注视下，杨路略显单薄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风雪与夜幕中。 虽然海崖城风雪依旧，但杨路的脚步却比来时轻快了不少。 只留下蒙面客站在在酒馆门口，喃喃自语道：“有意思……真是有意思，什么时候这座卧虎藏龙的海崖城里，又出了这么一位有趣的凡人！“ 如果杨路听到这句话，他肯定会大吃一惊。 按照九州修真界的习惯，只有修真者会用刻意使用“凡人”来区别称呼普通人，就比如正常人只会说“有趣的人”，而不会说“有趣的凡人”。 很显然，这名蒙面客并不是普通人，而是传说中的修真者！ 带杨路离开后，蒙面客并没有立刻离开酒馆，仿佛还在等待什么客人，过了大概半盏茶功夫，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光头壮汉从街角匆匆赶了过来。 光头壮汉看到蒙面客后，立刻躬身行了个大礼，然后用异常恭敬的语气说道：“陈仙师，您怎么亲自跑来见这个论文枪手了，这会不会有点……” 见壮汉欲言又止的样子，蒙面客陈仙师淡淡道：“你觉得是我坏了你们的行规吗？“ 壮汉不是傻子，听出来陈仙师语气不善，连连更正道：“行规？我们哪有什么行规？仙师老爷们定的规矩，那就是我们最大的行规！” 仿佛是觉得自己的道歉诚意不够，壮汉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您只要放出话来，海崖城道上谁敢说个不字，我立刻就把他们脑袋给砍下来给您当夜壶！“ “这叫教唆杀人！你这凡人倒是没关系，我作为修真者却要因此折损功德！”面对这个满脸谄媚的论文掮客，陈仙师根本没有半点好气。 壮汉也知道自己不讨仙师喜欢，只得讪笑着说道：“陈仙师，我们这些粗人就是不会说话，您有什么别的吩咐，尽管跟俺说便是！” 陈仙师望着杨路消失的方向，神情严肃道：“我刚刚见的这个论文枪手，你们可要替我盯好了！他写得那篇文章已经被我的师尊注意到，师尊他老人家还专门询问了我几个问题，让我险些没回答上来。不仅如此，师尊这次前往无量剑派开会，还特地随身带上了这篇文章，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没有这么容易就糊弄过去。” 陈仙师的话，让壮汉心中大震！ 海崖城陈家可不是普通修真家族，最早发迹于500年前的第三次灵石金融危机期间。 当时【九州货币联盟】推行的主流货币【灵石券】由于无法足额兑付灵石，引发了修真者的挤兑，导致巨大的金融危机，让灵石券价值一夜之间如同废纸，最终导致【灵石储备银行】推行的主流货币【灵石币】站上了历史的舞台。 这场灵石金融危机直接导致了整个修真界的财富的大洗牌。 无数人一夜暴富，无数人倾家荡产。 当时的陈家老祖陈奎虽然只是炼气期修士，但却因为投机成功，攒下了不亚于金丹期修士的巨额财富，从而创立了陈家商会，奠定了海崖城陈家数代的辉煌。 海崖城陈家的家族后人虽然修炼天赋都不太行，但是因为家族财力极为惊人，总是能够使用“钞能力”让自己的族人拜入名门大派。 陈仙师便是用这种“钞能力”，拜入了中州排名前十的大派金刀门。 而这位陈仙师的师尊徐雁南，不仅仅是金刀门的筑基期仙师，还在灵石储备银行拥有兼职，即使放眼整个中州金融界，也是颇有身份地位的大人物。 根据坊间传言，这位徐仙师还曾经当面跟灵石储备银行行长李青阳汇报过工作，能让这种大人物注意到，哪怕是头猪，恐怕都能直接原地起飞！ 想到这里，光头壮汉立刻拍胸脯保证道：“陈仙师放心，我定然会把这个姓杨的小子看得死死的！” 陈仙师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对了，你没事也悄悄打探下此人的情报，比如此人祖籍何地？是否参加过升仙大会？可有父母健在？万一那天师尊心血来潮问起，我也好有个答复，我总有种感觉，师尊还是不相信那篇文章是我写的……” 壮汉哪里敢打听金刀门内部的秘闻，只是点头如捣蒜。 见壮汉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陈仙师便点了点头，然后身形一动，就化作一道金色虹光，向远处天际线射去，犹如传说中御剑飞行的剑仙。 海崖城上空时常有修真者飞过，周围的凡人倒是没有因此产生什么骚动。 正文 第八章 修真货币政策会议 杨路和蒙面客会面的同时，灵石储备银行也在无量剑派议事大殿召开了临时会议。 灵石储备银行名义上由九州七大派共同筹办，但无量剑派作为最初发起人，在灵石储备银行拥有绝对话语权，这也是灵石储备银行创始人们给无量剑派留下的宝贵政治遗产。 灵石储备银行的办公地点就位于无量剑派最核心处，拥有一片独立建筑群，不过每当召开重要会议的时候，灵石储备银行都会借用无量剑派的门派议事大殿，这也体现出无量剑派和灵石储备银行紧密的合作关系。 如果非要类比，无量剑派和灵石储备银行的关系，大概就介于美国政府和联合国的关系，到美国政府和美联储的关系之间。 然而在第三任灵石储备银行行长李青阳上任后，双方的关系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灵石储备银行首任行长陆洋、第二任行长李锐，全部都是无量剑派出身的修士，而李青阳则是出身金刀门的外派修士，这难免会让无量剑派高层心生芥蒂。 坊间甚至传言，无量剑派掌门林剑行，曾经多次提出撤换李青阳的想法。 这个说法并非毫无根据，近年来，灵石储备银行已经有多项提案被无量剑派单方面否决。 只不过李青阳是九州修真界公认的、现存最伟大的修真经济学家，即使是与无量剑派素有嫌隙的神火宗，对李青阳的学术水平也是推崇有加，更不要提最近几百年来飞升仙界的三位仙人，都曾经或多或少与李青阳有过旧交。 即便是堂堂无量剑派掌门，也无法撼动李青阳在修真金融领域的至高地位！ 现在无量剑派高层对于灵石储备银行的态度就是“拖”，只要拖到李青阳行长驾鹤西去，他们就大可以安排一位“自己人”，重新获得灵石储备银行的绝对控制权。 尽管各方势力已然暗流涌动，但灵石储备银行的例行会议，却仍然照常召开。 此刻的无量剑派议事大殿中，已经满满当当坐了数百名修真者。这些修真者都是灵石储备银行的中高层金融官员，修为最低也有筑基期，甚至还有少数金丹期、甚至元婴期大修士坐在前排。 在场半数修真者都身着无量剑派特有的蓝白色长袍，还有三成多修真者穿着其余八大州六大门派的服饰，除此之外，还有大约一成修真者身穿明黄色的金刀门长袍，以及极个别身着杂号制服的小门派修真者列席。 从灵石储备银行金融官员的构成，也可以看出各大门派在修真金融领域的力量对比。 无量剑派作为灵石储备银行发起人，势力占据了灵石储备银行的半壁江山。 在李青阳的荫蔽下，金刀门同样力压其它八大州的六大门派，成为了灵石储备银行第二大派系，然后便是六大门派分属不同派系的代表。 在议事大殿最核心的位置上，端坐着一位面容极为苍老的金刀门修士。 九州修真者都拥有驻颜之术，修士如果出现面容苍老的情况，大多数都是寿元将尽，全身真元即将散尽的征兆，剩余寿命最多不会超过五年。 这位被无数前辈高人拱卫在核心的老人，正是现任灵石储备银行行长李青阳！ 这场规格极高的会议，主题是讨论下一年度灵石币的发行情况。 对于货币政策的态度，无论是修真者还是地球资本家，其实都没什么本质区别，大家都希望央行能够开闸放水，也只有开闸放水，才能让资产无限升值。 但问题是拥有资产的永远是富人，穷人是没有资产的，信用货币体系下，开闸放水只会让贫富差距无限扩大，加重社会分配的不均衡。正因为如此，李青阳行长是坚定的反放水派人士。 他有一句在九州修真界家喻户晓的鹰派发言——只要我执掌灵石储备银行一天，无量剑派，就绝对不能沦为无限制量化宽松剑派！ 也正是因为李青阳始终秉承大公无私的态度，执掌修真界货币政策数百年，不为各大门派修真者组成的利益集团所动摇，这么多年来，修真金融界始终没有出什么大乱子。这也为李青阳赢得了修真金融界定海神针的美誉。 不过这次的灵石储备银行会议，李青阳行长明显有些精力不济了。 在灵石储备银行诸多中高层干部轮流发言的时候，李青阳都没有任何表示，浑浊的双眼只是微微半阖着，甚至让人怀疑他根本没在听下边人的报告。 李青阳行长的身边人都知道，这位老行长的生理年龄已经恶化到相当于凡人80岁左右的水平，能够坐在这里主持会议，已经是靠灵丹妙药和仙法秘术勉强支撑。 或许是意识到李青阳已经垂垂老矣，这次会议发言的火药味明显浓了起来，很多此前不敢公开拿出来的言论，这次也被人暗暗开始提及。 比如就有位无量剑派的修真经济学家就提出，中州第三大商行洛氏商行已经面临债务危机，为避免引发系统性金融风险，灵石储备银行应该立刻发行灵石币进行兜底。 若是放在过去，这种替修真资本家买单的言论，肯定要被李青阳怒斥一番。 不过这次李青阳却像是没听到那样，愣是任由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把话说完了，这让很多无量剑派出身的金融官员发言更加大胆起来。 相比之下，金刀门出身的修真者则显得异常沉默。他们心里很清楚，无量剑派能允许金刀门出身的修真经学家在灵石储备银行任职，完全是看在李青阳行长的面子上。 若是失去李青阳行长的庇护，这些金刀门金融官员的处境简直可以用岌岌可危来形容，根本没人有心思在这个时候发言。 由于没有了辩论对手，激进派无量剑派金融官员完全就是在唱独角戏。 这些无量剑派修士说久了，也自感有些无趣，因为就算他们说得天花乱坠，只要李青阳还坐在灵石储备银行行长的位置上，照样能把他们的所有提案一票否决。 很快，会议现场就渐渐安静了下来，众人的视线也都落在了李青阳身上。 注意到众人的目光，李青阳就像是大梦初醒般轻轻敲了敲桌子，用沙哑的声音说道：“雁南，你今天怎么没有说话啊……” 被李青阳亲自点将的徐雁南，乃是金刀门公认的学术新星。 虽然他只有筑基中期修为，但由于修真金融学功底深厚，被李青阳破格提拔为灵石储备银行驻海崖城货币政策观察员，专门负责统计中州与其余大州的外贸数据，编制整个修真界最权威的物价指数——海崖综合物价指数。 与大多数金刀门金融官员不同，徐雁南没有说话，并不是因为他无话可说。事实上，他早就料到李青阳要点名让自己发言。 明眼人都能看出，金刀门在灵石储备银行的影响力，必然会随着李青阳故去而逐渐式微，李青阳本人当然心知肚明。 而他徐雁南，就是李青阳唯一的希望！ 正文 第九章 你让我想起陆行长 徐雁南堪称金刀门的旗帜性人物。 在这批筑基期的新生代金融官员里，没有人的学术成就能同徐雁南相提并论，即便放眼整个无量剑派，也少有同辈修士能与他同台竞技。 李青阳想要留下政治遗产，就必须要扶持徐雁南这面旗帜，也只有如此，金刀门在李青阳故去后，才不至于变成一盘散沙！ 徐雁南当然知道自己的发言非常关键，因为这很有可能是李青阳亲自主持的最后一次货币政策会议，也是他为自己捞取政治资本的最后机会。即便他早早就做好了准备，仍然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后，徐雁南才微微拱手道：“李行长，恕我直言，我认为无量剑派各位道友的发言虽然都非常中肯，但并不符合目前修真界的实际情况。” 此话一出，大量无量剑派修士顿时鼓噪起来。 “徐雁南，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里是灵石储备银行会议，不是你徐观察员大放厥词的地方！” “对无量剑派发起人身攻击，你疯了吗？” …… 然而李青阳只是轻轻抬了抬布满老人斑的右手，现场就再次安静了下来，哪怕是首次参加货币会议的修真者，也能清楚感受到李老行长的无上威望！ 即使这位老行长已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他只需要一个手势，就能让数百名平均修为达到金丹期的无量剑派大修士全部安静下来。 “你继续说下去！” 李青阳声音不大，也没有催动灵气使用扩音仙术【狮子吼】，但由于现场鸦雀无声，这句轻飘飘的话，依然清晰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徐雁南公然站出来与无量剑派金融官员打擂台，显然就是李青阳想要看到的结果。 只要他还在位一天，无论徐雁南说什么离经叛道的话，他都能兜得住，还能顺便震慑这帮蠢蠢欲动的无量剑派修士，为自己货币政策的延续铺平道路。 得到李青阳的明确支持，徐雁南也是信心倍增，再一拱手道：“无量剑派各位道友提出的诸多建议，大多都是数量型建议，即讨论我们应该具体发行多少灵石币。但这种数量型调控方法是不合理的，我们更关注的应该是货币政策的实际效果，而不是货币发行绝对数量的多少。因此我认为，价格型的货币政策调控手段才是未来主流的方向，应当根据灵石币的实际购买力，决定货币的发行总量。” 价格型的货币政策调控手段？ 听到这个说法，李青阳浑浊的老眼豁然睁开，就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你是，咳咳，想到的，咳咳……” 或许是年纪太大了，也可能是情绪太过激动，李青阳连续咳嗽了好几声，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负责服侍李青阳起居的无量剑派弟子见状，顿时吓得魂不守舍，连连把各种安神仙术向着李青阳身上甩去，然后转身对徐雁南怒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竟然把李行长气成这样！” 见李青阳反应这么大，徐雁南也懵了。 剧本明明不是这样写的啊！ 不是应该您老对我的观点表示赞赏，然后明确指出，应该继续沿着这个思路开展研究吗？ 其实价格型的货币政策调控并不是徐雁南的原创观点。就在不久前，他手下有个炼气期弟子写了篇工作论文，里边提到了“价格型的货币政策调控”这个非常有趣的点子。 然而通过与这名弟子的沟通，徐雁南严重怀疑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写的是什么。 尽管如此，这个有趣的点子还是给了徐雁南很大启发，因为这同他的工作重点不谋而合。 按照“价格型的货币政策调控”的总体思路，灵石储备银行需要发行多少灵石币，不应该事先由修真经济学家确定总量目标，而是应该根据市场价格指标，实时动态调整货币投放的节奏。 徐雁南坐镇海崖城这个中州最大对外贸易窗口，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最迅速观察到所有主流商品的价格水平，若是灵石币的发行未来要参照市场价格指标，那他编制的【海崖综合物价指数】毫无疑问将成为灵石币发行的最重要依据。而他领导的灵石储备银行驻海崖城分支机构，则有望直接跻身整个修真金融界权力核心。 自从灵石储备银行成立后，明眼人都能看出，修真金融体系的力量正快速膨胀起来，谁能掌握金融系统的大权，谁就能获得更多的修炼资源，谁就能获得更多的天道功德。 通过修真金融系统赚取功德和灵石的效率，可要比开家善堂或者收容所高太多！ 李青阳本人就是最大的例子，一个劣等灵根的修真废柴，依靠手中执掌的无上金融权柄，竟然能够硬生生修炼到金丹期，超过了许多上品灵根修士。 这用逆天改命来形容也不为过！ 徐雁南盘算的很好，只要能得到李青阳亲口认可，他就能通过【海崖综合物价指数】的制定权，间接掌握修真货币政策制定过程的部分话语权，这样即使李青阳故去，他徐雁南也能立于不败之地！ 因此，尽管这套理论并不成熟，他还是决定趁着李青阳当权的最后时机，抛出这个相当离经叛道的观点，为自己在灵石储备银行多捞取些政治资本。 可没想到，他刚刚开口，就差点把自己最大的靠山李青阳给活活气晕过去。 他满脸惶恐地躬身认错道：“李行长，雁南只是一家之言，如果您觉得有问题，我立刻收回刚刚的发言！” 李青阳这时也稍稍缓了过来，轻轻摆了摆手道：“无妨……这个观点我认为没有任何问题，只是这么多年了，再次听到这个名词，实在是让我感觉有些震惊。” 徐雁南讶异道：“您此前听说过类似说法？” 李青阳微微闭上眼睛，苍老的脸庞不禁露出些许怀念之色：“那是整整500年前的事情了，当时灵石储备银行还是陆行长当家。有次我汇报工作，他曾经提到过一句，数量型货币政策只是权宜之计，早晚要把调控方式转为价格型调控，只是苦于修真界没有合适的价格指标，所以才未能最终落实。如今九州商业繁荣程度远胜往昔，海崖物价指数的编制工作也渐渐步入正轨，这个概念也是时候落落地了。” 话音未落，众人皆惊。 这竟然是陆行长当年提出的理论？ 大家都知道徐雁南水平不错，但谁也没想到，他的思想站位竟然这么高！ 李青阳说了很多话，面色显然有些疲乏，但是他看向徐雁南的眼光却仍然炯炯有神：“好，好得很啊……我们灵石储备银行算是后继有人了！就在刚刚那一瞬间，你的风采甚至让我想起了陆行长！” 正文 第十章 海崖阁 杨路并不知道，自己提出【价格型货币政策调控】的概念，竟然引发了蝴蝶效应，甚至影响到了修真界最权威的金融机构——灵石储备银行。 他此时已经来到海崖城最高档的客栈海崖阁，迫不及待想要吃点好东西了。 说起美食，九州修真界的美食文化相比地球还要更胜一筹。 这主要是由于修真界地域远比地球宽广，仅仅是中州陆地面积，就远超出地球陆地面积的总和，如果算上其余八大州，修真界陆地面积甚至可以达到地球上百倍，宽广的地域也为美食文化的多样性创造了物质基础，加速了餐饮行业的迭代升级。 虽然海崖城底层居民的生活相当凄凉，但作为最高档宴请场所的海崖阁，却完全是一副富丽堂皇的作派，装潢水平堪比地球的古代王宫。 托了“海崖城杨路”父母遗留高档服饰的福，尽管杨路长期都是身无分文的状态，但当他迈步走进这家高档客栈时，并没有被工作人员当作流浪汉给丢出去。 杨路刚刚落座，就有一位海崖阁工作人员上前热情问候道：“欢迎来到海崖阁，这位外国客商，不知道您想要来点什么吗？” 杨路的服装材质虽然不错，但款式明显有些陈旧过时，因此他被海崖阁服务员当作刚刚远渡重洋而来外国客商，倒也并不奇怪。 杨路也只是摸摸鼻子，没有进行辩解，而是顺着对方的话说了下去：“我对你们这家客栈的情况也不太熟悉，你们有什么特色菜，就都给我上来吧！” 听到这话，海崖阁工作人员却犯了难。 海崖城作为中州东南部对外贸易的枢纽，汇集了来自九大州的客商与货物，更是各州美食文化的汇集地，海崖阁的特色就是精通各州美食，并没有什么特色菜。 杨路倒不是故意为难对方，他现在饿得头晕眼花，只想尽快上菜而已。见对方犹豫不决，杨路便指着隔壁那桌客人说道：“你就照着这桌的标准给我上菜吧！” 坐在杨路隔壁的食客一共两人，一男一女，年纪看起来都不大，在两人身侧，还恭敬侍立着一个家仆模样的青年男子。光看这排场，就差把“我是富二代”这几个字写在脑门上了！ 被杨路用手指指点点，那位男性食客明显有些不悦。不过来海崖阁吃饭的人非富即贵，男性食客也不愿意随便惹事，只是狠狠瞪了杨路一眼，也没有放什么狠话。 杨路本来想跟对方道个歉，不过看对方这个恶劣态度，想想也就作罢了。 杨路在地球当基金经理的时候，就经常同这种心高气傲的富二代打交道，他深知就算向这种富二代道歉，他也不会高看你一眼，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选择性无视。于是他仅仅用当地礼仪象征性拱了拱手，便不再理会对方。 海崖阁的服务人员显然是有销售提成的，他看到陆洋选择了隔壁食客的超高标准饭席，不禁眉开眼笑道：“您的眼光真不错，这种搭配一共六道菜，道道都是婆罗州特色美食，餐费总共是1.4元灵石币，不知道您是现在付款，还是用餐后付款呢？” 虽然杨路早就知道海崖阁消费不菲，但听到这个夸张的价格后，仍然微微有些咋舌。 刚刚那位卖报少女慕容，足足卖掉了100份《修真金融周报》，总共才能获得1毛灵石币的销售提成，按照慕容的说法，这已经是她平时三天的总收入了。 现在杨路仅仅是在海崖阁点了一桌菜，就花费了1.4元灵石币，相当于卖报少女一个多月的劳动总收入！ 尽管有些超出预算，可杨路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他已经饿得头晕眼花了，好不容易兜里有了钱，正是要享受享受的时候。 于是他直接拍出了四张灵石币，说道：“这是4元灵石币，其中1.4元是这桌饭菜的钱，还有2块多，你给我马上安排个条件过得去的客房。” 看到杨路豪横出手的样子，海崖阁服务员笑着恭维道：“先生真是阔气！您的要求我们记下了，到时候我会将您的饭菜，还有房间钥匙一起给您拿上来！” 而邻桌那两个富二代食客，看到杨路这种暴发户作派后，都纷纷投来了鄙视的眼神，甚至陆洋还隐约听到那位女性食客轻声骂了一句“土鳖”。 对于这俩富二代的吐槽，杨路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反正大家谁也不认识谁，你就算再怎么吐槽，还能吐掉我一层皮不成？ 海崖阁也没让杨路等待太久，那位负责点菜的服务人员，很快就将杨路点到的全部六道菜品，连同他客房的钥匙一并恭敬的送了上来。 事实证明，富二代的美食眼光确实不错， 这六道“婆罗州特色料理”不仅烹调方法新颖、色香味俱全、并且鱼虾蛋肉品类丰富，就算杨路见惯了地球高端饭局，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饥肠辘辘的状态下，这原本两个人分量的饭菜，很快就被他扫荡得七七八八，感叹了一句“海崖阁已经有地球米其林水平”后，杨路这才有闲情逸致，观察起海崖阁里就餐的食客。 相比中产阶级们最常去的酒馆，海崖阁客户的社会阶层明显要高出好几个档次，不仅穿着打扮明显高档很多，甚至就连随身携带家仆的大人物也不在少数。 偷听了几分钟这些高端人士的闲聊，杨路就获得了不少相当有用的情报，这也让杨路不禁感叹：社交圈子果然重要！ 这就好比同样是当给人当保姆，给巴菲特当保姆的人，最后就能成为保姆里的亿万富翁，这就是高端社交圈子起到的作用。尽管海崖阁的入场费不菲，但光是能探听这些宝贵情报，对杨路来说就已经足够值回票价了！ 正当他准备找个舒服的坐姿，多观察观察的时候，余光却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位卖报少女慕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海崖阁门口！ 她肩膀上的破旧布挎包，这时已经再次装满了报纸，看小姑娘探头探脑的模样，她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进到海崖阁里边推销报纸。 杨路对这个知恩图报的卖报少女很有好感，于是便笑着对着门口招了招手。 慕容本来就在认真观察海崖阁内部的情况，很快就注意到杨路的存在，眼神也瞬间亮了起来，有了“杨先生”的邀请，她终于鼓起勇气踏进了海崖阁的大门。 由于海崖城街道上铺满了积雪，慕容破旧的棉裤就像是条肮脏的大墩布。看到浑身脏兮兮的卖报少女走了进来，已经有工作人员准备将她轰出去了，不过注意到是杨路在招手后，这些工作人员又停下了脚步。 尊重客人要求，向来是海崖阁的服务宗旨！ 正文 第十一章 升仙大会 待卖报少女吭哧吭哧走到自己面前后，杨路不禁奇道：“慕容，你怎么会来海崖阁？” 再次见到了杨先生，慕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布跨包，有些不好意思道：“上一批报纸卖完后，我还想多赚些钱，便回到潘氏商行领了一批新报纸……” 杨路透过窗户向外看了看，便继续问道：“我在附近好像没有看到其他报童啊！” 慕容表情显得略微有些局促：“这里是海崖城富人区，很多富人都会直接往家里订报纸，所以很少会有报童过来。我来回取报纸的时候耽误了些时间，比较好的位置都已经被其他报童给抢走了，我没有办法，只能来海崖阁碰碰运气……” 海崖阁作为海崖城的顶级客栈，食客都是这座城市的富裕阶层和修真者。 像《修真金融周报》这种普通人的高端消费品，对于海崖阁的客人来说，也不过只是日常消费罢了，购买力方面肯定不成问题。 但这种高端场所也不是底层报童能随便出入的。像慕容这样的报童进海崖阁卖报纸，需要承担极大的风险。如果工作人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倒还好说，可如果有客人投诉，她肯定会被这里的工作人员给轰出去。 如果不是看到杨路向自己招手，她其实是准备打退堂鼓的。 杨路还注意到，慕容讲述自己故事的时候，余光还不住对着杨路剩下的饭菜扫去，就连口水从嘴角流下来，竟然都不自知。 看到对方嘴馋的可爱模样，杨路指着自己的剩饭剩菜说：“我这里只剩下点剩菜剩饭了，你要是不介意的话——” “杨先生，这样真的可以吗？” 看着慕容渴望的小眼神和超快的语速，杨路笑着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慕容显然还是小女孩心性，完全不会掩饰自己的想法，听到杨路确认的回答后，便毫无形象地对着剩饭剩菜风卷残云起来。 看到卖报少女恨不得把盘子舔干净的样子，杨路也不禁有些感慨。 慕容看起来最多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放在地球应该是初中刚毕业，刚上高中这个样子。如果他敢在地球请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吃剩饭，别说得到什么感激的眼神，不被对方当作想占自己便宜的流氓，一耳光打过来都算客气了。 倒是看慕容这个样子，如果可以，她甚至能把整个盘子都给吞下去！ 直到实在没有可以吃的东西了，慕容才依依不舍地将干干净净的盘子放了下来。 注意到杨路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她的脸蛋腾得一下就红了起来：“杨先生，谢谢您！” 看着这位可怜巴巴的卖报少女，杨路忍不住好奇道：“慕容，你在海崖城卖了多久报纸了？难道你这辈子，都打算替潘氏商行卖报纸吗？” 慕容没想到杨路会突然问这种问题，愣了片刻才答道：“我已经卖了两年报纸了，暂时也只有卖报纸这份工作可以干，否则就只能去收容所了……不过两个多月后，海崖城升仙大会就要开始了，我准备到时候碰碰运气。” 升仙大会是修真界最重要的庆典。 中州所有的主要城市，每隔五年都会举办一次升仙大会。凡是年龄在15岁以上，并且从未参加过升仙大会的少年少女，都可以免费参加一次升仙大会，这个过程也被称为求仙缘。 只有经过升仙大会的测试，普通人才能知道自己有没有修真所须的灵根资质。 对于普通人而言，升仙大会无异于鲤鱼跃龙门。无论你是什么出身，只要能够测试出灵根资质，哪怕是最差的劣灵根，就有资格踏上修真之途，一跃成为修真界的统治阶级。 只不过拥有灵根天赋的人少之又少，平均1000人里才会出现一个灵根资质持有者，并且大多数还都是劣灵根，只有少数幸运儿拥有下品灵根。至于中品灵根、上品灵根、极品灵根、圣品灵根，那更是只存在于海崖城都市传说里的东西。 因此绝大多数梦想跃过龙门的鲤鱼，最后还是不得不接受自己确实是条鲤鱼的残酷现实。 海崖城已经足足四年多没有举办升仙大会了，下一场升仙大会即将在三个月后开始。杨路当然也希望自己拥有修真资质，毕竟他可是亿里挑一的穿越者，没有金手指也就算了，如果再连个灵根资质都没有，那这老天爷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慕容也知道升仙大会的机会非常渺茫，语气略显消沉道：“如果能够测出灵根资质当然最好，如果测不出来灵根资质，我实在不知道，除了卖报纸我还能做些什么……” 杨路柔声安慰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即使是卖报纸，我相信你也能做得很好。” 见杨路这样的大人物竟然会主动关心自己，慕容就像是找到倾诉对象，不禁动容道：“杨先生，您恐怕不知道报童的生活有多么困难。虽然潘氏商行严禁报童之间的恶意竞争，但往往只有身强力壮的报童，才能占据最好的销售地段。刚刚在酒馆里，若不是您帮我很快卖掉了100份报纸，等另外两个报童赶来后，我也只有被他们赶走的份……” 就像是森林里的老虎有自己的地盘，报童同样有自己的势力范围，像慕容这样身体素质普通的女报童，估计就只有打游击战的资格了。 潘氏商行雇佣未成年少年少女作为报童，本身就是为了尽可能压榨人工成本，而慕容这种体力较差的报童，还要被其他身强力壮的报童横向压榨，说她是底层劳动人民中的底层劳动人民也不为过。 这确实是个闻者伤心，见者落泪的故事！ 不过话又说话来，慕容宁愿接受潘氏商行的残酷剥削，也不愿意去修真者开办的收容所寄食，可想而知，收容所为无家可归者提供的猪食和猪窝，大概是个什么水平了！ 看到这位“同病相怜”的卖报少女，杨路柔声鼓励道：“你不要丧失信心，其实卖报纸还是有技巧的。你能够识文断字，甚至背下报纸的内容，就已经比其他报童起点高很多。今后卖报纸的时候，你完全可以提炼一下这些新闻的主要内容，然后起一个吸引眼球的标题，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勾起潜在客户的好奇心，这就是所谓的标题党。” 听到杨路手把手传授的“标题党”奥义，慕容也露出了深以为然的表情，刚刚在酒馆，她已经亲眼见识过标题党的厉害。 其实《修真金融周报》也不确定李青阳行长的身体状况，但就凭几句捕风捉影的传言，外加一个足够吸引眼球的标题，就瞬间让报纸卖到了脱销！ 正文 第十二章 推销的技巧 慕容本身就非常聪明，否则也不可能自学成才学会识字读报。她很快就意识到，既然《修真金融周报》的无良编辑可以使用标题党的方法吸引眼球，甚至操纵某些大宗商品的短期价格牟利，自己作为报童，同样也可以使用标题党的套路推销报纸。 相比其他完全不识字的文盲报童，也只有她这种能识文断字的文化人，才能掌握这个“标题党”的精髓奥义。 意识到这个销售杀招的强大后，慕容原本黯淡的眼神也重新明亮起来。 杨路看到她重新拾起了信心，便趁热打铁道：“正好海崖阁里有很多报纸的潜在客户，你不妨用我刚刚教你的方法试试看，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 他这话倒是发自内心，并非有意吹牛打气。 虽然杨路并非销售方面的专家，但他也能看出来，慕容可怜兮兮的外表，本身就是销售领域的大杀器，对于这些不差钱的富裕阶级来说，更是杀伤力十足。 若非天生拥有一副能博得客户同情的外表，她早就被那些身强力壮的报童同行给卷死了。 要是再加上自己教她的话术，想在海崖阁卖几份报纸完全不成问题。 海崖阁毕竟是个上流社会的社交场合，杨路作为基金经理，对于高净值客户的心态把握可以说相当精准。他非常确定，哪怕有人心里看慕容不爽，也不可能当场同这个小姑娘发脾气，越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越是丢不起这个人！ 在杨路看来，慕容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兼备，已然是立于不败之地。 见到杨路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慕容狠狠点头道：“嗯，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在慕容心目中，杨路已经是神仙般的人物，就连卖报这种简单的小事，都能化腐朽为神奇，这种无所不能的表现，也只有话本故事里的前辈高人才有。既然杨先生都说没问题，那她就更不能主动退缩了。 深吸一口气后，她便重新挎起了自己的布袋子，向着自己第一位潜在客户走去。 慕容选择的第一个客户是位慈眉善目的老大大。这么多年的卖报经验，已经让她有能力分辨出，什么样的客户是最容易被攻略的。 看到可怜兮兮的卖报少女拖着挎包走了过来，这位老太太甚至没等她开口，就直接塞给了她一张灵石币，然后从她的挎包里自己取了一份报纸。对方这个举动，反而让刚刚准备开口的慕容愣住了。 她本来以为这些有钱人会很难沟通，很多胆小的报童，甚至连主动靠近这种大人物都不敢，可没想到当自己试着接触他们后，事情竟然会变得这么容易！ 她连忙对老太太说了好几句“谢谢”，甚至都有些语无伦次了，可这位慈祥的老太太只是用温和的表情对她笑了笑。 其实中国有句很有哲理的古话，叫作穷**计，富长良心。这话并不是说穷人天生就没有良心，而是良心本身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奢侈品，穷人根本消费不起！ 根据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理论，人类最高层次的满足就是被同类认可。 你让普通人掏几百块钱展示下自己的仁慈，普通人只会感觉非常肉疼，可亿万富翁宁愿直接几千万做慈善，就是为了获得别人的尊重。 看到可怜兮兮的卖报小姑娘向自己推销报纸，绝大多数财力丰厚的食客都会忍不住展示一下自己的慷慨，来获得被别人需要的精神满足感。 在这方面，外表楚楚可怜的慕容无疑拥有非常大的先天优势，而这个先天优势，在富人阶级扎堆的海崖阁，更是被发挥得淋漓尽致！ 在连续卖出去十多分报纸后，卖报少女信心大增，竟然开始向一些明显看她不太爽的客人，主动推销起报纸来了。 这些客人看到卖报少女靠近，本能就想要呵斥，但卖报少女这时只需要抛出一句话：“你知道吗？灵石储备银行行长李青阳快要死了！“ 然后她就会看到这些人脸色瞬间就从厌恶变成了惊讶，等他们将询问的目光投向自己，卖报少女只是死死捂着自己的报纸袋，摆出笑而不语的表情。 众所周知，说话说一半是最能逼死强迫症的事情。更何况慕容在标题党领域的造诣已然青出于蓝，比《修真金融周报》的编辑还要更夸张，这就更加让听众心中发痒了。 若是在寻常酒吧，酒客为了省钱，可能会选择偷看别人的报纸。 但海崖阁可是海崖城最顶级的消费场所，对这些有身份地位的富豪来说，为了省几分钱去白嫖别人报纸，这种事他们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被慕容勾起好奇心后，这些食客就算再不情愿，也会从她手里买一份报纸，哪怕他们自己家里已经订阅了《修真金融周报》，他们也等不及想先看看到后边的内容。 海崖阁提供的高端销售平台、陆洋传授的标题党销售技巧、轻易博得路人同情的容貌外表，凭借这三大销售界的强大法宝，卖报少女慕容几乎无往不利。 没过多长时间，整个海崖阁就几乎做到人手一份报纸，而她沉重的报纸袋也再次见了底。 看到卖报少女所向披靡的表现，默默关注着她的杨路也欣慰地点了点头。他明显看出来，慕容在连续攻略了几十个上流社会人士后，整个人的气质都不太一样了。 很多人没能成功，并非是因为能力不行，只是缺少突破能力圈的契机。 通过这次自己为她创造的机会，慕容已然在海崖阁食客面前刷足了存在感，尽管仍有少部分食客嫌弃卖报少女脏兮兮的外表，但很明显，同情她的客人还是占了大多数。 今后就算没有自己替她撑腰，慕容想要再进入海崖阁卖报纸估计也不成问题。 毕竟海崖阁客户群体并不算大，来来回回就是这么多客户，只要有客人能认出慕容并将她接进来，海崖阁工作人员就肯定不会主动赶她走。 在海崖阁打开局面后，慕容就相当于有了专属自己的金矿，这可比其他报童在街头大打出手抢地盘轻松无数倍！ 随着布袋里的存货见底，慕容也来到自己最后的客户面前：“这位少爷，这位小姐，两位需要来一份报纸吗？”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坐在杨路隔壁的两个富二代。卖报少女动作实在太快，杨路甚至还没来得及阻拦，她就已经小跑到这两人面前。 看到这个在自己隔壁胡吃海塞的女报童，那个青年男子皱了皱眉头，然后直接将筷子狠狠拍在了桌上：“堂堂海崖阁，什么时候允许乞丐闯进来了！” 正文 第十三章 祝子明 青年男子早就看杨路这暴发户不爽了。 在他看来，这种毫无素质的外海商人来海崖阁吃饭，就是拉低了整个客栈的档次。 更可气的是，这家伙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恶心自己，还专门请了个脏乎乎的女报童在自己隔壁胡吃海塞，简直把海崖阁当成了收容所了！ 这时看到慕容冲着自己跑过来，他能有好脸色就怪了！ 慕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开口就骂的客户，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我……我才不是乞丐！我是潘氏商行的报纸销售员！“ 青年男子冷笑道：“潘氏商行乃是中州商业魁首，名号也是你个海崖城乞丐能打的？” 说到这里，青年男子也懒得跟卖报少女继续废话，直接对身边的仆从吩咐道：“阿杰，把这个小乞丐给我打出去！“ 仆从收到命令，立刻从腰间抽出了一根鞭子，作势就往慕容脸上抽去。 慕容显然拥有丰富的挨打经验，见势不妙就来了个抱头蹲防，将自己的小脸牢牢护在胸前。 就在这时，杨路也将手里的茶杯“砰”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 “住手！你们想干什么？” 眼看到其他客人主动插手，仆从握着鞭子的右手立刻僵在了半空，毕竟他只是区区下人的身份，没权力替主子跟其他客人起冲突。 青年男子也没想到，自己只是教训个女乞丐，杨路这家伙竟然也会公然插手，两人一来一回间，已经引得周围客人都纷纷向这边侧目而视了。 杨路这个海外暴发户倒还好说，毕竟这里没人认识他，丢人也丢不到哪里去，可是他作为海崖阁的常客，这客栈里的客人大半都认识自己。 虽然这些围观的客人暂时都没什么表示，但青年男子知道，这帮人大多都是在默默看自己笑话，更有些同情慕容的客人，看自己眼神都有些不善了！ 青年男子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对着杨路沉声警告道：“这位朋友，我只是在教育个不长眼的小乞丐罢了，难道也不行吗？” 杨路将慕容扶起来护在身后，然后才不紧不慢道：“她是我的朋友。” 听到杨路如此敷衍的回答，青年男子眼中也闪过一丝怒意：她要真有你这么牛逼的朋友，还至于当个报童吗？ 心中认定杨路就是在找茬，年轻男子也不装模作样了：“这个女报童，我今天是教训定了，我祝子明做事情，还轮不到你个海外商人来教育！” 听到祝子明这个名字，杨路瞳孔微微一缩。 根据这段时间收集的情报，他对海崖城有头有脸的势力都有了大致的了解，这个名叫祝子明的家伙，应该就是那祝家商会的小少爷。 祝家商会明面上就是个凡人商会，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不过稍微了解海崖城政治格局的人都知道，祝家商会背后的靠山，乃是无量剑派驻海崖城贸易总代表、筑基后期修士卢岸平！ 如果用地球的职位作类比，这位卢仙师就相当于中州最大贸易口岸的海关负责人，专门负责替无量剑派收取进出口贸易关税，被众多远洋海商称为“海崖城门神”。即使是海崖城主姜化安，对卢岸平也不敢等闲视之。 而这个祝家商会，正是替卢岸平出面捞取好处的白手套！ 不过杨路眼神中的异样只是一闪而逝，然后便若无其事道：“我又不是你的亲爹亲娘，为什么要替他们教训你？不过今天这件事，我还真就管定了！” 见自己报出名号后，对方依然毫无惧色，这下轮到祝子明尴尬了。 其实绝大多数二世祖平时的处境都很尴尬，虽然“XXX的孩子”的名号听起来威风八面，但所有人都知道，真正厉害的其实是你爹，并且所有人还都知道，你没法替你爹做主。 如果没有本质利益冲突，大家自然都愿意给你面子。但如果别人打定主意不给你面子，那富二代和官二代其实也没什么好办法，如果因为自己惹下的破事回家告状，大概率还会被自己老爹给臭骂一顿。 杨路作为私募基金经理，平时同二世祖们迎来送往，自然清楚这其中的玄机。 祝子明不是那种容易冲动的人，可看到杨路满脸都是“我就是不卖你面子，有种你回家找老爹告状啊”的嘲讽表情，他甚至有直接在海崖阁打一架的冲动。 可如果他真在海崖阁当众斗殴，估计整个祝家商会都要沦为笑柄！ 正当他尴尬到下不来台的时候，终于有人匆匆赶来救场了。看到前来解围的中年男子，祝子明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连声招呼道：“苏掌柜，我们祝家商会也算是海崖阁的常客了，您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 然而苏掌柜并没有理会他，而是对双方都拱了拱手：“各位，如果你们有什么私人恩怨，大可以私下解决，但我们海崖阁也有海崖阁的规矩，如果有人在海崖阁的地盘主动闹事，那就不要怪我们不讲情面了。” 虽然苏掌柜的话听起来非常公允，但他没有接祝子明的话茬，本身就表达了倾向性。 祝子明不是傻子，当然能听出苏掌柜的言下之意。他心里非常清楚，继续这么没完没了纠缠下去，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海商倒是不怕丢人，但祝家商会的脸面可就要丢尽了。 祝子明狠狠瞪了慕容一眼道：“只要你还在海崖城一天，我定然饶不了你！” 撂完狠话，他便不再多说什么，直接带着女伴和仆从拂袖而去。 见祝子明知难而退，苏掌柜又转向杨路道：“这位先生，海崖阁虽然有自己的规矩，但这个规矩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利用的，还请您好自为之！” 丢下这句听起来像是警告的话，苏掌柜也转身离开了现场。 见杨先生谈笑间，就把祝家商会的小少爷硬生生怼走，慕容眼里的小星星都要快冒出来了。 不过卖报少女并非完全不通人情世故，有些担忧道：“杨先生，今天多亏了有您在！可是咱们今天得罪了祝家商会的人，若是对方存心报复，应该如何是好啊？“ 杨路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用若有所思的眼神望着海崖阁正门。顺着杨路的目光，慕容看到一个光头壮汉，紧跟着祝子明的脚步离开了海崖阁。 待这名光头壮汉的身影消失后，杨路才缓缓开口道：“你不用担心。到时候自然会有朋友出面，替我们摆平这些小小的麻烦，只不过嘛……” 慕容从未见过杨先生露出这般迟疑之色，连忙问道：“只不过什么？” 杨路苦笑一声道：“只不过帮我们摆平麻烦的朋友，动作可能没那么快。为了防止那个姓祝的打击报复，我建议你最好也在海崖阁住一晚，他就算再嚣张，也不敢在海崖商会的地盘闹事，只不过，呃……我只开了一间客房。” 正文 第十四章 祖传的玉佩 慕容打死也想不到，她心目中无所不能的杨先生其实也是囊中羞涩。 毕竟杨路40元的稿费还没捂热，就已经花出去整整4块钱，今后花钱的地方可能还有很多，而下一篇论文邀约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他实在舍不得再花钱给慕容单独开一间客房。 正所谓钱是英雄胆，就算是杨路，手头没钱时，说话也会莫名少几分底气。 好在海崖阁不愧是修真界的五星级酒店，两元多灵石币安排的客房甚至还是个套间，这倒是避免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尴尬。 至于客房的住宿条件，更是让陆洋这个住惯了五星级宾馆的金融精英都挑不出毛病。 虽然客房整体采用了东方传统的室内设计，但却完美融合了现代卧室的便利性，古典中透露着现代感，雅致却不失宜居性，床铺用具也是使用真蚕丝编制，充满了柔软舒适的绒状填充物，环境卫生更是堪称一尘不染。 更令人惊奇的是，套房内部的照明竟然是使用了传说中的灵气灯！ 这种灵气灯根本没有导线和灯罩，而是像光球那样凭空悬浮在半空中，根据海崖阁工作人员介绍，这种灵气灯乃是由覆盖整个海崖阁的巨大仙阵凭空生成，放眼整个海崖城，也只有海崖阁拥有如此奢侈的内饰配置。 灵气是整个修真界最宝贵的东西。 让凡人也能享受灵气带来的便利，这海崖阁客房确实对得起它的巨额房资。 杨路刚进屋，就先对着灵气灯研究了半小时，边研究边啧啧称奇，看得卖报少女慕容都有些莫名其妙，只当这是前辈高人的某种怪癖。 虽然杨路很想发扬下绅士风度，让慕容睡在套房里屋的大床上，可卖报少女却死活不同意，坚决表示自己睡在外屋地板就行，直到杨路故意摆出了要发火的样子，她才勉强同意愿意睡在外屋沙发。但看她只用半个屁股坐在沙发上，生怕把沙发给弄脏的样子，显然如此豪华的住宿条件，对卖报少女的心灵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看了看慕容脏兮兮的头发，杨路能看出来这卖报少女怕是好久没洗过澡了。 翻翻找找，他总算从客房里找到了两件类似浴袍的古风长袍。 将浴袍强行塞进慕容的怀里后，他便吩咐慕容先去好好洗个澡，卖报少女本来还打算推辞，不过最后还是被杨路以“如果你不好好洗澡，我看着会很不舒服”为由给说服了。 换上浴袍在客厅等了十几分钟，浴室内的水声才渐渐停歇，然后杨路就看到卖报少女怯生生地走了出来。 此时女孩儿也脱下了自己的青布衣衫，换过了那身海崖阁的高档浴袍。 她脸蛋儿虽然看来还显得稚嫩，但可能是常年在外奔波的原因，身材倒锻炼得相当完美，也拥有几分女性特有得高低起伏。沐浴过后，她原本就很讨人喜欢的脸庞显得更加俊俏，虽然皮肤微微有些黑，但挺俏的鼻子，丰润的嘴唇，乌溜溜的大眼睛，显得十分可爱。即使杨路，也有种见到中学班花的惊艳感觉。 这修真界的无良资本家们也都是帮吃人不吐骨头的主，竟然让如此娇美可爱的少女，大雪天跑出去卖报纸，这还是人干的事吗？ 发觉杨先生正在盯着自己，卖报少女还以为自已的衣着有什么不妥之处，不禁脸上一热，有些害羞地偏过了身子，然后迅速跑到里屋说道：“杨先生，我帮您收拾收拾屋子！” 看慕容抱着自己换下来的脏衣服，手脚麻利地跑去浴室用手搓洗，杨路不禁暗暗叹息，都说现代的女孩儿接触的东西多，吃的东西好，所以才早熟。可相比慕容这种穷人家的孩子，地球的现代女孩哪里是早熟，只是被强行催熟的巨婴罢了。 也不知道慕容这个无父无母的小姑娘这么多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想到这里，杨路不禁问道：“慕容啊，你说你从小就没有父母，那是谁给你起的名字?” 修真界同古代地球类似，起名都是中产阶级才能享受的特权。 据说当年新中国刚刚解放的时候，为了查询农民的出身背景，调查队都是直接去各家农民的祠堂里检查祖宗牌位，凡是祖宗有名字的都至少是中农出身，凡是祖宗没有名字的，或者祖宗名字叫“王叉叉”和“刘圈圈”的都是贫农出身， 相比此前大量瞒报误报的情况，这个调查方法准确性高得出奇。 这其中的原理非常简单。 中国古代农民再穷都会供奉祖先牌位，但牌位必须有名字，所以如果自家祖宗太穷，没钱找读书人起名字，往往就只能用圈圈叉叉之类的符号写在牌位上来代替。 修真界情况也很类似，杨路在收容所里见到的流浪汉，大都是些没有名字只有外号的人。 像他这种有名有姓还跑去住流浪汉收容所的奇人，让收容所的工作人员都惊诧了好半天，还以为他是故意来找茬的。 杨路也是刚刚才意识到，慕容这个卖报少女竟然有自己的名字，这本身很就不正常。 突然被问到这个问题，慕容搓洗衣服的双手突然僵住了。不过她现在已经非常信任杨路，只是犹豫了片刻，她就跑到自己换下的衣服里摸索起来，然后从自己最贴身的衣物里，掏出来块似玉非玉的石头。 作为私募基金经理，杨路最常做的就是和富人打交道，自然也懂些玉石古玩的基本常识，他看到这块玉的瞬间就能判断出，这绝对不是什么好玉！ 它就像是随手从河滩里捡来的劣质玉石，根本就不值钱。 慕容小心翼翼捧着玉石来到杨路面前，指着玉石上边说道：“这就是我的名字！” 杨路定睛一看，发现这个玉石表面歪歪扭扭刻着两个大字——慕容。 虽然杨路还不太了解这个修真世界的书法，但他也能看出来，这玉石刻字写得确实有些拉胯，若是不仔细看，他还以为这是某个小孩调皮捣蛋的涂鸦呢！ 如果事先不知道这俩字是“慕容”，恐怕普通人压根就认不出来。 看杨路惊诧莫名的样子，慕容也有些不好意思道：“这块玉石是我出生时就带在身边，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所以我就管自己叫慕容了……” 听到这里，杨路已经确定慕容就是个普通穷人家少女了。 没有任何大户人家，会用如此劣质的玉石，写着如此拉胯的书法，然后给自家后辈当作传家宝，这根本不合常理。 想到这里，杨路也微微叹了口气： 地球网文主角穿越后，不仅随身带着金手指，并且分分钟就捡到流落在外的公主，到了自己这边，却变成了凭借自己本事的二次创业。 看来自己还真就是个普通运气啊！ 不过这个发现，倒是让杨路对这位卖报少女更加怜惜了。 见杨路的目光始终打量自已，慕容脸蛋儿不禁有些发热，也不知道该如何跟他搭话，只得结结巴巴地道：“杨先生，我衣服还没帮您洗完，我这就先去忙了！” 说完便逃也似地躲回了浴室。 正文 第十五章 工作邀约 躺在修真界五星级酒店的大床上，杨路几乎倒头就睡着了，而慕容则是在确定杨路睡着后，才小心翼翼爬上沙发，将娇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进入了梦乡。 有可能是因为头一次睡在柔软的大床上，杨路当晚就做了个梦。 他梦见地球的新闻正在播放自己“意外身亡”的消息，联想到自己已经穿越到修真界，地球的自己“意外死亡”貌似也挺合理的结果。 杨路就这样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看着自己的“死亡报道”，心里竟然没有任何异样的情绪，直到他听说警方正在尝试破解他的手机，以便查询他死亡的有关线索时，他才浑身猛然一个激灵。 有句俗话说的好： 粉身碎骨浑不怕，死前手机格式化！ 他穿越的太过突然，以至于没来得及销毁手机里的内容，这要是被外人看了可还得了！ 想到这里，他当场就被噩梦惊醒了！ 与此同时，房间外也传来了沉重的敲门声和慕容的惊呼声。 “谁啊？大清早这么用力敲门，难道是来催命的吗？”杨路没好气地高声吐槽了一声，然后才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听到杨路的无情吐槽，外边的不速之客敲门之声更急了，就仿佛要把海崖阁客房的门板给直接卸下来，吓得慕容逃命似地跑进了内屋求救：“杨……杨先生，这会不会是昨天那个祝子明跑来报复我们了？” 就凭祝子明那富二代，还敢在海崖阁闹事？ 不是杨路瞧不起祝子明，那富二代要真有这个魄力，昨天当着吕掌柜面就该发作了，既然气头上都没这个狠劲，等冷静下来后，他就更不可能有这个贼胆了。那家伙人品虽然不行，但在办事风格方面还是相当有分寸的。 看着慕容惊慌失措的模样，杨路皱着眉头一把将房门拉开，怒斥道：“你这人是不是有病啊？都快把小朋友给吓坏了……哦，原来是你啊！” 这位拼命敲门的家伙不是别人，正是同陆洋接头的那位蒙面客！ 蒙面客隔着面罩打量了下杨路，又瞥了眼躲在杨路背后的慕容，冷哼一声道：“杨先生可真是好雅兴，刚刚拿到稿酬没多久，就敢跑来海崖阁潇洒，竟然还玩起了金屋藏娇。我活了半辈子，都没听说过有你这么嚣张的论文枪手！” 被蒙面客不怀好意的目光盯着，慕容连忙看向杨路：“杨先生，他是……” 杨路比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柔声道：“别担心，这是替咱们解决麻烦的老朋友！” 慕容顿时惊喜道：“原来您就是杨先生提到的那位好朋友吗？” 蒙面客看到杨路竟然有闲心在自己面前打情骂俏，不禁又好气又好笑道：“杨先生，你似乎对我的出现丝毫没有意外啊？你是怎么知道我会来找你的？” 杨路撇撇嘴，随口解释道：“昨天出现在海崖阁的那个光头，应该就是你的同伙吧！” 蒙面客微微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杨路说的是谁：“你竟然认识那家伙？” 杨路呵呵一笑道：“我曾经亲眼见过那光头，把其它论文枪手的双腿给打断。结果我刚拿到稿酬，这家伙就恰好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并且还一路跟到了海崖阁，我就算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家伙是你们派来盯梢我的！” 被戳穿了底细，蒙面客没有丝毫尴尬，只是轻轻鼓了鼓掌。 杨路则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对方，完全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既然对方选择主动出面，肯定是有事情要求他做，他根本就不用着急。 见杨路迟迟不开口，蒙面客果然有些沉不住气，率先提起了正事：：“杨先生，你昨天可是狠狠得罪了祝家商会的小少爷，怎么看起来，你好像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 杨路早就知道对方要提起这件事，满不在乎道：“你既然敢出现在这里，说明这事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你总不至于闲得蛋疼，专程跑来看我的笑话吧！” 蒙面客也被杨路给气笑了：“你看起来年纪也不大，但每次和你说话，我都有种被你噎得无话可说的感觉。既然你把事情看得这么透彻，那你能猜到，我是来找你做什么吗？” 杨路眉头一挑：“难道是那篇论文造成了某些影响，需要我出面善后？” “看来也有你这家伙不知道的事情嘛！”见到杨路也不是无所不知，蒙面客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我也不瞒你了，你的那片论文确实造成了某些预料之外的影响，在事态平息前，我也确实需要保证你不被别人弄死，不过我这次来找你，还真不是为了找你聊论文的事情。” 得知蒙面客力挺自己的态度，陆洋倒是丝毫不意外。 对于学术造假者来说，他们最希望的就是闷声发大财，最担心的反而就是出名。 很多明星之所以被曝出学术论文抄袭，不是因为只有明星才会造假，而是因为明星名气太大，总有人忍不住想去看看这些明星当年的毕业论文。 像普通人写的论文，基本毕业之后就永无出头之日了，这种毫无影响力和传播性的学术垃圾，就算是真造假了，也永远不可能让外人发现。 杨路正是利用了这个心理，为那位素未谋面的金刀门雇主精心布置了一个局。 他的论文表面平平无奇，似乎只是为了稿酬赶出来的应付之作，但其背后却暗藏玄机。 修真门派的学术论文，大多都需要门派中高层领导亲自把关。他在论文里提出的创造性思路，普通人看了可能只会觉得他脑洞不小，但这种非常实务派的理论，有关领域的大佬看后，必然会多少获得些启发。 金刀门正是以货币政策研究见长，其门派高层肯定不是什么纸上谈兵的赵括，获得启发之后，金刀门大佬肯定要找这个思路的“原创者”聊聊。 如果自己这个真正原创者挂了，自己的论文雇主很难保证不会出现穿帮事件。 即便大佬没有主动问起此事，只要他表现出感兴趣的倾向，自己的论文雇主也会担心，万一大佬某天心血来潮问起来，自己该怎么应付。 正是因为如此，他看到光头壮汉出现后，才敢断定，那位从未谋面的金刀门雇主，必然会出面保护自己，以保证这场学术骗局能继续圆下去。如果没有这点底气，他杨路也不会头铁到随随便便得罪一个海崖城的富二代！ 祝家商会虽然势力庞大，但毕竟只是无量剑派贸易代表卢岸平的白手套，根本无法代表卢岸平本人，而金刀门作为中州大派，其内门弟子可是真正的修真者。你凡人白手套再牛逼，还能比修真者大老爷本人更牛？ 祝家商会绝对不可能因为小少爷的面子问题，跳出来和金刀门修士斗气。 他本以为蒙面客会借着保护自己的由头，来趁机索要论文，如果真是如此，他大可以继续写篇水更深的文章，给那位未曾谋面的雇主挖个惊天巨坑。 没成想，蒙面客竟然不是为了论文而来！ 见到似乎永远智珠在握的杨路难得露出了惊愕的表情，蒙面客哈哈一笑道：“我这次专程来找你，是为了给你介绍份正经工作的！” 这个奇怪的要求，立刻引起了杨路的警惕：“这个工作，我可以选择不接受吗？” “不可以！” “真没得选？” “真没得选！” 虽然对方有求于自己，但毕竟双方地位太过悬殊，这帮家伙可以保护自己，但并不意味着自己就可以蹬鼻子上脸。 杨路深知自己没有得寸进尺的资本，只得叹了口气道：“什么工作，你且说说看吧！” 正文 第十六章 城主府推荐信 看到杨路的机敏表现，即使蒙面客也不得不承认，还是和聪明人沟通最为容易。 他笑着说道：“你也不要说得好像是我要害你，这份工作对普通人来说，根本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机遇，哪怕很多修真者想去做，都没有这个机会。” 蒙面客越是这么说，杨路越觉得不对劲：“这到底是份什么工作？” 蒙面客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信封递给了他：“这就是你的推荐信，我们打算以海崖城主府的名义，推荐你这位优秀人才去青宁商会，担任青宁商会的特别顾问。” 青宁商会特别顾问？ 看着蒙面客递来的信封，杨路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顾问和独立董事，并称为现代企业的两大玄学岗位。这两个头衔听起来都非常高大上，但手中却不掌握任何实质性的权力，可是偏偏又能在公司里领没有上限的工资。 几乎每个公司，都会通过这类岗位，安排一些不得不安排的“特殊人士”。 九州修真界的大型商会虽然没有独立董事的职位，但同样存在“供奉”和“顾问”这种听起来就非常可疑的特殊职位。据说那位无量剑派特别贸易代表卢岸平，就是祝家商会的供奉，每年啥也不用干，就能白拿巨额灵石币的特别津贴。 蒙面客突然让自己做这个青宁商会特别顾问，这里面没有问题就怪了，他可不觉得对方这是在变相贿赂自己！ 杨路接过信封，抬头叹了口气道：“你们为什么会选择我？” 蒙面客用十分严肃的语气解释道：“青宁商会的情况有些……怎么说呢，一言难尽！我们碍于原因身份，不方便直接出面插手。不仅如此，任何和我们有关系的人出面，都会被抓到把柄。你和我们没有任何明面上的联系，由你来出面协助青宁商会，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杨路耸耸肩道：“你倒是看得起我啊！“ 蒙面客深深看了他一眼道：“我最开始也没指望你做什么，只是打算把你安排进青宁商会老老实实写文章，别四处乱跑给我惹事。毕竟你得罪了祝家小少爷，青宁商会对你来说，反而是当下最安全的地方。不过见识过你的本事后，我倒是觉得青宁商会搞不好还真用得上你！” 原来是自己表现得太过强势，才导致对方改变主意吗？ 杨路盯着蒙面客看了半晌，直到看得对方心里有些发毛，这才突然开口道：“你应该就是我那篇学术论文的真正雇主吧！” 蒙面客闻言，大惊失色道：“你什么意思？” 杨路轻哼了一声道：“你们既然想暗中协助青宁商会，那所谓城主府的推荐信只能是个幌子，这也就是说，青宁商会应该就是金刀门的产业。你要真是普通论文掮客，金刀门修士怎么可能会把这等与论文毫不相干的机密告诉你？既然你既是金刀门修士，又知道论文的事情，那肯定就是我那篇论文的真正买家了！“ 蒙面客长叹了一口气道：“你这家伙当真厉害！我只要稍微露出点破绽，都逃不过你的眼睛，怪不得能写出令我师尊都感到意外的文章。看来我推荐你去青宁商会任职，确实是走了一步妙棋！” 说到这里，蒙面客便将自己的面罩摘了下来，露出来个相当年轻的面孔：“我名叫陈平，金刀门炼气后期修士。既然你猜出了我的身份，那今后你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老老实实听我的吩咐，要么就是死路一条！” “修真者随意屠杀凡人，恐怕会折损功德吧？” “可是你知道的实在太多了！” 突然听到这个非常经典的威胁，杨路没忍住笑出了声：“你别这么认真，我就是开个玩笑。其实把话说清楚，也有利于我们双方沟通，否则你装模作样很累，我猜来猜去也很累的。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这还是第一次见修真者呢，感觉和普通人也差不多嘛！” 眼看陈平想要吐槽，杨路立刻话锋一转：“对了，我去青宁商会具体要做什么？” 提到正事，陈平神情也严肃起来：“既然我们已经打开天窗说亮话，那我就跟你稍微说明下情况。新一代修真社会保障体系的事情，你听说过没有？” 杨路点点头，表示自己从报纸里听说过。 这事情算是最近几年中州最重要的新闻，几乎每期《修真金融周报》，都会有专栏文章讨论此事，因此杨路早已对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洞若观火。 陈平紧接着问道：“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杨路思考了片刻后，直接给出了八个字的结论：“九龙治水，一塌糊涂！“ 听到这种观点，陈平眉头一挑：“你胆子可真不小，竟敢妄议无量剑派的大政方针！” 杨路摊摊手道：“我要是胆子小，你们也不可能找上我吧。如果你觉得这样说不妥，那我就改变自己的观点，新一代修真社会保障体系前途光明，必将取得辉煌的胜利！“ “你还能再假一点吗？”陈平也被杨路给逗乐了，笑骂道，“虽然我不完全赞同你的观点，但能看出来，你对此事也做过研究。在我看来，这新一代修真社会保障体系面临的局面，虽说称不上九龙治水，但确实称得上九龙夺嫡，谁也不知道这块巨大的利益会鹿死谁手。但目前的问题是，青宁商会打算插手这件事，却又没有足够的实力……” 听到这里，杨路目光一凝：“你打算让我帮助青宁商会火中取栗？此事涉及无量剑派内部各大利益集团的权力斗争，我一个凡人去插手这种敏感问题，那不是找死吗？” 见杨路如此说，陈平反而露出了欣慰的表情：“我调查过你的背景，你就是个毫无根基的海崖城孤儿。仅凭借公开信息，就能看清这其中的门道，我果然没有找错人！” 杨路并没有被糖衣炮弹迷惑，神色认真道：“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不亲自出马？” 然而陈平只是耸耸肩道：“我们何尝不想直接出手协助青宁商会？但问题是……算了，反正你只要知道，只有你这种和我们毫无瓜葛、但又有足够能力的人，才能帮助青宁商会摆脱当下的困境。” 杨路能看出来，陈平有些事情并不打算告诉自己。既然对方不主动坦白，那自己继续追问也没有意义，于是他又将目光重新落在了手中那封“城主府推荐信”上。 将这封盖着红色公章的城主府推荐信翻来覆去端详了半天，杨路疑惑道：“我拿这玩意去青宁商会，就能直接影响青宁商会高层的决策？” 陈平嘿嘿一笑道：“当然不能了，这封推荐信，只能给你提供一个宝贵的面试机会！” 听到这话，杨路简直想要骂娘了。 正文 第十七章 仙凡之隔 陆洋本以为陈平给自己发了张入职证明，没想到这玩意只是个面试通知书，就算是当商业间谍，也不能这么赤手空拳上阵啊！ 哪怕皇军都知道给伪军发杆枪呢！ 见杨路满脸无语的样子，陈平笑着安抚道：“通过青宁商会的面试并不困难。青宁商会现在急缺人手，只是苦于背后没有修真势力公开支持，招募不到正经的修真者，这就给了你趁虚而入的机会。” 杨路已经顾不上思考“趁虚而入”到底是褒义词还是贬义词了。他指着自己问道：“他们招揽不到修真者，难道就能接纳我这种来历不明的凡人？” “你可是手持城主府推荐信，怎么就来历不明了？”陈平立刻纠正了杨路的说法，“你应该知道，海崖城凡人大多是些浑浑噩噩之辈，少数有能力的凡人，也都是各大商会培养的商会精英。像你这样既有能力、又没有背景的凡人，我相信青宁商会定然不会放过的。” 这话虽然有吹捧的成分在，但本身并没有什么毛病。 由于修真者相对凡人拥有碾压性的武力优势，凡人就算再有本事，也只能老老实实当被统治阶级，可以说是永无翻身之日。 因此除了少数直接替修真者跑腿办事的商界精英和白手套，绝大多数凡人都是些没有见识的愚夫愚妇，将杨路放在这些浑浑噩噩的凡人里，确实有点鹤立鸡群的感觉。 如果不是担心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他有无数种方法能够引起青宁商会的注意。 杨路看到对方的表现，深知自己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不过他还打算最后挣扎一下：“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别家商会派来的商业间谍呢？说不定，我的真实目的就是要搞垮青宁商会！“ “我其实还真怀疑过你是别家细作！”陈平听到杨路的托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不过经过调查，我发现你竟然在青宁商会的流浪汉收容所吃了两个月猪食、住了两个月猪窝，期间竟然没有主动联系青宁商会的人。我实在难以想象，有哪家商会的精英间谍会像你这么拼命。就算你真是商业间谍，被你这种狠人骗了，我也输得心服口服！” 虽然收容所的生活条件确实如同噩梦，但杨路能看出来，陈平这家伙没有说实话。 其实他之所以认定杨路没问题，主要还是因为那篇学术论文。 就在昨天夜里，陈平已经收到了自家师尊徐雁南的传讯，所谓【价格型货币政策调控】的理念，已经在灵石储备银行货币政策委员会上，取得了李青阳行长本人的明确支持！ 甚至李青阳还引用修真金融学先贤的说辞，给予了徐雁南最高级别的评价！ 陈平不觉得李行长是在刻意照拂自家师尊。 毕竟参加货币政策会议的修真者就没有谁是傻子，如果李青阳罔顾事实，强行扶徐雁南上位，只会白白损失自己的威望，给无量剑派金融官员徒增笑柄。 也就是说，这价格型货币政策调控的理念，必然有可圈可点之处。 只可惜陈平能沦落到请论文枪手的地步，显然《灵石货币学》的功底并不算好，因此看不出其中玄机，即便原作者就在自己眼前，他也不好意思不耻下问，在凡人面前承认自己的无知。 但不管怎么说，杨路的理论确实为自己的师尊捞取了巨大的政治资本。 徐雁南是什么人？ 那可是金刀门新生代的旗帜性人物！ 相比于徐雁南在金融领域的地位，即便是青宁商会的生死存亡，都算不得什么大事。 敌对势力为了弄垮青宁商会，甚至不惜拱手送给青宁商会背后大靠山徐雁南这份大礼，这从逻辑上就说不通，因此他才断定，杨路绝不可能是敌对势力派来的卧底。 杨路本身也就是随口挣扎一下，见对方将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他只得苦笑一声，收起了这封推荐信：“这个活我可以接下来，但我可不敢保证能做到什么程度。” 陈平亲热的拍了拍他肩膀道：“你也不要有太大压力！毕竟你是在为我们这些修真者办事，我们是不会亏待你的。如果你需要我们金刀门提供支持，只需按照论文枪手的规矩留下暗号，我们自会出手帮你解决问题。” 说到这里，陈平总算给出了个足够靠谱的承诺。能够请动金刀门修士解决问题，杨路在海崖城凡人圈子里，已然可以横着走了。唯一的问题就是，陈平是代表什么人做出的这个承诺。 是代表他自己？ 是代表他那位师尊？ 还是能代表整个金刀门？ 这个问题的答案，直接关系到他能惹什么人，又不能惹什么人。 不过陈平显然没有澄清这个问题的想法，自顾自说的继续说道：“其实就算你什么都做不了也没关系，我本来也没打算让你做什么。只要混入青宁商会内部，我们便可以通过你的渠道，向青宁商会暗中传递某些重要情报。” 听这位陈仙师的语气，他似乎已经断定，自己能成功打入青宁商会内部。 杨路只好点点头，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如果青宁商会发现是你派我来的，又当如何？“ 陈平笑道：“我还指望你帮我写论文呢，总不可能主动置你于险地！你尽管放心，就算青宁商会发现真相，也不会为难你，但如果能不被对方发现，那就再好不过了。” “这个条件还算不错，我接受了！” 见大局已定，陈平袖袍一甩道：“好了，我耽误的时间已经够多了！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说着，他便如同鬼魅般消失在杨路面前。 竟然连点活动经费都不给，就这么直接跑了，这修真者未免也太小气了点！ 看着凭空消失的陈平，杨路深深叹了口气，用微不可察的声音喃喃自语道：“这个世界的修真者，虽然碍于天道功德没法肆意妄为，但心底里还是没有把凡人当人看啊……” 他声音太轻，就连旁边的慕容都没有听清。 见杨先生和高高在上的仙师都能谈笑风生，慕容眼神里的仰慕已经溢于言表，连忙问道：“杨先生，您刚刚说什么？” 杨路只是轻轻摸了摸她可爱的小脑袋：“没事，就是觉得和人打交道有点累。我先去睡个回笼觉，等睡醒了，你陪我去趟青宁商会吧！” 没等慕容回答，他自顾自回到了客房里屋。 慕容连忙松开了牵住杨路的小手，却发现自己手掌竟然有些湿漉漉的，这时慕容才猛然意识到，杨先生其实并没有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淡定。 在修真者面前，凡人终究只是凡人，除非能够通过升仙大会的考验，否则凡人永远跨不过那道仙凡之间的有形界限。 正文 第十八章 清扫积雪 同修真者打交道确实很心累。 虽然陈平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恶意，甚至还有求于自己，但毕竟他拥有随手拍死自己的能力。杨路必须时刻保持警惕，主动把控着着谈话的节奏，防止对方给自己下套。 他本来就两个月没睡过好觉，斗智斗勇结束后，他几乎倒头就睡起了回笼觉。 听到里屋传来的轻微鼾声，慕容默默抱起杨路那件清洗干净的地球套头衫，整整齐齐叠放在他的床头，做完这一切后，女孩儿也自己找了个墙角蜷缩起来，幽幽叹了口气。 作为普通的海崖城卖报少女，她能为杨先生做的事情实在太少了。恐怕也只有在两个月后的升仙大会测出灵根资质，自己才有资格帮上杨先生这种有本事的人吧！ 如果自己也能成为飞天遁地的修真者，要是还有人敢威胁杨先生做事，自己就可以像曾经见过的无量剑派修真者那样，双手一掐剑诀，便能将敌人斩杀于百步之外…… 胡思乱想间，一阵困意涌上来，女孩儿打了个哈欠，也不觉沉沉睡去。 …… 又睡了不知多久后，杨路迷迷糊糊地醒来。 顺手摸了一把，却摸到了个柔软的身体，吓得他急忙睁开眼，却发现慕容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自己床头，正直勾勾盯着自己。 自己这随手一摸，竟然直接搂上了慕容盈盈一握的柔软腰肢。 看着慕容小脸憋得通红，却又不敢叫出声的样子，杨路尴尬地缩了缩手：“你怎么不声不响站到这里来了，害得我都没注意到！” “我……我是给你您拿衣服来的！“慕容指着杨路床头的衣服，胡乱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看着叠得整整齐齐，还泛着清香的衣衫，杨路也不禁给她点了个赞：别看慕容只是个卖报少女，这家务工作搞得也太让人暖心了！ 随手从慕容手中接过衣服，杨路笑着说道：“真是辛苦你了，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已经快到正午时分了！” 杨路伸了个懒腰道：“这觉睡得可真不错，也不知道青宁商会的职工宿舍相比海崖阁如何？正好我现在状态正佳，咱们待会就去闯闯那个神秘的青宁商会吧！“ 慕容指着自己的小脸惊讶道：“我也去吗？” 看着慕容的娇憨表情，杨路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既然青宁商会这么缺人，我等会看看，能不能顺便帮你也安排个工作。你若是继续在大街上卖报纸，很难说不被昨天那个姓祝的打击报复。那家伙看起来挺精明，但明显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之人，我实在有点不太放心。” 杨路的语气非常自信，如果是不知情的人，恐怕还以为青宁商会是他自家产业。 虽然慕容已经对杨路建立起了充分的信任，可就像普通高中肄业生听说自己要去顶级投行面试，突然得知自己也要去青宁商会找工作，慕容心里也难免有些发怵。 她用局促不安的语气，捏着自己衣角说道：“杨先生，您没开玩笑吧！青宁商会也算是海崖城的大商会，我除了卖报纸什么都不会，怎么可能在青宁商会找到工作？” 杨路随意摆摆手，语气豪迈道：“那也要看是谁推荐的你。有我杨路在，别说安排一个人进去，就算安排十个人进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这话还真不是胡吹大气。 毕竟“海崖城杨路”曾经亲自在青宁商会的流浪汉收容所住了两个月，并且为了改变命运，杨路这些天还专门收集了海崖城各大势力的海量情报，对于青宁商会面临的内忧外患，他早已洞若观火，只要对方愿意给自己展示的机会，他就有充足的信心折服对方！ 更何况，他背后还站着陈平这位正牌修真者，其他普通求职者哪有这样的背景？ 这就相当于去顶级投行面试时，随身带着顶级大买方的金融资源，简直就像开了挂。 信心往往来源于充足的准备，穿戴整齐后，杨路便领着慕容，意气风发向海崖阁门外走去。不过还没等他迈出大门，两人就被人拦了下来。 “两位客官，请留步！” 这个伸手拦住自己的男人，杨路感觉似乎有些眼熟，稍稍回忆了一下，他发现此人正是昨天负责招待自己的海崖阁服务人员。看对方笑眯眯的样子，似乎并不是来故意找茬的。 见杨路投来疑惑的目光，海崖阁服务人员指了指门外，解释道：“实在不好意思，海崖派的仙师老爷正在清理道路积雪，闲杂人等暂时不得外出，以免给您造成不必要的伤害。” 海崖派是以海崖城为根据地的中州三流修真门派。当代海崖派掌门姜化安，同时还兼任着海崖城主的职务，算是海崖城地区的最高行政长官。 不仅如此，凭借金丹三层的修为，姜化安也是整个海崖城当之无愧的第一高手，即使是负责征收关税的无量剑派特别贸易代表卢岸平，还有灵石储备银行货币政策观察员徐雁南，平时都需要给这位姜城主三分面子。 作为海崖城最高端的客栈，海崖阁大门正对着整座城市最宽阔繁华的主干道——平海大道。 顺着服务人员手指的方向望去，杨路发现整条大街已经变得空空荡荡，甚至比昨天晚上还要冷清，而就在这条笔直街道的最尽头，站着一位身穿蓝紫色海崖派袍服的年轻修士。 九州修真界等级森严，各大门派炼气期、筑基期、金丹期修士的服饰都有严格区分。 杨路曾经远远看到过许多海崖派修士的身影，对这种服饰的差异并不陌生，通过这名年轻修饰简练的服饰风格，杨路就能判断出，这是一位普通炼气期弟子。 只见这名海崖派弟子催动灵气，用仙法【狮子吼】朗声说道：“海崖派仙师清理道路积雪，闲杂人等立刻避退，否则后果概不负责！” 声音如洪钟大吕，在清冷的街道回荡不休。 海崖派修士连续喊了三遍，确定平海大道两侧已经没有闲杂人等停留，这才深深吸了一口气，伸出右手向前平举，大喝一声道： “给我开！” 伴随着玄奥的淡蓝色光芒闪过，整条道路三寸多厚的积雪，就像是被无形的利刃从中央切开，然后又被某种无形气劲缓缓推向两边。 仅仅数秒钟时间，这条长度接近一公里的交通主干道，就被仙术彻底清理干净。 被清理出的积雪，就像是强迫症晚期患者亲手制作的手工作品，被整整齐齐码放在道路两侧，形成两大排尺许高的雪堆。 正文 第十九章 天道功德体系 海崖派修士查看了下自己的劳动成果，脸上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他对着街道两侧的商户微微拱手，然后便化作蓝色遁光冲天而起，离开了工作现场。接下来，他还要赶往下一条铺满积雪的主干道，继续执行自己的公共服务工作。 虽然杨路并非是第一次见识修真者的仙术表演，不过这种犹如低配版“摩西开海”的奇迹，仍然看得他啧啧称奇。 修真者帮助百姓清理积雪，在海崖城并不算什么新鲜事。 尽管修真者都拥有移山填海的本领，但天道功德体系的存在，让九州修真界并没有因此沦落为弱肉强食的丛林竞技场。 根据九州修真界的天道规则，凡是有利于社会稳定的行为，都会获得天道的功德奖励，凡是破坏社会稳定的行为，都会遭到天道的惩罚。功德就好比是地球网游里的某种隐藏属性，看不见摸不着，但确确实实存在。 正是因为有这种隐藏的激励约束机制，普通凡人才不用担心出个门就死于非命，修炼几千年的老怪物才不会像下饺子那样陨落，强者间才能形成博弈均衡。 在杨路看来，若是没有天道约束，恐怕修真文明早就自我毁灭了。 这并非是他的主观臆断。 在地球的冷战高峰时期，全球只有不到五个国家拥有核武器，并且各国核武器的发射，都需要至少由2-3位深谋远虑的国家领导人同时按下核按钮才能正式生效。可即便如此，人类仍数次险些爆发了全面核战争。 而放眼整个九州修真界，这里有数千万堪比人形坦克的炼气期修士，有数十万堪比人型战术导弹发射器的筑基期修士，有上万堪比人形核弹头的金丹期修士，还有上百名破坏力远远超过氢弹的元婴期老怪。 这些修真大佬想要催动仙术，只需神念微微一动，这可比发射核弹的流程要草率得多，其威力之大，甚至可以改变星球气候。 正是因为功德对于修真者非常重要，功德折损过多甚至会让修真者堕落为毫无理智的魔头，修真界的人形核弹们才能形成稳定的博弈均衡。 而刚刚海崖派修士清扫马路的行为，正是九州修真者最常见的日常工作——修功德。 所谓的修功德，可以简单理解为修真版的助人为乐。可具体做什么样的好事才能获得天道功德，修真界其实并没有准确的说法。 毕竟功德这玩意看不见摸不着，历代修真者只能通过“提出假设—实践检验—修正假设”的方式，不断进行摸索。 像海崖派弟子这样为城市清扫积雪，可以获得天道功德；像灵石储备银行那样维护九州修真界金融稳定，也可以获得天道功德；像某些“古风修士”那般斩妖除魔、守土一方，同样可以获得天道功德…… 与功德相对应，如果修真者的行为受到了天道的否定，那修真者同样会获得一种“负功德”——也就是所谓的业力。 随意杀戮虐待凡人会招致业力缠身，恶意攻击比自己修为低的晚辈修士会招致业力缠身，破坏社会稳定也会招致业力缠身，甚至就连恶意损毁民生基础设施同样会招致业力缠身…… 正是由于这种冥冥之中存在因果报应，修真者和凡人间、高阶修真者和低阶修真者间，才勉强达成了博弈的均衡，让整个社会能够正常运转。 可即使如此，修真者和凡人的地位仍然存在严重的不对等。 毕竟修真者屠杀凡人，仅需要扣除功德作为代价，只要不是杀孽深重之辈，就不至于因为业力缠身而堕入魔道；可凡人对抗修真者，付出的代价却是自己的性命。 对于修真者而言，屠杀凡人可以看作某种特殊的消费行为，只存在值不值的问题，不存在行不行的问题，修真者激情杀人就像是地球人冲动消费，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这也是为什么，陈平提出让杨路介入青宁商会时，杨路会表现得非常抗拒。 成为修真者的白手套，表面看起来似乎威风八面，但其实却是在刀尖上跳舞，如果将敌对商会背后的修真者得罪狠了，后果可不是他这个区区凡人所能承担的。对方惹不起金刀门，但弄死他这个马前卒却不成问题！ 这就好比是一场生死棋局，你只能老老实实下棋，而对手输急眼了却可能随时掀桌子，这种棋局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的结果。 不过好在陈平并非故意让他送死，只是让他量力而行，所以杨路打算先加入青宁商会看看情况，再决定下一步行动的行动战略。 就像陈平说的那样，再不济，他至少也能躲在青宁商会的大树下乘乘凉。 这可比流浪汉收容所安逸无数倍！ 再者说，虽然凡人相比修真者处于绝对的弱势地位，但杨路也并非没有主动作为的余地。 他既然能通过一篇工作论文，就引起灵石储备银行行长的注意，自然也可以通过其他渠道，施展自己的特殊影响力。 只不过升仙大会即将在三个月后开始，他自己也不太想在此之前惹出太多事情。若是到时候能测出灵根资质，那他大可以玩一力降十会，没必要搞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了。 沿着干净清爽的街道，杨路领着慕容直奔此行的目的地——青宁商会总部。 杨路只去过青宁商会在平民区开办的流浪汉收容所，并没有去过青宁商会在富人区的总部，但好在认路这种事情，难不倒报童出身的慕容。 在卖报少女的指点下，他们很快就找准了前进的方向。 海崖城方圆十里有余，按照中古时代的标准，这绝对算是世界级超级大都市了，但杨路通过观察早就看出，海崖城其实是个披着中古城市外衣的近代城市。 灵气阵和修仙者的存在，让修真界的生产力大约相当于工业革命时代早期，如果对标18世纪的伦敦和巴黎，海崖城作为中州东部地区最大商业口岸，这种城市规模倒也不算夸张。 尽管海崖城面积相当广阔，但富人聚集区却相对扎堆。以海崖城主府为中心，海崖阁和数家大型商会根据地位高低，沿着环形依次向外排开。 青宁商会作为最近数年刚刚介入海崖城的新兴势力，总部只能建在富人区和平民区交界的位置，不过距海崖阁的直线距离倒也不算太远，完全可以步行抵达。 由于海崖派基层修士刚刚完成道路积雪的清理工作，左右两旁的商户大多还都门户紧闭，整座城市还没有完全恢复原本的热闹。 走在略显空旷的街道上，杨路突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总感觉在自己身后大约二三十米的距离处，有人在悄悄跟踪着自己。 正文 第二十章 跟踪者 按照地球的标准，海崖城的治安状况并不算好。虽然海崖派修真者主动维护着这座城市的基本秩序，但他们这么做仅仅是为了修功德，并不是真的打算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对于时间宝贵的修真者而言，修功德往往会占用宝贵的闭关修炼时间。 因此修真者在修功德的执行层面，往往会存在性价比方面的考量——即如何付出最低的时间成本，取得最好的修功德效果。 比如灵石储备银行执掌九州金融命脉，只需通过某项货币政策决议，就会影响到亿万苍生的民生福祉，这显然是修真者积累功德最高效的途径，类似灵石储备银行货币政策委员会委员这种关键岗位，即便是元婴期大修士都会积极争取。 而像是清扫马路积雪这种功德非常微薄，可胜在方便快捷的公共服务事业，那就只有炼气期修士愿意做了，即使筑基期修士也不会在这类工作上浪费时间精力。 至于抓捕小偷小摸、街头斗殴这种功德既微薄，做起来还非常麻烦的事情，根本就不会有修真者愿意去做，都是雇佣几个凡人办事员随便管管即可。 这种轻飘飘的执法力度，打击犯罪的实际效果可想而知。 因此海崖城虽然有海崖派修真者亲自坐镇，不至于闹出什么大乱子，可小规模的凡人犯罪行为却层出不穷，那个被打断双腿、险些惨死街头的可怜论文枪手就是最好的例证。 凡人犯罪尚且如此，修真者犯罪就更没人管了。哪怕有凡人被修真者当众杀死，海崖城主府都不会出面进行处理。 反正修真者杀人，扣除的是凶手本人的天道功德，与海崖城主府又没有直接关系。 只要杀人凶手别做得太过分，从而引发凡人社会的大面积恐慌，看在大家都是修真者的份上，海崖城主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虽然自己也是有修真者做后台的凡人，但陈平并不是他的保姆，不可能随时跟在他身后贴身保护，再加上他昨天刚刚得罪了祝家商会，若是被不法分子敲了闷棍，他都没地方讲理去！ 正是因为清醒认识到这点，杨路向来非常注意自身的人身安全。 尽管他不是反跟踪领域的专家，但海崖城显然也没有什么跟踪领域的高手。 在海崖城街道大雪过后人流量并不算太大的情况下，自己身后不远不近的位置，却总有陌生行人存在，这不由让他产生了怀疑。 正常的跟踪者绝对不会像电影里面演的那样，穿一套黑西装，戴个大墨镜，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不法分子。只要不是那种蠢到无可救药的跟踪者，都知道打扮要尽量普通，眼睛尽量不要直视对方，尽量用比墨镜更低调的方式遮掩自己的目光。感觉有人疑似跟踪自己后，杨路的精神立刻紧绷起来。 考虑到自己正领着慕容赶路，突然回头审视过往行人显然不妥。 对方既然选择跟踪而不是直接动手，就说明情况还没有升级到那种程度，如果因为自己的打草惊蛇行为，导致对方当场采取过激手段，那反而会弄巧成拙。 随意扫视了下道路两侧，杨路将视线落在了一家刚刚开门营业的包子铺。 他决定先做些暗中试探！ “慕容，我给你买个包子吃吧。” 慕容没听懂杨路的真实意图，茫然道：“杨先生，我昨天晚上吃了很多，一点都不饿啊！” 杨路只是笑着摸摸她的脑袋：“你还在长身体，不吃早饭可不行！” 没等慕容回答，他便自顾自走到包子铺前，很自然将身体侧了过来：“老板，包子怎么卖？” 问话的同时，他很快就用余光注意到，自己身后不远处的两个路人也停下了脚步。 看到这两人的奇怪反应，杨路已经严重怀疑，他们就是来跟踪自己的！ 只是这俩跟踪者显然不怎么专业，竟然会齐刷刷的跟着自己，而不是交替跟踪进行掩护，这专业水平，比自己这个业余反跟踪者还要菜。 杨路为了确认，特意在包子铺磨蹭了很久。 他先是掏出一张10元灵石币的巨额纸钞，故意让个体户包子铺老板找不开零钱，还有意用极高的声音，吐槽了这位老板竟然连区区10元灵石币都找不开。 然后他又装模作样掏了半天兜，也没能掏出什么零钱，最终无奈让慕容先给自己垫付。 慕容昨天在海崖阁亲眼目睹杨路结账的过程，知道他是有零钱的。虽然想不通杨先生为何突然看上自己这点卖报的血汗钱，但她还是可怜巴巴地将自己兜里仅有的几张厘票递给了包子铺老板。 见杨路明明很有钱，却还要身旁的女报童结账，包子铺老板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他张张嘴想说些什么，不过最后还是放弃了多管闲事的想法。 慕容想替杨先生辩解两句，但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小脸都涨得通红。 杨路并没有注意到慕容和包子铺老板的无声交流，他发现自己磨蹭了半天，后边两个路人也都没有移动位置，已经确定自己被人跟踪了。 不过对方始终没有动手的意思，应该还是因为没有摸清自己的底细。 海雅阁客人非富即贵，既然这两人从自己离开海崖阁就开始跟踪，对自己身份存在顾忌也很正常。 这样一来，青宁商会之行就显得更加重要了。只有拿到青宁商会这家海崖城重要商业势力的背书，才能真正震慑到这些宵小之徒。 见慕容拿着自己血汗钱换的包子，似乎有点不舍得下嘴，杨路随手掏出几张零钱塞进她兜里，然后柔声说道：“我们赶紧去青宁商会吧，尽量走人多的大路，你经常在城里卖报纸，肯定知道哪里人最多！” 尽管不知道杨路想要做什么，不过卖报少女还是自信地点点头道：“如果想问哪里人更多，整个海崖城也没人比我更了解！” 跟着慕容在密集人流中穿行了大约十分钟，卖报少女就主动停下了脚步：“杨先生，这里就是青宁商会总部了！” 顺着慕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座气派的古典宅院出现了杨路眼前。 宅院门前有一块空地，摆放着两尊造型奇异的妖兽雕像，新漆的大门门楣写着“青宁商会”四个大字，看起来刚刚整修不久，虽然时间已经日上三杆，不过青宁商会却显得相当冷清，只是偶尔有人从大门进出。 杨路故意在青宁商会门口磨蹭了片刻，待确定两名跟踪者跟上来后，他这才大摇大摆向青宁商会的正门走去。 正文 第二十一章 青宁商会 “请出示你们的身份证明！” 杨路和慕容正想迈步走入青宁商会，就被人出声拦住了。 看着眼前这位像是看门老大爷的门卫，杨路没说什么，而是默默掏出了那封城主府推荐信。 看门老大爷显然也是识字的，他拿起推荐信看了两眼，顿时面露吃惊之色：“城主府还真给我们推荐人才来了？” 听到这话，杨路眉毛一挑：“怎么？难道我这封推荐信有问题？” 看门老大爷用非常不可思议的语气说道：“这封推荐信本身倒是没什么问题。前些日子，大小姐就主动提出，要请城主府帮忙推荐些独当一面的人才。我当时还觉得这事过于儿戏，可没想到，城主府还真能推荐人才过来。这姜化安到底在给我们玩哪一出？” 听到看门老大爷直呼海崖城主的名讳，杨路瞳孔不禁微微一缩。 姜化安可是金丹三层大修士，海崖城的土皇帝，海崖派的当代掌门！ 这种大佬的名讳。岂是随随便便能喊的？ 杨路知道青宁商会背景不简单，否则中州大派金刀门的修士也不会想尽办法跑来巴结，这老大爷敢这么随意称呼姜化安，若说他只是个普通看门大爷，杨路第一个就不相信。 想到这里，杨路立刻恭敬道：“不知道老伯您如何称呼？” 看门老大爷收起推荐信，施施然道：“你叫我周管家就行，青宁大小姐的日常起居就是由我本人负责。现在青宁商会人手短缺，平时没事的时候，我也会帮大小姐来把把门。既然你有城主府的推荐信，那就是大小姐亲自邀请的客人，我现在就带你去见见她。” 青宁商会的幕后老板平时深居简出，很少有人见过其真面目，旁人只知道这是位修真者。 杨路没想到，青宁商会竟然是女人当家！ 尽管心里有些惊讶，但杨路表面仍然不动声色道：“那就多谢周管家帮忙引荐了。“ 然而周管家只是冷哼一声道：“装的还挺像那么回事……不过我可要把丑话说在前头，不管你是哪路神仙派来的，最好都给我放老实点。若是你敢对大小姐生什么歪心思，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保不住你！” 听周管家语气不善，心思单纯的慕容立刻辩驳道：“杨先生只是来青宁商会找工作的！” 周管家这才注意到慕容的存在，不禁奇道：“你这小女娃又是来做什么的？” 突然遭到质问，卖报少女底气不足道：“我是和杨先生一起来青宁商会找工作的……” 慕容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听不清楚了。 周管家看了看慕容，又看了看杨路，不禁有些好笑道：“你这小女娃，倒是比这位杨先生看起来顺眼得多。好吧，既然来都来了，那就跟我一起去见见大小姐吧！” 跟着周管家迈入青宁商会大门，杨路表情毫无波动，内心却疑窦丛生。 看周管家的表现，他显然是在怀疑自己的真实动机，尽管如此，他还是选择带自己去见那位商会女主人，似乎丝毫不担心自己别有所图。 从陈平这位金刀门修士，再到这位深不可测的周管家，凡是涉及到青宁商会的事情，都透露着难以名状的诡异感觉。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周管家虽然看杨路不太爽，不过对慕容这个心思单纯的卖报少女印象却相当不错，两人有说有笑间，很快就穿过一片东方式庭院，来到了一处造型精致的古风阁楼。 “这就是青宁小姐的办公室，我先为两位引荐——“ 周管家还没来得及介绍完情况，就被阁楼内传出的愤怒控诉声打断：“简直是欺人太甚！这海崖城到底还是不是中州辖地？海崖城的公务员到底还需不需要遵守《中州门派管理条例》？他们就不怕我把事情捅到无量剑派执法堂，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吗？” “砰！” 话音刚落，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光听这动静，杨路一度以为有人在阁楼里引爆了手榴弹。 听到这种异动，周管家苦笑一声道：“大小姐又遇到不顺心的事情了。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自从青宁商会成立以来，大小姐几乎每隔几天都会来这么一次。其实她是个非常善良的女孩，对待我们这些下人也相当好，就是有时候办事有些……呃，有些急躁吧。” 周管家满脸见怪不怪的样子，似乎阁楼里发生的事情，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待三人走到阁楼门前，周管家才隔着大门请示道：“大小姐，您上次不是让海崖城主府帮忙推荐人才吗？现在姜城主推荐的人才已经来报道了，您要不要出面见见他！” 房间里立刻传出了女人惊喜的声音：“姜城主果然给我们推荐人才来了！周伯伯，我就知道这个办法有用，快请客人们进来吧！” 周管家轻轻推开房门，对着杨路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却退到了一旁。 于是杨路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了这间商会女主人的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也是传统的东方式装修风格，中央摆放着一个由高端灵木整体雕刻而成的古朴长案，既显示出了青宁商会的气派，又没有给人那种类似暴发户的土豪感觉。 长案后方，站着一个美貌惊人的古典美女。 她身着一袭白裙，那样式却不像现今任何一种时装，反倒有点像古时某个朝代的古装打扮。 乌黑亮丽的长如瀑似镜，一双亮晶晶的明眸下，却有着小巧翘挺的鼻子，再加上红润的樱桃小口，五官精致得无法形容，即使整个办公室环境布置高贵典雅，但再完美的环境，在这位古典美女出现之后，便让人不自觉的忽略掉。 即使杨路见惯了现代整容技术改造的人造美女，也不禁眼前一亮。 只可惜古典美女出尘仙女的气质，被她面前价值连城的灵木长案给彻底破坏了。 这座坚如铁石的灵木长案，似乎被某种巨力自上而下劈成了两半，断口最中心处，还能隐隐约约看出一只纤细小手的部分轮廓…… 看到古典美女略显尴尬的表情，显然这张灵木长案，就是被此女一掌拍成了两段。 在长案对面，还有另一个下人模样的中年男子，正满脸惶恐跪倒在地。 看到杨路出现，这名男子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连连出声恳求道：“青宁大小姐，既然您有重要的客人来访，那小的我就先行告退了。“ 被称为青宁大小姐的古典美女无奈地摆摆手道：“没用的废物，你先给我退下吧！告诉那帮尸位素餐的海崖城公务员，今天这件事还没有完！”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商会面试 被训斥的时候，中年男子就像霜打的茄子不敢吭声。直到大小姐命他退下，中年男子才如蒙大赦，当场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即便杨路见惯了各种大场面，看到这位商会负责人狂野的办事风格，也不禁有些咋舌。 就这也能当青宁商会的掌舵人？ 察觉到杨路的目光，古典美女深深叹了口气，转头望向他道：“不好意思，让你们看笑话了。只是海崖城主府欺人太甚，我手下这帮酒囊饭袋又太无能，这才让我有些气不过……” 这位大小姐显然没料到有客人突然来访，这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呢。 毕竟对方是自己未来的老板，杨路连连摆手道：“商场如战场，办事雷厉风行是应该的。” 明明是同样的事情，从不同角度解读，就会给人完全不同的感觉。 见杨路将“乍乍呼呼”强行解读为“雷厉风行”，青宁大小姐的心情显然也好了不少：“商场如战场，这话说得一点不错！有时我甚至觉得，这商场要比杀人夺宝更加耗费心神。” 看着被青宁小姐一掌拍成两段的灵木长案，杨路相信对方说的是大实话。 虽然看不出对方具体的修为境界，但能有这等掌力，这位青宁商会女主人肯定是位实力不俗的修真者，搞不好比那金刀门的陈平还强！ 这倒没有出乎杨路的预料。 毕竟只有修真者才会修功德，既然青宁商会选择在平民区开办流浪汉收容所，就已经说明了商会主人的修真者身份。 青宁小姐随意打量了杨路两眼，便继续问道：“既然是来我们青宁商会求职，你应该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生意的吧？那我就先考校你几个有关青宁商会的业务问题。” 杨路毫不怯场，神情自信道：“没问题，青宁小姐请问便是！” 关于青宁商会的主营业务，杨路已经事先做足了功课。 海贸是海崖城的立城之本，海崖城内的各大商会几乎都和海贸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 只是海贸牵涉的利益极为巨大，对于金丹期甚至元婴期修真者都能提供重要的经济支持，因此真正的远洋贸易渠道，长期以来都被海崖派旗下的海崖商会所垄断，外人根本无权插手。 其它各家商会，基本都是海崖商会的供应商和分销商，不是替海崖商会在中州筹措出口商品，就是替海崖商会在中州销售异域货物，而青宁商会就是以海崖商会新晋供应商的身份，强势杀入了海崖城的商业版图。 考虑到大多数凡人都是见识浅薄之辈，青宁并没有刁难杨路，只是问了些商业常识问题。 无论哪个文明，这类商业常识问题都不会有太大区别，无非就是分析毛利率、净利率、周转率、负债率、上下游占款、账期、三大费用、固定资产折旧这些重要经营指标。 不似那些唯唯诺诺的普通凡人下属，现代人出身的杨路神态自若、侃侃而谈，在气质方面简直是鹤立鸡群。面对这些商业领域的常识性问题，他不仅能做到对答如流，并且还能旁征博引，举出许多地球经典商业案例予以佐证。即使是身份尊贵的青宁大小姐，看向他的眼神也是异彩连连！ 待杨路长篇大论结束后，青宁满意地点点头：“很好，你比以前来面试的那些歪瓜裂枣看着靠谱多了！对了，你旁边这个小姑娘又是什么人？” 还没等慕容说话，杨路就主动接过话题：“这是我的妹妹慕容，也想来青宁商会讨个差事。” 慕容可没有杨路这么豪迈，敢在修真者面前胡说八道，见修真者亲自问话，她恨不得整个人都缩到杨路身后。 青宁瞥了眼畏畏缩缩的慕容，不禁皱眉道：“我们青宁商会要这种小姑娘做什么？” 杨路长叹一口气，然后深深作揖道：“实不相瞒，我杨路来青宁商会求职，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我妹妹自幼长相讨人喜欢，谁知竟被祝家商会的小少爷祝子明注意到。那姓祝简直就是个禽兽，不顾我妹妹今年还不满十六岁，竟然要强行将她纳入房中！” 听到这里，慕容险些惊呼出声。 好在青宁大小姐也被祝子明的禽兽行为所震惊，并没有注意到慕容的异样表现。 杨路就好像没注意到慕容的表情，继续满脸悲愤，向祝子明头上猛泼脏水：“那祝家商会树大根深，同海崖城各大势力都有利益往来，哪里是我们兄妹能招惹的存在？若是祝子明对我妹妹用强，在下实在不知该如何应对。走投无路之下，突然得知青宁商会的大掌柜是个难得的大善人，这才跑来青宁商会请求庇护……” 杨路这番鬼扯虽然纯属虚构，但却并没有偏离事实太多。那祝子明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这么一盆脏水破过去，就算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得知这个劲爆新闻，再看到慕容泫然欲泣的可怜样子，青宁大小姐顿时拍案而起道：“竟有此事？我就知道，那姓祝的就是个衣冠禽兽！”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已经被拍成两断的灵木长案，当场断成了三截。 见识到青宁小姐的恐怖掌力，杨路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青宁小姐……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慕容也知道杨路编故事是为了自己好，连忙上前道：“还请青宁小姐成全！” 青宁看了看可怜兮兮的慕容，点点头道：“你们放心，加入了我们青宁商会后，那姓祝的只要敢过来，我保证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见青宁这么容易就接受了自己的说法，杨路也微感诧异。为了保送慕容进青宁商会，他精心准备了好几套说辞，没想到这才刚出一招，事情就给办妥了！ 这青宁大小姐实在太好骗，以至于杨路自己都感觉有点不好意思了…… 听到对方愿意庇护自己，慕容也惊喜道：“谢谢青宁大小姐！” 然而美女大小姐却摆摆手道：“不过我们商会不养闲人，慕容你就先跟着周管家学习学习吧，周管家平时管着这么大的宅院，也急需一位帮手。至于杨先生，虽然你的理论功底不错，不过青宁商会更需要的是实践型人才……” 你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我刚刚的表现还不够好吗？ 杨路正纳闷间，青宁小姐便继续补充道：“……我这里正好有件棘手的事情，如果你能处理得当，便算是过了我这关了。” 杨路没想到，自己这番声情并茂的表演，虽然把慕容保送进了青宁商会，但自己这位正经的商业人才，反而还需要进行第二轮测试。 正文 第二十三章 海崖系 商场如战场。 做出商业决策时，最忌讳感情用事。 这青宁小姐的表现，完全不像是合格的企业领导者，更像是随心所欲的千金大小姐。 杨路曾经在著名私募千移资本就职，千移资本的董事长亲口告诉过他，企业家是决定企业成败的最重要因素，甚至没有之一。 杨路作为千移资本的王牌基金经理，曾经亲自面谈过无数上市公司的董事长，如果遇到这种行事风格的公司董事长，他立刻就会将这家公司永久性拉黑，再也不见。青宁商会摊上这么个领导，没有倒闭都算是奇迹了！ 虽然内心吐槽不止，但杨路表面却没有流露出半分不满，只是苦笑道：“既然是能让青宁小姐感到棘手的事情，在下也只能尽力而为。” 给新晋求职者甩包袱，青宁本人也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红道：“事情其实你刚才也看到了，我们青宁商会是海崖商会的特许供应商，常年都有大笔款项压在了海崖商会，不过海崖商会最近突然无理由延长了结账期限，让我们的资金周转出现了很大问题……” 事实证明，青宁大小姐只是性格不适合领导企业，但并不是说她智商不行，在商业素养的基本功方面，她其实还算过得去。 通过她的讲述，杨路也搞明白了青宁商会当前面临的主要困境。 海崖城虽然各方势力错综复杂，但实力最强大的无疑是拥有金丹期修士坐镇的“海崖系”。 海崖商会垄断了整个海崖城的贸易运输线路，从而为海崖派提供源源不断的资金支持，向海崖派修真者提供宝贵的修真资源； 海崖派通过海崖商会的资源支持，培养了大量忠于门派的修真者，凭借这些修真者作为中坚力量，他们才能牢牢控制住海崖城的城主府； 城主府作为海崖城地方势力的代言人，为海崖银行和海崖商会提供保护伞，让其他势力无法直接插手海贸的巨大利益，同时也能牧守一方，为海崖派修真者积累功德； 而海崖商会则能通过海崖银行，将自身影响力渗透到金融领域，甚至就连杨路昨晚入住的海崖阁，也是海崖商会开办的高档宴请场所。 换句话说，“海崖系”就是依托中州东部的海贸生意，建立起来的强大地方利益集团。 更难能可贵的是，海崖系并没有因为自身强大的实力而自我膨胀，而是老老实实将最为核心的关税征收权，无偿让渡给了无量剑派，换取了中州霸主无量剑派的认可和支持。 作为九州七大派之首，无量剑派统治中州已经有无数岁月。但无量剑派的统治却存在致命弱点，那就是修真者人手严重不足。 拥有修真资质的凡人本就千里挑一，入门门槛极高的无量剑派，招收新弟子要比普通门派更加困难。 哪怕无量剑派的生源地覆盖整个中州，整个门派总共也就只有2万多名修士，仅凭借这些人手，想要有效统治比地球还要广大的中州，显然有些力不从心。 也正是因为修真者不足，对于无量剑派的门派财政来说，征税成本就成了必须要考虑的问题——即如何用最少的人手，征收最多的税款。 针对这种非常现实的困境，无量剑派被迫采用了包税人的策略，只抓中州最核心的经济命脉，将地方统治权全部委任给了海崖城这样的地方势力，并收取这些地方势力缴纳的供奉。 可包税人政策存在巨大的隐患，那就是不受监督的地方势力，很可能会慢慢发展成地方上无法无天的土皇帝。 无量剑派天高皇帝远，根本无法去地方势力查账，即使派出专人去地方巡查，也存在巡查者和地方势力沆瀣一气的可能性。 长期以来，无量剑派都在研究新的税源。 而除了附庸门派的供奉外，关税显然是征收成本最低的税种之一，哪怕是英国殖民者打开大清朝的国门后，第一时间接管的部门也是海关。 海崖派苦心经营了横跨九州的巨型远洋贸易网络，却将最重要的关税征收权无偿让渡给无量剑派，无疑是送给了无量剑派财政部门一份大礼。 这种识趣行为，自然赢得了无量剑派财政部门【度支堂】的全力支持，而无量剑派特别贸易代表卢岸平，就是度支堂专门派来海崖城征收关税的税务专员。 上有无量剑派高层的保护伞，下有地方势力组建的利益集团。 整个海崖系，几乎在海崖城做到了一手遮天的程度，即使外部势力想要进入海崖城，也必须老老实实按照海崖城制定的规矩办事。青宁商会虽然背景神秘，但显然无法挑战海崖系的权威。 作为远洋贸易的垄断者，海崖商会在产业链的地位及其强势，对于上下游商会的利益侵占也相当严重，尤其是上下游供应商的货款，基本都要压在海崖银行很长时间才会实际发放。青宁商会作为海崖商会的供应商，被拖欠货款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可最近这段时间，海崖商会却突然再次无理由延长了付款期限，让青宁商会有些措手不及。 为了向海崖商会及时交付出口所需的货物，青宁商会需要向中州各主要商业中心派驻外派人员，筹措中州特产的出口商品。无论是这些商品存货的占款，还是外派人员的薪酬，都会给青宁商会资金链造成压力。 如果放在平时，这种事情倒也不算什么致命伤。但海崖商会近期突然宣布，东荒州经济形势出现动荡，给中州出口商品在东荒州的销售带来困难，海崖商会必须预留更多现金，用来应对外贸形势的不确定性。 正是打着这个旗号，海崖商会加大了对青宁商会的占款力度，导致青宁商会财务不堪重负。 青宁商会也曾经向海崖城其它商会请求资金周转，但其它商会纷纷表示目前外贸形势不明朗，搞不好海崖商未来会也要压自己的货款，拒绝为青宁商会提供财务支持。 针对海崖商会的无理行径，青宁大小姐已经多次派人同海崖城主府交涉，试图让海崖商会按照无量剑派制定的《中州门派管理条例》和海崖派制定的《海崖城管理办法》办事。 不过海崖城主府的办事员显然也是踢皮球领域的高手，派过去沟通的青宁商会雇员，甚至连哪个部门具体负责分管这件事都没有搞清楚，就被莫名其妙打发回来。 这才让青宁小姐会对手下的办事人员如此不满，甚至拍断了自己最心爱的灵木长案。 杨路曾经在央行实习过，对于官僚们的办事风格并不陌生。听到这个情况，杨路立刻就嗅到了不对劲的味道。 正文 第二十四章 法治中州 虽然官僚间互相踢皮球是很常见的社会现象，但这也有个重要前提：踢皮球的时候，绝不能违背大领导本人的意图！ 青宁商会作为过江龙，既然能强势杀入海崖商会的供应链，显然青宁大小姐和海崖系高层领导是有关系的，就连那位周管家，都对海崖派掌门姜化安不陌生。 在这种情况下，海崖城公务员竟然还敢踢青宁商会的皮球，这显然不是什么正常现象。 杨路几乎可以确定： 海崖系高层对青宁商会的态度出现了变化！ 出现变化的原因有很多可能，结合陈平无意间向自己透露的信息，杨路觉得症结的关键，应该还是出在那个新一代中州修真社会保障体系。 正是因为青宁商会试图强行插手新一代修真社会保障体系改革，引发了有关利益集团的警惕，这才导致海崖系不顾双方交情，对青宁商会暗中下了黑手。 当然，下黑手的未必就是海崖系，但他们默许这类恶性事件发生，本身就说明了态度变化。 作为私募基金经理，杨路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分析情报。通过《修真金融周报》透露出的公开信息，杨路能明显看出，想要插手修真社会保障体系的利益集团非常多，并且各个都是能影响中州政治格局的顶级修真势力。 海崖城虽然地处偏僻，但同样有各大修真势力的代言人互相角力。 这其中既有灵石储备银行货币政策观察员徐雁南；又有无量剑派度支堂特派贸易代表卢岸平；还有无量剑派功德堂外门执事、巡查员方见才；甚至还有传说中即将来海崖城考察的无量剑派金丹期长老、修真金融管理委员会委员柳寒星…… 这些活动在海崖城明面的大人物，无一例外都代表着各自背后的修真势力。 尽管新一代修真社会保障体系是相当宏观的政策，但政策落地后，必然要由这些地方势力具体操办，哪方势力能在修真社会保障体系掌握话语权，就拥有了撬动整个海崖城局势的本钱。 青宁商会没有摆在明面上的修真势力作为靠山，贸然插手新一代修真社会保障体系，相当于把这些利益相关方全部得罪了一遍，在杨路看来跟作死没什么区别。 这也就是青宁商会来头神秘，各大势力都不愿意公开对它动手。要是换成普通商会，估计早就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根据青宁小姐的说法，她本人曾经亲自去拜访过姜化安，但姜化安除了表示海崖城必然会按照规矩办事外，几乎什么像样的承诺都没给，就直接把她给打发走了。 当她再次派部下同海崖城基层办事人员对接时，结果却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两样。 虽说青宁将矛头直接对准了海崖系，但杨路却感觉，海崖商会这时突然跳出来对青宁商会发难，未必就是海崖系在背后指使。青宁商会身份特殊，又捅了超级马蜂窝，各大势力几乎都有动机对青宁商会动手。 它们虽然没有在明面上撕破脸皮，但做些小动作却不难，从各大商会同时拒绝为青宁商会提供财务支援，杨路就可见一斑。 哪怕爆发系统性金融危机，也不可能这么多商会同时资金链紧张。 这明显不是正常商业行为！ 而在青宁商会困局背后，海崖系扮演的角色，或许只是默许了这种事情的发生。 大致看清了此事背后的门门道道，杨路突然感觉眼前这位青宁大小姐有些可怜。虽然凡人同情修真者非常可笑，但杨路确确实实就是这么感觉的。 直到现在，她还以为是海崖商会贪得无厌，海崖城主府的办事人员效率低下，才导致了青宁商会如今的困局，却完全没想到，这其实是敌对利益集团向青宁商会发起的正面进攻。 这天真的女人做些什么不好，竟然想不开，非要跑来海崖城经营商会！ “杨先生，你觉得此事有几成解决的把握？” 见美女大小姐满脸期待地望向自己，杨路沉吟片刻，然后缓缓开口道：“我需要亲自去海崖城主府查看情况，才能给出最终结论。但既然无量剑派常年高举【法治中州】的大旗，我认为此事至少有五成把握能够得到妥善解决。” 杨路放出此番豪言壮语，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并不是拍脑袋喊口号。 正所谓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 中州幅员辽阔，无量剑派凭借两万多大半时间都用来闭关的修真者，想要对中州进行有效统治非常困难，根据修真者多年的管理实践，大型修真门派维系自身统治的唯一着力点就是法律法规。 因此无量剑派极端推崇程序正义，哪怕中州韵的法律法规和门派管理条例根本不可能面面俱到，甚至很多内容都已经过时或者严重不合理，但再烂的法律法规也比没有法律法规强。 在无量剑派的强烈要求下，中州各大门派都必须严格遵守无量剑派制定的《中州门派管理条例》，并且各大门派制定的地方性法规，也都要拿到无量剑派进行备案，任何不按流程办事的行为，如果让无量剑派得知，都会受到无量剑派最严厉的惩罚。 因此即使海崖系想对青宁商会使阴招，也必须在《中州门派管理条例》和《海崖城管理办法》规定的框架内进行，而不能任由海崖城主姜化安自由裁量。 这就给了青宁商会可乘之机！ 杨路其实是个说话非常保守的人，作为私募基金经理，他深谙降低客户预期的谈话方式，这就好比差学生考了60分，旁人只会夸赞他学习有进步，而好学生考了90分，旁人反而却会感觉很失望。 只有先把自己投资者的预期打得非常低，等最后取得好成绩的时候，才会给投资者带来最大程度的幸福感，从而增强自己的客户粘性，最大限度树立自身的正面形象。 若是熟悉杨路说话方式的人，听他说有五成把握，那就相当于普通人说自己有八成把握了。 虽然青宁不清楚杨路的话术套路，但她仍然惊喜道：“五成把握已经不算少了！我此前派出去的那些废物，哪怕连个声响都没给我带回来！” 提起自己的无能部下时，她满脸都是气不打一处来的表情。 杨路见状，只是摸了摸鼻子没有接话茬。 要不是你这位大小姐到处捅别人家的马蜂窝，底下的办事人员又怎么可能如此为难？ 也难怪青宁商会招募不到靠谱的办事人员！ 就凭青宁大小姐这种制定了错误的战略，还强行要求部下取得战术胜利的领导态度，也只有那些脸皮厚如城墙的尸位素餐之辈，才能在她手下混得风声水起。 几十年前，我国也有位姓蒋的领导者也是这么办事的。结果靠谱的将领要么就死在了冲锋第一线，要么就选择临阵倒戈，坚守到最后的将领，无一例外都是些混日子的酒囊饭袋…… 正文 第二十五章 李青宁 事实证明，青宁商会大小姐不仅说话方式风风火火，办事风格也如出一辙。 见杨路主动请缨接下这个苦差事，她立刻从断成三截的长案里摸出一张便笺，然后抄起根秀气的毛笔，从破碎的砚台中沾了些残墨，然后“刷刷刷”写上了几行小字。 确认内容无误后，她招手一挥，只见一道青光闪过，这张便笺就瞬间出现在杨路手里。 注意到杨路错愕的表情，她主动介绍道：“这便是我的私人名帖。根据《中州门派管理条例》的规定，你只要拿着我本人签字的名帖登门拜访，海崖城主府就必须派人接待，无量剑派管这个叫‘即访即办’，接下来如何同城主府进行沟通，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杨路当即拱手道：“我定当尽力而为！” 相比其他办事员瞻前顾后的办事态度，杨路干脆利落的作风，让青宁商会的大小姐非常满意。待杨路收好了自己的名帖，她便对门外高声招呼道：“周伯伯，请进来一下！” 周管家已在门外等候多时，听到青宁的召唤，他立刻推门而入。 “大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青宁小姐指了指慕容，耐心嘱咐道：“您最近忙前忙后不容易，这个小姑娘就先交给你打下手吧。不过您也不用着急给她安排工作，我刚刚请这位杨路先生去城主府办事，他此前得罪过祝子明那个无耻之徒，可能需要你出面保护一下！” 听到大小姐诡异的表述，周管家愣住了。 海崖城的头面商会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周管家对于祝子明这个人也有点印象。 大小姐出身高贵，虽然办事风格比较简单粗暴，但绝不是什么不知礼数之人，此前她提起祝子明时，都是用“祝公子”作为代称，并且还认为他是个难得的商业人才。怎么好好的“祝公子”，今天突然就沦为“那个无耻之徒”了？ 但作为商会管家，他并没有把心中疑惑问出口，而是躬身领命道：“但凭大小姐吩咐！” 看到对方的安排如此周到，杨路对青宁大小姐的印象也大为改观。虽然她不算称职的企业家，但确实是个心地善良的好老板。 正常修真者根本不会在乎凡人的死活，像陈平那样愿意跟自己客套两句的修真者，已经算是修真界平易近人的典型了。 而这位青宁商会大小姐不仅好心收留了卖报少女慕容，给她安排了能够胜任的工作，甚至在委派杨路这位新员工外出办事时，还不忘考虑到他的人身安全问题，这完全就是天使了！ 杨路并不认为她是在作秀。 且不说那种城府深沉之人，怎么也不可能把自己的办公桌当众拍成两截，这位美女大小姐发飙的时候，还不知道有客人来访呢！ 正所谓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杨路再次拱手道：“大小姐尽管放心，有我亲自出马，必然会为青宁商会争取到最好的结果！” 似乎是感受到了杨路的诚意，青宁小姐也笑着说道：“你看起来就像那种能办成事的人，我也不耽误你们时间了，希望能尽快听到你们带回来的好消息。” 此番前往城主府公干，显然不适合带着慕容这个拖油瓶。嘱咐慕容好好听从大小姐的安排后，杨路便同周管家一道，离开了这间商会掌柜办公室。 然而刚刚踏出门槛，周管家脸上洋溢的笑容便瞬间消失不见。 他死死盯着杨路的眼睛，语气严肃道：“姓杨的小子，我不知道你刚刚和大小姐说了什么，不过你要记住，凡是想对大小姐不利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杨路就好像没听懂周管家的威胁，不以为意道：“您大可放心，只要有我在青宁商会，就没有人能对大小姐使阴招。” 周管家皱了皱眉头，心道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小子，但嘴上还是勉强说道：“但愿如此吧！“ 对于执行大小姐的命令，周管家从来不敢打半点折扣，因此他只是深深审视了杨路一眼，便默默护卫在他身旁不再吭声。 直到这时，杨路才有心思查看起青宁刚才交给自己的便笺。虽然青宁小姐写字的笔法非常豪迈，但她的字体却意外的非常耐看，并且在最重要的落款处，她还用清秀的字体签着自己的全名—— 李青宁！ 看到这个名字，杨路不禁微微一怔。 这个名字好耳熟！ 金刀门，李青宁，背景深不可测，无论怎么作死都没人敢公开得罪她…… 想到这里，杨路脑海顿时灵光一闪！ 难道说这位青宁商会的大小姐，竟然是灵石储备银行行长李青阳的亲戚不成？！ 虽然这个猜测令人非常难以置信，但却能完美解释目前遇到的大多数问题，之前杨路没能想明白的疑点，现在也都有了很好的解释。 比如青宁商会凭什么能杀入海崖商会的完整供应链体系？ 因为李青宁是李青阳的亲戚。 比如为什么青宁商会即便摆出虎口夺势的姿态，依然没人跳出来公然对付它？ 因为李青宁是李青阳的亲戚。 再比如为什么灵石储备银行货币政策观察员、海崖城实权人士徐雁南的徒弟陈平，都要暗中巴结青宁商会？ 因为李青宁是李青阳的亲戚。 除此之外，灵石储备银行并未牵涉进新一代修真养老保障体系的权力争夺，因此徐雁南和李青宁没有任何利益纠纷，当然愿意卖顺水人情给这位行长的亲戚！ 此时，杨路还不知道徐雁南和李青阳的特殊关系。要是他知道徐雁南正是李青阳重点扶持的新生代金融官员，恐怕会更确定这个推测！ 注意到杨路死死盯着便笺的签名，脸色变得阴晴不定，周管家冷笑道：“小子，你应该猜到自己这是在为谁做事了吧！如果你是心怀鬼胎而来，我劝你立刻卷铺盖滚蛋！看在你背后主子的份上，我可以做主饶过你的性命。” 然而杨路迅速调整好了表情，笑呵呵的收起便笺，神色诚恳道：“我本身就是来帮助青宁大小姐的，大小姐背景深不可测，对我来说，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见杨路打定主意赖在青宁商会不走了，周管家皱眉道：“既然大小姐决定把你留下来，那我便不会主动赶你走！但我也要警告你，有些大旗不是你这种凡人扛得动的！” 周管家在暗示什么，杨路自然听得明白。 尽管对方已然有些面色不善，但杨路却像是没事人般说道：“解决城主府的问题，我不需要扛起任何大旗，您老就好好看看，我是如何轻松拿下海崖城主府这些作妖小鬼的！” 杨路这话绝对不是在胡吹大气。 在此之前，他或许只有七八成把握能完成任务，但猜测到李青宁的强硬靠山后，他几乎有100%的把握能顺利完成此次任务。 虽然周管家已经暗示，那位灵石储备银行行长的旗号不能公开打出来，但有这个旗号在，本身就会让事情的性质发生变化。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周管家 周管家看了看意气风发的杨路，没有再多说什么。在九州修真界，凡人再有能力也只是凡人，根本不可能对修真者构成威胁。 但凡正式踏入仙门的修真者，周身都有护体罡气护体，就算站在那里让凡人打，凡人也不可能伤害修真者分毫，李青宁虽然修行时间不长，但也绝不是区区凡人所能谋害的。 他虽然不知道杨路是什么来头，但他敢肯定，杨路绝不可能是什么刺客，因为这个世界上就不存在凡人刺杀修真者的道理！ 至于杨路是来帮助青宁商会发展的，还是来搞垮青宁商会的，周管家其实并不在乎。 如果他能辅佐青宁商会蒸蒸日上，那大小姐自然会非常开心；如果他把青宁商会搞垮了，也能让大小姐尽早对“修功德”这条道路死了心，这未必就是什么坏事。 他最担心的，反而是杨路扛着李青宁的大旗，到处败坏李家大小姐的名声。 既然杨路做出了承诺，那周管家也就由他去了，如果杨路胆敢出尔反尔，他到时再出手灭了他也不迟，即使是李青宁也不会因此责怪他。 在打定主意后，周管家便专心做起了杨路的护卫工作。 能够成为李青阳和李青宁的仆从，周管家显然不是什么普通修真者。 修真界有处名为【域外战场】的绝世凶地，乃是传说中魔界和修真界的交汇处，在域外战场杀人不仅不会损失功德，反而会增加功德，堪称修真者杀人夺宝、逆天改命的终南捷径。 但因为域外战场超高的死亡率，几乎让所有修真者都闻之色变。 年轻时，周管家曾经三次主动杀入域外战场，并成功全身而退，拥有极其丰富的实战经验。 但很可惜，由于灵根资质太差，周管家最终也没能通过域外战场逆天改命。 在发现自己此生突破无望后，他便接受了李青阳的招揽，成为了李青阳家族的大管家，在负责家族日常琐事的同时，也承担着随身护卫的职责，一做就是几十年时间。 李青阳接任灵石储备银行行长后，其安全工作就由无量剑派全盘接手。周管家便负责起李青宁的日常护卫工作。 作为护卫领域的资深专家，周管家看起来只是不动声色跟在杨路身后，但他暗中已经默默催动了多种互不相同的侦察仙术。不要说普通人，绝大多数修真者都瞒不过他的火眼金睛！ 凭借仙术指引，周管家很快就注意到，远处似乎有两个獐头鼠目的家伙正在跟踪自己，他甚至能隔着数十米，听清这两个贼人间的对话。 “老大，我刚刚确实看到，那个叫慕容的女报童跟着这男的进了青宁商会。” “可为什么只有这个商人出来了，那个女报童去哪了？” “呃……应该是留在青宁商会里边了吧。” “放屁！青宁商会留个报童做什么？难道要请那报童吃饭吗？” “但我看得清清楚楚，他们两个人走进去，结果报童不见了，反而跟出来个老大爷。“ “青宁商会就这么一个大门，难道那报童还能飞了不成？” “要不我们就替祝公子教训下这商人吧！” “你想什么呢？海崖城最重商业贸易，光天化日之下殴打外地客商，这不是给姜城主添堵吗？祝公子特地吩咐了，这次就是要教训那个女报童，我看他大概率是看上那小妮子了！” “嘶……没看出来啊！祝公子平时斯斯文文，竟然想对这种半大姑娘用强？” “正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我看祝公子提起这女报童时候咬牙切齿的样子，恐怕是用强不成反被羞辱了。” “那我们等会先把她给调教老实了，再给祝公子送去吧！” “你懂个屁！这些富家子弟最喜欢的就是征服那些贞洁烈女，咱们只需一闷棍把她敲晕，然后送到祝家商会，请祝公子亲自出手，慢慢调教便是。” “还是老大英明！” “没用的东西！现在人都跟丢了，你拍我马屁还有用吗？” 听到这里，周管家已经不打算继续听下去了。 他本来还不明白，为什么李青宁为什么见了杨路后，就怒斥祝家少爷为“无耻之徒”。 现在听到这两个街头流氓的对话，他觉得“无耻之徒”都有些抬举祝公子了。 这禽兽不仅连十五六岁的女报童都不放过，竟然还喜欢玩虐待凌辱这种重口味游戏，这简直是人渣中的战斗机啊！ 周管家对慕容的印象本就不错，这时听到两个街头流氓对慕容出言不逊，他已经把这笔帐，统统记在了祝子明的脑袋上。他亦步亦趋跟随着杨路的同时，左手却偷偷掐起了一道仙诀。 随着一道微不可查的红光一闪而过，紧接着，杨路身后就响起了两声凄厉惨叫。 “好疼，我的腿好像骨折了！” “谁！是谁在偷袭我？” 杨路听到异动，连忙转头望去，只两个青衣男子毫无形象地滚到在地，口中哀嚎不止。这让他不禁皱了皱眉头：“周管家，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周管家呵呵一笑：“好像有两个路人不小心被绊倒，把腿给摔骨折了，不是什么大事！” 两个好端端的人，怎么就突然齐刷刷摔骨折了？ 虽然杨路心里有些疑惑，但他也不是什么多管闲事之人，既然周管家说没事，他也就当无事发生好了，反正就算天塌下来，也有周管家这位修真者顶着，他现在安全感十足！ 待杨路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后，周管家却轻轻叹了口气，神色也有些复杂。 修仙者对凡人恶意出手，绝对是折损功德的行为，他之所以悍然对这两个地痞流氓出手，肯定不是因为他对慕容感情深厚。 真正的原因很简单： 他所剩的寿元已经不多了！ 天道功德可以加速修真者的修为进境，并且没有任何副作用，堪称修真界最珍贵的修炼资源，但对周管家这种突破无望的老年修士来说，功德的边际效用无限接近于零。 他只要不大开杀戒，导致功德折损过多堕入魔道，教训个把凡人根本不会有实质性后果。 也正是因为他寿元将尽，出手时顾忌较小，所以他才会被李青阳亲自选中，成为李青宁的随身管家。 虽然这种看谁不爽就拍死谁的感觉非常爽，但对于追求长生大道的修真者而言，沦落到这种地步，也算是种不折不扣的悲哀：见识过更广阔的世界后，谁还愿意和蚂蚁斗气呢？ 他现在只希望自己从小带到大的李青宁，能在长生大道走的比自己更远了。 正文 第二十七章 祝家密谋（上） 不像是初来乍到的青宁商会，祝家商会扎根海崖城已经有数百年历史。 同陈平的家族类似，海崖城祝家同样崛起于500年前的第三次灵石金融危机时期，这场改变九州政治格局的金融风暴，堪称修真界最近7000年来最大规模的财富洗牌。 在第三次灵石金融危机前，修真界的主流货币体系，还是著名修真经济学家薄南客所创的九州货币联盟体系，这是一种介于信用货币和实物货币之间的货币体系，采用了类似布雷顿森林体系的制度安排。其主要货币【灵石券】和灵石是半挂钩的关系，灵石券理论上可以兑换成灵石，但兑换流程比较间接，并且货币当局可以人为增加货币兑换的难度。通过将灵石券与灵石部分脱钩，在一定程度上，货币当局可以人为调节货币投放量，部分克服了灵石货币流通量无法匹配九州经济发展、造成货币币值大幅波动的问题。 然而就像地球的布雷顿森林体系那样，九州货币联盟体系最终还是因为挤兑问题出现危机，最后陆洋行长横空出世，创立灵石储备银行，彻底将九州货币联盟扫入历史的垃圾堆。 但货币改革不是请客吃饭，新老货币的交锋最初是非常激烈的。 尽管第三次灵石金融危机期间，灵石券的信用已经摇摇欲坠，但这类挤兑危机此前并不是没有出现过，之前九州货币联盟都按照薄南客前辈的金融理念果断出手，在危机的萌芽阶段，就利用七大派的灵石库存打爆了空头，成功遏制住了灵石券贬值的趋势。 因此当时很多人坚信，九州货币联盟还能再次出手打爆空头。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当时的九州货币联盟已经山穷水尽，九州货币联盟高层大佬只是根据薄南客“信心比灵石还重要”的理论强撑场面，装作依然信心满满的样子而已， 等到大多数人都意识到大势已去后，灵石券的信用几乎一夜之间崩塌，无数修真家族几千年的财富积累瞬间沦为废纸。 甚至还有修真老怪闭关几十年出来，赫然发现自己的毕生积蓄没了，结果当场气绝身亡。 最后还是陆洋行长利用新货币灵石币对灵石券进行了部分兜底，这才避免了九州修真界大多数修真家族，因为灵石金融危机家破人亡的命运。 这也是为什么陆洋行长在九州修真界拥有堪比救世主的崇高威望！ 虽然第三次灵石金融危机让无数老牌修真家族元气大伤，但也有许多早期押注灵石储备银行的新生代修士，借着灵石金融危机的契机大发横财。 海崖城祝家的老祖祝彪，还有海崖城陈家老祖陈奎，都是其中的代表。 虽然他们仅仅是炼气期修士，却获得了富可敌城的财富，即使是深陷灵石金融危机泥潭的海崖商会，都是依靠向这两位大佬拆借流动资金，才避免了破产的命运。 正是因为曾经当过海崖系的债主，祝家和陈家都获得了在海崖城特许经营的权利。 可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随着两位炼气期老祖故去，还有受过两人恩惠的海崖系高层也逐渐凋零，独立于海崖系之外的祝家商会和陈家商会，处境就变得愈发尴尬起来。 陈家商会比较幸运，几乎每代人都会出现一两个修真者，勉强还能撑住门面。 祝家商会就比较倒霉了，祝子明父亲和爷爷辈，竟然没有一个人能测出修真资质，成为了没有修真者保护的凡人商会，这种独立商会，在群狼环伺的海崖城就跟肥羊没有区别。 因此祝家家主祝建文别无选择，只得将自家商会挂靠在无量剑派特别贸易代表卢岸平名下，充当卢仙师这条过江龙的白手套。 如今祝家商会的声势已经大不如前，只有位于海崖城核心地段、建筑格局气势磅礴的祝家商会总部，还勉力昭示着祝家昔日的辉煌。 就在杨路动身前往城主府的同时，祝子明正在自家商会会客室，会见来自海崖商会的客人。 “严管事，我此前拜托您的事情，应该不会出什么纰漏吧！”面对眼前这位身材微胖，衣着体面的中年男人，祝子明的语气显得异常恭敬。 能让祝子明这种富二代如此恭敬对待，这位严管事自然不是什么普通客人，他叫严宽，职务是海崖商会总部财务负责人。 相比祝子明的恭敬，严管事神色非常轻松，双方的甲乙方关系一目了然：“不就是制造海崖商会资金链紧张的假象，卡住青宁商会的货款吗？你也知道，做账本来就是一门艺术，真假的界限非常模糊，我完全可以在不留任何把柄的情况下，达成你想要的目的。” 得到严宽的保证，祝子明的脸色也好看了许多：“有您这句话在，青宁商会必死无疑！” “我和你们祝家商会也是老朋友了，互相帮忙也是应该的！”严管事先是客气了一句，然后便话锋一转，似是意有所指般说道：“但我心里总是有点不踏实。你应该知道，对我们这些做账的老财来说，哪怕犯罪都没问题，就是千万不能犯错啊……” 祝子明也是聪明人，哪里不明白严宽的意思，立刻拍胸脯保证道：“严管事尽管放心，此事乃是卢仙师亲自交办，政治上绝对正确！” 然而严宽的表情依旧严峻，似乎并没有轻易买账：“卢仙师是海崖城的头面人物，我自然信得过他。但青宁商会那位美女会长可不是普通人，她可是能捅破天的神仙啊！” 祝子明似乎早就知道对方有此一问，神色从容道：“那又如何？李青宁虽然身世显赫，但她背后的势力却并不支持她贸然行动。她自作聪明和天枢城做生意，就相当于公然插手中州社会保障体系改革，触犯了各方势力的底线！都不用说别人，天枢城主辰鸣和咱们姜城主，那可是斗了几百年的死对头，你觉得姜城主对她的行为，难道就没有任何意见吗？” 严管事闻言脸色稍缓，点点头道：“咱们搞的这些小动作，肯定瞒不过苏会长和姜城主这些大人物，他们既然没有表态反对，想必应该是默许的。只不过事情毕竟是我做下的，万一被人捅上去，姜城主和苏会长他们肯定不会有事，但我肯定是要被拉出来背锅的啊！” 作为海崖商会的老油条，严管事对于自己的处境有着非常清醒的认识。 然而听到他的担忧后，祝子明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得严宽摸不到头脑。 笑声渐歇后，祝子明才重新开口道：“严管事，你刚刚不是还说，咱们这种替修真者办事的凡人可以犯罪，但万万不能犯错吗？卢仙师命我对青宁商会出手，苏会长默许你搞小动作，就是为了让咱们背锅。若是咱们连锅都不敢背，那高高在上的修真者们还要咱们有什么用？难道你想让他们亲自做这些脏活吗？我们这些替修真者办事的凡人，就是专门用来做脏活的，这些事情你嫌脏不做，那才是犯了真正的大错！” 正文 第二十八章 祝家密谋（下） 经过祝子明一番嘴炮，严宽的神色果然缓和了很多。不过他仍然继续追问道：“话虽如此，可是如果事情真的出现纰漏——” 这次还没等他说完，祝子明就反客为主打断道：“严管事，你的小动作都已经做了，就连苏会长和姜城主也都默许了，你觉得，你现在还有打退堂鼓的资格吗？” 看到严宽的脸色明显有些阴晴不定，祝子明继续打气道：“更何况，此事根本不可能出现纰漏。我们已经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难道李青宁还能跑到海崖商会查账吗？就算她强行要跑到海崖商会查账，就凭海崖商会这些年做的那些烂账，苏会长、姜城主、韩长老、甚至无量剑派的林掌门，敢让她去查吗？如果她都查不到你的账，那你还在担心什么？” 祝子明越说越激动，甚至都开始在会客室里来回踱步起来。 严宽沉吟片刻后，再次开口问道：“那会不会有人主动举报我们？我刚刚路过青宁商会的时候，看到青宁商会好像又派人到城主府抗议去了。虽然我们海崖商会和海崖城主府算是同一体系，但毕竟还是和城主府隔了一层，若是城主府那边出了什么幺蛾子，恐怕……” 严宽说的也都是实情。 正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海崖系内部同样也有不同派系。 海崖商会直接听命于海崖商会会长苏远峰，而海崖城主府则是海崖城主姜化安，还有海崖派执法长老韩新河的势力范围，这三人的利益并非完全一致。 海崖商会会长苏远峰是典型的亲无量剑派人士。正是因为苏远峰力主加强与卢岸平的合作，当卢岸平要求祝家对青宁商会动手后，祝子明第一时间就找到了严宽这位海崖商会内部人士帮忙操作。他这是算准了苏远峰肯定会默许手下配合自己的行动！ 然而韩新河和姜化安的情况则不同。 韩新河向来希望能和无量剑派保持距离，与其他地方修真势力同进同退，而姜化安虽然没有反对和无量剑派搞好关系，但却多次对无量剑派高层的内斗表达过担忧。 卢岸平虽然是无量剑派的筑基期修士，但他却不能代表整个无量剑派，只能代表无量剑派财务部门度支堂。 而无量剑派度支堂堂主、元婴期太上长老莫云岚，已经深陷新一代修真社会保障体系改革主导权的争夺不能自拔，还多次要求支持自己的地方修真势力给自己站队。 但这位莫云岚长老的队伍，姜化安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站的。因为莫云岚的主要竞争对手不是别人，正是如今的无量剑派掌门林剑行！ 无量剑派的高层内斗，哪怕是地处偏远的海崖城也深受其扰。这时无量剑派度支堂的代表卢岸平突然对青宁商会发难，涉及到选边站队的问题，海崖系高层的态度必然会很微妙。 韩新河和姜化安这两位大佬更是如此！ 虽然各方暂时都表现出默许的态度，但人的态度可是最容易改变的东西！ 听到严宽的担忧，祝子明神色丝毫未变，而是冷笑道：“海崖城主府为什么会帮青宁商会？咱们能看出此事是个烫手山芋，海崖城主府难道就看不出来吗？别说这种棘手的事情他们不愿意介入，就连平时我想要找城主府办些日常琐事，没个十天半个月也办不完。青宁商会本来就经营不善，资金链极度紧张，哪怕城主府按正常流程帮他们处理，青宁商会也撑不了这么久。更何况，这种只会惹来麻烦、不会带来好处的举报，城主府根本连受理都不会受理！” 想了想那帮城主府官僚的办事风格，严宽不得不承认祝子明说的很有道理。 见严宽似乎已经被自己说服了，祝子明继续趁热打铁道：“更何况李青宁向来都跟女神一样高高在上，根本不会做事情，别说从来不给城主府送礼，对于那些凡人办事员都是爱答不理，然而真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恰恰就是这帮凡人办事员！这帮家伙早就被我们祝家商会用钱给喂得饱饱的，他们有什么动机出卖我们？” 听完祝子明的分析，严宽已经彻底被说服了，忍不住拱手叹服道：“都说祝家小少爷是商业奇才，现在看来果然名不虚传，光是这胆大心细的办事方式，海崖城年轻一代就无人能及！” 见到自己的甲方都夸奖起自己，祝子明傲然一笑道：“严管事，您可还有什么疑问吗？” 严宽看了看天色，起身告辞道：“没有了！既然如此，我就先回海崖商会了。这次事成之后，你恐怕就要成为卢仙师面前的红人了，到时候我说不定还要仰仗你多多提携呢！” “大家守望互助，守望互助嘛！” 双方客套了两句，严宽就起身告辞了。 然而严宽前脚刚走，祝子明的贴身仆人贺杰就走了进来。见到祝子明后，贺杰立刻跪在地上请示道：“小少爷，出事情了！” 祝子明心情正好，听到这话，立刻就不悦道：“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出什么事情了？” 贺杰连忙汇报道：“您昨天不是说，要把昨晚那个得罪您的女报童抓来教训一顿吗？我当时就去安排人手去办了，可是我们派去的人竟然被莫名其妙打断了腿，虽然不知道是谁做的，但根据那两人的伤势判断，出手的恐怕是……修真者！” 祝子明的瞳孔微微一缩。 根本没有哪个修真者会为区区女报童出手，难道说……出手竟然是昨天那个海外商人？ 他立刻追问道：“昨晚那个海外商人的身份查清了吗？那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 贺杰摇了摇头道：“海崖城人口流动太大，我们还没找到什么线索，只知道此人应该和青宁商会有贸易往来，我们的人亲眼看到他和那个女报童进了青宁商会，然后又被人送出来。” 怎么事情又扯到青宁商会头上了？ 祝子明心里突然有种隐隐的不安感，但他又不知道这种不安感究竟从何而来。 他身上带着自家老祖祝彪遗留下来的修真宝贝，可以判断陌生人是否是修真者，从而避免不小心踢到铁板的危险，他非常确定，昨晚那个海外商人就是普通凡人。 在九州修真界，能力再强的凡人也只是修真者养的狗，而祝家商会能做卢岸平的狗，绝对算是狗界的藏獒了，他不相信海崖城还有其他凡人，能拥有祝家商会这般地位。 青宁商会业务已经彻底停滞，这海外商人去青宁商会，总不能是给李青宁送钱吧！ 虽然想不明白杨路和李青宁的关系，不过祝子明扪心自问，把自己放到李青宁的位置上，他都不知道如何才能破解眼前的必杀之局。 那天枢城主辰鸣确实很强，甚至比海崖城主姜化安还强，但他难道能亲自跑海崖城，给李青宁大小姐站场不成？ 我们都骑脸了，这波还怎么输？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城主府总务司 海崖城主府，位于海崖城正中心。 不像是青宁商会那种庭院式建筑布局，城主府是座建筑风格相当奇幻的东方式塔楼。 它总高度足足有数十米，也是整个海崖城海拔最高的建筑，从力学结构看，这栋塔楼已经颇为接近现代高层建筑，但它却拥有非常具有东方特色的歇山式屋顶，就仿佛是现代设计师强行给自己的建筑作品加入了古风元素。 整个海崖城地区近半数城主府公务人员，都是在这栋风格怪异的高层建筑办公。 在九州修真界，拥有修真资质的修真者时间非常宝贵，肯定不会被城主府这些市井俗务过多牵涉精力，因此和青宁商会类似，除了城主府最高层有部分正在“修功德”的修真者，绝大多数城主府办事人员，都只是寻常凡人而已。 根据李青宁的说法，海崖商会单方面延长应付账款交割期限，存在扰乱正常商业秩序的嫌疑，按照《中州门派管理条例》和《海崖城管理办法》的规定，海崖城主府必须对此事进行严肃处理。 若是李青宁大小姐亲自登门讨债，海崖城主府肯定要派出修真者对等接待，但若是杨路这种凡人商会雇员出面，那就只能与城主府的凡人公务员交涉了。 不过好在无量剑派高层向来以“法治中州”自我标榜，即使海崖派也不能公然与之对抗，因此哪怕海崖系真打算坑害青宁商会，也绝对不会在明面上留下把柄。 这就给了杨路寻找突破口的机会！ 当然了，海崖派高层也不是傻子，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无论哪个世界的中央政府决策，只要没有大领导亲自督办，落到地方层面就会出现许多莫名其妙的问题。 青宁商会这种地方性商业纠纷，对于统治整个中州的无量剑派来说，根本就是无足轻重的小事，也正因为无量剑派无暇顾及这等小事，海崖派也摸索出了一套阳奉阴违的手段，专门用来糊弄无量剑派的“法治中州”要求。 为了处理青宁商会这类商业纠纷，海崖城主府下设了三个互不统属的职能部门。 有专门负责与各大商会沟通的总务司、有专门负责商业仲裁的仲裁司、还有专门负责统筹海贸业务的远洋贸易司。 从表面上看，这三个部门看起来似乎都能管这件事。 但这恰恰就是最大的问题！ 根据杨路在政府部门的工作经验，在任何依靠制度办事的官僚组织中，如果存在某件事有很多人都能管，这就说明这件事就算出了问题，也不会由具体某个人负责。而如果某件事情就算出了问题，也不会有具体的人负责，那这事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有人会去管！ 正所谓“很多人负责就等于没人负责”，海崖派明面上可以说，我们安排了多达三个部门负责处理此事，足见我们对这种商业纠纷的重视。 可等青宁商会真出了事情后，你就会赫然发现，只要海崖城主姜化安不亲自出面协调此事，这三个部门哪个都不顶用！ 因此海崖城只是看起来在照章办事，但实际权力，仍然牢牢掌控在城主姜化安本人手里。 这就是地方和中央博弈的政治智慧！ 虽然杨路已将事情的本质看得非常清楚，但他还是向这三个部门分别递交了李青宁的名帖。 看到杨路循规蹈矩的办事方式，周管家忍不住鄙夷道：“我还道你小子有什么特殊本领，没想到还是要老老实实跑这些衙门。这种事情我们青宁商会已经做过很多遍，根本没用的！” “正所谓事在人为，同样的事情不同人做，结果就会大不相同！” 周管家显然不相信杨路的说法，连连撇嘴道：“我看你这家伙就是死鸭子嘴硬，到时候完不成任务，就等着被大小姐给亲自扫地出门吧！” 杨路只是摇摇头，并没有继续替自己辩解。 这种事情解释了也没有用，归根结底还是要用事实来说话，就算他现在讲出花来，最后办不成事，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两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海崖城主府总务司的大办公室。 总务司的办公室装修风格，颇为类似古色古香的大型东方书斋，十余条造型古朴的红木长案沿着墙壁依次排开，互相之间用刺绣屏风互相隔断，每条长案上都叠放着厚厚的文件。 杨路来访时，这间古典办公室内大约有七八名工作人员正伏案工作。由于没有打印机的存在，这帮工作人员全都在专心致志的挥毫泼墨，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还有几张长案背后没有工作人员，联想到总务司负责沟通各大商会的职能，这些不在工位的工作人员，大概率是出去跑外勤工作了。 看着这帮办事员奋笔疾书的样子，杨路忍不住撇撇嘴道：“大家都说无量剑派非常重视留痕工作，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留下工作台账，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周管家无奈道：“都是应付检查的形式主义罢了。修真者的时间何其宝贵，无量剑派来地方视察工作的仙师，总不能亲自下基层检查工作吧！也就只能检查检查这些工作台账了。有工作台账不一定说明工作做得好，但没有工作台账，那工作肯定就没做到位。” 两人轻声聊着天的同时，杨路也递上了李青宁的名帖，负责接待他们的是一位表情懒洋洋的中年男子，看他不情不愿从座位起身的样子，显然是那种刚上班就等着下班的传统政府雇员。 注意到李青宁的亲笔签名，这名总务司办事员立刻皱眉道：“你们怎么又派人来了？” 杨路并没有在意对方的敷衍态度，而是拱手道：“关于海崖商会拖欠青宁商会货款的事情，我们打算向海崖城主府正式进行投诉，您既然是负责对接各大商会的主要负责人，想必应该知晓此事的来龙去脉吧。” 总务司办事员勉强点点头道：“我们总务司专门负责各大商会的沟通协调工作，此事我们当然清楚，你们也找过我好多次了……可我们是什么情况，你们应该心里很清楚吧！” 杨路随即客气道：“既然你们清楚此事，为何事情却迟迟无法得到解决呢？” 总务司办事员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从办公桌上拿起一叠厚厚的文件：“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很多遍了，既然你们还跑来问，那我就再回答一遍。根据我们总务司的职能分工，我们只负责同各大商会的联络工作，是个纯粹的沟通协调部门，并没有权力直接插手此事。关于这点，我们的部门章程里已经写得清清楚楚了！” 杨路接过文件，发现其封面赫然写着《海崖城主府总务司三定方案》几个大字，这应该就是总务司部门章程的正式名称。这份部门章程的厚度已然接近一本书，有足足47页之多。 随意扫了眼其中的内容，杨路发现这部门章程字里行间，全部都是“全面推进，统筹兼顾，切实抓好，深入贯彻，严格把控，坚定不移，巩固提高，狠抓落实、显著改善、积极进取、守正创新、责任担当”这类高端词汇。 他顿时有种很强烈的感觉：这种文件被写出来，就不是用来给他看的！ 正文 第三十章 踢皮球大赛 考虑到海崖城的印刷技术相当原始，总务司能搞出这么厚的部门章程也不容易。 随手合上这份厚重的部门章程，杨路抬头说道：“我听青宁小姐说过，青宁商会的举报材料，都是由总务司负责接收归档，出了问题，我们也只能找总务司帮忙吧。” 尽管杨路态度诚恳、语气谦和，但总务司办事员却丝毫不为所动。 他非常不耐烦地摆摆手道：“我们只有建议权，没有处置权，最多只能呼吁海崖商会遵守海崖城商业规则，至于他们听不听，我们也没办法决定，这不在我们的职权范围内。” 杨路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总务司办事员并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而是继续说道：“你们也别觉得不服，海崖城主府的各部门章程，都是同《海崖城管理办法》一并提交无量剑派备案过的，你找我理论也没用！” 得到这个令人失望的回答，杨路神色不变，而是认认真真问道：“既然总务司没权力处理此事，那请问哪个部门有权力插手此事呢？” 总务司办事员指了指门外道：“这个问题我也回答过很多次了，如果你们要申请强制执行，就必须去找仲裁司，只有他们有这个强制执行的权力。” 杨路对这个踢皮球的回答并不意外。 如果事情这么好办，青宁商会的雇员也不至于连续多次铩羽而归了。 他就像没事人那样，再次拱拱手道：“多谢指点，我们这就去找仲裁司。只是这份总务司的部门章程，不知放不方便给我留存一份呢？“ 见杨路没有死缠烂打，总务司办事员表情也缓和了不少：“你尽管拿去吧，这份《职能方案》也不是什么保密文件。你这家伙倒是识趣，比之前那几个青宁商会的雇员要礼貌得多。那些只会胡搅蛮缠的家伙，天天跑来我们这里泼妇骂街，都快把我给烦死了！” 杨路立刻拱手致意道：“多谢，那我们就先行告辞了！” 总务司办事员看杨路态度不错，也笑着说道：“你们回去也给那位青宁小姐提提建议，不要让她再派人来了！同样的话说了这么多遍，我这边很累，你们难道就不累吗？” “要不要继续派人，还是要大小姐本人决定。”双方客套完毕，杨路便头也不回离开了总务司办事处。 见杨路就这么灰溜溜的跑了出来，亲眼目睹全程的周管家笑呵呵道：“你这小子真够可以的，三言两语就被给人挤兑出来，兔子都没你跑得这么快！要是换作其他人来，好歹还能替青宁商会稍微争取一下。” 听出周管家的嘲讽之意，杨路反问道：“在城主府死缠烂打，您觉得有用吗？” 周管家撇撇嘴道：“就算死缠烂打没什么用，那总比落荒而逃强吧！” 然而杨路只是微微一笑，晃了晃手里的文件道：“谁说我是落荒而逃了？到目前为止，事情还是在按照我的计划进行，接下来，就是要验证我剩下的那些猜测了！” 看着杨路手里的总务司部门章程，哪怕是见多识广的周管家，也感觉有些不明所以。 这份部门章程本身是海崖城主府自己制定的，你用海崖城主府自己制定的部门章程，去和海崖城主府讲道理，那不是典型的提着尚方宝剑斩皇上吗？ 他实在想不出杨路是在作哪门子妖！ 心里怀揣着疑惑，周管家很快就跟着杨路来到了仲裁司办事处。 仲裁司办公室的布置和总务司类似，只是每张办公长案后边都坐有工作人员，考虑到仲裁司这类后台部门平时不需要出外勤，有这种差异倒也算正常。 仲裁司负责接待杨路的工作人员是一位中年女性办事员。不出意外，她见到杨路递交的名帖后，立刻就面露不悦之色：“我都跟你们青宁商会说过多少次了，我们仲裁司是后台部门，根本不掌握青宁商会的具体情况，你们还跑来我们这里做什么？” 杨路对她的态度不以为意，仍然非常礼貌的开口道：“海崖商会拖欠青宁商会货款，此事我们已经找过总务司。根据总务司那边的反馈——” 杨路话还没说完，就被这位仲裁司女办事员给粗暴打断了：“总务司是总务司，仲裁司是仲裁司，总务司就是个沟通协调机构，根本无权插手我们仲裁司的正常执法流程。” 杨路心平气和道：“此事和总务司无关，而是我们青宁商会正式提出的要求。” 仲裁司办事员没好气道：“今天青宁商会能提出要求，明天祝家商会就能提出要求，后天陈家商会还能提出要求，我们仲裁司是堂堂海崖城主府的职能部门，不是你们这些商会老板蓄养的家奴！” 杨路继续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仲裁司如何才会处理青宁商会的投诉，并对海崖商会采取强制措施。” 仲裁司女办事员冷笑道：“根据部门章程规定的工作流程，你们需要让远洋贸易司向我们正式提出申请，我们才能正式进行受理。远洋贸易司是总管海崖城海贸的具体业务部门，有权力向我们直接提出申请，只不过远洋贸易司愿不愿意提交这个申请，那就是他们远洋贸易司的内部事务，我们这边可决定不了。” 见对方又把皮球踢到了远洋贸易司，杨路轻笑道：“正所谓空口无凭，不知道你们的部门，有没有将这套流程落在纸面上呢？“ 仲裁司女办事员用非常不屑的语气嘲讽道：“你难道还想用部门章程来压我？这套部门章程本身就是我们部门自己制定的，你觉得我会主动给你留下把柄吗？” 虽然话说得很不客气，不过女办事员还是从桌子上抽出一份文件甩给了杨路：“这就是我们的部门章程，如果你们没有其它问题，就不要在这里浪费我的时间了！” 仲裁司部门章程的厚度不亚于总务司，杨路只是随便扫了一眼内容，就没有继续看下去。 见仲裁司女办事员满脸不耐的斜睨着自己，杨路淡淡道：“那我们这就去找远洋贸易司。” “走好不送！” 见杨路没两分钟又从仲裁司办公室跑了出来，周管家奇道：“姓杨的小子，你这到底是在搞什么名堂？虽然我不是商业领域的专家，但我也能看出来，你这么个跑法只会被当皮球踢！” “我当然知道！”杨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用略带嘲弄的语气补充道，“我甚至还知道，那个远洋贸易司同样会把皮球给继续踢下去。” 正文 第三十一章 远洋贸易司 周管家见杨路心里跟明镜一样，不禁愈发感到困惑了：“那你还跑来跑去做什么？这海崖城主府的办事流程，完全是用来糊弄无量剑派的表面文章，根本就不可能解决实际问题！” 杨路扫视了眼四周，确定四下无人，这才轻声解释道：“姜城主既然能糊弄无量剑派，你觉得总务司、仲裁司、远洋贸易司这三大部门，难道就不会糊弄姜城主吗？” 杨路这句话意味深长，让周管家不禁眉头一挑：“你这是什么意思？” 然而杨路却只是神秘一笑：“既然您老猜不到，那这事就放心交给我来办吧。我很快就会给您见识下，什么叫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我看你这是故弄玄虚！” 周管家吐槽了一句，然后就跟着杨路往远洋贸易司办事处的方向走去。 远洋贸易司的办公地点距离并不算远，很快杨路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将李青宁的名帖递上后，接到名帖的远洋贸易司办事员并没有立刻给出答复，而是转身找到了另一名三十岁出头的青年男子，将这份名帖再次转交给了他。 青年男子接过李青宁的名帖后，用非常客气的语气招呼道：“这位朋友看起来有些面生，难道是刚刚调来青宁商会工作吗？年纪轻轻就能得到青宁商会的重用，可谓前途无量啊！” 尽管这位负责接待的远洋贸易司办事员语气相当客气，但杨路却没有丝毫大意，既然青宁商会来了这么多次都没办成事，这家伙大概率就是只笑面虎。这种笑面虎，往往比那种把敌意挂在脸上的家伙更难对付！ 杨路也挂起温和的笑容客气道：“哪里，我看您年纪并没有比我大多少，就已经得到姜城主重用，显然要比我这位普通商会办事员强太多！既然您对我们青宁商会如此熟悉，想必应该知道我此行的来意了吧。” 青年男子闻言，语气诚恳道：“我们远洋贸易司也很想帮青宁商会处理应收账款的事情。只是我们部门负责统筹整个海崖城海贸业务的诸多事宜，又恰逢年底各大商会集中结账，各种审计要求和贸易纠纷层出不穷，因此人手方面确实有些不足……” 见对方竟然没有直接甩锅给其它兄弟部门，杨路也微微有些讶异：“我们也很体谅远洋贸易司的难处，只是根据海崖城的办事规矩，人手不足，似乎并不构成推脱的理由吧！” 这位远洋贸易司办事员深深叹了口气，愁眉苦脸道：“正是因为远洋贸易司承担的职能过于沉重，所以在制定部门章程的时候，为了给我们稍微减轻些负担，远洋贸易司并不直接负责情报的收集工作……” 这家伙果然是只笑面虎！ 话说到这个份上，杨路已然猜到他接下来想要说些什么了，不禁有些无语道：“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正是因为远洋贸易司不负责情报收集工作，所以必须要由总务司来向你们提供具体情报吧！” 远洋贸易司办事员当场哈哈大笑起来：“这应该是之前青宁商会派来的办事人员跟你说的吧！没错，我们远洋贸易司确实可以向仲裁司提出仲裁申请，不过却需要总务司来向我们提供具体情报。更重要的是，总务司必须承诺有关情报的准确性，否则万一情报有问题，我们远洋贸易司可承担不起这个情报失误的责任，毕竟这个情报本身就不是由我们部门收集的。” 见远洋贸易司再次把皮球踢回了总务司，杨路摸摸鼻子，实在是有些说不出话来。 虽然远洋贸易司办事员已经明确说了，让他去找总务司提供确切的情报，但哪怕杨路不去总务司，他也能猜到总务司给出的回答。 总务司无非就是说，让我们总务司提供情报可以，但是想要承诺情报的准确性绝不可能，毕竟我们总务司只是个沟通协调部门，怎么可能承担确保情报准确性的责任嘛！ 然后远洋贸易司就会说，如果总务司承诺不了情报的真实性，我们怎么可能空口无凭将案件直接报给仲裁司，万一造成冤假错案怎么办？ 最后仲裁司又会说，我们仲裁司只是后台部门，在没有接到远洋贸易司正式申报的情况下，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做出强制执行的决定？ 这城主府三大职能部门，互相之间已然形成了逻辑闭环，城主姜化安通过把同一件事情的职能拆成三份，导致整件事情谁都能想办法推脱。 知道事情已经陷入死循环，杨路摊摊手道：“远洋贸易司的难处我已经明白了，只是空口无凭，不知道你能不能把远洋贸易司的部门章程给我们参考参考？” 听到这个请求，原本非常客气的远洋贸易司办事员立刻警觉起来：“部门章程是我们远洋贸易司的内部文件，虽然没有保密要求，但也没有随便给外人看的道理。” 杨路露出非常无辜的表情解释道：“大家都是替领导办事的，你们把部门章程交给我，我也好给我们青宁商会的领导交差啊！否则事情若是没办成，我们商会领导可能会以为是我办事不力，我拿这个部门章程回去，也好有个交差的依据！” 远洋贸易司办事员知道，自己没有理由拒绝这个合理要求，于是同样递给他一份厚厚的文件，并严厉嘱咐道：“这就是我们的部门章程，你最好不要把这份文件到处乱传，否则若是惹出什么麻烦，后果自负！” 听到远洋贸易司办事员的威胁，杨路反而笑了起来：“当然，我自然会将其妥善保管！” 双方心不在焉客套了两句，杨路就在办事员狐疑的目光下，转身离开了远洋贸易司办事处。 周管家全程都在默默观察杨路的举动。 见杨路分别向三个部门分别索取部门章程，周管家已然猜到，这三份厚厚的部门章程，才是杨路此番行动的真正目的。 但他实在猜不到，青宁商会面临的困局与这三份部门章程有什么关系，在他看来，这三份部门章程本来就是城主府拿来坑人的手段！ 在杨路索要部门章程时，三大部门办事员各不相同的反应，自然逃不过周管家的火眼金睛。 回想起刚刚谈话的场景，周管家发现这三大部门办事员的反应确实有些微妙： 总务司的办事员甚至没等杨路开口，就主动把部门章程交给了他； 仲裁司的女办事员明显对青宁商会死缠烂打的行为非常不爽，但在杨路主动索要部门章程时，她却没有进行任何推脱； 而远洋贸易司的青年办事员虽然说话的语气非常礼貌，但在杨路索要部门章程时，却表现出了非常明显的抗拒感，甚至特意警告他不要捣乱…… 正文 第三十二章 抽丝剥茧 跟着杨路离开远洋贸易司，周管家发现他并没有再次前往总务司。 待两人来到城主府的某处偏僻角落，周管家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主动开口询问道：“姓杨的小子，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杨路笑着说道：“您老跟了我一路，难道就没看出什么玄机吗？” 周管家茫然地摇了摇头道：“我只是觉得，那个远洋贸易司办事员的反应有些奇怪。这些部门章程明明都是些没用的废话，总务司和仲裁司都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的部门章程丢给了你，为什么这个远洋贸易司办事员交给你部门章程的时候，会显得那么不情愿？” 回想起远洋贸易司办事员的反应，杨路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那笑面虎不情愿就对了！” “难道远洋贸易司有问题？”听到杨路意味深长的语气，周管家知道他已经看出了什么。 杨路脚步微微一顿，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解释道：“总务司的定位就是沟通协调部门，所以他们只需早早亮出部门章程，就可以直接打发我们走；仲裁司是后台部门，我们作为外人直接找到后台部门办事，他们能给我们好脸色就怪了，不过我们索要部门章程对他们来说不是什么大事，所以他们也就直接给了；但远洋贸易司不同，他们可是具体业务部门！” “这业务部门又有什么分别吗？” 杨路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说道：“这区别可就太大了！我甚至可以断定，终结这场踢皮球大赛的关键，就藏在这份远洋贸易司的部门章程里。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从这份部门章程里，找到远洋贸易司内鬼偷偷递给我们的刀子！” 这下周管家更加迷茫了：远洋贸易司为什么会平白无故给青宁商会递刀子？ 自从青宁商会成立起，周管家就跟随着李青宁创业，再加上李青宁也不是那种城府深沉之人，并不会把青宁商会的商业秘密，刻意瞒着他这位商会大管家。 正因为如此，周管家非常确定，青宁商会和远洋贸易司根本没有任何瓜葛！ 见杨路每次讲解都是点到为止，周管家心里实在是有些痒痒的，终于无奈承认道：“杨先生，我确实看不出你施展了什么手段，你就跟我稍微交个底吧。” 听到周管家的称呼已经从“姓杨的小子”变成了“杨先生”，杨路嘴角也隐隐挑起了一丝弧度：“这并非是我有意隐瞒，只是我目前还没找到那把刀子，还不能100%确定自己的猜想，等到我找到这把刀子，自然会第一时间告诉您。” 既然杨路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周管家就算再好奇，也只能暂时作罢了。 跟随着杨路的脚步，两人很快在城主府的某个僻静处，寻到了一处光线充足的阳台。 在阳台旁边默默驻足观察许久，确认这个阳台平时不会有人路过，然后杨路就像是摊大饼那样，将总务司、仲裁司、远洋调查司的三份部门章程全部铺开在地上。 三份部门章程加起来有足足有150多页，几乎将整个阳台全部铺满了。吩咐周管家替自己好好望风，杨路便直接蹲在地上，认真研究起这三份部门章程的具体条款。 这三份部门章程看似废话连篇，但杨路看得异常仔细。为了不遗漏关键信息，他甚至还从怀中掏出了一个自己空闲时特意制作的炭笔，将这三份部门章程里出现的某些关键词单独勾画出来。 他就这么趴在地上，认真研究了将近一个小时，就连望风的周管家都有些不耐烦了。百无聊赖之下，他只好默默观察起杨路的怪异举动。 很快他就发现，杨路的研究并非毫无规律。 尽管这三份部门章程都被杨路涂成了鬼画符，但杨路的研究重点，明显还是放在了远洋贸易司的那份部门章程上。 他常常是先从远洋贸易司的部门章程里圈出一个专有名词，然后再去另外两份部门章程里，寻找类似的词汇，然后再次圈出来。 这个做法让周管家忍不住好奇道：“难道你已经断定远洋贸易司的部门章程有问题了？” “不能说断定吧，至少八九不离十。” “通过远洋贸易司办事员的奇怪反应，你就能断定他们的部门章程有问题？” 杨路仍然死死盯着三份部门章程，随口回答道：“我当然不是根据他的反应做出的判断！事实上，我来海崖城主府前就知道，这三份部门章程肯定有问题，只是不能确定是哪一份章程有问题罢了！而刚刚那三个办事员的表现让我确信，有问题的肯定是这个远洋贸易司。” 周管家眉头一挑道：“你看起来对城主府的工作相当熟悉，难道你以前在城主府工作过？” “没有的事，我可以对天道发誓。” “那你是怎么做到未卜先知的？” “这不是什么未卜先知，我只是通过几个城主府酒鬼的闲聊，了解过他们的办事方式而已。” “我也经常同城主府打交道，怎么我就完全看不出来这里边的门道？” “这就是我存在的价值啊！若是您也能看出门道，青宁商会也就不需要我杨路了。” 感受到杨路不经意间的鄙视，周管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眼看周管家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了，杨路笑了笑，决定揭开最终的谜底：“其实此事说来也不复杂。姜化安通过将一项职能分拆成三份的方法，试图糊弄无量剑派‘法治中州’的要求。您觉得这种做法算不算万无一失呢？” 听到杨路谈起正事，周管家想了想，老老实实回答道：“无量剑派的修真者，全部加起来也就只有两万多人。凭借两万多修士管理幅员辽阔的中州，用捉襟见肘来形容也不为过。姜城主的套路虽然不算高明，但我想无量剑派应该也注意不到海崖城这等小事，用万无一失来形容或许有些夸张，不过也称得上是十拿九稳了。” 杨路继续对着三份部门规章制度写写画画，随意点点头道：“十拿九稳，也就是说并非完全稳妥。若是平时没人举报也就罢了，可现在海崖派深陷新一代修真社会保障体系的利益争夺，各方势力正在激烈博弈，很难保证不会有人借题发挥，向无量剑派主动举报此事。” 向无量剑派举报海崖派的违法行为？ 周管家只是稍微想了想，就连连摇头道：“如果举报海崖派有用，我们青宁商会早就向无量剑派举报了，还用等着别人来吗？“ 正文 第三十三章 暗藏杀机 听到周管家的“举报无用论”，杨路轻轻放下炭笔，用略带讽刺的语气反问道：“那您说说看，为什么向无量剑派举报海崖派的钻空子行为，会没有实际效果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周管家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姜化安只需说，这些规章制度都是凡人办事员拟定的，把责任往替死鬼头上一推，即可轻松蒙混过关。” 听到这个回答，杨路冷冷一笑道：“没错，这几乎是必然的结果！海崖派定然会让凡人办事员来当替死鬼，如果一个不够就两个，两个不够就三个……只需消耗些功德杀人灭口，便能让无量剑派无话可说，这个代价海崖派付得起。” 在某些问题上，杨路的看法和祝子明几乎完全一致。在九州修真界，凡人狗腿子只是表面风光，本质上，他们其实就是替修真者办脏活累活的背锅侠！ 听到这里，周管家总算跟上了杨路的思路：“你的意思是说……姜化安会从这三大部门里挑选替死鬼？” 杨路轻哼一声，继续解释道：“无量剑派只是人手不足，并不是傻子。姜化安就算办事再敷衍，也不可能从大街上随便抓人背锅。城主府的凡人办事员表面看威风八面，甚至连青宁大小姐的面子都能不给，但本质不过是替姜化安出面的背锅侠。既然咱们这些局外人能看得明白，你觉得这三大部门的办事员会看不明白吗？” 周管家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难道这些凡人办事员，竟敢给金丹期大修士姜化安挖坑？” 杨路将视线再次聚焦在远洋贸易司的部门章程上，缓缓开口道：“他们当然不敢，这样做无疑是自寻死路，搞不好还会祸及全家！但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他们或许不敢给姜化安挖坑，不过要是换做兄弟部门的话，那可就不一定了……” 说到这里，杨路突然眼前一亮！ 他指着远洋贸易司部门章程里的一句话说道：“找到了，终于让我找到了！这就是远洋贸易司给总务司安排的致命杀招！” 顺着杨路手指的方向看去，周管家看到了一行说明性质的小字： “为贯彻落实无量剑派【法治中州】的要求，远洋贸易司将根据海崖城【各大商会的年度重点工作】情况，依规向仲裁司及时报送相关重要案件的处理申请。” 这两个加粗括号是杨路刻意用炭笔画出来的。 这段小字平平无奇，隐藏在大段冗余的文字叙述中，若不是杨路用炭笔将其重点标记，旁人根本察觉不到其中的异常。 周管家反复读了两遍，有些不解道：“这句话只提到仲裁司，并没有提到总务司啊？” “这恰恰就是远洋贸易司的高明之处！“杨路手指再次一划，指向了总务司部门章程的一段文字，轻轻开口念道：“总务司职责之二十六，本部门每年应及时向城主府汇报海崖城【各大商会的年度重点工作】情况。” 将这两句话放在一起，周管家惊呆了。 杨路也长舒一口气道：“您也看到了吧，远洋贸易司已经明确说了，为了落实无量剑派法治中州的要求，他们是根据海崖城各大商会的年度重点工作，向仲裁司提交处理申请。远洋贸易司虽然没有点名总务司，但你只要稍微看看总务司的部门章程，就能知道，海崖城各大商会的年度重点工作正是由总务司负责制定的！” 听完杨路抽丝剥茧的分析，周管家满脸都是震惊之色：“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总务司根本不想管青宁商会的事情，所以他们肯定不会把青宁商会的欠款问题写进年度重点工作。这样一来，如果此事被无量剑派追究起来，那调查结果就只能是总务司渎职！” 杨路将这两页纸拿起来晃了晃道：“姜化安想要找人背锅，根本瞒不过当事人的眼睛，被选出来背锅的部门也肯定不会坐以待毙。他们虽然不敢给姜化安挖坑，但给其他两个部门挖挖坑，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明明三个部门共同负责此事，为什么姜化安会选择远洋贸易司背锅？” 杨路不假思索地答道：“我也是刚刚想明白其中的道理。虽然这三大部门各有分工，但远洋贸易司显然是最容易背锅的，因为他们给自己的辩护理由最不充分。就像我刚刚和那位办事员说的那样，人手不足并不是非常充分的甩锅理由，因此他们必须想其它办法，把这个锅强行甩出去，而这短短一句话，就是远洋贸易司刺向总务司的致命一刀！” 周管家恍然大悟道：“远洋贸易司不愿意交给我们部门章程，就是因为他们自己在这份章程里挖了坑！怪不得你看到对方不愿意交给你章程时，脸上会露出那副表情，你那时就知道他在部门章程里搞鬼了！” “只是雕虫小技罢了，让您老见笑了。” 然而周管家却神情严肃道：“说实话，如果你是个修真者，凭借你这种分析问题的能力，在修功德这条道路的前途将会不可限量！” 周管家的感叹绝对是发自真心 青宁商会派人来城主府沟通协调无数次，好话几乎都给说尽了，结果却没有取得任何突破。 而杨路初来乍到，只是在城主府三个主管部门各自转了一圈，就掌握了足以帮助青宁商会逆风翻盘的决定性手段。 周管家并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 可杨路这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即使是他也闻所未闻。 他甚至怀疑，杨路在青宁商会见大小姐的时候，恐怕就已经谋划好自己的行动策略！ 听到周管家的赞许，杨路苦笑道：“听说升仙大会测出灵根的概率只有千分之一，恐怕我这辈子，都没几乎踏入仙途了……” 周管家顿时惊了：“你竟然还没参加过升仙大会？你今年多少岁了？“ “我前段时间刚满20岁！”杨路老老实实回答道。 修真者最早15岁就可以参加升仙大会，考虑到升仙大会五年举办一次，20岁差不多就是没参加过升仙大会之人的年龄极限。看杨路干练的行事作风，周管家还以为他今年至少有25岁以上，妥妥参加过升仙大会了。 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相比这位区区20岁的凡人，周管家感觉自己这辈子感觉都活到狗身上了。 见杨路有些消沉，周管家摇摇头道：“只要没参加过升仙大会，就仍然存有希望，我也很期待你这样的人能够测出灵根，否则实在有些浪费你的天赋了。” 听到周管家的溢美之词，杨路挠挠头道：“您现在不担心我是来加害青宁小姐的了？” 周管家笑着摆摆手道：“既然你主动跳出来为大小姐出谋划策，定然是为了讨好大小姐背后的那位大人。不过能把你这样的人才推荐过来，哪怕对方是有意巴结，这个人情，我也先替大小姐记下了。” 正文 第三十四章 曲线救国 见周管家对自己的印象大有改观，杨路立刻谦虚道：“青宁大小姐如此信任我，我自然也会投桃报李，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周管家指着杨路手中的两页部门章程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杨路将两页纸小心收进怀里，正色道：“我们先去找远洋贸易司谈谈，如果他们不肯就范的话，我们就可以拿着这个证据去找总务司谈谈。踢皮球游戏需要三个部门配合才能运转起来，只要任意一个部门愿意主动推动此事，青宁商会的应收账款便不成问题。” “可万一青宁商会之事，背后正是姜化安亲自指使呢？” 杨路笑着摇了摇头：“他绝对不会插手此事。若是他想公开同青宁商会决裂，肯定不会使这种阴招，早就光明正大对我们宣战了。” “我们逼迫海崖商会让步，摆明了就是给姜化安难堪，若是他因此同我们翻脸——” “不用担心！”见周管家仍然有些担忧，杨路直接打断了他，“如果您读过最近几期《修真金融周报》，就应该知道，围绕新一代修真社会保障体系的竞争已经白热化，灵石储备银行作为不参与这场角逐的中立势力，乃是各方都需要争取的对象。就算这次针对青宁商会的阴招是姜化安指使的，他也绝不可能把矛盾公开化，将我们推向另一边。” 说到这里，杨路几乎是在明示，他已经猜到李青阳和李青宁的特殊关系了。 周管家叹了口气，最终还是选择坦白道：“青宁大小姐正是李行长的曾孙女，也是李行长家族里唯一拥有修真天赋的晚辈，这个消息在海崖城高层不是什么秘密。” 杨路顿时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要是李青宁和李青阳关系不亲近，海崖城各大势力怎么可能如此忍让，甚至连下黑手都要偷偷摸摸的搞，不敢留下任何把柄呢？ 若不是有杨路在，李青宁到现在还不知道，这是有人在故意坑害自己！ 看着周管家无可奈何的样子，杨路笑着说道：“其实我还有些问题没搞清楚，想跟周管家请教一下，毕竟大家都是为了青宁商会好，总是藏着掖着也不利于开展工作。” 周管家已经充分认可了杨路的能力，点点头道：“你尽管问吧。” 杨路指了指头顶。问道：“既然青宁小姐有如此强大的靠山，为什么她从来不请求金刀门提供支持，非要单枪匹马跑来海崖城开商会？” “青宁大小姐和青阳老爷有些……小矛盾。”周管家说话之时，明显有些欲言又止。 杨路看出对方的犹豫，立刻追问道：“此话怎讲？” 周管家沉吟片刻，最后还是选择坦白道：“青阳老爷认为，大小姐并没有继承自己的天赋，不适合走修功德的道路，而是应该老老实实闭关苦修。但大小姐却认为，自己是灵石储备银行行长的曾孙女，如果连修功德都做不好，肯定会遭到旁人耻笑，因此她非要学习当年的陆洋行长，白手起家搞出一番事业，所以才跑来海崖城成立了青宁商会……” 原来这是位离家出走的千金大小姐！ 怪不得陈平让自己去青宁商会帮忙时，表情会显得那么奇怪。 李青宁本来就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才华才选择离家出走，陈平要是公然派人帮助她，就相当变相于承认李青宁没能力，她能高兴就怪了！ 可要是陈平眼睁睁看着她倒霉也不妥当。 毕竟李青宁和李青阳只是在赌气，并不是断绝了关系，要是李青阳知道陈平和徐雁南竟敢看自己曾孙女的热闹，不对他们有意见就怪了！ 陈平身为常驻海崖城的金刀门修士，简直是里外不是人，怎么选都有可能掉坑里去，也难怪他连派杨路“曲线救国”的办法都给整出来了！ 现在看来，这青宁商会能开办起来，显然是托了各路神仙暗中相助的福。 李青阳那是何等人物？ 哪怕不想巴结李青宁的人，也绝对不敢公开得罪她，否则要是这位美女大小姐跑回家跟李行长哭诉两句，海崖城各大势力在无量剑派的靠山，恐怕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从李青宁来城主府办事，姜化安要亲自出面接待，就能看出各方势力对她的谨慎态度，这哪里是普通商会掌柜能有的待遇？ 若是李青宁老老实实在海崖城开商会，大概率也能小有成就。只是这位性格急躁的大小姐，竟然人心不足蛇吞象，试图插手新一代修真社会保障体系的角逐，这无疑触犯了各大势力的核心利益！ 也不知道她到底采取了什么丧心病狂的行动，竟让李青阳的面子都兜不住了…… 从金刀门陈平十万火急派人从旁协助，到敌对势力暗中发难，杨路敢百分之百确定，李青宁绝对是作了个惊天大死。要换个人来当青宁商会掌柜，估计现在连骨灰都不剩下了！ 周管家并不知道杨路想了这么多东西，看他久久不语，便主动开口道：“杨先生，大小姐还在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呢，咱们赶紧去远洋贸易司吧！” 周管家的话，把杨路从沉思中拉了回来，他甩甩头，便把乱七八糟的思绪暂时放在了一边。 现在的情况其实很明显，李青宁拥有李青阳这个顶级靠山，即使各种姿势花式作死，各方势力也不敢公然发难，哪怕青宁商会最后彻底垮了，李青宁本人也不会有事。 既然如此，自己只要牢牢抱住这位美女大小姐的大腿，其它明枪暗箭就统统可以无视。反正青宁商会又不是自家产业，只要尽力而为，让李青宁看到自己的办事态度就行了！ 于是他对周管家说道：“走吧，我们再去远洋贸易司会会那位办事员！” 周管家也难得嘿嘿一笑道：“我也很期待，当你把他在部门规章里挖的坑公然展示出来后，对方会是个什么反应！” 杨路头也不回道：“这可就由不得他了！” 两人很快回到了远洋贸易司办事处，而那位青年办事员看杨路又跑回来了，立刻笑眯眯的问道：“这位青宁商会的朋友，如果你们拿到了总务司提供的证明材料，我们便可以走正式流程了。” 看着这位笑面虎般的办事员，杨路只是微微一笑道：“总务司的证明材料我们没有，不过这两页材料，你看看我准备得怎么样？” 说完，他就把自己精心挑选的两页部门规章拍在了桌子上。 “您开玩笑了，如果没有总务司的证明，我——”办事员笑着拿起这两页材料，刚想继续展示下自己踢皮球的高超脚法，但声音却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公鸡，卡到半截说不下去了。 正文 第三十五章 韩复来 这两页部门章程的关键词，全部都被杨路用炭笔标了出来。作为部门章程的实际起草人，远洋贸易司办事员对这两份部门章程再熟悉不过，他几乎瞬间就明白了杨路的真实意图。 看到办事员脸色骤变，杨路立刻上前一步道：“办事员先生，如果您觉得我这两份材料分量不够，我可以把这两份材料再拿去总务司，让他们看看分量如何。” 办事员惊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杨路只是对着这两份材料努努嘴道：“我这就是字面意思。这两份材料的分量到底够不够，还要请您这位专家现场评判一下。” “这……这只是两份普通的部门规章制度，为何要专门来找我评判呢？“ 看对方仍然死鸭子嘴硬，杨路便作势要重新收回这两份文件：“如果您觉得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那我立刻就去咨询下总务司的同事，想必他们应该能得出些有趣的结论。” “稍等一下！“办事员死死攥着这两份材料，咽了口唾沫道：“在下乃是远洋贸易司韩复来，您看起来有些面生，不知应该如何称呼？” 杨路笑眯眯地说道：“青宁商会杨路。” 韩复来并不知道杨路只是个实习期员工，连忙客客气气道：“原来是青宁商会的杨先生，真是久仰啊！既然这两份材料是您亲手送来的，我看也就不用送到总务司了吧。” 我今天才加入青宁商会，你久仰个屁！ 不过杨路并没有戳穿对方的谎言，而是顺着对方的话说道：“那是当然，这两份材料本来就是远洋贸易司的内部资料，如果您认可它们的效力，我自然不会到处乱传，只是青宁商会请托的事情……” 见杨路直接开出价码，韩复来反而松了口气。 他没有任何犹豫，立刻签下军令状：“青宁商会是我们海崖城的重要商业合作伙伴，我看此事必须要认真对待。远洋贸易司将会立刻推动调查，半天之内，定然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结果！” 见对方如此配合，杨路也投桃报李道：“那我就多谢韩先生对青宁商会的大力支持了。这两份材料就先放在您这里，如果青宁商会的事情能够妥善解决，我愿意对天道发誓，今后不会跟任何人提起此事。” 在九州修真界，由于天道功德体系的存在，发誓是个非常严肃的事情。杨路这么说，就是明确表示，他不会用这两份文件要挟韩复来继续为他做更多事情。 这并非是杨路宽宏大量，而是这两份文件的分量就只有这么大。 虽然杨路把这两份文件捅出去后，韩复来必然会成为城主府的众矢之的，但若是无量剑派不追究此事，他一时半会也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杨路不清楚韩复来的性格，若是对方选择和自己来硬的，那原本双赢的事情就要弄巧成拙了。既然有这种风险存在，那他还不如直接起誓，送给对方一个天大的人情。 其实韩复来本来就想主动提出这个要求，但无奈被杨路抓住了把柄，始终处于谈判的弱势地位，只能被动挨捶，根本找不到开口的机会。 看杨路主动表达了善意，韩复来连连感激道：“杨先生果然是个忠厚人啊！今后要是再来城主府办事，只要报出我远洋贸易司负责人韩复来的名号，大家多多少少都会给个面子！” 韩复来这次还真不是说场面话。 他本来以为杨路会像寻常商人那样，以这个把柄为要挟，逼迫自己做更多事情。可没想到杨路竟然如此识趣，轻易就把这个把柄交了回去，也难怪韩复来称赞他为忠厚人。 而听到韩复来的自报家门，杨路也感到有些诧异：这个看起来年纪只有30多岁的凡人办事员，竟然还是远洋贸易司的一把手？ 远洋贸易司负责海崖城各大商会的业务监管工作，各大商会都需要经常派人来跑关系，绝对是个实权业务部门，这韩复来年纪轻轻，就能当上远洋贸易司一把手，背景绝不简单！ 看到杨路诧异的表情，韩复来笑道：“在下的叔父，乃是海崖派执法长老韩新河，此事在海崖城主府并不是什么秘密，无论是城主府还是海崖商会，我都可以帮忙说上话。” 海崖派执法长老，那可是海崖系三把手！ 这韩复来有这种家庭背景，怪不得年纪轻轻就能身居城主府高位！ 对于海崖城主府有关系户这种事情，杨路没有任何意外，毕竟海崖城主府本身就是海崖派的私家产业，修真者们不用关系户办事，难道还能用外人不成？ 可姜化安给韩复来安排这个职位，明显没安什么好心，难道说姜化安和韩新河还存在矛盾？ 杨路觉得很有可能。 毕竟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海崖系内部有派系也是很正常的事情，韩复来如此轻易就向自己妥协，估计也是海崖系内斗所导致。 得知韩复来有这种背景后，杨路的笑容更加热情了：“韩兄也是性情中人啊！能结交韩兄这种朋友，也是我们青宁商会莫大的荣幸。” 听到杨路刻意强调了“青宁商会”四个字，韩复来明白，杨路这是打算将双方的合作关系提升到更高层面。 他哈哈大笑一声，晃了晃手中的文件道：“这也是我的荣幸，那我这就帮杨兄弟先去处理正事了。等此间事了，我再做东，请青宁商会的朋友们去海崖阁小聚一番。” 韩复来这么说，就相当于同意了杨路的提议，否则双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完全没必要再去饭局里继续勾兑了。 杨路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正色道：“小聚当然可以，但结账必须要我们青宁商会来！” “哈哈，这种小事到时再说，我先替杨兄弟去仲裁司亲自走一趟。”韩复来小心锁好两份文件后，起身就准备替杨路办事了。 不过临走前，他却像是意有所指般说道：“对了，此前祝家商会的祝子明曾经来城主府和海崖商会分别打过招呼，不过姜城主对此并没有表态。” 这句话没头没尾，但杨路瞬间领会了对方的意思。根据韩复来的说法，青宁商会之所以遭遇财务困局，其幕后主使正是祝家商会的那位小少爷祝子明，而姜化安没有表态，则说明了海崖系老大仍然是坐山观虎斗的态度。 韩复来毕竟是海崖系的人，不可能违逆海崖系的官方意志，他既然敢帮自己的忙，就说明到目前为止，海崖系还没有正式选边站。 祝家商会虽然背靠无量剑派特派贸易代表卢岸平，但他们显然无法代表卢岸平本人。 如果卢岸平亲自来打招呼，韩复来肯定不敢作妖。但只要卢岸平没有亲自出面，姜化安没有亲自插手，事情就好办多了！ 看着韩复来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周管家已经看得目瞪口呆。 杨路孤身一身杀入城主府，随身只有青宁商会大小姐的私人名帖，结果他只用了一个时辰时间，不仅解决了大小姐亲自出面都没能解决的问题，挖出来这场阴谋背后的幕后主使祝子明，甚至还结交到了远洋贸易司负责人韩复来这样的城主府实权人物。 青宁商会自从来海崖城后，几乎就没有经营起任何自己的势力，全靠李青阳的威望让宵小之徒不敢轻举妄动，结果杨路仅仅小试身手，就让青宁商会和海崖系搭上了私人关系。 这手段用点石成金来形容都不为过！ 正文 第三十六章 火云州灵茶 在任何官僚组织内，办事效率往往和推动者的地位高度正相关。如果某件事情没有内部人士亲自推动，那往往都会被拖到最后时刻。 韩复来乃是远洋贸易司的正职一把手。 即使是仲裁司和总务司的负责人，也只是与他平级，这也就意味着事情有韩复来亲自推动，几乎不存在任何流程性环节能够卡得住他。 不到半个时辰，城主府内部的流程就已经走完，甚至连问询函都发到了海崖商会。 不仅如此，韩复来还亲自给海崖商会财务部门的最高负责人写了封私人信件，专程找了个报童给对方递送过去，表达了自己对于此事的不满态度，要求海崖商会迅速进行处理。 有社会经验的人的都知道，跨单位公对公协调的时候，私人信件往往比公函更有用。 城主府乃是整个海崖系的权力核心，也是海崖派修真者们的直接代言人，海崖商会有关人员收到韩复来的亲笔信件后，丝毫不敢怠慢，立刻派人分别通知青宁商会和海崖银行，请双方立刻派人来跟进收款流程。 在成功说服韩复来后，青宁商会的应收账款问题算是大局已定。有了韩复来居中调度，整个海崖系都开始为解决青宁商会的问题动了起来。 杨路本来打算这就回青宁商会看看慕容，毕竟他俩刚刚来到青宁商会，自己就跑出去办事，他也担心卖报少女不太适应青宁商会的新环境。 不过韩复来执意要求杨路留下来，先品尝几杯火云州出产的特色灵茶再说。 杨路自然明白对方的真实意图。 他刚刚对天道起誓，在青宁商会的问题解决后，他将永远不会提起远洋贸易司部门规章的问题，因此在青宁商会的问题解决前，韩复来肯定不敢放他到处乱跑！ 于是杨路被逼无奈，只好和韩复来坐在远洋贸易司负责人的办公室品起了灵茶。 灵茶，顾名思义就是蕴含灵气的茶水。 由于凡人无法吸收灵气，喝灵茶根本无法获得任何好处，完全是暴殄天物的行为。 但修真者的行为习惯，向来代表着九州修真界最上流社会的风尚，因此很多大权在握的凡人，也喜欢模仿修真者的样子附庸风雅，体现自己高人一等的身份地位。 韩复来拿出的火云州特色灵茶，对外售价高达10元灵石币一包，不过作为茶叶来说，这玩意的味道只能说是差强人意，感觉就跟地球普通餐厅提供的散装货差不多。 尽管如此，杨路还是装模作样道：“不愧是火云州特产，果然是好茶啊！” 端起灵茶，韩复来也面露傲然之色：“此茶蕴含一缕火属性灵气，能够略微加速火灵根修士的灵气恢复速度，只有火云州才能出产。我们海崖城远洋贸易司执掌中州半成的对外贸易额，九州奇货应有尽有，可惜今天时间仓促，只能拿出这点东西来招待杨老弟了。” 杨路立刻拱手道：“韩兄客气了，我也是第一次有幸品尝这种珍品。” 话题既然来到了火云州，韩复来也是话锋一转：“对了，杨老弟可能还不知道，火云州神火宗已经选出了新任掌门，你可知道是谁脱颖而出吗？” 神火宗是九州七大派之一，也是火云州的霸主，总体实力仅次于无量剑派。 神火宗前任掌门田尚城寿元耗尽的消息，杨路前段时间已经从《修真金融周报》读到了，当时《修真金融周报》还用大篇幅，分析了几位新掌门候选人的情况。 杨路略微思索片刻后说道：“该不会是元婴一层修士田大霄吧！” 韩复来立刻惊奇道：“田大霄在所有候选人里修为最低，你又是怎么猜到的？“ 杨路端起灵茶吹了口气，认真分析道：“神火宗这些年励精图治进行改革，急需经济金融领域的专家执掌门派。田大霄虽然修为境界最低，但他乃是灵石储备银行首任行长陆洋的记名弟子，当今灵石储备银行行长李青阳的记名师兄，修真经济学功底深厚，除了李青阳无人匹敌。如果他不能出任掌门，神火宗的改革无疑就会沦为空谈。” 然而韩复来却叹了口气道：“神火宗出了这么一位掌门，对我们中州并非是好事啊！” 杨路故作不解道：“哦，韩兄何出此言？” 韩复来看了看紧闭的办公室大门，缓缓开口道：“无量剑派现任掌门林剑行只知闭关修行，对于管理门派并不擅长，如今李青阳行长尚在，情况还能维持，可若是李行长驾鹤西去，整个中州经济运行都可能出现大乱子。杨兄弟出身青宁商会，应该对这个情况并不陌生。” 韩复来作为城主府高层干部，肯定知道青宁商会的真正靠山。杨路立刻拱手问道：“不知韩兄提起此事，可有何指教啊？“ 韩复来轻声说道：“近期有很多中州大商会，都在通过我们海崖城的贸易线路，向外州秘密转移资产，数额非常巨大，此事很不寻常……” “这么说来，李行长还没有去世，就已经有人开始用脚投票了？” “用脚投票……这个比喻非常巧妙！如今的无量剑派高层，除了度支堂堂主莫云岚，其它人对于修真经济学根本一窍不通，他们严重低估了李行长对于修真界金融稳定的重要意义，还保留着上古修真者‘拳头大就能管好一切’的朴素思想，这就怪不得大家用脚投票了。” “灵石储备银行对于资本外流非常敏感，海崖系做这种事情，当真没有问题吗？” 听到这个问题，韩复来嘴角勾起了一丝神秘微笑，似是意有所指般说道：“那杨老弟觉得，我们海崖系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杨路心头一震，只是轻轻点点头，并没有再说什么。聪明人点到即止，有些大实话说出话来，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就像祝家商会是卢岸平的白手套，这海崖商会明显也是某些无量剑派更高层大佬的白手套，只不过海崖系掌门姜化安已经是堂堂金丹期大修士，能让海崖城霸主充当洗钱工具的大佬，不用想也知道是无量剑派最顶点的那几位存在。 本地资本外流，对于中州经济发展非常不利，因此无量剑派必然要严厉制止。 然而无量剑派的高层大佬也是人，也有向海外转移资产的需求，当他们向海外转移私人资产的时候，肯定不可能被自己亲手制定的规则束缚手脚，于是就有了海崖系这个后门。 正文 第三十七章 海崖系内斗 无量剑派这种“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民”的外汇管理制度杨路并不陌生。 地球某大国就对资本流出进行着严厉的控制，普通人不要说向境外汇款，哪怕是想兑换外汇都很困难，但该国却拥有红筹股这种独特的金融制度，能够合法将大量资本通过分红和回购的形式流出海外，换成不受本国监管的外汇，而能通过红筹股分红形式转移资产的人，全都是能够实际操控离岸上市公司真正的大佬！ 韩复来已经暗示的很明确，海崖系就是中州的红筹股，承担了为大佬们转移资产的职能，而隐藏在海崖系背后的中州修真界大佬们，已经明显表现出了对无量剑派新一代领导班子的不信任，准备开始大量转移资产跑路了！ 将这种重磅情报告诉杨路，韩复来明显是试图拉近双方的关系。 感觉到对方有意结交自己，杨路经过反复斟酌后，还是决定把自己最大的疑惑直接问出来：“韩老哥，你年纪轻轻就能担任远洋贸易司负责人，这其中固然有韩新河长老和你本人的原因，但我看姜城主恐怕也是有意为之……” “不错，姜城主就是要把我架在火上烤！” 杨路点点头道：“既然韩老哥心知肚明，为何非要接下这份烫手山芋？” 韩复来冷笑道：“我如果不接这份烫手山芋，你觉得姜城主会这么轻易放过我吗？他必然还会想出其它招数，至少在这个远洋贸易司负责人的位置上，我们还能勉强和他拆上两招……” “韩长老可是海崖派的执法长老，姜城主不顾及韩长老的情面有意针对你，难道说——” “杨兄弟，你的名帖说你是海崖城本地人，但我看事实恐怕并非如此吧！” 听到这个问题，杨路的瞳孔微微一缩。 这韩复来段位确实不低，竟然还趁着杨路套话的时候，反过来套了杨路的话。 但杨路只是没想到韩复来会突然抛出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具体该怎么回答，杨路倒是早有考量，于是立刻眼睛微眯道：“我只是奉命而来，帮助大小姐打理商会的！” 听到这个回答，韩复来端着茶杯的手顿时停在了半空，如同中了定身术。 虽然杨路并没有明说，但这个关键时间节点上，一个不是海崖城出身的、能力超强的商业专家，突然奉命来帮助李青宁打理商会，这幕后主使的身份，已经是昭然若揭了…… 若不是韩复来对杨路的身份早有猜测，他恐怕当场就要被惊得蹦起来！ 尽管如此，韩复来还是没能完全掩饰住自己的惊讶，让杨路看出了蛛丝马迹。 见韩复来被自己的回答给震住了，杨路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眼前这家伙明显已经相信了自己瞎编的鬼话。 对于韩复来这种老狐狸来说，你直接告诉他答案，他恐怕还会怀疑你在骗他，但是如果你引导他自己推理得出答案，他反而会深信不疑。 这就是人性的弱点！ 等韩复来缓过神来后，他原本就非常热情的笑容变得更加浓郁了：“杨兄弟有所不知，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既然姜城主本来就没安好心，我自然也要假装没看出来他的阴谋，让姜城主自以为能彻底拿捏住我，避免他再对我使用其它更难应对的阴损招数……” 说到这里，韩复来又从桌上拿起那份远洋贸易司的部门章程晃了晃：“可当姜城主真要把我推出去当替罪羊的时候，这个就是我的救命稻草，我叔父就能凭此向无量剑派据理力争，把问题和责任全都推到总务司那边。” 杨路此前的猜测没错，韩新河和姜化安的矛盾果然很大。尽管双方的矛盾都是藏在台面下，并没有公开化，但还是很难瞒过有心人的眼睛。 杨路刚刚展现出非常强大的洞察力，但却不了解韩新河和姜化安的矛盾，这才让韩复来突然意识到，杨路恐怕不是海崖城本地人，并打算借机套出他的底细，而杨路也来了个顺水推舟，成功误导了韩复来的思路。 于是杨路笑着说道：“既然你们选择给总务司挖坑，那边应该是姜城主的嫡系人马吧？” “没错，总务司负责人正是姜家人。虽然姜城主是海崖系的一把手，但他的权威只在海崖系内部有用，在高高在上的无量剑派看来，只有照章办事是头等大事，姜城主和我叔父并没有区别，更何况我们海崖系也不是普通地方门派，并不是姜化安修为高就能为所欲为——” “咚——咚——咚——” 说到最关键处，韩复来办公室的大门却突然被人用力敲响。 韩复来一惊，险些把手中茶杯给摔在地上，高声质问道：“是谁在敲门？“ 门外的回答很快传来：“我是赫杰，祝家商会的家仆，上次陪同祝子明少爷拜访过您。“ 听说是祝家商会的客人来访，韩复来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且不说自己私密会谈被人打扰，本身就很让人火大，他刚刚破坏了祝家商会的谋划，祝家商会就派人来兴师问罪，这本身就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情。 他起身将办公室大门拉开，没好气道：“我正在接待重要客人，祝子明找我什么事？” 门外之人杨路并不陌生，正是那位试图用鞭子抽打慕容的那位祝家家仆阿杰！ 赫杰并没有注意到杨路的存在，对韩复来恭敬作揖道：“韩老爷，我们家小少爷刚刚听说，城主府正式受理了青宁商会的投诉，并且已经开始催促海崖商会放款，所以特地派我来您这里打听下情况，看看是不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 韩复来顿时眉头一挑：“哦？祝子明这是想教我韩复来做事？” 赫杰只是区区家仆，哪里敢跟韩复来斗嘴。 他立刻低头认错道：“韩老爷言重了，小少爷只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城主府这边会突然松口，这也是我家老爷和卢仙师的意思。” 听到区区家仆竟然敢抬出卢岸平压自己，韩复来这下更不爽了，冷哼一声道：“你们祝家商会串通海崖商会内部财务人员，暗中给青宁商会使绊子。这种扰乱海崖城正常商业秩序的行为，我作为远洋贸易司负责人，难道就应该坐视不理吗？” 被韩复来一番义正辞严的怒斥，赫杰当场愣住了。上次祝少爷给你送火云州灵茶的时候，你还拍着胸脯保证，说定要让那青宁商会吃不了兜着走，怎么今天就突然化身成正义的使者了？ 收了钱还不办事，你这还有王法吗？ 见赫杰脸色阴晴不定，韩复来如何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他也懒得跟个家仆废话，直接下了逐客令：“你们祝家商会好大的胆子，派个家仆就想刺探我们远洋贸易司的机密情报！我现在还要接待贵客，恕不奉陪了！” “韩老爷，有话可以好好说——” 赫杰还没来得及说完，韩复来就“砰”的一声就把门关上了。 在办公室大门关闭前，赫杰往门内瞥了一眼，却发现一个熟悉的面孔正在对他招手。 这家伙好眼熟…… 他不就是昨晚那个海外客商吗？ 正文 第三十八章 暴怒 “砰~~！” 祝子明狠狠将自己手中的茶杯摔了个粉碎。 这个茶杯运用到了东荒州特色的烧制手法，杯体蕴含一丝土属性灵气，可以在在夜间放出七彩琉璃般的光芒，在中州算是极其罕见的工艺品。 只不过祝子明已然是气急败坏，就连这个平时最喜欢的茶杯都成了泄愤的对象。 他直到现在都没想明白，自己为青宁商会精心布下的死局，为什么就莫名其妙失败了。 若是寻常任务也就罢了，可将青宁商会逐出海崖城的任务，乃是无量剑派特别贸易代表卢岸平亲自暗示祝家商会采取的行动，也是在卢岸平面前刷存在感的绝佳机会。 顾及到灵石储备银行行长李青阳的存在，卢岸平肯定不能亲自出手，因此这位卢仙师特别提出，这件事务必要办得让人抓不住把柄，最好不要让青宁商会发现是谁暗中出手。 对青宁商会这条过江猛龙，祝子明早就做了充分的研究。 毕竟祝家商会本身就是海崖商会的供应商之一，青宁商会的出现，让祝家商会被白白夺走了一块贸易份额，要不是青宁商会和李青阳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他早就想把青宁商会轰出海崖城了。 尽管如此，他心里很清楚，祝家商会就是无量剑派特别贸易代表卢岸平养的狗，如果没有卢岸平的命令，他们肯定不能随便攀咬青宁商会。 无量剑派度支堂和灵石储备银行虽然都是无量剑派的重要派系，但双方大多数时候都是井水不犯河水，招惹李青宁对卢岸平也没什么好处。 可李青宁最近贸然和天枢城做生意的行为，已经彻底做过了界，这才导致卢岸平下定决心，要弄死青宁商会这只出头鸟，震慑那些心怀不轨的家伙。 而卢岸平的命令正中祝子明下怀。 虽然卢岸平的要求很苛刻，让他们务必不能露出马脚，但祝子明认为这个要求并不难做到。 青宁商会的发迹，完全就是各方势力刻意忍让的结果，李青宁虽然是个实力可怕的修士，但在商业领域完全是个胸大无脑的花瓶。 若是正常商业行为，李青宁还能勉强应付，但商业竞争本身就是无底线的竞争，如果大家互相耍起阴招，她这个傻白甜完全就是个待宰的羔羊。 因此他亲自在卢岸平面前夸下海口，要让李青宁三个月内灰溜溜滚出海崖城。 为了弄垮青宁商会，祝子明耗尽九牛二虎之力，布下了天罗地网。 首先是海崖城各大商会。 这些商会早就对青宁商会虎口夺食的行为不爽了，只是苦于没人带头站出来对抗，所以大家才会默默忍受青宁商会蚕食自家商业版图。 祝子明只是将这些商会负责人组织起来，然后装作无意间透露出青宁商会要倒霉的消息，所有商会负责人就纷纷表示，如果青宁商会出事，他们定然不会出手相助。 没有什么同盟比利益同盟更稳固，祝子明也相信他们能说到做到。 然后就是最重要的海崖商会。 祝家商会能在海崖城混得风生水起，少不了和海崖商会打交道，毕竟不是什么人开商会都像李青宁，只要把自家牌子一竖，海崖商会就会乖乖上门做生意。 祝子明就是向海崖商会的财务负责人严宽，提出了要压青宁商会货款的要求。 尽管严宽开始表现得非常迟疑，不过经过祝子明摆事实讲道理一番嘴炮，还抬出卢岸平和他的顶头上司苏远峰威逼利诱，最终还是让严管事上了自家的贼船。 最后就是海崖城主府。这也是整个海崖系地位最高、最难公关的对象。 为了确保拿下海崖城主府，祝子明只能亲自出马，找到远洋贸易司负责人韩复来。 祝子明和杨路的判断一样，海崖城主府虽然有三大业务部门负责处理本地商业纠纷，但韩复来的远洋贸易司是关系最直接，也是最关键的环节。 毕竟总务司只是协调部门，仲裁司则是后台部门，只有远洋贸易司才是具体业务部门，只要韩复来代表业务部门表示自己无能为力，整套申诉流程就无法正常运行下去。 但韩复来能坐在关键岗位上，背景显然非常深厚，寻常人的请托他根本看都不看。 为了彻底攻克远洋贸易司，祝子明使用了海量糖衣炮弹，不仅火云州灵茶，东荒州瓷器，婆罗州丝绸这些海外奇珍不停往韩复来办公室里送，甚至还偷偷塞了对方 1800元灵石币。这等手笔，用来贿赂寻常炼气期修士都够用了。 韩复来收了礼后，更是满口答应，说青宁商会的案子肯定过不了海崖城主府这关！ 这么一番天罗地网布置下来，就算把祝子明自己换到李青宁的位置上，都不知道应该如何才能破局，更不要提李青宁那个花瓶女掌柜了！ 更精妙的是，整个天罗地网中，就只有韩复来和海崖商会财务负责人严宽这两人，知道幕后主使是自己，而这两人还都是被自己用钱喂饱的家伙。 这波按理说是不可能输的！ 但就在刚刚，正在海崖商会坐镇的严宽却突然告诉他，城主府要求海崖商会放款了！ 摔碎了珍贵的进口茶杯，祝子明又气急败坏一锤桌子：“海崖城主府怎么可能会松口？李青宁那个花瓶连跑关系都不会，又怎么可能让城主府松口？出了这种事情，卢仙师那里该怎么交代！” 看到自家少爷大发雷霆，仆从们全都跪在原地瑟瑟发抖，生怕遭受池鱼之殃。 发泄了一阵后，祝子明也稍稍冷静下来：“肯定是有哪个重要环节出了问题，到底是海崖商会欺骗了我，还是远洋贸易司背叛了我？” 就在祝子明抓着头发百思不得其解时，一位贴身婢女颤颤巍巍道：“少爷，阿杰回来了。” “立刻让他进来！” 听到祝子明的吩咐，赫杰立刻推门而入，跪倒在地道：“少爷，事情查清楚了！” 祝子明红着眼睛问道：“是谁背叛了我们！” 赫杰斩钉截铁道：“是远洋贸易司的韩复来！海崖商会的财务负责人严宽，现在已经因为扰乱商业秩序，被城主府正式下令逮捕了。” 祝子明怒道：“不可能，韩复来收了我们这么多钱，他为什么还会给我们难堪！” 赫杰低头道：“少爷，您还记得昨天晚上那个海外商人吗？” 祝子明一愣：“我记得啊，难道这事情还有他参与？” 赫杰犹豫片刻，还是选择坦白道：“我在韩复来的办公室里，看到了那个海外商人，韩复来恐怕就是受到那个海外商人的蛊惑，竟然把我直接给赶了出来！” “什么？！” 正文 第三十九章 满载而归 那边祝公子暴跳如雷，这边杨顾问其乐融融。 他造访海崖城主府时，两手空空而来，离开海崖城主府时，双手大包小包满载而归。 远洋贸易司负责人韩复来不仅亲自陪同，将他送出了城主府大门，临行前，还强行塞给他几份火云州灵茶，东荒州瓷器，婆罗州丝绸，并说这些都是送给青宁大小姐的礼物。 尽管杨路装模作样推辞了一番，不过对方态度也很坚决： 这个礼你必须收，不想收也要收！ 杨路拗不过对方，只能做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将这些礼物照单全收了。 别家商人来城主府办事，都事提着大包小包来送礼的。杨路去城主府办事倒好，不仅什么礼物都没送，还被城主府官员强行送了一波礼，如果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看了，估计还以为这是无量剑派上仙，专门来海崖城视察工作呢！ 韩复来一路将两人送出上百米，直到杨路再三保证，会把远洋贸易司的好意带给青宁大小姐后，韩复来这才依依不舍返回城主府。 即使周管家在旁边目睹了杨路办事的全过程，仍然难免产生非常魔幻的感觉。 他从来没听说过求人办事还能这么嚣张的！ 见四周没有外人，跟在杨路身后的周管家实在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疑惑了：“杨先生，虽然咱们手里有韩复来的把柄，但这家伙对咱们是不是有点客气过头了？” 杨路似乎早就知道周管家有此一问，头也不回地解释道：“你只要把自己放在韩复来的位置上，就知道他为什么对咱们这么客气了。” 把自己放在韩复来的位置上？ 周管家想了想，还是没搞明白韩复来为什么如此热情。今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甚至让周管家对自己的智商产生了怀疑！ 杨路见周管家迟迟不语，笑着解释道：“韩复来身为远洋贸易司负责人，代表着整个海崖系的脸面。海崖系高层把韩复来放在这个关键位置上，肯定不是让他四处得罪人的，这次韩复来主动出头得罪了祝家商会，你觉得海崖系高层会如何看待他？” 周管家老老实实道：“祝家商会的大靠山是无量剑派特别贸易代表卢岸平，海崖系和无量剑派度支堂虽然各怀鬼胎，但双方表面上还是盟友关系。韩复来贸然得罪了卢岸平，海崖系内部对他肯定会有质疑。” 杨路随手一打响指道：“没错，如果韩复来是因为自身问题，被我们拿住了把柄，所以才被迫出头招惹卢岸平，不仅姜化安轻饶不了他，其他人也会认为他这只白手套的能力有问题。可如果韩复来是为了交好青宁大小姐，才因此得罪了卢岸平，再加上他自己的靠山替他说话，那么这件事情是不是就情有可原了？” 周管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道：“我明白了！韩复来故意摆出和我们关系很好的样子，其实是演给别人看的，他肯定不能让其他人发现，他是被我们胁迫着做事的。” 杨路提起手里的海外奇珍说道：“这些东西表面上看起来只是些贵重礼物，但实际上却是韩复来给海崖系高层的交待，因此我不想收都不行！不过咱们最好找个机会把礼物还给他，毕竟韩复来这个人很有用，最好不要因为这些礼物，给我们双方留下什么不愉快。” 周管家连连摇头叹息道：“这官商勾结的套路实在太深，谁能想到这些普普通通的礼物，竟然藏有这么多玄机，我愈发觉得大小姐贸然插手商业领域，并非是什么明智之举。” 杨路却语气轻松道：“青宁商会拥有隐形靠山，起点已然比其它商会高出太多，只需稍加留意，就不至于被这些明枪暗箭所伤。” “你这是在变相吹捧自己吗？” “您老要这么理解，倒是也没什么问题。” 若换作来之前，周管家肯定会觉得杨路又在胡吹大气。可在见识了杨路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后，周管家也不敢小瞧杨路了：“到底是什么人派你来协助大小姐的？能派出你这样的人才，这位朋友也是真舍得下血本啊！” 周管家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杨路就更不敢接话茬了。 他就算坦白，说自己只是金刀门陈平随手布的一手闲棋，恐怕周管家也不会相信。 于是他干脆打起了太极：“您老不是曾经说过，我区区一介凡人，只要不做祸害青宁大小姐名誉的事情，就不对我的来历刨根究底吗？” 杨路这招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噎得周管家愣是说不出话来。他说这话的时候真没想到，区区凡人竟然能厉害到这种程度！ 周管家本身就不是什么能言善辩的人，被杨路挤兑两句后，就默默做起护卫不再吭声。 由于同属富人区的缘故，两人很快就提着大包小包回到了青宁商会。 此时的青宁商会明显比上午热闹了不少，不少身穿各大商会服饰的工作人员，正通过青宁商会正门进进出出。海崖商会放款的消息显然已经彻底传开，就连青宁商会的常规业务，也有了明显回归正轨的迹象。 眼尖的杨路很快就注意到，慕容正站在大门口眼巴巴等着他回来呢！ 此时的慕容已经没有再穿那身报童的青布衣衫，而是换上了李青宁同款的古风服饰，更显得少女容貌俏皮可爱，看来杨路不在的这段时间，李青宁也没有亏待慕容这位新员工，就连新衣服都帮忙给安排上了！ 杨路和周管家提着礼品盒的样子非常显眼，慕容很快就注意到了他们两人。 只见少女小跑着迎了上来，小脸满是担忧道：“杨先生，你们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危险?”听到这个略显奇怪的问题，杨路有些不解道，“我这次去城主府公干，全程都有周管家亲自陪同，能有什么危险呢？你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慕容明显松了一口气，解释道：“刚刚我坐在门口等你们，然后恰好遇到了卖报纸的小涛，他跟我说祝子明悄悄雇了好几个流氓打手，四处要找咱们麻烦呢！” “卖报的小涛？” “哦，这是一个和我关系很好的报童，名叫沈小涛！我们这些报童数量多，并且平时四处走街串巷，消息比普通人灵通很多……” 就像杨路此前说的那样，底层报童基本没什么正经名字。因为海崖城临近大海，所以很多穷人家的孩子都会叫小涛、大浪之类听起来非常土气的名字，慕容卖了这么多年报纸，在这个报童组成的民间情报组织有熟人也不奇怪。 慕容接下来的话也证实了杨路的猜测：“那家伙也挺可怜的。虽然体力比我好，卖报纸也比我更快，但是他父亲以前是码头的力工，因为意外事故被重物砸断了双腿，直接被海崖商会辞退了，所以现在他家都靠他一个人养着……” 正文 第四十章 大扫除 杨路没功夫同情这位可怜的陌生报童。 事实上，绝大多数海崖城报童，都有这样那样的悲惨经历，如果“海崖城杨路”没有被自己夺舍重生，恐怕处境也不会比报童们强到哪里去。 在海崖城，温饱线上挣扎求生的底层凡人才是常态，能有稳定工作的中产阶级才是少数，而海崖城中产阶级群体，大多数都是替修真者工作的附庸。 这些原本的中产阶级只要失去经济来源，比如像沈小涛那样受了工伤，或者是像“海崖城杨路”的父母那样意外身故，整个家庭迅速就会滑落到社会最底层。 这位名为沈小涛的报童敢冒险向慕容通风报信，确实算是个难得的好人了。 杨路微微叹了口气，转身望向周管家道：“祝子明有派人来找我们麻烦吗？” 周管家只是随意的耸耸肩道：“放心吧，既然你们加入了青宁商会，他应该担心我们要不要找他的麻烦。不过慕容啊，你现在也是大小姐的人了，和我们聊了这么长时间，怎么还不赶紧回去通知大小姐？她怕是已经等得着急了吧！” 慕容这才露出如梦初醒的表情，撒腿就往青宁商会内院跑去，边跑边喊道： “大小姐，大小姐，杨先生他们回来了！“ 她话音未落，就见到一道青色遁光从青宁商会内部冲天而起。 这道遁光先是笔直腾空而起数十米，然后迅速一个猛烈的急转弯，直挺挺砸向商会正门方向，最后一个急刹车落在了杨路三人的面前。既然周管家还在自己身后笑眯眯的站着，青宁商会如此修为的修真者，也就只有李青宁本人了。 感受着遁光惊人的压迫感，杨路甚至怀疑李青宁是位筑基期修士！ “砰~~！” 似乎是因为遁速太快的缘故，李青宁的刹车显然有些仓促，并未将速度完全降下来，青色遁光触地，爆发出一声闷响，激起了漫天烟尘。 待青色光芒散去后，李青宁熟悉的身形缓缓显露而出。 可能是为了方便谈生意，此时的李青宁不再是那副古典长裙打扮，而是换上了一套方便行动的贴身服饰，充分展示着她聘婷的身材，若是再搭配她精致的脸蛋，这位商会大小姐浑身上下的女性魅力倒是不减反增。 只是李青宁的降落姿态显然不太正常，她甚至要靠右手撑地才勉强没有摔倒，强大的冲击力，将青石地板都砸出了浅浅的凹坑，地面激起的阵阵烟尘，让原本仙气飘飘的小仙女，凭空多了几分灰头土脸的感觉。杨路呆呆看着这一幕，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这还是自己上午见到的古风大美女吗？ 当杨路看到李青宁用狼狈的动作在自己面前连滚带爬站起来后，他对古风美女的美好印象算是彻底崩塌殆尽了。他突然意识到，有些事情似乎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那么美好，并不一定所有东方风格美女，都是温柔似水、温婉可人的传统美女…… 在目睹对方一掌拍断办公桌的飒爽风采时，杨路对这位美女老板还抱有些许幻想，但见到李青宁差点在自己面前摔个狗啃泥后，他已经彻底认清了残酷的现实。 “我看你们半天还没有回来，所以心里有些着急了！”也可能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样子不太雅观，李青宁不好意思地冲着杨路说道。 “呃……是我们回来晚了，路上稍微耽搁了点时间。”看着自家美女老板的狼狈样子，哪怕是杨路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化解眼前的尴尬。 注意到杨路不停对着自己脚下看，李青宁也悄悄低头瞥了一眼，发现自己脚下的青石地板，赫然出现了一个惹眼的放射状凹坑，四分五裂的碎石块散落了一地。 “这地板的质量着实堪忧，下次定要追究那些奸商偷工减料的责任！”李青宁俏脸一红，胡乱就找了个对象推卸掉责任。 说罢，她抬起右手向侧方微微一指，轻喝一声：“风来！” “大小姐且慢啊！” 见到李青宁右手掐起仙诀，周管家如同条件反射般高声制止道。 不过他的提醒还是慢了一步！ 只见一道青光闪过，青宁商会外院就像是刮起了十五级以上的台风，满地的碎石和尘埃，在狂风席卷下，全部以恐怖的速度向着李青宁手指的方向射去。 杨路敢肯定，哪怕是弓弩之类的投射武器，初始速度都没有这么快，正常人要是被这些碎石击中，结果定然是非死即伤！ “啪~~！”一个破碎的声音响起，原来是外院侧面的厢房玻璃，直接被李青宁法术卷起的碎石从正面击穿，应声而碎！ “力度没有控制好，糟糕了！” 李青宁见势不妙，右手仙诀顿时一变，口中再次低喝道：“无相之风！” 话音刚落，李青宁平举的右手浮现出一个玄奥仙阵。原本呼啸的狂风顿时止歇，以玄奥仙阵为中心，凭空出现一股强大的吸力，无论是碎石还是碎玻璃，都再次被李青宁以极快的速度原路吸引回去。 还没等杨路松一口气，耳边再次传来“哗啦”一声巨响。他连忙转头望去，只见外院新栽的一棵小树，被倒飞回来的玻璃渣正面命中树干，直接被超高速旋转的玻璃刀片，削成了截面光滑的两段。 这骇人场面，看得杨路脖子都有些发凉。 眼看院子里的情况越来越糟糕，李青宁也有些手足无措，她挂着尴尬的笑容站在原地，不知是应该再掐个仙诀补救，还是放着满地狼藉不管。 看李青宁似乎还有继续出手补救的意思，周管家连忙高喊道：“大小姐，快收了神通吧！” “周伯伯，我……” 周管家连连苦笑道：“我的大小姐啊，收拾庭院这种小事，您交给我们这些下人来办就好了。您毕竟是青宁商会的女主人，还是赶紧和杨先生交待正事要紧！” 杨路也被李青宁的“大扫除”吓得不轻，连声附和道：“周管家说得不错，我看还是办正事要紧……慕容，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帮青宁小姐收拾收拾院子啊！” 慕容微微一愣，不过很快就明白了杨路的意思。尽管如此，她还是站得老远喊道：“您先别着急动手，我马上就来收拾！” 直到确认李青宁没有继续动手的意思，慕容这才小心翼翼靠了过来。 见大家虽然都面露惊骇之色，但却默契地绝口不提刚刚发生的事情，李青宁尴尬之色稍缓，干笑两声道：“我情绪有些激动，但这也是因为杨顾问给我带来了天大的惊喜！就在一个时辰前，海崖商会和海崖银行的代表共同登门拜访，把拖欠青宁商会货款的问题一次性解决了。哈哈，果然还是我看人的眼光高明，就知道你肯定能解决问题！” 对于李青宁强行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行为，众人这下更无语了，你要看人本事这么好，为什么之前那些人都没把事情办成，反而让你气得把桌子给拍断了？ 不过李青宁毕竟是自己的老板，杨路当即顺着她的意思说道：“正所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若不是大小姐敢于委以重任，我也不可能马到成功。” 这次杨路的马屁算是拍到位了，李青宁立刻笑着摆摆手道：“哈哈哈，事情能够妥善解决，关键还是咱们的杨顾问办事得力！” 虽然她嘴上说着谦虚的话，但脸上喜滋滋的表情根本藏都藏不住。 看着这位毫无城府的美女大小姐，杨路心里也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这种心思单纯的老板，肯定不会像陈平那样，随意把自己的部下架在火上烤；忧的是青宁商会有这种老板，内部问题恐怕比自己想象得还要严重。 员工和老板向来是对立关系，如果老板太过单纯，那结果大概率不是让员工们感恩戴德，而是被员工们给耍得团团转。 不过杨路也注意到，李青宁对自己的称呼已经从“杨先生”变成了“杨顾问”，忙问道：“我这算是正式担任青宁商会的顾问了吗？” 李青宁满脸理所当然道：“如果你想在天道见证下签订契约，我们随时都可以开始。” 正文 第四十一章 修真好老板 因为天道功德体系存在，修真界所有正式契约都可以交由天道见证。 修真者违背契约，将会折损大量功德。 凡人虽然无法修功德，但违背了天道契约后，同样会失去来自天道的庇护，而失去天道庇护的凡人，根本无法承受来自修真者的怒火！ 然而杨路并不是想问自己什么时候正式入职，等了半天也没见李青宁主动开口，他只得硬着头皮问道：“大小姐，那个工资问题……” 李青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根本没提待遇这回事，摸着自己精致的脸颊思索片刻，她问出了那句全宇宙最经典的灵魂拷问：“那你想要多少薪水？” 众所周知，如果让求职者评选招聘面试时最难回答的问题，那这个“你想要多少薪水”必然能稳居前三。 从博弈论的角度讲，这个问题将面试方的信息不对称优势发挥到了极致。 由于应聘者不知道面试方的底线，把数字报高了存在被对方直接枪毙的风险，而如果往低了报，那么报价低于对方底线的那部分薪水，就会直接被面试方白嫖。 举个例子，假设面试方的底线月薪是10元灵石币。那么应聘者只要报出10元以上的工资要求，就会被面试方直接枪毙，但如果面试者报了个6元灵石币，那么剩下4元灵石币就相当于被对方白嫖了。 由于正常的面试不会当场公布结果，所以这个过程中，应聘者连讨价还价的机会都没有，报价就是一锤子买卖。在承受不了被枪毙风险的情况下，应聘者别无选择，只能把薪水要求尽量往低报，从而导致自身的“剩余”全部被面试方安排得明明白白。 杨路觉得李青宁应该不是故意在坑自己。 毕竟她都已经把“满意”两个字写在了脸上，就连那双荡着秋波的漂亮眼睛都因为笑容眯成了月牙状，这种女人，怎么看都是那种毫无心机的家伙吧…… 于是杨路小心翼翼的试探道：“月薪30元灵石币，大小姐您看怎么样？” 灵石币乃是以超级灵石矿脉股权为锚，由灵石储备银行独家发行的信用货币，在李青阳这位鹰派央行行长的领导下，购买力非常坚挺。 30元灵石币的实际购买力，甚至堪比现代社会的3万元！ 对于现代人来说，3万元月薪看起来似乎并不夸张，但打工者的薪酬水平高低，还需要结合当地社会的生产力水平看待。 比如同样月薪3000，放在中国就是基层群众，但放在柬埔寨绝对称得上土大款。 虽然修真界拥有灵气这种黑科技动力源，但它在凡人社会的运用并不广泛，因此修真界凡人社会的生产力，同现代地球存在相当大的差距，估计还不如现代柬埔寨。 据杨路估算，整个海崖城的全要素生产率，最多也就相当于19世纪初期的欧洲工业国。 如果以英国经济学家安格斯麦迪逊在《世界经济千年史》的不靠谱测算为依据，1820年法国人均GDP大约相当于1990年的1230美元（相当于现在的2000美元），那30元灵石币的相对薪酬水平，已然相当于现代中国社会的月薪15万以上了。 对于修真者来说，这种水平的薪酬只是毛毛雨，但对于社会底层的凡人来说，绝对已经达到了打工皇帝的水平。 哪怕是经常光顾海崖城酒馆的那些高级商会管事，月收入也就只有10元灵石币左右，而像慕容这种卖报少女，月收入甚至只有1元灵石币。 听到杨路的报价，李青宁脸色明显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杨顾问这种商业天才，竟然只要30元灵石币的月薪，会不会有点太少了，要不35元，呃……40元灵石币怎么样？” 平心而论，杨路觉得以自己的能力，拿400元灵石币月薪都算合理。 只不过自己初来乍到，刚刚替青宁商会办成了一件事，还没完全展示出自己的能力，如果此时就狮子大开口，难免会让人感觉贪得无厌。 所以他非常谦虚，只是随便报了个海崖城顶级经理人的平均薪酬，等今后充分展示出自己的能力后，大家再谈谈涨薪的问题也不迟。 只是没想到，李青宁这位商会大小姐谈起薪酬时，竟然这么客气！ 见识到李青宁反向砍价的惊人操作，杨路顿时羞愧的无地自容，这如同天使般温暖的老板，全世界恐怕都找不到第二家了。 见杨路脸色变幻不定，但就是没有说话，李青宁也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了：“杨顾问，你这次帮青宁商会解决了如此巨大的麻烦，功劳简直无法用灵石币计量。我只给你这么点薪酬，确实感觉心里愧疚，可若是再提高标准，商会其他管事必然会鼓噪闹事，我作为商会领袖必须兼顾公平……要不这样吧，既然慕容正跟着周管家做事，那依我看，她也可以按照20元灵石币的标准发放月薪。” 听到这个超过自己卖报年收入的月薪，正在打扫卫生的慕容惊呆了：“大小姐，我除了干点粗活什么都不会，您会不会给得太多了……” 李青宁连连摆手道：“你可是周管家的副手，职责非常重大，我想你的哥哥应该也希望你的收入更高一些。” 李青宁要是不说，杨路自己都差点忘了，他还有个慕容哥哥的人设。给自己的“妹妹”涨工资，可不就是变相在给他涨工资嘛！ 经过李青宁一通反向砍价，自己的总薪酬标准竟然直接飙升到每月60元灵石币。根据杨路了解的市场行情，普通炼气初期修真者的雇佣费用，也就只有每月100元灵石币左右！ 也就是说，杨路刚刚踏上工作岗位，这薪酬水平就赶上半个修真者了。 打个形象的比方，这种收入水平，甚至能让他长期在当地五星级酒店海崖阁包吃包住！ 要知道，海崖阁可是地球的五星级酒店标准，放在生产力水平落后的修真凡人社会，这可是正经的七星级酒店，放眼整个中州东部，也算是最豪华的客栈之一。 杨路连忙拱手苦笑道：“青宁小姐实在太客气了，我只是做了点微小的工作，拿这么高薪水，着实感觉受之有愧啊！” 李青宁非常潇洒地摆摆手道：“小时候，爷爷给我讲过很多陆洋行长的故事。当年陆行长就曾经说过，人才的价值是没有上限的，对于真正的人才来说，不存在薪酬高不高的问题，只存在能力够不够的问题。对于杨顾问这样难得的人才，这个薪酬并不算什么。” 杨路承认，这位陆行长的言论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但问题在于，人才的定义是什么？人才的价值又应该如何衡量？ 哪怕是标准化考试，也只能从应试这一个侧面来衡量人才的能力，因此人才的定价，向来都是企业管理的难点所在。 杨路并不认为李青宁具备这种给人才定价的特殊才能。 你这次运气好，遇到我这个真人才了。 万一你运气不好，遇到个滥竽充数的假人才，或者压根就是敌对商会派来的卧底怎么办？ 李青宁这种靠着《陆行长语录》管理企业的做法，颇有点像是那位“半部《论语》治天下”的赵普，但问题是人家赵先生是从基层做起来的实务派官员，所以他才能凭借区区半部《论语》做到理论结合实际。李青宁这商会大小姐，怎么看都像是纸上谈兵的赵括啊！ 摊上这么位天使般的美女老板，杨路心中只有感恩。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找到金刀门修士陈平，然后好好谢谢他全家！ 正文 第四十二章 一件麻烦事 李青宁对杨路这么热情，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缘由。作为贸然杀入海崖城商业版图的过江龙，青宁商会人才短缺的问题长期以来都非常严重。 修真社会不同于现代社会，社会阶级的二元分化非常严重。 就像是古代地球“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那样，九州修真界就是典型的“万般皆下品，唯有修真高”，只有修真者才是世界的主角。整个凡人社会的核心价值观，就是为修真者提供更好的服务： 海崖城各大商会明争暗斗，本质是在为商会背后的修真者争夺修炼资源。 海崖城主府镇守一方，修建民生基础设施，运行城市公用事业，维护凡人百姓的安居乐业，同样是为了给海崖派修真者和无量剑派修真者积累天道功德。 甚至灵石储备银行苦心孤诣维护修真界金融稳定，让黎民百姓免受灵石金融危机之苦，也是修真者为了快速积累天道功德，顺便研究出来的学术成果。 正是因为整个凡人社会的社会活动，全部都是围绕修真者的利益运转，占据现代社会大量就业份额的普通民营企业，在九州修真界几乎不存在、这些普通民营企业的生态位，已经全部被修真者控制的商会占据了，没有修真势力支持的商会，根本就没有生存的空间。 在海崖城，除了祝子明这种直接替修真者出面办事的商界精英，以及韩复来这种帮助修真者维护秩序的高级公务员，绝大多数凡人都没有参与实际管理的经验。 而这些政商界精英无一例外，都是各大修真势力自己培养出来的人才。 在这种背景下，跳槽对于九州修真界的凡人而言，几乎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如果修真者看到自家培养的高端人才跳槽到其它势力，只会将这种行为视为背叛。而修真者处理叛徒的方式很简单，那就是四个字： 赶尽杀绝！ 青宁商会创办时间很短，根本没有自己的人才培养体系，底层跑腿办事人员倒是好找，但高级管理人员却无处可寻，别家势力就算愿意给青宁商会面子，也不可能把自己家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管理人才，平白无故输送给青宁商会做嫁衣。 高级管理人才的缺乏，甚至让青宁大小姐这位修真者，都不得不亲自上阵处理日常事务。 修功德修到这个份上，李青宁也是挺惨的！ 可毕竟修真者时间宝贵，李青宁天天处理这些日常琐事，根本不是长久之计。 在想不到其它办法的情况下，李青宁这才向海崖城主姜化安写信求助，希望姜城主能主动推荐些管理人才来青宁商会。 但正如周管家预料的那样，姜化安根本就没有帮忙的意思。 他能容忍青宁商会在自己地盘上兴风作浪，已经算是给足了李青阳面子了！ 不过李青宁向城主府求助的消息，却被金刀门的陈平打听到了，于是陈平便趁机向姜化安索要到了城主府推荐信，推荐杨路这位人才卧底进青宁商会帮忙。 正是深知青宁商会的困难，他才断定杨路只要表现别太拉胯，李青宁就肯定会留下他。 事实上，杨路的表现不但不拉胯，甚至可以用大超预期来形容。 李青宁对杨路的预期本来就不高，突然看到他如此优秀的表现，都快感动得流眼泪了，连带着姜化安的形象，都变得高大了起来，这就导致李青宁和杨路互相间的印象都非常好！ 见杨路似乎很满意自己开出的待遇，李青宁神色热切地说道：“青宁商会成立时间尚短，摊子铺得又比较大，确实面临重重困难，今后还需要请杨顾问多多出力才是……” 正所谓吃人嘴短，拿人的手短，杨路连忙客气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大小姐尽管开口便是。” 杨路还是低估了李大小姐风风火火的性格。 他本来就是随便客气两句，可李青宁明显是当真了，顿时眼前一亮道：“说起来，我还真有件麻烦事，杨顾问你应该能帮上忙！“ 听到这里，杨路立刻意识到自己刚刚说错话了。 李青宁大小姐是什么人？ 她可是能让新入职员工代表青宁商会处理政商关系的人！ 从这种随心所欲的任命就可以看出，这位大小姐管理商会时，完全是想到一出是一出。 虽然杨路已经打算收回刚才的话了，但李青宁却没打算放过他，直接邀请他去自己的办公室坐坐，给他好好介绍下青宁商会的困难。 李青宁的办公室倒还是老样子，只是原本断成三截的桌案已经被人搬走，因此两人只能随便找了两把完好的椅子，面对面坐了下来。 按照地球的评价标准，杨路20来岁就成为私募基金经理，绝对算是成功人士。 只是他从小都是学霸出身，还跳过两次级，周围相同资历的同学和同事，年龄普遍都比他大很多，再加上他从小奋斗到大，一直在为事业打拼，导致他至今还没有什么异性交往经验。 眼见李青宁距离自己不足一尺，杨路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四处发散的思维…… 这李青宁的颜值未免也太高了点！ 别的不说，光是这白皙无暇的皮肤，就像是游戏CG里跑出来的人物！ 李青宁神经向来比较大条，并没有注意到杨路在偷偷打量自己。好不容易招揽到了能替自己分忧的商业人才，解决了青宁商会的燃眉之急，她整个人看起来都变得轻松很多，甚至还当着杨路的面，毫无防备伸了个慵懒的懒腰，不经意间展示出的美好身材曲线，差点让杨路的眼睛都看直了。 或许他此前还觉得这位商会大小姐是个花瓶，但现在看来，李青宁就算是个花瓶，那至少也是个JDZ出品的青花瓷花瓶！ 在赞美某些女人具有内在美的时候，大家往往会用“她拥有一颗金子般的心”来形容。 不过见识到青宁大小姐的惊人女性魅力后，杨路非常确定，就算真有人的心是用纯金打造的，按照当前1800美元每盎司的国际金价折算，也肯定不如大小姐这个花瓶值钱。 像这种美女老板，就算坐在那里什么都不干，也能鼓舞男性员工士气啊！ 只不过同样是谈事情，相比韩复来非常周到的待客之道，李青宁根本没有任何讲究可言。 她甚至连最基本的茶水都没有给杨路准备，就直接切入了正题，开始讲述起自己最近工作中遇到的烦心事。 通过美女大小姐絮絮叨叨的叙述，杨路慢慢就察觉到事情不太对劲。 青宁商会面对的问题，恐怕根本就不是“一件麻烦事”那么简单，而是整个内部管理制度的根本性问题！ 正文 第四十四章 内部举报制度 商会管理本来就是麻烦事。 可事情到了这一步，杨路想打退堂鼓也没机会，只得硬着头皮说道：“人才是商会的基础，不过我也知道青宁商会人才匮乏的问题一时半会解决不了，所以只能用些临时手段。” 李青宁的眼神立刻火热起来：“只要有办法就好，你但说无妨！” 青宁商会的工作人员本来就都是些平庸之辈，面对李青宁这位高高在上的修真者，大多数办事员连话都说不利索，就算有少数能把话说清楚的凡人，大多也只会请示和认错。 杨路毕竟是现代人出身，本能还有点人生而平等的想法，这种主动为老板分忧的办事态度，立刻又让李青宁的好感度提升了一个档次。 听到美女大小姐不耻下问，杨路叹了口气道：“办法有很多，最简单粗暴、立竿见影的办法，就是建立内部举报制度！” 杨路所说的内部举报制度，也是美国证监会（SEC）近年大力推广的制度创新。 相比青宁商会的供应链腐败问题，地球资本市场的金融腐败问题要更难对付。 这是因为金融犯罪具有高度专业性的特点，哪怕同为金融专业出身的监管者，如果没有操办过具体业务，也很难察觉到金融腐败的迹象。 而内部举报制度，已经被美国证监会（SEC）证明为非常有效的反腐手段。 其背后的原理很简单：无论多隐秘的金融犯罪手段，也很难瞒过同行、同伙、上下游业务伙伴、甚至竞争对手的眼睛。 大多数情况下，这些知情人会不会举报金融犯罪，其实是个性价比问题。所以美国证监会的思路相当简单粗暴，只要我悬赏开得足够高，就能保证你最亲近的人出卖你！ 从2012年发出第一笔“举报人奖金”开始，美国证监会已向83位举报者颁发了超过5亿美元的巨额款项，并在2020年上半年，开出了一项高达5000万美元的创纪录举报奖金。 依靠举报同行就能成为亿万富翁，这种诱惑有几个正常人能抵挡？ 很多人恨不得连自己的亲爹都给卖了！ 这种举报制度带来的巨大反腐效果，也很快引来全世界各国争相效仿。 当然了，某东方大国也对这个制度进行了学习，只可惜该国对证券违法举报人的奖金最高不超30万元，与动辄高达数亿元的违法金额相比，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由于担心遭到违法主体和不明事理的韭菜双重打击报复，该国举报人完全没有向监管机构提供情报的动机，反而会选择和不法分子同流合污，甚至跑去敲诈勒索。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南橘北枳吧！ 杨路认为，在青宁商会建立内部举报制度，效果甚至可能比美帝证监会还要好。 毕竟九州修真界不是美帝国主义，没有那么多讼棍和法律流程，只要坐实了贪污腐败的罪名，违反了劳资双方签订的天道契约，那犯罪者家属就可以等着收尸了。 这个世界的修真者，虽然碍于天道功德体系没法肆意妄为，但心底里还是没有把凡人当人看。只要凡人失去了天道的庇护，修真者杀人就跟踩死只蚂蚁那么简单！ 除此之外，供应链腐败天生就适合建立举报制度。 金融腐败有个很重要的监管难点，那就是经常没有具体受害对象。 比如很多韭菜在股市亏钱后，往往会觉得是自己运气不好，其实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被参与内幕交易的资本玩家给割了韭菜。这帮亏钱的韭菜就算想找人举报，都不知道是谁坑了自己。 但供应链腐败不一样，采购是个具有高度排他性的行为。 A厂家成了青宁商会的供货商，往往就意味着B厂家和C厂家失去了青宁商会的订单。 如果A厂家是靠正常竞争手段取胜也就罢了，但如果A厂商是靠非正常竞争手段取胜，B厂商和C厂商就都拥有充足的动机去举报它。 李青宁作为远在天边领导，或许搞不清楚A厂商和采购部门互相勾结的手段，但作为同行的B厂商和C厂商，难道会不知道吗？ 虽然内部举报制度原理看起来非常简单，但操作起来却相当复杂。 比如在多数情况下，A、B、C三家厂商可能会同时向采购部门行贿，A厂商最终获胜，很有可能只是因为它贿赂得最猛，B厂商去举报A厂商，往往会导致双方同归于尽的结果，因此B厂商就算吃了闷亏，也只会选择忍气吞声。 再比如受贿的采购负责人为了防止B厂家和C厂家举报，往往会根据行贿额度论功行赏，分给他们部分订单，用这种方式来堵住他们嘴，而不是将他们直接踢出去。 因此在具体实践过程中，必须充分考虑到实际情况，并对举报规则进行微调。 就算杨路把内部举报制度的原理告诉李青宁，她都不一定能操作好，这就是为什么杨路坚持认为管理学是实践艺术，而不是理论科学。 杨路也是有意要折服这位美女大小姐。 为了给李青宁讲清楚其中道理，他不仅将道理掰开揉碎了讲，还举出了他曾经调研过的医疗器械企业行贿案例来说明问题。 这一番旁征博引下来，听得李青宁美眸异彩连连，就连刚刚给两人递上茶水的周管家，也被杨路洋洋洒洒的演讲吸引了注意力。 待杨路结束长篇大论后，李青宁已经明显饥渴难耐了，二话不说就拍板道：“杨顾问管理学造诣高深，我看青宁商会的内部制度改革，完全可以放手交给你去做了！” 杨路没想到对方这甩手掌柜当得如此果断。 在地球的网文里，甩手掌柜那可是主角的特权，具体工作都是由配角和老婆来做，结果轮到自己头上，怎么聊着聊着，就要变成李大小姐的工具人了？ 他连忙推辞道：“我初来乍到，这……” 李青宁没有给他推辞的机会，立刻打断道：“我相信你的能力，而且还要亲自跟你学习呢！” 杨路也是被李青宁的美色晃花了眼，听闻美女大小姐要跟着自己学习，顿时精神起来：“既然大小姐如此信任，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周管家看到自家带小姐如此信任杨路这位陌生凡人，也想张口说些什么，只可惜李青宁正在兴头上，根本容不得其他人插嘴。 她直接抢先开口道：“周伯伯，还是我有远见吧！要不是我给姜城主写信，姜城主怎么可能给咱们商会送来如此人才！” 见李青宁还以为自己是姜化安派来的，杨路和周管家对视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的无语。 不过转过头来，周管家立刻心悦诚服道：“还是大小姐英明，我心服口服！” 杨路也不甘示弱，马屁立刻跟上：“大小姐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在下也是佩服得紧！” 大小姐被两人吹捧得俏脸发红，连连笑着摆手道：“哈哈，哪里哪里，还是杨先生才华出众，我就是起到了点微小领导作用，哈哈，哈哈！” 美人轻笑的样子，又把杨路的眼神给看直了…… 正文 第四十五章 狭路相逢 进了趟李青宁的办公室，杨路就荣升了青宁商会二号实权人物。 如果换作其它商会这么乱搞，员工肯定要议论纷纷，甚至怀疑杨路的出身来历。 但考虑到李大小姐的办事风格向来就是这么随意奔放，被大小姐折腾习惯了的青宁商会员工们心中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 不过正式走马上任前，杨路还有另一件重要事情要办： 远洋贸易司负责人韩复来，今天晚上要在海崖阁做东请客，请帖已经递到了青宁商会。 其实韩复来是希望请李青宁本人赴宴的，但李青宁是何许人也，平时请客吃饭的叔叔伯伯至少都是金丹期大修士，根本不想给这个“城主府下人”面子，便委托杨路代为出面，这时候就体现出“青宁商会顾问”这个头衔的好处了。 这个玄学头衔往高了说，甚至可以和卢岸平这位“祝家商会大供奉”相提并论，但往低了说，也可以是个啥都不是的无名小卒。 只是韩复来已经先入为主，见识过杨路代表青宁商会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谈的样子，心里已然断定他这个“青宁商会顾问”的头衔不简单，见杨路代表李青宁赴宴，当然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满。 对于杨路的真实身份，韩复来也有自己的猜测。海崖城商业界来来回回就那么些老面孔，这时突然冒出杨路这么个能力超群的新面孔，怎么看也不像是李青宁自己能招揽来的。再加上城主府最近有传闻，说金刀门曾经派人造访姜城主，想通过城主府给青宁商会推荐人才。 两相印证之下，他几乎可以肯定，杨路定然是李青阳专门派来辅佐李青宁的商界精英！ 同样是为修真者做事，自己的后台只是筑基期修士，而对方的后台可能是灵石储备银行行长，这让韩复来完全没有被怠慢的感觉，反而有点受宠若惊。 经过与大小姐一番促膝长谈，时间已经接近傍晚，眼看约定的时间将近，杨路和周管家便带着礼物马不停蹄，再次前往海崖阁赴宴。 其实周管家平时是不会主动离开青宁商会的，只是现在李青宁对杨路的重视程度前所未有，非要让周管家跟去随身保护他不可。 周管家拗不过自家大小姐的意志，只好拉着老脸，不情不愿跟了过来。 出于礼貌考虑，杨路比约定时间早了半个小时来到了海崖阁。由于还没到用餐高峰期，整个海崖阁客人比较稀少，杨路两人大包小包走进海崖阁，本身就非常引人注目，再加上周管家那与凡人格格不入的气质，就更加吸引眼球了。 不过大多数客人只是瞥一眼，就收回了好奇的目光，毕竟大家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知道盯着陌生人看不礼貌，只有一个目光始终盯着自己，让杨路下意识感觉有些不自在。 顺着目光投来的方向看去，杨路果然看到了一位熟人：“哦，原来是祝公子啊！难道是昨天没吃饱饭就走了，今天再回来补上一顿？” 祝子明见杨路望过来，脸色一阵抽搐：“昨天是我看走了眼，杨先生果然是真人不露相！” 祝子明能说出这话，显然已经暗中调查过自己。作为海崖城老牌商会，祝家商会在城主府肯定有自己的消息来源，杨路今天在城主府闹出的动静不小，再加上韩复来有意扩大影响，他的事迹根本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 但杨路就像是没听出对方的阴阳怪气，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微不足道的手势道：“哪里，身为青宁商会的商会顾问，我也只是做了那么亿点点微小的工作罢了。” 提到“商会顾问”这四个字的时候，他还特地强调了一下。毕竟有李青宁大小姐的免费虎皮在，他不扯起来当大旗，未免有些暴殄天物了。 祝子明知道自己招惹不起李青宁，冷笑一声，便直接转移起了话题：“昨天那个叫慕容的肮脏报童呢？怎么不见你带她过来吃饭？我建议你有空去看望一下她，说不定她已经被人给活活打死了——” “铿~~！” 祝子明话没说完，就被一声利刃入鞘的铮鸣声打断。循声看去，祝子明发现自己脚边大约一寸的位置，竟然突兀地插着一根竹筷子！ 这根竹筷子明明只是寻常竹材料打造，却将海崖阁坚硬的花岗岩地板硬生生凿出一个洞，甚至就连半截筷子，都已经深深嵌入到整块石材地板之中。 再次抬头望去，他发现跟在杨路身边的老大爷，右手正比划着一根孤零零的竹筷子，用冷漠中带着鄙夷的眼神望着自己。 这是修真者在警告自己！ 祝子明脑海中立刻闪过这个念头。 且不说这个杨路为什么会有修真者保护，他还没来得及说两句话，这位修真者就用如此严厉的方式警告自己，这显然就是在直接打自己的脸了！ 祝子明深吸一口气，主动低头认怂道：“这位仙师大人，您这般对我们祝家商会成员悍然出手，可有考虑到无量剑派卢仙师的面子？” 周管家只是冷冷道：“我只是随手做一点小小的警告，还不至于因此得罪卢岸平。” 听到对方称呼自己为“祝家败类”，祝子明心中极度窝火，但对方既然敢直呼卢岸平的名字，他用脚趾头想也知道： 周管家的身份不简单！ 因此他强作冷静道：“青宁商会和祝家商会虽然是商业竞争对手，但因为商业冲突而进行人身攻击，这手段未免有些过于下作了吧。” 然而周管家只是微微阖起双眼，似乎根本不屑于搭理他。 祝子明怎么也想不到，正是因为他提到了慕容，才导致周管家悍然出手。 在周管家看来，这姓祝的禽兽昨天就想对慕容用强，今天刚一见面，竟然还对慕容贼心不死，用败类而不是禽兽来称呼他，已经算是照顾到卢岸平的颜面了！ 见周管家不理会自己，祝子明只得转向杨路道：“青宁商会背景深厚，我们祝家商会惹不起，但这并不代表你们就能打着那位大人的旗号为所欲为！在商业领域，大家早晚还是要凭本事说话，如果你们认为我只有这点本事，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面对祝子明当场丢下的战书，杨路只是嘿嘿一笑：“我万万没有瞧不起祝公子的意思。毕竟祝公子神通广大，甚至能公然插手海崖商会和城主府的内部事务，这等通天的手腕，我杨路根本就是望尘莫及啊！” 杨路也是阴阳怪气方面的高手。 他这句话看似是在谦虚，实际上是在暗讽祝子明在海崖系内部安插了内鬼。 正文 第四十六章 商务宴请 杨路扣过来的大帽子，在政治上可以说非常不正确，然而祝子明却丝毫不在意。 他只是满脸冷笑道：“我们祝家商会长期以来都是海崖城主府和海崖商会的重要合作伙伴，姜城主和卢仙师更是十多年的老交情，你就算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姜城主，姜城主也不会说我们祝家商会做得有半点不是！” 对于自己幕后黑手身份的暴露，祝子明并没有感到意外。 韩复来既然选择彻底倒向青宁商会，肯定会顺手把自己给卖了，向青宁商会换个顺水人情，但如果杨路想以“暗地插手海崖系内部事务”为由抹黑自己，那纯粹是他想多了。 如果没有海崖城主姜化安和海崖商会会长苏远峰的默许，就算借给海崖商会的严会计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勾结祝家商会给李青宁上眼药！ 李青宁那个胸大无脑的花瓶悍然插手修真社会保障体系，不仅招惹到了卢岸平，同时也招惹到了姜化安和苏远峰，甚至就连修真金融监督委员会的那位巡查长老柳寒星都给得罪了。 柳寒星是何许人也？ 那是无量剑派掌门林剑行的嫡传弟子！ 若不是顾及李青阳的面子问题，各方势力早就该对青宁商会群起而攻之了。姜化安敢坐山观虎斗，本身就已经表现出了自己的倾向性。 如果没有韩复来临阵倒戈，这波逼宫，青宁商会根本就是十死无生！ 想到韩复来，祝子明突然发现，杨路手里提着的礼物似乎有点眼熟：火云州灵茶，东荒州瓷器，婆罗洲丝绸，这些大大小小的礼盒上边，甚至还有印有祝家商会的徽记…… 这不是自己贿赂韩复来的海外珍宝吗？ 祝子明反应并不慢，立刻就意识到，自己送给韩复来的礼物，竟被韩复来转手送给杨路了！ 这个发现让祝子明忍不住眼皮狂跳。 杨路刚出现在海崖城没多久，韩复来就舔成这样，难道杨路是他失散多年的亲爹不成？ 杨路本来还不知道这些礼物是祝家商会送的，看到祝子明死死着自己手上的礼盒，眼珠子都快给瞪出来了，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礼盒表面的花纹，和祝子明衣服上的花纹确实有些像啊！ 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后，杨路立刻提起礼盒笑眯眯的说道：“祝公子，听说祝家商会是经销海外奇货的行家，正好我刚刚收到几样海外珍宝，要不请您来掌掌眼？” 祝子明正想张口骂娘，门外突然传来个爽朗的声音：“杨老弟，你们还站在海崖阁门口做什么？我都已经定好了雅座，你们没必要在这里专门等我啊！” 说曹操曹操到，这是韩复来本人来了！ 听到韩复来声音，祝子明也没胃口吃饭了。 他不顾桌子上的山珍海味还丝毫未动，直接就将手中筷子往桌下一甩，然后便阴沉着脸，大步向海崖阁门外走去。 算上昨天晚上，祝子明已经连续两顿晚饭没吃饱了，他感觉自己搞不好和海崖阁八字不合。 祝子明霍然起身的样子，当然也被刚刚赶来的韩复来看在眼里。这场面让韩大管事也不禁微微一愣：“祝小少爷，你这是……” 然而祝子明只是冷哼一声道：“姓韩的，你今天做出了极其错误的选择，就算有韩长老给你撑腰，我们祝家商会也要让你付出代价！” 撂下一句狠话，祝子明也没有等韩复来解释，就这么直接摔门而出。 见到祝子明气急败坏的样子，韩复来只是满脸不爽的摸摸鼻子，鄙夷道：“不过是卢岸平养的狗而已，竟然敢对我狺狺狂吠，真当我们远洋贸易司治不了他们祝家商会吗？” 杨路不动声色将手中礼物递给韩复来，装作有些不信道：“祝家商会有卢岸平做靠山，哪怕姜城主和韩长老也不好轻易动他吧！” 韩复来似乎没听出杨路是在有意煽风点火，他很自然地接过礼品，轻声说道：“姜城主和卢仙师日理万机，追求的那都是长生大道，怎么可能亲自过问祝家商会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你尽管放心，我有一万种方法，管叫那祝家商会有苦说不出。” “有韩老哥这句话，我就放心多了！” 两人谈笑间，很快就来到了韩复来早早就预定好的海崖阁顶层雅座包间。 作为海崖城主府的最高级凡人公务员，韩复来相当于海崖阁上级单位的高级领导，拥有极大的特权，就连来接待的海崖阁服务员，都是位姿容秀丽的美女。反正杨路昨天晚上来吃饭的时候，可绝对没见过这名漂亮的美女服务生，估计她应该是海崖阁高级VIP客户的专属服务员。 韩复来见杨路的眼神落在了美女服务生身上，忍不住猥琐一笑道：“虽说海崖阁的女服务生都是卖艺不卖身，但那只是针对普通人，像咱们这种身份地位的人，有些事情未必就不能通融通融，如果杨老弟看对眼了，我倒是可以跟苏掌柜打个招呼……” 眼看韩复来越说越离谱，杨路连忙打断道：“大小姐要知道我公款出来喝花酒，怕不是要把我直接扫地出门，韩老哥的心意我心领了！” 韩复来有些遗憾的砸砸嘴道：“确实，海崖阁的凡人美女虽然都是百里挑一，但青宁大小姐可是咱们海崖城公认的第一大美女，杨兄弟天天面见青宁大小姐，怕不是早就曾经沧海难为水了……” 在男人主动的饭局里，美女向来是最适合用来拉近距离、活跃气氛的话题。 然而韩复来却不知道，杨路身后站着的那个老佣人可不是普通人。周管家可是李青阳行长给自己孙女挑选的保镖，真正的筑基大圆满修士！ 注意到周管家的眼神瞬间凌厉起来，杨路实在不敢让韩复来这么继续口嗨下去了，连忙给他敬了杯酒，把他那满嘴跑火车的大嘴巴给堵了起来。 这举动倒是搞得韩复来有点莫名其妙。 我这不是在活跃气氛吗？ 你这怎么突然就开始敬酒了？ 就在两人觥筹交错的时候，原本在旁边侍奉的美女服务生却默默退下了。然后杨路就看到远处有一位熟人，正端着酒杯匆匆赶来。 此人便是他昨天见过的那位海崖阁苏掌柜! 韩复来并不知道两人早就认识，见到苏掌柜端着酒杯毕恭毕敬小跑过来，他哈哈大笑道：“苏掌柜，真是好久不见了，我今天没有打扰到你的工作吧！” 韩复来作为远洋贸易司负责人，身份地位明显比苏掌柜更高。 苏掌柜完全不复昨天那副倨傲的模样，连连举杯客套道：“韩管事可是我们海崖阁的贵客！刚刚听下人说，您老人家今晚要大驾光临，我就紧赶慢赶跑过来了。为城主府做好服务，就是我们海崖阁的头等大事！” 韩复来随意摆摆手，拍着杨路的肩膀热情介绍道：“我这次也是专程宴请青宁商会的杨老弟，没想因为这点私事大动干戈！如果苏掌柜当真愿意卖我这个面子，以后杨老弟来海崖阁消费的时候，你可别忘了给个像样的折扣啊！” 苏掌柜转头看向杨路，眼神闪过一丝困惑，但很快困惑又变成了震惊： “咦，你不是昨天晚上那个……” 他本来想说杨路就是昨天晚上闹事的那个海外客商，但转念一想，此人既然能和城主府远洋贸易司老大韩复来称兄道弟，怎么看也不可能是什么海外客商。 毕竟韩复来是海崖系三把手的亲侄子，他的小老弟，四舍五入就是韩长老的侄子啊！ 想到这里，苏掌柜的冷汗都留下来了。 他突然想起来，就昨天晚上，他可是当着所有客人的面，给杨路撂过狠话的！ 杨路看出来苏掌柜的尴尬，笑着救场道：“昨天苏掌柜走得太急，我还没有机会跟您道谢呢！要不是有您帮忙解围，昨天我险些和那祝子明在海崖阁里打起来！” 韩复来看看苏掌柜，又看看杨路，忍不住笑道：“原来你们两人早就认识，看来倒是我自作多情了……不过话又说回来，那祝子明竟然敢在海崖阁闹事，简直岂有此理！” 苏掌柜也是人精，瞬间就明白了韩复来的言下之意：韩复来这是要给自家小老弟出头，收拾祝子明那个富二代！ 虽然海崖城苏家势力要比海崖城韩家更强，但韩复来可是韩新河长老的直接利益代言人，而祝子明只是算是苏远峰会长的盟友的白手套的儿子。两者谁能得罪谁不能得罪，只要苏掌柜不傻，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 于是他立刻拍胸脯保证道：“韩管事放心，既然祝家的小子如此不知好歹，我看海崖阁以后也没必要接待他了，我马上就吩咐下去，下次见到祝子明过来，务必给他拦在门外！” 韩复来也跟着冷笑道：“海崖城是我们海崖派的海崖城！祝子明有卢岸平撑腰，已经忘了自己有几斤几两，我们是时候让他复习复习这些做狗腿子的道理了！” 听到这话，苏掌柜还能说什么，连连拍胸脯保证必定完成任务。然后他又主动跟杨路热情客套了一番，直到韩复来的表情有些不耐烦了，这才主动躬身告退。 直到苏掌柜的身影彻底消失，韩复来才不紧不慢解释道：“这位苏掌柜乃是海崖商会会长苏远峰的远房亲戚。但海崖阁在海崖商会的商业版图里，只能算是微不足道的存在，你只要亮出我的旗号，海崖阁从上到下，都会给你最高规格的待遇！” “那就多谢韩老哥照应了！” 韩复来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发现杨路突然死死盯着自己身后，似乎看到了什么预料之外的东西。韩复来连忙回头，却发现自己身后竟然站着一位黑衣蒙面客。 这位蒙面客不是别人，正是专门来查看杨路情况的金刀门修士陈平。 韩复来刚想呵斥这个无礼的家伙，却发现这家伙只是用惊恐的眼神打量着杨路，却迟迟没有吭声，这倒是让他有些莫名其妙。 杨路和韩复来并不知道，陈平这是被站在两人身后的周管家给吓到了。 作为金刀门弟子，他何尝不认识这位金刀门的大管家，见到这位大管家就像是位忠实老仆那样站在杨路身后，陈平差点没把自己眼珠子给抠下来。 他做梦也想不到，杨路刚刚进青宁商会一天，就成为了青宁大小姐的心腹爱将！ 更要命的是，陈平为了联系杨路，特地在他身上留了一道跟踪法术。 他正是通过跟踪法术，发现杨路正在往海崖阁方向赶来，所以才专程到这里跟他接头的。结果没想到杨路虽然是来了，但他身后竟然还跟来了一位杀神。 看到周管家冷冷打量自己的眼神，陈平冷汗都流下来了：双方修为差别如此巨大，周管家肯定是发现了自己在杨路身上动的手脚！ 表情挣扎了片刻，陈平就像屁股上点了火炭，立刻躬身作揖道： “海崖城陈平，多有得罪了！” 说完这句话，陈平就直接化作一道金色遁光，翻出海崖阁的窗户消失不见了！ 周管家看了看陈平遁走的方向，又看了看杨路，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韩复来不知道陈平是在跟周管家说话。 看到一位修真者跳出来跟杨路道歉，然后又跟兔子一样溜了，他也被彻底搞糊涂了：堂堂海崖城陈家修真者，竟然会跟区区凡人道歉？ 他深深看了一眼杨路，脑海中灵光一闪。 传说海崖城陈家和金刀门关系非常好，在第三次灵石金融危机期间，陈家先祖还曾经和李青阳有过旧交，陈家修士对杨路这么客气，想来原因只有一个可能—— 杨路就是李青阳亲自派到海崖城帮助青宁大小姐的嫡系亲信，否则他根本吓不住陈平！ 这个解释逻辑非常自洽。 韩复来越想越有道理，就连刚刚杨路还给他的礼物，似乎都变得烫手了起来。 他连忙将祝子明的礼物递还给杨路道：“杨兄弟，这些礼物我都送出去了，哪还有让你再提过来的道理，咱们兄弟就不用如此客气了吧！” 杨路看他态度突然出现了180度大转变，知道这货八成是想歪了，不过他还是坚决推辞道：“既然是兄弟，你就不能如此看不起我，我哪有让韩老哥破费的道理！” 两人推辞几番后，韩复来最终还是收下了礼物。待酒菜上齐后，韩复来借着碰杯的机会，对杨路轻声议提议道：“杨兄弟，今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事情，你尽管开口便是，我叔父也很乐意同青宁大小姐结个善缘。” 韩复来的叔父，正是海崖系三把手、海崖派执法堂长老韩新河！ 韩复来此时提起自己的叔父，杨路何尝不知道他的真实用意，于是低声询问道：“我贸然结交韩长老，不知姜城主会作何想法？” 韩复来的回答却颇有些意味深长：“姜城主并不能代表整个海崖系，苏会长也不能代表整个海崖系，我叔父同样不能代表整个海崖系。无量剑派高层矛盾激化，即使是偏远的海崖城也无法置身事外，我想海崖系也不应该把鸡蛋装在同一个篮子里。” 正文 第四十七章 商会改革 其实李青宁面临的困境和祝子明很像。 就像祝子明代表不了卢岸平，李青宁也没法代表李青阳，更没法代表灵石储备银行。 如果李青宁只是个白富美和大花瓶，海崖系高层绝对不会自降身段与其结交，可如果杨路是李青阳亲自派来帮助青宁商会的，那事情的性质就完全变了！ 既然双方都有互相结交的意思，那这顿饭局的结果自然就是宾主尽欢。 作为旁观者的周管家，完全看不懂韩杨二人饭局背后深不见底的套路，他只是看到韩复来原本就很客气的态度，竟然莫名其妙变得更客气了。 若不是用仙术再三确认，他甚至怀疑杨路对韩复来使用了某种迷魂法术。这让周管家也忍不住发出了和祝子明一模一样的感叹： 杨路难道真是韩复来失散多年的亲爹吗？ 在代表青宁商会拿下城主府核心人物韩复来后，杨路就没有什么外勤工作需要跑了。 此后几天的时间里，杨陆便窝在青宁商会内部做起了繁琐的文案工作。 只不过杨路的文案工作绝非闭门造车，在他的主动要求下，李青宁命令所有来青宁商会总部办事的各分支机构工作人员，都需要和杨顾问进行一次“一对一”的面谈。 正是通过这种方式，杨路以最快速度掌握了青宁商会基层的实务工作。 作为私募基金经理，杨路最擅长的就是通过谈话获得情报，再加上这些来青宁商会总部办事的外派人员完全没有料到，这位新来的杨顾问会搞突然袭击，外派机构的负责人和下边的基层办事人员甚至都没来得及互相勾兑好，就被杨路打了个措手不及。 通过交叉印证，他很快就把很多隐藏很深的腐败问题给挖了出来。 其实事情推进得如此顺利，很大程度还要归功于青宁大小姐长期以来的无为而治。 正是李青宁的管理工作做得非常不细致，连带着商会基层的腐败分子们，都产生了麻痹大意情绪，若是换做其它商会的蛀虫，就算再不济，也不至于到商会总部公干前，都没来得及互相对好口供。 事实证明，青宁商会有这么好的政治资源，但却没有产生丝毫利润，这其中的跑冒滴漏确实触目惊心，也幸亏分支机构的贪腐分子不敢做得太过分，害怕整个部门因为亏损太严重，被李青宁整体裁撤掉，所以才能勉强维持着青宁商会目前整体微亏的局面。 只要能让分支机构勉强维持，哪怕维持一天，这些蛀虫就能从捞一天的钱，这些贪腐分子算起账来也是相当精明，并不会竭泽而渔，而是打算把李青宁当成长期饭票刷。 通过杨路的交叉验证，整个青宁商会体系内的大量贪腐证据和贪腐手段，都被他分门别类梳理出来，从财务造假、到采购腐败、再到虚增报销事项、然后是夸大销售费用额度、吃关联方的回扣、安插关系户进来吃空饷…… 青宁商会就像是商业犯罪博物馆，把商业机构所有可能犯下的错误全都犯了一遍。 除此之外，李青宁还特别迷信门派管理学大师洛申提出的分权理论，认为分权就能解决所有问题，然而真正深入到基层就会发现，本应该互相制衡的部门却早已沆瀣一气。 在杨路看来，分权固然很重要，但企业运营的关键环节，还是应该由总部大权独揽，与其等这些关键环节出现问题后，再让总部派人下去调查，还不如直接将这些环节的权限收回总部。 比如青宁商会作为贸易商，物流的权力按理说应该牢牢掌握在总部手里。 物流数据和财务数据是可以互相印证的，只要总部掌握着物流数据，就能杜绝大多数财务造假行为的操作空间，因此物流部门算是贸易公司除了采购部门外最核心的环节。 然而李青宁图省事，直接就把物流权利分配给了各分支机构。 这就导致分支机构一手掌握财权，另一手掌握物流权，两边互相粉饰数据提供掩护，即使李青宁亲自跑去查账都找不到猫腻。 将这些触目惊心的材料交给李青宁后，大小姐倾国倾城的脸蛋直接涨成了猪肝色。 好在杨路看出李青宁尴尬到抠脚的处境，连忙各种马屁不要钱似的奉上，表示大小姐的管理理念还是很科学的，主要还是下边的和尚太坏，硬生生把好好的经给念歪了。 一通好说歹说，才让李青宁没有照着名单，把这些贪污腐败分子全部当场拍死，而是定下了只诛首恶，从犯既往不咎的原则。 就这样，杨路整天都是单独谈话、交叉印证、订立规矩、抓出蛀虫，然后继续谈话…… 每天忙不完的办公室工作，让杨路险些以为自己穿越回了地球。 虽然这些案头工作相当辛苦，但通过大刀阔斧的改革，杨路在青宁商会迅速树立起了自己的威望，很快海崖城商业界就都知道了，青宁商会请来了个不好糊弄的职业经理人。 除此以外，每次当洋路坐在李青宁的办公室指点江山的时候，李青宁和慕容都会主动跑来跟他学习管理商会的手段。 哪个男人不喜欢漂亮女人崇拜的目光？ 更何况，李青宁可是整个海崖城身份地位最尊贵的女性修真者！ 两位大小美女就像是两台工作效率增幅器，每当看到李青宁用闪着星星的美眸望向自己，杨路都会产生自己还能再加班几个小时的错觉。好在李青宁明显是个非常粗线条的女人，否则杨路甚至要怀疑对方在对自己施展美人计。 唯一的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李青宁并不是那种坐得住的好好学生。 如果是围观杨路将那些危害商会利益的蛀虫绳之以法，她还能看得津津有味，可每当杨路开始做起机制设计方面的文案工作时，她就显得有些沉不住气了。在这方面，大小姐反而不如慕容这个卖报少女学得认真。 这也不能怪李青宁学习态度不好，杨路感觉她已经很努力了。 只是作为博弈论的分支，机制设计是博弈论领域少有的、实践性极强的学科，想要给没有数学和经济学理论基础的学生解释清楚并不容易。为了方便讲道理，杨路甚至连26个拉丁字母都给整出来了！ 他本身就不是合格的老师，李青宁学不进去也情有可原。真正让他感到惊讶的是慕容，这小姑娘竟能勉强跟上他的思路，并且在短短几天时间记了一整本笔记。 不愧是靠卖报纸就能识文断字的天才少女，这自学能力让杨路都感到汗颜！ 由于青宁商会有三十多个分支机构，在杨路任职的前几个星期，他平均每天都要面谈好几批来商会总部办事的分支机构工作人员，还要兼顾修订商会制度，忙得活像是只陀螺。差不多过了有一个月时间，杨路才慢慢空闲下来。 正文 第四十八章 商会的日常 转眼间时间已经到了冬末，海崖城刚刚度过全年最寒冷的时节。 虽然青宁商会常年有恒温仙阵护持，屋内温度较为舒适，但毕竟灵气珍贵，即便是青宁商会，也没有奢侈到给户外庭院铺设加热系统。 由于雪片在最近一个月的时间里断断续续的下，李青宁办公室外的庭院，仍然会不时积起厚厚的积雪，望着青宁商会优美的雪景，杨路很想剽窃点地球的咏雪古诗词，来跟两位美女装装逼，只可惜汉语和九州修真界的语言虽然同属孤立语体系，但韵律却完全不同。 无论多么优美的地球古诗词，照搬到这个世界后，都会变成“大雪压青松，青松很牛逼”这种不伦不类的东西，让诗才本就不佳的杨路，只得悻悻作罢。 尽管青宁商会的雪景很美，但仍然需要及时遣人进行清扫，否则便会影响正常出行。 像这种院落内部的扫除工作，并不属于公用事业的范畴，也无法积累天道功德，算是不折不扣的苦差事，往往都是由卖身的契约奴负责。可青宁商会内院的扫除工作，周管家却始终坚持亲力亲为，坚决不允许外人插手。 这天，周管家照例来到青宁商会内院，却注意到大小姐办公室传出了不同寻常的动静。 这段时间，杨路展示出强大的管理能力。就连周管家也不得不承认，青宁商会员工的工作状态变得比以前积极很多，因此大小姐最近有事没事，都会将杨路招至自己的办公室，亲自向他请教管理商会的学问。根据大小姐的说法，她现在应该就是在与杨顾问谈事情。 可在聆听仙术加持下，周管家发现，情况似乎没有他想象得那么简单。 首先是杨路一本正经的斥责道：“大小姐，你的技巧还是有些生疏啊！” 然后就听大小姐用略显羞赧的声音回答道：“杨顾问，我可从来都没做过这种事情，你为什么要突然拉着我做这种奇怪的事情啊！” 紧接着又是杨路的声音响起：“刚开始肯定您会有些不熟练，这是正常现象，我也没找修真者做过这种事，不过这种事咱们早晚都要做。虽然它看起来和长生大道没有关系，但您慢慢就会明白它的意义了。而且这事本身也很有意思，你看慕容，她都已经乐在其中了……” “这事情能有什么意义？而且总是这个姿势，我感觉有些乏了，咱们能不能换个姿势？” “不行！咱们最好先把这个姿势研究明白，再考虑尝试其它姿势。” “可是再这么下去，我有些顶不住啊！” “大小姐，您可是堂堂修真者，怎么会这么快就顶不住了？” “修真者的力量也有极限，用同一个姿势搞了这么久，你甚至都没让我休息。” 这时慕容的声音也响了起来：“杨先生，我看大小姐是真的要不行了，你们今天就先做到这里吧，最近空闲时间也慢慢多起来了，如果还想做，你们可以明天继续嘛……” 周管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本以为祝子明已经够禽兽了，没想到这杨路竟然比他还禽兽，他不仅和大小姐做出了不可描述的事情，甚至还让慕容这个未成年少女在旁边围观！ 心急之下，周管家身形就如离弦之箭，化作遁光猛扑向李青宁的办公室。 他奋起一脚将大门踹倒，高声怒吼道：“杨路！你到底对大小姐做了什么？！” 看着轰然倒地的办公室大门，还有用手死死捂着眼睛的周管家，屋内内三人不禁面面相觑。 “周伯伯，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小姐，集中注意力，我们还没结束呢！” “管家老爷，您怎么把门给撞倒了？” 听房间内三人的语气似乎没有异样，周管家终于鼓起勇气，将眼睛微微睁开一条小缝，然后他就看到李青宁正全力催动着风系法术，将一块至少数百斤重的铁球悬浮在半空中。 这位美女大小姐倒是衣衫齐整，只是漂亮的脸蛋上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坐在旁边的杨路则拿着个本子，用根石墨做成的怪笔，在旁边不停地写写画画，而慕容就站在杨路旁边，满脸惊讶地望着自己，似乎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 周管家顿时面露愕然之色：“大小姐，杨顾问，你们这是在搞什么名堂？” 杨路笑了笑道：“周管家，大小姐今天难得有些闲暇，我就请她来帮忙做个有趣的试验。” 慕容也点着小脑袋说道：“没错，杨先生正在做科学研究。据说科学研究到深奥之处，甚至能让凡人拥有修真者飞天遁地的力量！” 让凡人拥有修真者的力量？ 周管家只是撇撇嘴，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这种天方夜谭般的童话故事，估计也只能骗骗慕容这种涉世未深的小女孩了…… “我只是想研究下修真者的输出功率而已！”杨路见周管家满脸不信，便抬手晃了晃写满公式的记事本，也没管对方有没有听懂，自顾自的解释起来：“修真者的仙术能产生效果，本质上应该是某种神秘能量在对物体做功。只要有实实在在的做功过程，就能通过数学反推出修真者的瞬时输出功率和平均输出功率。” 周管家还是知道数学的，因为李青阳本身就是九州修真界有名的数学家。 当年那位陆洋行长正是看中了他深厚的数学功底，所以才破格提拔只有炼气期修为的李青阳，作为灵石储备银行的数学顾问。 他看着李青宁紧咬银牙催动仙术的样子，不禁狐疑道：“你们自己做科学研究也就罢了，为什么非要拉上大小姐，她都已经出现灵力耗竭的征兆了！” 杨路连忙示意李青宁点到为止，然后苦笑道：“科学试验也是需要条件的，我们现在没有真空环境和无摩擦环境，只能让大小姐不断重复同样的动作，增加实验次数，得到相对准确的结论。不过现在看来，实验结果不是非常理想。” “你说‘不是非常理想’是什么意思？” 见周管家似乎有些误会，慕容连忙解释道：“杨先生的意思是，大小姐的输出功率非常不稳定，几乎没有规律性……如果您不理解功率的话，可以把它理解为力量大小……” “慕容说的很对！”听到慕容进步如此神速，杨路也赞许地点点头：“现在看来，修真者催动灵力的过程简直就像是便秘，每次大小姐觉得自己要到极限的时候，输出功率就会出现大幅波动，目前我只能得出个大致数值。” 看到慕容和杨路你一言我一语的样子，周管家突然感觉自己是个文盲。 明明他们说的每个字自己都懂，为什么连在一起后，自己就完全不能理解了？ 周管家轻轻咳嗽两声掩饰住自己的尴尬，然后义正辞严道：“杨顾问，青宁商会聘请你当顾问，乃是让你协助管理商会，最好不要用这些奇技淫巧浪费大小姐的时间。” 慕容和李青宁刚想替杨路辩驳两句，但杨路却主动拦住了她们。 “周管家教育的对，我们下不为例！” 见杨路主动给自己台阶下，周管家点点头，然后迈着四方步就离开了，好像刚刚一脚踹倒李青宁办公室大门的人并不是他…… 正文 第四十九章 围炉夜话 冬季本就是外贸淡季，由于杨路的面谈工作已经接近尾声，整整一天时间，青宁商会都没有什么需要杨路和李青宁亲自出面处理的问题。 由于大门被周管家一脚踹烂，李青宁的办公室暂时是没法呆了，大雪纷飞的夜晚，终究还是坐在青宁商会的会客室围炉取暖最为舒适。 尽管青宁商会铺设有民用恒温仙阵，但这类民用仙阵的加热效果并不理想。在九州修真界，灵气是天地间最宝贵的资源，根据各大门派订立的规矩，每个地区的民用灵气使用量都设有上限，大体原则是按照当地的天地灵气总产出量进行分配。 至于这个“天地灵气产出量”具体如何测算，其实修真界并没有什么定量的结论。 不过根据修真经济学家薄南客前辈生前提出的修真第二定律——灵气守恒定律，天地灵气的年产出总量乃是定数，若是某地天地灵气的消耗量超过了产出量，当地灵气便会变得稀薄。 根据这个理论，当今九州修真界的灵气浓度低于上古时期和中古时期，就是因为修真者和仙阵数量过多所致。 海崖城人口众多，相比那些人烟稀少的名山大川，灵气供应更加紧张。在海崖系势力范围内，不仅超量使用灵气是非常严重的罪行，甚至所有民用仙阵的运转效率都必须被刻意压低，以维持当地灵气的可持续利用。 不仅如此，若是海崖派发现海崖城的灵气浓度出现明显下降，以至于影响到海崖派修真者的战斗力，海崖城主府还会颁布《民用灵气紧急限制令》，临时暂停全城民用仙阵的运转，直到海崖城灵气浓度恢复正常为止。 在《民用灵气紧急限制令》颁布后，不仅恒温仙阵全部都会强制关闭，就连用来照明的灵气路灯也会全部熄灭，给海崖城市民的夜生活带来极大不便，因此《民用灵气紧急限制令》的生效，也被海崖城市民戏称为“拉闸限气”。 青宁商会的民用恒温仙阵虽然只是缩水版，但已然是李青宁身份地位的象征，很多背景不够深厚的普通商会和茶楼酒肆，甚至连这种缩水版恒温仙阵的建设许可都申请不下来，在冬天就只能被迫关门歇业。 如果是在白天，青宁商会的恒温仙阵还能勉强维持相对舒适的室内温度，不过当时间来到夜晚，它就明显表现出力不从心的征兆。 李青宁作为修真者，早已不惧寒暑，可杨路和慕容两人坐久了，难免会感到有些寒冷，于是李青宁便吩咐慕容在房间内升起炉火，将整个会客室弄得暖洋洋的。 看着窗棂外炉火光芒照耀下的积雪，即使是在地球体验过各种高端享受的杨路，也不禁由衷感叹：温暖的房间和清冷的冬夜，向来都是最为完美的搭配！ 三人就这么围着炉火席地而坐。 有李青宁和慕容两位大小美女作伴相陪，哪怕只是聊聊闲话，打打扑克牌，谈谈小说故事和奇闻怪谈，随便翻翻古代修真经济学家的著作，都会显得分外温馨惬意。 虽然李青宁是修真界的名门大小姐，但她同时也是个年仅22岁的年轻女孩，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与杨路和慕容这两位同龄人的关系自然已经相当不错，三人工作之余，也能经常聚在一起，打打牌、讲讲故事、说说家常。 刚开始慕容还表现得有些拘谨，但由于杨路放得很开，完全没有身为凡人就低人一等的心态，再加上青宁大小姐也是性情中人，三人间的氛围明显比刚开始的时候自然了许多。 杨路能看出来，李青宁也非常享受这种同朋友们坐在一起聚会的感觉，对于她这样身份的商会大小姐来说，或许这样的温馨经历，才是她最难得的体验吧！ 为了打发时间，杨路还特地教会了两女如何打扑克牌。在娱乐相对匮乏的九州修真界，从地球引入的扑克牌，很快就引起了李青宁和慕容的兴趣，三人也刚好凑成了一桌斗地主，由于青宁商会算是三人最大的共同话题，随着牌桌话题的不断推进，大家谈论的焦点，自然而然就往修真经济学和门派管理学方面靠拢过去。 李青宁是学术世家出身，即使是青宁商会这种临时搞起的草台班子，各类藏书也是应有尽有，杨路陪着两女打牌的同时，也会不时翻看这些修真先贤的智慧结晶。 此时杨路手中拿着的书籍，正是古代著名修真经济学家薄南客的著作—— 《行动的勇气：第二次灵石金融危机始末》 此书乃是元婴十层修士薄南客飞升尝试失败后，于晚年撰写的人生回忆录。 作为第二次灵石金融危机爆发时的无量剑派掌门，薄南客前辈在多个不同的学术领域，都取得了惊人的学术成就，其全能的表现，堪称九州修真界的艾萨克牛顿爵士。 他不仅是当代《灵石货币学》理论的开创者，亲手创建了如今灵石储备银行的前身九州货币联盟，并且他还是位伟大的修真科学家，通过对照实验提出了修真界著名的修真三定律——灵气守恒定律，灵根大数定律，灵气吸收效率定律。 凭借元婴后期修士悠长的寿命，这位薄南客前辈还取得了许多其它奇奇怪怪的学术成果，比如现在九州修真者都在用的《修真心法速记术》和《仙术口诀记忆法则》等等。 薄南客飞升仙界失败，也被公认为修真界近万年来的最大遗憾。 李青宁用两张3强行炸了杨路四个2后，见杨路不停翻看薄南客的著作，忍不住好奇道：“杨路，看来你很喜欢薄南客前辈的著作啊！” 眼睁睁看着自己四个2被李青宁耍赖炸了，杨路面不改色，反手扔出两张4管上：“薄南客前辈的货币理论非常有趣，他创立的九州货币联盟确实称得上别出机杼。” 看到杨路四个2被李青宁两个3炸了，然后杨路又用两张4再给管上，慕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出牌了，只好无奈说了句“过”。 不过听到杨路的说法，慕容却忍不住插话道：“可是大家都说，陆洋行长的修真经济学造诣才是最高的，可我看您似乎并没有认真研读过陆行长的著作呀……” 这时，李青宁又非常自然地甩出两张J，管住杨路的对4，丝毫没有耍赖的羞愧感。 杨路只是笑着摇摇头：“要不起……我倒不是觉得陆洋行长的理论水平不行，而是陆洋行长的理论非常，呃……让我有种既视感，反而是薄南客前辈的理论更加新颖，对我启发更大一些。” 这时又轮到慕容出牌了。 看看李青宁打出的两张J，又看看自己手里的两张Q，慕容最后还是说了句“要不起”，像她这种老实人，已经完全驾驭不了这神奇的牌局了！ 听到杨路吹捧薄南客，李青宁虽然耍赖获胜，但脸色明显有些不太好。 如果评选谁是修真界历史上最伟大的修真经济学家，修真界公认的候选人只有三人： 创立三本位货币体系、终结第一次灵石金融危机的修真经济学开山鼻祖叶伦女士； 创立九州货币联盟体系，终结第二次灵石金融危机的传奇修真经济学家大师薄南客前辈； 创立灵石信用货币体系，终结第三次灵石金融危机的修真经济学集大成者陆洋行长。 按照如今修真界的主流观点，支持陆洋行长的人数应该是最多的，支持薄南客前辈的人数紧随其后，支持叶伦的人数相对最少，并且与支持前两者的人数差距明显。 见杨路将大多数精力都放在研究薄南客的著作上，两女显然都默认他是“薄南客派”了。 李青阳是陆洋行长的助手和记名弟子，李青宁理所当然的是“陆洋派”的坚定拥趸。 将手中最后一张牌打出，单方面宣布自己获得胜利后，美女大小姐立刻反驳道：“陆洋行长获得七道功德金轮加身，高于薄南客前辈的六道功德金轮，显然天道也认为陆行长更胜一筹。更不用说，薄南客前辈终其一生都未能飞升，而陆洋前辈却成就了仙人之位。” 杨路立刻做出举手投降的手势，然后主动替两位女士洗了一轮牌，解释道：“陆行长确实是伟大的修真经济学家！我只是说薄南客前辈的理论对我启发更大，并没有贬低陆行长的意思。若是论起对九州修真界的功绩，自然是陆行长更大，毕竟他除了成立灵石储备银行，还筹备了无量剑派股票交易所和修真金融监管委员会，薄南客前辈不如他远矣！” 杨路说的都是大实话。 虽然陆洋行长的修真经济学理论更加先进，贡献更加突出，但是陆洋行长的这些理论成果，同地球的理论成果高度相似，对杨路并没有什么启发意义。 反而是薄南客创立的九州货币联盟体系，让他产生眼前一亮的感觉。 他本以为这个九州货币联盟体系是变异版的布雷顿森林体系，但经过仔细研究他发现，它的底层原理与地球的布雷顿森林体系完全不同。 考虑到李青宁和慕容都没什么《灵石货币学》基础，杨路并没有对此进行深入解释，完全就是一副“大小姐说什么都对”的敷衍态度。 见杨路主动认输，美女大小姐顿时绽放出迷人的笑容：“这把我继续叫地主……我就知道，你也是支持陆洋行长的！我从小都是听着陆行长故事长大的，也不知道我这辈子，还能不能达到陆行长那样的成就。” 杨路强行忍住吐槽的冲动，没好意思打击李青宁的积极性。 若是论起理论水平，杨路自认不比那位陆行长逊色多少，若是李青宁肯像慕容那样认真钻研自己传授的知识，将来成就未必不能比肩前辈先贤，只是看李青宁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学习态度，杨路觉得她很难实现自己的远大理想。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杨路已经相当了解李青宁的底细。 李青宁身具极品风灵根的罕见修真资质，从16岁踏入仙门开始，仅用短短3年多时间，就从最低级的引气入体境界，修炼到了炼气大圆满的境界。 她最近两年没有进阶筑基期，并不是因为买不起筑基丹，而是根据九州七大派联名签署的天道协议，每个炼气期修士都必须至少参加一次域外战场试炼，才有资格继续进阶筑基期。 因此李青宁必须等到今年年底的域外试炼完成，才能获得继续修行的资格，否则就要承担可怕的违约惩罚。 凭借这种逆天的灵根资质，哪怕李青宁不修功德，按部就班闭关修炼到金丹期也不成问题，若是跟着门派稍微混点功德，说不定元婴境界都可以期待。也不知道这位大小姐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非要离家出走跑来经营商会！ 李青宁并不知道陆洋正在暗中吐槽自己，她已经沉迷斗地主不能自拔了。 死死盯着手里的牌，大小姐漂亮的脸蛋都激动得微微发红，甚至还忍不住搓起了自己白皙的双手，看她这副不加掩饰的眉飞色舞模样，杨路不用猜就知道她抓了一把好牌。 果然，李青宁这次抬手就打出了一堆牌：“顺子，345678910J，有人要吗？” 慕容犹豫片刻，用不太确定的语气说道：“这是45678910JQ，我这算是管上了吧！” 然而李青宁这次并没有继续耍赖，而是直接霸气甩出四张牌：“管上又如何？四个2炸了！” 杨路和慕容见状，纷纷表示自己要不起。 李青宁立刻得意一笑，手中再次甩出四张牌。 “三个A带个5，我还剩两张牌了，你们若是再要不起的话，这把我可就要赢了哦！” 见李青宁满脸胜券在握的样子，杨路嘿嘿一笑：“我4个K给你炸了！” “你怎么手里又有炸弹？” “运气，运气而已！” 李青宁看到自己必胜的牌没了，顿时急眼了：“4个K了不起吗？我给你炸了！” 杨路顿时非常无语道：“你刚刚跟我说两个3就能炸我四个2，我也就认了，但现在好了，你说一个3就能炸我四个K，这还能玩吗？” 李青宁脸色一红，但嘴上仍然不服输道：“那你也可以用一个4管上我的3啊！” “我又不傻，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最后一张牌是张大王吗？” 见杨路无情拆穿了自己耍赖的事实，李青宁情急之下，甚至忘了自己是位修真者，直接扑上来将杨路推倒在地。死死用身体压制住杨路，不依不饶道：“这副牌还是我请人帮你做的，难道就不能按照我的规则来玩吗？” 火炉旁温度相当舒适，杨路和李青宁均是衣衫单薄，隔着两层薄布，两人的身体互相传递着温热的体温。感受着李青宁大长腿勾人魂魄的弹性，还有她说话时近在咫尺的哈气感，杨路忍不住调笑道：“没意见，当然没意见！我们家乡有句古话叫做颜值就是正义，大小姐您简直就是正义的化身啊！” 听到杨路的调笑，李青宁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姿势非常不雅，她就像是被烫伤了那样，连滚带爬从杨路身上跳开。娇软的触感消失不见，让杨路不禁遗憾地咂咂嘴。 若是放在地球，李青宁这个年纪的女生，估计连黄段子都能随口就来。 看着李青宁白嫩滑腻的脸蛋抹着醉酒似的酡红，半晌都说不出话来，这哪里是位商会女老板，分别还是位未经世事的纯情少女啊！ 正文 第五十章 诸多琐事 李青宁这副美人娇羞的姿态，让杨路也不忍心继续调戏了，主动替对方解围道：“在炉子边呆久了，感觉还真有点热，要不我们去堆个雪人吧！” 李青宁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连连点头道：“堆雪人好啊！要是再过两个月天气暖和起来，可就没机会了呢！” 冬天是堆雪人的季节，这只是对寻常凡人而言。九州修真者飞天遁地无所不能，想要降低周围环境的温度，就有数十种不同的仙法可用，不要说人工造雪，有些强悍的仙术杀招，甚至连空气中的氧气都能瞬间液化。 李青宁所谓过两个月就没法堆雪人了，完全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 慕容和杨路当然不会戳穿这位呆萌的商会大小姐，于是三人便在庭院内堆起了雪人玩。 按照李青宁的性格，她肯定是要做这个堆雪人总指挥的，不过在连续三次不小心催动法术打爆了雪人的狗头后，她终于被迫承认，自己并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不过青宁大小姐也并非完全没有作用，她帮忙撑起了一个结界类的御风派法术，将漫天风雪全部隔绝在外，让庭院不至于过度寒冷。 杨路早就注意到，李青宁和普通修真者有很大不同，她使用的法术非常杂乱。 她的遁术应该是源自无量剑派的御剑术，可她常用的法术却分别来自婆罗州御风派和火云州神火宗，而她的法宝和功法则分别来自北漠州紫金阁和东荒州归一门。 后来他才知道，当年陆洋行长为整合九州货币体系，曾经将九州七大派著名修真经济学家，全部纳入灵石储备银行麾下。 时任灵石储备银行数学顾问的李青阳，因此结识了许多外州大修士。 尽管灵石储备银行此后逐渐被无量剑派独家掌控，但李青阳凭借昔日的同僚情谊，始终同其余六大派高层保持着良好的私人关系，李青宁这些奇奇怪怪的法术，也都是李青阳这帮外州朋友私底下传授给她的。 私自外传本门法术，绝对是非常严重的政治问题。只不过陆行长这帮老部下，如今都已经成为了各大门派的中流砥柱，其中李青阳的记名师兄田大霄，甚至当选新任神火宗掌门，堪称九州修真界最有权势的大人物之一。 正所谓刑不上修士，礼不下凡人，像田大霄这种门派扛把子级别的大佬，根本不会受门规约束，就算他真犯罪了，又有谁敢去追究责任？ 因此李青宁年纪轻轻，就兼修了各种奇奇怪怪的“境外势力”法术。 在三人的共同努力下，青宁商会的内院很快立起来了一个人多高的雪人。 李青宁本来打算按照自己的形象来为雪人进行装扮，可惜三人都不是什么能工巧匠，经过大小姐的亲手修饰后，这雪人反而越扮越丑。眼见雪人已经无可救药，李青宁最后强行宣布，这丑八怪的正式名称就叫“杨路”了。 杨路本人倒是没意见。 美女大小姐亲手给自己堆雪人，这待遇别人做梦都求不来呢！ 反正自己也不靠脸吃饭，丑点就丑点呗！ 只可惜“雪人杨路”并没有支撑太久，第二天一早，杨路就看到周管家抬手一记火系仙术，将其彻底化成了一滩雪水，可怜的周管家还因此被李青宁狠狠数落了一顿。 杨路后来才知道，周管家根本没看出来这是雪人，还以为大小姐又在试图搞大扫除，然后不小心用法术捏出来个雪堆呢！ 当然了，这话他没敢当着大小姐的面讲，否则非要把李青宁气炸不可。 雪人虽然没了，但三人每天晚上抽空聊天打牌看书的习惯，却从此保留了下来。 在“雪人杨路”暴毙而亡后，海崖城的天气也一天天暖和了起来。 正所谓万事开头难，杨路主导的青宁商会体制机制改革虽然付出艰巨的努力，但随着各项制度逐渐完善，商会的运转也逐渐进入平稳发展的快车道，尽管新的制度早晚也会被人找到漏洞，但至少杨路手头面临的困难，确实是慢慢少了起来。 但新的制度也需要新的人才，目前青宁商会这些老人只是勉强能用的程度，想要将商会的运营机制彻底理顺，杨路也面临同青宁大小姐一样的难题——缺乏优秀的管理人才。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杨路只好把注意打到了身边人身上。 趁着难得的闲暇，杨路便在青宁商会的会客室里，结合最近这段时间的实际工作经验，给慕容科普起最基本的管理学常识： “经营商会最重要的就是费用控制，青宁商会有个很严重的问题就是管理费用畸高，各项费用报销都没有统一的标准。你要知道，虚开发票这种事情无论哪个机构都会有，当年我每次出差……不，我当年就听说，有些商会的无良员工每次出差到外地，首先就要先买几个假报销凭证。青宁商会上千名员工，大都经常要跑业务，要没有很好的财务管理，单是让业务员不停的挖墙脚薅羊毛，就足够拖垮整个商会。” 杨路说着说着，差点一时嘴快，把当年虚开发票去找单位报销的光荣事迹给抖露出来，还好慕容只是抬着小脑袋认真听讲，并没有注意到杨路略显怪异的表述。 作为无父无母的卖报少女，慕容非常珍惜任何学习的机会，不仅听讲的时候全神贯注，并且还用杨路帮忙制作的炭笔，飞快记录着笔记。杨路半夜起来上厕所时，甚至经常能看到慕容偷偷爬起来，借着灯光复习自己白天交给他的知识。有这种天才和努力并存的少女，青宁商会何愁不兴啊！ 只是慕容学习实在太过刻苦，反而把杨路这个老师给累趴了，毕竟他除了讲课之外，还需要兼顾商会的事务，日常工作的繁重可想而知。 “杨先生，要不您先休息休息吧！”见杨路说得口干舌燥，慕容立刻递上一杯水，并跑到身后帮他揉起了肩膀，“这段时间青宁商会已经有了很大改观，我的学习也不用急于一时。” 杨路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就像雇佣童工的无良资本家，闭眼享受起少女的温柔服侍：“海崖城连互联网都没有，我如果不找点事情做，其实也有点不适应。偶尔讲讲课倒也挺有意思……嗯，你按摩的真舒服，要是能再加点力度，那就更好了！” 对于杨路嘴里时不时冒出的新词，慕容早就习以为常。她并没有问什么是互联网，因为杨路没有主动解释的东西，就算问了也没用。 她只是微微加大了双手的力道，聊起了海崖城的八卦：“您可能还不知道，海崖城居民都在讨论您的事迹呢！大家都说青宁商会请来了个商业奇才，让商会的面貌焕然一新。” 慕容在海崖城当了几年报童，在报童圈子里不说多有名，至少都混了个脸熟。 听说慕容在青宁商会找到高薪工作后，好多报童都专门跑来打听情况，想要学习先进经验，慕容也乐得用些小恩小惠维持下这帮老同事的关系，因此对海崖城的大小事情都有所了解。 正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杨路立刻皱眉道：“这是谁在编排我？韩复来还是祝子明？” 正文 第五十一章 时日无多 “韩复来和祝子明互相掐得厉害，根本顾不上咱们青宁商会！”提起韩复来和祝子明，慕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根据远洋贸易司的规矩，海崖商会定期都要对供应商进行随机抽检，结果最近四次随机抽检，竟然全部抽中了祝家商会，这让祝家商会的货物积压严重，甚至连仓库都放不下，听说有些相对不值钱的商品只能倒进海里……” “这是韩复来的手段！祝子明什么反应？” “按照您的说法，应该叫无能狂怒吧！”慕容活学活用了个新词，脸上露出了调皮的神色，“祝子明每天都跑去城主府告状，结果总务司、仲裁司、远洋贸易司都说自己管不了，他还想去海崖派告状，结果海崖派修真者根本懒得搭理他。” 果然是风水轮流转，这次轮到祝子明自己被当成皮球踢了。有韩复来暗中作梗，祝家商会想靠告状解决问题，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不过韩复来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毕竟祝家商会有无量剑派贸易代表卢岸平撑腰，如果卢岸平愿意亲自出面，摆平这种小事可以说是轻而易举。但只要能让祝子明灰头土脸，顾不上找自己麻烦，就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结果了。 现在这段时间，杨路自己也不想主动惹事，毕竟距离海崖城最重要的盛会升仙大会，时间已经不足一个月，即使是杨路也很好奇，自己到底有没有修炼的天赋。 在九州修真界，灵根资质不代表一切，功德积累同样重要。灵石储备银行行长李青阳只是最差的劣灵根资质，但凭借执掌修真货币政策获得的功德，依然可以修炼到金丹一层，进而影响整个九州修真界的格局，享受近600年寿元。 而灵石储备银行首任行长、传奇修真经济学家陆洋，其实也只是区区下品灵根。 但陆行长凭借创立灵石储备银行、化解第三次灵石金融危机的无量功德，竟在短短百年时间实现了白日飞升，完成了圣品灵根修士都没能完成的惊天伟业！ 杨路虽然对自己的灵根资质毫无底气，但是对于自己修功德的能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如果没有测出修炼天赋，他这辈子最多就只能给青宁商会当个顾问，老老实实在青宁商会混口饭吃，死死抱紧青宁大小姐的大长腿，当个衣食无忧的富家翁。 但如果被测试出修炼天赋，哪怕是最差的劣等灵根资质，他也有信心凭借修功德的方式，取得不亚于李青阳的成就。 杨路躲在青宁商会足不出户，也是想平稳度过这段时间，等到升仙大会尘埃落定再做打算，每天光是看着李青宁和慕容这两位大小美女养养眼，那也是极好的！ 慕容见杨路半晌不说话，明白他在思考事情，只是默默替她揉着肩膀，并没有继续开口。 感受着少女双手传来的嫩腻触感，杨路也不禁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如果测不出灵根资质，就这么享受生活其实也挺好的，在拳师横行的地球，你就算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如此贴心听话的软妹子啊！ 而且慕容也很聪明能干，如果好好培养，自己甚至可以直接当甩手掌柜，让慕容亲自独当一面，到时候自己左手抱着李青宁大长腿，右手吃着慕容小手递来的软饭，岂不美哉？ 就在杨路想入非非的时候，青宁商会的庭院突然传来了一阵低沉的破空声。这个声音杨路并不陌生，正是修士驾驭遁光的声音。 能在青宁商会内院驾驭遁光的，就只有李青宁本人了，即便是周管家，平时也不会在内院如此野蛮行事。 虽然李青宁的学习天赋远不如慕容，但大小姐学习态度倒还不错，很少出现杨路讲课她缺席的情况，只是自从三人堆完雪人的那天起，情况却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尽管所有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但杨路明显感觉到，李青宁的情绪却渐渐阴郁起来。虽说美女大小姐说起话的时候，依然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并且脸上也经常挂着非常阳光的笑容，但在独自一人的时候，杨路却经常见到她流露出哀伤的情绪。 他能看出来，李青宁也很想掩饰这种负面情绪，但她本身就是心里藏不住事的人，总是会在不经意间表现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无缘无故的缺课、经常独自躲起来哀声叹气、脸上偶尔会闪过令人心碎的委屈表情、还有每天早上都会略显红肿的眼睛…… 即便是慕容这种半大姑娘，都能察觉到她的状态不太对劲。 能让李青宁表露出这种情绪，杨路不用想就知道，那位李青阳行长恐怕真要不行了。 生老病死乃是天理所在，除非能得证长生大道，登临仙人之境，否则即便是薄南客这般天纵奇才，寿元耗尽后，也只能化作一捧黄土。 相比薄南客壮志未酬的遗憾，李青阳的人生无疑是幸运的。 哪怕是比拼学术理论成果，李青阳也远不如薄南客，更不用说薄南客乃是圣品灵根资质、无量剑派掌门、元婴十层大修士，根本不是李青阳这位劣灵根修士能够相提并论的。 李青阳能够享受500余年寿元，完全是因为搭上了第三次灵石金融危机的顺风车，成为了飞升仙人陆洋的记名弟子，获得执掌灵石储备银行的海量功德，堪称时势造英雄的典范。恐怕李青阳自己年轻时，都没想到能够取得今天的成就。 他曾经多次在公开场合表示，自己这辈子取得的成就，已经远远超出他的能力水平。 尽管如此，对于李青宁这位涉世未深的大小姐来说，最重要亲人的离去，依然是件无法接受的事情，冲击力不亚于塌掉了半边天。 作为外人，杨路最多只能陪她打打牌、聊聊天、讲讲课、谈谈商会的事情分散注意力，最终还是要靠她自己慢慢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就在三天前，李青宁突然表示自己要离开几天，前往无量剑派总部办事情，杨路虽然没有追根究底，但也能猜到，她应该是去灵石储备银行总部看望李青阳了。 海崖城距离无量剑派总部足足有上万里，李青宁以炼气大圆满的修为，要在三天时间打了个来回，这趟行程绝对算得上紧锣密鼓。如此看起，那位李行长的情况确实不太好。 果然，会客室大门“咣当”一声就被猛然推开，非常符合李青宁的做事风格。 出现在门口的青宁大小姐依然是那副风风火火的样子，只是脸色显得异常苍白，见到杨路和慕容后，她的身体却开始轻微的颤抖起来，通红的眼眶中，竟然慢慢蓄起了泪水。 “太爷爷他恐怕……时日无多了！” 正文 第五十二章 李青阳的评价 还没等杨路说什么安慰之语，李青宁的眼泪就“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见大小姐情绪异常激动，杨路将她牵到自己身旁坐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没事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会帮你想办法。” 最近这段时间，李青宁已经习惯了遇到事情就找杨路商量，甚至产生了某种“万事都应该由杨顾问做主”的依赖感，丝毫没有意识到她自己才是修真者，而杨路仅仅是个凡人。 连番安慰下来，大小姐也感觉安心了许多。 很多事情只要有人倾诉，就不会那么令人难以接受，在杨路的有意引导下，李青宁很快就开始抽抽嗒嗒讲起这次无量剑派之行的见闻。 这次李青宁回无量剑派，主要是因为李青阳的修为已经衰退到了筑基期。 修真者的修为衰退，就意味着生命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全靠消耗自身的修为根基，来勉强维持生命最后的余晖，待修为归零的那一刻，修真者的生命也就达到了终点。 哪怕元婴期修士出现修为衰退的征兆，剩余的寿元也不会超过三年，李青阳修为已经衰退到了筑基期，就说明他的寿命只剩不足一年了。 由于生命末期的修真者是靠燃烧修为根基维持生命，因此他们已经无法使用法术，身体几乎相当于是普通凡人，只要老年凡人拥有的问题，这些生命末期的修真者全都有。 李青宁这次回去时，李青阳已经无法正常主持灵石储备银行的工作，只能闭关休息。 好在李青阳只是精力不济，并非是无法思考，因此倒也没有人敢提出让李青阳主动辞职，灵石储备银行名义上依然是由这位第三任行长执掌，只不过各方势力都已经蠢蠢欲动，默默等待着李青阳离世的那一天到来。 最典型的表现就是，此前李青宁每次回到灵石储备银行，基本都是众星捧月的待遇，但这次她回到灵石储备银行，所有央行工作人员都只是用公事公办的态度接待她，完全不复此前的殷勤表现。 任谁都能明显看出来，李青阳虽然人还没走，但茶已经开始凉了。 看到自己太爷爷就像是凡人老者那样默默打坐，需要依靠旁人的服侍才能维持生命，而自己这位灵石储备银行的大公主，头顶已然没有了耀眼的光环，李青宁算是好好体会了把什么叫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在海崖城生活时，虽然各方势力对青宁商会的态度同样出现了微妙的变化，但毕竟她感觉还不够直观，这次无量剑派之行，才让李青宁深深感觉到自己的无助。 把自己心中的苦闷全都说出来后，李青宁的情绪总算慢慢平复下来。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和杨路的姿势有些亲昵，她悄悄站直了身子，低头理着鬃间的乱发，却不好意思抬头看杨路，低声说道：“谢谢你，我已经感觉好多了。” 杨路温和笑了笑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就算没有李行长在，大小姐也是拥有极品灵根资质的修真天才，你要拥有青宁商会会长的自信啊！” “嗯，我会加油的！” 李青宁给自己稍稍打了打气，然后就像临时想起了什么，突然换了个话题道：“对了，这次看望太爷爷的时候，我还把你教给我的那些修真经济学和修真管理学理论告诉了他，你知道太爷爷是怎么评价你的吗？” “李行长那是何等人物，就算评价我是脑残，我也能拿出去吹一辈子。” 杨路调侃的语气，让李青宁的心情明显好了起来，她“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太爷爷哪里是这么粗鲁的人？他对你的评价非常高，还说你的理论自成体系，与九州修真界现有的学术理论大有不同，不像是从别处学来，倒像是你自己无中生有、胡乱摸索出来的。” “这听起来也不像是夸奖啊……为什么你会说，李行长对我的评价很高？” 李青宁展颜一笑，梨花带雨的笑容，险些没将杨路的心给融化掉：“我开始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不过太爷爷最后还补充了一句话。” “李行长还说了什么？” 李青宁深吸一口气，模仿着自己太爷爷的语气说道：“这小子的理论，让我有种很强烈的即视感，就像是当年那位陆行长在亲自跟我讲道理。你帮我问问那个小子，徐雁南那篇关于价格型货币政策调控的学术论文，是不是他帮忙操刀代写的？” 听完李青宁的转述，即使杨路也不禁感叹： 李青阳不愧是灵石储备银行行长！ 他远在无量剑派总部，甚至连日常起居都无法自理，竟然通过李青宁支离破碎的转述，就看穿了自己在海崖城玩的小把戏，这眼光可以说是相当毒辣了。 不过杨路倒是没露出半点尴尬之色，而是轻咳两声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李青宁立刻嘟起小嘴，不依不挠道：“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我太爷爷说的这篇学术论文，到底是不是你写的？” 杨路还没想好要不要如实坦白，杨老师的好学生慕容便当场出卖了他：“那篇文章就是杨先生写的，我曾经亲眼见过他跟论文掮客的秘密交易，当时他们应该就是在讨论这篇论文！” 三人这段时间相处得非常融洽，慕容已经将李青宁当作自己的家人了，因此毫不犹豫就把杨路的底细，全部抖落给了李大小姐。 杨路狠狠瞪了慕容一眼，然而慕容只是吐了吐可爱的小舌头，摆出非常无辜的样子，让杨路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跟她发脾气。 得知这个结果，李青宁满脸不可思议道：“我从来没见过太爷爷给出过这么高评价，他跟随陆行长工作多年，绝不是那种胡乱点评的人。” “有这么夸张吗？” 李青宁点点头道：“太爷爷对你的评价极高，我甚至没敢告诉他你是凡人。直到现在，他还以为你是海崖派培养出来的学术新星，我提出想跟着你多学习学习，他竟然都没有提出反对！” 杨路忍不住苦笑道：“李行长的心可真够大的，竟然如此放心我这个陌生人！” “我也问了太爷爷这个问题，你知道他是怎么回答的吗？” 杨路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于是李青宁继续说道：“太爷爷觉得你的理论不仅自成体系，并且逻辑环环相扣，颇有路行长当年的风采，未来的学术前途不可限量，再加上周伯伯也替你说了不少好话，如果有机会的话，他甚至还打算亲自跟你聊聊呢！” 正文 第五十三章 陆行长的歪诗 就像地球离家出走的叛逆少女，李青宁虽然嘴上不肯承认，但内心却很相信自己太爷爷的判断，她只是不愿意向别人承认，自己身为修真经济学大师的曾孙女，却没有任何“修功德”的天赋而已！ 她本以为这次回到无量剑派，李青阳还要继续数落她没有经营商会的天赋，可没想到李青阳非但没有劝她回来闭关苦修，反而允许她好好跟杨路学习经营商会的知识。 虽然李青宁和杨路两人已经算是好朋友，甚至她提起杨路时那副眉飞色舞的样子，哪怕李青阳都有所察觉，但她回到青宁商会后，第一时间就选择向杨路倾诉自己的苦闷，李青阳的这番话语可以说起到了很大作用。 听完李青宁的转述，杨路不禁豪情万丈： 咱虽然只是区区凡人，但是能得到九州最顶级大佬的认可，这可是普通元婴修士都没有的待遇！ 除此以外，李青阳还明确提到，自己的理论体系和陆行长的理论体系非常类似，这同样引起了杨路的高度关注。 其实杨路早就意识到，这位陆洋行长的学术理论非常诡异。 同薄南客、叶伦、洛申、李锐这些早期修真经济学家不同，陆洋的学术理论完全是自成一派，不像是九州修真界的学术理论，反倒非常类似地球的现代金融理论。 尤其是陆洋担任灵石储备银行行长时，亲手主导的两大金融政策“量化宽松”和“信用货币体系”，还有他亲手建立的“无量剑派股票交易所”，即视感简直快要突破天际。 他本来以为这只是修真经济学理论自然发展的结果，但李青阳这位给陆行长当了100多年助手的当代修真经济学大师，竟然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难道这位陆行长也是位穿越客不成？ 既然自己能从地球莫名其妙穿越来九州修真界，此方世界存在其它穿越者也不是不能理解。 可如果这个世界当真存在其他穿越者，那这些穿越界前辈都去哪了？ 杨路已经看过很多九州修真界的典籍，他发现修真界对白日飞升的表述都非常模糊，没人能说清楚白日飞升到底是什么原理，仙人们又到底居住在哪里…… 想到这里，杨路脸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李青宁这时情绪也平稳下来，想起自己刚刚倚在杨路怀里哭诉的小女儿姿态，她脸红得都要滴出水来，甚至不敢再和杨路对视，并没有注意到杨路表情的异样。 慕容虽然注意到杨路古怪的表情，但她知道杨先生在思考问题，所以并没有主动打扰。 正当李青宁准备随便找个借口开溜的时候，杨路却突然开口叫住了她：“大小姐，你从小听李行长讲过很多陆洋行长的故事，不知道这位陆行长白日飞升前，有没有创作过什么特别的诗歌啊？” 听到这个奇怪问题，李青宁直接愣住了：“诗歌？什么特别的诗歌？” 杨路轻轻抿了口茶水，略微斟酌了下语言，然后才缓缓开口道：“就是类似‘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这种诗歌。” 由于修真界语言和汉语押韵规则不同，杨路念的这些古诗词听起来相当怪异。 即便从没正经上过学的慕容，也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杨先生，你念的这些玩意原来是诗歌吗？听起来根本就不通顺呀！” 李青宁毕竟是书香门第出身，听到这几首地球古诗词后，她略微有些迟疑道：“这几首诗的意象搭配其实相当不错，细细品来很有韵味，只是平仄押韵不太工整，但确实称得上‘特别’二字。不过我并没有听说陆行长创作过类似作品。” 地球穿越者最大的毛病就是喜欢剽窃古诗词装逼。听闻这位陆行长没有“二次创作”过这些千古名篇，杨路也不禁感到有些失望。 然而李青宁却突然话锋一转：“对了，说起不明所以的诗歌，我曾经听太爷爷提起过，陆行长当年经常自言自语些常人难以理解的怪异名词，让旁人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茬。在这方面，他倒是真有点像你哎！” 慕容这段时间可没少听杨路讲各种怪话，顿时就竖起了自己的小耳朵。 杨路顾不得两女奇怪的目光，连忙问道：“陆行长都说过什么怪话？” 李青宁摇摇头道：“正是因为大家都听不懂，陆行长也不解释，所以根本没人记得住嘛！” 见李青宁也不知道更多信息，杨路决定还是不纠结这种小事了，自己现在只是个凡人，操心这些九州传奇人物的传闻轶事，不过是自寻烦恼罢了。 于是他主动转移了话题：“大小姐，你今后可有什么打算吗？” 李青宁自然能听出杨路的言外之意，可她显然不是那种有长远规划的人，有些支支吾吾道：“今后……当然是好好经营青宁商会啊！只是升仙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有什么事等到升仙大会结束后再说吧。我也很期待你们在升仙大会的表现呢！” 虽然李青宁根本没什么长远规划，但她说得倒也有些道理。 升仙大会是九州修真界最隆重的庆典，重要性甚至堪比地球的高考。 由于升仙大会关系到整个修真界新生代修士的培养，因此无量剑派也会派出特使，监督升仙大会的进行，并直接招揽拥有顶尖修真资质的受试者加入无量剑派。 按照无量剑派和海崖派的要求，海崖城升仙大会举办期间，海崖城周边方圆数百里范围内的居民点，都要派出适龄少年少女到海崖城参加升仙大会，测试自己的灵根天赋。 为全力保障升仙大会的顺利进行，海崖城所有非必要商业活动也将全部暂停，即使是海崖城的经济命脉远洋贸易，为配合升仙大会的顺利举办，也会临时暂停两个月。 就在最近这段时间，青宁商会的业务量已经开始明显减少，按照原计划，杨路今天同最后一家分支机构交接完业务后，就可以安心等待升仙大会开幕了。 现在的李青宁心乱如麻，显然不是讨论长远规划的时机，杨路决定让大小姐先放松放松心情，于是主动邀请道：“青宁商会最后一名驻外管事马上就要来找我交接工作了，这位贺管事在咱们商会内部，素有清廉正直和勤恳能干的好名声，您有没有兴趣来旁听一下？” 李青宁平日最喜欢的保留节目，就是围观杨路教训分支机构的管事。 听到这个提议，她阴郁的心情瞬间消散了不少，点头附和道：“嗯，我早就听说过这位贺管事的名声了，这次就同你一起去吧！” 正文 第五十四章 贺明远 青宁商会落霞城分会，正是升仙大会前，最后一个来商会总部交接工作的分支机构。 落霞城地处中州南部，其土地肥沃地势平坦，所辖域内又有数不清的水道、湖泊、运河，气候常年风调雨顺，水热环境极为适合种植粮食，乃是中州首屈一指的产粮大区。 在青宁商会布设的三十多个外地分支机构中，落霞城分会距离海崖城最为遥远，足足有近2000公里路程，凡人即使借助水道便利往返来回，也需要将近一个月时间。 同海崖城类似，落霞城的统治者是一个名为落霞宗的三流门派。得益于金刀门和落霞宗的良好关系，尽管落霞宗与海崖城距离遥远，但落霞城分会却是青宁商会建立的第一个分支机构，主要经营粮食贸易。 落霞城分会的总管事名叫贺明远，这是一位年近四旬的国字脸男人，他衣着朴素、神情刚毅、双眼炯炯有神，看起来就有种“为人民服务”的好干部作派。 贺明远原本是落霞城本地资深的粮食贸易掮客，从18岁入行起，已经有近20年的从业经验，只是此人的运气似乎不太好，前两任东家都因为粮食价格剧烈波动而巨亏倒闭。 正是因为沾染了衰神的名头，所以这位倒霉鬼很长时间都没能找到下一份工作。 李青宁看中了他将近20年的工作经验，所以才趁机抄底捡漏，将这位素有直名的商界精英招入麾下，任命为青宁商会落霞城分会总管事。 由于落霞城路途遥远，这位贺管事直到升仙大会正式召开前，才勉强赶到青宁商会总部，随他共同抵达海崖城的，还有落霞城分会运来的几船外贸粮食，还有他的副手李峰。 按照青宁商会的规矩，贺明远抵达海崖城的当天，就应该来青宁商会汇报工作，但因为李青宁近期动身前往无量剑派看望李青阳，再加上落霞城分会已经是最后一家需要交接工作的分支机构，杨路也就没着急让他们过来，便让贺明远在海崖商会的客栈暂且休整两天。 作为提供给往来客商的“经济适用型”客货两用旅馆，贺明远等人的居住条件当然无法与海崖商会相提并论，不仅房间狭小，装修和服务更是可以用寒酸来形容，借助房间内昏暗的光线，住客甚至能看到墙角密密麻麻无人清理的蜘蛛网。 然而贺明远对自己简陋的居住条件并没有任何怨言。即便天色已经很晚了，他依然借助昏暗的油灯光芒核对着账本，生怕错过任何细节问题。 反倒是和他住同一个房间的亲信部下李峰有些遭不住了，忍不住开口抱怨道：“贺管事，天色已经很晚了，就青宁商会给咱们提供的这种住宿条件，您老干嘛这么拼命！” 贺明远神情严肃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李峰对于贺明远近乎偏执的道德洁癖非常无语，忍不住嘟囔道：“看看别家分会的待遇，再看看咱们落霞城分会的待遇，这简直不像是在同一家商会工作……” 部下的吐槽贺明远肯定是听到了，但他神色丝毫未变，就连目光都没有脱离眼前的账本：“其它分会管事贪污腐败我管不了，但我贺明远绝对不允许手下损害青宁商会的利益！我天生运气不好，已经干倒了两任东家，若是再没有了这份清正廉洁的直名，我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面对贺明远这副大义凛然的态度，李峰的表情十分复杂。 在贺明远的部下们看来，青宁商会其他分会的工作人员各个都能吃香喝辣，有些人来海崖城总部汇报工作，都要提前在海崖阁预定房间。 反观落霞城分会，每次出差就像是活受罪，抠抠索索不肯多花公家半分钱。 大家都是替李青宁打工，贺明远自己当圣人也就算了，现在连他们这些普通工作人员也要跟着倒霉，这找谁说理去！ 但不管怎么说，贺明远对待自己的严格要求，确实让这些部下感到发自内心的敬畏，毕竟没有人会不敬畏一位严于律己的活圣人。 李峰刚想再吐槽几句，就见贺明远突然狠狠拍了下桌子，怒斥道：“这是怎么搞的！这次来总部述职的差旅费，你们为什么少录了一条2元灵石币的报销单据！” 李峰立刻喊冤道：“贺管事，我们一路舟车劳顿，沿途各类报销单据足足有上百张，金额加起来总共不过100多元灵石币，弄丢一两张单据，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简直是荒唐！”贺明远根本不接李峰的说法，当场拍案而起，“没有单据就不能找商会报销，亏空必须从你们的工钱里扣……我作为分会大管事，同样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本月工钱也要照例扣掉1元灵石币！” 听说又要扣工钱，李峰简直连想死的心都有了。但他也知道继续争辩根本没用，因为贺明远天生就是那种眼睛不揉沙子的办事风格，更何况他作为分会最高负责人，根本就没有犯错，还愿意主动承担一半损失，他们这些做部下的，就更没有抗议的资格了。 注意到部下的郁闷神色，贺明远缓缓合上手中账本，沉声说道：“我暂时没有发现其它问题，这份账本交上去，应该勉强对得起青宁大小姐对我们落霞城分会的信任了。” 何止是对得起啊！ 我们对李青宁恐怕比对亲娘都好！ 不过看到贺明远没有再查出其他问题，李峰还是长舒了一口气。 联想到今天白天在客栈的见闻，他忍不住提起了另一件事情：“贺管事，我听说咱们商会最近来了个非常厉害的顾问，据说很多贪污腐败的老手，都栽在此人的手里了！” “哦？此人怎么个厉害法？”贺明远语气平淡，似乎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据说这位杨顾问刚开始抓人的时候，大家还没怎么在意，只是认为他是靠突然袭击才让大家猝不及防，可是后来，很多分会管事明明都提前对好了口供，但还是被此人抓到了贪污腐败的把柄，大家才慢慢意识到此人的手段不简单！” 贺明远眼皮微微一跳，随即迅速恢复正常：“此人就算再厉害，与我们也没有关系，我贺明远此生问心无愧，他难道还能强行栽赃不成？” 李峰挠挠头道：“我倒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您老果然高瞻远瞩。以前我们还不理解，您为什么如此严格要求大家，现在看来，果然是‘人在做，天在看’，那些挪用公款花天酒地的分会同事，如今不仅吐出了所有赃款，甚至还被迫签了卖身契抵债，而我们甚至不需要事先对口供，就能轻松过关。现在大伙庆幸之余，也都有些理解您对我们过去的严格要求了！” 贺明远严肃的国字脸也难得露出了一丝笑意：“总部已经发来通知，明天就是述职的日子，我倒是要看看，这位杨顾问有没有传说中那般厉害！” 正文 第五十五章 亏空 第二天清晨，贺明远就带队前往青宁商会总部，进行例行述职工作。 按照杨路提出的单独谈话要求，贺明远让李峰在商会外院自行等候，然后便独自一人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向了青宁商会的会客室。 “又来了一个外地的分会管事，你们猜此人能坚持多久才会招供？” “我猜半个时辰之内，此人必然会向杨顾问跪地求饶！” “你这不是耍赖吗？此前根本没有哪个管事能在杨顾问面前撑过半个时辰！” “可是这姓贺的看起来就一身正气，并且素有直名，搞不好就能破纪录呢？” “算了，不赌了不赌了，我也觉得这姓贺的撑不过半个时辰！” 听到青宁商会凡人仆役的闲言碎语，贺明远的眼角也不禁一阵抽搐。 虽然他对自己的管理水平很有信心，自认没有贪腐分子能逃过自己的法眼，但区区半个时辰，就能把外地分会管事的犯罪证据挖出来，这本事未免也太离谱了吧！ 推门进入会议室，贺明远发现一位年轻男子，正襟危坐在会客室的中央，而青宁大小姐和另一名妙龄少女，则分别陪坐在他的左右两侧。 见年轻男子大马金刀坐在主位，贺明远意识到，此人应该就是那位让贪腐分子闻风丧胆的青宁商会新任顾问杨路了。 只是杨顾问不仅年轻得过分，开会的时候，竟敢让大小姐亲自陪坐次席，不管他真实水平如何，这排场可着实不小！ 尽管听说了很多关于杨路的传言，但贺明远内心却没有丝毫慌张。近20年的从业经验，让他非常确定，自己的工作没有留下任何瑕疵，满脸都洋溢着自信的笑容。 他对杨路和李青宁分别拱手行了个礼，然后便自行在三人对面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气度非常从容，并没有普通凡人那副战战兢兢的样子， 这番从容不迫的表现，让李青宁都忍不住高看了他一眼。 见杨路用似笑非笑的表情盯着自己，贺明远神色不变，不卑不亢道：“杨顾问，我已经准备好了，应该可以开始进行例行述职工作了吧。” 杨路随意摆摆手道：“我们这里没那么多规矩，你就直接开始吧！” 见青宁大小姐也向自己点头示意，贺明远便摆出严肃认真的态度，汇报起了自己的工作：“大小姐，杨顾问，根据商会总部发来的采购要求，我们落霞城分会上月初在落霞城粮食集散市场，以当时的市场价格采购了2万吨粳米，这些您都已经听说了吧。” 李青宁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此事。 贺明远轻咳两声，继续用沉稳的语气介绍道：“算上运费和装卸费用，这批粳米在海崖城的到港综合成本，大约为5.8元灵石币1吨，共计耗资大约11.6万元灵石币，详细财务数据，我们落霞城分会已经提交给了总部财务部门进行审核……” 听到这个高到离谱的综合成本，杨路下意识便皱起了眉头。 而李青宁就更加沉不住气了，当场呵斥道：“每吨5.8元灵石币的粳米？落霞城分会这是疯了吗？海崖商会给我们的收购报价只有每吨5元灵石币，光是这么几船粮食，就让我们青宁商会净亏1.6万元灵石币！” 面对李青宁的问责，贺明远面不改色，反问道：“不知大小姐有何指教？” “有何指教？”看到对方理直气壮的样子，李青宁被他给气笑了，“贺管事，枉我对你如此信任，甚至将整个落霞城分会都托付给你，这就是你交出的成绩单吗？” 然而贺明远却用中气十足的语气，高声反问道：“敢问大小姐，落霞城分会何错之有？” “砰——！” 李青宁再次重重一拍桌子。 还好她最后略微收了下手，否则青宁商会恐怕又要再换一张灵木办公桌了。 发泄完怒火后，李青宁深吸一口气道：“落霞城每年粳米产量足足有1000万吨，年初每吨粳米更是只要3.5元灵石币，海崖商会开出5灵石币收购价，已经算是给我们强行塞好处了，结果你们竟然给我弄出来每吨5.8元的采购价？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贺明远早就料到李青宁会质疑自己，当即递上一本账册，逐条分析道：“大小姐有所不知。大宗商品市场风云变幻，您不要看落霞城地区年粮食产量高达1000万吨，但粮食贸易供需两端都呈现高度刚性的特点，不可能因为粮价涨了大家就不吃饭，根据神火宗掌门田大霄提出的【商品边际定价理论】，决定粮价的永远是供需缺口的大小。” “所以呢？” 贺明远立刻提高了音量，掷地有声道：“所以，不要说落霞城每年生产1000万吨粮食，就算落霞城每年生产1000亿吨粮食，只要市场需求比市场供应高出10万吨，粮价就可能翻倍飞涨；反过来讲，只要市场需求比市场供应少10万吨，粮价就可能腰斩式下跌，此乃客观经济学规律，暗合天理，绝非人力所能对抗。” 见李青宁仍有不信之色，贺明远指着账本里记载的数据，侃侃而谈道：“落霞城近期遭遇水灾，粳米出现了数十万吨的减产，这才导致了近期米价飞涨。落霞城乃是整个中州东南部最大的粮食集散地，不仅每日粮价都是公开透明，码头装卸费用、船只运费、仓储租金更是明码标价、童叟无欺。以上信息全部有据可查，提货单和结账单更是一应俱全，最终采购成本高于预期，绝对不是我们落霞城分会本身的问题。” 贺明远显然是有备而来，这番自我辩护堪称无懈可击。 李青宁死死盯着账本研究了好半天，却发现贺明远交出的账本科目明晰、记录完备、信息翔实，从财务角度，根本找不到任何缺陷。 经过杨路近期的突击培训，青宁大小姐虽然还称不上财务领域的专家，但是账目质量高低，却已经能够一眼分辨出来。贺明远这份账本表现出的财务水准，远远超过了青宁商会其它分会，甚至可以用来当作九州修真界的财务报告范本。 尽管李青宁对贺明远的业绩极度不满，也不得不认可他的专业水平。 这种水准的财务专业人才，哪怕去海崖商会当财务负责人，能力都绰绰有余，来到青宁商会当个落霞城分会的普通管事，确实是有些屈才了！ 不要说李青宁看不出问题，即便是杨路看到账本后，都忍不住高看了贺明远一眼。见惯了青宁商会各种尸位素餐的废物管事，他是真没想到，自己还能见到这么漂亮的账目。 李青宁这种性格大大咧咧的千金大小姐，难不成真走了狗屎运，请到一位卧龙先生出山？ 不动声色浏览着账目的内容，杨路不禁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正文 第五十六章 自我辩护 见李青宁和杨路都被自己亲手制作的财务报告震住了，贺明远的笑容变得愈发自信起来。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李青宁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别人看不起自己，她直接就把贺明远自信的笑容，定性为对自己能力不足的嘲讽。 于是李青宁狠狠将账本摔在会议桌上，高声质问道：“贺管事，你们落霞城分会成立的近三年来，几乎没有给总部贡献过任何利润，这里边难道就没有你自己的问题吗？” 大小姐找不出客观问题，便开始直接质疑起对方的动机了。 然而李青宁色厉内荏的表演，根本震慑不住从业二十余年的商业界老油条贺明远。 听闻李青宁的诛心之问，贺明远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朗声回应道：“大小姐，这就是残酷的大宗商品市场啊！如果商品市场的钱这么好赚，所有交易者都能稳赚不赔，那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还会有穷人呢？” 贺明远其实是在偷换概念。 大宗商品市场确实非常残酷，但那是只是对投机者而言。 青宁商会乃是做实物交易的贸易商，这类贸易商虽然没法像投机者那样一本万利，但也不至于连续两年都赚不到钱。 贺明远似乎也知道自己的逻辑有漏洞，没有给李青宁任何反应时间，乘胜追击道：“我贺明远这么多年来兢兢业业办事，所有商品采购全部随行就市，没有贪污青宁商会一分钱。您就算换个人来当这个商会管事，也绝不可能办得比我更好！” 贺管事这番发言慷慨激昂，配合干干净净的账本，就如同被昏君冤杀的民族英雄。 李青宁抿着秀气的樱桃小嘴，盯着贺明远看了许久，最终还是颓然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难道真是青宁商会运气不好，每次收购粮食都赶上粮价高点？” 见李青宁态度软化下来，贺明远神色诚恳道：“大小姐，这就是为什么海崖商会从不亲自从事采购，而是把采购的生意外包给各大供应商，这都是为了避免价格波动带来的盈利不确定性。从事商业活动，胜败乃兵家常事，从来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 李青宁呆呆坐在椅子上。看起来有些失魂落魄，显然一万多灵石币的亏损对她打击不小。 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就连粮食采购这么公开透明的生意，自己都赚不到钱？ 明明其它商会或多或少都能赚点辛苦钱啊！ 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运气不好吗？ 李青宁的情绪本就因为李青阳的事情有些消沉，在得知落霞城分会粮食贸易巨亏的消息后，她的内心更加苦闷，下意识就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杨路。 见大小姐泫然欲泣的可怜样子，杨路知道该轮到自己出场了。 他接过账本粗略扫了两眼，然后便将其丢到一旁，并轻轻鼓起掌来：“没看出来啊，我们青宁商会里，竟然还有贺管事这样清廉正直的好干部！” 就像是没听出来杨路的讽刺，贺明远大义凛然道：“在我落魄之际，乃是大小姐亲自将我从市井之中，提拔为落霞城分会的总管事，此番恩情，我贺明远永生难忘！为大小姐分忧，为青宁商会分忧，正是我贺明远应尽的本分！” 贺明远满脸正气的国字脸，配上他伟光正的发言，简直就是地球的样板戏演员。 杨路轻轻敲了敲桌子，打断了对方的即兴表演，笑着开口道：“粮食交易的标准化程度极高，若是全部进行现货交易，成本波动过于剧烈，不要说青宁商会，我估计绝大多数下游商户，都会因此而破产倒闭……” 见从未发声的杨顾问终于出招了，贺明远连忙打起精神，反问道：“商品价格随供需关系波动，此乃自然之理，不知杨顾问有何高见呢？” 杨路意味深长的看着贺明远，缓缓开口道：“据我所知，落霞城的粮食交易，大多数并不是按照现货价格进行交割，而是根据买卖双方事先签订的远期合约价格进行结算，以避免未来价格大幅波动造成的损失，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啊？” 李青宁显然不知道还有这回事，立刻将狐疑的目光投向了贺明远。 通过提问者的问题，就可以看出提问者专业水平的高低，杨路提出的具体事务问题，显然要比李青宁“空对空”的问题段位更高，贺明远也不禁心头一紧。 不过他那张“正义国字脸”依然面不改色，慷慨陈词道：“杨管事果然熟悉大宗商品交易的门道。没错，很多粮食采购商都会与生产商事先签订未来数月的采购合约，锁定未来的交易价格。我们青宁商会也曾经这样做过，比如去年我们就签订了四笔远期采购合约，前年我们也签订了三笔远期采购合约，帐册里都有记载。” 杨路饶有兴趣地问道：“哦？那这次你为什么没有签订远期采购合约？” 关于这个问题，贺明远同样早有准备。 “远期合约同样有问题！”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解释道，“落霞城分会是在7个月前接到总部发来的采购要求，要求我们采购2万吨粳米于本月交付海崖商会，当时粳米的现货综合成本，约为每吨4.1元灵石币，这个价格远高于历史平均水平。” 李青宁并不是什么甩手掌柜，对于粳米交易的大致情况还是有了解的。 她点头确认了贺明远的说法：“没错，往年粳米价格很少会突破4元灵石币。” 贺明远见李青宁认可自己的说法，便继续介绍道：“根据落霞城粮食交易的行规，签订远期合约，我们作为买方必须额外加价才能成交，这便是所谓的远期升水。因此当时签订远期合约的综合成本，已经高达每吨粳米4.6元灵石币，相比海崖商会5元灵石币的报价，只有8%的利润率。” 李青宁秀眉一挑道：“你们嫌这项交易的利润率太低，所以便押注粳米价格下跌？” “大小姐英明！”贺明远面露惭愧之色，低头致歉道，“由于粳米存储成本高昂，仓库租金居高不下，外加当时粳米价格处于历史高位，我们判断粳米现货价格不太可能涨破4.6元，现货价格下跌的概率更大，因此才拒绝签署远期合约……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啊！” 根据贺明远的说法，由于海崖商会下单时粳米现货价格太高，因此经过慎重考虑，他决定不签订远期合约，而是到时候在现货市场进行采购，只要未来半年粳米现货价格的涨幅不高于15%，贺明远的决策就能大幅增厚商会的利润。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突如其来的水灾，让本就处于历史高位的粳米价格，再次出现了罕见的大涨，这才导致青宁商会如今的被动局面。 正文 第五十七章 老鼠仓 贺明远的自我辩护有理有据，让企图继续发难的李青宁哑口无言。 正常年景下，落霞城粳米价格大约只有每吨3块钱灵石币左右，落霞城分会在粳米现货价格4.1元、算上仓储成本远期价格高达在4.6元的情况下，预测粳米现货价格未来不太可能继续大涨，这个判断绝对不能说有问题。 毕竟水灾的事情谁也没有想到。 如果没有出现这次水灾，粳米价格说不定早已回落至三块钱，甚至还有可能更低！ 若是出现这种情况，贺管事拒签远期协议的决定，完全有可能让青宁商会利润率提升到40%以上，将这笔生意变成暴利。 经过贺明远这番解释，他非但成功洗脱了昏庸无能的罪名，反而成了敢于担当、敢于任事、敢于担责的青宁商会好干部代表！ 无奈之下，李青宁只得再次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杨路：“杨顾问，你看此事应该怎么处理？” 杨路气定神闲的表现，总是能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经历了最近的一系列事情后，每当李青宁遇到困难，都已经习惯向杨路请教。 听贺明远讲到这里，杨路的嘴角已经勾起了冷笑：“贺管事，你只是落霞城的分会管事，拿的是固定工资，青宁商会赚多少钱与你何干？8%的利润率，难道还不够你交差吗？” 然而贺明远最不担心的问题，就是杨路和李青宁质疑自己的动机。 “青宁大小姐待我恩重如山，我贺明远只希望能让青宁商会发展壮大！只可惜我时运不济，这才给商会造成亏损，若是青宁大小姐因此降下责罚，我也绝无怨言！”贺明远如同圣人附体，越说越上头，就差当场表演个以头抢地。 这番话说得非常诚恳，哪怕存心找茬的李青宁和慕容都有些动容，甚至一度想要主动安抚下这位赤胆忠心的大管事。 可欣赏完贺明远的精彩表演后，杨路脸上的冷笑却更加浓郁了： 除了他这种能直接抱上老板娘大腿的人，有哪个打工仔会替大老板剖心挖肺？ 这位贺管事连屁股都坐歪了，还敢大言不惭，说自己的动机没问题？ 他直接拍案而起，将账本甩到贺明远脸上：“够了！收起你那做作的演技吧，什么愿意为青宁商会赴汤蹈火，简直一派胡言！” 贺明远任由账本糊在自己脸上，颇有点唾面自干的高人气度。他转头望向李青宁，面露悲愤之色控诉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杨顾问无凭无据，却仍然血口喷人，青宁商会可还有公道可言吗？大小姐，还请您替贺某做主啊！” 李青宁被贺明远挤兑的有点下不来台，只得勉强安抚道：“贺管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杨顾问，我觉得咱们还是就事论事比较合适，如果你有问题，大可以有话直说……” 李青宁话还没说完，贺明远就立刻打蛇随棍上，继续补刀道：“大小姐英明！我贺明远倒是不怕替商会承担冤屈，可如果就连贺某这般忠心耿耿的管事，都要被小人无端质疑行为动机，恐怕整个青宁商会的办事人员，都会因杨顾问的无理行为而心寒啊！” 见贺明远竟然敢倒打自己一耙，杨路也被对方的狂妄给气笑了。 他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账本，冷哼一声道：“贺明远，你当真以为，我看不穿你的套路吗？像你这种老鼠仓玩法，都是些地球基金经理……呃，都是些别人玩剩下的把戏！” 老鼠仓是什么东西？ 不要说李青宁和慕容不知道，就连身经百战的贺明远都没听过这个说法。 他还以为杨路是在虚张声势，立刻朗声反驳道：“杨顾问，我贺明远行得正坐得直，实在听不懂你的胡言乱语。你再三对贺某进行人身攻击，并且还把我比作老鼠，到底是何居心？” “听不懂？那我就来手把手教教你！” 贺明远丝毫不惧，反怼道：“哦？我倒是要看看杨顾问有何高论，我就不信光天化日之下，你杨顾问还能颠倒黑白了！” 看到贺明远如此自信，李青宁和慕容也忍不住担心的看向杨路，似乎害怕他把话说得太满，导致没给自己留台阶下。 然而杨路却摇摇头，指着对方桌子上的账本，逐条分析道：“看看这个账本吧！凡是能赚钱的远期合约，你都没有签定，凡是不能赚钱的远期合约，你都老老实实签约执行，连最基本的掩饰都不会，你的老鼠仓玩法实在太低级了！哪怕隔着这个账本，我都能感觉到你的愚蠢！” 李青宁拿过账本看了看，发现情况正如杨路所说。贺明远就像是被衰神附体，每次选择签订远期购买协议后，最终都会押错方向，每次选择不签订远期协议，最后就会错失良机。 联想到贺明远曾连续干倒闭两任东家，即使李青宁没能看出问题所在，也不禁疑窦丛生： 人的运气真能差到这种程度吗？ 感受到李青宁狐疑的眼神，贺明远坚定的眼神闪过一丝动摇，尽管如此，他仍然不相信杨路能看出账本背后的问题。 毕竟他曾经连续干倒了两任商会老板，都没有被商会背后的修真者发现蹊跷，这让他对自己的套路充满了信心，像杨路这种年纪轻轻的商会顾问，怎么可能看穿自己身经百战的套路？ 这定然是他瞎猫碰死耗子，碰巧从账本里找到了些规律！ 因此贺明远依然没有选择低头认错，而是继续嘴硬道：“杨顾问，你的问题我刚刚已经解释过了，这些远期合约没有签署，背后都是有原因的。最后发生了这么多意外，我自己也不想看到。您可以质疑我的运气，但绝不能质疑我的人品！” 掷地有声的发言结束后，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李青宁，似乎在期待大小姐替自己主持公道。 这下就连李青宁也半信半疑起来。 毕竟贺明远本来就有落霞城衰神的名号，说不定此人真的就是天生霉运缠身呢？ 一命，二运，三风水。 九州修真者还是很信这种玄学理论的。 然而杨路却好似早已看穿了一切，轻轻敲了敲桌子，语气平静的说道：“贺大管事，如果我所料不错，每次青宁商会开展粮食贸易时，你应该都签订了远期合约吧！” 话音刚落，李青宁和慕容便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因为杨路的说法与事实明显不符，贺明远这次主持的粳米交易，就没有签订远期合约。 然而听完杨路的无端指控后，贺明远作为当事人，心脏却“砰砰”狂跳起来： 难道……这姓杨的真看穿了自己的套路？ 正文 第五十八章 铁面无私贺明远 尽管内心忐忑不安，但贺明远已经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扮演青宁商会的忠臣良将：“杨顾问这是说的什么话？商会账目里已经记录的清清楚楚，我并不是每次交易都会签订远期合约，你为何还要如此公然撒谎？” 然而即便是李青宁，也能听出贺明远的底气不足。正常人听到这么荒唐的质疑，早就该怒斥杨路血口喷人了，怎么刚刚还慷慨激昂的贺管事，现在竟然连倒打一耙的勇气都没了？ 而杨路接下来的话，则彻底击碎了贺明远最后的幻想：“你应该很清楚，我说的签约者并不是落霞城分会，而是你贺明远本人！” 贺明远就是落霞城分会的总管事。 签订远期粮食购买合约的是贺明远本人，还是青宁商会落霞城分会，难道还有什么区别吗？ 李青宁听得一头雾水，慕容也露出了思索的神色，然而杨路这句看似没头没尾的话，却让老戏骨贺明远终于绷不住了。 事到如今，他的心里已经不再存有侥幸： 自己的套路已经被看穿了！ 他双腿一软，当场瘫倒在座椅上，嗫嚅着说道：“杨顾问，我……还是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杨路拿起账本在他眼前晃了晃，冷笑着说道：“你用自己的名义签订远期合约，如果对赌成功，你自己可以从市场收购现货完成合约，事情从此便和青宁商会没有任何关系；而如果你对赌失败，你便会以青宁商会的名义履行合约。这就是为什么，青宁商会在远期合约屡战屡败，因为那些赚钱的合约，都被你以个人名义交割掉了！” 老鼠仓的精髓就是利润自己赚，可风险却由公司承担。每当青宁商会总部发出收购粮食的指令后，贺明远就会以个人名义，签订一份数额相同的远期合约，正常情况下，这种押注未来粮价的赌博行为，胜率最多只有五五开。 但由于青宁商会需要收购同样数量的粮食，每当贺明远赌输的时候，他就可以把个人合约私自转让给青宁商会，让青宁商会吃下这批货，做出青宁商会对粮价判断失误的假象。这样一来，所有的商会账目都可以做的干干净净。 这种操作几乎不存在破绽。 从表面上看来，贺明远都是代表青宁商会，在公开市场明码标价进行操作，各种单据一应俱全，实际上，他却通过稳赚不赔的方式，将青宁商会原本应该得到的利益，尽数转移到自己的个人名下。 这种捞黑钱的方式，与地球众多公募基金经理玩的老鼠仓如出一辙。 杨路本身就是基金经理，对老鼠仓非常敏感，再加上贺明远对于自己的贪腐手法过于自信，几乎没有做出最基本的掩饰，即便杨路没有现场考察过，也能还原出他的作案方法。 此时的贺明远，已然没有了刚刚那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黄豆大的汗珠不停从他那张国字脸上流淌下来，他看向杨路的目光，就像是在看恐怖的怪物：“你，你难道你去过落霞城？你怎么会这么清楚这些大宗商品交易的门道……这，这不可能！” 贺明远表现得如此没骨气，并非是他性格窝囊。九州修真界从来不是什么法治社会，看看被李青宁拍烂的灵木办公桌就知道，得罪了李青宁，事情的后果会有多么严重。 如果他的犯罪手段没被发现，哪怕他给青宁商会亏再多钱，李青宁也不敢冒着扣损功德的风险弄死他，可如果对方已经确定自己有问题，把自己当场拍死都没有任何问题。 眼看贺明远都快被吓晕了，杨路笑着走向对方，继续补刀道：“事已至此，我劝你也不要继续挣扎了。这类远期协议需要双方签字才能正式生效，最近三年，你替青宁商会谈成了19笔粮食收购合约，其中9笔签订了远期合约，我们只需要找到另外10笔合约的签约对手方，查看下合约金额是不是与青宁商会的采购数额相等，就能知道你有没有以个人名义完成过远期合约了。” “我……我不知道，我……” 贺明远作为落霞城分会长，经常需要长途奔波，身体锻炼得格外结实。 可就是这么一位敢于在修真者面前慷慨陈词的健壮中年男子，在身材略显瘦削的杨路注视下，被活活吓成了受惊的鹌鹑，眼看就要尿了裤子。 李青宁看到贺明远面色灰败，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的样子，已然知道谁对谁错了。在杨路把取证方法都准备好的情况下，贺明远做任何狡辩都是徒劳的！ 李青宁和慕容都不是第一次见到杨路公开揭露贪腐分子的黑幕了，不过落霞城分会这个案子，无论是贪腐手段的精彩程度，还是贺明远这位作案人员的专业能力和演技水准，都远超此前的业余腐败选手，即使是两位旁观的大小美女，也都看得酣畅淋漓。 如果不是有外人在，李青宁甚至有抱住杨路狠狠亲一口的冲动！ 若是杨路知道李青宁的真实想法，肯定要厚着脸皮把脸凑过去，不过现在他还打算乘胜追击，继续给贺明远施压，没有功夫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走到贺明远面前俯视对方，杨路厉声质问道：“落霞城分会还有没有其它腐败案件？如果你能老老实实供出其他腐败案件，我可以替大小姐做主，饶过你这条性命。” 李青宁大小姐对杨路言听计从的样子，贺明远作为旁观者，早就看得分明。 因此他完全没有怀疑杨路的说法，只是连连告饶道：“杨顾问饶命，杨顾问饶命啊！有我贺明远亲自盯着，其他普通商会员工谁敢贪污腐败？您随便找个落霞城本地人问问，谁不知道我铁面无私贺明远的赫赫威名！” “噗——咳咳——咳咳——！” 听到“铁面无私贺明远”这么牛逼的称号，正在喝茶的李青宁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险些将茶水喷到自己高耸的胸口上。 即使是旁边正在认真做笔记的慕容，也险些被贺管事的外号给笑岔了气。 见众人完全不相信自己，贺明远连忙补充道：“大小姐，杨顾问，在下绝无半点虚言！正是因为我对商业腐败行为零容忍，很多落霞城贪腐分子行贿不成，甚至还想除我而后快！” 关于这点，贺明远还真没说假话。 和其他贪腐分子多为团伙作案不同，贺明远的贪腐行为完全是单打独斗。 正是因为不需要其它商会成员配合自己作案，贺明远完全不用照顾其他同事和下属的面子，既然如此，他当然愿意维持自己铁面无私的公正形象。 贺明远连续干倒闭了两家商会老板，所有人还都对他评价颇高，认为他只是时运不济，这与他的良好风评脱不开关系。 也正是因为他对待部下极其严苛，几乎杜绝了落霞城分会所有贪污腐败行为，他来到青宁商会交接工作时，才能如此理直气壮，甚至不需要提前与手下对口供。 杨路来到青宁商会已经一个多月了，他发现九州修真界的腐败手段普遍比较原始，贺明远这种级别的贪腐分子，绝对算是贪污腐败领域的高段位选手了。有这么个从业20年的贪腐专家亲自坐镇，落霞城分会的基层员工想捞黑钱确实不容易。 正文 第五十九章 猛料 尽管杨路已经相信这位“铁面无私”贺管事的解释了，不过他依然面无表情道：“贺管事，既然你什么事情都不知道，那看起来，你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啊……” 听到杨路阴恻恻的语气，贺明远还道他想要杀人灭口，连忙提议道：“且慢！这么多年来，我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灵石币其实都没有被花掉，只要杨顾问和大小姐肯饶我一条狗命，我愿意将这些年的违法所得，全部上交给青宁大小姐！” 杨路立刻眉头一挑：“你贪了这么多钱，竟然还能一分钱没花，你上辈子难道叫赵德汉？” “此事千真万确！”贺明远不知道赵德汉是何许人也，但这并不妨碍他点头如捣蒜，“我的女儿今年刚满16岁，马上就要参加海崖城的升仙大会了。若是她能测出灵根资质，我多年来积攒下的财富，本来都是要交给她当作修行资本的，真的是一分钱都没舍得花啊！” 正在专心研究账本的慕容立刻抬头问道：“你私自签订了十笔大额采购合约，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光是这次的两万吨粳米，按照4.6元的合约价格和5.8元的现货价格计算，你都白白赚走了两万四千元灵石币的价差。” 贺明远有些诧异的看了眼慕容。 他刚刚看到这位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时，还以为她是专门给李青宁端茶倒水的仆役，没想到她竟然能跟上自己和杨顾问的思路。 坊间传言青宁商会极度缺乏人才，但现在看来，这种说法完全就是胡扯！ 李青宁不仅能招揽到杨路这种商业奇才，甚至就连贴身侍女都懂得算账，青宁商会这哪里是缺乏人才，分明就是人才济济啊！ 于是贺明远再次跪倒在地，老老实实坦白道：“最近三年，我以个人名义交割的远期合约，共计盈利十四万二千六百二十四元灵石币，全都存在海崖银行的匿名账户里！” 142624元灵石币！ 听到这个恐怖数字，即使财大气粗如李青宁，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名义上等于14块标准灵石的巨款，几乎相当于普通筑基初期修士的平均财富了！ 慕容用炭笔轻轻一算，就立刻向李青宁汇报道：“我根据账本的数据推算过了，这10笔远期交易的总盈利额恰好就是142624元灵石币，这个姓贺的家伙记性可真不错。” 李青宁深深叹了口气道：“怪不得这个青宁商会最大的贸易网点连续三年都没赚钱，原来所有的盈利，都进了咱们贺管事的私人口袋。” 慕容轻轻咬着炭笔头，继续分析道：“落霞城分会的账册资料是青宁商会所有分支机构里最齐全的，我刚刚已经用杨先生教我的查账方法对过一遍帐，这几乎份是完美的账本。除了贺明远贪污的这14万灵石币，整个落霞城分会没有任何跑冒滴漏，这铁面无私贺明远的称号，当真是名副其实！” 贺明远这家伙也是个神人，称得上是“贪自己的污，让别人无污可贪”，整个落霞城分会上下几十口，还真就他这么一个坏人。 尽管贺明远已经将犯罪事实和赃款全部交代，但杨路却没有打算就此放过他：“贺管事，您可是曾经搞垮过两家商会的贪腐专家，我不相信，你账户里就只有这点赃款！” 贺明远内心顿时“咯噔”一声。 他对着李青宁和杨路连连磕头求饶道：“大小姐，杨顾问，我真没有多余的赃款了啊！” “没有了？“杨路冷笑一声，无情拆穿了对方的谎言，“你仅用了三年时间，就从青宁商会贪污了14万灵石币巨款，而你在另外两家商会足足工作了十六年！这么多赃款，你就算拿来当柴烧，没个三五天恐怕都烧不完！” 听到杨路的询问，李青宁顿时眼前一亮。 对啊，这贺明远可是搞垮过两任东家，账户里绝对不可能只有这么点钱！ 她右手凝聚出一道高速旋转的青色风刃，恶狠狠的开口威胁道：“贺管事，关于你私藏的赃款的事情，好好跟我们解释解释吧！” 事到如今，贺明远知道自己隐瞒不下去了。 于是他深深一低头，爆出了个惊天猛料：“既然大小姐和杨顾问想知道这笔赃款的去向，那我就不再隐瞒了。当年我加入青宁商会其实并非巧合，大小姐在落霞城招募人手时，乃是柳家商会事先授意，让我趁机混进落霞城分会担任管事！” 李青宁惊道：“柳家？哪个柳家商会？” 顾明远咬牙切齿道：“还有哪个柳家商会？当然是那无量剑派货币政策委员会委员、金丹期大修士柳寒星的家族产业！” 贺明远竟然是柳寒星的卧底？ 作为修真金融监督委员会委员，同时也是无量剑派掌门林剑行的亲传弟子，柳寒星堪称无量剑派“掌门系”的标杆式人物。 李青宁突然跑到海崖城开商会，显然引起了多方势力的关注，现在看来，就连柳寒星这种大人物，都亲自在青宁商会内部安插了内鬼。 杨路立刻连珠炮般追问道：“你怎么会认识柳寒星？他让你来做什么？” “我做倒闭的第二家商会，其实就是柳家商会旗下的分支机构！”贺明远苦笑一声，回忆起不堪回首的往事。“本来我这种拿商会的钱赌博，赢了算我，输了算商会的捞钱手段，柳家那帮白痴根本看不出来！” 说罢，贺明远脸上露出一阵愤恨：“可惜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某次交割远期合约时，我不慎泄露了真实身份，我的交易对手丝毫不遵守商场规矩，为了讨好柳家商会，竟然直接将我出卖了！哎，当时恰逢……” “恰逢青宁大小姐突然介入海崖城，引起柳家商会的警惕？”杨路略带凝重的接过话头。 “正是！杨顾问明察秋毫，贺某佩服！” “你先别忙着恭维我！”，杨路摆摆手，继续追问道，“此事到底是柳家商会的意思，还是柳寒星的意思，或者说是某些更高层的意思？” 贺明远听闻一愣，随机脸色大变，豆大汗珠不受控制地从额头流下来，显然是意识到，自己卷入了不该卷入的纷争中。 杨路见答案不言自明，便一脸凝重地摆摆手，示意贺明远继续。 “此后我便受命混入青宁商会，此前所获赃款也全部被没收……” “你加入青宁商会后，到底给他们干过多少事，如实交代！”一旁的李青柠听的秀眉倒竖，手中的风刃转动的更快了几分，劲气让远处的慕容都有些寒毛直竖。 “大小姐明鉴！成功混入青宁商会后，柳寒星从来没主动联系过我，我也从未干过其他对不起商会的事，我愿意立天道誓言！” 杨路轻轻点点头，贺明远这厮看来只是一步暗棋，还没到启动的时候。 以李青宁过去粗放的管理模式，商会内部的内鬼恐怕不会只有贺明远一个，至于这样的暗棋到底有几个，还需要他日后细细摸排。 正文 第六十章 人才难得 意识到青宁商会已经被敌对势力渗透成了筛子，杨路忍不住叹了口气。 青宁商会就像是个拔苗助长的巨婴，想要拔除内部的重重隐患，任重而道远。 尽管杨路内心非常无语，但他表面仍然不动声色，追问道：“你说了这么多，可有证据吗？” 贺明远老老实实从怀中掏出一枚朴实无华的铁牌，主动介绍道：“这便是柳寒星亲自交给我的身份证明。您不要看它外表平平无奇，凡是替柳寒星做事的人，都可以凭此令牌，在柳家商会内部畅通无阻，只需要对柳寒星本人负责即可！” 这位贺明远也是毫无节操，直接就把自己的幕后老板给卖了。 然而李青宁却狐疑道：“你把这等机密告诉我们，就不怕柳寒星事后报复吗？” 还没等贺明远回答，杨路就冷笑道：“贺管事可是个聪明人！既然他被我们抓到了把柄，不坦白必死无疑，选择坦白从宽，至少还有点做双面间谍的价值！” 见杨路道破自己的盘算，贺明远连连点头称是：“那柳寒星绝不是什么好人，我看他就是在把我当肥羊养，等时机成熟后，肯定会逼迫我把赃款再次吐出来！” 见对方如此清醒，李青宁不禁奇道：“既然如此，那你还敢替柳寒星办事？” 贺明远面露复杂之色，无奈道：“被柳家商会找到犯罪证据后，我相当于违反了入职柳家商会时签订的天道契约，柳寒星就算将我千刀万剐也不会损伤功德，我没得选！更何况我的女儿年纪还小，我没法丢下她。我准备等她长大成人，就把从青宁商会获得的全部赃款转到她的名下。至于我自己……就只能远遁海外，逃到火云州或离岛自生自灭了！” 李青宁忍不住侧头问道：“杨路，你打算怎么处理这条老狐狸？” 杨路嘿嘿一笑，把贺明远吓得直打哆嗦，然后不紧不慢道：“我本来以为青宁商会净是些尸位素餐之辈，没想到落霞城分会，竟然还有贺管事这样的卧龙先生。” 贺明远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在下这点雕虫小技，实在不该班门弄斧！” 杨路冷哼一声道：“你确实是在班门弄斧！真正合格的老鼠仓，哪里有你做得这么明目张胆？这就好比庄家通过内幕消息得知自己的公司出问题，肯定要把大单拆成小单假装散户出逃，哪能像你这样直接大单出手砸跌停板的？” 因为无量剑派股票交易所的存在，贺明远对股票交易并不陌生 听明白杨路的比喻后，他连忙恭维道：“我也是太过自信，所以才没有做好掩饰！谁知道青宁商会竟出了杨顾问这样的大才啊！” 然而杨路却摇摇头道：“现在跑来拍我的马屁，你觉得还有用吗？” 贺明远只得连连哀求道：“杨顾问，我可是什么都坦白了啊！” 杨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并没有再开口说话，把顾明远看得毛骨悚然。 就在贺明远险些再次跪下的时候，杨路却突然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怎么样？有兴趣担任青宁商会物流部门负责人吗？” “啊？您刚刚说什么？我没太听清……” 见对方惊疑不定的样子，杨路再次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青宁商会总部准备成立总部物流部门，专门负责各分支机构的物流工作，我准备推荐贺管事勇挑重担。” 贺明远顿时瞠目结舌：“杨顾问，我刚刚犯下大错，何德何能担此重任啊！” 就连李青宁也捏碎了手中风刃，震惊道：“你竟然想让这个贪污犯，当商会物流负责人？” 杨路摊摊手道：“物流部门责任重大，乃是杜绝腐败的最重要防火墙，领导者必须要有足够强的业务能力。然而我们青宁商会根本找不到合适的人才，哪怕是慕容想要承担如此重要的职务，也需要很长时间的历练。” “所以你就选择了贺明远这个无耻之徒？” 见李青宁满脸都是不信之色，杨路苦笑道：“咱们这位铁面无私的贺管事，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业务能力还是不错的。光是这做账的水平，就不是其它分会那帮酒囊饭袋可比……” 听说自己不用送命，甚至还会被破格提拔，贺明远顿时欣喜若狂：“若是承蒙杨顾问和大小姐不嫌弃，贺某必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尽管贺明远说得挺像那么回事，但这家伙的高超演技，大家刚刚也都见识过了。 即使慕容也忍不住吐槽道：“看你这么熟练的样子，这话你跟前两任东家也没少说吧！” “此一时彼一时嘛！”贺明远就像是演技穿帮的演员，顿时老脸一红。 杨路对贺明远随意摆摆手道：“就算你人品再好，没有能力依然只是个废物，我不怕你人品不好，就怕你没有能力！” 贺明远立刻拍胸脯保证道：“杨管事放心，我在反贪腐方面还是很有经验的！” 呵呵，因为你就是商会最大的贪腐分子！ 杨路没有理会贺明远的自吹自擂，而是继续补充道：“我敢用你，也是对我自己的能力有信心，我能抓到你一次，自然也能抓到你第二次，不过你不要抱有什么侥幸心理，这个世界很残酷，没有那么多第二次机会！” 贺明远连连点头称是，不过他内心如何想的，就没人知道了。 见对方至少表面上已经老老实实，杨路便当场考校道：“贺管事，如果我让你负责监督青宁商会的物流情况，你打算如何给青宁大小姐做出成绩来？” 贺明远知道是时候展示自己的专业水平了。 他略微斟酌下词句，然后便滔滔不绝介绍起来：“我非常赞同商会总部成立物流监管部门的提议！只要掌握物流信息，就能和财务信息相互印证，杜绝商业腐败的工作也就有了抓手。不过只有物流信息还不够，最好还能严格控制报销事项的覆盖范围，建立报销事项白名单制度，并且要求所有报销凭证实现实名制，从源头控制问题……” 杨路赞许道：“可以，说得很不错！” “多谢杨顾问认可！” 正当贺明远长舒一口气，以为自己已经涉险过关时，杨路却突然走到了他的面前。 “凭借你的专业能力，我不相信柳寒星能将你的赃款全部没收。你私藏的小金库，这次我可以当做没看见，但若是你今后还敢对我耍这种小聪明，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杨路声音不大，但却如同炸雷在贺明远耳边炸响。 他瞳孔骤然一缩，咽了口唾沫道：“好……好的，没问题！” 正文 第六十二章 修真界的春运 随着天气渐渐转暖，被杨路戏称为“修真界春运”的海崖城升仙大会即将召开。 民用仙阵和修真者的存在，使得九州修真界的生产力水平远比古代地球更加发达，但其社会组织形式，依然没有超出传统农业社会范畴。 尽管海崖城以商业繁荣闻名于世，不过常年居住在海崖城的市民人数仍然只是少数，大多数海崖地区的居民还是以农业小镇的形式，定居于海崖城周边方圆数百里的乡野之地。 不像是海崖城拥有城主府这样的凡人行政机构，海崖派对于海崖地区的凡人农业聚居点，大多都是以派遣驻镇仙师的方式进行统治。这些驻镇仙师都是各自辖区的最高统治者，拥有完整的财权、人事权、还有司法权。 诸多大权集于一身，驻镇仙师便是九州基层的土皇帝。 海崖派对驻镇仙师的管理非常粗放，既没有具体要求，也不关心驻镇仙师具体如何对各自辖区进行统治，只是会定期考核其辖区的几项主要的总量指标，最典型的指标包括辖区总人口、辖区税收总额、辖区人口增长率等等…… 每当升仙大会召开时，带领辖区的适龄求仙者前往海崖城求仙缘，也是驻镇仙师重要的KPI考核指标，若是适龄求仙者数量显著增长，驻镇仙师的绩效考评也会大幅提升。 海崖派如此重视求仙者数量考核，主要还是因为这个数字能真实反应各地的经济情况。 即使是现代地球，各种统计数据的准确性都很难保证，经常会出现人口普查数据和疫苗接种数据，人口普查数据和小学生入学数据自相矛盾的情况。 相比劳民伤财、虚报瞒报严重的经济普查，求仙者数量这种客观数据，显然更加具有说服力。因为这种一个萝卜一个坑的东西，你无论如何也做不了假。 九州修真者向来信奉以最小时间代价，获得最大成果的办事理念，利用求仙者数量考核驻镇仙师的绩效，就成为了门派管理工作的最优解。 虽然整个海崖地区总共有多少人口谁也说不清，但根据各大商会的民间估算，这个数字应该不低于800万人，而其中至少有700万人居住在海崖城城外。 以15-20岁适龄人口占比约为10%估算，整个升仙大会期间，海崖城大约需要同时接待70-80万外来求仙者，尽管距离升仙大会正式开始尚有10天时间，但已登记在册的求仙者总数，就已经稳稳突破40万，并且这个数字仍然在持续攀升。 海崖城主府有关部门已经表示，本次升仙大会的求仙者总数有望首次突破80万大关。 对于无量剑派和海崖派来说，求仙者数量大幅增长，意味着海崖地区居民安居乐业，本地修真者分到的天道功德更多，无疑是天大的好事。 但人口大量涌入带来的严重社会问题，却同样不容小觑。 巨量的外来人口流入，导致海崖城内所有客栈和民宿都处于爆满状态，就连七星级客栈海崖阁，都被各地赶来的土豪乡绅子女包下，呈现一房难求的状态。 海崖城的土著居民也知道升仙大会是难得的发财机会，不仅空闲的民房全部都用来高价出租，就连很多原本用来存放外贸商品的仓库，还有用来进行海外贸易的巨型远洋商船，都被改成了临时宿舍，准备趁着远远贸易暂停的机会，好好宰一波这些外地肥羊。 甚至青宁商会如同猪圈的流浪汉收容所，都强行挤进了两个从海崖城附近农业小镇专程赶来，准备参加升仙大会的求仙者团队。 当然了，负责领队的两位海崖派驻镇仙师，第一时间就被李青宁安排进了正规客栈住宿，只有160多名凡人求仙者，像是沙丁鱼罐头那样密密麻麻挤在收容所里。 尽管整个海崖城都已经开足马力接待求仙者，不过仍然无法完全容纳如此多的外来人口，为了缓解巨大的住房压力，无量剑派特别派遣巡查长老柳寒星，借助仙器级储物戒指的威能，在海崖城周边投送了许多简易木板房，用作求仙者的临时宿舍。 既然是临时宿舍，这种房间的条件肯定不会太好，但肯定比住仓库和收容所稍微好些。 在海崖城升仙大会结束后，这些临时宿舍还要被重新回收利用，并转运到下一座举办升仙大会的城市，以最大化门派固定资产的周转效率。 除此以外，庞大的外来人口也给海崖城市政带来了巨大的后勤压力。 不像现代地球拥有发达的公用事业体系，九州修真界的城市服务能力仍然相对落后，好在修真者凭借无所不能的仙术，能够解决其中绝大多数问题。 可哪怕修真者拥有移山填海的能力，能够运送供应几十万人的粮食，用法术搬运几万人临时居住的宿舍，用水系法术凭空搓出成吨干净的饮用水，甚至动用法术打击海崖城的违法犯罪行为，可他们仍然有力所不能及的地方。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排泄物的运输，光是把几十万凡人的排泄物运出城外，都是非常浩大的工程，毕竟堂堂修真者就算再亲历亲为，也总不能给凡人掏粪吧！ 还好修真世界组织市政服务是可以捞功德的行为，尽管修真者肯定不会亲自做这种脏活，但他们可以指挥凡人来操办此事。 海崖城主府凡人办事员最近这段时间的主要工作，除了登记求仙者的信息并进行分组，就是组织人手去清理海崖城内超负荷的凡人排泄物。甚至就连韩复来和他的远洋贸易司，都跑去客串了临时掏粪工。 除此之外，为了保证海崖城升仙大会不出乱子，无量剑派巡查长老柳寒星还专门下达行政命令，要求海崖城邻近地区的三大修真势力——玲珑阁、孤云宗、山鹰派，分别抽调1000名、500名、1500名修真者前来协助海崖派维持治安。 海崖派本身就拥有7000多名修真者，再加上这些邻近门派前来相助的修真者，整个海崖城几乎聚集了近万名平日难得一见的修真者，这几天夜里，每当杨路坐在青宁商会，欣赏着九州修真界的独特夜景时，都会看到修士遁光如同流星雨般划过天际。 大约400年前，在门派管理学大师洛申主导下，无量剑派订立了《中州城市空中交通守则》，统一了整个中州大陆的空中交通规则。 在《中州城市空中交通守则》约束下，不同修为境界的修真者根据遁速高低，划分了不同空域，不允许在没有明确标识的公共区域和私人区域随意降落，除此以外，修真者飞跃城市上空时，还必须随时维持消音法术，避免突破音障的巨大噪声扰民。 正因如此，尽管海崖城夜空的遁光光影交错，但却呈现井然有序的状态，就像是科幻电影里经常展示的未来城市空中交通网络。 总体来说，升仙大会的人口流动堪比春运，不过无量剑派和海崖派凭借丰富的升仙大会管理经验，依然牢牢掌控着海崖城的局势，并没有出现大规模混乱。 正文 第六十三章 局势大好 为保障升仙大会顺利召开，海崖城的远洋贸易已经被城主府彻底叫停，但往来客商的减少，并未影响到海崖城的繁华景象，得益于大量求仙者涌入，雪仍未化，各条主要商业街便已经开始热闹起来，甚至比海贸旺季犹有过之。 杨路并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人，但架不住李青宁和慕容两个大小美女喜欢。 一个软磨，另一个硬泡，杨路只得无奈将“峦石城玄铁矿山腐败案”的侦破工作暂时甩给了贺明远，然后跟着两女来到了海崖城最为繁华的平海大道。 周管家本来也想跟来，可李青宁却以“你要跟来我们还怎么玩”为由，强行将他赶了回去，但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李青宁还是使用易容法术，稍稍遮掩了自己的惊人美貌。 此时的平海大道，已经挤满了前来海崖城求仙缘的少年少女，商贩的吆喝声、友人的招呼声、同行者的闲聊声，各种声音响成一片，好不热闹。 虽然修真界贫富差距惊人，但海崖地区毕竟是中州首屈一指的繁华商港，巨大的人流必然会带来巨大的消费，带着全部家钱来求仙缘的外地少年少女，消费能力总还是不小的。 为了抓住难得的销售窗口期，平海大道的沿街商铺全都拿出了自己的拿手好戏，夕阳还未完全落下，灵气灯和火把就纷纷亮了起来，尽管积雪尚未融化殆尽，但各个摊贩的火炉中升腾起来的热气，让整条大街都是热火朝天的感觉。 作为地球的异乡来客，杨路一人独处时，总会对这个奇幻的修真世界产生莫名的疏离感，不过亲眼目睹平海大道的热闹场面后，他或多或少也能切身感到这座修真界城市火热的氛围，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与这个世界的联系变得更加紧密了一样。 杨路尚且被这种热闹氛围感染，李青宁和慕容自不必说。 李青宁虽然是修真者，但年纪其实并不大，离家经办商会不过三年时间，慕容更是两年多前才来到海崖城卖报，像升仙大会这般热闹的场面，她们都未曾亲眼见识过。 大小美女对着平海大道汹涌的人潮，不时发出些大惊小怪的感叹声，这场面让杨路不禁想起在地球时，曾经亲自接待过的某些北欧土豪。 挪威政府全球养老基金是全球规模最大的养老基金，也是全球资产管理机构的大金主，其负责人来访，作为顶级私募的基金经理，杨路自然要全程陪吃陪玩。但出人意料的是，这些北欧金主对历史名胜并不感兴趣，反而喜欢往人多的商业街扎堆，直到对方离开前，杨路才偶然得知，人家其实就是专程来看人海的！ 在缺乏娱乐和互联网的九州修真界，哪怕几百岁的修真老怪，恐怕都不如北欧土鳖见多识广，像平海大道这般喧闹的场面，对两女造成的冲击可想而知。 三人就这么顺着潮水般的人流，吃吃玩玩逛个不停，尤其是李青宁，嘴上就没见她停过。 “大小姐，你平时吃这么多东西，究竟是怎么保持好身材的？” “谁吃那么多了？我吃得有慕容那么多吗？” “慕容正在长身体，这能一样吗？” “杨先生……我今年差不多已经16岁了，好像已经不长身体了吧！” “如果小时候营养没跟上，发育慢点也是很正常的！话说回来，你哪天过的16岁生日啊？” “我，我也记不得了，毕竟我没有亲生父母……” 慕容从来没有主动提及自己的出身，杨路除了知道她是个孤儿，并且随身携带着一个粗制滥造的玉佩，仍然不清楚她小时候的生活状况。 杨路倒是把慕容的祖传玉佩给李青宁看过，想让修真者帮忙鉴定一下，结果李青宁往玉佩里注入自己的灵气后，只是让它放出了淡淡的白光，就像个大号白织灯，其它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种会发光的石头在地球可能还很稀罕，但在九州修真界根本什么都不是，杨路便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 像慕容这样街头流浪的孤儿，不知道自己生日是很正常的事情，既然她没有主动提及自己幼时的故事，想必这也不是什么愉快经历，杨路也没有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想法。 但李青宁情商就没那么高了，她向来都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直性子，立刻追问道：“慕容，我记得你好像说过，你是两年前开始卖报纸的吧，之前你都在哪里生活？” 听到这个问题，细心的杨路立刻发现慕容小脸闪过一丝挣扎。 不过她也知道李青宁是个非常善良的人，不是故意在揭自己伤疤。出于对青宁大小姐的感激，慕容最终还是坦白道：“我……曾经有过养父母，其实太小时候的事情我也记不起太多了，但我应该很小就被养父母收养了。养父母家里条件不太好，并且家里本来就有个哥哥，不过他们还是能保证我不饿肚子。我开始真的以为他们对我特别好，直到后来有个偶然的机会，他们以为我不在家，让我偷偷听到了他们私下的聊天，原来他们是看到我长相比较讨喜，想把我养大后卖给修真者当家奴，用换来的钱给哥哥娶媳妇。卖身为奴的天道契约，必须年满14岁签订才能生效，他们打算欺骗我签订这个卖身契约，来换取修真者的赏钱。知道真相后，我就找了个机会从养父母家里逃了出来。但我年纪还小，也不知道能做什么，就流浪到海崖城碰碰运气……” 九州修真界的凡人受到天道保护，修真者伤害凡人会损伤功德，但签订卖身契约的家奴，还有这些家奴的子孙后代，却并不在天道的保护范围内。 失去九州天道的保护，家奴就如同私人财产般可以任由修真者处置，若是遇到些生性残暴的修真者，那家奴的待遇甚至可以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来形容。因此除非彻底走投无路，或者被人故意坑害，否则绝大多数凡人宁愿死，也不愿意签订卖身契约。 正是因为卖身契约后果如此严重，九州修真界的家奴价格长期居高不下，而容貌漂亮的女性家奴，哪怕对普通修真者来说都算是天价，也难怪慕容的养父母会动起歪心思。 说起这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慕容语气也渐渐低落起来：“杨先生，大小姐，我能看出来你们和我的养父母不一样，都是很好的人......” 李青宁同情心瞬间爆棚，一把将慕容瘦弱的身体揽在怀里，柔声安慰道：“你放心吧，来到青宁商会后，你就是我李青宁的家人了。” “大小姐，您——” 见慕容还想说些什么，李青宁立刻玉手一挥，打断道：“你不用感谢，以后要是再有人敢伤害你，就教姐姐亲自出马，打爆他们的狗头！” “大小姐，不是……您的胸口好大……压得我……有点喘不过气来了……” “哈？” 看着大美女把小美女搂在怀里的旖旎场面，跟在两人身后的杨路也忍不住会心一笑： 这橘势不是小好，而是大好啊！ 正文 第六十四章 听荷雨阁 三人笑闹间，已经离开了热闹的平海大道。 就这么在大街小巷随意穿行着，四周的人流也越来越少，最后甚至就连商业街的喧嚣声都逐渐远去，等三人来到一条偏僻小巷后，周围已经彻底安静下来，只有李青宁和慕容悦耳的说笑声，在小巷内不时响起。 杨路本来也非常享受这种温馨的氛围，但周围过于安静的环境，很快引起了他的注意，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有些疑惑地注视着身边路过的一条条无人小巷。 “慕容，这片区域平时都没什么人吗？” 听到杨路主动问话，慕容连忙把小脑袋从李青宁高耸的胸口挣脱出来，认认真真回答道：“这片区域是各大商会的货物堆场，青宁商会和海崖商会的货物堆场也在附近不远处。这里平时就很少会有人来，现在远洋贸易已经完全停摆，行人肯定会比平日还要稀少。” 然而杨路却轻轻摇了摇头：“现在可是升仙大会召开前夕，海崖城里塞满了外地求仙者，城主府恨不得把下水道都改造成求仙者宿舍，这片面积巨大的货物堆场，城主府怎么可能就让它这么空空荡荡闲置在这里？” 被杨路这么一提醒，慕容也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您说的没错，这些货物堆场就算暂时闲置，各大商会也应该派人进行看守，防止有流浪汉跑来小偷小摸，可咱们已经有好半天没有看到其他人了……这确实有点奇怪哎！” 李青宁见两人越说越玄乎，忍不住蹙起秀眉道：“莫名其妙就没人了，难道是幻术的作用？” 杨路还没来得及问什么是幻术，道路侧方阴影处，突然响起了清脆的鼓掌声。 循声望去，一位头戴斗笠的蒙面男子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我本来还没打算这么快就现身，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发现了幻阵的存在！不过问题不大，把你们引到这里就足够了。” 李青宁见到突然出现的斗笠男，立刻质问道：“就是你在这片区域布下了幻阵？” 斗笠男点点头道：“不错，这套【雨霁虹销阵】正是由我本人亲自布下。” 李青宁不动声色略微上前一步，将杨路和慕容护在自己身后，然后继续追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对我们做什么？” 斗笠男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轻声吟颂起了诗歌：“听风高楼上，荷雾湿云裳。雨霁虹销处，阁外长铗响……在下也是受人之托，前来办事罢了。” 这首诗明显别有含义，李青宁瞳孔微微一缩：“听荷雨阁！你竟然是听荷雨阁杀手！” “哦？你竟然知道听荷雨阁的名号？”见李青宁道出自己的身份，斗笠男显然有些惊讶。 在识破对方的身份后，李青宁眼神中的警惕之色更浓：“寻常人不知道听荷雨阁是做什么的，难道我会不知道吗？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我动手！” 然而斗笠男却轻轻摇头道：“我们的目标不是你，而是你身后那个名叫杨路的男人。我不知道你们两个和他是什么关系，不过我建议，你们最好不要妨碍听荷雨阁执行任务！” 李青宁虽然不经常抛头露面，但肯定要比杨路更加出名，这位听荷雨阁的杀手既然连杨路的身份都知道，没道理不知道李青宁的真实身份，这说明对方并没有看穿李青宁高超的易容术，而是把她当成了普通凡人看待！ 听说杀手指名道姓要取自己的性命，杨路也不禁心头一紧：躲在青宁商会总部一个多月时间，他甚至都快忘记了修真社会的残酷性。 修真界商业竞争的本质，其实是各大商会背后的修真势力互相博弈，既然是由修真者主导的博弈，那肉体消灭无疑也是潜在的竞争策略之一。自己这段时间大刀阔斧进行改革，已经得罪了无数既得利益者，现在甚至有人尝试雇佣杀手铲除自己了！ 想到这里，他当即沉声告诫道：“修真者杀戮凡人，可是要扣损大量功德的！” 然而听荷雨阁杀手却冷冷一笑：“那又如何？只要报酬足够高，扣损些功德也是值得的！” 杨路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问道：“雇佣你的人，究竟开出了什么价码？” 听荷雨阁杀手笑了笑，比出四根手指：“整整四万元灵石币！” “还真是大手笔啊！” “你是青宁商会的顾问，这个价格不算贵！” 见对方打定主意要取自己性命，杨路立刻将询问的目光投向李青宁。 这个名为听荷雨阁的杀手组织就算再强大，也绝对不敢暗杀灵石储备银行行长的曾孙女，杨路相信只要李青宁肯主动亮出身份，对方不说纳头便拜，至少也会知难而退。 然而李青宁并没有理会杨路的目光，反而露出了跃跃欲试的表情，即使她没有说话，杨路也能看出她的真实想法： 大小姐想要打架了！ 见杨路半天没有吭声，听荷雨阁杀手也不再废话。只见他一扬左手，一道乌黑剑光就发出怪啸之声，向杨路站立的方向袭去。 然而李青宁早就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几乎在杀手出招的同时，李青宁纤纤玉手一伸，掌中便浮现出一个青色的旋涡。然后乌黑剑光就像是被某种力量干扰一样，被无形巨力快速牵引到了一旁，直接将路旁一座砖石结构的干散货仓库，硬生生戳了个巨大的透明窟窿。 “风属性灵根，你是炼气大圆满修真者！” 见李青宁轻松挡住了自己的进攻，听荷雨阁杀手的笑容瞬间凝固。 刚刚这番交手过后，双方都已经明显感觉到，李青宁的修为要更胜听荷雨阁杀手一筹！ 这位杀手先生万万没想到，杨路这个凡人商会雇员出门逛街，竟然会有修真者贴身保护，若是早知道事情会变得这么麻烦，他绝对不可能为了四万元灵石币接下这份委托。 意识到对方修为不如自己，李青宁傲然道：“供出你的雇主，我可以饶你一条小命！” 听荷雨阁杀手听到李青宁给出的提议，顿时面露挣扎之色。 正当李青宁以为对方已经动摇时，听荷雨阁杀手神色突然一动，刚刚被击飞的乌光竟然从仓库废墟再次暴起射出，以更快的速度捅向了李青宁的后心。 原来杀手刚刚的犹豫全都是假象，他竟然趁李青宁不备，悍然发动了偷袭！ 李青宁虽然修为境界更高，但显然没什么实战经验，她急忙凌空一掌，拍向袭来的乌光，然而动作却稍微慢了半拍。 “糟糕！” 李青宁大意之下，被乌光正面集中了身体，顿时口中发出一声哀哀的痛呼，如同炮弹般被击飞到了一旁，甚至撞倒了道路侧面的一堵石墙。 正文 第六十五章 我不需要法宝 见到李青宁遭到偷袭，杨路顿时心中一紧。 他知道李大小姐办事不靠谱，但没想到她竟然不靠谱到如此程度。这斗笠男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杀手，对敌时怎能如此托大？ 眼见大小姐生死不知，杨路立刻对着杀手吼道：“你竟敢伤害李青阳行长的曾孙女？” 若是换做普通修真者听到杨路这么说，就算不立刻停手询问情况，也会稍作犹豫，然而听荷雨阁的杀手却是位身经百战的老将，他完全没有受到杨路的场外因素影响。 都已经动手了，难道还能和解不成？ 见李青宁身体被自己的飞剑命中，他并没有像李大小姐那样得意忘形，而是右手在虚空中轻轻一点，身前刹那间浮现了数个漆黑火球，然后猛然一甩袖袍，口中低吐一个“去”字。 就像是被无形丝线牵引，漆黑火球向四周散开，然后从不同角度砸向了李青宁跌落的位置。 这还没完，他空闲的左手又向上一翻，一面黑色的小旗凭空出现，随着他左手轻轻舞动，旗面迅速浮现出几道青黑色的光刃。 杀手对着李青宁的位置轻轻一指，这些新月形的光刃就像是挣脱了某种束缚，铺天盖地向着生死不知的李青宁席卷而去。 修真者斗法，向来都是生死一念间。 听荷雨阁杀手斗法经验丰富，更是深知犹豫就会败北的道理。 这一番出手，他几乎动用了全部秒伤最高的输出手段，特别是最后那面青黑色小旗子，正是传说中的功德祭器，能够让他短时间内发挥出超越自身极限的实力，为的就是“趁你病、要你命”，确保击毙被自己侥幸偷袭得手的李青宁。 若不是他修为有限，实在无法分心掐出更多仙诀，他甚至还会继续无情补刀。 看到火球和光刃铺天盖地向李青宁跌落处射去，甚至就连仙术的余波，都将石板地面犁出了数道纵横交错、深不见底的沟槽，慕容已经不忍观看，瑟瑟发抖躲在了杨路身后。 所有攻击全部准确命中目标后，听荷雨阁杀手冷笑道：“修为更高又如何？修真者对敌可不是话本小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任何道理可讲！” 说罢，他抬手一招，乌黑色剑芒就像是有生命般飞回到他手上：“好了，碍事的家伙已经死了，接下来就轮到你们了！” 可杀手话还没说完，刚刚被他用仙术狂轰滥炸的地方，却再次出现了异动。 “哼，本小姐是那么容易被打败的吗？” 众人循声望去，发现烟尘和法术光芒散去后，李青宁闪着淡淡青芒的窈窕身影浮现而出，只是她原本相当保守的古典裙装已经破破烂烂，甚至大腿处直接被撕出一条长长的裂口，就像是地球钢管舞女郎特制的性感旗袍，无意间露出了一截白生生的大腿。 听到对方中气十足的样子，杨路也微微松了口气，李青宁好歹是灵石储备银行的公主，怎么看也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挂了的龙套。 听荷雨阁杀手艰难转过头去，眼神中闪过了一丝难以置信。他刚刚催动的乌龙旗，乃是真正的功德祭器，每次使用都需要消耗宝贵的功德积累，堪称自己的压箱底手段。 这法宝不但能瞬发出数道炼气期的法术，更能够通过消耗自身功德，引发天道伟力加持，让经由乌龙旗发出的法术攻击获得巨额增幅。 刚刚那些青色光刃，看起来只是最简单的炼气中期法术，可实际上它们每一道的威力，都足可以和炼气后期的法术相媲美了。 他看得分明，李青宁遭到突袭时，完全没来得及施展出任何防护手段。这也就是说，刚才自己瞬发的数道炼气中期法术和炼气后期法术，可能连李青宁的护体罡气都未曾击破。 这完全不符合修真界的基本规律！ 护体罡气是由修真者所修炼的内功心法自动运转产生，甚至都不能算真正的仙家法术，抵挡凡俗伤害倒是没问题，但很难抵挡真正的法术攻击，如果修真者护体罡气都这么强，大家还修炼个什么防护法术啊！ 听荷雨阁杀手不知道，李青宁修炼的并非是无量剑派内功心法，而是正经的归一门心法。 九州七大派的修炼体系各有千秋，就像中州无量剑派以剑道称雄修真界，东荒州归一门则是以内功心法强悍闻名于世，护体罡气比其他六大派强出好几个档次。 正是凭借从东荒州大修士那里学来的内功心法，李青宁才能顶住这波猝不及防的突袭。 看出荷雨阁杀手的震惊，李青宁轻轻一笑道：“我还是那句话，供出你的雇主是谁，否则就把性命留在这里吧！” 尽管听荷雨阁杀手意识到李青宁非常棘手，不过他并没有因此缴枪投降。 李青宁就算再强，也只是炼气期修士范畴，听荷雨阁杀手虽然实力稍逊一筹，但他也拥有自己的优势。 他死死盯着李青宁说道：“你刚刚硬接下了我的乌龙旗攻击，绝不可能毫发无伤！虽然你的修为确实比我强，但你并没有随身携带本命法宝和储物袋，光是我手中的黑血剑，就足以抹平我们双方的修为差距，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然而李青宁却冷冷一笑：“你确实将我的护体罡气震散了七成，但你已经没有机会伤到我了！至于法宝…….我从来不需要什么法宝！” 只见她右手向前平举，大量青色光芒如同旋涡般开始向其手掌凝聚，随着掌中的青色光芒愈发浓郁，最后竟浓缩成为某种介于实体和虚幻之间的玄妙存在。 待青色光芒彻底凝聚成型后，李青宁掌中竟然出现了一柄长逾两米、通体晶莹的狭长巨刃。 这把造型酷似云南斩马刀的武器，比李青宁身体还要高出尺许，可能是因为其通体由灵气打造，其刀刃上散发出迫人的威压。 威势惊人的斩马刀，搭配李青宁的绝世姿容，少女与巨刃，颇有种惊心动魄的反差美。 然而在听荷雨阁杀手眼中，这副战地玫瑰的美好画面，却像是一部恐怖片：“这是……这是北漠州紫金阁的灵兵化形之术！” 紫金阁同样是九州七大派之一，乃是北漠州霸主，极为擅长炼器和炼丹，其炼器术主要分为三大流派，分别是古法炼器派，今法炼器派，还有新兴的灵兵化形派。 所谓灵兵化形，就是用灵气模拟多种不同法宝的功效。 相比传统的炼器方法，灵兵化形消耗的灵气更多，但胜在作战方式千变万化，能够通过幻化出不同法宝的方法，适应不同战场环境的需要。 李青宁的灵兵化形之术，正是师从紫金阁新晋元婴期太上长老童心古！ 正文 第六十六章 激斗 在500年前，无量剑派曾经涌现过数位绝世天才。这几位修炼天才，包括灵石储备银行创始人陆洋在内，被统称为无量剑派的黄金一代。 根据路边社传言，这位紫金阁童心古长老早在炼气期时，就曾经与陆洋行长参加过同一期域外战场试炼，正是在这场试炼中，无量剑派黄金一代的强大，给童长老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 自从那次域外战场试炼结束后，童长老便逐渐意识到，传统炼器手法是有极限的，他对传统炼器手法的研究越是深入，越是感觉自己无法匹敌无量剑派的黄金一代……除非他能找到超越传统炼器框架的新道路！ 从此以后，童心古就醉心于研发新型炼器道路，最终创立了无需实体，随时随地通过灵气模拟各种法宝威能的灵兵化形之术，成为了紫金阁的一代宗师。 尽管如此，根据《修真金融周报》记者采访紫金阁弟子获得的内幕消息，这位童长老时常在自己的闭关处唉声叹气，说自己的灵兵化形之术虽然别出机杼，但恐怕仍然难以匹敌自己当年的那几位老对手，自己的终身遗憾仍然没能弥补。 甚至坊间还有传言，说童心古凭借开宗立派的功绩，在修为境界达到元婴期后，就理应接任紫金阁掌门，然而他为了研发更强大的炼器术醉心闭关，坚决不同意出任掌门之职。 这个传言并非毫无依据。 这位童长老最近数年都没有公开露面，而是把自己锁在了紫金阁的炼器圣地百炼炉，闭关不出、只有在老朋友李青阳四年前亲自出访北漠州时，童心古才亲自出面接待了一下。而李青宁的灵兵化形之术，正是童心古当年亲自传授。 李青宁虽然管理商会能力不行，但绝对是战斗领域的天才，即使童心古都曾经被她的法术天赋所震惊，甚至打算收她为亲传弟子，只是被李青阳婉拒才无奈作罢。 …… 李青宁单手握持斩马长刀，抖出一个潇洒的刀花，用刀刃斜指着对手道：“不愧是听荷雨阁派来的杀手，这眼光倒还真不错，竟然能认得紫金阁童长老的独门传承。你若还不死心，那就尽管放马过来吧！” 杀手已经意识到自己踢到了铁板。 但事到如今，就算投降也不可能有什么好下场。就算李青宁能放过自己，无量剑派绝对不可能放过听荷雨阁的杀手。 见李青宁如此托大，他毫不迟疑，再次把灵力狂注入到了手中的黑血剑内，注满灵气的黑血剑乌光大盛，甚至发出一声清脆的剑鸣声！ “来得好！” 见对方黑血剑已经蓄势待发，李青宁也没有再次尝试用法术将其格开，她微微侧身，将灵力灌注到兵刃之内，夺目的青色灵光，让灵气化形的斩马刀看起来更为神异。 眼看黑血剑携带尖锐破风之声袭来，李青宁快速出手，使出了一记类似居合斩的平扫。 黑血剑的乌光和斩马刀的青光，两股锋锐之力正面碰撞在一起，乌光和青光，光焰同时大涨，似乎一时间旗鼓相当。 听荷雨阁杀手见此，心知不能这么拼消耗，于是他一咬牙，从怀中掏出一枚晶莹剔透、价值连城的标准灵石，并紧紧握持在了掌心，开始从中缓缓吸取起灵力。 而李青宁见对方竟然开始用标准灵石回复灵气，也从怀中掏出一枚灵石，而且这枚灵石比杀手掏出的灵石外表更加神异，表面甚至还有灵气凝聚成实体而形成的青色纹路。 作为灵石储备银行的公主，李青宁掏出的乃是中品风灵石，市价接近20万灵石币！ 面对李青宁的土豪行径，听荷雨阁杀手彻底绝望了。 为了诛杀杨路，雇主总共才给了他4万灵石币佣金，结果这个贴身保护杨路的女修真者，竟然随手就能掏出来价值近20万灵石币的中品灵石！ 本来他以为李青宁只是个开挂玩家，作战经验并不丰富，自己未必没有一拼之力，结果没想到李青宁不仅开挂，她甚至还是个氪佬！ 这还让不让平民玩家玩了？ 杀手战斗经验非常丰富，他已经意识到，双方既然正面拼起了消耗，自己甚至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如果他坚持选择要跑，黑血剑立刻就会被斩马刀击飞，那他就算遁术再快，也定然快不过李青宁的灵兵斩击。 他可没有归一门心法形成的护体罡气，只要被斩马刀击中，当场就要性命不保！ 杀手的心思在脑海中转了几转，没有迟疑多久，果断伸出空闲的左手，往虚空处一比划，一团漆黑的火球眼看就要成形。 他的想法很简单，既然李青宁严重缺乏作战经验，那她肯定不能像自己这般一心二用。 就算李青宁护体罡气再强，硬接自己的法术也不可能毫发无伤，而双方正在斗法的关键时刻，只要她稍稍分心，自己的黑血剑就有机可乘！ 听荷雨阁的杀手判断可以说非常准确。 尽管李青宁战斗天赋惊人，并且广泛涉猎九州七大派的法术，但她毕竟年纪尚小，对于绝大多数法术都只能做到正常使用，甚至经常控制不好法术的威力。一心二用这种高端战斗技巧，对如今的李青宁来说还是太过勉强。 注意到杀手的小动作，李青宁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她银牙一咬，口中吐出一声清冷的娇喝： “给我开！” 只见斩马刀表面的青芒顿时如同太阳般明亮起来，瞬间压倒了黑血剑的乌芒。 眼看黑血剑摇摇欲坠，听荷雨阁杀手再也忍不住的心中惊恐，声嘶力竭的大喊起来：“不可能！这绝不是普通炼气期修士能有的力量，我的黑血剑就算再不济，也不可能如此不堪！” 借助修真者超人的感知，两位修真者都清晰察觉到，通体由黑岩和玄铁打造的黑血剑，竟然被李青宁用灵气化成的斩马刀，直接从正中心处一分为二！ 李青宁全力一击，竟然毁掉了对方的法宝！ 听荷雨阁杀手见此情景，彻底的绝望了，随之拼死之心大起，目中逐渐流露出了疯狂之意。 他竟然直接放弃了黑血剑，然后对着身侧刚刚成型的漆黑火球微微一点，漆黑火球顿时声势大涨，然后对准旁边围观的杨路飞射而去。 “你疯了吗？” 没想到杀手宁愿不要命，也要对杨路发动自杀式袭击，李青宁不禁大惊失色。 失去黑血剑阻挠，李青宁的刀芒势如破竹，直接将杀手的身体整个笼罩在内。 然而李青宁也来不及变招阻挡杀手的漆黑火球了，为了保护杨路不受伤害，她只得化作遁光飞身上前，抢在漆黑火球命中目标前，用自己的身体将杨路死死扑倒在地。 杨路只听到几剧烈的爆炸和痛呼，然后整片天地便安静了下来。 正文 第六十七章 滴滴打人 天地间肆虐的强大灵气波动渐渐散去后，听荷雨阁杀手已经不见踪影。 这位倒霉杀手用护体罡气硬抗李青宁的终极杀招，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就直接被狂暴的灵气撕成了碎片。 感受到死死压在自己身上的李青宁，杨路顾不得细细体会大小姐那凹凸有致的身体触感，连忙询问道：“大小姐，你没事吧？我看你刚刚好像被那个漆黑火球击中了！” “我没事！”李青宁的声音缓缓在耳边响起，杨路甚至能感受她说话时产生的轻微哈气声，“区区听荷雨阁的炼气期杀手，怎么可能是我李青宁的对手。” 见她语气还算正常，杨路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没事就好，只可惜没留下活口。” “你以为我不想留活口吗？问题是整个中州炼气期修士，就没几人能接我全力一刀，我当时要是稍微犹豫两下，你搞不好就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杨路虽然看不见李青宁的表情，但能从对方的语气，感觉到她似乎对自己翻了个白眼。 经过一番激战，李青宁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大片雪白的肌肤都裸露在外，待心情彻底放松后，感受着大小姐娇软无力的身体死死贴着自己，那完美身材曲线产生惊心动魄的诱惑力，杨路甚至需要屏住呼吸，努力想一些事情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才不至于当场兽性大发。 “大小姐，你是不是该从我身上起来了，慕容还在旁边看着呢！” 听到杨路的提醒，李青宁才如梦初醒般说道：“好……好，我马上就起来！” 可李青宁刚一挺腰站直了身子，后背就传来了剧烈刺痛，犹如七八把尖刀同时搅动一样，直痛的她再次跪倒在地，脸色苍白无比，细密的汗珠，更是顺着美丽的下颌不停的掉落，身体也因为疼痛弯成了弓形。 杨路见状大惊，赶紧招呼慕容一起将李青宁扶起来，无可奈何道：“大小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们逞强呢！慕容，你赶紧回商会去找周管家，记得走人多的地方！” 作为拥有两年多工作经验的报童，没有人比慕容更熟悉海崖城的道路，卖报少女没有犹豫，狠狠一点头，就往最近的大街飞快跑去。 李青宁这回是连斗嘴的力气都没有了，任凭杨路在旁边发号施令。 她就这么老老实实倒在杨路怀里，背后香汗淋漓，表情微微有些痛苦，直到差不多一盏茶的工夫过后，才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刺痛减弱了一些。 见李青宁神色稍缓，杨路连忙问道：“怎么样，你感觉好点了吗？” 李青宁红着俏脸，用蚊讷般的声音回答道：“感觉好多了……你不用担心我。我只是用护体罡气硬抗了对方的杀招，让灵气逆行损伤了经脉而已。若不是对方总是使用卑劣手段，我早就堂堂正正打得他跪地求饶了！” 见李大小姐还在嘴硬，杨路忍不住捏了捏她精致的小鼻子：“这可是你死我活的战斗，哪来什么堂堂正正不堂堂正正的？下次遇到这种情况，直接全力以赴灭了对方就行，知道了吗？” 听到杨路这个凡人教训自己，李青宁不知为何竟没有感觉任何不妥，反而用赌气的语气说道：“我这不是想留个活口吗？可若是我每次都全力以赴，还怎么留活口？直到现在，我们都不知道这个听荷雨阁杀手是谁雇来的呢！” 杨路看了看杀手丧命之处，冷笑道：“四万灵石币可不是个小数目。最近被我得罪过、并且还能拿出这么多现金买凶杀人的幕后黑手，总共就只有三伙人！” 李青宁也顾不得身体疼痛了，连忙追问道：“是哪三伙人？” 杨路沉声分析道：“贺明远，祝家商会，还有峦石城玄铁矿山……贺明远首先可以排除，真正的幕后黑手，无外乎就是祝家商会，或者峦石城玄铁矿山！” 李青宁奇道：“为什么不是其他被你拿下的青宁商会蛀虫呢？” 杨路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抱着李青宁，然后才逐条分析道：“找听荷雨阁买凶杀人可是死罪。为了防止授人以柄，正常人肯定不会让别人知道，不太可能好多人联合起来作案。虽然青宁商会腐败案件较多，但相对比较分散，贪腐额度也相对较小，哪怕是许多管事级蛀虫，也很难拿出上万元灵石币。到目前为止，我们查到的十万元级大案总共就只有两个，那就是贺明远的老鼠仓案，还有峦石城矿山腐败案，也只有他们有条件作案。贺明远是柳寒星派来的间谍，代表着无量剑派掌门一系，完全没有作案动机，所以就只剩下峦石城矿山有作案的可能。” 听到这里，李青宁稍微直起了腰：“我觉得，祝家商会嫌疑更大！” 见李青宁满脸笃定，这下轮到杨路惊奇道：“你为什么这么说？” 李青宁撩了撩头发，神色严肃道：“你可能不太清楚听荷雨阁的情况，说起听荷雨阁的来历，它还和灵石储备银行的创始人陆行长有些渊源呢！” 杨路不解道：“堂堂灵石储备银行行长，竟然会创立杀手组织？” 李青宁忍不住笑道：“听荷雨阁当然不是陆行长本人建立的！陆行长只是在500年前，首次提出了第三方交易平台的概念，正是根据这个第三方交易平台的理念，听荷雨阁在400多年前逐渐崛起。听荷雨阁并不是某家门派的名字，而是一个横跨九州的地下交易平台，专门用来撮合杀手和雇主间的买凶杀人交易。” 听到这个解释，杨路差点没绷住笑出声来。 起初听到听荷雨阁这个名字，杨路还以为这是个逼格极高的杀手组织，搞不好总部还在什么西域雪山、阴森古堡这种地方，没想到它竟然是个类似地球“滴滴打人”的第三方平台，这逼格瞬间下降了好几个档次不止。 不过仔细想想，听荷雨阁的存在，确实有其经济学原理。 专职杀手培养周期长、培养成本高，属于典型的重资本行业。在九州天道的约束下，如果成立职业杀手组织培养专职杀手，那专职杀手杀掉一定数量的目标后，就要因为功德不足强制退休了，也很难做好组织的保密工作。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就像是重资本的出租车公司，无法同轻资本的网约车平台竞争，相比培养专职杀手，雇佣想捞外快兼职杀手，显然更符合杀手组织老板的利益诉求。 李青宁并没有注意到杨路的怪异表情，而是继续解释道：“听荷雨阁是个会员制的杀手平台，无论是雇主还是杀手，都需要介绍人邀请，才能在听荷雨阁注册。祝家商会或许有机会接触到听荷雨阁，但峦石城玄铁矿山的腐败分子都只是些寻常凡人，估计不太可能找到听荷雨阁门路。” 正文 第六十八章 杀人夺宝 锁定了本次袭击的头号嫌疑人和候选嫌疑人，杨路和李青宁又随意聊了几句，便不再打扰她的休息，静静等待着周管家和慕容的救援。 虽然听荷雨阁的杀手已经死掉，但雨霁虹销阵依然在正常生效。 这套由第三方杀手平台听荷雨阁独门研发的阵法威力不大，但却极为实用，不仅能遮掩大阵内部不超过炼气期的灵力波动，还能通过某种神魂层面的影响，诱导凡人下意识离开阵法的覆盖范围，堪称低阶修士杀人越货的实用阵法。 尽管雨霁虹销阵玄妙异常，但毕竟还属于炼气期阵法的范畴，只要事先知道阵法的具体位置，就根本无法阻拦普通修真者的有意探查。没等多久，周管家就在慕容的带领下赶到了现场。似乎是知道李青宁破破烂烂的衣服有碍观瞻，慕容还很贴心给她带来了一件簇新的大袍子。 见到李青宁狼狈的样子后，周管家当场就勃然大怒，表示要严惩雇凶杀人者。 然而听荷雨阁并非是个实体杀手组织，只是第三方杀手平台，真正的幕后老板非常神秘，从来都是只隐藏在平台幕后，根本找不到具体的报复对象。 出于谨慎考虑，杨路和李青宁也没有告诉他关于杀手雇主身份的猜测，毕竟猜测永远只是猜测，只要没有实锤，杨路也不敢确定谁才是幕后真凶。 因此周管家除了放出几句狠话外，也不知道应该找谁报复。 待确认李青宁身体没有大碍，只需静养几日便能恢复后，终于来到了修真者们最喜闻乐见的“杀人夺宝摸尸体”环节。 按照听荷雨阁的规矩，杀人佣金都是事先支付的，根据黑社会现金交易的传统，这位杀手从外地赶来完成交易，肯定会将巨额佣金全部随身携带。 只可惜李青宁灵兵化形的威能实在太过恐怖，这一刀下去，就连杀手的尸体和储物袋都已经灰飞烟灭，制作灵石币的纸钞就算再坚韧，也扛不住这种超越炼气期大圆满境界的AOE攻击。 眼睁睁看到四万灵石币现钞在自己面前灰飞烟灭，李青宁已经心痛到顾不上肉体的疼痛了。 她为了催动最后的杀招，足足吸干了一块中品灵石十分之一的灵气，相当于烧掉了两万元灵石币巨款，现在没有了这四万元灵石币的战利品，就算打赢了也是血亏。这还没算这次战斗给她身体和心灵带来的创伤呢！ 好在这次是听荷雨阁杀手先动的手，按照九州天道的规则，她自卫反击不需要扣减功德，否则她开了三年流浪汉收容所赚取的天道功德，就算全赔进去也不够用。 其实开设流浪汉收容所，获得的天道功德虽然不多，但也不至于连开三年都没有成果。 这主要是因为青宁商会的内部腐败问题太过严重，前身曾经在青宁商会流浪汉收容所住过的杨路，对此有着切肤之痛。 青宁商会流浪汉收容所的居住条件如此凄惨，甚至慕容宁愿当报童也不愿意进去住，当然不是李青宁太过抠门，恰恰相反，她对流浪汉收容所的拨款相当大方。 只是与其它青宁商会分支机构类似，流浪汉收容所的内部贪腐现象非常严重，食品和生活用品招标和采购黑幕重重，不仅成交价格都是市价十倍以上，并且全部商品都是以次充好，甚至连木屑充当面粉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都能做出来。 这就导致很多流浪汉宁可饿死，也不愿意进去白吃白住。 李青宁也不是没有怀疑过流浪汉收容所有问题，不过每次她亲自跑去检查的时候，这帮贪腐分子总会事先做好演员和道具的准备工作，来糊弄她的检查，直到杨路加入青宁商会前，她还以为自己的流浪汉收容所是全海崖城最好的呢！ 除了灵石币全部灰飞烟灭，听荷雨阁杀手的主要法宝黑血剑也彻底废了。 黑血剑本来就是大路货法宝，硬接了李青宁灵兵的全力一刀，被从正中心处一分为二后，剩下的两段残骸，就只剩下些原材料价值了。 而那件功德祭器乌龙旗同样损毁非常严重。 其实这件功德祭器就算没有损毁，也不值什么钱，它威力之所以非常强大，主要还是因为它催动起来后，可以消耗修真者的功德强化法术威力。 换句话说，乌龙旗本身不厉害，厉害的是它消耗的天道功德。 按照周管家的说法，这两件法宝哪怕完好无损，最多也就价值2000多元灵石币，被李青宁的灵兵斩马刀砍废了之后，这两件法宝能卖200元灵石币就谢天谢地了。 这杀手的穷酸程度，让杨路都有些鄙夷。 不过他毕竟在青宁商会工作过很长时间，大概也知道炼气期修士的身家财富。 普通炼气期修士的平均身家，大概就是一两万元灵石币左右，平时还需要购买丹药、突破材料、布阵材料、符纸等各种修行资源，使用价值2000多元灵石币的法宝已经算很不错了，这也是为什么听荷雨阁杀手为了四万元灵石币的佣金，就会选择铤而走险。 将李青宁托付给周管家和慕容照看后，杨路跑到杀手阵亡的地方，又摸出来了几个没有被完全摧毁的物件，其中自然包括那块还没有被完全用完的标准灵石。 根据灵石储备银行的法律规定，1块标准灵石可以兑换10000元灵石币，但是10000元灵石币却不允许反向兑换1块标准灵石，这说明九州修真界的货币制度，已经不再是灵石本位，而是信用本位制度。 不过由于灵石币的信用基础，乃是由九州七大派掌控的七条巨型灵石矿脉股权作为背书，再加上灵石储备银行的货币发行非常克制，灵石币的购买力总体非常坚挺，并没有出现恶性贬值的迹象。 按照当前的市场价格，充满灵气的标准灵石大约等价于12000元灵石币。 杨路已经在青宁商会学会了如何辨别灵石的品质，他能看出杀手的这块标准灵石大约还有六成能量，凭借这块灵石，青宁商会总算是收回了7000多元灵石币的成本。 除了这块标准灵石外，他还找到了另一柄完好无损的飞剑法宝。 经过周管家鉴定，这柄飞剑的品质和黑血剑类似，甚至材质还要稍好一点，听荷雨阁杀手没有拿出这把飞剑作战，原因也很简单—— 它是天枢城山鹰派炼气期弟子的制式飞剑！ 听荷雨阁杀手毕竟是见不得人的职业，若是山鹰派弟子私下接听荷雨阁委托的事情曝光，绝对是惊天丑闻，山鹰派绝对饶不了这个门派败类。 恐怕正是因为如此，杀手才会另行购买一把黑血剑掩人耳目，也正是因为他没有动用自己威力最大的本命法宝，所以才会被李青宁摧枯拉朽般一刀两断。 虽然这柄飞剑本身价值远不如那块标准灵石，但它却是山鹰派的重要把柄，杨路想到这里，立刻就把这柄飞剑小心收藏起来。 正文 第六十九章 余波 青宁商会大小姐当街遇刺受伤，这可以说是海崖城近十年来发生的最严重恶性事件。 灵石储备银行货币政策观察员徐雁南，亲自写信跟海崖城主姜化安表态，此事必须要查个水落石出，无量剑派的功德堂执事方见才，同样第一时间公开发声，对海崖城的治安状况表示担忧，并认为海崖城社会治理层面存在重大缺陷。 无量剑派功德堂和度支堂，并称为无量剑派内部两大顶级派系，各自拥有元婴期修士坐镇。 无量剑派度支堂背后的靠山，乃是元婴期太上长老莫云岚，而无量剑派功德堂的幕后大佬，则是同为元婴期修士的太上长老程书影。 就像度支堂执掌无量剑派的门派财政大权，功德堂的主要职能有两块，分别是主持各大地方门派的绩效考评工作，还有维持修真社会保障体系的运转。从职能分工上来说，这无量剑派两大部门可谓是旗鼓相当。 不过最近300年来，功德堂的声势相比度支堂已经明显落入下风。 主要是现任度支堂堂主莫云岚极度强势，他除了元婴中期大修士的身份外，还有另一个非常特殊的身份——500年前灵石储备银行行长陆洋的启蒙仙师！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虽然严格意义上说，陆洋行长乃是才华天授，当时只有金丹期修为的莫云岚，根本就没教会陆行长任何东西，但仅仅是陆行长启蒙仙师这个名号，就足以大到压死人了。 毕竟陆行长的部下田大霄成了神火宗掌门，助手李青阳成了灵石储备银行行长，对头童心古成了紫金阁开宗立派的大宗师，更何况是启蒙仙师莫云岚呢？ 光是这朋友圈质量，普通修士努力一辈子也赶不上！ 正是因为身份非常特殊，莫云岚可以说是中州修真界公认的第三号人物，权势仅次于无量剑派掌门林剑行和灵石储备银行行长李青阳。 不要说程书影无法与其抗衡，即便无量剑派掌门林剑行都对他忌惮三分。 尽管如此，无量剑派功德堂毕竟有元婴期太上长老撑腰，并且掌握着各大门派的绩效考核大权，功德堂执事方见才亲自发声，即使是海崖城住姜化安也不能等闲视之。 姜化安最害怕的，就是方见才这家伙借题发挥，毕竟李青阳曾孙女遇刺绝不是小事，虽然海崖系已经托了关系，让《修真金融周报》尽量不要报道此事，但就怕有人故意想把事情闹大。 如果事情真闹大了，方见才完全可以以此为由，顺理成章降低海崖派的绩效考评成绩，从而迫使海崖派向无量剑派缴纳巨额罚金。 姜华安很清楚，海崖系和度支堂组成的利益同盟，根本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 作为度支堂卢岸平的死对头，功德堂驻海崖地区巡查员方见才，对两者狼狈为奸的关系更是心知肚明，他绝不会放过这个对海崖系和卢岸平发难的天赐良机！ 姜化安虽然被方见才的政治讹诈气得暴跳如雷，但刺杀事件已经发生，该做的表态还是要做的，他当即就给海崖城主府下了死命令： 不惜一切代价，无论如何都要抓出凶手！ 不仅如此，他还亲自登门探望李青宁，表示这种恶性案件是对我们海崖系的挑衅，他绝对不会姑息，海崖商会愿意向青宁商会提供高于其它供应商3%的优惠报价，以此补偿李青宁的精神损失，只希望她不要将此事到处声张，尤其不要接受可疑人士的采访。 每年青宁商会向海崖商会的供货量，高达600万灵石币以上，3%的额外折扣不亚于20万灵石币的巨款，这几乎相当于姜化安每年白送她一块中品灵石了。 李青宁的身体本来就没什么大碍，完全就是躺在床上装可怜，听到姜化安直接开出如此豪迈的条件，大小姐险些一个没绷住，当场从病床上激动得蹦起来。 待姜化安离开青宁商会后，她还忍不住跟杨路抱怨，说这听荷雨阁也太瞧不起人了，怎么就不多派点杀手暗杀你，只派一个杀手能顶什么事嘛…… 姜化安说要严惩凶手也不只是场面话。 对于这个胆敢在升仙大会节骨眼搞大新闻的杀手，姜化安肯定要倾巢而出进行调查，并且还亲自点将执法堂堂主、韩复来的叔父韩新河带队指挥。 通过修真犯罪专家的鉴定，雨霁虹销阵的运行痕迹很快就被发现。 只不过听荷雨阁杀手办案向来非常小心，为了不降低自己在“滴滴打人”的杀手评级，他们都会尽最大可能避免透露自己身份，因此刺杀杨路的杀手，从头到尾都没有催动过山鹰派仙术，导致海崖派的调查线索到这里就彻底断掉了。 压力山大的韩新河没有办法，只好派韩复来亲自拜访杨路。 在会客室里见到杨路后，韩复来当场便行了个大礼：“杨顾问，您这次定要帮帮我叔父啊！” 杨路连忙将对方搀扶起来，用无比诚恳的语气说道：“韩老哥太客气了！咱们两人本就是守望相助的关系，有需要我帮忙的事情，你尽管同我讲便是！” 韩复来深深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我这次专程前来，还是为了青宁大小姐遇刺的事情。我们追查到听荷雨阁后，整个雇凶杀人案的线索就彻底断掉了。那听荷雨阁可是无量剑派都抓不到把柄的杀手组织，我们海崖派哪里有能力进行调查？听说青宁大小姐曾经亲自与贼人战斗过，我就想来杨老弟这里求求线索。” 杨路本就想借助海崖系的力量，于是便笑着说道：“我曾经听大小姐无意间提起过，袭击她杀手似乎是来自天枢城的山鹰派。” 天枢城毗邻海崖城，出海口被海崖城占据，乃是一座以山地林业和造纸产业闻名的内陆城市，当地霸主山鹰派和海崖派既是邻居，也是重要竞争对手。 听说能把祸水引向山鹰派，韩复来顿时精神一振：“不知道大小姐可有证据？” 杨路当然不会轻易交出证据，而是装模作样道：“大小姐确实从杀手身上缴获了山鹰派弟子的佩剑，她打算亲自拿着这把佩剑，找山鹰派掌门索要赔偿呢！” 韩复来急道：“不知大小姐可否把这物证交给我，由我们出面与山鹰派交涉？” 杨路假装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反问道：“同样是找山鹰派理论，这有什么区别吗？” 韩复来连连苦笑道：“我叔父身为海崖派执法堂长老，在海崖系位高权重，很多人都想借这个案子趁机对他发难，若是没能在这件刺杀案里做出成绩，他的威望恐怕会大受影响，还请杨老弟和大小姐给个面子，把同山鹰派交涉的任务，交给我叔父操办。” 虽然韩复来没有明说，但所谓的“很多人”，大概率就是指海崖城主姜化安。 姜化安亲自点将韩新河调查此事，恐怕本身就没安什么好心，完全是把自己的副手驾在火上烤啊！ 正文 第七十章 借题发挥 对于青宁商会而言，同山鹰派交涉其实并不是什么好差事。 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除非山鹰派高层疯了，否则他们绝不敢同听荷雨阁合作，这种行为就是公然挑战无量剑派的统治底线，和举旗造反没有区别。 因此这次恶性雇凶杀人事件，充其量只能定性为“普通山鹰派弟子瞒着门派接了听荷雨阁的委托”，山鹰派最多承担个管教不严的责任。 李青宁亲自出面交涉，或许能拿到山鹰派的赔偿，但同时也会狠狠得罪对方。 由于山鹰派和海崖派素有嫌隙，海崖商会想要收购天枢城的特产，基本都需要通过青宁商会天枢城分会的渠道，这也是过去几年青宁商会唯一躺着赚钱的生意。 若是得罪了天枢城的土皇帝山鹰派，青宁商会的天枢城分会必死无疑。 既然海崖派和山鹰派的矛盾早已公开化，将山鹰派弟子的制式飞剑交给韩复来，由海崖派代为出面做这个“告状恶人”显然更为合适，还能卖给韩复来一个天大的顺水人情。 尽管杨路已经做出最终的决定，不过他仍然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他表示青宁大小姐对于暗杀事件非常生气，已经打定主意要亲自去山鹰派要个说法，我杨路只是凡人商会顾问，人微言轻，实在很难说服大小姐回心转意。 杨路这番装腔作势，把韩复来也给唬得一愣一愣的。毕竟杨路只是凡人身份，而李青宁是高高在上的修真者，打死韩复来也想不到，现在的青宁大小姐，对杨路已经依赖到言听计从的程度。 对于海崖派来说，最后只要把黑锅甩给山鹰派就万事大吉，无论是李青宁去交涉，还是韩新河去交涉，其实都没有什么区别。 然而海崖派并不是一个人，而是由无数人组成的组织。对深陷权力斗争漩涡的韩新河来说，此事通过何种方式解决，将直接关系到他在海崖派的权势地位。 见杨路就是不松口，韩复来终于无奈交出了自己的底牌：“杨管事，我们海崖城韩家乃是海崖系创始四大家族之一，姜城主让我叔父主持调查此事，未尝没有借机打压我们韩家的意图，若是您能说服大小姐帮助我们叔父渡过难关，哪怕姜城主今后真要对青宁商会不利，我们也定然会坚定站在大小姐这边！” 话说到这个份上，韩复来算是给足了青宁商会面子。不过杨路是何许人也，立刻就察觉到韩复来透露的某些隐藏信息，眉毛一挑道：“姜城主乃是堂堂金丹期大修士，想要对付韩家，还需要用这种权谋手段？” 韩复来见杨路思维如此敏锐，知道有些事情不说不行了。既然如此，他索性也不再掩饰，老老实实交出了底牌：“杨顾问可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的海崖系特殊业务？海崖系绝对没有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如果大家都遵守游戏规则倒还好，若是有人打算掀桌子，我们韩家手里掌握的证据，可以将姜化安，甚至整个海崖系都拖下水！” 听到这里，杨路已经明白了韩复来的意思。 海崖系能在海崖地区只手遮天，绝不仅仅是抱上了无量剑派度支堂的大腿那么简单。 海外贸易不仅代表着巨大的贸易利润，还代表着向境外转移财产的合法渠道，灵石储备银行货币政策观察员徐雁南，主要职责就是监控海崖地区的非法跨境资本流动。 正所谓“欲戴皇冠，必承其重”，姜化安既然坐在这个位置，很多事情就不是他能说了算。 尽管海崖派凭借自身垄断地位，还有无量剑派各路大佬的关照，可以把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做得滴水不漏，但是这种事情永远也瞒不住海崖系的内部人士。 作为海崖系四大创始家族之一，海崖城韩家之所以能屹立不倒，即使是姜化安也不敢公然与他们翻脸，他们手中肯定有猛料。 只不过韩家掌握的海崖系黑材料就像是核武器，使用出来后虽然威力巨大，但最好也就是个同归于尽的结局，能不能保证消灭掉姜化安不好说，不过自己肯定是死无葬身之地！ 这么多年来，海崖系四大家族已经形成了一套默认的游戏潜规则，就是为了防止有内部人士狗急跳墙，将海崖系坚固的堡垒从内部攻破。 韩复来将这种事情都跟杨路说了，显然是已经将青宁商会当作盟友看待，杨路也是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许诺道：“既然如此，我也会尽量游说青宁大小姐将物证转交给韩长老。” 韩复来不知道杨路在李青宁心中的分量有多重，有些焦躁道：“此事必须要尽快，调查陷入僵局后，我叔父的压力非常大。” 杨路也郑重承诺道：“今晚之前，我保证会将物证转交给韩执事。” 得到杨路的再三保证后，韩复来这才满意而归。他不知道的是，杨路只是随口跟李青宁提了一句，就将那柄山鹰派飞剑从她办公桌上拿走了，就像是从家里随手顺走个大萝卜那么容易，根本没有他说得那么夸张…… 这办事效率让韩复来非常感动，连连表示杨顾问就是我的亲兄弟！ 在拿到青宁商会提供的关键物证后，整个海崖派一扫颓势。执法长老韩新河亲自跑去山鹰派兴师问罪，直接将“蓄意破坏升仙大会”和“暗杀青宁商会负责人”的两顶大帽子扣到了山鹰派的脑袋上。 山鹰派掌门辰鸣本来还打算看海崖派的笑话，万万没想到，最后小丑竟是他自己。 为了洗脱嫌疑，辰鸣掌门立刻命令全派开启大搜查。由于山鹰派每一把制式飞剑都拥有编号，他们很快就通过调查发现，这柄涉案飞剑属于一个名为李闻的炼气后期外门弟子，而李闻正是被无量剑派抽调去海崖城、协助维持升仙大会秩序的山鹰派弟子之一，目前已经失联数天。 查到这里，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基本清晰： 某位神秘雇主通过听荷雨阁发布了暗杀李青宁（杨路）的委托，然后不知何时加入听荷雨阁的山鹰派弟子李闻，由于恰好因公来海崖城出差，就顺势接下了这份暗杀委托。 正是因为他是奉无量剑派和山鹰派的命令来海崖城办事，并非专门为了刺杀任务而来，所以才会随身携带山鹰派的制式飞剑。 山鹰派通过排查还发现，李闻在过去两年并没有离开过天枢城，前来海崖城应该是他第一次外出执行任务，考虑到听荷雨阁的交易规矩，向来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位神秘雇主大概率就是在海崖城同李闻完成的秘密交易。 这个发现让山鹰派大喜过望，立刻反手把黑锅扣回了海崖派，坚称是海崖派弟子雇凶杀人，而海崖派当然不能承认这种指控，依旧认定是山鹰派弟子在天枢城发布的暗杀委托。 正文 第七十一章 开幕在即 海崖派和山鹰派互相给对方猛扣黑锅，甚至将事情闹到了无量剑派，不过由于缺乏进一步证据，这场雇凶杀人案的真凶，最终仍然没有定论。 虽然祝家商会嫌疑非常大，但峦石城玄铁矿山腐败分子狗急跳墙的可能性也不能排除。 峦石城玄铁矿山的主要矿产玄铁，乃是铸造多数低阶飞剑的必要材料，价值非常惊人，因此这起矿山贪腐案的潜在涉案金额相当巨大，甚至远超贺明远的落霞城分会老鼠仓案。 不仅如此，这起矿山腐败案的办案过程也是一波三折。 同绝大多数青宁商会的内部腐败案件类似，杨路能抓到峦石城玄铁矿山贪腐案的线索，也是利用了玄铁矿山管事来商会总部汇报工作的机会，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但玄铁矿山来汇报工作的管事也是狠人，见贪腐案败露已然不可避免，他表面装作全力配合调查、积极协助追缴赃款，但暗中却将最重要的交易账册私藏了起来。 就在当天晚上，这位管事将关键账册付之一炬，并当场服毒自杀。 正是因为如此，尽管杨路追回了绝大多数青宁商会贪腐案的赃款，但这个涉案金额最大的峦石城玄铁矿山贪腐案的赃款去向，至今仍然是个谜。 考虑到汇报工作的矿山管事当机立断选择自杀，峦石城矿山贪腐案大概率是团伙作案。 也就是说，应该还有其他矿山管事参与其中。 服毒自杀和烧毁账册，很明显都是为了掩盖赃款的去向，在巨额赃款下落不明的情况下，他的同伙选择雇佣听荷雨阁杀手阻挠办案，绝对是非常合理的选择。 如果祝家商会最有作案条件，那峦石城矿山腐败分子则是最有作案动机。 由于刺杀案件和升仙大会接连发生，杨路暂时无暇顾及矿山贪腐案件，目前这件事情，他交由青宁商会新任反腐败专家贺明远代为处理。 尽管真凶尚未确认，但杨路还是通过借力打力的方法，发挥了这柄山鹰派制式飞剑的最大价值。 凭借这柄价值大约2000元灵石币的飞剑，他以外人身份，巧妙介入到海崖系内部的权力斗争中，不仅接触到了海崖系最深层次的秘密，还顺便将海崖韩家死死绑上了自己的战车，并且成功利用海崖派的力量对山鹰派施压，逼迫山鹰派进行全派大搜查，最终确认了杀手的真实身份。 相比拿着这把飞剑暗中讹诈山鹰派，杨路的一石三鸟之策虽然没有获得实实在在的好处，但收获的隐形财富远远不是几千灵石币可以比拟。 虽然他这柄飞剑让姜化安趁机打压韩新河的计划泡汤，但青宁商会主动上交飞剑，也避免了海崖派在舆论上的被动，充分体现出青宁商会不计前嫌的姿态。 有了青宁商会冰释前嫌的表态，功德堂执事方见才也很难继续借题发挥，毕竟就连苦主都选择原谅海崖派了，方见才作为外人，自然不好强行替李青宁出头，严格意义上说，这也算是卖给了姜化安一个人情。 对于“青宁商会”这番识大体的表现，姜化安也投桃报李，在公开场合赞扬了青宁商会对海崖城经济社会发展的大力支持。 在杨路来青宁商会前，青宁商会可以说是四面楚歌：外有祝家商会煽动海崖系步步紧逼，内有贪腐分子疯狂敛财；但短短两个月时间过后，青宁商会对外赢得了海崖系内部两大不同派系的支持，对内则将腐败分子几乎连根拔起。 在李青宁看来，杨路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比修真者的法术还要神奇。 本来按照杨路的计划，接下来就是该对祝家商会和峦石城腐败分子动手了，不过升仙大会的到来，让这些事情都被迫暂时搁置下来。 根据海崖派的安排，整个升仙大会将连续进行十天。 所有求仙者将被工作人员分为100人一组，分批进入海崖派升仙大殿进行灵根测试，分组的原则，基本是按照求仙者的籍贯进行。 杨路和慕容都是那种出身说不清楚的可疑人员，理论上不允许参加升仙大会，不过李青宁对这件事情非常上心，直接以青宁商会的名义保荐他们两人前去求仙缘。 说来好笑，直到升仙大会报名前，李青宁还以为杨路和慕容是失散多年的兄妹，并且认为杨路是姜化安专门推荐来帮助她的商业人才。 直到刺杀事件发生，姜化安亲自到青宁商会慰问，并向李青宁当面询问这位陪在她身边的年轻男人是谁后，李青宁才意识到情况不对劲。 被李青宁当场质疑身份后，杨路也不想欺骗这位天真的大小姐，便向她坦白自己并不是什么城主府商业人才，而是被金刀门派来帮助她的论文枪手，认识慕容也只是巧合。 他本来以为李青宁肯定会因为这件事情大发脾气。可没想到李青宁只说了句“原来是这样啊”就轻飘飘放过去了，然后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那样，完全没有平时那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好奇态度。 李青宁这般宽宏大量的反应，反而搞得杨路自己都不好意思了，连连追问她是不是真的不生气。 面对这种直男式追问，李青宁却露出了罕见的羞恼表情，并且明确表示“我确实不生气，可你要再这么追问，我可就真生气了”。 这种怪异的反应让杨路更加不放心了！ 于是他还专门委托周管家，替自己出面旁敲侧击问一下。 通过周管家的反馈，杨路总算搞明白了大小姐的真实想法。 原来李青宁并不是不知道，自己把商会经营得一塌糊涂。她其实非常清楚，如果没有杨路，青宁商会现在可能已经完犊子了。 在这种情况下，杨路怎么想也不可能是专门跑来害她的。 但李大小姐天生就是那种死要面子的傲娇病晚期患者，肯定不可能当着杨路的面承认自己是个经营商会的废柴，只能故作生气把他给打发走…… 得知真相的杨路这才心满意足，再也不当面猛戳大小姐的痛点了。 得知杨路和慕容拿不出合法的身份证明后，李青宁便亲自帮助他们伪造了出身证明，并谎称他们是自己的远房表弟和远房表妹。 虽然这个李家远房亲戚的假身份非常扯淡，但毕竟李青宁的面子摆在那里，再加上有韩复来帮忙疏通关系，海崖城主府也就捏着鼻子，认可了这两位求仙者身份的合法性。 由于他们的官方身份是“青宁商会子弟”，所以他们两人便同海崖城其余几大商会的求仙者分在了同一组，在升仙大会的最后一天参加灵根测试。 正文 第七十二章 反贪工作（上） 就在杨路默默等待着升仙大会开幕的同时，有些人却依然在忙碌着。 此时的青宁商会会客室，已经被新上任的首席反贪官员贺明远包场，七八名会计正在贺明远的监督下紧锣密鼓进行查账工作，还有大量青宁商会工作人员不断出入会客室，向这位大权在握的贺管事汇报工作。 “贺管事，庆云城分会这边的账目很多单据都遗失了，您看应该怎么处理？” 听到手下会计的询问，贺明远快步走了过去翻了翻庆云城分会的账本，然后当场给出了自己的专业判断：“这本账没必要继续查了，这帮家伙记账的时候完全就是胡来，想通过这么一本烂账找到他们贪腐的证据，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会计立刻就把这本账目扔到一边，然后拿起另一本账目开始核对起来。 他甚至没有质疑贺明远判断的合理性！ 能让部下如此听话，贺明远在青宁商会内的赫赫威名功不可没。 外人并不知道贺管事被杨顾问收服的具体过程，他们只知道贺管事去找杨顾问汇报了一次工作，然后不仅没有被杨顾问人赃并获，反而还被火箭提拔成了青宁商会高层。 贺明远原本就在中州东南沿海地区的商业界小有名声，当他成为唯一一个从杨顾问的“鬼门关”里囫囵回来的分会管事后，“铁面无私贺明远”的名号更是名声大噪。 当有好事者向贺明远的老部下打听这位青宁商会新晋高层的情况时，被贺明远忽悠瘸了的落霞城分会普通员工，对着自己前任领导直接就是一阵狂吹，纷纷表示落霞城分会这么多年来，就没有拿过青宁商会总部的一针一线，我们贺管事简直就是活圣人！ 这也不能怪贺明远的老部下“自来水”，主要他们这些年真的是一丁点好处都没捞到，好不容易有人问起来，自然要往死里使劲显摆啊！ 如果贺明远是他们的直属领导，这般夸张到近乎溜须拍马的吹捧，外人肯定不会相信。然而贺明远现在已经不再分管这帮落霞城分会的下属，但他的老部下居然还能在私下场合疯狂为贺明远摇旗呐喊，这怎能不让听众为之信服？ 一时间，贺明远成为了海崖城各大商会领导眼中，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优秀管事典型。 这种伟光正名声带来的强烈晕轮效应，使得贺明远平时开展工作时都自带圣人光环。 除此之外，贺明远本身能力就是顶级水准，他很快就在反腐败工作中展示出了强大的能力，在配合他工作的青宁商会员工看来，贺管事就像是贪腐分子肚子里的蛔虫，不仅能够通过蛛丝马迹，轻松复盘贪腐分子的全套犯罪过程，甚至能够提前预判贪腐分子应对调查的策略。 如果说杨路的反腐败能力，已经强到让普通人看都看不懂了，那贺明远则算是达到了普通人所能理解的水平极限。 如今贺明远在青宁商会普通员工心目中的威望，恐怕已经仅次于杨顾问本人。 处理完这名小会计的疑问，贺明远立刻招来另一名工作人员，高声吩咐道：“你立刻去给陈家商会分别写信，就以杨顾问的名义，要求陈家商会把他们和庆云城分会的全部贸易往来记录送过来以备查询。陈家商会在庆云城经营很深，他们肯定和这些贪腐分子做过生意，这帮贪腐分子绝不可能只拿一家商会的黑钱！” 这名工作人员迟疑道：“贺管事，万一陈家商会不配合我们的工作怎么办？” “那就再以杨顾问的名义给韩复来写信！”贺明远没有任何犹豫，就立刻给出了处理方法，“陈家商会本来就和金刀门关系密切，不太可能为了包庇我们内部的蛀虫得罪青宁大小姐，如果再加上海崖城主府施压，他们就是想说也要说，不想说也得说！” “如果查出猫腻了，我们接下要怎么办？” 贺明远连头都没抬，如同连珠炮般解释道：“庆云城分会天高皇帝远，我们手里没有靠谱的账本，只能试着将他们的堡垒从内部攻破。只要能通过陈家商会的证据，锁定其中任何一人的犯罪证据，就立刻派人将其秘密逮捕。然后你们尽管大刑伺候，务必让他交代出其他同伙的犯罪事实！” 天道是九州凡人最强大的保护伞。 如果对普通员工滥用私刑，相关责任人肯定会因为有伤天和被扣除功德。 不过若是某个商会成员已经因为贪污腐败，违反了加入青宁商会时签署的契约，那么青宁商会无论如何滥用私刑，都不会受到天道的惩罚。 这也是为什么贺明远会说，抓到腐败分子的证据后不必客气，尽管上大刑伺候。 贺明远已经不是第一次下达类似命令了，办事人员点点头，然后继续追问道：“万一我们追查到的罪犯是头独狼，供不出其他同伙怎么办？” “不可能！”贺明远的语气非常笃定，根本不容对方质疑，“独狼式腐败哪里有这么容易？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瞒住身边人捞钱的！” “还请贺管事指教！” 贺明远嘿嘿一笑，解释道：“人类最可怕的情绪就是嫉妒，如果我眼睁睁看着你发财了，而我自己却没有发财，那我会比自己亏了钱还要难受！我二十多年的从业经验告诉我，庆云城的账目能烂成这个样子，背后大概率藏着塌方式腐败，只要我们能找到突破口，就必然会拔出萝卜带出泥。” “多谢贺管事指点，我们这就去办！”办事人员心悦诚服领命而去。 贺明远没有理会他，只是神色凝重的摆摆手，就马不停蹄走到另一个办事员面前：“峦石城矿山的案子调查得如何？这可是杨顾问都多次过问的大案要案，万万不可有失！” 相比之前的小鱼小虾，峦石城矿山案涉案金额极其巨大。根据贺明远已经掌握的情况看，如果不算他自己犯下的落霞城分会老鼠仓案，这起矿山腐败的涉案金额，恐怕会超出青宁商会剩下的二十九家分会所有案件的总和。 而随着调查深入，贺明远发现峦石城矿山贪腐案的幕后主谋，虽然作案技巧不算特别高明，但是行事作风简直可以用胆大包天来形容。 如果说贺明远自己是婉约派贪腐的代表，讲究作案专业性和隐蔽性，那峦石城矿山案的幕后主谋绝对称得上豪放派贪污的大师，非常善于通过雷霆手段对抗调查。 从来总部汇报工作的矿山管事刚露出马脚，当晚便果断选择自杀销毁证据，就能看出这个犯罪团伙的激烈行事风格。 正文 第七十三章 反贪工作（下） 正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贺明远虽然经验丰富，但也不是无所不知的神，峦石城矿山案的调查很快就陷入了瓶颈。 贺明远也曾试图通过矿产贸易链的上下游关联方寻找证据，就像他通过陈家商会去挖庆云城分会的黑料那样。 然而他却赫然发现，凡是配合他调查的商会都无法提供峦石城分会的黑料，而最有希望提供峦石城黑料的商会，却根本不配合他的调查。 果不其然，专门负责峦石城案件的办事员立刻汇报道：“贺管事，我们的调查遇到了很大阻力，这帮犯罪分子在峦石城显然有非常强硬的保护伞，并且帮助他们销赃的下游关联商会恐怕全部集中在一两家身上。目前我们已经使用了您提到的各种手段，向峦石城各大商会施压，大多数商会都已经老老实实配合我们调查，只是……” “只是什么？”贺明远连声追问道。 办事员满脸惭愧的回答道：“只是属下无能，有两家商会根本不买我们的账！这两家分别是峦石城霸主孤云宗旗下的孤云商会，还有无量剑派功德堂执事方见才旗下的远东商会，这两家商会靠山都非常强硬，并且货物吞吐量巨大，我们现在高度怀疑，峦石城矿山的贪腐分子，恐怕就是专门找这两家商会合作销赃的！” 无量剑派功德堂巡查员方见才自不必说，他背后站着无量剑派元婴期太上长老程书影。 而孤云宗的背景同样不小，无量剑派另一位常年闭死关的元婴期太上长老任天元，就是出生在峦石城地区。 由于这位任长老常年不问世事、不修功德，其它各大修真势力普遍对他都保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因此孤云宗在中州东南沿海地区拥有相当超然的地位。也正是因为靠山强硬，这两家商会才能以商业机密为理由，拒绝青宁商会配合调查的请求。 峦石城腐败分子专门挑选这两家商会作为销赃渠道，显然也是有意为之！ 贺明远听完部下的汇报后，眉头紧锁道：“这个峦石城矿山贪腐案的犯罪团伙胆大心细，绝对不是我们此前抓住的那些小鱼小虾可比，看来这次咱们是遇到劲敌了！此前我命你们从最基层的矿工开始调查，你们现在可有什么线索了吗？” 办事人员摇摇头道：“前段时间，峦石城矿山部分基层矿工突然集体辞职了，据说是被某家外地商会高薪雇走，跑到几千里外的大湖地区挖矿去了，但具体去向竟然没人说得清楚。这么离谱的事情，现在看来，应该也是这帮腐败分子公然对抗总部调查的手段！” 中州地域极其辽阔。 海崖城、天枢城、峦石城以及临近的十七座沿海城市，通常被统称为中州东南沿海地区，而从中州东南沿海地区再往西走，会有一片地域辽阔平坦的平原，由于平原中心坐落着中州第一大湖落星湖，因此这片辽阔平原也被称为大湖地区。 落霞城就是中州东南部大湖地区最靠近海崖城的城市。 虽然两大地区相互毗邻，但由于每个地区都方圆数千里，导致两地的信息交流相对较少，哪怕是从大湖地区最近的落霞城出发，到海崖城都需要跨越2000多公里的距离。 贺明远这招“发动基层群众斗地主”，乃是从杨顾问的《青宁商会管理实践》学来，没想到峦石城矿山这帮腐败分子居然如此难缠，竟把涉案的基层矿工全部设计调走了。 想要去地域辽阔，人口稠密的大湖地区追查几十个矿工的去向，显然是痴人说梦。 若是换作正常人，恐怕早就束手无策了。 可贺明远毕竟是贪污腐败领域的高手，输给杨顾问这种天生神人也就算了，若是在贪污腐败领域再输给其他分会的管事，他“铁面无私贺明远”的脸面往哪里搁？ 就在贺明远思考对策的时候，会客室门派跑进来一个熟悉的面孔，此人名叫李峰，正是陪着贺明远前来青宁商会总部汇报工作的亲信部下。 他不顾贺明远还在布置工作，立刻高喊道：“贺管事，我们已经拿到决定性证据了！” 贺明远顿时眼前一亮。 为了确保拿下峦石城贪腐案，他制定了多管齐下的策略进行调查，李峰负责的工作，就是从海崖城大宗商品交易所寻找案件的突破口。 没等贺明远主动询问，李峰就神色激动的汇报道：“我按照您指点的方法，把调查重点放到了海崖城大宗商品交易所，目前已经基本锁定了犯罪嫌疑人！峦石城矿山腐败案的最高头目，应该就是负责销售的矿山管事季思寒！” 贺明远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松了一口气：“我就知道他们会在海崖城大宗商品交易所路出马脚！这帮家伙不但非常狡猾，并且还胆大包天，竟然敢以凡人身份勾结外部修真势力，我甚至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咳咳，不过现在看来，还是我贺明远技高一筹，率先找到了关键性证据。” 说罢，他振奋的一挥手：“既然如此，大家已经可以准备收网了！这次定要向杨顾问展示下我们这个团队的办事能力！” 李峰连忙请示道：“收网之前，咱们需不需要跟杨顾问知会一声？” 贺明远神色自信道：“杨顾问还要参加升仙大会，我们不要因为这点小事打扰他！如果连咱们青宁商会内部的贪腐分子都对付不了，我也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了！” 李峰躬身领命道：“我这就安排抓捕！” 他刚想转身离开，贺明远突然心中一动，抬手拦住了他：“等等，你先不要动！这个名叫季思寒的家伙隐藏如此之深，同伙能如此及时的自杀销毁证据，并且每次都能采取雷霆手段对抗我们的调查，事情恐怕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搞不好……他在青宁商会总部还有内应！” 此话一出，身边的反贪小组成员全部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怪不得每次青宁商会总部做出什么举动，峦石城矿山那边都会做出最正确的应对，只有被贺明远单独派去海崖城大宗商品交易所调查的李峰，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若是青宁商会总部这边存在对方的内应，事情就全都说得通了！ 贺明远来回踱步了片刻，终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峦石城矿山腐败涉案金额重大，我必须保证万无一失……这样吧，我待会亲自找周管家谈谈，请他老人家驾驭遁光亲自跑一趟峦石城，务必将这个季思寒当场抓捕归案，绝不能给这个狡猾的对手任何翻盘的机会！” 正文 第七十四章 仙缘石 就在贺明远与峦石城矿山贪腐分子斗智斗勇时，海崖升仙大会也终于拉开序幕。 本届升仙大会报名人数最终定格在七十九万八千人，按照大约千分之一的灵根概率，将会诞生差不多八百位修真者，这个比例虽然不高，但绝对人数也不算少。 求仙者测试灵根的地点，就位于海崖城主府内部的测试大殿，与青宁商会总部相距不远。 在升仙大会的前几天，杨路就不时能听到城主府方向传来一阵阵喧哗，每当这种情况出现，往往意味着有求仙者被测出了灵根资质，获得了成为“修真人上人”的入场券。 当时间来到升仙大会最后一天，就轮到杨路和慕容参加测试了。 李青宁也非常重视这件事情，甚至有意推迟了一场重要会面，亲自陪同他们前往城主府的测试大殿。 当他们这组测试者在城主府外集合完毕，准备排队进入测试大殿内部时，杨路还发现了一位老熟人——祝家商会的祝子明！ 祝子明的年龄只有20岁左右，据此推算，他还真有可能错过了上届升仙大会。作为祝家商会保荐的求仙者，他同青宁商会保荐的杨路和慕容分在同一组参加灵根测试。 见到这位雇凶杀人的重要嫌疑犯，杨路倒没什么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感觉。 愤怒的本质是对自己无能的恐惧，如果愤怒能解决问题，人类也就不需要进化出智商这种东西了，杨路有李青宁大小姐撑腰，若是这样还怕了祝子明, 那还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更何况雇佣听荷雨阁杀手事关重大，就算真是祝家商会所为, 也很难绕过祝家家主祝建文, 祝子明办砸了卢岸平交代的任务后, 已经逐渐淡出了祝家商会的决策核心。 因此雇凶杀人案的真正幕后黑手，未必就是这位和自己素有仇怨的祝家失势小少爷。 尽管杨路直接无视了祝子明, 然而祝子明却向他投来了愤恨和嫉妒混杂的目光。愤恨倒是很好理解，而嫉妒则主要是因为李青宁的存在。 在海崖城的修真者圈子里，李青宁绝对是最出名的美女修真者。她不仅拥有超高的颜值和完美的身材曲线, 头上更是顶着“灵石储备银行公主”的耀眼光环，说是所有海崖城年轻男性的梦中情人也不为过。 虽然李青宁和杨路两人并没有明显感觉，但在旁人眼里，他们两人的举止表现已然有些过于亲密了, 若非如此，海崖城主姜化安也不会当面询问杨路这个凡人的身份。 看着自己高不可攀的女神，竟然和杨路这个凡人有说有笑，这怎能不让祝子明嫉妒？ 同样是修真者的狗, 卢岸平别说不可能陪他参加升仙大会, 甚至很少用正眼看他，对待他的态度就像是对待看门狗；反观杨路, 明明也只是李青宁手下的舔狗, 但看两人的亲密互动, 这条舔狗恐怕都快舔到李青宁的床上了！ 正所谓舔狗比舔狗，气死舔狗。 祝子明作为海崖城高门大户的少爷, 平时只有被别人羡慕嫉妒的份。 现在不知道哪里冒出来个凡人杨路, 不仅屡屡破坏自己的好事，还成功抱上了李青宁的大长腿, 甚至就连听荷雨阁杀手出动，最后都落得个有去无回的下场。 若不是再三确认杨路就是凡人，祝子明甚至怀疑他是无量剑派隐世大佬扮猪吃老虎！ 然而祝子明却不知道, 李青宁和杨路凑到一起交头接耳, 正是谈论关于他的事情。 “杨路，那个姓祝的死变态就在这里, 需不需要我跑过去把他给拍死？” “他只是有雇凶杀人的嫌疑, 咱们光天化日之下行凶, 恐怕不太合适吧……” “没关系！虽然海崖城主府高手如云, 但只要我靠得足够近，他们也来不及反应。”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拍死他恐怕会折损自己的天道功德吧……更何况，扰乱升仙大会也是天大的罪名！” “没事，我的功德积累虽然不多，但也没有轻易消耗过，拍死几个人渣还是够用的。至于破坏升仙大会的罪名……大不了我就回无量剑派，让太爷爷替我说话！” “就算真是这个姓祝的雇凶杀人，那只能说明这家伙已经黔驴技穷。你放心吧, 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他，没必要使用这种嫉妒手段。” “快说快说，到底是什么方法？” 李青宁满脸跃跃欲试, 大有杨路不交底牌, 她就要暴起杀人的样子。 杨路拿李大小姐没办法，只好老老实实坦白道：“新一代修真社会保障体系改革的主导权，争夺已经趋于白热化, 未来一年，无量剑派高层必将分出胜负。祝家商会绑在卢岸平的战车上，早就已经骑虎难下，我只需要稍稍推波助澜，就能让整个祝家商会死无葬身之地。” 李青宁刚想继续问他如何看待修真社会保障体系改革的权力争夺，却被海崖派负责维持秩序的筑基期修士打断了：“各大商会保荐的求仙者，接下来轮到你们参加灵根测试了。” 眼看测试时间已到，李青宁只得无奈作罢，对周管家吩咐道：“周伯伯，接下来就由你负责保护杨路和慕容的安全了，青宁商会今天有贵客到访，有结果记得立刻用传讯法术通知我。” “您尽管放心！”周管家立刻低头领命道。 李青宁向来眼界颇高，肯定不会随随便便把普通修真者称为贵客。 这位神秘的客人, 既然能让李青宁放弃围观升仙大会的机会亲自招待，其身份恐怕不会亚于海崖城主姜化安。 杨路也很好奇，能被李青宁称为贵客的家伙究竟是谁，但李青宁并没有解释, 而是直接化作青色遁光冲天而起，他也只得无奈作罢， 海崖城主府的测试大殿非常宽敞，活像是个室内小广场。待杨路等人被海崖派修士引入大殿内后，测试大殿内部已经整整齐齐排列着上千名求仙者，准备依次参加灵根测试。 为了维持秩序，升仙大会测试现场通常不允许闲杂人等入内旁观，但周管家作为灵石储备银行行长李青阳的家仆，显然不属于这条规矩约束的范畴内。 周管家指着大殿正中一块貌不惊人的石碑，向杨路和慕容介绍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仙缘石了，中州各大城市的城主府其实都是围绕各地的仙缘石建造而成。虽然露出地面的仙缘石只有这么一小块，但是据说其地下的部分，直接连接着九州大地的灵脉，正是凭借地脉之力，才能激活你们各自拥有的灵根资质。而仙大会之所以必须要15岁才能参加，主要是因为年纪不足的人，容易遭受地脉之力侵蚀，从而造成不可逆转的严重后果。” 正文 第七十五章 贵宾席 这块位于大殿正中央的仙缘石外表平平无奇，就像是个灰扑扑的花岗岩石碑，若不是周管家主动介绍，杨路根本看不出它的神异之处。 只能说仙家手段玄妙异常，已经完全超出了地球文明的理解范围！ 在仙缘石正后方的最显眼处，立起了一座主席台模样的木制高台。 五位身穿不同颜色袍服的修真者端坐于高台上，就如同准备检阅军队的大领导，居高临下俯瞰着整座测试大殿的情况。 周管家介绍完仙缘石后，便指着这五位高高在上的修真者说道：“这五个坐在贵宾席的家伙，就是本届升仙大会的监理仙师了。他们分别代表着各自背后的势力，负责监督本届升仙大会的运行，他们也都是这座海崖城最具权势的大人物……” 见杨路投来询问的目光，周管家首先指着坐在五号位的海崖派修士介绍道：“最左边那位海崖派筑基后期修士，就是你新交的好朋友、海崖派执法堂堂主韩新河了。他年纪并不算大，未来很有希望冲击金丹期境界，甚至有可能接替姜化安担任海崖派掌门，目前是海崖系排名第三的高层领导，仅次于海崖商会会长苏远峰……” 说来有意思，虽然杨路和韩复来经常打交道，但他还从来没见过韩新河本人。 虽然韩新河是韩复来的亲叔父，但可能是因为修真者普遍驻颜有术，他看起来并没有比韩复来年长太多，是一位和韩复来长相颇为相似的中年男人。 如果周管家不说，杨路甚至会以为他是韩复来的亲兄弟。 凭借修真者极其敏锐的五感，韩新河很快就注意到周管家正对着自己指指点点, 看到周管家身侧的杨路后，他笑着对杨路点了点头, 显然是认出了这位青宁商会的青年才俊。 待杨路对韩新河拱手回礼后, 周管家便继续介绍道：“韩新河旁边那个金刀门服饰的筑基中期修士, 就是灵石储备银行驻海崖城货币政策观察员徐雁南了。他是青阳老爷的得意门生，其先祖徐锡鸿曾经为陆洋行长本人工作过, 与青阳老爷和神火宗掌门田大霄交情深厚。只可惜这位徐锡鸿前辈认识陆行长时年事已高，在400多年前就已经寿元耗尽。你既然是陈平派来帮助大小姐的，想必对这位徐先生并不陌生……” 徐雁南的容貌看起来比韩新河还要年轻, 就像是个仪表堂堂的青年商务精英。 虽然他修为境界比韩新河更低，但作为灵石储备银行和金刀门共同派出的特别代表，他的座次依然稳压韩新河一筹，位居升仙大会贵宾席的第三号位。 杨路此前只见过陈平, 并没有见过陈平的师傅徐雁南，但徐雁南显然通过周管家认出了自己的身份，微微对他和周管家分别点了点头，就算是打过了招呼。 周管家向徐雁南回礼过后, 又指向了坐在贵宾席最右侧四号位的灰袍修士：“此人我并未见过, 看其服饰应该是山鹰派的筑基期修士，既然他能作为外地修士的代表, 监督海崖城升仙大会的运行, 很可能就是山鹰派执法堂长老费凡了。” 这位山鹰派的费长老显然不认识周管家。 看到有陌生筑基期修士看向自己, 他只是投来狐疑的眼神，并没有做出其他表示。 周管家随即又指向了坐在贵宾席次席的蓝白色长袍修士：“费凡旁边的那位无量剑派筑基后期修士, 便是无量剑派驻海崖城特别贸易代表卢岸平, 祝家商会就是这位卢仙师喂养的看门狗。他的工作就是为无量剑派从本次升仙大会的求仙者里挑选高灵根资质的修真苗子。只是无量剑派挑选新弟子向来秉承宁缺毋滥的原则，几乎只招收中品灵根资质以上的求仙者, 经常整届升仙大会开完，都招募不到什么新弟子。” 注意到周管家表述中的蹊跷之处，杨路疑惑道：“为什么说, 无量剑派‘几乎’只招收中品灵根以上的求仙者？难道还有例外不成？” 周管家笑着答道：“原因很简单, 在过去7000多年时间里，无量剑派还真招收过一名下品灵根弟子, 他的名字叫陆洋, 就是那位灵石储备银行的创始人！” 卢岸平是个面色冷峻的中年男人, 看起来就给人一种很不好相处的感觉。 相比其它几人颇有礼貌的回应, 这位卢仙师注意到周管家的举动后，只是略微皱了皱眉头，就假装什么也没看到。 作为背靠度支堂的无量剑派大佬，他显然不需要给李青宁什么面子。 介绍完卢岸平的情况后，周管家就没有再继续介绍下去的意思了。 坐在贵宾席正中央的修真者体格富态，身穿同韩新河款式类似的海崖派长袍，只是装饰更加华丽，表面绘制有非常玄奥复杂的仙家法阵，看起来神异非凡。 这位土豪乡绅般的海崖派修真者，杨路前几天刚刚在青宁商会见过, 他便是海崖城唯一一位金丹期大修士、海崖城主、海崖派掌门姜化安！ 这位姜城主显然也注意到自己身边几人向杨路打招呼的样子，见杨路遥遥向自己拱手行礼，姜化安只回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杨路和五位监理仙师的互动, 自然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 祝子明在等待灵根测试之余, 几乎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杨路身上，见五名监理仙师竟然有三名主动向杨路打了招呼，他简直都要嫉妒到质壁分离了。 对于修真者来说, 凡人都是刍狗般的存在。 祝子明进入测试大殿后，即便是他的主子卢岸平都没有正眼看过他，更别提主动打招呼了。 本来祝子明还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毕竟修真者本来就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嘛！ 但看到杨路就像是大明星那样，让好几位监理仙师频频示好，他是真有点绷不住了。 杨路看起来什么都没做，结果李青宁就莫名其妙跑去倒贴，韩复来就跟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爹那样巴结，甚至就连姜化安、韩新河、徐雁南这些大佬都和他眉来眼去！ 这还有天道吗？ 就在周管家向杨路介绍几位贵宾席大佬的时候，升仙大会仍然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在负责维持秩序的海崖派炼气期修士引导下，从四面八方赶来参加升仙大会的少年少女，已经在仙缘石面前排起了长队，并依次把右手放在了石碑表面。 然而仙缘石就像是块普通石碑, 任凭这些少年少女如何测试, 都没有发生丝毫变化。杨路知道, 这应该就是没有测出灵根资质的表现。 见仙缘石始终无动于衷，所有参与测试的少年少女都露出极度失望之色, 甚至还有人当场嚎啕大哭起来, 似乎不能接受自己没有修仙资质的残酷事实，情绪当场崩溃了。 正文 第七十六章 灵根资质 求仙者的众生百态，负责维持秩序的海崖派炼气期仙师早已司空见惯。 他们只是不停催促后边的测试者抓紧完成测试，不要浪费仙师们宝贵的时间，大家都是舍弃了闭关修炼的时间出来打工的，浪费时间就等于是浪费生命。 对于那些拒不承认测试结果的顽固分子，仙师们也毫不客气，直接就催动起挪移法术，把他们统统丢出了测试大殿。 就这样，大量求仙者就像是流水线零件，被依次送到了仙缘石面前，在短短几分钟时间内，就已经有数百人完成了灵根测试，但没有任何人被测试出灵根天赋。 灵根资质的罕见程度，由此可见一斑！ “下一位测试者，祝家商会祝子明！” 在海崖派仙师们的催促下，很快就轮到各大商会保荐的求仙者进行测试了。 听到海崖派仙师叫到自己的名字，祝子明也顾不得继续关注杨路的情况，强行压制着自己砰砰狂跳的心脏，快步走到仙缘石的面前。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奋力举起自己颤抖到不听使唤的右手，狠狠拍在了石碑表面。 正当他以为自己也要黯然离场时，仙缘石的异变发生了！ 原本平平无奇的仙缘石，四周竟突兀地冒出了大量诡异的红色光芒，随着红光越来越亮，并且不断凝聚成形，最终在祝子明的背后形成了两道稳定的光晕。 祝子明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但这种难以置信很快就转变为了狂喜。 他拼尽全身力气，带着颤音高声呼喊道：“灵根！我有灵根资质！我要当修仙者了！” 说着，他双腿一软，跪倒在了仙缘石面前。 见到他这副非常没出息的模样，大殿内在场的求仙者并没有人开口嘲笑他，恰恰相反，所有人都向他投去了无比羡慕嫉妒的眼神： 这又是一位“修真人上人”诞生了！ 不要说普通求仙者震惊了，就连贵宾席端坐的五位高阶修士也或多或少露出了意外的神色，因为祝子明不仅测出了修真资质，并且还不是最常见的劣品灵根！ 五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最终还是卢岸平站了起来, 神色满意道：“两道红色仙光, 下品火灵根，此子有资格拜入海崖派，成为海崖派内门弟子, 各位道友可有意见？” “没有意见！”剩下四位高阶修士齐声应道。 五位高阶修士得出结论后，立刻就有海崖派炼气期修士将祝子明搀扶起来, 并热情招呼道：“祝师弟, 恭喜你成功迈入仙门了！不过还请你在旁边稍候片刻, 待本场升仙大会结束后，我们就会带你们这批新晋弟子, 共同前往海崖派山门正式登记注册。” 这名海崖派修士的热情并非毫无来由。 海崖派作为三流地区性门派，大多数外门炼气期弟子都只有劣品灵根，能够成为内门弟子的下品灵根修士, 总数连五分之一都不到, 当然值得普通外门弟子去巴结了。 祝子明已经被成为修真者的狂喜冲昏了头脑, 看到平日高高在上的海崖派仙师都满脸谄媚看着自己, 他甚至还以为自己这是在做梦。 直到在海崖派修士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他才慢慢回过神来。 情绪激荡之下, 他不仅忘记了跟这位海崖派师兄客气，甚至还忘记了给贵宾席的卢岸平回礼，而是直接向杨路投去了挑衅的眼神。 虽然他没有说话, 但传达的意思非常明显： 老子现在已经是堂堂修真者了，看我早晚不把你给弄死！ 注意到祝子明的公然挑衅, 不仅慕容被吓得往后缩了缩，就连杨路也微微皱起了眉头。 虽然修真者攻击凡人会扣损功德, 但看祝子明这副“得势便猖狂”的样子，杨路并不认为区区天道功德, 就能阻止这家伙跑来整自己。 想到这里，杨路也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若是等会自己测不出来灵根资质，恐怕真的要考虑让李青宁亲自出马，拍死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至于李青宁因此扣损的功德，杨路只能想其它办法帮忙补偿了…… 祝子明的测试结果，掀起了一阵短暂的波澜。 不过对于已经连续举办七天的海崖城升仙大会来说，这只能算是小小的插曲，灵根测试并没有因此中止，很快杨路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下一位，青宁商会杨路！” 尽管杨路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不过面对这种决定命运的时刻，他难免也会有些紧张。 只要能够拥有灵根资质，哪怕是劣品灵根资质，他就拥有了踏上长生大道的可能性，否则他这场莫名其妙的穿越，最终也只能让他在另一个世界当富家翁而已。对他而言，这两种结果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走到近两人高的仙缘石面前，杨路轻轻将右手放了上去。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仙缘石骤然爆发出了明亮的海蓝色光芒。就像是祝子明测试时那样，这些蓝色光芒最终在他身后凝聚成两圈稳定的日冕状光晕，如同水波般荡漾不止。 就在光芒亮起的那一刻，杨路知道自己的愿望达成了，他拥有修仙资质！ 杨路甚至没有看自己的资质是什么。 因为哪怕是最差的劣灵根资质，他都有信心凭借功德积累逆天改命！ 杨路的测试结果再次引起了测试大殿的震动，甚至他还听到了慕容惊喜的叫喊声。 首先是山鹰派费长老表态道：“没有意见！” 卢岸平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不过最终还是回答道：“如果这就是你们海崖派的最终决定，那我没有意见！” 尽管卢岸平自称没有意见，但他看似多余的前半句话，其实已经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他看杨路这家伙很不爽！ 姜化安眯了眯眼，似乎也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简单总结道：“我也没有意见！” 然而坐在三号位的灵石储备银行货币政策观察员徐雁南，却迟迟没有表态。 注意到其他人纷纷望向自己，徐雁南缓缓起身道：“我有异议！根据升仙大会的规矩，我们金刀门同样有权向杨路提出邀请，请他加入我们，成为我徐雁南的亲传弟子，韩长老应该认可我们金刀门的这项权利吧！” 韩新河万万没想到徐雁南竟然会跳出来和自己抢弟子，有些诧异道：“金刀门确实有这个权力，不过根据历届升仙大会的规矩，最终决定权还是在杨路本人手里——” 然而韩新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粗暴打断：“不用了，这杨路就让给你们金刀门好了！” 正文 第七十七章 圣品灵根 在场众人中，有资格打断韩新河发言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海崖城主姜化安！ 提议被姜化安断然否决，韩新河恼怒之色一闪而过，但他还是对着徐雁南拱手道：“既然姜掌门都如此说了，那韩某就不横刀夺爱了！” 徐雁南也抱拳回礼道：“多谢韩长老成全！” 下品灵根资质的求仙者虽然不多见，但能让贵宾席几位大佬纷纷表态的却很少见，所有人都看得分明，除了那位山鹰派费长老外，其他四位大佬都或多或少对杨路的去向表达了观点。 这种情况可以说极为罕见！ 看到杨路测出下品水灵根资质，并且被金刀门徐雁南收入门下，祝子明顿时觉得自己刚刚测出的下品火灵根不香了，甚至就连自己刚刚的公然挑衅，似乎都变成了笑话。 金刀门是二流门派，海崖派是三流门派，孰高孰低显而易见。 明明大家都是下品灵根，凭什么杨路就能加入金刀门，而自己就只能去海崖派？ 这不公平啊！ 相比祝子明的苦瓜脸，其他人的反应就正常多了。比如慕容就已经激动得小脸通红，甚至比自己测出了灵根资质还要高兴。 就连周管家也轻轻捋着花白的胡子笑道：“姓杨的小子拜入徐雁南门下，就相当于是大小姐的同门师弟了，非常好！” 心中大石落地，杨路长舒一口气的同时，也对着徐雁南和韩新河抱拳道：“多谢徐前辈给我拜入金刀门的机会，也多谢韩堂主主动向我提出邀请，在下只是初入仙门的新人，今后还要请几位前辈多多提携才是！” 相比其它求仙者“范进中举”的表现，杨路成熟稳重的表现相当亮眼。 徐雁南满意道：“能招揽到你这样的青年才俊，想必也是李行长愿意见到的事情。” 就连韩新河面色也好了很多，笑着鼓励道：“金刀门的平台要比海崖派更大，想必以你的本事，在金刀门会有更加广阔的发展空间！” 看到大佬们纷纷表示赞许，在场维持秩序的海崖派炼气期修士都震惊了，就算寻常中品灵根资质的求仙者，恐怕都不会让这帮见多识广的海崖城大佬们如此热情吧！ 尤其是韩新河长老，明明刚被金刀门横刀夺爱, 却依然出言勉励, 这是多看好杨路啊！ 然而他们却没听出来, 韩新河的话表面是在夸奖杨路，其实是在暗讽姜化安格局太小，你不要的人才, 人家金刀门可是抢着要！ 虽然普通弟子听不明白韩新河的意思，但姜化安怎么可能听不明白？ 他脸色不由微微一滞, 主动终结了这个话题：“好了, 不要耽误太多时间！如果今天完不成测试, 海崖派可是要受到责罚的。” 姜化安的意思很明白，你韩新河要再这么多嘴, 升仙大会延误的黑锅就要扣到你头上了。 韩新河闻言冷笑一声，当即摆手示意道：“那就继续叫号吧！” 负责维持秩序的海崖派弟子会意，高声喊道：“下一位测试者, 青宁商会慕容！” 慕容本来就没有抱着测出灵根的希望。 看到杨先生测出修真资质, 她已经觉得这次升仙大会不虚此行了, 这时听到海崖派仙师的吩咐, 她面色轻快地走到仙缘石旁边，将小手随意按在了石碑之上。 然而意外却发生了！ 一股如山岳般厚重的绿色光芒, 从仙缘石内部狂涌而出！ 这绿色光芒如此凝实，以至于整个测试大殿的光线都变得氤氲扭曲起来，就仿佛大殿里安装了无数绿色光芒的透镜。强大的灵压, 压迫得围观的修真者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甚至就连贵宾席的五位仙师，也都齐刷刷站起身来, 露出惊疑不定的表情。 过了大约半盏茶的时间，浓郁的绿色光芒才逐渐凝聚在慕容的身侧, 形成了数道日冕般的华美光晕，给人一种生生不息的神异感觉！ 一时间, 大殿中鸦雀无声！ 寂静过后，围观的众人都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唾沫，眼神充满敬畏。 而坐在贵宾席的五位高阶修士，全都不约而同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才确认不是自己的眼花了——慕容背后竟然出现了整整六道绿色光晕！ 这是圣品木灵根才有的仙缘异象！ 上次听说圣品木灵根出世，已经是差不多两三百年前的事情了。 如今仍然在世的圣品灵根修士，就只有西极州霸主神霄宗的当代掌门、圣品雷灵根修士叶婉，还有婆罗州霸主御风派的天才新星、圣品风灵根修士章乾等寥寥数人。 虽说陆洋行长的白日飞升，已经证明了灵根不能说明一切，但圣品灵根修真者却不同。 他们的修炼速度实在太快了！ 哪怕是按部就班进行修炼，圣品灵根修士在寿元耗尽前，至少也能达到金丹大圆满的境界，只要修炼稍微努力一点，或者随便积累些天道功德，突破元婴期都不是什么难事。 换句话说，只要圣品灵根修士没有半路夭折，就相当于未来的元婴期大佬，更不用说过去500年的三位飞升仙人里，有两位都是圣品灵根资质。 正是因为圣品灵根修士的修炼天赋实在太强，这就导致圣品灵根修士在没有达到元婴期前，都是其他门派的眼中钉、肉中刺，夭折概率要远远高于普通修士。 根据历史数据，圣品灵根修真者能平安修炼到元婴境界的，甚至还不到总数的十分之一，其中近半圣品灵根修士，都会在炼气期直接死在域外战场里。 尽管圣品灵根修士的意外死亡率超过90%, 但哪怕只有10%成为元婴期大佬的概率，也远远不是其他普通修士可以比拟的, 足以让任何人都不敢小觑。 谁能想到，慕容这个略显瘦弱的漂亮女孩，竟然就是这么一位活生生的传奇！ 五位贵宾席的高阶修士见到这一幕后，已经彻底茫然了。九州修真界每年都会举办上千场升仙大会，而圣品灵根求仙者更是数十年难遇，他们从来没想过，自己监督的这场升仙大会，竟然会出现这等绝世天才！ 历史上，海崖城有记录的升仙大会已经举办过上千次，但却从没出现过圣品灵根求仙者，作为升仙大会的组织方，海崖派甚至没有为这种突发情况，提前准备过预案！ 贵宾席陷入了短暂的寂静，最后还是无量剑派的卢岸平率先回过神来。 他抬手就向大殿外甩出一道传讯法术，然后当机立断命令道：“升仙大会出现圣品灵根，已经不是我们五人能够处理的了。我已经用传讯法术，将此事禀报无量剑派总部，在林掌门做出定夺之前，所有人不得对外透露任何消息！” 姜化安也终于反应过来，催动法术狮子吼吩咐道：“传令所有海崖派弟子，将这座大殿牢牢封锁，凡是私自向外传递传讯法术的，不用担心功德问题，就地格杀勿论！” 正文 第七十九章 大小姐的野望 慕容和杨路相处了两个多月时间，互相间已经很有默契。尽管杨路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慕容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仅仅迟疑片刻，她便对柳寒星轻轻点头道： “我可以跟你去无量剑派！” 做通了慕容的思想工作，柳寒星也微微松了口气：“很好，虽然无量山脉距离海崖城一万余里，但若是全力驾驭灵舟，完全可以做到朝发夕至。我已经传令沿线各地巡查长老随时准备支援，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就出发吧！” 话音未落，柳寒星轻轻一甩袖袍，一股氤氲的金色光雾便向着慕容席卷而去。 在柳寒星到来之前，慕容已经被五位高阶修士用防护法术严密保护起来，可随着金色光雾接触到这些防护法术，让所有修真者目瞪口呆的情况出现了。 就如同热水泼在了雪地上，慕容身侧层层叠叠、五颜六色的防护法术，很快就出现了被严重侵蚀的征兆，没过多久，便被无声无息的消融的一干二净，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要知道，柳寒星只是金丹二层修士，修为境界比金丹三层的姜化安还要略逊一筹。 然而以姜化安为首的五名修真者催动的防护法术，甚至没能在柳寒星面前支撑一个呼吸！ 尽管所有人都知道柳寒星实力很强，但没想到他竟然能强到这个地步！ 柳寒星没有主动要求贵宾席的五位修真者撤掉防护法术，而是选择悍然出手，轻描淡写将其尽数破解，明显是存了向海崖城高阶修士们示威的心思。 姜化安瞳孔顿时微微一缩，不过嘴上仍然客气道：“柳道友的【天文秘藏法】，不愧是无量剑派最强破禁术，姜某着实佩服！” “姜城主客气了！” 不咸不淡跟姜化安客气了一句后，柳寒星便大袖一挥，将慕容摄入自己的遁光之中，瞬息之间，金色遁光便挪移到测试大殿外，几个闪烁过后, 就在天边彻底消失不见。 “过江猛龙, 来者不善啊！”看着柳寒星消失不见的遁光, 姜化安不禁喃喃自语道。 见慕容被柳寒星带走，杨路也轻叹了口气。 虽然身旁祝子明惊怒和恐惧混杂的眼神，看得他非常过瘾, 可陪了自己两个多月的小美女就这么突然不见了，这让他实在高兴不起来。还是自己在修真界根基浅薄, 既无法保护圣品灵根修士, 也无法左右无量剑派高层的意见啊！ 杨路忍不住摇了摇头, 用微不可察的声音感叹道：“看来我也需要努力了。既然已经确定拥有修真资质，早晚有一天, 谁也不能决定我身边人的命运，哪怕无量剑派掌门也不行！” 虽然杨路的声音很轻，但他身旁拥有筑基期修为的周管家却注意到了。 听到如此狂妄的发言, 周管家忍不住想嘲讽杨路一番, 不过联想到他种种化腐朽为神奇的手段, 还有李青阳给他的“不亚于陆行长”的评价, 他硬生生把吐槽的话又给憋了回去。 就在杨路暗自决心今后要加倍努力时，耳边突然传来了徐雁南的声音：“杨路, 你既然已经正式拜入我们金刀门，明天这个时间，就来灵石储备银行办事处找我吧。” 杨路猛然抬头, 发现徐雁南坐在贵宾席上，轻轻对自己点了点头。很显然, 他刚刚是用某种传音法术联系了自己。 杨路对徐雁南微微点头回礼，然后便对周管家吩咐道：“走吧, 我们也该回青宁商会了。” 周管家笑呵呵地问道：“怎么，不继续留在这里看热闹了？” 杨路只是随意摆摆手, 头也不回道：“我的灵根测试结束了，慕容也拜入了无量剑派，还能有什么热闹好看的？” …… 离开海崖城主府，两人很快就回到了青宁商会总部。刚迈进商会大门，杨路就发现李青宁已经搬了把躺椅，在院子里喝着灵茶等他回来了。 见大小姐眼角含笑的样子，杨路有些好奇道：“大小姐，你看起来心情不错啊。” 李青宁眯起月牙般的眼睛笑道：“杨师弟，刚刚升仙大会的事情，我可都已经听说了哦！” 没想到李青宁这就摆起了金刀门师姐的架子，杨路颇有些哭笑不得道：“大小姐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刚刚测试大殿已经全面戒严，你竟然还能得到消息！” “你们刚离开城主府，周伯伯就传讯给我了！”李青宁对着他身旁的周管家努了努嘴，直接出卖了自己的情报来源，“师弟啊，你身怀下品水灵根，虽然比师姐我的极品风灵根差得远，不过也算是勉勉强强了，至少我今后不用担心你被街头地痞的流氓，给一闷棍敲晕啦！” 看李青宁骄傲的小表情，杨路本着拍马屁不要钱的原则，立刻吹捧道：“有大小姐这种修炼天才保护，我就算只是个凡人，出门在外也没人敢招惹啊！” “说起修炼天才，慕容才是真正的修炼天才吧！”李青宁被杨路夸得有点不好意思, 连忙红着脸转移起了话题，“没想到她竟然是圣品灵根天赋，我到现在都不太敢相信。只可惜她被无量剑派的家伙给带走了，唉……今后咱们斗地主的时候，恐怕都要三缺一了！” 见大小姐满脸遗憾, 杨路还道她是舍不得慕容离开，没想到竟然是惦记着打斗地主，这样杨路心里不禁有些无语： 就凭你那对3炸别人四个2的斗地主，也只能欺负欺负慕容这种老实人了！ 当然了，杨路只是心里吐槽，不会当面拆李大小姐的台，而是问起了另一件事情：“对了，你刚刚接待的贵客去哪了？” “他已经走了啊！”李青宁向来不是那种善于掩藏情绪的人，提起这位神秘的贵客，她的兴致明显高涨了起来。 杨路不用猜就知道，刚刚的会面肯定非常成功，这让他忍不住好奇道：“那位贵客到底是谁？你好像从来没跟我说过啊！” “我这不是怕打扰到你的工作嘛！”李青宁还以为杨路是在责怪自己，忍不住替自己辩解道，“你负责商会内部事务已经很辛苦了，向外拓展业务的事情，当然就要本小姐亲自出马了！” 就凭你也能对外拓展业务？ 听到这个解释，杨路顿时疑窦丛生。 这并不是说杨路瞧不起李青宁，毕竟李青宁只是缺乏商业实践经验，并不是真的毫无能力，否则也不可能从无到有搭建起如今青宁商会的组织架构。 只是如今青宁商会的业务扩张明显遭遇了瓶颈，即使是杨路，目前也没有想出具体的扩张方案，因此听说李青宁正在对外拓展业务，他才会感到非常惊讶。 “我说大小姐，你到底是找谁拓展业务了？” 察觉到杨路狐疑的语气，李青宁娇哼一声道：“说出来怕是吓死你，刚刚可是无量剑派功德堂执事方见才亲自登门来访哦！” 正文 第八十章 利益的洗牌 听大小姐亲口说出“方见才”这个名字，杨路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他用极快的语速追问道：“大小姐，你为什么会突然接触方见才？此人是无量剑派功德堂执事，与咱们青宁商会有什么关系?” 李青宁见杨路脸色大变，颇为不解道：“功德堂可是无量剑派实权部门，负责中州上千家附庸门派的绩效考评工作，有了功德堂的支持，我们青宁商会才好对外拓展业务嘛！” 作为基金经理，杨路最擅长的就是收集和分析情报，接手青宁商会的日常管理工作后，他第一时间就研究过海崖城的主要势力，方见才作为海崖城头面人物，杨路对他并不陌生。 根据无量剑派功德堂的安排，这位方执事平时主要负责天枢城山鹰派、海崖城海崖派、峦石城孤云宗，这三大附庸门派的绩效考评工作。 不像度支堂贸易代表办公室设立在海崖城，方见才的功德堂办事处设立在邻近的天枢城。 联想到天枢城，杨路突然有种大事不妙的预感：“大小姐，你最早是什么时候，同这位功德堂方执事搭上线的？” “差不多是四个多月前吧。”听到这个没头没尾的问题，李青宁露出了回忆的神色，“在你接手青宁商会工作前，我们青宁商会最大的利润来源，就是天枢城分会的贸易渠道。我们能成为唯一一家在天枢城公开做生意的海崖城商会，这位方执事可是出了大力气呢！” 还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杨路顾不得周管家的诧异眼神，连忙将满脸懵圈的李青宁拽进了她的办公室。若不是知道杨路还没有正式踏入仙门，周管家还以为他要对青宁大小姐行不轨之事呢！ 确认门窗都已经紧紧关闭，杨路随手给自己搬了把凳子坐下，对着办公桌后边的李青宁苦口婆心劝说道：“我的大小姐啊，方见才这种人，那是你能随便见的吗？” “我……我也是为了青宁商会好啊！”李青宁显然被杨路严肃的语气吓到了，就连说话也有些支支吾吾起来，“方见才可是海崖城的大人物，我见见他，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杨璐深深叹了口气，问道：“你听说过新一代中州修真社会保障体系改革吗？” 李青宁老老实实道：“这个我当然知道了。据说无量剑派那几个元婴期大修士，天天都因为这件事情吵架, 已经吵了差不多两年时间, 直到现在都还没有结果呢！” 杨路再次提问道：“那你觉得谁最终会获得这个项目的主导权？” 这个问题显然超过了李青宁的理解范围, 她思考了半天，最后无奈承认道：“这是无量剑派大人物们头疼的事情，我哪里能猜得到啊！” 杨路略微斟酌了下语言, 然后缓缓开口道：“我虽然不知道无量剑派高层的具体博弈情况，不过这所谓的新一代修真社会保障体系, 既然能被公开拿出来讨论, 无量剑派高层至少是存了两方面考虑, 那我就先说说我自己的看法吧……” 在九州修真界，关于修真社会保障体系的讨论由来已久。 由于天道功德能极大助益修行, 所以九州修真者长期以来都在研究如何更高效率造福苍生。 对于无量剑派来说，若是能够建立横跨整个中州的社会保障体系，让中州百姓居者有其屋、弱者有其助、老者有其养、病者有其医, 无疑是功德无量的善举。 但正所谓知易行难, 这么庞大的社会保障体系, 必然需要同样庞大的官僚组织进行运转, 而修真界的管理学水平，远远不足以支撑某个机构扩张到如此规模。 在此之前, 无量剑派功德堂已经数次尝试建立覆盖全大陆的社会保障体系。 没有任何意外，这些规模宏大的美好蓝图实际落地后，都迅速暴露出严重的管理问题。 层层叠叠的组织架构, 带来的是极端低效的管理效率、层出不穷的跑冒滴漏、司空见惯的尸位素餐、屡禁不止的欺上瞒下…… 无量剑派人力捉襟见肘，对这些管理方面的乱象根本无能为力。 如今的无量剑派功德堂, 虽然名义上仍然负责修真社会保障体系的日常运营工作，但其基层的组织架构, 早已无法正常运转。 功德堂执事方见才平时负责的社会保障工作，无非就是定期给穷人施舍些米面, 可即便是这么简单的职能，绝大多数无量剑派的拨款，最终还是落入到某些人的私人腰包。 虽然无量剑派从未公开承认，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如今的中州修真社会保障体系，早就已经名存实亡了。 李青宁这些商会负责人，之所以能开设流浪汉收容所积累功德，也是因为无量剑派官方建立的修真社会保障体系长期缺位，给了私人资本趁虚而入的机会。 但社会保障带来的天道功德实在太过庞大，无量剑派并不希望这些天道功德全部都被各地商会截胡，而是希望能把这些功德集中到无量剑派。只是实践已经证明，无量剑派并没有操办此事的管理能力，因此这种设想长期以来都只能沦为空谈。 在这种背景下，李青阳行长提出了以“官督商办”为特点的新一代修真社会保障体系。 所谓的“官督商办”就是指无量剑派在每个地区，都选择指定的商业合作伙伴，将社会保障的职能完全外包出去，无量剑派仅仅负责提供财务支持，所获功德由无量剑派和合作伙伴平分，其余商会一律不得插手社会保障事务，就像某种具有修真特色的国家垄断资本主义。 在杨路看来，无量剑派抛出这个方案，总共有两重主要目的。 首先，若是该方案能够最终落地，无量剑派有望获取中州社会保障领域近半数的天道功德，从而大幅强化无量剑派的整体实力，进一步提升无量剑派对中州大陆的掌控力，其意义甚至不亚于陆洋行长500年前成立灵石储备银行, 将九州货币政策大权集于一身。 绝大多数不明真相的修真者, 包括李青宁本人在内，都认为这是无量剑派推行新一代修真社会保障体系的唯一目的。 然而杨路却不完全同意这种看法。 杨路对于组织运行的逻辑非常熟悉，深知任何形式的改革，都会触动既得利益者的利益。除非形势已经恶化到“不改革就会死”的地步, 或者改革者本人能通过改革获得巨大个人利益，否则根本不会有人主动站出来推动改革！ 无量剑派虽然能通过修真社会保障体系改革获利，但门派利益和个人利益从来都不是一回事，即使是无量剑派元婴期大修士的个人利益，与无量剑派的门派利益也是南辕北辙。 在杨路看来，无量剑派能把这个方案拿出来讨论的原因非常简单： 因为无量剑派那些位高权重的大佬们，都希望借助这个修真社会保障体系改革的契机，将中州各地已经固化的利益格局重新进行洗牌。 即使地理位置偏远如海崖城，同样不能幸免！ 正文 第八十一章 分析情报 认真说起来，杨路确实有些大意了。 早在来到青宁商会前，陈平就已经警告过他，说青宁商会遭到各方势力打压，主要是因为李青宁贸然插手新一代修真社会保障体系的争夺，引起了其它势力的警惕。 只是李青宁这种大大咧咧的性格，显然不是什么心里藏得住事的人，来到青宁商会后，杨路也没听李青宁提起过这件事。 按照常理来说，如果她插手了这场无量剑派高层的权力游戏，负责青宁商会日常管理工作的杨路没道理不知情。 再加上青宁商会主要经营的海外贸易业务，看起来和新一代修真养老保险体系根本毫无瓜葛，杨路只当这是海崖城其他各方势力捕风捉影的恶意揣测。 因此通过韩复来成功摆平了最难对付的海崖系后，杨路就没有再继续追究此事。 后来听说青宁商会竟然能在天枢城开展贸易，杨路虽然有些惊讶，但也只是单纯认为，这是李青阳和金刀门的面子起到了作用。 虽然杨路知道方见才的老巢就在天枢城，但方见才平时也经常长期驻留在海崖城和峦石城，所以杨路并没有将青宁商会的事情往他身上无端联想。 杨路来到修真界的时间毕竟太短，虽然海崖城的情况他已经基本摸清，但他还是没能来得及摸清千里之外的天枢城情况。 现在回想起来，就像海崖派掌门姜化安是卢岸平的支持者，那位山鹰派掌门辰鸣，搞不好就是方见才的铁杆盟友！ 其实就算杨路忽略了这些信息，陈平作为中间人，也完全有机会告诉他真相。 只不过杨路和韩复来在海崖阁见面时，周管家曾经狠狠警告过专门在海崖阁蹲守他的陈平。从那以后，陈平见到青宁商会都恨不得绕着道走，根本就不敢再跑来骚扰杨路，自然也没法和杨路交代关于方见才的事情。 种种巧合之下，杨路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李青宁早就和方见才达成了合作！ 李青宁也不傻，听完杨路抽丝剥茧的分析，已经知道自己的做法有问题了。 不过李大小姐向来是那种死鸭子也要嘴硬的人，看着满脸笃定的杨路，她强行辩解道：“无量剑派功德堂专门负责修真养老保障体系的运营工作, 如果我和方见才达成合作, 未来海崖城修真社会保障领域产生的功德, 不就全都属于我们青宁商会了嘛！为了这些功德，现在稍微得罪些人也是值得的……我，我说的没错吧。” 说到最后, 就连李青宁自己都有些底气不足，竟然罕见的忸忸怩怩起来。 看着李青宁死要面子的表现, 杨路忍不住苦笑道：“大小姐, 这场围绕新一代修真社会保障体系展开的争夺, 虽然暂时还看不出鹿死谁手，但谁肯定会出局, 已经是明摆着的事情啊！” “你的意思是……方见才会第一个被淘汰出局？”听出了杨路的言外之意，李青宁下意识就俯下身子，用双手撑着桌子, 美眸死死盯着杨路眼睛。 李青宁今天穿的是件白色低胸长裙, 在摆出这个充满诱惑力的姿势后, 她胸口处的美好风景, 就像是磁铁那样，牢牢吸引住了杨路的视线。 大小姐, 你这也太会撩了吧！ 艰难咽了口唾沫，杨路强行将自己的目光从李青宁低垂的衣领处移开，然后才点点头道：“没错, 方见才和他背后的功德堂，毫无疑问将会被淘汰出局！” 李青宁缓缓坐回椅子上, 只是表情仍然显得有些难以置信：“无量剑派功德堂背后可是站着元婴期大修士程书影！更何况，修真社会保障体系本来就是功德堂的职能, 他们就算不是最后的胜利者，也应该是最有实力的竞争者之一吧！” “从事情被公开拿出来讨论的那一刻起, 程书影就已经输了！”杨路摇了摇头，说出了自己的判断：“功德堂负责管理现有的中州社会保障体系，虽然这套体系已经名存实亡，却依然拥有遍布全大陆的分支机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程书影的人马每年都能从中攫取巨大利益。换句话说，就算新一代中州社会保障体系真交给功德堂做，他们也落不到更多好处。如果程书影有选择的话，这种方案根本就不会被拿出来征求意见，这次中州社会保障体系改革，其实就是无量剑派其余高层针对程书影本人的挑衅！” 听完杨路的分析后，李青宁明显有些将信将疑，她在自己的办公桌上翻翻找找，最终摸出来一份崭新的《修真金融周报》。 她指着这份《修真金融周报》的一篇专栏文章，向杨路质疑道：“这是最新一期的《修真金融周报》，今天早上报童刚刚送过来的。程书影在头版头条刊登了专栏文章，标题正是《中州社会保障体系的美好蓝图》。如果功德堂注定出局，那程长老写这种官样文章还做什么？” 杨路伸手接过报纸，略微扫了眼文章的内容，然后就随手将它丢到一旁，并笑着反问道：“大小姐，你知道我是如何分析公开情报的吗？” 李青宁显然没搞明白杨路是什么意思，只是茫然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杨路这次并没有藏私，而是耐心介绍起自己分析问题的逻辑框架：“消息的传播都是有成本的。每当我看到某个公开情报时，我首先不会对这个情报本身的真伪进行判断，而是首先会思考几个更重要的问题。” “什么问题？” 杨路伸出了五根手指, 依次说道：“第一, 这个情报为什么会让我看到？第二，为什么情报的传播者会把这个情报公开？第三，他付出了什么代价才让我知道这个情报？第四，为什么恰恰是这个时候，我才获得了这个情报？第五，我知道了这个情报，对于情报的创作者和传播者有什么好处？只要弄清楚这五个问题，我就能知道这个情报的创作者想要图谋什么，我甚至不用验证情报的具体内容，就可以判断其内容的真假。” 李青宁不禁奇道：“这个观点很新颖，我从来没听人提起过。” 杨路随手从办公桌抄起另一份《修真金融周报》，丢到李青宁面前，指着一篇文章介绍道：“这是上一期的《修真金融周报》，这期《修真金融周报》详细介绍了洛家商会将大量中州资产秘密转移到海外的全过程，你觉得这篇报道是真是假呢？” 李青宁拿过报纸看了看，老老实实回答道：“我不知道……” 杨路神秘一笑，语不惊人死不休道：“我其实也不知道它是真是假，但我知道，灵石储备银行已经打算放任洛家商会破产倒闭了。” 正文 第八十二章 运筹帷幄（上） 李青宁本想问问杨路是什么意思。 可是回想起杨路刚刚说过的话，她的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 洛家商会是中州排名前三的商业巨头。 其陷入债务危机后，灵石储备银行内部就要不要对其施以援手，已经进行了多轮讨论。 洛家商会主要经营的是典当和票据生意，最为注重自家商会的信用，而《修真金融周报》这篇文章不管是真是假，都会直接伤害到洛家商会的信用。 考虑到《修真金融周报》是无量剑派和灵石储备银行喉舌，他们显然知道发表这篇文章对洛家商会的负面影响，但他们还是选择这么做了。 其真实意图，明显是要弄死洛家商会！ 可洛家商会毕竟是中州超级商会，灵石储备银行弄死洛家商会，难道就不怕引火烧身吗？自己的太爷爷发表这篇文章，动机又是什么呢？ 想到这里，李青宁立刻向杨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而看到李青宁已经想到了这一层后，杨路也忍不住鼓了鼓掌：“大小姐，你能分析到这里已经非常不错了，其实你离事情的真相已经不远，只是有一点关键信息没有注意到……” 紧接着，杨路就帮李青宁完善了推理。 李青宁遗漏的关键信息，其实是洛家商会向海外转移资产的具体手段。 这篇灵石储备银行授意的官方新闻稿里提到，洛家商会实际控制人洛辉，主要是通过两种方式向海外转移资产： 他首先把洛家商会的盈利全部通过财务做账的方法，转移到火云州分会，然后再由独立运营的火云州分会进行分红，将洛家商会这些年的盈利全部装进了身在火云州的洛辉手里。 然后洛辉拿到分红后, 再向中州洛家商会总部发放高利贷借款，以维持现金流紧张的商会总部的正常经营, 同时谋取巨额利息收入。 证据就是洛家商会的财务报表里, 有大量来源不明的借款都是来自于火云州。 洛辉的算盘非常好, 自家的洛家商会业务遍布中州，如果出了大事, 很有可能会造成中州经济动荡，无量剑派承担不起如此巨大的功德损失。 哪怕灵石储备银行看出自己的盘算，出于维护社会稳定的考虑, 也只能捏着鼻子接盘自己故意留下的烂摊子。 这就是彻彻底底的阳谋，以中州金融稳定为把柄，逼迫灵石储备银行对洛家商会施以援手。 没想到李青阳竟然直接掀了桌子！ 而李青阳选择这个时候对洛家商会悍然出手，肯定不是打算玉石俱焚 杨路推测, 这批高利贷的大多数本金应该还没有到最后的兑付期限，如果尽快逼迫洛家商会破产清算，灵石储备银行肯定会使出其他手段，让这批外债率先违约。 证据就是最新一期《修真金融周报》报道了一条不起眼的新闻——《灵石储备银行要求从严收紧跨境资本流动》 杨路说道这里, 忍不住笑了笑：“这洛家商会根基在中州, 却在火云州玩起资本运作，背后要是没有神火宗掌门田大霄的支持, 那是万万不可能的。李行长恐怕早已看穿了田大霄的伎俩, 干脆打了一记七伤拳, 我中州虽然自损八百，你火云州也要损失一千！” 看到杨路仅仅通过几篇公开报道, 就能分析出这么多内容, 李青宁也深受震撼。 就连她这个当曾孙女的都没想到，自己太爷爷在寿元即将耗尽的时刻, 竟然还能同神火宗的新任掌门田大霄隔空斗法。 将目光放回程书影的那篇文章，李青宁若有所思道：“所以说，程书影这篇文章也不是在歌功颂德了？毕竟按照你刚刚的说法, 专门写这么一篇歌功颂德的文章, 似乎也没什么实际好处，所以程书影肯定还有其它的动机。” “那是当然, 如果发篇文章就能解决所有问题, 那大家还修炼做什么？”杨路轻轻敲了敲办公桌, 向李青宁道出了其中的玄机, “新一代修真社会保障体系的推出，本质就是程书影资历不足，掌门林剑行和太上长老莫云岚，两者想要从程书影的地盘抢肉吃。此事之所以还没有最终敲定，大概率还是因为莫云岚和林剑行两人仍然没有分出胜负。至于程书影……他刚开始就没有任何机会，亲自站出来摇旗呐喊，更是说明他已经黔驴技穷，只能用这种方式表示自己没有放弃。但他到现在还没有放弃，这本身就很能说明很多问题，在我看来，程书影想要逆风翻盘几乎没有可能，除非……” 说到这里，杨路明显停顿了一下。 李青宁已经猜出了些什么，不过她还是开口问道：“除非什么？” 杨路一字一顿回答道：“除非程书影能获得你的太爷爷、灵石储备银行行长李青阳的支持，否则他根本没有资本抗衡莫云岚和林剑行！” 不需要杨路多说，李青宁已经反应过来了。 就连杨路都能从《修真金融周报》的公开信息看出来，程书影已经没有什么翻盘的机会了，那些身处无量剑派总部的修真大佬，恐怕对此更是洞若观火。 既然新一代修真社会保障体系的争夺已经进入白热化，那无量剑派高层的各路人马，也到了需要站队表态的时候了，在这种大是大非问题面前，想要不表态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大家都不傻，都希望站队到胜利的一方。因此这些无量剑派的中立大佬，肯定只会在林剑行和莫云岚间做选择，而不会选择程书影。 程书影发表这篇专栏文章，歌功颂德只是表面，实际是在向李青阳公开喊话，表示自己还没放弃新一代修真社会保障体系的争夺，希望能获得李青阳的公开支持。 方见才对青宁商会如此殷勤，甚至能说服和海崖派有世仇的山鹰派, 让青宁商会作为贸易掮客, 从天枢城倒卖林业产品到海崖城, 这背后肯定也有程书影本人的授意！ 毕竟方见才权势再大，也只是筑基期修士, 而山鹰派掌门辰鸣，可是堂堂金丹六层大修士，号称中州东南沿海地区第一高手，修为境界比海崖派掌门姜化安还要高。 单凭方见才的影响力，根本没有资格调解两大地区级霸主的仇怨！ 虽然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李青宁并不能代表李青阳，但所有人也都很清楚，李青阳如今已经时日无多，必须要开始为李青宁准备后路了。 方见才这时候向李青宁伸出援手，其实就是代表程书影向李青阳抛出了橄榄枝，他想要表达的意思非常明显—— 你只要公开支持我，哪怕日后驾鹤西去，青宁商会也会有我们功德堂罩着！ 正文 第八十三章 运筹帷幄（下） 李青阳执掌灵石储备银行，权势不亚于无量剑派掌门林剑行。 大限将至之际，他不仅需要为李青宁准备后路，还需要为金刀门和灵石储备银行准备后路，甚至还要为自己的货币政策路线准备后路。 凭借李青阳的政治智慧，不到最后时刻，他肯定不会轻易做出表态。 不过青宁大小姐就这么大大咧咧接受了方见才的帮助，已经让有些人坐不住了。 李青阳对青宁大小姐的溺爱世人皆知，虽然李青阳肯定不会因为李青宁的私事，轻易干扰到自己的政治决策，但如果李青宁陷得太深，他绝对不可能置之不理。 程书影就是想将李青宁强行拖下水，卷进这场政治斗争的暴风眼，迫使李青阳无法作壁上观。 程书影能看明白这点，其他各大势力当然也看得明白。所以这才有了祝家商会联合海崖系暗下黑手，试图将青宁商会彻底逐出海崖城，逼迫李青宁老老实实回家闭关修炼，不要掺和到新一代修真社会保障体系的争夺。 卢岸平和姜化安也不用担心会因此招惹到李青阳。毕竟李青阳是何等老谋深算，肯定能看出程书影的真实意图，再加上他不支持李青宁开办商会修功德的事情，在中州修真界高层也不算是什么秘密，如果卢岸平和姜化安真能搞垮青宁商会，让李青宁“迷途知返”，李青阳说不定还会乐见其成。 只不过杨路这位青宁商会顾问的横空出世，彻底打乱了各方的盘算。 海崖系和无量剑派度支堂本来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姜化安其实也不希望卢岸平掌控新一代修真社会保障体系，再加上海崖系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很快就被杨路找到突破口，让祝家商会策划的进攻彻底破产。 而杨路本人展示出来的才华，则让李青阳都感到了惊讶，甚至改变自己对李青宁开办商会的反对态度，这次徐雁南主动伸出橄榄枝，就很能说明问题。 除此之外，方见才的谋划被杨路道破后，青宁商会和功德堂的合作也必然会产生变数。 见杨路足不出户，仅凭报纸的公开信息，就将整个无量剑派高层的利益斗争分析得明明白白，李青宁立刻迫不及待询问道：“那你觉得谁会获得新一代修真社会保障体系的主导权？我们直接同最终的胜利者合作，青宁商会不就能一飞冲天了吗？” 李青宁的问题让杨路有些哭笑不得。这完全是把他当算命先生，问他明天彩票的中奖号码是多少，明天股票大盘指数是涨是跌了…… 面对这种灵魂拷问，杨路只能老老实实回答道：“我也看不出来谁能笑到最后。” 李青宁的漂亮脸蛋立刻就垮了下来，用略带哀怨的语气吐槽道：“你刚刚不是还分析得挺到位嘛，怎么到关键时刻突然就不行了？” 被美女大小姐评价为“关键时刻不行了”，杨路作为男人怎么能忍？ 他立刻神情严肃地替自己辩护道：“大小姐，事情哪有这么简单？林剑行和莫云岚僵持了这么长时间，都没能分出胜负，已经充分说明他们双方都存在致命缺陷了。” “他们都是中州最具权势的人物，怎么还会存在致命缺陷？” 被李青宁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盯着，杨路耐着性子详细解释道：“莫云岚的劣势不必多说。虽然莫长老也是元婴中期修士，修为和威望不亚于掌门林剑行，但他毕竟不是无量剑派掌门，林剑行总是能用掌门的权力死死压制住他。” “那林剑行又有什么致命缺陷？” “林剑行最大的问题是手下无人可用！”杨路毕竟是穿越客，谈起无量剑派掌门，颇有种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的感觉，并没有普通修真界居民特有的那种敬畏感，“无量剑派的实务人才，几乎都是由灵石储备银行培养。莫云岚凭借陆行长启蒙仙师的身份，算是灵石储备银行的自己人，但林剑行却不是。这也是为什么他当了这么多年掌门，却只掌控了修真金融监督委员会。想要主导修真社会保障体系改革，光靠修真金融监督委员会的力量还远远不够！” 修真金融监督委员会也是陆洋行长亲自设立的金融监管部门，其主要职能分为两部分： 首先是负责管理无量剑派股票交易所。 修真界的股票交易所和地球不同，在无量剑派股票交易所上市的七大超级灵石矿脉股权，乃是九州修真界通行货币灵石币的信用基础。 因此修真界股票交易所的首要功能并不是投资和融资，而是作为货币发行的媒介，由灵石储备银行，通过直接买卖灵石矿脉股权的独特方式，对货币发行节奏进行调控，地位要比地球的股票交易高得多。 其次就是负责监管九州各大金融机构。 比如九州商业巨头潘氏商行，除了发行大名鼎鼎的《修真金融周报》外，还有另一个重要业务——证券经纪业务。这种颇为类似地球券商和基金公司混合体的混业经营金融机构，都需要接受修真金融监督委员会的统一管理。 相比度支堂、功德堂、灵石储备银行这些实权部门，修真金融监督委员会虽然权势不落下风，但它却有个重要的弱点，那就是没有任何下属分支机构。 海崖城作为重要的贸易枢纽城市，就算放眼整个中州，也算是一线城市了。 在这座繁华的港口城市里，既有度支堂贸易代表卢岸平，也有灵石储备银行观察员徐雁南，还有功德堂执事方见才，但就是没有修真金融监督委员会的常驻代表。 修真金融监督委员会的特殊性质，决定了它不需要设立任何分支机构。 尽管新一代修真社会保障体系全部采用“官督商办”的方式，将具体业务都外包给指定的商业合作伙伴运营，但中州各地还充斥着海崖系这样盘根错节的地方修真势力。 若是没有分支机构进行沟通协调，哪怕是纯外包模式也很难推行下去。 整个无量剑派总共就只有2万多名修真者，管理偌大的中州早已经捉襟见肘，根本不可能再抽调几百名修士加入修真金融监督委员会，负责监督新一代修真社会保障体系的运行。 每当掌门林剑行试图夺取社会保障体系改革主导权时，程书影和莫云岚都会摆事实讲道理，说我们功德堂（度支堂）明明都已经有了现成的、遍布中州大陆的分支机构，为什么还要修真金融监督委员会成立第三套班子，浪费宝贵的门派管理资源呢？ 这个理由林剑行无法反驳。 可若是林剑行选择和莫云岚甚至程书影合作，那无法插手功德堂和度支堂人事任命的林剑行，必然会被这两名太上长老彻底架空。 这便是如今各方僵持不下的核心原因。 正文 第八十四章 天级心法 三位元婴期大修士僵持不下的时候，李青阳的态度就非常关键了。 若是李青阳选择支持林剑行和莫云岚其中任意一人，都将直接决定最终的结果，若是李青阳选择支持程书影，则很有可能会把二虎相争变成三足鼎立。 李青宁已经意识了自己错在哪里，只不过她总觉得杨路的表情有些欠揍，就好像在嘲笑自己笨，于是扁着嘴巴说道：“按照你的说法, 我应该去找柳寒星或者卢岸平合作吧！可他们对我的态度并没有那么热情，难道还要我主动跑去求他们吗？” 杨路只是无奈笑了笑，没有接这个话茬。 祝家商会想要做卢岸平的狗，都要拼命去舔，而自家大小姐甚至连登门拜访都不情不愿。 只能说投胎决定命运啊！ 发表完这番长篇大论, 杨路也难免有些口干舌燥。他刚准备转身叫慕容给自己倒杯茶水，却突然反应过来，慕容已经前往无量剑派了。 指望眼前这位美女大小姐给自己倒茶是没戏了, 杨路只好起身给自己倒了杯白开水，然后不紧不慢的劝说道：“大小姐，在这场权力的游戏里，你无论找谁合作都极为不妥。其中的原因也很简单，只要你表达了自己的倾向性，就会彻底得罪另外三方势力。只有像李行长那样待价而沽，才是当下的上上之策啊！” “另外三方势力？”李青宁表情有些诧异，显然没反应过来杨路在说什么，“现在不是总共只有程书影、莫云岚、林剑行这三方人马，在争夺修真社会保障体系改革的主导权吗？” 杨路将略微有些烫手的茶杯放回办公桌上，哑然失笑道：“海崖系这些地头蛇，难道就没有自己的考量吗？整座海崖城里最不希望新一代修真社会保障体系落地的人，恰恰就是咱们这位姜城主了。我甚至可以把话放在这里，若是卢岸平背后的莫云岚获得最终的胜利，无量剑派度支堂和海崖系友谊的小船，说翻就会翻！” 李青宁睁大了眼睛道：“你的意思是……姜化安会阻挠无量剑派的大政方针？” 杨路随意摆摆手道：“公开阻挠他是肯定不敢的，不过想要暗中搞破坏, 那可就太简单了。这么多年下来，咱们这位姜城主，可没少给无量剑派暗中使绊子啊！” 李青宁想想也对，城主府那套踢皮球系统，可不就是海崖系使出的阳奉阴违手段吗？ 如果不是有杨路解释，李青宁根本没想到这事情水竟然这么深，她不禁有些丧气道：“杨路，经营商会真的好难，我只是想让方见才帮帮忙，谁知道会惹来这么多麻烦事！” 大小姐这番抱怨，可以说是凡尔赛到极点。 相比其他商会，青宁商会的经营管理绝对是天堂模式了，毕竟青宁商会背靠政治智慧极高的李青阳和金刀门，只要大小姐不主动作死，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祝家商会这类“工具人商会”才是最悲催的。 祝家商会虽然表面看起来非常风光，但却牢牢绑定在卢岸平和莫云岚的战车上，只要做出一个错误选择，就会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这也是为什么杨路敢跟李青宁拍胸脯保证，说自己有十足的把握弄死祝家商会。他哪怕什么都不做，祝家商会都不一定过得了这关。 但吐槽归吐槽，杨路还是需要安抚下李青宁备受打击的情绪。毕竟大小姐好不容易想发挥主观能动性，给自家商会做点事，结果就捅了马蜂窝，这对她的打击显然不轻，甚至连平时那副死鸭子嘴硬的劲头都没有了…… 其实杨路并不擅长哄女孩子，可他不得不承认，李青宁确实是那种非常容易哄的女人，情绪来得快，但去得更快。 他只是随便夸奖了几句聪明、有天赋、未来可期之类的话，李大小姐就重新燃起了斗志，准备撸起袖子大干一场了。 只不过升仙大会刚刚结束，青宁商会各项业务还没开启，哪怕李青宁有冲天的斗志也无处可用，在慕容缺席的情况下，他们两人甚至连斗地主都凑不够人手。 正当两人不知道做什么好时，李青宁突然间灵机一动道：“对了，趁现在商会没什么事情，要不我来教教你如何修仙吧！” 从测出灵根资质的那一刻起，杨路就想尝试修仙了。但徐雁南让他明天再去拜师，他也只能耐心等待，现在听说李青宁要教自己修炼，杨路顿时疑心大起：“你教我修仙？靠谱吗？” 李青宁感觉自己又被鄙视了，秀眉一挑道：“你师姐可是金刀门有史以来最强的修炼天才，博采九州七大派之长，比那徐雁南不知高到哪里去了、你可不要小瞧我哦！” 认真说起来，李青宁的战斗力确实强得离谱，在连法宝都没带的情况下，随随便便就能灭掉同为炼气后期、并且身经百战的听荷雨阁杀手。 若不是为了保护自己，她甚至都不会受伤！ 只是她平时办事时那副咋咋呼呼的表现，让杨路总感觉有些不放心。 见杨路都快把怀疑俩字写在脸上了，李青宁也没有过多解释，而是直接对着自己办公室的角落轻轻一点，就好像触发了某种神秘禁制，这片空间突然荡起层层叠叠的波纹，然后凭空显化出来一个造型精致的木头盒子。 李青宁俯身拾起木盒，并从中小心翼翼拿出一本造型精美的书册。 这本小册子的材质非常特殊，介于纸张和丝绸之间，看着就不似凡品，杨路随意扫了一眼小册子的标题，发现上面只有几个手写体大字： 《无量心经——从入门到精通》。 见李青宁煞有介事掏出的神功秘籍，竟然顶着如此普通的名字，杨路也不禁有些无语，你怎么不叫《五年修真，三年模拟》呢？ 然而李青宁表情却十分严肃：“杨师弟，你别看这本内功心法的名字比较潦草，但它其实是当年陆洋行长留下的手稿。在飞升前夕，他特地将无量剑派天级心法《无量心经》的精义归纳总结成册，亲手交给我太爷爷保管，作为我们金刀门的镇派功法。” 名字如此拉胯的功法，竟然还是仙人手稿？ 杨路刚想伸手去摸摸这本《无量心经，从入门到精通》，却被李青宁拦了下来：“你先不要着急。根据九州修真界通行的规矩，想要学习各大门派珍藏的心法，必须先对天道起誓，不得将门派心法随意外传！” “可你刚刚不是说，这本心法本身就是陆行长从无量剑派剽窃出来的吗？” “仙人的事情，怎么能叫剽窃呢？” “就算天道管不了仙人，那你呢？你不是也偷学过很多其他门派的法术和心法吗？” “我学会的各派心法和法术，都是各大门派掌门和太上长老亲自传授，相当于他们的记名弟子，怎么就成了偷学了？只是我这种记名弟子不能再收弟子，所以没法直接教你。但这本天级心法不同，从陆行长交给我太爷爷的那一刻起，它就是我们金刀门的所有物了。” 正文 第八十五章 反人类口诀 听到李青宁的解释，杨路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刚来九州修真界的时候，他就对修真门派这种特殊的组织形式感觉非常奇怪： 为什么修真者非要组成门派，而不是管理效率更高、激励机制更科学的修真股份公司？ 修真门派又是如何防止自家心法不被门派叛徒和商业间谍复制粘贴的？ 如果神功秘籍可以复印，那不满世界都是修炼绝世神功的高手？ 现在看来，这些诡异的社会现象，恐怕都和九州天道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似乎天道在有意鼓励修真者组建门派, 并为门派的传承提供契约保障，只有仙人才能不受其约束。 就像听荷雨阁杀手分为“天地玄黄”四个等级，修真功法同样分为“天地玄黄”四个等级。 根据李青宁的介绍，相比其他低阶功法，天级功法无论是在回蓝速度、突破难度、输出功率、功法特效等方面, 都拥有巨大的优势。 目前修真界已知的天级功法，总共只有二十七种，其中绝大多数都掌握在九州七大派手中, 例如无量剑派就拥有三种天级功法，而金刀门就只有陆行长亲自授予的这一种。 即使是李青宁本人，主修的也只是归一门的地级上品心法《清心密卷》。 听闻李青宁自己都没修炼天级心法，杨路顿时面露狐疑之色：“大小姐，既然天级功法如此强大，你为什么会修炼归一门的地级心法？” “天级功法虽然厉害，但肯定也有缺陷啊，否则无量剑派岂不是人人都修炼天级心法了？”说起天级心法的缺陷，李青宁也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同样是运行一个大周天，黄级心法如果需要一个时辰，玄级心法就需要三个时辰，地级心法可能就需要十个时辰，天级心法说不定三十个时辰都不够。虽然天级心法更容易突破瓶颈，但如果资质不够, 强行修炼高级心法，可能这一辈子练到头, 都修炼不到需要突破瓶颈的程度。” 杨路指着大小姐手里的天级功法，目瞪口呆道：“你身怀极品灵根都不敢修炼天级功法，竟然让我这个下品灵根去修炼。你确定不是要害死我吗？” 李青宁红着脸替自己辩解道：“极品灵根其实也是可以修炼天级功法的！不过我并不是那种修炼特别刻苦的人，所以才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地级功法。不过归一门向来以心法强悍著称，我修炼的《清心密卷》，威能已经非常接近无量剑派的天级功法，也被称为准天级功法。” “既然天级心法最低也要极品灵根，我这种下品灵根资质来凑什么热闹？” “我相信你可以的！”聊起杨路的心法选择，李青宁仿佛有种莫名其妙的自信，“陆洋行长也是下品谁灵根资质，但他当年修炼的同样是这本天级功法！只要能通过修功德的方式，凑齐七道功德金轮，即便是下品灵根修真者，也能拥有逆天改命的机会！” 修功德可以加快修行进度，这个杨路早就听说过。虽然功德是个隐藏属性，修真者无法查看自己的具体功德数值，但如果功德积累到一定地步，就会发生质变，获得一道功德金轮加身。 功德金轮堪称修真者改变命运的神器，不仅可以增幅法术的威力，强化心法的特效，甚至还能提高灵根品质，直接加快修炼速度。 只不过功德金轮非常难以获得，哪怕是最容易的第一道功德金轮，光是通过扶老奶奶过马路的方式积累，可能都需要连续扶上百万个老奶奶才够用，而之后每道功德金轮的积累难度，几乎都是上一道功德金轮的数倍之多。 在修真界漫长历史上，只有灵石储备银行创始人陆洋修成了七道功德金轮，另外两位著名修真经济学家薄南客和叶伦，穷其一生也只修成了六道功德金轮。 而如今的九州修真界，功德最高的两位修真者也只有五道功德金轮，分别是灵石储备银行行长李青阳和神火宗掌门田大霄。 李青宁解释说，修真者每获得两道功德金轮，就能提升一级灵根资质，杨路作为下品灵根资质修真者，“只需”获得六道功德金轮加身，灵根资质就能与她自己平齐，若是获得七道功德金轮，甚至能和圣品灵根修真者掰掰腕子。 说到这里，李青宁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她表示如果杨路实在没有信心，到时候找徐雁南要个玄级功法凑合凑合倒也未尝不可…… 杨路本来也想顺势打退堂鼓，但李青宁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改变了主意。 根据李青宁的说法，虽然黄级功法修行进境最快，但最多只能修炼到筑基期；玄级功法稍强一些，修炼极限可以达到金丹期；凡是进阶元婴期的大佬，至少也需要修炼地级功法；而九州修真界历史上证得长生大道的仙人，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天级功法的修炼者！ 成就长生不老的仙人之境，从来都是修真者的终极目标，杨路自然也不例外，让他放弃成仙的希望，用二流功法凑合一下，他委实有些接受不了。同样是下品灵根，既然灵石储备银行创始人能修炼天级功法，为什么自己就不能一试呢？ 在得知高级功法修炼者可以随时转修低级功法，而低级功法修炼者转修高级功法，却需要从头再来后，杨路便不再犹豫，斩钉截铁道：“大小姐，既然你的准天级功法《清心密卷》我修炼不了，那我就修炼这本《无量心经——从入门到精通》吧！” 如果杨路向徐雁南提这种离谱要求，肯定会因为好高骛远，被对方劈头盖脸骂一顿。 不过李青宁本来就是随心所欲的性格，两人一个敢学，另一个敢教，听到这个要求后，她不惊反喜道：“好啊，那你就立刻对天道起誓吧！” 在李青宁的指导下，杨路按照九州修真者的习惯，举起两根手指说道：“我愿对九州天道起誓，不会将《无量心经——从入门到精通》私自传授外人，若有违背，愿受天道惩罚！” 待李青宁确认誓言无误后，杨路便从她手中接过了这份仙人手稿。 打开这本《无量心经——从入门到精通》，杨路本以为自己会看到什么玄之又玄的内功心法，然而翻开第一页，他却发现这本天级心法里，竟然充斥着乱码般的修真界文字。 然而李青宁却对这本心法的内容并不奇怪。 她指着这篇乱码心法的前几页介绍道：“你只需要反复默诵这篇心法的前五页总纲口诀，便能达到‘引气入体’的境界，感知到天地灵气的存在了！” 看着满眼马赛克一样的修真文字，杨路尝试念了两句，感觉这口诀的发音拗口至极。 这种反人类的口诀，就是所谓的修真心法？ 正文 第八十六章 陆行长秘传 虽然这篇修炼心法非常拗口，但为了提升修为，杨路只得硬着头皮念了起来。 刚开始，李青宁还能饶有兴致盯着他修炼，不过看他连续念了十几遍后，仍然没有半点效果，大小姐便打着哈欠表示“你自己慢慢练，我要去睡美容觉了”。 连续念了两个小时天书, 即便是杨路也难免有些烦躁，甚至怀疑李青宁的教学方法有问题。 然而李青宁在临走前，信誓旦旦向他表示，修炼本来就是这么枯燥，若是修炼很容易，九州世界不早就满大街都是元婴老怪了吗？ 李青宁还说，引气入体只是修真的入门阶段，哪怕杨路凭借下品灵根强行修炼天级功法，七八天时间差不多也能引气入体了，如果他实在忍受不了，明天也可以考虑找徐雁南改修玄级功法，如果是玄级功法的话，估计一两天时间就能取得成效。 等李青宁离开后，杨路又坚持念了四个小时修炼口诀，当时间来到三更半夜，他实在是有些扛不住了。 毕竟念这些毫无意义的乱码口诀实在太过枯燥，即使是窗外断断续续的虫鸣声，都会让他感到阵阵的心烦意乱，这明显是注意力已经彻底涣散的表现。 杨路决定要劳逸结合，给自己换换脑子。 于是他就像是翻漫画那样，快速翻阅起了这本《无量心经——从入门到精通》后边的内容。不出意外, 余下的内容也都是些意义不明的乱码，并且乱码的篇幅还越来越长。 每隔一大段乱码，都会有出现一个大标题，类似“炼气初期篇”、“炼气中期篇”、“炼气后期篇”等等，很显然，不同境界的修真者需要念不同内容的心法口诀进行修炼。 杨路翻着翻着，突然产生了个奇怪的想法： 李青宁说这本修炼心法乃是仙人遗留，可是他却没有看出这本心法有何特殊之处，完全就是些意义不明的简单字符排列组合。如果这本心法的全部内容就是这些乱码，那当年飞升仙人陆洋为什么要亲自写这本书，还专门交给李青阳保管？ 这本书完全可以随便找个凡人来抄写啊！ 杨路越想越觉得可疑：难道这本《无量心经——从入门到精通》是某种类似《四十二章经》的特殊密码本，其实背后另有玄机？ 借助灵气灯的光芒，杨路将这本天级功法翻来覆去观察了好几遍，可始终没找到水印或者夹层之类的东西存在，然后他还尝试按照特定规律给这些口诀重新排序，却发现重新排列组合后的口诀，依然只是些狗屁不通的语句。 仔细观察了下这份手稿的材质，杨路决定使用些特殊的测试方法。 他先是尝试将它放在烛火上烤了烤, 但此书显然不是由他所知的书写材料制成, 更不是他所知的哪种纸张, 火焰并没能对其造成伤害。 紧接着, 杨路又试着将此书的一角小心翼翼浸泡在水里，然而普通的液体似乎根本无法触及到它的表面，而是被某种神奇的隔水层给自动分隔开来。 尽管这本心法表现出水火不侵的神奇特性，但除此之外，它就再没有展示出更多神异之处，似乎只是材质性能非常强悍而已。 难道是自己想太多了吗？ 胡乱翻动着这本仙人手稿，杨路很快就看到了《无量心经——从入门到精通》的元婴后期篇，当翻开此书的最后一页后，他突然注意到了一行非常不起眼的小字。这五个小字被单独分成了一段，同前边的内容严格分开。 它们同样是用九州修真界的文字书写，读起来同样狗屁不通，但就是这行非常不起眼的小字，却吓得杨路险些从椅子上蹦起来！ 在这本《无量心经——从入门到精通》的末页，陆行长用九州修真界文字赫然写道—— “奇变偶不变！” 若是这五个字出现在心法中间，杨路可能还会觉得这是巧合，但当这五个字单独成段，出现在这本心法的最后部分时，显然已经不能简单用巧合来解释了。 这应该就是自己想要找的东西！ 杨路艰难咽了口唾沫，用汉语对出了那个世人皆知的下联：“符号看象限？” 说出正确答案后，杨路等待了许久，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不过他并未就此死心，而是再次将对联从头到尾完整念了一遍：“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 念完之后，杨路把心法拿到眼皮底下，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可惜这次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难道是自己猜错了吗？ 难道这五个字其实只是个巧合，并不是陆行长专门留给后辈穿越者的外挂？ 杨路皱了皱眉头，觉得应该是自己的解谜思路错了。于是他改用九州修真界的语言，一字一顿念出了下联：“符、号、看、象、限！” 九州修真界的语言韵律和汉语完全不同，这“符号看象限”五个字用修真界语言念出来，甚至比前边的内功心法还要反人类。 如同念地球的绕口令那样，杨路需要非常小心才不至于读错音。然而就是这么一句狗屁不通的话念出来，竟然产生了切切实实的效果。 这份仙人手稿顿时光华大作，亮起了耀眼的银白色光芒，竟无风自动翻起页来。 不仅如此，仿佛是引动了漫天星斗之力，过了一小会儿，一道气势恢宏的白色光柱从九天虚空凭空落下，将整个海崖城笼罩其中。 这道银白色光柱刚刚出现，全海崖城的修真者都像是心有所感，齐刷刷抬头望向夜空。 大多数普通修真者并不知道这些银白色光芒意味着什么，他們只能感知到天地间有股隐隐约约的灵气波动激荡不休，唯有年逾400岁的姜化安看出了些什么。 在城主府的露台仰望星空，这位担任海崖城主近百年的资深金丹期大修士面露震骇之色：“白色灵光！不属于七种灵根的白色灵光！这绝对是飞升仙人才能使用的手段！” 他拼尽全力感应着银白色光柱的细节，然而堂堂仙人之力，岂是凡人所能窥伺？ 姜化安只感觉这股仙灵之力浩瀚无比，仿佛无处不在，很快他就出现一阵阵的头晕目眩，只得无奈停止了揣摩仙人手段的鲁莽行为。 与此同时，李青宁办公室的异变更加明显。 在仙人手稿四周，一道道银白色的光丝，从虚空中不断显化成型，然后快速钻入了杨路的身体，将他的皮肤表面覆盖上了一层荧白色的光膜。几个呼吸过后，杨路周身的白光便达到极盛。 杨路看了看自己发光的双手，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正当他好奇这神秘光芒有何作用时，白色光芒便急速黯淡下去，然后迅速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笼罩整座海崖城的巨大光柱也像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重新化归了虚无。 正文 第八十七章 怪梦 搞出这么大动静，然后就没下文了？ 杨路看着自己回归正常的身体，还有重新黯淡下来的仙人手稿，感觉非常懵逼。 他刚刚应该是通过对暗号的方式，获得了来自穿越界前辈陆洋的某种馈赠，但问题在于，他根本没有感受到任何实际效果啊！ 正当他有些茫然的时候，办公室大门便被人火急火燎地推开了, 只见李青宁穿着非常清凉的睡衣，满脸焦急闯了进来。 看到杨路没事后，她这才长舒一口气道：“刚刚整个海崖城的灵气环境突然出现了暴乱，我还以为咱们商会出了什么大事呢，没事就好！” 说着，她还拍了拍自己高耸的胸脯，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大小姐，刚刚到底发生什么了？”虽然杨路知道所谓的灵气环境暴乱，大概率是他自己搞出来的事情，不过他还是想听听修真者是怎么看待这件事情的。 李青宁仍然有些惊魂未定，略显茫然地摇摇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凡是踏入仙门的修真者，都拥有对灵气的感知能力，我們将其称之为神识。刚刚睡觉的时候，我突然感知到整个海崖城的灵气环境突然狂暴了起来，就像是风平浪静的大海突然掀起了暴风，然后就被吓醒了……那种感觉非常恐怖，就像是有元婴期修士在斗法那样可怕！” 李青宁显然是那种睡眠质量极高的人，等她被灵气波动惊醒跑出来查看情况时，异变已经彻底结束, 所以她并没有注意到刚刚那道持续了十几秒的银白色光柱。 听说修真者也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杨路感到既遗憾又庆幸。 遗憾是因为自己闹出了这么大动静, 竟然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让他有种刚捡到外挂又给弄丢了的感觉，庆幸是因为别人并不知道事情是他搞出来的，避免了自己什么好处没捞到，反而被有心人盯上的尴尬处境。 杨路举起手中的《无量心经——从入门到精通》，向李青宁咨询道：“大小姐，这篇手稿乃是仙人亲自所书，除了内容之外，可还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你竟然还在念经修炼！”看到杨路手中的仙人手稿，李青宁显然有些惊讶于他的勤奋，不过她还是轻轻摇了摇头，“这篇手稿本身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我太爷爷早就反复确认过了，否则哪怕金刀门已经制作了副本，他也不可能将原稿送给我当礼物随身携带啊！” 这回答不出所料，杨路便继续询问道：“今晚海崖城的异变，会不会造成什么后果？” 然而李青宁只是伸了个诱人的懒腰，没心没肺道：“海崖城出了这么大事, 肯定有高阶修士顶着, 也轮不到咱们操心！既然你没什么事, 那我就继续回去睡觉了。” 看到李青宁无意间展示的身材曲线, 杨路想起了此前听说的一些传闻，忍不住询问道：“大小姐，我听说修真者各个都是餐风饮露，既不用吃饭，也不用睡觉，但我看你平时……呃，好像也没少吃，没少睡啊！” 李青宁闻言，嘴角微微一抽道：“只要体内有灵气存在，我确实既不用吃也不用喝。但要天天不吃不喝不玩，每天就闭关打坐念经，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这不跟乌龟一样了吗？” 李青宁说得好有道理，杨路竟然无法反驳。 见杨路说不出话来，李青宁的脸色却突然微微一红：“而且……我虽然吃东西比较多，但吃进肚子里之后，都会用灵气把多余的食物分解掉的，所以不会有长胖的问题啦！” 杨路盯着李青宁的胸口，心中有些狐疑。 你这营养看起来可是相当过剩啊，难道这也是用灵气强行催熟的不成？ 这种技术要是放到地球，当个世界首富恐怕都是手拿把攥的事情吧！ 李青宁不知道杨路在胡思乱想什么，打着哈气告辞道：“我回去睡觉了，你明天还要见徐雁南，记得养好精神，给他留个好印象。那姓徐的可是太爷爷的得意门生，你千万不要大意！” 待李青宁转身离开后，杨路也回到自己的住所。作为青宁商会事实上的二把手，李青宁给杨路安排的住宿条件非常豪华，几乎不亚于海崖阁的包房，配备有婆罗州进口的丝绸制成的柔软寝具、西极州雷栖木制成的典雅床铺、火云州火云石打造的加热地砖。 就是这么间小小的卧室，装修成本估计都要数以千计灵石币，蛋从住宿条件，也能看出李青宁对杨路的器重程度！ 念了四个多小时催眠效果极佳的修真心法口诀，仍然只是凡人之躯的杨路早就已经扛不住了，脑袋刚接触到枕头，他便意识一沉进入了梦乡。然而刚刚进入睡眠状态，杨路就做起了一场奇怪的梦。 一场非常奇怪的梦! 这个怪梦非常诡异，他感觉自己似乎身处于一片混沌的梦世界。 杨路只觉得自己漂浮在无尽的虚空之中，周围一片灰蒙蒙的，似乎并没有风，只有无尽的灰色雾气笼罩了所有地方。 因为灰雾的存在，隔了百丈远，便渐渐看不清楚了，他只能看清楚自己身旁百丈之内。 而他本人就像是提线木偶，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就这么漂在这片无边无际的虚空里，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漂，还是停留在原地，这两者之间近乎没什么区别。 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 这里又是哪里？ 杨路完全搞不清楚，似乎也没有要搞明白的想法。他只是盘腿漂浮在空无一物的梦世界里，口中念念有词着些奇怪的话。 刚开始杨路还不知道自己念的是什么东西，细细感受了一番后才发现，他念叨的正是睡前刚刚看过的《无量心经——从入门到精通》的入门阶段心法口诀。 由于这篇心法口诀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发音又非常反人类，即便杨路睡前足足诵念了四个多小时，也没能把这篇口诀完整背诵下来。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在这场怪梦之中，他竟然能够一字不差将这篇口诀复述下来，就好像这篇心法口诀已经刻进了他的潜意识里，而他的表意识甚至还没有意识到。 杨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念这些东西，就仿佛自己的身体和意识被人工切割开了。 梦里的时间概念本就非常模糊，再加上杨路根本控制不了自己梦中的行为，他就这么看着自己默默的背诵经文，也没有感到任何烦躁的情绪。 在这片混沌的梦世界里，似乎时间和空间的概念都失去了意义。杨路甚至还产生了些奇怪的想法，说不定所谓宇宙大爆炸前的更高维度宇宙，就是眼前这副样子。 杨路感觉自己念了好久好久的口诀，但具体多久他也不知道。 有时候感觉似乎过了好几年，有时候又感觉似乎只过了几分钟，这种神奇的体验就这么持续着，直到自己被某个一惊一乍的声音吵醒。 正文 第八十八章 引气入体 “杨师弟！杨路！你这是睡死过去了吗？” 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眼，杨路再次看到了李青宁漂亮到不像话的脸蛋。 被大小姐的美貌和窗外的阳光晃了下眼，杨路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忍不住苦笑道：“我就是稍微睡个懒觉，你至于跟催命一样，跑到我的房间喊我的名字吗？” “稍微睡个懒觉？”李青宁顿时露出了奇怪的表情，指了指窗外明晃晃的太阳，“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吗？距离你和徐雁南约好的时间, 已经只剩不到一个时辰了，你这一觉可是整整睡了大半天！” 杨路睡觉的时候是凌晨时分，而徐雁南约见他的时间却是当天下午。 他这一觉，竟然睡了整整12个小时？ 他刚想说是不是因为自己最近太忙了，所以才会有些疲劳，但身体却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异样：“大小姐，你身体里好像突然冒出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还覆盖到了我的身上！” 李青宁顿时惊呆了：“你竟然能感受到我催动的灵气？” 刚刚李大小姐确实催动了灵气。 她看杨路睡觉时间有些太长了，怀疑他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于是就使用修真者最基础的望气之术，想要查看下他的身体状况。 没想到这个举动竟然被杨路给察觉到了！ 这怎么可能？ 李青宁表情狐疑，然后伸出右手轻轻一打响指，杨路立刻就再次开口道：“又来了，刚刚那种奇怪的波动，现在就缠绕在你右手的指尖处！” 李青宁乃是极品风灵根修士，最为擅长隐匿气息。刚刚她特意催动了一缕无形无质的微弱灵气缠绕在自己指尖，虽然她并没有刻意掩饰其灵气波动，但这也不是没有灵气感知能力的凡人所能察觉到的。 李青宁这次是真被杨路给吓到了：“你竟然能察觉到我在暗中催动灵气？难道说……你已经迈入引气入体的境界了？” 引气入体就是这种感觉？ “有可能吧，反正我确实能隐隐约约感觉到, 你指尖有某种不可名状的物体存在。”杨路的语气也不是很确定，主要这种感觉他也很陌生。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这种感觉有点类似多出了一种第六感, 让他能感知到某种神秘的存在。 见杨路描述不清楚，李青宁双掌一合，开始用神识引动其身体周围的灵气环境。 她刚刚做出这个动作，杨路就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劲。明明四周什么都没有发生，然而他却感觉到身旁空气中充斥着的、某种原本非常平静的不明物质，突然变得狂暴了起来，就像是平静的湖水突然掀起了阵阵波涛。 “你察觉到了吗？周围灵气环境的变化？”李青宁死死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似乎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正围绕着你的身体剧烈震荡起来，这就是修真者所谓的灵气环境变化吗？”杨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李青宁缓缓放开双手，周围激荡的灵气环境也渐渐平复下来。 “你竟然真的达到引气入体的境界了？”李青宁就像是看怪物一样，上上下下打量着杨路，似乎是想看穿他身上的秘密，“只用了一天时间，你就将无量剑派的天级镇派功法《无量心经》修炼到了引气入体境界？即便是我本人来修炼《无量心经》，估计也就是这个速度吧，你昨天到底偷偷修炼了多久？” 杨路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道：“似乎也没修练多久。你回去睡觉之后，我也就直接睡下了, 不过我貌似在梦里修炼了挺长时间的……” 李青宁立刻露出了“你在逗我”的表情，无语道：“你在开什么玩笑！修真心法口诀可是一个字都不能背错的。别说你在睡梦里修炼了, 很多修士哪怕是闭死关修炼的时候，都会出现念错一两个字，导致修炼前功尽弃的情况。” 杨路挠挠头道：“若是我在说梦话的时候，还能保证一字不差背诵心法口诀呢？” 李青宁直接给了他翻个白眼，满脸不信道：“你觉得这可能吗？” “呃……万一，我是说万一，事实就是这样呢？” 听到这话，李青宁终于不淡定了：“不会吧，你该不会真能说梦话修炼吧！” 杨路用非常认真的语气说道：“我昨天确实在梦里背了一晚上心法口诀，比我醒着的时候背得还要快、还要熟练得多。因为我在梦里背了一晚上口诀，我现在甚至能够完整复述一遍《无量心经——从入门到精通》的前五页引气入体篇。” 见李青宁仍然不信，他直接将自己床头的《无量心经，从入门到精通》塞到了李青宁手中，然后将引气入体篇的口诀当场完整背诵了一遍。 翻动着手中的《无量心经——从入门到精通》，李青宁简直都要怀疑人生了：“竟然真的一字不差！我从未听说过这么离谱的事情，在梦里修炼……这根本不修真啊！” 光是这么五页拗口的口诀，正常人想要念熟都要好几个小时，想要完全背下来，没个十天半个月时间，恐怕根本不够！ 可杨路竟然真将它完整背诵下来了！ 难道这就是天才吗？ 无论李青宁如何否认，杨路突破引气入体境界已经是无可争辩的事实。 待李青宁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她转头对杨路正色道：“既然你已经达到了引气入体的境界，那就尝试下将灵气纳入体内吧。方法也很简单，你只需要用神识、也就是你刚刚获得的那种神奇感觉，将身边一定范围的灵气环境引导进体内就可以了。” 根据李青宁的说法，环境中的灵气是可以用神识进行引导的，只不过天地间灵气环境非常混乱，若是不先行引导进修真者体内存储起来，就无法转化为种种神奇仙术加以利用。 听起来，这灵气就相当于是汽油，而修真者的身体就相当于内燃机，环境中的汽油无法做功，必须先把汽油灌入修真者这个内燃机里才能进行利用。 按照李青宁传授的方法，杨路试着使用新获得的第六感（神识），尝试引导起周围的灵气。 就像是拥有了隔空取物的念动力那样，杨路刚刚念头一动，周围的灵气就受到了他的意念牵引，开始缓缓移动了起来，并根据他的神识引导向体内涌去。 灵气牵引的效率似乎还和杨路精力集中程度呈正相关关系，每当他注意力集中时，灵气牵引的速度就更快，当他注意力涣散时，灵气牵引的速度就会减慢下来。 不过他引导灵气的效率并不高，哪怕全力催动神识，也远远比不上李青宁刚刚的声势。 但李青宁却满意地点点头，显然杨路目前的表现并没有在她的意料之外，应该是杨路的修为境界太低，所以神识引动灵气的效果才不理想。 正文 第八十九章 修炼外挂 当杨路将灵气牵引到自己的皮肤处时，情况再次发生了变化。绝大多数天地灵气就像是遇到了某种阻碍，并没有办法向他体内继续移动，只有极少部分灵气缓缓渗入了他的皮肤，仿佛是被自己的皮肤给吸收了那样。 这种神奇的体验让杨路不禁啧啧称奇。 作为基金经理，他最成功的投资之一，就是投资了不少类似“X诗兰黛”这种女性护肤品公司，尽管赚了很多钱, 但他却深知护肤品是人类历史最大骗局之一。 学过高中生物就知道，人类不是昆虫，皮肤既没法呼吸，也没法吸收营养物质。 因此自从古罗马时代，女性护肤品被人类首次发明以来，除了防晒霜之外的绝大多数护肤用品，都只有一个有效成分——甘油。 甘油的主要作用是保护皮肤不被干燥的环境伤害。而天然甘油的防损害效果，甚至还不如自己皮肤分泌的油脂好用。 这也就是说，往化妆品添加营养成分都是智商税，效果甚至不如冬天少洗澡管用，几乎所有的专业皮肤科医生，都会建议在干燥冬季减少洗澡次数，来更好保护皮肤。 在这种情况下，杨路突然发现自己的皮肤竟然可以吸收灵气这种神秘物质，这等玄幻体验，怎能不让他这位接受过高等教育、学习过高中生物学的五好青年感到惊讶呢？ 尽管皮肤可以吸收灵气，不过速度却并不快。大部分灵气都只是单纯堆积在他的体外, 只有少量灵气缓缓渗入他的体内。 大约十分钟过后，随着杨路体内的灵气越积越多，情况终于发生了质变。 他突然可以感觉到一丝微弱的温暖的气流，在体内开始缓缓流动。那一丝气流虽然微弱无比，却韧性十足, 绝对不是他的错觉。 这股气流沿着他周身的特定轨迹缓缓流淌着，就像是人体的血液循环那样，但却能清晰被他刚刚获得的神识察觉到。 杨路暗暗想到，这便应该是李青宁所说的灵气周天循环了，果然奇妙的很。 杨路引动灵气的时候，李青宁也将自己右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头，待杨路感受到灵气的循环后，她也心有所感，抬头问道：“你已经感觉到体内灵气的流动了吧？” “嗯，我这就算是真正的修真者了吗？” 李青宁收回右手，笑着说道：“算是摸到了修真大道的门槛吧！等你将体内灵气吸收到极限，应该就能勉强催动类似【狮子吼】和【传音术】这类最基础的法术了。” 感受着身为修真者的玄妙体验，杨路也笑了起来：“这还要感谢大小姐的耐心指导啊！” 他这次倒不是故意吹捧李青宁。 杨路有很强烈的预感，他之所以能够在梦中修炼，很有可能与李青宁赠送的那本陆行长手稿有密切关系，毕竟昨天晚上闹出那么大动静，总不至于就是放了个烟花吧！ 如果今天睡觉的时候，他还能进入那个神秘的梦世界, 就基本可以确定这个猜测了。要是事实真是如此，说李青宁送给了他个修真外挂都不为过！ 正常修真者闭关修行的辛苦程度, 杨路昨天晚上已经亲身体验过了。 在地球的时候，杨路就以学霸闻名于水木大学，哪怕是背下“X东方”红宝书的全部几千个英文单词，他都只需要40天时间，用学习意志惊人来形容也不为过。 即便如此，昨天那连续四个小时的念经，也让他出现了注意力涣散的征兆。 他非常确信，正常修真者绝对不可能像他在梦里那样，连续念经十几个小时都不感觉疲惫。 如果不是姜化安那种念了几百年经的资深修真选手，初次踏入仙门的修真新手，每天能保持三个小时高度专注的念经状态就已经很不错了。 并且不像地球的某些中学可以进行填鸭式教学，李青宁说过，修真者修炼时必须注意力高度专注，如果念经不完全，那就等于完全不念经。 所以如果精神不够专注，盲目堆砌再多修炼时间都没有任何意义。 这也是为什么修真者动不动就要闭死关，这相当于强制给自己提供一个集中注意力的环境。 正是因为如此，别看杨路昨天在梦里只念了14个小时的心法口诀，可他却能保证整个过程完全不出错，若是再加上他睡觉前念的4个多小时经，说他仅用一天时间，就完成了普通新手修真者六七天的任务量也不为过。 李青宁曾经说过，这篇天级心法的引气入体篇，正常下品灵根修士练七八天时间也能入门，杨路花了18个小时就彻底搞定，虽然速度仍然有些偏快，不过误差已经在合理范围之内。 如果按此速度推算，杨路的实际修炼速度，恐怕已经接近李青宁这位极品灵根修士了！ 这个梦中念经的能力，简直就是超级修炼外挂，让他修炼速度加快只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这让他节省了很多死闭关的时间，使得他有更多时间来修功德，进一步加快自己的修行速度！ 感受着体内的灵气缓缓流动，杨路就像是找到了新玩具，不断引导更多灵气进入身体。 随着体内灵气越聚越多，他体内的灵气周天循环也愈发明显。 正当杨路的修炼状态渐入佳境时，李青宁却再次打断了他：“杨师弟，你已经吸纳了整整半个时辰的灵气，马上就要到和徐雁南约定的时间了，你还是先去见见那个姓徐的吧！” 听李青宁把自己的师尊称呼为姓徐的，杨路苦笑道：“大小姐，徐雁南好歹也是我的启蒙仙师，你总是管他叫姓徐的，让我这个做弟子的很为难啊！” 李青宁却只是轻哼了一声道：“叫他姓徐的，已经算是很给他面子了。本小姐刚来海崖城开办商会的时候，看在那姓徐的是我太爷爷爱徒的份上，还曾经亲自登门拜访过他，结果你知道这家伙说了些什么吗？” 杨路其实已经猜到徐雁南说了什么，不过他并不想破坏李青宁吐槽的兴致，于是便佯装不知，摆出好奇宝宝的样子问道：“这位徐仙师都说了些什么呀？” 李青宁双手抱在胸前，腮帮子鼓鼓的吐槽道：“这姓徐的竟然说，这座海崖城没有青宁商会的生存空间，劝我不要不自量力跑来这里办商会，老老实实回灵石储备银行总部闭关修行提升境界才是正道。当真是……当真是岂有此理！” 光听大小姐的一面之辞，杨路就能感觉到徐雁南同志的不容易了。 正文 第九十章 徐雁南 实话实说，李青宁并非没有开商会的天赋。 然而商会管理是需要长期经验的实践科学，绝不是她这样有点小聪明的大小姐脑袋一热，就能无中生有操办起来的。 李青阳不希望李青宁开办商会的态度，已经是明摆着的事情，结果李青宁就是头铁，非要跑到海崖城这个各方势力勾心斗角的是非之地开商会。 一边是自己的师傅李青阳，另一边是自己师傅最疼爱的曾孙女李青宁，徐雁南被夹在中间，无论做什么都不合适，强行劝退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然而徐雁南却不知道，李青宁恰恰是个属驴的脾气，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按照李青宁原本的想法，海崖城其实不是设立商会总部的首选城市。 毕竟海崖城不仅拥有海崖系这个地区霸主，还有中州各大顶级修真势力派来的代理人，相比其它几座候选城市，各方势力犬牙交错，金刀门的影响力相对较弱。 像贺明远所在的落霞城，不仅是灵石储备银行创始人陆洋的出生地，当地霸主落霞宗还同灵石储备银行和金刀门的关系密切。虽然落霞宗的账面实力，充其量只能算是中州三流，但由于种种历史原因，它在无量剑派内部拥有着巨大的影响力，因此落霞城本来才是李青宁设立商会总部的首选城市。 结果徐雁南这一番劝退，反而激起了李大小姐的创业雄心，其它地方也不考察了，当场便拍板决定，青宁总部就设在海崖城！ 徐雁南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李青宁对着徐雁南就是劈头盖脸一阵数落，直到吐槽痛快了，才对杨路摆摆手道：“你还是赶紧过去报道吧，灵石储备银行办事处距离这里不远，你出门走个几百米就到了。如果徐雁南问起心法的事情，你尽管往我身上推，让他有本事来找我理论。” 李青宁对徐雁南的意见显然不小。 从杨路主持青宁商会这么长时间，徐雁南都没有登门拜访过来看，估计他也不敢跑来找李大小姐理论…… 抬头看了看时间，发现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不足二十分钟，杨路便匆匆向李青宁告辞，出门直奔灵石储备银行的办事处而去。 走在半路上，他发现海崖城街头巷尾的气氛明显有些异常。 由于海崖城升仙大会刚刚结束不久，求仙缘的外地少年少女还没来得及全部离开，平海大道的人流依然相当密集，充满着热闹的生活气息。 除了杨路这种匆匆赶路的行人，平海大道的商铺老板、街头闲汉、海外客商、外地求仙者，几乎都在热烈讨论着昨天晚上发生的那场壮观的“天地异变”。 不仅如此，他还看到几个身穿海崖城主府制服的凡人办事员，开始在街头巷尾张贴悬赏布告，无论是谁，只要能提供有关昨晚天地异变的可靠情报，就会当场被城主府授予两万元灵石币的巨额悬赏金。 甚至杨路还听某些消息灵通人士提到，就连《修真金融周报》报社和无量剑派总部，都已经派遣专人赶往海崖城，准备进行天地异变有关的调查了。 只是谁也不知道，这场天地异变的始作俑者，正是杨路本人。 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杨路只是装作不感兴趣的样子匆匆路过，并没有跑去凑这个热闹。 徐雁南的办事处同样位于平海大道，相比灵石储备银行响当当的名头，这间办事处的门脸却不大，其内部也只是个两进的小院落，如果不是杨路此前曾经路过此地，光是来回问路，估计就要浪费不少时间。 杨路来拜访前就已经得知，这座办事处总共就只有不到十来个工作人员，其中有四位修真者，分别是徐雁南和他的三个炼气期弟子，还有些负责文书、跑腿、还有服务工作的凡人。 负责迎接的工作人员似乎早就知道有客人要来访，杨路刚刚递上自己的名帖，他就恭敬地将杨路引进了内院的一间办公室，灵石储备银行驻海崖城货币政策观察员、金刀门筑基中期修士徐雁南，已经在办公室里等着他的到来了。 徐雁南的办公室被收拾得相当干净利落，完全没有李青宁办公室乱糟糟的感觉。 如果忽略掉他那身明黄色的金刀门长袍，这位坐在办公桌后默默翻阅学术研究报告的徐仙师，倒是非常有地球投行青年精英的派头。 根据金刀门头号内鬼李青宁提供的情报，徐雁南今年刚满40岁，修为就已经达到了筑基四层，在人均寿命200岁的筑基期修士里，绝对算是妥妥的青年才俊。 见杨路推门而入，徐雁南放下手中的研究报告，指着自己桌子对面的空椅子吩咐道：“请坐吧！如果是无量剑派或者海崖派这种古老门派，有新弟子拜入师门，少不了要搞些入门仪式之类的东西，但我们金刀门崛起不过数百年，并没有那样规矩繁琐，你不必太过拘谨。” 对方毕竟是自己的启蒙仙师，杨路坐下后，立刻摆出洗耳恭听的恭敬姿态。 徐雁南轻咳两声，然后正色道：“你的事情我都听陈平说过了。你的那篇名为《浅析数量型货币政策调控》的学术文章，甚至连李行长本人都惊动了。我真是很难想象，这篇文章竟然是出自你这位论文枪手之手。” 很显然，看到杨路抱上李青宁的大腿后，陈平已经老老实实交代了自己学术造假的犯罪事实，否则让杨路自己捅出来，他只会死得更难看。 这篇关于货币政策的学术论文，其实也是杨路试图绝地翻盘的行险之举，作为论文枪手，写出这么篇牛逼哄哄的文章，在有心人眼里确实会显得有些出格。 杨路并不想接这个话茬，只是挠挠头道：“胡思乱想出来的东西，让您见笑了！” 徐雁南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并没有继续追究：“这段时间你在青宁商会做的事情，我都看在眼里。成功瓦解了海崖系的刁难，理顺了青宁商会的管理架构、这些都是了不得的成绩，也帮了我很大的忙。否则若是师尊问起青宁商会的事情，我甚至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向他交代。” 见徐雁南没有刨根究底，杨路也松了口气，这应该是李青宁的存在起了作用。 毕竟现在谁都知道自己是李青宁最信任的人，而李青宁又是徐雁南最头疼的人，这就导致徐雁南连带着对他也没有那种居高临下的态度。 杨路自然不会做狐假虎威的事情，而是神态诚恳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徐雁南对他的态度显然很满意，笑着说道：“你既然拜入我的门下，我便算你的启蒙仙师了，咱们师徒之间不必客气。既然你已经踏入仙门，那我就给你讲讲修真的基本常识吧。” 杨路闻言，立刻做出低头听训状。 正文 第九十一章 修行知识 徐雁南是个水平相当不错的老师。 他详细讲解了一名合格炼气期修真者需要知道的常识，还有修行过程中需要注意的事项。 其中有部分内容李青宁已经讲过了，不过徐雁南的讲解要比李青宁更加系统全面。 和杨路想象的不太一样，炼气期修真者可以学习的知识非常多，并不像李青宁说的那样，只需反复背诵心法口诀就可以： 阵法的搭建，法宝的使用，法术的原理，门派管理的理论，灵药灵丹的制作，甚至修真经济学常识…… 零零总总的学习内容，加起来有十余大类。 这些知识炼气期修真者不一定全都要学，不过至少也要有所了解。 比如阵法的搭建——除了【雨霁虹销阵】那种杀人越货专用的阵法外，普通修真者至少应该了解些《仙阵逻辑学》常识，学会根据这种类似编程的技巧，自行搭建最基本的阵法。比如常见的聚灵阵可以增加特定区域的灵气浓度，无论是加快灵气恢复，还是辅助突破境界都非常有用。 再比如灵药和灵丹的制作——像突破炼气中期境界最常用的聚气散、还有突破筑基期境界必须要用到的筑基丹，就是最典型的灵药和灵丹。除了这些辅助修行的灵药和灵丹，还有些丹药能起到隐匿气息，短暂激发修真者潜力等特殊的作用。 还有就是法术的学习——从灵兵化形这种战斗类法术，到狮子吼和大挪移术这类生活类法术，可谓五花八门。每种法术的释放都需要独特的口诀和手印辅助，而基础的口诀和手印结合起来，还能衍生出更加复杂的变化，颇有点类似地球工程学里的模块化组装，这让整个修真界的仙术看起来百花齐放。 由于时间缘故，徐雁南只是介绍了这些修行知识的大致情况。 具体的细节问题，他直接扔给了杨路几本厚厚的书籍，让他自己回去慢慢学习，如果有什么修行方面不懂的问题，可以再随时过来咨询他。 当然了，其它知识虽然可以慢慢学习，但内功心法却要立刻做出选择。 眼看徐雁南就要给自己推荐内功心法，杨路连忙表示，李青宁昨晚已经让他修炼过心法了，不过徐雁南明显不像李青宁那样没心没肺，杨路可不敢告诉他，李大小姐私自让自己修炼了《无量心经——从入门到精通》这本仙人遗留的天级功法。 既然李青宁已经大包大揽，说心法方面的问题尽管往她身上推，杨路也没跟她客气，只是简单跟徐雁南解释说，李青宁亲自从李青阳行长那里拿来一本功法让他修炼。 严格意义上说起来，杨路并没有骗人。 这本《无量心经——从入门到精通》确实是李青阳亲手送给李青宁的礼物，也确实是李青宁本人让他尝试着修炼的，他只是在表述方面玩了点文字游戏。因此在徐雁南看来，这件事情的性质，就变成李青阳亲自挑选心法让杨路进行修炼。 虽然徐雁南知道自家师尊非常看好这个叫杨路的新弟子，但他也没想到，竟然就连选择内功心法这种小事情，李青阳都替杨路包办好了。 在这种情况下，徐雁南自然不敢问李青阳推荐他修炼了什么心法，毕竟这问题李青阳自己都没解释，他这个做弟子的到处打听师傅的秘密，显然非常不妥，因此他只是简单询问了杨路在修行方面的体验和困难。 在得知杨路已经修炼到引气入体境界后，徐雁南已经认定，杨路修炼的大概率就是普通的玄级功法，搞不好还是黄级功法，否则也不可能一天时间成功引气入体。 既然杨路已经初窥修炼门径，徐雁南便当场传授给他一个最简单的战斗类法术—— 光刃！ 这个光刃法术的口诀只有三个音节，手印也只有一个，学习起来非常容易上手。 它效果也非常朴实无华，就是向正前方砍出一道锋锐的灵气光刃，在光刃射出去后，修真者甚至无法对其进行操控，堪称九州修真者标配的基本款平A法术。 由于这个光刃法术实在是太简单了，即便从来没有使用过法术的杨路，也仅仅尝试了三回，就成功从掌心射出了一道淡蓝色光刃。 只是杨路作为初学者，对于光刃的控制非常差劲，这道光刃直接将徐雁南办公室的木地板，切出一道尺许长、寸许深的狭长沟槽。 从光刃的威力看，它已经不亚于地球枪械。 修真者修炼一天，战斗力就能达到凡人极限，怪不得仙凡之间的差距会如此巨大！ 看到自己办公室的木地板被杨路砍坏，徐雁南并不在意，而是指着自己说道：“很好！接下来你可以尝试用神识主动控制光刃的方向，比如说，你可以向我发射几道光刃。” 徐雁南刚刚已经介绍过修真的基本常识。 炼气期修真者和筑基期修真者的战斗力差距极大，哪怕是李青宁那样的炼气大圆满境界修真者，全力一击之下，都很难破开筑基中期修士的护体罡气。 像自己这种引气入体境界的准炼气期，根本不可能对徐雁南造成任何伤害。 杨路立刻屏息凝神，试图在催动法术的同时，用神识这种神秘的第六感，锁定住徐雁南。 这种最基本的战斗技巧并不算困难，虽然杨路的光刃还无法做到百步穿杨的水平，不过将光刃向大致方向甩出去，还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很快，几道斜斜歪歪的蓝色光刃就向着徐雁南飞射而去，然而还没等接触到徐雁南的身体，这些光刃就像是打中了某种无形屏障，瞬间被化为乌有。 徐雁南点点头道：“不错，就是动作还不太熟练。只要你能熟练运用光刃的技巧，斩杀寻常凡人就只在一念之间……你可以再多尝试几次！” 杨路紧接着又发射了几道光刃。 随着他逐渐熟悉这些口诀和手印，光刃的发射频率和精确度很快就出现了大幅提高。 只不过杨路出门的时候非常仓促，体内灵气并没有达到饱和状态，在连续射出十几道光刃后，杨路就产生了疲劳感觉，就连眼前都有些发黑，动作也明显慢了下来。 徐雁南见状立刻说道：“可以了，你修炼的功法品阶不高，能射出十几道光刃已经不错了，虽然灵气还没有完全耗竭，不过如果继续使用光刃，很有可能会当场昏死过去。” 徐雁南并不知道，杨路其实只是没有回满灵气而已，还当他修炼的功法品质不行。其实如果杨路充满了灵气，凭借天级功法的威能，就算连续使用二三十道光刃都不在话下！ 正文 第九十二章 功德金轮 在徐雁南出言提醒的时候，杨路手中的法术已经即将成型。 尽管杨路立刻就停止了施法，不过双手却刚好完成了最后一道光刃的手印， 然而诡异的情况发生了，这道光刃发出的时候，杨路背后竟然闪出了一轮金光，然后这道光刃像是吃了大补丸，轮廓突然壮大了一圈！ 只见这道“超级光刃”狠狠轰击到徐雁南的护体罡气上，然后再次凭空消失不见。 虽然这道超级光刃依然没什么卵用，但徐雁南的表情却像是见了鬼一样：“天地伟力加持！你的法术竟然获得了天地伟力的加持！你什么时候拥有了功德金轮？” 功德代表着九州天道对修真者的认可。 因此修真者通过消耗功德的方式，可以让自身法术获得天地伟力加持。 此前听荷雨阁杀手刺杀李青宁时，就曾经用这种方式提升过法术的破坏力，只不过这种法术会消耗自身功德积累，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修真者不会使用这种压箱底手段。 可若是修真者能修成功德金轮，那修真者施法时，就有概率免费获得天地伟力的加持，功德金轮数量越多，天地伟力加持的频率就越高、加持的力量就越大。 杨路刚刚使出超级光刃时，背后金光一闪，正是一道功德金轮加身的标志！ 看到金轮加持的异象，杨路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自己的修炼速度会如此之快。 其实就算他昨晚在睡梦中连续修炼了14个小时，凭借区区下品水灵根的资质，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把天级功法修炼到引气入体境界。 现在看来，他能获得堪比极品灵根的修炼速度，这道功德金轮也起到了重要作用！ 但问题是，自己好像没有刻意修过功德啊！ 青宁商会走上正轨的时间还很短，就算积累了些功德，也应该算在李青宁这位商会女会长头上，像杨路这种打工皇帝，最多也就跟着稍微分润一些。 可李青宁要是有功德金轮，早就跟他显摆起来了，怎么可能到现在一声不吭？ 杨路这边正懵逼的时候，徐雁南却已经回过神来。他死死盯着杨路，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你的功德金轮，难道是来自于灵石储备银行？” “灵石储备银行？”杨路指了指自己，有些不可思议道。 徐雁南没有说话，而是微微催动灵气，只见他的背后竟然浮现出两道辉煌的金色光环。 两道功德金轮！ 看到杨路震惊的表情，徐雁南解释道：“灵石储备银行维护九州经济和金融秩序稳定，每时每刻都会积累巨量功德，这就是为什么各大派修士打破脑袋都想要进入灵石储备银行任职。我这两道功德金轮，就是我在灵石储备银行工作十九年的成绩，否则我也不可能以区区中品雷灵根资质，二十多年就突破筑基中期的境界。” 杨路立刻恭维道：“师尊果然功德无量！但这和我的功德金轮又有什么关系？” “功德金轮非常珍贵，哪怕灵石储备银行也不是人人都有！”徐雁南说着，指了指自己背后的两道功德金轮，“普通灵石储备银行工作人员，如果没有做出任何成就，六七十年时间才能勉强获得一道功德金轮，我之所以能有两道功德金轮，主要是因为我曾经提出过【海崖综合物价指数】的概念，并且它已经成为灵石储备银行编制的重要经济指标之一。” 杨路听明白徐雁南的意思了。 想获得灵石储备银行的功德，成为灵石储备银行工作人员只是一方面。 如果自身创立的理论成果能被灵石储备银行运用到实践中，同样能获得海量功德，甚至比为灵石储备银行跑腿打工积累的功德还要多得多！ 虽然杨路不是灵石储备银行金融官员，但他却为灵石储备银行写过文章。 想到这一层，杨路忍不住问道：“难道是我的那篇《浅析数量型货币政策调控》已经被灵石储备银行采纳了？” 徐雁南摸了摸下巴道：“不错。从今年开始，灵石储备银行已经开始试点‘从价发行’的货币发行原则，不再提前制定下个年度的灵石发行总量目标，这很有可能是你获得功德金轮的直接原因，如果此法当真能形成惯例，你说不定能很快积累出第二道功德金轮！” 听到这里，杨路总算明白了灵石储备银行的可怕。整个海崖地区足足有上万名修真者，能拥有功德金轮的修真者可能只有数百人，而他只是给灵石储备银行写了篇学术论文，就一跃超过了普通修士数十年的积累！ 尽管杨路仅仅是下品灵根资质，可若是拥有两道功德金轮，再加上怪梦的辅助，他的修炼速度甚至可以反超极品灵根天才少女李青宁了！ 杨路搓了搓手道：“那敢问师尊，我现在能不能再给灵石储备银行写几篇工作论文？” “你难道还能写出这种水平的论文？”见到杨路把高水平论文当作大白菜，徐雁南微微一怔，然后苦笑道，“不过就算你还能写，灵石储备银行也顾不上你了。李行长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他继续主持货币政策委员会会议，估计要等第四任行长上任，灵石储备银行才能恢复正常工作。不过到那个时候，你的论文还有没有人看就不知道了，毕竟不是每任行长都是我们金刀门的掌门。” 徐雁南没有明说，不过杨路也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的学术论文能够迅速落地实施，与李青阳的大力支持有很大关系。 如果新任行长对金刀门修士怀有敌意，哪怕杨路的文章写得天花乱坠，很有可能也会被刻意雪藏起来，而没有最终落地的文章，是没法获得天道功德的！ 正是因为灵石储备银行拥有“分配功德”的隐形权力，李青阳才能以区区金丹初期修为，带领整个金刀门崛起，并死死压制住无量剑派掌门、元婴中期大修士林剑行。 这就是修真界学阀的威力！ 现在想来，李青阳能够如此迅速将杨路的理论落地，显然不是临时拍脑袋做的决定，他事先就应该知道价格型货币数量调控的理念，并做好了随时将其落地的准备，之所以迟迟没有提出来，很可能是为了在自己去世后，用这个理论给徐雁南铺路。 哪怕没有杨路，李青阳大概率也会在最后一次货币政策会议上主动提起此事，只是不成想，这个先进的货币政策理论，竟然被杨路通过徐雁南的渠道主动提了出来。 双方算是在无意中打了个默契配合，只不过其中的功德却便宜了杨路这个首倡者。 听徐雁南主动提起第四任灵石储备银行行长的事情，杨路便顺势问道：“关于新任灵石储备银行行长的人选，无量剑派内部有没有达成共识？” “你还好意思问我？”听到这个问题，徐雁南突然面色一变，将手中的文件重重拍在桌上，“李青宁昨天为什么又见了方见才？就算她看不出来，难道你也看不出来，现在去见方见才，会给师尊的谋划增添多大的变数吗？” 杨路直接愣住了。 方见才找李青宁是为了修真社会保障体系改革，这和灵石储备银行新任行长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杨路脑海中灵光一闪。 杨路突然想起来，他曾经在《修真金融周报》读到过一篇文章。 那篇文章提到，新一代修真社会保障体系的概念，最早是由灵石储备银行行长李青阳提出，并且希望由灵石储备银行主导改革。 不过无量剑派掌门林剑行强行否定了这个提案，并要求由无量剑派独自主导此事，正因如此，李青阳便主动退出了中州社会保障体系改革主导权的争夺。 从此之后，中州修真社会保障体系改革，就变成了无量剑派内部的派系斗争。 当时杨路还在为温饱挣扎，并没有介入青宁商户的管理工作，所以也没有仔细想这件事。但现在想来，李青阳提出这个提案本身就很可疑。 毕竟灵石储备银行权力过大，被无量剑派掌门林剑行所忌惮，这件事情几乎是公开的秘密，哪怕海崖城的凡人酒客，都能对此发表几句个人看法。 灵石储备银行已经掌控了维护九州金融稳定带来的海量功德，如果再让灵石储备银行获得中州社会保障领域的功德，那无量剑派的处境无疑会更加尴尬。 因此林剑行强行否决掉李青阳的提案，几乎是不用猜就知道的结果。 以李青阳的政治智慧，不可能想不到这点，但是李青阳还是抛出了这份提案，难道说…… 想到这里，杨路立刻追问道：“难道新一代修真社会保障体系，本身就是李青阳行长故意甩出来的诱饵，其真实目的，是为了挑起无量剑派内部的派系斗争？” 徐雁南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沉声说道：“师尊大限将至，急需为金刀门和九州货币政策谋划后路。无量剑派掌门林剑行修为虽高，但却只知闭关苦修，对于门派管理学和修真经济学所知甚少，若是让他掌控灵石储备银行，则中州未来堪忧啊！” 杨路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表达类似担忧了，初次结识韩复来的时候，韩复来也表达了几乎完全相同的看法。 甚至韩复来还专门提到，近期包括洛家商会在内的多家大型中州商会，都开始谋划起向中州之外转移资产，海崖商会已经连续接到了好几起类似的请托。 这种用脚投票的行为，已经充分表达了中州修真资本家对“后李青阳时代”的不信任。 也正是因为林剑行“志大才疏”的名声太过响亮，他才会当了这么多年无量剑派掌门，却只能控制修真金融监督委员会这么一个实权经济部门。 虽然徐雁南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不过杨路已经知道，他这回猜对了。 李青阳抛出新一代修真社会保障体系的画饼，就是为了激起无量剑派的内部斗争，而无量剑派内部斗争越激烈，李青阳作为局外人，拥有的政治筹码分量就越重。 试想一下，如果李青宁以新一代修真社会保障体系作为筹码，换取无量剑派在灵石储备银行新任行长人选方面的让步，无量剑派会作何反应？ 从门派整体利益考虑，无论是林剑行、还是莫云岚、亦或是程书影，谁获得新一代修真社会保障体系改革的主导权，都不会影响无量剑派的整体利益。只要改革取得成功，这些功德肯定会烂在无量剑派的锅里，剩下的无非就是内部分配的问题。 但站在三位元婴期大修士的个人利益角度看问题，情况则完全不同。 虽然这部分功德是属于无量剑派的，但谁能获得社会保障领域的功德分配权，谁就能获得更多的追随者、享有更大的话语权、拥有更多的修行资源。 这就好比某些公司治理结构有问题的国有企业，无论谁来当老总，对企业都没什么影响，哪怕是栓条狗照样能当董事长。但谁来当这个老总，对老总本人却意义重大。为了坐上老总的位置，很多人甚至不惜出卖公司的整体利益。 就像国企老总不能代表国企，无量剑派掌门林剑行也无法代表无量剑派。 沉迷宏大叙事的人，总是喜欢把某个组织（国家/文明）抽象成一个人，然后整个社会就像人类一样进行决策，为了某个目标，进行各种各样的改革或者行动，完全不考虑这个组织个体和成员的具体想法，似乎这些个体和成员都只是些NPC。 但人类的欲望是无穷的，没有组织能够满足其内部个体的所有欲望，因此人类社会最核心的矛盾，恰恰就是个人利益和集体利益间的矛盾。 不顾及个人利益的集体决策，必然会遭受最强烈的反噬，无量剑派高层的激烈内斗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面对无量剑派的强大压力，李青阳只是扔出了一张画饼，就让无量剑派高层内部打成了一锅粥，充分体现出了这位老行长的政治智慧。 为了争取灵石储备银行的支持，无量剑派大佬肯定会对李青阳示好，而李青阳想要的筹码也都是摆在台面上的明牌，那就是下一任灵石储备银行行长的提名权！ 在这种情况下，李青宁找方见才合作，无疑是在给李青阳的计划添堵。 李青阳能够拥有超然的地位，就是因为他相对中立的身份，而如果李青宁和方建才勾搭在一起，肯定会让有心人士揣测李青阳的倾向性。 既然李大小姐已经替自己背了内功心法的黑锅，杨路实在不忍心让她的风评继续被害。 想到这里，他也不作辩解，而是坦然认错道：“确实是弟子考虑不周，我保证会妥善处理此事，绝对不会造成更加严重的后果。” 正文 第九十三章 梅山刀客 杨路并没有立刻表态和方见才决裂。 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程书影大概率会被淘汰出局，丢掉社会保障领域的职能，但仅凭借考评各大附庸门派的权力，功德堂也称得上权势滔天。 青宁商会突然翻脸不认人，虽然可以获得其他势力的谅解，但也会把功德堂给得罪死了，这显然会对青宁商会的发展造成不利影响。 至于应该如何妥善处理好此事，杨路目前也没什么思路，仍然需要好好谋划一番才行。 徐雁南见杨路没有大包大揽，轻轻点头道：“以你的聪明才智，处理好此事应当不难。虽然你已经是金刀门正式弟子，不过我们金刀门对弟子的管理向来宽松，你就先留在青宁商会帮帮李青宁吧。如果有什么其它问题，你再来找我帮忙。不过你也不要指望我事事替你们出头。如无必要，我也不希望跟方见才和卢岸平他们发生正面冲突。” 杨路对此自然没有异议。 见徐雁南没有什么其他吩咐了，杨路便问出了最后一个关键问题：“师尊，依您之见，新一代修真社会保障体系将会鹿死谁手呢？” 杨路突然问起这个，当然不是无的放矢。 这主要涉及到青宁商会的站队问题。 既然中州社会保障体系改革从头到尾都是李青阳策划的阳谋，那李青阳最终必然会以此作为筹码，同无量剑派的某位大人物做出利益交换。而他选择同谁做这笔交易，将直接决定新一代修真社会保障体系花落谁家。 像是修真社会保障体系改革这么重要的决策，想要不站队、或者等结果出来再站队是不可能的，哪怕你坚持不选边站，别人也会逼你表态站队。无论哪方势力获得改革的主导权，都将对海崖城的格局产生翻天覆地的影响。 青宁商会必须保证自己在站队方面，不出现原则性问题。 然而徐雁南并没有正面回答问题，而是意有所指道：“并不是每场游戏都会有最终的胜利者，也可能所有人都是输家，你觉得呢？” 听到这个回答，让杨路微微一愣。 无量剑派的高层并不是傻瓜， 如果李青阳没有把握帮助某位大人物获胜，那这位大人物怎么可能会拿出灵石储备银行行长人选这么重要的筹码，与李青阳做利益交换呢？ 杨路权衡了下李青阳支持林剑行、莫云岚、程书影可能造成的后果，突然瞳孔微微一缩，恍然大悟道：“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李行长这招空手套白狼，当真是好谋划啊！” 见杨路听明白了自己的言外之意，徐雁南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个世界上，永远是无本的买卖最赚钱！李行长就曾经跟我说过，整个灵石储备银行和修真金融监督委员会，其实都是陆行长当年空手套白狼的成果。” 得到想要的回答，杨路便准备起身告辞了。 虽说徐雁南对自己没有恶意，但他有点太聪明了，杨路与自己这位师尊说话的时候，总是要小心翼翼，生怕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相比之下，还是李大小姐更适合相处，无论说什么胡话，神经大条的李青宁都不会往心里去。 “对了，我还有个东西需要转交给你！”杨路刚要转身离开，徐雁南就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直接叫住了他，“这个东西虽然没什么实际用处，但毕竟是属于你的荣誉。” 说着，他从自己的办公桌里翻出了一个类似胸针的金色徽章丢给了杨路。 这枚金色徽章的造型非常奇特，似乎是由两个金色的菱形纹样相互交叠在一起，类似中国的古典首饰“方胜”，表面还隐隐有灵光闪动。 杨路对于这个徽记并不陌生，它正是灵石储备银行的官方标识，每一张灵石币上几乎都刻印着类似形制的花纹。 把玩着这枚金色徽章，杨路忍不住好奇道：“师尊，这是什么东西？” 徐雁南笑着解释道：“这是灵石储备银行给做出重大学术贡献的论文作者颁发的奖章，奖章背后还有李行长亲自用灵力刻下的作者笔名。” 杨路连忙把金色徽章翻到背面，果然发现上面刻着几个小字—— 梅山刀客 看到这个奇怪的名字，杨路挠挠头道：“师尊，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没有这种笔名啊！” 面对杨路的质疑，徐雁南罕见的面露一丝尴尬之色：“咳咳，梅山刀客正是你师兄陈平的笔名。我没想到，那个不成器的家伙竟然会雇佣论文枪手，更没想到这篇文章竟然会让李行长如此重视。等我知道这篇文章是出自你的手笔后，李行长已经亲自把徽章给刻好了！” “就不能把这名字重新改改吗？”听到这个解释，杨路有些哭笑不得道，“梅山刀客……这笔名听起来就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这次徐雁南非常坚决的摇了摇头，指着徽章表面闪动的灵光说道：“这枚徽章蕴含着李行长的法术印记，除了李行长本人外，任何人都无法篡改。我已经找过灵石储备银行行长助理王子维，想请他帮忙重新做个徽章，不过却被告知李行长寿元即将耗尽，不能再随意动用法力，不可能专门为一枚奖章折损自己仅剩的寿元。” 法术印记的概念杨路倒是听说过。 它有点类似修真者个人签章和电话号码的混合体。每一个修真者都有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法术印记，平时修真者想要互相发送传送法术，都要在传送法术后边附上对方的法术印记，才能准确送达。 相熟的修真者都会互相交换各自的法术印记，这就有点像地球人见面后互相交换名片。 而由修真者本人刻下的法术印记，就类似于地球古代的个人签章，用来证明签章人的身份，李青阳在这枚徽记背后留下了自己的法术印记，就相当于在徽章上盖了枚个人章。 就算灵石储备银行重新做了个写有杨路名字的徽章，如果没有李青阳的法术印记，那就相当于没有领导签字的签报，不具备任何法律效力。 说到这里，徐雁南也难免有些尴尬：“我已经跟陈平说过了，以后禁止他再用梅山刀客这个笔名胡说八道，这个笔名就先给你暂时用着吧。如果你不喜欢，以后可以再换成其它笔名，反正没人规定修真者只能有一个笔名。” 杨路哭笑不得道：“我能选择不要它吗？” 然而徐雁南却正色道：“灵石储备银行的学术贡献奖，一年都不出了一个，这可是灵石储备银行认可的荣誉，把它戴在身上，无论你在九州修真界任何地方，别人都会高看你一眼，它的作用有时候可能比灵石币还要重要！” 听说这玩意装逼效果竟然这么强，杨路连忙将它小心收收进怀里。 梅山刀客就梅山刀客吧！ 这枚徽章别在胸口后，“梅山刀客”四个字外人根本看不到，更何况陈平此前写出的文章都是些毫无关注度的学术垃圾，也没人知道这笔名曾经被他用过。再次向徐雁南表示感谢后，杨路便离开了灵石储备银行办事处。 正文 第九十四章 密谈 祝家商会密室。 昏暗的灯光不断摇晃，蜡烛映出的光影在墙面微微颤动，房间一侧，一位神色凝重的中年男子坐在桌旁，看着站在自己前面的年轻男人侃侃而谈，不知在默默思考着什么。 这两人便是当今祝家家主祝建文，还有祝家小少爷祝子明。 作为海崖城年轻一代商业精英的代表，祝子明从小就展示出高超的商会管理天赋，长期以来，都掌控着祝家商会的财务大权，并且还负责祝家商会的对外联络工作。 在枝繁叶茂的祝家，祝子明的继承顺位并不靠前，不过由于长期深度参与祝家商会的经营管理，他依然被认为是下任祝家家主的热门候选人。 只可惜天有不测风云，祝子明针对青宁商会的行动遭遇了惨烈的失败，办砸了祝家商会打靠山卢岸平亲自交办的事情，这让他的威望大受打击。 更要命的是，他还不知为何，得罪了海崖城主府实权人物韩复来，这使得祝家商会的生意遭受到重大负面影响。 近年来，各大修真商会的投资回报率，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走低，祝家商会的利润本就非常微薄，再加上远洋贸易司负责人韩复来的有意刁难，原本就不宽裕的祝家商会，财务状况更是雪上加霜。 最后还是卢岸平看不下去了，主动结束了闭关修行，亲自出面跟海崖派执法长老韩新河谈了谈，这才摆平海崖城主府那边的巨大麻烦。 但祝子明让背后的大老板出面替自己收拾残局，无疑是极度无能的表现，这让他在卢岸平眼中的地位一落千丈。 整个祝家商会都是依附卢岸平而存在的，得罪了卢岸平后，祝子明直接就被剥夺了在祝家商会的所有权力，商会的继承权那更是想都别想了，就连许多平时排队巴结他的家族旁系，都纷纷对他避而远之。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在被测出罕见的下品灵根资质后，祝子明终于迎来了咸鱼大翻身! 在九州修真界，修真者和凡人根本不是同一个维度的存在，甚至可以说是两个物种。 被测出下品火灵根资质的祝子明，瞬间就对其它祝家商会继承人造成了降维打击。尽管祝建文还没有对外明说，不过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祝子明必然会成为下任祝家家主，因为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凡人领导修真者的道理！ 而祝子明之所以和自己父亲在商会密室会面，正是因为他们谈论的事情，关乎祝家商会未来的路线问题，生死攸关！ 按照祝子明的说法，如今海崖城局势混乱，正是祝家商会一飞冲天的好机会。 但在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祝建文看来，机会和风险向来都是一体两面的关系，天大机会反过来，也可能是让祝家商会万劫不复的陷阱。 然而自己这位小儿子已经是真正的修真者，即便祝建文是他亲生父亲，有些话如今也不好再跟他直说，只能旁敲侧击对其进行引导。 不知过了过久，祝子明终于结束了自己的高谈阔论，见祝建文始终没有发表评论，他用略带逼迫的语气追问道：“父亲，关于我刚刚的提议，你怎么看？” “你……说的有一定道理。”祝建文用颤抖的双手端起眼前火云州出产的灵茶抿了一口，然后沉默了好一阵子：“可是子明，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你当真考虑清楚了吗？” “我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看到素来威严的父亲用商量的语气同自己说话，祝子明意气风发道，“新一代中州社会保障体系，明显是李青阳抛出的筹码，他在寿元耗尽前，肯定会通过这个筹码作为交换，换取在新任灵石储备银行行长人选方面的发言权！” 祝子明的这个判断，同杨路出奇的一致。 然而祝建文并没有轻松被说服，而是叹了口气道：“你凭什么认为李青阳会选择林剑行？按照道理，程书影才是最需要他帮助的人吧！” “程书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提起程书影，祝子明顿时面露不屑之色，“他知道自己竞争不过林剑行和莫云岚，想通过勾搭李青宁的方法，将李青阳拖下水。但李青阳真正要的东西，是灵石储备银行未来的发言权，然而程书影却迟迟不肯就此做出表态。不愿意付出代价，却想拿到好处，天底下哪里有这种好事？” 祝子明本就是狂傲之人，获得修真者的超然身份后，他已经不再只是海崖城的普通富二代，而是能够决定祝家商会命运的真正话事人。 此时谈论起无量剑派的大人物，他的语气显得颇为不客气，甚至敢直斥程书影是个废物。 不过这间密室不仅位于祝家商会地下深处，还有修真者亲自部署的隔音仙阵和预警仙阵，他倒是不用担心这番话被有心人听了过去。 祝建文也没有在意祝子明的语气，而是继续质疑道：“莫云岚和李青阳都是当年跟着陆行长打天下的人，他们才是天然的盟友，为什么李青阳不会选择跟莫云岚合作？” “正因为他们是盟友，所以李青阳才不会选择莫云岚！”祝子明语气笃定，说出了自己的判断，“无论他支不支持莫云岚，莫云岚都会在灵石储备银行新任行长人选上支持他，因为莫云岚自己也是灵石储备银行出来的人。想要推举自己人继任行长职位，李青阳真正需要拿下的，其实只有程书影和林剑行，既然程书影如此靠不住，那他就只能选择林剑行！” 谈起第四任灵石储备银行行长的人选，太上长老莫云岚无疑是众望所归。 莫云岚既是灵石储备银行的创始人之一，也是无量剑派的元婴期太上长老，无论是金刀门、无量剑派、各大海外门派、还是陆行长当年的老部下，各方势力都可以接受这个选择。 但根据无量剑派的传统，太上长老不允许同时执掌两个核心部门，毕竟权力如此之大的太上长老，这是要把掌门的地位往哪搁？ 因此想要接任第四任灵石储备银行行长，莫云岚必须首先放弃度支堂的领导权。 对于莫云岚来说，度支堂和灵石储备银行都非常重要。作为他亲自经营了几百年的基本盘，度支堂内部全都是他的徒子徒孙，因此莫云岚绝不可能为了灵石储备银行行长的职位，就放弃度支堂堂主的位置。 尽管莫云岚本人不会竞选行长职位，但他肯定会在这个问题上与李青阳同进同退。 正文 第九十五章 改换门庭！ 灵石储备银行行长的人选，关系到九州修真界的金融稳定。 当年陆洋行长能够钦定李锐和李青阳作为自己的二代和三代继承人，完全是因为陆行长飞升仙人的身份，不受九州天道约束，谁敢站出来反对，就要做好被陆行长一掌拍死的心理准备，再加上他灵石储备银行总设计师的崇高威望，自然没人敢质疑他的决定。 事实上，不要说灵石储备银行行长的职位当年由陆洋一言而决，哪怕无量剑派的掌门换届前，各方大佬都需要事先征求他的意见。 此前中州修真界坊间就多有传言，说要是陆行长再晚十年飞升，等上届无量剑派掌门、门派管理学大师洛申去世后，再选择飞升天界，那林剑行恐怕根本没机会接任无量剑派掌门之位。 正所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林剑行能够继任无量剑派掌门，完全是因为与他同辈的修士要么白日飞升、要么寿元耗尽，就剩他这么一个独苗小师弟辈分最高。 作为从中古时代传承下来的古老修真门派，无量剑派拥有近十万年的悠久历史，自古以来都有着实力最强、辈分最高者担任掌门的历史传统。哪怕莫云岚实力不亚于林剑行，但作为对方的师侄辈，站出来跟他打擂台也有违祖制，所以最终还是由时任无量剑派执剑长老的林剑行，出任了中古时代结束后的第二十六代无量剑派掌门。 虽然李青阳也是声望卓著的修真经济学家，但威望显然无法跟陆洋相提并论。 他活着的时候，想要阻止林剑行对灵石储备银行的干预渗透倒没有问题，但想要钦定自己的继承人，哪怕有元婴五层大修士莫云岚支持，也依然远远不够。 因为无量剑派的最高决策层，总共有五位元婴期太上长老！ 除了经常抛头露面的程书影和莫云岚外，还有两位常年闭关苦修的元婴期大修士，分别是现任执剑长老、元婴初期太上长老任天元，以及执法堂堂主、元婴中期太上长老裘龙波，最后还有一位长期恪守中立的元婴初期女修士温含晴。 任天元和裘龙波由于常年闭关苦修，也被世人称为【出世派】修士。 相比莫云岚和李青阳这种经常插手俗务、看起来更像是技术官僚的【入世派】修士，出世派修士显然更符合地球玄幻小说对修真者的描述。 这帮出世派修士几乎从来不管凡人死活，也不愿意做好事积累功德，就靠常年闭关念经的方式，硬堆时间提升修为境界。也正是由于常年闭关苦修，出世派修士意外夭折的概率要低很多，因此长期以来，这都是修真界的主流修真道路。 直到薄南客和陆洋两位入世派天才相继横空出世，让获取天道功德的理论，变得更加系统化和科学化，入世派修士才渐渐在修真界占据主导地位。 尽管出世派修士已经并非修真界主流，但他们的势力依然非常强大。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拥有学习经济学和管理学天赋，闭关苦修，很多时候也是学渣们没有办法的办法，再加上近年来入世派修士的内卷现象越来越厉害，甚至连扫大街和扶老奶奶过马路，都恨不得有人抢着做，拼命刷功德还未必就比闭关苦修效率更高。 著名修真经济学家薄南客早就预言到了这种情况，并将其称为【功德边际效益递减】理论。 薄南客认为，出世派修士可能永远都不会消失，而是会与出世派修士达成新的博弈均衡，最终形成理论功底好的人修功德，灵根资质好的人闭关念经，这种全新修真社会分工模式。 而九州修真社会的后续演化，果然正如薄南客当初预料的那样。 出世派修士和入世派修士经历激烈斗争后，最终重新形成了井水不犯河水的稳定格局。 尽管两派修士已经不再进行大规模武斗，但出世派修士对入世派修士的敌意却依然很强烈，像莫云岚和李青阳这样的入世派学霸，更是出世派学渣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正因如此，尽管两位沉迷念经的出世派元婴期太上长老，平时几乎从来不插手无量剑派的内部权力斗争，但在某些原则问题上，他们肯定会与掌门林剑行同进同退。 祝子明认为，莫云岚和李青阳两人联手，也肯定斗不过林剑行和两位出世派大修士，就算加上保持中立的温含晴也不行！ 因此祝子明刚刚提出建议，正是让整个祝家商会改换门庭，出卖获胜无望的无量剑派度支堂代表卢岸平，转投无量剑派修真金融监管委员会委员柳寒星！ 背叛自己的靠山，这种行动无疑是胆大包天至极，然而祝子明有理有据的论断，却让祝建文一时间根本无从反驳。 祝老家主深深叹了口气道：“子明，你已经是修真者了，如果你坚持要找柳寒星合作，我肯定拦不住你。不过背叛卢岸平可不是什么小事，你可要想清楚后果！” 听到祝建文再次提起卢岸平，祝子明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无名火：在自己测出修真资质前，这位无量剑派贸易代表根本就没把自己当人看！ 他冷冷一笑，语气坚定道：“中州修真社会保障体系改革不是过家家，这是你死我活的政治斗争。我们祝家商会实力弱小，没有退路，必须要确保站在胜利者那边！如果能搭上林剑行和柳寒星的门路，等到李青阳死后，别说卢岸平奈何不了我们，就算弄死青宁商会也不是难事！” 见祝子明对青宁商会的敌意如此之大，祝建文忍不住苦笑道：“子明啊，你为何非要同那青宁商会过不去呢？青宁商会是过江猛龙，最近还招揽到得力的管理人才，更是如虎添翼。在升仙大会前，你背着我和青宁商会叛徒季思寒接触，就已经是在玩火了……” “这件事情不用再说了！”祝子明粗暴打断了自己的父亲，盯着祝建文略显疲惫的脸庞说道，“你我二人心里都清楚，若不是我测出了修真资质，我早就被青宁商会和杨路打入了十八层地狱，根本不可能在这间家主密室同你说话！” 面对祝子明的诛心之问，祝建文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如何辩解。 祝家商会只是卢岸平的白手套，找青宁商会麻烦也只是奉命行事，认真说起来，两家商会只存在少许利益冲突，并没有什么根本矛盾。 正因为如此，祝建文才认为不应该和青宁商会闹得太僵。 但站在祝子明的角度，他原本只是祝家商会众多继承人之一，办砸了卢岸平交待的事情，虽然不会影响祝家商会作为卢岸平白手套的地位，却彻底毁了祝子明的个人前途。如果不是祝子明测出了修真资质，他这辈子都没法咸鱼翻身。 自己作为祝家家主，劝祝子明不要计较这些事情，显然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尽管如此，祝建文还是准备再劝劝自己的继承人：“你不是没有对付过青宁商会，应该知道那个叫杨路的顾问非常厉害。我听说此人单枪匹马杀入城主府，就能让韩复来倒履相迎，短短两个月时间，就能让濒临破产的青宁商会起死回生。不仅徐雁南重视他，甚至还有无量剑派总部那边的商业合作伙伴，专门向我打听此人的来历。” 这些事情祝子明早就知道，于是当场反问道：“那又如何呢？” 祝建文语重心长道：“我怀疑，这位杨顾问恐怕是李行长秘密为李青宁培养的商业人才，咱们祝家商会早就不复往日辉煌，你与这等人物为敌，我怕你会……” 祝建文本来想说“自取其辱”。 不过考虑到自己这个儿子已经是修真者，他又把这句明显带有教训意味的话给憋了回去，毕竟凡人是不配教育修真者的，哪怕作为父亲教育儿子也不行！ 不得不说，这种“万般皆下品，唯有修真高”的意识形态，已经深入影响到了整个修真界社会的方方面面，甚至连传统的父子血缘关系，都被这种修真者和凡人的隔阂所扭曲。 即便是祝建文和自己亲生儿子说话时，也不得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单论个人力量，修真者和凡人的差距，恐怕比人和蚂蚁的差距还要大。如果不是修真者都是从凡人中随机诞生，天赋无法依靠血脉传承，修真者和凡人的关系，恐怕早就会演化为人和动物之间的关系，产生生殖隔离了。 其实祝子明身为修真者，做事已经完全不用跟祝建文商量，只不过两者身份才刚刚因为升仙大会发生变化，因此双方都还没有完全适应各自全新的身份定位。 如今听到祝建文提到杨路的厉害，祝子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杨路的厉害之处，整个修真界就没有人比他祝子明更清楚，但想要让心高气傲的祝子明承认杨路比自己能力强，那万万没有可能的！ 他面色狰狞，咬牙切齿道：“父亲，你们太过高看那姓杨的了。在我看来，他能拿下远洋贸易司的韩复来，还是借了李青阳行长的势！” “子明，你是当局者迷啊——” “够了！”祝子明再次打断了自己的父亲，根本不给对方发言的机会，“现在的情况很明显，等李青阳死后，中州将会出现林剑行一家独大的格局，到那个时候，别说杨路无法继续狐假虎威，就连那李青宁恐怕也自身难保。第三次灵石金融危机的货币改革，让无数出世派修士倾家荡产，这份仇恨只是被陆洋行长和麻天衣掌门凭借仙人力量暂时压制，从未彻底消亡。待李青阳死后，这份被压抑了500年的仇恨，绝对会将青宁商会撕成碎片！” “可是——” “没有可是！如今柳寒星主政中州东南沿海地区，最缺乏我们这种地方势力投靠，若是能趁势搭上林掌门的门路，别说什么卢岸平，就连青宁商会的死活，都要看我祝子明的脸色！”畅想起未来的美好光景，祝子明脸上也忍不住闪过一丝快意。 他甚至能够想象，未来有一天，那位貌若天仙的李青宁大小姐亲自登门，苦苦哀求自己放青宁商会一马的情形了。 虽说李青宁只是个胸大无脑的花瓶，但架不住这个花瓶实在太漂亮，只要是正常男人，就会动起将她收藏起来好好把玩一番的想法。 等到对方走投无路的时候，祝子明相信无论自己提出什么过分要求，对方都没法拒绝！ 但祝建文却没有祝子明这么乐观。 祝家能够在海崖城屹立不倒数百年，靠的就是小心驶得万年船，现在好不容易出了个拥有修真资质的子弟，却是祝子明这般野心勃勃之辈，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祝子明看祝建文愁容满面，还当他是不信任自己的能力，继续逼问道：“父亲，祝家商会的财务状况你还不了解吗？最近这些年，商会的利润率持续下降，甚至这两年给卢岸平那狗贼的分红，都是我们从海崖银行借出来的贷款。如今我们还有现金流可以维持，但如果长此以往，不做改变，祝家商会迟早会被卢岸平给掏空啊！” 祝子明说的问题，祝建文当然也知道。 这不是祝家商会本身的问题，哪怕海崖商会这种巨无霸，都有生意越来越不好做的感觉，无论各大商会如何控制成本打击商业腐败，都无法逆转这种大趋势。 祝家商会虽然账面还有盈利，但那更多只是用来稳住卢岸平的会计手段，如果让卢岸平看出来祝家商会已经不赚钱了，那卢岸平肯定会动起换一副白手套的心思。 卢岸平可以换一副白手套，但祝家商会却不能没有靠山，没有靠山的祝家商会，结局只有死路一条！ 祝建文就算强行否决了祝子明改换门庭的大胆战略，面对祝家商会慢性死亡的现实困境，他也提不出来更好的解决方案。 因此祝建文只得略显疲惫地摆摆手道：“罢了，那就按照你的意思办吧，毕竟你是我们祝家这么多年出来的第一位修真者。我知道你能力很强，可正所谓刚则易折，无论多么完美的策略，都需要未虑胜，先虑败啊！” 祝子明显然没听进去这些劝告，而是目光火热道：“我的判断绝对不会出错！” 若是换作此前，他对自己的判断只有七八成把握，可在通过青宁商会的内鬼，得知杨路同自己得出了类似的结论后，他对自己这份判断的把握已经有十成！ 虽然杨路此人非常可恶，但即使祝子明也不得不承认，此人是有真本事的。 只是很可惜，青宁商会已经死死与李青阳这艘即将沉没的巨轮绑定在一起，已经没有任何改换门庭的可能性了，即使杨路看出真相也没有意义，反而是祝家商会船小好掉头，完全可以直接投奔最终的胜利者！ 想到这里，祝子明的嘴角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容：等到李青阳寿元耗尽后，我看你们青宁商会这对狗男女还能猖狂到什么时候！ 正文 第九十六章 我真没想坑人 就在祝家父子密谋改换门庭的时候，杨路也再次回到了青宁商会。 还没进门，他就看到周管家主动迎了上来。 平时周管家对自己的态度都是不冷不热的，看到对方竟然主动找上自己，这让杨路也不禁有些惊讶：“周管家，你找我有事吗？” 周管家神情严肃道：“我刚刚收拾大小姐办公室的时候，发现有人曾经偷偷进去过。” 李青宁的办公室，平时只有杨路和周管家两人有资格不请自来，既然周管家说有人偷偷进去过，这件办公室显然是遭到贼人的光顾了。 虽然李大小姐的办公室装修很上档次，但里边几乎全都是沉重的大件家具，真正值钱的零碎物品，都被她收藏在储物袋里和海崖银行的账户里。这贼人既然敢冒险闯入李青宁的办公室，显然不是为了钱财而来，大概率是为了打探青宁商会的情报。 换句话说，此人大概率是个商业间谍！ 尽管如此，杨路却丝毫不担心。 虽然李青宁是个马大哈性格，但他早就帮对方把重要文件收拾好了。 因此听到这个消息后，杨路只是不以为意道：“这应该是青宁大小姐私自与方见才会面带来的不良后果。毕竟青宁商会和功德堂达成合作，几乎是各方势力都不愿意看到的结果。有些家伙听到这个消息后，显然是坐不住了……这位不速之客，应该不是贺明远吧？” “贺明远那家伙，这几天就没出过会客室！”提起贺明远，周管家也露出一丝古怪之色，指了指青宁商会大门紧闭的会客室说道：“我这辈子都没见过工作这么拼命的人，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此人是个大奸似忠之辈，我差点都被他的奉献精神给感动到了！” 杨路嘿嘿一笑道：“咱们这位贺大管事的演技可不一般，否则就算他工作能力再强，也闯不出铁面无私贺明远这么大的名头来。” 亲眼见识过贺明远的高超演技后，周管家忍不住有些疑惑道：“杨顾问，你当初到底是怎么一眼看出贺明远有问题的？” 杨路笑了笑，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事实上，杨路并不是通过老鼠仓才发现贺明远有问题，在还没认识贺明远之前，他就已经意识到此人有问题，然后才开始主动寻找起对方的犯罪线索。 杨路做出这个判断的理由也很简单： 名声是一种有价值的资本，获取名声需要付出成本，尤其在没有互联网和即时通讯的九州修真界，跨区域的信息传播，必须要依靠报纸和修真者的传讯法术才能做到，普通凡人想要闯出偌大的名头，那可不是你埋头苦干就能做到。 贺明远只是青宁商会落霞城分会的大管事，然而他清廉正直的名头，不仅在落霞城人尽皆知，甚至在青宁商会内部都传遍了，这里边的营销痕迹简直不要太明显。 不要说在信息不畅的修真界，哪怕是在地球，想成为网红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自从自媒体纷纷开始团队化运营后，单打独斗的网红几乎失去了出头的可能性，这时候你看到某个人突然火了起来，其背后大概率存在营销力量推波助澜。 某研究蛋白质结构的科学家就是典型例子。像这种没有实际贡献的人肉论文打印机，没有评上院士属于正常现象。在看到网络上铺天盖地为其叫屈的文章后，杨路就算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背后必然是他母校水木大学发动了“钞能力”。 原因很简单，认真潜心做研究的科学家，普通老百姓根本不认识，更别提为其叫屈了，毕竟能叫齐两弹一星元勋名字的老百姓都不多。而官方媒体不仅不可能为落选者站台，甚至会反过来压制这种不守规矩的做法。能顶住压力人工造神的，也就剩下资本家和学阀了。 贺明远能够闯出这么大名声，光靠埋头干活绝无可能，毕竟世界上埋头干活的人简直不要太多，又有谁能靠工作刻苦出名呢？ 就连某位人称“做好事不留名”的雷叔叔，如果没有经常写日记，也没人知道他是个助人为乐的楷模啊！ 如果贺明远真是个清廉正直、勤恳能干的模范员工，他根本不可能营销自己，而他要是不善于营销自己，就根本不可能成为落霞城网红。 正是因为这种人设上的天然矛盾，让杨路第一时间意识到此人背后有鬼。 当然了，虽说贺明远的铁面无私人设在青宁商会高层面前已经彻底崩塌，但他仍然试图在外界保持自己伟光正的形象，以方便开展工作，对于这种做法，杨路干脆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贺明远这段时间宵衣旰食的圣人做派，便是他自我营销策略的一部分。 这种一天24小时呆在会客室办公的行为，其实并不能提升什么工作效率，毕竟人都是要劳逸结合，谁也不可能连续24小时连轴转，更何况你就算要报效青宁商会，也没必要在会客室里大张旗鼓的搞。 他就是生怕别人看不到！ 贺明远通过夸张的自律行为进行自我营销，在九州修真界或许还算是个非常新奇的手段，但在经历过信息爆炸时代的杨路看来，也不过就是些雕虫小技罢了。 不过这些事情，想给周管家解释清楚显然比较困难。周管家见杨路始终笑而不答，只得无奈道：“我按照你此前的要求，在大小姐办公室门口布置了禁制，凡是进入大小姐办公室的人，都会被我附上一道追踪秘术。没想到还真能钓到心怀叵测之徒！” 然而杨路却是满脸理所当然的表情，似乎对这结果并不意外：“青宁商会是大小姐的一言堂，如果其他商会给咱们安插了内鬼，首要目标肯定是她的办公室。我没时间慢慢抓内鬼，只能让他们愿者上钩了，说吧，这次上钩的是哪条大鱼？” “是青宁商会总部的老管事胡钰！”周管家说出了一个杨路比较陌生的名字，看杨路仍然没反应过来，他便继续解释道，“其实你曾经见过这位胡管事，在你来青宁商会任职前，一直都是这位胡管事负责同海崖城主府的沟通工作。” 周管家这么一说，杨路就想起来了。 他第一次见李青宁的时候，她正在自己的办公室怒斥一个中年男人，说他办事不力被海崖城主府当皮球踢，那个倒霉家伙应该就是胡钰了。 因为得罪了李青宁，这位胡管事从此便被打入冷宫。由于所有的业务权力都被剥夺，杨路自然也就没听他向自己汇报过工作。 没想到这家伙还是个商业间谍！ 听说李青宁竟然把商业间谍派去处理青宁商会的头等大事，杨路不禁有些无语：“原来那胡管事不是蠢，而是坏啊！你可别告诉我，这胡管事还是祝家商会派来的！” “这你是怎么知道的？”见杨路瞬间猜到真相，周管家惊呆了，“根据我的追踪法术显示，这位胡管家离开大小姐办公室后，就直奔祝家商会去了，应该是获得了什么重要情报。不过你说过这些商业间谍都很有价值，最好不要打草惊蛇，所以我就没有出面拦住他。” 杨路其实也只是随口一猜，没想到直接就猜中了真相。 当然了，他也不是凭空瞎猜。 毕竟柳家商会派来的卧底是贺明远，海崖系那边有韩复来帮忙盯着，剩下有可能派来卧底的势力，无非就是方见才和卢岸平这两伙人。 考虑到李青宁刚刚同方见才会面，这名商业间谍就跑去李青宁办公室窃取情报，此人肯定不会是方见才自己派来的。 那剩下的选项就只有卢岸平和祝家商会了。 听到这位胡管事如此迫不及待前往祝家商会通风报信，杨路不禁有些好奇道：“大小姐的办公室里，明明没什么重要情报都没有，为什么这胡钰还会急急火火跑到祝家商会报信？这可是当卧底的大忌！这家伙能在青宁商会卧底这么久，应该不至于这么业余吧？” 周管家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说道：“我的追踪仙术非常特殊，甚至能够完美还原被追踪者的行动轨迹，根据我探查的结果，这位胡管事应该翻阅过你留下的那本笔记！” 我的笔记？ 杨路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周管家口中的笔记是什么东西。 为了给慕容和李青宁讲解运营商会的学问，杨路常常会提前准备些文字材料进行备课，昨天晚上他念经念得头晕眼花，所以忍不住在备课材料里，随手写了点自己对青宁商会未来发展的规划和思考。 按照习惯，他应该会把这本“授课笔记”妥善保管，不过昨天晚上，他因为念经太过投入，实在是有些注意力涣散，所以就把这本笔记遗忘在办公桌上了，没想到今天自己刚刚出门一趟，就遭到了内鬼不讲武德的偷袭！ 见杨路脸色阴晴不定，周管家连忙问道：“难道那本笔记的内容很关键？” 杨路微微一愣，然后突然笑了起来：“那本笔记的内容原本还挺重要的。不过今天去了一趟灵石储备银行办事处，我发现自己还是严重低估了李老行长。既然胡管事迫不及待把这本笔记的内容带给祝家商会，那就当是我送给祝子明的一件小小礼物吧！” “那本笔记，到底写了什么内容？” 杨路笑着解释道：“我只是随便预测了一下，谁能获得中州社会保障体系改革的主导权，不过现在看来，我的预测虽然很有道理，但结论却不太靠谱。” 杨路这次说的都是大实话。 在同徐雁南会面前，杨路真心认为中州社会保障体系改革争夺战的最终胜利者，将是无量剑派掌门林剑行，因为只有林剑行才能开得出李青阳想要的价码。 正是因为如此，杨路才会如此重视贺明远这位柳家商会的双面间谍。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如果林剑行能够成功夺取修真社会保障体系的主导权，未来青宁商会肯定要同柳家商会进行深度合作，来保证自己能够坐上胜利者的战车。到那个时候，贺明远就能成为双方合作的契机。 不过徐雁南这次透露的关键情报，让杨路意识到，李青阳的考量并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简单。这新一代中州社会保障体系改革，从头到尾恐怕都是陷阱。 大多数人都觉得，只要无量剑派高层能达成一致，就能成功推动改革。 然而只有少数人意识到，中州社会保障体系改革的最大阻力，其实并非来自无量剑派内部，而是来自中州各地无数类似海崖系的地方修真势力。更何况，林剑行就算有李青阳支持，无量剑派最多也只能达成表面一致，到时候程书影和莫云岚不暗中使绊子，那才叫见鬼呢！ 拿到中州社会保障体系改革的主导权，并不意味着改革能取得成功。意识到这点后，杨路已经彻底断掉了同柳寒星深度合作的想法。 以李青阳对李青宁的极端溺爱，他肯定会在寿元耗尽前，把她的未来安排得妥妥当当的，杨路只需要保证李青宁安分守己，不破坏自己太爷爷的计划就可以了。 既然商会内鬼胡钰将他原来的错误推论送给祝子明，那他自然也乐见其成。 这份推论虽然结论错了，但推论过程却有理有据，如果能让祝子明深信不疑当然最好，再不济，这份未来工作计划也能当成烟雾弹，让祝子明和卢岸平误以为自己要和柳寒星合作。 如果祝子明胆子足够大，受到这份论断的影响后，打算抢在自己前面背叛卢岸平，投奔柳寒星，那乐子可就更大了！ 周瑜玩蒋干盗书，那属于早有预谋。 杨路这回是真没想坑人！ 看杨路风淡云轻的样子，周管家有些半信半疑道：“那我们就继续留着这位胡管事了？” 杨路笑着摆摆手道：“我们都已经养着贺管事了，也不多这位胡管事嘛。” “好吧，我会帮大小姐盯住他的！” “您老也不用太过紧张，正常表现就行，打草惊蛇反而不好……恩，如果没什么其它事情，我就先去跟大小姐汇报工作了！” 正文 第九十七章 反腐专家贺明远 来到李青宁办公室后，杨路发现大小姐已经在办公室里等他回来了。 只是当杨路推门进去的时候，却发现李青宁正端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仔细把玩着一把刀身长约两米的狭长斩马刀。 这把斩马刀的款式杨路并不陌生，正是那天面对听荷雨阁杀手时，李青宁用灵兵化形之术幻化出来的武器，造型同地球明代的云南斩马刀非常类似。 只不过这把刀并不是由灵气打造，而是具备实实在在的形体，由某种晶莹剔透的青色晶石打造而成，看起来有种非金非玉的琉璃质感。 看到杨路推门而入，李青宁连忙将斩马刀收了起来，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 见李青宁没有主动解释，杨路自然不会哪壶不开提哪壶，只当作什么都没看见，轻咳两声后，便主动介绍起在徐雁南那里的见闻。 对于杨路把修炼《无量心经，从入门到精通》的黑锅全都推到自己头上，李青宁果然没有介意，而是非常大度的表示，这都是师姐应该帮师弟做的事情。 而当她听到徐雁南允许杨路留在青宁商会继续帮忙时，更是喜笑颜开，连连表示，这姓徐的相比以前变得识相多了。 她本来都做好亲自提着大刀，去灵石储备银行办事处要人的准备了！ 她刚刚把玩的斩马刀，其实就是李青宁自己的本命法宝，此宝名为巽风，通体由九天庚金打造，乃是御风派掌门翊方达和紫金阁太上长老童心古，在她测出灵根资质那年共同赠予。 御风派也是九州七大派之一，婆罗州的霸主，以风属性法术和遁术冠绝九州。 据说御风派前任掌门翊元祖与陆洋行长相交莫逆，现任掌门翊方达与李青阳，更是做过数十年灵石储备银行的同事。 九天庚金是风属性法宝的最珍贵主材，只能出产于御风派总部所在的金风阁，这柄名为巽风的长刀，光是主材料价值就高达上百万灵石币。面对听荷雨阁杀手时，李青宁也是第一时间就选择使用灵兵化形之术，幻化出了这把本命法宝。 众所周知，紫金阁的灵兵化形之术，最多只能幻化出原本法宝五六成力量，但即便如此，李青宁也能一击秒杀同阶修士，足见这把绝世神兵的威能。 如果杨路今夜没有回来，李青宁恐怕会提着本命法宝，去灵石储备银行办事处讨要说法了。 由衷感谢了李青宁的“厚爱”后，杨路又问起了贺明远和胡钰这两个间谍的情况。 不过周管家似乎并没有把胡钰的事情告诉李青宁，而是直接告诉了他本人，所以李青宁只是说胡钰最近都老老实实在总部里打杂，而贺明远已经好几天没出过会客室了。 杨路最近忙于升仙大会和修炼，根本无暇处理青宁商会的工作，此前他亲自主导的反贪污工作，几乎全部移交给了贪污领域的资深专家贺明远进行处理。 对于贺明远的能力，杨路相当有信心。 正所谓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贺明远作为拥有20多年工作经验的商业界老油条，能闯出“铁面无私贺明远”的偌大名声，自我营销只是一方面，手底下也是有真本事的。 青宁商会贪腐分子在这位传说级大贪污犯面前，无不闻风丧胆。杨路也经常感叹，说自己招揽到贺明远，就像是伟大导师弗拉基米尔同志招揽到了捷尔任斯基。 于是两人决定先去趟会客室，查看下这位新任青宁商会首席反贪污官的工作情况。 如今的青宁商会会客室，已经被贺明远彻底包场，成为了其专属办公室，就在杨路和李青宁来到会客室的时候，贺明远刚刚送走了一波衣衫褴褛的客人，看其风尘仆仆的打扮，这些人应该都是某些外地商会的基层苦力。 当贺明远抬起头看向杨路的时候，杨路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 只见贺明远顶着两个夸张的黑眼圈，眼白里布满了血丝，这副造型哪怕不化妆，放到丧尸片拍摄现场，都丝毫没有违和感。 老哥你也太入戏了吧！ 还没等杨路开口，贺明远就递给他一个厚厚的本子，用沙哑的嗓音说道：“杨顾问，我把您移交给我的那些案子都办完了。总共抓出87名贪腐分子，合计涉案金额678600元灵石币，最终追回赃款灵石币43万元，还有价值十几万元的实物资产暂时难以变现，剩下无法追回的赃款，要么就是转移到海外了，要么就是被花掉了，账目和涉案人员细节我都整理好了，赃款也已经存进商会开在海崖银行的账户。” 听说贺明远两个星期追回43万赃款，李青宁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即便按市价计算，43万元灵石币也相当于超过30多块标准灵石，按照流浪汉收容所平均容纳200人，每人每月平均花费成本1.4灵石币计算，这43万灵石币，足够李青宁在海崖城连续做100年社会福利工作！ 青宁商会过去三年的总盈利才不到5万灵石币，结果光是贪污涉案金额，总共就有将近70万灵石币，可见青宁商会贪污腐败之严重。 如果把这部分利润加回去，青宁商会的利润不要说养李青宁一个炼气期修士，就算养上百个炼气期修士都绰绰有余。 看着贺明远满脸憔悴的样子，李青宁动容道：“贺管事，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然而贺明远却像是毒品注射过量的瘾君子，并没有看李青宁，而是满眼放光地看着杨路说道：“杨顾问，我贺明远这次是真服气了！我处理的商业腐败案件越多，越能感觉到机制设计在商会管理过程中的重要性，只是您手稿里的相关论述实在太过简略，不知道您还有没有其它资料，能给我看一看吗？” 机制设计的详细理论杨路当然有，只不过这种屠龙之术，交给贺明远这种工具人实在是有点可惜。因此杨路并没有答话，而是装作没听见，随手翻了翻贺明远总结的办案记录。 然而看着看着，他的眉头却渐渐皱了起来：“峦石城玄铁矿山那个案子，你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搞定吗？相比你抓的这些小虾米，那才是真正的大案要案！” 听到杨顾问质疑自己的工作成果，贺明远连忙替自己辩解道：“我已经掌握了很多线索，只是这案子牵涉极广，我不敢擅自做主。” 杨路闻言，忍不住抬头问道：“这玄铁矿山的案子，难道还有外人插手不成？” 贺明远苦笑道：“没错，要不我跟您详细汇报下情况吧……” 正文 第九十八章 矿山腐败案 事实证明，贺明远确实能力非凡。 虽然他没能成功抓获峦石城玄铁矿山的犯罪嫌疑人，但短短几天时间，就已经将峦石城矿山的情况大致摸清楚了 众所周知，峦石城以矿产丰富闻名中州。 李青宁收购的玄铁矿山，原本就属于峦石城的霸主孤云宗。只是这座玄铁矿山已经进入了枯竭期，即便投入大量人力进行开采，也只能获得微薄的利润。 如果是地球黑心资本家，完全可以往死里压榨工人，通过将成本无限压低的方式榨取利润，但九州修真界则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原因很简单，凡人的人口数量关乎修真者的功德积累速度。 中州各地的修真势力就像是华国的地方官员，人口数量就是这些地方修真门派最大的KPI，因此各大地方门派都非常重视社会治理，希望吸纳更多的凡人人口。 像那种社会治理能力不佳的修真门派，不仅无量剑派会给予惩罚，当地凡人也会用脚投票离开这个门派控制的地区，向生活水平更高的修真门派势力范围迁徙。 海崖派之所以能成为附近地区最强修真势力，死死压制住孤云宗和山鹰派，就是因为海崖地区的凡人生活水平和凡人人口数量，相比天枢城和峦石城都拥有绝对优势，从而为海崖派提供了更多修真苗子和功德来源。 若是峦石城矿工生活条件太凄惨，甚至出现大量矿工丧生的事件，当地凡人肯定会大量往邻近的、生活条件更好的海崖城和天枢城迁徙，当地霸主孤云宗绝对不可能坐视这种事情发生！ 因此不同于地球的劳动者-资本家的二元博弈，修真界其实是劳动者-资本家-修真者的三元博弈，资本家压迫劳动者，劳动者绑架修真者，修真者监管资本家。 三者之间互相利用，然后又互相制衡。 因此作为劳动者密集型行业，管理矿山对于修真资本来说，向来都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在资本无法为所欲为的情况下，只要玄铁矿山的管理稍有疏漏，采矿利润就会被彻底抹掉，甚至还有可能反过来巨亏一笔。 而矿山管理恰恰又是所有行业里最复杂的！ 从矿石被开采出来，到最终完成销售转化成利润，不仅中间环节繁多，经手人员也非常多。 矿山高层可能贪污腐败，中层销售和采购人员也会跑冒滴漏，甚至就连基层矿工也有条件小偷小摸，地球最大钻石工厂戴比尔斯-博茨瓦纳钻石工厂，就专门设立了五道复杂安检工序，每次进出就耗时长达半小时。 这不是为了防小偷和抢劫，而是为了防止一线工人私吞高品位钻石！ 但凡管理稍有松懈，这种采矿企业就会陷入四面漏风的窘境…… 根据贺明远对基层矿工的调研，峦石城玄铁矿山贪腐的问题，早在孤云宗管理时期就已经存在，但峦石城毕竟是孤云宗的主场，总体腐败情况还是可控的。 不过由于投入的管理资源和获得的利润实在不成正比，孤云宗最后还是选择放弃这座即将枯竭、并且毛利率极低的玄铁矿山，将其打包卖给了外地商人李青宁。 此前孤云宗对于贪腐人员始终采取高压态度，所以峦石城矿山才能勉强不赚不赔，但李青宁这外来户当了接盘侠后，孤云宗便对这座玄铁矿山彻底撒手不管了。 失去了地头蛇的主场监管，玄铁矿山的贪腐已经可以用无法无天来形容。 更要命的是，之前负责监管玄铁矿山的孤云宗工作人员，甚至反过来直接同矿山内部的贪腐人员沆瀣一气，通过里应外合的方式将整座矿山彻底掏空。 这帮贪腐分子的贪腐手段非常简单粗暴，就是直接将高品位矿石当做低品位矿石，低价贱卖给矿石贸易商，然后再反过来吃贸易商人的巨额回扣。 这种操作手法很拙劣，但却很难查到实据。 然而贺明远却另辟蹊径，从海崖城商品交易所，找到了案件的关键突破口。 根据贺明远的判断，这些矿石贸易商无论从哪里收购玄铁矿石，最终都会把玄铁矿石拉到海崖城这座贸易中心城市出货。 因为他们没有其它可以选择的出货地点。 不管在哪个世界，商品交易都有明显的地区聚集性。无论是商品买家还是卖家，都希望在商品吞吐量最大的地方做交易，某地商品吞吐量越大，就说明其交易价格形成越公允，买卖双方信息不对称就越小，越不容易被割韭菜。 哪怕地球如此庞大的全球市场，主要原油交易市场也就只有布伦特和美油两个，主要黄金白银交易市场也就只有伦敦和COMEX两个，铜、铝、镍、锌基本都只有伦敦一个。 甚至就连没有实体的外汇交易，伦敦一座城市的成交额就占据了全球的三分之一。 就像伦敦和纽约因为港口和贸易起家，海崖城凭借海外贸易路线的区位优势，自然而然就成为了中州东部最大的商品贸易集散中心。 杨路遭遇听荷雨阁杀手袭击的地方，就是各大商会货物的堆场。 这些占地数平方公里的货物堆场，常年堆放着价值上百亿元灵石币的各类大宗商品，这海量的商品库存，也构成了海崖城各大类商品价格的定海神针和定价之锚。 没有任何人能够操纵流量如此之大的商品市场，即便海崖系自己都没这个实力！ 这也是为什么大家都说，徐雁南编制的【海崖物价综合指数】是整个中州公认最权威的货币价格指数，甚至能够一定程度指示整个修真界的货币供需平衡情况。 玄铁矿作为炼气期制式飞剑的最常用原材料，向来是各大门派必须采购的大宗商品。 就像地球政府采购需要严防采购人员徇私舞弊，中州东南部各大门派为了防止自家门派采购人员监守自盗，基本都会要求采购人员在海崖城按照市场价格进行采购。 公开的价格和公开的交易记录，能最大程度减少采购腐败现象，这也是为什么X东自营近年来会成为各级单位的指定采购渠道。 例如海崖派就规定，海崖派炼器堂采购原材料的时候，从采购指令发出到采购完成，时间不得超过三天时间，采购的基准价格，以这三天的原材料平均价格为准。 如果实际采购价格比基准价格高，海崖派将会相应扣除采购人员的绩效奖金，如果实际采购价格比基准价格低，则剩余部分将有50%纳入采购人员的绩效奖金。 对于这些动辄拥有几万年历史的古老修真门派来说，这都是门派管理过程中形成的、最基本的激励约束机制，也是各大门派所能存在的制度根基，像某些网文里发展了几万年的古老门派，管理水平还像是个土作坊般原始，这种情况在九州修真界是不存在的。 正文 第九十九章 腐败案突破口 正是因为极为重视合规管理，各大修真门派的执法堂权力都非常大。 例如海崖派执法堂的最高负责人韩新河，就是海崖系公认的第三把手，地位仅次于掌门姜化安和海崖商会会长苏远峰；而山鹰派执法堂长老费凡，则是山鹰派公认的二把手，地位仅次于掌门辰鸣。 也正是出于合规考虑，中州东南沿海地区所有门派，都会选择在海崖城采购玄铁矿石。 对于修真门派来说，采购人员多花点钱没有关系，但如果违背了门派的管理流程，那就相当于给严密的门派管理制度开了口子，长期看反而会贻害无穷。 因此就算矿石贸易商想要找别的地方销赃，甚至愿意相对海崖城公开市场价格提供较大折扣，也没有门派的采购人员敢去冒险吃这批货。 对于各大门派采购人员来说，合规永远都是优先需要考虑的事情。 你说做地下交易是为了给门派省钱？ 抱歉，贪腐分子也都是这么说的！ 有些事情要么就不做，只要做了，那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因此，那些薅峦石城玄铁矿山羊毛的矿石贸易商没有其它出货地点可以选择，只有海崖商品交易所能吃下这么大批量的货。 不仅如此，矿石交易还有点类似煤炭交易，存在矿石品质差异的问题。 不像地球按照热值不同，将煤炭人为划分为4500大卡、5000大卡、5500大卡分别进行报价，玄铁矿石的成交量并没有地球煤炭那么大。 众所周知，商品报价的有效性往往取决于成交量，如果某种商品成交量不大，还要按照不同品质分开进行报价，就会存在商品价格被操控的风险，这几乎是所有矿石贸易的通病。 海崖城作为中州商业重镇，城主府对于这些商业常识自然不陌生。 为了方便玄铁矿石交易，提高报价的有效性，海崖城设定了统一的【标准玄铁矿价格】。 根据海崖城商品交易所的规定，凡是纯度低于10%的低品位玄铁矿石，必须支付一定加工费用，交由海崖商会进行二次精炼，直到纯度达到10%后才允许上市交易。 这就避免了玄铁矿石品质良莠不齐，导致矿石报价分散、互相不可参考的情况。 海崖大宗商品交易所每天公布的【标准玄铁矿价格】，全称其实就是【10%高品位标准玄铁矿石每日挂牌价格】。 在地球，金属精炼主要消耗化石能源，在修真界，金属精炼主要使用灵气。 除非矿石商人花高价请修真者来当人肉精炼机，或者耗费巨资打造矿石精炼仙阵，否则他们根本无法将低品位矿石精炼成高品位矿石。 然而两种方法所需的资本投入都非常大，根本不是矿石贸易商能负担得起的，他们除了按照海崖城的规矩办事，根本别无选择。 作为商业贸易领域的资深专家，贺明远通过对玄铁矿石的定价机制和交易机制的深入研究，立刻就意识到，这正是自己想要找的突破口！ 峦石城玄铁矿山的腐败大案，最大的难点就在于无账可查。青宁商会既不掌握矿石贸易商的财务账目，也不掌握矿石贸易商的物流仓储信息，根本不知道这帮贸易商勾结内鬼薅了多少羊毛，如果这帮奸商断然否认，青宁商会也没什么好办法。 但这帮贪腐分子却绕不过海崖商品交易所！ 于是贺明远以青宁商会的名义给韩复来写了封私信，请求由海崖城主府出面，向海崖商会矿石精炼场发公函，查询峦石城各大矿石贸易商的矿石精炼记录。 韩复来的叔父韩新河是海崖派执法堂主，正好拥有查阅绝大多数海崖商会资料的权限。 这些精炼记录并不是什么秘密，海崖商会矿石精炼厂自然不会违抗城主府和韩家的命令，就像台积电出卖华为的代工马甲那样，老老实实交出了矿石供应商的全部精炼记录。 根据青宁商会的记录，这些矿石贸易商在峦石城收购了数十吨“低品位玄铁矿石”，然而根据海崖商会的记录，这些峦石城矿石贸易商总共只精炼了十几吨低品位玄铁矿石。 这中间不仅有20多吨低品位玄铁矿石不翼而飞，并且海崖商会精炼的玄铁矿石平均品位，要明显高于青宁商会卖出的玄铁矿石平均品位。 青宁商会和海崖商会的数据互相印证，甚至不需要查矿石贸易商的账，这帮矿石贸易商的贪污腐败数额便一目了然，甚至能够精确到每家矿石贸易商的具体贪腐数额。 能如此迅速掌握峦石城玄铁矿山的犯罪事实，贺明远超强的业务能力功不可没，不过这帮贪腐分子的愚蠢，也起到了很大作用。 若是换成杨路做同样的事情，肯定会从市面上先收购点低品位矿石，将玄铁矿山产出的高品位矿石调包，玩个狸猫换太子。 这样做虽然操作更加麻烦些，但却不至于把线索留到海崖城。 众所周知，青宁商会在峦石城的力量远不如海崖城。在海崖城这边，贺明远以青宁商会的名义写封信，就能得到海崖系韩复来提供的情报支持，而在峦石城那边，青宁商会想要找孤云宗高层协助调查，完全就是白日做梦。 这就好比某企鹅打官司，都会尽量把开庭地点选在深城，这样才能保证百战百胜， 玄铁矿山贪腐分子为了图方便，没有选择在峦石城把脏活处理完，而是将犯罪线索留在海崖城，甚至懒得打点海崖商会。这就相当于鹅厂跑去外地打官司，其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虽然玄铁矿山贪腐案的犯罪事实查清楚了，但想要追回赃款却不容易。 九州修真界的商人，背后都站着各路修真势力，根本就不存在没有后台的妖精，而峦石城最大矿石贸易商远东商会背后的靠山不是别人，正是无量剑派功德堂执事方见才！ 贺明远也曾试着用青宁商会和海崖商会的账本，找远东商会讨要说法，然而结果却并没有什么卵用，对方拒不承认参与过峦石城玄铁矿山的贪腐案。 考虑到李青宁的面子，远东商会也没有否认既成事实，只是解释说，低价购买高品位矿石这件事确实存在，但这是你们青宁商会的矿山管事，主动提出要把高品位矿石按照低品位矿石的价格贱卖给我们，我们远东商会开门做生意，难道还能不赚这个钱吗？ 至于说给回扣？ 不存在的！ 你们青宁商会要有我们吃回扣的证据，那就尽管拿出来，否则我们坚决不承认！ 听到远东商会带头耍无赖，李青宁被气得牙痒痒：“这方见才实在是无耻至极！亏得我之前还觉得他是个好人，没想到青宁商会最大的蛀虫就是这家伙养的！” 正文 第一百章 季思寒 听到李青宁的抱怨，杨路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接这个话茬。 大家都是出来混口饭吃的。 方见才借着峦石城玄铁矿山兴风作浪，既能够让青宁商会处境更加艰难，让李青宁更加依赖功德堂提供的帮助，自己还能顺手捞点外快。 如果事情没有败露，这其实是相当不错的一石二鸟之计。 这件事情归根结底，还是青宁商会的内部管理存在问题，就算没有方见才，也会有别的矿石贸易商勾结内鬼，只是不一定有远东商会这么大手笔罢了。 见杨路和贺明远都不吭声，李青宁忍不住反问道：“难道你们准备就这么放过方见才？如果实在不行，本小姐可以亲自跑一趟天枢城，去找那个姓方的当面理论！” 杨路连忙制止道：“大小姐别急，方见才做出这种事，对我们其实是天大的好事啊！” “天大的好事？” 杨路点点头道：“你不是一直都发愁，应该如何与方见才翻脸，才不会招致无量剑派功德堂德反感吗？现在方见才主动将借口送上门来，岂不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李青宁美眸一亮，毫无淑女形象的拍着大腿道：“对啊！这姓方的故意坑害我们青宁商会，然后还假惺惺跑来装好人。我与这等伪君子割席断交，也是为了功德堂的名声考虑嘛！” 说到这里，李青宁脸色却再次垮了下来：“话虽如此，但那可是好几十吨被当做低品位玄铁矿石贱卖的高品位矿石啊！按照市场价格，我们总共亏掉了差不多几十万灵石币！用这么一笔巨款换一个借口，我还是感觉有点心疼！” 杨路没有答话，而是转向了贺明远问道：“远东商会我们暂时动不了，但青宁商会的内鬼可不能让他跑了。你现在有线索了吗？这足足几十万的赃款，就算内鬼和远东商会按照四六分成，内鬼这边也能分到三十多万灵石币巨款吧！” 贺明远立刻回答道：“我已经有线索了，但是只抓到些小鱼小虾，追回了几千灵石币赃款。真正负责和远东商会接头的人，乃是玄铁矿山总管事季思寒。此人做事非常警觉，第一时间就选择畏罪潜逃，哪怕是周管家亲自出马，都没能抓到这个狡猾的家伙！” 杨路随手翻看了下贺明远的办案记录，发现抓到的果然就是几个会计老财之类的杂鱼。 “这些为虎作伥的会计，你打算怎么处理？” “还能怎么处理？为了确保这些胆大包天的家伙把赃款全吐出来，我将事情的原委全部告知了周管家，周管家跑了一趟峦石城，就把他们统统抓过来大刑伺候了一番！”贺明远虽然语气森然，但满脸却都是理所应当之色。 很显然，对腐败分子大刑伺候，应该是九州修真界的常规操作。 天道是九州凡人唯一的保护伞，凡人伸手从修真者兜里掏钱，就相当于主动放弃了天道的保护，下场凄惨也是可以理解的。 李青宁天生就是喜欢凑热闹的性格，听说有抓捕腐败分子的工作，贺明远都没有告诉自己，顿时语气有些不悦道：“抓捕贪腐分子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 贺明远连忙恭恭敬敬回答道：“大小姐事务繁忙，审讯区区几个杂鱼，还无需打扰您的工作。至少也要抓到季思寒那个级别的犯罪分子，我们才好跟您交差嘛！” 贺明远愿意是想恭维李青宁，结果却让李青宁闹了个大红脸。 有杨路帮忙主持工作，她这位商会大小姐已经在商会总部摸鱼很久了！ 李青宁语塞许久，终于给自己找到了个借口：“我作为会长亲自出马抓捕商会里的坏人，也能体现咱们商会坚决打击腐败的态度嘛！” 听到这个槽点满满的借口，贺明远无语道：“这个……大小姐，周管家为了让他们吐出赃款，几乎把能用的刑罚都用了个遍，我觉得警示作用已经足够了！” 李青宁还没来得及回答，杨路就插话道：“等等，你们不会闹出人命了吧？” 贺明远点点头道：“为了保全商会的财产，尽快抓到季思寒的下落，我和周管家也不得不用了点过激手段，有一个倒霉鬼没挺过去，不过剩下的人至少保住了小命。大小姐向来待人宽厚仁慈，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不会做得太过分。” 从地球人的角度看，李青宁待人无论如何也称不上宽厚仁慈。 杨路清楚记得，当李青宁第一次得知贺明远贪污公款的时候，要不是有他出面拦着，恐怕贺明远当场就要被大小姐给一刀两断了。 只不过优点都是比较出来的，在社会达尔文主义倾向明显的九州修真界，李青宁还真担得起“宽厚仁慈”的赞美。就连资深马屁精贺明远说出这个评语时，也丝毫没有平时吹牛拍马时的那种谄媚语气，完全就是就事论事的态度。 别说只死了一个人，像这种不被天道保护的犯罪分子，就算李青宁把他们全都弄死，都不会有人觉得她做得过分，因为这就是九州修真界的仙凡之别！ 随手翻看了这及个杂鱼的审讯记录，杨路发现他们总共才吐出来4000多元灵石币的赃款，为了这点钱搭上性命，即便杨路是受害人，也替他们感到有些不值。 他幽幽叹了口气道：“看来会计老财在哪个世界都很惨，干啥啥不行，背锅第一名啊！” 贺明远没听懂杨路的地球式吐槽，忍不住疑惑道：“海崖城以商业为立城之本，会计和财务可都是普通凡人里最热门的职业，如何能称得上惨呢？只要这帮家伙不主动犯错，至少中产之家的生活还是能保证的，要怪就怪他们动了咱们青宁商会的奶酪吧！” 然而李青宁却好像听懂了杨路的吐槽，当场轻声笑了出来。 注意到杨路和贺明远都看向自己，李青宁连忙摆手解释道：“没什么，我不过就是想到了当年陆洋行长讲的一个笑话而已。” 听到陆行长的事情，杨路立刻好奇道：“陆行长讲的笑话？那是什么笑话？” 李青宁斟酌了下语言，然后才开口道：“这笑话还是太爷爷给我讲的。据说早年灵石储备银行的记账工作非常繁杂，几位创始人都忙不过来，我太爷爷就问陆行长，如果有一天他能发明出自动做账的高级器灵，是不是修真界就不需要会计了？你们猜，陆行长是怎么回答他的？” 杨路和贺明远都摇了摇头。 李青宁强忍着笑说道：“陆行长说，这种做会自动账的器灵永远取代不了会计，因为这种器灵缺乏人类会计的两项最基本素质——给老板做假账，替老板背黑锅！” （本书明天上架，请大家多多订阅支持）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畏罪潜逃 听完这个地球风格满满的冷笑话，杨路更加确定陆行长是个现代地球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比自己早穿越了足足500年。 涉及飞升仙人的秘密，这种事情显然不是杨路现在需要操心的事情，开完玩笑后，他的脸色也再次严肃起来。 他瞥了一眼贺明远道：“我说老贺啊, 你贪污的手笔可要比这几位会计老财要大得多，若是论起胆大包天来，季管事排名青宁商会第一，你贺管事至少也能排第二吧，我们当年是不是对你有点太仁慈了……” 见杨路又开始鞭尸自己，贺明远连忙告饶道：“这都是大小姐和杨顾问宽宏大量！有这样的领导, 我贺明远就算肝脑涂地, 也要为青宁商会的反腐败工作尽最后一分力啊！” 杨路并没有为难贺明远的意思。 其实贺明远积极的工作态度，让他也非常满意，只是看到这家伙竟然直接找上周管家抓捕逃犯，明显做事风格有点飘了，这才忍不住主动敲打敲打他。 见贺明远老老实实服软，杨路上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你做的工作我和大小姐都看在眼里，能追查到这一步，已经省了我们很多事情。” 听到杨路的夸奖，贺明远苍白的脸色也恢复了几分血色：“杨顾问，虽然我没能成功抓住这位畏罪潜逃的季管事，但关于他的行踪去向，我其实也有些猜测。” “哦？什么猜测？” “这家伙很有可能就在海崖城！” 听到这个说法，杨路不禁眉头一挑：“这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贺明远顿时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色：“这位季管事既然敢果断畏罪潜逃，肯定提前给自己安排好了退路，我也是通过换位思考，才觉得他就在海崖城，原因也很简单……” 根据贺明远的解释，这位卷款而逃的矿山管事想要亡命天涯, 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九州修真界的有钱人总共就只有两种： 要么是修真者，要么就是替修真者办事的狗腿子, 没有第三种选项。 按照杨路此前的谋划，如果没能在海崖升仙大会测出灵根资质，他也打算死死抱紧李青宁的大长腿，从来没产生过自立门户的想法。 凡人想要自立门户当所谓的“民间富豪”，只会被修真者们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对于修真者来说，搜集更多的修真资源，永远都是修行道路的头等大事。 虽然灵石和灵石币是修真界通用的修炼资源，但功德同样是不可替代的修行资本，修真者平时不会随意敲诈凡人，主要就是因为相比扣损的功德，获得的收益不成正比而已。 但如果凡人有钱到一定程度，并且还没有修真者作为保护伞时，那情况就相当危险了。 这就叫做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听荷雨阁杀手为了区区四万元灵石币的报酬，就愿意亲自出手做掉杨路这个凡人，由此可见，修真者愿不愿意对凡人使用暴力，完全是出于利益方面的考量。 而那位捐款而逃的玄铁矿山季管事，足足卷走了几十万灵石币的赃款，这可是一笔能让筑基期修士眼红的巨款！ 那季管事只是普通凡人，却身怀数十万灵石币的惊人财富，除非他从来不花这笔钱，否则无论他跑到哪里，都会成为非常惹眼的存在。 更不用说，此人身上还背负着贪腐大案，不仅青宁商会想要抓住他，甚至就连远东商会那些矿石贸易商也不会放过他，一旦找到机会，定然会将其杀人灭口以绝后患。 贺明远认为，如果这位季管事不想终日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唯一的办法就是潜逃海外，至于潜逃海外的目的地，无非就是两个—— 火云州，或者离岛。 离岛是九州著名的法外之地。 它位于海崖城以东2000余里的无边雾海，本身是东大洋的一片巨大群岛，传说上古仙人借助功德神器的力量，在离岛四周布下了超级杀阵【万里烟波大阵】，形成茫茫雾海，专门用来克制擅闯此地修真者，然而凡人却能不受这座上古大阵限制，在离岛自由行动。 正是因为离岛拥有专门克制修真者的上古针法，久而久之，离岛就成为了一片独立的凡人王国，它也是九州凡人亡命徒的首选避难所。 而火云州同样是各路绿林好汉的天堂。 那位喜欢剑走偏锋的神火宗新任掌门田大霄曾经公开表示，为了刺激火云州经济，神火宗愿意主动接纳其余八大州被迫害的流亡者。 尽管神火宗因为这项争议极大的决策，承受了巨大外交压力，但这项政策的收益也相当惊人，九州各地犯了大事的通缉犯，都会优先卷款逃亡到火云州避难。 大量黑色资本涌入，给火云州的经济带来了繁荣，在“逃犯经济”的加持下，目前火云州经济发展水平，已经仅次于修真界传统老大中州了。 为了制止本州黑钱肆意外流至火云州和离岛，灵石储备银行对跨境资本流动的审核非常严格，徐雁南平时的主要工作，就是监督海崖城的非法资本外流情况。 但很多资本外流的渠道，并不是灵石储备银行设立个监管机构就能完美监控的。 比如海外贸易就是洗钱的最佳途径。 从目前情况看，中州东南部的修真者想要合法将几十万灵石币赃款从中州洗到海外，只能借助海崖系的力量。 即便是韩复来也曾经明确暗示过，海崖系最大的政治资本既不是海崖派，也不是无量剑派度支堂，而是海崖系为中州各位大佬提供的资产转移渠道。 海崖商会想要将一笔中州资本转移到火云州，操作方法非常简单。 如果总体金额不大，海崖商会只要在海外采购商品的时候虚开一些费用，然后再用中州的黑钱填补上窟窿，就能顺利完成资本的转移。毕竟灵石储备银行势力再大，也不可能远渡万里重洋查账，其余六大门派也不会允许这种跨州执法的事情发生。 如果总体金额较大，还可以走虚假贸易的渠道，同样能让灵石储备银行鞭长莫及。 正是因为离岛和火云州都需要通过海路抵达，因此贺明远断定，这位逃亡的季管事想要流亡这两个地方，垄断远洋航线的海崖商会，都是难以绕开的存在。 听到贺明远分析得有条有理，甚至把具体操作细节都介绍得清清楚楚，即使是神经大条的李青宁都听出不对劲了：“贺管事，你说的这套逃亡计划细节如此丰满，难道说这份计划，就你是给自己准备的逃亡计划不成？”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卧龙凤雏 面对李青宁的灵魂拷问，贺明远苦笑道：“大小姐，正所谓万变不离其宗，像这种能捞几十万灵石币黑钱的家伙，就没有哪个人是傻子，肯定早就把自己的退路考虑清楚了。如果这位季管事想要一劳永逸解决问题，就只能通过海崖商会逃亡到这两个犯罪天堂, 我相信季思寒这种有决断力的人，应该会做出最明智的选择。” 虽然贺明远没有明说，不过也算是变相承认了李青宁的猜想。 在专业犯罪领域，没有人比你的同行更了解你的底细，作为青宁商会贪污领域的卧龙先生，贺明远对凤雏先生季思寒的行事风格判断，应该还是相当靠谱的。 可即便确定季思寒就在海崖城, 想要找到他的行踪也不太容易, 毕竟杨路不是算命先生, 没法掐指一算就找到此人。 于是他摸着下巴分析道：“最近海崖城正在举办升仙大会，所有海贸生意已经全部暂停，季思寒就算想逃亡海外，也没有顺风船可坐。如果让韩复来帮忙留意一下，等海崖城的海贸活动重启后，说不定就可以抓到这个青宁商会头号贪污犯。” 听到杨路的安排，贺明远却破天荒的提出了反对意见：“杨顾问此言差矣，海崖城韩家虽然实力强大，但毕竟只是海崖系的四大创始家族之一，并不能掌控海崖城的方方面面，咱们青宁商会和韩复来关系好，这在海崖城并不是什么秘密。如果我是正在逃亡的季思寒，绝对会有意避开韩家的势力范围行事。” 很显然，贺明远已经完全代入季思涵的视角，通过换位思考的方式，分析起这位堪与自己匹敌的超级贪污犯了。 李青宁也认可了贺明远的说法：“海崖系内部非常复杂, 韩家的势力主要集中在海崖城主府和海崖派，对于海崖商会的具体业务介入很少，海崖商会一直都是由海崖系的二号人物，海崖商会会长苏远峰把持，此人是卢岸平的亲密盟友，与韩新河关系并不算好……” 关于海崖商会会长苏远峰，杨路早就有过研究，当初祝子明选择通过海崖商会对青宁商会发难，正是因为这位被称为海崖财神的苏会长，就是卢岸平在海崖系的主要盟友。 杨路眉头微微一皱，刚想说些什么，然而脑海中却突然灵光一闪：“我明白了！如果我是季思寒，肯定会去找祝家商会寻求帮助！” 见杨路将矛头直接对准祝家商会，贺明远有些疑惑道：“您为什么会把目标锁定在祝家商会？虽说咱们青宁商会和祝家商会关系不好，但您这个判断……会不会太武断了？” “听荷雨阁！”还没等杨路回答，李青宁就率先反应过来了，“祝家商会背靠卢岸平，肯定拥有听荷雨阁的联系渠道！你难道是怀疑，听荷雨阁杀手是这个季思寒雇来的？” 杨路笑着点点头道：“大小姐说的没错，整个海崖城最想取我杨路性命的人，无非就两个人——祝子明，还有这位卷款而逃的季管事！” 尽管杨路早就有所怀疑，雇凶杀人案的幕后主使就是峦石城的贪腐分子，但听荷雨阁作为会员制的高端杀手平台，通常不会招揽普通凡人成为客户，所以他一直没想明白，这双方是如何建立联系的。 现在看来，如果有祝家商会从中牵线搭桥，整件事情的逻辑就说得通了： 祝家商会作为海崖城老牌商会，肯定拥有自己的洗钱渠道，这位卷款而逃的季管事想要绕开青宁商会和韩复来的监控，将贪污所得的黑钱洗到火云州，大概率会去找和青宁商会素有嫌隙的祝家商会寻求帮助。 不过洗钱毕竟是灰色生意，越是非法交易，对交易对手的资质要求就越高。 这就好比地球的毒贩子，对自己的上线和下线必须要彻底调查清楚，才能正式开始交易，在收钱办事前，祝家商会必然会对这位矿山管事做最基本的背景调查。只要季思寒找到他们帮忙，他们肯定就会得知季思寒同青宁商会的关系！ 在这种情况下，祝家商会有充足的动机顺水推舟，将这位既有财力、又同杨路有恩怨的矿山管事，介绍给听荷雨阁的杀手认识。 这样祝家商会不用付出任何代价，无需落下任何把柄，就玩了手非常漂亮的借刀杀人！ 听到这里，李青宁也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就算其他势力同意帮季思寒洗钱，也不可能多此一举，教唆他去雇凶杀人，也只有祝家商会有这个动机……” 然而说着说着，李青宁却突然话锋一转，反问道：“可话又说回来，有没有可能杀手本身就是祝家商会派来的，与峦石城玄铁矿山的案子根本没有关系呢？” 杨路摇了摇头，语气斩钉截铁道：“他们必然有关系！” 杨路作出这个判断的依据很简单。 听荷雨阁虽然名声在外，但毕竟是见不得光的杀手组织。这种破坏中州和平稳定的不安定因素，常年都是无量剑派的眼中钉、肉中刺。 因此，雇佣听荷雨阁杀手也是无量剑派最不能容忍的禁忌行为之一。 祝家商会虽然很想弄死杨路，但他们毕竟家大业大，不是什么光脚的存在，他们也不太可能赌上整个家族的前途命运，就为了取杨路这个凡人的性命。 更何况，杨路遭遇暗杀时，祝子明还没测出修真资质，只是祝家商会众多继承人之一，就更没资格绑架整个祝家商会为自己寻仇了。 但峦石城的季管事却不一样，从卷款而逃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是中州通缉犯的身份，虱子多了不怕痒，自然也不在乎多背一条罪名。 只要能借助祝家商会的渠道逃亡海外，就算背再多的罪名都不是事！ 既然有人主动想做出头鸟，祝家商会当然也乐意顺水推舟，这两方人马沆瀣一气，也算是一个愿打，另一个愿挨了…… 听杨路这么一分析，李青宁和贺明远都深以为然，尤其是李青宁，在得知那场让自己灰头土脸的暗杀，竟然是祝家商会勾结自家内鬼犯下，她当场就抽出斩马刀，要跑去找祝家商会算账。 最后杨路费了好大功夫才把她给劝回去。 且不说祝家商会铁定不会承认自己的犯罪事实，就算他们供认不讳，这件事情也很难追究他们的责任，毕竟雇凶杀人的是季思寒！ 至于季思寒本人，肯定不可能光明正大呆在祝家商会，必然早就藏得严严实实，李青宁跑去兴师问罪，无疑只会起到打草惊蛇的效果。 以杨路对李青宁脾气的了解，她找不到正主，搞不好会直接找祝家人泄愤，作为追求长生大道的修士，因为与凡人斗气伤到修行根基，怎么看都是划不来的事情。 在杨路连连保证，祝家商会已经是期货死人，早晚会被他给弄垮后，李青宁这才放弃了亲自上门寻仇的想法。 眼看青宁商会最大贪污案暂时陷入僵局，杨路也没啥好办法，只得吩咐贺明远继续努力。 然而李青宁却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一拍脑门道：“对了杨师弟，你来青宁商会短短两个月，就帮青宁商会追回了几十万灵石币的赃款，我还不知道应该怎么感谢你呢……” 看到李青宁如此客气，反而让杨路有点不好意思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杨路并没有故意客气，且不论李青宁这段时间对自己的袒护，光是那本陆洋行长的手稿价值，就完全不是用灵石币可以计价的。 相比李青宁帮自己做的事情，他替商会追回几十万灵石币赃款，根本不算什么事。 不过李青宁显然不这么想，而是诚心诚意道：“你刚刚踏入仙门，无论是法宝还是修炼材料都没有准备，我们金刀门不像其它古老门派，没有深厚的历史积累，因此只能靠自己想办法。正好中州东南沿海地区最大的修真者交易会，正在天枢城坊市举办，我可以从商会账上，给你支取十万灵石币，你可以去看看有什么需要买的！” 见李青宁出手如此大方，杨路再次好好感受了下自家女老板太阳般的温暖。 他没有问天枢城坊市是什么。 因为天枢城坊市的相关信息，此前徐雁南在介绍修真常识的时候，已经跟他详细介绍过了。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天枢坊市 坊市是专供修真者交易的地方。 由于九州修真界修真者数量相比凡人非常稀少，这种用于修真者间交易的坊市，成交量并不活跃，因此往往好几个相邻地区才会设立一个坊市。 按照经济繁荣程度排名，中州东南沿海地区显然要数海崖城最为繁华。 不过中州东南沿海地区的修真资源交易中心，却没有设在海崖城。 根据路边社传言，无量剑派似乎也是考虑到海崖系势力太过强大, 从而特意将这座修真者坊市，设立在同海崖城关系素来不好的天枢城辖区，企图通过分而治之的策略，限制海崖系在中州东南沿海地区一家独大的地位。 修真者是站在九州产业链最顶端的存在。 甚至可以说，九州世界所有产业存在的终极意义，就是为了给修真者提供更好的服务。 因此只要有大量修真者聚集在一起，就必然会带动上下游相关产业链的蓬勃发展。 由于天枢城坊市的存在，临近十五座大城市的修仙门派弟子, 都喜欢跑来这里做交易, 这让地理位置并不优越的天枢城，成为邻近地区修真者最密集的城市，如果说海崖城是中州东南沿海地区的商业中心，天枢城就是中州东南沿海地区的修真中心。 这座天枢城坊市，还有被天枢城坊市吸引来的各地修真者，正是天枢城统治者、山鹰派掌门辰鸣，与海崖城统治者、海崖派掌门姜化安分庭抗礼的底气所在。 由于天枢城坊市的地位是最近几百年才被无量剑派官方确定下来，负责促成此事的天枢城主辰鸣，也被公认为是山鹰派成立几千年来最伟大的掌门。 如果放在平时，这座天枢城坊市也算不上特别热闹。虽然周围几个地区有超过10万名修真者居住，但修真者不同于凡人，平时大多数时间都在用来闭关修炼，社会活动极度不活跃，出门购物的时间更是少之又少。 不过每当有附近城市开办升仙大会后，新晋修真者都会爆发出巨大采购需求。 因此天枢城坊市也会特意举办名为“仙缘大会”的特别活动，专为临近地区的新晋修士提供交易平台, 并趁机吸引中州各地修真者前来天枢城进行集中交易，拉动当地经济。 根据惯例，天枢城的仙缘大会通常在邻近城市的升仙大会结束后30天左右举办，每年根据升仙大会的举办情况开办2-3次，每次持续大约3-5天时间。 估计是考虑到杨路已经有青宁商会支付薪酬，徐雁南虽然跟他说了天枢城坊市和仙缘会的情况，但却并没有给他任何修行资金，这让杨路没少在心里吐槽他小气。 相比李青宁随手给他10万元灵石币巨款，自己这启蒙仙师简直就是只铁公鸡！ 不过杨路也知道，这似乎是金刀门的惯例。 金刀门与其说是修真门派，倒不如说是类似美帝国主义“医师协会”的专业行会，门派成员对于门派的权利和义务都明显小于其它门派。 不要说杨路这种小兵没有薪水可领，就连他的大老板徐雁南，吃穿用度基本都是自负盈亏，主要收入都是来自于灵石储备银行。甚至杨路还从韩复来那里偶然得知，徐雁南甚至还会通过给海崖商会做委托课题的方式，偶尔赚点外快。 不管怎么说，对于普通炼气期修士来说，十万灵石币几乎能保证顺利修炼到炼气大圆满境界了，即使是做杀头买卖的听荷雨歌杀手，每次出手也只能获得四万灵石币。 还没等杨路开口感谢，李青宁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知道你为青宁商会做的事情，价值远远不止这点灵石币，不过商会还是要留些钱继续发展的嘛！如果这10万灵石币不够用，你尽管跟我开口，我可以再帮你想想办法……” 杨路作为青宁商会的实际管理人，如果真想捞钱，有无数种方法从青宁商会的账目里挪用，并且不会被任何人发现，但看到李青宁对他如此器重，杨路自然就只剩下感恩了。 你就算打着灯笼，也找不到李青宁这样既漂亮、又暖心的好老板啊！ 看到杨路随随便便就拿到了自己贪污多年才能获得的巨款，贺明远布满血丝的眼睛更红了：“大小姐，我家小女这次也有幸测出了劣品灵根资质，并且拜入了海崖派门下，也正准备前往天枢城参加仙缘大会呢，您看……” 李青宁完全没听出贺明远的言外之意，随口敷衍道：“竟然是这样吗？那恭喜啊！” 见李青宁完全没按套路出牌，贺明远尴尬的搓了搓手道：“最近的贪腐案件，杨顾问当然是首功，可是在下也出了不少力气嘛……” 李青宁打量了下贺明远，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嗯，真是辛苦你了！” “那个大小姐，关于我在青宁商会的职位……” “你干得挺不错啊，继续好好干就行了！” “这……” 正所谓天然呆克腹黑，贺明远硬生生被李青宁怼得无话可说。 他还想说些什么，结果却被杨路给一把拉住了，看到杨路用严厉的眼神对他摇了摇头，贺明远最终还是放弃了卖惨的想法。 李青宁是个耳根子非常软的人。 当初慕容只是在她面前摆出了个可怜巴巴的表情，就能让大小姐同情心爆棚，恨不得把慕容当自己亲妹妹给保护起来，若是这个性格弱点被贺明远这些狡猾的家伙发现，然后再借机利用，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最典型的就是祝家商会的商业间谍胡钰，明明是个什么事都办不成的废物，就是因为被李青宁怒斥的时候从来不反驳，现在依然能留在青宁商会里混日子。 因此杨路必须严厉刹住这股不正之风。 这个弱点只有他杨路能利用，其他人想对李青宁使用这招，必须要先过他这关！ 更何况，贺明远这家伙根本就不缺钱。 这位号称“铁面无私”的家伙，足足搞垮了两个商会，最后还是因为交易对手出卖才在柳家商会翻车，这种人如果没有几十万灵石币的压箱底私房钱，杨路根本不相信。他跟李青宁哭穷，单纯就是看杨路的十万灵石币眼红罢了。 待李青宁离开会客室后，杨路用玩味地眼神打量了下贺明远道：“贺管事，你女儿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我记得她今年刚满16岁，劣品水灵根资质，正跟着海崖派外门弟子学习呢！” 贺明远不知道杨路突然说这个做什么，结结巴巴道：“没……没错。” 杨路嘴角勾起一丝弧度，轻笑道：“贺管事尽管放心。韩长老那边我已经好好打过招呼了，他会经常关照关照贺小姐的。如果事情一切顺利，又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几年之后，你女儿就能成为一名正式的驻镇仙师，前途光明啊！” 什么叫如果事情一切顺利？ 看到杨路意味深长的目光，贺明远被吓得退了半步，说道：“杨顾问，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交接完落霞城的工作后，商会就再也没有给我发过薪水……我，我就是想问问大小姐是怎么想的，你……您，这和我女儿没有任何关系啊！” 杨路学着刚刚李青宁的样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不要紧张，我就是想给你提个建议。以后如果有业务或者生活方面顾虑，直接跟我讲就行，没事不要打扰大小姐修行，好吗？” “可以，完全可以！” “好好工作，青宁商会是不会亏待你的！” 警告完贺明远后，杨路随意摆摆手，便头也不回离开了会客室。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贺明远才长舒了一口气，不知不觉间，杨路带来的那股无形压力，让他的后颈都满是冷汗……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外挂升级 收服了贺明远这位工具人，杨路的工作也轻松了很多。在检查了一圈几位商会管事工作情况后，杨路就准备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去了。 这倒不是因为他喜欢睡懒觉，只是他很好奇，昨天那个奇怪的梦境会不会再次出现。 这次他眼皮一沉，迅速就进入了梦乡。 等再次“睁开”眼后，他果然发现, 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布满灰雾的神秘空间。 即使在睡梦中，杨路也不禁微微激动了一下： 自己这个新来的外挂，果然是可以重复利用的那种！ 杨路能清晰感觉到，“自己”口中又开始念念有词起来了，只不过这次他念的已经不是《无量心经，从入门到精通》的引气入体篇总纲, 而是炼气前期篇了。 这个发现，让杨路再次震惊了一把。 因为这部《无量心经，从入门到精通》的炼气前期篇，杨路总共就粗略浏览过一次，不要说全文背诵下来，哪怕是照着稿子读，都还不太熟练，然而在怪梦里，杨路却发现“自己”早已将炼气前期篇倒背如流，没有丝毫滞涩之感。光是这份熟练度，就节省了他数个小时苦功。 由于不是第一次来这个神秘空间，杨路看着看着“自己”在梦中修炼的同时，也顺便观察起这个似乎一成不变的灰雾世界。 难道这个空间就没有其它多余信息了吗？ 脑海中刚升起这个念头，杨路发现自己面前竟然出现了一道蓝色光条，这道光条开始只是一个光点，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它还在以微不可察的速度变长。 这是什么？修炼进度条？ 就在杨路产生这个想法的同时，这道光条周围再次发生了异变，一行行散发着淡蓝色光芒的修真界文字，从虚空中凭空显化出来： 指定修炼者：杨路 修为境界：引气入体境 主修炼功法：《无量心经》（天级上品） 辅修炼功法：无 已修炼进度：2%（+4%） 天道功德：11471/40000（+332）, 一道功德金轮 预计剩余进阶时间：十六天 修炼寿元：初始寿元八十三年整, 因修为增加寿元一年，已耗寿元二十年九月零十九天，剩余寿元六十四年三月零十一天。 本命法宝：无 杨路看到这个游戏面板般的个人信息卡，忍不住有些错愕。 他并不是惊讶于这个个人信息卡记录的信息，而是这张个人信息卡的美术风格，非常像是地球上的那些不入流坑钱页游，充满了槽点。 不用猜就知道，这肯定也是某地球穿越客留下的遗产。 正当杨路有些摸不到头脑的时候，就看到这张信息卡“已修炼进度”的那一栏，突然从2%跳升到了3%，顺带着自己面前的蓝色光条也微微变长了一点点。 如果这个进度条没有骗人，自己只需要再“修炼”十六天，就能达到炼气一层的境界！ 按照李青宁之前给出的说法，哪怕是极品灵根的修炼天才，平均也需要十五天左右时间，才能将天级功法进阶至炼气一层。这么看来，自己在修炼外挂和功德金轮的双重加持下，修真资质已经同李青宁不相上下了！ 虽然修炼外挂的强大让杨路十分欣喜，但他心中也不免有些隐隐的担忧： 灵石储备银行行长陆洋，飞升前为什么会留下这么一份梦中修炼的超级外挂？ 这位飞升仙人到底有什么考量？ 地球有句古话叫做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位陆行长同自己非亲非故，给自己留下这么一笔伟大的修真遗产，若说他没有图谋，杨路第一个就不相信！ 想到这里，杨路不禁想起了陆行长的传说。 根据传说，那位陆行长从踏入仙门到白日飞升，总共就花了不到200年时间。 如今修真界活跃的许多元婴期大佬，比如今年1400岁的无量剑派掌门林剑行、还有900岁的无量剑派太上长老莫云岚，其实年龄都比陆洋行长还要大。 然而陆行长本身只有下品水灵根资质，又是修炼天级上品功法，哪怕有七道功德金轮辅助修炼，修为进境也绝不可能快到如此夸张的程度。 功德金轮虽然可以逆天改命，但绝对不是什么修真修改器！ 哪怕是薄南客这种拥有六道功德金轮的圣品灵根修士，修炼到元婴十层大圆满的境界，依旧耗费了将近600年的光阴。 杨路现在已经严重怀疑，自己的修炼外挂，搞不好就是陆行长当年用过的同款外挂！ 只是他思来想去，也没想出陆洋行长对自己有什么图谋。 相比九州修真界的土著居民，他这位地球穿越客无非就是多了点经济学、金融学、还有管理学常识，理工科知识更是只有普通高中学霸的水平，如果那位陆行长也是地球穿越客的话，这些知识他应该也都了解。 杨路对于陆行长的学术水平还是很有信心的，哪怕通过他遗留的学术著作，杨路也能感觉到，陆行长的相关专业水平与自己并无本质差别。 那培养自己对他来说有什么意义呢？ 实在想不明白陆行长的动机，杨路还是决定先不想这些事情了。 按照修真界只有修炼高级功法才有可能成仙的规律，杨路想凭借区区下品灵根成仙，哪怕拥有七道功德金轮，外加不吃不喝闭关苦修，恐怕时间都不太够用。 哪怕陆洋行长留下的外挂是个陷阱，杨路为了长生不老，也不得不去咬钩。 他这垃圾水平的修真资质，属实没得选啊！ 既然梦中无事可做，杨路便梳理起自己听到过的、所有关于陆行长的情报。 由于跟陆洋行长同时代的修真者，还有许多金丹期和元婴期的大修士存活至今，因此关于陆行长的情报，要远比薄南客和叶伦这些几千年前的大修士更多。 跟据修真界传说，陆洋行长是个非常护犊子和念旧的人。但凡和陆行长点有关系的存在，最后几乎全都鸡犬升天。 他的助手李青阳成为了灵石储备银行行长，记名弟子田大霄成为了神火宗掌门，启蒙仙师莫云岚当上了无量剑派太上长老，扶持的白手套潘氏商行成为了九州首富，就连出生地落霞城的三流宗门落霞宗，都成为了中州唯一不需听从无量剑派命令的独立门派。 哪怕和陆行长只有一面之缘的海崖城陈家老祖陈奎，都成功跻身海崖城富豪行列，自己的金刀门记名师兄陈平，就是此人的嫡系后裔。 想到这里，杨路不禁心中苦笑一声。 看来今后这段时间，他还要好好照顾李青宁这位陆行长的故人之后，就算陆行长有啥阴谋，自己先把好感度刷上去，总归是没有错的选择。 胡思乱想间，杨路的修炼进度条已经增长到6%，然后杨路便感到意识一沉，当他再次睁开眼睛后，发现李青宁又站在了自己床头。 “杨路，你真没有问题吗？你这次又睡了大半天哎！” “没……应该没问题吧！”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所谓管培生 杨路的修行在继续，青宁商会的发展也没有停滞。自从贺明远这位酷吏主持反腐工作后，青宁商会的人事工作每天都会发生重大地震。 由于青宁商会积弊严重，哪怕杨路定下了“只诛首恶、从犯不究”、“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等一系列宽大处理的规矩，类似季思寒这样暴力抗法的死硬分子依然不在少数。 随着贺明远开展地毯式筛查，大量工作岗位都出现了人员配备不齐的情况。 这种情况下，招聘工作就必须排上日程了。 然而人事任命是组织里最核心的环节, 如果人事问题失控，整个商会都将彻底失控，就连大老板都可能被下边人糊弄成聋子和瞎子。 尽管贺明远的忠诚度目前看还算不错，但杨路也不可能任由他在人事问题上大权独揽。因此他只是让贺明远先草拟个招聘章程，筛出一部分应聘者，然后再交给自己把关。 杨路能有这份时间精力，亲自抓这么多商会管理工作，也多亏了陆行长留下的修炼外挂。 正是因为杨路的修炼完全不用耽误日常工作时间，所以才能让改革迈入深水区的青宁商会, 不至于因为失去掌舵人而彻底失控。 就在出发前往天枢城的头天傍晚，杨路还在查看贺明远递上来的招聘章程。 贺明远的办事能力相当不错，整个章程也被他梳理的条理清晰，甚至最后面还附有第一批试点招聘的应聘者个人简历。 杨路随手翻看着章程的内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倒是把陪坐旁边的贺明远直紧张的手心出汗，活像是个等待老师批卷子的小学生。 看完附在最后的应聘者简历后，杨路缓缓扣上了这份章程。 “杨顾问，您看这份章程可还行吗……” 杨路随意扫视了他一眼，开口点评道：“中规中矩，还算不错，就是有点缺乏想象力。” 如果换个人说自己缺乏想象力，贺明远绝对会一巴掌打过去。 他贺明远是什么人, 那可是独自发明了无数种贪污技术的商业天才，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给自己这种差评。 不过考虑到这话是杨顾问说的，贺明远也只能老老实实点头称是，毕竟相比杨顾问天马行空般的想象力，自己这还真担得起这“缺乏想象力”的评语。 于是他立刻虚心请教道：“还请杨顾问指点迷津！” 杨路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而是指着章程最后的应聘者信息，反问道：“我刚刚看了看这些应聘者的个人简历，其中很多人年纪都比较小、没有什么工作经验，甚至还有不少人是报童出身，关于这点……你是怎么考虑的？” “有丰富工作经验的商业人才，都是各大商会的宝贝，岂是咱们随随便便能招聘到的？”听到杨顾问亲自发问，贺明远连忙打起十二分精神替自己解释起来，“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既然真正的人才难得，与其招聘那些能力不行、却又惯于偷奸耍滑的商会老油条，倒不如直接找些涉世未深的年轻人培养，这样工资也能开得更低一些。” 杨路轻轻一笑道：“涉世未深的年轻人，也方便你收为己用吧！” 贺明远顿时浑身一哆嗦，讪笑道：“有杨顾问在，这事我怎么敢呢!” 杨路本身也就是开个玩笑，并没有追究的意思，而是话锋一转道：“你刚刚提到成本问题，那你打算给这帮商会新人开多少工资？” 贺明远回答道：“这帮苦出身的年轻人，平时一个月也赚不到两枚灵石币，我看给3元灵石币的月薪，就足够让他们感恩戴德了……这样也不至于让商会里的老人心理不平衡！” 3元灵石币的月薪，对于凡人来说已经算是不折不扣的高薪了。放眼整座海崖城，也只有祝家商会和青宁商会这种大机构，能够给新人开出这种高规格待遇。 然而杨路却摇摇头道：“太低了！我建议给到每月10元灵石币！” 听到这个离谱的数字，贺明远大惊道:“杨顾问，这……” “并且你的招聘章程也要稍微改改！” “可是——” “你不用说了！”杨路没有等贺明远说完，就直接打断道：“你的章程本身没问题，但思路本身还要更开阔一点，没必要一味压缩成本，局限于招聘那些穷苦人家的孩子。” “那……您的意思是？” 杨路轻轻敲了敲桌子，继续解释道：“海崖城最不缺的就是人。像青宁商会这种岗位向来都是萝卜比坑多，我看可以趁这个机会，结交下海崖派的修真者，做一些利益交换。咱们开出高薪，也能趁机安排几个咱们能用得上的海崖派修士的关系户。当然了，关系户占一半就行，剩下一半还是可以从穷苦人家的孩子里挑。” 贺明远也是经验丰富的管理人员，立刻就意识到这其中的机会和问题，连忙追问道：“杨顾问，正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新人拿的比老人多，这是不是有失公允？可如果全体员工都涨薪水的话，如今的青宁商会根本承担不起啊！” 杨路摆摆手，打断了贺明远的发言：“所以我才说你的思路不够开阔嘛！新招来的这批人，你完全可以起个名字，比如就叫做‘管理培训生’。你可以说，管培生是以培养商会未来管理层为目标的特殊招聘人才，由你亲自带着实习几年，在熟悉整个商会的运作流程后，再根据需要安排到核心部门和各地分会担任负责人。” 贺明远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如果招聘的时候就说，你们这帮新人未来能担任青宁商会高管，那这种职位不仅会被抢破头，并且入围者的工作积极性，肯定会比普通员工还要强。 杨路看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嘿嘿一笑道：“只有开出这种条件，海崖派修真者才会找咱们托关系，把自己的亲戚朋友给安插进去。到时候你就可以待价而沽，看看谁对我们有用，就把他请托的关系给安排进去。今后我们青宁商会有了什么事，也就不需要每次都找韩复来叔侄帮忙了，毕竟阎王易见，小鬼难缠嘛！” 可是贺明远似乎仍然有顾虑，忧心忡忡道：“万一招进来的关系户不听指挥怎么办？咱们青宁商会终归还是需要人来干活的，总不能这么多人集体摆烂吧！” 杨路摆摆手，毫不在意道：“这个简单，咱们可以搞个末位淘汰制，比如只有50%的管培生五年后才能当高管，每年都要末位淘汰掉10%绩效垫底的候选人，这样一来，关系户管培生和他们背后的靠山，从头到尾都能被我们拿捏得死死的。”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腐败套路深 贺明远微微一思考，就明白了杨顾问套路的高明之处。 只要有了末位淘汰制，无论是关系户背后的靠山失势了，还是他们本人摆烂了，青宁商会都可以找个借口把他们末位淘汰掉，主动权完全在青宁商会手里。 然而贺明远也是九州商业界的资深实践人才，绝对不是什么纸上谈兵之辈, 很快就问出了另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可如果管培生随时能被末位淘汰，咱们这个岗位吸引力就没那么大了，如果岗位吸引力没那么大，又怎么能吸引关系户来报名呢？” “这有何难？”杨路嘿嘿一笑，不紧不慢补充道：“你可以搞个潜规则版的绩效考核标准，偷偷给关系户们泄露出去, 就说如果管培生是带着海崖商会的项目进来的，那么他未来三年绩效考核就可以锁定在前50%, 这就叫做带资进组！这样一来, 也能鼓励海崖系的内部人士主动替我们跑项目，出小钱办大事嘛！” 听到杨路一套套环环相扣的走后门方案，贺明远简直目瞪口呆。 毕竟这种卖方机构高薪圈养买方VIP客户帮忙拉项目的成熟地球商业套路，放在九州修真界，思维确实有些超前了。 对于海崖商会而言，很多商品订单交给哪家商会做都一样，既然交给青宁商会做就能让自家亲戚在青宁商会拿高薪，那肯定是要优先考虑选择青宁商会。 这样做既不会损失海崖商会的利益，还解决了自家亲戚的就业问题，简直就是完美双赢！ 青宁商会每年只需要支出几百元灵石币养几个管培生，就能让海崖商会内部人士把几万灵石币的项目向自家商会倾斜，青宁商会赚了真金白银的利润，海崖商会内部人士得了实实在在的好处，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什么叫出小钱办大事？ 这就叫出小钱办大事！ 听完杨顾问的介绍，贺明远不用试就知道，这办法肯定管用。 尽管海崖城经济繁荣, 但是贫富差距却相当之大。虽然受益于海贸带来的巨大需求，整个海崖城的用工量非常大, 寻常凡人只要身体没有残疾，哪怕再不济也能当个报童或者力工这样的出苦力职业，勉强混个温饱，但由于九州民用产业仍然比较初级，并且高度依赖修真者和仙阵的力量，根本无法为普通凡人提供大量高薪岗位，类似青宁商会管培生这样的高薪白领职业，依然是极度稀缺的抢手货。 海崖派修真者虽然风光，但谁家能没有几个凡人穷亲戚呢？ 海崖派的普通修真者权力有限，大多数都只能担任驻镇仙师、远洋船队管带这种普通职务，也不可能把所有亲戚朋友都安排到高薪岗位，只要青宁商会开出的条件够好，并且贺明远操作得当，必然能趁此机会招募到很多关系户。 大框架定下之后，杨路又布置了一些细节工作。 比如安排关系户的时候不要单纯按照职级大小安排，最终还是要落在实际业务上。 像海崖商会财务部门、采购部门、以及海崖城主府监管部门的关系户，都是要重点照顾的，像是海崖商会远洋舰队、海外分会、还有货物堆场管理部门，这些与青宁商会没有直接业务联系的关系户，都可以往后推一推。 再比如为了体现招聘的公平性，可以为某些超级VIP量身定制招聘条件，某些高薪岗位可以只招聘那些拥有不少于两年工作经历，但不多于三年工作经历，身高不低于于175公分但又不高于177公分，年龄不低于25岁但又不高于27岁，身体不太胖但又不能太瘦，家里不少于一个孩子但又不多于两个孩子的应聘者。 这就叫做因人定岗！ 这些套路，在地球已经发展得相当成熟了。 它的高明之处，就在于充分利用了个人利益和集体利益间的天然矛盾。 海崖系虽然是个庞大的修真利益集团，但其内部也是由一个个想混口饭吃的人组成，必然会受到青宁商会的利诱，帮些无伤大雅的“小忙”。 哪怕海崖系内部有聪明人看出了青宁商会的图谋，他们也绝对不敢说什么。如果他们敢公然指责青宁商会挖海崖系的墙脚，那第一个得罪的人可不是李青宁或者杨路，而是那些托关系把亲戚朋友送进青宁商会的海崖系同事！ 在任何组织内部，举报同事都是大忌中的大忌。哪怕你的同事犯罪证据确凿，哪怕你真把同事给举报成功了，从此之后，你也会在组织里被贴上“举报者”的标签，组织里所有人都会齐心协力排挤你。 在这种情况下，举报就相当于玉石俱焚，也同时毁掉了自己的前途。 你说你是为了组织的利益才举报的同事？ 很抱歉，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叫做组织的人，反而组成组织的才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你把组织大多数人都给得罪了，就别指望有个叫组织的人跑过来救你。 普通海崖系修真者并没有什么崇高的理想，也没什么人会为了海崖系的利益主动牺牲自己，毕竟就连姜化安都不敢说自己能代表海崖系，更何况海崖系的普通修真者呢？ 贺明远虽然没有杨路理解得这么透彻，但凭借多年工作经验，也能感觉到这个套路的厉害，直听的连连点头，甚至当场掏出个本子，认真记录起杨路的发言来。 杨路将大致思路说清楚后，便笑着问道：“贺管事，你还有什么其它问题吗？” 贺明远发自内心赞叹道：“正所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杨顾问的商会管（fu）理（bai）手段，当真令人叹为观止，在下心服口服！” 杨路再次翻了翻贺明远递上来的第一批应聘者名册，随口吩咐道：“当然了，第一批筛出来的应聘人员也不能浪费了。咱们青宁商会肯定不能全招关系户，还是需要培养几个能干活的年轻人来挑大梁，你就从这里边选几个家底清白，品行端正的年轻人好好培养培养吧。” 其实杨路的生理年龄不大，只有20岁出头。 因此他把这些同龄的招聘者称为“年轻人”时，那画面还是挺有违和感的。 不过杨顾问在青宁商会积威深重、办事老练，周围的人往往都会下意识忽略掉他的真实年龄，因此贺明远根本没有听出任何异样，连连表示自己肯定会好好提携商会新人。 眼看杨路似乎没有其它指示了，贺明远作势就要告退。但就在这时，杨路翻动招聘方案的手却突然僵在了半空，似乎是注意到了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千头万绪 贺明远也是察言观色的高手，立刻就注意到杨路的怪异反应，他还以为杨路发现了什么问题，连忙上前请示道:“杨顾问，难道这份名册还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倒是没有，只是……” 说着，杨路将名册铺开在面前的灵木长案上, 指着其中一个名字问道：“这个名叫沈小涛的报童，也是你这两天亲自面试过的吗？” 海崖城底层群众基本没有什么正经名字。 只是海崖城以远洋贸易为立城之本，当地穷人家孩子和孤儿，往往都会起类似小涛和小波这样的名字，颇有点类似地球的王麻子和张狗剩。据说在山鹰派统治的天枢山脉地区，由于妖兽横行, 底层穷人甚至还会用常见妖兽的给自家孩子取名。 听到杨路的问题，贺明远也有些疑惑： 杨顾问突然提到这个报童, 难道背后还有什么深意吗？ 他丝毫有不敢怠慢, 连忙开动脑筋回忆起来，很快便灵光一闪道：“我记起来了，这报童确实是我亲眼面试过的人。他是穷苦人家出身，从小没有上过学，但却通过卖报纸自学了识字，而且头脑非常灵光，家世也相对清白……杨顾问，难道此人有问题？” 这人本身倒是没什么问题。 但杨路依稀记得，当初海崖阁的冲突过后，祝子明曾经专门安排地痞流氓报复自己。当时有一个和慕容关系比较好的小报童，冒着被祝家狗腿子打断腿的风险，主动告诉了慕容这个重要的消息，而这个报童的名字正是沈小涛。 虽然这个消息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不过杨路还是对这位正义的小伙伴很有好感。 只可惜杨路当时还没有正式加入青宁商会，就算想要感谢下这位热心群众也没有余力, 只是感叹了一句“淳朴的底层劳动人民”就不了了之了，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没想到此人竟然被贺明远看中，成为了青宁商会管培生候选人。 既然这报童的人品不错, 于是他便随口对贺明远吩咐道：“这个人，你先替我招进来吧。” 这不容置疑的命令，让贺明远颇为惊讶。 虽然杨路本质上和贺明远一样，都是替李青宁打工的打工仔，但杨路却丝毫没有打工仔的自觉，而是把青宁商会当作他家产业经营，甚至就连李青宁本人都是这么默认的。 如果不知道内情的人，恐怕会以为杨路和李青宁是老板和老板娘的关系！ 正是因为如此，杨顾问虽然位高权重，但却从来没有明目张胆为自己要过好处，毕竟没有哪个正经开公司的老板会挖自己的墙角，这不就是左手倒右手，闲得蛋疼嘛！ 认真说起来，这还是贺明远第一次见杨路明示自己开后门。 听到这里，贺明远立刻就精神起来了： 帮领导开后门，那可是咱们做下属的荣幸！ 但问题在于，如果沈小涛真是杨顾问亲自安排的关系户，为什么杨顾问直到看到他的名字。才想起来提这件事？可如果他不是杨顾问的关系户，为什么杨顾问又单独要求把他招进来？ 贺明远并不知道，杨路其实就是随口一说。 尽管心中非常疑惑，但借给贺明远几个胆子，他也不敢打听杨路的私事。 于是他小心翼翼的请示道：“呃……杨顾问，此事需不需要瞒着青宁大小姐做？” 杨路压根就没把它当个事，神色随意道：“这个你自己看着办就行！青宁商会现在最大的问题还是缺乏业务骨干，你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尽快培养些信得过的新人。你好好去做，不要偷奸耍滑，我会不定期抽查你的教学成果！” 贺明远语气郑重道：“保证完成任务！” 杨路将招聘章程扔回给贺明远，然后揉了揉自己的黑眼圈道：“招聘的事情就交给你负责了，我还有其它事要忙，就不送客了！” 等贺明远躬身行礼告退后，青宁商会会客室又只剩杨路一个人。看着自己办公桌堆积如山的文件，他也忍不住有些犯愁： 此去天枢城至少要十天半个月时间，这么长时间，又不知道要积压出来多少公务！ 他现在无比想念慕容还在的时候。 就算慕容没法帮自己处理公务，给自己按按肩膀也好啊！ 李大小姐虽然人美心善，但这甩手掌柜当得实在太潇洒，现在青宁商会内部都在说，青宁商会的会长根本就不是李青宁，而是他杨顾问！ 很多人总是把管理工作想得很简单。 然而只要亲自做过管理工作就知道，哪怕是只有简单的三个行政层级、总人数几百人的单位，管理起来的问题都可以用层出不穷来形容。更何况杨路管理的青宁商会成员足足有上千人！ 这还不算峦石城矿山那些不在编制的基层矿工，还有负责物流运输的临时短工。 哪怕他发一个空白表格下去，要求统计基本的商会员工个人信息，比如姓名、年龄、家庭住址、直系家属姓名、婚姻状况等，甚至杨路都给了填写模板，备注还明确规定了那些亲属属于直系亲属，要求各大分会管事按时填好回传。 就这么简单的事情交办下去，都会在未来几天接到无数来信： “请问杨顾问，家庭住址是填住宅地址，还是填实际居住地址？” “我两个城市来回跑业务，是两个都填，还是只填一个就行？” “年龄是填虚岁还是周岁？” “我是孤儿出身，记不得自己出生年月，是不是就可以空着？” “我们这里有个员工父亲去世了，回家奔丧联系不上，能不能推迟两天交表格？” 这些商会员工也不是故意捣乱，而是杨路作为领导布置任务的时候，不可能把事情想得面面俱到，这就导致任务落地下去，自然会出现层出不穷的问题，而下边人不敢随便替领导决策，就导致无论多么琐碎的小事都需要他来拍板。 这就是做独裁者的痛苦！ 你想要下边人自主决策，就要承担失控的风险，你要事事亲自拍板，就算你所有事情都懂，事情也能多到把你累死。无量剑派如此死板的搞“法治中州”，其实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这类千头万绪的问题，哪怕是在有电话、微信、邮件、EXCEL的地球都不好处理。 在九州修真界，光是青宁商会在中州东南部的三十个分支机构，地理位置就横跨四千多公里，仅有的远程即时通讯手段，还要动用灵气这种宝贵的战略资源。 好在九州修真界文盲率不算高，社会组织度也比传统古代农业社会强，青宁商会的普通工作人员至少还能识文断字，否则杨路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展工作。 每当被青宁商会的管理工作弄得焦头烂额时，杨路就非常羡慕爽文主角。 这些爽文主角明明没有管理经验，然而穿越到异界后，凭借天下无敌的战斗力，随随便便就能把动辄数亿人的势力指挥得如臂使指。 这些主角的部下脑回路非常简单，要么老老实实接受主角领导，就算不满也只会发动武装叛乱，管理起来就像打游戏那么简单。像普通管理者最为头疼的偷奸耍滑、尸位素餐、推诿塞责、欺上瞒下、阳奉阴违、徇私舞弊、跑冒滴漏、非暴力不合作，这些难题统统不存在。 尽管杨路从青宁商会发掘出了贺明远这位独当一面的大将，并且贺明远在落霞城分会培养出的几名亲信能力都非常出众，但杨路也不可能不加制衡，就让贺明远这系人马大权独揽。 正是因为杨路被日常工作搞得焦头烂额，他才会第一时间开启青宁商会的招聘工作。 将招聘章程暂且放到一边，杨路又拿起了另一份材料。这份材料也是贺明远交上来的，主要内容是峦石城玄铁矿山案件的阶段性总结。 看着玄铁矿山总管事季思寒的大名，杨路不禁陷入了沉思。 这位季管事带领的峦石城矿山管理团队，将腐败案防守得滴水不漏，甚至能让贺明远主持的调查行动屡屡受挫，这行动能力可以说相当强悍，再加上两人目前已经是水火不容的关系，如果说青宁商会内部谁最适合制衡贺明远，那无疑就是此人了。只是季思寒可能已经逃亡离岛，这让杨路也有些鞭长莫及。 离岛是九州修真界著名的无法之地，并且青宁商会在离岛的影响力几乎为零，以身犯险去离岛抓人，怎么想都有点不太靠谱的感觉。 更何况，最近离岛局势似乎有些动荡。 根据《修真金融周报》的说法，火云州势力几个月前开始不断向离岛渗透，无量剑派也立刻作出反应，开始介入离岛局势，试图挫败火云州的图谋，双方各自扶持的势力已经进行了多轮交锋，这让整个地区的局势愈发动荡起来。尽管无量剑派表示离岛局势依然稳定，神火宗的阴谋绝不会得逞，但杨路总感觉事情没这么简单…… 杨路思考片刻，还是打算把此事先放放。 如今他刚刚踏入仙门，最重要的还是修炼问题，反正杨路有修炼外挂在手，平时不需要像普通修真者那样闭关念经，只要自己活得够久，这种管理问题早晚都能解决！ 相比商会管理的重重问题，修炼方面的问题则要简单得多。 凭借梦中修炼的开挂技术，杨路这两天已经成功突破到了炼气一层，同梦世界数据面板预测的修行进度完全一致，几乎没有误差。 当杨路成功进阶到炼气一层后，他梦世界的个人面板也相应发生了变化: 指定修炼者：杨路 修为境界：炼气一层 已修炼进度：0%（+3%） 天道功德：12115/40000（+112），一道功德金轮 预计剩余进阶时间：二十九天 修炼寿元：初始寿元八十三年整，增加寿元两年，已耗寿元二十年十月零六天，剩余寿元六十四年一月零二十四天。 …… 很显然，他不仅仅是修为境界提升了，就连天道功德也出现了小幅提升。 可惜杨路无法通过自己的个人面板，查询自己天道功德的来源。 因此他至今不知道，这多出来的天道功德究竟是管理青宁商会带来的，还是灵石储备银行带来的，还是他平时扶老奶奶过马路增加的。 在达到引气入体境界后，杨路还向李青宁学习了几个非常实用的基础法术。 这其中既有用来搬运物品的【大挪移术】，也有用来当做人肉扬声器的【狮子吼】，还有用来赶路的基础法术【神行术】。 对于不会御空飞行的低阶修士来说，神行术是最常用的赶路法术。 施展了神行术后，杨路感觉身体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强化，获得了无穷无尽的体力。无论他以多快的速度奔跑都不会感觉到疲劳，如果打个形象的比方，这就好比他突然多了个隐形的外骨骼装置。 天枢地区毗邻海崖地区，两座主城的直线距离并不远，只有300多公里，在他全力施展神行术的情况下，只需要三四天时间，就足以抵达天枢城。 当然了，神行术只是个过渡性法术，如果他修为达到炼气四层，就可以驾驭遁光御空飞行，哪怕最慢的遁光，区区几百公里距离，也可以做到朝发夕至。 本来李青宁还想亲自带杨路去天枢城见见世面。不过海崖城升仙大会刚刚结束，青宁商会的海外贸易即将重启，如果李青宁和杨路全都离开商会总部，青宁商会就没人能拍板决策了。 就算李青宁心再大，也不可能让贺明远这个有犯罪前科的家伙全权做主。 在李青宁留在商会总部坐镇的情况下，周管家也不可能把自家大小姐扔在海崖城不管，自己跑去数百里外的天枢城给杨路当保镖。 好在徐雁南也知道杨路的仇家不少，于是专门派了杨路的大师兄、真正的“梅山刀客”陈平，护卫着他前往天枢城走一趟。 陈平踏入仙门已经将近十年，但修为境界只有区区炼气七层。 这主要是因为他灵根资质比较差，学术研究更是沦落到要请枪手代笔的地步，若不是有家族赋予的“钞能力”，他根本不可能拜入修真经济学新星徐雁南的门下。 徐雁南收陈平当徒弟也是没办法。 就算他学问再大，也还是要恰饭嘛！ 不过钞能力同样也是能力的一种，有些时候，它甚至比其它能力还要好用。 海崖城陈家作为海崖系巨富之一，在钞能力方面仅次于海崖系四大家族，尽管陈平修为平平，但是浑身上下的法宝、丹药、符篆无一不是顶级货色。 按照李青宁的说法，如果陈平全力施为，完全可以碾压那位听荷雨阁的炼气后期杀手李闻，只要杨路低调行事，有这位陈师兄给他当护卫已经绰绰有余了。 第二日清晨，杨路就准备好启程出发了。 同李青宁和徐雁南等人告辞后，杨路收拾了几件平时换洗的衣裳，小心锁起了那本《无量心经——从入门到精通》，然后从海崖银行开出了十张1万元灵石币的不记名支票，又把青宁商会的业务分别交代给了李青宁和贺明远。 在李青宁亲自相送下，杨路和陈平便在海崖城城门外集合，然后沿着海崖城铺设的石板官道，直奔天枢城的方向而去。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慕容家信物 无量剑派总部某处孤峰之上。 无量剑派第二十六代掌门林剑行负手而立，于孤峰最高处仰望漫天星河。 这座孤峰并非是无量山脉的最高峰，恰恰相反，它比周围的山峰还要稍微矮上一截，其顶部似乎被某种惊天伟力给彻底削平，形成了一片坑坑洼洼的山顶平台。 在无量剑派总部这种顶级仙家福地，出现这么一座破破烂烂的山峰, 显得格外显眼。 每当面临重大决策时，林剑行都喜欢登临此处夜观星空，因为天悬银河，繁星灿烂，无数天外世界如沙砾般尽收眼底，令人望之胸中开阔。 更重要的是，林剑行的大师兄，无量剑派第二十四代掌门麻天衣，正是在500年前, 于这座孤峰飞升天界，打破了九州修真界连续7000年来无人飞升的尴尬记录。 就在百年之后，灵石储备银行行长陆洋同样在此地完成了飞升大业。 无量剑派掌门麻天衣，灵石储备银行行长陆洋，还有当年号称九州第一强者的无量剑派执剑长老萧煌，三人共同开创了属于无量剑派的黄金时代。 这三位飞升仙人的遗泽，至今深刻影响着无量剑派和九州修真界的格局。 同其他人不同，林剑行于1400年前踏入仙门，算是麻天衣那一代修士里年龄最小的师弟，虽然两人并非同出一脉，但他与麻天衣向来都是以师兄弟相称。 当年的无量剑派执剑长老萧煌，正是麻天衣的嫡传弟子，而灵石储备银行行长陆洋，则是麻天衣嫡系师弟李锐的嫡传弟子。 这也就是说，陆洋和萧煌这两位飞升仙人，其实都是林剑行的师侄辈。 亲眼目睹两位师侄晚辈完成飞升大业，而自己这位师叔蹉跎1400年, 却依然只是元婴中期修士, 林剑行说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 遥望着九州修真界天穹中最大的一颗蓝色卫星，那片被九州修真者称为“上古天庭”的世界，林剑行幽幽一叹道：“麻师兄，我与你的差距，当真不可逾越吗？” 然而漫天星辰却不会回答他的疑问，留给他的只有一片死寂。 正当林剑行心中五味杂陈时，一句请示汇报声，突然打断了他飘飞的思绪： “掌门师尊，人我已经给您带来了！” 转头望去，只见一位剑眉星目的英武修士来到了自己面前，身旁还携带着一位表情看起来有些畏畏缩缩的年轻小姑娘。 林剑行微微颌首道：“寒星，因为这些琐事打断你闭关修行，真是辛苦你了。” 柳寒星低头拱手，神色恭敬道：“掌门师尊有令，弟子定当全力以赴，不知道掌门师尊可有其它要事，需要弟子代为出面吗？” 林剑行沉吟片刻后, 缓缓开口道：“听说程书影最近有些不安分, 此事你怎么看？” 听闻自家师尊也听说过此事, 柳寒星眼神中寒光一闪道：“擅自勾结地方势力，功德堂已经破坏了无量剑派的游戏规则，必须要给他们一个严厉的警告！” 说到这里，柳寒星再次上前一步，轻声道：“弟子此次出关后，已经通过柳家商会安排好了后手，只需师尊一声令下，我随时都可以施以雷霆手段！” 林剑行神色满意道：“你送来的密报我刚刚已经看过了！放手去做便是，无量剑派总部这边，我会全力配合你的行动…....” “谨遵掌门法旨！”见自己的建议被师尊采纳，柳寒星欣然领命道。 “对了，火云州在离岛的动作也不小，此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已经传您命令，让海崖商会组织人马支援离岛，林东也很快就会动身前往海崖城!” 见柳寒星把自己交办的事情都安排得妥妥当当，林剑行满意道：“很好，那我就不打扰你闭关修行了。这个名叫慕容的圣品灵根小姑娘暂且留下，你就先回去修行吧，须知修为境界才是我辈修真者的根本！” “遵命！” 柳寒星躬身应诺，然后化作金虹腾空而去。 无论是接应慕容、安排柳家商会的事务、还是应对火云州在离岛的小动作，都浪费了大量的修行时间，对于柳寒星这种前途无量的高品质灵根修真者来说，时间是最宝贵的财富，如无意外，他下次出关，可能又要再等数月时间了。 目送柳寒星离去后，林剑行随即将目光转向慕容，好奇道：“你就是海崖城升仙大会新测出的那位圣品灵根弟子吧，我听说你的祖籍是落霞城？” 慕容从来没有说起过自己的祖籍，即便杨路都不知道她其实是落霞城人。 见无量剑派掌门林剑行一语道破自己的籍贯，慕容被吓得浑身一哆嗦：“慕容见过林掌门，我……我确实是落霞城居民。” 见慕容有些害怕自己，林剑行温和一笑道：“你不要紧张，要是我连自己未来弟子的出身情况都调查不清楚，也就不用做这个无量剑派的掌门了。既然你名叫慕容，又出身落霞城，那你同落霞城慕容家可有什么关系吗？” 慕容家是落霞城的豪门，历史上出过很多位落霞宗掌门，然而慕容却摇摇小脑袋道：“我同慕容家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关系？”听到这个回答，林剑行眉头一挑，“我已经命人送来你养父母的资料了，他们既不姓慕，也不姓慕容，他们为什么会给你起名叫慕容？” 慕容本来不想拿出自己的祖传玉佩，但如今林剑行这位中州修真界第一人亲自逼问，只做过卖报少女的慕容哪里见过这种大阵仗，没吓晕过去已经算她心理素质强大了，于是只得将自己的祖传玉佩递了过去。 “这是我出生时就带着的祖传玉配，上边刻着慕容两个字。” 林剑行随手一招，玉佩就飞到了他的手里。 感受着这个玉佩的材质，林剑行还以为慕容是拿地摊货糊弄自己，正待发怒时，却突然看到了这玉佩上歪歪扭扭的两个大字——慕容。 看到这这两个字的一瞬间，林剑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种字体别人不认识，可林剑行简直不要太眼熟，因为整个修真界能把字写得这么丑的人，他总共就只见过一个，而那个人恰恰就姓慕容！ 他霍然抬头问道：“你和萧煌是什么关系？” 慕容被林剑行问懵了。 萧煌是无量剑派前任执剑长老，三大飞升仙人之一，在筑基期就能挑战整个落霞宗，金丹期就能越阶杀死元婴期高手，号称7000年来九州修真界战斗力最强者，无论是扮猪吃虎，还是装逼打脸，这位萧长老都做到了极致。 这种传奇人物，为什么会和我有关系？ 见慕容支支吾吾半天，根本答不上来，林剑行继续追问道：“若是你和萧煌没关系，为什么会有他……道侣的遗物？” 这是飞升仙人道侣的遗物？ 坊间确实有传言，说落霞城慕容家和飞升仙人萧煌有着不明不白的关系，但具体是什么关系，双方却始终讳莫如深。 听林剑行这么一说，此事背后似乎还有不可告人的花边新闻啊！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天枢城（白银盟主加更） 海崖地区是海崖城附近沿海平原的统称。 这片沿海平原形状狭长，总体规模不大，但胜在地势平坦、交通发达，农业产量虽然不如沃野千里的落霞城，但也要远远强于邻近的峦石丘陵地区和天枢山脉地区。 根据薄南客的修真经济学理论，基础设施建设是拉动经济的最佳手段，几千年来, 海崖派动用土系仙术，建设了数条平整的官道，将海崖城与临近的几座大城连接在一起，这些交通主干道，也极大方便了海崖地区凡人的日常生活。 哪怕是杨路这样尚不能御风飞行的修士，也能享受到交通发达带来的便利。 除此之外，作为地区商业中心，海崖城官道往来赶路的人流量相当可观, 完全不用担心有人拦路打劫, 这倒是让刚刚修炼有点小成的杨路微微有些遗憾。 别人家的修真界到处都是杀人夺宝、雁过拔毛，主角平均每见到100个人最后要死80个，自己来到九州修真界也有几个月了，这都还没亲自动过手呢，好歹来个拦路打劫的，让自己过过手瘾啊！ 两人便这么日夜兼程赶路，沿着海崖地区的官道行进，路上偶尔在路边客栈歇息恢复法力。终于在两天后，他们离开了海崖派控制的沿海平原地区，进入山鹰派控制的天枢山脉地区。 天枢山脉位于海崖城之西二百余里。 这里地势险峻，常年笼罩在浓浓雾气之中，山脉中雾气时聚时散，变幻莫测，雾气散去时。视线便豁然开朗，忽然一股雾气扑来, 又伸手不见五指。 天枢山脉主峰傲立于层层叠叠的云雾之上, 仿佛贯通天地的枢纽。 “天枢”二字正是因此得名。 天枢山脉地形险恶、耕地稀少，并不适宜凡人居住，尽管连绵不绝的庞大山系，总占地面积达到海崖平原的十倍以上，但该地区总人口数量，甚至还不到海崖地区的一半。 不过天枢城同样拥有自己的优势产业。 天枢山脉的茫茫林海，提供了天然的林业和造纸产业基地。 除此之外，由于天枢山脉的庞大峡谷系统内，遍布着石林、湖泊、河流、参天古木、深渊地缝等多种复杂地形地貌，因此天枢山脉的大片区域，都被无量剑派划为妖兽自然保护区，各类低阶的妖兽时常出没其间，甚至还能偶尔见到金丹期妖兽的踪迹。 每年禁猎期结束后，都会有大量修真者，拿着无量剑派和山鹰派联合颁布的狩猎许可证，前往天枢山脉自然保护区斩杀妖兽获取功德，顺便获取妖兽产出的修炼材料。 林业造纸、妖兽产业、修真坊市，三者共同构成了天枢城的经济支柱。 相比世俗化程度较深、充满铜臭味的海贸商业中心海崖城，位于天枢山脉主峰脚下、常年云雾缭绕的天枢城, 才更加符合杨路对于传统修真世界的印象。 然而仙气飘飘并不能当饭吃，修真门派归根结底还是要比拼硬实力。 由于天枢山脉地理环境非常恶劣，无论是辖区人口数量还是经济发展水平，山鹰派都远不如海崖派，在与海崖派的竞争中，长期以来都处于绝对下风。 不过随着山鹰派现任掌门辰鸣的掌权，两大门派的实力差距正在迅速缩小。 辰鸣是上品风灵根修真者，这种灵根资质的修真天才，为了取得更好的成就，大概率都会拜入无量剑派或者金刀门这种中州名门大派。拜入海崖派或者山鹰派这种地方门派，就相当于主动放弃了成为元婴期大修士的希望。 因为海崖派和山鹰派的地级功法加起来，总共可能还不到五本，上品灵根资质的修真者想要找到符合自身灵根属性的功法非常困难。 而无量剑派之所以强大，就是因为无量剑派的功法虽然威力普通，但却不怎么挑灵根资质，像是杨路所修炼的《无量心经——从入门到精通》，几乎所有灵根资质的修真者都可以练。 尽管如此，当年辰鸣在参加升仙大会时，却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拜入山鹰派！ 原因很简单，辰鸣的出身非常类似慕容，也是一位无父无母的弃婴，从小被山鹰派修士开办的善堂收留，对于山鹰派拥有强烈的感情。 他毅然决然拒绝了无量剑派的邀请，成为了山鹰派上任掌门吴铭的亲传弟子。 对于这位主动加盟的上品灵根天才，山鹰派自然对其高度重视，从刚刚入门时起，辰鸣就被当作下一任山鹰派掌门进行培养。 而辰鸣也不负众望，他耗费将近400年时光，终于成为了金丹六层的大修士，修为稳稳压制住了金丹三层修为的海崖派掌门姜化安，甚至有很大机会挑战金丹后期的境界。 辰鸣也因此被称为中州东南沿海地区第一高手，哪怕柳寒星都不是他的对手！ 正所谓时来天地皆同力，山鹰派不仅迎来了战斗力强悍的掌门，随着无量剑派大力推广“法治中州”的管理理念，山鹰派的造纸产业也开启了黄金时代。 按照无量剑派管理学大师洛申的理论，法制的核心就是程序正义，而程序正义的核心就是要抓留痕。传统修真门派那种高阶修士拍脑袋决策的管理模式，会导致附庸门派高层权力过度膨胀，已经无法适应中州修真社会的发展需要。 为了强化无量剑派对附庸门派的掌控力，无量剑派要求所有附庸门派，必须将重要日常事务全部形成规章制度，所有重大决策必须按照法定流程进行，并形成会议纪要留痕存档，若是未来地方治理出现问题，各附庸门派封存的档案，必须能确保无量剑派能倒查200年。 这也是为什么，海崖城主府每个部门都会有那么厚的部门章程。 除了这些厚重的部门章程外，海崖城主府还专门用恒温恒湿仙阵，搭建了一个巨大的档案存储室，无量剑派甚至能从中查阅到几百年前的海崖派高层会议纪要和工作台账。 虽然修真者也可以用玉简之类的法宝方便快捷的记录信息，但修真者们平日都忙于修炼，肯定不会亲自主持繁琐的日常管理工作，都是交给韩复来这种凡人办事员操办，最多给予一些方向性指导，因此这种“凡事有章程，决策必留痕”的管理模式，导致整个中州的用纸量不可避免出现了大幅提升，办公用纸的价格也是一路飞涨。 作为中州东南部最大的造纸产业基地，山鹰派的利润近年出现了爆发式增长。 辰鸣也是位雄才大略的门派领导人，他并没有被造纸产业的巨大利润冲昏头脑，而是清醒认识到，天枢城造纸产业的繁荣，非常依赖无量剑派的政策支持。 因此他不惜重金贿赂无量剑派功德堂太上长老程书影，使得山鹰派从“上边没人”的边缘附庸门派，一跃成为程书影麾下最铁杆的支持者，与度支堂力挺的海崖派分庭抗礼。 事实证明，辰鸣的判断没有错。 “法治中州”给天枢城造纸产业带来繁荣的同时，也给其它门派带来了沉重的负担，许多附庸门派都曾向无量剑派提议，应该简化附庸门派的办事流程，减少办公用纸的消耗，不要大搞文山会海，徒然增加地方门派的财政负担。 然而山鹰派的大靠山程书影，全部都以“祖宗之法不可废”和“留痕工作是绩效考评重要抓手”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将这类质疑悉数驳斥了回去。 如果不是程书影出面替山鹰派挡下了很多明枪暗箭，这么多年来，山鹰派也不可能坐享造纸行业的暴利。不仅如此，程书影还以危害中州安全为理由，推动无量剑派颁布进口禁令，禁止火云州办公用纸输入中州，这更是进一步推升了中州造纸行业的垄断利润。 作为回报，山鹰派也成为了无量剑派功德堂最凶悍的马前卒。 在这次中州修真社会保障体系改革主导权的争夺中，程书影已经明显处于劣势，辰鸣为了帮助自己的靠山扭转局势，竟然主动喊出要替功德堂试点新一代修真社会保障体系的口号。 要知道，新一代修真社会保障体系可是无量剑派高层权力斗争的暴风眼，各大地方修真势力都惟恐避之不及，辰鸣强行替程书影出头冲锋陷阵，就相当于把自己推上了风口浪尖，把整个山鹰派都焊死在了功德堂的战车上。 这种做法可以使山鹰派成为程书影的绝对嫡系，但也让山鹰派得罪了中州几乎所有中立派系和敌对派系，很难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管怎么说，这肯定是个胆大包天的选择！ 不过杨路也能深切体会到辰鸣的难处，天枢城没有海崖城那种得天独厚的条件，造纸行业和修真坊市的繁荣，都高度依赖于无量剑派的政策。 今天无量剑派觉得海崖派实力太强，需要山鹰派对其进行制衡，就把修真坊市设立在天枢城，改天觉得山鹰派不听话，无量剑派还可以把坊市重新设立在别的城市。 事实上，峦石城出身的无量剑派太上长老任天元，就一直在推动将修真坊市整体搬迁至峦石城，只是因为程书影的强烈反对才作罢。相比之下，海崖派就没有这类问题，无量剑派肯定不可能把海崖地区的沿海平原和港口给搬走。 在先天禀赋不足的情况下，辰鸣掌门想要逆风翻盘，就只能兵行险着！ 相比行事低调的海崖派掌门姜化安，辰鸣掌门显然有着非常激进的性格，或许也只有这种性格的人，才会拒绝无量剑派抛来的橄榄枝，毅然决然做山鹰派的掌门吧。 杨路和陈平刚刚来到仙气飘飘的天枢山脉，就感受到地理环境给普通凡人生活带来的不便，比如海崖城的平坦官道，进入山区后就变得崎岖不平，别说普通凡人交通困难，就连杨路这种修真者的神行术，灵气消耗量也陡然上升。 在外人看来，杨路修炼的应该是金刀门的玄级下品、甚至是黄级功法。 虽然同样是炼气一层，但无论是回蓝速度，还是灵气总储量，普通低阶功法都没法同《无量心经——从入门到精通》这本无上秘籍相提并论。 因此每过一段时间，陈平就会主动停下来让他稍稍恢复法力。 杨路并不打算暴露自己修炼天级功法的事实，所以仅拿出了三分的实力施展神行术，不疾不徐的跟在陈平身后，并没有冒头冲在前面。 在休息时，他也会装模作样的吸纳些灵气，尽管按照天级功法的威力，他完全可以直接奔袭到天枢城不带喘气， 待两人走走停停，来到一处山谷中央的凡人小镇后，陈平趁着休息的机会，跟杨路介绍起了此地的情况：“这里就是天枢山脉妖兽自然保护区的入口了，距离天枢城只有30余里路程，待你灵气恢复后，我们就一鼓作气前往天枢城吧！” 在九州修真界，凡人可以通过修炼成为修真者，野兽也可以通过修炼成为妖兽。 其实关于妖兽的起源，目前修真历史学家们的争论也很大，目前学界的主流理论是2000多年前，由薄南客前辈提出的外源说。 众所周知，修真是马太效应很强的事业。 一个门派占据的地盘大、资源多，产生高品质灵根的数量就多、门派成员的修行进展自然就快；门派成员灵根资质好、修行进展快，自然就能反过来更抢占更多资源和更多地盘。两者互相强化，天然就会产生强者恒强的效果。 因此妖兽和修真者作为同一生态位的对立修真势力，很难达成博弈层面的长期均衡。 只要某方占据了一定优势，这个优势就会像滚雪球那样越滚越大，直到将另一方彻底消灭为止。这就好比地球石器时代的印第安土著，相比美洲野兽武力优势并不明显，但就是这么一点点优势不断积累，最终让美洲所有大型生物全部被人类灭绝。 薄南客据此认为，与修真者处于同一生态位、但又竞争不过修真者的妖兽，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出现，因此妖兽和修真者的关系，应该类似于印第安土著和美洲大型野兽的关系，两者之中，必然有一方的诞生是受到外力的影响。 这个理论并非无的放矢。 九州修真者早就意识到，九州世界并非是唯一的文明世界，九州之外还有许多天外世界，就比如传说中的域外战场和魔界。即使是九州修真界内部，也存在两种来自于天外世界的类人种族，分别被修真者称为“魔族”和“灵族”。 由于妖兽能够提供宝贵的修炼材料，修真者们为了防止人族修士无序扩张，导致妖兽彻底灭绝，最终选择建立妖兽自然保护区，为修真界提供可持续的修炼资源。 目前天气刚刚转暖，还没到无量剑派规定的狩猎期，这座凡人小镇并没有什么修真者停留，但根据陈平的说法，当狩猎期开始时，就会有大量修真者聚集于此。 两人没有在这座冷清的小镇过多停留，稍事休息后便重新出发，并于天黑之前，抵达了此行的最终目的地天枢城。 天枢城依山而建，就建立在天枢山脉主峰的脚下。根据山势起伏，天枢城呈现出一层一层的分层式构造，在山脚和半山腰各有两道高耸的城墙，将城市分成了内城和外城两个部分。天枢城外城是普通凡人平民的居住区，而内城由低到高依次是商业区、富人区、以及修真坊市区，规划相当整齐。 天枢城霸主山鹰派，总部就位于天枢山脉主峰最高处的鹰翔顶，如君王般俯视着莽莽群山。 这座恢宏壮丽的山城，已经远远超出了传统农业社会生产力所能达到的极限，从这座云雾缭绕的城市本身，就能看出修真者那种移山填海的无上伟力！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天枢式管理 天枢城的管理方式与海崖城大不相同。 作为商业贸易重镇，普通人进出海崖城几乎不需要任何手续，相比之下，天枢城却拥有严格的出入城管理制度，想要进出城市的凡人已经在城门外排起了长队。还没进入城市内部，杨路就已经切身感受到两座城市管理风格方面的差异。 根据陈平的介绍，山鹰派非常重视门派管理的制度化和规范化。 不像是充斥着修真资本主义自由气息的海崖城, 山鹰派管理的天枢城，更加接近地球网文小说描述的修真门派，无论是行政管理权力还是门派管理权力，都向高层集中，门派高层则通过严格的内部控制制度，将统治深入基层, 牢牢掌控着天枢城的方方面面。 作为堂堂修真者，杨路和陈平自然不需要同凡人挤在一起，而是走到了另一个看起来非常冷清的小城门外, 并向城门外负责执勤的工作人员递上了名帖。 这名执勤人员从头到脚全副漆黑护甲，头盔铠甲靴子护腕护腿配置齐全，胸甲上还刻着代表山鹰派的金色翱翔雄鹰案，看起来很是醒目。 而其腰间则配一柄三尺长的金色飞剑。 这把金色飞剑杨路非常眼熟，他曾经亲手从听荷雨阁杀手李闻的尸体上，摸出相同款式的飞剑，这显然也是一把用玄铁矿石打造的山鹰派制式飞剑。 此人既然能负责核验入城修士身份，自然也是一位山鹰派正式弟子。 同那把制式玄铁飞剑类似，他全身甲胄同样是用玄铁打造，绝不似普通凡铁那般不堪一击，根据陈平介绍，制作这样的玄铁铠甲需要耗费上百斤高品位玄铁矿石，去其残渣、取其精华，再用金属性灵气淬炼七天七夜方能制成。 这样一整套防御力强悍的玄铁铠甲穿在身上，对于绝大多数法术攻击都拥有极高抗性，就算是杨路这种炼气初期菜鸟, 也足以正面迎战炼气期中期修士而不败。 不过寻常炼气期修士并不会使用这种玄铁铠甲, 玄铁铠甲的防御力虽然很恐怖, 但却会严重影响修真者的机动性，只适合这类守城卫士们穿戴。 杨路只是随意打量了一下这套铠甲，并没有太多特殊的感觉。 他如今可是怀揣10万元灵石币巨额支票的大土豪，哪怕买不起李青宁同等级的神兵利器，也绝不可能用这种傻大黑粗的量产装备凑合。 执勤的山鹰派修士仔细登记了两人的信息，然后递给他们每人一块木质身份牌子，耐心解释道：“两位金刀门道友，仙缘会举办期间，天枢城修真者数量非常多，严格登记身份不仅是我派内控流程的要求。也是为了各位道友的安全着想。如果遇到意外危险，你们只需催动灵气捏碎这张身份牌，就会有我派执法堂筑基期前辈前来协助！” 如果是海崖派修真者来访，山鹰派修士肯定不会如此客气。 海崖派和山鹰派本来就互相不对付，海崖派背后的度支堂和山鹰派背后的功德堂，更是因为修真社会保障体系改革问题，闹得势同水火。 根据路边社的传言，最近这段时间，山鹰派掌门辰鸣正秘密筹划与功德堂执事方见才合作, 在天枢城进行新一代修真社会保障制度的试点。 这种先斩后奏的试点行为, 更加剧了两大门派间的紧张局势。 相比之下，金刀门不仅是中州前十的名门大派，并且向来恪守中立，因此两人亮出身份后，执勤的山鹰派修士态度也显得殷勤了许多。若不是陈平递上名帖，他还以为两人都是刚刚拜入海崖派的新晋求仙者呢！ 随手接过山鹰派修士递来的身份牌，两人便顺利进入天枢城内部。 相比海崖城飞檐斗拱、百花齐放的建筑风格，天枢城的建筑风格看起来更加整齐划一，形制颜色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不仅如此，不像海崖城沿街拥有大量热闹的商铺，天枢城外城几乎见不到任何小商小贩。即便天枢城总人口不亚于海崖城，但天枢城街道上往来的行人数量，却明显比海崖城稀少很多。 注意到杨路左顾右盼的目光，陈平笑着解释道：“你习惯了海崖城的生活，第一次来天枢城肯定会有些不适应。山鹰派在管理城市时，更强调秩序的重要性。普通凡人想要开店铺，需要按照流程报批，想要进出城市，需要按流程登记，哪怕换个工作，都需要跟天枢城主府报备，不像海崖城那样法无禁止即可为，因此这凡人居住的外城，看起来就有些沉闷了。” 看着天枢城略显萧条的街道，杨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从管理者的角度讲，天枢城和海崖城的管理理念，其实并没有高下之分，而是在不同的方面进行了差异化的取舍，有些类似计划经济和市场经济的关系。 市场经济的本质类似于机器学习。 生产者先为自己的产品设定价格，然后从消费者那里获得反馈（销售量），然后根据这个反馈，生产者再调整生产策略和价格策略，满足消费者的需要。 其实网文作者通过月票和订阅数量调整自己的写作计划，也是同样的反馈逻辑，如果成绩差就太监，如果成绩好就继续写，这就是最典型的市场经济逻辑。 当然市场经济也有其弱点，比如网文作者订阅下跌后，往往很难判断它是暂时性下跌，还是永久性下跌，容易造成误判，所以这种反馈模式的效率和准确性其实都不算太高。 而计划经济虽然效率更高，但却缺失了这种消费者和生产者之间的信息反馈机制，因为失去价格信号后，个人很难通过其它方式表达“我真的想要什么”。用过用嘴说显然是不行的，因为用嘴说没有代价，人人都会说我想住别墅吃牛排。 因此在高度计划的管理模式下，管理者必须拥有极强的管理能力，准确判断其他人的需求，尽可能扬长避短，才能发挥计划经济效率高的优势。 正因为这种特点，组织的总体规模越小，就越适合计划式管理。 几乎所有企业内部都是计划式管理，即便是杨路治理下的青宁商会，也是典型的计划经济，可随着企业规模越来越大，计划式管理的问题就越来越突出。 当企业规模过于庞大，以至于管理者已经难以准确把握所有员工的需求时，内部管理产生的损耗，就会超过计划式管理带来的效率提升，这就是大企业病。 同为准百万级人口城市的管理者，山鹰派和海崖派显然做出了不同的取舍。 山鹰派更加偏向计划式管理，强化了对城市的管理效率，损害了民间经济的活跃度；海崖派更加偏向自由，弱化了对城市的掌控，但却让民间经济高度发达。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修真人口模型 在普通地球人看来，海崖派的统治显然更加成功。无论是人均GDP，还是居民幸福指数，天枢城都显著落后于海崖城。 可是因为灵根资质的存在，九州修真界居民普遍信奉“人生而不平等”的理念，凡人根本毫无社会地位可言，因此山鹰派的统治方式未必就是错误的。 站在修真者的角度, 凡人的幸福感再高也没什么卵用，甚至过高的经济发展水平，还会反过来抑制人口的总体出生率。 这既不利于修真者积累功德，也不利于当地修真门派筛选出更多灵根持有者。 不过山鹰派和海崖派这两种不同的管理风格，倒也并非是两派立派祖师秉持的价值观不同，其背后还有更加深刻的历史和环境因素。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修真门派同样如此。 早在数千年前, 中州的妖兽势力要远远比现在强大, 甚至能与人族划江而治。 天枢山脉乃是妖兽的大本营，山鹰派祖师在天枢山脉中心开宗立派，相当于替人族在妖兽的大本营钉下了一根钉子。 几乎隔三差五，天枢城就会遭到妖兽的大规模袭击，甚至就连天枢城外城的超级法术屏障，都曾经被妖兽攻破过十余次。 如果天枢城的基层动员效率太低，修真者借助神行术和遁光的帮助，倒是还来得及撤退回内城固守待援，但凡人恐怕根本来不及撤离，就会被妖兽屠戮殆尽了。 正因如此，与妖兽长达百年的拉锯战中，山鹰派一次次强化对天枢城凡人的管理，最终形成了如今天枢城严格的城市管理模式。 尽管妖兽的威胁早已消失，残存的妖兽全部都龟缩在自然保护区不敢造次，但这种独特的城市管理风格，却给天枢城留下了深重的烙印，至今仍然没有完全消除。 如今的山鹰派只需一声令下, 就可以通过严密的基层管理制度, 将整座天枢城的凡人全部调动起来, 这在自由气息浓郁的海崖城是完全不可想象的事情。 反观海崖城，自古以来都是贸易重镇，海量财富沉积在这座港口城市，生存从来不是海崖派需要考虑的问题，如何快速积累财富掠夺修真资源，才是海崖城修真资本家们的首要考量。 因此海崖派很早就形成了以利润和财富为导向的执政理念，在政商一体的海崖系看来，任何妨碍开展商业贸易的多余流程制度，都是不应该存在的。 为了搞好经济，山鹰派近年来也在尝试做出改变，虽然山鹰派对外城凡人的管理依然非常严苛，但是内城的管理模式，已经非常类似海崖城了。尤其是在无量剑派把中州东南沿海地区的修真坊市安排在天枢城后，天枢城成为了名副其实的修真商业中心，形成了以修真坊市为核心的独特产业链，商业化气息愈发浓郁。 然而陈平并没有直奔内城的修真坊市而去，而是领着杨路进入了一条偏僻的无人小巷, 这种无人小巷在外城随处可见，甚至不需要刻意寻找。 在杨路疑惑的目光下，陈平抬手掐出一道仙诀，一股无形灵力波动，迅速向外扩散开来。 沉吟片刻后，陈平缓缓开口道：“我刚刚用法术探查了一番，应该没有人跟踪我们。等下你自己先去坊市逛逛，我去‘松涧阁’把这两天的住处给确定下来。松涧阁是整座天枢城最安全的住所，在仙缘会期间，它的房源极其紧张，我说不定还要动用些自己的老关系！” “我修为低微，分头行动会不会有危险？” 陈平笑着摆摆手道：“你尽管放心好了，天枢城至少有上百号山鹰派筑基期修士坐镇，而且以管理严格著称。只要你低调行事，在天枢城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杨路想想也有道理。 他刚来到九州修真界时候，就已经做过修真界的人口数量模型测算。 在灵根资质千里挑一的情况下，假设海崖地区人口数量为800-1000万，每年升仙大会参加人数为80万，那平均每五年就能测出800个新晋修真者。 由于炼气期修士占绝大多数，假设修真者的平均自然寿命约为150岁，平均20岁踏入仙门，以此计算，海崖地区修真者的自然总数量应该为20800人。 这是没有意外死亡情况下的数据。 假设修真者每年意外死亡率为0.7%，那么修真者从20岁踏入仙门，到150岁寿元耗尽，经过130年时间活到自然寿命极限的概率约为40%。 这也就是说，海崖地区每年自然死亡的修真者人数平均约为64人。 考虑到海崖地区平均每年自然新增修真者160人，也就是说每年意外死亡修真者数量最多只能有96人，才能维持修真者人口的均衡。 而如果按0.7%的意外死亡率反过来推算，海崖地区修真者最大人口数量约为13700人。 这个人数和目前海崖地区修真者数量几乎一致，从而验证了杨路人口模型的正确性，也就是说，修真者每年的意外死亡率必须低于0.7%，才能维持现有人口规模。 考虑到修真者八成的意外死亡，都发生在域外战场和各大天地秘境，也就是说在正常状态下，修真者每年的意外死亡概率，大概只有0.14%的极低水平。 这意味着，你平均认识1000个修真者，最多只有不到2个修真者会在未来一年内意外死亡，这个概率跟普通地球成年人未来一年因癌症死亡的概率差不多。 值得注意的是，这个修真人口模型对输入参数相当敏感，如果把修真者综合年意外死亡率提升至2%，那么海崖地区的修真者均衡人口就会直接腰斩，不仅如此，修真者的人均寿命更是会直接暴跌到不足50岁的水平，连凡人都不如。 如果把修真者的综合年意外死亡率提升至10%，那么修真界均衡人口就会暴跌至原本的12%，可怜的修真者更是人均活不过30岁。 要是九州修真界到处都是杀人夺宝，修真者跟路边野狗一样咣咣去世，九州修真界根本难以维持现有的人口结构，恐怕连筑基期修士都不可能存在。 因为这从数学模型的层面就跑不通！ 截至目前，杨路认识的修真者满打满算还不到50人，但半年时间不到，就意外死亡了一个听荷雨阁杀手，这已经算是不折不扣的小概率事件。 杨路受到地球网文影响，总觉得修真界到处都有人想杀自己夺宝，再加上听荷雨阁杀手的出现，更加强了他的不安全感。 然而在九州修真界土著看来，他这种不安全感，确实是有点被迫害妄想症了。 毕竟地球也没多少健康人，天天会担心自己因为癌症暴毙身亡！ 陈平满不在乎的态度，还真不是装出来的。 即使是徐雁南和李青宁请陈平来护送杨路，也只是担心半路有人对他不利，并没有觉得修士密集的天枢城内部会有什么危险。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柳家产业 本着尽量不惹事的原则，陈平从怀中掏出一顶黑色斗笠，将自己的面容遮掩起来，再次恢复了此前的那副蒙面客的形象。 杨路也有样学样，掏出一顶早就准备好的斗笠戴在了头上。 这两顶斗笠都被周管家下过禁制，不仅能够遮蔽面容，还能改换声线, 除非是金丹期修士亲自用神识查探，否则绝无可能被人看穿。 两人都没有穿各自门派的服饰，而是穿着便于行动的灰色劲衣，并把身上所有能看出身份的物品全都收了起来。这套轻便打扮搭配遮掩容貌的斗笠，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 好在天枢城里，像他们这样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修真者非常多，倒也不至于太惹人注意。 约定好晚上在天枢城的豪华客栈松涧阁集合, 两人便各自分头行动了。 修真者坊市位于天枢城内城，陈平作为炼气后期修士, 直接就化作遁光冲了上去，而杨路修为不足，只能老老实实沿着城市道路，向山上步行走去。 天枢城坊市依山而建，总共就只有一条盘山街道，街道两侧建有大大小小数十座风格古朴的东方式阁楼，这都是各大商会开办的产业，其中大部分都是买卖妖兽材料、符箓、矿石、以及法宝的店铺，天枢城最高档的客栈松涧阁也位于街道末端。 此时正值下午时分，算是天枢坊市一天内最热闹的时间段。 可是杨路一眼望去，进出店铺的修真者似乎并不多，暗中估摸了一下，目前仍然在坊市活动的修真者应该不会超过一两千人，平均每家商铺里也就寥寥数十人。这个人数虽然不少，但要比平海大道的热闹程度, 显然相差了好几个数量级。 不过仔细想想，这倒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修真坊市可不是海崖商品交易所，整日熙熙攘攘的热闹个不停，能来此购物的顾客，可都是千里挑一的修真者。 按照李青宁和徐雁南事先的提点，杨路先进了几家专门售卖灵药和灵材的店铺。 由于拥有梦中修炼的超级外挂，普通修真者最需要的安神醒脑、提升专注度的辅助修炼药材，他已经完全用不上了，因此他只是采购了一些常用的功能性药材。 这些功能性药材大多都是起到隐匿气息、遮掩气味、透支灵气等作用，虽然相比辅助修炼类药材，这类功能性药材的价格并不算昂贵，不过仍然花费了杨路300多元灵石币，这足足相当于慕容不吃不喝卖20多年报纸的收入！ 从灵药店铺出来后，杨路立刻就将隐匿踪迹的灵药服下，用以防备普通修真者可能对他施展的几种常见跟踪法术。 当然了，这种级别的灵药只能阻碍最普通的追踪法术，若是面对周管家这种域外战场杀出来的高手，这番布置基本就只有心理作用。 随后杨路又逛了几家售卖符篆的店铺。 符篆的本质，其实是修士将自己的灵力事先封入符纹之中, 战斗中使用符篆，可以在不消耗自身灵气储备的情况下瞬发法术, 算是非常实用的战斗技巧。 只可惜符篆内的灵力只能存留不到一个月，因此应用面相对比较狭窄，只有在域外战场这种危机四伏的地方，才能最大限度发挥其作用。杨路没什么战斗需求，就是去了解了下市场行情。 最后就是储物袋了。 这种能够承装大量物品的神奇口袋，算是杨路见过最神奇的修真物品。 它就好像是哆啦A梦的口袋，能够把大量物品装到极小的空间里，并且能够抹除其重量，就好像在自己手边开辟了一片异次元空间。 虽然它的承载能力并不算特别大，最大也只有几立方米上下，但胜在制作并不复杂，最便宜的储物袋只需要1000多元灵石币就能买到。只要财力允许，普通修真者几乎人手一个，算是修真者居家旅行必备的常用法宝。 谷逜 买齐了日常所需的灵药和储物袋，杨路还准备借机购置几件趁手的法宝。 天枢城坊市售卖法宝的商铺大约有四五家，他也没有多想，直接找了一家客户数量最多、门面规模最大的店铺走了进去。 这家名为百宝阁的大型店铺，一层是上百丈长宽的大厅，一些身穿深蓝色制服的男女侍从正在忙进忙出，招待着大厅里的近百名修士。 这些侍从显然都是些凡人，哪怕看到杨路这些刚刚踏入仙门的炼气期菜鸟，都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态度，丝毫不敢怠慢。 大厅内部则放着长长的实木柜台，陈列着成排的法宝，这些法宝造型各不相同，从刀枪剑戟到斧钺钩叉，从头顶的丝带到脚下的靴子，一应俱全。 数百件灵器成套的整齐排列在一起，向外散发出的隐隐灵气波动，即使杨路这种神识不算很强的炼气一层修士，也能清晰感受得到。 似乎是考虑到近期来天枢城坊市购买法宝的修真者，大多都是些新入门的菜鸟，家底并不丰厚，这些公开展示出来的法宝，价格都非常“亲民”。 最便宜的法宝“只需”400元灵石币就能入手，哪怕是最贵的法宝，标价也就“只有”2000元灵石币的水平。 杨路看了半天，发现这些玩意还不如听荷雨阁杀手李闻的法宝值钱，顿时面露失望之色。 似乎是注意到杨路左顾右盼的样子，马上便有一名年约二十余岁的年轻侍女朝他迎了过来，并恭敬问候道：“这位仙师老爷，您是想要购买法宝，还是炼制法宝？如果是购买法宝，小女子可以帮您介绍一下。” 百宝阁不愧是天枢城坊市的大企业。 负责接待杨路的侍女容貌美艳，身材婀娜，算是凡人中的大美女。只可惜杨路见惯了李青宁的逆天颜值，再看其他美女就有些无感了。 他温和地笑了笑，简明扼要道：“这些法宝档次不行，我想看看你们这里最好的法宝！” 虽然百宝阁侍女接待过很多修真者，不过像杨路这么豪迈的还是不多见。 她略微迟疑片刻，然后说道：“百宝阁背靠柳家商会，有数名筑基期炼器师在此坐镇，即使和无量剑派炼器堂也有合作，不过最好的法宝动辄就要上万灵石币，您要做好思想准备。这并不是我们漫天要价，而是一分价钱一分货。” 听到这里，杨路神色微微一动。 原来这家百宝阁竟是柳寒星的私人产业！ 有柳寒星的关系在，难怪百宝阁能和无量剑派炼器堂建立合作关系。 自己用柳家卧底贺明远捞来的赃款，来到柳家商会的店铺购物，也算是某种意义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 于是杨路神色随意的摆摆手道：“无妨，你们有什么好东西，都给我拿上来看看吧。” 侍女依旧神色恭敬道：“百宝阁最顶级的法宝都没有公开展出，按照百宝阁规矩，如果想要看这些法宝，我们需要先验证下您的财力。” 杨路立刻就明白了，这不就是地球参加拍卖会前的验资环节嘛！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高端法宝展示（上） 知道侍女不是有意为难自己，杨路掏出了两张万元灵石币的巨额支票，向对方询问道：“这是海崖银行的两万元灵石币支票，应该足够看看你们的存货了吧！” 能随手掏出几万灵石币现金的客户，在百宝阁并不罕见。 这类修士大多都是筑基期修士，如果是炼气期修士，背后肯定都有大家族支撑, 见到杨路如此土豪的做派，侍女恭敬之色更甚。 在验证了两张支票的真实性后，她连忙将杨路迎到了单独的隔间内，并详细询问道：“外边人多嘴杂，还请您在这里稍事等候。不知道您需要什么样的法宝？是攻击类的法宝，还是防护类的法宝，还是辅助类法宝？在形制方面, 您有什么特殊要求吗？” 杨路思索片刻说道：“防护类和攻击类都看看吧，形制方面没有要求，就要质量最好的。如果辅助类法宝里，有什么有特色的收藏，也可以拿过来给我开开眼！” 听到杨路的吩咐，侍女连忙点头应是，随即告辞转身离开。 看样子她应该是去请示自己的领导了！ 没过两分钟，此女便重新回到隔间内，这次她端着一个茶壶和几个茶杯，未等走近，一股灵气波动便从冒着热气的茶水里缓缓荡漾开来。 “仙师，这是我们天枢山脉出产的灵茶。我刚刚已经通知了本店的柳掌柜，他马上就会带着您要的东西亲自来接待您，您可以先品一品这壶灵茶。”见杨路露出询问的表情，美貌侍女替他倒满了茶水，并立刻恭敬解释道。 当时韩复来用火云州灵茶招待杨路时，他还是普通凡人，只能把灵茶当成劣质茶水喝。 如今杨路已经是正式修真者, 终于能够切身体会到灵茶的妙处。 当他将杯中灵茶一饮而尽后, 顿时感觉一股奇异的灵气波动, 随着温热的茶水灌入自己体内，甚至让他因为赶路而消耗的灵气储备，都迅速恢复了半成左右。 这灵茶效果如此明显，也是因为杨路修为太低。如果杨路修为和李青宁类似，哪怕喝几斤这种普通灵茶，都不一定能起到太大效果，最终还是需要灵石和聚灵阵的辅助，才能起到显著回复效果。 尽管这杯灵茶算不上高端货色，比起韩复来的进口茶叶相差甚远，不过其价值也相当于几毛钱灵石币，还没开始做生意就拿出这种货色出来招待，已经足够体现出柳家商会待客的豪爽。 杨路口中也赞叹不绝道：“这灵茶倒是不错，喝起来效果立竿见影！” 侍女正想客气两句，却看到门外出现了一个面容儒雅的长衫中年人，于是她只说了句“柳掌柜好”便闭嘴不言，恭敬侍立在房间的角落。 杨路当然也注意到这位突然出现的柳掌柜，从其周身散发出来的隐隐约约的能量波动可以看出，此人绝对不是普通凡人。只能说不愧是售卖法宝的店铺，竟然连看店的掌柜都是修真者！ 看到杨路望向自己, 这位柳掌柜拱手问候道：“在下柳琦, 正是这间百宝阁的掌柜，听说这位客人想要看看我们百宝阁的高级货，我就来亲自跟您介绍介绍，不知这位客人贵姓？” 这位柳掌柜倒也识趣，看到杨路这副生人勿近的打扮，并没有询问他的全名。 “在下姓贺！”既然对方是柳家商会的人，杨路毫不客气把卧底贺明远的姓氏借用过来。 谷旅 柳掌柜也没计较这个姓氏的真假，而是顺着杨路的话说道：“原来是贺先生，看您的样子，应该是第一次来我们百宝阁吧！” 杨路顿时眉头一挑：“怎么？你们百宝阁还有什么讲究不成？” 听到杨路似有责怪之意，柳掌柜连连摆手道：“当然没有！不管是新客人还是老客人，我们百宝阁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 柳掌柜自卖自夸完，便从身后拿出三个造型精致的木盒，依次在杨路面前的桌案上摆开。 他指了指这些木盒子介绍道：“这些都是我们百宝阁珍藏已久的炼气期法宝，即便是筑基期修士也堪使用，它们都是无量剑派炼器堂出品的精品，还有无量剑派颁发的质保证书和售后服务证书。制作这些法宝的炼器师，全都拥有实名认证，绝非小门小派的劣质法宝可比！” 听到柳掌柜的介绍，杨路默默点了点头。 中国有句古话叫“买的不如卖的精”，这句话放在修真界的法宝交易同样成立。 无论是什么商品，卖方掌握的信息都比买方多，越是标准化程度低的商品，这种买卖双方的信息不对称现象就越严重。 修真界的法宝交易非常类似地球的古董和艺术品交易，每一件法宝都互不相同，这已经不是标准化程度低的问题了，而是根本没有标准可言。因此这些玄学定价的非标准化产品，也堪称坑蒙拐骗的重灾区。 据说古代修真界的法宝交易市场，坑人程度相比地球古玩市场有过之而无不及，地球人有多难买到真古董，修真者就有多难买到靠谱法宝。 这就给修真者们的交易带来了很大困难。 地球人买到假古董最多亏点血汗钱，修真者买到假冒伪劣法宝，搞不好连命都能给丢了。 据说古代有些坑人的炼器师，甚至还会在法宝秘密铭刻检测使用者灵气储备的仙阵，但凡检测到使用者灵气即将耗尽，疑似陷入生命危险，就会直接触发法宝的熔断功能，美其名曰避免客户在灵气不足时，强行催动法宝造成危险。 只要把客户给活活坑死，苦主就没法发现法宝耐久度差的问题了！ 这种法宝交易市场的乱象，直到无量剑派管理学大师们，建立了炼器师信用评级体系和质量追踪体系后，才得到了部分程度的缓解。 只可惜修真界地域辽阔，修真者遍布五湖四海，因此只有无量剑派这种横跨整个大陆的超大型门派，才能提供相应的售后能力，普通的小门小派，根本建立不起这种售后体系，因此无量剑派炼器堂，已经成为了中州高品质法器的代名词。 柳家商会之所以能把法宝生意做得这么大，很大程度是因为他们能通过柳寒星的渠道，从无量剑派炼器堂进货，赢得了良好的口碑。 听闻百宝阁竟然有无量剑派官方出品的法宝，杨路也不禁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李青宁大小姐的本名法宝巽风，就是北漠州紫金阁出品的法宝，同为九州七大派之一的无量剑派，法宝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在杨路好奇的目光下，柳掌柜打开了第一个木盒，这第一个木盒里，静静躺着一块乌黑色的铁饼，形制大小颇为类似地球古代的护心镜。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高端法宝展示（下） 摩挲着铁饼表面铭刻的玄奥仙家阵纹，柳管事用颇为自得的语气介绍道：“此宝名为玄铁精金盾！其主材料并非玄铁，而是传说中的玄铁之精，只有在玄铁矿石最富集处，才会有少许矿藏存在。你不要看它外表平平无奇，但其材质却坚韧无比，绝对不是炼气期修士能够破坏。并且还可以用神识进行操纵, 随心抵御来自四面八方的进攻。” 说完，柳管事还给他当场演示了一下。 只见灵力灌入其中后，这面铁盾瞬间便腾空而起，就如同化身为柳管事身体的一部分，随着他的意念不断上下翻飞，护住身体的各处要害。 这种炼气大圆满也无法正面突破的防御型法宝, 对于杨路来说确实很有用处。 于是他饶有兴趣道：“这件法宝价格如何？” 小心收起玄铁精金盾，柳管事笑着说道：“这面玄铁精金盾，乃是无量剑派四星好评的筑基期炼器师亲手打造, 相比大路货自然要有些溢价。当前挂牌价格是12000元灵石币！” 相比听荷雨阁杀手李闻的主力法宝黑血剑，这面辅助性的小盾牌，价格要高出足足四倍，确实不是普通炼气期修士能够负担的奢侈品！ 杨路露出不置可否的表情点点头，示意柳管事继续为他介绍。 柳管事又打开了第二个木盒，小心翼翼拿出一块类似黑色扫地机器人的奇怪金属物体，并主动介绍道：“此物名为灵气地雷，乃是紫金阁太上长老李文璟于600年前发明。此物曾在500年前的域外战场大放异彩，即使是陆洋行长也对其创意赞不绝口。” 听到“灵气地雷”这个奇怪的名字，杨路顿时哭笑不得道：“此物竟和陆行长有关？” 柳掌柜用神神秘秘的语气介绍道：“据说此宝原本并不叫灵气地雷，只是在500年前那次著名的域外战场试炼中，曾经有紫金阁修士用它暗算过陆行长。虽然它没能伤到陆行长，但陆行长却评价说‘这个灵气地雷还挺有创意’，灵气地雷因此名声大噪！” “此物名为地雷，难道是埋在地下使用？” 柳掌柜点点头道：“不错，只需事先向其内部装入一颗灵石, 并将其埋入地下，当有人踩在灵气地雷上时, 它便会引爆这枚灵石的全部能量。就算寻常筑基初期修士，在没有催动防护法术的情况下，也会被当场炸穿护体罡气而亡。” 这特么还真是个反坦克地雷啊！ 这紫金阁的太上长老各个都是人才，不是灵兵化形、就是灵气地雷，手段着实诡异！ 虽然这玩意机动性非常差，目标必须踩上去才会爆炸，但毕竟是秒杀筑基初期修士的神器，若是运用得当，恐怕绝对能起到越阶杀人的奇效。 于是杨路追问道：“那此宝价值几何呢？” 柳掌柜笑着说道：“毕竟是一次性物品，并且每次使用还要消耗一枚标准灵石，因此它本身并不贵，只需3000元灵石币就能买下一套。” 灵气地雷3000元灵石币的售价，已经超过普通炼气期修士的主力法宝了，更别提使用时还需要额外搭上一枚价值12000元灵石币的标准灵石，作为一次性法宝，这代价用乾坤一掷来形容也不为过！ 谷镚 杨路点点头，示意柳掌柜可以继续了。 于是柳掌柜打开了最后一个木盒，露出了一柄闪烁着淡蓝色荧光的鱼肠短剑。 “这柄飞剑堪称炼气期法宝的极品，名曰‘寒锋’，同样出自无量剑派四星好评炼器师之手, 价值3万元灵石币。它通体由北极州特产的幽冥寒铁打造，对敌时能够隐隐散发极寒之气，破坏对手的飞剑和法宝，若是陷入持久战，甚至能对敌人法宝造成不可逆转的损害。” 柳掌柜说完这番话后，不禁露出几分傲然之色，足见这把飞剑的强大。 听说这柄飞剑能够破坏其它法宝，杨路不禁联想起李青宁那把名为“巽风”的斩马刀，于是继续询问道：“如果炼气大圆满修士全力驱动这把寒锋剑，能否一剑斩断同阶修士的法宝……就比如市面上常见的那种黑血剑？” 杨路如此离谱的提问，让柳掌柜忍不住露出了“你在逗我”的表情，无情吐槽道：“炼气大圆满修士全力一击，怎么可能斩断同阶修士的黑血剑？不要说黑血剑已经算是制式法宝里的高档货，哪怕是最低档的玄铁剑，也绝不是随便一击，就能被炼气期修士斩断的！” 然而杨路却忍不住暗自撇了撇嘴。 他可是亲眼见过李青宁全力一击，将听荷雨阁杀手的黑血剑斩成两截的情景，而且李青宁当时使用的还不是自己的本命法宝，而是只有本体五六成威力的化形灵兵！ 听说这柄价值三万元灵石币的寒锋剑，威力甚至还不如李青宁本命法宝的六成，杨路顿时就失去了购买的兴趣。 这种中看不中用的玩意，感觉还不如玄铁精金盾和灵气地雷好使呢！ 于是杨路摇了摇头道：“你们的法宝档次看起来不太行啊，难道就没有更强一点的法宝了吗？如果实在没有好东西的话，我就用你们这个玄铁精金盾和灵气地雷先凑合下吧！” 说完，杨路便从行囊里掏出了两张万元大钞。 然而柳掌柜却没有立刻手下这两张巨额灵石纸币，而是将他们放在桌案上，然后神情严肃道：“贺先生，你可不要小瞧我们百宝阁。我们百宝阁也不是没有更好的法宝，甚至就连价值几十万元灵石币的炼气期法宝，我们也能拿得出来。只不过这种档次的法宝，我们并不会摆在店面里售卖，通常只会在柳家商会组织的小范围拍卖会里进行展出。” 柳家商会竟然会组织法宝拍卖会？ 他还以为拍卖会这种低效的交易方式，早就被极端务实的九州修真者给淘汰了呢！ 杨路顿时精神一振道：“竟然还有这种事？不知道我能否参加这场拍卖会呢？” 然而柳掌柜却摇了摇头，拒绝了杨路的请求：“根据修真经济学家们的说法，拍卖这种交易形式效率极低，并且拍卖参与者越多，成交效率就越低。很多大型拍卖会与其说是做交易，倒不如说是给有钱人提供装逼打脸的平台。我们柳家商会举办拍卖会，也是想让重要客户们互相交流交流感情。为了提高成交效率，也是出于保密考虑，我们都会严格控制参会人数，除非您能拿出我们柳家商会的信物或者特殊邀请函，否则恕我们无法接待！” 这柳家商会拍卖会竟然还是实行的会员制？ 杨路刚想说自己没有什么邀请函，但脑海中却突然灵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些什么……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信物 在怀中摸索了片刻，杨路最终掏出了一枚铭刻有奇特花纹的金属令牌。 他将金属令牌在柳掌柜面前晃了晃，笑着说道：“巧了，贵商会当年还真给过贺某一块信物，不知能否当做拍卖会的入场券呢？” 看到这块令牌，柳管事瞳孔微微一缩。 他立刻转身看向身旁的侍女，沉声命令道：“你给我出去！” 听柳管事语气异常严厉, 美貌侍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立刻小跑着离开了房间，临走前，还顺手把房门给两人关了起来。 柳掌柜还不放心，再次对着房门轻轻一指。 杨路随即通过神识察觉到，有股神秘的灵气波动，将整座房间都给笼罩了起来。 这应该是某种反侦察用的法术禁制！ 做完这一切后, 柳掌柜总算松了口气, 再次转头看向了杨路： “这是……柳长老亲自授予的私人令牌？” 能被柳琦这位修真者尊称为“柳长老”的人, 自然只有金丹期大修士柳寒星了！ 杨路随手就将令牌收进了袖袍里，露出了笑而不语的表情。 贺明远说这块令牌乃是柳寒星亲自交给他的，不仅能保证他在柳家商会畅通无阻，甚至还可以要求柳家商会的工作人员配合自己的行动，杨路便将它掏出来试试效果。 看到柳管事惊诧莫名的表情，很显然，贺明远的说法并非是无的放矢！ 见到令牌消失不见，柳管事深深看了杨路一眼道：“贺先生既然有这种级别的令牌，那便是柳家商会的自己人了，当然可以受邀参加拍卖会。拍卖会的时间是明日午时, 您到时直接来百宝阁便可，我会亲自在这里恭候！” 听到柳琦如此回答，杨路装作无意般问道：“我此次参加贵商会的私家拍卖会，不会给柳长老添什么麻烦吧，若是因此打扰柳长老的修行, 那可就反不为美了。” 柳琦并不知道杨路这是在试探自己，故作豪爽地大笑道：“柳长老可是日理万机的金丹大修士，怎么可能关心拍卖会这等小事？即便是我本人, 没有要紧情况，也不会主动打扰柳长老。您放心好了，柳家商会天枢城分会的大小事务，我柳琦都可以全权做主！” 说完，柳琦将桌案上的两张万元灵石币大钞抽出一张，重新递还给了杨路。 杨路没有接这张万元大钞，而是眉头一挑道：“柳掌柜这是什么意思？” 柳掌柜轻轻一笑：“既然贺先生是柳长老信任的人，不知道我能不能和您交个朋友？如果贺先生愿意交我这个朋友，这两件法宝的零头，我可以做主帮您免了！” 柳家商会的中高层管理人员都知道，柳寒星的私人令牌，只能由他本人亲自授予。 贺明远能拿到柳寒星的私人令牌，完全是因为他执行的是柳寒星亲自布置的秘密卧底任务，但柳琦显然不知道这些内情。 听说这面令牌能帮自己省5000元灵石币，杨路立刻打蛇随棍上，收起了这张大钞，并笑着客气道：“能交到柳掌柜这种朋友，也是我贺某人的荣幸啊！” 很多社会经验不丰富的人，总是会对外人表现得过于客气。 如果能让对方欠自己人情，显然是拉进双方关系的最好手段, 但如果你无法让对方欠自己人情，那让自己欠对方人情，同样可以迅速拉进双方的关系。 因为你欠对方人情，就能让对方觉得你是他的自己人，从而快速建立起双方的互信。 杨路本身就是社交方面的高手，毫不客气收下这张灵石大钞后，柳管事的笑容果然也更加热情了：“不知道贺先生方不方便留下法术印记，方便咱们日后联系呢？” 法术印记相当于修真者的专属电话号码。 谷砽 每个修真者进阶炼气一层后，都可以制定自己特殊的法术印记。 只要拥有其他修真者留下的法术印记，就可以根据法术印记向其发送传讯法术，哪怕互相远隔万里，也可以让消息瞬息直达。因此只有关系比较好的修士，才会互相留下法术印记。 受到柳掌柜的邀请，杨路立刻催动灵气，在虚空中凭空画出一个玄奥的蓝色图案，只不过这个法术印记是杨路随手瞎编的，并不是他平时经常用的那个。 看到这个蓝色图案背后的一道隐约的金色纹路，柳琦不禁大为震惊： “这是……功德金轮？！” 所有法术都有可能被功德金轮强化，传讯法术自然也不例外，杨路也没想到自己催动传讯法术时，竟然触发了功德金轮的特效，于是只得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了笑。 看到这道功德金轮后，柳琦总算知道，为什么贺先生这位小小的炼气期修士，能成为柳寒星的朋友了。 年纪轻轻就能获得一道功德金轮加身，随手就能掏出万元大钞…… 这能是普通人吗？ 这搞不好是无量剑派新一代学术新星啊！ 正当柳琦震惊不已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叮咚”一声轻响，连忙低头看去，却发现杨路袖子里竟然“不小心”掉出了一枚金色徽章。 灵石储备银行的学术贡献徽章？ 柳琦本身就是修真者，还常年跟着柳寒星办事，平时没少见灵石储备银行和无量剑派的大人物们，将这种徽章佩戴在胸口，以显示自己卓尔不群的学术地位。 杨路连忙将刻有“梅山刀客”四个字的金色徽章从地上捡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道：“不小心掉了个小饰品，让柳掌柜见笑了！” 什么叫不小心掉了东西，我看你就是故意给我显摆吧！ 修真者可不会出现手抖这种问题，看到杨路有意展示的功德金轮和灵石储备银行学术贡献徽章，柳琦掌柜心中已经坐实了杨路柳寒星朋友的身份，就算杨路亲自站出来否认都没用。 在他看来，杨路当着他的面显摆这些宝贝，就是因为他刚刚有些瞧不起对方，让对方感觉到被怠慢了，这是专门来跟他示威呢！ 想到这里，柳琦连忙堆起来笑容，表示自己刚才表现有些唐突，还请贺先生不要见怪。 杨路当然不会不识抬举，很客气的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互相交换了法术印记后，柳琦也向杨路坦白了自己的身份。 他是柳寒星的远房族侄，关系远到八竿子打不着那种，拜在柳寒星老家庆阳城当地的四流门派庆阳宗门下，由于修真资质不佳，蹉跎三十多年时光，至今依然是炼气六层修为。 因为办事能力比较强，目前柳家商会在天枢城以及附近七座城市的全部产业，都是由柳琦全权负责，由于天枢城是修真者的地区交易中心，他本人便常驻在这座百宝阁内。 由他亲自出面接待其他重要客人，也能体现出柳家商会对贵客的尊重。 虽然柳琦在修真者遍布的天枢城不算什么高手，但因为背后有柳家商会撑腰，即使是当地霸主山鹰派也要给他个面子。 当杨路离开百宝阁时，柳管事更是亲自出面将其送出了门外。 再三嘱咐他明天务必来参加拍卖会后，柳琦还表示，如果在天枢城遇到什么困难，杨路都可以来找他寻求帮助。 杨路只是随口跟他客气了两句，并没有往心里去。毕竟天枢城是功德堂执事方见才的大本营，目前方见才和青宁商会还是明面的盟友关系，如果真出了什么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找方见才肯定比找柳琦有用。 眼看夜幕已经降临，感觉和陈平约定的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杨路便不再闲逛，而是动身前往天枢城最豪华的客栈松涧阁。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天枢城形势 作为中州东南沿海地区的修真中心，天枢城顶级客栈松涧阁，顾客大多数以修真者为主，装修和服务水平丝毫不亚于海崖阁。 刚刚迈入由松香木打造的开阔大厅，杨路就感觉到一股隐晦的灵气波动扫过全身。 根据陈平此前的介绍，这应该是松涧阁的反追踪大阵起效了。 如果松涧阁客人被不怀好意的修士施以追踪法术，都会被这套等阶极高的反追踪法阵轻松抹除, 能够最大程度保护客人的隐私，这也是为什么陈平会特意强调，松涧阁是整个天枢城最安全的客栈，没有之一。 在松涧阁的大厅环视一圈，杨路发现自家陈师兄已经在角落处摆起了一桌丰盛酒席。 待杨路赶来落座后，陈平便劈头盖脸质问道：“我都等你好半天了，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见陈平有些不高兴，杨路嘿嘿一笑道：“不好意思, 刚刚在百宝阁耽误了些时间。” “你的修炼材料购买得怎么样？” 杨路也没有瞒自己的师兄, 坦白道：“多数东西都买齐了，就是攻击类法宝还没有买到，百宝阁的柳管事，特地邀请我去参加明天柳家商会组织的拍卖会，我想到时候再挑挑看。” 陈平本来就是随口一问，听到这个回答，不禁大惊失色道：“柳琦竟然会邀请你参加柳家商会组织的私人拍卖会？柳家商会的私人拍卖会非常有名，通常只招待筑基期修士，炼气期修士想要参加，都需要出示柳家的邀请函啊！” 杨路开玩笑道：“我和柳管事一见如故，他非要死皮赖脸邀请我去，我也没有办法！不过此事还需师兄替我保密。” 陈平摸苦笑一声，并没有再继续追问。 自己这个小师弟还是凡人的时候，就敢怼得自己说不出话来，现在成了修真者，还抱上了李青宁的大腿, 自己就更拿他没办法了！ 可能是因为杨路做事总能出其不意, 现在听说杨路刚来天枢城就搞出个大新闻，陈平不知为何，竟然只惊讶了一瞬间。 他甚至没有过多纠结，就主动换了个话题：“现在是仙缘会期间，松涧阁住宿非常紧张，我刚刚已经托关系帮你订好房间了，至于房费，还要麻烦你到时候转给我一下。” 杨路知道自己这个师兄是海崖城巨富，不禁有些无语道：“咱们师兄弟，至于计较那几块钱灵石币吗？” 陈平斜眼瞅了他一眼，有些不爽道：“亲兄弟明算账，谁不知道你现在已经身价不菲了！对了，如果你明天准备参加柳家商会的拍卖会，记得要稍微小心一点……” “小心一点？这是什么意思？” 陈平下意识瞥了眼四周的环境，轻声说道：“我总感觉现在天枢城的氛围有些古怪。因为修真社会保障体系改革的试点问题，天枢城简直是整个中州的暴风眼。但我刚刚听相熟的山鹰派道友说，恰恰在这个关键时候，山鹰派掌门辰鸣和功德堂执事方见才, 却全都跑到无量剑派总部，汇报中州社会保障体系改革的具体情况去了……” 辰鸣和方见才都不在天枢城？ 听到这个情报, 杨路眉头一挑道：“你怀疑……有人要趁这个机会搞事情？” 陈平模棱两可的语气答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方见才和辰鸣都不在, 这总让我有点不放心。毕竟咱们在这边人生地不熟，万一天枢城出了什么幺蛾子…….” 杨路回想了下柳琦刚刚的态度，感觉没有什么大问题，便大包大揽道：“没关系，那位柳琦管事与我甚是投缘，如果遇到处理不了的危险，咱们还可以找柳家商会帮忙嘛，天枢城应该没人敢为难柳寒星长老的客人！” 听杨路把柳家商会形容成自己家的后院，陈平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这口气也太大了点！ 于是他只好勉强道：“那你好自为之吧！青宁小姐和师尊都说过，这次天枢城之行，还是以你为主。不过我建议咱们最好办完事情就走，天枢城这种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啊！” 谷僈 对于陈平的判断，杨路还是相当认同的。 辰鸣向无量剑派高层汇报工作这件事，确实有些蹊跷，他搞这个所谓的试点，根本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这有什么好汇报的？ 这就好比你手下人都准备好谋反了，你不想着怎么应对，反而还让他打个报告，汇报下自己为什么要谋反，这不是脑子有坑嘛！ 如果说是程书影让辰鸣去汇报的，那未免又有些太着急了，你至少先把事情干起来，形成既成事实之后再摊牌啊！ 想到这里，他便附和道：“师兄所言极是，如果没有意外情况，明天的拍卖会结束后，我们就立刻启程离开吧！” 虽然杨路表现得很老实，但陈平总感觉心里有点发毛，不过他也说不好哪里不对，只能点点头，装作无事发生。 享受完一桌美食，两人便各自回去休息了。 再次经历了整整一晚的梦中修炼，杨路将修炼进度从14%提升到了17%。等到日上三竿后，他才不紧不慢动身前往百宝阁，而柳琦管事也非常守时，早早就已经在百宝阁门口等候。 “贺先生，我们现在就准备出发前往拍卖会吧！”看到杨路赶来，他立刻拱手招呼道 “这场拍卖会竟然不在百宝阁吗？” 面对杨路的疑问，柳管事只是轻轻一笑：“百宝阁这般喧闹嘈杂的场所，哪里能用来接待我们柳家商会的贵宾？柳家商会早就在鹰翔顶建立了的洞府，专门用作拍卖会的举办场地。” 知道杨路还无法驾驭遁光，柳琦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带着他步行向山顶处攀登。 能被选为柳家商会的地区负责人，柳琦显然是个很会来事的商人，这一路上，他都热情介绍着天枢城的风土人情，虽然只有两人同行，但却没有丝毫的冷场感觉。 作为天枢山脉的最高峰，鹰翔顶如同天地枢纽般直插云霄。 修真坊市和松涧阁已经位于山腰位置，越接近处峰顶，地形就愈发陡峭，继续向上没多久，杨路便注意到，天枢山脉浓密的云海已经出现在自己的脚下。 半路上，也曾有山鹰派负责巡山的修士要求两人出示身份证明。 不过柳琦只是掏出了一枚刻有山鹰派金色雄鹰标志的令牌，执勤修士便无条件放行了，甚至没有开口询问两人的具体身份。 杨路对此倒不意外。 虽然柳寒星和辰鸣并不是一路人，但他毕竟是无量剑派的大佬，看在柳寒星的面子上，山鹰派肯定会赋予柳家商会相当大的特权。 根据柳琦沿途的介绍，山鹰派和海崖派的弟子分布存在很多不同。 海崖地区农业发达、人口众多，总共有近千万人口，分散在沿海平原各处，绝大多数海崖派低阶弟子，都被派往这些农业聚居点担任驻镇仙师，还有不少被派去带领远洋船队，常年居住在海崖城内的海崖派修真者，总人数不会超过1000人。 而天枢山脉人口较少，并且呈现高度聚集的特性，多数人口都集中在规模庞大的天枢城，剩下的凡人聚居地，也大多集中在妖兽自然保护区周边，还有各处商路节点所在地。 正是因为相对集中的人口分布，山鹰派往各地进行统治的低阶弟子数量并不多。 整个山鹰派4000多名修士，几乎有差不多2000人都常驻在天枢城和鹰翔顶，像那位接单暗杀杨路的听荷雨阁杀手李闻，最近几年都没离开过天枢城半步。 杨路经常在天枢城遇到巡逻盘查的山鹰派修士，一方面是因为山鹰派对天枢城的管理严格，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天枢城内居住的山鹰派修士数量确实非常多。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拍卖会（上） 由于杨路和柳琦都是修真者，脚程要远比普通凡人更快，很快就接近了此行的目的地。 杨路惊讶地发现，鹰翔顶最高处竟然是一片平坦的山顶平台，鳞次栉比的东方式建筑，就建在这处平台之上，不时可见修士遁光往返于鹰翔顶和天枢城之间。 不过柳琦并未带着杨路直奔最高处, 而是向旁边一拐，来到了一处相对平缓的山坡。 一会儿后，两人穿过一片竹林，杨路发现自己眼前出现了一片白色光幕，光幕后面，有一座幽静素雅的阁楼, 看起来与山鹰派的主体建筑风格并不相同。 “就是这里了, 这层禁制只有持有柳家商会邀请函之人才能打开, 当然了，咱们并不在这个限制之内。”柳琦抬手对着光幕轻轻一点，接着双手微微一分。 只听“兹啦”一声，白色光幕便被柳琦的双手直接分开一个几人宽的入口。 两人走入禁制后，柳琦本想再说些什么，却见一位举止儒雅的中年文士迎了上来。 此人目光一扫头戴斗笠的杨路，有些诧异道：“咦，这不是柳管事吗？没想到啊，你竟然会亲自带客人参加拍卖会！” “哈哈，原来是苏会长，看来您也刚刚赶到吧！这位贺先生是我家柳长老的朋友，头一次参加天枢城拍卖会，所以我才亲自带他认认门。贺先生，这位便是海崖商会会长苏远峰，号称我们中州东南沿海地区的财神爷，也是我专门邀请来参加拍卖会的！”柳掌柜先是一愣，接着满脸笑容的说道, 似乎和对方关系不错的样子。 原来此人就是海崖系二把手苏远峰！ 杨路此前已经见过海崖系老大姜化安，还有海崖系三把手韩新河，这位海崖系二把手、海崖商会会长苏远峰，杨路还是头一次见面。 能让这种大人物参加，柳家商会拍卖会的规格可以说相当不低！ 这让杨路再次高看了柳家商会一眼。 听说杨路是柳寒星的朋友，苏远峰顿时眉头一挑，正色道：“原来是柳长老的朋友，苏某竟然从未听说过贺道友的名号，想必您应该出身无量剑派吧！” 杨路身上拥有多种隐匿气息的法术，其中有些还是出自周管家这位筑基大圆满之手。 即使是柳琦，也不清楚他的具体修为境界，只知道他是炼气初期修士。 在不清楚杨路修为境界的情况下，筑基后期修士苏远峰就直接使用“道友”平辈相称，显然是柳寒星的面子起到了很大作用。 杨路知道多说多错的道理，只是拱拱手，简单客套道：“苏会长，幸会！” 他并没有介绍自己的详细身份，不过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苏远峰也没有追根究底。 交谈间，三人来到了举办拍卖会的阁楼前。 此阁楼共有两层, 在两层间的门楣上，还悬挂着一面木制的古朴牌匾, “白玉阁”三个鎏金色大字，龙飞凤舞书写其上。 “这处阁楼，正是仿造当年灵石储备银行行长陆洋曾经工作的那座白玉阁所建，陆洋行长在白玉阁工作期间，写出多篇惊世骇俗的论文，此阁的建筑形制因此风靡九州。两位道友请进吧。”柳掌柜边介绍着，边笑着邀请道。 白玉阁一楼有许多凡人仆役，看到三人后，全部恭敬弯腰行礼。 谷莉 不过柳掌柜并没有理会这些凡人，而是径自带着两位客人沿着楼梯登上了二楼。 白玉阁二楼是个上百平米的大厅，靠着四周的墙壁，放着一张张宽大的实木桌椅，其中不少都坐上了一个个衣衫各异的修士，许多人都跟他一样带着斗笠或者面具。 杨路略微数了数，发现总共大约有40多人。 这些人不是筑基期修士，就是拥有柳家商会特殊邀请函的炼气期修士，哪怕放眼整个中州东南沿海地区，都算得上第一流的修真者阵容了。 柳掌柜安排苏远峰和杨路坐下后，又继续等了大约十余分钟。 等到最后几位客人赶到后，柳掌柜起身拍了拍手道：“好了，时间差不多了，该来的朋友都应该已经来了。各位不是我们柳家商会的自己人，就是我们柳家商会的重要合作伙伴，如果诸位道友没有意见的话，拍卖会就正式开始吧。” 见无人反对，柳掌柜便对左右吩咐道： “来人，上宝物！” 随着柳掌柜的命令，立刻有凡人仆役托着数个做工精美的木盒来到了大厅中央。 柳琦随意接过一只木盒，从中拿出一根树枝状的物体，这根树枝的根树杈分别有七种颜色，七色神光在其表面闪烁不停，显得神秘非常。 见到此情景，所有人目光都被吸了过去，神态各异的望着此盒子。 柳琦笑着介绍道：“这是出自中州东大洋深处的炼器辅材——蓬莱玉枝，低阶法器中添加蓬莱玉枝的枝干后，便可根据修真者的灵根属性随意调整法宝的七种属性，如果想要找炼器师定做法宝的话，这可是不可多得的珍贵材料。至于起拍价格……一万元灵石币！” 修士有灵根属性，法术和法器同样有属性。 像李青宁这种风灵根修士，如果催动风属性法术和法宝，威力要比催动其他属性法术和法宝强三成以上，因此修真者都会优先考虑同属性的法术和法宝。 蓬莱玉枝诞生于中州东部的大洋深处，算是中州东南沿海地区的特产，在坐的修士大多都是本地人，或多或少都听说过蓬莱玉枝的名号。 只是这蓬莱玉枝虽然看起来神异非常，但实际应用面却并不广。 就像李青宁会选择风属性法宝“巽风”作为本命法宝，绝大多数修士选择法宝时，都会优先选择适配自己灵根属性的法宝，基本不会考虑其它属性的法宝。 这蓬莱玉枝最大的实际用处，其实是把杀人夺宝获得的敌方战利品，转化为自己能用的同属性法宝，应用局限性相当之大。 果然，听说蓬莱玉枝的具体效果后，绝大多数修士又把感兴趣的目光重新收了回去。 花一万元灵石币转换自己法宝的属性，怎么算账都有些划不来！ 绝大多数低阶法宝的总价值，甚至还不到1万元灵石币，需要耗费这么大代价转换属性的法宝，价值至少也要10万灵石币起步，哪怕筑基期修士都很少有如此奢侈的法宝！ 零零散散有几个修士报价后，这蓬莱玉枝的最终成交价格，定格在12500元灵石币。 柳掌柜对这个结果并不在意，毕竟这种拍卖会向来是装逼第一，生意第二，并且拍卖会最先拿出来的东西，肯定都是最普通的货色，真正高品质的宝贝，往往都要排在后边出场。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拍卖会（下） 柳掌柜随即从仆役手里接过第二个木盒，并从中拿出一柄短剑：“此剑名为‘浪涌’，水属性飞剑，无量剑派五星好评炼器师曲嘉江出品，由北大洋出产的冰涡寒晶锻造而成。只需事先向其内部灌注灵气，使用者就可以凭借神识引导，斩出一记相当于炼气大圆满层次的水属性光刃, 乃是低阶修士越阶杀人之利器，起拍价……四万元灵石币。” 这把名为浪涌的飞剑，特效听起来非常类似符篆。但不同于符篆内贮存的灵气会随时间缓慢流失，冰涡寒晶内存储的灵气可以长期保存，还可以交由其他人向内部反复灌注灵气。 虽然柳掌柜没有实际使用这把飞剑，但没人怀疑他对浪涌剑的描述, 毕竟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 柳琦还不至于用骗人的方法赚钱。 听完柳掌柜的介绍后，场上修士的反应出现了两极分化。 炼气期修士普遍有些跃跃欲试, 而筑基期修士大多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毕竟炼气大圆满全力一击，对高阶修士来说就跟挠痒痒一样。 杨路还注意到，柳琦介绍完浪涌剑的特效后，特地看了一眼自己，显然柳掌柜也认为，这把飞剑应该能引起他这位炼气初期修士的兴趣。 柳掌柜这次没猜错，听完这把浪涌剑的介绍后，杨路确实心动了。 炼气大圆满的全力一击有多强，看看听荷雨阁杀手李闻就知道。 虽然这把浪涌剑只有一击之力，但这么一击之下，恐怕就连炼气中期修士都能够斩杀，哪怕炼气后期修士使用，也相当于能把自己的输出上限瞬间抬升一倍。如果说这把剑对谁提升最大，那自然非杨路莫属。 对杨路这种刚刚修出神识的修真菜鸟来说，只要拿上这把宝剑, 就能客串“一剑超人”了。 用“低阶修士的至宝, 高阶修士的鸡肋”来形容这把浪涌剑, 可谓再合适不过。 这边柳掌柜话音刚落，那边就有蒙面修士主动叫价道：“我出41000元灵石币！” 不过此人的声音，立刻就被其他修士的叫价声给淹没了。 “我出42000元灵石币。” “我出43000元灵石币。” “43500元灵石币！” …… 这把浪涌剑对于某些特定人群确实很有用处，短短一分钟时间里，就有十二名修真者进行了二十多轮报价，将浪涌剑的价格抬上了六万元灵石币。 杨路也试着报了次价，但很快就被其他人盖了过去。 不过浪涌剑终究是个无法用到筑基期的法宝，当报价突破六万元大关后，参与报价的修真者明显变少了很多，毕竟绝大多数炼气后期修士，倾家荡产也凑不起这么多财富，用如此巨款购买一柄炼气期专属飞剑，确实有些太过奢侈了。 当海崖商会会长苏远峰直接开出七万元的天价后，已经没有修真者继续竞价了。 见到时机成熟，杨路便主动对苏远峰拱手道：“苏会长，这把浪涌剑我也看上了，我愿意出71000元灵石币, 不知您可否割爱？” 正常的拍卖会, 大多不允许竞拍者私下勾兑, 不过这场柳家商会拍卖会规模不大，沟通感情的成分要比做交易更多，因此倒也没有如此严格的规矩。 苏远峰微微一怔，然后笑着说道：“我买这把浪涌剑，乃是为了家族后辈考虑，既然贺先生看上了，那我自然不好夺人所爱。” 听到苏远峰如此轻易就放弃了竞拍，在场所有修真者都感到有些诧异。 毕竟海崖商会会长苏远峰的财力，绝对是在座所有修士里最强的，他肯定不是出不起这个价钱，而是这位贺先生来头不小，才能让苏远峰主动退让。 杨路对其他修士的异样眼神浑然不觉，只是若无其事地从柳掌柜手中接过浪涌剑，然后将其用专门的剑匣小心保管起来。 谷吣 浪涌剑造型太过显眼，如果随时佩戴在身上，非常容易暴露自己的身份，因此杨路只打算把它当做压箱底的手段使用，最好让见识过它威力的敌人不留活口！ 他用来保管浪涌剑的剑匣也非凡物，而是昨天从修真坊市花费200元灵石币购得，其表面刻有特殊阵纹，专门用来封印飞剑类法宝的气息，屏蔽其他修士的窥探。 柳掌柜对他点了点头，然后又从仆役手中接过了第三个木盒…… 就这样，拍卖会在毫无波折中进行着，柳掌柜拿出的物品也是一个比一个更加珍惜罕见，甚至到拍卖会后半程，所有商品的起拍价都超过了十万元灵石币。 杨路拿下浪涌剑后，全部身家就只剩不到两万灵石币，面对价格高昂的拍品只能望洋兴叹。 只有一件商品引起了杨路的兴趣。 “天枢城至峦石城官道修复工程总承包，起拍价十五万元灵石币，人工费和建筑材料费自理。根据此前数十次官道修复的经验，预计工程结束后，所获功德相当于一道功德金轮。” 杨路本来还奇怪，为什么天枢城找人修路，非但不给钱，反而还要对方倒贴人工和物料。 不过听到“功德”二字后，他就全明白了。 同灵石、法宝、药材、符篆这些修炼资源类似，天道功德也是修炼资源，甚至从重要性来说，天道功德是最重要的修炼资源，没有之一。 修桥补路向来是最重要的民生工程，这种行动自然会受到天道的奖励。 天枢山脉的官道大多是由山鹰派负责维护，可山鹰派毕竟是整片地区的最高统治者，不可能事必躬亲，毕竟任何组织的内部管理效率，都会随管理规模的扩大呈指数级下降。在管理水平无法进一步提高的情况下，山鹰派必然要把部分非核心业务外包出去。 修路这种基础设施工程，显然就属于那种管理难度非常高的非核心业务。 这就好比征收房产税对政府肯定最有利，但房产税征收流程太繁琐，征税成本太高，因此最后往往都会演变为直接卖地皮的土地财政。 这并不是说土地财政更好，只是土地财政的管理成本更低而已。 让山鹰派亲自操办修桥补路的工作，就相当于让地方政府直接参与房地产开发项目，经营效率肯定比不过市场化的房地产公司。 因此山鹰派也会把这类极其浪费管理资源、并且风险收益比不高的“功德工程”外包出去，让修真资本家们成立的商会帮忙完成。 由于修路的报酬乃是通过天道功德方式支付，山鹰派也不担心修真资本家偷工减料。 对于山鹰派来说，虽然门派获得的天道功德少了一些，但却把操作起来最繁琐的非核心业务成功剥离，不仅能促进天枢山脉的经济发展，还让门派获得了额外收入。 而对承包工程的修真资本家来说，这就相当于花钱买了功德，效果和开流浪汉收容所类似，但具体是否划得来，还是要看各家商会各自的成本控制能力和经营能力。 总体来看，这种合作模式无疑是多赢。 不出所料，这项“官道修复工程”果然引来了各大商会代表的积极报价，最后还是苏远峰实力雄厚，以四十七万元灵石币的报价，替海崖商会拿下了这项功德工程。 又过了半晌，最后一件拍品也完成了交易。 这件最贵重的宝物，乃是一套名为【五色虹光阵】便携式阵旗，由筑基期修士布下后，甚至能够暂时抵挡金丹期修士的攻击，出自西极州神霄宗的阵道大师之手。 这套阵旗光是起拍价，就高达两百万灵石币，经过多轮报价后，最终以428万元的惊人成交价格，被某位蒙面修士给收入囊中。 将近两个小时拍卖出去四十多件商品，拍卖会的成交效率确实不算很高。 待最后一件拍卖品结束交易后，竞拍成功的修士便开始交割货款，而竞拍失败的修士，少数选择了直接离开，大多数则开始和相熟的修士攀谈起生意来。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密会 杨路将七万多元灵石币货款交给柳琦后，就准备立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柳琦踯躅片刻后，却突然开口叫住了他：“贺先生，还请稍等片刻。等拍卖会正式结束后，我们柳家商会还有场重要的内部会议。此事牵涉甚大，既然您这两天恰好来访天枢城，我觉得有些事情, 最好还是提前说清楚为好，以免给您造成不必要的危险。” 内部会议？ 还有不必要的危险？ 作为冒名顶替贺明远的李鬼，杨路买到这把浪涌剑后，基本就完成了天枢城之行的主要任务，按理说不应该继续和柳家商会深入接触。 但听说天枢城可能存在未知危险，杨路却改变了主意。联想到陈平此前透露的情报，再看这位柳掌柜神神秘秘的样子, 难道说…… 有人想趁着山鹰派掌门辰鸣和功德堂执事方见才不在，在天枢城搞个大新闻？ “既然是柳掌柜的邀请，在下自然没什么意见。”杨路说完，便止住了自己离开的脚步，再次坐回自己的位置耐心等候起来。 随着拍卖款交割完毕，绝大多数修士或独自、或结伴，陆陆续续离开了这栋白玉阁，只有两名蒙面修士像是杨路这般，始终坐在自己的座位没有动弹。 杨路没有看到这两名蒙面客同柳琦交割货款，似乎他们刚刚根本没有参与拍卖。 等到闲杂人等全都离去，柳掌柜轻轻拍了拍手，负责服务的凡人仆役们也纷纷退场。 等白玉阁二楼就剩下四人后，他将手掌放在一处墙壁上，只见整个白玉阁二楼被一道明亮的光幕罩了起来，彻底隔绝了内外联系。 做完这一切，柳琦神情严肃道：“好了，三位不是负责本次天枢城特别行动的核心成员，就是我们柳家商会的重要客人, 我们现在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杨路注意到，柳琦提到“重要客人”的时候, 还特意看了自己一眼。 很显然，自己应该是那位重要客人，而另外两人则是参与所谓“天枢城特别行动”的成员。 等柳琦说完后，其中一名蒙面修士主动站起身来。他先是对柳掌柜拱手行了一礼，然后又看了看自己旁边的两人，用沙哑的声音开口问道：“柳掌柜，这两个人的身份可信吗？” 柳琦并没有过多解释，而是淡淡道：“他们都有柳长老的私人令牌！” 这次柳掌柜并没有说实话。 如果杨路只有柳寒星的私人令牌，柳琦根本不会请他参加这场密会。 可问题是，杨路还拥有功德金轮和灵石储备银行学术贡献徽章。 对于普通修真者来说，没有三五十年苦修功德的经历，根本不可能修成功德金轮，而且还需要这名修真者从未做过功德有亏之事。 而杨路只是炼气初期，显然刚刚踏入仙门不久，甚至连域外战场都没资格参加。 哪怕柳琦身经百战见得多了，也从未见过如此离谱的存在。 据说灵石储备银行创始人陆洋和九州货币联盟创始人薄南客，倒是曾经做到过类似事情，不过这两位可都是名垂青史的超级大佬！ 谷夲 想要在极短时间内修成功德金轮, 必须要做出能够影响整个修真界的大事。 普通的人哪怕身怀经天纬地之才，若是没有施展抱负的平台, 也不可能做出足以获得功德金轮的壮举。杨路年纪轻轻能修成功德金轮，一方面说明他才华惊人，另一方面也说明他拥有影响整个修真界局势的强硬背景。 而他随身携带的灵石储备银行特殊学术贡献徽章，更是从侧面证实了柳掌柜的推测。 这么一个背景神秘而又强大的炼气初期修士，还持有者柳寒星的私人令牌，就算杨路说自己不是柳寒星和林剑行悉心培养的无量剑派天才，柳琦都不会相信。 这种人如果因为他亲自制定的计划，出了什么三长两短，柳琦觉得自己担不起这个责任，因此他最终还是决定，把天枢城即将发生的事情跟杨路讲清楚为好！ 不过这些事情，柳琦并没有跟其他人解释的必要，尤其是没必要跟这个蒙面客解释，看双方对话的语气就知道，柳掌柜的身份要明显高于提问的这位蒙面客。 见柳琦露出不屑置辩的表情，蒙面修士果然没敢多问，他勉强点点头道：“柳掌柜，那我就先跟您简单汇报下情况吧。从北漠州紫金阁进口的那批高阶灵气地雷，已经成功通过了海崖城海关。有我们帮忙从旁遮掩，卢岸平没有发现任何端倪。两天之内，这批高阶灵气地雷肯定能在天枢城周边铺设完毕。” 柳琦满意地点点头道：“你们做的很好。在柳长老那里，我会如实替你们表功的。” 蒙面修士闻言大喜道：“多谢柳掌柜的大力支持，我们这次绝对是全心全意支持柳长老，绝无二心，哪怕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听到两人的对话，杨路神色一动。 通过两人的对话可以看出，柳家商会似乎从北漠州紫金阁进口了一批超级灵气地雷，并且准备把这些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铺设在天枢城附近搞事情，而进出海崖城海关的手续，似乎正是这位蒙面修士帮忙打通的。 而能在卢岸平眼皮底下走私违禁品的……难道是祝家商会不成？ 他知道祝家商会可能会投奔柳寒星，但没想到祝子明的动作竟然这么快，祝家商会甚至还没完全爬上柳寒星的船，就先在背后狠狠捅了旧主子卢岸平一刀！ 这下手可真够狠的！ 根据他掌握的信息，祝家商会应该没有第二名本家修真者存在，难道说这位在柳琦掌柜面前毕恭毕敬的蒙面客，就是祝子明本人吗？ 对于修真者来说，改换声线是最基础的法术，就连杨路自己也没用真实的声音。背刺卢岸平这种绝密任务，杨路觉得祝子明不太可能交给其它雇佣来的修真者操办。 此人就是祝子明的概率至少有八成以上！ 面对蒙面修士的慷慨陈词，柳琦只是轻笑道：“你们瞒着卢岸平，帮柳家商会走私了价值500万元灵石币的违禁物品，这份投名状的分量确实是不轻啊！” 听到柳琦的“夸奖”，这位疑似祝子明的蒙面修士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道：“那卢岸平只顾闭关修炼，除了关心自己那份分红收益，平时几乎不插手海关的工作，想要骗过他，对我们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柳琦用不置可否的语气继续问道：“那海崖系呢？他们和卢岸平可不完全是一路人！” 蒙面修士用自信的语气答道：“我们在海崖城经营多年，海崖商会会长苏远峰更是我们的长期合作伙伴，只要他帮忙压住韩新河，让城主府不再随意抽查我们进口的这批货物，那事情就没有败露的可能。” 听到这里，杨路几乎已经确定： 此人就是祝子明了！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鸡给黄鼠狼拜年 见祝家修士对答如流，柳琦显然很满意。 他挂着赞许的表情勉励道：“非常好！由你们代为出面，确实要比我们柳家商会自己的走私渠道更加稳妥。只要这批产自北漠州的灵气地雷在天枢城成功爆炸，卢岸平和莫云岚就算长了100张嘴，也洗脱不清自己的嫌疑了。” 杨路这下总算明白柳家商会想干什么了。 柳家商会应该是打算在辰鸣的地盘搞个大新闻，然后再把黑锅扣到卢岸平头上。 自己那位陈平师兄虽然学术水平稀烂，但政治嗅觉还是相当敏锐的。 他的判断一点没错, 无量剑派功德堂企图通过先斩后奏的方式，占据中州社会保障体系改革先机，这个算盘虽然打得很好，但果然引来了敌对势力的猛烈反扑。柳寒星借祝家商会捅出的这刀，可谓是又准又狠！ 这样不仅能够敲山震虎，让功德堂试点新一代中州社会保障体系的企图彻底破产，还能让功德堂和度支堂狗咬狗，堪称一石二鸟之计！ 更加让人细思恐极的是, 在天枢成特别行动之前, 柳琦掌柜竟然还有心思邀请贵客来开什么拍卖会，难道说…….难道说今天参加柳家商会拍卖会的客人，除了自己这个意外闯入的搅局者，其他人都是柳琦想要借机除掉的对象？！ 杨路的大胆猜测并非无的放矢。 不说别人，如果海崖商会会长苏远峰当真死在了天枢城，那可是震动整个中州修真界的大事件，到时天枢城别说试点中州社会保障体系改革了，不和海崖城全面开战就不错了！ 只不过灵气地雷威力巨大，听柳寒星的意思，他应该准备了不止一颗灵气地雷，这么多灵气地雷同时爆炸，这是要炸死多少人？难道柳寒星也有好几道功德金轮，可以随便糟蹋吗？ 他有种隐隐的感觉，柳寒星的计划应该不仅仅是这么简单粗暴才对！ 果然，柳寒星很快就转向了另一位蒙面修士：“夏道友，你们万华谷准备的怎么样了？” 万华谷同样是九州七大派之一, 以驭兽技术著称，乃是南蛮州的霸主级修真势力。 被柳琦点名后，万华谷修士轻轻一笑道：“我都来天枢城亲自坐镇了，当然能保证能引出自然保护区里的那头黑潭蛟王，只要柳掌柜能拖住山鹰派片刻功夫，让他们无法及时启动法术屏障，我有十足的把握将其引入天枢城内。” “山鹰派的事情，就无需夏道友操心了。” “你们心中有数就好。”见柳掌柜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夏姓修士点点头，也没有追根究底。 但柳琦却问起了另一件事：“那头黑潭蛟王的状态如何？” “我昨天刚刚查看过这只黑潭蛟王的情况，此獠已经临近发情期，状态非常好，只要金丹期大修士辰鸣不在，没有任何人能阻挡住这只金丹期妖兽片刻时间！”夏姓修士显然对自己的判断非常自信，语气斩钉截铁道。 柳琦满意地点了点头：“万华谷向来以熟悉妖兽习性著称，我自然相信夏道友的专业判断，此事应该不会留下把柄吧。” “当然不会！” 听到这里，杨路已经彻底回过味来了： 原来柳寒星真正的杀招在这里！ 那些灵气地雷的真实用途，应该不是用来直接造成杀伤的, 而是用来炸开山鹰派的护山大阵，同时把黑锅栽赃给负责管理海崖城进出口海关的卢岸平。 他真正的杀招，其实是妖兽自然保护区栖息的金丹期妖兽黑潭蛟王, 也就是说，柳寒星居然打算把黑潭蛟王引入天枢城内大开杀戒！ 众所周知，只有人类修士才能积累功德，妖兽吃人本来就是自然之理，黑潭蛟王因为发情进入天枢城大开杀戒，显然不需要扣损柳家商会的功德。 这恐怕是九州天道的致命漏洞！ 可如果天道存在这种漏洞，为什么杨路从来没听说过，难道说这漏洞是柳寒星发现的？ 说到这里，夏姓修士却突然话锋一转，隐隐有些威胁道：“我这次乃是偷渡而来，若是消息泄露，我们不仅不会承认此事，今后也不会再与柳长老进行任何合作了。” 柳琦立刻拍胸脯保证道：“我们柳家商会绝对不会对外透露半个字！” 谷亄 夏姓修士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作为万华谷的核心弟子，就算此行真出了什么意外，他只要矢口否认，无量剑派也不敢拿他怎么样，最多就是追究柳寒星这个主谋的责任。 柳寒星显然比他更加害怕泄密！ 见两人都没有什么问题，柳琦便转向杨路说道：“贺先生，如你刚刚所见，我们柳家商会准备在天枢城策划一场特别行动，发动的时间就在两天后，到时天枢城恐怕会相当危险，我建议您提前结束行程，立刻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杨路原本确实是打算立刻走人的。 但听说天枢城有这么个大新闻后，他说什么也不肯走了，毕竟如今的青宁商会急需打开局面，而没有什么机会，比这次天枢城特别行动更适合他浑水摸鱼了。 因此他只是摇摇头道：“我有要事在身，需要在此地停留三天时间。既然柳掌柜都不担心自身安危，想必贺某也不至于有性命之忧吧。” 柳琦只是苦笑一声，转头向万华谷修士问道：“夏道友，您配置的药水还有富余吗？” 看柳琦对杨路非常客气，夏姓修士并没有说什么，而是随手掏出一个水晶瓶丢了过来：“此乃深海龙王的龙涎炼制而成的灵液，对于低阶妖兽，尤其是蛟类妖兽拥有极强的压制力，只要把它涂抹在身上，黑潭蛟王和它的仆从便不敢近身。” 这柳家商会办事果然周全，甚至连无敌护身符都提前准备好了，杨路接过药水，随即拱手致谢道：“那就谢过夏道友了！” 夏姓修士没有说话，作为万华谷修士，他并不需要给杨路这位柳家商会贵客什么面子。 柳琦也不在意夏姓修士的傲慢态度，而是继续问道：“贺先生可还有什么疑问吗？” 以柳琦的身份，恐怕能说的都已经跟自己说了，杨路要是继续追问，只会徒增怀疑，于是他便摇摇头道：“我没什么疑问了。” 柳琦再次拍了拍手道：“很好，那我就静等各位的好消息了！” 似乎是引动了什么禁制，柳琦话音刚落，笼罩在白玉阁二楼的光幕禁制便缓缓消散。 “在下先告辞了！”万华谷夏姓修士随口丢下一句话，然后就径自起身离开了白玉阁。 刚刚走出白玉阁的外层禁制，此人便化作一道墨绿色遁光，以惊人的速度消失不见。从遁光的速度看，这位万华谷修士应该是位筑基期修士，怪不得他刚刚面对杨路这三位炼气期修士的时候，总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跟柳掌柜告辞后，杨路也起身离开了白玉阁，不过他离开的动作并不快，只是慢慢悠悠走着，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果然，刚刚离开白玉阁百余米距离，他就看到那名祝家修士匆匆从后方追了上来。 杨路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装作若无其事道：“这位道友，你找贺某有事吗？” 蒙面修士讪笑两声道：“听柳掌柜说，贺道友不仅是柳家商会的大人物，还是寒星长老身边亲近之人，不知在下能否结交一二？” 杨路用略带嘲弄的声音说道：“我还不知道你的身份，又如何才能结交啊？” 祝家修士犹豫片刻，一咬牙道：“在下祝子明，正是海崖城祝家商会的话事人！” 果然是你小子！ 隔着斗笠，杨路露出了不出所料的表情。 祝子明如此配合柳琦的行动，显然是为了跳上柳寒星这艘大船。只是柳寒星堂堂金丹期大修士，这条船可不是随便能上的，祝家商会哪怕交出如此贵重的投名状，也不过只能通过柳琦间接跟柳寒星递几句话。 将所有希望寄托在柳琦这条老狐狸身上，无疑是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这肯定不是祝子明希望看到的结果！ 现在好不容易发现“贺先生”这个地位不亚于柳琦，并且还持有柳寒星私人令牌的大人物，或许能帮祝家商会给柳寒星递几句话，祝子明肯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先搭上关系再说。 这就好比是抡杆子打枣，无论有没有结果，先抡一杆子，总归不会有什么坏处。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吃拿卡要 无论在哪个世界，当叛徒都是最危险的。 即便祝子明断定柳寒星和他背后的无量剑派掌门林剑行将成为“后李青阳时代”的最大赢家，正常情况下，他也不太可能轻易改旗易帜。 只是他和杨路私人恩怨实在太深。 在亲眼目睹慕容测出圣品灵根后，他无时无刻不担心杨路和慕容的报复。 毕竟他派去“教训”慕容的打手，还有他怂恿去刺杀杨路的听荷雨阁杀手全部有去无回，只要其中任何一方将他的身份抖落出去, 他恐怕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在这种情况下，祝家商会必须尽快拥有足够强大的自保能力。 而无量剑派掌门林剑行的大弟子柳寒星，无疑就是祝家商会最合适的合作对象。 如果林剑行能够拿下中州社会保障体系改革的主导权，祝家商会自然会被纳入无量剑派政治改革的路线图内，哪怕慕容是林剑行的徒弟，也没法轻易奈何自己！ 毕竟修真社会保障体系事关无量剑派的大政方针，只要能扛起这杆大旗, 不要说青宁商会, 即使是海崖商会都要敬他几分。 但祝家商会归根结底只是凡人商会, 业务仅限于中州东南沿海地区，唯一能接触到的柳家商会高层，就是柳琦这位地区负责人。恰逢柳琦在柳寒星的授意下，正在策划针对天枢城的行动，于是他便顺理成章出卖了卢岸平，为柳家商会交上了投名状。 只是这个行为风险极大，如果计划走露了风声，第一个被柳寒星拉出来背黑锅的，恐怕就是祝家商会！ 就连杨路事先也没想到，祝子明竟然会直接撞到自己的枪口上。 现在他只要把祝子明的阴谋，悄悄透露给卢岸平或者方见才其中任意一人，恐怕立刻就能让整个祝家商会死无葬身之地。 不过拿捏住祝家商会的致命把柄后，杨路反而不着急了，略微权衡了下利弊，他笑着说道：“既然你们祝家商会也是为柳长老办事, 那大家都是自己人了，不知道祝道友专门找上我, 可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事情吗？” 祝子明正愁如何开口求人，没想到这位“贺先生”如此会来事，竟然主动提起了此事。 不愧是柳寒星的朋友，这情商确实高啊！ 祝子明激动的搓搓手道：“这次天枢城行动，我们祝家商会出了大力气，海崖城海关那边基本都是我们一手操办。但毕竟我没有和柳长老亲自对接，中间沟通难免有些不顺畅，我担心，柳长老他常年闭关苦修，可能不太了解我们最近做的这些工作……” 祝子明并不知道杨路和柳琦是什么关系，所以话说得非常委婉。 不过他传达的意思还是很明白的。 柳寒星常年闭关念经苦修，偶尔出关，也都是听柳琦这些亲信手下汇报工作，做些重大决策，不可能亲自去见祝家商会这种小鱼小虾。 祝子明是担心柳琦眼红祝家商会的功绩，把天枢城行动的功劳揽全都在自己头上。 这个担心不无道理。 越是权力集中的组织，领导的信息茧房效应就越严重，即便是在信息高度发达的21世纪, 领导身边人的威力也不容小觑。 谷衸 领导秘书虽然没有权力替领导拍板, 但却能决定领导能看到什么事情，如果某件事情领导看都看不到，那就更别提对这件事情进行决策了。 在九州修真界这种强者为尊的世界，柳寒星就是柳家的土皇帝，柳琦作为直接对柳寒星负责的亲信部下，哪怕不将祝家商会的功劳据为己有，仅仅是叙述方面进行些许偏倚，就能影响到柳寒星对祝家商会的看法。 在这种情况下，祝子明如果能有另一条传递信息的渠道，就能极大改善自身信息不对称的劣势。 杨路何等聪明，当然明白祝子明的意思。 不过他仍然故作不解道：“柳长老乃是追求长生大道之人，即使是修功德，着眼的也都是天下大事。对于商会间的小事，定然不会浪费太多精力……” 祝子明不确定杨路是不是在装傻，于是措辞更加直白道：“正因如此，我才希望贺先生能在柳长老面前，将我们祝家商会做的这些工作如实介绍一下。” “这倒也不是不行。”杨路刚刚像是要松口，却突然话锋一转道，“可我也是刚刚认识祝道友，并没有太多交情，帮这个忙，对我来说似乎也没什么好处吧！” 杨路把话说到这个程度，已经和公然索贿没有区别了。 然而祝子明神色丝毫不变，甚至笑容更加浓郁了：“我自然不会让贺道友白白帮忙！” 然后就见他从怀里掏出一张万元灵石币大钞，悄悄塞进了杨路的口袋里。 对于行贿者来说，不怕受贿者收钱，就怕受贿者不办事。只要你肯收钱，那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杨路眼睁睁看着祝子明的万元大钞进了自己的口袋，没有任何要推辞的意思，反而轻轻抚摸了下自己背后的剑匣，似是意有所指道：“祝道友，贺某刚刚拍下的这把浪涌飞剑，可是价值足足7万元灵石币啊！” 祝子明被杨路的贪得无厌彻底震惊了。 我不过是让你替我给柳寒星长老带句话，你收了1万元灵石币巨款还嫌不够，竟然还暗示我帮忙报销价值7万元灵石币的奢华飞剑？ 听荷雨阁杀手都没你这么黑啊！ 祝子明看了看杨路的口袋，很想跟他来一句：“如果你不肯给我办事，那请麻烦你把刚刚那一万元灵石币退给我行不行？” 不过看杨路若无其事的样子，显然那1万元大钞，他压根就没打算还回来，哪怕祝子明做惯了商业贿赂，也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在杨路饶有兴趣的目光注视下，祝子明最终还是不情不愿拿出了3张万元灵石币大钞：“贺道友，我这次来天枢城乃是为了公务，身上实在没有什么闲钱，这3万元灵石币您先拿去，以后若是有空来海崖城做客，我再尽地主之谊。” “既然祝道友如此热情，你这个朋友，贺某算是交定了！”似乎是怕祝子明改变主意，杨路直接伸手接过了三张大钞，没有给对方丝毫反悔的机会。 祝子明满脸肉疼的表情并不是装出来的。 祝家商会虽然家大业大，但他们毕竟只是卢岸平的白手套，绝大多数商会利润都被卢岸平给白白拿走了，留给祝家商会自己的利润少得可怜。 即使地主家里也没有余粮啊！ 得到意外之财后，杨路笑眯眯地问道：“既然要跟柳长老介绍情况，有些事情我还是需要提前了解一下。比如你们打算如何栽赃给卢岸平？难道就靠几个来历不明的灵气地雷吗？”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刨根问底 杨路的这个问题其实相当敏感。 如果他一上来就刨根问底，祝子明很可能会怀疑他的动机。 毕竟“贺先生”并不是天枢城行动的具体参与者，老老实实收钱办事就好，问那么多行动的细节，这是想要图谋什么？ 可是等到杨路收完钱之后，再问同样的问题，祝子明竟然有种心里松了口气的感觉。 他是真害怕杨路厚着脸皮, 非要他补齐那7万元灵石币的拍卖款！ 这就好比鲁迅先生说的那样，你如果说这屋子太暗，须在这里开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 说愿意开窗了。 祝子明犹豫片刻，决定还是不要得罪杨路这位贵客为妙，老老实实回答道：“天枢城突然出现北漠州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卢岸平这位特别贸易代表本身就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而且我们还刻意留下了线索，如果有人追查起来，很容易就能发现这批灵气地雷是从海崖城流入的。” 杨路立刻追问道：“你们留下了什么线索？” 这位“贺先生”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态度，让祝子明也感觉有些异样。 你这问得也太细了吧！ 不过毕竟他才是有求于人的乙方，为了掏出去的几万灵石币不打水漂，只得硬着头皮回答道：“海崖城作为海外贸易中心，各大商会都在港口附近拥有规模巨大的货物堆场。我们祝家商会作为卢岸平的附庸，在清点货物堆场时，‘无意间’发现大量灵气地雷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杨路曾经去过一次海崖城的货物堆场区，还在那里遭到了听荷雨阁杀手的袭击。他知道货物堆场防备非常松懈，如果祝家商会想要栽赃陷害并不困难。 想到这里，杨路若有所思道：“想通过这种手段坐实卢岸平的嫌疑，恐怕还不够吧？” 祝子明叹了口气，有些意味深长道：“对于祝家商会来说，做到这一步就已经足够了, 如果真把度支堂的罪名坐实，反而会弄巧成拙。” 听闻祝子明给出这个回答, 杨路心念一转，很快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你是害怕罪名坐实后，卢岸平会把祝家商会推出去当替罪羊?” “若是事情真发展到那一步，他肯定会把我们推出去当替罪羊！”祝子明语气恨恨，显然是对卢岸平怨念大到了极点。 杨路点点头，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祝子明不是傻子，他看问题还是相当有水平的。如果天枢城被灵气地雷炸了个稀巴烂，而海崖城进口商品里又出现了北漠州的违禁产品，那在外人看来，此事就算不是度支堂策划的阴谋，也和卢岸平脱不开干系。事情做到这一步，祝家商会就算是完成了栽赃陷害的任务。 而站在度支堂的角度，肯定会认定这是其它修真势力故意栽赃陷害，把违禁品偷偷塞进了自己负责监管的货物堆场，搞不好还是功德堂自导自演的苦肉计。因此度支堂肯定不会乖乖认罪，而是会把矛头对准其它势力。 这样一来，祝家商会不仅能把自己从这件事情里摘出去，还能坐山观虎斗。 可如果祝家商会得寸进尺，将卢岸平的罪名给坐实了。让度支堂被迫低头认罪, 他们就必须选择替罪羊来为此事负责，而这只替罪羊只有可能是祝家商会。 所谓白手套，就是关键时刻推出去顶罪的！ 在获取到最重要的情报后，杨路已经把柳家商会这次行动的最后一块拼图拼上了。 谷陋 跟祝子明又随意客套了两句，并郑重承诺，有机会肯定会替祝家在柳寒星面前说话后，杨路便在祝子明诧异的目光下，匆匆向对方告辞，然后快步往松涧阁的方向赶去。 杨路也知道自己刚刚的表现有些急躁，不过他也是为自己的安全着想，这次柳家商会秘密会议过后，名为“贺先生”的身份马甲，危险程度已经突破天际了。 如果他只是假借贺明远的身份令牌参加柳家商会的私人拍卖会，那么就算事情最终败露，柳寒星大概率也不会追究这种小事，毕竟贺明远是他亲自派往青宁商会的卧底，严格说起来，柳寒星还应该就此事向李青宁道歉才对！ 就算柳寒星厚着脸皮仗势欺人，强行追究此事的责任，他也可以把贺明远推出来当替罪羊，毕竟贺明远才是那个出卖柳寒星的罪魁祸首！ 贺明远本身就不是什么好鸟，杨路对于把贺明远拉出去顶罪完全没有心理负担。 但通过贺明远的身份令牌得知柳家商会在天枢城布置后，这件事情的性质就完全变了，如今的杨路，已经算正式介入到无量剑派高层的政治斗争里了。 这可是路线问题，绝对不是什么小事！ 而在强者为尊的九州修真界，弱者选错了路线，往往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当然了，柳寒星常年闭关追求长生大道，即便是柳琦也不可能随时随地找他汇报工作，因此杨路倒不至于刚出门就被人逮捕。 但万一柳琦头铁，非要临时找柳寒星汇报情况，那杨路的处境就危险了。 他刚刚在柳家商会的私人会所门口跟祝子明废话了几句，已经冒了不小风险，不过好在高风险高收益，他也获得了非常重要的情报。 但当情报到手后，他就必须立刻卸掉“贺先生”的马甲，以免夜长梦多。 松涧阁作为山鹰派和功德堂的大本营，显然不是柳家商会能够渗透进去的，根据陈平此前的介绍，松涧阁还铺设有强大的反追踪和防护法阵，非金丹期修士不能破除，因此只要能回到松涧阁恢复原本的身份，他才能算是彻底安全。 这次没有意外，凭借神行术的加持，杨路花费了10余分钟时间，就再次回到了松涧阁。 刚刚踏入客栈大堂，松涧阁的反追踪大阵的灵气波动再次扫过他的全身。 “噼啪——” 不同于此前一扫而过的灵气波动，这次松涧阁的阵法似乎触动了某种禁制，让杨路周身突然爆发出一阵阵轻微的爆鸣声。 又过了片刻，爆鸣声才渐渐止歇。 能让松涧阁的阵法产生如此大的反应，刚刚的拍卖会上，显然有人对他的真实身份产生了兴趣，并在他身上悄悄留下了追踪法术。 也不知道这是哪路神仙的手段！ 不过经过反追踪阵法的洗礼，这些追踪法术现在都已经灰飞烟灭了。 杨路顿时心中大定。 他并没有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来到僻静无人处，换了一顶不同颜色的斗笠，然后找到陈平的房间敲了敲门：“陈师兄，你在吗？我有点事情找你……”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异变前夕 看到杨路换了副行头出现在自己面前，陈平果然露出了狐疑之色。 不过杨路也没有详细解释，只说自己参加的拍卖会时出了些意外，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还被人偷偷种下了追踪法术。 简单介绍完情况，也没等陈平说些什么，他便将手中剑匣丢给了对方：“此剑便是我在柳家拍卖会的最大收获, 还需要师兄帮忙向里边灌输些法力。” 浪涌剑能储存一记相当于炼气大圆满层次的水属性光刃。 不过杨路只有炼气一层水平，体内灵气还不到炼气大圆满修士的三十分之一，想要靠自己的力量给浪涌剑蓄满灵气，需要至少好几天时间。 柳家商会后天就要开始行动，杨路等不了这么久，只能拜托自己这位工具人师兄了。 “这把剑的材质……难道是能长期储存灵气的冰涡寒晶？”陈平从杨路手中接过剑匣, 拿出浪涌剑仔细端详片刻，忍不住惊呼出声。 杨路的马屁立刻送上：“师兄果然见多识广, 此剑确实能储存一道炼气后期杀招。” 看到这把浪涌剑, 陈平自以为明白了杨路为什么会担心惹人注意。 毕竟区区炼气初期修真菜鸟，出手买下价值几万灵石币的贵重飞剑，想不惹人注意都很难。但是他做梦也想不到，杨路犯下的事情，可要比买下这把飞剑严重无数倍！ 于是陈平神色淡然道：“我体内的灵气应该勉强能充满这把飞剑，师弟你且稍等片刻。” 说罢，陈平体内的灵气便鼓荡起来，向浪涌剑内狂涌而出，随着灵气不断灌入浪涌剑内，浪涌剑剑身也逐渐亮起了晶莹剔透的淡淡蓝光。 然而陈平只是炼气期七层修士，修炼的也并不是什么顶级功法，眼看自己体内灵气慢慢见底，他脸色也微微有些发白。 这把炼气期飞剑的灵气容量也太夸张了吧！ 刚刚听自己师弟说，这把飞剑内储存了一记炼气后期杀招，陈平还没太在意。 现在想来，炼气七层也是炼气后期, 炼气大圆满也是炼气后期, 这所谓的“炼气后期杀招”，怕不是炼气大圆满境界的杀招吧！ 能储存炼气大圆满境界的飞剑，大多都要十万元灵石币以上，要是附带点其它特效，价格还要翻倍上涨，也难怪陈平没往这方面联想。 想到这里，陈平的冷汗都流了出来。 好在几个呼吸过后，浪涌剑的光芒亮度终于不再提高，显然是充能完毕了。 避免了在师弟面前当场出丑的尴尬，陈平顿时松了口气：“好了，我已经帮你将这把剑充满了灵气。你既然拍下了如此重宝，天枢城实在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尽快返回海崖城吧。” 杨路将充能完毕的浪涌剑小心收好，内心忍不住有些疑惑，都说这浪涌剑能够施展炼气大圆满杀招，怎么自己这位炼气七层的陈师兄看起来毫不费力，就直接将它充满灵气了？ 难道浪涌剑的杀招有水分？ 杨路没继续纠结这个问题，而是摇摇头道：“不必, 我们先在松涧阁住两天再说。” 陈平立刻皱眉道：“这又是为何？” 杨路只是笑着敷衍说：“青宁大小姐另有重要任务交办给我，这是我们青宁商会的私事。” 谷柀 见杨路又抬出李青宁的大旗压自己, 陈平只好无奈投降, 谁让李青宁是连徐雁南都头疼的人物，他根本就惹不起呢！ 嘱咐杨路不要到处惹事后，陈平没有多问，便急匆匆返回自己房间打坐回复灵气去了。 刚刚为了维护自己仅剩的那点师兄尊严，他差点没被浪涌剑给抽成人干，他之所以还若无其事的谈笑风生，完全是强撑着在那装逼呢！ 不过杨路这两天确实没打算惹事。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他便掐起法诀，向着海崖城的方向发送了两道传讯法术，然后就闭上眼睛，开始老老实实修炼起那本《无量心经——从入门到精通》。 经过这么多天的修行，杨路已经发现，那个可以修炼的怪梦也是有期限的。 他每天最多只能做10多个小时怪梦，然后就会被强制弄醒，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这修炼外挂为什么还会有这种奇葩的时间限制，因此剩下的时间，他就算想要梦中修炼也没有办法。 不过他也发现，怪梦并不影响他在清醒状态下修炼，只不过那种常规修炼方式确实很痛苦，让他不禁回想起大学时背英语单词的感受。 这种堪称变态的修炼方式，也让他对柳寒星和姜化安这种常年闭关的金丹期大修士发自内心感到钦佩，这种学习精神，哪怕放到地球也都是妥妥的学霸之资啊！ 尽管清醒状态的修炼效率远不如做怪梦，但依然能有效提高修炼速度。杨路就这么老老实实呆在松涧阁里，白天念经修炼，晚上做梦修炼。 很快，两天时间就一晃而过。 不出意外，他的修为依然只停留在炼气一层，距离炼气二层还差得很远。 结束最后一轮修炼后，杨路略微查看了下时间，发现距离柳家商会约定的时间已经不远。 意识到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够自己再修炼一轮，杨路便重新带起斗笠，来到了松涧阁外某处视野开阔的制高点，让自己可以俯瞰整个依山而建的庞大天枢城。 遥望着天枢山脉间的茫茫林海和时聚时散的浓密云雾，杨路轻声自言自语道：“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我倒是想看看，这柳家商会到底有多大的手笔……” 与此同时，天枢城的某处秘密洞府里。 一位身披墨绿色长袍的青年修士也缓缓睁开了眼睛，这正是那位出身万华谷的夏姓修士，就在他醒来的同时，他身下用来辅助修炼的安神法阵，也逐渐黯淡下来。 “好戏就要开始了！”刚刚结束修炼的夏姓修士嘿嘿一笑，然后从长袍内衬里，掏出一个造型诡异的金色铃铛。 只听他一声清喝，体内灵气疯狂向金色铃铛内涌去，然而这只金色铃铛就像是个无底洞，哪怕这位筑基期修士拼命灌注灵气，它都没有发生太大变化。 “叮——” 当夏姓修士感觉自己体内灵气已经不足三成时，铃铛突然发出了一声清鸣，然后一股隐晦的灵气波动从铃铛中扩散而出，然后以极快速的速度向外逃逸而去。 铃铛产生的灵气波动几乎微不可查，如果修士不凝神感受，甚至会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 然而这股灵气波动却视所有屏障和禁制于无物，甚至就连山鹰派在天枢城布下的法术屏障，都没能阻挡这股灵气波动分毫，让它直接向天枢城外的群山扩散而去。 当这股波动扩散到妖兽自然保护区深处的某处深潭后，原本深沉平静的漆黑潭水，仿佛被铃铛造成的灵气波动惊醒，竟突然躁动了起来。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黑潭蛟王 原本平静的深潭，水流突然便翻滚了起来，并且翻滚的范围越来越大，滚涌的越来越高，竟渐渐形成了一个高大的凸起，声势看起来十分的惊人。 紧接着，一只浑身漆黑鳞甲的蛇形妖物, 出现在了湖面上。 这似蛇非蛇、似龙非龙的妖兽体长十余丈，直立起来后如同一座楼房，它浑身上下都被一层淡淡的黑雾笼罩着，显得极为妖异，在其头部还有一根类似未长成龙角般的黑色凸起物。 这怪物正是天枢山脉唯一的金丹期妖兽——黑潭蛟王。 根据九州修真者的世界观，人族乃是天地灵长, 所以才会被天道赐予可以修行的灵根, 而妖兽虽然也有修炼天赋, 可这种修炼天赋却是依靠血脉传承。 夏姓修士能够凭借铃铛惊醒黑潭蛟王，依靠的就是蛟龙类妖兽天生的血脉之力。 蛟龙作为典型的高位阶妖兽，类似人族的圣品灵根修士，不仅修行进度远快于其它妖兽，并且平时极其罕见。 因此这类高级妖兽想要将自己的血脉顺利传承下去，就必须用特殊方式传递求偶信息，才能够联系远在万里之外的同族异性。 这种生物特性是高生态位物种在大自然的博弈中，演化出的常见生存策略之一，即使是地球的鲸鱼，也会使用20赫兹左右的次声波，在广阔大洋中吸引同族前来交配。 作为修真生物学研究的领军门派，万华谷对于妖兽的研究极其深入。 事实上，夏姓修士那枚铃铛就是用蛟龙之骨打造，能够模拟蛟龙吸引配偶时散发出的特有灵气波动，这种灵气波动看似不起眼，但却能视任何禁制如无物，直达万里之外。 这枚蛟龙骨铃铛便是万华谷的不传之秘, 即便是天枢城行动的主使柳琦，也只知道夏姓修士能驱使黑潭蛟王，而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方法做到这点的。 而黑潭蛟王收到夏姓修士发出的求偶信号后，立刻对着天空长啸一声。 一股与诡异铃铛类似的灵气波动，按完全相反的方向，向着天枢城方向传递而去。 与此同时，整个天枢山脉妖兽自然保护区，都随着黑潭蛟王的现身骚动了起来。 作为天枢山脉妖兽的帝王，没有妖兽敢于反抗黑潭蛟王的召唤！ 若是在平常，妖兽自然保护区的异变早就会被路过修士发现，然而此时正值无量剑派规定的禁猎期，整个妖兽自然保护区内，根本没有任何修士存在，直到大量妖兽主动离开自己的栖息地，向着天枢城方向集体靠拢过去的时候，才终于有人发现了不对劲。 在天枢城外围巡视的山鹰派修士注意到，城外山林中突然传出来混乱的灵气波动，就像是有许多修士在密林中斗法那样混乱，接着轰隆隆的声音响起, 许多能够飞行的低阶妖兽从密林中腾空而起，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惊吓到了。 看到这一幕, 负责巡逻的山鹰派修士非但没有做出及时反应, 甚至还愣在了当场。 平时修真者去自然保护区猎杀妖兽，都要搜山检海，并且还要同其它修真者争抢，可是现在，浑身是宝的妖兽竟然直接跑出自然保护区送死？ 自从妖兽在于人族的竞争失败后，人族面对妖兽的武力优势便越来越大。 早在6000年前，最后一头主动躲藏起来的野生陆栖元婴期妖兽，就已经被人族元婴大能无情斩杀，从此之后，但凡有元婴期妖兽进阶，几乎第一时间就会被等候多时的元婴期修士五马分尸，然后将其全身皮肉骨头全部炼制成宝贵的修炼材料。 谷汄 妖兽攻城这种事情，只有在大洋深处远离文明世界的偏远岛屿才会偶尔出现，并且攻击的还是没有修真门派保护的凡人城市。 天枢城可是中州东南部地区的大城市，山鹰派修士看到这么多妖兽向自己奔来，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妖兽来袭，而是自己要发财了！ 因为按照无量剑派制定的规矩，修真者不得随意进入自然保护区猎杀妖兽，可凡是主动离开自然保护区的妖兽，却不再受到无量剑派的保护，可以说是见者有份。 不仅如此，杀掉这些霍乱凡间的妖兽，甚至还有天道功德可以拿。 由于居住在妖兽自然保护区外围的妖兽普遍实力不强，大多都是低阶炼气期妖兽，几名发现妖兽异动、并前来查看情况的山鹰派修士互相对视一眼，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不向门派汇报，自己杀怪夺宝！ 他们完全没有想到，自己面对的并不是几头胆大的妖兽，而是一场人造兽灾的前奏！ 只见几位山鹰派炼气期修士纷纷催动法力，化为惊虹冲天而起，朝着妖兽袭来的方向猛扑而去，铺天盖地的炼气期法术，就像是不要灵气那样向着突然出现的妖兽袭去，众修士出手之果断，似乎都生怕被其他同门师兄弟抢了先。 没有办法，现在的修真界就是这么内卷！ 一时间，各色灵光遍布天空，清鸣声、爆炸声此起彼落。 面对山鹰派修士的最强杀招和法宝，这些刚刚引气入体的低阶妖兽毫无办法，只能凭借本能催动灵气，形成类似护体罡气的防护措施硬抗。 妖兽这种没有灵智的本能战斗手段，哪怕面对同级别的修真者都讨不了好，更不用说跑来猎杀妖兽的修真者，至少都有炼气五层修为以上，光是修为境界就能碾压对手。 最外围的二十余只妖兽很快被斩杀殆尽。 如此丰厚的战果，让山鹰派众修士的斗志愈发旺盛起来，照这个趋势杀下去，搞不好能凭空杀出一道功德金轮来！ 飞速收拾好战利品后，这帮山鹰派修士便马不停蹄，开始主动向保护区方向继续深入。 然而还没过多久，意外便发生了。 正当山鹰派修士驾驭遁光在低空搜寻漏网之鱼时，丛林茂密处，突然凭空激起声势惊人的灵气波动，然后便是一道黑芒如同闪电般暴起，对准其中一位修士暴射而去。 突然遭遇袭击，山鹰派修士也瞧出了黑芒的厉害。他果断对着自己腰间一拍，旋即飞出一件圆环状防护法宝，然后层层叠叠的金色光盾，从圆环外侧依次浮现，牢牢挡在黑芒面前。 山鹰派制式防护法宝——金雀环！ 可黑芒似乎拥有某种类似腐蚀的特性，这些金色光盾仅仅阻挡了黑芒片刻，便被其渐次洞穿，就连金色圆环的本体，也没能抗住黑芒的攻击，直接被化为了朽烂的凡铁。 山鹰派修士见势不妙想要逃跑，但黑芒却像是有追踪功能那样紧随其后，让其根本无法摆脱，伴随着一声惨叫，山鹰派修士被黑芒击中，整个右臂瞬间被化为乌有。 其余山鹰派修士刚想救援，就看到这恐怖的一幕，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九转天枢大阵 作为山枢山脉的本地修士，山鹰派修士对刚刚出现的黑芒并不陌生，此乃黑潭巨蟒的本命神通，拥有极强的腐蚀之力，可以对低阶法术和低阶法宝造成致命破坏。 刚刚那名被攻击的修士足足有炼气六层修为，并且还催动了相当不错的防护法宝金雀环，结果却依然被黑芒轻松洞穿, 这足以说明，发动袭击的黑潭巨蟒就算不是筑基期妖兽，也是李青宁那个层次的顶级炼气期妖兽！ 可是天枢山脉的筑基期黑潭巨蟒，不都是那只黑潭蛟王的眷属吗？ 按照常理，这只黑潭巨蟒应该不会轻易离开蛟王独自行动才对！ 联想到黑潭蛟王，打头的炼气九层山鹰派修士立刻产生不妙的感觉, 当即转头对其他修士大吼道：“此事已经不是我们能处理的了，赶快回门派求援！” 还没等其他师弟师妹回答，他便化作遁光倒飞出去，朝着天枢城的方向夺路狂奔。 见修为最高的师兄带头开溜，其他山鹰派修士哪里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所有人都纷纷催动遁光四散而逃，再也没人敢跑去救援那位被妖兽击伤的倒霉同门师弟了。 失去左臂的山鹰派修士也想跑路，可奈何绝大多数修真法术都需要手印配合，哪怕是只需要口诀的法术，同样需要精神高度集中才能保证施法不出错误。 在失去一臂的剧痛干扰下，他甚至连用神识驾驭遁光都做不到，好几次险些从半空直接栽下来。 就在这时，暴起伤人的罪魁祸首也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这是一个浑身布满鳞甲的蛇形妖物，与黑潭蛟王的样貌有几分相似，只是体积并不大，大约只有三四丈长，样貌看起来颇有些狰狞可怖。 受伤的山鹰派修士见状脸色惨白，全力催动灵气，高声求援道：“这果然是筑基期的黑潭巨蟒！各位师兄师姐, 快来救我啊！” 然而听到自家师弟的求救后, 所有山鹰派炼气期修士逃窜的遁光，反而比刚刚更快了一层。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黑潭蛟王的筑基期眷属，哪怕同阶修士都不敢说稳赢！ 见到自己的猎物行动出现了困难，黑潭巨蟒头部两侧的绿色小眼凶光一闪，一张嘴，又是一道凌厉的黑芒，直扑向负伤的修士。 即使是完好状态下，这名倒霉的山鹰派修士都躲不开这一击，绝望之下，他只得对着自己的金色玄铁飞剑用力一指，驱使飞剑对着巨蟒最脆弱的眼睛射去。 然而黑潭巨蟒压根没有理会飞剑的攻击。 这柄金色飞剑刚刚靠近巨蟒的身边丈许距离，便被其躯体四周环绕那层淡淡的黑色薄雾所阻滞，就像是猎物陷入泥潭般不能自拔。 与此同时，巨蟒吐出的黑芒速度丝毫不减，继续对着负伤修士斩去，这次负伤修士甚至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像是破麻袋般被从半空中被击落。 尸身还没有落地, 就已经拦腰断成了两截。 就像妖兽能为修真者提供宝贵的修炼材料, 修真者的血肉对于妖兽修炼也有极大助益，黑潭巨蟒看到山鹰派弟子的尸体坠地，露出了相当人性化的开心表情。 黑潭巨蟒扭动着庞大的躯体，正要享用自己捕获的猎物，情况却再次出现了变化。 谷祡 这头凶神恶煞般的黑潭巨蟒，就好像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令它感到极端恐惧的存在，当场就像条小蛇般瑟瑟发抖匍匐在地，丝毫不敢动弹。 没过多久，伴随着地面微微颤动，金丹初期妖兽黑潭蛟王如同小山般的身影，便赫然出现在了这片距离天枢城不远的林区。 蛟王甚至没有正眼看匍匐在地的黑潭巨蟒仆从，只是用妖雾将山鹰派修士的尸体卷了起来，随意塞进了自己的血盆大口里“咯嘣咯嘣”咀嚼起来，一双猩红的小眼睛，死死盯着天枢城的方向不放。 …… 天枢城，鹰翔顶。 骤然听说黑潭蛟王来袭的消息，山鹰派的筑基期长老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头黑潭蛟王能够存活至今，与它金丹期的修为没有半毛钱关系，完全是因为无量剑派元婴期大佬们想将它培养到更高的境界，然后再杀掉收集修炼材料。 否则就算山鹰派心再大，也绝不可能允许自己卧榻之侧，存在这种金丹期妖物的威胁。 可没想到天枢城没主动找它麻烦，这家伙竟然还敢跑来找天枢城麻烦！ 听完狼狈逃窜回来的山鹰派弟子的汇报，暂代掌门职责的山鹰派执法堂长老、筑基后期修士费凡并没有任何惊慌，甚至还有点惊喜。 如果黑潭蛟王跑来天枢城作乱，那山鹰派将其斩杀后，那这就算是自家战利品了，即使无量剑派也不好说什么。 金丹期妖兽极其稀少，浑身上下材料价值高达上千万灵石币。 只要能趁机猎杀掉这头黑潭蛟王，山鹰派未来数年的财政收入都不用再发愁了，这还不算猎杀掉金丹期妖兽的巨额天道功德！ 虽然山鹰派掌门辰鸣不在，但费凡却并不太担心黑潭蛟王的威胁。 天枢城外城和内城，分别布有两道金丹期威能的法术屏障，即使是金丹后期修士想要从外部强行突破屏障都非常困难，更不用提修为境界只有金丹初期的黑潭蛟王了。 除此之外，在这两道巨型法术屏障之间，山鹰派立派祖师还聘请西极州神霄宗的阵道高手，依托鹰翔顶的山势，布设了守护山门的【九转天枢大阵】，能够凭借阵法引动地脉与天罡之力，斩杀掉任何陷入阵中的元婴期之下来犯敌人。 就像炼器之道拥有灵兵化形、古法炼器等不同流派，阵道也存在诸多流派。 目前修真界的主流仙阵，大多是依托《仙阵逻辑学》建立起来的现代仙阵，而这座依托天地伟力构建的九转天枢大阵，则是神霄宗“阵法自然”流派的古典主义阵法杰作。 其发动之时，非但不需要消耗灵石，甚至只需筑基后期修士手持掌门令牌就能轻易操纵。 当然了，相比复杂多变的现代仙阵，这种古老的布阵流派也存在许多缺陷。 首先，通过阵法积蓄天地伟力十分缓慢，往往催动一次阵法，就需要消耗数十年积累的天地之力；其次，这类自然阵法布阵非常僵硬，根本无法移动和更改位置；最后，此阵一旦布下，周围地势就不能进行任何改变，这也是为什么天枢城必须要依山而建，而不能直接削峰填谷弄出一片平坦的土地。 正是因为九转天枢大阵限制颇多，山鹰派平时并不会轻易使用这个压箱底手段，不过如果用这套无需耗费灵石的阵法斩杀黑潭蛟王，倒是笔非常划算的买卖。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山鹰派政治智慧 山鹰派非常重视办事流程的合规性。 山鹰派的开派祖师认为，制度建设才是门派长治久安的重要保障，只要把一套优秀的制度框架钉死，哪怕再烂的操作也能战无不胜，而就算某个人能力再强，如果无视既定的规章制度，也会给门派酿成无法挽回的隐患。 对于山鹰派这种拥有6000多年历史的门派来说, 流程合规才是其长盛不衰的最大秘诀。 按照山鹰派的决策流程，即便执法堂长老费凡身为代理掌门，也无权单独做出动用九转天枢大阵的重大决策，必须召集所有山鹰派长老做集体决策，或者报请辰鸣掌门亲自批示。 如果什么事都请示辰鸣掌门，必然会显得自己这个代掌门无能，费凡思量片刻后，决定按照流程召集山鹰派全体长老会议, 共同商讨应敌之策。 众所周知，组织决策的效率高低，永远取决于决策者之间的分歧大小。 如果是商讨普通议题，没有辰鸣掌门亲自拍板决策，山鹰派长老们恐怕几天几夜都讨论不出什么结果，不过这次山鹰派众长老的意见却出奇一致，纷纷表态赞同费凡的提议。 费凡在山鹰派混了这么多年，何尝不知道这些长老们的小算盘。 九转天枢大阵作为山鹰派的最强底牌，平时几乎没有用武之地，毕竟中州已经差不多2000多年没有爆发内战了。 如果能借此良机催动九转天枢大阵，消灭浑身是宝的黑潭蛟王，今年山鹰派的门派财政，搞不好能额外做出上千万灵石币的盈余！ 分配功德和分配修真资源是山鹰派这种修真门派的首要功能。就如同地球的股份有限公司，山鹰派每个财年结束后，都会根据当年财政盈余确定分红总额，再按照门派成员的职务等级，将分红折算成灵石币分派到每个门派成员头上。 只有通过这种管理方式, 修真门派才能把门派成员的个人利益和门派整体利益深度绑定, 维持门派的凝聚力和向心力。 这是各大修真门派高层几千年来积累下来的宝贵《门派管理学》经验, 也是绝大多数修真门派都采用的激励约束机制。 能够被费凡叫来开会的长老，无一例外都是山鹰派的高层领导，拥有最高优先级和最高比例的收益分配权，击杀黑潭蛟王获得的数千万灵石币收益，光是这些长老就可以分走几百万，他们当然要举双手双脚，赞同费凡启用九转天枢大阵的提议。 费凡也是算准了这件事没人会提出反对，才敢把长老们都叫过来开会。 否则如果他亲自召开全体长老会议，结果自己的提案却没能获得通过，必然会让自己的威望大受影响。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情，老奸巨猾的费长老是万万不会做的。 很多没有政治经验的人都会好奇，为什么全体大会的最终结果都是“一致通过”。 其实大多数时候，这并不是因为下边人有意拍领导的马屁。其背后的真实逻辑在于，如果某件事情没有达成一致，那针对这件事的全体大会压根就不会召开，而全体大会既然召开，要么说明要么大家事先已经私下达成一致，要么就是召集人有充足的把握大家能够达成一致。 这其实是个鸡生蛋, 蛋生鸡的问题。 全体大会多数时候就不是用来解决问题的，而是会议的召集人向大家证明“我有能力解决问题”, 从而确立自身权威的手段。 除了能借机树立权威，全体大会还有分摊领导责任的重要功能，就算这次山鹰派全体长老会议的决策最后捅娄子了，费凡也可以甩锅说这不是我的问题，而是大家集体决策的结果。 因此召开全体大会看起来像是浪费生命，但实际却是进可攻退可守的官僚主义妙策。 很多看似没用的官僚主义流程，其实背后都蕴含着深刻的政治智慧，费代掌门在山鹰派的体制内混了上百年时间，早已将这些政治套路的玩得滚瓜烂熟。 谷亦 不出费长老所料，山鹰派长老会很快就达成了一致意见： 立刻组织外城凡人进入内城避难，待时机成熟后，主动撤下天枢城外城的法术屏障，发动九转天枢大阵，当场诛杀黑潭蛟王！ 形成决议后，费凡立刻按流程将决议抄送一份，通过传讯法术送给辰鸣掌门。 虽然山鹰派掌门辰鸣目前仍在无量剑派总部汇报工作，并没有当场给出回应，不过山鹰派诸位长老已经开始部署诛杀黑潭蛟王的行动了。 正当诸位长老准备告辞的时候，费凡却突然心神一动，说道：“等等，按照咱们山鹰派的内部控制流程，这种妖兽袭城的事件，是不是应该有应急预案可以参考？” 听到自家执法长老这么说，其余长老纷纷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山鹰派几千年前几乎年年都会遭受妖兽袭击，为了应对妖兽袭城的风险，山鹰派制定了严格的《妖兽袭城应急响应预案》，并要求所有门派成员严格按照预案执行。 但问题在于，上次妖兽袭城已经是1000多年前的事情了，在场的山鹰派长老们，谁也不知道这份《妖兽袭城应急响应预案》在哪里，谁也不知道里边讲的具体是什么…… 看到长老们面面相觑，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费凡顿时有些急眼了。 不按流程办事可是严重的内控问题，到时候出了意外，自己这位执法长老可是全责！ 于是费凡立刻命令道：“韦达长老!你立刻去门派档案室，看看开派祖师6000多年前编写的那份《妖兽袭城应急响应预案》还在不在！” 内务堂长老韦达常年负责管理山鹰派的“派有资产”，同时负责门派的档案管理，听到费凡的命令后，他连忙拱手告辞去找古代文件了。要是这份重要文件遗失了，他韦长老也难辞其咎! 而其他长老没有就此罢休，纷纷请示起来： “费长老，我看韦长老那个样子，估计一时半会根本找不到这份压箱底的内控文件，那黑潭蛟王可不会等我们开完会再进攻！” “是啊，等找到文件估计黄花菜都凉了！” “费长老，我们还要组织疏散凡人呢，根本就等不起啊！” “我看啊，还是请费长老乾纲独断为好!” 看到众长老开始疯狂给自己戴高帽子，费凡内心顿时警惕起来： 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 违反内控流程可是政治错误，这种口实一旦落下，自己这个执法长老还要不要当了？ 这帮家伙关心门派安危是假，想趁机把自己这个执法堂长老撸下来才是真，这种承担责任的关键时候，说什么也不能让自己来乾纲独断！ 费凡沉吟片刻，最终还是想出了办法：“没关系，《妖兽袭城应急响应预案》肯定有关于疏散凡人和展开法术屏障的规定，我们先把凡人都疏散进内城，再把两道巨型法术屏障立起来，肯定不会违反开派祖师订立的《应急预案》，至于会议纪嘛，我看可以事后追加……如果各位长老们对此没有意见，这就当是我们的集体决策了！”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费凡的政治智慧 费凡长老能当上堂堂山鹰派的代掌门，确实是老奸巨猾。 先开会后补会议纪要，本来是严重的违规行为，可是费凡最后非要说这是大家的集体决策，作势要把大家全都拉下水来背锅，瞬间就化解了自己的压力。 诸位长老有心继续刁难，但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毕竟刚刚是自己主动开口说要先斩后奏的, 如今自己再反悔说要严格按照流程办事，那不就成了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费长老这套“接、化、发”的水平太高，让大家都不知道应该如何接招。 看到诸位长老瞠目结舌的样子，费凡冷笑一声道：“各位长老还等什么，还不赶快备战?” 众长老只得无奈领命离去。 待所有长老全部离开，费凡自己的亲传弟子荣晟立刻上来请示道：“师尊，那我们现在要做些什么？需不需要组织门派弟子, 去城外巡视下妖兽的分布情况，再顺便检查下九转天枢大阵的各处阵眼安全情况？” “巡视个屁！”费凡刚刚打发走心怀鬼胎的长老, 心情也有些烦躁，“现在《妖兽袭城应急响应预案》还没找到，谁知道私自调动弟子去探查情况有没有违反内控规定？如今妖兽都已经在黑潭蛟王的带领下跑出了自然保护区，如果我们出去巡视的弟子一不小心，又跟刚才那样死掉两个，这种事情是你来负责，还是让我来负责？” 荣晟满脸汗颜道：“师尊英明!” 然而费凡却没好气道：“你说的这是什么屁话？别的事说我英明也就罢了，这事我一个人可不敢英明，要说英明，那也是全体山鹰派长老的决策英明！” 荣晟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发言政治非常不正确，连忙纠正道:“对，是全体山鹰派长老英明！” “人命关天，我看你是话本小说看多了，把修真者的生命都不当回事了！”费凡教训完弟子，又拍了拍自己的腰间说道, “九转天枢大阵的情况，我通过掌门令牌就可以清晰感知，它的运行完全没有问题, 根本不必派人检查。有此阵守护，无论来多少妖兽都是送死。既然大方向没问题，我们又何必在细枝末节的问题上犯政治错误？” “还是师尊考虑周全!” 看到自家弟子心悦诚服的表情，费长老语重心长的教育道：“徒儿啊，你跟着为师学了这么久，可还是没有学到为师的真本领！” “弟子愚钝，还请师尊明示！” 费凡幽幽叹了口气道：“在中州什么最重要?对无量剑派的忠诚最重要！对我们这些附庸门派来说，遵守流程就是对无量剑派最大的忠诚。如果我们老老实实按流程办事，就算捅了多大的篓子，最后主要责任都不在我们，如果我们不按流程办事，再小的错误都无法饶恕。你千万记住，我们可以犯罪，但绝对不能犯错！” “可是师尊……我看了下您刚刚似乎也在流程方面做了些变通啊！” 谷眾 费凡捋了捋胡子，颇为自得道：“那是因为我已经做好了撇清责任的准备。如果能在撇清自己的前提下进行变通，那叫做政治手腕；如果随心所欲瞎变通，那就叫做找死！” 费长老深不可测的政治智慧, 让荣晟彻底心服口服了, 他连忙继续请示道：“那我们下一步该做什么？难道就这么坐在这里, 等那黑潭蛟王上门送死吗？” 费凡长老露出了朽木不可雕的表情道：“糊涂！我们现在需要办的事情还多着呢！你赶紧找几个文笔好的师兄弟，抓紧写一篇材料，题目就叫做《在山鹰派高层坚强领导下，天枢城平稳度过千年一遇的严重兽灾》，然后立刻给《修真金融周报》编辑部递过去！” “这……需要这么着急吗？” “废话！”费长老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道，“最新一期《修真金融周报》明天就要刊印了，今天咱们这篇文章必须要投进报社编辑部，片刻都不能耽误！否则要是等到下一期报纸，跳出来抢咱们功劳的人可就太多了，搞不好辰鸣掌门到时候都要上去亲自吹嘘一番自己的英明领导，到时候我这个山鹰派执法堂长老，还怎么在无量剑派高层面前露脸？” 无量剑派对于地方门派的人事任命影响很大。 由于无量剑派拥有1000多个附庸门派，在大多数情况下，无量剑派并不会干涉地方门派人事任命，但作为地方门派高层，在无量剑派面前刷存在感总归是不会错的。 费长老的亲传弟子荣晟听到师尊如此吩咐，立刻躬身领命安排笔杆子去了。 无论是山鹰派各位长老，还是山鹰派普通弟子，其实都没有把黑潭蛟王放在眼里，在他们看来，黑潭蛟王无非就是会行走的灵石币罢了。 随着山鹰派长老会的决议层层下达，依靠严密的门派内控制度和流程设计，相关内容很快就传达到负责基层工作的外门弟子，整座天枢城也如同苏醒的巨兽活动起来。 伴随着大量灵石被嵌入天枢城内外两道城墙内部的特制卡槽，位于山脚的天枢城外城城墙，还有位于山腰的天枢城内城城墙，各自立起了一道金色的巨型法术屏障，以磅礴的气势直插云霄，抬眼望去根本看不到尽头。 这两道通天贯地的金色巨型屏障防护能力相当惊人，除非通过专门的屏障出入口，或者持有山鹰派官方颁发的弟子令牌或者贵宾身份令牌，否则哪怕是金丹后期大修士，也休想在能量屏障的灵石供应耗竭前，通过暴力手段从外部突破。 除此之外，为防止黑潭蛟王来袭的消息走露，引得邻近的孤云宗和海崖派跑来趁火打劫，山鹰派高层还颁布了全程戒严令，要求所有外地修真者一律不得出城，并且非必要不得私自向外地发送传讯类法术！ 在山鹰派各大长老的紧急命令下，大量山鹰派修士在内外城间穿梭不休，沿着各条大街小巷，高声宣布山鹰派高层的集体决策，并全力指挥凡人抓紧向内城撤离。 天枢城向来以户籍管理严密、凡人动员能力强著称，这数十万凡人的撤退工作，竟被山鹰派组织得有条不紊，让众多第一次来天枢城的外地修真者大开眼界，如果把同样的工作量放在管理宽松的海崖城，哪怕时间充裕十倍都很难完成。 山鹰派曾经不止一次指出，这种动员效率充分表现了山鹰派和天枢城城市治理体系的显著制度优势，充分展示出山鹰派中州负责任修真大派的使命担当。不要看隔壁海崖城的经济发展水平好像比天枢城更好，城市治理能力，不是光看常态下的凡人生活水平，也要看在突发重大问题的情况下，是否能够临危不乱、有效应对。 山鹰派掌门辰鸣在向无量剑派汇报工作时，也曾经明确提出，山鹰派绝不会像海崖派那样唯利是图，绝不会受到修真资本家利益集团的游说和干扰，山鹰派会始终站在天枢城整体利益和绝大多数天枢城居民利益的角度，制定各项重大决策和城市政策！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大战将至 在数千名山鹰派修真者的指挥下，天枢城外城居住的凡人，正有条不紊向着内城撤离。 与此同时，滞留在天枢城内城的外地修真者，却开始纷纷向外城城墙涌去。 斩妖除魔乃是学术水平不高的修真者积累天道功德的终南捷径，所有外地修真者都想趁着这个机会痛打落水狗，杀些普通妖兽积累功德。 虽然黑潭蛟王来袭的消息, 已经随着山鹰派遇袭修士的返回逐渐传开，但跟山鹰派长老们的判断类似，没有修真者觉得黑潭蛟王能对山鹰派造成实质性威胁。 仅仅是内外城的两道法术屏障，还有九转天枢大阵，就不是黑潭蛟王能对抗的存在，更何况山鹰派在天枢山脉苦心经营七千余年，其底蕴绝不只有这些明面上的这点东西。 不要说金丹初期的黑潭蛟王了。 哪怕是金丹后期的大妖兽，同样绝无可能撼动天枢山脉的真正霸主！ 更何况，像妖兽攻城这种离谱事情, 中州老大哥无量剑派绝不可能坐视不理，哪怕无量剑派总部远在万里之外，元婴期大佬想要全力支援，两三个时辰差不多就能赶到了。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天枢城都稳如泰山。 在正常情况下，修真者想要进入自然保护区猎杀妖兽，需要耗费巨资向无量剑派和山鹰派购买狩猎许可，但如今妖兽主动跑出了自然保护区，那大家就各凭本事斩妖除魔了。 虽然妖兽尸体肯定是归负责打扫战场的山鹰派所有，但斩妖除魔的功德却是自己的，在很多外地修士看来，这场妖兽围城战，简直就是一场免费的“功德自助餐”！ 这场妖兽袭击，无疑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对于外地修士公然“抢妖头”的行为，山鹰派高层当然非常不爽。 在山鹰派高层看来，天枢山脉栖息的妖兽全部都是自家门派的私有财产, 这帮外地修真者跳出来收割功德，就相当于在自己锅里捞肉吃。 但毕竟这帮家伙都打着“替天行道”和“斩妖除魔”的旗号, 山鹰派修士总不好限制这些外地修士的人身自由，再加上这帮外地修士帮忙清理杂兵，也确实能够显著降低法术屏障的压力，山鹰派高层便捏着鼻子默认了这种行为。 只要杀了黑潭蛟王，什么损失都能补回来！ 柳琦和杨路也趁着这个机会，分别跟着这帮外地修士来到了外城。 不过他们两人都没有选择跟随其他修士前往最外围的城墙处，而是不约而同，分别找了个方便观察城内情况的制高点躲了起来。 看到山鹰派开始在外城坚壁清野，组织凡人进内城避难，柳琦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果然不出我之所料。山鹰派不仅没有打算依靠法术屏障固守待援，反而倚仗九转天枢大阵的威能，妄想反过来诛杀黑潭蛟王，简直自寻死路！” 看到时机已经成熟，他随手捏起一道传讯法术，发送给其他早已潜伏起来的柳家商会修士，这道讯息没有任何多余内容，只有最简单的六个字—— 执行备用方案！ 发送完传讯法术后，柳琦手印再次一变，向着自己头顶轻轻一指。 只见柳琦头顶上空上千米处, 赫然出现了一个土黄色的法术印记，这个法术印记没有任何实际功能，仅仅是一个特殊的符号，哪怕引气入体境界的修士都能使用。 由于时间正值正午，在刺目的阳光照映下，这个法术印记显得非常黯淡，如果不仔细凝神观察，旁人根本注意不到。 再加上天枢城已经进入总动员状态，各路法术遁光如同雨点般在低空不断穿梭，不仅五颜六色的灵气光芒晃得人睁不开眼睛，附近的灵气环境更是一片混乱，根本没人会注意到区区法术印记造成的细微灵气波动。 然而天枢城内没人注意到，并不代表天枢城外就没人注意到。 由于天枢城已经颁布戒严令，随着天枢城外城的超级法术屏障竖起，除非是持有山鹰派高层的身份令牌，否则任何传讯法术都会被外城能量屏障主动拦截。 虽然法术屏障能够阻挡传讯法术，却并没有阻挡视觉信号的能力。 为配合柳琦的特别行动，柳家商会的各路人马都事先约定好了全套视觉信号，以便在传讯法术沟通不畅的时候，仍然能保持各方人员的协同行动。 就在此时，祝子明正带领着亲信仆从赫杰，埋伏在天枢城外的一座孤峰山腰，他死死盯着天枢城内部的情况，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在看到柳琦发出的法术印记后，祝子明略显疲惫的神色顿时振奋起来，连忙转身对赫杰吩咐道：“柳管事已经给我们发来信号，这次执行的是备用方案，灵气地雷你都布置好了吗？这次行动事关我们祝家商会的生死存亡，千万不能出任何岔子！” 以祝子明的多疑性格，这次配合柳家商会执行的秘密行动，他原本并没有打算让其他人插手，哪怕赫杰是跟了他十多年的铁杆家奴，他都无法完全信任。 可是仅凭他一个人，实在是有些分身乏术。 一方面，他要留在天枢城与柳琦保持密切沟通，另一方面，天枢城外的灵气地雷也需要有人进行铺设，他总不能亲自带着几十颗灵气地雷来回进出城门。 正因为如此，他才硬着头皮把赫杰喊过来，协助自己铺设灵气地雷。 赫杰自然也知道这次行动事关重大，连忙躬身汇报道：“小少爷，我已经对照着紫金阁附赠的《灵气地雷产品说明书》反复检查过很多遍，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 灵气地雷能够让陆洋行长赞不绝口，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它的操作非常简单，甚至可以由凡人进行铺设。 陆行长曾经表示，如果不是灵气地雷仍然需要修真者的神念进行引导才能顺利引爆，外加灵气地雷每次使用都需要消耗价值连城的灵石，这种能够让弱者越阶秒杀强者的强悍法宝，恐怕能够彻底改写修真界“境界为王”的社会秩序。 这批北漠州进口的灵气地雷，已经同祝子明的神识进行绑定，只要赫杰按照产品说明书的流程将其铺设完毕，祝子明只需神念一动，即可将其尽数引爆。 谷迍 祝子明深吸一口气，并没有再吩咐什么。 赫杰见状，主动请示道：“小少爷，接下来我们还要做些什么？” 祝子明用余光扫了赫杰一眼，面无表情道：“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吧，你可以先行撤离了！” “好的，少爷！” 赫杰点点头，作势就要转身告退了。 然而他身体刚刚转过一半，胸口就像是挨了一记重锤，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健壮的身躯也不禁微微一颤，缓缓低头望去，他发现自己胸前赫然出现了一道狰狞可怖的伤口，大量鲜血汩汩涌出，将他材质低劣的粗布衣衫染成了深红色。 正常人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恐怕根本没有幸存的可能性吧…… 赫杰脑海闪过这个念头后，身体就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双膝缓缓跪倒在了地上，但因为肾上腺素大量分泌，他竟然没有感觉到应有的剧烈疼痛。 他用尽全身力气抬头望去，却发现祝子明也在冷冷看着他。 注意到自己贴身家仆的目光，祝子明用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一字一顿说道：“阿杰，不要怪我翻脸无情。只是你知道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我不可能留下你这个隐患！” 赫杰是祝家的卖身家奴，签订过生死契约，不受九州天道保护，因此就算他被祝子明这个主家亲手杀死，也不会让祝子明损失一丝一毫的功德。他这个时候才突然意识到，祝子明选择单独带自己这个卖身家奴执行任务，恐怕从开始就没打算放自己活着回去！ 然而赫杰此时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用充满怨恨的目光盯着祝子明。 祝子明看到赫杰这副表情，嘴角竟露出了一丝残忍的微笑：“阿杰，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你只是个低贱的卖身家奴，而我却是高贵的修真者，弱者的愤怒不能改变任何事情，只有强者才能制定游戏的规则，你要怪就怪这个不公平的世道吧！作为你的主人，我能做的，就是帮你稍稍减轻一点死亡前的痛苦……” 说完，祝子明右手成掌，再次劈出了一道光刃。 由于双方距离很近，这道光刃直接划过赫杰的脖颈，在他察觉到痛苦前就结束了他的生命。 亲手杀死自己的家仆后，祝子明再次将目光投向了天枢城，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他甚至不需要处理赫杰的尸体，因为天枢城周边到处都是这种无人荒山，在这种荒山野岭死掉个把凡人，可能几十年过去都不会有人注意。 相比自己惨死的仆人，祝子明更关心柳琦有没有发来新的指示。 就像他自己刚刚说的那样，九州修真界的弱者根本没有人权，相比祝子明，赫杰无疑是个不折不扣的弱者，可是相比柳寒星，祝家商会何尝又不是弱者呢？ 就在祝子明痛下杀手的同时，天枢城外围的一座视野开阔的高塔顶端，几位身穿青灰色山鹰派长老服饰的筑基期修士，同样密切关注着天枢城内外的形势，神色十分凝重。 尽管柳琦的法术印记就在山鹰派长老们的头顶隐约闪烁，但他们却没能注意到，因为他们全部的注意力，都已经被远方森林隐隐约约的异动牢牢吸引。 只见天枢城城墙十余里外的地方，整片森林就好像活动起来了那样，不时能看到一只只体形大小各异的妖兽，如闪电般穿行在密林之间。 隐藏在树林的阴影处，这些妖兽的数量数不胜数，山鹰派长老们只能通过混乱的灵气波动大致判断出，这里至少聚集了数千只修为高低各不相同的低阶妖兽，这个数字已经比天枢城的修真者数量还要多了！ “黑潭蛟王不愧是天枢山脉自然保护区的王者，竟能驱使如此之多的妖兽。看这声势，恐怕自然保护区三分之一的妖兽都已经聚集在天枢城外。我们山鹰派苦心经营数百年，才能让如此众多的妖兽在此繁衍生息，经过黑潭蛟王这么一闹，没有百余年休养生息，自然保护区可能都恢复不了元气。”一位身材高大的山鹰派长老叹了口气，眉宇间颇有几分忧愁。 “桓长老，我最担心的还不是这个。”费凡看了看远处茫茫林海，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太踏实，“天枢山脉自然保护区成立至今，已经有将近5000年的历史，这里的妖兽早就养成了轻易不愿离开自然保护区的生存本能。这头黑潭蛟王的天性本不好动，为什么会突然离开自己居住数百年的栖息地，主动跑来天枢城送死呢？” 桓长老摸了摸鼻子说道：“据说这头黑潭蛟王乃是800年前无量剑派御兽大师，通过人工配种的方式催生，会不会是这人工配种技术不过关，把它的脑子给弄坏掉了？我早就听说，修真者人工配种培育出来的妖兽，遗传特性似乎都不是非常稳定。” 费凡知道桓长老这是在开玩笑，摇摇头道：“除非进阶元婴期，否则妖兽的灵智并没有比普通野兽高出太多，我只是担心……此事背后会不会另有隐情？” 桓长老顿时眉头一挑：“费师兄，难道你改变主意了？” 费凡神色凝重道：“这倒没有，但我总是觉得有些不踏实。虽说主动诛杀此獠，不仅可以挽回这场兽灾造成的连带损失，还能反哺门派财政，但终归不如固守待援更为稳妥。辰掌门应该已经在返程途中，我们只要通过法术屏障坚持三个时辰，就能平安度过这场危机。” 对于费凡的担忧，桓长老显然十分不屑：“我看师兄还是多虑了！野兽终归是野兽，根本翻不起什么浪花来，就算辰掌门不在，我们想要拿下它也是易如反掌！” 其他山鹰派长老闻言，也纷纷附和道：“桓长老说的没错。现在天枢城外这么多妖兽围城，要是光靠法术屏障支撑，拖三个时辰时间，怕不是要消耗掉上千枚灵石！” “此言甚是！咱们山鹰派全年的门派盈余还不到2000万灵石币，实在不该如此浪费。” “我也赞同桓长老的提议，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九转天枢大阵也该用用了！” 山鹰派财政收入的多寡，直接关系到每个门派高层的切身利益，众长老纷纷拍胸脯表示，桓长老所言极是，必须要使用雷霆手段诛杀黑潭蛟王！ 看到长老们皆是信心爆棚的样子，费凡何尝不知道这些家伙在盘算些什么。 这帮家伙嘴上喊的都是大义凛然的口号，心里盘算的全都是自己的那点生意，大家分明就是想杀了黑潭蛟王瓜分战利品，但却谁都不愿意公开承认。 相比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长老，费凡这位代掌门的压力显然更大。 如果计划推进顺利，那当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可要是计划除了什么岔子，这帮家伙定然会想办法把黑锅扣到自己头上。 只不过事已至此，费凡就算想打退堂鼓，也已然无路可退了，于是他幽幽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那就希望一切顺利吧！”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攻城 作为提前看到底牌的作弊玩家，杨路也选好了自己的藏身处。 这个位置非常靠近后方屏障，随时都可以撤退回内城，算是进可攻退可守的好地方。 虽然柳琦没有跟他透露计划的具体细节，不过杨路知道，这场人造兽灾的影响应该是可控的，否则柳琦绝不可能只送给他一瓶药水, 而是会让他立刻离开天枢城。 山鹰派毕竟是拥有数千年历史的地方大派，底蕴非常深厚。除非还有其它金丹期大修士悍然出手，否则就算掌门辰鸣不在，并且城里还有柳家商会内鬼搞破坏，天枢城也不至于被一只金丹初期妖兽覆灭。 在杨路看来，林剑行派出金丹期高手直接攻击山鹰派的概率约等于零。 林剑行的首要竞争对手并非是程书影, 而是有着“仙人之师”称号的莫云岚。柳寒星对天枢城采取行动，主要目的是给方见才和他背后的程书影一个教训，顺便震慑以山鹰派为代表的地方修真势力，绝对不会把自己给深陷进去。 如果直接派遣金丹期修士插手，那就相当于公然挑起中州内战了！ 更何况毁灭天枢城积攒的业力极端恐怖，除非是拥有六七道功德金轮的天生圣人，否则任谁直接插手这件事，最后必然会堕入魔道，落得个同归于尽的下场。如今程书影已然是困兽之斗，完全不值得林剑行付出这么大代价。 想到这里，杨路又将目光投向了站在外城城墙上的一位中年文士，此人便是海崖商会会长苏远峰。看到苏会长竟然还滞留在天枢城内，杨路几乎有八成把握，他就是柳琦这次行动的主要目标之一，甚至前天那场拍卖会，搞不好就是冲着这位海崖财神爷来的。 自己有龙涎药水在手，并且提前看到了底牌，已经立于不败之地，现在需要考虑的, 无非就是能趁乱捞到多少好处了…… 就在杨路把玩着夏姓修士送给他的特制药水, 思考自己的下一步对策时，忽然城外一声长长的低啸声传来，这啸声中带着风吼般的声音，颇为类似传说中的龙吟。 杨路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尚未来及如何细想，接着城墙外面就传出了此起彼伏的吼声，兽吼声直冲九霄，雷鸣般的滚滚而来。 此时距离黑潭蛟王来袭的消息传来，时间尚不足一个小时，外城居住的凡人还没来得及撤离完毕，不过修真者们倒是早已纷纷登上城墙。借着金色法术屏障的掩护，这帮家伙已经摩拳擦掌，准备好收割送上门的功德了。 法术屏障后方的这八百多名修真者，有近半数是外地修士，修为境界平均高达练气后期。修为更低的修士倒也不是不想来猎杀妖兽，只是他们在高阶修士面前根本抢不到人头，就算来了也只能是凑数的，所以大多数低阶修士也就没有自讨没趣。 然而万兽齐吼的声音响起后, 即使是有法术屏障保护，屏障背后的修真者们依然脸色微变，部分修士更是露出了恐惧混杂着犹豫的表情。 毕竟这种壮观的兽潮，在中州大陆恐怕已经有好几百年没人见过了！ 虽说理智告诉他们，自己所处的位置是安全的，但来自本能的恐惧却难以通过理智克服，这就好比绝大多数地球人都知道蟑螂和蜘蛛对自己没有威胁，但是看到这些东西之后，还是会产生来自生理本能的恐惧感。 与此同时，山鹰派代掌门费凡洪亮的声音，借助扩音法术的力量，准确传到了外城修士们的耳朵里：“各位放心，天枢城的法术屏障固若金汤，绝对不可能被妖兽突破。不过如果那黑潭蛟王亲自进攻，我们将会暂时撤掉法术屏障，动用九转天枢大阵诛杀此僚，请各位注意自身安全，不要因为贪功冒进，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费凡的声音刚刚落下，天枢城外的妖兽大军就开始动了。 只见一排排妖兽在黑潭蛟王的驱使下，对着法术屏障开始了冲锋，各种通过血脉本能习得的天赋神通和先天法术，向着通天贯地的法术屏障，雨点般密集地射了过来。 谷齵 修真者毕竟不是正归的军队，看到法术屏障遭到妖术的密集轰击，大多数修真者都忍不住往后缩了缩，有些胆小的家伙，甚至直接化作遁光逃回了内城。 但正如费凡所说的那样，这些低阶妖兽的法术就如同蚍蜉撼树，没有对金色法术屏障产生任何影响，仅仅是让驱动法术屏障的标准灵石，变得略微暗淡了一些。 看到己方的法术屏障安如磐石，所有修真者都心中大定，连带着作战士气也高涨了起来，然而坐镇后方观战的山鹰派长老们，却纷纷面露肉痛之色。 这法术屏障可不是九转天枢大阵，乃是实打实用灵石驱动的禁制，刚刚那一轮妖兽攻击，足足耗费掉了十几块标准灵石的能量，十余万灵石币就这么打了水漂！ “不能继续让这些低阶妖兽攻击法术屏障了，必须尽快消灭它们！” 随着费凡一声令下，以山鹰派修士为主导的反击便立刻展开了。 天枢城的法术屏障能够允许单向通行，尽管外部事物想要进入天枢城，都会被法术屏障死死拦住，但无论是修士还是法术，从内向外都不会受到任何阻碍。 光刃、狂风、火焰、雷霆、寒霜、陨石…… 各种不同属性的炼气期和筑基期法术，如同万箭齐发，从天枢城能量屏障后方射出。 外城城墙上的修士，无论是不是出身山鹰派，都没有在这个关键时刻藏私，纷纷拿出了自己最强的攻击法术，试图尽可能多的杀伤妖兽。 这些妖兽可都是会行走的功德，傻子才会在这个时候藏拙！ 当然，大家也非常有默契都没有动用法宝。 毕竟修真者们都不傻，法术丢出去的威力虽然稍微差些，但至少不会反过来给自己造成损失，可法宝要是不小心破妖兽破坏了，那维修法宝的费用，可没法找山鹰派报销！ 虽然修士们并没有全力出手，但屠杀这些普通妖兽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数十头修为较低的妖兽当场被轰杀成渣，除此之外，还有数量更多的、被当做炮灰驱使的普通野兽，也在这轮地毯式法术轰炸下一命呜呼。 少数筑基期妖兽虽然侥幸存活，不过也被铺天盖地的法术，吓得仓皇逃窜。 这种立竿见影的战果，让观战的山鹰派长老们总算松了口气，失去了低阶妖兽的骚扰，法术屏障的灵气消耗骤然下降了一个数量级。尽管这些外地修士组成的“志愿军”都是为了功德而来，但在清理杂兵的速度方面，总归还是令人满意的。 然而黑潭蛟王并未就此死心，一阵高亢的龙吟过后，第二轮妖兽袭击紧接着开始了。 不过人类相比妖兽最大的优势，就是拥有极强的学习能力和适应能力。 成功击退第一轮妖兽袭击后，修真者们大多都已经找到了战斗的感觉，面对第二轮妖兽袭击，修真者的组织性和针对性明显强出了一个档次，这批妖兽还没能摸到法术屏障面前500米处，就已经被修真者连绵不绝的法术给屠戮殆尽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交锋 随着天枢城修真者渐渐占据优势，妖兽的伤亡也明显开始加大。 待第二轮兽潮退却后，立刻就有山鹰派弟子驾驭遁光来到后方，向督战的门派长老汇报道：“代掌门，诸位长老，法术屏障刚刚又报废掉了八枚标准灵石！” 第一轮妖兽进攻的时候，法术屏障足足消耗掉了十七枚标准灵石, 如今第二轮妖兽进攻已经结束，法术屏障却只消耗掉了八枚法术灵石，看来随着修真者逐渐适应了妖兽攻城的节奏，连带着法术屏障的灵石消耗也出现了大幅度降低。 听到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山鹰派长老们的脸色都缓和了许多。 “很好，目前外城凡人还没有撤离完毕, 还需要你们再顶一阵！”向弟子布置完工作，并目送这名弟子返回后，代掌门费凡又看向了其他长老，“看来妖兽们也是黔驴技穷了，各位长老如果没有什么特殊任务在身，就都上前线收割些功德吧，只留桓长老来为我护法即可。” 各位长老早就打算亲自动手收割妖兽了。 听到费凡的命令后，山鹰派众长老纷纷起身拱手告辞，生怕自己动作慢了半步，没有赶上下一波妖兽攻城的刷功德机会。 有了七八位筑基后期修为的山鹰派长老加入，妖兽的颓势变得愈发明显，甚至连靠近法术屏障都做不到。 黑潭蛟王再次驱使妖兽连续组织了三轮进攻，但效果一次比一次差，最后每轮进攻只能消耗掉法术屏障四到五枚标准灵石，对家大业大的山鹰派来说完全不疼不痒，反观妖兽这边，每轮进攻都至少会留下七八十具尸体。 黑潭蛟王虽然没有完全开启灵智，但也比普通妖兽的智力强上不少，发现添油战术根本毫无用处后, 它立刻停止了持续不断的进攻，开始有意集结兵力。 在沉寂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后，黑潭蛟王发动了一轮超大规模进攻。 为了发动这轮进攻，黑潭蛟王总共集结了近千只妖兽，随着妖兽如潮水般涌来，最后足足有六七百只妖兽，成功摸到了法术屏障所在的城墙外围。 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 面对众多低阶妖兽的狂轰滥炸，由“钞能力”打造的天枢城法术屏障依然安如磐石。 这种徒劳的攻击，除了让山鹰派一次性报废了七十多块标准灵石，几乎完全没有效果。 山鹰派虽然不如海崖派富裕，但几千块标准灵石的库存还是有的，尽管门派灵石损耗比较大，但光是城墙外留下的数百具妖兽尸体，就已经足够弥补大半损失了！ 人族称霸九州将近7000年，修真者已经对妖兽形成了压倒性优势。 即便天枢山脉自然保护区的妖兽种群规模，已经能排进中州前二十，但黑潭蛟王倾巢而出，却依然奈何不了中州门派排名不到300名的山鹰派，甚至就连山鹰派的最强者, 金丹期掌门辰鸣都没有参战！ 半个小时，五批妖兽轮番进攻，天枢城法术屏障依然稳固如初。见仆从们的攻击毫无用处，黑潭蛟王终于出离愤怒了。 死死盯着天枢城完好无损的金色屏障，它猩红的双眼都要喷出火来，明明自己的配偶就在眼前这道奇怪的光幕面前，但这帮该死的人类就是不让自己进去！ 盛怒之下，它一张大口，高亢的龙吟声连绵不绝，荡漾出的灵气波动震得整片天地都嗡嗡作响，哪怕在场的修真者都老老实实躲在法术屏障背后，可光是从神识层面传来的强大压迫感，就让很多炼气期修士感觉天旋地转、直欲作呕。 就在此时，只见黑潭蛟王突然身形一动，竟快似闪电的冲到了法术屏障面前，然后大口一张，一团漆黑如墨的的黑色液体就喷出了口。 黑潭蛟王终于亲自出手了！ 谷走 几位山鹰派筑基期长老试图出手阻拦，不过普通的灵气护盾。就如同阳光下的冰雪，瞬间就被黑色液体化为乌有，根本无法阻滞分毫。还有少数筑基期法术，直接打向了黑潭蛟王庞大的身体上，却连它体表的妖雾都无法突破。 当黑色不明液体喷洒到法术屏障表面后，剧烈的爆炸发生了。 只见这道坚不可摧的法术屏障剧烈闪烁了一下，城墙之内，瞬间就有八枚标准灵石被彻底抽干灵气，然后化作了一堆细碎的飞灰。由于同时报废了大量灵石，负责维护法术屏障的山鹰派弟子更换起灵石来，都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黑潭蛟王的普通妖术，破坏力竟堪比上百只低阶妖兽的一轮齐射！ 看到维护法术屏障的山鹰派弟子人仰马翻，费凡脸色阴沉的都要滴出水来：“依托屏障抵抗黑潭蛟王，靡费实在太大……桓长老，外城的情况如何了？” “按照撤离计划，超过九成的凡人都已经进入内城避难。” “剩下的人还需要多长时间？” “只要再争取半个时辰，所有外城凡人就能全部撤离完毕。” 天枢城对于凡人的动员那能力极强，仅仅不到两个小时时间，就撤离了数十万凡人。 这在海崖城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听完桓长老的汇报后，费凡却轻轻摇了摇头：“我最多再给你半刻钟时间！就算还剩个别刁民拒不撤离，我看也不用管了，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就在此时，黑潭蛟王再次对法术屏障发动了进攻，这次黑潭蛟王并没有口吐黑液，而是直接使用自己粗壮的蛟尾对着法术屏障横扫而去。 随着光幕一阵微微颤抖，又有五枚标准灵石化为了飞灰。 “第三十七号阵法节点的火灵石报废了！” “第十七号阵法节点的水灵石也快耗竭了！” “我这里是第九号节点，我们需要更换土灵石！” “你们第九号节点不是刚更换过灵石吗?怎么现在又要土灵石？你们的《门派公用物资领用申请表》都认真填完了吗？分管筑基期领导签字了吗？” “黑潭蛟王就在我面前，我特么填个屁的申请表！” “不填申请表，内控流程就不合规，你难道想让大家都陪你扣绩效奖金吗？” “你把这话跟黑潭蛟王说，看它给不给我填表的时间！草，黑潭蛟王又上来了，你赶快先给老子把土灵石拿上来，否则看代掌门他们会不会一掌劈死你！” 眼看刚换上去的灵石瞬间就再次报废，负责维护法术屏障的山鹰派弟子显然也有些慌乱，甚至顾不得常规的办事流程，开始直接用狮子吼互相沟通情况了。 好在黑潭蛟王的力量也并非无穷无尽，每次发动攻击前都需要蓄力很长一段时间，修真者只需绕开黑潭蛟王，压制住普通妖兽的攻击，法术屏障就依然稳如泰山。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述职 就在天枢城紧锣密鼓应对千年一遇的兽灾时，山鹰派掌门辰鸣也在无量剑派总部的议事大殿，参加一场异常漫长的述职工作报告会议。 地方门派掌门的述职工作相当重要。 按照无量剑派的执政传统，每当地方门派前来述职的时候，无量剑派掌门都必须亲自出面、或者事先委任其它元婴期大修士出面接待。 无量剑派总共有上千家附庸门派，哪怕每年来五十家附庸门派述职，想要从头到尾轮一遍也需要二三十年时间, 更何况无量剑派高层也不是平时闲得没事干，这就导致每年来无量剑派述职的门派总共不会超过二十家。 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地方门派掌门从上任到卸任，可能都捞不到这么一次在无量剑派高层面前刷存在感的机会，据说有些孤悬海外的边缘门派，以及部分地位无足轻重的四流门派，已经有整整好几百年时间，都没有等来一次到无量剑派总部述职的机会了。 毕竟无量剑派总共只有六位元婴期修士，却要面对1000多家附庸门派, 根本应付不过来。 绝大多数地方附庸门派，哪怕想当元婴期大佬的马前卒都没机会，山鹰派当代掌门辰鸣能直接搭上程书影的关系，完全是依靠辰鸣本人近乎赌博的政治决断。 如果不是这般兵行险着，普通地方门派高层想在无量剑派高层面前露脸，实在是太难了！ 这也是为什么山鹰派代掌门费凡听说妖兽来袭，第一反应不是抓紧部署应敌之策，而是先写庆功大会的纪要和通稿，趁机要在无量剑派面前刷一波存在感。 正是因为述职是地方门派高层与无量剑派高层当面沟通的难得机会，绝大多数地方门派都会全力争抢前往无量剑派述职的名额。 山鹰派此前已经有上百年没来无量剑派总部述职，以山鹰派中州东南沿海地区“系统重要性门派”的地位，就算按顺序排，也该轮到辰鸣来无量剑派总部述职了。 由于元婴期修士平时没那么多时间开会，因此这类述职通常是由多家附庸门派共同汇报，辰鸣也只是这次来无量剑派总部述职的九位附庸门派掌门之一。 尽管山鹰派的社会保障体系试点工作正处于关键筹备期，但辰鸣听说无量剑派请自己来总部述职后, 依然决定亲自跑一趟，并打算将山鹰派的改革试点方案，趁机在无量剑派高层面前直接抛出来，替自己背后的大靠山程书影投石问路。 换句话说，他这是要主动充当程书影的过河卒，代表功德堂势力向无量剑派高层摊牌！ 即便辰鸣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面对这种关键时刻，也不禁紧张得手心冒汗。 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按照无量剑派给出的议程，辰鸣是九人中最后一个发言的，目前这场述职会议已经整整开了两个多时辰，然而现在正在做汇报发言的，竟然还只是排名第五位发言的庆云宗掌门夏庆阳： “……最近百年来，庆云城内外环境的复杂性、不确定性进一步增加，经济复苏态势有所放缓，周边门派暴力冲突加剧，杀人夺宝的恶劣事件频发，粮食等大宗商品价格大幅波动，各大商业主体经营困难增加，面对错综复杂的地区形势，庆云宗的各位管理者果断应对, 千方百计支持辖区人口增长，促进凡人更好服务修真经济，发挥辖区内凡人的主观能动性，在无量剑派高层的正确领导下，我们有信心、也有决心稳定庆云城的经济基本面，为无量剑派提供更多的修真苗子和功德来源……” 听到夏掌门废话连篇的长篇大论，坐在旁边的辰鸣已经难掩心中焦躁。 尽管他内心深处不耐烦到了极点，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个废话连篇的家伙，但在表面上，他却仍要摆出一副认真学习的表情，并且时不时轻轻点点头，似乎这位夏掌门说的都是些至理名言，让他的内心深受启发。 没办法，辰鸣当了多年掌门，深知花花轿子人人抬的重要意义，像是庆云宗夏掌门这种和山鹰派没有什么直接利益冲突的地方门派，他能不得罪最好不要得罪。 更何况，坐在会议室首席的林剑行都没有表现出不耐烦，他要是表现出不耐烦，不就是跳出来给对方添堵吗？ 哪怕辰鸣这次就是代表程书影给对方添堵的，那也不能还没谈正事就先啪啪打脸啊！ 看了看林剑行脸上古井不波的表情，再看看他身旁几位表情明显有些不耐烦的无量剑派金丹期长老（基本都是其他元婴期修士的代表），即便是辰鸣也有点看不透对方的路数了。 按照正常情况，哪怕这夏掌门马屁拍得再好，也总不能连拍一个时辰不停吧！ 但林剑行完全没有叫停夏掌门的意思。 按理说林剑行应该是知道自己来者不善，所以才会亲自主持这场述职报告会，以避免自己当众整出什么幺蛾子，可为什么自己已经过来了，对方反倒不着急了？ 元婴期大修士的时间就那么不值钱吗？ 辰鸣胡思乱想之际，庆云宗的夏掌门还在滔滔不绝地发表演讲： “……最近几十年，我们大力加强了庆云城凡人的教育工作，让凡人牢牢树立起为修真者服务、为庆云城服务、为无量剑派服务的先进理念，将‘997’的凡人工作制度做实做细，坚决与凡人内部普遍出现的消极怠工思潮作斗争。同时，我们庆云宗领导班子也在考虑对未婚凡人征收单身特别税，并筹建催生办公室，以更好促进庆云城辖区人口的合理增长，关于这方面问题，可能还需要隔壁几家宗门的配合，以防止不服管教的单身凡人迁徙到邻近区域逃避监管……” 看着身旁废话连篇的夏掌门，不知道为什么，辰鸣心里有点隐隐的不安。 林剑行表现得如此淡定，难道他手里还捏着什么自己和程长老不知道的底牌吗？ 辰鸣越是思考，内心的不安就愈发强烈…… 与此同时，就在议事大殿外，功德堂外门执事方见才也在来回踱步。 身为筑基期修士，方见才放在山鹰派和海崖派这类地方修真门派，或许已经算是门派的中坚力量，但在高手如云的无量剑派，筑基期修士只能算是基层小虾米。 而方见才不仅仅是筑基期修士，并且还是中品灵根的外门弟子，处于无量剑派内部鄙视链的最底端，自然没有资格参加林剑行主持的会议，甚至就连搬个小板凳旁听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辰鸣马上就要向无量剑派几位高层汇报中州社保体系改革试点的有关事项，他作为辰鸣的直接合作者，也需要在这里随时待命，如果述职工作出了什么突发情况，他也能第一时间通知坐镇后方的程书影长老，以便他能及时赶来控制局面。 就在他焦急等待议事大殿内部传来的消息时，远处天边突然射来一道青色传讯法术。这道传讯法术速度极快，直直就落在了他的手心里。 “这是……李青宁的法术？” 谷燊 认出了这道传讯法术的来源，方见才立刻沉下心神，认真查阅起其中的内容。 对于李青宁有关的事情，方见才向来都非常重视，为了跟李大小姐打好关系，他甚至不惜数次来到海崖城，亲自登门拜访青宁商会总部，别说普通修真商会老板，就连寻常地方门派的掌门都没这种待遇。 方见才并非是无事献殷勤。 结交李青宁正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功绩，也正是依靠这份巨大的功劳，他才能有幸被太上长老程书影看重，否则他方见才一个普通筑基期外门执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跟元婴期大佬当面汇报工作，更别提替程长老冲在一线了。 只要抱紧李大小姐的大腿，未来程长老把他运作成无量剑派内门弟子也不是没有可能！ 然而方见才看完李青宁传讯法术的具体内容后，脸上却露出了惊骇和狐疑混杂的表情，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自言自语道：“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这种事……李青宁又怎么会知道？” 翻来覆去将传讯法术内容看了好几遍，他确定这道传讯法术就是李青宁本人发来的，然而李青宁传讯的内容太过惊世骇俗，方见才一时间根本无法判断其内容的真假。 他很想要找辰鸣共同商议一下，然而辰鸣却被锁在了议事大殿里开会。 议事大殿拥有整个无量剑派最强的守护禁制，根本不是他这个筑基期修士能闯进去的，甚至就连寻常元婴期修士，都没能力随便向议事大殿内部传递信息！ 就在方见才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远处天边再次射来一道金色遁光。 无量剑派议事大殿平时并不会有人闲逛，方见才能守在议事大殿门外，也是经过了无量剑派特别批准，这道遁光能直挺挺向无量剑派议事大殿射来，说明来人肯定不是寻常人物。 这道遁光落下后，露出了一个年轻金刀门修士的身影。待看清楚这名金刀门修士的长相后，方见才语气有些不确定地询问道：“这位道友看起来似乎有些眼熟，请问……您是来找我的吗？” 这名金刀门修士微微拱了拱手道：“道友不必客气，在下乃是灵石储备银行行长助理王子维，同样是筑基期修士，这次冒昧打扰方道友，也是有个重要情报想要告知于你！” 灵石储备银行行长助理王子维？ 听到这个称号，方见才顿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怪不得此人看起来如此眼熟，原来他就是李青阳行长的秘书！ 同样是筑基期修士，自己这种无量剑派外门执事，在对方面前完全就是个渣渣，自己看对方非常眼熟，八成是因为他在《修真金融周报》看过对方的法术影像。 然而对方竟然认识自己这种小人物，这就让方见才有些奇怪了。 让他更加奇怪的是，李青宁前脚刚给自己送来一个惊世骇俗的消息，怎么后脚李青宁太爷爷的秘书也要亲自给自己送来一个重要情报？ 你们老李家手里到底有多少重要情报？ 虽然心中疑惑，但方见才依然客气地拱拱手道：“原来是金刀门王道友，不知您有何指教？” 王子维随手布下一个隔音法术，然后才轻声说道：“指教谈不上，我们李行长通过绝密的渠道，得到了一个重要情报。似乎有贼人想趁辰掌门来无量剑派述职的机会，将天枢自然保护区的那头金丹期黑潭蛟王，引入天枢城内部作乱！” 听到这个消息，方见才顿时露出了无比错愕的表情。然而他并不是因为这个消息本身震惊，而是因为这个消息，他刚刚已经听李青宁在传讯法术里说过一遍了。 方见才知道这份情报非常重要。 但他又不是聋子瞎子，你们没必要把同样的事情连续跑过来说两遍吧！ 看到方见才懵逼的表情，王子维还以为他是因为自己带来的消息而震惊，于是继续解释道：“方道友，此事千真万确，甚至这些不轨之徒已经想出了破坏天枢城法术屏障的方法，我建议你立刻想办法联系辰掌门，让他赶回归天枢城主持大局！” 方见才只是神色木然地点点头。 因为王子维给出的建议，跟李青宁给出的建议完全一样。 不仅如此，李青宁透露的信息比王子维透露的还要多，根据李大小姐给出的说法，这场针对天枢城的阴谋，还是青宁商会的顾问杨路想办法碰巧发现的。 虽然方见才很想问王子维，为什么你们非要把同样的事情告诉我两次，但这么问确实显得非常不礼貌，于是他只能故作无所谓道：“王助理，此事我已经知晓。既然李行长都已经确认了此事的真实性，我对此自然没有疑问。只不过山鹰派拥有九转天枢大阵守护，就算那黑潭蛟王当真来袭，恐怕也只有死路一条啊！” 王子维神情严肃道：“你们知道九转天枢大阵的存在，难道作乱之人就不知道吗？” “可辰掌门正在议事大殿述职，我现在也联系不上他啊！” 王子维摇摇头道：“在下已经尽到了告知义务，具体怎么处理，还要看你们功德堂自己的意思，我们灵石储备银行不打算插手此事。不过我个人倒是有个建议……” “王助理但说无妨！” “我建议你立刻联系程书影长老，强行进入会场打断这场述职汇报！” 方见才微微一愣，随即瞳孔猛然一缩：“你的意思是……这场述职本身就是一场阴谋？” 王子维笑了笑道：“我什么也没说，这是你们功德堂自己内部的事情，另外如果有人问起来，我也不会承认自己曾经跟你说过这些事情，告辞了！” 说罢，王子维身影一晃，就瞬间消失不见。 方见才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也顾不得常规的请示汇报流程，连忙给太上长老程书影甩出去一道传讯法术。即便如此，他还是担心程长老没有收到自己的传讯法术，于是立刻架起遁光冲天而起，准备当面跟程长老汇报刚刚发生的事情。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柳家出手 天枢城，战斗仍在继续。 不断收到弟子报上来的灵石损耗，后方观战的费凡内心也慢慢焦躁起来。 因为凡人还没来得及撤退完毕，外城法术屏障损耗的灵石，基本都要被记为山鹰派的亏损，如果这部分亏损控制不住，战后他很有可能会被自家门派弟子的口水喷死。 瞥了眼少数还没来得及撤离的外城凡人, 他寒声吩咐道：“既然黑潭蛟王已经亲自出马，我们的九转天枢大阵也该启动了。传令下去，城墙上的修真者最后出手一轮，然后立刻给我撤下来。告诉他们，山鹰派已经准备撤掉外城的法术屏障了！” 桓长老立刻拱手领命：“谨遵代掌门法旨！” 见桓长老匆匆领命离去，费凡也掏出了自己怀中的掌门令牌。 这块掌门令牌造型古朴, 与九州修真界现今的艺术风格有着较大差别，它由山鹰派祖师在开宗立派之时打造, 专门用来操控九转天枢大阵。 轻轻摩挲着这块在山鹰派传承近7000年的古老法宝，费凡忍不住喃喃自语道：“九转天枢大阵，传说中连金丹大圆满修士都能轻松诛杀的上古杀阵，由神霄宗传奇大修士叶伦亲手为山鹰派布置，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山鹰派的指挥效率很高。 费凡的命令很快就被传达到外城城墙。 听说只有最后一轮输出机会了，所有修真者都不计法力消耗，开始发动全力一击。 冷眼观战的杨路注意到，城墙上修为最高的修士、海崖商会会长苏远峰，甚至直接斩出来一道势如狂澜的恐怖剑气。 这道极具压迫性的剑气，就如同犁大地那样，向妖兽藏身的丛林横扫而去，但凡剑气扫过之处，沿途树木和植被纷纷被拦腰截断，大量泥土被掀飞到半空，藏匿其间的野兽和妖兽，更是尽数惨死当场。 这位筑基大圆满修士的全力一击, 至少秒杀了八九只低阶妖兽，就连天枢城外茂密的丛林，都被苏远峰一剑清理出了方圆数百米的空地。 平时要是想猎杀这么多天枢山脉妖兽，光是购买狩猎许可证，就需要耗费数万元灵石币，一剑砍出价值几万灵石币的功德，哪怕苏远峰这种超级土豪，都有种酣畅淋漓的感觉。 其他修真者的攻势虽然没有这般夸张，但仍然将天枢城城墙百米内的妖兽屠戮一空。 尽管修真者发动的最后一轮攻击声势浩大，但所有攻击都非常默契的避开了黑潭蛟王。 事实已经充分证明，普通筑基期的攻击，对这头血脉高贵的顶级妖兽根本毫无作用，只会白白浪费自己宝贵的灵气。 此前曾经有某个修士为了“抢妖头”，冒险把本命飞剑送出屏障外发起进攻，结果黑潭蛟王仅仅是催动妖雾轻轻一卷，就看那件不似凡品的高档飞剑，灵光闪了几闪，然后冒出几股青烟，彻底消失在了雾气中，被融解的连渣滓都不剩。 看到自己价值3000元灵石币的本命飞剑当场报废，催动飞剑的修士怒急攻心，当场气晕在城墙上, 从此之后，就再也没有修士敢主动招惹这头恐怖的蛟王！ 最后一轮暴力输出结束后，最外围的修真者们便纷纷开始撤离城墙。 不过撤离的修士并没有走太远。 尤其是很多外地来的筑基期修士，基本只向后撤退了不到500米就停下了脚步。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山鹰派即将发动九转天枢大阵，到时候黑潭蛟王必死无疑，大家还等着黑潭蛟王毙命后，快速杀出城去收割来不及逃跑的低阶妖兽呢，只要残余的妖兽没来得及逃回自然保护区的范围，那就是会走路的免费功德！ 外城高塔之上，山鹰派代掌门费凡看到修真者已经撤离差不多了，便下达了最后的指令： “山鹰派弟子听令，立刻放弃外城屏障！” 随着费凡的命令传达到最前线，负责维护法术屏障的山鹰派弟子也开始拆卸灵石向后撤离。 失去了持续不断的灵石供应，外城法术屏障已然成为了无源之水，黑潭蛟王每次发动冲击，都会让这个屏障变得比先前黯淡几分。 当法术屏障黯淡到一定程度后，伴随着一声瓷器破碎的声音，这道看起来坚不可摧的法术屏障终于彻底瓦解。黑潭蛟王连同二十余头筑基期的妖兽，就这么横冲直撞杀进了天枢城内部。 就是这个机会！ 早有准备的费凡眼神一凝，瞬间将全身法力灌注到掌门令牌中。 似乎是触发了某种禁制，绵延数百里的天枢山脉，都随着费凡的举动微微震颤起来。 天地之间，风起云涌！ 一道声势浩大的灵气狂潮自群山之间升起，笼罩了整座天枢山脉，天地间涌动的磅礴灵气，比黑潭蛟王散发的灵气波动还要恐怖数倍不止，无论是修真者还是妖兽，都忍不住抬头望天，用神识感受着这股于群山间奔腾的伟力。 这便是九转天枢大阵数十年积攒的天地伟力，非元婴期大修士不能对抗！ 早在6000多年前，当妖兽还能和人类划江而治之时，山鹰派就曾经凭借九转天枢大阵的力量，成功抵御过数次大规模兽灾，甚至就连一头栖息在天枢山脉上千年的金丹后期妖兽金毛犼，都被这座可怕的上古杀阵当场诛杀。 借助掌门令牌的玄妙威能，费凡能清晰感受到九转天枢大阵的灵气运转。 在他神识的控制之下，天罡与地脉之力正在不断汇聚，并逐渐环绕在自己的身侧，这股力量是如此的庞大浩瀚，以至于完全压倒了呆立在不远处的黑潭蛟王。 黑潭蛟王不是不想动，而是已经被九转天枢大阵的气息死死锁定，面对这种可怕的天地伟力，妖兽畏强的本能，让它稍微移动下位置都很困难。细细体会着自己刚刚掌控的强大力量，费凡忍不住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笑容—— 这种力量，恐怕比辰鸣掌门本人还要强！ 当天地间的灵气大潮升腾而起时，在场的修真者几乎都认为黑潭蛟王死定了。 当然了，并不是所有人都觉得大局已定。 杨路此时反而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手心甚至都微微有些出汗。 他冷眼旁观着费长老的表演，并用余光盯住外城城墙后方不远处的苏远峰等人，自言自语道：“柳掌柜……也该轮到你出手了吧！” 谷椤 与此同时，柳琦也感受到了九转天枢大阵的恐怖威能，然而他的表情却非常不屑：“九转天枢大阵确实很强，甚至能让筑基期修士越阶斩杀金丹妖兽，但【阵法自然】流派没能成为修真界阵道主流，并被《仙阵逻辑学》为基础的现代仙阵淘汰，还是因为它的弱点太明显啊……” 话音未落，天枢城外的一座孤峰背后，竟然突兀升起了第二轮太阳！ 第二轮太阳升起的孤峰位置相当偏僻，周边方圆数里，都不存在任何道路和人类定居点。 此地正是祝子明杀害家奴赫杰的地方！ 不同于泛着淡橙色光芒主序星，这轮新升起的太阳竟然散发着七种不同颜色的眩光，其威势不亚于刚刚启动的九转天枢大阵，光辉甚至暂时压倒了真正的太阳。 看着天枢城的外围升起的七彩骄阳，柳琦微微一笑道：“祝家做的很好，这样一来，倒是省得我们柳家商会授人以柄了。” 这等惊天动地的异变，在外城制高点观察战局的杨路当然也注意到了。 他立刻就意识到，柳家商会终于出手了！ 通过从祝子明那里获得的情报，杨路得知柳家商会为了这次天枢城行动，特意准备了大量灵气地雷，甚至还包括数枚加强版灵气地雷。 所谓加强版灵气地雷，乃是用中品灵石驱动的灵气地雷，其爆炸产生的威力堪比金丹中期修士的全力一击。 杨路不清楚柳琦究竟同时引爆了多少颗灵气地雷，不过看到代表七种灵气属性的光芒同时亮起，同时被引爆的灵气地雷数量，恐怕最少也不止几十颗。 这声势不亚于金丹后期修士全力出手！ 不过杨路并没有关心大批灵气地雷同时爆炸造成的效果。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剧烈的爆炸吸引，杨路从背后抽出一把朴实无华的黑铁飞剑。 此剑并非浪涌剑，而是天枢城坊市随处可见的地摊货。它除了能被修真者用神识催动，几乎与凡铁无异，杨路只花了500元灵石币，就将其收入囊中，几乎是天枢城坊市能找到的最廉价飞剑。 抽出黑铁飞剑后，杨路将万华谷夏姓修士赠予的药水，在飞剑上滴了两滴，然后便运用神识催动飞剑，从非常隐蔽的角度，遥遥射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只筑基期黑潭巨蟒。 正所谓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杨路不可能把自己的生命安全，全都寄托在万华谷修士吹过的牛逼上，在开始行动前，他必须要趁柳家商会吸引住所有人注意力的机会，实地验证一下龙涎药水的效果。 这只被杨路选中的落单黑潭巨蟒，已经被连串的天地异变吓懵了，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过当杨路的黑铁飞剑悄悄靠近时，黑潭巨蟒就像是察觉到什么极端可怕存在，也顾不得继续发楞，当场就以极快速度向相反方向逃窜。 其逃窜速度之快，甚至连杨路全力催动的黑铁飞剑都追之不及。 于是杨路再次调转黑铁飞剑的方向，射向了另一只类似狼妖的筑基期妖兽。 这只狼妖同样被黑铁飞剑携带的恐怖气息所震慑，可能是因为不属于蛟类妖兽，它并没有像黑潭巨蟒那样当场吓得屁滚尿流，但仍然连连向后退去，并发出代表恐惧和惊怒的低吼声。 验证完龙涎药水的效果，杨路心中大定； 那夏姓修士果然没有欺骗自己，这个龙涎药水惊退妖兽的效果拔群！ 将黑铁飞剑重新收入储物袋内，他立刻往自己身上也滴了几滴龙涎药水，然后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了天枢城的战局上。 随着爆炸的光辉和烟尘逐渐散去，祝子明铺设的灵气地雷展示出了惊人的战果。 单论爆炸的威力，这批灵气地雷释放的能量，堪比广岛和长崎落下的两颗核弹，甚至就连爆炸发生的那座孤峰，都伴随着“轰隆隆”的闷响，发生了主体结构垮塌。 由于阵法自然流派的先天缺陷，九转天枢大阵这种临时借用天地伟力的阵法一旦布下，就不能随意改变其覆盖范围之内的地形，否则就会引起阵法运转的混乱。 九转天枢大阵虽然只能在天枢城生效，但是它的布阵范围，却包含了天枢城外的莽莽群山，整座孤峰突然垮塌，彻底破坏了天枢城周边的地形环境，这种程度的地形改变，显然超出了九转天枢大阵设计时的容错极限！ 所有修真者只感觉天地间的灵气大循环，仿佛被某种外力突然掐断，原本持续提升的阵法威能，就像泄了气的皮球那样，竟然再次萎靡了下去。 感受到自己刚刚获得的强大力量，竟因为一场莫名其妙的巨大爆炸开始渐渐流失，费凡挂在嘴角的笑容瞬间凝固。 事发非常突然，他已经顾不得询问爆炸背后的原因了，由于九转天枢大阵的灵气循环被外力切断，现在每过一秒钟时间，他通过掌门令牌掌握的力量就会再次衰退一分。 尽管九转天枢大阵积蓄的力量还远远不够，但费凡还是匆忙对准黑潭蛟王遥遥一指。 伴随着他的举动，一股朴实无华但却又强大无比的力量，迅速从群山间汇集起来，然后形成数道不同颜色的光柱，以泰山压顶之势轰向了黑潭蛟王。 感受到九转天枢大阵残余力量的威胁，黑潭蛟王终于回过神来，它连忙鼓起全身妖力，在自己身前形成了一个由黑雾凝聚成形的巨大盾牌。 闪烁着七彩光华的光柱与黑色盾牌轰然对撞，“轰隆隆”一连串惊天巨响随之传来，修真者们惊讶的发现，九转天枢大阵形成的光柱，就这么被黑潭蛟王身前那面漆黑如墨的盾牌硬生生挡了下来，两者交锋之处，发出了激烈的爆鸣之声。 尽管光柱没能第一时间击破黑色盾牌，但却让盾牌的颜色变得黯淡许多，就连此前气势汹汹的黑潭蛟王，也发出了恐惧的嘶吼声，不停尝试着催动体内剩余的妖力，想要拼命挤出更多黑色妖雾，继续巩固黑色盾牌构建的防御。 双方就这么僵持了差不多十秒钟时间，然后只听黑潭蛟王发出一声高亢的嘶鸣，声音大了数倍，充满了痛楚之意，丝毫没有此前那种龙吟九天的气势。 杨路一惊，连忙定睛望去。 只见那黑潭蛟王凝聚的黑色盾牌，已经被天地之力消耗得一干二净，其布满漆黑鳞甲的身躯上，更是赫然出现了一个碗口粗的血洞，形成了一道恐怖的贯穿伤。 难道这黑潭蛟王要凉了？ 杨路心中刚刚产生这个念头时，原本声势浩大的九转天枢大阵却突然哑火了！ 没有蓄力完毕的九转天枢大阵，积蓄的力量终究还是差了不少，再加上费凡愣神的功夫又流失了不少力量，此时的九转天枢大阵已经散去了所有的灵气波动，就连辉煌的七彩灵光柱也彻底消失不见。若是它能再坚持10秒钟，恐怕黑潭蛟王都必死无疑！ 看到黑潭蛟王成功挺过了这轮进攻，柳琦本来抬起一半的手，也缓缓放了下来：“很好，九转天枢大阵的威能终究还是没有超出此前的预期，看来已经不需要按照原本的计划，冒险出手做掉费凡了！我们准备的所有应急预案，竟然一个都没有用上，山鹰派高层的自大和愚蠢，当真令人惊喜！”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破魔弩 战场正中央，感受到威胁突然消失，黑潭蛟王再次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 这妖兽王者仿佛是对城外的妖兽下了什么命令，成百上千的妖兽再也不掩藏自己的身形，开始如潮水般向天枢城外城移动。 以费凡为代表的山鹰派高层，已经被连续的异变搞懵了，他们完全没考虑过九转天枢大阵失效的可能性, 以至于面对这种紧急情况，他们手头没有任何能用的应急预案。 最后还是费凡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吼着命令道：“立刻组织人手，重新立起法术屏障，若是让这么多妖兽冲进外城，整个天枢城外城恐怕要彻底毁了！” 然而这道命令为时已晚。 虽然绝大多数修真者都畏惧黑潭蛟王的力量不敢上前, 但还是有部分胆大的山鹰派弟子。想冒险在自家门派高层面前表现表现。 其中带头冲锋之人, 便是一位炼气后期的山鹰派弟子。 但此人刚刚试图驾驭遁光绕过黑潭蛟王，准备为法术屏障补充灵石，黑潭蛟王就注意到他的存在，然后转头对他射出一道黑雾凝聚的箭矢。 这道妖术箭矢凌厉无比，并且快如闪电。 面对金丹期妖兽的攻击，山鹰派炼气期弟子毫无反抗能力，身体瞬间就被打了个对穿，然后便从半空中直挺挺坠落下来，眼看活不成了。 这个恐怖的场面，让所有立功心切的山鹰派弟子都逡巡不敢上前。 费凡见状，脸色愈发难看起来：“黑潭蛟王是金丹期妖兽，五感非常敏锐。除非组织筑基期修士组成敢死队，否则以炼气期修士的遁光速度，恐怕牺牲多少人都立不起法术屏障。” 然而在场的山鹰派长老没人接他的话茬。 他们心里清楚，费凡的潜台词就是让他们毛遂自荐，担任这个敢死队成员。 越是位高权重之人就越是爱惜自己的生命，大家都是好不容易才修炼到筑基后期的高阶修真者，凭什么要我们亲自下场去当敢死队？ 如今天枢城凡人已经全部躲进了内城, 外城就算被妖兽全毁了, 无非也就是数十万居民流离失所，可是要顶着黑潭蛟王的攻击立起法术屏障，那可能会白白送掉自己性命。 门派的利益和自己的性命哪个更重要，大家还是分得很清楚的。 人都是有趋利避害的本能。 在地球上，哪怕死亡率只有不到0.1%的极限运动，99.99%的地球人都不敢去尝试，而修真界战斗的死亡率，可远远比极限运动要高，绝大多数修真者别说当敢死队了，哪怕是痛打落水狗都不愿意，谁知道自己会不会阴沟翻船呢？ 可能性再小的小概率事件，尝试的次数多了也会变成必然事件，那种有事没事就到处挑衅，遇到好东西就要杀人夺宝的万年修真老怪，只能存在于话本小说里，在九州修真界，这种人能活到成年都算是祖上积德了。 刚刚那个想要悄悄绕后的山鹰派炼气期弟子，就是不作死就不会死的典型案例。 这边山鹰派高层还在互相推诿，然而另一边，妖兽却不会等他们开完会再进攻, 至少有上千只不同修为的妖兽, 已经黑压压涌上了外城城墙。 谷漑 眼看外城城墙失守在即，而自己身边这帮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们却依然无动于衷，费凡顿时涌起一股无力感，只得深深叹了口气道：“所有人撤回内城，借助内城法术屏障尽可能消灭低阶妖兽，在辰鸣掌门返回前，尽可能降低妖兽对天枢城居民财产的破坏！” 其实不用等费凡下令，所有还在外城观望的修真者，就已经开始纷纷向后撤离。 眼见该死的猎物想要逃跑，受创颇重的黑潭蛟王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不过由于天枢城内外两道城墙相隔的距离并不算太远，黑潭蛟王只来得及灭掉了两个反应慢半拍的倒霉蛋，绝大多数修真者就已经撤退到了内城法术屏障的后方。 感觉到自己的处境已经安全后，这些有内城屏障保护的修士顿时就来劲了，又开始对冲进外城的妖兽疯狂输出起来，失去掩护的低阶妖兽再次成片倒下。 见到这种情况，黑潭蛟王怒吼连连，但是却毫无办法。 无奈之下，黑潭蛟王只得将怒气发泄在身边的天枢城民居上，大片的普通民房不是被妖雾腐蚀，就是被它巨大的身躯扫倒。面对金丹期妖兽的强大破坏力，大片大片的城建区纷纷化作了废墟瓦砾。 眼睁睁看着天枢城的不动产被黑潭蛟王成片毁灭，费凡的眼睛都发红了，然而低阶妖兽他们还能对付，对于这头黑潭蛟王，他们是真没什么特别好的办法。 “不能让它继续破坏下去了，上破魔弩！” 随着费凡一声令下，山鹰派弟子将三架外观神异的巨型弩车依次推上了内城城头。 这种名为破魔弩的兵器，乃是修真者攻击其它门派护山大阵和法术屏障专用的重型武器，它同样是使用灵石驱动，破坏力甚至能超过筑基后期修士的极限。虽然破魔弩的操作并不灵活，但恰恰很适合对付黑潭蛟王这类体型庞大的目标。 “咻——咻——咻——” 伴随着几声锐利的破空之声，破魔弩弩矢如同附了魔的攻城锤，表面闪烁着灵光，以雷霆万钧之力狠狠轰击在黑潭蛟王庞大的躯干上。尽管破魔弩弩矢没能击穿它的鳞甲，但却疼得蛟王连续发出了好几声痛苦的嘶鸣。 见破魔弩对此獠有效，费凡也顾不得浪费灵石，连忙命令山鹰派修士继续射击。 只是第二轮弩矢袭来之时，黑潭蛟王似乎已经知道了此物的厉害，也顾不得继续破坏民宅，而是再次用妖力凝聚出了巨大的黑色盾牌护在了自己身前。 “砰——砰——砰——” 连续三声闷响过后，黑潭蛟王的黑雾盾牌只是比刚刚略微稀薄了一些，看起来，只要黑潭蛟王事先有了防备，区区三台破魔弩很难正面突破它的防御。 费凡见状大怒道：“为什么只推上来三台破魔弩？山鹰派立派之时，天枢山脉群妖环伺，立派祖师特地购置一十八台破魔弩守护山门，剩下的十五台破魔弩都在哪？” 操纵破魔弩的炼器堂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始终没人答话。 最终还是一位新入门弟子胆子比较大，颤颤巍巍汇报道：“启禀费长老，自从无量剑派称霸中州后，破魔弩这种只能用来攻城拔寨的法宝就失去了作用。我们炼器堂早在400多年前，就把品质较好的15台破魔弩卖到了内战不休的东荒州，如今就只剩下这三台残次品了。” 费凡顿时感觉气血直冲天灵，怒斥道：“是哪个王八蛋把破魔弩给卖了？” 这名倒霉弟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当年主持这笔交易的正是……正是时任炼器堂主的辰鸣掌门！前任掌门吴铭，还专门夸奖辰掌门理财有方呢！” 听到辰鸣掌门把自家祖传的镇派法宝给卖了，费凡眼前一黑，险些当场气晕过去。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大五行金光阵 “费长老，您老没事吧！” 看到费凡站立不稳，负责汇报的炼器堂弟子连忙上前扶住了他。 费凡喘了几口粗气，总算稍稍缓了过来。 他面露苦涩之意，摇头叹息道：“三台破魔弩就三台破魔弩吧，给我连续向黑潭蛟王射击，哪怕你们射不死它, 也要给我活活耗死他！” 搀扶着费凡的炼器堂弟子小心翼翼地说道：“这三台破魔弩当年没能卖出去，就是因为它们存在难以修复的硬伤，如果连续射击，很容易彻底报废……” 听说辰掌门当年干的好事，费凡心里一万头草泥马跑过，但也只得无可奈何道：“那你们能射几轮就射几轮，反正不能让它继续这样大肆破坏……对了，咱们门派的公共仓库里, 不是还有专门用于困敌的‘大五行金光阵’阵旗吗？可以趁着黑潭蛟王不注意, 组织各位长老催动这套高阶阵旗的威能，试着联手困住此獠！” 听到费长老的灵魂拷问，炼器堂弟子背后冷汗唰的一下就流了下来，支支吾吾道：“呃……启禀费长老，您说的那套大五行金光阵旗，早在100多年前就已经坏掉了，至于维修阵旗的预算……门派始终都没有批下来。” “这不可能！”听到如此离谱的说法，费凡断然否认道，“我记得门派财政那边发过好几批‘法宝维护专项债’，专门用来修复损坏的公共法宝，此事还是辰鸣掌门亲自批准的！” 见费长老大发雷霆，炼器堂弟子立刻跪了下来：“费长老，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负责门派财政的那帮家伙坚持认为，财政支出一定要用在刀刃上，阵旗这种不能吃不能喝的死物，等需要用的时候再维修也来得及, 保证门派运转才是山鹰派财政的头等大事啊！” “什么保证门派运转……” 费凡明显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他做了几十年执法堂堂主, 心里何尝不清楚，所谓“保证门派运转”，不过就是“给门派兄弟们多发些灵石”的文雅说法。 毕竟门派运转需要修真者干活，想要修真者干活就要多发工资啊！ 对于山鹰派的高层们来说，门派账上如果突然多了一笔钱，这笔钱是大家各自分了好，还是用来维修公共法宝，这甚至不是一个需要考虑的问题。 既然这些损坏的公共法宝暂时用不上，那我们为什么要花自己的钱维修？ 谁要用的时候谁负责修，难道不行吗？ 这种高阶法宝几百年都用不到一次，等需要用到它的时候，搞不好我们这批门派高层早就寿元耗尽了，那我们出钱维修法宝，不就相当于给他人做嫁衣吗？ 费凡扪心自问，如果自己是门派财政负责人，他也会把专项债的钱挪用来给大家发工资。 这样不仅自己得了好处，门派其他同僚也会感激自己, 如果坚持使用门派预算维修公共法宝, 自己口袋里的钱少了不说，还容易把自己的名声给搞臭了。 他自己的名声搞臭了倒无所谓，但他的子孙后辈，难道不需要山鹰派同僚的照顾吗？ 谷嫐 如果自己的名声被搞臭了，自己的家族还怎么在天枢城混下去？ 只是谁也没想到，今天竟然突然出了黑潭蛟王这档子事！ 等潮水褪去之后，费凡才赫然发现，偌大的山鹰派，这么多年来竟然一直在裸泳！ 想通这一层，费凡长长叹息了一声。 注意到门下弟子询问的目光，他无力摆摆手道：“罢了，你们尽量用这三台有缺陷的破魔弩，试着拖住黑潭蛟王吧，至于剩下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看到费长老情绪还算稳定，炼器堂弟子连忙逃命般领命而去，然后旁边的桓长老目睹这一幕后，却感觉非常蹊跷。 他是山鹰派专门负责战斗的长老，对于大五行金光阵旗并不陌生，他一把就将那位想要逃跑的炼器堂弟子拽了过来，厉声质问道：“你给我过来！” 见脾气火爆的桓长老叫住了自己，炼器堂弟子颤颤巍巍道：“桓长老找我有事？” 桓长老死死盯着炼器堂弟子道：“我记得前两年门派实战演习的时候，还曾经搬出过这套大五行金光阵旗好好操练过一番，当时你们炼器堂弟子还将这套大五行金光阵催动得有模有样，并成功困住了假想敌，我怎么不知道，这套大五行金光阵旗还坏掉了呢？” 炼器堂弟子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解释道：“桓长老，您老也知道那只是演习，所以大家都是拿着破损的阵旗比划比划就完事了。至于演习中被困住的那位‘敌方修士’，本来就是我们炼器堂弟子扮演的，自然会把戏演全套，做出被阵法死死困住的样子啊！” 桓长老扯着炼器堂弟子的衣领怒斥道：“你们炼器堂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实战演习造假！” “弟子冤枉啊！”看到桓长老眼睛都要出喷火来了，炼器堂弟子连忙求饶道，“桓长老，我们炼器堂也是迫不得已！毕竟根据咱们山鹰派的内控流程，专项债本来都应该专款专用。若是我们不装出法宝尚能使用的样子，就没办法挪用这笔款项，给各位师叔师伯们发工资啊！” 听到炼器堂这么做，都是为了给自己多发工资，桓长老的气势顿时一弱。 不过他依然恶狠狠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们为什么不早跟我和费长老说清楚！” 炼器堂弟子咽了口唾沫，解释道：“桓长老，此事的知情范围绝对不能太大。若是知情人士过多，保不齐就有人会将此事举报给无量剑派。无量剑派最喜欢抓流程问题，我们山鹰派这种行为只要泄露出去，必然会遭到无量剑派的从重处罚啊！” 炼器堂弟子说的都是事实。 无量剑派通过分封诸侯的方式统治中州，最担心的就是山鹰派和海崖派这些附庸门派欺上瞒下，因此非常重视门派内控制度建设，对于违反流程的违规操作绝不姑息，此举也是为了更好限制地方诸侯的自由裁量权，不让这些诸侯演化成无法无天的土皇帝。 这是中州央地矛盾的核心所在，也是无量剑派绝对不能被触碰的逆鳞！ 虽然炼器堂弟子说得有理有据，但桓长老仍然非常不爽，气呼呼的质问道：“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做主，指使你们挪用法宝维护专项债的？难道是负责门派财政的韦达长老吗？” 炼器堂弟子的脑袋立刻摇得像是拨浪鼓：“挪用专项债资金这么大的事情，哪里是韦长老能做主定下来的？此事乃是辰鸣掌门亲自指使！”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黑善堂 听到挪用专项债又是辰鸣掌门指使，桓长老也差点被噎得一口气没喘上来。 脸色如同跑马灯般变幻了好几次，他最终还是像刚刚的费长老那样摆摆手，有气无力道：“够了，你们先好好操作这三门破魔弩吧，剩下的事情，等辰鸣掌门回来再说！” 收到桓长老的指令, 这名专门负责维护破魔弩和大五行金光阵的炼器堂弟子如蒙大赦，立刻连滚带爬跑了回去。 然而在桓长老和费长老看不见的角度，这名炼器堂弟子却并没有直接去操作破魔弩，只见他身形一动，径直来到了后方一处隐蔽的城垛。 在城垛的阴影处，已经有一名神色焦急的山鹰派弟子在等着他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费凡门下嫡传弟子、被专门安排去写庆功大会通稿的荣晟！ 看到炼器堂弟子匆匆赶来，荣晟随手布下一道隔音结界, 然后连珠炮般询问道：“刚刚师尊和桓长老都跟你说了什么？大五行金光阵阵旗的秘密有没有被发现？” 炼器堂弟子似乎早就知道荣晟等在这里。 面对荣晟的质询, 他连连保证道：“荣师兄放心，两位长老什么都没发现，甚至就连咱们事先准备好的那套托词，到最后都没用上。两位长老的注意力，已经全被我吸引到辰鸣掌门挪用法宝维护专项债发工资的事情上去了，绝不会怀疑到咱们几个师兄弟头上！” 听到炼器堂弟子的回答，荣晟长舒一口气。 稍微平复了下心情，荣晟再次开口道：“两位长老没有发现问题便好！要是被人发现，大五行金光阵的灵气运转中枢是被我们拆下来卖掉的，咱们师兄弟恐怕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荣晟的威胁让炼器堂弟子顿时一个激灵：“我刚刚跟两位长老说了，大五行金光阵阵旗是百年前损坏的，他们都没有怀疑，上次辰掌门问及此事时，我也是这般回答的。想必这件事已经盖棺定论，绝对不可能有人再来翻案了！” 然而荣晟依然不放心，继续逼问道：“那可未必！另外两个替咱们伪造历年炼器堂工作台账的师弟, 有没有可能出卖咱们？” 炼器堂弟子咽了口唾沫道：“荣师兄多虑了！大家犯的都是重罪，不会有人傻到投案自首。而且根据需要修改往年工作台账应付无量剑派检查，本来就是咱们门派的潜规则，不会有人怀疑到他们头上，上次我跟那两位炼器堂的师弟聊天时，他们还想托我问问您，大家共同出资开办的黑善堂运转情况如何？什么时候大家才能修出功德金轮呢？” “功德金轮又不是路边大白菜，哪有那么容易修炼出来？”听到炼器堂弟子的问题，荣晟显然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咱们师兄弟四个合伙开黑善堂，至今满打满算不过八年，就连我这个大股东都还没修出功德金轮，更何况你们这些小股东！再者说，咱们事先都已经签订过天道契约，难道我还能贪墨你们那份功德不成？” “荣师兄办事向来牢靠，我们当然没这个意思！”炼器堂弟子先是恭维了荣晟一句，然后继续问道，“不过荣师兄能不能给我们交个底，咱们的黑善堂到底开在了什么地方？” 荣晟知道，刚刚两位长老特地询问大五行金光阵的情况, 把自己这些合伙倒卖门派资产的小伙伴给吓得不轻, 于是决定稍微透些口风, 给他们吃个定心丸：“你们放心吧，咱们的黑善堂直接开在了八千里外的庆云城，没有人能把咱们和那家善堂联系起来！” 庆云城？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炼气堂弟子忍不住惊呼道：“那不是柳寒星的老家吗？ 谷锪 荣晟傲然一笑道：“不错，咱们的大五行金光阵灵气运转中枢，最后正是出货给了柳家商会。我当时也是注意到他们正在收购高阶阵法核心，所以才带兄弟们做了这一票。当然了，我也没有直接收柳家商会的钱，而是让柳家在咱们的天道契约基础上，签订了补充协议，以我们的名义在庆云城用这笔钱匿名开办善堂，这样一来，就能把事情做得查无可查！” 炼气堂弟子这才放心道：“还是荣师兄办事周全啊！” 然而荣晟嘴角却扯出了一丝苦笑：“这样做虽然安全，但也不是没有代价。咱们上次汇到庆云城的那笔钱已经所剩无几了，必须抓紧时间再寄一笔钱过去，以维持善堂的运转。” 炼器堂弟子惊讶道：“怎会如此？我们的钱怎么会用得这么快？ 提到自家赃款，荣晟脸上也闪过一丝肉痛。 大五行金光阵阵旗作为山鹰派重宝，哪怕是其中一枚小小的灵气运转中枢，市场价都能达到十几万灵石币。然而这种赃物脱手非常困难，为了避免夜场梦多，荣晟只能大幅折价抛售。 当然了，荣晟并不知道，自己偷偷倒卖出去的大五行金光阵灵气运转中枢，经过柳家商会的改装后，又摇身一变成为了五色虹光阵的灵气运转中枢，并被当作柳家商会拍卖会的压轴商品，一举拍出了上百万灵石币的天价。 他只知道经过善堂连续八年的消耗，当年那笔赃款已经所剩无几。 如果荣晟能修出功德金轮，他甚至已经打算收手不干了，然而到现在为止，他距离修出功德金轮依然还差那么一点。 虽然只差一点，但有和没有功德金轮，差距简直是天壤之别，甚至决定了他能不能顺利进阶筑基期，因此他无论如何也要再捞一笔！ 这些话，他就没必要跟眼前这个小弟说了。 于是荣晟只是叹了口气，简单解释道：“柳家商会知道咱们是在销赃。他们愿意跟咱们签保密协定，并且替咱们安排人手开善堂，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在赃物的定价方面，咱们自然要吃一些亏，当初我能把宝贝卖出六万元灵石币，已经算是意外之喜了！” 炼气堂弟子点点头，知道这条件确实算是相当优厚了。然而两人不知道的是，这场天枢城兽灾正是由柳家商会一手主导，否则他们肯定已经严重怀疑柳家商会当初高价收购高阶阵法核心的动机了。 随意摆摆手，让小弟继续去操作破魔弩后，荣晟的目光又落到了自家师尊费凡身上，看到师尊愁容满面的样子，荣晟心里也是沉甸甸的。 在费凡的“英明领导”下，妖兽长驱直入，并且开始大肆破坏起天枢城的基础设施。 捅出来这么大的篓子，费长老不要说继续当山鹰派的代掌门，就连执法堂堂主的职务可能都会被撸下来。 正所谓树倒猢狲散，自己这位费长老的弟子又该如何自处呢？ 如今的荣晟只能寄希望于自家师尊政治手腕高超，能想办法转危为安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推卸责任 另一边，看着满目疮痍的天枢城，桓长老和费长老也是一筹莫展。 桓长老正打算说些什么，就听费凡面无表情地开口道：“桓长老，如今天枢城正遭受妖兽的严重破坏，虽然辰鸣掌门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但应该仍然需要很长时间才能赶到。不过我们也不是毫无办法。门派还有最后一个压箱底手段, 想必你也十分清楚……” 桓长老当然知道所谓的压箱底手段是什么。 山鹰派立派之初，开派祖师曾经圈养了一头元婴初期的巨鹰作为妖宠，正是凭借这头强大的元婴期妖宠，山鹰派才能在群妖环伺的天枢山脉站稳脚跟，而山鹰派和鹰翔顶，也正是因为这头元婴期妖宠而得名。 几千年过去后, 哪怕是寿元悠长的妖族也已经化为黄土，不过这头元婴期大妖在逝去前, 曾经在鹰翔顶留下三道神念护佑门派，被世人称作山鹰之魂。 若是门派遭遇危机时，可以通过消耗上千枚灵石的方式唤醒山鹰之魂。 山鹰之魂的力量非常强大，几乎相当于普通元婴初期修士全力一击，不要说消灭区区黑潭蛟王，甚至就连山鹰派掌门辰鸣自己都抵挡不住。 可惜山鹰之魂总共就只有三次使用机会，在山鹰派过去数千年的历史中，它已经被山鹰派在危急时刻动用了两次，如今只剩下最后一次使用机会，费凡所说的压箱底手段，正是这最后一道山鹰之魂。 只是山鹰之魂是山鹰派的终极战略底牌，使用这种保命底牌阻止妖兽破坏天枢城，肯定会存在大材小用的嫌疑，事后必然会引发巨大的争议。 但如今的外城城墙上，仍然有部分被围困的外地筑基期修士，情况十分危急，如果费凡坚持不动用山鹰之魂, 同样会有见死不救的嫌疑。 如果其他门派的筑基期长老，因为山鹰派见死不救的行为陨落在天枢城，不仅会引起各修真门派间的外交纠纷，甚至就连无量剑派都会因此追究相关人员的责任。 因此无论决策者做出哪种选择，都需要承担巨大的压力。 虽然桓长老个人认为，此时就应该果断发动山鹰之魂及时止损，但面对这种重大决策问题，就算借给桓长老十个胆子，他也不敢随便跳出来表态担责任。 费凡看到桓长老一声不吭，在哪里装哑巴，何尝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于是他直截了当地询问道：“桓安师弟，你觉得我们是否应该动用山鹰之魂呢？” 见费凡直接以师兄弟相称，政治嗅觉敏锐的桓长老顿时警觉起来。 面对这种灵魂拷问，他肯定不可能正面回答，于是果断将皮球踢了回去：“费师兄，您才是山鹰派的代掌门，师弟全凭代掌门做主！” 费凡要是打算自己做主，根本不需要咨询桓安的意见，桓长老对此也是心知肚明。然而动用山鹰之魂责任太过重大，就连代掌门费凡都不愿意承担, 他这个普通长老更加不能接这个烫手山芋, 只能佯装听不懂费凡的意思。 不过费凡也是老奸巨猾之辈，怎么可能轻松放过桓长老，立刻反驳道：“我虽然是门派的代掌门，但我们山鹰派从来都不搞什么一言堂，大家也要做做集体决策嘛！” 听到费凡如此甩锅，桓安不禁暗自腹诽： 唱高调谁不会啊！ 但事情的关键是谁来承担责任，你又不想担责又想办事，这不是白日做梦吗？ 于是桓长老顺着费凡的话说道：“费师兄说的是，集体决策也是无量剑派倡导的门派管理模式。只是无论大家如何集体决策，最后还是要由您这位代掌门亲自做出决断！” 谷黰 桓长老也是踢皮球高手，三句话不离“代掌门”，硬是要让费凡承担这个决策责任。 然而费凡却似是早有预料般说道：“桓师弟，你是内务堂长老，那就由你出个章程，先征求下各位长老的意见。待诸位长老没有不同意见后，再上报给我决断！” 听到这里，桓长老突然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既然自己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其他长老同样不想接，大家都是平级的山鹰派长老，如果费凡不用代掌门的权威硬压，其他长老怎么可能同意自己的章程？ 大家选你费凡当代掌门，就是指望你来做决策的，如果我们这些做下属的自己就能达成一致，还要你这个代掌门做什么？ 所谓的“让长老们先达成一致”，根本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这姓费的恐怕根本就没打算动用山鹰之魂，而是打算放任妖兽破坏天枢城！ 费凡能混到代掌门的位置上，没有点政治手腕是不可能的。 本来拒绝动用山鹰之魂造成的后果，理应由他这个代掌门全权负责，结果他却通过安排了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让吃瓜群众桓长老直接背了锅。并且费凡还没说自己不做决策，只是说让下边人先拿出个章程，避免留下了“不担当”的口实。 桓长老想了半天，也不知道从何反驳。 防止地方门派掌门搞一言堂，本身就是无量剑派的执政方针。他总不能公然跳出来说无量剑派的执政理念有问题，我们山鹰派就应该由费代掌门独裁吧…… 见桓长老犹犹豫豫不肯动身，费凡面无表情道：“桓师弟，你还在犹豫什么？赶快去征求各大长老的意见啊！我作为代掌门，还需要亲自坐镇战场，只能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费凡这番冠冕堂皇的虚伪发言，气得桓长老恨不得一板砖拍烂他的老脸。 就在桓安被逼无奈准备离开时，远处天边突然传来一道传讯法术，直接落在费凡手中。 收到这道传讯法术，费凡闭目查看了片刻，竟难得露出了笑容：“桓师弟，辰鸣掌门刚刚发来传讯，他已经抵达了落霞城地界，距离天枢城只有不到一个时辰的路程了！” 桓长老闻言，不禁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辰鸣掌门竟然来的这么快？ 无量剑派总部距离天枢城远隔万里，哪怕金丹期修士全力赶路都要七八个小时，根据此前的消息，辰鸣掌门今天应该还在无量剑派总部开述职大会才对。 哪怕他接到费凡的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回，也不可能到的这么快啊！ 不过辰鸣掌门的到来，总算是替下不来台的桓长老解了围，他不禁长舒一口气道：“既然辰鸣掌门本人即将抵达，我看现在再征求意见也来不及了吧……” 费凡也点点头道：“既然来不及，那就算了吧。” 两位长老几番交锋过后，原本应该立刻做出的重大决策，竟然就这么没下文了。 旁边围观的弟子也看的有些懵逼： 两位大长老，我们的镇派之宝山鹰之魂，到底是用还是不用啊？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突围者 山鹰派高层这边虽然丑态百出，不过局势好歹还是暂时控制住了。 尽管山鹰派的三门破魔弩都是些残次品，但用来吸引黑潭蛟王的注意力倒是够用了，为了防止被破魔弩突然袭击，黑潭蛟王破坏城市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这头金丹期妖兽和山鹰派高层领导，就这么隔着法术屏障互相对峙了起来。 不过如今天枢城处境最为尴尬的修士，还不是每分钟都在承受巨大财产损失的山鹰派高层。 在九转天枢大阵发动之时, 还有部分外地修真者滞留在外城。 这些艺高人胆大的外地修真者，本打算等到黑潭蛟王伏诛后，就趁着妖兽群龙无首的机会，出城追杀四处逃窜的妖兽。但如今九转天枢大阵失效，冲进城墙内的黑潭蛟王却依然活蹦乱跳，这帮家伙的处境就变得非常尴尬了。 他们身后有黑潭蛟王虎视眈眈，面前有上千只低阶妖兽组成的兽潮袭城。 虽然这些外地修真者平均修为非常高，大多数都是筑基期修士，但总人数却只有三十来人, 无论往哪个方向强行突围都很困难。 如果他们能团结一心，只需付出少许伤亡，应该也能成功杀回天枢城内城。 然而这些外地修士尽是些散兵游勇，都打算等着其它人替自己当探路炮灰，众修士互相看了半天，愣是没人带头突围，直到妖兽大部队压了上来，这才纷纷作鸟兽散。 在这些被困在城头的修士里，赫然就有海崖商会会长苏远峰。 苏远峰并非是什么莽夫，作为堂堂筑基大圆满修士，已经迈入准金丹境界的强者，即便是面对黑潭蛟王的攻击，他也能勉强拆上两招。 在如今的天枢城里，苏远峰算是当之无愧的第一高手，甚至就连山鹰派二把手费凡，都不一定打得过这位海崖系二把手！ 作为山鹰派的最大竞争对手, 苏远峰对自家老对头的实力还是很有信心的，他实在没想到, 堂堂七千年历史的山鹰派，竟然会被区区黑潭蛟王逼到这个地步。 他原本以为，山鹰派敢撤掉外城法术屏障，必然有绝对把握消灭黑潭蛟王，不成想山鹰派高层的表现如此捉急，不仅没能做掉对方，甚至把自家立派祖师留下的九转天枢大阵都给玩废了。 你们把九转天枢大阵玩废了也就算了，难道就没有其它底牌可以对付黑潭蛟王了吗？ 你们的一十八台破魔弩呢？ 你们的大五行金光阵阵旗呢？ 你们的压箱底牌山鹰之魂呢？ 你们开派祖师遗留的镇派之宝山鹰剑呢？ 通过安插在山鹰派的间谍，苏远峰对于山鹰派的家底可以说如数家珍，然而这些本来应该出现在战场上的东西，他竟然一个都没看到。 就只有三台孤零零的破魔弩在给黑潭蛟王挠痒痒，还经常连续几分钟打不出一发来。 你们老巢都要被毁了，还有闲工夫在这里玩过家家吗？ 如果不是山鹰派外城的财产损失极为巨大，苏远峰甚至怀疑山鹰派高层这是准备借刀杀人，借助黑潭蛟王的力量，趁机除掉自己这个海崖系的二把手！ 谷蘹 远远看到山鹰派代掌门费凡在内城城墙上来回踱步，但就是拿不出任何能解决问题的办法, 苏远峰都替对方的能力感到捉急。 就你们这点门派管理水平，也好意思试点新一代修真社会保障体系？就你们这点门派管理水平，也好意思和我们海崖派叫板？ 不过现在吐槽什么都晚了，因为没人敢带头从黑潭蛟王眼皮底下突围，等妖兽大部队攻上城头后，苏远峰和其它几位筑基期修士，已经陷入了低阶妖兽的重重包围。 虽然此时已经有修真者冒死尝试向内城突围，并成功吸引住了黑潭蛟王的全部注意力，但最关键的突围窗口期已经过去。 哪怕黑潭蛟王已经无暇它顾，他们也被大量低阶妖兽缠住无法脱身，只能借助天枢城的街道地形，一边战斗，一边尝试向内城方向撤退。 可如同被棕熊追赶的普通人，哪怕是几位共同突围的修真者，也没有任何联手作战的想法，大家都想自己跑得更快点，让其他跑得慢的倒霉鬼给自己当炮灰。 囚徒困境这一最大的人性弱点，在生死关头发挥得淋漓尽致。 很快，这几位各自为战的突围者就都纷纷走散，不是消失在兽潮中，就是冲其它方向突围而去，整片区域就只剩下苏远峰一人孤军奋战。 若是放在平时，这些低阶妖兽简直就是行走的功德，苏远峰一剑过去就能砍死好几个，可如今被数十头妖兽团团围住，甚至还有不少筑基期妖兽混在其间，这就让刚刚在外城城墙上全力输出过好几轮的苏远峰有些力不从心了。 他刚打算斩出一剑，就有七八道妖术对着自己打了过来，逼着他变招防守，刚刚守住一波进攻，就有妖兽欺身上前准备发动突袭，他刚想转身逃跑，就有另一轮妖术打过来…… 哪怕他能一心二用，也无法同时兼顾进攻、防御、机动三种不同类型的法术。 在这种不利情况下，如果不使出杀手锏，显然已经无力扭转眼前的局势了。 无奈之下，苏远峰大喝一声道: “百川归海！” 只见他手中长剑光华大作，数道湛蓝色光柱从身旁骤然升起，直接将五头试图靠近自己的炼气期妖兽，从下到上捅穿了好几个血窟窿。 “雨化千川！” 甚至没有查看自己战果，苏远峰再次将手中宝剑对天一指，大量水属性灵气光剑如同暴雨般落下，直接将七八头低阶妖兽死死钉在了地面不能动弹。 被灵气光剑击中的炼气期妖兽，几乎全部当场丧命，而两头筑基期妖兽被这招击中后，也同样倒地不起，暂时失去了战斗力。 这两记极为耗费巨量灵气的杀招催动后，苏远峰足足拿下了十余只妖兽，若是加上刚刚突围时杀掉的妖兽，死在苏远峰手里的妖兽已经有不下三十余只。 只不过苏远峰灵气储备本就不多，在外城城墙痛打落水狗时就已经耗损了五六成，连续甩出两记筑基大圆满境界的杀招后，他丹田内的灵气几乎已经见底，就连中品灵石的回气速度，都跟不上法术带来剧烈灵气消耗了。 正当他准备趁着这个机会快速突围时，一片巨大的黑影直接对他当头横扫过来。 苏远峰心下一惊，连忙挥剑格挡，随即一股万斤巨力从宝剑上传来，直接将他整个人都拍飞出去，饶是筑基大圆满修士护体罡气强悍，这下也受创颇重。 待他凝神看去后，发现突袭他的妖物，竟是一头筑基后期的黑潭巨蟒！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在下杨路 这下麻烦大了！ 见到筑基后期的黑潭巨蟒现身，苏远峰不禁深深皱起了眉头。 黑潭巨蟒乃是黑潭蛟王和寻常巨蟒交配，诞生下来的高级混血妖兽，相当于修炼了高阶功法的同阶修士，实力远不是普通妖兽可比。 若是状态全盛的情况下，他丝毫不惧同级妖兽，不过黑潭巨蟒旁边还有数十头普通妖兽虎视眈眈, 并且自己的状态并不理想，在这种情况下硬拼，无异于自寻死路。 没有任何犹豫，苏远峰立刻架起遁光就跑。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然而黑潭巨蟒也没有追击，而是死死顶着苏远峰的身形, 酝酿起了自己的本命神通 黑潭巨蟒的本命神通和黑潭龙王类似，能够把妖雾凝聚成箭高速射出，根本不是同级修士遁术所能躲开的，即便苏远峰身为准金丹级别的高手，躲开的概率也不高。 可如果他选择催动防御法术正面对抗也不合适。那样一来，他又会重新陷入妖兽的包围，刚刚那两记超级杀招就算是前功尽弃了。 正当苏远峰正在权衡利弊，考虑要不要冒险躲闪的时候，耳旁突然传来一声大喝： “苏会长莫慌，在下海崖城杨路，特来助你一臂之力！” 苏远峰的护体罡气刚刚已经被黑潭巨蟒的重击拍碎，失去了护体罡气的保护，这声大喝如同洪钟大吕般在他耳边响起，差点没把他的耳膜给硬生生震破。 甩了甩嗡嗡作响的脑袋，只见一道巨大的彩色光刃从他身边横扫而过。 苏远峰修炼了将近百年时间，对于灵气的感知已经相当敏感，他能感受到，这道灵气驳杂的光刃，威能已经超过了寻常炼气大圆满的水平，甚至勉强摸到了筑基期的门槛。 这道光刃的目标不是别人, 正是那头催动本命神通的黑潭巨蟒。 看到这一幕, 苏远峰内心深深叹了口气。 这记多属性的光刃威力虽然不错，但想要以此逼退筑基后期的黑潭巨蟒，还是有些过于勉强，对局势并没有什么实质性帮助。 然而就在七彩光刃快速接近黑潭巨蟒时，这头黑潭巨蟒仿佛感受到了巨大威胁，竟然直接放弃了施展本命神通，选择了向后方进行闪避。 这下可把苏远峰给看懵了。 它为什么要躲闪？ 这记光刃威力并不强，最多只能给凶悍的黑潭巨蟒造成点微不足道的皮外伤，难道说这头黑潭巨蟒和其它悍不畏死的同族不一样，它属于特别怕疼的变异品种？ 尽管苏远峰百思不得其解，不过黑潭巨蟒确确实实就这么连续后退了十余米。 待这头黑潭巨蟒主动退去后，就再也没有妖兽有能力拦住苏远峰了，即使是黑潭蛟王，也被三台破魔弩吸引住大半注意力，无暇关注他这只飞在天上的“小蚊子”。 苏远峰抓住机会，全力催动遁光，顶着普通妖兽的狂轰滥炸, 直挺挺撞向天枢城内城屏障。 作为天枢城的重要客人，苏远峰的身份令牌级别很高, 内城法术屏障没有阻拦他进入，伴随屏障金光一闪，他终于顺利逃回了天枢城内城。 长舒了一口气后，他终于有机会回想起刚刚那位见义勇为的神秘修真者。 谷飉 杨路…… 这名字听起来似乎有点耳熟啊！ 苏远峰连忙向着光刃射来的方向望去，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存在。 事实上，他看不到杨路并不奇怪。 杨路出手之时，与苏远峰的距离非常遥远。 战争财向来是最暴利的生意，在得知夏姓修士的药水能够让他免受妖兽攻击的时候，杨路就定下了趁火打劫的计策，打算趁着妖兽攻城的机会拣拣便宜，刚刚天枢城外城被突破时，杨路就是在趁机试验龙涎药水的威力。 发现龙涎药水的效果远超他的想象后，杨路并没有跟随其他修士撤回内城，而是故意滞留在外城，专挑妖兽被密集击杀的地方，从妖兽的尸体上摸取最为值钱的妖丹。 妖丹是妖兽聚集天地灵气的特殊器官。 整头妖兽尸体将近半数的价值，都凝聚在只有念珠大小的妖丹之上，而这种妖丹妙用颇多，其中最直截了当的用处，就是充当灵石的下位替代品。 炼气后期妖兽的妖丹，灵气储量差不多相当于二十分之一颗标准灵石，而筑基后期妖兽的妖丹，甚至能当十分之一颗中品灵石使用。 不仅如此，妖丹内储存的灵气使用过后，还能自动缓慢恢复，只不过连续充放几次后，妖丹就会彻底报废。 根据品相和完好程度不同，妖丹的市场价值也有很大不同，即便是炼气期妖丹，价值也会从几百枚灵石币到几千枚灵石币不等，波动区间极大。 在短短一个小时的战斗中，整个天枢城就留下了千余头妖兽的尸体。 凭借龙涎药水的威力，杨路在天枢城如入无人之境，光是靠着偷偷切割妖兽尸体，他已经收集到足足数十颗不同品质的妖丹，其中还有三颗珍贵的筑基妖丹。光是这些妖丹的价值，已经稳稳突破了20万灵石币大关！ 这个数量不算太多，主要还是因为他的采集妖丹手法尚不熟练，基本上都是现学现卖。 再加上他担心被内城修士察觉到行迹，因此赶路之时，还需要尽量掩藏身形，这些都极大影响到了他采集妖丹的效率。 正当他抓紧时间采集妖丹时，碰巧注意到苏远峰甩出的两记超级杀招。 这种层次的杀招在整场战斗中都极其罕见，那种灵气如雨的壮观场面，杨路想不注意到都很困难，因此他第一时间就标记好位置，准备稍后再去捡便宜。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准备逃跑的苏远峰，还有蓄势待发的黑潭巨蟒。 杨路此前就怀疑柳家商会要谋害苏远峰，所以就一直想寻找浑水摸鱼的机会，只不过天枢城外城一片混乱，杨路根本没法实时确认对方的位置，此时看到苏远峰遇险，这种机会杨路怎么可能放过，于是当场就决定冒险出手救下对方。 杨路倒不是硬要装这个逼，而是青宁商会需要他来装这个逼。 如今青宁商会虽然在海崖城打开了局面，经营状况蒸蒸日上，但李青阳所剩无几的寿命，就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挂在青宁商会头顶。 只要李青阳这杆大旗倒下，青宁商会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压力。 李青阳活着的时候，大家或许还感受不真切，但等到事情真的发生，很多人才会意识到，灵石储备银行行长的名号，这些年替青宁商会挡下了多少明枪暗箭。 杨路必须要在李青阳去世前，替青宁商会拿下足够的政治筹码，让所有敌对分子想要动青宁商会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作为海崖商会会长，苏远峰在整个海崖系都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就像祝子明试图攀附柳寒星以求自保，杨路也希望找机会把青宁商会绑上海崖系的战车。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见义勇为 随着杨路对海崖系的了解不断深入，他愈发觉得海崖系深不可测。 中州东南沿海地区的远洋贸易利润极其惊人，然而如此庞大的利益，却被海崖系这家地方修真势力独家垄断，这绝对不是姜化安这位金丹三层修士所能做到的事情。毕竟论起战斗力，姜化安甚至还不如山鹰派掌门辰鸣。 如果海崖系真的只是普通的地方修真势力，它绝无可能守住这颗摇钱树。 更何况, 根据韩复来无意间透露的情报，海崖系依托自身掌握的独家贸易渠道，早就与中州各大利益集团深度绑定在一起，仅凭这一点，海崖系就能将自己隐形关系网络辐射到整个中州，甚至直接渗透进无量剑派高层。 在杨路看来, 祝子明想要通过背刺海崖系的方式，将祝家商会同柳寒星绑定，无疑是非常天真的想法，甚至可以说是是自作聪明的愚蠢决定。 因为海崖系的隐藏实力恐怕远超外人的想象！ 更何况，柳寒星作为无量剑派掌门首徒，代表着林剑行的无上权威，在双方明面地位差距巨大的情况下，柳寒星也不太可能把祝家商会当成盟友，大概率会把祝家商会当作工具人使用，可怜的祝子明到现在为止，还都只能跟柳琦汇报工作。 、 相比祝子明舍弃海崖系投柳寒星的选择，杨路却反其道而行之，一直在向海崖系靠拢。 海崖城三巨头里，海崖城韩家已经深度绑定了青宁商会。 在海崖升仙大会测试灵根资质时，韩新河甚至公然在姜化安面前替杨路站台，显然是把青宁商会和杨路当作自己的正式盟友看待了。如果杨路能再得到海崖商会会长苏远峰的支持，甚至海崖系老大姜化安的意见都没那么重要了。 毕竟海崖系从来都是四大家族共治，并非是谁修为强谁说了算。 由于海崖系第四大家族许家，常年负责海崖系的海外生意，几乎不参与中州事务的决策, 因此杨路只要得到苏韩两家支持，就足以在海崖系内部压倒姜化安。 但问题在于，海崖城四大家族间的利益矛盾深重，苏远峰与韩新河各自都有自己的基本盘，杨路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同时交好这两大派系。如今苏远峰在天枢城遇险，杨路肯定不能白白放过这个跟对方搭上线的天赐良机。 像苏远峰这种位高权重的大佬，轻易不会让自己欠下人情债。 杨路也不指望这番伸出援手，就能得到对方的投桃报李，毕竟他就算不出手，堂堂海崖商会会长，也不至于随随便便就被几头作乱的妖兽给灭掉。 尽管如此，杨路仗义出手的行为，至少给了他光明正大接触苏远峰的理由。 如果错过这次机会，杨路就算想主动拜访苏远峰，对方大概率也不愿意见他，那即便他口才再好、办事能力再强，没有施展的机会也是白搭。而有了今天的事情，今后杨路想要登门拜访时, 也能找到个对方无法拒绝的由头。 当然了, 杨路不是什么莽夫，出手前已经做好了周密的准备。 尽管很少有人见过浪涌剑全力发动的样子，但杨路依然担心有人看到浪涌剑的威能后，将他和柳家拍卖会的“贺先生”联系起来，因此他特意动用了功德金轮的力量，给浪涌剑斩出的水属性光刃上，加持了一层浓郁的天地伟力。 刚刚完成引气入体当天，杨路就曾经用功德金轮强化过自己的法术。 只不过如果修真者不主动催动功德金轮的力量，那么这种强化效果就是完全随机的，并且触发的概率甚至还不到百分之一，杨路当初连续挥出十几道光刃，就能自动触发功德金轮的被动特效，已经称得上人品爆发了。 通过咨询功德金轮的资深持有者徐雁南，杨路得知功德金轮的被动特效其实是可以主动触发的，只不过杨路目前仅有一道功德金轮加身，主动催动1-2次功德金轮的力量，就会耗尽功德金轮的威能，让技能进入连续好几天CD状态。 但也不要小瞧这一到两次的主动强化能力。 修真者斗法，胜负都在一念之间，如果修为相近的两名修士，其中一人突然使用功德金轮将法术威力提升一倍，几乎可以瞬间决定两人的生死。 这还只是一道功德金轮的强化幅度。 如果有两道功德金轮加身，修真者就可以将法术威力提升两倍，如果是三道功德金轮，那就是三倍的提升幅度，而如果像李青阳那样拥有五道功德金轮，甚至能将法术威力瞬间提升五倍，如此大提升幅度，越阶杀敌恐怕都不在话下。 更重要的是，使用功德金轮强化法术是没有代价的。 要知道，像听荷雨阁杀手李闻那种没有功德金轮的普通修真者，都需要通过功德祭器，永久性扣除自己的功德，才能给自己的法术加持天地之力。而杨路想要做到同样的事情，只需要老老实实等技能CD时间结束就行。 而且功德金轮的威力还不止于此。 它不仅能强化修真者本人施展的法术，凡是由修真者神识引导的法术它都可以强化，比如修真者催动的符篆之力，再比如修真者操纵的阵法威能…… 刚刚杨路就是通过从徐雁南那里学来的功德金轮操纵之法，调动天地伟力强化了浪涌剑储存的炼气大圆满境界光刃，并将其力量提升至“半步筑基”的水平。至于刚刚那道光刃为什么会闪烁着七彩灵光，主要是由于附近的灵气环境决定的。 根据徐雁南给出的解释，功德金轮加持的天地伟力属性，同施法场所的灵气属性关系紧密。 由于天枢城刚刚启动过九转天枢大阵，从方圆百里的天枢山脉中抽取出磅礴的力量，导致天枢城内部各种属性的天罡与地脉之力异常驳杂混乱。 所以杨路通过功德金轮催动浪涌剑后，直接给光刃附着了七种不同属性的天地伟力，将原本蓝色的水属性光刃，硬生生染成了开屏的大孔雀，哪怕是浪涌剑的铸造者曲嘉江亲眼目睹，估计也看不出这是自己打造的浪涌剑的威能了！ 斩出这道七彩光刃后，杨路就知道浪涌剑的秘密应该不会暴露了。 既然某位姓雷的叔叔都知道，做好事可以不留名，但必须要写日记，杨路做好事当然更要大力宣传，于是便全力催动狮子吼，向苏会长报上了自己的名号。 事实上，杨路这波堪称超水平发挥。 由于苏远峰的护体罡气已经被黑潭巨蟒震散，他的耳朵当时已经处于无保护状态，杨路的狮子吼差点没把对方当场震聋了。 这下苏会长想不记住“海崖城杨路”的名号都很难。 虽然杨路的浪涌剑没有暴露，但他刚刚那天外飞仙的一剑，还是引起了不少人注意，如果被人发现他这个炼气初期菜鸡在天枢城外城到处乱晃，肯定会惹人怀疑。因此杨路做完好事留完名后，直接选择见好就收，找了处偏僻民宅就躲了起来。 虽然眼下已经有将近两千头妖兽涌入天枢城，但天枢城毕竟是坐拥百万人口的超级大城，因此城市内的妖兽密度并不高，只有少部分存在修真者的地区战况激烈。 如果普通人像他这么躲起来，肯定躲不过六识敏锐的妖兽追杀，但他拥有龙涎药水护体，只需老老实实苟住不动，妖兽自己就会绕着道走。 当然了，杨路这么老老实实苟起来也并非万无一失。 尽管妖兽不会主动靠近他，但无论是妖兽还是修真者，很多攻击都是属于AOE的类型。 不要说那头黑潭蛟王一旦发威，就可以轻易将周围百米范围的房屋化为飞灰，哪怕是刚刚苏远峰那两记超级杀招，都称得上无差别轰炸了。更何况，如今天枢城内城屏障后方的修真者都已经陆续站稳脚跟，纷纷将注意力重新投向外城。 妖兽密集之处，不时就有远程打击法术如同雨点般落下。 要不是山鹰派下达严令，禁止修真者使用AOE法术破坏天枢城外城的不动产，估计整个天枢城外城，都要被各种远程AOE法术无死角洗地了。饶是如此，看着窗外时不时炸响的法术和妖术，杨路甚至有种身处乌克兰巷战中心的感觉。 杨路的最强底牌浪涌剑和功德金轮都已经为帮助苏远峰消耗掉了，目前他手上只有一张刚刚从天枢城坊市淘来的【金钟罩】符篆可以用来保命，这枚价值2000元灵石币的防护符篆，最多只能防御一次炼气期强度的攻击，碰到筑基期法术就要歇菜。 要不是因为龙涎药水的作用，他附近几乎没有什么妖兽存在，导致修真者的远程打击法术很少往这边招呼，他还真有可能不小心死于流弹误伤。 眼睁睁看着一发火球法术在距离自己不到二十米的地方爆炸，杨路忍不住自言自语道：“大小姐，为了你家青宁商会的前途，我这波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替你火中取栗，这你要是不来个以身相许，那就有点太不合适了吧……” 感慨完自己的不容易，杨路便开始清点起刚刚的收获。 虽然杨路在外边活动的时间不算特别长，但他却依靠龙涎药水的力量深入到外城城墙附近，连续搜刮了几处妖兽尸体密集点，他捡到了满满一口袋玻璃球般的妖丹。 光是这些妖丹，就已经超过寻常筑基期修士的全部身家了！ 哪怕不算帮助苏远峰的人情，这些妖丹也不枉他躲在天枢城谋划布局了这么多天，只要他老老实实苟在这处民宅等到战争结束，就算是胜利完成任务了。 而根据杨路的推算，这场突如其来的妖兽战争，应该已经快要接近尾声了。 但杨路不知道的是，他的谨慎确实救了他的性命。 在距离此地数千米的战场另一端，仗着有同款龙涎药水护体，柳琦正占据着天枢城外城视野极佳的一处高塔顶层，居高临下俯瞰着天枢城的形势。杨路刚刚那声狮子吼非常威猛，哪怕战场异常嘈杂，声音也依然传到了柳琦耳朵里。 看到自己重点关注的目标苏远峰突围而出，柳琦不禁深深皱起了眉头。 他知道想要趁机做掉苏远峰很困难，但却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轻松就跑掉了，也不知道这个叫杨路的家伙是哪里冒出来的，竟能一剑逼退筑基后期的黑潭巨蟒…… 无奈叹了口气，柳琦手腕一翻，掌中多了一面黑色的小旗。 他轻轻挥了挥手中的黑色小旗，数千米开的外筑基后期黑潭巨蟒，就像是突然手到了什么指令，立刻转头奔向另一个陷入重围的倒霉修士。 既然苏远峰没能干掉，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试着做掉二号目标了！ 原来刚刚针对苏远峰的围杀并非是偶然事件，而是出自柳琦的精心布置！ 天枢城并没有什么高楼大厦，城市布局如同摊大饼般，依托鹰翔顶的山势铺开，地域横跨方圆二十余里，内城城墙和外城城墙间的距离更是超过了五里。数千头妖兽冲破外城城墙后，就迅速分散在城市各处，像苏远峰这种从城头向内杀出数百米距离，还能被近百头妖兽疯狂围攻的情况，显然不是什么正常现象。 毕竟同时突围的修真者足足有二十多人，就算妖兽拥有攻击修真者的本能，但它们也懂得趋利避害，不可能前赴后继围着苏远峰这个硬茬子死磕。 柳琦挥舞的黑色小旗，其实是夏姓修士专门交给他的万华谷法宝，它可以通过制造灵气诱饵的方式，将大量妖兽吸引到某个特定地点。 柳琦本来想利用这件法宝，趁乱弄死苏远峰这位海崖系二把手，来进一步激化天枢城和海崖城的矛盾，也给海崖系和山鹰派这两个不安分的地方诸侯来次沉重打击，没想到突然冒出来个“海崖城杨路”，竟然一剑逼退了自己麾下最强的筑基期妖兽。 由于柳琦距离战场太远，天枢城的灵气环境又异常混乱，他对七彩光刃的感知，远没有苏远峰那么确切，他还以为杨路这记杀招，已经达到了筑基大圆满的境界。 否则就无法解释，筑基后期黑潭巨蟒为什么会主动后退！ 柳琦根本想不到，此剑威力恐怖如斯，还要多亏了他亲手送来的龙涎药水。 正是剑光附带着的龙涎药水气息，才惊退了黑潭巨蟒。 也正是因为剑光附带的龙涎药水气息并不多，黑潭巨蟒才没有当场选择落荒而逃，让柳琦这个龙涎药水的资深用户，也没能看出其中的蹊跷之处。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定点清除 海崖城杨路…… 回想起刚刚那位见义勇为者自报家门的情况，柳琦不禁有些疑惑。 作为柳家商会在东南沿海地区的总管事，柳琦倒是曾经听说过，海崖城的青宁商会冒出了个名叫杨路的凡人商业奇才。 但由于天枢城距离海崖城足足有七百余里距离，再加上天枢城老大山鹰派和海崖城霸主海崖派矛盾重重，两地信息交流非常匮乏。柳掌柜听说过杨路这个名字就已经很不错了，确实不知道他已经测出了灵根资质。 事实上, 柳琦到现在还以为杨路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毕竟在信息时代前，高水平商业人才都需要丰富的经验积累，二十岁的商业奇才确实比较违背常识。 不管这么说，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海崖城杨路坏了自己好事，柳琦总归有些恼火，他用神识连续在附近区域仔细搜寻了好几遍, 想要找到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 只可惜杨路也只是远程催动的剑光，距离战斗发生地很远, 并且他还专挑僻静之处，小心收敛起了全身气息，柳琦动用神识连续搜寻了几分钟，最终还是无功而返。 这种情况让柳琦也有点纳闷。 那个叫杨路的家伙难道不打算逃跑吗？ 他躲在暗处一动不动，难道就是专门为了出手救下苏远峰不成？他又是怎么知道苏远峰会被自己困住的？ 他躲在外城，难道就不怕妖兽找到他吗？ 实在是想不明白此事的前因后果，柳琦无奈，只得再次把目光转向了另一处战场。 同苏远峰类似，还有另一位筑基后期的修士也面临着被妖兽疯狂围攻的窘境，此人乃是孤云宗的一名筑基七层长老，几乎与苏远峰同时从外城城墙突围而出。 在外城能量屏障撤下后，依然坚持顶在前线的修士，基本全是这种艺高人胆大的高手。 作为柳琦的重点关照对象，此人也被上百头妖兽团团包围。 虽然没有筑基后期的黑潭巨蟒参与围攻，不过这位孤云宗长老的实力也远不如苏远峰，因此依然被牢牢困在距离外城城墙数百米的位置, 再也难以寸进。 内城能量屏障后方, 已经有人注意到了这位遭遇围攻的孤云宗长老。 只是战斗爆发之处，距离内城城墙足足有数千米距离，中间还隔着黑潭蛟王这个杀神，在不出动法宝的情况下，救援的法术很难绕过黑潭蛟王，准确为孤云宗长老解围。 来自内城修士的支援虽然远程灭掉了几十只妖兽，但却赶不上周边妖兽向其汇聚的速度。 连续几次尝试突围失败后，这位孤云宗长老已经有渐渐不支的迹象。 内城城墙上的费凡也非常着急，但他对当前的现状毫无办法。 目前山鹰派修士的全部精力，几乎都在用来吸引黑潭蛟王的注意力，这只金丹期妖兽太过恐怖，随便一动就能崩塌数百座民房，其它所有妖兽加起来，对天枢城的破坏都不如它大。 如果钓不住黑潭蛟王，恐怕等辰鸣掌门赶回来，整个天枢城外城就要化作一片焦土了。 单凭三台有严重缺陷的破魔弩，并不足以吸引黑潭蛟王的注意力，因此山鹰派几位长老也都纷纷出手，在黑潭蛟王想要搞破坏的时候, 对它实施不讲武德的偷袭。 这种“敌退我进、敌疲我打”的钓鱼式打法，总算是把黑潭蛟王给暂时牵制住，将天枢城外城的财产损失速度，暂时控制在了一个相对较低的水平。 只是如今的山鹰派已经手段齐出，最后的压箱底法宝，基本都存在难以解决的缺陷，不是只有正式掌门辰鸣出面才能动用，就是需要有人做出牺牲或者承担责任。无论哪种缺陷，身为“代掌门”的费凡都克服不了。 这帮门派高层的精致利己主义者要是能主动做出牺牲，刚刚就不会有妖兽冲进外城屏障了！ 因此看到孤云宗长老被困，山鹰派的筑基期修士们就只能假装没看到了。 相比丢出几个不痛不痒的法术，最后还没能把人救回来，当作没看见，还能给山鹰派保留些体面，至于被困的孤云宗长老，那就只能怪他太贪心了。 我们山鹰派可是已经尽到告知义务了！ 这位孤云宗长老以一己之力，吸引住天枢城近半成的妖兽，也算是为山鹰派做出贡献了！ 默默观战的柳琦嘴角也勾起了一丝笑容，虽然没能做掉主要目标苏远峰，但杀掉一个孤云宗的长老，也算是勉强完成把水搅浑的任务了。 同为地方修真势力，峦石城老大孤云宗虽然实力不如山鹰派和海崖系，但小算盘同样不少，其背后的靠山乃是无量剑派出世派领袖、元婴期太上长老任天元。 任天远虽然也算是林剑行的半个盟友，但却长期不理俗务，很少会对无量剑派的管理发表意见，如果能激化出世派元婴期修士和程书影的矛盾，对于掌门系同样是件好事。 这次没有再出现意外，遭到筑基后期黑潭巨蟒的偷袭，这位倒霉的孤云宗长老反应不及，护体罡气直接被妖术洞穿，然后身影彻底消失在蜂拥而上的妖兽大潮里。 看到孤云宗长老已经被灭掉，柳琦再次挥动手中的黑色小旗，黑潭巨蟒立刻转头，奔向另一个惨遭围攻的筑基期修真者。 目前仍然被妖兽分割包围的修士还有三人，全都是柳琦精心挑选出来的目标，他们凭借着较高的修为边打边退，围攻的低阶妖兽数量虽多，也一时半会奈何不了他们，因此柳琦打算借助筑基后期黑潭巨蟒的力量，将这几人统统除掉！ 随着柳琦一次次挥动小旗，又有两人像孤云宗长老那样饮恨当场，而柳琦盯上的最后一个目标，正是一位落单的金刀门修士。 此人只有筑基前期修为，只要被筑基后期的黑潭巨蟒盯上，就不可能有幸存的希望！ 就在柳琦指挥妖兽大开杀戒的同时，杨路也在观察的战争的形势。 发现天枢城兽灾依然没有平息的迹象，他的脸上也闪过了一丝困惑， 杨路救完苏远峰后就躲了起来，不仅是为了免受池鱼之殃，也是因为他判断天枢城兽灾应该很快就会结束，因此提前躲藏起来，省得被山鹰派来个人赃并获。 然而这场兽灾的持续时间，已经大大超出了他此前的预计。 他本来以为，等苏远峰逃回内城后，山鹰派的援兵就应该快到了，可为什么已经过了半个小时，天枢城竟然还没有任何援兵前来助阵？ 难道说自己的布置出现了意外？ 如果自己的布置出现了问题，那问题究竟是出在哪一环？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山鹰剑！ 又大约过了五分钟时间，黑潭巨蟒成功潜伏到了最后一名目标的身旁，不过这次，事情的进展却出乎了柳琦的预料。 正当筑基后期的黑潭巨蟒突然发动，准备对陌生金刀门修士痛下杀手的时候，一柄闪烁着淡淡青光的飞剑，突然从远处天际现出踪迹, 眨眼之间，就如同流星坠地般从天而降，直直插向这只妖兽的脑袋。 黑潭巨蟒感受到威胁，立刻鼓动起黑雾状的本命法术迎击。 然后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就如同热刀切过奶油般丝滑，青色飞剑竟然视筑基后期的妖术如无物，根本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沿途黑雾被剑罡轻轻扫过后，就纷纷化作黑烟消散不见。 而后青色飞剑速度丝毫不减, 直接击穿了黑潭巨蟒坚硬如铁的头颅，如同钢钉铁铆般，将这只筑基后期妖兽的脑袋，死死钉在了坚硬的花岗岩地面上。 这头身长数丈长的巨型蟒蛇，身体只来得及抽动两下，便彻底一命呜呼。 “这是……山鹰剑！” 见这惊人一幕，柳琦和费凡同时惊呼出声。 不同的是，柳琦眼中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而费凡则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山鹰剑是山鹰派的镇派之宝，据说是用上古天庭坠落的碎片打造而成，即使放眼整个中州，也算是第一流的神兵利器，哪怕是由筑基后期修士催动，都能对金丹期的黑潭蛟王造成伤害！ 而山鹰派迟迟没有动用山鹰剑出手，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这把神兵是被山鹰派掌门辰鸣亲自持有！ 而如今山鹰剑突然出现在战场，并且轻描淡写诛杀了筑基后期的黑潭巨蟒, 很显然，前往无量剑派总部汇报工作的山鹰派掌门辰鸣，此刻已经赶回来了！ 果不其然, 众人只见一道青色遁光，紧跟着山鹰剑奔袭而来。 来到天枢城上空后，这道遁光才缓缓消散，露出了一个容貌年轻的锦袍修士身影，正是天枢山脉的真正王者、山鹰派现任掌门辰鸣！ 辰鸣的真实年纪并不亚于姜化安，如今已有近500岁高龄，然而由于修炼的功法驻颜有术，即使他顶着满头银发，却仍保持着如同少年般的俊朗容颜。 死死盯着辰鸣的身影，柳琦的表情就仿佛见到了鬼，喃喃自语道：“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柳长老曾经亲口说过，林剑行掌门会把无量剑派高层连同辰鸣，全部死死拖在无量剑派总部，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赶回来？无量剑派掌门怎么可能拖不住区区山鹰派掌门？” 然而不管柳琦如何否认，辰鸣确实就这么现身了。 看到天枢城外城被妖兽破坏得满目疮痍，辰鸣眼睛通红，似乎都要喷出火来。 自己刚刚号称要在天枢城试点新一代修真社会保障体系, 结果连本地凡人居住的城市都被毁了。别说搞社会保障工作，只要今年冬天别冻死太多人, 他恐怕就要谢天谢地了。 盯着仍在城内做作乱的妖兽, 辰鸣爆喝一声道：“九龙剑诀！” 只见插在大地上的山鹰剑发出一声龙吟般的剑啸，竟再次腾空而起，并显化出九道凌厉的青色剑气，分别对着九头不同位置的筑基期妖兽依次斩落。 “锃——锃——锃——！” 几声削铁如泥的清脆铮鸣过后，九头至少有筑基中期实力的妖兽，都如同黑潭巨蟒般被剑光死死钉在了地上，没有妖兽能哪怕拆上一招！ 拥有山鹰剑的辰鸣，就是中州东南沿海地区的最强者，哪怕是柳寒星和姜化安联手，都根本打不过手持山鹰剑的辰鸣！ 这一招下去，入侵天枢城的高阶妖兽瞬间就被消灭掉了三分之一！ 抬手握住腾空而起的山鹰剑，辰鸣再次向下方挥出一道辉煌的新月形剑气，围攻金刀门修士的数十头低阶妖兽，瞬间就有半数被拦腰斩断，三四十头炼气期妖兽横死当场。 若不是辰鸣担心给天枢城造成破坏，有意控制了威力，这一剑甚至可以直接削平整座山头！ 见到自家掌门大发神威，内城的山鹰派修士们顿时爆发出了一阵欢呼，那位死里逃生的金刀门修士，也趁着难得的喘息之机，连连朝半空拱手致谢。 至于天枢城的妖兽，灵觉要比修真者还要敏锐，感受到辰鸣浑身散发出的狂暴灵气波动，所有妖兽都露出了非常人性化的恐惧之色，甚至有城市外围的妖兽出于来自本能的恐惧，主动挣脱了黑潭蛟王的掌控，开始擅自向天枢山脉自然保护区方向溃逃。 辰鸣并没有搭理主动逃离的低阶妖兽，因为黑潭蛟王也已经注意到他的存在。 见自己的仆从们因为恐惧而纷纷逃命，黑潭蛟王暴怒不已，只见它突然身子一动，就快似闪电的冲到辰鸣面前，然后用坚硬如铁的蛟尾，直接扫向辰鸣的头颅。 这只妖兽显然拥有一定的作战智慧，看出了山鹰剑的厉害，因此专门挑选了辰鸣刚刚斩出一剑的空档期，悍然发动了突然袭击。 面对暴起的黑潭蛟王，辰鸣已然来不及斩出第二剑。不过他的眼神里却没有丝毫慌乱，而是冷笑着伸出两根手指，直直点向了来袭的蛟王。 “太阳指！” 伴随着一声大喝，辰鸣手指骤然爆发出了璀璨的灵光，正面与黑潭蛟王强度堪比寻常法宝的蛟尾对撞在一起，掀起巨大的气浪。 只听黑潭蛟王发出一声痛苦的吼叫，待光芒散去后，其蛟尾处赫然出现了一个拇指粗细的透明血洞，原本附着在蛟尾的浓厚黑色妖雾，也被辰鸣的杀招化解得一干二净。 不仅如此，辰鸣的指力击穿黑潭蛟王的身体后，余威仍未消散，再次命中了天枢山脉远处的某座不知名山峰，然后这座山峰便伴随着沉闷的巨响，发生了大规模的山体滑坡。 举手投足之间改变地貌，这就是金丹中期强者的威能！ 哪怕杨路仅仅是从下方旁观了这场威势惊人的战斗，依然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相比狼狈不堪的黑潭蛟王，这记正面交锋过后，辰鸣甚至没有后退半步，显然仍有余力。 虽然黑潭蛟王乃是拥有强大血脉的高级妖兽，但辰鸣可是堂堂金丹中期修士，哪怕不动用山鹰剑，他也能死死压制住金丹初期的黑潭蛟王。 看到重新握住山鹰剑的辰鸣，黑潭蛟王已经无心恋战。 它不顾自己的尾部仍在流血，直接化作一团巨大的黑影，直接往自己的老巢方向逃去。 然而辰鸣哪里能放这个罪魁祸首离开，只见他反手持剑，自下而上挑起一道如同灵气潮汐般的恐怖剑罡，如同镰刀般后发先至，直接追上了逃窜的黑影。 然后杨路就见到黑潭蛟王粗壮的蛟尾，竟然直接被山鹰剑一刀切断。 面对手持神兵的山鹰派掌门辰鸣，黑潭蛟王竟然如同案板上的鱼肉那样脆弱！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赢家与输家 黑潭蛟王遭受山鹰剑重创，已是强弩之末。 它慌忙回头吐出一片漆黑的毒液，试图干扰辰鸣的进攻节奏，然后便头也不回，拖着残躯继续夺路狂奔，丝毫没有尝试报复的想法。 面对黑潭蛟王的毒液，辰鸣甚至没有进行躲闪, 只见他周身突然亮起了一圈明亮的光环，应该是催动了什么防御性法宝，然后就看黑色毒液泼上去后，只腐蚀了光环最外层的半寸灵光，便被磅礴的灵气湮灭殆尽。 这种能把炼气期法宝化为灰灰的毒液，就这么被辰鸣轻描淡写的给挡下了！ 与此同时, 辰鸣又抬手斩出了第二剑。 这一剑, 辰鸣再也没有留情，而黑潭蛟王也没有第二条尾巴可以用来抵挡, 只见凌厉的剑光直接从黑影正中心切过，原本高速狂奔的黑潭蛟王，瞬间失去了前进的动力。 “嘭——嘭——” 两声闷闷的坠地声过后，黑潭蛟王如同小山般的身躯，直接被锋锐的剑光一分为二，变成两部分残躯坠落在地面上，显然是彻底死透了。 感受到黑潭蛟王的气息消失，所有被黑潭蛟王驱使的妖兽全都惊慌失措，开始如同潮水般向自然保护区方向退去，而龟缩在能量屏障后的各方修士则士气大振，全部从屏障后方纵身杀了出来，开始追着这帮妖兽痛打落水狗。 此消彼长之下，天枢城外城区域很快就看不到妖兽活动的踪迹了。 在代掌门费凡的指挥下, 天枢城外城熄灭的能量屏障也很快被重新树立起来, 哪怕妖兽大潮再次来袭, 也绝不可能造成刚刚那样的破坏。 看起来,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刚刚大展神威的辰鸣却阴沉着脸，盯着残破不堪的天枢城, 毫无胜利者应有的喜悦。 虽然天枢城的直接财产损失，可以通过妖兽尸体弥补回来，甚至还能做到略有盈余，但天枢山脉自然保护区元气大伤后，至少需要数十年休养生息，才能彻底恢复元气，未来山鹰派从自然保护区获得的财政收入，甚至整条妖兽捕猎产业链，都必然会遭受沉重的打击。 更要命的是，由于天枢城基础设施破坏严重，新一代修真社会保障体系试点已然彻底泡汤，辰鸣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筹备多时的改革试点计划，竟然会以这种方式惨淡收场。 “费凡、桓安，你们两个跟我回鹰翔顶一趟，我需要一个解释！”辰鸣随口点了两位山鹰派长老的名字，然后便再次化身长虹, 射向了鹰翔顶最高处的山鹰派议事堂。 很显然, 既然天枢城兽潮已经平息，那么也该是秋后算账的时候了。 经过初步统计，这次天枢兽潮共造成了六名筑基期修士、还有三十余名炼气期修士当场阵亡，其中大多数都是不听指挥的外地修士，这简直是中州几十年难遇的严重恶性事件。 不要说费凡和桓安这帮山鹰派长老要倒大霉，因为那几位不幸陨落的外地筑基期修士，辰鸣本人都少不了要被无量剑派高层问责。 辰鸣甚至来不及组织善后，就如此着急地找几位长老议事，也是为了尽快统一口径，以应对接下来一连串的麻烦。 而随着局势如期平息，杨路也终于不用再当缩头乌龟了，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动声色混入到出城痛打落水狗的修士当中，然后再趁乱摸回了松涧阁。 小心保管好这次冒险获得的妖丹，杨路也不禁长舒一口气，这次行动虽然冒了些险，但结果还是令人满意的。 辰鸣提前赶回天枢城，当然不是什么巧合。 杨路早就将黑潭蛟王袭城的消息，通过传讯法术告诉了身在海崖城的李青宁，并吩咐李青宁通过方见才的渠道，将情报递给正在向无量剑派高层汇报工作的辰鸣。 作为功德堂的新晋合作伙伴，李青宁肯定有直接联系方见才的办法，而方见才又是辰鸣的合伙人，两人此次也是共同前往无量剑派总部汇报工作，将妖兽袭城的情报告知方见才，就相当于告知了辰鸣本人。 不过按照杨路给出的建议，李青宁没有第一时间把情报传递给方见才。 毕竟杨路的最终目标是让方见才和辰鸣欠自己人情，不是帮天枢城解决问题，他的情报不需要到得太早，只要比山鹰派自己的情报渠道稍快一点，这个人情就算做到位了。 其实认真说起来，在摧毁天枢城的问题上，青宁商会和柳寒星的利益是高度一致的。 如今李青宁已经被方见才骗上了功德堂的贼船，想要立刻背刺对方，无疑会让双方彻底走向决裂，而即将失去李青阳庇护的青宁商会，承担不起功德堂秋后算账的后果。 可如果李青宁被贴上功德堂的标签，必然会让李青阳的谋划陷入非常被动的境地，因此青宁商会当前的处境，可以用左右为难来形容。 不过柳寒星策划的这场敲山震虎行动，却给了青宁商会摆脱困境的绝佳机会。 如果柳寒星能给功德堂沉重的打击，让方见才和功德堂早早出局，反而能让青宁商会尽快远离无量剑派高层政治斗争的漩涡，并且还不会因此得罪功德堂。 所以李青宁向方见才传递情报的时间，仅仅比柳琦发起行动的时间早了两个小时，哪怕辰鸣得到消息后，二话不说就全力奔袭，想要及时赶回天枢城也没什么戏了。 柳家商会就算再不靠谱，利用好这段时间差，也足以对天枢城造成致命打击。 不过由于缺乏必要的情报，杨路依然漏算了无量剑派总部的特殊情况。 为了死死拖住辰鸣，无量剑派掌门林剑行故意将附庸门派的例行述职会议安排在今天，并请辰鸣当面汇报工作，所以方见才的情报，并没有第一时间传递到辰鸣这里。 好在林剑行能拖得住辰鸣，却拖不住同为元婴期修士的太上长老程书影。 尽管妖兽袭城的情报非常不可思议，但因为这是李青宁亲自传来的情报，并且李青阳的秘书王子维还再次确认了情报的真实性，在联系不上辰鸣的情况下，方见才便选择将情报直接呈报给自己的顶头上司、功德堂总扛把子程书影。 其实山鹰派代掌门费凡早就发来了传讯法术，向辰鸣汇报了妖兽袭城的消息，并向他请示，是否可以动用九转天枢大阵诛杀黑潭蛟王。 只可惜林剑行举行的例行闭门会议，区区筑基期修士的传讯法术根本送不进来，因此辰鸣并不知道天枢城发生的事情，直到程书影凭借太上长老的身份，强行打断了这场会议，辰鸣这才如梦初醒，立刻动身前往天枢城救场子。 也正是因为杨路和柳琦各有安排，辰鸣最终抵达天枢城的时间，要比杨路预计的晚了将近一个小时，但又比柳琦预计的时间早了两个小时。 尽管天枢城兽灾的时间线没有按照任何一方的既定计划走，不过杨路和柳琦最终都达成了各自的主要目标，而山鹰派和功德堂才是这场人造兽灾的最大输家。 山鹰派统辖的天枢城遭到严重破坏，十余万凡人因此流离失所，不仅修真社会保障体系的试点工作基本宣告破产，未来的门派财政也将大受影响，甚至可能会影响山鹰派的门派功德。 不仅如此，山鹰派刚刚宣布试点修真社会保障体系，就突然遭到沉重打击，明眼人都能看出，山鹰派这是遭到了敌对势力的蓄意报复。 既然功德堂连自己罩着的门派都保护不好，以后再有地方势力想和程书影合作，都需要掂量掂量，自己付不付得起山鹰派的代价。 经此一役，程书影和功德堂的威望无疑会一落千丈，基本可以宣告正式退出修真社会保障体系改革的争夺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贵客登门 收拾好东西，杨路打算先找陈平报个平安。 不过还没等他动身，陈平就来到他的住所，重重敲响了他的房门。 果不其然，看到杨路主动现身后，陈平直接劈头盖脸训斥了他一番，因为死活找不到杨路的踪影, 他还以为杨路是跑去外城捡便宜，结果不小心死在外边了呢。 为了寻找自家小师弟，陈平甚至连追杀妖兽、痛打落水狗的机会都给错过了！ 面对陈平的训斥，杨路只是笑着点头称是，态度相当敷衍。 看到杨路满脸无所谓的样子，再联想到自己白白损失的功德，陈平的恼火可想而知。 他刚想继续说些什么，脑海中却突然灵光一闪, 想到了一件事：“等等, 我记得是你主动提出要在天枢城多住两天吧！难道你就是要等这场兽灾？这场兽灾难道和你小子有关？” 虽然陈平脑洞大开之下，竟然歪打正着猜到了真相，但杨路肯定不会傻到主动承认，只是摆出无辜的表情道：“师兄，你觉得这可能吗？” 陈平想想也对，杨路要是能指挥动金丹期的黑潭蛟王，这水平都可以去南蛮州万华谷当长老了，怎么可能来金刀门给自己当师弟？ 不过陈平还是有些不放心，仍然半信半疑道：“那你为什么坚持要在天枢城多住两天？刚刚兽灾爆发的时候，你到底跑出去做什么了？” 面对这种灵魂拷问，杨路只得再次搬出李青宁的旗号应付道：“事关青宁大小姐的秘密任务，恕我不能奉告！如果师兄你实在想知道，不妨亲自去找大小姐本人求证！” 陈平顿时怒道：“每次出了事情，你都说是青宁大小姐指使，你当我不敢找她对质吗？” 然而杨路并没有答话, 只是双手抱胸，摆出一副“你尽管去问”的欠揍表情。 果然，原本还气势汹汹的陈平, 很快就蔫了下来，因为他确实不敢跟李青宁当面对质。 他要是能应付青宁大小姐，怎么可能把杨路派去青宁商会当商会顾问？ 李青宁喜欢跟自己太爷爷打小报告，这点金刀门弟子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更要命的是，李行长偏偏还吃自己曾孙女这套！ 根据金刀门的传言，李青宁的那把绝世神兵巽风，就是因为看到了无量剑派掌门林剑行的弟子拥有强力法宝，而她自己却没有更厉害的，于是非要找李青阳讨要所谓的最强法宝。 结果没想到，李青阳竟然真的因为此事，亲自给御风派掌门翊方达和紫金阁太上长老童心古写信，于是便有了这把强到离谱的炼气神兵！ 九天庚金是诸多知名元婴期法宝的主材料，用这种珍稀金属打造区区炼气期法宝，李青阳对自己曾孙女的溺爱程度可见一斑。 若是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不小心招惹到李青宁，让她跑去李行长那里告自己的黑状，那他陈平也就不用继续在金刀门里混了。 陈平想破脑袋也不明白, 杨路和李青宁的关系是怎么搞这么好的！ 作为家庭背景显赫, 并且拥有红颜祸水级颜值的天才美女修真者，李青宁的男性追求者排起队来可以绕海崖城好几圈。此前也不是没有修真界知名的青年才俊向她主动示好，想要辅佐她管理商会，但李青宁直接以“你们是不是瞧不起我”为理由，把他们全都给轰走了。 陈平派杨路这位凡人去青宁商会帮忙，也只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 没想到这家伙竟然真的趁虚而入，把心比天高的青宁大小姐治得服服帖帖，甚至不需要询问李青宁的意见，就能擅自替她拍板做主。 要是知道杨路是青宁商会顾问倒也罢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青宁商会的老板呢！ 杨路抬出李青宁的大旗后，陈平直接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为了掩饰尴尬，他只得强行换了个话题：“如今天枢城突遭大变，各处乱作一团，我看还是不要在这里继续耽搁了，咱们立刻动身返回海崖城吧！” 然而杨路却再次摇了摇头：“师兄莫急，等一下，可能还有几位贵客登门拜访呢！” 陈平刚想说你小子能有什么贵客拜访，不过想到杨路刚来天枢城，就能受邀参加柳寒星家族的拍卖会，他还是把吐槽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咚咚咚——！” 就在这时，杨路的房门再次被人敲响。 “请问这里是青宁商会杨路顾问的住所吗？在下海崖商会会长苏远峰，特来拜访！” 看到陈平满脸错愕的表情，杨路耸耸肩道：“你看，贵客这不就登门拜访了吗？” 刚一打开房门，中年文士打扮的苏远峰就拱手问道：“请问哪位是青宁商会的杨顾问？” 算上柳家拍卖会那次，这已经是杨路第二次当面接触苏远峰了。 不过他还是像首次见面那样，规规矩矩抱拳回礼道：“在下便是杨路，旁边这位是我的金刀门师兄陈平，恭喜苏会长成功破围而出！” 看到苏远峰轻松找到了自己的住所，杨路并没有感到意外。 松间阁并非山鹰派的独资企业，中州首富潘氏商行也拥有股份，作为九州最大金融企业，潘氏商行和海崖系的业务往来非常紧密。 苏远峰凭借海崖商会会长的名号，想要找松间阁讨要住宿客人的名单并不困难，并且杨路也没有掩饰自己行踪的想法，只要对方别把杨路和“贺先生”联系起来就可以。 苏远峰上下打量了番杨路，忍不住有些疑惑道：“我在海崖商会时，就曾经多次听说过杨顾问的大名。只是杨顾问刚刚测出灵根资质，就能一剑逼退筑基后期妖兽，金刀门不愧为中州名门大派，这底蕴果然深不可测啊！” 小师弟竟然能一剑避退筑基后期妖兽？ 听到苏远峰的疑惑，陈平眼珠子都快瞪掉到地上，要不是苏远峰乃是货真价实的海崖城名流，他甚至以为自己遇到了江湖骗子。 我陈平明明也在金刀门修炼了十年，怎么就不知道自家门派有这么厉害的手段？ 难道我拜入的是假的金刀门吗？ 对于苏远峰提出的问题，杨路早就想好了答案，于是笑着回答道：“只是侥幸而已。来到天枢城前，青宁大小姐特意赠给我一道筑基期的剑道符篆护身。当时碰巧看到苏会长遇险，我便毫不犹豫催动了这张剑道符篆，希望能助您一臂之力。” 原来是筑基期的剑道符篆吗？ 陈平和苏远峰纷纷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如果是借助符篆之力，确实能让炼气期修士发挥出筑基期的杀伤力。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明修栈道 符篆是不折不扣的修真奢侈品，哪怕是炼气期符篆，动辄也需要数千元灵石币，如果碰上域外战场，符篆价格更是会十倍上涨。 筑基期的剑道符篆，哪怕是最烂的那种，至少也价值上万元灵石币。 不仅如此, 符篆储存灵力的保质期并不长，绝大多数符篆存储的灵力，经过十几天左右的时间、就会开始逐渐流失。 因此符篆就像是地球上的低温奶制品，储存和运输相当困难，大多都是事到临头才会现场制作，很难像法宝和灵材那样被大规模交易。 没想到杨路参加个仙缘大会, 李青宁都会替他准备这种宝物护体！ 相比陈平的惊叹, 苏远峰还多了一分心思。 就像祝子明在青宁商会拥有卧底, 海崖商会作为海崖城当之无愧的龙头企业，同样在青宁商会安排了卧底。 根据苏远峰从卧底那里打听来的情报，这姓杨的隔三岔五就会跑进李青宁的私人办公室厮混，两人经常一呆就是一天。 现在看来，这情况非常可疑啊！ 否则李青宁怎么可能对他这么好？ 自以为想通了其中的关节，苏远峰忍不住再次偷偷打量了一番杨路的身材和相貌。 作为海崖商会的会长，苏远峰也兴起过跟李青宁联姻的念头，然而他派出去相亲的海崖派青年才俊，根本就没人能入得了李青宁法眼。 大家都说李青宁眼光奇高、性格高傲，很难与人相处，没想到原来是李青宁口味独特，竟然喜欢这种略带书卷气的年轻小白脸。 还是古话说得好：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看来自己还是调研不够深入，没能对症下药，这才导致此前的联姻计划都惨遭失败。 好不容易将这些胡思乱想甩出脑子，苏远峰这才说起了此次登门拜访的主要目的。 在刚刚平息的天枢城兽灾里，如果不是杨路那道加了料的筑基期光刃，苏远峰确实有可能出现生命危险。 虽然他作为海崖商会会长, 并不是没有其它隐藏的保命底牌, 但修真者斗法向来都是生死一线，哪怕只有1%的死亡概率，如果碰巧被他赶上了，那就相当于100%的损失。 这就好比普通人得新冠大概率不会死，但没有人会因为这个事实而拒绝打疫苗。 即使苏远峰自己都不认为，他的隐藏宝命底牌能100%保证自己杀出重围。 九州修真者都很注重自己的生命安全，那种不把自己性命当回事的莽夫极少，因此苏远峰确实是发自内心感激杨路提供的帮助。 不过他选择亲自登门致谢，给杨路面子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堵住杨路的嘴。 苏远峰不是傻子，杨路作为青宁商会的高层，愿意主动出手救下自己，肯定不是因为杨路天生喜欢助人为乐，或者是因为自己长得帅，而是因为他苏远峰是海崖商会的一把手，也是整个海崖城最有权势的大佬之一。 身为海崖城商业的魁首，苏远峰对于青宁商会面临的困境洞若观火。 虽然苏远峰对杨路展示出的种种商业手腕非常欣赏, 但他依然不看好青宁商会未来的前景。 海崖城的海外贸易生意, 蛋糕总共就只有这么大，青宁商会以过江猛龙的姿态，强势介入海崖城的商业版图，所获得的贸易份额，几乎全都是从其它老牌商会手中硬抢来的。 但能在海崖城混饭吃的大商会，背后都有各修真势力的支持，没有哪家是省油的灯。 李青阳若是健在，尚能有效震慑宵小。 可当李青阳故去后，青宁商会不仅将面临既得利益集团的反攻倒算，甚至就连李青宁本人的超高颜值和灵根资质，都有可能成为各方大佬觊觎的对象，引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因此杨路肯定会趁着李青阳尚在，全力为青宁商会拉拢盟友。 苏远峰看得非常清楚，杨路对自己施以援手后，必然会趁机笼络自己这位海崖商会会长，以求进一步深化青宁商会和海崖系的合作。 然而这并不是苏远峰希望看到的结果。 青宁商会需要海崖系的支持，可海崖系却不需要青宁商会的帮助，对于韩新河主动为青宁商会站台的鲁莽行为，苏远峰和姜化安都明确表示了不认可，他本人更是不希望自己被杨路用人情胁迫。 因此苏远峰这才决定主动登门拜访。 他这么做传达的意思也很明确： 我这位堂堂半步金丹境界的海崖城大佬，都已经亲自登门感谢你这炼气初期修士了，你可不要再跟我得寸进尺啊！ 在双方互相客套一番之后，苏远峰便直接开出了自己的价码：“杨顾问，你这次助我杀出重围，我苏远峰感激不尽。如果你想要对我提什么要求，只要是我个人力所能及的事情，我都可以帮忙做到，但我毕竟是海崖商会的会长，所以恕我要以海崖系的利益为重！” 听到苏远峰开出的条件，即使是杨路也不禁赞叹一声爽快。 其实以苏远峰的身份地位，哪怕他假装自己没被杨路搭救过，杨路也拿他没什么办法，尽管如此，他仍然选择登门道谢，并主动向杨路开出报答的条件。这种为人气度，不愧是能够执掌海崖商会数十年的大人物！ 只不过商场如战场，虽然杨路相当敬佩苏远峰的为人，但该给对方下套的时候，杨路也丝毫不会手软，于是顺水推舟道：“实不相瞒，在下确实有一事相求！” “杨顾问倒是毫不客气啊！”听到杨路毫不犹豫就要开始提要求，苏远峰也微微有些诧异，“事先声明，我只能以个人名义帮忙，绝不会因为你的要求改变海崖商会的立场。” 杨路语气笃定道：“此事绝不会让苏会长为难！” 这下苏远峰也有些好奇了，于是轻轻点点头，示意杨路继续说下去。 得到对方的许可，杨路便侃侃而谈道：“苏会长，我最近正在主抓青宁商会内部的商业腐败案件，其中涉及金额最大的腐败案件，就是峦石城玄铁矿山的腐败案。如今腐败案件已经水落石出，但是主要涉案人员、矿山管事季思寒却卷款而逃，甚至还试图雇佣听荷雨阁杀手蓄意报复大小姐……” 苏远峰有些不置可否道：“那起刺杀案件确实性质恶劣。不过姜城主已经代表海崖系做出了表态，我们海崖商会也无能为力！” 杨路略微顿了顿，然后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说道：“我们现在已经掌握了可靠证据，这位季管事正试图通过海崖系潜逃海外，而他找上的渠道正是卢岸平手下的白手套——祝家商会！” 苏远峰闻言，不禁眼神一凛。 祝家商会在海崖系最大的合作伙伴，就是他负责管理的海崖商会，这在海崖城几乎是公开的秘密，哪怕当年祝家商会主动对青宁商会逼宫时，也是以海崖商会的财务负责人作为先锋发动。 这倒不是说苏远峰和祝家商会的私人关系多好，而是度支堂和海崖系仍然是明面的盟友关系，苏远峰更是长期以来都是主张与度支堂加强合作，祝家商会作为卢岸平的白手套，海崖商会肯定要给他们个面子。 在苏远峰看来，杨路提出的要求不算过分。 目前青宁商会的头号贪污犯正通过海崖商会的渠道潜逃海外，哪怕苏远峰不欠杨路什么人情，这个帮忙抓捕逃犯的请求也非常合理。 苏远峰思考了一下，觉得此事只是两家商会的正常合作，并不会导致双方牵涉太深。 于是他便爽快答复道：“如果此人确实是通过我们海崖商会的渠道逃亡海外，我可以亲自出面调查此事，所以这就是杨顾问的全部要求了吗？” “因为这点小事麻烦苏会长，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随口客气了一番，杨路却突然话锋一转，貌似不经意般提示道，“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为了帮助季思寒潜逃海外，祝家商会肯定会对近期进出海崖港的远洋船队做手脚，我建议苏会长还是要把调查的重点放在这方面。” 祝家商会和青宁商会的恩怨，苏远峰早就有所耳闻。青宁商会的逃犯想要流亡海外，找到祝家商会帮忙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见杨路分寸拿捏得很好，没有丝毫得寸进尺的想法，苏远峰也没有多想，神色满意道：“既然杨顾问已经掌握了部分线索，我会专门留意祝家商会近期的小动作。只要此人登上过我们海崖商会的商船，我定然能抓到他的踪迹。” 成了！ 杨路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其实季思寒是不是通过祝家商会的渠道潜逃海外，杨路根本就不确定，所谓“我们已经掌握了可靠证据”，完全就是他胡吹大气。 但杨路非常确定，天枢城爆炸的那批灵气地雷，肯定是祝家商会帮忙走私进来的，这情报还是祝子明亲口向“贺先生”坦白的，甚至还为此付出了四万元灵石币的代价，绝不可能有错。 祝家商会走私灵气地雷的事情，知情人只有杨路、祝子明、还有柳琦等寥寥数人，如果杨路实名指控祝家商会走私违禁物品，很容易就会暴露自己久是“贺先生”的事实。 如果此事被柳寒星得知，他这点小身板可扛不住金丹期大修士的打击报复。 于是杨路便玩了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表面上，他只是提出让苏远峰帮忙抓捕贪污犯的合理要求，但实际上，他却是有意在诱导苏远峰揪出祝子明的走私证据。 苏远峰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家盟友卢岸平的白手套，已经秘密投靠了柳寒星！ 就像杨路想要插手海崖系的事务，都需要通过韩复来这位青宁商会在海崖系内部的盟友，祝子明想要走私违禁物品，肯定也要通过祝家商会在海崖商会内部的合作伙伴。 如果苏远峰真想要彻查祝家商会的小动作，这些合作伙伴必然会出卖祝子明，这就好比韩复来绝对不会因为青宁商会的关系，背叛自己的叔父兼大靠山韩新河。 这样一来，杨路就能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揭露出祝子明背叛卢岸平和海崖系的真相。 祝家商会胆敢同时背刺度支堂和海崖商会这两大超级势力，这种事情只要曝光，祝家商会黯淡的前景可想而知。 如果柳寒星肯亲自出面作保，祝家商会说不定还能苟全性命，若是柳寒星打算翻脸不认人，祝家商会无疑将会遭遇灭顶之灾，甚至有可能有灭门之祸。 至于能不能抓住季思寒，对于杨路来说反而没有那么重要了。 抓住了算是意外之喜，就算最后没有抓住，发现此人是通过其它渠道潜逃海外的，那杨路也算是排除了一个错误选项，他反正不相信，这几十万灵石币的赃款能轻轻松松被转移走。 由于苏远峰没看出杨路暗度陈仓的真实意图，因此双方这番会谈，可以说是宾主尽欢。 互相吹捧了一番后，苏远峰就打算告辞离开了。然而临行前，苏远峰却突然转身对杨路说道：“杨顾问才华横溢，在青宁商会的所作所为，苏某更是早有耳闻。只是青宁商会如今已是日薄西山，并非人力所能逆转，你还需早作打算啊！” “苏会长这是何意？” 令杨路没想到的是，苏远峰竟然直接对他抛出了橄榄枝：“你是有真本事的人，如果想在海崖商会另寻高就，我定然会全力支持。姜化安寿元所剩不多，只要有我和韩长老支持，杨顾问想成为海崖商会的副会长也不是什么难事……” 对苏远峰的邀请，杨路并没有往心里去。 我替青宁商会打工，还能附送傲娇美女大小姐，你们海崖商会能做到吗？ 且不说自己为青宁商会准备的底牌，苏远峰根本就不清楚，这位苏会长也太小看灵石储备银行行长李青阳了，李青阳虽然已经时日无多，但绝对不是什么病猫。 上次李青宁回无量剑派总部，李青阳并没有继续劝她放弃青宁商会。 杨路不知道这是因为李青阳看好自己，还是因为他知道李青宁就是那种属驴的脾气，不过既然李青阳已经默许李青宁继续经营商会的行为，以他对自己曾孙女的溺爱程度，绝对会为李青宁准备好退路，绝对不可能就这么撒手不管。 尽管心中不以为意，不过杨路依然拱手客气道：“多谢苏会长厚爱，我杨路绝非不知好歹之人，若是青宁商会事不可为，我肯定会厚颜去海崖商会讨个职位。” 苏远峰哈哈大笑道：“好！海崖商会事务繁忙，我就先告辞了，以后有机会海崖城再聚！”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飞天灵舟 待苏远峰离开后，陈平终于绷不住了。 他看到杨路和苏远峰如同忘年交般谈笑风生，脑袋根本转不过弯来，这家伙明明是第一次来天枢城，怎么感觉整座天枢城到处都是他的朋友！ “你刚刚竟然救了苏远峰的命？”陈平看着自己小师弟的眼神，就像是看一只妖怪。 “巧合，只是个巧合而已！”杨路腼腆一笑, 语气非常谦虚。 陈平当场就露出了不信的神色。 你救了苏远峰的命是巧合，成为柳家商会座上宾难道也是巧合？我来天枢城已经无数次了，怎么就碰不到这种巧合呢？ 陈平还不知道杨路已经用“贺先生”的马甲跟祝子明交流过了，若是他知道，就连祝子明都是杨路的朋友，估计都要怀疑自己的人生了！ 见陈平根本不相信自己, 杨路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打算继续解释。 某位伟人就曾经说过：“所谓政治, 就是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的少少的”，走到哪里都是朋友，这不正恰恰说明自己做人成功吗？ 正当陈平还想继续吐槽的时候，杨路的房门竟然再次被人敲响了。 还没等杨路开口回应，门外便传来一个两人都很熟悉的声音：“在下山鹰派执法堂长老费凡，特来邀请青宁商会的杨路顾问，到我派鹰翔顶的会客茶室一叙。” 看着陈平惊疑不定的表情，杨路笑着起身道：“师兄稍安勿躁，看来另一波贵客已经到了！” 陈平忍不住甩了甩头道：“该不会……我是说该不会，这位费长老也是你的朋友吧？” “我此前从未见过费长老。”听到这话，陈平总算松了口气，然而杨路下一句话又让他绷不住了：“不过我们可能很快就要成为朋友了，毕竟我杨路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和别人交朋友！” 如果陈平曾经看过《灌篮高手》，这时候一定很想来一句： 师弟，师兄也很想学交朋友！ …… 等候在门外之人, 是一位长相老成持重的中年修士, 正是山鹰派代掌门费凡。由于山鹰派掌门辰鸣已经正式回归，费凡的代掌门职务自然也就没有了，只能自称是执法堂长老。 虽然刚刚结束的天枢城大战，就是由这位费凡长老亲自主持，但杨路此前只是听过他的声音，这确实是他头一次跟这位天枢之乱头号背锅侠面对面交流，并没有故意欺骗陈平。 见到杨路的第一时间，费凡就主动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山鹰派掌门辰鸣想亲自召见他！ 只不过辰鸣堂堂一派之主，肯定不可能亲自登门拜访，只好派费凡出马，请杨路前往山鹰派总部走一趟。 听到这话，陈平看杨路的眼神更不对劲了，哪怕杨路当场告诉他，其实山鹰派掌门辰鸣也是他的朋友，陈平可能都不会感到惊讶了。 因为他已经惊麻了！ 杨路倒是早就料到辰鸣准备见他，客套两句后，就跟着费凡离开了房间。 来到松涧阁的正门口，他发现门外赫然停着一艘巨型房车大小的气派木船，木船表面隐隐蕴着一层灵光, 看起来神异非常。 往来路过的松涧阁住客见到木船后, 都主动绕着道走，并纷纷投来了羡慕的目光。 这是什么？ 旱地行舟吗？ 注意到杨路的疑惑表情，费凡笑着介绍道：“辰鸣掌门听说杨顾问只有炼气初期修为，尚不能驾驭遁光，特地命我准备了飞天灵舟，专门送您前往鹰翔顶总部。” 关于飞天灵舟，杨路早就有所耳闻。 据说飞天灵舟在修真界的地位堪比豪华游艇，各个造价都非常昂贵。 由于九州修真者都会驾驭遁光飞行，这种需要浪费额外灵气驱动的灵舟，就显得有些华而不实了，往往只有那些非常注重生活品质的土豪修真者，才会使用这种浪费灵气的大玩具，充当自己代步的交通工具。 不过各大修真门派为了招待贵客，基本都会准备那么几艘飞天灵舟以备不时之需，山鹰派自然也不例外。 山鹰派掌门辰鸣选择动用飞天灵舟来接送杨路，既是给足了青宁商会面子，也是因为它等不及杨路慢慢爬山，想要立刻见到他本人。 跟随费长老进入飞天灵舟内部后，杨路发现这艘灵舟的陈设风格确实非常类似地球的A级豪华房车，或许是因为这艘灵舟乃是山鹰派专门招待贵客所用的缘故，其内部的装修标准比一般客栈还要豪华，甚至还摆放着不少一看就十分易碎的瓷瓶和精致工艺品。 这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装修，万一在飞行过程中遇到什么气流颠簸，岂不是瞬间一地狼藉？ 看到杨路左顾右盼的土鳖样子，费长老笑着打趣道：“看样子，杨顾问应该也是头次一乘坐飞天灵舟吧！” 杨路点点头，坦然承认了自己的无知，然后询问道：“传说飞天灵舟能够日行万里，即使穿越辽阔的东大洋也只需要一两日时间，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费凡颇有些自得道：“我们山鹰派的这艘飞天灵舟，乃是专门从北漠州紫金阁进口，拥有阵道大师亲自刻画的‘自平衡仙阵’，能完全抵消飞行时的意外颠簸，哪怕以最高速度飞行，都不会对内部环境产生丝毫扰动。” 就在费长老介绍的同时，他也开始用神识操纵起飞天灵舟。 与地球飞机需要在特定跑道起飞不同，这艘飞天灵舟向杨路充分展示了什么叫做力大砖飞，费长老甚至没有给杨路任何提示，就向灵舟注入了灵气，然后就看飞天灵舟如同火箭发射般来了个旱地拔葱，当场表演了个原地弹射启动。 随着飞天灵舟垂直升起，灵舟窗外的松涧阁迅速在视野下方缩小不见，然而整个爬升过程，杨路甚至没有感受到任何重力加速度带来的推背感，就连茶几上的茶水都没有洒出来分毫。 “看来所谓的‘自平衡仙阵’，应该是某种类似惯性阻尼器的黑科技。”感受着飞天灵舟的神奇，杨路尝试着从科学角度解释自己眼前发生的现象。 两个呼吸的时间，飞天灵舟就迅速爬升了近千米的高度，海拔已经与鹰翔顶建筑群平齐，山脚的天枢城也已经被山腰的云雾所遮挡。 只见费凡神色微微一动，原本还在垂直爬升的灵舟，以丝毫不遵守惯性定律的方式，直接就切换为了水平运动的模式，然后稳稳停靠在鹰翔顶一处高大建筑的正门，整个过程丝滑无比。 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费凡邀请道：“杨顾问，我们已经到了！我派辰鸣掌门，还有刚刚抵达天枢城的功德堂执事方见才，都已经在会客室等您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山鹰剑之谜 功德堂执事方见才竟然也到了？ 听到这个消息，杨路不动声色点点头，然后便跟着费凡离开了飞天灵舟。 作为山鹰派二把手，费凡也算是位高权重，沿途遇到的山鹰派弟子，都恭恭敬敬地向他行晚辈礼，只不过这些弟子显然已经意识到, 费长老这次恐怕要为天枢之乱背锅了，因此看向他的目光都有些复杂，费凡注意到弟子们异样的目光后，脸色也不禁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翳。 作为杨路的引路人，他甚至都没心情继续跟杨路客套了，能让城府颇深的费长老表现得如此进退失据, 可见费凡这次遇到的麻烦，绝对不是一般的大。 在费凡的带领下，杨路很快来到了整个山鹰派最核心的会客室, 这是一个东方风格的半开放露台，大量散发着灵气波动的灵植和假山点缀其间，甚至杨路还从露台角落的池塘中，感受到了淡淡的灵气波动，似乎就连池塘里的鱼，都是某个特殊品种的妖兽。 这还是杨路头一次来修真门派的核心驻地，这种仙家福地般的景象，总算让他感到点仙侠小说的味道了。 而就在庭院中，已经有两个人坐着等他了。 其中一人鹤发童颜，手边还拄着一把散发着凌厉气息的怪异宝剑，正是山鹰派掌门辰鸣。 而另一位作陪的修士神色干练，看起来大约三十余岁，身穿与卢岸平形制类似的蓝白色无量剑派长袍，他应该就是李青宁的盟友、功德堂执事方见才了。 似乎是因为刚经历过天枢城大乱，辰鸣和方见才的神情都显得十分凝重。 由于两人都是天枢城数一数二的权势人物，因此并没有起身招呼杨路这个晚辈。杨路自然也不会跟天枢城的大佬们摆什么架子, 立刻主动拱手问好道：“青宁商会杨路，见过山鹰派辰掌门和无量剑派方执事。” 看到杨路主动问好，两位大佬互相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李青宁的老朋友方见才率先开口道：“基本情况青宁小姐都已经跟我介绍过了。这次有贼人煽动妖兽攻击天枢城，还是多亏了杨顾问机警，才率先发现了蛛丝马迹。” 杨路连忙谦虚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杨顾问不必自谦，天枢城发生了此等大事，若不是杨顾问情报及时，光靠某些酒囊饭袋，恐怕情况早就不可收拾了！”辰鸣显然还在气头上，说完还将手中飞剑向地面狠狠狠狠一戳。 伴随“砰”的一声巨响，用坚硬灵材打造的会客室地板，当场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纹，直接蔓延到费凡和杨路脚下。 杨路只是眼睛微微一眯，而他身旁的费凡则被吓得全身一哆嗦，丝毫没有此前作为山鹰派代掌门指点江山的威风。 辰鸣所谓“酒囊饭袋”说的是谁，只要不是傻子都听得出来。 看到费凡的窝囊样子，再看看杨路沉稳的表现，辰鸣脸上厌恶之色更甚，不耐烦地摆摆手道：“费长老，你不要在这里碍事了！我和杨顾问还要商谈些机密事项。” 按照常理说, 费凡这位执法堂长老，明明才是山鹰派的自己人，而杨路作为青宁商会顾问才是外人，辰鸣找杨路谈事情，却要让费凡回避，这件事情本来就很诡异。 不过现在的费凡如坐针毡，根本没心思想这些事情，听到辰鸣主动让他滚，如蒙大赦的费长老当场落荒而逃，甚至没有丝毫犹豫。 待费长老的身影彻底消失，辰鸣这才转头望向杨路，然而他却发现，杨路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自己手中的镇派之宝山鹰剑。 于是辰鸣便主动开口道：“杨顾问，你似乎对我派的山鹰剑很有兴趣啊！” “辰掌门恕罪，是在下失礼了！”见对方察觉到了自己的目光，杨路连忙道歉道：“我只是听说贵派的山鹰剑，乃是上古天庭碎片所铸成的绝世神兵，如今有幸得见，所以难免有些好奇。” 吹捧别人家的宝贝总归是能搏人好感的，辰鸣丝毫不以为意，而是直接抬手一挥。 只见山鹰剑如同炮弹般向杨路射过来，然后又以不科学的速度来了个原地急刹车，正好稳稳落在了杨路的手旁。 “既然杨顾问有兴趣，那就靠近些看看吧！” 双手接过山鹰剑，经过近距离观察后，杨路很快就发现了严重违和感。 这把山鹰剑与其说是一把剑，倒不如说是一个流线型的银色长梭加了个把手。 那个构成了山鹰剑剑刃的银白色长梭，看起来没有任何锋利的感觉，反而像是某种富有极简主义美学的后现代几何体，而它的末端却接上了一个材质明显不同的剑柄将其牢牢固定，似乎是为了方便使用者握持和挥舞。 尽管山鹰剑的剑柄应该也是某种非常高阶的修真金属，但将剑柄和剑刃摆在一起后，杨路却有种很强烈的狗尾续貂感觉。 就好像山鹰剑的剑柄根本配不上它的剑刃。 “根据我们山鹰派的典籍记载，7000年前，神霄宗叶家曾有一位元婴期修士尝试探索九天罡风层之外的世界。虽然这次探索以失败而告终，但这位叶家前辈却凭借强大的神识，注意到一片上古天庭遗迹，正在九天罡风层以外数千里处高速移动，如同一颗白日流星。叶家前辈原本打算凭借无上神通将这片珍贵的上古天庭遗迹摄进九州世界，然而遗迹的移动速度已经达到二十倍音速，哪怕叶家前辈全力施法，最终也只是成功将其表面附着的一块碎片摄入手中，然后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遗迹的主体消失在域外星空深处…...” “这块上古天庭碎片，难道就是如今的山鹰剑？” “确切的说，它就是如今山鹰剑的剑刃。将这块碎片带入九州世界后，叶家前辈发现这块上古天庭碎片极为神异。它虽然没有任何特殊的神通，但对修真者法力的聚焦效果，却要远远超过任何已知的法宝，而且无论是元婴期修士还是炼气期修士，都能获得同等的增幅。只要修真者将自己的法力灌注进去，然后直接轰出去，就行形成锐不可当的破坏力！” “那山鹰剑的把手……” “那剑柄是我们山鹰派开派祖师为了握持方便，给它强行贴上去的，没有什么实际功能。毕竟上古天庭乃是仙人造物，我们根本没有能力改变它的形状，只能把这件天外神物，用最朴素的方式进行操纵了。” 说到这里，辰鸣就没有继续介绍下去的意思了。杨路本来很想问，为什么西极州神霄宗叶家前辈发现的上古天庭碎片，会落在中州山鹰派开派祖师的手里，不过既然辰鸣没有任何想要解释的意思，杨路也就没有自讨没趣。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上古天庭碎片 打量着这把造型奇怪的山鹰剑，杨路不禁陷入了沉思。 通过对比修真界和地球的术语，他如今已经比较确定，所谓的九天罡风层，应该就是指这颗星球的电离层，而九天罡风层之外的世界，应该就是指电离层之外的宇宙真空。 杨路做出这种判断的原因很简单： 九州修真者拥有护体罡气这种神奇的力量护体, 不仅能够抵消任何形式的外力攻击，将其降低到对人体无害的水平，还能做到不惧寒暑，甚至自动过滤气体，只要空气中有0.01%的氧气含量，实力足够强大的修真者，都能通过护体罡气快速过滤空气, 实现自如呼吸。 只要体内灵气储备充足，元婴期修士哪怕是在距离地面几十公里、氧气极度稀薄的平流层飞行，都不会有任何不适感。 杨路刚刚进阶到炼气四层后，就尝试了一把遨游九天的快感，一路飞到了二十公里左右的高空，甚至就连天空都从蓝色变成了蓝黑色，这才因为灵气消耗过大，不得不降落回地面。 而根据九州修真界的典籍记载，曾经有无数修真者试图向更高层宇宙进发，然而当他们顶着平流层的高温和宇宙射线，达到距离地面百公里的地方后，就会来到所谓的九天罡风层。 哪怕是烈日当空的白天，九天罡风层的天空都是黑漆漆的，这片区域虽然仍然有稀薄空气和剧烈的风暴，但却没有任何可供呼吸的气体，就算是元婴期修士都会因为无法呼吸窒息而死，而这个区域四处肆虐的九天罡风, 拍击到修真者的护体罡气后，还会发生剧烈的放电现象。 种种迹象表明，所谓的九天罡风层, 正是这颗星球大气层最外围的电离层。 不仅如此，九州世界的灵气环境在九天罡风层就会变得异常稀薄，在九天罡风层之外，更是没有任何灵气存在。 由于九天罡风层的氧气几乎全部都被电离，甚至可以忽略不计，而宇宙真空既没有灵气也没有氧气，哪怕九州修真者拥有不亚于超级赛亚人的战斗力，他们依然没有能力进行有效的太空探索。 唯一的例外，可能就是500年前的无量剑派第二十四代掌门麻天衣。 根据路边社传言，这位惊才绝艳的无量剑派前代掌门，竟然不知通过什么方法横渡了宇宙虚空，来到了那颗名为上古天庭的卫星，并成功证得了仙人大道，成为了第二次天道危机以来首位成功白日飞升的修真者。 但不知道为什么，关于这场史诗般的白日飞升，九州修真界的记载却语焉不详，就好像有人想要故意隐去这段历史。即便杨路查阅了所有能够找到的资料, 都不知道这位麻天衣掌门究竟是通过什么手段, 才能在航天科技约等于零的九州修真界完成登月壮举。 现在看来，除了500年前的麻天衣掌门, 元婴期大修士对宇宙的探索几乎从来没有停止过，早在7000年前，叶家元婴期前辈就曾经做过类似的事情。 那么他发现的上古天庭遗迹到底是什么？ 从山鹰剑的剑刃来看，这个拥有完美流线型的银色几何体，几乎可以肯定不是什么自然造物，而这个充满了科技和数学美感的人造物，跟九州修真界的艺术风格也完全不搭，倒像是某种地球的后现代极简主义艺术风格。 由于没有持续的氧气供应，这位叶家的元婴期前辈肯定不可能在九天罡风层之外停留太久，再考虑到山鹰剑剑刃只是某个更大人造物的一部分，而这个大型人造物正以大约第一宇宙速度，在九州世界的近地空间高速移动，这让杨路不禁心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难道所谓的上古天庭遗迹是颗人造卫星？ 九州修真界附近的宇宙空间，竟然有一颗高科技人造卫星，这种猜测属实有点离谱，杨路也不禁怀疑起自己先前的推理来。 正当杨路陷入思索的时候，辰鸣却突然开口打断了他四处飘飞的思绪：“杨顾问，看来你对这把山鹰剑有些困惑啊！” 杨路连忙拱手回答道：“这把山鹰剑来历太过传奇，再加上它的材质神异非凡，我看得难免有些失态，还请辰掌门见谅！” 辰鸣笑着摆摆手道：“无妨，整个修真界流传的上古天庭碎片少之又少，任谁见到山鹰剑的样子，都免不了惊讶一番！” 听到辰鸣给出的回答，杨路忍不住惊讶道：“九州竟然还有其它上古天庭碎片存在？” 辰鸣点点头道：“上古天庭碎片虽然罕见，但却不是绝无仅有，有数位元婴期大修士都曾经在九天罡风层外，目睹过上古天庭遗迹的踪迹。这与上古仙魔大战结束，上古天庭毁灭，大量残骸散落在虚空的古老传说不谋而合。但只有那位叶家前辈成功捕获了一枚上古天庭的碎片，其余元婴期大修士都没能捕获类似的存在。” “那其他上古天庭碎片都是从哪里来的？” “其它上古天庭碎片，都是从莽荒域发掘出来的！”辰鸣再次给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回答，“除了打造山鹰剑的这块上古天庭碎片，整个九州世界再也没有发现过任何类似风格的存在。然而500年前，无量剑派前代掌门麻天衣凭借仙人之力，从宇宙虚空中定位到了一个名为莽荒域的域外世界，正是从这方域外世界，修真者们发现了更多的上古天庭碎片。” 莽荒域的大名杨路倒是听说过。 九州修真者很早就意识到，九州世界并非是宇宙唯一的文明世界，九州世界之外，还有许多天外世界，而莽荒域就是继魔界和域外战场之外，第三个被九州修士发现的域外世界，里边还居住着一个名为灵族的特殊种族。 只不过随着麻天衣离开九州世界，连接九州和莽荒域的两界通道也彻底关闭，除了遗留在九州世界的少量灵族之外，莽荒域在九州世界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见辰鸣颇有谈性，杨路紧接着询问道：“为什么莽荒域会有上古天庭的碎片？” 辰鸣神情凝重道：“虽然莽荒域和九州世界的两界通道仅仅开放了短短十几年时间，并且只有几百位金丹期和元婴期修士成功通过两界通道抵达过莽荒域，但莽荒域依然留下了无数传说，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关于星都的传说！” 星都的名字，杨路在某些古代典籍见到过。 据说星都是莽荒域一处圣地的地名，但因为莽荒域从来没有金丹以下的修真者到访过，所以关于莽荒域和星都的记载并不丰富，估计也只有辰鸣这种地方门派的大佬知道这方面的情报。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出卖我自己 怀揣着疑问，杨路立刻咨询道：“敢问辰掌门，这星都的传说又是什么？” 辰鸣很干脆地回答道：“此事知道的人不多，但也不算是什么秘密。据说在莽荒域的正中央，有一座名为星都的废弃城市，这座城市外围拥有强大的法术屏障守护，哪怕元婴期修士都无法突破。尽管如此, 仍然有修真者在莽荒域的其它地方，捡到过星都流落出来的残骸。” “这些残骸都是上古天庭碎片？” 辰鸣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尽管这些残骸的形状各不相同，但制式风格却出奇一致，与九州修真界、魔界、以及莽荒域的造物风格都不相同，反而和山鹰剑极为相似。针对这一发现，无量剑派还特地借用了我派的山鹰派进行过比对，当时我还是山鹰派前代掌门吴铭收养的遗孤，刚刚踏入炼气期。根据无量剑派历史专家得出结论, 这座莽荒域的废弃城市星都，很可能就是上古天庭遗落在外的最大一块遗迹，只是被仙魔大战的余波轰到了遥远的莽荒域。” 说到这里，辰鸣抬手将山鹰剑招了回来，然后话锋一转道：“好了，题外话就到这里，杨顾问已经欣赏过了我派的至宝山鹰剑，咱们是不是也该谈谈正事了？” 杨路也收起思绪，神色郑重道：“辰掌门但说无妨！” 辰鸣眯了眯眼睛道：“天枢城之乱的消息，我们山鹰派没收到任何消息，你又是怎么提前得知的？到底是谁在背后策划了这次行动？” 杨路早就知道他有此一问，已经提前准备好了说辞，不过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道：“关于此事，青宁小姐难道没有亲自说明吗？” 刚刚没有开口的方见才，这次主动接过了话头：“青宁小姐表示，此事涉及青宁商会机密, 都是由杨顾问全权负责, 让我们直接来向你询问情况。我身为青宁商会的重要合作伙伴, 本来不应该刺探青宁商会机密，只是此事对我、对辰掌门、乃至对我派程书影长老都非常重要，因此我们需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李青宁的说辞，都是杨路亲自指导的，他遭就知道方见才会这么说。不过在表面上，他仍然装出了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看杨路似乎难以下定决心，辰鸣也开出了条件：“我和方执事是多年好友，青宁小姐是方执事的朋友，自然也是我辰鸣的朋友。我们山鹰派无意得罪青宁商会，只是事关重大，我们无论如何也要知道真相。如果青宁商会愿意如实相告，我可以凭借山鹰派掌门的身份保证，哪怕青宁商会在海崖城无法立足，天枢城的大门也永远向你们敞开！” 听到辰鸣掌门开出的条件，杨路知道，这次的天枢城之行的主要目标已经稳了。 山鹰派的实力虽然不如海崖系，但同样也是一方霸主，算是中州三流势力里的佼佼者, 对于青宁商会来说，若是能得到这种地区级霸主的支持, 不说如虎添翼，至少也有了退路。 只是大家都非常现实，就像苏远峰绝对不可能因为救命之恩，就轻易与青宁商会结盟，山鹰派也不可能因为青宁商会帮了自己一个大忙，就对李青宁鼎力支持。 不要看李青宁和方见才似乎关系很好，那都是看在李青阳行长的面子上。 即便李青阳还活着，方见才都敢指使远东商会给青宁商会下黑手，若是李青阳逝去，两人友谊的小船恐怕说翻就会翻，杨路从来没指望方见才是个重情重义之辈。 他内心非常清楚，如今辰鸣和方见才对自己表现得如此客气，并不是因为他们多感激自己，而是他们有求于自己。 他们急需知道是谁策划了天枢城的行动！ 天枢城的兽潮绝对是对山鹰派和功德堂的公然挑衅，若是程书影选择哑巴吃黄连，就这么把事情轻轻放过去了，那整个功德堂的人心恐怕都要散了。 对于程书影来说，失去修真社会保障体系管辖权，最多只是割掉自己一块肉，但要是让依附功德堂的地方势力离心离德，那可是影响派系根基的严重事件。这也是为什么，辰鸣和方见才甚至连善后工作都来不及主持，就亲自跑来召见杨路这位青宁商会的顾问。 辰鸣表态山鹰派将支持青宁商会，与方见才表态要支持李青宁性质完全不一样。 方见才只是程书影的部下，甚至都不是程书影的嫡传弟子，根本代表不了功德堂，只能代表他自己，而辰鸣则是山鹰派的一把手，完全可以替山鹰派做主。 而且辰鸣已经说得很露骨了，明确提到“哪怕青宁商会在海崖城无法立足”，山鹰派也会支持青宁商会，这就差把“如果李青阳行长死了，我们也不会翻脸”给直接说出来了。 对于自己的情报能卖出这么好的价格，杨路可以说是相当满意。 他又故作为难了一番，然后才松口道：“此事事关重大，只要泄露出去，必然会给青宁商会造成致命打击，有些核心的情报，我甚至都没有完全告知青宁大小姐……” 正常情况下，如此重大的事项，李青宁作为商会会长不可能不知情。 不过方见才和李青宁非常熟悉，知道她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若是此事当真是李青阳行长的安排，瞒着李青宁不说也并不奇怪。 因此方见才点点头道：“今日之事，我和辰掌门不会让外人知道。” 尽管做出了口头承诺，但方见才却并没有对天道起誓意思。 毕竟他还要向程书影汇报工作，以青宁商会的地位，别说没资格让元婴期大修士程书影专门起誓，哪怕是想让辰鸣起誓都没资格！ 辰鸣也知道这种行为不太厚道，立刻补充道：“杨顾问，只要你肯透露消息来源，我可以将天枢城外城重建工程，尽可能外包给青宁商会，以示山鹰派对青宁商会的支持。” 杨路知道自己没资格继续提条件，因此也没有得寸进尺，而是直接卖掉了柳家商会：“天枢城的兽潮，乃是柳家商会勾结万华谷所致！” “柳寒星？！”听到这个消息，辰鸣顿时拍案而起，“我就知道，此事背后不是卢岸平，就是柳寒星，这两人早就看我山鹰派不顺眼了！杨顾问，你可有证据吗？” 杨路摇摇头道：“我没有证据，不过我能发现这个阴谋，本身就是最大的证据。我们青宁商会在柳家商会安插的卧底，代号名为贺先生，乃是柳寒星身边最亲近之人，正是通过这位贺先生的情报渠道，我们才在行动启动前，截获了柳寒星的具体部署。” 没错，杨路直接就把自己的马甲给卖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强力盟友 这招“出卖我自己”并非是杨路临时起意，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 如果不出卖“贺先生”，无论他如何编造，也很难解释清楚自己为什么能提前获得柳寒星的机密情报，如果编得太离谱，反而会说得越多错的越多。 既然如此，杨路干脆实话实说！ 除了隐瞒“杨顾问就是贺先生”这个最重要事实之外, 他没有一句假话。 听到这个消息，辰鸣和方见才再次对视了一眼，眼神中都难掩震惊之色： 青宁商会竟然在柳寒星身边安插了卧底？ 辰鸣不禁惊叹道：“这种秘密行动，柳寒星肯定会严格控制知情范围，这位贺先生竟然连这种机密情报都能截获，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方见才也显得有些不可思议：“我记得杨顾问来到青宁商会, 满打满算才半年时间吧！你竟然这么快就在柳寒星身边安插了卧底？” 也不怪这两人大惊小怪，毕竟杨路在柳寒星身边安插卧底, 这事未免也太离谱了！ 面对两人的诘问，杨路只是笑了笑，不紧不慢解释道：“这位代号‘贺先生’的卧底，早在我加盟青宁商会前，就已经被布下了。” 方见才微微一愣，刚想说就凭李青宁那种办事不过脑子的性格，怎么可能会给别的商会安插卧底，然而脑海中却突然灵光一闪，浮现出一个可能性：“李青阳行长！这位贺先生，难道竟是李青阳行长亲自布下的暗子？” 杨路并没有回答，而是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那意思就是你们尽管猜，要是回答就算我输，反正你们也不敢向李青阳求证，随便怎么脑补都没问题！ 虽然灵石储备银行行长在无量剑派掌门首徒身边安插卧底, 这事情听起来似乎有些儿戏, 不过现在事实证明, 这个卧底确实立下了奇功。 说不定这恰恰就是李行长的深谋远虑呢！ 可能李青阳就是考虑到在林剑行身边安插卧底不容易，所以才退而求次, 选择在他的亲传弟子身边布局！ 一时间，辰鸣和方见才都是脑洞大开，闪过了无数种可能性。 光看两人川剧变脸般的表情，杨路也知道他们在无端揣测什么，于是便笑着说道：“辰掌门，方执事，我的解释你们还满意吗？” 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方见才叹了口气道：“即便兽潮当真是柳寒星勾结境外势力所为，如果没有实质性证据，程长老也不好因此对其发难啊！这——” 然而辰鸣却抬手打断了他：“无妨，刚刚我已经听过几位长老的汇报了，这场兽灾从头到尾都透露着蹊跷。我已经派遣专业团队前往各处要害之地进行调查，我不相信这么大规模的行动，柳寒星手下这帮贼人会不留下任何痕迹。” 杨路笑着说道：“我也已经以青宁商会的名义，向海崖商会会长苏远峰，还有海崖派执法长老韩新河分别提出要求，让他们全力追查最近进出入境的可疑人士。” 辰鸣只当他是随口客气, 并没有往心里去。 毕竟海崖系和山鹰派的关系向来不好，想让海崖系配合山鹰派的调查，怎么想都不太可能, 更何况苏远峰和韩新河就不是一伙人，李青宁凭什么同时对这两人提要求？ 其实要不是杨路将矛头直指柳寒星，辰鸣甚至觉得姜化安的作案嫌疑也非常大，仅次于头号嫌疑人柳寒星和二号嫌疑人卢岸平。 因此辰鸣只是敷衍的拱拱手，便再次开口道：“不管怎么说，山鹰派确实欠了你们青宁商会一个人情。我辰鸣不是什么忘恩负义之人，今后如果有天枢城出身的商会刁难你们，你们尽管找我出面协调便是，天枢城也随时欢迎青宁商会来做生意。如果贺先生能从柳寒星那里拿到实质性证据，我们山鹰派更是感激不尽。” 说到“天枢城出身的商会”时，辰鸣还有意无意看了眼方见才。 由于海崖城和天枢城关系恶劣，山鹰派向来执行的是“二选一”的经商原则，如果你想和天枢城做生意，就不得和海崖城做生意。 就比如专门经营修真材料和法宝生意的柳家商会，也是因为在天枢城开了家百宝阁，所以才没有在海崖城开展业务。 能同时在天枢城和海崖城开展业务的商会，就只有方见才名下的远东商会。 不过方见才为了笼络李青宁，有意将远东商会的特许经营权分给了青宁商会，让天枢城贸易成为了青宁商会最大的利润来源。 但这种做法却让远东商会利润大减。 为了弥补这部分损失，也是为了给李青宁制造困难，强化青宁商会对功德堂的依赖，方见才指使远东商会与峦石城玄铁矿山腐败分子沆瀣一气，给青宁商会造成了巨大损失。 作为天枢城的龙头老大，辰鸣对两家商会间的龌龊心知肚明。 他这么旁敲侧击，其实也是在提醒方见才，不要因为这些小事破坏了双方的合作关系。 毕竟杨路帮山鹰派调查柳家商会，其实也是在帮功德堂解决问题，总不能只有我们山鹰派示好，你们功德堂就不做任何表态吧！ 方见才当然知道辰鸣的言下之意，他刚想说些什么，杨路抢先开口道：“我们青宁商会同天枢城各大商会的合作相当愉快，远东商会更是我们的长期合作伙伴。虽然峦石城矿山之事，双方出现了些许不愉快，不过归根结底，还是我们青宁商会内部管理不严所致。” 看到杨路做事如此有分寸，方见才也投桃报李道：“关于峦石城矿山的事情，我其实也想向青宁小姐当面致歉，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啊！” 对于方见才的客套话，杨路压根一个字都不信，要不是有辰鸣当面施压，你能去找李青宁道歉就见鬼了！ 若是换作之前，杨路还真打算以此事为借口和方见才决裂，只是这种决裂方式，虽然能让功德堂面子上过得去，但却会彻底得罪死方见才。 正所谓县官不如现管，方见才要是成心给青宁商会穿小鞋，也是件麻烦事。 如今天枢城遭遇大乱，程书影的首要任务已然不是争取新一代修真社会保障体系的主导权，而是尽快对幕后黑手进行报复，稳住人心浮动的功德堂势力。 也就是说，本来就是无量剑派三巨头实力最弱的程书影，如今已经基本被淘汰出局，修真社会保障体系改革主导权的争夺，已经从三足鼎立，变成了莫云岚和林剑行的两强相争。 既然程书影大概率将退出无量剑派的内斗，李青宁也就不需要同方见才划清界限了，在辰鸣的见证下，双方的合作关系反而更加紧密。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人在江湖 杨路这种“识大体”的表现，让辰鸣和方见才都非常满意。 三人互相客套了几句，便在亲切友好的氛围中结束了此次鹰翔顶茶室的会谈。 在九州修真界，天道契约无疑才是最可靠的保障，但天道契约的订立，需要消耗少量功德作为代价，凡人倒是可以随便签订, 但修真者只有在极其重要的场合，才会选择对天道起誓。 自从杨路成为修真者后，也只有在李青宁传授《无量心经——从入门到精通》时，曾经立下过一次天道誓言。 不过当初起誓的时候，杨路还没有获得陆行长遗留的修炼外挂，因此他没能通过个人面板，算出自己消耗了多少功德，尽管如此，天道誓言需要付出功德代价，这确实是个不争的事实。 杨路没有资格让方见才和辰鸣歃血为盟，因此三人最终只达成了口头合作。 在杨路看来，事情办到这个程度就足够了，因为杨路用来约束方对方的手段，并非是空口白牙的承诺，而是整个功德堂势力的声望。 对于功德堂这种超级势力来说，声望的约束力丝毫不亚于天道契约。 辰鸣和方见才之所以着急抓出幕后黑手，就是因为天枢城之乱严重打击了程书影的声望。 作为无量剑派内部的超级势力，功德堂能驱使无数山鹰派这样的地方修真门派，主要就是因为功德堂和地方门派拥有共同的利益。 有了功德堂和程书影的支持，地方门派在与无量剑派打交道的时候，才会有无量剑派高层替自己说话, 也有元婴期修士能替自己出面，摆平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而作为交换，地方修真门派愿意让渡出部分利益, 听从功德堂和程书影的指挥, 为他大开方便之门。 没有辰鸣这样的地方势力支持, 程书影就是个光杆司令, 不可能有如今的影响力。 然而这种权力的让渡是有前提的，核心就是两点：第一，程书影必须展示出能为地方门派解决问题的能力；第二，程书影必须代表麾下地方门派的整体利益。 若是程书影对山鹰派的遭遇不闻不问，必然会造成地方势力对其丧失信心，认为他已经没有能力替麾下门派争取利益了。 同样的道理，如果功德堂需要青宁商会帮助时，就跟青宁商会达成合作，当青宁商会遇到困难时，就把李青宁一脚踢开，其它地方门派难免会产生非议。 毕竟谁都有落魄的时候，你这般不讲武德的落井下石，还有谁敢替你当马前卒？ 哪怕你是元婴期修士也没用！ 两位无量剑派“出世派”太上长老任天元和裘龙波，全都是元婴期修士，修为甚至比程书影还高，然而除了任天元老家的孤云宗，还有裘龙波老家的玲珑阁，根本没有地方势力听从他们的号令。 地方修真势力都非常现实。 今天李青阳为替自己出头，我是灵石储备银行派；明天莫云岚替自己说话，我就是度支堂派；后天林剑行独掌大权, 我可以变成掌门派…… 你程书影罩不住我，我为什么要听你号令？ 大家公事公办，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不要说程书影很难随意驱使地方门派，哪怕无量剑派的大政方针，如果遭遇大多数地方门派的抵制，也根本没有办法推行下去。 无量剑派最多只能消灭个别不听话的刺头门派，还能把中州所有地方门派全灭了？就算你把地方门派团灭了，谁来替你治理中州？ 更何况，经过漫长岁月的博弈，九州修真界的地方门派和霸主门派，早已形成了互为掣肘的关系，双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通过利益集团的方式互相渗透。因此你很难把无量剑派抽象成一个整体，说无量剑派如何如何…… 人类的生物学本能，决定了人类喜欢把难以理解的抽象事物，转化为人格化的对象，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对其寄托个人感情、产生主观好恶。 毕竟人类很难对数学公式这种抽象玩意产生感情，从来没听人说欧拉公式太卑鄙，杨-米尔斯方程不讲武德，这都是生物的本能导致…… 很多现代营销号就善于利用这种人性弱点，用来煽动普通人的情绪，搞出一堆兔子和鹰之类的奇怪东西。 但将抽象事物人格化，其实是非常不科学的方法论。尤其是在分析无量剑派这种内部分歧非常明显的复杂组织时，这种人格化分析方法，更是会谬以千里。 因为程书影代表不了无量剑派，莫云岚代表不了无量剑派，甚至林剑行也代表不了无量剑派，无量剑派只是一个概念上的实体，其行动的逻辑并不是基于门派整体，而是基于门派里所有利益集团互相博弈的结果。 正是因为如此，杨路才不会强求方见才对自己立誓。以程书影为代表的利益集团成员，有着自己的利益诉求，这便是他们的行动逻辑。 这套行动逻辑甚至不是程书影本人能决定的，因为这位元婴期修士只是利益集团的代言人，而不是整个利益集团本身。只有当程书影的举动符合功德堂势力的利益时，他才能有效掌握身为“利益集团代言人”的无上权力。 只要功德堂和青宁商会公开结盟，程书影就不会轻易翻脸，如果程书影今天看青宁商会情况不妙，就悍然对其翻脸，那今后轮到其它附庸势力倒霉又该怎么办？ 如果程书影不顾影响肆意妄为，整个功德堂势力赖以维系的声望就彻底崩溃了。 声望破产后，就没有地方门派会给程家商会开后门，就没有地方势力愿意照顾程家的子孙后辈，就没有地方门派为了给他收集修炼材料四处奔波，程书影也就没有能力推动类似修真社保体系改革这样的大型功德工程。 如果没有这种影响中州局势的影响力，他就只能被迫沦为裘龙波和任天元这样的“出世派”光杆司令，永远不可能获得海量功德加身。 而九州修真界的历史已经证明，如果没有两三道功德金轮，出世派修士突破元婴中期大瓶颈的概率几乎为零，哪怕你是圣品灵根都没用！ 对程书影这种长生有望的元婴期修士而言，这无疑是无法接受的结果。 正因为如此，莫云岚无法轻易背叛度支堂背后的利益集团，去接任李青阳的灵石储备银行行长职务，而程书影也无法轻易背叛自己麾下门派的利益，肆意背刺青宁商会。 这就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就算把杨路放在程书影的位置上，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就连陆洋行长和薄南客前辈这样的神人，其实也都是顺势而为，他们通过为各利益相关方提供公约数最大的改革方案，最终推动了改变修真界局势的经济改革。 哪怕你是天生圣人，没有多数利益相关方的支持，也不可能成就旷世伟业。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人才 目送杨路离开会客室，方见才忍不住侧头问道：“辰掌门，您很欣赏这位杨顾问啊！” 辰鸣拄着山鹰剑，神情平静道：“人才难得！山鹰派想要发展壮大，仅仅击败卧榻之侧的海崖系还远远不够，必须要招揽到能够独当一面的人才。单靠费凡和桓安那帮只会明哲保身、尸位素餐的摆烂废物，山鹰派还有什么希望可言？” “但那杨路可是李青阳的人啊！” “那又如何？等李青阳行长死后, 整个青宁商会能不能存在，都还要两说呢！”讲到这里，辰鸣略微停顿了一下，再次斟酌了下词句，“说句不好听的话，如果李行长死在域外战场开启之前, 那位青宁商会的大小姐, 绝对不可能活着走出域外战场。而程书影长老曾经亲口告诉过我, 李行长的寿元大概率撑不了那么久！” 方见才有些惊讶地看了眼辰鸣：“您的意思是，有人想对李青宁下毒手？” 辰鸣冷冷一笑道：“第三次灵石金融危机期间，无数修真者因为货币改革家破人亡，不知道多少人想要让李青阳血债血偿！这么多年来，李青阳的家族不是没有出过修真者，但他们全都死在了域外战场，你觉得这只是巧合吗？” 方见才此前并没有研究过李青阳的家族成员，毕竟每一个强大的修真者，家族里都会有数不清的晚辈，这些大修士往往都只会选择灵根资质最优秀的后辈进行培养。 然而灵根资质并不能遗传，哪怕某些拥有数万名子孙后辈的元婴期修士, 都不一定能找出一个中品灵根资质的后裔。 就比如无量剑派太上长老任天元的家族，整整1000年的时间，就只出过几个下品灵根后裔, 愣是找不出能继承自己衣钵的子嗣。 正因如此，修真界的仙二代数量并不多，很多大修士跟自己嫡传弟子的关系, 甚至要比跟自己直系子嗣的关系还要亲密。 除非是李青宁那种灵根资质非凡, 并且颜值极高的仙二代, 否则灵根资质低劣的普通仙二代，基本没有什么存在感可言。 方见才从未听说过李青阳其他家族成员的情况，在修真界属于非常正常的现象。 而听说李青阳有灵根资质的后裔，竟然都没能活着走出域外战场，方见才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好家伙，这是有人想让李行长绝后啊！” 辰鸣没有第一时间回应方见才，而是拄着山鹰剑站起身来，缓缓走到这间茶室的露台边，将整座天枢城的景色尽收眼底。 他深深看了眼被妖兽摧残得一片狼藉的天枢城，摇头叹息道：“改革不是请客吃饭，是要触动利益的，甚至是要死人的！第三次灵石金融危机期间的货币制度改革如此，如今的中州社会保障体系改革又何尝不是如此？我以前对此也没有充分认识，但现在我已经深信不疑！山鹰派遭此一劫，我作为掌门难辞其咎啊！” 联想到李青宁的情况，方见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我记得李青宁五年前就修炼到了炼气八层，但李行长硬是没让她参加上届域外战场试炼, 而是让她在炼气大圆满境界白白蹉跎了三年, 现在看来，这么做也是为了让她多些自保的能力吧！” “李青宁毕竟是李行长这么多年来天赋最高的晚辈，如果连她都走不出域外战场，这位传奇修真经济学家，恐怕真的要绝后了！” 通过辰鸣的解读，方见才顿时想通了很多事情：“怪不得李行长会邀请御风派掌门翊方达，还有紫金阁太上长老童心古，专门打造一把有史以来最奢侈的炼气期法宝，原来那把名刀巽风，就是为了给李青宁在域外战场防身用的！” 辰鸣将目光从残破的天枢城收回，轻轻点头道：“没错，巽风的制作成本已经远远超过了普通金丹期法宝，如果李青宁面临的危险不大，李行长怎么可能会付出这么大代价？这可不是简简单单一句溺爱就能解释的！” 看着辰鸣的背影，方见才有些好奇道：“辰掌门，您对李行长家族的情况怎会如此了解？我记得，您跟李行长应该没什么交集吧？” “我能知道这些事情，是因为我是中州东南沿海地区的第一强者！”辰鸣的回答非常出人意料，注意到方见才诧异的目光后，他沉声解释道：“你可能不知道，就在李青宁来到海崖城后不久，就有人主动找上我，给我开出了极为离谱的价码，请我亲自出手除掉李青宁！” 能被堂堂山鹰派掌门形容为离谱的价码，辰鸣的言下之意已经非常明显。 方见才惊道：“难道是元婴修士请您出手？” 辰鸣和方见才已经是几十年的交情，看在两人多年的交情上，辰鸣决定稍微透露点信息：“负责联系我的人只是个信使，我只知道此人背后站着的应该不是中州元婴期修士，否则对方也不需要请我代为出手了。至于此人具体是谁，我也只是有些猜测，就先不提了。正是从那时起，我才意识到，李行长究竟有多少潜伏在暗处的仇家！” “所以……您直接拒绝了对方的请求？” 辰鸣笑着说道：“那是当然，我又不是听荷雨阁的杀手，还不至于利欲熏心，做出这种丧心病狂之事。在无量剑派的地盘上，替境外势力刺杀现任灵石储备银行行长的曾孙女，就算对方开出的价码再高，我也万万不会接受！” “所以您刚刚提到，今后想要找机会把杨路挖到山鹰派，也是认真的了？” 辰鸣点点头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能被李行长选中独当一面之人，那能是普通人吗？至少也是海崖城徐雁南那个级别的人才吧！我看此人非常识时务、知进退，等他看出青宁商会大势已去，并且四面皆敌的处境后，想必就不会拒绝我的邀请了！” “辰掌门还真是爱惜人才啊！” 辰鸣再次瞥了眼残破的天枢城道：“相比海崖系，我们天枢城底蕴浅薄，太缺乏独当一面的管理人才了。虽然这次兽灾我们的敌人是有备而来，但造成这样严重的后果，费凡和桓安这帮废物难辞其咎。想要带领山鹰派崛起，不能只靠我一人，必须要广纳英才！” 方见才用略带惊奇的眼神看了看辰鸣，说道：“我本以为天枢城遭此劫难，您多少会消沉一段时间，没想到您的斗志依然如此昂扬！” “山鹰派可是程书影长老的脸面，我相信程长老会给我们山鹰派争取到足够的补偿！”提起山鹰派的现状，辰鸣的脸色也变得郑重起来，“至于斗志，我能将山鹰派从内外交困中带到今日，经历的挫折还要少吗？若是这么容易就意志消沉，我也就不配做山鹰派的掌门了！” 方见才也郑重承诺道：“临行前，程书影长老已经表态，将会尽其所能帮助山鹰派度过难关，我也会代表功德堂全力支持辰掌门的工作！” 辰鸣点点头道：“那就多谢见才老弟了！” 方见才摆摆手道：“咱们相交多年，您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便是！”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叶辰 天枢城遭逢兽灾，百废待兴。 方见才和辰鸣都是天枢城最高级别的修真界大佬，手头都有处理不完的事务，互相客套几句后，方见才便主动起身告辞了。 待会客室没有外人后，辰鸣却没有着急去做正事，而是对准自己的脸庞微微一点, 只见他原本宛如少年的脸庞，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老起来，逐渐化为了一位须发皆白的慈祥老者。 作为山鹰派的掌门，辰鸣竟然在自家大本营，使用了改头换面的易容法术！ 借着镜子查看了下自己的新皮肤，确认没有任何瑕疵后, 这位中州东南沿海地区最强的金丹期修士，嘴角勾起了一丝若有若无冷笑。 他身形一个模糊，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片刻之后, 这位改头换面的山鹰派掌门，就出现在了山鹰派后山的一处孤僻的小院落前，由于他使用了非常高超的易容幻术，路过的山鹰派弟子都没有认出来这位本派掌门。 辰鸣面前如草庐般的简陋院落，属于一名普通的山鹰派炼气大圆满弟子，他名叫叶辰。 此人拜入山鹰派还不到十年时间，但如今已经修炼到了炼气大圆满境界，在山鹰派这种中州三流修真门派，绝对是难得的修炼天才了。 正常情况下，这种天才肯定会小有名气。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自从加入山鹰派后, 这位叶辰就常年深居简出，哪怕是同届师兄弟都很少打交道，可以说连一个熟识的朋友都没有。其他山鹰派弟子只知道他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有一位垂垂老矣的养父，其它的信息便一概不知了。 要知道，山鹰派可不是什么养老院。 大多数山鹰派弟子也需要替门派打工，才能赚取相应的修炼资源。 单单是突破炼气中期所需的聚气散, 一疗程的市场价格就已经高达3200元灵石币，这绝对不是没有背景的草根修真者能轻松支付的，像叶辰这种没有修真家族背景，却能闷头突破的修士，哪怕平时再怎么深居简出，也不免惹来怀疑。 最明显的一个问题就是： 你平时修炼用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巨额财产来源不明，不仅在地球算是个敏感问题，在九州修真界同样很惹人眼球。 然而诡吊的事情就在这里，凡是试图打探叶辰来历的人，最后都是一无所获。 就算查遍了山鹰派所有合法的档案，你都打听不到叶辰出身何地，究竟通过何种方式拜入山鹰派门下，就仿佛叶辰是从石头缝里冒出来的那样，即便是筑基期长老们都讳莫如深。 久而久之，普通山鹰派弟子也就失去了好奇心，毕竟就算此人前途再远大，但他从不和别人打交道，对自己也没用啊！ 辰鸣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 只见他对着院门轻轻一点，一股及其强大的灵气波动便从院内呼啸而出, 应该是触发了什么特殊禁制。然而辰鸣似乎对此早有预料, 当即右手结印，在院落周围布下了一道强大的法术屏障。 院落内狂涌而出的灵气波动，就像是撞上了无形的墙壁，将空气激荡起了阵阵涟漪，但却没有丝毫外露。 虽然辰鸣布下的新禁制稳如泰山，但院落原本的禁制却被彻底破坏了。 随着呼啸的灵气渐渐平稳下来，简陋院落内的厢房中，竟传出了阵阵低沉嘶哑的吼声。 辰鸣也没着急进入房中，而是等着嘶吼声渐渐停下来，这才推开厢房大门走了进去，在厢房内，有一名神色坚毅、眼澄似水的黑发青年，正倒在打坐的蒲团上痛苦的颤抖着。 瞧着青年的痛苦与挣扎，辰鸣并未出口。只是安静的站立一旁。 待青年的神色略微缓和下来后，辰鸣才淡淡道：“叶辰，这些天过的可还好啊？” 叶辰艰难起身作揖行礼道：“无所谓好或不好，托师尊的福，修为进境尚且顺利！” 辰鸣伸出右手，掌中出现了一股神秘的金色气旋：“我这次前往无量剑派总部，又给你找到一种全新的金属性异宝，有此宝相助，想必你的庚金化体诀还能更上一层楼！” “多谢师尊栽培！” 两人的对话非常简短，可若是不小心传了出去，估计能让整个山鹰派为之震动。 如果叶辰只是辰鸣徒弟，这倒还不算什么。 更重要的是，叶辰竟然修炼的是九州修真界的知名禁术——庚金化体诀！ 庚金化体诀之所以被称为禁术，就是因为它足够丧心病狂，不是对别人丧心病狂，而是对自己丧心病狂。它要求金属性灵根的修炼者，主动将各种金属性的先天异宝化入肉体，强行提升自己的灵根资质，达到修真废柴逆袭的效果。 先天异宝都是浸染数千年地脉之力才能形成的结晶，将先天异宝数千年吸收的庚金之气化入体内，那是何等的痛苦…… 毫不客气的说，那种痛苦相当于普通人活生生把钢钉给钉进自己的身体里，八成以上修真者甚至会被活活痛死！ 但有付出就有回报，庚金化体诀不仅威力强横，并且无法被分类到“天地玄黄”任何一个等级的功法里去，因为它能够逆天改命改善修真资质，甚至能让劣品灵根资质达到比肩极品灵根修士的层次，超出了所有常规修真功法的极限。 “呼……” 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叶辰默默的点了点头，小心翼翼从辰鸣手中接过金色的气旋。 掌心之中，金色气旋散发出的凌厉气息，即便隔着护体罡气，都刮得他手心皮肤有些生疼：“接下来……我还是催动庚金化体诀，将其直接化入体内？” “没错，你还是按老规矩运功便是，如果出现危险，我会亲自从旁替你护法的！” 尽管辰鸣的语气镇定依旧，但他的眉头却下意识微微皱了起来。 辰鸣这种异样的表情，与其说是师尊对弟子的同情，倒不如说有点像某些听觉敏感的人，听到别人用指甲划过黑板产生时，本能产生的生理不适感。 毕竟庚金化体诀带来的痛苦太过惨无人道，不管修真者的身体如何坚硬。可身体内部始终是最脆弱的部分。在人体之内，别说是具有毁灭性力量的先天异宝。就是随便钻进点东西。都能将一名强者搞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即便辰鸣已经在旁边为叶辰护法过许多次，依然会感觉到浑身有些不自在。 作为旁观者，辰鸣尚且会感到不舒服，作为庚金化体诀的实际修炼者，叶辰即将承受多么剧烈的痛苦，也就可想而知了。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海崖往事 叶辰的本名并不叫叶辰。 他名字中的“辰”字，其实是取自山鹰派掌门辰鸣的姓氏。 而提起叶辰本人的姓氏，就不得不提起海崖派和山鹰派这两大修真门派的早年历史。 如今很多人都已经不知道，山鹰派和海崖派最初其实是同出一源！ 第二次天道危机期间，西极州霸主神霄宗面临天外之魔的围攻，山门几度险些被域外邪魔攻破，西极州第一修真世家叶家为了防止家族覆灭, 命令一部分族人远渡重洋来到中州避难。 这一支族人就是叶辰的祖先——7000年前中州东南沿海地区盛极一时的中州叶家。 换句话说，叶辰其实算是传奇修真经济学家叶伦，以及现任神霄宗掌门叶婉的远房亲戚。 然而在那个妖兽与魔族并起的混乱年代，中州也并不算太平，哪怕妖族和魔族都渐渐被人族修真者压制住，大战过后的修真界依然是群雄割据的局面，即便是九州七大派，也没能很快从战争的废墟上建立起有效统治。 叶家、韩家、姜家、许家、苏家, 这五家立足中州东南沿海地区，以海外贸易为业的修真家族，既为了抱团取暖，也为了垄断中州东南沿海的贸易渠道，决定强强联合，共同成立以远洋贸易为核心的超级商业托拉斯——海崖商会！ 正因为有了海崖商会这个合作平台，五大家族的合作关系持续升级，并先后整合了各自家族的行政管理资源和修真资源，相继建立起如今的海崖城和海崖派。 就像是四大天王经常会有五个，韩复来所谓海崖商会创始四大家族的说法，只是如今海崖系的官方宣传口径, 但凡是了解这段历史的修真者都知道, 海崖系的创始家族最早总共有五家！ 随着海崖商会实力愈发强大, 海崖系五大家族也开始谋求向外扩张。 只是随着第二次天道危机的余波渐渐散去，等海崖商会垄断海贸生意, 重新将目光投向中州大陆时, 中州东南沿海地理位置相对优越的地区，早已被各大修真势力重新划分了势力范围，能够继续供海崖商会扩张的地区, 就只剩下妖兽盘踞、地势险恶的天枢山脉了。 此时此刻，人族相对妖兽已经取得了绝对武力优势，等到无量剑派从中州其它地区腾出手来，消灭天枢山脉盘踞的妖兽只是时间问题。 海崖商会并不愿意等无量剑派来收拾残局，毕竟如果天枢山脉被无量剑派打下来，无量剑派绝不可能允许实力已经相当强大的海崖商会染指这片地区。 于是海崖商会的五大创始家族决定：先下手为强，在无量剑派腾出手前攻克天枢山脉！ 海崖商会五大家族虽然财力不分伯仲，但战力最强的还是中州叶家，因为中州叶家不仅拥有金丹期修士坐镇，并且还拥有从西极州叶家本宗带来的绝世神兵——山鹰剑！ 在海崖系强大的财力支撑下，海崖修士在天枢山脉主峰，用钱硬生生砸出了一座规模巨大的城市，也就是如今的天枢城。 甚至中州叶家的先祖，还从西极州叶家本宗那里，请来时任神霄宗掌门、著名修真经济学家兼阵道大师叶伦，亲手布下了九转天枢大阵。 只不过这种先斩后奏、勾结境外势力对外扩张的行为，很快就引起了当时无量剑派掌门薄青的高度警惕。 如果任由修真资本无序扩张，横跨海崖和天枢两城的海崖商会, 恐怕将会成为中州最强大的地方势力，因此随着无量剑派渐渐稳固了中州霸主的地位，无量剑派高层便发表强硬声明，要求天枢城和海崖城进行分拆。 面对无量剑派施加的强大压力，海崖系内部出现了巨大矛盾。 以叶家为首的天枢城派认为，应该接受无量剑派的条件，毕竟天枢城面临妖兽的巨大威胁，若是惹恼了薄青，无量剑派只需放任不管，天枢城就必然毁于一旦； 而以如今海崖四大家族为首的海崖城派则认为，无量剑派随意分拆附庸门派，已经引起了所有地方势力的抗拒，只要地方门派团结起来，法不责众，未必就不能抗住无量剑派施加的压力。 然而叶家先祖却不认同海崖城四大家族的想法，无量剑派虽然消灭不了所有地方门派，但拿天枢城杀鸡儆猴却不成问题。 其他地方门派虽然口头上都支持海崖派，但要事到临头，他们肯定不敢武力对抗无量剑派。 考虑到中州叶家已经把全部筹码都压在了天枢城，叶家先祖毅然决定，主动向无量剑派投诚，与海崖商会进行切割。 然而在海崖城的四大家族看来，这种行为无疑是赤裸裸的背叛! 如此了解海崖系内幕的创始家族，要是投靠了无量剑派，这无疑将严重威胁到海崖系的生存根基。 毕竟海崖商会以洗黑钱的生意起家，做过无数见不得光的地下交易，现在你们叶家说洗白上岸，就要洗白上岸，这让我们剩下的四大家族该如何自处？ 这完全就是拿四大家族的命脉当投名状！ 考虑到中州叶家最大的靠山神霄宗掌门叶伦已经寿元耗尽，中州叶家与西极州叶家已经彻底分家，海崖城四大家族决定宁愿不要天枢城，也要用雷霆手段处理掉中州叶家！ 于是海崖城四大家族便联手做局，表面上认可了叶家的分家请求，然后以商谈分家细节为由，将叶家嫡系的人马尽数骗到海崖城，并悍然出手血洗了中州叶家。 海崖系的血腥手段震惊了整个中州。 无量剑派肯定无法容忍海崖系如此嚣张的打脸行为，于是无量剑派掌门薄青立刻派人接管了天枢城，用武力强行分拆了海崖系，然后以叶家带到天枢城的法宝山鹰剑为名，扶持叶家残部，成立了与海崖系分庭抗礼的山鹰派。 自此之后，海崖城五大创始家族就只剩下了四家，中州叶家就此消失在历史长河，而海崖系在天枢城的巨大投入也付诸东流。 表面看起来，叶家的覆灭只是海崖系内部的一次两败俱伤的火并，但山鹰派作为叶家残部，却知道其背后的原因并没有那么简单。 根据山鹰派历代掌门流传下来的传说，叶家后人的手里，掌握着能彻底颠覆海崖系的秘密！ 海崖商会乃是五大修真家族为了抱团取暖联合创立。为了防止兄弟阋墙，五大家族曾经请神霄宗阵道高手打造了一间密室，里边存放着海崖商会所有黑材料，只有每个家族的嫡系继承人才能打开密室，存放或者取出这些黑材料。 这些黑材料就像是核武器，既给了海崖系无穷无尽的政治筹码，也能让整个海崖系万劫不复。韩复来也曾隐晦暗示过杨路，说这些黑材料才是海崖系四大家族互相制衡的主要手段。 大多数修真门派的一把手和二把手关系，其实都是像辰鸣和费凡这样等级森严，但因为有这些黑材料存在，没有金丹期修士坐镇的苏家和韩家、也可以跟姜化安正面叫板。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骗局 正是因为叶家掌握着海崖系的最大秘密，海崖四大家族才无法容忍叶家的背叛行为。 如今有资格进入海崖系密室的，只有海崖派掌门姜化安、海崖派执法堂长老韩新河、海崖商会会长苏远峰、还有海崖商会海外贸易总负责人许海宏这四人。 如果说还有第五个人能打开这间密室，那就是传说中的叶家余孽了。 海崖商会始终认为，中州叶家并没有被自己斩草除根，叶家依然有后人存活于世，因此海崖系从来没有放弃过对叶家余孽的追杀。海崖四大家族发布的悬赏令, 直到今天为止，依然是听荷雨阁悬赏金额最高的长期委托之一。 事实证明，海崖商会的担忧并非没有依据。 因为中州叶家的嫡传后裔，正是被山鹰派掌门辰鸣牢牢掌握在手里的叶辰！ 大约二十年前，海崖派得到确切线索，某支叶家嫡系传人就隐姓埋名躲藏在天枢城。得知此事后，海崖派立刻在听荷雨阁发布天级追杀令，试图将其斩草除根。 然而山鹰派和海崖系明争暗斗多年, 互相都有卧底渗透，因此该情报也被辰鸣提前截获。 对于叶家后人这个重要筹码，辰鸣垂涎已久，为此他不惜亲自携带山鹰剑出手，击退了听荷雨阁派出的金丹后期天级杀手，并成功救下了唯一的叶家幸存者，也就是如今的叶辰，并将其秘密送入山鹰派进行培养。 辰鸣当然没安什么好心。 他是堂堂金丹中期大修士，中州东南沿海地区第一强者，而且还是天枢城本地的东道主，要是真想阻止听荷雨阁杀手行凶, 根本不可能坐视叶辰一家被灭门。 他单纯只是觉得孤儿比较容易控制洗脑, 这才给叶辰顺水推舟来了个父母双亡, 然后再将自己的姓氏赐作叶辰的名字，将他当作养子般对待, 并将其培养城山鹰派的王牌工具人。 对于辰鸣来说，培养叶辰百利而无一害，进可以尝试谋夺海崖系的黑材料, 退可以为山鹰派培养一位不要命的王牌打手。 虽然每个修真门派都会培养死士，但像叶辰这样拼命干活的“自干死”还是很少见的。 不过这些大实话，辰鸣是不可能跟叶辰讲的，对于性情单纯的叶辰来说，他的人生就只有一个目标——复仇！ 可惜随着中州叶家的中坚力量全军覆没，叶辰这些散落在中州各地的叶家后裔，早就不知道自己的血脉里，掌握着足以彻底颠覆海崖系的力量。因此在叶辰眼中，他唯一可以依靠的对象，就是主动伸出援手的山鹰派掌门辰鸣了。 尽管叶辰心里清楚，辰鸣只是想利用他当工具对付海崖系，但敌人的敌人也是朋友，既然辰鸣掌门愿意给自己提供报仇的机会，他对辰鸣也只有感恩！ 其实辰鸣培养叶辰根本没付出什么代价。 庚金化体诀之所以被称为禁术，就是因为其修炼的成本非常低，只需要吸收多种不同的金属性先天异宝，甚至连聚气散这种常规的突破材料都不需要。 而金属性先天异宝虽然比较罕见，但由于其应用面非常狭窄, 导致价格并不算昂贵，只是找起来比较麻烦。这点困难, 对于执掌山鹰派最高权力的辰鸣来说并不算什么。 这次前往无量剑派总部汇报工作的同时，辰鸣就顺便搞到了一件金属性的先天异宝！ 见叶辰脸色有些阴晴不定，辰鸣轻声吩咐道：“此宝乃是九州地脉制高点、婆罗洲金风阁凝聚的一屡先天金风。我也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搞到手的，你可要千万珍惜！” 听到辰鸣此话，叶辰紧握着先天金风的手掌也是为不可察的轻微颤抖了几下，漆黑的眸子死死的盯着那缓缓旋转着的金光，黑白分明的眼眸中，闪烁着明显的挣扎。 如果说平时修炼庚金化体诀的痛苦是一，那么将新的先天异宝化入体内时的痛苦就是十。 不管叶辰复仇意志多么坚定，可面对庚金化体诀带来的非人痛苦，心中依然难免是存有几分恐惧与忐忑，这可是能让七八成修真者活活痛死的剧痛啊！ 伴随着叶辰的沉默。房间之中，气氛逐渐地寂静了下来。 望着叶辰那微微抽搐的手掌，辰鸣的神态无喜无悲，脸庞上并未因为他的迟疑而出现什么失望的情绪。他培养叶辰已经有十多年时间，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已经让的他彻底的摸清了少年骨子中所隐藏的那股狠劲与倔强。 为了复仇，少年付出了极多，早已没有退路可走了，尽管他的心态看起来有些摇摆不定，但辰鸣相信，他最终还是会做出正确的决策，这么多年来，眼前的少年几乎从未让他失望过。 更何况，只要有自己亲自护法，哪怕叶辰最终没能抗住痛苦，也不至于当场死亡，最多只是白白承受一轮折磨罢了，这对于辰鸣来说并不会有任何损失。 所以，瞧着叶辰的迟疑与挣扎，辰鸣只是安静的站立一旁，默默等待着他的决定，并没有开口说任何的安慰话语，因为任何安慰的话语，在叶辰即将承受的痛苦面前都不值一提! “叶辰，走到这一步，你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辰鸣微微垂目，在心中低声喃喃道。 在沉默之中，时间滴答而过。 某一刻，静坐的少年身体忽然轻轻一颤，微微抬起头来，用略微迷茫的声音询问道：“师尊，我这么没日没夜修炼下去，真的有希望替父母报仇吗？” 望着叶辰已经逐渐脱离稚嫩的侧脸，辰鸣温言道：“如果没有希望，我作为山鹰派掌门，怎么会如此悉心培养你呢？你尽管放心，海崖系垄断中州东南地区远洋贸易，财力富可敌国，早就引起了无量剑派高层的警惕，未来无量剑派必然会派出调查组，进驻海崖城寻找犯罪线索。几个月后，我会安排你参加中州论剑大会，等你借此机会加入无量剑派后，我便会委托程书影长老，想办法将你安插进调查组内部……” “可是师尊，我并不擅长经商之道——” 辰鸣立刻打断道：“你不用担心，我知道海崖系的致命弱点在哪里，只要你到时候按照我的指令行事，必然会让海崖系万劫不复！” 辰鸣虽然语气斩钉截铁，但他刚刚说的这些话，却是彻彻底底的谎言。 其实辰鸣从未考虑过要彻底毁灭海崖系，否则他只要把叶辰和叶家的秘密，如实汇报给无量剑派，就能让海崖系面临灭顶之灾。 然而辰鸣心里非常清楚，山鹰派和海崖派虽然常年敌对，但双方其实是兔死狗烹的关系，中州霸主无量剑派，才是悬在所有附庸门派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无量剑派倾向于山鹰派，只是因为海崖派太过强势，无量剑派需要扶持山鹰派制衡海崖系，如果海崖派彻底垮台，失去价值的山鹰派，处境绝对不会比现在更好。 因此辰鸣的目标从来都不是毁灭海崖系，而是利用黑材料逼迫海崖系向自己就范，若是能借此机会促成山鹰派和海崖派重新合并，并且以山鹰派为主导，那么辰鸣就会成为中州有史以来最伟大的附庸门派掌门！ 到那个时候，即便是无量剑派想要动自己，都需要先掂量掂量会不会被崩掉两颗门牙！ 至于替叶辰复仇？ 他堂堂山鹰派掌门，有什么义务替工具人复仇？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突破 工具人就要有当工具人的觉悟。 在计划进行到最后一步之前，辰鸣并不想让工具人叶辰知道太多真相。 看着辰鸣满脸胸有成竹的样子，叶辰并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以他贫瘠的想象力，完全想象不出堂堂山鹰派掌门欺骗自己这个叶氏孤儿的动机。 他冲着辰鸣扬了扬手掌上的金色气旋，轻声道：“师尊，我要开始了！” 辰鸣流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 微微点头吩咐道：“有我在，可保你性命无忧，但能否成功，就要看你的意志力是否足够强大了！” “我定然不会让您失望！”俊朗青年目光一凝，握着先天金风的手掌缓缓抬起，在停滞了一霎那后，对着腹部的丹田气海便狠狠一拍。 先天金风就像是没有实体般，就这么轻松融入了叶辰的体内。 叶辰立刻紧闭上了嘴唇, 与此同时, 浑身犹如被雷击一般，剧烈的猛的一颤，本来尚还有些血色的脸庞，骤然变的惨白了起来。 强忍着腹部如同刀割般的剧痛，叶辰通红的眼眸缓缓闭上，强行感受起体内的灵气循环。 只见原本只有一团的先天金风，仿佛散成了一大片，随着体内的灵气周天循环，散布到浑身各处，这些蕴含着恐怖庚金之力的小气旋，就如同一把把旋转的刀片，在经脉之中胡乱的穿梭着，虽然这些九天金风构成的灵气气旋并不是如何的显眼。不过对于人体内部的脆弱经脉来说，却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 在这些灵气气旋的狂野切割之下，叶辰原本宽敞坚韧的经脉一次次裂开又愈合，每次创伤过后, 都会让一缕金属性的先天力量融入肉身，提升着他的灵根资质。 当然，浑身经脉如同自虐般被金属性的先天之力切割，所造出来的巨大疼痛。更是直接让的叶辰的身体不断的间歇性抽搐着。他浑身肌肉紧绷，一条条犹如肉虫一般的青筋不断的耸动着，惨白的脸庞，早已没有了丝毫血色。 仅仅是几分钟的时间，叶辰体内几乎便是被破坏的一塌糊涂，甚至就连毛孔都开始渗出细小的血丝，更糟糕的是，修真者的灵气乃是由名为神识的第六感操控，随着叶辰的意志逐渐涣散，其体内灵气已经开始出现失控的征兆。 看到叶辰的神情已经如同野兽般扭曲，辰鸣也微微皱起了眉头： “叶辰，一定要稳定住心神！若是心神失守，全身灵气失控，那可就要前功尽弃了！想想你死去的父母家人，如果你现在选择放弃，你的大仇就无人能报了！” 叶辰咬牙切齿，颤声挤出几个字：“我绝对……不会放弃！” 一次大周天，两次大周天, 三次大周天…… 叶辰引导着金风之力, 在体内不知循环了几个大周天，巨大的痛苦让叶辰的神经都麻木了。 这种痛苦非常惊人，但又恰好卡在他所能承受的极限水平，只要吊住一口气，就不至于被活活痛死，但它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这种折磨似乎永远看不到尽头。 要不是辰鸣用金丹期气息牢牢锁定了他，在他每次快要不行的时候，都主动开口提醒他集中注意力，叶辰可能早就几次因为剧烈疼痛，导致神经性休克死亡了。 就在叶辰脑海已经浑浑噩噩，全靠下意识运行灵气大周天时，他的心头猛然一跳。 因为疼痛竟然开始消退了！ 他赶忙重新稳下心神，当下狂喜的发现，经脉之中肆虐的先天金风已经少了很多，并且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不见。 察觉到这一情况，叶辰精神顿时为之一振，甚至主动加快了灵气的运行，企图通过多承受一些痛苦，来尽快结束这场折磨。 当最后一缕先天金风消失在经脉中，叶辰眼前一黑，当场昏死了过去。 此时的叶辰，浑身上下基本没有一块完好皮肤，身下打坐的蒲团也被血水和汗水混合的粉红色液体所浸透，但其体表皮肤自内而外，却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荧光。 “复仇真是可怕的精神力量，了不起！”看着字面意义上体无完肤的叶辰，辰鸣也露出惊叹之色，“这庚金化体诀也不愧是九州修真界出名的禁术，甚至能逆天改命改变资质，把叶辰这个下品灵根的小子，硬生生提升到如今不亚于极品灵根的层次！若不是没几个修真者能承受这般痛苦，恐怕每个宗门都会培养大批修炼庚金化体诀的死士！” 说到这里，辰鸣嘴角突然勾起了一丝冷笑：“不过还是陆行长说的好，这个世界最奢侈的事情，就是一分耕耘一收获。对于绝大多数可怜虫来说，无论再怎么努力，也只能为他人做嫁衣，那种靠无脑努力就能赢的事情，也只能存在于话本小说里了！” 就在这时，叶辰的身体微微抽搐了一下，似乎即将苏醒过来。 辰鸣立刻收起了嘲讽的笑容，又摆出了那副无喜无悲的威严掌门表情包，对着叶辰温言安抚道：“叶辰，你已经没有大碍了吧！” 刚刚苏醒过来的叶辰强行扯出一个笑容：“托掌门的福，已经没事了。并且我竟然突破了炼气十层的瓶颈，达到了炼气大圆满的境界！” 辰鸣早已通过神识察觉到他的情况，满意地点点头道：“既然已经修炼到了炼气大圆满境界，未来几个月，你就可以先歇一歇了。等到中州论剑大会结束，域外战场开启的时候，你就可以趁机干掉海崖派派出的修士，替你父母先收回一些利息了！” 提起自己的父母和域外战场，刚刚冷静下来的叶辰眼睛又红了。 他将拳头攥得咯嘣作响，咬牙切齿道：“等到域外战场开启的时候，海崖派修士，我见一个就要杀一个，我要让他们为自己的罪行付出血的代价！” “你也要注意自己安危，毕竟你真正的仇人不是海崖派弟子，而是海崖系高层！” 叶辰重重点头道：“多谢师尊提醒，大仇得报之前，我绝不会轻易牺牲自己的性命。但我修炼的庚金化体诀乃是最强禁术，浑身上下都如同法宝般坚硬，哪怕是无量剑派的天才新星，修为相同的情况下，恐怕也未必是我的对手吧！” 辰鸣笑着说道：“这是自然，我前段时刚刚见过李青阳的那位宝贝曾孙女，我感觉以你如今的实力，哪怕遇到李青宁都能稳胜一筹！” 叶辰感激道：“这都是师尊教导有方！” 辰鸣随意摆摆手，最后叮嘱道：“在中州论剑开始前，你还是要老老实实呆在这间小院里，这里有我亲自布下的禁制，能确保你的安全。你也不要怪为师太过谨慎，要是被海崖系知道你的存在，恐怕他们会不惜派遣天级杀手刺杀你。” 听荷雨阁天级杀手可都是金丹后期修士! 听到辰鸣的警告，刚刚心生豪气的叶辰顿时精神一凛：“一切听从师尊安排！”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离岛 离开山鹰派总部后，杨路特地前往青宁商会天枢城分会，实地查看了兽灾造成的财产损失。 天枢城以造纸业发达著称，得益于纸类商品单价相对较低，保存起来也比较麻烦，天枢城分会平时并不会保留太多库存，因此总体损失只有数千元灵石币。 相比杨路在兽灾里获得的收益, 这部分损失完全不值一提。 尽管如此，杨路为了避免怀疑，肯定不敢在天枢城大肆抛售那批价值连城的妖丹，于是仅仅挑选了几个品相不错的妖丹出手，换得了4万多元灵石币。 弥补掉天枢城分会的损失后，再算上此前从柳寒星和祝子明那里骗来的意外之财，杨路带着10万元灵石币来到天枢城, 又带着10万元灵石币离开天枢城。 无论是包括浪涌剑在内的大量修真资源，还是几十颗价值不下20万元灵石币的妖丹, 都相当于白捡的好处，这波生意说是血赚也不为过！ 做好善后工作后，杨路第二天便收拾好行装，同陈平一道启程返回海崖城。 由于杨路距离突破炼气二层境界还差不少，依然只能依靠神行术步行赶路。 这次返回海崖城，再次耗费了四天四夜的时间，好在杨路能梦中修炼，倒也没有耽误修行，而就在两人不紧不慢赶路的这段时间，海崖城局势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像杨路需要步行赶路，海崖商会会长苏远峰作为筑基大圆满境界的修士，仅需半个时辰时间，便可借助遁光之力，往返于天枢和海崖两座大城之间。在杨路启程返回的当天，苏远峰就已经抵达了海崖城。 为了尽快搞定杨路的请托，与青宁商会划清界限，他第一时间就来到了海崖商会, 开始着手调查祝家商会在海崖系内部搞的小动作。 身为海崖商会的一把手，苏远峰很快便拿到了海崖商会近期的进出口物资明细。 由于海崖城升仙大会刚刚结束不久，积压许久的海贸活动出现了井喷，整个海崖城港口的日均吞吐量，甚至达到了正常时期的数倍之多。 不过还好苏远峰的目标明确，很快就锁定了祝家商会的所有交易。 最近一个多月时间，祝家商会总共通过海崖商会船队，完成了三单出口和一单进口。 根据苏远峰的判断，既然青宁商会的逃犯需要流亡海外，肯定是要跟着出口船队共同离开，要么是混在船员里，要么就是混在货物中。 而在这三单出口货物中，有两单货物都是发往婆罗州第一大港嘉定港。 婆罗州乃是距离中州最远的大陆，尽管海崖商会的远洋船队都拥有民用仙阵加持，航速远超普通凡人商船，但想要抵达婆罗州的嘉定港，依然需要将近两年时间。 中州的凡人流亡者，大多数都不会选择这条超远途航线。 因为如此漫长的航行时间，造成的不确定性实在太大, 海崖商会只需要远程传讯负责带领船队的海崖派仙师，就能随时将逃犯人赃并获。 用传讯法术分别沟通了两只船队的守护仙师, 命他们仔细排查船队内的可疑人员后，苏远峰就没有沿着这条线索继续追查。 因为祝家商会的第三单出口货物，正是发往九州修真界著名的逃犯天堂——离岛。 海崖城位于中州东南部，也是整个中州最靠近东方的港口，而离岛则位于海崖城更东方3000余里的东大洋深处，距离东大洋另一侧的东荒州足足有20000余里。 作为东大洋最大的群岛，离岛及其附属岛屿，分布在方圆近两千里的东大洋洋面，呈东西狭长状分布，总面积足足相当于一块小型大陆。 不过这座岛屿最特殊的地方，乃是笼罩于其上的上古杀阵。 传说上古时期，魔界大军入侵九州，引发了被称为“第一次天道危机”的巨大灾难。 虽然古代仙人借助上古天庭的无上威能，成功击退了魔族大军，但魔界和九州修真界的界域屏障被打破，九州天道也被魔界天道所侵蚀。 在此之后，九州天道出现了长达数十年的“天道有缺”现象。 在这段特殊时期，无论是修真者杀戮凡人，还是修真者互相杀戮，都不会扣损自身功德，因此整个九州修真社会迅速熵增，沦为了炼狱般的存在。 修炼上千年的大修士，因为一场斗法可能就被人灭掉；凡人说错一句话，整座城市可能被修真者毁掉了；哪怕你想偏安一隅，只要别人不讲武德，你同样也是死；在暴力成为社会最高价值观的时候，文明的毁灭几乎是一种必然。 当年最强大的几位古代修真者，为了避免修真文明彻底灭亡，借助修真界最强的功德法宝，在如今的离岛地区布下了超级杀阵【万里烟波大阵】。 离岛虽然占地广大，但土地不宜耕种，上古时期几乎无人居住。 这套万里烟波大阵建起后，可以阻挡所有拥有灵根的修真者进入，几位古代大能将大量没有修为的凡人迁入离岛地区，形成了一片只有凡人居住的世外桃源。 第一次天道危机持续了数十年时间，直到魔界天道的影响消退，九州天道恢复正常，九州修真文明才终于摆脱危机，开始在战乱的废墟中重建文明。 由于万里烟波大阵乃是上古天庭的幸存仙人亲手布置，根本不是普通元婴期修真者所能破解，因此离岛作为凡人统治的国度，也就从古至今保留了下来。 数万年来，凡是得罪了修真者的凡人，都会把离岛作为首选的逃亡目的地。 随着大量修真界逃犯的逃犯涌入，离岛也形成了极端厌恶修真者的排外社会氛围，只不过离岛本地农业贫瘠，需要从外界持续输入粮食，并不可能永远闭关锁国。因此以海崖商会为代表的远洋海商，依然同离岛保持着较为友好的关系。 中州作为距离离岛最近的大陆，从海崖城出发搭乘远洋商船，仅需六天就可以到达离岛最西侧的口岸烟波岛，因此离岛更是成为了中州凡人逃犯的天堂。 看到祝家商会预定的这批急匆匆出发，向离岛运送凡人兵器的船队后，苏远峰几乎可以断定，那位矿山管事季思寒定然就在这只船队里。 只是这只船队五天前就已经抵达离岛，目前已经在返航的路上，除非直接派人登陆离岛抓人，否则时间已然来不及了。 海崖商会虽然在离岛内部拥有合作伙伴，但未经允许，随意派遣大批人员登陆离岛是绝对不可能的，这在排外的离岛居民看来和开战无异，因此苏远峰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他只是把这个情况告知了青宁商会，便算是完成了和杨路的约定。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公然背刺 真正影响海崖城局势的，还是苏远峰调查祝家商会时，无意间查获的灵气地雷。 苏远峰本来也没太在意祝家商会的进口货物，不过他派去进行调查的亲信却汇报说，祝家商会这批商品运输过程中，全程都贴着卢岸平批下来的封条，即使海崖商会的船队工作人员, 也不知道他们这是在运输什么物品。 这个发现立刻引起了苏远峰的注意。 在海崖城升仙大会刚结束不久，这批进口货物就火急火燎运送进了海崖城，并且还全程贴着卢岸平特批的封条，即使是苏远峰也有些好奇，自己的盟友卢岸平想要做什么。 虽然海崖商会动不了卢岸平的封条，不过卢岸平的封条在北漠州可不好使。 作为经营海贸的大型商会，海崖商会在北漠州同样拥有自己的势力，苏远峰立刻给北漠州分会传讯, 要求北漠州分会协助调查近期向出口中州的商品情况。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最近这段时间，北漠州竟然向海崖城出口了足足300颗灵气地雷，其中还包含十余颗绝对属于违禁武器的加强版灵气地雷。 按照双方交往的惯例，哪怕卢岸平是海崖商会的传统盟友，也不能背着自己这位海崖商会会长，偷偷走私这种违禁物品！ 但双方毕竟是盟友关系，苏远峰倒没有兴师问罪的想法，只是想让卢岸平给自己一个解释，因此苏远峰甚至没有告知姜化安，就私下登门向卢岸平求证。 面对苏会长的质疑，卢岸平也是一头雾水。 因为这件事情是祝家商会私自做下的，卢岸平压根就不知情，于是他坚决否认, 声称自己没有私自从北漠州进口过任何货物。 不过苏远峰早就做好了准备, 他当场拿出了海崖商会内部的进出口商品货运清单, 在这份清单上，所有从北漠州进口的货物都罗列的明明白白, 只有贴着卢岸平封条的那批货物没有任何细节，只有一个孤零零的条目记录在案。 看到自己盟友扣过来的黑锅，卢岸平心中顿时一万头草泥马跑过。 因为他真的没有撒谎啊！ 为了自证清白，卢岸平也拿出了海崖城海关方面的进出口记录，仔细对照双方的记录后，两人发现所有信息都能对上，唯独贴着卢岸平封条的那批货物对不上号。 整件事情就像卢岸平偷偷走私了一批灵气地雷，然后故意抹掉了记录！ 其实按照祝子明的计划，海崖商会的这份记录根本就不应该存在。 作为替卢岸平出面处理日常杂务的白手套，祝子明每个月都会代表无量剑派度支堂，不定期去海崖商会排查偷税漏税的隐患。这算是无量剑派度支堂的常规动作，并不会惹人怀疑。 祝子明原本打算借着查账的机会，趁机篡改掉海崖商会这边的进口商品记录，由于卢岸平和海崖系是盟友关系，没人会怀疑祝子明借着查账的机会篡改贸易记录，这样一来，整件事情就可以做到死无对证。 只不过背叛卢岸平的行动不容有失，祝子明实在不敢放心交给手下去做。而天枢城和海崖城相距约700里，并且天枢山脉道路崎岖难行，尚不能驾驭遁光的祝子明想要事事亲力亲为, 就面临着分身乏术的窘境。在这种情况下，祝子明只能优先处理天枢城的事务。 毕竟天枢城的行动更加重要，而且行动部署乃是以柳家商会为主，祝家商会作为乙方，只能配合柳家商会的时间表开展工作。 因此收到这批北漠州的灵气地雷后，祝子明第一时间就赶往天枢城与柳琦对接，并指挥赫杰完成了灵气地雷的铺设和引爆工作。 在九转天枢大阵被破坏后，祝子明甚至没有回到天枢城查看兽灾的情况，就马不停蹄赶往海崖城，准备通过查账的机会，篡改海崖商会的进出口商品记录。 在祝子明看来，他的行动时间相当充裕。 光是山鹰派处理善后工作，就要耗费很长时间，等他们调查清楚爆炸是由灵气地雷引发，他早就处理好海崖城的善后工作了。 更何况海崖城最近正处于贸易井喷期，就算真有人想要追查灵气地雷之事，依次排查下去，没有十天半个月时间也排查不清楚。 然而祝子明做梦也没想到，在杨路的刻意引导下，海崖商会老大苏远峰，直接就将矛头对准了祝家商会。 作为筑基大圆满修真者，苏远峰比他提前三天赶回了海崖城，等苏会长拿着进出口记录找卢岸平当场对质时，祝子明才刚刚走出天枢山脉！ 这样一来，情况就尴尬了。 此时的苏远峰和卢岸平，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毕竟进口违禁物品这种事情，大家或多或少都做过，海崖商会替客户走私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们根本不知道，就是这批灵气地雷，差点把整个天枢城外城给炸上了天！ 由于双方都认为是对方的工作出现了问题，会面也因此不欢而散。 然而该来的总会来的，就在杨路不紧不慢赶回海崖城的第二天，山鹰派对于兽灾的初步调查结果终于出炉，根据无量剑派专家实地考察得出的结论，造成九转天枢大阵失效的原因，正是大量灵气地雷同时爆炸所致。 这口黑锅实在太大，苏远峰彻底绷不住了。 在征求海崖城主姜化安的同意后，苏远峰也顾不得同度支堂的盟友关系，直接向无量剑派官方告发了卢岸平的可疑行为，不仅将海崖商会的进出口商品清单完整提交上去，并且还派出贸易船队的大量工作人员证替自己作证。 相比苏远峰确凿的证据，卢岸平的论据就单薄很多。然而企图摧毁天枢城的罪名实在太大，别说卢岸平背不动，就连莫云岚也背不动，因此度支堂官方立刻发声支持了卢岸平的说法，坚称卢执事是被贼人栽赃陷害的。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即便是杨路这位始作俑者事先也没想到。 他诱导苏远峰对祝家商会发动突然袭击，本来是打算揪出祝子明投靠柳寒星的事实，结果没想到，苏远峰的突然袭击，反而把卢岸平的罪名给坐实了。 尽管度支堂方面依然在死鸭子嘴硬，但若是最后没能查出幕后真凶，卢岸平作为海崖城海关最高负责人，仍然要为天枢城的损失承担首要责任。 如果事情按照这个节奏发展，祝家商会最后还是会被推出来当替罪羊！ 杨路这番歪打正着的操作，堪称是一耳光扇过去，却把祝家的腿给打断了……. 不过祝子明也是个狠人。 他并没有坐以待毙，而是做出了在杨路看来唯一正确的选择—— 他竟然主动找到无量剑派巡查长老柳寒星，公开指控卢岸平胁迫自己走私违禁品！ 一时间，海崖城舆论哗然。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修真资本回报率 九州修真界归根结底还是由修真者统治的世界，虽然无量剑派常年高举法制大旗，制裁附庸门派，但这都是出于维系自身统治的需要。 九州修真界的内核，依然是以高阶修真者为核心的人治社会。 在人治社会里，事情本身的对错不重要，重要的是掌握权力的大佬对事情持有何种态度。 尽管种种证据都表明, 天枢城大案的罪魁祸首就是卢岸平，但只要莫云岚坚称此事是敌对势力恶意构陷，并且苦主程书影也不愿意穷追猛打，事情就难以盖棺定论。就像其它中州恶性案件那样，天枢城大案很快就陷入僵局。 作为最大受害方，程书影退出了新一代修真保障体系的争夺, 但却为山鹰派争取到无量剑派的补偿，算是勉强保住了底裤，继续咬着此事不放, 只会自取其辱。 海崖系和度支堂本身就是吃瓜群众，从都到尾都只想撇清自己，看到程书影都选择装聋作哑，他们当然也希望赶紧把事情糊弄过去。 林剑行倒是想继续追究莫云岚的责任，然而在杨路的有意引导下，程书影早就怀疑他才是幕后黑手，根本不会顺着他的意思来。 因此柳寒星折腾了好半天，弄出浩大的声势，最终只达到了敲山震虎、威慑地方势力的目标，什么实质性好处都没捞到。而退出中州社保改革争夺的程书影隐隐约约透露出的敌意，更是让掌门林剑行感到芒刺在背。 由于各方僵持不下，天枢城事件最终还是被无量剑派官方定性为“海外势力”的恶意破坏。 无量剑派掌门林剑行也在《修真金融周报》专门撰文，算是为此事盖棺定论： “无量剑派领导中州各大修真门派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中州修真社会保障制度改革更是有利于全体中州修真者的治州之策。然而海外修真势力恨人有，怕人富, 对无量剑派大肆诋毁；见诋毁不起作用，又悍然制造天枢城恐怖袭击, 企图动摇改革的群众基础。无量剑派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海外修真势力费尽心机攻击抹黑、遏制打压注定徒劳。在无量剑派的正确领导下，附庸门派拥护无量剑派的态度绝不会改变，海外势力的阴谋绝不会得逞，中州的发展绝不会受到影响！” 声明一经发出，中州附庸门派纷纷发声，谴责卑鄙无耻的境外修真势力。 尽管无量剑派将黑锅甩给了境外势力，但天枢城事件造成的恶劣影响却没有因此消除。 为撇清自身嫌疑，莫云岚对卢岸平摆出了死保到底的态度，因此这位无量剑派特别贸易代表，最终只因失察的罪名被罚了十年俸禄，甚至连职位都没有调整，这种程度的惩罚，严重程度大约就相当于罚酒三杯。 就算海崖系对这种敷衍的处理方式颇有微词，但他们也无力反对无量剑派的最终决定。 看到林掌门在《修真金融周报》发表的名为《三个绝不会》的专栏文章后，哪怕政治敏感度极低的李青宁都能看出来，天枢城事件算是被“高高举起, 轻轻放下”了，只有祝家商会成为最大输家，全仗着柳寒星的强硬庇护才没有被各方清算。 然而李青宁说起此事时, 看起来却并不怎么开心。 察觉到大小姐心事重重的样子，杨路忍不住询问道：“大小姐，你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李青宁倒没有隐瞒的意思，直接坦白道：“最近海崖商会和度支堂关系紧张，我听韩长老说，就连姜化安和苏远峰，也因为天枢城恐怖袭击的事情搞得很不愉快，姜化安还打算延续和度支堂的合作关系，反而是苏远峰不同意……” 杨路呵呵一笑道：“这并不奇怪，毕竟苏远峰和卢岸平这回算是彻底闹掰了，结果卢岸平最后却没有被无量剑派调走，两人还在一座城市办公，我甚至能想象他们两人见面的尴尬场面。” 李青宁点点头道：“没错，因此韩新河长老提出扩大海崖系和青宁商会的合作时，双方为了争取他这位中立派的表态支持，竟然都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杨路奇道：“扩大与海崖系的合作，对咱们难道不是件好事吗？” 然而李青宁却罕见得忸忸怩怩起来：“你也知道，咱们青宁商会本钱不多，全靠我个人出资设立，如今想要继续扩大业务规模，实在是……实在是……” “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见杨路说完了自己没好意思说出口的话，李青宁俏脸微红，点点头算是承认了下来。 对于青宁商会的财务问题，杨路早就心里有数。开办商会靡费甚大，即便是他全面接手青宁商会的管理工作后，也没有随意扩大青宁商会的业务规模，最核心的原因就是，整个九州修真界的资本回报率都非常低，用通俗的话讲，就是九州修真界做什么都不挣钱。 现代人习惯了科技高速发展和文明的快速进步，但却很少有人意识到，人类自工业革命以来持续两百年的指数型经济增长，其实并不是文明发展的常态。在工业革命前的几千年里，人类文明的进步速度一直都是线性的。 在线性发展的文明中，无风险利率水平很难长期保持高位。有人可能会觉得古代地球高利贷横行，但那种民间高利贷并不是可持续的生意，更像是剥削的手段，反而是土地和土地产出的粮食更加类似古代版的无风险收益率，而封建王朝后期，土地产出不变但地价飞涨的现象，本身就是无风险收益率持续走低的表现。 因为市场中枢利率水平的高低，只能反映两件半事情，第一件事情是资本回报率的高低，第二件事情是投资折现率的高低，剩下半件事情则是中央银行的立场。 正是因为利率首先代表着资本的回报率，当整个文明发展速度降低时，资本的回报率必然也会降低，毕竟如果做什么生意都挣钱，那经济发展早就该热火朝天了。 修真本身就拥有明显的反社会特点。 在九州修真界，个人修为进步并不会对社会发展产生推动作用，长期停滞的经济发展，带来的必然是资本的严重内卷和投资回报率的大幅降低，更要命的是，九州修真界文明不仅长期停滞，并且修真者寿命还都长得离谱。 这种悠长的寿命，还会反过来降低投资者的投资贴现折现率！ 对于寿命不过数十年的凡人来说，能开百年老店就已经相当了不起，但是对于动辄上千年寿元的元婴期修士来说，哪怕做千年老店都不是什么难事。 如果你跟一个凡人说，某个生意做一百年才能回本，这个人大概率会认为你是骗子，但如果你跟元婴期大修士说，某个生意做一百年就能回本，他反而会相当感兴趣。 这就是寿命对资本折现率的影响，寿命悠长的高阶修真者不仅掌握着绝大多数社会资本，还能比普通凡人忍受更低的长期投资回报率。 而中央银行只能短期内干预利率的走势，本身也只是长期利率的接受者，种种原因，导致整个九州修真界的真实资本回报率水平，已经低到令人发指的程度。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商会缺钱！ 众所周知，九州修真界的所有灵石，都产自七大超级灵石矿脉。 这七大灵石矿脉的股权，全都在无量剑派股票所进行公开交易，只要有钱就可以随时购买，因此九州修真界公认的无风险收益率，就是这七大灵石矿脉的分红率（股息率）。 按照灵石矿脉股权目前的公开交易价格, 这个比例目前无限接近于0.01%。 也就是说，如果你想用灵石币购买灵石矿脉的股权，需要耗费一万年时间，才能靠灵石矿脉的股东分红把这笔投资重新收回来。 灵石矿脉股票的法律效力，乃是由灵石储备银行和天道契约的双重背书，因此这个投资回报率虽然不高，但是胜在没有任何风险。 无风险收益率低到如此程度，有风险收益率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为了开办青宁商会，李青宁这位修真界顶级富二代, 共耗费将近1000万灵石币的启动资金，但如此巨额的资本开支，获得的投资收益却少得可怜。 即便把杨路查出来的贪污腐败金额全部加回来，李青宁开办商会这三年获得的利润，也就只有不到90万元灵石币，综合投资收益率只有不到3%的水平。 这还是李青宁开了挂，拥有金刀门和李青阳背后支持的缘故。 根据杨路的草根调研，绝大多数修真商会的长期资本收益率，都只2%左右的水平，也就只有坐拥垄断资源的天枢城坊市和海崖商会，还有拥有走私渠道和度支堂庇护的祝家商会，投资收益率才能稍微高那么一点点。 如此微薄的利润水平，就导致修真商会并不是什么好生意，只要稍微经营不善，造成了些许跑冒滴漏，修真商会就将面临关门倒闭的风险, 这也是为什么，李青阳死活不同意李青宁开办商会, 最终导致李青宁的离家出走。 即便财大气粗如李青阳行长，也架不住李青宁这么败家！ 这就好比大革命时期的法兰西，大家本来觉得那位被送上断头台的“赤字皇后”玛丽安托瓦内特最败家，结果轮到拿破仑上台干大事的时候，大家才发现他更离谱，毕竟赤字皇后只想建个凡尔赛宫，而拿破仑却要养几十万近代军队！ 香港富豪许世勋就说过，他宁愿让儿子许晋亨天天吃喝嫖赌，也不愿意让他继承家业，为此他直接成立了家族信托，让儿子每月只能领取200万固定生活费。实在是因为做生意亏钱太快，哪怕是身价400亿港币的香港地产大亨也扛不住。 资本回报率一般的香港尚且如此，资本回报率极低的九州修真界更是如此。 饶是李青宁已经非常努力工作了，她最近三年时间依然“不负众望”，成功亏掉了二十多万灵石币巨款，这笔亏损都够养活上百号普通炼气期修真者了。 也就是杨路奋力追回了几十万赃款，这才让李青宁稍微赚了点利润, 如若不然, 李青宁最近两年多不仅白干, 还要倒贴一大笔钱进来。 如今要扩大和海崖商会的合作, 青宁商会必然要再次投入大量资本。 海崖商会可不是什么慈善机构，而是需要供养8000多名弟子的营利性组织，哪怕上次李青宁当街遇刺，姜化安也只是抠抠索索拿出二十万灵石币的折扣作为补偿。 这并不是姜化安抠门，实在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就连这区区二十万灵石币的折扣，他个人还自掏腰包垫付了五万，否则根本没法给海崖派的诸位长老（股东）们交差。 青宁商会能和海崖商会搭伙做生意，已经算是天大的幸事，肯定不能指望海崖商会帮忙把资本金也掏了，哪怕按照最保守的金额计算，青宁商会也要拿出最少400万灵石币资本金。 听到这个令人咋舌的数目，杨路忍不住问道：“青宁大小姐，你现在能拿出多少钱。” 李青宁轻轻扯了扯自己的衣角，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青宁商会能动用的流动资金大约有100万灵石币，你最近追回来的赃款大约有60万，你这次从天枢城带回来的妖丹价值30万，姜化安上次打算让利20万，我自己还能再出50万，目前至少还缺140万……” 杨路总算知道李青宁为何是这副局促的小女儿姿态了。 别看她数出来了260万流动资金，但其中有一百多万都是杨路帮忙赚来的，可是哪怕把杨路从天枢城拼命赚来的家底都算进来，竟然还差140万灵石币的窟窿填不上！ 听到这笔巨款，杨路也有些犯愁。 他能够帮李青宁解决一百多万灵石币的问题，在普通人看来都已经是财神爷转世，想要再凑出140万灵石币，他恐怕就只能抢劫海崖银行运钞车了！ 冥思苦想了许久，杨路试探性问道：“贺明远应该还有自己的小金库……” “我……我已经找过贺明远了！”提起贺明远的事情，李青宁明显有些支支吾吾起来，“我劝了他好久，可这家伙最多只能拿出三十万灵石，实在是榨不出更多油水了！” 以杨路对李大小姐的了解，这所谓的“劝说”肯定没那么简单！ 怪不得最近见贺明远的时候，总感觉这家伙满脸生无可恋，杨路本以为贺管事是沉迷反腐工作不能自拔，现在看来，他完全是被李青宁的敲诈行为给气的！ 李青宁也知道自己私自敲诈贺明远的行为不太地道，声如蚊呐般解释道：“我也没有明抢贺管事的钱，我答应他能在青宁商会的生意里占股，但只有分红权力而已……” 听完李青宁的解释，杨路总算稍松了口气。 青宁商会蜀中无大将，贺明远这工具人还是很好用的。只要李青宁没有采用过激手段，事情就仍然有挽回的余地。 毕竟杨路也准备把主意打到贺明远头上，大不了他再亲自和贺明远重新谈谈合作条件。 其实李青宁想出的策略本身并没有问题，让贺明远入股青宁商会，就相当于企业增发股票让企业管理层认购，只要认购价格合适，就能把管理层的利益和企业的利益有效绑定在一起，这从企业管理的理论上讲，并没有什么毛病。 但问题的核心就在于认购价格定在多少。 认购价格定高了，就相当于抢劫管理层，定低了，则相当于企业资产流失，股权激励的定价水平，才是考验企业家智慧的关键。 如果定价得当自然是双赢，可如果定价不得当，就像地球某大国的资本市场，那股权激励基本就等于掏空公有资产的近义词，比如卖奶的某利，卖电脑的某想，都是靠这种胡乱定价的股权激励，把国企硬生生变成自己的私人王国。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美人计 对于贺明远的商业才能，杨路还是高度认可的，就算找遍整个海崖城，也很难再找到像他这般好用的工具人。 这位铁面无私贺管事今年刚满40岁，哪怕他只是普通凡人，寿元不过百年，只要用各种天材地宝好好调理身体, 就算再为青宁商会奋斗四十年也不成问题。 对于这种人才，杨路绝对不会竭泽而渔，肯定会开出双方都满意的认股价格，充分榨干对方的剩余价值。 瞥了眼贺明远的办公室，杨路忍不住露出了属于资本家的谜之微笑…… 然而贺明远的小金库只能解决部分问题。 就算让贺明远把自己的女儿卖了，青宁商会的财务窟窿也依然填不满。 看着李青宁囊中羞涩的局促样子, 杨路忍不住好奇道：“大小姐, 难道金刀门和李行长那边，就不能帮忙支持一下吗？徐雁南和陈平他们, 看起来也都很有钱嘛！” 杨路也确实没什么好办法了，竟然把主意打到了自己师兄和师傅头上！ 古代有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博美人一笑，如今有杨顾问欺师灭祖替美女大小姐解决财务问题，要是被徐雁南知道了此事，搞不好要一巴掌拍死这个不肖逆徒。 然而李青宁却直接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为了筹办青宁商会，我早就把能借到的钱全都借完了。现在金刀门和无量剑派的青年才俊，见到我都要绕道走，徐雁南更是一听到我的名字，就说临时有事要出差，生怕我再来找他们借钱。” 杨路闻言，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李青宁不仅是红颜祸水级的美女，并且还拥有显赫的家世和极品灵根资质。 在拥有堪称“男性修真者杀手”的顶级配置的情况下, 她竟然还能让无量剑派和金刀门的青年才俊绕道走, 杨路已经可以想象到, 李青宁将自己的关系网搜刮得有多狠。 怪不得李青宁看起来就像是地球的保险中介，身边没什么同龄朋友的样子…… 她怕不是把自己身边熟人骨髓里的油水都给榨得一干二净，这才凑足了1000万资本金！ 既然连死要面子的李大小姐都被迫承认, 自己的朋友圈已经没有潜力可挖了，杨路自然也不好继续追问，否则非要让大小姐当场气急败坏不可。但问题总是要解决的，即便是杨路，一时间也想不出能快速变出百万灵石币的办法。 对于炼气期修士来说，百万灵石币无疑是是天文数字，绝大多数草根修士甚至连一万元灵石币现金都掏不出来，哪怕很多总资产达到几千万级别的大商会，也很难拿出几百万现金，毕竟不是所有生意的现金流。都像海崖商会那么宽裕。 见向来无所不能的杨路也毫无头绪，李青宁漂亮的眼眸也渐渐黯淡下来。 在杨路惊愕的目光注视下，她默默取下了自己头顶的蓝宝石发簪，将一头瀑布般的长发自然垂落下来，从传统古典美女的装扮，瞬间切换成了现代黑长直女郎的画风。 相比于古典美女的保守造型，这种现代风格的黑长直发型更加符合杨路的审美。 他本来已经稍微适应了李青宁的美貌，这下又险些又被对方的美色晃花了眼。 然而李青宁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散发的女性魅力，只是有些伤感的盯着自己的蓝宝石发簪,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 语气也有些挣扎：“我从小到大，有很多叔叔伯伯送的贴身小饰品，全部都是万里挑一的精品，其中绝大多数都被我卖掉了，就只剩下这根发簪。可哪怕卖掉这根发簪，也还是不太够啊……” 两人此刻面对面相距不足两尺，杨路甚至能隐隐约约闻到对方身体散发出来的清雅体香，看到黑长直大小姐在自己跟前面露愁容，杨路心中直呼遭不住。 他现在总算知道，李青宁是如何骗到1000万灵石币的启动资金了。 你拿这种美人计考验修真者，有哪个男性修真者经得起这种考验？ 面对这种情况，对方要是还能甩袖子走人，要么就不是男人，要么就是有某些难言之隐。 于是杨路竟鬼使神差冒出来一句：“其实我也不是没有办法，峦石城矿山大管事季思寒不是还卷走了几十万灵石币吗？据我所知，此人目前已经逃亡到了离岛，要是我替你去离岛走一趟，说不定就能给他来个人赃并获！” 这话说完，杨路自己就后悔了。 关于去离岛抓捕季思寒，他只是有个大致的想法，甚至还没来得及仔细研究。 然而李青宁无意识间发动的撩人技能，甚至让杨路都出现了说话没过脑子的情况，直接就把自己尚不成熟的想法给吐露出来。 李青宁的眼睛瞬间为之一亮：“你已经追查到季思寒的下落了？” 杨路只得老老实实点头道：“没错，这还是苏远峰亲口告诉我的。” “我想起来了，你拥有功德金轮，确实可以进入离岛！”李青宁惊喜的表情一闪而过，不过很快又变成了迟疑，“可是为了抓捕逃犯进入离岛，付出的代价会不会太大了？” 李青宁所说的代价，是指功德的代价。 由于万里烟波大阵的缘故，修真者很难进入离岛内部，因此离岛也被称为凡人统治的国度。 不过离岛也并非不允许所有修真者进入。 由于万里烟波大阵的核心乃是上古功德法宝，只要是拥有功德金轮的修士，就可以获得阵法的认可，通过消耗功德的方式进入离岛。 不仅仅是万里烟波大阵，很多九州修真界的天地秘境，都对修真者有类似的功德要求。 在九州修真者的世界观里，天道功德代表九州天道对修真者品德的认可，而天地秘境和功德法宝作为九州天道赠予修真者的奖励，当然也需要有德者居之。 这种特殊的功德考验，也算是高功德修真者的主要福利之一。 尽管修真者可以耗费功德进入离岛，但万里烟波大阵对于修真者的功德考核却非常严格。 想要进入离岛的炼气初期修士至少要有一道功德金轮，炼气中期修士至少要有两道功德金轮，练气后期修士至少要有三道功德金轮，筑基初期修士要有四道功德金轮……而金丹初期修士想要进入离岛，则需要整整七道功德金轮！ 由于八道功德金轮在修真界从来就没有出现过，因此所有金丹初期修为以上的修士，哪怕是元婴后期修士，都不可能突破万里烟波大阵的迷雾闯入离岛。 这种扯淡的功德要求，在普通修真者看来无疑是离了大谱！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朋友之上 绝大多数九州修真者，都很难在炼气期阶段获得功德金轮。 从理论上说，炼气初期获得功德金轮也不是不可能，只要你坚持不修炼，天天扶老奶奶过马路、清扫道路积雪，等寿元耗尽的时候，差不多就能积累出一道功德金轮。但对追求长生大道的修真者来说, 这种刻意压低境界积累功德的行为，无疑是丢掉芝麻捡西瓜。 能够按照正常节奏修炼，最终依然满足万里烟波大阵需求的修士也不是没有。 据说陆洋行长在炼气后期时，就拥有了六道功德金轮，筑基后期时就修出了七道功德金轮，并且在金丹初期的时候还曾亲自前往离岛, 将离岛各大势力全部收拾得服服帖帖。 如今离岛的政治格局, 就是陆洋行长统治离岛时期形成的，甚至离岛的最高统治者, 至今名义上仍然兼任着无量剑派册封的【离岛行政长官】一职。 苏远峰将季思寒逃亡离岛的消息告知杨路后，也曾经力劝他放弃追查。 按照万里烟波大阵对功德的离谱要求，就算放眼整个九州修真界，有资格进入离岛的修真者也寥寥无几。 就算有个别符合要求的幸运儿，也都是炼气初期修士，面对离岛成千上万仇视修真者的凡人，能做的事情非常有限，想要陆行长当年那样铁腕统治离岛，无疑是白日做梦。 杨路不仅身怀功德金轮，并且修为还不高，刚好可以通过万里烟波大阵的考验，只不过进入离岛不仅需要拥有功德金轮，还需要扣除部分功德作为代价。 不像其它天地秘境，离岛内部并没有特别值钱的宝物。为了追缴几十万灵石币赃款, 扣损不可再生的功德，如果能把赃款追回来, 倒还勉强能回本，但要是没能追回赃款，那就等于赔到裤衩子都没了。 如果不是中了李青宁的美人计，杨路也不会头脑一热说要亲自去离岛。 看到李青宁有些迟疑，杨路本来也想顺水推舟，说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去了吧，不过他实在狠不下心，当着大小姐面说出这种话 谁让咱天生就怕美人计，吃软不吃硬呢！ 于是他沉吟片刻，用非常谨慎的措辞开口道：“我毕竟是堂堂修真者，在凡人统治的离岛，只要不主动惹事，自身安全还是有保障的。最大的困难还是如何抓到季思寒……” 离岛乃是一大片群岛的总称，由大大小小数十个岛屿组成。 整个离岛甚至没有一个统一的政权，而是由上百个诸侯国般的凡人领主进行统治，无量剑派任命的离岛行政长官就是其中实力最强的领主，并且这位离岛行政长官也只是名义上臣服于无量剑派，并不会真的接受无量剑派调遣。 想到要在方圆千里的离岛抓到某个逃犯，李青宁也感觉头皮发麻：“我对离岛也不太熟悉，想找到某个具体的人实在太难了！” 然而杨路却觉得自己并非毫无机会，继续说道：“大小姐，虽然我们在离岛没有自己的势力, 不过海崖商会既然能和闭关锁国的离岛做生意，他们在离岛应该有些能量，我觉得可以先和海崖商会会长苏远峰谈一谈。” 见杨路愿意亲自去离岛走一趟，李青宁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她并没有重新戴上自己的发簪，而是将这根镶嵌着蓝宝石的发簪硬塞到杨路手里：“如果你真要去离岛，就带上这根新月簪吧！它是神霄宗叶掌门送给我的成年礼物，虽然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是用灵气催动后会变得锋锐无比，哪怕你是炼气初期修士，也能在对方猝不及防之下，击穿炼气后期修士的护体罡气！” 李青宁为了开办青宁商会，几乎卖掉了所有饰品类法宝，就剩下这根发簪随时佩戴在头上，杨路哪怕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玩意价值连城。 刚刚李青宁自己也说过，如果卖掉这根发簪，应该能有效填补青宁商会的财务窟窿，照此计算，这根新月簪的价值怕不是有大几十万灵石币！ 看着手中造型精致的发簪，杨路忍不住苦笑道：“大小姐，我一个男人用这玩意，会不会显得有些怪异啊？我又不叫东方不败！而且它毕竟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然而李青宁却神色认真道：“修真界的斗法生死一线，多带些强力的法宝总归没错。再者说，这根发簪也是我临时借给你用的，如果你能平安归来，对我来说也没什么损失，如果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我要这根发簪还有何用？” 似乎也觉得自己这话说的太暧昧，李青宁反倒把自己给闹了个大红脸。 李大小姐都把话给说到这个份上了，杨路作为男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深深吸一口气，态度坚决道：“大小姐尽管放心，离岛不过是凡人统治的国度，如果这都能翻车，我也就不配做青宁商会的顾问了！我这就去和海崖商会会长苏远峰当面谈谈，虽然我不会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但哪怕只有一线机会，我都会尽量争取。” 李青宁还没从刚刚的暧昧宣言里回过神来，甚至有些不敢看杨路的眼睛，低头捋着自己的黑长直秀发说道：“你也不要逞强，如果没机会就算了，我可以再另想办法……” 另想办法？ 难道是继续去求那帮无量剑派的“青年才俊”借钱吗？ 想到这里，杨路心里不知为何竟产生了极度不舒服感觉，这就好像自己这个男人没本事，还要让自家大小姐抛头露面出去求人。 压抑住这股莫名其妙的烦躁感，杨路正色道：“离岛以排外著称，海崖商会既然能和离岛做生意，他们背后的关系肯定没有那么简单。我至少有八成把握，苏会长能够配合我在离岛的行动。” 李青宁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眼看两人间的氛围有些微妙，杨路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好。 毕竟两人刚刚聊天的内容，已经明显越过了普通朋友的那条界限，即便是杨路面对这种场合，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 最后还是青宁大小姐强行没话找话，打破了微妙的气氛：“对了，刚刚我还见到贺明远了！在升仙大会前，这家伙曾经从落霞城运来了2万吨粳米，你应该还记得吧？” 这个杨路当然记得，若不是有他亲自盯着，当时的贺明远差点就把李大小姐给忽悠瘸了。 李青宁见杨路欲言又止的模样，何尝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但她仍然红着脸继续说道：“海崖商会那边刚刚来派人过来，说想要修改采购合同，要把这批粳米的收购价格，从5元提高到10元灵石币！” （话说本书还有位新盟主“于胖虎”没有加群，欢迎大家通过本书首页链接和本章说下边的链接加群吹水啊）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做假账 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听闻海崖系的反常行为，杨路瞬间就警觉起来：“为什么？这不就相当于海崖商会明目张胆给咱们送了十万元灵石币吗？” 李青宁摇摇头道：“没有这么简单！他们是想让我们按照10元交割这批粳米的同时，降低其它商品的收购价格，把这十万灵石币里的九成五，重新以其它名目再找补回来。” 听到这个要求，杨路脑海中立刻闪过三个字——做假账！ 他摸着下巴, 慢条斯理的分析道：“海崖商会明显是想让我们配合他们做假账啊！然而问题来了，海崖系本来就是海崖城贸易链最顶端的存在，他们造假账到底是图什么呢……难道是海崖系内部出问题了？也不对，如果是这样，韩复来应该会主动联系我才对……” 李青宁点点头道：“贺明远也是这么说的！他当场就向海崖商会追问原因，不过海崖商会的人并不愿意告诉他实情, 只是说这单生意青宁商会不做，自然会有别人抢着做。杨师弟，你说我们到底要不要配合海崖商会的要求？” “做！这单生意当然要做！” 没有任何犹豫, 杨路当场就给出了答案。 “配合海崖系做假账，对咱们青宁商会没什么好处啊！”听到杨路给出的答复，李青宁明显有些不解，“虚报的这10万元利润，我们最后还要返给海崖商会九成五。咱们青宁商会虽然缺钱，但还不至于为了区区几千元灵石币，就配合别人做违法犯罪的生意！至少……至少也要给五万灵石币才行！” 李大小姐最近显然是被穷怕了，竟然只要五万元灵石币，就愿意出卖自己的节操！ 见李青宁完全理解岔了，杨路连连摆手道：“大小姐，帐可不是这么算的！咱们虽然是配合别人做假账，但你要看这是配合谁做假账。海崖商会的同伙，那是没关系的普通人能做的吗？我算是想明白了，我最近在天枢城帮了苏远峰, 这家伙是在投桃报李呢！” 这话让李青宁更加懵圈了：“我们配合海崖商会做假账, 反而还要感谢对方？” “我们当然要感谢对方！”看到李青宁懵圈的表情, 杨路也笑了起来, “海崖系为什么能成为中州东南沿海地区的霸主？并不是因为姜化安战斗力强大, 单论实力，山鹰派掌门辰鸣比他强得多！最核心的原因在于，海崖系垄断中州东南部海外贸易数千年，不知当过多少大佬的白手套，配合过多少大佬做假账，这才形成了海崖系牢不可破的保护伞！” 回想起杨路曾经给自己讲解的海崖系基本情况，李青宁顿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无论在哪个世界，违法分子的黑钱最终都要转移到境外才算安全。 无量剑派作为中州霸主，自然不能允许自家地盘的犯罪分子将违法所得随意转移到境外，灵石储备银行货币政策观察员徐雁南，正是海崖城反洗钱工作的负责人。 在无量剑派的高压政策下，想要将巨额来源不明的资产合法转移到境外，就只能通过海外贸易，而垄断中州东部海贸的海崖系，就是洗黑钱的大佬们绕不开的存在！ 像青宁商会那些贪污个几万灵石币的蛀虫，显然都属于“贫贱不能移”的小虾米，根本不需要借助海崖系的洗钱渠道。 但有些筑基期、金丹期、甚至元婴期修士想要转移数以百万、甚至千万计的灵石币资产，就必须通过海崖系提供的贸易通道来解决。 海崖城每年的贸易吞吐量高达数十亿元灵石币, 海崖商会旗下的舰队总吨位更是数以百万吨计，这些远洋船队分布在方圆数十万里的九州四大洋上，运营成本堪称天文数字，每年都会在海外产生数亿元灵石币的费用。 如果客户需要转移的资产总金额不大，海崖商会只需在海外稍微虚增一些开支，然后再让客户在中州把这个窟窿通过虚假交易填补上，就可以将客户的资产不留痕迹转移到海外。 正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别说无量剑派和灵石储备银行没有能力远隔几十万里，检验海崖商会船队在海外产生的各项费用是否合理，哪怕海崖系的高层，都不清楚自家船队跑冒滴漏的情况有多严重，只能毛估估个大概数字。 几千年来，海崖系通过这种方式，帮助了无数中州大佬向海外秘密转移资产。 这种配合大佬转移资产的行为，既积累了众多人情关系，也积累了大量见不得光的黑材料，任何人想要拿海崖系开刀，都要先掂量掂量下这些筹码的分量。 如今海崖商会允许青宁商会配合做假账，何尝不是强化双边关系的天赐良机呢？ 想通这一层后，李青宁当场就握住了杨路的手，兴奋道：“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我立刻就跟贺明远说，让他全力配合海崖系的要求！” 感受着大小姐柔软滑腻、手感极佳的一双玉手，杨路下意识的轻轻捏了一捏。 察觉到杨路的小动作，哪怕是神经大条的李青宁也发现不对劲了。 她刚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但又觉得这样做会不会显得自己做贼心虚，犹疑不决之间，竟然任由杨路捏着自己的手肆意“轻薄”起来。 一时间，两人好不容易正常起来的谈话氛围，再次变得暧昧不清起来。 最后还是杨路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用非常僵硬的姿势将手松开，表示事不宜迟，自己还要登门拜访海崖商会会长苏远峰，然后便逃也似的闪身离去。 直到杨路的背影消失在办公室门口，李青宁这才羞恼的跺了跺脚：“可恶的家伙，不知不觉竟然让我欠下了这么多人情，这可要让我怎么还啊！” 美人娇羞理应是个很美好的画面，但李青宁却是炼气大圆满境界的修真者。 她情绪激荡之下，竟然无意间催动了神识，将自己办公室的地砖硬生生踩出了丝丝裂纹。 在门外值班的周管家顿时大惊，连忙冲进房间，看着披头散发的李青宁问道：“大小姐，发生什么事了？我刚刚好像听您提到杨路，难道这小子做了什么非礼之事？” “啊？没……没有，没有的事！” 看到李青宁这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周管家心中疑惑更甚，大小姐办事向来风风火火，什么时候连说话都变得这般吞吞吐吐了？ 然而李青宁只是狠狠瞪了他一眼，就让他把满肚子疑惑硬生生憋了回去。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求援信 相比依山而建的天枢城，地处沿海平原的海崖城布局极为规整。 整座港口城市都是以高大的海崖城主府为核心，各类建筑按照重要性，依次向外排开，由宽阔的平海大道自东向西贯穿城市，道路东侧自港口起始，向西直抵城外官道, 并通过官道连接包括天枢城在内的多座修真城市，中州东部第一大河青澜江则自北向南穿城而过，从海崖港口入海，让海崖城成为连接中州内外的商业枢纽。 作为海外贸易的垄断巨头，海崖商会自然拥有整个海崖城最优越的地段。 不像位于富人区边缘的青宁商会总部，海崖商会总部就位于海崖城主府一墙之隔的正西方。 就在此处, 海崖商会建起来一大片气势磅礴的东方园林式建筑群。 这种摊大饼式的建筑布局，容积率必然低得可怜，在寸土寸金的海崖城核心地段，也就只有海崖商会拥有这等豪横的财力建设总部，充分彰显着海崖商会中州东南部商业魁首的霸气。 不仅如此，点缀在海崖商会总部的假山和灵植也并非凡品，这些富含灵气的人造景观共同组成了九州修真界著名的守护大阵【松竹迷踪】，如果没有内部人士引路，擅闯其中的不轨之徒，很容易就会被困死在这片貌似无害的典雅园林里。 作为苏远峰的临时合作伙伴，杨路早早便将自己登门拜访的消息通过传讯法术告知了对方。 因此他刚刚来到海崖商会总部门口，便有海崖商会的工作人员亲自出门迎接。 跟随着这位至少有炼气中期修为的海崖商会工作人员，两人很快来到了海崖商会的一处林间小筑，海崖商会会长苏远峰已经在屋内备好茶水，等候他多时了。 看到杨路亲自登门，苏远峰挥挥手让工作人员退下，然后叹了口气道：“杨顾问，你要我追查的祝家商会偷渡案件, 可是害得我陷入左右为难的窘境啊！” 杨路当然不能承认, 此事是自己刻意为之，只能装作没有听懂的样子说道：“我也听说了, 苏会长和卢执事因为天枢城事件产生了些许误会。不过既然无量剑派官方已经辟谣，将天枢城事件定性为境外势力操弄的阴谋，想必大家的误会也都彻底解除了吧！” “事情哪有这么简单？”苏远峰最近显然有些郁闷，忍不住跟他这个外人摇头苦笑道：“现在不要说卢岸平觉得是我有意构陷他，就连姜城主对我也是意见极大，如果不是韩长老极力替我说话，我这个海崖商会会长的位置，恐怕都要另请高明了！” 杨路立刻拱手致谢道：“如果没有苏会长大力支持，青宁商会恐怕也没有机会扩大和海崖商会的合作，我们让韩家投桃报李，支持苏会长开展工作，也是应有之义啊。” 苏远峰深深看了杨路一眼，似是意有所指道：“认真说起来，海崖系如今内斗成这副样子。最大的受益者，好像就是你们家大小姐的青宁商会吧！” 杨路自然不会乱接话茬，干脆唱起了高调：“海崖系是中州东海岸贸易的定海神针，我们青宁商会, 无非就是跟着苏会长混口饭吃而已。” 苏远峰算是看出来了, 杨路虽然年轻不大，但打起太极来绝对是位高手。 想要通过旁敲侧击的方法, 从杨路这里打听情报，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看起来好像说了很多话，但仔细想想，却又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透露。 面对这种滴水不漏的外交话术，苏远峰只得单刀直入道：“杨顾问亲自登门，到底所为何事啊？” 见苏远峰主动提起正事，杨路也收起笑容，正色道：“关于青宁商会逃犯季思寒的事情，我们还需要海崖商会的进一步协助！” “我们海崖商会得到可靠情报，季思寒已于七天前搭乘货轮，逃亡到离岛西部门户烟波岛。我们已经向烟波岛方面发布了通缉令，但那帮离岛领主向来很反感我们这些外人指手画脚，所以你也不要抱太大希望，关于这件事情，我们海崖商会已经没有什么能做的了。”苏远峰言辞非常客气，但还是明确拒绝了杨路的要求。 “我准备亲自前往离岛，追杀这位季管事！”杨路肯定不会因此放弃，而是提出了自己的建议，“既然海崖商会能和离岛做生意，显然在离岛拥有自己的独特门路，我想要到离岛抓人，也只能冒昧借助苏会长您的私人渠道了。” 这次苏远峰倒是没有推脱，而是大大方方承认下来：“我们在离岛的主要合作伙伴，正是烟波岛领主徐童，这在海崖城并不是什么秘密。这位徐领主掌握着离岛最西方的门户港口，也算是整个离岛地区最有权势的凡人之一了。” 虽然苏远峰回答的干脆利落，但杨路总觉得这事情没这么简单。 果不其然，苏远峰紧接着就话锋一转：“不过如今离岛局势空前混乱，已经陷入全面内战，就连那位季管事乘坐的偷渡船，其实都是海崖商会向烟波岛运送凡人军械的货船。在这种敏感时期，你想要前往离岛办事，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凡人统治的国度自然也会爆发战争，离岛共有大大小小几百个凡人领主，如同军阀般互相征战不休。 通过最近几期《修真金融周报》的文章，杨路已经知道离岛爆发内战的消息，据说这场离岛内战是由火云州神火宗扶持的傀儡势力率先挑起，只不过有关离岛战争的公开信息渠道很少，哪怕《修真金融周报》的报道也相当含糊。 听到苏远峰提起离岛战事，杨路立刻问道：“离岛的战况如何？战争还要持续多久？” 苏远峰从自己的桌案内抽出一份文件递给了杨路，语气沉重道：“离岛不像其它港口，那里没有海崖商会派驻的修真者，因此我们的信息也存在严重滞后。根据我们掌握的最新情报，离岛的战局恐怕对我们非常不利！” 杨路伸手接过文件，有些惊讶道：“无量剑派不是声称，离岛战争很快就能结束吗？ 然而苏远峰只是冷笑道：“无量剑派还能怎么说？难道要说离岛战况不利，中州东部的海上门户即将落入火云州之手吗？根据离岛内部各种渠道传来的消息，如果没有强有力的外部力量介入，整个离岛被神火宗掌控，恐怕只是时间问题了！” 杨路翻了翻手头的文件，发现这居然是烟波岛领主徐童写给海崖商会的求援信。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我亲自出马 离岛列岛孤悬海外，土地贫瘠，自古以来都是一副群雄割据的局面。 但长期的与世隔绝，也让离岛地区盛产多种外界早已绝种的修真药材，各大修真商会都可以利用最普通的凡俗物资，换取这些珍贵修炼材料，因此哪怕离岛凡人极度排外, 离岛各大主要港口，还是常年停满了各大修真商会的远洋商船。 虽然离岛领主与海外修真势力普遍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离岛凡人排斥修真者的思潮早已根深蒂固，离岛领主与海崖系这种海外修真势力，大多都仅限于利益交换的关系，尽管离岛群雄割据，但面对外部势力的渗透，离岛内部始终保持着相对团结的局面。 即便陆行长曾经短暂统一离岛，但也只留下了一个有名无实的离岛行政长官。 然而这个延续了几百年的政治格局，却随着火云州势力的强势介入被彻底打破。 由于离岛拥有巨大的经济利益，最近几千年来，九州各大势力都曾经试图征服离岛，但离岛作为凡人国度延续数万年，显然没那么容易被修真势力征服。在万里烟波大阵的阻隔下，外部修真势力对于离岛的渗透最终都以失败而告终。 神火宗新任掌门田大霄执掌火云州大权后，同样制定了攻略离岛的战略。 离岛位于火云州东南方，距离火云州本土足足有三万多里航程，相比近水楼台的中州，离岛与火云州的往来交通极其不便，因此火云州在离岛的传统合作伙伴，就只有离岛东北部的孤鸿岛岛主石懿，想要以此撬动离岛局势，无疑是难如登天。 早在十五年前，神火宗前任掌门田尚城寿元即将耗尽之际，就曾经暗渡陈仓，派遣火云州凡人军队突袭离岛, 结果却以惨败告终。 包括无量剑派在内的各大修真势力, 在听说田大霄准备插手离岛局势后，都没有放在心上，毕竟离岛要是这么容易就被征服，怎么可能轮到他田大霄？ 在修真界最近几千年的历史里，也就只有陆洋行长曾经凭借金丹初期修为短暂统一过离岛，然而随着陆行长飞升天界，离岛很快便回归凡人的掌控，田大霄当年只是给陆行长跑腿的马前卒，如何能完成飞升仙人都没能完成的功业？ 但事情的发展却大大出乎各方势力的预料。 离岛局势竟然在短短半年时间内风云突变，即便是跟离岛联系紧密的海崖商会都猝不及防。 根据烟波岛领主徐童的说法，在数月之前，神火宗向离岛派出了一位拥有功德金轮的修真者。虽然这位名为田北溪的女修士只有区区炼气期修为，但却仅用时几天时间，便统合了孤鸿岛的土著势力，然后开始侵略离岛其它地区。 对于这种事情，离岛各大领主开始都没太在意。毕竟炼气初期修士灵气储备有限，离岛内部又无法补充灵气, 几万名凡人大军就算硬耗，也能把这个不知死活的神火宗修士活活耗死。 然而当离岛领主们组织大军前去讨伐孤鸿岛叛乱的时候，却赫然发现, 他们竟然打不过这个炼气期修真者！ 不知为何，田北溪展现出了远超普通炼气初期修士的战斗力。 根据参加战斗的离岛领主口述，这位神火宗修士的体内灵气好似无穷无尽，破坏力惊人的法术更是连绵不绝，竟然硬生生击退了十多位离岛领主的车轮战。 然而离岛内部并没有灵气环境，哪怕是灵石这种蕴含灵气的物品都带不进去，炼气初期修士体内的那点灵气储备，怎么可能支撑这么久？ 面对这种完全不修真的事情，离岛各大领主都纷纷开始观望。 然而田北溪却没有就此放过他们。 她凭借强悍到不合理的法术，以及非常诡诈的用兵手段，逐个将离岛东北部的领主消灭殆尽，哪怕这些领主都修建了坚固的城堡，也抵抗不住田北溪无孔不入的攻势。 这下离岛各大领主彻底慌了。 以前入侵离岛的普通修真者虽然强大，但大家总归能理解，然而田北溪的底细大家根本摸不清楚，直到现在为止，离岛领主都不知道她具体是什么修为境界。 如果局势再这么恶化下去，离岛怕是要完！ 还好田北溪似乎也需要时间回复灵气，推进的速度并不快，用了几个月时间，才勉强统一了离岛东北部地区，让其它离岛领主拥有了难得的喘息之机。 离岛各大领主经过商议，最终无奈决定用出驱虎吞狼之计！ 对于九州七大派间的矛盾，离岛统治者们也都心知肚明，若是火云州当真完全控制了离岛，无疑会对其它修真势力的利益造成沉重的打击。 尤其是离岛的名义宗主无量剑派，绝对不会允许火云州势力扩张到中州近海！ 因此离岛各大领主纷纷向相熟的修真势力求援，企图借助外部修真者的力量赶跑田北溪，至于各修真势力提出的趁火打劫要求，离岛领主也都统统答应了下来，毕竟其它修真势力再强，也不可能像火云州这般彻底控制离岛！ 而烟波岛领主徐童，就把求援信分别送到了海崖商会和无量剑派。 看完了求援信的内容，杨路再次抬头看向苏远峰，只见苏远峰耸耸肩道：“情况你都看到了，如今火云州势力已经占据了离岛四分之一的地盘，即使烟波岛徐童领主想帮你抓人，也没法跑到神火宗的地盘跨区执法。” 杨路将求援信随手放回苏远峰面前的桌案上，眉头紧锁道：“所以无量剑派接下来打算怎么办？难道就准备坐视火云州势力征服离岛吗？” “无量剑派当然不会坐以待毙！”苏远峰叉起双手，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最近三个月，无量剑派已经通过我们海崖商会的渠道，向离岛提供了大量作战物资，你们那位季管事，就是跟着上一批支援船队偷渡进烟波口岸的。” 杨路眉头一挑道：“那苏会长觉得，离岛战争还要多久才能决出胜负？” 苏远峰沉声回答道：“不会太久了！在无量剑派的要求下，我们海崖城已经进行了三个月的秘密军事动员，十天之内，海崖商会旗下的凡人雇佣军就会登陆离岛！” 尽管九州修真世界是典型的高魔社会，但依然存在冷兵器战争。 由于修真者杀人需要扣除大量功德，使用修真者屠杀凡人军队的代价实在太大，因此修真界战争往往会呈现修真者对抗修真者，凡人对抗凡人的态势。 其中修真者的争斗决定了战争的结局，而占领地盘和打扫战场还是需要凡人军队来进行。 正因为冷兵器战争的地位非常边缘化，所以九州修真界的冷兵器战争技术并不算非常高明，然而在修真者缺位的离岛，冷兵器战争却成为了真正的主角。 无量剑派想要支援离岛的盟友，也只能派遣凡人军队登陆作战。 听说海崖城将派雇佣兵直接参战，杨路忍不住追问道：“您认为这场战争胜算几何？” 苏远峰对准房门轻轻一点，给房间加上了隔音禁制，然后才缓缓开口说起了另一件事：“你应该听说过田大霄的故事吧。他是灵石储备银行第一任首席分析师。因为说话疯疯癫癫像是算命的神棍，很多人都觉得他是靠运气，才取得今天的成就……” 田大霄的故事杨路早就有所耳闻，其传奇性丝毫不亚于李青阳。 据说陆洋行长当年推出第四代灵石货币体系时，市场质疑的声音极多，尤其是当他宣布，要把无量剑派执掌的水灵石矿脉股权公开售卖，用来支持灵石币信用的时候，全中州的舆论普遍认为，陆行长为发行灵石币已经丧心病狂了。 由于大家都认为灵石储备银行迟早要完，灵石矿脉上市时的每股价格只有区区5000元。 然而就在市场一片质疑之时，从火云州远渡重洋而来的神火宗修士田大霄，却展现出惊人的魄力，连续发表了多篇事后被称为《大霄语录》的经典暴论： “5000元是牛市的起点！” “10000元仍然是婴儿底！” “灵石矿股价股票的目标价是100000元！” “第三次灵石金融危机的时代，乃是股权投资的时代！” “灵石币的爹是涨，灵石券的爸是跌！” …… 正所谓语不惊人死不休，虽然大多数修真者都对《大霄语录》嗤之以鼻，不过田大霄凭借优秀的口才和惊人的段子手天赋，仍然收获了一大批坚定拥趸。 事情的最终结果大家也都知道，陆洋行长通过灵石储备银行的渠道，直接低息拆借数百亿元灵石币给无量剑派，然后再让无量剑派出面收购灵石矿股权，利用灵石矿分红收益覆盖利息成本，进行无风险套利，暴力推高灵石矿股价。 这一连串金融骚操作下来，灵石矿脉股权价格一路飞涨，直到如今的每股10万元！ 田大霄不仅自己依靠着10倍杠杆做多灵石矿，成为了火云州巨富，连带着追随他的信徒都各个都大发横财，甚至就连陆行长本人都注意到他，将他招揽到灵石储备银行担任首席经济分析师，成为了李青阳的记名师兄弟。 正因为田大霄的发家史如此离谱，世人对田大霄的评价也是两极分化。 《大霄语录》的忠实信徒们坚持认为，田大霄就是股神的化身，不相信田大霄的人则觉得，田大霄就是个运气惊人的赌徒。而田大霄在神火宗逐渐掌权后，推行的经济改革更是争议极大，这也让他的风评更加两极分化。 不管外人如何评价田大霄，在杨路看来，田大霄绝对是个大智若愚的牛人！ 如果田大霄真是个草包，他怎么可能想出通过让洛家商会在火云州进行跨境资本运作，掏空洛家商会的主体，将利益输送到火云州这种高水平金融操作？ 至于田大霄早年暴论连连，在杨路看来也是其政治智慧的体现。 陆洋行长推行货币改革时，田大霄只有区区筑基中期修为，并且还是火云州的外来修士，想要在无量剑派的大本营中州成名，他只能选择语不惊人死不休！ 田大霄并不是当年唯一看好陆行长的人。 杨路的同门师兄陈平的先祖、海崖城传奇富豪陈奎，在500年前同样押注了灵石储备银行和陆行长会大获全胜，然而这位陈奎前辈因为口才不如田大霄，最终只能当个乡野土豪。 而田大霄则凭借股神之名一路高歌猛进，最终成为了堂堂九州七大派的掌门！ 别人笑他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无论别人如何评价田大霄，杨路始终对这位田掌门评价颇高。 苏远峰显然和杨路有类似的观点，他抿了一口桌上的灵茶，缓缓开口道：“恕我直言，田大霄绝对是如今九州七大派高层里，心机手腕最强的存在，恐怕也只有咱们的李青阳行长能勉强跟他过过招，无量剑派的林掌门作为半路出家的出世派修士，根本不是此人对手！” 这已经是继韩复来和徐雁南后，第三个跟杨路提出类似想法的人了。 然而杨路并没有插话，只是露出了洗耳恭听的表情，于是苏远峰便继续补充道：“田大霄既然选择布局离岛，就不可能预测不到其它各大门派的反应，尤其是无量剑派方面的反应。但他依然选择这么做了，这说明他肯定准备好了相应的后手。更何况，无量剑派对于离岛的增援工作，乃是由柳寒星全权负责，这个家伙简直就是个……” 说到这里，苏远峰却突然停顿下来。 杨路觉得他应该是想吐槽些什么，不过却又硬生生忍了下来。 苏远峰还不知道天枢城大案的幕后黑手是柳寒星，他突然点到为止，也是想给这位无量剑派掌门首徒留点面子，不想当场说出什么难听的脏话来。 “……不管怎么说，我个人不是很看好离岛未来的局势。”最终，苏远峰还是用非常生硬的措辞，草草结束了自己的发言。 离岛是由无量剑派掌控，还是神火宗掌控，杨路其实并不在意，如果离岛被神火宗彻掌控，杨路完全可以反过来请求神火宗帮忙抓人。毕竟李青阳和田大霄相识500年，李青宁还算是田大霄的晚辈，对方大概率会给青宁商会这个面子。 针对苏远峰的提醒，他不以为意道：“只要苏会长愿意提供渠道，我准备亲自前往离岛。” 苏远峰闻言吃惊道：“你亲自去？难道你有功德金轮加身？” 杨路知道这件事早晚瞒不住，于是便大大方方承认道：“还请苏会长不要对外声张！” “果然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苏远峰缓了半天，才终于接受杨路拥有功德金轮的事实，而杨路只是谦虚的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似乎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待震惊之色缓缓褪去，苏远峰沉吟片刻后说道：“既然你心意已决……这样吧，过几天海崖商会的雇佣军就将正式拔锚启航，你可以跟随这只船队共同前往离岛！” “那就多谢苏会长的大力协助了！”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海崖系的底蕴！ 海崖城东面的东大洋，碧波万顷。 尽管杨路已经在海崖城居住了半年多时间，但还从来没有过遨游大海的机会。 就在跟苏远峰会面的第二天，杨路便在李青宁依依不舍的目光下，登上了海崖商会的远洋商船，向着三千里开外的烟波岛港口航行而去。 尽管杨路始终觉得李青宁的新月簪并不适合自己，但他最终还是勉为其难将其收下了。 毕竟面子哪里有性命重要！ 本来李青宁还要把自己的本命法宝“巽风”一并交给他, 不过还是被杨路婉拒了。 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把斩马刀的价值足足相当于半个青宁商会，炼气初期修士带着这把外型霸气的神兵，几乎就等于把“我是肥羊”四个字给写在脸上，并且他可没有李青宁这种让人投鼠忌器的出身背景！ 随着船队渐渐远去，杨路站在船队旗舰的瞭望塔顶，已经彻底看不清身后的海崖港, 感受着船队乘风破浪的气势，他也忍不住暗自感叹民用修真技术的神奇。 海崖商会的这只超大规模远洋船队, 已经远远超过了古代船队规模的极限，光是乘员就有近两万人之多，恐怕传说中的郑和宝船船队，都很难达到如此规模。 这些远洋帆船的规制颇为类似地球16世纪经典的卡拉克式远洋帆船，但是吨位却堪比19世纪最大的三层甲板风帆战列舰。 根据苏远峰提供的信息，这只远洋船队算是无量剑派针对离岛的最强增援力量，不仅搭载着大批精锐凡人军队，还同时装载有大量粮食补给和军需物资。 为了组织这只增援舰队，光是度支堂专项拨款就高达三千万元灵石币，甚至比天枢城之乱的补偿赔款还要多。 这还是因为中州距离离岛并不遥远, 若是从火云州投送如此规模的凡人军事力量进入离岛，耗费要恐怕要比无量剑派高出三倍以上。 从无量剑派投入的本钱就可以看出，林剑行对于火云州势力入侵离岛有多么敏感。 “杨兄弟, 我们海崖舰队的威势如何？” 说话之人乃是杨路的老朋友、海崖城远洋贸易司负责人韩复来。 作为远洋贸易司的一把手，在担任文职工作前，韩复来曾经当过10余年海崖商会远洋船队的旗舰舰长, 算是海崖城主府高层里最通航海的专业型人才。 作为增援离岛的实际执行者，海崖城肯定也要派出足够有分量的代表带领舰队。 由于离岛不允许修真者随意进入，尽管这支舰队是由海崖商会负责海外事务的许家组织，但韩复来这位能力和关系兼备的凡人高管，还是被选为了舰队最高负责人。 凭栏远望着平铺在开阔洋面上的海崖系船队，杨路由衷赞叹道：“如此声势惊人的舰队，海崖城不愧是中州东南地区远洋贸易的魁首。” “目前航行在九州四大洋的海崖舰队，总规模是这只舰队的三十倍以上，只不过无量剑派发布的敕令非常突然，我们仓促之下，就只能召集到这种规模的舰队了！”尽管韩复来嘴上说着谦虚的话，但他的表情却有掩饰不住的得意之色。 在中州修真界，海崖系在无量剑派面前就是小虾米。但在九州四大洋的无垠大海上，即使强如无量剑派，也需要借助海崖系的海上力量，这就是海崖系安身立命的底气所在！ “杨兄弟，你可不要小看这些远洋商船，这里边的学问可深着呢！”见杨路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韩复来也打开了话匣子, “这些商船的主要龙骨，都需要从天枢山脉的千年灵木选取，否则根本支撑不起如此规模的船体，其船身还必须搭载抵抗颠簸的‘平波阵’、消除阻力的‘破浪阵’、加大动力的‘聚风阵’、以及用来定位的‘牵星阵’，否则根本无法穿越东西宽逾四万里的辽阔东大洋。” “没想到这些商船竟然配有这么多仙阵！” “为了压缩成本，这都是些最低端的仙阵。”随口客气了一句，韩复来继续介绍道，“我们每艘商船出厂前，都需要在海崖造船厂完成数万到工序才能下水，各制造环节足足涉及数万名造船工人，这些人的吃喝拉撒、衣食住行，都需要我们海崖系各大部门通力合作、组织协调。说句不客气的话，就算我们海崖城四大家族，把海崖系所有资产都拱手上交给无量剑派，无量剑派也不可能管理好这套庞大的组织体系！” 韩复来的自卖自夸，让杨路也深以为然。 从这支庞大的海崖舰队，就能折射出整个九州修真界的独特政治格局。 尽管九州七大派实力强横，但暴力并不是维系统治的唯一要素，单凭区区几万高阶修真者，根本无法将统治有效深入基层，九州各大霸主级门派，仍然需要类似海崖系这样的地方土皇帝，代为履行自身力所不能及的事务，并向其让渡部分统治权力。 如果没有海崖系出面协调各方资源，无量剑派根本不可能快速组织起如此庞大的舰队，这也是为什么无量剑派高层明知海崖系这些地方门派在搞小动作，却仍然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其实无需韩复来介绍，杨路就能感觉到这艘商船的神异。 大洋航行风高浪急，哪怕是地球的十万吨级巨轮都会出现剧烈的颠簸，《加勒比海盗》里杰克船长晃晃悠悠的走路姿势，其实就是在模仿普通海员在海上的日常走姿。 然而海崖商会的商船只有大几千吨的吨位，却没有丝毫颠簸之感，杨路甚至没有见过任何一个出现晕船症状的乘客，想必这应该就是‘平波阵’起到的奇效。 不仅如此，整支舰队的航速更是快到了惊人的水平，杨路目测已经有15节左右，基本达到了现代货轮的水平，堪比地球近代最快的帆船飞剪船（Clipper）。 这可是近乎满载的重装风帆货轮！ 尽管修真技术民用化带来的生产力提升十分巨大，但仍然存在明显的弊端。 就拿海崖舰队举例子，虽然辽阔的东大洋灵气环境浓郁，不像海崖城经常需要拉闸限气，但远洋商船布置的各类仙阵，仍然需要消耗价格昂贵的修真材料，比如杨路在天枢城坊市经常见到的妖兽之血，就是最通用的刻画阵纹涂料。 不仅如此，仙阵的实际效果还取决于布阵材料的品质，由于通过常规手段进行远洋运输的货物大多单价不高，为尽可能降低运输成本，海崖系商船的布阵材料都是用最劣等的布阵材料凑合，因此仙阵的效果可以说相当克制。 若是能够不计代价组织物流，修真者早就改用飞天灵舟运输货物了！ “听韩老哥这么一解释，我才知道这只远洋舰队竟然有这么多学问！”尽管杨路如今已经是修真者，并不需要怎么给韩复来这位凡人办事员面子，不过他话语间仍然非常客气。 他这种态度自然博得了对方的好感。 韩复来刚想笑着说些什么，就被一声不合时宜的发言打断了：“姓韩的家伙，咱们这只船队还要多久，才能抵达烟波岛港口啊！”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林东 杨路和韩复来闻言望去，发现说话之人是个神态潇然、气宇轩昂的英俊青年剑客。 这名剑客身着形制精美的蓝白色长袍，竟是一位无量剑派炼气期修士。 面对此人毫不客气的发言，韩复来没有表露任何不满，反而恭恭敬敬回答道：“林仙师，我们的舰队行进速度很快，距离烟波岛只剩余四天左右的航程了。” 韩复来的恭敬并非毫无来由, 因为这位林仙师，正是无量剑派增援离岛的秘密底牌！ 此人名叫林东，乃是无量剑派掌门林剑行的族侄，今年刚满二十一岁，拥有炼气六层修为。这份资历看起来似乎平平无奇，但他却和杨路一样，拥有一道完整的功德金轮！ 然而林东并不是什么学术天才。 他之所以能够年纪轻轻修出功德金轮, 主要是因为林剑行强行将他塞进了灵石储备银行, 并在最要害的货币政策委员会，给他安排了一个相当核心的职位！ 正常情况下，能够胜任灵石储备银行核心岗位的修真者，学术资历至少也要达到徐雁南这个级别。 然而李青阳并不愿意轻易得罪林剑行，面对林剑行往灵石储备银行内部强行安插关系户的行为，李青阳只是装作没看见，算是卖给了林剑行一个天大的人情。 寻常炼气中期修士，必须要拥有两道功德金轮才能进入万里烟波大阵。为了将林东送入离岛剿灭火云州势力，无量剑派还特地使用了一件功德至宝。 这种功德至宝不同于普通功德祭器，乃是拥有四道以上功德金轮的传奇修士坐化后，其毕生功德凝聚而成的宝物, 能够暂时提高其它修士的功德等级。 这类功德至宝各个价值连城，并且都是不可再生的消耗品。 无量剑派这次动用的功德至宝，正是九州知名门派管理学大师、《中州门派管理条例》作者、无量剑派前代元婴期太上长老洛申遗留的功德至宝。 这位传奇修真管理学大师坐化后，其五道功德金轮都凝聚到他那本著名手稿《门派管理学——我在无量剑派的理论和实践》当中, 无量剑派为了确保将火云州势力逐出离岛，直接消耗了这份手稿五分之一的力量, 让林东的功德金轮等级暂时提升为了两道。 作为无量剑派公认的天才新星, 林东不仅拥有功德金轮, 还拥有极品灵根资质，如果有其他选择，林剑行也不愿意派出这种天才去离岛当打手。 只不过炼气前期和炼气中期是修真者进阶最快的阶段，凡是能在这两个阶段修炼出功德金轮的天才，很快就会进阶到炼气后期，自然就失去了进入离岛的资格。 就比如徐雁南的功德金轮同样是在炼气中期修出，但他如今已经是筑基中期修士了。 无量剑派弟子的修真资质都非常惊人，很少有人会在炼气前期和炼气中期蹉跎太久，也就很难物色到其他“高功德、低修为”的人选。 尽管如此，林东并不觉得自己前往离岛算是冒险。这倒不是因为他年轻气盛，而是因为他修行了无量剑派最强剑道传承【六道剑】，就算田北溪是田大霄的亲传弟子，他也有把握三招之内拿下对手。 根据离岛方面传来的秘密情报，神火宗派往离岛的女修士田北溪只有炼气三层修为，只是不知借助了什么妖法，才拥有了在离岛恢复灵气的手段。然而炼气初期终究只是炼气初期，战斗力与炼气中期根本无法相提并论，更遑论林东还有两道功德金轮加持。 当然，作为增援离岛的秘密底牌，林东还有另一个不能拿到台面上讲的任务, 那就是充当无量剑派派驻海崖舰队的监军，防止韩复来在这次增援离岛的行动中，做出严重损害无量剑派利益的行为。 毕竟这次行动无量剑派并没有直接出面，而是全权委托海崖派来操办，这种委托代理关系很容易产生严重的道德风险，无量剑派不派人来监督才是怪事。 听说还有四天多时间才能到达离岛，林东有些鄙夷道：“海崖派果然只是地方门派，办事竟如此小家子气！早知如此，我就搭乘飞天灵舟自行前往离岛了！” 韩复来不敢得罪这位无量剑派大佬，耐心解释道：“林仙师有所不知，万里烟波大阵非常神异，必须有人从内部持有信物引导，才能让我们进入离岛地界。烟波岛领主徐童也只有一块信物，我们已经和他约好了汇合地点，必须要在特定的地点，才能突破古代仙人的禁制。” 林东知道自己的问题有些露怯，于是冷哼一声，便不再多说什么。 不过瞥到杨路的金刀门服饰，他倒是又来了兴趣：“听说此次前往离岛，还有个金刀门修士同行，看来就是你了吧？为何我从未听说金刀门有你这么个家伙？” 能在炼气初期修炼出功德金轮的修真者，就没有什么普通人。 即便是在无量剑派，也只有少数林东这种超级关系户，还有更少数碰巧写出重要学术论文的幸运儿，才能如此迅速获得功德金轮加持，听说金刀门冒出来这等天才，即便林东这种眼高于顶的家伙，都忍不住产生了好奇心。 对于对方这种居高临下的态度，杨路毫不在意道：“在下金刀门杨路，师从灵石储备银行海崖货币政策观察员徐雁南，此前从未离开过海崖地区，林道友没听说过也很正常。” “你是海崖城的金刀门修士？”听到杨路的说法，林东难得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那你肯定认识李青宁吧！我听说她为了开办商会，还专门跑去了海崖城创业。” 杨路顿时眉头一挑道：“哦？林道友竟然认识青宁大小姐？” 林东哈哈大笑道：“李青宁可是中州修真界有名的美女！我还记得她当年为了开办商会，还曾经苦苦哀求我借她点钱。最后我看她可怜，勉为其难借给了她三十万灵石币。不过若是她到时候还不上债……嘿嘿……” 饶是杨路涵养颇好，看他如此评价李青宁，也忍不住心头火起。 他也是头一次知道，李青宁这种死要面子的大小姐，竟然也会为了筹措经费主动求人，这也难怪她平时对青宁商会的业务如此上心，她这也算是下了血本了。 如果有自己帮忙，自家美女大小姐还要为五斗米折腰，那他也不配当男人了！ 杨路冷冷看了眼林东，没有再继续说话。 此时他心中已经开始盘算，是不是应该趁着离岛天高皇帝远的机会，把这家伙给趁机做掉，他倒是想看看这姓林的连命都没了，还拿什么去找李青宁讨债！ 杨路虽然做事非常缜密，但本质是个胆大包天的人。他从来没有因为林东是林剑行的关系户，就觉得他有什么大不了的。 要是季思寒抓不到，把这个让李青宁欠下巨款的债主给做掉，貌似也不亏啊！ 其实林东对李青宁出言不逊，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显摆自己有多牛逼，他并不知道杨路和李青宁的关系，肯定没有故意针对杨路的意思。 哪怕是徐雁南和卢岸平这种一方诸侯，想要拿出三十万灵石币现金都很困难，但作为无量剑派掌门的关系户，他林东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三十万灵石币，甚至修真界知名的大美女李青宁还找他借过钱，他当然要因此大吹特吹一番。 然而这个倒霉蛋却不知道，就因为他不经意间吹了句牛逼，却让杨路直接起了别样心思。 见杨路根本不接自己的话茬，林东也觉得非常无趣，再次吐槽了两句海崖商会的商船慢如龟爬，他便打着哈欠，回到了韩复来专门给他准备的豪华客舱。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沈小涛 海崖舰队共由38艘远洋商船组成。 除了韩复来的旗舰【瑞程号】外，整艘舰队排水量最大的就是副旗舰【裕祥号】。 根据海崖商会远洋船队的命名规则，瑞字开头的商船都是海崖商会形制最大的超级商船，裕字开头的商船形制虽然稍小一些，但往往也都是旗舰级的存在。 其实裕祥号原本并不是负责离岛贸易这条航线的远洋商船，在过去十多年里，裕祥号一直航行在“中州海崖港-火云州阳江港”这条州际航线上, 作为火云州贸易舰队的主力旗舰。 在海崖系筹备增援离岛的行动时，裕祥号刚好在海崖港临时休整，于是就被编在了瑞程号旗下，成为了这支海崖城特别舰队的副旗舰。 而海崖商会原本负责离岛贸易路线的主力旗舰【裕丰号】，目前也被编在这只临时组建的舰队里。只是因为裕丰号的排水量略逊于裕祥号，所以只能屈居瑞程号和裕祥号之后, 担任舰队的第三号舰。 虽然旗舰瑞程号的排水量更大, 但为了照顾修真者大老爷和韩管事的生活，瑞程号上除了操船必要的水手之外, 还搭载了很多厨师和女仆，并配置了类似“防潮仙阵”和“净水仙阵”等极度奢侈的海上生活设施，普通士兵和海员根本没资格登上这艘豪华的海上皇宫。 而裕祥号作为专职战斗的大型武装商船，足足搭载了近千名出身海崖城的征召兵，青宁商会的沈小涛，就是这1000名征召兵之一。 沈小涛原本是潘氏商行的报童，其父亲曾经是海崖港码头的力工，但是因为一场意外落下了终身残疾，虽然性命暂时无忧，但是日常起居都要人照顾。 像是报童这种工作，哪怕自己温饱都很勉强，在带着一个残疾家人的情况下，尽管沈小涛工作非常勤勉，依然过得饥一顿饱一顿。 不过好在沈小涛属于极少数通过卖报纸学会识字的报童，在当年共同卖报纸的战友、后来进入青宁商会工作的慕容帮助下，他学会了标题党的卖报方法, 这才让日子宽裕了些。 只可惜屋漏偏逢连夜雨。 刚刚过去的哪个冬天太过寒冷, 让他身体本就不好的父亲害了大病。 在九州修真界，生大病只能去找修真者出手救治。然而想让修真者耗费灵气为凡人看病，至少需要花费好几元钱灵石币的辛苦费，如果再加上后期调理身体的费用，恐怕十元灵石币都打不住，这也算是修真者剥削凡人的常用手段。 沈小涛本来想厚着脸皮去找慕容帮忙，结果却被告知慕容已经不在青宁商会工作了，而当他追问慕容的具体去向时，青宁商会的工作人员却全都讳莫如深。 尽管没能达成目标，但沈小涛却被告知青宁商会正在招收管理培训生，就需要他这样能读书认字并且家底清白的年轻人。如果换成其它商会，沈小涛八成以为自己又遇到诈骗犯了，然而青宁商会不一样，因为它确确实实把自己熟悉的女报童慕容招进去干活了。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他就报名了这个所谓的青宁商会管培生项目。 当然了，沈小涛肯定不会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青宁商会。当时正值海崖商会大肆招募志愿兵支援离岛战争前线，据说普通凡人只需要接受两个月军事训练，并且跟着海崖舰队在海外作战一个月，就能获得立刻获得60元灵石币的现金津贴，若是不幸战死在离岛，家人更是能获得数百元巨额抚恤金。 对于人均年可支配收入只有不到20元的普通海崖城居民来说, 这绝对是一夜暴富的机会，而且更重要的是，海崖商会还提供了签约即付款的优越条件。只要报名通过，就能立刻获得30元的签约费，剩下的酬劳等战争结束后统一结算。 于是沈小涛便同时报名参加了离岛战争。 按照他的想法，两份工作只要能有一项通过，自己家庭的财务状况就能大为好转，结果没想到，他的两份工作申请竟然全部通过了。 这就很尴尬了！ 对于沈小涛来说，无论是海崖商会还是青宁商会都是他得罪不起的庞然大物，无论毁哪个约，后果都不是他这个小小的报童所能承受。 海崖商会自不必说，普通凡人撕毁和海崖商会签订的契约，那就和找死没区别！ 而青宁商会负责管培生项目的负责人，则是被称为“贺阎王”的贺明远大管事。 根据坊间传闻，这位拥贺管事向来以眼睛不揉沙子著称，不要说毁约这种恶性事件，哪怕是几毛钱灵石币的公费开支没有按规定报销，贺管事少不得要让你全家在鬼门关走一趟。 即便青宁商会底层员谈起贺明远，都是既敬又怕，怕是因为贺明远对部下太狠，敬是因为他对自己更狠！ 正是因为贺明远常年以圣人的标准要求自己，以李峰为代表的几位亲信部下，都快把贺明远当偶像挂墙上供起来了。也正是因为贺明远一伙人苦行僧般的做派，让整个青宁商会的风气都为之一振。 当沈小涛拿着自己签下的海崖城征兵契约，向贺大管事解释情况的时候，贺明远的几位亲信部下看他的目光就像是在看死人，险些没把沈小涛吓尿裤子。 然而令人大跌眼镜的事情发生了。 当贺明远听说沈小涛家里的困难后，竟然没有丝毫怪罪的意思。 他当场表示，沈小涛这种行为不算违约，他完全可以同时在海崖商会和青宁商会领两份工资，上午参加海崖商会的军事训练，下午再来青宁商会学习商业知识。这番宽厚仁慈的表态，让贺明远的亲信部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甚至一度怀疑，自己那位“爹亲娘亲不如商会亲”的贺大管事被邪道修士给夺舍了。 沈小涛更是当场感动得泪流满面，连连表示绝对不会辜负贺明远的期望，哪怕同时打两份工，他也肯定会比其它管培生更好。 然而贺管事只是温和的笑了笑，告诉他这是青宁商会杨顾问的意思，要感谢也要感谢杨顾问，不要感谢他贺明远。 此后，沈小涛就过上了三点一线的生活。 他上午需要参加海崖商会针对凡人征召兵的例行军事训练，下午需要参加贺明远单独给他开的商业知识小灶，晚上还要回家照顾瘫痪在床的父亲，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 而随着海崖舰队拔锚启航前往离岛，沈小涛也向贺明远请了长假，并付了一笔不菲的费用，将大病初愈的父亲交给了相熟的同事照顾，这才踏上了前途莫测的离岛之旅。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舰队腐败 海崖舰队征召的志愿兵文化水平普遍不高。 因为能够识文断字，沈小涛并没有被分配到陆战队，而是成为了裕祥号的弩炮手。 作为离岛地区的最大军火供应商，海崖商会是极少数掌握凡人兵器制作技术的修真商会。 这次远征离岛前，海崖舰队所有商船的甲板都被紧急加装了最新型号的弩炮，据说这些弩炮都是由金刀门仙师帮忙设计，运用了最前沿的数学知识。 数学是仙师老爷们专属的学问, 普通凡人士兵是看不懂的，不过对操纵弩炮的弩炮手来说，只要经过几天训练，学会使用弩炮的预制标尺，就可以临时上岗了，这对自学能力极强的沈小涛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在地球的地理大发现时代, 海员的生活是极其凄惨的。对于古代的远洋船主来说, 海员就是纯粹的消耗品，从事三角贸易的海船，其船员死亡率和黑奴死亡率基本一样，一趟航程下来，死掉四成船员也很正常。 虽然海崖商会的远洋商船条件远好于地理大发现时代的地球，但除了拥有各种生活仙阵辅助、如同海上皇宫的旗舰瑞程号，其它各艘商船的生活条件依然很糟糕，船舱内毫无舒适感可言。 船员们只能住大通铺，几十上百人像沙丁鱼罐头那样挤在一个舱室内，私人空间极少，通常不足一平米，并且通风条件还不好，四处充斥着“生活气息”。 而因为缺少瑞程号那样改善生活品质的奢华仙阵，外加九州修真界造船技术本身就不算高超，海水还会从船底渗透到船舱内，将木材、垃圾、食物、货物等东西浸泡发臭，潮气、体味、霉味等难闻气味混合起来后，让普通人难以承受。 好不容易等到天气风和日丽, 沈小涛便以给弩炮上油为借口到甲板透透气。 由于沈小涛并非是裕祥号的正式海员，在没有作战任务的情况下, 平时也没有什么操船事务可做，于是他就这么晒着太阳磨起了洋工，也没有人会跑来管教他。 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隔壁瑞程号的甲板上，走出来两个威风凛凛的修真者，旁边还有一个身披华丽大氅的海崖商会管事，正在两名修真者旁边笑着解释些什么。 这让沈小涛不禁好奇道：“秦组长，这两位仙师老爷都是什么人？” 海崖商会的弩炮需要三人才能操作，其中两人都是从临时招募的志愿军抽调，而带队的组长则是海崖商会的正式雇员，沈小涛的组长秦泰就是一位海崖商会的老海员。 这位秦组长是个头发花白的中年人，年纪约莫五十岁上下，胡乱披着一件肮脏的海崖商会雇员制服，裸露的古铜色皮肤遍布着风吹日晒带来的皲裂痕迹。 在大海上，淡水比食物和金钱更重要，海员每天只能获得定量的淡水，不要说洗澡, 哪怕简单的洗漱都是难得的奢侈享受，大多数海员, 平时都是这么一副狼狈的样子。 顺着沈小涛手指的方向望去，秦组长笑着说道：“那是海崖商会的韩管事和青宁商会的杨顾问，至于另一位仙师老爷我也不认识，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借调来的。” 他就是杨顾问吗？ 在沈小涛的刻板印象里，这位海崖城著名的青宁商会传奇人物，应该是个神态威严的中年男人，却没想到他本人竟然如此年轻…… 秦组长看到沈小涛怔怔出神的样子，忍不住给了他一个暴栗。 见沈小涛吃痛后捂起头的样子，他忍不住笑骂道：“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呢？这些大人物的事情和我们又没关系，反而是咱们自己的事，你可千万别不小心说漏了嘴！” 说着，秦组长看了看周围没人，偷偷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脏兮兮的灵石币递了过来。 看到这张灵石币钞票，沈小涛惊讶道：“组长，您这是什么意思？” 秦组长做出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轻声说道：“别客气，这是你应得的那一份！” 沈小涛连忙推辞道：“可我什么都没做啊！” 然而秦组长却嘿嘿一笑道：“小涛啊，你没有跟船长告发我们，就已经是帮了大忙啦！” 说完，他也不管沈小涛的意见，硬生生将这张灵石币揣进了他的兜里。 沈小涛本来还想拒绝，不过想起贺明远这些天对自己的教导后，他知道这钱自己不收不行，于是只得腼腆一笑道：“组长，谢谢您！” 满头白发的秦组长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用肮脏的大手拍了拍沈小涛的肩膀，赞赏道：“你小子很不错，像你这么明事理的年轻人，如今可是很少见了。这明明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情，但总有些愣头青不长眼睛想闹事，最后倒霉的还是他们自己！” 关于秦组长为什么要给自己钱，沈小涛可以说是心知肚明。 别看海崖舰队外观如此威武雄壮，但沈小涛早就意识到，这支舰队从内到外都已经烂透了，自己眼前这位老组长就是裕祥号无数蛀虫之一。 秦组长已经在海崖商会干了大半辈子的海员，早就摸索出了自己的发财门路，每次登船远航前，他的口袋里就会放很多损坏的船用零部件，每当船只即将靠港时，他都会用这些损坏零件，将船上完好的零部件偷偷替换下来。 随后秦组长就会向船长报修，说船只配件坏了，需要更换新零件。 当然了，这些船只配件根本就没有坏。 他只需要找相熟的工匠随便走个过场，把完好的船用零件再偷偷换上去就行了，至于更换零件所产生的保修费用，他和工匠便五五分成。 老组长通过这种方法赚到的钱，恐怕要比自己的工资多好几倍。 可俗话说得好，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昨天秦组长偷偷拆卸完好零件的时候，恰好就被沈小涛给无意撞破了。 如果没有青宁商会教给自己的知识，沈小涛肯定会向裕祥号船长告发此事，然而跟着贺明远查了几起青宁商会的内部腐败案后，这位曾经的报童已经意识到，这种腐败惯犯能够这么多年没被发现，肯定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于是他就假装没看见，也没有主动告发，而是采用了默认的态度。 结果今天自己刚刚单独来到甲板，秦组长就主动找上了自己，不仅如此，他还给自己兜里偷偷塞了一张灵石币！ 沈小涛知道，这就是对方付给自己的封口费，不仅如此，他还知道自己绝对不是第一个发现秦组长手底下猫腻的人。但听秦组长刚刚阴恻恻的语气，那些拒绝接受封口费，并坚持向船长举报秦组长的家伙，肯定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塌方式腐败 过去在青宁商会跟随贺管事办案，沈小涛都是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贺管事用各种手段将犯人们绳之以法，现如今，自己竟然也被卷入了腐败案件中，这让沈小涛心里也有些痒痒的，想要实践下自己过去几个月学到的本领。 于是他装作非常好奇的样子, 用不经意的语气追问道：“秦组长，你刚刚说的那些愣头青，最后到底是怎么个倒霉法，倒是说出来让我也乐呵乐呵啊！” 秦组长看沈小涛收了自己的灵石币，已经把他当作是自己人了，于是便笑着解释道：“那帮家伙还以为跟船长和管事们打小报告, 就能把我怎么样,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你以为船长他不知道我们在偷偷搞钱吗？其实船长心里跟明镜一样清楚！只不过他平时都装作看不见而已，这就好比你的声音再大，也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沈小涛虚心请教道：“船长为何要装睡呢？” “因为裕祥号最黑的人就是他自己啊！”老组长望了望远处披着大衣、叼着烟斗、正在专心操舵的裕祥号船长，冷笑着解释道，“咱们海崖商会的商船，动不动就要在距离海崖城几万里的航线上行动，天高皇帝远，连我们这些普通海员都有机会小偷小摸搞点外快，你觉得船长他就是个两袖清风的正人君子了？” 听到老组长如此介绍自己的船长，沈小涛不禁想起了贺管事曾经提到过的一个名词： 塌方式腐败！ 作为流窜于海崖城大街小巷的底层报童，海崖系在沈小涛眼里曾经是无比神圣的存在。 因为海崖系头顶的光环实在太多了！ 无论是中州东部远洋贸易的龙头老大，还是垄断海崖城各大暴利产业的商业巨头、亦或是有数千名仙师坐镇的强大修真势力、数百万海崖居民的守护神…… 这些耀眼的光环随便拿出来一个，就是普通海崖凡人只配仰视的存在。 然而当他亲自参与到海崖系组织的行动中，才赫然发现，外表无比光鲜的海崖系，内里其实早就已经烂到外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他原本以为，海崖舰队就是指哪打哪的战争机器，然而事实上, 海崖舰队上到韩复来韩大管事、下到各艘远洋商船船长、最下到秦组长这样的普通海员，甚至再到他这样的底层雇佣兵，几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权力大的有权力大的摆烂方法，权力小的也有权力小的摆烂方法。 沈小涛甚至有种感觉，海崖舰队就像是个被劣质胶水强行拼起来的跛足巨人，没有散架就已经是奇迹了，能够开动起来向离岛进发，简直就是奇迹中的奇迹。 看到沈小涛有些走神，秦组长笑着反问道：“怎么？难道你不相信吗？” 连忙将胡思乱想抛在脑后，沈小涛讪笑道：“我只是觉得咱们船长大人平时挺正派的样子，口中的大道理更是一套一套，没想到背地里竟然搞了这么多龌龊事。” 秦组长啐了一口，语气不屑道：“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这种伪君子！每次海崖商会召开廉洁教育学习活动，咱们的船长大人那可都是优秀学员，跟管事们介绍自己的学习体会时，那肉麻文章简直张口便来，也难怪这家伙能当上船长, 我们这些粗人确实学不来！” “您说的肉麻文章，大概是什么样子？” 秦组长从腰间摸了摸，最后掏出来了一张皱皱巴巴的稿纸, 随手递了过来：“这就是咱们船长写的心得体会了，都是用上等稿纸写的，比咱们船上的厕纸质地还好，我本来还想留着它擦屁股用，既然你识字，又想知道咱们的船长大人有多肉麻，那就自己看看吧，我这个文盲就不跟这瞎编了。” 接过稿纸略微扫了几眼，沈小涛当场就被船长大人的文采惊到了。 在这篇名为《海崖商会反腐败教育学习心得体会精选》的文章里，裕祥号船长这般写道： “通过阅读苏会长撰写的《海崖商会中层干部廉洁教育手册》，我的心灵接受了一次洗礼，思想受到了很大震撼，甚至不禁当场热泪盈眶。苏会长的谆谆教诲高屋建瓴，紧贴业务实际，增强了思想的感染力、渗透力和影响力，使商会的理念更加深入人心。每个海崖商会成员都要以此警示自己，防微杜渐，警钟长鸣，牢牢树立我是海崖系好员工，要为海崖商会利益着想的情操，做到常思贪欲之祸，常除非分之想，常怀律已之心，要时刻绷紧反腐败这根弦，牢记血的教训，保持清醒的头脑，以实际行动严格要求自己，真正做到上不负海崖商会，下不负海崖人民……” 看到这里，沈小涛已经看不下去了。 他抬头看向似笑非笑的秦组长，不禁大受震撼：“这种肉麻到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文章，真的是正常人能写出来的？咱们这位船长未免也太……太……” 受限于贫乏的词汇量，沈小涛好半天没有找到合适的形容词。 秦组长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是这般反应，嘿嘿一笑道：“所以我说咱们船长可不是一般人，要不人家怎么能当上船长呢？” 看着这满纸荒唐言，沈小涛虚心求教道：“秦组长，你说这么离谱的文章，怎么会被选为范文呢？难道苏会长他们都是傻子，看不出来这有多离谱吗？这文章作者的感情，简直比热恋中的男女还丰富，难道真有人能读《廉洁教育手册》就永远热泪盈眶吗？” 这次沈小涛真不是明知故问。 他确实是不懂，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么魔幻的事情。 “这有什么难理解的？”秦组长满脸不屑，似乎这只是件明摆着的事情，“苏会长当然知道这文章是扯淡，但苏会长就是想通过征集这种无底线吹牛拍马的文章，选拔那些服从性最强、最听话的部下。咱们船长既然能为讨好领导出卖尊严和人格，那还有什么不能为领导做的？” 听到这番解释，沈小涛顿时有种一语惊醒梦中人的感觉，他突然想起自己师傅贺明远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对于当权者来说，部下贪污腐败都不是致命问题，可是你要离心离德，那就死定了。 当初听到这句话时，沈小涛并不知道贺明远其实是在总结自己的人生经历，因此只是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但现在听秦组长说起裕祥号船长的例子，他就全都明白了。 这位裕祥号船长玩着，闹着，又搞女人，又搂钱财，可是站队永远正确，屁股坐的永远是正确的地方，永远都在热泪盈眶，到现在地位依然稳如泰山。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世事洞明皆学问 听完秦组长的介绍，沈小涛对很多此前不太理解的事情，都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他此前还很奇怪，难道海崖系的中高层就没好人了吗？但现在看来，苏会长从来就没打算提拔好人，他只需要听话的人，那种敢仗义执言的好人, 都被丢海里喂妖兽了！ 正所谓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秦组长这种文化水平不高的老海员，光是凭借大半辈子的海员经验，对于某些问题的见解之深，就已经上升到了哲学层次，怪不得贺管事常常劝诫自己，商会管理工作最忌讳的事情就是闭门造车！ 看到沈小涛已经被自己的解释惊呆了，秦组长笑着说道：“这就把你给吓到了？这其实还不是咱们裕祥号最离谱的事情呢！” 沈小涛回过神来, 表情讶异道：“这都不能算是最离谱的事？” “上次我负责打扫船长居室的时候, 还发现了个大秘密！”勾起沈小涛的兴趣后，秦组长用下巴点了点不远处的船长居室，嘿嘿一笑道：“咱们这位船长大人，其实根本就没读过苏会长撰写的《海崖商会中层干部廉洁教育手册》，那本崭新的《海崖商会中层干部廉洁教育手册》，就那么堂而皇之的白寨书架上，甚至连包裹在表面的一次性防潮包装都没有被打开过。” 压根没有看过苏远峰写的书，就能写出如此感情充沛的读后感，沈小涛对这位没说过几句话的裕祥号船长，由衷产生了一股敬意。 然而沈小涛和秦组长都不知道的是，这本书《海崖商会中层干部廉洁教育手册》其实也并不是苏远峰自己写的，而是他找了几个凡人论文枪手随便摘抄的。毕竟修真者大老爷时间很紧张的，哪有时间亲自写这种表面文章啊！ 好不容易从震撼中回过神来，沈小涛终于想起来自己最初的疑问，于是再次将偏了十万八千里的话题重新拽回了正规：“秦组长，那咱们裕祥号的船长, 具体是怎么个捞黑钱法？” 老组长对这个谦虚好问的年轻人也很有好感，看四下无人，便索性打开了话匣子：“船长的手笔可比我们这些小虾米大太多了，这家伙最擅长做的事情，就是所谓的拉私货！” 沈小涛非常配合地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什么叫拉私货啊?” 秦组长神秘一笑道：“咱们这艘裕祥号能装多少货，其实是很有弹性的。有些形状不规则的货物占地面积很大，但重量却不重，中间空隙部分塞点私货简直轻而易举，这就给了船长做走私生意的机会。其实咱们船长还算克制的，据说有些跑离岛航线的船长，两三趟下来，就摇身一变成为海崖城的巨富，甚至直接卷款逃到离岛了。” “相比其它走私路线，这离岛航线有什么特殊之处？为什么如此赚钱？” 秦组长指了指两人身旁的弩炮说道：“离岛的军火贸易是真正的暴利！为了防止离岛军事平衡被破坏，海崖商会对离岛的军火出口都是严格限量的。也正是因为有数量管控，走私违禁军械的利润简直高到你无法想象，甚至可以说是九州修真界利润率最高的生意，反正肯定比咱们船长走私矿石高多了！你猜为什么历任裕丰号的船长都不得善终？这可不是什么巧合！” 秦组长也是说上头了，他用手指着甲板上工作的船员一一介绍道：“别说裕丰号船长了, 就说咱们这艘裕祥号上，大副、二副、三副、领航员、司旗手, 每个位置的人都该怎么捞钱，都该捞多少钱，这些都是有成例的！如果有愣头青闹出的动静太大，甚至跑到船长那里告状，那就别怪海上风浪太大，一不小心把你给拍到海里喂鲨鱼了！” 沈小涛不是傻子，当然明白秦组长说的是什么意思：这东大洋最可怕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风浪，而是莫测的人心啊！ 这次出海前，贺明远大管事还特地嘱咐他，一定要做到“三多一少”—— 多听、多看、多思考、少管闲事！ 现在看来，海崖商会基层的塌方式腐败，恐怕早就在贺管事的预料之中了。 沈小涛并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商业天才。 虽然他有意打探裕祥号的黑幕，但区区几天时间就能看出猫腻，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就是不知道裕祥号船长妖兽皮大衣背后，到底有多少自作聪明的冤死鬼！ 秦组长也觉得沈小涛是可造之才，于是继续教育道：“你们这些志愿兵都是穷苦人家出身，我们这些老海员又何尝不是呢？在修真者大老爷眼里，咱们这些凡人就是行走的功德，根本就没把咱们当人看。我们薅点海崖商会的羊毛，这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说完，他还笑着拍了拍沈小涛装灵石币的口袋，以示对年轻人的鼓励。 沈小涛表面称是，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 那是你没有遇到有良心的老板！ 李青宁大小姐、贺管事、杨顾问，他们的良心可是大大的好！ 尽管心中不以为然，但沈小涛依然顺着对方的话说道：“秦组长，您能找到海员这条发财的门道，已经算是很幸运了，我在海崖城卖了三四年报纸，每天起早贪黑才能赚几分钱灵石币，要是早知道做海员这么容易发财，我几年前就下海跟着您混了！” 秦组长笑着摆摆手道：“你们这批志愿军也很幸运！替海崖商会到离岛打仗，这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肥差，我听说你们每个志愿兵都能拿到60元灵石币酬劳，并且签约现场就给一半现金，还另有几百灵石币的阵亡抚恤，这酬劳都快赶上普通修真者了！” 沈小涛闻言，却不禁露出一丝苦涩：“组长，我们这赚的可是卖命钱啊！” 秦组长却冷哼一声道：“生在福中不知福！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卖命都没机会吗？” 秦组长的话让沈小涛无法反驳。 正是因为绝大多数人想卖命也没有机会，这次海崖志愿军的报名才会如此踊跃，要不是他走街串巷卖报纸锻炼出一副好体魄，还真不一定能被海崖商会选上！ 在九州修真界，卖命的资格都要靠抢！ 秦组长见沈小涛沉默不语，深深叹了口气道：“再说了，我们这些海员何尝又不是做卖命的生意呢？航行在九州四大洋，瘟疫、疾病、水土不服都是很常见的问题。别说大多数船队压根没有带队仙师，就算有带队仙师在，普通船员也没钱请仙师老爷治疗，只能用身体硬抗。为了少生病，我们就只能多喝酒，然而酒是粮**，即便最劣质的酒，对海员来说也一点也不便宜！” 说着，秦组长从腰间拿起一件酒壶，往嘴里狠狠灌了一口。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比烂的世界 裕祥号不像瑞程号，并没有什么净水仙阵存在，淡水都是放在大木桶中储存，虽然裕祥号的海员们会把淡水烧开后再装桶，然后还在水桶中专门置放一块银板杀菌，但这些淡水在船上往往坚持不到一个星期，就会慢慢长起绿苔、滋生水虫, 发出难闻的下水道味，而饮用这种发臭的淡水，则很容易胃疼、胃泻或是得痢疾。 为了确保自己可以喝下这种带有恶臭的淡水，海员们不得不烧水煮茶喝，但问题是茶叶并不便宜，普通海员消耗不起太多的茶叶, 于是他们就转而使用另一种方法“拯救”自己的饮水，那就是往淡水中添加大量酒类，以掩盖怪味。 海员们每天都能分到一定数量的酒类饮料, 根据补给地的农作物不同，有啤酒、葡萄酒、朗姆酒等等，当海员们拿到勉强靠谱的水源后，会将一部分酒兑入饮水中混合饮用。秦组长显然就是这么一位酒精考验的战士，哪怕把酒当水来解渴，也只是脸色微微红了一下。 看到秦组长把酒壶递过来，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沈小涛连忙摆了摆手。 这次前往离岛的航程并不算长，满打满算只有五天时间，他还没必要跟这帮老酒鬼那样用酒来解渴，如果省着点用，自己随身携带的水壶也差不多够用了。 见沈小涛不愿意喝酒，秦组长也没计较，而是将破烂的酒壶重新别在腰上，继续吐槽道：“疾病和饮酒算是我们这些海员最大的开支, 更不用提如果遇到妖兽，那整船人都要团灭在大海上, 恐怕只有带队仙师才能驾驭遁光跑掉，三年前的【裕鑫号】事件就是明证……” 说完，秦组长指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苦笑道：“如果不是我平时还算有点家底，几次病危时，都能花钱请仙师老爷施展仙法从鬼门关救回来，我根本活不到现在这个年纪。不过也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我直到现在也没有攒下什么积蓄。早年刚入行时，我还雄心勃勃想给后辈在海崖城留下一处商铺，但现在嘛……我根本想都不敢想！” 按照当前的市场价格，就算海崖城位置最偏僻的商铺，报价也高达上千元灵石币。像是平海大道的沿街商铺，售价更是已经高达几万灵石币起步，哪怕青宁商会的总部都不敢建在平海大道上，都要在富人区的边缘位置选址落户。 这根本不是普通人负担得起的！ 看来这位愤世嫉俗的秦组长，当年也曾经年少轻狂过啊！ 沈小涛也不禁苦笑道：“也对，要是海员当真这么赚钱，海崖城就不会有穷人了！” 秦组长用孺子可教的表情打量了下沈小涛，笑着说道：“在海崖商会的远洋商船上, 只有带队仙师能发财, 就算船长们能善终的也不多。咱们不趁机薅点海崖商会羊毛，那就太对不起自己了！毕竟海崖商会的仙师老爷们都有钱得很，也不差咱们这点零头！” 这就是所谓的“正义的贪污”吗？ 但问题在于，裕祥号不算1000名志愿兵，光是海崖商会在编的正式船员就有六百多号人，要是你贪一点、我贪一点，这裕祥号恐怕早就被蛀虫们给掏空了吧！ 沈小涛和其它志愿兵不同。 其它志愿兵都是来刀口舔血的，就算死了也能领到巨额抚恤金，根本就不怕死。 但沈小涛已经被青宁商户录用为正式员工，甚至还深得贺明远的器重，前途一片光明，参加离岛战争只是为了履行对海崖商会的契约，要是不明不白死于离岛战争可就亏大了。 别的暂且不说，如果他死了，他瘫痪在床的老父亲又该谁来照顾呢？ 想到这里，沈小涛忧心忡忡道：“秦组长，您说这次离岛战争，我们海崖城能打赢吗？” 秦组长神色严肃道：“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海崖商会必胜！” 沈小涛没想到，秦组长竟然对战争前景这么有信心。看着这位刚刚还在疯狂吐槽海崖商会的裕祥号老油条，他有些难以置信道：“听您刚刚说的那些事情，我还以为您会对战争的前景非常悲观呢！” 秦组长指着海崖舰队的巨轮问道：“那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我们这支海崖舰队的战斗力怎么样？” 沈小涛犹豫片刻，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然而秦组长却摇了摇头：“年轻人，你还是太单纯了！你肯定是觉得，光是裕祥号就已经这么烂了，海崖商会怎么可能打得赢战争？这就好比，你同样可能会觉得奇怪，东大洋又没有加盖，既然海崖城凡人的生活已经这么惨了，为什么我们这帮老家伙还赖在这里不走，还不赶紧移民到火云州阳江港、或者婆罗州嘉定港之类的地方……” 沈小涛点点头，算是默认了自己确实有这方面疑惑。 “因为这个世界就是比烂的世界啊！”秦组长再次叹了口气，语重心长解释道，“你烂我也烂，相比之下，海崖城已经算没那么烂的了。只要你是凡人，无论你在什么地方，你都不能算是人，而是会走路的功德。这个世界是围着修真者转的，凡人逃到哪里都没有用，哪怕离岛也一样！” 沈小涛在青宁商会也实习了差不多一个月。 他还以为所有的商会都像是青宁商会那般清廉高效，所有的领导都跟贺管事那样铁面无私，所有的同事都应该像贺管事那些部下那样如履薄冰。 突然听到这种比烂理论，他不禁愕然道：“海崖舰队都这么烂了，竟然有人比咱们还烂？” 秦组长立刻露出了“你根本没见过世面”的鄙夷表情。他把视线投向了远处离岛的方向，幽幽一叹道：“离岛虽然没有修真者，但那里凡人的生活比中州还要凄惨。我年轻时候也跑过几次离岛航线，如果说仙师老爷碍于天道，对凡人的想法还有那么一点点关注，那离岛的凡人在当地领主眼里，根本就是没有灵魂的牲畜。正是因为知道离岛烂到什么程度，我才坚信，海崖商会肯定会取得最后的胜利。” 看起来秦组长年轻时也有很多故事啊！ 看沈小涛似乎还有不信之色，老组长继续补充道：“这么说吧，海崖商会就算再不济，但它好歹足够有钱！同样是四处跑冒滴漏，我们这只海崖舰队怎么说也是被海崖商会几千万灵石币砸出来的，相比离岛那群连钱都没有的土鳖，我们的优势已经大到你没法想象了！” 这话让沈小涛无法反驳。 或许这就是穷得只剩钱吧！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万里烟波大阵 海崖舰队在东大洋连续航行了五天。 直到第六天清晨，原本清朗的天空竟然莫名奇妙起雾了！ 这雾气起得非常诡异，明明不久前还是艳阳高照，然而整个舰队就突然陷入了能见度不足两公里的浓厚海雾，甚至就连远处的船只都已经看不清晰。 不似自然雾气那般时聚时散，这片海雾竟然有点类似雾霾的特点，四面八方的能见度水平都非常均匀, 并且随着舰队不断前进，两侧的能见度依然在持续降低。 注意到这种变化后，韩复来立刻就把杨路和林东两位修真者叫了出来。 根据韩复来的说法，他们已经进入了万里烟波大阵的覆盖范围，只是他们现在仍然在大阵的外围，每艘远洋商船搭载的牵星阵还能正常工作。 为了确保商船间不发生碰撞, 每艘商船搭载的牵星阵都发出数道金色光芒，与附近的商船相互连接, 形成了一道覆盖海面的金色光网, 并在旗舰的带领下整齐向前推进。 在航行的过程中，韩复来也在时刻观察着旗舰舰首的金色罗盘。 这只金色罗盘表面闪烁着复杂的金色光点，甚至还有类似坐标轴系统的辅助线，韩复来观察着金色罗盘的同时，也在不断与自己手中的一张复杂图纸进行比对。 注意到杨路询问的目光，韩复来立刻解释道：“牵星阵能将诸天星斗的位置实时倒映在阵眼处，领航员只需要观察星辰运转之道，就能确定自己在茫茫大海的位置。此乃无量剑派修真数学家、第二十三代掌门东方玖前辈，在1600多年前发明的牵星导航术。此术极大促进了九州海外贸易的发展，在此术诞生之前，每只远洋船队都必须配备专门负责导航的修真者，才不至于迷失航向。我在成为远洋贸易司负责人前，就担任过许多年的舰队领航员。” 听完韩复来的介绍，杨路也不禁有些惊讶： 他摆弄的仪器，竟然是个修真版的星象仪！ 这种借助星空进行导航的技术，倒是有点类似地球航海家的六分仪导航术。 只不过“修真航海家”可以使用仙阵的超凡力量, 哪怕海面雾气弥漫, 他们也能观测到诸天星斗的实时位置，不像地球古代航海家那样，连续几天看不到星空就要抓瞎。 看来九州修真界这么多年来，也并非完全没有技术进步。毕竟借助星空导航需要极强的数理学基础，还需要预测天体运行的轨迹，只要没有发明出微积分，就无法在大洋深处借助星空精确定位。 这位无量剑派的东方玖前辈，应该是独立研究出了微积分的有关理论，否则根本无法实现这种水准的导航定位。 但问题就来了，在“万般皆下品，唯有修真高”的修真社会里，研究微积分无疑是屠龙之术，这位无量剑派老掌门为什么会突然研究这玩意？ 难道单纯是因为兴趣吗？ 不过看韩复来似乎也不知道更多东西，杨路也就没有继续追问。 而旁边的无量剑派天才新星林东，因为不擅长数理之道，压根没听懂两人在聊些什么，已经无聊到直打哈欠了。 在绝大多数修真者看来，数理之道是不折不扣的旁门左道，毕竟这种学问并不能直接提升修为境界。 君不见, 九州公认的历史最强数理学大师东方玖，直到寿元耗尽都没能突破元婴五层境界, 堪称7000年来修为最弱的无量剑派掌门，这就是数理学误人的典型案例。 随着海崖舰队劈波斩浪，不断深入万里烟波大阵内部，金色罗盘显示的星象图和韩复来手中的标准星图就愈发接近，很快两者就几乎完全重叠在一起，这是即将达到预定位置的标志。 发现这种情况后，韩复来立刻命令船队停止前进。随着远洋商船纷纷收帆落锚、停止航行，围绕在船队周围的海雾竟然也突然消散不见，露出了一片方圆约七八里的清朗海面，刚好把海崖舰队包裹在内。 而就在船队正前方，有一艘体型较小的帆船正在迎头赶来！ “那便是烟波岛接应我们的人马。”韩复来伸手指着这艘帆船解释道。 这艘烟波岛帆船在海崖舰队面前，体型娇小犹如玩具，杨路目测只有百余吨的排水量，航行速度也不算很快，似乎烟波岛的造船技术要远远落后于海崖城。 在航行到距离海崖舰队还有2000米左右时，这艘小帆船主动停了下来，然后杨路就看这艘烟波岛帆船的船头，有人举起了一枚闪烁着蓝光的令牌。 随着这枚令牌光华大作，一道如同海啸般的巨大光幕顿时从海面之下升腾而起，携带着惊人的灵气波动，以铺天盖地的气势向着海崖舰队的方向席卷而来。 灵气环境的剧烈震荡，不仅吓了杨路一跳，也让刚刚还摆着不屑表情的林东脸色大变。 然而韩复来却露出了见怪不怪的表情，神态轻松的对两人解释道：“这便是万里烟波大阵的最强禁制，只要我们没有随身携带蕴含过量灵气的物品，就不会被其所伤。” 就如同韩复来所说的那样，万里烟波大阵形成的蓝色光幕，很快就扫过了打头的几艘商船，并没有对船只和船员产生任何伤害。 而就在光幕扫过杨路和林东的身体时，似乎引动了两人体内存储的灵气，只见两人背后纷纷浮现出功德金轮独有的金色光辉。 只不过林东身后的金轮有两道，而杨路的背后只有一道！ 当海蓝色光幕如同X光般扫过两人的身体后，他们背后的功德金轮都变得略微黯淡了一些，即使杨路没有查询自己的个人面板，也知道这波禁制扣掉的天道功德肯定不少！ 相比杨路的不爽，林东就更加肉疼了。 在万里烟波大阵的影响下，修为越高的修真者扣掉的功德数量就越多，身为炼气六层的修士，林东扣掉的功德足足是杨路十倍不止，让他的功德金轮甚至直接少了一圈。等到修真管理学大师洛申的功德至宝效果消失后，他就会变成没有功德金轮的普通修士。 若是有可能，林东根本就不想来什么离岛。 但不像杨路这种白手起家、全靠自己打拼的修士，林东的修炼资源和功德金轮，全部都是由林剑行和无量剑派提供，他根本没有拒绝林剑行命令的资本。 当巨大光幕扫过所有海崖舰队商船后，便缓缓消散不见，而海崖舰队则像是通过了某种考验，舰队正东方海面的迷雾很快便消失得一干二净，只有身后依旧浓密的海雾，证明着他们已经来到了万里烟波大阵内部的离岛地区。 而就在前方海雾消散后，一座巨大岛屿出现在众人眼前。 尽管烟波岛在离岛列岛面积并不算最大，但站在二十余里的距离远远望去，其海岸线已然很难望到尽头，随着韩复来的一声令下，海崖舰队便向着烟波岛港口驶去。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增援 港口码头，烟波岛领主徐童已经等候多时。 离岛被称为凡人统治的国度，杨路也很好奇，离岛领主都是些什么样的存在。 他本以为这些离岛领主应该都是类似欧洲封建贵族、或者古代中国地主乡绅那般的存在，不过见到徐童本人后，杨路却赫然发现，对方竟然是一个面相凶狠的中年男人, 衣着方面也明显有种暴发户的风格。 与其说对方是位贵族领主，倒不如说是海贼头目或者山大王。 这位烟波岛领主也没有跟海崖商会摆什么架子，身边只跟着寥寥几名仆役和贴身护卫，不过当他看到身穿无量剑派制服的林东后，眼神中还是闪过了一丝忌惮之色。 离岛居民对于修真者的厌恶，已经是近乎本能的生理反应了。 哪怕林东是前来帮忙的盟友也一样！ 然而韩复来却像是见到失散已久的老朋友，热情招呼道：“徐岛主, 真是好多年不见啊！” “韩管事，我记得你已经很长时间没亲自带过船队了吧！”徐童的语气也有些惊讶, 显然没想到会遇到韩复来这个老熟人。 韩复来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客套道：“增援离岛是无量剑派定下的重大决策，姜城主也非常重视，便让我亲自带队以示对诸位领主的尊重，不知离岛的最新情况如何？” 提起离岛的局势，徐童脸上闪过一丝肉眼可见的阴霾：“离岛战局已经快要烂透了，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已准备好了宴席，还请各位海崖城的朋友边走边说。” 跟随徐童前往宴请地点的同时，杨路也在观察着沿途碰巧遇到的离岛居民。 他很快就发现，离岛居民的生存状况和自己此前想象得有些不一样，而在看到徐童招待众人的宴席后，他就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了。 虽然九州修真界的社会阶级划分非常残酷，但由于各大修真势力都需要互相比拼经济，吸引更多凡人定居，底层凡人的生存条件还算相当可以。至少相比工业革命中期的底层工人, 九州修真界的凡人在生活条件方面拥有压倒性优势。 然而离岛的凡人领主却不需要积累功德，自然也就不需要照顾凡人的感受，因此离岛普通居民的生活状况似乎极为堪忧，不仅各个都衣衫褴褛，就在距离烟波港港口不远的地方，杨路还看到了漫山遍野的贫民窟式建筑。 若不是杨路知道自己身在修真界，他还以为自己穿越到了墨西哥城或者里约热内卢。 与贫民窟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黄岛主设宴的场所，那简直就是一座帝王行宫。 这座宫殿式建筑的装潢水准丝毫不亚于海崖阁，服务方面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哪怕是负责端茶倒水的仆役，都是百里挑一的凡人美女。 看到徐岛主亲自带领着三位贵客来到宴会厅，沿途的美女仆役就如同泰国百姓见到国王那样，纷纷匍匐在地恭敬行礼，就差一个爬过来亲吻众人的脚趾的环节了。 刚刚看到这番阵仗时，杨路开始还有些惊讶，不过仔细想想也就释然了。 骑在同胞头上作威作福，向来是人类永恒不变的追求，哪怕大家都是凡人也一样。这位徐岛主既然能够割据一方，有着类似军阀头子的奢靡作风倒也不足为奇。 他只是有些感慨, 离岛和地球仅仅是凡人主导的世界, 个体间并没有禀赋的差异, 但人与人之间的倾轧都已经严酷到这种程度, 像是九州修真界这般，高阶修真者掌握着凌驾于社会秩序之上的力量，如果没有天道进行约束，恐怕早就成为反乌托邦的人间炼狱了。 马克思同志认为资本就能导致人类的异化，而超凡的个体力量显然是比资本更强大的存在，也不知道其它没有天道存在的高魔世界，到底是怎么维持社会成员间的博弈均衡。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人类这种生物根本不可能形成稳定的高魔社会…… 韩复来和徐童倒是没有像杨路这种天外来客想这么多，他们对此似乎早就已经见怪不怪。 而林东虽然同样没见过这种皇帝般的阵仗，但他的智商显然不足以让他思考“超凡力量对社会成员博弈均衡的影响”这类深刻的问题。 看到众多美女跪伏在自己脚边后，他恨不得当场拉过来几位美女动手动脚一番。 尽管林东在无量剑派内部也是妥妥的人上人，但平时毕竟有那么多师门长辈盯着，他还是要注意自己的形象风度，哪里见识过烟波岛领主这种纸醉金迷、毫无顾忌的享受？ 待众人落座之后，立刻就有美女仆役面带笑容，给海崖城的贵客们斟上灵茶。 离岛灵气环境极为稀薄，想要靠打坐回复灵气极端困难，这些用来招待的灵茶虽然只是最劣等的茶叶，但恢复灵气的效果至少比打坐好，这倒不是徐童舍不得拿出更好的灵茶招待，而是更好的灵茶内部蕴含的灵气量过多，根本运不进万里烟波大阵覆盖的离岛。 不要说高品质灵茶运不进来，就连杨路的浪涌剑因为内部灵气含量过高，无法通过离岛外围的阵法禁制，只能暂时放在青宁商会寄存。 所以杨路手中的最强法宝，其实就是李青宁的新月簪。他已经能够想象，自己像东方不败那样掏出新月簪对敌是种怎样的社死场面了…… 据说由于灵石无法运进离岛，早年离岛贸易都是通过以物易物的形式开展，缺少一般等价物也给离岛商业活动造成了极大困难，直到灵石券和灵石币发行，离岛贸易才有了合适的交易媒介，离岛贸易才迎来了黄金时期。 由于杨路和林东都和这位徐岛主不熟悉，主要还是韩复来出面跟对方交涉，而徐岛主也很快就跟三人倒起了苦水。 根据徐岛主的介绍，如今离岛的局势确实非常不乐观。 面对火云州势力的猖狂进攻，离岛各大领主很早就在各自背后修真势力的窗口指导下，组建了联军对其进行讨伐。 考虑到离岛联军方面人多势众，联军决定以泰山压顶之势，与火云州势力速战速决。 可没想到田北溪竟然也是同样的想法！ 已于双方主帅都急于求战，双方很快爆发了数次大规模正面会战。就是在这几次战斗中，田北溪展示出了不可思议的实力。 虽然离岛联军的人数数倍于对手，并且采用车轮战的方式每日主动出阵挑战，但对方依然没有灵气耗竭的迹象，几次大规模会战，竟然全都以离岛联军的惨败而告终。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麻天衣 离岛联军主力连续被田北溪击溃后，已经无力再战，只得暂时撤到后方重整态势。 而各大离岛领主除了保障自身领地运转的军队外，再也组织不起任何机动力量讨伐田北溪，只能龟缩在自己的地盘被动挨打。 若不是无量剑派、神霄宗、御风派等三大超级修真势力纷纷表态，要全力支持离岛的主权完整，并组织人力物力支援离岛联军, 可能离岛领主们早就大规模向田北溪投降了。 尽管如此，离岛领主间已经开始谣传，说田北溪会使用某种不需要灵气就能发动的法术，闹得离岛各地人心惶惶。 听到这个离谱到家的说法，林东当场就露出了嗤之以鼻的笑容： 不要灵气就能发动，那还能叫法术吗？ 尽管林东根本不相信这种天方夜谭，然而徐童说起此事时，脸色却异常凝重, 显然对于这个传言, 他内心已经信了七八分。 虽然烟波岛没有加入离岛联军，徐童也没有亲眼见过田北溪施展法术，可连续七八天使用法术击退离岛联军的车轮战，这根本不是炼气初期修士所能做到的事情。哪怕她能每天喝几吨劣质灵茶补充灵气都完全不够用！ 若不是田北溪的法术威力不算特别大，徐童甚至都要考虑主动向对方投降了！ 也正是因为田北溪从来没使用过大威力法术，离岛领主们并不认为她是筑基期修士扮猪吃老虎，如果她当真是筑基期修士，早就把大家一波平推了，根本不需要搞这么麻烦！ 花了差不多20分钟时间，徐童岛主才结束了这场诉苦大会，他的核心思想总结下来就一个，我们离岛的局势实在是太困难了，不仅这也困难，而且那也困难。 诉苦结束后，徐童这才主动谈起正事：“韩管事，根据我们双方之前谈好的条件, 只要你们能援助我们击败火云州的势力，整个离岛西部地区未来八十年的灵药产出，我们都可以无偿移交给海崖商会，以冲抵无量剑派的行动开支，这个条件你们仍然认可吧。” 离岛盛产多种外界已经绝种的修真药材，这些药材也是离岛的主要出口产品，用离岛西部未来八十年的灵药产出作为对价，冲抵无量剑派的军费开支，这份报价可以说相当公道，差不多能弥补无量剑派近半的军费开支。 韩复来当场哈哈大笑道：“这个约定自然是作数的！保卫离岛乃是无量剑派定下的最高战略。为了支援离岛，我们这次总共派遣了10000名精锐凡人士兵，还有近十万吨粮食，足以武装5万凡人的武器装备，以及大量凡人攻城器械，各类资材足足装满了数十艘远洋巨轮，甚至我们海崖商会还派出了上百位精通武艺的凡人教官，准备帮你们训练离岛的部队……” 虽然韩复来语气豪迈，但杨路却不禁有些奇怪。他记得苏远峰曾经说过，无量剑派度支堂为了支援离岛, 足足拟定了3000万元灵石币预算, 这笔足以重建天枢城外城的巨款，竟然就只有这么点效果吗？ 徐童也是位经验丰富的资深军阀, 同样发现了其中的不妥之处。耐心听完韩复来的介绍，他顿时面露失望之色：“这便是宗主门派（无量剑派）给我们离岛的交代吗？” 然而韩复来却正色道：“离岛距离中州3000余里，想将凡人军队投放到如此偏远的地区作战，耗费岂是小数目？无量剑派财政同样十分紧张，偌大的中州哪里不需要用钱？中州几万名高阶修士哪个不需要钱？能调动这么多资源，无量剑派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可是——” “更何况，我们就算想派更多凡人军队前来增援，你们这些离岛领主，能同意我们中州大军的入境请求吗？”徐童刚刚明显是想吐槽些什么，不过韩复来没有给他任何插话的机会，直接提高音量打断了对方的发言。 不过韩复来这次总算说了句大实话。 对于离岛的凡人领主来说，虽然火云州势力是外来势力，可中州势力同样是外来势力，若不是田北溪大军压境，徐童根本不可能允许上万名中州士兵进驻离岛。 就是这一万名精锐中州士兵，都差点没能进入离岛地区。 在普通离岛领主看来，上万名精锐中州士兵，再加上少量低阶修真者从旁辅助，实力就已经足以胜过此前最强大的离岛领主了。如果不是徐童据理力争，外加前线战事的压力实在太大，离岛领主们恐怕还要扯皮相当长时间，才能做出允许中州军队进入离岛的决定。 尽管如此，万人级别的中州军队，已经是离岛领主们所能容忍的极限了。因此无量剑派多余的增援力量，全部都通过折算成粮食、军械、甚至教官的方式，由海崖舰队运送到烟波岛，用来加强离岛本土军队的战斗力。 可即便如此，韩复来报出的增援力量，依然大幅低于徐童此前的预期。 看到韩复来反将了自己一军，徐童也不知道应该如何作答。不过沉默片刻后，他还是换了个角度表达出自己的不满：“我们离岛的十万联军都被田北溪击溃了，如今田北溪麾下的军队数量也有三四万之众，恕我直言，你们这些增援恐怕不足以扭转战局，难道无量剑派就打算这么坐视离岛落入火云州之手吗？” 面对徐童的质疑，韩复来摇摇头，面带自信之色解释道：“正所谓擒贼先擒王，只要能消灭田北溪本人，离岛联军加上我们的增援力量，就足以彻底扭转战局。” “难道你们已经看穿田北溪的妖术了？” “这倒没有。” “离岛形势危急，韩先生再开这种笑话可就没意思了。” 韩复来仿佛没有听出徐童言语间的嘲讽之意，而是语气笃定道：“徐岛主不必着急，我们虽然没能看穿田北溪的把戏，但正所谓一力降十会，我们也带来了自己的秘密武器!” 徐童顿时眉头一挑道：“哦？你们还准备了秘密武器？” 韩复来起身对着林东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神情严肃道：“我来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林东仙师便是无量剑派准备的最强底牌，出身无量剑派前掌门、飞升仙人麻天衣一脉!” 无量剑派前掌门麻天衣？ 听到这个大到吓死人的名号，不仅徐童彻底惊呆了，就连杨路都面露凝重之色。 原因很简单，麻天衣是第二次天道危机爆发以来、7000年前中古时代结束之后，九州修真界最具传奇色彩的人物，甚至没有之一。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六道剑 作为无量剑派第二十四代掌门，麻天衣是第三次灵石金融危机期间的中州修真界领袖，与陆洋行长协力创建了灵石储备银行。 除了无量剑派掌门和近代首位飞升仙人的显赫身份，麻天衣还是第三位飞升仙人萧煌的师尊，现任无量剑派掌门林剑行的同辈师兄，九州货币联盟创始人薄南客前辈的第二位嫡传弟子。 由于麻天衣恰好在第二次灵石金融危机爆发时踏入仙门，又恰好在第三次灵石金融危机达到高潮时白日飞升, 他先后见证了九州货币联盟和灵石储备银行两代修真货币体系的兴衰，也被认为是九州修真界承上启下的重要历史人物。 就连陆洋行长也曾不止一次公开表示，没有麻掌门的全力支持，灵石储备银行就不可能创立，如果说陆洋行长改写了九州修真界的金融史，那么麻天衣则奠定了九州修真界的政治格局, 在他担任掌门的那段时期，无量剑派的力量也达到了有史以来最强水平。 尽管离岛和外界被九转天枢大阵所隔绝, 但这并不代表离岛信息闭塞。 由于离岛地处东大洋海洋贸易航线的中心，经常会有远洋商船靠港停泊，徐童的消息甚至比某些藏在大陆中央深山老林的隐世门派和隐世家族还要灵通。飞升仙人麻天衣的故事，不仅在九州修真界算是家喻户晓的传奇，哪怕远在离岛的徐童也是从小听到大，耳朵都要生茧了。 突然间听说林东竟然师从麻天衣一脉，杨路和徐童怎能不感到震惊？ 徐童立刻对林东拱手道：“原来林仙师竟是麻天衣掌门的后辈！据说麻掌门飞升前，曾经收过三位高徒，分别是飞升仙人萧煌和他那位道侣，还有如今贵派的太上长老程书影前辈，不知道林仙师又是师承哪一位前辈高人呢？” 徐童本来是打算趁机恭维一下林东，没想到林东脸上的笑容却瞬间僵住了。因为徐童这个无意间的提问，恰好刺中了林东的痛处！ 可既然徐童都已经这么直白的提问了，林东一句话不说也不合适，于是只好抽搐着嘴角回答道：“在下并非师从其中任何一人，我的嫡传祖师乃是麻掌门的记名弟子……明烛前辈！” 明烛前辈？ 听到这个回答，所有人都露出了古怪之色。 在九州修真界, 记名弟子并不意味着身份卑微。修真者之所以会收记名弟子，大多都是出于种种原因，不能将对方收为嫡传弟子，只好采取这种折衷的办法，传授给对方某些不涉及门派核心机密的修真学问。 田大霄和李青阳就是典型案例。 他们两人都不是无量剑派弟子，田大霄甚至还是出身与无量剑派素有嫌隙的神火宗。 按照无量剑派门规，出身无量剑派的陆行长就算身份再高也没法把他们收为亲传弟子，只能将他们收作记名弟子，传授修真经济学知识。 尽管两人都不是陆行长的嫡传弟子，并且两人如今都已经是站在九州权力最顶点的大人物，但他们仍然会以陆行长记名弟子自居，并以记名弟子的身份为荣。 可林东的祖师明烛情况却有所不同。 明烛虽然也是麻天衣掌门的记名弟子，但两人的关系却很奇怪。 据说在第三次灵石金融危机期间，这位明烛前辈已经修炼到筑基初期，但是因为第三次灵石金融危机突然爆发，包括灵石券、灵石矿脉股票、灵石币、标准灵石在内的多种资产价格出现了剧烈波动，无数修真者因此倾家荡产。 明烛就是众多金融危机受害者之一。 更离谱的是，这位明烛前辈因为接受不了自己数十年积蓄毁于一旦的残酷现实，竟然气得狂性大发走火入魔，让自身修为境界跌落回了炼气大圆满的水平。 一时间，把自己气到走火入魔的“大韭菜明烛”, 成为了九州修真界知名人物, 风头甚至盖过了同时期的李青阳和田大霄。 若是放在正常情况下，沦落修真界笑柄的明烛，这辈子就算是彻底毁了。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由于修为境界大幅倒退，明烛再次以炼气期修士身份参加域外战场试炼，而这场发生在第三次灵石金融危机期间的试炼，主角恰好就是两位未来的飞升仙人—— 陆洋和萧煌！ 就算刨去这两位鼎鼎大名的飞升仙人，这场域外战场试炼的参赛阵容也堪称群星璀璨，参与者还包括灵石储备银行行长李青阳、紫金阁太上长老童心古、神霄宗掌门叶婉、神火宗太上长老吕友德、御风派太上长老萧南等诸多当今修真界鼎鼎大名的人物。 正是因为曾经与飞升仙人并肩作战，明烛这颗“修真界知名韭菜”竟然奇迹般咸鱼翻身了！ 根据坊间传言，明烛因为保护陆洋和萧煌有功，无量剑派掌门麻天衣不忍心见他就此消沉，便破例将已有师承的明烛收为自己的记名弟子，替自己出面处理一些世俗杂物，有点类似贺明远在青宁商会扮演的角色。 只可惜明烛的修行根基，因为走火入魔遭受了不可逆转的伤害，哪怕有飞升仙人亲自指点，他最后依然只修炼到金丹期。 并且在麻天衣飞升后，明烛居然还因为违反门规，被无量剑派关进了臭名昭著的旗山监狱。 正是因为这位明烛前辈有着“投资失败导致走火入魔并且锒铛入狱”的韭菜名声，大家谈论起麻天衣的门下弟子时，总是会有意无意忽略掉这个倒霉鬼。 林东也只会说自己是麻天衣的传人，而不会说自己是“大韭菜明烛”的嫡传徒孙。 徐童当着所有人面，问他是麻天衣哪位弟子的传人，简直就是打人先打脸，骂人先骂娘！ 眼看林东的表情就要绷不住了，韩复来连忙出面打圆场道：“徐岛主，您别看林仙师年纪轻轻，但他不仅有练气六层修为，更是尽得无量剑派无上传承【六道剑】的精髓奥义，想要消灭区区神火宗炼气初期修士，就如同探囊取物！” 听到韩复来的吹捧，原本表情僵硬的林东面色稍缓，嘴角也勾起了一丝笑容。 凭借他的实力，哪怕在天才如云的无量剑派也称得上同阶无敌，降维打击神火宗炼气初期修士，如果连这都能输，那无量剑派也就枉为九州七大派之首了。 而原本有些失望的徐童，听完韩复来的介绍后，神情也再次振奋起来。 他看到杨路和林东两人同时出现，原本以为无量剑派是准备派出两名炼气初期修士围攻田北溪，可万万没想到，这位林仙师竟然是堂堂炼气六层修士！ 一个炼气六层修士，那可比两个炼气三层修士要强大无数倍！ 更何况，无量剑派的剑道攻伐之术，堪称九州修真界最强。即便徐童家族已经在离岛居住了数十代，但这并不妨碍他听说过九州最强攻伐杀招【六道轮回剑，一念无量劫】的名号。 这几乎是修真界人尽皆知的桥段！ 据说在第二次灵石金融危机期间，九州修真界的金融体系已经因为通货紧缩分崩离析。 不仅九州都拥有各自独立的货币体系，即使是在各大陆内部，货币体系都呈现支离破碎的状态，无数修真者因为汇率的大幅波动被来回割韭菜，甚至有些地方直接倒退回了“以物易物”的原始时期，让九州贸易彻底停摆。 要知道修真者身份高贵，既不可能亲自下矿井采矿，也不可能亲自去深山老林拔灵药，更不可能亲自耗费精力锄大地。 毕竟修真者除了追求长生，就是为了当人上人，要是修炼了半天还要当什么劳什子矿工和农民，那还不如直接回家抱孩子。 因此修真者想要收集修炼资源，又不想耽误自身修行，就非常依赖完整的经济体系。 然而第二次灵石金融危机期间，九州金融体系彻底崩溃，不要说横跨大陆的远洋贸易，就连海崖城和天枢城这种跨地区贸易，都遭遇了巨大的障碍。 由于大家互相不认可对方的货币，再加上修真界的灵药和法宝标准化程度又非常低，你多余的东西我99%的概率不需要，你想要的东西我99%的概率又没有，想要通过以物易物达成交易，简直难如登天。 就算有人试图回到最原始的灵石本位货币制度，但奈何灵石正处于严重通货紧缩状态，价格就跟飞天茅台那样一天三涨，这就导致修真者很难获取本地区之外的修炼资源。 如果婆罗洲修士恰好需要中州的玄铁，他只能亲自驾驭遁光奔袭20多万里来峦石城拉货，并且还要看自己手里的东西玄铁矿山所有者要不要，如果自己拿不出对方想要的东西就相当于白跑一趟。 如果修真者都用这种方式收集修炼资源，除了杨路这种能在梦中修炼的外挂用户，其他人除了赶路和收集材料，压根就没时间打坐修炼了。 除此以外，海啸般的灵石金融危机，也带来了严重的经济衰退和人口减少，而更少的人口意味着天道赋予的功德总量愈发稀少，现存修士的内卷就会更加剧烈。 金融危机哪怕放任不管也会有结束的一天。 如果按照经济的自然发展规律，随着人口逐渐减少，修真者数量也会逐渐凋零。 而随着修真者人口的锐减，人均修炼资源就会变得更加丰富，灵石长期通缩的趋势终将结束，九州修真界就能够重新倒退回灵石本位货币时代，到下一次灵石金融危机到来，重新摧毁灵石本位货币制度，这个过程就像是古代中国的王朝更替，需要通过残酷的战乱和衰退，来为接下来的盛世铺平道路。 然而人类天生的本能就是反自然的，虽然牺牲一代人可以为下一代人铺平道路，但没有人愿意当被牺牲的那一代人，尤其是修真者们普遍寿命悠长，经济衰退带来的修真人口自然出清更加缓慢，因此修真者们从来没有放弃过主动挽救金融危机的尝试。 为了重新稳定九州金融局势，时任无量剑派掌门的薄南客，决定力推九州货币联盟体系。 根据薄南客的设想，九州货币联盟需要九州七大门派通力合作，以各自门派的灵石储备为抵押品，在其它各大州发行新型货币—— 灵石券！ 该体系共包含七种不同属性灵石、七种不同属性灵石券，以及黄金和白银两种辅币，共计16种基础货币，理论上每种灵石券，都可以兑换成等面值的对应灵石。 举个简单的例子，无量剑派掌握着超级水灵石矿脉，便可以用水灵石作为抵押，在中州之外发行水灵石券，凡是持有水灵石券的人，都可以来中州无量剑派总部兑换等额的水灵石。 这也就是说，水灵石券必须在其他几块大陆获取，但想要真正兑换成水灵石，则需要你携带水灵石券来中州跑一趟。 如此一来，每一个大陆上流通的灵石券，基本都只能在其他各大陆兑换成真正的灵石，显著降低了灵石券的兑付压力，就算跨州灵石券套利者太过猖獗，九州货币联盟也可以通过限制每位出境修士所能携带的灵石券上限，来阻止跨境的外汇套利交易。 在这么一套天才般的货币制度下，灵石券的总发行量，最高峰时曾达到各大门派实际灵石储备量的四倍以上，极大缓解了灵石本位货币长期以来面临的通货紧缩问题。 然而九州货币联盟的成立，意味着九州金融大权将向以薄南客为首的无量剑派集中，因此《薄南客方案》提出后，立即遭遇万华谷、紫金阁、归一门、神火宗的集体反对。 为了消除这四大门派的顾虑，薄南客决定凭借一己之力约战四大掌门。若是薄南客获胜，四大门派必须要无条件支持九州货币联盟发行灵石券，如果薄南客战败，那么无量剑派将不会再强求这四大门派加入九州货币联盟。 尽管薄南客是元婴十层大修士，修为战力稳居九州第一，但想要单挑四大霸主级门派的掌门，仍然太过匪夷所思，于是四大门派便接下了这份赌约。 但谁也没想到，薄南客将六道剑修炼到元婴十层的极致境界后，竟然真的学会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强大杀招—— 一念无量劫！ 正是凭借这记无上杀招，薄南客挫败了四大掌门的联手围攻，让四大门派甘拜下风。 这场惊天赌斗结束后，灵石储备银行的前身九州货币联盟正式成立，并成功化解了第二次灵石金融危机，直到1500年后的第三次灵石金融危机爆发，才正式退出历史舞台。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寻求帮助 薄南客通过约战四大出世派掌门，不仅结束了第二次灵石金融危机危机，成立了九州货币联盟，也奠定了六道剑修真界最强攻伐传承的崇高地位。 如果林东当真继承了薄南客和麻天衣的六道剑衣钵，其战力甚至足以匹敌寻常炼气大圆满修士，因此徐童听到这个消息后，脸色也变得缓和了许多。 见徐童的态度明显变得客气起来, 林东傲然一笑道：“薄南客和麻天衣前辈的六道剑传承天下无敌，在六道剑杀招面前，无论那田北溪有什么鬼蜮伎俩，都不是我一合之敌！” 似乎是为了让徐童安心，林东对准窗外的一颗古树随手一指，轻喝道： “六道剑, 现世斩！” 伴随着林东的动作，只见他指尖细微的青色剑光一闪而逝，然后瞬间闪现在古树的树干前方。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 这颗数人合抱粗细的古树，就这么被剑芒当场拦腰切断。 哪怕杨路全程死死盯着林东的动作，也依然没能看清这记现世斩的运行轨迹，就好像这道剑芒根本没有轨迹，而是穿越了高维空间直接瞬移到目标面前！ 这六道剑杀招，难道是空间系法术不成？ 杨路尚且被这诡异莫测的手段所震慑，烟波岛领主徐童就更没话说了。只要有修炼六道剑的林东在场，其它凡人士兵和武器军械，充其量只能算是添头了。 看到众人被自己的手段慑服，林东嘴角也挑起一丝弧度，开始主动介绍起自家杀招的精妙之处。 根据他本人的介绍，六道剑杀招的出招轨迹可以完美隐藏在“虚空无量海”内，任何防御法宝在六道剑面前都会失效，只能依靠防护法术和护体罡气硬抗。 尽管他的六道剑仅达到初窥门径的境界，但百步之内，他有信心能取任何炼气初期修士的性命。 无论田北溪有什么奇葩手段，只要她护体罡气强度不够高, 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双方此前小小的不愉快, 就这么被林东凭借超强的实力轻松化解。 见识过林东的力量后，徐童满脸期待的望向杨路道：“不知道这位仙师又该如何称呼？” 杨路拱拱手，非常简要的自我介绍道：“在下金刀门杨路，此次来到离岛是为了抓捕我们青宁商会的逃犯，如果黄岛主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我也定当出手相助！” 听说杨路是来抓逃犯的，徐童的神色瞬间就冷淡下来。 离岛本来就是由凡人逃犯建立的国度，外界修真者跑到离岛来抓捕逃犯，那就相当于在墨西哥抓毒枭，在非洲抓军火贩子，徐童没有当场摔杯为号，出动几百个刀斧手将杨路拿下，就已经是给海崖商会这个传统盟友面子了，甚至要不是他有求于人，徐童连海崖商会的面子都不愿意给！ 然而徐童还没来得及开口嘲讽，林东就率先嘲讽道：“杨道友只有区区炼气一层修为，我看就不要参与我们七大派修士的斗法了，否则我到时候还要分心保护你！” 听到林东这般讽刺, 韩复来也眉头一皱。 理论上讲，林东和杨路都算是中州派来的援兵。可林东为了显摆自己的优越感，竟然当着徐童的面拆穿了杨路只有炼气一层的事实。 这无疑会减少韩复来和徐童谈判的筹码，提升己方谈判的难度。 如此不顾大局之辈，要不是实力足够强，韩复来恨不得一脚踹死他。 听到林东说杨路只有炼气一层修为，徐童看向杨路的眼神果然多了几分轻慢之意。 金刀门是最近几百年才崛起的新兴门派，虽然学术水平非常高，但门派底蕴非常浅薄，哪怕炼气后期的金刀门修士，都不一定打得过炼气中期的林东，如果杨路只有区区炼气一层修为，那对离岛的局势确实没有任何帮助。 在无法轻易补充灵气的离岛，只需几百个凡人车轮战，就能把他的灵气生生耗光，而最落魄的离岛领主，手下都不止有几百号亡命徒！ 然而杨路只是淡定的抿了口茶水，似乎完全没有听出林东的讽刺，也没有看出徐童态度的变化，只是笑着说道：“林师兄神威无敌，我的实力确实只能算米粒之光，到时候遇到田北溪，可能还需要林师兄挺身而出啊！” 那意思明摆着就是在说：啊对对对，这逼都给你来装，我就是个打酱油的！ 林东傲然一笑，显然很满意杨路的态度。 不过杨路这副谦逊有礼的样子，还真不是为了哄林东开心故意装出来的。相比信心爆棚的林东，杨路对这场战争的前景并不乐观。 虽然林东是修炼六道剑的炼气中期修士，实力远超各方势力的预期，但就像苏远峰提醒的那样，田大霄既然敢公然插手离岛战争，肯定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好对付。不过杨路从未公开表露过这种悲观态度，而是打算跟着海崖舰队闷声发大财。 林东既然把牛逼吹得这么大，那干脆就让他在前边冲锋陷阵，自己也好坐收渔翁之利。 别看林东现在一副牛逼哄哄的样子，杨路还真不觉得这家伙能稳赢田北溪。装逼装到最后才是真正的装逼，要是装逼装到半路把自己浪死了，那就是纯傻逼。 见杨路依然是那副谦谦君子的表现，韩复来也暗自松了口气，要是杨路也跟林东一个德性，恐怕海崖舰队还没开到前线，自己内部就要先把狗脑子给打出来。 韩复来早就知道杨路城府了得，现在看到他这番识大体的表现，更是庆幸韩家能早早同青宁商会结成同盟，毕竟猪一样的队友，可比神一样的对手要坑爹无数倍！ 于是他也顺势打圆场道：“如今离岛形势危急，多个修真者也能多出把力，到时候我们可能还需要杨顾问出手，帮忙照顾一下林仙师照顾不到的地方嘛！” 林东并不是真脑残。 见到韩复来主动跳出来打圆场，他也意识到自己光顾着吹牛逼，已经影响到双方的谈判了，于是便冷哼一声，摆出一副故作冷傲的“高手表情包”不再说话。 徐童能统治偌大的烟波岛，显然也是有些城府的人。他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表现有些失礼，于是重新调整好神态，再次跟三位中州客人谈笑风生起来，杨路和韩复来自然愿意配合他的表演。 随着几位老江湖从中打圆场，这场宴会的节奏总算重新回到了正轨。 比较搞笑的是，虽然这场宴会的风云人物是炼气六层修士林东，在场众人都对他客气有加，不过在两位凡人和一位修真菜鸟的心里，都已经不约而同把林东定义成了24K纯傻逼。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跑路达人 在宴会结束前，杨路也趁机向徐童提出了帮忙抓捕季思寒的请求。 他本来并没有对徐童抱什么希望，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徐童虽然没有答应帮他抓捕季思涵，但却向他透露了季管事的最新去向。 原来离岛虽然是凡人逃犯的天堂，但想要跨越几千里大洋流亡离岛，门槛同样非常之高, 没有门路的普通凡人逃犯，也根本没资格搭乘海崖商会的顺风船。 再加上离岛港口众多，烟波岛仅仅是海崖商会的合作伙伴，其它中州海商也都有各自的合作对象，因此每年通过海崖系的渠道，从烟波岛入境的中州逃犯, 不过也就数十人左右。 对于这些外界来的凡人逃犯，离岛的凡人领主都相当重视。 毕竟能从中州逃难过来的凡人，就没有什么穷鬼, 携带几万灵石币赃款那都是最起码的标准，而离岛各大领主的重要业务，就是为这些土豪凡人逃犯提供政治避难服务。 在土地贫瘠的离岛，政治避难服务和修真材料出口，并称为离岛领主的两大重要财政支柱。 就以烟波岛领主徐童为例。 烟波岛最重要的特产修真灵药，每年大约能为烟波岛出口创汇20万元灵石币，就算再加上其它各类修真材料和物资的出口，烟波岛财政总收入也还不到40万灵石币，充其量就是个大号青宁商会的水平，哪怕按照贫民窟的标准，想要养活烟波岛几万人口都很勉强。 依靠这点出口贸易收入，肯定支撑不起黄岛主纸醉金迷的土皇帝生活。 而每年来烟波岛避难的中州凡人逃犯，携带的赃款总额就不下百万元灵石币，甚至有些时候能达到两三百万灵石币，烟波岛只要从中抽水三成，就能带来六七十万远的额外财政收入。 这无疑是一笔相当重要的财富! 相比普通离岛居民难民般的生活条件, 离岛领主为拉拢这些外界逃犯，给他们开出了极为优厚的待遇, 不仅生活水准丝毫不亚于普通海崖城富户，甚至离岛领主还允许他们担任自己麾下的小头领，并没有像强盗那样，对这些手无寸铁的外界逃犯敲骨吸髓。 原因很简单，在离岛列岛，像烟波岛徐童这样的领主足足有七八十个。 哪个领主给逃犯提供的待遇更好，往往就能吸引更多的逃犯前往避难，当地领主自然也就能借机大发横财，而有些把逃犯当肥羊敲诈的离岛领主，很快就把口碑彻底做坏了，自然也就没有逃犯愿意逃往当地避难，政治避难收入也会随之断崖式下跌。 由于离岛各大领主间存在的隐性竞争机制，逃亡离岛的通缉犯生活可以说相当安逸。 从九州各地卷来的巨额赃款，完全够这些离岛逃犯以富家翁的身份安度晚年，甚至有些土豪级别的逃犯，还能在离岛开枝散叶建立家族。 正因为中州逃犯对于烟波岛财政极其重要，徐童对于入境逃犯都做过详细调查，像季思寒这种卷走了青宁商会50万灵石币赃款的超级狗大户, 更是徐岛主的重点关注对象。 在季思寒刚刚登陆烟波岛时，徐童就曾专门会见过这位前青宁商会矿山管事。 为了拉拢这位大土豪在烟波岛落户, 他特地把烟波岛“九州通缉犯度假村”最豪华的别墅留给了对方，并且还开出了相当公道的保护费。 季思寒十分感动，然而还是拒绝了徐童的热情邀请。 这位季管事心里十分清楚，徐童乃是海崖商会的合作伙伴。尽管离岛领主都很注重自己的名声，但为更大利益出卖逃犯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出现过。 青宁商会和海崖商会关系紧密，若是海崖商会对自己的态度发生变化，并出面向烟波岛方面施压，很难保证徐童会力保自己。 因此尽管烟波岛领主出卖他的概率并不高，徐童还是毅然决定继续向离岛东部地区逃亡，最好逃到与中州关系不好的离岛领主势力范围内。 但季思涵也不是直接一走了之。 他能从杨路麾下头号猛将贺明远的眼皮底下金蝉脱壳，绝对不是什么草包。 他非常了解离岛政治避难行业的潜规则，并且能清醒认识到，自己既然选择严词拒绝黄岛主的邀请，就相当于狠狠得罪了对方。为了防止徐童狗急跳墙，把自己当场拿下，季思寒早在登陆烟波岛前，就已经给离岛各大领主分别去信，表达了自己想要前来投奔的意愿。 如果徐童选择对自己采取强制措施，必然瞒不住其它收到消息的离岛领主。 各位离岛领主在政治避难行业都是相互竞争的关系，平时哪怕没事的时候，都少不了要互相泼脏水，如果听说季思寒被烟波岛私自扣下了，肯定不会给徐童保守秘密，必然会大肆宣传徐童私自扣押中州流亡者的消息，将徐岛主彻底批倒批臭，再踏上一万只脚。 这招是堂堂正正的阳谋，即便徐童这位老奸巨猾的离岛军阀也没办法。 尽管徐童非常心疼季管事这位“行走的五十万”，但还不至于为了这笔赃款彻底搞臭自己的名声，面对季思寒坚决的态度，徐童只得无奈放其离开。 由于当时正值田北溪率领的孤鸿岛军队大破离岛联军，火云州势力势头正旺，这位季管事干脆搭上了离岛联军运送军事补给的快船，直接抵达了双方对峙的前线。 看这夺路而逃的架势，季思寒怕不是要直接投奔到田北溪麾下才能安心！ 不过季思寒这番“快准狠”的决断，确实给杨路造成了不小的困难，毕竟神火宗和无量剑派关系向来紧张，就算无量剑派亲自施压，火云州势力也不可能随便出卖变节者。 如今火云州势力在离岛节节胜利，季管事就更不可能离开火云州的地盘了！ 虽然季思寒利用阳谋从徐童这里成功脱身，可徐童也不会甘心被区区逃犯戏耍。 尽管徐童并不愿意搭理杨路这个可有可无的金刀门修真者，不过看到季思寒前脚刚刚离开烟波岛，杨路后脚就紧跟着追杀过来，他便毫不犹豫将季思寒的行踪给卖了，反正这家伙也没给自己交保护费，出卖季管事的行踪去向，并不算破坏政治避难行业的潜规则。 对于杨路来说，这个结果算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他刚来到离岛就找到了季思寒的踪迹，算是取得了开门红；忧的是，这个狡猾的家伙竟然当机立断跑到了火云州地盘，他恐怕还要和海崖舰队去前线会会那位田北溪。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另有隐情 回顾了下季思寒的逃亡之路，杨路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确实是个狠人。 他先是果断命令来青宁商会总部汇报工作的管事自杀，并把所有账册付之一炬，阻挠贺明远的办案工作；然后为了消灭所有证据，他又把参与过倒卖玄铁矿石的底层矿工都安排得明明白白，恐怕已经凶多吉少；等到贺明远好不容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通过海崖商品交易所找到远东商会突破口, 季思寒竟然再次果断止损，抛妻弃子逃亡到他眼皮底下的海崖城，勾搭上了祝家商会；这样还不够，为了斩草除根报复社会，他居然悍然雇佣听荷雨阁杀手李闻，试图把杨路从肉体上消灭；发现祝家商会罩不住自己后, 这家伙跑得比兔子还快，立刻乘坐快船逃亡到烟波岛；在烟波岛他还觉得不够安全，居然一路狂奔到田北溪的地盘寻求庇护。 光是这份强大的行动力, 这位季管事的办事能力就不容小觑。 李青宁创办的青宁商会虽然只是个草台班子，但内部绝对称得上藏龙卧虎。杨路从落霞城分会发掘出一位“铁面无私”贺明远，就已经觉得非常难得了，没想到峦石城分会还藏着一位水准丝毫不亚于贺明远、并且行动力还犹有过之的“壮士断腕”季思寒。 自家大小姐简直就是身怀【超级贪污犯招募概率大幅加成】的隐藏属性。 都说卧龙凤雏得一人就可安天下，青宁商会同时藏着两位大贪污犯，却能开到今天还没有倒闭，不得不说老李家的资本确实非常雄厚。 要是换个商会老板，可能撑不了两年就要被内部的蛀虫给贪到倒闭了！ 不过对杨路来说，如果季思寒只是单纯逃到田北溪的地盘，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李青宁临行前曾经告诉过他，虽然神火宗和无量剑派关系不睦，但因为同为陆洋行长的记名弟子的原因，李青阳和田大霄私人交情却相当不错, 田大霄更是把李青宁当自己的晚辈看待。否则就算田大霄是元婴期大佬, 也不可能随随便便赠送李青宁价值百万的随身法宝。 根据李青宁的说法，他手上的那根新月簪就是田大霄和叶婉两位掌门共同打造。 如果遇到解决不了的危险，只需拿出田大霄赠予的新月簪, 火云州势力多少会给个面子。 既然如此，若是海崖舰队打赢了，杨路便可痛打落水狗，若是海崖舰队打输了，他大不了打着李青宁的旗号去和火云州势力重新勾兑。 因此离岛战争无论谁胜谁负，其实都不妨碍他去田北溪的地盘抓人，若不是进可攻退可守，杨路也不可能来离岛以身犯险。 杨路最担心的事情，反而是季思涵继续向更远处逃跑，如果此人坐上火云州的运输船一路逃到火云州，然后再找个犄角旮旯躲起来，那他想要继续追过去，付出的代价可就太高了。 考虑到季思寒这一路跑的比兔子还快，杨路还真不能彻底排除这个可能性。 不过现在考虑这些还为时尚早，无论如何他也要先跟海崖舰队去离岛前线看看情况，等过了田北溪这关，才能考虑接下来的计划。 于是他也跟着韩复来吹捧了一番林东的实力，便结束了这场宾主尽欢的招待宴会。 按照无量剑派制定的计划，海崖舰队将在烟波岛停留一段时间，但由于离岛局势迅速恶化，若是等训练好烟波岛的部队再出发, 恐怕离岛联军早就已经彻底崩溃了。 韩复来和徐童经过商议，决定立刻派遣舰队搭载精锐援兵赶赴前线，让林东找机会先除掉田北溪，击溃火云州势力的先头部队，只有这样才能迅速稳定离岛各大领主的军心，避免出现难以收拾的情况。待火云州势力群龙无首后，离岛联军大可从容组织军队收复失地。 作为海崖舰队的王牌，林东对此完全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在他看来，田北溪早已是冢中枯骨，无非是什么时候取走她的小命罢了。 于是众人商定，先用两天时间将无量剑派运来的军事援助在烟波岛卸货完毕，然后海崖舰队便搭载中州来援的精锐部队，直接奔赴离岛联军和田北溪的交战前线。 宴会结束后，徐童岛主还拉住林东说了几句悄悄话，然后杨路就看到几位衣着暴露的美貌侍女主动起身，领着这位无量剑派天才修士，前往徐童给他安排的临时住所去。 在烟波岛，徐童就是至高无上的独裁者。 能被徐童收入自己行宫的美女，身材相貌自然都是百里挑一。 这些在宴会厅陪侍的美女，对于刚刚宴会发生的事情都看得明白，知道这几位客人都是黄岛主也要认真对待的贵客，对于林东这位众星捧月的无量剑派修士，自然表现得无比殷勤。 虽然杨路不知道徐童刚刚和林东都说了些什么，不过看林东这家伙满脸淫笑的表情，杨路也能猜到他这是要做什么去。 杨路内心倒是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 且不说这些凡人美女被徐童拿出来招待客人，都不知道是第几手货了，就算比拼外貌，这些女人也比李青宁差出十万八千里。杨路好歹也是经过化装术和PS装甲考验的现代地球人，还不至于跟林东那样，随便看到个漂亮女人就走不动道。 毕竟这些女人的颜值跟李青宁比起来，差距还是肉眼可见的明显。 徐童本来还打算如法炮制，跟杨路和韩复来也施展下美人计，不过杨路还没来得及推辞，韩复来就主动表示，自己和杨顾问在海崖舰队有自己的住处，就不劳烦徐岛主专门招待了。 论起奢华程度，海崖舰队旗舰旗号丝毫不亚于烟波岛的行宫。只不过韩复来专门提起此事，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感觉韩复来应该是打算和自己单独谈谈，杨路便附和了他的说法，婉拒了徐岛主的好意。 待回到海崖舰队的旗舰后，韩复来果然将他带进了自己的私人会客室。 相比暴发户风格的烟波岛领主行宫，韩复来的会客室显然更符合杨路的审美。 尽管这间会客室整体都建在远洋商船的甲板上，但财大气粗的海崖商会，依然将会客室装修成了风格古典书斋的式样，甚至还专门动用仙阵隔绝了书斋外部的潮气，防止潮湿的海风对会客室里的精美藏书和古老卷轴造成损害。 在古色古香的实木茶椅落座后，杨路便主动开口问道：“韩老哥单独找我，应该是有事相商吧？” 韩复来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刚刚的接风宴上，我跟徐岛主介绍本次增援的情况时，杨兄弟看起来似乎有些疑问！” 韩复来确实是个察言观色的高手。 杨路主持青宁商会的工作已经有几个月时间，对于海崖城的物价行情基本做到了心里有数。 听到无量剑派为离岛战事支付3000万元灵石币的特别拨款，最后竟然只有这么点增援力量的时候，心里难免感觉到有些惊讶。 当时杨路确实露出了片刻的错愕表情，没想到竟然被韩复来给察觉到了。 这也不能怪杨路大惊小怪。 根据天枢城传来的情报，无量剑派用来重建天枢城的拨款也就只有2000万灵石币，而3000万元灵石币，都可以雇佣600名听荷雨阁杀手了！ 这么多灵石币砸下去，竟然只武装了上万名凡人精锐士兵，提供了几万名凡人的装备给养，杨路稍微心算下账，就发现了其中的问题。 虽然修真界的组织动员能力相比现代社会差很多，但也不至于差得这么离谱。 韩复来所谓路途遥远的托词，最多只能哄骗下林东这种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家伙，根本瞒不过杨路和徐童这种商场老将，这也是为什么徐童刚开始听到韩复来的报价，会显得如此生气。 “我当然有疑问！”既然此地没有外人，杨路便直截了当提出了质疑，“无量剑派已经明确表示，要求不惜一切代价支援离岛，这笔支援离岛的专项拨款是绝对不能触碰的红线！还好那林东是个蠢货，并且徐岛主也没有追究，否则若是让无量剑派知道此事，你们承担得起后果吗？” “杨兄弟误会了，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韩复来对杨路的直言不讳并不介意。 像他们这种城府的人，真要想捅对方刀子，只会背地里下黑手，这种打开天窗说亮话的态度，恰恰证明了双方无话不谈的亲近关系！ 韩复来满脸淡定的样子，让杨路意识到此事恐怕另有隐情。 果然，韩复来接下来便给出了解释：“杨兄弟也做过管理岗位，应该能够理解管理工作有多难做。无量剑派高高在上，却要统治幅员数万里的中州，想要推动任何决策落地，都需要用十二分狠话，宣讲十分的政策，希望附庸门派听进去七分，然后具体执行五分，最后再收获三分的成果，这就算是非常成功的政策了。” 不单单是无量剑派，任何规模庞大的组织、企业、政权几乎都存在类似问题。尽管杨路对这种说法非常认同，但他还是摇摇头道：“这并不能构成你们挪用专项拨款的理由……” “杨兄弟还是没听明白我的意思啊！”韩复来深深叹了一口气，继续解释道：“无量剑派做事向来是以结果为导向，‘不惜一切代价’只是修辞手法，真正的关键还是‘支援离岛’。只要能够达成‘驱逐火云州势力’这个明确的战略目标，那么中间的执行过程，无量剑派并不关心……话虽如此，可这事情具体应该怎么办，对于无量剑派高层来说，那区别可就太大了！” 韩复来话里话外，明显将“无量剑派”和“无量剑派高层”分成了两个不同的主体。 这种略显古怪的表述，让杨路隐隐明白了韩复来想要表达的意思。 将无量剑派高层内部的利益关系，从头到尾默默梳理了一遍，杨路斟酌了下词汇，才再次开口道：“无量剑派的3000万元的专项拨款，应该由是掌门林剑行亲自批准的吧！” 听到杨路有此一问，韩复来哈哈大笑道：“杨兄弟果然一点就透，不像是林东那个有勇无谋的莽夫。你说的没错，根据我们海崖派掌握的情报，莫云岚本来只批准了1000万元灵石币的预算，但掌门林剑行一再强调，离岛作为中州门户，万万不容有失，这才把预算整整提高了三倍！” 果然如此！ 杨路露出了不出所料的表情。 既然韩复来已经确认了自己的猜测，杨路没有继续追问此事，而是话锋一转，提起了另一件事情：“既然如此，林东应该也不是奉无量剑派的命令前来支援离岛的吧！” 这句话没头没尾，听起来毫无逻辑。 如果林东不是奉无量剑派的命令，那他又能是谁派来的呢？ 然而韩复来也是条老狐狸，他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反应过来杨路真正想问的是什么。 “林东既是无量剑派的人，又不是无量剑派的人，但肯定是林剑行的人！”韩复来的回答相当拗口，简直就像故意在说绕口令，“如果掌门林剑行的预算提案没有通过，林东不可能会来离岛执行任务，正是因为掌门林剑行的预算通过了，林东这家伙才会出现在离岛。但他只是在为无量剑派办事而已，归根结底他还是林剑行派来的人！” 尽管韩复来的回答有些云里雾里，但杨路已经听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 林东代表的是林剑行的个人意志，而不是无量剑派的门派意志！ 虽然林剑行就是无量剑派的当代掌门，但林东究竟是代表林剑行个人，还是代表整个无量剑派，其背后的意义却有着天壤之别。 如果是后者，那么支援离岛的行动只是单纯的门派间的地缘利益纠纷；可如果是前者，那么此事很可能牵扯到了无量剑派内部的利益斗争。 众所周知，战争是最烧钱的人类社会活动。 对于无量剑派来说，支援离岛关系着门派的核心地缘政治利益，因此“不惜一切代价支援离岛”是一句非常政治正确的口号，没有任何人能公然站出来反驳。 公然反驳这个政治口号，就相当于在抗日战争期间公然鼓吹“曲线救国”和“攘外必先安内”，哪怕是汪主席和蒋校长，都照样被死死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 尽管“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是个非常伟光正的口号，但这并不妨碍民国四大家族，都能高举着“抗日救国”的旗帜大发横财。甚至可以说，往往就是这种不惜一切代价的战争，才最容易给战争贩子们带来恐怖的财富。 因为“不惜一切代价”本身就意味着权力出现了不受约束的寻租机会。 谁能借着离岛战争大发战争财，对无量剑派来说并不重要，但对无量剑派高层来说却非常重要，韩复来的意思其实已经表达的很直白了，支援离岛的特别军事行动，其实就是无量剑派高层新一轮的政治角力舞台。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分赃盛宴 在台面之上，离岛战争是神火宗向无量剑派主动挑起的代理人战争。 而在台面之下，则是无量剑派掌门林剑行和度支堂长老莫云岚，围绕着支援离岛的作战计划，相互之间开展的利益争夺。 离岛局势崩坏如斯，主要还是因为神火宗修士田北溪手段诡异。 即便无量剑派高层也不清楚，这田北溪究竟用了什么手段, 才能挫败离岛联军的车轮战。 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无量剑派支援离岛多少凡人军队和作战物资，都不能保证击退火云州势力，在没有摸清神火宗的底牌前，离岛就是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有可能五百万元的预算就足够保住离岛了，也有可能五千万元的预算砸进去都杯水车薪。 作为主管门派财政的最高负责人，门派财政就是莫云岚的隐形权力来源, 向门派预算要钱, 就相当于变相剥夺莫云岚掌握的权力。从莫云岚的角度看，他当然希望尽可能节省门派开支。 正因为如此，莫云岚第一时间就开出了非常保守的预算——1000万元灵石币。 但预算问题却不是掌门林剑行的首要考量。 林剑行直接举起了“不惜一切代价保住离岛”的大旗，要求莫云岚大幅提高支援离岛的门派预算，显然是想借机从莫云岚的势力范围捞肉吃。 这是堂堂正正的阳谋，莫云岚很难接招。 如果度支堂否决了3000万元的门派预算，结果最终还没能保住离岛，那么莫云岚就要承担丢失离岛的主要责任；如果度支堂通过了3000万元的预算，那无论莫云岚能不能保住离岛，他都算是尽力了，失去离岛的责任也不会再由他来承担。 两相权衡之下，莫云岚只能选择妥协。 于是这才有了度支堂大出血，通过了非常离谱的、高达3000万元的离岛战争预算。 既然莫云岚已经摆出了“不惜一切代价”的姿态，那么保卫离岛的舆论压力，就再次转嫁到掌门林剑行的头上。 然而林剑行却不太担心这种压力，因为他手里拥有最强的一枚筹码—— 林东！ 林剑行的判断和其他人一样，田北溪就算再强, 也绝对不可能是炼气后期修士。 且不说神火宗除了田大霄本人之外，修真经济学发展水平远远落后于中州，历史上就没出过什么有名的修真管理学家和修真经济学家，压根拿不出多余的功德至宝。 就算神火宗能拿出类似洛申长老遗物的功德宝物，他们也找不到能在炼气期阶段修出两道功德金轮的天才修士，这可是薄南客和陆洋这些传说人物才能达到的境界！ 只要林东的斩首行动取得成功，哪怕无量剑派没有派出任何援兵，离岛联军都不一定会输。 既然如此，这3000万元灵石币的专项拨款自然就没有全部落实的必要。 想到这里，杨路忍不住摇摇头道：“怪不得徐岛主没有继续追究此事。只要能最终击退火云州的势力，无量剑派和林掌门就能赢得面子，离岛领主们就能保住自己的里子，至于离岛是被度支堂用钱砸下来的，还是被林掌门的斩首行动保下来的，根本就没人关心。” 韩复来面带嘲讽道：“谁说不是呢？只要莫云岚不肯出血，林东就不会来离岛，莫云岚就只能试着用区区1000万元灵石币预算保住离岛，这无疑是在进行毫无退路的赌博。但既然莫云岚愿意大出血，那么林东也就来到离岛准备执行斩首行动, 各方势力就能开开心心把这3000万元拨款给瓜分殆尽了。” 听到这么扯淡的事情, 杨路都不知道该评论些什么好。这场支援离岛的行动，简直就是一场瓜分“无量剑派派有资产”的饕餮盛宴！ 除了莫云岚怎么选择都非常尴尬，并且无量剑派大账凭空多了一笔巨额赤字，其它各方势力都稳赚不赔。 此前杨路还很好奇，海崖系和林剑行明明不是一路人，为什么海崖系这次竟然坚决配合了林剑行牵头的行动。 现在看来，这背后恐怕全是生意啊！ 于是杨路用意味深长的语气问道：“能替林剑行铺路架桥，海崖系同样获利不少吧？” 韩复来没有隐瞒，直接报出了数字：“流进海崖商会大账的利润，共计264万元灵石币！” 杨路早就知道海崖系肯定捞了不少，并没有因为这个天文数字感到惊讶：“公费报销的军事行动，果然是一本万利的好生意！” 然而韩复来却非常谦虚的摆摆手道：“海崖系拿的并不多，甚至可以说是合理利润。根据我们的估算，无量剑派3000万元灵石币的拨款，最终落在实处的，恐怕只有不到600万元。” “好家伙，你们竟然只落实了两成拨款！剩下的专项拨款，都被哪路神仙捞走了？” 韩复来没有继续绕弯子，老老实实回答道：“林剑行和柳寒星至少拿走了大几百万，落在海崖商会各位高层领导、各级管事、各位船长口袋里的至少有几百万，替海崖商会提供人力物力的供应商拿走了几百万万，还有好几百万，就连我也不清楚在哪里被挪用了。” 离岛行动的总成本不过600万元，因此韩复来说的这些数字，全部都是实打实的净利润！ 如果韩复来没有夸大其词，这场支援离岛的行动，凡是经手人员都或多或少都分到了好处。 杨路本来觉得青宁商会的管理水平已经够烂了，现在看来，无量剑派的管理水平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竟然把好好的离岛特别军事行动，硬生生摆烂成了分赃大会！ 他忍不住苦笑道：“你们如此明目张胆的挪用公款，难道莫云岚就不会提出质疑吗？” “莫云岚有什么资格提出质疑？”听到杨路的质疑，韩复来摊摊手，面露不屑一顾之色，“他远在无量剑派总部，有能力核实我们各个流通环节的成本吗？别的不说，光是我们海崖商会抽调船队运输战略物资和军队的成本，别说莫云岚核算不清楚，就连我们自己都说不准！” 韩复来这话也实在不是谦虚。 由于九州修真界地域太过辽阔，哪怕海崖商会的远洋商船拥有堪比现代货轮的航速，并且各支船队还能通过传讯法术实现有限的即时通讯，九州各地的地理隔阂仍然不亚于地球的地理大发现时代。 根据韩复来的说法，海崖舰队每艘商船的管事和船长，他们虚报了多少开支，就连海崖商会高层都没有办法精确核实。 因为海崖商会的业务规模实在是太大了，大多数远洋商船都在距离海崖城几万里、甚至几十万里的遥远海外航线活动，总不能远洋货船在几万里外的海外港口维修一次，海崖商会高层就专门派人去查一次船长们有没有虚报开支吧…… 就算海崖商会想学习青宁商会的先进管理经验，进行严格的财务管理，可外州商会也不会配合你海崖商会开发票。 毕竟九州修真界既没有国际会计准则，也没有基于国际会计准则的国际化标准报表（GSD），更没有SWIFT系统和信用证制度，国际贸易仍处于原始阶段，在这种情况下，海崖商会能管好自己就相当不错了，想插手境外商会的记账工作无疑是在白日做梦。 因此韩复来才反复强调，这264万元灵石币是流入“海崖商会大账”的利润，而不是流入“海崖商会”的利润。那些进了海崖商会，但却没有进海崖商会大账的钱，恐怕就连姜化安和苏远峰自己都算不清楚，杨路甚至严重怀疑，韩复来叔侄在这场行动里就没少捞钱！ 海崖商会内部尚且如此，对于无量剑派来说当然更是如此，涉及到多个不同的修真势力大规模协同行动，莫云岚认真查起来，恐怕只能得到一笔糊涂账。 往往越是涉世未深的人，越喜欢把国家、政府、企业、文明这些非常虚的概念挂在嘴边，但只要工作几年之后就会赫然发现，大家其实都是草台班子。 政府草台，企业草台，修真门派草台，修真商会草台，你也草台，我也草台，大家都草台，都只是凑合着过日子罢了，谁也不要笑话谁。 很多庞大的组织，表面上看着像一台台奔驰在高速公路上的豪华轿车，里边其实就是几个人蹬着自行车顶个漂亮的壳，并且每个人蹬自行车的方向还都不完全一样，你也别觉得这辆车有多破，路上的车其实都是这样的，只是大家谁都没有戳破而已。 你在外边评价说“这辆跑车如何如何”、“那辆跑车如何如何”，在跑车壳子里边蹬三轮的家伙只会想笑。 杨路深深看了韩复来一眼，颇有些意味深长道：“海崖商会也有本难念的经啊！” 韩复来用理所当然的语气替自己辩护道：“海崖商会规模庞大，业务更是横跨九州四大洋的数百座港口，哪怕把所有非核心业务都外包给青宁商会这样的合作伙伴，我们内部管理起来依然困难重重，杨兄弟也是管理方面的专家，想必能理解我们的苦衷……” 杨路拿起茶水轻轻抿了一口道：“韩兄放心，我从未因此小瞧海崖系的能力。”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容易，韩复来也神色满意的点点头道：“嗯，就像这次支援离岛的特别军事行动，尽管存在各种各样的小问题，尽管各路神仙把无量剑派的财政拨款瓜分殆尽，但我们最后仍然迅速拉起了一只庞大的舰队，成功把行动给组织起来了。若是换作无量剑派亲自督办，可能钱全都花掉了，但舰队至今还没能出港呢！” 无论是组织什么行动，落实芣是最困难的。 若是组织舰队这么容易，莫云岚完全可以踢开海崖商会单干，不让中间商赚差价，但就像韩复来说的那样，就算把海崖商会交给他，他有这个管理能力吗？ 肯定没有！ 涉及到大量人力物力资源的协调和调动，不是元婴期修士拳头大就管用。 草台班子也是班子，组织草台班子同样需要相应的管理能力，光是在草台班子下边蹬三轮的那些人，如果你没有理顺其中的利益关系，很快你就会发现： 这好好的三轮车，怎么蹬着蹬着就突然垮了？怎么三轮前进的方向突然不对了？ 既然支援离岛行动的各路经办人员敢公然挪用公款，就肯定不怕莫云岚进行调查，像这种事先没有预案的突发军事行动，可以做手脚的环节简直不要太多，就算莫云岚坚持要求彻查到底，最后的结果恐怕也是查无可查。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韩复来也就没有向杨路隐瞒海崖商会的捞钱手法。 根据韩复来的说法，这次中州援助离岛的上万名“精锐”凡人士兵，光是每人的工资就高达两百元灵石币，这还不算足足六百元灵石币的阵亡抚恤金。 仅此一项的人工成本，无量剑派就要支出几百万元灵石币的巨款。 如果你问为什么海崖城凡人雇佣军的福利这么好，海崖商会就会告诉你，因为我们海崖城派出的凡人士兵都是精锐中的精锐，精锐士兵的成本当然要比普通士兵高了！ 这就好比地球上某位被称作“满门忠烈”的柳老先生，既然敢让公司（国有）给自己开一个亿的工资，肯定就不怕别人问，问就是自己能力强，而你永远无法证明一个人能力不强…… 因为“能力强”和“精锐”一样，都是既不能证实、也不能证伪的玄学概念。 除此之外，这支凡人军队不仅薪酬待遇严重爆表，后勤保障费用也同样高得离谱，无论衣食住行还是武器装备，都明显要比普通凡人士兵高出一个数量级。然而海崖商会同样不需要对此进行过多解释。 别问，问就是精锐！ 这还不是最离谱的事情。 就像青宁商会的善堂可以克扣李青宁发给流浪汉的口粮，海崖商会难道就不能挪用士兵的军饷和阵亡抚恤金吗？ 答案当然也是可以的。 只不过海崖商会作为拥有几千年历史的老牌商会，他们肯定不会把这笔款项直接打到自家账户上，这种操作手法过于简单粗暴。 就算是糊弄无量剑派，海崖商会的面子工作肯定也是要做足的。 事实上，这上万名雇佣兵都是家世清白的海崖土著，都有直系家庭成员居住在海崖地区。无量剑派的军费拨款，肯定都要先进到这些海崖土著的家庭账户里过一手。 但是不要忘了，海崖系可是海崖城一手遮天的土皇帝，尽管这笔钱先流进了这些凡人的口袋里，这并不意味着海崖系就没办法把这笔钱再从他们兜里掏出来。毕竟这些士兵上有老下有小，可以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海崖城主府给你们征个“城市建设特别税”或者“创建文明城市税”，你们敢抗税不交吗？ 而且海崖系做事向来是以怀柔手段为主、暴力手段为辅，他们事先就已经通过抽屉协议，与这些士兵商量好了“七三分账”的办事章程。 最终落在这些士兵身上的薪酬只有明面薪酬的三成，剩下七成薪酬都会被海崖系通过巧立名目的方式重新“回收”上来，如果你不同意，完全可以不来报名参军。 反正就算你不干，也有的是人要干！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捞钱手段 海崖雇佣军来去自由，如果你不同意，完全可以不来报名参军。 尽管海崖商会已经把人命明码标价，但报名参与离岛行动的海崖城凡人依然络绎不绝。 哪怕只能到手三成工资，参与离岛行动也能获得60元灵石币薪水，并且还能包吃包住，在海崖城普通凡人看来, 这份工作绝对算是不折不扣的天上掉馅饼了。 像慕容那种底层卖报少女，月收入才一元灵石币出头，甚至有些海崖舰队士兵都没打算活着回去，就是为了赚那三成的阵亡抚恤金。 光是靠“回收工资”这一项，海崖商会就能从离岛战争攫取上百万灵石币超额利润，若是这只凡人军队“不幸”全军覆没, 海崖商会甚至能从军费捞到200万以上的阵亡抚恤金，哪怕贩毒都不如海崖商会喝兵血来的暴利！ 不过从严格意义上说, 这其实也不算是喝兵血, 而更像是海崖商会和普通士兵合谋，把无量剑派的专项拨款装到自己口袋里，成功实现了基层和高层的“双赢”。 并且这种操作方法不会留下任何把柄。 且不说莫云岚压根不知道这件事情，就算他知道这里边的猫腻也没用。 虽然海崖派是无量剑派的附庸门派，甚至无量剑派可以强行逼迫海崖系，将吃下去的利润全部老老实实吐出来，但问题的关键是，你莫云岚能代表无量剑派吗？ 这次支援离岛行动里，借机捞黑钱最多的，恰恰就是无量剑派掌门林剑行！ 既然莫云岚连林剑行和柳寒星的账都查不到, 就不可能有资格逼迫海崖系交钱。 就算莫云岚在无量剑派的高层会议里公开发难，林剑行也可以直接来一句“你行你上啊，不行别逼逼”, 就能把莫云岚怼得无话可说。 莫云岚既没有绕开海崖商会办成事情的能力，也没有林东这种能够改变离岛局势的撒手锏, 那他除了默认海崖商会挪用公款行为, 根本别无他法！ 海崖商会尚且如此, 其它参与离岛行动的势力也就可想而知。 这场支援离岛的行动摆烂到这个地步，归根结底还是中州地域太过辽阔。 哪怕有天道誓约帮忙开挂，哪怕无量剑派再怎么讲究程序正义，想要想现代国家那样对中州进行管理，仍然超出了修真文明的管理能力极限。 即便是在地球，能够有效调动全国资源的现代国家，也是在三十年战争落下帷幕，威斯特伐利亚条约正式签订后，才逐渐登上历史舞台。 尽管海崖系实力雄厚，堪称一方霸主，但它只是中州上千家地方修真势力之一。 无量剑派高层就算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把中州几千家附庸势力的那些烂事全都搞清楚。 总不能无量剑派高层不修炼，天天在海崖城盯着船队和物流吧！ 要是海崖系和度支堂还处于蜜月期，海崖系说不定还会给莫云岚几分面子，在海崖系的全力协助之下，这场分赃盛宴还不至于猖獗到如此程度。 可如今双方已经因为天枢城事件彻底闹翻，且不说海崖系不会再配合度支堂主导的行动，就算是度支堂特别贸易代表卢岸平，都已经被海崖系架空。在祝家商会发动背刺后, 卢岸平已经是不折不扣的光杆司令, 恐怕需要很长时间，才能重新扶持起自己的势力。 正是因为地方门派起到了承上启下的关键作用，程书影和莫云岚这些无量剑派高层，都必须争取到足够多地方门派的支持，才能在无量剑派内部拥有足够的话语权。 无量剑派高层和地方势力，本就是互相妥协、互相利用的关系，而无量剑派高层的内斗，无疑进一步削弱了无量剑派高层在地方修真势力面前的权威和话语权。 听完韩复来的介绍，杨路冷不丁提问道：“韩老哥，前段时间海崖商会派人过来，说要调整青宁商会那2万吨粳米的收购价格，现在想来，这批货应该也是发往离岛的吧……” 九州修真界的海洋非常辽阔，甚至比地球的太平洋还要宽阔数倍。 虽然海崖商会的船队速度堪比现代货轮，但维护民用仙阵的成本并不低，遥远的距离导致远洋贸易的成本居高不下，因此除非海外发生重大饥荒，或者为了避免返程时空仓行驶造成的浪费，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跨州远洋商船都不会运输粮食这种单位重量价值较低的商品。 只有离岛的情况比较特殊。 离岛的土地不适宜耕作，但却出产大量本地凡人用不到的修真材料，再加上离岛距离中州很近，来回只需数日时间、这就导致离岛的粮食贸易成了有利可图的生意。 海崖商会突然要收购大量粮食装船，并且还要求青宁商会虚报这批粮食的价格，杨路很容易就联想到，这批粮食恐怕正是无量剑派支援离岛的公费军粮。海崖商会特别要求青宁商会配合做假账，恐怕也是为了合法合规挪用公款！ 果不其然，韩复来嘿嘿一笑道：“那批粮食正是我们韩家亲自主导的生意，整整10万元灵石币超额利润，同样是走离岛行动的大帐！虽然我们明面上只能留给青宁商会5000元灵石币，不过咱们哥俩那是什么关系，私下里倒也不是不能再来个二次分配……” 杨路似笑非笑道：“韩老哥打算怎么个二次分配法啊？” 韩复来神情稍稍严肃起来，语重心长道：“杨兄弟，我跟你讲这么多事情，也是把你当作是自己人。我相信以你的智慧，应该懂得闷声发大财的道理。” 说罢，韩复来掏出两张灵石币钞票放在茶案上，对着杨路的方向轻轻一推。 杨路随意看了一眼面额—— 好家伙，整整20000元灵石币！ 虽说杨路目前谈的都是几十万灵石币的大生意，不过20000元灵石币绝对不是什么小钱，大多数炼气期修士的全部身家都没有这个数目。 双方虽然是盟友关系，不过韩复来并没有平白无故送杨路好处的义务，杨路心里很清楚，韩复来愿意分润好处，还是因为站在自己背后的人是李青阳。 尽管李青宁大小姐逢人便吹，说她是白手起家创办的青宁商会，除了能力之外的资本为零，但李青阳的影响力早已渗透到青宁商会的方方面面。别的不说，如果不是杨路有办法通过李青阳的渠道，把离岛发生的事情直接反馈到无量剑派高层，就算他把事情看得洞若观火，韩复来也没必要鸟他，更不用说搞什么二次分配了。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贿赂的艺术 蚊子再小也是肉，更何况两万元灵石币并不是什么小数目。 尽管杨路已经缺钱缺到了眼红的程度，不过该做的场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强行忍住了将灵石币大钞直接揣进兜里的冲动，杨路装作不介意状，连连摆手推辞道：“青宁商会和韩家已经有过很多次成功的合作，海崖商会遇到问题时，能想到请我们青宁商会来‘配合工作’, 那是我们青宁商会天大的荣幸，韩兄完全不必如此客气。” 然而韩复来却摇了摇头道：“杨兄弟既然能看出这次离岛行动的猫腻，这笔钱就是你应得的……我说这话并不是有意客套，像是林东那种蠢货，问题摆在眼前都看不出来，别说他背后站着的是无量剑派掌门，就算是站着天王老子，也活该拿不到这笔钱！” 这韩复来能替自己叔父坐镇城主府, 在情商方面绝对足够优秀。 这么一番说辞下来, 明明是塞封口费的贿赂行为，结果却变成了杨路凭借自己的本事赚钱，哪怕杨路明知道这是对方的话术，也难免会对他产生些许好感。 不过杨路依然推辞道：“我们青宁商会也算是海崖城排名靠前的商会了，怎么能因为区区两万元灵石币，让韩老哥的私人腰包破费呢？” 哪怕是受贿，也不是什么钱都能拿的。 韩复来刚刚已经暗示得非常明显，给出口离岛的粳米生意做假账，虽然明面是打着海崖商会的旗号，但真正利润的大头, 却是装进了韩复来叔侄的私人腰包里。 私人报销和公费报销，那可是性质完全不同的事情，杨路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拿海崖商会回扣, 但绝对不能随便拿韩复来的钱。 虽然继续推辞可能会让韩复来顺水推舟把钱收回去，但如果杨路不装模作样推辞两句, 那可能真的就把对方给得罪死了。 好在韩复来并没有厚着脸皮把钱拿回去, 而是神秘一笑道：“这笔钱并不是给青宁商会的，而是给杨兄弟你本人的。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就凭李青宁的本事，她真的赚不到这笔钱！” 韩复来说的倒是大实话。 海崖商会的套路太深，哪怕林东全程参与了宴会，都愣是什么也没看出来，更何况李青宁还在几千里外的海崖城呢？ 然而韩复来并不知道，李青宁和杨路可不是什么普通朋友关系。 光是杨路怀里的那根蓝宝石发簪，价值就高达上百万灵石币，大小姐对他信任到这个份上，青宁商会的钱和他自己的钱，在杨路看来根本就没什么区别。 话虽如此，既然韩复来觉得他和李青宁是普通上下级关系，那杨路自然也乐得顺水推舟。 如果杨路以青宁商会的身份收下这笔钱，那就相当于李青宁欠了韩家一个人情，以后韩复来找青宁商会办事，青宁商会就不好推脱了，但如果杨路以个人身份拿这笔钱，那么韩复来想要找他办事，他还可以往李青宁头上推脱，表示自己没法替青宁商会做主。 因此以他个人名义收钱，显然要比以青宁商会名义收钱更合适。 虽然这样会给韩复来留下贪婪的印象, 但杨路并不在乎这种虚名。 于是他便装作心领神会的样子，笑着感谢道：“既然这笔钱不是青宁商会的，那我就不跟韩老哥客气了，毕竟我刚刚踏入仙门，手头确实有点紧，以后韩老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杨路自然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杨兄弟是堂堂修真者，我将来恐怕多有仰仗之处，至于这次离岛行动……” “尽管放心，海崖商会的口径就是我的口径！” “那就再好不过了！” 见韩复来并无不愉之色，杨路就伸手将灵石币塞进了自己口袋里。 韩复来和杨路算是把行贿的艺术和受贿的艺术展示的淋漓尽致，虽然两人表面上什么都没有明说，却把收多少钱、办多少事全都谈妥了。 谈完了正事，两人神色都缓和了不少，杨路趁机再次开口询问道，“对了，既然林掌门敢从离岛行动里直接捞钱，应该是对林东的实力拥有十足的信心吧？” 韩复来轻轻点点头道：“林剑行毕竟是无量剑派的掌门，若是离岛落入火云州的势力范围，他这个掌门的领导责任无论如何都跑不掉，因此他绝对不会做无把握之事。虽然那姓林的是个大草包，但修炼天赋却是实打实的强。无量剑派的六道剑传承，向来以爆发力极强著称，面对林东的暴起突袭，即便田北溪是炼气后期修士，恐怕也难逃一死！” “他们同样都是九州七大派的嫡传弟子，差距竟然会这么大吗？” 韩复来呵呵一笑道：“五百年前，因为灵石储备银行成立触动了火云州的利益，时任火云州掌门的田尚城派遣元婴期太上长老暗杀陆洋行长，你知道当时的无量剑派掌门麻天衣，用了几招拿下的这位神火宗长老吗？” 杨路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这段历史。 韩复来伸出一根手指头，然后又收了回去：“半招！麻掌门只用了半招，连眨眼的时间都不到，就击杀了同为元婴期的神火宗长老！尽管无量剑派黄金一代已经谢幕，但你永远不要怀疑九州第一大派无量剑派的底蕴！” 无量剑派黄金一代的强悍，杨路早就有所耳闻。据说给李青宁打造法宝的紫金阁元婴期太上长老童心古，就是因为五百年前在域外战场，见识到了无量剑派黄金一代的恐怖，直到今天都没能消除心理阴影。 于是杨路心领神会道：“这么说，韩兄是觉得无量剑派胜券在握了？” “这倒未必，九州七大派在离岛都或多或少拥有自己的利益，虽然另外五大门派都乐于见到无量剑派和神火宗狗咬狗，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不会介入离岛的冲突。除此之外，神火宗掌门田大霄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你的意思是，田大霄既然敢插手离岛，肯定有反制林剑行的手段？” 提起田大霄，韩复来的语气也显得有些不确定：“我也不知道……也许田大霄就是在赌无量剑派不会和神火宗在离岛死磕呢？毕竟为了把林东送进离岛，林剑行不惜动用了洛大师遗留的亲笔手稿，这可是无法用灵石衡量的镇派之宝，田掌门估计也想不到，无量剑派竟然舍得拿得出这种程度的宝物。” “林掌门倒是真敢下本钱啊，这也算是破家为国了吧！” “这怎么可能？”听到杨路的话，韩复来当场哈哈大笑起来：“洛大师的手稿就算再珍贵，也是属于无量剑派的门派财富，而林剑行捞到的灵石币，那可都是实打实的私人财产！”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田北溪 离岛群岛拥有大小岛屿上百座。 这条东西分布的岛链中间，有一条被称作离岛海峡的狭长海峡，将岛链从正中央分成两个部分，这条海峡也是离岛联军和火云州势力互相对峙的最前线。 对于海崖舰队来说，这条宽约七八里的离岛海峡甚至构不成阻碍，不过对于指挥土著军队的田北溪来说，想要将大量物资运过海峡, 却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目前田北溪已经在离岛海峡西岸的前进基地停留了七八日，不过后方物资运送的进度依然远远不及预期，还好离岛联军已经被田北溪的“妖法”吓破了胆，没有趁机对火云州势力建立的前进基地半渡而击，否则情况就会变得非常麻烦。 让整个离岛为之颤抖的修真者田北溪，其实只是个年约二十余岁的年轻女修士。 她有一头与李青宁类似的乌黑长发，被黑色的木质发簪卷起，自背部分叉直垂至腰部。双臂套着黑色的袖套与深蓝色的指套, 宽松飘逸的袖摆自然垂下，脖子上围着蓝色的围脖，穿着深蓝色、黑色交互的旗袍式礼服，下摆形似鸟尾，领口绣有水属性凤凰的纹路。 与其说这是一位修真者，倒不如说是个颇有书卷气的大家闺秀。 不过火云州田家确实是修真界传承近万年的名门望族，无论是田北溪，还是神火宗前任掌门田尚城，都是火云州田家的嫡系成员。 不过他们两人和神火宗现任掌门田大霄却没有什么亲戚关系。 田大霄是正经的草根出身，几千年前的祖先可能也是火云州田家的成员，但就像刘皇叔自称中山靖王之后那样，田大霄根本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是真正的田家族人。 甚至有好事者怀疑，田大霄的祖先就是为了给自己脸上贴金才改姓田的。 考虑到田大霄向来以擅长投机倒把著称，这个说法在火云州一度很有市场。 正是因为田大霄出身卑微，在第三次灵石金融危机期间，他才选择远渡重洋来到中州碰运气，最终有幸成为陆洋行长的嫡系部下, 实现了人生的大逆袭。 当田大霄突破元婴境界后, 慢慢就没人再提他的出身问题了，甚至就连火云州田家本宗，都不再否认田大霄是自家后裔。 而田大霄为了统战火云州本土势力，当然乐得顺水推舟，将火云州田家的天才新星田北溪收为自己的嫡传弟子，算是把双方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给坐实了。 这就是修真版的“富在深山有远亲”吧！ 可即便抛去显赫的家世背景，田北溪也绝对不是什么草包，每个见过田北溪的人都会被她惊人的洞察力与过人的头脑折服。 哪怕是修真经济学领域的宗师田大霄，对于田北溪的探索精神和商业智慧也是赞不绝口，声称这是他见过最优秀的天才后辈。甚至在一次公开场合，田大霄还说出了“陆行长年轻时也不过如此”的惊人评语。 尽管有很多人觉得田大霄是在夸大其词，不过看到田北溪刚刚踏入仙门不到一年，就获得了一道功德金轮加身，这些嚼舌根的家伙便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即便田北溪不如年轻时的陆行长，也绝对不是普通人有资格评价的！ 虽然田北溪的行为举止，要比李青宁更像世家大小姐，待人接物也是温柔可亲，但她其实是个非常骄傲的人。每当看到其他人被自己的智慧折服，都会让田北溪脸上笑容更多一分。 面对其他人对自己能力的质疑, 骄傲如田北溪当然不屑于反驳，她选择前往离岛证明自己！ 很多人不知道, 火云州攻略离岛的计划，其实并不是由田大霄提出，而是田北溪亲自制定。 最初，田大霄其实并不同意自己的嫡传弟子来到离岛冒险，毕竟田北溪修炼满打满算才一年，若是在离岛出了什么三长两短，这个损失实在是太大了！ 然而田北溪却坚持认为，如果自己都拿不下离岛，其他人就更加没有机会，倒不如趁着自己修为境界还低，能够通过万里烟波大阵的考验，亲自跑去离岛尝试一番。 田北溪并非是有勇无谋之辈，她敢来离岛，显然是有充足的把握。 将自己的底牌展示给田大霄后，即便是田大霄也不得不承认，田北溪的计划成功率相当之高，考虑到自家这个弟子性格外柔内刚，绝对不会轻言放弃，田大霄最终还是无奈同意了田北溪胆大包天的行动请求。 而田北溪也没有让田大霄失望。 在接手孤鸿岛的管理工作后，田北溪展示出了摧枯拉朽的姿态，十万离岛联军被她打得落花流水，短短两个月时间，便基本统一了整个离岛东北地区，若不是孤鸿岛在离岛列岛本身就不算富裕，基本面太差，她的推进速度恐怕还要更快。 看到离岛联军被自己打得落花流水，田北溪如今可以说是信心百倍：只要孤鸿岛主力成功渡过离岛海峡，统一离岛便指日可待！ 在田北溪看来，目前对于她威胁最大的敌人，就是海崖商会组建的武装商船舰队了。 由于修真者的存在，九州修真界并不存在海军的概念，毕竟凡人的造物再强大，在高阶修真者面前都跟纸糊的一样脆弱。无论多强大的凡人舰队，随便来个筑基期修真者就能给团灭了，发展海军技术无疑是脑子进水的选择。 因此修真界只存在商船，而不存在军舰。 但在离岛海域，由于高阶修真者无法突破万里烟波大阵，凡人舰队的重要性就愈发凸显。 中州是九州远洋贸易的中心，而海崖商会则是中州首屈一指的海上贸易力量，论起造船技术，海崖商会绝对堪称九州第一流水准。 相比之下，离岛地区地寡人稀，总人口甚至还不如海崖地区，各类民用技术都相当落后，在排水量近万吨的海崖商会远洋商船面前，离岛凡人制造的小型船只无疑就像舢板般脆弱可笑。 虽然田北溪手下也有火云州的武装商船，但火云州距离离岛的路途要比海崖城遥远十倍，若是派出同等规模的舰队，即便最终能够征服离岛，付出的代价也是得不偿失。 因此无论是舰队吨位还是综合战斗力，她麾下的舰队都远远不及海崖商会。 目前离岛联军已经被自己吓破了胆，即便自己主动露出了半渡而击的破绽，这帮离岛本地军阀都不敢主动出击，打定主意当起了缩头乌龟。 这种战斗意志的军队，哪怕自己不出手，也已然不足为虑。从中州远道而来的海崖舰队，已经是离岛最后的实质性威胁了！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李青阳传人 九州修真界地域广阔，虽然修真界都共用同一种语言，但离岛、火云州、中州、以及其它各大陆的口音仍然有明显区别。 要不是地理距离对于高阶修真者来说并不构成障碍，作为社会统治阶级的高阶修真者群体，语言习惯始终都能保持着相对统一，九州修真界内部恐怕早就分化出几千种完全不同语言了。 尽管如此，光听季思寒的口音, 田北溪也能听出他是中州本土出身。 要不是她早有命令要尽量抓活口，这种鬼鬼祟祟出现在自家军队大营附近的可疑家伙，恐怕早就被当做离岛联军和中州的间谍给活活打死了。 听到季思寒的辩解，田北溪不置可否道：“是吗？那你为什么会专程跑来投靠我？” 季思寒咽了口唾沫，老老实实坦白道：“青宁商会是李青阳的曾孙女亲自开办的商会，我卷走了青宁商会50万灵石币巨款，此事恐怕没有那么容易糊弄过去。放眼九州大陆, 也就只有火云州势力有足够的实力庇护于我！” “李青阳吗……你明知自家商会有李行长撑腰，竟然还敢大肆敛财？” 见田北溪语气不善，季思寒连忙跪地求饶道：“那青宁商会会长李青宁虽然修炼天赋极强，但在经营商会方面毫无经验，不仅非常容易糊弄，还得罪了很多海崖城当地大佬，甚至李行长本人都不支持她开商会，我们都以为她的商会开不了几天，自然要趁机大捞一笔啊！ 田北溪笑道：“既然你现在被迫落荒而逃，看来那李大小姐也没有想象得那么草包嘛！” “田仙子有所不知，李青宁她真不聪明！”听到田北溪的嘲讽，季思寒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李青阳突然态度大变，竟派出自己门下一位名叫杨路的传人协助李青宁，此人是绝对我见过最可怕的商业天才，没有任何猫腻能够瞒过他的眼睛, 我也是趁他被升仙大会牵扯住精力的机会逃亡离岛，如果动作再慢几天, 我恐怕早就上天无路, 入地无门了！” “哦？李青阳垂垂老矣，竟然还能收下新的传人？”田北溪立刻露出了饶有兴趣的神色。 “千真万确！”似乎是怕田北溪不相信，季思寒用极快的语速解释道，“李青宁没有和家里人商量，就敢擅自插手中州修真社会保障体系改革，几乎得罪了海崖城所有势力，所有人都觉得青宁商会死定了。正是因为看出青宁商会大厦将倾，我们才敢肆无忌惮捞钱……” 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田北溪对于自家门派的宿敌无量剑派相当了解，不禁摇头道：“中州修真社会保障体系改革，本来就是李青阳试图将局面搅乱的政治手段。李青宁一头扎进这潭浑水，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虽然田北溪远在十万里之外的火云州，但对中州社会保障体系改革，却得出了和杨路完全相同的结论，光是这份洞察力就足以让人惊叹。 然而田北溪这番感叹却是对牛弹琴了。 杨路能通过报纸看明白中州的政治格局，也是因为他在地球就见识过类似的场面，而季思寒与修真界绝大多数凡人类似，虽然智商水平绝对在线, 但只当过两家商会高级管事，身份地位和眼界都太过局限，压根没有机会了解各大门派高层的政治斗争的方式。 不过看到田北溪对这个话题颇有谈兴，季思寒也连忙补充道：“尽管李青宁惹下天大的麻烦，但就是因为这个杨路，才过了几个月时间，整个海崖城都好似成了青宁商会的后花园。” 田北溪失笑道：“你这说的有些离谱了吧！” 然而季思寒却语气严肃道：“这还不是最离谱的，就在我刚登上离岛后不久，海崖商会会长苏远峰就对我下达了追杀令，您要知道，青宁商会的铁杆盟友乃是海崖派执法长老韩新河，而海崖城韩家和苏家已经明争暗斗几百年，这杨路竟能同时指挥韩新河和苏远峰来抓我，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也实在不敢相信。” 看季思寒语气诚恳不似作伪，田北溪继续追问道：“关于这个杨路，你还知道些什么？” 季思寒深吸一口气道：“经过此人整顿，青宁商会已经变成我见过最高效的商会，其制度之严简直闻所未闻，他甚至还收服了青宁商会的隐藏巨贪贺明远为其效命！” “这青宁商会的规模应该不大吧，它里边竟然还藏着巨贪？” 季思寒连忙低头回答道：“田仙子，这贺明远可不是一般人，他不仅把无量剑派掌门首徒柳寒星的商会给干倒闭了，甚至事后还能让所有人夸他清廉正直！” “说不定他只是运气不好呢？” “这绝无可能！“季思寒用斩钉截铁的语气，直接否定了田北溪的猜测，“我此前曾经见过这个贺明远两面，虽然我也看不出来他的作案手段，但我敢断定此人定是个隐藏极深的巨贪。他身上那种贪污犯特有的味道，我就算隔着老远就能闻到，就是因为此人深谙贪腐之道，还对我穷追猛打，我才会被迫连夜出逃，甚至连家人亲信都陷在他的手里了！” 能把无量剑派掌门首徒的生意给做黄了，并且还能留下清廉正直的好名声，若是这贺明远当真有这种本事，被称为巨贪也确实不为过。 至少田北溪自认做不到这种事情！ 能收服贺明远这种巨贪为其做事，甚至还能将季思寒吓破胆，逃亡到离岛还不够，甚至还要逃到孤鸿岛的地盘，此人显然不简单。 李青阳可是和自家师尊斗了大半辈子的传奇人物。在田北溪看来，作为李青阳新收的传人，杨路拥有这种本领也不足为奇，就是不知道此人和自己相比，谁的才能更胜一筹呢？ 毕竟她也被称为田大霄最得意的弟子呢…… 默默记下了杨路的名字，田北溪再次抬头问道：“既然你不久前才从海崖城逃亡离岛，那你知不知道，海崖商会的船队还需要多久才能抵达离岛海峡？” 季思寒老老实实会答道：“根据我离开海崖城时的最新消息，海崖舰队主力应该在五天前就已经拔锚启航，按照行程算，目前应该已经抵达烟波岛，距离此地不过两天航程，若是我动作稍微慢两天，恐怕就要被海崖商会在烟波岛逮个正着！” 田北溪神色满意道：“很好，那无量剑派又准备了什么手段对付我？” 这个问题季思寒确实不知道，只得回答道：“在下身份卑微，实在探听不到这等机密！”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陆行长遗产 “两天时间，足够我完成准备工作了！” 沉吟片刻后，田北溪对季思寒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季管事，你提供的情报非常有用，这段时间，你就老老实实待在我这里做客吧。” 季思寒敏锐察觉到田北溪语气的异样。 他下意识后退两步，面露警惕之色道：“田仙子, 我可是来离岛避难的流亡逃犯，根据离岛的规矩，您应该无权干涉我的行动吧！” “离岛的规矩？”田北溪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容，似乎对季思寒的说法十分不屑，“等我击败了海崖舰队，我的规矩就是离岛的规矩！” 季思寒意识到情况不妙，咽了口唾沫道：“就算如此，您扣下我有什么好处吗？” 田北溪轻轻一笑, 似乎季思寒问了一个非常幼稚的问题：“你带到离岛的五十万灵石币，难道就不是好处吗？我知道你可能没有随身携带这笔巨款，但既然你人在我这里，我还怕你携带的灵石币自己长腿跑了不成？” 不像是中州援兵直接带着军队杀来离岛，田北溪乃是孤身一人登陆孤鸿岛，她的身边除了几个贴身仆役，全部都是孤鸿岛的土著士兵。 不过由于田北溪展示出的惊人手段，这些土著士兵早已将她奉若神明。 季思寒刚准备开溜，就被想要在田仙子面前好好表现的孤鸿岛士兵死死按住。 季思寒当即连连出声抗议道：“田仙子，正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离岛乃是由凡人逃犯建立的国度，你为了区区50万元灵石币，就悍然打破离岛数千年形成的潜规则，今后还有谁愿意为你办事？失去了离岛民心，就算你是金丹期修士也绝不可能统治离岛！” 然而这番劝说完全没有作用。 田北溪俯下身子，面无表情道：“季管事不必担心，我田北溪统治离岛, 既不靠什么民心，也不靠什么仙家手段！” 既不靠民心, 也不靠仙家手段？ 那你凭什么统治离岛？ 难道就凭你脸蛋漂亮身材好吗？ 那李青宁的脸蛋身材比你还要好，青宁商会不照样被她搞成一团糟！ 季思寒原本以为田北溪就算不愿意接纳自己，也会像烟波岛岛主徐童那样放自己离开，没想到此女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居然真的为了五十万灵石币把自己给扣下了！ 这可是犯了离岛最大的忌讳！ 田北溪见季思寒脸上写满了不服，也没有太过在意。她命部下死死铐住季思寒，然后才不紧不慢解释道：“季管事，你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潜规则只能用来约束寻常人，我既然能凭借炼气初期的实力，击败离岛领主的十万联军，显然是用了非常手段。在这种情况下，你竟然还想用潜规则约束我，这难道不可笑吗？” 季思寒想要反驳，但他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潜规则能够生效的前提条件，就是各参与方都没有打破游戏规则的能力，或者说打破规则付出的代价超过获得的好处。 田北溪既然能在两个月时间内统半个离岛，显然已经不是离岛这套游戏规则所能制约的，她自然不会在意打破游戏规则付出的代价！ “难道那个传说是真的, 你拥有不需要灵气就可以催动的法术？” 田北溪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掀开了自己豪华行军帐篷的窗帘：“你来的倒是很巧，我恰好正在试验击败海崖舰队的方法，倒是可以让你开开眼界！” 没等季思寒回答，田北溪眯眼看了看远处道：“他们应该准备得差不多了吧……” 话音未落，季思寒就看到距离营帐数百米的一处山包，突然火光一闪。 紧接着，沉闷的爆炸声震动得地皮颤抖起来，不仅许多靠近看热闹的孤鸿岛士兵被震得头晕目眩，五脏翻腾，就连距离七八百米的季思寒，耳朵都被震得嗡嗡直叫。 伴随着火光和爆炸，大量泥土、石块和木片乱飞，似乎整整一层地皮都被掀起了七八米高，然后再次劈里啪啦的掉了下来，随后便是浓郁的烟尘将爆炸发生处彻底笼罩，哪怕季思寒极力想要看清发生了什么，依然什么都没有看到。 “这……这是什么法术！” 哪怕耳朵仍然嗡嗡作响，但季思寒仍然被眼前的爆炸给惊到了。 在爆炸的声浪刚刚传来时，田北溪的护体罡气就已经被自动激发，仅仅耗费了一丝丝灵气，她就成功抵消掉了巨大的爆炸对自身听觉的损伤。 “这就是我的法术，传承自500年前的陆洋行长！”田北溪的声音不大，与其说是在给季思寒解释，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尽管材料的配比已经没有改进空间了，但改变了填埋深度后，爆炸的威力果然还能进一步提高，若是在事先预设战场发生战斗，无论来多少凡人士兵都只能是送死。如果不是从火云州运送硝石和硫磺成本太高，并且制海权仍然无法掌控，离岛的战斗恐怕早就结束了……” 田北溪的声音很轻，听力尚未完全恢复的季思寒，只听到“硫磺”等少数几个词汇。 随着爆炸产生的烟雾逐渐扩散，季思寒确实从空气中闻到了浓浓的硫磺味道，然而修真界从来就没有任何科学研究，即便是季思寒也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事情。 看季思寒满脸茫然的样子，田北溪也不屑于解释。因为这道陆洋行长亲自发明的神奇法术，正是来自地球的黑火药！ 作为陆洋行长的老部下，田大霄收藏着不少陆洋行长遗留的亲笔手稿，田北溪的火药制作方法，就是源自于陆行长早年的一份工作笔记。 根据陆行长笔记的自述，他原本是想试验一种名为“科学技术”的海外秘术。不过他很快发现，这“科学技术”的性价比远远不如修真仙术，所以很快就放弃了深入研究的尝试。 尽管如此，他还是留下不少诸如“一硝二磺三木炭”之类难以理解的神秘口诀。 田北溪认为，能被陆洋行长这等传奇人物认真对待的海外秘术，绝不可能是普通的大路货，于是就顺着这几句神秘口诀深入研究了下去。 由于硫磺、硝石、木炭都是常见的材料，田北溪便像是布置仙阵那样，寻来这些物质混合在一起，然后无意间发现了黑火药的奥秘。 可正如陆洋行长自己所说，这种原始黑火药不仅制作成本极高，并且威力还不如引起入体级别的法术，需要敌人站着不动当靶子才能造成有效杀伤，怎么看都是个鸡肋。 然而田北溪并没有因此放弃，只是觉得自己没能领会到陆行长思想的精髓。 经过一次次改良，田北溪终于研究出了硝石纯度不足情况下，黑火药的最佳原料配比，勉强把黑火药的威力提升到了炼气中期法术的水平。 并且经过冥思苦想，她还为黑火药找到了合适的应用场所——离岛！ 离岛海峡西岸，就是她为接下来的战斗准备的预设战场，在季思寒被抓来之前，田北溪正在试验当地土质环境下，最为合适的黑火药埋藏深度。 看到爆炸造成的超强破坏力，还有季思寒呆若木鸡的表情，田北溪可谓信心十足。 这次她定然能让中州援兵有来无回！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离岛联军的毁灭 就在孤鸿岛大营以北数十里处，还有一处巨大的凡人军事营地。 这处营地的规模比孤鸿岛大营还要庞大，营地内也是人头攒动，然而不像田北溪麾下士兵那般士气高昂，这处营地的士兵各个都垂头丧气，活像是斗败了的公鸡，哪怕少数呼来喝去维持秩序的基层领导, 呼喊时也显得中气不足。 如果细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些士兵的装备相比孤鸿岛士兵还要更加精良一些，只不过形制有些杂乱，旗号也各不相同，就好像有多只不同的部队混杂在一起的万国造。 这便是连续战败了十几场遭遇战和两场大决战的离岛联军主力了。 离岛联军由整个离岛实力最强的十二位领主组成。在大营中央的一处巨大的行军帐篷内，面对极度恶劣的局势, 这些离岛联军高层齐聚一堂，正商量接下来的作战部署。 这只离岛联军的总指挥名叫黄轩。 此人便是离岛群岛最大岛屿【本岛】的领主, 由于本岛的占地面积、粮食产量、以及总人口数量, 几乎相当于整个离岛群岛的八分之一，按照离岛地区的惯例，他这位本岛领主也被其它离岛领主尊称为“大领主”。 作为整个离岛地区实力最强的凡人领主，他不仅接受了无量剑派的任命，成为了所谓离岛特别行政长官，也顺理成章被众人推举为离岛联军的主帅。 黄轩年纪看起来约莫五六十岁，正襟危坐在指挥桌后的主位上，两鬓都已经有些花白，鼻梁上还挂着一副老花镜，视力显然已经有些衰退。这位大领主平时都非常注意自己的形象，脑袋常年都梳着一丝不苟的大背头, 然而由于连续的战败和跑路，这位本岛领主的大背头已经明显变得有些油腻和凌乱，形象看起来相当狼狈。 事实上, 黄轩最近的日子也确实不太好过。 离岛联军最初足足有十万大军, 然而被田北溪连续多次从正面击溃后, 如今还能聚集起来的士兵总共就只剩下三四万。 考虑到田北溪因为收降了大量离岛联军俘虏，手头实力大增, 哪怕单论总兵力，离岛联军相比孤鸿岛军队也没什么优势了。 正因为如此，这些离岛联军高层在商议对策时，气氛沉重得就像是举办葬礼。 “柯岛主，我们后方的粮食运来了没有？” 被黄轩询问之人身穿笔挺的军装，看起来相当干练。 此人全名唤作柯来波，乃是离岛另一大岛海虹岛的领主，在离岛领主里以知兵著称，曾经在十五年前击败过试图干预离岛的火云州干涉军。正是因为此人有击退神火宗前代掌门田尚城的不俗战绩，他也被推举为离岛联军的总参谋长。 听到大领主的问话，柯来波神情严肃道：“我已经遣人去催了，应该用不了太久！” 黄轩揉揉太阳穴道：“一定要尽快！我军屡战屡败、士气低落，虽然田北溪不知为何没有追击，但如果粮食跟不上来，恐怕我们手下这些残兵败将也会不战自乱！” 柯来波自信道：“大领主放心，我们这只离岛联军共有两条粮道可用，一条是沿海路直接补给, 另一条则是在离岛海峡最狭窄处搭建浮桥从本岛运粮。田北溪并不知道我们的军粮是装在车上还是装在船上，我为了迷惑田北溪，故意在离岛海峡南侧沉了几艘大船，将孤鸿岛方向的航路堵住，做出用车运粮，防止火云州船队摧毁浮桥的样子。实际上却命令粮船直接从离岛海峡北侧进来，打她个声东击西！” 这位柯来波领主能够打退火云州的上次进攻，手上确实有两把刷子。 听到柯来波的计划，不仅黄轩满意地点点头，就连其它离岛领主也都是一番“柯领主高见”、“洞若观火”、“先机烛照”……之类的赞誉之词。 然而就在这时，门派突然跌跌撞撞冲进来一个传令兵，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高声哭诉道：“大领主，各位领主老爷，大事不好了！” 柯来波眼神中厌恶之色一闪而过，怒道：“有事便说，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传令兵连忙解释道：“我们的运粮船受阻，今天没法准时到达了！” 刚刚吹嘘完自己声东击西计谋，柯来波的脸色瞬间僵住了：“胡说八道！难道田北溪的妖法还能在海上用，结果把我们的运粮船给击沉了？” 传令兵老老实实回答道：“这倒没有，但是田北溪看到我们堵住了离岛海峡南侧航道后，非但没有派人来摧毁浮桥，竟然在离岛海峡北侧也凿沉了几艘大船，把离岛海峡北侧的航道也给彻底堵死了。如今我们的运粮船根本进不来，哪怕是想就地卸货，也没有足够的车子将粮食拉到大营来，这几十里陆路路程，总不能全靠大家手提肩挑吧！” 田北溪这波“我预判了你的预判”的骚操作，彻底把离岛领主们给惊呆了。 柯来波更是结结巴巴道：“这……这不可能！她怎么知道我们打算用船运粮的？她怎么敢放任我们修复桥？难道我们内部有田北溪的奸细？” 然而根本没人回答他的问题。 不管事情的真相是什么，现在的情况就是田北溪看穿了柯来波的部署，已经成功切断了离岛联军的粮道。 这让在场的离岛领主全都恐慌了起来。 “安静！”看到众领主有乱套的架势，黄轩立刻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田北溪不仅妖法高强，并且用兵更是狡诈，大家也不是没领教过她的厉害。现在只不过是粮食没有及时运进来而已，我们扎营的地点距离运粮船被堵的位置只有四十里，就算真让大家手提肩挑，我看也不是不可以，情况还没有大家想象得那般严重。” 黄轩的安抚并没有让所有人买账，立刻就有人质疑道：“可是大领主，咱们联军本来就士气低落，现在还要跑几十里路程来回运粮，等田北溪再打过来，咱们还能有战斗力吗?” 这番灵魂拷问，让黄轩的表情也僵住了。 他要是有退敌之法，早就使出来了，怎么可能被对方打到这种境地？ 黄轩很想告诉他，离岛联军就算是有十成士气也打不过田北溪，如今士气高点低点，其实已经无所谓了。但这话他作为大军统帅却不能说，这就相当于承认自己在坐以待毙。 于是他脸色阴沉地敲了敲自己面前的指挥桌，轻声吩咐道：“柯来波，你先给大家介绍介绍最新的战局吧！在没有搞清楚战况前，我也没法回答大家的所有问题！” 就在大领主黄轩面前的桌案上，摆放着一面巨大的离岛地图。 不过相比田北溪的那张测绘精准的离岛地图，离岛联军的地图就有些差强人意了，从这点也可以看出离岛联军面对侵略战争的懈怠和大意。 如果说海崖舰队的地图相比田北溪有差距，还能用海崖舰队准备不充分来解释，那离岛联军作为离岛的东道主，地图竟然也不如田北溪这个外人准确，这就非常说不过去了。 当然了，这地图虽然不算精确，但用来解释战况倒是勉强够用。 作为离岛联军总参谋长的柯来波听令，立刻对着地图给众领主介绍起来：“各位岛主，目前咱们的形势很不妙，田北溪已经把我们留在海峡的对岸的残兵全部击溃了，在南边，他们占据了离岛海峡最好的登陆点，随时准备向我们发动进攻，另外火云州势力虽然没有直接参战，但他们的商船正在离岛海峡穿梭，为孤鸿岛提供作战物资，现在我们士气低落、无力出战，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完成作战准备……” 所有人都知道己方情况不妙，不过听到柯来波把话说得如此直白，离岛领主们的脸色就更差了一分，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黄轩，没有人敢主动开口说话。 被所有人用沉重的目光盯着，黄轩强作镇定道：“如果烟波岛的徐童组织人手，从侧翼发动进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手下还有好几千名装备精良的士兵！”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最后还是柯来波神色迟疑道：“大领主……徐童他……” 还没等他说完，旁边的花园岛领主立刻补充道：“徐岛主说他手下兵力不足，目前已经无法发动进攻!” 听到这话，黄轩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 沉默许久，他颤抖着摘下了老花镜，缓缓开口道：“海虹岛、花园岛、映月岛领主留下来！” 黄轩点名了实力最强的三位领主。 其它实力稍弱的领主还没等他继续说下去，就转身退出了这场气氛压抑的会议，众人都知道，大领主这是要开始骂人了。 果然，当所有闲杂人等退去后，大领主黄轩终于忍不了了，怒不可遏道：“那是个命令！让烟波岛从侧翼进攻是个命令！徐童怎么敢违抗我的命令？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你们是不是都准备背叛离岛，投降田北溪了？尤其是徐童那个混蛋，简直就是我们离岛领主的耻辱！” 怒吼声传出了大帐之外，刚刚离开行军大帐的离岛领主们纷纷噤若寒蝉。 在场的映月岛领主连忙劝说道：“大领主，徐童毕竟是我们最后的希望，您——” “徐童就是个懦夫！”黄轩根本没听劝，而是将笔重重摔在了地图上，打断了对方的辩解：“从他刚开始拒绝加入离岛联军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他这么多年只学会了吃喝玩乐，多少年都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争了，遇到真正的强敌，就只会扯我们大家的后腿！当初他保存实力拒绝加入离岛联军的时候，我就该把他直接砍了，就像田北溪对待被俘的离岛领主那样！” 这番怒斥，直接让在场的三位领主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然而黄轩还不过瘾，继续怒斥道：“要是这场仗继续这么打下去，我们根本没有任何希望！如果你们觉得战争输了还能留下性命，那你们就错了！田北溪拥有绝对的实力，她绝对不会放过你们任何一个人，谁都不允许保留实力！” 三位大领主互相对视一眼，谁都没敢率先开口接这个话茬。 那徐童在离岛联军声势最强的时候，都顶住压力没有加入，现在离岛联军的形势已经岌岌可危，还指望徐童派兵来援，简直是痴心妄想。 发泄完怒火后，黄轩终于稍稍冷静下来：“柯岛主，婆罗州御风派那边还有没有消息？我们都已经同意他们提出的所有要求了，他们派来的修真者在哪呢？” 柯来伯神色局促道：“御风派没有派人，至少没有联系我！” 黄轩再次重重拍了下桌子：“我就知道，这帮修真者关键时刻根本靠不住！中州无量剑派呢？他们肯定会有动作的！” 正当对方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突然又有一位信使跌跌撞撞闯进了会议室。 能够擅自闯入离岛联军高层的作战会议，不用想就知道，信使肯定带来了重要情报。 “海崖城的舰队赶到了！”还没等黄轩询问，信使就主动开口道，“无量剑派已经命令海崖城组织舰队援救离岛，根据最新消息，海崖舰队三天前就已经离开烟波岛，正在赶来离岛海峡！” 听到海崖舰队来援的消息，黄轩瞬间露出狂喜之色。然而很快，他就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狂喜之色又变成了狐疑。 他死死盯着前来报信的信使，一字一顿道：“海崖商会以远洋贸易闻名九州，商船都是又大又快，如果他们三天前就已经离开烟波岛，为什么现在还没赶到离岛海峡？” 听到黄轩的质疑，其他三位领主也都慢慢回过味来了： 对啊！ 如果海崖舰队三天前就从烟波岛出发了，现在早就该跟田北溪的军队打起来了！ 离岛没有传讯法术，信息沟通非常不畅。 这位信使也是三天前与海崖舰队共同从烟波岛出发，中间海崖舰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自然不可能知道，面对黄轩的质问，他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眼看黄轩的脸色有点不善，信使只得把海崖舰队的官方说辞拿出来说了一遍：“海崖舰队的韩管事和杨仙师说，等他们与田北溪作战时，希望离岛联军能从侧翼配合，到时候他们会提前派信使过来联系，至于他们为什么这么久也没到，我确实不知道啊！” 看到信使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黄轩怒道：“来人，把这个信使给我拖下去，如果海崖舰队明天还没有赶到，就把这个假传消息的家伙第一个砍了祭旗！”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敲诈 海崖舰队去哪了？ 这个灵魂拷问深深困扰着正在离岛海峡西岸遥遥对峙的两支军队。 不仅离岛联军搞不清楚海崖舰队的具体位置，甚至大领主黄轩还以“假传情报”的罪名，把快马加鞭赶来报信的信使砍了脑袋，就连向来足智多谋的田北溪，都搞不清楚韩复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毕竟离岛海域连只妖兽都没有，海崖舰队总不能突然遭遇风暴沉没了吧！ 如果海崖商会的航海技术拉胯到这种程度，它也不配被称为东大洋贸易龙头了。 在搞不清楚海崖舰队动向的情况下, 占据优势的田北溪也不敢轻易出击攻击离岛联军。 于是她选择稳扎稳打，占据有利地形跟离岛联军消耗下去，同时她还利用对方已经不敢全面开战的心态，不断骚扰对方的粮道，如果能不战而屈人之兵，那无疑是最好的结果。 而士气低落的离岛联军看到田北溪没有发起全面进攻，连庆幸都来不及，更不可能主动挑衅，于是离岛战场就这么因为海崖舰队的离奇消失, 陷入了诡异的静默状态。 海崖舰队未能如期抵达，自然是有原因的。 因为韩复来根本没有第一时间带领海崖舰队支援前线，而是搞了一场盛大的武装游行。 虽然离岛时常有远洋商船造访，却几乎从未有过海崖舰队这般大规模的舰队集体行动，离岛土著居民见到这支舰队时，都会被其壮观的威势所震慑，这些动辄七八千吨级别的木质帆船，哪怕放在地球航海史上，也堪称造船领域的奇迹。 海崖舰队的主力船型，非常类似地球16世纪卡拉克式远洋帆船的巨型版本。 在地球造船史上，这种船型是排桨式内海帆船到现代远洋帆船的过渡品种。相比后来的盖伦帆船，卡拉克式帆船能够用较为简单的造船技术，将船体做得非常巨大。只是由于这种形制的帆船重心过高，操纵很不灵活，并且很容易出现侧翻，很快就被后来的盖伦帆船所淘汰。 在九州修真界, 由于神奇的自平衡民用仙阵存在，造船时几乎不太需要考虑船只稳定性, 并且由于修真界几乎不存在海战，使得船只操纵性也完全不需要考虑。 各大海贸商会对于造船厂只有一个要求： 把船只造得更大、载重量更高！ 因此这种能够无脑堆吨位的“修真版卡拉克”式帆船，自从数千年前基本定型后，就再也没有获得过改进，这也是修真法术阻碍九州科学技术发展的重要例证之一。 在民用仙阵和灵木龙骨的双重加持下，海崖舰队商船的长度普遍达到百米，排水量更是接近万吨，其体型甚至已经超过了地球19世纪最大的木制风帆战列舰。 通过跟韩复来的密谈，杨路已经知道这支海崖舰队只是表面光鲜，内部管理其实相当混乱。 不过对离岛领主来说，这支拥有四十艘巨型远洋商船、10000名“精锐”雇佣军士兵、还有8000多名操船水手的庞大舰队，已然称得上九州第一流的海上武装力量。 烟波岛领主徐童主动将海崖舰队引入离岛地区，往好了说可以叫驱虎吞狼之计，往坏了说也可以说是引狼入室。 在韩复来的指挥下，这只庞大舰队并没有按照田北溪和离岛联军的预想直奔战争前线，而是迂回了一个非常大的圈子，故意从几个离岛小领主的地盘耀武扬威而过。 每到一处地方，韩复来就派人通知当地领主, 说海崖舰队是应烟波岛领主徐童的邀请来保卫离岛的，请各位领主有钱的交钱、没钱交修真材料, 多少要支援一下我们这批从海崖城远道而来的中州志愿军。 可是大家都知道，离岛战争的军费早就被离岛领主代表徐童和无量剑派度支堂分别支付过了，韩复来这种行为就是明摆着在敲诈勒索。 尽管离岛内部派系林立，但在面对外部修真势力干预的时候，往往都会表现得非常团结。如果是正常情况下，离岛各位领主肯定不会理睬韩复来的逼捐行为。 然而离岛行政长官黄轩为了召集军队对抗田北溪，不仅直接征召了离岛最大的十几位领主随军出征，还从其他小领主的地盘大肆抓壮丁、征粮食，号召大家共同抗击侵略者。 除了徐童等少数几个地理位置偏远的大领主，绝大多数离岛领主的地盘，都已经被这场离岛战争给彻底掏空了。 虽然各大领主领地内的人力和粮食已经被离岛联军狠狠搜挂过一遍，但他们的值钱财物和灵石币却没有什么损失。 离岛联军搜刮人力和粮食，还可以说是为了抵抗田北溪，各地领主就算心里不满意也没话说，毕竟田北溪是要来抄自己家的，给离岛联军提供支援也算是替自己破财免灾了。但你要是说搜刮财物，不要说这些领主不会同意，就连这些凡人领主背后站着的修真势力也不会同意，哪怕是离岛行政长官黄轩，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然而让离岛领主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离岛联军没有抄他们的家，田北溪也没有来抄他们的家，反而是打着支援离岛旗号的海崖舰队，先跑过来抄他们家了！ 如今离岛领主们的地盘已经极度空虚，连维持统治都很困难，大家除了痛骂韩复来厚颜无耻之外，根本无力拒绝海崖舰队的要求。 虽然在杨路看来，海崖城组织的凡人雇佣军最多就是些训练有素的乌合之众，根本拿不上台面，但优点都是相互比较出来的。 这些人均身价高达三千元灵石币的海崖城雇佣军，在离岛已经算是不折不扣的精锐武装了。 对近代军队和现代军队来说，打仗就是打后勤。海崖舰队的雇佣军虽然吃空饷现象严重，并且薪水大幅虚高，不过在海崖商会强大的后勤保障体系下，他们已经具备了近代军队的雏形； 反观离岛领主的私兵，则更像是中古时代的军队，只要一张告示贴出，就能迅速组织起一只征召兵，甚至连统一的武器装备都做不到，完全是山贼作风，双方的战斗力的差距确实是肉眼可见的明显。 韩复来只需命令海崖士兵就地列阵，亮出自己精良的武器装备，来一场武装游行，无需亲自开口，很多离岛领主就乖乖交上了保护费。 少数离岛领主也曾试图抵抗韩复来的敲诈行为，甚至直接拒绝了韩复来的舰队靠港要求，不过韩复来当场就命令海崖舰队的弩炮手，瞄准领主们的海岛行宫便是两轮齐射，将这些华美的宫殿轰得稀巴烂，于是这些死硬分子就只能被迫“识时务者为俊杰”了。 根据杨路的观察，海崖舰队的弩炮都是用妖兽筋骨制造，威力远胜地球古代的弩炮，它们应该也是海崖舰队专门设计来对付田北溪的秘密武器，甚至从来都没有向离岛领主出口过。 结果没想到，这些弩炮的首批受害者竟然不是田北溪麾下军队，而是身为盟军的离岛领主。 从烟波岛到离岛海峡的航程只有几百里，但海崖舰队竟然整整浪费了七天时间，沿途更是足足停靠了八个港口，各大领主为韩复来举办的大小“接风宴席”，更是连续举办了将近二十次。 吃到最后，杨路甚至都要动用宝贵的灵气，化解掉一部分腹内的食物，以避免消化不良。 也不知道韩复来的凡人之躯，到底是怎么连续应付这么多场饭局的，这简直就是天生的公务员体质！ 当然，这些天时间也不是完全打了水漂。 在连续敲诈了八位领主，并且用弩炮轰烂了两位领主的港口行宫后，海崖舰队总共收上来二十几万元灵石币的保护费。 虽然这个数目并不算多，但韩复来脸上的笑容却藏也藏不住。 杨路就算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敲诈离岛领主肯定不是出自无量剑派的授意，毕竟无量剑派为了保住离岛，连三千万灵石币经费都给砸出去了，怎么可能差这区区二十几万灵石币？ 对于无量剑派来说，保卫离岛才是第一优先级的任务，为了二十几万灵石币影响舰队的总体作战部署，这肯定是韩复来中报私囊的手段。 这二十几万灵石币，就算用来弥补海崖舰队这段时间的运行费用和弩炮弹药损耗，可能都还不太够用呢！ 不过杨路并没有资格批评韩复来“公器私用”的行为，毕竟他自己也拿了韩复来两万元的封口费，大家都是狼狈为奸的犯罪同伙，实在没必要五十步笑百步。 至于无量剑派的监军林东，这鼻孔朝天的家伙压根就没看明白韩复来的套路。 毕竟离岛领主们也不是傻子，都知道这番敲诈勒索大概率是韩复来自作主张，别说不能代表无量剑派的意思，搞不好都不能代表海崖商会。所以大家的想法也很一致，私下塞点钱把这位瘟神给打发走，让他赶紧和田北溪火并去拉倒。 韩复来虽然没有能力把离岛领主都灭了，但恼羞成怒之下，消灭一两个离岛领主还是没问题的，大家谁也不想当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正是因为这些保护费都是私下交的，根本不会拿到台面上讲，领主们公开设宴招待的时候，大家都是摆出一副“为了离岛大局着想”的超高政治站位。林东直到最后还以为，韩复来这是真的在为海崖舰队筹措补给呢！ 对于这种凡人俗务，林东根本不屑于过问，倒是替韩复来省了一大笔封口费。 按照韩复来的说法，这钱他活该赚不到！ 这么一路走走停停，原本两天就能走完的航程，硬生生被韩复来拖了七天多。等到第八天正午，海崖舰队才终于开进离岛海峡外围。 在离岛海峡的西岸，田北溪指挥的孤鸿岛军队已经严阵以待。 由于大战将至，杨路、韩复来、还有满脸不耐烦的林东全都来到了海崖舰队旗舰的瞭望台观，隔着薄薄的海雾远远观望着敌方阵地。 因为离岛很少有修真者插手，凡人领主间的战争相当频繁。 孤鸿岛军队显然拥有非常丰富的凡俗作战经验，已经沿着海岸建立起了简易的土木防御工事，即使杨路并不是什么冷兵器战争的专家，也能看出孤鸿岛军队的作战准备相当充分。 他们扎营的海岸，四周都是连绵不绝的悬崖峭壁，靠近峭壁的地方还有暗礁在海浪中时隐时现，仅有一片相对开阔滩涂可供大军登陆。 由于海崖舰队的远洋巨轮高度足足有七八层楼高，为了避免遭到海崖舰队居高临下的攻击，孤鸿岛军队倒是没有在滩涂布防，而是在滩涂后方纵深处构建了防御工事，摆出要和海崖舰队进行陆战的姿态。 至于传说中能够催动“天雷妖法”的田北溪，众人始终都没看到踪影。 清楚敌方的布置后，海崖舰队总指挥韩复来忍不住深深叹了一口气：“林仙师，看来我们还是来迟了一步，田北溪率领的军队已经做好了迎击我们的准备！” 对于韩复来装模作样的感慨，杨路实在不知道该吐槽什么好。 因为海崖舰队行动迟缓的罪魁祸首，分明就是你这个趁机中饱私囊的贪腐分子! 正所谓看破不说破，杨路自然也不会哪壶不开提哪壶，主动戳穿韩复来的鬼扯，而是提起了另一件事情：“韩管事，既然孤鸿岛的军队已经在此处构建好了阵地，我们要不要试着绕开这片区域，寻找别的地方登陆？” 韩复来却摇摇头道：“此地已经是附近最好的登陆地点了！我刚刚已经派遣舢板去离岛海峡内部侦察地形，结果却发现离岛海峡主航道被凿沉了好几艘大船，其中既有火云州商船，也有离岛本地的商船，我们的舰队根本无法展开，想要重新清理航道，可能需要很长时间。” 杨路奇道：“田北溪堵住航道，应该是要逼迫我们在对方预设阵地开战，可离岛联军也派人来堵航道，这又是什么意思？” 这个问题韩复来也没法回答。 他们不知道，离岛联军堵住航道是因为柯来波自作聪明，想要做出试图用浮桥运粮的假象吸引田北溪的注意力，从而掩护真正的补给船队运送粮草。 而田北溪也不是什么能掐会算的诸葛亮，并没有随随便便就“预判了柯来波的预判”，她只是压根没把离岛联军放在眼里！ 看到离岛联军堵住了南侧航道，她便顺势让自己手下的商船堵住了北侧航道，以最小的代价迫使海崖舰队选择自己预设的地点登陆。 离岛联军的高层纯粹是被田北溪吓破了胆，甚至开始自己吓唬自己了，要不是得知海崖舰队即将赶到，离岛联军很有可能会被田北溪吓得不战自溃！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致命伤 看到韩复来和杨路两人分析来分析去，反而是林东率先不耐烦了。 他面露不屑之色道：“我看韩管事和杨道友实在是多虑了，区区凡俗工事，又怎么可能拦得住我辈修真之士？” 两人知道林东这是要开始装逼了，当即便是一阵彩虹屁奉上。 等林东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后，杨路才重新谈起了正事：“如果能斩杀田北溪当然最好，可我们现在根本看不到她的踪影。不是说她不需要灵气就能施展妖法吗？我们的舰队都开到面前了, 她为什么还不出手？” 都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但孤鸿岛军队的虚实，韩复来确实搞不清楚。 如今海崖舰队已经开进离岛海峡，切断了孤鸿岛部队和后方的联络，如果继续拖上一两个月，最先扛不住的肯定是孤鸿岛的军队。 孤鸿岛军队要么继续扫荡其它离岛领主，要么就转头对付海崖舰队, 摆出缩头乌龟的姿态和海崖舰队隔海对峙, 这又是个什么意思？ 这不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长吗？ 尽管这么拼消耗对海崖舰队更加有利，但韩复来依然希望能够速战速决。 站在韩复来的立场看，离岛战争是海崖商会出面替无量剑派打的代理人战争。如今无量剑派已经把3000万灵石币的预算开出来了，海崖商会最后能从中捞到多少好处，完全要看他能用多小的代价结束战斗。 海崖舰队在离岛多拖一天时间，海崖商会就会为这场战争付出更多的成本，这也就意味着海崖商会的利润将受到更大影响。 海崖商会的利润，关系着整个海崖系上万名修真者的切身利益。 韩复来的叔父韩新河只是海崖系三把手，但韩复来却能抢下海崖舰队指挥这个肥差，就是因为韩复来过去表现出很强的办事能力，让海崖系修士相信他替大家争取利益。 韩复来能借着远征离岛的机会大肆敛财，还能让海崖系众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因为大家觉得韩复来虽然贪了点，但能力还是很强的，总比别人光贪污不办事好。 因此韩复来必须在这次行动中做出成绩，才能让韩家在海崖系内争取到更多人支持。 韩复来为了敲诈离岛领主，已经额外耽误了六天时间。如果继续和火云州势力这么长期消耗下去, 他承受的潜在压力只会越来越大。 要是海崖商会因此付出的成本过高，无论是他本人还是韩家，声望都会大受影响。 如果事情真到了这般地步，有下次捞黑钱的机会，大家可就不会再让“办事能力不行”的韩复来勇挑大梁了！ 然而海崖系内部派系的小算盘，韩复来是没办法拿到台面上说的。 见韩复来迟迟沉吟不语，最后还是林东率先沉不住气了：“我看田北溪就是在故弄玄虚！我已经隐隐察觉到她的气息了，她的气息远弱于我，我有十足的把握能拿下她。” 修真者能通过名为神识的第六感引导灵气。 越是强大的修真者，其神识对灵气环境的影响就越大，就如同强大的磁铁那样，即便站在那里不动，也能下意识扭曲身边的灵气环境。 据说元婴期高阶修真者情绪大幅波动时，甚至不需要刻意催动法术，就能压迫得炼气期修真者喘不过气来。 修真者神识对灵气环境造成的无意识扰动，也被修真者们称作气息。 在不考虑隐匿法术的情况下，神识敏锐的修真者完全可以通过气息判断有无其他修真者接近，也能通过气息强弱判断目标的大致实力。 这种气息感应的准确性跟距离高度相关，距离越近就越准确，距离越远就越模糊。 在天枢城时, 柳琦就是通过杨路的气息, 判断出他是炼气初期修士。 杨路虽然修炼了神识最为强大的天级功法，但目前只有炼气一层修为，只能隐隐约约感觉到孤鸿岛军队的营地存在一股陌生气息，却无法判断对方的具体实力，而林东是炼气六层修士，感应显然更加敏锐。 听到林东的说法，杨路不禁皱眉道：“此人会不会施展了隐匿气息的法术？” “不可能！”林东的回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我修炼了天级功法《无量心经》，寻常气息隐匿之法对我根本无用。更何况离岛灵气稀薄，消耗的灵气根本无处补充，要是田北溪持续催动隐匿气息的法术，都不用我出手，最多两天时间，她的灵气储备就会彻底耗竭，除非她是拥有四道功德金轮的筑基期修士才能承担这般消耗！” 听闻林东修炼的功法是《无量心经》，杨路心中微微一动。根据李青宁的说法，《无量心经——从入门到精通》正是《无量心经》经过陆洋行长魔改后的全新版本。 这么说来，两人的功法还算同宗同源！ 看着龟缩不出的孤鸿岛军队，韩复来脸色阴沉道：“看来田北溪也不愿轻易暴露自己的底牌。那我们就先围困她两天，如果情况没有发生变化，可能就要麻烦林仙师亲自出手了！” 林东傲然一笑道：“也好，就让这妖女再多活两天吧！” 就在海崖舰队高层集体观察敌情之时，田北溪也在悄悄观察着海崖舰队。 由于始终找不到海崖舰队的踪影，哪怕田北溪也有些忐忑不安，现在看到规模庞大的海崖舰队出现在眼前后，她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摆在明面上的威胁，总归要比藏在暗处的威胁更加容易对付！ 看着海崖舰队静静停泊在远处海面上，被海雾遮掩得若隐若现，田北溪向身旁一名穿着华丽甲胄的阴鸷男人询问道：“石岛主，海崖舰队怎么这么晚才赶到，他们这几天都做什么去了，你手下的斥候有没有打听清楚？” 被田北溪问话之人，正是现任孤鸿岛领主石懿。 此人过去曾经是前任孤鸿岛领主的亲信，当田北溪孤身渡海而来，企图带领孤鸿岛军队统一离岛时，原本的孤鸿岛领主并不愿意轻启战端，甚至不同意将神火宗运送火药的商船放入离岛地区，于是田北溪便伙同石懿发动叛乱，除掉了原本的孤鸿岛领主，并将全面倒向神火宗的石懿扶持为新任孤鸿岛领主。 由于背负着弑君叛徒的骂名，石懿的统治根基相当不稳固，完全依靠田北溪和她背后神火宗的威望，才能勉强坐稳孤鸿岛领主的位置，而随着田北溪带领军队接连取得胜利，田北溪威望节节攀升，普通孤鸿岛士兵早就把田北溪视为真正的领主，而把石懿当做田北溪的下属看待。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海崖舰队弱点 孤鸿岛和神火宗已经是几百年的盟友关系。 田北溪全然不顾双方多年的盟友关系，悍然在对方的大本营发动政变，这种不择手段的行事风格，确实可以用妖女来形容。但这种胆大包天的行动，产生的效果也是非常惊人。 田北溪用最短的时间，就把孤鸿岛土著军队变成了自己的私人军队，只要她一声令下, 石懿甚至连自己的亲兵都没法随意调动，已经彻彻底底被架空成了传令官和小头目般的存在。 此时听到田北溪亲自问话，作为田北溪裙下头号舔狗的石懿自然不敢怠慢。 他连忙三步并做两步，恭敬汇报道：“田仙子，我正想跟您说这件事呢！根据前线斥候传来的最新消息，海崖舰队从烟波岛出发后, 根本就没有直奔离岛海峡，而是绕到离岛群岛西北边，把那片区域的领主挨个都敲诈了一遍, 逼他们每家都缴纳了好几万灵石币的辛苦费才罢休！” “辛苦费？这不就是敲诈勒索吗？” 听到这个离谱解释，田北溪不由微微一愣。 然后就看她毫无淑女形象地笑了起来，直到石懿都有些莫名其妙了，田北溪才渐渐收住了笑声。 注意到石懿惊诧的目光，田北溪颇有些自嘲地说道：“我还道海崖舰队指挥官是在策划什么阴谋，没想到竟然是在公然摆烂，现在看来，海崖舰队恐怕会我想像得更加容易对付！” 石懿下意识看了眼远方海面威武雄壮的海崖舰队。虽然海崖舰队距离他们的大本营有将近五里的距离，并且海面上还有不断升腾的雾气遮掩，但海崖舰队远洋商船如同城墙般巍峨的轮廓仍然依稀可辩。 如果单论海上力量，就算把所有离岛船只全部拼凑起来，恐怕都不够海崖舰队塞牙缝的。 这样恐怖的战争巨兽，哪怕再怎么摆烂也称不上容易对付吧？ 于是他有些慎重地开口劝诫道：“能驱使海崖商会出动如此规模的舰队，无量剑派为了保卫离岛绝对是下了血本，田仙子可万万不要轻敌！” 田北溪轻轻摇了摇头道：“海崖商会经营离岛军火生意已经有几千年之久，在凡俗兵器方面的技术积累冠绝九州, 我绝对没有小瞧海崖商会的意思！” “那田仙子为何无故发笑？” 田北溪颇有些意味深长地解释道：“海崖舰队虽然账面实力强大, 但他们的弱点也非常突出。如果说，我原本对自己的判断只有六七成把握，在看到他们专程绕路敲诈勒索离岛各大领主的行为后，我至少有九的把握能抓住对方的破绽！只是可惜了这只强大的舰队，就要因为海崖派和无量剑派高层的昏聩，白白葬送在离岛了！” 石懿见识过田北溪“妖法”的厉害，他以为田北溪打算故技重施，用“妖法”的力量摧毁这只舰队。 于是他颇有些担忧地说道：“田仙子，不是我石懿瞧不起您的实力，虽然您的独门法术天下无敌，但貌似并不能随便在海上使用，否则这场离岛战争不可能拖到今天还没有结束……” 同样的招式用得多了必然会失效。 听说火药无法在海上使用的弱点被石懿发现，田北溪并没有感到意外，毕竟火药要是能像导弹那样指哪打哪，她半个月时间就能把离岛领主全给突突了，离岛战争打到现在还没有结束，本身就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 于是她只是用不置可否的语气说道：“所以你想说什么呢？” “田仙子，海崖舰队虽然兵临城下, 但却没有像离岛联军那样贸然进攻，恐怕已经做好了和我们拼消耗的准备！” 面对盟友的疑虑，田北溪只是莞尔一笑：“毕竟我们轻轻松松连续击败了离岛领主的十万联军，海崖舰队行事谨慎点也是应该的！若是对方不管不顾发动冲锋，我反而还要怀疑他们在搞什么阴谋。” “可是如果双方长期对峙下去，对我们孤鸿岛军队非常不利啊！” “你说说看，我们不利在哪里？” “虽然我们已经利用海崖舰队白白浪费的这八九天时间，紧急从后方囤积了大量物资，甚至可以在没有后续补给的情况下勉强支撑小半年之久。但我们终归没有掌握制海权，如果真的被海崖舰队这么死死围困下去，我们的物资总有被对方消耗完的一天！”石懿虽然节操不行，但作战经验还算丰富，直接就道破了孤鸿岛军队最大的弱点。 然而田北溪只是远远看了眼海崖舰队的方向，语气笃定道：“你放心吧，海崖舰队只会比我们更加沉不住气。” “还请田仙子赐教！” 田北溪也不吝分享自己的观点：“这场离岛战争的本质，并不是孤鸿岛对抗海崖舰队，而是神火宗对抗无量剑派。就算海崖舰队再强，本质也是在替无量剑派打工。维持这么庞大的舰队，每天的消耗都不是小数目，海崖商会就算耗得起，也没有动机和我们耗下去。” “您的意思是……” “说句不客气的话，海崖舰队的指挥官宁愿贸然进攻，然后全军覆没，也会尽量避免和我们陷入消耗战！” 田北溪的判断太过武断，就连石懿也不太相信：“无量剑派是九州第一大派，海崖商会也是东大洋远洋贸易的龙头，这两大势力强强联合，怎么会摆烂到这种程度？” “无量剑派和海崖系最大的问题不是没有聪明人，反而是聪明人太多了！”田北溪听到石懿的疑惑后，忍不住再次笑出声来，“有些时候，聪明人太多反而会坏事，因为每个聪明人都觉得自己的小算盘不会破坏大局，然而大局恰恰是由所有人的小算盘组成的！” 说到这里，田北溪挺了挺胸脯，颇为自傲地说道：“我田北溪孤身前来离岛，看似实力弱小，却能全权代表神火宗的利益，而无量剑派委托海崖商会组织舰队增援，看似声势浩大，但执行人和委托人的利益却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这就是我们双方最本质的差别！” 田北溪虽然是局外人，却一语道破了海崖舰队的最大弱点。 田北溪虽然是孤身渡海前来离岛，但却把孤鸿岛经营成了铁桶一块，就连孤鸿岛领主石懿都成为了她麾下的傀儡，反观无量剑派牵头组织的海岸舰队，内部利益关系却乱成了一锅粥。 支援离岛的总体战略目标是无量剑派制定的，具体执行却要交由海崖系全权负责；海崖舰队的总指挥是韩新河任命的，舰队却是苏远峰组织的；海崖系撒手锏林东是林剑行派来的，主要拨款却是莫云岚通过的；杨路看起来是来帮忙的，但其实随时都准备投敌的……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忽悠瘸了 海崖舰队的情况恰恰如田北溪说。 海崖城这帮分属不同阵营的家伙来到离岛，利益诉求完全是天差地别，除了林剑行亲自派来的林东之外，其它各方人马其实都没有很强烈的取胜欲望，甚至就连看热闹的杨路，都准备随时投敌跟田北溪勾兑，内部利益关系混乱成这个样子, 这场支援离岛的特别军事行动不摆烂才怪！ 还没等到两天时间过完，海崖舰队总指挥韩复来就已经坐不住了。 对于韩复来而言，离岛战争最好的结果自然是海崖舰队迅速击败孤鸿岛的军队，这样海崖系既赢了面子、也赢了里子，但如果实在无法取得速胜，哪怕是一场脆败也不是不能接受。 毕竟海崖派给阵亡士兵开出了600元灵石币的巨额阵亡补助, 己方死的人越多，海崖派喝兵血的空间就越大。 虽然这样会导致海崖系输了面子, 但至少保住了里子, 哪怕无量剑派事后追责，海崖系也不是没法推脱责任，只需甩锅说田北溪的妖法太强就可以了，毕竟离岛联军十万人都被田北溪打得落花流水，我们海崖舰队只有万把人，打输了也情有可原嘛！ 如果无量剑派硬是要追责，那就是“你行你上啊，不行别逼逼”，我们海崖系反正已经尽力了，贵派要是还不高兴, 那就另请高明吧。 双方无声对峙了两天后，韩复来就再次将杨路和林东请到了自己的会客室。 看到旁边负责记录会议纪要的文书人员也已经到位，韩复来轻咳一声，主动开口道：“两位仙师, 我们海崖舰队停泊在离岛海峡近海处, 每天产生的后勤费用都是天文数字，恕我直言, 无量剑派给我们的拨款, 根本不足以支撑大军相持下去……” 韩复来这番胡说八道也就能骗骗林东，杨路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要是海崖系把跑冒滴漏的那些拨款用到正经处，别说双方刚刚相持两天，就算相持两年，把孤鸿岛军队活活饿死都绰绰有余。 不过杨路早就拿过韩复来的封口费，当然没有给同伙拆台的道理，他虽然没有直接开口帮腔，但满脸都挂着深以为然的严峻表情。 林东就是个不知柴米油盐贵的修真大老爷，见韩杨两人都是一副神色凝重的样子，他心下没有任何怀疑，而是大包大揽道：“我两天前就跟你们说过，这么继续对峙下去不是办法！依我看，还是应该按照我此前定下的计划行事，由我先取了田北溪的性命，然后咱们大军再掩杀而上，孤鸿岛军队群龙无首，必然会不战自溃！” 看到自己还没丢线，鱼儿就主动上钩了, 韩复来立刻露出叹服的表情道：“我此前还以为林仙师只是仙法高强，没想到您竟然还精通兵法，韩某当真是是心服口服啊！” 杨路也紧跟着捧哏道：“两天前我听到林道友的判断时，内心还颇有些不以为然，觉得田北溪这等狂妄的家伙，定然要挟大胜之威，以泰山压顶之势与我们决战。今日一见，方知林道友看问题才是一阵见血，这田北溪竟然真的如你所料，打算硬生生耗死我们！” 两人一阵彩虹屁，直接把林东给吹晕了。 其实林东这种头脑简单的家伙，根本就没什么深谋远虑，他单纯就是觉得呆在离岛时间太久，会影响自己的修行进度，所以才认为应该快刀斩乱麻解决问题。 不过看到韩复来和杨路都被自己的“智谋”所折服，林东当然不会公然打自己的脸，而是摆出故作矜持的样子谦虚了一番：“哪里哪里，林某虽然不是什么战略高手，但拿捏区区神火宗妖女田北溪，还是不在话下的！” 韩复来哪里会这么容易放过林东，继续彩虹屁狂喷道：“田北溪可是神火宗掌门的爱徒，能够提前洞悉田北溪的战略，这等水平，哪怕放眼九州恐怕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啊！” “韩管事所言极是……”杨路终究还是没有韩复来脸皮厚，实在没法继续把这通彩虹屁给捧哏下去了，于是只得笑着附和了韩复来的说法。 眼看林东脸上的得意都快掩饰不住了，不过他还是装模作样向韩复来和杨路询问道：“这么说来，你们两位都觉得我的战术可行了？” “当然可行，我看就照此法办理即可！” “林仙师神威无敌，万军之中取田北溪首级，不过探囊取物耳！” 两人吹捧完，韩复来还对负责记录会议纪要的记录员吩咐道：“听到没有，赶紧把林仙师的战略给记录下来，然后如实汇报给无量剑派，今后论功行赏时，林仙师可是此战的首功啊！” 这名记录员并非是海崖商会的员工，而是林东的私人仆役。 林东作为无量剑派的秘密武器，同时也担任着监督海崖舰队的责任，像是带领海崖舰队精锐实施斩首行动这种重大决策，都需要严格按照无量剑派的内控流程记录决策流程。 不过林东作为修真者，肯定不会做会议记录这种卑贱的工作，必然会转交给自己的仆役。 这名记录员显然不像林东神经那么粗大，刚刚韩复来的彩虹屁实在有些离谱，除了当事人林东自我感觉良好外，哪怕他这位旁观者都快把牙给酸倒了。 面对韩复来的要求，记录员连忙将征询的目光投向林东，然而林东根本没明白自己的仆役想要说什么，只是神态随意地点点头。 看到自家主人和各位大佬都没意见，这名记录员就算内心再疑惑，也不敢当着几位大佬的面说出来，只得把林东自己提出的“战术”老老实实记录下来。 韩复来这番骚操作，即便杨路也直呼内行。 这下即便是海崖舰队吃了大败仗，主要黑锅恐怕也要让林东来背了。 不像韩复来和杨路那样未虑胜先虑败，林东从头到尾都没觉得自己会输，因此他完全没有意识到，战斗还没开始韩复来就准备论功行赏，其实是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双方的交流从头到尾都没在一个频道上。 看着林东亲自签下的军令状，韩复来满意道：“我们海崖舰队的军队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林仙师一声令下，就随时可以抢滩登陆，不知道林仙师还需要做什么准备吗？” 林东轻轻抚着自己腰间的宝剑，淡然道：“不必了，我们无量剑派的六道剑，讲究的是一往无前的极致剑意。我已经锁定了田北溪的气息，你们就在这里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说罢，林东身形一动，就像是鬼魅般消失在了会客室。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 陷阱！ 杨路和韩复来没想到林东说动手就动手，连忙走上甲板看向孤鸿岛大营方向！ 为了捕捉林东的身影，杨路还特地催动了刚刚学会没多久的法术——鹰眼术。 如今杨路只有炼气一层修为，鹰眼术这种类似望远镜的最基础法术消耗虽然很不大，但对他也有一定负担，他连忙灌往自己嘴里了一口劣质灵茶，抓紧时间恢复一点灵气。待灵气稍稍恢复后, 杨路便开始全力搜寻起林东的踪迹。 好在林东的修为只有炼气六层，借助法术的帮助，杨路很快就捕捉到了对方的踪迹。 此时的林东，浑身上下没有散发出任何法力波动，给杨路的感觉就像普通凡人，显然动用了某种隐匿自己气息的秘术，借助薄薄的海雾和位移法术的帮助, 他的身影就如同闪电般, 快速接近着孤鸿岛军营正中央的一顶华丽行军大帐。 如果不是鹰眼术有类似红外线成像的功能, 能够窥破自然形成的雾气和普通的光学伪装，外加杨路事先就知道林东的大致移动轨迹，他也不可能发现对方的身影。 杨路尚且如此，孤鸿岛的普通巡逻士兵自不必说。哪怕林东的身影从他们眼皮底下通过，他们也只会感觉似乎有模模糊糊的影子一闪而过，再次凝神看去，却又什么人影都看不到。 林东身为无量剑派嫡传高徒，无论是隐匿法术还是位移法术，都不是杨路这种海崖城土鳖可以比拟的。 至少徐雁南就没教过他这种高端法术技巧，而李青宁虽然也精通各种高端秘术, 却碍于天道誓约无法随便传授给他，这种高大上的法术，让杨路看着也有些眼热。 “杨兄弟，林东那家伙的情况怎么样, 怎么看孤鸿岛方面好像毫无动静？”韩复来显然不像杨路这样拥有鹰眼术辅助，放眼望去只能看到白茫茫一片海雾，见杨路似乎能够看到些什么，便主动开口询问道。 目光死死锁定着林东的身影，杨路随口解释道：“林东的移动速度非常快，目前已经很接近孤鸿岛最中央那顶特殊的行军大帐了，那里有另一股修真者的气息，应该就是田北溪本人，按照这个速度，他们两人恐怕很快就要碰上了……” 韩复来神色凝重地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杨路的能力他还是信任的，他们两人现在是牢牢绑定的盟友关系，如果杨路发现了什么异常情况，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自己和海崖舰队做出应对。 …… 看到自己已经逐渐接近华丽的行军大帐，林东的神经也高度紧绷起来。 随着距离越来越接近，他对于行军大帐内修真者气息的感知也越发明显，他如今已经非常确定，田北溪修为肯定不如自己，只要自己再靠近一点，就可以直接动手了！ 然而就在林东接近到目标百米的范围时，突然感受到四周灵气环境出现了一丝轻微的波动。 这个发现让林东心头顿时一凛。 他已经使用无量剑派秘术将自己气息彻底遮掩起来，根本不会让周边的灵气环境发生任何变化, 此时周边的灵气环境突然发生波动，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他触动了对方刻意留下的警戒禁制！ 尽管如此，林东内心并没有任何波动，反而略微松了一口气。 要是田北溪在自己的住所周围，都没有布下任何预警措施，他反而还要怀疑田北溪是在摆空城计引诱自己上当，现在出现了预警法术的迹象，这才是相对正常的现象。 这说明自己没有找错地方! 虽然林东知道田北溪此时也察觉到自己了，但他并没有惊慌失措，自己已经锁定了对方的气息，并且接近到了不到百米的范围，现在对方就算想跑也来不及了。 双方短兵相接的情况下，田北溪甚至来不及呼叫凡人士兵前来帮忙。 离岛凡人对抗外来修真者，向来都是靠车轮战术，一波一波分批进攻，耗尽修真者体内的灵气储备，而林东想要消灭田北溪，只需要几秒钟就绰绰有余了！ 林东仅仅犹豫片刻，便放弃了隐藏自身的想法，直接化作青色遁光全力向目标扑去。 和李青宁类似，林东也是极品风灵根修士。 而风灵根修士最擅长的法术，就是隐匿自身气息和高速移动！ 随着林东快速靠近田北溪居住的行军帐篷，他发现田北溪的气息也动了，只不过田北溪竟然没有向后方逃跑，而是向着地下移动起来！ 土遁法术可不是炼气初期修士能掌握的，难道田北溪帐篷里竟然还设有逃生密道？ 可就算田北溪安排了逃生密道，双方距离这么近，她也逃不出多远！ 想到这里，林东也顾不得节省灵力了，遁速再次加快了几分。 就像林东此前向杨路和韩复来展示的那样，六道剑最强大之处就在于其不可阻挡的特性，只要双方的绝对距离贴近到三十米之内，哪怕隔着厚厚的泥土也能命中目标。 根据修真界的主流说法，六道剑的施法轨迹可以隐匿在平行于此方世界的虚空无量海，换句话说，这种攻击乃是跨越次元的打击，连运动轨迹都没有，又怎么可能被泥土阻挡呢？ 冲进田北溪居住的奢华大帐，林东果然发现地面有一个密道入口。 这个发现让他的嘴角挂起了一丝狞笑。 两人的距离已经不足三十米，而林东的六道剑早已经蓄势待发！ “六道剑，现世斩——” 林东背后的飞剑顿时光华大作，凌厉的剑气升腾而起，即便是远隔两三公里观战的杨路，都能感受到锋锐的剑气直冲云霄。 然而就在剑气即将脱离飞剑没入虚空时，更加剧烈的爆炸发生了。 这股爆炸发生的毫无征兆，甚至连灵气波动都没有，但爆炸的威势却丝毫不亚于普通炼气后期杀招。 “轰”的一声冲天的巨响过后，以行军大帐为中心，冲天的火光伴随着强烈的冲击波，瞬间席卷了方圆数十米的地面，剧烈释放的压缩空气，将整个行军大帐撕扯成了碎片。 相比此前田北溪在试验中引爆的火药，这场爆炸声势更为惊人，不仅埋藏火药的密室深度更加合理，并且装药量也大幅提升，甚至极富科学探索精神的田北溪，还创造性地向密室内丢出一记基础的呼风法术，将火药各种有效成分充分混合，人为加速了引爆效率。 哪怕是一堆面粉，让田北溪这么引爆，都能引发剧烈的爆炸，更何况这些都是配置比例接近完美的黑火药！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现身 大量火药充分燃烧带来的剧烈烟尘，让原本中军大帐的位置弥漫着呛人的烟雾，林东原本凌厉的剑气，就像是被突然卡住嗓子的鸭子，瞬间气势全消。 尽管海崖舰队的泊位距离爆炸发生的行军大帐足足有两公里的直线距离，不过那种巨大的爆炸和轰鸣声，只要没有眼瞎, 哪怕是在方圆数里范围都清晰可辨。 孤鸿岛军营还好，孤鸿岛士兵早就习惯了田北溪的火药试验，尽管这次爆炸的声势比以往任何一次火药试验都要大，但大家只觉得田仙子大概又开始练习法术了，倒也没有过多惊讶，反而是海崖舰队这边, 被巨大的爆炸引发了一阵骚动。 这倒不是大家没见过这种声势的爆炸。 毕竟九州修真界的高阶修真者堪称人均核弹发射器, 光是上个月天枢城事件中，辰鸣掌门手持山鹰剑斩杀黑潭蛟王的战斗，声势就比这次的黑火药爆炸惊人几百倍，虽然海崖城士兵都是凡人，但大家或多或少都见过仙师施法的场面。 可问题的关键在于，离岛应该是修真者无法涉足的禁地，大家被喊过来打仗的时候，都是被告知要和凡人军队战斗，现在看到如此骇人的爆炸，海崖舰队的士兵都有种上当的感觉。 这种爆炸的威力，恐怕普通仙师都抵抗不住吧！ 我们这是被带来和什么怪物作战？ 看到巨大的爆炸发生后，韩复来一把抓过一位离岛本地的土著向导，连声质问道：“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你们所谓的田北溪妖法吗？这威力简也太离谱了吧！虽然这动静还远远不如我叔父施法，但也绝不是普通海崖派炼气初期弟子能搞出来的！” “没……没错，这就是田北溪的妖法！”本地向导结结巴巴的回答道，“不过之前田北溪的妖法绝对没有这么厉害，会不会……会不会是她有意隐藏了实力？” 韩复来立刻转向杨路说道：“杨顾问，咱们还是跑吧，这田北溪恐怕真的不是炼气初期修士！” 然而杨路却神色严肃地摇摇头：“这不是修真法术, 因为我根本没有察觉到灵气波动！” “没有灵气波动？这怎么可能？” 杨路没有答话, 而是再次催动了另一个基础法术——【五感强化】！ 这种基础法术乃是鹰眼术的上位法术，消耗的灵气稍多一些，但却能同时大幅强化修真者的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由于修真者对战之时，大多都是通过更加灵敏的神识判断敌情，这也导致五感强化术的实战作用相当鸡肋。 不过这次爆炸的中心处没有任何灵气波动传来，五感强化这种鸡肋法术倒是难得有了用武之地。 在法术的加持下，杨路虽然远离战场数千米，但却犹如置身于爆炸中心，爆炸现场“噼啪噼啪”的火焰燃烧声，还有空气中弥漫刺鼻气味都能清晰感知。 等等…… 这个刺鼻的气味，怎么那么像是硫磺？ 在意识到这是硫化物产生的特殊刺激性气味后，杨路瞬间就反应过来了爆炸的本质。 这田北溪的妖法，竟然是传说中的黑火药？ 自己怕不是遇到修真女科学家了！ “杨兄弟，你到底发现了什么？我们整支舰队都还在等着你的情报呢！” 听到韩复来的催促，杨路这才回过神来，他面色古怪的回答道：“田北溪并不是什么高阶修真者，林东说的并没有错, 她应该就是普通的炼气期修士。” “那刚刚的爆炸……” “那是某种特殊的凡人手段，不过很奇怪, 黑火药爆炸的威力不应该有这么大啊！” 杨路不知道，修真科学家田北溪发明了“仙术搅拌混合”和“密闭空间爆炸”的技术，大幅增强了火药的破坏力，看到这种接近烈性炸药的威力，他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回答韩复来的问题。 难不成修真界的物理规则和地球也有不同? 杨路自己都搞不清状况，其他人就更摸不到头脑了。 这种威力的凡俗技术，已经完全超出了九州修真界土著的认知水平，他们根本想象不到，凡人手段能有这种破坏力，所以才会将其称为妖术。 “杨兄弟，那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如果我所料不差，咱们的舰队只要停泊在海上，田北溪就伤不到我们，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 “更何况我们无量剑派的林仙师还没死呢！” …… 火药爆炸的烟尘渐渐散去后，林东的身影再次显露出来。 对于正常修真者来说，神识永远他们观察敌情的第一选择，不管对方隐匿气息的法术有多强，真正发动法术暴起伤人的时候，必然会造成灵气环境的激荡。 因为灵气环境是修真者施法的必备介质！ 所以修真者关注灵气环境的变化，要比通过五感观察更容易尽早发现敌情。 然而刚刚那场剧烈的黑火药爆炸，哪怕冲击波和爆炸声都已经传到了林东的耳朵里，他依然没有感受到灵气的波动，这让他根本来不及做出应对。最后林东完全是靠《无量心经》护体罡气，硬扛了这记相当于炼气后期的剧烈爆炸。 虽然无量剑派并非以心法见长，但《无量心经》毕竟是正经的天级功法，而黑火药引爆的能量虽然庞大，但却并不足够聚焦，这让林东才侥幸捡回一条小命。 尽管林东避免了暴毙身亡的命运，但是用护体罡气硬扛爆炸并非没有后果。 护体罡气是修真者体内灵气循环的外显，当护体罡气遭受重创后，林东感觉自己体内所剩不多的灵气就像暴走了一样，沿着全身经脉横冲直撞，哪怕这些灵气依然停留在他体内，他却感觉自己已经无法用神识对其进行有效操作。 此时的林东，就像是个奄奄一息的癌症晚期病人，虽然外表看起来没有什么外伤，但却必须拄着自己的飞剑，才不至于当场摔个狗啃泥。 正当林东试图凝神调息，让自己尽快恢复的时候，田北溪却没给他这个机会。 林东只见自己面前十余米的地面，突然向地底塌陷出来一个凹坑，然后一个身材曲线姣好，但看起来有些灰头土脸的女性修真者，从地道里钻了出来。 田北溪应该是事先给自己挖出了防爆坑道之类的掩体设施，因此她除了外表看起来有些狼狈，完全没有平时那副优雅气质外，并没有因为爆炸受到任何实质性伤害。 见到此女主动现身，林东艰难开口道：“你……你就是田北溪？”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 死斗（上） 田北溪并没有立刻回答林东的疑问。 她不紧不慢对着自己的身体一点，浪费灵气催动了某种清洁法术，将蓝黑色晚礼服附着的泥土仔细清理了一便，然后才不紧不慢回答道：“没错，我就是神火宗田北溪，你就是无量剑派用来对付我的杀手锏吧，刚刚那股凌厉的剑意我也感受到了, 威力确实挺不错的！” 见这个漂亮女人竟然还敢浪费宝贵的灵力，当着自己面施展清洁法术，似乎完全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林东眼神闪过一丝恼怒：“田北溪，你当真以为已经赢定我了吗？” “难道不是吗？”然而田北溪竟然掩口轻笑起来，用嘲弄的语气说道：“这位无量剑派的道友，如果还有什么压箱底的手段, 倒是赶紧使出来让小女子见识见识啊……” “你……你这卑鄙的妖女——” “还不动手？难道说你已经不行了吗？” 不得不说，田北溪的嘲讽技能绝对是点满了的那种。她那种非常不屑的语气，再配合上她嫌弃的表情，就好像是在说“我以为你才刚刚开始前戏，结果你告诉我你已经完事了，简直是我见过的男人里最快的那个……” 林东本来就是极度心高气傲之辈，突然遭到对手的当面羞辱，尤其还是一位相当漂亮的美女修真者当场羞辱，他的身体剧烈颤抖了起来，缓缓的抬起头来，那张原本还算帅气的脸庞，现在却是狰狞得有些可怖。 “区区炼气初期修士，即便是用暗器暗算于我，我林东也能把你给宰了！”牙齿在颤抖间，泄露出杀意凛然的字句，林东双拳紧握，漆黑的眼睛燃烧着暴怒的火焰。 听到林东这种爽文主角般的发言, 田北溪丝毫没有“反派死于话多”的觉悟，而是再次上前两步，用更加令男人不爽的语气嘲讽道：“林仙师好大的威风啊, 只可惜你的身体……嗯，看起来似乎不怎么中用的样子哦……” “可恶啊——” 暴怒之下，林东彻底顾不得自己气息还没完全理顺了。 他右手豁然举起拄着的飞剑，锋利的剑刃顿时光华大作，然后将飞剑对准近在咫尺的田北溪，当头斩出一道恢宏剑气，哪怕体内的灵气肆虐给他带来的极大的痛苦，甚至让他的面部表情都抽搐起来，林东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他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个神火宗妖女斩杀于此！ 这也怪田北溪太过大意，为了嘲讽自己，竟然敢距离自己这么近! 这一剑，她躲不开！ 林东的判断没错。 田北溪没有躲开这一剑。 或者换句话说，她根本就没有想躲！ 田北溪如同黑宝石的眸子，冷冷注视着越加接近的剑光，那股压迫劲风，将她身体上典雅高贵的蓝黑色晚礼服，都压得紧紧贴在肌肤之上。 就在剑光逼近到她面前不足丈许的距离时，田北溪浑身气势瞬间一振, 然后伸出两根纤细修长的玉指，对准身前凌空一夹，就这么用手指硬生生夹住了林东斩出的剑气，随着其指尖刺目的蓝色光芒绽放，林东的青色剑气竟然悬停在她面前，再也无法继续前进。 青色剑光遭遇阻碍，顿时光芒大盛，似乎是在尝试着摆脱束缚。 然而田北溪却没有给它挣扎的机会，只见她指尖闪动的蓝色幽光，就如同深不可测的漩涡，螺旋状的灵气波动疯狂旋转间，将林东凌厉的剑光死死困在其中，仅用了不到两个呼吸时间，就将这道看似强大的剑光消磨得一干二净。 林东不顾自身伤势暴起伤人，竟然就这么让田北溪破解了！ 与此同时，哪怕远在两公里外观战的杨路，都感觉田北溪的气势骤然提升了一截！ 林东双目圆瞪，面露不可置信之色道：“你……竟然也是炼气中期修士！” 田北溪把玩着双指之间游走的海蓝色灵光，好整以暇的回答道：“我有说过我是炼气初期修士吗？去年我师尊田大霄担任神火宗掌门以来，已经连续推出多项经济改革新政，其中都有我田北溪出谋划策，我因此迅速获得两道功德金轮。难道有值得惊讶的地方吗？” 原来如此！ 杨路仅仅是给灵石储备银行写了一篇《价格导向型的货币政策改革》，并被李青阳采纳实施，就在短短三个月内获得了一道功德金轮加身，如果田北溪真的深度参与到火云州经济改革中，几年时间获得两道功德金轮确实不是什么令人惊讶的事情。 看到田北溪耍猴般的表情，林东何尝不知道自己被对方的激将法给戏弄了。 但他可是堂堂无量剑派天才新星，哪里遭受过这种羞辱，双眼之中似乎都要喷出火来：“炼气中期修士又如何，我照样可以杀了你！” 放完狠话，林东竟然将自己的本命飞剑随手丢在一旁。 只见他双掌缓缓相合，强大的灵力波动再次从他的身体四周激荡而出，这股灵力波动不仅远超刚刚那一剑，并且还隐隐压倒了站在他对面的田北溪，从远处观战的杨路视角看，林东整个人似乎都化为了一柄凌厉的灵气飞剑！ “六道剑，天人返！” 一声压抑的低吼，林东以身化剑形成的剑罡，以泰山压顶的气势，夹杂着一股锋锐无匹的劲气，狠狠对着田北溪砸了过来。 这记杀招虽没有现世斩那般诡异莫测，但胜在力量雄浑无匹，在两人相距不足十丈的情况下，也不存在什么斩歪的可能性。 为了催动这记杀招，林东体内原本就没有平稳下来的灵气循环骤然失控，横冲直撞的灵气让林东经脉寸寸撕裂，巨大的痛苦甚至差点让他险些跪倒在地，就连他的视线都被渗出的鲜血染成了一片通红。 然而林东早已被愤怒冲昏了双眼，竟然凭借惊人的意志力咬紧牙关，硬生生压制住这股非人的痛苦，成功斩出了这恐怖一剑。 田北溪也没有想到，林东被自己的炸药重创后，竟然还有这般凶悍的战斗力，望着铺天盖地笼罩而来的巨大剑光，她的神色也头一次凝重起来。 只见田北溪双手快速印结，袖袍轻颤，水属性灵气猛的自其体内暴涌而出，转瞬间，她面前的这方天地，便完全被阴寒之气所缭绕着，由于寒气的加剧，空气中丝丝冰蓝色雪花开始飘落，再过得片刻，狂风呜啸，原本四三飘零的雪花竟开始急速聚拢在一起，最终在其身前凝聚成一面晶莹剔透的水属性灵气冰盾。 此盾其实并非是纯粹的法术，其本体乃是一种名为【寒天之晶】的稀有法宝，其本体看起来似乎只是一些肉眼微不可查的细碎冰屑，但却可以随着水灵根修真者的意念，化作不同形状和功能的法宝，颇有点类似李青宁的灵兵化形之术。 此冰盾便是田北溪的最强防御之法！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 死斗（下） 随着半空一道响声炸起，巨大光剑和玄奥冰盾正面对撞，一阵阵冰屑暴射，罡风所携带的凶悍劲气，将本就不太紧实的泥土地面，切出一道道深不见底的细密沟槽。 这明明只是两个炼气中期修士的对轰，但造成的声势丝毫不亚于李青宁和听荷雨阁杀手李闻的正面对抗, 九州七大派嫡传弟子的实力，根本不是山鹰派和海崖派这种土鳖门派所能比拟，哪怕人称灵石储备银行公主的李青宁，在相同境界下，恐怕都未必能胜过这两人。 而冰盾和光剑相持片刻后，竟然是占尽上风的田北溪先撑不住了！ 林东的光剑威势实在太强, 竟然已经隐隐有斩断冰盾的架势，逼迫得田北溪不得不一步一步向后缓缓退去，才能勉强维持着冰盾不碎的均势。 这每一步的落脚过后，她都会在地面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无量剑派不愧是九州七大派之首，只可惜我天生水灵根，与神火宗镇派功法并不适应，竟然连这家伙的困兽之斗都有些抵挡不住……” 看到光剑声势丝毫未减，而自己的冰盾已经摇摇欲坠，田北溪脸色也有些阴晴不定起来。 林东能被林剑行选为王牌撒手锏，实力远超所有人的预估，面对这记势不可当的剑道杀招，田北溪已经开始盘算着暂避锋芒了。 只是此人好不容易被自己偷袭成功，已经无法正常操控体内的灵力，若是大家都回去各自调息，显然对林东更为有利，自己刚刚的偷袭就算是白费功夫了。 然而她却不知道，化身为剑的林东也已经到了极限，为了催动体内已经不受控制的狂暴灵气强行灌注到【天人返】形成的剑罡里，他浑身经脉几乎已经没有几处完好的地方, 毛孔渗出的鲜血, 将他的白色袍服染上了点点血迹。 如果不是林东凭借坚定的意志和一往无前的决心，强行压制着灵气暴走带来的非人痛苦，他不要说继续催动杀招，只要没有痛晕过去，就已经算是很了不起了。 就在剑罡即将劈开冰盾的那个瞬间，林东终于扛不住了。 随着一声刺耳的爆鸣声，原本凌厉的光剑就如同巨大的烟花，当场爆炸成了星星点点的青色光芒，失控的灵气向四面八方呼啸而去，很快便同周边的灵气环境融为一体。 林东不行了!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后，田北溪总算松了一口气，抬头望了一眼剑光炸裂处，她双掌快速凝聚出一股极寒之力，脚尖再度轻点，犹如一道离弦箭支般暴射而出。 趁他病，要他命! 然而身形越加的接近林东原本所在的位置，田北溪眉头却是皱了皱，一股近乎直觉般的感受，让得她心中泛起一股隐隐的不安, 然而对于不安的源头，她却是寻不到半点由来。 田北溪强行压下心中的那抹感觉，目光紧紧盯着那处前方，脚掌再度发力，终于是化为一道蓝黑色闪电，径直冲了过去。 “不好！” 在寒冰掌力即将命中目标的那一霎，田北溪心中警兆大盛！ “咻！” 骤然间大盛的刺眼光芒，让田北溪眼眸习惯性的微微闭了一下，不过紧接着前方传来的剧烈灵气波动，便是让得她心头一寒。 条件反射般的，田北溪双掌立刻化攻为守护在身前，紧接着正前方一股巨力袭来，强大的冲击力让她的身体在草皮上急速翻滚几圈，犹如滚下山的刺猬，非常狼狈地向后方摔倒在地。 还好田北溪及时做出了反应，她只是外表看起来比较狼狈，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 由于担心林东乘胜追击，田北溪连忙抬头看去，却发现灵气光芒散去后，林东已经半跪在原地爬不起来，口中如同破风箱般喘着粗气。 原来就在林东即将维持不住六道剑杀招天人返的时候，并没有选择一味死扛，而是做出了最为正确的选择—— 直接切断了对杀招的操控，任由光剑原地爆炸，然后将剩余能够勉强操控的灵气全部聚集起来，劈出了最后一道光刃。 若不是田北溪反应及时，这最后一剑险些要了她半条命！ 看到林东展示出的恐怖战力和战斗意识，田北溪也不禁有些心有余悸，这家伙虽然脑袋不太好使，但却跟热血小说主角那样，好像怎么打都打不死，如果不是自己连番暗算加挑衅，恐怕真要被林东堂堂正正给打得落荒而逃。 可就算林东的实力比她的预期强大无数倍，但终究还是有极限的。 大家同为九州七大派的炼气六层修士，哪怕林东全盛状态下，也只能略胜自己一筹，在连番遭到自己暗算后，这困兽之斗终究不能持久，只是个银样镴枪头。 如今的林东体内虽然还有三四成灵气，但这些灵气已经完全不受他控制，没有半个时辰的调息根本难以恢复，他暂时甚至连鹰眼术和五感强化术这种基础法术都使不出来。 别说田北溪随时都能取他狗命，就连杨路和韩复来，都能跳出来把他给做了。 田北溪心情大好之下，再次开始了经典的反派嘲讽：“林道友，看来你这次是真不行了！” 面对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现状，林东顾不得自身得疼痛，满脸悲愤的控诉道：“神火宗妖女！你不过就是会使用些鬼蜮伎俩，若是堂堂正正的战斗，哪怕你是炼气六层修士，我林东三招之内也定然能拿下你，岂容你在我面前嚣张！” 望着脸庞充斥着无能狂怒的无量剑派青年才俊，田北溪轻轻活动了下秀气的手腕道：“修真者对敌，哪有那么多堂堂正正？如果光是靠逞凶斗狠，那人类和野兽又有什么区别？我还以为无量剑派会派谁来对付我，没想到是你这么个头脑简单、智商欠费的蠢货，害得我白白担心了很久，就连很多隐藏手段都没来得及使用……” 也没等林东继续骂娘，田北溪右手已经凝聚起了淡蓝色光刃。 反派大Boss打嘴炮也要看对手的段位，发现自己的对手只是个脑袋里长满肌肉的蠢货，田北溪也没了继续猫戏老鼠的心思，准备直接给林东一个痛快。 眼看林东药丸，远处观战的杨路也坐不住了，他打算吩咐韩复来带领海崖舰队撤退！ 田北溪虽然实力强大，但灵气储备别说消灭掉整支舰队，就连驾驭遁光追击都不够用，而她的黑火药威力再强，也不可能在海上使用。 杨路之所以敢陪海崖舰队来冒险，就是因为海崖舰队牢牢掌握着制海权，就算实在打不过，至少也能全身而退！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不讲武德 可就在杨路准备跑路的时候。 异变陡升！ 田北溪和林东两人侧后方，竟然突兀升起了第三股陌生的灵气波动。 这股灵气波动明显不如林东和田北溪强大，但却携带着一股异常危险的气息，犀利程度相比林东刚刚没能斩出的现世斩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股锋芒毕露的气息刚刚出现，就夹杂着一股恶风劲气，冲着田北溪背后袭去。 攻击出现的太过突然，无论是林东、田北溪、还是围观的杨路, 对此都没有预料，众人只见一道紫色厉芒从不远处凭空闪出，犹如崩雷一般，狠狠的砸中了她的后背。 后背传来的剧痛，让田北溪的身体猛的缩卷了起来，只见她的身体剧烈颤抖着，嘴角竟然流出一丝殷红鲜血，顺着白皙的下颌滴落下来。 与此同时，满脸懵逼的林东微微张口道： “这是……御风派的千风奔雷诀？” 婆罗州御风派以遁术和风属性法术冠绝九州，千风奔雷诀正是御风派三大镇派传承之一，地位类似于无量剑派的天上剑、人世剑、修罗剑、六道剑四大镇派传承。 不像是杨路这种半路出家的野路子修士，林东好歹也接受过正经的修真通识教育，自然认得御风派的镇派传承。 发起突袭之人既然能习得这种无上传承，其身份已经昭然若揭了！ 果然，田北溪这边刚刚勉强稳住踉跄的身形，战场侧后方便凭空出现了一道旋风般的身影。 此人携带着紫电和狂风之威，对准田北溪坠落的方向直扑而去，速度之快，甚至让旁人连他的长相都看不清晰。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身份已经暴露，此人也没有继续藏头露尾，而是暴喝一声道：“在下御风派内门弟子林木虎，神火宗妖女受死吧！” 火云州势力侵占离岛，利益受损最大的当然是中州无量剑派，不过其它五大门派也并非毫无损失，毕竟中州只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并没有办法垄断离岛贸易，如果离岛被神火宗独家占有，各大门派或多或少都会有所损失。 现在看来，御风派虽然没有像无量剑派那般大张旗鼓增援离岛，但仍然派出了精英弟子伺机而动，这位名叫林木虎的御风派弟子，应该就是御风派刻意安排的隐藏底牌。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位御风派弟子竟然完全没有与海崖舰队沟通，而是选择单独行动！ 御风派向来以隐匿法术强悍著称。 身为御风派太上长老张华清一脉的嫡传弟子，林木虎显然是凭借出神入化的隐匿法术，提前埋伏在了战场周围，不要说杨路没有发现，就连田北溪的警戒法术都没有触发。 直到田北溪大战之后放松警惕时，林木虎才突然暴起伤人，并且一击得手！ 这也不能怪田北溪大意，毕竟这林东能有如此惊人的实力，肯定是无量剑派的天才新星无疑，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么一个硬茬子，竟然只是对方丢出来掩人耳目的炮灰。 她更加想不到, 距离离岛二十万里之遥的婆罗洲御风派，竟然也派高手悍然介入了离岛局势, 若是换个其它寻常门派的弟子，根本就无法瞒过她提前布下的预警法术。 不仅如此，刚刚林木虎的那一剑看似平平无奇，但在发动之前却没有任何气息外露，甚至就连田北溪给自己精心准备的保命底牌，反应都慢了半拍，直接被对方一剑砍在了护体罡气上，造成了体内法力反噬。 田北溪并不是没见过御风派高手，她非常确信，哪怕是普通御风派弟子，也绝无可能斩出这么诡异的一剑。 毕竟林木虎的气息只有炼气三层，比自己差了一个大境界，他随手挥出一剑，怎么可能反应速度比自己的保命底牌还要快？ 这林木虎的杀招肯定有问题！ 然而情急之下，田北溪也看不透林木虎的底细，尽管林木虎只有炼气初期，但给她造成的危机感却丝毫不比林东低。 眼看田北溪被林木虎偷袭重创，林东立刻兴奋道：“多谢这位御风派道友仗义出手!” 然而林木虎却丝毫不领情，反而对自己这位中州本家破口大骂道：“你特么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啊？我只是炼气初期修士，你真以为我已经吃定了田北溪吗？田北溪本来背对着我，压根没有看出我的身份，没想到竟然被你个蠢货给直接揭了老底……” 正所谓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本来林木虎背对着田北溪发动突袭，占尽了先手优势，没想到林东这坑爹玩意，竟然直接把他的真实身份和所修功法，全部如实汇报给了田北溪。 你上辈子难道是日系热血漫画解说员吗？ 御风派的功法本来就不以威力见长，再加上林木虎只是炼气三层修士，修为和灵气储备明显不如田北溪，全靠不讲武德才能占据些优势。 这下林东倒是过了嘴瘾，可田北溪同样有了防备，接下来的战斗难度，恐怕瞬间提升了不止一个数量级！ 林木虎现在非常庆幸，自己行动之前没有跟这个无量剑派的蠢货提前沟通，而是选择单独行动，否则妥妥会被这头猪队友给带沟里。 他本来看林东实力强得离谱，未来成就不可限量，这才在千钧一发之际出手相助，想跟对方结个善缘，要是早知道此人如此坑爹，林木虎说什么也要等他被田北溪做了再出手偷袭。 林东被林木虎骂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刚打算为自己辩护一番，然而田北溪和林木虎却没给他再次开口的机会，这两人都是人狠话不多的狠角色，看出对方不像林东那么好忽悠后，都非常默契地放弃继续打嘴炮的选项。 只见林木虎再次催动千风奔雷诀，以不是遁光、但却快过遁光的速度向田北溪冲去，然而他身形刚刚动起来，就感觉自己头顶的灵气环境突然一阵激荡，抬头一看，只见一杆水属性灵气凝成的坚冰长枪已经在自己头顶成型，对准自己的脑袋就狠狠砸了下来！ 好在这记冰枪杀招也是田北溪仓促出手，威力并不算强，林木虎立刻向腰间一拍，刚刚那把击伤了田北溪的诡异飞剑再次飞了出来。 伴随着“轰”一声巨响，银色冰枪和紫电飞剑轰然对撞！ 就像是四两拨千斤那样，虽然林木虎这一剑的威势要远远比田北溪的冰枪弱，但它的攻击力度和攻击角度却恰到好处，刚刚好将田北溪的冰枪顶歪到了一旁，险之又险地来了个擦身而过。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故技重施 虽然林木虎修为远远不如田北溪，不过田北溪遭到对方不讲武德的偷袭后，伤势显然已经影响到了自身实力，这记冰枪竟然被林木虎的本命飞剑硬生生格开，未能一击建功。 然而田北溪却并没有感到惊讶，反而露出了不出所料的表情： 林木虎的本命飞剑果然有问题！ 要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怕田北溪受了内伤, 她的法术杀招也不是区区炼气初期修士就能抵挡的，林木虎看似普普通通的一剑，应该是非常巧妙地击中了冰枪的最薄弱处，这才让田北溪在一瞬间失去了对自身法术的控制。 如果说刚刚林木虎的飞剑恰好避过了田北溪所有的预警法术击中了她，还能强行解释成巧合的话，那么这次林木虎再次准确命中了自己杀招最薄弱的环节, 绝对不可能是什么巧合！ 田北溪从头到尾都在留意着林木虎的动作，她发现林木虎并没有掐手印念口诀的动作，因此田北溪已经基本可以确定, 林木虎的招式如此诡异，问题应该就出在他的本命飞剑上！ “你的飞剑到底动了什么手脚！” 林木虎刚想继续抢攻，就听到田北溪一声娇喝，这让他刚刚启动的身形不由微微一顿。 此前，他曾经用这柄自己亲哥哥制作的诡异飞剑，击败过数位实力远超自己的强敌，绝大多数人直到被击败为止，都看不出来自己飞剑的蹊跷，没想到田北溪的观察力竟然如此惊人，只用了两个回合，就发现了自己本命飞剑的秘密。 “你是怎么发现问题的？”突然被田北溪道破自己最大的秘密，哪怕斗法经验丰富的林木虎，也不禁愣神了片刻。 然而这就是田北溪的目的！ 田北溪根本没有打算听林木虎的回答，而是趁着对方愣神的瞬间，再次凝聚出一杆冰枪，从侧面向他刺去！ 林木虎见状, 连忙如法炮制, 重新挥舞本命飞剑迎了上去。 跟刚刚一样，田北溪的冰枪竟然再次被林木虎一剑砍歪，并重重轰在了地面上，没能给林木虎造成任何伤害。 并且林木虎从头到尾没有催动任何杀招，似乎就是借助飞剑本身的威能随便砍砍，但不知为什么，他每次都能准确找到田北溪法术的弱点。 这下就连远处观战的杨路都看出不对了。 林木虎的本命飞剑就好像自带了100%命中要害的特效，每一次攻击都自带暴击，这种诡异的法宝，别说孤陋寡闻的杨路没有听说过，就连见多识广的田北溪也从来没见过。 这已经不能用修真界的常理来推断了。 难道说林木虎的本命飞剑，竟然是传说中的仙器吗？但御风派怎么可能把堂堂仙器交给一个普通内门弟子当作本命法宝？ 尽管众人都震惊于林木虎本命飞剑的强大，但田北溪毕竟拥有着修为境界的优势。 双方第一次过招时，林木虎就被冰枪传来的反震之力震得气血翻涌，不得不主动停下冲刺的脚步，而双方第二次过招时，他的本命飞剑则直接被冰枪拍飞了回去，连带着他整个人都被冰枪狠狠砸翻在地。 要是换成凡人被撞这么一下, 恐怕不会比被卡车正面撞击好多少，至少也是个全身粉碎性骨折的下场, 不过对于林木虎这种修真者来说, 这种程度的凡俗物理伤害，甚至连他的护体罡气都消耗不了多少。 事实上，感受到田北溪杀招的威力后，林木虎心中反而长舒了一口气。 田北溪遭到自己偷袭，显然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如果这妖女还处于全盛状态，光是刚刚那两记冰枪，就能要了自己半条性命。 然而自己刚刚已经正面接了对方两招，竟然只是有点灰头土脸。 这说明田北溪已经外强中干了！ 就在这时，田北溪再次打出了第三记冰枪杀招，但这记冰枪的威力甚至比前两记冰枪还要弱，林木虎只是稍稍后退了几步，就卸掉了田北溪法术产生的力道，比刚才还要游刃有余。 当他抬头望向田北溪时，果然发现对方悄悄吐出了一小口鲜血，显然重伤之下催动杀招，对于田北溪的身体来说也是不小的负担，她就跟刚刚的林东那样，遭到了自身法力的反噬。 照这个趋势下去，都不需要林木虎主动发起进攻，田北溪只要继续强行出手几次，可能就要先一步走火入魔、经脉寸断而亡了。 但不知为什么，林木虎总觉得她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丝冷笑…… 她这是什么意思？ 明明自己已经占据了绝对优势，她怎么看起来完全不慌张？ “轰隆——！” 就在林木虎有些惊疑不定时，耳旁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大的轰鸣声，距离林木虎四五米的地方，竟然再次发生了猛烈的爆炸！ 这次爆炸的声势要远比刚刚行军大帐发生的爆炸更小，不过这场爆炸发生之前，同样没有任何预兆，也没有任何灵气波动，空气中弥漫的硫磺气味，似乎也比刚刚更加浓郁了。 很显然，这又是一次人为的火药爆炸。 为了确保除掉七大派前来刺杀自己的修真者，田北溪事先应该埋放了不止一处炸药，杨路甚至已经高度怀疑，整个孤鸿岛大营四周都被此女摆成了地雷阵。 她刚刚宁愿拼着受伤也要连续打出三记冰枪，并不是希望用冰枪强行攻破林木虎诡异飞剑构筑的绝对防御，而是希望通过连续不断的进攻，把林木虎逼退到自己预先设置的引爆点！ 由此可见，林东输得一点也不冤。 就算他扛住了第一波火药突袭，并且正面击破了田北溪的防御，只要田北溪主动退到自己下一处埋伏地点，照样能反杀了他。 以林东做事不过脑子的性格，还有田北溪点满了的嘲讽技能，杨路觉得他肯定逃不过这种诱敌深入之计。 虽然第二次火药爆炸的威力远不如第一次爆炸强悍，但林木虎的实力也不似林东那般强大，看到自己的救星刚出场就翻车了，林东刚刚振奋起来的神色瞬间就垮了下去。 田北溪妖法的威力他刚刚可是亲自领教过的，如果仅仅是靠自己的护体罡气硬扛，林木虎此时大概率已经凉了。 尽管林东的脸色如丧考妣，但踉踉跄跄重新站稳身形的田北溪，脸上也没有丝毫喜色。 不要说田北溪，即便远处观战的杨路，也发现情况并不简单！ 当黑火药爆炸的烟尘再次被海风吹散后，一个负手而立的青年男子缓缓显露出身形，正是刚刚被田北溪暗算的林木虎！ 他竟然没有死！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 对峙 直到此时，众人才头一次有机会看清这位神秘御风派修士的真实相貌。 说实话，杨路对林木虎的长相还是有些失望的，这家伙顶着一张大众平均脸，身材也不算高大雄壮，属于扔到人堆里都找不到的那种普通人，既没有世外高人应有的脱俗风范, 也没有林东那种英俊潇洒的主角模板，反而像是个扛着蛇皮袋进城务工的青年农民工。 哪怕他此时摆出一副非常装逼的高手做派，但整个人散发出的平凡气质，却在疯狂给他的高手形象拖后腿。 “田北溪，我可不是林东那个蠢货，早就防备着你的神秘妖法了！”见另外两人纷纷看向自己，林木虎语气非常平淡, 就像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同样的招式，你休想再对我使用我第二次！” 他的语调非常沉稳，再加上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伤势，就仿佛田北溪的妖术偷袭就如同跳梁小丑般可笑。 哪怕是田北溪，都被林木虎极度装逼的语气给唬得微微一愣。 不过很快她就回过神来，随即掩口轻笑道：“你这家伙可真有意思。要是你什么事都没有，为什么还不赶紧动手杀了我？” 林木虎冷笑一声道：“哼，不是过冢中枯骨罢了，何必如此着急？” 然而田北溪脸上的笑容却更浓郁了：“哦？刚刚是谁人狠话不多来的？怎么现在反而开始跟我废话起来了？” 田北溪说的一点没错。 要是林木虎能动手，肯定不会在这里跟她废话，而林木虎之所以在这里废话，就是因为他已经不敢再动手了！ “已经被你看穿了吗？”见田北溪毫不留情拆穿了自己的演技，林木虎脸上风淡云轻的表情再也绷不住了，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略显尴尬地解释道：“好吧，我承认你的妖法确实有些门道，哪怕我早有防备催动了防御法术, 法力消耗也比我预计大得多……” 说到这里, 林木虎又对着自己脚下指了指：“妖女，我承认你的妖术犀利，但此术的限制显然不少，恐怕你也没法随便使用吧！” 但田北溪只是莞尔一笑道：“如果你觉得我的法术奈何不了你，那就尽管放马过来啊！” 林木虎被对方噎得无话可说。 在搞不清楚田北溪的妖术底细前，他是真的不敢随便动手了。 虽说炼气初期的防御法术确实能完美防御火药的爆炸，但他体内的法力却是有限的，只要再来这么两三次爆炸，他就真要法力耗竭而亡了。 田北溪看出对方的窘迫，笑着说道：“这位御风派道友，如果你不敢动手，我建议你直接转身离开离岛，我保证不会为难于你!” “我为什么要投降？”林木虎斜眼看了她一眼，撇撇嘴道，“你被我的千风奔雷诀所伤，状态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否则你也不会在这里跟我打嘴炮，而是直接来取我性命了！” 田北溪虽然脸色苍白，但嘴上却不服输道：“你确实比那个林东更聪明，就是修为实在太低。我确实战力下滑严重, 可你本命飞剑的秘密也已经暴露, 我想要赢你……不难！” “我不需要打赢你，只需要拖上一时半刻，让林东恢复些许法力，你就必死无疑！”林木虎虽然实力平平，但头脑却异常清醒冷静，并没有轻易被田北溪恐吓到。 对于田北溪这种喜欢使用旁门左道手段的人来说，心思缜密的林木虎要比林东难对付得多！ 就像林木虎说的那样，田北溪现在不敢直接动手，就是因为不能保证稳赢，而林木虎即便打不过田北溪，想要拖几分钟时间却不成问题。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林东已经开始默默打坐调息起来，要是等林东重新调息完毕，田北溪以一敌二，哪怕妖法再强肯定也有败无胜！ 对于追求长生的修真者而言，最忌讳的事情就是拼概率，哪怕是九成的成功概率，也不值得修真者以命相搏。 正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小概率事件赌得多了，也会变为必然事件，更何况修真者本身就寿命悠长，哪怕每十年拼一次概率，能活到寿终正寝的概率都不大，无数修真天才都是因为拼概率才导致阴沟里翻船。 像爽文里那种主角动不动就拼概率，把成功的希望寄托于自己运气的人，在地球资本市场就有个响亮的名称—— 韭菜！ 而田北溪显然不是那种赌徒性格。 尽管田北溪有七成把握灭掉对面这俩残血的家伙。但她确实不敢赌。 万一遇到了剩下的三成概率，那灵气耗尽后的自己就只有死路一条，甚至自己这种美女修真者落在男性敌人手里，下场恐怕比死掉还要凄惨，毕竟林东刚刚打量自己身材脸蛋时的猥琐目光，只要田北溪眼睛没瞎，就能一眼看出来！ 林木虎似乎也料定了田北溪不敢拼命，就这么冷冷的看着她不说话，由于双方状态都不太好，谁都不敢冒险将自己仅有的底牌打出来。 于是田北溪和林木虎就这么隔着数十米的距离默默对峙起来，而这种对峙状态，显然对田北溪更为不利。 就在林木虎身后，林东已经慢慢调整好了状态，只见他双掌间涌动的灵力，已经渐渐重新凝结成了光剑形状，凌厉的气息再次笼罩了他的全身，新的杀招似乎已经蓄势待发。 眼睁睁看着林东逐渐恢复实力，田北溪的眼神明显有些不甘。 自己好不容易设好的埋伏，把实力远超普通炼气中期修士的无量剑派嫡传林东都给打趴下了，结果不知从哪里杀出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御风派内门弟子林木虎，把自己费力营造的大好局面全给毁了。 但要让她拼死一搏，身为女性的田北溪也确实下不了这个狠心。 她死死盯着林木虎，主动开口提议道：“婆罗州相距离岛二十余万里，哪怕使用最快的飞天灵舟，也要几天几夜时间才能赶到。据我所知，御风派在离岛贸易的份额并不算高，贵派为什么非要介入火云州和中州间的冲突？我乃是神火宗掌门田大霄的嫡传弟子，你要是愿意主动离开，就算是我田北溪和神火宗欠你一个人情！” 林木虎遥对着婆罗州方向拱拱手道：“我派前任掌门翊元祖寿元耗尽前曾经说过，需要警惕任何与陆洋行长有关系的人。众所周知，陆行长从未收过亲传弟子，只有中州李青阳和贵派田掌门两位记名弟子，如今中州李青阳已经寿元将尽，因此田掌门便成了我派高层眼中的头号威胁!”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 背刺 人的名，树的影。 陆行长执掌九州修真界最高金融权柄两百年，堪称七千年来最伟大的修真经济学家，就连九州七大派都是他手中的提线木偶。 纵然陆行长已经飞升天界，但其飞升之日，距今尚不足三百年时光，对于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金融手段, 如今的七大派高层都有着严重的心理阴影。 不要说御风派前任掌门翊元祖了，就连陆行长师出同门的师叔、无量剑派现任掌门林剑行，都时常感觉自己生活在陆行长的阴影里，有种莫名其妙的憋屈感。 这也是为什么林剑行经常有意打压莫云岚、李青阳、甚至灵石储备银行这些陆行长留下的残余势力。 田大霄飞升仙人记名弟子的身份，就像是把双刃剑，既能够让很多不熟悉他的人对其凭空产生敬意，也会引起各方势力的警惕。 攻略离岛应该算是田大霄接任神火宗掌门后，神火宗第一次尝试向外扩张势力范围，结果立刻就遭到了御风派和无量剑派的联手狙击, 不得不说，田掌门这也是被陆行长的盛名所累。 由于无量剑派最亲密的盟友乃是西极州神霄宗，田北溪本以为神霄宗是最有可能介入离岛战争的第三方势力，没想到最后赶来支援无量剑派的门派，竟然是远在婆罗州的御风派。 看来坊间传言，神霄宗掌门叶婉跟无量剑派掌门林剑行私人关系不佳，恐怕并非是好事者凭空捏造。 当然了，御风派来人支援离岛，倒也不是因为御风派掌门翊方达跟林剑行的私人关系好，毕竟御风派真正负责管理门派事务之人，乃是元婴期太上长老、林木虎的师叔萧南。 此人早年也是参与创建灵石储备银行的元老之一，虽然不是陆洋的嫡系人马，但却跟李青阳的关系非常好，素来喜欢以修真经济学家的身份自居，非常瞧不起出世派出身的林剑行。 御风派让弟子来离岛帮忙，单纯是因为御风派门下碰巧出了一个能满足万里烟波大阵要求的炼气初期弟子林木虎。 林木虎并不是御风派的嫡传弟子。 像林东和田北溪这种各自门派的嫡传弟子, 在御风派对标的都是翊方达掌门亲传弟子张乾, 还有太上长老张华清亲孙女张雅筠这种鼎鼎有名的天才。 林木虎和自己的哥哥林木森虽然都拜在御风派太上长老张华清门下修行, 然而张华清对这两人都不太重视，而是将修炼资源全部倾斜给了自己的亲外孙女张雅筠，并且时常派林木森和林木虎两兄弟去各大天地秘境执行危险任务。 换句话说，林木虎兄弟其实都是御风派培养的实战型打手。 虽然九州修真界拥有天道约束，修真者间的斗法并不算频繁，可斗法依然是九州修真者最主要的意外死亡因素，尤其是在域外战场这些天地秘境内，斗法死亡可以说是家常便饭般的事情。 然而除了离岛之外，各大天地秘境内往往都存在着大量宝物。 九州各大门派既想获得天地秘境内的宝物，又不想让自己门派最有潜力的弟子冒生命危险，于是就会专门培养些天赋没那么强、并且不是修真家族出身的实战型弟子，专门到这些天地秘境里替门派出面杀人夺宝。 几乎每个大门派，都或多或少养着些林木虎兄弟这样的夺宝猎人。 有必要的时候，这些斗法经验丰富的夺宝猎人，还会在门派高层的指使下，临时充当门派死士和杀手，公然暗杀敌对门派的修士。 当然了，张华清肯定不会说自己这是在把林木虎兄弟当炮灰工具人用, 而是美其名曰“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这是门派主动给他们锻炼自己的机会，让他们在磨练中成长。 这解释虽然非常离谱，但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因为高风险自然也会带来高收益。 正是因为林木森和林木虎兄弟经常被师门当作夺宝猎人使唤，硬闯过好几个天地秘境执行任务，他们不仅给御风派取得了大量的宝物，更是直接获得了天道的嘉奖，在炼气期就成功修炼出了功德金轮。 而林家两兄弟能够在各大炼气期天地秘境屡战屡胜，当然不是因为他们运气好。 他们两兄弟最大的底牌，其实就是林木森特制的本命飞剑，正是凭借无比诡异的特制飞剑，林家兄弟才能好几次化险为夷，消灭单凭自身实力无法解决的强敌，最终成为御风派炼气期夺宝猎人里的王牌。 如今离岛遭遇前所未有的危机，御风派太上长老张华清立刻就想到了自家门下这两个非常好用的工具人打手。 只不过林木森已经修炼到了炼气九层，无法通过万里烟波大阵的考验，因此张华清只好派林木森的弟弟、炼气三层的林木虎来驰援离岛。 如果成功击退神火宗自然是好事，如果不幸失败，区区内门弟子林木虎死了，对御风派也没什么太大损失。 这就是炮灰工具人的悲哀。 林木虎兄弟像要摆脱夺宝猎人的不利处境，必须要像徐雁南那样修炼出两道功德金轮，才能获得门派足够的重视。 然而夺宝猎人斗法的次数太过频繁，极少有幸运儿能活着熬出两道功德金轮，哪怕林木虎拥有特制飞剑护体，也不敢保证自己肯定不会翻车，就比如这次来离岛出差，他就遇到了田北溪这样的硬茬子。 如今的林木虎和田北溪已经没有和解的可能，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现在就看是田北溪的火药厉害，还是林木虎的飞剑诡异了。 田北溪原本还打算试着挑拨下无量剑派和御风派的关系。但既然御风派高层已经将矛头直接指向了神火宗，并且林木虎明显不是林东那种特别好忽悠的蠢货，她最终还是放弃了这种徒劳的尝试。 当两人僵持不下时，林东却缓缓站了起来。 虽然林东的状态明显不好，甚至就连走路也晃晃悠悠，但是凝聚在其掌心的剑气，已经有种锋芒毕露的感觉，显然是蓄势得差不多了。 田北溪通过神识能够真切感受到这道剑气的强度，她立刻判断出，以自己目前的状态想要接下这一剑，很难！ 于是她二话不说，立刻转身向自己身后的凡人军营逃去。 林东虽然暂时压制住了伤势，但体内的灵气储备已经所剩不多，最多只有一击之力，自己只要先行暂避锋芒，未必不能利用凡人军队耗死对手。识时务者为俊杰，田北溪并不是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果断逃跑有时候也是一种智慧。 看到田北溪果断选择落荒而逃，林东嘴角露出了一丝残忍的笑容。 “现在想跑，是不是已经晚了？！” 话音刚落，田北溪脖颈后突然有种汗毛倒竖的寒意，就仿佛被某种野兽盯上，逃无可逃。 这并不是什么错觉，因为修真者的神识，本质上就是某种独立于五感之外的第六感，她身后这股寒意，正是神识层面发来的警告： 她的气息已经被林东的杀招锁定了！ 而能够让她感到逃无可逃的杀招，只有传说中的那记六道剑杀招—— 现世斩！ 现世斩本来就比同等威力的杀招更加消耗灵气，林东也是恨极了田北溪，竟然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余地，直接强忍剧痛催动起体内的剩余灵气。 在危机四伏的战场里，这种攻击简直就是同归于尽，能不能杀了田北溪不好说，但他自己八成是死定了。 正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遇到林东这种发起狠来连自己命都不要的狠人，就算田北溪算计再精明也无可奈何。 你真以为自己有爽文主角光环附体，无论受多重的伤都无所谓吗？ 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闪避后，田北溪也放弃了逃跑的打算。 她转身面对林东，伸出右手凌空一抓，用寒天之晶凝聚出了一套寒冰打造的贴身铠甲，此时此刻，她除了全力硬抗对方的杀招之外，已经没有任何取巧之法。 好在林木虎看出来林东和田北溪都已经全力以赴，这次并没有落井下石，而是双手抱胸摆出了一副冷眼旁观的样子，否则田北溪遭到两人夹攻，绝对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性。 林木虎的反应倒是不出田北溪的预料。 虽然两人的目标都是除掉自己，但无量剑派和御风派从来都不是盟友关系，虽然林东这蠢货完全没有看出来，但田北溪已经明显感觉到，林木虎这是打算坐收渔利，把他们两人都除掉！ 就在寒冰铠甲成型的那一刻，林东也动了。 他右手缓缓将剑光托举到半空，随着一阵诡异的灵气波动过后，这道剑光竟然缓缓消失在虚空之中，就好像被某种更高维度的空间裂缝给吞噬了那样神异。 就在田北溪心神极度紧绷，准备迎接林东的最强一击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却发生了。 现世斩的剑光眼看就要隐没在虚空无量海中，可它却像烟花般突然炸开了花，与此同时，林东就好像走火入魔般，浑身上下剧烈颤抖起来。 难道林东这家伙施法失败遭到反噬了？ 见到这一幕，田北溪和林木虎同时升起了这个念头。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更离谱了，只见林东嘴唇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是想说些什么，然而还没等两人听清他想说什么，就见他的太阳穴出现了一个细小的血洞，一股殷红的血液，就如同箭矢那样从他的太阳穴射出，绽放出一朵血花。 在两人惊愕的注视下，林东就这么直挺挺栽倒在地，身体轻轻抽搐了两下，不动了。 无量剑派天才新星林东—— 当场阵亡！ 亲眼看到林东失去了所有气息，林木虎和田北溪都被惊呆了。 “这怎么可能？哪怕是施法失败，这家伙也没有当场死掉的道理啊？如果无量剑派法术的鲁棒性（陆洋行长语）如此之差，怎么可能成为九州七大派之首？” 相比林木虎单纯的震惊，田北溪眼底则闪过了一丝疑惑。 她刚刚为了抵挡现世斩，几乎将全部神识锁定在林东身上，因此她确确实实感觉到，似乎有一股微不可察的灵气波动命中了林东的太阳穴。只是这股灵气波动太弱，如果不是林东当场倒地死亡，她甚至还以为这只是自己的错觉。 不过看到已经死掉的林东，还有他太阳穴不断往外涌出汩汩鲜血，她很清楚那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与此同时，就在距离战场两公里的海崖舰队旗舰甲板上，杨路藏在身后的右手轻轻在虚空中一抓，当他再次张开手掌时，掌心竟然凭空多了一根镶嵌着蓝宝石的细长女式发簪! 感受着体内已经彻底耗竭的灵力，杨路忍不住微微叹了一口气： 炼气二层修真者的灵气储备确实少得可怜，仅仅催动了一次新月簪，就差点把自己身体给掏空了。 没错！ 刚刚出手击毙林东的罪魁祸首，正是一直默默观战的杨路！ 李青宁的新月簪不愧是价值百万灵石币的顶级法宝，其催动时产生的灵气波动极其微弱，几乎全都被收敛在发簪内部，而且它的攻击速度极快，哪怕是两公里的距离都能瞬息而至，乃是低阶修士偷袭和暗算的不二法宝。 就像林木虎的偷袭没能直接除掉状态完好的田北溪，尽管新月簪的突袭比御风派的千风奔雷诀更加难以防备，但杨路的修为也明显不如林木虎，如果林东状态完好，杨路的偷袭未必就能如此轻松的一击致命，甚至有可能被对方反过来察觉到踪迹。 然而林东连遭重创，已经很难集中注意力。 就像普通凡人注意力涣散时，五感都会变得迟钝，林东注意力涣散的时候，作为第六感的神识也会变得不太灵敏，再加上他的护体罡气已经被炸散，并且仅剩的注意力又几乎都放在了田北溪的身上，天时地利人和齐备，才给了杨路趁虚而入的机会。 他也是看准了林东的施法已经到了紧要关头，这才悍然发起突袭，若是上述有利条件缺少一个，最后的结果恐怕都不会如此干净利落。 正文 第二百章 连锁反应 杨路虽然是跟着海崖舰队来到离岛，但他从来没把自己当作是无量剑派的人。 且不说杨路是正儿八经的金刀门弟子，获准跟随海崖舰队商船来到离岛，也是他用自己的私人关系跟苏远峰做的利益交换，与无量剑派没有半毛钱关系。哪怕是林剑行本人，都不是在为无量剑派的门派利益支持离岛战争。 离岛战争无论是林剑行获胜，还是田大霄获胜, 对杨路这个地球穿越者都没什么区别。 甚至杨路对田大霄的好感度还要更高一些，至少田大霄玩的都是堂堂正正的阳谋，而林剑行为了斗程书影不惜毁掉天枢城，为了斗莫云岚不惜整垮门派财政，双方谁更加适合当九州之主，简直一目了然。 因此杨路除掉林东的原因非常简单： 只有林东死了, 他才能最大化自己的利益！ 林东是李青宁的债主, 把他阴死就相当于替青宁商会抹掉了几十万灵石币的债务, 这对于缺钱到眼红的李青宁来说非常重要。 更重要的是，只要有林东这位无量剑派官方派出的监军存在，这场离岛特别军事行动的主导权，就很难被杨路亲自掌控。 如今林东已死，只要杨路和韩复来两人合谋，就可以彻底掌控这场离岛战争，无论他们干出多离谱的事情最后都能死无对证，即便是海崖系发现了是他下的黑手，也只会全力替他遮掩。 更妙的是，主动出击乃是林东自己提出来的策略，只要自己下黑手的事情没有被发现，即便是无量剑派掌门林剑行，也没办法将林东之死怪罪到他和韩复来头上。 尽管无量剑派拥有种种神奇的侦察仙术可以用来还原犯罪现场，但只要这些修真者进不来离岛，这场命案必然会变成彻底的无头案。 至于杀了林东导致离岛局势不可收拾，这就更没有关系了！ 如今离岛战争局势已经被自己和韩复来彻底掌控, 进可攻退可守，就算实在不行, 杨路也可以和田北溪私下勾兑。 因此除掉林东最坏的结果, 也就是重新回到B计划，对他来说并没有任何损失，相比成功所获得的潜在好处更是不值一提。 也不能怪林东死的冤枉。 这家伙到临死前的那一刻，都不知道杨路根本就不是为了打离岛战争来的。 他还以为杨路是海崖系请的备用打手呢！ 要是他知道杨路和李青宁关系亲近，肯定会防着他一手，然而他根本没问，韩复来也不可能没事找事把杨路的底细告诉他，这就让林东成了个彻彻底底的糊涂鬼。 而林东的暴毙也引起了连锁反应。 本来准备看戏的林木虎，处境立刻变得尴尬了起来。 虽然他状态要比田北溪好很多，但他只是炼气三层修士，而田北溪则是炼气六层修士，如果真的硬碰硬打起来，他的判断和田北溪一样： 三七开！ 林木虎三，田北溪七! 更要命的是，林木虎虽然修炼了千风奔雷诀，移动速度惊人，但他却不会驾驭遁光飞行。 目前两人正在田北溪的老巢对峙，周围全都是孤鸿岛的土著士兵, 就算田北溪不亲自出手, 光是驱使凡人群起围攻，都能把他给活活耗死。 在不会御空飞行的情况下，林木虎只能通过蛮力杀出重围。就算他能侥幸脱身，只要凡人军队穷追不舍，他早晚也会被对方耗尽灵气，成为案板上的鱼肉。 田北溪显然也想到了同样的事情，立刻将不怀好意的目光投向了林木虎。 林木虎注意到对方的目光，心头一凛，立刻就做出了他最优的选择： 向身后逃跑！ 确切的说，林木虎是向海崖舰队停泊的方向逃跑！ 如今林木虎四面八方都是田北溪的人马，只有沿海滩涂外停泊的海崖舰队田北溪控制不了，如果能逃到这些来自中州的船队里面，田北溪就奈何不了他！ 眼看林木虎要开溜，田北溪一面招呼凡人军队围杀过去，一面化作遁光亲自追了上去。 不过追出几百米后，田北溪就无奈放弃了追杀的尝试。 御风派不愧是九州修真界最擅长跑路的门派，林木虎跑路的速度非常惊人，就算田北溪驾驭遁光都很难拉近双方的距离，继续追下去，只会继续消耗自己所剩不多的灵气。 离岛没有天道约束，耗尽灵气的修真者是非常危险的。 且不说刚刚偷袭杀死林东的神秘力量仍然让她心有余悸，就连她麾下这些孤鸿岛士兵，发现她已经没有超凡力量后，都说不定会对她产生别样的想法。田北溪并不是李青宁那种容易热血上头的女人，见风险收益不成正比，就立刻停止了追杀林木虎的尝试。 与此同时，海崖舰队旗舰。 看到孤鸿岛军营方向，火焰、雷霆、剑光、寒霜各种特效酷炫的法术依次爆发，韩复来连声询问道：“杨兄弟，前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那田北溪到底死掉没有？” 杨路不动声色收起新月簪，面露沉痛之色道：“刚刚林道友正和突然出现的御风派修士联手围攻田北溪，虽然重创了神火宗妖女，但却不小心中了对方的奸计，恐怕已经……” “已经什么？” “恐怕已经不幸陨落了！” 林东死了？ 韩复来脸色闪过一丝震惊之色，似乎完全没想到牛逼哄哄的林东就这么挂了。 “你说的那位御风派修士又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此人似乎早就埋伏在田北溪的大帐附近，看来你此前的判断没错，介入离岛战争的不只有神火宗和无量剑派，只可惜此人修为不高，并未能扭转局势。” 韩复来沉默片刻，然后才语气幽幽道：“林仙师不幸阵亡，确实令人遗憾的事情啊！” 虽然韩复来嘴上说着遗憾，可是看他的表情，分明就没有任何遗憾的样子。 杨路不动声色的问道：“韩老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这场仗我还要不要继续打下去？” 韩复来面色阴沉的盯着远处的孤鸿岛军队大营，语气之中都带上了丝丝寒意：“既然无量剑派的林仙师都死在这里了，这场仗我们想不打都不行！不仅要打，我们还要全力去打，要么大获全胜，要么阵亡一半以上的士兵之后败北，没有第三种选项！” 杨路并没有天真到询问韩复来，有没有办法对付田北溪的妖法。 对于韩复来而言，赢不赢是无量剑派需要考虑的问题，但打不打却是海崖系的态度问题。 如果无量剑派的林仙师都阵亡了，结果海崖舰队却完好无损地开了回去，无量剑派肯定轻饶不了韩复来，更何况无量剑派已经开出了巨额阵亡抚恤金，就算海崖舰队真的死了一半士兵，海崖派不仅不会亏钱，还能反过来吃抚恤金回扣倒赚一笔。 既然无论输赢这场仗都要打，那有没有办法对付田北溪还重要吗？ 当然不重要了！ 眼看韩复来已经准备下令，指挥海崖舰队的士兵展开登陆送死，杨路却抬手拦住了他。 杨路从来不是林东那种不分轻重的人，韩复来见杨路竟然主动插手自己的指挥行为，忍不住有些诧异道：“杨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看了看天边厚重阴沉的积雨云，杨路缓缓开口道：“看天气，离岛海峡似乎就要下雨了！” 正文 第二百零一章 定战略 离岛地区本身就是海洋型气候，经常会有阵发性降雨，再加上万里烟波大阵聚集了附近数千里洋面的水汽，突然下起暴雨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 韩复来本身就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船长，他观察了下云层的形态，又抬手感受了下风向，然后点点头道：“根据风向和云层的状况, 再过一两个时辰时间，一场降雨可能就要开始了。” “我建议等降雨开始再发起进攻！” 听到这个说法，韩复来的眉头都皱成了川字：“冒雨进攻可是兵家大忌！离岛的泥土松软，降雨开始后，整个滩涂都会陷入泥泞……既然这里没有外人，我便说句实在话，虽然这场离岛战争的输赢对我们海崖系来说完全无所谓, 但总归不能闹出国际笑话来！” 无论是地球还是修真界的冷兵器战争，冒雨进攻都是非常愚蠢的策略，它会成倍放大防御工事的作用，并且成倍降低进攻方的机动性。 在英法百年战争最经典的阿金库尔战役里，法军重骑兵和重装步兵就是打算依仗装备优势在雨后发起进攻，结果被暴雨冲刷的战场土地变得非常松软，不仅让法军的冲锋速度根本提不起来，甚至连踩着烂泥翻越英军设置的简易木栅栏都非常困难，而防守方的英军弓箭手和长矛手则是以逸待劳，居高临下将法军骑士和重步兵戳在烂泥里爬不起来。 如果海崖舰队拼死一战，最后还是无奈败北，这叫做技不如人；如果是主帅胡乱指挥，导致大军全军覆没，那事情的性质就变成了“一将无能，累死千军”。 虽然无量剑派的监军林东已经被坑死了，但海崖舰队还有两万名士兵和水手，这些人眼睛可都没瞎，等残兵败将逃回去后，无量剑派肯定要调查作战失利的原因。 如果发现是因为韩复来无能, 故意命令大军冒雨进攻送死, 那就算海崖系出面也保不住他。 但韩复来却不知道，大雨恰恰是火药克星！ 正是因为冒雨进攻对于防守方非常有利，所以离岛联军在发起车轮战，试图消耗田北溪的“灵气储备”时，都是有意挑选适宜进攻的干燥环境，从来没有尝试过在雨天发起进攻，这就导致田北溪的火药阵地从来没有因为潮湿而失效过，火药的弱点也从来没有被人发现。 看到韩复来满脸疑惑，杨路并没有解释火药的科学原理，这种东西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而是主动问了另一件事情：“我们海崖舰队士兵和孤鸿岛士兵比，谁的战斗力更强？” 韩复来毫不犹豫的回答道：“离岛军队不过就是些奴隶兵，根本打不过我们海崖城真金白银砸出来的正规军，如果不是我们海崖士兵战斗力远胜离岛土著，这帮坐拥几十万土著奴隶兵的离岛领主，也不可能因为我们出兵一万人就吵得不可开交。” 林东已死，韩复也没有了自吹自擂的动机。 正所谓好坏都是对比出来的, 无量剑派高层明知道海崖系肯定会从离岛战争大捞一笔，还是委托海崖系出面组织行动, 就是因为海崖系是众多选择里最不烂的那个，尽管它的下限非常低，但其它商会的下线恐怕比海崖商会还要低。 从普通现代人的角度看，海崖舰队已经从上到下烂透了，可你要是把海崖舰队和徐童石懿这些离岛军阀比，那海崖舰队绝对是先进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代名词。 虽然海崖舰队的经费大半都被海崖商会贪污了，但就是剩下这些落到普通士兵上的经费，依然远超离岛领主从贫民窟征召来的军队，更不用提海崖商会征召的士兵都是良家子弟，而离岛军阀麾下的士兵都是饭都吃不饱的贫民，如果不算田北溪的影响，这场战争就相当于修真资本主义财阀，对凡人奴隶城邦展开的降维打击。 如今孤鸿岛那边大概有两万多人，海崖舰队有一万人，虽然海崖舰队人数处于劣势，但由于海崖舰队补给充足，士兵无论士气还是装备，都远胜孤鸿岛军队。 杨路望着孤鸿岛军营方向说道：“如果田北溪的妖法失效，我们有几成胜算？” 韩复来沉吟片刻后，老老实实答道：“至少有五成，如果离岛联军能够配合我们的行动，胜率至少有八成！但胜算具体多少，还要取决于田北溪还剩几成战力，毕竟田北溪也是位修真者，哪怕不算那种诡异妖术，对于凡人的杀伤力依然不小……你问起这个，难道有破解妖法的办法了？” 杨路指了指自己的头顶，随口胡扯了一个理由：“田北溪的妖法乃是引动地火之力，最为惧怕雨水，只要我们选择冒雨进攻，她的妖法就无法正常生效！” 在九州修真界土著的世界观里，地脉之力是所有灵气的基础。 天地间七种属性的灵气，都是由地脉之力衍化而生，灵石最初也都是普通的石头，只是长年累月被地脉节点渗透出的地脉之力所影响，才慢慢转化成了灵石，而修真者也需要通过仙缘石这种地脉节点的点化，才能迈进修真的门槛。 所谓的白日飞升，就是修真者积蓄了足够的地脉之力，突破仙凡两界的壁障阻隔，而构成仙凡两界壁障与地脉之力相对应，又被称为天罡之力。 九转天枢大阵就是依靠引动天罡和地脉之力，让低阶修士掌握斩杀金丹后期妖兽的力量。 在不明真相的群众看来，田北溪依靠火药发挥出远超自身的实力，本身就非常类似修真者引动天罡和地脉之力。 听完杨路的胡说八道，韩复来也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如此，但堂堂地脉之火竟能被大雨浇灭，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修真者引动地脉之力，本就是假于外物，存在类似九转天枢大阵的硬伤也很正常。” 鬼扯起修真玄学来，韩复来根本毫无招架之力。考虑到杨路总不至于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他只能选择相信道：“如果大雨真能阻碍田北溪的妖法，那我们胜算确实不小。站在海崖系的角度讲，我肯定希望此战能大获全胜，毕竟林东已死，如果我们海崖系进攻再遭遇大败，我就算活着逃回去，肯定也会被无量剑派追责。” 杨路点点头道：“无量剑派做事向来以结果为导向。此战如果能够取胜，那么所有对我们的质疑都将不攻自破，既然现在有机会获胜，我们理应争取一下，再者说，如果晚点开战，我们还有时间联络离岛联军进行夹击，就算时候无量剑派问责起来，我们也可以辩解说我们不是没有抓住战机，而是离岛联军没有及时配合我们的行动。” 尽管杨路把失败的借口都给韩复来想好了，但韩复来却依然显得有些担忧：“但是林东死后，田北溪已经无人制衡。虽然她灵力储备有限，但要是她选择对我们实施斩首，我还是担心……你我二人恐有性命之危啊！” “如果田北溪我也有办法对付呢？” “那我有九成五以上胜算，哪怕冒雨进攻也一样！”韩复来这次回答的斩钉截铁，不过他很快就话锋一转道，“你能破解田北溪妖法倒也算了，可你打算怎么对付她本人？” 杨路转头望向滩涂方向道：“田北溪经历苦战，体内灵力已经十不存一，尽管我仍然对付不了田北溪，不过还有其他人能对付她……现在他人已经来了！” 正文 明天暂无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www.xxbiquge.net新笔趣阁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第二百零二章 整军备战 杨路话音刚落，就看一个迅捷如风的人影从滩涂方向高速冲了过来。 虽然此人并没有驾驭遁光，但移动速度却如同超人，一个跳跃就能跃出几十丈距离，借助海面裸露的礁石辅助，他几下就跳到了海崖舰队打头的舰船之上。 看到身边海崖舰队的士兵将自己团团包围，来人立刻催动狮子吼喊道：“在下御风派林木虎, 对诸位来自中州的朋友并无恶意，我需要见你们舰队的最高负责人！” 韩复来听到林木虎自报家门，转头向杨路问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位御风派弟子？” “没错，有这位御风派林道友在，田北溪就不敢贸然追来。” “此人可信吗？” “他如今有求于我们，还要和我们坐同一条船离开离岛，你觉得他还有的选吗？” 韩复来点点头, 对左右命令道：“把这位御风派仙师给请上来吧！” 当林木虎被带上海崖舰队旗舰瑞程号，看到杨路这位金刀门修士后, 表情显然有些惊讶。 他不仅没想到无量剑派竟然同时派了两位修真者支援离岛，更没想到刚刚前方打得那么激烈，这位金刀门修士竟然毫无反应，就这么坐看林东被田北溪干掉。 不过林木虎城府明显比林东更深，他明面的惊讶仅仅持续了片刻，便拱手行礼道：“在下御风派林木虎，乃是我派太上长老张华清门下弟子，不知两位该如何称呼？” 杨路立刻回礼道：“我是金刀门杨路，旁边这位是海崖舰队总指挥韩复来！” 林木虎显然没听过他们两人的名号，不过依然热情的寒暄道：“在下刚刚中了田北溪那妖女的暗算，无论体内灵气储备还是战斗力，都只有全盛时期的五六成, 若不是两位中州的朋友仗义相助，我林木虎这回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同样是七大派弟子，林木虎丝毫没有林东那种盛气凌人的态度，反而看起来很会拉关系。 杨路阅人无数，深知身份地位对于人的行为举止有着巨大影响，虽然他不清楚林木虎兄弟在御风派的尴尬处境, 但也能看出此人绝非林东那种众星捧月的天才。被别人捧惯了的上位者，是很难放下身段奉承别人的！ 如果换成林东面对林木虎的处境，哪怕明知道自己需要海崖舰队的庇护，他也不可能表现得想林木虎这样谦和有礼。 尽管心中正默默给林木虎进行性格画像，但杨路表面上却没有露出任何异样，而是笑着摆摆手道：“林道友不必客气，若是没有你协助海崖舰队，我们接下来对孤鸿岛军队发起总攻的时候，恐怕就无人能制衡田北溪那妖女了！” 听说杨路还准备继续对田北溪发动进攻，林木虎直接愣住了。 两人距离如此之近，林木虎也看出杨路只是炼气二层修士，就算他两人联手也不一定能打过残血的田北溪，更何况田北溪还拥有那种不需要消耗灵气就能施展的诡异妖法。 “这位道友，就连无量剑派的林东道友都已经折在田北溪手里，恕我直言——” 杨路立刻抬手打断了林木虎：“你大可放心，我们有九成以上把握，此战能够大获全胜，我刚刚已经和韩管事充分沟通过，他已经同意了我的行动策略。” 林木虎反应也很快, 立刻追问道：“难道杨道友能破解田北溪的妖法？” “刚刚道友与田北溪大战时, 我之所以没有出手，就是在暗中观察其妖法的破绽！” “这么说来，杨道友已经有所发现了？” “不错，我已经成功窥破此女妖法的虚实！” “在下见识浅薄，不知可否赐教?” “此乃金刀门不传机密，恕我无可奉告！”杨路直接抬出了金刀门机密的大旗，当场把林木虎噎得说不出话来。 旁边的韩复来闻言也露出了一丝笑容，这种机密杨路都没有跟御风派的亲传弟子说，却告诉了自己这位普通凡人，足见杨路对自己的重视。 他是完全没想到，杨路刚刚的解释完全是胡编乱造的，根本经不起正牌修真者的推敲…… 林木虎沉吟片刻，觉得杨路应该不至于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在杨路似笑非笑的目光注视下，林木虎最终还是拱手道：“既然你们二位已经达成共识，我作为客人自然也无权干涉你们的行动，只是如果事不可为……” “如果事不可为，我们肯定会优先保证自己安全，绝不会像赌徒般贸然压上所有筹码，跟那田北溪死扛到底。”杨路一眼看穿了林木虎的顾虑，直接给他喂下了定心丸。 海崖舰队最大的优势就是制海权，打不过随时都可以撤退，林木虎自然也很清楚这点，听到杨路的保证后，他便默默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杨路的安排。 尽管如此，林木虎内心却有一个始终解不开的疑惑： 既然你们早就有这种老成持重的策略，刚刚为什么还要放任林东那莽夫找田北溪单挑？刚刚派友军送死的时候，你们俩都干什么去了？ 不过林木虎也知道，林东的死是相当敏感的话题，自己目前寄人篱下，最好不要因为多嘴，把眼前这两人给得罪了。 毕竟离岛没有九州天道庇护，自己又是孤家寡人，要是因为知道的太多，被这俩人指挥凡人军队杀人灭口，他都没地方讲理去。 于是林木虎很快重新挂起笑容道：“既然如此，两位打算什么时候发动进攻？” 韩复来再次观察了下天色，用颇有把握的语气说道：“最晚两个时辰，这里就要下雨了，按照杨兄弟的安排，等大雨倾盆之刻，就是我们全军出击之时！” “你们竟然打算冒雨进攻？在下虽然不通凡人兵法，可这种兵家大忌——” 林木虎还没说完，杨路就抬手打断了他：“我们已经研究决定了，就等下雨之后再开始进攻，我们海崖舰队兵精粮足，就算雨天进攻，照样能碾压这帮离岛土著！” 韩复来也附和道：“没错，单纯比拼凡人手段，田北溪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 这下就体现出林东挂掉的好处了。 由于无量剑派的监军已经挂了，杨路和韩复来几乎可以对这只舰队为所欲为，而林木虎就算对他们的战略满肚子疑惑，也没人可以投诉。 于是他只得再次拱手道：“那我就暂且听从两位的安排了！” 杨路随意摆摆手道：“这场战争的主力还是凡人士兵，林道友只需和我们留在旗舰上，防备田北溪对我们发起斩首即可！” 正文 第二百零三章 开战 作战方案已经拟定，韩复来便叫来了几个传令兵，开始布置接下来的作战任务。 “给所有百人队长下达命令，登陆作战开始后，所有队伍都要根据瑞程号的旗语行动，任何人不得擅自后退。根据我们签订的雇佣兵合同，如有不听号令擅自后退者, 全队的工资扣除一成，如果有两人擅自后退，全队工资扣除两成，如果有十人擅自后退，全队工资全部扣除！” “韩管事，如果有二十个人擅自撤退呢？” “如果某支队伍有二十人擅自撤退，全队士兵倒欠海崖商会6000元灵石币！告诉所有人, 我们海崖商会有债必偿，要是不想家人世代为奴, 你们最好不要欠海崖商会一分钱！” “我马上就去传达！” “前方滩涂宽度有限，最多只能展开十艘大型商船，登陆作战开始后，所有船只根据旗语按顺序登陆，然后你们把所有弩炮都给我安方在后方的船上，等下为登陆的部队提供掩护！” “遵命！” “还有，派人给离岛联军写信，让他们在我们发动进攻后，立刻从后方夹击敌人。” “如果离岛联军拒不配合我们的行动呢？” “那我们海崖系也算是完成了自己应尽的义务，最后还是由他们自己来承担离岛陷落的全部后果！” “我明白了！” …… 韩复来虽然心黑手狠，但办事能力确实强，将临阵指挥工作安排得有条不紊。 随着韩复来的命令不断下达, 整个海崖舰队都开始进行起战斗前的最后准备，但是从孤鸿岛大营的方向看去, 海崖舰队却像是陷入了诡异的静默, 既没有进攻也没有撤退。 这就让田北溪有些看不明白了。 按理说无量剑派和御风派的核心弟子一死一伤，已经失去了对她本人和孤鸿岛军队的直接威胁, 海崖舰队要么选择破釜沉舟全力一战, 要么就应该直接掉头逃跑，怎么它们又摆出了要继续拼消耗的样子？ 搞不明白海崖舰队的套路，田北溪立刻命人把五花大绑的季思寒重新带了上来，连声逼问道：“季管事，如今无量剑派的修真者已死，海崖舰队的主事者到底是谁？”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尽管季思寒对田北溪非常不爽，但面对她咄咄逼人的态度，他只得好汉不吃眼前亏，老老实实回答道：“海崖舰队的总指挥，应该就是海崖商会远洋贸易司的负责人韩复来！” “韩复来？他是海崖商会的凡人管事？” “没错，此人是海崖派执法堂长老韩新河的亲侄子，已经替海崖系工作十几年，据说是个很有能力的家伙，在韩家的地位很高，但我听说此人也是个贪得无厌之徒！” 身为资本家，不贪婪才是怪事！ 可这位根正苗红的海崖商会利益代表，为什么要不惜一切代价和自己拼消耗？既然他都打算拼消耗了, 为什么还要把林东推出来送死？ 林东是无量剑派新一代天才新星，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跑来送死，无量剑派也不可能轻易放过此事，再考虑到刚刚林东的死亡非常蹊跷，田北溪总感觉自己有哪里想岔了…… “不对，海崖舰队肯定是在谋划些什么！” 看到田北溪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季思寒忍不住开口嘲讽道：“田仙子不是号称离岛已经尽在掌握吗？怎么现在也有看不明白的时候了？” 田北溪倒不至于因为凡人的嘲讽生气，而是随口问道：“难道季管事已经看明白了？” 见自己的嘲讽根本无法激怒田北溪，季思寒自嘲地笑了笑道：“我也没有看明白对方想做什么，不过这种完全摸不清楚对方出牌套路的感觉，我最近可并不陌生！”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们青宁商会新来的管事杨路，每次做事时都会给我这种感觉！” “然后呢？” “然后嘛……每次他都会以我完全想象不到的方式解决问题！” “但是他最后不是照样没能抓住你吗？” 季思寒嘿嘿一笑，颇为自得道：“那是因为我每次都能提前察觉危险，敢于壮士断腕！如果你也有同样的感觉，我真心建议你立刻撤回火云州，干脆利落进行止损！” 就在田北溪想要开口反驳的时候，自己的临时营帐外却响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下雨了？ 作为火药的“发明人”，田北溪自然知道火药怕水的问题。 虽然修真界也拥有【辟水诀】和【辟水仙阵】，但由于离岛并没有灵气环境，寻常仙阵根本没有办法正常工作，时刻催动辟水诀消耗的灵气也无从补充，因此被埋藏在地底的火药，很容易就会因为雨水浸润出现潮湿变质。 田北溪为了解决这个问题，都是用防水布将大量备用火药集中存放在后方的仓库里，等雨停之后就把潮湿的火药换下来，换成后方干燥的备用火药。这种做法虽然很浪费材料，但胜在操作简便容错率高。 火药毕竟只是凡物，价格再贵也比不上修真材料，更何况火云州向来盛产硫铁矿，一艘商船运来的火药原料，都够打十几场中等规模的战争，浪费也就浪费了。 就在田北溪准备动身查看火药仓库状况时，孤鸿岛岛主石懿却匆匆忙忙冲了进来：“田仙子，大事不好了，海崖舰队的士兵好像开始向滩涂方向移动了！” 这个消息让田北溪当场愣住了。 海崖舰队竟然选择了冒雨进攻这种最不利的进攻方式？ 难道说他们也知道火药的弱点？ 田北溪的第一反应是陆行长把火药的制法传授给了无量剑派，但仔细想想又感觉不对。既然无量剑派早就知道火药的弱点，为什么刚刚林东对火药却没有任何防备？ 如果无量剑派知晓火药的秘密，林东这位无量剑派核心弟子没道理不知道啊！ 饶是田北溪自认为洞察力颇高，面对这种完全不合常理的状况，也有点蒙圈了。 从理性角度讲，她应该听从季思寒的意见。 在摸不清敌人套路的情况下，最好的选择就是立刻撤退，然而壮士断腕本来就是反人性的决策，这就好比股市的止损，大多数人都做不到在结果没出来之前，就提前选择认输。 季思寒之所以能屡屡挫败贺明远的追查，就是因为他的决断力远超普通人，或者换句话说，此人拥有极强的止损能力。 田北溪虽然不是什么草包，但终归只是个二十余岁、并且心高气傲的女孩，从她刚刚试图冒险硬接林东的拼死一击，就能看出她的赌性其实相当坚强。 想让她像季思寒这种老油条那样，在没有开打前就认怂，这确实有点难为她了。 正文 第二百零四章 弩炮 见田北溪脸色阴晴不定，却始终没有下达作战命令，石懿忍不住不顾身份催促道：“田仙子，我们现在到底应该怎么办？” 田北溪咬咬牙，恶狠狠地命令道：“打就是了！我们占据地形优势，中州人选择冒雨进攻，肯定讨不了好！” 石懿立刻领命道：“遵命！那我们就按原计划组织防守了？” “士兵的士气如何？” “大家跟您连续打了这么多胜仗, 用气势如虹来形容都不为过！” 田北溪点点头道；“那你立刻去组织防御吧！我会亲自替你们掠阵！” 得到田北溪的承诺，石懿心中大定，他还以为田北溪仍然能使用火药帮助他们作战呢，但他却不知道，田北溪对于能否引爆火药根本毫无信心！ 然而田北溪却不得不欺骗他。 由于石懿本身就有“下克上”的恶名，并且家人老小都被田北溪送去火云州充当人质，他肯定不会轻易背叛神火宗, 但石懿手下的孤鸿岛奴隶兵，战斗意志就相当薄弱了。 她知道如果自己不用谎言稳定军心, 哪怕己方占据地形优势，自己麾下的离岛土著兵也很容易出现大规模的溃散。 虽然杨路经常自嘲海崖舰队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但在这场比拼谁下限更低的战争中，离岛土著的军队只会比海崖舰队的摆烂现象更加严重。如今孤鸿岛士兵看似士气如虹，但那完全就是基于对火药威力的盲目信任！ 得到田北溪的承诺，石懿心满意足领命而去。等到石懿身影离开，田北溪轻轻一打响指，一团细小的火苗就出现在她的指尖。 如今的孤鸿岛滩涂工事的地下，已经被田北溪安放了二十余处火药引爆点，正常情况下，田北溪甚至不需要引线，只需要神念轻轻一动，用灵气搓出一朵小小的法术火苗，就能即时将火药引爆，看起来就如同修真法术那般灵敏和神奇。 只是如今外边大雨倾盆, 这些火药还有几成威力, 即便田北溪也说不太好。 但好在海崖舰队也是劳师远征, 天时地利都在自己这边，更何况，火药哪怕不能充分引爆，产生的爆炸和烟雾，对于冷兵器军队的震慑效果也是一流，自己的赢面还是相当大的…… “呜——呜——” 正当田北溪沉思之时，伴随着悠长的号角声，海崖舰队的进攻也正式开始了！ 为防止海崖舰队居高临下发起进攻，孤鸿岛军队的防御阵地距离滩涂足足有三百多米远。 这种做法虽然能够有效避免海崖舰队的远程弓箭射击，但也相当于直接放弃了最重要的滩头阵地。 无论是哪个时代的冷兵器战争，维持良好的作战阵型都是非常重要的作战原则，翻开历史书就可以看到，被偷袭的军队往往非常脆弱，被夹击的军队往往特别容易崩溃，这并不是因为军队里的士兵被对方吓破了胆，而是没有阵型的士兵面对拥有阵型的士兵，根本就没有还手的余地。 正是因为如此，刚刚完成登陆还没有展开阵型的冷兵器军队往往是最脆弱的存在, 非常适合半渡而击, 如果孤鸿岛军队没有火药, 肯定不会轻易放弃这片关键区域。 田北溪这种怪异的布阵方式，确实存在过度依赖火药的问题。 就在孤鸿岛军队的眼皮底下，海崖城军队的先头部队已经在滩头摆好了作战队形，由于田北溪主动放弃了滩头防御阵地，海崖士兵在整个过程中几乎没有受到任何损伤。 孤鸿岛的军队倒是尝试着用弓弩进行远程骚扰，但是他们所处的位置距离本就比较远，大雨更是严重影响了普通弓弩的射程，这种程度的骚扰完全没有效果。 待身披蓑衣的先头部队完成列阵后，韩复来却没有第一时间下令进攻。 他对着身边的传令官吩咐道：“先让船队的弩炮齐射，将他们的防御工事彻底破坏掉!” 杨路此前已经见识过海崖舰队的弩炮威力。 不过韩复来平定那些不愿缴纳保护费的离岛领主时，都是近距离开火射击，因此杨路还真不太清楚海崖舰队弩炮的具体射程。 略微比对了下海崖舰队和孤鸿岛阵地的距离，杨路不禁有些诧异道：“我们的舰队相距对方的防御工事足足有一里左右吧！这么远的距离，我们的弩炮也能打到对方？“ 韩复来嘿嘿一笑道：“我们海崖商会出品的凡人兵器，岂是普通大路货色能比的？我们的弩炮不要说射一里距离，如果天气晴朗，就算射两里都不成问题！” 1000米最大射程的弩炮，已经超过古代地球最顶级的投射武器技术水准了，哪怕重型投石车都没有这么夸张的射程。 看来修真材料对于冷兵器的强化幅度同样非常恐怖，如此大的发射扭力，恐怕寻常木材结构和弓弦材料根本就无法承受。 并且弩炮的射程限制并不仅仅在于材料。 射程较远的弩炮，已经勉强算是飞行器的范畴了，其飞行稳定性和精确程度极大程度会受到自身空气动力学属性的影响，绝对不是随便拿根棍子发射出去那么简单，韩复来说他的弩炮能打中一里之外的目标，说明海崖舰队的弩炮在这个距离，应该还能保持一定精度。 因此杨路忍不住惊讶道：“海崖商会竟然掌握着这种级别的弩炮技术？” 韩复来笑着解释道：“几千年来，海崖商会一直在研究凡人战争理论和凡人兵器技术，整个九州修真界最擅长打凡人战争的修真组织，恐怕非我们海崖商会莫属了！” 杨路还没来得及追问，林木虎就忍不住插话道：“海崖商会为什么会有这方面研究？” “因为海崖城是距离离岛最近的港口，海崖商会也是离岛最大的军火商！”韩复来指着正在操作弩炮的海崖舰队水手，像是海上帝王指点江山般介绍道，“离岛领主之间战争频繁，但当地物产又非常贫瘠，根本没有像样的制造业，所有离岛军队的武器装备，有八成都是依靠我们海崖商会供应，这也是我们海崖商会进行离岛贸易的最大利润来源！” 杨路摸着下巴说道：“离岛军火贸易如此暴利，难道就没有其它势力插手吗？” 韩复来摊摊手道：“凡人兵器只有离岛能用，离开离岛就是一堆破铜烂铁。在海崖商会已经占据先发优势的情况下，其它商会想要追上我们的技术积累，需要长期不计回报的烧钱。大家都很聪明，没有哪个修真势力愿意为小小的离岛市场，跟我们海崖城两败俱伤。” 韩复来这话倒是不难理解。 离岛的军火贸易有点类似地球的圆珠笔钢珠生意。圆珠笔笔尖的钢珠制造工艺不算非常复杂，但却需要很长时间的技术积累，就算你成功研发出来了，市场应用面又极度狭窄，投入和产出完全不成正比，这就导致全世界就只有那么一两家企业，垄断着相关的技术和生意。 如果你真想研发这种技术倒也可以，只不过作为后进入者，你必然会与原本的市场占有者爆发价格战，导致双方两败俱伤。 而原本的市场占有者至少拥有前期的利润积累，就算打价格战也不会亏本，而后进入者打起价格战，那就是纯粹的亏本了。 因此没有人会主动研发这方面技术，这就是博弈论里最典型的先发优势和后发劣势博弈。 在九州修真界，凡人战争技术本就是不入流的屠龙之术，出了离岛根本毫无市场。 既然海崖商会近水楼台先得月，已经牢牢占据了这块极度细分的市场，其它商会也犯不着和海崖商会死磕，去竞争这块本就不大的利润。因此，离岛除了长矛和盾牌之类毫无技术含量的兵器还有其它海外进口商，类似铠甲和弓弩这些高端装备，几乎都被海崖商会独家垄断。 迄今为止，海崖商会垄断离岛的高端冷兵器生意已经有数千年历史。 虽然单凭海崖商会的力量，肯定发展不出成体系的科学技术，但经过如此漫长岁月的技术积累，海崖商会发展出不亚于中古时代顶尖水平的冷兵器制造技术，倒也并不令人意外。甚至因为可以使用仙阵对材料进行精炼，海崖商会的冷兵器质量恐怕还要更胜古代地球一筹。 除此之外，根据韩复来给出的说法，在进行离岛军火贸易时，海崖商会还使用了类似英特尔的挤牙膏策略。凡是出口给离岛的铠甲、弓弩、攻城器械，其实都不是品质最好的装备，真正的高端装备都被牢牢控制在海崖商会手里。 如果有其它修真商会试图介入离岛军火贸易，海崖商会就会立刻升级换代自己的出口产品，对其它修真商会形成降维打击；而如果没有其它修真商会插手离岛贸易，那么海崖商会就会一直向离岛倾销劣质军火，靠着低质高价的贸易策略，赚取超额垄断利润。 不过这些都是海崖商会对外的贸易策略。 此次海崖商会亲自组织舰队出征，肯定是要装备海崖商会最先进的凡俗作战兵器！ 韩复来将命令传达下去后，各艘远洋商船便纷纷把弩炮对准了孤鸿岛士兵搭建的木质围栏和木质瞭望台；水手们开始转动绞盘，给这些重型弩炮上弦；专业的弩炮操作员们，也开始使用类似拿破仑战争时期的木质测距仪，不断调整弩炮的刻度标尺。 看到这一幕，杨路忍不住惊愕道：“这些玩意难道是……正切标尺和六分式测距仪？” “我差点忘了你是金刀门弟子了！”韩复来微微一愣，随机恍然大悟道，“没错，这种弩炮标尺和测距仪，正是我们海崖商会委托你师尊徐雁南发明的瞄具，具体原理我也不懂，但它能极大提升弩炮在远距离的射击精度，放眼整个九州修真界，也只有我们海崖商会掌握此类技术！” “你们既然会制作数学瞄具，那有没有尝试用数理学知识计算弹道?” 这次韩复来摊摊手道：“我们只能根据现成射表大致估算弩炮的弹道。按照你师尊给出的说法，弩炮弹道的精确建模涉及到所谓的偏……呃，偏微分方程运算，这方面知识在修真数学家里也比较冷门，所以一直都什么太大进展……” 听到韩复来一个修真界居民说出偏微分方程这种词汇，杨路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了。 炮兵使用数学倒不是什么新鲜事情，拿破仑就是因为擅长数学才主修了炮兵，在军校读书时的炮兵学老师是大数学家拉普拉斯，教材是大数学家泊松和裴蜀写的，可以说炮兵几乎是除了天文学外，近代数学的最主要应用场景。 然而修真界的数学发展则明显跑偏了，至少在炮兵数学方面还远不及拿破仑战争的水平。 这可能是因为自然科学在修真界几乎没用，而金刀门的数学知识则大多源自于修真者对经济学研究的实际需求，因此自然和基于炮兵和天文学的地球近代数学侧重点非常不同。 但修真数学家们研究出的理论成果，还是或多或少促进了海崖商会凡人作战兵器的改良。 如此看来，修真法术的存在虽然导致凡俗科学技术几乎没有发展的空间，但修真界土著还是在某些特殊细分领域，取得了很多意想不到的技术突破。 尽管杨路早就通过海崖舰队的导航技术，意识到九州修真界已经发展出一定水平的数学，但他依然忍不住啧啧称奇道：“将数学运用于凡俗兵器，海崖商会果然是别出机杼！” 然而韩复来却摆摆手道：“奇技淫巧，难登大雅之堂，也只能欺负这帮离岛的土包子了！” 两人这番闲聊，也引起了林木虎的注意。 他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插话道：“我亲哥哥林木森，倒是也曾有过将数学运用在凡俗事物上的想法，没想到已经被你们海崖商会实现了！” 杨路笑道：“不知林木森道友可曾研究出什么实际成果吗？” “没，暂时还没有！”林木虎似乎并没有料到杨路会问这种问题，表情显得有些惊讶，“他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这类旁门左道的研究太过浪费时间，终归不是长生大道！” 韩复来和林木虎这番话，完全可以代表修真者对自然科学的普遍认知。 由于修真法术的存在，九州的自然科学远比地球缺乏应用场景，因此修真界的科学理论虽然偶有突破，但总体仍然是处于停滞不前的状态。 万般皆下品，唯有修真高。 这种理念已经太过深入人心，以至于没有任何人会质疑其正确性。 正文 第二百零五章 断帅旗 就在海崖舰队高层们闲聊的同时，各舰弩炮也都陆续准备完毕。 看到主桅瞭望台的司旗手向自己请示下一步指令，韩复来立刻高声吩咐道： “弩炮发射！” 随着韩复来一声令下，司旗手随即按照指示打起了旗语。 海崖舰队的旗舰瑞程号，光是甲板高度就有十余米，主桅眺望台距离水面高度更是接近八十米米，司棋手打出旗语后, 方圆数里内的舰船都能清晰观察到旗舰瑞程号发出的指令。 海崖城以远洋贸易为业，旗语几乎是海崖城居民的第二外语和基本生存技能，海崖舰队依托旗语建立的指挥系统，展示出了惊人的效率，也让杨路真切感受到了韩复来的底气。 海崖舰队虽然腐败，但确实足够强大！ 收到旗舰发出的开火指令后，上百发手臂粗细的包铁弩矢, 就如同战术导弹般对准各自选定的目标平射了过去。 但可能是天降大雨的缘故，这一轮弩炮齐射的效果却并不理想。 借助鹰眼术的帮助，杨路只看到一个孤鸿岛倒霉鬼被弩矢恰好贯穿身体，当场死亡，此外还有一座瞭望塔被弩矢击中了支撑梁柱，晃悠了两下垮塌下去，造成了轻微的人员伤亡。 其它的弩炮要么就是一头戳进了泥土里，要么就是从对方阵地头顶上飞了出去。 由于瞭望塔倒塌的动静很大，即便是韩复来这位凡人指挥官也注意到了。 看到己方上百发价值不菲的弩炮弹药居然只命中了两发，造成了轻微的损伤，杨路本以为韩复来会大发雷霆，没想到他却满脸振奋，向司旗手身旁的瞭望员高声询问道：“没想到咱们的弩炮手竟然能打这么准，这是谁的部将？” 主桅杆的瞭望员立刻回答道：“似乎是裕祥号的二号弩炮组长秦泰！” “重重有赏！”韩复来说完，立刻继续对司旗手命令道：“打旗号，各弩炮组调整刻度，根据第一轮射击的弹着点，准备第二轮射击！” 海崖商会常年组织船队在九州四大洋航行，舰队指挥体系相当高效, 仅仅过了不到三分钟时间，第二轮弩炮攻击就再次装填完毕，对准孤鸿岛阵地方向狂风暴雨般轰了过去。 应该是专门调整了刻度的缘故，这轮弩炮齐射的准头要好了很多。 足足有十余发弩矢正面撞上了防御方的土木工事，巨大的冲击力将命中的木质围栏直接轰了个粉碎，破碎的木屑就如同手榴弹的弹片一样，向四面八方飞溅而出。 受到溅射伤害，躲在围栏后的孤鸿岛士兵当场就有二三十人倒地不起，杀伤效果相当惊人。 这种恐怖的杀伤力，也让孤鸿岛阵营出现了明显的骚乱，这些奴隶兵完全没想到，海崖舰队的弩炮竟然能打这么远，威力竟然有这么大，精度竟然有这么高！ 田北溪倒不是不想把防御阵地往更后方布置，只是整个滩头阵地的纵深就这么长，如果再向更后方组织防御，就不能确保将中州士兵引到预定战场，也就无法发挥火药的威力。 面对装备平庸的离岛联军时，孤鸿岛军队的布阵缺陷还不算什么，但面对船坚炮利的海崖舰队时，这个布阵缺陷就被无限放大了。 就像海崖舰队没想到田北溪会使用火药那样, 田北溪也没想到海崖商会的弩炮技术，竟然能犀利到如此程度！ 不要说田北溪和离岛领主们都低估了海崖舰队的战斗力，如果没有韩复来主动解释，即便是杨路都不知道海崖商会还有这种底牌！ 看到第二轮齐射的强大震慑效果，韩复来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当司旗手再次请示下一步作战计划时，韩复来就像是上甘岭前的范弗里特将军，语气豪迈的下令道：“先给我用弩炮齐射几轮，把敌人的士气彻底打散掉，然后登陆部队全面压上！” “咻——咻——咻——” 伴随着一批批弩矢破空的声音，整个孤鸿岛的阵地都炸开了花。 高速飞行的包铁弩矢，携带的动能丝毫不亚于实心炮弹，即便是在风雨交加的环境下，其飞行的稳定性都没有受到很大影响，依旧保持着尚可的命中精度。 凡是被弩炮命中的建筑和敌人，几乎瞬间被庞大的力量轰得粉碎，几轮齐射过后，孤鸿岛大营外围的哨塔和木质围栏就已经被轰得稀稀拉拉。 虽然孤鸿岛士兵的绝对伤亡数字不算惨重，总共只有两三百人失去了战斗力，但是造成的震慑效果却很惊人。孤鸿岛的土著士兵根本没见识过这种狂风暴雨般的单方面轰炸，哭喊声和惊叫声当场响成了一团。 这种只能挨打不能还手的情况，对于军队士气的打击非常致命。 在海湾战争期间，美帝空军就是通过持续轰炸伊拉克的王牌装甲师，导致伊拉克装甲师士兵的心理彻底崩溃，最终出现大面积丢下装备溃逃的现象。直到战后美军才发现，被美军轰炸直接摧毁的坦克数量，甚至还不到被遗弃坦克数量的十分之一。 孤鸿岛士兵的战斗意志，比起老萨同志的共和国卫队只弱不强。 几轮远程弩炮轰炸过后，孤鸿岛前线军队已经出现了崩溃的趋势，哪怕孤鸿岛领主石懿亲临前线，连续砍杀了数个试图逃跑的士兵，仍然无法完全遏制前线部队士气不断下降的趋势。 韩复来的战术简单粗暴，但确实好用！ 就在孤鸿岛前线士兵士气动摇之际，田北溪的大营突然飞出了一道幽蓝色的光刃。 这道光刃气息很弱，但速度却快得惊人，林木虎和杨路试图出手拦截，却发现这道光刃虽然是冲着瑞程号方向射来，但却并不是针对他们两人，因此反应就慢了半拍。 “喀嚓——” 随着一声木头断裂的巨响，旗舰瑞程号的主桅杆，瞬间就被光刃一刀两段。 然后杨路就看到，此前一直在替韩复来发布旗语的司旗手和瞭望员，当场便从桅杆顶端坠落下来，重重拍进了幽深的大海里。 在这种风高浪急的环境下，以这种狼狈的姿势落水，杨路不用猜就知道，这两个倒霉家伙大概率已经活不成了。 旗舰主桅被砍断，就如同大军帅旗被砍倒。 原本士气低落的孤鸿岛阵地顿时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声，而林木虎则面色难看道：“这次是我大意了，我一直在防备着田北溪偷袭我们三人，没想到她竟然选择对司旗手动手！这妖女从来不按常理出牌，要不是她果断出手，孤鸿岛士兵可能马上就要崩溃了！” 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 短兵相接 随着双方距离逐渐逼近，孤鸿岛士兵终于开始使用弓弩反击。 只不过海崖舰队的六百万灵石币预算并没有白花，为了组织冒雨作战，这些登陆士兵都配齐了蓑衣和轻甲，而大雨也严重影响了轻型投射武器的威力，孤鸿岛方面的弓箭甚至连登陆部队的外层蓑衣都无法有效射穿，而海崖城登陆部队强弓劲弩的反击, 却依旧非常犀利，将孤鸿岛士兵反过来射了个人仰马翻。 双方的武器质量高下立判！ 这也充分证明了猴版外贸武器和正版武器，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有着本质差距！ 就在双方已经逼近到百步左右的距离之时，韩复来紧接着传下命令，最前列的十个百人队，立刻列阵向对方阵地发起冲击。 他也没有什么保存实力的想法，潮湿的环境、弩炮的威慑、还有弓弩的轮番打击, 已经让孤鸿岛军队的士气极度低落。 这种内部组织已经出现严重混乱的军队，绝对无法抵抗海崖雇佣军密集阵型的正面冲击。 孤鸿岛阵地外围木质围栏已经被弩炮摧毁近半, 剩下的木质防御工事也抵挡不住海崖舰队士兵的利刃劈砍，很快就被彻底清理干净。 能够如此轻松破坏残存的防御工事，也多亏了海崖舰队先锋部队装备的锋利玄铁兵刃。 玄铁乃是修真界特有的、内部蕴含灵气的特殊金属，甚至能抗住修真者的飞剑攻击，海崖商会的凡人兵刃虽然只掺杂了微量玄铁，但在木桩这类凡俗物品面前，也称得上神兵利器了。 仅仅付出了十几人伤亡的代价，海崖士兵就顶着孤鸿岛方面的弩矢突破了围栏，只有极个别倒霉鬼不幸中箭倒地。 就在双方短兵相接之前，突然间一声号响，海崖雇佣兵前排阵线中竖起了无数根长枪, 这不是那种仓促削成的木杆套个铁头, 而是配重非常合理的密集阵长枪。 冷兵器作战最为讲究的就是队列和阵势。无论是孤鸿岛士兵还是海崖士兵, 都缺乏系统的军事训练，但海员的日常训练本身就讲究令行禁止, 因此海崖士兵在组织度方面拥有明显的优势, 可以把个体的力量在战场上面发挥到最大。 看着寒光闪闪的枪尖，少数胆大的孤鸿岛士兵试图冲上去用刀将其砍断。 然而他们手中的兵刃显然不像海崖舰队士兵那般犀利，经常连一两根长枪都没来得及完全砍断，就被旁边并排举起的长枪刺倒在地。 面对海崖士兵密集如林的枪阵，后方的孤鸿岛士兵也试图架起枪阵组织反击。 然而海崖商会的长枪，无论配重还是材质，都要强于普通离岛土著，因此能把枪身做得更长，光是长度要比离岛土著的长枪长出近一尺，这在战场上已经是决定性的长度优势，双方长矛对刺的话，假设都坚持不后退，长出一尺已经足够在对方没有刺到你的情况下，把对方刺杀个通透了。 第一排的交锋，孤鸿岛士兵连对方的身体都很难碰到，就被海崖雇佣军当场刺死。 第二排交锋的时候，孤鸿岛士兵勉强对海崖士兵造成了一定杀伤，但也很快陷入崩溃，等到了第三排时，孤鸿岛士兵已经不全是手持长矛了, 而是混杂有部分手持刀盾等近战短兵器的士兵，这种短兵器和长兵器的较量在混乱的战场上是有用的，但是在结阵推进的时候，短兵器要是想给对方造成杀伤，那只有把兵器丢出去砸人。 随着海崖士兵势如破竹的推进，孤鸿岛头三排的士兵不是被杀，就是扭头逃了回来。 看到前方战局顺利，海崖雇佣军的百人队长们都开始兴奋地大喊起来： “敌人已经不行了，大家排好阵型杀过去，只要突破对方的营寨，海崖商会重重有赏，咱们这种顶在前排的百人队还有额外加赏！” “韩管事说了，凡是全员没有后退的百人队，全员加赏20元灵石币！” “弟兄们，这可是韩管事自掏腰包啊！”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听到海崖派承诺论功行赏，登陆部队士气大振，而孤鸿岛这边的士气则为之一挫，毕竟对方打赢了有巨额悬赏，甚至能实现财务自由，而自己打赢了却只能继续给领主老爷当大头兵。 虽然自家的新领主变成了个美女仙子，但漂亮既不能当饭吃，也跟他们这些奴隶兵没关系，这种待遇差距换谁听了都会觉得泄气。 但离岛土著军队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离岛的凡人军阀连年混战，虽然大家都是奴隶主水平的低段位战斗，但离岛高层还是积累了丰富的作战经验，而孤鸿岛士兵也算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精锐。 总指挥石懿眼看孤鸿岛前排防御已经有崩溃的架势，连忙安排身边的亲兵卫队上前砍了几个溃兵的脑袋，然后站出来大喊道： “迂回打他们的两边，两边！” 如果石懿的策略能够贯彻下去，确实会给海崖舰队造成很大麻烦。 然而田北溪为了充分发挥火药的威力，有意选择了一块宽度并不大的滩涂迎击海崖舰队，海崖舰队的方阵已经将正面填得严严实实，根本没有侧面迂回的空间。 部分孤鸿岛士兵试图爬上岩壁，但这种操作哪怕不下雨也很困难，更何况天空还下着大雨。 石懿指挥着麾下的奴隶兵左冲右突，然而始终无法阻遏海崖士兵的推进。 韩复来迎风站在瑞程号舰首，妖兽皮大氅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看着海崖城雇佣兵如同潮水般向前推进，这位海崖舰队总指挥意气风发道：“无论是组织度、作战意志、薪酬待遇、身体素质、还是武器装备，我们海崖城的士兵都完胜对方。这些离岛土著想要击败我们，必须要在平原地区以数倍兵力四面八方围攻。在这般狭小的地区展开白刃战，还要被我们舰队的弩炮远程袭扰，无疑是自寻死路。大家都说妖女田北溪智计百出，今日一见，感觉也有些名不副实嘛！” 林木虎也点头附和道：“我虽然不通凡人兵法，但也觉得田北溪的布阵问题极大，将战场布置在如此狭小局促之地，根本发挥不出对方的人数优势，反而把你们海崖城的装备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 听到两人对田北溪兵法水平的疯狂吐槽，杨路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火药局限性非常大，肯定是要提前埋放，田北溪想要发挥火药的威力，就只能选择这样的预设战场，如今大雨并没有停歇的架势，也不知道她的火药威力还能剩几成？ 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 哑炮 与此同时，默默在后方观战的田北溪终于沉不住气了，只见她恶狠狠地一挥手，一丝细微的灵气波动一闪而过。 “轰隆——” 战场中间顿时出现了一声巨响。 海崖士兵的某个百人方阵所在的位置，突然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大量土块被掀了起来，整个方阵的海崖士兵都站立不稳, 被爆炸的冲击力给撞了个东倒西歪。 “这是田仙子的仙法！” “田仙子终于出手了！” 看到这个场景，本来已经濒临崩溃的孤鸿岛士兵顿时士气大振。 而原本气势如虹的海崖士兵，突然遭到仙师的降维打击，当场就爆发出巨大骚乱，甚至有人开始不顾队形，开始擅自向四周寻找掩体。 然而看清这次的爆炸威力后，杨路却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大雨和潮湿的空气显然严重影响了黑火药的发挥，这场爆炸的威力要远远比此前的两次爆炸更小，甚至都没能造成几个海崖士兵的伤亡，只是让两个百人队的成员狠狠摔了一个跟头，让其他海崖士兵脑瓜嗡嗡作响而已。 这威力充其量只能算是个哑炮！ 当然了，原始火器最强大的并不是威力，而是其对不知情者的震慑力。 当年西班牙征服者科尔特斯征服阿兹特克的时候，只携带了几十条工艺落后的前膛火绳枪，甚至每发射一发子弹都需要准备一分钟左右时间，但是火绳枪发射的巨大轰鸣声和烟雾缭绕的特效，却让上万阿兹特克土著军队闻风丧胆。 田北溪这记哑炮虽然威力不大，但却彻底改变了双方的士气对比。 孤鸿岛士兵士气大振，纷纷嗷嗷大叫着挥舞着武器冲杀上来，而海崖士兵则明显有些畏畏缩缩, 就连阵型都出现了松散的迹象, 很明显是害怕聚在一起, 被对方仙师的妖术袭击，这导致海崖雇佣军的攻击线竟然被反推了回来。 对于普通九州凡人来说, 仙师只有其他仙师才能对付，凡人对抗仙师，那就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大家跟海崖商会签订雇佣兵合约的时候，可没说这是去跟修真者打仗！ 要是在正常情况下，这种无形的压迫感足以让海崖士兵全线崩溃，但杨路肯定不会坐视己方士气被敌人破坏。看到田北溪已经率先出招，杨路知道该轮到自己拆招了。 还没等韩复来开口询问，他便催动狮子吼喊道：“大家不必担心！田北溪的妖法已经被我们海崖城的仙师破解，你们身上都已经被我们事先施加了顶级防御法术，不信你们自己看，刚刚田北溪的妖法只是虚有其表，根本没有给大家造成伤害！” 军队陷入混乱的时候，最怕没有主心骨稳定军心，杨路这比爆炸声还大的一嗓子，说是立刻遏制住海崖士兵的混乱有些夸张，但确实吸引住了敌我双方的注意力。 在这帮没什么见识的凡人士兵眼里，仙师老爷就是无所不能的陆地神仙，听到自家仙师亲自站出来辟谣，大家都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再加上他们确实也没看到什么血肉横飞的可怕场景, 因为火药爆炸声产生的恐惧感, 也慢慢消退了不少。 要是地球古代能有这么方便的全战场广播, 估计淝水之战的苻坚也不会输得那么惨！ 听到杨路稳定军心的发言, 就连刚刚被火药炸翻在地的海崖士兵爬起来后，也纷纷鼓噪起来：“我中了神火宗妖女的妖法都没死，这肯定是咱们海崖仙师的庇佑啊！” “我也没什么事，就是耳朵有点嗡嗡的！” “感觉这火云州妖术，呃……甚至还不如咱们海崖派仙师的狮子吼嗓门大！” 见杨路反应神速，用最简洁的语言迅速遏制住了海崖士兵的骚乱，田北溪心里已经明白，对方这套说辞肯定是事先准备好的。 火药的弱点恐怕早就被对方掌握了，海崖舰队选择冒雨进攻，绝对不是什么巧合！ 不过此时的田北溪已经别无选择，只能试图用连续不断的爆炸震慑海崖舰队。 在海崖士兵重新恢复秩序前，她再次狠狠一挥小手。 “轰隆——” 第二声爆炸随之响起。 不过这次的爆炸效果更加不堪，甚至没能将埋藏火药湿润地皮给炸穿，就连冒出的大量刺鼻烟雾，在雨水的冲刷下也很快消失不见。 “大家不用担心，火云州田妖女已经黔驴技穷，只能使用这些虚有其表的恫吓之术！” “轰隆——” 第三声爆炸继续响起，而杨路的解说再次迅速跟上：“你们看，神火宗妖女的妖法只是声音大，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破坏力，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 “轰隆——” “你们听听这妖法的声音，甚至还不如我说话的声音大，这等雕虫小技，着实可笑！” 杨路就像是竞技游戏的解说员，田北溪每引爆一次火药，杨路的解说就立刻跟上，任何虚有其表的威慑把戏，也经不起他这么解构。 等到第五次爆炸响起的时候，双方士兵已经没人关心爆炸的威力如何，反而都开始好奇杨路还要怎么嘲讽田北溪了。 见利用火药攻心的计划已经完全失去了意义，田北溪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最终还是无奈放弃了继续引爆火药的尝试，再这么搞下去，只会自取其辱，给海崖舰队白白看了笑话。 然而半天没有新的爆炸声传来，反而是杨路再次开口嘲讽了。 “大家快看，田北溪那妖女已经彻底不行了，甚至连哑炮都打不响了，兄弟们还等什么，赶紧活捉田北溪，给无量剑派林掌门献礼啊！” “活捉田北溪，给林掌门献礼！” “活捉田北溪，给林掌门献礼！” 这个朗朗上口的口号，立刻就被好事的海崖城士兵学了过去，很快整个海崖舰队的登陆士兵都开始喊起了口号，巨大的声浪甚至一度压制了杨路的狮子吼。 听到上万凡人同时高喊着口号羞辱自己，田北溪终于忍无可忍了。 只见孤鸿岛阵营后方突然升起一道冰霜气旋，对准海崖舰队人员密集处狠狠砸了下来。 仙术杀招——雪流星！ 然而林木虎早就防备着田北溪的法术，当场右手对着冰霜气旋一指，一道紫色的闪电链后发先至，正面迎击了上去，两记法术轰然对撞后，同时湮灭不见。 成功挡住田北溪的杀招后，林木虎缓缓收回右手，对身边两人解释道：“田北溪所剩灵气果然不多了，刚刚那记杀招只是外强中干，她恐怕真的已经黔驴技穷了！” 杨路立刻催动狮子吼，再次为参战双方朗声解说道：“对方的妖法吓不到人，已经开始使用仙术了，大家放心，只要有我们海崖城仙师在，绝对不会让田北溪伤害到大家一根毫毛！” （本书最近又多了两个盟主莱昂哈路特和逆光_曾现，太强了） 正文 第二百零九章 广播战 法术的特效要远比火药酷炫。 海崖舰队的凡人士兵虽然没有法力，但平时也没少见海崖派仙师施法，还是能分辨出仙术和妖术之间的区别的。 经过杨路这番解说，再看田北溪的妖术果然雷声大雨点小，就连仙术也被己方仙师成功挡了下来，海崖城雇佣军士气大振，再次高喊着“活捉田北溪, 给林掌门献礼”的口号攻杀上去。 就这样，杨路负责开麦解说，林木虎负责抵挡田北溪的杀招，在两人的默契配合下，田北溪就算有千般手段也使不出来，气得连连跺脚。 见杨路迅速平息了混乱, 并且通过解构田北溪妖术的方法提振了士气，后方观战的韩复来也不禁叹服道：“杨顾问果然是操弄人心的高手！凡人作战, 最重要的便是人心士气, 利用狮子吼调动凡人士兵的战斗意志，这种作战方式，恐怕也是九州独一份了。” 杨路谦虚地摆摆手道：“哪里，我只是凭借法术给大家加油打气罢了！” 可韩复来却摇摇头道：“哪怕是使用狮子吼，其他人也绝不可能短短几句话，就将军心士气彻底扭转……活捉田北溪，给林掌门献礼，别说那些大头兵，这口号就连我听了都有点上头！” 杨路嘿嘿一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才不会告诉韩复来，自己其实是从解放大西南的纪录片里获得的灵感，只不过主角从白崇禧变成了田北溪而已。 但林木虎却不似林东那么好糊弄，立刻皱眉道：“杨道友，我曾近距离感受过田北溪的妖法，它的威力应该绝对不止如此才对。难道说……田北溪妖法的弱点竟然是怕水吗？” 然而杨路只是面无表情的回答道：“此乃金刀门机密，林道友还是不要多问了！” 看到杨路依然是那副油盐不进、讳莫如深的样子, 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化，林木虎也只得无奈放弃了套话的尝试。 而随着田北溪的招数全部被破解, 胜利的天平便开始向海崖舰队倾斜。 意识到自己的火药攻势已经失效，事态即将变得不可收拾，田北溪并没有坐以待毙，而是果断给石懿下令，让他不必再坚守滩涂阵地，只需留下少数士兵阻击海崖舰队的推进，让大部队先行撤退到内陆开阔地带重整态势，然后再仗着人数优势与海崖舰队慢慢周旋。 不得不说，在战局不利的情况下，这确实是孤鸿岛军队的最优解。 尽管孤鸿岛军队处于劣势，但只是前锋被压制，大军还没有溃败，如果双方在开阔平原展开真正的决战，战争的胜负还很难说。 海崖舰队装备精良不假，但毕竟只是匆匆训练了几个月的民兵，如果只是面对正面的敌人，大家还能保持阵型冲锋，但若是在开阔地带展开混战, 人数占劣势的海崖士兵, 面对四面八方的围攻，未必就打得过身经百战的孤鸿岛奴隶兵。 离岛奴隶兵的战斗力未必就不行。 秦朝大将章邯率领的骊山囚徒军，战斗力可一点不差，这种混战更考验军队的个人勇武和血性，而不是纪律，这恰恰是离岛军队最大的优势，也是海崖雇佣军最大的劣势。 如果让田北溪重整旗鼓的计划得逞，海崖雇佣军无疑将会面临很大危险。 然而临阵撤退乃是冷兵器战争的大忌。 苻坚和王莽这些老前辈已经充分证明了，前军快速撤退，很有可能直接带崩整个局势。 眼看孤鸿岛士兵开始逐渐退却，杨路哪里能放过这个大好机会，立刻开麦吼道：“孤鸿岛军队败了，田北溪要落荒而逃了，大家都加把劲，千万不要跑了那田妖女!” 这种不讲武德的流氓招式，果然让正在撤退的孤鸿岛士兵军心动摇。 不过田北溪反应相当快，当场就来了个照葫芦画瓢，学着杨路的样子催动狮子喊道：“不要听那杨路胡扯，我田北溪没有跑！海崖舰队人数不多，三万对一万，优势在我，只要撤退到空旷地地带，海崖舰队就不是我们孤鸿岛的对手！” 田北溪声音甜美，如果单纯从主播角度评价，要比杨路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在法术的帮助下，她的音量也不比杨路低多少。 听到田北溪也开始学着自己的样子喊起麦来，就连杨路也感到有些惊讶。 这田北溪的学习能力确实很强！ 她竟然这么快就学会了喊麦的技巧，并且还有模有样分析起了战争局势，很快就在撤退过程中，重新稳定住了孤鸿岛方面的军心。 并且更让杨路感到不解的是，自己明明没见过田北溪，她是怎么知道自己叫杨路的？ 虽然他在海崖城小有名气，但应该不至于出名出到了火云州吧！ 杨路并不知道季思寒曾经偷偷观察过自己，还以为是李青宁出卖了他的行踪。 毕竟李青宁临走前特意嘱咐过他，说她和田北溪的私人关系还不错（李大小姐自以为如此），如果海崖舰队实在打不过田北溪，还可以打着她的旗号向对方投降。 既然自己已经被对方认出来了，杨路觉得这肯定是因为李青宁提前跟田北溪打过招呼。 就连杨路也没想到，自家大小姐还有这么暖心的一面，竟然舍得拉下脸来替自己求人，这一不留神，还真被她给感动到了。 不过目前海崖舰队已经逐渐占据上风，杨路也没有太纠结这些细节问题。 他再次催动狮子吼胡扯道：“田妖女休要妖言惑众！我们海崖舰队总共有将近两万人，你们孤鸿岛就算把狗都算上也凑不出三万人，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三万打一万，更何况我海崖商会装备精良远胜离岛，就算拉到开阔地带打一仗，我们照样能把你们打得落花流水！” “一派胡言！”田北溪当然不会认输，立刻就言辞激烈的驳斥了回去：“你们海崖舰队剩下那一万人全是操船水手，登陆之后根本就没有战斗力，都是些滥竽充数之辈……” “田妖女，我家大小姐托我给您带个话，大家都是陆行长的后辈，只要你老老实实投降皇……我军，我们保证给你留个体面——” “白日做梦！你休想用这种方式羞辱我！” “这剧本不对啊！大小姐曾经说过，你可是她最好的朋友，她还时常回忆起跟你在火云州见面的日子呢！” “闭嘴，不要跟我提李青宁那个女人！” “哈？……” 就这样，这场万人级别的冷兵器战争，竟然打出了地球网络直播的感觉，双方主帅完全不像是在指挥战斗，反而像是网红主播在线PK。 一会杨路宣称孤鸿岛军队右翼已经被突破了，海崖城的弟兄们干得漂亮，得胜后大家人人有赏，过一会田北溪又辟谣，说孤鸿岛右翼稳如泰山，海崖舰队的攻势已经被我们挫败。紧接着杨路又宣布孤鸿岛指挥官石懿已经被当场击毙，然后田北溪就会再次辟谣说石懿还没死，反而声称海崖舰队总指挥韩复来已经被流矢射杀。 由于前线士兵们没有全局视角，刚开始所有人还都被两人唬得一愣一愣的，甚至会因为杨路和田北溪带来的各种“好消息”和“坏消息”感到振奋和沮丧，但时间拉长了以后，哪怕反应再迟钝的士兵都感觉不对劲了： 明明双方加起来总共就几万人，可听双方主帅的说法，两边似乎都已经歼敌十万了，光是孤鸿岛军队右翼，就被连续击溃了二十多次，海崖匪首韩复来也在宣传中被击毙了七八次…… 不过田北溪本来脸皮就比较薄，再加上连番大战消耗太多灵气，她很快就在这场喊麦大战落了下风。更何况，海崖舰队拥有完备的旗语指挥系统，就算杨路这边全力喊麦，也不影响韩复来指挥战斗，而田北溪却要在辩驳杨路的同时，兼顾下达作战指令的任务。 双方隔空互喷了几分钟后，灵气枯竭的田北溪就只能被动挨锤了。 好在田北溪的努力并没有白费，孤鸿岛士兵意识到己方主帅还在奋力“辟谣”后，终于还是没有成建制的崩溃，在石懿的全力指挥下，大量孤鸿岛士兵成功脱离了战斗，并撤退到内陆开阔地带，试图重整态势再战。 韩复来当然明白田北溪的意图，连连催促海崖士兵向前推进，尽快突破孤鸿岛士兵的防御工事，试图在孤鸿岛士兵重新组织起来之前，将对方的队伍建制彻底打散。 可是孤鸿岛防御阵地存在大量障碍物，而海崖舰队士兵不仅护甲偏重，并且还要列队冒雨前进，被水泡软的烂泥地面也极大影响了步兵的前进，尽管孤鸿岛殿后部队的阻击并不顽强，但海崖士兵短时间也很难完成突破。 “这样下去可不太妙啊……” 就在韩复来情绪有些焦躁的时候，远方天际线竟然又出现了一支人马！ “看来是我们的援军到了！” 望着这支突然出现的军队，杨路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这笑容就仿佛惠灵顿公爵在滑铁卢战场等到了布吕歇尔。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杨路甚至想当场点一份惠灵顿牛排庆祝一下。 林木虎显然不知道杨路和韩复来的部署，连忙询问道：“这些是什么人？” “这应该就是离岛联军的残部！”看到援兵已至，韩复来也哈哈大笑起来：“我们在开战前，就已经写信请他们前后夹击孤鸿岛军队。这帮家伙距离我们本来就不远，按理说早就应该赶到了，我估计他们是被田北溪给吓破了胆，必须看到我们取得优势后，才敢过来痛打落水狗！” 杨路用鹰眼术观察了一下离岛联军的状态，发现韩复来的判断基本没问题。 这所谓的离岛联军完全是被吓破胆的纸老虎，大多数士兵都畏畏缩缩不敢上前，似乎生怕被田北溪的火药给炸上天。 这种战斗力非常成问题的军队，与其说是来支援的，倒不如说是来加油打气的。 不过没关系，孤鸿岛士兵没有鹰眼术，并不知道离岛联军的真实状态，杨路当即催动狮子吼，把海崖舰队援兵到来的“好消息”广播给了困兽之斗的孤鸿岛军队。 由于离岛联军的声势不小，很多孤鸿岛士兵都注意到了这只浩浩荡荡的人马。 隔着茫茫雨幕，孤鸿岛士兵甚至连来的是哪只人马都看不清楚，只能看到影影绰绰的军队出现在自己的后方，似乎是要截断自己的退路，眼看就要与正面的海崖舰队将自己合围。 发现己方仅有的人数优势都没了，而无所不能的田仙子也被对方的仙师骂到不敢吭声（其实是灵气快耗尽了），孤鸿岛士兵终于绝望了。 被杨路攻破了心理防线，即便有石懿全力弹压，孤鸿岛军队的全线崩溃也在所难免，部分孤鸿岛精锐部队的基层军官，已经开始私自组织队伍向四面八方突围了。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 如今离岛局势混乱，既然孤鸿岛大势已去，自己要是能带一只人马杀出去，搞不好就能在权力真空的离岛当个乱世草头王！ 而这些突围部队由于主管能动性大增，竟然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 士气低落的离岛联军本来是打算痛打落水狗的，根本没想到这些孤鸿岛参军竟然还有战斗力，他们为了防备妖术而摆出的松散阵型，很快就被捅穿了好几个窟窿。 借助鹰眼术在海崖舰队旗舰纵览全局，杨路看到了非常搞笑的一幕，人数最少的海崖雇佣军，在死命追着人数三倍于自己的孤鸿岛殿后部队打，而孤鸿岛最精锐的部队则全部集中在了突围方向，把人数最多的离岛联军杀得节节败退，整个战场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乱军之中，田北溪仍然不打算认输，发现离岛联军的士气问题后，她果断引爆了离岛联军方向所有埋设好的火药。 “轰隆——！” “轰隆——！” 离岛联军阵地的方向，连续传出了好几声闷雷般的巨响。 虽然爆炸威力依然非常不堪，但离岛联军已经被火药击败过十余次，对火药的心理阴影要远比海崖舰队更深重。 再次看到妖术产生的火光，整个离岛联军军心严重动摇，甚至就连大领主黄轩的指挥大纛，都吓得开始主动向后方退去。 失去旗号指挥的离岛联军顿时方寸大乱，原本还能勉强维持的队伍再也维持不住了。 正文 第二百一十章 击溃 “离岛联军，不堪一击！” 看到离岛联军一触即溃，田北溪神色也再次振奋起来，立刻聚集起自己的亲卫部队，准备直取离岛联军的主帅黄轩。 田北溪的私人卫队，乃是她从孤鸿岛士兵里精心挑选出来的狂热分子，不要说冲击离岛联军大营, 就算让他们砍了自己的领主石懿，这帮人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无论是看押季思寒，还是向下传达军令，她都是依靠这只私人卫队，也正是凭借这只私人卫队的力量，她才能构建自己的指挥系统，把孤鸿岛领主石懿彻底架空。 如今田北溪让这支精锐力量向离岛联军发起冲锋，显然是压上了自己所有的筹码！ 看着带领亲卫冲出去的田北溪, 被五花大绑扔在大帐的季思寒连声阻止, 然而乱军之中，已经没人关心他这个俘虏的想法了。 等确认田北溪已经离开后，被绑着不能动弹的季思寒彻底绝望了，只能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怒骂道：“这妖女已经失去理智了！压上所有筹码，就算最后打赢了，也不过是走了狗屎运！” 事实上，田北溪的赌博效果相当好。 有了这只精锐部队加入，整个离岛联军前锋直接就被杀崩了，当场就有兵败如山倒的意思，直到各大离岛领主把自己的亲兵顶上来保护联军的指挥中枢后，才算勉强阻挡住了孤鸿岛军队势如破竹的推进，但照这个态势发展下去，离岛联军被彻底杀穿也只是时间问题。 此时雨势已经渐渐停止，战局的变化也被正在瑞程号甲板指挥作战的韩复来看在眼里，他忍不住连声催促道：“杨顾问, 林仙师，离岛联军已经被田北溪的妖术吓破胆了，还请你们两位赶快使用狮子吼安定军心！” 然而杨路这次却拒绝道：“不是我不愿意帮忙，而是我修为境界本就不高，刚刚的狮子吼已经将浑身法力消耗得七七八八，再者说，离岛联军对于妖术的恐惧已经深入骨髓，也不是三言两语能提振信心的，我恐怕已经无能为力了！” 林木虎也双手一摊道：“我需要防备田北溪的偷袭，如果贸然浪费灵力，万一田北溪本人杀来，我可就无从招架了。” 这两人的解释其实都是半真半假。 杨路确实是法力枯竭了，只不过他的法力不是被狮子吼消耗掉的，而是在偷袭林东时消耗掉的，否则他肯定不介意再次出手，帮助自己的铁杆利益盟友韩复来扭转局势。 而林木虎与其说是防备田北溪，倒不如说是防备杨路和韩复来，毕竟田北溪连喊话的力气都没了，怎么看也不像能发动偷袭的样子。 但不管怎么说，两人的拒绝态度都已经非常明显, 而韩复来即便怀疑两人的说辞，但他也不可能真的跟这俩修真者玩硬的。 他面色阴沉地看了看雪崩般的离岛联军, 喃喃道：“离岛领主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如果让孤鸿岛主力杀出这片滩涂，就算此战打赢了，恐怕也会演变成持久战啊……” 韩复来的担心不无道理。 冷兵器时代想要成建制歼灭敌人很难，离岛联军都被田北溪打败那么多次，还能聚集起残兵败将，这就很能说明问题。 现在田北溪不知为何选择了一块狭窄的滩涂布阵，正是瓮中捉鳖的好时机，如果这次没能全歼敌人，就会必然陷入拉锯战和消耗战。 虽然战败过的军队战斗力很差，但海崖舰队的雇佣军毕竟只是陆战队，要是真在陆地打起拉锯战，那就不知道要拖多久了。 这是韩复来绝对不能接受的结果。 想到这里，韩复来看向了新上任的舰队司旗手，悍然下令道：“所有还能用的弩炮全都调到最大刻度，给我对准离岛联军帅旗开火！” 此时孤鸿岛的精锐部队已经杀到了离岛联军的指挥中枢，双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甚至离岛联军的人数还要更多些。 因此司旗手当场错愕道：“韩管事，那个方向可是有好多友军啊！” 韩复来恶狠狠道：“哪里有什么友军？这帮离岛废物除了能用堵路，已经没有战斗力可言了，尽管给我狠狠的打，造成的后果全都由我本人承担！” 韩复来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司旗手只好将这道痛击敌人和友军的战术传达下去。 “咻——咻——咻——！” 随着弩炮破风之声再次响起，数十发弩炮便向离岛联军和孤鸿岛军队交锋出射了过去。 由于田北溪选择的战场地形非常险要，并且孤鸿岛军队主力已经全部压上，此地两军的人员异常密集，弩炮造成的杀伤极其恐怖。 本身弩炮携带的动能就不亚于炮弹，甚至能把木质临时指挥塔给轰塌，打在人身上之后，那个血腥场面简直比杨路见识过的最限制级恐怖片还要哈人。 虽然弩炮造成的实际杀伤并不大，但看到自己身旁连续二三十号人被弩炮轰成血肉模糊的不可名状存在后，无论是孤鸿岛军队，还是离岛联军，双方的心态都彻底崩溃了。 由于离岛联军本来就没什么士气，反应在战线上，就是离岛联军节节后退，而孤鸿岛部队也没法继续向离岛联军主动发动攻击了。 然而孤鸿岛军队毕竟是被两面夹攻，虽然离岛联军士气低落，无法发动进攻，但背后的海崖舰队却在灵石币的激励下，顶着满地烂泥步步紧逼，孤鸿岛主力部队的腾挪空间也越来越小。 随着战场被不断压缩，无处可逃的孤鸿岛士兵终于出现了成建制的投降。 望着孤鸿岛军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崩离析，大量士兵不顾上级命令丢下兵器，韩复来幽幽开口总结道：“战争打到这个地步，田北溪恐怕已经无力回天了吧！” 即便韩复来不说，杨路也能看清眼前局势。 海崖舰队赢了！ 然而杨路却没有庆祝胜利，而是用尽最后一丝法力催动鹰眼术，在乱军之中玩命搜寻着田北溪的身影。 不知道是因为田北溪体内灵力几乎耗尽，还是杨路修为太低，他通过神识已经感受不到田北溪的气息。他甚至严重怀疑，田北溪半天不吭声，说不定是因为她已经趁乱跑了！ 注意到杨路不断游移的目光，林木虎说道：“我也感受不到田北溪的气息，不知道这妖女是跑了，还是已经当场毙命了。” 听到两位修真者的对话，韩复来也插话道：“杨兄弟，虽然我们此战大获全胜，已经基本完成了无量剑派交办的任务，但只要没有抓住田北溪本人，就仍然未竟全功啊！”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一章 善后工作 如今离岛海峡兵荒马乱，虽然孤鸿岛军队已经呈现溃散之势，但就算是三万头猪，海崖舰队这不满万人的登陆部队，归拢起来也需要几天几夜时间。 这么混乱的局面下，如果田北溪想要趁乱逃跑，简直易如反掌。 韩复来虽然没有把话挑明, 但杨路也知道他的言下之意，他是希望杨路和林木虎亲自出手，追杀田北溪，防止此女趁机跑路。 在离岛这片灵气荒漠里，只要有人催动灵气，就像是暗夜里的灯笼那样惹人注意, 如果杨路和林木虎能够利用神识追踪田北溪的气息，肯定要比普通海崖士兵事半功倍。 然而杨路却再次拒绝了韩复来的请求, 并反过来劝说道：“恕我直言, 抓住田北溪对咱们海崖城没有任何好处！” 韩复来眉头一挑：“那杨顾问的意思是……” 杨路用意味深长的语气道：“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咱们不能混为一谈，那田北溪毕竟是神火宗掌门田大霄的嫡传弟子啊！” 韩复来听明白杨路的意思了。 虽然无量剑派很想活捉田北溪，但无论是青宁商会和海崖商会，都没有动力去得罪神火宗。毕竟火云州是海崖商会的主要贸易对象，每年都会有成百上千艘商船在火云州阳江港靠泊。 大家公事公办也就算了，要是结了私仇，未来的远洋贸易业务还怎么开展？ 韩复来没法反驳这个观点，便点点头道：“那……咱们就不追了？” “追!当然要追！”万万没想到，杨路竟然再次否定了韩复来的提议，“我们不仅要让田北溪逃走，还要让田北溪意识到，是我们海崖系故意放她走的！” 韩复来眼前一亮，连忙问道：“那杨顾问打算怎么办？” 杨路瞥了眼人仰马翻的战场, 提议道：“我觉得咱们最好先别急着让海崖舰队士兵抓俘虏，应该立刻部署舰队封锁离岛海峡，只要掌握制海权, 田北溪就插翅难飞。” 韩复来看着狼奔豕突的孤鸿岛士兵，脸上闪过一丝肉痛之色。 由于万里烟波大阵隔绝了外界灵气和九州天道，哪怕韩复来带领海崖舰队胡作非为，都不会让海崖系的幕后老板们损失半分功德。 也就是说，目前离岛最值钱的资源并不是修炼物资，而是这些抱头鼠窜的凡人士兵！ 在九州天道的约束下，修真界的契约奴隶价格居高不下，很多凡人宁愿去死，都不愿意签订卖身契约，想要大规模捕奴，修真者就必须要抓大量的凡人严刑拷打，这种严重折损功德的操作，根本不是普通修真者能够负担的。 然而在离岛，事情就没有这么多顾忌了。 这场多方势力介入的离岛战争，为批量制造契约奴仆提供了绝佳条件。 韩复来完全可以使用武力，强迫孤鸿岛凡人战俘签订卖身契约，如果对方死活不同意, 那也不用废话, 直接一脚踹进海里喂鲨鱼就是了。 哪怕只有三分之一的战俘选择屈服, 海崖商会也能趁机血赚一笔。 要是放在平时, 离岛人可不会允许外部修真势力跑到离岛境内大举捕奴！ 但抓俘虏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不止海崖舰队知道孤鸿岛战俘的价值，离岛联军肯定也知道，如果海崖舰队拔锚启航封锁离岛海峡，那这帮俘虏的大头就要落到离岛联军的手里了，到时候海崖舰队想要离岛联军把俘虏再交出来，那无疑是难如登天。 海崖舰队人数本来就少，作战物资损耗又非常严重，还不像田北溪那样拥有火药帮助，想要继续黑吃黑灭掉离岛联军，显然是力不从心了。 韩复来沉吟片刻，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对左右吩咐道：“立刻派遣舰队封锁离岛海峡出口，见到有不明船只离开，给我直接射断它的主桅，但切记，不要轻易追击！” 听到这个命令，副官连忙请示道：“如果我们的舰队开走了，那抓来的俘虏放在哪里看管？” 韩复来有些烦躁的摆摆手道：“再给你们五分钟时间，把俘虏紧急装船，剩下的俘虏就地看管，如果实在管不住就算了，目前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封锁离岛海峡！” 看到副官匆匆领命而去，韩复来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高声询问道：“会议记录员何在？” 韩复来说的会议记录员，就是林东带来的那位仆役。 身为无量剑派的监军，林东除了斩首的任务外，还承担着类似中世纪拜占庭史官的责任，需要亲临作战一线，如实记录海崖舰队指挥官每条作战命令的下达，这份记录也将作为无量剑派评定海崖派绩效的重要参考材料。 只不过林东身为堂堂无量剑派仙师，肯定不会亲自做这种枯燥的笔头工作，于是就找了个凡人仆役代为记录，自己只负责签字确认。 这也是无量剑派默许的常规操作。 而林东被杨路偷袭毙命后，这名倒霉的记录员就失去了自己的最大靠山，在这种情况下，他哪里还敢继续记录韩复来的讲话，早就有多远躲多远了，否则要是不小心惹得韩复来生气，就算把他扔进海里喂鱼，恐怕都没人替他说话。 然而韩复来这时正要树立自己伟光正的形象，怎么可能做好事不留名呢？ 他立刻派人把这位倒霉的记录员给请了过来，指着准备再次拔锚的海崖舰队说道：“你看看，我们海崖系为了完成无量剑派活捉田北溪的任务，甚至连俘虏都顾不得抓，就立刻封锁了离岛海峡，这种顾全大局的行为，你总得给我们如实记录一下吧！” 韩复来都把话说这份上了，记录员还能说什么？ 别说海崖舰队确实像韩复来所说的那样开始封锁离岛海峡，就算韩复来睁着眼睛说瞎话，记录员也不敢不记，于是连忙点头如捣蒜道：“韩管事说的是，只是林仙师已经不幸陨落，这份纪要没他签字，恐怕也没有什么实际效力啊！” 韩复来大手一挥道：“有记录总比没记录好，你尽管如实记录便是！” 看到记录员老老实实记录起海崖舰队的事迹，杨路忍不住疑惑道：“这记录员说的没错，没有林东本人的签字，这份会议纪要就算再真实，也不会有人看吧！” 然而韩复来却嘿嘿一笑，解释道：“有没有人看，还要看它最后发表在哪里！如果这份会议纪要能发表在《修真金融周报》上，你说的这些就都不是问题了！” 听到这种说法，杨路当即震惊道：“你们韩家竟然在《修真金融周报》有门路？” 韩复来只是笑而不语，显然是默认了杨路的猜测。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二章 自首 看着韩复来高深莫测的表情，杨路对于海崖系的隐藏实力也有了全新的认识。 要知道《修真金融周报》虽然是无量剑派的喉舌，但却是通过中州首富潘氏商行的渠道，在九州各地都有发行。 没想到海崖城韩家，竟然能在这种世界级媒体夹带私货，这海崖城三巨头的底蕴，果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然而韩复来却没有留意杨路的想法。 这位海崖舰队总指挥将目光投在了海崖舰队船只的弩炮上, 自言自语道：“战斗结束得有些快，作战物资看起来还剩下一些啊……” “韩管事，你说什么？” 听到杨路的疑问，韩复来却连连摆手道：“没什么，自言自语罢了！” 随着海崖舰队海路两面齐头并进，离岛战争剩下的部分就变成了单方面的收割。 由于制海权被海崖舰队牢牢控制，被打散的普通孤鸿岛士兵即便想逃跑都没有地方去, 只能成建制向海崖舰队方面投降。 一时间投降的士兵人数太多，以至于海崖舰队仓促之下，根本来不及将他们全部装船。 看到大量孤鸿岛战俘因为装不上船，被离岛联军给出手截胡了，韩复来的表情显得非常肉疼，尽管如此，仓促被装上舰队的那批俘虏已经算是一笔惊人的财富。 将这些孤鸿岛战俘贩卖为奴后，有望为海崖舰队带来上千万灵石币的纯利润，凭借这份收益，这次由韩复来领导的支援离岛行动，说是大获全胜也不为过！ 除了普通的投降士兵外，最后就连孤鸿岛领主石懿都没能逃掉，被几个想要向海崖舰队交投名状的部下绑了起来，交给了杨路和韩复来发落。 由于孤鸿岛军队溃败的非常迅速，大量补给都被遗留在了孤鸿岛军队的大营里。 杨路知道田北溪应该还囤积了很多火药，从石懿嘴里逼问出田北溪秘密货物的存放地点后，他便第一时间动身查看这些危险战利品。 不过半路上，他却被一队海崖士兵拦住了。 只见这队海崖士兵绑着一个五花大绑的猥琐中年男人, 向杨路汇报道：“杨仙师，我们从孤鸿岛的大营里抓到了一个奇怪的家伙, 正准备把他送去看押战俘的地方签订卖身契约呢，结果此人却不停说自己是您的老熟人，非要让我们把他带过来见见您！” 杨路看了眼这位被捆起来的男人，有些疑惑道：“我认识你吗？” 被绑住的男人立刻自我介绍道：“杨顾问，在下便是青宁商会峦石城矿山管事季思寒啊！”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杨路直接愣住了。 怔神片刻后，他不禁哑然失笑道：“季管事，我也是久仰您的大名了啊！” 见杨仙师当真认识这个中年猥琐男，负责看押的海崖士兵也惊了，连忙上前请示道：“杨仙师，您看……要不要给贵商会的季管事松松绑？” “不必了，不必了!”杨路还没来得及答话，季思寒就主动抢答道，“季某本来就是戴罪之身，就这么跪着跟杨顾问汇报工作也挺好！” 杨路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说道：“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还敢跑来找我汇报工作！你是想汇报如何雇佣听荷雨阁杀手暗杀我, 还是想汇报如何卷走青宁商会五十万巨款?” “确切的说是五十八万七千元灵石币！”季思寒先是纠正了杨路的说法, 然后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解释道，“如果我所料不错, 海崖商会肯定会把此战的战俘全部卖为契约奴隶，要是我不主动跑来见您，恐怕就世世代代永无翻身之日了！” 尽管季思寒违背了和青宁商会签订了契约，已经不受天道保护，但至少祸不及子孙，要是签订了卖身协议，季思寒的家族世世代代都要像祝子明的家仆赫杰那样，成为主家随意打杀的低贱奴仆，孰轻孰重，季思寒还是分得清楚的。 杨路点点头，继续问道：“那关于听荷雨阁杀手的事情……” “那完全是祝子明指使！就连雇佣费用都是祝子明全额报销的，没有用到峦石城矿山的赃款。毕竟我即将逃亡离岛，身上也不怕背更多罪名，祝子明只是想让我当替罪羊，给祝家背黑锅而已！”季思寒似乎早就知道杨路有此一问，用极快的语速替自己辩解道。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辞！” “杨顾问，我真没有动机谋害您啊！”季思寒显然提前做过功课，回答起问题来非常流畅，“要知道五万灵石币佣金可不是个小数目，我辛辛苦苦贪来的钱，怎么可能如此随意烧掉！” 杨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怎么，你都让我亲自追到离岛了，还打算让我放过你吗？” “如果您愿意高抬贵手，我这五十八万赃款都是您的！” “我如果不放过你，这五十八万赃款也跑不掉，难道季管事你还是位硬汉不成？“ 季思寒当然不是什么硬汉，连忙苦笑着求饶道：“您这话倒是跟田北溪一模一样！” “你已经见过田北溪了？” “她本来也想先扣下我，然后再逼问那五十八万灵石币的下落，怎料杨顾问神威无敌，打得田妖女落荒而逃，她便顾不上带我了！”抓住机会，季思寒立刻把彩虹屁奉上。 负责看押他的士兵也附和道：“没错，我们抓获此人时，他就已经被捆得像个粽子了！” 杨路再次转头望向季思寒，问道：“那你自己说说看，我为什么要放过你？” 季思寒艰难咽了口唾沫道：“谁不知道青宁商会求贤若渴，就连贺明远那贪婪的家伙都能得到重用，季某虽然水平远不如杨顾问您，但自认不会比那贺明远差！” 杨路有些好笑道：“贺管事可是铁面无私的青宁商会好干部，你也配和他比？” “这简直太荒谬了！”听到杨路夸奖起贺明远，季思寒立刻反驳道，“别人看不出来，难道杨顾问您也看不出来吗？那贺明远分明就是大奸似忠的伪君子啊！” 杨路故作不悦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污蔑我们青宁商会的业务骨干！” 季思涵当即高声争辩道：“杨顾问，我绝非故意污蔑啊！落霞城分会经营的粮食贸易，既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也没什么业务风险，我虽然看不出贺明远的具体作案手法，但他能给落霞城分会做出连年巨亏的业绩，这里边没有猫腻才怪！” 就像贺明远非常了解季思寒那样，季思寒显然也很了解贺明远。杨路打量了季思寒两眼，淡淡道：“那就拿来吧！” “拿来什么？” “你贪污的那五十八万灵石币啊！”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三章 收为己用 听到杨路索要赃款，季思寒不惊反喜，立刻就报出了一串很长的数字。 杨路眉头一挑道：“这串数字是什么？听起来似乎不是海崖银行的匿名帐户！” 季思寒连忙解释道：“海崖银行的匿名帐户只能在中州内部兑付，想要将资产汇到国外，需要借用海崖商会远洋贸易的渠道。刚刚我报出的这段账号，就是我向海崖商会缴款的凭证，只需把这段账号报给海崖商会火云州分会, 就能在当地提取出五十二万元灵石币。” 季思寒交给了海崖商会总部五十八万灵石币，结果在火云州分会只能提取五十二万灵石币，不得不说，海崖商会垄断的地下钱庄生意果然是暴利，不过凭借青宁商会和海崖商会的友好关系，杨路想让他们把钱原数退回来倒也不算难。 想到这里, 杨路忍不住笑道：“好家伙, 你还真的打算一路逃亡火云州啊！” 季思寒苦笑道：“听说火云州势力介入离岛后, 我就制定好以离岛为跳板，通过神火宗的运输船队逃亡火云州的计划了，不成想田北溪这疯女人丝毫不讲离岛规矩……” 田北溪依靠火药的力量就能横扫整个离岛，自然没必要讲什么离岛规矩。 如果没有自己，韩复来肯定会在下雨前跟田北溪开战，几乎没有任何获胜的可能性，因此田北溪这种狂妄的态度倒还真称不上托大。 杨路经过仔细斟酌后，决定还是留下季思寒给自己做事。这家伙有一点倒是没有说错，青宁商会最大的问题就是根基浅薄，没有完善的人才培养体系。 由于各大修真势力都喜欢培养“自己人”处理商会事务，商业人才在修真势力间的流动非常不顺畅，只有贺明远这种连续把东家干倒闭的家伙，才有机会主动跳槽。 无量剑派特别贸易代表卢岸平，当年愿意主动为祝家商会提供庇护，也正是看中了祝家商会在海崖城经营数百年的商业底蕴，而他遭到祝家商会无情背刺后，直到现在还没能重新组建起自己的势力, 就是因为找不到堪用的商业人才。 听说卢岸平最近为了完成度支堂交办的任务, 甚至连闭关修炼的时间都没有了, 天天都亲自在一线处理海关工作，这才勉强避免了无量剑派的关税征收工作彻底停摆。 而杨路这位“商业鬼才”突然空降到青宁商会担任高管后，无论是韩复来还是祝子明，都第一时间判断他是李青阳派来支援李青宁的亲信部下，就是因为修真界高级经理人大多是内部培养，根本不是你在海崖城大街上随便就能招揽到的。 严格意义上说，季思寒其实算是峦石城孤云宗培养的内部人才，正常情况下，孤云宗不太可能放任季思寒这种矿山高管随便跳槽。 可是李青宁收购玄铁矿山，也是为了尽快产出效益。如果孤云宗只把玄铁矿山卖给她，却把管理人员全部抽调走，那青宁商会光是重新恢复生产就需要花费很长时间，李青宁肯定不会同意这个条件，于是才有了孤云宗将玄铁矿山连同管理团队全部打包卖给青宁商会的结果。 其实孤云宗也是没有办法。 峦石城玄铁矿山的管理工作，长期以来都是孤云宗的老大难问题，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好不容易遇到李青宁这冤大头愿意出几百万灵石币高价接盘，孤云宗掌门也顾不得“人才流失”这种细枝末节了，基本全盘接受了李青宁的条件。 因此除了贺明远和季思寒这两个情况特殊的家伙，青宁商会还真找不到其它可以独当一面的人才, 想要慢慢培养新人，没有几年时间根本搞不定，既然贺明远都已经成了青宁商会反贪污官，再多个季思寒似乎也没什么。 玄铁矿山毕竟是青宁商会最重的一块资产，李青宁为拿下这个毛利率极低的矿山，耗费了三百多万灵石币资本金，如果没有能力极强的部下负责管理，这块资产就相当于彻底废了。 而青宁商会有能力管好玄铁矿山的，也就只有这位手腕高强的季管事了。 就连贺明远也没有相关经验！ 更何况，贺明远为了追杀季思寒，把季思寒参与倒卖玄铁矿石的家人朋友全都抓到青宁商会总部严刑拷打了一番，还险些闹出来人命。 季思寒抛妻弃子也是被逼无奈，贺明远酷烈的办案手段，算是让两人结了死仇，几乎没有和解的可能。甚至季思寒自首的时候，都没忘记趁机攀咬贺明远，杨路当然不介意把这件事情再告诉贺明远，进一步挑拨两人的关系。 有这两人在青宁商会内部互相制衡，远比杨路亲自盯着他们更加省心省力。 正所谓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 杨路现在既有卧龙“铁面无私”贺明远，又有凤雏“壮士断腕”季思寒，可谓天下英雄入吾彀中矣，这奢华的人才配置，当真是刘皇叔看了会沉默，唐太宗看了会落泪。 杨路心里苦笑一声，然后右手微微一弹，一缕细微的剑气一闪而过。 将捆住季思寒的绳子尽数斩断后，杨路正色道：“青宁商会现在确实缺乏人手，既然你主动上交了所有的赃款，我可以允许你继续管理峦石城玄铁矿山，可如果明年玄铁矿山的毛利率还是上不去，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可是杨顾问，峦石城玄铁矿山本就濒临枯竭，这——” “我不想听任何借口！”杨路直接打断了季思寒的发言，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说道，“我只想看到结果，如果我看不到想要的结果，只能说明你对我没有任何利用价值，那我也就没必要留下你这个贻害无穷的贪污犯了……不要忘了，你已经不受天道保护了！” 听到杨路不容置疑的语气，季思寒只得承诺道：“我一定尽力而为！” “你暂且跟我走吧！”杨路并没有对季思寒表忠心的发言进行评价，随口吩咐了他一句，就摆摆手示意看押季思寒的士兵可以退下了。 而季思寒则趁机悄悄瞥了杨路一眼。 对杨路这种不置可否的态度，季思寒显然有些忐忑。因为杨路根本就没解释，什么叫做“想要的结果”，什么又叫做“不想要的结果”。 但杨路这次也只是在故作高深吓唬他。 这种以结果为导向的绩效考核方式，经常出现在网络爽文里，虽然听起来感觉很痛快，但实际操作起来却非常愚蠢，在杨路接手青宁商会前，李青宁就经常这么拍着桌子给手下布置任务，最后结果自然是一地鸡毛。 背后的原因也很简单： 达成某个目标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最终能取得什么样的结果，李青宁作为不接触具体业务的最高管理者，往往难以把控，这就导致李青宁很难判断“结果”本身的好坏，因此就导致“以结果为导向”的考核，从刚开始就沦为一纸空谈。 正文 第二百一十四章 卷积神经天道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就能证明“以结果为导向”的考核有多离谱: 在杨路加盟青宁商会前，青宁商会毛利率最高的生意，无疑就是天枢城分会的造纸产业，这主要是因为造纸业是山鹰派严格管制下的牌照生意，哪怕外人再有钱也无法插手。 但由于李青宁不清楚造纸产业的实际情况，对天枢城分会的业绩考核标准制定极度不合理, 这就导致整个天枢城分会长期以来都处于集体摆烂的状态。 根据杨路事后的调查，李青宁对于天枢城分会的绩效考核标准虽然定得比其它分会都要高，但相比这种特许经营生意来说，却依然明显偏低，天枢城分会雇员随便应付应付就能完成考核目标。剩下的大把空闲时间，这帮天枢城分会员工普遍都在搞兼职副业, 再不济还可以利用工作时间，回家帮忙做做农活补贴家用。 打一份工领两份工资，简直不要太爽！ 虽然李青宁承诺天枢城员工, 如果超额完成任务就可以获得绩效奖金，但天枢城员工都不傻，如果头一年大幅超额完成业绩基准，岂不是恰恰证明李青宁的绩效考核标准定低了？第二年天枢城分会的业绩考核目标肯定会相应上升！ 与其竭泽而渔，贪图一两年的绩效奖金，倒不如每年都装作很辛苦才能完成任务，这样一来，天枢城分会的员工们年年都能躺平摆烂。 可从李青宁的角度看，天枢城分会每年都在“埋头苦干”，往往直到最后时刻才能勉强完成绩效指标，再加上这帮家伙平时工作台账写得好，能把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写得非常辛苦和繁重，李青宁坐在青宁商会总部，根本就看不出这帮狡猾的家伙是在有意摆烂。 与天枢城分会性质类似的就是贺明远的落霞城分会，虽然落霞城分会连年亏损，但贺明远却把面子工程裱糊得滴水不漏, 即便是李青宁也不知道亏损是因为落霞城分会生意难做，还是贺明远能力有问题, 毕竟青宁商会大多数分会都是亏损或者不赚钱的状态。在这种情况下，李青宁肯定不能贸然开除掉贺明远。 如果某家分支机构不赚钱，李大小姐就要将这家分支机构整体裁撤掉，那杨路接手前的青宁商会至少要裁撤三分之二的分支机构。 哪怕以青宁商会如今的体量，也只是刚刚满足进入海崖商会供应链体系的最低标准，相比其它老牌修真势力旗下的商会，规模还差得非常远，能够杀入海崖商会的供应链体系，已经算是海崖商会看在李青阳的面子上法外开恩了。 如果李青宁大量裁撤分支机构，剩下的分支机构根本无法满足海崖商会庞大的物资需求，那即便青宁商会背景再强，海崖商会也会断然将其踢出供应链体系。这并不是杨路主观臆断，毕竟在他加盟青宁商会前，李青宁和海崖商会的关系相当冷淡，如果有这种正当理由，海崖商会必然会将她这个自带麻烦的家伙一脚踢开。 因此“以结果为导向”的考核，不是你对部下拍桌子越狠、拳头越大就越有用，前提是你作为管理者, 必须要对手下人的业务细节非常熟悉，知道合理的考核目标大概是什么水平, 这也是为什么领导从基层做起非常重要。只有从基层做起来的领导，才清楚基层糊弄高层的伎俩。 基层经历不是万能的，可有总比没有强。 尽管如此，例如金融之类的专业技术部门，依旧是下级糊弄上级的高风险地区，因为越是专业的骗局外行就越难识破。 杨路虽然拥有地球经验这个降维打击优势，但他来到修真界满打满算也就一年时间，对于青宁商会来说，他其实也是个彻彻底底的空降领导，他不仅不知道峦石城玄铁矿山的合理毛利率是多少，甚至就连季思寒贪污腐败的关键证据也都是贺明远这位资深腐败高手想办法弄到手的，杨路在其中并没有起什么决定性作用。 不过杨路相比李青宁更高明的地方，就在于他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无知，而是通过尽量少说话的方式，来给季思寒带来一种极大的心理压力。 毕竟季思寒被杨路和贺明远两人联手，从峦石城一路撵到了离岛海峡，最终还是没能逃脱杨顾问的魔掌，这让他对杨路都快要产生心理阴影了，杨路现在这种不屑于跟他多解释的态度，在季思寒看来就颇有点猫戏老鼠的意思。 他的犯罪证据已经被杨路掌握在手里，杨路现在随时都可以毫无代价地除掉他。 尽管朱元璋同志的经历，已经充分证明了严刑峻法根本制止不了贪污腐败，但这并不意味着贪腐分子明知道自己会暴露，还会眼巴巴的跑去顶风作案。 毕竟朱元璋管理的是整个国家，大家都知道他没能力惩治大明朝所有贪污犯，但杨路管理的只是一个上千号人的青宁商会，如果用地球流行的说法，那就是“我治不了中州所有贪污犯，难道还治不了你季思寒吗？” 杨路这种点到即止的态度，实在是让季思寒心里有点没底。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很想当场问问杨路，你到底想让我达成什么样的业绩目标才算满意，然而杨路就是一副“我就是不说，有种你咬我啊”的态度，跟个没事人一样带着他往田北溪的仓库走去，这就让季思寒有种有苦说不出的感觉。 然而季思寒并不知道，杨路此时根本没在考虑如何处置他，而是在想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在抓捕季思寒的过程中，杨路愈发有种强烈的感觉： 九州天道并不是什么死板的法律规则体系，恰恰相反，天道反而非常类似某种特殊的卷积神经网络，能够做出极其复杂的道德判断。杨路甚至有些怀疑，这个九州天道说不定能通过图灵测试，达到强人工智能的水准。 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杨路发现高魔体系对人性的影响是非常巨大的。 地球资本家光是有钱就能呼风唤雨，而九州修真者则是字面意义能够呼风唤雨；美国只是让合法持枪就能天天爆发枪击案，而九州修真者一个人就是一支军队。 人类是社会性动物，而个人的伟力无疑是反社会的存在。 正是因为个人伟力和人类本性有着本质冲突，如果没有九州天道的存在，九州修真文明无疑会产生不可阻挡的解体倾向，甚至随时都有可能自我毁灭。 毕竟修真者的能力已经完全凌驾于社会之上，指望高阶修真者维持博弈均衡和社会稳定，就相当于指望几万个有核国家和平共处不爆发核战争。如果天道只是一套简单死板的规则体系，根本无力扭转这种来自社会内部的崩溃倾向。 事实上，杨路已经通过种种迹象，发现九州天道具有相当程度的灵活性。 它就像是一名思维无穷快的大法官，每时每刻都在以修真社会的整体利益为最高优先级，对全体修真者的各种行为进行赏罚奖惩，时时刻刻都在纠正着修真者破坏修真社会稳定的行为，从而达成一种非常诡异、非常不自然的社会稳态。 就比如处置贪污犯这种事情。 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修真者根本不敢随意迫害那些疑似贪污犯的犯罪嫌疑人，哪怕修真者本人不动手，仅仅是指示手下凡人去严刑拷打嫌疑犯，依然会因为破坏社会稳定被扣除天道功德，就好像九州天道秉承着某种“论心不论迹”的唯心主义审判原则。因此杨路每次抓捕贪污犯，都必须先抓到实锤再下手，必须确保自己不会随便冤枉好人。 但九州天道持有的“论心不论迹”原则似乎也不是绝对的，海崖城的论文枪手行业就是另一个典型案例。 按照海崖城论文枪手行业的行业潜规则，如果论文枪手没能及时提交上来合格的论文，从而让论文掮客在修真者面前失去信任，这些具有黑社会性质的论文掮客必然会打断论文枪手的双腿以示惩戒，而这种私设公堂的行为，似乎只会被九州天道认定为“凡人内部矛盾”，并不会扣除作为论文枪手雇主的那些修真者的功德。 然而海崖城的论文枪手行业之所以存在，归根结底也是由于修真者对于凡人的残酷压迫，正所谓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如果九州天道真的论心不论迹，不可能就这么放过站在论文枪手行业背后的修真者。 可事实却是，这些修真者确实不会因此受罚，否则这个行业早就自我消亡了。 种种迹象表明，九州天道对于“什么是好”和“什么是坏”，似乎有着自己的评判标准，既不是简单按照规则在办事，也不是杨路最早以为的法则集合体，反而更像是个活生生的人，或者说更像个“高度以结果导向”的强人工智能。 至于为什么杨路认为九州天道非常像人工智能，主要是因为它对于“以结果为导向”的考核，已经达到了常人难以理解的精妙境界。 就像季思寒跟杨路两人的博弈那样，“以结果为导向”的考核要求管理者对于结果的把握非常精准，如果对结果的把握不够精准，就会酿成李青宁那样的管理事故。青宁商会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整个人类社会呢？ 九州天道就像是个全知全能的管理者，将利用功德（以结果为导向的考核标准）约束修真者（员工）的艺术修炼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不管修真者（员工）做了什么事情，只要你做的事情破坏了九州社会（商会）的整体利益，那么九州天道（管理者）就会给你惩罚，但如果你做的事情维护了九州社会（商会）的整体利益，那么就会获得天道（管理者）的奖赏。 这种奖惩行为必须是极度精确和灵活的，否则如果被九州修真者刷出什么天道Bug来，整个九州修真社会很有可能在极短时间内分崩离析。可众所周知，九州修真界已经在天道指导下稳定运行了上百万年，没有出现任何重大管理事故。 如果天道真的是位人类或者人工智能管理者，那杨路甚至愿意称祂为管理之神! 这个发现，也一度让杨路怀疑起九州修真界的本质。毕竟好端端的人类社会，怎么会莫名其妙出现一个管理之神呢？ 并且这个管理之神甚至连实体都没有，只是单纯通过自己编织出的规则，像是提线木偶那样操纵着整个九州修真界，为了全体修真者的利益无私奋斗。 因此，杨路甚至觉得九州修真界可能是个类似《黑客帝国》的虚拟世界，只是他没有任何证据能支撑自己的猜测，只能将这个判断停留在臆想层面…… 看到杨路神色严峻，脸色阴晴不定，季思寒好几次想要开口，都没有鼓起勇气，两人就这么一路沉默着，从兵荒马乱的孤鸿岛大营横穿而过。 根据孤鸿岛领主石懿供出的信息，杨路很快就来到了田北溪存放火药的地方。 为了保住火药的秘密，杨路此行也只带了季思寒一个人，韩复来和林木虎只知道他是办私事去了，并不知道他其实是想接管田北溪的秘密武器。 然而来到了目的地，他却惊讶的发现，田北溪临走之前竟然销毁了所有的火药。 田北溪销毁火药的方法非常简单，就是撤掉了所有的防水布，让所有黑火药全部暴露在大雨的冲刷下，由于黑火药中的木炭吸水性极强，非常适合用溶解法销毁，被大雨直接冲刷了两个小时后，大量火药都已经沿着雨水流入了大海。 剩下的残余火药也因为吸水过多，已经无法继续使用了。 这种情况下，即便杨路想要回收利用剩下的火药也不太可能，因为木炭吸水之后非常难以自然晾干，而必须使用特殊烘干的方法才能尽快重新干燥，而在没有控温手段的情况下试图烘干黑火药，那简直和作死没有任何区别。 田北溪显然非常了解火药的物理化学性质，几乎没有给杨路这位战胜者留下余粮。 杨路挑挑拣拣也只找到少量还能用的火药，勉强装满了一小罐。 这让他难免感觉有些遗憾。 杨路从来都不是那种动手能力非常强的人，虽然他也曾经尝试过在修真界复制些地球黑科技，不过最后的结果都不甚理想，想要像动手能力惊人的修真女科学家田北溪那样做出可堪使用的黑火药，对他来说还是有些超纲了。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五章 谈判 没有黑火药的帮助，海崖舰队就很难继续扩大战果。 这所谓的战果当然不是指活捉田北溪，而是指继续敲诈剩下的离岛领主。 就像韩复来和杨路从来没有把离岛领主当作自己的盟友，离岛联军也从来没把海崖舰队当自己人，否则他们也不可能等海崖舰队快打赢了，才姗姗来迟赶来助阵。 尽管离岛联军在刚刚的战斗中表现得非常捉急，但如今火云州的外患已除, 海崖舰队已经成为离岛地区最大不稳定因素，原本被田北溪吓破胆的离岛领主们，此时也都纷纷硬气了起来。 他们确实也有硬气的底气。 如果不是离岛联军及时赶到战场堵住田北溪的退路，田北溪率领的孤鸿岛军队凭着三倍以上的人数优势，未必就会输给海崖舰队。 而海崖舰队则因为缺乏持续的后勤补给，在大战过后, 无论是弹药物资，还是士兵体力，都已经大打折扣, 很难再发动第二次大规模军事行动。 更重要的是，海崖舰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凡人难以匹敌的超自然力量，而且韩复来还在刚刚的战斗中，不顾双方的盟友关系，悍然对离岛联军指挥中枢开火，将联军高层吓出一身冷汗，因此双方的矛盾自然就变得尖锐起来。 事实上，在孤鸿岛大军被击溃后，离岛联军和海崖舰队就已经发生了不少局部冲突。 由于海崖舰队的主力都在封锁离岛海峡，只有少量登陆部队打扫战场，离岛联军便趁势跟海崖舰队抢起了战俘，甚至还要求接管已经被海崖舰队士兵看押起来的战俘。 这些战俘都是潜在的契约奴苗子, 价值连城，海崖舰队当然不肯轻易相让。但由于离岛联军人多势众，海崖舰队士兵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为了防止双方爆发大规模冲突, 也是为了消除双方的误会，韩复来和离岛联军高层决定进行一次面对面谈判。 在杨路检查完火药库存回到瑞程号后没多久，韩复来就主动找上杨路, 邀请他共同前往离岛联军的大本营。 尽管杨路的战斗力远不如林木虎，但相比林木虎，韩家和青宁商会算是利益共同体，杨路关键时刻还是要比林木虎靠得住！ 杨路知道自己跟韩复来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于是只得紧急灌了几大杯劣质灵茶，然后便跟他拜访离岛领主们了。 这场面对面会谈，双方也算是麻秆打狼两头怕，海崖舰队担心离岛联军翻脸，士气低落的离岛联军其实也很担心海崖舰队翻脸。 为了迎接韩复来和杨路，大领主黄轩早早就在大营里摆出了军阵，数百名出身本岛、并且全副武装的大领主亲卫将离岛联军的高层围在核心，还有近万名旗号统属各不相同的离岛军队驻扎在外围，大有谈判谈崩了就掀桌子的意思。 这也不怪离岛领主们谨慎，毕竟杨路修为再弱也是修真者，如果离岛方面不摆出七八百名精锐士兵，就根本无法与杨路形成武力威慑均衡。正是因为谈判双方都拥有互相消灭对方的能力，双方高层才有坐下来谈判的基础。 命令自己的护卫在外围待命，韩复来和杨路两人便孤身进入了戒备森严的离岛大营。 穿过离岛联军密集的军阵，杨路总算见到了联军高层, 还有那位由无量剑派任命、实际上根本不听无量剑派指挥的离岛行政长官黄轩。 这几位离岛联军高层，再加上烟波岛领主徐童、孤鸿岛领主石懿等几位因故缺席的领主，统治了离岛地区近七成的地盘和人口，因此这场谈判也堪称离岛版的迷你联合国大会。 尽管韩复来曾经代表海崖商会多次到访过离岛，可是离岛战乱频繁，各大岛屿也是城头变幻大王旗，哪怕掌握军权的大领主，也时常遭遇“下克上”的叛乱，刚刚被田北溪和石懿联合推翻的前任孤鸿岛领主就是最典型的案例。 因此像徐童那种擅长见风使舵的离岛政坛常青树并不多见，如今还能认得韩复来的离岛领主，也只剩下寥寥数人而已。 不过韩复来不愧是经验丰富的商人，三言两语下来，就拉进了双方的关系，并很快就通过寒暄，搞清楚了这些离岛领主的出身背景，甚至连他们各自背后的盟友都给旁敲侧击了出来。 与徐童和石懿类似，这些大领主背后都有各自的修真界盟友引为外援。 按照韩复来的说法，离岛的局势并不完全由这些离岛领主主导，他们背后的修真势力也拥有很强的影响力，不仅九州七大派在离岛都有各自的利益代言人，像是南蛮州槐山港、北极州海渊岛这些实力不亚于海崖系的远洋贸易龙头，也都有各自的离岛合作伙伴。 这也是为什么离岛各大领主势力犬牙交错，却始终难以实现统一，因为没有哪家修真势力希望看到统一的离岛！ 这些境外修真势力甚至不希望看到自己的盟友统一离岛，在修真势力无法直接进入离岛的情况下，只有分裂的离岛才能方便境外势力对其施加影响。 正是因为离岛领主和海外修真势力各怀鬼胎，双方形成的利益同盟自然也无比脆弱。 作为最近几千年来第一支直接登陆离岛地区的外部雇佣军，海崖舰队身份本就非常敏感，在双方共同的敌人田北溪覆灭后，更是成为了众矢之的。再加上海崖系盟友徐童的缺席，让离岛联军方面根本没人向着海崖舰队说话。 尽管双方表面还算客气，但在关键话题方面却火药味十足，经过双方的激烈嘴炮交锋，韩复来没能换来对方的丝毫让步。 离岛联军的大领主们不仅断然否决了韩复来归还俘虏的提议，并且纷纷催促韩复来，让他遵守双方此前的约定，尽快带领海崖舰队离开离岛地区。甚至还有离岛领主威胁，如果海崖舰队拒不离开，他们将会采取必要的措施维护离岛主权。 孤鸿岛战俘总数将近两万人，只有不到三千人被海崖系抢装上船，剩下的大多数战俘，都被离岛联军给摘桃子了。 面对离岛联军的强硬威胁，韩复来险些当场没绷住：我们千里迢迢来帮你们打了胜仗，结果连战利品分配权都没有，简直欺人太甚！ 不过他也不想想，要不是他先不顾规矩抢劫了离岛西北部的小领主，然后又悍然向离岛联军高层开炮，这帮离岛领主也不会这般咄咄逼人。 但形势比人强。 韩复来终归没有与离岛联军开战的底气，因此气势上就先输了一筹。 正当韩复来准备认怂的时候，跟在他旁边的杨路却突然站出来，对着诸位衣着华丽的离岛领主提议道：“各位领主，或许我们可以各退一步！这些孤鸿岛的战俘，我们双方可以对半分，海崖舰队将战俘装船后，保证会立刻撤出离岛地区。”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六章 各退一步 杨路此前从未主动开口，因此离岛领主们也只当他是韩复来请来的保镖打手。 听到杨路各退一步的提议，当即就有离岛领主开口嘲讽道：“这位仙师老爷，我们离岛人有自己的规矩，不吃你们修真者那一套。离岛联军与孤鸿岛鏖战两个月，你们海崖舰队就是过来捡了个便宜，凭什么和我们对半平分战利品？” 这番搬弄是非的发言, 却引得其余离岛领主纷纷附和起来： “没错，我看那田北溪早就是强弩之末了，你们海崖城就是来摘桃子而已！” “这些战俘本来就是离岛居民，哪有让你们这些外来修真者拐走的道理？” “你们海崖舰队区区几千名疲兵，有什么资格和我们离岛的十万大军谈条件？” “刚刚应该就是你们这些修真者下令对我们发射弩炮，想把我们离岛联军和田北溪给一锅端了吧！现在看到我们占了上风，便开始讲什么各退一步了？我呸！” 看到离岛领主群情激愤的样子，韩复来顿时暗道不好： 这是要谈崩的节奏啊！ 面对离岛人的言语威胁，杨路却不怒反笑。 他面露不屑之色，非常嚣张地敲了敲大领主黄轩面前的指挥桌道：“我们海崖舰队连田北溪都能击败，你们真以为我就怕了你们离岛人不成？我刚刚提出五五分成，也是想给大家各留一个台阶下，你们可不要不识好歹！” “你小子这是什么意思？” “来人啊，保护大领主阁下！” 听出杨路的威胁之意，离岛领主们纷纷后退几步，示意手下护卫亮出兵器。 这场谈判在离岛联军大本营举行，正是因为离岛领主们担心杨路狗急跳墙，而韩复来为展示诚意，也只带了杨路一位炼气初期修士赴会, 甚至连林木虎都没带。 若非如此，这些离岛大领主根本不会亲自出面接见他们。 然而杨路毕竟是修真者。 虽然他已经被离岛士兵团团包围, 玩硬的必死无疑, 但万一他脑袋里哪根弦搭错了，非要鱼死网破，那这帮离岛领主可就没地方说理去。 面对杨路的威胁，有些离岛领主已经开始考虑偷偷溜走，然后摔杯为号，呼叫埋伏在旁边的刀斧手一拥而上了 现场气氛瞬间就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不过始作俑者杨路，这时却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你们不要紧张，我不想激化双方的矛盾。只是如果我们不主动展示下实力，你们或许还摆不正自己的位置！” 海虹岛领主柯来波怒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柯来波把话说完，杨路就轻轻一打响指。 “轰隆——” 一声闷雷般的巨响突然从众人耳旁炸响。 这声巨响非常突兀，瞬间打断了诸位离岛领主的喝骂声。 众人循声看去，却发现距离谈判地点不远的某处营地突然发生了爆炸。 这场爆炸威力并不算强，几乎没有造成伤亡，只是将附近几个守门的离岛士兵掀翻在地，相比田北溪的妖术声势差了不止一星半点，但由于距离很近，参与谈判的众人依然觉得耳朵嗡嗡的，甚至空气中也传来了熟悉的硫磺气息。 “妖法，是田北溪的妖法！” “没错，这绝对是田北溪的妖法，田北溪回来了！” 不知道是谁突然这么喊了一声，紧接着, 此起彼伏的惊呼声瞬间席卷了整片战场，被田北溪吓破胆的离岛联军不明所以之下，爆发出巨大的混乱，甚至还有些离岛领主的贴身护卫都被熟悉的火药爆炸吓到了，将自家老大丢下抱头鼠窜起来。 当然，这场爆炸显然不是田北溪造成的。 杨路早就知道离岛联军会提出极其苛刻的要求，因此他事先就把田北溪残余的火药装在小罐子里，然后在赶来谈判的路上，将其偷偷埋放在了谈判地点附近的离岛联军营地旁，甚至就连刚刚高喊“这是田北溪妖法”的那几个失败主义士兵，都是他提前安排好的托。 这些托都是海崖士兵，却通过化装成孤鸿岛战俘的方式混进了离岛联军的营地。 看到离岛领主们纷纷用惊恐的眼神看着自己，杨路笑道：“我都说了，我们既然能击败田北溪，自然懂得她妖法的奥秘，怎么样，各位可以重新考虑下我的提议了吗？” 尽管杨路的现身说法很有说服力，不过还是有离岛领主不信邪道：“既然你们海崖舰队懂得妖法，为什么不早点用出来？为什么还要假惺惺地跑来跟我们谈判？” 好问题！ 正所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这帮离岛领主还真有反应快的，险些当场把杨路给问住了。 “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好在杨路急中生智，摆出若无其事的语气回答道，“我就把话放在这里，答应我的提议，我就当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如果你们不答应，我现在就把你们给做了，再看看你们手下这些乌合之众能不能拦住我！” “你敢!” “你猜我敢不敢？” 离岛领主们看了看周围狼奔豕突的部下，不禁咽了咽口水。 就算刚刚的爆炸只是巧合，如今离岛联军也已经陷入巨大混乱，哪怕这些领主派人出去辟谣，说刚刚的爆炸不是田北溪弄出来的，能起到多大作用也要打个大大的问号。 如果杨路趁机暴起伤人，把离岛联军高层都给突突了，他们麾下乱作一团的军队估计也很难替他们报仇，毕竟谁也不知道刚刚的战斗过后，杨路体内还有多少法力。 在杨路的威逼利诱下，离岛领主们互相对视一眼，谁也不敢做出最后的决断。 最终还是端坐在指挥桌后边的大领主黄轩拍板道：“海崖派是无量剑派的附庸门派，我这位离岛行政长官也是无量剑派任命的官员，大家都是一家人，不要因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嘛！” 在刚刚的谈判中，大领主黄轩可从来没说过自己是什么离岛行政长官。 他现在突然说自己也是无量剑派任命的官员，显然是不敢赌杨路的手中还有没有其它底牌，好给大家一个台阶下，让双方继续坐下来老老实实谈判。 杨路其实也不想真的打。 哪怕他有九成把握自己掀桌子也能赢，但仍然有那么一成翻车的可能性。 那种拿命赌概率的剧情只能发生在爽文里，利用谈判优势获利了结才是王道，这就好比美式期权赚钱后，最优解大多都是直接平仓，而不是傻乎乎等交割。 于是他便笑着拱拱手道：“如果大领主愿意以和为贵，那便再好不过了！” 既然和平的总基调已经定了下来，那大家只好继续坐下来谈了。 经过多轮扯皮，双方最终定下来最后的章程： 这两万多名孤鸿岛俘虏，海崖舰队可以带走八千，离岛联军至少留下一万二！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七章 演员 协议达成后，杨路和韩复来就马不停蹄返回瑞程号，开始组织俘虏交接工作，而离岛联军也派出了海虹岛领主柯来波与他们对接。 作为海崖舰队和孤鸿岛军队的主战场，海崖舰队临时靠泊的滩涂上，双方至少留下了四五千具阵亡士兵的尸体，尽管经过大雨冲刷, 战场的血腥味已经散去了不少，但现场的惨烈程度依然让人目不忍视，不时就能看到四处倒毙的战士尸体。 来到修真界的这半年多时间，杨路也是头一次见到如此血腥的场面。 与眉头紧锁的杨顾问不同，负责打扫战场的海崖舰队士兵和水手，却都是一副干劲十足的样子，不是忙着将刚刚搜刮完毕随身财物的士兵尸体丢进海里, 就是在清点被活捉的孤鸿岛俘虏, 还有些人正抬着尚有气息的伤员回到船上救治。 尽管普通海崖士兵没什么见识, 但他们也知道自己刚刚替仙师老爷打了场史诗般的胜仗。如果能平安返回海崖城，他们不仅能如约拿到六十元灵石币的酬劳，甚至还能获得海崖商会仙师老爷们额外的赏赐，用一步登天来形容也不为过。 此时看到舰队大统领韩复来亲自视察战场，这帮海崖舰队的普通成员干起活来当然更加卖力。韩复来也没有让他们失望，随手用些零钱打赏了表现最为积极的几位海崖士兵，这种笼络人心的小手段，再次引发了海崖舰队成员们的阵阵欢呼。而韩复来也频频向海崖舰队成员拱手致意，完全是一副“同志们辛苦了”的首长做派。 可是这种海崖舰队官兵其乐融融的温馨场面并没能持续多久。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知何时突然冲出来一群披麻戴孝、大煞风景的海崖士兵。 这些士兵好像是专程来找韩复来的，看到三人出现，就抬着口棺材赶了过来，边跑边喊道：“韩管事，无量剑派的林东仙师在战场上阵亡了！” 听到这些士兵的汇报，杨路顿时有种记忆错乱的感觉。 林东不是早就挂了吗？ 为什么看这群海崖士兵的样子，就好像刚刚才发现林东已经死了？ 结果没想到韩复来的表现更加离谱，只见他身形一个踉跄, 上前抓住赶来报信的海崖士兵，怒目圆瞪，高声怒吼道：“你刚刚说什么？！林仙师他死了？” 报信的海崖士兵神色木然道：“林仙师被那神火总妖女田北溪残忍杀害了，甚至就连骨灰都没有剩下！” 听到这里，杨路感觉更不对劲了。 林东明明是被自己的新月簪刺穿头颅而亡，尸体应该就倒在田北溪的大帐里。 怎么现在连骨灰都找不到了？ 然而韩复来却丝毫没有质疑对方的说法，而是当场跪倒在地道：“怎会如此？！林仙师身怀六道剑无上绝学，怎会丧命于那妖女之手？” 士兵结结巴巴地回答道：“韩……韩管事还请节哀，这想必是那神火宗妖女太过狡猾的缘故！” 韩复来闻言顿时伏地大哭，泪如泉涌道：“我原以为凭借林仙师的手段，取田北溪的性命犹如探囊取物，至少也能全身而退，却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这个结果，早知上次一别，就是天人永隔，我岂能许他独自一人单刀赴会……林仙师既去，从此九州虽大，恐再无我韩复来的知音啊！” 听到韩管事的真情流露, 从旁围观的海崖舰队士兵们无不动容。 陪同韩复来前来的离岛谈判代表柯来波也不知道刚刚战斗的具体细节。 他只知道海崖舰队击败了田北溪的军队, 然后韩复来就带着一位姓杨的炼气期修士来找自己谈判, 并不知道田北溪和林东此前还有过一番交锋。 看到韩复来跟死了亲爹一样悲痛欲绝，这位前来交接工作的海虹岛领主满脸懵逼道：“咳咳，呃……请问这林东仙师是韩管事的什么人？” 然而韩复来只是伏地恸哭，似乎根本没听见对方的提问。 最后还是杨路抽搐着嘴角回答道：“林道友是无量剑派专门派来对田北溪执行斩首的修士，只可惜田妖女狡猾，斩首行动功亏一篑，看来他已经不幸罹难了！” 柯来波神色肃穆道：“林仙师跟韩管事的关系一定很好吧！” 见韩复来光顾着哭，完全没有回答的意思，杨路只得回答道：“林仙师跟韩管事一见如故，并且互相引为知己，想必他现在已经心痛到没法回答你了……” 柯来波看到韩复来如此伤心，也上前对着棺材鞠了一躬，沉声安慰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此非人力所能对抗，还请韩管事节哀。” “多……多谢柯岛主，是在下失态了。” 经过众人轮番劝解，韩复来的情绪这才慢慢平稳下来。 等到柯来波跑去布置俘虏交接的工作后，杨路这才找到机会凑到韩复来面前，轻声询问道：“韩老哥，你刚刚是在演什么戏呢？” “被你看出来了吗？”韩复来拿出手帕擦了擦眼睛，把刚刚抹进眼睛的洋葱水清洗干净，这才红着眼睛低声回答道。“杨兄弟有所不知，离岛领主背后都有海外修真势力撑腰，事后各方势力都会打听这场战争的经过，我跟柯来波演了这么一出，这些家伙肯定会把这个消息带给他们背后的主子，这样就没人会怀疑是我们害死林东了。” 杨路下意识用余光观察了下四周。 确定没有隔墙有耳后，他才沉声反问道：“韩老哥这是什么意思？” “杨兄弟，你也别跟我继续演戏了！”韩复来好像早就看穿了杨路的把戏，呵呵一笑道：“如果我所料不错，林东应该是被老弟你亲手做掉的吧！只是你的手脚不太干净，而无量剑派的仙师们手段又很厉害，如果他的尸体被运回无量剑派，搞不好会被人发现端倪，所以我就派人把他的尸首挫骨扬灰丢到海里去了！” 杨路瞳孔微微一缩道：“韩老哥，你怎么知道——” 韩复来直接抬手打断了他：“我只是猜测而已！无量剑派嫡传弟子死在离岛，这可不是随随便便能糊弄过去的小事。战争结束后的第一时间，我就去查看了林东的尸体，并且把所有目睹林东死亡的孤鸿岛士兵全都杀人灭口了……” “韩老哥真是好手段啊！” 韩复来嘿嘿一笑道：“杨兄弟不必跟我客气，我们韩家跟青宁商会乃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所以说……此事已经盖棺定论了？” 韩复来笑着点点头道：“杨兄弟放心，此事要是透露出去，对我们海崖系也百害而无一利，只要你我二人不说，此事永远不可能翻案！” 杨路连忙拱手致谢，算是领下了这份人情，甚至他对韩复来本人也忍不住不禁刮目相看。 就凭他把人挫骨扬灰了，还能哭成那个样子，这份演技就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也难怪韩新河会选择自己的凡人侄儿当自己的利益代言人，就凭这份心机手段，普通修真者可能都会被他不明不白玩死。 能在海崖城混得风生水起的人，恐怕就没有哪个是省油的灯！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八章 去库存 就在韩杨两人密谈的时候，又有海崖舰队斥候带来了离岛海峡另一端的消息： 海崖舰队封锁失败，田北溪跑掉了！ 而负责封锁那片海域的船只，正是海崖舰队副旗舰裕祥号。 如同杨路预料的那样，田北溪果然登上了一艘火云州轻型商船，企图趁乱逃出离岛。 万里烟波大阵只会阻止修真者进入，却不会妨碍修真者离开。当船只从离岛内部驶入离岛外围的雾海后, 甚至不需要进行导航，只需操纵船只随意向前航行，万里烟波大阵就能将进入雾海的船只，自动送出阵法覆盖范围之外。 只要能钻入离岛外围的雾海，田北溪就算成功逃出生天了。 然而裕祥号作为海崖舰队副旗舰，无论是吨位还是航速，都远非普通商船可比，在发现田北溪试图驾船逃跑后, 裕祥号立刻仗着航速优势快速向对方迫近, 弩炮手沈小涛更是不负众望，一炮轰塌了田北溪座舰的主桅，让目标商船的航速骤降八成。 田北溪试图反击，但体内法力却已经见底。 火云州商船仅仅飞出了一道黯淡无光的光刃，勉强砍倒了裕祥号的前桅杆，就再也没有动静了，也正是这道光刃，让裕祥号船长确认了田北溪的存在。 裕祥号足足有三根主要桅杆和七八张辅助帆，被砍断一根桅杆根本不会影响航速， 但韩复来事先已经明确暗示裕祥号船长，不能真的抓住田北溪，于是裕祥号就没有继续追击，反而当场收杋落锚，目送火云州商船缓慢驶入离岛外围的万里烟波雾海，只要田北溪脑子没坏, 肯定能看出这是海崖舰队故意放她一马。 在得知田北溪成功逃跑后，孤鸿岛高层就只剩下石懿还没处理。 这位“下克上”谋害原孤鸿岛领主的野心家, 本身才能其实并不出色，否则也不可能轻易被田北溪架空，为了活命，他很快就把自己知道的情报老老实实告诉了韩复来和杨路，只不过他对最重要的黑火药却知之甚少。 眼看石懿已经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情报，韩复来便命人将他好吃好喝伺候起来，等回到海崖城后，再将此人通过定期商船礼送到火云州阳江港，交由田北溪亲自处理。 人情卖到这一步，差不多就算做到位了。 正所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离岛战争大家只是公事公办，只把善后工作做好，今后海崖商会和火云州依旧是亲密的贸易伙伴！ 随着田北溪成功脱逃封锁，海崖舰队也失去了在离岛继续停留的意义。 满载着八千名孤鸿岛战俘，海崖舰队当天傍晚时分，便在离岛联军的“欢送”下，重新启程前往烟波岛，然后再从烟波岛中转返航海崖城。 正当海崖舰队渐次驶出离岛海峡的时候，瑞程号的替补司旗手突然高声汇报道：“韩管事, 远处海面似乎发现了一艘火云州商船的踪影，您看要不要追上去？” 由于离岛地形支离破碎，孤鸿岛军队攻城略地也需要完善后勤补给系统。 火云州虽然没有派遣军队直接干涉离岛，但也派出了少量商船为孤鸿岛军队提供后勤保障，田北溪出逃时乘坐的商船就是其中之一。只不过众人眼前这艘商船显然经历过战斗，桅杆和甲板都被打得千疮百孔，航行速度更是犹如龟爬。 战斗都已经结束几个小时了，它才刚刚驶出离岛海峡。 韩复来指着对方船只被拦腰截断的主桅杆，高声质问道：“这艘火云州商船，明显是被我们海崖舰队的弩炮攻击过，为什么它会出现在这里？” 互相打了几轮旗语后，瑞程号司旗手汇报道：“裕祥号回答，这艘火云州商船是他们刚刚追击田北溪时顺路逼停的，裕祥号和裕丰号向您请示，应该如何处理？” 很显然，田北溪刚刚并不是孤身突围。 她应该是安排了很多艘火云州商船共同突围，然后各艘商船之间互相打掩护。 只可惜海崖舰队商船的速度和火力远超田北溪的预料，在这些商船突围而出前，裕祥号和裕丰号就凭借航速优势和弩炮火力，将这些四散突围的火云州商船依次逼停。 韩复来沉吟片刻，然后断然下令道：“传令下去，弩炮齐射，给我当场击沉它！” 司旗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再次确认道：“韩管事，目标商船已经彻底失去战斗力，根据瞭望手观察，目标船上甚至没有几个活人了！” 韩复来神色一沉，严厉训斥道：“消灭入侵离岛的火云州势力，这是无量剑派最高指示！立刻传令下去，用弩炮击沉它……这是命令!” 司旗手见韩复来语气不善，不敢再问，连忙向全体海崖舰队成员打出了旗语： 弩炮齐射！ 收到瑞程号“弩炮齐射”的旗语，海崖舰队各舰都大为诧异。 当初为了尽快逼停眼前这艘火云州轻型商船，裕祥号几乎用弩炮将其表面犁了一遍，不仅将这艘商船的侧舷打成了筛子，甚至连船员都没剩几个活口。 现在韩复来竟然下令继续用弩炮齐射，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鞭尸吗？ 操纵裕祥号弩炮的沈小涛，看到隔壁瑞程号连续打了三次弩炮射击的旗语，也有些懵逼道：“秦组长，这艘火云州商船已经是个鬼船，我们为什么还要继续射击？” 然而秦组长却狠狠敲了下他的脑袋，喝骂道：“你没听韩管事刚才说的吗？不要放走一个火云州余孽，咱们赶紧打就完事了，你哪来那么多问题？” 可沈小涛却没有轻易买账：“船长刚刚让我们故意放跑了田北溪，为什么韩管事现在又要对一艘摇摇欲坠的破船赶尽杀绝？咱们这些弩炮的弩失可不便宜，更何况要是损坏了弩炮本身的机械机构，维修起来更是花钱如流水……” 相处了很久，秦组长也知道沈小涛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 考虑到这小子一路上对自己都很恭敬，不仅没有揭穿自己贪污腐败的小把戏，还把逼停田北溪坐舰的天大功劳让给了自己，让自己有望升职成裕祥号的三副，秦组长也不好对沈小涛乱发脾气，于是便耐着性子提点道：“你以为就你小子聪明，其他人都是笨蛋吗？依我看，韩管事他根本不怕花钱，而是怕咱们花钱不够多!” 沈小涛愕然道：“为什么韩管事会怕我们花钱不够多？” 秦组长冷笑道：“海崖城军火生意就是由韩家负责的。我们损耗的军械越多，韩家战后收到的补库存订单就会越多。如果是大战开始前，韩管事或许还会担心作战物资不够用，但战斗结束后，韩管事反而会担心作战物资用不完！” 正文 第二百一十九章 离去 听到组长的解释，沈小涛顿时恍然大悟。 什么“不放走一个火云州余孽”，那都是冠冕堂皇的借口！ 韩管事的目的就是尽量把剩下的作战物资给消耗掉，然后好回去找海崖商会报销，眼前这艘火云州商船，只是韩复来去库存的借口而已！ 想到这里，沈小涛也没话说了。 既然领导都发话了, 咱们我们做小兵的干就完事了！ 继数个小时前的离岛海峡决战后，海崖舰队就像是军事演习那样，再次向火云州商船发动了弩炮齐射，在数十张弩炮的轮流轰击下，整个商船甲板都被彻底掀翻了起来，侧舷更是连续被数发弩炮贯通, 海水都开始向船体内部倒灌而入。 遭到二十多艘巨舰的弩炮轰击, 残破的火云州商船很快就顶不住了，只见整艘商船的船体开始向侧方明显倾斜，沉没看来也只是时间问题。 就在这时，凭借鹰眼术的帮助，杨路清晰看到此舰仅剩的后桅挂出了一面大大的白旗。 瑞程号的瞭望员也立刻汇报道：“韩管事，对方好像表示愿意投降了！” “你肯定看错了！”韩复来甚至看都没看对面的商船，就断然否认了瞭望员带来的情报，当场定性道：“我看对方分明是要顽抗到底，继续射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停！” 面对自家老大公然指鹿为马的行为，瞭望员和司旗手根本不敢反驳。 这俩人都是瑞程号的高级船员，能做到这个位置的家伙就没有傻子，他们心里非常清楚，如果这个时候反驳韩复来，接下来就该轮到他们下海喂鱼了。 因此瑞程号打出的旗语依然没有变： 继续射击! 弩炮的狂轰滥炸持续了十几分钟，直到火云州商船彻底沉没后，韩复来才恋恋不舍的表示, 多亏了大家的努力，最后总算没能让该死的火云州余孽逃掉。 连续不断地狂轰滥炸，也把海崖舰队的库存弹药消耗一空, 就连弩炮最值钱的部件，那些由天枢山脉妖兽筋骨炼制的弩弦，都被硬生生绷断了好几条。按照秦组长的说法，这艘火云州商船被韩复来用几万灵石币炸沉，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到此为止，离岛战役终于圆满结束。 三天之后，海崖舰队就抵达了烟波岛，并跟徐童完成了事先约定的交易。 众人也没有停留，直接从烟波岛驶入离岛外围的海雾区，在经历了几個小时的航行后，布满海雾的天空豁然开朗，杨路通过神识也再次感受到久违的灵气环境。 杨路倒是感觉还好，同船的御风派修士林木虎则明显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对于九州修真界的土著修真者来说，九州天道和灵气环境的存在，就像是太阳东升西落般理所当然。 无论是修真者还是凡人，都已经习惯了九州天道提供的庇护，在没有天道庇护的离岛生活，大家总有种别人随时准备谋害自己的不安全感；而没有了灵气环境，对于修真者来说就像是少了条胳膊那样不自然。 略微打坐恢复了些许法力，林木虎就抬手向天空打出了一记法术讯号。 随着法术烟花炸开, 远处天际突然传来了一阵浩瀚的灵气波动，然后就看一艘私人游艇大小的飞天灵舟，以闪电般的速度向海崖舰队旗舰瑞程号迫近。 注意到杨路询问的目光，林木虎抱拳道：“离岛危机事发突然，而御风派相距离岛足足有将近二十万里距离，我也是乘坐祖师的飞天灵舟才能及时赶到，这次行动能够大获成功，还要多谢杨道友和韩管事的仗义相助！” 看着直奔林木虎而来的飞天灵舟，杨路若有所思道：“林道友这是准备告辞了？” “没错，不过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注意到杨路微微有些诧异，林木虎连忙补充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看到杨道友身为李行长高徒，年纪轻轻已经修炼到炼气初期，想必应该不会错过七个月后的域外战场试炼吧！” 杨路连忙摆摆手道：“域外战场九死一生。按照我目前的修炼进度，到时最多只能修炼到炼气中期，虽说达到了最低试炼门槛，但还是不适合去域外战场冒险！” “这未免有些太可惜了！”林木虎颇有些遗憾地咂咂嘴，忍不住劝说道，“域外战场虽然凶险，但同样也是我们这种非世家出身的修真者翻身逆袭的大好机会，据说贵派的飞升仙人萧煌前辈，当年就是在域外战场杀出了三道功德金轮，堪称域外战场空前绝后的神话，如果错过这次机会，就要再次白白蹉跎五年时光啊！” 域外战场是上古仙人和魔族大战的古战场，也被称为九州第一凶地。 在域外战场杀人不仅不会损失功德，反而会增加功德，堪称修真者杀人夺宝、逆天改命的终南捷径，而且根据九州修真界七大门派共同签订的天道公约，炼气期修真者必须参加过域外战场才能进阶筑基期，否则就要因为违约扣除海量功德，这也是为什么李青宁已经在炼气大圆满境界停留两年，都没有继续突破更高境界。 杨路甚至曾经高度怀疑，所谓的七大门派域外战场公约，本质就是高阶修真者用来控制低阶修真者总数，防止修真者过度内卷的特殊手段。 这个猜测并非是毫无依据，陆洋行长在回忆录《第三次灵石金融危机始末》中就曾经提到，在第三次灵石金融危机高潮阶段，时任神火宗掌门的田尚城甚至曾提出要修改这份域外战场公约，强制要求每个炼气期修真者必须至少连续参加两次域外战场试炼，想通过暴力减少总修真人口的方法，减少灵石券的兑付压力。 尽管该提案因为太过丧心病狂被其它六大门派联手否决，但陆洋行长也指出，如果不是他提出了更好的《灵石储备银行方案》，田尚城的方案未必没有通过的可能性，至少它比当时御风派掌门翊元祖提出的向所有高阶修真者征税补贴低阶修真者的方案要更靠谱，这种打土豪分田地的《翊元祖方案》甚至在酝酿阶段就被驳回了。 正是因为域外战场太过危险，杨路始终觉得自己应该像李青宁那样多练几年再考虑报名。 眼见杨路心意已决，林木虎便没有再劝。 只见他起身一个纵越，便跳上了迎面而来的御风派飞天灵舟。 这艘飞天灵舟应该是有御风派筑基期以上的修士亲自居中操控，转瞬之间，就再次化作青色长虹，消失在了东南方远处的天际线处。 正文 第二百二十章 凯旋 五天之后，韩复来便带领海崖舰队如同英雄般回到了海崖城。 如果不考虑林东意外挂掉的情况，此次海崖城舰队的远征堪称史诗级胜利。 海崖舰队仅仅耗时一个多月时间，就代表无量剑派挫败了神火宗染指离岛的图谋，连带着神火宗在离岛的势力也被连根拔起。反观海崖城本地征召的雇佣军，战后仅阵亡数百人，就算加上轻伤员, 总伤亡也不到两千人。 更加难以置信的是，海崖舰队不仅击溃了孤鸿岛军队，并且还顶住了离岛领主们的压力，成建制俘虏了大批孤鸿岛土著，光是运回海崖城的契约奴隶就有三四千人之多。 海崖舰队俘虏的孤鸿岛士兵其实远远不止这个数目，哪怕扣除移交给离岛联军的俘虏，光是被海崖商会装船的俘虏就足足有八千人。只不过大多数俘虏听说要被卖到中州成为契约奴仆后，宁死也不愿意签卖身契约。 按照韩复来的想法, 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慢慢调教，哪怕将80%以上的俘虏转化为契约奴也不是难事。然而由于离岛联军催促甚急，再加上海崖舰队的补给本身就很成问题，韩复来被迫采取最暴力的强制手段，逼迫俘虏立刻签订卖身契约，否则当舰队驶出离岛区域后，这些俘虏就会重新受到九州天道的保护了。 至于那些直到海崖舰队驶离万里烟波大阵覆盖范围前，仍然拒不在卖身契签字上的孤鸿岛死硬分子，黑心修真资本家韩复来也懒得和他们客气，直接就像大航海时代的欧洲海盗那样，把他们反绑着双手，从船上踹进了茫茫大海。 但哪怕这剩下的三四千契约奴隶，如果分销到中州各地，价值也不下六七百万灵石币。如果再算上此前从无量剑派挪用的几百万灵石币公款，海崖舰队本次出征获得的净利润绝对能稳稳突破一千万灵石，相当于每个海崖派修真者都能分到上千元，这还不算海崖系各级领导在这次远征过程中贪污的所得。 如此史诗般的大胜, 不仅让韩复来名声大振，连带着执法堂长老韩新河的声望也水涨船高, 海崖城从仙师老爷到普通凡人，提到韩复来叔侄都会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韩管事可是我们海崖系的能人啊！ 如果说海崖城韩家已经赢麻了，那杨路也算赢到了手抽筋。 作为海崖商会最支持青宁商会的派系，韩家声望的提高，对青宁商会本身就是天大的好事，杨路和韩复来在离岛的一系列分赃和黑幕操作，更是进一步加强了双方的合作。 除此之外，杨路这趟离岛之行也没少捞钱。 追回季思寒的赃款，就捞到了五十多万元灵石币现款；做掉了李青宁的最大债主林东，免除了李青宁三十万灵石币的债务；拿了韩复来的封口费，白嫖了两万元灵石币现金；在战争结束阶段，杨路和韩复来又狠狠搜刮了一波孤鸿岛岛主石懿，从这位离岛军阀的私人小金库搜刮了六十万灵石币现金，两人直接私下五五分成给分掉了。 九十万灵石币现金+三十万灵石币债务减免，这就是杨路离岛之行的全部收获。 有人赢麻就有人输麻了。 田北溪虽然遭遇惨败，但认真算起来，除了有些灰头土脸倒也并没有输。 她孤身一人来到离岛布局, 又孤身一人灰溜溜离开，算是白白折腾了大半年时间, 连带着把神火宗在离岛唯一的盟友石懿也给赔掉了。 不过她这大半年连续消灭了七八位离岛领主，抄家了无数来自九州各地的凡人逃犯，逃离离岛的时候，至少随身卷走了几百万灵石币现金，算下来不仅没有赔钱，甚至还赚翻了，只是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真正输麻的人，其实是离岛诸位凡人领主和无量剑派掌门林剑行。 可怜的离岛领主们先是被火云州势力给清洗了一波，然后为了驱虎吞狼，又跟无量剑派和御风派签了丧权辱国的条约，没想到杨路和韩复来过来之后，又不讲武德把他们敲了一波竹杠，顺便把孤鸿岛领主石懿给抄了家，可谓是元气大伤。 而林剑行自不必说，自家派系的天才新星林东阵亡，绝对称得上重大打击。 他很想指责海崖系无能，然而海崖系却坚称是林东自己跑出去送死的，大家拦都拦不住，海崖舰队上下一万多人都亲眼所见，绝对没有虚假，甚至连林东家仆记录的会议纪要，都明确记载着是林东主动请缨去单挑田北溪。 更重要的是，这份会议纪要最后还有林东本人的法术印记签名！ 海崖舰队在林东送人头的情况下，依然奇迹般逆风翻盘，打败了掌握着妖术的神火宗修真者田北溪，严格说来不但没有过错，反而还挽救了无量剑派的颜面。 海崖舰队那边挑不出毛病，无量剑派其它元婴期高层更是憋着想看林剑行的笑话，林剑行即便想找个由头泄愤都没有渠道，险些给憋出内伤。最终他只能暗骂林东草包，堂堂六道剑高手，没打赢神火宗的同阶修士也就算了，竟然连自己的命都给搭进去了。 这简直是无量剑派和中州林家的耻辱！ 就在海崖舰队靠港的同时，李大小姐也已经在海崖城港口等着他了，只不过为了不引起太大骚动，李青宁给自己施展了易容幻术，容貌看起来寻常了许多。 虽然杨路早就把满载而归的消息传讯给了她，不过看到杨路本人出现后，李青宁的眼睛还是笑成了月牙。 杨路也有些想念自家的傲娇大小姐，刚想说些什么，就看到她身边竟然还有个熟悉的身影，当即皱起眉头来：“贺明远，你怎么来了？” 本来贺明远是打算趁机来拍杨路马屁的，不过当他看到杨路身后跟着的猥琐身影后，脸色顿时就难看起来：“你是……季思寒？” 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季思寒皮笑肉不笑道：“贺管事，你可真是好手段啊！” “好家伙，你個腐败分子竟然还敢出现在大小姐面前，来人啊——” “贺管事不必紧张！”杨路立刻抬手制止了贺明远，然后转身对李青宁说道，“大小姐，这便是我给你找的玄铁矿山新任大管事季思寒！” 李青宁已经听杨路讲过季思寒的事情。 不过看到这个獐头鼠目的家伙后，她还是忍不住狐疑道：“这家伙长得这么猥琐，靠谱吗？” 看到自家大小姐这么以貌取人，杨路有些哭笑不得道：“贺明远倒是长得正气凛然，可你看这家伙干的事情根本没有底线啊！“ 李青宁歪着脑袋思索片刻，最终还是点点头道：“你说的也对啊！” 听出杨路是打算将季思寒收为己用，贺明远的脸都有点发绿了，甚至都没注意杨路又在编排自己，然而杨路却没有在乎这俩工具人的想法，笑着说道：“我知道大家过去可能有点不愉快，不过既然你们现在都准备全心全意为大小姐服务了，今后还要多多互相监督促进啊！” 听到杨路把“严刑拷打我爹娘”强行说成“小小的不愉快”，这回轮到季思寒绷不住了。 不过看到杨路不容置疑的表情，他还是强行扯出一个笑容道：“杨顾问说的是，我今后一定好好‘监督监督’这位大名鼎鼎的贺管事。” 贺明远也表情抽搐道：“没错，不好好‘监督管教’，大家怎么共同进步嘛！”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一章 席金虎 距离无量剑派总部不到百里，有一座名为云来城的大城市。 该城坐落在无量山脉的余脉末端，地处中州第一大河青澜江主航道的最上游，坐船沿江而下，可以经由海崖城进入东大洋。这里地势平坦、交通便利，作为距离无量剑派总部最近的大城市，负担了无量剑派绝大多数后勤保障工作。 除此之外, 云来城还有个非常特殊的地方： 这座城市没有本地宗门存在！ 云来城的行政管理工作，完全由无量剑派度支堂负责，因此云来城也被认为是无量剑派的直辖城市，位于城市最核心处的云来坊市，不仅是中州规模最大的修真坊市，还有许多九州著名的大型商会、金融机构、甚至国际组织入驻。 大名鼎鼎的《修真金融周报》中州编辑部，就位于云来坊市的黄金地段。 作为九州修真界发行量最大的报纸, 《修真金融日报》堪称舆论界的无冕之王, 不仅能够影响社情民意，其刊登的消息甚至还能造成大宗商品价格的剧烈波动，即便无量剑派和灵石储备银行，都很注重与《修真金融周报》的通气工作。 虽然《修真金融周报》名义上由潘氏商行发行，但潘氏商行只有分红权，《修真金融周报》的实际运营都是由几位专职主编负责，这种超然的独立性，也是当年《修真金融周报》创始人陆洋和无量剑派前任太上长老潘珩定下的规矩。 然而规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 与灵石储备银行面临的困境类似，由于《修真金融周报》牵涉的利益太过庞大，各方势力从未放弃过对《修真金融周报》编辑部的渗透。 如今的《修真金融周报》早就称不上什么客观中立的金融媒体了。 尽管《修真金融周报》的屁股已经坐歪了，并且几位主编也逐渐被各方人马收编，但陆行长当年定下的祖宗之法却不可轻废。因此《修真金融周报》派驻九州各地的八位主编依然大权在握，也是各方势力都需要巴结的大人物。 作为《修真金融周报》的八位大主编之一，祖籍海崖城的金丹初期修士席金虎，主要负责的就是发布有关中州修真界的新闻通稿。 中州修真者想要在《修真金融周报》露脸, 都必须要先过席金虎这关。 席金虎外表看起来就是个身材中等的普通男人, 顶着一头好似半个月没洗的油腻头发, 长得不算丑, 但总有种土气，就像土里刚挖出来的疙疙瘩瘩的土豆，向上吊的三角眼却很有神，给人一种跟面相不协调的锋利感和油滑感。 但席金虎最引人注意的地方却不是长相。 无论席金虎走到哪里，他的怀里总是抱着一条普通土狗，造型活像是《教父》里时时刻刻抱着猫的马龙白兰度。 此狗没有任何妖兽血脉，据说祖祖辈辈都被席主编养在家里，至今已经有几百年历史，也不知席主编为什么如此钟爱于它。 席金虎担任《修真金融周报》主编，也已有近百年时间，凭借着八面玲珑的手段，席金虎在中州各大势力左右逢源，甚至世人有诗赞曰： 年及三百，心有养济万人之度量； 身长六尺，口出持平四海之文章。 双睛明皎，目光不曾偏左靠右； 天仓饱满，典故皆是古往今来。 笔落风雨，雕花不让洛长老； 诗称鬼神，中肯之名传九州。 随着下一期《修真金融周报》即将付梓, 中州编辑部也变得繁忙起来。 这天, 席金虎就像往常一样，抱着那支名为“飞盘”的土狗来到自己的主编办公室，然而他屁股还没坐热，那边就有小编辑捧着一摞文稿跑来请示道：“席主编，根据灵石储备银行的要求，下一期我们就该发表揭露洛氏商行黑幕的专题报导了。“ 席金虎小心安放好自己的宠物狗，语气颇有些不耐烦道：“发就发吧，咱们还能拒李行长的稿子不成？以后这种事就不要专门请示了！” 看到席金虎满脸无所谓的样子，年轻小编辑急道：“席主编，可无量剑派那边也有明确要求，凡是涉及中州的事情，都需要进行正面宣传。但洛氏商行的黑幕，无论怎么宣传肯定都是负面的。我们现在必须要在灵石储备银行和无量剑派之间二选一啊！” 席金虎接过稿子扫了两眼，然后便嗤笑一声，将其随手扔了回去。 “你的思想就是太僵化！”席金虎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训斥，吓得小编辑浑身一哆嗦，然后才解释道，“洛氏商行的黑幕虽然是坏事，但你完全可以升华下主题，坏事变好事！” “坏事变好事？”年轻编辑道行尚浅，显然没能理解席主编的深意。 席金虎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讲解道：“这很难吗？比如最后你可以这么说，虽然洛氏商行的问题很大，但无量剑派高层还是英明的，否则也不可能主动揭露问题，这都是下边人的问题。如果你觉得如今的中州不够好，就要努力建设中州；如果你觉得现在的中州社会黑暗，就要从做好自己开始努力，而不是盲目攻击无量剑派；你是什么样，中州就是什么样，你若光明，中州绝不黑暗！“ “你若光明，中州绝不黑暗……” 年轻编辑重复着席主编的金句，不禁露出叹服之色：“不愧是席主编，这文字水平太高了！这样咱们既能揭露出问题的存在，又不会损害无量剑派的正面形象。” “这都是当编辑的基本功！”听到部下的吹捧，席金虎的语气也带上了几分自得，“上次天枢城兽灾的时候，我不就告诉过你了吗？写新闻报道的时候不要把视角放在兽灾本身，要尽量淡化山鹰派的失误，将主题聚焦在’如果没有修真者，凡人早就被妖兽给吃了‘上来，你看程书影长老看到咱们的报道后，不是还专门表扬我们《修真金融周报》中州编辑部站位高嘛！” 对于自家老大的业务水平，年轻编辑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同样一件事情，从不同角度进行解读，最后给人的感觉竟然能完全相反。 这就是语言文字的艺术啊！ 在席主编鼓励的目光下，年轻编辑脑海中灵光一闪，也想出了个好主意：“对了，我记得前段时间，咱们不刚派修士去东荒州查看他们内战的情况了吗?我们揭露洛氏商行的问题时，也可以跟着多发点东荒州内乱的新闻，然后说中州或许存在许多问题，但相比水深火热的东荒州凡人，我们中州凡人简直太幸福了。”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章 约稿 看到自己的部下已经学会了举一反三，席金虎总算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用孺子可教的语气鼓励道：“你要记住，《修真金融周报》的关键就在于谁也不要得罪，不要给无量剑派添乱，要多做抬轿子的事情，不要做拆别人台的事情。” 受到席主编亲自提点，年轻编辑重重点头, 心悦诚服道：“席主编，我记住了！” 看到年轻编辑已经完全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席金虎便摆手让他退下了。 等到年轻编辑离开，席主编刚准备拿点各大门派送过来的灵米喂狗，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就被远处来的一道飞剑传书打断了。 这道飞剑传书自东南方射来，稳稳落在了席金虎办公桌上。 这道飞剑传书没有携带任何书信，而是直接留下了一个内部鼓鼓囊囊的信封, 席金虎不用看就知道，这里边肯定装着满满当当的灵石币。 席金虎随手把信封放在桌边，然后对着飞剑轻轻点了点，这柄飞剑就自动原路返回了。 目送着飞剑消失在天际，席金虎轻轻叹了口气道：“这是韩新河的本命飞剑啊，看来他又有什么麻烦，需要我亲自处理了……” 果然，很快就有另一位年轻编辑跑上来汇报道：“席主编，我刚刚收到一个加密的传讯法术，应该是想让我们临时加一篇专访稿件！” 席金虎连眼皮都没抬，直接问道：“这次又是谁递的条子？“ 年轻编辑掐起一个隔音法术，小心翼翼汇报道：“是海崖派的韩新河长老！“ 席金虎露出了果不其然的表情。 很少有人知道，海崖城韩家早在《修真金融周报》创立时，就通过徐雁南祖先徐锡鸿的关系, 在《修真金融周报》编辑委员会内安插了人手。 这位徐雁南的曾曾曾祖父虽然只是劣品灵根修士, 但却是陆洋行长的忘年交。 徐锡鸿不仅跟陆行长相识于微末之际, 并且还跟李青阳行长有着过命的交情，这也是为什么李青阳会把徐锡鸿的后人选作自己的衣钵传人。 席金虎出身的云来城席家，早年也是定居在海崖城的家族, 跟海崖城韩家是世代姻亲的关系，当时正值《修真金融周报》草创，韩家先祖便向徐锡鸿推荐了文笔不错的席家先祖担任中州编辑部主编，从此席家就开始在云来城落户。 尽管如此，席家仍然会让部分修真资质不太好的家族成员拜入海崖派混饭吃。 由于席家世代为《修真金融周报》工作，再加上海崖城韩家的财力支持，席家长期以来都在《修真金融周报》中州编辑部保持着相当强的影响力。 这一代席家家主席金虎更是天赋异禀，不仅拜入了无量剑派，并且还成为了金丹期大修士，并顺理成章当选了最新一任中州编辑部主编。 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自家最重要的支持者韩新河突然递了条子，席金虎无论如何也要投桃报李了。 “把传讯法术转过来吧！” 听到席金虎的吩咐，年轻编辑摊开紧握的右手，一道传讯法术便没入了席金虎的身体。 “韩新河有个好侄子啊！”席金虎闭目沉吟片刻，消化了传讯法术里的信息，然后才缓缓开口道：“既然是韩长老写信约稿，那我便亲自润色一下这篇文章。小谢，等我润色完文章，你就把它加急排版到今晚刊印的最新一期《修真金融周报》里。” 年轻编辑连忙请示道：“主编大人，咱们最近的加急排版会不会太多了？尤其是上次山鹰派费凡长老那篇《在山鹰派高层坚强领导下, 天枢城平稳度过千年一遇兽灾》的约稿，我们都已经帮忙拿去刊印了，结果山鹰派那边又要紧急把稿子撤下来，要不是我们行动及时，那篇歌功颂德的马屁文章险些就闹出了州际笑话。” 提起山鹰派费凡长老的约稿，席金虎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虽然山鹰派和海崖派是世仇关系，但席金虎的政治盟友并不是海崖派，而是海崖城韩家，而前来约稿的也不是山鹰派掌门辰鸣，而是山鹰派执法堂长老费凡，费凡和韩新河作为山鹰派二把手和海崖派三把手，其实并没有利益冲突。 考虑到费凡那篇马屁文章主要是用来吹捧他自己，而不是用来吹捧山鹰派，席金虎认为帮费长老刊登这篇文章，应该还不至于得罪到韩新河。 当然了，这些都是次要原因。 主要原因还是费长老给得实在是太多了！ 为了刊登这篇约稿，费长老足足给他塞了四万八千八百元灵石币，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费长老没有直接凑个整数，但这笔巨款用来登一篇除了刷存在感之外，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马屁文章，已然是绰绰有余，席金虎也只当费长老是想凑個吉利数字。 但这马屁文章，险些闹出了大型新闻事故。 由于费长老和山鹰派的一系列谜之操作，天枢城竟然被一只金丹初期妖兽横行无忌，闹出了震惊九州的“天枢城事件”，要不是在外开会的辰鸣掌门及时赶回，恐怕七千年山鹰派就要毁于一旦，如果《修真金融周报》中州版如期登出了那篇吹捧费长老的文章，他席金虎估计就要当场成为九州新闻界的头号乐子人了。 尽管他们最后还是在正式刊印前，及时拦截住了那批报纸，但《修真金融周报》向来都有给七大派高层和灵石储备银行行长抄送“先行版”的行业传统，已经有部分闲得没事的金丹期甚至元婴期大修士，不小心提前看到了那篇文章。 作为《修真金融周报》中州编辑部的最高负责人，席金虎也因此被无量剑派问责了一番。 每每回想起此事，席金虎都气得牙痒痒。 要不是山鹰派掌门辰鸣会来事，事后主动塞给了他七万八千八百元灵石币的红包，他早就把整个山鹰派拉进《修真金融周报》的黑名单了。 至于为什么辰鸣也差一千两百元灵石币没有把红包凑成整数，席金虎只能将其理解为天枢城本地的特殊习俗了，说不定“八”这个数字在天枢城是个吉利数字呢？ 正是因为差点酿成重大事故，最近《修真金融周报》中州编辑部接起约稿来都相当谨慎。 然而云来城席家和海崖城韩家的盟友关系，也算是席金虎身上的一个小秘密，整个中州知情者并不算多，即便是正在向他汇报工作的年轻编辑谢禹，都不知道这层关系。 他还以为韩新河跟费凡一样，只是给席主编塞了红包的普通后门呢！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三章 原则问题 见席金虎半晌沉吟不语，年轻编辑谢禹连忙请示道：“席主编，您看……” 席金虎也没有过多解释，只是简单吩咐道：“海崖派韩长老的侄子在离岛给无量剑派立下大功，此事已经得到火云州编辑部确认，甚至神火宗都不愿意就此事接受媒体的采访。按正常流程，这篇约稿就算走正常流程也得报！” 虽然席金虎已经做出最终决定, 但谢禹还是有些迟疑。 他语气有些吞吞吐吐道：“席主编，哪怕这篇约稿确有其事，我们也不好再安排加急排版了。自从上次出了天枢城的乌龙事件之后，无量剑派执法堂已经把加急排版造成的风险，列为《修真金融周报》的本年度重点整改问题，我们也都签署过合规承诺书了……” 作为下属，谢禹有些话不方便说得太明白。 其实他真正想说的是，无量剑派并不是禁止《修真金融周报》安排加急排版, 而是禁止他们再收别人的钱安排加急排版。在这个节骨眼上, 他们要是还继续收海崖系的钱安排加急排版，无疑是在忤逆执法堂的意图顶风作案。 然而席金虎却笑了起来。 正当谢禹有些不知所以时，席金虎这才慢慢收住笑声，意味深长道：“小谢啊，你知道我们《修真金融周报》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吗？” 这么宏观的问题，谢禹这种年轻编辑显然答不上来，只得老老实实请教道：“还请席主编赐教！” 席金虎没有回答，而是从抽屉里掏出了一个飞盘向窗外扔了出去。 然后谢禹就看到，原本在席金虎怀中安睡的土狗耳朵瞬间立了起来，然后纵身一跃跳出窗外，在飞盘落地前准确预判了落点，将其稳稳叼在嘴里。 待土狗叼着飞盘摇着尾巴跑了回来，席金虎摸着狗头笑道：“你明白了吗？” 谢禹满脸茫然。 “席主编，您这是什么意思？” 席金虎接过飞盘，重新将宠物狗抱在了怀里：“只要养过狗的人都知道，狗主人不会在意养狗耗费多少狗粮, 只要它能叼住飞盘, 讨得主人欢心, 那么主人就愿意花钱去养着它……” 说着，他顺手把兜里某个地方门派掌门送给他的灵米喂给了土狗。 这种灵米价值不菲，凡人吃了可以延年益寿，每斤都价值大几十元灵石币，但对于大权在握的金丹期修士席金虎来说，这种东西却只能用来喂狗。 再次抬起头来，席金虎继续解释道：“对于土狗来说，灵米无疑是价值连城的宝贝，糟蹋灵米显然是暴殄天物；但对于修真者来说，灵米却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只要自家的狗足够听话，糟蹋了也就糟蹋了。我们云来城席家人人都会养狗，只有看到自己养的土狗，我们才能认准自己的定位，保证不犯原则性错误。” 谢禹这回彻底悟了。 狗花不花钱是细节问题，但狗听不听话却是原则问题，只要原则问题不犯错误，其它问题都是可以被原谅的细节问题。 于是谢禹心悦诚服道：“感谢席主编提点，我已经完全明白了！” 席金虎神态随意地摆摆手道：“所以你尽管放心，无量剑派肯定希望这篇打神火宗脸的文章尽快见报, 执法堂绝对不会因为此事找咱们麻烦。嗯……韩长老这篇投稿其实已经写得很好了，我只需要再润色几个字句即可！” 说话间，席金虎便用神念操纵着墨水，将改好的文章迅速抄写在草稿纸上。 在韩新河原稿的基础上，席金虎只是加了几句“此次离岛事件中，神火宗可谓搬起火云精金砸了自己的脚”之类的画龙点睛之笔。然而就是这么寥寥几句话，让整篇文章的格调都上升了一个档次，看得年轻编辑谢禹叹服不已。 这简直是行文如刀，笔墨诛心！ 在仙术的加持下，席金虎的撰文速度堪称一笔十行，一篇洋洋洒洒上千字的文章很快就跃然纸上，整套动作一气呵成，效率如同人肉打印机。 文章完成后，席金虎再次审阅了下全文，神色满意道：“改到这個地步就可以了，估计神火宗看到这篇文章后，会立刻让火云州编辑部连夜加班进行驳斥了。“ 《修真金融周报》各大编辑部都会采编各自所在州的新闻。 就像《修真金融周报》中州编辑部会在中州板块为无量剑派摇旗呐喊，《修真金融周报》火云州编辑部也会在火云州板块为神火宗站台撑腰。 听到主编大人这么说，谢禹忙问道：“这篇文章如此犀利，会不会得罪火云州编辑部啊！” 然而席金虎却嘿嘿一笑道：“大家只是各为其主，公事私事不能混为一谈。在台面上，大家都要为背后的主子互相对喷，但私底下，火云州编辑部主编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真遇到了大麻烦，我们说不定还要靠火云州编辑部帮忙呢……” 我们《修真金融周报》中州编辑部能有什么大麻烦，还需要火云州编辑部帮忙？ 席金虎最后明显是话中有话，然而对于很年轻、很简单、有时还很天真的年轻编辑谢禹来说，他确实没听懂席金虎的意思。 不过席金虎也没有解释的意思，随手就将稿子丢了回去。 “行了，你赶紧去办事吧！” 收到逐客令后，谢禹立刻拿起席金虎的文章起身告辞，准备加急排版去了。 就在谢禹的身影消失在办公室门口的同时，席金虎的办公室外再次出现了另一个身影：“席主编，您的办公室今天还需要我来打扫吗？” 看到主编办公室被自家狗子踩出好多泥点，席金虎随口对这位老实巴交的编辑部清洁工吩咐道：“你来的正好，我刚好要出去买点狗粮，你就帮我稍微收拾下屋子吧！” 得到席金虎的允许，这位凡人清洁工便带着工具小心翼翼走了进来。 根据坊间传言，保持环境卫生似乎能促进功德提升，而凡人又无法积累功德，所以凡人清洁工打扫卫生产生的天道功德，也会被记在雇佣他的修真者头上， 其实打扫卫生这种小事，修真者抬手之间就可以完成，效率肯定比凡人清洁工高出十倍不止，然而修真者的时间也要比凡人宝贵几十倍，因此打扫卫生这种事情，修真者都很乐于交给凡人来做，还能顺便体现下自己人上人的地位。 席金虎吩咐完毕，甚至没有正眼看这位卑贱的凡人清洁工，就背着手来到云来城闹市区，准备再淘几斤灵米给自家的土狗“飞盘”当狗粮。 正文 第二百二十四章 抓人（上） 席金虎已经不是第一次出门给自己家宠物买狗粮了。 毕竟地方门派不是随时都会送礼，而自己家的狗子每天却都要吃饭。 甚至就连卖灵米的修真商铺老板都知道，《修真金融周报》的席大主编时不时就会给自家爱狗买灵米狗粮，早就提前给他备好了货物。 “这些地方门派太不晓事，已经好几个月没人主动给我送灵米了，看来需要敲打敲打这帮家伙，让他们知道, 不能等用到我的时候才想起来送礼……” 吐槽着地方门派太过势利眼的同时，席金虎很快就买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价值几百元灵石币的修真者专用粮食，足够善堂养活几十位普通凡人，但对于金丹期大修士席金虎来说，这些灵石币却只能养活自己家的土狗。 这就是修真界的阶级差异！ 等席金虎再次抱着土狗“飞盘”回到办公室的时候，自己的办公室已经被收拾妥当, 原本被踩赃的地板已经焕然一新。 主编大人看了看替自己服务多年的老清洁工纪向德, 满意地点点头道：“不错，还是你懂我的心思, 这次打扫得非常不错！” 得到金丹期大修士的亲口夸奖，纪向德立刻露出谄媚的笑容道：“席主编过誉了，我们这些凡人只要能为您提供丁点帮助，那都是三生有幸啊！” 席金虎随意摆摆手道：“我可不会随便夸奖凡人，前段时间你请事假回海崖城，新来的清洁工就完全不懂我的心思，把我的办公室收拾得乱七八糟，很多东西都不在原来的位置上，让我使用起来非常不顺手，搞得我审稿时候都心情烦躁。直到你重新回到岗位上，这日子才算回到正轨，你这家伙，甚至连每根笔应该放在哪里都清楚得很！” 纪向德跟席金虎一样，都是出身海崖城。 正是因为两人有着海崖城老乡这层关系，席金虎才会把陈向德留在身边。 纪向德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道：“这都是席主编多年教育的成果！” 对于这位替自己服务二十多年的清洁工，席金虎还是相当有好感的, 于是今天便多问了几句道：“我记得你上次请假，是因为家里有人被测出了灵根资质？” 纪向德也没想到席金虎这位金丹期大佬竟然会过问自己家的事情，惊喜道：“没想到您连这种事情都还记得，没错，我的孙女确实在去年的海崖升仙大会测出了劣品灵根资质，如今已经正式拜进了海崖派，说不得还要请您老人家照拂照拂呢！” 劣品灵根？ 看着纪向德骄傲的表情，席金虎只是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这种垃圾资质的修真者，平时哪怕多说一句话，都是在浪费自己时间！ 但既然纪向德都求到自己头上了，席金虎便随口应承道：“嗯，下次去见韩新河的时候，我会跟他提提你孙女的事情，让韩新河略微照拂一下！” 席金虎跟海崖派的关系瞒得住别人，但却瞒不过为他工作二十年的海崖老乡纪向德。 得到席金虎的承诺，纪向德知道自家孙女这是要一步登天了！ 席金虎那是什么人？ 那可是说句话能让中州抖三抖的人物！ 只要是他本人提起的名字，哪怕语气再随意，寻常地方门派都要当作头等大事来办！ 纪向德被巨大的惊喜砸晕了，连连鞠躬致谢道:“多谢席老爷, 多谢席老爷！” 席金虎对他这种恭敬的态度很满意，笑着说道：“好了，你且退下吧，我还有正事要办呢！” 等到纪向德躬身离开后，席金虎这才拿起韩新河送来的红包点起数来。 “……两万八千五，两万八千六，两万八千七，两万八千八。” 把红包里的百元灵石币大钞快速点过一遍后，席金虎不禁轻轻皱起了眉头：“最近塞红包的人，怎么都喜欢把数字搞得有零有整？现在就连韩新河都开始玩这套了！虽然讨个吉利数字也没什么错，但都这么搞，让我记起账来很不方便啊！” 随口吐槽了一句现在行贿者的怪癖，席金虎随手就将灵石币扔进了储物袋里。至于包装灵石币的红包，他就随手丢在了办公桌上。 作为金丹期大修士，整个《修真金融周报》编辑部没人会来查他，也没人敢来查他! 见编辑部已经没有什么需要自己亲自拍板的事情了，席主编打算趁机在自己办公室打坐修炼一下，毕竟修为境界才是九州修真者的根本。他能坐上《修真金融周报》八大主编之一，文字功底只是一方面，金丹期大修士的境界同样也很重要。 然而还没来得及上班摸鱼，门外就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喧哗声。 “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随口抱怨了一句，席金虎作势就要找人过来问话。 然而他的传讯法术还没来得及发出去，年轻编辑谢禹就慌慌张张推门闯了进来。 “席主编，大……大事不好了！无量剑派执法堂要来咱们编辑部抓人了！” 无量剑派执法堂来抓人了？ 听到这个离谱到家的消息，席金虎凌空一挥手，重重把房门拍上，然后转头怒斥道：“简直是一派胡言！未经无量剑派高层允许，执法堂怎么可能随便抓我们的人？哪怕是林掌门，也不可能没有理由就来《修真金融周报》编辑部抓人！” “可是我们已经收到执法堂的公函了！”谢禹入行没多久，从还未见识过无量剑派执法堂抓人的哈人场面，带着哭腔汇报道，“执法堂甚至都没有事先通知我们，就直接派人过来了，我虽然暂时把他们拦在了外边，但他们似乎打算强闯进来。席主编，我们收海崖系黑钱安排加急排版的事情，会不会已经被执法堂知道了？” “他们敢!”席金虎重重一拍桌子，吓得他怀里的土狗都一个激灵，“我们《修真金融周报》可是州际媒体，并且是陆行长当年钦定的无冕之王，哪怕咱们确实收了海崖系的钱，也属于正常商业行为，他们随便抓人可是会闹出外交事件的！” 作为无量剑派的喉舌，席金虎非常了解自家掌门林剑行。 尽管林剑行办事以独断专行著称，但他却非常好脸面，尤其是非常在意自己的国际形象，甚至在民间有着“宁予友邦，不予家奴”的恶名。 那位离岛行政长官黄轩就是最典型的例证。 通过韩新河的往来书信，席金虎早就知道那位名义上统治离岛的黄大领主，完全就是听调不听宣的割据诸侯，无量剑派对其根本毫无影响力可言，每年离岛贸易的巨额收入，也都是被海崖系这些远洋商人瓜分，没有给无量剑派带来任何好处。 尽管如此，无量剑派在林剑行的领导下，每年都会给予离岛行政长官黄轩大量的财政补助和武器援助，就是为了换取离岛行政长官的口头效忠。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五章 抓人（下） 在火云州入侵离岛的战争中，为了保护黄轩这位名义的下属，无量剑派足足开出了3000万灵石币的惊人预算，可即便如此，也没见离岛领主黄轩领情。要不是杨路和韩复来处置得当，离岛联军甚至险些跟海崖舰队发生火并。 根据席金虎的人生经验，像林剑行这样好面子的领导, 绝不可能做出抓捕州际媒体这种让海外门派看笑话的事情。 “可是他们人都已经来了，席主编——” 谢禹还没说完话，席金虎办公室大门再次被“砰”的一声粗暴推开，然后就看一个身穿无量剑派外门弟子服饰的炼气期修士走了进来。 看到突然出现的无量剑派执法堂弟子，谢禹惊慌之色更甚，然而感受到这名无量剑派弟子的气息后，席金虎表情却瞬间轻松下来： 如果无量剑派执法堂打算逮捕《修真金融周报》编辑，绝对不可能只派出个炼气期弟子！ 被席金虎用审视的目光死死盯着, 这名无量剑派弟子拱拱手道：“席主编好，晚辈乃是无量剑派执法堂外门弟子杨成龙，这次是专门来帮《修真金融周报》清理门户的！” 这位名叫杨成龙的无量剑派弟子年纪不大，在无量剑派酷炫的蓝白色制服衬托下，长相也显得仪表堂堂，但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一种掩饰不住的颓废气息。 此人在无量剑派似乎混的并不得志，否则不可能见到席金虎这种大人物，还满脸都是公事公办的表情，似乎只是为了完成任务而来。 “清理门户？”感受到杨成龙惫懒的态度，席金虎眉头一挑道：“我席金虎也是无量剑派的金丹期修士，你们到底打算清理谁的门户？” “席主编恕罪！”面对席金虎咄咄逼人的语气，杨成龙只是再次随意一拱手，“晚辈这次是奉执法堂命令, 专程逮捕《修真金融周报》中州编辑部的凡人清洁工纪向德！” 说完他一挥手, 只见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影重重摔在席金虎办公室的地板上，此人正是刚刚给席金虎打扫过办公室的那位老清洁工！ 看到席金虎, 为《修真金融周报》服务多年的纪向德连连告饶道：“席主编救命啊！我也是给您服务了几十年的老人了，求您务必高抬贵手救救我啊！” 听到自家凡人奴仆的求饶声，席金虎沉声质问道：“你们执法堂是吃饱了撑的吗？居然还有心情为难我手下的清洁工？” 执法堂弟子杨成龙似乎没听出席金虎的威胁之意，用公事公办的口吻介绍道：“席主编有所不知，此人近期在海崖银行开设了一个匿名账户，并向账户内存入了12万元灵石币巨款，我们执法堂也是从灵石储备银行得到了可靠情报，才决定正式收网的！” 席金虎指着跪倒在地的陈向德，惊道：“这家伙怎么会这么有钱？” 杨成龙指了指席金虎桌子上的红包信封，撇撇嘴道：“根据我们初步调查的结果，此人每次给各位编辑打扫办公室的时候，都会从信封里拿走几张灵石币大钞，日积月累之下，就攒下了这笔巨款，席主编，话已至此，您也不希望我说得更清楚吧！” 听到这里，席金虎脸色大变。 怪不得这些年来，给他塞红包的客户就没有给过他整数钱，都是有零有整的几万几千几百, 现在看来, 少的那部分灵石币，竟然都被凡人清洁工纪向德给偷了！ 由于席金虎不可能直接问对方给自己塞了多少钱，行贿者也不可能主动告诉席金虎自己送了多少钱，这么多年下来，这陈向德私吞红包的事情竟然愣是没有露馅。 要知道，这可是整整12万元灵石币！ 不要说区区凡人，这么多钱甚至能在听荷雨阁买到普通炼气期修真者的命了！ “纪——向——德——！” 看到席金虎直欲喷火的眼光，《修真金融周报》的老清洁工都要被吓尿了。 他颤颤巍巍地解释道：“席，席主编，我真的知错了，我的孙女刚刚测出灵根资质，我也只是想给她留点修行资源，要是早知道您愿意亲自照拂她，我说什么也不会动您桌子上的红包，我这些钱都可以还给您，只求您高抬贵手啊！” “高抬贵手？！你这狗奴才，居然给我丢人丢到了执法堂和灵石储备银行！” “席老爷，我给您服务了这么多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还没等席金虎继续发火，杨成龙就率先开口道：“窃取修真者财物属于天道不容的重罪，按照我们执法堂的章程，我们将会把他违法所得的赃款全部没收，用来充实无量剑派派有资产，至于这家伙……如果愿意全家签订卖身条约得话，我们可以将他卖为奴仆再赚一笔，如果他不愿意的话，那就只好送他上路了，不知——” 说到这里，杨成龙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因为席金虎已经替纪向德做出了选择！ 只见这位金丹期大修士微微抬起右手，指尖射出一道凌厉剑气，当场将纪向德脑袋打了个对穿，其手指上残留的强大力量，甚至让杨成龙和谢禹都感到汗毛倒竖！ “砰！” 纪向德的尸体重重砸在地板上，脑袋已经炸开了花，浓浓的血腥气，在他自己刚刚收拾好的办公室内缓缓弥漫开来。 看到杨成龙和谢禹诧异的目光，席金虎缓缓放下了右手，寒声说道：“如果狗能干好狗该做的事情，就算犯些错误也可以被原谅，但如果狗认不清自己的定位想要咬人，那就只有死路一条！小杨道友，我麾下清洁工纪向德拒不签订卖身契约，如今已经被我当场击毙，你看这样的处理方法还可以吗？” 你把人都给杀了，还问我可以不可以？ 虽然杨成龙心中吐槽不止，但对方毕竟是大权在握的金丹期修士，于是他只得苦笑道：“没错，事情就是这样，那我就这么回去汇报了！” 席金虎也举起茶杯送客道：“那就辛苦你了，今天发生的事情，我不希望有更多人知道！” 杨成龙连忙低头称是：“嗯，这也是我们裘龙波长老的意思!” 说完，杨成龙就递上了一份文件。 席金虎看了看文件的内容，知道杨成龙这是要自己签字确认案件处理结果的意思，于是随手就印上了自己的私人法术印记。 他本以为事情就算到此为止了，可没成想，杨成龙竟然又掏出了另一份一模一样的文件要他签字。 “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式两份，互为印证嘛！” 席金虎估计这八成是无量剑派执法堂的最新内控流程，考虑到区区法术印记消耗的法力，对于金丹期修士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席金虎便随手签了第二份文件。 做完规定动作后，席金虎用下巴点了点谢禹，吩咐道：“小谢，送客了！顺便找人再帮忙收拾下我的办公室！” 谢禹收到命令，连忙做出了個“请”的手势。 就在杨成龙转身离开的同时，谢禹手腕微微一抖，两张百元灵石币大钞就稳稳滑进了杨成龙的口袋里，很显然，这样的操作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 等到众人离去后，席金虎看了看纪向德的尸体，摇头叹息道：“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却没有学会最重要的东西，真是可惜了一位干活的好手啊……”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六章 阳江港招标 杨路回到青宁商会总部后，就立刻召集全部管理人员开了个商会高层战略会议，贺明远、季思寒、还有两人的亲信部下全部出席。 值得一提的是，季思寒的亲信部下，有好多都是临时从青宁商会和海崖城主府的大牢里放出来的，见到贺明远的部下后，双方差点没当场打起来。 好在有杨路在现场强行弹压, 这场会议总算是定下了青宁商会高层的职责分工。 尽管贺明远极力劝说杨路，表示季思寒此人狼子野心非常危险，但杨路还是坚持了自己原本的观点。根据会议定下的总基调，贺明远系的人马负责青宁商会总部的反腐工作，季思寒系的人马则继续负责玄铁矿山的工作，接受贺明远领导的反贪部门的监督，但如果贺明远系出现了问题，季思寒也有权利直接越级向杨路汇报。 总体来说, 拥有“从龙之功”的贺明远, 地位还是稳稳压住了季思寒一头。 会议结束后，季思寒立刻就坐不住了。 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季思寒如今的心态，那就是“这海崖城我是一分钟也不想呆了”。 九州天道可以通过功德作为抓手，维护修真社会的稳定，但它也仅能约束需要修功德的修真者，并不能有效约束普通凡人的行为。 海崖城是贺明远的绝对主场，每次看到贺明远的时候，季思寒总是有种感觉，这家伙一直想找机会做了自己。 于是等杨路刚布置完所有人的工作方针后，季思寒就主动跟杨路告辞，表示峦石城玄铁矿山千头万绪，他需要连夜去峦石城主持局面。 而贺明远也没有闲着, 也派了嫡系人马跟了过去, 随时准备去抓季思寒的小辫子。 杨路本打算再吩咐这两位卧龙凤雏几句，以免这俩家伙内耗太严重，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 就被火急火燎的李青宁给拽回了办公室。 李青宁向来是心里藏不住事的人，杨路不用猜就知道, 青宁商会八成又是遇到麻烦了。 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他只能祈祷这次的麻烦不是李大小姐作死作出来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杨路的反复劝说起到了作用，李青宁这次还真没再整出什么幺蛾子。 待确认四下无人后，李青宁便主动说起了这次遇到的新情况：“杨师弟，咱们和海崖商会的合作出了些变故，我看海崖商会的意思，他们似乎有点想反悔了！” 突然听到这话，杨路也被吓了一跳。 按理说青宁商会和海崖系的合作正处于蜜月期，自家的铁杆盟友韩家挟大胜之威，声望如日中天，海崖商会会长苏远峰如今也算是自己半个盟友，就算海崖城主姜化安，如今也很难破坏青宁商会和海崖商会的合作，难道是出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情况？ 李青宁也没让他久等，很快就介绍起具体的情况来。而听完李青宁的叙述之后，杨路才发现，原来是火云州那边出现问题了。 青宁商会和海崖商会加强合作的提案, 乃是韩复来和杨路为了强化双方关系想出来的办法, 目的是把海崖商会和青宁商会的利益高度绑定。这样一来, 如果今后青宁商会遇到什么麻烦, 哪怕姜化安再不喜欢青宁商会，也没法坐视海崖商会的利益受损。 只是九州修真界投资回报率很低，哪怕是海崖商会这种商业龙头，也不是说想扩展业务就扩展业务，必须要等待合适的投资机会。 如果不顾投资收益率强行开展投资，那么作为主导人的海崖系韩家，肯定要承担投资失败的主要责任，哪怕韩家如今声望极高，也不可能愿意替青宁商会背这么大的骂名，必然要提前计算好成本和收益。 但好在海崖商会业务遍布九州各大港口，寻找投资机会的时候，并不一定要把眼光局限于中州，而是可以放眼整个九州修真界。 随着火云州霸主神火宗掌门换届，田大霄这位改革派修真经济学家上台，火云州自然就成了海崖商会业务扩展的首选目标。 不过海崖商会火云州业务的问题，倒是和离岛战争关系不大。 虽然无量剑派和神火宗在离岛通过代理人大打出手，但双方都没有真正撕破脸皮。 事实上，由于高阶修真者威力远超核武器，九州七大派谁也承受不起挑起全面战争的风险。因此在双方的宣传口径里，离岛战争只是离岛领主间的内战，火云州、无量剑派、御风派只不过是为自己支持的离岛领主提供了所谓的“军事援助”。 换句话说，这场三大修真势力插手的离岛战争，在各大门派的官方宣传口径里压根就不存在！ 再加上田大霄上台之后，一直大力开展招商引资活动，引导海外修真资本、尤其是富裕的中州修真资本流入火云州，尽管海崖舰队刚刚把田北溪打得落荒而逃，但除非田大霄不想做中州生意了，否则绝对不可能对海崖商会这种无量剑派的附庸势力使绊子。 这次海崖商会和青宁商会，就准备联手竞标火云州西南部大港阳江港的股权。 阳江港是距离中州最近的火云州港口，也是田北溪发动离岛战争的主要后勤基地，但由于火云州经济不如中州发达，阳江港的货物吞吐量只有海崖港的五分之一，尽管如此，占据有利区位优势的阳江港，依然算是远洋贸易行业的印钞机。 神火宗转让阳江港股权并不是为了做慈善，而是为了贯彻落实田大霄“门派资产轻量化”和“引入民间修真资本提升门派资产利用率”的执政理念。 阳江港过去是由神火宗直接运营管理，效率非常低下，因为神火宗和无量剑派一样，管理着方圆数万里的火云州大陆，根本无力改善阳江港经营状况，引入民间和海外修真资本，搞混合所有制改革，也不失为提升经营效率的妙策。 作为阳江港的主要贸易客户，海崖商会无疑是最有力的竞标者之一。 但除了海崖商会之外，还有北极州海渊岛等其它几家大型海贸托拉斯也盯上了这块肥肉，刚刚跟神火宗大打出手的海崖系，并不能保证将其拿下。 更何况阳江港体量也太过庞大，哪怕神火宗只转让其10%的股权，也至少需要耗费上亿元灵石币流动资金，这对于财大气粗的海崖商会来说，也是个沉重的负担。 为了拉拢更多的盟友，壮大海崖商会的声势，增加政治筹码，同时也是为了分摊海崖商会的直接资本开支，海崖系最终选择组建财团的方式参与阳江港的报价，而在苏远峰和韩复来的联合运作下，青宁商会轻松入选了财团的大名单。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七章 估值的艺术 青宁商会入局相当于分摊了财团其他成员的份额，肯定会引起财团其他成员的不满，不过苏远峰却给了其他股东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李青宁背后站着灵石储备银行行长李青阳，拉拢青宁商会入局，将会极大增强财团的政治筹码！ 不得不说，李青阳的大旗确实好用。 苏远峰甚至不用把这理由拿出来明说，只要给出些许暗示, 财团其它成员就纷纷心领神会。 按照海崖商会的预计，在财团雄厚的经济实力和强大的政治背景支持下，这笔阳江港股权转让的交易，至少也有六七成把握能顺利拿下。而这单生意只要谈成，无疑将会让青宁商会和海崖商会的合作更上一层楼。 然而在报价阶段，神火宗方面却报出了一个令人非常难以接受的高价。 只见李青宁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神色颇有些不忿道：“神火宗简直贪得无厌, 按照他们给出的报价, 我们收购阳江港的投资回报率可能连2%都到不了！” 然而杨路却不以为然的摇摇头：“神火宗又不是做慈善, 报价肯定会往高了报！” “可是这也太离谱了吧！”李青宁满脸都是不可理喻的表情，疯狂吐槽起神火宗的贪婪，“如果按这个价位入股，阳江港的投资回报率甚至连青宁商会的正常业务都比不上。现在就连海崖商会那边，都有些犹豫要不要接这单生意，毕竟咱们中州经营不善的商会也有不少，没必要非要去接神火宗的盘，至于北极州海渊岛那些境外商会，现在也都变得举棋不定起来。” 还有这种事? 杨路端起茶杯的手微微一滞，脑海里飞快分析起事情的因果。 直到青宁大小姐都有些坐不住了，杨路才再次开口问道：“我听说，阳江港股权转让是田大霄亲自推动的重大事项，是不是这样？” 李青宁不知道杨路为什么要问这个，老老实实点头道：“据说是这样的！” 杨路缓缓放下茶杯，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说道：“那就告诉韩复来和苏远峰，这单生意我们必须要拿下。他们如果要问，那你就说是我杨路建议这么做的！” “为什么？”杨路不容置疑的回答, 反而把李青宁给整不会了, “这么离谱的报价，我们为什么还要跑去硬接？更何况神火宗还要求我们海崖财团派人接手阳江港的日常运营管理工作，这不是让我们外州人给他们白打工吗？无论怎么看，这笔生意都很不值当啊！” 看着李青宁懵懵哒的表情，杨路笑着反问道：“大小姐，你觉得管理港口码头难吗？” 李青宁好歹也拥有三年的商会管理经验，不假思索便回答道：“其实也不难，管理港口码头更多都是些繁琐的日常工作，像这种坐地收租的生意，就算你想亏损也很困难。不过此事倒也称不上简单，毕竟还是需要做很多实实在在的日常管理工作，必然会牵扯不少精力。” “这就是了！”杨路露出了一个鼓励的笑容，然后继续解释道，“码头管理、港口运营、官道维护、出租仓库，这些都是坐地收租的好生意，其管理难度要远低于制造业和商业。按照最基本的商业逻辑，如果是同样的投资回报率，各大修真商会都应该倾向于投资这些生意,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杨路的问题当场就把李青宁给问住了。 好像是这個道理呀！ 在投资回报率差不多的情况下, 各大修真商会完全没必要辛辛苦苦搞什么制造业或者远洋贸易。码头管理、港口运营、官道维护、仓库出租这类“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的特许经营生意难道不够香吗？难道大家都是傻子，看不出来坐地收租更舒服吗？ “如果投资收益率差不多，肯定是坐地收租比生产经营更合适，这么说来，火云州报价还算合理了？可为什么这么明显的事情，过去就没人看出来呢？” 看到李青宁已经被自己的逻辑陷阱给绕进去了，杨路笑了笑，直接公布了谜底：“大家当然不傻，港口和码头这类基础设施看似能够坐地收租，无论年景是好是坏，都不影响自身收益，然而这些生意背后却恰恰隐藏着最大的风险，你想想看，海崖城官道和海崖城港口，在升仙大会和离岛战争期间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青宁顿时灵光一闪，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你是指无量剑派的政策风险！” 相比阳江港，货物流量更大的海崖港，利润理论上应该更加丰厚才对。 杨路曾经也一度以为，海崖城港口和连接海崖城的几条官道，应该是海崖系的主要利润来源，但后来他却发现，事实恐怕并非如此。 甚至从长期看，海崖港和海崖官道，对于海崖系的利润贡献几乎为零。 尽管港口和官道确实算是坐地收钱的生意，但是其维护保养的费用和运营成本却并不低。 如果海崖城所有的事务都能由海崖系自己做主，并且所有商业活动都能按照市场化原则正常开展，那么这两块基础设施资产贡献大量盈利是毫无疑问的事情。然而这只是最理想的情况，真实情况却远非如此。 杨路满打满算来到九州修真界才一年时间，而海崖城港口和官道就已经各自停摆了一次。 第一次是为了举办升仙大会，海崖城的远洋贸易临时停摆了两个月，连带着官道也要免费开放给蜂拥而至的凡人求仙者。 第二次是离岛战争期间，为保证海崖舰队能够及时完成补给，尽快支援离岛战场，无量剑派直接颁布临时禁令，禁止战争物资以外的任何货物占用官道。 然而无论是海崖港口停摆，还是海崖官道被征用，都不是海崖系自己决定的，而是无量剑派一纸行政命令决定的。在此期间，港口和官道的日常维护和管理工作都不能停下，也就是说停摆的这段时间，这部分资产每天都要面临巨额亏损。 而由于固定成本极高，这类生意只要停摆一个月，一年时间就要白干。这就是为什么码头、官道、港口、仓库这些基础设施资产看起来赚钱特别容易，并且投资回报率也还不错，但大家的投资热情却依然不高， 看到李青宁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杨路继续耐心解释道：“无论在什么地方，基础设施类资产最大的风险就是政治风险，或者也可以说契约风险。咱们这些修真商会表面上看起来是在买港口，可实际上，我们是在买港口背后势力的信用背书。也就是说，我们其实是在赌这些资产所在的政治势力会尊重产权、尊重法制。这就是为什么同样吞吐量的港口，中州港口的估值要比东荒州港口高出几倍，可东荒州的港口依然无人问津！” 东荒州的情况李青宁也知道。 作为九州七大派之一，东荒州霸主归一门乃是当今唯一陷入内战泥潭的霸主级门派。 归一门出世派修士和入世派修士，相互仇杀已经有数千年历史，双方早已积累了血海深仇，即便是当年陆洋行长亲自出面调停，都没能结束双方的血腥仇杀。 正是因为东荒州长期处于内战状态，导致当地各类基础设施资产的价格贱如白菜，经常是海外修真者刚签合同买下一个港口，结果没过几年，港口背后的修真势力就易主了，然后新上台的修真者势力拒不承认前任统治者签的合同，直接将已经卖出去的港口收归派有，然后再次挂牌出售割韭菜。 在这种情况下，哪怕东荒州港口潜在收益再高，也没人敢去刀口舔血。 中州虽然长期保持和平稳定，但无量剑派始终都是悬在半空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就比如天枢城因为兽灾元气大伤，为了帮助天枢城尽快完成重建，无量剑派宣布所有向天枢城运输建筑材料的商队都可以免征三年过路费。 然而天枢城官道的维护和收费工作，很多都已经被山鹰派外包给了私人商会，结果无量剑派一纸行政命令下来，这些承包了天枢城官道维护工作的私人商会，直接就要面临巨额亏损。 虽然有很多损失惨重的修真商会向无量剑派提出抗议，但却遭到无量剑派掌门林剑行的怒斥，说你们这帮发国难财的无良修真资本家，难道是想逼死天枢城老百姓吗？ 杨路说起天枢城官道这段公案的时候，语气中明显带上了一丝嘲讽。这让李青宁不禁有些疑惑道：“你觉得无量剑派做错了吗？我觉得林剑行掌门说的也没错呀！天枢城老百姓都没有房子住了，这些无良修真商会继续在官道设卡收费，确实有些不近人情啊！” 杨路只是冷冷一笑：“林剑行当然错了！这根本就是不懂经济学基本原理的瞎胡闹！” “你为什么这么说？” 杨路轻轻敲了敲桌子道：“无量剑派免除过路费，本意是要补贴山鹰派，然而这种做法本身就伤害了山鹰派的信用。天枢山脉地势险要，山鹰派门派财政的主要来源，就是把天枢山脉的官道承包出去所获得的收益，如果无量剑派无视承包商的利益，随意用行政命令逼其向山鹰派让利，你觉得今后还有谁敢承包山鹰派的官道？最终因此受损的，还是山鹰派和天枢城的百姓！” “那你说无量剑派应该怎么办？” “两害相权取其轻，无量剑派还不如直接给天枢城灾民发钱!”杨路冷哼一声，说出了自己的观点，“然而林剑行鼠目寸光，根本不懂得信用的价值，还将法制作为党同伐异的工具，也只能干点慷他人之慨的短视之举，最终损害的还是整个中州的利益，让中州同类资产都只能卖出白菜价，给各地修真门派造成更大的间接损失。因为谁也不知道，自己高价买来的资产，会不会因为无量剑派一纸命令就不算数了！” 这种赤裸裸的实战派经济理论，显然很难让天真单纯的李青宁立刻接受。 思索良久后，她才露出似懂非懂的表情，缓缓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同样都是价值相当的港口和官道，在信用好的地方就能卖出高价，在信用不好的地方就卖不出高价。东荒州因为连年内战，各大修真势力的政治信用已经如同废纸，所以他们负责管理的资产也都是废纸，出多少钱都没人敢买，而中州虽然和平稳定，但因为无量剑派经常插手地方事务，导致无量剑派信用水平不高，资产也就卖不上价格……” “……这就是为什么我说，我们买的不是港口，而是港口背后修真势力的信用背书。哪怕是同样吞吐量的港口，其背后靠山是神火宗、还是无量剑派、亦或是归一门，它的估值也会有天壤之别。”杨路摆出孺子可教的表情，把李青宁没说完的话给补充完整了。 若是换个人用这么欠揍的表情教育自己，李青宁早就拔刀急眼了。 但如今的李青宁，已经下意识把杨路作为自己最信赖的人看待，因此竟然没感觉他这种说教的语气有什么不妥，而是再次陷入了沉思。 杨路这套理论，也是他在地球资本市场摸爬滚打多年总结出来的，哪怕是地球的执政者和投资者，能够看到这一层的人都为数不多，李青宁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最后甚至都有些走神了。 这种微言大义，短短几句话就能透过现象看本质的能力，她也只在自己太爷爷那里感受到过，如今竟然在杨路身上感觉到了同样的品质，这样李青宁看杨路的眼神都不太对劲了。 杨路发现李青宁突然痴痴地盯着自己，也不禁老脸一红：大小姐，咱虽然长得还算有点小帅，但伱也别用这种花痴的表情看着我吧！ 好在李青宁并没有一直盯着杨路看，而是很快再次低下头去，杨路也不着急，就这么静静看着李青宁眉头微蹙的完美侧颜。女生长得漂亮就是有这种好处，哪怕什么也不干，就让别人在旁边看着，都是一种视觉享受！ 前几天杨路还听季思寒偶然提起，说田北溪也是个难得绝世美人，姿色几乎不亚于李青宁。尽管杨路和田北溪隔空交手了好几个回合，但他还真没有仔细观察过对方的长相，只是通过五感强化远远看到了田北溪的外貌轮廓，也不知道季思寒到底有没有吹牛。 考虑到季思寒是极少数同时见过田北溪和李青宁的人，这种评价应该还算客观吧……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八章 打明牌 就在杨路看得有些入迷的时候，李青宁猛的一抬头，当场吓了杨路一大跳。 他还以为自己胡思乱想被对方发现了！ 不过李青宁并没注意到杨路做贼心虚的表现，而是有些惊讶道：“等等！既然你刚刚说，我们海崖财团无论如何也要高价拿下阳江港的股权，难道你的意思是……神火宗背后的信用要远比无量剑派的信用更好？” 既然李青宁已经抬起头来，杨路也就不好意思继续盯着她看了。 他略显尴尬的移开了视线, 然后才轻咳两声说道：“咳咳，大小姐果然天资聪颖！虽然过去神火宗的信用跟无量剑派差不多烂，但根据田北溪……啊不对，是根据田大霄出任掌门后推行的种种经济政策看，我认为未来神火宗的信用肯定会比无量剑派更好！” 在杨路看来，同为超级修真势力的掌门，田大霄的段位要远高于林剑行。 虽然无量剑派在修真经济学和修真管理学方面拥有很深的积累, 在过去两千年里名家辈出, 但如今的无量剑派掌门林剑行却是个半路出家的出世派修士，显然没能领会洛申、薄南客、陆洋这些前辈先贤的真正智慧。 就拿洛申前辈生前首倡的“法治中州”理念举例子。这个执政理念其实非常高明，它既强化了无量剑派的统治，又保障了中州经济的平稳运行，还利用法制改善了中州的营商环境，属于央地双赢的统治策略。 但在林剑行这里，“法制中州”却沦为了打击异己和维护统治的手段。 对于无量剑派的附庸门派，林剑行几乎是层层加码，讲规矩订立到了严苛的程度，恨不得附庸门派的食堂招标，都要先开个全体长老会议，然后形成会议纪要报备上来；然而对于无量剑派自身来说，所谓法治却根本形同虚设。 《中州门派管理条例》的制定者、无量剑派前任执法堂太上长老洛申，确实给无量剑派留下了不少自由裁量权，因此林剑行的做法，理论上并没有违背无量剑派的游戏规则。 但无量剑派立法先贤们给自己留下这个口子，只是为了让无量剑派能更加灵活的应对各种突发情况, 而不是为无量剑派高层滥用权力大开方便之门。 但在林剑行看来，利用无量剑派凌驾于法律和规矩上的权威实现自己的战略目标, 乃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就比如海崖城官道和港口，说征用就给你征用了，完全不讲武德和契约，还美其名曰“一切都以无量剑派和中州大局为重”。 这种“严于律人，宽于律己”的办事方式，确实看起来非常痛快，并且能很高效的达成某些特定目标，比如无量剑派就迅速组织起了支援离岛的舰队，充分展示了无量剑派“集中力量办大事”的制度优势。 但这种非常规手段并非没有代价，它损害的是无量剑派的长期信用，还有修真资本对无量剑派的中长期信心。 陆洋行长曾经说过一句名言： 信心比灵石更重要！ 第三次灵石金融危机能够成功化解，并不是陆行长本人有多能打，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陆行长通过灵石矿脉股权上市，成功建立起了灵石币的信用。 信用这种隐形财富，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却深刻影响着各类资产的定价。 同样是门派缺钱想要转让港口，中州门派就只能低价贱卖自己的港口，而火云州的门派却可以卖出高价，这就是信用的隐性作用。 哪怕是在地球，欧美发达国家无论利率还是经济增速, 都不如某些发展中国家，但大资本家们宁可少赚些钱，也愿意溢价购买质量相对更差的发达国家资产，而不愿意购买更便宜的发展中国家资产。 就是因为发展中国家无论是法治还是信用，都无法给资本充足的保障，这种保障嘴上说得再响也没用，资本和人才都会用脚投票。 林剑行最愚蠢的地方，就在于他忽视了法治和信用的隐性价值。 作为对比，神火宗掌门田大霄上台以来，出台的所有政策几乎都是围绕着保护产权的方面展开，并希望以此吸引海外资本流进火云州。 如果换个人来做同样的事情，九州修真资本未必就会买账。但田大霄有個不可替代的巨大隐藏优势，那就是他陆洋行长记名弟子的身份。 这个金字招牌给他招来不必要仇恨（比如御风派插手离岛战争就是忌惮田大霄对外扩张）的同时，也给他带来了天然的信用背书。 在九州修真界，有一句流传甚广谚语： “只有陆行长和灵石最值得信赖。” 田大霄作为最早陪同陆行长打天下的修真金融界元老之一，自然能享受陆行长的光环。 哪怕很多修真势力嘴上没说，但暗中都已经加大了向火云州配置资产的力度，这完全就是因为大家相信，陆行长带出来的弟子肯定不会是什么背信弃义之辈。 在杨路看来，信用就是田大霄给无量剑派摆出的、堂堂正正的阳谋，然而这张已经打到林剑行脸上的明牌，林剑行别说见招拆招，他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这张牌的存在。 我都打你脸了，你还没感觉；我把所有行动都明明告诉你了，你还看不懂；我都已经赢你了，你还不知道自己输在哪。 这种润物细无声的阳谋是谋略的最高境界，而不是环环相扣的阴谋和走一步看十步的大棋。 林剑行直到现在还以为，离岛战争就是田大霄上台后故意针对无量剑派阴谋，他并没有意识到，这场让无量剑派劳民伤财的战争，其实只是田北溪私自策划的独立行动。 田大霄的真正杀招其实早就摆在了他的面前，然而他却始终置若罔闻，李青阳肯定是看出来了，但他也无权干预无量剑派的法制建设。 正因为看穿了田大霄摆出的阳谋，杨路才对火云州的基础设施资产有着充足的信心。 杨路甚至认为，随着田大霄主政火云州，火云州原有的所有资产价格都将面临重估，因为同样的资产在更好的制度保护下，估值必然会持续走高。而持续走高的资产价格，将会反过来验证更早介入火云州资本的眼光，从而让更多人愿意投资火云州。而更多人投资火云州，则就意味着火云州资产的估值还能进一步提高…… 至于这种自我强化的财富效应，最后到底是变成旁氏骗局，还是成功促进了火云州经济的腾飞，就要看田大霄本人的修真经济学造诣了，而作为陆行长的记名弟子，田大霄怎么看也不像是什么草包！ 但不管田大霄能力如何，只要火云州资产升值的大势已成，九州经济的主导权，就将重新掌握在神火宗掌门田大霄的手里！ 而想要做到上述这一切，田大霄就必须用足够的时间，证明火云州资产高人一等的信用。 正文 第二百二十九章 飞行事故 这就是为什么，杨路坚定认为阳江港的报价并不算高，他甚至还认为，随着海外资本不断加码对火云州的资产配置，阳江港这类火云州硬资产的价格还有大幅升值的潜力。 因此海崖财团必须在其他修真资本反应过来前，将阳江港这10%的权益尽快收入囊中，要是等所有人意识到, 火云州资产背后的信用已经今时不同往日，那恐怕早就为时晚矣！ 听完杨路的精彩分析，李青宁月牙般的眼睛里，都已经明明白白写满了崇拜。 田大霄是九州顶级的修真经济学家，然而杨路谈笑之间，就能将他的全盘谋划抽丝剥茧, 这等见地已经完全不亚于自己的太爷爷。 李青宁低头沉吟片刻，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然后突然一把抓住杨路的手道：“我决定了, 你跟我回一趟灵石储备银行总部吧！” 被李青宁细嫩的小手死死攥住，这下轮到杨路被李大小姐天马行空般的脑回路整蒙圈了：“我？去灵石储备银行？” 这也不怪杨路反应慢半拍。 毕竟这是他第一次长时间握住李大小姐的手，还在反复体会这种美好触感呢！ 李青宁倒是丝毫没有被占便宜的觉悟，而是认认真真道：“上次我见太爷爷时，他就对你的理论很感兴趣，我觉得在他去世前，你们还是应该见上一面！” 尽管李行长已然时日无多，但李青宁这次提起自己的太爷爷时，并没有产生剧烈的情绪波动，显然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 杨路看她情绪还算稳定，便试探着问道：“为什么你突然改主意了？我记得以前回灵石储备银行时，你都有意不带我和慕容……” 李青宁俏脸一红道：“太爷爷一直反对我开办商会，我不是担心闹出什么不愉快嘛！再者说，那时你们还是凡人，都没参加过升仙大会，灵石储备银行总部就设在无量剑派议事大殿, 如此机要重地，怎么可能允许凡人踏足？” “那现在呢？” 李青宁笑了笑道：“如今你已经算是我的师弟了, 师姐带师弟去见掌门总没问题吧！而且我觉得，如果你能亲自见太爷爷一面，对你也有很大好处，这机会好多人求都求不来呢！” 李青宁这话倒是没毛病。 李青阳是修真界活的传奇，普通修真者被他夸一句，就能回去吹一辈子，哪怕你是只猪，得到李青阳认可，都能直接飞到天上去！ 对于没有背景的修真者来说，当面见一次李青阳，绝对算是一步登天的机缘。 李行长这位修真界家喻户晓的传奇人物，杨路也早就想拜访了，只不过李青宁不带他去，他也不好意思主动开口。 毕竟他和灵石储备银行行长身份差距实在太大了，别看他是李青宁的师弟，但整个金刀门像他这样的“李青宁师兄弟”少说也有好几百号人，那位梅山刀客陈平就是其中之一。 如果没有李青宁亲自陪同，他这种闲杂人等估计连门卫那关都过不了！ 别看李青阳对他的学术水准评价很高, 那也是因为李青宁天天在替他说好话，否则李青阳怎么可能有闲工夫, 去亲自过问青宁商会某个顾问研究出来的学术理论成果？ 更何况李青阳目前已经不再处理灵石储备银行的事务，如果没有李青宁帮忙，就算杨路想继续写点惊世骇俗的学术论文，也没路子递到李青阳面前去， 看到李青宁如此为自己着想，杨路还是很感动的。只是这个剧情发展，怎么越看越像穷小子跟着豪门千金回家见家长呢…… 李青宁也是火急火燎的性格。 她刚刚想到这件事，就掐起传讯法术向灵石储备银行总部发出了信息，而几分钟后，她便收了李青阳秘书王子维给出的肯定答复： 李青阳同意了！ 杨路本想问问是不是应该收拾下行装，然而李青宁却直接摆摆手，说不必这么麻烦，虽然你还不会御空飞行，但我可以带你飞啊！ 还没等杨路反应过来自家大小姐想要做什么，李青宁就像是地球空姐提溜着行李那样，伸手抓住杨路的肩膀，然后调动起全身法力，当场就驾驭遁光从办公室门外腾空而起。 她竟然打算就这么直接飞过去！ 虽然李青宁遁光速度只有炼气级别，不过地面速度已然接近地球高铁了，中间休息一两晚，飞回无量剑派总部已经绰绰有余。 然而李青宁却没有意识到，杨路此前从来没有过全速飞行的经验。 他唯一一次飞行体验，还是刚刚进阶引气入体时，李青宁使用风属性法术，带他体验了次直上直下的高层大气之旅。 然而高速奔袭的遁光，跟柔和的风属性法术根本不是一码事。第一次被修真者抓着全速飞行，杨路只感觉自己像是就坐上了火箭，呼啸着就飞上了几百米的高空，虽然理智告诉他，有护体罡气和基础法术存在，他就算从半空中掉下去，也不至于当场摔死，不过哺乳动物的恐高本能，还是令他感觉到一阵阵恐惧和头晕目眩。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直接用手死死揽住了李青宁柔软的腰肢。 结果这下轮到李青宁傻眼了！ 虽然李青宁从来没有带人御空飞行过，但她经常带着一些比人还重的货物在天上飞来飞去，因此她带着杨路腾空而起的时候，脑子里其实并没有想太多。 然而当杨路死死搂住自己后，她才发现情况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两人的姿势实在有点太暧昧了！ 如果不考虑两人目前正在高空飞行，光是看杨路从后方死死搂着李青宁腰的样子，说这俩人是正在互相依偎着散步的小情侣都没有违和感。 李青宁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和其他男性有过如此亲密的肢体接触，感受到杨路温热的体温，还有对方紧紧扣住自己腰肢的那双不太安分的手，她大脑都变得有些空白了。 如果他们两人只是街头散步的正常情侣，李青宁大脑短路一下也没什么。 然而随着李青宁无法控制的走神，她用神识第六感维持的遁光法术也有些维持不住了，就像是喝醉了酒一样在天空上飞起了大弧线，强烈的加速度和失重感，甚至让杨路以为自己正在坐过山车，下意识就把李青宁搂得更紧了。 毕竟深处几百米高空，他唯一能抓住的就是李青宁的身体，然而这种更加亲密的接触，只会让李青宁的注意力更加涣散…… “轰隆——” 伴随着一声巨响，两人就这么以空难的姿态，迫降到了海崖城郊外不远处。 正文 第二百三十章 八卦传千里 杨路的第一次遁光飞行，就这么以空难的形式落下了帷幕。 尽管空难现场非常惨烈，甚至两人迫降的地点都被砸出了一个深坑，但好在他们都拥有护体罡气护体，李青宁降落的时候也有意识进行了刹车，所以两人的身体倒是无甚大碍，只是脑袋瓜子还有点嗡嗡的。 正当杨路沉浸在眩晕感和手边柔软的触感还没回过神来时, 就听李青宁用蚊讷般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嗔怪道：“你……你倒是快放手啊！” 杨路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搂着大小姐的腰，死死压在对方身上呢！ 这个姿势看起来属实有点不雅！ 连忙从李青宁身上爬起来，杨路有些结结巴巴道：“大……大小姐，我……” 李青宁也被憋得脸色通红。 她本能觉得自己应该怒斥杨路几句，但是刚刚起飞的时候, 她确实也没跟杨路商量, 这让她斥责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就在两人情况有些尴尬的时候, 解围救场的人终于赶来了。 “咳咳——” 一声轻咳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穿海崖派服饰的炼气期修士驾驭遁光落在了两人旁边，神色严肃道：“我海崖派执法堂弟子，刚刚收到海崖群众举报，有人不遵守《中州城市空中交通守则》，公然在驾驭遁光时搂搂抱抱，大肆破坏海崖城空中交通秩序，应该就是说的你们两人吧？” 见到有人打破僵局，李青宁顿时松了一口气道：“这位道友，我们也是无心之失！” 海崖派仙师本来还没太注意李青宁的长相，看到李青宁主动答话，他忍不住瞥了对方一眼, 结果就是这么惊鸿一瞥, 险些就被李青宁俏脸通红、衣衫不整的媚态给晃瞎了眼。 下意识瞥了眼样貌普通、像是年轻书生模样的杨路, 海崖派仙师用酸溜溜地语气说道：“我也不是故意刁难你们，但遁光飞行时禁止搂搂抱抱，这也是咱们中州的老规矩。你们可有身份证明？根据《中州城市空中交通守则》, 我要把你们身份信息送到海崖城主府备案，到时候少不了要交一两百元灵石币的罚款！” 几百元灵石币的罚款, 对普通低阶修真者来说可不是什么小数目，然而李青宁和杨路都是财大气粗的主，根本就不怕交什么罚款，随手就递上了自己的名帖。 海崖派仙师本来就有些好奇，这位陌生的美女修真者到底是何方神圣，结果打开名帖一看，他险些没把自己的眼珠子给瞪出来—— 金刀门……李青宁？ 海崖派仙师咽了口唾沫，然后立刻拱手道：“两位的名字我已经记下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情，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这位海崖派弟子既没有核实名帖的真假，也没有等两人回答，就逃命似地转身开溜了。 见对方走得如此草率，李青宁连忙开口道：“这位道友，你还没说到底罚多少啊！” 然而海崖派弟子的遁光已经飞出去了近千米，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李青宁的问话。杨路甚至有种错觉，那就是李青宁问过话后，此人的遁光速度反而比刚刚更快了一些。 这也不怪海崖派弟子跑得着急。 李青宁在海崖城修真界还是相当有名气的，尽管海崖派修士大多没有亲眼见过李青宁, 不过金刀门也不太可能有第二个同名同姓之人了。 自己亲眼看到这位大小姐在光天化日之下、遁光飞行之时，和野男人做出那种苟且之事，这种事情太过劲爆，他生怕自己跑得慢了，就被这对奸夫淫妇杀人灭口了！ 就算她不会杀人灭口，谁知道李行长会不会为了自己曾孙女的清誉，悄没声息地把他给弄死，他这是生怕自己跑得慢了，被对方给记住了长相！ 李青宁和杨路倒是没想到此人竟然想了这么多，既然他们已经是空中交通肇事的嫌疑人，两人也不好意思继续飞来飞去，只得先步行赶回青宁商会总部再做打算。 尽管罚款的事情似乎就这么没下文了，但眼下真正的问题却没有解决。 要知道无量剑派总部位于中州腹地，距离海崖城城足足有将近两万里距离，如果等杨路修炼到炼气四层水平，达到驾驭遁光的最低标准后再出发，或者强行通过步行赶路，恐怕还没等走到无量剑派总部，李青阳就已经寿元耗尽而亡了。 既然青宁大小姐不可能抱着自己飞回去了，杨路也只能想其他办法。 好在如今青宁商会和海崖系关系不错，倒是可以考虑找韩复来借一条飞天灵舟使用。 以海崖系的惊人财力，哪怕养护十来条飞天灵舟也不在话下，连山鹰派执法堂长老费凡都能调动山鹰派的飞天灵舟，财力更强的韩复来叔侄肯定也有调用灵舟的能力。 于是第二天清晨，杨路便亲自动身前往城主府，拜访海崖系的当红明星韩复来。 在获得离岛战争的巨大胜利后，韩复来已然成为了海崖城主府的无冕之王。虽然他依然挂着远洋贸易司负责人的职务，但普通城主府的凡人办事员，已经把韩复来和海崖派修真者当成同一个级别的大人物恭敬对待了。 甚至还有人传言，说韩复来有望更进一步，成为海崖城唯一一位凡人副城主。 韩复来能有如此高的声望，主要得益于海崖派执法长老韩新河，不知通过什么渠道买通了《修真金融周报》的关系，让该报对韩复来进行了一次独家专访，并发布在最新一期《修真金融周报》中州版上。 这篇专访的内容可谓极尽吹捧之能事，不仅把韩复来的事迹吹得天花乱坠，还雨露均沾，把所有能吹捧的大人物都挨個吹捧了一遍。 韩复来在专访中表示，海崖舰队能取得史诗般的胜利，离不开海崖派高层的大力支持，更离不开无量剑派高层的英明领导，还有林剑行掌门对于战争形势的准确判断。 他认为，正如林掌门指出的那样，中州的发展时刻面临着重大的外部风险挑战，在处理外部威胁的时候，一定要深刻把握离岛战争背后的矛盾尖锐性，才能扬长避短、守正出奇，最终取得战争胜利。 韩复来还表示，林掌门的谆谆教诲，让自己倍受鼓舞的同时，也感到了沉甸甸的责任。毕竟自己只是海崖城的普通凡人，却承担了普通修真者也没有机会承担的重担，这无疑是巨大的压力，也给予了他无穷的动力。 为了想出击败田北溪的方法，自己可谓是朝不能食、夜不能寐，每晚都在海崖舰队的指挥舱点起油灯，冥思苦想破敌之策。 除此之外，为了鼓舞士气，他还亲自和基层士兵同甘共苦，吃同样的饭、睡同样的床，海崖舰队士兵看到自家主帅如此这般以身作则、身先士卒，无不士气高涨，这才有了后来海崖舰队上下全体作战人员众志成城，大破田北溪军队的辉煌战果。 韩复来感慨道，自己这些辛苦都是值得的。 他能以凡人之躯为无量剑派办事，深感使命重大、责任光荣。每当他咬牙快坚持不住的时候，只要想起自己肩上挑着林剑行掌门、海崖派高层、甚至全体中州修真者的重托，他就会感觉浑身再次充满了力量。正是林掌门的深刻战略思想和全体中州人民的殷切期望，形成了自己不竭的精神支柱和力量源泉。 “我就算豁出去这条性命，也不能给海崖派丢脸，不能给无量剑派丢脸，更不能给咱们中州丢脸！”韩复来在采访的最后这般深情的总结道。 在这期采访还没见报的时候，韩复来就把样稿寄给了杨路一份，请他“点评”一二。 杨路知道韩复来这是要自己统一口径，对于这种同流合污的要求，他当然没有不答应的理由，不过当他看到这篇报道的全文时，还是被韩复来的厚颜无耻给震惊了。 在离岛战争期间，韩复来就没有离开过海崖舰队的旗舰瑞程号。 他不要说没有吃过一点苦，甚至所有的生活用品都是从海崖城千里迢迢运来的，生活的奢靡程度相比离岛土皇帝徐童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什么同甘共苦身先士卒，他压根就没听说过，也没见过哪个海崖城普通士兵能跟韩老爷一样天天山珍海味。 当然了，你说韩复来完全没动脑子也不对。 这家伙一天到晚都在琢磨怎么从离岛战争军费里多捞点钱，如何才能多敲点离岛领主的竹杠，然后怎么赶紧打完这场战争向无量剑派交差。要不是杨路据理力争，这场离岛战争险些就是一场惨败！ 至于什么领会无量剑派高层的重要指示精神，学习林剑行掌门高屋建瓴的战略思想，那简直更加扯淡了。每次只要林东不在场，韩复来最喜欢做的事情，无非就是三件事：吃饭、睡觉、骂林剑行是个脑残。 其实大家都知道，离岛战争是场真刀真枪的残酷战争，就算林掌门的思想再怎么深邃精妙，它也扛不住田北溪的火药啊！ 与其说海崖舰队高昂的士气来自于林掌门的思想和韩复来的身先士卒，倒不如说来自于海崖商会强大的钞能力。 不过林东已经死了，就算韩复来吹得再离谱，也没人能证伪他的说法。 除此以外，杨路还从韩复来那里得知，仅仅是为了这篇专访，韩复来叔侄就砸出去三万元灵石币好处费，这还是因为韩家在《修真金融周报》编辑部拥有内应，并且离岛战争本身也算是比较重要的时事新闻，否则旁人就算再有钱也买不到版面。 杨路看到最新一期《修真金融周报》的时候，也忍不住对海崖系的实力刮目相看。 要知道《修真金融周报》可是中州顶级新闻媒体，寻常地方门派的掌门都没有发专访的门路，而海崖城韩家仅仅是海崖系第三大家族，就能往《修真金融周报》编辑部安插主编级别的内应，甚至能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思发表倾向性明显的文章。如此看来，实力比海崖城韩家更强的苏家和姜家，底蕴恐怕更加深不可测。 杨路如今越发确认，青宁商会与海崖商会结盟，绝对是一手盘活全局的秒棋！ 正所谓高投入就有高回报，韩复来成为《修真金融周报》的专访主角后，已然是全中州最有名的凡人楷模，海崖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不过当听到杨路来访的消息后，这位海崖系风云人物依然选择亲自出门迎接，算是给足了杨顾问面子。 别人或许还不知道，但韩复来心里可是非常清楚，离岛战争的最大功臣，根本就不是他韩复来，而是自己这位不图虚名的青宁商会杨兄弟。 双方刚刚在韩复来的办公室落座，杨路就注意到他的办公室有些异样。 他指着韩复来桌子上的陶瓷大水杯，颇为诧异道：“韩老哥，你什么时候开始用陶瓷水杯了，你的那套天枢山脉千年灵木打造的高档茶具呢？” 韩复来随手递给杨路一个同款陶瓷水杯，笑着说道：“离岛战争让无量剑派财政大出血，莫云岚长老专门指示，各附庸门派要多过紧日子。你老哥我现在也是中州的风云人物，当然要以身作则，响应无量剑派的号召，不要说灵木茶具和灵茶不能用了，就连海崖城主府厕所的卫生纸，都已经被我优化掉了。现在海崖城的公务人员想要上厕所，都需要从家里自带手纸，做我们中州地方门派勤俭节约的表率。” 说完，韩复来还提起一个类似保温暖壶的大瓶子，作势就要给杨路倒上白开水。 看到韩复来这番惺惺作态，杨路已经彻底无语了。你把无量剑派几十万灵石币的拨款都给贪污了，结果现在还有脸给我表演这个？ 韩复来也知道在杨路面前表演勤俭节约实在有些扯淡，干笑了两声解释道：“面子工程总还是要做的，像我办公室这套灵木地板，改天也要拆掉换成旧的。伱不要以为这是小事，那些所谓的大事，无量剑派执法堂派来的巡查长老也查不出来，所以他们就喜欢拿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借题发挥，我这样也是防患于未然嘛！” 杨路非常理解的端起陶瓷水杯喝了一口，笑道：“完全能够理解！” 韩复来也不想纠结这个话题，而是话锋一转提起了另一件事情：“对了杨兄弟，我刚刚听说……你已经和青宁大小姐……那啥了？”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一章 借船 “噗——咳咳——咳咳——” 突然听到韩复来说起这个事情，杨路刚刚喝进嘴里的白开水，当场就给喷出去一半，还差点没把手里的陶瓷大水杯给摔在韩复来办公室的灵木地板上。 好不容易理顺了气息，杨路满脸不可置信道：“什么叫那啥了？” 瞥了眼紧闭的办公室大门，韩复来露出了一丝猥琐的笑容：“城主府都传遍了，说杨兄弟你已经是李行长内定的曾孙女婿, 恭喜啊！” 杨路这回彻底无语了：“这说法到底是哪里来的？简直太离谱了！” “杨兄弟还在瞒我，这就不够朋友了吧！”韩复来露出了男人都懂的笑容，笑着解释道：“刚刚海崖城主府刚刚受理了一份违反空中交规的案子，正是你和青宁大小姐两人犯下的，负责管理空中交通的执勤修士申报的违规原因，竟然是你们在驾驭遁光时行夫妻之事！” “什么——？” 杨路回想了一下刚刚那名海崖派交警的猥琐表情，忍不住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怪不得刚刚那个海崖派交警，表情就像是见鬼一样逃回了海崖城，原来这家伙看自己和李青宁衣衫不整抱在一起，直接把其它莫须有的剧情给脑补出来了！ 看到杨路脸色奇怪，韩复来脸上笑容更甚：“你这招生米煮成熟饭果然厉害，这下李行长就算再不同意这门亲事，为了青宁大小姐的清誉，恐怕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杨路立刻严厉驳斥道：“这都是谣言!我和大小姐没有任何超越友情的关系！” 韩复来显然根本没往心里去，而是露出了猥琐的笑容道：“嗯，我都懂！不过你这招也真够狠的，为了坐实双方的关系，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乱搞，险些没把目击此事的海崖派弟子吓死。我听说那李大小姐脾气向来不好，你竟然能说服她能配合你干这种事……此等惊世骇俗的驭女之术，我韩复来简直望尘莫及啊！” 你望尘莫及个鬼啊！ 对于这个懂王，杨路彻底无语了，拍着桌子怒斥道：“这简直是明目张胆的诽谤！” 看到杨路真有些急眼了，韩复来立刻比划了个稍安勿躁的表情：“嗯嗯, 这些话大家明面上都不会乱说的，不过海崖城各位大佬, 今后恐怕都要高看你一眼了。毕竟你可是李青阳行长的曾孙女婿啊，那四舍五入，就相当于陆行长的旁系晚辈了——” 眼看韩复来越扯越没谱，杨路知道自己再怎么解释也没用了。 他连忙比出了一個打住的手势，粗暴打断了韩复来的发言：“咳咳，我这次来找韩老哥，真的是有正事要谈！” 韩复来立刻收起笑容道：“杨兄弟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但说无妨！” 杨路点点头道：“关于阳江港的事情，我建议海崖商会最好不要打退堂鼓……” 借着这个话头，他便把自己对于阳江港估值的看法，原封不动跟韩复来又说了一遍。 韩复来也明白人，立刻赞许道：“杨兄弟所说的事情，我们海崖系内部也已经有过深入讨论。神火宗掌门田大霄乃是修真经济学科班出身，非常重视对修真资本产权的保护，我们也是考虑到这点，才会选择主动竞标阳江港股权！” 海崖系能够主导中州东南部贸易数千年，商业眼光未必就自己路差。听闻海崖系也是英雄所见略同，杨路没有露出半点意外之色, 而是再次提问道：“但我怎么听大小姐说，海崖商会那边最近打算打退堂鼓了……” 韩复来叹了口气道：“我们海崖商会火云州分会的工作人员，刚刚通过安插神火宗的内部消息人士得知，阳江港股权之所以报价给得那么高，其实是因为潘氏商行想要插手！” “潘氏商行?” “嗯，修真资本的嗅觉最为灵敏，除了我们的老贸易对头北极州海渊岛之外，看来还有很多其它海贸以外行业的修真界财阀，都跨界盯上了火云州的资产！” 中州首富潘氏商行可不是一般商会，它乃是陆行长当年亲自扶持起来的商业力量，也是当今九州修真界第一大非银金融公司，甚至还是《修真金融周报》的幕后大股东。 听到这个消息，杨路有些担忧道：“此乃劲敌啊！海崖商会有信心击败他们吗？” 韩复来也正色道：“这就要看青宁商会能不能替我们出头了！” “我们？替海崖商会出头？” “没错！”韩复来神色认真道，“潘氏商行是陆行长当年留下的产业，而李行长乃是陆行长钦定的传人，如果青宁商会愿意出面协调，潘氏商行肯定愿意做出让步！” 韩复来明面上说是青宁商会出面，但很明显是想请李青阳出面。 与海崖系进行深度绑定，对即将失去靠山的李青宁来说百害而无一利，杨路思索了片刻，觉得李青阳哪怕是为了给自己曾孙女铺路，也应该会给这个顺水人情。 于是他顺势拱拱手，借坡下驴道：“事关重大，我需要找你们海崖商会借一艘飞天灵舟，亲自前往灵石储备银行总部与李行长谈一谈！” “嘶——” 听到这话，哪怕韩复来这种城府颇深的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他猜到杨路和李青阳的关系应该比较紧密，但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能嚣张到这种地步，前脚刚把李行长最宝贝的曾孙女给睡了，第二天就敢跑去病榻前探访！ 要知道，自从李青阳主持完半年前的灵石储备银行货币政策委员会后，就再也没有公开露过面，显然身体状况并不是很好，你这是生怕气不死李青阳吗？ 看到韩复来被自己扯起的虎皮大旗吓到了，杨路嘿嘿一笑道：“如果韩兄不方便，我倒是可以找师尊徐雁南去谈谈此事，想必他肯定也有借到飞天灵舟的渠道。” 韩复来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连连摆手道：“大可不必，我们海崖系还是有几艘空闲飞舟的，伱尽管拿去用便是，如果需要我海崖派筑基期修士陪同，你也尽管开口！”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拜访李青阳的机会！ 哪怕是自己倒贴钱，海崖派修士恐怕都要挤破头去抢这个名额。 双方商议妥当之后，杨路便准备离开了。 然而韩复来却再次叫住了他：“杨兄弟，还有一件事！刚刚海崖商会的苏会长传话过来，说想要找机会和你聚聚，如果杨兄弟有时间的话，不妨临行前给个面子。” 苏远峰竟然要见自己？ 认真说起来，最近苏远峰确实帮了自己不少忙，无论是强化海崖系和青宁商会的合作，还是把自己安插进离岛舰队，并帮忙调查祝家商会，他都坚定站在了韩家和青宁商会这边，算是给足了自己面子。 如果没有苏远峰的支持，韩复来叔侄最近这一系列操作也可不能如此顺利。 于是杨路立刻停下脚步，疑惑道：“苏会长为何突然想到要见我？” “我看苏会长的意思，应该是有点私事想要请你帮忙。”韩复来嘴上这么说着，不过脸上还是露出了明显的询问之色，显然对苏远峰和杨路的关系有些好奇。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二章 中州论剑 别说韩复来好奇苏远峰想要做什么，其实杨路自己都有点纳闷。 按理说自己在天枢城帮了苏远峰，苏远峰也做出了相应的回报，双方已经两不相欠。现在看来，苏远峰近期异乎寻常的热情，背后恐怕别有所图啊！ 杨路也想知道苏远峰葫芦里卖什么药，于是便点点头道：“那我就先跑一趟海崖商会吧, 如果有什么新情况，我会第一时间跟韩兄讲的。” 韩复来端起茶杯笑道：“那我就不送了。” “至于飞天灵舟的事情……” “我马上就会联系叔父，他应该会亲自陪同你们拜见李青阳行长。” “多谢，那我就先去见苏会长了。” 韩复来点点头，便不再多说什么。 他只是单纯好奇苏远峰想做什么，并不担心杨路和苏远峰有什么勾结。 如果苏远峰当真与杨路有什么勾结, 也不可能通过自己发出邀请，早就直接隐秘前往青宁商会拜访了，既然他选择通过自己代为引荐，显然是存了避嫌的意思。 作为海崖商会的会长，苏远峰这点办事的情商还是有的。大家都是高端玩家，很多时候事情不用点得太透，保持心照不宣的状态就很好。 与韩复来告辞后，杨路便马不停蹄赶往了城主府隔壁的海崖商会总部，递上名帖后，他就熟门熟路被引荐到苏远峰闭关的阁楼里。 按理说苏远峰是堂堂筑基大圆满修士，正处于突破金丹期瓶颈的关键时期，大多数时间都应该用来闭死关修炼，像迎来送往这些琐事，完全可以交给手下亲信去办，自己当个甩手掌柜即可，就像韩新河把日常工作都委托给侄子韩复来那样。 然而最近几次苏远峰找上杨路，都是因为自己的私事，这就导致杨路见这位海崖系二把手的次数，要比见韩新河这位亲密盟友还多。 看到杨路现身, 苏远峰立刻起身相迎道：“我听说杨顾问离岛之行，可谓大获成功啊！” 苏远峰是海崖系二把手，并且还是半步金丹的大修士，杨路哪里敢跟他摆谱，连忙谦虚道：“这不是多亏了苏会长，帮忙解除了我们的后顾之忧嘛！” 苏远峰知道杨路这是感谢自己最近支持了韩家的提案，哈哈大笑道：“这些小事都是我应该做的，按理说杨顾问和青宁大小姐小别胜新婚，我本不该冒昧打扰，但是最近确实有一件麻烦事，我想要同杨顾问和青宁大小姐商量商量。” 小别胜新婚又是什么鬼？ 韩复来就算了，你又是从哪里听来的八卦？ 这还真是好事不出门，八卦传千里了！ 杨路不禁无语道：“我只能帮大小姐传传话罢了，如果苏会长有什么要求，我都会如实转达给她，只是事情能否最终敲定，还需要大小姐亲自定夺。” “那就有劳杨顾问代为转达了！”苏远峰嘴上笑眯眯的说着，心里也不知道信了几分，“事情其实是这样的，我们苏家有位中品灵根资质的晚辈苏铖, 踏入仙门至今已近二十年，目前已经修炼到炼气大圆满的境界，只可惜在升仙大会之时，他未能被无量剑派仙师看中，无缘拜入无量剑派门下，此事也是我们苏家近年来最大的遗憾……” 想要拜入无量剑派门下，中品灵根资质是最起码的条件，但这并不意味着所有中品灵根资质修真者都能拜入无量剑派，就比如姜化安和苏远峰都是中品灵根资质，但他俩就都没能拜入无量剑派，而这位苏铖显然也属于这类落榜生。 甚至在杨路看来，苏铖的落榜可能是无量剑派有意为之。 毕竟苏城是海崖商会会长苏远峰的后辈，此事并非什么秘密，无量剑派本身就对海崖系的力量相当警惕，不可能会允许这种强势诸侯的子弟轻易打入自己内部。 不要说苏铖了，海崖系三巨头苏远峰、韩新河、姜化安，哪个不是人中龙凤？但他们都没能顺利拜入无量剑派，接受顶级修真教育，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听到苏远峰突然提起此事，杨路忍不住皱起眉头道：“你想让大小姐帮他运作进无量剑派？这事恐怕就连李青阳行长亲自出面都做不到吧！” 无量剑派招收弟子都是从升仙大会招募，从来没听说招募别家门派半路出家的弟子，苏铖既然没能在升仙大会运作进无量剑派，如今就更没有机会了。 然而苏远峰却连连摆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不知杨顾问听说过中州论剑大会吗？” 中州论剑大会杨路确实听说过，这是无量剑派组织的炼气期修士比武大会，中州所有附庸门派、北极州的极北六宗、还有南极州的各散修门派均有资格报名。 这场比武大会每次都在域外战场试炼前召开，至今已经有将近500年历史，而无量剑派组织论剑大会的主要目的，就是为自家门派炼选拔实战型人才。 对于普通修真者来说，修为境界无疑是最核心的能力，但境界和杀招却并不是衡量实战能力的唯一标准，否则两个修真者见面，只要互相报出各自的境界和功法，就能直接分出胜负了。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当年李青宁就是因为实战经验不足，在实力占据压倒性优势的情况下，险些被听荷雨阁杀手李闻逆风翻盘。 域外战场试炼原本是一场炼气期修士专属的寻宝大会，但因为在域外战场杀人不仅不会损失功德，反而能促进功德积累，七大门派都想趁此机会除掉其它门派的天才新星。 伴随着域外战场的血腥杀戮，各大门派间的仇怨也不断加深，毕竟上次你杀了我师兄，我这次就要杀掉你师妹，因此域外战场试炼也就变得愈发残酷起来。就算无量剑派再怎么小心，每次门派的炼气期新星，仍有近半数会死于域外战场。 为防止自家弟子在争斗中落入下风，无量剑派特地组织了中州论剑大会，试图从附庸门派特别招募天赋普通、但实战能力强的修真者加盟无量剑派，并进入域外战场当打手。 无量剑派在中州的地位极其崇高。 像卢岸平和方见才这种外门执事，在无量剑派都只能算是基层干部，但哪怕辰鸣和姜化安这种金丹期的地方大佬，见到他们也要给几分面子。 地方修真家族成员若是能拜入无量剑派，说是鲤鱼跃龙门也不为过。 就算最后未能拜入无量剑派，只要能在中州论剑大会取得比较好的名次，也是各大修真家族的无上荣耀，因此中州论剑大会不仅是无量剑派选拔实战人才的竞赛，也是各大附庸门派和修真家族炫耀自身武力，互相比拼底蕴的舞台。感觉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三章 好处 苏远峰此时提起中州论剑大会，显然不是无的放矢。于是杨路立刻追问道：“难道苏会长想让自家后辈参加论剑大会？” 苏远峰点点头道：“没错，只要苏铖能在中州论剑大会进入前八名，就能获得拜入无量剑派的宝贵资格。” 中州论剑大会前八名？ 要知道，这可是覆盖中州所有附庸门派的炼气期弟子比武大会，想进入前八谈何容易！ 苏远峰的野心之大，让杨路都不禁摇头苦笑道：“根据中州论剑大会的规则, 中州上千家地方门派，每家都能派出一名精英弟子参赛，甚至还会有南极州和北极州的海外修士报名，想要杀入前八名，这实在是有些……” 杨路本来想说异想天开这个略显贬义的词汇，不过最后还是及时刹住了。 “我当然知道进入中州论剑前八有多困难！”对于杨路的质疑，苏远峰并没有放在心上, 而是神色严肃地解释道，“但如果只是进到前十六的话，其实苏铖还是有很大机会的。你可能不知道，如果苏铖修炼的是寻常功法，他早在几年前就能进阶筑基期了，但为了在中州论剑大会取得好名次，我故意让他修炼了海崖派最艰深的地阶下品功法，因此才让他在炼气期蹉跎了将近20年，但他的实力也比普通同阶修士更强……” 根据修真者这么多年积累的经验之谈，中品灵根修真者修炼玄阶上品功法相对比较合适，如果是那种修炼不是非常刻苦的人，修炼玄阶中品和玄阶下品功法也不是不可以，以中品灵根资质强行修炼地阶下品功法，确实有些勉强自己了。 尽管地阶功法相比玄阶功法确实强些，但这也不算特别明显的优势，相比修炼地阶功法额外浪费的时间，这点好处明显有些得不偿失。 不过苏远峰紧接着又补充道：“除此之外, 这些年我也没有闲着，每次来到各地修真坊市，我都会重金收购炼气期修士的高级法宝, 如今苏铖身上的法宝，哪怕面对无量剑派掌门的嫡传弟子，恐怕都拥有压倒性优势，完全可以碾压其它附庸门派的精英弟子。” 苏远峰这么一说，杨路就想起来了。 在柳家商会的拍卖会上，苏远峰曾经重金收购过包括浪涌剑在内的几件炼气期法宝，只不过因为杨路扮演的贺先生横插一杠，他才放弃了浪涌剑的争夺。 现在看来，苏远峰竞标浪涌剑，很有可能就是为了武装苏铖！ 只不过浪涌剑对真正的炼气巅峰修士用处并没有那么大，凭借苏远峰掌控强大的财力，想要买到比浪涌剑更合意的飞剑法宝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否则他也不会那么轻易就将浪涌剑拱手让给杨路这位柳家商会的“贵客”。 听说苏远峰重金打造了这么一位氪金战士，杨路奇道：“既然苏道友已经如此强悍，那我们青宁商会又能为他做什么呢？” 苏远峰苦笑一声道：“正所谓强中自有强中手，无量剑派上千家附庸门派，谁都憋足了劲想在论剑大会中取得好名次。好在论剑大会是按地区分组，苏铖面对的对手都是中州东南部地区的高手，这就给了我足够的操作空间……” “操作空间？” “不错！”苏远峰点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傲然之色, “中州东南部地共有约两百家附庸宗门有资格参加论剑大会。为了让苏铖获得胜利，我已经仔细调查过绝大部分宗门的参赛情况，对苏铖有威胁的对手只有区区七八人，我已经亲自登门，跟其中几家宗门谈妥了条件，几位掌门已经答应在比赛中给苏铖放水了。” 好家伙，这就是你的钞能力吗？ 作为海崖城和中州东南沿海地区的首富，这苏远峰是打定主意要用灵石币，给自家晚辈生生砸出一条通往无量剑派的金光大道了。 既然苏远峰敢这么四处活动，杨路感觉，这所谓的中州论剑大会恐怕早就变质了。 最初的中州论剑大会，可能确实是为了给无量剑派选拔草根人才而举办，但随着各大附庸门派高层和修真家族领袖发现，这是一条把自家子弟保送无量剑派的康庄大道后，显然就有人动起了歪心思，而苏远峰力挺的苏家晚辈苏铖，恐怕也不是论剑大会唯一的后门选手。 杨路不禁发自真心叹服道：“苏会长手笔惊人，在下实在佩服！” 苏远峰笑着摆摆手道：“我们这些做商人的都知道，没有足够的投入，就没有足够高的投资回报。要是能在无量剑派有自己家族嫡系成员的照应，对整个家族的影响力都是质的提升，虽然无量剑派不太希望我们这些地方势力的嫡系加入，不过如果能在中州论剑大会进入前八，就算无量剑派掌门也不好说什么。” “那我们青宁商会又能做什么呢？” 苏远峰正色道：“金刀门同样有资格参加论剑大会，我希望青宁大小姐能亲自报名参赛！” 李青宁参加论剑大会？ 那不就成了字面意义的降维打击了吗？ 且不提中州论剑大会根本没有七大派弟子参加，就算跟无量剑派嫡传弟子单挑，李青宁都不一定会输。 同样是炼气后期修士，李青宁能连人带法宝把山鹰派的李闻一刀两断，要是让修炼准天级功法的李青宁参加论剑大会，其它参赛选手还要怎么玩？ 注意到杨路诧异的眼神，苏远峰苦笑道：“杨顾问，中州东南部共有将近200家门派报名参加论剑大会，哪怕我全力运作，也很难确保苏铖脱颖而出。李青宁并非无量剑派修士，代表金刀门参加中州论剑大会毫无问题。凭借她的实力，只要能和苏铖分到不同半区，就能减轻我一半压力，到时候只要让大小姐帮我们放放水，则大事可成矣！” 苏远峰倒是打得好算盘。 要知道中州论剑大会可是代表着无量剑派各附庸门派的脸面，苏远峰想让那些实力强大的竞争对手主动放水，付出的代价绝对不会小。 如果李青宁能配合苏远峰进行暗箱操作，只要她和苏铖不被分到同一个半区，凭借她炼气期无敌的强悍实力，完全可以帮苏铖直接淘汰掉一半竞争对手。 对于苏远峰这种内幕玩家来说，想要暗箱操作抽签分组的结果，可要比前往各大门派挨个攻关容易多了。 听到苏远峰的提议，杨路也有些意动。 他正发愁应该如何进一步强化和海崖系的合作，苏远峰这位海崖商会会长便主动求上门来，这确实是个增进双方关系的天赐良机。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苏会长最近帮了我们青宁商会不少忙，我们有所回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只是想让大小姐那样心高气傲的人公开认输，属实有些为难她了。” 苏远峰也知道李青宁的性格，那完全就是個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千金大小姐。 要是换做以前，苏远峰根本不敢妄想让李青宁配合自己演戏，也就是有杨路这位李大小姐的入幕之宾帮忙牵线搭桥，他才敢主动提起此事。 发现杨路露出为难的表情后，苏远峰连忙补充道：“我肯定不会让青宁商会白白帮忙。你可能也听说了，中州论剑大会的前八名，不仅仅代表着无量剑派的入场券，无量剑派也会拿出相应的宝物赠予优胜者，而这次论剑大会的优胜奖品，我已经通过关系提前打听到了！” 说到这里，苏远峰袖袍微微一挥。 然后就有八件宝物的虚影，被他用法术像全息投影般展示出来，旁边还附带着大量的文字介绍，杨路看了看距离自己最近的宝物信息，发现它是一件顶级炼气期飞剑，乃是由无量剑派炼器堂堂主亲自炼制，虽然品质远远无法与李青宁的巽风相提并论，但却比杨路本人的浪涌剑强出一大截，市场价至少也有四五十万灵石币。 由于这种极品炼气期法宝非常罕见（因为很少有人会拿这么好的材料和工艺制作区区炼气期法宝），普通土豪哪怕再有钱也买不到。 而旁边几件宝物，各个都是同等水平的稀世珍宝，有些甚至还能增加低阶修真者突破修为瓶颈的概率。 注意到杨路的眼神有些飘忽，苏远峰指着其中一件像是流体般的宝物说道：“此宝名叫九天罡风之精，乃是一种极为稀少的风属性先天异宝，只存在于九天罡风层中。金丹期以下的风灵根修真者在突破境界瓶颈时，如果将此宝化入体内，可以避免突破失败带来的反噬，你家大小姐是极品风灵根资质，此宝对她来说再适合不过了。” 先天异宝是九州修真界具有某种特殊灵气属性的稀有宝物的统称。 就像是地球的稀有食材那样，这类先天异宝绝大多数都不是很实用，只是单纯很罕见而已，就好比山鹰派掌门辰鸣的秘密弟子叶辰修炼的庚金化体诀，就需要把金属性的先天异宝炼入体内，好在庚金化体诀并不挑金属性先天异宝的种类，否则就算给辰鸣几百年时间，他恐怕都搜罗不到足够叶辰练功用的材料。 因此很多稀有且没用的先天异宝，很难用传统方法进行估值。 不过九天罡风之精能被无量剑派拿出来当作中州论剑大会的优胜奖，显然是那种既稀有又实用的先天异宝，对于低阶风属性修真者来说价值连城。 且不说九天罡风层就是这颗九州星球的电离层，只有金丹期以上修士才能闯荡，即便是想在诺大的星球电离层里找到巴掌大的九天罡风之精，也需要非常强悍的人品。毕竟高阶修士也不是闲着没事干，平时吃完饭也不会经常去电离层散步遛弯。 而此宝能避免低阶风属性修士突破瓶颈失败带来的反噬，光凭这点，它就堪称稀世珍宝。 须知修真者修为境界越高，突破瓶颈失败的反噬就越厉害，就比如突破炼气中期瓶颈失败，最多就是损失一副聚气散，对于身体并没有害处；但如果突破筑基期瓶颈失败，修真者则有身受重伤的风险，需要静息凝神调养数月才能恢复；而如果突破金丹期瓶颈失败，修真者甚至会道基受损，导致修为直接倒退回筑基九层，想要从筑基九层重新修炼回筑基大圆满的境界再次尝试突破，少说也要浪费十年苦功。 对于足够有钱的风属性修真者来说，就算耗费百万灵石币拿下此宝都不算亏，苏远峰说此宝最适合李青宁使用，倒也没有夸大其辞的成分。 于是杨路拱拱手道：“不知苏会长的意思是……” “如果青宁大小姐能够主动在八分之一决赛向苏铖认输，苏铖晋级八强之后，就会向无量剑派索要九天罡风之精，我们在无量剑派内部有些关系，完全可以提前内定这件宝物的归属，然后我们就会直接将此宝转让给青宁商会！” 苏远峰肯定在无量剑派内部有内应，否则也不可能提前拿到中州论剑大会的内幕信息，他用价值百万的宝物当作酬劳也算相当给面子了。 然而杨路却摇摇头道：“我家大小姐凭借自己的实力，也能够堂堂正正进入八强，到时候找李行长托托关系，照样能提前锁定这件宝物，苏会长拿她本应该得到的宝物当作酬劳，未免有些借花献佛的意味，恐怕大小姐不会轻易答应……” 见杨路没有把话说死，苏远峰连忙追问道：“我也只是随口提议，如果李大小姐有什么其它要求，我们也都可以考虑，不知杨顾问有何指教啊？” 杨路笑着指点道：“大小姐最近被阳江港的事情搞得焦头烂额，虽然她比较好面子，但如果苏会长能在这方面出出力，她未必就不能帮您这个忙。” 收购阳江港股权是涉及上亿灵石币的大生意，即便苏远峰是海崖城首富，想要拿出大笔现金借给李青宁也不容易。 不过苏远峰毕竟牢牢掌控着海崖商会中州总部和海崖银行两大基本盘，如果连青宁商会几百万灵石币的问题解决不了，那他也不可能闯出“海崖财神”的偌大名号。 思忖片刻后，苏远峰便给出了自己的解决方案：“要不这样吧……我可以做主，让海崖银行提供给青宁商会一千万灵石币的低息贷款，利率就按1.2%的最优惠贷款利率计算，不知道这个条件，你们青宁商会能不能接受？” 听到苏远峰开出的条件，杨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不是因为这个贷款条件太差，而是因为这个贷款条件实在是太好了！ 正文 第二百三十四章 低息贷款 尽管九州修真界的无风险收益率已经被灵石储备银行人为压低到了0.01%的极低水平，但这并不意味着，九州修真界的实际借贷成本就真的很低。 其实这里边的逻辑恰恰是反过来的，正是因为九州修真界做什么生意都不赚钱，导致银行向外借款的风险非常大，利差收入根本无法覆盖坏账风险，所以灵石储备银行才需要将无风险利率压得很低, 以保障海崖银行这类修真商业银行的信用利差足够覆盖坏账。 事实上，正常情况下海崖银行是不给储户支付利息的。 如果考虑到九州修真界的真实的无风险利率是0.01%，那么海崖银行的实际存款利息实际上是-0.01%，尽管如此，海崖银行的贷款利率依然能达到平均2%以上。 尽管存贷利差如此之大，海崖银行对外贷款的积极性依然很低, 这是因为修真界创业的机会实在太少, 所有赚钱的行业早就被各大修真势力垄断, 只有战乱地区和法制不健全地区才能给修真资本刀口舔血的机会，而这种投资机会的风险也是可想而知的大。 由于缺乏低风险的稳健投资机会，并且修真金融监督委员明文规定，银行资产不得投资于股票，海崖银行为了保障自身运营安全，甚至会将储户的存款，大量转存到灵石储备银行账上，而灵石储备银行给修真商业银行开出的准备金利率，只有区区0.005%，这个水平的准备金利率，只能说勉强能让修真商业银行不至于直接饿死。 杨路也不是没有考虑找海崖银行借款，但最终没有继续推进此事，主要是出于两方面考虑： 第一方面原因是他没想到苏远峰会开出这么优惠的利率。 即便按照最乐观的情况测算，阳江港被海崖系接管后蒸蒸日上，阳江港项目的投资收益最多也只能勉强覆盖2%的资金成本。 如果海崖银行按照惯例给出2%以上的贷款利率，青宁商会完全就是给海崖银行白打工, 中间但凡出点什么黑天鹅事件, 比如推行私有化改革的田大霄倒台，继任的神火宗掌门不认前任的账, 不要说投资收益要打水漂，甚至就连本金都会全赔进去。 第二方面原因则更加现实。 根据修真金融监督委员会的有关规定，凡是商业贷款都必须有相应的资产进行抵押。由于修真资产流动性极差，将资产抵押给银行时需要打很大折扣，而青宁商会本身就是李大小姐四处借钱筹办起来的，资产负债率简直高到没法看，哪怕大债主已经被杨路做掉了一个，并且海崖系愿意配合自己给青宁商会资产尽可能高的估值，以青宁商会如今的资产负债率，依然很难达到申请贷款的最低标准。 因此听到这个解决方案后，杨路有些惊讶道，“苏会长，青宁商会的资产负债情况您大概也知道，直接从海崖银行申请贷款，难道不违反灵石储备银行的监管规定吗？” 然而苏远峰却毫不在意道：“这不妨事，我让海崖商会为你们进行担保即可！” 听到这里，杨路感觉更加不对了。 海崖商会可是海崖银行的大股东，大股东直接作为担保人, 从控股银行里套取资金, 这怎么看都是嫌疑极大的关联交易。杨路并不是中州法律方面的专家，但他却知道，这种行为如果放在地球，绝对是能把牢底坐穿的违规操作。 于是他着皱眉头，说出了自己的担忧：“海崖商会可是海崖银行的大股东啊……” 然后苏远峰却伸出右手食指，轻轻摆了摆手道：“确切的说，中州海崖银行的大股东是海崖商会中州总部。九州七大派的金融监管体系各有不同，因此为了满足各大门派的监管要求，无论是海崖银行还是海崖商会，在各大门派的势力范围内都是独立经营的。我完全可以说服海崖商会火云州分会会长许海宏，让独立经营的海崖商会火云州分会作为主体，替青宁商会提供担保！” 苏远峰这番解释只是理论上没问题，可问题是海崖商会经营着遍及九州的远洋贸易，想在火云州分会和中州总部之间互相腾挪资产和利润，简直不要太容易，按照这种空手套白狼的方法操作，海崖商会完全可以把海崖银行当成自己的提款机使用。 杨路本来就觉得海崖系不简单，现在看来，这里边的水恐怕比自己想得还要深！ 看了眼笑面虎般的苏远峰，杨路轻声问道：“这样做真的没问题吗？” 苏远峰没想到，杨路短时间内竟然想了这么多东西。他只是装作若无其事道：“杨顾问多虑了！海崖商会的总资产何止几百亿灵石币，为区区一千万灵石币的小生意做担保，这能有什么问题呢？”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看苏远峰这般轻车熟路的样子，他绝对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杨路非常确定，自己现在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整个海崖系摊子铺得何其庞大，只要苏远峰本人不说，外人根本看不出来海崖系华丽的外表下，究竟暗藏着多少见不得人的阴暗勾当。 杨路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多问。 毕竟俗话说得好，闷声发大财，能从海崖银行套出钱来就是最好的。 正所谓欠钱的才是大爷，能让青宁商会欠海崖银行一千万元灵石币，那也是真本事。当年李青宁这种天之骄女为了筹办商会，求爷爷告奶奶也就借到了这么些钱。 于是杨路装作什么也没看出来，对苏远峰拱手道：“那我就替大小姐答应下来此事了，只是我们青宁商会没有抵押，苏会长真不担心我们还不上钱吗?” 然而苏远峰却露出了一丝神秘且诡异的笑容：“没有债主能欠海崖商会的钱不还，就算你们还不起钱，我们也会手把手教你们，这笔债务到底应该如何处理！” 对方这是话里有话啊！ 听到苏远峰这句看似威胁，但似乎又不像是威胁的话，杨路顿时疑窦丛生。他有种很奇怪的直觉，似乎苏远峰更希望他还不起钱！ 不过杨路也就是随口这么一问，毕竟如此条件优惠的低息贷款，青宁商会根本不存在还不起钱的问题，至少按期还利息是没什么问题。 于是他便大包大揽道：“那就合作愉快了！” 见到生意谈妥，苏远峰也哈哈大笑道：“杨顾问果然是爽快人啊！” 苏会长这次是发自内心的感到高兴。 如果让他亲自去各大门派公关，少不得要大出血几百万元灵石币，才能保证摆平所有竞争对手，这对于财大气粗的海崖城苏家也是极大的负担。 现在他仅用一千万灵石币的低息贷款，就替苏铖排除掉了中州论剑大会的半数对手，甚至这笔巨款还不需要他自掏腰包，全部都可以由海崖银行帮忙垫付。 以阳江港的经营状况，这一千万灵石币的贷款能不能让青宁商会赚钱还不好说，但海崖银行想要保本问题应该不大，因此他这番操作甚至连“派有资产流失”的罪名都算不上，从苏远峰的角度看，这也算是空手套白狼了。 什么叫双赢? 这就叫双赢! 两位修真资本家相视一笑，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五章 无量剑派总部 跟苏韩两家谈妥了条件后，青宁商会跟海崖系的合作关系也得到了进一步强化，而韩复来那边的动作也很快，第二天清晨，韩家就将他们麾下最奢华的灵舟开到了青宁商会。 从底层原理看，飞天灵舟与其说是修真版客机，倒不如说是修真版运载火箭。 它既不符合空气动力学原理, 也没有借助伯努利效应，而是完全依靠灵气作为动力，进行矢量推进。 因此飞天灵舟的瞬时输出功率，要比客机起飞所需的推力大得多，炼气期修士只能勉强让自己飞起来，想要催动飞天灵舟, 至少需要筑基中期以上的修为。 按照杨路的想法, 他本来是打算让周管家当灵舟驾驶员。 不过考虑到青宁商会还需要留人镇守，外加韩复来强烈要求，最终还是海崖商会三把手、海崖派执法堂长老、筑基九层修士韩新河亲自接下了这个护送任务。 这也不怪韩新河态度如此积极。 这种堂而皇之进入无量剑派总部的机会，哪怕姜化安这种地方派系老大都很珍惜。 毕竟无量剑派有将近两千个附庸门派，如果每个附庸门派每十年都去无量剑派汇报一次工作，无量剑派高层也不用闭关修炼了。事实上，很多普通附庸门派的掌门等一百年，可能都排不到一次去无量剑派总部汇报工作的机会。 此前山鹰派宣称要试点新一代修真社会保障体系，已经到了即将启动的关键时刻，结果山鹰派掌门辰鸣听说无量剑派高层要召见自己汇报工作，直接扔下天枢城的事务屁颠屁颠跑去汇报了，可想而知，附庸门派高层有多希望在无量剑派面前露脸。 韩新河作为海崖系高管，日常工作极其繁忙，平时还需要兼顾修炼。 杨路虽然和韩家叔侄合作了很长时间，但平时大多数都是和韩复来沟通，还从来没有和韩新河这位筑基期大佬共同行动过，毕竟双方修为和身份差距摆在那里。 不过这次李青宁也要共同乘坐灵舟, 韩新河亲自出面作陪, 倒不算是折节下交。 由于需要集中精力操纵飞天灵舟，韩新河和李青宁寒暄了两句，就没再多说什么。 但细心的杨路却发现，这家伙总是时不时用诡异的眼神瞥向自己和李青宁。不用猜就知道，这位韩长老肯定也是怀疑自己和李青宁有一腿。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帮海崖系的猥琐家伙明面上拍胸脯保证不说，估计私底下早就把八卦传遍了！ 杨路对此也是非常无语。 要不是害怕李青宁恼羞成怒一掌拍死自己，他真恨不得直接把美女大小姐给睡了，总比现在这样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干，但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占了便宜要好！ 好在神经粗大的李青宁倒是什么也没看出来，仍然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跟他叽叽喳喳介绍着无量剑派总部的风土人情和奇闻异事。 无量剑派总部位于中州正中心处的一片巨大山脉——无量山脉。 无量山脉的海拔不算非常高，主峰无量金顶的海拔也只比山鹰派的鹰翔顶略高一点，但整片无量山脉的地势却雄奇异常，一座座孤峰如同数千米的摩天大楼般拔地而起。 传说上古之时，此地仍是一片广袤平原。 第一次天道危机的仙魔大战爆发之时，凡间尚有仙人于世间行走。 上古仙人拔地成山，聚石为剑，以无上剑道真意灭杀万千魔头, 形成了如今连绵不绝的无量山脉。这其中又有最大的一柄仙剑落下, 历经数千年风化, 成为了如今的无量剑派最高峰无量金顶。 岁月悠久已不可考，但如今的无量山脉的构造，确实就像是一柄柄倒插在大地上的利剑。 这些如同利剑般的孤峰散布在方圆百里的大地上，而无量剑派的主体建筑群就坐落在这些孤峰峰顶，需要借助遁光才能往来交通。 这对于修为不到炼气四层、尚无法驾驭遁光的修真者来说，可谓非常不友好，也给门派的后勤补给造成了巨大麻烦。 好在无量剑派不像地方门派，只有少量签了卖身契的凡人为修真者提供服务，无量山脉修真者总数甚至比凡人总数还要多，因此对于后勤补给方面的需求也比天枢城和海崖城小得多。毕竟修真者体内只要有灵气，就算不吃不喝也没什么问题，只有李青宁这种吃货，才会天天大吃大喝，因此无量剑派倒也没闹出什么后勤危机。 根据修真界的玄学经验，修真门派总部必须建立在深山老林中，哪怕是海崖派总部，其实也不在繁华的海崖城，而是海崖港以东三十里的一座名为【海崖】的孤岛上，似乎这种门派选址能够加快天道功德的积累，否则修真者又不是自虐狂，谁不想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没人会主动住在山顶上和洞窟里喝西北风找不自在。 这种人口分布和建筑布局倒是有个意想不到的好处，就是能让无量剑派弟子不被凡俗诱惑，更好的保持向道苦修之心。林东这位无量剑派天才新星，在离岛见了美女就走不动道，其实也是因为无量山脉总部的生活实在太过枯燥无趣。 从生活质量方面讲，离岛凡人领主的生活，绝对能吊打无量剑派的普通修真者。 但不管怎么说，如果说海崖派从上到下都充满了世俗的铜臭味，完全就是个资本家利益集团；山鹰派只是表面看起来非常修真，内核其实是個集体摆烂的官僚组织；那么直到无量剑派这里，杨路才真正感受到了几分网文里描述的仙家福地味道。 而组成这些仙家福地的上千座孤峰也并不简单，它们各自组合起来，就构成了整个九州修真界最强大的护山阵法—— 大森罗万象剑阵！ 同样都是依托地脉之力布阵，大森罗万象剑阵的布阵水准远超九转天枢大阵。 九转天枢大阵的布阵者是7000年前的神霄宗修真经济学家兼阵道宗师叶伦，而大森罗万象剑阵的布阵者则是第二次天道危机前的无量剑派开派祖师。 这位诞生于中古时代的无量剑派祖师，以仙人手段将上古仙魔大战残留的无上剑意，通过阵法与地脉之力相结合，才形成了如今的大森罗万象剑阵，据说叶伦所创立的“阵法自然”流派，本身就是受到了大森罗万象剑阵的启发。 作为中古时代仙人亲手布下的护山大阵，大森罗万象剑阵不会像九转天枢大阵那样，被炸塌一座山峰就彻底瘫痪。无量山脉每一座孤峰，内部都蕴含一股地脉之力汇聚形成极致剑意，就算破坏了一座孤峰，也只能把这套剑阵的威力从3000降低到2999。 据说在7000年前的第二次天道危机期间，无数入侵九州修真界的天外之魔祸乱人间，修真界濒临灭亡的危机，甚至九州七大派有三大门派的总部都被攻破，但在这套无敌剑阵的保护下，无量剑派直到危机结束，都没有被天外之魔攻破过山门。即便这套剑阵仍然处于休眠状态，但修真者如果用心感应，也能感受到孤峰蕴含的肃杀剑意。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七章 修真金融发展史 然而在九州修真界，因为陆洋的横空出世，整个修真界的金融发展历史都是彻底错乱的，这也是杨路刚刚穿越到九州世界时，就感到巨大违和感的原因。 第三次灵石金融危机爆发时，修真界迫切需要币值稳定的新型信用货币来取代类似布雷顿森林体系美金的灵石券，但问题的关键在于, 九州修真者因为伟力归于自身，传统商业信贷体系的发展严重滞后，甚至都不存在商业银行。也就是说陆洋行长为了妥善解决第三次灵石金融危机，必须在没有商业银行的情况硬生生打造一个中央银行。 面对这种看似不可能的要求，陆洋行长选择了最为丧心病狂、但却是唯一可行的解决方案，那就是直接引入量化宽松和无量剑派派债的概念，直接用七大超级灵石矿脉和九州七大派的官方权威, 从无到有直接搞出一套信用体系。 也就是说，正常金融发展史应该是这样的： 人类生产力不断发展——商业交易的需求不断增加——交易产生了信贷需求——出现了商业银行——为了稳定货币币值某些商业银行变成了中央银行——中央银行与贵金属（灵石）脱钩转而发行信用货币——信用货币以商业信贷为基础派生信用——为了刺激经济各国央行开始量化宽松通过直接购买资产派生信用。 然而在九州修真界，因为修真社会本身独特的运行逻辑和地球穿越者陆洋行长的介入，金融发展史变成了这个样子： 人类生产力长期停滞——商业交易需求不足以产生商业银行——但修真者仍需要凡人来搜集修炼资源——因此依然需要寻找稳定的货币——但灵石不足以承担货币的职能——整个经济系统从底层开始崩溃——穿越者陆洋直接筹建灵石储备银行力挽狂澜——灵石储备银行通过量化宽松的方式主动购买灵石矿股票支持货币信用——倒逼商业银行出现。 这个想法非常天才，但也极度冒险。 因为正常的金融系统都是自然进化出来的，拥有牢固的基础，而陆洋行长的金融改革则像是先把楼搭起来，然后等人住进去后再开始打地基。这地基只要稍微打歪一個步骤，比如某个螺丝钉的顺序没搞对，整栋大楼就将轰然崩塌。 要是没有九州第一强者麻天衣赌上无量剑派命运的全力支持，甚至不惜使用六道剑最强杀招，当场格杀试图破坏灵石储备银行筹备工作的神火宗元婴期太上长老，灵石储备银行可能刚迈出第一步, 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所以有修真经济学家也曾经指出, 虽然陆洋亲手创立了灵石储备银行，但时任无量剑派掌门的麻天衣才是真正的灵石储备银行之父，因此并不能说陆洋的学术贡献就超过了薄南客和叶伦, 因为陆洋的功劳至少有一半应该属于麻天衣。 站在杨路的角度看, 他直到现在也想不通，为什么麻天衣会全力支持陆洋。 杨路相信就算是陆行长本人, 事先恐怕都无法确定自己的货币改革能不能大获成功，然而就算是这样，麻天衣也依然选择赌上一切支持他。 同样是穿越者，同样是下品灵根弟子，同样拥有地球的金融知识，杨路别说找无量剑派掌门林剑行帮忙了，哪怕他真成了灵石储备银行行长李青阳的曾孙女婿，李青阳也绝对不可能支持他进行这种成功率极低的货币改革冒险。 总不能麻天衣也是个地球穿越者吧！ 并且在杨路看来，陆行长的改革也不算完全成功，因为修真界根本就没有足够的商业信贷需求，海崖银行这种商业银行的出现，完全是被灵石储备银行的出现倒逼出来的，这就导致商业银行与其说是个经营主体，倒不如说是个套利主体。 由于修真银行的信贷资产收益率低、坏账率高，海崖银行大量资产都是以准备金的形式存回灵石储备银行，因此海崖银行和灵石储备银行的利润严格意义上都是铸币税，而不是风险定价带来的利益, 反而加大了修真界的贫富差距。 并且由于缺乏合理监管, 海崖银行行长苏远峰, 甚至已经开始将海崖银行当作无限提款机在用了，虽然这种危险操作暂时还没出问题，但杨路总感觉它早晚会出大事！ 不管怎么说，第三次灵石金融危机期间的《陆洋货币改革》，彻底改写了九州修真界的经济格局，产生的影响要远比《薄南客货币改革》和《叶伦货币改革》更加深远，因此有人将其与两次天道危机并列倒也无可厚非。 但不管最近五百年算不算是修真界的第四个纪元，如今九州修真界绝大多数社会制度和社会现象，都是第二次天道危机期间建立起来的，与中古时代和上古时代的九州修真界几乎完全没有关联，甚至有种明显的割裂感，除了九州七大派等少数例外，像海崖派和山鹰派这种附庸门派，大多也都是在第二次天道危机结束后才陆续成立的。 李青宁的声音非常好听，并且这段历史本身也很有意思，杨路正津津有味的听着，然而他的目光却不自觉被远处的一座造型奇特山峰给吸引住了。 与其他山峰截然不同，这座山峰好像发生过剧烈的爆炸，整座山峰的上半部分都被炸得不见踪影，断口处还有呈放射状的爆炸痕迹，在一派仙家气象的无量剑派总部，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座废墟般的山峰，杨路想不注意到都很困难。 于是他指着这座山峰问道：“大小姐，这座孤峰可有什么特殊历史吗?” 顺着杨路手指的方向望去，李青宁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这座塌掉半截的孤峰，当年曾经是九州货币联盟的灵石存储库。从7000年前的薄青掌门开始，到后来的薄南客掌门，直到最后的麻天衣掌门，无量剑派历代掌门都会把闭关之所设在这里，以掌门身份守护无量剑派库存灵石的安全，防止门派库存的灵石被盗。” “那后来呢？” “后来因为灵石储备银行建立，无量剑派不再需要堆积那么多灵石库存，用来应对灵石券潜在的兑付压力，所以这里也就逐渐荒废了！” 杨路指着这座已经彻底垮塌的孤峰，有些疑惑道：“可为什么这座山峰整个都塌掉了？我看这座孤峰的山体断裂处，有很明显的爆炸痕迹啊！” 李青宁满脸理所当然道：“因为无量剑派前代掌门麻天衣当年就是在此地登临仙人之境！” 杨路惊讶道：“飞升仙界难道还要渡劫吗?他竟然把一整座山给炸没了！” 提起白日飞升，李青宁明显有些语焉不详起来：“白日飞升的事情，这谁又能说的好呢？过去三位飞升仙人白日飞升的过程，感觉都有些不同，搞出来的动静也有大有小。现在大家都猜测，说每个修真者白日飞升的过程可能都不太一样呢……” （第236章分错卷了，不小心点到第四卷，正在联系编辑修改）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八章 无量剑派基层生态 两人聊天的同时，无量剑派守山弟子也登上飞天灵舟，登记起访客身份了。 作为九州修真界第一大派，无量剑派不可能只有大森罗万象剑阵这唯一的防护手段，事实上，无量山脉周边的各种防护禁制和防护法术层层叠叠。 如果来访的修真者没有无量剑派弟子身份令牌，或者没有事先向无量剑派报备, 私自进入无量山脉就只有死路一条。唯有元婴期修士动用无上法力破碎虚空，才有可能通过横跨虚空无量海的方式，偷偷潜入无量山脉内部。 无量剑派守备倒是森严，但对无量剑派基层弟子而言，看守山门绝对算是不折不扣的脏活累活。 无量剑派负责此事的修真者共有三人，其中一位金丹期修士常年在山门旁不远处的洞府内闭关修行, 只有遇到有外地修真者闹事的时候才站会出来主持局面。平时的日常工作, 都是交由两位入门不满十年的炼气期弟子负责打理。 虽说只是炼气期弟子，不过无量剑派的炼气期弟子气势却不一般。 面对韩新河这位“外地来的筑基期修士”, 负责看守山门的无量剑派弟子没有任何恭敬之意，颇为不耐烦的询问起他的出身背景，来访无量剑派做什么，有没有邀请函等等问题，语气活像是警察审问犯人，丝毫没将这位海崖城排得上号的筑基九层修士放在眼里。 韩新河也没有任何恼怒，非常客气的与这两位上派守山修士客套起来。 最后还是李青宁看不下去了，重重咳嗽了一声，这才吸引住了两位无量剑派弟子的注意力。 注意到李青宁的美貌，其中一位年纪较轻的无量剑派弟子顿时眼睛一亮，眼瞅着就要上来跟美女搭讪，却被身旁另一位年纪较大的无量剑派修士死死拉住。 很显然，那名年长的无量剑派修士应该认出了李青宁。 这倒不奇怪，李青宁在无量剑派总部住了差不多二十年，以她这种颜值和家庭背景，还有极品灵根的修炼天赋，如果在无量剑派默默无闻那才是怪事。 两人耳语一番后, 只见年轻弟子脸色一阵变幻, 随即停住了脚步，而年长修士则主动上前向李青宁拱手问候道：“原来是青宁大小姐回来了，您这是专程来看望李行长的吗？” 李青宁只是非常高傲的“嗯”了一声，似乎不打算与守山修士废话。 守山修士知道自己和李青宁地位差距极大，没有继续跟李青宁套近乎，而是苦笑一声，递给他们三人每人一枚访客令牌，就挥手示意韩新河可以通过了。 他甚至连这三人的姓名都没问！ 像他这种守山修士，最清楚谁能得罪谁不能得罪。附庸门派的修真者，哪怕是长老级别的存在，在无量剑派面前也都是乙方。 毕竟附庸门派插手无量剑派内部事务，可是中州最大的政治禁忌，不要说韩新河是海崖派的长老，就算海崖派掌门姜化安想跟守山弟子拜把子，他都不敢认姜化安这个义兄弟。 既然附庸门派长老对他完全没用，他当然不会给韩新河什么面子。 这种态度颇象是部委科员面对来办事的地方县处级领导：你既不能出力提拔我，塞给我好处我也不敢收, 那我该用什么态度对待你？ 当然是公事公办喽！ 然而执掌灵石储备银行的李青阳不同, 这可是自己的大甲方！ 李青阳想要收拾自己这种守山弟子，只需要一句话就足够了, 尽管守山弟子已经算是很苦逼的工作了，但无量剑派也不是没有更苦逼的工作需要做，比如去水灵石矿脉挖石头，再比如去无量剑派股票交易所当人肉报价器…… 就像是任何地方的公职人员那样，只有能决定你工作升迁的人，才掌握真正意义的权力，作为李青阳的掌上明珠，李青宁就是守山弟子们绝对惹不起的存在。 想到这里，年长修士忍不住有些感慨： 自己要有李青阳这种级别的靠山，怎么可能还要通过看守山门赚取门派贡献？ 他这种无量剑派炼气期普通弟子，在无量剑派总部就是无名小卒，但如果到了地方功德堂和度支堂任职，掌握了监察和财政的大权，哪怕附庸门派的筑基期修士都要跪舔。 与自己同届拜入无量剑派的师兄弟里，就不乏有无量剑派中高层做靠山的修真者，在师门长辈的有意照拂下，这些有背景的家伙早就外派到附庸门派当太上皇了，不仅门派贡献不比自己这种看门的苦逼少，私下捞到的好处更是难以估量，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有到无量剑派地方分支机构挂职锻炼的机会…… 目送飞天灵舟直奔灵石储备银行总部而去，年轻弟子同样有些感慨，他倒没有自己师兄想得那么复杂，而是喃喃自语道：“师兄，那个金刀门女修士就是李青宁吗？” “没错，你难道从来没见过她？” “我是前年才拜入无量剑派的，那时她已经去海崖城发展了。不愧是在咱们无量剑派都赫赫有名的美女修真者，她长得可真漂亮啊！” 年长的修士忍不住揶揄道：“怎么？你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 年轻弟子挠挠头道：“听说李行长寿元将尽，我未必没有趁虚而入的机会嘛！” “你做什么梦呢！”年长的修士狠狠敲了下自己师弟的脑袋，无语道，“哪怕李青阳行长仙去，想要和李大小姐结姻的青年才俊也能绕无量山脉三圈。远的不说，刚刚死在离岛的掌门一脉修炼天才林东，不就曾经扬言非李青宁不娶吗？” “可林东不是也死了吗？” “他死了难道就能轮到你不成？” 年轻弟子摸了摸嗡嗡作响的脑壳，忍不住反驳道：“我看李大小姐和她旁边那个金刀门修士就有说有笑的，我堂堂无量剑派弟子，难道还不如金刀门修士？” 年长修士回想起刚刚的情况，也感觉有些奇怪。 金刀门乃是中州门派的异类，站在地球人的角度来看，与其说金刀门是个修真门派，倒不如说金刀门更个学术组织，因为它甚至没有自己的大本营。 普通金刀门修真者就像地球古代手工业者，由师门长辈带着各自的徒弟，在各大门派和商会担任修真经济学和修真管理学顾问，只会定期进行有限度的交流和互助，而像徐雁南这样的门派核心弟子，则大多会在灵石储备银行直接任职。 年长修士担任守山修士已经有七八年时间，常年在无量剑派山门迎来送往，正是因为金刀门精英和无量剑派常年合署办公，他几乎能叫出所有金刀门新星的姓名。 然而刚刚那個和李青宁举止亲密的金刀门修士，他竟然完全没有印象！ “有点奇怪啊，刚刚那家伙到底是谁呢？” 正文 第二百三十九章 到访 无量山脉诸峰，就如同一柄柄巨型仙剑倒插在地。 无量剑派的最高峰无量金顶，原型据说是上古仙魔大战时期，自上古天庭直接砸落的一柄仙剑，历经百万年风雨洗礼，最终形成了如今的宏伟地貌。 无量金顶高处的剑柄末端，坐落着门派的最核心的议事大殿, 只有无量剑派的决策层核心成员，才有资格前往此处议事。而议事大殿左右两侧还各有一处偏殿，其中一座偏殿，正是灵石储备银行总部所在地。 哪怕此时并非什么重要日子，也不时能看到无量剑派和金刀门修士的遁光，降落在灵石储备银行门口, 或者从灵石储备银行飞出。从这些修士浑身散发出的可怕气息看, 能够来灵石储备银行总部公干的修士, 恐怕至少也有筑基期修为。 由于无量金顶寸土寸金，灵石储备银行并不是容积率较低的传统东方式庭院，而是混搭了现代建筑理念的高层东方风格建筑，最大程度利用了有限的土地。 唯有李青阳作为行长，拥有单独的小阁楼。 这座阁楼正是大名鼎鼎的白玉阁，传说此阁乃是当年陆行长研究第四代修真货币体系的地方，也是灵石储备银行的学术圣地，此后历任灵石储备银行行长都以阁此作为办公室，柳家商会在天枢城开办的私人会所，就是山寨了这座白玉阁的形制构造。 三人刚刚靠近白玉阁，就有一位灵石储备银行工作人员迎了上来。 这位金刀门修士上下打量了眼杨路和韩新河，然后便主动开口道：“我是金刀门执事王子维，专门负责灵石储备银行的综合工作。李行长已经知道你们要来了，只是他如今精力有些不济，只能单独见杨路一个人。如果韩长老想要代表海崖商会和灵石储备银行合作的话, 我可以帮您引荐云副行长, 这也是李行长本人的意思。” 王子维自称负责灵石储备银行的综合工作，其实就相当于央行行长秘书, 在灵石储备银行的职务序列里，他恐怕要比徐雁南还要高出一级。 韩新河本来就没指望李青阳亲自接见自己。 这时听到李青阳的秘书说，李行长愿意将自己引荐给灵石储备银行副行长、无量剑派金丹后期大修士云天化，他的神色立刻就振奋起来。 这说明李青阳已经认可了青宁商会和韩家的合作关系！ 李青阳是九州修真经济学的泰斗，门生故吏和朋友圈遍布九州各地。 只要能得到李青阳的认可，哪怕李青阳本人寿元耗尽而亡，他遗留下来的政治遗产都足以让海崖城韩家受益无穷。 这也是为什么韩复来明知道李青阳时日无多，但意识到杨路是李青阳的代言人后，仍然愿意将韩家和青宁商会进行绑定。只要有李青阳的背书，哪怕青宁商会最后还是垮了，陆行长这派人马依然会把韩家当成自己人。 现在看来，韩家押注青宁商会的举动果然获得了李青阳的回报，像云天化这种金丹九层大修士，哪怕换成姜化安来无量剑派汇报工作，都休想跟他多说两句话！ 这边韩新河激动之色溢于言表，那边李青宁的脸色却垮了下来。 “王子维，你这是什么意思？”她丝毫没有给王子维面子，劈头盖脸质问道, “既然太爷爷愿意见杨路，为什么反倒不愿意见我？是不是你看太爷爷快不行了, 就耍手段蒙骗了他！” 哪怕王子维是堂堂筑基期修士, 看到李青宁上来就甩出一口天大的黑锅，也不禁吓了个哆嗦：“大小姐，话可不能乱说？就算你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糊弄李行长……确实是他老人家亲口吩咐，只想单独见杨路一个人！” 能把堂堂金刀门内门执事、灵石储备银行行长助理吓成这样，看来坊间传言并非毫无根据，青宁大小姐平时恐怕没少跟自己太爷爷打小报告! 但李青阳竟然想单独见自己，这确实有些不同寻常…… 于是杨路紧跟着问道：“李行长有没有说，他为什么要单独见我？” 王子维摊摊手道：“李行长只是说，等你见到他就什么都知道了！” 可能因为杨路是李青阳指名道姓要见的人，王子维的语气非常客气，完全不像方见才和卢岸平这些无量剑派筑基期外门执事那样高高在上。 杨路用神识感受了下四周，发现周围至少有几十股强大的修真者气息，就算对方有什么阴谋，应该也不会在无量剑派总部的大庭广众下动手。 确定这不是什么“十常侍矫诏传何进大将军进宫”的宫廷戏码后，杨路拦住了还想继续发飙的李青宁，对王子维点点头道：“那我就先去单独见见李行长吧，大小姐可以先陪韩长老一起去跟云行长谈谈合作！” 李青宁诧异的看了眼杨路，发现他对自己做了个安心的表情，便撇撇嘴不再吭声了。 王子维担任李青阳的秘书已经有很长时间，非常清楚李青宁咋咋呼呼、随心所欲的性格，见她竟然对这個叫杨路的家伙如此百依百顺，不禁疑心大起： 这杨路毫无出身背景，却和李青宁关系非常紧密，甚至李行长还点名非要见他，莫非…… 想到这里，汪秘书顿时心头大震。 他连忙把询问目光投向了韩新河。 然而韩新河此时也想到了同样的事情，见到汪秘书征询的目光，微不可察的轻轻点了下头。 得到韩新河肯定的暗示，王子维当场倒吸一口凉气： 这小子还真把青宁大小姐给睡了？！ 脑补出千金大小姐爱上穷小子的戏码后，王子维看杨路的目光都变了，如果不是还有旁人在场，他很想跟杨路请教下，你小子究竟是用什么姿势舔到的白富美？如果能把舔功练到这个境界，有哪个男人还想奋斗？ 转头望向杨路，王子维的脸色更加热情了：“杨顾问请吧，李行长已经等着你了！” 李青宁也耸耸肩道：“那我先去无量剑派掌门一脉看看慕容吧，好久没她的消息，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如果有什么情况，你用传讯法术联系我就行！” 说罢，李青宁就化作青色遁光向远处飞去。 白玉阁这种灵石储备银行的机要所在，哪怕王子维也不敢随意进去。 根据王子维的指点，杨路轻轻推门而入。 由于拜访过山寨版的白玉阁，杨路对白玉阁内部的结构并不陌生，只是这座正版白玉阁的两侧墙壁，并没有像柳家商会那样悬挂着大量附庸风雅的字画，反而贴满了大量类似学术论文的文献，将原本精致的阁楼侧壁占得满满当当，显得颇为杂乱无章。 正文 第二百四十章 李青阳 沿着楼梯拾级而上，一位容貌极度苍老的白发修士，已经端坐在二层大厅等着他了。 虽然杨路从来没有见过此人，不过看到这位坐在蒲团上闭目打坐的老修士后，他就意识到，他恐怕就是李青宁的太爷爷，灵石储备银行行长李青阳了。 寻常修士就算年龄再大，也不会显得苍老，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如今400多岁的山鹰派掌门辰鸣。 虽然同样是须发皆白，但辰鸣却面色红润宛如少年，只有进入了燃烧修为换取寿元的生命最后阶段，修真者才会如此老态尽显。 见到杨路后，李青阳微微睁开浑浊的眼睛说道：“我这里的环境有些糟糕，主要是我不太喜欢让别人来收拾我的屋子，而以我如今的状态，也没精力时常进行打扫了，你作为我派的晚辈修士，便将就下我这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吧！” 李青阳虽然是站在九州修真界顶点的大人物，不过说话的语气却异常温和。 杨路正想礼节性的客套两句，就听李青阳接着说道：“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在青宁商会做出的理论和实践很不错，青宁似乎也很喜欢你。每次回来，她都会说起青宁商会的杨顾问如何如何，我虽然还没亲眼见过你，但却早听说过你的大名了！” 杨路摸不准李青阳的态度，略显尴尬的拱拱手道：“我和青宁大小姐算是很好的朋友，这点凋虫小技，在您老人家面前不过只是班门弄斧罢了！“ “仅仅是普通朋友吗？”李青阳不置可否地反问了一句，也没有给杨路辩解的机会，就继续自顾自说道，“我单独请你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些问题如果不问清楚，我恐怕会死不瞑目，不知道杨顾问可否方便，替我这个将死之人解解惑呢？” 网 杨路哪里敢在李青阳面前摆谱，连忙恭敬行礼道：“不敢当，李行长但说无妨！” 得到杨路的肯定答复，李青阳轻轻阖上双眼，一股神秘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而出，然后笼罩在了杨路身上，让杨路顿时产生一种汗毛倒竖的惊悚感觉。 没等杨路提问，李青阳就主动开口解释道：“你不要惊慌，我只是用自己的神识锁定了你的气息。如今的我虽然已经无法正常调动法力，但神识依然还有金丹期修士的水准，并且在白玉阁的辅助下，我甚至能暂时达到元婴级别的神识强度。” “李行长，您这是要做什么？” 李青阳闭着眼睛缓缓开口道：“我只是想确保自己临死前，能得到最真实的答桉罢了！” 杨路已经不是修真界的菜鸟，瞬间就明白了李青阳的意思。 修真者是依靠名为神识的第六感操纵灵气，而只要是人类的感知，就必然会受到情绪的影响，当修真者情绪出现大幅波动的时候，自然会对周围灵气环境造成扰动。而元婴期大修士的神识已经强悍到了细致入微的地步，因此低阶修士只要被元婴期修士气息锁定，哪怕撒谎时产生的细微情绪波动，都会被元婴期修士敏锐察觉到。 这种测谎方式虽然不算太准，但正确率至少有七八成，至于具体成功率的高低，还要取决于被锁定者的心理素质，还有被锁定者当时的情绪状态。 杨路自知没有跟李青阳讨价还价的空间。 强行克制住被高阶修士气息锁定后产生的本能不适感，他有些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道：“李行长，你尽管问吧，我定然会如实回答！” 李青阳轻轻点了点头：“我问出问题后，你必须要在一秒内做出答复，只有这样我才能确定你有没有对我撒谎。我可以向你保证，无论你给出什么答复，我都不会对你产生恶意，毕竟你是青宁那丫头看上的人，我肯定会站在你们那边！” “李行长，我和大小姐只是普通朋友——” “你撒谎了！” 杨路这边还没解释完，李青阳那边就毫不留情的戳穿了他的谎言。 听到李青阳不容置疑的语气，杨路知道这应该是测谎术起到了作用，于是只得挠挠头道：“好吧，我承认我对青宁大小姐有那么一点好感，毕竟大小姐天生丽质，恐怕没有几个正常男性修真者不会对她产生好感……” 然而李青阳却似笑非笑道：“真的只有那么一点好感吗？” 杨路有些尴尬的搓搓手道：“呃……可能比一点好感，稍微再多那么一点点好感吧！” 好在李青阳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轻轻叹了口气道：“就算你大大方方承认，我也不会干涉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只是担心我死后，青宁她没法好好照顾自己啊……” 听到这里，杨路哪里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他立刻拍着胸脯保证道：“李行长尽管放心，我肯定会尽全力辅左大小姐！” 李青阳微微颌首道：“你最近替青宁商会办的事情，徐雁南和姜化安都通过各种渠道告诉了我，无论是商会内部治理，还是处理各方关系……可以说在我没有亲自出面的情况下，你已经做到了最好，我相信你有照顾好她的能力。” 徐雁南向李青阳打小报告倒并不令人意外。 只是没想到姜化安这老家伙，平时看起来不声不响的样子，背地里却偷偷把自己做的事情全汇报给了李青阳！ 这老狐狸藏得好深啊！ 要知道李青阳可是九州修真界有数的大人物，姜化安能给远在灵石储备银行的李青阳传话，单论活动能力，他就已经把韩新河和苏远峰两人甩出去好几条街了。 看来姜化安能执掌海崖系大权，绝对不仅仅是因为他的修为比韩苏两人更高！ 李青阳彷佛看出了杨路的想法，笑着解释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无量剑派和附庸门派的关系向来都是如此，海崖派更是这套游戏规则的顶级玩家。你让青宁商会绑定海崖派而不是山鹰派，这确实是步妙棋。从表面上看，海崖派在无量剑派没有任何靠山，似乎不如拥有程书影作为靠山的天枢城山鹰派，但它拥有的潜在能量，根本不是根基浅薄的山鹰派所能比拟的！” 李青阳的判断倒是和杨路一样。 如果说辰鸣上台后的山鹰派，就像是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那么韬光养晦的海崖派，就像是潜伏在海面下的巨大冰山，底蕴深厚却鲜有外露。 韩新河、苏远峰、姜化安…… 这三人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更何况海崖系还有位专营火云州生意的金丹期修士许海宏！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一章 套话 海崖系的底蕴有多强？ 海崖派执法堂长老韩新河，能跟《修真金融周报》还有中州首富潘氏商行搭上关系；海崖商会会长苏远峰，不仅能搞定中州论剑大会组委会，甚至在无量剑派高层内部还有朋友。 光是他们展露出来的这些实力，就足以让杨路刮目相看了，更不用说苏韩两家还没有浮出水面的力量，以及能够全方位死死压制他们的姜化安了！ 听到李青阳提出类似的看法，杨路立刻叹服道：“李行长看问题果然一阵见血！” 然而李青阳身经百战见的多了，这种程度的彩虹屁根本就没用：“这不是我看问题有多厉害，青宁商会既然选择在海崖城发展，我自然要稍微关注下海崖城的事情。” 说到这里，李青阳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好了，我要正式开始问你问题了，你要记住，我接下来的问题，你必须在一秒之内做出回答，并且只能回答是或不是。” 杨路也点点头道：“李行长请问吧！” 而李青阳的第一个问题，就大大出乎了杨路的意料：“杨路，你学习过微积分相关的知识吗？” 九州修真者掌握微积分的知识，这杨路早就有所耳闻。韩复来利用星图为海崖舰队导航时就曾经提到过，正是因为1500年前修真数学家东方久发明了微积分，并根据微积分计算出了天体运转的轨迹，凡人和低阶修真者才能根据星图，在方圆数万里的九州四大洋上进行定位和导航。 因此杨路斩钉截铁答道：“略知一二！” 李青阳点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回答，然后继续追问道：“那你会求解极限吗？” 会微积分就肯定会求解极限，这看起来是一句废话，撒谎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于是杨路想都没想道：“我会一些基本的求极限方法。” 李青阳继续随口问道：“微积分求极限的方法有很多种，这你应该也知道吧？” 杨路点点头道：“这个当然知道，难道李行长找我来，就是想跟我探讨数学问题吗？” 李青阳笑了笑：“怎么？难道你觉得谈论数学有什么不妥吗？” 杨路连忙拱手道：“没什么，您尽管问吧！” 李青阳轻轻嗯了一声，继续随意提问道：“既然你知道很多种求极限的方法，那想必你应该也听说过洛必达法则吧！” 洛必达法则是微积分的入门知识。 但凡是学过微积分会求极限的人，几乎没人不懂洛必达法则。 杨路刚刚已经自称懂得微积分，于是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我当然知道洛必达法则！” 可是听到这个回答后，李青阳浑浊的老眼顿时睁开。他完全不复此前那副灵石储备银行行长的威严，而是用不可置信的眼光盯着杨路，颤颤巍巍道：“你……你再说一遍？你竟然知道洛必达法则” 看到李青阳彷佛见鬼的表情，杨路也立刻反应过来了—— 自己上了对方的恶当！ 李青阳刚刚聊天的语气非常自然和蔼，就像是位德高望重的长辈，这让杨路放松了警惕，他万万没想到，李青阳竟然会在提问的时候，跟自己玩这种坑爹的文字游戏： 虽然学过微积分的人必定懂得洛必达法则，但九州修真界可没有洛必达这号前辈高人！ 意识到自己已经说漏嘴了，杨路赶忙解释道：“我不知道您说的洛必达法则是不是我知道的那个洛必达法则，不过我这个洛必达法则，确实是以古代数学家洛必达前辈的名字命名。但洛必达法则的真正发明人并不是他，而是另一位数学家薄努力前辈……” 薄家和洛家都是中州着名的修真家族。 门派管理学大师洛申便是出身中州洛家，而中州薄家则先后出过两任无量剑派掌门——拆分海崖系的薄青，以及创立九州货币联盟的薄南客。 为了把故事编得像模像样，杨路甚至把地球洛必达法则的典故拿来魔改了一番。 “薄努力前辈吗，呵呵……” 听到杨路的解释后，李青阳露出了极度复杂的笑容，看起来有些苦涩，似乎还有些嘲讽：“你是不是还准备告诉我，这位洛必达前辈只是一位沽名钓誉之徒，数理功底奇差无比。只不过洛必达为了获取天道功德，耗费巨资把这个法则从生活拮据的薄努力前辈手上买了过来，然后冠以自己的名字命名，这才有了现在的洛必达法则？” 这下轮到杨路震惊了：“您是怎么知道洛必达法则这个梗的？”在这一瞬间，他甚至怀疑李青阳是个穿越者！ 然而李青阳却露出一丝意义不明的笑容，长叹道：“因为……当年陆行长也是这么骗我的！” 听到这个解释，杨路当场惊呆了。 他万万没想到，陆行长当年竟然也用“洛必达和伯努利”的故事忽悠过年轻时期的李青阳！ 如今的李青阳已经是执掌九州修真界最高金融权力的存在。可是听到伯努利和洛必达这两个熟悉的名字后，他彷佛又回到了与陆洋行长初次见面的时候，那时他还只是位落魄的炼气期散修，懂得些基础数学知识，正在四处流浪讨生活，如今回想起来，那已经是五百年前的事情了…… 距离最后一次见陆行长，差不多也已经有将近三百年了吧！ 万万没想到，如此漫长的时光过去，又有个跟陆行长类似的年轻人，试着用同样的方法欺骗自己，而自己已经不是当年那位懵懂少年，而是位风烛残年的老朽了…… 看着杨路年轻的面孔，李青阳顿时有种时空错乱的恍忽感，就连陆洋行长已经模湖在记忆中的容貌，似乎都渐渐跟眼前这个年轻人重合起来。 见到李青阳面露追忆之色，似乎已经陷入了悠久的回忆，杨路打算做出最后的挣扎：“呃，万一，我是说万一陆行长没有骗您呢？毕竟第二次天道危机前的历史残缺不全，搞不好洛必达前辈和薄努力前辈就是因此被埋没在了历史的长河里。” 杨路狗屁不通的解释，终于将李青阳从回忆中唤醒。打量了下自己如同枯木般的双手，李青阳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金刀门少年，而眼前之人，也不是那位帮助自己逆天改命的陆行长。尽管如此，杨路这种地球人特有的说法方式，确实让他感到了难得的亲切感—— 自从陆行长白日飞升后，已经足足几百年，没人敢如此厚颜无耻地忽悠自己了！ 李青阳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道：“事到如今，你还打算骗我吗？且不说微积分这门学科，本身就是1500年前才被无量剑派掌门东方久发明的，过去400年来，我查阅了中州薄家和洛家的所有文献资料，根本就没有薄努力和洛必达这两号人！” “说不定是因为年代久远——” “胡说八道！”虽然李青阳当场打断了杨路的鬼扯，但他的语气却没有丝毫恼怒之感，反而有种大梦得尝的快慰，“像薄家和洛家这种历史悠久的修真家族，所有修真者的名字都会被记录在家谱玉牒中，难道你想告诉我，洛必达和薄努力其实都是凡人吗？”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二章 第四任行长 为了圆回一个谎话，杨路就需要编造十个新谎话来弥补。 关于洛必达法则的来历，李青阳已经仔细调查过几百年，猝不及防之下，杨路就算脑洞再大，也编不出能湖弄住对方的理由，更何况对方还有测谎手段辅助判断，于是他只得无奈放弃了继续强词夺理。 就算他坚称洛必达和薄南客就是普通凡人，李青阳也会继续质疑，毫无影响力的区区凡人，又怎么可能会被修真界的历史记载？ 而且杨路无论如何也解释不了，为什么只有陆行长和他本人知道这个故事，而其他人却一概不知。 杨路明面上的身份是海崖城土着，而陆行长明面上的出身是落霞城土着，两人出身背景根本就八竿子打不着，他们为什么会碰巧知道同一个绝版传说？ 李青阳不是三岁小孩，而是政治手段极为高明的修真经济学家。 像什么云游修真者给他讲了这个故事之类的烂俗借口，在这位老谋深算的灵石储备银行行长面前完全就是自取其辱。 因此杨路也只能在心里暗骂陆行长这位穿越老前辈太坑爹，干什么不好，非要到处招摇撞骗，给九州修真者讲什么洛必达法则的典故，还让不让他这种穿越界晚辈混了？ 看到杨路百口莫辩的样子，李青阳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彷佛他刚刚驳倒的不是杨路，而是当年那位陆行长。 陆行长飞升天界的时候非常突然，甚至没有事先跟他们这些老部下打招呼，而是只留下了一封告别信，这使得李青阳当年还有好多困惑没有来得及问对方，而在此后的几百年里，这些问题非但没有被解决，甚至还越积越多。 他原本以为自己必将抱憾离去，没想到竟让他临死前遇到了杨路！ 李青阳五味杂陈的表情，让杨路心里也不禁有些发虚：如果地球穿越者被土着拆穿了真实身份，该怎么办才好？在线等，挺急的！ 正当杨路尴尬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时，李青阳终于收起了笑容。 他死死盯着杨路的眼睛，一字一顿问出了那个能活活吓死人的问题：“如果我所料不错，你和陆行长，恐怕都是传说中的天外之魔吧！” 天外之魔是第二次天道危机期间出现的特殊现象。 第二次天道危机发生在距今大约7000年前，持续了大约三四十年时间，在危机期间，整个九州大地出现了许多怪事，其中最为奇怪的存在就是所谓的天外之魔。 根据修真界的古代传说，第二次天道危机期间出现的天外之魔极其可怕。 这帮邪魔从不知名的域外世界，跨越虚空无量海降临在九州修真界，他们没有具体的实体，而是可以毫无征兆地附身在任何一个九州人身上，并且用任何常规手段都看不出来异样，就好像这些天外之魔本身就是这个世界的人一样。而天外之魔最可怕的地方在于，它们无论做什么丧尽天良的坏事，都可以不沾染因果业力！ 众所周知，天道是维护九州稳定的基石。 天外之魔杀人放火不受天道惩罚，直接动摇了九州修真社会得以存续的根基，因此才会被修真者冠以魔头之名，与第一次天道危机期间入侵修真界的上古魔族齐名。 因为杨路的穿越经历跟传说中的天外之魔实在太过相似，他也曾经怀疑，所谓天外之魔很可能就是指他这样的外星穿越者。 不过他从未验证过自己的天外之魔身份，毕竟他每天都能通过灵石储备银行获得数额不等的天道功德，想要证明自己是天外之魔，就必须连续做好几次杀人放火之类的严重恶性事件，才能得出确切结论。 但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情，对他这种智力型英雄来说实在有些掉价。他唯一亲手做掉的林东，还是在不沾染因果业力的天地秘境离岛下的手。 考虑到今后肯定会有亲自动手的机会，杨路也就没有急着验证自己的身份。 看到杨路神色变化不定，李青阳知道自己恐怕猜对了，他用尽全力深吸一口气，摇头苦笑道：“已经整整500年了，陆行长他骗得我好苦啊！我以为我这辈子到死都得不到真正的答桉了，没想到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竟然……咳咳……我也算是死而无憾了……咳咳……” 李青阳的情绪显然有些激动，强大的神识，甚至让白玉阁的灵气环境都剧烈震荡起来。 若不是他曾经下令，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外人都不得私自进入白玉阁，恐怕已经有灵石储备银行的工作人员，要破门而入查看情况了。 待李青阳情绪稍稍平复，杨路忍不住试探着问道：“李行长，既然您觉得我是天外之魔，又打算如何处置我？难道要找无量剑派斩妖除魔吗？” 李青阳有气无力的摆摆手，缓缓开口道：“我刚刚说过了，无论你给我什么答桉，我都不会为难你。如果我所料不差，你应该和陆行长来自同一个域外世界吧！” 杨路点点头，算是默认了李青阳的说法。 对方找自己问话完全是有备而来，以有心算无心，杨路根本无法招架。 既然撒谎没有意义，杨路就只能努力表现得乖巧一点，以求给对方留个好印象。 李青阳果然露出了不出所料的表情，感叹道：“怪不得你们的理论体系会与九州修真界格格不入，因为你们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第三次灵石金融危机有陆行长力挽狂澜，如今九州修真界的金融格局再次走到了十字路口，结果你杨路又来到了这个世界，也不知道这只是个巧合，还是天道注定啊！” 听出李青阳的言下之意，杨路疑惑道：“您觉得……修真界有新一轮金融危机的风险？” 李青阳叹了口气道：“所有的社会危机，本质上都是财政危机和分配危机，灵石储备银行只能解决货币发行的机制问题，但并没有解决修真界最深层次的矛盾。” 然而杨路却回答道：“如今的信用货币制度虽然有严重问题，但也不至于立刻出大乱子。” “那是因为我还没有死！“李青阳冷笑一声，声音也不自觉稍稍大了一些，“如果等我寿元耗尽而亡后，你觉得林剑行那个志大才疏的家伙，会放任灵石储备银行继续独立于无量剑派之外运行吗？当灵石储备银行成为无量剑派统治工具的那一刻，就是灵石储备银行制度濒临解体之时，这一天……早晚都会来的！”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三章 烂摊子给你了 货币的本质是交易的媒介。 发行多少货币，理论上应该根据市场货币总需求决定，货币发行总量也应该根据经济发展的实际需要进行调整，既不能多、也不能少，因此任何以实物资产作为背书的货币制度，都无法适应商业社会发展的需要，因为黄金白银比特币这类资产，它们的供应量是外生的，并不能主动去匹配全社会的货币总需求。 信用货币制度看似解决了传统实物货币发行总量不可控的问题，但同样存在致命缺陷：灵石储备银行也是由某些利益集团进行管理，也拥有自己的利益考量。 就像李青阳刚刚说的那样，所有的社会危机，本质上都是财政危机和分配危机，而分配危机在理论上是无解的，因为人类社会的每一个个体都希望自己分配到更多资源，而没有任何分配制度能满足所有社会个体的需求，必定要进行一定取舍。 而人类不同的社会制度，本质上就是不同的分配制度。比如市场经济就给出了非常残酷、但却又非常完美的分配方桉: 优胜劣汰。 或者用杨路更喜欢的说法，那就是傻子无法被教育，只能被消灭。 要是没有市场竞争，没有人会承认自己是傻子，也没有一套标准能证明某个人是傻子，但市场却通过价格信号，非常明确的告诉大家一个事实： 谁才是聪明人，谁才是傻子。 你不承认也没用，因为市场会用钱投票。 然而作为现代市场经济的核心，央行本身就是最大的非市场机构。 就像地球货币政策专家都喜欢讲货币政策独立性，李青阳能维持货币政策的大体公正，也是因为他本身就是灵石储备银行体系的既得利益者。然而货币政策权柄带来的分配权力是如此庞大，以至于没有任何政治组织会放任不管。 哪怕是在地球，除了央行自己喜欢讲货币政策独立性，各国政府实际上都在强化对央行的控制，试图利用货币政策达成自己的政治目的。 无量剑派亦是如此。 如果灵石储备银行真的沦为无量剑派的附属品，金融危机几乎是不可避免的结果。 想到这里，杨路也没有问林剑行想利用灵石储备银行做什么，而是直截了当问道：“下一任灵石储备银行行长人选已经定下来了吗？” 李青阳轻叹一口气道：“我已经和林剑行沟通过了，我的位置将由副行长云天化接任，作为回报，我将支持林掌门主导中州社会保障体系改革，这是我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了。” 对于灵石储备银行副行长云天化，杨路也早有耳闻。 灵石储备银行创立已逾五百年，哪怕当年只有二十余岁的李青阳，如今都已经垂垂老矣。其余跟随陆洋行长共同打天下的中州修真者，除了莫云岚成功进阶元婴期，其它绝大多数人都已经寿元耗尽而亡，只有这位云天化副行长硕果仅存。 云天化年纪和李青阳相差彷佛，但由于身怀极品灵根资质，如今已是金丹后期修士，寿元比李青阳多出百余年。只是云行长的金融理论水平非常平庸，不要说和李青阳比，哪怕和徐雁南比都远远不如，并且他还是个谁都不想得罪的老好人性格，非常擅长和稀泥，能混到灵石储备银行副行长的位子上，完全是因为资格足够老。 如果说云行长有什么优点的话，那可能就只有“非常崇拜陆行长”这点了。 很显然，云天化并不是灵石储备银行第四任行长的合适人选，最多只能算是个萧规曹随、毫无主见的傀儡行长，只不过他确实是个各方势力都能接受的人选。 首先，他是陆行长一系的人马，不会随便倒向林剑行；其次，他性格比较软，不会像李青阳那样丝毫不给林剑行面子；最后，云天化的寿元也只有不足百年，就算大家对他再不满，等百年之后，灵石储备银行行长也要重新换人了。 除非云行长能人品大爆发，成功进阶元婴期，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然而杨路却认为，云行长进阶元婴期的概率极低。且不说进阶元婴期乃是除了飞升之外最大的门槛，无量剑派有将近三百多位金丹期修士，但却只有六位元婴老祖，就算云行长真的人品爆发了，恐怕某些利益受损者也不会坐视他顺利晋阶。 以杨路对林剑行的了解，此人绝对不吝于对威胁自己权力的同门下死手！ 正因如此，杨路认为云天化完全是个过渡行长，根本称不上李青阳的接班人。 于是他忍不住问道：“若是等云天化死后，还有谁能阻止林剑行染指灵石储备银行？” 李青阳眼神中闪过一丝疲倦，有些无力的摇摇头道：“我不知道……甚至我不知道，云天化那家伙能不能平稳撑过他这100年的任期。” “您老可是九州修真界的金融泰斗，难道就没什么后手了吗？” 李青阳苦涩一笑道：“你要知道，灵石储备银行能够成立，不仅仅是因为陆洋行长天纵奇才，更重要的是，它拥有时任无量剑派掌门麻天衣的全力支持。如今林剑行对灵石储备银行成见颇深，我能勉强维持现在的局面，已经是仰仗陆行长的遗泽了。” 《天阿降临》 见李青阳摆出一副“我反正已经快挂了，烂摊子就交给你们了”的摆烂样子，杨路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这……您难道还指望我来力挽狂澜不成？” “你可是天外之魔，如果连天外之魔都没办法维护灵石储备银行的独立性，那只能说明九州修真界早该有此一劫。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我只是劣品灵根修真者，比你和陆行长还不如，能把灵石储备银行经营到今天，已经算是超额完成了陆行长交办的任务！”李青阳执掌大权两百年，显然不是什么悲天悯人的圣母白莲花，提起九州修真界的兴亡，他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更在意灵石储备银行作为陆洋行长遗产的意义。 可能是因为各种光环加身的缘故。 李青阳在外界的形象非常伟光正，完全是一副为了九州苍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形象，但今日一见，杨路感觉李青阳其实并没有那么高尚。或者换句话说，高高在上的灵石储备银行李青阳其实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并不是什么圣人在世。 他对待九州苍生命运的态度，大概就是我尽量做好我能做的，如果我做不到那我也没办法。 正当杨路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的时候，李青阳的神色却再次严肃起来：“且不提九州修真界未来的命运，我这次叫你来，一来是想验证下数百年来对陆行长真实身份的猜测，二来则是想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能力保护青宁那丫头！” 正文 第二百四十四章 深谈 听到李青阳主动谈起自己和李青宁的事情，杨路不禁精神一振：“所以您的结论呢？” 李青阳再次闭上眼睛，缓缓开口道：“你很好！有你帮助她，想必自保应该不成问题，只不过我的身体状况可能比外界推测的还要差，应该是撑不到域外战场开启了，所以这次我并没有见青宁那丫头,也不想让她徒增伤感……” 听到李青阳模棱两可的说法，杨路心里反而更痒痒了：您倒是给个准话，我跟青宁大小姐，到底能发展到哪一步啊？ 但现在显然不是问这种事情的好时机。 见李青阳语气有些消沉，杨路连忙安慰道：“大小姐肯定能理解您的良苦用心。” 李青阳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继续说道：“我应该能再苟延残喘两三个月时间，趁这段时间，你抓紧替青宁商会再多积累些资本,尽管打着我的旗号出去办事，你是做事有分寸的人，应该知道如何把我的名望效用最大化。” 李青阳竟然允许自己打着他的旗号招摇撞骗？ 杨路险些被这个巨大惊喜给砸晕了，连忙追问道：“您为什么这么信任我？难道就因为我跟陆行长是来自同一个域外世界的天外之魔？” 李青阳微微一笑道：“我虽然身在白玉阁不能外出，但我毕竟是堂堂灵石储备银行行长，白玉阁外有无数人为了讨好我，愿意主动将青宁丫头身边发生的事情，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汇报给我，因为他们都知道，我如今最关心的就是这些小事。换句话说，你在海崖城遇到的每一个人，其实都是我潜在的眼线。” 杨路知道李青阳肯定有自己的情报渠道，但他以为这些情报渠道无非就是周管家或者徐雁南这些人，可是现在看来，自己还是严重低估了这位老行长的情报能力。 如果有人能用一些简单情报换取灵石储备银行行长人情,他们别说出卖杨路的情报了,就算把自己底裤的颜色给卖了,都不会有丝毫犹豫！ 看到杨路明显被自己的手段镇住了，李青阳温和一笑道：“你其实很像陆行长,办事也很周密稳妥，只不过你们这些天外之魔毕竟是这個世界的外来者，总归不能面面俱到。当年我只是个十代单传的流浪修士，没什么社会经验，所以才会被陆行长骗得团团转，但如今的我，可没有当年那么好骗了！” 说到这里，李青阳苍老的脸庞上，竟然破天荒的露出了一丝自傲的表情。 如果被跟着李青阳几十年的行长助理王子维看到这副表情，估计他会惊讶得把下巴砸在地板上，因为李青阳从来不是那种会把真实心情写在脸上的人，只是看到杨路之后，李青阳就不由想到了少年时期的自己，就连心态也年轻了许多。 虽然杨路并不熟悉李青阳的为人，但他也能看出来对方心情不错，于是趁机追问道：“可您还没有告诉我，您为什么选择信任我,甚至愿意把青宁大小姐交给我来照顾……” 李青阳轻哼一声道：“我对你所作所为的了解,远远超出你的想象,你们这些天外之魔,还是太小看我们这些高阶修真者的手段了。但不管怎么说，我能看出来，你跟我是一类人，甚至跟陆行长也是同一类人，我们都是那种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而利益无疑是我们最好的绑定手段。” 既然李青阳自称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这显然不是什么贬义词汇。 杨路疑惑道：“您的意思是” “陆行长没有亲传弟子，只有我跟田大霄两个记名弟子，而我则是陆行长亲自指定的继承人，田大霄却不是。因此作为我的唯一传人，青宁天生就是陆行长一系的旗帜，即便我寿元耗尽而亡，整个九州修真界也没人敢公开为难她，哪怕是林剑行也不行！为难我的曾孙女，就等于同时为难九州七大派的两位掌门，十余位元婴期太上长老！” 如果换个人说这种大话，无疑会遭人耻笑，但李青阳作为站在修真界权力顶点的人，放出这种狠话倒是没有任何违和感。 杨璐忍不住苦笑道：“您就这么确定，我会全心全意辅佐大小姐吗？” 李青阳反问道：“为什么不呢？有了她这面旗帜，你做什么事情都会事半功倍，伱有什么动机会背叛她？当然了，如果你真的打定主意背叛她，那你尽管试试看吧……” 说到最后，李青阳的语气明显严厉起来，显然是在警告杨路什么。 杨路不用猜就知道，李青阳绝对给自己的曾孙女准备了多重保险，甚至他怀疑，李青阳搞不好已经提前买通了听荷雨阁天级杀手，只要李青宁出了什么三长两短，就会有金丹期大圆满杀手以“保护李青宁不利”为由天诛了他。 这不是杨路妄自揣测，要是换成他是李青阳，绝对不会吝惜花个几百万灵石币，“督促”一下某个姓杨的“工具人”用心替李青宁打工。 看到杨路脸色变化不定，李青阳再次语气轻松地开口道：“青宁需要一位足够有能力、并且能治得住她的人辅佐，你也需要她这面大旗做事情，大家合则两利，这是件双赢的好事啊！” 合则两利，潜台词就是分则两害。 虽然李青阳没有明说，但他其实已经默认了杨路的猜测，如果他没能帮上大小姐的忙，李行长就算挂了，也绝对会让他好看！ 但李青阳说的确实没错，跟李青宁死死绑定，对他来说确实是占了大便宜，他没有拒绝的理由，更何李青宁还是位难得的大美女，既然对方家长都允许自己辅佐她了，自己趁虚而入似乎也没什么不妥…… 于是杨路连忙拱手道：“我定然不会辜负您的信任！” 李青阳满意地点点头道：“到目前为止，你的行动策略都非常不错，我就不过多指手画脚了，但就是有两点，你需要牢牢记住。” “李行长请说！” “第一，高阶修真者的手段防不胜防，你未来的行动务必要更加谨慎，第二，你绑定海崖系没有问题，但一定要小心姜化安这个人！” 杨路早就怀疑姜化安的背景了。 听李青阳主动提起这个话题，杨路当即追问道：“您知道姜化安的底细？” 李青阳不置可否道：“我不是非常确定，毕竟我跟姜化安很少打交道。但此人绝对不简单，他应该跟某些强大的州际修真势力有着极深的勾结，甚至有能力插手万里之外的修真势力的内部事务。辰鸣、苏远峰、韩新河这些家伙虽然也不是普通人，各自都有些能量，但同此人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杨路神情严肃道：“我记住了。还有一件事，我刚刚听王助理说，您吩咐他带韩新河去见云行长……” “这是我开给海崖城韩家的价码，应该能换取韩新河对青宁商会的全力支持，你应该知道如何利用好这个有利条件，我就不多说了，包括苏远峰找你运作中州论剑大会的事情，这也是个很好的机会，但你也很好把握住了……” “您竟然知道苏远峰请托的事情？！” 李青阳笑了笑道：“你觉得苏远峰劝青宁参加论剑这种事情，他敢瞒着我做？我这个灵石储备银行行长可还没有死呢！” 杨路汗颜道：“这倒也对！” 然而李青阳却再次叹了口气：“这些事情都是次要的，只是……” “只是什么？” 李青阳闪过一丝无奈的表情：“没什么，我只是有些担心接下来的域外战场。我的影响力只能防住明枪，但挡不住暗箭，而无法无天的域外战场，无疑是暗箭最密集的地方……当然了，你只有炼气三层修为，也帮不上青宁什么忙，还是要看她本人的造化！我只是有点担心，我的那些老仇家等我死后，会不会在域外战场使出什么下三滥的手段。” 杨路目前修为太低，就算有外挂帮助，在域外战场开启时最多只能修炼到炼气四层。 理论上将，炼气四层到炼气十层修真者，都有资格参加的域外战场试炼，只不过炼气四层修士进了域外战场，就是不折不扣的底层炮灰，再加上杨路也没什么特别强的斗法能力，去域外战场无异于找死。哪怕对他有盲目信任的李青宁，都建议他再修炼五年，再去参加域外战场试炼。 于是杨路只能苦笑道：“我相信大小姐吉人自有天相，我也会尽量为她创造最好的外部环境。” 说了这么多话，李青阳神情也有些疲倦，听到杨路的承诺后，他直接就闭目不语了。 杨路知道李青阳这是要下逐客令了，不过能够见到李青阳这种传奇人物，对杨路来说是极为难得的机会，因此他还是有些问题必须要问对方：“李行长，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请问陆行长他们白日飞升后，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李青阳并没有睁眼，而是摇摇头道：“我不知道，可能是名为仙界的域外世界，也可能是你们天外之魔原本居住的世界……我原本以为你会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杨路只能老老实实回答道：“这个我真不知道。” 李青阳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有些感慨道：“我李青阳只是区区劣品灵根资质，却机缘巧合成就了金丹境界，此生已然算是功德圆满。唯一的遗憾就是，我死前没能再见一次陆行长，我还有好多的问题，还想亲口问问他啊……” 见李青阳满脸都是遗憾，杨路忍不住脱口而出道：“您如果有什么想问的，倒是可以问问我，毕竟我也是天外之魔，陆行长知道的事情，我多少也会知道一些。” 李青阳这次并没有睁开眼睛，而是语气平淡的说道：“那你就说说你们出身的那个域外世界的情况吧！我可以对天道起誓，绝不会跟别人透露半个字。我已经有些累了，你想到哪里说到哪里就可以，不用管我的状态，我就随便听听就行。” 说完，李青阳就跟睡去了一样，再也没有一丝气息。 若不是杨路能通过神识，感受到他体内不断循环的灵气，他甚至以为对方已经寿终正寝了。 通过刚刚的对话，杨路已经确认李青阳对自己没有敌意。 九州天道只会保护九州的土著居民，天外之魔显然不在九州天道的保护范围内，如果李青阳真对自己抱有敌意，或者想要从自己嘴里套取情报，在确认自己是天外之魔后，他就可以当场命令王子维把自己拿下严刑拷打了，根本就没必要搞这么多弯弯绕。 而且九州修真者不是没见识的地球人，这帮家伙早就已经意识到，虚空无量海内孕育了万千世界，光是修真者探索过的域外世界，就包括上古魔界、莽荒域、域外战场、上古天庭等等…… 如果地球出现穿越者，搞不好会被国家抓去切片研究，但在李青阳这种修真界土著看来，穿越者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因此他听说杨路来自域外世界后，并没有表现出太多惊讶。杨路所谓的地球故事，在李青阳看来不过就是些奇闻轶事而已。 如果不是陆行长也是出身地球，他甚至都不会听这种八卦，毕竟他寿元即将耗尽，耗费心神听杨路讲故事，就相当于消耗自己所剩不多的寿命。 确认李青阳的状态没问题后，杨路便开口介绍道：“我所在的世界名为地球，乃是一个没有灵气存在的世界，但是却诞生出名为科学技术的发展道路……”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杨路大致介绍了地球的基本情况。 只不过地球文明何其复杂，哪怕他已经挑重点介绍了，半个小时令人口干舌燥的解说过后，仍然只介绍了个大概。而李青阳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表示，就仿佛真的睡着了一样。 直到杨路的介绍告一段落，他才首次开口道：“地球文明果然有趣，竟然能以凡人之躯比肩修真者，甚至在金融和数学领域远比修真界更加先进。” 好不容易遇到能畅所欲言的场合，杨路没有继续藏私，而是直言不讳道：“修真界虽然幅员辽阔，拥有千亿人口，可是社会却严重二元分化，真正参与社会活动的就只有几千万修真者，剩下的凡人只是依附于修真者生活的奴仆罢了。而修真者大多数时间还要闭关修炼，这必然导致修真界的社会活动和经济活动极不活跃。相比之下，地球虽然只有几十亿人口，但人人都是参与社会活动的主体，仅仅是比较经济周期长短，地球的经济周期不过数十年，而修真界的经济周期却要几百年，甚至上千年时间，这本身就不可同日而语。” 然而李青阳却轻轻一笑道：“那我也反过来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修真界拥有百万年历史，在经济和金融济理论方面的发展却不如地球呢？”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五章 诡异的中古时代 李青阳不愧是修真经济学大师，这个问题当场把杨路给问住了。 九州修真界的社会活跃程度虽然只有地球几十分之一，但修真界的历史却有百万年，为什么这么长的时间，修真界还没有发展出高度发达的金融理论？ 在两个文明都很注重金融理论研究的情况下，就算修真社会发展再缓慢，其金融理论的发展水平应该也不应该比地球更低才对！ 因此杨路老老实实问道：“还请李行长赐教！” 李青阳只是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曾经问过陆行长,为什么中古时代修真者能使用灵石做货币，并且连续几十万年没有爆发金融危机，而近代的灵石金融危机却一轮又一轮的爆发，陆行长只是笑笑没说话。显然他是知道答案的，但他却不愿意告诉我。” 灵石具有消费品属性和易囤积的属性，但凡某段时间灵石的消费量上去了,修真者意识到灵石涨价后，就会开始像地球富豪囤积茅台那样囤积灵石,而灵石越被囤积涨价就会愈发迅猛，如果以灵石做货币，这种剧烈的价值波动，足以瘫痪任何商品经济系统。 但这并不是说灵石做货币一定就不行。 古代中国就一直没有建立起来稳定的货币系统，不仅绝大多数民间经济活动都是通过以物易物的形式进行，甚至有些时候连军队的军饷，都要靠屯田、盐引、就地征粮这种偏门手段发放，哪怕是官方货币，也往往坚挺不了几年就会沦为割韭菜的工具，即便到了明朝张居正的一条鞭法改革时，国家财政都无法实现用货币收支。 严格说起来，货币作为金融系统最底层的支撑，最核心的功能还是提升经济系统的运转效率。 一个木匠如果想要吃鱼，他没必要恰好找到一个刚捕到鱼、并且需要木质家具的渔夫，他完全可以给另外一个有需求的人做家具换得货币，然后再去找渔夫买鱼。 换句话说,通过货币作为媒介，生产者和消费者就不再需要进行精确匹配，从而提高了社会分工的专业化程度,而社会分工专业化程度的提高，又会使文明更加繁荣。 没有稳定的货币环境，无非就是社会运转效率和分工水平低下，商品经济发展不起来，老百姓被货币价值剧烈波动来回割韭菜，基层社会治理严重摆烂而已。 这种程度的摆烂，对于到处都在摆烂的封建社会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所谓小农经济，其实就是因为社会缺乏分工合作，导致一家人需要同时掌握所有维持生存的必要技能。 然而就算古代封建王朝那种所谓的“低水平社会均衡”，也会不可避免地一次次走向崩溃，并在乱世兵灾中推倒重来。 可中古时代的九州修真界，最诡吊的地方就在于，它竟然连续运行了几十万年，都没有出现大规模灵石金融危机的记载。 这点就非常离谱。 要知道九州修真界的社会分工水平可一点也不落后，生产力更是远超地球古代的封建王朝，光是运转天枢城那种玄幻雄奇的山间仙城，就不是修真者拳头大就能做到的，必须要有专业的社会分工体系和高度发达的商品经济体系作为支撑。 比如天枢城的金属建材可能来自峦石城,砖石可能来自庆云城,粮食供应可能来自落霞城,运输流通可能是由海崖商会负责，城市卫生则是外包给本地商会，而天枢城的纸业产品同样也需要合适的货币行销整個中州。 如果没有稳定的货币体系，整个天枢城的产品供应链瞬间就会垮掉，就算修真者有移山填海的能力，你也不能指望修真者亲自去烧砖、打灰、种地、挑粪吧！ 然而根据修真界的史书记载，中古时代的九州修真界还真就是这么一个田园牧歌般的世界，一座座宏伟壮观的仙城、一家家深山老林里的隐世门派、一处处百鬼夜行的妖兽窝点，大家就这么稳态运转着，既不存在管理学困难，也不存在供应链问题，灵石货币体系也相当稳定，从来没听说过灵石金融危机这种事情。 在中古时代的九州修真界，唯一的社会矛盾似乎就是杀人夺宝，修真者除了打架之外，完全不需要研究任何社会学知识，照样能把门派管理得井井有条。 因此李青阳问的这个问题，正是杨路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马克思同志告诉我们，发达的生产力必须匹配发达的生产关系，不可能说修真界的生产力已经远超地球封建王朝，但生产关系还是古代封建王朝的那一套。 在杨路看来，九州修真界如今的生产关系，才是能匹配九州实际经济基本面的生产关系，中古时代修真界那种田园牧歌般的世界，才只应该存在于某些地球爽文里的设定，根本就不可能在现实世界里稳定运行几十万年，也支撑不起如今繁荣的修真文明。 如果一个文明的运转能如此随意，地球文明估计早就实现共产主义了。 而且现在看来，这个问题并不是没有答案，自己的那位穿越前辈就应该知道真相，可问题是，陆行长为什么不把这个真相告诉李青阳呢…… 随着杨路陷入沉思，整座白玉阁也陷入了寂静。看到杨路不说话，李青阳便主动开口道：“虽然陆行长没告诉我们真相，不过薄南客等修真经济学前辈倒是提出过一些猜想。根据薄南客前辈的说法，在第二次天道危机前，九州天道应该能够根据修真界对灵石的实际需求，自动调节灵石矿脉的产量，而随着7000年前的天道危机爆发，我们九州天道受到了不可逆转的伤害，导致灵石产量自动调节的机制彻底失效，这才导致灵石金融危机在九州修真界一轮轮爆发。” 这是什么理论？ 天道智能印钞机理论吗？ 杨路有些不可思议道：“您觉得……薄南客前辈的猜想可能吗？” 李青阳摇摇头道：“我曾经以为这个就是真正的答案，尽管它并不能解释所有问题，但他确实解释了部分问题。但曾经用这个猜想试探过陆行长，但陆行长对这个猜想的态度却很不以为然，甚至我感觉他还有点想笑，但又给憋住了……” “这至少算是排除了一个错误选项吧！” “我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毕竟我的人生已经走到终点，就算有再多的想法，也没机会亲自揭开隐藏在九州修真界历史背后的真相了！”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六章 可怕的推测 听出李青阳明显是话里有话，杨路连忙追问道：“李行长，您难道还有其它猜想吗？” “我当然有自己的想法，只是这个想法太过离经叛道，甚至我从来没有跟人提起过，但既然你是天外之魔，我倒是不妨说给你听听。” 九州修真界的历史和社会形态拥有太多秘密,如果说整个九州修真界有谁最有可能知道这些秘密的答案，那无疑就是灵石储备银行行长李青阳了。 李青阳不仅仅是飞升仙人的记名弟子、传奇修真经济学家、还是站在整个世界顶点的大人物，就连陆洋行长都曾经表示，李青阳是个真正的天才，如果灵根资质能够更高一些，成就恐怕不会亚于麻天衣、薄南客、还有东方玖这些前辈高人。 说句题外话。 陆行长这个比喻，当年还引发了一场不大不小的争议。这倒不是说李青阳配不上这么高的评价，而是陆行长列出的这三個人本身有问题。 麻天衣和薄南客还好说，毕竟这两人都是改写了九州修真界历史的大人物。 但无量剑派第二十三代掌门、麻天衣的大师兄、薄南客的大弟子东方玖,则因为沉迷数学耽误了修行，被公认为是无量剑派有史以来最弱掌门、玩物丧志的反面典型，只有如今的无量剑派掌门林剑行，有希望挑战东方掌门历史倒数第一的位置。 陆行长把东方玖跟另外两人相提并论，明显有种故意吹捧此人的意味，可是按照时间推算，陆行长出生之时，东方玖掌门可是已经去世了足足几百年了，他们两人应该没有任何交集才对。 尽管这番评价争议不小，但陆行长从来都不会理会这些流言蜚语。别说这种程度的争议了，有些故意抹黑陆行长的人，甚至还公然诽谤陆行长，说他最喜欢玩弄那些外貌幼小的黑发萝莉仙子，而陆行长居然都没有公开辟谣过…… 抛开这些八卦不谈,陆洋对李青阳的评价可以说是相当之高。见李青阳这种大佬想要主动分享自己的观点，陆洋连忙虚心请教道：“还请李行长明示！” 李青阳语气严肃道：“在我看来,薄南客前辈的理论可能只说对了一半。中古时代的货币体系,确实有着明显的外部干预的迹象，绝对不是自然演化而成的，这在修真经济学界已经没有争议，可我却认为，这个猜测还是有些太保守了……” “太保守？” 李青阳沉声说道：“我的推论太过惊世骇俗，说出去恐怕只会被人当作疯言疯语，以至于我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我本来打算在死前把这个想法私下透露给王子维或者莫云岚，然而看到你之后，我又有了些别的想法……” 杨路本来想问莫云岚和王子维有什么可比性，为什么你不打算把这个想法告诉徐雁南，不过最后还是老老实实说道：“您看到我是天外之魔，所以觉得我更适合知道这个秘密？” 李青阳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这只是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这也是作为你照看青宁的回报吧。” 说到这里，李青阳略微顿了顿，似乎是斟酌了下措辞，然后才继续开口道：“根据我这么多年的研究，我感觉外部力量对九州历史的干预，可能并不仅限于货币政策，很有可能整个九州文明的发展,都是被某种更高层次的存在操控的！” 听到这个推测，杨路心头大震：“九州文明是被更高层次的存在所操纵的？您所谓的更高层次存在，难道就是指传说中的仙人？” 提起仙人有关的事情，李青阳浑浊的老眼也闪过一丝精芒：“仙人？为什么一定是仙人呢？” “那您的意思是？” “为什么九州文明就不可能是被你们这些天外之魔暗中操控的？陆行长作为天外之魔，孤身一人就能重塑整个修真界的秩序，如果这世界还存在比陆行长强大百倍千倍的天外之魔，难道就不能把九州修真者，甚至是所谓的飞升仙人，都当作棋子玩弄吗？” 李青阳的猜测让杨路惊呆了。 这个极为大胆的猜测，让杨路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个非常科幻的词汇： 高级文明！ 陆洋行长能够在九州修真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就是因为地球文明在金融理论方面比九州文明更高级，但认真说起来，地球文明本身并不算是什么高级文明，甚至在某些方面还不如九州修真文明。 既然陆行长和杨路都能穿越到九州修真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为什么那有拥有星际旅行能力的“真高级文明”，就不会穿越到九州来呢？ 对于那些站在宇宙顶点的高级文明来说，将修真文明随意摆布也不是不可能。 若是放在以前，杨路还会怀疑高级文明是否存在，但现在他已经没有任何怀疑了。 九州文明虽然在社会理论方面远远落后于地球，但九州修真者却具备一定程度的星际旅行能力。光是他们探索过的外星球就有莽荒域、魔界、域外战场、上古天庭…… 既然如此，这个宇宙里存在其它能进行星际旅行的高级文明，似乎也不值得惊讶。 哪怕是杨路这种看过大量科幻作品的地球人，都没有往高级文明这方面联想，没想到李青阳这种土著修真者，竟然能有这种洞见。 陆行长的评价果然没错， 李青阳绝对是位修真界的天才，至少这脑洞是真的够大！ 尽管杨路的思路瞬间被李青阳打开了，但对方的解释仍然存在一些问题。 “可这是为什么呢？”了解到九州世界最深层的秘密，杨路就像好奇宝宝那样追问起来，“为什么那些强大的域外文明，会把修真文明当作棋子和玩物随意操控？” “这个我哪里知道？”李青阳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满脸无奈道，“蚂蚁能够揣摩人类的想法吗？如果有些域外文明比九州文明还要强大百倍千倍，那他们的意识形态、思维模式、还有行为方式。必然也会跟我们产生本质差别，我们很可能完全无法理解他们的想法。” “这倒也是！” “呵呵，或许真实的情况，就是某些天外之魔就是觉得操控九州修真界很好玩吧！根据某些古代修真者的记载，第二次天道危机期间险些毁灭九州修真界的天外之魔，似乎并不是什么坏人，他们的表现反而像是突然掌握了巨大力量的巨婴，将九州修真者当猴子戏耍，并且以此为乐。这为什么就不能是强者的恶趣味呢？” 因为觉得好玩，所以就要操控一个外星文明来取乐？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七章 金刀门之秘 因为高级文明觉得好玩，所以就要操控另一个外星文明来取乐？ 李青阳的解释听起来很离谱，但杨路仔细想了想，却发现这并非完全没有道理。 很多人小时候都曾经用水灌过野生蚂蚁窝，或者困住爬出蚂蚁窝的野生蚂蚁，并以此为乐。但除了这些比较低级的玩法，也有些更高级的玩法,最典型的就是所谓的蚂蚁工坊。 这种蚂蚁工坊在很多宠物店都有卖。 就比如杨路小时候玩过的蚂蚁工坊，外形就是个巨大的玻璃瓶，里边的透明泥土是由海藻粉和极少的植物色素煮制的营养凝胶灌注而成，只要放蚂蚁进去，盖上盖子不让蚂蚁爬出来，人类即可清楚地观看这些蚂蚁的生活,如果利用放大镜，还可以看清楚蚂蚁的更多细节,甚至可以清晰地观察到蚂蚁挖掘巢穴和隧道的全过程，以及蚂蚁之间如何交流沟通，如何互相协作。 对于人类来说，制作蚂蚁工坊是个很有趣的行为，甚至很多一线城市的小学自然课，都会让小朋友们自己动手制作蚂蚁工坊，来培养小朋友的动手能力和对生物学的兴趣。 可是对于蚂蚁文明来说，这种蚂蚁工坊可不是什么好事，而是文明级别的灭世灾难，说是蚂蚁文明的“第x次天道危机”也不为过。 因为蚂蚁在蚂蚁工坊里并不会正常挖洞，它们只会疯狂寻找出口，它们挖的隧道也并不是自然界挖的蚂蚁巢穴，而是想要逃跑挖的隧道；并且蚂蚁有趋暗性，而蚂蚁工坊为了方便人类观察，内部的凝胶为透光材料，蚂蚁会因强光极度不安到死亡；另外蚂蚁从自然环境进入人工环境后，会有漫长的适应期和病弱淘汰期,会造成大量的个体水土不服死亡，并且工坊的凝胶材料放久了后会渗出水,导致蚂蚁幼卵直接被淹死，这也是蚂蚁工坊保质期有限的重要原因。 从某种意义上说，蚂蚁工坊就是被人类强力干预的蚂蚁文明。 人类干预蚂蚁文明需要在意蚂蚁的想法吗？ 并不需要！ 人类干预蚂蚁文明有什么特殊深意吗？ 其实也没有！ 蚂蚁文明相比人类文明很弱小，而九州文明相比能够进行星际旅行的宇宙高级文明，无疑也是极度弱小的，哪怕比九州世界高明不了多少的地球文明，穿越者过来后都能各种搞风搞雨，如果有更高级文明到访修真界，并将这里改造成了宇宙级的蚂蚁工坊，难道就不可能吗？ 九州修真界历史记载和社会形态的种种自相矛盾之处，会不会就是因为某些高级文明对低等文明降维打击造成的附带结果呢…… 不得不说，李青阳确实给出了一个令人细思恐极的推论！ 李青阳看到杨路已经被自己的推论惊呆了，忍不住笑道：“看来我的理论确实有些离经叛道，竟然能让传说中的天外之魔如此惊讶，但不管怎么说，我已经没有机会继续研究这個秘密了，也只能把这个秘密交给你们这些后来人。不过我也没有什么遗憾可言，毕竟我这辈子的所见所闻，已经远超出普通修真者的水平了！” 杨路也神色郑重地承诺道：“李行长放心,就算是为了我自己，我肯定也会将九州修真界的秘密查个水落石出！” 李青阳缓缓摆摆手，表示自己已经不在意事情的真相，然后便话锋一转道：“我的时间已然不多，现在探讨这些形而上学的东西也没有意义，还有更加迫在眉睫的事情需要办。如果没有其它事情，你可以自行离开了。我这糟老头子必须多休息休息，才能多苟延残喘一段时间，为青宁那丫头多争取点时间，只要我还留有一口气，你们很多事情办起来就还方便……” 听到李青阳的声音再次变得低沉下去，杨路也不禁感叹： 自家大小姐有个好太爷爷啊！ 李青阳为了给自己曾孙女多争取些时间，宁愿枯坐在白玉阁里一动不动，如同坐牢般打坐休息，就是为了替青宁商会争取足够的时间。 杨路清楚的记得，李青宁第一次看望李青阳的时候，老爷子还是很愿意陪她聊天的，但现在意识到自己可能撑不到域外战场开启后，他甚至连李青宁的面都不愿意见了。 要不是意识到自己很可能是来自地球的天外之魔，李青阳也不可能点名要见他。 这位老行长虽然没有明说，但杨路知道，对方显然是打算把李青宁托孤给自己了！ 可即便如此，他对杨路也是惜字如金。 如果杨路没有追问白日飞升的秘密，而是看到李青阳闭目不答后就主动离开，他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李青阳刚刚透露的重磅情报。 虽然知道自己不应该继续打扰李青阳休息，但杨路还是忍不住问道：“如果我没有出现，您本来打算怎么安排青宁大小姐？” 李青阳缓缓开口道：“没什么好办法，我甚至连她能不能挺过域外战场试炼都不知道。第三次灵石金融危机期间，无数修真者家破人亡，我们李家不知道结下了多少血海深仇。如果她能在域外战场幸存，我原准备将她托付给田大霄，看在陆行长的面子上，田大霄会好好对待她的，这也是我五年前在火云州跟田大霄谈好的条件。” 五年前吗…… 在杨路动身前往离岛之前，李青宁就跟他说过，她五年前曾经跟着李青阳在火云州见过一次田北溪，原来那次李青阳带她前往火云州，就是专门找田大霄托孤去的！ 田大霄今年刚满六百岁，但已经修炼到元婴一层境界，至少还有七八百年的寿元，李青阳将无依无靠的曾孙女托付给对方照顾，倒是个非常合理的选择。 李青阳此时主动提起此事，也是暗示他如果无路可退，可以考虑去火云州投靠田大霄。 不过问题在于，自己还没见过田大霄，就把人家的得意弟子田北溪给狠狠羞辱了一番，这梁子结下后，事情可就不太好办了啊…… 李青阳的情报网络再强大，肯定也覆盖不到离岛，他现在恐怕还不知道自己在离岛做的那些破事呢！ 强行掩饰住尴尬，杨路郑重其事地拱拱手道：“李行长尽管放心，我肯定会全力照顾好大小姐，尽量不让她去火云州寄人篱下。” 李青阳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没有答话。 杨路也不忍继续叨扰对方，对李青阳轻轻做了个揖后，便准备起身离开白玉阁，然而就在他即将转身离开的时候，李青阳却再次叫住了他：“对了，我这里还有个非常重要秘密，我想了想，觉得还是现在告诉你比较好……” 听到李青阳突然开口挽留，杨路连忙止住脚步道：“您但说无妨!” 李青阳嗯了一声，然后缓缓开口道：“此事乃是我们金刀门历代掌门的不传之秘，哪怕是即将接任我担任金刀门下一任掌门的无量剑派股票交易所理事长曾知权都不知道……” 杨路清晰记得，在李青阳接手金刀门前，自家门派已经是连续九代单传，年轻时期到处流浪的李青阳，堪称一个人就是一个门派。 杨路时常听到别人评价，金刀门没有任何时候历史底蕴，没想到自家门派竟然还有这种历代掌门口口相传的不传之秘存在！ 李青阳见杨路露出感兴趣的表情，便继续说道：“这个秘密最早便是被我们金刀门的第八代祖师发现，经过金刀门历代祖师验证，直到我师尊这一辈，才最终得到确认，并且取得了切切实实的研究成果……” 李青阳此时提到的师尊，肯定不是指陆洋行长。陆行长只是李青阳的记名师尊，并没有传他无量剑派的镇派心法，就连那本《无量心经——从入门到精通》，也都是陆行长飞升前送给整个金刀门的，那个时候李青阳都快进阶金丹期了，根本不可能再重修无量剑派的天级功法。 而李青阳作为金刀门硕果仅存的独苗弟子，早年肯定还有一位传授他衣钵的亲传师父，只不过由于陆行长的光芒太过耀眼，导致很多人都无意中忽略了李青阳还有亲传师父的事实，只记得他有个白日飞升的记名师父。 不过现在看来，李青阳的亲传师父恐怕也不简单，毕竟能让李青阳语气如此郑重的秘密，杨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肯定不一般。 李青阳并没有在意杨路的想法，而是自顾自说道：“这个秘密，我这辈子也只告诉过陆行长一人而已。但如今陆行长飞升天界，我的寿元也即将耗尽，我也不希望金刀门历代祖师最重要的研究成果就此失传！” 虽然杨路很好奇这个秘密是什么，但他仍然耐着性子询问道：“既然这个秘密事关重大，您为何不把它告诉青宁大小姐、徐雁南、或者王子维他们？他们也都是金刀门弟子啊！” 李青阳沉声说道：“因为这个秘密太过重要，甚至有可能彻底毁掉整个九州修真界，如果不是我们金刀门当年已经穷途末路，发现这个秘密的金刀门祖师根本不会把这个秘密传到我这一代。我本来觉得，金刀门既然已经在我的手中重新崛起，我也算圆满完成历代祖师的遗愿了。因此我也不应该继续把这个秘密继续传下去，不过你的到来，让我临时改变了主意！” 杨路指了指自己，讶异道：“这也是因为我的到来吗？” 李青阳缓缓开口道：“你是传说中的天外之魔，如果放任不管的话，甚至能对整个九州修真界的安危造成威胁，就好像当年陆行长以九州的金融稳定作为赌注进行豪赌那样。因此发现你的到来后，我其实只有两个选择，这第一个选择，就是把你当场击毙于此！” 杨路顿时打了个冷战道，小心翼翼道：“您应该不至于如此为难我这个晚辈吧！” “你不会真以为，我从来没考虑过把你当场击毙的可能性吗？”李青阳露出了个似笑非笑的瘆人表情，让杨路下意识后退了半步，还没等杨路替自己开口辩解，李青阳就继续补充道，“当然了，把你当场击毙虽然更加稳妥，但我还是不打算这么做，所以我只剩下最后一个选择，那就是助你一臂之力了。” 杨路苦笑道：“您为什么选择放过我呢？” 李青阳随口回答道：“还是那个原因，伱不是坏人，你和我是同一类人。” 杨路这辈子还从来没被人发过好人卡。 突然听到李青阳用“不是坏人”来评价自己，他险些没憋住当场笑出声来。 杨路可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李青阳就继续解释道：“确切的说，你和我都是那种永远都会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永远按照自己的喜好做事的人，也就是所谓的精致利己主义者。这个词其实还是陆行长当年教我的，虽然我隐隐感觉这并不是什么好词……” 可能是因为李青阳是第一个看穿自己穿越者身份的九州土著，也可能是因为李青阳跟自己思维方式比较相似，杨路跟李青阳聊天时有种非常轻松的感觉，听到对方给自己的评价后，杨路甚至忍不住开起了玩笑：“就因为这个，您就不担心九州安危了？” 李青阳略带不屑地笑了笑：“九州存亡，与我李青阳又有何干？” 堂堂灵石储备银行行长，竟然说自己丝毫不在意九州存亡？ 如此离经叛道的发言，让杨路下意识往四周看了看，毕竟要是李青阳刚刚说的话传到外界去，恐怕整个九州修真界都要炸开了锅。 李青阳看到杨路惊诧的表情，忍不住失笑道：“我本来就是个普通人，当上灵石储备银行行长也不代表我就立刻变成了道德圣人，我身上的很多光环，其实都来自于我手中的权力，而并非人品。除了青宁丫头的事情，九州修真界的其他事情，我已经不想管、也没能力继续管了。无论你愿不愿意，你的立场其实早就跟我这派人马绑定了，我把这个秘密告诉你，既是提前跟你结个善缘，卖给你一个天大的人情，也算是提携自己的晚辈了……” “李行长，您太看得起我了！” 李青阳并没有在意杨路的客气，神色也再次正经起来，缓缓道出了自己身上最大的秘密：“很多年以前，我们金刀门祖师就已经发现，九州天道其实是可以被修真者欺骗的！”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八章 欺骗天道之法 欺骗天道？ 天道是九州修真界公认的最高法则，即便杨路对天道并没有多少敬畏之心，听到这个骇人听闻的说法后，依然险些被吓得原地蹦起来！ 在意识到九州天道非常类似强人工智能后，杨路其实也产生过手动卡天道bug想法，只不过九州天道表现出的超高智能水平，让杨路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下手。 他确实没想到,身为修真界土著李青阳竟然也有过这种想法，并且听对方话里话外的意思，他似乎已经成功骗过了天道！ 于是杨路连忙追问道：“李行长，您究竟是如何骗过天道的？” 然而李青阳却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顾左右而言他道：“这件事乃是我们金刀门最大的秘密，我也是过去7000年来第一个成功欺骗过天道的人。自从陆行长飞升天界后，九州修真界就再也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个秘密了……” 说到这里,只见李青阳神色微微一动。然后整个白玉阁的灵气环境就随之震荡起来,与此同时，李青阳背后如果基督教的圣人壁画那样，渐次浮现出了一道又一道功德金轮。 一、二、三、四、五、六…… 当白玉阁的灵气波动达到极盛之时，李青阳背后足足出现了六道功德金轮！ 看到这种不可思议的情况，杨路险些把自己的下巴给惊掉到地上！ 根据修真界的历史传说，陆洋行长是有史以来拥有功德金轮数量最多的修士，足足拥有七道功德金轮，叶伦和薄南客这两位前辈大能，分别凭借化解第一次灵石金融危机第二次灵石金融危机的成就紧随其后，拥有六道功德金轮加身。 除以上三人外，九州修真界就再也没有第四個能修出六道功德金轮。 因此修真者普遍认为，第六道功德金轮必须要完成救世级别的伟业才能获得，而第七道功德金轮则是飞升仙人才有资格企及的存在。普通修真者的极限，应该就是五道功德金轮了。 杨路早就听别人提起说，当今九州修真界只有两名修士拥有五道功德金轮，分别是灵石储备银行行长李青阳，还有他的记名师兄、神火宗掌门兼股神田大霄。然而看到李青阳的六道功德金轮后，杨路已经意识到,这个说法恐怕错得离谱！ 以前他就有些奇怪,劣灵根修士李青阳究竟是如何修炼到金丹境界的。 作为灵石储备银行行长，李青阳不可能像出世派修士那样天天闭死关，经常需要抛头露面处理俗务，哪怕他有五道功德金轮加身，也就相当于中品灵根资质。 虽然中品灵根修士不是不能进阶金丹期，但注重积累功德的入世派修真者不像出世派修真者，平时没有那么多时间用来闭死关。 因此修炼不勤的中品灵根资质修真者，修炼到筑基大圆满境界还有可能，但想要修炼到金丹期就非常困难了。 姜化安这些地方门派大佬能凭借中品灵根资质修炼到金丹期，也是因为他们作为地方势力的最高领袖，能通过守土一方的方式获得天道嘉奖，基本都会有一两道功德金轮加身。 绝大多数地方门派无功德中品灵根修真者，哪怕常年闭死关，最多就是个筑基后期的水平。 根据无量剑派和灵石储备银行银行的官方说法，李青阳能够进阶金丹期，乃是因为无量剑派给他倾斜了很多修炼资源。 然而能够增加修行速度的方式极其罕见，比如最常见的方法就是找高品质灵根的道侣双修,可李青阳似乎也没有这样做。 现在看来，李青阳的真正底牌恐怕就是这第六道功德金轮了！ 看到杨路被自己的功德金轮惊得说不出话来,李青阳笑着解释道：“这第六道功德金轮,就是我欺骗天道的成果，任何人掌握了这个诀窍，修出四五道功德金轮都不成问题。我比较幸运，有徐雁南的先祖徐锡鸿和陆行长鼎力相助，这才侥幸修炼出了第六道功德金轮。” 海崖城早有传言，说徐雁南能被李青阳收为亲传弟子，主要是其先祖跟李青阳相交莫逆，但李青阳和徐家先祖具体是什么关系，却没有人能说得清楚。要不是李青阳今天亲口告诉他，他做梦也想不到徐雁南的祖先竟然曾经帮助李青阳欺骗过九州天道！ 难怪李青阳会大力提携徐雁南，有这重关系在，李青阳就算把徐雁南收为养子都不过分！ 不过徐雁南的身世背景显然不是谈话的重点，听说有这种卡bug升级的手段，杨路连忙拱手请教道：“还请李行长明示！” 然而李青阳却突然笑了起来：“这个欺骗天道的方法，我连青宁丫头、王子维、还有徐雁南都没有告诉，你觉得我会轻易告诉你吗？” 听到这话，杨路心中微微一动。 他敏锐意识到，李青阳刚才是先提到李青宁，再提到王子维，最后才提到徐雁南。 这个顺序不太对劲！ 在提起几个并列事项的时候，绝大多数人都会下意识把最重要的事情排在前边说，因为那是他们脑子里本能浮现出的第一个意象，除非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人，普通人基本都有这种说话习惯。 因此李青阳先提到李青宁是很正常的。 但不正常的地方是，李青阳把自己的秘书王子维排在了徐雁南的前边。 既然徐雁南的先祖曾经帮助李青阳欺骗过九州天道，李家跟徐家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可为什么王子维跟李青阳的关系要比徐雁南还近？ 王子维又是什么背景呢？ 这并不是杨路胡乱揣测。 同样是提携晚辈，李青阳把徐雁南派到了外地坐镇，却把王子维留在身边培养，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尤其是徐雁南能力很强，并非无法胜任行长秘书的职位，这就更说不通了。 种种迹象都表明，李青阳这个秘书绝对不简单，甚至可以说是他第二重视的晚辈！ 尽管杨路心中有些疑问，但显然不是分析这些的时候，看到李青阳似乎有反悔的意思，杨路有些无语道：“刚刚不是您自己说，要把这个秘密告诉我吗？” 然而李青阳却摇摇头道：“我确实会把欺骗天道的方法告诉你，只是现在时机未到。我将这个方法放进了海崖城徐家的祠堂里，并用特殊禁制保护起来，只有我的嫡系后裔才能将其取出。我已经跟徐雁南说了，如果青宁丫头能成功挺过域外战场试炼，他便会带你们取出这个秘密，如果她在域外战场出了什么三长两短，那就让这个秘密跟她共同陪葬吧！” 很显然，李青阳为了让他全心全意帮助李青宁，这是把欺骗天道的方法当诱饵甩出来了，只是这个诱饵，杨路想不接都不行。 这可是欺骗天道的方法！ 于是杨路连忙追问道：“域外战场危机四伏，您不去找那些七大派嫡传弟子帮忙保护大小姐，反而找我这个实力低微的家伙，又能有什么意义呢？” 李青阳说道：“你根本不知道我们李家的仇人有多少，地位又有多高，这根本不是请一两个打手就能解决的。陆行长当年的经历已经证明，想要走出域外战场，智慧远比武力更重要，我相信以你的智慧，应该能帮忙想些办法！” 陆行长以炼气四层的修为在域外战场如入无人之境，这个故事在九州修真界几乎路人皆知，既然李青阳都将他跟陆洋相提并论了，杨路还能说些什么呢？ 于是他只得说道：“既然李行长如此信任我，那我必将尽力而为！” 然而李青阳却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你也不用对我许诺，就算是获得为了天道的秘密，我相信你也会这么做的。开出对方无法拒绝的价码，这也算是修真经济学家的基本素质……好了，我也有些累了，你可以走了！” 见李青阳下了逐客令，杨路微微行了一礼，就转身离开了。 随着外人离开，这座被层层禁制牢牢保护起来的白玉阁，再次陷入了绝对的寂静。 “唉……” 待房间里只剩下李青阳一人后，白玉阁内传出来了一声幽幽的叹息，但具体这声叹息意味着什么，可能就只有这位行将就木的传奇修真经济学家自己心里清楚了。 正文 第二百四十九章 汇报 就在李青阳向杨路托孤的时候，林剑行也在召见柳寒星谈话。 两人会谈的地点，就在灵石储备银行总部隔壁的无量剑派议事大殿，这座空空荡荡的恢弘大殿位于无量剑派最核心的位置，没有掌门御令，哪怕几位太上长老都没有资格私自闯入。 对于万众瞩目的无量剑派掌门林剑行来说，没有比这里更适合谈私事的地方了。 看着恭恭敬敬在自己面前行礼的柳寒星,林剑行淡淡道：“我让你调查的事情，可有结果了？” “已经有了初步的调查结果！”柳寒星的头更低了两分，沉声向自己的师傅汇报道：“为了追查幕后黑手，我从紫金阁借到了至宝留念镜。根据留念境给出的线索一路深挖，我现在已经基本确定，正是海崖城金刀门修士杨路冒用了我发给内部人员的私人令牌,混入了柳琦的秘密会议,然后把天枢城行动提前泄露给了程书影！” 虽然杨路自认在天枢城行动里做得滴水不漏，不过他还是低估了修真界大佬的破案能力。 柳琦所说的留念境正是紫金阁的镇派之宝。 此宝不仅可以还原过去某段时间某处地点的全部影像信息，并且还附带看破一切虚妄的能力，轻易不会借给外人使用。 要不是天枢城事件造成的影响太过恶劣，柳寒星也不会付出巨大代价从紫金阁借到这件神器，调查天枢城行动的幕后黑手。 “我就知道，程书影那家伙肯定提前看到了底牌！”得知这个消息后，林剑行竟然不怒反笑，“天枢城遭此大劫，正常情况下程书影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莫云岚？他又怎么敢打断我的闭门会议，把山鹰派的辰鸣给召回去？现在可好，因为你的严重失误，程书影和莫云岚这两个麻烦家伙反而勾搭在一起了！柳寒星，你实在太令我失望了！” 见林剑行大发雷霆，甚至极为罕见地对自己指名道姓，就算柳寒星已经给自己找到了开脱的理由，现在也不敢拿出来说了,只得满头冷汗地道歉道：“是弟子御下无方，还请掌门师尊从重责罚！” 林剑行没有理会柳寒星的道歉,而是语气冰冷道：“那个叫杨路的金刀门修士也是好胆量，竟然敢掺和无量剑派高层的游戏！你给我立刻找到他，然后杀了他！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到，敢跟我林剑行玩阴的，将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虽然杀人需要扣除天道功德，但堂堂无量剑派掌门，想杀一个炼气期修士依然易如反掌，只要林剑行放出话去，有无数修真者愿意自扣功德替他当杀手，他甚至都不需要去听荷雨阁挂出杀人委托。 如果杨路在这里肯定会提出抗议，明明是你先玩阴的，大家各施手段而已，现在玩不过就掀桌子这是几个意思？ 然而修真界向来就是不对称竞争，从来没有道理可讲，林剑行者不过吃相更难看而已。 正常情况下，林剑行下了这道命令，李大小姐就可以等着给杨路收尸了，然而这次，柳寒星却明显露出了迟疑之色。 看出自家弟子的迟疑,林剑行皱眉道：“怎么，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掌门师尊,此事恐怕不妥啊！”柳寒星这次竟然鼓起勇气，直接驳回林剑行的提议，“刚刚李行长的秘书王子维找到我，说杨路是李行长亲自安排在青宁商会的。他还说……既然是我们往青宁商会掺沙子在先，就不要他做出反击，如果杨路出了什么三长两短，李行长定会把此事的前因后果刊登在《修真金融周报》上。” 林剑行刚想发怒，可听到竟然是李青阳要力保此人，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如果说中州谁最让林剑行忌惮，那绝对非李青阳莫属，此人背后站着的是整個第三次灵石金融危机的既得利益集团，甚至比七大派掌门还要难对付。 此前大家再怎么耍阴谋诡计，那也都是在桌面下搞，可要是把矛盾公开化，各方势力就都没有退路了，这也是为什么程书影宁愿吃闷亏，也没有站出来指控林剑行。 撕破脸皮的代价程书影承担不起，林剑行同样也承担不起。 这就好比两个地球超级大国扶持代理人打局部战争，输掉的一方只能吃闷亏。如果你非说我就是不服输，坚持要用核弹把对面国家扶持的代理人给轰死，那就相当于直接掀了桌子，接下来的流程就是大家互按核按钮，然后同归于尽的节奏了。 林剑行沉默良久，然后一字一顿道：“这杨路和李青阳是什么关系？” 柳寒星顿时面露为难之色，有些支支吾吾道：“我看王子维那家伙的意思，此人似乎……此人似乎是李青宁在海崖城找的野男人。” 听到这个离谱的答案，原本神色严肃的林剑行差点当场没绷住。 好不容易重新管理好自己的表情，林剑行无语道：“怪不得李行长要力保此人，他这一次，还真是找到了个我不得不卖他面子的理由……” 柳寒星情商极高，能看出林剑行这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于是连忙附和道：“掌门师尊说的极是，既然此人是李青阳的曾孙女婿，我们确实不好把事情做得太绝！” 林剑行点点头，算是姑且认可了这个结论。 见柳寒星似乎还有什么话说，林剑行便继续问道：“马上几位太上长老就要来商量事情了，你如果有什么值得汇报的事情，就赶紧趁此机会说说吧！” 柳寒星立即汇报道：“我还真有另一件事。刚刚李青宁跑去您的闭关之所，应该是去找那位慕容师妹去了。可是我记得您此前曾经特意吩咐过，说不允许她随意接触任何人，所以我就命人推脱说慕容师妹已经闭死关，把李青宁给打发走了。” 深深看了一眼自己这位弟子，林剑行面无表情道：“你做的很好，慕容是我派百年来唯一的圣品灵根弟子，身份非常特殊，筑基期前不要让她联系任何人。” 柳寒星并不知道慕容是仙人之后，虽然他觉得林剑行未免有点太重视这位小师妹了，但他还是再次拱手行礼道：“那弟子就这些事情需要汇报了！” “嗯，不过我这里倒是还有另一件事情想委托你做！” 看到柳寒星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林剑行这次抛出了一个重磅猛料：“我前几天已经和李行长商量过灵石储备银行今后的安排了。云天化将接替李青阳成为第四任灵石储备银行行长，而我这边……准备提名你接替云天化的副行长位置！” 听到这句话，柳寒星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 云天化是灵石储备银行排名第一的副行长，让自己接替云天化的位置，明显就是钦定自己当第五任灵石储备银行的候选人了。 林剑行既然敢亲口跟自己提起这个消息，说明这个提名已经基本没有什么悬念，考虑到云天化寿元剩余不过百年，这岂不是说，百年之后，他柳寒星就将有望执掌九州修真界的最高金融权柄 想到这里，柳寒星连忙致谢道：“多谢掌门师尊栽培！” 正文 第二百五十章 莽荒域灵族 杨路和李青阳的谈话时间并不算长。 等他离开白玉阁后，韩新河和李青宁还没有赶回来集合，只有王子维一个人默默等着他。 无论何种社会形式，永远都是越靠近领导的位置越重要，就好比古代中国和东罗马帝国宫廷里的宦官，奥斯曼土耳其的禁卫军，还有现代领导的秘书司机和保健医生…… 这些“近臣”基本都是最得当权者信任的存在。像某本讲述某领袖私人生活的禁书,就是这位领袖的保健医生写的。 王子维已经担任了几十年灵石储备银行行长助理，能被李青阳这种级别的修真界大佬常年带在身边使唤，此人定然有非常独特的背景。 通过刚刚的谈话，杨路已经明显感觉到，李青阳对王子维的信任程度，可能要比对徐雁南的信任程度还要高。 杨路觉得王子维和李青阳肯定不是简单的同门关系于是他便欣赏着无量剑派最高峰的风景，趁机跟对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 王子维也知道自家领导非常重视杨路,尤其是看到杨路竟然跟闭门谢客几个月的李青阳聊了那么久后,他对杨路的重视程度又再次上了一个档次,因此也乐得跟杨路聊聊天、套套近乎。 看到无量剑派弟子遁光如同流星般穿梭于群山之间，杨路忍不住好奇道：“王助理，据说无量山脉常年居住着两万余名无量剑派弟子，并且往来交通都需要借助遁光。在如此高强度的灵气消耗下，为何无量山脉的灵气环境依然如此浓郁？” 杨路本来是没话找话，就这么随口一问。 然而听到这个问题后，王子维却露出了一丝古怪的表情。 正当杨路以为自己问错问题的时候，王子维才苦笑着解释道：“看来杨顾问确实踏入仙门不久，对无量剑派和灵石储备银行总部的基本情况还是知之甚少啊！” 杨路并不介意暴露自己的无知，而是坦然请教道：“还请王助理赐教！” 王子维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耐心解释道：“在数百年前，无量剑派总部确实存在严重的灵气短缺问题。当时无量剑派甚至下达了死命令，让所有在无量山脉活动的修真者‘非必要不施法’，以避免无量山脉被抽成灵气真空，从而无法处理某些突发情况。如果被无量剑派抓到在无量山脉随意浪费灵气，轻则被处以十四天禁闭思过,重则还要处以巨额罚款，不过嘛……” “不过什么？” “不过这个问题早在五百年之前,就已经被无量剑派前代掌门麻天衣给妥善解决了，而麻掌门的解决方案，就是所谓的灵奴养殖计划了。” 听到这個陌生词汇，杨路好奇道：“灵奴养殖？这是什么东西？” 王子维轻咳两声道：“灵奴的存在虽然不是什么机密，不过各大门派从来不会主动提及此事，杨顾问并非无量剑派和灵石储备银行出身，不了解此事倒也正常。说起莽荒域灵奴的起源，就要提起五百年前三位飞升仙人共同组织的那场修真界远征了……” 根据王子维的详细讲述，杨路首次了解到了一段修真界的隐秘历史。 据说在五百年前，无量剑派前代麻天衣登临仙人境界后，曾经凭借无上法力发现了一处名为莽荒域的域外世界，这个域外世界的名号杨路早就有所耳闻，据说上古天庭最大的一块碎片【星都】，就坠落在了莽荒域的正中心处。 按照王子维的说法，这个莽荒域其实是有原住民的，当地原住民也被九州修真者称作灵族。 灵族的相貌和普通人类没有任何区别。 但这些灵族却有种非常强大的天赋神通，那就是他们的体内可以自动产生灵气。 不仅如此,灵族还能通过体内产生的灵气不断锤炼自己的肉身，达到举手投足间毁天灭地的境界，非常类似九州修真界上古传说中存在过的锻体术。甚至还有坊间传言,说实力最强的灵族武修，比元婴后期的九州修真者还要强。 再加上莽荒域当地的原住民也流传着部分古代神话传说，说莽荒域的修炼体系正是传承自星都，因此九州修真者们通过合理推断，认为莽荒域灵族的武学传承，应该就是“上古天庭残骸坠落”给这片异世界带来的九州古武，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九州修真界本身在漫长的上古和中古时代，却渐渐失去了这些强大的传承。 尽管莽荒域灵族的体术天赋如此强悍，但他们也存在致命的缺陷。 由于莽荒并不存在九州天道的约束，强者捏死弱者就如同捏死蚂蚁般简单，这就让莽荒域沦为了弱肉强食的黑暗森林，人不杀我、我就杀人，社会综合死亡率高得可怕。据说第一批进入莽荒域的修真冒险家，甚至找不到能活过三十岁的当地土著。 在莽荒域中，逞凶斗狠、杀人抢劫都是家常便饭。 由于莽荒域杀人放火的代价实在是太低了，两个陌生灵族相遇后，除非实力相当，否则很有可能就要死一个，如果大量灵族聚集在一起，几天之内这些人就会互相杀戮，直到彻底决出胜负，弱者彻底成为强者的奴隶。 正因为莽荒域唯一的准则就是暴力，灵族的社会结构颇有点像是动物园里的猴山。 在猴山中，最强壮的猴王就是猴山的独裁者，享用着猴群最多的资源和母猴，其他猴子都只能臣服于猴王，给猴王做牛做马，分一点残羹冷炙。只要把两个猴群放在一起，一定就会有一场血腥的战斗，直到决出胜负，出现一个新的“大猴王”才算结束。 而莽荒域的社会组织形式，就是类似猴山的山寨。 由于缺乏九州天道的硬约束和个体战斗力的巨大分化，灵族的社会秩序几乎处于半崩溃状态，强者和弱者根本无法达成稳定的博弈均衡，文明的传承也接近断绝，尽管灵族的战斗潜力比修真者更强，但社会结构就如同一盘散沙。哪怕莽荒域确实有极个别能抗衡金丹甚至元婴的灵族武学高手，也不是集团化作战的九州修真者对手。 众所周知，灵气是九州修真界最珍贵的资源，这些能够体内自动产生灵气的莽荒域灵族，自然就成为了九州修真者觊觎的对象。 借助麻天衣掌门本命仙器【三千世界】的无上威能，九州修真者不断返于九州和莽荒域，开启了一场大规模远征（捕奴）计划——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莽荒域开发计划！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一章 灵奴 通过仙人开辟的两界通道，大量高阶修真者在莽荒域搜山检海抓捕灵族。 虽然灵族人口稀少，并且还有少量实力高强之辈可以抗衡元婴修士，但在组织度远超灵族、并且配合默契的修真者捕奴队面前，各自为战的灵族毫无招架之力。 短短几年时间，就有近万灵族高手被走私到了九州修真界。 只可惜飞升仙人不能久居人间，随着麻天衣掌门离开九州飞升天界，九州和莽荒域的联系便就此中断，这场浩浩荡荡的捕奴活动也就此落下了帷幕。 这些被修真者走私到九州修真界的灵族奴隶及其后代，从此便被修真者称为灵奴。 由于当年参加莽荒域开发计划的修真冒险家至少也要金丹期修为，因此九州修真界现存的灵奴，几乎全都被九州七大派和极北六宗牢牢控制在手里。 无量剑派作为莽荒域开发计划的主要发起人，自然掌握着数量最多的灵奴。 这些灵奴就像是人肉发电机和人肉干电池，被九州修真者们残忍囚禁在各大门派总部，通过日夜打坐的方式，为各大门派总部提供源源不绝的灵气来源。 而灵奴产出的灵气，直接将九州七大派总部化作了真正的仙家福地，只要没有金丹期以上的修士来回斗法，无量剑派总部再也没有出现过灵气匮乏的情况，这种人肉发电站进一步加大了门派间的马太效应，让掌握灵奴的强大门派愈发强大。 只可惜灵族出身莽荒域，天生不容于九州天道。 当年麻天衣凭借仙器三千世界强行镇压气运，才使得九州能够存在上万人规模的灵奴族群，当灵奴的总人口超过这个数字后，就会反过来扣损圈养灵奴的修真者大量功德，因此各大门派就像是养猪那样，时刻需要控制自家灵奴的数量。 灵奴人口既不能多，多了会扣损功德； 但灵奴人口也不能少，少了灵气产出量就会降低。 说到这里，王子维脸上也闪过一丝不忍之色，指着无量剑派一处灵气最为浓郁的山峰说道：“那里就是无量剑派的灵奴养殖场了，足足有1500名灵奴被圈养在这里。这些灵奴每天只有三件事，吃饭、睡觉、打坐生产灵气，我曾经借助灵石储备银行行长助理的特殊身份，去灵奴养殖场参观过几次，那里简直就是人间地狱般的存在！” “这听起来就很像坐牢啊！” “灵奴可比旗山监狱的囚徒还要凄惨百倍！”提起灵奴的生存环境，王子维显然有很大意见，忍不住跟杨路这个外人吐槽起来，“这些灵奴毫无人身自由可言，全都被集体拘禁在狭小的房间内，每天都必须根据自己的体术修为，打坐生产固定数量的灵气，如果没能完成当日的灵气生产计划，轻则被负责看管的无量剑派弟子一阵毒打，重则甚至会被大刑伺候，毕竟灵奴不像是九州凡人，根本不受天道保护，无论怎么折腾都没问题！” “没有天道约束的高魔社会，简直恐怖如斯……” 王子维没有听清杨路的自言自语，连忙问道：“杨顾问，你在说什么？” 杨路连忙摆摆手道：“没什么，您继续讲吧！” 王子维叹了口气道：“这些灵奴就像是无量剑派养的牲畜，就连繁衍后代都有计划，如果超出了生育指标，刚生下来的小灵奴就会被看守送去人道毁灭。灵奴和我们这些修真者一样，都是活生生的人，但他们的生存环境，简直是猪狗不如啊！” 听起来，灵奴在修真界的地位就相当于黑奴在种植园的地位。 看到王子维提起灵奴时如此义愤填膺的样子，他显然是位坚定的反蓄奴人士。 只可惜提升修为、追求长生是九州修真界最高级别的政治正确，所有普世价值都无法与这条政治正确相抗衡。正是因为蓄养灵奴带来的修真利益极其惊人，哪怕反蓄奴人士再看不下去灵奴的惨状，也不敢公然提出解放灵奴的主张。 即便是最激进的反蓄奴人士，也只是在呼吁改善下灵奴的生存环境，而王子维除了能跟杨路打打嘴炮，其实也没有什么改变现状的好办法。 杨路虽然也很同情这些灵奴，但他对此同样无能为力。 修真界最高的政治正确就是提升修为，凡是能提升修为的东西都是不可能被禁止的，无量剑派把灵奴当牲畜喂养，想必其他门派情况也不会差太多。 于是他只是顺着王子维的话，怒斥了一番无量剑派大搞血汗工厂的行为。 这番表态自然赢得了王子维的赞赏。 然而杨路看到王子维的反应却感觉有点奇怪。 毕竟像王子维这样明显有强力的修真家族背景、并且还少年得意的天才新星，大多都像离岛死鬼林东那样眼高于顶，很少有人会关心民间疾苦，也不知道王子维这种人权斗士般的普世价值理念，到底是通过什么方式形成的。 这总不至于是李青阳给教出来的吧！ 不是杨路有意诋毁灵石储备银行行长，但他觉得李青阳那种修真经济学家，天生就比较冷血和理性，不太像是那种非常富有同情心的人。 于是杨路又旁敲侧击了一下王子维的家世背景。 然而王子维不愧是李青阳的秘书，在口这方面确实把得非常好，只要是他不想主动说的事情，无论杨路用什么角度提问，他都能打太极给圆过去。 因此杨路套了半天话，除了看出此人是个反蓄奴人士外，几乎没有获得任何实质性收获。 本来杨路觉得他能得到李青阳的充分信任，应该是有家族背景背书的缘故，但看王子维讳莫如深的样子，他现在反而有些不太确定了。毕竟正常仙二代虽然不会时时刻刻提醒别人自己的家世，但也不会介意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背景。 就在两人闲聊的时候，韩新河和李青宁也陆续赶回来了。 只不过韩新河满脸笑容，没有丝毫不满之色，显然他刚刚和云天化副行长相谈甚欢；而李青宁却垮着她那张漂亮的小脸蛋，在旁边直生闷气。 很显然，她去看望慕容的尝试应该是被无量剑派方面断然拒绝了。 毕竟慕容是圣品灵根弟子，在没修炼到筑基期前，肯定是要被门派当大熊猫保护起来的！ 此前无量剑派就让慕容闭死关修炼迎接域外战场，甚至不让外人向她发送传讯法术，现在李青宁登门拜访，无量剑派就更加不会允许了。 见杨路已经白玉阁出来了，李青宁作势就要进阁中看望自己太爷爷。 然而此时的白玉阁显然被布下了禁制，无论她怎么用力都推不开，最后还是李青阳传音出来，表示自己是将死之人，再见面无非是徒增伤感。李青宁不甘心，又继续敲了几次门，但李青阳都没有再给出回应，于是她也只能悻悻作罢。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二章 阳江港股权投资 灵石储备银行总部的事情办完，三人便准备动身离开无量山脉了。根据李青阳的说法，他的寿元可能连域外战场开启都撑不到，杨路必须回海崖城早做准备。 临行前，王子维却拉住了杨路，将李青阳出面从林剑行那里将他保下来的事情如实相告。 听闻自己在天枢城的行动已经被林剑行知悉，杨路也被吓出一身冷汗。 如果没有李青阳力保,杨路可没有信心能抗住柳寒星的报复。 低声自嘲了几句，与王子维互相留下了联系方式，让他向李行长转达自己的感谢后，杨路就登上了返回海崖城的飞天灵舟。 再次回到海崖城后，杨路就开始积极与各方势力进行联络。 首先是阳江港的招标活动，由于获得了海崖银行的巨额贷款，青宁商会目前的可用资金已经有差不多有1500万灵石币之巨，于是他便向海崖系几大家族提出要求,希望青宁商会能在海崖商会牵头的并购财团里占据更多份额。 最初的时候，杨路还以为海崖商会是吃不下阳江港项目，所以才会出面组建并购财团，不过经过与苏远峰密谈后，杨路才意识到自己有点图样图森破了。 既然海崖商会的老大苏远峰能把海崖银行当成自家的提款机用，并且还能轻松帮青宁商会担保出1000万灵石币的巨额低息贷款，显然是不差钱的主。有这等财力在手，海崖商会想要以一己之力吃下整座阳江港恐怕都不成问题。 区区1亿元灵石币，对于海崖银行来说绝对算不上什么大数目！ 因此杨路判断，海崖商会此次组建财团收购阳江港，投资赚钱可能只是次要目标，趁机拉关系卖人情，可能才是海崖系的真实目的。 杨路自己在地球就参与过类似性质的项目。 在地球的时候，杨路虽然只是二级市场基金经理,但他工作的私募基金也有一级市场项目,“xx金融”就是他大老板在一级市场的最得意之作。 在互联网金融项目被严打之前，“xx金融”和“xx金服”这类股权投资项目,可以说是各路pe基金眼中的香饽饽,估值溢价非常惊人。 然而xx金融的老大“x哥”非但没有趁此机会漫天要价，反而给出了非常公道的估值，只是普通人就算再有钱也投不进去，必须是“x哥本人认可的朋友”才能参与融资。 尽管x哥少赚了点钱，但却赢得了口碑，更是借此机会多交了很多“新朋友”。 就像青宁商会想通过阳江港项目和海崖系交朋友那样，海崖系也想通过阳江港项目与修真界的大佬们交交朋友，而在杨路的再三追问下，韩复来终于向杨路吐露了实情——这个并购财团的其余成员，几乎都是各位修真界大佬的白手套。 让杨路没想到的是，这并购财团里甚至还有无量剑派太上长老任天元的份额。 并且这位任长老比青宁商会还过分，他甚至连一分钱现金都没出，要求海崖银行为其提供资100%的本金，换句话说，这就是要空手套白狼！ 尽管任天元是出世派修士，但现在看来，就算出世派修士也是要恰饭的嘛！ 更令人拍案叫绝的是，任长老和海崖系合作完全是通过抽屉协议的方式达成，也就是说阳江港项目赚了钱,任长老可以白拿分红,阳江港项目亏了钱，任长老也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不认账，简直堪称利益输送的天花板，比直接送钱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从明面上看，任天元长老依然是那位不问世事、与世无争的无量剑派出世派太上长老。 什么？ 你想举报任长老收了海崖系的灵石币 简直是一派胡言，任长老能发财，那分明是他投资眼光独到! 至于为什么无量剑派完全不懂业务的出世派大佬，投眼光也能那么独到，那只能说优秀的人做什么都优秀，你提出质疑就是嫉妒了！ 你要是非要追根究底，那就是收了火云州境外势力的钱，见不得中州好，故意败坏无量剑派高层的名声，必须让执法堂以造谣罪把你抓起来再说！ 除了任天元之外，在海崖系牵头的财团里，还有孤云商会、落霞商会、含光剑派这三家著名地方修真势力赫然在列，每家都占了将近2000万元灵石币的份额。 孤云商会是背靠任天元的地方修真势力。 落霞商会是飞升仙人的亲戚慕容家主导的独立修真势力。 含光剑派同样不简单，它是北极州霸主“极北六宗”的主要成员之一。 北极州位于九州世界最北端的苦寒之地，人口稀少，千里冰封，这里并没有诞生中州无量剑派和火云州神火宗这样的霸主级势力，只有六家相对比较强势的本土宗门。它们为抱团取暖抵御外敌，组成了松散联盟，被九州修真者统称为“极北六宗”。 极北六宗割据一州之地，实力相当强大，仅次于九州七大派。 其中北极寒宫、极光阁、流云宗、月见山四家门派，还各有一位元婴初期老祖坐镇，剩下两家含光剑派和海渊岛，实力虽然稍逊一筹，但门内也有不少金丹期大修士。 论起门派总体战斗力，中州东南沿海地区的十七家无量剑派附庸宗门加起来，或许才能勉强抗衡极北六宗里实力排名倒数第二的含光剑派。 按照地球的说法，这已经属于全明星pe阵容了，正常情况下，青宁商会想要挤掉其它商会的份额简直难如登天。 但由于李青阳才是海崖系财团能否成功收购阳江港的关键，外加苏远峰和韩新河都坚定站在了青宁商会这边，最终海崖系还是顶住压力，让除了任天元之外的其它所有修真势力，各自吐出了一部分份额转让给青宁商会。 待确认了青宁商会的份额后，杨路就开始找王子维帮忙运作起竞标工作。 海崖商会的主要竞争对手是中州首富潘氏商行。虽然潘氏商行财力惊人，但李青阳恰恰就是能拿捏潘氏商行的关键人物。 由于灵石储备银行负责中州的资本管制，如果潘氏商行执意与海崖商会进行竞标，李青阳完全可以用防止中州资本流失到火云州为由，强行要求潘氏商行放弃这笔交易，除非潘氏商行想要和灵石储备银行翻脸，否则他们只能选择妥协。 当然了，李青阳想要让潘氏商行退出竞争，也不需要动用什么强制性手段。 因为潘氏商行本身就是陆洋行长一手扶持起来的商业势力，双方有着相似背景，很重视李青阳的意见，经过双方多轮协商后，潘氏商行不出意外地同意了退出阳江港的竞标。 不仅如此，潘氏商行还表示愿意配合海崖商会演戏，摆出必须要拿下阳江港的强硬姿态，来吓退其它潜在的竞争者。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三章 竞标成功 在放弃竞标后，潘氏商行提出愿意主动配合海崖商会的行动，也算是卖给李青阳和海崖系一个免费的顺水人情了。 并且潘氏商行压低了阳江港的成交价格，也能获得维护中州整体利益的好名声。 这种没本的买卖谁都愿意做! 得到潘氏商行的全力配合后，接下来的事情就比较简单了。 由于阳江港项目事关重大，几乎比青宁商会现有的所有业务加起来都要大，这次竞标工作乃是李青宁亲自乘坐海崖商会的飞天灵舟去火云州谈判,杨路则坐镇海崖城青宁商会总部，跟自家大小姐通过传讯法术远程沟通。 而阳江港股权竞标的过程，完全都在杨路的预料之中，甚至比他想象得还要顺利。 参与阳江港竞标，至少也要筹措上亿元灵石币现金，这对于绝大多数商会来说都是不小的资金压力。 在听说潘氏商行已经足额缴纳了竞标保证金后，除了已经提前看到底牌的海崖系,其它对阳江港有收购意向的修真商会，都不出意外打起了退堂鼓。 潘氏商行以金融业起家，能借助杠杆的力量撬动大量流动资金，资金实力之雄厚，根本不是寻常商会能够对抗的！ 然而最终的竞标开始后，潘氏商行却只是象征性的叫了一轮价，就宣布放弃竞标，最后海崖系牵头的财团几乎是以一亿元灵石币的底价，稍微加价了几十万，就拿下了火云州西部大港阳江港10%的股权。 这种结果无疑让很多有心人大跌眼镜。 海崖商会以如此低价拿下阳江港，最吃亏的当然是阳江港的原主人神火宗。 如果换作其它修真门派，吃了这个暗亏之后肯定要伺机报复，就算他们不敢承担撕毁契约带来的天道惩罚，也会暗中给阳江港下绊子使阴招。 这也是为什么，其它修真商会这么轻易就被潘氏商行给吓退。 毕竟这些商会都没想到,海崖商会和潘氏商行居然如此胆大包天，竟敢联手给火云州霸主神火宗做局。 不管怎么说，阳江港也是在神火宗的地盘做生意,你们得罪了东道主，难道就不怕田大霄把你们的钱骗进来以后，再来个关门打狗吗 但正如杨路预料的那样，田大霄的真正目标其实是千金买马骨。 相比中州霸主无量剑派多年来逐渐形成的、较为合理的管理体系，在田大霄主政前，火云州霸主神火宗的管理模式长期以来都是摆烂状态。 其中最大的问题就是，神火宗高层什么都想管，但他们又没能力面面俱到，这就导致整个神火宗空有规模巨大的“派有资产”，但运行效率却极为低下。 就拿阳江港和海崖港为例。 海崖港完全是由海崖系独立管理，无量剑派只需重点抓住海崖系和海关两个核心矛盾，就能以极低成本获取最高回报，并将海崖港打造成九州最繁华的商港之一。 然而火云州的阳江港，长期以来却都是由神火宗直接进行管理。 由于火云州幅员辽阔不亚于中州，尽管阳江港的货物吞吐量不小，但要是放在整個火云州，就是个微不足道的弹丸之地，神火宗高层有时甚至都不记得自家旗下还管着这么一座港口，在这种情况下，想经营好阳江港无异于白日做梦。 这也是为什么阳江港空有巨大的贸易流量,但无论是城市建设水平、当地居民人均gdp、还是上缴门派的利润总额，都要差出海崖城好几个档次。 因此田大霄上台后，第一时间就大搞公私合营，引入私人资本强化派有资产管理，把那些尾大不掉的“派有资产”全部剥离出去，并吸引海外资本流入火云州发展经济。 阳江港项目作为第一批被拿出来拍卖的项目，必须要起到标杆作用，树立起火云州资产的信用，这样才能让后续拿出来进行拍卖的神火宗派有资产拥有更高估值。 正是因为看穿了田大霄的战略意图，杨路才敢公然给神火宗做局。 这属于堂堂正正的阳谋，哪怕神火宗吃了个闷亏，田大霄也只能承认这个既成事实，维护神火宗重视契约和信用的正面形象。甚至他还要祈祷海崖系最好不要在火云州遇到什么麻烦，否则好事者肯定会将其与神火宗的蓄意报复联系起来。 事实上，神火宗办事风格比杨路想象得还要大气。面对海崖系财团的低价并购，神火宗非但没有暗中使绊子，还全力配合海崖商会开展工作，对双方管理团队的权力交接工作一路大开绿灯。 短短两个月时间，青宁商会和海崖商会的派驻管理人员就已经坐上远洋商船，准备走马上任了，这进度甚至超出了海崖城并购财团此前最好的预期。 当然了，双方的交接哪怕再顺利，阳江港也不可能立刻贡献利润。 这只中州空降的管理团队，想要真正将阳江港顺利运作起来，仍然需要很长的磨合时间。 按照原本的计划，阳江港的管理工作将由海崖商会全权接管，不过作为财团内的第二大股东，杨路代表青宁商会提出要派驻管理人员共同参与阳江港的管理。 杨路的想法很简单，像财团其它成员那样当个坐收分红的lp虽然很爽，但却不利于和海崖系的进一步合作，只有深度参与到阳江港的管理中，才能将青宁商会和海崖商会绑定得更紧，而海崖系苏韩两位大佬都有意示好杨路，便同意了青宁商会的请求。 若是换做以前，青宁商会别说外派管理人员，哪怕自家商会管理人员都不够用。 不过收服了贺明远和季思寒之后，杨路麾下的管理人员顿时充裕起来，毕竟这两大贪污犯可不是什么光杆司令，都各自在峦石城分会和落霞城分会培养了自己的亲信团队。 经过杨路的考察，最终还是贺明远的头号心腹李峰获得了前往阳江港坐镇的资格。 这并非是杨路偏袒贺明远，而是贺明远的部下确实更好用。 季思寒的部下虽然专业能力也很不错，但季思寒在峦石城玄铁矿山大搞贪污腐败的时候，这些部下或多或少都有参与进来，全是些有贪腐前科的人。 反观贺明远，管理部下向来以严苛著称，他几乎是以圣人的标准要求自己和部下，导致他的部下多少都有点“清廉正直强迫症”，工作时的精神状态，颇有种邪教徒般的偏执感。 就像吸毒者复吸的概率更大那样，就算这些天高皇帝远的外派人员早晚会出问题，那也是贺明远培养的偏执狂腐化堕落速度更慢一些。 并且落霞城分会的清廉在青宁商会内部赫赫有名，杨路以清廉正直的理由，将李峰这位基层办事员提拔为了外派人员的一把手，这对其它商会办事员来说，无疑也能树立起正面榜样。 正文 第二百五十四章 修行 由于阳江港项目进行得非常顺利，李青宁仅仅离开了十几天的时间就返回了海崖城。 不过当她重新见到杨路的时候，却没有第一时间跟他谈起阳江港的正事，而是满脸古怪地质问他，是不是在离岛跟田北溪有一腿！ 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指控，杨路当然不可能承认，而看到杨路坚决否认的态度后,李青宁也暗暗松了口气，然后才跟杨路解释起事情的前因后果，杨路这才知道为什么李青宁会问出这种离谱问题。 原来神火宗负责阳江港项目的经办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从离岛逃回去的田北溪！ 阳江港项目推进得如此顺利，田北溪可以说居功至伟，甚至火云州那边都已经有传言，说田北溪私下收了海崖商会的灵石币，在给中州修真者输送利益。如果不是这样，一个大型港口的股权转让,怎么可能不到一个月时间，就被海崖城财团彻底敲定？ 不仅如此，田北溪事后还主动找到李青宁，指名道姓要见青宁商会的顾问杨路。 李青宁并不知道，田北溪能逃出离岛，正是因为杨路主动放水的缘故，她只知道杨路跟田北溪在离岛曾经有过隔空斗法。 因此看到田北溪满脸羞恼之色，就好像被杨路给“玩坏”了，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我才有没有求杨路为我做什么”和“下次让他离我远一点，我早晚要让他好看”，她还以为杨路在离岛把对方给非礼了呢！ 出于某种莫名其妙的危机感，哪怕平时不爱动脑子的李青宁，此时心思也活泛了起来，联想到杨路明明打了大胜仗，但火云州方面的总指挥田北溪却被放跑了，她更是当场疑心大起。 可如果自家杨师弟做出了那等禽兽之事,为什么田北溪看起来并不怨恨，反而还要倒贴过来帮自己，难道这就是陆洋行长当年所说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吗？ 尽管小脑瓜正在飞快运转，但面对田北溪时，李青宁却依然摆出一副面无表情的扑克脸，表示自家师弟这次有事，没有来火云州参加竞标。 听说杨路根本没来火云州后，田北溪当场又是一阵咬牙切齿，表示你们青宁商会是不是看不起她，否则为什么并购阳江港这么大的事，杨路都不亲自过来？ 这个问题当场就把李青宁给问懵了。 不是你刚刚说让他离你远一点的，怎么现在听说他没过来，你反而又生气了？ 而且她很想告诉田北溪，我才是青宁商会会长，现在我亲自来了都不算重视，非要我们家商会的杨顾问来了才算重视，你到底是什么逻辑？ 更何况青宁商会是参加神火宗的竞标，又不是参加你们火云州田家的竞标，就算我们海崖财团真的看不起人,那也是看不起神火宗,跟你田北溪有什么关系啊！ 然而还没等李青宁解释什么，田北溪就气呼呼地起身拂袖而去。 临走之前，田北溪还恶狠狠地留下一句话，说离岛的事情我们就算是一笔勾销了，接下来大家就各凭本事做事吧，把李青宁噎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毕竟咱们双方好像也没啥利益冲突啊！ 咱们到底要各凭本事做什么事？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李大小姐只好把田北溪定性为了女神经病，这也是为什么李青宁刚回海崖城，就要质问杨路是不是非礼了田北溪。 听完李青宁的讲述，杨路忍不住有点好笑，这田北溪看起来挺聪明的，但本质上却是非常情绪化的女人，从她为了证明自己孤身前往离岛，再到已经陷入被动的时候还打算孤注一掷，就能看出此女虽然有些聪明才智，但性格却非常容易上头。 只不过自己明明没有跟田北溪发生什么，却被莫名其妙泼了一身脏水，这种事杨路是万万不能接受的，还好李青宁最大的优点就是耳根子软，经过他好说歹说一通解释，李青宁总算勉强相信他们两人并没有发生什么，要是换个女人，恐怕杨路说破天去都不管用。 李青宁从火云州归来后，阳江港的管理权交接工作就可以按部就班展开了。 又经过了一个月时间的指挥调度和工作安排，直到青宁商会依托贺明远老班底组建的管理团队，乘坐快船赶赴阳江港正式接手工作后，阳江港的股权投资项目总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 在帮忙管理青宁商会的同时，杨路自己的修炼也没有暂停。 依靠陆洋行长授予的梦中修炼神通，杨路如今已经正式迈入炼气三层。 虽然炼气前三层是修真者修为进境最快的阶段，不过杨路能凭借不到半年的修炼时间，突破到炼气三层境界，这进步速度恐怕只比极品灵根的李青宁略逊一筹。 修真者修炼到炼气三层后，就需要面对修炼的第一個重大门槛—— 炼气中期瓶颈。 根据修真者的修为境界划分，每三到四个小境界对应一个中境界，而每三个中境界又对应一个大境界。炼气一层到三层，对应炼气前期的境界；炼气四到六层，对应炼气中期的境界；炼气七到十层，则对应炼气后期的境界。 筑基期、金丹期、还有元婴期都遵循类似的分级标准。 对于普通的修真者而言，突破炼气一到三层的小境界，只需要无脑念经即可，可若是想突破炼气四层，从炼气初期进阶到炼气中期，光是依靠闭关念经已经不够了，在闭关念经达到一定次数后，修真者还需要经历一次蓄气突破的过程。 一般来说，每一个境界修真者所能储存的最大灵气量是固定的，但如果身体周围灵气浓度足够高，也能短暂突破这个极限。按照修真界的主流说法，所谓的蓄气突破，就是让身体灵气浓度突破自身极限，冲开人体各大穴窍，从而晋升到下一个境界。 据说在灵气浓郁的中古时代，天地间灵气极其浓郁，炼气初期修真者进阶炼气中期完全可以水到渠成，然而随着修真者数量增多，天地灵气变的稀薄，修真者就必须借助聚气散才能突破自身灵气极限，而聚气散如今的市场价格，已经高达3500元灵石币！ 这个价格已经相当于普通炼气期修士不吃不喝不修炼，打工三四年的收入了。 正是由于聚气散高昂的价格，对绝大多数草根出身的普通炼气期修士来说，突破炼气中期瓶颈的最大困难，总结起来就只有两个字——没钱！ 普通炼气期修士每次尝试突破炼气中期，都需要花费3500元灵石币，并且修炼的功法品级越低，突破的成功率就越低，寻常黄级功法突破的成功率甚至还不到10%。这就是为什么很多小门小派修士，往往需要好几年、甚至几十年时间才能进阶炼气中期。 对于海崖派的基层弟子来说，其个人收入主要来自于门派贡献。 最常见的获得门派贡献的方式就是担任驻镇仙师，负责海崖地区的基层治理，这种方式获得的门派贡献虽然不多，但胜在稳定，如果管理得当的话，还会额外获得少许天道功德加身，并且闲暇时间也可以用来修炼。 如果想要在单位时间内获得较多门派贡献，则可以考虑担任海崖上会远洋船队的带队仙师，单位时间获得的门派贡献要比驻镇仙师多出一倍，只是没有天道功德的额外好处，用来修炼的私人时间也会相应更少，并且还需要长期背井离乡，生活质量会比驻镇仙师差出很多。 还有些类似维持空中交通，清扫道路积雪的临时任务，这种临时任务不像驻镇仙师和带队仙师那样动不动就要连续工作好几年。虽然这种临时任务也能获得少许门派贡献，但却不太稳定，并不是随时都有合适的门派任务交给你来做。 除了任务内容不同，会导致完成任务获得的门派贡献不同，哪怕是从事同样的工作，修为越高的弟子获得的门派贡献也会相应更多，并且某些难度较大的任务，还会要求接取任务的弟子修为达到某个门槛才能从门派领取。 每个财年结束后，海崖派就会进行一次总体会计核算。 将海崖派当年的总利润计算出来后，海崖派会按照门内弟子的贡献论功行赏，正常来说，海崖派驻镇仙师每年的分红可以给到500-900元灵石币，远洋船队的带队仙师可以给到1000-1800元灵石币，这个收入在中州东南沿海地区各派里也算比较高了。 当然了，海崖城经济发展水平相比临近城市拥有碾压级别的优势，按理说基层弟子待遇应该远超山鹰派和孤云宗弟子才对，但是就和地球的其它大型商业托拉斯一样，海崖商会的分配机制向高层倾斜的现象非常严重。 在苏远峰和姜化安掌握的财力远胜辰鸣和费凡，并且海崖派修真者总数量比山鹰派多出一倍的情况下，普通海崖派炼气弟子的待遇则并没有比山鹰派强太多。 不过每个海崖派弟子每年具体到手多少，也要根据大小年分别计算。 比如今年因为召开了海崖城升仙大会，导致海崖派的海贸收入比往年要少很多，每位海崖派弟子的分红就会少一些，不过由于韩复来指挥的远征离岛行动大获成功，不仅弥补了海崖升仙大会造成的损失，反而还比往年略有盈余，这就导致最终的分红不降反升。 这就是为什么很多海崖派低阶修士见了韩复来都非常客气。 正是因为远征离岛行动给所有海崖派修士平均赚取了上千元灵石币，很多海崖派基层修士都获得了再次尝试冲击瓶颈的机会，尽管韩复来只是区区凡人，但海崖派的基层修士见了他，都要尊敬的称他为韩管事。 毕竟谁会和灵石币过不去呢？ 如果下次还有类似离岛战争这样能捞外快的行动，就算姜化安不让韩复来带队，海崖派基层修士们估计也不会答应，大家肯定会用脚投票，为能替自己赚钱的人站台！ 相比那些给门派打工的基层苦逼修真者，杨路自然不会被区区炼气中期瓶颈所困扰。 在杨路看来，只要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那都不算问题！ 寻常炼气期修士购买聚气散，都要耗费多年的积蓄，每次服用聚气散前，恨不得还要通过焚香沐浴之类的玄学手段、尽可能增加突破概率。然而财大气粗的杨路，甚至可以把聚气散当糖豆吃，一副聚气散不够就来两副，两副不够那就来三副…… 如果七八副聚气散还不够，杨路甚至还可以考虑重金搭建灵石聚灵阵，人工打造类似中古时代的超高浓度灵气环境，实打实的大幅增加突破瓶颈的成功概率。 事实上，这边杨路刚刚突破炼气三层，那边李青宁就兴冲冲的拉着他跑了趟天枢城坊市，买了足足十几副聚气散和两套价值两万元的灵石聚灵阵。 这么多灵石币砸下去，不要说突破炼气中期瓶颈够用了，甚至连突破炼气后期可能足够了，毕竟杨路虽然灵根资质拉胯，但修炼的可是堂堂天级功法《无量心经——从入门到精通》，突破境界瓶颈时，本身就有额外的成功率加成。 如果不出意外，在域外战场开启前，杨路修炼到炼气四层境界应该不成问题。 而李青宁自己也没有闲着，随着域外战场开启的日子渐渐临近，杨路感觉自家大小姐也变得肉眼可见的焦虑起来。 每天早上起来，杨路都可以看到李青宁全神贯注跟着周管家学习战斗施法的技巧，而且经常一学就是一整天，要知道李青宁可从来不是什么学霸性格，能让她如此刻苦修行法术，这说明她背负的心理压力绝对不小。 李青宁本身就是心里藏不住事的人。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杨路早就知道了李青宁心中隐藏的焦虑。 作为灵石储备银行行长的曾孙女，李青宁不仅享受了天之骄女的光环，同时也肩负起了李青阳家族的责任，毕竟李青阳乃是第三次灵石金融危机期间货币改革的主导者之一，无数修真者都因为李青阳和陆洋他们的改革家破人亡。 如今李青阳还活着，李青宁在灵石储备银行的大本营中州活动，自然没人敢拿她怎么样，可如果到了无法无天的域外战场，那李青阳的仇家可就要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了。 原本李青宁自我感觉还非常良好。 毕竟她修炼了准天级功法，并且精通九州七大派顶级杀招，甚至还持有整个九州修真界最强的炼气期法宝斩马刀巽风。 如果光是比较纸面战斗力，整个九州修真界几乎没有她的对手。 不过跟听荷雨阁杀手李闻交手后，李青宁发现自己的实战经验确实太拉胯了，根本发挥不出自己应有的纸面战斗力。 从那之后，李青宁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练习战斗技巧的时间比过去明显增加了，甚至对于商会事务都没有过去那么上心。 而随着域外战场开启的日子逐渐逼近，她的练习战斗技巧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长，甚至身为炼气大圆满境界的修真者，都硬生生熬出了两个明显的黑眼圈。 刻苦学习虽然不算是什么坏事，但杨路也能看出李青宁的心理包袱非常大。 放在过去，杨路只需要来一句“大小姐，你也不希望你的商会倒闭吧？”就能让李青宁放下手头所有事情乖乖听他讲话，然而现在只要不是天塌下来的大事，李青宁基本就直接甩给杨路做决定，她甚至连把关都不把关了。 域外战场试炼就相当于九州修真界的加强版高考，所有参加试炼的炼气期修士都是要把性命押上，像李青宁这么焦虑的“修真界考生”其实并不在少数，不过看到李青宁每天都非常憔悴的样子，杨路也不禁有些心疼。 不过他也知道，给李青宁讲“劳逸结合”这种大道理是没用的，这就跟焦虑症患者说“你不要焦虑”那样毫无意义，但好在中州论剑大会马上就要正式召开了。 带领李青宁参加比赛，既能完成海崖商会会长苏远峰交办任务，又能验证下自家大小姐最近的联系成效，还能顺便帮自家大小姐散散心，缓解下紧张情绪。 这场论剑大会举办的正是时候！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五章 夜宴邀请 按照惯例，中州论剑大会的举办地点还是位于落霞城。 落霞城距离海崖城只有两千余里直线距离，据说500年前飞升仙人萧煌就是在落霞宗演武场，凭借一场惊世骇俗的比武，战胜了当时慕容家的天才修真少女。 这场比武能载入史册，不仅仅是因为有飞升仙人参与。 更主要的原因是，在比斗的过程中，萧大仙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王霸之气，口中更是金句频出，贡献了无数脍炙人口、霸气侧漏的着名台词。 像什么“莫欺少年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我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天不生我萧火皇，仙道万古如长夜”这类九州修真界话本常用的名句，都是出自这场史诗般的比武，也不知道这位飞升仙人是怎么想出这么多骚话的。 杨路甚至怀疑这萧大仙人参加的不是比武，而是诗朗诵大会。 毕竟修真者的斗法时间通常都不会太长，不会像话本那样你出一张底牌、我出一张底牌、你再出一张底牌、我又跟一张底牌，互相搞个几十个回合才算完。 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斗法两三个回合下来，双方就能分出胜负了。 在离岛战争的斗法中，田北溪、林东、林木虎三人基本都是瞬间分出胜负，想在一场比武里说完这么多耻度爆表的骚话，时间其实还是挺紧张的，如果不信的话，大家可以试着在大庭广众下自己说一遍试试。 不管怎么说，随着萧煌史诗般的胜利，他不仅完成了对当初曾向他退婚的慕容家的复仇，并且还折服了那位慕容家的天才修真美少女，成功抱得了美人归。也正是因为这场载入史册的比武，落霞宗演武场从此便成为了中州修真者以武会友的圣地。 能不能在落霞宗演武场举办比赛，甚至成了各类比武赛事规格是否足够高的标志，据说落霞宗光是靠出租“飞升仙人同款演武场”，每年就能获得不菲的租金收入。 作为普通门派修士直升无量剑派的快车道，并且还是各大附庸门派炫耀自身实力的大舞台，无论是无量剑派还是各大附庸门派，都对中州论剑大会相当重视，无量剑派甚至还特地派出了一位金丹后期大修士亲自出面主持赛事。 如此高规格的赛事活动，自然也要在落霞城演武场这个具有特殊意义的场地举办。 对于武斗，李青宁向来都很有兴趣。 哪怕祝子明雇佣听荷雨阁杀手李闻来暗杀她，她都要和对方来场堂堂正正的单挑，只不过李闻不讲武德，让李大小姐打得十分憋屈。 听说杨路自作主张替自己报名了中州论剑大会后，李青宁的反应可以用“不惊反喜”来形容，因为金刀门原本并没有打算派她代表门派出战。 毕竟李青宁的身份比较特殊，她打输了肯定会让金刀门丢人现眼，打赢了也不可能加入无量剑派，哪怕她自己的态度很积极，作为监护人的徐雁南也始终不同意她凑这个热闹，直到杨路抬出了李青阳的最高指示，才让徐雁南捏着鼻子答应了她的参赛请求。 说起来，杨路自从拜访过白玉阁后，胆子也比以前大了不少。 这些天来，他已经不止一次打着李行长的旗号招摇撞骗，而李青阳本人却没有任何表示，始终保持着默许的态度，王子维也在全力配合他的工作。 杨路可不会自大到认为，李青阳不知道自己在外边胡搞些什么，通过李青阳过去的表现就可以看出来，他虽然常年呆在白玉阁里边闭关续命，但对外界发生的事情都如同明镜般清楚，甚至还能偶尔遥控灵石储备银行与田大霄隔空过过招。 看来随着李青阳大限将至，他已经放手让杨路帮青宁商会运作了，这也算是对杨路能力的最高程度认可。 对于落霞城的情况，李青宁其实非常熟悉。 原本青宁商会的总部就打算设在落霞城，最后因为李青宁非要和徐雁南斗气，这才把总部选址硬生生改到了海崖城这个多方势力角力的前线。 尽管如此，落霞城分会依然是青宁商会设立的第一个分支机构，也正是在落霞城，青宁商会招揽到了如今商会排名第三的高管、反贪污部门负责人贺明远。 李青宁和杨路本来打算让贺明远带路前往落霞城，不过临行前，海崖商会会长苏远峰突然发来邀请，请两人与他共同乘坐飞天灵舟到落霞城参赛。杨路原本不想浪费人情借用飞天灵舟，不过既然是苏远峰主动提出的邀请，那他就却之不恭了。 就在众人约定的动身前夜，苏远峰特地在自己的飞天灵舟露台摆开宴席，邀请几位海崖商会的贵客，在海崖商会上空共同享受一场极度奢华的空中晚宴。 对于这种社交场合，李青宁向来兴趣缺缺，最终还是由杨路孤身赴宴。 好在杨路最近四处打着李青阳的旗号招摇撞骗，已经坐实了李青阳嫡系传人和曾孙女婿的身份，倒是不会让苏会长觉得自己受到怠慢。 毕竟陆行长当年提携过的年轻人，现在都是七大派的中流砥柱，以杨路目前的身份，别说是参加苏远峰的宴请，就算是参加莫云岚举办的宴会都不算怠慢。按照韩复来的说法，杨路四舍五入已经算是陆行长的晚辈了！ 同为海崖系高层，海崖商会会长苏远峰的各方面实力都明显强于韩复来叔侄。 坊间传言，苏远峰近期就有望进阶金丹期，成为海崖系第二位金丹期大修士，不仅如此，其家族财力更是完全压倒了韩新河，甚至连姜化安都不是其对手。 见识过苏远峰把海崖银行当提款机用的骚操作后，杨路对这个说法已经没有半点怀疑。 尽管韩复来的飞天灵舟已经相当奢华，然而在苏远峰的飞天灵舟面前，两者的区别简直就像是奥拓和奥迪，光是体型就相差了数倍不止。相比之下，杨路最早见到的山鹰派费长老的飞天灵舟，甚至还不如台土鳖三蹦子。 不仅如此，苏远峰的飞天灵舟既可以用来赶路，还可以用来设宴招待客人。 宴会当天下午，他的豪华飞天灵舟就已经早早升空，悬浮在海崖商会总部正上方，抬眼望去，海崖城上空就彷佛多了一座浮空的宫殿！ 苏远峰显然也知道杨路只有炼气初期，因此杨路刚刚来到海崖商会总部门口，就发现原本负责接受名帖的看门人，已经换成了一位海崖派服饰的美女修真者。 当杨路向对方递上名帖后，对方只是笑着说了句“苏会长他们已经等候多时了”，便催动仙诀对准杨路轻轻一点，两人便借助法术之力腾空而起。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六章 宾客们 灵光闪动间，杨路感觉自己就像坐上无形的电梯，直接飞上了六七百米的高空，然后稳稳停在了悬浮于半空的大型飞天灵舟侧门。 苏远峰美轮美奂的豪华灵舟上，有数十名服务人员忙碌的工作。 其中大多数服务人员都是凡人，但也有少量海崖派炼气期弟子混迹其中，负责给杨路提供接待和讲解服务的美女，就是一名海崖派炼气期弟子。 苏远峰向来以待人康慨着称，甚至拥有“海崖财神爷”的名号，在他的私人灵舟打杂，哪怕是对普通海崖派弟子来说也是份不折不扣的美差，因此这位美女修士的态度可以说相当殷勤，完全没有看到杨路修为低，就产生轻慢之意。 杨路连传奇修真经济学家李青阳都见过了，平时生活更是“谈笑有筑基，往来无炼气”，对于这种社交场面早已如鱼得水，便心安理得接受着对方的招待。 等杨路来到宴会的地点，也就是这艘巨型飞天灵舟的露台，他发现这场晚宴的客人果然不止自己一人。 在他抵达之前，就已经有两名身穿土黄色孤云宗服饰的陌生修士到场了，而等他到达之后，又有两位服饰风格怪异的白袍修士联袂登场。 除此之外，东道主苏远峰身边还跟着一名陌生的海崖派修士，此人年纪约莫三十岁上下，似乎比韩复来还要年轻，看起来颇为干练。 此人刚一见面，就跟杨路熟络的自报了家门，他正是苏远峰花大力培养的家族晚辈、炼气大圆满修士苏铖。 待五名客人全部到齐后，苏远峰轻轻拍了拍手，飞天灵舟的高度再次提升，很快就悬停在海崖城上方千米左右的高空，让众人都可以轻松俯瞰整座海崖港的夜色。 由于时间刚刚入夜，海崖城内依然灯火如龙，密布的灵气灯和火把火堆，将纵横交错的几条主干大道照映得如同白昼，在灯塔的照映下，依然还有远洋商船破开夜色缓缓入港，甚至能隐约看到大量码头工人，将货物从港口运往各处堆场和集散地。居高临下看去，海崖城就像是一条夙夜不眠的金河，流淌着来自九州的海量财富。 包括杨路在内的所有客人，都被海崖城的璀璨夜景吸引住了目光。 虽然杨路曾经见过更加繁华的现代地球都市，但这座中州修真商业中心的独特风光，对他来说依然别有一番韵味。 其中一位年龄稍长的白袍修士，更是情不自禁感叹道：“海崖城真不愧是中州形胜之地，海贸财富之枢，如此灯火辉煌的夜景，如此百业兴旺的盛世，令人望之胸中开阔，在我们北极州的苦寒之地，恐怕寻常凡人终其一生，都无缘得见此般盛景吧！” 苏远峰笑着回应道：“曲道友谬赞了，北极州大雪山的含光剑派，才是传说中的仙家福地，我们海崖城不过是充满铜臭味的世俗之城，当不起这般美誉。” 杨路这才知道，这两名白袍修士竟是北极州含光剑派的修士。 听到苏远峰的自谦之语，曲姓修士摇摇头道：“曲某年轻时也曾游历九州各地，许多地理位置不亚于海崖城的港口，都给我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从修真门派高层，到替修真者打理政务的凡人，都在对底层凡人层层盘剥，普通凡人不要说冒着夜色努力工作，哪怕是执行修真者布置的任务都很勉强，你们海崖派难道有什么管理方面的秘诀吗” 听到曲姓修士的话，杨路忍不住想起了自己在天枢城的见闻。 见惯了海崖城的繁华，确实会感觉天枢城有些死气沉沉，现在看来海崖城这样的城市只是少数，天枢城这样的城市才是九州修真界的常态。 杨路也很好奇，身为海崖商会会长的苏远峰会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苏远峰沉吟片刻，就神色郑重的给出了一个非常具有奥派经济学家风格的答桉，“每个人的利益诉求其实都很简单，就是为自己争取更多利益。但如果几千人都想最大化自己的利益，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而当几百万人的都想替自己争取利益最大化的时候，整个社会的矛盾就会大到没有任何人能调和。海崖派比其他修真门派更高明的地方，就在于懂得主动收敛自己的权力，将权力下放给众多市场主体，发挥市场传递信号的作用，而不是妄图凭借一己之力垂直管理几百万人。” 从杨路观察到的情况看，海崖系除了为海崖地区提供最基本的公共服务，只是死死抓住了海贸和金融两条主线，确实算是简政放权的典型代表了。 曲姓修士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懂取舍、知进退，海崖系能有今日辉煌绝非偶然！” 苏远峰闻言哈哈大笑道：“苏某此番设宴，也是想好好招待下诸位海崖商会的朋友，谈论这种门派管理的话题未免有些太过严肃，要不我先给大家互相介绍一下吧……” 等众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到自己身上后，苏远峰便向众人依次介绍道：“今天的诸位贵客全都是火云州阳江港项目的重要股东，并且都将参加几天后召开的中州论剑大会。这位含光剑派的曲靖道友，与苏某在百年前的域外战场试炼相识，至今已经是金丹初期修士，而他身边这位凌阳小友，则将代表含光剑派参加本次的中州论剑大会，两位都是专程从北极州大雪山出发，千里迢迢赶来海崖城的。” 极北六宗和九州七大派的关系非常微妙。 总体来说，双方大致处于一种“不统、不独、不武”的中立关系。 无量剑派倒是也没说不允许北极州这些中立宗门参加中州论剑大会，只不过极北六宗也不太可能允许自家精英弟子加入无量剑派，这位含光剑派弟子凌阳不远万里跑来参赛，并且还专门接受了苏远峰的宴请，大概率就是苏远峰给苏铖请来的托。 名为曲靖的金丹期修士接下来的话，也验证了杨路的猜测：“苏会长客气了！以苏会长的能力，进阶金丹期恐怕也就在这两年。我们含光剑派也是专程来给苏会长当绿叶，衬托小苏道友这朵红花，不知这三位陌生道友是……” “这位便是李青阳行长的传人杨路，目前暂居青宁商会顾问一职。”介绍完杨路，苏远峰再次转向孤云宗那位相对年轻的修士介绍道，“这位孤云宗的任毅道友，同样是本次中州论剑大会的有力争夺者，不过经过多方运作，他已经确定将被分到东部赛区参赛。”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七章 勾兑 杨路虽然没见过任毅，但却听说过他的名字，此人正是无量剑派出世派太上长老任天元的晚辈！ 尽管任长老本人修真天赋高绝，但是其子孙后辈却尽是些歪瓜裂枣，在任家几千名家族晚辈里，修真资质最高之人，就是这位下品灵根的任毅了。 任天元如今年事已高，寿元不足两百年，想要继续等更高天赋的家族晚辈出现已然不太现实，于是这次中州论剑大会，任长老便动起了让任毅参赛，并将他招入无量剑派培养的心思。 有无量剑派元婴期太上长老帮忙开挂，任毅进入前八简直板上钉钉。 且不说他的实力本身就远超同侪，就算有个别天才新星能打赢他，估计也不敢动手。 毕竟中州论剑大会的胜利者只是理论上可以拜入无量剑派，就算真的进去了，也只能当个底层弟子，要是还没进无量剑派大门，就先得罪了无量剑派太上长老，这还怎么混？ 由于任毅和苏铖全都是中州东南赛区的选手，很有可能会提前狭路相逢。为妥善解决这个问题，苏远峰通过多方运作，把任毅临时调剂到了东部赛区，这样一来，就避免了两位大关系户出现正面冲突的尴尬局面。 苏远峰作为商业界大老，情商自然也是一流的。他深知背景越强的富二代，越是不喜欢别人提自己的靠山，越喜欢强调自己的成功源自于自己的努力，所以他在介绍任毅的时候，刻意没有提任天元的事情。 不过任毅本身就是中州论剑大会的明星选手，哪怕苏远峰没有挑明，杨路和含光剑派的两位修士，也纷纷露出了心领神会的笑容。 被苏远峰隆重介绍后，任毅脸上闪过一丝傲然之色，而他身旁的那名孤云宗筑基期修士，就像是跟班一样主动站出来客气道：“此事我已经听说了！还是苏会长办事妥当，这样我们两派也不至于因为小事伤了和气。” 苏远峰拍了拍手道：“好了，诸位还是先落座吧，正事我们可以等开宴后再谈！” 苏远峰在海崖城设宴，目的倒是很单纯。 一方面，他要跟阳江港的主要股东们交流交流感情，另一方面，他也要跟孤云宗交换下情报。毕竟孤云宗背后站着元婴期修士任天元，作为最关注本期论剑大会的元婴期修士，任天元收集起相关情报来，可比苏远峰要方便得多。 其实任毅能轻松暗箱操作到其它赛区，苏远峰出面协调只是一方面，主要还是中州论剑大会组织者很清楚任毅背后站着谁，这才一路大开绿灯。 不过交换情报和交流感情倒是不用着急。 在苏远峰的招呼下，众人在飞天灵舟的悬空露台依序落座，然后海崖系的大厨就开始将九州各地的珍馐美食逐一为众人呈上，其中有些美食还是用了能暂时提升修炼速度的珍贵材料，甚至就连桌上的极品灵茶，回蓝效果都能直逼质量差一点的聚气散了。 尽管杨路对修真界的奢侈品估值并不擅长，但他大致也能判断出，这桌宴席的耗费恐怕至少也要数千元灵石币。 不仅如此，仅仅是将这艘极尽奢华的巨大飞天灵舟，无视《中州空中交通规则》的规定悬停在城主府上空，享受着凌空俯瞰整座海崖港的高度，就已经不容辩驳的昭示着海崖商会在这座远洋贸易港口的无上权势。 众人饮宴之时，便随口谈起了各自掌握的情报。但没想到，最先开口的却不是两位孤云宗修士，而是那位名为曲靖的含光剑派金丹期大老：“各位道友，我从北极州赶来之时，倒是听到了些有意思的传闻……” 苏远峰立刻做出洗耳恭听的表情道：“哦？能让曲道友注意到的传闻，应该不简单吧！” 曲靖轻轻抿了一口灵茶，然后点点头道：“我听相熟的朋友说，北极寒宫这次似乎也派出了弟子前往中州参赛，此事十分蹊跷啊！” 听到这个情报，苏远峰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北极寒宫是极北六宗里排名第一的势力，甚至有着“九州第八大门派”的称号，这种超级势力突然派人参加中州论剑大会，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们不是为了抢夺无量剑派的名额， 难道北极寒宫这是想来炫耀武力了？ 还是说自己遇到其它开挂选手了？ 陪同任毅赴宴的孤云宗筑基期修士也神情严肃道：“此事可信吗？” 曲靖点点头道：“我们极北六宗向来同进同退，就像我此次来海崖城并没有瞒着其它五大门派，北极寒宫也没有因为这点小事欺瞒我们含光剑派的道理。” 曲靖此话倒是没有任何的夸张成分。 虽然中州论剑大会规格极高，但毕竟只是炼气期赛事，对于极北六宗这种超级势力来说，确实只能算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苏远峰瞥了眼孤云宗修士，询问道：“杜道友，你可知道此人被分在了哪个赛区吗？” 孤云宗的杜姓修士斩钉截铁地回答道：“此人肯定不在东南赛区。任长老已经亲自指示无量剑派弟子，将中州东南赛区的全部参赛修士名单提前汇报给他，如果有北极寒宫的修士报名，我们孤云宗不可能注意不到。” 虽然中州修士肯定会给任天元面子，但北极寒宫修士会不会给任长老面子就很难说了，因此任毅也忍不住问道：“此人会不会在东部赛区” 杜姓修士只是普通筑基初期修士，还不是孤云宗长老，否则也不可能被派来当任毅的跟班，听到任大少主动发问，此人丝毫不敢怠慢：“任少爷放心，我今晚就联系无量剑派索要东部赛区的参赛人员名单。如果这北极寒宫修士被分在东部赛区，我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把他调走！” 任毅满意地点点头，没有再多问。 任天元虽然是没有实权的出世派修士，但想修改个论剑大会的分组结果还是没问题的。 曲靖看众人已经商定妥当，便笑着说道：“既然几位都有计较，那便再好不过了。” 既然含光剑派这边没有什么额外情报了，孤云宗的杜姓修士便紧接着开口道：“我这里也有个新情况，听说山鹰派掌门辰鸣，似乎也对这次中州论剑大会势在必得！” “你说什么？山鹰派掌门辰鸣？”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苏远峰忍不住微微蹙眉道：“杜道友，山鹰派不过是无量剑派有意扶持的暴发户而已，底蕴远远不如我们海崖派。辰鸣那家伙连自己的老巢天枢城都差点被金丹期妖兽给端了，他有什么资格对中州论剑大会势在必得？” 提起辰鸣，苏远峰显然没什么好气。 不是他瞧不起山鹰派，而是山鹰派的表现确实太让人捉急。 就是因为山鹰派高层的昏聩无能，好几位地方门派的筑基期长老都在兽潮中死于非命，还险些让他本人遇险。 然而孤云宗的杜姓修士却正色道：“苏会长有所不知，我们孤云宗有一位长老不幸在天枢城兽潮遇难，为此辰鸣还亲自登门向我派道歉。不过在登门道歉的同时，他还向我们提出了一个请求，就是希望我们能把任少爷调往其它赛区，不要参与中州东南地区的争夺……”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八章 人情世故 突然从孤云宗修士口中听说辰鸣怪异的表现，苏远峰也不禁疑心大起。 苏远峰把任毅调走，是为了将苏铖保送进前八，但现在辰鸣居然也想把任毅给调走，这件事情就非常耐人寻味了！ 苏远峰转头看向坐在主陪位置的苏铖，寒声问道：“苏铖，山鹰派最近这些年可有收过什么天赋异禀的新弟子吗？尤其是辰鸣本人，是否收过新的亲传弟子？” 苏铖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截至目前，我们的情报网络还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苏远峰继续追问道：“这就怪了！山鹰派这次到底打算派谁参赛？” 苏铖的回答依然非常干脆利落：“山鹰派目前给无量剑派的说法，就是他们准备派一名炼气大圆满境界的弟子参赛，但具体是什么人，山鹰派始终讳莫如深。” 就像韩新河委托侄子韩复来帮忙处理日常事务那样，苏远峰显然也将很多商会的管理工作，委托给了晚辈苏铖处理。 因此苏铖的情况应该和青宁大小姐类似，恐怕早就进阶炼气大圆满境界了，否则也不可能有这么多空闲时间参与商会管理。 只不过青宁大小姐是因为修炼天赋实在太高，在家随便练了四年时间，就成功进阶炼气大圆满境界，恰好没能赶上五年一次的域外战场试炼；而苏铖则是故意压低了修行进度，就是为了以炼气大圆满境界参加中州论剑大会，来争夺珍贵的无量剑派入场券。 付出了这么大代价后，苏远峰绝不能容忍自己阴沟里翻船。好在海崖系的底蕴远比山鹰派深厚，哪怕貌似恪守中立的孤云宗，其实也早就和海崖商会秘密结盟了，这才让苏远峰提前截获了这个重要情报。 从这点也可以看出，海崖系不愧是曾经让无量剑派忌惮的地方势力。 山鹰派的前身其实只是海崖派五大创始家族之一，但目前已经发展成了中州东南沿海地区十七家宗门里排名前五的门派；而仅仅是海崖商会苏家一家，就拥有包括含光剑派、落霞宗、孤云宗等一大票背景强横的幕后盟友。而海崖城苏家还仅仅是海崖系排名第二的创始家族！ 小书亭app 根据韩复来和李青阳分别透露的信息，苏家之所以死死被姜家压制，并不仅仅因为姜化安是金丹期修士，更是因为海崖城姜家手里掌握着一股极其强大且神秘的力量。 不过就像杨路直到今天才见识到苏远峰的真实能量，姜化安手中捏着的真正底牌，哪怕同为海崖系的韩复来都看不透。但这股神秘力量，至少不会比苏家这些酒肉朋友，还有韩家买通的《修真金融日报》总编辑席金虎更差。 见苏远峰沉吟不语，苏铖继续说道：“叔祖，山鹰派和我们海崖派同属中州东南沿海地区，很可能我会在晋级十六强前就对上山鹰派的弟子，您看……” 苏远峰摆了摆手道：“无妨！我前前后后为你投入的灵石币何止百万，如果这样你还对付不了辰鸣的弟子，那你就算加入无量剑派，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苏铖点点点头，语气坚定道：“我定然不会让您失望！” 看到自家后辈信心十足，苏远峰转向其余几人道：“如果没有其它势力暗中运作，目前的抽签结果已经基本定下来了，苏铖前三轮的对手都不是什么强大的门派。如果不出意外，第六轮苏铖就会对上含光剑派的凌阳小友，第七轮就会对上青宁大小姐，而第四轮和第五轮可能会遇到的重点对手，我都已经提前打好了招呼，基本不会有什么太大问题。” 说话间，他再次转身将目光落在了两位含光剑派修士身上。 曲靖自然知道苏远峰的意思，用下巴点了点身边侍立的亲传弟子，吩咐道：“凌阳，苏会长这是要考较下你的实力呢，要不你先跟大家自我介绍一下吧！” 含光剑派的炼气修士凌阳朗声回答道：“苏会长，我修炼的乃是含光剑派无上传承【无锋剑】，前些日子刚刚进阶炼气大圆满境界，再辅以本门地阶下品心法【藏剑诀】，只要无量剑派亲传弟子不出，中州同阶弟子中，应该没人是我的对手！” 说罢，凌阳微微闭上了眼睛。 片刻之后，一股强劲的灵气波动从他身上暴涌而出，众人连忙抬头，向灵气波动传导的方向望去，却发现海崖城上方的浓密云层，竟然不知什么时候，被无形巨力划开一道狭长的口子，柔和月光刚好洒落在众人饮宴之处。 凌阳这才缓缓睁眼道：“今晚的宴席如此丰盛，晚辈却没有携带礼物，只得以月光作陪了！” 苏远峰忍不住拍了拍手，连声赞叹道：“都说含光剑派的无锋剑传承不出鞘则已，出鞘则势不可当，今日一见，威力果然不同凡响！” 曲靖也笑着补充道：“凌阳拥有上品灵根资质，哪怕相比九州七大派的内门弟子都不遑多让，为了支持苏会长，我们含光剑派也是派出最强的炼气期王牌啊！” “含光剑派对我们海崖商会的支持，苏某定然铭记于心！”向含光剑派修士客套完后，苏远峰再次转向杨路道：“你们这边的压力恐怕还要更大一些，毕竟你家大小姐需要进阶16强才能与苏铖汇合，不知她可有把握啊？“ 杨路立刻拱手道：“大小姐说，她至少有九成以上把握！” 这话倒是没有丝毫吹牛的成分。 听荷雨阁杀手李闻已经用生命证明，寻常炼气期修士哪怕手持飞剑，都扛不住李青宁赤手空拳一记平a，更何况中州论剑大会还允许携带本命法宝！ 听到杨路笃定的语气，孤云宗的杜姓修士也笑着附和道：“据说李大小姐在灵石储备银行的时候，曾经师从紫金阁太上长老童心古、御风派太上长老萧南、归一门太上长老程华等诸位前辈大能，参加没有七大派弟子的中州论剑大会，实在是杀鸡用牛刀啊！” 杨路连忙替自家大小姐客气道：“其实凭借苏道友和任道友的强大实力，想要独自进入前八也完全不成问题，完全不需要我们出手。但正所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哪怕是已经有99%成功率的事情，我们帮苏道友提高到999%，那也是极好的，这就是所谓的双保险嘛！” 这番情商极高的发言过后，苏铖和任毅的脸色都变得好看了不少，尤其是苏铖，看向杨路的眼神都柔和了许多。 本来大家互相勾兑着替自己徇私舞弊，怎么看都是件不太光彩的事情，但经过杨路的解读，此事的性质就变成苏铖已经完成了99%的工作，我们大家都只是来补临门一脚。这听起来可比“吹黑哨”要高大上不知多少倍。 苏远峰也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有这么多朋友仗义出手，也是苏某的荣幸啊！” 杨路等人也纷纷举杯道：“那就预祝苏会长和小苏道友马到成功了！” 这场修真资本家门互相勾兑的宴会，就在轻松愉快的气氛中结束了。 与诸位大老笑着互相拱手告辞的同时，杨路也在心中暗自感叹：中州论剑大会早年可能确实是比武大会，但这么多年下来，恐怕比的早就不是武，而是人情世故了！ 正文 第二百五十九章 落霞城 随着中州论剑大会的召开，落霞城已经挤满了中州各地的修真者。 杨路等人乘坐海崖商会的飞天灵舟，仅耗时不到一个时辰，就跨越了2000多里距离，来到了这座诞生过两位飞升仙人的传奇修真城市。 落霞城以农业发达着称，不像是海崖城这类商业海港，亦或是天枢城这样的林间山城，落霞城位于一片地势平坦的广袤平原东侧，往西看去是一望无际的农田，往东看去则能看到天枢山脉的西端余脉，如果天气晴好，在落霞城西北方的天际线远处，还能隐约看到一片如同海面般开阔的巨大水域，这就是中州第一大湖落星湖。 落星湖的水域面积完全不亚于地球的海洋，但它确确实实只是一座澹水湖。 落星湖由发源自中州东南平原周边多个山系的水系注入，下游则通过支流落星河注入中州第一大江青澜江，船只可以顺流直下，沿着青澜江从海崖港进入东大洋，当初贺明远来青宁商会汇报工作，就是走的这条水路。 这片开阔水域散发出来的潮湿水汽，深刻影响着整个中州东南大平原的小气候，使其水热条件极为优越，适宜发展种植业和畜牧业。 落霞城的本体则是一座颇具古风的城池，被青石所铸的三丈城墙环绕着。 但似乎是由于当地经济的发展速度远超城市早期规划，和地球上绝大多数古城类似，落霞城大多数建筑已经建到了城墙之外，甚至还有好几段城墙因为妨碍了城市交通，被直接拆除掉了，导致原本四四方方的城市规划，变成了不规则的多边形。 如果不是这座城市城墙内部的建筑，还都保留着古代东方的建筑风格，就算说落霞城是某个现代复原的古风旅游城市都没有丝毫违和感。 由于大量外地修真者涌入，落霞城上空不时会划过一道道流星般的遁光，单论遁光密集程度，此时的落霞城已经远远超过升仙大会时的海崖城，并且修真者的平均修为还要明显高出一大截，热闹程度堪比无量剑派总部。 好在中州论剑大会是修真界的盛会，参加者都是修真者，并不像升仙大会那样涌入几十万凡人，所以落霞城只是修真者密度较高，并没有乱哄哄的感觉。 苏远峰的豪华灵舟就像是灵舟界的劳斯来斯，刚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修士的注意，哪怕不认识苏远峰的修真者，也知道这是有土豪来了。 不过杨路等人此次的目的地并不是落霞城。 自从出过两位飞升仙人后，落霞城修真者就抓住商机，发掘出了落霞城除了农业之外的第二大支柱产业——仙人主题旅游业。 落霞宗的演武场位于落霞城东侧一处山头，并不在落霞城闹市区，为了更好发展具有落霞城特色的演武产业，这个位置偏僻的演武场周围，建起了大量装修豪华的修真者客栈，完全能容纳前来参赛的几千名修真者及其陪同人员。 响亮的老字号品牌，再加上完善的演武基础设施，这也难怪中州各项比武赛事，都会专门选择地理位置明显偏东南、距离无量剑派总部近万里的落霞城。 由于杨路和李青宁都是跟着苏远峰行动，自然不需要考虑住宿方面的问题。 作为海崖商会会长，苏远峰完全称得上朋友遍布天下，杨路清楚记得，阳江港项目的股东就包含落霞城的东道主落霞宗。 因此海崖商会的飞天灵舟这边刚刚降落，就有落霞宗一位姓慕容的宗门长老满脸热情的迎了上来，欢迎苏远峰这位海崖城财神爷到访。 慕容家是落霞城第一大家族。 不仅落霞宗的金丹期掌门出身慕容家，就连筑基后期的落霞宗长老，也有半数都姓慕容，这就是为什么所有人听说慕容是落霞城人，都会把她默认是慕容家的成员，而慕容说自己不是慕容家成员，而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后，反而会让其他人感到惊讶。 两位大老都不是陌生人，见面后当场就是一阵客套。先是落霞宗的慕容长老来了一句“海崖派的苏铖小友果然是少年英雄，恐怕在此次中州论剑大会定然能名列前茅”，然后苏远峰也跟上一句“听说你们落霞宗的慕容xx实力也很强劲，想必未来前途不可限量”，最后苏远峰又跟慕容长老亲自引荐了李青宁、含光剑派、还有孤云宗的朋友，算是给足了诸位海崖商会盟友面子。 初次见面，众人少不了又是互相一阵彩虹屁，直到李青宁险些被这帮虚伪的家伙给恶心吐了，众人才被这位热情的慕容长老安排进了当地最顶级的客栈休息。 直到分开前，李青宁还忍不住跟杨路吐槽，说你们怎么都这么能放彩虹屁。 杨路只得无奈摊手解释说，互相吹捧是拉近关系的重要方式，要是大家都像大小姐您这样板着张脸扮演高冷女神，除了馋你身子的人，谁会主动跟你打交道？ 就连苏远峰自己都明确承认过，如果青宁商会没有杨路从中牵线搭桥，作为半步金丹境界的强者，他肯定拉不下脸来求李青宁办事！ 但不得不说，李青宁确实有扮演高冷女神的资本。苏铖和凌阳这些炼气期天才，其实涵养都还不错，并不是什么纨绔仙二代，可李青宁在场时，他们还是忍不住频频看向李青宁，甚至连看向杨路的目光都带上了些许嫉妒，这让有意交好两人的杨路也无奈感叹，自家大小姐确实有点红颜祸水的感觉！ 就在众人耐心等待中州论剑大会召开时，论剑大会的抽签分组结果也正式公布了。 海崖派、山鹰派、落霞宗、庆云宗这些中州东南部地区的地方宗门，全部被分在了第四赛区，而苏铖、凌阳、李青宁的具体分区位置，也和苏远峰提前泄露的情况完全一致。 至于孤云宗的任毅，则不出意外被“临时调剂”到了中州东部宗门所在的第三赛区，只能说苏会长的钞能力果然不同凡响，把所有人都给安排得明明白白。 至于含光剑派筑基期修士曲靖提到的那位北极寒宫参赛弟子，则是被分到了第一赛区，此人名为穆森，就连同为极北六宗出身的含光剑派修士，也从未听说过此人。 不过既然此人在第一赛区，那就和海崖城众人没有半毛钱关系了。 值得一提的是，当分组结果公布的时候，杨路等人碰巧遇到了山鹰派掌门辰鸣。 fo 山鹰派掌门辰鸣这次派出的参赛弟子名叫叶辰，哪怕苏铖已经提前调查过山鹰派的大致情况，也不知道这名不见经传的叶辰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正文 第二百六十章 开幕 尽管中州论剑大会的规格很高，但掌门亲自带队参赛的附庸门派却并不多。 无量剑派附庸门派的掌门，各个都是类似封疆大吏般的存在，平时不仅要处理大量日常工作，还要抽出时间来闭关修行，很难挤出空闲时间参加什么炼气期赛事。 哪怕杨路在海崖城已经混得风生水起，他总共也就见过姜化安两次。 其中一次是升仙大会，这算是海崖城最重要的活动，姜化安作为海崖系领袖不得不出席，而另一次则是李青宁遇刺后，姜化安亲自登门慰问，这种恶性事件如果处理不好，甚至有可能登上《修真金融周报》，他不亲自出面善后肯定不合适。 除此之外，杨路就再也没见过姜化安。 尽管如此，杨路在海崖系受到的礼遇已经足以让所有海崖派弟子眼红了，很多海崖派弟子别说拜见姜化安，很可能入门好几年，都没机会跟苏远峰和韩新河说上话。 据说贺明远女儿拜入海崖派时，因为有韩新河亲自开口关照，她甚至已经被同批入门的海崖派弟子，认定为了深藏不露的仙二代。 因此像苏远峰这样二把手亲自带队参加中州论剑大会的附庸门派，已经算是非常高的参赛规格了，多数宗门只派出了普通筑基期长老带队。 作为堂堂山鹰派掌门，辰鸣选择亲自带队参赛，显然不是千里迢迢跑来自取其辱的，看来孤云宗提供的情报没有问题，辰掌门大概率是对本次论剑大会有所企图。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苏远峰和辰鸣只是冷冷对视一眼，甚至连客套话都没说半句，而看到苏远峰身旁的杨路后，辰鸣更是当场皱起了眉头。 杨路以一己之力挫败了柳寒星的阴谋，辰鸣对他的能力还是很认可的。 他原本打算等青宁商会倒闭后，主动将杨路招入麾下，当初在天枢城时，他就已经有所暗示，现在看到杨路还是选择和海崖派沆瀣一气，他能高兴就怪了! 不过辰鸣的敌意并没有持续太久。 看到论剑大会的最终分组结果后，辰掌门的态度当场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辰鸣川剧变脸般的表情，自然瞒不过杨路的火眼金睛。 杨路心里非常清楚，辰掌门肯定是看到了李青宁和叶辰分到了同一个赛区，所以才突然对自己挂起了热情的假笑。毕竟叶辰想要进八强，无论如何也要先过李青宁这关，而辰鸣就算对叶辰的实力再有信心，也不觉得他能赢下李青宁。 如果叶辰和李青宁都进了十六强，杨路几乎可以肯定，辰掌门立刻就会跑来找自己勾兑！ 不过杨路非常懂得人艰不拆的道理，他就像没有看出辰鸣的态度变化，对辰鸣露出了一个非常友善的笑容，彷佛就像晚辈巧遇热心帮助自己的长辈。 而辰鸣看到杨路对自己态度依旧热情，脸上的假笑看起来也更真诚了。 苏远峰并不知道杨路和辰鸣两人在天枢城时就有过勾结，看到辰鸣满脸诡异的笑容，这位见多识广的海崖商会会长也有些摸不到头脑。 难道辰掌门受不了天枢城事件的打击，精神方面出问题了吗？ 双方就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中擦肩而过，谁也没有主动开口说一句话，都在肚子里憋着坏水，准备在即将召开的论剑大会好给对方好看。 而随着抽签结果正式公布，五年一度的中州论剑大会也即将拉开帷幕。 在论剑大会正式开始前，杨路还跟着苏远峰参加了几场海崖系组织的饭局。 由于李青阳已经默许杨路打着他的旗号招摇撞骗，杨路参加应酬的底气也壮了起来，完全就是一副“我靠山是灵石储备银行行长”的嚣张姿态，甚至就连排座次的时候，都是直接坐在苏远峰旁边，跟落霞宗长老和海崖系盟友们谈笑风生，把海崖商会的合作伙伴们看得一愣一愣的。 通过饭桌上的观察，杨路确实也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魔鬼细节。 就比如以落霞城慕容家为代表的修真势力，对待海崖系的态度明显有些过于热情，这种异乎寻常的热情已经远超普通商业伙伴的关系，甚至达到了甲方和乙方间的关系。 杨路不禁严重怀疑，这帮家伙可能是有什么把柄被苏远峰拿捏在手里。 再比如杨路通过饭局，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了海崖系的隐藏能量，这些天来拜访苏远峰的各方大老，简直可以用络绎不绝来形容，甚至苏远峰的档期都排不开，被迫要拒绝掉某些小门派长老的宴请邀请。 唯一例外的就是，苏远峰并没有接待任何无量剑派修士。 也不知道这是因为无量剑派并不会派人参加论剑大会，还是苏远峰有意想要避嫌的缘故。 在论剑大会开始当天，杨路很早就陪着李青宁跟随人流来到一块巨大的山顶广场。 不像是杨路想象中的高人斗法，中州论剑大会反倒给杨路一种参加奥运会的感觉，放眼望去，茫茫人海，修真者摩肩接踵、人气鼎盛，可见赛事氛围之热烈。 在巨大的广场之上，已然竖起了八座大型擂台，以三人合抱粗细的天枢山脉灵木辅以坚硬大理石地板搭建而成，彼此间相隔俱有十几丈之远，擂台四周都被铭刻有玄奥灵纹的光罩无死角罩了起来，显然是被阵法师铺设了强大的防护仙阵，以免战斗的余波伤及无辜，而擂台侧面则有临时搭建的观礼台，供观赛的修士就坐。 由于落霞城演武行业已经彻底商业化，位置不同的观礼台收费价格自然也不相同。 苏远峰是落霞宗重点招待的关系户，海崖城众人理所当然拿到了全场最佳的观赛位置，这就好像是各国奥委会给各国名流政要们专门准备的vip包厢。 在观礼台落座后，杨路看着热闹的论剑大会现场，心中忍不住有些感慨。 按理说这种场合，爽文主角都是要亲自上去装逼打脸、扮猪吃老虎的，结果轮到自己碰到这种事情的时候，却只能像反派boss那样坐在看台上搞暗箱操作，眼睁睁看着自家美女大小姐亲自下场打架，这种感觉确实有点怪怪的…… 不过李青宁没有看过地球爽文，倒是完全没有杨路那种违和感，只是不停搓着自己的小手，显然有点跃跃欲试，等不及要动手打人，检验自己过去一年的练习成果了。 随着修真者不断涌入，在论剑大会正式开幕前，观礼台已经足足坐满了将近两千名修真者。 这些修真者大多都是筑基期修士，其中还有两三成金丹期修士，都是陪同本门派天才来参赛的各大附庸门派长辈。 而观礼台正前方的位置，一张数人高的巨型红榜耸立起来，上面用碗大的鎏金色字体，龙飞凤舞的写着参加比试的修真者姓名、出身门派、分组情况等基本信息。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一章 穆森 根据出场顺序，首批登台比武的选手都是出身中州北部地区的修真者，想要轮到李大小姐亲自登场打人，估计还要稍微等待一段时间。 各个擂台的参赛者全部到位后，便是“当”的一声清脆钟鼎声传来，伴随着钟声回荡在地势开阔的演武场地，原本喧闹的比武大会现场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等现场听不到明显的说话声音，正中央的擂台上，一位身穿无量剑派道袍的威严男人，如同鬼魅般凭空闪现出来。 “此人便是此次论剑大会的主持人，无量剑派金丹后期大修士李飞羽了！”杨路正想问此人是谁，苏远峰的解释就从耳边传来，“李飞羽长老也是第三次灵石金融危机期间，依靠炒作灵石矿股票起家的幸运儿，与海崖城陈家的老祖陈奎相交莫逆，跟我们海崖派和你们金刀门也都是老朋友了，目前身居灵石储备银行货币政策委员会委员一职！” 好家伙，怪不得苏远峰看起来如此自信，原来他连中州论剑大会的主持人都提前买通了! 除了惊讶于海崖商会会长的恐怖人脉，苏远峰无意间透露的某个细节，也引起了杨路的注意：“这位李长老既然是堂堂灵石储备银行货币政策委员，仅次于行长和副行长的大人物，怎么会亲自跑来主持中州论剑大会？” “无量剑派高层的事情，谁又能说的好呢？”苏远峰只是随口应付了一句，不过可能是觉得这种回答有些敷衍，他便继续补充道，“无量剑派向来缺乏人手，临时从其它部门抽调金丹期修士筹办这种几年一届的赛事，倒也不算是什么稀奇事。” 李飞羽是位面容正派的中年老帅哥，看起来气宇轩昂、仪表堂堂，光看这副面相，完全看不出他私底下收了苏远峰的黑钱。 只见他对台下观众微微抱了抱拳，然后朗声宣布道：“中州论剑大会的规则想必诸位道友已经了解，如今各派选手都已经签到完毕，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接下来，便由赛事承办方落霞宗的慕容长老致辞，然后第一轮比试就正式开始吧！” 李飞羽简单说完，一位落霞宗长老又代表东道主上来说了几句场面话。 等落霞宗的长老致辞完毕后，第一轮参赛的选手们就纷纷从擂台前的供桌上，各自拿起一块造型奇特的玉牌，然后走上了指定的擂台。 这些玉牌是论剑大会组织方特意准备的保命法器，能够在参赛者护体罡气破碎的那一刻自动激发，抵挡不超过筑基中期水准的攻击，每个参赛者都只有一块玉牌，只要玉牌威能被激发，其主人就会被自动判负。 随着钟鼎之音再度响起，挂好玉牌的参赛选手各自登台，中州论剑大会便正式开始了。 跟绝大多数观众一样，杨路并没有关注其它七个擂台的情况，而是直接将目光投向了中央擂台的那位北极寒宫修士穆森身上。 然而看清这名“北极寒宫修士”的长相后，杨路却不由心里一惊。 因为此人看起来非常眼熟，竟然与离岛的那位御风派修士林木虎有五六分相似！ 想到林木虎，杨路突然回忆起来，林木虎曾经偶然提到过，他有个实力高强的哥哥林木森，只不过他们兄弟二人都不太受门派重视，经常被师门派出去做一些脏活累活。 难道这位北极寒宫的穆森，就是御风派修士林木森冒名顶替的？ 杨路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根据林木虎的说法，他们兄弟都是师从御风派长老张华清一脉，可张华清几乎是无条件偏袒自己的亲孙女、同为炼气大圆满修士的张雅筠，哪怕林木森和林木虎展示出了惊人的天赋，甚至还各自获得一道功德金轮加身，但张华清依然把林木虎和林木森兄弟两人当驴使唤，哪怕是在御风派内部，也没几个弟子认识他们两个工具人。 离岛战争的时候，御风派就把林木虎当棋子送了过去，如今中州论剑大会开启，再把林木虎的倒霉兄弟林木森送来试水，倒也完全有可能…… 要知道中州论剑大会的奖励极为丰厚，那份九天罡风之精不仅对极品风灵根修士李青宁非常有用，对于御风派第一天才、掌门嫡传、圣品风灵根弟子张乾来说同样非常重要！ 如果此人便是御风派内门弟子林木森，那他大概率就是为了替自家门派大师兄谋夺这份九天罡风之精而来！ 至于林木森以真实面貌示人的原因，也不是很难理解。毕竟中州论剑大会的观众全都是各派高层，其中甚至不乏金丹期大老，任何易容仙术恐怕都瞒不过这些高阶修士的火眼金睛，考虑到林木森兄弟在御风派本来就没什么存在感，哪怕用真实面目示人，也不太可能被认出来。 唯一令人奇怪的是，如果御风派真的需要这份宝物，完全可以直接跟无量剑派提，为什么非要使用这种曲线救国的方法？ 尽管心里仍然有些疑惑，但看到“穆森”飞剑上亮起的紫电雷霆后，杨路几乎已经可以确定，此人就是林木森了。 虽然“穆森”并没有主动亮明功法，但同时具有风属性和雷属性的双属性功法本就不太常见，杨路带着疑问找线索，瞬间就联想到了林木虎的千风奔雷诀。 恐怕就连林木虎本人也想不到，自己总共就认识一个中州修真者，此人还是金刀门炼气初期的普通修士，但偏偏就是这个家伙，恰好在两个月后，跑到中州论剑大会现场围观了自己亲哥哥冒名顶替北极寒宫参加的中州论剑大会。 不过杨路却没有揭发对方身份的想法。 且不说冒用其它门派的名义参加论剑大会并不算什么大罪过，以御风派和无量剑派不算恶劣的外交关系，还有北极寒宫超然中立的地位，就算林木森的身份暴露，无量剑派也不会追究他的责任，反而是自己这个多管闲事的举报者，恐怕要同时得罪婆罗州和北极州的两大霸主了。 更重要的是，御风派并不知道，那份用途极为局限的九天罡风之精，已经被自己通过苏远峰的关系给提前内定了，就算林木森成功杀进前八，恐怕也没法顺利拿到它！ 这边杨路心思电转，那边擂台上的比武却已经正式开始了。 穆森的对手名叫吴能，此人出身于中州北部一家名为阅云山庄的四流门派，据说这阅云山庄在中州北部地区还算小有名气，但杨路对中州修真界的情况尚不算特别熟悉，此前确实从来没听说过这家门派的名号。 刚刚登上论剑大会的中央擂台，这名阅云山庄修士的背后就飞出一根造型浮夸的巨型判官笔，应该就是此人的本命法宝。这种形制奇特的法宝，放在修真界也算是妥妥的非主流了。 杨路并不知道，这判官笔其实是当代阅云山庄庄主的某种恶趣味。 据说阅云山庄庄主非常喜欢书法，虽然此人一手毛笔字写得好像三岁小孩，但偏生喜欢附庸风雅，招式之中居然自称包含了书法名家的笔意。要知临敌过招，那是生死系于一线的大事，全力相搏，尚恐不胜，哪里还有闲情逸致，讲究甚么钟王法帖？ 除非对方修为跟你差得太远，你才能将他玩弄戏耍。但如双方修为相若，你再用判官笔来写字，那是将自己的性命双手献给敌人了。 但阅云山庄庄主不管这些，他就是觉得书法之道博大精深，并且暗合九州天道之理，于是便强迫其门下弟子都使用判官笔当作本命法宝。 虽然阅云山庄庄主脑回路清奇，但阅云山庄弟子却还是正常人思维。 吴能似乎也知道自己的判官笔虚有其表，他没有急于第一时间发动进攻，而是双手迅速结印，然后一个闪烁着绿色灵光的法术护盾，便以极快的速度浮现在身前。 做完准备工作后，吴能这才缓缓抬头，准备驱动本命法宝发起攻击。 想起临行前师尊的教诲，吴能决定先用判官笔写一个大大的“杀”字，这个字他从踏入仙门就开始日夜苦练，书法造诣已经到了登堂入室的境界，想必应该不会堕了阅云山庄九州书法第一大派（阅云山庄庄主自称）的威名。 可正当他熟练催动着事先演练过无数次的套路，思考这个“杀”字究竟应该怎么落笔才更加行云流水的时候，就看穆森面无表情将手中飞剑向前递出。 按照吴能的预想，自己的法术护盾拥有自动索敌的功能，应该能轻松挡下这稀松平常的一剑，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林木森本命飞剑的攻击角度非常刁钻，竟然千钧一发之际擦着吴能的法术护盾边缘斩出，并没有正面命中护盾，而是击中了护盾最为薄弱的侧面。 伴随着一声瓷器破碎的脆响，看似安如磐石的护盾，就这么被一剑戳了个稀巴烂。 吴能完全没料到自己的法术护盾如此拉胯、顿时骇的脸色煞白一片，胡乱指挥着判官笔护主，然而吴能的本命法宝只是外表看起来轻灵飘逸，实则操控性很差，仓促之下根本来不及安心写字，也拦不住穆森近在迟尺的突袭。 只见穆森的飞剑光影如电，击碎护盾后直接闪现在吴能身侧，然后对准他的腰子直直捅了过去，这位阅云山庄庄主的高徒两眼一黑，当场就人事不知，脖子上悬挂的无量剑派护身玉符也瞬间破碎，避免了他受到进一步伤害。 见对方已经彻底失去抵抗能力，穆森就像没事人那样轻飘飘跳下了擂台。 中州论剑大会第一场比试，胜负已分！ 除了脸色发绿的阅云山庄庄主，关注北极寒宫选手的观众并不少，苏远峰当场就向身旁的曲靖咨询道：“曲道友，你看出这位北极寒宫修士是什么路数了吗？” 然而曲靖只是无奈的摊摊手，老老实实回答道：“这穆森从头到尾就使用了两招平砍，连能叫出名字的杀招都没使出，就把阅云山庄的吴能淘汰了。除了实战能力十分惊人外，我实在是看不出来他的跟脚，只能看出他是个风属性或者雷属性修士……” 杨路正打算转头跟李青宁聊聊这位背景神秘的“北极寒宫选手穆森”，却发现李青宁的俏脸上，竟然罕见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杨路从来没见过李青宁这副认真的表情。 这让杨路忍不住好奇道：“大小姐，你这是看出什么蹊跷了吗？” 李青宁轻轻摇了摇头道：“我暂时还不能确定，但我总感觉他那把飞剑不简单！” 杨路立刻调动自己的神识观察起穆森的飞剑，却发现它无非就是品质比寻常制式飞剑更好一些，但也绝对称不上什么神兵利器，并没有什么特异之处。 可杨路并不认为李青宁是胡说八道。 因为在离岛战争的时候，田北溪也对林木虎的飞剑做出了相同的评价。 杨路记得林木虎曾经说过，他的本命飞剑乃是由他的哥哥林木森亲手炼制，也就是说如果穆森便是御风派的林木森，那他的飞剑应该跟林木虎同出一源才对。 在当初离岛大战时，田北溪虽然已经负伤，但她毕竟是炼气中期修士，而且还是七大派掌门嫡传，炼气初期的林木虎能凭借本命飞剑跟她斗个旗鼓相当，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只是田北溪能感觉到林木虎的飞剑蹊跷，但却说不出蹊跷在何处，而看李青宁的表情，她似乎已经看透了这把飞剑的虚实。 于是杨路疑惑道：“这里有这么多前辈高人，但大家谁都没看出问题，会不会刚刚那个穆森只是运气比较好，瞎猫碰到死耗子了？” 然而李青宁再次摇了摇头：“不对，刚刚这个穆森只是随手一击，就命中了阅云山庄弟子法术护盾薄弱处，这不像是什么巧合！” 杨路想了想，猜测道：“说不定，这是因为穆森的斗法经验丰富呢？” 李青宁抿了抿自己秀气的嘴唇，说道：“战斗经验可能只是一方面。哪怕此人战斗经验再丰富，面对陌生修士使出的陌生杀招，他找到破绽的速度也太快了些。这与其说是人类的反应速度，倒不如说是仙阵的反应速度，可他总不能随身背着仙阵吧……” “大小姐，那你觉得可能是什么原因？” 李青宁死死盯着穆森的飞剑道：“要么就是他运气太好，要么就是他这把飞剑有问题，因为他从头到尾也就只使用过这把飞剑了！”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二章 种子选手们 穆森和吴能的战斗结束得太过突然，双方几乎瞬间就分出了胜负，李青宁即便有了初步的猜测，也没有机会进行验证。 除了李青宁之外，观众席的几名金丹期大修士，似乎也没能看出穆森的跟脚。 见阅云山庄的修士如此不济事，被对方随便戳了两下就倒了，大家只是感叹了一句北极寒宫弟子果然名不虚传，阅云山庄庄主强迫自家弟子用判官笔对敌，简直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随后就把注意力转向了其它的几场旗鼓相当的对决。 事实上，这种一边倒的战斗并不常见，中州论剑大会的大多数对决还是非常有看点的。 除了少数实在拿不出合适弟子，只好被迫摆烂的地方门派，绝大多数中州门派都派出了自家实力最强的炼气后期弟子前来参赛，各种特效拉满的招式看得观众目不暇接，也让很少有机会围观修真者斗法的杨路大开眼界。 随着比赛不断进行，很快就轮到了第二位明星种子选手任毅登场。 任毅的对手出身于中州东部的门派灵剑门。 作为任天元看中的后辈，任毅的实力其实相当不错，哪怕凭借实力取胜也不算困难，杨路也只是想看看任长老的关系户实力如何，对比斗的结果倒是没什么兴趣。 毕竟任毅的身份摆在那里，就算他像个木桩子戳在那里不动，别人也不敢赢他啊！ 尽管这场比斗的胜负早早就没了悬念，但战斗的过程还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两人刚刚开始试探性交手，任毅也只是轻飘飘向前递出一剑，还没催动什么杀招，他的对手就像是被千斤巨锤正面击飞了出去，整个过程比北极寒宫穆森出手时还要玄幻。 不仅如此，此人像是破麻袋般倒飞出去的同时，嘴上还不忘中气十足的解说道：“任道友果然实力高强，这一剑蕴含的法力，竟然如同排山倒海般浑厚，只一招就把在下打出了严重内伤，这次是我灵剑门鄢元败了！” 看到这假到不能再假的场面，准备看戏的围观群众顿时嘘声一片，就连李青宁也以手扶额道：“这灵剑门弟子的演技也太浮夸了吧！” 杨路撇撇嘴道：“这算什么啊？要是苏会长愿意给我登台表演的机会，只要把灵石币给够，我保证演得比这鄢元还要浮夸十倍！” 看到鄢元被所有人群嘲的狼狈样子，李青宁不禁面露难色道：“你说……到时候我也要这么放水给苏铖吗？” 杨路笑着回答道：“这就看你的演技怎么样了，反正最后只要让对方赢了就行！” “可是……这也太丢人了吧！” 杨路嘿嘿一笑道：“多想想苏会长给咱们的好处就行了。赚钱的事情，有什么可丢人的？别看大家对鄢元嘘声一片，但谁心里不羡慕他能给任天元的晚辈放水？反而是刚刚那个阅云山庄的吴能，大家嘴上没说什么，但内心里却都把他给鄙视死了。” “嗯，好吧！” 李青宁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劝了没有。 任毅所在的东部赛区全部完赛后，接下来登场的就是东南赛区的两大种子（关）选（系）手（户）——海崖商会苏铖和含光剑派凌阳了。 含光剑派的炼气大圆满弟子凌阳自不必说，他甚至没有出剑，只是负手而立站在原地，用无形剑气与对手正面拼斗了十几个回合，对手就被强大的剑气生生震出了场外。 整场比斗，凌阳都没有动用其它杀招，单纯依靠含光剑派的镇派传承无锋剑，一剑又一剑向着对方头顶斩去，堂堂正正凭借实力将对手淘汰出局。即便他的对手也输得心服口服，连连称赞含光剑派不愧是北极州名门大派，行事作风当得起“光明磊落”四个字。 而苏铖则向众人充分展示了什么叫做“钞能力”，上来就掏出一柄价值超过百万灵石币的传奇飞剑。 这柄飞剑名为【珊瑚之心】，乃是使用火云州特有的高级炼器材料火云精金、凭借高超的炼器手法打造出来的水属性飞剑，天生具备水火两种不同属性的威能，两种威能可以随着飞剑主人的心意随意转换。 据说五百年前，此剑曾经被神火宗前任掌门田尚城赠予当时还是炼气中期修士、刚刚担任灵石储备银行行长的陆洋。 尽管珊瑚之心的造价极其昂贵，但陆洋行长可是九州修真界的金融皇帝，因此大家普遍认为，这种档次的飞剑根本就不配送给陆行长，甚至认为这是对陆行长的羞辱。 不过田尚城当年确实送给了陆行长这么一把略显掉价的炼气期飞剑，至少神火宗和无量剑派官方都是如此声称的。 据说因为用着实在不顺手，这柄飞剑没过多久就被陆行长转手卖掉换灵石了。 但法宝的价值也是互相比较出来的。 这把珊瑚之心对于陆行长来说，无疑就是24k纯垃圾，但对于普通炼气期修士来说，它绝对称得上九州顶级的神兵，只有包括巽风在内的寥寥几把法宝，能勉强胜其一筹。苏远峰给苏铖配上这把传说级武器，绝对是下了血本。 而珊瑚之心的首次亮相，就表现出了惊人的破坏力。 在苏铖全力施展出一记海崖派剑道杀招后，竟然当场将比斗对手的本命法宝崩出一个豁口，吓得对手一个后撤步就跳出了擂台，连忙对苏铖拱手投降。 他不投降也没有办法，继续这么打下去，不要说获胜机会渺茫，搞不好还要把自己的本命法宝赔进去，要知道他的本命法宝不仅价值上万元灵石币，并且还跟自己心神相连，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就算无量剑派护身玉符都防不住这种反噬造成的内伤。 轮到李青宁登场的时候，情况就更简单了。 李青宁是中州修真界的知名美女修真者，而她的对手虽然也是海崖城附近某家门派的精英，但看到这种传说级白富美站在自己面前，他甚至连客套话都快说不利索了。 这副令人捉急的窝囊表现，让旁边观战的师门长辈都连连摇头叹息。 李青宁也没跟这个畏畏缩缩的家伙客气。 只见她从背后取出两米多长的斩马刀，砍出了一记正统御风派杀招，然后便是无数青色风刃互相叠加在一起，以纵横披靡的态势席卷向了对方。 经过长时间的相处，杨路对于李青宁的法术库已经相当熟悉。 身为风灵根修士，李大小姐的攻击性法术大多师从御风派修真经济学家、前任灵石储备银行货币政策委员会委员、元婴初期太上长老萧南，这位萧长老当年也是跟着陆行长打天下的修真经济学家之一，跟李青阳关系相当不错。 御风派本就以风属性法术见长，巽风又是顶级风属性法宝，李青宁更是修炼了准天级的风属性功法，三者叠加，使得李青宁的实力甚至突破了炼气期的极限。 正所谓男人不能再美女面前承认自己不行，面对李青宁的进攻，她的对手竟然还想挣扎一下，只见他双手就像是跑马灯那样不停结印，在短时间内连续甩出了三重护盾。不仅如此，他的怀中也同时闪出了一件金环状的本命法宝牢牢护在身前。 防御型本命法宝本就非常少见，也怪不得此人胆敢尝试抵抗李青宁的进攻。 然而李青宁这次算是让他感受了下什么叫做力大砖飞。 李青宁的杀招本就是七大派的顶级传承，再配上九州顶级法宝的加持，密集的风刃简直就如同雨打芭蕉般拍打在对方的护罩上。 寻常防护法术哪禁得住如此勐烈的攻击，只消片刻功夫，三重护罩便灵光狂闪、层层碎裂开来，随后风刃便与防御金环狠狠相撞在一起。 事实证明，这位地方门派精英弟子的防御法宝质量还是过关的。 李青宁这一记杀招并没有将对方的法宝直接噼断，只不过巨大的力量却将金环拍得灵性大失、当场倒飞了回去，以炮弹般的速度狠狠拍击到自家主人身上。 然后就看李青宁的对手像是遭遇了车祸，身体直接凌空飞出了擂台。 不像刚刚那位灵剑门鄢元被拍飞了还能不忘解说，这位倒霉蛋当场就被震碎了护体罡气昏死过去，要不是有无量剑派的护符护体，恐怕已经丢掉了半条性命。 李青宁从头到尾也只出了这么一刀，看到对手已经惨遭淘汰，她用非常潇洒的姿势将斩马刀背回了身后，结束了这场赏心悦目的焦点战斗。 李青宁退场后，论剑大会继续进行。 由于参赛人数过多，八座擂台的战斗几乎就没有停止过，还好落霞宗演武场有八座擂台同时比武，再加上前几轮的比斗参赛选手实力相差比较悬殊，互相走不了几个回合就能分出高下，用时六天时间，前四轮比斗就全部结束了。 不出意外，几位种子选手的表现都称得上所向披靡。 虽然他们偶尔也会遇上顽强抵抗，不过最后都是凭借硬实力碾压了过去，尤其是李青宁，前四轮比斗总共就出了五刀，也就是说只有一个人能抗住大小姐两刀。 而这个逼出李大小姐第二招的家伙，在惨烈的败北后，竟然还赢得了自家门派长辈的高声喝彩——毕竟他正面抗住李青宁一刀，这妥妥是给自家门派长脸了啊！ 除了这几个杨路早就知道的关系户外，也出现了其它一些值得注意的选手。 就比如中州东南赛区就出了一位神秘的蒙面女修，她自称出身东大洋的岛屿宗门蓬来阁，然而她身边却和穆森一样，没有任何师门长辈陪同。 这几乎就是把“可疑”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不过中州论剑大会的最高奖励也就是几个外门弟子名额，还有几件价值百万元灵石币的法宝，这些奖励对于低阶修真者来说无疑是天价，对于普通附庸门派来说也意义非凡，但对于家大业大的无量剑派来说，最多只能算是些毛毛雨，光是一场离岛战争的消耗，就不止论剑大会的十倍。 正因如此，无量剑派高层对论剑大会的重视程度相当有限，否则也不可能连元婴期修士都不出面，而是让金丹期长老出面主持。 所以中州论剑大会并没有身份可疑就不能参加的规则，只要有地方门派出具的正式担保就行，只要作弊别太过分，赛事主持人李飞羽长老也不愿意得罪这些地方门派，索性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名蒙面女修善使一柄犀利冰剑，剑法更是凌厉无比，似乎并非是中州的剑道传承，几乎没有对手能在她狂风暴雨般的凌厉剑术下，坚持超过一分钟时间，几乎是以摧枯拉朽的姿态闯过了前四轮。 除了这位蒙面女修之外，北部赛区还出了一位类似苏铖的关系户。 此人名叫潘岳，光看姓氏就知道，此人正是出身中州首富潘家的修真者。 中州潘家能够成为这片大陆的首富，主要与潘家前代家主、无量剑派前任炼器堂太上长老潘珩有着密切关系。 虽然这位潘长老早四百年前就已经寿元耗尽而亡，但由于他生前身兼“陆行长的好朋友”和“出世派大修士”的双重身份，导致潘氏商行无论是在以莫云岚和李青阳为首的央行系，还是以任天元和裘龙波为首的出世派，都拥有巨大的人脉。 不仅如此，如今无量剑派六大元婴期修士排名末位的女性大修士温含晴，便是潘长老的嫡传弟子兼孙媳妇，同时也是潘氏商行的大靠山。 正是因为温含晴既师从于出世派修士，同时也替央行系背景的潘氏商行站台，大家普遍不把她算作任何一个派系，而是将她当作无量剑派最大的中立派系来看待，就算无量剑派掌门林剑行也不愿意轻易招惹她。 正常来说，像中州潘家这样的豪门大族，都是按照修为和资质高低决定继承人选。 潘岳只有下品灵根的普通资质，在潘氏商行年轻一代里并不算好，但比他灵根资质更好的潘氏后人，却都是出身潘家旁系。作为潘长老和温长老两位元婴期大修士共同的直系后辈，潘岳依然有很大几率成为未来中州潘家的家主。 然而潘家家主修为最少也要达到金丹期。 这次潘岳报名参加中州论剑大会，就是为了拜入无量剑派，以便获得更好的修炼资源，甚至于跟某些天赋超绝的无量剑派女弟子联姻，就像当初潘长老让温长老跟自己的孙子联姻那样。 只有这样，潘岳才能尽快修炼到金丹境界，获得竞争潘家家主的资格。 因此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潘大少爷的参赛必然有温长老本人的授意。也正是因为如此，潘岳的开挂程度丝毫不亚于任毅。 凡是站在潘岳面前的对手，都不用潘岳出手，就纷纷被潘家的钞能力隔空击伤，支撑不了两个回合就“无奈败北”，然后便喜滋滋跑去和潘氏商行谈生意去了。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 那迫不及待的表现，就好像五点准时打卡下班的公务员，生怕走的慢了就赶不上晚饭了。 即便李青宁也不禁连连感叹“天下武功，唯富不破”，这潘氏商行的嫡系传人出钱速度太快，一招一式蕴含的灵石币太多，寻常选手根本招架不住。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三章 智能飞剑 ，第四次灵石金融危机 除了几位种子选手，北极寒宫修士穆森的关注度同样居高不下。 在使用朴实无华的剑技连续淘汰四名强敌后，哪怕神经再大条的人也察觉到不对味了，这穆森就像是提前看过无数遍对手的招式那样，每次都能用最简单的攻击准确命中敌人最薄弱的环节，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使用过正儿八经的杀招。 然而穆森的招数实在太过普通，以至于没有人能看懂他是如何做到的，最后还是只能以“北极寒宫修士实战经验丰富”草草做出结论。 不过在看完穆森第四场比赛后，看台上的李青宁却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杨路知道自家大小姐是那种心里藏不住事的人，见她露出这种表情，便立刻询问道：“大小姐，难道你已经看明白穆森的套路了？” 李青宁神色笃定地点点头道：“我前些年曾经在陆行长的亲笔手稿里，读到过一种名为【智能飞剑】的设想，看了穆森连续四场的比斗后，我已经基本可以断定，他应该就是使用某种阵道手段，将自己的飞剑改造成了所谓的智能飞剑！” “智能……飞剑” 听到智能飞剑这种非常混搭的词汇，杨路不禁有种荒谬绝伦的感觉。 “这是陆行长当年在亲笔手稿里提出的一个颠覆性概念！”看杨路对智能飞剑很感兴趣，李青宁便用传音入密的方式轻声解释道，“你应该也知道，阵法是由众多【基本功能单元】和【基本逻辑单元】组成。修真者可以根据《仙阵逻辑学》的基本原理，将不同阵法基本单元排列组合，形成各种功能复杂的大阵，某些大阵甚至能自动执行复杂的逻辑任务，陆行长把这种拥有复杂逻辑的阵法称为‘修真计算机’……” “啥？修真计算机？” 听到这个比智能飞剑还离谱的名词，杨路差点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这个名字很搞笑吗？”见杨路的表情似乎有点绷不住了，李青宁不禁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拥有复杂逻辑功能的阵法运算速度远超普通修真者，甚至能瞬间完成几百位数字的加减乘除运算，陆行长将这种特殊阵法称为修真计算机，我觉得还是很贴切的，我太爷爷当年发明的自动记账阵法，就是利用了修真计算机的设想。” 好家伙！ 就是不知道你们这个修真计算机，它支不支持浮点运算？ 考虑到九州修真界阵法和法术的底层逻辑全部都是技术黑箱，想必九州修真界应该没有浮点运算和定点运算的概念，就算它的底层技术确实包含了浮点运算的能力，这帮修真者自己可能也搞不清楚，所以杨路就没有把这个问题问出来。 从这点也可以看出修真文明的诡异之处。 他们竟然在连计算机底层逻辑和基本原理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搞出了现代计算机的雏形。 在杨路看来，仙术和阵法最神奇的地方并不在它们酷炫的效果，而是它们的最底层原理，但整个九州修真文明的所有修真者，对这种基础原理性的问题却都选择了视而不见。 这帮修真者就好像是地球的乐高玩家，而法术和阵法就相当于乐高积木。 乐高玩家可以通过乐高积木搭建起宏伟的乐高大厦，但它们却不会制作乐高积木，这让修真文明看起来就像是个悬浮在半空的空中楼阁。 李青宁见杨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忍不住问道：“杨师弟，你有什么疑问吗？” “没……没什么，修真计算机这名字挺好的！”杨路连忙摆摆手，示意李青宁继续介绍下去。 李青宁有些奇怪地瞥了杨路一眼，然后便自顾自介绍道：“仙家阵法的基本功能单元体积往往都非常大，都需要很大的布阵场地，而基本逻辑单元的体积却相对比较小，因此陆行长认为，修真者完全可以将阵法的基本逻辑单元移植到法宝上，让自己的本命法宝也拥有较高的计算能力，这便是所谓智能飞剑设想。” 杨路努力憋住笑容，颤声提问道：“那，那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这种智能飞剑？” “因为陆行长觉得智能飞剑完全没有实际用途。”李青宁摊了摊手，挂着满脸理所当然的表情解释道，“飞剑是用来杀人的，又不是用来算数的。你的智能飞剑就算能在00001秒内做非常复杂的四则运算，也增加不了任何攻击力啊！” 杨路指了指擂台上的穆森道：“那此人又是怎么回事？” 李青宁将目光放在穆森身上，神色凝重道：“见识过这位穆森选手的实力后，我倒是觉得陆行长当年的判断很有可能出了问题，智能飞剑的设想未必就是空中楼阁。此人应该是用阵道手段改装了自己的飞剑，让它拥有了自动寻找敌人破绽的能力，这才是他无需催动杀招，每次都能迅速命中敌人要害的关键！” “自动寻找破绽？” “没错！”李青宁点点头，语气严肃道，“我严重怀疑穆森的智能飞剑搭载有某些特殊的功能，比如自动寻找对方杀招气息最薄弱的位置，这就是为什么无论对方使用什么样的杀招，他只需要随便一剑捅过去，就能轻松将其破解。” “嘶！”杨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我们这是遇到修真程序员了啊！” 李青宁不解道：“成续猿是什么东西？是某种妖兽的名字吗？” 杨路连忙摆摆手道：“没什么，我就是在胡说八道而已，你继续说吧……” 李青宁已经习惯杨路经常性的胡说八道，于是直接把话题带了回去：“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穆森恐怕拥有非常高深的《仙阵逻辑学》功底，甚至不亚于我们金刀门副门主、无量剑派股票交易所理事长曾知权，否则他根本不可能在飞剑上搭建逻辑法阵！” 杨路用不可思议的语气感叹道：“我从来没修习过阵道，也不太了解《仙阵逻辑学》，没想到九州修真者竟然已经能做到这种程度……你确定这就是智能飞剑？” 李青宁语气笃定道：“穆森从来没有用过杀招，这就是最有力的证据！因为杀招的运转会干扰计算法阵的运行，所以他每次都只用平砍的方式出招，这样既能完美掩饰自己的跟脚，也能同时让自己拥有不亚于顶级杀招的战斗力。陆行长关于智能飞剑的手稿只有我太爷爷手里有，九州修真界不存在其它副本，这穆森绝对没有看过，此人恐怕完全是凭借自己的力量，从无到有独立发明出了陆行长设想中的智能飞剑！“ “原来如此啊……” 杨路点点头，把穆森的情况默默记在了心里，然后便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了擂台。 正文 第二百六十四章 李飞羽 ，第四次灵石金融危机 事实上，李青宁的判断并不完全准确。 林木森和林木虎的飞剑，与其说是智能飞剑，倒不如说是蒙特卡洛飞剑。 九州修真界的仙阵基本单元里，有着一个名为【衍化天机】的阵法单元，这个阵法单元可以通过输入变量的方式，自动建模推演某个小环境未来可能的结果。 这个小环境越封闭、内部要素越简单、预测未来的时间跨度越低，预测的准确性就越高。 比如通过激发衍化天机阵法，修真者甚至可以预测某栋建筑的结构强度可以支撑多久，这种方法倒是变相促进了九州建筑学的发展。 林木森就是把衍化天机的阵法单元和修真计算机的计算单元结合起来，可以让飞剑在对敌之时，瞬间对战斗的结果进行几百亿次推演，然后自动从中选择胜率最高的应对方式，其底层原理非常像是alphago在下围棋。 因此林木森和林木虎每次出招之时，看起来都像是随随便便一砍，但那其实都是修真计算机连续进行了几百亿次蒙特卡洛推演之后得到的最优解。 最后形成的效果就是： 无论你的招式多么精妙，我只需一剑破之！ 除了杨路之外，海崖商会会长苏远峰也在密切关注着论剑大会的局势。 无论是东南赛区的蓬莱阁蒙面女修，还是北部赛区的钞能力者潘岳，都和海崖城小团伙的核心成员苏铖没有什么关系，虽然蓬莱阁女修也被分在东南赛区，但她是在李青宁那个半区，此人就算再强，苏远峰也不认为她能过李青宁这关。 真正让苏远峰感觉有些焦虑的，乃是山鹰派的黑马选手叶辰。 叶辰无疑是本次中州论剑大会的最大黑马。 其它六十四强选手，不是任毅和潘岳这种名动一方的风云人物，就是北极寒宫穆森和蓬莱阁蒙面女修这种看不出跟脚来历的神秘强者。 而叶辰则是正儿八经的山鹰派弟子。 苏远峰已经通过自己在山鹰派的卧底，私自翻阅过山鹰派的弟子档案，这叶辰确实是在十多年前的天枢城升仙大会拜入山鹰派，此后一直默默无闻。 然而就是这么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家伙，竟然展示出极其恐怖的实力。 哪怕是与山鹰派斗了几百年的海崖派，都不知道这姓叶的家伙是从哪个石头缝里冒出来的。 也不怪苏远峰没把他往中州叶家嫡系后裔方面联想，毕竟叶家是九州修真界最古老的修真家族，其本宗常年垄断神霄宗掌门的职务，家族综合实力稳居九州第一，九州各地都有大量叶姓旁支，甚至还有改宗姓叶来蹭热度的投机分子。 这就好比田大霄也姓田，但在被陆行长收为记名弟子前，根本没人把他当回事，哪怕他后来闯出股神的偌大名号，也没人会觉得他是火云州田家后裔。与其怀疑叶辰是中州叶家后裔，倒不如怀疑林木森和林木虎是林剑行的后裔…… 因此叶辰的姓氏并不能说明任何问题。 并且跟其它参赛选手不同，叶辰战斗之时，甚至都没有携带自己的本命法宝。 本命法宝是和主人建立心神链接的法宝，相比普通法宝妙用更多。 比如修真者催动自己的本命法宝时，发挥出的威能要比催动普通法宝凭空多出两成。 再比如自己的本命法宝要是不慎被人偷走使用，法宝主人立刻就能察觉到，并且只需通过神识将其强行召回并重新祭炼一下，就可以物归原主。 因此只要本命法宝的主人没有死，本命法宝就永远不会失窃。 正是因为本命法宝的好处多多，尽管祭炼本命法宝需要耗费漫长的水磨工夫，但绝大多数修士仍然都会保有专属的本命法宝。只有杨路因为修炼时间实在太短，并且始终没有找到趁手的法宝，所以至今还没有本命法宝。 但叶辰的特殊之处好在于，他不仅没有本命法宝，甚至连普通法宝都没有。 这位炼气大圆满境界的金属性修士，愣是凭借一双铁拳，正面锤爆了三名地方门派精英弟子，其中甚至还包括柳寒星的老朋友、庆云宗掌门夏庆阳的嫡传弟子，其强势程度丝毫不亚于含光剑派凌阳、还有北极寒宫穆森这些知名外卡选手。 而在晋级三十二强的战斗中，叶辰的对手正是含光剑派的凌阳！ 这个局面不仅让苏远峰心情沉重，就连组织比赛的无量剑派金丹修士李飞羽也连连皱眉。 要知道中州论剑大会虽然看起来是比武，但背后其实全都是套路。 就在中州论剑大会正式召开的前半年，李飞羽甚至连闭关修行的时间都没有，一直连续不断接各种关系户递来的条子，收各大门派送来的好处。 与大多数人的想象不同，这论剑大会组织者不是什么好差事! 毕竟中州论剑大会的胜利者总共就只有八个人，但是给他递条子的参赛选手绝对超过百人，也就是说无论他如何安排，最后都要得罪九十多个背景深厚的关系户。 李飞羽是经历过第三次灵石金融危机的老油条，并且身居灵石储备银行高位，甚至被认为是下一任灵石储备银行行长的有力竞争人选，平时不知道被多少只眼睛盯着。为了不掺和无量剑派的政治斗争，他平时都是以中立人士自居。 李飞羽本身也有保持中立的本钱，光是凭借他在第三次灵石金融危机期间积累的惊人财富，就可以让他在进阶元婴期之前保持财务独立和财务自由。 然而政治这种东西，就是你不愿意站队，有时候队也会跑过来站你。 像中州论剑大会这种活动，无量剑派元婴期修士是肯定不会亲自主持的，一方面是因为论剑大会级别太低，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避嫌。 虽然元婴修士作为修真阶级的领袖，肯定要剥削底层修士和凡人，但无量剑派高层作为中州之主的统治合法性，又在于保护天下所有人，所以元婴期修士需要白手套替自己出面收割，而元婴期修士作为最大的剥削阶级，也能保证自己始终是道德楷模。 这样无论出了什么舆论事件，无量剑派高层都可以说元婴期大修士还是好的，只是下边办事的低阶修士和附庸门派把经给念歪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然而白手套也不能随便乱用，谁也不想让自己的白手套平白无故趟这趟得罪人的混水。于是无量剑派高层讨论来讨论去，决定必须要找个修为足够高，并且还没有明显派系的家伙来背黑锅，于是金丹后期大修士李飞羽就成了最合适的背锅人选。 修为又高，又没有派系，不找你背锅还去找谁？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五章 焦点之战 ，第四次灵石金融危机 正所谓苟利门派生死以。 李长老就算再不情愿，在众元婴期大佬的巨大压力下，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了中州论剑大会的烫手山芋。 这还不是最无语的事情。 更加无语的是，这些元婴期大修士前脚刚说完让自己公平公正举办赛事，转头就把自己的条子给递了过来，让他自己看着办，这可把李飞羽的头发都快愁白了。 他现在越来越觉得，无量剑派高层给自己安排这个中州论剑大会组织者的职务，其实就是在故意坑害自己，而这帮元婴期大修士也有坑害自己的充足动机。 灵石储备银行行长李青阳即将逝世，下一任灵石储备银行行长职务的竞争已经趋于白热化，各方势力都希望在灵石储备银行高层安排自己的人马。 如果各方势力僵持不下，他李飞羽这种既没有明确阵营，又有资格竞争灵石储备银行高层的金丹后期修士，很有可能最终会渔翁得利，现在大佬们塞给自己这个烫手山芋，就是故意让自己去得罪人，好把他自己给提前淘汰出局！ 这几乎是摆在台面上的阳谋！ 李飞羽并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症，政治斗争向来都是这么残酷。 而李飞羽也通过自己的关系打听到，选他担任中州论剑大会组织者，乃是无量剑派六大元婴期修士一致通过的决议。 既然元婴期修士们已经研究决定了，他就算不接这脏活也不行，因此李飞羽别无选择，只能尽量少得罪些人。 按照李飞羽原本的计划，六十四强选手最好全是关系户。 只要把关系户保进六十四强，避开其它实力强劲的对手，他这个关系就算是勉强做到位了。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他通过精心安排，特地把所有种子选手都分散到不同赛区。可没想到，最后还是有几匹黑马不按套路出牌，把预定的关系户给淘汰了。 比如庆云宗选手文墨，就是李飞羽跟柳寒星说好肯定要保进64强的，结果此人却被山鹰派的黑马叶辰无情淘汰。这下李飞羽不仅要把好处如数奉还，搞不好还要登门道歉，否则就把对方给得罪死了。 哪怕同样是黑马选手，对于李飞羽来说性质也完全不同。 像含光剑派凌阳和北极寒宫穆森这类外卡选手，那属于不可抗力，如果有关系户被穆森和凌阳给淘汰了，谁也不会说他李飞羽的不好。 毕竟极北六宗并不归属无量剑派统辖，他这个无量剑派长老确实不方便暗箱操作他们的签位。如果操作不当，搞不好还要弄出外交事件！ 哪怕是其它递条子的后门选手，也能理解李飞羽的苦衷，这也是为什么，苏远峰坚持要千里迢迢从北极州找外援，就是因为这么做，能尽量少得罪点人。 但蓬莱阁蒙面女修和山鹰派叶辰这种黑马的性质则不同。 他们每淘汰掉一个关系户，都昭示着李飞羽的幕后工作没做到位，站在关系户背后的大佬们会认为，这是你李飞羽的签位安排和参赛选手尽职调查没做好。 所以每当这两位不按套路出牌的黑马淘汰掉一个自己安排的关系户，李飞羽身上的无形压力就更沉重一分，他现在无比庆幸，自己当初把凌阳和叶辰分到了临近签位。 李长老现在只希望凌阳能稍微给力点，赶紧把叶辰这个捣乱的家伙给淘汰掉。 而在各方势力的密切关注下，这场焦点之战也正式拉开了帷幕。 说来也很有意思。 含光剑派的凌阳是有本命法宝但从来不用，而叶辰则是压根没有本命法宝，两人就这么赤手空拳站在擂台上，不像是来比斗的，反倒是像来参加辩论的。 待比斗的钟声响起，凌阳遥遥对叶辰拱手道：“在下含光剑派凌阳，还请叶道友赐教。” 叶辰早已从辰鸣那里得知含光剑派【无锋剑】的厉害，他根本没有还礼，而是直接欺身上前，速度疾若闪电，以刚猛的拳劲抢攻向对手。 这番失礼的举动，顿时引发台下一阵阵嘘声，就连山鹰派掌门辰鸣都微微皱了皱眉头。 虽说晋级八强才是叶辰的首要目标，但中州论剑大会也是各大附庸门派展示自己实力和形象的机会，叶辰这般无礼的举动，显然有伤山鹰派的体面。 只不过叶辰从小就修炼庚金化体诀，全部社会经验都来自于平时消遣时看的那几本陆行长写的“爽文”，没有社会常识实属正常。 而曲靖更是神情不悦，低声对苏远峰吐槽道：“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野小子，他们山鹰派还有没有点家教了？” 苏远峰也侧头询问道：“此人的锻体术简直强得离谱，凌阳他顶得住吗？” 曲靖罕见的迟疑了片刻，然后才缓缓说道：“叶辰虽然实力强劲，但我们含光剑派也不是什么纸老虎，凌阳至今可还没出过剑呢！” 与此同时，擂台上。 凌阳也没料到叶辰说打便打。 眼看对方眨眼间便冲过了半场，凌阳倒也没有因此惊慌失措。 只见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当场闭上眼睛，微微向后退了两步，然后就听“砰”的一声巨响，叶辰冲锋的身体就像撞上了无形墙壁，被硬生生逼停在了半路。 杨路正疑惑发生了什么，就听苏远峰赞叹道：“含光剑派的无锋剑气，发动之时无形无迹，寻常修士根本无法提前做出应对，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就在苏远峰说话的同时，擂台上响起了一声接一声的爆鸣声。 就像苏远峰说的那样，凌阳的无锋剑气发动之时毫无征兆，他就是默默闭眼站在那里，然而叶辰却像是被各种无形剑气从四面八方轰中，并且这些无形剑气的灵气波动非常诡异，只有当它攻击到叶辰的护体罡气时，才能被他察觉到轨迹，让人防不胜防。 而且无锋剑气不仅弹道诡异，本身的力量也是势大力沉。 此前也不是没有其它修士企图用全覆盖式护盾护住全身，然而那种全覆盖式的灵气护盾，局部防护能力显然不如凝聚于一线剑气，很快就会被凌阳砍得七零八落。 而叶辰更是连护盾都来不及使用，就被无锋剑气一剑接一剑轰中全身。 每次被无锋剑气轰中，叶辰都会被强大的力量震退好几步，随着凌阳的攻势愈发狂暴，很快叶辰就站立不稳了。 然而眼尖的修士却发现，尽管叶辰被打得非常狼狈，但他体表却流淌起一阵阵金光，让他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伤害。 这种情况看得苏远峰心惊肉跳：“此人的护体罡气怎么这么强？他全身难道都是法宝做的？” 曲靖则神色肃然道：“没关系，只要加紧攻势，叶辰就要被击出擂台了！” 正如曲靖说的那样，此时叶辰已经被角度刁钻的连环无形剑气给逼到了擂台边缘，而且凌阳发现自己的无形剑气很难正面攻破对手的护体罡气后，也调整了进攻策略，已经将攻击重点集中在对方下三路，就是要逼迫叶辰立足不稳，将他轰出擂台取胜。 杨路此时却没有看擂台，而是偷偷瞥了一眼远处观战的辰鸣。 他发现辰鸣没有丝毫紧张之色。 很显然，叶辰还有隐藏底牌没有使出来！ 眼看叶辰就要摔落擂台，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他眼中陡然精光大放，喉间发出一声略带痛苦的怒吼，整个身体竟然如同法宝般光华大作。 四散的金光，竟然直接震散了周身十余米范围内所有的无形剑气！ 与此同时，他奋力举起右臂，然后全力用拳头砸向地面。 “轰隆隆！”几声沉闷的响声传来，原本表情古井不波的凌阳脸色一变，只觉得脚下大地竟是摇动不已，忽然间又是几声巨响，他立脚处的土地骤然爆炸，无数金属性灵气凝聚出的犀利灵枪，霍然窜地而出，直接戳向凌阳的心窝！ “这特么又是什么杀招” 看到这种诡异杀招，观战的修士全都震惊了。 唯有辰鸣像是早有预料般笑了起来，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道：“庚金化体诀最强之处，就是对敌之时不需要催动任何法宝和杀招，但却能千变万化，让人防不胜防，因为凡是被化入体内的先天异宝，都可以当作法宝和杀招使用！” 好在凌阳反应非常迅速，当场向脚下一拍。 只见两面灵气护盾闪现而出，暂时顶住了灵枪的袭击，而他自己则趁机闪避到了一旁。 然而凌阳分身御敌的同时，已经无暇操作无形剑气。抓住这种难得的时间窗口期，叶辰已经迅速逼近过来，此前凌阳暗中布下的防护法术，竟然如同发脆的玻璃般，被他的一双闪着金色气旋的铁拳统统粉碎。 随着叶辰势如破竹的向前推进，战斗胜负的天平似乎开始倾斜起来了！ 尽管凌阳的无形剑气攻势仅仅停滞了很短的时间，但对方已然趁机逼到了他的身前，即便他再次试图用无形剑气逼退对手，也只能稍微阻滞叶辰前进的步伐。 叶辰铁拳有多厉害，之前已经有很多修士都亲身体验过了，甚至庆云宗掌门的嫡传弟子，在手段尽出的情况下都没能抗住。 任谁都能看出，如果不小心被叶辰成功近身，不善近距离作战的凌阳就彻底完了。 此刻凌阳已经别无选择，只得使出了最强底牌。 “出鞘!” 随着凌阳一声暴喝，其背后剑匣飞出了一柄狭长的飞剑。 这柄飞剑看起来有些陈旧，但其表面却隐隐传来极其强大的压迫感，似乎有无数无形剑气缠绕其上，这就是含光剑派【无锋剑】传承的最强杀招—— 藏锋出鞘！ 此剑凝聚了凌阳多年战斗积攒的全部剑意，如果就连这无法复制的最强一剑都伤不到叶辰，这场比赛，凌阳也就没有继续打下去的必要了。 一边是先天金风化成的刚猛拳头，另一边是无形剑意缠绕的陈旧铁剑，两者轰然对撞后，还是凌阳的最强一击占了上风。 只见叶辰拳头上的金光被铁剑缓缓破开，很快铁剑就已经刺入了叶辰的拳逢，就连叶辰脖子上的无量剑派护符都亮了起来，似乎要保护叶辰不受进一步伤害。 然而令人震惊的场面出现了。 叶辰竟然用空闲的左手，一把扯下了无量剑派的保命护符，然后右拳硬生生顶着铁剑，继续势若猛虎般扑向凌阳，丝毫不顾自己的右拳已经快要被对方的铁剑给戳烂了。 凌阳看到叶辰的护身符光芒亮起，已经摆好姿势准备要拱手承让了。 结果没想到叶辰根本不按套路出牌，竟然把无量剑派送的保命底牌扔了，丝毫不顾自己右拳已经被无锋剑戳了个窟窿，继续向自己的胸口重重砸来。 凌阳想要招架，不过已然来不及了。 “砰！” 在凌阳不可置信的目光注视下，叶辰满是鲜血的拳头狠狠击中了他的胸口，将凌阳整个人都如同沙包般，击飞出了擂台笼罩的范围。 由于无量剑派护符的保护，凌阳并没有受到实质性伤害。然而根据中州论剑大会的规矩，无量剑派的特制护符被激发，就相当于败北了。 凌阳非常不甘的抬头看向擂台，大吼道：“你疯了吗？竟敢破坏无量剑派的保命护符！” 而叶辰只是冷冷吐出几个字：“按照规矩，这次是我赢了！” 说罢，他就头也不回跳下了擂台，走到了笑容满面的辰鸣掌门身边，根本没有理会凌阳，也没有把自己淌着血的右手当回事，似乎这种痛苦根本不值一提。 看到这一幕，杨路也忍不住咂了咂嘴。 这场论剑大会的节奏，怎么看起来变得有些不太对劲了啊！ 这叶辰怎么越看越像是扮猪吃老虎的爽文主角，自己和苏远风曲靖这些人，反而才是千方百计算计主角不成，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反派大boss呢？ 斜眼瞥了下身旁的苏远峰和曲靖，这两位修真界大佬的脸色果然都有些发绿了。 曲靖更是双拳紧握，咬牙切齿道：“可恶！这叶辰擅自破坏掉无量剑派保护参赛选手的护身符，难道没有违反中州论剑大会的规则嘛？”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六章 反派集团 ，第四次灵石金融危机 含光剑派的金丹期大佬曲靖除了无能狂怒，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无量剑派提供护身符给参赛选手，主要目的是保护参赛选手安全。 如果你坚持不接受无量剑派的这番好意，当然也没有问题，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但如果最后你真的死在了擂台上，无量剑派也不需要因为选手的死亡扣除功德。因此这种主动放弃护身符的策略，也被称作死斗。 由于修真者的战斗主要还是比拼输出功率和输出手法，而不是像热血漫画里那样比拼谁感情更丰富，因此死斗策略能提升的获胜概率着实有限，并且还要拼上自己的性命作为赌注，除非参赛双方有什么深仇大恨，或者有什么必胜的理由，否则极少会有参赛选手做出这种选择。 毕竟大家不是游戏里的npc，死了就彻底死了，谁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叶辰选择进行死斗，完全符合中州论剑大会的规定，也就是曲靖和凌阳出身北极州，对于中州论剑大会的规则研究不够仔细，所以才会被叶辰打了个猝不及防。 然而你也不能说叶辰就占了便宜。 无量剑派为了保护参赛选手安全，特意请无量剑派炼器堂高手特别制作了一批护身符，每个护身符的成本都相当高昂，叶辰破坏了自己的护身符后，无量剑派不可能再发给他第二个护身符，也就是说，他今后的每一场比赛都将是没有退路的死斗。 这也是为什么杨路会感到非常惊讶。 这种完全不拿自己性命当回事的狠人，他也是头一次见到！ 几人沉默不语间，凌阳也垂头丧气提着自己的破旧铁剑走了过来，只见他扑通一声跪在曲靖面前，面露惭愧之色道：“师尊，我给含光剑派蒙羞了！” “此乃非战之罪，就连我也没想到，最后会是这个结果！”曲靖深深叹了口气，然后转身对苏远峰抱拳道：“苏会长，这次是我们含光剑派没有完成委托，着实惭愧！” 苏会长铁青着脸，并没有答话。 因为叶辰的下一场对手，就是自家重点培养的晚辈苏铖了！ 将苏铖顺利保送进无量剑派，乃是苏远峰预谋很久的一步大棋，为的就是从内部打开无量剑派的局面，盘活海崖城的局势，从而让苏家走出海崖城主姜化安的阴影。 毕竟海崖城苏家被姜家压制太久了！ 哪怕自己在未来两年就即将进阶金丹期，成为与姜化安平起平坐的存在，但苏家的势力仍然没法和姜家相提并论，姜化安的底细，即便是跟他斗了半辈子的苏远峰都没能摸清。 但不管怎么说，如果将苏铖保送进无量剑派，然后自己再稍加运作一番，让苏家反过来压制住姜家也不是没有可能。 为了这次论剑大会，他已经准备了很长时间，甚至推迟了自己进阶金丹期的时间表。 结果没想到，最后还是出了叶辰这种意外！ 眼看现场的气氛有些压抑，苏铖连忙上前打圆场道：“大家不用担心，这叶辰空有匹夫之勇，凌道友也只是一时不察才会失手，我绝对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作为顶配氪金战士，苏铖的战斗力并不亚于凌阳，叶辰如今已被凌阳重创，哪怕有生肌化骨散这类活死人肉白骨的修真圣药，也需要一两天才能完全恢复。 听到苏铖这么安慰，苏远峰这才脸色稍缓。 而杨路也不动声色帮腔道：“我看刚刚叶辰所受的外伤颇为严重，绝不是修养几个时辰就能恢复如初。苏会长倒是可以考虑跟李长老提前通个气，让他把苏道友和叶辰的比赛安排到下轮第一场，就在今天下午未时就提前开始比赛。” “杨顾问果然是大才啊！”听到杨路的建议，苏远峰眼前一亮，连忙跟苏铖吩咐道：“你这就立刻去联系李长老，就按杨顾问说的办，不要给叶辰任何喘息的机会！” “我这就去办！” 苏铖立刻躬身领命而去。 众目睽睽之下，苏铖肯定不可能用传讯法术直接联系李飞羽。趁着李飞羽暂时退场的机会，苏铖这才找机会快步跟了上去，显然是要与对方私下勾兑。 杨路虽然不知道他们勾兑的具体过程，但等李飞羽长老再次公开露面时，他果然不动声色对苏远峰点了点头，显然已经把苏远峰的要求给安排妥当了。 双方这番暗箱操作，让杨路的感觉更不对劲了。李青宁跟杨路相处日久，已经很熟悉杨路的性情，看出杨路的表情有些异样，她不禁有些担心道：“杨路，你怎么了？” 杨路连忙回过神来道：“没事……我只是觉得咱们好像成了话本小说里的大反派，千方百计要算计主角光环附体的热血主角呢……” 李青宁顿时露出了无语的表情道：“修真者都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自私鬼、能够修炼到更高境界就是赢家，哪有这么多好人坏人之分啊！” 见李青宁竟然破天荒地安慰起自己来，杨路忍不住瞥了眼李青宁美绝人寰的脸蛋，但这下他的感觉更加不对劲了。 李青宁虽然也是话本小说的忠实读者，但由于修真者的三观跟地球普通人截然不同，非常信奉社会达尔文主义那套，导致修真界话本小说的主角大多数都是莫得感情的杀人机器。 但是要按照地球爽文的剧情，这种故事接下来的发展大概率是热血主角叶辰小宇宙爆发，连续挫败苏杨反动派集团的阴谋，苏杨反动派集团被迫派出实力绝顶、性格高傲的美女大小姐李青宁应战，结果最后不仅被热血主角反杀，甚至大小姐最后还因为对方实力高强、芳心暗许…… 想到这种经典的牛头人结局，杨路忍不住当场打了个冷战—— 这也太哈人了吧！ “杨师弟，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就是胡思乱想呢！” 李青宁只是狐疑地看了一眼杨路，没再说什么，以她那粗大的神经，能想到关心一下杨路，就已然是超水平发挥了。 由于比赛已经决出了64强，剩余的比斗场次已然不多，争夺32强的比赛很快便落下帷幕。 任毅、潘岳、苏铖、李青宁、叶辰、穆森、蒙面女修等种子选手纷纷晋级32强。只要再赢两轮，获胜者就能锁定本届大赛的优胜名额。 由于李飞羽长老的刻意安排，绝大多数超级种子选手直到现在都没有互相遇上，只是因为叶辰和蒙面女修这两位黑马的存在，导致其中两场比斗的悬念陡升： 第一场，苏铖vs叶辰。 第二场，李青宁vs蒙面女修。 在苏远峰的暗箱操作下，苏铖和叶辰的对战，果然被故意安排在了下午第一场进行。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七章 搬石砸脚 ，第四次灵石金融危机 见识了苏远峰随心所欲操纵比赛进程的手段，即便杨路也忍不住咂了咂嘴。 海崖商会会长的钞能力也太强了吧！ 这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在所有中州论剑大会的关系户里，恐怕也就仅次于任毅和潘岳这两位有元婴老祖做靠山的开挂选手了。 苏远峰原本以为，自己通过操纵比赛进程，就能妥妥将辰鸣打个措手不及，然而辰鸣看到最新版的比赛日程表后，却只是冷冷瞥了他一眼，就好像已经猜出是对方在暗中搞鬼。 不仅如此，辰鸣的嘴角更是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似乎根本没把对方的暗箱操作放在心上，这种诡异的反应，也让苏远峰不禁心中一沉。 等到下午比斗正式开始时，苏远峰、曲靖、还有李飞羽三位修真大佬，第一时间就向叶辰严重负伤的右手望去，而当他们看到叶辰完好如初的右手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一度以为这是辰鸣给叶辰使用了某种幻术。 然而当他们把法力灌入双目后，却发现叶辰的右手依然完好无损，最终他们还是不得不承认，叶辰竟然真的只用了短短两个多小时，就治好了险些被凌阳劈成两半的手掌！ 可这叶辰难道是属壁虎的吗？ 他右手上午刚被戳了个透明窟窿，下午竟然就能跟个没事人一样出来比武？ 不仅仅是苏远峰和李飞羽注意到叶辰的异常，凡是注意到叶辰伤势的人，回想起上午那场血腥的比赛，都忍不住暗暗心惊： 此人到底修炼的什么功法？ 甚至已经有些见多识广的修士，已经开始往庚金化体诀这类禁术方面去联想了。 辰鸣作为山鹰派最近几千年来最有作为的掌门，在九州修真界还是有一定地位的，各派高层或多或少都知道些山鹰派的情况，也知道山鹰派是从古代海崖派分裂出来的势力，总部也位于人口稀少、并且自然环境险恶的天枢山脉，底蕴并不深厚，只是傍上了无量剑派功德堂太上长老，这些年才有了点烈火烹油的局面。 然而培养年轻弟子，从来都是最考验门派底蕴的事情，这也是为什么中州论剑大会的战绩，也往往会被认为是中州版的“qs门派排名”。 山鹰派无论是功法积累还是门派功德，都比海崖派差出一个等级，哪怕辰鸣把自己的掌门位置让出来给叶辰做，叶辰也不太可能年纪轻轻，就拥有这般强悍的实力，更不会有这种恢复能力。 能培养出这么离谱的炼气期弟子，最有可能的解释，就是辰鸣让其修炼了禁术。 只不过九州修真界流传的不知名禁术如同恒河沙数，庚金化体诀只是众多禁术之一，并且这道禁术最初还是源自北漠州，因此大多数观赛的修士连听都没听说过，更别说将其认出来了。 辰鸣获得庚金化体诀传承的过程也充满了巧合，原来在几百年前域外战场试炼中，炼气期的辰鸣曾经侥幸击杀了一名北漠州试炼者，然后从对方遗落的储物袋里，搜出了这道传承的修炼方法。 看完这道传承的内容和效果后，辰鸣也不禁连呼侥幸，若不是庚金化体诀的修炼太过凶险，让这名北漠州弟子自己都不敢修炼，他贸然跟对方开战，恐怕会变成自寻死路。 此事也充分证明了九州修真界的一句经久不衰的著名箴言：永远不要学习中古时代修士，玩什么杀人夺宝的把戏，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自己选择的肥羊究竟是什么人。 即便是在九州修真界的禁术当中，庚金化体诀的残忍程度也名列前茅。 相比手掌被戳个窟窿这种程度的伤势，修炼庚金化体诀的修士日常修炼时遭受的痛苦和伤害，恐怕都要比这手上的伤势严重无数倍。 叶辰每天都要进行自残式修炼，然后被辰鸣买来的各种疗伤灵药治愈，然后再进行自残式修炼，然后再被疗伤灵药治愈，其身体早已被庚金化体诀和疗伤圣药锤炼到了非人的境界，再加上融入周身经脉的先天异宝加持，单论肉体外伤恢复能力，他甚至已经不亚于元婴期修士。 但它的效果无疑也是惊人的，像这种手掌被戳穿的机械性伤势，叶辰只是略微休息了一个时辰，就没有什么大碍了。 若不是修炼该功法暴毙的概率高达九成，哪怕侥幸活下来的人也很容易精神失常，这种禁术甚至有望成为修真界的主流功法。 事到如今，苏远峰也知道自己被辰鸣耍了！ 虽然苏远峰有心耍其它手段，但对阵双方已经站到了擂台两边，时间上显然来不及。 联想到苏铖和叶辰的对决，还是苏远峰自己走后门给安排到下午第一场的，这让他有种“搬起火云精金砸了自己脚”的憋屈感觉。 而说起“搬起火云精金砸了自己脚”这句流传颇广的俗语，其实也有一段有趣的典故。 据修真界野史记载，当年神火宗掌门田尚城为了阻止灵石储备银行成立，专门用火云精金打造了苏铖手中的那把炼气期珊瑚之心，并试图以此剑作为诱饵，将陆行长引出无量剑派，然后派门下元婴初期太上长老出手将其刺杀。 然而此计却被时任无量剑派掌门的麻天衣识破，并反手来了个将计就计。 刺杀失利后，不仅陆行长毫发无伤，神火宗那位负责刺杀的元婴期太上长老，也被麻天衣当场斩杀。据说陆行长事后谈及此事时，还评价神火宗掌门田尚城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然而陆行长毕竟是飞升仙人的身份，即便是野史作者，也觉得用石头作比喻有点粗俗，配不上陆行长的超高逼格，于是大家就想起了田尚城送给陆行长的那柄用火云精金打造的飞剑。 火云精金是火云州特产，也是一种用于打造筑基期和金丹期法宝的重要矿石材料，只出产于火云州的红石妖兽自然保护区。 因此陆行长首创的这句俗语就被修真者自然而然改编成了“搬起火云精金砸了自己脚”，甚至直到五百年后的今天，无量剑派麾下的《修真金融周报》主编席金虎，还喜欢用“红石自然保护区的火云精金都要被神火宗搬光了”，来嘲讽神火宗在离岛开展的无理挑衅行为。 眼看自己已经没机会使用其它手段了，苏远峰只得给李飞羽使了个见机行事的眼色，然后就阴沉着脸，将目光重新投向了中央比武擂台，而此时苏铖和叶辰都已经按照中州论剑大会的规矩，各自站到了比武擂台的两侧。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八章 苏铖VS叶辰 ，第四次灵石金融危机 由于叶辰淘汰了凌阳，苏铖又暗箱操作了叶辰，双方已经没什么好客套的了。 等比赛开始的钟声刚刚鸣响，双方就如同炮弹般向对方冲去。 其中叶辰的双拳再次亮起了夺目的金属性光芒，而苏铖的长剑则同时附上了浓郁的水火双属性灵光，水火相济、生生不息，片刻后，金色的光芒与绚丽的水火光芒狠狠对撞！ 然而这次猛烈对轰的结果却并非势均力敌： 叶辰竟是不堪一击的样子，如受重创，整个人向后飞了出去，就连右拳附着的金光都顿时黯淡下去。等他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后，却发现自己能硬生生锤爆普通法宝的右拳，竟多了一道不浅的血痕。 叶辰顿时心中一沉： 珊瑚之心不愧是陆行长曾经使用过的武器，其威力之强，恐怕已经不能以常理论之！ 眼看叶辰吃了大亏，就连辰鸣都紧张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这还是本届中州论剑大会召开以来，辰鸣头一次露出如此紧张的表情。 要知道庚金化体诀最大的优点就是正面破坏力远胜同阶，即便是凌阳的无锋剑气都只能逼退叶辰，而不能对他造成实质性伤害，可没想到这种本应占据上风的硬碰硬对抗，最后竟然都是以叶辰负伤收场，这怎能不让人感到意外？ 而苏远峰则是长舒了一口气。 这叶辰实力虽然强得离谱，但在自己的钞能力面前，恐怕还是稍逊一筹。 这可是整整一百四十万灵石币收购的无上神兵，神火宗掌门田尚城用来暗算灵石储备银行创始人的法宝，要是连区区炼气期修士都破不了防，它也不配史书留名了。 见珊瑚之心完全可以伤到叶辰，苏铖也是信心大增，手中飞剑灵光更胜，对准叶辰跌落的位置连续催动杀招，擂台之上原本坚硬之极的花岗岩地面，石屑都如纸屑一般四散飘飞，声声巨响如晴天霹雳，震耳欲聋，就连围观的高阶修真者都不禁动容。 论剑大会开始以来，没有一场比试像今天一般，一开始就如此激烈，只片刻之间，偌大一个擂台，竟已经被珊瑚之心的狂暴力量掀了个七零八落。 位于暴风眼中的叶辰则更加不堪。 虽然他的身体早已比寻常飞剑还要坚硬，但珊瑚之心每次劈砍依然会给他留下一道伤口，尽管绝大多数伤口都属于皮外伤，但蚂蚁多了也能咬死大象。更何况人体绝大多数痛觉感受神经都位于皮肤表面，若不是他修炼的是庚金化体诀，对于肉体痛苦的忍耐能力远超常人，此刻恐怕早就已经要痛晕过去了。 感受着身体的阵阵痛楚，叶辰心中反而升起了无与伦比的愤怒，这是一种极度不甘的愤怒： 你们这些海崖城修真资本家，难道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自己从小到大受了那么多惨无人道的痛苦，然而苏铖凭借一把价值百万元灵石币的飞剑，就能轻松压制住自己这么多年修炼庚金化体诀的付出。 这根本就不公平! 如果连苏铖这种苏家晚辈都打不过，他还凭什么向海崖系复仇？ 如果连珊瑚之心都挡不住，他毕生的努力又还有什么意义？ 尽管叶辰心中极度不甘，但苏铖的珊瑚之心，却恰恰用事实证明了一个朴素的道理： 抱歉，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庚金化体诀的确是逆天改命的神功，但也不是什么修真界的外挂。 要论起外挂，陆行长的《无量心经——从入门到精通》那才叫真正的外挂，庚金化体诀并不算是非常稀有的功法，只要有心人都能弄到手。 苏铖的海崖派杀招虽然远不如凌阳的含光剑派杀招那般高端大气上档次，但在珊瑚之心的加持下，其正面的破坏力却比凌阳还要强，恰好克制庚金化体诀这种硬碰硬的禁术功法，叶辰好几次想要以伤换伤进行抢攻，但都被苏铖的灵活走位避开，然后这种主动露出破绽的举动，只会让他被珊瑚之心伤得更重。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要是继续这么打下去，叶辰必败无疑！ 这边叶辰叫苦不迭，另一侧苏铖心里却也是吃惊不小，且不说对方竟然真能暂时抗住珊瑚之心的抢攻，而且自己砍中对方身体时，还隐隐感到一种反震之力，让他一阵阵气血翻涌，浮在半空中的身子，好几次都出现了走位失误。好在叶辰的反抗也越来越弱，他这才没有当场露怯。 似乎是担心叶辰再出什么幺蛾子，苏铖一剑逼退叶辰后，珊瑚之心霍然飞回。 然后苏铖疾探右手，握住珊瑚之心，这柄传奇飞剑刹那间光芒万道，吞没了他的身影，并发出如龙吟一般的巨响，以最狂爆的态势刺向了叶辰。 哪怕杨路这种外行都能看出来，苏铖这是准备使出自己的撒手锏了！ 叶辰神色凝重，眼睁睁看着尖啸从远及近，从悄不可闻迅增大，直到震耳欲聋，让人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漫天灵光在珊瑚之心的凝聚下，此刻竟都合为一体，成一巨大的红蓝两色光柱当头击下，看这气势，几乎欲将整座擂台轰成齑粉。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叶辰眼神间突然闪过一丝凌厉的精芒，只见他抬起双手，对准飞来的珊瑚之心凌空一合—— 空手入白刃！ 看到这种离谱的打法，台下修真者顿时发出了一阵惊呼，就连苏远峰脸上也闪过一丝不解： 你刚刚接苏铖的平a都会受伤，珊瑚之心的最强一击，岂是你能徒手接住的？ 当所有人都惊呆了的时候，只有辰鸣脸上突然闪过了一丝若有所思的表情。 随着叶辰双掌狠狠在身前一拍，原本磅礴浩大的两色灵光，顿时被他死死扣在了双掌之间，紧接着，他双掌灿烂的金光骤然亮起，似乎他真的成功控制住了珊瑚之心。 然而也只有这么一瞬间而已！ 珊瑚之心的力量是何等磅礴，尽管叶辰一双铁掌坚如铁石，硬度不逊色于普通法宝，但是在珊瑚之心的狂暴力量面前，依然如同纸糊般脆弱。随着时间推移，叶辰双手附着的金光，还有手掌处的皮肤，都开始肉眼可见的寸寸崩裂！ 在苏铖紧张的注视下，金光逐渐散去，红蓝两色灵光则愈发强盛。 大约过了几秒钟时间，珊瑚之心终于逐渐脱离了叶辰的掌控！ 随着“噗嗤”一声闷响，只见珊瑚之心猛然从叶辰双掌之间脱出，然后直挺挺刺入了叶辰的胸膛，一股血箭骤然从伤口处迸出，在空中绽出了一朵血花。 叶辰重伤! 正当所有观众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甚至一度以为叶辰将成为近几次论剑大会唯一命丧当场的选手的时候，当事人苏铖却顿感不对。 按理说自己击穿了对手的护体罡气，还把对方的身体刺伤了，对方早就该从半空中跌落了，为什么此人胸口插着一把飞剑，却依然能继续御空飞行？ 苏铖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多久。 叶辰身体被刺穿后，竟然对苏铖露出了一丝残忍的冷笑。 这让苏铖心中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 他连忙召回珊瑚之心，准备再次发动一次致命打击，来彻底终结这场战斗。然而他却惊恐的发现，自己的本命飞剑竟然拔不出来了！ 叶辰的身体就好像化作了一个巨大的磁铁，死死扣住了珊瑚之心，苏铖想要向珊瑚之心注入更多灵力，却发现所有灵力都泥牛入海，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 这怎么可能？ 这可是自己的本命法宝啊! 所有人都不明白，为什么两人突然都不动了，只有辰鸣看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由于修炼庚金化体诀的缘故，叶辰的身体强度已经完全等同于同阶的普通法宝，哪怕是珊瑚之心，没了外部灵力供应，也不可能从内部破坏其身体结构。而苏铖之所以没法继续往珊瑚之心注入灵力，其实是因为叶辰正在催动庚金化体诀，当场炼化这柄传奇飞剑！ 当然了，庚金化体诀想要真正炼化珊瑚之心，完全就是白日做梦。 但叶辰在体内运转庚金化体诀的目的也不是为了炼化珊瑚之心，只是为了暂时切断珊瑚之心和苏铖的神识联系，阻止苏铖继续催动这柄神器罢了。 苏铖之所以能压着自己打，修炼地阶功法和海崖派杀招都只是次要因素，主要就是依靠这柄传奇飞剑，只要自己能拼着受伤暂时控制住它，苏铖就会变成被拔掉牙齿的老虎，连普通地方门派的精英弟子都不如，毕竟人家还至少有本命法宝可用。 这招的原理其实并不复杂，但绝对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 要知道修炼庚金化体诀的痛苦是非常可怕的，那相当于要先把自己的经脉寸寸撕裂，然后再把其它先天异宝的力量融合进自己的血肉。 虽然叶辰现在并没有真的在修炼，但承受的痛苦却并没有打折扣，并且他还要同时承受被飞剑刺穿的痛苦。 如果换个普通人使用此招，恐怕早就被两重痛楚给活活痛死了。 也就是叶辰意志异常强大，并且早就体验过无数次类似的痛苦，才能顶着双重非人折磨的同时，维持自身战斗力不出现下滑。 此时的叶辰耳边只剩下了灵力呼啸的声音，眼前一片模糊，殷红的鲜血几乎遮住了他的眼睛，然而他心中的斗志却前所未有的高昂，在他的内心深处，正发出一阵阵深深呐喊，因为他等待这一刻，已经足足等待了数千个日日夜夜，苏铖虽然只是炼气期修士，但他却是自己复仇之路上，第一个给叶家付出利息的海崖系修士！ 这么多年的痛苦折磨，他终于得到了回报！ 看着叶辰胸口插着飞剑，浑身渗出血丝，就如同刚从十八层地狱爬出来的恶魔向自己冲来，失去最强法宝的苏铖彻底慌了。 虽然苏铖也不是什么草包，但他确实没见过这种不要命的疯子，一时之间，他竟然愣在了半空中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如果苏铖实战经验多一点的话，他这时肯定会选择进行拼死一搏。 毕竟苏铖也是一位状态完好、修炼地级功法的炼气大圆满修士，如果全力催动攻击性法术干扰对方，叶辰未必就没有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可能。 然而浪费了宝贵的时间窗口期，看着对方挂满血水的拳头冲着自己面部打来的时候，苏铖再想进行反击已然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护体罡气被轰碎…… 就在苏铖的无量剑派护身符的光芒亮起的那一刻，叶辰好像也失去了全身力气软倒在地。 尽管苏铖完好无损站在擂台上，而他的对手则丢掉了半条命，然而所有明眼人都能看出，这场比斗是苏铖输了，获胜者是山鹰派的叶辰！ 直到这时，才有个别见多识广的围观修真者看出了叶辰的跟脚，忍不住惊呼起来：“这叶辰修炼的恐怕不是普通炼体功法，而是传说中的北漠州庚金化体诀！” 听到庚金化体诀的名字，在场的修真者纷纷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不过这种马后炮般的发言，并不能改变这场比赛的结果，辰鸣既然敢带叶辰来参赛，肯定就不害怕他修炼庚金化体诀的事情暴露。 所谓九州修真界的禁术都用来是约束自己的，而不是用来约束别人的。 像庚金化体诀这类痛苦程度爆表，失败率高达九成，并且修炼起来还需要搜罗各种先天异宝的禁术功法，你能炼成那是你牛逼。 无量剑派不仅没有什么“修炼禁术人人得而诛之”的规定，甚至附庸门派出了叶辰修炼禁术的天才，能进入域外战场给无量剑派嫡传弟子担任打手，对于无量剑派还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毕竟无量剑派自己可不会这么糟蹋自家弟子。 中州论剑大会已经举办几百年，比赛规则已经相当完备。 叶辰目前的所有操作都是符合规定的，无论从赛事规定的角度考虑，还是从无量剑派利益的角度考虑，叶辰的胜利都毫无问题。 由于苏铖几乎是在稳操胜券的情况下被对手绝地翻盘，这场精彩的战斗甚至有可能会登上下一期《修真金融周报》，在上千名中州各地修真者的围观下，即便李飞羽收到了苏远峰的暗示，也不好公然推翻比赛结果。 拖着残破的身体，叶辰强打着精神来到辰鸣面前。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这位修行禁术、甚至敢让对方把飞剑捅进身体的狠人，竟然直挺挺跪倒在地，给辰鸣磕了个响头：“师尊，徒儿没有让您失望！” 正文 第二百六十九章 蒙面女修 ，第四次灵石金融危机 在全家被海崖系资本家残忍灭门后，复仇已经成为了叶辰的执念。 他忍受了常人所不能忍受的痛苦十多年，直到今天终于迈出了复仇的第一步，如果不是场面不合适，他甚至有种仰天长啸的冲动。 而给了他向海崖系复仇机会的辰鸣，无疑就是他的再生父母！ 看着猛男落泪的叶辰，再看看面如死灰的苏远峰，辰鸣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快意的笑容。不过辰鸣也是城府深沉的人，很快就收起了得意的表情，俯身温言安慰起叶辰来。 待叶辰情绪稍稍平复后，辰鸣再次抬头望向了苏远峰等人的方向，只不过这次他并没有正眼看苏远峰，而是对着苏远峰身旁的杨路和李青宁笑了笑。 杨路当然明白辰鸣的意思。 叶辰击败苏铖已经拼尽了全力，再加上庚金化体诀的秘密已经暴露，想要击败实力更强的李青宁希望已然不大，辰掌门这是希望李大小姐能在下一轮主动放水。 杨路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辰鸣的放水请求。 看到杨路的表态，辰鸣的笑容更加灿烂了，显然是认下了杨路这份人情。 就在两人默默交流的时候，曲靖也忍不住开口安慰道：“苏会长，出现这种意外我们也不想看到，毕竟谁也不知道，山鹰派竟然出了个修炼禁术的弟子……” 苏远峰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道：“输了就是输了，我苏远峰不是那种输不起的人！” 曲靖有些担忧道：“苏会长，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苏远峰沉默片刻，沉声说道：“我虽然输了，但也绝不可能让叶辰进八强！” 李青宁并不知道杨路和辰鸣已经暗地勾兑起来了，大包大揽道：“苏会长放心，我至少有九成把握能拿下叶辰，绝对不会轻松放他杀进八强！” 听到自家大小姐说话如此不过脑子，杨路忍不住；当场以手扶额：你把话说得这么满，到时候该怎么给辰鸣放水？ 就凭你那三脚猫的演技吗？ 辰鸣好歹也是一方霸主，背后有元婴修士做靠山。李青宁光顾着卖好给苏远峰，然而却根本没有考虑得罪辰鸣的严重后果！ 苏远峰虽然很强，但毕竟只是海崖派二把手，而辰鸣可是天枢城的土皇帝！ 要不是有辰鸣撑腰，就凭叶辰一路淘汰了这么多各大门派种子选手，他早就被其他门派高层雇佣听荷雨阁杀手给做了。 就在杨路发愁该怎么办的时候，苏远峰却意外开口替他解了围：“青宁大小姐的实力我是信任的，但我已经受够了各种意外，这次我要让让叶辰百分之百进不了十六强！这次你们青宁商会的人情我心领了，接下来就让你们看看，得罪了我苏远峰的人会有什么下场吧！” 感受到苏远峰语气中的寒意，杨路知道这位海崖商会会长是真的发怒了。 任谁筹备了无数年、耗费无数灵石币的计划，被自家老对头给当场破坏掉，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表现都不会比苏远峰优雅到哪去。 就连杨路都很好奇，苏会长究竟打算如何让爽文主角附体的叶辰永世不得翻身。 “下一场比试，金刀门李青宁对蓬莱阁吴名小姐。”而就在几人悄悄聊天的时候，也该轮到李青宁上场了。 李青宁的对手就是那名神秘的蒙面女修士，此人甚至连真实姓名都没有透露，只是用了一个假到不能再假的名字。 李飞羽还曾经特地派人问过蓬莱阁，想打听此人的真实身份，得到的回复却是蓬莱阁今年没有合适人选参赛，也不想在中州论剑大会丢人现眼，于是就把名额重金卖给了外地来的商人，也就是这位神秘的吴名小姐。 这个回答气得李飞羽在蓬莱阁的名字上，狠狠画了个大红叉。 没合适的人选你们可以摆烂，也可以不派人来参赛。当代蓬莱阁阁主怕不是掉钱眼里了，连这种烫手的钱都敢赚，不仅彻底得罪了李飞羽，还得罪了一大票被蒙面女修淘汰的地方宗门，这种行为简直是“为了灵石币插兄弟宗门两刀”。 要是蒙面女修把李青宁这种超级vip都给淘汰了，那李飞羽身为赛事主持人，绝对是万死不辞了。 尽管李飞羽嘴上没说，但已经打算好找蓬莱阁阁主秋后算账了！ 相比满脸焦虑的李飞羽，李青宁本人倒是神态轻松。嘱咐李青宁务必要赢下比赛后，杨路就目送大小姐提着两米大刀跳上了擂台。 然而奇怪的是，等待比赛开始的钟声响起后，蒙面女修却并没有直接抢攻，而是轻笑一声道：“李青宁，我可是早就想和你堂堂正正打一场了！” 见对方认识自己，李青宁也微微放下长刀，眯着眼睛说道：“既然你认识我，为何不敢以真实声音和真实面目见人，非要这般藏头露尾？” 听到李青宁揭穿了自己使用假声的事情，蒙面女修微微一愣，然后才笑着说道：“我都忘了，你跟御风派的萧老怪修行过一段时间，寻常的拟声法术根本骗不过你……不过我并没有撒谎，我这次参赛的主要目的之一，就是要堂堂正正和你打一场！” 李青宁闻言将斩马刀向地面一戳，朗声道：“你先报上名来，本小姐的大刀不斩无名之辈！” 听到李青宁的要求，蒙面女修明显有些迟疑，反而是观战的杨路看不过自家大小姐如此托大，催动狮子吼督促道：“大小姐专心对敌啊，俗话说得好，装逼被雷劈！” 听到杨路的声音，李青宁顿时俏脸一红。 她知道杨路这是暗示自己差点被听荷雨阁杀手偷袭得手的事情。 然而蒙面女修却没有趁机抢攻，而是看了看说话的杨路，然后又看了看满脸通红的李青宁，视线不停在两人身上摇摆，似乎也有些懵逼。 两人互相愣神了好半天，直到观众都有点莫名其妙了，这才同时回过神道： “李青宁，那我就不客气了！” “你再不说话，我可就要出手了！” 两女话音未落，蒙面女修便抢先动手了。 只见她催动寒冰飞剑，奋力斩出了一道巨大的新月状剑气，这道剑气原本并无出奇之处，但随着她的背后金光一闪，这道剑气的威势竟然凭空暴涨一截。 竟然是功德金轮！ 众所周知，获得功德金轮需要做大量天道认可的好事。 能在炼气期获得功德金轮的修真者，往往只会出身于霸主级门派，只有霸主级门派才能提供较高的平台，给低阶弟子施展治理天下的才华，就像没有李青阳的支持，哪怕杨路文章写得天花乱坠，也不可能快速修炼出功德金轮。 蒙面女修应该是本届中州论剑大会里，第一个使出金轮的参赛选手！ 见到这惊人一幕，观众席顿时掀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杨路连忙担忧的看向李青宁，却发现自家大小姐见到对方的功德金轮后，脸上竟然露出了不出所料的表情，美眸中更是有一缕精芒乍现： “功德金轮吗？来得好啊！” 正文 第二百七十章 溃灭！ ，第四次灵石金融危机 面对蒙面女修功德金轮加持的强力攻击，李青宁没有丝毫慌张。她将手中的斩马刀抡起一个巨大的刀花，狂暴的风属性力量如同暴雨般迎上了寒冰光刃。 然而两者接触后，却并没有发生预想中的爆炸，寒冰剑气竟然视风属性光刃如无物，直接从密集的风属性光刃中间穿插了过去。 见到这种诡异现象，曲靖立刻大惊道：“这怎么可能？这分明就是北极寒宫的幻术！” 此话一出，就连旁边观战“北极寒宫修士穆森”也忍不住尴尬地挠了挠头。 穆森晋级十六强的方式非常神奇。 他从来没用过北极寒宫的招牌杀招，但就是依靠灵活运用最基本的基础仙术，他每次都能准确找到对方仙术的破绽，无论对方的杀招多么花里胡哨，他往往只需简单挥剑砍过去，就能举重若轻的将其破解，展示出了对战斗的强大理解。 本来大家还只觉得这是北极寒宫修士战斗技巧厉害，但现在看到蓬莱阁蒙面女修率先使出了北极寒宫招式，这让周围修士纷纷向穆森投来了的狐疑目光。 你这北极寒宫正式选手就只会砍砍砍，反而蓬莱阁修士先使出了你们北极寒宫杀招。 你打算怎么解释？ 由于刚刚是蒙面女修率先抢攻，因此两记杀招交错而过后，李青宁得处境就非常危险了。 然而李青宁却并没有停止进攻，而是用单手持刀继续催动杀招，然后用空闲的左手凌空一抓，寒冰剑气便被突然出现恐怖的吸力牵引到了一旁，将擂台地面斩出一道深深的沟槽。 一心二用！ 李青宁这种利用强大的风属性力量干扰对方进攻的手段，其实是御风派的另一种杀招，自从吃了听荷雨阁杀手李闻的亏后，她就一直在苦练这种一心二用的战斗技巧! 最近这一年，不只是杨路在努力进步，李大小姐为了准备域外战场勤学苦练，实战能力也早已不可同日而语了。 如今的李青宁，恐怕真的已经有了站在九州修真界炼气期巅峰的实力。 抢攻不成，这下轮到蒙面女修危险了。 可当李青宁铺天盖地的进攻罩向对手时，蒙面女修就仿佛是个幻影，直接被密集的光刃撕得粉碎，等狂暴的灵气稍稍平息后，大家才发现她的本体已经闪现到了擂台另一角，这种身外化身般神奇的能力，同样是北极寒宫的招牌幻术之一。 看到这里，所有围观群众都已经回过味来。 北极寒宫参赛选手穆森恐怕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北极寒宫修士，反而是蓬莱阁蒙面女修，应该才是正经的北极寒宫修士。 可这北极州第一大派搞出这么多莫名其妙的套路，到底在搞什么鬼？ 就在观众们心思各异的时候，双方首轮交锋算是正式结束了。第一轮进攻，李青宁的复合杀招对上北极寒宫的幻术，双方谁都没能占到便宜。 然而李青宁却并没有给对手喘息的机会。见正面强攻无效后，她将自己手中长刀双手握持，狠狠插进了擂台地面里，然而就看擂台内瞬间挂起了狂猛的青色风暴，大量细小密集的光刃如同霰弹般在擂台上高速旋转着，没有留给对手任何躲闪的缝隙。 这显然是一记超大范围的aoe杀招！ 李青宁使出这种大范围aoe，就是不想给对手留任何施展幻术躲避的机会。 面对这种无死角进攻，蒙面女修仓促撑起的护盾很快就被打成了筛子，眼看自己已经避无可避，蒙面女修竟然双手一合，将自己的寒冰飞剑合在掌中。 然后就看原本晶莹剔透的寒冰飞剑，竟突然碎成了一粒粒细碎的冰屑，然后这些冰屑同样形成了一个小型的寒冰旋风，将其身体牢牢护在风眼处。 这变化让原本脸色阴沉的苏远峰都不禁惊讶道：“会变形的法宝？北极寒宫竟然还有这种玩意？” 他身旁的曲靖也摇摇头道：“我也没听说过这种诡异法宝，它应该是近期才被炼制出来的。” 然而杨路看到这一幕后，却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因为这种会变形的法宝他还真见过，田北溪就会用这种类似冰屑的神奇物体，组合成各种各样神奇的法宝对敌，难道说…… 此女就是田北溪不成？ 结合刚刚她对李青宁的奇怪态度，杨路觉得这完全有可能。 田北溪曾经跟林木虎说过，她的水属性体质不适合神火宗的几大镇派传承，当时杨路还不知道她的杀招路数源自哪里，现在看来，她的法术传承恐怕就是来自于专精于寒冰法术的北极寒宫，搞不好还是田大霄亲自将她送去北极州留学的。 没想到这场普普通通的中州论剑大会，竟然来了林木森和田北溪两位朋友来凑热闹。 可田北溪为什么要来参赛呢？ 如果说林木森是被御风派当炮灰送来谋夺九天罡风之精的，那田北溪的动机又是什么呢？ 不过通过从田北溪办事风格还有季思寒的口述，杨路知道田北溪是个做事随心所欲的家伙，否则她也不可能以神火宗天之娇女的身份，跑到危机四伏的离岛冒险。 这妖女能做出冒名顶替参加中州论剑大会这种事，还真没有让杨路感觉意外。 不过田北溪办事随心所欲，并不代表她就是个莽夫，实际上，田北溪办事可比李青宁要严谨多了。 她冒名顶替参加中州论剑大会，看起来好像很鲁莽，其实根本没什么风险。 就算无量剑派发现了她和林木森都是冒牌货，也不可能把他们怎么样，毕竟是北极寒宫和蓬莱阁推荐他们来的，这两家都是合法的参赛机构。 无量剑派最多只能把怒火发泄到倒霉的蓬莱阁身上，不可能因为炼气期的小事，迁怒到地位超然的御风派、神火宗、还有北极寒宫，从而闹出外交纠纷。 就在杨路默默为见钱眼开的蓬莱阁默哀时，擂台的战斗也进行到了关键时刻。 只见田北溪化作寒冰旋风后，直接携带着磅礴的寒冰之力合身冲向李青宁，而李青宁也抽出地上的斩马刀，以一记势大力沉的横扫正面迎击。 李青宁的斩马刀何其犀利，甚至能将同阶修士连人带法宝一刀两断，然而斩马刀切入寒冰旋风后，就像是陷入了泥潭，被连绵不绝的寒冰力量死死缠住。 感受到刀身的强大阻力，李青宁目光一沉，娇喝道：“溃灭!” 只见她的斩马刀侧面刀身突然亮起了玄奥复杂的灵气纹路，一股诡异的灵气波动突然弥漫开来，让田北溪化作的寒冰旋风瞬间变得不稳定起来。 这便是李青宁本命法宝巽风的独特力量——溃灭之道！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一章 看破 ，第四次灵石金融危机 巽风被公认是为比珊瑚之心更强大的炼气期法宝，就是因为它制作时使用了御风派金风楼上百年才能凝聚出一缕的先天之风，通过调动这种最本源的风属性力量，李青宁甚至可以从最底层瓦解对手的杀招和法宝，也就是所谓的溃灭之道。 当年听荷雨阁杀手就是被这招一刀两断！ 在溃灭之道的影响下，田北溪化作的寒冰旋风竟然直接崩解开来，而李青宁的斩马刀刀身则迅速向前推进了一大截，眼看就要将寒冰旋风一分为二。 “砰~！” 一声闷响过后，寒冰旋风顿时消散不见。 然后众人就看到一个人影，还有一面晶莹剔透的盾牌，先后从两人交锋处倒飞出去。 原来是田北溪在关键时刻，将自己的法宝寒天之晶化作盾牌护住心口，这才勉强接住了这一刀，反观李青宁，从头到尾没有后退半步。 双方孰强孰弱已经一目了然。 李青宁正要提刀向前追杀，就听田北溪高喊道：“停手！这次是你赢了！若不是我修为比你低两层，这次谁胜谁败还不好说呢！” 说完，她就毫不犹豫将自己的护身玉符扔给了李青宁。 看到对手主动认输，李青宁也将斩马刀随手一收，轻声笑道：“田师妹，你想要挑战我，我随时愿意奉陪，真没必要改头换面来参加中州论剑大会！” 田北溪没想到李青宁竟看穿了自己的身份。 要知道两人上次相见的时候已经是五年前，当时田北溪还没有引气入体，并且她身为田大霄的嫡传弟子，却修习了北极寒宫心法和传承的事情，更是神火宗和北极寒宫的不传之秘，哪怕同为极北六宗的含光剑派长老曲靖，现在都还以为她是某位北极寒宫弟子。 为了避免自己修行功法的秘密暴露，招来不必要的麻烦，田北溪从来没有以真实身份使用过北极寒宫杀招，哪怕是在离岛面对林东的时候，她也强行克制住，没有使用北极寒宫的招牌幻术，而是使用了几种比较通用的杀招。 这次比斗还是田北溪第一次使出所有手段！ 万万没想到，一向被自己认为是智商欠费的李青宁，居然看穿了自己的身份。 被李青宁揭穿了真实身份，原本气势汹汹的田北溪也有点傻眼：“你，你怎么……这怎么可能？你可是李青宁啊！” 然而李青宁却把巽风抱在了胸口，似笑非笑道：“我怎么就不能看穿你的身份了？话说我真有点好奇，你千里迢迢来参加论剑大会，不会就是为了专门和我打一架吧！” “谁要专门和你打一架!”虽然隔着蒙面斗笠，看不清田北溪的表情，不过她的语气明显有些抓狂，就好像秘密被戳穿的那种心虚，“我就是想来中州论剑大会凑个热闹，难道不行吗？” 李青宁笑了笑，不自觉就学着杨路平时的语气说道：“啊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当初在离岛的时候，田北溪可是隔空跟杨路打了一个小时的嘴炮，知道杨路嘲讽别人的时候从来不带脏字，但就是能怼得人胸口发闷。 现在看到李青宁用同样得语气嘲讽自己，田北溪语气极度不爽道：“你们这对狗男女，就连说话方式都一样讨厌！虽然现在确实是你更厉害，但经过这次实战，你的实力我已经心里有数了，巽风确实强大，但也并不比我的寒天之晶强太多！” “所以你想说什么呢？” “李青宁，如今我不需要再为了进入离岛刻意压制自身修为，几个月后的域外战场，我定然能修炼到炼气九层以上，那个时候再见，你绝对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田北溪这话倒没什么吹牛成分，在离岛的时候，她就已经修炼到了炼气六层巅峰。 从离岛离开后，她就当场突破了炼气七层，然后又在中州论剑大会开始前这两个月修炼到了炼气八层，半年后修炼到炼气九层倒也不是不可能。毕竟田北溪也是极品水灵根修真者，修炼的也只是地阶功法而已。 李青宁摸了摸自己的斩马刀，摇摇头道：“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在域外战场找我麻烦，域外战场那么大，我估计你都不一定能找得到我！” 田北溪一字一顿道：“只要我想找，那就肯定有办法能找到你！” “那我也随时奉陪！” 田北溪点点头，然后话锋一转道：“对了，那个姓杨的去不去域外战场？” “我不知道，这个应该由他自己决定！”听到这个问题，李青宁微微一愣，不过眼神瞬间凌厉了起来：“你想找杨路？莫非你想对他不利？” 田北溪撇撇嘴道：“我就是好奇而已，毕竟这家伙，区区炼气三层不到就掺合九州七大派的冲突，就算炼气四层敢去域外战场，我也丝毫不奇怪。只不过以炼气中期的修为去域外战场冒险，我恐怕都不知道上哪里给他收尸去！” “青宁商会的事情，就不劳你费心了！” 看到两女打完架还不下擂台，反而在擂台上互相传音起来，围观修士都露出了好奇的表情。 虽然金丹期修士能够强行拦截炼气期修真者的传音，但由于擂台本身有结界保护，外加在场的金丹期修士数量很多，谁也没好意思去施法偷听。 等到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后，田北溪这才主动跳下擂台。然后就看她化作遁光，二话不说往正东方离开了赛场。 等李青宁回到自己座位后，才不动声色地对杨路说道：“刚刚那个蒙面女修是田北溪！” 听说李青宁居然也认出了田北溪，杨路也露出了跟田北溪同款的惊愕表情，好奇道：“大小姐，你是怎么认出田北溪的？” 李青宁笑道：“她那种酸了吧唧的说话语气，还有做什么都想压我一头的性格，整个九州修真界恐怕都找不出来第二个，我当年的印象可是相当深刻。再加上我认识的水属性阴寒体质的天才女修真者本就不多，这个并不难猜吧！” 杨路顿时对自家大小姐刮目相看：“所以你们刚刚是在叙旧？” “叙旧？应该算是吧！不过你那种说话方式确实很好用哎！我刚刚隔着蒙面斗笠和易容法术没看清楚，不过我感觉田北溪的脸都快绿了！” 杨路忍不住狐疑道：“我以为你们关系挺好的呢！” 李青宁满脸理所当然地说道：“田北溪那么可爱，我们的关系当然很好了！否则她也不可能千里迢迢从火云州来陪我玩嘛！” 她是来陪你玩的吗？ 听到李青宁单方面的解释，杨路顿时面露狐疑之色，不过李青宁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杨路也只能把疑惑憋在心里。 与此同时，随着两场焦点之战结束，本届中州论剑大会的十六强也正式产生。 北极寒宫穆森，潘氏商行潘岳，孤云宗任毅这些挂逼选手自然全部晋级，剩下十几位选手基本也都有各自的门路和后台，只有叶辰是以黑马的身份晋级。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二章 密会辰鸣 ，第四次灵石金融危机 比赛结束后，杨路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向苏远峰告辞了。 由于苏远峰还要继续暗箱操作中州论剑大会，他只道杨路这是要避嫌，自然也不会留他参加饭局，于是杨路便顺利成章找到机会，私下拜见了山鹰派掌门辰鸣。 作为中州东南沿海地区第二大势力，得罪山鹰派对于青宁商会来说百害而无一利，杨路也是想趁机修复下双方的关系。 当然了，杨路肯定不是去找骂的。 既然苏远峰那边都已经表态，不需要李青宁出手，他照样能阻止叶辰晋级八强，那杨路手头能用的空头支票可就太多了！ 由于李青宁在比斗中展示出了压倒性的力量，辰鸣如今最担心的事情，就是叶辰在接下来的比赛可能遭遇李青宁的阻击。然而让堂堂山鹰派掌门开口，去求两个炼气期修士给自己徒弟放水，辰鸣无论如何也拉不下这个脸来。 辰鸣的窘境早就被杨路看在眼里，于是他才主动找上辰鸣，第一时间就大包大揽，表示辰掌门的事就是我们青宁商会的事。 辰鸣原本对青宁商会和海崖商会走得太近颇有微词。但看到杨路如此识趣，自己还没有开口，对方就主动把事情应承下来，他对杨路的印象也大有改观，连连夸赞杨顾问识大体、会来事，并且还主动表示，今后如果青宁商会在海崖城遭遇不公待遇，大可以来天枢城找自己做主。 虽然杨路觉得自家青宁商会有金刀门做靠山，还有韩新河和苏远峰两大强力盟友，在海崖城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哪怕姜化安都没资格随便拿捏自己，但他仍然表现出一副非常感激的样子，表示绝对忘记不了辰掌门的照拂之恩。 由于自家亲传弟子叶辰刚刚强势击败了宿敌苏远峰的后辈苏铖，辰鸣的心情本就不错，再加上杨路有意奉承，心情大好之下，他甚至当场就以金丹期修士的身份，设宴款待杨路，来共同庆贺这场伟大的胜利。 杨路原本就不想回去掺和苏远峰的密谋，于是便欣然应约。 他本身就是聊天的高手，很快就把晚宴的气氛调动的相当活跃，甚至就连辰鸣的亲传弟子、本次赛事立下头功的叶辰都插不上话。 当然了，这些宴会的闲扯大多没什么营养。 席间唯一让杨路稍稍留意的情报，就是当年主持天枢城大战的山鹰派执法堂长老费凡，因为摆烂太过分，直接被辰鸣一撸到底，丢掉了山鹰派执法长老的职务不说，甚至还被贬为了山鹰派驻无量剑派总部办事处负责人的闲职。 听到这个消息时，杨路还暗叹了一声可惜。 当初在天枢城的时候，他与这位山鹰派老官僚费长老还是挺谈得来的！ 当然了，这话杨路肯定不会当着辰鸣面讲。 他甚至还义正辞严地跟着辰鸣怒斥了费长老一番，给他身上又泼了几盆脏水，听得辰鸣掌门连连点头，表示还是杨顾问懂我。 两人谈到兴头上，辰鸣甚至指着杨路对叶辰说道：“叶辰，你虽然平时修炼比较勤快，但在为人处世和积累天道功德这方面，可比青宁商会的杨顾问差得太远了，你有空的时候，还要多跟你这位同龄人，好好请教请教这些方面的学问。” 辰鸣这话也是有感而发。 按照战斗力来说，他辰鸣才是中州东南沿海地区第一强者，就算苏远峰成功晋级金丹期，辰鸣以一敌二，也有信心打爆这两个修真资本家。 尽管辰鸣拥有压倒性的战力优势，但山鹰派这么多年来，依然死死被海崖系压制，就是因为海崖系的软实力实在太强了。 通过经营遍布九州的远洋贸易网络，海崖商会组建了一个横跨九州的强大利益同盟，即便辰鸣拥有力敌金丹后期修士的实力，并且有无量剑派太上长老程书影作为靠山，也时常觉得被这股强大的力量压制得喘不过气来。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兵行险着，动用叶辰这枚堪称战略核武器的棋子。 在辰掌门看来，杨路不仅会来事，而且能办成事，让青宁商会在海崖城和天枢城各大势力之间左右逢源，这才是如今山鹰派最缺乏的人才。 fo 要是叶辰也有这种独当一面能力，辰鸣绝对不可能把他当工具人用，甚至会认真考虑将山鹰派掌门之位传给他。 只可惜叶辰修炼态度虽然认真，但对于人情世故压根提不起兴趣。辰鸣这时候提醒叶辰，要多多向杨路学习，也谈不上有什么恶意，只是单纯有感而发而已。 然而这话在落在叶辰耳朵里，就听起来有点刺耳了。 自己忍受着非人的痛苦修炼庚金化体诀，为了复仇赌上了自己的人生幸福，结果自己最尊敬的师尊，竟然让自己向一个只会熘须拍马的阿谀奉承之徒学习？ 于是叶辰忍不住讥讽道：“师尊，您这是开什么玩笑，竟让我向一个炼气三层修士学习？” 看到自己弟子公然阴阳怪气，完全不给自己面子，辰鸣脸色微微一沉：“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有时候为人处世要比修为境界更重要！” 然而叶辰根本听不进去。 如果当年他也是位金丹期大修士，他的家族不可能被海崖资本家灭门！ 但这话涉及到叶辰的秘密，他根本说不出口，于是只得强行辩驳道：“我辈修真者，大道争锋才是正途，钻研这种蝇营狗苟的伎俩，难道不是浪费生命——” “够了，你这个孽徒！” 辰鸣狠狠一拍桌子，浑身散发出强大的灵气波动，压得叶辰喘不过气来，待对方额头直冒冷汗后，辰鸣才缓缓散去了金丹期强者的气势。 尽管叶辰依旧不服气，但看到掌门师尊已然动了真火，他也只能闷在旁边不再吭声。 好在杨路看出了现场气氛有些尴尬，主动客套道：“辰掌门确实言重了！叶道友刚刚也是话糙理不糙，我辈修真者如果没有修为境界，那就什么都不是。不要说我杨路了，就算是李青阳行长，此生最大的遗憾不也是修为不足吗？” 杨路如果只拿自己说事，可能还会被认为是故作谦虚，但他抬出了自己靠山李青阳的毕生遗憾，这给人的感觉就明显不一样了，就变成在叙述某种客观真理，让人有种真心实意的感觉。 正所谓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见识了杨路的高情商表达，再看看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徒弟，辰鸣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了一眼叶辰，将他当作工具人使用的想法更加坚定了。 费凡那帮家伙摆烂归摆烂，但至少表湖局面的能力还是有两下子的，要是将山鹰派交给叶辰这种不会来事、情商为零的家伙管理，搞不好才会招来滔天之祸！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三章 重新抽签 ，第四次灵石金融危机 正当杨路和辰鸣相谈甚欢时，苏远峰也在自己住所等待某位身份特殊的客人。 为了迎接这位特殊客人，苏远峰不仅把杨路和曲靖这些海崖商会盟友全都提前支开，就连自己的亲信晚辈苏铖，都被他安排去看门放风了。 就在苏远峰摆好灵茶，默默等待客人的时候，房间内灵气环境突然剧烈震荡起来，原本平整的空间就像是突然撕开了一道裂隙，从这道细小裂隙中，闪出了一个面色威严的中年男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中州论剑大会主持人李飞羽！ 苏远峰见状，立刻起身相迎道：“李长老，别来无恙啊！” 李飞羽微微点头道：“如今中州论剑大会正在进行，无量剑派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盯着我，恕我只能用这种方式偷偷摸摸跑来见你！” 苏远峰没有丝毫不愉之色，反而连声赞叹道：“看来李长老的六道剑已经修炼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竟然能够肉身破碎虚空，您恐怕已经是当今中州元婴之下第一人了吧！” “只是借助虚空无量海进行短距离位移而已，哪怕是莫师兄本人，也做不到真正意义的破碎虚空！”尽管李飞羽语气很谦虚，但他脸上却闪过一丝自得之色。 至于能被李飞羽这位金丹后期修士称为莫师兄的人，自然就是无量剑派元婴期太上长老莫云岚了，两人虽然差了一个大境界，但当年同为灵石储备银行第二任行长李锐门下弟子，互称师兄弟倒也并无不妥。 双方互相客套一番后，就听李飞羽长老率先致歉道：“苏会长，这次是我李飞羽办砸了你亲自交待的事情，此番应约而来，也是打算专门向你赔个不是！” 苏远峰哪能大大方方接受李飞羽的道歉。 他连忙摆摆手道：“此乃非战之罪，又有谁能想到，辰鸣敢让自家弟子修炼禁术！” 李飞羽面露不忿之色，冷哼一声道：“辰鸣指使弟子修炼禁术也就罢了，居然还敢不提前跟我通气，简直成心让我难堪！我看辰鸣巴结上程书影后，明显有些不太会来事了，也怪不得山鹰派这么多年下来，都被你们海崖派死死压制。” 辰鸣当然不是什么低情商的傻子。 如果他提前跟李飞羽通气，那李飞羽肯定不会把叶辰和苏铖分到同一组。辰鸣选择先斩后奏，就是故意要坏海崖商会的好事！ 不过辰鸣毕竟是海崖商会的老对头，苏远峰肯定不会在李飞羽面前替辰鸣开脱，于是便顺着对方的话，怒斥了一番辰鸣不知好歹的表现。 两人越说越来气，最后还是李飞羽主动将话题带回了正轨：“苏会长这次主动找我来，应该是有其它事情要交给我来做吧？” 苏远峰点点头道：“我希望李长老能重新安排接下来的抽签顺序。” “重新安排抽签？” “没错，我希望将叶辰下一轮的对手替换成孤云宗任毅！” “你说什么？”听到苏远峰的提议，李飞羽童孔微微一缩，“你应该知道任毅是什么人吧！这么瞎搞……难道不会得罪任天元长老吗？” 苏远峰连忙做了个稍安勿躁的表情，安抚道：“任长老地位何等超然，这届论剑大会有谁敢和任毅正面对抗？对于任长老来说，任毅选谁做对手都一样，只要不是北极寒宫的穆森，谁都要给他老人家这个面子，我就不相信，辰鸣敢让自家弟子淘汰任长老的晚辈！” “如果叶辰真的把任毅淘汰了怎么办？” “那也是辰鸣不长眼睛、自寻死路，和您李飞羽长老有什么关系？” “这……” 看李飞羽有些迟疑，苏远峰趁热打铁道：“再者说了，你现在重新安排抽签也有充分理由。按照目前的抽签顺序，下一轮北极寒宫的穆森就要对上潘氏商行的潘岳了，万一潘岳不慎被穆森淘汰，李长老你也没法给温长老交代吧！毕竟潘岳跟任毅一样，都是无论如何也要进八强的，我们正好能以此为借口，重新安排选手抽签！” 虽然在比赛最后阶段重新安排抽签，暗箱操作的嫌疑确实非常大，但中州论剑大会的诸多暗箱操作，本来就是中州修真界的潜规则，就像是《皇帝的新衣》那样，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没人敢公开说出来而已。 李飞羽作为论剑大会主持人，以保障潘氏商行的利益为理由，强行安排决赛选手重新抽签，没人敢站出来说他的不是。 毕竟戳穿皇帝新衣的人，第一个得罪的不是李飞羽，而是无量剑派元婴期大修士温含晴! 梳理了一遍本届论剑大会各大关系户的背景，李飞羽终于点头应承道：“苏会长的办法可以，只是如果让叶辰对抗任毅，那谁又能给潘岳放水呢？” 李飞羽这下算是提出了灵魂拷问。 能杀进十六强的选手，除了叶辰各个都是超级关系户，无论淘汰谁都不合适，无论你让潘岳的对手换成哪个仙二代，无疑都会得罪仙二代背后的仙一代。 fo 这些关系户虽然不是潘岳和任毅这种元婴期修士明着保的人，但也不是李飞羽轻易能得罪的存在，就好比太上长老裘龙波前段时间就曾经拍着他的肩膀，对他假惺惺地提了一句“飞羽啊，我看天剑谷参加论剑大会的小刘实力就很不错嘛！” 这种赤裸裸的暗示，如果李飞羽还听不懂，那他也就不用在无量剑派混了。 然而苏远峰似乎对此早有成算，神态自信道：“李长老放心，我可以说动李青宁放水！” 按照原计划，李青宁本来就是要主动给苏铖放水的，现在既然苏铖已经凉透了，那李青宁继续给潘岳放水似乎也没什么不妥。 更何况海崖系收购阳江港时，潘氏商行也帮忙出了大力气，大家互相勾兑增进下感情，无论对海崖系、对青宁商会、还是对潘氏商行都是三赢的策略！ 李飞羽并不知道青宁商会、海崖商会、还有潘氏商行三家的利益勾连。 听说苏远峰能说动李青宁放水，李飞羽顿时大喜过望，这相当于自己可以少得罪一个人了，于是他连连称赞道：“苏会长，你这次可是帮我解决了一个天大的难题啊！” 苏远峰也不傻，立刻就顺势吹起了大气：“李长老乃是我们海崖系最重要的伙伴，为了解决李长老的问题，不要说劝李青宁放水，就算再艰巨的任务也不成问题。不过叶辰和任毅的事情，就要拜托李长老你在抽签时帮忙操作一下了！” 得到苏远峰的承诺，李飞羽自信道：“苏会长放心，我这就回去安排重新抽签！” 时间紧张，李长老也不想继续耽搁，便直接拱手告辞了。等李飞羽的身影再次骤然消失，苏远峰才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冷笑：“辰鸣啊辰鸣，我倒要看看，你下一场比赛还想不想赢，还敢不敢赢！” 正文 第二百七十四章 他敢输，你敢赢? ，第四次灵石金融危机 在自家弟子被淘汰后，虽然有部分门派主动离开了落霞城，但仍有数百家门派代表没走。 能留在现场观战的附庸门派都不是傻子。 大家心里都很清楚，中州论剑大会表面上是比武，实际上是各方势力的政治博弈，大家都希望从比赛透露出的细节，看清楚中州政治格局的风向。 第二天清晨，听说十六强选手要重新抽签后，舆论果然一片哗然。然而事情的后续发展，却没有偏离苏远峰的预料。 当新的抽签结果公布出来后，原本汹涌的舆情立刻就沉寂下来。 看到潘氏商行种子选手潘岳的对手，突然从北极寒宫穆森换成了金刀门李青宁，稍有政治头脑的人都意识到，潘氏商行八成是和青宁商会达成了抽屉协议，这时候如果还强行出头鼓噪，那不就是给李青阳和温含晴两位大老上眼药吗 有些思维迪化的门派，还从中读出了更深层次的意味。 要知道李青阳寿元已然不多，但温含晴和潘氏商行还是愿意和李青宁合作，无论这是出于什么原因，都说明即便李青阳逝去，青宁商会的背景也不容小觑。 相比之下，任毅的对手换成叶辰这件事，根本就没引起舆论的关注。 甚至在某些了解本届中州论剑大会内幕的大老看来，李飞羽这样安排才是最合理的。 相比其它背景深厚的关系户，用没有强有力靠山的叶辰来当任毅的垫脚石，才能最好满足各方的利益。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赢麻了。 看到叶辰竟然莫名其妙对上了任毅，这次轮到辰鸣掌门脸色变绿了。 他用愤怒的目光来回扫视着李飞羽和苏远峰，然而前者根本不愿意鸟他，而后者只是还给了他一个挑衅的笑容，把辰掌门气得死死握住了山鹰剑的剑柄。 这下辰鸣全明白了。 这定然是苏远峰再次发动了钞能力！ 李飞羽跟海崖城陈家商会的渊源并不是什么秘密，苏远峰利用这条关系搭上了李飞羽的门路，也并没有出乎辰鸣的预料。正是因为意识到苏远峰可能跟李飞羽有勾结，他才没有按照中州论剑大会的潜规则，提前去找李飞羽拜码头。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苏远峰竟然有能力指使李飞羽修改抽签表！ 这恐怕已经不是灵石币能做到的了。 辰鸣早就通过山鹰派安插在海崖派的卧底听说，海崖商会经常秘密从海崖城重金搜罗极为罕见的双修炉鼎，行贿给无量剑派高层，他原本只当这是市井传闻，但现在看来，这李飞羽搞不好就收了海崖商会送的灵舟和炉鼎！ 否则他绝对不可能替苏远峰做到这种程度！ 看到苏远峰挂出的轻蔑笑容，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他恨不得当场拔剑斩了这狗大户。 叶辰虽然不太懂政治，但他也不是真的傻。 看到自己即将面对元婴修士的晚辈，他也感觉到情况有些不妙，于是有迟疑道：“师尊，我下一场比赛……应该怎么办才好？” 辰鸣阴沉着脸看了眼满脸无所谓的任毅，咬牙切齿道：“这场比赛……你绝对不能赢！” 虽然叶辰已经有些心理准备，但听到辰鸣亲口承认，他依然露出了绝望的表情：“师尊！如果我败给了任毅，又该怎么才能加入无量剑派，替家族复仇啊！” 辰鸣深深看了一眼叶辰，沉声说道：“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也是我的失误。我没想到苏远峰竟然下手这么狠，为了把你搞下去，甚至不惜搞出了重新抽签的闹剧……你放心，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不差这一次机会，千万不能因小失大！” 见辰鸣强行要自己认输，叶辰脸上露出了极度不甘的表情 他用颤抖的语气说道：“辰掌门，我们努力了这么久，眼看就要加入无量剑派了，怎么能这么就功亏一篑？我们此前多年的谋划、岂不是全都白费了？” “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做出让叶辰主动认输的决定，辰鸣也下了很大决心，见叶辰还在旁边纠缠不休，他当场就严厉呵斥道，“得罪了任天元，就算程长老也罩不住我们山鹰派！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个道理难道你都不懂吗？” “可是掌门，总是这么下去，我们到底还要等多久？” “你还年轻，再等两三年又能怎么样？” 听到这话，叶辰彻底绷不住了：“我修炼庚金化体诀的时候，您明明说好是三年，可三年之后又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都已经十年了啊，掌门师尊！” 如果辰鸣看过《无间道》，应该就能看出自家弟子情绪出问题了。 然而修真界并没有这部影视名着。 辰鸣依然面无表情道：“胡闹！这个社会不是你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如果连这点委屈都忍受不了，你凭什么找海崖系复仇？连师尊我这种金丹期修士都要忍着，你凭什么不能忍，难道你以为自己是任毅，有元婴期的老祖给你撑腰吗？” 辰鸣这话就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修炼庚金化体诀的是叶辰，又不是你辰鸣，你当然可以忍着了，但我叶辰可是背着血海深仇，被禁术折磨了十几年啊！ 见辰鸣态度坚决要求自己主动认输，叶辰铁青着脸再也不吭声了，只是颤抖的双手和怦怦狂跳的心脏，证明着他此时的内心并不平静。 辰鸣也面色阴沉拄着山鹰剑不再说话，场面顿时便沉默了下来。 就在这时，杨路和李青宁也来到了观众席。 杨路早就知道苏远峰肯定要搞鬼，为了避嫌，他今天特地没有和苏远峰一起来比赛现场，而苏远峰也有意避嫌没有邀请他，因此双方倒是达成了无声的默契。 杨路本身就是反应极快的人。 看到李青宁的对手突然潘岳后，他愣神了片刻，就迅速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连忙转头看向苏远峰，却发现苏远峰对他轻轻点了点头。 于是杨路也立刻转头对李青宁嘱咐道：“大小姐，看来你放水的对象要换人了，这次你可能要给潘氏商行的潘岳放水了。” 李青宁完全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脸茫然道：“哎？不是刚开始说好要给苏铖放水，然后又说给叶辰放水，现在怎么又变成给潘岳放水了？” 此刻的大小姐满脸呆萌，完全没有擂台上那副战场女武神的风采。杨路不禁会心一笑道：“这是苏会长给咱们送了个顺水人情啊！” “对啊！如果我给潘岳放水，岂不是让中州首富欠了咱们一个人情？”李青宁也不笨，被杨路一点就透，很快就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如同连珠炮般提问道：“这是苏远峰替咱们安排的好事？他为什么突然对咱们这么好？” 这也难怪李青宁蒙圈了。 明明她就参加了一次中州论剑大会，可不知怎么回事，现在竟然让海崖商会会长苏远峰、山鹰派掌门辰鸣、还有中州首富潘家各欠了自己一个人情。杨路这种一份人情拆成三份卖的骚操作，让李大小姐感觉自己快被天上掉的馅饼砸晕了。 杨路挠挠头道：“我最擅长和别人交朋友，有苏会长这种朋友也不奇怪吧！”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五章 你连演都不配！ ，第四次灵石金融危机 两人聊天的同时，李青宁和潘岳的第一场比斗也要开始了。 因为知道自己本场必败，李青宁提着大刀像是遛弯一样走上了擂台，离着潘岳还有几丈来远，便随意一拱手道：“我是李青宁，还请潘道友多多赐教。” 李青宁毕竟是声名在外的美女仙二代，潘岳也拱手回礼道：“李大小姐客气了！” 说罢，潘岳周身灵气骤然爆发，大量灵气从体内涌出，形成了一套全副武装的灵气铠甲，这也是潘岳过去几轮轻松取胜对手的得意防御法术。 然而不成想，他体内的灵气刚刚涌出，李青宁就痛呼一声，身体直挺挺的倒飞了出去。 “好强的灵压，是我李青宁败了！” 伴随着李青宁一声痛呼，众人就看她的娇躯重重摔出了擂台。这么一位大美女狼狈扑倒在地，瞬间吸引了所有男性修真者的目光。 不得不说，李青宁摔倒的样子还挺像那么回事。甚至就连观众席围观的杨路都严重怀疑，李青宁听说自己要给对手放水后，应该是专门练过如何被对手击败，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然而问题的关键显然不在这里。 只见刚刚披上灵气铠甲的潘岳手足无措道：“这个……李小姐，我，我刚刚还没动手呢！” 李青宁也发现现场气氛不太对劲，从地上连滚带爬站了起来，略显局促地挠挠头道：“我看你气势那么强大，还以为你要发动杀招了，谁知道你竟然用了防御法术……呃，要不刚才的不算，我回到擂台上，咱们再重新切磋一次？” 好家伙，原来李大小姐根本没认真看潘岳之前的几场战斗！ 在此前几场比赛里，潘岳每次都会先手使用这种独特的灵气铠甲，把自己武装成类似高达的存在，然后才会正式跟人动手。结果李青宁看他浑身气势暴涨，还以为他是要动真格的了，二话不说就发动了苦练已久的演技。 李青宁的尴尬演技，让全场鸦雀无声。 虽然大家知道你这是在放水，但请你能不能别放得这么明目张胆！ 不过好在李青阳和温含晴两位修真界大老的威望足够高，尽管现场鸦雀无声，所有修真者都目瞪口呆，但愣是没人敢跳出来戳穿皇帝的新装，最后还是李飞羽带头跳出来救场道：“我宣布，本场比赛的获胜者是——潘氏商行潘岳！” 听到李飞羽宣布结果，杨路反应神速，嗖得一下站起身来喝彩道：“厉害，潘岳道友不愧是潘家子弟，我们青宁商会输得心服口服！” 苏远峰反应也不慢，紧跟着站起来鼓掌道：“恭喜这位潘道友晋级，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紧接着，反应慢半拍的曲靖、凌阳、落霞宗修士、孤云宗修士这些苏会长的朋友们，还有潘氏商行的盟友们也都如梦初醒，纷纷跟着起身鼓起掌来。 在大家的积极带动下，现场掌声经久不息！ 光看这热烈的场面，你很难想象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甚至把当事人李大小姐都给整迷湖了，提着斩马刀满脸茫然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就连潘岳本人也红着脸，对替他喝彩的观众依次拱手回礼。这番彬彬有礼的表现，让现场的喝彩声更加热烈了。 杨路甚至能想象得到，下一期《修真金融周报》搞不好就会有一篇名为《史诗级对决，潘氏商行潘岳力克灵石储备银行公主》的雄文登出。考虑到《修真金融周报》的大股东正是潘氏商行，这种文章出现的概率至少有八成以上。 李青宁当众扑街败北后，就轮到另一大关系户任毅闪亮登场了。 作为衬托任毅的绿叶，叶辰在登上擂台前，辰鸣特意拍了拍他的肩膀，严厉警告道：“这场比赛只能输，不能赢，全力配合对方的所有要求，你给为师记住了吗？” 叶辰只是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几分。 当叶辰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上擂台后，早已等在擂台上的任毅早就不耐烦了。看到叶辰跟死了亲爹一样难看的脸色后，他忍不住眉头一挑道：“你就是那匹黑马叶辰？我听说……前两天你打赢了海崖商会的苏铖和含光剑派的凌阳！” 叶辰嘴角微微一扯道：“不过是运气而已！” “运气？我看你这是不要命了！”任毅面露不屑之色，眯了眯眼睛道，“辰鸣那家伙巴结上程书影长老后，就连胆子也变肥了，竟然敢派你去打海崖商会和含光剑派的脸，你不会真以为极北六宗偌大的名号是吹牛吹出来的吧!” 任毅倒不是无故嘲讽叶辰。 主要是任天元长老跟海崖商会和含光剑派的私人关系本就不错。 海崖商会会长苏远峰不仅帮任长老解决了很多财务问题，并且在中州论剑大会召开前，还特地在海崖城设宴宴请了任毅，给足了任少爷面子，再加上叶辰顶着个无比晦气的哭丧脸，任毅对面前这个满脸倒霉相的家伙有什么好印象就怪了。 听到任毅肆意诽谤自己的恩师，叶辰眼神中闪过一丝恼怒，恨声道：“废话少说，动手吧！” 见叶辰用充满敌意的眼神盯着自己，任毅更不爽了。你叶辰不过是辰鸣养的一条狗，有什么资格用这种眼神看我？ 于是他不屑地冷哼一声，用传音法术暗自传音入密道：“辰鸣刚刚应该已经告诉你该怎么做了吧？等会你可别给我输得太难看！” 叶辰强压怒火，沉声反问道：“我输就是了，你还能管我怎么输吗？” “你以为你是李家大小姐，随便怎么演都没人敢骂吗？”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任毅竟然直接笑出了声，“我告诉你，你连不好好演的资格都没有！我乃无量剑派任天元长老后辈，代表着任长老和无量剑派的脸面，因此我必须在所有人面前，堂堂正正用实力碾压你！你如果不好好配合我接下来的要求，那就是公然打任长老的脸！这个代价别说你付不起，就算换成辰鸣，他也一样付不起！” 比赛进行到这一轮，其实任毅心里也憋着一股无名火。 就是因为以灵剑门鄢元为代表的滑头们演技太过浮夸，任毅直到现在都没有全力出手过。 他甚至听说有很多人都在暗中戳自己嵴梁骨，哪怕孤云宗的带队长老有意遮掩，类似“任毅除了有个好老祖，其它什么都不是”和“如果真刀真枪打起来，任毅根本过不了第二轮”这种风凉话，仍然会时不时传到他的耳朵里。 因此他这次下定决心，这最后一场比斗，他必须要打出自己的威风和气势来！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六章 我就是要赢！ ，第四次灵石金融危机 叶辰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缴枪投降，没想到任毅竟然还不同意。 要知道，早在对决含光剑派的凌阳时，他的比赛用护身符就被他自己徒手捏碎了，要是被任毅当成沙包打，那自己岂不是要白白丢掉半条命？ 叶辰倒是能忍受疼痛，但他实在不能忍受这种羞辱！ 自己卧薪尝胆十年才换来的无量剑派门票，好不容易有机会报灭门之仇，但就因为眼前之人是无量剑派长老的后辈，自己就必须将机会拱手相让，这种事情已经快让叶辰出离愤怒了。 没想到现在对方竟然依然不放过自己，还逼迫自己当作肉沙包给他打！ 这中州还有天道吗？！ 更何况，根据叶辰的了解，任天元和任毅的私人关系也只是坊间传言，任长老根本就没公开说过任毅就是自己的传人，在名义上，任毅其实就是个普通孤云宗弟子。 他就不相信，几千名修真者众目睽睽之下，他任毅还能颠倒黑白了! 因此叶辰并没有正面回答任毅的问题，而是默默攥紧了自己的拳头，将头深深垂下，让其他人都看不清楚自己的表情，嘴角咬牙切齿挤出几个字： “你要战，我便战！” 任毅还以为叶辰这是答应配合自己了，神色满意道：“还算你小子识相！” 说完，任毅就挂掉了传音法术，然后当着所有观众的面，气度俨然地拱手道：“在下孤云宗任毅，还请山鹰派的叶道友多多指教！” 没想到此话一出，看台上却传了几声微不可察的嘘声。 尽管大多数人都知道嘲讽任毅的后果非常严重，但连续看到两场史诗级假赛，总归还是有些耿直的家伙，克制不住自己吐槽的欲望，下意识地给表现了出来，这种反应也让任毅的眼底再次闪过一丝恼火。 我明明勤学苦练了十几年，就算没有任天元长老的照拂，也一样能打赢论剑大会90%的参赛选手，结果就因为自己头顶上多了个“任天元长老晚辈”的光环，自己这些年所有的努力，在外人眼里竟然都成了笑话。 这让心高气傲的任毅怎么能忍？ 把场面工作做足后，任毅也没等叶辰回答，便直接催动孤云宗杀招抢攻上来。 平心而论，任毅的实力虽然比普通修士要强不少，但是仍然比凌阳和苏铖这些人略逊一筹，毕竟任天元并不是刚开始就把任毅当作继承人培养，只是因为实在没有其它更好选择，这两年才临时决定要把任毅招进无量剑派重点培养。 而孤云宗方面也不觉得任毅需要真的动手，给他配的飞剑也只是相对比较高级的货色，根本没法和珊瑚之心和巽风这类神兵利器相提并论。 尽管如此，任毅却毫不担心。 自己这一剑，叶辰绝对不敢使出全力硬抗！ 就在任毅气势汹汹的长剑即将砍中叶辰的胸口时，叶辰突然动了。 只见他右拳亮起璀璨的金色光芒，对准任毅的剑身就轰了过去，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任毅握持飞剑的手腕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道，就好似迎面撞上了一辆奔驰的卡车，竟然直接连人带剑，被叶辰以一记抛物线给轰飞出去。 一时间，全场观众鸦雀无声！ 不仅作为裁判的李飞羽笑容瞬间凝固了，就连苏远峰和辰鸣都露出了见鬼的表情。 要是换做普通修士接叶辰一拳，此刻恐怕已经被淘汰出局了。 好在任毅实力本身并不弱，并且还是天生攻弱守强的土灵根修士，叶辰这一拳虽然打得他胸口气血翻涌，双眼一阵发黑黑，就连浑身护体罡气也剧烈闪烁起来，但并没有被直接淘汰出局，比叶辰其此前淘汰的普通门派弟子确实强了不少。 但当众被揍了个狗啃泥后，任毅的大脑仍然出现了一瞬间的短路。 剧本明明不是这样写的啊！ 正确的剧本难道不是自己一刀砍过去，叶辰鲜血狂飙倒地不起吗 为什么现在小丑竟是我自己？ 甩了甩自己发懵的脑袋，任毅顿时涨红了脸，摇摇晃晃从地上站了起来，通过传音入密的方式怒斥道：“姓叶的，你特么是疯了吗！” 见自己全力一拳没有秒掉任毅，叶辰也颇为意外。因为刚刚那拳他并没有留手，而是打算干脆利落将对方淘汰出局。 他原以为任毅只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仙二代，却不知道任毅早年并没有被当仙二代培养，在修炼方面的基本功做得相当扎实，否则也不可能被任天元看中成为继承人。 叶辰从小就被海崖系灭了满门，然后就被山鹰派掌门辰鸣收养，基本没有什么社会经验，他所有的社会经验都来自陆行长闲暇时写的几本修真话本，在这些话本里，所有仗势欺人的仙二代都是金玉其外的纨绔子弟。 他是真没想到，居然还有任毅这种苦练基本功的仙二代存在！ 听到任毅的询问，叶辰决定一不做二不休。 他压根没有回答，而是趁着任毅愣神的机会，右脚勐一蹬地，就跟炮弹一样欺身上前。 虽然任毅因为被对方突然揍了一拳，脑子还没转过弯来，但围观群众却都慢慢回过味来了——这叶辰似乎是要动真格的！ 一时间，幸灾乐祸者有之，看热闹不嫌事大者有之…… 而辰鸣这时也反应过来了，当场暴喝道：“叶辰，为师嘱咐你的话，你难道都忘了吗？” 杨路的位置距离辰鸣不远。 他看了看辰鸣狂怒的表情，再看看叶辰果断上前的身影，他已然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辰鸣肯定是打算让叶辰放水的，但叶辰不知道哪根神经又搭错了，竟然真要和任大少爷真刀真枪打一架，要是任由他这么胡搞下去，恐怕整个山鹰派都药丸啊！ 观众席的鼓噪声，叶辰自然也能听到。 然而叶辰却并不在意，身形依然坚定向着任毅扑了过去。 他就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造成既成事实！ 观众席的鼓噪声越大，舆论的热度越高，对他来说反而越有利。 尽管叶辰已经下定决心，但听到辰鸣暴怒不已的训斥声后，他还是下意识迟疑了一下。 叶辰毕竟是由辰鸣抚养长大的孤儿，一直视辰鸣为自己的再生父母，此时听到辰鸣厉声训斥自己，甚至恨不得提着山鹰剑上来噼了他，叶辰心中也闪过一丝愧疚。 他也不是24k纯傻子。 他知道如果自己搞掉了任毅，压力最大的不是他自己，而是他的师尊辰鸣！ 但叶辰只犹豫了一瞬间，很快他的眼神就重新坚定起来，默默叹息道：“掌门师尊，对不起，你还能继续等下去，但我叶辰已经等了十年，已经没法再等了，只有加入无量剑派这个更高的平台，我才有向海崖系发起复仇的资本!”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七章 惊变 ，第四次灵石金融危机 这场比赛，我叶辰就是要赢! 重新坚定起胜利的信念后，叶辰再次开始了冲锋，然而就是刚刚犹豫的那么一瞬间，却给任毅提供了最为宝贵的逃生窗口。 连续怒斥了叶辰好几遍，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后，任毅终于意识到，自己对面这家伙怕不是已经疯了，连忙大吼一声道：“不动如山！” 话音刚落，就看任毅身边浮现出一道道厚重的土黄色光环。 这些由浓郁灵气构成的防护光环，活生生将任毅护成了一只缩头乌龟。 孤云宗本身就是以土属性防御法术见长，而任毅恰恰也是土灵根修士，当叶辰的铁拳再次砸来时，土黄色光环和金黄色的拳头狠狠对撞在了一起。 “轰隆~!” 这次叶辰直接被震退了半步，而任毅则直接被击退了两步，险些掉出了擂台。 任谁都能看出，任毅根本就打不过叶辰！ 拥有庚金化体诀护体的叶辰，实力已经丝毫不亚于九州七大派的嫡传弟子，任毅的孤云宗野路子虽然练得也相当不错，但显然扛不住叶辰的一双铁拳。 这一记对碰之后，叶辰不给任毅任何喘息机会，紧接着又是第二拳跟上。 这次任毅调整了下站位，倒是没有被直接轰出擂台，但是其名为不动如山的防护法术却已经闪起了危险的光芒，显然撑不了多久了。 面对极端危险的局面，任毅连忙强行稳住心神，双手再次掐起剑诀，浑身气势也陡然提升，甚至连原本心急如焚的李飞羽长老，都忍不住再次瞪大了眼睛—— 因为任毅这次催动的并不是孤云宗杀招，而是正牌无量剑派的杀招： 天上剑，气炎斩！ 天上剑是无量剑派四大无上传承之一，以正面杀伤力恐怖着称。 目前无量剑派有两位元婴期修士是修炼的天上剑传承，分别是元婴一层修士、内务堂太上长老温含晴，还有元婴二层修士、出世派太上长老任天元。 虽然任毅还没有正式拜入无量剑派，但他从哪里偷学来的无量剑派无上剑道传承，大家都心知肚明。 这股凶悍剑意出现的非常突然，随着“唰”的一声尖啸，叶辰胸口瞬间洒出一道血光。 在无量剑派杀招的加持下，即便是叶辰的庚金之体也抵挡不住！ 然而叶辰是何等凶悍，这种程度的皮外伤根本就不会影响他的行动。 任毅原本以为自己这记杀招再不济也能阻挡叶辰片刻，没想到再次抬头时，脑门上却多出了一个黑乎乎大脚，毫不留情的往下狠狠踩去。 “当当当——” 就在关键时刻，场外突然传出了一阵钟声。 然后就听无量剑派长老李飞羽大吼道：“本次比斗已经见血，为了保护两位参赛选手的人身安全，我宣布这场比赛暂时停止，改日再战！” 虽然李飞羽的理由冠冕堂皇，但所有人都知道，他这是在偏袒任毅。毕竟见血的人又不是挨揍的任毅，而是揍人的叶辰。 看叶辰疯狂的样子，他哪有半点在乎自己人身安全的样子？ 叶辰深知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他竟然直接无视了李飞羽长老结束比赛的要求，硬生生将自己的大脚踩在任毅的脸上，眼看就要把任毅的护体罡气一脚踹破。 然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叶辰却突然感到一股钻心的痛苦，这种痛苦极其恐怖，要比自己胸口的伤势疼痛无数倍，甚至比自己炼化先天异宝时的痛苦还要强。 剧痛让叶辰身体瞬间僵直住了。 然后观众们就看他颓然跪倒在地，全身如同疯狗般抽搐起来。 这种样子，就好像叶辰被人上了满清十大酷刑，他痛苦的抓挠着自己的身体，强劲的指力甚至将他自己的皮肤都抓出一道道血痕，甚至鲜血都肉眼可见的从伤口处渗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围观群众全都愣住了。 难道是有高人对任毅暗中出手了 可是为了防止场外观众影响比赛结果，中州论剑大会的比斗开始后，擂台四周都会用法术结界笼罩起来，外人就算想要插手，也必须先打破法术结界才对…… 想到这一点，大家都把狐疑的目光投向了赛事主持人李飞羽，显然是在怀疑这位裁判员搞了什么鬼，然而此时的李飞羽同样满脸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杨路也立刻侧头问道：“大小姐，这叶辰到底是怎么了？” 李青宁皱了皱秀气的眉头道：“我也不知道，搞不好是他修炼的功法走火入魔了，毕竟庚金化体诀是九州着名的禁术，有些副作用也不奇怪吧！” 尽管李青宁给出了解释，但杨路眯了眯眼，仍然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要说叶辰是因为受伤导致走火入魔，可叶辰跟苏铖对决的时候，所受伤势可比现在要严重得多，他怎么早不走火入魔，晚不走火入魔，偏偏这个关键时刻走火入魔？ 于是他又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辰鸣，却发现辰鸣右手藏在袖子里，似乎正在催动某种仙诀，然而当杨路想仔细观察的时候，却发现辰鸣已经停止了小动作。 看到辰鸣的古怪表现，杨路不禁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而叶辰突然发病，让任毅总算逃过了一劫。 刚刚叶辰那脚要是踩实了，任毅不仅会被直接踹破护体罡气，整个脸搞不好都会被对方踩进擂台地面里，那可就彻底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看着浑身抽搐的叶辰，任毅惊魂未定地爬了起来。 抬腿将倒地不起的叶辰像条死狗般踹下了擂台，他对着叶辰狰狞的面孔狠狠啐了一口，骂骂咧咧道：“给脸不要脸的疯狗，我呸！” 李飞羽长老见状，当场高声宣布道：“我刚刚说什么来的！我就知道继续打下去恐怕会出现危险，所以才好心临时叫停了比赛。谁知这叶辰不听劝告，终究害人害己！既然如此，我就正式宣布，本场比赛获胜者是孤云宗任毅！辰鸣掌门，你们山鹰派是怎么管教弟子的？赶紧把这不听指挥的家伙给我拖下去！” 任谁都能看出来，李飞羽这次是真发火了。 刚刚要是任毅真被叶辰给淘汰了，他在任天元长老面前算就是万死不辞了。因此他完全不顾辰鸣一派掌门的身份，当众就指着辰鸣的鼻子骂了起来。 辰鸣也知道自己犯了严重的政治错误。 他并没有反驳李飞羽，而是阴沉着脸走到了摔下擂台的叶辰身边。 正当所有人以为辰鸣准备先查看叶辰的伤势时，辰鸣的举动却让所有人都震惊了。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声传来。 只见叶辰这边刚刚勉力抬起头来，就被辰鸣一个巴掌再次扇倒在地。 “师……师尊！” 看到自己的徒弟捂着脸，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望向自己，辰鸣神色冰冷道：“你这孽徒！简直把我们山鹰派的脸都给丢光了！”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八章 善后 ，第四次灵石金融危机 叶辰浑身的疼痛还未散去，忍不住颤声道：“掌门师尊……弟子，没有错！” 辰鸣脸色阴沉道：“没有错？连我和李飞羽长老的指挥都不听，你还打不打算继续修行了？” 没等叶辰回答，辰鸣就对李飞羽遥遥拱手道：“李长老，这次是辰某管教不严，还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炼气期的晚辈计较，我必然会将这个孽徒门规伺候，给贵派一个满意的交代。” 李飞羽也意识到自己刚刚说话有些过分。 虽然辰鸣的修为不如自己，但对方毕竟也是一派之主的身份，无论如何也轮不到自己这位无量剑派闲职长老来教育。 既然辰鸣已经给出台阶，李飞羽便借坡下驴道：“辰掌门要是能以秉公持正的态度，妥善处理好晚辈犯下的恶性事件，那便再好不过了！” 此话一出，也算是为这次事件盖棺定论了。 按照李飞羽的说法，这场比斗虽然被定性为恶性事件，但这完全是山鹰派弟子的个人行为，属于山鹰派的内部事务，无量剑派绝不会因此追究山鹰派和辰鸣的责任。 辰鸣想要争取的就是这个结果。 于是他立刻抱拳道：“李长老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对这个结果感到满意。 就比如险些被当众羞辱的任毅。 尽管叶辰最后那脚并没有踩实，但他此前被叶辰打得抱头鼠窜的样子，可都被观战的各派高层看在眼里，如果此事处理不好，恐怕会成为任毅的毕生污点，哪怕他今后成功进阶金丹期，搞不好还会有人在背后嚼舌根，说当年任毅这家伙，曾经在中州论剑大会被人当成沙包打…… 每每想到这里，任毅心里就一阵犯恶心。 在任大少爷看来，如果没有辰鸣在背后指使，这叶辰除非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否则怎么可能丧心病狂到打任天元长老的脸？ 此事怎么能轻飘飘地定性为个人行为？ 他当即就将愤怒的目光投向了李飞羽，然而李飞羽却只是对他轻轻摇了摇头，显然是在示意他不要继续追究。 这不是说李飞羽不愿意给任天元长老面子。 正所谓打狗也要看主人，此事如果牵扯到山鹰派和辰鸣本人，就必然会牵出山鹰派的大靠山、无量剑派太上长老程书影。 李飞羽可不想在灵石储备银行的关键换届期x因为自己的原因挑起元婴期修士间的矛盾，他现在还指望着无量剑派元婴期修士共同提名自己，担任灵石储备银行下一任副行长呢！ 程书影虽然不算强势，但毕竟是实权元婴期修士，在灵石储备银行人事问题上的发言权，还是要比出世派元婴老祖任天元大一些的。 虽然程书影从来都没有针对中州论剑大会给过他任何暗示，也大概率不会为叶辰这位炼气期修士出头，但如果辰鸣也被牵涉其中，他肯定会站出来替辰鸣出头。任毅虽然是任天元内定的继承人，但他毕竟只是炼气期修士，分量还远不足以压过辰鸣和山鹰派。 任毅并不是叶辰那种情商为零的政治白痴，发现李飞羽长老不愿意继续追究此事后，他就意识到此事大概率要不了了之，于是他只得对李飞羽点点头，算是勉强认可了这个处理结果，没有愚蠢到当场撒泼打滚。 看到各方势力都已表态，此事已然算是轻轻揭过，辰鸣总算松了口气，然后转头对叶辰寒声道：“你这孽徒！现在还能走不能走？” 叶辰浑身仍然因为疼痛剧烈颤抖着，但他却用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辰鸣。 半晌过后，他才从牙缝里艰难挤出几个字：“掌门……师尊，刚刚是你……是你给我的身体，动……动了手脚！”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辰鸣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语气冰冷道，“叶辰，不要忘了是谁给你机会在这个擂台上！就因为你今天的鲁莽举动，你不仅差点彻底毁了自己的人生，还差点连累了整个门派。” “我……只想要个公道！” “公道？”辰鸣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怒极反笑起来，“如果这个世界有所谓的公道存在，那还要门派作什么？还要管理学做什么？我们这些高阶修士又在争夺什么？你不会真以为自己吃了点皮肉之苦，就一定会有回报吧！” 辰鸣这也算是发自肺腑的大实话了。 叶辰能站在决赛的擂台上，他自己的实力最多只占了三成因素，站在他背后的辰鸣，还有站在辰鸣背后的程书影，才是最重要的因素。 否则苏远峰根本没必要搞什么重新抽签之类的鬼把戏，直接跑听荷雨阁挂个百万灵石币的金丹期杀人委托，叶辰就死定了！ 苏远峰又不缺这点钱，请含光剑派出手的隐性成本，可比直接砸出百万灵石币高多了。 然而叶辰却理解不了辰鸣的解释。 在他看过的“陆行长爽文”里，反派集团大多都像是葫芦娃救爷爷那样出场，必须要等炼气期的主角击败炼气期的敌人后，才能引来筑基期的对手，结果这时候主角也已经升级到筑基期，成功反杀对方后，反派才会按顺序派出金丹期的对手。 他到现在还没有意识到，中州论剑大会看起来只是炼气期的赛事，其实早就已经有诸多金丹期甚至元婴期修士在互相角力。 听说辰鸣把自己多年来受到的痛苦，轻飘飘形容为“一点皮肉之苦”，叶辰不禁悲愤控诉道：“公道自在人心，我叶辰忍辱负重十余年，即便是无量剑派也不能颠倒黑白——” “啪——！” 听到自己这个煞笔徒弟，竟然还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诋毁无量剑派，辰鸣立刻又是一耳光扇了过去，这记耳光也是含怒而出，竟然将叶辰直接打得吐出鲜血来。 看到叶辰再次倒地不起，辰鸣的内心也有些惊魂未定。 在中州修真界，对无量剑派的忠诚是绝对不可违背的原则，哪怕你内心再不以为然，表面的样子工作也要做足了。 比赛输赢只是小事，如果真让叶辰在这里大肆诋毁无量剑派，那绝对是严重的政治错误，如果没有人追究也就罢了，要是有人借题发挥，不仅叶辰必须以死谢罪，就连辰鸣都有危险。 在当前中州论剑大会的比赛现场，就有不止一个人不满意刚刚的处理结果，想要把事情再次扩大化，比如那位表面平静的仙二代任毅、再比如冷眼旁观的海崖商会会长苏远峰…… 自己这个徒弟虽然能吃苦，但脑袋里边简直装的就是一坨屎，还真把现实世界当成爽文在作死了，如果没有自己在这里替他兜着，他现在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当年的飞升仙人萧煌在参加炼气期修士的比武时，敢当着无量剑派高层的面大放厥词，说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之类的骚话，主要还是因为大家心里都清楚，他背后站着的是当年的无量剑派掌门麻天衣。 要是换个没有背景的草根修士，跟无量剑派高层乱喊什么“莫欺少年穷”，恐怕第二天就要被人乱棍打死，拖出去喂狗了。 你以为你是谁啊？ 这世界不公平的事情多了，你要憋着不说大家还能给你个体面，你要真学爽文那一套，修真界大老们可不会惯着你。 你的委屈和大老的面子哪个重要？ 当然是大老的面子重要！ 辰鸣当了几百年山鹰派掌门，对这个道理再清楚不过，因此他心中的怒火丝毫不亚于叶辰。 看到叶辰被自己一巴掌打得内息混乱，已然说不出话来，辰鸣寒声警告道：“你给我记住，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机会让你胡来！” 话音未落，辰鸣便径自转身向观众席走去。 随着辰鸣的离开，叶辰感到自己浑身的疼痛也逐渐开始消退，尽管辰鸣刚刚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但叶辰知道自己应该猜对了，辰鸣果然给自己的身体动了手脚！ 他颤抖着站起身子，踉踉跄跄跟上了辰鸣的脚步，咬牙切齿地询问道：“辰掌门，您为什么要对我的身体动手脚？” 辰鸣似乎早就知道叶辰会跟上来。 他没有正眼看叶辰，而是头也不回道：“这都是为了你好！这次还好是我及时制止了你，事情还没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你赶紧跟我过去，向李飞羽长老和任毅当面道歉！” 听说自己还要当面跟任毅这个混蛋仙二代道歉，叶辰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我不道歉！” “不想去也要去！”辰鸣的语气非常冰冷，没有给叶辰任何反驳余地，“只要你今后还要跟无量剑派打交道，就不可能得罪这两个人，除非你这辈子不想打算替家族复仇了，否则就算你修炼到元婴期，也不可能在无量剑派的眼皮底下扳倒海崖系。当年的灵族大统领王三刀，号称莽荒域和九州第一强者，但即便是那个家伙，想要公然挑战九州七大派的权威，照样是死路一条！” 辰鸣的话虽然难听，但却句句属实。 别说叶辰本身就不善言辞，即便是能言善辩之辈，也没法反驳这种大实话，于是叶辰犹豫片刻，还是挣扎着跟上了辰鸣的脚步。 任毅此时就和李飞羽呆在一起。 当他看到形如乞丐的叶辰跟着辰鸣走来时，脸上露出了果不其然的表情，嘲讽道：“辰掌门，您真是教出个好徒弟啊！” 辰鸣板着脸道：“我的弟子不懂规矩，这次我亲自带他赔罪来了。” 虽然任毅很想让叶辰跪下给自己磕几个响头，但他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好得罪辰鸣这位金丹期大老，于是点点头道：“让他给我当面道个歉，此事就算揭过去了！” 看到任毅颇识大体的表现，辰鸣也长舒了一口气，其实他也很担心，任毅真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导致双方都下不来台。 只是口头道歉，绝对是非常优厚的条件了。 为此，辰鸣也不禁稍稍高看了任毅一眼，看来任天元挑选继承人的眼光还不错，至少没有选出叶辰这种有勇无谋的莽夫。 于是辰鸣立刻转头吩咐道：“叶辰，既然小任道友已经选择原谅你了，那你还不赶紧好好跟他道个歉？” 然而叶辰却像根木桩子那样，杵在那里一动不动，嘴唇嗫嚅了几下，也没说出半句话来、这下别说任毅再次皱起了眉头，就连旁观的李飞羽都露出了无语和嫌弃的表情。 这么多修真界大老都决定给你台阶下了，你还在这装什么逼？ 你有装逼的资本吗？ 你以为现实世界是，都被大老退婚/鄙视/嫌弃了，还敢板着张臭脸给对方添堵？ 要不是辰鸣就站在他身后，李飞羽险些没忍住，一掌当场拍死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而辰鸣的眼神也再次冷了下来，沉声呵斥道：“叶辰，快给小任道友道歉！” 叶辰死死攥紧拳头，太阳穴突突直跳，眼神都要喷出火来，然而面对辰鸣的强大压力，他最终还是无奈妥协道：“我……向你道歉！” 叶辰极度敷衍的态度，只要众人眼睛没瞎都能看出来。不过任毅此时已经看出来，叶辰就是个情商负数，完全不会动脑子思考问题的热血脑残，甚至已经没了和这种蠢货置气的心思，只是无奈的看了眼辰鸣，那意思就是说： 辰掌门，你是怎么教出这么个奇葩的？ 看到自己徒弟的愚蠢，差点就把眼前这位仙二代给逗笑了，辰鸣自嘲地苦笑两声后，也只得拱拱手，带着叶辰跟任毅和李飞羽告辞了。 这几人的奇怪互动，自然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 李青宁倒是挺同情叶辰的，不过见杨路始终用看耍猴的表情看着叶辰，忍不住询问道：“杨路，你难道不觉得那个叫叶辰的家伙挺可怜吗？他就差一点就能加入无量剑派，结果就是因为太想赢了，就被所有人给轮流羞辱了一番……“ 如果换成别人表现得这么圣母，杨路根本就不想搭理。但谁让青宁大小姐长得漂亮，就算犯起圣母病来也很可爱呢？ 《仙木奇缘》 于是杨路笑着解释道：“什么叫差一点加入无量剑派？他压根没有半点可能杀入八强！中州论剑大会涉及到无量剑派的招生名额和珍贵的宝物奖励，早就不是什么比武大会，而是各方大老的拼关系大会了。如果没有外力介入，叶辰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加入无量剑派的可能！他能进16强，已经是辰鸣那点面子的极限了！” 正文 第二百七十九章 穆森晋级 ，第四次灵石金融危机 听到杨路如此现实冷血的分析，李青宁十分无语，有些无理取闹地提问道：“那要换做你是叶辰，你会怎么办？” “我当然会把功夫花在场外！”这个问题并没有问住杨路，他指了指自己，然后又指了指远处正在看辰鸣笑话的苏远峰，像是幕后大老指点江山般说道，“我虽然没有参加比赛，但我对比赛结果造成的影响，却比任何参赛选手都要大。因为我从一开始就知道，真正的比赛不是在这些擂台上，而是在擂台之下。像叶辰那种有勇无谋的人，压根连这场比赛的本质都没看清，只凭借满脑子热血就想赢，简直是痴人说梦，要不是因为辰鸣力挺，最后恐怕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辰鸣又扇他耳光，又逼迫他道歉，你居然管这个叫做力挺？” “以退为进而已，要是辰鸣真想撇清自己的责任，只需把叶辰直觉交给任毅本人发落就可以了。他自己先把叶辰处置了，就是为了堵别人的嘴。不过有一点确实很奇怪，辰鸣对叶辰未免有些过于袒护了……” 李青宁咂咂嘴道：“你讲起歪理还真是一套一套的，我反正说不过你！” “大小姐过誉了，我只是把事情的本质看得比一般人更透彻而已！”说着，杨路又把目光投向了刚刚登上比武擂台的北极寒宫选手穆森，“如果你真想让叶辰加入无量剑派的话，其实我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 杨路神秘一笑道：“我的秘诀总结起来只有八个字——因势利导，顺水推舟！” 看到杨路神神秘秘的样子，李青宁忍不住都起嘴道：“哼，故作高深！” 擂台之上，北极寒宫穆森的对手，乃是中州南部大派阳明宗的天才新星楚时雨。 尽管杨路拥有很强的洞察力，但毕竟也不是开了全图外挂，不可能搞清所有参赛选手的底细，不过既然这位阳明宗弟子能够杀进16强，其背后肯定也有某位大老站台。 然而直到最终决出胜负，楚时雨拼尽全力，也没能逼出穆森的真正底牌。 这穆森从头到尾都只使用了高度疑似千风奔雷绝的本命功法，而杀招则都是路边随处可得的不入流杀招，让旁人完全看不出其底细。 然而就是这种朴实无华的手段，却每次都能起到直击要害的效果，让对手空有华丽的杀招，却被打得处处受制。 爱阅书香 见识到“蒙特卡洛飞剑”的强大后，即便李青宁也不禁暗暗心惊。 根据李青宁自己的说法，穆森显然还没有使出全力，如果他全力出手，实力恐怕不亚于手持巽风的自己，甚至就连前两天的田北溪，也绝不是此人的对手。 杨路早就怀疑此人是御风派弟子林木森，于是便跟李青宁私下说了自己的猜想。 可听完杨路的推测后，李青宁却显得有些不以为然。因为根据林木虎透露的信息，林木森只是张华清门下的普通内门弟子，并非是林东那样的门派嫡传，而七大派的普通内门弟子，绝对不可能有穆森这么强！ 他要真有制作智能飞剑的本事，怎么可能只是区区内门弟子？ 这可是陆洋行长当年都没做到的事情！ 像无量剑派这种霸主级门派，炼气期弟子往往被分为外门、内门、嫡传三个不同的群体。 外门弟子就像是门派雇佣的普通打工仔，甚至连正式的师承都没有，只能跟着专门传授功法和修炼知识的门派传功长老学习修行之道，实行的是大班制教学。大多数中品灵根修真者加入无量剑派后，都会直接被划作外门弟子进行散养，这种外门弟子的天花板往往不高，最多就是筑基后期的水平，能够突破金丹境界者寥寥无几。 内门弟子则是有具体的师父负责带领修行，实行的是小班制教学，只有上品灵根弟子才有这种待遇，林木森和林木虎就是御风派的内门弟子，师从御风派太上长老张华清一脉，这类弟子如果不出意外，具有一定的概率突破金丹境界。 至于慕容这样的嫡传弟子，都是门派大老们重点培养的天才新星，大多具有极品灵根以上的灵根资质，实行一对一教学，被视作有机会冲击元婴境界的种子选手。那位死在离岛的林东就是无量剑派嫡传弟子，实力远非寻常同阶修士可比。 而御风派最出名的炼气期修士，无疑是掌门翊方达的嫡传弟子、圣品灵根修士张乾。 尽管本次域外战场试炼还没有正式开启，但张乾已然成为九州七大派重点关注的天才新星，即便是慕容的受关注程度，相比此人都略逊一筹。 除了万众瞩目的张乾，御风派几位太上长老的嫡传弟子，也各个都是知名人物，就比如元婴期太上长老张华清玄孙女、林木森和林木虎兄弟的同门大师姐张雅筠！ 李青宁认为，这穆森的实力完全达到了七大派嫡传的水平，丝毫不亚于张雅筠和张乾等人，要是御风派随便拉出个炼气期内门弟子，实力都能强到这种地步，那九州第一大门派的位置恐怕早就要换成御风派了！ 听完李青宁的分析，杨路也有些拿不准自己的判断了。难道此人并不是林木森，而是乔装改扮后的御风派嫡传弟子？ 千风奔雷诀算是御风派最强的镇派传承之一，地位类似无量剑派的四大剑道传承，林木森和林木虎兄弟能修炼此法，其他嫡传当然也完全可以修炼此法。 尽管如此，杨路依然觉得这个扮猪吃老虎的家伙就是林木森。 李青宁能看出智能飞剑的底细，主要是因为陆洋行长当年曾经在手稿里记录有类似的设想，既然这把智能飞剑能骗过旁观中州论剑大会的这些高阶大修士，自然也能骗过御风派高层： 杨路如今已经严重怀疑，林木森恐怕根本就没把智能飞剑的事情告诉自己的师门长辈！ 在杨路狐疑的目光注视下，阳明宗楚时雨最终还是惨败于穆森之手，几乎毫无反抗之力。 阳明宗是无量剑派麾下实力最强的附庸门派之一，其经济实力虽说不如海崖派强大，但由于其辖区地处中州东南部大平原的腹地，地势平坦、人口稠密、农业发达，管辖范围内足足拥有2000多万人口，门派内共有四位金丹期大修士坐镇。 如果把穆森换成叶辰，就算自家嫡传弟子战败了，阳明宗也少不得要闹上一闹，然而穆森北极寒宫修士的身份却起到了很大作用。 尽管有很多人已经怀疑穆森的北极寒宫弟子身份是假冒的，但北极寒宫能够默许穆森借用自家的身份，这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因此谁也不想冒着得罪北极寒宫的风险，强行质疑穆森的身份，从而引起与北极州的外交纠纷。 毕竟大家都知道，极北六宗各个都是九州七大派的重点统战对象，极北六宗之首的北极寒宫，政治地位更是至关重要，北极寒宫和含光剑派愿意派弟子参加中州论剑大会，那都是给无量剑派面子，无量剑派高层简直求之不得。 正文 第二百八十章 弃权 ，第四次灵石金融危机 阳明宗在中州或许还能算是附庸门派里的佼佼者，但在号称“九州第八大门派”和“极北六宗之首”的北极寒宫面前，最多只能算是个大号蚂蚁。 北极寒宫占据北极州的广袤之地，地盘面积几乎相当于八分之一个中州。 尽管北极州是九州修真界着名的苦寒之地，人烟稀少、百业凋敝，但在北极寒宫的辽阔辖区内，总人口加起来依然有上亿人，门派内不仅拥有超过三十名金丹期大修士作为中坚力量，并且北极寒宫宫主尹怀远还是一位元婴五层大修士，修为境界比当今神霄宗掌门叶婉和神火宗掌门田大霄还要高，在北极州死死压制住了极北六宗的其它五大门派。 尹怀远能有如此修为，其实也跟第三次灵石金融危机脱不开关系。 当年陆洋行长初掌灵石储备银行大权时，仅仅只是炼气后期修为，全靠无量剑派掌门麻天衣撑腰，因此他主导的莽荒域开发计划，遭到多家门派联合抵制。 而在少数支持莽荒域开发计划的高阶修士里，就有当时仅仅元婴一层境界的尹怀远。 正是因为深度参与到了莽荒域开发计划这项超级工程，不仅尹怀远本人攫取了惊人的收益，就连北极寒宫也成功从极北六宗中脱颖而出，成为了九州修真界仅有的八家拥有蓄养灵奴资质的修真门派，一跃成为北极州老大。 自此之后，极北六宗就形成了“一超三强两弱”的格局。 北极寒宫是一超，极光阁、流云宗、月见山三家拥有元婴期老祖的门派是三强，而没有元婴修士坐镇的含光剑派和海渊岛实力相对弱势。 当然了，尽管世人都说含光剑派和海渊岛实力较弱，但那也要看跟谁对比。 相比最多只有三四位金丹期修士的无量剑派附庸宗门，拥有二十四位金丹期大修士的含光剑派，绝对算是庞然大物了。 作为极北六宗排名第五的门派，含光剑派的嫡传弟子凌阳在被叶辰击败前，同样淘汰了无数中州关系户，也没见有人敢跑来找含光剑派的麻烦。 而苏远峰能搭上含光剑派的门路，当然不是仅仅因为他跟曲靖的私交很好。 在东大洋的远洋贸易领域，海崖商会最大的商业竞争对手，其实就是极北六宗排名第六的海渊岛，而海渊岛和含光剑派又素有嫌隙，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海崖系跟含光剑派走在一起，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结果。 在这场堪称耻辱的失败过后，阳明宗负责带队的金丹期长老脸色都有些发绿了，但他根本不敢举报北极寒宫造假，就算再不甘心，也只能捏鼻子承认了穆森获胜的结果。 等穆森这场比斗结束后，第四场比斗随即开始，然后便是第五场、第六场…… 当最后一场比斗也正式结束后，本届论剑大会的八强就算全部产生了。 根据无量剑派的规矩，获得胜利的八位选手都将成为无量剑派的候补弟子，只是无量剑派拿出的八件宝物总不能随机分配，也要讲究个先来后到，因此按照中州论剑大会的惯例，这八人应该也要进行一番龙争虎斗，确定最后的排名。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李飞羽这次却不打算遵守过往的惯例。 他表示本次中州论剑大会的八名优胜者都是无量剑派的潜在新星，不应该为了区区几件宝物伤了和气，因此挑选宝物的顺序，应该由中州论剑大会的裁判组，根据八位选手在晋级过程中的表现进行排序，不需要再继续进行比斗。 听到李飞羽给出的解释，各大参赛选手并没有反对，而是纷纷表示了赞同，看到这一幕后，在场的观众也都露出了然之色。 这些宝物的归属，李飞羽事前应该都跟参赛选手们暗箱操作好了，否则早就该有人跳出来抗议了。 不过要说完全没人抗议也不对。 北极寒宫选手穆森就当场提出了抗议。 因为李飞羽虽然跟其它七位选手都暗中勾兑过，但他却从来没有跟穆森提过此事，现在李飞羽突然抛出这么个暗箱操作味道浓重的提议，到底是冲着谁来的，简直不言而喻。 按照道理讲，既然有选手公然提出反对，李飞羽也不能置之不理。 然而李飞羽只是意味深长地问了穆森一句“难道这位北极寒宫朋友今后真打算拜入无量剑派吗？”，穆森就被当场怼得哑口无言。 因为穆森确实没有拜入无量剑派的计划。 他来参加中州论剑大会，就是为了谋夺九天罡风之精这件宝物。 李飞羽显然也看出来，这种级别的北极寒宫高手肯定不会真的拜入无量剑派。因此他这时提起此事，意图已经非常明显，我们无量剑派允许你杀到八强拿宝物，已经是很给北极寒宫面子了，要是你还想随便挑选宝物，那就得寸进尺了！ 做贼心虚的穆森被逼无奈，只得表示自己愿意服从无量剑派的安排。 不过穆森并没有打算放弃自己的计划。 因为他已经提前研究过其它几位参赛选手的情况，发现他们都不是风属性灵根。用不上九天罡风之精，而最有可能用到九天罡风之精的李青宁已经被提前淘汰了，如今自己未必就不能浑水摸鱼捡个漏。 等最终的排名结果出来，穆森发现自己果然被李飞羽故意排在了第八位，而前六位挑选宝物的优胜选手，也确实没有挑选九天罡风之精。 正当穆森觉得自己捡漏有望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排名第七的参赛选手潘岳竟然舍弃了符合自己的雷属性宝物不要，转而选择了这份九天罡风之精！ 开始穆森还没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不过当他看到潘岳随手就把九天罡风之精转交给了李青宁和杨路后，就彻底回过味来了： 刚刚李青宁放水给潘岳，显然不是没有提要求，这枚九天罡风之精，应该就是她跟潘岳索要的好处之一！ 然而穆森毕竟是在无量剑派的地盘上搞事情，面对无量剑派元婴期大老亲自下场搞py交易，他区区炼气期修士，就算扯着北极寒宫的大旗，也不敢得寸进尺，只得无奈认下了这个结果。 好在被剩下的那件宝物也是件非常罕见的雷属性异宝，此次中州论剑大会虽然没有完成门派交给自己的目标，但至少不用空手而归，也算是给门派有了个交代。 也正如杨路当初预料的那样，拿到自己被分配到的宝物后，穆森就主动宣布放弃加入无量剑派的机会，然后二话不说化作遁光离开了现场。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一章 败者组 ，第四次灵石金融危机 对于北极寒宫修士明目张胆的捣乱行为，李飞羽也没什么好办法。 毕竟北极寒宫本身就是符合资质的参赛机构，穆森拿着北极寒宫的邀请函来参赛，原则上没有任何问题，他愿意放弃无量剑派的报送名额，也是他的个人自由。 虽然无量剑派没办法惩罚北极寒宫这种故意捣乱的行为，但有了这次弃权事件后，北极寒宫也算是欠了无量剑派一个人情，以后无量剑派高层想找北极寒宫办事，也算是有了个由头。 然而穆森的弃权却引发了连锁反应。 看到穆森主动选择弃权后，山鹰派掌门辰鸣的眼睛就瞬间亮了起来。 因为按照中州论剑大会的赛制规则，如果八强选手有人放弃加入无量剑派，那么排名第九到第十六名的选手，就可以选择一人补上这个名额。 而败者组选拔的方式也不再是淘汰赛，而是效率更高擂台赛，只需站在擂台上击败其它挑战者，就能获得这个空出来的无量剑派入场名额。 这种擂台赛完全是比拼硬实力，根本就没有走后门的机会。此刻所有明眼人都已经看出来，八位候补选手里真正有实力守住擂台的就只有两人—— 金刀门李青宁，还有山鹰派叶辰！ 其它六个关系户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这两个挂逼的对手。 由于天色已晚，败者组的擂台赛被安排在了第二天。杨路并没有直接回自己的住所，而是跟着李青宁回到了她休息的地方。 他并不是有什么非分之想。 正如杨路此前跟李青宁所说，中州论剑大会的胜负并不是由擂台上的选手打架决定的，而是各位幕后大老们在擂台下边研究决定的。 既然现在凭空多出了一个败者组名额，李青宁这边今晚必然会有贵客来访，杨路担心大小姐压不住场面，这才过来替她出面招架一下。 而事情的发展正如杨路所料。 他和李大小姐的屁股还没坐热，就有人主动敲响了李青宁的房门。 推开门后，杨路果然看到白发青年模样的山鹰派掌门辰鸣，面带微笑地拄着山鹰剑，带着自己的闹心弟子叶辰亲自登门拜访了。 不管辰鸣是不是虚情假意，堂堂金丹期修士亲自拜访炼气期修士，这绝对是给足了杨路和李青宁面子。 尽管辰鸣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就像是来拜访老朋友，但他身旁的叶辰脸色却非常阴沉，与其说他这是来拜访贵客，倒不如说是来参加杨路的追悼会，哪怕李青宁很同情这倒霉鬼，看到他这副晦气的表情后，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但杨路却不难理解叶辰的想法。 毕竟这货本身就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白天刚刚受了那么大的委屈，现在能有好脸色就怪了。 因此他就像是没注意到叶辰的表情，热情招呼道：“没想到是辰掌门亲自登门拜访，我和大小姐都没有什么准备，还请您千万不要见怪啊！” 看到杨路如此会来事，再联想到自己手下不是叶辰这种愣头青，就是费凡这种老油条，辰鸣也不禁心下暗自叹息： 《控卫在此》 如今的山鹰派当真是人才凋零，要是山鹰派多几个像杨路这样能做事的得力干将，自己堂堂金丹期大修士，又何至于事事都要亲力亲为？ 甩掉这些胡思乱想的念头，他矜持地对杨路点点头道：“杨顾问，青宁小姐，这次事发突然，确实是我们冒昧打扰了！” 待李青宁搬来椅子让几人落座后，杨路便笑着开口道：“辰掌门此次前来，应该是为了明日的擂台赛吧！其实您大可不必亲自跑这一趟，这种事情哪怕您不提，我们这些做晚辈的，也必然会帮您办得妥妥当当，您尽管放心好了！” 同样是帮助别人办事，不同的话术给人的感觉也不一样。 对于求助者来说，最难为情的往往就是开口第一句话，尤其是长辈有事情求晚辈帮忙时，心态更是如此，杨路主动把话题抛出来，直接就化解了辰鸣最大的尴尬。 辰鸣立刻露出满意的笑容道：“青宁商会的杨顾问办事，我当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这次专程前来，也是想让叶辰和你们这些青年才俊交流交流感情，如果未来叶辰能加入无量剑派，我们还有很多可以互相守望相助的地方呢，叶辰，你说是不是啊？” 叶辰其实非常瞧不起李青宁这种仙二代。 在他看来，这些仙二代除了投胎本事好，其它根本什么都不是，不像自己全靠自身拼搏奋斗，对于杨路这种抱修二代大腿的舔狗，那就更加瞧不起了。 虽然登门拜访之前，辰鸣已经嘱咐他好好吹捧下眼前两人。结果当他真面对眼前这对狗男女时，违心的彩虹屁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眼看辰鸣又要发火，还是杨路观察敏锐，及时解围道：“叶道友道心坚定，修炼禁术还能不迷失自我，仅凭一双铁拳就将各派精英淘汰出局，我早就佩服得紧了！” 叶辰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算是回应了杨路的吹捧。 杨路亲眼目睹了白天比赛的全过程，自然很清楚叶辰的痛点在哪里。本着说好话不要钱的原则，杨路便继续吹捧道：“我此话绝无虚言，其他十六强选手是怎么赢的，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得明白，只有叶道友是凭借自己的力量，硬生生打败了其它道友几代人的努力，这才是凭借真本事获得的、堂堂正正的胜利嘛！” 这话算是说到了叶辰的痒处，让他不禁恨声道：“杨道友说的极是，这场中州论剑大会，简直处处都是黑幕，若大家都像你这般仗义执言，我怎会进不了八强？” 听到这话，李青宁差点没绷住笑出声来。 你说谁是正义人士不好，非得说杨路是正义人士。自己的杨师弟分明就是这场论剑大会的最大幕后黑手，结果在叶辰口中，他反而成了仗义执言的正义人士，这也太魔幻了吧！ 辰鸣也不想让自己的弟子继续瞎说大实话，在这里给山鹰派丢人现眼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递给杨路，神色郑重地介绍道：“我们也不会让青宁商会白白帮忙，这是山鹰派的客卿长老令牌。青宁商会在天枢城的业务很多，只要杨顾问在这面令牌留下法术印记，所有山鹰派炼气期弟子见到你，都将执以晚辈之礼。” 看到这枚客卿令牌，杨路也不禁童孔一缩： 辰鸣真是好大的手笔！ 他此前已经料到了，辰鸣肯定会拿出点诚意来，绝对不会空手而来，却没想到辰鸣竟然拿出了这种级别的山鹰派信物。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二章 婉拒 ，第四次灵石金融危机 修真门派的客卿长老，有点像地球上市公司的独立董事，但不同于修真商会顾问和上市公司独立董事这种可大可小的职位，客卿长老绝对不是什么虚有其表的名誉头衔。 这类客卿长老令牌虽然没办法让杨路在山鹰派领工资，但它本身就是一种信用背书，证明了杨路是山鹰派官方认可的朋友。 只要杨路持有这面令牌，不仅所有山鹰派炼气期弟子都要执前辈礼，按照对待费凡的礼仪对待他，哪怕辰鸣没有正当理由，都不能随便跟自家门派的客卿长老翻脸，否则就相当于打自己门派的脸，因此客卿长老的头衔，也相当于门派给最亲密盟友出具的官方认证。 这种客卿长老令牌只有各派掌门有资格发放，即便杨路和苏远峰韩复来关系已经非常紧密，他也没办法搞到海崖派的客卿令牌，毕竟海崖派的掌门是姜化安，而杨路和姜化安不仅没有交情，甚至还有潜在的利益冲突。 要知道海崖派内部各派系的利益冲突很大，他脚踩苏家和韩家两条船，都已经要非常小心翼翼才不至于翻船，哪怕他上辈子是杂技演员，也不可能再同时踩上姜化安的第三条船。 不仅如此，为了同时团结苏家和韩家，在某些问题上，他还必须站在姜化安的对立面，姜城主能容忍他在海崖城蹦跶，不主动找他麻烦，其实已经是看在李青阳和灵石储备银行的面子上了。 辰鸣当着李青宁的面送出重礼，并指名道姓要送给杨路，这明显有些不同寻常的味道，于是杨路连忙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李青宁，生怕自家美女老板有什么别样的想法。 然而李青宁天生就是没心没肺的性格。 她不仅没有意识到，辰鸣送给自己客卿长老令牌和送给杨路客卿长老令牌有什么区别，还反过来笑眯眯地劝说道：“杨师弟，既然这是辰掌门专程送来的礼物，你就不要辜负辰掌门这番好意了！咱们金刀门没那么多规矩，也没那么多门户之见！” 辰鸣送出这枚客卿令牌，未尝没有离间杨路和李青宁之间关系的意思。 但没想到李青宁竟然对此毫不在意，大有一副“你尽管当面挖墙脚，能挖走算我输”的气势，这让辰鸣也有些无语： 难道坊间传言真的确有其事，杨路已经把李大小姐给“睡服”了？否则李青宁为什么敢毫无保留的信任杨路这位部下？ 他不知道，李青宁纯粹就是性子比较直，脑袋里根本没想那么多弯弯绕的东西。 但送出去的东西也不好收回，既然事情已经谈妥了，几人便互相客套了几句，辰鸣便主动起身告辞了。 临走之前，辰鸣还意味深长地对杨路说道：“杨顾问，咱们当初的约定依然作数！” 杨路知道，辰鸣说的是当初邀请他加盟山鹰派的事情，不过这老阴阳人当着李青宁的面提起这件事，明显还是没安什么好心。 还好大小姐的天然呆，死死克制这个腹黑掌门，她根本没听懂辰鸣这是在暗示什么，还以为他是在说明天比赛的事，连忙拍着胸脯保证道：“辰掌门尽管放心便是！” 李大美女做出这种动作。当场就把几位男士看得一愣一愣的。 等辰鸣和叶辰回过神来后，发现杨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房门给关上了。 《最初进化》 辰鸣当了几百年的山鹰派掌门，还从来没见过李青宁这种性格的修真势力领袖，直接被李青宁不按套路出牌的举动给整不会了。 但他毕竟是金丹期大老，还不至于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并且他刚刚只是顺手试探了下李青宁和杨路的关系，也算不上真正意义的挑拨离间，见李青宁不接招，他也就直接作罢了。 想到杨路八面玲珑的办事手段，再想到自己宛如智障般的不肖之徒，辰鸣不由狠狠瞪了一眼叶辰，然后便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然而辰鸣前脚刚刚离开还不到一刻钟，李青宁的房门就再次被人敲响了。 这次登门拜访的人乃是海崖商会会长苏远峰，他跟辰鸣登门拜访的时间，前后相隔还不到一刻钟，这让杨路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要是两人在李青宁的房间面对面碰上，那乐子恐怕就大了。 还好这种尴尬的场面并没有发生。 跟杨路预期的完全一样，苏远峰这次提出了与辰鸣恰好相反的要求，他请求李青宁将叶辰打下擂台，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叶辰加入无量剑派。 杨路既然敢答应辰鸣的请托，自然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于是他只是无奈地表示，李青宁是金刀门最有潜力的修真天才，李青阳行长坚决不许她拜入无量剑派，就算她把叶辰给淘汰了，她最后还是要放弃这个名额，最终叶辰还是能递补这个加入无量剑派的名额，结果都是一样的。 听到杨路公然伪造自己太爷爷的发言，就连李青宁自己也吓了一跳，因为李青阳根本没下过这种不知所云的命令！ 对于李青宁来说，无论她加入哪个门派，她身上最大的标签永远都是李青阳的曾孙女，就好比她现在名义上是金刀门的修士，但她修行的却全是七大派功法和杀招，与金刀门一点关系都没有，因此李青阳根本不会介意李青宁加入任何门派。 不过杨路已经得到了李青阳的默许，扯起虎皮当大旗时，可谓底气十足，编排起李青阳的指示也毫无心理障碍。 尽管苏远峰向来以神通广大着称，但他显然没能力在李青阳身边安插眼线，自然也无从得知李青阳对自己曾孙女的未来安排，并且他也不可能跑去白玉阁亲自向李青阳求证，最后只能无奈接受了杨路的一面之辞。 既然李青阳不允许李青宁加入无量剑派，那苏远峰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于是他只得再次请求李青宁，在擂台上对叶辰痛下杀手。 然而这种非常过分的要求，杨路和李青宁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别说苏远峰了，哪怕林剑行也没资格让李青宁出面给自己当杀手，哪怕李青宁真的答应了苏远峰的要求，李青阳事后也绝对不可能放过苏远峰这个拱火的家伙。 苏远峰这么问也只是死马当活马医，被李青宁和杨路断然拒绝后，他脸上也没有什么失望的表情，只是深深叹了口气，就起身匆匆告辞了，甚至连杨路事先给他准备的茶水都没来得及喝。 看他这副着急上火的样子，杨路知道，他应该是去想其它办法阻挠叶辰拜入无量剑派了。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三章 交心 ，第四次灵石金融危机 送走了苏远峰，杨路也不禁长舒了一口气：“这场中州论剑大会，表面看起来就是一群炼气修士无脑互殴，背后的利益交锋却堪称错综复杂，想要在不得罪任何势力的情况下，把所有麻烦事都摆平，简直就像在钢丝上跳舞！” 说着，他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青宁商会虽然算是中州论剑大会的最大赢家，但杨路从头到尾，却应付了至少七八股立场不同的修真势力，包括海崖商会、山鹰派、潘氏商行、含光剑派、北极寒宫、李飞羽、任天元…… 能夹在众多修真势力层出不穷的套路间游刃有余，绝对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 自从杨路理顺了青宁商会的内部治理体系，提拔了季思寒和贺明远两位高级管理人员后，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劳心劳神过了。 然而话音未落，他就感觉到一股香风从身边传来，原来不知什么时候，李青宁竟然直接坐到了他旁边的椅子上。 只见李大小姐用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盯着他，柔声说道：“虽然你不是这次中州论剑大会的参赛选手，但你比我们这些亲自上场比武的人还要辛苦，自从有你加盟青宁商会后，我明显感觉原本困难重重的商会事务，全都慢慢变得顺遂了起来……不管怎么说，真的谢谢你！” 李青宁显然不是那种善于表达感激的人。 说到最后的道谢，李青宁的脸色已经明显有些微微发红了。而突然听到李青宁的道谢之语，杨路也当场愣住了。 这是自家大小姐能说出来的话吗？ 他愣神片刻后，脱口而出道：“大小姐，你是不是被人给夺舍了？你把真正的李青宁给藏到哪去了？” 听到这话，李青宁血压蹭得一下就上来了。 不过她最终只是轻哼了一声，摆出一副“你做了这么多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的表情，直到这时，大脑已经有些迟钝杨路才反应过来，李青宁刚刚是真的在感谢自己。 好不容易体会了把李来自青宁的关怀，杨路连忙笑着摆摆手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如今的中州修真界看起来风平浪静，但背后早已隐忧重重，如果不能尽可能在危机来临前多收集些筹码，恐怕未来真的会有倾覆之祸！” 然而杨路这番豪言壮语，李青宁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她没有跟杨路继续探讨青宁商会的未来，而是轻轻点了点头后，就语气认真地说起了另一件事：“其实你没必要为我做这么多……凭借你的能力，无论去哪家势力恐怕都会大受欢迎，不仅仅是我太爷爷非常看好你，我看刚刚那山鹰派掌门辰鸣，也非常想要招揽你去山鹰派效力，我估计苏远峰和韩新河他们，应该也都向你抛出过橄榄枝吧！” 见到李青宁随口就捅破了那层窗户纸，杨路大惊失色道：“大小姐，你竟然看出来了？” 虽然李青宁提起的事情，称不上什么不传之秘，被外人猜出来也不算奇怪，但说出刚刚那番话的人可是李青宁啊！ 此时杨路心中的惊讶，丝毫不亚于昨天擂台上被李青宁当场叫破身份的田北溪。 “我只是不爱动脑子，但又不是傻子！”李青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露出了一个非常迷人的笑容，“虽然很多事情我看得没你那么通透，但这种摆在我眼前的事情，我稍微动动脑子还是能看明白的。当年我去天枢城办事，根本就见不到辰鸣的面，只是费凡出面就把我给打发了，如今堂堂山鹰派掌门，甚至愿意主动登门拜访我，如果我还看不出有什么猫腻，那才叫奇怪吧！说实话……你该不会跟那田北溪一样，一直都把我当笨蛋看待了吧！” 杨路早就知道自家大小姐不傻。 只不过李青宁平时就是个懒得动脑子的甩手掌柜作风，还明显有点眼高手低，因此杨路有的时候，确实会下意识感觉她有些不太聪明，这时突然被李青宁点破，场面顿时有些尴尬。 于是他立刻转移话题道：“这么说来……你刚才都是在跟辰鸣演戏了？” 然而李青宁的回答再次出乎了杨路的预料，她态度非常坚定地摇了摇头：“我并没有跟辰鸣演戏，我刚刚表现出来的完全都是我的真实想法。如果你真的不想帮助我管理青宁商会，你早就可以接受辰鸣的邀请去山鹰派了，既然你现在还在为了青宁商会的事情奔走，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我怎么可能对你不放心？” “大小姐……呃，其实跳槽也没你想象得那么容易，无论是无量剑派还是其它地方势力，忠诚永远是第一顺位需要考虑的品质，并不是说我想走就能走的，你要知道，我如果刚刚真就大大咧咧接受了辰鸣的要求，对方反而会怀疑——” 杨路话还没说完，李青宁就直接打断道：“可是这根本难不倒你，对吗？” “这个，大小姐……” 饶是杨路平时口才很好，这时也不禁有些张口结舌。 最后还是李青宁幽幽叹了口气道：“其实还是青宁商会连累了你，如果没有我身上的这些麻烦，你原本不必如此辛苦的。” 正所谓天然呆克腹黑。 不仅辰鸣这老阴阳人被李青宁挤兑得说不出话，就连杨路都被李青宁突如其来的温柔语气给暖到了。 然而李青宁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继续絮絮叨叨道：“青宁商会能有今天的局面，很大程度都是依靠你的努力。我太爷爷这次见都没有见我，很可能是因为他寿元真的不多了，说不定域外战场还没有开启，他的寿元就会彻底耗尽，如果到时候，我也在域外战场有什么三长两短，那青宁商会就只能交给你……” 杨路开始还挺感动，但听到后边就感觉有些不对味了，连忙开口制止道：“大小姐，你跟这乱插什么flag呢？什么叫在域外战场有个三长两短？像你这种炼气期无敌的存在，还能有什么三长两短？” 李青宁的表情显然有些纠结，不过她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缓缓开口道：“域外战场本来就是修真者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的地方。有些事情我可能忘记告诉你了，你可能还不知道，为什么太爷爷只有我这一个拥有修真资质的晚辈吧……” 感觉对方似乎话里有话，杨路不禁皱起了眉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青宁轻轻叹了口气，耐心解释道：“第三次灵石金融危机异常凶险，当年陆行长推动的货币改革，虽然积累了无量功德，但依然有无数修真者因改革家破人亡。按照我太爷爷的说法，这些破产者大多数都是咎由自取，不是因为自己的贪婪，就是因为他们找不准自己的定位、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妄图通过投机一夜暴富，因此最后落得个反而血本无归的下场，否则普通人就算受了些损失，也不至于倾家荡产。然而人类的天性就是，没有人会主动承认自己的问题，出了问题后，所有人都会为自己找理由开脱，因此他们最后都把这笔帐记在了陆行长和太爷爷他们身上……” “陆行长可是堂堂飞升仙人，他们还敢公开诋毁仙人不成？” 李青宁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道：“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他们确实不敢公开诋毁飞升仙人。我太爷爷也曾经说过，由于九州修真界的当权派，都是第三次灵石金融危机期间的既得利益者，所以这帮复仇者翻不起什么浪花。然而这份仇恨并没有消失，在参与者修为最高不超过炼气期、并且没有任何监督和约束的域外战场，这份仇恨就迎来了宣泄的窗口，陆行长并没有直系后人，但灵石储备银行其它几位创始人就不同了……” “难道李行长的其它晚辈，都死在了域外战场？” 李青宁轻轻嗯了一声，有些无奈道:“在我之前，我们家族还出过几位拥有灵根资质的前辈，但他们无一例外都死在了域外战场，这绝对不是什么巧合。我虽然灵根资质比前辈们更高，实力也更强，但谁又说得好域外战场的危险呢？” 李青宁这么一说，杨路突然就想明白了很多事。比如为什么李青阳会专门邀请紫金阁太上长老童心古，替李青宁打造了华而不实的炼气期神兵巽风，为什么会专门让御风派大老萧南传授最适合李青宁的风属性功法，为什么会专门请归一门太上长老程华，给李青宁传授九州修真界防御力最强的功法《清心密卷》。 别的暂且不说，就说李青宁那柄斩马刀巽风，它身为炼气期使用的过渡法宝，价格已经不亚于顶级金丹期法宝，品质更是力压陆行长的炼气期佩剑珊瑚之心，这已经不能简单用溺爱来解释了。 现在看来，李行长这都是在替李青宁闯荡域外战场叠buff呢！ 这也难怪李青宁这段时间表现得如此焦虑，每天不找周管家练习十四个小时法术，心里就感觉空落落的，这份学渣突然爆发出来的努力精神，差点把水木大学学霸出身的杨路给看傻了。 哪怕域外战场确实很危险，李大小姐表现出来的认真劲头也太离谱了，没想到竟然是域外战场给李青宁的压力太大，快把她给整魔怔了。 而且最近向来不喜欢动脑子的李大小姐，甚至都突然开始关心起身边的人和事情了，就连田北溪语气里的破绽，还有辰鸣挑拨离间的小计谋，都被她给看出来了。 换做以前那个神经粗大的李大小姐，可没有如此细腻的心思。 杨路曾经听当医生的亲戚朋友说，有些癌症晚期病人得知自己身患绝症之后，都会突然对生活展现出超乎寻常的热情，或者发生性格方面的变化，如今再看李青宁的表现，这种说法恐怕并非凭空捏造，危机四伏的域外战场对于李大小姐来说，那可不就相当于是绝症吗…… 杨路正愣神间，却突然感觉肩部传来一阵柔软的触感。 原来李青宁不知什么时候，竟把下巴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口中喃喃自语道：“如果到时候我真把青宁商会送给你，你可以要好好对待它，毕竟这里也有我的心血！” 听到大小姐在域外战场的重压之下，难得露出这般惹人怜爱的样子，杨路这时怎能不表态？ 他当即狠狠一挥手道：“要是实在不行，我就和你一起去闯闯域外战场吧！” 然而就算是豪言壮语，也要看是谁说的。 杨路这位炼气三层修士的豪迈发言，险些把心情压抑的李青宁给逗乐了。她忍不住如同撒娇般吐槽道：“杨师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等域外战场开启，你最多只能修炼到炼气四层，你这是打算去送死吗？” 杨路怎么能让李青宁把自己看扁了，眉头一挑道：“可我怎么听说，陆行长当年参加域外战场试炼的时候，同样只有区区炼气四层修为？”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可是——” “那不就完了！”杨路脑海中快速闪过自己掌握的域外战场情报，没有丝毫停顿地分析道：“既然陆行长都敢凭借炼气四层修为勇闯域外战场，这说明域外战场试炼跟中州论剑大会类似，并不完全是靠拳头大就能赢！” 虽然李青宁如今对杨路的能力已经有了盲目崇拜，但杨路自比陆行长的豪迈发言，依然让她感觉有些离谱。 她当场无情吐槽道：“炼气四层修士放到域外战场，那就相当于行走的功德。要是到时候我还要分心保护你，那反而是在害我呀！” 杨路下意识摸了摸李青宁的脑袋，安慰道：“你放心！就像是中州论剑大会那样，无论做什么事情，场外工作都要比场内工作更重要，就算我不亲自去域外战场，也会用自己的方法替你想办法的。” 李青宁竟然完全没有意识到杨路的亲昵举动，而是好奇地反问道：“比如呢？” “比如那叶辰就是个很好用的热血工具人，我看就挺适合当保镖的!” “叶辰？他为什么会专门保护我？你那个山鹰派客卿令牌在域外战场可没什么用！” “办法总比困难多嘛！” 被温言安抚，李青宁不知为何竟然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好吧，那我倒要看看你准备怎么保护我……” 1秒记住网： 正文 第二百八十四章 暗箭 ，第四次灵石金融危机 第二天清晨，败者组的战斗就拉开了序幕。 事实证明，李飞羽和苏远峰这对老阴谋家，这次终于是黔驴技穷了。 擂台赛不像是淘汰赛，暗箱操作的空间非常小，再加上叶辰的战斗方式非常特殊，都是用被先天异宝强化过的身体硬扛对手杀招，战斗续航能力非常惊人，因此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叶辰用一双铁拳，把企图用车轮战耗死他的关系户们依次干翻在地。 等六大关系户全被摆平后，李飞羽只得将目光再次投向李青宁。 然而李青宁早就打定主意不凑这个热闹，李飞羽长老别无他法，只好拉着老脸，不情不愿地宣布，本届中州论剑大会的最后一位获胜者正是山鹰派叶辰。 这场台上台下争夺无比激烈的中州论剑大会，到这里就算正式落下帷幕了。 看到自己得偿所愿加入无量剑派，叶辰头一次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因为他这次完全是通过“自己的努力”，淘汰了死敌海崖商会选手苏铖，然后又冲破重重黑幕，成功锁定胜局，活脱脱就是“正道的光，洒在了大地上”啊！ 然而除了他本人，其他人似乎都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被淘汰的六大关系户及其背后的靠山自不必说，大家辛辛苦苦谋划了好几年，结果却因为不知道从哪里杀出来的愣头青，最终功亏一篑，任谁心里都会憋一肚子气。 而李飞羽和苏远峰也是毫无疑问的输家，前面的百般算计最终都沦为了笑柄。 就连明面的大赢家辰鸣也因为得罪了太多的地方修真势力，感觉自己压力山大。 要不是把叶辰送进无量剑派，乃是他挟制海崖派计划的重要环节，他根本不愿意做这种瞎出风头的事情，这简直就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事实上，今天叶辰能够获胜并不是完全因为李青宁放水。 就在昨天夜里跟杨路和李青宁告辞后，辰鸣还紧急传讯给自家盟友方见才，请他帮忙联系无量剑派太上长老程书影替山鹰派站台，也正是因为程书影临时给李飞羽发了一道传讯，李飞羽这才捏着鼻子允许他登上擂台。 否则按照李飞羽长老原本的计划，他已经打算以“不听从赛事主办方安排”为理由，直接取消掉叶辰的参赛资格了。 也就是说，所谓个人的奋斗完全是叶辰想多了，这背后全都是历史的进程！ 其实要不是天枢城因为修真社会保障体系改革试点损失惨重，让程书影觉得有必要补偿下辰鸣这位忠实的棋子兼马前卒，程书影也不可能亲自为山鹰派站台。 不管大家心里都是怎么想的，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中州论剑大会也算是尘埃落定了，而默默关注着中州论剑大会的人，其实远不止摆在明面上的这些势力。 正当众人神色各异看着李飞羽朗声宣读论剑大会的最终结果时，在赛场擂台侧面，某个被幻术完美遮掩的隐秘包厢内，还有两位特殊的客人在暗中观察着比赛的结果。 其中一人大马金刀作在雅座之上，身穿李飞羽同款的无量剑派金丹期修士长袍，正是下一任灵石储备银行副行长的另一位热门候选人、无量剑派掌门林剑行的首徒柳寒星。 这么一位大人物秘密跑来旁观中州论剑大会，如果传出去肯定会让人浮想联翩，也不知道此人是为了观赛而来，还是别有目的。 默默观察着比赛会场，柳寒星很快就注意到阴沉着脸站在叶辰身旁的辰鸣，这让他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揉着太阳穴默默思索了片刻，他转头对身旁恭敬侍立的一位年轻修士吩咐道：“祝子明，你出身于中州东南沿海地区，应该对山鹰派的情况很熟悉吧。” 祝子明出现在柳寒星身边倒不让人意外。 在他悍然背刺海崖系和度支堂的阴谋败露后，祝家商会就被海崖系和度支堂两大势力联手逐出了海崖城。 当然了，海崖商会肯定不会用暴力手段强行驱逐祝家商会，只需终止所有海崖系商业实体与祝家商会的合作，就足以让祝家商会在海崖城失去立足之地。 海崖商会和度支堂做出这种表态后，其它修真商会自然知道，跟祝家商会做生意，就相当于给两大超级势力上眼药，于是纷纷主动断绝了跟祝家的合作。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经营海贸生意数百年的祝家商会，基相当于名存实亡了，只剩下大量短时间难以变现、并且还不愿意折价贱卖的商会不动产。 失去了上下游合作伙伴，这些货物堆场、仓库之类的不动产完全不能产生任何利润。 如果不是柳寒星主动保下了祝子明，恐怕祝家剩下的资产早就被吃干抹净了！ 虽然海崖系不好直接出面明抢祝家商会的资产，但这帮修真资本家全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算准了没有哪家商会敢在自家地盘招惹海崖系，公然收购祝家商会在海崖城的不动产，于是便打算通过拖字诀，逼迫祝家商会贱卖资产。 尽管祝家商会已经住进了icu，但祝子明本人却因为脑子灵光、办事能力强、并且还拥有修真者的身份，便被柳寒星亲自留在身边使唤。 这倒不是柳寒星有多信任祝子明。 无论在哪个时代，使用降将来制衡本土派系都是领导者常用的手段，这就好比三国时期蜀国和魏国都喜欢重用张辽、张郃、姜维这些降将，来制约本地的世家大族，毕竟变节者如同丧家之犬，很难跟统治者原本的嫡系派系沆瀣一气。 柳寒星常年替林剑行跑腿办事，掌控着包括柳家商会在内的大量掌门系修真势力，麾下势力的关系堪称盘根错节，再加上他本人处理俗务的时间非常有限，为了避免被下边人混淆视听，巧妙利用麾下各股势力互相制衡，也是非常有用且必要的政治手段。 充满恨意地瞥了一眼杨路和李青宁，祝子明转身就换了一副面孔，恭声答道：“山鹰派的情况，晚辈确实略知一二，不知前辈有何赐教” 柳寒星直接反问道：“中州论剑大会这些胜利者的资料，你应该都看过了吧？” 祝子明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研究过这些参赛选手。 见祝子明的情报工作做得非常扎实，柳寒星便继续说道：“这其中大多数人的背景靠山，还有加入无量剑派的动机，我们都已经调查清楚了，唯独这辰鸣的动机非常奇怪。他为什么不惜得罪这么多人，也要把叶辰送进无量剑派？苏远峰想把苏铖送进无量剑派，应该是打算等苏铖进阶筑基期后，就通过无量剑派度支堂的内部关系，把他以外门执事的身份运作到海崖城工作，用来顶替目前卢岸平的位置，可辰鸣强行往无量剑派塞人，又是为了什么呢？” 对于自己的最大靠山兼老板，祝子明不敢有任何怠慢，老老实实说出了自己的见解：“前辈高见！其实晚辈也正有此疑问，毕竟辰鸣甘做程书影的马前卒，并且已经有了天枢城的方见才作为盟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把叶辰再运作到天枢城配合工作，因此把叶辰推进无量剑派内部，似乎对山鹰派没有什么好处，就算光看辰鸣的表情，您应该也能看出来，他其实并无多少喜色……” 柳寒星神态随意地摆摆手，说道：“你不用如此拘谨，有什么想法尽管跟我说，我把你留在身边，正是看中了你的能力，并不希望你说话的时候，也像其他人那样唯唯诺诺！” 祝子明神色微微一动，随即计上心来：“如果您想要知道辰鸣在谋划什么，晚辈倒是有个妙计。您平时工作繁忙，还要兼顾修行，可能并没有注意到，山鹰派最近派了一位筑基大圆满境界的修真者来到无量剑派总部，担任驻无量剑派办事处代表。” 柳寒星顿时眉头一挑：“筑基大圆满境界的修真者？这种修士哪怕担任寻常附庸门派的长老都够资格，怎么会被辰鸣派到无量剑派总部担任闲职？” “此人便是山鹰派曾经的代掌门、执法堂长老费凡。”看到自己的计谋成功引起了柳寒星的兴趣，祝子明笑着解释道，“这位费长老因为在天枢城之乱里表现窝囊，所以被辰鸣一撸到底，发配到了无量剑派总部担任闲职，对辰鸣成见颇深。这老家伙担任山鹰派的二把手长达数十年，辰鸣的很多秘密都瞒不过他的眼睛，我们只需要以您的名义约他出来，他定然会老老实实将事情交代清楚。” 柳寒星顿时眼前一亮，赞叹道：“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思路！既然办法是你提出来的，那这项工作就交给你来办了，尽快替我搞清楚，辰鸣到底在搞什么鬼！” 祝子明立刻应道：“好的，我立刻就去办！” 柳寒星点点头道：“此事你务必上心，如今正值灵石储备银行换届的关键时期，这些无量剑派高层嫡系人马的小动作，我们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认真应对！” 虽然柳寒星一直都没有明说，但祝子明也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柳寒星乃是金丹期大修士，并且身怀极品灵根资质，平时大多数时间都应该用来闭关修炼，然而最近这段时间，他居然连中州论剑大会这种不大不小的事情，都要跑来亲自过问，这显然不是什么正常表现。 如果说中州论剑大会有什么值得柳寒星亲自关注的人，那无疑就是论剑大会的主持人李飞羽了，再结合最近路边社的某些传闻…… 难道林剑行想内定柳寒星担任下一任灵石储备银行行长？ 毕竟李飞羽也是下一任灵石储备银行副行长的热门人选，民间呼声甚众要比柳寒星更高，莫非柳寒星这次秘密跑来观赛，就是专门来抓李飞羽长老把柄的？ 祝子明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而且如果柳寒星能当上灵石储备银行副行长，再加上林剑行的支持，那就相当于掌握了灵石储备银行的真正大权，到时候随便给自己安排个岗位，恐怕都能让自己一步登天！ 想到这里，祝子明恭敬之色更甚：“柳长老放心，我定然把这件事情办得妥妥当当！” 看到祝子明神情不骄不躁，颇有大将之风，柳寒星欣赏之余，也不禁有些担心，于是决定主动敲打敲打对方：“祝子明，你在我身边办事，感觉如何啊？” 高阶修真者时间宝贵，祝子明瞬间反应过来，柳寒星绝对不是在跟自己闲聊。他略微斟酌了下词句，小心回答道：“承蒙柳长老照顾，晚辈最近跟您学到了很多东西！” 然而这番回答显然不是柳寒星想听到的。 他笑了笑道：“宁为鸡首，不为牛后，这么简单的道理，你这种聪明人难道不懂吗？” 祝子明微微低头道：“选择是件很奢侈的事情，我不是李青宁和杨路，没有一个当灵石储备银行行长的太爷爷，有些事情不是我想选就能选的！想要胜天半子，我就必须赌上一切，而柳长老愿意给我这个赌博的机会，就已经让我感激不尽！” 祝子明这话也算是九真一假。 前半句话还算是他有感而发，而所谓感激不尽就是胡扯了。 祝子明非常清楚，柳寒星就是想把自己当作工具人使用。不过对于祝子明这种为了出人头地不择手段的家伙来说，就算柳寒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只要肯给他一个翻盘的机会，他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跟恶魔做交易。 柳寒星露出了个不置可否地笑容，然后突然话锋一转：“那你想不想重回海崖城呢？” 听到这句话，祝子明心脏顿时狂跳起来：“想，我当然希望回到海崖城！” 看到祝子明的神色终于出现了变化，柳寒星嘴角也露出了一丝笑容：“好好跟着我干，你堂堂正正回到海崖城的那一天就不会太远了……但你也知道，很多机会并不会出现第二次，如果你做出了什么我不希望见到的事情，那就不要怪我没有丑话说在前头！” 柳寒星半是威胁、半是鼓励的话，让祝子明神情一凛。 他连忙正色道：“帮助柳长老就是帮助我自己，我绝对不会让您失望！” 然而等柳寒星神色满意地转过身去之后，祝子明又再次将目光投向了杨路和李青宁，脸上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和狠厉： 你们以为，把祝家商会赶出海崖城就算赢了吗？等到中州社会保障体系争夺尘埃落定之时，就是他祝子明扛着无量剑派大旗卷土重来之日！ 既然柳寒星敢做出承诺，这一天恐怕已经不远了!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五章 笼络 ，第四次灵石金融危机 中州论剑大会结束后，祝子明就跟随柳寒星回到了无量剑派总部。 不过他并没有直接进入无量山脉内部，而是径直来到了无量山脉边缘的云来城。 这座距离无量剑派总部最近的无量剑派直辖城市，不仅拥有中州规模最大的坊市，还是各附庸门派驻无量剑派总部办事处，除了《修真金融周报》编辑部位于此城外，就连九州修真界知名上市企业“无量剑派法宝自营商城”的总部也开设在这里。 无量剑派法宝自营商城不仅会出售无量剑派炼器堂高手制作的各类法宝，并且还会提供相应的售后服务，其中某些高品质的法宝，还会被拿到坊市的拍卖会进行拍卖，苏铖的法宝珊瑚之心，就是苏远峰在这座坊市的顶级拍卖会重金购得。 不过祝子明这次倒不是来购买法宝的，他直接就迈步走进了无量剑派法宝自营商城旗下的某座高档客栈。这座高档客栈经常会用来承办高级别的法宝拍卖会，不过在没有拍卖会的时候，它也会被作为高档酒楼对外营业。 祝子明刚刚点下一桌价格昂贵的宴席，正等待店家上菜，就看到一位满脸倦容的中年灰袍修士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甚至连客套都没有，就直接坐在了祝子明的对面。 此人便是杨路的老熟人，前山鹰派执法长老费凡了。 费凡认识祝子明并不奇怪。 修真者本来就记忆力高强，费长老作为海崖升仙大会的第四号评委，曾经亲眼目睹祝子明、慕容、杨路三人先后测出灵根资质，对他们的印象可以说相当深刻。 按理说费凡作为山鹰派二把手，又有滚刀肉风格的为官之道，怎么也不可能沦落为驻无量剑派办事处主任。 只可惜他遇到了辰鸣这位眼睛不掺沙子的掌门，根本不讲什么流程制度，直接将他一撸到底，并且强行给他安了个天枢城之乱最大责任人的罪名。 遇到这种情况，费凡自然要大喊冤枉。 毕竟天枢城之乱的处理方案是门派长老会的集体决策，又不是他费长老独断专行！ 你辰鸣为什么就盯着我一个人薅，其他山鹰派长老难道就没责任吗？ 然而辰鸣已经烦透了这条老滚刀肉，根本不听他的解释，就是要往死里搞你！ 本来费长老就因为甩锅技术高超，得罪了不少门派高层，这次看辰鸣要收拾费长老，其余山鹰派长老们都是抱着幸灾乐祸的态度看戏，根本没人替他说话。 有费凡背黑锅，不仅能把大家的责任都撇清了，并且还白白空出一个执法长老的名额。 这下大家不就有进步空间了嘛！ 当然了，辰鸣这般独断专行，肯定是违背了无量剑派的统治原则。 自从被辰鸣贬职到无量剑派总部后，费凡根本就没有闲着，而是四处找人活动公关，试图控诉自家掌门办事不公，不按照无量剑派规定的管理流程办事。 在正常情况下，无量剑派肯定会派专员调查此类恶性事件。 然而辰鸣并不是普通人，而是太上长老程书影的心腹爱将，尤其是天枢城之乱后，辰鸣更是成为了程书影长老的重点关照对象。 程书影能不能罩得住辰鸣这位头号打手，甚至直接影响到他的个人威望，这次论剑大会最后一轮，程书影愿意给李飞羽递条子，已经充分说明了他对辰鸣的袒护态度。在这时候去找辰鸣的麻烦，就相当于顶风作案打程长老的脸，政治性质非常恶劣。 就像祝子明当年在海崖城说的那样： 无量剑派可以容忍你犯罪，但绝不能容忍你犯错！ 辰鸣不遵守规则最多只是犯罪，而公然打程书影长老的脸，那就是毫无疑问的犯错，大家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应该怎么做出选择。 于是理所当然的，无论费凡如何上访，都没有无量剑派高层愿意搭理他。 正当费长老万念俱灰，准备在无量剑派总部摆烂到死后，却突然接到了祝子明的邀约，说修真金融监督委员的柳寒星委员，打算向他了解下山鹰派的事情。 柳寒星是何许人也，他可是代表着无量剑派掌门林剑行的意志！ 费凡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甚至没有介意祝子明只是炼气初期修士，就以堂堂筑基大圆满境界的修为，上赶着跑来应约赴宴，完全没有前辈高人的架子。 这边刚刚落座，费凡就迫不及待道：“祝师侄，柳委员找我到底是有何贵干啊？” 祝子明曾经是海崖派掌门姜化安一脉的炼气期弟子，费凡作为山鹰派高层，向来是与海崖派筑基期修士平辈论交，因此称祝子明为师侄还真没什么问题。 见费长老如此猴急，祝子明笑着解释道：“柳前辈和林掌门都很关注这次中州论剑大会的结果，他们很想知道，辰鸣为什么非要将叶辰保送进无量剑派。” 费凡死死盯着祝子明，一字一顿道：“这是柳委员本人的意思吗？” 祝子明已经得到柳寒星的充分授权，语气自信道：“柳前辈已经知道费长老当前面临的困境，山鹰派掌门无视规章制度随意处置门派高层，确实有搞一言堂的嫌疑……如果费长老愿意配合我们的工作，柳长老自然也会投桃报李，替费长老讲几句公道话。” 费长老半信半疑道：“此话当真？” 祝子明的神色异常笃定：“千真万确！我哪里敢随便编排柳长老？” 费凡最近为了找无量剑派投诉，基本把无量剑派核心金丹期长老的情况都摸底了一遍，知道祝子明确实是在给柳寒星跑腿，因此得到祝子明亲口确认后，费凡抬手轻轻一掐法诀，一个小型隔音结界就将两人笼罩其中。 注意到费凡的举动，祝子明眯了眯眼睛道：“看来您确实知道一些情况啊！” 费凡神情严肃道：“我已经在山鹰派工作了整整上百年，就算辰鸣很多事情都有意瞒着我，仍然难免会露出些许蛛丝马迹。关于叶辰的情况，我确实知道一些，不过你需要对天道起誓，今天我所说的内容，只能让柳委员和林掌门知晓，万万不可外泄。” 祝子明知道此事非同小可。 他当场消耗少许功德，对九州天道郑重立了一誓。 费凡的表情立刻放松下来，点点头道：“你也是海崖城本地人，有些背景知识，我也没必要从头讲起了，这叶辰的真实身份，其实正是中州叶家的嫡系后裔！” 中州叶家？ 听到这个已经快被人遗忘的名字，祝子明顿时愣住了。 1秒记住网：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六章 互惠协议 ，第四次灵石金融危机 等祝子明回过神后，他忍不住震惊道：“你是说……叶辰是海崖商会创始家族的后裔？” 费凡露出回忆的神色，有些感慨道：“那是差不多二十年前发生的事情了，如果你不主动提起，我甚至都有些忘记了。其实原本叶辰的家族已经在天枢城隐姓埋名生活了许多年，由于山鹰派和海崖派恶劣的关系，他们一直也没有被海崖派发现。可就在二十年前，他们却不知为何突然走漏了风声，被海崖系那帮修真资本家发现，并派人杀上门来。最后还是辰鸣手持山鹰剑，亲自击退了听荷雨阁的金丹后期杀手，这才救下了叶辰的性命。” 祝子明下意识坐直了身体，语气狐疑道：“此事非同小可，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好歹也当了三十多年山鹰派执法堂长老啊！”提起自己曾经的职务，费凡不禁苦涩一笑，“按照中州各大附庸门派的惯例，山鹰派所有情报人员向来都是由执法长老负责，叶家余孽住在天枢城的消息，最早还是我从海崖派那里探听到，然后亲自汇报给辰鸣的！” 祝子明脸上仍有不信之色，继续质疑道：“但辰鸣似乎并不信任你！” 费凡冷笑一声，面露不屑之色道：“辰鸣当然不信任我，事后甚至把我的情报部门都亲自接管了，但这完全是欲盖弥彰！就在我把相关情报汇报给他不久，两位神秘强大的金丹期高手就在叶家余孽的住所交起了手，然后我们山鹰派突然多出了一名背景神秘的新弟子，哪怕辰鸣对此讳莫如深，但只要我脑子没坏，也肯定能猜出此后发生了什么！” 听到费凡带来的重要情报，祝子明神情非常凝重。见祝子明沉吟不语，费凡还道他对自己的情报不满意，于是继续补充道：“从那之后，我便开始暗中留意这叶辰的情况。只不过辰鸣对他保护极其严密，不仅每次拜访他都是乔装改扮，并且叶辰也几乎寸步不离自己的住所，我根本打探不到什么有用情报。” 祝子明点点头，继续追问道：“这次中州论剑大会的事情，费长老应该听说了吧！” 费凡给出了肯定的答复：“我已经从《修真金融周报》读到了。辰鸣这老小子可真够狠的，竟然给叶家的后人修炼了禁术庚金化体诀，也难怪这叶辰能杀出重围，这种恐怖的禁术，估计也只有身背血海深仇之人，才有大毅力进行修炼吧。” 然而祝子明却冷哼一声道：“就凭他叶辰也能杀出重围？要不是太上长老程书影替他站台，他有什么资格拿到无量剑派的入场券” 费凡也是官道老手，有些事情一点就透，顿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道：“原来如此！毕竟中州论剑大会早就不是那个替无量剑派选拔人才的平台了，自从两百年前林剑行接任……呃，咳咳，原来是有程长老亲自站台，怪不得啊！” 费凡本来想说，自从林剑行接任无量剑派掌门后，中州论剑大会的性质就变了，不过他突然意识到，祝子明正是林剑行掌门首徒柳寒星的代言人。 于是他硬生生把说出一半的话，又给强行给咽了回去。 祝子明自然知道费凡是想吐槽林剑行昏聩无能，不过他本身对林剑行和柳寒星就没什么忠诚度可言，无非就是想借这两人的势咸鱼翻身而已。 平心而论，祝子明其实也觉得林剑行志大才疏，但林剑行乃是中州最强者和无量剑派的老大，掌握着中州的最高权力，岂容人随意编排，因此他干脆假装没有听懂费凡的意思，继续问道：“所以那个传说是真的？中州叶家掌握着能颠覆整个海崖系的秘密？” 费凡反复斟酌了下语言，这才非常谨慎的回答道：“山鹰派的前身是中州叶家当年的部曲。叶家被灭门后，山鹰派才在无量剑派的支持下脱离海崖系。从第一代山鹰派掌门开始，每一代山鹰派掌门继任前，都需要到山鹰派掌门密室单独与上一任掌门交接工作，因此辰鸣很有可能掌握着很多我们外人不知道的上古秘闻……” 然而祝子明对这个回答却并不买账：“费长老，您好歹也是在山鹰派干了一百多年的老人了，难道就没听说过什么具体的风声吗？” 费凡脸上闪过一丝挣扎，但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坦白道：“我听说，海崖商会有座秘密档案库，存储了过去几千年里，中州各大修真家族和修真门派欠海崖商会的人情债……” 祝子明眉头一挑道：“什么叫人情债？” 费凡神情严肃道：“你应该知道，海崖商会的业务庞杂，外人根本看不到海崖商会的真实运营情况。这几千年来，有无数修真势力和修真家族曾经请托过海崖商会办事，有些是想请海崖商会向外转移资产洗黑钱，还有些是欠了海崖商会的钱还不上……但凡出现了类似的情况，海崖商会就会让他们签一份名为【互惠协议】的神秘文件。” “互惠协议？” 听到这个陌生名词，祝子明疑惑道：“这难道是某种特殊的天道契约？” 费凡深吸一口气，确认了祝子明的说法：“没错。每当对方欠了海崖系巨大的人情，但又开不出海崖系满意的条件，海崖系就会建议对方签署这份互惠协议，并对天道起誓遵守其条款。所谓互惠协议的条款，都是根据海崖系需要制定的，只需要完成海崖系的某些特殊要求，海崖系就会无条件帮助对方解决当前的困难，不附加任何条件！” 祝子明默默盘算片刻，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道：“好歹毒的计谋，好可怕的谋划！” 祝子明还是相当聪明的，几乎瞬间就明白了这份互惠协议的可怕。 因为这份互惠协议的条款都是由海崖系制定的，所以海崖系几乎可以在协议里边加入任何自己需要对方做到的条件，就比如说：“如果贵派未来出了元婴期修士，必须要帮我们出手三次”，再比如“如果贵派有人未来在无量剑派高层任职，必须给海崖城安排我们想要安排的人员”等等…… 更进一步，互惠协议还充分利用了人类的劣根性，把协议的优点和缺点人为剥离开来。 请求海崖系帮忙的前辈，享受了互惠协议带来的好处，但义务却可以让不知多少年后的门派晚辈来承担，在这种情况下，对方哪怕有能力开出其它海崖系想要的条件，搞不好也要坚持签署互惠协议，就像凯恩斯同志那句名言说的那样—— 长期看，我们都死了！ 几千年下来，海崖系不知道签署了多少份互惠协议。 虽然很多协议签署的主体，比如某些家道中落的修真家族，已经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但仍然能够生效的互惠协议数量，肯定不会少！ 1秒记住网：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七章 诈骗 ，第四次灵石金融危机 如果费凡没有骗人，海崖系手中捏着的人情债，绝对称得上是核武器。 估计很多无量剑派的当权大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家族不知多代前的前辈老祖，就曾经跟海崖系签过这种互惠协议。当海崖系把这些互惠协议文本拍在他们面前的时候，有些忙他们想帮也要帮，不想帮甚至还要帮！ 更不用提，这些互惠协议本身就是一种震慑。任何人想要碰瓷海崖系的时候，都要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得罪那些签过互惠协议的大佬们。 如果杨路也在这里，就能明白为什么苏远峰那么容易就借给青宁商会1000万元灵石币低息贷款，并且根本不担心她还不上钱了。他甚至巴不得李青宁以李青阳家族甚至金刀门的名义，再跟海崖商会签一份互惠协议呢！ 海崖城祝家只是最近几百年崛起的修真暴发户，并未听说过互惠协议这种高端抽屉协议，不过对于海崖系几千年的近邻山鹰派高层来说，这并不是什么秘密。 祝子明深吸一口气，非常急切地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了。”这次费长老只是双手一摊，无奈道，“剩下的无非是些捕风捉影的猜测，比如根据山鹰派高层的坊间传闻，这间存储着海崖系所有底牌的秘密档案库，应该只有海崖系各大家族族长才有资格进入，说不定叶辰作为叶家传人也有这个资格。但具体它在哪里，应该怎么找到它的位置，恐怕你只能去问辰鸣本人了！” 祝子明也没想到，自己私下约谈费凡这招无心之举，竟然挖出这么一个重要情报。 他不禁有些激动道：“费长老，您提供的情报非常重要！我会把您的情况如实反馈给柳前辈，到时候，我们说不定还有进一步合作的机会！” 费凡也长舒一口气道：“我一定全力配合柳委员的工作！” 就在这时，祝子明仿佛临时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对了，辰鸣费尽心机培养叶辰这个工具人，不应该只是通过感情笼络吧？他有没有什么其它控制叶辰的手段？” 费凡微微一愣，然后有些不确定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祝子明并不觉得费凡有欺骗自己的动机，听到费长老的回答后，也没有多问，而是便点点头，就向对方匆匆告辞离开了。 然而祝子明离开后，费凡却没有起身。 等祝子明的身影完全消失，费凡喃喃自语道：“早知道林剑行掌门如此重视叶辰，我昨天就不该把同甘共苦蛊的秘密告诉那青宁商会的杨顾问了……罢了，先来后到，谁叫你祝子明来晚了呢！” 费长老就这么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也没有动那满桌的饭菜，只是默默盘算着最近这段时间的得失，独自等待了一段时间后，又有一位山鹰派炼气期弟子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此人正是费长老的嫡传弟子，山鹰派摆烂界的天才新星荣晟。 当初正是因为荣晟和伙同几个师兄弟私自倒卖掉山鹰派至宝“大五行金光阵”的阵法核心，用赃款开办黑善堂，这才导致天枢城险些在兽灾中毁于一旦，为此荣晟还提心吊胆了很久，生怕自己暗中搞的事情被门派发现，导致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不过还好此事做得还算隐蔽，直到最后也没有被人瞧出破绽。 然而随着自己最大靠山费长老倒台，他这位费长老大弟子也被迫跟着一起被流放到了云来城，继续开办黑善堂是肯定没有指望了。为了向无量剑派喊冤告状，费长老也一直让自己这位嫡传弟子到处找无量剑派内部人士进行公关。 看到费凡的身影后，荣晟连忙报喜道：“师尊，我已经找到肯帮我们说话的人了！” 自家弟子欣喜若狂的样子，费凡也感觉十分诧异。他来到云来城告御状，已经有好几个月时间了，这几个月时间他和他几名嫡传弟子不知道拜了多少码头，但最后都没有结果。 也不知道今天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了，不仅自己这边取得了突破，就连自己那不成器的弟子荣晟，竟然也有所收获。 他急忙将荣晟喊过来，问道：“怎么？你这次是找谁帮忙去了？” 荣晟颇为自得地说道：“您昨天不是突然塞给我一笔钱，让我去无量剑派运作运作吗？我昨晚就设宴邀请了几个有过业务交集无量剑派弟子，然后装作不小心，把那一大摞灵石币露了出来。然后等宴席结束后，果然就有无量剑派弟子主动找上我，说能帮上我们的忙！” 费凡眉头一挑道：“找你的是什么人？” 荣晟随即吐出一个名字：“此人乃是执法堂外门弟子杨成龙！” “无量剑派执法堂的外门弟子？”听到这个芝麻大点的头衔，费凡当场就愣住了，“这不就是个小小的炼气期修士嘛！” 看到自家师尊满脸狐疑，荣晟神秘一笑道：“您可不要小看这位杨道友，他其实还有个不为人知的隐藏身份，那就是《修真金融周报》主编席金虎的私生子！” 席金虎的私生子？ 荣晟的解释太过离谱，以至于震得费凡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荣晟似乎也知道这个说法太离谱，连忙解释道：“这是真的！杨道友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特地给我展示了他的本命法宝，在他的本命法宝上，也确确实实印着一位金丹期修士的私人法术印记，这应该是席主编担心自己的私生子遭遇不测，所以专门给印上去的。如果遇到危险，杨道友就可以主动向别人展示这个法术印记，从而证明自己的身份！” 费凡皱眉道：“你确定那是席金虎的法术印记？” 荣晟语气笃定道：“我后来查证过，那确实是席金虎的私人法术印记，这种私人法术印记可是具有法律效力的，正常人绝对不会随随便便授予外人！” 如果是席金虎，那确实能帮上自己的忙。 想到这里，费凡继续问道：“那杨成龙准备找你要多少好处费？” 荣晟嘿嘿一笑道：“本来他还打算狮子大开口，索要足足十万灵石币，但我跟他砍价了一番之后，最后他只收了我们五万灵石币！” “堂堂《修真金融周报》大主编，竟然只要这么点公关费？这钱你已经给他了？” “我只给了他五千灵石币的定金，他暗示我说，剩下的钱可以事成之后再给！” “那你们签订天道契约了嘛？” “这种交易哪能签订天道契约啊，肯定是要偷偷摸摸的搞嘛！” 正当费凡有点半信半疑的时候，客栈门外突然跑过了一个报童，边跑边喊道：“号外号外，最新一期的《修真金融周报》！最近部分地方门派举报，有无量剑派低阶弟子冒充门派高层的私生子诈骗钱财，无量剑派方面已经表示，如果修真门派能拿出证据，将对此类行为追查到底，但如果拿不出证据，无量剑派对此类诈骗事件概不负责！” 报童话音刚落，荣晟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而费凡也缓缓转头看了眼自己的嫡传弟子，咬牙切齿吐出来两个字： “荣——晟——！” 1秒记住网：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八章 同甘共苦蛊 ，第四次灵石金融危机 就在祝子明笼络费长老的同时，杨路和李青宁也结伴回到了海崖城。 在杨路加盟前，青宁商会作为杀入海崖城抢蛋糕的外部势力，可以说是内外交困、四面皆敌，哪怕各大商会慑于李青阳的压力不敢轻举妄动，也都对青宁商会充满敌意。 然而如今青宁商会的处境，简直可以用如鱼得水来形容。 在海崖城总部，青宁商会已经成为了海崖系最紧密的盟友，无论是掌控城主府的韩家，还是掌控海崖商会和海崖银行的苏家，都对青宁商会大开绿灯。青宁商会但凡遇到什么问题，只要报到海崖城主府，受理优先级就已经不亚于海崖商会。而海崖商会作为青宁商会的垄断客户，更是授予了青宁商会钱货两清的超级vip待遇。 在隔壁天枢城，无论是山鹰派掌门辰鸣还是功德堂执事方见才，都对青宁商会态度友好，辰鸣更是授予了杨路山鹰派客卿令牌。 对于做天枢城生意的各大商会来说，天枢城最令人头疼的事情，无非就是山鹰派制定的严苛城市管理规定，然而对于拥有山鹰派客卿长老身份的杨路来说，可以轻松豁免绝大多数城市管理规定的约束，享受超国民待遇。 借助中州论剑大会的机会，苏远峰又替青宁商会分别引荐了落霞城霸主落霞宗的慕容长老，还有峦石城霸主孤云宗的杜长老，让峦石城玄铁矿山和落霞城粮食贸易这两个重要商会营收来源，都拥有了当地修真势力的庇护，开展业务也比过去方便许多。 考虑到祝家商会已经彻底退出海崖城，并且无量剑派度支堂也有意撤换掉特别贸易代表卢岸平，准备派遣其他筑基期外门执事延续与海崖系在远洋贸易和关税方面的合作，再加上灵石储备银行货币政策观察员徐雁南又是杨路的正式师父。一夜之间，整个中州东南部地区的各大势力，似乎都变成了青宁商会的政治盟友，哪怕他们互相之间的关系依然势同水火…… 在外部困境解除后，杨路还在青宁商会内部推进大刀阔斧的改革，建立了相对比较完善内部管理制度，并且依靠季思寒和贺明远两派人马相互制衡，让青宁商会的运行效率大幅提升，从盈亏勉强平衡的状态，将商会的roa提升到了超过4%，这个水平已经远超正常修真商会的平均水平，甚至有望将青宁商会的年度盈利提升至百万级别。 当事情走上正轨后，杨路需要做的事情反而变少了。 闲暇之时，他本来还想找李青宁下下棋、聊聊天，但没想到李青宁在落霞城的夜谈后，修炼的热情更足了，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大小姐愿意努力奋斗了，这肯定是大好事。 杨路不仅不会打压她的奋斗积极性，并且没事的时候，还会自己搬把椅子，在旁边围观李青宁演练九州七大派各种花里胡哨的杀招。 当然了，七大派的杀招到底厉不厉害，杨路这种野路子出身的修真界土鳖，肯定是看不出什么门道的，主要还是大小姐人长得漂亮，无论干什么都让人赏心悦目。 更别提演练法术杀招时，李青宁的身形还要不停闪转腾挪，这种大幅度的身体动作，更能凸显她前凸后翘的身材曲线，让杨路怎么看都不会腻味。 至于杨路自己为什么不练功…… 这主要是因为他只有炼气三层修为，普通仙术杀招练了也没用，至于打坐念经，完全可以安排在梦里，所以他也只能老老实实蹲在旁边，欣赏自家美女大小姐练武了。 就在祝子明与山鹰派费凡长老密会的同时，杨路也照例在后院陪李青宁练功。 结果大小姐刚摆开架势，准备练习一记名为【云外天光】的御风派杀招，远处天际就突然出现了一柄闪烁着土属性灵光的飞剑，呼啸着向青宁商会方向冲来。 李青宁刚想施法拦截，就听杨路开口制止道：“大小姐且慢，这是我的快递到了！” 快递？ 说话间，黄褐色的飞剑已经接近青宁商会后院，其速度也随之大幅降低。 看到这一幕，李青宁不禁奇道：“飞剑传书？这是谁千里迢迢给你寄东西呢？” 杨路抬手一招，飞剑就稳稳落在他的手上。 从飞剑上小心取下一件包裹，杨路边拆包裹边解释道：“这是山鹰派执法长老费凡的本命飞剑！我昨天通过传讯法术跟费长老做了笔生意，这就是费长老给我们送来的礼物。” 山鹰派长老费凡 李青宁托着尖尖的下巴思考了片刻，依然有些不解道：“此人不是山鹰派掌门辰鸣的副手吗？前两天论剑大会的时候，辰鸣还说费长老是个废物，已经撸掉了他所有的行政职务。我记得你当时还跟着辰鸣痛骂了他一顿……怎么现在又反过来跟他做起生意了？” 杨路盯着李青宁漂亮的眼睛认真道：“在天枢城兽灾的时候，我就跟费长老互相留下了法术印记用来通讯，论剑大会总决赛那天晚上，你不是问我准备如何在域外保护你吗？费长老寄来的这份包裹，就是我用来保护你的手段！” 李青宁被杨路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红道：“你也知道我性子急，就别跟我在这里卖关子了，这费长老的包裹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啊？” 杨路小心翼翼将包裹拆开，露出了包裹里的货物—— 这是一个精致小巧的水晶瓶，表面隐隐有灵光闪动，看起来颇为不凡，而就在水晶瓶里，放着一只长相类似蚕宝宝的毛毛虫，血肉晶莹剔透，似乎是一只妖虫。 杨路将这个水晶瓶轻轻摆在李青宁面前，对好奇宝宝一样的李青宁解释道：“此虫名为同甘共苦蛊，乃是南蛮州万华谷培养的一种珍稀蛊虫，一般都是成群结队出现。修真者迈入引气入体的境界时，如果被此虫侵入体内，它就会寄生在修真者的丹田气海想根本无法取出。它平时对修真者没有任何危害，可如果与此虫配对的另一只同甘共苦蛊虫到伤害，此虫便会在修真者体内狂性大发，让它所寄生的修真者内息紊乱，表现出来的症状就如同走火入魔般可怕……” 这种同甘共苦蛊虫，很像是某些邪道修士控制麾下死士的手段，因为这种控制手段非常残忍，使用时肯定会扣除天道功德。 李青宁刚想说费凡长老手里怎么会有这种邪门东西，可回想起杨路在那天晚上说的话，她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指着面前的水晶瓶，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道：“难道说……与此虫配对的另一只同甘共苦蛊虫，已经被植入到了那个叫叶辰的家伙体内” 1秒记住网： 正文 第二百八十九章 我亲自陪你 不得不说，当李青宁真动起脑子来的时候，反应倒是相当机敏。 杨路也笑着点了点头，认可了她的猜测。 然而李青宁还是有些问题想不明白：“所以叶辰和任毅比武时，根本不是走火入魔，而是有人催动了同甘共苦蛊虫！可问题是……费凡长老当天并不在比武现场啊！” 杨路打了个响指，继续解释道：“没错，事情当然没有这么简单。叶辰体内的同甘共苦蛊虫，应该就是辰鸣亲手给他植入的，并且辰鸣手中肯定有另一只与其配对的同甘共苦蛊虫，否则也不可能当场控制住叶辰。但就连辰鸣自己都不知道，山鹰派掌握的这组同甘共苦蛊蛊虫，并非仅有两只，而是共有三只，这第三只同甘共苦蛊虫，就掌握在咱们的老朋友费长老手里！” 李青宁愕然道：“费凡那老家伙，手里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杨路指着眼前的玻璃瓶，紧接着解释道：“同甘共苦蛊可是正经的邪道蛊虫，有违天道，绝不是你随随便便就能在修真坊市里买到的。辰鸣作为山鹰派掌门，平时要管理偌大门派，肯定不可能自己亲自搜罗这些乱七八糟的材料。无论是修炼庚金化体诀的先天异宝，还是这组共甘共苦蛊虫，他都是吩咐门下弟子帮忙去弄的，只是没有告诉门下弟子这些东西的具体用途罢了。” 李青宁恍然大悟道：“所以这事情就被费长老给打听到了？” 杨路笑着点点头道：“这世界上的任何秘密，最怕的就是有心人。而要说山鹰派里谁最关心咱们辰大掌门的动向，那自然就是那位老奸巨猾的费凡长老了。” 事情的前因后果其实就是这么简单。 看到辰鸣下令收集同甘共苦蛊的材料后，明眼人都能意识到，辰鸣是想用它控制某些关键角色，费长老虽然不知道辰鸣具体想要控制谁，但也暗自留下了心眼，并偷偷吩咐那名办事的弟子，在搜集同甘共苦蛊的炼制材料时，给他也多留一份以作备用。 办事弟子根本就不知道辰掌门炼制这玩意的目的。对于普通山鹰派弟子来说，辰鸣掌门他得罪不起，但执法长老费凡他同样也得罪不起，于是他便替费凡偷偷额外留了一份材料，炼出了三只互相配对的蛊虫。 介绍到这里，杨路举起水晶瓶介绍道：“同甘共苦蛊不止可以共苦，还可以同甘，只要对其中一只蛊虫注入灵气，就能通过它们感受到另外两只蛊虫的位置。费长老为了防止辰鸣感应到第三只蛊虫，特地用这种特殊的水晶瓶将其禁锢住。只要拥有此蛊在手，我们就可以在域外战场快速找到叶辰，并将这位勐将收为己用！” 李青宁这才知道，那天晚上杨路说要把叶辰当工具人用，并不是在跟她开玩笑。 他是真的打算这么做！ 她不禁吃惊道：“你明明年纪比我还小，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么多山鹰派秘闻的？” 杨路语气自信道：“辰鸣秘密培养了一位实力超群的嫡传弟子，并企图将其送入无量剑派，甚至连山鹰派的老对手海崖系都毫不知情，这背后要是没有猫腻才怪！我找费长老也只是想碰碰运气，没想到费长老还真知道辰鸣的底裤是什么颜色。” 听到杨路的粗俗比喻，李青宁忍俊不禁道：“那你又是如何说动费凡长老帮忙的？” 杨路嘿嘿一笑道：“费凡长老正处于人生低谷期，为了向无量剑派举报辰鸣，他几乎家财散尽，于是我便趁虚而入，说动他把这只蛊虫以三十万元灵石币的天价卖给了我，呃……你应该不会不舍得这笔钱吧！” 同甘共苦蛊本身的造价并不算昂贵。 这种玩意之所以少见，主要是因为催动它需要耗费宝贵的天道功德。 当时辰鸣也是为了阻止叶辰在擂台上发疯，公然羞辱任毅，这才不得不发动自己掌握的那只同甘共苦蛊来折磨叶辰，估计也因此损失了不少功德，这也难怪辰鸣当时脸色铁青，活像是目睹持仓股票满仓跌停的a股股民。 如果仅从成本角度看，这只同甘共苦蛊虫最多就值两万元灵石币，也就是说，杨路这次收购足足溢价了十五倍！ 但是如果从收益角度看，仅仅花了三十万元灵石币，就能雇到一个七大派嫡传级别、甚至还要更强的高手替自己在域外战场卖命，这价码简直不要太划算。 更何况域外战场并不属于九州天道的管辖范围，也就是说杨路想要在域外战场催动这只邪道蛊虫，甚至都不需要付出功德作为代价，完全可以白嫖！ 同样是找费长老勾兑，杨路的关注重点是辰鸣控制叶辰的手段；而祝子明关注的重点则是叶辰的身世背景。 结果杨路用三十万元灵石币巨款买到了同甘共苦蛊，而祝子明则通过柳寒星的人情，买到了叶辰的身世之谜，这两人也算是在互不知情的情况下各取所需了；至于费长老则是把一份秘密拆成两半，分别卖给两方不同的势力，同样赢麻了。 在这种“三赢”的大好局面里，只有辰鸣掌门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自己的前任二把手卖得连个底裤都没剩下。 其实这次杨路的反应并没有比祝子明更快。 只不过祝子明如今寄人篱下，很多事情都没法自己作主，必须要请示柳寒星同意后，才能对费长老采取行动。 反观杨路，目前已经是青宁商会的无冕之王，他对山鹰派产生怀疑后，甚至无需请示李青宁，就可以通过当初在天枢城时留下的法术印记，跟费长老互相勾兑，这才抢先祝子明一步，拿到了控制叶辰的关键蛊虫。 就像没有阿斗放权，诸葛丞相也不可能六出祁山，要是没有李青宁这种全力支持他的甩手掌柜，杨路也不可能快刀斩乱麻解决各种问题，对于杨路来说，李大小姐这样的修真好老板绝对称得上是宝藏了。 看着这只造型神异的蛊虫，李青宁轻声问道：“这就是你为我准备的底牌吧？” “确切的说，这是为我们准备的底牌！”杨路主动纠正了李青宁的说法，并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下，语气坚定道，“我已经决定，这次要亲自陪你前往域外战场了！” 李青宁连连摇头道：“这可不行！域外战场危险重重，你炼气四层修为不是去送死吗？” 杨路也收起笑容，正色道：“既然李行长已经把你托付给我照顾，这域外战场我无论如何也要亲自闯闯！我已经仔细思考过了，如果仅仅是做场外工作，根本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有些工作，我必须亲自坐镇指挥，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正文 第二百九十章 陨落 “太爷爷什么时候把我托付给你照顾了？！” 李青宁听到杨路的说法，顿时闹了个大红脸，不过她依然坚持己见道：“反正你就是不能去！我自己招惹的麻烦，我会用自己的方式解决，绝对不能因此连累了你！要是你不小心死在了域外战场，以后青宁商会该找谁来管理？” 看到大小姐对自己的安危如此上心，杨路感动之余，也连忙出言安慰道：“你无需替我担心，域外战场虽然充斥着血腥杀戮，但也绝对不是拳头大就能活下去，我肯定是有了充足的准备才会动身，绝对不会白白闯进去送人头！” “你确定没有在敷衍我？” “我说的句句属实！我去域外战场是为了帮助你，要是那么容易就把自己给搭进去，我也不配做青宁商会的顾问了！” “如果咱俩都离开，青宁商会该由谁来管？” “贺明远可以临时代管，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我的启蒙仙师徐雁南也可以帮忙监督，李行长应该已经跟他说过，让他帮忙照拂下咱们了，贺明远虽然为人精明，但想要湖弄徐老师可没那么容易，更何况，我们也就离开两个月不到时间而已，我很快就能重新回来主持工作。” 一番好说歹说过后。李青宁终于半信半疑道：“除了这只蛊虫，你还有什么计划？” 杨路摆了摆手，神神秘秘道：“也没什么特殊计划，毕竟计划赶不上变化，大方向定下来后，关键还是要随机应变，那种走一步看一百步的段子，也只能出现在故事会里，现实世界是个混沌系统，哪能提前制定那么多计划？” 见杨路决意已定，李青宁也没有办法。 毕竟腿长在杨路自己身上，她总不能把杨路软禁起来，不让他出门吧! 见李青宁终于放弃了继续劝说的尝试，杨路便把装有同甘共苦蛊的玻璃瓶小心翼翼收进怀里（活物装不进储物袋里，虽然杨路不知道这种设定的原理，但九州修真界确实有各种看起来非常修真，但仔细想来却经不起推敲的设定），然后将费凡长老的本命飞剑向空中用力一抛，这柄本命飞剑就像收到主人的召唤，快速向云来城的方向原路射了回去，几个呼吸后就彻底消失不见。 目送费长老的飞剑离开后，李青宁深吸一口气，准备加倍努力练习法术杀招了，听说杨路要亲自陪她前往域外战场后，她这个队伍主c也是压力倍增。 然而就在这时，远处又有一道金色的遁光从天边飞射而来，打乱了李青宁的练习计划。 “这遁光是……周伯伯？” 李青宁话音刚落，这道遁光已经后发先至，径直落在了两人面前。 看到周管家的身影渐渐从遁光中显露而出，李青宁不禁奇道：“周伯伯，您不是配合贺明远在城主府那边审问贪腐分子吗？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回商会来了？” 然而周管家并没有像平时那样，第一时间就躬身回答大小姐的问题，而是神色非常复杂的看了眼李青宁，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这种反常表现顿时引起了李青宁的注意。 只见大小姐柳眉一挑，语气不悦道：“周伯伯，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大小姐……唉……” 周管家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依然没有正面回答李青宁的问题。 眼看李青宁就要当场发作了，众人突然听到城主府方向传来了一声声洪亮的钟鸣声。 这钟鸣声一声接着一声，经久不息，让整座海崖城都听得清清楚楚，上一次杨路听到如此洪亮的钟声，还要追朔到黑潭蛟王带领妖兽围攻天枢城的时候。 只不过这次海崖城敲响的钟声，节奏舒缓悠长，完全不像是在发出警报。 不知道为什么，这钟声给杨路非常熟悉的感觉，这份熟悉感并不是来源于他本人，而是来源于前身“海崖城杨路”留下的遥远记忆…… “这钟声是……” 李青宁最先转过头去，随后杨路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而周管家则再次深深叹了口气，语气沉重道：“大小姐，这是丧钟，还请您节哀……” 杨路连忙看向李青宁，然而李青宁只是怔怔的站在原地不动，看起来有些失魂落魄。 “唔……” 她柔嫩的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却没能吐出一个完整音节。 上次海崖城敲响丧钟，还是三年前神火宗掌门田尚城逝世的时候，当时海崖城共计鸣钟七七四十九次，来纪念这位站在九州修真界最顶点的七大派掌门。 然而今天，丧钟声整整响了九九八十一次！ 作为九州修真界最高规格的礼遇，放眼整个中州大陆，也只有那么两三个人，有资格让各大城市以这种方式敲响丧钟为其送行，再结合周管家的反常表现，结论很明显，那件李青宁不得不面对的事情，终于还是如期发生了—— 当今九州修真界最伟大的修真经济学家、飞升仙人陆洋的记名弟子、灵石储备银行第三任行长、金刀门当代掌门李青阳，最终还是没能抵挡住岁月的侵蚀，在域外战场试炼开始前寿终正寝了！ 尽管李青宁早有心理准备，不过当这一刻真正来临时，仍然令她感到深深的恐惧和无助。 杨路看出李青宁的不安，连忙走上前去，将她柔软的身体抱在怀里。 李青宁既没有说话，也没有哭泣，只是反手搂住他的腰，紧紧扣住不肯撒手。 要是换做平时，周管家看到这幅景象，肯定要把杨路给一脚踹飞出去，然而今天，他也只是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这对青年男女的亲密互动，并没有上前阻止。 与此同时，如果有人能站在太空俯瞰整个九州修真界，就可以看到，在海崖城丧钟响起的前一刻，大量五颜六色的传讯法术，就如同山洪爆发般从无量剑派总部冲出，并快速席卷了整个修真世界每一个拥有修真者的偏僻角落。 从无量剑派总部由内向外，各大城市的钟声依次敲响，哪怕普通凡人并没有接到具体的消息，也没有接到任何警示，但是所有人都本能地望向无量剑派总部的方向。 不仅如此，火云州、西极州、南蛮州、北漠州、东荒州、北极州、婆罗州…… 按照距离中州绝对距离的远近，九州大陆所有主要城市的丧钟，都依次鸣响起来，甚至就连人迹罕至的南极州，都有小型人类据点敲响了丧钟。 从九州最北的北极寒宫，到九州最南的南极孤峰，从九州最东的婆罗州涯角城，再到九州最西的西极州雷霆岬，处处都能听到悠扬的钟声。 丧钟长鸣，响彻九州！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一章 各方援手 ，第四次灵石金融危机 火云州，神火城。 身穿神火宗掌门服饰的田大霄正在和得意弟子田北溪下棋，顺便听取田北溪关于火云州经济改革最近进展的汇报。 然而听到钟声响起后，这位堂堂元婴期大修士的双手竟然勐得一抖，甚至都没能抓住棋子，让陶瓷做成的精美棋子狠狠砸在棋盘上，“啪”的一声摔了个粉碎。 田北溪惊愕的抬头看向自己的师父，却发现田大霄不知何时已经低下了头，将破碎的棋子默默捡了起来，然后转身望向了中州的方向。 从头到尾，田大霄都没有让田北溪看到自己的表情。 “师尊……” 听到自家徒弟的声音，田大霄只是微微抬了抬手，用没有任何语调的声音说道：“故人陆续凋零，彷佛风中落叶……当年灵石储备银行草创时期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们，也不知剩下几人，将来还有机会再见啊！” 田北溪有些不解道：“师尊，您和李行长斗了几百年，我还以为……” 田大霄抬了抬手，有气无力道：“我又何尝想和李青阳斗？我们都是守着陆行长遗产的管家而已，但只要灵石储备银行依附于无量剑派存在，早晚会沦为无量剑派的附庸！李青阳在灵石储备银行主持大局，做多只能稍微拖延下时间，这种做法是绝对行不通的！” 见自家师尊心情明显不佳，田北溪本想上前说些什么安慰的话，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田大霄神色严肃地吩咐道：“北溪，这次域外战场之行，如果有机会的话，就帮一帮李青宁吧。我师弟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这个曾孙女。作为神火宗掌门，我没有立场让门下弟子为中州修士冒险，也就只能以私人身份拜托你了。” 听到田大霄的吩咐，田北溪当场就愣住了。 虽然她早就知道自家师尊平时经常关心李青宁的情况，但没想到田大霄对李青宁的事情竟然如此上心，这让她惊愕之余，也不禁有些嫉妒。 她很想说自己刚刚被李青宁和杨路轮流欺负了一遍，凭什么还要腆着脸要去域外战场帮李青宁，但看到自家师尊严肃的眼神，她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我会尽力而为的！” 田大霄何尝不知道自家徒弟争强好胜的性格，无奈道：“你这话确定不是在敷衍我？” 田北溪轻哼一声，不情不愿道：“既然是师尊的要求，我自然会尽量去帮她，不过如果我当真在域外战场救了她，少不得要羞辱她一番，好出一口恶气！” “这都是细枝末节的问题，那就依你的意思来吧！”田大霄无可奈何地摆摆手，然后话锋一转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看来是有办法在域外战场找到李青宁了？” 田北溪笑了笑道：“师尊放心，我虽然没有找到李青宁的办法，但某些家伙肯定有办法能找到李青宁！只不过想让对方带我去找李青宁，估计还要使用些非常手段，如果事情不小心闹大了，可能还需要您赐我便宜行动之权！” 田大霄略微一思索，就明白了自己徒弟是什么意思，于是他只得无奈地点点头道：“炼气期弟子间的私人矛盾，我作为神火宗掌门还是压得住的，就算事后吕长老他们追究起来，全部责任也可以由我一人承担！” 田北溪笑眯眯道：“那就多谢师尊成全了！” 田大霄并没有答话，而是再次负手而立望向了中州方向，不知道脑海里又在想些什么。 看到自家师尊心情不佳，似乎不太想继续聊天的样子，田北溪便主动告辞道：“那我这就去安排域外战场的事情了！” 田大霄头也不回地摆摆手道：“去吧！尽量把动静搞得小一点，吕长老那帮人早就看我不爽了，如果你把事情闹得太大，到时候我们双方面子上都不太好看！” 田北溪忙不迭地保证道：“我肯定会把事情做得隐秘，保证不会把行动泄露出去！” 田大霄点点头，便没有再说什么。 无论是田大霄，亦或是田北溪，此时都没有意识到，在这次域外战场试炼中，将围绕着李青宁这个矛盾核心，掀起多大规模的风暴。 御风派总部，金风楼。 作为九州七大派之一，婆罗州霸主御风派，总部就位于有着“九州修真界第一高峰”称号的婆罗州凌霄绝顶处，海拔足有上万米之高，按照常理来说，这种海拔的气候环境应该极其恶劣，不过在御风派护山大阵的守护下，整个御风派总部的环境，却常年保持着四季如春的状态。 而金风楼则是御风派总部海拔最高的建筑，它不仅是御风派的议事大殿，甚至自身也是一件非常强大的炼道法宝，能够自动收集天地间游离的风属性灵气，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将普通风属性灵气缓慢提炼成价值连城的风属性极品炼器材料【先天之风】。 只不过整个提炼过程非常漫长，需要差不多三十年时间，金风楼才能提取出一缕可堪使用的先天之风，而李青宁的本命法宝巽风，就是用这种极为珍稀的风属性材料炼制而成。 作为九州修真界海拔最高的建筑，御风派的几位元婴期大修士谈事情的时候，都喜欢专门来到金风楼楼顶，登高望远，将婆罗州最繁华、人口最稠密的地区尽收眼底。 就在丧钟响起之时，御风派两位太上长老，中年文士打扮的元婴四层修士张华清，还有俊朗青年模样的元婴二层修士萧南，正在金风楼听取林木森关于中州论剑大会情况的汇报。 林木森奉命参加中州论剑大会，就是为了谋夺作为奖品的九天罡风之精。 听说林木森没能完成任务目标后，张华清的眉头顿时皱成了“川”字，严厉训斥道：“为了从北极寒宫那里换到参赛名额，我通过私人关系自掏腰包，付出了近百万灵石币的代价，结果到头来，你居然只给我带回了一件价值不到五十万元灵石币的炼气法宝？！” 面对自家祖师的训斥，林木森只得跪伏在地，致歉道：“启禀老祖，无量剑派并没有遵照惯例举行八强决赛，而是直接通过内幕关系，把八件优胜奖品私下瓜分了，就算弟子有信心、也有实力击败其它中州附庸门派的高手，但对方没有给我这个机会，我也实在没有办法！” 尽管林木森给出的理由合情合理，但张华清仍然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九天罡风之精非常适合低阶风属性灵根修士使用，本来张华清还打算以此作为礼物，送给御风派掌门翊方达，用来撮合翊方达掌门首徒张乾和自家玄孙女张雅筠结为道侣之事。 正是因为谋夺九天罡风之精是出于私事，这次张华清找到北极寒宫讨要论剑大会参赛名额，完全是自掏腰包，动用自己的私人关系，没有挪用门派一针一线。 虽然百万灵石币对于元婴期修士来说只是小数目，但也不是随随便便可以打水飘的，更何况张华清为此还背上了一笔巨大的人情债，这个代价已经超过了九天罡风之精本身的价值。 而张华清之所以选择北极寒宫这种超级门派讨要参赛名额，并没有像田北溪那样找到蓬来阁那种小门小派索要名额，主要就是考虑到北极寒宫面子足够大，哪怕无量剑派看出穆森的身份有问题，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跟他当场翻脸。 由于论剑大会不允许七大派弟子参加，张华清本以为林木森获胜问题不大，结果没想到，最后居然还是什么都没捞到！ 因此在林木森给出了合理解释后，张华清依然不依不挠道：“我不是给了你很多活动经费吗？既然中州修真者能私下勾兑搞暗箱操作，你为什么就不能找他们私下勾兑？” 这种指责实在有些离谱，就连恰好来拜访张华清的另一位太上长老萧南都看不下去了，连忙开口劝说：“张师兄，你手下这位林木森本来就是冒名顶替的北极寒宫修士，连真实身份都不好亮出来，确实不好参与中州修真者间的幕后交易啊！再者说，他至少击败了无数中州修真界好手杀入了八强，这已经算尽到自己的本分了。” 其实林木森选择这个时间点汇报并非巧合。 他知道自家祖师气量狭窄，因此专门挑了另一位元婴大老前来拜访的机会跑来汇报工作。 现在看来，这个选择果然起到了奇效。 听到主持门派工作的太上长老萧南都主动替林木森说话了，张华清也不好继续迁怒弟子，只得冷哼一声道：“七大派弟子击败中州附庸门派弟子，难道是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萧师弟，咱们两人当年在域外战场的时候，谁还没有做掉过几个普通门派弟子？” 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 听到张华清完全没打算跟他的弟子讲道理，萧南也只能苦笑道：“林木森也不是我们御风派的嫡传弟子，能杀进八强已经很不错了……” 张华清本想继续骂一骂林木森发泄怒火。 然而就在这时，御风派总部却突然响起了悠扬的钟声，一声接着一声。随着丧钟响起，两位元婴期大修士全都沉默了下去。 言情吧免费阅读 尤其是前来做客的萧南，原本笑眯眯的脸色瞬间变得异常难看。 在场众人都知道，萧长老跟李青阳行长早年是灵石储备银行同事，相交莫逆，甚至李青宁的各种强力杀招，都是萧南以记名师傅的身份亲自传授的，就连打造巽风的先天之风，也是萧南出面从御风派掌门翊方达那里讨要而来。 如今听到李青阳的死讯，萧长老能有好脸色就怪了，就连张华清都有些担忧地看着萧南，生怕对方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他甚至都忘了继续训斥林木森！ 沉默良久后，还是张华清主动开口道：“萧师弟，还请节哀顺变啊！” 萧南深深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平复下心情，然后缓缓开口道：“无妨，关于此事，我早有心理准备。只不过我和李青阳共同在陆行长面前听讲的日子，彷佛就如同昨天般历历在目，只可惜韶华白首，不过转瞬，未曾想，那已经是500年前的事情了……” 萧南的语速很慢，就彷佛说快了，他就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张华清对萧南的感情感受不深，只能不痛不痒地安慰道：“萧师弟，我辈修真者哪个没见过生离死别，只要没能成就仙家大道，那便只有天道恒在，往复循环，不曾更改，千万不要因为这种事情，误了自己的向道之心。” 听到张华清非常敷衍的语气，萧南知道自己这番关于人生无常的感叹算是鸡同鸭讲了。 于是他只得苦笑一声，转头望向林木森道：“你刚刚提到了，李青宁也参加了这次中州论剑大会，你觉得她的实力如何？” “非常强！”林木森没有料到萧长老突然向自己提问，不过他的回答却是斩钉截铁，没有半点犹豫，“依我看，李青宁的实力恐怕丝毫不亚于张乾师兄，远胜过中州论剑大会的其它参赛选手，哪怕是那个修炼了禁术庚金化体诀的山鹰派弟子，也绝不是她的对手！” 萧南顿时眉头一挑道：“李青宁的实力已经有这么强了吗？我记得那丫头虽然天赋不错，但修练起来，却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林木森连忙低头回答道：“弟子绝无半点夸张的成分，哪怕单论战斗技巧，李青宁在中州论剑大会上，也绝对有第一流水平。” 尽管林木森对李青宁的评价已经相当高了，但御风派的两位元婴老祖却不知道，林木森其实只说了半句实话。 林木森已经亲眼旁观过李青宁在中州论剑大会连续六次的出手，也曾经旁观过多次张乾的出手场景，早就收集了足够的战斗数据，用来输入蒙特卡洛飞剑的【衍化天机】法阵。 根据他手中蒙特卡洛飞剑的计算结果，张乾如果跟李青宁单挑，胜率只有3832%，他说两人单挑大概能来个五五开，其实已经是有意给张乾留了面子。 然而张华清却不知道蒙特卡洛飞剑的存在，听到林木森给出的惊人结论，他当场嗤笑道：“林木森，你办事不怎么样，说话倒是好大的口气！现在竟然敢点评起你张乾师兄来了！” 看到张华清的表情，林木森也知道自己刚刚的举动有些草率了，连忙低头致歉道：“老祖教训的是，是弟子狂悖了！” 然而萧南却并无半点嘲讽之色，而是神色认真道：“林木森，我这次倒有个不情之请。” “萧祖师尽管吩咐！” 萧南点点头道：“如果你在域外战场碰巧遇到李青宁遇险，就尽量出手帮她一把，也算是替我尽一份心意吧。” 林木森顿时惊道：“老祖，您想让我去帮李青宁？我林木森只是区区内门弟子，又何德何能插手这种事情啊！” 萧南眉头微微一皱道：“怎么，你不愿意？” 林木森是张华清门下弟子，萧南给林木森布置任务，显然是有些僭越了。 然而张华清几乎把所有精力都用来培养自己的后辈张雅筠，对于林木森和林木虎兄弟的全部印象，不过就是两个好用的炼气期工具人，从来没把林木森的想法放在心里。 因此听到萧南的要求后，他只是毫不在意的摆摆手道：“林木森，既然萧南长老已经有了吩咐。那你就按他的意思办吧！” 萧南开口请林森帮忙照应李青宁，当然不是随意为之。 一方面，萧南门下并没有实力很强的炼气期嫡传弟子参加本次域外战场试炼，如果派个实力不行的家伙跑去照应李青宁，那反而是去添乱； 另一方面，萧南看人的眼光比张华清强很多，他其实早就看出来，林木森兄弟都是深藏不露、扮猪吃老虎的隐藏高手。 要知道林木森兄弟这些年可没少被张华清派去执行各种危险任务，其中不乏离岛、深境螺旋、中州论剑大会这种超高难度委托，然而这两兄弟每次都能奇迹般顺利完成任务，这已经很难单纯用运气来解释了。 做为灵石储备银行最早期的创始人之一，萧南曾经负责过灵石储备银行的新人培训工作，并且在御风派，也已经替常年闭关不出的掌门翊方达主持了好几百年的门派管理工作，什么样扮猪吃老虎的年轻晚辈他没见过？ 林木森虽然已经极力掩饰自己的底牌，但也难免会引人怀疑，做多只能湖弄下张华清这样的出世派修士。 当然了，张华清并不是脑子不好使，只是普通练气期弟子在元婴期修士眼里，不过是区区耗材而已，人类又怎么会关心蚂蚁的想法呢？ 别说张华清了，就算萧南看出林木森深藏不露，他也没兴趣知道林木森的底牌是什么，毕竟练气期修士的底牌再强，在元婴期修士面前也只是笑话，他只需知道林木森的实力绝非普通御风派内门弟子那么简单，这就足够了。 看到萧南意味深长的目光，哪怕城府深如林木森，也不禁有种被看穿的惶恐感觉。 他连忙低下头，老老实实答应道：“谨遵两位老祖法旨，弟子必当全力以赴！”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二章 余震 ，第四次灵石金融危机 西极州，神霄塔。 一位容貌年轻的美艳女修士，正在津津有味的阅读着手中的一本装订精美的凡人书籍。 虽然修真者可以通过在玉简寄托神念的方式，极为高效地传递信息，效果丝毫不亚于用脑机接口直接洗脑，但九州修真界999%的人口毕竟还是凡人，很多传播相对广泛、印刷次数比较多的书籍，依然是用普通纸张做成。 玉简由于无法大批量复制粘贴，大多数情况下，只被用来记载法术杀招之类“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重要信息。 这位正在阅读凡人闲书的女子，身着华丽玄奥的紫色裙装，乌发到肩，黛眉入鬓，额上围着一条澹紫色的嵌玉头带，似乎是一个姿容绝美的妙龄少女。 如果有人恰好路过这间房间，就可以看到这本书正面封皮上，赫然写着一行清秀小字—— 《重生之陆行长爱上我》 光听名字，此书似乎就是一本非常俗套的青春恋爱重生题材，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但这本出现在这个特殊的房间里，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因为这间特殊房间，就位于西极州霸主神霄宗总部最顶层，也是整个西极州最核心的场所——神霄宗掌门居室！ 这位津津有味看着乙女向恋爱的女修士不是别人，正是神霄宗新任掌门、已经迈入仙门整整500多年的元婴二层大修士叶婉! 神霄宗掌门居室平时不容任何人打扰，因此也没人能注意到当代神霄宗女掌门沉迷的样子，不过当丧钟响起之时，悠扬的声音却依然隐约传到了房间之内，而叶婉脸上原本的笑容，也如同冰雪消融般瞬间消失不见。 她随手就把手中的丢在了一旁，然后轻轻一挥手，娇喝道： “还真法相！” 话音未落，她掌中便射出一片金色光芒，投映房间中心的地板上。 原本平平无奇的地板沐浴灵光之后，竟也自行生出澹澹金光，在虚空中交错着构建出片片光影，并从中浮现出一个个熟悉身影。 这些身影的神态都非常随意，似乎只是随意留影纪念了一下，只不过他们的站位看起来却有些稀稀拉拉的，就好像中间有几个人的图像被人故意扣掉了那样。 叶婉的目光在这份古老的法术影像上缓缓移动，从站在人群中央指点江山的陆行长，到身穿火云宗长袍唯唯诺诺的马屁青年田大霄，再到容貌风采500年丝毫未变的自己，还有那个看起来尚没有完全融入讨论的年轻版御风派太上长老萧南，最终将视线停留在了那个老老实实跟在陆洋行长身后，看起来神色有些木讷和学究气的年轻人身上。 “当年跟在陆行长屁股后面的小跟班，如今也已经不在了啊……” 叶婉微微闭上眼睛，对着影像轻轻一划，年轻版李青阳的身影便渐渐暗澹了下去。 “唉……” 一声幽幽的叹息过后，神霄宗的掌门居室就再次安静了下来。 …… 紫金阁，百炼谷。 紫金阁太上长老童心古，正在带领数十位门人弟子共同炼制一件大型法器。 可是当丧钟声响起后，童心古的手腕当场就是一阵剧烈颤抖。 然后紫金阁的炼器师们，就看到百炼谷的主炼制台爆发出一股非常不详的灵气波动，由百炼之火形成的灵气循环，也随即勐烈激荡起来。 众人急忙将目光向主炼制台投去，却发现那件正在被炼制的珍贵法器原坯，瞬间就被失控的百炼之火融成了一滩黑泥，许多修为不够的低阶炼器师，当场就因为炼器失败受到严重反噬，严重者甚至已经吐血倒地不起。 童心古身边的助手大惊失色，连忙上前请示道:“童长老，您这是怎么了？” 他不敢指责炼器宗师童心古的失误，只得用这种旁敲侧击德方式提醒对方注意。 而负责操控百炼之火的元婴期大修士童心古，只是揉了揉自己通红的眼睛道：“没什么，就是被百炼之火熏了眼睛而已……可恶的李青阳，当年打造巽风耗费的工本费，你到现在还没付清给我呢！” 童心古的后半句话声音极小，助手只听到了他的前半句话，因此愣是被他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您老可是堂堂元婴期大修士，还能被百炼之火熏到眼睛？ 骗人也没有这么骗的吧！ 于是他再次小心翼翼地请示道：“这可是北极寒宫交给我们的炼器材料，价值几十万灵石币，您看……需不需要再抢救一下？” 童心古瓮声瓮气道：“炼制不成功，我也没有办法，按照我们紫金阁的规矩，这些损失都应该由客户承担，他们爱来来，不来滚！” 整个九州修真界，恐怕也只有童心古敢跟北极寒宫说“爱来来，不来滚”了，就连他的炼器助手，也不敢把这套说辞讲给北极寒宫听。 “童长老，您看要不要跟他们解释一下——” 然而童心古根本没心思跟客户解释，他全然不顾自己刚刚因为炼器失败受到的反噬，头也不回地摆摆手道：“行了，这里就先交给你了，我突然感觉有点累了，准备先回洞府休息一会，你们不要过来打扰我！” 说完，童心古就摇摇晃晃离开了百炼谷，留下了一片狼藉的百炼谷，无人收拾残局。 …… 灵石储备银行行长李青阳，在域外战场试炼开启前去世了。 这个消息不仅在修真界大老间掀起了轩然大波、更是如同十八级地震，瞬间引爆了整个九州修真界的舆论。 稍有经济学常识的修真者都能看出，如今的九州修真界只是表面风平浪静，但潜藏在水面下的金融危机，其实早就已经暗流涌动，只是还没有到爆发的临界点。谁也没想到，支撑修真金融界200余年的中流砥柱李青阳，竟然会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撒手人寰。 今年年初洛氏商行爆发的债务危机，其实就已经暴露出了很多潜在问题。 洛氏商行乃是中州排名前十的超级商行，虽然比不上中州首富潘氏商行，但绝对算是系统重要性大型修真商会了，这么一家大型商会经营不善濒临破产，其背后反映出来的，就是修真资本回报率不断走低，甚至已经快将很多修真商会的利润给彻底抹消了。 青宁商会坐享多种垄断贸易渠道，并且还有各大龙头商会帮衬，内部治理更是九州第一流水平，即使如此，青宁商会的总资产回报率也只有5-6%出头的水平，而其它普通商会的总资本回报率甚至连2%都到不了。 而在总资本回报率不变、甚至不断走低的情况下，各大修真势力想要保持总利润水平不下滑，让修真者们能分配到不低于从前的修炼资源，就只剩下两种选择： 要么去东荒州这种战乱地区刀口舔血；要么提高净资产回报率，也就是所谓的加杠杆。 然而杠杆也是需要成本的。 杠杆的成本本身就会让本来就很微薄的利润更加微薄，让整个修真商会的运营就像是走钢丝那样危险，但凡出现了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修真商会就会失去偿债能力，将债务旁氏化，而当债务开始旁氏化的时候，债务危机就将不可避免的爆发。 洛氏商会实质性破产，倒不完全因为洛氏商会会长洛辉是个流氓老赖，更重要的是，洛氏商行本来就是靠替无量剑派处理不良资产起家，能做这种依附于权力的生意，也必然会成为各位无量剑派大老捞钱的白手套，因此洛家商会背后的经营早已千疮百孔，陷入了借新还旧的泥潭不能自拔，只能勉强表湖门面。 思路客 洛氏商会会长洛辉最终选择铤而走险，勾结火云州境外势力彻底掏空洛氏商会总部，然后悍然表演终极大摆烂，以自家商会的破产要挟灵石储备银行，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既然洛氏商会大势已去，换成谁做洛氏商会的老大，都会选择优先把自己的家族财富转移走，然后把商会的烂摊子直接丢给灵石储备银行处理。 李青阳始终保持鹰派立场，说明灵石储备银行其实也没什么选择了。 全社会资本回报率持续下跌，并不是灵石储备银行所能逆转的，其背后的本质是九州修真界分配制度严重不公平，修真者占据了绝大多数资源，而凡人只能在温饱线上挣扎求生。贫富差距的二元极度分化，必然会导致修真者做什么买卖都不挣钱，毕竟占总人口999%的凡人除了温饱之外就没有任何有效需求，整个社会的经济运转必然要出现严重问题。 而灵石储备银行的实际无风险利息已经接近0了，根本不存在进一步降息的空间。 虽然21世纪的地球同样面临这个问题，竟地球的科技毕竟还在进步，社会生产力毕竟还在发展，尽管发展的速度越来越慢，但至少比完全停滞的九州修真界快，因此地球还可以使用一波比一波更勐的量化宽松为经济续命。 九州修真界情况与地球不同，无论底层凡人多凄惨，他们都没有反抗修真者的能力，而修真者为了功德，也乐得把凡人当成猪给养起来，正是因为经济基础不同，九州修真界面临的经济形势可以说更加严峻，随意进行无限制量化宽松的后果也更加严重。 也是由于贫富差距的极端分化，凡人需求萎靡不振，亏损和不盈利已经成为了九州各大商会的主流情况，但不事生产的修真者，对于修炼资源的欲望却是永无止境的，这就导致所有修真商会的经营状况都不太健康，哪怕是掌握垄断贸易渠道、号称富甲天下的海崖系，杨路都不知道它的盈利状况具体如何。 根据陆洋的观察，海崖商会的实际盈利状况，早就被各大州分会间复杂的金融和贸易勾稽关系掩盖起来了，恐怕就连韩复来和苏远峰都不知道，海崖商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如今海崖商会的每年的账面盈利，也基本都是些会计游戏而已。 因此洛氏商行只是当了出头鸟，面临类似问题的修真商会绝对不在少数。 甚至烈火烹油的海崖系都不一定靠谱！ 如果今天灵石储备银行救了洛氏商行，估计第二年马上就会有几百家“洛氏商行”选择自我暴雷，如果长此以往无限制兜底，灵石储备银行早晚会成为修真者的提款机，灵石币沦为金圆券的时间估计不会太长，所以这个口子绝对不能打开！ 这方面问题，李青阳早就看非常透彻。 然而李青阳也没什么解决的办法，因为九州修真界的金融问题只是表象，其本质乃是社会分配和贫富差距问题，除非能缩小九州修真界的贫富差距，否则灵石储备银行不妥协就是死，妥协了就是加剧了问题，无疑会让以后死得更难看。 当然，能将问题看到这个层次的人，也就只有李青阳和杨路等寥寥几人。 对于大多数普通修真者而言，他们只是感觉生意一年比一年难做了，门派的财政越来越困难了，必须要对辖地凡人压榨得越来越狠，才能保证原本的修炼资源供应。就连常年在苦寒之地闭关的含光剑派金丹期修士曲靖，都感觉凡人变得愈发“死气沉沉”，无法为修真者创造价值，尽管他们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也能感觉到要出大事了。 尤其是洛氏商行悍然摆烂后，直到今天各方都没有拿出解决方桉，只是让洛氏商行变成了一具僵尸，好像已经死了，但是又好像还没有死透。 洛氏商行大量的实物资产已经被各地的债主按照属地原则全部瓜分了，而灵石储备银行面对债主们各种武装讨债的行动，只是保持着默许的态度，似乎已经默认，大家能拿回多少钱就看各自本事，灵石储备银行既不想管，也没有能力管。 洛氏商行负债很高，资产同样行多，只是这些不动产的估值本来就是玄学，他们看起来好像很值钱，但又产生不了现金流，就像是饥荒年代的钻石和黄金，看着好像是很不错，但却没有什么用。至于债主们吃下这些鸡肋资产后，会不会产生什么继发前性金融问题，灵石储备银行也没有给出任何指导性意见，似乎就是让大家自己看着办…… 九州修真者都知道李青阳寿元不多，都希望他在临死能给大家指出一条未来的方向，然而没想到李青阳竟然就这么在默默闭关中耗尽了寿元 这种突如其来的情况，无疑在许多修真者心中蒙上了阴影。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三章 行长候选人 ，第四次灵石金融危机 云来城外某处隐秘洞府。 灵石储备银行货币政策委员李飞羽，正在自家闭关的道场招待海崖商会的客人苏铖。 李飞羽刚刚主持完中州论剑大会，苏铖就立刻登门拜访，这种做法显然有些不合时宜，但考虑到李青阳的突然离世，苏铖这也算是代表海崖商会跑来打探消息了。 按照道理讲，如果想跟李飞羽这样的无量剑派实权金丹期长老会面，海崖商会会长苏远峰理应亲自出面，可苏远峰如今已经开始闭关冲击金丹期瓶颈，根本无暇他顾，而苏铖则在中州论剑大会承蒙李飞羽的照顾，让苏铖以晚辈身份拜访李飞羽，倒也不算失礼。 两人客套完毕后，还是李飞羽首先谈起了正事：“苏贤侄，听说你家苏会长已经开始闭关冲击金丹期瓶颈了，不知他有几成把握啊？” 听到李长老亲自关心苏远峰的修行，苏铖连忙拱手客气道：“李长老不用担心，我家老祖为了突破金丹期已经筹备多年，从九州各地收集了大量有助于突破的天材地宝，此番尝试突破，至少也有八成以上把握！” 李飞羽微微颌首道：“苏会长富可敌国，虽然灵根资质差了一点，但无论是功德还是财力，都已经做到了最好，突破金丹期应该不成问题。反而是苏贤侄你，这次没能拜入无量剑派，我作为中州论剑大会的主持人，一直都深感遗憾！” “李长老太客气了，这主要还是因为晚辈学艺不精！”苏铖怎么敢把李长老自谦的话当真，连忙主动把罪责揽了过来，“李长老为我做的事情，我们苏家上下有目共睹，苏会长临行之前还告诉我，无论发生什么情况，我们苏家都是李长老最亲近的盟友。” 对于这番客套话，李飞羽也没有当真。 苏远峰在无量剑派高层里的盟友绝对不止他一个人，不过既然苏远峰能用钱把自己喂饱，李飞羽长老并不关心苏远峰究竟同时结交了多少人。 因此他只是呵呵一笑道：“你此番前来，应该是为了李行长陨落之事吧！” 苏铖并没有否认自己的来意：“李行长去世后，灵石储备银行的人事任命已经是九州修真界关注的焦点，我听小道消息说……现任副行长云天化，有望出任灵石储备银行第四任行长。” 李飞羽点点头道：“没错，云行长接掌灵石储备银行，也是各方势力都能接受的结果！” “可我还听说，云行长是个非常没有主见的家伙，这样一来，灵石储备银行副行长的职务就变得非常重要了，未来甚至有可能会成为第五任行长！”说到这里，苏铖微微停顿了一下，显然是斟酌了一下措辞，“种种迹象显示，无量剑派似乎还没有定下副行长人选，目前看来，呼声最高的就是无量剑派股票交易所理事长曾知权，还有李长老您本人了！” 李飞羽颇为自得地捋了捋胡子，故作谦虚道：“曾知权乃是李行长的助手，我虽然修为比曾道友更高，但在灵石储备银行的资历还是差了点，另外林剑行的徒弟柳寒星，还有我们无量剑派的孙古风长老，同样也有资格竞争这个职务。” 苏铖知道这是李飞羽故作谦虚，连忙将马屁奉上：“李长老太谦虚了，您可是第三次灵石金融危机期间的传奇股神，名望仅次于神火宗掌门田大霄，曾知权前辈虽然资历深厚，但他毕竟是个阵法师，最大的贡献是搭建了无量剑派股票交易系统，在修真经济学方面并没有什么建树。至于柳寒星和孙古风，根本就没有灵石储备银行的工作经验，那就更加不用看了……” 这番马屁算是拍在了李飞羽的痒处。 自从陆行长飞升后，中州就渐渐失去了九州修真经济学学术中心的地位，主要原因就是无量剑派掌门林剑行是出世派修士出身，根本不懂修真经济学，只是一味在无量剑派各大分支机构安插忠诚于自己的徒子徒孙，来取代专业人士。 像是无量剑派功德堂长老孙古风，原本也是非常专业的修真经济学家，但就是因为他是程书影的师侄，始终没能在灵石储备银行担任实际职务。 正所谓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 如今既有灵石储备银行工作经验，又有足够专业能力，并且还有足够名望担任灵石储备银行副行长的人，也就剩下他李飞羽一人了。 《青葫剑仙》 并且李飞羽还有另一个显着优势，他是无派系的中立人士，不容易因为升迁得罪人，甚至就连李飞羽本人都觉得，灵石储备银行副行长也该轮到他当当了！ 于是他傲然一笑道：“李行长去世后，中州金融领域专业人才日渐凋零，这确实是不争的事实，如果大家真的愿意让我李飞羽出山主持大局，我自然不会推辞。只是林剑行掌门向来不太待见我们这些灵石储备银行的元老，此事恐怕仍然存有变数。” 苏城笑着说道：“您的修真经济学功底，九州修真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想必林掌门也不会冒天之大不韪，强行提拔自己的亲信！” 李飞羽摆摆手道：“林掌门怎么想，我可说不好啊！” 苏城语气真诚道：“不管怎么说，如果您能够勇挑重担，绝对是九州苍生之福。您要是能跟李锐行长和李青阳行长合称‘三李’，也不失为九州修真界一段佳话！” 李飞羽捋了捋胡子道：“苏贤侄这就有些过誉了，我虽然略有些才学，但又何德何能跟青阳行长和李锐师叔两位大贤相提并论呢？” 苏铖马屁立刻不要钱似地奉上：“这并非是我一家之言，乃是九州修真界公认的事实，毕竟您中州股神的名号，当年也是被陆行长亲口称赞过的嘛！” 拍马屁的最高境界不是胡吹大气，而是实事求是。 不管怎么说，在李青阳去世后，李飞羽确实已经是中州修真界最专业的修真经济学家，只有功德堂的金丹期长老孙古风和度支堂太上长老莫云岚能跟他相提并论，其他人要么专业能力不行，要么修为境界不行，都存在致命缺陷。 苏城找准这个关键点勐拍马屁，李飞羽能不受用才怪呢！ “哈哈哈，苏会长有个很会说话的晚辈啊！” 夸赞完苏城的马屁水平，李飞羽正准备继续说些什么，然而两人所处的洞府外却突然传来了一声沉闷的巨响，灵气环境也同时出现了剧烈震荡，紧接着，李飞羽就发现自己洞府外围布设的禁制，竟然被人通过暴力手段强行破开了。 正文 第二百九十四章 欲加之罪 ，第四次灵石金融危机 “是谁？竟敢在云来城逞凶!” 李飞羽话音未落，就看到一名神情阴郁的金丹期修士，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的身旁。 “我乃执法堂长老谭四君！”来人简单做过自我介绍后，冷冷瞥了眼正在做客的苏铖，然后就用毫无波动的语气，转头对李飞羽说道：“李长老，有人举报你个人作风存在严重问题，现在还请你老老实实跟我们到执法堂总部走一趟吧！” 无量剑派金丹期修士只有大约三百人，虽然李飞羽并不熟悉同为金丹期长老的谭四君，但他确实听说过执法堂有这么一位金丹期长老存在。感受到对方散发出来的无量剑派功法的气息，李飞羽也没有怀疑对方的真实身份。 但谭四君的说辞却属实把他给吓到了。 “什么叫做个人作风存在问题？”面对谭四君毫无逻辑的指控，李飞羽当即质疑道，“现在是灵石储备银行换届的关键时刻，你们执法堂无缘无故用这种莫须有的罪名找上我，到底是何居心？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的指控？” 然而谭四君根本没有理会李飞羽的质疑，而是语气冰冷道：“李飞羽长老，我们执法堂已经掌握了确凿证据，你在组织中州论战大会的期间，私自收受多家地方门派的巨额贿赂，并且根据行贿者的身份，故意操纵赛事抽签顺序，我奉劝你老老实实配合我们接受调查，否则要是真动起手来，你我二人脸上恐怕都不好看！” 听到谭四君宣布的欲加之罪，李飞羽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什么叫私自收受地方门派巨额贿赂？ 整个无量剑派的金丹期修士，有哪个是靠自己的工资修炼到金丹期的？ 哪怕极品灵根修真者，想要修炼到金丹期的境界，烧掉的天材地宝都要近百万灵石币，而上品灵根和中品灵根修真者想要修炼到金丹期，消耗几百万灵石币恐怕都打不住，没有家世的普通筑基期修士，就算不吃不喝在无量剑派干一百年，也很难攒下一百万灵石！ 李飞羽非常确定，整个无量剑派就没有哪个金丹期修士没有灰色收入！ 他李飞羽还算好的，毕竟他曾经凭借自己的专业能力，在第三次灵石金融危机期间，通过炒作灵石矿脉股票赚到了百万元灵石币的巨款，然而就是他这样富可敌国的修士，想要冲击元婴境界，财务上依然出现了捉襟见肘的情况。 尽管如此，他捞的黑钱绝算是无量剑派金丹期修士里偏少的那一批。 如果他这样清廉如水的修真者都要被抓起来问询，中州无量剑派上到掌门林剑行，下到普通筑基期执事，恐怕都要被关进旗山监狱吃牢饭！ 就连自己眼前这个谭四君，能修炼到金丹期，捞到的灰色收入只会比自己多，绝不会比自己少，裘龙波和林剑行派这样一个家伙来抓自己，还给自己安排了这么一个可笑的罪名，他们想要借题发挥的意图，甚至都已经懒得掩饰了！ 除此以外，李飞羽还清楚记得，当初可不是他主动申请去组织中州论剑大会的。 因为这工作完全就是去得罪人的！ 尤其是地方门派送来的红包，哪怕你想不收都不行，不收就等于把对方得罪死了，收了如果还没办成事，那就把对方得罪的更彻底。 要不是当时以林剑行为代表的几位元婴期修士强硬施压，他根本不可能主动担任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中州论剑大会主持人。现在看来，林剑行当初恐怕不仅仅是想让他当这个出头恶人，对方恐怕早就盘算好了，要以此为由头拿下自己！ 想明白这一点后，李飞羽的脸色也愈发难看起来：“你知道都是谁托关系让我重新安排签表吗？程书影长老、温含晴长老、任天元长老，这些人哪个没有事先跟我打招呼？你们执法堂公然抓捕我，难道就不怕得罪诸位太上长老吗？” 谭四君似笑非笑道：“这么说来，李长老是承认自己操纵比赛了？” 李飞羽气急道：“我有没有操纵比赛，你倒是去问问诸位太上长老，看看他们怎么说！” 谭四君脸色也瞬间沉了下来：“好你个李飞羽，事到临头竟然还想把太上长老们拉下水！我告诉你，我今天就是因为操纵比赛之事来逮捕你的，至于你说的事情，我们执法堂未来自然会进行核实，那请问，你现在到底认不认罪？” 事后核实？ 李飞羽不是三岁小孩子，这种打太极的说辞根本湖弄不住他。 谭四君如今明摆着就是冲自己来的，他如果现在当场认罪了，对方绝对会把此事直接做成铁桉，根本不可能替他事后核实这些事情。 于是李飞羽当即怒斥道：“我可是无量剑派金丹期长老，灵石储备银行货币政策委员会成员，你们怎么敢毫无证据逼我认罪？这中州到底还有没有王法了？” 《青葫剑仙》 谭四君面露不屑之色道：“在中州，林剑行掌门的命令就是王法!” 李飞羽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这件事，莫云岚长老和程书影长老可曾知晓？” 谭四君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道：“李长老，我们执法堂抓捕贪腐嫌疑人，什么时候还需要请示度支堂和功德堂了？” 李飞羽道：“我可以跟你们走，但我需要先跟莫云岚长老汇报。” 然而谭四君再次拒绝了他的要求：“抱歉，执法堂办桉期间，你不能与任何人联系。” “你们简直是目无规程、倒行逆施！” “李长老此言差矣，我们这么做恰恰是为了秉公执法。” “你们到底怎么样才能放过我？” “事到如今，我建议李长老坦白从宽，尽快认下自己的贪污受贿之罪！” “我李飞羽无罪！” “有没有罪，我们执法堂说了算，林掌门说了也算，但李长老你说了不算。” 见自己的抗议毫无效果，李飞羽算是彻底绝望了，对方就是奔着让自己认罪来的！ 只要自己认了罪，不要说什么灵石储备银行行长，就连他原本的职务恐怕都要被一并撸掉。自己兢兢业业为灵石储备银行工作这么多年，结果就因为挡了林剑行徒子徒孙的路，对方竟然就要给自己勐泼脏水，让自己一世清名毁于一旦。 想到这里，李飞羽的声音也有微微有些颤抖：“所以我要是拒不认罪，你们执法堂就要对我用强了？” 谭四君将双臂抱在胸前，寒声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李长老你自己觉得呢？”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五章 暴力抗法 ，第四次灵石金融危机 李飞羽听到谭四君有恃无恐的发言，忍不住指着对方惨笑道：“你们……你们这是要把我逼上绝路啊！” 然而谭四君却丝毫没有理会李飞羽的控诉，嘴里依旧唱着高调：“李长老误会了，我们执法堂向来都是秉承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原则来监察门派，从来不会针对任何个人！” 听到谭四军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李飞羽终于出离愤怒了。 前来做客的苏城看到情况不对，连忙出声劝阻道：“谭长老，您是不是对李长老有什么误会？李长老在素有廉洁之名，这点中州修真界有目共睹啊！” 这次苏铖的拜访是临时起意，谭四君并不知道他是何许人也，更何况中州修真者那么多，无量剑派执法堂长老，也不可能认识区区附庸门派的炼气期修士。 不过看出苏铖并不是无量剑派弟子后，谭四君便冷哼一声道：“无量剑派执法堂办桉，什么时候轮到附庸门派插手？中州论剑大会刚刚结束，你就迫不及待来找李长老勾兑，我看你也是此桉共谋，那就请你也来我们执法堂审讯室走一趟吧！” 谭四君本来就是随口扣个黑锅，没想到却歪打正着猜对了真相，苏铖还真就是李飞羽在中州论剑大会暗箱操作的主要同伙。 苏铖也没想到，无量剑派执法堂竟然丧心病狂到见人就抓，且不说他确实跟李飞羽长老有利益勾结，就算他跟李飞羽之间的关系当真是君子之交澹如水，看谭四君那副咄咄逼人的架势，似乎也已经准备好要给他来个屈打成招了。 苏铖立刻大急道：“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家祖乃是海崖——” “够了！” 苏铖还没来得及自报家门，李飞羽就抬手打断了对方，苏铖还想张口说些什么，然而李飞羽却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见李飞羽不让自己说话，苏铖也只能把苏远峰的名字给硬生生咽了回去。 谭四君看到这一幕，忍不住饶有兴趣地反问道：“怎么？难道李飞羽长老终于想通了，打算老老实实配合我们执法堂的执法行动了？” “你敢！”李飞羽突然提高了自己的音量，厉声怒斥道：“谭四君，这里是我李飞羽的洞府！你真以为有林掌门和裘长老撑腰，就能想抓谁就抓谁吗？” 谭四君也不装了，双手一摊道：“抱歉！有林掌门撑腰，我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看到对方嚣张的样子，李飞羽寒声道：“当初林剑行让我当这个中州论剑大会主持人，恐怕就是打算故意构陷我，你们……真是好毒的手段啊！” 听到李飞羽直呼掌门名讳，谭四君立刻皱眉道：“你知道自己在胡说八道什么吗？林掌门的名号，岂是你这个金丹期修士能挂在嘴边呼来喝去的？收受地方门派贿赂后，还敢如此理直气壮，你难道还想要罪加一等不成？” “好一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李飞羽不怒反笑，当场反唇相讥道：“整个无量剑派难道只有我李飞羽收过灵石币吗？你们为什么就光抓着我不放？你谭四君要是没有收别人的灵石币，又是怎么突破金丹期瓶颈的？林剑行为了排除异己、党同伐异，竟然派走狗使用这种可笑的借口给我泼脏水，简直就是无耻之尤！” 听到如此大逆不道的发言，谭四君勃然大怒：“大胆！你竟敢妄议掌门？” 李飞羽此时也变得无所顾忌起来，直接反问道：“怎么？无量剑派还不能让人说实话了？我看林剑行就是想趁机除掉我们这些专业出身的修士，然后扶持自己那帮除了听话什么都不会的徒子徒孙上位，就比如他那狗奴才柳寒星！” “你，反了你——” 谭四君还没来得及插嘴，越说越上头的李飞羽就粗暴地将其打断道：“青阳行长刚刚逝去，林剑行就开始搞大清洗，当初麻天衣掌门肯定是眼睛瞎了，才会让林剑行那狗贼接任无量剑派掌门，你们这些靠着跪舔林剑行飞黄腾达的帮凶，中州修真界迟早毁在你们手里！林剑行不死，中州修真界恐怕永无天日！” 听到李飞羽在这里瞎说大实话，就连旁边围观的苏铖都被吓傻了。 苏铖看到李飞羽对自己打眼色，原本还以为李长老是准备把所有罪名背在自己身上，来帮他洗刷罪名，没想到李长老不让他开口，结果自己骂得还要更凶。哪怕苏铖活了三十多年，也从未见过有人敢在中州公开场合把林剑行骂成这样，而且李飞羽还是当着无量剑派执法堂长老的面在骂！ 李长老难道不想活了吗？ 这也太哈人了！ 谭四君看到李飞羽口无遮拦的样子，脸上也是煞气一闪：“李长老已经丧心病狂了，大家先将他拿下，然后再交给林剑行掌门和裘龙波长老亲自发落！” 谭四君话音刚落，旁边空气中就凭空闪出两个黑袍人影。 为了抓捕金丹七层修为的李飞羽，执法堂这次也是精锐尽出，除了堂主裘龙波本人没有出动，足足出动了三名金丹期长老。这可能是最近几十年来，无量剑派执法堂出动的最豪华的执法团队，哪怕也掉实力弱一些的地方门派都勉强够用了。 突然出现的两位黑袍修士再加上谭四军，三人呈犄角之势就对着李飞羽围了上来，并且三人手里还都各拿着一件绳索状的法宝。 这件法宝李飞羽并不陌生，正是执法堂专门抓捕犯人的高阶法宝捆仙绳，只要被这捆仙绳封住周天要穴，哪怕金丹后期修士都只能任人宰割，只是没想到这件他只在《修真金融周报》法治版看到的法宝，竟然会有一天用到自己头上。 执法堂三长老配合相当默契，当场就要用捆仙绳锁住李飞羽的双手双脚。面对执法堂的欲加之罪，李飞羽似乎已经无路可逃。 正当众人以为李长老即将沦为执法堂的阶下囚时，李飞羽却突然动了，不仅如此，他的动作甚至比占据先机的执法堂三大长老还要快！ 只见他腰间一道璀璨的光辉骤然闪过，然后虚空就像是被某种无形巨力撕开了口子，显化出混沌无序的虚空无量海，一道携带恐怖气息的剑光，似乎跨越了时间和空间的阻隔，以违反因果律的速度瞬间砍在了谭四君肩胛处。 整个过程就好像是谭四君先被砍中，然后李飞羽才刚刚拔出本命飞剑那样诡异！ 如果现场有其他修炼了无量剑派无上传承【六道剑】的修真者，恐怕已经看出了这记倒果为因之剑的底细，此招正是六道剑元婴期杀招—— 未来永劫斩！ 按照道理说，金丹后期的李飞羽是绝对用不出元婴期杀招的，但此时的李飞羽，背后却突然亮起了层层叠叠的辉煌金光，最终凝聚成三道日冕状的光晕。 竟然是三道功德金轮! 在三道功德金轮赋予的天地伟力加持下，李飞羽的气息瞬间暴涨将近四倍，竟然在瞬间突破了金丹大圆满和元婴期的那层难以逾越的壁障，周身激荡起的气息如渊似海，硬生生斩出了这记破碎虚空、逆转因果的强大杀招！ 为了不被金丹期修士间的神仙打架所误伤，前来做客的炼气大圆满修士苏铖察觉到情况不对后，早早就退到了洞府边缘的角落里。可是当李飞羽斩出这媲美元婴的一剑后，恐怖的气息在狭小的洞府内形成了强大的压迫力，苏铖炼气期的神识根本扛不住如此强大的灵压，脸色瞬间煞白，当场喷出一团精血昏死过去。 谭四君显然也没想到，李飞羽居然真敢暴力抗法。并且他更加没想到，李飞羽的真实实力，竟然已经强悍到了这种地步。 他修为本来就比李飞羽弱一筹，面对这防无可防的未来永劫斩，谭四君手中用仙藤打造的捆仙绳，竟然只是微微抵抗了一下，就被李飞羽一刀两断。 等到谭四君反应过来李飞羽想要做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使用其它防护法术了。 李飞羽的未来永劫斩重重砍在他的胸口之后，只见他胸前的护体罡气微微一闪，就化为点点星光溃灭开来，勐烈的法力反噬之下，谭四君只觉得丹田气血翻涌，哪怕想要施法躲闪，身体也已经不听神识的使唤。 “谭四君，就凭你这点三脚猫修为，也配审判我李飞羽吗？！” 六道剑不愧是九州最强传承。 这记未来永劫斩，大有将金丹五层大修士谭四君直接秒杀的架势！ 然而这记避无可避的剑光，最终却没能继续砍下去。眼看谭四君即将被李飞羽一剑斩杀，他的背后同样金光一冒，随即化出一座宝相庄严的金色阎罗法相，这阎罗法相不但浑身紫金之光笼罩，表面更是遍布一道道银色灵纹，强横的气息，甚至压倒了催动功德金轮强行提升自身境界的李飞羽。 “你这是自寻死路！ 一声威严的大喝话音刚落，方一现身而出的阎罗金身法相就双臂同时一动，将两只金灿灿手掌迎着李飞羽的剑光，向虚空中一按而去。 浩瀚的虚空无量海内，爆鸣之音顿时大起！ “轰”的一声巨响过后，李飞羽洞府内耀眼的光霞一阵翻滚涌动，原本势不可当的未来永劫斩，竟被法相之力在千钧一发之际生生抵住。 “这是裘龙波的阎罗法相！你身上竟然寄托有裘龙波的神念！”眼前骇人的场面，让李飞羽忍不住当场惊呼出声。 裘龙波执掌无量剑派四大无上传承之一的修罗剑传承。将修罗剑炼至金丹大圆满境界后，可以使用法力幻化出阎罗法相，修真者置于法相金身之中，就像是高达驾驶员开上了高达，能够大幅强化自身的被动防御力和基础攻击力，堪称是护体罡气的上位替代。 谭四君只是金丹五层修士，根本不可能使出硬抗未来永劫斩的阎罗法相，李飞羽不用想就知道，这必然是裘龙波的手笔。 李飞羽脸色骤变，但手头却并没有迟疑。 只见他两手一搓再一扬下，顿时密密麻麻的法诀暴雨般没入未来永劫斩中。 然而任凭剑光被催动的乱颤不已，霞光万道，但却始终无法挣脱阎罗法相的控制。 眼看其他两位执法堂金丹期修士围了上来，李飞羽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僵持下去了，于是他干脆对眼前的阎罗法相不管不顾，只是双手朝身下一招。无数道青色剑光同时冲天而起，在虚空中骤然间一聚，又融合成一道青蒙蒙的巨型剑光，并以不可思议速度向着在场所有人横扫而去，甚至就连整座山峰都要作势扫平。 他这招并不是瞄准裘龙波的阎罗法相，而是瞄准了洞府外的云来城！ “李飞羽，你疯了吗！” 如果让李飞羽这记大范围aoe全力轰出去，小半座云来城都要化为乌有。 寄托在谭四君身上的裘龙波法相可不敢让云来城被李飞羽这疯子毁灭，连忙伸出小山般大手，在千钧一发之间将青色剑光抓在了手中，五指勐然用力一捏。 “砰”的一声脆响。 李飞羽全力斩出的青色剑光竟被其硬生生捏爆开来。 但下一刻，爆裂青光中突然一道耀眼的遁光激射而出，直接轰穿了洞府所在厚厚的山体，如同青色长虹般快速向正东方席卷而去。 《高天之上》 趁着阎罗法相被缠住的片刻功夫，李飞羽竟然直接开熘了! 此刻操纵阎罗法相的只是裘龙波的神念，而不是裘龙波本人，这缕神念寄托在昏迷不醒的谭四君身上，无法脱离他的身体独自行动，在谭四君已经完全不能动弹的情况下，哪怕裘龙波的神念再强，失去出手时机后，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李飞羽逃出生天。 毕竟元婴期修士的神念虽强，蕴含的力量也有极限，距离真正的元婴期差距依然不小。 在李飞羽逃走后不久，裘龙波神念的力量就彻底消耗殆尽，原本气势滔天的阎罗法相，也化作点点金光，重新融入到附近的灵气环境当中。 望着满地狼藉的李飞羽洞府，还有昏迷不醒的谭四君和生死不知的苏铖，辅助谭四君执行抓捕任务的两位执法堂金丹期长老不禁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