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待春归》 第一章 分道扬镳 z市 海昌区民政局的大门口,安书缘将红彤彤的小本子塞进包里,躲进民政局大门口的石柱后。 二月的天气仍十分寒冷,冬天的风,再温柔也是刺骨的,吹得她脑袋生疼! 在石柱子后缩着脖子,等着于飞开车过来,安书缘脑子里想的却是,离婚证为什么要用红色?这么喜庆的颜色…… 以前好像听人说过,离婚证是绿的,这大红的,乍一看还以为领了结婚证! 一声短促的喇叭响,于飞的车到了跟前。 安书缘忙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这天真冷啊!”飞快地搓了两下冻僵的手,安书缘抱怨道。 于飞随口应了一声,转动方向盘,车子开上了马路。 “你一会儿是直接回家?还是跟我一起去银行?”于飞转头看了安书缘一眼,问道。 “哦,我不去了,你在海宁路口停一下,我坐公交回去。”安书缘都忘了他还要去银行这事儿了。 “要不我先把你送回去,再去银行吧!” “不用了,来回折腾干嘛!”安书缘笑了笑,“我好久没坐公交车了,今天感受一下。” “那好。” 于飞瞄了一眼中控显示屏上的时间,说道:“今天晚饭我就在外边随便吃点了,你回去带着念宝也去外边吃吧!” “嗯。”安书缘应了一声。 于飞没再说话,专心地开着车。 安书缘转头看向车窗外,路旁的树木飞快地掠过,她怔怔地望着,心里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有点像是在做梦,她跟于飞…… 真的?离婚了? 车很快到了海宁路口,于飞靠边停下,安书缘拿上手提包下了车,朝于飞挥了挥手,往公交车站走去。 黑色的轿车从她身旁飞驰而过,让安书缘又有了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刚刚过去的,是她最亲密的人呢…… 曾经的,最亲密的人! 上了公交车,这个时间还不到晚高峰,车上有不少空位,安书缘靠窗坐下,掸了掸大衣上不知在哪蹭到的白灰,从包里拿出那个红色的小本子。 翻开看了看,跟结婚证不同,离婚证上只有她自己的照片。 从大衣口袋里摸出手机,安书缘把小红本摊在腿上,拍了张照片,发了个朋友圈,写道:成全了你的潇洒与冒险,成全了我的碧海蓝天。 选了两个可见的人,一个是大姐安书情,一个是于飞,其他一律屏蔽了。 做完这些,她呼了口气,拿出耳机,斜靠着车窗,闭上眼听音乐。 民政局的位置比较偏僻,这一带正在修路,在公交车的一路颠簸中,安书缘竟然有些困了! 昏昏欲睡之际,突兀的铃音响起! 她皱了皱眉,这是安书情的来电铃声,这个时候…… 安书缘扯了下嘴角,直接按了挂断。 轻柔的钢琴曲又在耳中低低响起,安书缘却没了心情。 她想起昨天,在她把那件事情告诉安书情,并且说了想要离婚的打算后,安书情在电话里气急败坏地骂道:“就为这点小事你就要离婚?你是不是有病?是不是疯了?别人能忍你不能忍?你以为你是仙女吗?” 真奇怪啊! 上个星期于飞告诉她的时候,虽然当时眼泪滑进了枕头里,安书缘很难过,却没有觉得很委屈,甚至还很平静地跟于飞说:“这样啊,你是知道我的,那这几天你找个时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而昨天安书情的话,却让她瞬间鼻子猛地一酸眼泪就涌出来了,冲着电话吼道:“你到底是不是我姐?” 委屈!难以形容的委屈! 铺天盖地! 就像是吃了一大口芥末,完全抵挡不住,一瞬间就被击倒! 挂完电话她钻进了小区的树林子里,狠狠哭了一阵,然后擦干眼泪回家,若无其事地收拾厨房,扔垃圾,遛狗。 手机嘀嘀了几声,安书缘打开微信,她姐发了好几条巨长的消息。 安书缘懒得看,皱了皱眉,瞬间有些恼,想回四个字:关你屁事! 可是不能! 掂着手机转了两圈,安书缘回了句,“已成定局,多说无益。” 安书情没有再发消息过来。 公交车走走停停,晃悠了将近两小时,才到安书缘住的小区附近。 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她也懒得做了,从附近的肯德基打包了些吃的,就算是晚饭了。 楼道里,田园犬花花听出了自家主人的脚步声,兴奋地扒拉着门,安书缘开了门,它就一个劲儿地往主人身上蹦。 “哎呀!这谁家的小狗狗好臭呀!来洗澡澡!”安书缘蹲下身子,作势要去抱它,刚才还蹦跶个不停的小花狗转眼不见了! 安书缘笑着摇摇头,抬脚换鞋叫了一声:“有人吗?念宝在家吗?” 于念从柜子后嗖地跳了出来,在安书缘跟前得意地扭来扭去,像极了超市门口充了气的玩偶。 “女王大人回来啦!哇!是肯德基!我要吃!” 安书缘把袋子递给她,“吃吧,这就是晚饭了啊!” “嗯嗯,妈,咱家要天天吃肯德基多好啊!”于念把袋子放到餐桌上,麻利地把里面的食物一样样拿出来,她妈一直不让吃这些油炸食物,今天可真难得! 安书缘白了她一眼,“笨蛋!这些东西都是垃圾食品,吃了对身体没好处!” “垃圾食品你还买!”塞了一嘴的于念含糊着回怼了一句。 安书缘懒得理她,饿!拆了个汉堡也坐下吃了起来。 一个汉堡下了肚,总算有力气跟自家丫头掰扯了,安书缘把桌上的纸盒收了收,问道:“作业写完了?” 于念一愣,“妈,我这才刚到家啊!再说明天是周末,急什么?”傻笑了两声,又说道:“你跟爸不是说好了,以后作业的事儿归他管嘛!” 安书缘冷一板,“我还不能管你了?我就算跟你爸分手了,也还是你妈!你想什么呢?赶紧的麻溜儿写作业去!” “行行行!”于念扁扁嘴,掂了块鸡翅就走。 “放下!不要把食物带到书桌边上吃!你吃完再去写吧!”安书缘冷着脸说道。 “是是是!女王陛下!” 于念站在餐桌旁,三两口啃完了鸡翅,转身就要闪人。 身后她妈又叮了一句,“先去漱口!” “好的女王陛下!” 安书缘翻了个白眼,开始收拾满桌狼藉。 离婚的事,好像并没有对念宝造成什么心理影响呢,安书缘不由松了口气。她最怕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了! 想想,其实也正常!自己带大的孩子,是什么心性,安书缘总归是清楚的。 于念从小到大就是个乐天派,从来不会在不好的事情上较真,伤心难过也就是几分钟的事。 改变不了就接受,解决不了就随它去,人活着,开心才最重要! 这一点,真是像极了安书缘! (本章完) 第二章 狗血淋头 晚上九点,于飞才从外面回来,说是跟同事吃了个饭,安书缘也就随口应了一声,如今这样的事还需要交待吗?他去哪里,跟谁去,回不回来,都不重要了。 离婚这件事很突然,所以眼下大家仍是住在一起。于飞睡在客厅的沙发上,他的衣服也被安书缘拿了出来,装了几个纸箱,就堆放在沙发旁边。 家里的气氛倒还是没什么变化,于飞回来后,于念还拉着他走了盘象棋,安书缘也像往常一样,把烘干的衣服收好,打包好垃圾,牵着花花出门了。 除了于飞睡在沙发上,这个家,好像什么变化也没有…… 第二天,周六,天气晴好。 一家人正吃着早餐,门突然被打开了,花花摇着尾巴热情地迎了过去,安书缘不用看,就知道是她姐过来了。 “姐,来一起吃点。”她招呼了一声,就准备起身拿餐具。 “不用了,我吃过了。”安书情拦了她一下,拉了把椅子坐下了。 “念宝,今天周六,你要出去玩么?”安书情看着于念,问了一句。 “哦,大姨,一会儿我要去图书馆,您有事?” “没事,那你早点去吧!周末图书馆人多,早点去,占个座位。”安书情温和的叮嘱了一句。 “知道啦大姨,我这就去了。”于念三两口吃完了早点,回自己房间收拾了几分钟,挎了个帆布包就准备出门。 安书缘叮嘱了句,“早点回来!” 小丫头应着,“知道啦!”人已经跑下楼了。 确定于念走了,安书情看了看眼前两人,冷脸问道:“你俩真办了?” 安书缘头也不抬,继续啃着手里的玉米,边啃边回道:“嗯,要不要拿给你看看?” 安书情“啪”地一巴掌拍在桌上,瞪着一脸错愕的安书缘就骂道:“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啊!啊?你做这个事有没有想过爸妈?有没有想过念念?你光顾着你自己痛快了,有没有想过你的亲人!于飞哪儿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子作?” 安书缘愣住了! 她想反驳,可一瞬间,脑子像卡了壳,不转了! 就这么愣了几秒,嘴唇隐隐的发颤,眼眶也热了起来,安书缘慌忙扔下玉米,擦了把嘴,拉开椅子几步奔到玄关处,胡乱地套上鞋子,推开门就冲了出去! 跑了几步,意识到动静太大,她弯腰脱掉鞋子,光着脚一口气跑上了六楼! 蜷缩在楼梯拐角,压着喘气声,眼泪这时才滴了下来!她抬手接了一滴,看了眼,擦在衣服上,抱着膝缓缓闭上了眼,由着泪水缓缓流淌,渗进了衣服里…… 楼下传来开门的声音,还有于飞的说话声,接着是关门的声音。 安书缘知道,于飞去找她了。 坐了片刻,冰冷的地面让她有些受不住。安书缘站起身,擦干眼泪,穿好鞋,拍了拍衣服,一步一步下来,走到二楼自家门前,摁了指纹,开门进了屋。 “找到没?”安书情伸头,就看见安书缘站在玄关处。 “你又回来了啊!你倒知道回来啊!于飞呢?” “不知道,我没看见他。”安书缘淡淡地回了一句,面无表情地走到餐桌边,拉开椅子坐下,拿过那根啃了一半的玉米,接着啃。 对面的安书情愣了片刻,才说道:“你怎么还有心情吃?你不是跑了吗?还回来干什么?哦,人家出去找你了,你倒又偷偷回来了!还有脸吃呢!这世上怎么有你这样自私的人呢!” 安书缘顿了顿,回了句,“我不自私。”又低头继续啃玉米。 安书情气得不知说什么好,半天才又骂道:“对!你不自私!你是有病!我告诉你,有病你就去治!别祸害自己的家人!” “我没有祸害家人。”安书缘还是很平静,即使有什么,刚刚也跟着泪水一起流走了。 啃完了玉米,把没喝完的半杯牛奶放进微波炉,加热片刻拿出来,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淡淡地坐回餐桌喝牛奶。 安书情咬牙切齿,“我真想把这牛奶倒你头上去!” 安书缘默了默才小声说道:“大姐,那有病的就是你了。” 安书情怒得连拍了几下桌子,歇斯底里地吼道:“你到底要怎么样?啊?你说你到底要怎么样?为了这算不上事的事情,你竟然要离婚,还真的离了!你是要把我气死啊!” “我真想不通!你怎么可以在拆散了这个家之后,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安书情大声道。 “所以……” 安书缘抬头,“你是想看我倒下的样子?” 安书缘一口喝完杯子里的牛奶,转着空杯子,轻轻说道:“你说的那个算不上事的事,对我来说,是过不去的坎,我可以什么都不在意,唯独这个不行!我不能接受我的丈夫对我不忠!” “哪里不忠了?啊?于飞哪里对你不忠了?他不过就去玩了一下,又不是在外面找小三养女人,花钱玩玩,消费而已!这算什么事儿!” 安书缘愣了,她盯着安书情,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就这么盯着她姐的嘴,一开一合,如雷一般的声音在耳边响着,安书缘默默打开了手机录音,这样的时候可不常有呢,纪念一下? “我看你就是一朵奇葩!现在什么社会,哪个男的在外面不玩?他花钱瓢了个昌有什么要紧的?人还是你的人,钱还是你的钱,你倒好!没人来破坏你的家庭,你自己倒破坏了!你说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你说你是不是有病!” “你以为你多了不起呢?离开了于飞你怎么活?啊?当了十几年家庭主妇了,这个社会早就没你的位置了!你没有工作没有收入,怎么养活自己?啊?我倒想问问你,谁给你的勇气离这个婚?” “没有于飞养你,你连西北风都喝不起!你在这儿清高给谁看?这十几年过傻了是不是?你是高岭之花吗?只要阳光雨露就够了吗?你就是一个连普通人都不如的废人!没有于飞那么高的工资养着你,你那些衣服包包化妆品谁给你买单?你住哪里?吃什么?用什么?” “都快四十岁的人,怎么就没有脑子呢?一无是处的废人还讲什么尊严?别说于飞只是瓢了个昌,哪怕今天是他外边有人了,只要他不离,就不准你离!” 安书缘就愣愣地盯着她姐,脑子里在想,这个人真的是我姐?她配当人家的姐姐吗? 安书情也骂累了,坐在椅子上直喘气,眼睛则是狠狠地瞪着安书缘,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安书缘默了片刻,虽然觉得这样问不好,但还是问道:“你这意思,如果是姐夫出去瓢了,你就不在意?” 刚歇了口气的安书情被她这么一问,立马又来了精神,“不是不在意!在意又能怎么样?吵一吵闹一闹,日子总归还是要过下去的啊!哦,一出点问题就要离婚,孩子怎么办?两边老人怎么办?你以为你姐夫没有吗?还不是我硬生生忍了下来,我知道你委屈,但我们不是小孩子,遇事不能总想着自己!这个道理是个人都明白,你难道不明白吗?” (本章完) 第三章 该睡睡 安书缘转着手中的杯子,默不作声。 安书情以为她听进去了,态度也好了些,坐到对面,开始苦口婆心地劝了起来。 “大姐,复婚不可能,你别劝了。”安书缘打断了她姐,平静地说道。 果然,安书情闻言又跳了起来! “你油盐不进了是不是?好好好!我管不了你,让爸妈来管你吧!我忍了一天一夜没敢告诉他们,你这样子不说也不行了!” “我本来也没打算瞒着他们。”安书缘收拾着餐桌,回了一句。 “是啊!你多能干啊!你多厉害啊!婚要结就结,要离就离,爸妈算个屁啊!管他们怎么想呢是吧?天底下你最大!你的事我不管了!你自己去跟他们说吧!” 安书情发完这一通火,回到玄关处换了鞋,门摔得震天响!走了。 关门声实在太响!安书缘忍不住缩了下肩膀,摇了摇头,继续收拾餐桌。 过了会儿,于飞回来了,见安书缘好好的在厨房忙活,松了口气,卷了袖子上前帮忙,问道:“大姐走了?” “嗯。” “她说什么了?” 安书缘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录音,往餐桌上一放,“自己听吧。” 手机里突然传出来的吼声惊得于飞都忍不住张大了嘴,“这也太凶了吧!” 安书缘笑笑,递过来一杯茶,两人面对着餐桌坐下。 抿了口茶,安书缘说道:“我姐还不就是这样,靠大嗓门和不讲理压制世界。” 于飞沉默了片刻,说道:“是我对不起你!” “哎你别这样!” 安书缘不想听他说那些抱歉的话,连忙打断他,“你不用对我说这样的话,你犯了一个错误,而我接受不了这个错误,就是这样!我不怪你,我跟你这十几年,你把我照顾得很好,真的!虽说如今分开了,我心里也难过,不过我还是感谢你坦诚的告诉我,所以,我不怪你。” 顿了顿,安书缘喝了口茶,接着说道:“念宝的性子我了解,如果我们能处理好这件事,她不能说完全不会被影响到,但肯定不会因为这个受到多么大的心理伤害,我相信她能理解!于飞,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不要让这件事影响到念宝!” “我知道!咱家这傻丫头好像真有点没心没肺!”于飞笑笑,叹道:“她竟然选了跟我过,说你挣不到钱。” 安书缘也笑了起来。 中午,于念从图书馆回来了,一家三口像往常的周末一样,吃完了午饭就去逛超市,大包小包地几乎把后备箱装满了,才打道回府。 关于她和于飞离婚这件事,安书缘总有点儿不放心,怕自己这傻闺女把不好的情绪藏起来,就像她一样…… 晚上,安书缘进了于念的房间,想和自家女儿聊一聊。 “念姑娘,我和你爸离婚了,你怎么一点也不难过呢?”安书缘坐到床边,捏了把于念的脸,佯装打趣。 “哎哟我的妈!您轻点儿行不行!”于念疼得龇牙咧嘴,一把拍掉了安书缘的手。 “我难过什么?您自己都不难过啊!再说了您是我妈,您看不中自己老公想一脚踹开,我敢插手?”于念揉着脸,嘟囔着说道。 安书缘扑哧一声笑了,“那倒也是哈,那你怎么也不问问,我为啥要踹了你爸呢?” “哦,为啥?” “唉!” 夸张地长叹了口气,安书缘说道:“呐,你也知道,你妈自从生了你就再没工作过,当了十几年全职主妇。但是,我也有自己的人生目标和理想啊,总不能一辈子就这样!眼下你也长大了,现在住校,生活上也不用我照顾了,我就想是不是该做自己的事了?我是不是可以有一个自由的下半辈子,想去哪就去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就为这?”于念歪着头翻着眼。 “你可能没法儿理解我的想法,试想一下,我现在找到了一份喜欢的工作,可我上班前还要准备好两个人的早餐,下班后第一时间要奔去菜市场,着急忙慌的赶回家做饭,吃完饭再收拾好厨房,扔完垃圾遛完狗,再接着洗衣服,等我把自己整理好躺到床上的时候,估计也快十一点了!” “如果是你,你想过这样的日子吗?每天从睁眼忙到闭眼,像一只陀螺一样!” 于念点点头,“还真不是人过的日子!不过我爸也养得起你,你不上班就好了啊。” 安书缘戳了下她脑袋,“傻瓜!刚刚才跟你说过的,我也有自己的人生目标和理想,我的理想并不是当一条米虫。” “而且,你爸也是这么想的,我跟他结婚早,生孩子也早,他的同学里边,你爸是最早生孩子的!我们俩都觉得,你现在长大了,我们三个虽然是一家人,但并不是非要绑在一起,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人生做选择和规划!结婚,生子,这些我们都经历了,很美好!我们现在更想要另一种生活状态,更加独立,更加自由,更加轻松,懂?” “懂啦懂啦,行了妈你快出去,我要睡觉了!您是成年人,做事不用跟我交待,我不是你的妈妈!ok?”于念翻了个白眼,张口就撵人。 “你这怂孩子,欠揍呢是不是!”安书缘作势要抽人。 于念却像条泥鳅似地钻进了被窝,伸出一只手胡乱挥了挥,闷在被窝里喊了声,“关灯,关门,谢谢!” 安书缘伸手在被子上抽了一下,心里轻松了许多,说了声,“晚安啦,念念姑娘!” 于念则闷在被子里回了句,“嗯呐,晚安啦女王陛下!” 回了自己房间,安书缘将房门反锁,看着只放了一个枕头的大床,神情一瞬落寞了下来。 客厅里,于飞早就睡了。 主卧里,大床上的安书缘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她已经习惯了旁边有一个人,还没怎么细想,眼眶又开始发热…… 别这样! 安书缘闭了闭眼,跟自己说道,你总要习惯一个人的日子,不管怎么样,事情已经发生了,改变不了就接受吧! 难过没有用!哭,除了让眼睛变肿,没有任何作用! 安书缘蜷在被窝里,抱着膝,想着这十几年的点点滴滴,于飞说过的话,她都还记得…… 为什么? 唉! 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钻牛角尖不过是给自己找罪受罢了! 安书缘苦笑了一声,失算了吧,以为能一辈子的,放弃是很可惜,但有些事情,坚持本来就没有意义。 她劝了自己一会儿,平静了许多,长吁了口气,放平身体,将双手叠放在胸前,摆了一个十分标准的睡姿,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本章完) 第四章 煎熬 第二天,星期天,全家一齐睡了个懒觉。 直接把早饭睡没了,等起床洗漱完,一看时间点,直接吃午饭了。 下午,安书缘把于念的衣服收拾好,于飞开车送了她去学校。 于念的学校离家不远,十公里左右,开车半小时左右就到了。 晚上,安书缘做好了饭,于飞却说有几封邮件比较急,要先处理一下工作,让安书缘先吃。 一个人静静地吃完了饭,跟于飞招呼了一声,安书缘牵着花花出了门。 等安书缘遛完狗,于飞已经吃过晚饭了。 安书缘默了默,把餐桌收拾了下,餐具放进洗碗机,拎着垃圾又出门了。 于飞是有意避开她的,安书缘也觉得,两人相处的时候,气氛莫名的压抑。 自从念宝住校以后,明明一直也是这样两人相处着,那时感觉很温馨,各自忙着各自的事,闲下来,聊会天,找个剧看看。 如今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安书缘坐在楼下的长椅上,心里有些难过,却也拿这种事情无可奈何! 念宝不在家,那些温馨连装都装不出来。 接下来几天,于飞每天都加班,好像很忙的样子,晚饭基本不回来吃。 早上走的也很早,安书缘还没起床,他就已经走了。 几天下来,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两人,竟然只见了寥寥数面。 这天晚上,安书缘躺在床上,失眠了…… 她想起刚认识于飞的时候,那时候,她才二十二岁,于飞比她还小一岁。 那时的安书缘完全没有想要恋爱结婚的打算,觉得喜欢另一个人这种事,真的很麻烦!这么一想,她又想起另外一个人来。 一个,深深埋在心底,不愿想,却怎么也忘不掉的人。 她好像是从十几岁的时候就默默的喜欢那个人,喜欢了很久很久…… 只是后来,那个人结婚了,娶了别人。 安书缘独自埋葬了这段一厢情愿的暗恋,决定再也不要经历这样的事。 可后来莫名其妙就认识了于飞,安书缘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吸引了他,于飞死缠烂打,什么招都用上了,安书缘没扛住,就跟他在一起了。 因为于飞,真的太好了! 安书缘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是外公,可外公早早的去世了! 于飞出现了,他成了那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 想到这,安书缘不由苦笑了一声,人,是会变的啊! 她真的想问问于飞,我到底哪里不够好,让你这么不珍惜? 安书缘的自尊和骄傲,不允许她在这样的问题上纠缠,这本身,就是没有答案的问题,想得多了,只是让自己钻牛角尖而已! 当年那些信誓旦旦的话言犹在耳,那个温暖的男生,用最真诚的语气说着最真诚的话,可是多年以后,他也可以很淡然地说着,人,都是会变的。 安书缘叹了口气,是真的吧!人,都是会变的! 说不定,当年她跟那个人走到一起,多年以后,也可能是一样的结果吧…… 年少深情,也许终有一天,也会相看两厌。 安书情说,现在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男人是可以把感情和性分得很清楚的生物。他们可以真心的爱着一个女人,但,也可以跟另一个女人发生亲密的关系。 多么令人难以理解啊! 可现实就是这么的龌龊! 能和你在这个世上相遇的男人,不是恩赐,就是教训!这其中,显然教训居多。 她又想起离婚那天,天气没有不好,也没有很好,那段时间的天气都是多云的阴沉天气,那一天,真的跟平日里没有一丁点不一样。 可就是在那样一个普普通通的日子里,她放弃了一个生命里很重要的人! 真是遗憾啊,明明那么好,突然就陌生了。 一物可以换一物,人心却不一定换来人心。这世上,没有人不会走,也没有人会一直在,最终,也许就只剩下自己吧…… 半夜,安书缘躺在床上,翻了个身,望着床头旋转着的火烈鸟床头灯。 微弱的暖黄色灯光里,那只粉色的鸟儿一直站在透明的玻璃笼中,鸟儿脚下的石头里隐藏着一个很小的风扇,吹的金色的碎片不停飞舞,看起来很美! 安书缘眯了眯眼,她想,如果这只火烈鸟有生命,有自己的想法,它会喜欢这个豪华的牢笼吗?它肯定有自己想去的地方吧! 发了会儿呆,又翻了个身,全无睡意,唉!竟然弄到失眠,也是让人郁闷,好好睡觉都不可以了么? 离婚了,一个人也要好好过日子啊! 她起身,轻手轻脚去厨房热了杯牛奶,静静地坐在餐桌边,一口一口喝完。 热牛奶据说有一些助眠的作用,眼下安书缘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第二天,安书缘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以前作息还是很规律的,她也从不睡懒觉,因为要起床给于飞做早餐。 现在么…… 简单洗漱之后,她也没胃口吃饭,感觉还不是很饿,把柜子里的东西都一一翻了出来,开始整理。 基本上都是各归各的,没什么好纠结的。不过有些东西还是比较麻烦,比如,结婚照…… 安书缘直接坐到了地上,看着柜子里的纪念相册,那是当初结婚的时候,和于飞在影楼拍的婚纱照,相册相框做了一堆。 看了会儿,她起身拿了把剪刀过来,想想,又去把碎纸机拖了过来。先把最上边的相框拿了下来,简单,拆开相框,拿出照片。相框扔垃圾桶,照片进碎纸机。 有些照片纸比较厚,迷你的碎纸机碎不了,安书缘就用剪刀剪碎。 最难的就是那本相册了,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的,又重又结实,剪刀锤子都用上了!到最后,剩下封面怎么都弄不坏,安书缘就找了把美工刀,把封面上的她和于飞,一点一点刮掉了。 半天下来,看着一地狼藉,她自言自语道:“这样做是不是有点过了?” 心里这么想,手上却没有停下,拿了几只大号的塑料袋过来,安书缘麻利地把一地的碎片装了起来,换好鞋子下楼扔垃圾去了。 回到家,看着空空如也的柜子和干净的地板,她莫名觉得心里也轻松了许多。 过分?才不会!就该是这样才对。 只是她这么想着,心里却又突然失落起来,在一切变好之前,总要经历一段难熬的日子。这段日子也许很长,也许,只是一觉醒来,只能耐心一些。安书缘相信,时间会慢慢消散所有不好的事情。 一个星期很快过去,周五下午,安书缘去接了于念。 有念宝在家,气氛正常了许多,小姑娘叭叭的讲着学校的老师和同学,房子里顿时热闹起来。 于飞问了念宝的学习情况,总的说来还算不错! 轻松的周末转眼就结束,于念回学校去了,这座房子里又只剩下于飞和安书缘。 还是觉得有些难熬的,只是眼下也只能这样。 安书缘就默默的等着,等海昌区的房子收拾好,办完过户,然后搬过去。 可到底还要多久呢? (本章完) 第五章的开始(一) 平静到诡异的日子,居然也一天天过去了。 贷款一次性还清了,离婚过户也没有那么繁琐。一个月后,房子完成了过户,海昌区那套房子,归安书缘所有。 一同给她的,还有一辆汽车。现住的这套房子里所有的家具家电,于飞也一并给了安书缘。还有一笔现金,省着点儿花,也能管她几年温饱了。 按照两人的离婚协议,于念是跟着于飞的,但并不需要安书缘支付抚养费,在财产分割这方面,于飞基本都是优先考虑安书缘的利益。 于飞说念宝跟着他不方便,他也不会照顾人,还是要请安书缘每周五去学校接,周末就跟安书缘住海昌区,他每个月会付一笔补偿的费用。 安书缘想说,其实你不用这样的!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按于飞的月薪,这点补偿实在不算什么,而且他既然打算这样做,安书缘想,我何必多话呢!把这钱花在念宝身上就是了。 真的搬起家来,才发现东西实在太多了!这要得益于安书缘这十几年来不停的置换,买买买。 于飞说他什么都用不着,海昌区那边的房子一直是出租的,里面原有的家具早就折腾得不像样子了,最好就是把这边的全搬过去。 安书缘判断失误,一辆货车根本没装得下,又叫了一辆才把东西都装走。 除了那张于飞这段时间一直睡的沙发,真的什么都没留下,一幅画,一盆花,安书缘都带走了。 她心里还是隐隐的会怨这个人,如今的翻天覆地,都仅仅因为他管不住自己。 安书缘对于飞失望,也对未来充满了失望,她不再相信男人这样的生物,余生只打算一个人过下去。 她这个人,骨子里其实很眷念温暖的家庭生活,所以虽然这段时间一直劝解自己,然而在面对于飞的时候,心底仍然会生出几分怨来。 因为这个人,逼着她不得不作出一个自己很不想要的选择。 她不想一个人,但却不得不一个人! 货车开走了。 门口,矛盾的安书缘还是微笑着和于飞告了别,语气轻松,甚至还开了玩笑。 于飞也是如此,笑着说那些东西早就看腻了,他以后要全部换上自己喜欢的风格。 两人默契地摆出一幅老朋友的面孔,说着周末有空过去坐坐的客套话。 安书缘转身下楼,一瞬间各种情绪涌了上来,冲得眼眶一热,她挺直了背,赶紧下楼开车。 坐进车里,甩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把那些莫名涌上的难过和自己都不能理解的,对于飞的担心,狠狠甩了下去! 海昌区的房子在五楼,是顶层送阁楼的户型,上下有一百六十平。小区建的比较早,绿化的面积挺大,唯一不方便的是没有电梯,五楼上上下下的,比较累人! 安书缘到的时候,搬家的师傅们正忙得热火朝天,三月底了,天还冷着,师傅们却都忙得满头大汗! 见安书缘也帮忙搬起小件,师傅们摆摆手,“你一个女的,搬不搬没啥差别,还是歇歇吧。” 安书缘看着那满满当当的两车东西,想想也是,开车去买了些饮料和零食,还带了一条香烟回来。 师傅们一看她这么客气,都挺不好意思的,干活更加认真了。 忙活了半天,总算全搬上去了,需要安装的家电师傅们也都帮着装好了。房子已经提前打扫过,东西都安置好,今天就可以住下了。 搬家公司的人走了,安书缘开始收拾起来。天色很快黑了下来,房子突然变大了,居然还有点儿害怕的感觉,好在还有花花! 第二天就是周五,收拾了大半天,安书缘开车去学校接于念。 在车上,跟于念说了往后她俩就住在海昌区了。对于换个地方住这件事,小姑娘没有什么特殊感觉,对她来说,还就只是换个地方住,仅此而已。 不过,到地方以后,于念还是明显兴奋了许多,毕竟这房子更大,上下两层的感觉也不一样!楼顶还有阳光房,被安书缘放了许多植物,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迷你的小花园。 母女俩各自收拾了一番,下楼吃了个晚饭。 饭后带着花花在小区里散步,这里比原先住的地方安静多了,也许是地处郊区的原因,人不是很多,小区蛮大的,要不是实在冷,这散步还真算是一个惬意的享受! 第二天,于念一早就起了,忙活着布置她自己的房间。 吃午饭时,于念问安书缘,“妈,我爸今天会过来吗?” 安书缘愣了一下,道:“他没有跟我说要过来,应该不会来吧,他也要收拾的,东西我都搬走了,估计他这两天也忙着买家具布置呢。” 于念点点头,“那是,没有了您,就我爸那生活不能自理的人,还不知道忙成啥鬼样呢!” 安书缘盛了碗汤,带着试探问道:“怎么了,舍不得你爸?” “嗨!”于念咂着嘴,“他总得成长不是,您还能照顾他一辈子啊!” 安书缘瞪她一眼,作势要一筷子抽过去,“吃饭不要咂嘴!” “哎哎!我错了我错了!” 于念抱着头侧身一躲,避过了这一下,嘻嘻笑道:“书缘姐姐,你不会是舍不得飞哥了吧!” 安书缘翻了个白眼,“可能吗?姐姐这自由自在的日子过得不香吗?” 晚饭后,娘俩看了会电视也就休息了。 十一点多…… 这段日子已经习惯了晚睡的安书缘正躺床上看手机,于飞发了条微信过来,问她安顿好了吗,安书缘简单回了个消息:好了。 于飞没再发消息来。 安书缘也没什么睡意,起身披了件衣裳上了楼,坐在小花园的藤椅上,隔着玻璃顶望着头上的星空。 如墨的夜空中,繁星闪闪烁烁,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吧,安书缘想。 静谧的小花园有种说不出的吸引力,安书缘下楼抱了一床毯子,从头到脚裹好,蜷缩在椅子里。 望着星空,她叹了口气,可惜了!隔了一层玻璃! 突然就想起老家的星空来,记忆里,老房子的屋顶上,曾经也是像现在这般躺着,那时的星空,真的很美很美! 安书缘旋即开始思考起以后的人生来,于飞的人生从此与自己无关了,念宝也长大了,再过几年她甚至都不会想要跟自己住在一起。 在这个城市里生活了十几年,总要有离开的时候吧? 是不是……可以回老家去生活?离爸妈也近啊! 可是回去住哪呢?老房子多年前就已经卖掉了,可又有哪个地方会比老房子更好? 安书缘现在就是想老房子,这念头一冒起来,就压不下去了。 那座房子真是承载了太多太多的记忆了!要说这世上有什么地方,让安书缘难忘的,就只有丰收镇清水河旁,那座带着大院子的平房了! 屋前是一片果树林,栽了枣树和柿子树,屋后是一块菜地,几十米外,就是清水河。小时候的夏天,安妈几乎每天早上都在清水河边洗衣裳。 安书缘有时也会帮忙,那时候的夏日并不十分炎热,记忆里,清晨的阳光总是透过密密疏疏的叶子洒下来,既明亮又温暖。 多好的时光啊! 也许,我可以把它再买回来! 安书缘想着想着,当即就想立刻给安妈打电话,可一看时间,都半夜了,只好忍了下来。 明天!明天头等大事!就是问老房子的情况。 (本章完) 第六章的开始(二) 后半夜,缩在藤椅上的安书缘迷迷糊糊间被冻醒了,她摸黑下了楼,爬进被窝,冷不丁被冰凉的被窝冻得打了个寒颤,这才意识到先前忘开空调了。 这么一冻,完全清醒了,睡是睡不着了,索性翻身坐了起来。 安书缘坐了一会儿,叹了口气,现在这个点儿应该睡觉啊!可她脑中一片清明,半点睡意也没有,干点什么好呢? 大半夜的,总不能爬起来做家务吧…… 随手拖过一只靠枕,安书缘半躺着,轻轻哼起了歌,刚哼了两句,又陡地坐起,呆愣了片刻,使劲搓了搓脸,低声骂道:“真是见了鬼了!” 她沉着脸揪起靠枕,直接扔飞了出去,赌气似地钻进被窝,一动不动。 片刻,突然又坐了起来,“烦死了!” 抓起头发揉了一阵,才渐渐平静了下来,“我这是在干什么呢?有什么不敢听,有什么不敢唱的,只是一首歌而已!” 安书缘拿过手机,点开音乐播放器,输入“爱情”,搜索…… 轻柔的音乐缓缓响起,安书缘也缓缓躺下。 若不是因为爱着你 怎么会夜深还没睡意 每个念头都关于你 我想你想你好想你 若不是因为爱着你 怎会有不安的情绪 每个莫名的日子里 我想你想你好想你 爱是折磨人的东西 却又舍不得这样放弃 不停揣测你的心理 可有我姓名 …… 多年以前,也是在这样的夜晚,安书缘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床上,听着歌,流着泪,默默埋葬了那段可笑的暗恋。 想到这,安书缘有点不服气地抹了把不知什么时候流出的眼泪,使劲摁了下手机,关掉了音乐,忿忿自语:“年少无知而已!” 只是,她又想到,即使在跟于飞结婚以后,她也总是会想起那个人,甚至念宝的名字,也是因为彼时的念念不忘。 于念,余念。 安书缘有点鄙视自己,其实当初取了这个名字就后悔了,只是没想到医生不肯修改出生证,于飞也说这名字挺好,就叫于念吧。 唉!安书缘叹了口气,有点郁闷地搓了把脸,闷闷自语:“安书缘你真是可笑!多少年了?还没醒呢?” 其实倒也不是真的还在意那个人,只不过到底曾经喜欢了那么久,没有任何回应,自然会耿耿于怀,不是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吗! 安书缘这么想着,释怀了许多,重新把音乐打开,再听,只是觉得伤感,倒没有那么难过了。 看,安书缘自嘲,有时候人就是自己作! 第二天,安书缘是被于念的敲门声吵醒的。这段时间跟于飞分房,养成了反锁的习惯,于念叫了半天没人应,便使劲拍起门来。 安书缘皱着眉将门打开,没好气地道:“你是想吵死你妈?” “哎哟我的天!”于念夸张地松了口气,“您在呐!” 安书缘翻了个白眼,“不然呢?什么事?” “什么事?”于念瞪大眼,“您忘了您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了吗?这都快九点了还没吃早饭,娃正在长身体呐!” 呃,安书缘一愣,“九……九点了?” “当然啊!妈您昨晚都干嘛了?熬夜了?我这拍半天了您才开门!”于念抬手拍了拍安书缘,“您老醒醒啊!” “起开!”安书缘甩开她的爪子,转身回房间拿了根簪子,随手绾了长发,去厨房准备早餐,边走边回道:“没干嘛,玩手机了。” 于念愣了愣,才竖起大拇指道:“您厉害!” 都这个点了,就随便吃点吧!安书缘简单煮了两碗面,吃面的时候想起老房子的事来,忙放下筷子打了个电话给安妈。 这会儿安妈正在市场买菜,接到安书缘的电话,颇有些惊讶,“小缘啊,你多长时间没打电话回来了啊?” 安书缘有点儿不好意思,自从跟于飞离婚后,她就没打过电话回去,都快有两个月了! 讪讪笑了笑,道:“妈,对不起啊!” “不用说对不起,真是!妈知道你忙,还得照顾念念。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那头的安妈一边接着电话,一边付钱,“要是不急,等妈回家再说,妈在市场买菜呢!” 安书缘也能听到电话里嘈杂的声音,便道:“那您先忙,我过半个小时再打吧,没什么事情。” 挂了电话,安书缘看了看手机的日历,再过些日子就是五一了,正好趁这机会回一趟老家,抬头看看,没见着于念,叫了两声:“念宝,念念姑娘!” 于念在卫生间应了一声。 安书缘问道:“五一假期要不要跟我回外婆家?” 于念探出头,嘿嘿笑了,“呀!我正想跟您商量这事儿呢!”说罢嬉笑着走过来,坐到安书缘对面,讨好道:“妈,我跟同学约好了一起去踏青呢,您要是回老家,就让爸陪我去吧,她们也有家长陪着。” 安书缘抬了抬眉,“哟!难得你们竟然主动带家长啊!” “那,嘿嘿,那不是有点远嘛!”于念嘻嘻笑道。 “去哪儿?多远啊?” “h山啊,没有家长,光我们哪行啊!” “h山啊!”安书缘点点头,“那真是挺远的!” 看着于念一脸期待,安书缘道:“该干嘛干嘛去,这事儿我会跟你爸商量的,放心,肯定有人陪你去的。” “耶!”于念高兴地蹦了起来,乐颠颠地回自己房间了。 安书缘给于飞发了微信,讲了这件事情,问他有没有空。 如今这个情况,她也不想三个人一起出门游玩。况且,离婚这件事,总归是要让爸妈知道的,电话里讲不清楚,肯定是要回去一趟。 于飞很快回了消息,他有时间,于是两人说好,由于飞陪念宝去h山。 聊完了这件事,安书缘又打了电话回去,安妈已经到家了。 安书缘闲扯了两句,就问道:“妈,我们家那个老房子,还在那儿吗?” 安妈嗔道:“傻了吗?不在那儿能在哪儿?” “好好的呢?”安书缘又问道。 安妈笑了,“不好好的能怎么着啊?你问这干嘛?” “呃……”安书缘支吾了一下,“我想把它买回来……” “啊?你要买它干嘛?好好的怎么要买房子了?”安妈顿了顿,突然紧张道:“小缘,你没出什么事吧?” “没!”安书缘连忙说道:“我能出什么事啊!这不是念宝长大了嘛,我看着老家那儿环境好,就想着以后回去养老,种菜养花的,呃,这不老房子有感情嘛!” 安妈松了口气,笑道:“哎哟喂,你这点岁数就考虑养老啦!” “这不是离你们也近嘛,到时候也方便照应啊!”安书缘心虚道。 这话安妈听得倒是舒心,“但是那房子早卖给你张二叔了,这人家住得好好的,也不会卖啊!” 安书缘有点失望,但还是说道:“妈,您这两天有空就帮我问一下,万一张二叔他想卖呢!” 安妈想了想,“那行,妈明天上市场买菜,帮你问问卖鱼的李老头,他跟你张二叔熟,我先打听打听。” “好。”安书缘又跟安妈闲扯了会儿,挂了电话,临了还不忘叮嘱,老房子的事,一定要打听啊! (本章完) 第七章 回老家 转眼就到五一了,因为担心高速堵车,安书缘决定提前一天回。 三十号一大早,她就收拾好行李,花花送去了常去的宠物店,跟于飞说好了晚上让他去接念宝。安排好一切,安书缘先绕道去了金湖区,接上安书情,从金湖直接上了高速。 安书情大概是没休息好,上车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安书缘不由庆幸,睡着了好啊,不然这一路可不好受! 为了不吵醒她姐,安书缘调高了空调,还趁着过收费站的时候给安书情盖了个毯子。由于还没有正式放假,高速上车辆并不是很多,原本四小时左右的车程,估计三小时多点就能到家了。 安书情一直睡到下高速的时候才醒,她盯着窗外看了会儿,才回过神来,“下高速了啊!那再有十几分钟就到家了啊!” “啊,是啊。”安书缘打着方向盘,随口应道。 安书情坐直身体,斜瞟了眼安书缘,“你那事情,打算怎么跟爸妈说?” “就直接说啊。” 安书缘轻松的语气瞬间让安书情生气了。 “你啊!爸妈也真是倒霉!养了你这么个闺女,上辈子欠你的,要受你这种气!”安书情恨恨地骂道:“没心没肺,自私自利,奔四的人了,一点事都不懂!” 安书缘无声地叹了口气,想着今天其实还算不错了,至少一大半的时间她姐都是睡着的,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到家了。 安书情见她不吱声,火气就上来了,“你怎么不说话?你到底想干什么?啊?爸妈岁数大了,经不起你这么折腾,我也不指望你养他们老,报他们恩,你就让他们安度晚年还不行?” 安书缘默默开车,这种时候,少说少错,多说多错,赶路要紧! “你听我的,这回先不要告诉他们,万一你跟于飞和好了,爸妈这不就白折腾了吗!” 和好?复婚吗?安书缘心里轻嗤了一声,面无表情地回了她姐一句,“不会。” “什么?”安书情愣了愣。 “我不会跟于飞复婚。” 安书情默了片刻,突然提高了嗓门,“你厉害!你最厉害!你不复婚嘛,我知道啊!你不复拉倒啊!你别伤害爸妈啊!过年才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回去,你现在突然就搞出这样的事情,你叫他们怎么办?” 安书缘平静地回道:“大姐,我是离婚,不是死了。” 安书情呆了呆,顿时炸了,“你脑子有病吗?我跟你好话歹话都说遍了,还不够吗?要我说多少你才能听得进去?” 要不是握着方向盘,安书缘真想把耳朵捂住,她姐的嗓门不是盖的,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小的空间,她有点儿担心自己听力受损。 好在路程是真的短,安书情还想再骂,车已经开到家门口了,她只好狠狠瞪了安书缘一眼,开门下车。 回到家,正好是饭点了。安妈知道两个女儿回来,特意多烧了几个菜。安书情原本想给个眼神警告,可安书缘像个没事人一样,只知道埋头干饭,她只能也当作什么事都没有。 饭桌上,安妈轻叹了口气,边给两人夹菜,边惋惜道:“就你俩回来了,有兵和小谨,于飞和念念都没回来,还有小玉一家子,一起回来多热闹啊!” 安书情闻言又瞪了她妹一眼,说道:“妈,小谨快高考了啊,这节骨眼的,等高考完了暑假就回来了。” 安妈笑道:“我知道啊,好好读书,好好工作才是大事,妈就是随口说说。” 安爸倒是一直低头吃饭,他一向不喜欢吃饭的时候讲话,要添饭的时候也只是把空碗往安妈面前一放。 安书缘这会儿已经差不多填了五分饱,终于空出嘴来说话了,夸赞说,妈做的饭菜就是好吃,就是香。 安书情看她总是不顺眼,瞪了眼道:“吃吧,饭都塞不住你的嘴,马屁精!” 旁边安妈杵了她一下,嗔怪道:“哎呀,好好的说她干嘛呀!开车也累的,你看小缘这样子,肯定饿坏了!” 安书缘忙点头,“就是,妈,我早饭都没吃饱,昨晚收拾东西睡得晚,今天又起得早,还绕路去接了大姐,她一上车就睡觉,一直睡到下高速。” 安妈听完,更是心疼,忙又给安书缘夹了几筷她爱吃的糖醋排骨。 吃完饭,安书缘找了个机会跟安妈招呼了一声,就开车去老房子那儿了。 安家生活的这个镇子,叫做丰收镇,听这名字就知道,镇上的人主要靠种田过日子。种田自然离不开农用机械,安爸就是靠着帮别人修理农机,养活了一家人。 多年以前,安家也是住在老村的,随着后来丰收镇的农用机械越来越多,安爸就萌生了去镇上开修理厂的想法。彼时老村路况比较差,逢到雨天,农用机甚至没办法开进村里。 攒了几年钱,安家在镇上靠近省道的地方买了块地,建起了修理厂,全家都搬离了老村。也就在那时,才把老房子转卖给了邻居张二叔。 从那时起,安书缘就没再回过老村。 一晃也有十几年了…… 安书缘沿着清水河边的向阳北路慢慢开着车,清水河是丰收镇最大的一条河,几条支流则分散在大大小小的村落里。沿河的这条路原先只是条石子路,并没有名字。后来几经拓宽,现在是一条双车道的水泥马路。 虽然已经好多年没来这里了,但除了沿河兴建了不少房子,和修整的十分干净的河堤,一切大致还是记忆里的样子。 快到地方的时候,安书缘瞟到了小木桥,她小小惊讶了一下,多少年了啊!这桥还在呐!左右看了看,正好旁边有块空地,她把车开过去停好。 站在马路边望了望,老房子近在眼前了!过了小木桥,再走个两三百米就行。其实沿着向阳北路再开一段,前面有座石桥是可以通车的,只是不知道这么多年,车还能不能过,搞不好已经是危桥了。 先前让安妈帮忙打听,什么也没打听到,安妈说这么多年老房子肯定早就破败了,有那钱不如在镇上买新房,反而劝她别想这事了。 安书缘定定地看着不远处的老房子,不想?怎么可能呢…… 脚踩上小木桥,严格来说,这已经不能算是木桥了,上面铺了一层水泥,桥下也加固了,走在上面很稳。只是依然很窄,对面若是有人,那只能有一方让着了。 今日天气晴好,甚至还有点儿热,安书缘解了风衣的扣子,抬头望了望老房子,觉得老房子就像是专门在等她,等她走过去。轻轻地踩在小桥上,每一步竟然都让她生出了莫名其妙的喜悦。 (本章完) 第八章 再见 五月初的天,温暖宜人,放眼望去,一片片碧绿的麦浪。此时的丰收镇绿意如海,生机盎然。空气中泛着淡淡的青草香气,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站到老房子跟前,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 十几年过去了,经过漫长的岁月洗礼,老房子依旧保持着记忆中的样子,朴素,却令人心向往之。 乍然一看,好像一点都没有变!可仔细看,又有很多地方不一样了。 房子还是那座房子,只是看起来更精致了,原先围墙处有几处坏了的墙砖,都被仔细地修缮完整。外墙边的杂草也不见踪影,如今变成了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道。 还有廊檐上嵌着的彩色玻璃,安书缘记得的一直是残缺不全的模样,可如今竟然都完好如初,曾经她还觉得这种内嵌的彩色玻璃很土气,现在看来却别有一番风情。 斑驳的大门也重新上过漆,安书缘向内望去,院子里也是整整齐齐,还砌了个小花园,一些叫不出名字的花儿开得正好。 主人家一定也是个仔细的人,将房子打理的这样好。安书缘微微一笑,心里有点酸涩,既感激,又嫉妒。 想不到张二叔一家这么讲究,她感慨之余随即又失落起来,看这情况,大概是不会考虑卖房子了吧…… 安书缘又看了一会儿,越看越喜欢,也越看越失落,越看越觉得老房子是她得不到的了。 完全不同于来时的喜悦,她低着头,将手插在风衣口袋里,蔫蔫地往回走。 唉!算了吧,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本来就应该属于你的,人活在世上,遗憾才是正常的。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 安书缘埋头走路,直到看到一双脚,她愣了一下,抬头,顿时惊得猛退了一步。 对面的人一把拽住了她,安书缘这才发现她已经走在了小木桥上!要不是被拽着,这会儿也许已经掉下去了! 来人紧皱眉头,盯着她,片刻才缓和了神情,淡淡说道:“当心点,掉下去,没人救。” 安书缘已经不会思考了,不仅如此,她发现好像也动不了了,脚像是被钉在了桥上,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原地消失! 太,太近了!这不是真的! 见她一幅呆愣的模样,半天没回过神来,来人微微一笑,道:“好久不见啊!安,书,缘。” “郁,郁春修,好久……不见,呃,那个……我,我有事…走…呃,先……”安书缘胡乱比划了几下后,尴尬的只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郁春修笑着看向她,张开手,一步步后退,轻声说道:“好,你过来。” 安书缘硬着头皮,垂着头,紧盯着自己的鞋。 郁春修缓缓地向后,安书缘硬邦邦地跟着,就这样,一步步,亦步亦趋地跟着过了桥。 桥头,郁春修看着连头都不敢抬的人,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抬头望了四周一眼,才轻轻地说道:“你走吧。” “嗯,我……那我,先走了。”安书缘僵硬地转身,走了几步。 “安书缘。” 听见郁春修又叫了她,安书缘站住了,却不敢转身。 “再见!” “嗯……再,再见!” 几乎是百米冲刺的速度,安书缘像只屁股着了火的兔子一般窜上了车。 “哐!” 车门关上的瞬间,她旋即瘫在了座椅上! 现在她手软脚软腿软浑身都软,心口咚咚狂跳,大脑一片混沌,这样子根本没法开车! 就这么瘫坐了片刻,安书缘才悄悄探出脑袋,扒着车窗向小木桥望去,见人已经走了,这才重重松了口气! 呼! 要命了!怎么碰上郁春修了呢!这么多年的,也没撞见过啊! 安书缘歪着脑袋想了想,至少有五年没见了吧!上一次看见他,还是在镇上逛集市,只打了个照面安书缘便瞬间挤进人群消失了。 安书缘缓过劲来就开始鄙视自己,郁春修算什么?干嘛要怕成那个样子,他又不会吃人!瞧你这点儿出息! 不过,转念她又一想,这个嘛,以前听人说过,前任这种东西,最好当他死了!郁春修勉强算是个前任吧,毕竟也真心的喜欢了那么多年,他这样如同诈尸一般的出现,也确实挺吓人的啊! 再说,关键是没有心理准备啊! 安书缘自动忽略了她每次见到郁春修必转身就逃的窝囊行径,三两下就把自己给开导了,启动车子,回家! 勉强开了一会儿,还是觉得手心冒虚汗,想想这会儿回去也是看大姐的脸色,不如找个地方歇会儿。 车开了一半,经过长春大道,安书缘瞄了一眼,打了把方向转了过去。 这条路应该也拓宽过了,宽敞的长春大道眼下一个人也没有,这条大道与向阳北路十字交叉,也有好多年了!至少,在安书缘的记忆里,它一直在,只是以前没这么宽。 安书缘靠边停下,旁边的这条岔道,她少说走过上千回了!现在这条路像是废弃了,横亘在田野之间,杂草丛生,只能依稀看得出这里曾经有条路,大概只有种地的人偶尔走走吧! 以前上学的时候,安书缘经常在这儿等她的两个好朋友,葛明慧和常云,她记得附近的田圩上有一处红砖砌的墩子,以前她总是坐在上面。 四处找了找,没见到,安书缘抬头远眺了一番,心里还是颇有些感触,那么多年过去了,那么长,那么久的时间,现在她又回到了这里,站在了这个地方,时移事易,一切都变了,她也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小女孩了! 站了一会儿,下午的太阳还是有点晒,安书缘上了车,车里也是温热温热的,一阵倦意涌上来,安书缘闭眼小眯了片刻,觉得就地午睡一下也不错! 开了空调,锁了车,将手机放到前排座椅上充电,她爬到后座倒头便睡。 站着困,坐着困,躺下却又睡不着了! 安书缘抚了抚心口,是因为见到郁春修了吧…… 郁家的房子,隔着清水河,就在安家对面啊! 这样一想,也许,她不应该把老房子买回来。毕竟如果有一天她真的回老村了,这样的事情隔三差五的就来一次,她可受不了! 安书缘叹了口气,果真应了那句话,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啊! 刚刚还在为买不回老房子而伤感,现在顿时释怀了。也许今天遇见那个人,就是老天爷在提醒我,别回来了!回来更麻烦! 想到这,安书缘嘿嘿傻笑了几声,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本章完) ———————————————————————————————————————————————— 下章开始回忆喔~ 第九章 往事(新来的学徒) 安书缘从陈留村回来的时候,在自家门口的场上见到了一个让她十分意外的人,郁春修! 他来干什么? 支好自行车,安书缘攒了攒斜挎在胸前的布包,一溜烟儿地跑进了大屋。 “妈,妈!” 扒住正在扫地的安妈一通乱晃,安书缘急吼吼地问道:“妈,郁春修怎么在我们家门口?” 安妈抬手拍开她,“妈扫地呢,闹什么闹。你认识小春啊?” 小春? 安书缘被这亲切的称呼惊了一下,“妈,你怎么会认识郁春修的啊?” 安妈蹲下身子,将扫把伸到大桌底下,扫着下面的灰尘,边扫边说道:“这怎么不认识呢?好歹也算是亲戚呢!” 亲戚? 安书缘愣了,郁春修?和她是亲戚? 那个全校出了名的,不学好的社会败类?是她亲戚?这事儿她以前怎么不知道? “妈,那他今天来我们家干嘛?” 安书缘非常不希望和这种人扯上任何关系,他名声太坏了!要是同学们知道了,她估计都没脸进教室了! “哦。”安妈顿了下,说道:“小春他妈呀,说他反正也读不上书,不如好好跟他爸跑货车,这不送他来我们家跟你爸学修车的本事,以后车坏了,小毛病自己也能修修。” “什,什么?”安书缘瞪大了眼,“他要来我们家当学徒?” “啊,怎么啦?”安妈白了她一眼,“碍着你什么事儿了?你还没告诉妈,你怎么认识小春的。” “我怎么不认识,我能不认识他吗!整个学校谁不认识郁春修啊!”安书缘愤愤地说道。 “原来小春在学校这么出名啊!”安妈笑了,估摸这名气肯定不大好,不然小春他妈也不会送他来当修理学徒啊! “他家跑货车,我爸也不会修货车啊,咱家不都修的农机嘛!”安书缘就想不通了,这能一样吗? “就算不一样,练练拧螺丝也是好的,反正小春不上学在家也是闲着,再说就是想学修货车,也没地方让他学啊!”安妈一边干活,一边说道。 安书缘咬了咬唇,没再跟她妈谈这件事了,小跑两步回了房间,将布包往床上一甩!探过身子伏在书桌上,飞快地将窗帘拉上,两只手攥着帘子只留了一条小缝,紧盯着外面场上的郁春修。 场上,停着几台拖拉机,一身油污的安爸正从拖拉机上下来,拿着块抹布,边擦手边跟郁春修说着话。 安书缘歪了下头,将耳朵贴在窗帘缝边,一下子又想到这怎么可能听见?不由暗骂了自己一句,安书缘,你真是笨! 郁春修呆了没一会儿就走了,出了安家的大围墙就看不到了。安书缘打开洗澡间的门,从那边的楼梯上了房顶。 安家的房子是农村很常见的平房,房顶也可以当作晒粮食的场来使用。 安书缘此刻就趴在平房顶上,看着郁春修一路走远。 没骑自行车?前几天还看他在街上骑自行车溜达呢! 不过这不重要!安书缘麻溜地下了房顶,来到了场上。 农村人家家都把门口这块地弄的光洁又平整,主要是用来晒粮食。安家这个场,是村里最大的!不过从来没晒过粮食,是给安爸修理农机用的。 这是安家主要的收入来源,就靠这,安爸把三个女儿养的好好的,一家五口小日子过得很滋润。 安书缘站在一台拆散了架的拖拉机旁,看着她爸前后忙活着,安书缘有点儿怕她爸,想了想,还是去找她妈好了。 厨房里,安妈正准备做饭,村里许多人家都还烧着土灶,安家已经用上了煤气灶了。 安书缘搬了个凳子往旁边一坐,“妈,爸真要收郁春修当学徒啊?” 安妈抱了颗大白菜,熟练的一刀下去,切掉白菜根,把外面发黄的叶子摘下扔在一旁,根本没搭理安书缘。 “妈,你不知道郁春修人品可差了!他学习成绩不好,经常逃课,从来不写作业,还,还,还谈,谈恋爱!” 安书缘好不容易把那三个字说了出来,松了口气问道:“他这种人,你不怕把别的学徒给带坏啦?”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安妈把剥得干干净净,白玉一样的大白菜放到洗菜盆里,边洗边问道。 “我当然知道啊!我跟他同班同学啊!”安书缘叫道。 “哦,原来小春跟你同班啊!”安妈这才有点惊讶地说道,“他该是比你大几岁吧,照理不该跟你同学啊,再说妈怎么没听你说过啊!” “有什么好说的!跟郁春修同学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儿!”安书缘撇着嘴,小声说道。 “行了!”安妈扔了把葱给她,“把葱洗洗,小春的事你别操心了,轮得到你管吗?他爸跟你爸都说好了,今早上人家还送了二十斤油,一袋大米过来。” “妈!” 安书缘叫了一声,“给点油,给点米,你就让郁春修来我们家啦?” 安妈小声说道:“那外面这几个,没给油没给米,不也在这儿当学徒!你懂什么?不是油和米的事,都是乡里乡亲的,也不好回了人家啊!再说还有一层亲戚关系呢!” 安书缘低下头,这种事确实轮不到她一个小孩子插嘴。 煤炉上的水壶呜呜叫了起来。 “去把热水瓶灌上,干点正事儿!” “哦。” 安书缘怏怏地去拿了热水瓶,提起水壶把热水瓶都灌满了。 “给妈这倒点热水,猪肉不用热水洗不干净!”安妈又叫了她一声。 “哦。” 安书缘给她妈的洗菜盆里加好热水,又把水壶添满,放在了炉子上。 “你这孩子,你也看一眼煤球要不要换啊,这炉子灭了再点多麻烦!” “哦。” 安书缘把水壶拎开,果然煤球确实要添了,她默不作声地添了新的煤球,正准备回房间。 “小缘,明天你想吃什么?” 安书缘一愣,什么时候有这待遇了?还能预定明天的伙食? 将切好的肉倒进锅里,“滋!”锅铲子上下翻飞中,安妈转头对安书缘说道:“明天冬至啊!你想吃什么馅儿的饺子?” 安书缘眼睛一亮,“明天可以吃饺子了?” “啊,对啊,想吃什么馅儿的?”安妈边炒菜边问道。 “我要吃韭菜鸡蛋!” “这会儿哪有韭菜啊!作业做好没?” “做…好了!”安书缘有点儿心虚,打岔道:“妈,小玉回来没?” “还没回来,估计晚饭前得到家了,这孩子,成天不着家就算了,天这么冷,也不知道早点儿回来!”安妈抱怨了两句。 安书缘没心思听,说道:“妈,明天星期一了,我去把书包整理下。” “啊,去吧。” 房间里,安书缘拿起床上的布包,从里面拿出数学作业,叹了口气。 她今天借口说,去陈留村找同学玩,其实是去抄作业的,数学作业真的太难了!她真的不会做!没有办法才抄的…… 安书缘想,其实她跟郁春修也差不多吧,学习不好,又不上进! 但是,但是至少她在学校还算是个遵守校规的好学生啊,只是学习成绩不太好罢了! 而且,而且她也没有……没有谈恋爱啊! (本章完) 第十章 往事(冬至1) 吃晚饭的时候,安书缘在饭桌上又旁敲侧击地说了很多郁春修的坏话,只是安爸完全没当她是回事儿! 安书缘冲着在外面野了一天才回来的小妹安书玉使了个颜色,安书玉摇摇头,啥意思?不懂! 唉!算了,安书缘想,她是尽力了! 郁春修那个人,说不定学了几天吃不了苦就走了呢!以前也有这样的事,亲戚朋友介绍了学徒过来,不到几天人就走了。 干修理又脏又累又辛苦,都是书读不下去才想要学一门手艺的。 吃完晚饭,安妈帮小女儿安书玉整理好书包,叮嘱了安书缘一声,骑着自行车送安书玉去学校了。 安书玉今年刚上初一,学校老师建议住校,住校生可以上晚自习,学习的时间多一些,对孩子有好处。 安书玉是个喜欢热闹的,周末就算是回来,不是走亲戚就是去同学家玩。住校跟同学吃在一起,睡在一起,特别适合她。 安家老大,安书情,在县城里读师范学院,也很少回来。 所以平时家里就安书缘一个孩子,有些冷清。不过安书缘没觉出什么不好来,倒是很满意这样子。 第二天一早,六点钟,闹钟准时响起。 安书缘躺在温暖的被窝里,不想起床! 赖了会儿突然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起来,胡乱套上衣服,冲到一旁的洗澡间,洗脸刷牙,五分钟解决完。 大屋里,安妈已经准备好了早饭,叮嘱了一句,要吃饱啊,就回屋里睡回笼觉了。 早饭熬的大米粥,烙的葱花饼,还有个咸鸭蛋。 安书缘随便喝了几口米粥,抓起葱花饼,冲屋里喊了一声,“妈,我上学去啦!” 门外,安爸早就起来修车了,安书缘从旁边经过,说了声,“爸,我上学去啦!” 看了看手上的电子表,一路飞奔着往学校跑去。 从家到学校,步行差不多半个小时,跑一跑还能再省点儿时间。 今天起晚了,安书缘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进了班级。还好,没有迟到! 将书包塞进了课桌肚里,安书缘破天荒地瞄了眼郁春修的课桌,空的! 果然没来上课…… 早读课开始了,班主任沈老头走了进来,简单说了几句又走了。 大家开始自习,安书缘看着书,脑子里却在想,郁春修是不是真去她家当学徒了呢? 星期一的课都是主课,安书缘不敢分心,一认真,时间很快过去了。 中午放学,明慧和常云在学校门口等她。班级五十号人,安书缘跟这俩是最要好的,她笑嘻嘻的跟俩人说道:“今天我生日,你们怎么不表示表示啊?” 明慧想了想,“你瞎扯什么呢?你生日不是还没到吗?十一月十九嘛,今天才初四!” “哎!你有所不知啊!” 安书缘嘻嘻笑道:“本人生于1983年12月22日,农历十一月十九,正逢冬至。今天虽说不是农历十一月十九,却是12月22日啊,而且正逢冬至,这俩日子可不容易凑到一起啊!” 顿了顿,她得意笑道:“所以你俩说说,是不是该给我送点祝福?” 明慧挠挠头,“好像还真是啊!” 常云笑着说道:“书缘你放心,等着啊,下午给你惊喜。” 三人有说有笑的走了一段路,到了长春大道这里,就要分开走了。 安书缘家住在老村,直走几分钟就到了。 明慧家住在陈葛村,在这里左拐往南,还得走个十多分钟。 常云家住在双桥村,从这右拐往北,得走二十分钟,是三人中住的离学校最远的。 三个好朋友在路口分别,约好下午十二点半在这里碰头,便各自回家了。 安书缘进了围墙大门的时候,就愣住了! 郁春修穿着一件修理工的帆布外套,手里握着一支扳手,就在她面前! 白净的脸上不知在哪蹭了几块机油,黑一块白一块的…… 郁春修正好看向她,四目相对,安书缘不知道该怎么办,一低头,从他身边跑了过去! 很快,安妈招呼大家,洗手吃饭了! 安家原来有六个学徒,加上今天刚到的郁春修,现在有七个学徒。 吃饭的时候都是开两桌,大家都像自己家一样,随便坐。 两张一大一小的方桌,桌子中间都放着一个大盆,装满了白菜猪肉馅的饺子。 安书缘坐下,刚端起碗,就听安妈叫了声,“小春,来,到这边来吃。” 安书缘身体一僵,抬头,见郁春修端着碗,也正看着她。安书缘忙低下头,听见郁春修说道:“安婶,我就在这桌吃了。” “哎呀,这孩子,来,别不好意思,过来这桌。” 安妈太热情了,郁春修无奈,只好端着碗过来这一桌。 这桌坐着安爸,安妈,学徒小丁子,还有安书缘。 郁春修到了跟前才发现,他竟然只能跟安书缘坐一起,因为小丁子坐了把椅子,而安书缘坐了一条长板凳。 安妈看郁春修端着碗就这么站着,“小春,坐呀,就坐小缘旁边吧。没事儿,当自己家。” 郁春修应了一声坐下了,感觉到旁边的安书缘明显往边上缩了缩,他也往边上移了移。就那么点宽的桌面,两人中间竟然空了一大块。 安妈热情地招呼郁春修,吃饺子,多吃点,孩子,要吃饱啊! 安书缘听着这句她平均一天能听到三次的话,生平第一次,嫌弃她妈唠叨。 郁春修没吃几个饺子,就说饱了。放下碗筷,说了声,“安叔,安婶,你们慢慢吃。”站了起来。 “啊呀!”一旁安书缘没防备,扑通往地上一摔! “哐当!”碗也碎了! 郁春修靠得最近,连忙伸手把她从地上扶起来。 “小缘,你怎么啦?”安妈赶忙站起身,着急地问道。 安书缘疼得说不出话,郁春修把凳子扶好,说道:“安婶,对不起!是我刚刚起的太快了,凳子翻了。” 农村的长条板凳,一条凳子可以做两三个人。一头的人起身,另一头的人坐得太靠边凳子就会翻。郁春修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意外情况。 “哦,没事没事。” 安妈走了过来,见安书缘眼泪挂在脸上,笑道:“小缘你多大啦,摔个跟头还哭,你看这碗摔得多好,正好今天你生日,碎碎平安呢!” 生日?郁春修愣了一下,又小声地对安书缘说了句,“对不起……” 安书缘坐着没吭声,郁春修只好跟两位长辈说了声,“安叔,安婶,我先出去了。”转身就出了大屋。 (本章完) 第十一章 往事(冬至2) 小丁子安慰道,“小缘,没事,等会儿就不疼了,师娘说碎碎平安呢,你这是一个好跟头。” 安书缘瞪了小丁子一眼,“你来摔一个试试!” 小丁子嘿嘿一笑,“我又不过生日……” 吃完午饭,安书缘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拿上书包,朝正在收拾碗筷的安妈喊了一声,“妈,我上学去啦!” 大门口看到了郁春修,他正坐在围墙外的石礅上,满是油污的帆布外套卷到了手肘处,露出里面棕色的毛衣,胳膊支着膝头,叨着一根狗尾草,出神地望着远处。 安书缘望了望远处,只有一望无际的麦田。见郁春修没注意到她,一猫腰,就想悄悄从边上过去。 就在这时,郁春修回头看到了她,愣了一下! 安书缘就在他发愣这一瞬撒腿跑了过去,一直跑到了长春大道岔路口才停下! 那两个人还没有到,安书缘弯着腰,撑着膝盖狂喘,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跑,害怕郁春修? 不是!为什么要怕他!安书缘马上否定了这个原因,大概就是因为他人品太差了,不想跟他扯上什么关系。 对!就是这样! 看了看手上的电子表,还有二十分钟才到十二点半,左右看了看,不远处的田圩上有个砖头砌的墩子,安书缘走过去,一屁股坐下。 没过一会儿,明慧来了。 她有个绰号叫师太,是班长郑鹏海起的。说是明慧这个名字很像小说里老尼姑的法号。 明慧一气之下,也给他取了个绰号叫螃蟹,因为郑鹏海的名字用当地的方言念起来,和螃蟹很像! “师太!这儿!” 安书缘冲明慧招了招手,明慧这才看见坐在田圩上的安书缘。 安书缘也有个外号,刚上初一那会儿,她又黑又瘦,体重才七十斤,老师戏称她像一只小猴子。 同学们马上就小猴子、安小猴子的叫开了。后来有一次,一个同学口误,叫成了小猴爷,从那往后,安书缘就叫小猴爷了。 明慧走到跟前,白了她一眼,“小猴爷,您挺早啊!” “嘻嘻”,安书缘笑着问她:“礼物呢?” “没有!叫我师太,还想要礼物,给你个屁!” “行啊!那等你生日的时候,我也给你个屁!” 两人闹了一会儿,常云来了,三人边说边笑,往学校走去。 下午的时间过得更快!打打瞌睡,一节课就下了。 放学的时候,安书缘作业没写完,要留下来补作业,那俩人就先走了。 补了将近四十分钟,安书缘才把当天的课堂作业补上。 收拾书包时,发现桌肚里有两张贺卡,还多了个皮封面的笔记本,两包干脆面。 安书缘开心地拆了一包面,边吃边看贺卡。 礼物和贺卡自然是明慧和常云送的,安书缘仔细地将贺卡和本子放进了书包,看看外面,天早已经黑了,她心里头有点儿发怵,赶紧背上书包,小跑着出了学校。 冬至,是一年里白昼最短的一天! 安书缘出了校门,到底还是没敢走平常的那条小路,绕了点路去走清水河北边的公路了。 这个点,小路肯定是鬼影都没一个了,公路上倒还有三三两两的路人! 安书缘平时上学,就是沿着清水河南侧的小路,一直走,就到学校了。 清水河北侧,是一条石子路,算是丰收镇的主干道,通往别的乡镇。 安书缘一边走,一边小声哼着歌,主要是因为害怕。 走了好久,才看见河对面自家的房子。 安书缘在公路边上站了一会儿,她在想,要是大声叫她妈,她妈是不是能听见,然后过来接她。 她这么想的时候,突然就想到了另外一件事,郁春修的家,隔着清水河,就在她家对面啊! 安书缘突然就浑身不自在起来,就怕转身看到了不想看见的人。 要回家,就得继续往前走个几分钟,前面不远的地方有座石桥,过了桥再往回走一点点,就到家了。 问题上,那一点点的路上,要路过两座荒坟! 安书缘想哭! 她蹲在地上想了会儿,看看手上的电子表,快七点了!终于下定决心,鬼啊神的那都是迷信!管它有什么,快点跑过去就行了! 腾地一下站起来,可是攒了半天的勇气居然瞬间就不见了! 安书缘沮丧地盯着自己的棉鞋,怎么就这么没用呢…… “走吧,送你。”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吓得安书缘下意识地抖了一下,转身一看,真是,越不想见到什么就越是会见到! “不…不,不,不用……”一句话结结巴巴了半天,就是说不完。 郁春修却已经走远了! 安书缘愣了一下,终于还是追了上去!离着郁春修两三米,不敢靠近,默默地跟在后面。 到了荒坟附近,安书缘更害怕了,总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跟着她!好在郁春修走得很慢,她小跑了几步,走到了郁春修前面。虽说有人,可心里还是怕,走两步就要微微侧头,看一下他是不是还在后面。 几分钟的路好像走了很久的感觉! 到了安家的围墙边,安书缘终于松了口气!虽然不大愿意,但还是转身,想要谢谢郁春修,却只看见一道模糊的背影。 好吧,这样也好,省事! 安书缘拍了拍大门,门里拴着的狼狗虎子立刻汪汪地叫起来。 安爸打开场上的大灯,看见安书缘扒在大门那儿喊,“爸,我回来啦,给我开开门。” 安妈披着棉袄出来,快走了几步把大门锁打开,将安书缘放了进来,训道:“小缘,你今天怎么这么晚!天都黑透了!” 安书缘没敢说自己是留堂补作业的,小声说道:“今天值日了,就晚了。” “你不是星期三值日吗?”安妈问道。 “今天有个同学请假,没有来,我代她值日的。” “哦。”安妈朝大门外望了望,又问道:“小缘,你走小路回来的?” “哦,没有,走了北边的公路。” “公路啊!”安妈惊讶地问道:“那坟茔那块,你敢走?” “我,我就闭着眼跑过来了……”安书缘不想让她妈知道,是郁春修送她回来的。 她有点鄙视自己,就这一小会儿,已经撒了三个谎。 安妈一边将大门重新锁上,一边说道:“我们家小缘胆子大了,平时晚上厕所都不敢上,居然敢从坟茔那过了,不得了!厉害了!” “妈,我回房间了。” 安书缘逃也似的回了房间,飞快地将门关上,背靠着门就缓缓蹲下,唉!其实撒谎真的很讨厌!安书缘你为什么不说真话呢! (本章完) 第十二章 往事(明慧被罚) 门外,安妈敲了敲门,“小缘,你晚饭还没吃吧?快出来,妈给你热了饺子,吃完了再写作业!” 安书缘这才想起来,她还没吃晚饭呢!现在这么一提,还真感觉饿了! 开了门,到大屋里,安妈端来了热气腾腾的饺子,叮嘱道:“快吃吧,要吃饱啊!不然半夜还得饿醒了。” 安书缘这会儿才吃出白菜猪肉馅儿的饺子香,中午被郁春修那么一搅和,午饭都没吃好! 突然一顿,怎么又想起这个人来了呢? 安书缘皱皱鼻子,觉得碗里的饺子都不香了…… 吃完饺子,洗漱完,开始写作业。 照例把语文、英语作业写好,数理化留着第二天早上去抄别人的。 安书缘已经从初一抄作业的那种愧疚,过渡到如今很自然的就把理科的作业直接搁在一旁了。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语文和英语就那么简单,数理化就那么难! 做完了作业,安书缘从书包里拿出今天收到的生日礼物——皮封面的笔记本。 摸着光滑的封面,安书缘想,这个本子正好用来当日记本。 翻开封面,提笔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安、书、缘。 她想起来,原本她爸帮她取的不是这个名字,原来是叫安书媛的。 安家这一代,是书字辈,名字里都要带个书。当年去派出所上户口的时候,她是跟大姐安书情一起上的。 她爸没有空,就让她妈去。听她妈说,当时她报了两个女儿的名字,一个叫安书芹,一个叫安书媛。派出所的人还夸了,说情缘啊,好名字,真有学问! 结果户口上好了回来,她爸一看,两个都上错了!不过那时候根本都不在意这些事情,反正听起来也还是一样的。 但安书缘觉得,她真要谢谢当年那位办户口的工作人员,因为她很喜欢书缘这个名字! 如果叫安书媛,她想了想,还不如叫安小猴爷呢! 翻开第一页,写上今天的日期,安书缘咬着笔,今天是她阳历的生日,倒是发生了不少事! 今天家里多了个学徒工,是有名的学渣混混郁春修! 郁春修今天害她摔了个跟头,还砸坏了碗! 今天她从荒坟那条路回的家,对了,是郁春修送她回来的! 安书缘想了想,就觉得不对,怎么全都是跟郁春修有关的呢? 算了!不写了!日记有什么好写的…… 有点烦燥,开了房门去大屋,倒了杯热水。一抬头,就透过大屋的窗户望见了河对面一尊巨大模糊的黑影,是郁家的二层小楼。 清水河北边那一排房子,大部分人家都是红砖瓦屋,现在这么一看,郁家的小楼还真是特别,鹤立鸡群一般,突兀地矗在那儿。 安书缘默默地想着,以前怎么就没觉得郁春修家这么显眼呢? 她上初一初二时,也不是跟郁春修同班,上了初三学校重新分班后,郁春修才被分到她们班。 安书缘想了想,应该就是这个原因,所以以前一直没有注意到。 喝完了水,安书缘简单洗了洗,关灯就钻进了被窝,抽出枕头下的武侠小说,拿出手电筒看了起来。 夜深人静,远处不时传来一两声狗叫。 安妈怕女儿冷,给安书缘的棉被上又盖了一床厚棉被,再加上底下铺了双层的垫被,那级别简直就像豌豆上的公主。只不过被子下没有豌豆,安书缘,也不是公主。 虽说房间里的温度只比外面好一点点,但裹在四层厚棉被里的安书缘,倒是感觉温暖如春。 一手捧着书,一手打着电筒,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起床,又是一阵连奔带赶,安书缘掐着点进了班级,在早读课上跟林家来把作业互换了,各自抄好后,广播操的时间刚好到了。 下了早操,还有一小会儿的时间才上课。 安书缘坐在操场边的长椅上,明慧走了过来,一屁股挤着她坐下,道:“书缘,你知道吗?我们班的郁春修不来上学了!” 安书缘身体一僵,鬼使神差地说道:“哦,不知道,你听谁说的啊?” 明慧把脑袋挂在她肩膀上,懒洋洋地道:“还能听谁说的,狐狸精啊!” “哦。”安书缘应了一声,“那,胡林京说没说他去哪儿了?” “那倒没说,狐狸精大概也不知道吧!” “哎,书缘,你听说了吗?学校的小店被炭长承包了,你说我们是他嫡亲正统的学生,买干脆面会不会少收一毛钱呢?” 安书缘白了她一眼,“想得美!你这嘴也不注意点,万一范老师听见了,你可要倒大霉!” “不会!”明慧得意地笑道:“我哪有那么倒霉!” 仿佛就为了印证她真有那么倒霉,一声怒吼在身后响起,“明慧,你竟然敢对老师直呼其名!你胆子太大了!太没有规矩了!马上跟我去办公室!” 明慧垮着脸站了起来,转过身子,就低头说道:“范老师,对不起,我错了!老师,我下次不敢了!” “你还不走!”物理老师范先行暴吼一声,盛怒之下,黝黑的脸居然透出一丝红来。 安书缘也站起身,“老师,明慧以后不敢了,您原谅她这一回吧!” “没你的事!回教室去,一对烂姐烂妹,不好好学习就算了,连尊敬师长都不懂!”范先行冷着脸也骂了安书缘一顿,推着明慧去了办公室。 安书缘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向教室走去。 有时候她莫名其妙地觉得,如果老师对她们好一点,没准学物理也就容易一点了…… 范先行因为长得太黑,学生们就给他取了个外号叫煤球,大家私底下都这么叫。 直到有一回,转来了一个新生,那个新生不知道,以为他姓梅,就直接叫了梅老师。 把范先行气得当场就要走人,后来那学生被狠狠批评了,还写了检讨。 从那时候起,范先行就经常躲在暗处,逮那些对他不尊重的学生,打那以后,大家就改叫他炭长了。 明慧挨了一顿狠批,耷拉着脑袋回到了教室。 正好第一节课开始上了,安书缘也没机会安慰她。 下课后,把书本放进桌肚,安书缘正准备去明慧的位子,身后传来胡林京的声音,“修哥还真不来上学了?唉呀!那以后我们去录像厅的钱谁掏啊?” “要不这个星期六去他家看看,不来上学,借点钱也行啊!”说话的是徐广山,跟胡林京,郁春修一样,都是三(5)班的吊车尾。 “我怕他不借啊,这书都不念了,肯定也怕我们不还钱。再说以前借的还没还他呢,我都不好意思去!”胡林京摇头说道:“要不让王兰兰去,她借得到,也不用还。” 王兰兰,安书缘在心里把这个名字念了一遍,比她们小一届,是初二的学生。 好像……就是跟郁春修谈恋爱的那个…… 安书缘没再听那两人说话,去了明慧的位子。 (本章完) 第十三章 往事(伤疤1) 常云已经在哄了,明慧噘着嘴,怏怏地趴在课桌上。 她们三个虽然理科很差,但文科一直都很好,这种情况女生比较普遍,所以平时也没有老师特意为难过她们。 批评真的很少有!今天在办公室大概被训得很惨,明慧眼圈有点儿红,振振有词地辩解道:“他说我对老师直呼其名,不尊重师长,我哪有直呼其名?我叫范先行三个字了吗?我叫的是炭长!难道他承认自己的名字叫炭长?” “哎!”常云一把捂住她的嘴,“你是不是没批够啊?你还想去办公室?” 上课了,安书缘和常云回了自己位子。 明慧耷拉着头,一个上午都没精神。 放学了,三人结伴走在回家的路上,明慧还是忿忿不平地骂着炭长,看来这回气得不轻! 长春大道路口,三个好朋友挥挥手,各自回家。 安书缘走到她家门前的路上时,想起了胡林京的话,她撇了撇嘴,郁春修还真是个不学好的! 吃饭的时候,安妈还是热情地招呼了郁春修来这桌吃,这次郁春修又是跟安书缘坐一面。 安书缘瞪了小丁子一眼,端着饭碗,说了声,“妈,我去厨房盛点汤。” 安妈说道:“小缘,这么多菜你不吃,喝汤干什么?” 安书缘低头小声说道:“我不想吃菜,盛点汤泡泡饭就好了。”摁住凳子,起身去了厨房。 一旁的郁春修只是低着头吃饭,一声不吭。 安书缘在厨房盛了点汤,泡了饭,站着就把午饭解决了。 她心里郁闷地想,郁春修这种人来了她家,害得她连午饭都不能好好吃了!昨天饺子吃不好,今天菜都吃不上…… 安妈将碗筷收拾进厨房的时候,安书缘还站在那,看着她妈说了句,“妈,你给我煮两鸡蛋吧,我好像没吃饱。” 安妈愣了一下才说道:“刚才叫你去吃,你不吃,要不妈再给你把菜热热?” 安书缘想到,郁春修是已经谈恋爱的人,她听明慧说过,学校里那些不学好的谈恋爱的人,都……都亲过别人的嘴了…… 想想郁春修也…… 安书缘顿时对那些菜没了胃口! “妈,我不想吃菜,我想吃些味道淡的。” 安妈紧张地伸手摸上她额头,“小缘,你不会感冒了吧!给妈摸摸看。” 摸了摸,又把自己额头贴上去试了试,“不热就好,小缘,你鼻子通不通?” 安书缘抽了抽鼻子,“好像不大通。” “哦,那是感冒了!”安妈笃定地说道。“妈给你煮两个荷包蛋吧,你一会上学前喝个板蓝根再走。” “知道了。”安书缘找了个小板凳坐下,静静地等安妈给她煮荷包蛋。 吃完荷包蛋,喝完板蓝根,安书缘跟安妈打了招呼又上学去了。 大门口,郁春修还是坐在昨天那个石礅子上,看着远方的田野。帆布外套的袖子高高地挽了起来,连里边的棕色毛衣都卷了两道,还能看到很白的胳膊。 安书缘把围巾打了个结,心里想,他难道不冷吗?坐在这吹风,像个傻子一样…… 匆匆跑了过去,安书缘觉得身后坐在石礅子上的郁春修,给她一种像是荒坟的感觉,她莫名就是有点儿怕,一路小跑着到了长春大道路口,又来早了! 等了一会儿,安书缘想,以后不跟那俩家伙约了一起走了,每次都是她等! 下午的课依然很枯燥!现在临近期末了,主课的老师把所有的副课都占了,每天数理化语政英轮着上,安书缘就盼着这学期快点儿结束!寒假快点儿来! 时间过得明明很煎熬,却也一晃一周就过去了! 安书缘已经接受了郁春修要在她家呆一段时间的事实。 改变不了就接受,她从小到大,就是这样的人,很佛。 星期五了,安书玉从学校回来了。 安妈跟她介绍了郁春修,说是要叫表哥的,安书玉很高兴地叫了声“大表哥。” 晚上,姐妹俩钻进被窝的时候,安书缘觉得有必要告诉她妹,郁春修是个什么样的人,免得把她妹给带坏了! 安书玉听了以后却异常兴奋,“天哪!大表哥真的谈恋爱啦!妈呀,他胆子可真大!” 安书缘叮嘱道:“所以啊,小玉,你现在知道了他不学好,你可要跟他保持点距离!” “那有什么!”安书玉满不在乎地说道:“他又不是跟我谈恋爱。” 星期六,安书缘还躺在热被窝里,安书玉就精神奕奕地起床了,收拾好书包就跟安妈喊了一声,“妈,我要去大姨家玩了,明天下午回来。” “哎!你怎么又去了!”安妈追了出去,“早饭还没吃呢!” “我去大姨家吃!” 安妈还想叮嘱两句,安书玉早已经一溜烟地跑远了! 安妈去了安书缘房里,见她还躺在被窝里,说道:“你看看小玉起得多早,你还没你妹妹勤快呢,就是只懒猪!” 安书缘撇撇嘴,要是明慧和常云家也在大姨家旁边,她也能不睡懒觉每周去大姨家报到。 小玉的几个好朋友都住在大姨家附近,她几乎每周都雷打不动地去大姨家走亲戚。 安书缘翻了个身,继续躺着。 安爸这时走进房来,跟安妈说道:“你今天饭少做点,大队里有台拖拉机开不起来了,叫我去修,场上正好不忙,我把那几个都带去,中午就在那吃了,你就烧你跟小缘的饭就行了。” 看了眼还赖在被窝里的安书缘,安爸骂了声,“懒丫头!还不起来!” 安妈也跟着瞪了她一眼,安书缘嘿嘿一笑,“马上起,马上就起了!” 安爸又说了件事,小赵不来了,去大城市打工了。 安妈哦了一声,就是少煮一个人的饭,不是什么大事。 安书缘就想着,这个不来的怎么就不是郁春修呢! 安爸说完了事,就去场上收拾工具了,准备带到大队去。 几个学徒帮着一起收拾。安爸从郁春修手上接过工具的时候,看着他问道:“小春,你的脸怎么红通通的?” 说罢他伸手摸了一下,“还挺烫的!小春你是不是发烧了?” 郁春修低头说道:“有点感冒,不碍事。” 安爸接过他手里的工具,说道:“你先回家去,叫你妈到村医院去配点药!不发烧了,感冒好了再来。” 郁春修点了点头,“好,安叔,那我先回去了。” 安书缘终于从被窝里爬起来了。她穿着毛衣秋裤走到房门口,歪头听了听,到处都是静悄悄的…… 站在大屋门口往场上一看,一个人都没有! 看来她爸带着学徒们都走了,妈肯定在屋后菜地呢!安书缘想着。 身上有点儿冷,又懒得穿棉袄,安书缘把她爸拉在椅子上的军大衣往身上一披,走到大屋的窗户边,果然看见安妈蹲在屋后的菜地里忙活。 (本章完) 第十四章 往事(伤疤2) 星期六就是好啊! 安书缘感叹了一声,肚子里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 安家的房子设计的有些奇怪,从安书缘的房间可以直通到洗澡间,而这个不大的洗澡间居然有两个门,一个就是通着安书缘的房间,另一个门开在厨房的门后面,所以安书缘经常半夜看书饿了,就到厨房找东西吃。 原先洗澡间只有一个门,可安爸安妈早上洗漱不方便,就在厨房门的旁边,又给洗澡间开了一个门,这个位置有些奇怪,可也没有其它位置适合。因为洗澡间一墙之隔,就是楼梯。 许多平房都是把楼梯安置在了厨房里,这样楼梯下的空间就不会浪费,可以用来储物,安书缘家的楼梯间则是专门用来存放煤球。 新开了一个门后,为了方便安书缘早上洗漱,她房间里那个门也没有封上。 厨房后面的小房间,也是几个学徒换衣服的地方。此刻,郁春修正把身上的工作服脱下,他是个爱干净的人,修车的时候是连衬衣都要换的。 安家现在一个人都没有,他把上衣脱完,才冷不丁地想起还没起床的安书缘。怕她碰巧来厨房,郁春修连忙出了小房间,快走了几步一把关上了厨房门。 有时候世界上的事,就是那么巧,多一秒,少一秒,很多事情就不会发生! 郁春修关上厨房门那一秒,安书缘裹着大衣就从厨房门后的洗澡间出来了! 她余光好像看到有人,转身一看,“啊!你,你…你……” 郁春修愣了一瞬,脸色有点难看! 他冷冷看着裹着厚厚的军大衣,像一只熊一样的安书缘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结结巴巴手足无措,好像绞带的录音机一样,下一秒就能整个崩溃! 只是她并没有崩溃,嘴巴不停重复着同一个字,整个人像根木头,眼睛像是不会转了,还是死盯着自己! 郁春修低头看了眼身上纵横交错的疤,凉凉地笑了一声,“害怕了?” 安书缘先是被赤着上身的郁春修吓懵了,后来又被那一道道长长的杂乱的疤吓傻了,听见郁春修的话,才愣愣地点头,“怕……,我…我……” 安书缘总算反应了过来,猛地一巴掌捂住眼睛,“我,我走了!” 她往洗澡间的门摸了过去,郁春修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手摸在了自己胸前! “啊!” 安书缘一声尖叫,像是被电了似的,猛地缩回手,原地一蹲,一把翻起军大衣的毛领子就盖住了头。 郁春修看着跟前这一大团不停抖着的……东西,他重重叹了口气,抬起长腿直接从她头上跨了过去。 三两下把衣服套上,拿了外套边走边穿,厨房门口,那一团东西还在! 郁春修站了会儿,见那团东西完全没有挪开的意思,叹了口气,抬脚踹了一下! 那团东西动了一下,慢慢往旁边挪了一点,又挪了一点,里面包着的胆小鬼始终都没露出头来。 郁春修打开厨房门,低头看了眼那巨大的棉花团子,轻嗤了一声,径直走了。 安书缘直到她妈进了厨房,拍了她几下,才把头从军大衣里钻出来。 安妈惊讶地问道:“小缘,你这是在干嘛啊?你钻大衣里干什么?唉呀!你把你爸的大衣都弄脏了!” 看着安书缘一动不动,着急道:“你干嘛呢?还不赶紧起来?” 安书缘小声说道:“腿…腿麻了……” 安妈瞪了她一眼,将她从地上拖起来,“行了!赶紧回被窝再焐焐吧!身上都冷了吧?” 安书缘悄悄瞄了她妈一眼,想着刚刚看见了没穿衣服的郁春修,总觉得自己干了坏事,老老实实低着头回了房间。 过了会儿出来,洗漱完了又去写作业了。 安妈一直忙着家务,没觉得女儿有什么异常。 没多长时间,安爸就带着学徒们回来了,场上又热闹起来。 自从郁春修来了以后,安书缘就没到场上转悠过了。 今天郁春修不在,安书缘闲得无聊,正好去听小丁子吹牛。 小丁子姓丁,叫丁昌伟,说话总是很夸张,还带着各种动作。明明是很真的事情,他嘴巴一说,都像是在吹牛。安书缘就喜欢听他吹牛,像电视里说相声的人。 此刻,小丁子正在讲安爸去大队里修车的事。 “小缘,你没看见啊,太可惜了!那场面!那拖拉机啊,废了!全废了!大队里的张大伯摇把抡得呼呼的,不得了!摇得跟电风扇似的,那拖拉机没反应!一点都没有啊!一帮子人东查西找,没毛病!我师父一到,那拖拉机,就像白骨精看见了孙大圣!” 小丁子讲得猛了,灌了两口风,冷不防呛得咳了几声,一边咳一边摆手,生怕别人抢了他的话! 缓过来又接着说道:“我师傅抡起摇把,嘿嘿这么一转,电光火石之间啊,那拖拉机突突就响起来啦!” 大家都被他逗笑了起来,安书缘笑得肩膀一抽一抽的,暂时把郁春修那事儿忘了。 安爸从旁边走过,听了几句,笑道:“尽吹牛,师父都被你吹成神了!” 小丁子嘻嘻一笑,“我师父本来就是神!” 那几个哄的都笑了,指着小丁子喊,“马屁精!马屁精!” 安爸没用十分钟就把拖拉机弄响了,所以他也没留在大队吃饭,本来大队里的人来找他时,说的蛮严重,他还以为车废了呢! 带了一帮学徒,没用上,当然也不好意思留在那儿吃饭,就又回来了。 安妈原本以为不用烧饭的,就没去买菜。现在人又都回来了,临时买,猪肉肯定没有了! 想了想,就说今天中午吃面条吧! 到屋后的菜地里挑了一篮子青菜,叮嘱安书缘把菜洗了。 安妈骑上自行车去河北边的小店买面条了。 安书缘把菜洗好了,等了很久安妈也没回来,安爸都来问过两回了! 安爸来问第三回的时候,终于发狠道:“真要装个电话了,有电话打到小店问一句,就知道你妈回没回了!” 没过多久,安妈回来了,安爸问了一句,“你怎么买个面条买这么长时间?” 安妈摆摆手,从车篮子里拿了面条进了厨房,安爸一看,也跟进了厨房。 安书缘看她妈的样子,明显有情况啊!连忙跑回自己的房间,从洗澡间过去,贴在厨房门后,想偷听她妈说什么。 先听见她爸问道:“你一个面条买这么长时间,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安妈嗯了一声,说:“我在郁从海家耽误了些时间,那家正闹呢!打得不轻!” 安爸就惊了一声,“郁从海跟谁打架啊?” 安妈叹了口气,“不是跟谁打架,郁从海打小春呢!你是没看见,他都不把小春当个人打!” 安书缘听着愣了一下,郁春修挨打了啊! 这时又听安爸说道:“啊?郁从海手这么狠啊?早上我叫小春回家那会儿,他还在发烧呢!” 安妈叹了口气,“就是啊!小春他妈也挨打了,他们家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事儿不早就过去了吗?”安爸说道:“老打孩子也不行啊!小春早晚要被他打死!” 安妈没有吱声。 (本章完) 第十五章 往事(糖水山药) 安爸又说道:“大队里不是调解过吗?郁从海还写了保证书,有日子没听说他家闹事了。” “是安稳不少日子了。”安妈把青菜切好,放到盆里,说道:“今天好像是小春的同学来找他借钱,不知道怎么的,又把小春他爸的邪火拱出来了。” 安书缘听了这话,想起来前两天听到的胡林京和徐广山说的话,肯定是那两个败类去找了郁春修! 安爸问道:“那小春现在怎么样了?” “他妈带去村医院了。” “哦。” 安爸应了一声,道:“那这两天就让他歇在家,不要过来了,吃完饭我叫小丁子去关照他一声。” 安妈想了想,说道:“我看他还是来了好,在家更不好过!你不叫他干活不就行了吗!我下午做点吃的,给他垫垫肚子。” 安爸点头,“还是你想的周全!吃过中饭我就叫小丁子去!” 厨房门后的安书缘,脑子有点乱,郁春修,在她的脑子里,一直是不好的存在! 可是,他……他原来这么可怜啊! 这时她又想起了那些又长又乱的疤,感觉不是很清晰,安书缘闭上眼睛认真想了一下,突然就吓得睁开了眼! 那些疤…… 很多呢! 安书缘轻轻掩上了洗澡间的门,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默默地回了房间。 午饭吃的是青菜鸡蛋面,安妈在面汤里放了一大勺猪油,面汤香喷喷的,学徒们每人都吃了两大碗。 安书缘难得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一小碗。 安妈看她吃那么少,“唉,小缘,你要吃饱啊!吃这么点,还长什么身体?” “不想吃,猪油味太重了!”安书缘怏怏地说道,筷子在碗里拨来拨去,就是没吃几口面。 “呀!我们家小缘不吃肥肉,忘了!下回妈少放点猪油啊。”安妈赶紧说道。 “师娘,您别听小缘的。”小丁子立马叫了起来,“猪油味一点也不重!” 几个学徒都笑了起来,“小丁子就是没出息,一口猪油就能拼命。” 安书缘看了几个嘻嘻哈哈笑在一起的学徒,突然就觉得他们都比郁春修过得好! 吃完中饭,安爸真的叫小丁子去郁家了。说下午要修一个发动机,叫郁春修想看的话,就来边上看看,不用他上手干活。 没过多久,小丁子和郁春修一起回来了。 郁春修还是去换了工作服,在边上看着大家忙活。 安书缘躲在房间里,拉着窗帘,从缝隙里偷偷看场上的郁春修,看着他一副很正常的样子,跟师兄弟们说笑。 也不像挨过打的样子啊……安书缘小声嘀咕道。 两点多的时候,安妈削了两根山药,放在灶上小火煮好,盛了两碗,加了些白糖,端到大屋的桌上,然后去场上叫了郁春修。 郁春修进来一看,就说道:“安婶,我不饿。” 安妈推着他到大桌旁坐下,说道:“你还发着热呢!不饿也要吃点!我没给你做荤的,现在吃那个不好。你吃碗糖水山药,这个吃了好,养胃呢!” 郁春修推辞不掉,只好谢了安妈,坐下拿起勺子吃了起来。 安妈转身又去房里把安书缘揪了出来,“你也来吃一碗,中饭不好好吃,就吃那两口,像什么话!” 被揪到大屋的安书缘看着桌边的郁春修就傻眼了,郁春修也怔了一下。 看了安妈一眼,郁春修加快了速度! 安妈却轻轻拍了他一下,“小春,慢点吃,锅里还有。” 郁春修垂眸,他就不该进来的…… 安书缘再怎么不愿意也被她妈摁着坐下了,还给她下了命令,“必须吃完啊!真是!小孩子不好好吃饭,拿什么长身体?” 安书缘觉得自己已经出汗了,早上才撞见郁春修换衣服,本来觉得这几天都没脸对着他,哪知道这才过多久?就要坐一起吃糖水山药了! 对面坐着郁春修,安书缘觉得自己好像哑巴了!连拒绝的话都不知道跟她妈说,像个木偶一样,低头着,一勺接一勺地吃着。 安妈看这俩终于听话了,这才欣慰地说道:“这样才像话嘛!小春,锅里还有两碗,你吃完了跟小缘一人再盛一碗,全都吃掉啊。我一会回来要是还剩,就再热给你俩吃。” 郁春修应了一声,“知道了,安婶。” 安妈回了厨房,关了火,把锅盖盖好,拿了把小锄头就去了屋后菜地。 大屋里,郁春修慢慢吃着糖水,不时看一眼坐他对面的安书缘。见那个笨蛋的头都快卡到碗里了,郁春修有点惊讶,她这样居然也能把糖水吃到嘴里。 安书缘觉得整个大屋里的空气都凝滞了,她动一动都艰难。好不容易终于吃完了,稍稍抬头就看见一只手把碗推了过来。 大屋里粘稠的空气让安书缘的脑子也停止了转动,她茫然地看着这只空碗,有点怀疑这是在做梦。 直到郁春修终于用尽了耐心,淡淡说道:“去盛碗糖水。” 安书缘这才像被人一棍子打醒似的,慌慌张张地起身,“哦,哦,我…我去……” “咣当!”安书缘吓了一跳!原来是不小心,把凳子碰倒了。 她顾不得扶凳子,飞快地拿起碗跑去了厨房,心咚咚狂跳个不停,盛了一碗糖水山药,屏着气一路端去了大屋。 郁春修面无表情地坐在大桌旁,等着安书缘给他盛糖水过来。 看着那个人像只兔子一样,畏畏缩缩地挪了进来,低着头,端着糖水,慢慢走到大桌跟前,小心翼翼把碗放到他跟前。 郁春修眼帘低垂,看着碗边上溢出来的糖水,转了下视线,余光里,兔子的手悄悄地在棉衣上蹭了蹭。 安书缘红着脸,弯下腰扶起先前被碰倒的凳子,没扶稳,凳子又是一倒砸在了脚背上。 这声惊呼被硬生生地哽在了喉咙里,终于什么也没发出来。安书缘又一次扶好凳子,这次很小心,凳子没有再倒下。 她低着头,拿过自己空了的碗,瓷勺子跟着微微颤抖的手轻轻地磕着碗边,发出一阵细微的脆击声。 直到回了厨房,安书缘才重重地呼了口气,差点把自己憋死!暗骂道,安书缘,你真是没出息!郁春修有什么好怕的! 丢人! (本章完) ———————————————————————————————————————————— 结束,下章要回来了!嘿嘿~ ︿( ̄︶ ̄)︿ 第十六章 实话实说 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吵得安书缘紧紧皱起了眉。 “……嗯,真是……讨厌,谁……”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是哪儿,这是……在车里,她是在车里睡着了的! 所以,刚刚她是做梦了吗?一个梦里全都是郁春修的梦? 烦人的铃声还在响着,安书缘低头一看,手机上显示的是安书情来电,她伸手一划,挂断了电话,顺手开了静音。 向后一倒,靠在座椅上,抬手使劲揉了揉脸。 过了会儿,才坐起身,睁开眼看向窗外,阳光下,不同于梦境里的寒冬,仍旧是大片大片的绿油油的田野。 她重重叹了口气,所以,刚刚确实是做梦了,梦可以这样子吗?梦见了很多年前的事? 安书缘都弄不明白她到底有没有睡着,还是说,只是半梦半醒之间,想起了往事而已。 唉,我记性可真好啊!她叹了口气,自语道:“安书缘,有时间想这些,不如想想怎么跟你爸妈交待!” 看看时间,差不多睡了两小时,真是够呛! 安书缘摇摇头,启动车子,得赶紧回去了,耽误很久了! 十分钟后,到家了。 安书缘上了楼,安妈她们正在包饺子。 安书情见她回来,白了一眼,“你还知道家在哪里啊!可真是不容易啊!玩野了吧!还想等你帮忙包饺子呢,人也不知跑哪去了,半天都不知道回来!打电话也不接!” “哦!”安书缘解释道:“我找同学去了,大姐你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回来的路上,开着车呢,就没接。” 安书情撇撇嘴,“你多有安全意识啊,开车就不能说话了?那蓝牙是干什么的?” “哎,你说她这个干什么?”安妈拍了下大女儿胳膊,笑道:“那开着汽车哪能随便接电话呢,书缘没做错,你别老说她了。” “妈,你还不知道你这女儿干了什么好事呢!” 安妈边擀着饺子皮边问道:“她干什么好事了?” 安书缘洗了手,一声不吭,她不怕安书情把她和于飞的事说出来,至于说出来的后果如何,她承担便是! 安书情到底是没有说,只是扫了安书缘一眼,阴阳怪气地说道:“她干的好事儿可多了!” 平时安书情也经常跟安妈告状,哪怕是安书缘买了件贵点的衣裳,她姐也能特意打电话将这件事情告诉安妈,并冠以一个不会过日子,贪图享受的罪名。 所以,大女儿的话,安妈也没当回事儿,书情是老大,管着两个小的也没什么不对,虽说有时候管得是宽了些。 饺子包好了,安书情却接到了一个老同学的电话,得知她回来了,请她吃晚饭。 安书缘开车,把她送到了镇上的一家饭店,安书情进了饭店又折回来,敲了敲车窗,警告道:“我不在家时,那件事,不准告诉爸妈!” 安书缘一愣,有点不太明白,下意识地问道:“为什么?” “还有脸问为什么?爸妈出什么事,你兜得住啊!”狠狠瞪了她一眼,安书情转身进了饭店。 安书缘在原地停了几分钟,才一巴掌拍在方向盘上,赌气道:“你不让我说,我就偏说!” 话是赌气的话,可安书缘仔细想了想,还真是要挑她姐不在的时候说,而且,她也不觉得这件事能给安爸安妈造成什么打击,只是离婚了,又不是生离死别,她这不是好好的活着么。 于是在晚饭后,安书缘趁着跟安妈一起收拾碗筷的时候,就直接扔了一句,“妈,我跟于飞离婚了。” 安妈顿时停下手,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她,“你刚说啥?你再说一遍!” 安书缘突然有点儿怯了,但说都说了,只好硬着头皮,又说了一遍,“妈,我跟于飞离婚了。” 安妈“啪”地一声把抹布甩在了餐桌上,火气一下子就涌上来了,“他于飞凭什么?啊?你是哪做的不好?电话拿来!我倒要问问,我女儿是哪里对不起他!” 安书缘忙按住她妈,“妈,你别激动!是我要离的。” 安妈一下子怔住了,愣了会儿才问道:“小缘啊,你是为什么啊?” “我……” 安书缘其实也不大想把于飞做的事告诉她妈,但是她不说,安书情也会说的。而且,没有个具体原因,也没法儿跟她妈交待。 “就是,就是先前他出差嘛,然后……在外边,做了不好的事,就……” “哎呀你是要急死我啊!”安妈伸手就抽了她一下,“能不能干干脆脆的说!” 安书缘也是觉得自己有点怂,多大的事儿?至于这样子吗,扭扭捏捏的,于飞能做,她不能说么? 这么一想,就很干脆地说道:“他出差的时候瓢啦,我不能接受,就离了。” 安妈听了,默了片刻,才坐下,看着安书缘问道:“这事儿,你是要吓唬他?还是真要离?” “妈,这种事怎么能吓唬呢?我是真要离婚,而且已经离了,二月份拿的离婚证。”反正都说了,安书缘也不再顾忌了。 安妈急了,“你,你这孩子!虽说这事是于飞做得不对,那你也不能说离就离啊!要不,让他认个错,写个保证书,你们赶紧的复婚吧!” 安书缘看着她妈,认真说道:“妈,你还不知道我什么性格吗,我是真的要离,不需要他认错,也不需要他写保证书,复婚没可能了,你就不要劝我了!” 安妈叹了口气,半晌没说话。安书缘也心虚了,挨着安妈坐下,抱住她胳膊晃了晃,又晃了晃。 安妈这才问道:“那你以后怎么办呢?念念怎么办?” 安书缘把两人关于财产和孩子的抚养协议跟安妈讲了一遍,末了又说道:“妈,我希望你能理解我,这件事其实没有你想得那么糟糕,于飞犯了错,而我不愿意接受,就是这样而已!我没有感觉特别伤心和难过,现在的日子过得比以前轻松多了,所以,你不要担心我,我过得好着呢!” 安妈显然不这么想,唉声叹气的,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 安书缘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妈,也许怎么安慰都没用吧,过段时间,她接受了这件事,也就好了吧。 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时间会淡化一切! 这时安书缘又想起了郁春修,既然时间会淡化一切,那为什么郁春修一直在? 跟于飞这十几年,她也会偶尔想起这个人,甚至偶尔会梦到他。虽然在梦里,那张脸越来越模糊了,可今天又见到了,如今浮现在脑海里,竟然十分清晰! 我这算什么?安书缘在心里问自己。一个失婚妇女惦记别人的丈夫? 她还依稀记得郁春修的妻子,多年前曾见过一次,看起来是个很温婉的女人。 惦记一个连手都没有牵过的,如今已经是别人丈夫的男人,是不是太不礼貌了? 安书缘不觉得自己如今仍喜欢那个人,只是年少绮梦罢了! 只不过,时间久了,她的心已经分不清,什么是喜欢,什么是执念。 还好,脑子还是清醒的,安书缘很肯定地告诉自己,郁春修,就只是她的一个执念而已!再惦记,就是妄念了! (本章完) 第十七章 醉酒(一) 安书情吃完饭又跟朋友去唱k,十点半才到家,知道安书缘把什么都说了,她炸了! 要不是安妈拦着,估计她当场就能手撕了安书缘。 安书缘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她姐就这么在意她离婚这件事,她自己都没这么在意啊!当然难过是有的,伤心也是有的,但做人总得向前看,事情已经发生了,不依不饶有用吗? 眼下母女三人呆在安书情的房间里,安书缘自然是不敢说话的,事情她已经说了,等她姐骂完,这事儿也就过去了吧? 安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叹着气。 最后,还是安书情打破了沉默,她冷笑着瞧了安书缘一眼,讥讽道:“没想到安家还出了个女英雄了,天不怕,地不怕。” 安书缘莫名觉得她姐笑得阴恻恻的,让人心里不爽,撇撇嘴道:“离个婚而已,有什么可怕的?” 这话一说,安书情腾地站了起来,指着安书缘,“我看你就是好日子过多了!你得瑟什么?啊?你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吗?” “你好好的日子不过,往死了作,于飞他为什么要把那事告诉你?啊?就是因为他知道错了,你就不能原谅他一回?你是女王吗?” 安书缘也火了,“他知道错了,我就要原谅他吗?不原谅难道不是我的权利吗?” “对!你有权利,你当然有权利啊!你有权利不原谅他,有权利不管孩子,有权利伤害父母,你多了不起啊!谁敢侵犯你的权利啊!” 安妈摁着激动的安书情,劝道:“你好好跟小缘说,她会听的,着急上火的也没用啊!” “妈,你看她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还好好说,估计就跪着求她也没用!” 安书缘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大姐,这是我的事,我是个成年人了,我可以为我决定的事负责,你这说的什么求我之类的,就很让人想不通啊!” 安书情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就是有病!” 安书缘也生气了,“你才有病!” 没想到她就这么一怼,安书情直接暴走,推开一直拦着她的安妈,指着安书缘骂道:“说你有病你就是有病,你没病能干出这个事来?婚是你想结就结,想离就离的吗?回z市马上跟于飞复婚,不然以后就别进这个家门!” 安书缘无语至极,看着安书情,也发狠道:“好!不进就不进!”说罢抬脚便走。 安妈紧追慢赶,都没能拽得住风风火火冲下楼的安书缘,赶紧回头叫大女儿,安书情却跺脚骂道:“脑子有病!有本事就别回来!” 安书缘冲下楼,上了车方向盘一拐就开上了大路,漫无目的地飙了一会儿,在一处岔路口停了下来,气得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只想找个东西狠狠发泄一下! 想了想,转头去了镇上,一路找过去,看到一家便利超市还没关门,进去买了瓶白酒,开车去了老房子那里。 小镇没有大城市繁华,入了夜的丰收镇安静得让人觉得压抑。 出了镇中心,车开上向阳北路的时候,就没有路灯了。黑漆漆的马路上,只有安书缘的车孤零零的缓缓行驶。 白日里的暖风碧浪全都消失不见,入目只有一束车灯射出的光,只照得见一小段路就被强势的黑夜吞没了,开了一会儿,安书缘渐渐有点害怕了…… 原本是赌气跑出来的,眼下也没脸回去,她看了看四周,隐约能见到石桥就在不远处了,已经到老村了啊!要不然,今晚就在老房子的外边过一夜算了! 安书缘摸了摸一旁的酒,下定了决心,停下车,拧开瓶盖,咕噜灌了一大口。 辛辣的白酒呛得她瞬间猛咳了起来,“咳……咳,卧槽!咳……也太辣了吧!要……死啊!” 安书缘咳得满脸通红,犹豫了下就想把手里的酒扔掉,可又觉得这样很怂,不就是一瓶酒吗! 干了!反正今晚肯定要在车里睡的,怕什么? 安书缘一手打着方向盘,拐上了石桥,一手抓着酒,屏着呼吸猛灌。 车里不时传出低声咒骂的声音,伴随着时不时的呛咳,安书缘边哭边骂,揣着一肚子火把一瓶白酒干了个底朝天…… 将车停在了老房子门前的路上,安书缘熄了火,斜躺在座椅上,甩了甩空瓶,顿时就觉得自己赢了。她得意地晃了晃瓶子,“你这个肚皮空空的废物,滚蛋吧……” 渐渐的,头开始昏沉起来,安书缘甩了甩脑袋,喃喃自语:“明明,明明我才是……被,被伤害的人啊……” 她摸索着打开车门,用力把空了的酒瓶子甩了出去,嘟囔道:“都没有人……安慰过我……” 夜半时分,一只玻璃瓶砸在了水泥路上,发出“咣当”的脆响,只是安书缘此刻脑子一片混沌,根本听不见了。 她踉踉跄跄地下车,将整个身体挂在车门上,哼哼叽叽,“你根本……不会,嗝!当姐姐……你都不护,不护着你的妹妹!呜呜……” “我才不回家,哼,我没有家了……我的家人,呜呜,把我赶……赶出来了!”安书缘歪着头,已经没有眼泪了,却还带着哭腔念叨着。 “今天,就,就在这儿睡了,我要我的,小毯子,我的,小毛毯……” 郁春修是被那一记酒瓶子砸碎的声音惊醒的,他睡眠一向浅,况且这个时间点才刚躺下。 打开大门,见路上停着辆车,郁春修走到车跟前,看着月光下软软地挂在车门上的安书缘,一时竟有点儿恍惚,毕竟,方才躺在床上,他满脑子想的,正是眼前这个女人。 安书缘眯着眼,看见一大块黑色的东西在跟前,伸手,喃喃道:“毛毯,我的小毛毯……” 抬手抓了个空,她顺势就滑了下去。郁春修伸手捞住她,却发现这女人已经闭上了眼,仿佛睡着了。 事实上,安书缘真的睡着了。 郁春修将她扶正,尽量的保持了礼貌的距离,可手微微一松,人就又滑了下去。 “安书缘!” “安书缘!” “安书缘,你给我起来!别睡在这儿!”郁春修咬牙切齿。 地上的人毫无反应…… 郁春修无奈,只好蹲下,推着安书缘。 “安书缘!起来!这里是马路!” “安书缘!” “安书缘!” 安书缘平时根本不喝酒,这气头上,一瓶白酒下肚,原地躺平已经算不错的结果了,至少一点都没有闹腾,眼下睡得像只死猪一样! 郁春修也没别的办法,只能试着叫醒她,叫了一会儿,居然真的把她给叫醒了! (本章完) 第十八章 醉酒(二) 安书缘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的人,伸手点了点,“你还,还知道……来找我,是妈叫你……来的吧!” 她伸手拉住车门把手,努力几次都没能爬起来,只好又瘫坐了回去,推着郁春修,“别,别以为……你是我姐,我就……就怕你,我那都是……都是,让着你……” 郁春修皱眉,安书情?所以她这是跟安书情吵架了? 看着醉得胡言乱语,瘫坐在地上的安书缘,他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伸手把人拎了起来,打开后车门,半拎半推,好不容易才把烂醉如泥的女人安置在了后座上! 关上后车门,郁春修坐进驾驶室把车灯关了,这会儿看到副驾上的手机,他没有安爸安妈的电话,眼下这个情况,最好还是通知安家人过来。 摁了开机却显示要输入密码,“安书缘!密码是什么?” 没有回应…… 转头一看,又睡着了! 车里浓浓的酒气,熏得郁春修都有点儿头晕,他捏了捏眉心,将车窗全部都打开通风。又打开后车门,拽出被安书缘压在身下的毯子,替她盖好。 清朗的月色透过车窗照了进来,醉得不省人事的女人睡得一脸恬静…… 郁春修定定地看了一会儿,退了出去,关好车门。转身去把自家门锁好,才又折回来,直接启动车子,修理厂的位置他是知道的,安书缘眼下醉成这样,只能送她回家了。 此刻已是深夜,公路上空荡荡的,十来分钟的车程,很快就到了兴农路,往前五十米拐进去,就是安家的景民农机修理厂了。 郁春修停了下来,修理厂门前亮着一盏路灯,在这个位置,能很清楚地看到大门上安装的监控。 方向盘一转,车子并没有朝修理厂的大门开过去,而是转进了旁边一条巷子。 修理厂的围墙挡住了月光,熄了火,一切便陷入了黑暗中。 四下寂静,听着安书缘浅浅的呼吸声,郁春修也闭上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一声鸡鸣,郁春修缓缓睁眼,眼下这样的情形,这小半夜顶多只是闭目养神罢了。 后座的安书缘依旧睡得很香! 郁春修下了车,掩好车门,在车旁站了片刻,转身朝巷外走去。 走了几步又停住,突然又大步折回来,一把打开后车门,压住了熟睡的人。 “安书缘!” 郁春修低唤了一声,伸手摸出一只口罩,盖住了安书缘的唇,狠狠吻了上去! 片刻又狼狈地退了出来,关上车门,郁春修仰头靠在了车上,暗夜里,只听见粗重的喘息声,渐渐平息了下来…… 安书缘是被人不停地拍打车窗吵醒的,她迷迷糊糊睁眼一看,就听见有人大声道:“你怎么能把车停在巷子口?你这叫别人还怎么走?” 安书缘脑袋嗡嗡的,根本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只是打开车门,连声说着对不起,手忙脚乱地拉开前边的门,挤进驾驶座,赶紧启动车子开上了大路。 上路左右看了看,才发现居然就在家门口,松了口气,拐进了修理厂。 不远处,郁春修见她进了修理厂,这才转身离开。 修理厂的大门口,安书缘还是懵的,昏昏沉沉想了一会儿,什么都想不起来,头一歪又睡了过去! 这会儿还早,修理厂的大门还没开,安书缘又睡了一个多小时,才被她姐拍醒了。 她这一夜倒是安稳,家里给搅得乱翻天了!头半夜安妈一直在掉眼泪的,后半夜才勉强睡了,也没睡踏实! 所以当安书缘一脸迷糊地抗议说困,还想睡的时候,安书情袖子一撸当场就想把她掐死! 还好安妈摁住了激动的大女儿,好说好歹才让安书情冷静下来。 安书缘自知理亏,一声不吭。 安爸从她面前经过,沉着脸说了句,“下回不要动不动的一赌气就走,你不是三岁小孩了!” 安妈忙接过话,“行了行了,小缘回来就行了,你也别说她了。” 一旁安书情哼了一声,洗漱去了。 安妈看着依旧一声不吭的女儿,叹了口气,也去厨房了。 过了一会儿,端过来一碗荷包蛋,看了眼一直在门口站着的安书缘,“行了,你也别生气了!过来吃两个鸡蛋!” 安书缘抿了抿嘴,好像还真有点饿了,走到桌前坐下,想起安妈刚才的话,刚想开口说自己没有生气,安妈又说道:“你的态度我们也都清楚了!以后你的事我们也不管了,你好好的就行,昨晚我跟你爸,还有书情,都谈过了,既然你打定主意了,那回z市以后,要好好找个工作,好好挣钱养活自己,别叫我们担心!” 安书缘听了安妈的话,顿时鼻头一酸,呜哇地嚎开了,她这一嚎,安妈更是手忙脚乱,“唉呀,都说了随你自己了,你怎么还哭了呢!快别哭了!这一晚上也不知道在哪里过的,这一身酒气的,何苦啊!你别哭了,我们以后都不管你的事了,啊!都随你!都随你!只要你自己高兴就行!” 安书情坐到桌边,拍着桌子,“你怎么还有脸哭?妈昨个为你哭了一晚上,你……” 安妈朝安书情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了。 安书缘其实是个很不爱哭的人,安家她是出了名的心大!刚才也就是听了安妈的话,那一瞬间给感动的没忍住,两嗓子一嚎,哭意就没有了…… 被安书情这么一说,马上就止住了,抽了张纸巾擦着眼泪,很诚恳地说道:“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让你们担心的,就是可能喝醉了,在车里睡着了,忘记回来了!” “好了,妈知道了,你赶紧吃吧!鸡蛋要凉了。” 安书缘嗯了一声,埋头吃起来。 “没心没肺的人!吃得还挺香!”安书情没忍住又说了一句,安妈赶紧拍了她一下。 经过这一夜折腾,安书缘总算能和安妈好好的聊一聊这件事了。 安妈也想通了,不管怎么样,女儿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安书缘还真没想到,意外闹了这么一出,居然这件事情就过去了…… 当然要她妈心理上完全接受这件事,还需要一点时间,但至少不会再逼着她去复婚了。 松了口气的同时,安书缘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昨天夜里,是怎么回来的呢? 自己都喝断片了,这一路上,真的没碰到什么? 想了想,她决定等会儿再回老房子一趟,一路看一看,要是真撞到了什么,那可真是麻烦大了! (本章完) 第十九章 老同学 吃完早饭,安书缘还是头晕晕的,被安妈赶回房间睡觉了。 这一觉就睡到了下午,起床洗了个热水澡,这才感觉活了过来。安书缘不禁感叹,酒确实是不能喝啊! 这会儿已经是下午两点了,虽说还是有点轻微的不适,不过开车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 家里空无一人,安书缘里外找了找,她妈和她姐都不在家。 下了楼,修理车间里,只有安爸和学徒们在忙活。 安书缘上楼拿了车钥匙,开车径直去了老村。 一路上,她左瞧右看,东张西望,时不时的就有车跟在后边按喇叭催她。安书缘也管不了那么多,头还晕着呢,只能慢慢的开。一直到开过了石桥,紧绷的心才微微放松下来。 龟速之下,十分钟的路硬是开了半个小时,好在一路上都是平平静静的样子。 安书缘将车停在老房子门前的路边,仔仔细细把昨晚的事又想了一遍,也只记得自己喝了酒,后面的事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忍不住暗自咂舌,我还真是厉害啊!喝到断片居然也把车开回去了!居然!居然一丁点印象也没有! 好在没闯出什么祸来,以后可不能再喝酒了! 侧头看了眼老房子,雕花大门紧闭,看来今天主人又不在家。安书缘下了车,围着老房子转了会儿,掏出手机拍了些照片,买不回来,拍些照片留个念想也好。 转悠了一会儿,想想,还是回去吧! 安书缘开车在老房子的大门口掉了个头,刚开上路,迎面来了辆车。 这路太窄,只能过一辆,会车是肯定不行的! 安书缘回头看看,自己往后退个十几米就行了,便慢慢退了回去。 对面的车开了过来,经过安书缘车旁,停了下来,朝安书缘挥了下手。 安书缘冲对方礼貌地笑了笑,正打算离开,不料那人打开车门一下扑了过来,拍着安书缘的车窗。 没什么心理准备,还真被吓了一跳!安书缘一抬头,顿时就认出了来人。 她赶忙摁下车窗,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便指着她哈哈笑起来,“还真是你!啊呀,小猴爷!” 安书缘看着对方那合不拢嘴的模样,坐直身子,微微一笑,“好久不见啊,老同学。” “得了吧你,装什么淑女!”来人将胳膊一伸,搭在车顶上,发福的身体大剌剌地往车上一靠。 安书缘上下瞄了他一眼,也不跟他客气了,笑道:“胡大仙,你这站姿挺妖娆啊!” “啥时候回来的?也不打声招呼,还是眼里根本没咱这些老同学啊!”胡林京调侃道。 “你还好意思说?我之前有事想找你,你那号码都是空号了!”安书缘翻了个白眼,这家伙就是个不靠谱的! “哎呀!有这事儿啊!哦,那我肯定是换了号码了,对不住对不住!”胡林京嘿嘿一笑,拍了拍车顶,“车不错啊,小猴爷发财了?” “发你个头啊!去年不就是开这车回来的,你什么眼神啊,年纪轻轻的!”安书缘笑道。 “猴爷你可别跟我这谦虚,z市那可是好地方,国际大都市啊,遍地黄金的!那地方混的能是一般人嘛!” 安书缘闻言,只是翻了个白眼。 “对了,你怎么想起来老村这边了?” “好久没来了,就想过来看看。”安书缘想到了老房子,顿时有些低落了。 “是好久了,我印象里就没在老村这儿看到过你。”胡林京也随口附和道。 没什么话题,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 安书缘想了想,说道:“我有个事儿,你看能不能帮我打听打听。” 胡林京闻言,拍拍胸,爽快地应承下来,“没问题,在这丰收镇就没有胡爷打听不到的事儿,只管讲。” 安书缘向后指了指,“那座房子,帮我打听一下房主是谁。” 胡林京抬头一望,“那不是修……,呃,修,修理厂嘛!嗨,你打听这个干嘛?” “修理厂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啦!这你都记得啊!”安书缘还挺意外的。 “嘿嘿,记得记得,以前是你家老房子嘛,你爸开的修理厂嘛,咱俩这么熟,我哪能不记得。”胡林京抹了把脸,问道:“你打听这房子干啥?这不早卖了吗!” “我想买,但是来了两回,都没人在家。”安书缘老实答道。 “啥?你想买?这房子?”胡林京指着老房子,一脸惊讶。 “怎么了?想把自家的老房子买回来,很奇怪么?” “没没,不奇怪不奇怪……”胡林京讪讪地笑笑,摆了摆手,又说道:“这个么,这房子的情况我倒是清楚,也不用打听,房主叫张明亮,比咱小一届,也算校友,现在住在县城,我一个月总得见着几回,改天遇见了帮你问问。” 安书缘一听,顿时有点激动,“那你现在就帮我问问吧!” “这,这个……”胡林京挠挠头,“现在问不了啊!” “怎么了?打个电话的功夫,很麻烦?” 见安书缘一脸疑惑地看着他,胡林京笑得越发不自在,“那个,你不知道,我跟他那个,张明亮啊,在县城的房子就一个小区,这不经常能见到嘛,居然没跟人家要过号码,你说这,奇怪不奇怪?啊,哈哈,哈……” 安书缘就静静地看着他,默不作声。 “猴爷您别啊,这事儿包我身上,我回去问问我老婆有没有他们家号码,就今天,必须给你问清楚咯!”胡林京信誓旦旦,“真是小事儿!要不是你,换别人我问都懒得问。” 安书缘一瞪眼。 胡林京马上道:“小猴爷的事儿,没有小事儿!你就放心吧!晚点就给你消息。” 来了两回,没见着人,安书缘原本以为这事儿没指望了,想不到在这儿遇上了胡林京,今天还真是没白来。 “那就等你消息了。” “好咧,放心吧您!” 胡林京给了安书缘他新换的号码,两人又加了微信好友。 “你看看,你还怪我换号码没告诉你,这年头,谁有事还打电话啊!找不到我,这都要怪你没加我微信。” 安书缘瞟了他一眼,“微信不一样要绑定手机号,号码换来换去的,不嫌烦?我有事还是比较喜欢打电话,方便。我这微信里好友也不多,就三十几个而已。” “啥?三十几个?”胡林京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 “啊,怎么了?” “三十几个?”胡林京夸张地又问了一遍。 “很奇怪么?”安书缘抬了抬眉。她一个十几年不工作的家庭主妇,能有多大圈子,再说,她确实不喜欢随便加微信,打电话不是更方便么。 “你知道我多少个?” 安书缘看着一脸期待的胡林京,没什么表情地回道:“不知道。” “算了算了,这有啥好比的,搞得爷这微信很贱似的……”胡林京摸摸鼻子,“那啥,我有事得先走了,晚上一起吃饭,我请客。” “行了吧,一点诚意都没有的。”安书缘笑了,“吃饭就不用了,别忘了帮我问房子的事。” “嗨,一句话的事儿!” 又聊了几句,两个老同学道了个别,安书缘开着车,听着音乐,老房子的事有人帮忙打听了,她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本章完) 第二十章 日记本 老房子门口,胡林京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修哥,你在哪呢?……什么?我家?……我去!你稍等会儿,我马上到!十分钟内!” 胡林京挂完电话,正好看到对面公路上,安书缘的车过去了,他摇了摇头,“啧啧,唉!有缘没份的,看得胡爷真是心酸呐!” 小镇上如今也建起了好多商品房,镇中心新建了好些个小区。这一大片高楼中间,还有一片老宅子没拆,价格没谈拢,这块宝地晾了好几年了。 一座独栋小院门口,郁春修站在一棵杨树下,不知在看什么。 胡林京老远的瞧见了,车直冲门口,急打了个方向,最后歪歪斜斜地停在大门边上。 “修哥,我这速度可以吧?”麻利地打开院门,胡林京招呼着人,还不忘得意地加了句,“八分!说十分钟内就十分钟内,怎么样?” 郁春修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径直进了院中,在廊下的石凳上坐了,才淡淡说道:“腾个房间出来,我住两天。” “没问题!哎,不对,你怎么想起来我这儿住了?”胡林京脑子一转,奸笑了两声,道:“我明白了!嘿嘿,修哥,你猜我刚碰见谁了?” 郁春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胡林京讨了个没趣,讪讪地说道:“我懂,你住我这儿不就是为了躲安书缘么!” 郁春修还是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便转头看向别处。 胡林京见他一直这样沉默,摇头晃脑道:“修哥,有时候我还真搞不懂,你怎么能惦记一个女人惦记那么久,嫂子都去了快三年了,你总得找一个实实在在的人过日子吧!” “再说,就安书缘,她当年那么对你,你……” 胡林京硬生生把没说完的话掐断,对着郁春修几乎要冻死人的眼神咕嘟咽了口口水,心虚地道:“不好意思啊修哥,我话多了……” 郁春修转头望向小院外边,又恢复了一脸平静,“今晚我就过来。” “行,修哥你住一句话,我这小楼上上下下也有七八个房间,随你住,你要想住上面我绝……”一记眼神杀,胡林京讪讪地闭上了嘴。 可惜胡林京天生就是个话篓子,没过两分钟,就又往郁春修跟前凑了凑,“修哥,我刚才碰见了安……那个人,她请我帮忙打听你那房子的主人,说是想买,哥你看这……” 郁春修总算给了点反应,微一皱眉,问道:“她想买老房子?” “可不是嘛,就那房子,哪还有买的价值,也就是哥你愿意花这钱,虽说地方大,但生活不方便啊!又不靠镇上,地理位置差得一逼!那……” “呃,修哥,我扯远了,扯远了!” 胡林京想了想,他跟修哥说话得挑要紧的,像这种废话还是少说点,于是问道:“修哥,你卖给她么?我听她说,孩子大了想回来养老的,说那地儿环境好,不过她这日后要回来了,跟她那口子成天在老村那晃悠,修哥你看了这心里……” 头皮突然一阵发紧,胡林京顿时秒怂,“别啊修哥,你别这么看着我啊,我闭嘴,我闭嘴还不行吗!” 郁春修起身,冷冷地撂下一句,“告诉她,不卖!” 胡林京跟后面喊,“修哥,你去哪?今儿晚上饭在这吃不?” 人已经走远了。 安书缘到家没一会儿,就收到了胡林京的消息。刚刚还高兴着,顿时就像被泼了盆冷水,唉! 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安书缘垮着脸,我早该猜到的,打理得那样好,怎么可能有卖房子的打算嘛! 果然,人就是不能想太多! 再呆一天,就得回z市了,安书缘是个闲人,她姐可是有工作的。 老房子没戏了,安书缘就觉得在丰收镇她没什么好期待了,收拾收拾,后天走人吧! 安妈这两天忙得很,赶制着各种点心和吃食,姐妹俩不想让她这么劳累,劝不住,只能由她忙去。 晚上,安书缘躺在被窝里,安妈抱过来一只木盒子,安书缘一看,忙扔掉手机坐起来身来,一脸惊讶! “这东西不是我的吗,居然还在啊!” “不在这能在哪儿,还能有谁扔了你的东西不成?” 安妈笑着瞪了她一眼,把盒子放在床头,“这是搬家的时候一起带过来的,一直放在阁楼上的杂物间里,我也是前几天才翻找出来。” 拍了拍木盒子,安妈说道:“也不知道你里头放了啥,还锁上了!趁你这趟回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要紧的东西,收拾收拾,不要紧的就扔了吧,这都收多少年了!” 安书缘看着这只小木箱,上头的锁早已锈迹斑斑,至于钥匙,她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脑子里还有这个东西。 唉!真是该记的不记,不该记的一清二楚!到现在她都还记得郁春修的第一个手机号码,倒背如流,气人! 不过眼前这箱子还是要打开看一看的,安书缘隐约记得,有几本日记放在里边的,还有些什么,就记不清楚了! 既然没有钥匙,就只能强拆了!找了几样东西,都没别开这把小破锁。 安书缘换了鞋,到楼下修理车间找来了一根锯条,上楼锯了好一会儿,手磨红了,也就只是蹭下点锈来。 小样儿!还挺结实! 既然这样,小木箱就不要了吧!安书缘又下楼拿来一把老虎钳,夹住锁扣,使出吃奶的劲,硬生生把铁锁扯了下来,直接把箱子板扯坏了! 里头还真有不少东西,安书缘关好门,躺回被窝,把小箱子放在床头柜上,仔细地翻看起来。 有几本日记,还有小学的、初中的、高中的毕业证书,有一沓子信,是跟自已那两个死党,明慧和常云高中时期的通信。一些贺卡,老照片,还有些小物件…… 有些东西确实也没有保存的必要了,简单收拾了一下,安书缘拿起一本日记看起来。 翻开第一页,就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 哎哟,这真是,唉! 第一页上,名字下面,写了八个大字:看人日记,猪狗不如! 安书缘边笑边摇头,好吧!都是曾经的自己,不该嘲笑的。 这个皮革封面的日记本,依稀记得,好像是明慧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安书缘翻了翻,居然整本都写满了! 天!那个时候真的好闲呐!真的有这么多话要说么?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看看,翻看第二页,是日历。 安书缘小小惊讶了一下,1998年啊!还真的是蛮久的! 那个时候的自己每天都在琢磨什么呢? (本章完) ---------------------------------------------------------------- 又要开始回忆了喔~~~<(* ̄▽ ̄*)/ 这一波内容比较多,耐心点哈~~~ 第二十一章 往事(商家俩兄弟) 今天一整个下午,安书缘都闷在房里写作业。 安妈看她这样懂事,也很欣慰。 傍晚,小玉回来了,安妈照例帮她收拾好了东西,骑着车送她去了学校。 晚上,安妈躺在被窝里,对安爸说道:“我这生了三个女儿,怎么老觉得就养了一个呢!” 安爸笑了,“让你少操心,还不好啊!” 安妈摇摇头,“操心还是操心的,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书情多长时间没回来了?” 安爸想了想,道:“得有一个多月了吧!” 安妈叹了口气,说道:“这三个丫头吧,书情性子急,小缘性子闷,就小玉活泼点,这死丫头老是不着家,我还不如把她送给大姐了!” 安爸笑道:“大姐家五个丫头,还敢收她啊!” 安妈愣了下,也笑了,是呢!大姐家生了五个丫头呢! “对了,有个事。”安爸坐起身,“我想装个电话!” “啊?”安妈听了就一愣,“装那个干什么?要不少钱呢!” 安爸说道:“我就觉得有个电话方便啊!” “我们家用不到那东西啊!”安妈不大同意,那东西装起来,月月要交钱,又没什么大用处。 “怎么用不到?”安爸振振有词,“上上个月书情学校要转户口,不是打电话到小店来叫你的吗?” “唉呀,那几年才一回的事情!” “装一个吧,以后总要装,说不定早装还便宜呢!万一以后涨价了呢!”安爸劝着安妈。 安妈想了想,“那就装吧!这个月不买肉给你吃,你别后悔啊!” 安爸嘿嘿一笑,“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第二天,周一了。 安书缘又开始了多赖一秒是一秒的日子,早上她躺在被窝里的时候就想,还是周末好啊! 学期快结束了,作业也多了起来!下课的时间基本都用来补课堂作业了。 安书缘连跟两个好朋友聊天的时间都没有!她还是希望期末能考个好点的分数,好跟她爸妈交差的。 数理化什么的,只能跟她的抄作业搭档林家来说好,到期末考试的时候,她给他抄语政英,他给她抄数理化。 两人合作了快一个学期了,算老搭档了。就怕到时候考试时坐得比较远,影响发挥。 胡林京和于广山缩在教室的角落里小声说着什么,安书缘看了一眼,想起挨了打的郁春修,心想这两人大概又想祸害别人了。 中午放学了,安书缘才有机会跟明慧,常云说会儿话。三个好朋友边走边聊,很快就到了长春大道路口,各自回家了。 吃饭时,安爸说了一件事,学徒小李不来了,说他爸去大城市打工了,小李要回去帮他妈忙农活。 安书缘愣了一下,小李不来了。那现在加上郁春修一共就五个学徒,她家平常就三个人吃饭,加上学徒正好一桌。 以后不会都凑在一个桌上吃饭吧…… 天越来越冷了!这个时候,正是农闲的时候,却是安爸最忙的时候。 每逢农闲,拖拉机都会挑这个时候保养,农忙的时候是歇不起的,歇一天就少挣一天的钱! 丰收镇上修车的不多,修农机的就更少,只有安爸一家! 安书缘也忙,每天忙着做各种试卷,习题。 这天,周三了,轮到安书缘值日,她扫完地就发现,天真的是黑透透的了! 越拖天就越晚,安书缘只好赶紧收拾作业,背着书包出了校门。 已经是腊月了!路上没什么行人,安书缘裹紧了围巾,时不时就小跑几步,走的还是河北的公路。 差不多二十分钟,又到了家对面。安书缘看着自家亮着灯的房子,想着之前也是在这儿站了半天,最后是郁春修送她回了家。 身后就是郁家的房子,安书缘不敢回头,怕郁春修瞧见她。她想了想,决定先过了桥在那条小路口等着,万一有同行的人,就可以跟着人家走了。 “安书缘!” 有人叫她? 安书缘一转身,看到面前的人,顿时高兴地跳了起来,“商勤商辉!” 下一秒安书缘就发现,商勤商辉身后几步远,郁春修拎着一件棉衣,正看着她,安书缘还没反应过来,他掉头就走了。 呼,还好还好,还好商勤商辉在这儿!安书缘松了口气,看向那两人,“你们怎么在这儿?” 商勤一手插着裤兜,朝镇上的方向努努嘴,“跟我妈去录像厅看录像了,这么晚了你在这儿干什么?” “今天轮到我扫地,就,就拖到现在了!”安书缘说道:“你俩能不能送我回去,我不敢走坟茔那边……” 商勤伸手拽住她的辫子,扯了一下,嘲笑道:“胆小鬼!” 转身向前,叫了安书缘一声,“走吧。” “哼!”安书缘不悦地皱了下鼻子,揉揉脑袋,小跑着跟了上去。 商辉跟了上来,指指她书包,说道:“给我,我帮你背着。” “不用啦,我背得动。”安书缘笑着摇摇头。 商辉直接把书包拽了下来,背到了身上,嘻嘻笑道:“知道你背得动,给你省点力气。” 三人有说有笑地走了。 商勤商辉一直把安书缘送到了家门口,跟安妈打了招呼才走。 围墙边,安妈锁好了大门,问道:“你怎么跟这俩兄弟碰上啦?” “哦,我今天值日嘛,回来晚了!正好路上遇见,他们顺便送了我一段。”安书缘说道。 “你呀!”安妈说,“这两个你离远一点啊!也是不学好的!” “哦。”安书缘答应了一声,又说道:“唉,还记得小时候大家住在一起,玩得多开心啊!” 安妈接过她的书包,一边往大屋走,一边说道:“那有什么办法,这俩兄弟就没摊上一个好妈!” 安书缘先去大屋吃了晚饭,简单洗了洗就爬进了被窝里,用一块木板垫在被子上,开始写作业。 作业多的写不完,安书缘写着写着就烦了,把笔一扔,想起商勤和商辉来。 几年前,安家也是住在清水河北边的。那时候,跟商家是邻居,商叔是个泥瓦工,靠帮人家盖房子养家。 有一回,帮一户人家上梁的时候失足掉下来,摔死了…… 后来,商婶也一直没改嫁,听人说,她经常去录相厅看录像,去小赌场赌钱,去舞厅陪人家跳舞。 商勤商辉也早早的辍学了!后来安家就搬到了清水河南边,偶尔见到也只是打个招呼。 安书缘突然有点儿难过!她想起了小时候住在河北边的日子。 模模糊糊的记得,夏天的晚上,商勤商辉到河边采了香蒲棒子,点了火,分给她和小玉。 拿在手里,就没有蚊子敢咬了。 还有荧火虫,他们把虫子捉了放在玻璃瓶里,可以捉好多好多! 他们俩…… 安书缘叹了口气,好像就读到三,四年级,就不读了! 安书缘叹了一阵,看着眼前的作业,突然想,我要不好好学习,就真的太不懂事了! 赶紧认真的写起作业来,写着写着,就睡着了! (本章完) 第二十二章 往事(不想读书) 第二天,安书缘睡得正香,被闹钟铃声吵醒了,她茫然地看了一会儿身上穿得好好的衣服和床上凌乱的课本作业,才想起昨晚上就这么睡着了。 一骨碌爬起来,挺好的,省了穿衣服的时间。再看看一床的书本,唉!还要收拾书包呢…… 再有两个星期就放寒假了!好日子就要来临,安书缘想,再坚持坚持吧,快解放了! 吃完早饭,安妈帮她把围巾扎了一圈又一圈,叮嘱道:“小缘,今天外面冻上了,你慢慢走,别摔着了!” “嗯,知道了。”安书缘应了一声,安妈就差把她眼睛也扎围巾里了,都快看不到路了! 往下扒了扒,安书缘朝她妈喊了一声,“妈,我上学去啦!” 一路出了大门,安书缘低头看了看路面,用脚跺了跺,泥土路硬梆梆的,还真的冻上了!沾染了寒霜的冻土隐隐透着晶莹的白,看着竟然有些好看,踩一脚就印上一道清晰的脚印。 安书缘玩心顿起,一蹦一跳,印下一对对脚印。 一不留神,鞋底一滑,“啪!”重重摔倒在地。 本能地哎呀了一声,发现竟然一点也不疼,看来她妈把她包的跟只狗熊似的,也不是全无好处嘛! 刚才跳了一小会,累了,此刻摔趴在地,安书缘动了动,完全不想起来。围巾包住了眼睛,她抬手扒下围巾,就被眼前一片霜冻的野草吸引了。 这些野草平时长在路边,从来没有注意看过它们。此刻近距离瞧着,一簇簇挤在一起的草,密密匝匝的叶子上好像长了一层白毛刺,有了这层白毛刺,丑丑的野草竟然变得可爱了! 此时,安书缘已经忘了上学这回事,她摘下手套,小心地碰了碰,手拂到的地方,白毛刺很快消失了。 嘿嘿,安书缘傻笑了两声,募地看见了手腕上的电子表,啊!要迟到了! 连忙飞快地爬起来,拔腿就想跑,啊呀!一跤又摔了个狗啃屎!这回真摔疼了,她手忙脚乱地又爬起来,左右一张望,就看见郁春修站在不远处,两手插在裤兜里,正看着她。 安书缘顿时脑子嗡地一声,僵住了,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拔腿就跑。摔了两次也学乖了,踩着路边有草的地方,一路连奔带跑,总算卡着七点整进了班级,幸好老师还没进来。 刚在位子上坐下,掏出课本,早读课的铃声就响了! 临近期末,学校连早操都取消了。一个上午,五节课上完,安书缘只觉得脑袋嗡嗡,头重脚轻,早上那丢人的事儿早忘记了。 中午放学了,三个人都怏怏地走着,明慧苦着脸道:“我都不想读书了呢,太辛苦了!” 常云叹了口气,“我要不读了,我爸能把我打死!” 安书缘不知道如果她不想读书了,她爸妈会怎么样。她想到了商勤和商辉,把他们的事讲给了明慧和常云。 两人听了,想了想,说道:“算了,还是读书吧!不读书,以后大字都不识几个,打工都找不到好工作!” 很快到了长春大道,三人分头回家。 午饭时,安爸高兴地跟安妈讲了件事情,说他今天去装电话,碰到了老同学,人家是在外挣大钱的,发了大财。 说人家要送给他一部子母机,就是跟电话一样的,但是没有那个线,底座放在房里,电话能拿到场上听。 安妈一听也很高兴,问了一声,“多少钱?” “不要钱!”安爸有点小激动,“下午我就去镇上拿!” 安书缘看她爸妈心情都很好,就试探地问了问,“爸,妈,要是我不想读书了,你们允不允?” 安爸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没了,安妈也愣住了。 几个学徒也都惊讶地看向安书缘。 安书缘愣愣地端着碗,怎么了?她只是问问而已啊! 刚想跟她爸妈说,安爸“啪”地一声拍了桌子,“你胆子大了啊!跟谁学的?啊?书也不想读了?你想干什么?你要上天啊?” “我……”安书缘捧着碗,被她爸吼懵了,委屈地连话都说不出来。 安妈忙推了安爸一下,小声埋怨道:“你那么大声干什么?小缘又不是真的不读了!” 转过头,拍拍安书缘,“小缘,跟妈说,为什么不想读书了?” 安书缘抽抽搭搭,心里委屈,一时哽住了,说不出话来,光是摇头。安妈突然想到了什么,“是不是商勤商辉跟你说的?” 安书缘小声说道:“不是,就,就读书,太辛苦了……” 安爸一听又来气了,“读书苦,老子跟你换好不好?你来修车,我去读书!” 安妈又推了他一下,“声音小点儿!先吃饭,我等会儿跟小缘说!” 安爸瞪了安书缘一眼,死丫头一点也不懂事,不省心! 郁春修起身说道:“安叔安婶,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 安爸勉强嗯了一声,其他几个学徒一看这阵势,也都吃好了,出去了。 人都出去了,安妈哄了哄安书缘,问道:“小缘,你跟妈说说,为什么不想读书?” 安书缘抬头看了看,学徒们都出去了。她爸这会儿也没有看她,这才小声说道:“我没有不想读书,就今天跟明慧她们聊天,她们说读书太苦,不想读了,常云说她要是不读书,她爸会打死她,我就问问看,没有不想读书。” 安妈松了口气,道:“你啊,下回说话长长脑子,把我跟你爸吓一跳,好好的不读书能干啥?起码要念个高中毕业啊!人家有出息的,还能上大学呢!” 安书缘点点头,吃完饭,还有点时间,今天太阳特别好,安书缘搬了个小凳子,也坐到大屋门口晒起太阳来。 肖明荣走了过来,他是学徒中年龄最大的一个,二十了,几个学徒都叫他大师兄,安书缘也跟着这么叫。 肖明荣拖了个小凳子坐到她旁边,劝道:“小缘,不读书可不行啊!你要好好读,将来上大学,出人头地呢!” 安书缘吸了吸鼻子,说道:“我知道,大师兄,我就随口说说的,没有真的要不读书。” 小丁子、还有学徒李栋、方新亚也围过来,劝着安书缘。 安书缘一个一个解释了,真的没有不想读书,觉得头有点儿疼! 她偷偷瞄了眼场上的郁春修,见他两手插在裤兜里,去大门外了。安书缘想,他肯定又是坐门口的石墩上吹风了。 安爸出来了,几个学徒忙站起来,没再围着安书缘。 “小丁子。”安书缘叫了一声。 小丁子回过头,“小缘,你叫我?”走了回来蹲在安书缘旁边,“什么事儿?” “我……” 安书缘想了一下才问道:“我很讨厌吗?” “哎!”小丁子叫道:“你当然不讨厌啊,小缘,师父也不是真骂你,你别往心里去,他都是为你好!” 说完又强调了一遍,“你一点都不讨厌,真的!” (本章完) 第二十三章 往事(子母机) 每天吃完中饭,都会休息一会儿,安爸有时眯个午觉,有时看会儿电视。 几个学徒要么侃大山,要么打扑克牌。 那边,大师兄肖明荣已经把牌摆好,李栋叫了一声,“小丁子快来,再不来新亚偷你牌了!” 小丁子忙跟安书缘说了声,“小缘,我去打扑克牌了啊!” 安书缘抬头看了看,望了望围墙外边儿,在这个角度看不到郁春修,她想,大屋门口晒太阳不好吗?郁春修为什么总要在围墙外吹风呢? 时间差不多了,安书缘要去上学了,她朝厨房叫了一声,跟她妈打了招呼,就朝大门口走去。 大门外,围墙边上,郁春修果然坐在石墩上。 安书缘没敢看第二眼,怕被郁春修看到,以为她是在偷看他,低着头,匆匆从旁边跑了过去。 安书缘晚上放学到家的时候,她爸果然把电话装好了! 此时,安爸正在房间里,向安妈和安书缘介绍这个子母电话机。 安书缘看着这个长得很像电话机的黑盒子,感觉很新奇。 安爸将子电话机拔下来,安书缘这才发现那个听筒一样的东西,居然跟电话机不是连在一起的,惊奇地叫道:“真是无线的啊!” “那肯定的!” 安爸得意地说道,“有电话来,拿这个子机到场上就能接了。” 因为现在没电话来,也不好试。安爸叮嘱道:“小缘,以后要是电话响了,你就把子机送去给爸,记着啊!” “嗯,知道了。”安书缘应了一声。 安妈瞧不出这东西有什么神奇的地方,催了俩人一声,“快吃晚饭吧!” 第二天,又是周五了,一星期的最后一天,最好捱的一天。 安书缘高高兴兴地背着书包上学去了。 放学了,老师布置了一堆作业,安书缘耷拉着脑袋,把东西一样一样收拾进书包,去初一年级找她妹安书玉。 俩人一起回了家,安书玉把攒了一星期的脏衣服扔进洗澡间,就开始整理起书包来,把不要用的东西都拿掉,就放了几本作业在书包里。 安书缘知道她这是明天一早又要去大姨家了。 周六早上,安书缘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动都不想动!安书玉已经洗漱好,背上书包走了。 安书缘在被窝里打了个滚,心里想,就算明慧和常云真的住在大姨家旁边,她也不会起这么早,被窝多舒服啊! 安书缘睡到九点多才起床,安妈看着天冷,也没舍得把她叫起来,给她留了早饭在灶上,就去菜地里忙活了。 安书缘吃完早饭,在大屋的窗户那边看了会儿,她妈正在菜地里挖坑做地窖,准备把吃不完的大白菜囤起来。安书缘看了会儿,想到作业还没开始做,赶紧回了房间。 作业真的是最让人头疼的东西了!安书缘坐在桌前,揪了揪自己的辫子,重重地叹了口气! 要是作业是个人,她真想用自己的麻花辫子给他抽哭! 写了一会儿,钢笔没水了,看了看,墨水瓶也空了。安书缘想起来她爸那边还有一瓶,起身去了东边的房间。 吸完了墨水,看见了床头桌上的子母机,这会儿没电话过来,她凑上去看了看,上面有个小绿灯一闪一闪的。 安书缘把钢笔放在一边,学着她爸昨晚示范的样子,拔下了子机,摁着上面的按键,嘟、嘟、嘟,玩了一会儿,觉得这东西也挺无聊的,又把它放了回去。 这时安书缘就发现,一闪一闪的小绿灯,变成了一闪一闪的小红灯,难道被我玩没电了?安书缘想。 她找了找,发现床头桌下面有个充电的东西,把插头插到了子母机上,看着小红灯又绿了,顿时松了口气,拿着钢笔回房间写作业去了。 快吃午饭了,安书缘肚子有点饿了,她直接从洗澡间去了厨房,想看看灶上,她妈煮了什么好吃的。 学徒们这会都洗好了手,去了大屋,中饭就是直接穿工作服吃的,换来换去的太麻烦。 安书缘刚揭开锅盖,就听见她爸一声怒吼,“安书缘!你死哪去啦!死丫头给我滚过来!” 安书缘心头一颤,马上将锅盖卡回去,躲到了楼梯下放煤球的小隔间里。心里七上八下地想着,我做什么了? 又一声怒吼传来,“孙如兰!孙如兰!死丫头给我子母机弄坏了!” 安书缘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就坏了?她没弄什么啊?正蹲在小隔间里害怕着,一双脚出现在眼前。 安书缘缓缓抬头,郁春修正低头看着她…… 安书缘僵了一下,缓缓把头埋到了膝盖上,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死也不过就这样吧! 她爸的声音突然在厨房响起,“小春!看见小缘了吗?” 安书缘顿时缩紧身体,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听见郁春修说道:“安叔,我没看见。” 安爸骂骂咧咧地走了,到场上又找了一圈,又去了菜地里,把安妈叫了回来。 安妈回来一听说安书缘把子母机弄坏了,也是吃了一惊!叫了几声没人答应,也不在房间里,也不在洗澡间。 几个学徒大眼瞪小眼,都说没看见。 肯定是躲起来了!安妈叹了口气,对安爸说道:“好歹先吃饭吧!” 安爸气得够呛!一屁股坐下,冲安妈发火道:“你去盛啊!” 厨房里,安妈把白菜烧肉烩粉条盛了两大碗,看了眼坐在小隔间门口,慢条斯理系鞋带的郁春修,问道:“小春,看没看见小缘?” 郁春修抬头,平静地回道:“安婶,我没看见。” “哦。”安妈骂道:“不管她了!这死丫头,闯了祸就知道躲!肯定是跑她爷爷家去了!小春,你过来帮我端一碗。” 郁春修说道:“安婶,我系鞋带,手脏,一会儿洗了手帮你。” “那不用了,我把这碗送过去再来,你一会快点洗手吃饭啊!” 郁春修应了一声,安妈端着碗去了大屋。 安书缘一动不动,听声音,郁春修也走了。蹲得久了,腿酸,就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摸摸饿瘪了的肚子,扁起了嘴。 小隔间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安书缘慌忙悄悄扯过旁边的蛇皮口袋遮在头上。 厨房里传出锅碗磕碰的声音,开煤气灶的声音,安书缘猜是她妈在忙活,她一声也不敢吭。 过了一会儿,没动静了,走了? 安书缘轻轻的移开蛇皮口袋,侧头一看,惊得差点跳起来! 郁春修蹲在小隔间外,正看着她,瞄了眼一旁的凳子,没什么表情地说道:“吃吧。” 安书缘往旁边看了看,一旁的小凳子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泡饭,上面堆着瘦肉和大白菜。 她想说,我不吃。可郁春修已经起身走到了灶台那边。 安书缘其实早就饿了,她忍了忍,发现忍不住,肚子真的饿,而且泡饭闻起来真香啊! 想了想,算了,还是把碗端了进去,就那样吃了起来。 伸头往外看了看,见郁春修站在灶边,拿了只碗,从热水瓶里倒了些开水,慢慢喝着。 安书缘看着手里的肉汤泡饭,顿时有点不好意思吃了,想了想,算了,吃都吃了! (本章完) 第二十四章 往事(小家爷) 一个下午,安书缘都躲在小隔间里,安爸气归气,车还是要修的。 安妈估计她是跑去了爷爷家,也没去找,反正晚上就回来了。 安书缘就这样偷偷躲在小隔间里,过一会儿,郁春修就会进厨房倒水喝,安书缘疑惑了一会儿,终于明白过来,他大概是饿了…… 原来也不关她的事,可谁叫她吃了人家的饭呢?安书缘想起她书桌的抽屉里有几颗大白兔奶糖,虽说过去拿很冒险,但她可不想欠郁春修的人情。 好不容易壮着胆,从洗澡间潜了回去,拿来了奶糖。安书缘把糖摆在菜板上,又躲回了小隔间。 等到郁春修又一次喝完了水,从厨房出去了,安书缘忙伸头朝灶台那儿望过去,两颗糖依然好好地摆在菜板上。 她微微一怔,心里就不高兴了,她安书缘可不喜欢平白的欠人情。想了想,又悄悄地挪过去,把糖放进了碗里。 这下,不吃就是不给面子了喔! 隔了一会儿,郁春修又进来了。 这次,糖不见了。 安书缘很满意,嗯,两清了,以后还是要保持距离。 一直到安爸快收工的时候,安书缘才从小隔间里出来。 先是躲在厨房看了会儿,才从厨房门后边,穿过洗澡间,回到了自己房间里。 吃晚饭的时候,安妈把安书缘从房间里揪出来,拎到了安爸跟前。 这半天下来,安爸的气也消的差不多了,不过训还是要训的! 安妈舍不得骂孩子,明里暗里的帮着,“小缘也是好心要给你充电,她也不知道弄错了,别气了!孩子也不是故意的,就算了吧!” 安爸拍着桌子,“那东西我都没整明白,她小孩子家家的,懂个屁啊她就弄!那根本不是一个东西,把这东西的充电器插到那个东西上,不坏才怪!” 安妈跟着附和,“就是啊,她也不懂,你看看,给弄坏了又吓得饭也不敢吃,你看这孩子!” 说了半天,安爸总算没有揍她,冷着脸,训了一顿,这事儿算过去了! 第二天,安书缘一整天都听话的不得了! 早起写作业,吃完中饭继续写,作业都写好了,又开始复习。 晚上,安书玉回来了,听说了这件事,对安书缘竖了个大拇指,“姐,你真能干!” 再有一周就期末考试了,安书玉跟她妈商量说,想寒假就呆在大姨家。安妈不同意,这孩子怎么就不能呆在自己家呢! 安书玉叫道:“那为什么二姐每年放假都能去外婆家?我去大姨家就不行?” 安妈说道:“那是你外公叫你姐去的!” “那我也让大姨叫我去!” 安妈说不通她,“行了,你快点收拾收拾,吃完晚饭妈送你去学校!寒假再说吧!” 这周过完,下周就期末考了! 这一星期,学校强制规定所有人都必须上晚自习。安妈就每天晚上骑自行车去接安书缘。 天冷,晚上骑车也费劲,还好就这几天,捱一捱,就过去了! 安书缘也像是上到最紧的发条,连着几天都没有好好歇口气。 终于,到了周五,学期结束了! 老师让大家把桌肚清空,班级做了一次大扫除,早早地放学了! 周末两天假过后,下周一、周二、周三,这三天用来考试,到时候不用带课本,只带文具就可以了。 安书缘背着鼓鼓的书包回到了家,把书包往床上一扔的瞬间,她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安妈从房顶上下来,对她说道:“小缘,你跑得快,快去东边张三奶家,妈刚刚看见陈三去她家了,你去请他一会走我们家停一停。” “哎!我这就去!”安书缘答应了一声,飞快地向大门外跑去。 陈三,就是小家爷,大名陈振家,他爷爷原是地主,家里十分富裕!不过小家爷还没出生的时候,地主阶级就被消灭了! 小家爷的父亲据说藏了不少钱财,也过得很滋润,到他这一代,一共有弟兄三人,他大哥陈振族是过了几年好日子的,后来虽然落魄了,却时常将祖上的荣耀挂在嘴上,一直以爷自居,村里人戏称,这是陈家最后一个爷,就管他叫陈家大老爷。 后来,陈家这最后的一个爷,早早的就死了!他的二弟陈振庭,就是陈家二老爷,小家爷生得晚,但是一出生就被冠了个爷的称号。 后来陈二爷也死了,陈家就只剩小家爷了。彼时的陈振家也算是孤苦伶仃了,小家爷这三个字,更像是个外号,戏谑居多! 但安书缘不懂,一直以为这是个尊称,所以,她向来都是唤着“小家爷”,只是态度很是礼貌。 小家爷喜欢琢磨吃食,就开了个铺子,专门做麻油馓子。他做的馓子也是一绝,酥脆而不硬,香甜而不腻,卖得特别好! 这些陈年旧事,安书缘是偶然听村里的老人家谈起的。不过她对小家爷的印象很好! 小家爷虽然是做麻油馓子的,可他身上总是干干净净,待人也很有礼貌! 就连安书缘这样的小孩,小家爷都会温和地招呼上一声,“二小姐。” 这个称呼很老派,可安书缘就是喜欢!就好像得到了莫大的尊重一般,她认识的人里面,只有小家爷会这样称呼她。 所以,每回安书缘遇见了他,也都要恭恭敬敬地叫一声,“小家爷好!” 小家爷也会朝她微微点头,温和地招呼一声,“二小姐。” 安书缘跑到了张三奶家门口,果然看到小家爷装满了麻油馓子的板车停在门口。 她站着等了一小会儿,就见小家爷陪着张三奶走了出来。 张三奶说道:“那陈三啊,你明天再帮着送一点过来啊,不然这亲戚到了,不够分啊!” 小家爷微笑着道:“张三奶奶,明天一早我肯定送来,您老放心。” 转回头看见了安书缘,小家爷笑了笑,叫了声,“二小姐。” 安书缘忙站直了身子,说道:“小家爷好,我妈请您去我家一趟。” 小家爷看了看板车,对张三奶说,“张三奶奶,安师傅家大概是要买些馓子,您这边总归是不够的,要不先匀两包给二小姐,明早我给您补齐了。” 张三奶笑着说道:“这不小事嘛,小缘,你拿两包回去吧!就当是三奶提前给你们家送了!” 小家爷从板车上拿了两包麻油馓子,递给安书缘,“二小姐,一会儿劳你把钱送过来。” 张三奶说,“哎呀,你让她拿钱干什么,就当我老太婆送的嘛!” 小家爷笑着道:“张三奶奶,这喜礼还是到了正日子再分吧。” 张三奶想了一下,道:“也行,是这个理。” 安书缘拿着馓子,跟张三奶,小家爷打了声招呼,“三奶,小家爷,我先回去了。” 安书缘一路抱着馓子又跑回了家,她妈见馓子已经拿回来了,递给她四块钱。 安书缘拿上钱又跑了回去,她把钱送到张三奶家的时候,小家爷已经把馓子都卸下了。 接过安书缘带来的钱,小家爷跟张三奶打了个招呼,拉着空平板车出了张家。 安书缘跟在平板车旁,小家爷也没有再说话。没过一会儿,到她家门口了。 “再见,二小姐。”小家爷推着平板车走了。 安书缘想,小家爷真是个怪人!但这个怪人好像很有学问,也很礼貌,所以,她一点都不讨厌小家爷。 (本章完) 第二十五章 往事(大姐回来了1) 寒假近在眼前了。 快要放假的心情实在是太快乐了!安书缘哪里有心思复习? 安书玉也是,借口要和同学一起复习,吃完午饭就收拾了书包去了大姨家。 安妈再次感叹,这个女儿跟没养似的…… 星期六早上,安书缘难得的没有睡懒觉,看安妈在扫场,还主动帮忙了。 安妈推开她,“去!去复习,星期一考试了!” “妈,人家说,现喂鸡不下蛋!临时抱佛脚,没用!”安书缘不想看书,振振有词地狡辩。 “谁说现喂鸡不下蛋的?”安妈没好气地捶了她一下,笑着骂道:“你就是个懒丫头,要妈说,现喂鸡能下大蛋!” 安书缘还想跟她扯皮,余光瞥见郁春修来了,忙说道:“好好,我去复习,你自己一个人扫吧。” 安妈看着撒腿跑了的女儿,哼了一声,转头跟郁春修招呼道:“小春,来啦,早饭吃过了吗?” 郁春修收回目光,回道:“吃过了,安婶。” 快乐的两天,一眨眼就过去了! 星期一早上,安妈煮了鸡蛋,盯着安书缘和安书玉把鸡蛋都吃完,才让俩人上学去。 路上,安书缘问道:“小玉,你这回考试,有没有把握?” 安书玉道:“把握是什么东西?没听说过!”说完哈哈笑起来。 安书缘白了她一眼,骂道:“傻猪!” 两人比赛,看谁先跑到学校。一阵子狂跑后,到学校门口了,姐妹俩分开,各自往班级走去。 上午考的是语文,差不多四十分钟左右,安书缘就写完了卷子,她把答案写在小纸条上,等机会扔给林加来。 半天考一场,也不算累,中午早早的放学了,安书缘还得空去小店买了包干脆面,跟明慧,常云一起分着吃了。 到家时还很早,安妈的中饭还没有做好。安书缘想帮忙,被推了出来,“你赶紧去复习!下午还得考试呢!” 安书缘才不想复习,但她不能这么跟安妈说,只好回了房间,拿了本书装模作样地看起来。 复习有什么好复的呢?语文,英语,完全不用看,她也能轻轻松松考班级前三,政治只要考试前看一看,背一背就能及格了。至于数理化,就算她把这条命赔上,也不可能及格! 这两天,安书缘只要一回家,就被安妈撵进房里复习,她没办法,只好每天都在那假装着很认真的样子。 终于,考试结束了!正式放寒假了! 星期三这天晚上,安书缘正收拾着衣服,准备第二天去外公家。 她心情特别好,试考过了,寒假也放了,正逢星期三,她都不用值日,安书缘莫名就觉得,好像占了个便宜。 安书玉跟她一样,也把自己的棉衣收拾了几件,准备第二天去大姨家。 吃晚饭的时候,安书情回来了。 安妈早知道大女儿今天回来,特意多烧了两个菜,安书情在饭桌上的时候问两个妹妹,“你们这回期末考得怎么样?” 两人听了就是一愣,对视了一眼,安书玉信心十足地回道:“应该没问题。” 安书情看了眼二妹,问道:“书缘,你呢?” “还……还行吧!”安书缘犹豫了一下回道。她考数学的时候一直没等到林加来给她纸条,估计是没及格! 安书情看着两个妹妹,说道:“今年寒假你们就别出去野了,我在县里给你们买了两本寒假作业,呆家好好补补!” 啊?安书玉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大姐,我们有寒假作业啊!” 安爸这时说道:“听你大姐的!我看书情这安排好,你去大姨家干什么?家里少你饭了?” 转头瞟了眼安书缘,安爸道:“还有你!哪回放假不去临水,外公外婆年纪大了,你去了还得照顾你,这回不准去了!呆家好好写作业!” 安书缘愣了下,一声不吭地继续吃饭。 安妈最先吃完,筷子一放就给安书情铺床去了。 安书情也没有再说话,这顿饭吃得有些沉闷。 晚上,安书玉躺在床上,在草稿本上写了“大姐真讨厌”几个字,对着安书缘,拍了拍床,叫她看。 姐妹三人,安书情一个人一间房,安书缘和小玉是一起住的,只是分了床。 安书缘看了眼,又抬头望了望床后的墙头。安书情的房间就在墙后,不过跟安书缘她们房间中间隔着的这堵墙,没有砌到顶,离房顶还有个半米左右的距离。 虽然看不到,但说话都能听见,所以安书玉不敢用嘴说,生怕她大姐听到。 安书玉翻了一页,又写了一行字,拍了拍床。 安书缘看了眼,她写了“你想想办法啊!” 安书缘瞪了她一眼,伸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安书玉的脸就垮了。 拢了拢被子,安书缘钻进了被窝里,她能有什么办法?那要是别人,随便是个谁,就是安妈,安书缘都敢琢磨个歪点子。 大姐…… 安书缘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真不能随便惹,敏感多疑爱管事,记仇又小心眼,偏偏排行老大! 阶级差别摆在这儿,斗不过斗不过,忍吧! 第二天,七点整,安书情就在外边敲门了。 不能去大姨家,这时候安书玉自然是躺在被窝里。 安书缘听着咚咚的敲门声,有点懵! “咚咚……咚咚咚……” 愣了一下,安书缘裹着棉衣下床,打开房门,“大姐?” 安书情冷着脸看了她一眼,“还不起床?几点了!你们俩打算睡到什么时候?” “就……就起了!”安书缘扣上棉袄扣子,说道:“我棉袄都穿好了!” 安书情没管她,径直走到安书玉床前,把被子一掀! “妈呀!冷啊!”安书玉一声尖叫,伸手把被子又拽了回去。 安妈进来,看了眼说道:“书情啊,都放假了,让她俩睡会儿,反正起来也没什么事。” “妈!” 安书情往书桌旁的椅子上一坐,就开始讲道理,“她们睡懒觉本来就不对!一个学生,连规律的作息时间都做不到,你还指望她们能好好学习?你惯她们就是害她们!以后上了高中住校,老师会让她们睡懒觉吗?要是将来出去工作了,领导会让她们睡懒觉吗?” 安妈只好跟那两个说道:“赶紧起来吧!你大姐也是为了你们好!早饭做好了,洗洗脸就出来吃吧!” 安书情也看着俩人说道:“我不管是不是放假,我在家一天,你们就不准睡懒觉!七点一到,我准时过来,要是还赖床上,别怪我掀了你俩被子!” 安书缘默默地穿好裤子,把被子简单整了整。 安书玉一脸怨气,猛地翻身坐起,穿衣服也是呼啦往头上一套,就跟和衣服有仇似的! (本章完) 第二十六章 往事(大姐回来了2) 吃完早饭,安书情就给俩人拿了本厚厚的寒假作业。 安书玉把书往旁边一扔,“大姐!我总要先把老师布置的作业完成吧!” 安书情说道:“行啊,你做完学校的,再做这一本,我会每天查你在校作业的完成进度,别想偷懒!” 见安书缘乖乖地把作业拿去了,安书情没再说什么,转身出了房间。 安书玉见她出去了,蹑手蹑脚跟在后面,过了一会儿折回来跟安书缘汇报,“二姐,大姐去屋后菜地了!” “哦。”安书缘松了口气。 姐妹俩一起挨在书桌坐下,望着那本厚厚的寒假作业发愁。 安书玉突然伸手,把那本寒假作业拿过来翻到最后面,果然,明显被撕掉了几张! “大姐真是讨厌!二姐你看看,她还把答案撕掉了,小人之心,怕我们抄呢!” 安书缘没说话,安书玉就抱着书嘟囔,“她怎么就回来了?唉!爸把她送去上师范学院,以后得祸害多少人家的孩子啊!” 在安书情的监督下,姐妹俩实实在在地写了一上午的作业。 安书玉想死的心都有,可又斗不过,只好不停地跟安书缘倒苦水。 安书缘早就放弃跟大姐正面作战了,以往的经验告诉她,不管用!所以她十分认真地写着学校布置的作业,半句埋怨都没有。 安书情回来了,吃中饭的时候,安家一家五口就直接坐一桌,安妈也没有再叫郁春修坐过来。 这大概是大姐回来,唯一的好处了,安书缘想。 今天又是个好天气! 吃完中饭,安书玉和安书缘去大门口逗虎子玩,郁春修还是坐在围墙外的石墩子上。 “大表哥!” 安书玉叫了郁春修一声,“你要不要过来看看我们家虎子,它可听话了,你来跟它握手玩!” 安书玉刚教会了虎子握手,她现在巴不得所有人都来见证一下她的教学成果,郁春修朝这边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回道:“我不喜欢狗。” “哦。”安书玉随口应了一声,转头继续教虎子敬礼。 安书缘摸了摸虎子的头,她很喜欢狗,看了眼郁春修,她想,不喜欢狗的人,也没人会喜欢他! 安书情只给了两个妹妹很短的休息时间,就把俩人撵回房间写作业了。 安书玉是一脸无奈加一肚子的火,却也不得不听话,耷拉着脑袋,慢慢挪回房间了。 用安书情的话说,就是走一步退两步,一看就是态度不端正,于是安书情罚她加写两张字帖。 现在安书玉才明白,她二姐不反抗的态度,才真的是智慧啊! 下午,装电话的人来了。 子母机被安书缘弄坏以后,安爸只好去申请了普通的电话机,虽然比不上子母机,好歹家里也有电话了。 安书情要去镇上买些东西,跟安妈要了自行车就走了。 这可把安书玉高兴坏了!她兴奋地拉着安书缘,“二姐,走,去爷爷家玩去!” 安书缘白了她一眼,抽回手,骂了声,“傻猪!” 打开房门,安书缘走到大屋的窗户边望了望,安妈正在菜地里忙活,回头冲安书玉招了下手,“过来,去大姐房间,找答案!” “对呀!我怎么把这事儿忘了!二姐,有你的!”安书玉冲她竖了个大拇指,俩人鬼鬼祟祟地进了安书情的房间。 一顿翻找,还真是找到了那两本寒假作业的答案纸,被安书情藏在了垫被下。 安书玉得意地笑道:“哈哈!这下好了,有答案可以抄了!” 安书缘把自己那份答案拿上,回到房间里,坐到书桌边,拿出了一个草稿本。 “二姐,你要干嘛?”安书玉问。 “抄下来,你不会是想把答案留下来吧,你当大姐是傻子呢?”安书缘白了她一眼,抓紧时间抄起手上的答案纸。 “哦!对啊!还得放回去!不然大姐发现可就遭了!”安书玉后知后觉地一拍脑袋,也连忙拿了个草稿本,抄了起来。 答案纸抄完,俩人又把它放回了安书情的垫被底下,确认房间里没留下什么痕迹了,才把门带上。 刚回到大屋,就见安书情骑着自行车回来了。 俩人对了个眼神,安书缘又得了她妹一个大拇指。 安书情回来后,先检查了俩人的作业,发现她不在家这段时间,这俩人几乎没写什么作业! “你俩怎么回事?这一个多小时干什么了?”安书情冷着脸,一副准备修理人的样子。 “我跟小玉互相检查背文言文了,也就刚刚查完。”安书缘不慌不忙地解释道。 “那查得怎么样?背熟了?”安书情拖过一把椅子,坐下问道。 “不熟,还要继续背。” “行吧!你俩先不要管这个,学期已经结束,老师不会来查你们的背诵作业!先完成笔头作业再说!”安书情直接给安排好了。 “知道了,大姐。”两个心虚的人十分乖巧地应着,安书情满意地点点头,出去了。 安书缘看了眼安书玉,收获了第三个大拇指。 这天晚上,一家五口吃晚饭的时候,电话响了! 安爸激动坏了,几步跑进了房间,往沙发旁一坐,嘴就咧开了,拿起电话问道:“喂,哪个?” 安妈和安书缘安书玉也跟着进了房间,坐在一旁听着,饭桌上只有安书情还在吃饭。 “哦,大哥啊!什么事情?哦哦……行啊!小事情小事情……电话啊,才装的……下午我打电话你没在家啊,书海接的电话……对啊,有电话就方便了啊!以后有事打我家电话啊!” 安爸挂了电话,安妈马上问道:“大哥找你有什么事啊?” “哦,大哥说,大嫂这几天身体不大好,小商店没人看,这不书情正好也放假了嘛,他想叫书情帮忙看几天。” 安妈“哦”了一声,又问道:“大嫂身体不好,严不严重?” 安爸想了想,“不知道,没问。” “你这人,也真是!好歹你问一下,你不闻不问的,大哥怎么想?”安妈埋怨地瞪了眼安爸。 安爸挠挠头,“要不……再打个电话过去问问?” “哪有你这样的啊!” 安妈想了想,说道:“明天书情走的时候,让她带两只鸡给大嫂吧!” 安爸点点头,“好,还是你想得周到!” “行了!先吃饭吧。”安妈招呼了一声,大家又回了大屋。 安爸把刚才电话里的事说了,安书情“嗯”了一声,“好,那我明天就回县里去。” 安书玉已经控制不住的笑了,安书缘还好,看着一副平静的样子。 安书情瞟了两个妹妹一眼,说道:“我不在家这段时间,买给你们的那本寒假作业一定要完成!要是谁偷懒了,等我回来看我怎么收拾她!” “不会不会!” 安书玉点头如捣蒜,“大姐你放心!我一定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把作业做好!” (本章完) 第二十七章 往事(秘密) 第二天一早,安妈准备了两只老母鸡,五十个鸡蛋,送安书情到清水河北边的公路边上,在那里等去县城的中巴车。 安书缘躺在被窝里,看着正收拾衣裳的安书玉,伸了个懒腰道:“小玉,妈可没同意你去大姨家啊!” 安书玉嘿嘿一笑,“没事儿,一会儿妈回来了你跟她说一声,我去大姨家啦!” 安书缘缩回被窝里,摆摆手,“赶紧滚吧。” 安妈送完安书情回来,知道安书玉去她大姨家了,骂了几句也就算了。 安书缘一看这情形,赶紧起床也把衣服收拾好,跟安妈说,想去外公家。 安妈一听,“你也要走?啊?家里就不能呆是不是?就没有一个愿意留在家陪我!” 安书缘一看安妈要发火,赶紧说道:“没有,我就问问,我不去。” 安妈气得哼了一声,冷脸往床边一坐,不睬安书缘了。 安书缘连忙上前抱住安妈的胳膊,“妈,你别气了,我在家陪你,不去外公家了。” 安妈又哼了一声,安书缘抱住她的胳膊晃了又晃,保证道:“我真不去!” 又哄了会儿,安妈的气才算消。 这时,场上来了人。 安妈出了大屋,到外面一看,是郁春修的弟弟,郁春明来了。 家里来了亲戚,安妈立马把刚才的事抛脑后了,热情地招呼郁春明,“是小明啊,快,进屋坐会儿!” 郁春明摆摆手,“不了,安婶,我就跟我哥关照个事儿。” “行,婶儿叫他过来。”安妈四处望了望,没看到人,叫来小丁子,“小春怎么不在场上?他哪去了?” “师娘,他上厕所去了。”小丁子回了一句,看了眼郁春明,又说道:“我去叫他一声。” 安妈招呼郁春明,“小明,你先进屋等会儿吧。” 郁春明应了一声,进了大屋。 大屋里,安书缘已经听见他们在屋外说的话了,她在郁春明进屋前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开了个门缝,偷偷瞄了眼走进大屋的郁春明,心想,这就是郁春修的弟弟啊…… 长得真…… 没过一会儿,大屋外响起了郁春修的声音,“安婶。” 安妈在屋里应道,“小春,进来吧,小明找你来了。” 安书缘忙将门掩上。 郁春修进来,先跟安妈打了声招呼,然后问郁春明,“什么事?” 安书缘这时又把门开了一点点,门缝里,郁春明脸色不是很好,说道:“爸叫我来关照你一声,一会儿爸妈要带我上县里找补课班,今晚不回来。晚饭你自己做,我们得明天下午才回!” 郁春修淡淡说了声,“知道了。”转头对安妈说道:“安婶,我先出去了。” “哎,好。”安妈应了一声,也站了起来。 郁春明跟安妈道了个别,走了。 安书缘见人都走了,从房里溜了出来。 “郁春修这个弟弟,长得跟他真是一点都不像啊!”安书缘瞅着郁春明的背影,自言自语道。 “你这孩子!”安妈一把捂住她嘴,“什么话都说呢!” 安书缘眨巴了两下眼睛,拽下安妈的手,“怎么了?” “没怎么!以后不要跟别人说这话!”安妈郑重地叮嘱道。 “本来就不像啊!”安书缘有点儿莫名其妙。 “你还说!”安妈作势要抽她。 “怎么了嘛,这两人本来就一点都不像啊!” “你!” 安妈叹了口气,把安书缘拽到她房间里,小声说道:“妈跟你说了,你可不能跟别人讲!” 安书缘忙点头,“妈你说,我保证不跟任何人讲!” “唉!” 安妈拖过书桌旁的椅子,坐了下来,想了一会儿才说道:“小春呐!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他跟他爸长得不像,他爸就总是疑心小春不是他的种,从小时候就经常打他,有两回差点把小春给打死!为这事儿大队里还出面调解过,现在小春长大了,才好了些!” 安妈看着安书缘,叮嘱道:“所以小缘,你以后不能说小春跟小明长得不像这个话,别人听了会多想!知道吗?” 看着一脸呆愣的安书缘,安妈急了,晃了她一下,“听见了没!以后不能说!” “知,知道了!”安书缘愣愣地应了安妈一句,说道:“妈,我……我想写作业了,你去忙吧!” “写什么作业啊!你这一早上的,早饭还没吃呢!”安妈白了她一眼,“吃完早饭再写吧!” “哦。”安书缘直接从洗澡间去了厨房。 灶上,安妈给她留的粥和鸡蛋温在锅里,安书缘盛了粥,抬脚勾了个小凳子坐下,一边喝粥一边想着安妈说的话。 一下子,安书缘觉得郁春修那些坏,都是事出有因的!她又想起上次看到郁春修身上,那些纵横交错的,狰狞的疤痕…… 郁春修,他,他原来这么可怜啊! 不能读书,经常挨打,他爸对他不好,他妈也保护不了他!他弟弟…… 安书缘想了想,看刚才的样子,他弟弟跟郁春修感情肯定也不好! 郁春修过得……还真的挺艰难的呢!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晚上放工时,安妈叫住了郁春修,“小春,今天就在这儿吃吧!” 郁春修转身,“不了,安婶,我回家自己做点就行了。” “哎!你这孩子,客气什么!”安妈直接上前,把郁春修拉了回来。 大屋门口,碰到了端着碗的安书缘。 郁春修垂着眼,低头进了大屋。 晚饭煮的米粥,一条红烧鱼,一盘炒萝卜干,烙了饼。 学徒们都回家了,饭桌上就四个人,一人坐了一边。 安妈热情地招呼着,“小春,吃块饼。小缘最喜欢吃我烙的饼了!” 安书缘正伸向烙饼的手顿时就停住了,一抬头对上郁春修的视线,脸唰一下红了,忙缩回手,埋头喝粥。 只听见郁春修淡淡说道:“那我吃一块饼吧,谢谢安婶。” “别这么客气,当自己家一样,啊。”安妈笑眯眯地说着,给安爸也递了块烙饼。 安书缘平时喜欢把烙饼卷起来,蘸着红烧鱼的汤汁吃,她觉得那样特别好吃! 她不喜欢吃鱼,因为总是被鱼刺卡到,所以安妈做这道菜的时候,安书缘就只能蹭点汁,还好汤汁蘸烙饼也很美味,但是今天…… 安书缘悄悄抬头,瞧了眼那盘烙饼,她不敢看对面的郁春修,但她很想吃烙饼! 没事的!安书缘在心底悄悄给自己打气,有什么好怕的?这是我家!我妈烙的饼! (本章完) 第二十八章 往事(鱼刺) 安书缘在心里连说了好几遍,才慢慢伸手,扯了一张烙饼过来,低着头卷好饼,蘸了点鱼汤汁,咬了一口。 今天的汤汁蘸烙饼好像没那么好吃了,安书缘干巴巴地嚼了嚼,喝了口粥才把饼咽下去,她突然觉得这个饭吃得好累啊! 不想吃了,想回房间…… 安书缘看着碗里的粥,手里的饼,满脑子都在想回房间这个事。 “发什么呆呢!小缘,来,吃个鱼眼肉。”安妈胳膊杵了她一下,把一块肉夹到她碗里。 “谢,谢谢妈。”安书缘低着头,小声说道。 “真稀奇了!”安妈笑了起来,对安爸说道:“安师傅,你女儿现在这么懂礼貌了,不得了,我还头一回听她跟我说谢谢呢!” 安妈的玩笑话让安书缘头埋得更低,明明粥已经不烫了,安书缘硬是喝出了一身汗! 郁春修学着安书缘的样子,把烙饼卷起来,蘸着鱼汤汁吃了一口,对安妈说道:“安婶,烙饼蘸汤汁很好吃。” “好吃吧!”安妈笑着说道:“我们家小缘就喜欢这么吃,她呀!从小就不爱吃鱼,每回吃都被鱼刺卡着,后来就干脆不吃了,一条鱼顶多就吃两块鱼眼肉。” 安爸这时也看了安书缘一眼,骂道:“没用的丫头!鱼刺都不会剔!” 安书缘不敢瞪安爸,可她又生气,愤愤地瞪着那条鱼看了会儿,安书缘脑子一热,夹了块鱼肉就塞嘴里了。 鱼肉进了嘴,安书缘就后悔了,我这是要干嘛啊? 安妈愣了一下,对安爸说道:“安师傅,你可把你家闺女气重了啊!鱼尾巴肉都敢进嘴了。” 安书缘嘴里含着那块鱼肉,吃也不是,吐也不是,见安爸安妈都在看她,她又看了眼对面,郁春修低着头,可她就是觉得,郁春修也在看她! 嚼了两下,安书缘感觉出嘴巴里有好几根鱼刺,她卷了卷舌头,鱼肉和鱼刺都混在一起,根本没办法把鱼刺剔出来! 要是往常,安书缘就吐出来了。 不!要是往常,她根本不会吃那块鱼肉! 都是小刺,安书缘安慰自己,一口咽下去就行了! 然而一口咽下去以后,喉咙口一处明显的刺痛感让安书缘顿时意识到,她被鱼刺卡了! 安妈看着突然大口大口喝粥的安书缘,担心地问道:“小缘,是不是被卡着了?” 安书缘含着粥摇摇头,几口把粥喝完,拿上那块没吃完的卷饼,“我饱了。” 瞧着匆匆下了饭桌,出了大屋的女儿,安妈对安爸说道:“你看看,就你说小缘没用,给她气得吃了块鱼肉,看样子肯定是卡着了。” 安爸喝了口粥,满不在乎地说道:“卡着就卡着,卡根鱼刺,多大的事儿!” 安妈走到大屋门口,见厨房亮着灯,喊了一声,“小缘,卡着了就喝两口醋,要不就过来再吃块烙饼,噎一下鱼刺就下去了。” 安书缘在厨房回了一声,“我没卡着,我回房间了。” 见厨房的灯灭了,安妈便回了饭桌上。 郁春修这时也吃完了,放下筷子说道:“安叔安婶,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我先回去了。” 安爸应了一声,安妈叮嘱道:“小春,天黑了,路上小心些,回家早点睡!啊。” “嗯,我知道了。” 厨房的水池旁,安书缘侧耳听了会,估摸着郁春修走了,这才弯着腰扒在水池边上小声吐起来。 可扎在喉咙里的鱼刺哪能这么容易就吐掉,没办法,她打开醋瓶子,仰头灌了一大口,浓重的酸味熏得她一阵阵作呕,又不敢大声吐,只好强憋着,难受得眼泪都流下来了。 好不容易止住了恶心的感觉,咽了下,发现鱼刺竟然还在! 安书缘无力地趴在水池边上,“这是谁想出来的法子啊!根本就没有用……” 黑暗中安静了几秒,传出了细微的,抽抽搭搭的声音。 朦胧的月光中,一个人走了进来。 安书缘吸了下鼻子,带着哭腔说道:“妈!我以后再也不吃鱼了,我又被卡着了!呜呜……” “还有醋一点也不好喝!呜呜……” 安书缘趴在水池上又咳了几下,还是不行!鱼刺卡在嗓子口,上不来也下不去! 她直起身,叫了一声,“妈……” 可,可眼前站着的人,分明是郁春修! 安书缘觉得自己不会动了,她硬邦邦地杵着,像是吓傻了! 瞪着一双眼,眼睁睁地看着郁春修朝她伸出手,就要碰到安书缘的脸时,突然又猛地缩回手,脸一冷,头也不回地走了。 安书缘半天没回过神,直到安妈端着碗进厨房,开了灯,推了她一下,她才可怜巴巴地说了句,“妈,我又被卡着了!哇……” 安妈看着突然嚎起来的女儿,也有点慌,伸手边帮她擦眼泪边哄着,“没事的小缘,咱再吃块烙饼,啊,肯定能给鱼刺弄下去!” 安妈拿来一块烙饼,卷起来递到安书缘嘴边,“来,嘴巴张大,大口咬,不要嚼,直接咽下去!” 安书缘把剩下的烙饼都吃完了,那根鱼刺也没下去! 看着安妈担心的眼神,安书缘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烙饼真管用,鱼刺下去了,妈,我去睡觉了。” 安妈听她说鱼刺下去了,总算松了口气,“下去就好!你啊,不能吃以后就别吃了!再说那鱼肚子上不是没刺嘛,你干嘛非在鱼尾巴上夹块肉,给妈担心的!算了,你快洗洗上被窝焐着吧,天冷,别在这熬着了!” 安书缘点点头,直接从厨房门后边进了洗澡间,简单洗了洗就回了自个房间。 被窝里有安妈提前放进去的热水瓶,脚那块儿已经热乎了,安书缘脱了棉衣就钻进了被窝里。 过了好久,安书缘又从被子里钻了出来,重重地叹了口气,睡不着! 她穿上棉衣,轻手轻脚打开了门,摸着黑到大屋的条桌上提了热水瓶,又从下边的柜子里摸了个杯子,给自己倒了杯热水。 嘶!烫! 安书缘倒吸了口气,舔舔嘴,暗骂了一声。 拢着杯子,等水凉的这会儿,还能焐焐手。她一抬头,就望见河对面的小楼,西侧的房间此刻还亮着灯。 是郁春修吧?他家人今天都不在家,肯定是他了。 这么晚,他还没睡吗? 安书缘想起自从郁春修来了她家后,一桩桩一件件的事,觉得真是要离他远一点才好! 回回碰到他,都没有什么好事! 现在大姐回县里了,小玉去大姨家了,安书缘想,我明天也要去外公家! (本章完) 第二十九章 往事(临水镇) 喝完了一杯热水,安书缘回了自个房间,把早上收拾好的棉衣又拿了出来,找了一个布口袋把衣服都装好,寒假作业也塞了进去,这才又钻回了被窝。 过了一会儿,又从被窝中坐起,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困得脑袋发疼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一躺下就想起郁春修不声不响地站在厨房看她吐的情景,真丢人啊!而且,他为什么朝自己伸手呢? 郁春修是想摸她的脸吗?为什么呢?她想不明白郁春修为什么要那样做!男生摸女生的脸是不对的啊! 他不会是想对自己做不好的事情吧?但是,安书缘歪头想了一会儿,她觉得郁春修也不是坏人啊,至少,上次还把自己的饭让给她吃了。 唉!安书缘重重叹了口气,扯了把自己的头发,钻回被窝,翻来覆去滚了一阵,没办法了,开始背起文言文来。 就这么背了一会儿,果然渐渐有困意了,迷迷糊糊间突然感觉要上厕所。 真是要命!上厕所得到外边场上去,这么冷的天,安书缘想,还是憋一憋,天亮再说吧! 看了看电子表,十二点了!想起之前看过的鬼故事,鬼都是过了十二点出来的…… 没事!再过六个小时天就亮了! 安书缘躺在被窝翻来滚去,后悔喝了那杯热水。接着又开始怪起郁春修来,都怪他啊!要不是他做一些奇怪的事,就不会害得自己睡不着,就不会去倒水喝,现在也就不会急着上厕所了! 虽然很着急,可安书缘从小到大,只要天黑了就不敢一个人上厕所,小时候都是安妈陪着去。 现在大了,也没有起夜的习惯了,这样的事倒许久不曾有过了! 安书缘闷在被窝里絮絮叨叨,就这样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天渐渐亮了。 熟睡的安书缘被一阵急乱的狗叫声吵醒,抬头看了眼窗户,嗯?天亮了?伸手摸出枕头下的电子表,六点多了,难怪天亮了! 这会儿正有人哐哐地敲着大门,吵得虎子一阵狂叫,安书缘听见大屋门开的声音,对了!要上厕所! 这一想起来就觉得憋得不行!安书缘忙坐起身,套上棉衣就出去了。 敲门的是邻居张二叔,安爸正在开围墙大门,安书缘急得很,一路小跑着去了厕所。 上完厕所,安书缘缩着脖子,准备回房间,听到张二叔跟安爸说道:“三哥,那你问问三嫂,有没有东西我顺便带去。” 安爸回道:“那你等会儿,我去问问,扳手你拿去用吧,不用还了,我这有好几把一样的。” 张二叔笑着道:“那谢谢三哥了!” 安书缘顿时就一个激灵,难道张二叔要去临水镇? 她赶紧上前,“张二叔,您是不是要去临水啊?” “哦,小缘啊,你起这么早?啊,是啊,叔要去临水。”张二叔找了条擦手布,把扳手包了起来,笑着回道。 安书缘一听,赶紧跑回了大屋。 东房里边,安妈还没起,安爸正问她,“张二在外边呢,他要去临水,你有没有东西要带给爸他们?” 安妈还没说话,安书缘就冲了进来,“妈!我要跟张二叔去临水!” 安妈愣了一下,起身指着安书缘对安爸说道:“有,把这个东西带走!” 安妈虽然气自己生的这些个女儿,一个个都不肯着家,但是往年安书缘逢着寒暑假,都是去临水过的。 安书缘的外公虽然孙子孙女也有好几个,但老头子就喜欢这个外孙女,安妈顾念着自己老父亲,就随她去了。 衣服是已经收拾好了的,安书缘得了安妈的同意,又跑出去跟张二叔说好,才去了洗澡间,洗脸刷牙。 安妈还没有做早饭,张二叔就直接带安书缘去了他家吃早饭。 安书缘在张家吃完早饭,裹上了张二婶给她准备的一床绒毯子,爬上了“突突突”的小手扶拖拉机,跟着张二叔去了临水镇。 临水镇上也有一条大河,叫做解放河,这河可比清水河宽多了!河两边是一望无垠的农田,就靠着解放河的水灌溉。 小手扶出了丰收镇,沿着解放河“突突”了一个多小时,才到了安书缘外公家。 正好孙老爷子这会儿出来散步,张二叔把安书缘放下,跟老爷子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外公!” 安书缘把布口袋往地上一扔,就冲着外公跑了过去,孙老爷子高兴地一把给她抱起来,哈哈笑道:“我说今早怎么喜鹊叫喳喳,原来是小心肝要回家啊!” “老太婆!老太婆快出来!看看谁来了!” 孙老爷子这么一吼,安书缘的外婆也从屋里出来了,一看是安书缘来了,高兴坏了! “哎呦喂!小缘小心肝来了啊!快!来来来,到外婆这里来!” 安书缘从外公怀里挣出来,又扎进了外婆怀里撒了会儿娇。 老爷子可不愿意老太婆一直霸着他的小心肝,直接给抢了过来,牵着安书缘,“走,外公带你去玩!” 安书缘的外公有三个儿子,三个女儿,听安妈说原先是四个儿子四个女儿的,小时候病死了一个哥哥,一个妹妹。 她三个舅舅都是住在附近的,孙老爷子就带着安书缘,每家溜达了一遍。 一晃中午了,老爷子转悠得差不多了,又带着安书缘回家吃中饭。老俩口和儿子们不住在一个屋,饭也是分开吃的。 饭桌上,就安书缘和外公外婆。 今天外婆做的红烧肉,知道安书缘不吃肥肉,孙老太太只挑瘦的夹到她碗里。 红烧肉很香!安书缘边吃边听外公讲水浒传,吃得津津有味,也听得津津有味。 晚上,安书缘钻在外婆的被窝里,听着外公跟她讲着故事,一直到睡着。 第二天的早饭是坐在被窝里吃的,孙老爷子对这个外孙女真是宠得不行,天冷,都舍不得让她起床。 一直到日上三竿,暖和了,才让安书缘穿衣裳起来。四处逛一逛,就又到了吃中饭的时间。 下午,老俩口就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安书缘听外公讲着故事,看外婆纳着鞋底。 孙老爷子边讲故事边剥些炒瓜子,炒花生的小吃,安书缘就像只小鸟一样,只管张着嘴巴等人喂食。 也难怪她一到放假的时候就想来这里,这日子,实在是太舒服了! (本章完) 第三十章 往事(学习报告书) 在临水呆了两天,到时间去学校拿学习报告书了。 安书缘在临水车站坐了个中巴车,直接乘到丰收镇初级中学,打算拿了报告书再回临水。 学校里碰见了胡林京,安书缘叫住了他,问道:“胡林京,你拿到报告书了?” 胡林京扬了扬手中的小册子,“拿了啊,小猴爷,我看到你的了,好像考得不错啊!” 安书缘心里一喜,“真的啊?” “嗯。”胡林京点了个头,问道:“对了,跟你打听个事儿,你家是不是离修哥家很近啊,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安书缘一愣,“我,我不知道啊!” 胡林京没再多问,挥了挥手,“走了小猴爷。” 安书缘这两天过得太开心,都把郁春修这个人给忘了,胡林京一提,她又想了起来,郁春修…… “书缘!” 安书缘正低头想着事,耳边听到有人叫她,转头一看,喜道:“明慧,你也来啦!” 明慧走过来,揽住她肩头,“你拿了没有?” “没呢,你呢?” 明慧胳膊拐了她一下,“眼睛呢?我刚到,你没看见啊,光顾着跟狐狸精说话了。对了,你跟他说什么了?” “哦。”安书缘也揽住明慧的腰,说道:“他说看见我报告书了,还说我考得不错。” “真的啊?” 明慧惊叹了一声,“那可得恭喜您了,安小猴爷!” “敢叫我小猴爷哈!师太你找死了!”安书缘笑骂着,伸手拧了明慧一把。 两个人在校园的小道上嘻嘻哈哈闹成一团。 “干什么你们!学校公共场合,像什么样子!” 一声怒喝传来,吓得两人赶紧松开手,转身一看,物理老师范先行正冷着脸站在身后。 范先行手背在身后,看了两人一眼,骂道:“学生就该有学生的样子,校园里头拉拉扯扯,没个正形!你俩就是烂泥糊不上墙,一对烂姐烂妹!” 两人低着头,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范先行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走了。 明慧抬眼瞟了瞟,胳膊肘拐了安书缘一下,“哎,走了!” 安书缘抬头瞧了瞧,范先行已经走远了。两人不敢再闹,老老实实地去了办公室。 教师办公室,班主任沈老头坐在桌前,安书缘敲了敲门,沈老头面无表情地道了声,“进来。” “找自己的,找到就拿走。”沈老头把一摞学习报告书推给两人,继续埋头做自己的事。 安书缘一本一本翻下去,很快找到了自己的,抽了出来,沈老头在,她也没敢看。 等明慧也找到了报告书,两人弯了个腰,恭恭敬敬地说道:“老师,我们先走了。” 沈老头完全没搭理,两人低着头,轻手轻脚出了办公室。 一直走到操场边,找了条长椅坐下,才打开自己的报告书看起来。 安书缘看了下自己的分数,语数英总分都是150分,语文考了145,英语136,数学47。化学物理和政治总分都是100,化学考了87,物理79,政治85。 明慧已经看完了自己的,伸手从安书缘手中抽走了她的报告书,“小缘,我们换着看。” 安书缘看了看明慧的,这家伙跟她考的差不多,语文英语比较好,数学考了51分,其他三门和她也不相上下。 “看来我们还真是烂姐烂妹!”安书缘忍不住笑起来。 伸手又把自己的报告书拿过来,安书缘叹了口气,考数学那天,一直等到快结束了,林加来都没把答案扔给她。 也不怪他,那天实在找不到机会!可是这47分…… 安书缘想了想,“明慧,你带笔了吗?” “带了。”明慧伸手从棉袄口袋就摸出一支钢笔。 安书缘接过钢笔,在47前面画了个“1”。 “天哪!” 明慧一声惊叹,“安小猴爷,你也太绝,太狠了吧!” “没办法!我也想安安稳稳过个好年。”安书缘收起学习报告书,把笔还给明慧。 “好法子!” 明慧连忙翻开自己的报告书,“我也改一个!” 她看了下,傻眼了,除了数学,其它几门考得都还过得去,可数学偏偏就考了51分,她拿着笔比划了半天,才发现根本没法儿改! 安书缘看了一眼,也摇摇头,“师太啊,你这个不好弄!你可真会考,就多那么一分!” “我就少考一分也不行啊!加个1就是满分了,数学我考满分,你当我爸是傻子呢?”明慧直摇头,道:“加1是不行了,看看改个其它的分数。” 安书缘看了看,道:“难呢!” 明慧把报告书翻来覆去又看了几遍,垮着脸,递给安书缘,“要不,你帮我改改?” “我改不了。”安书缘一口回绝。 “1改7,6改8,7改9,你这个5要怎么改?我反正没那个本事,弄得太明显,你爸妈看出来,到时候更倒霉!” “唉!那算了吧,看来我这顿骂是躲不过去了!”明慧叹了口气,又自我安慰道:“没事儿,习惯了。” 安书缘把报告书放进棉袄的口袋里,“明慧,我得去车站了,还要坐车回临水。” “啊?你不回家啊?”明慧也把报告书塞进棉袄口袋,问道。 “不回,我今天早上就是从临水过来的,我在我外公家。” “那行,我也得回家了,回家挨骂去!”明慧苦哈哈地说道。 两人在学校大门口分开,安书缘又回了临水镇。 在临水一直呆了十来天,安书缘都没有想回家的意思。 这天下午,张二叔又来了,他是得了安妈的托付,顺便路过这,带安书缘回丰收镇的。 安书缘不想回家,就是不肯收拾东西,外婆又哄又劝,张二叔就在门口等着。等到要上车了,安书缘抱着外公的腿,眼泪就啪嗒啪嗒掉下来。 两个老人家也舍不得,但总得要回去过年啊!外婆也是含着眼泪帮安书缘把辫子编好,布袋子整理好。 孙老爷子把安书缘抱上了小手扶拖拉机,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哄道:“乖小缘,不哭了啊!外公给你好东西。” 安书缘接过来,是一只小布袋子,她没顾上看,就又开始抽抽。 张二叔一边笑,一边拿着摇把抡起来。 很快,小手扶震天的“突突”声盖住了安书缘的哭声。 车轮子滚了起来,安书缘只好老老实实地坐在后斗里,朝外公外婆使劲挥手。 两个老人家站在路边,看着小手扶越来越远,孙老爷子说道:“这小火炉回去了,今天晚上要睡冷被窝了!” 孙老太太安慰着,“瞧你,孩子不得回去过年啊!没事,明年放假又来了!” 孙老爷子特别爱讲故事,可喜欢听的,却只有这一个! 望着越来越远的小手扶,老爷子叹了口气,娃娃走了,没人听他讲故事了,只是大过年的,再怎么舍不得也总要让孩子回去过年啊! (本章完) 第三十一章 往事(紫色发夹) 小手扶上,安书缘解开了那个小布袋,掏出来一个用红纸包着的,方方正正的红封,这肯定是外公提前把压岁钱给她了。 安书缘展开红纸包,里面有四张崭新的五元,天哪!居然有二十块!安书缘顿时高兴地咧嘴笑了。 布袋里还有一个用手帕包着的东西,她打开一看,是一个发夹,浅紫色的蝴蝶结,下面还缀着紫色的丝带,真好看! 安书缘把布袋子捂在怀里,又想起外公外婆来,鼻子一酸,呜呜又哭了几声,小手扶的声音大,根本没人听见。 快到丰收镇的时候,安书缘的心情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她把红纸包小心地塞到棉袄的里层口袋,拿起那只发夹仔细地看了看,真好看! 喜滋滋地把发夹夹在了辫子梢上,没一会儿,就到家门口了。 再有五天就过年了,过完今天,学徒们也都放假了。 这会儿已经快四点了,再有个把小时,天都黑了。 安书缘下了小手扶,跟张二叔道了声谢,就一路跑回了家。 场上空荡荡的,今天放工早,学徒们收好工具就可以回家了,年前也不用过来了。 安书缘跑进了大门,迎面碰上正拎着工具箱的郁春修,两人都愣了一下,安书缘还没反应过来,郁春修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提起工具箱,扭头就走。 郁春修刚刚是瞪了她一眼吗?安书缘歪头想了想,怎么感觉怪怪的? 没想明白,直接忽略掉,她风风火火地冲回自己房间,把布口袋往床上一扔,穿过洗澡间就进了厨房。 安妈看她回来了,也瞪了一眼,“你还知道回来啊!真是约好了的啊!三个人说走,一天都走光了,说回来,一天里边又全都回来了,这是故意气我的吧!” 安书缘这才知道,她大姐也是今天回,不过眼下还没到家。安书玉早上就回来了,刚刚去爷爷家送包子了。 “妈,我在外公家也想你的呢!”安书缘跟安妈撒着娇,“你看我这不是主动回来了吗?” “呸!” 安妈才不信她的鬼话,“要不是张二叔去接你,你舍得回来!” “谁说的,我正准备回来了,刚巧张二叔就去了!”安书缘弯腰帮安妈把洗菜的脏水倒掉,又重新放了一盆干净的水,屁颠屁颠的跑前跑后。 安妈也不是真的生气,说了她几句就算了。 “妈,外公他给了我压岁钱,提前给的,我能不能……自己留着啊?”安书缘挽着安妈的胳膊,讨好地问道。 “多少?” “二……十。” 安妈看她那眼巴巴的样子,白了一眼,“行了,你自己留着吧!不要乱花了!开学以后买文具用。” “嗯!我知道。”安书缘嘿嘿笑道。 “对了,妈,外公他还给我买了个发夹子,特别好看!” “哪呢?我看看。”安妈放下手里的大白菜,抬头问道。 安书缘伸手摸过辫子,滑溜溜的! “我,我发夹呢?” 麻花辫上只有一根黑头绳,哪有发夹的影子! “我……我的发夹!”安书缘一急就想哭。 “别慌,出去找找,没准掉在场上呢!”安妈提醒道。 “对!我快出去找,肯定掉场上了!” 安书缘赶紧出了厨房,一步一步往场上走,低头仔细地看着,生怕找漏了。 场上已经清理过,但地上的灰尘还没有打扫,天色这会儿也暗了些,还真不大好找! 小丁子换好了衣裳出来,见安书缘一路低着头,问道:“小缘,你在找什么呀?” “小丁子,我发夹不见了!你帮我找找,肯定掉场上了!”安书缘着急死了。 “哦,行!我帮你找,什么样儿的?”小丁子一听她丢了东西,马上也一起帮忙找起来。 “一个紫色的蝴蝶结发夹!” 大门口,郁春修倒完了废机油,正拎着空油桶,小丁子问道:“小春哥,你看见一个发夹没?” 郁春修淡淡回道:“没有。” 俩人把安书缘回来以后走过的地方都找遍了,还是什么都没找到! 小丁子问道:“小缘,你那发夹不会掉在临水吧?” “不会,肯定不会!”安书缘十分确定,垮着脸,继续寻找。 来来回回找了几遍,还是一无所获! 天快黑了,小丁子只好安慰了安书缘几句,先回家了。 安书缘不甘心,又去了张二叔家,场上没有,大门口没有,没准是掉在小手扶的后斗里了! 安书缘从小手扶的后斗爬下来的时候,郁春修正好路过,四目相对,安书缘慌忙避开了! 她转身跟门口的张二叔说道:“张二叔,小手扶上没找到,我再回家找找吧!” 张二叔应了一声,“行!叔要是看到了,给你送去。” 晚上,安书情和安书玉都回来了,家里顿时热闹了起来。安书玉听说她丢了个很好看的发夹,也惋惜了一阵。 安书情才懒得管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她让俩人把之前留下的寒假作业交上来,还没吃晚饭,就开始查起作业来。 好在有了答案,这十来天,安书缘和安书玉早就把那本寒假作业写完了。 安书情简单翻了翻,见都写完了,便把作业收了回去,准备后面帮俩人批改一下。 安书玉松了口气,突然听她姐说道:“去把学习报告书拿来给我看。” 安书缘默默回房,拿出了报告书,交给了大姐。安书玉也从棉袄口袋拽出个小本子来。 安书情一手一本,接了过来,翻了翻安书缘的,就还给了她,说了句,“以后继续保持。” 打开安书玉的学习报告书,安书情扫了一眼脸就沉了,将报告书往桌上一摔,冷冷说道:“你胆子不小啊!” 安书玉赔着笑,“大……大姐,我下回会努力的!” 安书情冷笑了一声,“努力?努力改得好一点?不叫别人看出来?” 安书玉顿时瘪了,低着头垂着手,一声不吭地站着。 安爸这会儿进了大屋,见气氛不对,问安书情,“怎么了?” “爸!小玉改了学习报告书上的分数!”安书情一脸严肃。 这还了得! 安爸拿起桌上的报告书,看了一眼,就啪地摔在了桌上,指着安书玉骂道:“你这个死丫头!你现在不得了啊!连学习报告书的分数都敢改啊!这书你能不能读,不能读你就下来,给老子省点钱!” 安书玉小声嘀咕了一句,“下来就下来,我还不想读呢……” 安爸一听气得直哆嗦,四下找了找,就想找根棍子先抽她一顿,还好这时安妈端着锅进来了。 (本章完) 第三十二章 往事(过年1) 安妈不知道眼下正闹着什么事,一看这阵势,好歹先拉住了安爸。 问了问缘由,安妈也忍不住叹了口气,气人是真气人,但是打孩子也不是办法啊! 看着气得冒烟的安爸,安妈只能先劝着,“你先消消气,打她也没用啊!又不能把学习打好了,小玉犯错了,做错事就得罚,罚她把作业多写几遍,还能对学习有帮助,你打那几棍能有什么作用?” 安爸指着安书玉骂道:“老子不打她,她下回还要干这个胆大包天的事!” “她改分数,不就是因为没考好吗!想办法让她考好了,她还要改分数吗?” 安妈不喜欢打孩子,也见不得安爸打孩子,在她看来,这几个都是小女孩子家家的,不好像男孩一样,动不动就上手。 把锅放到条桌上,安妈一边盛粥,一边说道:“小玉才上初一,还来得及!下学期给她报个补课班,把没考好的补一补。” 安爸让她劝了几句,火气也下去了,他也不好动手,这三个女儿,长这么大,实际上还真是一顿打都没挨过!每回他刚准备动手,安妈就过来劝了。 他想法跟安妈一样,小女孩家家的,哪能像男孩一样动不动就打。只是火气一上来,狠话总是要说的,反正到最后安妈一定会拦住他。 安书缘就默默地站在一旁,她心里也不好过,学习报告书的分数,她也改了,只不过她姐没发现而已! 粥已经都盛好了,安妈催道:“都吃饭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安书情筷子在桌上叩了一下,“小玉,寒假还有一半时间,既然寒假作业你都做完了,明天我去镇上帮你再买本数学的练习,好好加强一下!” 安书玉苦着脸,却也不敢反驳,低着头应了声,“知道了,大姐。” 天冷,吃完晚饭,一家人早早地休息了。 西房里,安书玉翻了翻安书缘的报告书,完全没有改动的痕迹,安书缘几斤几两她还是知道的,看来是考试的时候作弊了! 安书玉决定,下回考试一定提前想好法子,改分数那是到最后没有办法的办法了,不能轻易用! 屋外的风呜呜地嚎着,这个点儿外边连个鬼影都没有!家家户户都宅在屋子里头,早早地歇下了。 第二天,七点,安书情准时来敲门。 安书缘已经穿好衣裳,敲门声一响,她就开了门,跟大姐打了声招呼,拿了把梳子去东房了。 安书玉早在敲门声响起时,就一骨碌坐了起来,麻利地穿好衣服,也跟安书情打了声招呼,到洗澡间刷牙去了。 东房里,安妈一边帮安书缘梳头,一边夸道:“我们家小缘这把头发长得真好啊!这麻花辫子梳起来,漂漂亮亮的!” 安书缘嘀咕道:“妈,我不想留这么长的头发了,太难梳了!” “要你梳了?” 安妈一听这话可不高兴了,手里的梳子顺势就敲了她一下,“你这把头发妈梳了十几年都没嫌烦,你倒烦了,赶明儿给你剃个光头!” 安书缘一听安妈不高兴了,连忙说道:“我这不是怕你累嘛,剪短了给你省点事儿!” 安妈摸了摸乌黑顺滑的麻花辫子,叹了口气,“留这么些年了,哪舍得剪!先长着吧,妈也不差这点儿功夫。” 吃完早饭,安书情把昨晚收的两本寒假作业拿出来,就坐在大屋的饭桌上批了起来。 安书缘故意做错了一小部分题,相信她姐也看不出什么问题来。 对照着答案,安书情花了两个多小时,批完了作业,接着把安书玉又叫去训了一顿,因为她写的作业竟然全是对的,一题也没错,显然不正常! 安书玉不敢说实话,只好说她有个同学也有一本一样的寒假作业,她是在人家那儿抄了答案。 安书情把安书玉又狠狠收拾了一顿,从昨晚的学习报告书骂到今天的抄答案,安书玉老老实实地站着,理亏,一声没敢吭。 骂完了安书玉,安书情把另一本寒假作业还给了安书缘,叫她把里面的错题订正一下。安书玉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她二姐还故意做错了,真贼! 下午安书情到镇上的新华书店,又给安书玉买了几本练习,给安书缘买了一本字帖。 一晃年三十了,今天太阳还挺好! 吃完中饭,安妈拿出了一叠红艳艳的挂廊门对,让几个女儿帮着贴一下。 安书玉胳膊夹着挂廊,拖着把椅子,安书缘捧着一碗安妈刚烫好的面糊,两人一左一右地跟在安书情旁边。 用小刷子在门框上刷一层面糊,把挂廊展开贴上就行了。家里所有的门窗,包括场上的厕所门,都是要贴的。 还好三个人分工合作,也挺快的。 转到屋后,安书缘悄悄瞥了一眼河对面,见郁家这会儿也在贴挂廊。 安书玉这时也转头看向河对面,“大表哥家也在贴挂廊呢!哎,他就一个人,咱三个人,贴得多快啊!” 安书情正站在椅子上,听得安书玉这话,低头瞪了她一眼,“闲事管真宽!怎么哪都有你呢!” 安书玉立马老实了,拽了一张小号的挂廊递给大姐,嘴巴闭紧紧的,一个字也不敢叨叨了。 大年三十,最有意思的当然是春晚! 晚上,一家人都守在东房看晚会,只有安妈一个人在厨房忙活。 安书缘去厨房转了转,想叫安妈也来看晚会,可安妈说事情太多了,而且她也不喜欢看晚会,安书缘只好自己又回了东房,一边看晚会,一边剥瓜子。 等安妈忙好了过来,晚会都放了一半了! 安书缘递给安妈一整碗瓜子仁,又继续剥花生。 安妈愣了片刻,才笑着说道:“还是小缘心疼妈!” 安书缘剥了会儿花生,就困了,反正晚会第二天还重播呢,跟爸妈打了声招呼,拉着安书玉先回房睡觉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安书缘就被一阵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吵醒,摸出枕头下的电子表看了一眼,才四点! 叹了口气,安书缘又缩回了被窝,这个点儿放的是开门炮,家家户户都是图个早。 安书玉拿了个围巾把自己的脑袋裹了好几圈,没用!气得她一把将围巾扔下地,抱怨道:“什么开门炮,应该叫吵死人炮才对!” 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一直也没有停,直到天快亮了才渐渐平息下来。 (本章完) 第三十三章 往事(过年2) 安书缘一夜没睡好,皱着眉缩在被窝里,祈祷今天大姐能放她们一马,不要那么早过来敲门。 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七点整,安书情准时敲响了房门。 安书缘裹着棉袄,也没下床,扒着床栏伸手够着门把手开了门,还没忘记安妈千叮咛万嘱咐的开口糕,咬了口大糕才说道:“大姐,新年好!” 安书情看了她一眼,也说了声,“新年好。”望了望安书玉床上隆起的被子,到底没有伸手掀了,拍了拍,“小玉,起床!” 安书玉不情愿地探出脑袋,张口说了句,“大姐,新年好。” 安书情瞥了眼安书玉枕头旁的大糕,瞪了她一眼出去了。 “咋了?” 安书玉看着一边正穿棉裤的安书缘,“我又哪儿做错了?” 安书缘白了她一眼,“你没吃开口糕,妈昨晚上叮嘱又叮嘱的,你忘啦?” “这有什么要紧的,真是!”安书玉嘟囔着,起身穿衣裳。 今天是大年初一,俩人穿好衣裳,洗漱完出了房间,先给爸妈拜了年,各得了十块钱的红包。 早饭是白米粥,红烧鲢鱼,象征年年有余。 饭桌上,安书缘埋头喝粥,农村的规矩多,尤其是新年头一天,最忌说不吉利的话! 为了不说错话,安书缘就尽量不说话。吃完早饭,安妈让安书情带着俩人去小南庄爷爷家拜年。 安家的亲戚大都住在小南庄,像安书缘的爷爷奶奶,二叔一家。临水是不去的,因为实在太远了,也没有车,来回不方便。 小南庄离安家大概半小时的脚程,在安书缘家大门口,天气好时,依稀能看得见庄上影影绰绰的房子。 从安家门前这条路向西走个几百米,再向南拐上一条大路,一直走就能到小南庄了。 姐妹三人沿着大路走着,路上行人倒不少,这时间正是家家户户拜年串门的时间。 安书情认识的人多,时不时就碰上一两个熟人,招呼一声,“新年好!” 安书玉瞅了眼安书缘,“二姐,你还带个布包出来干啥?你指望有多少红包啊?棉袄口袋装不下?” 安书缘拍了拍布包,“我不带个包,人家给的瓜子花生放哪?” “天哪!二姐!你连那些东西都要拿回来啊?”安书玉叫道。 到亲戚家拜年,一般人家除了给红包,还给抓上一把瓜子花生什么的,那些东西安书玉从来都不拿,她只要红包! 想不到她二姐,现在连这个都要拿包装回来了。 “我这不是看妈炒瓜子那么辛苦,今天一天下来,咱家的估计也分差不多了,我带回去,有人来拜年分给人家也行啊,就省得妈再炒了。”安书缘解释道。 安书玉歪头想了一下,“也是啊,那我把我那份也给你!” 边走边说话,很快到了小南庄。 安书缘她爷爷,大名安元中,庄上人都叫安大爷。 安大爷有四个儿子,两个女儿。 大儿子安景国,就是安书缘她大伯,在县城供电局上班,房子也买在县里,还开了个商店,兄弟四个里边儿,算是混得最好的一个。 二儿子安景富,虽说名字里边儿带个富,可安书缘她二叔一点都不富,生活来源就是靠种田,勉强度日。 安爸是老三,还有个小叔安景强,老早就去了大城市里,一直也没回来,逢年过节的,也就是打个电话。 两个姑姑,安秀红和安秀娟,都嫁到了别的镇上,平时也不大能见着。 姐妹三人先是去了爷爷家,这会儿前一波拜年的人刚走,安大爷见三个孙女儿来了,一高兴,笑得眼都眯成了一条缝! “书情,小缘小玉都来啦!好好好!” 三个人拜了年,安大爷一人给了一个红包,安书情收了红包说道:“爷爷,我先去二叔家了。” 撇下两个妹妹,安书情先去了二叔家。 安书缘还等着瓜子呢,跟安大爷提了个醒,“爷爷,我想吃瓜子。” 安大爷这才想起来,伸手在一旁的匾篮里抓了一大把瓜子,安书缘忙将布包打开,迎了上去。 “哎呀!我家小缘真是个小人精,还晓得带个包装瓜子!”安大爷笑着,又抓了一大把花生,装进了安书缘的布包里。 这时安奶奶进了屋,见安书缘撑着布包,安大爷正往里边装花生,顿时就不高兴了,伸手在安书缘头上拍了一下,训道:“你这小后代,连吃带拿的,像什么话!都给你了回头人家来拜年,吃什么?” 安书缘嘿嘿一笑,把包挎好,对安大爷摆了摆手,跟安奶奶说道:“知道了,奶奶,我们去二叔家了。”说完拉上安书玉就跑了。 安大爷瞪了安奶奶一眼,埋怨道:“你看你说的什么话,大过年的一把花生的事,你就这么说孩子,难怪那几个小后代都不喜欢你!” 安奶奶一甩手里的抹布,“你好人!天底下就你好,有本事你挣钱去!” 安大爷不说话了,老俩口平时过日子全靠安奶奶给人看病挣点钱,吃人嘴短,安大爷还得靠老太婆养呢,他哪敢回嘴。 安书缘到二叔家时,安书情已经坐在那儿和安二婶聊了一会了。 安书缘先给安二婶拜了年,问道:“二婶,二叔呢?” “哦,他去打麻将了。”安二婶应了一声,拿了两个红包,塞给了安书缘和安书玉。 “那大哥二哥呢?”安书玉也问了一声。 “书文和书章在邻居家玩儿呢!”安二婶回了一句,又说道:“你俩也过去玩会吧,那边小孩多,热闹着呢!” “哎。”安书缘欢快地应了一声,把布包摘下来放到安书情旁边的椅子上,“姐,你帮我看着,我去玩会儿。” 安书情难得好脸色地应了一声,叮嘱道:“一个小时就回家,别玩野了!” “知道啦!”两人得了准话,一溜烟地跑了。 出了门,安书缘掏出棉袄口袋的红封,拆开看了看,爷爷给了五块,二婶给了两块,加上早上安妈给的,一共有十七块钱。 “小玉,走!先去趟小店。” “干啥?”安书玉呆呆地问道。 “来了小南庄,怎么能不去沈家挣点零花呢!去换钢镚,砸钱堆。”安书缘嘿嘿笑着,仿佛已经看见了一大堆钢镚在向她招手。 “姐!你还想砸钱堆啊?大姐可就给了咱一个小时啊!”安书玉提醒道。 “是啊!所以咱得抓紧时间挣钱啊!”安书缘一把拽起安书玉,直接去了小南庄的商店。 (本章完) 第三十四章 往事(砸钱堆) 安书缘换好钢镚,到了沈家大门口时,老远就听见她二堂哥安书章鬼哭狼嚎的声音,“沈诚你个没良心的,我刚才还给你留了三块,你一分也不给我留啊!真狠啊!” 安书缘推开大门,院内几人一齐转头看了过来。 还是去年那帮傻瓜,安书缘满意地点了点头,冲安书章叫了一声,“二哥,你在这儿玩呐?大哥呢?” 安书章一见安书缘,顿时眉开眼笑,“是书缘呐!快来,我们正砸钱堆呢,大哥在屋里边打扑克牌,你来跟我们一起玩儿!” 沈诚抬头看见她,手一指,叫道:“安书缘,赶紧滚过来,本大爷今天手气好得不得了!过来受死!” 安书缘不屑地笑了,“就凭你?还大爷,你想当谁大爷啊?赶紧先数数自个兜里多少钱吧,输光了也好有个数!” 一旁安书玉拽了拽她,小声说道:“二姐,砸钱堆能赢也能输,你别把压岁钱输了!” 安书缘冲她眨眨眼,伸手从裤兜里摸出一颗弹珠,握在手心,平举着拳,冲着沈诚一抬下巴,“来呀!” 沈诚去年过年时,就被安书缘赢了十几块,这一年里头回回看见她都忍不住瞪上一眼,两人虽然不在一个班,也没什么交集,却就是因为这点小事,像是有了过节。 安书缘没理会沈诚那双快要瞪掉的眼珠子,拳头一转,摊开手,手心里有一枚鹌鹑蛋大小的不锈钢弹珠,她把弹珠向上高高抛起,又稳稳地接在手里,走了几步,从棉袄口袋里摸出一枚钢镚,放在了院子中间那块红砖上。 沈诚盯着安书缘的手看了会儿,突然说道:“安书缘,今天我们加个彩头,要是你赢了我额外给你五块钱,要是我赢了,你那弹珠归我!” 安书缘这颗弹珠是在安爸的修理棚里找到的,安爸说没用了,安书缘就拿来玩了。 沈诚觉得安书缘砸钱堆厉害,完全就是仗了这颗不锈钢的弹珠,这力道哪是普通的玻璃弹珠可比的,他可惦记好久了,只是没门路弄到。 “行啊!只要你能赢,弹珠就归你!”安书缘微微一笑。 开局了,参加的几个人走到大门处一道粉笔画的线旁,挨个把自己的弹珠丢了出去,按照游戏规则,谁的弹珠离红砖最近,谁最先开始砸钱堆。 眼下红砖上有五枚钢镚整齐地摞在一起,安书章的弹珠滚的还挺近,离红砖只有大概一米的距离。他还没来得及高兴,沈诚的弹珠就撞上了他的,一下子就给安书章的弹珠弹开,远远地滚到一旁去了。 安书章气哼哼地一跺脚,骂道:“沈诚你个阴险小人!” 一轮下来,安书缘是离得最近的,她攥着弹珠,眯眼瞄了瞄,用力一掷,一声脆响,五枚钢镚全都从红砖上掉落下来。 安书章愣了愣,才道:“书缘,你也太厉害了吧!” 看着一旁拉下脸的沈诚,安书章得意地扬扬下巴,“认输吧你,你砸不过书缘的,我小妹厉害着呢!” 沈诚哼了一声,伸手从裤兜里摸出几个钢镚,“这把下三块!” 听说要下三块,另外几个表示太多了,安书章也觉得输了心疼,怂恿着安书缘,“书缘,你上!” 安书缘笑嘻嘻地伸手掏钱,冲安书章眨了眨眼,“二哥你放心,我来就是赢钱的,一会把你的钱都赢回来!” 沈诚不屑地撇嘴,“你就得意吧!骄兵必败,先赢后输,眼泪噗噗!老天爷才不会让你这丫头片子一直嚣张!” 可惜老天爷并没有听到沈诚的话,安书缘一直嚣张到大姐过来,才意犹未尽地收手。数了数兜里的钱,竟然赢了三十几块! 把安书章输掉的钱还给了他,安书缘拉着小玉跟着安书情回家了。 沈诚没能赢走安书缘的弹珠,那多出的五块钱安书缘也没跟他要,主要是看他兜里的钱已经输光了,要也没有。 见者有份,安书缘大方地分了十块给安书玉,可把她高兴坏了! 姐妹俩跟在安书情后头,开心得不行。 安书玉问道:“二姐,你砸钱堆这么厉害,有什么秘诀吗?” 安书缘想了想,“也没有,就前年跟二哥他们玩了一回,觉得这个挺容易的,去年赢了沈诚十几块钱,你不是知道的嘛,我想这东西也不难,当然还要再去赢他啊!能赚钱的,不玩是傻子!” 安书玉嘻嘻笑起来,“大傻子沈诚,年年给你送钱啊!” “可不是嘛!”安书缘还真有些得意。 大年初一过完,家家就开始办起了宴席。 农村里头,平时大家都很忙,遇到要办酒席的时候,一般都喜欢留到过年这几天。 一来是这个时候,在外地打工的人大都回来了,都在家,人齐了办事儿才热闹。二来,春节时置办的年货多,这个时候办酒席,正好把年货用上,能省不少钱。 安书缘家没有什么事需要办酒席的,不过从初二开始一直到初六,他们都得去人家吃酒席。 也正因为后面几天都没空了,下午安妈扎了围巾,拿上斧头就到清水河的河滩上捡树枝去了。 这几天家里蒸包子,炸肉圆,大锅的柴火快用完了,安妈闲不下来,总想找些事做。 安妈去了好一会儿都没回来,安书缘写完了字帖,同情地看了眼埋头写作业的小玉,悄悄出了房间。在大姐没注意到她之前,她得出来透透气。 其实也没什么地方好去的,天冷得要命,安书缘想了想,扎了围巾,拿了手套,到河滩上帮安妈去了。 出了后门,不到一百米就是河滩了,老远的安书缘就看见安妈拖着一根长长的白杨枝在河滩上走着。 “妈!” 安书缘叫了一声,迎了上去。 “小缘,你来得正好!河滩上你李大伯家头几天卖的树,锯下来不少树枝,都没人捡,你赶紧帮妈全都拖过来!妈用斧子给它剁剁码整齐咯,正好晚上熬鸡汤能用上!” 安妈正想有人来帮把手呢,看安书缘来了,顿时松了口气。 安书缘欢快地应了一声,撒腿向不远处的河滩奔去。 那边河滩上横七竖八地扔了不少枝枝桠桠,买树的不需要这些东西,对他们没用,安妈正好捡回来当柴火。 安书缘戴上手套,抬起一根小臂粗细的树枝,撒腿就往回跑。 “小缘你慢点儿!”安妈喊了一声,“一会儿劲都用没了,就跑不动了!” 安书缘把手上这根拖给安妈,摆摆手,喘了几声道:“没事儿,轻着呢!” 安妈抡起斧头,将安书缘拖回来的树枝砍成半米长的树段,整齐地码在一旁。安书缘就跑来跑去,把树枝拖回来。 很快,天黑了。 (本章完) 第三十五章 往事(吃酒席1) 第二天,安书缘躺在被窝,闹钟响了,可她一点都不想起,两条腿一点劲都没有,动一动就疼,就想瘫着。 安书情过来训了她两句,她这才慢吞吞地爬起来,安书玉倒是起得早,浑身是劲的样子。 今天年初二,安爸和安妈要出去亲戚家吃酒席,姐妹三人留在家里看门。 有大姐安书情在,这当然又是充实的一天! 安书玉几乎一整天都在写作业,晚上躺到床上的时候,累得她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像条虫一样趴在床上,有气无力地对安书缘说道:“二姐,好好学习,考一百分,才能好好活下去啊……” 初三是个好日子,因为今天要参加的酒席最多! 安爸和安妈都要去不同的亲戚家吃席,安书缘大姨的婆婆也在今天过寿,安妈让安书情带着小玉去了。小南庄的二姨奶奶家也要开席,这家就由安书缘去了。 吃酒席这件事,其实安书缘很不喜欢,她情愿留在家里看门。安书缘提议让小玉去二姨奶奶家,她可以一个人在家看门。 可安书情的说法是,小玉不管去哪,都得有人看着,她为了让爸妈省心,就让小玉跟着她。 安书缘哪儿也不想去,腿又疼,只想躺着。 十点左右,大家陆续出发了,安书缘拖到了最后才走,吃席也不用去太早,去早了,没开席干等着也没意思,还不如晚点去,吃完就走! 安书缘走得慢,大概半个多小时,到了小南庄二姨奶奶家,这会儿已经到了不少亲戚,院里院外,三五成群的正聊着,她谁也不认识,就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搬了把小凳子坐下等着。 安书缘默默地坐在角落里,时不时的就觉得有人在看她,可抬头望去,眼前人来人往,根本没人注意到她,大概是错觉吧! 等了好久,主人家终于安排入席了。像安书缘这样半大的孩子,都被安排在了同一桌,没坐满,二姨奶奶又去叫了几个年长的大婶过来陪着。 安书缘坐下后,左右望望,有几桌的客人还在不停地谦让,这都是酒席上的礼节,她也不太懂,反正就是桌子上的位置是有讲究的,特别好的位置要留给尊贵的客人,一般这时候,大家都会推来让去,谁都不肯做那个位子。 安书缘百无聊赖,掏出口袋里的弹珠把玩起来,不知是谁在后面撞了她一下,手一滑,弹珠顿时掉了下去。她连忙掀起桌布,低头一看,弹珠滚到了对面。 这可是很重要的东西啊! 安书缘当即把凳子往后一推,低头就钻进了桌子底下,她看了眼,弹珠此时在一只脚旁边停了下来。 叹了口气,暗骂了一声,真倒霉!十几条人腿,她还得小心点,不能碰到别人。 安书缘蹲着身子好不容易挪到了弹珠跟前,刚要伸手,谁料那只脚抬了一下,弹珠又骨碌碌地滚了回去,安书缘无耐,只得又挪了回去。 一把将弹珠抓在手里的时候,她这才松了口气,将弹珠先放进了棉衣口袋,才掀起桌布准备从桌子底下钻出去。 安书缘掀开桌布,正要钻出去,就被眼前的人吓了一跳!原本就疼着的两条腿挪了半天,再也撑不住,忽地一软,扑通就跪了。 就在这时,外边响起了震天的鞭炮声。 安书缘脑子嗡嗡的,郁春修怎么来了?他,是在跟我说话吗? 她听不清郁春修在说什么,只看见那个人的嘴巴一开一合,好像还一副不大高兴的样子,直到郁春修伸手拎住她的后领子,把她拽了起来,她这才突然感觉心咚咚咚地狂跳,快得不行! 屁股坐到凳子上的时候,她脑子里想的居然是,我刚才有那么一会儿,心是不跳了吗? 慢了半拍,她才又想到,对了,刚才是郁春修啊! 悄悄侧了侧头,果然!坐在她旁边的就是那个人! 他怎么会在这儿?安书缘想了想,安妈说过,她和郁春修是亲戚,那这个二姨奶奶大概是他们共同的亲戚吧! 唉!为什么总是叫郁春修看见我丢人的时候呢?安书缘顿时不高兴了,真是丢脸啊! 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响了好久,才终于停下来,主人家热情地到每一桌招呼,请大家吃好喝好。 安书缘皱着眉,我旁边坐的郁春修啊,我怎么可能吃好喝好啊?她打定主意,等会象征性地吃几口就走,真是一分钟都坐不下去了! 厨子们开始上菜了,老规矩,第一道菜总是肉圆。 安书缘不吃这东西,因为肉圆里边有肥肉,她吃了就会吐,所以端端正正地坐着,也没动筷子。 二姨奶奶过来了,见安书缘没动筷子,估摸着小姑娘是不好意思呢,伸手夹了个肉圆放到安书缘碗里,“孩子,当自己家,别客气,啊。” 安书缘慌忙站了起来,连连摆手,“不,不用了,二姨奶奶,我不吃。” “不吃怎么行,姨奶奶家这肉圆味道可好了,你尝尝就知道了。”二姨奶奶热情地说道。 安书缘连忙摇头,“二姨奶奶,我从来没吃过肉圆!” 这话一出,她自己就懵了! 二姨奶奶一听,“哎哟,从来没吃过啊,那孩子你可真得好好尝尝,多吃点!”二姨奶奶嘴说手不停,连夹了几筷子,顷刻间就把安书缘的碗堆满了。 安书缘被摁着坐下了,耳边还响着二姨奶奶殷切的叮嘱,“孩子,多吃点!” 望着堆得像小山一样的碗,安书缘欲哭无泪,她的本意是想说,她从来不吃肉圆的啊! 第二道菜是山药炖鸡,安书缘想吃山药,也想吃鸡肉,可她碗里堆这么多……。 正为难的时候,一只手伸了过来,径直端走了她面前的碗。 安书缘一转头,见郁春修把那碗肉圆放在了自己面前,随后把自己那只空碗推了过来。安书缘愣愣地看着眼前这只空碗,又悄悄去看郁春修。 虽然那个人一脸平静,但安书缘就是觉得,他在笑,而且在憋笑! 好吧,这事儿算我丢人,安书缘摸摸肚子,一瞬间,心里还是挺感激郁春修的。 山药也吃到了,鸡肉也吃到了,安书缘开心之余瞄了眼一旁正慢条斯理地吃着肉圆的郁春修。突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二姨奶奶也太热情了,这肉圆总有七八个吧! 只能辛苦郁春修了!安书缘默默想着,这回欠他一个人情,以后找机会还给他。 这桌虽然孩子多,可半大的孩子彼此不熟悉,也聊不到一起去,都埋头吃席。其他几桌坐的都是大人,兴高采烈地吆喝着劝酒,一对比,这桌算得上是十分安静了。 又上了几道菜,安书缘很快吃饱了,她擦擦嘴,就想先走了。 刚站起来,脖子一紧,她低头一看,连忙又坐下来。 桌布底下,郁春修的手,拽着她的围巾。 安书缘瞪了人一眼,手上使了劲,扯不动,还想再用劲,郁春修侧头笑了笑,轻声说道:“等会儿。” 这…… 这是要等他一起回的意思? 安书缘皱眉,看着郁春修碗里还没吃完的肉圆,好吧!正好两清! (本章完) 第三十六章 往事(吃酒席2) 填饱肚子的安书缘又回到了开席前那会儿无聊的时候,抠了会儿自己的指甲,她嘟着嘴看着桌布下的围巾,还被人拽着呢! 唉…… 要是今天这事儿被明慧和常云知道了,还不知怎么说她呢! 安书缘正胡思乱想,脖子一紧,她抬头,郁春修已经站起来了。 好么,原来是郁大少爷吃饱要走了。 郁春修起身穿过一桌桌酒席,朝门口走去,安书缘也起身跟了上去。 门口,郁春修跟二姨奶奶打了声招呼,看了眼安书缘,径直朝院外走去,安书缘并不想跟着一起走,她原地站了会儿,就见郁春修又折了回来,站在大门口看着她。 安书缘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出了二姨奶奶家的院子,安书缘先是左右瞧了瞧,她爷爷和二叔家都住小南庄,万一被看到她和郁春修走在一起,就完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好在二姨奶奶家住在庄子的边上,没几分钟就上了大路。 大路上这会儿一个人也没有,午饭刚吃完,很少有人会在这时候出来走动。 安书缘走得非常慢,腿疼,也想跟前边的人拉开距离,她磨磨蹭蹭,像只蜗牛一样,后来干脆不走了,她想着,我就站在这儿,等郁春修走远了我再走。 前头的郁春修见她停下,折了回来,站在安书缘面前。 安书缘一慌,就想退,不想郁春修伸手揪住她的后领子,不轻不重地拎了一下,催道:“走快点。” 安书缘瞪了他一眼,抬脚跨了一大步,却又被拎回原地,“太快了。” …… 要是她长得比郁春修高,比他壮,安书缘现在都想把郁春修踹倒打一顿!不就是帮她吃了几个肉圆,多大的恩情呐? 安书缘在心里把郁春修骂得体无完肤,实际上却连跟人家讲道理的勇气都没有,她老老实实地跟着郁春修后面。 前头,郁春修两手插兜,不紧不慢,走得悠哉游哉。 后头,安书缘瞪着眼,一脸不高兴,走得不情不愿。 这条路还真是长啊!好容易走到了岔路口,可以跟郁春修分开走了,安书缘松了口气,却发现前头的郁春修也拐上了岔路。 这,这怎么还跟她同路呢? 郁家不是应该直走吗?不会是要去我家吧?安书缘连忙摇头,想多了,怎么可能! 两人还是这么一前一后走着,经过了荒坟,白天倒是没什么好怕的,安书缘甚至还多看了两眼。 路过了张二叔家,安书缘看了看,还好,张二叔家没人。 到自家大门口了,郁春修停在路口,回头看了眼一脸呆愣的安书缘,笑了笑,问道:“有钥匙吗?” “啊?哦,有。”说完安书缘就后悔了,因为郁春修径直朝大门走过去了。 难道他还真想进去啊?安书缘有点儿怕了,这会儿她家里没人,爸妈都不在,大姐和小玉也没那么快回来…… 安书缘埋头想着,刚才经过张二叔家,他家也没有人,家里就她跟郁春修,被人知道会说闲话的吧? 那边郁春修已经不耐烦地敲了敲大铁门,虎子跳了起来,见是认识的人,兴奋地叫了几声。 安书缘没办法,只好走过去,掏出钥匙打开大门。 郁春修径直向厨房走去,还不忘回头叫安书缘,“过来。” 安书缘不情不愿地跟了过去,进了厨房,郁春修脚一伸,勾了个小凳子坐下,看着一旁地上放着的山药,十分自然地吩咐道:“煮碗山药给我。” “啊?”安书缘愣了愣,才说道:“你不是吃过了吗!” “嗯。”郁春修笑了笑,淡淡说道:“肉圆吃多了,不舒服。” 安书缘撇嘴,“我不会!” “我教你。” “那你干嘛不自己做?” “肉圆吃多了,不舒服。” 安书缘…… 想了想,才气哼哼地说道:“那回家让你妈给你做!” 郁春修懒懒地向后一靠,微微一笑,道:“欠人家的人情,不用还么?” 咬了咬牙,安书缘赌气地连扯带拽,解下围巾放到一旁,拿了盆和刀,认命地削起山药来。 煮山药这么简单的东西,她自然是会的,不过煮给郁春修吃,这个她就很难接受了。 算了!既然他要吃,就给他煮,吃完他就走了!不然怎么办?又撵不走! 安书缘一边自我开解,一边削着山药,头一低,麻花辫子垂了下来,她抬手甩了回去,动作了两下很快又滑了下来。 这讨厌的辫子! 安书缘刚想抬手给它甩回去,郁春修探过身来,伸手帮她把辫子拨到后面,看着安书缘瞪得圆溜溜的眼睛,轻声道:“以后别让人随便扯你的辫子。” 安书缘愣在那想了会儿,谁扯了我的辫子?有吗? 山药很快煮好了,郁春修也懒得去大屋吃了,伸手从灶台旁拖了只大点的凳子过来,权当小桌子了。安书缘拿了只小碗,盛了一碗放在凳子上。 郁春修看了眼,伸手,“勺子。” 安书缘默默地拿了把勺子递了过去。 郁春修就着碗边喝了一口,问道:“没放糖?” 安书缘在心底恨恨地骂了一句,把装白糖的罐子拿过来,给他加了一勺糖。 郁大少爷搅了搅,尝了一口又说道:“不甜。” 安书缘咬牙切齿地又给他加了一勺。 结果人家尝了一口又说,“太甜了。” “你吃不吃?不吃拉倒!”安书缘真生气了。 郁春修咧嘴笑了笑,“将就吃吧,我不挑嘴。” 你还不挑嘴,你有什么资格挑嘴呢?安书缘瞄了眼旁边的围巾,想着是不是直接把郁春修勒死算了! 这人真的很讨厌!非常讨厌!他在学校人缘不好是有道理的!不好好读书,连基本的礼貌都不知道吗?好心给他做吃的,还挑三拣四! 安书缘气头上,也忘了她哪是好心给人家做,分明是人家要求的。 还好郁春修没再继续为难她,吃完了山药就走了,连声招呼都没打。 安书缘一边洗碗一边骂,“礼貌呢?吃了人家的东西,谢谢不知道说,走了,再见不知道说!难怪被你爸揍,我看是揍得少了,还得……” 骂着骂着安书缘就想起郁春修为什么挨打的原因来,她突然骂不下去了,唉!算了算了,我跟他计较什么,本来今天欠他人情了,吃的人情就用吃来还,该!没错! 快四点了,安书情才带着小玉回来。一到家,安书玉就去写作业了。 安书缘见她这么乖,问了才知道,原来安书玉吃完酒席就跑没影了,安书情找了半个村子才把她找回来,骂了一路。 安书情看了眼二妹,提醒道:“小缘,你的字帖也可以写起来了,没作业,字帖也是要练完的。” 安书缘老老实实点头,“知道了大姐。” (本章完) ———————————————————————————————————————————— 该回去了,再不回,可能就回不去了╮(╯▽╰)╭ 时光机要玩坏了啊~~~ 还是喜欢郁少小时候呢~(* ̄3 ̄)╭ 第三十七章 回Z市 安书缘是被人推醒的,她眯了眯眼,看清楚是谁,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叹了口气,问道:“大姐,什么事?” “什么什么事?这都几点了你还睡?你这一床乱七八糟的都什么东西?”安书情把床上的东西拣拣扔扔,一脸嫌弃。 安书缘左右一看,才想起来这是昨晚上翻出来的旧物,头有点儿疼,揉了揉昏沉的脑袋,道:“大姐,没什么事让我再睡一会儿……” “你还睡啊?我的天!你昨晚上都干嘛了?” 安书情的声音像装了扩音喇叭,震得安书缘头更疼了! 安妈这时进来,看这情形,问道:“怎么了?” “妈你看看她,都几点了还不起来!”安书情抢着先告了一状。 “起来又没什么事,就让她睡吧!”安妈拍了拍大女儿,转头问道:“小缘,你昨晚上是不是没睡好?” 安书缘点点头,“我昨晚熬夜玩手机了,想再睡会儿。” 安书情忙说道:“你看你看你看,多大的人了,还学人家小年轻熬夜玩手机,妈你看……” 她话没说完,就被安妈拽了出去,门也被带上了。 房里顿时安静下来,安书缘揉了揉脑袋,坐起身,翻了翻那本看到睡着的日记,粗略看了一下,大都是跟郁春修有关。 轻叹了口气,捏了捏眉心,心道:我这都写的什么啊! 转头看向窗外,天早已大亮了,阳光从窗帘缝洒了进来,带着一种朦胧的温暖,看来,今天又是个好天气! 安书缘想了想,似乎回来这几天,天气一直都不错! 老村,今天就不去了吧…… 人总想着过去的事,是不对的。 郁春修,只是她年少时的一个梦。 老房子也好,人也好,终归都是她已经错过的。 日记有四本,最后一本只写了一半,安书缘把这些东西又装回了小木箱子,她不打算要了,只是也不能随便丢掉,想了想,还是带回z市处理吧! 这两天脑子里装的都是过去的人和事,她都有点儿恍惚了,像是穿越了回去,那些尘封的记忆竟然越来越清晰了! 安书缘莫名的有点儿慌,有些东西,就该深深地埋着的,挖出来,不见得是好事! 那个人,忘不了,也不能说,日子一天天的过着,以为他沉下去了,可一点点东西就又把他勾了回来。 那些与他有关的记忆,原本都是沉寂了的,如今又一点点的浮了出来。 安书缘想起那一年,听到郁春修结婚的消息,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了一天一夜,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像具行尸走肉一样,从那时起,甚至都不愿意回家,直到后来,安家搬到了镇上。 出息呢?你有点出息! “啪啪”给了自己两巴掌,安书缘想,这趟就不该回来! 她就不该惦记老房子,不该回老村,这样就不会遇见那个人,不会想起那些事! 还有这该死的日记!该死的日记! 安书缘自言自语骂了会儿,对自己万分嫌弃,真的很没出息! 这一通发泄,感觉好多了,理智的安书缘又回来了。 她突然想起上大学的时候,有一次在镇上碰到了胡林京,那家伙问她:“小猴爷,爱情和面包,你选哪个?” 那时候胡林京和一个女生谈恋爱,女生的爸妈嫌弃他穷,不同意。正好当时有另外一个女生喜欢他,家里条件也不错,请了媒人来说亲。 安书缘记得当时跟他说,“爱情选你,你就选爱情,爱情要是没选你,你选它不也是白选吗。” 胡林京道:“我懂了。” 后来他就跟媒人介绍的那个女生好了,也是他现在的老婆。 安书缘不知道自己当年说的话,是不是误导了什么,她发了个微信给胡林京。 “大仙,记得你当年问过我的话吗?爱情和面包,该选哪个?” 胡林京很快回了消息,“记得。” 安书缘问他,“你选对了吗?” 胡林京回了一句,“开始以为是错的,后来知道是对的。” 安书缘扔下手机,发了会儿呆,是啊!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老天早有安排! 这一整天基本都在休息,天气晴好,安书缘难得晒了会儿太阳,平时她遇到大太阳都躲着走,防晒嘛!眼下兴致来了,也没管那么多了! 第二天一早,出发回z市了。 安妈把后备箱塞得满满,一直念叨个不停,安书缘笑着安慰道:“妈,我暂时还没工作,周一到周五,念宝不在家,我得空就回来。” 安妈刚一高兴,大概又想到安书缘离婚的事,脸又拉了下来,不过还是叮嘱道:“都当心身体,照顾好念念,有事多跟你大姐商量!那事儿,再看吧,你再好好想想!” 安书缘应了一声,跟安爸也道了个别,出发了。 高速口,稍稍堵了一下,安书缘拍了个照片发了朋友圈。好在上了高速就一路畅通了,三个半小时,把安书情送到了家。 车上的东西基本全卸给她了,本来安书缘现在就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 又花了半小时开回了海昌区,先去宠物店接回了花花。 几天不在家,家里还是走时的模样,只是脏衣篮里多了一堆衣服,是念宝留下的。小姑娘这几天玩得可开心了,朋友圈晒了一堆。 安书缘歇了一会儿,上了楼顶,先把小花园里的绿植都浇了遍水,看看时间,差不多也到饭点了,下楼到小区门口随便吃了点。 回来以后,带着花花在楼顶晒太阳。 闲下来,安书缘开始思考起以后的事情,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是找个工作吧! 眼下虽然没有经济上的问题,但钱总会花完的,人活着就要吃饭,总得养活自己啊! 在手机上下载了一个找工作的软件,填了一些资料,看着系统自动生成的简历,安书缘就觉得不行,一个十几年没有工作经历的家庭主妇,能做什么? 硬着头皮浏览了几家公司,把简历投了过去,接下来就等消息吧! 下午也是很闲,时间甚至比在老家的时候还要难捱! 在老家,毕竟眼前来来回回晃着的都是人。现在,这么大个房子,只有自己和狗。 安书缘想起了以前的日子,每天早上,吃完早餐,于飞去公司上班。她带着花花在小区里溜达一圈,回来就开始打扫房间,洗衣服…… 午饭一般也是随便吃点,有时也到附近的商场吃个牛排,整个小火锅,下午一般就是看书,四点去逛超市,买晚饭的食材,做好晚饭,等于飞回来。 吃完饭就是固定的收拾厨房,遛狗,把于飞第二天穿的衣服熨好…… 没有什么大事,但也闲不下来。如今一个人,根本没有那么多事情做,晚餐就随便吃了点水果,突然就感觉有点凄凉…… 安书缘想了想,工作也不是说有就有,而且有了工作以后,就没时间了,不如趁着现在还有空,去s市看看明慧和常云吧! (本章完) 第三十八章 聚(一) 安书缘想到这里,立马就开始收拾东西。第二天一早起来,简单吃了早点,把家里稍微收拾了下,就准备出发了。 花花还是送去了宠物店,这狗子原本就是宠物店老板送的,老板家养的一只花色田园犬生了一窝仔仔,这不算名贵的犬种,卖也没什么人肯买,就在网上发了免费赠送的信息。 安书缘只是单纯的喜欢狗,并不在意什么品种,就把花花领养回来了。每次她出门,花花就送去宠物店寄养几天,小狗子就像回家一样,回回都蹦蹦跳跳的,开心的不行。 只是她现在搬到了海昌区,离宠物店远了些,十多公里的路。不过除了这家,别家宠物店她不放心,也舍不得送,怕花花认生。 送走了花花,安书缘出发往s市,这次她打算在那边多呆两天,周五再回来。 一个人出门旅行,也是件十分惬意的事情。此时的安书缘戴着墨镜,听着音乐,工作日的高速车辆也不多,车子在劲爆的音乐中潇洒的一路飞驰。 她没有提前通知两个好友,直接把车开到了常云的云舒花坊门口,戴着墨镜,像普通客人一样走进店内,随意地转悠起来。 柜台里,常云正低头写着什么东西,店里的小姑娘热情地过来问道:“请问您喜欢什么花呢?是家里布置用还是要送人呢?” 安书缘笑着摆摆手,“我不买,就随便看看。” “好的,那您随意,那边有沏好的花茶,您可以尝尝。”小姑娘客气地说道。 安书缘刚想也客气一下,那边常云猛地一抬头,看着她这边,不确定地问道:“书缘?” 安书缘两手一摊,故作无奈地道:“啊呀,被人认出来了呢……” “真是你啊!哎呀!”常云一下从柜台后冲了出来,“你怎么来了?哎呀真是的!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安书缘摘掉墨镜,嘿嘿一笑,歪着脑袋,“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你呀!”常云笑着摇摇头,她比安书缘大了三岁,一直是三个人里边最稳重的一个。 “我来给明慧打个电话,你可不能搞这种突然袭击了,岁数大了,受不了刺激。”常云笑着,掏出手机给明慧打了个电话。 那边一听说安书缘来了,果然立马就炸了,常云都插不上话,安书缘隔了两步都觉得吵得不行。 好容易才把电话挂掉,常云白了安书缘一眼,无奈地笑道:“你啊,明慧早晚被你弄出心脏病来!” 转头跟店里的小姑娘交待了几句,常云挽着安书缘,“走吧,附近有家西餐厅还不错,我们去那儿等明慧。” 常云口中不错的西餐厅就在附近的商场,不远,步行即可。 眼下俩人正靠窗坐着,不到十分钟,明慧过来了。虽然安书缘早早起身招了手,也做好了准备,还是瞬间被扑倒了。 两人嘻嘻哈哈闹了一会儿,安书缘终于受不了这腻歪的劲,一把推开明慧,嫌弃道:“死开!兴奋劲还没过去吗?大庭广众的能不能注意点形象!” 明慧稍稍坐正了点,捞了把散落的头发,轻嗤一声道:“你个已婚的中年妇女要什么狗屁的形象!” 安书缘嘿嘿笑了一声,“这个……有件事跟你们说下,我嘛,现在单身。” “啥?”明慧一脸懵,“你单身?你怎么会单身?” 安书缘没说话,只是笑。 明慧又转头看常云,“她是说她单身对吧?” 常云坐直了身子,看着安书缘,认真道:“书缘,你说的单身……是什么意思?” 安书缘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离了呗。” “不会吧!”明慧一脸不敢相信,愣了会才问道:“为什么啊?” 安书缘把事情大致讲了一遍,虽然说的轻描淡写,但明慧听完还是气炸了,狠狠捶了把桌子骂道:“这个死男人贱男人,我要把他剁了!” 常云皱眉,“你别这么骂他,好歹还是念宝的爹呢!” 明慧一愣,懊恼地拍拍脑袋,凑过来一把抱住安书缘,闷闷说道:“书缘,你怎么就碰上这么个没良心的人呢!” “哎呀好啦!”安书缘笑着把人推开,“我这不好好的嘛,而且这事儿已经是三个月前的事儿了,你觉得我现在可能难过么?” “三个月前的事儿?”明慧又愣了,半晌才气得使劲拍了下安书缘,“你还把不把我们当朋友?摊上事儿了自己扛,那要我们有什么用?” “哎呀对不起嘛,人家也是不希望你们担心嘛,再说我自己也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件事啊。”安书缘拽着明慧的手,边晃边撒娇。 常云伸手拉了拉明慧,“你别计较这些了,不重要。书缘,你们离婚,财产怎么分的,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对对对,这个比较重要!”明慧急切地问道:“那个没良心的有没有给你补偿?这种人就应该净身出户才对!” 安书缘摇头笑笑,“你啊,也不用总说他了,我自己都不在意了,真的。” 财产什么的,于飞确实是让着安书缘的,净身出户什么的也没必要,安书缘从来也没那样想过。 三个好友又聊了一会儿,明慧总算是能平静地面对这件事了。 常云作为三人中的老大姐,一直就是最沉稳的,事已至此,其实说什么都不重要了。 安书缘看着两人,淡淡一笑,摊手道:“有什么办法呢?最好的年华,换最深刻的教训。大家都不想的吧!只不过……” 常云默了默,道:“书缘,不管你如何选择,我和慧慧都支持你。我不会劝你回头,如果一个男人,他明知道做某件事会让你伤心,可他还是做了,那不管怎么解释,有多少理由,都说明他并没有那么爱你。” 一旁的明慧狠狠点了点头。 常云接着说道:“也许爱也是真的,只是男人太理性了,可以把性从爱中剥离出来。于飞明知道那是错的,却还要做,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这样的明知故犯,明知道有可能会失去你,还……确实不该原谅!” 安书缘淡淡一笑,道:“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宁可相信他是一时糊涂了吧!” 明慧一惊,“你不会心软了吧?” “心软?可能吧,原谅他?也可能,但我跟他回不到过去了。”安书缘摇摇头,“这辈子都不可能!” 常云道:“你还年轻,总有更好的在等着你。” “饶了我吧!这种事情,不想再来一回了!”安书缘连连摇头,一副怕了的表情。 “你不会就此孤独终老吧?”明慧瞪大了眼。 “一个人不是挺好的吗。”安书缘向后一倒,靠进椅背中,“我来到这个世界,又不是为了找男人结婚生子繁衍后代,该经历的也都经历了,过回一个人的生活不好么。” 明慧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一旁常云接过去道:“书缘,你还有大把的时光,别忘了,你才三十八岁。” 安书缘嘿嘿一笑,“虚三十八,姑娘我芳龄三十七。” (本章完) 第三十九章 聚(二) 看着两人一脸无语,安书缘笑了笑,道:“好啦,你们也不用替我操心,于飞是真的回不去,其他的我也根本没兴趣!” 那两人对视一眼,也都无奈地叹口气,常云道:“随缘吧。” 三个人在餐厅坐了一下午,顺便又用完了晚餐才出来。 明慧连连摇头,“牛了!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在一家餐厅里从午餐吃到晚餐!” 聊了一下午,很多想说的话都说完了,常云和明慧也明白了安书缘的心思,事已至此,当然只有支持她! 明慧用力抱了把安书缘,“书缘,不管什么时候,想我就来找我,我那小公寓虽然不大,咱俩管够住!” 常云笑道:“你也好意思,你没听书缘说,于飞把海昌区那套房给她了么,还用得着你收留?” “也是哦,我滴个乖乖!亲爱的你离个婚怎么倒像是发了笔小财了?”明慧松开安书缘,上下扫了她几眼,啧啧叹道:“有房有车有存款的,唉!早知道我也找人结个婚了!” 安书缘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鬼要你!” 明慧转头又去抱常云,又遭了一通嫌弃,常云笑道:“你就是愿意找,这天底下怕也没人有这个本事收你啊!俗话说得好,物极必反,人美必单,我们明慧真的是太优秀了,优秀到地球上根本没人配得上!” 明慧双手抱胸,得意道:“没错!我就是这样优秀!儿女情长什么的,真的很影响姐行走江湖呢!要什么男人啊,一个人自由自在多潇洒啊!” “行了啊,要点脸,啊。”常云无奈地笑道。 女人凑到一块,能干什么?当然是逛街,于是三人从一层开始了地毯式的逛街模式,一直逛到十点多,商场关门才撤。 常云给她先生去了电话,今晚就不回去了。 三人在附近的酒店开了间家庭房,开启通宵畅聊模式。 第二天,安书缘醒来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 头疼!迷糊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身在何处。起床看了看那俩货,大概是平时难得这样熬夜,眼下都睡得像死猪一样! 简单洗了洗,已经过了酒店的早餐时间了,肚子饿,还好房间里有泡面,虽说不太想吃,可安书缘更不想出去买。只好烧点水,将就着先泡碗面吃。 那两人是被泡面的香味弄醒的,起来二话不说,刷了个牙也挤了过来。 三个年纪加起来有一百多岁的人,分着两桶泡面,还差点儿抢了起来。 常云放弃了,无语地翻翻白眼,去冲了杯咖啡。 明慧吸溜着面汤,还不忘说道:“好像是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啊!哎,缘啊,要不你也搬来s市好了,我们三个人在一起,多好!” 安书缘擦了擦嘴,“说的容易,念宝怎么办?” “念宝都这么大了,哪还需要你!” “我每周五都要去接她的,就算是住校,周末也要回来的啊!” 常云走过来,把咖啡往桌上一放,坐到安书缘身旁,“相信我,再过两年,她会嫌弃死你!我们家那崽子就是,现在看我和他爸就是个提款机,没钱的时候才想起我们来。” 明慧点头,“虽然我没生娃,不过以我个人经历,也是不想和爸妈搅和在一起的,多烦呐!” 安书缘笑了,“无所谓,她长大了这些都是正常的,我也会计划以后的人生,不会把自己绑在孩子身上的。” 又聊了一会儿,就退房了。 常云说昨天的商场还想再去看看,给儿子买双鞋。 酸得明慧啧啧摇头,“有儿子真好,至少一辈子都是你儿子!我上回给买鞋的那小帅哥,如今老婆都挺着大肚子了!” “你就打算一直单着啊?”常云跟明慧见得面比较多,基本上每次都要操心一下她的人生大事。 “我也不想啊!只是一直没遇上长眼的,有什么办法?那些个怂货都配不上我啊!” 明慧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她比安书缘大两岁,如今也三十九了。安书缘和常云结婚都早,孩子都十几岁了,明慧却还是一只单身狗。 这些年男朋友交了不少,没有一个修成正果的…… 路过一家首饰店,安书缘进去随便看了看,店员看一下子来了三个女人,热情地推荐起新款的手链。 安书缘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倒是有一只戒指吸引了她,叫店员拿出来看看。 这是一只指环,雕着一圈云纹,比较特别的是中间的一圈,有点儿像孙大圣的紧箍圈,这部分可以卸下,单独作为一只指环配戴。 店员十分热情地介绍,这一款指环很划算,买一只等于买了两只,而且眼下只有最后一只了,还打七折。 这实际是最小的一号,已经没什么人买了,等于断码。安书缘试了试,戴在小指上正好。 她想起来,以前不知在哪里看到过,将戒指配戴在小指,代表不婚主义。顿时有点儿心动了,结婚这种事,这辈子原本就不打算重来一回了。 戒指是银制的,价格很便宜,买个戴着玩吧。 付了钱,直接戴上手,三个人继续逛。 安书缘还给这枚指环冠了个称号,叫“自由之戒”。 当天晚上去了常云家,常云的公婆准备了一桌子的菜,热情款待了她们。常云的先生也是很客气,看得出对常云很好,儿子住校,没在家。 安书缘看着别人一家和和美美,心头还是冒出了一丝酸涩,怕被人看出来,旋即又压了下去。 晚上跟着明慧回了她的小公寓,两个单身狗疯狂吹捧着单身的好处,就差让全世界都陪着她们了!就这么迷迷糊糊的一夜过去…… 安书缘在s市呆到周五下午,才动身回z市,直接去学校接了于念。 晚上吃饭,小姑娘说,周六想去同学家。安书缘问作业怎么办,于念却说就是为了作业,几个同学一起,有问题还可以相互请教。 第二天,吃完早饭,安书缘拿上车钥匙,想送人家。于念却直接走了,说是地铁公交都很方便,不需要人接送,还说了以后周末可以自己回来,不用去接她了。 安书缘想起常云的话,果然!孩子长大了啊…… 于念的学费是于飞交的,零花钱也是直接打给了她,于飞也按照先前说好的,每个月给安书缘转了五千,以补偿她周末照顾于念。 安书缘觉得自己好像也没做什么,不想要这个钱了,于飞又坚决要给,安书缘只好开了个帐户,单独存那儿了。 (本章完) 第四十章 又见(一) 这个周末特别没劲,于念都是跟同学混在一块儿,周六去了人家,周日则是约了两个同学来家里。 安书缘也不想呆在家里影响小朋友们,带了花花下楼散步,在小区里发呆了一个下午。 晚上送了于念去学校,回到家,就只有花花跟她四目相对。在s市浪了几天,一时还真不大适应这冷清的日子。 第二天一早,安书缘正睡着,就被电话吵醒了,她迷迷糊糊地接了,安书情那阴阳怪气地声音就传了过来。 “还没醒呐!果然没工作的人就是舒坦啊!” 安书缘默默叹了口气,“大姐,有事么?” “你倒真舒服,老的小的不管不问的,妈摔伤了你不知道?” 安书缘蹭地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什么?妈摔伤了?严不严重啊?摔哪了?” “我哪知道啊!大姨刚给我打的电话,我走不开,你现在不是一闲人吗,你回老家一趟,看看什么情况,大姨说没事,不严重,叫我们别回去。” “哦。” “哦什么哦!叫你不回你就不回啊?”安书情又要生气。 “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那我现在收拾收拾,今天就回去。”安书缘连忙解释道。 “嗯,你赶紧的!一会我转点钱给你,你回去看看妈需要什么,都安排上。”安书情交待道。 “不用了,钱我有。” “行了吧你!一分钱都不挣的废人,拿那点儿青春损失费,当自己富豪呢?留着养老吧!”安书情怼她妹从来就是张口就来,“赶紧起来收拾,路上开车注意安全!” 安书缘仰头看着屋顶,无奈地应道:“嗯,知道了。” 挂了电话,她这才麻利地翻身下床,想打个电话给安爸,想了想还是算了,估计也是让她不用回去。 简单地拿了两身衣裳,带了些洗漱用品,不到半小时,安书缘就出发了。 花花这次也带上了,没时间绕道去宠物店了,正好这次安书情不回去,也不用担心她过敏的问题,就路上作个伴儿吧。 早高峰,小小堵了会儿就上高速了,三个半小时后,安书缘的车停在了修理厂门口。 安爸见着她,愣了下才道:“你要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你妈还不知道呢!” 安书缘边关车门边问道:“妈怎么样了?” “啊?你怎么知道的?”安爸想了想,“哎呀,大姐这人,叫她不要说,她还跟你们讲了!你妈没啥大问题,歇几天就好了,你上楼去吧!” 安书缘应了一声,牵着花花赶紧上楼去了。 房间里,安妈正躺在床上看电视,见安书缘进来了,也是一脸惊讶,“小缘!你怎么又回来了?” 又? 安书缘皱皱鼻子,“妈,你这是不想看见我啊?” “你这孩子,哪儿的话啊,你是不是知道我摔着了才回来的?你大姨告诉你的?”安妈说着就要起身,安书缘忙上前按住她。 伸手拿过靠枕,垫好了才让安妈靠床坐着,“是大姨告诉大姐,她没法儿请假,我这不暂时还没工作嘛,回来看看你。” 安书缘掀起被子,安妈的脚脖子肿了一大块,青紫青紫的,看着有点吓人,她顿时心疼了,“妈,是不是很疼啊?” “不疼。” 安妈看着她一脸紧张的样子,笑道:“你看你,就这点小伤,我就是下楼梯崴着脚,这点小事,你还跑回来一趟,真是的!你回来念念怎么办?” “妈,念宝住校的,你不是知道的嘛。”安书缘轻轻把被子揖好,问道:“这会儿该做午饭了,你想吃什么?” “吃什么还能指望你啊,就你烧那饭,我也吃不惯。”安妈一脸嫌弃,“这几天都是你大姨来烧饭的,你要不去看看,给大姨打打下手。” “哦。”安书缘应了一声,去了厨房,果然大姨正忙活着。 安书缘左右看看,好像也没有帮得上忙的地方,大姨很能干,动作利索得很,眼下已经炒好两个菜了。 六菜一汤很快一一端上了桌,安书缘在边上看着,一时觉得自己好像是挺没用的。 安妈开的是小灶,大姨给炖的山药排骨汤,清清淡淡,少油少盐。 午饭吃完,大姨手脚麻利地收拾起来。安书缘站在厨房门口,“大姨,有什么我能做的,您给安排一下呢,我觉得我什么作用都没起啊!” “还真有事要你帮忙的。”大姨拿了抹布,边擦灶台边说道:“我下午要回家一趟,你去老村那买条鱼回来,晚上我给你妈熬鱼汤。” “嗯,那我现在就去!” “哎!回来!”大姨忙叫住安书缘,“我话没说完呢!这孩子,猴急猴急的!” 大姨笑道:“你记着啊,不要去市场买,老村那边的平桥头,有个老头天天在那卖鱼的,他那个是野鱼,自己在河沟里摸的。” “知道啦!”安书缘应了一声,飞奔下楼,总算有这么个体现她价值的时候了。 一路飞驰,十分钟的功夫,就到地方了。 远远就瞧见桥头有人站着,安书缘赶紧找了个地方把车停好,小跑了过去,生怕晚了这一会会,鱼就卖完了。 桥头的石墩上坐着个老头,正指着面前一只黑色的塑料桶说道:“你看看,多有劲!啊,这条可厉害了!” 安书缘冲到桶跟前,忙不迭地蹲下道:“我买鱼!” 老头看了她一眼,“哦,行,你要买哪条?” 安书缘扒着桶边,仔细看了看,桶里大概有十来条鱼,看着有好几个品种,买哪条呢? 她想了想,“嗯……就,就您刚刚说有劲的那个。” 老头“哦”了一声,指着桶里一条大黑鱼,“那就是这条大乌鱼了,这可是好东西啊!活血化瘀,生肌补气,受伤了,开刀了,都适合吃!” 安书缘听得两眼放光,“嗯嗯,我就要这条!” “啊,这条啊,他要了,要不你俩商量商量。”老头朝旁边一努嘴。 安书缘愣了一下,仰头一看,有那么一瞬间她怀疑自己出现幻觉了。 为什么她刚刚没看见郁春修在这?为什么郁春修站在她旁边,她都没有发现? 她懵了一会儿就反应过来,现在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不重要!要怎么跟他商量,把鱼让给自己呢? 郁春修看着蹲在地上的人,正仰头看着自己,一副呆傻的模样,手倒是紧紧的扒着桶…… “孙叔,给她吧。” 淡淡的声音传来,安书缘松了口气,低下头小声道了一句,“谢谢。” “行!”姓孙的老头应了一声,拿了只小塑料桶,将那条黑鱼捞了进去,装了点水,道:“大家伙,给你个优待啊,好好呆着吧!” 把塑料桶放到安书缘跟前,叮嘱道:“下回买鱼,桶还给我带过来,五十块。” “嗯。”安书缘顿了顿,也学着郁春修,道了声:“谢谢孙叔。” “您是微信还是支付宝?”安书缘掏出手机。 “啥?”孙老头愣了一下,“是那个码啊?没有,我不会弄那个,你给现金吧。” 安书缘愣了一下,脸渐渐热起来,“我,我没带钱……” (本章完) 第四十一章 又见(二) “孙叔,我帮她给吧。”郁春修伸手将钱递过去。 “哦,认识的是吧,哈哈,行行,那你们自个算啊。”孙老头笑道。 安书缘尴尬地笑了笑,旁边郁春修已经径直走了,她愣了一下才提起塑料桶跟了上去。 郁春修在安书缘的车旁停下,看了看远处,转头道:“我回家,你顺路捎我一段。” “哦,好。”安书缘答应了一声,却呆在原地没有动作。 直到郁春修伸手敲了敲车身,她才慌忙打开车门,结结巴巴道:“你,你先上车。” 待郁春修坐进副驾,她转到后备箱,把塑料桶放了进去,这会儿才发现自己的手居然是抖的! 出息啊! 深呼吸几次,安书缘盖上后备箱,没什么,没什么,只是很久没见面,有点紧张而已!放松,安书缘,别紧张,他不吃人! 坐进车内,瞄了眼郁春修,却见对方也正看着她,原本正打算说还钱的事,一下子又卡住了。 郁春修催了一声,“等什么呢?” 安书缘这才慌忙启动,车子缓缓开上路。其实郁家离平桥也就两三百米,完全没必要搭便车。 转眼到了郁家老宅,安书缘转了把方向,拐了进去,将车停在郁家老宅门前。 “那个,我扫,扫一下你的……” “没带手机。” “啊?” 安书缘愣了愣,是说没带手机么?那……怎么办?欠郁春修的钱,这是不是……有点玄幻啊! 这时郁春修又说道:“扫码不行,不然,扫地,你看行不行?” “扫……扫地?”安书缘呆呆地问了一遍,她没听错吧? “我原本,是过来整理老宅的,清扫的事我不擅长,请你帮忙扫一下地,算抵了鱼钱。怎样?”郁春修一脸闲适地靠着车窗,看着安书缘,淡淡说道。 安书缘再一次怀疑自己的耳朵,但……好像也是这么个理啊!总不能白白让他帮忙付钱吧! “好……好吧!” 眼下的情形再怎么怪异,安书缘也不想管了。她觉得以自个这脑子,这种情况就不用想了,反正也想不明白!最简单的就是听话,扫地,扫完走人。 没错!想不通的就别想! 这么一琢磨,脑子倒是清楚了许多。 郁春修下车,打开了郁家老宅的大门,径直走了进去,安书缘只好也下车跟上。 屋内的景象和外边差不多,看起来一副很久没人住的样子,桌椅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 “那……我拿什么扫?”望向郁春修,安书缘小声问道。 那人却只是拉了张椅子,拂了拂上面的灰尘,懒懒坐下,一脸闲适道:“自己找。” 真是见了鬼的! 安书缘在心里默默慰问了对方几句,在屋里转了一圈,找到了一支不知什么时候留下的扫把,勉强能用吧! 瞄了眼桌旁坐着的郁春修,安书缘想,时间真是个魔鬼,一个人居然可以变化这么大,在她的印象里,郁春修一直是高冷系的少年,二十年的光阴,居然变成这样一个教人捉摸不透的中年怪人! 也是啊!于飞就说过嘛,人是会变的,安书缘杵着扫把想了想,我就没有变呀,我不还是那个善良懂事的安书缘么。 郁春修看着她一会扫几下,一会儿又停下来发呆,念念有词地不知在嘀咕什么,大概是已经忘了他在这了! 这么多年,这只兔子倒没变,还是那么蠢!蠢得……可爱! 这样的蠢蛋居然也有人要,想到这,郁春修突然就冷了脸。 是啊!怎么没人要呢?看她这么多年都是一副傻德性,只怕那个人也是将她捧在掌心,如珠如宝吧! 为什么?偏偏就是他,无人理会,无人在意? 没一会儿,安书缘就扫完了地,她四处看了看,有点心虚,呃,意思意思吧,这么多灰尘,普通扫把怎么可能扫得干净! 将扫把随手靠墙搁着,走到郁春修跟前,“那个,地我扫完了,我先走了。” 郁春修眼帘低垂,默了片刻,“再帮我扫一下楼上。” …… 过分了吧! 安书缘咬了下唇,决定不搭理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人,但她也不大好意思直接拒绝,毕竟是人家先帮了她。 不过就这五十块钱的事儿,郁春修倒是想指挥她干多少活抵债啊? 而且她跟郁春修也就是中学同学而已,这人是不是太不把自个儿当外人了? 再说要是给别人看到了,再给他家里那位造成什么误解,可就不好了!小镇上的人最喜欢捕风捉影了! 就这么片刻时间,安书缘脑子里已经想了很多,结论就是,赶紧走! “呃,你看这里也没有旁人在,就……呃,我怕有人看到了,嗯,误会,可能……可能会给我们,家人啊什么的,造成困扰,啊,你明白我意思吧?” 安书缘结结巴巴地说完,看着很是诚恳。 郁春修轻笑了一声,呵!误会?她倒是知道避嫌呢!是怕家里那位听到什么吗? 看着郁春修脸色越来越沉,搁在桌上的拳越攥越紧,安书缘悄悄地退了一步。 “你走吧!”闭上眼睛轻轻吐了口气,郁春修冷冷说道。 “啊?哦,那……那我走了,今天谢谢你了!” 安书缘如获大赦,忙不迭地出门上车走人,一眼都没敢回头。 午后暖阳正好,屋里的人起身,站在门口立了片刻,一巴掌拍在了门框上,震的一片灰尘洋洋洒洒落下…… 他在期待什么呢? 午夜梦回,他看着她,而她温柔地笑着,打扫着属于他俩的屋子,岁月静好的画面成为现实之后,竟然是这样的可笑! 哐! 方才坐的那把椅子被摔了出去,屋里顿时又腾起一片灰尘。 安书缘回到家,没功夫去想那些事,先把鱼交给大姨去熬了鱼汤。 傍晚,陪着安妈聊天的功夫,想起了那个人,安书缘装着不经意地说道:“对了,妈,我今天去买鱼,看见了熟人。” 安妈随口应了一声,“哦,看见谁了?” “就那个,以前在我们家当过学徒的,嗯,郁家的。” “小春?”安妈问道。 “啊,是啊!他也在那买鱼呢!” “哦。”安妈应了一声就没话了。 安书缘…… “妈,我路过郁家的房子,看着挺破旧的,清水河那一边上,家家都翻新了房子,郁家是不是过得不大好啊?” 安妈扭头看了她一眼,“不应该吧,我几年前碰见过郁从海,他家早就在县里买了房子,那个老房子,应该没人住了吧!” “不会啊,我路过那儿看见里边有人呢!” “哦。”安妈想了一下,“那妈就不知道了。” 安妈看了会儿电视就困了,安书缘没事干,只好带上花花,出门散步去。 (本章完) 第一章 叙旧 六月初,正是丰收镇一年里头气候最宜人的时候。 安书缘牵着花花一路溜达到了镇中心,农历的端午节快到了,镇上多了不少卖粽叶的小摊,当然也少不了五彩龙! 这东西小时候每到端午,安妈总会到镇上买一些,给三个姑娘戴上。那时安书缘只单纯的觉得五彩丝线特别好看,如今看来,却别有一番意趣! 路过一个卖五彩龙的小摊,见摊主身上挂着收款码,安书缘心中一喜,上前问了问,买了几根五彩龙编织的手链还有一些手工绣制的香囊。 给自己腕上系上一根,给花花系上一根。问了摊主哪里可以寄快递,打算把剩下的都给念宝寄了去。 镇中心的超市旁边有一家捷运快递,安书缘一进去就看到个熟人。 “胡大仙!” 胡林京听得有人叫他,转头一看,“哎哟,小猴爷!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安书缘扬了扬手中的袋子,“我来寄个东西。” “好说!” 胡林京招了招手,叫来一个小姑娘,“来,你帮这位阿……姐姐,拿个纸盒包一下。” 小姑娘脆生生地应道:“好咧胡哥!”朝着安书缘伸手,“姐姐,东西先给我吧,我帮你包一下。” 安书缘微笑着递了过去,随即看向胡林京,挑了个眉,“阿姨?” 胡林京连连摆手,“怎么可能!必须是姐姐啊!” “我是无所谓啊,她叫我阿姨也行,不过她管你叫胡哥,你是不是也得管我叫阿姨?” “得,我有罪!要不请您喝杯茶,权当赔罪了,您看可行?”胡林京佯装求饶。 “行啊!”安书缘爽快地应下了,正好有时间却没地方去。 留了于飞的地址给小姑娘,安书缘跟着胡林京边走边聊。 “你这小狗挺好玩啊?啥品种?”胡林京看着花花问道。 “就是普通的田园犬,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安书缘回道。 “哦,田园犬?没听说过!” “就是平常说的土狗。” “嗨,那你就说土狗得了,叫啥名儿?” “花花。” 胡林京转头,“叫啥名?” “花花啊。”安书缘又说了一遍,“怎么了?” “嘿嘿。”胡林京笑了笑,“没怎么,就好像在哪听过。” 胡林京领着安书缘七拐八弯,到了自家小院。 安书缘前后看了看,不由夸赞道:“胡大仙,你这宅子不错啊!” “那是!”胡林京得意地一甩头,“胡爷这宅子在丰收镇可找不到第二家了!” 安书缘进了院内,径自参观起来。 宅子是真不错! 院子挺大的,一角还安置着一座小小的假山,围着假山的是一方莲池,一枚粉嫩的小小花苞藏在碧绿的莲叶之间,十分可爱。 安书缘走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仰头望向头顶高大的梧桐,此时正是梧桐花开时节,粉中带紫的花朵一团团,一簇簇地挂满了枝头,难怪满院的香甜! 安书缘正看着,突然发现有一朵梧桐花飘飘然地落了下来,她微微一笑,伸手接了下来。 这是在欢迎她吗?拈着这朵礼貌的小花,安书缘端详片刻,很是愉悦。 这会儿,胡林京的茶也沏好了,将茶具一一摆开,给安书缘斟了一小杯,托着端了过来。 安书缘摇头笑道:“大仙,不用这么客气,我不懂茶礼的,咱能不能就俗一点?” 胡林京翻了个白眼,顿时坐了个板正,“早说嘛,累死胡爷了!” 安书缘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白茶?” “哟,您懂啊!” “我可不懂,平时也不怎么喝茶。”安书缘笑笑,“你这院子真不错!我特别喜欢这样的宅子。” “你家那老宅也不错,地儿够大!屋前屋后的地方也不小。”胡林京给自己也倒了杯茶,嘬了一口说道:“不过可惜,现在买不回来了。” “是啊!”安书缘叹了一声,问道:“你现在做快递业务?” “嗯,跟着修……兄弟们一起干的,咳,咳……”胡林京连咳了好几声。 安书缘无语,“大仙,喝口茶都能给你呛着,我看你这身体不大好啊!” 胡林京点头,“是啊!这要是碰到不对路子的人,喝口凉水都塞牙呢!” 安书缘瞪他一眼,“你就用这态度对待客人啊,小心她放狗咬人!” 胡林京低头一瞄,“好家伙,我都把它给忘了!那我得收买一下先。” 说着就起身去屋里转悠了一圈,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根火腿肠,花花一见,顿时开心地蹦跶起来。 “对了,你老婆孩子呢?”安书缘问道。 “都在县里呢,我老婆一般都跟我住这儿,周末有时去县里,有时我爸把孩子带过来。”胡林京边喂花花边回道。 “孩子都在县里上学?” “嗯,县里条件好点儿。” 安书缘想问问胡林京和郁春修有关的事,可又问不出口,而且,她觉得根本不应该问,甚至连想都不应该想,可心里又总是有那么一丝丝想要知道那个人近况的渴望。 两种念头在脑子里打架,让她顿时有点儿烦躁起来。 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道:“以前的同学还有联系的吗?” 胡林京想了想,“没有,我跟你差不多啊,就去年咱同学聚会的时候见了些,后来就没联系的了。平时大家伙都各地奔波,忙着自个的事业,别说联系了,大部分连个号码都没有!” 安书缘轻轻叹了口气。 胡林京道:“你跟那谁,明慧不是挺好的吗?还有那谁,常云。” “嗯。”安书缘应了一声,笑道:“我们三个倒是一直没有变,还像以前在中学那样。” 想到这个,她有点得意,转头看着胡林京,“胡大仙,是不是很羡慕?” “切!就这?”胡林京不屑地撇嘴。 安书缘突然发现,这是一个很好的,可以聊到郁春修的,非常自然的话题。她伸手揽过花花,掩饰自己莫名升起的心虚,“呃,我记得你中学那会儿,也有几个特别要好的同学,都不联系了吗?” 胡林京想了一下,摇头道:“基本不联系了。” 安书缘有点失望,看看天色不早了,差不多也该回去了。便跟胡林京招呼了一声,牵着花花先走了。 安家老宅 郁春修坐在书桌前,打开抽屉,里头放着一张毕业照。他将照片拿出来,盯着其中一点定定地看了会儿,又将照片放了回去。 这是当年丰收镇初级中学三(五)班的毕业照,照片上并没有他,但是有安书缘。 安,书,缘。 郁春修把这个名字无声地念了几遍,闭上眼,在这个她曾经住过的地方,第一次,他感觉不到半点属于那个人的气息了…… 明明上午才见过…… 可就是因为见了,才知道,她的心里,没有一丁点自己的位置! 原以为,至少也算是一个特别的人吧! 究竟要这样自己骗自己到什么时候呢? 手机这时响了起来,郁春修看了一眼,是胡林京发来的语音,他伸手挂断。 片刻又响了一声,胡林京发了消息过来。 郁春修打开微信,是一张图,他伸手点开,霎时心口一滞,呼吸都停了。 片刻,才轻轻喘着,将手机捧起来。 梧桐树下,安书缘端坐在石凳上,微仰着头,伸出手,一朵梧桐花悠然落下,定格在她的指尖。 他忍不住轻轻触了触照片中的人,不料照片一下又成缩略图了,正好胡林京的消息弹了出来。 “修哥,我冒昧了啊,不想要您就删了,想要我给您发原图,哈哈。” 郁春修冷着脸,回了个字。 “要!” (本章完) 第二章 戒指丢了 安书缘晚上睡觉时才发现,戴在左手小指上的自由之戒不见了! 哪去了? 她在房间里找了个遍,床单掀起来,床底下都找了一遍,还是没有。 唉!郁闷啊,这才戴几天啊! 找了好久,确实是真的丢了! 安书缘心塞地趴在床上,倒不是心疼那点钱,只是这个指环那天在s市的时候,一眼就看上了,像是心底里有个声音,一直让她买下来。 对于她来说,这不仅仅只是一枚指环,也是她抛开过往,迎接新生活那份决心的一个象征,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到底哪去了呢?自从买了以后,天天都戴着,只有洗漱睡觉或者做家务的时候才拿下来…… 做家务? 对了!扫地! 难道是上午在郁家老宅扫地的时候,拿了下来?安书缘激动的一骨碌坐起,肯定是! 可是…… 就算是丢在了郁家老宅,又怎么拿回来呢?去找郁春修?算了,她情愿放弃那枚指环! 安书缘闷闷不乐地发了会儿呆,就把这件事又放下了,等回了z市再买一个好了! 重新整理好床,安书缘怏怏地躺下,有点儿无聊…… 在z市,虽然这些日子都是一个人,但那种感觉是孤独,和无聊是不一样的! 比如现在,安妈在隔壁看着电视剧,时不时地跟安爸讨论一下剧情,大概看的是喜剧,不时传来一阵大笑。 安书缘想,这老俩口是不是忘了她还在家了? 安书缘不大喜欢看电视,以前在z市,空闲的时候,喜欢出去散散步或者找本书看看,眼下这两样都不行! 唉!她叹了口气,在床上滚了一圈,看着上方的吊灯,浑身上下都提不起来一丁点精气神。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却又不知道该干什么…… 干躺了一会儿,莫名其妙地就想起,上次回来躺在这张床上,翻着以前的日记都能把一夜混过去,想起日记就想起了郁春修。 这个人,安书缘想了想,年少时候不知道怎么就会喜欢这样一个人,虽说那时候郁春修长得很帅,用现在的标准来看,颜值绝对算上品了! 但安书缘绝不会认为当初是冲着脸去的,喜欢就只是单纯的喜欢,毕竟那个年纪,真的算是她这小半辈子里最纯真的时候了。 真是奇怪啊!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好像就只喜欢过郁春修一个,脸红是因为他,心跳加快也是因为他。这样的感觉面对于飞时却至始至终都没有过! 只是暗恋了那么久,他到底也还是结婚了,不管安书缘付出了多少,人家根本不知道! 安书缘还记得,曾经匿名和郁春修发了一年多的短信,那时候,好像也才上大一,安妈给的零花钱,她省吃俭用的基本都拿来充话费了! 许多事情平时不去想,就仿佛没发生过似的……那些过往,犹如影子一般,你一直走着,以为它不在了,可转头一看,竟然一直都在! 那时候,也不知怎么的就弄到了郁春修的号码,她发了短信过去,郁春修问她是谁,安书缘说,我是一个认识你的人。 还记得,当时忐忑不安地等了好久,郁春修才回短信。 郁春修问,你的名字? 那时,安书缘正好改了一个qq签名:鱼说,你看不到我眼中的泪,因为我在水中。水说,我能感觉到你的泪,因为你在我心中。 于是安书缘回了短信:我叫水心。 后来他们就以短信的方式聊天,那时候郁春修在n市,安书缘时常会关注n市的天气预报,提醒他下雨带伞,天冷加衣。 郁春修会打电话给她,但安书缘从来不接,她不敢!怕郁春修听出来她的声音。 陌生的手机号以及来自n市的电话号码,她从来都直接挂断,郁春修也不恼,就这样一直陪她聊着。 直到有一天,手机响起,是一个老家的号码。 安书缘攥紧了被子,想不到,多年后想起这件事,居然还会紧张! 那时,她接了电话,只是“喂”了一声,那边传来的声音就吓得她心跳都停了! 真是要命!大概一辈子也忘不掉了! 安书缘叹了口气,摇摇头,从背后抽出抱枕,一头埋了进去。 电话里传来的,是郁春修的声音,他说:我们有三年没见了…… 后来,后来郁春修说了什么,安书缘不知道,因为她直接挂断了电话,关掉了手机,拔出了电话卡! 是啊!真的是三年没见了! 安书缘数着日子的,怎会记不清楚! 可是郁春修怎么会知道呢?要么他只是胡乱蒙了一下,要么,他知道她是谁! 可能吗?只是听到了一声“喂”,就能知道她是谁? 后来,安书缘扔掉了那张电话卡,重新买了一张,没敢再发短信给那个人。 没过多久,就听说他结婚了,安书缘又想起那些个日日夜夜,半死不活的日子,真像是一场梦啊! 想到这,她自嘲地笑了笑,多么天真啊!只是发了些短信就可以陷得那么深,暗恋都能恋成这样,也是没谁了! 那时候到底是年轻啊,什么都不懂! 别人一丁点表示都没有,自己就自顾自的喜欢上了!以为喜欢就好了,事实上喜欢一个人,远远不如被一个人喜欢着。 在那之后,安书缘也明白了这一点,尤其是明慧一次又一次失败的恋爱经历,让她十分清楚地意识到,喜欢啊,爱啊,这样的东西太缥缈,不是想抓就能抓得住的。 后来,于飞出现了。 于飞是真的好!于是安书缘没心没肺地,很放心的把自己交给了他,没心没肺地跟他过了十几年无忧无虑的平淡日子。 原以为这样平静恬淡的日子能一直过下去的…… 那样一个细致又温暖的人,竟然也有抛下她的一天! 安书缘不禁又眼眶泛热,我究竟是哪里做错了?究竟是哪里不够好? 这样的想法刚冒出来,就被她自己给骂了回去! 安书缘狠狠搓了把脸,别想了!你丫的有点儿出息,往床上一躺,不是想这个男人就是想那个男人,你就这么闲? 难道真像安书情说的,你就是一个废人? 而且别忘了,郁春修他有老婆!有老婆!有老婆! 想这些没用的,还不如刷刷简历,别忘了在z市你是要吃饭,要花钱的,如今得自己养自己了,振作起来吧! 自我鞭策了一番,那些不好的情绪总算是压了下去。 于飞,翻篇了。 郁春修…… 安书缘扯了扯嘴角,这个没法儿翻,因为,从来就没开始过! (本章完) 第三章 小家爷去了 安书缘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了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她迷迷糊糊地还记得昨晚上想的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脑子突然亮了一下,对了!我知道我为什么每次见着郁春修都会紧张了! 是怕郁春修知道水心是谁,难怪呢!我说每次见着他就心里发虚,舌头打结,她点点头,心道果然像我这种心思单纯,心地善良的人就不适合骗人…… 安书缘仔细想了一会儿,好像就只是骗过郁春修,唉!都是年轻不懂事啊! 水心就是安书缘,安书缘就是水心,郁春修最好一辈子都别知道这件事!而且,以后不要再想起这个人了! 他是属于别人的,今时今日,再惦记,就很不礼貌了。 再有两天就是端午了,安妈脚受了伤,今年也不打算包粽子了,买点现成的就行。她原本也不想叫安书缘回来,就这点小事,这么远的来回折腾,所以安妈这两天总催着安书缘回z市,让她回去陪念宝过节。 安书缘看她状态不错,医生也说过问题不大,休息半个月就好,就听了安妈的话,打算端午前一天回。 今天天气不错,眼下气温都能到二十度以上了,安书缘换了件碎花长裙,准备带花花下楼转一圈。 楼下的车间里,安爸正忙着,今早上过来一辆收割机,是老村那边的。 安书缘路过旁边,不经意就听那人说道:“就突然的,前儿个白天我还见的,好好的,晚上一觉睡没了!” 安爸感慨道:“这也算是福份啊!都是陈三哥修来的,他这个人可是个好人!” 旁边那位连连点头,“可不是嘛!小家爷这人不错的!” 安书缘一愣,忙问道:“爸,是小家爷家出事了吗?” 安爸一抬头,“哦,书缘啊,是啊!你赵叔刚跟我说的,小家爷前个晚上去了。” 安书缘牵着花花出了车间,沿着门前的路边走边想,其实这位小家爷她倒是没太深的印象了,不过是前阵子看了以前的日记,才想起这么个人来。 记忆里,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人! 遛完了花花,安书缘回了楼上,把这件事告诉了安妈。 “妈,我也想去看看。” 安妈瞧了她一眼,“你去干嘛?你跟陈家的人熟啊?” “不熟的就不能去吗?”安书缘问道。 “倒也不是,这样,你想去就去吧,去镇上买对挽联,让你爸去,送送也好,陈三这人不错的!” 瞧了瞧安书缘,又说道:“你这衣裳不大合适,去换一身。” 安书缘瞧了瞧,这花色,确实不够庄重,她想着自己还带了一件黑色的,转身回房去换衣裳了。 一圈出来,安妈看了一眼,“你这怎么弄得跟电视上那个古代人似的……怪里怪气的!” 安书缘左右瞧了瞧,还好啊!这是一件改良的汉服,除了交领和系带有点特别,实际就是一件长袖连衣裙,绣了一些花样,但也是黑色的。 “你看,这就是一件普通的长袖连衣裙啊!” “那你这个头发,怎么还盘起来了?还弄了个簪子!” 安书缘无奈地笑道:“行,您看不惯,我拆了就是。” 拆了发髻,把头发拢了拢,直接编了麻花辫子,安妈总算满意了。 安书缘下楼跟安爸说了这件事,安爸也觉得该去,跟修车的人打了声招呼,赶忙的洗手换衣裳去了。 安爸洗完手,开了他自己的车,安书缘也正好省事,不用自己开车。先是去镇上买了花圈和挽联,掉了个头,一路向西。 “爸,小家爷还住在老村那边吗?”安书缘问道。 “啊,是啊!本来爸也不清楚,刚听你赵叔说的,他儿女都住在镇上,他自个儿一个人住老村那边。” 安爸一边开车一边看着路两边,说道:“你帮爸瞧瞧,老村这块爸也很久没过来了,陈家是从哪个路口拐进去的?” 安书缘一愣,“您不认识路啊?我也不知道啊!” “没事,爸开着开着就认识了。”安爸摆摆手,放缓了车速。 丰收镇就这么点大,车一路开过去,很快就经过了郁家的小楼,安书缘悄悄瞄了一眼,门是锁着的。她想起先前在那里打扫,明显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看来郁春修是住在了别的地方。 没过一会儿,就到了陈家。三间红砖瓦屋连在一块儿,没有院子,这会儿,门口已经聚满了人,还没下车,就听到一阵接一阵的哭声。 安书缘跟在安爸身后,朝大门口走去。 门前的空地上支着一个简易的大棚,大棚两边的地上跪着几个人,一边哭丧一边往火盆里扔纸钱。 安爸走到大棚门口,将花圈交给了旁边的人,走了进去,安书缘连忙也跟了进去。 这个大棚就是灵堂,安爸鞠了个躬,示意安书缘也跟着他学。 安书缘连忙弯腰,行完礼,转身跟着安爸又出了大棚。 老村这边的人安爸大多都认识,他一出来便跟别人交谈起来,安书缘谁也不认识,默默地走到红砖墙边,靠墙站着。 心里想着刚才瞥了一眼的遗像,已经完全认不出来是当年的小家爷了。 安书缘在心底默默叹了一声,当年那个温和的中年人,如今也已化作一捧尘土了啊! 她想起不知在哪看到过的一句话,尘归尘,土归土,一切皆虚无。及尽繁华,不过一掬细沙。 此刻情境,一时竟让她感慨颇多,觉得自己这阵子还真的是既蠢又作。 郁春修一早就来了陈家,安书缘下车的时候,他就看到了。看着那个梳着辫子的人静静地倚墙而立,沉心静气的样子,倒有几分端庄的气质了。 郁春修去了安爸那里,先打了招呼,接着说道:“安叔,我等下去镇上,书缘让我跟您说一声,她先坐我车回去了。” 安爸应了一声,“行啊,那麻烦你了。” 安书缘正神游着,冷不防郁春修走到了她跟前,小小惊讶了一下,安书缘便恢复了一脸平静,她自己也觉得有点奇怪,难道是这阵子常见,麻木了? 郁春修抬了抬眉,似乎有点意外,勾了勾嘴角,道:“我送你回去。” 这下安书缘就真惊着了,她退了一下,不想身后就是墙,有些尴尬,不过还是一秒平静了,疏离地回道:“不用了,我跟我爸过来的。” “刚才我跟安叔说了,你想先回去,我正好顺路。”郁春修淡淡说道。 “我什么时候说了?”安书缘瞪着眼前的人,简直不敢相信,这人怎么撒谎撒得这么自然? “刚刚。”撒谎的人十分闲适地把手插进裤兜,很是自然地又说了一句鬼话。 安书缘垂眸扫了一眼,发现郁春修很喜欢做这个插裤兜的动作。 “谢谢但不必了!”安书缘沉着脸回了一句。 “要么你自己上车,要么,我帮你。” (本章完) 第四章 纠缠 安书缘抬眼瞪着面前莫名其妙的人,没过两秒就败下阵来,她低下头,默不作声。 看着那双腿向外走去,又停了下来,听到那个人说道:“还不跟上来?” 安书缘咬了咬牙,暗骂了一声,真是见了鬼的!瞪了一眼才不情不愿地跟了上去。 郁春修走到一辆黑色suv跟前,打开副驾的门,一副很有礼貌的样子,轻笑着道:“上车吧。” 安书缘看了眼四周,陈家门口有不少人,看来郁春修这个面子不给也不行了!她拉开车门,冷着脸坐了进去,用力把门关上。 车子缓缓驶上了大路,安书缘心里有些慌,郁春修……真的只是送她回去?正胡思乱想着,车停了,旁边的人突然靠了过来。 安书缘慌忙伸手抵住,“你,你干什么!” 郁春修的脸近在咫尺,她紧张得舌头都打结了。 那人只是伸手,在她身侧扯了一下,轻笑了一声,道:“安全带。” 温热的气息袭来,安书缘整个人都僵硬了,“咔嗒”一声,郁春修却没有动,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扣上了,你……”安书缘突然就不敢说话了,因为她的手正抵着郁春修的胸口,隔着衬衫,掌心越来越热,传来的跳动也越来越有力,她害怕了! 安书缘抖着手,却不敢缩回来,而头顶的呼吸却越来越近,越来越重…… “别……别这样……”就在她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掌心突然一空! 安书缘还没反应过来,车一下子窜了出去!她连忙抱紧旁边的扶手,“慢,慢点开!” 黑色suv一路飞驰,拐了个弯,冲过平桥,开了一段路又猛地停了下来。 一记又急又陡的刹车,安书缘身子控制不住地向前倾了一下,又被安全带勒住了。 车停下了,密闭的车内静得吓人。 安书缘胸口被勒得生疼,沉着脸,她生气,却又莫名的委屈,想发火,想问郁春修,为什么要这样? 各种杂乱的情绪在心中交织,她却只是像一根木头,一动不动。 而旁边的人,也是沉静如石,缄口不言。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细微的啜泣打破了这沉静,安书缘终于还是哭了。 郁春修伸手,被毫不客气地打了回来,安书缘抹了把泪,转头迎向他。 “你到底想干什么!” 郁春修抬手,安书缘一巴掌又拍了下去。 叹了口气,郁春修笑着摇了摇头,果然兔子急了也会咬人,都敢跟他动手了呢。 他静静地注视着安书缘,突然开口道:“安书缘,送我一个礼物吧!” 安书缘怔了下,紧紧抿着嘴,她不知道要说什么,也从没想过,有生之年,会遇到这样的情形。 跟在一个人身后,默默关注了那么久,原来等他转过身来,才知道,是这样的一个人啊…… 这样的郁春修,比之从前,更加陌生,更让她看不懂,也更让她害怕。 心底的最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裂开了,碎了! 安书缘沉着脸,一声不吭地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郁春修伸手拽住她。 安书缘回头,冷冷说道:“放手,你没有资格,做这样的事!” 郁春修紧紧攥着她的手腕,闻言像是发了狠,咬牙道:“我要是有这个资格,你以为你现在会在哪!” 安书缘用力甩了几下,却挣不脱他铁钳一般的禁锢,“放手,别让我看不起你!” “你以为我会在意?”郁春修冷笑一声,突地欺身过来,攥住她另一只手。 “你放开我!”安书缘拼命挣扎。 挣了几下,郁春修突然松开了她,安书缘怔怔地看着腕上的红痕。 一只手伸了过来,“想咬吗?” 安书缘缓缓转头,那个人侧着身子,定定地看着她,将袖口扯了上去,又问道:“想咬吗?” 安书缘瞪着他,眼里射出的是冰冷的怒意。 “怎么,不敢?”郁春修淡笑着,下一秒就闷哼了一声! “太轻了!” “用点力气!” …… 一股咸中带甜的味道冲进脑中,安书缘终于回过神来,她愣愣地看着眼前鲜艳的殷红,在白皙的皮肤上缓缓流淌,滴落! 抬手在自己唇上轻轻沾了沾,看着染血的指尖,突然间一阵心慌涌了上来,她控制不住地急喘起来! “安书缘?小缘?小缘!” 安书缘隐约听到有人在唤她,可声音却越来越远,她软软地倒了下去,眼前一黑,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郁春修错愕地看着已经没了知觉的安书缘,缓缓缩回了手,沉默半晌,给胡林京打了电话。 很快,胡林京到了,一看这情况也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郁春修,“修哥,你……” 郁春修靠着车,低头默了片刻,颓然道:“帮我把她送回去。” 胡林京瞟了眼那只染血的手臂,咽了咽口水,“修哥,这……这怎么弄的?” 郁春修一言不发,打开胡林京的车门,转身抱起安书缘,坐进后座,关上了车门。 胡林京一伸头,就瞧见郁春修把安书缘揽进了怀中,眼角瞄着车里的人好像俯了下去,顿时唉声叹气拍拳跺脚,修哥这么精明一人,一碰到安书缘的事就要疯,造孽啊! 安师傅要是知道他俩现在干的事,非把他拆散了送修理厂回炉不可! 车内,郁春修揽着安书缘,喃喃低语。 “我还是太自私了对吗?对不起,我忍不了!这么久过去了,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可是你回来了。” “小缘,这世界真的很大!没有刻意的见面,就真的不会再见了。我在陈家等了你两天,看,你真的来了!” “住在你住过的房子里,束手无策地看着你爱着别人,我做不到了……” “以后,我不会再纠缠你,不会再见你,我会离开,走得远远的。” “你在我身边也好,在天边也罢,只要你一切安好,就足够了。” 郁春修看着怀中沉静的人,盯了一会儿,抚了抚臂上还在流血的齿痕,“小缘,我要的礼物你给我了,可我很贪心,还想要,给我一个吻吧,就当作是道别的礼物,可以吗?” “我真的坏,对吧?再坏最后一次吧……” 胡林京在外边焦急地等了好一会儿,郁春修总算出来了!他连忙小跑上前,“修哥,那……我给送回去?” 郁春修点头,默了片刻,说道:“找个合适的机会,把老房子给她吧。” 胡林京愣了下,“修哥,这老宅你不要了?” 郁春修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眼前的安家老宅,沉默不语。 胡林京看得纠结死了,大着胆子道:“修哥,你和她……不会有结果的,要不……算了吧!” “我决定去n市了,以后……”郁春修转头,看着车内的人,“不打算回来了。” 收回目光,拍了拍胡林京的肩膀,转身上了自己的车。 黑色suv越来越远,只留下一脸愣怔的胡林京。 (本章完) —————————————————————————————————————————— 就…… 唉…… ╮(╯_╰)╭ 第五章 沈诚(一) 安书缘醒来好长一段时间,都是沉默的,胡林京在一旁小声解释着,说郁春修打电话让过来帮忙接一下她。他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看见。 安书缘只是呆呆地靠在座椅上,沉默地看着窗外,她有晕血症,不管郁春修想对她做什么,对着一个昏迷的人,大概也只能算了吧! 车停在了修理厂门口,安书缘看着修理厂的大门,她想,我到家了,刚才只是一个梦,一个噩梦,我醒了,应该一切如常。 在胡林京担忧的眼神中,安书缘微微笑了笑,对他说道:“我没事,你先回去吧,电话联系。” 胡林京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朝安书缘挥了挥手,走了。 安爸还没有回来,安书缘去了楼上,快到做午饭的时间了,今天大姨没有过来,安书缘机械地在厨房忙碌了一阵,简单做了几个菜,午饭就算对付了。 中午,安爸回来了,吃饭的人不多,加上车间的学徒也就五个人。 饭桌上,安妈喝了口汤,嫌弃道:“小缘你这汤味道不对啊,一点都不鲜!” 安爸马上凑过去,“怎么了?不好喝?” 安妈点点头,“不如大姐烧得好。” 安爸马上说道:“那后面几天还是叫大姐过来帮忙吧!” 安妈点了点头,道:“吃完饭你打个电话,正好小缘明天也要回z市了。” 安书缘只是微微笑着,看着安爸给安妈夹了排骨,细心地去掉了骨头,心里觉得这样真好! 第二天一早,安书缘起床简单收拾了下,就回z市了。一路通畅,很快就回到了海昌区。 到了家,依旧先是去了楼顶,给植物们浇了浇水。有这样一个小花园挺好,但安书缘还是更喜欢大一点的院子,那样就可以自己种些蔬菜了。 于是,她又想起老房子来。 那样一个屋前有树,屋后有菜园的宅子,在z市这样的地方,是不可能的!要想过打鱼种菜的田园生活,只能回老村。 可,安书缘想,老村,有郁春修…… 端午,于念放假了,加上周末,有三天假期。 安书缘也没什么地方好去的,打电话问了安书玉,正好她也没有外出的打算,便带于念去了w市。 安书玉还不知道她离婚了,见了面,问姐夫怎么没来,安书缘不想惹出一大堆话,影响了过节的气氛,随口说了句出差,便应付过去了。 于念在一旁嘿嘿笑了两声,被安书缘瞪了一眼,立马老实了。 安书玉倒是念叨了几句,什么破公司,过节都让人出差。 安书缘解释道,那些个外资公司,传统节日是不放假的。 w市是一座旅游城市,大大小小的景点数不胜数。 安书玉原本并没有出门的打算,主要带两个孩子太累了!现在有了安书缘和于念,她顿时又起了兴致,拿出一张w市旅游图,三两下就定好了路线。 安书玉的老公叫沈齐,也是丰收镇的人,两人早早就来了w市打拼,如今做水果生意,房子挣了几套了,日子过得很不错! 路线定下了,简单收拾了下一行人就出发了。 沈齐开了辆七座的商务车,基本坐得满满当当,第一站先去了离这儿比较近的一个古镇。 到地方,沈齐先去停了车,安书玉和安书缘拎着包包,慢慢悠悠地闲逛起来。 安书玉生的是对双胞胎,两宝刚上二年级,于念左手牵着大宝,右手搀着小宝,似乎挺享受带孩子的感觉。 古镇上的东西都是一些别致的小玩意儿,连服饰都是比较传统的唐装,旗袍等,也有不少店铺卖的是时下很火的汉服。 走了没一会儿,于念就买了两身汉服。 安书缘和安书玉无语地对视了一眼,小女生就喜欢这些个美美的东西。 逛了个把小时,安书缘也买了两根簪子和一把牛角梳,她长发过腰,平时很喜欢簪子这种发饰,简单又方便。 安书玉买了不少小孩子的东西,到底是个宝妈,心思都在娃身上。 古镇的街道并不是很长,商业区也就那么两条街,其它的就是看看风景了。 沿着古镇外的河堤长廊又走了一会儿,沈齐打来电话,安书玉接完电话,跟安书缘说道:“姐,中饭咱就去盛雲斋吃吧!沈齐定好位子了。” “盛雲斋,很有名吗?”安书缘出神地望着沿堤的垂柳,倒也把安书玉的话听了个清楚。 “倒不是有名,主要是沈齐他亲戚开的,去那儿方便!哎,对了!你也认识的吧?” 安书玉胳膊肘杵了杵安书缘,“沈诚,还记得吗?小南庄那个,跟沈齐是叔伯兄弟。” 安书缘想了想,是有这么个人,转头问道:“这个盛雲斋,就是他开的?” 安书玉点点头,“这家伙也在w市安家了,生意倒做得不错!不过啊,生活就不大顺利了,离婚了。” “离婚了啊。”安书缘顺着安书玉的话,淡淡接了句。 “嗯,就年初的事儿吧。” 俩人看看时间,已经快下午一点了,饭点儿都快过了!孩子们也都饿了,安书玉带路,往盛雲斋的方向走过去。 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安书缘抬头看了看,是一幢仿古的建筑,风格与古镇一致,匾额上写着三个苍劲古朴的大字,盛雲斋。 抬脚进门,跟着安书玉找到了雅间。沈齐早就点好了菜,这会儿凉菜已经上好了。 于念领着大宝小宝先坐了下来,三个娃都盯着桌上的菜,沈齐招呼道:“快吃!不用等,饿了就吃,后边还有呢!” 转头对安书玉笑道:“你呀你,逛这么长时间,孩子们都给饿坏了!” 安书缘也饿了,横竖是没什么外人,伸手拉了把椅子坐下。 如今天气渐渐热了,逛了这小半天,还真的是又渴又饿,正好面前就是一盘凉拌黄瓜。 安书缘尝了尝,“嗯,不错!香脆爽口,咸鲜适中,黄瓜的甜味也没盖住。” “您满意就好!”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安书缘转头一看,原来是上菜了,只是看这个人,年纪三四十左右,穿着一身丝质的黑色短袖唐装,不太像服务员的样子。 那人将菜放上转盘,转头冲安书缘笑了笑,“怎么,不认识了?” 安书缘愣了愣,“沈诚?” “不错,还没把我忘了!”沈诚嘻笑着就坐了下来。 “大哥,都到齐了,那咱开饭吧!”沈齐招呼了一声。 安书缘其实真把这号人忘了,要不是先前听小玉说,这家饭店就是沈诚开的,光看这个人,她还真认不出来是谁。 菜一道接一道的上,大都是河鲜,安书缘正饿着肚子,菜很合胃口,她也没什么兴趣聊天,埋头吃饭。 沈齐因为要开车,所以不能喝酒,沈诚没什么顾忌,拿了瓶白酒出来,自顾自地倒满一杯! 沈齐伸手拦了下,“大哥,差不多就行了!酒这玩意儿喝多了伤身体,你吃点菜,咱聊聊天。” 安书玉也跟着笑道:“大哥,你这架势是不打算吃菜,光喝酒啊?是自家店里的菜都吃腻了?” 沈诚慢悠悠地道了句:“一个个的,瞎操心!我的酒量你们还不知道?今天看见你们,高兴!一高兴我就想喝两口,来来,吃菜!” 沈齐见拦不住,就随他去了,反正在自个店里,就算是喝醉了也没什么大事。 (本章完) 第六章 沈诚(二) 没人陪着,沈诚喝完了一瓶白酒,也觉得没劲,看了眼一旁的安书缘,道:“他俩口子一个要开车,一个要带娃,要不安大美女赏个脸,陪哥喝点儿?” 安书缘愣了下,婉拒道:“我不会喝酒,真不好意思啊!” “少喝点,要不整点啤酒?再不行店里还有红酒,米酒也行,度数不高味道甜,怎么样?赏个脸?”沈诚晃了晃酒瓶子,没等安书缘开口,就叫来了服务员,拿了红酒和米酒过来。 两瓶酒摆在安书缘面前,沈诚作了个请的手势,“妹妹随意,别跟哥客气!” 安书缘为难地看向安书玉,那边秒懂,忙起身解围,“诚哥,我姐她根本不会喝酒,滴酒不沾的人,要不换饮料跟你喝两杯?” 安书缘在心里默默地骂了一句笨蛋,饮料她也不想喝好吗! 只是在人家的地盘,吃着人家的饭,正所谓吃人嘴软,这个面子也不能驳太过了!只好笑笑说道:“我确实不会喝酒,饮料行吗?” 沈诚倒也不计较,手一招,叫来服务员,拿了几瓶果汁来。 孩子们都吃饱了,也不想呆在饭桌上听一群大人聊天,于念跟长辈们打了招呼,就带着大宝小宝出去玩了。 安书缘还真想跟着走啊,可惜她又不是孩子,这基本的礼数还是该有的。 除了一直喝酒的沈诚,其他几人差不多也都吃饱了,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果汁闲聊着。 沈诚看向安书缘,“美女嫁哪了啊?哥可多年没见过你了!” 安书缘其实很反感异性这样称呼自己,很不喜欢这种哥哥妹妹的称呼,也讨厌别人叫自己美女,眼下只好忍着,客气地笑了笑,回道:“我在z市。” “好地方啊!” 沈诚拿起酒瓶,给自己倒酒,玩笑似地说道:“我十几岁那会儿还请人上你家说媒来着,哈,幸好咱俩没成,差点给妹妹的大好人生耽误了!” 安书缘闻言既惊讶又尴尬,沈诚请人去过她家说媒,这事她还真不知道。 勉强笑笑,安书缘没说话,抿了口果汁,沈诚这话她真是不知道怎么接。 对面沈齐也看了眼安书玉,笑道:“还有这事儿啊,我还真没听大哥说过。” 沈诚端起酒杯,朝安书缘虚敬了一下,仰头干了,说道:“z市那地方可高贵着呢!哥没能耐在那地方混,妹妹你还是有福啊! 这话里话外的,总是叫人不知道该怎么回,安书缘望向安书玉,那边也正好看过来,微微摇了摇头。 算了,捱吧!毕竟吃完这顿饭以后应该也不会再见面了,安书缘无奈地想。 沈诚东扯西拉地又聊了一阵后,掏出手机,要加安书缘微信。 安书缘犹豫了下,还没说话。 沈诚就已经沉着脸收起了手机,突然又笑道:“懂,妹妹是家里管得紧吧,哈哈,懂懂,哥也是有过家的人,没事儿!” 安书缘真是后悔来这里吃饭了,她还真没想到,沈诚居然是这么烦人的人,这顿饭真不如不吃了! 安书玉打着圆场,“还真叫诚哥你猜着了,我姐夫粘我姐,粘得不行,哎呀感情好的不得了!” 沈诚道:“那挺好,挺好,不像我,家都没了……” 说完这话,沈诚就开始埋头喝酒。 旁边沈齐一看这情况不对,赶紧把酒瓶抢了过来,拦着他,劝道:“哥,吃菜吃菜,吃完咱要不打个牌?别喝酒了,喝多了你可得输钱啊!” 沈诚大概是喝醉了,垂着头,也不说话,过了会儿居然抹起眼泪来。 安书缘碰到这种情形,她就只会干坐着,安慰人她不会,更何况跟沈诚也不熟。 安书玉看样子是经历过这种场景了,无奈地冲着安书缘笑了笑,摇摇头,然后挪了过来,套在安书缘耳边,小声道:“他一喝多了就这样,你等着看啊,哭一会就睡着了。” 安书缘点点头,端起桌上的果汁抿了一口。 那边,一个哭,一个劝,安书缘真坐不下去了,拽了拽安书玉的袖子,出了雅间。 这会儿差不多快三点了,已经过了用餐的高峰期,盛雲斋的大堂里只有稀稀落落的三两桌客人还在。 安书缘穿过大堂,来到门前的长廊下,见安书玉也过来了,姐妹俩便挨着廊下的围栏坐了。 安书玉望在大厅内,道:“沈家这几年很是坎坷,所以沈诚才这个样子。” “嗯。”安书缘点头,应了一声,道:“看得出来,他确实不如意。” “是啊!”安书玉说道:“他父母都是前几年走的,一个车祸一个癌症,他姐沈娟,前几年也得了病,走了。一家四口就剩他!” “还真是凄惨!”安书缘感叹道。 “可不是嘛!大家也都知道他心里苦,所以那会儿他姐走了,他天天去郁家闹,也没什么人怪他。” “郁家?”安书缘微微抬头。 “嗯,老村的,就我们家后边儿,郁从海家。” 安书玉顿了顿道:“沈娟嫁的郁春修,你也认识的。” 安书缘脑子嗡地一下,沈诚的姐姐,嫁的是郁春修? 安书玉继续说道:“她姐也是倔,得了乳腺癌,当时说手术可以保命的,她姐死活不同意,要保守治疗,结果一年的时间,人就没了!” 安书缘默了默,“这个,也没办法怪到郁春……郁家的头上吧!” “话是这么说,可沈诚就总认为他姐是担心手术完,被郁春修嫌弃才不同意手术的,要是郁春修对她姐好,她姐不可能会担心这个,冒着生命危险也不做手术,所以间接就是郁春修害死了他姐。” 安书缘轻轻“哦”了一声。 安书玉又说道:“不过也没法儿怪他,他家那几年摊上的事儿太多了!人就偏执了!他老婆两年前跟一个有钱的老板搞上了,直到今年初这事儿才爆出来,于是她老婆就跟他离了婚,还把孩子带走了。这人也是真可怜!” 安书缘点点头,转头看向身后迂回曲折的长廊,叹道:“人生不过百年,却有万般坎坷呢。” “是啊,沈诚离了以后就开了这盛雲斋,现在也有钱了,可是晚了,老婆孩子都是别人的了!”安书玉也是很感慨。 “富贵荣华迷人眼,权势利禄惑人心。她如果本就是很物质的人,沈诚岂不是要一直富有才留得往她。” 安书玉点头,“姐你说得没错,是这个理。” “那……”安书缘顿了顿,问道:“郁家后来怎么样了?” “郁家不清楚,我们跟他家也没什么往来,以前说是表亲来的,可这表得太远,基本算不上亲戚,沈诚其实原本跟我们联系也少,他早先在l市,他爸和沈齐爸处得也一般,只是从他来了w市以后我们走动才多点。” “哦。”安书缘点头。 长廊那头,于念搀着大宝小宝一路晃悠着过来了,两小的手里都拎着食品袋子,看来这波又是扫吃的去了。 安书玉起身道:“姐你在这坐会儿,我进去看看什么情况,差不多就叫沈齐出来。” 安书玉进去一会儿,跟着沈齐一起出来了。说是沈诚已经醉透了,店里的人扶着睡觉去了。 出来这大半天,两只小的已经玩累了,闹着要回家,安书玉原本还想逛逛夜市的,孩子闹腾,只好放弃了。 于是一大家子上了车,打道回府。 (本章完) 第七章 端午 第二天就是端午节了,早上安书玉煮了各种口味的粽子,包粽子的手艺到安妈那儿就断了,这些粽子自然都是买来的。 吃完早饭,于念带着大宝小宝去小区里玩了,沈齐跟同事有约,也出门了。 安书缘姐俩就坐沙发上闲聊。 安书玉看见她袖口里的五彩龙,有点无语,“姐,你还戴这个啊?” 安书缘抬手看了眼,笑道:“前些天我回老家,顺便买的,念宝都不愿意戴呢!” “那是,现在谁愿意戴这个,花花绿绿的。”安书玉笑道。 “小玉。”安书缘顿了顿,道:“有件事想跟你说,我离婚了。” “啊?” 安书玉愣了下,跳了起来,“别开玩笑了姐!你……不是真的吧?” 安书缘把事情前前后后讲了一遍,突然就觉得这事儿还挺烦的,你看吧,离个婚,又不能都瞒着,不瞒的话,跟谁都得说上这么一大堆话。 真是,感觉因为离婚的事,这段时间说的话,比这几年加起来还要多! 安书玉倒是没像安书情那样,只是愣了半晌,才叹了口气摇摇头,“于飞能干这事儿,那你也没办法了,换我,我也离了。接受不了,以后还怎么在一起过下去?” 安书缘点头,确实她也是这样想,既然无法接受,就只有分开了。 “那……”安书玉想了想,“念宝知道的吧?她会不会因为……” “她知道,只不过不知道具体的原因。”安书缘回道。 “确实,这事儿也不太好让她知道,初二了吧?还是个小孩子呢!” 安书缘没说话,一时间,屋内静了下来。 “姐。”安书玉突然问道:“你是怎么做到不吵不闹,和和气气的就把这事儿给解决了呢?要换我可不行,这口气我咽不下去,至少也要挠他个面目全非!” “至于么?”安书缘笑笑,摇了摇头。 “吵架?冷战?互撕?这些能解决问题吗?不能,而且会伤害到念宝。大事小化,小事淡化,互相给个台阶下。毕竟也有过那么多美好的时候呢!” “哼!怎么不至于!当初于飞追你,我可都记得呢!那会儿什么事都愿意为你做,山盟海誓张嘴就来,这才多少年,就变了!” 安书缘笑了笑,想起了昔日情景,当年的那个人确实好到极致了。 她喃喃道:“也许是起风了,风太大了,把他的温柔都吹散了吧……” 安书玉伸出手,抚了抚她的手背,“姐,你别太难过!” 安书缘愣了一下,抽出手,“我难过个鬼!都几个月过去了,还难过?你看我是那种长情的人吗?” 安书玉歪头,“倒也是啊,你们摩羯都是冷血动物,现实的一逼!” “怎么说话呢,星座那些说词,也就是骗骗小姑娘,这你也信?那你前姐夫还是巨蟹座呢!不是说巨蟹最顾家吗?”安书缘可不信这些。 “诶!这你就不懂了!”安书玉竖起食指,摇了摇,“巨蟹顾家,片面,太片面了!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安书缘只是冷脸踢了她一脚。 “姐,那你以后还找吗?”安书玉揉揉腿,也不恼。 安书缘翻了个白眼,“我有病?” “不会吧!难道你以后就打算一个人啊?你才三十几啊姐!”安书玉一脸不敢相信。 “你这是一朝被蛇咬,一辈子怕井绳啊!于飞这样,也不代表别人也这样啊,你总要追求自己的幸福嘛!” “说的,好像我的幸福就只能建立在男人身上似的……”安书缘一脸不屑。 安书玉想了想,这话也没毛病,有男人才会幸福,这种理念多少有些伤害女性自尊,太片面! “幸不幸福的咱先不说,你总得找个人养你吧!” “我有手有脚,还养不活自己了?”安书缘对着她妹,可不会怂,年龄差距摆在这,安书玉再怎么样都得叫她一声姐。她想了想,难道安书情的底气就是在这儿? “养得活也可以让别人养啊,男人挣钱不就是要给女人花。” “那没办法了,姐就是想找,也没人配得上!”安书缘一脚搭上茶几,扔出一句拽到天际的话。 “姐,咱要点脸好么?” “嘿嘿。”安书缘干笑几声,正色道:“真的没这个想法了,这把年纪了,没有精力了,情啊爱的,都是假的。” 安书玉无语地翻翻白眼,“人活一世,无情无爱你当你是和尚呢!还都是假的,那你说什么是真的?” 安书缘抱着后脑勺往后一躺,“嘴里的饭,兜里的钱。” “女人没有情爱的滋润怎么行?” “切,没必要!” “那什么有必要?钱?光有钱没有人怎么行,你现在说的轻松,因为你没碰上那个人,话可不能说太早!”安书玉撇撇嘴。 没碰上那个人么?安书缘想起前几天在老房子前,郁春修…… 她不是无知少女,郁春修显然是对她有非正常的想法,只是他不该这样!虽然现在知道郁春修已经单身了,可他并不知道自己离婚了。 所以,不管他是因为什么要那样做,这种不负责任毫无原则的行为,安书缘绝对不能接受。 喜欢,那又怎样呢? 不想要的东西,谁给都一样! 想到这儿,安书缘懒懒地闭目,“你就看着吧,看看姐是不是会遇到一个人,头脑一热不管不顾没命地扑上去。” “我可没这么说,不过有个人照顾你总是好的,你要是生病了怎么办?到那时候你就知道旁边有个人是多么重要了!”安书玉倒了杯水过来,递给她。 安书缘抬眼,起身接了过来,还真有些渴了,咕嘟灌了好几口,才说道:“就算真有那么个时候,也只能该咋咋地了,无非就是惨一点,又能怎么样?人生没有回头路,告诉自己要挺住呗。” “要不……”安书玉顿了顿,道:“再给于飞一次机会?我是支持你离婚的,可我怕你以后吃苦啊!你活着总得花钱吧!” 安书缘点了点头,“我知道,已经在找工作了!” “姐,我不是要打击你,就你这情况……估计,不大好找!” 安书缘瞪她一眼,“还用你说!” “姐,要不,你来w市吧,说不定我们还能帮上忙。” “念宝还在z市呢!想什么呢!”安书缘摇摇头,她从来没考虑过w市。 “我前阵子倒是挺想回老家的。” “回老家?”安书玉皱眉,“回老家你能干什么?老家的工作也不好找吧!” “不是工作的原因,就是想回去,念宝也大了,再有几年,等她上了大学,你觉得还用得着我吗?” 安书玉道:“就算念宝上大学了,你也不用回去啊,关键你回去干什么啊?” “不干什么,就是想回去,想把老房子买回来,在那里生活。”安书缘淡淡说道。 安书玉愣了会儿才道:“看来这件事情对你打击真的不小啊!感觉心态一下子就是老年人的样子了。” 安书缘斜睨她一眼,“男人而已,我至于么。” 安书玉看这情况,感觉她姐还是受了很深的伤,只是故作坚强,于是故意打岔道:“老坐着也没劲,去超市买点菜吧,今天过节咱不要出去吃了,餐厅都得等位。” “也是,那走吧。” (本章完) 第八章 面试(一) 从w市回来后,安书缘先把于念送回了学校,小姑娘在学校门口碰见了同学,高兴地转眼就跑没影了,安书缘挥着手愣了几秒,才默默收回来。 果然孩子长大了,不需要她这个老母亲了! 忙碌的工作日又到了,跟安书缘这个闲人毫无关系。 考虑到余生还是要吃饭的,她只能把那可怜的简历改了又改,刷了又刷。 很多工作都限定了年龄35岁,安书缘37周岁,虽然才超过了一点点,但她也不好意思给这样的工作岗位投简历。 毕竟嘛,人家写得清清楚楚,明知超龄了还投简历,好像很丢人的感觉。再者,她没有什么工作经验,找工作还真的蛮难的! 每到这时候,安书缘就想起丰收镇的老房子来。 如果能买下老房子,在镇上随便找个工作就能把日子过下去了,而且她还有一笔现金,存在那儿,养老的问题应该也不大。 之前在老家时打听过,小镇的工资不高,比如快递网点的小姑娘,一个月三千块。三千真的很少了!在z市,吃饭都不够! 但在丰收镇,这样的收入还是能把日子过下去的,小镇的消费水平不高,生活节奏也慢,找工作根本不会有这样的年龄限制。 一连刷了几天简历,这天,居然接到了一个面试邀请。 难得有了次机会,安书缘当然要认真对待! 起了大早,仔细地化了个淡妆,穿了一套得体的丝质套装,戴上了配套的首饰,看了看没有任何问题了。出了门又把包打开,再次检查了一下有没有忘带的东西,证件和简历都在,要用的也都带上了。 面试的是一家汽车零件销售公司,职位是办公文员。 安书缘提前到了地方,这家公司位置在市区比较繁华的地段。一栋大厦前,安书缘仔细看了看地址,没错,就是这里,行政人员的办公区域在三层,面试也是。 负责面试她的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二十几岁的样子,戴着眼镜,看起来一副斯文的模样。 眼镜给了她几张表格,让她先填着。 安书缘看了一眼,都是一些个人信息,其实这些信息简历上就有,为什么还要填呢?她跟眼镜说了自己带了纸质的简历,这些简历上都有。 眼镜礼貌地笑笑,“不好意思,公司规定,面试者需要现场填写这些资料。” 安书缘只好一格一格地填写起来,期间眼镜离开了两次,安书缘快填完的时候,他端了个茶杯回来了。 简单看了看她填好的表格,问了一些问题,安书缘都认真的一一作答了。 眼镜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您的个人情况我已经基本了解,我们这个工作岗位呢,并不需要很专业的技能,只要能熟练的使用office办公软件就可以,看您的这个学历情况,估计是没太大问题。” 安书缘闻言悄悄松了口气。 眼镜又说道:“但是您这个人,给我的感觉啊,就是那种有钱的主妇出来体验生活的,我比较担心,您这个工作做不了多久,纯文职的岗位我们是不希望经常出现人事变动的。” 安书缘怔了一下,连忙说道:“这个您不用担心,我目前已婚已育,孩子也大了,应该算是最稳定的状态了,如果可以,我也不希望频繁换工作。” “您之前没有过工作经验,对吧!我觉得您对真实的工作可能并不了解,它不像您在家那么舒适安逸,可能会有各种各样的状况和问题需要处理,并且还要接受上级的检查和批评。” 安书缘认真回道:“我确实没有工作经验,但也绝对不会在工作中,因为遇到困难就退缩,而且我觉得不仅是工作,生活中同样也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我有信心解决遇到的任何困难。” 眼镜笑了笑,翻了翻她填的那几张表格,“挺好!说句无关的话啊,您的穿着……真的,不太像来面试这个工作的!” 呃……安书缘略微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您穿的……比我们整个行政区的老大还要正式!”眼镜看着安书缘,笑着说道。 不达眼底的笑,安书缘好像明白了,应该是没戏了吧…… 看着眼镜,她也礼貌地笑了笑。 “行吧,那今天先这样,您先回去,有结果我们会通知您的。”眼镜站了起来,公式化地说着赶人的话。 安书缘道了声谢谢、再见,转身就下楼了。 面试的时间其实很短,反而是填资料的时间比较长,即使如此,时间也还早着呢! 安书缘想在市区逛一逛,突然又想到,如今没有工作没有收入的境况,实在没必要增加额外的开支。 以前买的那些衣服饰品积了不少,就算是三五年不添置新货,也不愁没穿的。这么一想,还是开车回家吧! 午饭就随便下了一碗青菜鸡蛋面,几块钱就吃饱了。 看着一旁蹦跶的花花,安书缘吓唬道:“你主人要喝西北风了,以后就没钱给你买狗粮了,花儿,要不你出去要饭吧!要到了弄回来,咱俩分分。” 小花狗还是蹦跶的欢,安书缘摇摇头,“小笨狗,除了吃饭洗澡和出去玩,你倒是再学一句啊!啥也不懂,早晚让人家拐了!” 接下来几天,还是刷简历,却没有再接到面试的邀请,那一家公司,也没有回电话过来。 安书缘想,你就算不录用,也得跟我说一声啊,给点起码的尊重好么! 这天晚上,跟明慧打电话聊天,安书缘讲了自己面试的事情,那边笑得就差满地打滚了! “真有你的!你去面个小文员而已,哎哟妈呀!穿那么体面干啥?人家一看你就不像是干活的人!” 安书缘忿忿地说道:“我那是对面试的尊重好吗!” “人家不需要你的尊重,面试单位招人就是挑货,他们得挑看起来好用的、实用的、耐用的,你这种一看就是经不起折腾,用你,啧啧,不够经济啊!” “你这个老尼姑!信不信我现在一脚油门杀到s市,直接面捶!” 那边还是笑得停不下来,“哈哈……信,我信……哈哈” 笑得差不多了,明慧出了个主意,“我看你现在找工作肯定不大行,你想啊,你奔四的人了,又没工作经验,好多工作那都是要年轻的,年轻人身体好肯吃苦,像咱这样的现在真不吃香了!要不,你学学常云,开个花店得了!” “开花店?不行啊,我对那个不感兴趣啊,常云一直就喜欢这个,你再帮我想想别的!”安书缘否决了这个点子。 两人一直唠到半夜,也没想出来一条行得通的路子。 最后,明慧咂咂嘴,“算了!你还是刷简历去吧!” 安书缘…… “滚!” (本章完) 第九章 面试(二) 找工作真不是件容易的事,一段时间下来,虽然安书缘每天都勤勤恳恳刷新简历,却再也没有收到回复了。 骗子倒有不少,基本每天都有找上门来的。 明慧看了她的简历,直呼谁要是用她,那脑子肯定有问题。太实诚了,工作经验没有,特长没有,除了个学历,啥也没用。 明慧给她改了一通,安书缘却没脸用,这简历拿出去,跟骗人有什么区别? 工作的事一直没着落,搞得安书缘都有点儿焦虑了,于飞也打电话来问过,说可以介绍她去朋友的公司,安书缘婉拒了。 日子过得也快,一晃就到了暑假,因为要带念宝出去旅游,找工作的事又搁置了。 暑假两个月,转了几个地方,又回了一趟老家,小姑娘倒是过得很充实。 九月,开学了,于念上初三了,于飞帮她报了两个补习班,虽说成绩还过得去,但中考毕竟是人生大事,马虎不得。 于是小姑娘更忙了,虽然跟安书缘住在一起,但平日里就是住校的,如今周末也难得在家呆一会,不是去同学家,就是在补习班。 安书缘深深感到,她已经可有可无了。 满世界,好像就只有她这一个闲人。 这天,又接到一个面试邀请,安书缘吸取了之前的教训,穿了一套款式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针织套装,随便拎了个包就去了。 面试的职位是行政助理,这是一家化妆品销售公司,面试之前依旧是先填个人信息表。 在婚姻状态那一栏,安书缘顿住了,上次面试填表,并没有这个。 她看了看,一共四个选项:未婚/已婚/离异/保密,安书缘犹豫了一下,在保密上打了勾。 填完表,有工作人员过来检查,如果信息表没有问题,就会安排稍后和主管面谈。对面的人查看信息表的时候,安书缘也悄悄打量着人家。 一头干练的短发,年龄应该比自己稍大,戴着副黑框眼镜,大约有近视的问题吧。身材微胖,穿着一套浅灰色的运动装。没有化妆,也没有佩戴什么首饰。 安书缘暗自感叹,难怪上次面试那个小伙子要吐槽自己的衣着了,这么一看自己当时确实过于正式了!低头瞄了瞄身上的衣服,这次应该没问题了吧! 短发大姐看完以后,把信息表推了过来,指着婚姻状况那一栏,说道:“你这个不能填保密的,一般就是要求按照实际状况填写。” 安书缘愣了下,“但是这里既然有保密的选项,面试者应该可以自己决定是否透露婚姻状况吧!” 短发大姐摇摇头,“不是这样的,这个要如实填写,公司规定。”顿了顿,她问道:“你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安书缘尴尬一笑,“没有。” 短发大姐把信息表转回到自己跟前,拿出笔,看了眼安书缘,“那你的婚姻状况是?” “离异。”安书缘平静地回道。 “哦。”短发大姐应了一声,笔在信息表上虚晃了一下,却没有落笔,抬头见安书缘正看着她,淡淡说道:“你放心,我们不会歧视你的。” 安书缘看着那支笔在纸上转了两圈,最后落在保密上,划了划,然后在离异上打了个勾。 短发大姐抬头,“上午的面试已经安排满了,你下午再过来吧。” 安书缘伸手,“信息表我可能填的有错漏,既然下午面试,那我再修改一下。” 短发大姐看了看她,把表格递了过来,“下午一点半,还是在这里。” 安书缘应了一声,把信息表放进包里,起身告辞。 在附近吃了个午饭,下午一点的时候,她回了条短信给那位短发大姐,说是个人原因,参加不了下午的面试了。 发完短信,她想,下午的面试原本就应该只是走个过场吧,只是为了应付一下她。 不歧视吗?为什么她已经感受到歧视了? 以前她总觉得找工作困难,主要是因为自己没有实际工作经验,从没想过,婚姻状况也会成为一种掣肘。 如果有一份工作,她一定会十分认真负责去做的,为什么得到一个这样的机会,就这么难呢? 安书缘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着形形色色的人,来来往往。 公园里,大都是带着孩子的老人,或几个老年人聚在一起。 安书缘叹了口气,似乎在公园闲晃的,就只有她一个。 下午也是无所事事,回去也无事可做,在家闲晃,在外边晃,也是闲晃,还真是郁闷呐! 安书缘直到坐在了家里的沙发上,也还是郁闷着的,提不起精神,也高兴不起来,本来嘛,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想打电话给明慧和常云,但她俩一个要顾着店,一个在上班时间,再说打电话过去说什么呢? 自己现在不开心,不高兴,难道要把这样的情绪再传递给她们? 安书缘从来就不习惯分享不好的事情,所以离婚的时候也是自己默默处理了。 会好的!她跟自己说道,早早晚晚,工作都会有的,耐心点! 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发呆的时候,想起了郁春修。 安书缘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在这样的时候想起他来,她只是觉得现在的自己真的有些无助了,想要身边有一个人在,也许有人在,一切都会好很多吧! 至少,有人陪着…… 只是,她想要的是当年那个清冷的少年,不是老村那个再三为难她的人。 在她心里一直藏着的,也只是回忆里的人。现实中的这位,大约只能算是一个陌生人了。 并不是很伤心,可眼泪竟悄悄流了下来,安书缘伸手擦了擦,却越擦越多,越擦眼泪就流得越是汹涌。 也许缺的就是一场放声大哭吧! 孤独的夜晚,不正适合这样狠狠的发泄一场吗? 伸手把被子拉过头顶,蜷成了小小一团,像是与全世界都隔开了。 没有任何顾忌,她放任眼泪胡乱地流淌,起初还小声抽泣,压抑了一会儿,终于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有多久没这样了呢? 哭成这样,又有谁知道呢? 郁春修,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为什么要把我珍藏了好多年,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那个少年,杀死了呢?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他,好喜欢好喜欢,喜欢好久好久好久了…… 还有于飞,我是想要跟你过一辈子的啊!忘不了的人我埋在心底,从不敢轻易想起,我是真心的真心的想跟你过,不是说好的吗?你亲口跟我说的啊,要一辈子在一起,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为什么要骗我呢? 既然做不到,为什么要承诺呢? 为什么要那样?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呢? 我没有害过谁啊! 我没有做错事啊! 我只是离婚了,不可以吗? 明明是我受了伤害,为什么要骂我呢?我都可以不计较了,为什么又要逼我回头呢? 为什么总想摁着我的头,叫我听话? 我为什么不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来活? 我没有这个权利吗?我生于这人间,又何罪之有? 窗外,夜已深,穹顶之下这小小一隅的悲恸,无人注意也无人在意。 天大地大,滚滚红尘,万事顺意,说到底,只是一句祝福的话罢了,谁的心底不伤悲? (本章完) ——————————————————————————————————— …… 第十章 回头(一) 第二天,安书缘被刺眼的阳光照醒,她眯了眯眼,感觉眼睛好像被什么东西粘住了。伸手摸了摸,粘粘糊糊而且眼睛还很疼。 翻身下床,先拉上了窗帘,一阵头重脚轻,脑袋嗡嗡的。 洗漱的时候,被镜子里的人吓到了…… 安书缘深深叹了口气,才发觉嗓子也很痛,把自己弄成这副惨不忍睹的德性,为了那些破人,破事,值得吗? 不值! 安书缘一秒回答了自己,也对昨晚的放纵深深鄙视,就这种级别的挫折也能把她打击到这样,真的,很瞧不起自己! 简单洗漱完毕,给自己精心制作了一份早餐,吃完早餐,取了个冰袋,在沙发上躺下,先敷一下眼睛,太疼了! 闭目养神的功夫,她默默地盘算起来,找工作似乎很难!而且,安书缘想了想,就她这样的性格,也未必能和公司里的人相处融洽,当了十几年的家庭主妇,多少有些社恐吧…… 如果开店的话,做什么呢? 花店她真的没有很大兴趣,而且自己从来没有涉足过这方面,真是无处下手! 难道,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这一天过得极其郁闷,虽然一直努力开解自己,但坏心情就像在心里扎了根,怎么都赶不走! 一直到第二天,感觉才好一些。 转眼又到周末了,周五晚上,于念自己乘地铁回来了,安书缘许久没下厨,晚上特意烧了几个菜。 于念尝了一筷子,直白地评价道:“跟学校食堂也差不了多少。” 安书缘自己尝了尝,也觉得味道很是一般,难道因为心里苦,做饭都难吃了? 第二天,周六。于念一早就去了补习班,安书缘正忙着给小姑娘洗带回来的脏衣服,接到了于飞的电话。 电话里,于飞说今天正好在附近,想约她一起吃个午饭。 安书缘还真是有些意外,自从搬走以后,她跟于飞就没见过面了,只是因为于念的事情偶尔通通电话。 吃饭的地方离小区不远,安书缘换了身衣裳,直接步行过去了。 到了地方,于飞已经在包间里等着她了。 安书缘招呼了一声,径直坐了下来,于飞递过来一杯茶,安书缘接过笑着问道:“怎么有空来这边?” 于飞笑了笑,道:“公司有点事,过来处理一下。” “周末?” “我的工作你又不是不知道,忙起来哪有什么周末。” 安书缘点点头,倒也是,虽说于飞的职级早就是弹性工作制了,不忙的时候在家躺平也可以,不过忙起来可不管什么假期不假期的。 于飞把菜单推过来,“看看,有什么想吃的?” 安书缘也不客气,接过来看了会儿,随便点了几个菜。 等着上菜的时间,于飞问道:“工作的事怎么样了?” 安书缘怔了一下,道:“还在找。” 于飞嗯了一声,没再说话,默默转起了手中的杯子,安书缘突然就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果然沉默片刻后,于飞轻声问道:“书缘,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想复婚,你……” 安书缘抬头看向他,正好于飞也看过来。 四目交接于飞立刻又低下头,轻咳了一声,问道:“你,愿不愿意?” 他的这个问题,并没有让安书缘感到很意外,让她意外的是自己心里居然十分平静。 对面,于飞低着头,依旧缓缓地转着手中的杯子。 安书缘平静地回道:“不愿意。” 于飞闻言,吁了口气,接着笑了,“我该猜到的。” 两人都没说话,气氛一时有点儿尴尬。 于飞望向窗外,片刻又转过来,有些无奈地说道:“再过几天中秋了,正好是国庆,爸妈前两天打电话,等着我们一起回去呢……” 安书缘静静地坐着。 于飞接着道:“离婚的事,爸妈还不知道,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说……” “你是知道我家情况的,爸妈为了供我上大学,吃了不少苦,就这几年才开始享福,他俩身体都不大好,我真怕……真怕他们受不了这件事,就……” “书缘,我错了!” “你能不能,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安书缘一脸平静地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我不愿意。” 于飞小心翼翼问道:“你心里恨我?” 安书缘摇摇头。 于飞怔了一下,问得更加小心,“那,你,还爱我吗?” “我不爱你了。”安书缘平静地说道。 “真的一点也不爱了吗?”于飞的脸看起来有些哀伤。 安书缘看着眼前这个人,突然涌上了一丝酸楚,“是,所以现在,你可以恨我了。” “我哪有资格恨你,这原本就是我咎由自取!”于飞一瞬低落下来,默不作声地转着手里的杯子。 安书缘觉得眼眶有些发热,她转头看向窗外,车水马龙的路上,人来人往。 生活总喜欢开一些并不好笑的玩笑,这熙熙攘攘的人群,又有谁真正活的开心? 起初谁都以为自己可以按照预想中的轨迹走下去,可意外总来得措手不及,来不及躲闪,来不及抱怨,被逼着接受,被逼着改变。 于飞低着头,轻轻说道:“我还爱你,像从前一样,这些年,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 安书缘的眼神冷了下来,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的人。 如今,这个始作俑者回了头,换成了一副弱者的样子。 她无声地笑了笑,向后一倒,懒懒地靠进椅子。 “前几天,我听到一首歌,里面有这样一句歌词:若你没厮守一生的决心,请不要爱上我这么一个人。突然就想到了你,还有当年那些信誓旦旦的诺言。” “倒也不是恨你,只是有感而发而已。你现在想要重来,不好意思,我真的没有那个精力,年纪大了,只想做百分百确定有结果的事情。” “在经历生活的变故之后,很多人会悄悄换了一种性格,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人了,你没看出来吗?如今的我,就算回到你身边,又有什么意义?你想要的,是一年前,你的妻子安书缘。而现在你面前的我,从里到外,都不是。” 于飞抬头看着安书缘,眼中有讶异,也有陌生,他勉强笑了笑,道:“真没看出来,你是这么坚强的一个人。” “呵,我能有多坚强?又不是比别人多颗心脏。” 于飞似乎除了转杯子,就找不到别的事情做了,安书缘这话,倒是让他手顿住了,默了默问道:“你,过得好吗?” 安书缘歪头,开玩笑似的,“我每天都在笑,你猜我过得好不好?” “我觉得……我们分开以后,你好像并不难过。” “哦,那我的演技一定很好,好到连难过都没有人知道。” 于飞沉默了,安书缘也没再说话。 服务员敲了敲包间的门,上菜了,一道道菜摆上了桌,包间的门又被关上了,两人依旧沉默着。 于飞放下杯子,轻轻道了声,“对不起。” 见安书缘没有说话,又道:“饭我就不吃了,也不是很饿,主要是想跟你聊会儿。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罢起身,拿上自己的包。 安书缘坐着没动,只是看着他,客气地笑笑,“好,再联系。” (本章完) 第十一章 回头(二) 于飞走后,安书缘叹了口气,趴在窗边看了会儿,想感慨一番人生,满桌的饭菜香味却不停地飘过来,提醒她现实的美好。 于是她一拍桌子,瞎想什么呢,干饭才是头等大事! 点的菜多,一个人当然吃不完!安书缘填饱了肚子,把剩下的菜都打包了,到柜台问了一下,帐于飞已经结了。 安书缘也不在意,提着两只袋子回去了,这下晚饭甚至是明天的伙食,也都有了,虽说吃隔夜菜不太健康,现在这情况,谁还在意那个! 晚上,安书缘把中午打包回来的饭菜从冰箱拿了出来,正准备加热一下,凑合吃了,居然响起了敲门声。 有人敲门?她顿时紧张起来,如今可是一个人住着的,自从搬来海昌区,还头一回晚上有人敲她的门! 花花已经汪汪地叫了起来,安书缘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在猫眼看了一下,门外站的竟然是安书情,她连忙打开门,惊讶地问道:“大姐?你怎么来了?” 安书情白了她一眼,推门进屋,换了鞋才道:“我不能来?” “当然不是,就这个时间点,没想到。”安书缘干笑了两声,小心翼翼道:“跟姐夫吵架了?” 安书情走到沙发前,随手把包一扔,坐下道:“你以为谁都像你呢,自己的事总要别人帮着操心?” 安书缘悄悄摸了摸肚子,看了眼桌上的饭菜,转头问她姐,“姐,吃了吗?要不一起吃点?” “吃什么吃?天塌下来也饿不死你!就知道吃!”安书情瞪着她,没好气地说道。 安书缘瞧着她姐一脸不爽的表情,咽了咽口水,来者不善啊…… 脑子转了一圈,想不到是因为哪一出,只好笑嘻嘻地也坐下,“大姐,怎么了?心情不好?” 安书情盯着她,一脸严肃,“我问你,于飞想复婚你为什么不同意?” 安书缘一瞬就冷脸了,于飞么? 呵! 看着默不作声的安书缘,安书情急了,推了她一把,“你倒是说话呀!为什么不同意?” “为什么要同意?”安书缘反问道。 安书情愣了一下,才道:“你有病啊?人家已经给你台阶下了好不好?你还想怎么样?那件事就过不去了吗?再说他当时就知道错了,要是没认识到这个错误,能主动告诉你?告诉你,就是希望能得到你的原谅!你倒好,心一狠,离婚!现在于飞主动提出复婚,这不正好吗?让一切回到正轨上!他想跟你重新在一起,你别犯倔了!见好就收吧!” “想跟我重新在一起?”安书缘笑了,“他只是把我推得更远罢了。” “你!”安书情气得没办法,狠狠捶了她一下。 “大姐!”安书缘无奈地往后挪了挪,“别这么幼稚好不好?” “我看你这脑子,不打也不行了!” 安书缘看着她姐一脸恨恨的表情,叹了口气道:“大姐,别一天到晚的动不动就生气,其实你仔细想想,我是一个成年人,你也是一个成年人,为什么要互相干涉呢?对吧,我就从来不管你和姐夫的事情。” 安书情哼了一声,瞪着她,“我就想不明白了,你为什么就不肯让事情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呢?” “你怎么知道那就是好的方向呢?再说,就算那是好的方向吧,可我不喜欢呀!我就喜欢另一个方向不行么?” “行吧!我能拿你怎么样呢?以折磨身边的人来取悦自己,你高兴就好!” 安书缘瞟了她姐一眼,没接这话,她现在更关心的是自己的肚子,真的饿了!要是安书情知道她此刻的想法,恐怕又得跳起来了。 安书情接着说道:“于飞他爸妈是无辜的,这个中秋你陪他先回去,你不愿意复婚,我拿你也没辙,至少离婚的事先瞒着吧!” 安书缘拉开茶几的抽屉,拿了包饼干拆开,无视她姐的白眼,拈了块饼干吃了一口才道:“瞒不瞒,那是于飞的事,中秋我回丰收。” “安书缘!” 安书情呼啦一下站了起来,瞪着眼,“你用得着这样逼着他吗!” “当初是我逼着他犯错的吗?他犯错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他爸妈?”安书缘不紧不慢地吃着饼干,“其实我还挺感激于飞的,真心的,从头到尾都感激他!” “感激他照顾我这么多年,感激他对我如实相告,感激他现在请你过来,我原先总还觉得想要完全走出来,还需要点时间,现在直接被你们推出来了,心里特别轻松。真的很难想象,一个人做了这么多事,好事坏事兼而有之,却每一件都能让人对其发自肺腑的心存感激,真是奇妙!” 安书情直瞪着她,一脸无语,半晌才叹了口气道:“你大概是真病了,我说真的!要不……找个心理医生咨询一下?你别笑!有病啊笑什么笑?我跟你说真的,有可能是你内心受不了这个打击就得病了,但是你自己不知道……” “叫你别笑你还笑!我真是……我真是倒八辈子霉了有你这么个妹妹!” 安书缘好容易才止住笑,努力摆出一副正经的姿态,对安书情说道:“大姐,我知道你看我现在这样子,觉得我反常,不一样了,变了,但你认真想一想,这就是我会做的事情啊!从小到大,我一直这样啊!” “我不是没心没肺,发生这样的事,我也难过,可难过的时候总会过去啊!栽了个跟头,当然是爬起来拍拍屁股走人,不然呢?” “人总要咽下一些委屈,然后擦干眼泪继续向前走,没有人能像白纸一样没有故事,成长的代价就是失去原来的样子。我不想被那些灰暗的东西左右,这路遥马急的人间,平安喜乐就好。人生短短数十载,尽力让自己活得容易一些,有错么?” 安书情沉默不语,话说到这份上,安书缘也终于认真起来。 “人都会失去刚开始的热情,喜新厌旧是人的本性,我理解。只是婚姻的底线就是忠诚,在他和我还是夫妻的时候,不管因为怎样的原因去犯哪怕一丁点错误,都是我不能接受的。” “你以为我真的不难过么?你看我云淡风轻的样子,一定想不到我的牙咬得多紧,你看我笑得没心没肺,一定猜不到,我哭起来,也可以撕心裂肺!” “喘不过气的时候只有我自己知道,可这些就算是给旁人看了又有什么用呢?回不去的路我比谁都清楚,即便往后再怎么糟糕,都是我愿意承受的结果。” “姐,于飞在我的人生里,已经翻篇了。希望你们能尊重我,我只想开开心心的活下去!” 安书情沉默不语,半晌站起身,拎上手提包,向门口走去。 “大姐?” 安书缘起身,看这情形有点发懵,心道接着骂啊,你这个样子我不太适应啊…… 安书情换好鞋,推开门,转头说道:“行了,我回去了。这事儿以后我也不劝你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顿了顿,又轻轻道:“有时候我还真挺羡慕你,一根筯,没心没肺的……” “啊?什么?”安书缘没听清。 门关上了,安书情走了。 安书缘站了会儿,突然想到,我饭还没吃呢!赶紧去了厨房,热饭热菜。 吃饭最大,其他的事,再说吧! (本章完) 第十二章 中秋(一) 安书缘吃完饭,洗完澡,躺到床上的时候,看到微信有一条于飞发来的消息,她点开一看,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原本打算不回,想了想,回了消息:中秋节让念宝跟我回丰收吧,你自己一个人回平泽把事情说清楚。 于飞回了消息,好。 几天后,中秋了。 这次中秋和国庆节的假期碰到了一起,足足有八天。 一大早,安书缘就带着念宝和花花出发了,假期高峰,遇到了堵车,走走停停,下午才到家! 安书情一家比她们早一些,安书玉一家四口昨天就到家了。 这下安家可热闹了,大的凑成一团喝茶聊天,小的也挤在一起玩玩闹闹打游戏。 安妈边上看了会儿,一点也没看出来于念有什么不开心的地方,她只得叹口气,果然心大的妈就养心大的娃! 晚上吃团圆饭,就只有安书缘和于念留下了,那两家人都回了各自的家。姐妹三人商量好了,第二天带孩子们去县城里看电影,假期有几部不错的电影上映。 第二天,安家三姐妹带着几个孩子,出发去县城。丰收镇上是没有电影院的,看电影就只能去兴宏县城,好在开车也算方便,大概半小时的车程。 安书玉带着大宝小宝去看了一部动画片,安书缘和安书情带着小谨和念宝看了一部抗战片,电影实在太感人,安书缘大半时间都在抹眼泪,哭得稀里哗啦! 出电影院的时候,眼睛还疼着,脑袋也是昏昏的,不由感慨年纪大了心也软了,泪点真是低啊!安书缘暗暗决定,以后再也不要看这种催泪的电影了,两个多小时,哭得她脑袋疼! 看了一场电影,孩子们都饿了,正好电影院旁边有家炸鸡店,几个孩子一窝峰地冲了进去。安书缘在电影院坐久了,就想四处走走,跟安书情打了声招呼,自己一个人逛街去了。 说是逛街,其实也没什么心情,沿着街道就这么漫无目的走着,边走边看。 兴宏县她很久没来了,每次回老家,也只是从县城的外围路过。 这些年,县城的变化还是蛮大的,高楼林立,安书缘眯眼看着眼前熙熙攘攘的人流,有一种身在z市的错觉。 “安书缘!” 突然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安书缘转身一看,胡林京站在身后几米远的地方,咧着嘴朝她招手,他旁边……站着郁春修。 她愣愣地站着,一动不动,那边,胡林京已经过来了,郁春修跟在他身后,也慢慢走了过来。 “小猴爷,你这……”胡林京伸手,大概是想拍她一下,突然又顿住了,讪讪一笑手缩了回去,道:“你怎么在这儿?” 安书缘刚想说话,又听得他哎地一声叫起来,“猴爷,你这眼睛怎么了?又红又肿的,这是……哭了?怎么了这是?” 安书缘悄悄瞄了眼郁春修,发现那人眉头微皱,正冷冷看着她,她忙作势揉了揉眼睛,“没有,你瞎想什么呢,好好的我哭干什么!” 胡林京正要说话,郁春修手一伸,拎小鸡似地把安书缘拎到一旁的小巷中去了。 “呃,我,我进去买杯咖啡,啊,你们先聊。”胡林京干笑两声,挥了挥手,也没敢看安书缘,退了两步转身钻进旁边的咖啡店了。 “你干什么?放开我!”安书缘挣了两下。 “为什么哭?”头顶传来郁春修的声音。 安书缘默不作声,心里却道:关你什么事呢? “说话!” 安书缘一声不吭,别过头,她可没忘记前不久在老村,郁春修对她做的事情。 如今这样的情况,算什么呢?他独身了,就有资格来招惹自己了吗? 一个离婚,一个丧偶,两个人就该拼成一对吗? 而且郁春修根本不知道她离婚了,所以那样的行为更让人无法接受! 安书缘不想陪郁春修玩这种游戏,她对这个人没有兴趣,已经打定了主意余生一人,即使是曾经喜欢的人,又怎样呢? 难道男人就是管不住自己吗?这样随便的冒犯一个有夫之妇,安书缘倒真是后悔喜欢了这么一个人! 郁春修等了片刻,见安书缘没有回答,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稍稍软了下来,低声道:“很久没见,一定要这样吗?到底怎么了?” 安书缘也很无奈,谁骚扰她都行,为什么非得是郁春修?这日子已经tm的过成这样了!就不能留下点美好的东西吗? “没怎么!” “你在z市过得好吗?”郁春修又问道。 “还行。” “还行就是不好,不好,就回来!” 安书缘抬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有点不耐烦,“我过得很好!非常好!” “是吗?”郁春修笑了笑,将手插进口袋,“那跟我说说,你在z市过得有多好,说完你就可以走了。” “和你有关系吗?”安书缘冷冷说道,顺势往后退了一步。 不料被人家一伸手就又拎了回来,她刚想发火,就觉得郁春修的脸靠得太近,顿时又怂了,硬生生的把火气又憋了回去。 “我觉得有。” 安书缘刚想反驳,眼角突然瞄到马路上,蹦蹦跳跳的不正是念宝吗!旁边走着的是安书情家的小谨,要命了!熊孩子也来逛街了! 正好念宝向这边转过头来,安书缘情急之下,一头扎进了郁春修怀里。 等到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已经晚了!安书缘只好硬着头皮缩在人家的怀里,过了片刻,缓缓抬头,看了眼街道,已经没有念宝的身影了。 她悄悄松了口气,慢慢地站直身子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尴尬地说道:“对不起啊,刚刚,我……” 她缓缓抬头,正正地对上了一双猩红的眸子! 安书缘莫名就抖了一下,她眼珠一转,当即扔下一句,“谢谢我先走了!” 旋即绕过郁春修,一溜烟地跑了! 胡林京从咖啡店出来,“哎,小猴爷?我给你买了……咦?跑这么快?” 看了看手上捧着的奶茶,又望了望安书缘消失的方向,胡林京摇头叹气,拐进了小巷。 郁春修定定地站着,一动不动。胡林京转到人跟前,见他低着头,一脸落寞,不用想也知道是因为刚才那女人。 胡林京无声地叹了口气,递上咖啡,见郁春修还是一动不动,小心翼翼地道:“修哥,要不……来杯咖啡?” 郁春修只是站着,像一座雕像,毫无反应。 “不喝啊?好吧,我自己喝吧,那,你想喝什么?我去买。” “我要安书缘,你能给我吗?” 郁春修抬头,一双黯淡的眸子像是蒙了灰,毫无生机,明明面无表情,却有一种十分凄凉的感觉。 胡林京顿时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他默默地走到一旁站着,心里也是很无力。 昨个看微信上的情感帖,有句话:情之一字,无理可依,无法可循,无可救药,也无计可施! 说得还真……一点都没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