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七她只想种田》 第一章 逃荒路 是年,乱世。渝州以北,三年大旱。 一眼望去,纵目所及之处,已无一处绿意,竟全然是些光秃秃的被折去枝叶的土树干,看的让人心里发慌。 顾大年一边劈柴一边偷偷打量着独自在一旁生火做饭的七丫头,便越看越觉得自己这个从鬼门关走过一遭的小闺女有些怪异。 可要说具体怪异在哪里,顾大年还真说不清楚。 一路逃荒下来,走了有大半个瑜洲府。那些一起从顾家村逃出来的,如今死的死伤的散的散不见了踪迹,自个儿的老伴和大儿子大儿媳也不知道去了哪处,还活着没。 可怜了自个儿那才三个月大的孙子还未叫上他一声爷便早早去了,如今只留了他和七丫头两人,还不知道这往后路是要走的多远,这糟心的日子还能熬上几日。 “爹,这柴劈完了这捆就别劈了,留着些力气明早要走的路还长。” “这怎么能行我昨日答应了镇上周家的管事要给他们家送去五捆柴过去。一捆柴便值三个大钱,五捆能得十五个大钱。如今我这才劈了三捆还差两捆哩。”顾大年絮絮叨叨。 大旱三年渝州俯的粮食贵的好似金豆子,往常里十来文能买上两斤的苞米面如今都涨到了八十文一斤,足足翻了十六倍还无处可买。 顾大年口中的十五个大钱最多不过买上三两苞米面,还不够他自个儿填上一日的肚子却整整要忙上两日才能赚得。(ps:1斤换算成16两) 正常年岁里这种赔本的活计是没人要做的,可换到如今却是人人都抢着干。 顾大年能寻到这份活计还是因年轻时与那周家管事有过一星半点的交情这才求得。 顾七见顾大年不听也不恼只是神色如常的道:“我今早去镇上讨要吃的碰巧瞧见周家后院的院门敞开着,里头停着两辆马车和一辆驴车。 周家的几个奴子正忙着打包装箱往上头堆物件只怕不出明日周家便也走空,你这五捆柴想来周家是不会要的。” "这可怎么办才好!" 顾大年一听这话便着急了,连带着言语的口气都有些哆嗦:“青山昨儿清早才于我说的好好的呀!怎地今天就反悔了。 周家是咱这临平镇上的大户,听青山说周家的老宅在镇上都有上百年光景,咋就说搬就搬呢,闺女你可是看晃了眼。 那周家老宅后门外有一棵两人粗的老梧桐,梧桐边是有一口百年老井,井口上刻着一个大大的周字,闺女你看清了没?” 柳青山说的就是周家到那个管事。早前是顾家村邻村柳家的大儿子,和顾大年差不多年岁。两人是儿时的玩伴,穿开裆裤时没少一起上山捉兔子下河摸鱼。 等年岁大时,顾大年便一心扑到田头做活,而柳青山则被家里头送出去送到周家的铺子里伙计,跟帐房的先生学进出盘算的手艺,当年出去时不过十二的半大小子到如今四十有余才坐上周家外院管事的位置。 顾七知道顾大年口中周家后院的那棵梧桐树,只可惜早两年就掉光了叶子,如今更是枯的看不出了样子了。若不是年岁太久那些错杂的老根都扎的太深,只怕早就被逃难到镇上饿疯了的灾民给刨了吃的精光。 至于梧桐边上那个刻着周字的老井三年前就干了水,如今黄土都快盖过半了。 眼看着快过了晌午,顾大年依旧在一旁絮絮叨叨问东问西,顾七自顾自的烧着火也没作答。好在顾大年也不在意自家闺女回不回他话,他只是觉得有些话堵在胸口不说说他心里难受。 其实顾大年从一开始就相信了顾七说的话,周家是真的要逃了,自己劈了一日的三捆柴怕是卖不出去的。 可是有些事就是如此,你信归信却一时半会儿就是接受不了。 知道顾大年是心里头难受,顾七也不打断他,由着他念叨。只等锅里的野菜叶子炖树根煮透了煮烂了才道: “爹,树根煮烂了。咱先垫了肚子,等下午我我就将这三捆柴背去周家问问。他们若还要便留下若是不要了,我再去别家问问” “要是卖不出去可怎么办?”顾大年蹙着眉焦心道。 “不管卖的出卖不出,明日咱都得走。”顾七将锅子里的树根汤盛了一碗给顾大年,又往里头多填了两勺野菜叶子。 “又要走,咱这是要往哪里走?又能走到哪里去吆"顾大年说着不免哀声叹气起来,他们已经走了三个月了从顾家村走到柳县,又从柳县走到如今的临平镇,都走了大半个渝州府了,怎地还没走到头呀。 “哪里有吃的就往哪里走,哪里有活路就往哪里走。”顾七的声音有些空,好似不是在说给顾大年听而是在说与自己听: “临平镇上的住户如今已经空了六七成了,若是老天爷还不下雨,只怕临平镇外的小安河也撑不上几个月了。 爹,山脚下的树根前几日就被灾民挖光了,就是这临平山上的也所剩无几了,明早定是要走的。” “可不是,想活着就得走,眼瞧着走到阎王殿那天也算是到头了。” 这种丧气话顾大年不是第一日说了,顾七从穿来那日起便断断续续的听着顾大年说着这样的话。 如今三个月过去,却也没瞧见顾大年有一星半点想轻生的念头,每日里自己煮的树根野菜汤他也都是喝了大半,这才骂骂咧咧的将剩余的拿给自己。 这不,顾大年一边沮丧的骂着贼老天,一边却是手脚麻利的将锅里的叶菜叶子树根烫都刮拉个干净。眼见着一滴都滴不出来了才将手上的空锅子不情不愿交还给顾七,想着又不甘心,忍不住提高了声量怒斥道: “七丫头,今儿的菜根汤怎么这么少,足足比昨日的少了一半。你整日的都在都寻思什么?尽想着好吃懒做了?” 第二章 心知肚明 顾七也不答话,只是随意的自己找了一处老枯树靠着就地坐下,朝着干黄的土地啐了一口,冷笑的看了一眼顾大年。直看的顾大年心里头发怵。半晌才,缓了缓声量道: “闺女,你莫要怪爹吃的多,你瞧着爹脚下的这三捆子柴火,从昨个儿一直忙到今日,入了夜都没停手过。你再瞧瞧你爹背上的这层汗,这可都是费力气的活计呀。 闺女,你听爹说,你如今还小,身子骨还未长开,也吃不多。你便依着爹,少吃两顿不碍事的。 等往后爹发了大财就给你买上一桌子的好菜,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顾七打量着顾大年脸上的一阵红过一阵的愧色,只觉得脊背一阵发麻。饶是这一路上遍地饿殍、骷死之人满地,也没有让顾七有这种浑身血液都觉得被冻的发凉的寒意。 顾七觉得自个儿的胸口有些发堵,拖着疲惫的身子,艰难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嘴上的干裂,便把头扭去一边不再拿正眼看顾大年。 她又怎么会看出他脸上的慌乱?可是那点微末种慌乱和愧色也岂又抵不上他心里头的贪婪。 不用多想,顾七就知道这样的话秦大年用来哄骗这个才十二岁的小女儿只怕不下数十次了。如若不是这般,自己又怎么有机会重生到这具身体里? 顾七的嘴角不自觉的挑起一抹冷笑,很多事情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去细想,有些时候想的多了,心里那道槛就更过不去了。 顾大年还要再叙说什么,可见顾七将头扭转过去,他便也识趣的住了嘴。只是那双深深凹陷进去的苍老眸子此时再看顾七的瘦小的背影却闪过一丝恐惧。 只怕这世上没有人比顾大年更清楚,如今眼前这个自己熟悉又陌生的小闺女明明在三个月前的夜里是断了气的。 顾大年怎么会不知道七丫头是被自己活活饿死的呢。可是他又能怎么办?一路上能寻到的吃的一共就这么多,不是她死就是自己死。 顾大年觉得自己不是不伤心,只是没那力气去伤心。 七丫头是他最小的幺女。他记得逃难前自己也没少在家里抱着宠着疼着,寻着好日子就去镇上给她买那些个粘牙的糖果子吃。 顾大年隐约还记得这丫头小的时候和自己亲近,才牙牙学语的小人平日里瞧见谁都吐着泡泡张嘴傻乐,可唯独是看见自己的时候,会奶声奶气的叫着自己爹。 想着顾大年的鼻子有些发酸,可是那双枯黄凹陷的眸子里却掉不出一滴眼泪来。 饥馑荐臻、析骨而炊,不是没有过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的时候。只不过是见惯了,看多了也就麻木了。 这世道就是这样,逼着人心死,逼着人心狠,逼着一个个好端端的人活的像个畜生。 也许是因为愧疚,又许是想着终归是自己的亲生的。眼见着自己怀里已经凉透了的小闺女,顾大年没舍得将她随便扔到一边的路上任由街上饿疯了的灾民将取抬走煮了吃。反倒鬼使神差的抱着闺女上了临平山。 顾大年本是想随便找个地儿将顾七埋了也算是个解脱。却不想一路走下来不过才一个时辰,自己怀里那具早已经凉透的了小小身体却又突然暖和了起来。 顾大年原本也是没在意,只道是日头太热,自己又抱着太紧才会这般。却怎么也想不到他怀中的小女儿竟然真的活了过来。 顾大年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七丫头睁开眼睛的那瞬间,冰那双眸子冰冷的好似恶鬼回来索命一般。 “唉!” 顾大年叹了气转身去了一旁寻了草绳将今儿个劈好的柴火捆做一捆才道:“丫头要不你今儿个先歇者?等下再到山里头去转转看,与自己寻些野菜叶子垫垫肚子。” 说着顾大年又想到了刚刚自个儿抢食的模样,不由的老脸一红:“这这柴的事情,等下还爹会去镇上找青山说说,能卖出去一捆是一捆。” “罢了,还是我去吧。”顾七抬眼苦笑一声。 若是真由着这个便宜老爹去,只怕一文钱拿不到不说,还能给你带一身伤回来。 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也不知道这老头是不是属老鼠的。命中带衰、五行缺揍,一路走下来,不管关不关他的事,总能莫名其妙的被人拉去胖揍一顿。也是他命大,每次都被打的去了半条命却任是好好的活到现在也没归西。 顾七伸手去抚摸自己因饥饿而凹陷了进去的小腹,随后扶着树干勉强起身去将顾大年捆绑好的柴火背到身上。顾大年见状也忙着上前帮忙,将剩下的两捆柴一并叠到顾七的身上。 顾七不过才十二,小小的身子枯瘦矮小的好似一叶芦苇,根本不需要多大的力气就能轻易的折断。 也就是这样一叶芦苇,却足足背起了三捆人高的干柴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山下走去。 镇上穿着正经衣裳的人越来越少,只有沿路的难民三五成群的结伴倚坐在街道两边的铺子门口,或是指望着身后的铺子能突然从里头将开门,又或是虎视眈眈的盯着街上来往的路人,指着遇见个落单的能抢些银钱吃食。 已经没力气将身上的柴火卸下,顾七就一股脑儿的瘫坐在了路边。头顶刺目的阳光照的人眼晕,意识有些晕晕乎乎,顾七几次都觉得自己要昏睡到过去。 强忍着困意,顾七握着手中被削的锋利的树枝,咬了咬牙,狠狠的扎向自己的大腿,一股转心的痛直冲脑门,让顾七的意识瞬间清醒了过来。 第三章 野兽营 看了看大腿上渗出在点点猩红,顾七随手抓了一把路边的泥灰往伤口抹了抹,直到瞧见腿上的鲜血不再冒出来。 从顾家村一路往南走了三个月,顾七的大腿上已经密密麻麻多了几十处伤口,均是干枯树枝所伤。 顾七现在没有什么太多的想法,她只知道她不能死在路上,一旦倒下,她便是其他灾民口中抢夺的食物。 其实莫要看顾七身体瘦小,力气已经远远要大于同龄的姑娘,甚至比一般差不多年岁的男娃子还要大些,要不然也不能背着足以将脊背压弯的柴火硬撑着从临平山背到临平山镇里。 可是顾七依旧觉得自己的这幅新身体真的太弱了,弱的让她恨不得将自己重新扔进野兽营里再回炉一遍才甘心。 想着顾七不由苦笑起来,若是能回到前世,她有何必在这里遭罪?她甚至有些怀念起儿时被关进野兽营的日子。 那些日子虽然时常被打的血肉模糊一身是伤,可至少比如今的世界要干净直接许多。甚至很多时候自己拼死反击在绝境处生将对手击倒在地时,竟还有一种痛快淋漓的舒畅感。 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对战方式时常被自己的好友苏幕笑是受虐狂和虐待狂的综合体。 苏幕,不知道她现在可好?自己突然不明不白的失踪了,只怕那个世界里只有她还会想起自己为自己难过吧。 不自觉的顾七伸手去抚摸自己的胸口,明明是光洁一片。 可顾七仿佛还是能感觉到那个曾经生生烙印在她心里的丑陋伤疤,如果没有这个伤疤,顾七或许真的会以为自己曾经的那个世界是干净的,只是如今她也看不清了。 她四岁被送入野兽营,十六岁才从里面走出来,身边的对手只再教会她一个道理,变强,变强,变强! 十六年以来顾七唯一的信念也只有让自己不断变强,很可笑的单纯着固执着,别无其他。 直到她十六岁后正式从野兽营走出来执行任务后,她才明白这个世界看似平静温和其实远远要比在野兽营要残酷的多。 很长的时间里,周遭的喧嚣和冷漠让顾七习惯性的将自己和那个世界隔绝开来,除了每月月初必须要执行的任务外顾七都只把自己锁在练功房里。 好像只有这种高强度的训练,沸腾的血液和几乎要断裂的胫骨才能让顾七平和下来,安静下来,才能让顾七觉得她还活着。 苏幕曾经这样说过顾七,说顾七太狠,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 这样的人本是最适合做她们这行的。可偏偏顾七的心又太敏感太细腻,这样复杂的情绪会让顾七活的很累。 怎么好端端的又去想那些事情? 顾七摸着自己空荡荡的小腹嘴角挑起一抹笑意,只是那笑意未到眼里却换成了一丝嘲弄之色。 都快饿死了还有心情去缅怀过去。顾七呀,顾七你可真够矫情的。 顺手从背后的柴火里掏出一本刚刚从路边捡来的书卷,卷成一捆往小腹前的腰带里一塞,随后又将自己破烂的腰带系的更紧了些,将小腹完全压住。 好像真的不是那么饿了。顾七无奈的笑笑,这个方法是她从其他灾民处看来的做法。 虽然不管饱,但至少不会觉得肚子空落落的。 周家的宅里离的并不远,顾七稍作休息了片刻,扶着门板起身背着柴往周家老宅走去。 再走几步,便看到有两个神色怪异的难民朝着自己走来。顾七眼中微寒,冷笑一声便朝着那两人看去。 顾七的眼神不算凌厉,可是那种充满死气的冰冷还是让两个难民打了个寒颤不由的退后了一步不敢再动。 这是两个想上来打秋风的难民,这类人一路上顾七也是见过的,多是还算青壮的年轻男子,下手的对象也不过是老弱俘虏。 顾七刚刚重生时也和顾大年遇到过几次这类拦路抢劫的,可惜的是顾七和顾大年的身上早就被搜刮干净了,连山上挖的树根都是有多少吃多少。 说句玩笑的,连他们自己都在自己身上搜不出个东西来,更何况是这帮人。 寻常见搜不到东西,大多呼一声晦气,便也走了。 这种拦路打秋风的难民和平日偷鸡摸狗的混混劫匪不一样的。土匪混混虽然也是缺钱,可是缺的不是救命钱,他们有的是时间折腾,就是折腾不出花来也会打你一顿出气。 可流民却是因为饿的没办法才走了这条道,若是遇到个比他们还穷的自然也不想再折腾。打人也是很费力气的,越折腾越饿,死的也就越快。 大旱头年还有人家卖儿卖女补贴家用混口饱饭吃,也不乏有人在逃难的路上抢了半大的小子闺女贩去人牙子处卖钱。 可是时至如今,连人贩子都快饿死了,便是那些有钱呼奴唤婢的大户人家也都开始缩衣减食,将可以省去的闲人都大发走了,还有谁愿意花钱买张口吃饭的娃子? 就是往常最有出路的女娃子如今也没人看的上了。不为别的,只因为渝州以北大大小小青楼娼馆都被关了干净。饱暖思**说的便是这个,肚子问题都解决不了谁还有心思去想那些个隐晦勾当。 说句不好听的,就是白要都懒得要。你若真愿意,拿出一斗白面来保准能换两个俏丽丫头来。 这也是顾七到现在还是一副女娃打扮也不在意的缘由。在乱世,人命抵不过一口吃食,活着的时候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差别? 不过都是一个个行走的肉食,沿路那么多双打量你的眼睛,不过都是等着你趴下的那一刻,好饱食一餐而已。 第四章 死不了 顾七知道眼前的这两人对自己没兴趣,他们有兴趣的是自己身后的柴火。 这些柴火既不能吃又不好用的,根本不值钱。若是值钱就根本轮不到顾大年去砍伐,这帮难民早如蝗虫过境将临平山递给扫荡一空了。 到底是白得的,这一大捆柴火也能换上几个大钱,又见背着柴火的不过是个枯瘦的小丫头便动了打劫的心思。 其实刚刚顾七坐下时,有这个心思的可不止这两人。只是当别的人在看到顾七面无表情的将削尖的树枝插入自己大腿时,均是吓的脊背发凉再也不敢动歪心思。 不是当时顾七的表情太惊悚,反而是因为顾七当时的表情太过平静,平静的根本不像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那些个大老爷们自认便是自己将这树枝插入腿里也得咬牙切齿的,可眼前这个看着瘦弱矮小最普通不过的小丫头居然是一副子若无其事的模样。着实看的人胆战心惊,毛骨悚然。 只是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有些人能清楚的意识到危险会在潜意识里规避掉自己的风险,可有些人却不是这样想的,就比如说眼前的这两个人。 这两个人刚才确实被顾七眼里冰冷的死气给吓的瘦腿发软,可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转念之间在他们的眼里顾七依旧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黄毛小丫头。 “小丫头,把柴留下!不然”两人中稍矮一些的男子上前一步厉声道。 两人沿路也抢过不少人的东西,也有被别人抢过,知道这样半大的小姑娘是最不禁吓的,根本不需要自己多费力气去抢。 然,这次却算错了对象。 顾七冷笑一声都懒的看他们转身就要离开。 “艹!小丫头敬酒不吃吃罚酒,老三咱也甭废话直接上去抢了就是。”另一个穿着灰黄色破烂衣裳瘦长的男子见顾七不识相,眼里闪过一道凶光,咧着满口的黄牙叫嚣道。 在这种时候,多留一分力气就能多留一口气,谁都不想多浪费时间,便是连强盗都懒的尽职敬业,讲那许多开场白,直接上手抢便是。 顾七的身体太过瘦弱,体内力道不足,好在掌中刺的手法本就主攻轻便灵巧,只要速度够快,力道却反倒成了无关紧要。 那灰黄袍子瘦长男子原想欺身越过顾七,直接将她身后的柴火强抢了,却不想顾七只是稍稍一动,左手瘦长的如同枯枝的掌心之上,竟赫然出现一根明显比旁的柴火细长尖锐许多的柴枝。 柴枝略粗的一头被顾七握在掌心,细长的一头却已然直指黄袍男子的喉间,将黄袍男子生生拦截在三尺之外。 顾七略一抬头,面容平静,可眼神却冰冷的刺骨: “滚!” 顾七的声音并不重,却足以让围绕在她身边的哪几个难民忍不住心胆发颤。 一时间,街面上静的可怕,只剩下男人大口大口的喘息声。 那柴枝细软其实并不足以伤人,可真真让这些人心惊的是,谁也没发现那柴枝细长的一端到底是何时落在瘦长男子喉咙处的。便是那被柴枝点中喉心的瘦长男子也毫无知觉。 仿佛只是一道寒意闪过,那尖锐之物便已然刺入喉咙莫入皮肤表面,无声无息,竟如鬼魅一般。 良久,静立在原地的瘦长男人忽然喉结滑动,随后他便觉得自己被柴枝点中处有些湿冷,并不算疼,却十分诡异。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此时站立在他身侧的同伴却在这一瞬间猛然睁大了眼,只因那柴枝的间断竟然涌现出一抹殷红的血丝,缓缓滑落,莫入男人的衣衫之中。 “老老赖我们我们走吧。” 稍矮的男人伸手拉拉那个站立不动的瘦长男人,见瘦长男人并没有反映,竟忍不住双腿发颤,随后转身就跑,连头也没回过。 “不过是柴枝,还死不了。” 自己的时间不多,顾七并没有打算在这两人身上多浪费力气。她低声一叹随口说了一句便背着柴火转身离开了。 半晌,那个站立在原处一动不动的瘦长男人才回过神来,呆呆的看着顾七离开的背影有些出神。 宽大的青石板步道之上,顾七的身形很小,瘦的离谱。她身后柴火去足足有她身量的两倍之多,显得怪异之极,惹得行走在路上的人不自觉的频频侧目。 周家是临平镇的大户,顾七原就来过一次,很快就寻到了位于临青路上的老宅后院的小门。 小门被打开着,门外依旧有马车停驻着,却没有佣人婆子再忙进忙出收拾物件。 顾七记得自己今早看到的是两辆马车和一辆驴车,可现下却只剩下了其中一两马车,想来是要搬运的物件已经送走了。 “你是谁?来周家做什么?” 顾七正愣神间,却见小门内跑出来一个八九岁模样穿着青衫小褂的童子。童子身上背着不小的包裹,见到满身破烂的顾七原是一愣随后便有些厌弃的道: “走吧走吧,周家今日不开火,想讨要吃的尽早去别处。” “柳管事可在?” 童子的话并没有让顾七觉得有丝毫羞愧之处。她原就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本就不比乞丐好上多少。 若说起来在长达三个月的逃荒路上,她和顾大年确也没少做那伸手讨要之事,只是后来的世道越来愈发不好。 即便顾大年在人家门口磕破了脑袋,也未能换的一口吃食。这才听了顾七的话,进了山里以树根为食。 “你找柳管事?” 那童子见顾七并不是来讨要的脸色一缓和,摆出主人家的架势挑着眉眼将顾七上上下下打量一翻道: “你找柳管事做什么,莫要说你是管事家里头的哪门子亲戚? 我可不信这话,光这几日就寻来了四五个,哪来的这般多亲戚?” 第五章 卖柴 “我不是柳管事的亲戚。”顾七并没有理会青衫童子不耐烦的脸色,只是将身上的柴火放下道: “管事的,昨日叫我爹打了柴火今日送过来。” “嗯,柴火?”青衫童子闻言一愣,最后道:“你先等等,我去里头叫柳管事。” 说着青衫小童便不再理会顾七匆匆了跑进后院,连小门都未掩上。 只是即便离的远些,顾七还是听到了青衫小童口中的念念有词: “柳管事真是越来越糊涂了,老爷小姐昨日就走了,今儿个咱们做下人的收拾收拾东西也该跟着少爷出发了,怎么还叫人送柴火过来?” 果然,连周家都打算迁离临平镇了。 顾七看着小童离去的背影心中暗叹。 半晌,一个身穿和刚才小童一般款式青衫的中年男人从里头走出来。中年男人的腰间系着和小童身上蓝白相间全然不同的青黄的腰带,腰带上系着一块木质挂牌。 男人的年纪应该是顾大年差不多,却显然比顾大年看着年轻且精神。 这人应该就是顾大年口中的年幼时要好的同村好友柳青山,如今临平周家的外院管事。 “你是替你爹顾大年来送柴火的?” “嗯。”顾七点头道:“我爹说您昨儿个与他订了五捆柴火。他打了一日也只捆了三捆,怕您等急了便让我先给送过来,说是另外两捆尽快给您打好。” “也都怪我昨天没弄清楚少爷的意思,只当我们还得在镇子上住几日便叫你爹打了柴。却不想” 柳青山说着忽然止住了话头叹气道:“唉。你回去和你爹说,让他剩下的两捆柴不要再打了,往后临平镇就再也没有周家,我也得走了。” “那这三捆柴呢?”顾七指了指地上的柴火抬眼看着柳青山,并不在言语。 柳青山闻言诧异看向那堆起来足足有大人身量的三捆柴火,又看了一眼自己跟前这个才不过十一二岁还未足自己半腰高的小女娃略显吃惊。 女娃的身形枯瘦,脸色发黄脏乱,紧抿的双唇,眼眸凹陷。 若不是自己亲眼瞧见,柳青山根本不相信眼前这个干瘦的好似风一吹就能倒的小女娃子竟然背着三捆足有她身量两倍大小的柴火一路从临平山走到了镇上。 “这三捆柴火你带回去去吧,府里不要了。”柳平青虽有些不忍却还是开口拒绝道。 砰!~砰!~砰! 顾七直直的跪倒在地上,紧咬着牙关朝着李青山磕了三个响头,却依旧不言语。 “你这丫头,这是要做什么。” 柳青山慌忙上前要去扶起顾七,却不想顾七看着瘦小,可任是在柳青山的拉扯下依旧一动不动的跪在地上。 柳青山有些无奈,叹气道:“你这丫头倒是个倔强的。罢了,原就是我先与你爹说的,如今失言不要总是不妥当。 这样吧,这柴火你依旧背回去,要卖要扔随便你。我原是答应了你爹要五捆柴火,出三文钱一捆,如今你背来了三捆,我便算给你十文钱,也算全了我和你爹儿时的那点情分。” “谢过柳管事。” 顾七闻言起身接过柳平青递过来的十文钱,屈身行了礼这才重新背起了地上的柴火,正要离去却见柳平青又开口叫住了她。 “孩子,没吃饭吧。” 柳平青看着着顾七单薄的肩上一道道渗过衣物染的通红的血痕,忍不住眼眶发酸。他从自己的衣襟处拿出了一个油纸包裹递给顾七道: “这里有两个饼子,你先吃着垫垫肚子再走。” 顾七接过油纸包有些愣神,随后放下柴火又朝着柳平青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顾大年生了个好娃子呀。”远远的看着顾七离开的身影柳青山喃喃自语。 “什么好娃子?” 一个身着玄色褂袍,年纪约莫十七八岁书生模样的少年提了个竹篓子从后院出来站在柳青山的身后好奇道。 “大少爷。” 柳青山听到身后来人的声音,忙转身行了礼,接过玄袍少年手上的竹篓子恭敬道:“是我小的儿时玩伴的女儿。” “嗯,”玄衣少年随意的应声显然并不关心柳青山话中的内容:“可都收拾妥当了?” “回大少爷,都妥当了。且再等过半个时辰将宅子里的人数清点下就成。” “嗯。”玄衣少年闻言点头道:“那一个时辰后启程。” “是。”柳青山恭敬的应声,将竹篓子摆放进了马车里,最后悄声离去。 只留下玄衣少年定定的瞧着周家大院前方青白的石道有些出神。 第六章 南行 临平镇上原有六户富贵人家,早前便搬离的有三家,除去今日要走的周家便还有两户。 顾七寻了个人影少的地方啃了半个饼子,将剩下的饼子小心的藏进贴身里衣里,打算先去里的近些的陆家瞧看看。 陆家虽还比补上周家大宅名头响亮,却也是临平镇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最总要的是,陆家似乎并没有动迁离心思。只要人不走,总得生火做饭,想来还是肯要柴火的。 “你来寻谁?” 陆家大宅的小门被谨慎的打开了三分之一,从里头探出来的圆脸婆子一脸警惕的看着顾七问道。 “府上可要做饭烧水的柴火?” 顾七斜了斜身子,好让门缝里头的圆脸婆子看清自己身后背着的柴火。 “怎么卖的?”见顾七并不是来讨要吃食的,圆脸婆子的神色松了松,只是那小门任就开到三分之一处,没有要再打开的意思。 “三文钱一捆,有三捆。”顾七恭敬的答道。 “倒也不贵。”那圆脸婆子低声自言了一句,随后对门外的顾七道:你且先等等,我去问问伙房的管事。” 顾七等了片刻,便见陆家大宅紧闭的小门被人从里头打开,这次却是开的彻底。 出来的人约年纪莫四十来岁,长着一脸络腮胡子,眼睛十分大,看着有些滑稽,并不吓人。 “就是你要卖柴火?” “嗯。” “喏,九文钱。”络腮胡子的男人从袖口掏出就个铜板交给顾七道:“柴火就放在这里,你且走就是。” “嗯。”顾七点头,将身上的柴火卸下。 “柴火卖掉了?”见顾七回来的这么早,顾大年吃惊道。 “卖掉了。”顾七依旧寻了自己早上歇息过的老枯树坐下从怀中掏出九文钱和一个饼子递给顾大年道: “三捆柴一共九文钱,饼子是柳管事送的,你若饿了先吃半个。今日还要连夜赶路,我劝你省着吃。” 顾大年接过九文钱,乐呵呵的的藏进了自己的腰带里。随即盯着油纸包里的饼子,眼睛发亮:“姑娘,你可真行。” “吃吧,等下就收拾收拾准备赶路。” “这么急,不再歇歇?”顾大年咬了口饼子,小心的捋了捋油纸包里碎下的饼渣子,用食指捻起往嘴巴里送。 “周家今日就要搬了,大抵也是往南走,我们便跟在他们身后,也不怕走岔道。” 顾七有些累,并没有心情再理会顾大年,随口答了一句便闭上眼睛思索着往后的日子要怎么熬。 “行,就听你的。咱跟着周家走。” 顾大年吞着口水有些舍不得的将剩下的大半个饼子收了起来。随后便又翻出腰带里的就九文钱来来回回的数了又数,显得十分得意。 顾七闻声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她的手似是无意的放到了自己的胸口,而那胸口之下,赫然藏着柳青山给她的十文钱。 这是她来到这个陌生且荒诞的世界里得到的第一笔银钱,虽然少的可怜。 “七丫头,你说周家的马车咋还不来,莫不咱等错地界了?” 顾大年不耐烦的顺手在地上捡了把黄泥抹在脸上,好似这般就能遮一遮头顶毒的能活生生把人烤焦的日头。 “在等等,他们要往南走,定然会选这条渝凌官道。”顾七依旧盘坐在原地,声音平和静静的看向临平镇方向,显然有着十成的把握。 顾大年本还想说什么,可看到顾七的神色最终还得将想说的话吞了回来,有些郁郁的摆弄着地上的干草。 嘚!嘚!嘚!~ 顾大年正愣神间却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敲击声。顾大年猛然从地上爬了起来大喜过望: “可是周家的人来了?” “嗯” 顾七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尘土,看向远方从沙雾中奔急而来的油布的雕车,朦胧间却见车尾处赫然插着赤纹黄旗,旗纹中上书一‘周’字,正是自己白日在周家后院看到的那辆。 “走吧。”顾七背起背篓对身后的顾大年道。 “闺女,你瞧人周家有马车。走的急,咱这般跟着可赶得上?” 看着周家的马车从自己身边记驰而过,顾大年有些眼热。自己遭的这叫什么罪,且在看看人家的日子。都是来人世间走一遭,咋这命数却差了这般多。 “无妨的,咱们跟着走就是。” 此行往南,路途漫漫,周家主仆众多,饶是主家有马车代步,却也走不得多远。顾七打听过,再往前不到百里就是远安镇。周家的马车行的这般急想来便是要去远安镇会和。 从临平镇到远安镇正经走官道要行三日,若是从附近的村子绕小路则能省上小半时日,顾七带着顾大年一路打听后算计着脚程,加之周家的车行的不快,直至远安镇。一路也未相差太远。 两人走了大半日,昨日留着的半个饼子吃净,直到路过临近的村子,顾七便让顾大年拿身上的九文钱,换了十来个红薯。顾大年心疼的不行,却也不敢再这种时候拧了顾七的意思。 他算是看明白了,他这闺女,现今儿,性子越来越硬,若是真是这种时候拧着她没说不准真能把自己这老爹丢在路上不管了。 顾大年的心思,顾七懒得去猜。又行了一日,见一路再没其他流民,顾七便让顾大年先寻了地方休息。 等回来时,顾七身上的十文钱则有三文用在了探路上,另有五文换了两壶水。 当然顾七做这些都是背着顾大年的。 现如今,瑜洲府境内,早已水贵如油,也就只有顾大年这样天真的人还能好无负担的轻易打发了幼女去沿村讨要水粮,并坚信顾七每次轻而易举问来的路,带来的水都是因为有好心人相助。 第七章 换粮 远安镇安排在镇门口驻守巡逻的衙役要比临平镇多些,好在这些衙役只是防治山贼和寻事踩踏,并没有把流氓拦截在外的也意思。 入镇的流民只要有序的排队,提供相关户籍证明就能入内,也不需要缴纳钱财。 入镇后,简单安置了顾大年,顾七从怀里摸了一文钱寻了镇口的乞子问了周家人的动静。得知远安镇镇西有座大宅子,往年都是空着得,只有一个管事婆子照看。 这几日却陆陆续续来了许多人,听说是打前头临平镇过来的。 “可知道那宅院的主家姓什么?”听着动静倒像是周家人,顾七想来想又问那小乞子。 小乞子摇头:“外头匾额上倒是写了字,可我也不认得,要不然我带你去瞧瞧?” “远吗?” “不远,过两条街就倒了。”小乞子得了银钱,十分卖力。 顾七回身,看了眼自顾自躲在角落休息的顾大年,见他面色尚可,便跟着小乞丐朝着前头的街道走去。 远安镇现如今也不比临平镇好多少。沿街过去,已见有不少宅院门口聚集了不少乞子难民,也不见有家丁小厮出来驱赶,显然宅院的主人早就搬走了。 渝州府的旱情什么时候能结束,谁也不知道,朝廷的救济粮早就下到了州府,可惜杯水车薪,下头的各镇县根本照顾不到。 受灾最重的几个村子,早在前两年就没了人影,有多少人死在了逃荒路上,没人能统计出名单,也没敢上报。 各县镇内有府衙把守,情况要好些,特别是已经就临近渝州府边境的远安镇,并没闹出什么乱子。 只是镇上有些能力,能投奔其他州郡的人家,小半年前就走光了。 小乞子带着顾七拐了两个路口就到了一处偌大的宅院前,庭院门口还停着几辆没来得及驱走的马车。几个小厮整帮着搬运物件,顾七看了一眼,认出其中一人正是昨日跟在柳青山身旁的小厮。 抬头再看宅院的匾额却写着是余府,想来是有亲。顾七也不在意,只要知道自己没找错地方就行。 出渝州府的路怎么走,自己不熟,顾大年也不熟。此时跟着周家的马车一块走显然是最好的选择。 与小乞丐告别,顾七蹲在附近树下歇了小半时辰,见周家的人马都进去了,瞧着暂时不打算走的样子,便起身回了顾大年歇脚的地方。 “你去哪了,找到吃食没?”顾大年见顾七回来,半眯着眼睛问。 “没有。”顾七看了看周围,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歇脚的难民道:“周家的人已经安置,周家女眷多,想来今天走不了,我先去附近找找有什么可以填肚子的,你若歇够了,也去找找。” “这远安镇我看着还不如前头临平镇。”顾大年撇嘴:“一路来连亩地都没看见,能找到什么吃的。” 顾七懒得理会顾大年的抱怨,只交代了一句自己小心,便走了。 刚刚进镇子时,顾七留意到镇门边上有几个支摊的人,瞧着穿衣打扮像是惯常行脚的江湖人。 是也,三年乱世,现如今普通人家可不敢轻易出来支摊,若是被饿疯了的流民抢了,现也没有官家帮你断案,只能自认倒霉。 也就是这些常年行走江湖,身上带着功夫才不怕流民乞丐。 顾七在几个摊位前驻足了片刻,发现摊位上的东西还挺齐全,生米面,熟窝头应有尽有,甚至还有少量的腌肉干菜和出门常见的草鞋,绳索,匕首砍刀。 另外除了能拿出来的东西,有两个摊位上还竖着几个牌子。顾七辨认了上头的字,其中一家大意写着出租出售马匹,驴车牛车,回收铁器,回收粗粮细粮药材。旁边一家则写着聘招赶脚的车夫和搬运货物的脚夫,下头另写着收年岁小的男女童,这一条则备注了需要签卖身契。 顾七看着神色平淡,从穿越来这里开始,沿路看到的因日子过不下去,为了一筐红薯,半斗粗粮卖儿卖女的数不胜数。就连顾大年这一路上也不是没有打过把顾七卖掉的心思。 只是有些奇怪,每每这个念头刚起,很快就又因不知什么缘故压了下去。顾大年的左右摇摆顾七都看在眼里,不过是懒得去计较罢了。只要顾大年一日不动手,就全当什么也没发生。 此时临近正午,摊位前依然有人驻足停留,询问。买东西的人不多,典当物品的人反而多些。 顾七身形瘦小站着人群后面不算起眼,倒是那个挂着雇佣牌子的摊主打量了顾七几眼,见顾七没有上前的意思,也就没了再看的心思。 长的又黑又瘦,这种年岁的丫头,半筐红薯就能换两,多的是有人送来,来路清楚明白,当场就能给按了契书。往后送去哪里也不怕有人寻事。 他可不是拐子,也不差几框红薯,真犯不着在这种事上给自己找麻烦。 顾七身上的十文钱。路上花了八文,前头给了小乞丐一文,剩下的一文连买半个粗粮窝窝都够呛。除去这一文钱她和顾大年身上值钱的也只有一把镰刀,和一些药材。 出瑜洲府,一路还要走多久,沿路还要遇上多少流民土匪顾七不知道。镰刀是不能典的,能换钱的也就只有前几日山上挖来的几根黄芪和半包已经晒干的紫苏叶。 黄芪精贵,只是形似野树根,寻常农户灾民认识的不多,这才被顾七捡了便宜。 紫苏叶倒是常见,且对治疗治时疫风寒等有不错的效果,顾七每每见到了就采一些,晒干备用。 “收药材吗?”顾七等了一会儿,见摊子边上的人散去,一手抚在腰间的包裹上。 摊主抬眼,见只是一个干瘦的小娃,身上衣服破烂,脸上还挂着伤,一看就不是镇上的人,这种流民一路过来哪还能有什么家底子,也没太在意道:“药材收,不过先说好了,坏了的可不要。” 第八章 打劫 “有紫苏叶收吗?” “收。” 一听是紫苏叶,摊主来了兴趣。如今世道不好,药材便显得愈发稀缺。紫苏叶用处多,正适合时下的行情,许多地方都收。 “先看看成色。” 紫苏叶不算值钱,也没有流民敢在行脚的江湖人跟前作乱。顾七大大方方的将包裹取出打开平铺。 摊主取了几片打量道: “晒制的还不错。就是量少了些。这一包能换个三十文,你是要钱还是要粮?” “要粮,都给我换成干窝窝头。”顾七想了想道。 想来最晚明日周家的人马就要出镇,在出渝州府之前,脚程不会慢。 自己和顾大年两人没有行脚的车马,折算下周家人歇脚的时辰,预留给自己的时间也不多。要粗粮沿路搭伙做饭太浪费功夫了,不如窝窝头省事。 闹荒前,一文钱能换两个窝窝头,现如今,一个干窝窝头值五文钱,也是有市无价。 寻常粮铺早就关了,愿意出让口粮的不多,也只有倒卖药材铁器人口的行脚人能有固定的口粮兑换,只要东西不要银钱。 一袋晒干的紫苏叶换了六个窝窝头。拿旧布包了勒紧了裹腰上。回身撇见远处瘫坐的几个乞丐流民,时不时往这边打量。 顾七也不在意转而又问摊主:“收黄芪吗?” “你还有黄芪?”摊主一喜:“成色怎么样,数量多吗?” 顾七取出一节递出去:“数量不多,你先看看。” “切过了?瞧着不像根部。”摊主疑惑。 “有些年份了,根枝cu长,不好拿。只取了几段来。”顾七说的是实话,不过取出的却不是最好的那几节。 年份足够的野生黄芪是好东西,渝州界的行情换不了好价钱,另外黄芪形似树根随身带着不起眼,灾民不识货远比带着银钱安全。 “瞧着有八年以上,这次换银子?” 仔细查看了皮面,又颠了掂分量眯起眼看着摊前这个黑瘦不起眼的小丫头,轻笑: “没想到还是大主顾。 丫头,我也不骗你,寻常这种分量的黄芪一块能换二两银子,不过现在我这收只能给五钱。你有多少,我这收多少。” “不多,统共四块。给我换二两。”顾七也没犹豫,侧身取出提前包好的另外三块黄芪。 远安镇地处在渝州边境往南紧邻与江州,出了渝州,一路向南,江州多河道,旱情自然缓解。 二两银子不出意外足够走到江州府内。 “丫头,没人来接你?” 钱货两清,身形胖宽的胖摊主伸手指了指远处三三两两聚在一处的流民,揶揄道。 他在远安镇摆支摊也半月有余,对这附近流民乞丐作的做风一清二楚。 行脚帮,江湖人的摊子,这些人不敢找麻烦,但对于落单来典当的人却很少会客气。 镇上原有的人家自然也清楚,要典当换粮,少不得找几个家里的壮劳力一起出来。免得回去时被人盯梢。 最容易着了道的就是外来客,或是一无所知走投无路的附近农户,出了这条街保准被人围上。 顾七神情平静的看着远处,转而挑了摊子上一把小巧的粗工制匕首问:“什么价钱?” 摊主挑眉:“你要这个算你五钱银子。” 顾七想了想的从刚刚收入的银两里取出六钱:“换一把匕首,外加两个窝头,再来二十张饼粗粮饼。另外给我一碗水。” “成交。”摊主轻笑收了银钱,递上打包好的面饼,窝头和水,饶有兴致的等着看一场热闹。 打架是个体力活,得吃饱。 时辰尚早,顾七也不急,将有些分量的粗粮面饼包紧捆在后背,方才斯条慢理的就着水将两个口感不算好的干窝窝头吃完。 这是顾七穿越一来吃的最完整的一顿,长久未感知过的陌生饱食感,让顾七的胃有些许的不舒服。 是该来点饭后运动了。 镇上有衙役巡逻,不好闹出人命,只见点血,问题不大。 果不其然,才拐出一条街,身后陆陆续续跟着的流民就加快了脚步包抄上来。 顾七侧身打量下周围的环境,选了一条小巷拐入。 运气还不错,是条死巷,两边住户的院落早已落了锁,四处堆放着落满灰尘的杂物。 顾七心情颇佳,挑挑拣拣,还真捡到一只品相不错的竹篓子。 出渝州府还不知道要走几天,有着篓子,运气好沿路还可以收集些药材,比包裹好使。 “小丫头,把你身上的粮食银钱留下。” 顾七刚把捡到的竹篓安置到角落处,身后巷子口同一家陆续围堵上来七八个身形高瘦,面色饥黄的中年男子。 顾七转身,笑了笑:“不急,先说说你们身上都有什么?” 许是没想到,一个被围堵的小丫头见到自己这伙人不但不惊慌失措,反而还面上带笑。一时间几人也没仔细留意顾七话中的意思,只相互看一眼,暗想: 该不会是遇到了傻子了,真作孽。 “小丫头,看你年虽小,咱也不为难你,把你身上的东西都留下,我给做主,安生放你离去。” 带头的是个肩宽背厚的年轻男人,看面色要比身后的几个流民好上许多。说罢还朝着顾七一瞪眼,呲牙威胁道: “若是不乖乖放下东西,小心哥几个绑了你,把你卖给人伢子去。” “可惜了,卖你们几个想来不值钱。也不知道行脚帮收不收挖矿的劳力。” 顾七后退几步随意活动了下筋骨,吃饱喝足后,逐渐恢复的体力加之这段时间的适应,让顾七使用起这具身体来愈发的契合:“别废话,动手吧。” 粗制的匕首,舞动起来不见刀锋,顾七一脚轻点墙沿,终身一跃,在身前男子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匕首已经轻巧的划过脖颈。 顾七控制了手劲,男子的脖颈处留下一道窄长的口子,微红的鲜血渗出,却只是刮破了点皮肤,并未真正伤到经脉。 第九章 拳法 轻瘦的身形侧身越过,匕首挽动,刀锋已经刮过第二人的右臂。 这一刀顾七加了三分力气,足以伤到此人的肌肉层。 紧接着只听一声接连一声的痛呼,匕首快速划过抽回,手腕微震带出一阵生钝感。 顾七蹙眉:“果然是便宜货,不好使。” 身体高度差太多,体能力量不足够,灵巧有余,速度却还是打了折扣。收拾普通人足够,若是真遇到练家子,还是得避其锋芒。 回身一脚踩在最后一人的小腿处,听着那人跪地后一只膝盖骨头磕跪在粗石板上的声音,顾七分神给自己的身体做着评估。 穿越来这界面,还没有真正意义上动过手,这一伙送上门的时机刚好。 “现在可以说说,你们身上都有什么了吧。” 顾七一脚踩在为首之人的脸上,最近不自觉挂起笑意,这好像是苏幕从前的习惯,果然近墨者黑。 “那那你想怎么样?” 被踩着脸,王封只觉全身的疼痛在这一刻都汇聚在了脑袋上。 然,现在自己这伙人成了别人手下待宰的羔羊,想反抗也找不到办法,只能忍气吞声艰难道: “大姐,祖宗,我我们就是一帮流民,前段时间才走到远安镇上的,什么没值钱东西,要不然也不至于出来打劫了。” “是吗?” 顾七半蹲下,挑了王封的下巴,看了看:“这脸长得圆润,最近没少吃吧。” “”王封默。 “行了,没时间和你们费功夫,把你们身上带的钱都拿出来。 有多少拿多少,要是被我发现谁少拿了一个铜板,我就卸谁一根手指。” “”众人皆默。 他们这是出门没算黄历,得罪了女霸王吧,为什么打劫比他们还专业? “吃吧。”那帮流民身上的银钱不多,零零散散加起来统共一两碎银子,外带十几文钱。 顾七没有再去置办其他吃食,只拿了一个窝窝头递给顾大年,将其他物件收拾了,放进从巷子里捡来的那只竹篓子里。 “你哪里来的窝窝头?”原以为又只能吃些烂树叶子烂凑合的顾大年惊奇。 “别管那么多,你先垫了肚子。”顾七想了想又道: “不知道周家明日几时走,等你吃饱后,随我去周家安置的余府附近等着。” 顾大年被堵了一嘴,脸色有些不好看,却也没说什么,只是扫了一眼背在顾七身上的竹篓: “窝窝头还有?” “还有,如果运气好,省着吃应该能撑到下一个落脚点。” 顾七没有把身上银子给顾大年的打算,只是一些吃食却没必要隐瞒。 顾大年咽了咽口水,没在追问下去,就着水囊里剩余的水将手里的窝窝头吃完,又小心翼翼道: “水水没了,要不你再去找人家讨要些?” “”顾七默 她是最近对顾大年太好了,还是太好了? 罢了,将顾大年带到余府附近安顿好,顾七取了水囊,打算去附件找找水源,若是实在寻不到,只能再拿钱买些先应急。 至于装着全部家当的竹篓子则依旧随身背在身上 顾七倒不是怕顾大年会带着东西跑了,而是怕顾大年带着东西会被人打劫,就顾大年这身板,还不够人打两顿的。 顾七运气不错,在用水这方面,远安镇的情况要比前头几个镇好很多,稍打听了几句,便知镇中还有几处水井在产水,其中最大的两处现在由衙门代管。 隶属于远安镇的镇民可凭借户籍书每日免费兑换一桶井水以作日常使用,若是另外还需用水则需要十文钱一桶购买。 如果是没有远安镇登记在册的外来户则每桶都需要花十五文钱购买。这价钱若是放在寻常年间自然是天价,可放在现在这种情况却已经十分仁慈。 顾七将身上佩戴的五个水囊都灌满水,因不足半桶,管制此处的典史便做主收了顾七八文钱。 回到余府附近的安置处,见顾大年还在打盹,顾七便取了随身带着的书卷,翻阅起来。 这册书卷是顾七在流亡的沿途随手捡来的,原是用来学着其他流民那般压肚子填饿用,用着用着便一直留到了现在也没舍得丢。 顾七其实也不是第一次拿出来看了,只这书也不知是那家的落魄书生掉,又或者是山头穷道观里熬不下去的酸道士丢的。 书卷封面已经破损,勉强能还能看清上面有一个‘缈‘字,一个‘道‘字。 至于里头抄录的字倒也是好字,就是这内容却不是什么正经内容 皆是类似于“六二之动,直以方也。不习无不利,地道光也”等等之类,玄之有玄的,看得人一头雾水,完全不知所云。 罢了,反正现在也无处可去,又填饱了肚子,暂时不用再为几口吃食奔波。顾七想了想决定还是再看看,许是能有些用处。 重生到这里,虽然已经有些时日了,但顾七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却很少。 顾大年是个寻常农夫,大字不识几个,只知道自己是什么村子里的人,原本归属于那个镇县管制,家里头有几口人,再多的顾七便也打听不出来了。 就连这个地界所属的朝代具体叫什么,也是翻了户籍后头的文书落款才知道。 现在隶属元启年,国号为康。显然本不是顾七所熟知的任何一个王朝。 连着看着十几页,顾七只觉越看越晕乎,正准备放弃时,却忽然翻到数目中间竟然夹着几幅简易白描图。 内容顾七看不明白,可图却能看清楚。 竟然是一幅拳法?! 顾七惊奇,继续往下翻页便发现,每隔七八页就会夹杂一两页拳谱,没有规律,像是随意插入装订的。 翻完完整本书卷,顾七一共发现十二幅拳谱。掐头去尾的,显然不完整。 第10章 分歧 “怪不得,当初就觉得这书卷厚的过分,原来是暗藏玄机。” 顾七学过拳法,在野兽营的时候有专门负责教学的教练,基础套路各家拳法都会学一点,主要学的却是枪械和杀人技巧。 只是这本书里的拳法却和顾七以前熟知的现代拳法差距很大。 许多招式的伸展甚至有些违背人体学,但细看又莫名的流畅,不像是寻常拳法。 顾七看的有些心痒,单手不自觉的随着拳谱模拟起来。 摆弄几招后便觉得很多身法施展不开来,有些不过过瘾,干脆起身找了附近有一处破落竹林,勉强能遮身,也算够用。 这拳法招式粗看简单,只练起来,却越练越觉得其中妙处无尽。几招下来,顾七出了一身热汗,活像是与人打了好几架,可偏偏身体却不觉得疲累,反而随着招式变动愈发觉得轻便灵活。 顾七食髓知味,一手翻阅着拳谱,一手拉开架势。 这拳法不像寻常拳法一味的致刚制强,每一招每一式,施展到极致,似有一股无形的韵味萦绕在周身,这是顾七从前做再多的体能训练都不可能出现的玄悟状态。 其实作为一个在现代社会生活了二三十年的人,顾七一开始本能的觉得这种说不清的感知挺扯淡的。 但几个循环下来,身体的感知却无时无刻不在告诉她练习这套拳法的益处,妙不可言。 完全的大型真香现场。 修行无岁月,顾七这一练,直到身体逐渐脱力,腹中饥饿难耐之时,已是月挂枝头上。 简单修整后,就着半壶水吃着干窝窝头,看着满天繁星,顾七忽然就觉得穿越到这个陌生的地方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自在,轻松,不用过着每天都把脑袋朝着枪口上的日子。 虽然现在穷了点,苦了点。身边还跟着个一言难尽的老爹,但只要走出这渝州府,入了江州地界,一切都能从头开始。 出了竹林,顾七顺手捡了些干枝烂叶,往顾大年落脚处走。 顾大年这会早就一觉睡醒,正咬着细干草一边碎碎念着世道不公,时运不济,一边无所事事的打量着一路上来来去去的人流。 “周家有动静吗?”顾七放着背篓,将捡来的干树枝干叶拢了拢,取了火折子点燃,支上锅子,准备烧水。 “你咋才来?” 顾大年等着等着,时间一久,少不得心里埋怨:死丫头一声不吭的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走就走吧,还把粮和水都带走了,自己这么大个子,一个干窝窝头也顶不了一天呀。 顾七挑眉,问:“怎么,有事?” “没没有。”顾大年有些泄气:“窝窝头还有吗?” “拿着。”顾七取了一张粗粮面饼给顾大年。 “面饼,这东西好,就是干的很,比窝窝头还干,不好咬。”顾大年惊喜。 “干一点,路上带着好存放,你等水烧开后温着吃。” 顾七自然不知道顾大年刚刚的想法,就是知道了,多也是懒得理他。天天吃的烂树根的日子才过去几天,现在一个干窝窝头都堵不住嘴,往后干脆一个都别吃了。 “吱呀。”伴随着轻微的木门摇晃声,天色蒙亮,余府的后门被缓缓打开 顾七睡的轻,抬眼看见几辆装载货物的板车和下人婆子使的马车有序的驶出。 顾七收拾了东西方才叫醒顾大年:“周家要准本出发了,你先起来吃点东西垫着,之后路程紧,能歇脚的地方不多了。” 顾大年精神不济,垂着头不悦的呢喃:“咱非得跟着周家走吗?出了渝州府,咱们人生地不熟的,往后怎么过日子?” 见顾七不吱声,顾大年又道:“我看着远安镇不是就蛮好的吗? 咱现在能弄到粮也能弄到水,凑合着熬一熬,等旱情缓解了,咱就往回走,回村去。 咱家的房子总不能一直空着没人收拾,还有十几亩田呢,等往后下雨了,日子自然能好过起来。” “那你知道什么时候能下雨?”顾七神色木然问。 “”顾大年被问的一时无话。 朝廷的救灾粮早就发空了,几月前渝州府的府衙还请了天师到各地施法求雨,可是接连几场法事下来,别说一滴雨了,就连风都没怎么刮过。 渝州府旱了三年,就像是得罪了老天爷。 这雨到底什么时候才会下,旱情什么时候才能退去,谁也说不准。 “那那也不能一直不回去吧。 娘,你几个哥嫂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还有你那小侄子,也不知道现在过得好不好。咱要是还在渝州府境内,往后回村也容易些。 等出了渝州府,人生地不熟的,往后还怎么回来,怎么团聚。” “你现在就想回顾家村?”顾七蹙眉,看着顾大年一言不发的样子又道: “你如果想回顾家村,或者想继续留在远安镇,我把我身上的粮和水都给你。”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顾大年一愣,有些心惊。 顾七面色平静:“我的意思你清楚。我不会留下来,如果你想留下来,或者你想回去,粮食和水都给你。” “你你这女娃子怎么这么狠心?你要丢下你爹不管了?” 顾大年神色慌乱,转而又气的脸色通红:“你要一个人走?你走了我怎么办,你要饿死你爹我吗?你这是大不孝!” “不孝吗?”顾七神色勾了勾唇,嘲讽一笑:“不孝就不孝吧,随便你怎么想吧。 今日周家一出发,我便会跟着走,你若想一起走就跟着。若是不想走,也随你。” “我我,你做什么要怎么逼我!” 顾大年红了眼睛:“咱身上没银子,也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出渝州府。再说了,等到了江州咱要房没房,要地没地,日子也过不下去呀。” 第十一章 马匪 一个时辰后,余府外的街道上,几十辆整装待发的车马停满了街道,顾七站在街尾等待。 看来这次要走的不仅仅是周家一户,两家一起走,这么多婆子仆役看顾,车马必然快不了。更有利于自己赶路。 另外,顾七看到陆续还有穿着劲装的男子牵着单马汇集,看神情和衣着不像是普通宅院里的护卫,倒像是常年走南闯北的镖局镖手。 周家和余家原本的护卫就不少,却另外还请了镖手? 顾七蹙眉:看来出渝州的这一路不太平。 不过倒与自己这方关系不大,自己和顾大年两人往路上一站,估摸着见到富裕点的土匪给能给两个大子打赏。 更别说还有前方周余两家家大业大吸引火力。 等周余两家的车马陆陆续续的走出远安镇,顾七嘱咐顾大年道:“我们也走吧,他们人马多,我们不需要跟太近,隔远些,辨的清路就行。” “嗯。”顾大年沉闷的应了声。 顾大年心里其实还是不想出渝州府的,可是不跟着顾七走,他一个人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身上的口粮足够,水不多,省着点喝也能走上两日,白天赶路,入夜,顾七还是要寻着空地练两个时辰的拳法。 越练,顾七越觉得自己大概是捡到宝贝。 这拳法的神奇之处就是,哪怕白天赶路再累,只要顾七能咬牙坚持将这拳法练下来,便越会觉得周身舒畅。 仿佛周年累积在体内的郁结晦涩都会随着拳法的施展逐渐溃散,连同着疲惫,汗水,一起排出体外,畅快淋漓。 路上歇脚能选择的余地不多,顾七练拳并没有刻意避开顾大年,有几次顾大年起夜都能看到夜色下,瘦弱的少女,伴随着月光大开大合,玄妙的韵律萦绕周身。 顾大年什么都没有问,只是更加沉默了。 一连走了四日,顾七的运气不错,沿途发现了一条还未完全干涸的小溪。简单用粗布过滤了略显泥沙,虽还是有些浑浊涩口,却总好过没有。 周余两家的车马行的很稳,每日固定的脚程,固定的歇脚时长。两家的女眷下车马的次数不多,显然出发之前是受过嘱咐的,很有章程。 一路走得平稳,并没有出现顾七原本担忧的事情。 又接连走了三日后,从平稳的官道逐渐转变成环绕的山脉,顾七便发现,周余两家的车马隐隐速度变了。 由于人数货物众多,不便急行,起先顾七还未察觉,直至这日白天原本的固定歇脚时间被取消,紧接便发现着入夜后,周家的人马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情况,顾七才发现事情可能不对劲。 “咱咱们还走吗?”一日不歇脚的接连赶路,顾大年的身体已经有些受不住了。 “不走了,先歇歇吧。”顾七寻了山脚下一处背阴面,支起火堆烧了水,将剩余不多面饼和沿路顺手挖的野菜野果一并递给顾大年。 顾大年缓了口气,有些担心:“那我们不跟着周家走了?” 顾七想了想,没有把自己的担忧告诉顾大年,只道:“等明日白天,咱们跟着车马印迹走也一样。” 周余两家,既然事先鼓了镖局的人马,显然对这条道的情况很熟悉,也自有应对的办法,这种时候自己没必要带着顾大年上去凑热闹。 走了这几日,路上能见到的流民已经不多,除了周余两家的马车,顾七只见过两家商户的车队路过。现下官道上的车马痕迹很好辨认。 烧热了水,烫着面饼就着野菜汤,简单填饱了肚子,父女两各有各的心思,相顾无言。 “到了江州府,还要继续走吗?” 夜色将深,顾大年拨动着柴枝,低声问,也不知道是在问顾七还是在问自己。 顾七沉默了片刻,道:“若是江州府光景好,就不走了。” 想了想,顾七又安抚:“先在江州府安稳下来,若是往后渝州府的旱情缓解,我会送你回顾家村的。” “真的?”顾大年神色缓和,有些紧张道: “以后咱们真能回顾家村吗这一路可不少路咧。” “到了江州府,我先去寻个活计做。 等攒够了银钱,往后想去哪里,或租借车马,或寻了商队都容易。” “攒银钱,哪那么容易。到了江州,咱们连亩地都没有,怎么赚。”顾大年有些不自在。 在顾家村种了一辈子地,面朝黄土背朝天。除了有一把子力气,什么也不会。世道艰难,想赚钱哪有那么容易。 顾七其实不是很能理解顾大年对土地的执念,但这并不妨碍顾七可以选择试试过顾大年想过的生活。 山村,农家,田地,安逸而平稳,和过去的生活完全不同,兴许会是个不错的开始。 第二日晨起,两人顺着官道上的车马痕迹一路向南,走了约摸三十几里,忽见官道左侧一处山道上,散落着几个破碎木箱,几件被马蹄踩踏后泥泞破烂的衣服布匹。 顾七走近些,便发现好几处树木上刀剑砍划的痕迹。看来周余两家真的车马真的遇到劫匪。看这四处的踩踏痕迹,还不是寻常土匪,是有组织的马匪。 好在地上虽有些零星血迹,却并没有见到尸体。 另外,左侧山道,一路向上只有马蹄奔驰的痕迹,不见车轮印。而官道向南却已有不少车轮印记,痕迹比之之前要凌乱,显然走的很急促。但至少说明周家的人马与马匪对上,并没有吃亏。 “快走吧。” 顾七拉了还有些呆愣的顾大年,指了指山道:“别看了,这上头是马匪老巢,咱们走官道。等到了下个村子,再看看能不能找些吃食和水。” “马马匪?!” 顾大年一听,立马歇了想继续打量的心思。他虽没见过世面,却也听老一辈说过,马匪杀人不眨眼的。 第十二章 捕猎 许是担心被马匪盯上,这一路都不用顾七特意叮嘱,顾大年自己就加快了脚程。 行至中午,两人简单吃了些,也没有停留歇脚,只这抓紧了赶路。 直到入夜后方在寻了僻静处生火休息。此处已经临近边界,一路过来早已没了人烟,更不见村镇。 不过顾七却留意到这片区域的山脉逐渐葱郁起来。 不少树木枝叶繁茂,顾七顺手拔了拔了一把沿途的杂草,轻轻碾碎,沾了一手翠绿粘稠的汁液,比之临平山上的枯萎颓之态已是败完全不同。 顾七嘱咐顾大年做些吃食,自己则打算往山上走走。 草木长势好,除了此地偏僻荒无人烟的缘故,更因为此处有水源。水囊里的水已经不多,没有足够的水粮会影响明日的脚程。 顺着草木枝叶的生长痕迹,顾七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就看到一条从山上往下潺潺而来的水流。蜿蜿蜒蜒汇聚成一条小溪。 溪水不大,水质却格外清澈。 顾七尝了一口,水质干净带着清甜的气息,是这段时日里顾七喝到过的最好的的水。比之在远安镇花银子买来的井水都还要好上很多。 顾七将身上的水囊都装满溪水。见小溪边上地势还算平摊,便又趁着夜色打了一个时辰的拳。 大汗淋漓后,用溪水给给自己好好擦洗了一遍。虽然没有干净的新衣可换,也清爽了许多。 从穿越过来开始,用水一直都很艰难,日常吃喝都顾不上,洗漱自然更不容易。平日里若能省下点水,至多漱个口刷个牙,运气好时也就抹把脸。 像今夜这样能仔仔细细把自己收拾干净,连着的那把枯黄的头发都能好好洗一洗实属奢靡。 收拾干净,拢了头发,扎了个马尾,顾七沿着溪流在附近找到了些野果。 顾七尝了一颗,口味酸甜,算不得多好吃。胜在汁水充沛,很是清爽,干脆一并背了下去给顾大年改善伙食。 下山的路上顾七还意外发现了一窝鸟蛋,个头不大,足有六个。对于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吃过荤腥的顾七来说绝对是意外之喜。 这具糟糕的身体,太需要补充蛋白质,增加肌肉了。 果然树挪死,人挪活。 有了水源,草木葱郁,只要再往南走,情况只会越来越好,到时候或许还能见到许多动物。 想着再也不会像呆在临平山时那样,整个山头都光秃秃的方圆几十里别说活物了,连个草疙瘩都难找的绝望感,顾七不由松了一口气。 现在夜深不方便行事。 顾七决定等明日白日寻个时间再上山看看。若是能猎到点山鸡之类,这一路的日子就能好过许多了。 有了鸟蛋的加餐,顾大年的脸色也好看了起来,一扫之前的颓败之气。听顾七说明日想再上山看看时, 顾大年自告奋勇:“那明日爹随你一起上去,爹给你搭把手。” “不觉得累了?”顾七撇了一眼顾大年。 顾大年也不觉得尴尬,憨笑道:“吃饱了,就有力气,累不着。” 顾七没有拒绝,虽然顾大年能在捕猎上帮不上什么忙,不过捡些柴火,收拢些野菜野果也是好的。 第二天晨起,两人饱食一顿,一路向南,临近巳时。 顾七带着顾大年沿着一处山势,进了林子。这里群山连绵,又常年没有人烟,怕有野兽出没,顾七没带顾大年进太深的林子。 只沿路指了些野菜野果让顾大年采摘,遇到可用的药材,则顾七自己上手,小心采挖。顾大年不懂药性,又没有趁手的工具,盲目上手,容易破坏草药的根须。 “先在这出休息。”寻到了一处水洼,顾七嘱咐顾大年看顾好行李顺便补充水囊,自己则取了匕首往另外一处走去。 刚刚她就留意到这里的野果,有一些小型动物啃食的牙齿印,仔细分辨四周的土壤和草叶痕迹,也能看出这里必然有山鸡野兔之类小型的猎物。 没有猎枪,也没有弓箭,顾七只能用匕首耐心的给自己削了一把小弹弓,用编竹为弦。顾七的手工活做的一般,简易的弹弓弹射力度不强,好在近距离打个山鸡却也足够。 循着痕迹,顾七运气不错,很快就看到一只山鸡。 “还挺肥。” 顾七小心的隐藏身形。微眯眼,持着弹弓的手转动,只听一阵石子穿透空气的细微声响,紧接着便时一声鸡鸣。石子以足够的力道顺利打在野鸡的脖颈处。 割了一条藤枝将野鸡绑了丢在一旁,顾七侧耳听到草丛后面还有动静,便往里走了几步,果然又看见两只野鸡,不远处还有一窝野鸡蛋。 现在天气炎热,又着急赶路,太多肉食不好储存。顾七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赶尽杀绝。 起身两枚石子接连射出,惊的两只野鸡慌乱飞串。顾七轻松收了野鸡蛋,带上先前那只已经半晕的倒霉野鸡去与顾大年回合。 两人下山简单的收拾了野鸡,调味料不够,顾七掏空了野鸡的腹内,往里塞了一些野山菊和野果。又用味酸的果子挤出汁液涂抹在鸡肉表面。 炖汤耗时太久,又不方便携带,还是烧烤最佳,吃不完还能带着赶路用。 一窝野鸡蛋足够十个,生野鸡蛋不方便携带,顾七将鸡蛋都水煮了。 和顾大年两人就着粗粮面饼,各吃了两个野鸡蛋,又吃掉半只野鸡,将剩下的食物收拾起来,在竹篓上铺满树叶青草遮阳,衬着天色还亮,继续赶路。 “丫头,前面有火光?!” 两人走了一路,直到天色完全黑下来,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留宿。正打算再走一段时间,顾大年率先看见了不远处的火光,惊喜道。 第十三章 不解风情 “是周余两家的马车。”顾七的视力要比顾大年好些,纵身踩上一棵大树,寻着火光看去,周余两家的车马有特殊的标记,很好辨认。 “他们不是早走了吗,怎么还在这里?”顾大年奇怪。 “两家女眷多,车马走不快,看样子是打算再这里扎营。” 顾七看见周家的仆役婆子正拉开了架势,有的在搭建着灶台,烧水做菜。有的则砍伐了竹子就地扯着油布扎棚子。 有不少女眷被贴身丫鬟婆子搀着走下来,四处闲逛。全然不同于前几日的匆忙露宿时的仓促。 这样侧面说明这里比较安全,不会在遇到特别大的威胁。 另外也说明了,现在这个地界属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位置。距离下一站可以落脚的村落镇县还很远。 要不然这些老爷夫人公子小姐的也犯不着在这荒郊野岭扎营,瞧这全员忙前忙后的架势,许是等明日清早还走不了。 顾七带着顾大年挑了距离周余两家不远处的一块背山平地歇脚。 自然没有大户人家那些个排场,两人一路上风餐露宿以天为被以地为席早已习惯。只简单支了火堆,将今早采来的野菜煮了一锅,又把半只烤鸡热了热,就着白煮野鸡蛋热统统吃了一顿,十分满足。 唯一让顾七郁闷的是,原先带着的窝窝头和粗粮面饼都吃空了。 这也意味着,若是不尽快赶到下一站村落或城镇,两人将没有主食了。 蛋白质重要,优质的碳水化合物同样很重要,自己这具饮养不良的身体,很需要饮食均衡。 当然,顾大年完全没有这方面感受,有肉又有蛋,怎么都比吃粗粮面饼有味道。从前在顾家村时,家里人口多,一年到头想吃口肉也不容易。今天这两顿吃的,顾大年觉得像过年了一样。 吃饱后,顾七一边给身前的火堆添着柴火,一边留意着周家那边的动静。 心想着不知道这些少爷小姐缺不缺新鲜的肉食,若是缺,自己或许可以赶在明日清早先进山一趟。用野味和她们换些馒头饼子之类,实在不行,换点红薯山芋也成。 正想着,却见那边率先过来了两人。 其中一人身穿玄色衣袍,身形修长,面容俊秀。长了一双桃花眼,眼尾风流,身上的装饰品不多,只头上束冠的白玉簪子在火光下莹莹生辉。 而另一人则穿着黑色劲装,腰间配着长刀,落后玄衣男子一步,显然是那人的随从。 “你们是何人,为何在此处” 问话的那名随从。只见他快速上前一步,挡在玄衣男子面前,警惕的打量了顾七和顾大年一眼。 顾大年从来没遇上过这样的事情,被那随从一看,就有些紧张的缩了缩,又茫然的将目光投降顾七。指望着顾七出来说上一句。 顾七今日选择靠近周余两家的营地歇脚,就不担心会被盘问。以周家雇佣了镖手的谨慎 态度来看。荒郊野岭,遇到尾随的陌生人不盘问才比较奇怪。 “过路人。”顾七想了想又道:“去往江州府的。”目的地相同,往后一路总能遇上也能说明缘由了。 那随从还要问什么,却见那玄衣男子拦了拦,笑问:“姑娘倒是与在下同路,敢问姑娘是前往江州府何处?” “”顾七默,这人还真能问,自己不知道什么就问什么。 又没路引又没地图的,江州府有那些地方,她也想知道。 “姑娘不方便说,无妨。”周裕行了一个书生礼,微笑道:“在下周裕,在家行三,字宣文,此行正与家人前往江洲府江陵郡。” “周三公子有礼,在下顾七。”伸手不打下笑脸人。顾七起身点头示意还礼。又干脆的询问:“江陵郡距离此处多少脚程吗?” 周裕借着火光细细看了身前女子的样貌,容貌倒是清秀,就是干瘦了些,又不易察觉的打量了其身上的衣着,笑道:“还有五日左右。” 五日,也不算多远,看来江陵郡应该时离渝州府最近的郡府了。 顾七想了想又问:“公子可知附近何处还有村落可以落脚? “最近的也要走上三日。” 周裕不是第一次来往江州渝州两地,对江陵郡其下各县镇村落还是十分熟悉的。 顾七原本想问问周裕愿不愿意换些粮给自己,可一想自己手上现在没有野味在,平白无故的有什么都没有,也不好说。 就算了。等明日白天,进山后再说。 这一想,空气一瞬间就寂静了下来,竟再无话可说,气氛尴尬。 顾七抬眼,见周裕与那随从还站着,就有些无语,自己这里板凳没有,茶水也没有,自然不方便留客。所以这两人为什么还不走? 周裕此时也有些无语,寻常他出门在外,也不是没有与或同行或路过的年轻女子打过招呼,会出远门的女子,大多不太在意陈规旧礼又或者是家境不如意的。 往往只要自己放下自带自报家门,便能顺利相邀,即便不能一路相伴,也能凑一块说上几句。 只今日这是女子,虽年纪尚小,样貌也清秀文静,看衣着家境又实属糟糕,可脾气却显得有些冷硬,说话语气也毫无女子应有的柔美娇俏之色。 其实原本发现扎营附近有其他人外来人,他大哥是想亲自来查探的,只他觉得一路上有些无聊,便揽了这门差事。 走进一看,见只是一个衣着破烂的粗陋大汉,和一个清瘦秀气的小姑娘,便已经卸下了防备。不过是凑巧碰到的流民罢了。 又见火光下,这小姑娘看着有几分秀丽,本就无事可做,就起了心思闲聊几句,却不想是个不解风情的。 许是太小了? 周裕蹙眉,又悄悄打量了一眼顾七的眉眼和身板,确实还么长开的样子,太小了。难怪还什么都不懂。 第十四章 想把顾大年丢了 想着,周裕的脸色缓和些。 仿佛看不见眼前的尴尬,面上带上惯有的和煦笑容,柔声问:“姑娘若是还未确定落脚的地方,不如明日与我们一道走吧。 世道不安稳,相逢即是缘,能相互做个伴总是好的。 正巧,这江州府小可走过几次,甚为是熟悉,这一路也好与姑娘讲讲江州府的风土人情。” “……”顾七冷漠脸。 本来就是一直是一起走的,不过是一前一后的事情。只是这人笑的像狼外婆一样,要干什么 顾七实在不知道要和这人说什么,只这一路少不得要仰仗周家,不说话,好像又说不过去。只能点点头道:“那就有劳公子了。” 周裕心头一乐,果然还是个小孩子,只要自己表现的亲善一些,还怕说不上话? “姑娘可用过晚膳,不如随我去营帐里坐坐”周欲裕再接再厉。 “吃过了。”顾七任然冷漠脸,见周裕还待说什么,又补充了一句:“已经吃饱了,谢谢。” “……”周裕被堵的脑仁疼,小丫头就是小丫头,怎么连话茬都不会接。 气氛再次尴尬… “前几日得了些果子,我几个妹妹都十分喜欢。”周裕再接再厉:“姑娘如果不想走动,我让周顺去拿过来。”说罢朝着身后随从使了个眼色。 随从周顺抽了抽嘴角,答应了声便退去。 三少爷还真的是……不挑嘴。这才多大点人,明明就一小孩子。 顾七看着周裕打发了随从,只觉自己是遇上了地主家的傻儿子。 明明是出来打探情况,还没问出什么来,却把随身的护卫赶走了。若是自己真是居心叵测的匪徒,这瓜娃子现在已经得手了。 以周家的财力,一个公子哥少说能换一套宅院。 另外,这傻儿子现在是在与自己说什么莫非是搭讪? 两辈子没经历过这种事情的顾七只想说,老子现在还未成年。 “周…周少爷。”一直被周裕选择性忽略的透明人顾大年,见自家女儿居然能与临平镇的大户周家的公子搭上话,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欣喜。 这样的大户人家,手指上随便漏点下来,都够他这样的泥腿子吃香的喝辣的了。 财帛乱人心。抛去一开始的慌张,顾大年小心翼翼道:“我家丫头不懂事,平常就是个闷葫芦,您别介意。” “顾大叔说笑了,不打紧的。”周裕轻笑,语气和气,姿态却轻松,显然并没有真正把顾大年放在眼里。 像顾大年这样随时曲着身小心翼翼等着讨好自己的人,实在太常见了。 只一贯的家教礼仪让周裕即使在心里看轻某些人时,面上也不会露出半分不得体来。 可顾大年却全然看不清。 见这周三公子对自己客客气气,不难相处的样子,不由虚荣心大涨。 想着竟从顾七身侧的背篓里取了两白煮野鸡蛋,大着胆子,讨好道:“周少爷要不要尝尝这个,我家闺女今早寻来的,新鲜的。” 周裕原本见顾大年那双黑乎乎的手掏着什么拿给自己,全然没兴趣,甚至生出几分厌恶。 可又听是顾七早上寻来的,便来了性质。 再仔细看顾大年手上,原来是两个野鸡蛋。未蜕皮的,拿着到也无妨。到时候拿去给身边小斯加餐。 顾七见顾大年居然当着自己的面前,若无旁人的拿口粮给别人,还不带和自己商量的,只觉自己脑仁青筋控制不住的跳动。 最近真的是太给他脸了。 “周少爷,你们明日何时启程,能否带俺和俺闺女一程。” 送了野鸡蛋,顾大年自觉已经和周家少爷搭上了关系,不由的顺杆子往上爬,想着给自己谋点好处,讪笑道: “乡下人,也不用坐那好车,就您家后头拉货的就行,没有马车,驴车也成。这一路真快走的我直不起腿来了。” “这自然不成问题。” 宋裕嘴角勾起,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一边随意答应着顾大年的话,一边视线却完全落在顾七清瘦的小脸上。似是在等待着顾七的表态。 所以,这是什么? 为五斗米折腰 吃嗟来之食? 顾七忍住心里蠢蠢欲动想打人的冲动,面无表情道:“一切有劳公子了,敢问车资是多少。” 这一问倒是把顾大年和周裕都问闷了。 顾大年:不是蹭车吗为什么还要给钱? 周裕:不是想顺杆捞好处的吗问车资是什么意思?你当小爷是行脚帮的牙人,还是拉人头做买卖的车夫 顾七:搭顺风车,给钱,合理。 周裕还是第一次碰到这般说话的女子,说她油盐不进吧,倒也都回了话,说她识时务吧,这回的话又这般的不识趣。 气氛第三次尴尬,好在这时周顺提了点心和一篮子水果过来,很快打破了周裕的窘迫。 周裕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意,一开始有的那点风花雪月的心思这会儿算是歇了大半,只该有的体面话却还是要说: “顾姑娘说笑了,不过是顺路的事情。” 说罢示意顾顺将点心水果递上:“家中有个膳做点心的厨子,是我大哥从前在江南一带寻来的。 这次出门匆忙做的不算多,倒也有几样还算拿的出口。顾姑娘不妨尝尝。” 顾七有些头疼,这一路到底呈了周家行方便的情,不接太打脸,接了又是吃人嘴短。 周裕似乎早就预料到顾七不会接,也不在意,转而笑着对顾大年道:“顾大叔也尝尝?” 顾大年有些受宠若惊:“俺俺还从来没吃过这样精细的吃食。” “那更要尝尝了。”宋裕一笑,示意顾顺将点心递给顾大年。 果然顾大年没有舍得推辞。脸上的笑意更是怎么也藏不住。 不过是盒点心,也值得这样。周裕心下有些看不上,面上却不显。 顾七这会已经懒得再想要不要干脆把顾大年丢路上算了。只想着明日进山能运气好些。 收了不该收的,就要送回足够抵用的回礼。 第十五章 柔弱不知事 送出了东西,周裕倒也没再停留。 目送周裕带着随从离开,顾七松了口气,却没心情再与顾大年争论是非,只独去自寻了空地练拳。 次日清早,天还未凉透,顾七独自一人带着背篓上山。没有顾大年,少了顾虑,顾七决定不在山外围徘徊,寻了路便往林深处走去。 时间紧张,寻常涉陷阱时间来不及,顾七能用上的也只有之前制的弹弓和匕首。 好在顾七运气不错,刚进林深处,没走多久就遇上了一只兔子。石子飞射,直中兔子眼睛。简单收拾了兔子,顾七继续往前。 既然要与周家做换,只一只兔子肯定是不够的。 狡兔三窟,有了一只,说不准有一窝。 顾七仔细打量周围的草木痕迹,寻着野兔留下的痕迹往前。 这林子深处极少有人入内,草木繁盛,连条像样的能落脚的路都没有,顾七小心避开周侧的荆棘野刺,走了一盏茶的功夫,眼前的的视线豁然开朗起来。 是一处多草少树木的缓坡,不远的地方还积着一滩小水洼。而水洼附近则有一疑似兔窟的小洞。 顾七没贸然行动,又在四处寻了寻,果然找了两处差不多样子的小洞。 顾七找了一些干草枯枝将两处小洞堵了,取了火折子点着,自己就蹲守在较大的窟窿外。 运气不错,干草烧起来没多久,顾七就听到前面窟窿穿来了淅淅索索的细微动静。 还真有? 顾七本来也只是试试,没想到运气极好。就是不知这一窝有几只。 正想着,带头的兔子便已经熬不住,左顾右看的蹦了出来。 顾七眯眼,手中弹弓瞄准,只待那兔子蹦出一丈外,石子飞出。一子一个,每一枚石子精准的射在兔子眼睛中。 加上先头那只,一共有四只,一这波蹲着非常划算。 将没死透的兔子捆了丢进背篓,顾七继续往前走,周家人口多,若真需要新鲜野味打牙祭,多少都不够收的。 有多的,能换些主粮来则最好。 还不等继续往前走,顾七忽然听到一声鸣叫。 定睛一看,不由大喜。 “居然有鹿!” 野山鹿浑身是宝贝,这玩意足够值钱。顾七慢慢匐下身体躲藏,不敢轻易发出动静。 野山鹿灵敏又胆小,一旦惊动了,徒脚可不好追。粗制的弹弓也没有攻坚射程远,且力道不足够,不能一击必杀。 这只野山鹿现在在顾七的眼里,那就是移动的银子,绝不好贸然行动了。 好在这山林平时几乎没有人进出,这只野山鹿似乎的警惕心也不高,正慢悠悠的低头觅食,一时没有要走远的意思。 顾七屏气凝神,一点点缓慢摸索过去。 财帛动人心,为了逮到这只野山鹿,顾七这时竟是比从前出任务还紧张几分,不过走了几步,背后就泛起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直到行至不足三丈处,顾七方才手持弹弓连取三枚石子,分别瞄准野山鹿的眼睛,与两只前腿。 只听三声破空声,石子接连而去。 顾七随之跃身而起,同时快速将事先插在腰间的匕首紧握手中,只听那野山鹿发出哀嚎之声,前腿扑倒在地。 顾七便扑身而去,匕首快速刮过山鹿的脖颈,一刀毙命。 若是盛年,一只成年野山鹿的价值足以换得几百金,如今是在路上,自然要打个对折。不过也足够顾七置换的,再则鹿血也是难得的好东西,且不能久放。 顾七割了藤条绑上山鹿,又折了大叶裹在鹿身之下,便半扛半托拉着野山鹿一路往山下行去。 没办法,顾七现在的体力还是太差了些。徒手抗山鹿,她倒是想,可惜做不到。 顾七走到山下,见周余两家的仆妇小厮已经开始忙活起来,捡柴烧火,瞧着像是做早食。 四处看了看,顾七并没有看到与顾大年相熟的那个管家,倒是一眼就看到了周家三公子周裕。 罢了,多少也是说过几句话的熟人,还是个能做主的人,总好过再去找其他。 “顾顾姑娘?” 周裕正与随从四处闲逛,猛地看到一人拖拉着一头野山鹿从山下走来。正想细看,边见那人居然朝着自己走来。 等走进了一看,周裕不由有些呆愣住。 这一身破烂衣裳,干瘦的身形,清秀稚嫩的小脸,不是昨日见过的顾七顾姑娘又是谁。 只是,这顾姑娘身上抗拖着的足有她身形那边高的成年野山鹿又是怎么回事? “三少爷。” 顾七将野山鹿卸到身前,扯了嘴角,微笑道:“这是我今日清早从山上刚打下来的,没敢耽搁,现下里头鹿血还是热乎的。 不知三少爷府上,可愿意收了。” “这这是你自己打的?一个人进的山?” 周裕不自觉的吞咽了口口水,他昨天晚上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贫穷 柔弱 不知世事? 第十六章 拼单同行 “三少爷?”见周裕不说话,顾七忍不住提醒了一句:“鹿血不能久放,得先取出来才行。” 周裕回神,还没来得及说话,不远处却另走来一个身材修长穿着月色衣衫的男子。 男子面容与周裕有几分相似,只剑眉下一双眼,眼尾锐利微微上扬,眼瞳深邃,是与周裕完全不同的沉着气质。 男子的声线干净清冷:“这头野山鹿周家全收了,不知姑娘打算卖多少银钱?” “大哥?你怎么过来了。”周裕有些奇怪。 “母亲有话与你说,让我来喊你过去。”说话的正是周家大少爷周裕的大哥周璃。 “可是这里”周裕看了看顾七有些犹豫。 “这里我来处理。”周璃拍了拍周裕的肩膀,低声吩咐:“快些过去,莫要让母亲等急。” “是,大哥。” 周裕自小就有些怕自己的大哥,这会儿也不敢反驳,便匆匆离去。 见周裕离开,顾七将视线落回周璃身上,点头问好后道:“大少爷,我不要银子,我想要换粮食。” “一整头成年野山鹿,价值不菲,姑娘真的要全换粮食吗?” 周璃垂下的手指不紧不慢的拨动着袖间折扇尾缀流苏,目光落在顾七被汗液浸透的额发上,声线冷淡中带着几分一人入神的魔力。 “除了换取能一路走到江洲府江陵郡的口粮外。”顾七顿了顿,调整了神色道:“另外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在下与家父想要搭乘府上的车马同行,不知这头野山鹿剩下的价值可否抵去同行车资。” “自然足够。” 周璃轻笑:“也用不了这么多。这头野山鹿送至江洲府,市价能在三百两之上。 我是行商之人,自是要压一压价钱,且做两百两问你收货,你既是要换口粮与车马,便再扣去五十两。我再另给你一百五十两可行?” 野山鹿除了鹿肉鹿血外,鹿心鹿鞭也能卖上不错的价钱。 当然,正在值钱的确实鹿茸,在前世的现代社会,一只养殖的成年公鹿,光鹿茸就可以卖出十几万的价格。 这还仅仅只是规模化养殖类的价格,若是野生更是天价。 只换做如今,鹿茸的供求关系不如现代社会那么大,但足够年龄的成年野山鹿也是可遇不可求的。 顾七换算了下,自然知道周璃给出的价格,很公道。 没有刻意的压价,也没有平白多给。全然在商言商的姿态,确实让顾七对周璃的为人行事多了几分好感。 不过同样的,顾七也知道,能在现在这种情况,给予最公正的价格,其实才是最大的救济。 这份人情顾七能领,却也不能领这么多。 想了想顾七道:“除了口粮和车资,另给我五十两即可。另外一百两便算作路上借用镖行的钱。” 虽然以顾七的身手并不需要,不过终归是蹭了别人家花钱雇佣的保镖,拼个单,很合理。 借用镖行的说辞让周璃忍不住嘴角微翘,只他也不是推来送去的性格,轻笑道:“那便随姑娘的意思。” 说罢又招了小斯过来吩咐了几句道:“姑娘且等等。我让人先将东西送下去出去,一会另会有银票送来。” “不急。” 顾七取了腰间的水囊,灌了几口,缓和了满身的热意。又放下身后的背篓,从里面另拿出两只兔子递给周璃身旁的另外一个小斯道: “劳烦大少爷帮我将这两只兔子送与三少爷。” 周璃拨弄着流苏的手指顿了顿,眼神微暗,正打算说几句托词, 却又听顾七继续道:“是昨日家父收了糕点的回礼。” 家父所以不是自己收的? 周璃神色缓和,眼底浮起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道:“姑娘放心。” 顾七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周家的一个管事便送来了五十两银票。 顾七穿来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真实的银票,好奇打量了一眼。见上面印着洪宝商行的商号,最下方另有户部的红印,显然是可以各州府流通的官票。 顾七收了银票,道谢后正准备告辞,却被周璃拦了下来。“姑娘不如随我去看看车马。” “不必了吧。”顾七微蹙眉:“寻常能装货的马车或者驴车都可以。” “既然姑娘付了银钱,自然是需要当面清点物件,银货两讫才是。”周璃说着,伸手往前引路:“姑娘这边请。” 顾七挑眉,看来周家的少爷们都很闲呀。 不过看看便看看吧,顺便去拿了口粮,正好能赶上午食用。 周璃的随从做事很周到,顾七过去时,已经命人清理出了一辆空马车。不是顾七原先以为的普通板式马车,竟是带着车厢的。 车厢不大,用的浅色油布遮顶。应当是宅院里有些身份的婆子管事常用的出行马车。 “用不着这么好。” 顾七是实话实说,不过是借一路脚程,能走快些,不费腿脚就行,没必要用上车厢。 “姑娘给的车资足够。周家商行出货童叟无欺,段不会以次充好。”周璃的声线比寻常人要低沉一些。 明明说着最寻常不过的话,却有能轻易让听的人沉迷信服的魅力。 第十七章 杀兔儆顾大年 得,生意人口才就是好。 左右自己也不吃亏。顾七点点头谢道:“谢过大少爷照拂。家父还在等我回去,我便不留了。” “阿峙,去将顾姑娘要的粮食取来。”周璃这次没有再挽留,叫了随从吩咐道: “你等下先取一小袋让顾姑娘带回去,剩余的便帮着顾姑娘送到马车上。” 见顾七带着一小袋细白的净米回来,顾大年的眼睛都直了:“竟是研磨干净的上等白米,闺女,这东西可金贵着,你怎么弄来的。” “今早进山猎了点值钱的,与周家换的。”顾七没有多解释,更没有将身上的银票给顾大年的意思。 不是她多想,顾大年是个没主见的,更靠不住。 等到了江洲府,想安顿下来,需要花的银钱不会再少数。之前卖黄芪剩余的几两银子加上这次的五十两银子,想要在江陵郡下各县镇上买个宅院是不用想的。 寻个临近的村子,自己建个不大的小院倒或许有戏,且也要看那些村子收不收外姓人,到时候少不得还要以银子开道。 “看来周三少爷果真愿意帮我们?”顾大年一边生火准备熬粥,一边欣喜道:“姑娘,咱这回可真遇到贵人了。 你说咱到了江陵郡,若是找不到安置的地方,能不能也求求周三少爷帮忙,给咱找个住处,或者收留咱们一段时间? 再不济也能给咱两找个活计,到时候吃喝也不愁了。” 顾大年越想越美,顾七的嘴角却抽了抽道:“不如你去求了那周三少爷,让你入府做个老仆,保准有地方住,还吃穿不愁。” “那怎么成,那不是卖身为奴了! 咱们可是的良籍,以后你那小侄子还要读书的。我这做爷的要是卖身成了老奴,像什么样子!你这闺女,莫要在胡说。”顾大年又怒又气,红了脸。 “气什么,我瞧你不是很乐意跟那周三少爷打交道吗?” “那能一样?!我一汉子,人少爷能图什么”顾大年辩驳一句,只后头的话却没有再说下去。 “所以,人少爷是图什么呢?”顾七冷笑: “你又想人周家收容与你,替你找住处,还想周家再给你寻了活计。往后是不是还想着周家再给你送些银子傍身?” “你想的倒是很不错,只那周家也不是开善堂的。 你一泥腿子周三少爷又无所可图,所以凭什么呢?” “那那不是” “那不是什么?”顾七嗤笑一声:“说不下去了? 我替你说,那不是还有我的么。 女孩子家长成了,终究是这些出路。卖了做婢也没什么,说不准运气好,还能给人做妾,是吗?” “我我没这意思。”顾大年被问的有些白了脸色。 “我信你最好是没这个意思。” 顾七从背篓里取出一只兔子,手中匕首转了个花。随之一刀落在兔子的肚子位置,一边说着一边匕首利落的给肚子扒了皮。 顾大年看着那只被拔了皮的兔子,额头青筋跳动,两耳后,冷汗直流。 顾七回来之前问周璃的随从阿峙要了点盐和枯茗(孜然)。 中午的兔子抹了野果汁,烤的油光发亮表皮微翠,再撒上盐和枯茗,顿时交肉香四溢。 野菜白粥配上烤兔肉,顾七这一顿吃的神清气爽,然而顾大年的面色却一直没缓过来。 平常一到开火做饭,不管是什么都能吃的狼吞虎咽的顾大年,今日却没敢碰那只兔子,一个人慢吞吞的喝着菜粥,食不知味。 毛色完好的兔皮也能卖不少银子,只硝制皮子需要至少两三天的时间,路上不方便行事,只能浪费了。 周家的队伍,午后出发,顾七提前带着顾大年先上了马车等待。周璃做事周全,给顾七另配了一个车夫。 马车就跟在周余两家车马队伍的最后面,与装载粮货的车马一道,不用与周府其他人遇上。 车马行的不快,但省了连日的脚程,又是跟着大部队一起,有护卫镖手看顾着,让顾七连日来紧绷的心弦轻松不少,不由斜靠着车厢闭目养神起来。 车马摇摇晃晃,晃的顾七昏昏欲睡。 耳边顾大年一路上碎碎念着:“真的是享福了,前头几个月走的磨破了好几双草鞋底。你爹我的脚底皮破了好,烂了又好,都厚了好几层。 闺女,你身上有银钱吗?” “有一些。” “那等进了江州府,咱先置办两双好鞋,与你那青山叔一样的厚底的,穿着舒坦。” 顾七想了想,没有反驳。 心道:除了鞋子,到时候衣服也得置办几件换洗。不求多好,干净舒适就行。 总穿的像个乞丐一般,在遍地流民的渝州府倒也不起眼,可进了江州府还是这般模样,就不方便行事了。 就在出发前,顾大年碰上了到后头轻点车马物资的柳青山。两人攀谈了几句,顾大年便交代了这一路的来龙去脉。 柳青山显然也没想到顾大年竟然有能力带着女儿一路往江州府去,且还和大少爷搭上了关系,借用的车马同行。 诧异之余,也是替顾大年高兴,如今留在渝州府没有出路,等到了江陵郡有自己帮衬着,日子怎么也过的去。 第十八章 小旗村 车马走走停停,一连走了五日。期间顾七断断续续的进了几次山,打的猎物不多,够一路吃喝,也陆续换了一些银钱。 直至跨过江州府路界,柳青山下了马车,寻到后方问顾大年: “大年,在往前走就是江陵郡了,你和七丫头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顾大年私心里原是想着让柳青山帮忙给他在周府找个安身处,可一打量顾七的神色,便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一路上,他是越来越怵着丫头了,神叨的很。 “青山叔,想与你打探下,江陵郡下可有愿意能接收外来户的村子?最好距离县镇近一些的。”没理会顾大年的纠结,顾七认真问。 “江陵郡下,有个何松镇,这回同行的余府小姐夫人们便是要去何松镇的老宅陪伴余府老太太。 我记得余府有几个庄子就在何松镇下头的小旗村,村子就在镇郊附近,寻常车马走上一刻钟就能到镇上,近的很。 村子里有许多村民在镇上都有产业,因此小旗村在十里八乡算的上顶富裕的一处。加之小旗村距离官道也近,往常南来北往的客商也多,民风开放,并不如何排外。 你们如果还没想好去哪来落脚安顿,小旗村是个不错的选择。” 顾青山随着周璃跑过几次江陵郡,又因着周府与余府有亲,往年里跟着主家去过何松镇拜访,对何松镇周边村落也算熟悉,想来想去就觉得兴旺富裕的小旗村很合适去。 顾七听了也有些心动,又问道:“着小旗村的田价几何?” “小旗村不仅距离何松镇近,村子里还有两条水系环绕,因此小旗村附近的田地比起其他地方要肥沃好耕。我记得余家庄子里的产出也一直不错。 自然田价也要贵些,好些的上等良田,能卖上八两银子一亩,普通些的中等耕地则要五到六银子一亩。差一些的孬地也得四两银子一亩。” 顾七盘算着手头的银子,若全部换成田地也就能买个五六亩良田,想了想又问:“那如果要在村子里安置,卖一块宅基地建房得花多少银子。” 柳青山知道顾七一路上打猎换了一些银子,便道:“若要在小旗村内另外买非耕地建房,这地价不便宜,再算上材料钱,请人的开销,至少得准备百两银子。” “怎么这么贵?!”顾大年听的一呆: “在咱顾家村,要置一块地,顶多也就七八两银子就成,再盖三间青砖大瓦房,砌个院子出来,三十两银子保准砌的结结实实漂漂亮亮。怎么到着小旗村就要上百两了。” 柳青山轻笑解释道:“江州府下江河众多,漕运发达,历来便富庶。 除了南来北往的商客,附近几个州府往江州府来落脚寻工的人最多,想要安置下来的更多,这地价自然就金贵。 不说江陵郡郡城内的,就说小小何松镇上的宅子,随随便便一处便要几百两银子。 这还是位置不佳,老旧破小的。若是位置好些的,在置办的大些,千金也算少的。 前头便说了,小旗村就在何松镇镇郊不远处,镇上宅子贵重,村上也自然便宜不到哪来去。” 这下不止顾大年了,就是顾七也有些惊愕。 原来房价这东西不只在现代社会贵的离谱,而是历来好地段的就贵。 说白了,还是供需关系决定的。偏僻的地方,十几二十两银子就能置办,黄金地段千两万两都不算多。 “若是暂不打算买地建房,可方便租赁?”没办法,形势逼人,以顾七现在手上的银子,卖地自建想也别想了。 “凭租倒是方便的。小旗村上,很多村民在何松镇上有产业,留在村子里的旧屋多是用来出租的。整院的贵一些,单租一屋的便宜些。”柳青山道。 这就是整租和合租的区别,顾七想。 和顾大年讨论了下,顾七决定先在小旗村安置:“青山叔不知小旗村距离此处还要多远?” “何松镇就在往前十几里的地方,等下咱们的车队便先要去何松镇的余家老宅落脚。等到了地方,我陪你们先在镇上找个客栈安顿,你们也顺道置办些衣物鞋袜。 我刚问了大少爷,主家也要在何松镇逗留几日,时间宽裕,等明日我陪你们先找个牙人去小旗镇问问租赁的事情。”柳青山道。 “劳青山叔这一路照顾,顾七现在身上也无所物可赠,只能先在这里谢过,等来日我与爹安顿好后,定会携礼上门再谢。”顾七郑重道。 柳青山闻言轻笑:“你这丫头,客气什么,不过是些小事情。” 顾七没再言语,心下却是记住了柳青山的好意。 大恩大德来日再报这些太虚假了。实在些,等安顿好后多进几次山,抓些野物回来。往后或换钱买礼,或留些皮色好的皮毛硝制后再给柳青山送去。 面对柳青山,其实顾七有些惭愧。那日再临平镇,顾七用顾大年的几捆柴问柳青山要了十文钱。最后柴也没收,还额外送了她两个饼子果腹。 顾七知道这十文柴钱,是柳青山私下自己贴补的。 当时的情况,顾七现在再想,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地道,磕几个头,多少有点道德绑架的意思。 如今再见,柳青山却在为自己和顾大年两人忙前忙后,这才让顾七心下更不好受。道谢也是真心实意。 第十九章 何松镇 柳青山帮忙找的客栈在何松镇镇西侧,位置较偏些。 好处是距离西镇门非常近,且价钱也便宜。 在客栈房间安顿好,出门前问了顾大年,顾大年嫌累不愿在出门,顾七便一个人去了街上。 背篓里还有四只野兔,是进镇前刚猎的,还没死透,也能换个几钱银子。 顾七安置的客栈并不做吃食,顾七出门前问掌柜的打听了几句,知道往前一条街有家食店,专做酱卤肉食,也收兔肉。 走了一刻钟,顾七便找到了这家叫做苏氏熟食的铺子。 铺子门店不大,生意却兴隆。 除了铺子里已经开吃的,还有不少食客在门口排队等待,也有仆妇婢子打包带走。 顾七寻了门口跑堂的小斯问:“贵铺收兔子吗?” “收的,你跟我来。”小斯也是来来往往见惯了的,当下引着顾七去了后院,一路还介绍道: “你说第一次来吧。咱这铺子后院还有一处角门,若是你以后还有野物送来,可以走那角门进来。 一边说着一边又往后厨招呼:“王师傅,有人来送兔子来了,您出来看看。” 一般大酒楼,这类事物都有专门的采办负责,寻常的小酒肆小食铺却没有那么讲究,大多掌柜的看过就成,若是掌柜的不在,后厨负责的大师傅也能代收。 “是家养的还是野山兔?”王师傅撩开门帘从厨房里走出来,身形高大,带着半旧的围裙,一说话,白胖的脸就泛起一阵红。 “是野山兔,刚打的,一共四只,这里收吗?”顾七说着从背篓里将兔子取出来。 “收,当然收。野兔香的很。” 王师傅上前抓了兔耳朵看了看:“还挺肥的。不过你这是带皮子一起出?” 见顾七点头,王师傅笑道:“我这是食肆,可不做皮毛生意,带皮子收我这也给不了高价。” “无妨,您看着给。”这点顾七心里也有数。 单做肉食,兔子肉值不了多少钱。不过是因放不长,聊胜于无罢了。硝制皮子大的行当,还是得等租赁了房子后,有个能晾晒的院子才能做。 “既然这般,我也不坑你,算你两钱一只,统共八钱,连肉带皮都留下来。”王大厨想了想道。 这价钱要比顾七原本预期的还好些,顾七点头:“就按照您说的来。” 出了苏氏熟食铺,顾七去了成衣店。 买布制衣来不及,买二手典当的旧衣,顾七又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只能多花些银钱买成衣。 成衣确实金贵。如今的纺织业不发达,不说养蚕织纱,就连棉花种植都不成熟。 大康朝边境处倒是也有种植棉花以棉絮织布的,只是产量少了点。寻常老百姓还是用葛布居多。 葛布粗陋,手感不好,但十分结实耐用,很适合做外衣,劳作也方便。当然价钱也要比细布便宜不少。 顾七给自己挑了两身细布做的贴身底衣,又挑了两套葛布的外衫。一套暗青色,一套蓝灰色,都是耐脏的颜色。 又比着顾大年的身形,给他也里里外外挑了两套。总共花了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都足够一个小农户,一年的吃喝嚼头了。 如今却只能换几套最低价的成衣。这物价花的顾七都觉得肉疼,心疼。 前世的顾七虽然因身份不得自由,但在开销上确十分自由,花钱也从来都是大手大脚,毕竟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不花掉说不准那天人就走了。 想着,顾七不由苦笑,一语成畿,自己还真是走了。 顾七不知道顾大年的脚码,出门时也没记得带脚样,便先给自己买了一双。千层底的布鞋,穿着确实舒服,价钱也昂贵。 当然比起衣裳来,也能接受的多,一双八十文。若是自己买料提前叫绣婆定做,只要五十文就成。 付了银钱,顾七问铺子掌柜借了厢房,当下就将自己身上的破烂换了下来,好在出门前已经洗过澡,也不怕弄脏。 刚才顶着这一身破烂走进成衣店,铺子里的掌柜和伙计虽没有多说什么,那眼神也够让人尴尬的。 大概路上的乞丐都比自己要穿的整齐些,何松镇的富裕程度可见一斑,远非临平镇能比。 出了成衣铺,见时间还早,顾七便顺势将何松镇几条主街都逛了一遍。 何松镇外连接着漕运分支,因此商贸非常繁华,除了寻常的衣食住行医一条龙,花楼,茶铺,镖局,走脚行也有多家。 除了这些,镇东和镇西还各又一处坊市,方便周边的村民或者商客进镇来支摊做些小买卖。 顾七打听了下,镇东的坊市毕竟大还连着马市,租金较贵,一日八文,南来北往的商客居多,东西也新鲜有趣。 镇西的坊市小一些,主要卖些瓜果蔬菜鸡鸭鱼肉,租金便宜,一日四文。 盘算了手头上的银钱,顾七决定先去药房走一趟,将剩下的黄芪卖了。以免之后要用以前的地方多,临时再凑更麻烦。 何松镇最大的药房就是余氏药房。怕欠的人情太多,顾七没有敢麻烦柳青山,一路打听很快就找到余氏药房。 “姑娘是要看病还是配药?”顾七刚一进店门口的,伙计就迎了上来。 “贵药房收药材吗?”顾七问。 “倒是收一些,不过得先让药师验过才行。”余氏药房的伙计都是有分工的,见顾七不是看病买药,便让另外一个活计带着先去见药师。 “这黄芪不错,年份足够,制的也好。”药师将顾七拿出来的黄芪一一检查后,道: “你这些我都收了。余氏药房收黄芪一惯是按照称重算的,一共二十两银子,姑娘你看可行?” 一共还有十一块黄芪,换二十两银子,这价格给的不高不低,但比起之前在渝州府远安镇上行脚帮五钱银子一块的收购价,这价格已经让顾七很满意了。 第二十章 贫富差距 “这衣裳可真好,簇新的,你是成衣店买的?这可要不少钱。” 顾大年比划着新衣服,乐的有些找不着北:“里衣还是细布料子的,你爹我这么些年可从来没有穿过这么好的。 没想到这回走一遭,还能穿上这么舒坦的料子。现在就差一双好鞋了,换了草鞋,你爹我洗洗干净,走出去也是像模像样。” “你今日没去,我不知你的脚码。明日要随青山叔去一趟小旗村,往后再给你换。” “不急,不急!”顾大年呵呵傻乐:“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正事要紧,爹心里有数。” 次日卯时,顾七和顾大年约了柳管事在附近的食谱吃了早食,便一道去牙行打听。 小旗村的离地位置优越,平日里短租和长租的生意颇多。做这行的牙人问清要求后,找出一卷手卷,给顾七画出了两处位置道: “现在小旗村里肯独门独院出租的房子不多了,你们既然不愿意合租,那就只有这两间了。 你们看看,这一处是在小旗村的村口,距离官道近,进镇也方便。一共五间主房,一个柴房,厨房耳房都全,有个前院。 前头住的是个商客,几日前刚退租走的。退租时我去过一趟,房子收拾的还不错,当然价钱也比较贵点一个月租金一两二钱,押金半数,租金可一月一付。” “什么,一个月就要一两二钱?”顾大年拍着胸口是真的有些被吓到: “这还是村子里的房子吗,在咱们老家,到镇上租房也不用这么多银子了。” 牙人想是早就见惯了,笑笑继续道: “小旗村距离镇上也不远,那院子修缮的勤快,你们若是租下也不需要多打理。 还有另外一处,就比较偏僻一些了。在小旗村最里头,靠着小旗村的南山。 这户院子有些老旧,有三间主房,耳房和厨房也有。就是都小了点,不过这家院子大。有个前院,也有个后院,后院还有一口井。 这家还未租赁过,前头是屋主自留的,空了有小半年,你们若是长租最好修缮下。另外这家屋主,要求租金半年一付。” “这家要求也太多了些。”顾大年一听租金半年一付,心里头又跟着打鼓。加上听起来这宅院位子还偏僻,房子还旧。 “这家租金要低许多,六钱银子一月,押金也是半数。”牙人补充道。 这院子挂在牙行已经有小半年了,因着位置实在太偏,靠着南山又不安全,院子还破旧,来往的商客都不喜欢租那处。便一直空到了现在,这价钱也从一开始的每月八钱降到了六钱。 如今这家瞧着是要长租的意思,要是能赁出去,也是一比进项。 “能否今日就先去看看那院子?” 顾七听着倒是有些心动的,自己不是商客,没必要占着村口的好位置。 另外这院子就在南山下,地处偏僻,自己往后要做什么事情,也没有太多人盯着看,并且进山也容易。 再则,租金虽然要半年一付,但租金便宜也吃的住。 “自然是可以,你们可带车马来?”牙人问。 “就停在门外。”说话的是柳青山。 小棋村虽然距离何松镇不过一刻钟的车马功夫,但大夏天的步行过去还是很费事的,柳青山早有成算,便提前带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出来。 “那感情好。”牙人笑道:“铺子里原也有两辆备用的驴车,只今早都出城去了,如今还没回来。” 没想古代中介服务挺周全,还包接送的。 马车一路行进小旗村,沿路并无村人阻拦或者驻足打量,显然小旗村的村民早就习惯了村子里的外向客进进出出,见怪不怪。 因着顾七对那处靠近南山山脚下的院子更有兴趣,马车便没有在村子口停留,直奔村子最里面。 “就是这里了。 这院子的屋主在镇上开着一间米铺,半年前全家都搬去了镇上住,院子便一直空了下来,无人打理。” 牙人一边打开院门将人往里头引,一边道:“房子虽说老旧了些,这院子确实足够大,你们往后若是想做些营生,应当用的上。 这里是前院,前面那处是正房搭着一间耳房,左边那两间是厢房也搭了间耳房,右边的就是厨房,厨房边上那处还空着,你们若是长租,可以自己建个柴房用。” 看到院子里的三间主房是正经的砖瓦房,虽说长久未修缮有些破败,却还是让顾七松了一口气。 她就怕一进门是和半塌的土坯房,这修葺起来就麻烦了。 砖瓦房结实,清理后,找两个师傅简单修缮下问题也不大。 而此时顾大年也没闲着,一间一间的屋子挨个看过去,越看越觉得满意,全然没了在牙行时的不乐意。 房子确实旧了些,脏了些。但怎么也是结结实实的砖瓦房子,收拾收拾住起来也舒坦。 逃荒前,在顾家村的老家,自己一家子住的就是土胚房。 村子里不是没有富足的改建瓦房的,但那都是极少数。 自己这一家子老老少少的这么多口,一年到头几亩地忙活下来,也就勉强混个吃饱,盖青砖大瓦房真的是想也没想过。 这小旗村真的是富裕呀! 这么好的房子,说不住就不住了,说空着就空着,败了都没人打理。换做自己可真的舍不得。 又回想到进村一路上看到的其他村民的院子,一眼望去也都是高高大大干净利落的砖瓦房,有些甚至是白墙黑瓦比着镇上的宅院一般做法。顾大年的心里镇的又羡慕又感慨。 就是不闹灾荒,顾家村和这里比,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第二十一章 租房买田 “这处院子最难得的是有后院还有一口井。我带你们先去看看。” 牙人引着人绕过主屋,后院几乎是贴着南山脚建的。 院子不大,院子中心有一口井。 顾七张望了下,发现里头井水居然满的几乎接近井口。水面上虽然飘着一些落叶杂物,但还是能看出来水质很清透。 看着这口水井,顾大年的眼一下子就红了。 田没了,家也散了,这一路走了足足有小半年,就是为了能见到水,用不完的水。 就连柳青山此刻都唏嘘不已。 周家势大有钱,手底下的管事仆妇日子也比寻常人家好过。 但是渝州旱了整整三年呢,只能眼睁睁看着门口的井一点点的干掉,毫无办法。 因着这口井加上房子后面的南山,顾七和顾大年都很满意这处院子。也就不打算再看村口的另外一处,直接就跟着牙人回牙行,签了租约。 租约订的是一年期,租金半年一付。押金是半月的租金,牙行的抽头由屋主那边出。 “这是院门钥匙,房间的钥匙都留在屋里了。院子的所有东西你们都能用,若是用不惯也可以都换掉。” 这宅院本来就破旧,又空了半年多,因此屋主并没留太多要求。 牙人将钥匙和签好的一份租契递给顾大年: “租契一共四分,你们和屋主各一份,牙行留一份,还有一份明日等下便会送去衙门留底。” 付了银子,顾七问:“外乡人在小旗村可有什么忌讳?” “这倒也没有特别的忌讳。 小旗村地界大,原就是由两三个村子并到一处的。加之几十年来外来新落户,人口自然繁杂些。 就落户在籍的村人目前就能分出七八个姓氏来。 其中人数最多的是李姓人家,你们往后想方便行事,不妨买些礼物送去村长哪里。村长姓李,就是李氏的现任族长。 其次人多的是王家,再次之是顾家,倒是与你们是本家姓,应当好相处。 在后面袁姓,刘姓金姓等等都有。” 牙人想了想道:“只要不惹出大事来,小旗村的管束不多。” “那不是村里的人,能买村里的田地吗?”顾七问。 顾大年在旁边一听这话,有些忐忑。 前头路上,闺女就说了要买几亩地。当时那境况他也没多当真,能吃饱喝足就是天大的福气了。 可这会再听到,就难免少不得多了些念想。 他旁的活计也不会,只有种地拿手。若是没了田,日子还真不知道怎么过。 乡里人,田就是心头的底气。哪怕只有一亩也是个念想。 “可以买,咱何松镇内买田买地不忌讳落籍的事情。” 又有生意上门,牙人自然高兴:“你们且等等,我找找牙行里登记的。” 说罢,又找出了另外两卷卷册翻开,不一会便翻出了小旗村字样的几处标识道: “现下小旗村在赁在售的田地统共有三十来亩。 其中有上等三亩良田,一亩中耕地,距离你们刚刚租赁那院子不远,很是方便。 只是这家不愿意分开卖,你们要的话就得全部收走。” “那要是多少银子?” “走得是行价,上等良田八两一亩,一共三亩,二十四两,中等耕地因只有一亩则只算五两银子,总价二十九两。” 这价钱倒是和之前柳青山说的差不多。 顾七估算了下自己手头上的银子:除掉之前的开销和刚刚的房租外,还有六十多两。 之后再找人简单修缮下房子,配置一些家具被褥日用买些米粮吃食,最多也就花掉七八两银子。 日后人情往来,行事备用再留个二十两左右,倒也足够,这地可以包下来。 想着,顾七便道:“那便要了,这田契现在就能签吗?” “自是可以。只要您这边定下,签好契书,付了银子,便不用多跑了。后头的事情牙行都会给您办好。 等田主那边签订了过户书拿到田契,送去衙门留底过明后,另会叫人将田契文书给您送去,前有约莫要五日左右即可。” 居然还有最多跑一趟,送货上门的服务,牙行的制度很先进呀。 “那田上现在可种了粮食?” 柳青山对买卖田地有些心得,农户家即使要卖的田地也不会平白空着。 “原先种着一些麦子和包谷。” “那还要等收吗?”顾大年也跟着回过神来了。 春小麦,三月下旬播种,一般七月中下旬就能收割,算算日子就是这两天的功夫。 “定下后,牙行会派人去通知原田主,在五日内将田里的作物收走,若是来不及收走收,则需另行按行价付田租给你们。” “这般倒也合适。” 顾大年盘算,江州府要比渝州北暖和很多,这个月份收了春小麦,正好可以种上冬小麦。 第二十二章家 出了牙行,和柳青山告别后,顾七带着顾大年置办了两双布鞋。 顾大年换了鞋,心满意足,一路上乐开的嘴都没合上过。 见时间还早,两人又去了杂货铺,买了一些洗扫的用具。见铺子里另有锅碗瓢盆,晾晒药材用的竹编簸箕,制药用的捣毁,便都要了一些。 东西多,杂货铺的伙计答应帮忙送货,只是送货范围不能超出何松镇。 顾七便让伙计先送去落脚的客栈,等明日雇一辆驴车再去小旗村。 那房子里留着家具都还尚可用,不用另买。农作用的工具院角也留了一套,收拾收拾打磨一些就能用。 想着反正明日也要雇车,顾七又去绣坊置办了两床新被褥。 顾七运气不错,那绣坊正好有几床新做好的褥芯。 顾七的要求简单,不需要等绣活的功夫,只需要裁制一套纯色的新被套,方便以后换洗用,这费不了多少功夫,不足半个时辰,便能做好。顾七留了客栈的地址,又和绣房的老板娘打听租借驴车的地方。 前往小旗村,寻常搭乘牛车的价钱是两文钱一人。人数足够就能发车。 若是包车,牛车走一趟是二十文,驴车走一躺是十二文。 顾七顾大年就两人,东西也不算顶多,雇一辆驴车足以,和车夫定好了明日出发的时辰,留了地址和五文钱押金。 “这何松镇上,倒是什么都方便,就是价钱也贵的很。” 顾大年看着顾七一路上花钱如流水,咋舌之余也少不得感慨:“这么小的驴车跑一趟还要十二文。 也不过一刻钟的功夫。这一天下来得赚多少银钱呀。” 顾大年想着往年农忙后,和村里人一起去临近的镇上做工,给人做一天苦工才不过三十文钱,便是这也不是每天都能有的。 在看看的驴车,刚收了自己闺女的定金,转身就有现成的生意上门,一路上其他的牛车驴车也时不时的就有人包车或者拼乘,生意好的不得了。 看的顾大年眼馋不已。 次日辰时驴车准时到了客栈,顾七和顾大年将昨日买的东西都搬上了驴车。 租用的驴车没有车棚,速度也不快,出了镇后,两边的景色一览无余。 绕过官道,临近小旗村,是大片大片的田地,一望无际,郁郁葱葱的,长势喜人。 “今日,咱两先收拾下,明日爹去问问村上有没有会修缮房子的。”将东西搬进院子里,顾大年率先忙活起来。 “好。”顾七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忙碌中的顾大年。 顾大年将院中的杂物收拾到了一处,便去取了扫帚,打了水。 正洒扫着忽然回身道:“闺女,爹知道,这一路上爹没用,除了给你拖后腿什么忙也帮不上。你定是觉得爹讨人厌的很。” “没有,你别多想。” “就是有也没什么,爹都懂的。”顾大年说着苦笑了一声,道: “往后爹会多做些事情的,大事做不了,种种地,跑跑腿还是成的,村子里的琐事不用你操心。 你专心做你的事情就成,爹不耽误你。” “好。” 顾七点了点头。没在说什么。 这一路上的行径顾七并没有刻意遮掩,说实在的遮掩也遮掩不住。 原身是顾大年从小养大的亲身女儿,别人不知道,顾大年还能感觉不出来问题吗?不过是谁也不提罢了。 主屋留给了顾大年,顾七挑了临近耳房那间次厢房。 屋子里的东西都是搬空的,就留了床和一张长桌,两把椅子,有个衣柜,不过门坏了。东西不多,还算好收拾。 顾七打扫擦洗后,打开门窗通风后铺上了新被褥。 出门见顾大年在院子里收拾农具,便道:“我先上一趟南山看看。” 顾大年抬头:“成,那你小心些。” 南山紧邻着小旗村,因此山上虽然林木也充盈,却还是有很多人行的痕迹,并不难走 顾七一路走去,见外围有不少野菜采摘的痕迹,不过许是这个时代的人野菜的品种认识的不全,山上还是留下了许多能吃的东西无人问津。 如山耳,松口,竹荪,榆耳等,长势都很好。 这些山货里有些是适合鲜烧,有些则可以晒干,更容易存放。 顾七没动,打算先进南山内围看看有什么活物能逮,至于山货,等回来下山时再采摘也来得及。反正多的很,也没人与自己抢。 走了小半个时辰,进入内围,路就小了很多,人类踩踏痕迹减少,便更容易动物的行踪。 顾七这段时间吃喝用营养逐步跟上,加上每日打拳强身健体。体质已经比刚穿越时好的太多,身量也隐隐有拔高的痕迹。 在则一路进山次数增多,手法熟悉,很快便抓到了两只山鸡。 顾七也没贪多,今日够吃就成,剩下的来日方长。 倒是刚刚抓山鸡时,无意间看到的山羊的脚踢痕迹让顾七有些心动。 想着时间还早,便干脆再附近基础设了一些简单的陷阱。 另外在陷阱边上顾七用树枝刻画后做了标记。 一是留着自己下次进来,方便找位置,二也是怕旁人进山没留意的话可能会不小心踩到。陷阱不算太深,虽不会出什么大事,总归不好。 设好陷阱,顾七捆了山鸡,沿路下山。路过之前看到竹荪山耳的地方,停了下来。 竹荪不方便晒干,只要采一小撮,晚上放汤用,山耳和榆耳能晒制,便可以多采摘一些,乘着天色好,曝晒两三日就能收起来留做后用。 第二十三章 小山羊 回到家,顾大年已经把院子收拾的干干净净,连墙角的杂草都拔光了,见顾七回来,乐道: “这院子收拾收拾,比一开始看着还要大些。爹明后日就上山砍些木头来,咱先搭个棚子,好堆柴用。” “听你的。”顾七点头,这个时代的生活方式自己肯定没有顾大年了解。 将两只山鸡拿出来,先放到阴凉处,顾七便去后院先将山耳,榆耳清理出来,等收拾干净后,方能乘着日头好晒制。 前院地大,支个简单的架子,用簸箕晒,若是日头烈,晒足两到三天便差不多了,若是日头不住,七八日也是有的。 簸箕有孔隙,这样可以让水分流下去而不会积累在山耳下面。 在这期间,需要每日多翻晒几次,不能一动不动,容易烂。现在没有机用烘干机,自然会麻烦些。 收拾好山货,顾七进来厨房打算提前做夕食。午食因着刚入住,手忙脚乱的,只吃了几个窝头凑合,夕食自然得吃好一些。 现在不是在逃荒路上了,顾七可没有亏待有自己的意思。 昨日在何松镇上采办米粮时,顾七连带着油烟酱醋都买了一些,还要了一些生姜,小葱等。 现在调料充足自然不像路上那样少盐少料的,只能将肉食做简单的烧烤,平白都能给人吃上火。 香菇没找到,不过竹荪也是足够鲜美的。小鸡没有,山鸡有一只。 干脆就做个竹荪炖山鸡。 给野鸡烫皮去毛后,清理干净内脏,切好生姜小葱备用。 竹荪放不长久,顾七便一次性全清洗干净放置到一旁,一半留着炖鸡,一半单独放汤。 灶头的大锅顾大年事先已经打磨清理过,顾七将山鸡切块后,将油倒入锅中烧热,将鸡块倒入锅中翻炒一会儿。 再倒入酱料翻炒几回,方才放入竹荪,生姜,小葱,加水。 大火烧开后,小火开始炖,炖上一刻钟左右,只要不要让水炖干,等鸡肉软嫩出锅就成。 竹荪汤则更简单了,清炖后加盐加小葱即可,虽然清淡些,配饭也足够。 今日洗米做饭来不及,顾七便贴了几个饼子,父女俩拿饼子就着竹荪炖野鸡汤,和竹荪清汤,这一顿吃的也十分的满足。 次日,顾大年带着前日从何松镇上买好的糕点和烧酒和顾七昨日留下的另外一只山鸡去了村长李山富家,顾七则赶在清早人少时又进了南山深处。 昨日布置的几处陷阱,并没有发现人为的破坏痕迹,当然也没有逮到顾七昨日惦记着的山羊, 倒是又落进两只山鸡,还发现一只半死的旱獭。 将东西取出丢进背篓,又从新将陷阱布置了一番,顾七继续往深处走去,今日进山时间早,能好好将南山里头看看。 以顾七现在的身手只要不遇上熊瞎子和野狼,寻常猎物对她的威胁不大。 哪怕是遇到野山猪,打不过也能跑走。 顾七主要还是惦记着昨日看到的野山羊,陷阱里没有,自然还在山里头。 山鸡值不了几个钱,留着自己吃还行,如果特意送去镇上,不划算。想要赚银钱,还是得搞个大的。 其实比起山羊,顾七更惦记的自然是之前在路上猎到过的野山鹿。只是野山鹿比起其他猎物只会更稀少,也不容易发现,能遇上一次已经是撞了大运。 而山羊则不同,山羊不是珍稀物种,有一只,说不住就有一群。 而且山羊可以驯养,若是抓到只母的,说不住还能挤点山羊奶出来。 野生山羊觅食能力强,又喜好攀爬陡峭山壁,对各种对山草,灌木,枝叶甚至果子和藤蔓都有兴趣,顾七便寻着那些地方去找。 而且山羊喜清洁、爱干燥,厌恶污浊和潮湿,范围就又缩小了一圈。 顾七今日有耐心,也不急一寸寸找。沿路还找到了一些可用的药材,不值多少钱,晒干了备用,以后有个伤风感冒,脾胃不佳时也能煮了用上。 “原来在这里,功夫不负有心人。” 小半个时辰后,寻到一处半陡的山壁处,顾七终于找到了一路上心心念念的野山羊 一小群,有个六七只,公母都有,最壮硕的公羊就是这群山羊里的领头羊。 领头羊不好对付,不是顾七这次的下手目标,顾七想要的是最后面那只尾羊。 看着年纪不大,是一只小母羊,若是运气好逮到活得,就牵回去让顾大年养着。 想要活得就不能上匕首,好在昨日傍晚顾大年闲着无事搓了点草绳,今早进山顾七便带了一长条备用,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将草绳打了圈皆备用,顾七眯了眯眼,手中弹弓对准小尾羊的小腿处。怕伤着落了残疾,顾七特意选了一枚最小的石子。 “咩!”石子飞射而出,精准的打在小山羊的前蹄处。 小羊吃痛,惊呼一声瞬间跪倒在地。 同时小山羊的惊呼声也刺激的前头的几只成年山羊,四处逃串。 正是好时机! 顾七手中绳索飞出,直接趁着前头成年山羊惊慌失措没有反应过来之时,率先套在小山羊的脖子,往后用力一扯,不让小山羊有逃跑的机会。 第二十四章 非暴力不合作 “成了!” 顾七欺身上前,拽住绳索收紧几圈,将小羊连着绳子拴在一旁的歪枝老树上,随后弹弓对准头羊臀部腰部连击三石。 头羊强壮,攻击力大,速度也快,并不容易被轻易制服。 当然顾七的目的也不是头羊,而是意图让头羊恐慌。 只要头羊一跑,剩下的几只野山羊也会跟着跑。 趁着混乱,顾七又连执两石子分别对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头母羊的两条前腿。 石子飞射而出的同时,终生一跃,将整个人的重力都压在母羊的脖颈和侧身,直接将母山羊压倒在地。 随后快速用剩余草绳绑住母山羊脖子和四肢,防止母山羊回神反抗。 成年野生山羊的羊蹄子可不是吃素的,体质不好的人,被踢一脚可能就得断两根肋骨。 “果然,逮活的比弄死累的多。”顾七擦了被汗水浸透的额发,再抬头看时,头羊已经带着其他山羊跑远了。 起身检查了下母山羊的两条前腿,见并没有太大损伤,顾七将拴住羊脖子的草绳一头也拴到了附近的树上。取了水壶给自己补充水分,顺便歇歇脚。 就着水,吃了两个窝窝头,缓过力气,顾七起身将母山羊脚上的伸缩解开。 上辈子在国外进山捕猎的事情没少干,但是当羊倌确实是第一次。 野山羊也没有家养的羊温顺,顾七解开绳子是还被母羊的后脚踢子蹬了下。 好在早有准备,躲闪及时,要不然还得遭罪。 “走吧!” 牵起两条草绳,顾七往前拉了拉。见那不明情况的小山羊倒是跟着自己走了,母羊却倔的很,不但不往前,还企图后退。 顾七挑眉:“反抗是没有前途的,老实跟着走,以后你吃香的喝辣的。 不老实跟着走,老子今晚就拿你吃香的喝辣的。” 赶羊要不要技术含量顾七不知道,但是一力破万法,一力降十会的道理顾七还是懂得。 收紧了绳索,顾七也懒得管那母羊听不听的懂,使足了力道往山下拉。 费力是费力了些,但效果显著,谁还能倔的不过一两只羊。 “祖祖宗,你这是把谁家的羊迁回来了?还是你去镇上了?”院门一开,牵进一大一小两牲口,顾大年的眼睛就直了。这可值老不少钱了。 “你在仔细看看,这羊像家养的?”顾七将羊拴到一旁。 “不是家养的?”顾大年凑上前看: “你这么一说,还真不像,劲瘦的很,比一般羊个子高,毛色也黄。” “我劝你离远点,这是野山羊。虽然两头都是母的,不过这头成年母羊,脾气暴躁的很,小心她踹你。” “野山羊,这上头居然还有野山羊?”顾大年一听乐开了花: “怪不得瞧着倔性。野山羊肉可比家养的肉鲜,这羊你是要自己留着吃还是卖了?” 要是自己吃哪里还需要非这么多功夫,宰了拖下来不是更痛快。 “先不卖了,你留着养吧。” 顾七想了想又道:“你会养吗?要是不成,就把大的卖了,先留小的。” “成,怎么不成。原先家里没分家的时候,你爷就养过。 虽然是买来的羊崽子,温顺些,但总归都是牲口,差不来的。”顾大年更乐了,大的不敢摸,便跑去先给小的顺了顺毛: “母羊好,母羊能下奶。 等养熟了,再去村里问问谁家给配种,到时候怀了崽子,我就养一群。” 还挺有豪情壮志的,顾七笑笑,又问:“村长家去过了?” “去了,李村长人和善。听说我们是打算往后常住,还说给我们留意着村里的空地。 往后要是想自己建房就找他,若是要落户,也提前和他说,到时候他带我们去衙门过籍书。” “这么容易?”事情顺利的顾七有些诧异。 前头一个江陵郡能懂得人才虹吸原理已经够让人吃惊的,现在其下一个小小的小旗村竟也能开放到这种程度? 不是说古代户籍制度管理严苛吗? 不对, 按照原主的记忆,从前包括顾家村在内的附近十里八乡其实都是十分排外的。 所以还是各州府郡府各地治理的方式不同的缘故。 这般看来渝州府现在落得如此惨状,三年大旱只是最后的导火索,其真正的诱因还有许多。 “自然是山鸡打头阵的作用。”顾大年不知顾七所想只嘿嘿一笑: “村长家富裕,其实也看不上我那山鸡,但是礼多人不怪。没有村子喜欢刺头,只要人和顺勤快些,村子里也是乐意收的。” 看着顾大年自信轻松的样子,顾七轻笑,环境果然是能改变一个人的。 逃荒路上遇事只知道抱怨却啥也干不了的顾大年,到了小旗村上却像换一个人一般。 第二十五章 村中生活 顺利接受牧羊倌一职,顾大年积极上任:“等下我就上山,先伐些木头,打个柴棚,顺便还能连着柴棚围出个羊圈用。” “要帮忙吗?” “用不上,你爹我别的不行,有的是力气。” 顾七想着搭棚要用的料也不多,便也没坚持。 将今日新得的两只山鸡和旱獭丢进出厨房,又看了下厨房里仅剩不多的米粮和已经见底的野菜,顾七想了想道: “我去村子里转转,看看谁家愿意出让米粮的,我去换些来。” “成,多换些苞米面来,耐吃。” 顾大年早就开始心疼这两天顿顿白面饼子细米粥的日子了。 好吃是好吃,就是价钱也好看。细米两钱银子才一小袋,哪是农户人家能吃的起的,这要是换成苞米面能上吃一个月。 小旗村约摸有一百七八十户,八百多人口,比起那偏远地区的寻常小镇也不差多少。 这人多,自然地也大,整个村子被一条贯穿的长河一分为二。 河东住户最多,田地少些,河西则不过几十户,耕地多。现下快要入秋,已经有不少种着春麦,苞谷的农户在忙着抢收。 顾七慢悠悠的走着,没多久就路过了自己新置办的那四亩地。地头上的麦子长得一般,田埂附近杂草也多,一看就是没人好好打理着。 只是这般,这些麦子看着也已经长得差不多了,却没见一个人来收的,也不知还要不要了。 若是拖久了,等麦子一老了,再久就得烂在地里了,还要耽搁下一波播种的功夫。 继续往前走,穿过田埂,就见一处小院。房子是黄土培糊的,统共三五间,院子也只是用最普通的断篱笆围起来,看着与周围的青砖瓦房有些格格不入。 不过吸引顾七注意的,是这家门前的自留地上种了不少的菜。半亩地的萝卜,半亩地的芥菜和小松菜,郁郁葱葱水水嫩嫩长势喜人。 另外院子一旁还搭建着竹架,竹架上藤曼缠绕,挂着一个个胖乎乎的冬瓜。 再往里则种着些茄子,看样子已经挂熟。一个穿着暗红色粗布衣裙的年轻妇人正在采收着。 顾七扣了扣院门:“嫂子在家呢?” “在的,在的。谁呀?” 年轻妇人闻声抬头朝着院外看来,见是一个面生的小姑娘,便放下手里的活计出来开门: “你是?” “我和我爹是这两日刚搬进小旗村的,就租住在南山下那户,离这里不远。” “原来是你们租借呀,昨日见有车马进来,还倒是王娘子家的回来了。”年轻妇人说着脸上都多了几分和善: “我夫家姓李,与你租赁的那户是本家,不过在爷那辈就分家了。我自个儿娘家姓秦,你往后叫我秦嫂就行。” 顾七租赁的那宅院主家姓李,是村里李氏的族人,与村长家也连着亲,秦氏说的王娘子便是那主家夫人。 “我姓顾,在家排行小七。秦嫂叫我顾七就成。我与爹一起是从渝州府搬过来的。” 两人寒暄了几句,熟识后,顾七也没多耽搁,直接说明来意: “我与爹爹昨日刚刚安宅,带来的吃食不足。今日路过见嫂子家地里的菜养的好,便想问问,嫂子家的菜可愿意匀一些与我,我按照坊市的市价与嫂子换。” “不过是一些家常种的小菜,不值得几个钱,哪用的着银钱换,你要什么只管自己去摘便是。”说罢,秦娘子就要拉着顾七往院里进去。 秦娘子是热善的,顾七就更不好占这份便宜。 “若是只一顿两顿的,我便也厚着脸皮问嫂子讨要了。 只往后时日还长,我和我爹一时间也打理不出来这些来,总不好顿顿都来找嫂子讨要。 便是嫂子不嫌弃,我自己也臊得慌。 倒不如从一开始便亲兄弟明算账,一分银钱一分货,于嫂子算的明明白白的,我心里也安生些。” “你这孩子倒是个讲究的。” 顾七的话说的明白,秦娘子也不好再说什么只道:“那我便收些,只你可不能多给了。给多了,往后我便不卖你了。” “秦嫂子放心便是,我省的。” 现在盛夏,租赁得宅子也没有挖地窖,蔬菜之类要多了不好储藏,顾七便每样都只要一些,足够两日饭菜就成。按着市价统共给秦娘子二十文银钱。 想着米粮也不足够,顾七又问:“嫂子家还有没有多余得米粮可匀?” “我家那几亩地种得比别家晚一些,还要再过七八日才能收,家里头现有得米粮也不多了。 前头老林家倒是早早就收了一波,你若要,我带你过去问问。” 秦娘子说的老林家,就在往前走几步路的位置。一路上秦娘子也大致与顾七说了下老林家的情况。 老林家是几十年前才在小旗村落户的,家里头除了老两口和已经出嫁的两个姊妹,还有四个儿子。林家老大已经早早成家,另外三个也相继到了年岁。 老林家出力的人多,手里的地也不少,每每收粮都是村子里数一数二多的。只他家等着给后头的儿子许亲,这粮往日里也是要陆续拉到镇上去卖。如今村子里有人按市价问他家买,自然是愿意的。 第二十六章 生意 秦娘子是个热络的,知道顾七才来与村子里的人不熟,又是个小姑娘家有些事情不好开口,便做主帮着顾七与老林家搭话。 几番下来,拿到的价钱还比市价要便宜些。 苞米面三文钱一斤,白面则七文钱一斤,顾七各要了一百斤。稻米老林家没种,倒是有白薯有不少,价钱也便宜,四文钱一斤。 白薯能做主粮也能做菜做零食,用处不错,顾七要了一筐,约莫五十斤。 收了银钱,老林家的婆子脸上止不住的乐: “今儿个我家老三正好在家。” 说罢,朝着后院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老三,把咱家后头的板车拉出来,等下帮你秦嫂子和顾家姑娘将粮送过去。” “成!”后院也跟着喊了一嗓子,出了声量更粗犷些,节奏还挺像。 “顾家姑娘先等等。我家老三马上就来了。” 林家婆子热络的说着话又笑眯眯的将视线落在了顾七身上。上上下下的看的直叫人心里发麻。 瘦是瘦了些,样貌倒是周正,就是年纪小了点。 秦娘子忍不住偷偷了拉一把顾七,悄默声的用自己半个身子将顾七挡在后面。 林家婆子见此讪讪一笑:“坐,都坐会儿,别客气,就当自己家一样。我先去后院看看粮装的怎么样了。” 见林家婆子确实往后院去了,秦娘子小声嘀咕:“林家婆子最近给她几儿子想看媳妇都想看的魔障了,看到个年轻小姑娘就来劲。 往后你家再要买粮,先来找我,我与你一道来。” 顾七忍不住脑仁直跳,原身才多大呀。不过是小孩的样子就有人打主意,这个时代的婚恋市场还真疯狂。 和林婆子的精明世故不同,林家老三倒是个实诚的,十九岁的年纪,壮士的像头牛。不太会说话,林婆子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 推着板车出了门,便一声不吭的跟在秦娘子和顾七身后。 秦娘子在前头小声道:“其实老林家几个儿子都养的不错。 除了最小的老四还在读书,前三个都是地里的一把好手,人也老实。 只是林婆子太精明了些,再加上他家儿子多房子还少,村子里有姑娘的人家知根知底的,愿意嫁过去的就少。林婆子最近正使着媒婆去外乡找。 你年岁还小,以后避着些老林家走,莫要被林婆子诓骗了。” “秦嫂子放心吧。”除非林婆子不怕她家儿子被打断腿,要不然也做不了什么。 顾七等人到的时候,顾大年还没回来,顾七便让林老三将粮食先卸在院子里就行。 只那林老三却倔的很,什么话也不说,愣愣的就将几百斤的粮食都抗进了厨房里。 顾七无法,进了厨房取了一切包好的白糕当做谢礼,方才将林家老三送出了院子。 等林家老三走远了,远秦娘子却是忍不住直扶额:“你瞧我前头说的了吧,儿子实诚,老子娘却精的很,定是出门前先说好了的。” 顾七笑笑,没在说什么。反正林家的事情与自己无关。 秦娘子这会却将视线落在了拴在院子里的两只母山羊上。“你家还打算养羊呀?” “正有这个打算,也不知能不能成,就先养两头试试。” 秦娘子有些羡慕:“我原也是打算养些牲口的。 只我家那口子说,家里地界就那么点大,能匀出来的,都给种上了菜。加上养牲口费粮食便不愿让我养。” “嫂子家的菜地打理的极好。” “好什么,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也就只能留着自己吃食,比不得养牲口得力。” 说起家里那几分自留地,秦娘子也是有几分自得的。 只是菜就是菜,种的再好也不能拿出去换钱。像顾七今天这样愿意上门买的终究是少数,毕竟村子里谁家自留地里不种些日常嚼用的。 和秦娘子想法相反的是,顾七这会儿正有些头疼,小旗村没有菜市场,寻常要置办什么都得去镇上。 若是大件也就算了,可就像今天这样,只打算买些当天要用的新鲜蔬菜就很难。 秦娘子的菜虽然种的很好,可种类就这些,若是还想要其他的,就得去村里挨家挨户的打听。 最后东西有没有,好不好,价钱几何一概不知。 这些麻烦暂且不说,最要紧的就是怕遇上今天这样的尴尬事。 本身钱货两清,两不相干的买卖,一到村子里就变成了人情债,钱没少花,功夫还要耽搁不少。 等等 顾七的思绪一顿。 其实整个小旗村的足有八百多口人,若加上来往的商客则有近千人流动。这基本已经接近一个小型小区的入住人口了。 这种规模的入住率虽还不至于能搭配大型商区或者连锁超市,但配置个简单的便利小店和菜篮子工程直销却还是足够的。 这个念头只一动就让顾七有些忍不住继续想了下去。 进山打猎虽然短期见效快收益大,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一但入冬封山,自己就会断掉生计。 而刚置办的四亩地,就是顾大年赶上秋种,下一波收成也要等到年后。 更何况就这么几亩地就算打理的用心,种出的粮食也顶多只够自家吃的。想要再有些稳定长久的收入只这些显然都不足够。 第二十七章 综合农贸市场? 小旗村本就面靠着官道,又距离何松镇十分相近,其实搞个综合类型的小超市未必不可行。 就是这具体开店的位置和前期投入成本都不是小事情。光资金一项让顾七一下子断了思路。 不过这些都很早,来日方长,顾七并不急。 “你这晒制的是药材?” 秦娘子看到院子一角整齐码放着两个架子,上头铺着簸箕,晒着一些黑黑黄黄的物件,瞧着已经半干的样子。 “是山耳和榆耳,只是些寻常吃食,晒干后容易收,要用时再拿水泡发了再做就成。” 顾七将簸箕上的山耳翻了翻:“这几日天色好,再晒上两日便差不多了。” “山耳?我还真没见过这些,怪稀奇的。” 秦娘子好奇拿了一片嗅了嗅:“问着倒是没什么味道。不知吃起来如何?” “山耳和榆耳本身都没什么特殊的味道,与其他菜一起炒制,不论荤素都能提味。或者就着佐料凉拌着吃,也清爽。 等晒干了,我给嫂子送点过去。” “可使不得。你这也不多。”秦娘子虽有些好奇,却也是有分寸的人。 “不过是些山货,不值几个钱,等这批晒制成了,再去采摘些就成。” 顾七笑笑,心思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回到开综合超市上。 收制山货倒也是一桩生意。 说是超市,以这个年代的现有商品数目和产量其实也算不上,可若是只收购山货,米粮,蔬果,鱼肉等,综合后再搭配油盐酱醋等物统一贩卖。 倒是有些像农贸超市。 或者类比80年前以前的农村供销社模式,更合适一些。 刚送秦娘子出门,顾大年便拖着些粗枝断木回来:“闺女,你说咱家的羊圈盖多大好。” “多大都成。这事我不懂,你自己定就成。” 顾七帮着顾大年将木料一起扛进后院,问清了栅栏的高度,便取了斧头,到一旁将木料依照等份劈开。 只连着劈了几段,顾七的手却不自觉的停了下来。 刚刚斧锋顺势劈下时,力道似乎有些不对。 虽说这段时间饮食改善营养补充又加上日常锻炼,都能一定程度上的增强体质。可原身的底子终归还是太差了些,年岁也小。按照常理不应该这么快就有效果。 哪怕这段时间顾七没少进山打猎,可用的也一直都是巧劲。原先也没多想,而今日再看,力道却像是已经恢复了前世五六成。 看来还是那套拳法的关系。想起每日练拳之时的特殊感受,顾七心里也有了几分成算。 却说顾大年这边刚将剩余的用料堆放好,一转头就看见顾七面无表情手起斧落。 只眨眼的功夫,一段段大腿粗细的木料就切口匀称的排放在了一旁。 这力道,这速度,哪里像是再劈木头,分明就是再切菜。 顾大年忍不住吞咽了下口水,却是什么都没敢问。只默默的转身拿了嫩草去前院喂羊。 这日夕食是顾大年做的。顾大年厨艺一般,勇气却十足。 好好的时令菜也不管什么味,能不能配一处,合着半只山鸡全给一锅炖了。旁的调味没有,盐倒是放了十足。 一顿饭吃下来,顾七光水就喝了四大碗。 饭后,趁着天色还亮,顾大年独自牵着小羊去村子里散食。 顾七则留在院中练拳,如往常那般练到浑身精疲力尽,里外衣裳湿透方才打了井水回耳房梳洗。 这两日用的柴火都是顾大年得空在山脚打的。数目不多,除去开火做饭,剩余的也就只够煮些茶水备用。 这个时代的人,哪怕是盛夏都没有每天沐浴洗澡的概念。 例如顾大年这一路走来,也就在进了何松镇那日才在客栈叫了水将自己好好的洗干净了一回,为的还是因马上要置办新衣的缘故。 顾七自然还是不习惯这种生活方式。之前在路上没办法,瑜洲水比金贵,每一口都是续命用的,没人敢糟践。 现如今光景不同,院中就有井水可用,就是打柴烧火煮水确实太费功夫,倒不如直接冲凉来的省事。 好在刚入秋的天气还没多少凉意。顾七简单冲洗擦拭后,正要取干净衣裳换上,却忽闻头顶传来一阵稀碎的瓦片颤击声,并不明显,又很快消失。 顾七一顿,快速穿好里衣,将随身匕首执与手中,闪身靠近北窗。 刚刚声音虽然轻微,但细分辨也有迹可循,加之北窗的位置最临近南山。 顾七顿了顿,匕首刀锋贴近窗缝,轻轻一挑。 “喵~喵~” 寂静的山脚,窗缝外枝影婆娑,略显得凄厉的猫叫声在屋檐上带着隐约回声。 第二十八章 送上门的本钱(感谢打赏加更章) 顾七挑眉,收起匕首,回到搭衣的木桁后,将外套穿上,用绑绳固定袖口和裤腿。方才锁好门窗回到院中。 顾大年还没回来,顾七到后院打了一桶水,坐到院角,取出匕首,斯条慢理的推磨。 推磨时需轻推重拉,这样磨砺锋刃,又可以避免侧刃受损。另外前推时力度要小、速度要缓,以免磨锋刃。 当然五钱银子得的匕首,淬炼不精,光靠磨刀石推磨其实也得不了大用。 锋刃不足,一刀子下去,不论是整刺还是侧划,该出血还是会出血,口子也好看不了。 什么削铁如泥,吹毛断发,一刀封喉不见滴血之类的,估摸着得将价钱乘数以万倍。 入夜,戌时。 小旗村南山脚下,外来户顾家租赁的旧院子里,次厢房的门悄然打开。 不过片刻,又被轻轻掩上。 月色皎皎,一道俊秀挺拔的身形在院中拉出斜长的暗影。 “怎么,舍得出来了?” 晚风吹浮,月色如胧,无处不可照及,连带着屋顶上的旧瓦都泛起了莹莹光泽。 男子闻声抬头,便间月光下,一瘦小的身影斜坐在屋顶之上。 短打的紧身衣裳,梳着简单的独髻,朦胧的光晕使人看不清她的容色。 只觉其姿态肆意,颇有几分跌宕不羁的意思。 “你是何时知道的?” 顾七轻笑:“若没有那两声猫叫,我许还会当自己是听错了。” “猫?”男子侧眸,瞳色如墨隐藏于夜色之中。 “不知有何问题?” “那猫早不叫晚不叫的,却偏偏要在我开窗之时呜鸣两声,委实太刻意了些。 只若这般倒也没什么,可惜这猫叫的太难听了。” 说着顾七顿了顿,眸光如鹰,瞬间锁在男子扶着剑柄的右手上。 “现今离开春还早,那猫却叫的像要寻偶似的,急不可耐 你说,难听吗?” “” “该不会是有人学的吧?” “” “今日之事,实乃无奈,小生并非有意闯入姑娘家中的。还请姑娘谅解小生的过失。” “小生?还是个读书人?” 男子拱手,屈伸行了个书生礼:“有些功名在身。” “所以是读书人书没读好,改行做梁上君子?” “”这是不能好好说话了。 “你是什么原因来的这里,我管不着,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我也不在意。 只是现在这院子是我的。你这般没有经过主人家的同意就随随便便就闯进来,还当做自家一般住下来,怕是不妥吧。” “姑娘说的是,不如” “不如你就留下身上的银子,当做赔付,赶紧滚吧。”顾七接话。 “”这姑娘完全不安常理出牌。 “三更半夜的闹了许久,要你点银子不过分。” 见对方不说话,顾七蹙眉跳下屋顶:“怎么,不舍得?还是没带?” “姑娘说笑了,若姑娘实在介怀,在下立马离去就是。” “要走没什么,要不留下银子,要不就留下一条腿。这么大的个子该不会是想赖账吧?” “我看姑娘行事不似寻常,今日之事确实是小生的过错。”男子薄唇微抿,总觉得自己这次似乎算错了什么,如果才落得刚出狼窝又进了虎穴。 “拍马无用,还是那句话,留下你的银子,带上你的人走。”顾七收敛了笑意,眼尾扫了扫院外: “读书人做起偷鸡摸狗的事情确实要厉害些,还知道里应外合。” “” 知道今日再说什么也无用,男子沉默了片刻,忽而轻笑,从身上取出一钱袋递给顾七: “今日身上带的不多,内有银票一张,不过百两,望姑娘不要嫌弃。” “还挺有钱,走吧。下次有这种生意再来找我便是。” “” 这天真的没法聊了。 见人消失在夜色里,顾七将院门重新落锁。不起眼的农家小院顷刻间重新间恢复宁静,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人人都走了吗?”顾大年颤颤巍巍的打开房门,探出半个脑袋来。 “走了。” 确定了无事,顾大年方才披着外衣都来出来:“闺女,这些人还会回来吗?” “除非他们银子多的没处花。” “这都是什么事呀!好好的怎么就寻到我们身上来。”顾大年仍旧有些后怕,刚刚入夜前,闺女就偷偷提醒自己,让自己早早进屋假装熟睡,不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 恐怕不是这些人刻意寻上了我们,而是没料到这宅院会突然有人入住。 顾七记得当时牙行有记录,这院子租赁前空了半年有余。 当然这些话顾七不会对顾大年多提,免得他惶惶不安,便只道:“无事了,回去睡吧。这些人不会再来。”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此时村外官道之上,接人的车马错落而知。 “主子,今日之事要不要”身穿黑色劲服的护卫,屈身站在年轻男子的身后,面色青白。 第二十九章 野山猪 “主子,今日之事要不要” 村外官道之上,接人的车马错落而知。身穿黑色劲服的护卫,屈身站在年轻男子的身后,面色青白。 “不用。” “可是那处宅子距离南山最近,最方便我们行事。” “罢了,你们未必是她的对手。地方可以在寻,莫要再徒生事端。” “是,主子。” 一缕微亮的晨光穿透薄雾,背靠着南山的小旗村像往常一般伴随着此起彼伏的鸡鸣狗叫声缓慢的迎来了新的开始。 顾七今日起的晚,推开房门时,顾大年已经带着工人在修缮房屋和院墙了。 为了方便顾大年打理,昨日顾七就给了顾大年十两银子备用。家里的大小事也都由顾大年去做主。 “这院子看着旧了些,实则结实,需要大修的地方不多。等明日在请师傅用白灰将里里外外粉一遍,也就与新的一般了。” 见顾七出来,顾大年停了手里的活计,有些感慨道: “从前没有想过能住上这般好的房子,在咱们顾家村也找不出这样好的房子。 老话说,树挪死人挪活。爹之前就是太固执了,早该相通了。要不然 要不然也不会与你娘,你几个哥嫂姊妹,还有你侄子走散了。 也不知他们几个如今都走到哪里去了,过的好不好。” “出发时,家里的银子米粮和板车都在娘和大哥手里,只要他们警醒些,应当是平安的。” 顾七穿来时,顾大年带着原主已经与家里其他人走散了。 顾七并没有见过原主的其他亲人,也谈不上由多少感情。甚至于对于顾家村和原主的过往也都是为了方便行事,从顾大年平日言语中的字里行间分析出来的。 “对,对!你娘是个厉害的定能藏好了银钱。你几个哥哥也都是壮实的,他们只要别再走散了,应当时没事的。”顾大年低语般安慰着自己。 “这样,明日我进镇一趟,问问镇上的行脚帮能不能帮忙打探下他们的消息。另外也需置办些谢礼去拜访下青山叔。” “真的。那成,那成的。爹听你的。”顾大年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语无伦次道。 其实前几日两人刚跟着周家车马到何松镇时顾大年就想提这事了,可思来想去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有些事情不一样,他怕提了,连自己的出路都没了。 好在好在一切都要好起来了。 安抚了顾大年,顾七心里还是记挂着综合超市的事,干脆又进山了一趟。 手里了昨日白得来的一百两,倒是宽裕了很多。不过想开个稍大点的铺面,哪怕时在村子里,这些银子也有些捉襟见肘,倒不如乘着入冬前的日子多进几趟山,若是能逮到大的也能换几两银子。 今日进山的时辰不算早,沿路顾七还遇到了几个进山挖野菜的小孩。 女娃子居多,三五成群的围在一处,进到顾七路过都有些好奇的张望过来。直到人走远了才议论起来: “她怎么往里走了,俺爹说山里头有熊瞎子。” “瞧着眼生,不是咱们村里的人吧。” “我昨日里好像见过,大概是租赁在村子里的外乡人。只是她一就一人就敢进山,胆子可真大。” “你们别管了,咱快些挖,采多些,下午一起去剪花纸玩。”提到玩乐,很快几个女娃子就嬉闹在了一处,忘了前头的话题。 姑娘们的话,顾七听了个隐约也没太在意。 南山不是独山一座,往西南方向接着群山连绵,一眼看不到尽头,这样的深山没点生猛大个的活物显然也不可能。 不过人怕动物,动物其实也怕人,一般的道理。 特别是像熊瞎子之类的都是开了灵智通晓些人性的,很少会往人类聚集多的村庄里跑。 因此村子里的大人才不拘着小孩在山南的外围采挖野菜,只再往里就不许了。 顾七设的陷阱在南山的内围边上,不算太里面。好在已经鲜少有人再踏入。 顾七走到时,便见已有三处陷阱被破了口子。 往里头一看,好家伙其中一处竟是头倒霉的野山猪。 瞧着体型已经是成年的山猪了,少说也有两三百斤重,便是按着家猪的价钱卖,至少能换三四贯钱。 加上另两处陷阱里掉落得兔子山鸡等零零散散一道卖了,也是一笔不错得进账。 有了前几次得经验,顾七这次特意带了厚实得托板和粗麻绳来。 将野山猪捆了绑在托板上,又将其他的丢进背篓,皆盖上满满得树叶,拖着便能下山,省了不少力道。 今日没费许多时长,想着院子里前头晒得山耳榆耳已经是晒得八九不离十了,便干脆沿路又采摘了一批。 这断断续续的停留,下山时便已临近午时,倒是没再遇见那帮采挖野菜的小孩们。 “我的老天爷,这这是山猪呀。” 顾七将山猪拖进院子时,院子里修缮的小工也已经走了。顾大年正在厨房做午食,见顾七拖着庞然大物进来,也是瞎了一跳。 他这闺女真是越来越虎了,前头拉着两头山羊回来也就算了,今儿个连山猪都敢打了。 见顾大年的神色,知道他所想,顾七便道:“不是我打的,这猪蠢自个儿掉进陷阱没出来,白捡的。” “那也不安生,万一路上撞上了可怎么办。我听村里的老人说过,野山猪可都是成群成群的,凶性的很,不好惹。 你往后进山别进那么里头去。 现在咱们日子好过,抓些小的就成。等过几日咱们收了田,我就去落种去,来年也就安稳了。” “好。”打猎本就不是长久之计,顾七心里有数,便也没驳顾大年的话。 第三十章 买空地 “现在这山猪要怎么办?我看着都没多少出气了,可不能久放。” “村子里有杀猪匠吗?”现在这个时辰再拉去镇上可不方便。 村子里没有的单独租用的车马,自家则连板车都没有一架。野山猪太大,又腥臭,去与人拼车也不合适。 “有的有的,我昨儿带羊在村里闲逛,看的村东头,有一家在收拾整盆的猪下水。闺女你先等着,我这就去叫他过来收猪。”顾大年说着便着急忙慌的跑出了院。 “听说了吗,有人打到野猪了!” “真打到野猪了?谁家小子进山了,这么虎。” “不是咱们村里的娃,是南山下头李放他家那借租的外乡人。听说刚拉下山的,村里的杀猪匠王大刀,都赶过去了。” “快,咱也去看看热闹去。我还没就吃过野山猪的肉呢,听说香的很。” 这头村里的杀猪匠才被领着进了院门,消息便一阵风似的在村子里传开了。很快就有不少看热闹的跟着往顾家跑来。 村子里的大事情不多,逢年过节的杀猪算的上一出,更何况这回打的还是野猪,不论男女老少都听着新鲜。 眼看人越来越多,顾大年干脆就把院门敞开。又和杀猪匠商量了杀猪的费用,这才空出了场地,让杀猪匠有足够发挥的空间。 随着已经半死不活的野猪在杀猪匠的操持下,又发出一阵阵低哑的嘶吼声,前院愈发的混乱起来。 顾七想了想将原本晾晒在前院的山耳榆耳一些草药连着着簸箕架子都移去了后院,杀猪混乱,气味又冲,万一被血污污渍碰到了麻烦。 “这野猪体格够大的呀,比咱家养的壮实,这一身得又两百多斤吧。”围观人群里有人艳羡的问。 杀猪匠王大刀闻言笑道:“可不止,这头野猪的份量,三百斤都打不住咧。” “嚯!这可够结实的。 这家谁当家呀!野猪杀了,肉卖不卖?”野山猪难得,自然就有愿意尝个鲜的。 “对呀,这么大一头山猪,总不能都自家留着吧。什么价钱,咱家也想要两斤尝尝味。” “俺家也想要,这家当家的出来说个话呗。”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一时间连带着跟来的小孩都开始嚷着要吃肉的。 顾大年听了话不敢自己做主,见顾七不在前院,便忙跑去了后院:“外头的乡亲里有想买野猪肉的,我也不知道该报个什么价钱合适。” “镇上寻常家猪肉,十三文一斤,野山猪的价钱要贵上不少。我们要在小旗村长住,不可多要村民银钱。 就按照每斤十二文的价钱卖,另外杀出放的猪血一半留给杀猪匠一半送给今日来的村民。” “那猪下水和猪骨呢,也送了吗?” “猪下水不好处理,做起来费时费工,若是有人要就送一些,若是没人要就都给杀猪匠带去。 爹昨日见杀猪匠家的在院子里清理猪下水,显然有自己处理的法子。剩下的猪骨就咱们自己留着。” “成,就按你说的来。”其实顾大年也没想明白顾七留着这么多猪骨头做什么。 只是这一路来都是顾七在做主,时日久了,顾大年也就习惯了不多问。 顾大年将顾七订的价钱和村民们一说,前院便又热闹了起来。 许听着价钱便宜,连带着原本没有动心思的人家也都凑热闹要了一斤半斤的。 还有家里大人没过来的半大的小孩,着急忙活的跑回家去找盆。猪肉没有份,拿点猪血回去也能美餐一顿。 前院的热闹顾七没再去看,反倒是从厨房找了碳灰用树枝沾着在空地上写写画画起来。 整个村地理位置最好的地方,就是之前牙行说的,那处临近村口的宅院。 只那宅院修建的簇新,之前租住的也都是商客,价钱不便宜不说,最要紧的是,屋主未必肯同意让自己改造。 可寻常住宅不改造的话,根本没法当铺子用。 若是买下了这百来两银子可就未必够了。 等等! 顾七手中树枝一顿:或许自己之前的思路想偏了。 买宅子的银子或许不够,可若是只买地的话,却未必需要这么多。 另外正经搭房建院,少说也得小半年。就是拿现有的改造也需要好几个月。 可如果以现代仓库的方式搭建个普通摊棚,却费不了半月。 成本也能降低。还更方便分区。 这一想,顾七后面的思路也跟着清晰起来。不过剩下的还不急,且慢慢来。只眼下最重要的是,要先寻一处视线开阔的,距离村口足够近的空地用。 要在村里买卖空地,这事还是要找村长牵头才不会出错。 想着顾大年前头已经与村长打过交道,正巧了现在杀猪,等完事后,让顾大年拎上几斤猪肉再登门也不急。 且说前院,统共一头野猪,忙活了大半个时辰,便被分了七七八八。 除了送出去的,有一大半的肉都被看热闹的村民瓜分买走,剩余的一小半连带着杂七杂八则被杀猪匠私下收去。顾家自己就留了猪大骨和十来斤上好的花肉。 送走杀猪匠和村民,顾大年忙着打水清扫前院,见顾七出来笑道: “今日这头野猪,除去七七八八的费用,瞧着至少有两贯多,等下我收拾干净了将银钱给你。” 顾七摆手:“这些不急。 爹你去换身衣服,咱拿上三斤野猪肉,再拿上两只兔子,先去一趟村长家。” 第三十一章 丈量宅地 “这是怎么了?” 等拿上东西锁上院门,顾大年还一头雾水。 “不是坏事,我想在村口的位置拿一块地,得麻烦村长帮忙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怎么这么快就要买地了?”顾大年惊了下:“难道建房的银钱够了?” “不够。先把地拿了,我有其他用处。” “那那成。” 顾七没多解释,顾大年也很识趣的没多问。 村长家的房子是一座两进的青砖瓦房,外墙粉白,与镇上的小宅院制式差不来多。 顾大年上前扣了门,来开门的是村长娘子:“是大年来了,我家那口子就在里头。” 前两日才提了山鸡和糕点来过的外乡客,出手大方人也好相处,村长娘子自然记得。 再一看,这会手里又提了老不少东西。村长娘子脸上的笑容更热络了些: “快随我进院里头。这是你家闺女吧,长得可真水灵。” “山富,快出来,顾大年来。” “是大年来了。来就来,怎么又拿这么多东西。”村长李山富闻声迎了出来,见顾大年手里又提着一只山鸡还有好几近新鲜猪肉,微微蹙了眉。 既不是沾亲带故又不是逢年过节的,这礼送的重了些。 “今日家里正巧了杀猪,天气热,也不好多留,就给送了些来。也不算什么值钱东西,让嫂子拿着,晚上给孩子们加餐。”顾大年说着就把东西塞给村长娘子。 村长娘子拿眼偷偷打量自己老头的脸色,见李山富没有多说什么,便笑着接了东西道: “你们先聊着,我去给顾家闺女拿个梨子解解渴。” “多那些,等下让顾家闺女带回去吃。”李山富嘱咐了一句。 “成。”村长娘子笑着应下。 家里头的梨多的是,是自个娘家种的,每年都能拿回来老不少,不值几个钱。哪里像手里的山货,这老些肉够填全家好几日油水的了。 “大年呀,你今日来是有什么事情吗?”李山富迎着顾大年在院子里坐下,便开门见山的问道。 顾大年闻言也不绕弯:“我和我闺女商量了下,想先在村里置办块地。这不就先到您这里打听下,看有没有合适的。” “是这事呀。这不难,你们可有瞧中的地界?”一听只是买地是事情,李村长的脸色也松快了几分。 这好几斤肉,吃人嘴软,李村长还真怕顾大年是给自己找了麻烦事。 “山富叔,距离咱村村口近些的那处,可还有无主的?”知道顾大年不清楚具体的事情,顾七便自己接着开口道。 “村口那处,那地界空地可不多。地价也要比其他地方贵一些。”村长抿了一口茶水问:“你们打算要多大的。” 寻常建一处普通的农宅,一般占地三分左右,要建的好些,占个五六分也是有的。 顾七想着既然是打算开个综合超市,哪怕现在成本不足,为了避免后续扩建的麻烦,预留地还是得多占一些。 一般一个小型超市的占地面积大概是200平,约莫三四分地。 一个中型的则占地在600-1000平,那么至少需要一亩到一亩半左右。 仔细盘算了下,顾七道:“家中人口多,又想着往后还要做些营生,便想要买的大一些,不知如今地价是多少?” “村子里河东的宅地贵,一分地要价三两,河西的便宜些,一分地要价二两六钱。 村口那处属于河东,又是顶好的地段,若是空地,我能做主的便照着一分地三两银子的价格与你们算。 若是占到有主的地界,这价钱恐怕就不好说了,少不得还要再添一些。” 宅地的地价和耕地自古都不同,顾家又不是本村村民,想要置办,按照市价来的已经是最划算的了。这点顾七很清楚,便点头道:“就按照山富叔说的价钱来。 只是我家需要一亩半到两亩的样子。要劳烦山富叔帮着匀一下,看看能不能划出来。” “一亩半到两亩?这么多!” 这可要老不少钱了,李山富一下子看顾大年和顾七的眼神就不同了。 之前看顾大年虽然出手大方,身上衣裳穿着也整齐清爽,便只当是小有富余,如今不过进村几日便出手要置办一两亩的宅基地。 寻常耕地一亩地不过几两银子。而宅地则是按分算银子,一分宅地三两银子,一亩就是三十两。 一亩半到两亩,那么光宅地的价钱就要花去至少五六十两。这还是只占空地的价钱。接下来还要建房改屋,人工材料哪个不是银子。 其实不止李山富惊了,顾大年此时心里也忐忑的不行。 前头只知道闺女要先买宅地,却不知道一买就要买两亩。这么大的地界,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得花掉多少银子。 “家里往后要做些营生,宅地得留的富足一些。”综合超市要开起来,就没必要瞒着村里的人。只是这种模式现在并没有,一时间也不好解释清楚,顾七便只能含糊的给了个理由。 好在李山富没有打算追根究底,只看了看顾大年。 见顾大年只是点头没有反驳的意思,虽然心下有些奇怪,倒也不好再多问,只道: “既然这般,等我拿上曲尺和准绳,咱们现在就去看看地。” 第三十二章 顾大年的成算 李村长挑选的块地,就在前头牙行说那处宅院的斜对角。 隔着一条村路,地势平缓,视线开阔,朝北的方向正对着村子出口。朝东南的方向则是其他村民的宅院。 论地理位置而言比的那处宅院还要更靠近村口,也要更醒目许多。 李山富和顾大年一起丈量后,从村口处到朝南最近的一处宅院,这块地统共有两亩三分。 怕与人挨的太近,会惹出麻烦来,顾七干脆留出五分空地。 确定好位置,村长李山富便用绳索和竹旗固定标记:“统共一亩八分,我这处先留了底,明日去府衙过籍后,这地就是你们的了。 你们非原小旗村的村民,地价便宜不了。你们所付的银钱,明日我也会一并先送去府衙。 通常大半都是要留在府衙的,另外一小半则回退回给村里。等年底时这笔银钱就会按照村里的户头平分。这一点我得先与你们分说明白。” 李山富虽然是小旗村的村长,又是村里最大的族户李氏族人的族长,但因着小旗村是多村多姓合组的,人口复杂,往他这个位置盯梢的人自然也多。 所以但凡涉及到村里田地宅地银钱的事情,便更要摊开了直说,另也要与府衙过明路,避免落了人口实。 “这我们清楚的,李村长做事最为公正稳妥,能在小旗村安家,也是我们父女两的福气。” “如今你们宅地也置办了,要不要连户籍也一并落在村子里。往后做事也能更方便些。” 有了这份置地的买卖,加上顾大年姿态低会做人,几句夸赞下来,李山富与顾家的关系自然又亲近了几分,这话问的也是真心实意。 落不落籍,对于顾七来说没差。就如李山富说的那般,将户籍落在小旗村,与往后做事只会更方便些。 只是顾大年那边,想起还在渝州府逃难时,顾大年便一直想着能再回顾家村,如果现在在小旗村落户,到时候再迁走多少会有些麻烦。 顾七将这个决定留给顾大年自己做,左右与自己来说也不算什么太大的事情。 “要不就先迁过来。” 顾大年这次倒是出乎意料的没有再像之前那么犹豫,只又道: “家中还有些人,在路上时走散了,往后接回来了也一并落在村里。” “这不碍事,你是户主,先落了籍。往后再有亲人进来,跟着落在你主籍下,也容易。” “既然这般,就有劳村长。” “不妨事,左右明日都是要去一趟府衙,干脆一起办了。” 一亩八分地,共计银钱五十四两,过地契的手续银钱是免的,只重新补办入户籍书,则另需三百钱的手续银钱。 那日那人留下的钱袋,里头除了一张百两银票外,还有十几两零散银子。加上顾七现在手头上余下的银两,不用动银票,刚好能先将地钱凑出来。 办好事,从村长家出来,顾大年从自个儿怀里摸出八九两银子外加一大把棉绳穿着的铜钱道: “闺女,我瞧你那处是没银子了吧。这是你前头给我修了房子的银钱,还有不少,今日杀猪卖肉的铜钱也在,七七八八算起来,能有十两出头。我拿着也无用,要不然先还给你。” “不用给我,等宅地的地契下来,得马上置办材料招用人手,这些银钱也不够。 村子里用银票不方便,我明日去镇上,会先去一趟钱庄,将银票置换成散银。” “你有成算就是。” 顾大年将手里的银子铜钱又小心的塞了回去:“前头修缮屋子,我与那几个师傅也算混了几分面熟,要不招工的事情便让我去办吧。” 顾七想了想点头:“置办材料的去处,想来那些师傅也清楚,不如爹你也先跟着打听一二。” “这容易,只是你先头说,这地不是用来建宅院的,到底是要建成什么模样,用多少砖瓦,得先分算下。” “这般,我明日去镇上再买些纸笔回来,先画个图样,到时候你带着图样子去找做事的师傅问问,统共需要多少。” “成的,成的。” 顾大年翁声应下。却不敢再说其他。一时气氛沉默下来。 “其实你不必如此小心。”顾七抬头将视线落在顾大年身上,见顾大年神色有慌乱,身形局促,便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既然我在这一日,便会养你一日,不能保证大富大贵,至少能衣食无忧。” “我我明白的。”顾大年垂了头。 “若是你真的觉得不自在,也可以与我说。趁着要重新入户籍,我可以单独分出去做女户。 至于前面置办的田地全都留给你,新置的宅地我有其他用处,不过银钱可以再分你一半。往后” “别闺女你别说这些。 爹没有这个意思。不用另外分户。”顾大年一听这话忙吓的忙摆手: “田地银钱你都自己收着。我去和村长说,明日落过宅地,地契也是写你的名字,往后家里的事,你做主就成。” “当真不想分吗?”顾七蹙眉。 自己并不是原主,顾大年一清二。顾大年与原主的死有几分干系,顾七也不想多管,只是自己毕竟占了这具身份,既然不能舍身还肉,那么能出点银子断了关系反倒是最好的。 “不分,不分。闺女你知道的,你爹我是个没胆子的。真要一个人过日子,也不知道会过成什么混样子。 倒不如现在这般的好。大事你来做主,寻常小事我也能帮上一二,再加上还能伺候几亩地,这日子也与享清福差不多了。”顾大年这话却是真心的。 顾大年这人自私,胆小,遇事也没主张,难得的却是颇有几分自知之明。 他知道今日能有这样安稳的日子过,全是依仗了顾七在。 若是顾七分户走了,哪怕自己手里握着再多银钱,有一日再遇上什么天灾人祸的,自己还是守不住。 倒不如像如今这般,有吃有穿,凡事不操心,太太平平过日子。 第三十三章 许久不见 “那便随你吧。” 顾大年不是只有一个女儿,其他的只能等人找到再说了。 且说顾七和顾大年前脚刚到家,院子门还没关上,便见一个穿着桃红色衣裙,约莫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左手提着个篮子,微红着小脸,从门后探进来: “有人在吗?” “你是?” “是顾家姑娘吗 我叫李莲儿,我爹是李山富。”小姑娘不自在的搓了搓手,脸更红了。 李山富?原来是村长家的女儿。 顾七从院子一侧拿了一条小竹凳招呼道:“我是顾七,你坐会,我去给你倒水。” “不…不用了。就是我爹说,我们年纪相仿,让我来…来认个门。 我等下还有事,今日就不坐了。这个是我娘做的骰子膏,你尝尝还有梨,是我姥家送来的。我…我给你放着了。” 说罢,李莲儿慌乱的将篮子上的盖布那开,将把里面装碟的骰子糕点和几个梨放在小竹椅上去,又道: “那我…我先走了。” 说着还没等顾七开口,一溜烟的跑了 “……”顾七默,我有这么吓人 顾大年也是一头雾水,正要将院门锁了,小院门再次被推开。探进来的依然是李莲儿那张微红的小脸: “对了,我明日要与我爹一起去镇上。我爹让我来问你,要不要一道去?我家有驴车。” “去的。” 顾七明日正好要去钱庄兑换散银,顺带要买些点心布匹做伴手礼给柳青山送去,能有顺风车坐自然最好。 “那就说定了,明日辰时,你来到家,我们一道走。” 小姑娘说着月牙似的眼睛湾湾,比刚刚的羞涩不知所措多了几分俏丽。 “谢谢,我明日辰时前去找你。”顾七指了指竹登上的骰子膏:“这个也谢谢。盘子我明早带过去。” “不急,不急。那我先走了。”莲儿笑着摆了摆手跑开了。 顾七笑笑,看来这两次去村长家拜访,关系是打好了。 次日辰时,顾七将一应野味山货打包后放进背篓里,小心的盖好葛布和甘草碎叶子避免暴晒。又拿着单独分出来的一包山耳,和洗干净包好的碟子,往村长家走去。 “顾七姐。” 顾七走到时,李的驴车已经套好了。李莲儿从车上下来红着脸伸手朝顾七打招呼。 只是声音小的,要不是顾七耳力好,根本听不清。 “莲儿妹妹好。今日有劳山富叔捎我一段。这是家里晒的一些山耳,给莲儿妹妹婶婶加餐。” 顾七将山耳和洗干净的盘子递给李莲儿:“山耳吃之前用水发泡了,凉拌或者和其他菜一起烧都可行。山耳口味清爽,还有养颜美肤的用处,女子可以多吃些。” “你这丫头,与你爹一样可以,不过是顺路的事情,用不着特意带东西。” 李山富没听过什么山耳,只想着顾家父女是从外乡来的,许是家乡物件,自己不识也没什么。 再则顾大年前两日送来的都是山鸡野猪肉,以这父女两的做派,想来山耳而不会是寻常物件。这一想心下不免对顾家人更多了几分交好的心思。 “真的能美肤?”李莲儿倒也想太多,只一听说能养颜美肤就有些舍不得放手了。 十几岁的小姑娘,最在意的还是自己的容貌。 “能的。放心吃。不仅能养颜也能轻体。” 山耳蛋白质丰富,铁含量又高,对补血美容很有用。另外山耳内的物胶原还能蠕动肠胃,防治便秘,对减肥清道防结石也有不错的效果。 驴车一路摇晃的进了何松镇。知道顾七要先去一趟熟食坊,许家父女便在镇门口将顾七放了下来。 李莲儿道:“等下爹爹去过府衙后,还要去镇东的学堂看我三哥哥。姐姐那边事情几时可以忙完,我和我爹爹晚点在镇门口等你。” 顾七想着今日事多,一时也估算不准几时能好,便谢拒道:“今日回去或许会晚些。莲儿妹妹和山富叔不必等我,我晚些自己拼租牛车回去就成。” “那成,你一姑娘家回去时小心些,也别太晚了。”李山富一看顾七这样便知道这丫头年纪虽小,却是个有主意的,也没在多说。 告别李家父女,顾七先去了苏氏熟食坊,从后门找的王大厨,将剩余的山鸡山兔卖了,又干脆在苏氏熟食坊,买了两份切好的熟烧肉。路过糕点铺,打包了糕点。又在布坊买了一匹适合男子的布匹。方才前往余府。 之前,柳青山就说了周家会在余府先借住些时日才会再动身去往江陵郡,若是有事便让顾大年去余家寻他。 余家是何松镇的大户,宅子就在镇上富户聚集的位置,十分好找。大户人家规矩多,顾七也没贸然从大门去找人,而是找了一处角门,向门房婆子塞了几个铜板: “我想找一下在府上借住的周家管事柳青山柳管事,麻烦嬷嬷帮忙寻下。” 婆子收了钱,圆胖的脸上笑出细细的褶子:“是找周家的柳管事呀,姑娘在外头等等,我这就去寻。” 大户人家,上有上的规矩,下有下的门路。 顾七要找的不是主人家,自然不能走人正门,也不好轻易进府。见婆子就将门掩上,顾七便干脆在门口寻了台阶坐下等。 约莫等了小柱香的功夫,身后的角门才被再次打开,顾七回头,却是神色一愣。 “顾姑娘,许久不见,这几日可好?” 第三十四章 奇奇怪怪周家人 “顾姑娘,许久不见,这几日可好?” 顾七回头却见来人既不是那个门房婆子也不是柳青山,而是周家的大公子,周璃。 “大公子安好。”顾七起身抱拳行礼。 周璃视线不自觉的落在顾七抱拳的双手上,嘴角微扬:“顾姑娘安好。” 顾七扬眉,这是要尬聊? “不知道柳管事,今日可在?” “昨日余家庄子里出了些事情,柳管事刚巧精通此道,便跟着一道去了,今日还没回来。”周璃道。 顾七觉得奇怪:“那刚才的门房嬷嬷为何没说?” 周璃笑:“柳管事是我手底下的人,余家的嬷嬷想来是不清楚。 不知姑娘今日来找柳管事可有事?” “倒也没有要事。我与父亲初来此地,人生地不熟,前几日便是青山叔帮忙安置的。今日来镇上,便想着在青山叔离开何松镇之前感谢一二。”顾七指了指手里的东西道。 “倒是不巧,姑娘今日可能要白等了。” 周璃面露为难之色:“不如这般,我看现在现下已快过巳时末。姑娘若不忙,先随我去前头酒楼吃些午食,稍歇片刻。我派个小斯现在就去庄子里,将柳管事叫回来。” “大公子严重了。顾七今日是来谢过青山叔的,既然青山叔今日有事,我便改日再来。” “那你手里的礼物呢?” 顾七轻笑:“送的不过是些寻常的伴手礼,不值得几个钱,没必要扰烦大公子叫人特意跑一趟的。 等下将东西交给门房嬷嬷,等青山叔回来,再与青山叔说一下也是一样。” “余家府上的嬷嬷,怕是会识错人。你若放心,不如将东西教给我吧。我叫人留意着,等柳管事回来,自会叫他来我这取。” 周璃今日穿着一身浅青的宽袖长衫,背脊挺直修长,面上挂着舒朗的笑意,若是忽略掉那双略显张扬锐利的凤眼,倒是有一派清风朗月的样子。 顾七挑了挑眉,知道再说下去恐怕更纠缠不清,道: “如此,便麻烦大公子了。” 说罢将手里的东西交给周璃身后的小斯:“再次谢过大公子,顾七还有其他事要做,先行告辞。” “顾姑娘,正巧在下今日无事,对何松镇也熟悉,姑娘有什么事,不如在下陪你一起去吧。”周璃道。 “大公子玩笑了。”顾七嘴角抽了抽,没再多说,转身便走。 “大公子,我们要不要追上去?”眼看着人越走越远,周璃身后的小斯小心问。 “不用了,你还真把你家公子当成浪荡子了?” “那公子今日是为何?” 小斯有些不解。管事柳青山今日明明就在府里。 公子只是路过偏院时,刚巧碰见余家角门的嬷嬷再寻着人打听周家柳管事的住处,便指着自己上去询问。 待问道是个年轻姑娘来找柳青山,竟又让自己给了那婆子一把碎钱,封了口。 这会儿又自个儿亲自出门来,还特意推脱说柳管事今日不在府里。 这般费工夫,现在人都要走了,却又不追了。也不知大公子是个什么意思。 “那公子,我这手里的东西要怎么办。” 本想着让柳青山到自己身前一趟,可一转念周璃却只摇头笑道:“等下你给送去就是。” “若柳管事问起来,要怎么回?” “就说今日正巧是你遇见了,顾姑娘另还有事,先走了。” 这就是不能提起公子的意思,小斯心下明了。“是公子。” 周璃主仆的话,顾七自然不知道。 只觉得今日的事确实有些巧合,却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又觉得周家的两个公子哥都有些奇奇怪怪。 只是再怎么奇怪反正与自己也无关。柳青山虽与自家有恩,但终究往后也是分拨两路的,与周家人自然更是不会再见。 顾七离开余府,便去了镇上最大的钱庄,将银票兑换成散银。又找到临近学堂的一家书肆,见里面也有寄卖的文房四宝,便买了一叠纸张较为厚实不易破的夹宣。 顾七没有专门练过书法,毛笔也用不顺手,干脆挑了书肆里一支看着最细小,做工笔勾线,写蝇头小楷用的羊毫小长峰用。反正也不用来练字,画图顺手就成。 读书人用的东西金贵,好在顾七买的都是最普通的,要的数量也少,就这般也花了百来文。 出了书肆,顾七直径去了镇东的坊市。 镇东的坊市商客多,东西也新鲜,最主要还连着马市。 马市只是个统称,并不只单一售卖马匹,另还有农户家常用的牛,驴,骡子等能做活也能替脚程的牲口也一同出售。 至于山珍野味家禽家畜的自然也有人或收或卖,却是在另外的专门的肉市里。 古代没有汽车,套牲口的车马就是最好的交通工具。 想着小旗村距离镇上的脚程,每次都要借租别人家的车马总归太不方便了些。加上往后做生意也要用上,便趁着这次干脆给自己也带回去一头。 到时候再让顾大年叫人打一辆板车,往后运货搬货也方便些。 如果说上等的汗血宝马千里骏马是劳斯莱斯、法拉利的话,那么普通成年马匹也能够得上宝马奔驰的标准。 优点是跑的快,样子好,看着体面。缺点就是卖价贵,饲养麻烦还金贵。 往往只有不做活的大户人家才会置办一些。 相比这些,庄户人最喜欢的则是牛车。成年壮实的黄牛,拖上板车能拉的东西最多,虽然走的慢些,但是稳当。哪怕是在不好走的村路田埂,老黄牛都能走的好好的。这就堪比拖拉机的水平了。 另外农忙时黄牛还能用做耕地,至少能顶替两三个壮劳力。最要紧的,牛可比马好养活,寻常粮草管饱就能养好,不需得人专门饲养。 第三十五章 座驾 顾七在马市打听了一圈,心里便有了数,一匹普通良马的价钱约莫是八十两,体态好点则要上百良,再好便上不封顶了。 除了马匹,骡子也是马市上的畅销品。比马矮小,但比驴要高大结实,还耐用,拉货驮物都很不错。并且骡子寿命还长,养得好能有35-50年可活,一头的价钱约莫在十五到十八两左右。 再则就是农户最喜欢的牛和驴。 一头成年黄牛的价钱则在八两左右,比起马和骡子实数便宜。但细想却足顶的上一亩良田的价值。也不是一般人家能买得起的。 且若不是经常需要拉重物的,寻常出门牛车也确实走的慢了些。反倒不如驴车更轻便好用。 一头幼驴不过二两银子,成年的驴也才三两出头。 驴车自不如牛车平稳,也不能拉太重的货物,但架不住价钱便宜,经济实惠。寻常拉磨替脚程也足够用。 因此小旗村里的人家养驴比养牛的还要多不少。 也有比较富裕的,两样都养。比如村长李山富家就是,老黄牛养着耕地,平日里出门就套驴车。 当然这也是因为江陵郡管辖下够富庶的缘故。若是换做渝州府,换做顾家村这般贫瘠的地方,便是没有旱灾,村子里也少有见能养牲口的。 且说在驴和牛之间,顾七现在也很犹豫。两则各有利弊,且利弊都明明白白。 黄牛什么都好,就是赶路确实笨重了些。 贩卖牲口的经纪人,见一十几岁的女娃子在驴子和黄牛面前来回看,一脸吃不准的模样,便知不是银钱的缘故。 “小姑娘,家里有地要种不?若是银钱足够,先买一头黄牛回去,实惠咧。” “那这牛好赶吗?”顾七对养牲口真的是没有半点经验。 从何松镇到小旗村步行至少要走半个时辰,若是不好赶可就麻烦了。 “放心咧!我这牛养着温顺,好牵的很。你若买了,我再送你一筐粮草,牛爱吃,你赶牛的时候,一路喂着,走上几里地,牛就和你熟了。” “能先试试吗?” “成,小姑娘第一次赶牛吧。别怕,拿着这迁绳,先走两圈。”马市有栅栏,每一头牲口都有登记,贩卖的经纪人自也不怕一个小姑娘能带着牛跑了。 顾七抓着牛牵绳往前走了几步,倒也没费多少力气,只听牛“哞”一声便乖乖的往前走了。 果然从小驯养的,比野物温顺很多。 马市经济人看顾七溜着牛走了两圈便道:“我这牛好吧,刚足两岁,又温顺又壮实,干活一把好手。 走得是正经的官家牲籍,保准了没病没灾。原要八两二钱,小姑娘若要,八两便给你带走。” “牲籍也能帮我办好吗?” “自然是能的,马市就有专门的文书帮忙登记。姑娘给了银子,就牵着牛过去,不费功夫就能办好。” 朝廷重农桑,对能出力的牲口管制的也严格。一般的马匹骡子牛驴若是走正经官行,都是要过牲籍造册的。万一有个偷窃损伤等经济纠纷,上报府衙都能优先处理。 这就好比现代的宠物身份登记或者汽车上牌照。 顾七交了银钱,牵牛找文书登记后,领了块牲籍牌挂在牛脖子上便算正经过了籍。 第一次赶牛,顾七还有些不习惯,便牵着一路走出何松镇。等到了人少的官道上,方才试着骑了骑,竟比骑马还容易些。 黄牛被驯养的很温顺,显然早已习惯了被人骑乘。牛背宽厚,以顾七现在的身量板,整个人躺在上头都稳稳当当。 这骑牛比自己想像的要舒服的多。至少避震功能也是suv级别的。 从背篓里取了出镇前顺道买的肉包子,顾七一遍啃着一遍慢悠悠的赶着黄牛往前走。 好在何松镇外到小旗村的官道一路笔直没有岔路,倒是方便了黄牛认路。 也不知道是顾七没找到赶牛的正确方法,还是这牛出门前没喂饱的缘故,这一路走到村口,竟足足用了小半个时辰,比顾七自己走还慢些。 村子里人多,路小,怕牛冲撞了路上玩耍的,顾七干脆跳下牛背改牵着牛进村。 一头壮实的成年黄牛足有一千多斤,一身淡金黄色毛溜顺滑,两只圆眼像两站灯笼似的很是招人。一路上便有不少村民忍不住停下来打量。 “这是谁家的黄牛,长的真好。” “咱们村子里就那几家有养牛的,怎么瞧着都不像呢。我看那牵牛的小姑娘也眼生。” “这不是南山下租借了老李头家的那家闺女吗?她家昨日杀野山猪呢,我也去凑了热闹,还买了两斤尝鲜。” “原来是那户,我听说了,是个外来户。这都买黄牛了,瞧着像是要在咱们村安置下来不走了。” “黄牛好呀,下地干活一把好手,等咱家攒够了钱,来年也去牵一头回来。”有人看着黄牛走过忍不住艳羡。 “你便想着吧。年年都说攒钱,一到年尾便让你花的一分不剩,还想着来年牵一头牛来,别把你爹留给你的那头老驴也典走了便是孝顺。”知道前头那人底细的,忍不住打趣。 “你胡说什么呢?” “我咋胡说了,咱们小旗村谁还不知道你家的德行呀!” “就是” 几个村人一阵嬉闹,顾七却已经牵着牛走远了。 回到家,见顾大年已经将后院的羊圈搭建好了。羊圈外还杵着几根柱子,瞧着挺结实,便干脆将牛先拴在柱子上。寻了盆子将那经纪人送的粮草都倒出来,黄牛果然爱吃。 第三十六章 收粮 “闺女回来了?” 厨房里顾大年听到动静走了,见后院羊圈外,竟拴着一头黄牛,满脸茫然:“这是哪里的黄牛?” “今日从镇上卖的,村子里有会木活的吗?先打一辆板车用。” 即使早就见识过自己闺女花钱的速度,只出门一趟就给带回来一头大黄牛还是让顾大年有点懵:“这以后就是咱家的牛了?” “过了官籍的行牛,自然是咱家的。往后要时常拉货,总是租借不方便。”顾七道。 “爹倒是也会些木工,从前家里的板车也是爹自己做的,不过爹的手艺一般,咱现在有牛了,得打辆好点的板车。爹现在就去村子里问问看,谁家有这手艺。”庄稼人就没有不喜欢牛的,回过神的顾大年这会儿已经顺着黄牛背上的皮毛,爱不释手。 顾大年出门后,顾七便回到自己屋子里,开始画图。 这个时代工艺有限,比较复杂的做法都得撇去。好在后世中小型超市的格局大体差不多。顾七回想了片刻,便有了思路。 中型超市的格局最重要的是,在分区明确的同时又能使空间在视觉上足够开阔明朗。 另外动线也要清晰明确,并能最终使动线形成一定的环绕。 使顾客进门后既能一眼清楚的明白物品分类,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也能有想要一逛再逛的一体验感,增加购物欲。 想要达到这样的效果,第一步在搭建房屋时就要尽量使用梁柱结构,减少墙体,增多门窗。在没有电灯的情况下也能似的整个空间采光充沛,足够明亮。 第二部则是将总体功能分为几个大类别区域和若干个小类别区域。 以大康朝现在的生产水平,众多超市里利润最大之一的零食区是支撑不起来了,烟草酒水区也得砍掉一大半。 以小旗村以及周围十里八村包括何松镇的消费水平和消费习惯,生鲜蔬果区是第一类区。粮油米面各色调料山货干货是第二类区。易保存的日用杂货是第三类区。 酒水茶叶糕点果脯蜜饯小食等做第四分类。另外还要做一个收货区,方便十里八乡村民或者官道路过的商客自行上门卖货。 羊毫小长峰对不善于用毛笔的人还算友好,顾七沾着白水在纸上尝试了一二,等顺手了方才取了砚台磨墨,又取了戒尺做依画图。 看来有空还是得做点简便的管制笔,要不然实在太费事费纸了。 顾大年赶着入夜前回来,看顾七还在画图,便先去做了夕食。 等忙活完,出来道:“村里老王头家的大儿子从前在镇上跟着师傅学过木匠活,手艺很好。他家兄弟多,会帮忙进山找树,木材也不需要我们再出。 我已经付了定钱,三天后板车就能用上了。” 顾七放下手里已经半成的图纸:“那正好,等明日道村长那取了地契,就可以先拉石料做准备了。牛车正好能用上。” “成,卖石料的地方,爹已经打听到了。等明日先去打个招呼,给我们预备些。” “还需要不少上梁用的好木材,不如也顺便问问老王头家能不能帮着寻。” “他家既然做的是这门生意,肯定是能寻的。”顾大年想了想又道:“拉料之前,是不是得先叫人先平整地基。 只是这一动土便算是开工动土了,那就得先叫人挑个日子来才成。” 选时择日? 这个顾七确实没想到。 不过既然入乡便要随俗。不管怎么样,建房子都是大事情。有没有用姑且不说,该有的流程,能走的都应该走下。免得往后落人口实反倒不好。 “择日子的事情一般是请谁比较好?” “有请村里德高望重的老辈出面的,也有使银子到镇上叫秀才先生帮忙的。还有请道士和尚的。 倒也不拘用哪个,能挑个黄道吉日来就成。” 从前顾家村里有人家建房扩屋安床之类的大事情都是这般做的,顾大年也算熟悉。 “咱们与村子里的人也不熟,要不然还是去镇上花钱请先生择一个吧。”顾大年问。 “我记得小旗村有不少耕读人家,要不然明日去村长家拿地契时顺便问问。若是村子里就有先生愿意帮忙,还是请村里人来好。” 顾家是个外来户,想要融入小旗村还是尽量要和村子里有威望的较好才行。 “成,就按你说的来。”顾大年点点头,又道:“对了,咱家那地里,还没有人来收粮,已经好几日了,那边也不知道怎么说。” “算算日子。牙行那边也差不多改吧田契送来了。等牙行的人过来了再问问吧。” “若是那边不派人来收怎么办,总不好叫好好的粮食烂在地里吧。”每日里路过都能看见,眼看着麦子都要熟透了,顾大年实在有些心疼。 “且再等等吧,若是那边再不叫人来,咱们便叫人代收了。只是得叫牙行的人帮忙做个见证,往后是取粮还是折算银钱都能有个说法。” 粮食是农户的生计,这户人家的田地原先就打理的不用心,后又干脆将安身立命的田地卖了,显然是寻了更好的生计,瞧不上这些了。 只是寻常一亩粮地可以产小麦三石,这家的地打理的再不用心,满打满算一亩地也能有个二石以上的收成,三亩地的麦田外加一亩地的包谷,扣除要上缴官家的两成税粮,至少还能收来六七石的粮食。 第三十七章 孤家寡人 江州府没有旱情,这几年田地粮产收成一直不错。 可因着江陵郡邻近渝州边境,受渝州灾情影响,其实这三年里江陵郡管辖下各地的粮食价格也是一涨再涨。 若不是大康境内各州府之间都有粮禁(各地产粮,若无州府官印,不得过境私售),恐怕这粮食价钱更会飞到天上去。 就是这般,最初两年也止不住粮商私下屯粮。 以大米为例,从最初的二两银子一石,涨到现在的四两银子一石。 听说最贵时能卖六七两银子一石,只是不过才几日就被官府压制了下来。以严惩抬价的粮商为戒,强行控制粮价,才免于江陵郡生乱。 《资本论》里说:“一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胆大起来如果有10%的利润,它就保证到处被使用; 有20%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有100%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 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 即使江陵郡君府管制的再严苛,江陵郡内的粮价现在还是要远贵于江州府境内其他地方的价格。 在江州府小麦的价格比稻米要低一些,没研磨去壳的新收小麦,晒干后,能卖一两银子一石,在江陵郡则能卖一两半银子。 光顾家新收田里那些,除去苞米不算,剩余的扣掉粮税和杂七杂八的损失和人工,也能值七八两银钱。顶的上一亩地的价值了。寻常人家可真没那么大方可以白送的。 顾七没有想私吞粮食的念头,但也不想做无用功,不想做往后说不清道不明的赔本买卖,所以必须要让牙行做个见证,留个底,往后清算起来,该多少是多少。 第二日清早,顾大年就带着顾七连夜画好的图纸,寻了做工的师傅一起去了向西隔着一个村子的石料场。 顾七则去了村长家拿地契,顺便又向村长打听了下村子里既有学识的又愿意给人择日算吉的先生。这一打听还真有好几个。 一位姓李,是李氏族内的长辈,早年读书考过功名是个童生。又因其辈分大,在李氏族人里威望颇高。 一位姓宋,倒是和村里的几个大姓家族没有关系,是从前镇上的教书先生,秀才爷,年纪大了退回小旗村安养。 另外还有两个年纪轻一点,是村子里孩子读书的后生,因着有学识也会帮着做些取名算日的事情。 虽然和村长家交好,但顾家毕竟不是李氏族人,请李氏族叔辈的帮忙不合适。顾七比较中意的是那两个年轻读书人,年轻人好打交道,规矩少,更容易银货两讫。 不过李村长的意思,却是让顾七最好先去请宋老秀才。 士农工商,读书人到哪里都是受欢迎的。 小旗村富裕,有几户的耕读人家,但大多也只是给启个蒙识得几个字,长大成人后有些见识能找份好活计便不错了。 真正能够考取功名的少之又少,像李家那位有童生功名的已是难得。 而秀才则不同,秀才再进一阶就是举人。举人是可以入士为官的,秀才虽不能为官,却有了可以和一方父母官对话的资格。 见官不用下跪,还可以免去地丁钱粮和差赋徭役。已是与普通老百姓全然不同。 整个何松镇连带着下头十里八乡统共也就三个秀才,其中一个还是镇上书院外聘回来的。 宋老秀才,虽然已经从书院告老,但威严却还在,在小旗村哪怕是村长见到宋老秀才也是尊尊敬敬的。 “不知请宋老帮忙,有什么避讳的。” “宋老为人和善的,你让你爹带些米肉鸡蛋,再封一百文礼金就成。” 谁家有大事,都是让当家作主的人出面,这是规矩,顾七也懂。 谢过李村长,顾七带着地契刚回到家门口,就见自己门口停着一辆驴车。 那赶车的人见顾七回来,便笑着下车道:“是顾姑娘,可算等到你回来了。你家的田契过好了,今日便给您送来了。” 来人正是几日前在牙行接待过顾家人的那人。 顾七开了院门将人迎进去,倒了茶水:“昨日就说起要寻你们。正巧了你们今日过来,索性便问问。 我家这几亩地上的粮食,前头的田主一直没有派人过来收割过。若是麦子还没熟,我们等等也无事。 可如今眼瞧着麦子已经熟透,再不收就要烂在地里了。你们说要如何才好?” “这”牙人显然也没想到这事:“顾姑娘置办的这几亩地,前田主姓贺,原也不是小旗村的人,家住何松镇内,从前是个走街串巷的货郎,后来营生做大了,便满江陵郡的到处跑。 我听闻他这几亩地从前买来也是雇人帮种的,想来是觉得打理起来委实麻烦了些,这才挂到我们牙行想脱手。 之前过契时,我们牙行是提醒过他,前头粮食要自行收取。他也是答应了的,没想到这么些许时日还没叫人来收。” “那你们牙行能不能再去寻他一回。” “怕是不行。”牙人为难道:“那贺大郎,过田契时便说去一趟州府。估摸着十天半个月都回不来。” “那贺家可还有其他人?货大郎的妻女父兄呢,总又能做主的吧。” “贺大郎并未娶妻生子,家中也未见父母兄弟,一直都孤身一人。”说着牙人脸上也露出些许尴尬来。 顾七蹙眉。居然也是个孤家寡人,这还真是麻烦了。 第三十八章 开工 “地里的收成总是要解决的,就这么平白让粮食烂着怕是说不过去。” “要不然你们先收了,我想那货大郎许是不要了。”牙人道。 “没有白字黑字的,可说不好。 既然这个买卖是你们牙行代做的,便应该由你们牙行做个见证。 不如今日随我一到去地里看看,统共多少粮食,再折去粮税,工人,折损还有多少,做个估算。 日后贺家大郎回来,由牙行文书作证,也好分说明白。” 牙人点头认同:“这倒是好办法,只是收来的粮要怎么安置?” “剩余的粮,我家可以代收,不过我只能按照市场价的七折收。可行?” “这是自然的。顾姑娘愿意代收,免去粮食烂在地里暴殄天物,七折应当的。”牙人想着麻烦能解决怎样都好。 再则就是粮商到村子里收粮也是压价的,不比市价,能给七折已经是仁善了。 牙人正说着,刚巧顾大年也回来了,三人便一到去了地里。 顾七对地里收粮的事情也不通,好在顾大年是老手。和牙人一同估算了一番,扣除税粮和折损,统共还能有四石半的小麦,苞米好种产量多,扣掉税粮还有三石。 共算市价九两七钱,顾家以七成价格收取。牙人做主,将零头抹去算做收粮晒粮的工钱,余下共计六两。 牙人的驴车上了放了备用的市券和纸币,(市券是格式和文字由官府统一规定的一种契约书,类似官方格式版本的合同。) 便干脆将这笔收粮协议以及三方缘由都书写清楚,又给顾七开了收据:“今收粮钱六两,收据您留好,市券牙行和您各留一份。 银钱等贺家大郎回来时,牙行这边自会派人送去。此间事便也了清了。” “那四亩地的粮食以后就是咱家的了。”告别牙人,顾大年着急道:“那可得赶紧去收,晚了可就糟蹋了。” “雇几个短工一起,别怕花钱。” “不用了吧”顾大年还是有点舍不得钱,从前家里收粮,谁家也不会多花闲钱雇人 只一想现在家里就自己和闺女两个劳动力,闺女看着也不像是会帮忙的样子。麦子再不收确实来不及了,也只能点头答应。 午食后,顾七将要请宋老先生的事情和顾大年说了。 两人商量着备了米面猪肉,又问秦娘子家换了一篮子鸡蛋,用红纸封了礼金,错开村中老人午休的时间,由顾大年带着上门请日子。 就像李村长说的那样,宋老秀才是和和善的人,见顾家诚意规矩都好,便给算了日子。 九月廿七,忌婚嫁,宜开工、动土、修造。正好是五日后。 第二日,顾大年找了两个村子里愿意打短工的农户一起帮忙。三人都是地里的好手,做惯了这些,从早到晚忙上一整日,便将地里的粮食都收割齐全用麻袋打包好。让黄牛托着送进了顾家院子里。 收粮食辛苦活计,顾七比着大工的钱给每人35文一日,另包一顿午食加一顿夕食。用的是苞米面掺着白面做的饼子,配两素一荤的伙食。 两个农户家里条件都只一般,额外能得35文一日的工钱,又吃了这般好伙食的两顿饭心里自然高兴。直说往后再有这般活计都一定要去叫他俩。 顾七想着之后宅地开工动土,需要的人手恐怕只多不少,便道:“过几日家里建房,需要人手,你们可要来。 不过工钱只有30文一日,另也只提供一顿午食。” “来的,来的。” 这会儿许多人家的农忙已经结束。家中条件不好的,大多也要准备去镇上打短工做。镇上的短工活计可不好找,寻常也就25至30文一日的工钱,还不见的能管饭。 这般一算,能在村子里找到活做,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你们有相熟的人要做的话,也一并叫来吧。”顾大年事先已经请好了修缮造房的师傅,只是这些师傅里不包括打短的小工。 没有工业机械帮忙的年代,想要加快进度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增多人手。虽然工钱上要亏不少,但是能缩短工期,也值得。 光阴如梭转眼便到了九月廿七。 这日顾家父女两天还未亮,便抹黑早起到了宅地边架上贡桌,摆上香火经文贡品。 等到卯时二一刻,工人到齐,顾大年点了爆竹。 爆竹噼里啪啦的响声,引得整个小旗的村民起床的没起床的都赶早过来看热闹。 “这谁家的地呀,这么大动静?” 人群里,一个半敞着衣领,嘴里叼着根杂草,肤色黝黑,约莫十八九岁的年轻人,晃晃荡荡的扒开前头看热闹的人往里头走。 第三十九章 开工不大吉 “听说姓顾,新搬来咱村的。这么大一块宅地,这家排场可真大。” 叼草年轻人后头跟着两个和他年岁差不多大的,说话的是其中一个身量略矮胖一些的。 “新来的? 胆子挺大呀,居然敢占老子家的地。 呸!”将嘴里的干草一吐。带头的年轻人招呼一身,带着身后的跟班挤开人群,大大咧咧的往宅地中心一站。 “都特么的给老子住手! 谁让你们动我家地的,不要命了!” 宅地上,正要开工的小工们都被虎的一愣,有外村过来帮忙的,更是懵:“这地到底谁家的呀?” “当然是老子的,谁让你们动老子的地。”年轻人一脸匪气: “今儿个动了的,都给老子拿银子出来。一人三十文,少一文老子就去砸了他老窝。” “宋家的兔崽子,胡咧咧个什么,这地什么时候成你家的了。” 找事的年轻人叫宋三宝。虽然也姓宋,但是宋老秀才家八竿子也打不着。是村子里宋树根家的宝贝儿子。 从小被惯得无法无天,小时候打架斗殴偷鸡摸狗,长大了干脆当起了混子村霸王,到处为非作歹,十里八乡都知道的臭名声。在小旗村更是人憎狗嫌的。 就是奈何这宋宝根一家又混有护短,谁家要是得罪了他家,他家那儿子带着一帮混子能天天上人家里找麻烦去。 今天偷一只鸡,明天丢一筐粪,后天能把人家屋顶给掀了,都不是大事,就是想报官也没人管。可谁能耐的住,人人被人找麻烦。 也有人想着把宋三宝抓起来打一顿的,但别说宋家这小子平时滑溜儿的和猴一样根本抓不住,就是抓住了打一顿又能怎么样。 打轻了,他第二天带着人继续折腾,还越折腾越离谱。打重了,老宋家一家子能上门来讹钱。 到了后头,大部分老实人家都折腾不起,只能算了了事。有胆子小的还得提着东西上门去给老宋家倒赔礼送钱。 这不把宋三宝惯得更加无法无天,今天俨然是盯上了新来的顾家,背井离乡钱又多,待宰的肥羊一只。 其实围观的村民都知道宋三宝宋癞子的德行,但是大多敢怒不敢言。 且说前头敢出声呵斥宋三宝的,却是前几日顾七见过的老林家的三儿子。 老林家儿子多,长得又壮实,早些年逮住宋三宝狠狠揍过几回,直打的宋三宝起不了床。 宋树根两口子一开始也带人去闹过。但比起撒泼骂人来,林家婆子也是行家,甭管好听的难听的能把宋树根两口子气的翻白眼。 再加上老林家几个儿子都不是吃素的,一分铜钱要不到不说,闹不好一打起来,宋三宝还得吃亏。 几次下来宋三宝便也识趣的不敢再找老林家麻烦了。 “林老三,别以为老子没找你麻烦是怕你了。老子说这地是老子的,就是老子的。老子现在忙着,你特么的别给我没事找事。” 宋三宝阴狠的扫了一眼人群里的林家老三。 从前被老林家几个儿子毒打的事情他可没忘记,早晚有一天能找回场子来。 “你想当谁老子呢!”林家老三虽然是个老实的,却也长了个牛脾气,被宋三宝一击便要冲出来, 只还没走出去就被刚刚赶过来看热闹的林老婆子给拉了回去。 “蠢小子,又不是自家事,你冲出去算怎么回事。” 手里拿着铲子本打算帮忙的顾大年前头还有些发懵,这会儿见工人都停了下来,四周又都是看热闹的村民,也有些恼火。 千挑万选的大好日子,本是热热闹闹的大喜事结果来了这么一出。 可因着自家是外来户,人生地不熟的,怕闹了误会,便也只忍气问道:“你是谁家孩子,怎么胡乱说话。 你说这地是你家的,你可有地契?” “老子有没有地契管你什么事情?这些人就是你叫来动老子的地的?”宋三宝龇牙挑眉道: “动了我家的地,就得给老子赔钱。你是带头的,就赔老子十两银子,然后带着你的人滚蛋,这件事就算揭过了。” “你这小子怎么胡搅蛮缠呢。这块地是我家前两日付了银子刚买的,正经过了官家明路。你没有地契我有地契,这是我自家地,凭什么要给你银子!” 顾大年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无赖的。 晴天白天日,太太平平的地方,出来的混子比从前路上抢粮食的流民还不要脸皮。 宋三宝冷笑,伸手指了指东南方向距离这里最近的一处宅院道:“瞧见没有,那就是老自己家。 我爹前几年就说了,前头这可空地留着往后是我给我盖房子娶媳妇用的。既然我爹说了,那这可地就是我的,谁特么让你动的。” 第四十章 敲诈的祖宗(感谢石敢当当地的打赏,今天加更章) “宋家的小癞子,你爹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了。你家出银子了吗?真是笑死人了。 你家老头是天王老子不成?说了啥,啥都是你家的。 你咋不说镇上官家老爷的宅子也是你家的。”林老婆子混在人群里提着嗓子嘲笑。 林老婆子前头虽然拦着自家儿子不让他出头去打架,主要还是儿子一个人吃亏,但就嘴皮子功夫她可不怵宋树根家。 “我自家家门前的地,咋就不是我的了!现在没出银子,以后老子也会出银子买下来的,要你个老菜皮管!” 得,还真是一两银子没出,就敢出来闹腾。顾大年都被快气笑了,自家这是真惹上个混子。 “胡闹,简直是太胡闹了。 我不管你是谁家的孩子,今天是我顾家宅地开工的好日子,你要是再胡闹我就去找你家大人找村长评理去。” “呵,一外来户还和老子横上了。你到是去呀,看老子以后打不死你!”宋三宝嚣张的撸起袖子,瞪着眼冲着顾大年举拳头。 “你个小兔崽子不讲道理还想打人!”顾大年也火了,他正值壮年,没道理会怕一个毛都没长齐。 “你要是再不滚,别怪我不客气。” “吆!老不死的还想跟老子不客气,兄弟们先给我把这外来户收拾一顿,好让他知道知道小旗村谁说了算。” 宋三宝招呼着人群里的另外两个混子,冲上去就要给顾大年一个校训。 可惜宋三宝的拳头还没落到顾大年脸上,突然胸口一痛,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整个人凌空飞起,然后重重的砸在坑洼的石子地上。 宋三宝只觉一口血气卡在喉痛里,直痛的目眦欲裂却发不出半点声。 顾七干脆利落的一脚蹬中宋三宝胸口,随即步伐一换,一记横踢将宋三宝身后那个矮胖小年轻踹飞。 紧接着右手化掌为拳,一拳打在另一个穿着土黄色短打,长得和脱相了的山猴子似的青年脸上。 青年被一拳打的耳朵稳稳作响,眼冒金星。还未痛呼却又觉后背带脊梁骨一阵钻心的疼,整个人就被迫跪在了地上。 “现在可以说说,小旗村到底谁说了算。” 顾七将脚从山猴子青年背上挪开,斯条慢理的踩在了宋三宝半侧的左脸上,轻轻挪动,直踩的宋三宝右侧紧贴着地面的脸颊被土石磨蹭的血肉模糊,终于忍不住失声尖叫: “小小娘皮,放开老子!啊!!!老子特么的弄死你!” “弄死我?”顾七压低了身量,凑到宋三宝耳边轻笑一声:“呵,上次跟我这么说话的人,你猜他去哪里了?嗯?” 明明是轻飘飘的一个’嗯’字,宋三宝闻言却莫名觉的脊背一凉,浑身止不住的开始打哆嗦:“他他去哪了。” “他呀,我也不知道呢。只是后来就再也见不到了?你说他去哪里了。还是说你想去找他?” “啊!!” 宋三宝吓的惊声尖叫,脸色刷白:“救救命!救命啊!” 顾七松了脚,冷笑:“废物,这么小的胆子还敢学人出来敲诈。 说说吧,今天我顾家开工大吉的好日子被你们寻了晦气。你们打算怎么赔礼道歉呢?” “我们道歉,我们错了!”“姑乃/乃,咱们再也不敢了。”宋三宝还没开口,另外两个跟班王小栓和刘富贵已经先忍不住。 “我相信你们都是讲道理的人,只是赔礼道歉光嘴上说几句就用的话,你说我的拳头它能答应吗?” “那那姑乃/乃你想怎么样呀!”试了几次都没能爬起来,刘富贵都快疼哭了。这谁家小祖宗呀,下手这么狠。 “既然这么说了,我也不多要。带头的那个赔十两礼金,你们两个各给五两礼金,这事我就算过去了。” “你你怎么不去抢呀!” 一听一分钱没要到,还要倒赔十两银子,宋小宝急的双眼通红。 顾七随意找了块还算平整的山石坐下,笑道:“你也知道你们是在抢呀。看来也算有自知之明。 既然你们不想赔礼也没什么,那今天就都留着这里吧。” “什什么意思!”宋三宝毛骨悚然。 “没什么。你们就好好的在这里躺着吧。” 说罢,顾七转头对顾大年和几个带头的师傅道:“让师傅们开工吧,刚刚已经耽搁了些时辰,今日得抓紧些,先把地平整了。” “那他们三个怎么办?”顾大年忍不住吞咽了下口水。 “既然他们愿意留就都留着吧,等着他们家里人把该有的赔礼钱送来再说。”顾七挑眉看着人群里有个是是十一二岁的半大小子偷偷往外跑,笑道: “只是师傅们做起活来,下手容易控制不好,有个石头泥沙的往身上跑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相信他们是能理解的。” 第四十一章 顾家女霸王 “哎呦!瞎了你们的狗眼,谁tm再把烂泥往老子身上撒,看老子揍不死你。” 宅地上,宋三宝几人瘫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咿咿呀呀的哀嚎。 干活的师傅们颤颤兢兢的,可再怎么小心,还是控制不了铁锹下去土石乱飞。才不过一会儿,宋三宝几人就已经满身黄土泥沙。特别是忍不住张嘴就骂的宋三宝更是吃了一嘴的泥。 这会儿围观吃瓜的小旗村村民不但没有散去,反而越聚越多,村子里不少和宋树根家结怨的人家,听了信都赶过来看热闹。 “顾家的那闺女看着瘦瘦小小的,虎起来,可真够吓人的。” “可不是,你看宋家那宝贝混儿子,这人动都不动了,该不会是废了吧。” “不能吧,宋树根家可不好惹。顾家又是外来户。” “再不好惹,这会不还是踢到铁板了。我看有人能教训教训宋家的这混小子刚好。咱们小旗村的脸都快被这几个糟心玩样丢光了。” 顾大年有些紧张,总归是怕太得罪村里人,小声的在顾七边上道:“要不要算了?” 见顾七不说话,又道:“那至少先让人把他们三个带到边上去吧。 就就这么躺在工地上,师傅们也不好做活呀!” “怎么,还怕我把他们活埋了?”顾七轻笑:“放心吧,打了小的,老的总会来人的。躺不久。” 正说着,远远就听到一声嚎丧:“啊!我的儿呀,你被谁家王八羔子欺负了!” 人群里一阵骚乱,很快村民们自动让开一条道,来人正是宋树根两口子,还有宋家今日回娘家的大闺女和女婿。 宋婆子一路哭嚎着拨开人群。等亲眼看见躺在沙土上扭动着却怎么也起不来的儿子,一下子反而止住了声音。一双倒三角眼瞪的老大,一脸的不可思议。 前头有人去家里同信,只说自家三宝去顾家新地开工上闹事,被人给扣了,她也没当回事。 听说自家隔壁的地被村长卖给了一个新来的外乡人,当时她就觉得气不顺。 那块地她和她家老头子早就看中了,就想着等过几年凑够了银钱就买下了给三宝盖新屋娶媳妇用。 其实前几年老头子也找李山富,想着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价钱能让让。 三两银子一分的宅地价,本村人原是能便宜一成。只是这价钱还是太贵了些,便想着让李山富能帮忙去官家那边说道说道,最好能再让个两成。 结果那李山富是个不上道的,死活都不愿意。 后头老头子就说反正地就在自家边上,谁也占卜去,就先拖着。没想到着一拖,李山富这个挨天杀的居然把地卖给了外乡人。 今早儿子出去寻麻烦,她自然也知道,便是想让那外乡人知难而退了,她老宋家看上的地,也不是谁都能占的。 结果这外乡人竟然敢这么大胆子扣了自家儿子。 若不是刚巧了,今早大女儿和女婿一到回来给耽搁了,她早就赶来了。 可宋婆子没想到,这挨千刀的外乡人不但敢扣了她儿子,还把她宝贝儿子给打成这副摸样! “我我的儿,你怎么样了!”宋婆子回过神来,连滚带爬的扑到了宋三宝的跟前。 这回倒是不嚎了,脸上的悲切瞧着比一开始的装腔作势多了几分真伤心,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三宝呀,你遭大罪了,娘这就带你先回家,咱去找大夫去。” 说着又抬起头来往周围一打量,很快就看见了脸生的顾大年和顾七父女俩,恶狠狠的瞪着眼珠子道: “你们就是那姓顾的外乡人,你们居然敢打我家三宝,我要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娘!娘你别说了,你快带我走了。”不比宋婆子的盛气凌人,宋三宝却已经慌了。 顾家这丫头邪性,就不是个人,狠毒的厉害,再说下去,他是真怕小命会不保呀。 “三宝你别怕,娘一定给你报仇!” 宋婆子完全没有看到自家儿子眼里的害怕,只朝着同样傻眼的宋树根招呼: “老头子,大妞,贵子你们快来呀,咱家三宝被人欺负惨了。你们还愣着干嘛。” “小弟呀,那个不要脸的打得你呀,我让你姐夫给你报仇。”宋大妞长的白胖白胖的,一双倒三角眼睛和宋婆子如出一辙。 没出嫁前,宋大妞就是宋婆子手里的一杆枪,宋婆子指哪打哪,在小旗村年轻姑娘里也是没有好名声的。 后来找了个邻村家里姓王人家的大儿子王贵子,和丈夫两人以给人赶车拉货谋生,日子过的还不错。就是宋大妞的脾气大,三天两头爱回娘家,王贵子不是个能说的,一直依着宋大妞的性子来。 “报仇报仇!你们能报什么仇!快别说了,赶紧把老子带回家去呀,老子都要疼死了!” 宋三宝快要被自家娘和大姐给蠢哭了。 女霸王还在跟前呢,她们居然还想着报仇,她们打的过吗?小爷连一招都没过,就被打趴下了。 这两蠢的,不趁着女霸王没说话,先把自己抬走,居然还敢胡咧咧,把女霸王惹急了,自己可怎么办呀! “对!咱先回家,娘给你找最好的大夫。找大夫的银子定让这顾家吐出来!” 往常宋三宝偷鸡摸狗被谁家抓住了,挨揍了,宋树根和宋婆子两人就上人家家讹钱去。 明明宋三宝啥事没有,却非要说自己儿子重伤不起,不能进城做工了。赔了抓药钱,还让人连本带利的赔足一个月的短工钱才作罢。 谁家不知道宋三宝这个混子游手好闲连自家地都懒得收拾,哪里会去镇上做工,可就架不住宋树根家的胡搅蛮缠没完没了。 第四十二章 宋三宝觉得自己都快疯了 “你们打算让谁吐银子呢?” 顾七起身上前几步,笑眯眯的低头看向宋三宝。 宋三宝一听,打了个激灵,浑身都控制不住颤抖起来。 妈呀!他就知道被这个母老虎也听到了要完。 “你是谁呀,在这管闲事?” 宋大妞上次回娘家的时候,顾家还没落户小旗村,因此还不清楚里头的事,只当弟弟是像往常一眼惹事被人打了。 “她还能是谁,就是顾家那不要脸的小娘皮!”宋婆子撇了嘴,拧着一张皱巴的脸,倒三角的眼里逞着凶性。 “挨天煞的外来户,占咱家的地,还敢打人。快些赔银子出来,要不然,我老宋家跟你们没完。” “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顾七轻笑,也不管宋婆子的话,只问宋三宝:“你说,你想我家赔多少银子。嗯?” tm又是这个‘嗯’! 上一个‘嗯’的时候这母老虎的脚就踩在自己脸上呢。 我的老娘诶!真是要把老子害死了。宋三宝觉得自己都快疯了。 “我家儿子伤的这般重,怎么也得赔十两银子!” 宋婆子可不懂顾七话里的意思,只当顾七是被自己唬到了,真心要赔银子。心里盘算着这次先要个十两,待过几日再让这外乡人让出一半的宅地给自家。到时候三宝的新房便也有着落了。 “十两确实不多。不如换二十两吧。”说罢顾七微微抬脚,一脚踩在宋三宝左手上,只听一声刺耳的尖叫。 “啊!祖宗我错了,银子我给,我给还不成吗?” 宋三宝使劲想把手抽出来,可无论怎么用力,踩在上头的脚就是纹丝不动。 不过眨眼的功夫,手心手背便已经渗出了血来,直疼的宋三宝额头青筋爆出冷汗连连:“求你了!” “三宝你怎么了?”宋婆子一手拉扯着儿子半个身子,前头还没发现自己儿子手被顾七踩在脚下,等宋三宝一顿哭嚎这才反应过来: “该天杀的小畜生,不要脸的小娼妇!你快把脚拿开,我的儿呀!” 宋婆子伸手去扒拉顾七的脚,见扒拉不开,一下子站起来就想去扇顾七巴掌。 顾七冷笑单手握住宋婆子的手腕,反手一折。按压住宋婆子的背,稍稍一用力,宋婆子整个人就扑在了宋三宝身上。 一百三十多斤的肉猛然压下来,宋三宝只觉自己一口气没升上来,差点死过去。 “哎哟,这是要杀人了呀!”宋大妞也是惊呆了,招呼着自己丈夫: “贵子快来帮忙呀,你丈母娘要小舅子要被人杀了。” 一边说,一边却转头就跑。活一副见鬼的样子。 王贵子一把接住宋大花,差点也是一个踉跄,有些手足无措: “我我” “我什么呀,你快上去啊!”宋大妞推搡着王贵子挡在自己身前。 王贵子老实又窝囊,既不敢反抗宋大妞又不敢真上前,只敢哆嗦道:“有话好好说,好好说怎么能打人呢。” “姓顾的,你就由着你家孩子胡闹吗?” 宋树根原本想着由自己老婆子出面,也用不着自己说什么。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出去闹腾也不像话,便站在一旁没管。可没想到这次的顾家居然是个硬茬子。宋树根自觉自己是个有身份的,不好去和个女人小孩胡闹,便把矛头指向顾大年。 “到底谁家孩子才是胡闹,村里那么多人看的明明白白。”顾大年毫不客气的怼回去。 顾大年也不是蠢的,要说他现在最怵的人是谁,那铁定是自家小闺女无疑。 瞧瞧刚刚那下手狠的,他可不敢管。 管了保准明儿个人就能和自己分家,到时候自己一个人在小旗村怎么办。 这帮老宋家的无赖还能给自己管饭不成。 “你什么意思!,你家闺女打人,你这做爹的不管?”宋树根气的胡子一抖:“这么凶性的东西,咱们小旗村可留不得。 我定要让村长做主,把你们这两个外乡客赶出村子去!” “要说凶性,谁还有你们老宋家那个宝贝儿子凶性。偷鸡摸狗打架斗殴,一件好事也不干。要说赶谁出小旗村,我看把你家宋三宝赶出去最合适。”人群里看热闹的林家婆子忍不住跟着搭岔。 宋树根被堵了一口,气都顺不下:“我老宋家的事情要你个婆子管什么闲事,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老不要脸得,说谁上不了台面了!怎么,什么时候小旗村改姓你宋了,你宋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官家的一言堂呦!” 林婆子也是被惹火了:“就你家这个狗都嫌的小畜生能上台面了?打死了都活该的东西。以我看顾家姑娘今年就是为民除害了,大伙说对不对!” 不敢得罪宋树根家的人不少,可被宋三宝霍霍过,平日里有苦难言有气不敢出的人家更多。 今日难得宋家撞上铁板吃了亏,又有林家婆子带头,不一会儿就有好几个村民跟着附和道: “对,要是真要把谁赶出咱们村,就应该把宋三宝这个小畜生赶出去。 咱们这些泥腿子,除了几亩地最在意的就是家里的牲口,这小混蛋半夜三更的就上我家霍霍我家羊,老宋家也不管。” “就是,要是我儿子这么畜生,都不用大伙赶,我自个儿就先打死算了。” 第四十三章 我是要加价的 “说的对,就该有人治治。” “但顾家那女娃子下手也太狠了”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宋三宝不找事,人家顾家也不会打他呀。” “可一个姑娘家这样” 围观的村民里说什么都有,但帮宋树根的可没有几个,宋树根怒极:“顾家的小娘皮,再不放人,我可要报官了!” “你经管去,在我家的宅地上闹事,还说这地是你们宋家的。公然不把官家的地契宅书放在眼里,我还正想去衙门好好问问大老爷怎么说呢。” 说罢顾七松了手脚,拍了拍宋三宝的脸:“还有你,想了好了没?是要送官还是要赔礼呢?” “想,想好了。赔礼,我们赔礼!”宋三宝之前只觉得自己的老娘蠢,没想到自己老爹更蠢,报官!报什么报官。 真要报官了他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想着之前跟着镇上的混子一起在镇上掏人钱袋子,有个跑的慢的被人逮住了送了衙门,最近他连村子都不敢出,怎么好叫衙门的人看见了。 “打算怎么赔礼呀?”顾七笑问。 “就按你说的,十两银子,我给。 娘,你带银子了吗!快给她十两,咱们赶紧走吧。” 宋三宝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姓顾得母老虎了。 从前也不是被没人逮着打过,可那下老少爷们下手都没有这个母老虎邪性,明明没看她怎么用力,就是能让你疼的恨不得马上去投胎。 他前头倒是想还手呢,可浑身骨头都像散架了一样,爬都爬不起来。 以前被人打的鼻青脸肿都没这么邪乎过。 “你说什么呢傻小子。她打的你,咋的,还让我们家赔银子?”宋婆子好不容易爬起来,一听而说要她拿十两银子,差点跳脚。 以往都是她们家上别人家去要银子的,怎么这会被人打了一顿还要倒贴银子,这可万万不成。天王老子都说不过去的道理。 “我的老娘诶,叫你给你就给,怎么那么多废话!”宋三宝现在恨不得堵住自家老娘的嘴。 怎么就这么不上道,没看见自己现在什么样了? 再说下去,十两银子都打不住了。 “看在你这么自觉的份上,就不给你加价了。”顾七理了理衣服:“你另外两个小伙伴家里还没来人,这银子要不你也先出?留着人确实耽误工夫。” 得,这两人一人五两,又是十两。 宋三宝的嘴控制不住的哆嗦:“你” ‘放屁’两个字咬着牙生生吞回去改成:“你说的对!” “娘!快拿二十两银子出来!”宋三宝已经放弃挣扎了。 宋婆子这会惊差点把儿子给丢了:“儿子你邪性了吧!,发什么疯呢,我哪来的二十两银子。” “怎么,没钱吗?”顾七蹙眉。 “有的!有的!真有,你信我!”宋三宝红着双眼,要不是条件不允许,现在都想给这祖宗跪下了! “娘,你快回家去拿呀,我知道你存了银子的,快去拿二十两来!” “说什么蠢话,家里的银子是能胡乱动的,那是留着给你买地盖房娶媳妇的。” 宋婆子不说这话还要,一说这话宋三宝气的浑身骨头更痛了。 天天提买地盖房子,地呢? 地都成人家的了还提。要不是这两老家伙整日里的说,他今儿个能遭这趟罪吗? “银子,银子能有你儿子的命重要吗?老子人都要没了,要娶个狗屁的媳妇!” 宋小宝肚子里的一口恶气这会全都冲着宋婆子呼啸而起,不明液体糊了宋婆子一脸。 “我劝你们最好动作快点!”顾七有些不耐烦道。 今天的大好的黄道吉,可是费了不好米面果肉礼金才算来的,总不好白白浪费了,一整日的工钱也得花不少。 这一想,顾七又道:“在磨蹭就不是这个价钱。” “爹!娘!快去拿钱呀,听到没有!”要不是身上被卸了力,不管怎么使劲都动不了,宋三宝现在恨不得自己爬回家去找钱。 那句‘你猜他去哪儿了’犹在耳边,宋三宝坚信这祖宗必然说的出做的出。 外乡人,一路来的,手上真沾了人命,小旗村的人能知道? 越想宋三宝的整个心肝肺都跟着颤动:“你们今天要是不去把银子拿回来,以后就别认我这个儿子了!我也再不认你们了!” 宋婆子这会儿是真被自家宝贝儿子的话给伤心到了,倒是宋树根有点明白过来了儿子的不对劲,咬着牙对宋婆子说:“去,按照儿子的话,拿二十两银子来。” 说罢,宋树根又想对顾大年放几句狠话来挽回面子,却突然就对上了顾七似笑非笑,又狠厉冷漠的脸。 不知道怎么的,福至心灵,宋树根猛地闭上了嘴巴。 顾七撇了撇嘴,老家伙挺识趣。 可惜了,再多说两句,自己就要加价了。 宋树根在老宋家是绝对的权威,虽然宋婆子扭扭捏捏还是舍不得去拿银子,可宋大妞却听话,被宋树根一顿训斥就拉着她老娘往家里跑。 宋家本来就在隔壁,来回一盏茶的功夫都没有,宋大妞就颤颤巍巍的拿着二十两银子递到了顾七面前。 顾七拿了银子,见宋大妞一副转身又要跑的驱使,伸手揪住宋大妞的后衣领: “跑什么?” 第四十四章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老子报仇,晚一天都不行 “跑什么?先把你们的人带走。” 只要赔偿(赎)金到位,这傻子还留在干嘛?镇宅用吗? 宋大妞和王贵子两脑子不太行,体力还可以,在宋婆子仿佛死了老爹般的嚎丧中终于是把宋三宝给抬回了家去。 宋树根黑着一张脸,临走看了顾大年又看了看顾七,什么话也没说,只那一双粗黑的手紧窝着,手心都快掐出血来。 整整二十两银子呀! 自家攒三年都不见得有这笔银钱。就这么白白给了出去。姓顾的外来户,以后有你们好看的。 宋三宝那两跟班的家人也不知是没人通知到位,还是明明已经知道,却因丢不起脸不想来。顾七也懒得管,见宋家人不打算管事就让做工的师傅先将人抬到路边去免得碍事。 这三人是被顾七用专门的手法卸了力的,看着疼的厉害其实不过是小伤,就是拉去官家,由大夫查验,也就是个皮外伤。若是放在现代连轻伤都够不上。 自然,这点伤就是没有人领回去,躺上一整天也能自己恢复力气。早晚会滚。 宅地上,捣乱人走了,干活的师傅们便也不敢再耽搁,都忙活了起来。 便是有那些原本打算偷奸耍滑,偷懒混日子混工钱的,这会儿也干得比谁都卖力,生怕落人于后。 开玩笑,这顾家的闺女活脱脱一女煞星。 连村霸王宋三宝都被收拾狠了,谁还敢再她眼皮子底下偷懒,被发现准吃不了兜着走。 一时间,顾家宅地上工作气氛良好,时有自发加班逐渐形成内卷。 当然这种立竿见影、杀鸡儆猴的效果顾七也没多想。 顾七只知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老子报仇,晚一天都不行。 托宋三宝的福,原本需要至少三天的整地工期,缩短到了两日就完工,倒是让顾七对大康的人工水平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ps:连日赶工不敢歇口气的师傅们:我可谢谢您嘞!) 给师傅们做午食的事情,顾七寻了秦娘子帮忙,让秦娘子找了村里几个实在的妇人一起做。 包括采买,洗菜,烧煮,分餐送到每个师傅手里,再到最后的收拾清洗,每个妇人算做半工,一人每天十五文。 采买的银钱另外结算给秦娘子,可算把她家院子里的菜地都给包圆了。 顾七这两日除了在房间里修改规划图纸细节外,得空就进山几趟,陷阱越挖越深,收获自然也不错。 正是秋收的季节,山里的野物也肥硕。顺道沿路的山耳和榆耳的涨势也不错,特别是往内山一点,竟还有一大片。 顾七也不浪费,每次进山都少不得带一篓子下来,让顾大年又做了几个木架,后听秦娘子说起隔壁村子里就有会编簸箕的老人,便让秦娘子帮自己买了十来个。 现在前院有一半的院子都被顾七整整其摆上了木架和簸箕,一小部分用来晒药材,大部分都用来晒山耳和榆耳。 顾大年这段时间比顾七要忙的多。 除了每日定时定点的去工地监工,另还要将新收上来的麦子拉去打谷场用石磙子脱粒。 好在村子里大部分人家的粮都早在前几天就收上来了。村子里的打谷场空着,石磙子也是公用得,用不上排队。 脱粒得时候顾大年都忍不住想夸一下还是自家闺女有先见之明,要是没有大黄牛帮忙,这石磙子光人拉可真拉不动,村子里没熟人,各家黄牛都宝贝着,可不好借。 脱粒后,新鲜得麦子要需要晾晒。乘着日头好,每日白天平铺开来,入夜收起,免得占上湿气。这样晒足三天,去除多余水分,就能收拢入仓了。 当然期间还有留足功夫三不五时得翻一番,避免没晒到得小麦腐烂。 顾七的仓库图纸虽然看着古怪,但就搭建而言却十分便捷,几个师傅商量后,又不过三五日就初见框架。 顾家的大黄牛从打谷场出来就又马不停蹄的奔波在运送材料的一线劳作中,成了顾家最劳苦功高的成员。 顾大年每日的任务里出了放羊便又多了给大黄牛备足口粮,时不时的还要顺顺背培养感情。 顾七找了之前打板车的木匠师傅,将自己这几日画的货架货柜图纸拿给师傅看。图纸倒是简单易懂,但在图纸上标注的阿拉伯数字师傅就看不懂了,因此就尺寸和细节上的讨论还破费了一些功夫。好在着木匠一家子都没念过书,倒也不意图纸奇奇怪怪的备注。 顾七付了一半的银子当定金,和木匠确认好了一个月后交货。算算时间,刚好与超市完工时间差不多。 光阴如梭,时光飞逝。转眼的功夫,顾七的超市已经临近结顶了,这日,顾七正打算再进一趟南山,却不想还没出门,柳青山先找上了门。 第四十五章 大少爷又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顾七将柳青山迎接院内。 柳青山一进院子,视线便落在了足足晾晒了有半院子的山耳上。 “青山叔这几日还在何松镇?” 算算日子距离上次去余府拜见已经有小一个月了,按理周家这时应当已经回了江陵郡。 “半月前便随着主家去了江陵郡安置。这几日大少爷手底下有些买卖要来何松镇一趟,我就一道来了。” 柳青山说着取了一片山耳道:“这就是你上次送去给我的山耳吧。” “是,青山叔吃的怎么样?”之前去余府,送去的手礼里,顾七专门包了一包山耳在里头,至于吃法也与周大少爷的小厮交代过几句。 “山耳吃的确实爽口,只是我一老爷们光爱吃肉了,倒也不好这口。”柳青山笑了笑: “是你婶子爱吃,还问我哪里有买,想着这次要跟少爷来何松镇,便来看看你和大年。顺便也后者脸皮问你讨要一些。” “不值什么钱,我这里多的是。屋里头已经晒干的有好几袋子,晚些您都拿回去给婶子。晒干的山耳保存的时间长,婶子可以留着慢慢吃。”顾七道。 柳青山摆手:“可不能多要。 我虽从前没见过山耳,大少爷却见过,听大少爷说这东西在南边能卖的上价钱,不便宜嘞。” 顾七眉梢微动。 那包山耳当时放在所有东西的最下面,最寻常的黄纸包着,并不起眼。这周大少爷又是如何看到的? 然而,周大少爷不仅什么都拆开看了,还把每一样都拿走了一半。大少爷又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当然这事顾七不知道,柳青山自然也不知道。 说来还是第二日,柳青山有账目的事情要寻周璃,碰巧赶上午食,周璃便让柳青山留下来一块吃。 没想到巧了,桌上就有一盘凉拌山耳。 柳青山一时没忍住便说了,自家也有些。 也不知道那日是不是大少爷心情特别好,不但与他聊了些家事,还顺道说了这山耳的出处。说是南方有些富户喜这口,因着数量不多的缘故,价钱卖的也贵。 平日里一两干山耳就能卖三四十文。贵的时候,能卖上七八十文的价钱,端的是比肉金贵。 想起这些柳青山不由问道:“这山耳我瞧你晒了许多,不像是留着自家吃的样子,以后可是拿这做营生?” “也算。”顾七道:“以后会收一些山货,肉食,米粮一道做。” “这是要开铺子?” 超市确实也是铺子的一种,顾七点头:“就开在村子里,小本买卖。” “那也不错,你是个有成算的,有正经营生做,以后的日子好过了,你爹也能跟着你享福了。”柳青山没多想,以为顾七是打算开个寻常的粮油铺子,顺道带些旁的生意。 “只是你这山耳,在村子里恐怕卖不上价钱。 大少爷说,山耳价高,在南边一两就值三四十文钱,在咱们江陵郡知道的人家可不多,想要便得寻那跑南边的行商帮忙带,价钱自然更高。” 说着柳青山眼睛一亮:“我之前怎么没想到,既然山耳你这里有,便是说,咱们何松镇内也是有产的。又何苦再让行商赚一笔跑腿钱。 且等我回去问问大少爷,若是周家的铺子愿意收,你这山耳我可要包圆了,自然价格你放心,有我在,定是给的公道的。” 顾七要开综合超市,那么受众定位自然不会仅仅只是小旗村和附近十里八乡的村民,最主要的客户目标还是临近的何松镇和来往的商客。收山货为的也是这些人。 现在如果周家愿意将山货包走一部分,自然是最好的,周家势大,铺子多,整个江陵郡管辖下,乃至附近几个江陵郡都有周家的铺子,还有各色酒楼食铺。 且不说前期销量如何,只要渠道在,后续的事情便好做。 不过 “青山叔,有些事情要先与你说明白,我这山耳是野生山耳,不是自家种植的。产量不多,多少全看季节。” “这是自然,山耳难得,要不然如何能卖上这般高的价钱。”柳青山不在意,笑着说:“产量多有产量多的卖法,产量少自然也有产量少的卖法。再如何也没有比去南边压货更少的了。 只是我听你这话里的意思,似乎也能自己种植?” “能是能的。只是种植种植之法,我也不太熟悉。”顾七实话实说。 前世顾七倒是无意间在电视里看到过山耳的种植之法,只她又不是做这些的,当时不过匆匆一瞥也没放在心上。 便是早知今日用心看了,理论知识和实践还是有区别的,没有真正上手,不过都是空谈。 再说现在南山上的野生山耳数量还算客观,且自己也不只做山耳一种买卖,只要足够前期的生意,其他慢慢来便是。 柳青山倒也不在意这个:“无妨。这种植之法只要旁人也不会就成。” 正说着话,顾大年赶着大黄牛回来,进门见柳青山自然十分高兴,招呼着便要去做午食。 想着顾大年的厨艺,顾七干脆让顾大年留着陪柳青山说话,自己进了厨房。 顾七不算爱做饭,平时一日三餐大多将就了事。但论做饭的手艺可要比顾大年强的多。 第四十六章 米粮生意 稻米是顾大年早起出门前就淘洗干净并浸泡过的,顾七分出一锅蒸上后,便开始思量要做什么。 人不多,用不上大菜,煲汤太慢也不合适。 顾七扫了一眼厨房,见各色蔬菜有富足,便挑了两个茄子洗净后掐头去尾,切条。再用盐水浸泡,大致需要一盏茶的时间。 趁着这功夫正好拿了些许猪肉。顾七的刀工不错,手腕一动,不算轻便的菜刀顺着肉质纹理快速快速上下飞舞。 银光闪烁,不过片刻,案板上厚薄一致的肉片均匀摊开,翻手,肉片化作肉丝,再一转手,手起刀落,肉丝瞬间化作肉末。 顾七嘴角微扬,用了这么多年的刀,也不算白练。 切好的肉末加上料酒、酱汁(早期酱油)、盐,淀粉,拌匀方便腌制入味之后便可将蒜粒切碎,取适量葱花、茴香,倒油下锅。 等炒出香味后倒入腌制好的肉末翻炒,熟色后沥油装盘备用。 之后取了盐水浸泡过的茄子,大火翻炒后换小火焖煮,直至软嫩再倒入炒好的肉末一起开大火收汁。 等起锅前再加入少量蔗糖提味,一道肉末茄子便算成了。 顾七的厨艺放到前世只能算普通水平,不过在这个大多数寻常百姓还只会用最普通的蒸煮之法做菜,且尝尝却料少酱的情况下,这道焖烧肉末茄子的吸引力还是蛮大的。 浓郁的酱香味顺着热气飘到院子里,很快便引得柳青山和顾大年不自觉的吞咽起来口水。 “顾七这丫头做菜有一手呀。我跟着大少爷去过不少酒楼,也甚少能见这般手艺的。” 柳青山拍了拍顾大年的肩膀,忍不住艳羡:“你平日里口福不错呀。” 呵呵呵 顾大年忍不住嘴角抽搐,他现在哪有这胆子,敢让这祖宗每日里给自己做饭。 临近午时,顾七手上的速度加快,几刻钟的功夫便填了一道榆耳炒肉,一道葱花跑蛋,外加油焖山耳小松菜和响油萝卜丝。 以此将几个菜送到院子里,焖烧的稻米饭也刚好足了火候。 事先浸泡,吸水水分的稻米每一粒都白白胖胖的,比直接蒸煮更加松软,米香味也更加浓郁。 大康朝还没有饭前喝饮料的习惯。顾七事先问了柳青山要不要喝酒,柳青山推辞,说是下午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喝醉了怕出岔子。 顾七不再劝酒的,便直接给盛了饭:“昨日未进山,家里肉菜不多,青山叔别介意。” “这便已经很好了。色香味俱全,不比去酒楼差。”柳青山率先就被肉末茄子吸引了注意力。 茄子常见,这般浓油赤酱的做法的却实属少见。一块子入口茄子咸香软嫩,肉末味足有较劲,回口还有丝丝清甜。 “大少爷名下有几家酒楼,可惜都不是由我接手的,要不然就以七丫头这手艺,我定让大少爷重金聘你去掌勺。” “青山叔说笑了。”顾七笑笑没有太在意柳青山的话。 不说她本身并不算喜欢做饭,偶尔一次下厨也全看心情,便是喜欢做饭也不会真去做厨子。 难得重新活一世,自然要活得轻松肆意,自在无拘束。 每日规规矩矩上班打卡,定时定点,钱少事多。上辈子没做过,这辈子显然也没那么容易习惯。 三人边吃边聊,不多时,柳青山便不由自主的说起来了他这几年做的事情上: “其实早在几年前,大少爷便开始入手江陵郡以及周边几个相邻郡府的生意了。 周家的本家在渝州府,闹灾荒前渝州虽不算顶富庶却也风调雨顺。周家在渝州府几十年,名下庄子田地不说万顷也由千顷,更不必说那些铺面酒楼生意。而这些都是由大老爷和二老爷共同掌管的。 大少爷年少时跟着大老爷打理生意,前几年便与本家分开开始着手云州府的生意,倒也与本家各自安稳。 只没想到渝州突逢遭灾,渝州的田地庄子收成用一年不如一年,后头连着铺面也是一家接着一家的关。 本家的营收锐减,开支却越来越大,后头两年便都是由大少爷这遍去填补本家的窟窿。 直到渝州府到了有银子也撑不下去的地步,本家的人才陆续往江陵郡迁来。 而渝州府前头的生意也是大少爷帮着收尾,其中就包括几家粮铺的生意。 大少爷这月余便是将几家米粮铺子重新开到江陵郡下各个镇县上。这两日带我来何松镇为的也是这事。” 顾七好奇:“周家从前在渝州府的粮铺,卖的可是自家庄子上产的粮食?” “大多是自家的。也会从其他农户处收,不算多,只占两三成。 其实渝州府的粮价比起其他州府要贵不少。奈何大康历朝历代各州府之间一直由粮禁,违者抄没粮铺罚以重金。 各家米粮生意想要做的大,就需要足够的田庄支撑。” 说到这里,柳青山难得有些愁眉道:“这也是如今大少爷重新接收米粮生意的麻烦之处。 大少爷在江陵郡这几年,做的多是绸缎布匹铺子和酒楼的生意,名下安置的田地也不过百亩左右。如今要重新将周家米粮铺开起来,能在云州府内采买到价钱合适的粮食便是最要紧的事。” 第四十七章 改变零售模式 “青山叔可找到了解决之法?”顾七问。 “我哪有那能耐。” 在柳青山眼里顾七和顾大年都是寻常农户出生,与这些生意搭不上关系,倒也不防着,直接说了实情: “大少爷联系了谷城郡那边的几个员外郎,大致是有些眉目了。 只谷城郡那边的生意一直都是其他掌柜负责的,到底走到哪步了,我也不太清楚。 不过大少爷做事从来都是有成算的,既然江陵郡的几家铺子都在准备了,想来大少爷是已经准备妥当的。” 谷城郡吗? 顾七问这些,想要知道的自然也是进粮的渠道。 江陵郡的粮价已经因临近渝州府的关系一涨再涨,即便顾七能在江陵郡内找到合适的粮食供应渠道,这价格也不会有太大的优势。 可如果想要从其他郡府收购粮食,安全的供应渠道和运输都是难点。这并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解决的事情,需要漫长的精力人手和足够的关系网铺设。 而这些就是顾七目前最缺少的东西。 当然顾七目前要做的是综合超市,超市本质上还是零售行业,并不是经销批发供应。在量上有一定的限制。 想到这个,顾七不由开始思量起大康朝目前发展的商业模式。 和现代社会的渠道链将原料供货商、供应商、制造商、仓储商、运输商、分销商、零售商以及终端客户等环环相扣不同, 大康朝目前的经商方式大致还处于最直接的生产,运输,和零售等三个阶段。 即使做到像周家这种遍地商铺的的行商,会需要自行承担运输,仓储乃至零售等关节。 也就是几乎完全抛弃了上游至下游企业之间所形成的网链结构。 这种一把抓的家族商业模式,利润虽然能得到最终保障,但人力物力精力上的付出其实远远大于产业链模式。 就像周家这样,如果想要做大做强就需要几代人的努力去铸造,一点一环出现问题,最终风险就可能直接压垮整个家族。 当然这些现在与顾七也无关。 顾七现在想做的是,如何能说服周家大少爷将手里的米粮从以自家粮铺作为终端销售的这一种模式,另分出一条批发分销的模式。 又或者从家族式独家连锁店的模式多加一条加盟连锁的形式即可。 想着,顾七尝试着开口道:“那周家会将粮铺开到小旗村来吗?” “自然不会。”柳青山毫不犹豫的否决道。 “莫说小旗村没有现成的铺面,就是有,也定然不会在村里开粮铺。” 许时怕顾七不懂,柳青山又接着道:“村里的农户大多都是自耕自收,一家人的嚼头每年都会留足,少有会去外头买的。 便是有那么几家自家种的不够需要另外采买的,这点营收也不值得单独在村里开一家粮铺。” 柳青山说的这些顾七自然知道。 周家的粮铺生意做的再大,也不可能做到遍布州郡县镇村每一个角落。即使可以,以粮铺的单一性,也很难维持利润平衡。 顾七前头问这些话,不过是需要个继续下去的由头。 “青山叔,您进村时可看到了村口正在搭建那处宅地?” “自是看到了,我瞧着有近两亩地。只是造的样式有些奇怪,不像是寻常宅院的模样。” 柳青山说着,也有些好奇:“那样式倒像个仓库,可若是仓库,窗子开的也委实多了些。来时匆匆一瞥也没多留意,似乎也不止开了一道门。” 顾七浅笑:“确实不止一道门,东南西北各开了一处。” “四道门,这是做什么?” 柳青山奇怪:“我观那门开的比平常要高出近半丈,瞧着倒是阔气。也不知是哪家乡绅造的这样奇怪的宅院。” 听到乡绅两字,顾大年脸上不自觉的多了几分自得,忍不住开口:“不算是什么乡绅。那是我家的地。” “这”当下柳青山也忍不住诧异。 当日送逃荒的顾家父女到小旗村安置时的光景,他现在还清楚记得。 顾七狩猎有些手段,手里能攒点银两不奇怪。若没什么大事,勤勤恳恳的日子也能好过。 只是柳青山怎么也没想到,不足月余,顾家竟然置办了这么大的宅地。 小旗村的宅地可不便宜。便是他如今想要置办一块,这银两也不是说拿出就能拿出的。 “这宅邸确实是我买下的,不过建的却不是自住的宅院。”顾七接口道:“前头青山叔问我往后要不要做山耳的营生。 其实不止是山货,野味、米粮、油盐、蔬果、茶叶,甚至布匹、衣物、鞋袜、杂物等生意我家都想做。 村口那块宅地搭建的就是做这些的铺面。” “什么!”这下柳青山彻底震惊了。 顾大年这段时间虽然一直跑前跑后接手着工地管理的事情,可是这奇怪房子到底要做什么,顾大年也是不知道的。 如今一听顾七说要做这么多行当也有些吓到:“闺闺女咱家咋一下子要做这么多生意了,能成吗?这得花多少本钱呀。” “和街面上的铺面还是有些不同的。”顾七将视线落在柳青山身上,认真道: “这些生意确实都要做,只是却不是单独分铺子一间间的做,而是一起,每样只占一小块。种类多,体量少。 就像青山叔之前说的,周家不会再村子里开米粮铺子,其他行商的粮铺也不会开到村里。 村民们采买的量不多,开铺面不值得。 但是我这里却可以。只需要一个个小小柜台即可。” 第四十八章 生意哪有嫌多的 “其实与杂货铺子形式相通,只是量和范围更广。” 柳青山听到这里也有些明白了过来,顾七说这些怕是另由他意。 “你的意思是” 顾七也不打算再绕弯子,直言道:“要劳烦青山叔帮忙给周璃少爷递个话。周家米铺的粮能不能以低于江陵郡粮商收购价半成的价钱分一部分给我。” “这恐怕” “青山叔不必着急推拒。江陵郡与云州府其他郡府的粮价差额,没有五成也至少有三四成在。这还是行价的差距,相信以大少爷的能力,能拿下的价钱定然更合适。 但我这里要的粮是以江陵郡的行价计算,不管其他郡府往后的市价如何变动,只要能保证比江陵郡内其他粮商收购的价钱低半成,我这里便能收。 我指的是每月定时定量的,一直都能收。” “这事情我可定不了,不过你的话我会带给大少爷的。”柳青山想了想道:“你能要多少量?” “先订二十石,稻米和白面都要。 我知道周家的生意做的大,我这是小本买卖,量不多。只蚊子再小也是肉,总要比零卖省心省时。您说是吗?” 一家位置好的粮行,一个月至少能卖出一百至一百五十石的粮食,小些的粮肆每个月也能卖出五六十石。 二十的石的粮根本撑不起一家粮铺每月的营收,若扣租金人工存放折损,搞不好还要亏损。 可若是这二十石的粮食省去开铺面的功夫,能直接卖出去,哪怕价钱压的低了一些,却也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就如顾七刚刚说的省心省时。 想明白这其中的关键,柳青山竟也觉得这事或有几分可行:“若能每月都定量要,二十石的粮确实不算少了。 正好大少爷这两日都会在何松镇,我等下回去便于他提一提。只是能不能成我可不能保证。” “这是自然,生意往来,哪有十成把握的事。 能谈成自然好,便是不能谈成也要谢过青山叔的这次帮忙。”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说这厢顾七帮顾大年收拾了桌子碗碟后,就进山去了,顾大年则又自觉去了村口做监工。 那厢柳青山出了村子也没多耽搁,回到何松镇,便寻了周璃将顾家想要低价收粮的事情一一说了。 “你是说她想要从我这里每月拿二十石米面?” 周璃把玩着白玉坠子,如剑的眉峰下,一双尾稍微扬的凤眼,瞳孔如墨,高挺的俊鼻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倒是那略薄的红唇此时却带着几分笑意。 “是的,只是价钱压必须要低于江陵郡内其他粮商的收购价,至少要再压半成。” “半成? 呵,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 柳青山有些紧张:“大少爷是觉得这买卖做不了?” 周璃放下手里的坠子:“倒也不是不能做,只是得让她答应两点。其一,她铺子里的粮食售价必须按照周氏粮铺的售价来,不能高了也不能低了。 其二她那铺子里售卖布匹的区域得分出两个柜台留给周氏布行。” “大少爷要将周氏布行的布匹也送去顾家铺面?”柳青山诧异。 周璃轻笑:“生意哪有嫌多的。你不是说她那铺面不小,且什么都卖吗?我瞧着倒是新鲜。既然米粮要从我这里拿,再一并拿些布匹又有何不可。” “大少爷说的是。我这就去与顾七那丫头说。” 柳青山没想到大少爷这样好说话,一门生意还没做成,竟又打算再填一门。 “急什么,云州府内布匹绸缎的价钱可没有粮价相差的那么多。再低于江陵郡布商收购价半成,真要成亏本买卖了。” “那大少爷的意思是?”柳青山问。 “我可没什么意思,你便将我这话带给她听,且让她说说打算怎么做吧。” 说着,周璃取了纸笔,将周家布行内几种常见的布匹绸缎的特点行价都一一书写下来,递给柳青山道: “这你也带去,让她看着挑。 只一点,与粮价一样,在她铺子售卖的布匹,定价一定要与周家布行相通,不能擅自调价。” “是。”柳青山应下,赶在日落前又第二次进了小旗村。 这次正巧了赶上顾家准备夕食。这一餐依然是顾七下厨,三人在院子一边吃一边说起来了生意。 “大少爷的意思是,米粮的价钱可以按照你说的来,且头三个月你想拿二十石还是十石头都可以。 若是实在拿不多也不必勉强,只最终售卖的价钱不能比周家粮铺高也不能比周家粮铺低。” 没想到这周大少爷还知道平衡各渠道的最终市场价格,当然这是好事情。 顾七也怕周家尝到了市场分销的好处,往后再将米粮分销给别人时,没有一定的规矩制约,反而会破坏终端零售价格。 很多时候,有规矩比没规矩要好办事。打价格战不过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最终谁都别想好过。 想着顾七点点头:“这点没问题。 若是可以,周家最好能做些刻印了周家米铺或者周家商行印记的牌子,到时候我就将这些牌子挂在米粮柜台前。” “这是做什么?”顾大年越听越是一头雾水,忍不住发问。 “这是品牌效应。” 想着顾大年和柳青山听不懂,顾七换了个说法:“就像各大钱庄出来的银票不但要有官家的印章也会留有各家钱庄各自的印记。钱庄生意做的越大,拿到银票的百姓才越放心。 同理这法子用在其他物品上也可以。 周家的生意做的越稳定,由周家经手的货物才越让人觉得放心。 相应的百姓入手的标记了周家印记的物品越多,周家的名声也会更好,这是相辅相成的事情。” 第四十九章 抽成 这些话顾大年越听越听不懂,一头雾水道:“那以后收的东西都要挂上牌子吗?那咱家自己地里收来的呢?” “自然是挂顾氏牌子。” 已是饭后,顾七起身用晒干的野白菊给三人各冲了杯菊花茶: “就叫顾氏商市。” “顾氏商市?这名字不错,听着到有点商行与坊市互通的意思。”柳青山道。 “确实和坊市有相似之处。”顾七点点头。只是综合分类更合理,体量更小,并且是独控。 谈妥收粮的事后,柳青山又提起了周璃交代的布匹生意。说着从腰间取出一封书信道: “这是大少爷让我带给你的,大少爷想在你这商市里留出两个柜台,售卖周氏布行的布匹和绸缎。” 顾七挑了挑眉,接过书信。打开里面里面是两张信纸,上门写满了布匹颜色面料特性工艺手法以及价格。 嗯,字写的不错。 “这价格是最终售卖的价格?”顾七问。 “是的。”柳青山点头,又道:“大少爷说,布匹绸缎的价格,江陵郡和江州府其他郡府的差价不大,所有给您的价钱不能按照收粮的方式计算。” 布匹与粮食不同,这点顾七自然知道:“能低于售价多少给我?” “最多一成半。”柳青山道。 顾七凝眉:“你家少爷要两个柜台的量,却只给我一成半的利润,这恐怕做不了。 再则,布匹绸缎的价格昂贵,两个柜的量,说实在的。”顾七说着笑了笑: “周大少爷太看得起我这小本买卖了,我这还真吃不下。” “这这就不好办了。”柳青山有些为难:“大少爷的意思是,若要按照你的价格出粮就必须带上周氏两个柜的布匹。” “没得商量了?” “没有。”柳青山无奈摇头。 “周大少爷可还有其他话留?若是一点余地都没有,这生意就没法继续不下去了。” 柳青山仔细回想了下周璃的话:“倒也不是,大少爷说布匹的买卖要怎么做,由你来定。” “呵~”顾七轻笑:“两个柜的量不能变,只给让一成半的利润不能变,最终售价定多少也不能变。 这三条都让周大少爷说死了,现在却说,买卖怎么做由我这边来定,那还要怎么定呢?” 柳青山听着这话也有些尴尬。 自家大少爷确实像是将所有路都堵死了,瞧着完全不像要做这买卖的意思。可再想想大少爷当时说这些话时的神情,却又似乎对这桩买卖十分有兴趣的样子。 “周大少爷真说了,这桩买卖怎么做,由我这边来定吗?” 柳青山正为难的不知道要说些什么,顾七却又重复问了刚刚的问题。 “少爷确实是这么说的。”柳青山确认道。 “这样,顾氏商市会专门留出两个柜台用来售卖周氏布行的布匹,同时也会挂上周氏布行的挂牌。 要售卖哪几种布匹定价几何也由你们周氏布行来定。 只一点,这些布匹绸缎顾氏商市不会提前结算。 每卖出一匹,顾市商市都会根据售价抽一成半的利润。每月结算一次,当然周氏布行可以定期派账房来核算。 另外商市内有行让利活动,周氏布行可以选择参与或者步参与。如果参与,最终让利点由周氏布行和顾氏商市各自承担五成。” 柳青山听到后头脸色有些古怪:“这种做生意的法子,怎么有点像放印子钱的。” 顾大年在旁一路听下来也是脑子发懵,这会再听柳青山的话也颇为认同。 卖出一匹布收一成半的利,可不就像那些放印子钱的吗。 放印子的钱的还都是按年按月的抽成,到自家闺女这里却是按件抽成。 可那周家大少爷也说了,每匹布能让的利润就是一成半,具体生意怎么做的也让自家闺女来定。 所以,每件抽成? 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 顾大年自认为想明白了,柳青山却忍不住头大。 先卖后结,这等于是将所有的成本都转移到了周氏布行的身上。 而顾氏商市这里其实只提供了两个空柜台,完全不用承担收货的资金成本,更没有售货的压力,布匹好不好卖能不能赚钱全在周氏布行自己身上。 顾七自然明白柳青山的想法,便道:“其实周氏布行若要再多开一家布行,所需铺面无论是租是买也都是要花银钱的。 而我只收每匹布一成半的利润,不但替你们节省了铺面租金,还节省了掌柜活计的工钱。 最重要的是,万一投放的布匹卖的不好,周氏布行大可以将这些布匹收回去,再放一批合适的替换,总能换到符合市场的。 而这期间,只要没有卖出去,周氏布行就不用承担任何一分租金和工钱。 无论怎么想,这桩买卖周氏布行都不亏,不是吗?” 细想好像确实是如此,柳青山听着忍不住点了点头。 来之前,大少爷只说了必须空出两个柜台,让最多利一成半,售价等同于周氏布行。确实也没有说过,不能先卖后结 成热打铁,顾七干脆取了纸笔,柳青山便趁着天色还没黑将顾七说的一一书写下来。 并且越写越觉得顾七说的法子可行,全然没有发现已经被洗了脑。 柳青山将顾七说的话都记录下来后连夜回了镇上。 而顾七洗漱后回到自己房间却思考起来一件让她不得不觉得头疼的事情。 第五十章 压价 大康朝的文字和顾七前世的文字有些区别,类似与顾七前世的繁体,但又不完全一样。 一般情况下结合上下文来看,顾七大致上都能看的懂。要命的是,如果自己来写,却很困难。倒也不是完全不能写,如果有普通的圆珠笔求铅笔之类,仿着写倒也不算难。 可奈何现在只有毛笔,能看不能写,如此一来,顾七现在就和半文盲差不多。 看来得给自己报个扫盲班了。 也不知道村子里有没有教人启蒙的私塾,收不收大龄儿童。 或者干脆请个教书先生回来,不必有多少学识,能识字,字写的好就成。若是还能顺便帮忙算账就更好了。 这么一想,顾七便觉得还是照一个来更好,顺道还能一起教教顾大年。 商市开起来最要紧的就是账房,要是能提前招进来,往后磨合起来也更容易。 入夜,顾七在房间里点上灯,拿着剩余的白纸和仅有的羊毫小长峰何松镇趴在桌上练字。足足练了小一个时辰, 好家伙,依然像形如鬼爬一样。 顾七放弃,干脆走出房间到前院打拳去了。 果然,学习什么的,到哪里都很头疼。 而此时,何松镇,一处临近河道的不起眼的宅院里 周璃递了一杯茶给柳青山,略显低沉的声量不轻不重,听不出情绪。:“怎么,你觉得可行?” 柳青山接了茶水也不敢喝,小心道:“好像也没什么不妥的地方。” “你还真敢说,若不是你跟了我许久,今日说这话我便当你是顾家人了。”周璃修长的手指有节奏的轻点着桌面: “不压货就想占一成半的利润,顾小姐的买卖做的可真够容易的。” 柳青山擦了擦隐藏在额后的冷汗:“顾家的事我多少知道一点,大少爷若真要留两个柜台的布匹,顾七那丫头恐怕也没这么多银两能吃的下。” “银子不多,胆子倒是很大。 你去与她说,既然不想出货款,那一成半的让利可不行。 告诉她,货可以直接上柜,不需要她另外出银子,但每一匹只能让她一成利润。 当然,这半成利不会让她白吃亏,布匹上柜后,周家会另给她送去一个经验老道的布行伙计帮忙,伙计的工钱由周氏布行出。” “算了,直接拟一份契书。你明日带过去,若是她同意就直接签了。” 柳青山依言取了纸笔问:“大少爷不准备约见一面吗?” “不了。明日我还有事要先回江陵郡一趟。这样,若是契书签订了,你就留下来带她认识下李顺。后头的事情就由你和李顺一起处理,所需布匹也可以先从李顺那提。 “前头说好的一成半的利,现在降了半成,要是顾七她不答应呢?”柳青山问。 周璃轻笑:“不答应,还能怎么着,罢了便是。 买卖不成仁义在,好歹算相识一场,你就替我送一份贺礼给顾姑娘。祝她开张大吉,生意兴隆。” 次日巳时末,顾七从南山上下来,拉着自知的托板,上头整齐堆放着满满的野物。 昨日本就要进山,碰巧耽搁了,加上前几天的留空,今早一进内山,看见几个陷阱都有不少收获。里头竟还有几只毛色不错的白兔子。 之前打的兔子,因为毛色一般,加之硝制确实非功夫,顾七一直没耐心处理,只当寻常肉兔卖。今日运气不错,既然碰上了毛色好的,自然不能浪费了。 兔子虽小,几只加起来也能凑件褂子,或留着等冬日里定也好卖。 没有储藏方式,将死的野物留不长,顾七回到宅子把能留皮的都收拾干净,便让顾大年回来帮忙: “野味太多,家里放不久,等下打包了拿树枝盖好,拖去镇上卖掉吧。就去苏氏熟食坊,从他们铺面的小门走,找王大厨。看他们能收多少,收不了的就拉去坊市卖。” “成。”帮着顾七把剩下的收拾好,顾大年就赶着牛车出门了。 关上院门,顾七烧了一锅热水后,又找了一个木盆和两口废用的水缸。 木盆中倒入混好的温水,将剥下的兔皮一并放在温水中,浸泡清洗一会儿后,用匕首将油脂和污物完全刮洗干净。 再将这些兔皮分别放进两口缸内,加上水,芒硝,米粉等按照一定剂量溶解搅拌均匀,盖上粗葛布,大概需要十到十五天就起缸。 当然还有比较快的制皮法子,约摸三五天就能起缸,但是成本会增加,且一次不能将所有的皮子都泡缸里,另外制出来的皮毛也没有硝制的柔软。 反正封缸后不需要做其他的,现在天气还算热,等十五天也无妨。 等到起缸后将剩余的皮板油脂刮洗干净,拿到阴凉通风处避开阳光晾干就成。 顾七这边刚将所有皮子封缸后,收拾干净院子,柳青山便带着拟好了契书赶了过来。 “今早送大少爷回江陵郡后,遇到铺子里有事耽搁了些时间。要不然我定是一早就过来的。” “周璃少爷回江陵郡了?” “大概是米行的生意要赶回去几日。”柳青山进院子后就将契书递给顾七:“大少爷让我带给你的,你先看看吧。” 第五十一章 人情归人情,生意归生意 原先说好的一成半利被压到了一成利,柳青山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只能直接给了契书。 契书的内容不多,只简单列明了几个要点。 顾七看完,脸上神色平淡,给柳青山倒了杯野白菊茶:“商市,过三四日就能上梁了。再有个四五日粉白,需要的柜台已经定制的差不多了。 青山叔还会在何松镇留几日?若是方便,到时还请光临。” “这是自然。等你定了日子,务必叫人告诉我,这这段时日,我都会在镇上。若是不在客栈,就是在镇上的周氏布行。” 说着,柳青山看了看顾七道:“布行掌柜叫李顺。昨日大少爷便说,让我有空带你去和李掌柜见见。” 顾七没说话,将视线从新落在摊开在桌面的契书上。 留了份合同,人却走了。半成利说砍就砍,不给任何谈判的余地。 这位周家少爷就这么确信自己一定会答应? 见顾七迟迟不说话,柳青山犹豫道:“再过月余,天气转凉,不管是镇上还是村子里的人都要置办些厚实的布匹。 一成利虽不算多,但若量上去了,也不是一点都不能做。” 顾七闻言笑笑接口:“青山叔说的我明白。秋分已过,接下来就是寒露、霜降、立冬。一旦开始降雪,官道难行,我这处便是独此一家。 小旗村和附近临近的三四个村子加起来人口不在少数,即便比不上镇上布行的出货数,能有个四五成的量,也足够我的赚头。” 说着顾七顿了顿,半晌才又道:“不过据我所知,咱们何松镇并不止周氏布行一家。 镇东的苏氏布行,柳氏布行,包括和周家有亲的余氏布行,生意都很不错,也是何松镇的老牌子。” 柳青山蹙眉:“这些布行,可未必肯赊布给你。” “青山叔说的没错,顾氏商市刚刚起步,生意好坏谁也不知。无亲无故的,不花银子,旁的布行未必肯将布匹送来。 所以青山叔和大少爷的这份好意,顾七是承的。这份契书现在就能签。 不过情谊归情谊,生意归生意。 有些话我也得事先和青山叔说明,免得往后说不清,反倒伤了情谊。 顾氏商市说大不大,说小也占足了一亩半的地,能放的展柜不在少数。 就依照契书上的所写两个柜,五年内都留给周氏布行,但这并不是独家的。 旁的柜台若是往后有其他布行的布匹要包走,只要价钱合适,顾氏商行也不会拦着。 当然,有一点我能保证。只要这份契书上的内容不外泄,周氏布行作为第一个合作方,享有的让利五年内一定全布行最低的。” 说着,顾七干脆利落的在契书上,签下名字按上手印。 又另外取了纸币递给柳青山:“也劳请青山叔再写一份保密协议吧。” “保密协议?” “制式就按平常的契书制式写,加一条,顾氏商市和周氏布行的最终让利分成,双方都要保守秘密,不可外泄。如有违约,合作终止,违约一方,需赔付白银百两。” “只要白银百两?”柳青山问。 顾七轻笑:“这本就是君子协议,让利的价钱泄露出去,对我们双方谁都没有好处。百两银子对周家来说不过九牛一毛,但该要写的,总是要写清楚的。” 柳青山闻言持笔开始按照顾七的要求书写,只心里忍不住想,现在年轻人做买卖,门道已经这么多了吗? “大少爷人不在何松镇,这份保保密协议?我都找人先送去江陵郡给大少爷过目下。” “应该的。”顾七点头:“等忙完这几日,我随青山叔一起去镇上拜会李掌柜。” 送别柳青山,见顾大年还没回来。顾七简单吃了点,便拿着十来斤肉去找秦娘子。 顾家的厨房用不出,给师傅们做饭的活计就落在了秦娘子家院里。 这会正是忙活的时候,顾七将肉拿给另外一个帮忙的妇人给大伙加餐用,便拉着秦娘子到了僻静处: “等过几日,房子上梁后,还要再麻烦嫂子一件事。” “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就是,咱两哪用得着说麻烦。” 客气的话谁都爱听,但比客气话更实在的是到手的银钱。 自家的生计比不上村子里的其他人家,秦娘子嫁进来这几年,心里说不难受也是假的。只她一个妇人,又带着孩子,平日里除了能伺弄几亩地,旁的也做不了。 这段时间里,包了给顾家做饭的生计,除了每日能得十五文工钱,还能将院子里那些本不值几个钱的瓜菜都另换了银钱。算下来每一日入手的银钱都有百文不止。 这些还不算,因着接了这项生意,丈夫也跟着去了工地帮忙,这就又多了一分工钱。全家还跟着沾光吃了小一月的好饭好菜,两个孩子眼见着都长肉了。 这会儿再看顾七,秦娘子就像是见了衣食父母一般。 只要不是杀人放火的,顾七说什么她都乐意帮忙。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想问问嫂子会不会做风干酱肉,腊肉这些。”顾七问。 “会一些的。没出嫁前在娘家跟着做过,不过这两年一直再做过了,手艺怕是生了。”秦娘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第五十二章 好家伙,面对面怼了个正着 “不妨事,嫂子可以先试着做一做,也可以寻村子里其他嫂子一起帮忙。每制一份酱肉腊肉都有工钱。 肉、调料我这边来出,每做出一斤酱肉给一文钱工钱。多多益善。” “这容易,我家后头正好有个棚子,明日我且收拾收拾正好能挂风干肉。”秦娘子原本还想着顾家的房子建好了,自家的收入便是断了,没想到竟又有活计上门。 做一斤酱肉一文钱听着不多,可若是等自己熟手后,一天做个二三十斤不成问题。若是家里人能一起帮忙,半月下来银钱也不少。 从秦娘子家出来,顾七回家拿了匕首,斧头,铁锹和捆绳准备再进一次南山。 村子里倒是有不少人家养着家猪做营生,当然每收一头家猪也得花不少本钱。顾七觉得现在自己手头紧,力气多,还是进山去白捡吧。 野山猪都是成群的,既然上次能在陷阱里捞到一头,就足以说明南山内有不少的野山猪在。之后一直没遇到,显然是走得不够深的缘故。 若是一个月前自己的体能还没恢复,即便进山也得小心谨慎,那么现在自己的体力已经在拳法调合下恢复到了前世七八成左右。 只要法子用的好,搞定一两头野山猪不成问题。 哪怕运气不佳,没有引出落单的,撞上了野猪群。打不过,难道还怕跑不成吗? 再则,等冬后想要再进山就难了,不如趁着这段时间干几票大的。 这次顾七没有在外围停留,路过之前做陷阱的地方,见有一个陷进里掉进去了两只倒霉山鸡,也没着急拿,只是将那陷阱重新掩盖几分,一路进了内山。 山猪的痕迹和其他动物的还是有区别的,特别是成群的山猪。 之前顾七没仔细分辨,今日静下心来仔细留意内山的动物脚印,粪便和周边植物环境的变化,很快就找到了方向。 顺着痕迹往里又走了一刻钟,顾七停了下来。 这个范围里野猪活动留下的痕迹已经越来越频繁,说明至少有一群野猪长期活动区域就在一公里内。 顾七四下打量了下,并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就干脆选了合适的位置开始挖制陷阱。 野猪力气大,直接正面刚也不是不行,费力是肯定的。搞不好还得毁一身衣裳,倒不如先做陷阱,省心省力还省衣裳。 南山内围的土质不算特别坚硬,很快顾七估算着野山猪的身形,挖好足够深宽的一个陷阱。将削尖的木刺插入陷阱中,用树枝草木掩盖好。 正准备挖第二个陷阱,却忽然听到身后隐约传来几声呼哧呼哧的动静。 “来了?” 快速收拾好工具,借力树干,顾七纵身跃倒身侧的大树上。借着繁茂的树枝把自己的身形影藏起来。 片刻后,一群觅食的野猪从不远处朝着这个方向走过来。 比顾七之前预估的好,只是一小支野猪群,一共六只。公母都有。 显然是已经进食充足的关系,这支野猪走的并不快,领头的野猪体型庞大,慢悠悠的,毫不设防。 顾七的视线落在头猪上,这头猪此刻距离陷阱仅有十几步之遥,以这头猪的体型,一旦掉进陷进足以占据大半个陷阱的体量。 加之野山猪可不笨,头猪一旦落洞,后头的山猪必然会受惊快速四散。 来都来了,只带一头回去不值当。 顾七悄然取出一把斧头,用绳索困住斧柄,绳索的另外一头绑住树干,方才打量了一眼头猪后,默默将实现落在了最后一头尾猪上。 山猪皮糙肉厚,弹弓虽然便捷快速,但这么近的距离下,力道不足以穿透野山猪的厚实皮囊,倒不如斧头杀伤力直接。 五息,三息,一息 眼见着头猪一脚踩上陷阱,不等其他,顾七手中斧头便朝着还茫然无知的尾猪臀/部飞去。 斧头正中,斧锋剖开野猪厚实的皮肤,深深扎如肉中。 几乎同时,头猪和尾猪尖锐刺耳的咆哮,群猪本能的四散逃命。 而被斧头劈中的尾猪也在吃痛中,失去理智疯狂往前冲去。 可没跑几步,却被臀后传来的拖力拉了回来,吃痛中前蹄错位,整个猪生扑倒在地。 斧头扎的深,几乎深入肉骨,又有绳索的牵制,尾猪一时挣脱不开,不断在原地咆哮拉扯。 知道再耽搁下去,这把斧头早晚会被野猪用蛮力硬生生从臀后扯出。到时候发了疯的野猪横冲直撞,想再抓住可就难了。 顾七站在树梢上,往远处看去,只见另外几头野猪此时已经远远跑开,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回到原地,便持着匕首纵身一跃,跳到树下。 赶巧了。这是那头被斧头劈中的尾猪应挣脱不开突然回头。 喔霍! 好家伙,面对面怼了个正着。 第五十三章 那母霸王可是真见过血的 野山猪性情暴躁又记仇,如果不是有十足的把握,一般的猎人看到山猪群都会主动避开。 这东西凶性,落单的野山猪如果受到攻击不死,只会加速激怒它,失去理智暴怒后,无论速度和攻击都不可小觑。 经验不足运气不佳的猎户被发怒的野山猪用獠牙顶穿肚皮,最终肠穿肚烂,抢救都来不及,也是常有的事情。 这还只是单只,要是碰上群殴的,逃不掉,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这会儿,顾七正和已经失去了理智野山猪大眼对小眼。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顾七骤然发力,以脚尖为支点,腰身后倾,整个人往左下一侧。 手中匕首银光闪动,只一息的功夫,一道血痕从右到左边划过野山猪的颈下。 与此同时,顾七手上的匕首却没有停下来。在野山猪再次咆哮挣扎之际,匕首刀锋直接从从颈下捅进去,刀锋刺入心脏,猪血从颈下喷出。 好家伙! 顾七脸色一变,身体随着惯性接连后退,方才险险避开猪血淋头。 恶不恶心暂且不说吧,衣服浇了血可不好洗。 野山猪扑通几下很快就没了动静。顾七取出长绳简单将猪蹄捆了丢上拖板,又将陷阱里将已经半死不活还在挣扎的头猪拉上来一并捆了。这才快速将这处地理位置十分不错的陷阱从新布置了下。 越是内山凶兽越多,为了避免这边的动静引来不好处理的,处理好陷阱顾七没多耽搁,直接拉着拖板下山。 拖车是改造过的,板下有八条小原木支撑,称重之余,还带有滚动的作用,拖行重物更加省力。 路过内围边界,顾七顺手将之前陷阱里的两只倒霉山鸡也捡了出来,蚊子再小也是肉,没道理浪费了。 “砰砰砰!” “院门没锁呀?”听到敲门声,刚回到家还没来得及喝口水休息下的顾大年疑惑的回一声,转身出屋。 刚走到前院,顾大年就见顾七拖着托板站在院门口,而顾七清瘦的身形后则是两头体重加了来有五六百斤,像一座小山一样,野山猪尸体!!! 顾大年双目圆睁,半晌才反应过来,哑着声音道:“这也是白捡的?” 顾七歪了歪头,虽然废了些功夫,但是没花银子。 “嗯,算白捡的” 我可信了你的邪了! “那现在怎么办?拖去镇上买了吗?”顾大年侧目看了看顾七身后还在哼唧的野山猪,脚都有些哆嗦。 “不卖了,去请杀猪匠来。就说除了山猪肉,其余的猪头主骨猪下水、猪血、猪板板都留给他。” “要留这么多肉做什么?”顾大年诧异,这可有好几百斤呢。 “赶在入冬前,都留着做风干肉。”顾七也没隐瞒。 现在她身边能用的上的人手不多,虽然和顾大年之间的身份关系有些奇怪,但不得不说,这段时间顾大年做事还不错。 把打算让秦娘子带人做风干肉的事情简单说了,顾大年眼睛一亮道:”做腊肉好,能放的时间长,做菜也入味,那我让杀猪匠顺便把肉都切成条。“ 帮着顾七将两头山猪挪到前院中间,顾大年就忙赶着去村子里请杀猪匠王大刀去。 有过上次的买卖,王大刀和顾家也算是熟人了,一听顾家又拉回了两头野山猪,王大人惊叹之余也没耽搁,忙带上家伙式跟着顾大年上门。 在乡下谁家杀猪都是大事情,村路上几个村民瞧见王大刀带着家伙式出门,少不得要问上几句:“不逢年年不过节的,这是谁家又要杀猪了?” “喏,是咱顾兄弟家。”王大刀指了指顾大年,乐呵应声。 一年到头除了年尾,平日里村子里要杀猪的人家可不多,再说上次顾家人给钱给东西也实诚,王大刀自然愿意和顾家较好。 顾家在村口搞了那么大一块宅地,上头建的房子古里古怪的,听说开工那天顾家的闺女还把宋三宝那个村霸王了。 当时村子里不少人都看了热闹,就是没来的,后头几日口口相传,几乎整个村子里就没人不知道新来落户的顾家父女是个不好惹的。 这会儿听王大刀一说,不少人都将视线落在了顾大年身上。 顾家什么时候又养猪了?这才来村里多少日子,也没见动静呀。 众人奇怪,倒是其中有个之前问顾家买过野山猪肉的村民忍不住惊呼:“顾家兄弟,你家又打到野山猪了?” “可不是,我闺女今儿个刚打了两头下来。”且不说前头顾大年刚瞧见两头山一样的野山猪时腿有多抖,这会儿见村民问自家事情,却时忍不住炫耀起来。 “你家闺女可真够厉害的。顾兄弟好福气呀。”一听是山上打野山猪,还是一次两头,几个村民艳羡之余也忍不住对顾家多了几份惊叹。 怪不得顾家闺女之前能把宋三宝几个混子打一顿,宋家还要倒贴银子到现在也不敢再找事情呢。 能一人打来两头野山猪的女娃子,可不和母夜叉一样凶性。 这顾家以后可千万不能得罪了。 王大刀还没走进顾家门,顾家闺女一人进山打了两头野山猪的事情就在村子里传遍了。 且说这会,宋树根家匆忙关了院门,气氛却不怎么好。 儿子白白被打了一顿不说还倒赔了二十两银子。宋婆子整日里哭天抹泪指桑骂槐的,总想着能将银子要回来。 可光想又有什么用,谁又敢去找顾家要? 反正宋三宝是不敢去的。 上次那一顿打,人虽说过了一天就能动弹了,可身上哪哪都疼,疼了足足大半个月出不了门。 这几天才有点缓过来,刚去村子留留了一圈,结果又听到顾家那女霸王一个人进山打了两头野山猪的消息。 宋三宝想想自己没有几两肉的身子骨,再想想野山猪的体型,身子一哆嗦,背后冷汗都出来了。那母霸王可是真见过血的。 “要不然明日把老大叫回来吧。”宋树根沉着脸道。 “老大能成吗?”宋婆子有点担心:“顾家那死丫头邪性的很。” 宋树根冷笑。眼里闪过积分狠辣:“再邪性也就是有个把子蛮力,两个外乡人,无亲无故人生地不熟的,老大在镇上这么多年,认识的人多,总有办法的。” 第五十四章碰瓷现场 顾七她只想种田正文卷第五十四章碰瓷现场这厢,顾家的院子里忙的热火朝天,有听到消息的不少村民赶过来看热闹。看到院子里小山似的两头野山猪,都忍不住羡慕起来。 小旗村虽然富庶,也不是谁家都能顿顿吃上肉的。这可有五六百斤呢,换成银钱都赶上小半年收成了。 “顾家的,你家野山猪肉还卖不?“ “这么多山猪肉,便宜些,我家也要几斤。” 说话的还是上次就买过肉的几个村民,野山猪肉吃起来比家养的还劲道,家里好几日没进荤腥了,这会想想都有些忍不住要流口水。 顾大年想起顾七说过的话,连忙摇头:“这回不卖了,我闺女说要自家留着有用。” 其他看热闹的村民原本也有些心动,这会听了只觉得有些可惜,倒也没人敢说什么不对的。 王大刀和顾大年忙活了两个多时辰,等到看热闹的村民逐渐散去,才将两头野山猪,骨归骨肉归肉收拾的干干净净。 王大刀得了杀猪钱又收了猪骨猪下水和猪头。招呼了顾大年下次去家里头喝酒,便美滋滋得走了。 “把这些先送去秦娘子家吧。” 为了方便售卖和计件,顾七让王大刀将每条猪肉以约摸三斤左右的重量切割。 两人将均匀切成条状简单收拾干净得山猪肉等份装框盖上葛布,装上牛车。一共两框,统共两百斤左右的条肉。 “这些腿怎么办?”顾大年指了指地上另外两个竹筐。 里头还有四条前腿,四条后腿带着骨头约摸也有两百四十斤。 “也一并给秦娘子送去吧,先问问她能不能熏火腿。”顾七倒是对火腿的制法有些印象,不过这东西熏制起来过于麻烦,自己做太耽误时间。 秦娘子没想到顾七前头才说让她做风干肉,后脚就直接拉来了几百斤猪肉。这动静惊得秦娘子家左邻右舍都赶出来看热闹。 得知顾七请了秦娘子帮工做酱肉腊肉,有几个对自己手艺有信心的妇人婆子便也有些心痒。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顾七既然将这事交给秦娘子去做,便也不管她怎么招人的事情,只问清楚了大概需要多少酱料调味,卸下猪肉,让顾大年先回家,自己则赶着牛车去了何松镇。 何松镇上卖酱汁油盐和各色佐料的铺面有好几家,都不大,分散在各处,东西也不全。顾七跑了好几家才将东西都买全。 既然来都来了,也不好百浪费功夫,因着所需的量足够,顾七干脆费了些力气和几家铺面的掌柜磨价钱。 别看这些调味料不起眼,其实这里面的利润可比很多东西都高。 只是寻常人家置办这些东西,要的数量极少,那价钱自然要至少翻一番才够铺面的开销。 以最基础的酱汁为例,这次顾七一共要了十坛,便是以七成的价格购置。若是往后需要的量比现在再翻一翻,就能以六成半的价钱拿货。 若是每月都能定时定点的拿货,每次量不少与三十坛,则能按照最低六成价钱取货,当然镇外不包配送服务。 香油的利润和酱汁几乎差不多。茴香桂皮枯茗这些则要稍微底一些,制干的料,中等量拿货,能以七成半的价格收。 结算银钱时,顾七给每个谈妥的铺子都留了顾氏商市的名号,只说往后会有其他人来取货,银钱一趟一结算。 何松镇上的酱汁香油铺子,多是些祖传的小本买卖,寻常最好的生意,便是接一些酒肆饭馆的买卖。 今日难得有门不错的买卖,几家掌柜的心里自是高兴,也有那担心往后顾七会拖欠结算的,一听银钱是一趟一结算的,自也放心了下来。 等出何松镇时,宽敞的牛车后装已经满了酱汁香料,顾七闲适的坐在车头慢悠悠的赶着大黄 这月余已经来来跑了好几趟,官道平稳,大黄走得轻车熟路。并不需要顾七怎么照看。 只不想今天却在走到半路上时停了下来,顾七坐起身跳下牛车,便见官道前头已经围了不少过路的村民。还有几辆送客的驴牛车车将官道堵得死死的,也看不清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出车祸了? 顾七牵着大黄往边上走了走,听到前头一妇人与边上人叹息:“呦!也不知是造了什么孽,好生可怜嘞。” “可不是,好好的,怎么落了个这般模样。瞧着他身上的衣裳,倒像个读书人。” “那老汉害人呢,也不晓得先将人送去医馆。这日头再晒着,人怕是要不好。” “这是怎么了?” 顾七往里张望了下,从人群里只看到一个穿着破烂青灰色长衫的人躺在地上。有人遮挡着,看不清模样年纪。 倒是他身前停着一辆驴车,赶车的老汉都瞧着像是快急哭了:“年轻人,你先起来说话咧,我可真没撞上你呀!你不能赖上我呀。” “你这老汉,将人撞了怎么还不承认呢?” 围观的有人怒斥:“咱们可都瞧见了,当时这年轻人就倒在你前头呢,不是你撞的还能是谁?” “就是,我们都瞧见了,好好的人就倒在你前头了,你这老头不能赖了吧,还是快些将人送去医馆才是。” “不是我,真不是我。我这驴车赶得好好的,走到这里,就见这年轻人突然从山上跑了下来,就倒在我家驴前头,下了我好一大跳。可驴我也给牵住了呀,真没撞上他!” 喔霍!还是碰瓷? 老汉说的恳切,可看热闹的人却没几个相信:“哪有这般巧的事情,偏偏就倒在你家驴车前头了,现在这年轻人都起不来,横竖都是你这老汉一人在说。” 好家伙,现在这是没有车载摄像头说不清了。 顾七将大黄拉倒一旁的树边牵好,挤开人群往里走了几步,这才看清倒在驴车前的人的模样。 身材清瘦,五官柔和,有三分俊秀,并不算太起眼,梳着书生髻,插着一支简单的桃木簪。这会儿紧闭着双目,脸色苍白,身上的长衫混着泥污有好几处破破烂烂,看着委实狼狈。 “人叫不醒吗?”顾七问身旁的妇人。 “叫不醒,有好一会了,依我说就是这老汉撞的,怕惹事上身,不想认账,好好一后生,也不知是谁家,瞧着怪可怜。”妇人啐了一口道。 五十五章书生,你很会! “总这么躺着也不是个事吧,要不然谁先将人送去镇上医馆看看?”有人提醒。 “就应该叫那害人的老汉将人先送去,人是倒在他车前昏倒的,左右赖不过去。” “你们乱说什么,我阿爷说了没撞人就是没撞人。这人就是自己跑到我家驴车前,自己倒地不起的。” 说话的是老汉身边的小童,七八岁的模样,一连怒气的看着众人:“这事和我家阿爷没有关系,我和阿爷没钱。你们这般烂好心,怎么不见你们有谁把人送去医馆?” 看热闹的都是些过路行人,若是小忙帮一把倒也无妨,若真要将这个昏迷不醒的,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人命的是非粘上身,便都不愿意了。 送去镇上是小事,可镇上哪家医馆也不给白白看病,到时候要垫多少银子也说不清,无情无辜的,谁也不乐意。 顾七本不想管闲事,正打算转身,却忽然顿了下,说起来这书生似乎有几分面善。 真要说哪里看见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顾七走又走近几步,干脆半蹲到那书生面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愈发清晰。 顾七拧眉,将这人脑袋和脊背托起,探了探鼻息,见其鼻息平和,应不是大事。便将拇指按压在其人中上,几息后,又用关节按压其合谷、百会两穴。 “这小姑娘在做什么呢?这能把人救醒吗?” “这按的都是哪里,可别把人给治坏了。” 顾七抬头看了下众人:“你们都退后些,别围在一起。散开!昏迷的人呼吸弱,别挡着风。” 众人虽都不怎么相信顾七一个年轻女娃能救人,听到这话却也都跟着都往后退了一些。 顾七轻巧拍打书生两肩处几下,复又继续按压人中。 不过片刻,人群里有人惊呼:“你们看,那年轻人的手好像动了。” “还真救醒了呀,小姑娘可真厉害。” “你醒了?” 顾七低头见书生缓缓睁开了眼。一瞬间,顾七心头微震。那双眼,眼形很寻常,只那瞳孔如墨,像是能引得人往深渊而去。让这普通的只有几分俊秀的脸一下子平添七分神采。 “是你救了我?”书生声量微弱,声线却清润平和,能听得人平白多生几分好感。 顾七起身,退后一步道:“既然你没事了,就自己起来吧。 刚刚昏迷前发生了什么可还记得?” “对呀,小后生,是不是这老汉的驴车撞得你呀?”人群里有人问。 老汉急了:“年轻人,你可不能冤枉了老汉,我真没撞你!” 年轻书生蹙眉,没看周围的人,只将视线落在顾七身上:“我我记不清了。” “” 这熟悉的味道,间接性失忆? 顾七歪头:“你是记不清谁撞你了,还是记不住有没有人撞你?” 书生抚了抚头,“都什么都记不清了。姑娘,你带我回家吧?” 呵?! 现在读书人都这么直接? “你昏倒可不关我的事情,我只是路过,你应当去和那个老汉算账。”顾七指了指拉着驴车偷摸着想要走人的赶车老汉。 “真不是我,老汉没银子赔,小后生,你是读书人可不能冤枉人。”老汉这回真要哭出来了,这好端端的怎么就说不清了呢。 “我不认识他。”书生微垂了眸子,苍白的脸上还占着些泥巴显得有些可怜兮兮。 顾七挑眉:“可我也不认识你。” “你救了我,你一定是好人。”书生伸手小心翼翼的拉住顾七的衣袖,认真道。 顾七瞟了一眼落衣袖上的手,手指细细长长,白白嫩嫩的,生的要比那张脸好,一看就是没做过重活的: “所以好人活该倒霉?” “我头很疼,记不清我是谁,家在何处了。”书生说着的手又抓紧了几分。 喔霍,读书人,你很会。 顾七冷笑,举起手刀:“我劝你最好马上把手放开,老子下手没轻重。” “咳咳!我我好难受。”书生磕着脸色又白了几分,摇摇欲坠,像是随时要倒地的样子。 “”艹 “小姑娘,人才刚醒,你看他脸色难看的,你可别真打,万一死了呢!” “”我有一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身上带着籍书吗?” 书生听话的摸了摸自己胸口和袖口:“没有。” “那荷包,信件,香囊平安福这些有没有?” “都没有,但是我有银子的。”书生从袖口取出两块碎银,约莫有一两半,认真道:“就这么多了,你能带我回家吗?我应该吃的不多的。” “我能送你去见官,去不去?” “”书生不再说话,抓着顾七衣袖的手却说什么也不放开。 “小姑娘,没有籍书,衙门也不会管的。”前头看热闹的那个妇人又提醒了一句。 “”我又有一句不知当讲不当讲。 踏着晚霞,大黄优哉游哉的朝着小旗村的方向走去,全然不在意牛车上,又多了一个人。 “名字记得吗?” “不记得了。” “” “你是书生,会写字吗?” “会的。” “名字都不记得了,还记得自己会写字?” “” “算学数术会吗?” “应该也会的。” “等下回去,先给我写幅对联,若是字写得好,我就留你下来。若是算学好,能做账房先生,每月另给你工钱。 当然,若是都不成,吃顿饱的,乘早走。我这里不养闲人。” “好。” 书生垂着脑袋,额前的几缕碎发遮了眼尾,夕阳半打在苍白的脸颊上,照应出淡金色的细小的绒毛,平添几分奶气。 顾七只扫了一眼,便错开脸去。 看着人高马大,总不会是童工吧。 牛车进村时,天还未大黑,村路上已经没了多少人,顾七将购置的酱料调味送到秦娘子家,又与秦娘子商量熏制火腿的事情,方才带着捡来的书生回家。 “书生?”开院门时,顾七扭头,认认真真的看着书生的脸:“我以前有见过你吗?” 书生摇头。 “没见过?” “不是,是我不记得了。”书生抿了抿嘴,耳尖有些微红。 “”顾七,当我没说。 见顾七将牛车赶进院子,书生紧跟在后头:“姑娘往后能不能别喊我书生了?” 顾七奇怪:“你既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却又不让我喊你书生。那应该让我喊你什么?” 第五十六章亏本买卖 “那姑娘姓什么?” “我姓顾,顾七。” 书生回身,顺着未落实的院门,看向远处的浅月:“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阿七往后叫我风清吧。” 还真是个书生,取个名都要掉书袋。 顾七神色木然:“谁让你叫我阿七的,不懂规矩的书生。快关门!” 小厨房里,三人聚在一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气氛一时尴尬。 顾七轻咳了下,一本正经道:“这是我新找的账房先生,家里不是还有一间空屋子么,收拾了先给他住吧。” “只是账房先生啊。”顾大年闻言松了口气。 只回神后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这瘦瘦长长的年轻陌生小后生,总觉得有些不妥当:“你娘你哥嫂还没找着,家里就咱们父女两,留个账房先生在家里头住,怕是村里人会说闲话。” 顾七蹙眉:“这有什么闲话可说,便说他给了银钱,全当是借住了。” 顾大年脑门子直冒冷汗:“就说是你娘那边的远方侄子吧,来咱家帮忙的,是你表哥。沾亲带故,村里人也不好说什么。” “”顾七默然。 怎么平白又多一亲戚? “随你吧。” 顾大年去收拾剩余的空房间,顾七拿了纸笔递给风清: “书生,先写个对子,吉利些的,过两天开张好用。“ “只有这支笔吗?”清风接过羊毫小长峰有些茫然:“这笔不适合写对联。” 顾七蹙眉:“没有其他笔了,家里头现在也没有红纸。 你且先随便写,就看看是不是真书生。若是你写的好,纸笔往后我再去镇上给你买。” 风清乖巧的点了点头,开始磨墨, 顾七看了一眼,觉着这人大概真伤了脑子,怎么看怎么傻。 这边风清磨完墨很快提笔在纸上书写起来与之前看着傻气呆愣不同,提笔时,风清整个人身上仿佛多了一层说不清的气韵。 就连其手中最寻常的一支小长峰此时看上去也好像凭空多了几分锐利,宛如一柄剑一般。 顾七一顿,再看向风清时的神色不由认真起来。这书生还真有积分古怪。 尤其是那张脸,明明从前没见过,却总觉得有几分眼熟。 “已经写好了,阿七你看看。” 顾七愣神间,风清手中的笔已经停了下来。 等再抬头看时,去见其微垂直眼睛,说话声音温和清润还带着几分腼腆羞涩。 哪有什么气韵,只觉得怎么看怎么傻。 顾七觉得有点辣眼睛,避开风清的视线,低头看纸,却见至少写了两幅对子 [满面春风喜迎宾至,四时生意全在人为] [祝开门大吉喜看四方进宝;贺通道成像欣期八路来财。] 笔饱墨酣,颜筋柳骨,这字确实写的非常好,寓意也吉利。顾七满意的点头:“你被录用了,以后你就是顾氏商市的首席账房先生。” 风清闻言耳尖又红了红:“谢谢阿七,我会好好干的。” “” 顾七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见顾大年已经收拾好了房间出来,便道:“先准备吃饭吧。” 吃过夕食顾七本想叫书生教自己练字的,可想到白日里这书生今日惨兮兮傻乎乎的模样就觉得不能剥削的太狠,还是过段时间再说吧。 嘱咐了顾大年照看好书生,顾七便照旧一人到后院打拳。 这段时间下来,顾七再练习这套拳法已经没了最初的生涩感,就连一开始觉得十分离谱脱离人体学的怪异招式,如今每一招每一式再打下来都有了几分行云流水的意思。 最让顾七感到惊喜的是,之前每一次至少需要打上好几遍,才逐渐会出现在周身萦绕的玄妙的气息。这几日竟是从一开始拉开架势就能明显感觉了。 只半个时辰后,顾七便隐隐发现,那股先前只顺着拳式围绕着身体表面的气好像凝视了几分。 这种感受确实很奇怪。明明肉眼什么都看不到,可身体却能最直接的感受到。 特别是此时此刻,顾七甚至觉得自己的每一个毛细孔都在打开的状态,而这股奇妙的气正在顺着拳法缓慢的渗透进身体里,穿透表皮,脂肪层,进入血液,筋骨,甚至五脏六腑。 荒唐且又真实。 很快一个时辰过去,顾七浑身被汗水湿透,身上的衣服仿佛像刚从河里打捞上来一眼,随手一捏就能挤出水分。 顾七也不在意,这几日几乎天天如此。简单清洗后,顾七回到房间正打算熄灯,却忽见门外站立着一个身影。 打开门,见是风清,顾七蹙眉问:“书生,你有什么事情?” “我衣服都破了,想换一件。” “”顾七默。 乍然小有富余,顾大年和顾七都只有各自的两身衣服换着穿,确实没有多余的可以匀给小书生的,再说了这小书生脸看着像童工,个头却比顾大年要高不少,借穿也不合适。 “今日没办法,明日让我爹带你去镇上买一身。” “得要两身。”风清认真道。 “没钱!” 成衣店置办一身衣裳就算最普通的,少说也得五六钱银子,若在加个鞋袜 还没开始上工呢,这开销,亏本买卖! “得换洗,可以从我的工钱里扣。”风清小声争辩。 顾七冷笑:“你现在还没工钱呢。” “我有银子的。”风清说着又从袖子里取出了那两枚碎银子,红着脸道:“不够的,再从以后的工钱里扣。” 两枚碎银子差不多一两半钱,正好够两身衣服 顾七没接银子,只古怪的将书生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道:“明日随我爹去镇上置办衣裳,钱你自己留着付,不够的再让我爹补。 再让我爹带你去买点纸笔来,走公账,不许买太贵的,太贵的不给报销。” “好。”风清的嘴角忍不住扬起。 “还有事吗?” “今天,谢谢你带我回来,你是个好人。“” ““其实老子并不想。 两人都不说话,气氛一时尴尬下来。 良久顾七轻咳一声:“以后好好干活就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次日清晨,顾七起的时候,顾大年已经带着书生去了镇上。顾七简单吃了早饭就去了秦娘子家。 秦娘子家的空棚这会儿已经收拾了处理。有好三四个妇人挤在一处忙活处理条肉。 第五十七章 去他的伯父... 见顾七来,秦娘子赶紧洗了手过来道:“这几个嫂子都是手艺好的,这些肉昨日我赶着先收拾了一部分。 今日再收拾一日,等上挂照过日头,就能封入酱缸内腌制起来了。 那几条猪腿,大花嫂子说她娘家有熏炉,今早抹了料,我家那口子就送去了。” “需要多少工钱,劳烦嫂子记一下,晚些我给嫂子送来。”顾七问。 “不急的,等这些肉腌好后,少说也得挂上大半个月才能用。每个帮忙的做了几斤,我都记着呢。到时候再结算就成。” 顾七想了想道:“往后就定十日,结一次工钱吧。等过两日,我还会再送处理好的猪条肉来。” 一听还有肉,秦嫂子心下更高兴:“顾家妹子你放心,保管都给你处理的妥妥当当。” “赶在入冬前,我会多送几趟回来。对了,嫂子你这里,酱鸡,酱兔子能做吗?” “自也是能的,不过这些处理起来可要比条肉麻烦很多。”秦娘子想提工钱,可又有些不好意思说。 顾七笑着接口:“野山鸡的数目不会不多,零散几只,到时候送来都活的,需要嫂子叫人处理了。 兔子我会扒了皮再送来。至于工钱嫂子,嫂子说个合适的数就成。” “山鸡要抓毛去内脏,一只山鸡处理好带上料封酱,恐怕得五文钱一只的工钱。已经脱皮的兔子要容易很多,三文钱一只就差不多了。” “就按嫂子说的数给。”顾七点头。 心下却想,还是多逮几窝兔子划算,能卖的上价。 从秦娘子家出来,顾七顺路去了商市的工地。今日顾大年不在,带头的工长认得顾七,见顾七进来,便问了好。 顾七里里外外看一圈,看大致都完成的差不多了,与图纸相差并不多,便问工长:“定的上梁日就在后日,时间来得及吗?” “来得及的。昨日老东家就来嘱咐过了,等今日忙完,我带着人将里外都清理干净,就能摆桌准备上梁了。” 在大康朝,上梁有如人之加冠。 除了选吉时摆做外,要走的仪式排场还有不少,顾大年今日赶去去镇上,带上书生置办衣裳自然只是顺手,最重要还是为了采买上梁所需的供品。 顾七记得顾大年前几日提过,上梁当日,需先再梁中央以红丝线绑「大百寿金」,两末端用红纸圈起。 摆上鲜花、红烛、发粿,果盘,菜肴的几十种供品。再请工师上梁,拜梁,点梁诵唱过颂文,祭拜天地,神佛,祖宗,将梁升起至顶礼城后,还要请村里相熟的吃一日席面。 顾七对这些也不通,便全权交给顾大年处理。只让工长将每个区域的尺寸单独复量出来,好最终依照复量的尺寸和木匠确定具体还需要多少柜台数目。另外还需要再定一块招牌。 招牌上的字,顾七原本是请让宋老秀才写一幅的。现在捡了个读书识字的书生回来,这笔钱也就能省了。 正想着定制招牌的事情,顾七刚走出商市就看到自家的大黄慢悠悠的走进村口。 坐在牛车上的书生已经换了身衣裳,粗布的月白长衫,远远的看不清脸,只觉得书生整个人清俊修长的像隐于青山之间的琼枝一树,光风霁月。 “阿七,你来接我们吗?” 月白光在远处摇晃,清雅的声音遥遥传来,居然还带着两分蠢意。 “”顾七默然。 这琼枝如果闭嘴的话更好一些。 牛车在商市门口停下,顾大年将视线落在风清和顾七之间,一脸的欲言又止。 顾七冷漠脸:“别想太多,伤脑。” 帮着顾大年将牛车上上梁要用的吉物供品都放到商市内后,三人回到小院。 顾大年自觉进来厨房去忙活午食了,而顾七则让书生将新买的纸笔拿出来:“就写顾氏商市,晚点我拿去给木匠刻个招牌。” “好。”风清也没多问,老老实实提笔写字。 许是换了合适的毛笔的关系,顾七觉得风清今日的的字比昨天写的更显大气磅礴,刚劲有力。 风清写完,顾大年也忍不住好奇出来看了一眼,直夸道:“阿风这个字写的真好,比村里的宋老秀才写的还好。” 顾七奇怪,问顾大年:“你什么时候懂书法了?” “书法?什么书法,爹可不懂。”顾大年乐呵呵道: “爹就看阿风这字好看,大气,以后咱家商市招牌挂出来,定也威风。” 风清微红的脸,腼腆道:“伯父谬赞了。” 去他的伯父 顾大年的笑僵在脸上。 ‘伯父’两个字怎么听得怎么不对劲,总感觉这小子居心不良怎么回事? 顾七没注意到两人间的暗潮涌动,只问道:“黄纸和红纸买了吗?上梁需要的对子先让书生写了。” “都买了,书肆还帮忙给裁好了。我这就去拿来。”顾大年说着进屋拿了红纸和黄纸出来,又忍不住碎碎念: “读书人的东西可真费银子,几支笔几叠纸,就要小一两银子。 后头阿风这小子说得弄个账本,我说咱们自己拿纸张订订就成,他非要买装订好的,要两钱银子一本,这一买就是三本。” “账本以后每日都要用的,是该买的,省不得。”顾七说了公道话。 “你便替他说话吧,拿纸裁了咱自己压起来用不也是一样的嘛。”顾大年还是有些心疼,絮絮叨叨说了一些,见无人回应,气的干脆回厨房去忙活去了。 顾七嘱咐了风清多写一些备用,便也不再管他,自顾自去了后院准备将拖板再改良改良。 进了南山内围后,路陡峭不少,牛车板车都不好上,只有这种轻巧的拖板能用。 不过拖板的弊端也很明显,承重不足,延展性差,稳定性也一般。 顾七虽然之前在拖板下加了不少小圆木支撑,可上一趟拖了两头野山猪下来时,还是被颠簸的几乎快要散架。 若是能在木拖板的基础上能做一些有弹性的避震配置,拖重物下山时会更方便一些。 避震橡胶小轮是不用想了。且不说现在原材料没有,就是有顾七也做不出来。 工业时代的产物不是随便一个带着点基现代基础知识的普通人就能轻易改变的。 除了避震橡胶小轮,还有用厚实的牛皮做垫的方式,也能起到一定的避震作用,最要紧牛皮的延展性好,也更结实内用。 第五十八章 涉世未深的小可爱们 除了避震橡胶小轮,还有用厚实的牛皮做垫的方式,也能起到一定的避震作用,最要紧牛皮的延展性好,也更结实内用。 不过大康朝是禁止杀耕牛的。 《礼记·曲礼》有载:“诸侯无故不杀牛”。府衙有公文:“禁私杀牛马,牛用耕田,有宰食者,杀无赦”,无辜斩杀耕牛的最堪比杀人重刑。因此市面上几乎没有多少酒肆食楼会公开售卖牛肉等物。 当然也不是说完全就杜绝了食用牛肉。 官家律法有载:“耕牛伤病死亡,不报官府私自开剥,笞四十”。 也就是说,普通耕牛就算伤病死了,百姓自己也不能私下随便宰杀,必须要报告官府,等府衙专人经过查验以后才能处理。 这就导致真正能过明路斩杀的牛实在太少。牛肉倒也罢了,能完整保存下来的牛皮就更加难寻。牛筋倒是还能买到一些,不过价格也不便宜。 顾七之前去何松镇时就买到过一小卷炮制好的牛筋绳,花了一钱银子。用一小半混着铜丝改良了弹弓,现在还剩下一丈左右的长度。 这个长度做编织太少了些,混着草绳做个舒服的背绳还不错。 顾大年编草绳的手艺不错,顾七跟着学了几次,现在也能编一些,不过速度却不行。好在院子里有不少顾大年平日里编下来的草绳,粗细都有。 顾七现在要做的是用这些草绳先编织出一张网面,用的是中等粗细的草绳,网格不需要太密集,但要足够绷紧,等网面成型后再用木棍绞实。 木棍需要固定三面,每处三柱为一捆,在绞上网面。 用网面不但能防止猎物在半路上掉落,还因为有一定延展性的关系可容纳的数量也更多。 做完这些,顾大年也将午食做好了,三人吃过午食。顾大年准备再去商市工地收尾,临走时将还一头雾水的风清也拉着一块去帮忙。 而顾七则又取了草绳继续编织,不过这次用的则是只有小拇指粗细的细草绳,编织的密度也更加细密。 每个空隙控制在三厘米内,有些类小眼渔网,不过同样需要绞紧,这样弹性才会足够好,顾七一共编织了四层,错位叠加后,为了足够结实,再用三指粗细的粗粗绳索在底部做四方交叉固定。 做完这些,顾七将原来已经有些蹦裂的拖板取来,干脆利落的一份为二。将拖板长度加长,再将制好的网兜固定在中间,拉直后四边加粗木桩固定。 最后又拿了几块木头,劈成方形后,用刀削成圆球形。打磨光滑,一一卡在拖板底部,比起圆柱体,圆球体更灵活,同时也更不容易崩断。 全部组合好后,顾七把院子里的两个小石凳丢在新拖板上,简单试了试,效果还不错。 见时间还早,顾七拖着新做好的拖板,照旧带上背篓斧头铁锹匕首捆绳和弹弓进山去。 前日才逮过两头野山猪,这次进山顾七到不着急能马上就有收获,主要还是继续寻找野山猪的生活痕迹,再根据这些痕迹,画出大概区域,以此挖制新陷阱。 南山的内围深处已经几乎没有人类活动的痕迹了。 只要时间充足陷阱完全可以根据动物的活动习性来挖,一个而不够,就做连环的,不怕这些涉世未深的小可爱们不中招。 整个南山连着身后的山脉一路像西南方向,连绵不绝,除了小旗村和临近的两三个村子,再往南百里都甚少再有村落,加上云州府历来风调雨顺水源充沛,因此南山深处的自然生态体系十分完整,大小动物数量也众多。 顾七现在虽做着打猎的勾当,却也知道凡事不能做绝,因此在挖陷阱时也会留有一定余地,尽量维持生态链的平衡,不会逮着一种群体绝户。 南山上的中大形动物,除了野山猪,野山羊外,另外还有熊瞎子,狼,狐狸,麂子的活动痕迹。不过目前顾七只发现了这些动物的少量生活痕迹,并没有真的遇上,显然数量不算太多。 特别时狼和狐狸,狼凶狠,狐狸狡黠,这两种动物的灵活性警惕性都比其他动物高,即便设下陷阱一般也不会轻易上当。 倒是麂子还有希望逮上几只。 麂子属于鹿科,不过麂子的体型要比鹿小,并且麂的性情十分胆怯,只要有一些小响声,就会出现强烈的反映,比较喜爱往山林繁茂处活动。 麂茸和鹿茸一样是中药,只是两则的药效有一定区别,麂茸的售价也没有鹿茸高。 一头完整野山鹿市价好的时候能卖两三百两银子。而一头完整的麂子包括麂茸在内也就值三四十两银子。 不过麂子肉味道十分鲜美,且麂子的那一身皮厚实紧密带有细戎,硝好后顺滑保暖,冬日里用来做衣裳或者鞋面手套都十分耐用。 今日顾七挖制的几个主要的陷阱,有一半都是针对麂子的生活习惯来布置的。毕竟麂子虽然比不上野山鹿珍稀值钱,但比起普通的野山猪山羊这些来说,还是能一头顶上十头有余。 挖至好陷进,见天色已晚,顾七便顺手打了一窝兔子,又查看了下之前布置的几个陷阱。 见并没有野山猪再中招,倒是有只误闯的獾。獾肉不太好吃,不过獾油却是治疗烫伤,疥癣,冻疮的良药,想来镇上药房应该会收,便一同丢进托板里。 顾七回到家时,顾大年正将夕食摆上桌。只一看这桌上花红柳绿摆盘讲究的几个菜,顾七就知道这些菜肯定不是顾大年做的。顾大年的做饭水平基本处于能煮熟,也吃不死的水平。 果然,顾七抬头便见风清围着襜裙(围裙)拿着最后两道菜从厨房里走出来。 “阿七,你尝尝看,我第一次做,也不知道好不好吃。”等顾七净了手,风清已经摆好碗筷招呼道。 “第一次做?” 顾七看着桌面上那几道就差再雕个龙头摆个凤尾的大菜,一脸麻木。 风清浅笑:“从前的事不记得了,今天也算第一次吧。“ “真没想到,阿风一个书生做菜手艺能这么好。”顾大年先尝了一口,忍不住赞叹。 风清腼腆的垂眸:“伯父喜欢吃就好。” “”顾大年。 谁是你伯父! 怎么忽然就觉得嘴里的饭菜都不香了呢。 第五十九章 年轻人,好好干 风清腼腆的垂眸:“伯父喜欢吃就好。” “”顾大年。 谁是你伯父! 怎么忽然就觉得嘴里的饭菜都不香了呢。 餐桌上暗潮涌动,顾七全然没感觉,吃了几口菜后,由衷道:“书生菜烧得不错,以后家里的做饭的活计就包给你了,抵你的伙食费。” “”风清有些茫然。 昨日不是就说了,做账房先生包食宿的吗? 顾七吃饱喝足,欣慰的拍了拍风清的肩膀:“年轻人,好好干,以后给你加工钱。保管你过几年能就被攒够钱,老婆孩子热炕头。” 风清红了脸:“我晓得的。” 顾大年的脸色发黑,你晓得个什么! 上梁当日,顾大年花足了银钱,体体面面的大办了一场,事后又请了相熟的村民和帮工的师傅近小半个村子的人吃了一日流水席。 当然依照大康的规矩,这些村民也都给送了贺礼来。家中条件好的,关系相近的,有些封了礼金,有些则送了鱼肉布匹。 关系稍远一些的,也有送半篮子鸡蛋,几斤米面,一方豆腐之类的。 不拘多少,都是心意,也是吉祥。 村子和顾家关系最好的,就是村长李山富家和秦娘子家。李村长知道顾家不缺吃喝,直接封了两百文礼金,给足了顾家面子。 而秦娘子则自己做了一盒印刻着吉祥富贵图样的糕点,寓意极好。 就连前头给顾家选吉日的宋老秀才,也送来了一副对联:【三阳日照平安地;五福星临吉庆家】。 顾大年高兴,马上招呼了风清一起将宋老秀才的对联挂到了正门上。 虽然顾大年也觉得风清的字写的好看,但这怎么比得上宋老秀才在十里八乡的威望呢。 顾大年也不晓得其他,只觉得这字挂上去就是体面,是他顾家真正在小旗村落根的凭证。只要这幅对联挂在上头,往后任谁也不好再随便看不起他顾大年是个外乡客。 在乡下便是这般,比起官家的籍书,村民们反而更信村里奉德高望重的老人。 古今有村长和宋老秀才给顾家面子,自然连带着小旗村其他村民也都要高看顾家一年。 宋树根今日没有被邀请在列,可他家宅院就在顾氏商市边上,顾家那头的动静有多大,宋树根和宋婆子两人的脸就有多黑。 特别是就着刚刚宋树根还特意假装无意的从顾氏商市门口走过,就想看看顾家到底能折腾出什么名堂来。结果却看到村长李山富不但自己亲自来了,还送了礼金。 这也就算了,最让宋树根觉得窝火没脸的就是宋老秀才居然亲自给顾家写对联。 “我看秀才公是年纪大了昏了头,自己本家人不帮,反倒去帮那个姓顾的外乡客。”宋婆子这会气的眼睛都红了。 说来也有趣,别看两家都姓宋,其实宋老秀才家和宋树根家往上数四代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可宋树根和宋婆子却不十这么想的。 小旗村里姓宋的人家不多,宋树根一直将自家和宋老秀才家是本家同宗自居,平日里也总觉得自家在小旗村有几分体面。 可之前自家才和顾家闹的那样难看,今日宋老秀才却公然给顾家体面,这不就是再当着全村人面前踩他宋树根的脸吗? 宋树根家现在有多难受顾家自然不知道。 今日事顾家的大日子,顾大年一整日都高高兴兴的。直到入夜后,由村民们帮着将席面收拾干净,三五成群散场,顾大年那快咧在耳后的嘴角都还没收回来。 上梁当日柳青山因事没来,不过第二天便亲自带了贺礼来上门:“这几日都在忙着梁铺的事情实在脱不开身,只能今日再来。 正巧了今早拿到了大少爷回的书信,我便一起带过来了。” 柳青山带来的贺礼是两匹周氏布行出品的细布,而带给顾七的书信里却另有一份用红纸包好的封红。 顾七取出封红,只觉手感既不像碎银子也不像铜钱,薄薄一封,像是几张纸头。‘ 总不至于大方的送银票吧? 顾七有些奇怪,将询问的视线落向柳青山。 柳青山摇头:“我也是今日才收到,送信的人只说,大少爷交代过,这是送给顾氏商市的吉礼,我便一起带过来了。” 顾七将封红拆开,见并不是银票,只是几张普通白纸,不由笑着松了一口气。 看周璃那做生意的精明程度,也不像是会给一个无足轻重的小经销商平白送银票的人。 只是等展开纸张,顾七却是一愣。 里面竟然是一份书契合卷。 一份关于胭脂铺内部分商品入驻顾氏商市柜台的合作协议,用的也是先前布行的按份提点的合作方式。 不过,许是周璃也知道胭脂水粉的利润足够,不好把一线经销商的利润点卡的太死,这次契书上标注给顾氏商市的份额足有两成。并且后面还自觉补充了保密协议。 呵,这周大少爷可真是个合格的买卖人。 柳青山也有些发蒙,显然没想到大少爷特意让人带来的吉礼居然会是一份新书契。 将书契接过来仔细看了后,柳青山道:“竟然是胭脂铺的生意,这生意原不是周氏的买卖,是大夫人的陪嫁生意。许是这几年大夫人无心打理,便一起交给大少爷打理了。” “既然大少爷开口了,这门生意顾氏商市定是要接的。不过有些话还是得事先说在前头。 青山叔也看过商市所在的地理位置,胭脂水粉不比米面布匹实用,在村里能不能卖的好,我也说不准。所以,只能先给一个柜台试试成效。” 柳青山看书契里,大少爷并没有特意说明需要几个柜台,便点头道:“想来少爷也是清楚的。” 柳青山这次过来除了道贺和送周璃的书契外,最主要还是为了收山耳而来。 镇上乃至郡府那边的关系已经逐步打通,柳青山特意带了一辆车厢比较宽敞的马车来,就是准备今日能将顾七晒好的山耳全都收走。 新鲜山耳晒干后,分量缩水,几乎十不存二。不过即便这样,顾七这段时间里也收集晒足了六七十斤。 别看六七十斤听着不重,可干山耳松散,只一两重就能装满一份不小的布袋。所以按分包的体积来算,这些山耳就足够塞满一整辆车厢。 第六十章 瞧你那弱不禁风的模样 山耳的售价按两计算,寻常市价在30至40文一两,贵的时候能卖上70-80文一两。不过这是南方的市价,周氏最终能在江陵郡以什么价钱将山耳出手,顾七管不着。 横竖在顾七这里,量大一律按照16文一两的价钱出货。 当然这个价钱只能现结,不能拖欠。 只这一单,顾七就能纯入账一百六十八两银子。大大缓解了月余来,顾家买地建商市和后期收货的压力。 当然这一波下来,南山上的野生山耳也快被顾七采摘的七七八八了。 就算后面还能继续生长,也不足以支撑太大的量。 除非顾七有空再往山东侧深处深入找找。等到入冬后便也彻底绝采了。 所以如果不能搞专职种植培育,哪怕纯野生山耳买卖的利润在大,也只能当做填头用,不算可持续发展的类型。 显然是知道顾七这边缺现银,柳青山这次并没有带银票过来。来时还特意让账房兑换了三十枚五两重的银锭子,又将另外十八两特绞成碎银带过来。 和周氏粮行订好的各类粮食,会在商市开场前两日送到。粮食的书契走的是送货到店,现收现结的形式,因此顾七不用提前将粮款先交出去。 只等着周氏粮行的人,每月将粮食送来时,再当场结算给送货人便可。 吃过午食,将所有山耳搬进车厢,柳青山和顾七约好了两日后一同去镇上找布行掌柜李顺。 第二日清早顾七又进了一次山,先去了逮麂子的区域,两个陷阱完好,什么都没逮到。 顾七也不急,干脆继续往深处走了半里路,仔细分辨附近的动物分辨后又挖了一个陷阱,掩盖好后,原路返回。 在上次来时顾七就发现这边附近还有一处野生山耳丛,范围不算小,趁着今日带足了竹楼,自然是能采多少就采摘多少。 怕耽误时间,进山前顾七就和顾大年提前说了,今日不回去吃午时。顾大年就摸了几个饼子让顾七带上。 将两个竹楼都装满山耳后,顾七拿出饼子来吃。 饼子这会已经凉了,不过口感却依然松软,带着白面的细甜味。 里头掺着的居然是红豆沙的。也不知道那书生是什么时候磨的。 这么细腻绵柔的口感,外加糖分适中,甜而不腻,绝对专业级的水平,肯定不会是顾大年做的。 难道自己捡回家的不是个账房先生,而是个厨子? 吐槽归吐槽,这红豆饼的味道是真好。顾七本打算只吃一个垫垫肚子,结果一口气吃了三个。就着半壶水,还有点撑。 休息了一会,顾七开始沿路搜刮剩余的陷阱。 运气还不错,除了几只山鸡,还搞到一只倒霉的野山羊。 顾七其实真没打野山羊的主意,那处陷阱是为野猪的,两则的活动范围其实有明显的区别,这只野山羊显然是误创他人底盘,最终替猪顶锅。 野山羊掉进过去的时间应该不长,还有几口气在,只是前腿被木刺卡主所以才导致无非逃脱。 顾七用绳索将其套住,取掉木次,拉上来后捆住前后脚丢进拖板里。那山羊只细微的咩一声,便没有太多动静了。 可惜了失血过多,腿部损伤也严重,估计也撑不了太久,要不然带回去和家里那一大一小做个伴也不错。 不过很快,风大厨就让顾七知道了,羊肉它是有多香!! 当然这是后话。 下山后,顾七将前院收拾了一下,将今日采摘的山耳先都铺晒开来,又叫了风清帮忙先将几只山鸡送去秦娘子那处,便开始着手处理野山羊。 一只整羊,除了羊肉本身,一张完整的山羊皮子也能值不少银钱。 山羊皮的结构稍结实,所以拉力强度比较好,且皮表层细致纤维紧密,虽不如绵羊皮柔软,但胜在其硝制后抗造耐磨好打理,价格又比其他皮子便宜,算的上是寻常百姓冬日雪天出门的最佳选择。 当然要硝好一张好的山羊皮,工艺要比硝制兔皮复杂的多。 单是要将一张皮子带全头全腿完整的从羊身上剥下来就需要一定的耐性。持刀要稳不能切偏,线条劲量干净匀称不能用锐刀避免伤损皮质,出现明显刀洞,降低皮子品质。 同时也要主意手法避免血液污染皮毛。 顾七花了足足一下午的时间,才将一张山羊皮完整封缸。 处理完皮子,顾七将山羊开膛破肚简单收拾分类。正想着要怎么处理时,风清从房间走了出来,很识趣的拿了羊后腿胯骨肉和胸口肉回了厨房。 “剩下的都不要了?”顾七抬头问。 风清笑道:“足够了。” 顾七点点头没多问,将剩下的羊肉打包好。 “要我送去秦娘子那吗?”风清问。 顾七扫了一眼风清那清瘦的身板,没多少血色的脸:“你就留家里做饭吧。” 说罢扛起剩余百十多斤的山羊肉,脚步飞快的出了院门。 “”风清:其实我也可以的。 傍晚,风清做了道红焖萝卜炖羊腿,一道清炖羊肉。居然还整了一小碟五香烤羊肉串。 刚上桌的五香烤羊肉上,呲呲冒出来的热油顺着羊肉块渗到底下的绿菜叶上散发出让人心醉的焦香。把顾七和顾大年的肚子里的馋虫都勾出来了。 顾大年忍不住先吃了两串,欲罢不能:“从前我还觉得我家闺女做菜是一等一的好吃,比镇上酒肆的大厨做菜还好吃,没想到你这后生做菜也是一绝。” 顾七跟着吃了一些,烤肉外酥里嫩,口感咸甜微辣确实很香,红焖萝卜炖羊腿也香嫩鲜滑滋味非常,很适合下饭。 “书生,你失忆前不会真是个厨子吧?” 风清摇摇头:“记不清了。” “瞧你那弱不禁风的模样也不像个厨子。不过你就是厨子,这会儿也给我改行做账房先生。”顾七一边吃一边便将这段时间的营收和出账一一都说了下:“你且记着,到时候秦娘子那边的工钱就由你去核对结算。” “那山耳的账目也要记入到顾氏商市内吗?”风清问。 “都记在商市的账面里。往后顾氏商市不止会做铺面零卖的生意,也会另外晒制或者收购山货转卖到其他地方。不过你可以把这些账目做几个大类,方便以后清账。” 第六十一章 你该不会是以为我会对你负责吧?(感谢打赏加更章) “好。等下我便先去将账目细分出来。”风清道。 “对了。”顾七想来想问:“明日我要去镇上一趟。和青山叔一起去见见周氏布行的李掌柜,你也和我一起去吧。往后咱们商市的来往进项和各家合作方你都要先了解。” “好。” 三人吃过夕食后,顾大年自觉去收拾碗碟。顾七取了纸笔到院子里,趁着天还没黑,打算先练一会儿字。 风清见了,干脆也将账簿拿出来,又再顾七边上另支了一张木桌。 两人各写各的,也不耽误。 顾七手上没有别的书册可用,唯一能参考的就是那本夹入了拳法的道书。 书卷内夹入的白描拳谱顾七早就取下另外收了起来。只有这本道书,时不时会拿出来反复看看。当然这内容到底什么意思,时至今日,顾七依然看不明白。 这会儿拿出来,就当个字帖练字用,也是物尽其用。 “六二之动,直以方也。不习无不利,地道光也”顾七一边写一边忍不住跟着默念起来。 风清入账的手一顿,侧头看向边上穿着最寻常粗布衣裳,还将手腕衣袖用碎布条随意绑起来的年轻女子。微垂眸,瞳色愈发幽深。 一瞬间,察觉到风清的视线,顾七回神,转头问:“怎么,是觉得这句话耳熟?” 风清摇头浅笑:“说不上来。” “你还真是一问三不知。”顾七不在理会,继续写自己的字。 顾七练字用的还是小长峰,当然用这笔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小长峰沾墨少,落纸字小,能尽量的减少纸张的浪费。 反正顾七也不指望自己能练成个行家,只求字迹端正清楚别人能看的明白,不像螃蟹爬一样吓人就可以了。 不过,显然顾七现在距离这个要求,还是相差千山万水,需要任道而重远。 风清将账本分类整理完时,顾七已经密密麻麻写满了一整张纸张。只是这上头的字除了顾七本人外,可能真没几个人能看明白。 笔数少的字还好些,笔数多的字大多都糊成了一团,黑漆漆的一坨,惨不忍睹。 风清看了忍不住摇头笑道:“你这样练可不行,手劲太重。而且刚开始练字时,其实不宜写这么多字。” “手劲还太重了吗。”顾七疑惑:“那你说要怎么练好?” “握笔不能这么紧,你要先放松。” 风清说罢走到顾七身后,俯身便想要去握顾七持笔的手。 却不想刚弯下身,就被顾七抬起的手肘给抵住了胸口。 顾七蹙了蹙眉:“教字就教字,你靠那么近做什么?” 风清红了脸,轻声解释:“你的握笔姿势不对,我只是想帮你调整下。” “那也不用这样,你们读书人不是都讲究男女授受不亲吗?”顾七挑眉,警惕道:“你该不会是以为这样那样的,我就会对你负责吧?” “”风清。 见风清老实退到了桌前,顾七满意:“你先握笔写给我看看,我照着学便是。” 风清无奈取了一支和顾七的小长峰差不多的细笔,修长白皙的手指持笔握后也不着急蘸墨,而是将手置与顾七面前,先让顾七看清楚握笔的方式。 “笔和刀不同,不能握的太用力了。你看中指的位置,轻搭在这处就行。” 看着眼前持笔的手,顾七默默的瞟了眼自己那只布满老茧和伤口的爪子,神色木然。 呵!还真是又白嫩又细长! “另外如果是初学,最好一开始别写那些笔画太复杂的字,应先练习笔画才是。”说着,风清持笔沾了墨在纸上边写边说: “点、横、竖、撇、捺、钩、挑、折等,可以反复练习,直至熟能生巧。你先试试。” 看向风清在纸上新写的一排笔画,顾七觉得有些道理。 就像前世小学生学写字也是从笔画开始,现在自己这种状态其实和新入学模式差不多,都是打基础,那就得从最简单地方的重头开始。 顾七依照风清说的方式握笔,再落笔时果然觉得顺手了些。便又照着风清说的办法开始一点一横的练习笔画。 笔画本就是最基础的,即便是真的刚启蒙的童子也能很快顺手,更何况顾七还是个有半文盲基础水平的成年人。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纸面上,后面几排的笔画就比一开始看起来要顺眼很多。 见着天色快要暗下来,风清劝导道:“阿七,练字不急于一时。今日就先到这里吧,莫要伤了眼睛。等明日早起再写一遍便是。” 顾七这会刚得了点兴趣,正是在兴头上。 但也知道书生说的在理:“你是先生,我听你的。等我明日将这笔画练好了,再来找你学后头的字。” 风清轻笑,声线温暖:“我可做不得先生。” “自然能做。一码归一码,我虽雇你做了账房,但今日你既教了我启蒙习字,便就是我的习字先生。” 顾七语气认真:“放心,尊师重道我懂得。 等我的字练好了,定给你补上一份束脩,不会让你吃亏的。” “”风清。我可谢谢你! 收拾好纸笔,见风清梳洗进屋熄灯后,顾七便如往常一般去了后院练拳。 如果说练毛笔字是为了方便自己在这个世界能更好的生活,那么顾七觉得练拳则是保障自己在这个世界能更安全的活下去。 当然这些都是毒鸡汤。 事实上顾七觉得自己练字天赋不行,打拳是真的可以。 自从开始习惯这套拳法后,只要有一日不练拳,顾七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哪哪都不对, 只有通通快快的练一场,练到浑身大汗淋漓、精疲力竭,倒头就睡,等第二日起来照样精神奕奕、生龙活虎。 次日清早,顾七带着风清一起赶着牛车去了镇上。 两人先到的周氏粮行,见到了柳青山后,三人才一道去了周氏布行拜会掌柜李顺。 李顺今年四十有三,穿着缎面的锦袍,留着一撮小山羊胡子,身量宽厚,颇显富态。 “这就是大少爷书信里提起过的顾掌柜吧。没想到竟是这样小的年纪,真是后生可畏。”许是李顺这个年纪在大康朝都是爷爷辈的缘故,因此面相上看,还带着点慈祥的味道。 “李掌柜久仰大名。”顾七不习惯女子常用的福礼,便行了个拱手礼。 第六十二章 不按套路出牌 “我就一小老头,哪能有什么值得提的名声。不过是大少爷抬举,管理些铺面上的琐事。”李顺笑着摆摆手,将众人迎上二楼的,叫伙计送上茶水后,亲自去取了几匹布匹递给顾七看。 “先看看这这两匹吧。这匹着色绚丽的用的是提花木机织造工艺,是采自金陵的云锦。 云锦原在前朝是贡品,只有皇室宗亲能用。到了本朝便没有这么多限制了。 不过云锦工艺讲究繁复,你看这匹上头的纹样用的是用蚕丝线和孔雀羽线,便是说一句‘寸锦寸金’也不为过。 是大康功勋官宦人家富商豪客吉喜婚嫁最体面的选择。也是周氏布行的招牌。 至于另一匹清雅细润些的则是荆楚的素锦。 素锦虽不及云锦华贵,却因着花样时兴,质地又舒适,是咱们何松镇上各家小姐夫人平日里最喜采买的,也是这几月铺子里卖的最好的。”李顺娓娓道来。 即便在现代也看过不少各大品牌高定的顾七再看到这两匹布匹展开后,也不由得在心下赞叹非工业时代古人的织锦工艺技术,堪称惊艳绝伦。 特别是华丽富贵的云锦,不论是谁,只要看一眼就能明白它为什么会在前朝被当作贡品使用。 “以云锦和素锦产量,想必即便氏周氏布行每月也拿不到多少数目,并不愁卖吧。”顾七收回视线,转而看向李顺问。 “顾小掌柜是个懂行的,只看一眼便明白了。”李顺笑眯眯道:“确实,在咱们布行最不愁卖的就云锦和素锦。 说句自夸的,这两种布料每月里都是供不应求,特别是云锦,若不提前月余预定,便是又多大名头,给多少银子都拿不到货。” “那李掌柜的意思是?”云锦虽好,可很显然并不是适合拜访在顾氏商市。 李顺解释道:“云锦和素锦都是周氏布行的招牌,也是周氏布行能力压其他老牌布行快速在云州府打开局面的最关键因素。 所以大少爷的意思是,凡是有周氏布行招牌的地方,就得让人看到云锦的风采。” 顾七忍不住笑问:“即便是那乡下小商市也要这般吗?” “自然是。”李顺认真点头。 “云锦素锦好则好已,也不是人人都能用的起的。放我那商里,恐怕一年半载也未必有人会问一声。岂不耽误。”顾七实话实话。 爱马仕的高定再好,把它放到城乡结合部的中合大卖场里也是白瞎。受众不同,选择范围自然不一样。 “可是,这是大少爷亲自定下的规矩。”李顺面露为难。 顾七轻笑:“既然周大少爷将布行的一应事项都交给李掌柜打理,想来这点小事李掌柜心里早有了成算。 现在这般言语,李掌柜莫不是在出题考验我这乡野来的丫头?” 李顺神色一闪,很快又恢复了一派亲善好说话的模样:“顾小掌柜说笑了,老李我是真为难,大少爷的定的规矩,自是不能说换就换的。” “李掌柜不用为难,我这自是无妨的。左右匀了周氏布行两个柜台的量,多放两匹云锦素锦的其实也占不了多少位置。” 顾七笑了笑,面色平常:“便是放上三年五载的卖不出去,也不打紧,不过是叫人多清理清理,免得落灰糟蹋了好东西。” 周氏布行的布匹当入商市柜台,当时签订的书契可是按件结算提点的模式,就连售货的伙计,也是由周氏布行派伙计亲自过去,到时候真卖不出去,自家也不担成本。 既然李顺想放就放便是,横竖自己又不会亏。 当然顾七也知道,其实李顺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真要将上好的云锦和素锦送到顾氏商市的打算。如今用一句周璃亲自定下的布行规矩,又故作为难的样子也不过是在试探自己,是不是个合格的合作方罢了。 李顺这人虽然看着和善一派八面玲珑不得罪人的样子,可从其说话行事,字里行间就能看出这人可不是真的没脾气的老好人。 李顺这些年能稳坐周氏布行第一掌柜,何其的精明老练的,谁要把他当成吃素的兔子。恐怕很快自己就会变成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顾小掌柜玩笑了。”李顺脸上万年不变的和善笑意有了一丝龟裂。 这丫头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顾七皮笑肉不笑,将太极打回去:“可不敢和李掌柜开玩笑。顾氏商市只是小买卖,便一切依照周氏布行的规矩来就成。” “”李顺觉得自己的脸有点僵。 “要不然先看看其他布料?”柳青山见两人气氛怪异,便有心将话题转到其他地方。 “柳管事说的是,还是先看看其他布料要紧。”李顺识趣接了话头,圆滚滚的脸上又恢复了最初的客气周道: “顾小掌柜前头说最好要些中档的料子,咱们布行买的最好的就是这两种用细麻丝纺的花软缎和素软缎。 软缎要比细布更柔软些。花样也好看,用做里衣外裳都可行。” “价钱多少?”顾七问。 “一匹花软缎值一两三钱银子。一匹素软缎则值一两银子。”李顺答。 “那细布和粗布的价钱呢?” “没有上色的细布一匹八百文,上色的细布一匹也是一两银子。 粗布的价钱则在五百文到七百文之间。” “可有葛布?” “自是有得,一匹葛布价钱是四百文。” 大康朝一匹布为十丈,换算成现代算法约摸33米左右。通常一匹布省得点用可以做两三身衣裳。 何松镇富庶,大多数镇上的百姓都喜欢用素软缎或者细布做贴身的里衣。用稍微结时耐用价钱又便宜的粗布做外衫。 当然也有条件一般的人家也会选择里外衣裳都有用粗布做。 而附近村子的百姓则不同,虽然许多姑娘妇人也一样喜欢用细布做里衣,但外衫不论男女则都喜欢更用比粗布便宜不了多少得粗麻葛布来做。 只因粗麻葛布更为厚实,足够耐用耐磨,方便日常下地做农活用。 “眼看着快要入冬了,村子里葛布得需求会增多。”顾七想了想道:“不如先定半个柜得葛布。颜色要深一些得,耐脏耐用为主。” “素软缎和细布也可以多拿一些。对了,周氏布行可另卖白叠子(棉花)?” 第六十三章 布样(感谢打赏加更章节) 在大康朝,普通百姓入冬后更习惯用木棉架或者芦花絮做中衣得夹层用来保暖。白叠子虽在前朝九早有种植,但是因其产量不足,价格偏高,所以真正愿意拿它来填充被褥枕芯夹袄的人就很少了。 李顺道:“白叠子倒是有一些的,只是平常没放在铺面上,只是有客人想要是才会取一些出来。” “白叠子日常卖价一百五十文一斤。” 顾七算了一下,打一条春秋被,至少需要三四斤的里料。若是用白叠子的话,不算布料,光填充的里料就需要五百文上下。 若是做一条冬被,至少要八斤足足一两多的银子。怪不得没有多少百姓舍得用,毕竟用芦花絮或者木棉絮的话,几乎是不用成本的。 顾七想了想道:“若是方便,白叠子也准备一些,不算在两个柜内,我会另外准备一个位置安置。” “要多少量?” “五十斤左右。”虽然甚少会有村民会奢侈的愿意用白叠子去做被褥枕芯的里料,但是制个加棉的中衣,既暖和又舒适,也花不了多少银钱。 “五十斤倒也不多,到时候我让人随着布匹一起给顾小掌柜送去。” “对了。李掌柜,你可有葛布、细布和花软缎等布匹的各色布样?”顾七问。 “布样?”李顺奇怪:“顾掌柜说的是何物?” 李顺这一问,反倒轮到顾七奇怪了。 大康开朝百年,官家开明。重农的同时也不轻商,因此在大康商贾繁多,且商人的社会地位并不算低。 特别是云州府境内的经济体系完整,经商环境良好,各色铺面鳞次栉比,各家生意百花齐放,虽然不如后世工业改革发展后的商品种类那么繁多,大体来说也算的上是应有尽有。 自然而然的,大康商人做买卖的花样也是极多,就以周家大少爷周璃为例,年纪不大,却精明的像个老狐狸,很多事,一通百通。 布样只是个不起眼的小玩意,顾七便理所当然的以为周氏布行内会有准本,却不想,这个时候的布行竟然还没出现过布样。又或者说还没有意识到布样的灵活性。 也是,大康朝的纺织工艺造诣虽然高,但缺乏工业机械的支撑,产量不足,因此对普通老百姓来说布匹还是十分金贵的东西。很多收入不足的人家一年到头都不见得能买一匹好布。 加上大多布行的布匹种类花色有限,凡有新花色,布行往往就会直接将布匹在铺面上展示出来,供进店客人选购,确实根本就用不上布样。 想了想,顾七问:“布行内可有今日这些布匹的碎布片? 不用太大,两寸左右即可,用纸封像做书册一般将这些布片简单裱起来就是布样。 商市目前只能提供周氏两个柜台给布行,自然能摆放的布匹数目有限。且如摆放在柜体上方的布匹取放困难,也不方便客人挑选,倒不如用这些碎布做了布样册子供客人翻阅,既方便又快捷。 如果客人挑中的布匹刚好商市柜台内没有存货,也可以依照布样册号提供预定,等下次补货时再将预定的布匹也一并送来。” “这倒是个好法子。” 李顺眼睛一亮:“依我看不止可以将今日这些布匹取碎布做布样,应当将周氏布行所有在库布匹都取一部分留做布样,往后每个布行都备留几册方便选用才是。” “李掌柜想的很周到。”顾七笑着点头。以李顺的精明,会举一反三并不奇怪。 李顺闻言连连摆手:“顾小掌柜谬赞,我不过是捡了顾掌柜的点子罢了。 怪不得大少爷和柳管事之前都对顾小掌柜多有推崇,原来顾掌柜虽年纪小,却能思及旁人所不及之处,是真正做生意的行家。” 顾七轻笑:“那李掌柜现在可还在为难云锦和素锦该如何安置?” “顾掌柜莫要再提这事了。”李顺那贯来如慈佛爷一般笑脸此刻有些绷不住:“前头是我一时想岔了。本想让顾掌柜提供一些方便的。” “提供什么方便?”顾七没说话,柳青山却有些好奇的问道。 李顺脸上露出几分尴尬:“本是想在布匹柜边上再置两个衣挂,能将周氏的云锦和素锦挂置上去,用为展示。” 说罢,许是担心顾七不快,李顺又马上笑着接口道:“如今想想,顾小掌柜之前说的在理,这般委实浪费了些。我瞧着用制册的布样取代便足够了。” 顾七勾了勾唇角:“只两寸左右的布样,可展现不出云锦的绚丽富贵。” 李顺自知理亏,被怼了一句也不在意,只笑呵呵道:“两寸不成就用五寸、十寸,足够用了。” “那边依李掌柜的意思来。”顾七笑笑没再提其他。 大康朝的衣挂下方上宽,置挂处最宽足有三四尺长,一个衣挂摆放所需的位置就顶的上小半个柜台的位置。 而李顺一开始竟还想要放两个衣挂。显然是看顾七年纪小欺顾七不懂其中门道,便以为只要用几句话不多花一分钱就能另给周氏布行谋取最大展示利益罢了。 出了周氏布行,与柳青山告别后,顾七带着风清在坊市后头找到一家专卖竹编小玩意的铺子。 虽然小旗村里也有会做竹编的村民,但是会做的竹编都是些农家常见簸箕背篓之类,再要再小一些,做的精致些的竹编,村子里就没人会了。 这家铺子位置偏僻,还是顾七事先问过秦娘子,这才七拐八拐的找到了地方。 铺面没有招牌,小小一间,两侧墙面挂满了各色各样的竹编物件。今日看铺面的是个三十出头的妇人,瘦小的身材,梳着低髻,穿一身浅绛色的衣裙,手里正拿着极细的竹条在编制一个只有碗口大的矮胖形,通身圆滚滚的小物件。 妇人的一双手交替变换,速度极快,见顾七和风清两人进店只看了一眼,便继续手里的活计。 铺内很小,除去摆放的物件,剩余的空间两人进去都有些转不开身。 顾七看了一圈,取了其中一个只有一尺长半尺宽,能放下一个拳头深度的方形小框,问那看店的妇人:“这个框子多少价钱?” 妇人抬头看了一眼:“四文钱一个。” “那你手里这个呢?”顾七又问。 第六十四章 遮风挡雨的安身之处(今日加更章三) 妇人答:“这个贵些,要七文钱。” 这会儿妇人正在给手里的物件收口。是个底口平坦,周身矮圆的小罐子。 风清看了一眼道:“这小罐上头是带盖子的吧?” “对,所以价钱高些,要七文。”编好了物件,妇人这才起身看向二人:“这小罐的盖子还没做好,你们要的话我去里头拿,有一样的。” “不急。我们要的多,可能便宜些?” 妇人脚步一顿,有些不乐意的蹙眉问:“你想要多少?” “这种方形小竹筐要一百个。带盖小罐就要二十个。” “要这么多?”听到顾七要的数目,妇人脸上出现诧异之色。 她原以为,要的再多,也不过三五个。所以前头听那小姑娘有想还价的意思就有些不耐烦。 左右不过几文钱的东西,卖的就是费工的手艺活,便是买上几个也省不了两个铜板。 “有吗?”顾七问。 妇人摇摇头:“二十个小罐现在就有,不过你要的方形小竹筐,里头铺子里只有四五十个,不够你要的数目。” “多久能好?” “我家中公婆都会这手艺,你若是真要这么多,两日内就能做完。”妇人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又一次确认道:“你们真要这么多数目?” 顾七轻笑:“先谈价格吧。” “既然你们要这么多,那每个框都给少一文钱。一共四百二十文。” “取个整数,四百文吧。我可以先给你两百文定金。” “成。”妇人想了想答应了下了。 她这铺子开的偏僻,往常一日统共也来不了多少客人。只能赚些养家糊口的银钱。如今一下子能卖出这么多,价钱低一些也合适。 “除了这些,另外我还要定做两百个一尺宽,两尺长,一尺深的提篮,你这里可以做吗?” 商市内零碎散货多,想要激发入店客人多购买的欲望,足够尺寸的推车或者提篮必不可少。推车短时间内自然没法实现,好在提篮容易很多。 “能做的。不过你要这个尺寸至少得五文钱一个,再少就做不了。”妇人小心翼翼道,显然也是也知道这单生意难得,便干脆透了底价。 “可以。”顾七点头,问“工期需要多久?” “两百个,工期至少得再加四天。”妇人想了想答。 “工期需要再抓紧些。提篮的定金也同样可以先付你一半。找些人手一起做,最好三日内都能做好。到时候叫个人给我送到小旗村村口,自然会有人给你结算剩下的银钱。” 见妇人犹豫,顾七又道:“放心,送货的车马费会另外结算与你。” 付完定金两人出了竹编铺子,在附近找了一家卖云吞面条的小食肆。 刚过巳时,食肆内等着上菜的客人不少。 顾七找了一张角落的位置,招呼小二点了两碗卤面,两碗云吞,见风清取了茶水来,便问“今日在周氏布行,怎么不见你说话?” 风清浅笑,给顾七倒了茶水:“商市的事,你定然精通,不用我再说什么。” “等商市开张后,周氏布行会派专门伙计来处理布行柜台的生意。以李顺的做派,那伙计定然也是精通账目数术的,到时候那处的进出便要你与他一起来做。” “放心。”风清点点头,又问:“除了布柜和胭脂柜由周氏出人手外,其他柜面是不是都需要我们自己招人手?” “今日便是要与你说这个。顾氏商市一共有四个进出口。分五个大类区,二百二十八个柜台。其中真正需要我们自营的柜台不足五十个。 这些柜台会分类安排再各处,五到个柜台为一组,每一组区域都需要一个负责售货营收的售货员,就是伙计,往后在顾氏商市内就统一称做售货员。 这些售货员只需要记住货物价钱,会简单开单收银,等每日关店前,将所有组区的营收单据统一报到你这出,你再归账核对即可。” “这倒是容易。”风清笑道:“各处营收分开,只需每日再归总倒是给我省了很多功夫。” “这些只是一开始,等真的运作起来,往后就有你忙的。 当然也不急,不管是商市本身的运作,还是售货员的适应熟练度,甚至附近百姓的接收度,其实都是需要一个过程的。 在正是开业前,会先有一到两个月的试营业。到时候各方面该磨合的也都磨合的差不多了。” 正说着话,这时伙计端了面条上来。顾七吃了几口,觉得味道实在一般,卤肉没卤到味,汤底口感也一般,倒是面条还算劲道,总体四分,面条占三分。 也就顾大年的水平,和风清做的饭菜不能比。 想到这个,顾七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恍然觉得自己最近胃口好像被那书生养刁了。 好好的面条竟然吃的形同嚼蜡,果然奢靡风气使人腐蚀,要不得。要不得。 吃完面条,两人又一起将何松镇上大大小小的各色铺子都逛了一遍。也不知道是不是失忆的人脑内记忆存储都重新空出来的关系,顾七很快就发现了风清的记忆力惊人。 明明只是随意的闲逛,也不见他和各家掌柜说过几句话,两人身上还没有带纸笔,等出了店铺,风清就却能清楚的报出每一家主要商品的特征以及售价。 最强大脑?人形记事本? 几个时辰后顾七毫无形象的瘫坐在牛车上,挥手让风清干净赶车走:“今日便先回去吧。” 逛街实在太累,比进山都累。 顾七觉得自己上辈子和这辈子加了都没有今天逛的店多。两人走马观花似的,眼见天快黑了才赶着牛车出了何松镇。 这大概就是没有没有互联网没有数字信息技术时代,懒人的悲伤。 官道上,顾七取了水囊递给风清:“今日逛的这些店铺你真都记下来了?” 风清接过水囊温和一笑:“不难记,等回去后,我罗列个单子出来,到时候你再看看。” 重启过的脑子,确实好使。 顾七忍不住有些佩服:“书生,你这样能干,我不给你加工钱还真说不过去。” “只要有个能遮风挡雨的安身之处就成,用不了多少工钱。”风清喝着水悠闲的赶着牛车。 晚霞照应在他的身上,眉目温润,薄唇微勾,浅笑如朗月入怀。 第六十五章 一腔真心喂了狗 “只要有个能遮风挡雨的安身之处就成,用不了多少工钱。”风清喝着水悠闲的赶着牛车。 晚霞照应在他的身上,眉目温润,薄唇微勾,浅笑如朗月入怀。 顾七扫了他一样,笑道:“书生,你还年轻,不懂孔方兄的好处。 不过书生你放心,既然你跟了我,往后吃香的喝辣的,都少不了你的好处。” 风清看着肆无忌惮的半躺在牛车上土匪版的少女,忍不住嗤笑:“这话我可己住了。” “你且记着,老子说话向来算话,不打诳语。” 第二日,木匠家的大儿子过来递话,说之前订下的所有木柜柜台都已经打好了。问什么时候能送来。挺大个头的汉子,一脸的愁容。 问起来才知道,他家院子连带着后仓和隔壁几户邻居家的院子都放满了,实在是放不下了。 整个商市能放下两百多个柜体,不过前期资金有限,加上真正需要自营的部分不多,顾七一开始也只订了六十多个柜子。 不过光这些也足够把木匠家给塞的装不下了,也难怪木匠儿子愁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商市内粉刷做的怎么样了?”顾七问顾大年。 “已经粉刷了八成了,等今日结束,便也差不多。”顾大年每日都去商市,进程最是清楚。 顾七点点头,朝木匠儿子道:“那便明日下午都一起送过来吧。剩余的银钱你明日一同来结算。” 说着顾七拍了拍风清的肩膀道:“就找他,顾氏的账房先生。” “成。” 木匠儿子得了准信便回去了。徒留风清在原地有些发蒙。 “傻站着干嘛呢,去将账本拿出来,先归账。” 这月余来零零碎碎卖野味存下的银钱,加上上一笔山耳的进账,除去开销还有两百多两银子,顾七直接将其中两百两凑了个整数交给风清: “这笔就是顾氏商市的原始入账了。往后和顾氏商市有关的开销,便走商市的账目,进出银钱一律都从你这边过。” 风清拿着顾七递过来的一整盒的碎银子突然有些不习惯。 这显然是顾家几乎全部的家当,虽然只是短短几日,可看着小姑娘每日进山忙碌的样子,便知道这笔钱她积攒的十分不容易。 如今这般说拿就全都拿给了自己。风清忽觉心底有几分柔软。 嘴上却忍不住调侃:“阿七,你把所有银钱都给我了,就不怕我卷款跑了吗?” 顾七可不知道风清那点心理活动,闻言只是随手取了放在院角的一根小腿粗细木棍。 也不见其双手怎么用力,只听啪一声,木棍应声而折。 笑问:“跑吗?” “”风清脸色木然。 一腔真心喂了狗,终究是错付了。 将商市的前期事情都交给风清,痛快做了甩手掌柜后,顾七便带上自己进山用的家伙事,准备再进南山捡点便宜。 临出门时对风清道:“书生,得空你再写个招工的告示,就写招聘商市柜台银收算了” 想到在小旗村贴招聘告示可能没多少人会看,顾七摇头道:“还是等我回来再去找秦娘子说说,她村里认识的人多,知根知底的,更容易挑到好的。” “我能和你一起进山吗?” 风清放下手里的账册问:“账目我已经理的差不多了。索性也无旁的事情,不如跟你进山也好帮帮你。” 顾七眼梢挑了挑,将风清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这个身子骨行不行呀。 想跟我进南山,等下被野山猪拱跑了,我上哪再去捡个账房先生?” “”风清默。男人不能说不行的。 最终顾七还是带着风清一起进了南山,理由是风清说他能多背两个竹篓,可以帮忙一起采摘山耳。 想着上次进山采摘过的那片山耳丛,一人之力确实采摘不了太多。趁着还没过季,自然是能多晒一些就是一些。这波过了,下回可就得等第二年了。 “南山外围,没什么危险,不过进了内围后就得小心了。到时候你跟紧我的,别一个人乱跑。 要是听到什么动静也不用慌,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顾七一边嘱咐,一边将铁铲递给风清: “这个你留着防身。另外看着点路,内围有不少我先前布下的陷阱,可别掉进去了。掉进去了不死也得半残。 不过都是做了标记的,你小心留意就能发现。” “都听你的。” 风清今日学者顾七的样子,用捆绳把衣袖裤腿都绑了起来,长袍也用腰带束紧。原本半披发的书生髻也全都挽了起来,露出整个轮廓和身形,倒是比顾七之前以为的干瘦白斩鸡模样要壮实很多。 两人走了半个时辰,顾七瞟了一眼,见书生气息匀称,有些诧异:“看不出来呀,小伙子,之前有练过?” 风清摇头:“不记得了。” 好家伙,依旧是一问三不知的老套路。 怪不得电视剧里都喜欢用失忆的梗,确实好使。 “等等!” 刚进入内围范围不久,顾七脚步一顿。静下心来侧耳听了听,是左前方的密林后传出来的动静。 只是声音有些远,听不清具体是什么动物发出的动静。 顾七让风清退后一点,自己则纵身一跃跳上树梢,往左前方看去。 那处密林的树木繁茂,枝叶密集,连光线都挡去了大半,即便此时顾七站在树梢上看,也看不太清楚全貌。 “怎么了?”风清在树下问。 “好像是狼群。”顾七的神色严肃了起来:“看不清数量。该死的,大白天的居然撞上了狼群。” 顾七从树上跳了下来,无奈拍了拍风清的肩膀:“我进南山月余都没见到一头狼,没想到你第一次进山就撞上了,还真不知道该说你是运气好,还是点背。 好在狼群在距离这处还有些远,而且那群狼已经有了目标,你先下山吧。” “你不走吗?”风清问。 “来都来了,总不好白跑一趟。只要避开些,那些群狼奈何不了我的。” 顾七无所谓的笑道:“南山上有狼群的行迹,我之前就发现了,不过许是数目不多的缘故还真一直没碰上。” “如果你不走,我也不走。”风清神色认真。 “”顾七一脸茫然。 不过是这书生快点自己下山去,别拖自己后退。又不是要生离死别,这书生哪来的那么多奇奇怪怪的台词。 第六十六章 这个世间真的奇妙(今日感谢打赏/月票加更章) 狼群的领地意识很高,且狼群相比其他动物,次序性更高,因此正常情况下狼群会有一定区域固定的活动范围,如果不是遇到猎物或者水源不足够又或者遭到攻击等其他自然和非自然因素,狼群是不太会轻易夸区域活动的。 “既然不愿意下山,就跟紧一点,不要发出太多声响。”顾七根据狼群的活动习惯和足迹痕迹,从新选定了一条新的路线,远远避开了刚刚那处密林,绕道后才继续往西南方向深入。 那处生长满野生的山耳椴木丛就在西南方向一侧的深凹处。附近并没有什么大型动物出没的行踪,倒是顾七再一次发现了有麂子的活动痕迹。 顾七眼睛一亮,难道是有小可爱中招了? 顾七也不急,先将风清带到了能采摘山耳的椴木丛中,仔细与风清说了山耳的采摘之法后又道: “我之前留意过,这处没什么中大型野物的活动痕迹,你且留着这里采集山耳,不过还是要小心避开蛇虫。 我要先到前面陷阱那去看看,有什么事情你便喊我。” 说罢也不等风清回应,顾七便摆摆手朝着远处的陷进寻去。 “没有?” 走到一个陷阱位置,发现陷阱附近虽然有些踩踏损坏的痕迹,可是陷阱内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顾七蹙眉,将陷阱从新掩盖后,继续朝第二处标注好的陷阱找去。 “又没有?” 看到第二处陷阱同样有被破坏的痕迹,陷阱内又同样什么都没有时,顾七的神色便有些不太好了。 难道傻麂子没引来,反而招来了狡猾的狐狸? 顾七看了看陷阱附近残留下来的痕迹。因为太过混乱几乎被破坏的看不清晰,不过从仅有的残留痕迹来看,踩踏的脚印应该有些偏小,显然体重也比较轻,才可以在破坏陷阱的同时又快速的避开逃过,连续两次都没有掉落下去。 这个范围内的陷阱,顾七另还有布置了两处。不过此时顾七已经不太抱有希望了。 若是那只不太可爱的小家伙继续沿着路线一路破坏过去,自己这一趟只能无功而返。 果然,走道第三处陷阱时,顾七看到了如出一辙的破坏痕迹,很显然是同一个凶手干的事情。 顾七有些牙痒痒。好家伙,可别让自己逮着了。 咦?! 顾七照旧掩盖着损坏的陷阱,可这次却意外的发现有一处木刺上一些不明显的血迹。 看来小东西是受伤了? 血迹不多,看血迹颜色鲜艳,显然是刚刚留不下不久。这个位置会受伤的定然是腿部。 顾七眼神微眯,快速收拾好好现场,朝着下一个陷阱跑去。 最后一处陷阱是被破坏的最严重的,四处都有踩踏的痕迹,陷阱中间覆盖全部塌陷。 不过显然,这次的陷阱内并不再是空无一物。 顾七朝着里头一看,正是自己想了很久的傻麂子。是一头成年的麂子,至少能值三十多两银子。 顾七打量了一眼陷阱内的麂子,将视线又挪到了附近。 很快顾七就在左侧的一处树梢上发现了一道隐藏在树叶后头的灰白的身影。 顾七冷笑,小东西胆子挺大。居然还敢逗留在案发现场。 顾七取出弹弓,石子破空而出,直射枝叶深处的那抹不起眼灰白。 “吱!” 只听一声尖细的惊叫声,灰白身形一闪,快速穿出树叶飞跃向跟深处的密林中。只几息的功夫便没了踪影。 “居然没打中?”顾七挑眉。不过这次却并没有继续追下去的意思。 这东西有灵性了。想要抓住它得花不少功夫,最主要的是抓回去了养着费粮,宰了也没几口肉。不值当。 “还是傻麂子深得我心呀。” 顾七套出绳索将麂子从陷阱里拉了出来。麂子受伤的位子在腹部,伤口不大,不影响皮质。 最要紧还没凉透,这趟进山不亏。 因拖板就留在了椴木丛没带上的缘故,顾七只能将麂子捆好后扛着肩上走。 麂子要比山鹿体型要小很多,一头成年的麂子重量最多不会超过三十五公斤。顾七今日捡到的这头,重量差不多在三十二公斤左右,以顾七现在的体力,这点分量基本不影响行走。 很快顾七就扛着麂子回到了椴木林前。 风清觉得这个世间真的奇妙。 比如他一个书生,好好的文章不写,这会儿竟然跑到山里来采山耳,还孤零零的,连个作伴的人都没有。 又比如,他现在一抬头,就看到一个身量瘦小的女孩肩膀上居然扛着一头足够她半人高的麂鹿,健步如飞! “看什么呢?” 顾七将麂子丢进拖板内,看风清傻乎乎的站在,奇怪道:“山耳还有许多呢,得快些采。麂子世间放不长,我们不能在山里逗留太久了。” “没什么。”风清叹息一声,继续老老实实开展采摘工作。 只是不知道怎么的,风清就觉得自己这会儿脑子一片茫然。 两个人的采摘速度,自然要远远快过顾七从前一个人进山时的速度。不过才一个时辰,几个竹篓里就装满了山耳。 顾七心满意足,连带着看书生的眼神又顺眼了不少。 只出一份工钱,居然能干好几份活,这波真不亏。 想着,顾七脸上露出几分慈爱的关切:“过两日,我再去镇上给你订两身衣服吧。” “”风清。 “不用不好意思。”顾七拍了拍风清的肩膀,一脸欣慰:“你是个好样的。往后好好干,除了工钱奖金,员工福利也不会少的。” “”风清。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下山的路上,顾七在内围边界的发现一窝兔子,许是多了一个人帮忙的缘故,这次堵兔子窝的时候格外省事,不过一刻钟,就逮住了五只毛色很不错的野兔。 “今晚的正菜来了。”将兔子一一敲晕丢进拖板内,顾七问风清:“红烧兔肉,麻辣兔头,香炒兔丁,水煮兔锅,你擅长做哪个?” “你想吃什么便做什么。” “这些你都会做?”顾七奇怪:“书生,你脑子里的菜谱还挺齐全。” 风清嘴微微扬起,声线干净温暖:“只需听字面意思,就能猜出一二来。应当不难。” 果然是个人才,顾七肃然起敬,看来过两日得再给书生多订一双鞋才行。 第六十七章 周璃来访(今日打赏月票加更二) “顾姑娘回来了?” 刚下山,顾七便看见自家门前停着两辆车马车。一身玄衣,白玉为簪的周璃遥遥而立。 顾七挑眉:“周大少爷,今日怎么有空大驾光临?” “不先请我进去坐坐?” 周璃轻笑,狭长的凤眼微挑,凛冽而清俊,偏偏薄唇微扬,竟似擒着却几分道不明的玩味。 “大少爷若不嫌弃寒舍简陋,便进去吃一杯粗茶吧。”顾七笑笑,将手里的家伙事递给风清,开了院门,亲自迎着周璃进门。 周璃侧身而行,抬眼视线穿过顾七身后落在那个穿着月白色书生长袍,身形俊挺的年轻男子身上。 “这位是?” “这是风清,我新请的账房先生。”顾七转身见风清站在门口也不进来便唤道:“书生,站那里做什么,先把东西拿进来吧,麂子可放不长。” “好。” 风清笑容温和朝着周璃行了个书生礼便拉着拖板进了小院,将里头的猎物一一收拾出来后,对顾七道: “阿七,和你周大少爷先聊,我去给你们煮茶。” 顾七知道书生泡茶有一手,明明很普的下等茶叶,书生泡出来后都会带着一股恰到好处的清润回甘。 想着今日有客上门,还是个富贵的娇客,顾七点了点头:“你便煮一壶来。” 说罢,顾七招呼周璃在院中坐下:“青山叔前几日便送来了大少爷的吉礼。顾七便一直想着往后有空到府上亲自拜谢。只没想到今日大少爷竟先来了我这穷乡僻壤之处。” 周璃手指轻巧击打着石桌,脸上笑意清朗:“顾姑娘说这话莫不是在笑我。 前些日子,江陵郡有些生意上的事要看顾,错过了顾氏商市上梁的喜事。今日正巧有空到何松镇来,想着我与顾姑娘既已是合作,便过来看一看。姑娘可是不欢迎?” “可不敢。我这小本生意全靠大少爷照顾,说句您是我的衣食父母也不为过,哪能不欢迎。” “顾姑娘这话说的可就违心了。在下由记得前些日子姑娘在生意分文不让的气度,险些就让这门生意成不了了。”周璃说笑着,朝旁边招了招手。 一直跟在一旁的随从便上前递上一份礼盒。 周璃将礼盒朝着顾七推了推:“上次的吉礼算不得,这份便是给姑娘新补上的。” 顾七挑眉,疑惑道:“大少爷何须如此客气。” “姑娘不如先拆开看看,这份礼物合不合心意。”周璃微微一笑,姿态从容疏闲。 顾七不好再拒绝,将礼盒拆开,却里头分作三层。头一层摆放着竟然是一身做工精细的浅青色衣裙。 顾七有些茫然,看了周璃一眼,实在看不出这周大少爷送自己衣服做什么? 难道是看自己平日里穿的太寒酸,不配做他周氏的经销商? 想着顾七干脆取下第一层,却发现第二层放着的居然是几支发簪头花,还配了一把玉梳,一对银镯。 所以,这又是什么意思? 顾七木着脸,打开第三层,这一层却是一堆的瓶瓶罐罐。顾七取出其中一个白瓷描花小罐打开一看。 殷红红的一片,是胭脂。 顾七嘴角抽了抽,指了指自己,又看向周璃:“你觉得我用得上这些?” 周璃闻言转目看向身前小姑娘今日的穿着,却见其穿着一身灰蓝色的粗葛布衣裳,虽也算是女子的衣裙,但因顾七将袖口脚踝都用碎布条捆绑起来的缘故,与寻常男子的衣裳也看不出太多的区别。 在往上看去。一头青丝只用简单的布条束成一个马尾了事,除此之外身上竟再没有一点女子该有的饰品。 周璃哑然,将视线重新落到那张素面朝天的清秀小脸上,才再上头看到几分年轻女子的该有稚嫩清丽。 “姑娘家,该对自己好一些。” 顾七笑道:“我这每日有的吃有的喝,又无人看管,轻松肆意的很,如何不好了?” 周璃一愣,随即也笑了起来:“顾姑娘说的在理,人生在世,能活的足够肆意便是大自在。” “周少爷喝茶。” 正说着,风清提着煮好的茶水从厨房走了出来,给周璃送上一杯后,又给顾七倒了一杯温和道: “阿七,先喝口茶水润润,等下我去做夕食,除了全兔宴,今天你还想吃什么?” “家里又什么便做什么吧。” 说罢,顾七想到今日周璃在,算是有客上门,不问一句的话好像有些说不过去。 不过想来以周家大少爷的身份排场定然也不会真的留下来吃自己这顿便饭,左右不过客气客气。 想着,顾七便顺着礼数随口一问: “大少爷今日既然来了,不如留下来用顿便饭吧。” “既然顾姑娘如此盛情相邀,在下便却之不恭。”周璃含笑应下。 顾七脸色一僵,其实并没有盛情,你也可以不恭的。 清风看向周璃,笑容周到疏离:“那周少爷想吃些什么。” “客随主便。顾姑娘吃什么,我便吃什么就是。”周璃姿态轻松,像是全然看不见顾七的不自在。 见风清拎着两只野山兔进了厨房。顾七起身对周璃道:“大少爷且坐一会儿,我那账房先生不会制皮,我去帮他一把,免得将好好的皮子浪费。” “可要我一起帮忙?”周璃问。 顾七看了一眼周璃身上布面华贵绣工精美一看就值钱的衣裳,摇头: “去皮子脏污的很,大少爷还是避的远些。要是损了这么好的衣裳,我那点皮子定还不够赔的,不划算。” 说罢,顾七领着剩余的兔子一道进厨房去了,徒留下周璃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有些哭笑不得。 厨房里,风清见顾七进来,疏朗一笑,主动将兔子都交给顾七:“知道你要留着皮子硝制,这兔子我还真一时不知道要下手才好。” 顾七也没多想:“留着我来,你先做其他的。” 兔子剥皮还算容易,顾七也是做熟了的,很快就将几只兔子全都处理了。见天色还早,干脆又去取了水将皮子清理后,硝制封缸。 处理完兔皮,顾七随后又将视线落在那只麂子上。麂子皮可没那么好处,想要硝制,封缸前后少说也得先花几个时辰的功夫。 加上厨房空间小活动不开,而金尊玉贵的周大少爷又还院子里坐着,赶走也不合适,便只能先算了。 第六十八章 矫情如你 洗净手,顾七重新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出来。 见周璃独自一人在院中慢条斯理喝着茶水,姿态清雅从容,仿佛他现在坐的并不是乡间简陋石凳,喝的亦不是几十文铜钱就能得一罐子得粗茶。风迎于袖,端的是人间富贵模样。 “大少爷今日可是为了胭脂铺得事过来得?”顾七落座后问。 “那不过是小事。” 周璃揽袖给顾七倒了一杯茶水:“和书契上写得那般,入柜得胭脂水粉等物,每出一件货便让利给顾市商市两成利。 若是姑娘这里的人手不足,周氏也可以另叫个伙计熟悉脂粉铺生意的伙计来帮忙。” “那大少爷今日来是为了?”顾七好奇。 周璃笑问:“我若说,只是来补送一份吉礼,你可信?” “不信。”顾七直接了当摇头。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虽然和周璃打交道的次数不多,可依照这人做生意的风格,顾七还真不相信周璃会是个为了给合作的无足轻重的小经销商,送一份吉礼而便专门跑一趟的人。 毫不客气的说,顾七觉得能将生意书契装进红封里,当作吉礼让柳青山带来的抠门行为,绝对是周璃当时真心实意的想法。 “好吧,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顾姑娘。” 周璃无奈苦笑:“说来顾姑娘可能不信,我这次来何松镇明为生意,实则是为了避难而已。只不想到了何松镇上却也不得清净。 想着柳管事前几日提到顾姑娘这里的生意快要开始了,便干脆过来看看,也顺便散散心,望姑娘不要介意才好。” 顾七也不知道周璃说的话有几分真假,不过显然与自己关系不大。 便道:“无妨的,大少爷是顾氏商市的第一个合作商市,商市即将落成,自应来看看。现在天色还早,商市就在村口,大少爷若不嫌远,我现在就带您去看看?” “那就有劳顾姑娘了。”周璃本就想与顾七单独说说话,如此自然正好。 这个时辰的乡路上已经没有了多少村人来往,只走了一会儿,周璃带来的那两个小厮便自觉落在了后头。 见周璃的脚步越走越慢,顾七疑惑停了下来:“大少爷是还有话想说?” 周璃摇摇头:“因过竹院逢僧话,又得浮生半日闲。 只是许久未在乡间这般走走,难免便想放松些。” “我记得,镇上许多大户人家都会在附近村子安置些田地庄子,做春日游玩夏日避暑用。大少爷府上应当也有不少庄子才是。” “那些都是主家的产业,与我也没有太多关系。”周璃笑笑道:“往常家中母亲和几个姊妹倒是常去,我年幼时就跟着祖父天南地北的跑生意,庄子里却是不曾去过几次。 等如今到这年岁便更忙了,即便是再去庄子里,也多是因有账目要清看,每每赶早去,赶早回,索然无味的很。” “周大少爷这是贵人事多,买卖做的大了,自然得空的日子就少了。” 顾七说着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田地道:“你看那妇人,旁人都回家了只她一人还早田头忙碌。便是这样,恐怕一年到头也得不了多少银钱。 这般一比,是不是觉得你我的日子要好过很多?虽是繁忙不得闲,可总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呵,你便是这样安慰人的?”周璃哭笑不得。 “我可不是在安慰你。如周大少爷这般家势才貌能力甚至运气皆是一等一的人物还需要安慰的话,你让旁人要怎么过日子呢? 其实世人皆有悲苦,只是站的位子不同,所求也不同。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从来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若真是觉得现下的日子过得索然无味,不妨干脆换一种过过。 或许回头一看还不如现在的。 但那又何方,总归是自己选的路,错了便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顾姑娘倒是活的通透。” 顾七笑,这不是通透,只是咸鱼罢了。 很多时,无关紧要的事情。佛一点,放过了旁人,也放过了自己。 两人不紧不慢的走到商市门口,只随意看了两眼,周璃便道:“顾姑娘匀我那柜台怕是少了些。” “嗯?”顾七诧异。 “顾姑娘前头只说是个小买卖,柳青山每每回去与我说起,也不曾提到这顾氏商市到底占地有多大。 今日一看才知道,顾姑娘的小生意,竟是足可囊括小半条街的行当。” 周璃轻笑,声线低沉引人入胜:“这般大的量,却只肯匀给了我两三个柜台的份额委实小气了些。” “”顾七满头黑线。 大哥,你前面砍利润的时候可不是这般说话的。 见顾七不接话,周璃又问:“不如再匀我几个柜台?” “大少爷还真是个天生的生意人。”顾七一脸麻木。 刚刚才说偷得浮生半日闲,转头马上又想谈生意,还真是矫情如你! “如何,与我做买卖,定然不亏的。”周璃道。 顾七警惕:“你想放什么进来?低于两成利免谈。” “陶瓷,茶砖,烟丝。放心,给足你两成利。” 顾七闻言忍不住将视线重新落在周璃身上:“周大少爷连这些都有门路?” 这几样可都是暴利行业,当然,没点路子也根本到不到合适的货。 “有些私人门路,不过走得不是周氏的招牌。顾姑娘还愿意接收吗?” 顾七笑:“只要利润足够。” “如此我便当你答应了。这些,你至少得另留给我六到八个柜台才行。” 顾七想到何松镇内来往的各色商客里,不妨有许多来往于西南和西北边境的行商,便点头道:“可以,当然负责这些营收的人手,也得你自己来准备。” “你这买卖倒是做的轻松。” 顾七浑不在意,回怼:“所以,我才只要了两成利。” 周璃哑然失笑,还真是如此。 “打算什么时候开张?”周璃问。 “大概还需要小半个月,不过不是正式开张,先要试营业。一到两个月的时间。你的货什么时候进场?” “茶砖和烟丝大概还需要十天到江陵郡。” 周璃迈步往商市内走去,一边随意看着一边道:“本还在想着要把这些东西送去哪里合适,没想到今日便解决了,还真没白跑一趟。” “你这意思是不准备另开铺面了?”顾七好奇。 第六十九章 你那账房先生与你住一处?(今日打赏月票加更章节一) 周璃笑:“我身上盯梢着的眼睛太多了。不管开什么铺子,到头来都成了本家的生意。旁的也就算了,这些却不成。” 周家是做米粮生意起价的,后头又逐步涉及到布行,酒庄,食肆,药材等各类生意。这里头除了米粮行当需要常和官家打交道外,旁的生意都还算平稳低调。 归结起来,周家的生意虽然做的庞大,如今几乎遍布整个渝州府和云州府。但在行事上却不算激进,甚至可以说是保守。 这也是周璃手里明明一直有瓷器,茶砖和烟丝的门路却迟迟不敢轻易尝试的缘故。 直到今年,渝州府的灾情几乎到了控制不住的地步。而远在渝州府的本家收了渝州大半的生意一并迁到了江陵郡上后,事情才开始有了转机。 大概这就是不破不立吧。 想到之前握在自己手里的几支云州府的生意,周璃的嘴角够出一抹冷冽的笑意。 这些人的胃口太大,希望他们不要撑死了。 顾七看到周璃脸上的神色变换,很识趣的没再继续追问。人多的地方就有江湖,更何况像周家这样的大宅院里怎么可能没有点阴私龌龊。 周璃又是贯通此道的老狐狸,与他去较劲的,最后到底谁会吃亏还说不准呢。 当然。左右这些都与自己无关。 在大康朝,官家律法严禁百姓无官书私售盐、铁、铜等物。倒是不禁瓷器、茶砖和烟丝。 对顾七来说自然是法无禁止即可为。 当然顾七也知道,这几样东西同样不好搞,特别是茶砖和烟丝,前朝有句话说‘千里茶砖开路,白银万两入兜’,便是说的茶叶利润的惊人程度。 也是因此,虽官家明面上虽并不禁售,可私下里无论是茶砖还是烟丝的买卖都早已被各大氏族和漕运马帮给把控了。 而这里头官家又占了几成份额便不可再细说了。 总的来说寻常百姓小商户,想要绕过漕运和马帮,从中上游拿到茶砖和烟丝的货源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ps:再次提醒,本文架空古言非历史,情节纯属虚构,切莫上升到现实。走si烟cao违法,大家不要瞎搞。) 当然这些不需要顾七来考虑,商市本质上是零售行业,和中上游的利益财团根本搭不上关系。 只要律法不明令禁止,凡是能赚钱的行当,傻子才不做。 等周璃走到商市中心位置,顾七道:“承蒙周大少爷照顾生意,既然大少爷今日亲自过来了,便给自己挑个好位置吧。 除了东门和北门交接处这块,属于顾氏商市的自营区域,剩下的位置大少爷可以先优先选择。” “那边多谢顾姑娘慷慨了。”周璃轻笑,指了距离顾七所说的自营区不远的处的另外一块区域道: “我看这里就不错。” 周璃选定的这块区域几乎是正面面朝商市北门。而北门外正好紧邻着小旗村的村口。顾七和周璃说着走到商市北门内站定。 从里面往外看去,还能看到村外的官道,和官道上来往的车马行人。 “确实不错。周大少爷眼光很精准。”这个位置算的上是一线临街的绝佳好位置,顾七夸赞。 周璃闻言眉梢微扬:“所以和我做买卖。顾姑娘尽管放心,稳赚不赔。” “那就借周大少爷的吉言。” 看了看天色,顾七道:“若无其他事情,不如先回去?书生想来已经做好了夕食,正等着我们。” “你那账房先生与你住一处?”周璃问。 “那书生是我” 顾七本想说那书生是自己路上捡来的,没地方住,自然只能先住一起,可转而想到顾大年之前编的说辞,便道: “那书生是我一远方表哥,来何松镇寻营生,也没找到地方住。正巧了我这里缺账房先生,便让他先留下来帮忙了。” 表哥? 周璃笑笑,没细问,只道:“我瞧你这表哥气度非比寻常,只做个账房先生,怕是埋没了。” “怎么,你竟也看出来了?” 顾七诧异:“我与你说,那书生做菜真是一绝。 若不是我这里实在缺账房先生,一时也找不到其他合适的人来做,定是要劝他去做大厨的。有这一手顶级厨艺,干账房确实埋没了。” 说罢,顾七还忍不住摇头叹息道:“真是可惜了。” “”周璃,我说的是这个吗? 两人还没走进院门,顾七就被一阵浓郁的麻辣兔头的香味给刺激的口腔唾液分泌都有些止不住了。 这书生还真是各家菜系都精通呀。有这等出类拔萃融会贯通经天纬地的厨艺,如今却只能屈居在一共账房先生的位置上,还真是自己的罪过。 当然罪能认,改是绝对不会改的。 “阿七,吃饭了。” 风清一边摆放着碗筷一遍朝着院外招呼招呼,待见到顾七身后的周璃,露出客气周到的笑容道:“周少爷也快请。” “有劳先生了。”周璃虚行了一礼,也露出同样客气的笑容。 顾七左右看看,忽觉这两人堪称职业假笑的典范。 除了麻辣兔头,红烧兔头,麻辣兔锅外,风清另还做了素烧冬瓜,白灼菜心和龙骨马蹄汤。每一道皆是色香味俱全。 菜刚上齐,忙活了一日的顾大年也踩着夕阳匆匆回到家中,只一进院,见周璃坐在自家院子里的石桌旁,顾大年紧张的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周周大少爷您怎么来了。” “有些生意要与顾姑娘商议,便过来一趟。顾叔今日可好?”周璃笑问。 “挺好的,一切都好。劳大少爷照顾家中生意。”见周璃说话客气的,顾大年松了一口气。 许是习惯使然,只一想到来何松镇前一路上周家的招抚,顾大年还是不忍不住有些小心意义。 “顾叔不必客气。做买卖本就是相互帮衬。要不先吃饭吧,菜凉了,岂不是辜负了先生的好手艺。”周璃自是看出了顾大年的局促,便干脆将话又引到了饭桌。 这一顿饭四人吃的皆满意,当然得忽略掉顾大年全程的小心谨慎和周璃风清二人皮笑肉不笑的各怀心思。 饭后,周璃也没再耽搁,与顾家告别后,便趁着野色还未大黑赶回了何松镇去。 收拾好碗筷,顾七照例取了纸笔准备在院子里练字。 第七十章 我来教你(今日感谢加更章二) 收拾好碗筷,顾七照例取了纸笔准备在院子里练字。 有了之前风清的提醒,这两日顾七一直老老实实的练习笔画。将一点一横一撇一娜写满了一张又一张的纸,总算初见成效。 风清在一旁看了一会儿,接过顾七手里的笔,在纸上,写下一个‘永’字。 道:“今日便先练这个字。” 顾七见‘永’字正好涵盖了所有基础笔画,确实是用来给新手打基础最实用的字,便乖乖点头:“好。” 只刚落笔,风清伸出一手轻扶了下顾七的肩膀。 见顾七疑惑抬头,风清微微一笑道:“写字周身要正。另外你握笔还是重了些,毛笔不是匕首,不需要花这么大的力气。” 顾七无奈摇头:“一时改不过来。” “那便慢慢来。”风清上前一步伸手握住了顾七握笔的右手:“我来教你。” “你” “放心。”风清嘴角擒着一抹浅笑。 指了指自己和顾七之前除了手之外相隔着的五六寸空袭的身体距离道: “只是教你写字。” 顾七挑眉,既然你都明说了不用负责,那我就不客气了。 “那便开始吧” 有人帮忙指正,确实要比顾七一人瞎练有用很多。 很快一个‘永’出现在纸上。虽比不上风清一开始写的那个行云流水苍劲清逸,却也算端端正正像模像样。 顾七深感欣慰,觉得自己脱离文盲的日子指日可待。 “感觉如何?”风清问。 “确实是和我自己来不同。”顾七认真想了想点头道:“那你再带我写一次,让再我感受下。” “好。”风清扬起温和的弧度,握着顾七微微松开的手再次收拢。 待又一个字落纸上,风清问:“这次如何?” “好像有些明白了。”顾七点头,随后朝风清摆摆手:“你先松开,我自己来。” “”风清。 所以,是用完就丢吗? 第二日下午,木匠家如约将柜台分批送过来,实木的柜体分量足,体型大,六十多个柜体,来来回回足足送来一下午才搬完。 顾七事先已经让做工的师傅,在商市内各处用墨斗弹线将大致区域划分开来。因此在柜台摆放的时候并不需要非多少工夫,只要依照弹线的位置卡着尺寸来,就能形成一个个分类小区域。 这些小区域又组合成形成一个大区域,这一部分就成顾氏商市的主要自营区,占据东北方向的最佳位置,能让所有从东门和北门进来的客人目光所及的第一眼视线都落在这个位置上。 处理完这些,随后顾七又安排人将另外剩余的柜都体布置到周璃选中的那块位置上。 当然这一块区域也要分成了两个部分。其中小一些的部分属于周氏布行和胭脂坊,另一部分大一些位置更好的则专属于瓷器,茶砖和烟丝。 两个小区域之间专门留有一道足够宽阔能让客人通行得走道用作区分。毕竟周璃也提了,周氏本家的生意与他现下的私产不同,自然不适合再放在一起。 在没有工业革命没有互联网没有监控系统的时代,人员站点分配就成了关键中的关键。 常规超市习惯的统一收银结算模式在顾氏商市没办法使用。 好在现在的人工陈本不高,多雇佣些人手,以柜台半自选模式营业,便也能解决这个问题。 将所有柜体布置完后,风清结算了剩余银钱问顾七:“其他区域的柜台要开始定做了吗?” “不急。”顾七摇头:“既然是试营业,也不拘样子,这几日先将我们顶下的货物放进来看看成效,在做其他打算。” “那周氏的货物?” “过些时日,周璃自然会派人送过来。”顾七想了想又道:“顾氏自营区的营业员,我还是希望以女子为主。最好是些能说会道的妇人。 前两日我让秦娘子帮我在村子里留意几人,也不知道有没有消息了。” “小旗村虽富庶,但也不是家家日子都好过,眼下已过了农忙,你给的工钱合理,愿意回来的人定然不少。”风清道。 “我倒不是怕没人来,而是担心没多少妇人愿意过来。”江陵郡的民风还算开放,何松镇的街面坊市各处都能见到妇人出来做营生,但最终这里还是男权社会,能真正能不顾身边人冷言冷语愿意出来抛头露面的只能算少数。 毕竟做带有销售和服务性质的营业员和给主人家做帮厨打短工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即便顾七给同样的工钱,且做营业员远要比在厨房忙活腌制酱肉更轻松体面,大多数妇人还是会宁愿选择去做又苦又累的帮厨,只因这活计旁人不会说闲话。 其实是很可笑的理由,可现实却偏偏就是如此。莫说是现代这样的封建社会,即便在顾七前世的现代文明社会,还是又很多女人,也最终都屈服在了一句人言可畏之下。 这些都不是一人之力可以改变的,顾七摇摇头确定不再多想,只道:“且看看吧,实在不行就多招一些男工。只是要年纪小些的。等召集后还要抽个功夫做个集中培训。” “其实也还有其他的办法。”风清道。 “什么办法?” “现在账面上还有不少银两,不如去镇上找牙婆买几个合适的丫头来,年岁小的花不了多少银子,且有卖身契在,又是从小教起的,做事也能规矩些。” “买人?”顾七一下子有些不适应。不过片刻后却也接受了。 渝州府旱灾严重,在逃荒路上,顾七其实已经见过了太多因为一口粮而将自己老婆孩子卖掉的人家。特别是那些没成年的女娃子,最艰难的地方,半斗苞米,一筐红薯就能换两个。 明明是活生生的人,签了死契后就如同畜生一般被随便发卖,最终是死是活都没人在意。 “那就明天去镇上看看吧。”顾七想了想认同了风清的办法。 现在这个世界,可不是简单的一句‘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就可以轻易改变的。 官家律法只说不能逼良为奴,却并不禁自愿为奴。然而一句‘在家从父,出家从夫’便让那‘自愿’两个字显的格外讽刺。 既然如此,来自己这里堂堂正正的上班赚钱,总要好过被人买去污秽肮脏的地方。等她们年岁大了,攒够了体己前,想要退休了,再还了她们的卖身契便是。 第七十一章 小伙子,做人不能太禽兽 渝州府的灾民有不少都流落到了江陵郡内,实在没吃的了,自买自身的人家也有不少。 何松镇的牙行除了做租赁买卖田地房屋的生意,也又专门做人口买卖的,当然都是合法的,有正经卖身契过了官家明路的那种。 在大康,奴籍虽然身份低下,但也有基本的人权,因此奴隶买卖其实是有专门的制度的。 比如说男奴和女奴再售卖前,必须要分开管理,管理女奴的有专门的牙婆负责,男性牙人则只能负责男奴,即便是整家子转卖,再卖之前也必须分开,不论老少。 顾七需要的是女店员,便有专门负责的牙婆带两人去了内院子里。牙婆往里头招呼了一声,就有另外一个牙婆带着十几个女孩儿出来。 年纪最小的只有六岁左右,年纪大有些的则有十六七岁。大多数都是十岁到十三岁的模样。每一个都饿的面黄肌瘦。 顾七看了一圈,问:“有年纪大的妇人吗?要勤快能做事的。” “姑娘要嫁过人的?” 见顾七点头,牙婆有些奇怪,一般人家买奴婢丫头都喜欢买年纪小的,好调教,从小养大的更忠诚,能用的时间也长久。 当然是那些买回去是用来做妾做通房生孩子的人家,就更喜欢已经及笄的能马上行房的。但也不喜欢买年纪太大的。 已经嫁过人的妇人如果不是容貌特别出众,又或者有些特殊手艺的,比如厨艺绣工等出色的。只平常的妇人基本都是买不上价钱。 不过牙婆也没多问,全当这两人是为了图便宜。 很快,屋子里又走出来两个年纪约摸而是二十五六的年轻妇人。 牙婆拉了其中一个身形瘦长,面容干净秀气的妇人道:“这个是渝州送过来的,她男人原先是一家布行的掌柜,后来再逃荒的时候死了,她饿的没办法就找了行脚帮将自己给卖了。” 说罢,又指了另外一个矮一些的道:“这个是江州府谷城郡人,她男人是个赌鬼,赌输了,把她典给了赌坊,几经转手到了咱们何松镇上。 昨日有医婆来看过,这两个人的身子都没问题。” 正经的牙行买卖,为了防止后续问题避免客人找麻烦,一般负责的牙婆都会将要卖人口的身世有无疾病都说清楚。 顾七看向两人问:“你们有孩子吗?” 高瘦女人摇摇头:“原是有过一个,只不足两岁就走了。” “你呢?”顾七问另一个矮黑一些的妇人。 妇人垂了眼,低声道:“有个儿子,婆家带着。有两年没看到了。” 顾七点点又问:“你两识字吗?” 矮黑妇人摇头,高瘦妇人则小心翼翼道:“出嫁前读过两年私塾,识得一些简单的字。” 这两人都还不错,矮黑那妇人看着人老实也实诚,布行掌柜媳妇,识字,从前应该也多少知道点做生意的门路,算是有从业经验的。 年岁是大了些,但年岁大的人稳重,稍微培训一下就能上岗了。 顾七看了一眼风清,见风清也点头,便问牙婆说:“这两人什么价钱?” 牙婆一听顾七两个人都要,马上堆起了笑来:“这两人年纪大些,要价不高,一人四两银子,两人八两银子,姑娘都要的话,可以给你免了过籍的银钱。” 渝州府过来自买自身的流民,年纪大一些的寻常也就值半斗米粮,即便到了云州府境内也不值一两银子。 不过着牙行走的是官家途径,看的出来将人养的不错,没有过分苛待,还有医婆帮忙检查身体,最主要的是官方途径过籍的,包能售后。四两银子不算贵。 顾七将两人都要了下了,又问牙婆那几个年轻的是什么价钱。 牙婆道:“两个六七岁的女娃娃,要价是五两银子。左手边两个十来岁的,样貌漂亮些的,得要八两银子。 样貌差一些的六两银子就成。另外几个十二三岁的,要价都是十两银子。” 说着牙婆朝着风清方向瞟了一眼,语气暧昧道:“别看这几个价格高,年岁却刚刚好,带回去养两天就能做媳妇,给你兄弟生娃娃用。” 顾七闻言一乐,笑问风清:“书生,你有看中意的不?我卖一个给你做媳妇?” “”风清啐。 风清样貌清俊,身材秀挺拔,穿着一身浅青色的书生袍,颇有些玉树临风的风流样子,几个年岁大的姑娘偷偷打量了一眼,皆是羞红了脸。 顾七一看,更乐了:“我瞧这几个姑娘也是愿意的,你便挑一个,银钱我出了,全当你的员工福利。” 风清脸色发青,觉得自己今日就不该陪她走着一遭。 顾七不知风清所想,见他不说话便问:“书生,你怎么不说话?难道没有看中的? 牙婆,你这里可还有更漂亮些的?你看我家这账房先生生的清清秀秀白白净净的,定是个挑剔的。寻常的他看不上,你给他找个漂亮干净的。” 牙婆听了眼睛一亮,笑眯眯道:“这郎君生的好样貌,这里的姑娘哪个跟了走,都是她们的福气。 漂亮干净的牙行里自然是有的,就是价钱可不便宜了。姑娘郎君且等等,我让人去叫两个过来。” 顾七正要答应,风清黑着的脸拉了顾七一把,抢先道:“不必麻烦了!我不喜欢这些。 劳烦婆婆另挑几个手脚勤快的,十来岁左右就成。” 说着风清一顿,看着顾七咬牙切齿道:“不需要样貌出众的,长得不起眼些最好。” 顾七被风清看的一脸茫然:“你不喜欢漂亮的?长相普通性子安稳些的倒也不错,就是十岁太小了。” 说罢顾七拍了拍风清的肩膀,认真道:“小伙子,做人不能太禽兽。太小的你忍心下得去手?听我的,至少也得十五六岁的才行。” “”风清的脸黑如锅底。 最终除了一开始的两个妇人,顾七又另买了两个十岁左右的小丫头,都是样貌普通的,六两银子一个人。四人统共花了二十两银子。牙婆给免了过籍书的手续银子。 不过小半个时辰的功夫顾七就拿到了四人的卖身契,带着人回了小旗村。 四人身上的衣服都是破破烂烂的,只勉强能遮体。 成衣实在太贵,一下子就要买四人份的顾七也舍不得,便问那两个妇人:“你二人可会做衣裳?” 第七十二章 员工宿舍(今日打赏加更章) 矮黑妇人红着脸道:“衣裳鞋袜都会做些,只是绣活不怎么好。” 高瘦的妇人则说:“做衣裳也会的,绣活也还算能拿的出手。” 顾七点点头:“用不着绣活,能做衣裳就成。” 过两天周氏布行的布匹就能先送过来了,正好挑一些便宜的先自产自销了。 顾七看了几人一眼,觉得既然要做,就干脆连书生,自己和顾大年一起每人都做一身。 用一样的颜色,再在胸口简单绣上顾氏商市四个字,刚好能当员工服用。 除了衣服,现在最需要解决的还有员工住宿的问题。 本来顾七是打算招村子里的妇人做营业员,这些妇人都是有家有口的,只要正常上下班,自然不用考住宿问题。可是现在买了四个人来,这住宿问题便成了关键问题。 自家现在租赁的小院自然不成,一共就三间房间,自己,顾大年,风清三人就住满了。剩下的地方也搭不出其他房子来。 看来带再给她们租一套房子做员工宿舍才行,顾七想着便将自己的想法和风清说了说。 风清闻言,道:“既然商市内还有不少空余的地方,干脆明日请个师傅将靠角落的地方划出一间房来给她们用便是,往后每日开门关门也能有人能照看着。” “有道理。”顾七点头: “商市内是现成的地方,只让师傅用木板隔一下,花不了多少功夫。干脆就划大一些,倒是再叫人砌个两个大通铺,足够用了。” 想了想顾七又道:“干脆隔两间,一间大的做女员工宿舍,再一间小的做临时休息用,往后要是有男伙计需要休息,也能有个地方。” 说着,顾七又对那两个妇人道:“家里没有剩余的被褥了,好在这几日天气也不凉,你们先熬一熬,等货到,便自己给自己做一些用。” “谢过主家恩典。”说话的是那个高瘦的清秀妇人。 顾七见她说话得体,想着刚刚拿卖身契时自己也没注意看姓名,便问:“你叫什么名字。” “回姑娘的话,我娘家姓钱,我在家中女儿备排行老四。从前别人都叫我钱四娘子。姑娘若觉得不好听,便给我重新赐个名字吧。” “不用改了。往后就叫你钱四娘子便是。”说着顾七转头问另外一个:“你呢?” 矮黑妇人答:“我姓何,娘家名字叫何银花。” 顾七一听,笑道:“这么说你还有个姐姐叫金花不成?” 何银花红着脸不太好意思道:“姑娘说的是,我是有个姐姐叫金花。” 见她不是个能开玩笑的,顾七便没再为难她,又问另外两个小的:“你们两呢,都叫什么。” 个子矮一些的那个说:“我姓朱,叫小花。” 另一个接口道:“我姓苏,叫苏苗。” 珠花?素描? 名字还都挺好记的。顾七又想了想自己的名字,觉得自己的也没好到哪里去。便有些了然:大概作者是取名废吧。 牛车还没进村,看还有些时间,顾七便干脆进入主题:“今日先与你们说下,我买你们四个人来,并不是让你们来做伺候人的活计。” 见四人脸上露出迷茫的神色,又道:“不用紧张,是我的商市需要一些自己的人手照看着。具体要做一些什么,明日再与你们细说。 现在我需要在你们四个人里先选一个人做掌事娘子。如今我也不知道你们四个谁的能力更好些, 只知道,钱四娘子识字,从前也随夫家看管过布行生意,便先让她先做这个掌事娘子。小花,小苗,还有何娘子你们觉得如何?” 三人皆是点头:“全凭姑娘做主。” “钱四娘子,你呢,可愿意做这掌事娘子?”顾七问。 钱四娘子有些紧张的捏了捏裙摆,半晌才深吸一口气感激道:“谢姑娘抬爱,我会好好做的,请姑娘放心。” 顾七笑笑,又道:“当然这职位也不是永远都不变的,全看你们自己的的能力。 在顾氏商市每个人都以实力说话,做的好的,往后不仅能升掌事,也能涨工钱。做的不好的,便只能做些粗活,工钱也比别人的少。你们可明白?” “明白的,我们明白的。”何银花红着眼睛先开了口:“谢姑娘的恩典。我们会好好做活的。” 何银华再被卖时就已经做好的最坏的打算,往后能时为奴为婢做些脏活就已经算是好的了。就怕别人卖到最下贱肮脏的地方去做暗娼,那是真的要活不下了。 却不成想,几次辗转牙婆将自己带到这何松镇来,自己的运气竟能这么好。 主家和善不说,还不用做伺候人的活计,只要自己能认真做活,往后还能有自己的工钱,这日子竟时比从前在夫家时还要好上许多。 钱四娘子的心里也有许多感触。 她从前在娘家的日子还算好过,家中两个哥哥,只有自己一个小女儿,因此父母还算偏宠,也让识过字。 后来嫁了人,夫家更是实诚人家,丈夫虽然身体不太好,但对自己也却也是极好的。若不是后来渝州府遭了灾,自己原本的日子也应当是能殷实平顺的过完一辈子的。 可后来渝州的灾情越来越严重,家中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便只能去逃荒。 然而谁也没想到自己何丈夫在逃荒路上竟然让流民抢了银子又抢了粮,丈夫的身子骨本不好又挨饿了好几天实在撑不过去便走了。 而钱四娘子当时觉得自己也要熬不过去了,却正巧遇上了行脚帮的人路过,便干脆自买自身,只问行脚帮的人换了一口薄棺材将丈夫匆匆安葬了,也算全了这一段夫妻情分。 女子卖身成奴,很少能有好日子过的。自己又是嫁过人的妇人,年纪也大了,何四娘子一直想着,自己能过得最好日子,便是能卖给大户人家做个粗使的仆妇。 只要主人家和善,不随意打骂吓人,能给人浆洗衣服,洗刷恭房都已经是极好的了。 想到主家姑娘刚刚说的话,钱四娘子这一路悲凉麻木恐惧的心有了片刻的柔软与安心。 这大概就是老天爷怜惜自己吧,竟在山穷水尽时又给自己留了这样好的一条出路。 虽也卖身为奴,却能做个体体面面的掌事娘子。便是往后丈夫泉下有知,自己也不算给他丢了颜面。 第七十三章 钱四娘子的能力 买人的事情本就是临时决定的,因此顾七之前确实没有事先做足准备,只能让她们四人这两天先在商市找个角落自己自行解决。 倒是秦娘子听说了这事,从自己家里拿了一些旧席子被褥让她们先凑活用。 秦娘子家本就不富裕,还愿意拿出这些来帮忙,顾七心里感激,便问秦娘子往后愿不愿意来商市帮忙。 秦娘子是有些心动的,但想到家里的几个孩子要照看,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拒绝了。 顾七也不算意外,想着让秦娘子继续负责卤制风干肉等也不错。秦娘子在这些事上做的顺手,往后量起来了也需要专门的人负责。 商市还没开张,顾七第二日抽空给四人做了简单培训后,便让她们自己先找些事情做。钱四娘子做事稳妥,等弄明白商市的运营模式后,主动找了风清对接账目上的事情,让顾七也颇为意外。 看来这四两银子是挖到了个人才,不亏。 小花和苏苗两个人虽然年纪还小,倒也都是董事勤快的人,寻不到旁的事情做,两人便干脆去挑水将整个商市里里外外都好好擦洗打扫了一遍。 而何娘子因为做饭的手艺还不错,就主动接手了风清的做饭的活计,下午还抽空将几人的衣服都给洗了。 这一下子就使的顾七顾大年和风清三人都空了下了。 顾大年无事可做便去遛羊去了,顾七则带着风清又进了几次南山,有风清的帮忙,那片椴木丛山耳很快就被采摘的所剩无几。 家里的院子地方不够大,顾七就让人在商市后头清出一块空地,专门用来晾晒山耳。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这日从南山上下来,顾七将新打的两头野山猪直接拉去了杀猪匠王大刀家里,并与王大刀说好了,往后再有野山猪直接送他这里。 猪头猪血猪下水都归他,剩下的猪肉切成条肉后和猪大腿一起直接送去秦娘子家里。 王大刀这段时间正是缺生意做,闻言自然乐意,拍着胸脯朝顾七保证: “大年家闺女,你且放心,我王大刀杀猪从来都是有口皆碑的,该是我的,我就收了,不该是我的,保准给你收拾的整整齐齐一两都不多拿。” “王叔做事,我自然是放心的。” 顾家现在的小院早就被晾晒山耳的簸箕架子给占满了地方,要再想留出地方来杀猪实在太难了。若不是因着王大刀只会杀猪不会做剥皮的精细活计,顾七都想把制皮的前期工作一起交给他完事。 能做咸鱼,谁还想自己干活。能苟且苟。 赶巧了,顾七才从王大刀家出来,就看到有两辆驴车拉着货件挺在顾氏商市门口,走近一看,正是之前跟在李顺后头递茶水的那个伙计。 也姓李,听说是李顺的侄子,叫李向贤。 李向贤也看到了顾七,恭敬的作揖行了一礼道:“顾掌柜,我叔叫我将您这边要的布匹先拉过来了。您清点下?” “先把货拉进去吧,我让人来清点。”正说着,顾七看见小花和苏苗两个小家伙从商市内探出脑袋来,便招呼道: “别看着了,快出来帮忙,将你们钱姨也一块叫出来。” “成,我这就去喊钱姨。”答话的是苏苗,一边说着一边就往里头跑去。留下来的小花便帮着李向贤等布行伙计一起将布匹先拿进商市里。 这两个丫头里,苏苗的性子要活泼机灵些,小花性子则有些偏内向,好在两个都听话董事。 “就放到乙区一号的柜台。小花你给向贤他们带个路,别走错地方了。” “是,姑娘。”小花身量不高,力气也不足够,勉强抱着两匹布,一边小心翼翼的说着话给其他伙计引路。 为了方便员工能快速的区分商市板块,顾七给整个商市都做了划分。 以天干的甲乙丙丁戊己等做大分类区别,再以数字做小分类柜台号区分。 周氏布行的两个柜台位置就再乙区一号柜和二号柜。 苏苗叫来了钱四娘子后,也想跟着小花一起去搬货,却被钱四娘子给拦了下来。 “苏苗你留下来,先将这些布匹按照质地做分类。我来做清点登记。 登记后的布匹就放到架子上去,葛布和粗布放一号柜台,葛布放下面几层,粗布放上面几层,深色的放下面,浅色放上面。 素软缎和花软缎还有细部就放二号柜台,细布放下面,软缎放上面,也按照颜色深浅来区分。” 钱四娘子一到柜台,和顾七打了招呼后便取了备用账目出来,又问李向贤要了周氏布行的送来清单。一边嘱咐着苏苗,一边将还在忙活的小花也叫了回来和苏苗一起将布匹分类登记。 见钱四娘子上手如此之快,顾七便站在一旁,没再开口。 既然已经让钱四娘子做了掌事娘子,那么该放权的地方就要放权。即便一开始会有些差错也不打紧,任何职位都需要一定的磨合期。 目前看来,钱四娘子上手的很快,做事思路清晰条例也分明,最要紧的是不怯场。这一点就比何娘子要好上很多。 李向贤一共送来了葛布一百四十匹,各色粗布八十匹,细布八十匹,花软缎和素软缎各五十匹,两个柜台总计两百匹。 等钱四娘子登记好后,顾七从一号柜里挑出了五匹深黛青色的葛布又从二号柜挑出四匹细布,问李向贤: “往后这边周氏布行的商柜可是由你来负责的?” 李向贤摇摇头有些羞涩道:“叔叔说我还不成,要另外再挑个经验足的人过来。这几日便要劳烦顾掌柜的人先帮忙照看着。” 顾七点点头,没有再多问只道:“这九匹布,顾氏商氏先要了,走明账。” 说罢又对钱四娘子道:“这九匹布的账目你记一下,银钱去问风清结算。” 既然顾七说了走明账,那便是与一般客人进店购买没什么区别,李向贤自然不会说什么,只让钱四娘子签好接货的单据便客气的告辞了。 顾七将布匹递给钱四娘子:“这两日你和何娘子一起赶赶工,依照每个人的身量各做里外两身衣裳,都做一样款式的,简单干净方便做活就成。 对了,连同我和我爹的,还有风清的也一并做了。” 第七十四章 聘礼 “我记得你说过你绣活不错?”见钱四娘子点头,顾七道:“衣裳做好后,需要在每身衣裳的左胸口位置把‘顾氏商市’四个字绣在上面。” “可有字样?”钱四娘子问。 顾七想了想道:“就用招牌上的字做字样,我看书生写的不错。” 钱四娘子笑着应下,让苏苗和小花先将布匹收起来。 “那顾家的小娘皮真问咱们家要了二十两银子?”宋树根家,一个浑身皮肤黝黑发亮,身量高大,肌肉壮实的汉子沉这一张脸坐在宋家的院子里。 这人正是宋家在何松镇黑鹰赌坊里做打手的大儿子,宋大贵。 一提起自家没了的二十两银子,宋婆子就气的胸口疼: “那宋家的小娘皮简直就不是人。丧天良的下贱胚子,将你弟弟活生生的打的下不了床,还要讹了我足足二十两银子! 咱老宋家在小旗村可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大贵呀,你回来一定要给你弟弟做主呀。” 宋大贵听了凝眉转头问宋三宝:“三宝,不是大哥说你,你怎么大个个子,怎么还让一个臭丫头给打了?你那几个兄弟呢?” “大哥,我那两个兄弟都都她被给打了。”宋三宝说着,一想起顾七的眼神就觉得自己脊背跟着一阵发冷,有些心虚道: “娘,大哥,要不然算了吧。顾家那娘们邪门的很,咱们别再招惹她了。” “混账东西!这么大个汉子,你居然会怕一个小娘皮?你是要把咱们老宋家的脸丢光吗?”宋大贵怒目。一身肌肉撑的身上绷紧的粗布衣裳几乎要炸开来: “前两年就让你跟着我去坊里学点傍身的功夫,你倒好就知道偷懒,街上村里的,就跟那些没用的东西瞎混。” “大哥,那顾家小娘们真的邪门。你不知道,她当时看我那样子,就和看一个死人一样。”宋三宝急道。 宋大贵闻言却不信,嗤笑道:“我看你就是怂货。不过是个十几岁的丫头,信不信老子一只手就能把她掐死。” “就是,三宝你莫怕,你大哥跟着镇上赌坊的兄弟专门练过功夫,收拾那丫头不成问题。”宋婆子心里惦记着二十两银子,眯着眼道: “那顾家虽是个外来户,但有些银钱,咱家院子边上那块空地就是被顾家给买去的,现在盖了个叫什么顾氏商市的。 听说是用来做生意的,昨儿个你爹出门去遛弯就看到有镇上的驴车过来给那商市送货。你爹都瞧清楚了,都是布匹,值老不少银子了。” “咱老宋家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旁的就先不说,但咱家那二十两银子必须让顾家先吐出来。”宋树根在一旁抽着旱烟,听到这处缓缓开口道: “当然你弟弟也不能白白挨打了,便让顾家再另赔三十两银子,我老宋家就也不与他们为难。” “那岂不是便宜他们了?”宋大贵冷笑:“既然那顾家有胆子占了我老宋家看中的宅地,还敢打伤我宋大贵的弟弟,只要他们赔几十两银子可说不过去。” 宋树根对自家大儿子向来信服,听到这话忍不住问:“依大郎的意思,该怎么办?” “依我看,干脆就让那顾家那小娘皮嫁进门来伺候三宝和爹娘,她家那商市那地也该当作嫁妆一起陪过来才是。” 宋大贵的话,让宋婆子和宋树根眼睛都是一亮。 宋三宝年纪也不小了,一直还没娶媳妇。那顾家虽是个外来户,但也有些银钱,那顾大年现在也就顾七一个闺女,若是娶进门来,顾家的钱和地不就都成自家东西了吗? 再说了,自古都只有做婆婆的磋磨儿媳妇的道理,只要她嫁进门,还怕不把她收拾的老老实实? 宋婆子和宋树根还在美滋滋的盘算着,宋三宝却急的快跳脚:“大哥你说什么浑话,我可不娶那个母老虎。 你不知道她有多吓人,娶了她我还有命吗 她肯定得打死我呀!” 听宋三宝这么一说,宋婆子也有些担心起来:“三宝说的也有道理,顾家那小娘皮虎的很,万一嫁进门,三宝镇不住她可怎么办?” “哼!敢不听话,就去叫我回来,好好收拾两顿。”宋大贵说着眼里闪过一丝阴狠,道:“打到她服气。怕了,以后保准就老老实实的。” 宋三宝听着这话心里还是有些发虚,但又觉得自家大哥说的也又几分道理,自己一个大男人怕一个小娘皮算怎么回事。 说出去岂不是被哥们笑话? 再说了,那宋家小娘皮虽然邪门的很,但样貌却是不错,要是真能取回了也美的很。 想到这些宋三宝便再也不反对了。 宋树根闷声狠抽了几口烟,拍板道:“就按大贵说的来,顾家既然收了咱家二十两银子,就是收了咱家的聘礼。便是说出去,咱老宋家也是占理的。” “那成!”宋大贵一拍大腿道:“三宝,今儿个你哥我就给你做一回媒人,去顾家走一趟,把那顾家小娘皮给你抬进门来。” 说着宋大贵就起身准备出门。 宋三宝还是有些发怂:“哥,真要去呀?” 宋大贵伸手垂了垂自己肌肉厚实的胸口冷笑:“怂货,怕什么!有你哥在,还收拾不了几个外来户?” 由宋三宝帮忙引路,宋大贵一路大刀阔斧的朝着顾家的院子走去。 一路上碰见这两人的村民见是宋树根家那两个霸王都吓的躲得远远得,谁也不敢多吭声。 这两个霸王一个比一个不是东西。小得那个在村子里投机遛狗耍混讹钱,一日都不消停,大的那个更毒,早几年就在镇上黑鹰赌坊给人做了打手。 那黑鹰赌坊是什么地方!好好的人走进去,倾家荡产的丢出来。 听说钱不够就要断人手指头。在那里头做打手的手里头都是见过血的。 路过的村里人不敢得罪这两个霸王,却有眼尖的认出宋大贵宋三宝两兄弟去的方向是顾家,便知道这两人定是去找顾家人麻烦的。 有怕出事的,偷偷溜着朝里正家跑去,想着要是里正能出面,也好拦着点,免得宋家人真闹出不好收拾的事情。 也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等宋家两兄弟一走远,便满村子的到处胡嚷嚷。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半个小旗村的人都知道:宋家大朗宋大贵回村了,去了顾家替宋三宝报仇去了。 第七十五章 很久没见过血了 “顾家做主的人呢?” 宋大贵站在顾家院子大门口,冲气十足的开口喊了一声。说罢也不等人回答就一脚踹向院门,木制的院门应声而开。 院子里正帮着顾七翻晒山耳的何娘子被下了一跳,差点失手打翻了晾晒的木架子。 “谁在外头嚷嚷?”顾大年闻声从屋子里赶了出来。 这一出来就看见自家院门被人用脚踹开,踹门那人旁边站着的居然是宋三宝,当下就怒极: “宋家的小子,你还来做什么?” 宋三宝有些心有余悸,被顾大年一喊,便习惯性缩了脚步。 “你就是顾家的那个老孙子?”宋大贵露出鹰隼般的笑意:“快去把我三弟媳妇叫出来,就说她大伯子来了。” “什么三弟媳妇?你是谁家孩子,这般混说!”平白别人骂了一句老孙子,顾大年就说泥人也激起了三分火气。 “你家小闺女,收了我老宋家二十两银子的聘礼,莫不是想赖?” 宋大贵鼓动着一身肌肉,眼神凶狠带着恶意的嘲弄笑意如同看待宰的猪似的看向一脸怒目的顾大年,和吓得浑身哆嗦的何娘子。 “那二十两银子,明明是你宋家在我家宅地闹事,赔与我们的,村里的人都看见了的,怎么就被你混说成聘礼。”顾大年被气的红了脸。 宋大贵却不以为意:“你既说了那块宅地,咱们就更应该好好说道说道了。 那块地咱们老宋家早就相中了,是给我三弟弟留着娶媳妇用的,既然现在入了你家的收,便让我那三弟媳带着地契当做嫁妆一块儿进门便是。” “你个姓宋的怎么这样不要脸皮!”顾大年破口大骂:“就你家那个破皮无赖一样的小混蛋,谁家会将闺女嫁给他!还想取我闺女,你砸不想着上天娶仙女去呢!” 宋大贵阴狠一笑:“老子说能娶,就能娶。顾家老孙子,你若识相就乖乖把你闺女洗干净了带着地契给我弟弟送去。若是不识相,老子就让你这姓顾的在何松镇混不下去。” “是谁大白天的,尽做梦呢?” 顾七漫懒洋洋的推开房门,手里漫不经心的伸手将有些散乱的头发随意扎成一个高马尾。 “我倒是外头为什么这么吵,原来是跑来了两条疯狗?” 说罢顾七撇眼瞧见站着院门外的宋三宝哆嗦着转身就想跑。便随手从腰间的小袋里掏出两颗花生米,手指微微一动执,花生米精准的打在到宋三宝的膝盖。 宋三宝痛呼一声,半软的趴在门框上才勉强站住身子,没摔个狗吃屎。 我的膝盖骨呦! 宋三宝欲哭无泪,他就知道不能碰见这个女霸王,准没好事! 顾七往嘴里丢了一颗花生米笑问:“宋家的小疯狗,今日到你老子家来做什么?莫不是来给老子送孝敬银子的?” 宋三宝一听这轻飘飘的声音,吓得半瘫坐在地上。他就说他日子过得好好的,来招惹这只母老虎做什么。 “大哥,咱回去吧,我”我不想娶母老虎回家呀! 宋大贵转头看见自家弟弟这种怂样,只觉得没眼看。倒是着顾家的小娘皮还真有几分胆气。可惜了,有胆气又怎样,一个瘦猴似的女娃娃收拾两顿,保准太太平平。 宋大贵想着阴沉沉一笑:“好泼辣的小娘皮,就是你收了我弟弟二十两银子的聘礼吧。也好,趁着今儿个你大伯叔在家,乖乖的跟我弟弟回家去。” 说着扫了顾七的一眼有些嫌弃:“瘦是瘦了点,也不晓得能不能生娃用。” 顾七嗤笑:“我这人,有个毛病,最是激不得。我能不能生娃你不用知道,过了今日,你这傻大个还能不能生娃,可就不好说了。” 顾七脸上的笑意猝然一止。 足尖轻点,整个人欺身而出,同时振臂一挥,长臂破空而出,骤而化掌为拳,直击宋大贵的右脸。 宋大贵闻声怒目圆睁,竟一时避之不及,只得抬手去挡。厚重的拳头如重石铁块般落在宋大贵堪堪抬起的手臂上。 只见那犹如发面馒头大的臂膀,在那一瞬间,凸起的肌肉轰然塌陷。 宋大贵骇然,正要还手,那拳力却并没有截然而知。反而犹如李健之势,穿透层层血肉,震的骨头寸寸发颤。 “啊!” 刺骨锥心的疼让宋大贵面容骤然扭曲狰狞,身体斜倾,连退三步,才堪堪稳住。可就在这一息的停顿,顾七左手形似化爪,伸手拎住宋大贵x口衣领,将宋大贵斜倾的身体生生拽回。 紧接着又是一拳,直击在宋大贵的右脸上。 宋大贵闷哼一声,双目瞪的滚圆,口中牙齿寸寸碎裂,浓郁的血腥之气在喉腔内蔓延。 顾七冷笑:“老子既然想打你的脸,乖乖站着便是。 躲?你又能躲到哪里去?” 说罢,一手扣住宋大贵的喉咙,只轻轻一用力,宋大贵的脸色瞬间刷白。 顾七的手不大,手指修长纤细,掌心和指腹布满细小的伤口和薄茧。 这是一双介稚童与少年之间的手,明明很单薄,可现在只要这细白的指节微微一用力,就可以轻而易举的让一个成年男子随时断气。 宋大贵此时的脸色已经由白转青,冷汗从两额头滑下来。 他的右手现在已经完全被卸掉了力气,根本抬不起。仅剩的左手努力想掰扯掉扣住自己喉咙的手指,可不管宋大贵不管怎么用力,那两根细长的手指就是纹丝不动。 “现在梦做醒了吗?”顾七轻笑,右手骤然用力向下一压。 只听‘嘭’一声!宋大贵庞大的身躯重重的砸在地面上。 顾七屈身而下,指节力道变化,宋大贵的双眼在这一个仿佛要跳出眼眶,喉咙中血肉响起粗厚的抽搐声。 “啊!杀人了!” 宋三宝惊恐的吼叫出声,苍白的脸连滚带爬的跑出两三米远才敢回头再看。 可这一看,正看到顾七忽然抬起的脸,和那双带着嘲弄与冷意的眼。 宋三宝一瞬间脊背发凉,毛骨悚然。 “救救命!救” 宋三宝努力想要发出求救的声音,可那些字眼仿佛被什么堵在喉咙里,无论宋三宝怎么用用力,都吐不出完整的话来。 “没用的东西!” 顾七收回视线,欣赏着地上宋大贵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真是很好奇呀。 是什么让你们觉得,就你们这样的废物东西也有都胆子可以出现在老子面前了。 莫不是觉得这人世间已经没有值得留恋的了? 还是因为老子很久没有见过血了,就让你们产生了不该产生的错觉?” 第七十六章 留下胳膊好,还是留腿好? “闺闺女,别杀人!”顾大年现在也是怕极了,颤着身子凑到顾七身边,哑着嗓子小声道:“教训教训就是了,千万不能杀人呀。” 顾七抬头,笑了笑,目露嘲讽:“怕什么,死不了。” 松开手,顾七轻轻拍了拍宋大贵的脸,问:“你说是不是?” 宋大贵脸色通红,猛烈的咳嗽着,吐出一口血腥混着满嘴的碎压,却是什么话都答不出来。 顾七蹙眉,厌恶的撇开手。 “擦擦吧。” 风清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取了帕子递给顾七,声音清朗,嘴角的笑意一如既往的温暖和煦。 顾七接过帕子擦着手,笑问:“脏了可怎办?” 风清轻笑:“丢了便是。” “说的是。” 顾七耐着性子将手指一根根仔仔细细的擦了干净。随手把帕子丢在还喘着粗气动弹不得的宋大贵脸上,道: “浪费可耻,宋家的,我家账房先生这帕子钱便有你来出如何?” 见宋大贵依然一声不吭,顾七皱眉:“莫不是想赖账?” “没没有!没有赖账。 这帕子钱,我出,我出的。求求你了,放过我哥。” 宋三宝吓得整个人三魂丢了两魂,但好歹还顾念着手足情分,没有将他大哥一个人丢下来。 “我留着他做什么,这么大的块头,送去给秦娘子做酱肉吗? 怕也不好吃吧。” 顾七说着话里带上了几分揶揄:“快些带走吧,瞧着都碍眼。” 说着顾七突然抬头看着宋三宝笑道:“我听说,你打算娶我?” “没!真没有!绝对没有!”宋三宝吓得一下子哭了出来。 越是哭,宋三宝越是害怕。两条腿止不住的哆嗦,末了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带着含糊不清的鼻音哭嚎着求饶: “姑奶奶那都是我哥瞎说的,我真没想,一点都没想。” 顾七半依旧微笑着看着宋三宝,声量平和没有半点波动:“罢了,我也不与你为难。 我家账房先生这帕子得来不易,你且说说,打算赔多少银子呀?” “五五百钱?” “嗯?”顾七蹙眉。 宋三宝一个哆嗦:“那一两银子!” “唉。”顾七叹了口气。 “五两!姑奶奶我出五两!”宋三宝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顾七抬脚踩在宋大贵的脸上,声量不轻不重:“听说你这哥哥在镇上有门好营生,不该没有银子傍身吧?” “那十两,十两还不成吗?”宋三宝求饶:“不能再多了,我家真拿不出那么多银子了。” 顾七笑笑:“十两倒也行,只是你哥这嘴巴说话委实难听,今日又让我爹受了惊吓,总要留下些才是。 你说是留下个胳膊好,还是留下个腿好?” “姑奶奶,女大王,你说多少就是多少!” 宋三宝一脸惨白。 娘呀,这到底是谁受了惊吓呀! 顾大年站在角落捂着胸口,麻木着脸,一言不发: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真的受了惊吓 何娘子:我也是。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多要你,那留下五十两吧。”说着顾七又问:“你带银子了吗?” “没” 宋三宝欲哭无泪,谁家出门能带这么多银子的。 顾七也不为难,体谅道:“无妨,将你哥带回去吧,银子过会儿再送来也是一样。想来你也不会赖账是吧?” 宋三宝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 tnd,这账谁敢赖呀! 顾七满意摆手:“将你哥带回去吧。” 说罢松了踩着宋大贵的脚,也不再理会宋三宝。 抬眼,就看见不远处已经有不少村民朝自家院子赶过来。领头的正是满脸慌张的村长李山富。 顾七看向风清,薄唇轻启,无声的吐出几个字:“麻烦来了。” 风清淡淡一笑,瓮声道:“我来处理。” 宋大贵满身横肉,体格粗壮,如今瘫倒在地上就像一块巨大的废石,以宋三宝干煸白切肉似的身材板,使足了力也挪不动宋大贵半分,不由急的满头大汗。 这会儿围上来的村民越来越多,几个妇人躲在一旁絮絮叨叨说着闲话。 村长李山富焦急的走近几步,就看着摊到在顾家院子里满口是血的宋大贵,也是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 见李山富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顾大年动了动嘴角勉强露出几丝尴尬不是礼貌的笑容,却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风清轻笑,一如平常的谦和有礼道:“也不知这人为何走到这里便突然倒下,许是原就有重疾吧。” 宋三宝:神tm的突然倒下! 宋大贵:我有重疾我不知道?! 顾大年:我是谁,我在哪? 村长李山富:你们当我是傻子吗? 顾七笑:“许是这宋家就是想讹我家银钱,才故意挑着地碰瓷也说不准。” “”刚刚被讹了五十两银子的宋家两兄弟,小丑竟是我自己。 宋大贵最后是被几个村人帮忙一起抬走的。 顾七下手有分寸,既然已经碎了宋大贵的手骨,就没打算再伤他肺腑。甚至连卸力都懒得再费工夫,至于这小子为何起不来,大概是想装死。 然,顾七还是有些意外,只不足两个月的时间,拳力的精进比自己预期的还要快。 即便在前世的鼎盛时期,顾七的体能也从来都不是最顶级的那几个,惯常出任务都是以身法灵活出手准狠取胜。 一巧破千斤,这是优势却也同样是劣势。 拳法讲究:‘力不打拳,拳不打功’,有蛮力的人奈何不了精通拳术的人,精通拳术的人奈何不了身怀横练功的人。 顾七勾了唇角,徒然遇上这种一力降十会的舒爽感,滋味果真妙不可言。 “阿七,去净个手,先吃饭。”风清挑开布帘从厨房出来。 顾七口侧头问:“今日你下厨?” 风清轻笑着点头:“何娘子受了惊吓,今日便由我来做。” “那可有口福了。” 饭桌上,顾大年一脸菜色,何娘子惨白着脸,钱四带着苏苗和小花刚从外头回来,许是也听说了些什么,见饭桌上气氛诡异都没敢开口。 顾七也懒得给她们做心理建设,美食当前,先吃饱再说。 “阿七,鲜尝尝这八宝鸭,可入味?” 风清夹了快八宝鸭想放到顾七碗里,被顾七飘了一眼便讪讪的收了回来。 转而笑着将整盘八宝鸭都推到了顾七面前。 第七十七章 像个回娘家的新媳妇 顾七尝了一口,肉质酥嫩,肥而不腻带着丝丝回甜,“很不错,鸭子哪来的?” “村河西,有一家姓秦的人家,养了不少水鸭,今早见了,我便要了一只来。” 风清笑了笑问:“你若吃的喜欢,过几日我再去买。” 顾七点头:“确实可以再买一些。若是能用来做酱鸭,想来也不错。价钱多少,能谈吗?” “水鸭市价10文钱一斤,秦老汉的鸭子养得不错,每一只都有五到六斤的重。你要的多,我再去与他谈价。” “也不知秦娘子那边能不能做酱鸭。” “无妨的,酱鸭我会做。”风清说着,转头问何娘子:“何娘子可会?” 何娘子有些紧张道:“会一些,只是怕没有先生做的好。” “会就成,明日我做酱鸭你就跟着打下手。” 见何娘子点头答应,浅笑着看向顾七:“你看现在人手有了,就是地方怕是不够宽敞。” “地方确实不够用。”顾七微蹙眉:“账目上钱还够用吗?” “够用的。商市后头还有小半亩空地,也用不上多少银子。且再过两日柳管事也该来取这一批的干山耳了。” 想到这一批山耳出手,至少也能换一二百百两银子,到时账银自然充盈,顾七便也不再担心道:“那就明日再去村长家走一趟,除了商市后头的小半亩地,最好再另挑一块备用。 对了,宋家的五十两欠银,可别忘了去收回来。” “放心,我自会去取。”风清唇角微扬,眉目间的笑意仿佛春风遇水,缓缓荡开。 顾七微侧开身,避过风清的目光。 最近怎么总觉得这书生笑起来有些怪怪的呢? 次日晡时。 乡间小道上,远远走来一人。 那人身穿着一袭月白长袍,几缕散垂而下的额发,随风微扬。整个人仿佛融于山野间,看起来颇有些风姿清俊,闲云缱绻的意思。 当然若是忽略这人手里两只扑腾着翅膀的水鸭的话,效果更佳些。 风清浑不在意的提着水鸭,跨过木桥,脚步清闲散漫的走道宋树根家院门前,轻轻扣了扣。 “谁呀?” 宋婆子在里头喊了一声,吊着一张苦瓜脸,没好气的将院门打开。 风清常在村子里闲逛,宋婆子自然认得,这一看,当下就吓得想将院门关上。 只不想手速却慢了些。风清轻笑,月白长袖半依在院门上: “来收账的。诚惠,五十两白银整。” “我家没银子!”宋婆子黑黄的脸上褶子皱在一处,一双浑浊的倒三角的眼里除了后悔更多的是怨毒。 风清笑笑:“我家阿七说了,不能赖账!” “你们是在讹诈,是勒索!我们要去官府告你们去!”宋树根持着拐杖从屋子里赶了出来,愤恨的朝着风清喊道: “顾家欺人太甚,害我儿子如此,还要上门来要钱,你莫不是欺我宋家无人可依!今日我这老头子便站在这里了,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喔霍,还挺硬气呀。” 风清勾唇,月白色书生袍下,那双手更是白的如若过水的籽玉般,散发着莹莹光泽。与这一般白的,却是那衣领处隐隐透出的修长玉颈。 “我不过是账房先生,主家托话,便是要来上门收账的。 你们若愿配合,自是客客气气好聚好散,可若是不配合,我一文弱书生自是也不能与你们怎么样的。到时候怕是要让主家亲自再来一趟。 可你们也知道,我那主家,不是个好说的。 到时候若有个不高兴的,这账可不是如今这区区五十两的算法了。” 宋树根铁青了脸:“你们居然还想涨价!” 风清摇头,揶揄道:“不是我想,明明是你们想。” “我打死你!”宋婆子气不过起一旁的扫帚就想往风清身上招呼。 风清脚下一挪,也不见他怎么动,轻松避开,笑盈盈道: “好好说话,莫要动手,伤了我,我家阿七可又要涨价了。” “是谁在说我闲话呢。”顾七啃着梨,慢悠悠的从商市晃荡到老宋家的门口。 见风清手里提着两只水鸭不由笑了:“书生,你这样子,十足十的像个回娘家的新媳妇。” 风清薄唇轻抿,浅笑:“等下就回去给你做酱鸭用。” “可是来要账没要上?”顾七挑眉,转头撇了一眼宋树根和宋婆子,见宋婆子手里还拿着扫帚,嘲弄道: “莫不是欠债不还,还要动手打人?” “你简直是血口喷人!”宋树根又怒又害怕,颤着手指指着顾七。 顾七不以为意,道:“莫要乱说,昨日喷了我一手血的明明是你家大郎。 你们可是不信? 无妨的,我去将你家大郎请出来当面问清楚便是。若是一个不够,不是还有你家那宝贝的三郎吗?一并叫出来便是。” “你到底想怎么样?”宋树根拿手垂着自己的胸口。被气脸色红中透青。 风清笑言:“怎说的像是我们不讲道理般,明明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事情。” “我瞧着也不必多费口舌了。”顾七有些不耐烦道:“既然想要赖账,便如昨天说的那般让这宋家大郎留下点什么就是。也不知他是想留胳膊还想想留腿。 对了,我这人最烦人说话不算话,昨天是那宋三郎说的定不会赖账的吧?那边叫他一起与他哥哥做个伴,凑个双吧。” 说罢,顾七也不理会宋婆子等人,大踏步朝着宋家里院走去。 躲在房间里的宋三宝早就听到了外头的动静,此时闻言吓的立即开门。 探出半个身子求饶道:“姑奶奶,我没骗你,也没想赖账。” “可你不想给我银子?” “给,都给!我这不是一下子拿不出来这么多嘛。” 宋三宝哆嗦着手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钱袋,将里头的碎银子都倒了出来,哭丧着道: “这是我大哥这次回村带着身上的银子,统共也就七八两。我身上也还有二两多点,凑一起最多就十两银子了。五十两一时间真的拿不出来。” 顾七嗤笑:“昨日你可没说要与我讨价还价的?” 祖宗!昨儿你也没给过我这个机会呀!宋三宝丧。 “听说你大哥是镇上黑鹰赌坊的人?”风清干净白皙的脸上挂着舒浅的微笑: “来时我听村里人说黑鹰赌坊有个规矩,若有人借在赌坊借银钱,三日不还,收四分利,七日不还,则要翻上一番。 若半月不还,断其小指一节。” 第七十八章 黑鹰帮 “听说你大哥是镇上黑鹰赌坊的人?”风清干净白皙的脸上挂着舒浅的微笑:“来时我听村里人说黑鹰赌坊有个规矩。 若有人借在赌坊借银钱,三日不还,收四分利,七日不还,则要翻上一番。若半月不还,断其小指一节。” 说着风清看了看宋三宝的胳膊腿,轻笑:“要是有人足有月余不还的,这账便不要了。 断一条胳膊一条腿,从此两清。” 言罢,风清也不再看宋三宝愈发惨白的脸色,笑问顾七:“阿七,我觉得黑鹰赌坊的规矩甚是不错。不若我们也效仿沿用如何?” 顾七勾了勾唇,神色微凉:“半月也太长了些,我可没那么多的耐心。 宋家小郎,实在没银子,我看在今日就做个两清吧,免得你们记记得得,夜长梦多。” “就一日,再一日成吗?我等下就去镇上问我嫂子拿银子去。”宋三宝哆嗦着身子面色慌张。 顾七嗤笑:“要这么麻烦,你莫不是想框我?” “姑奶奶,我怎么敢,就是在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了。 我大哥说了,江湖上的事情江湖上解决,这一遭他心服口服,该给的银子一两都不会少。” “倒是识趣,只是我听你爹娘得意思是想报官?”顾七笑问。 宋三宝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这不懂事的老娘呦! 宋三宝小心翼翼的赔笑道:“没有的事。她们年纪大了不懂江湖上的规矩。我等下就去镇上找我嫂子,明早就将银子给您老送去,不劳您再跑一遭。” “你真信他的话?”回去的路上,风清问。 “你说谁?宋三宝吗?”顾七笑笑:“我信,他没胆子骗我。 不过宋大贵可就不好说了。你是担心宋三宝去镇上是为了去通风报信?” 风清侧目,嘴角含笑,一双凤眼眼尾微扬,只那瞳黑的如墨化开,深不见底: “宋大贵做打手的那间黑鹰赌坊,背后站着黑鹰帮的人。” “无妨的,左右不过是寻些麻烦,宋大贵有句话说的对,江湖上的事用江湖上的办法解决。” 说着,顾七眯起眼,看向风清半晌道:“你对黑鹰赌坊的事情倒是很清楚呢。失忆的小书生,嗯?” 风清浅笑,脸上是惯常的云淡风轻:“闲来无事与村子里的人多聊了聊,宋家大儿子在镇上黑鹰赌坊的事,村子里许多人都知道。” 顾七揶揄道:“那黑鹰赌坊背后是黑鹰帮的人,也是村里人闲聊时告诉你的?” “自然也是。”风清一脸淡定道: “宋大贵的媳妇是黑鹰帮在何松镇上的一个小头目的庶女。因此宋大贵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在黑鹰赌坊还是有几分脸面的。 宋三宝今日若去镇上找宋大贵媳妇要银子,这消息自然会从宋大贵媳妇嘴里穿到黑鹰帮那里。” “黑鹰帮在江陵郡的势力如何?” “江陵郡内的江湖帮派有不少,不过能数的上名头的,也只有三个。分别是伏虎帮、黑鹰帮和大刀帮。 伏虎帮的势力要大一些,几乎占据了小半个江陵郡的地界。黑鹰帮和大刀帮倒是差不多。 大刀帮的主要势力在云台镇和望树镇两处。黑鹰帮的势力则在珍溪镇和午极镇两处。 咱们何松镇因临近渝州府的缘故,从前并没有帮派的势力落在何松镇上。 直到五年前,镇上开了黑鹰赌坊。才陆陆续续有黑鹰帮的小股势力在镇上活动。 不过黑鹰帮总堂并没有把何松镇的地盘放在心上,除了黑鹰赌坊外,也就只有一个叫柳龙的小头目在镇上活动。 这柳龙就是宋大贵的老丈人。” “这些也是村里人告诉你的?”顾七笑问。 风清神态自若一本正经道:“小旗村里有不少做赶车送货生意的人家,凡是要做这门买卖的自是少不得需要向行脚帮的人拜码头。行脚帮的人消息灵通,这点事自然也就藏不住。” 顾七轻笑,摆摆手:“你爱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风清脚步一顿,转瞬却是低笑出声:“明明是阿七说什么便是什么。” 下午风清收拾出地方做酱鸭,何娘子在一旁打下手。顾七则和顾大年又去了一趟村长家。 “顾七姐。”开门的是李莲儿。 小姑娘依旧是害羞的性子,见到顾七便不自觉的半垂下脑袋,一说话,白嫩的小脸两侧的泛起抹浅浅的红,甚是娇俏。 “顾七姐,你真将宋三宝的大哥给打了吗? 我听说那人可坏了,总是帮着宋三宝欺负村子里的人。可是村子里的人都怕他,不敢得罪他,连我爹都拿他们没办法。顾七姐你真厉害。”说着李莲儿的脸更红了。 顾七有些奇怪这小姑娘的脸怎么说红就红,总让人很想伸手捏捏。 “他可欺负过你?” 李莲儿摇摇头:“我平日也不爱出门,出门也有娘和哥哥陪着我一起,倒是没遇上。 我听说村西王家的桂花姐姐早些年便被那宋大贵拦下来过,就在村里的水桥上。桂花姐姐被逼的没办法,险些当场要跳到河里去。 好在有路过的其他人帮忙,才没出事。 再后来那宋大贵就去镇上了,村子里才太平了许多。 只那宋三宝也不是个好东西,整日里的在村里惹是生非。抓又抓不得,抓到了打也打不得。稍有些碰着伤者,那宋家就一家老少的上门讹钱。 次数多了,村子里的人都拿宋家没办法,只能躲着宋家人走,后来听说宋大贵在镇上发了小财,还有了些门路,村子里的人就更不敢得罪宋家了。 顾七姐,你打了宋大贵以后可千万要小心才是。” “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地痞流氓。”顾七摸摸李莲儿的头道:“用不着担心。” 李莲儿脸上的红晕不自觉的蔓延到耳后,有些紧张的伸手拉了拉顾七的衣摆:“顾七姐,你真的好厉害。 你能教我学功夫吗?我也想像你这么厉害。” “你想学功夫?” 顾七抬头认真打量了下李莲儿的身材板,很瘦小的一个小姑娘,村长娘子将她养得很好,白白嫩嫩的,一双笑起来像月牙一般湾湾的带笑眼睛,俏生生的。 “你年纪已经大了,现在开始学功夫恐怕也学不到太多东西。”顾七摇头认真道:“另外学功夫很辛苦的,需要吃不少苦头。你家人待你极好,用不着学这些。” 第七十九章 差点一朝赤贫 李莲儿闻言有些失落,不过很快便不再放在心上。小心的拉着顾七道:“我爹就在里头,我带顾七姐和顾叔进去。” 一听顾家是打算再买一些宅地用,李山富也不觉得奇怪。他早前就觉得这顾家姑娘不似寻常人,有些能耐,自是有意交好的,这会儿便痛快道: “我这就和你们去丈量那小半亩地去。” 见李山富取了丈量用的曲尺和准绳出来,顾七想了想问:“山富叔,除了商市后头那半亩平整的宅地外,往西北方向连着村口附近的位置还另有些半坡地。这半坡地也是属于村里的吗?” “你说那半坡地呀。以半坡顶上的那颗老槐树为界,朝咱们村内的这半边是属于村里的地籍。面朝外头与官道紧邻的另外半边下坡地,早些年就被官家收去了。不算各村里的地界,直接隶属于何松镇下。” “我看朝村内的半坡也足有十几亩,若是想买下来,也是按照宅地算吗?”顾七问。 “那可算不得。”李山富摇摇头: “那块半坡虽不高,但杂草荒石坑洼不平的,若是要建房子平整的银钱就需要不少。再则那半坡再往外去就是官道了,嘈杂的很,也没人愿意要。 从小旗村坐落倒此处开始,那块地就一直空着。你们若是想要,我到镇上走一趟问问,多半是按照山地的价钱就能给的。” “若是按照山地算,价钱是多?” “价钱倒是便宜,一亩山地要价只需二两银子。而官家重农桑,若是真要包了山地愿意自行开垦,可免三年田赋。 当然若是这山地是打算留着做宅地用的,则另外需付一笔过地籍的契银。每亩地还需要半两银子过契钱。” 半坡地地质坚硬,荒石比土都多,真要用来开荒种田能把人累半死也不见得能种出几斗粮食来。 这样的地质别说二两银子免三年田赋了,就是白送都也没有农户愿意收去。 不过顾七本买这地就不是用来耕种的,若是依照宅地来算,即便加上过地籍银子,一亩地统共也就二两半银子,十几亩地只要三十多两银子。 比起村子里三两银子一分的正经宅地来算,这价钱就和白捡的一般,委实划算的很。 最要紧,那半坡地和商市就隔着剩下的半亩宅地,既然要买,干脆全包下来连成一片用。 虽然现在顾七还没有足够的银子可以重新规划开发那一片区域,不过先留着备用也是好的。 免得等商市开起来后,被人断了后路反倒麻烦。 想着,顾七便道:“那就劳烦富山叔再多跑一趟,除了前头说的的小半亩宅地,与其相连的剩下的半破地也都一并要了。” 李山富笑道:“本就是要去的,谈不上劳烦。” 一番丈量下来,顾氏商市后头剩余的宅地统共算足也就四分半。与之前估算的差不多。 倒是那半坡地比顾七先前预估的要更大一些,以老槐树为界,属于村内的就足有近二十亩。 当然这不是最麻烦的。最麻烦的是老槐树以外连接官道的另外半边坡地另外有三十多亩。 而李村长第二日从镇上回来,带来的消息却说,府衙那边的意思是,那块半坡地不能分作两用。若真想要就得整块坡地将里外两边都一起收去。 这多少就有点强买强卖的意思了。 邻近村里的那十几亩地算起来是属于小旗村的村财产,出让后,府衙只能收取部分银钱,剩下的都要返回给村里,由村里支配。而另外三十亩地却完全隶属于何松镇,出让后,这些银子自然就都归了府衙所有。 看来,不管换了何处,上头都喜欢做卖地创收的买卖。 好在虽然遇上了打包销售,强买强卖的套路。但府衙还算厚道并没有涨价的意思,不管里外都以找二两半银子一亩的价格计算。 顾家只要拿出一百四十二两银子,地契就能顺利过户。 一百四十二两银子,说多不算多,却是一下子就将商市账面上的银子给掏了个大半去。 好家伙,差点一朝又打成了赤贫。 也得亏了柳青山来的及时,顾七这边刚付了买地的银钱,柳青山第二日便赶巧进村收货。 托风清的福,这批的量比上一批的还要多一些,统共入账两百二十两有余。另外那宋三宝还算老实,赶着第二日清早就把五十两银子送上了门。 听说宋大贵那媳妇也安排了马车和人手一起进了村里,当日就将宋大贵接回镇上去。 顾七自然知道宋大贵那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不过既然说了江湖事用江湖的规矩解决,顾七自然不怕他什么,兵来将挡便是。 且说顾家小院里,刚结算好这一批的山耳,顾七便提道:“青山叔,今年这野生干山耳的买卖只能做到这回了。” “怎么,后头没货了?” 顾七摇头:“还会有些,只是零零碎碎的,称不起份量来。” 南山上的山耳入冬前再采摘几波,晒制后应该还能有两三斤的存货。不过顾氏商市开张后也需要一些山货来撑场面用。柳青山那里就只能先算了。 卖野生干山耳确实是门暴富的好买卖,可惜看天吃饭,量却不足。 若是搞人工培育,以顾七脑子里那点一知半解的农业知识储存水平,能不能实验成功战且不说,便是成功了,后期渠道卖价也自然要跟着变动,这都不是近阶段能解决的问题,急不得。 柳青山闻言,有些可惜:“那便只能等明年,到时候有货了,可千万别忘了先紧着我这处来。” 之前收的山耳卖的极好,虽然量委实少了些,但其利润近乎堪比制茶饼的地步。 当然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些山耳能将周氏酒楼的名声打出去,也能与江陵郡内各处县镇的富户员外和各家商户打好交情。 “放心,山耳在春夏秋三季皆可采收,今年本就赶的晚了些,明年的量只多不少。”顾七道。 “如此我可就放心了。”柳青山闻言松了口气: “你不知道,自从大少爷将山耳采办的事交给我来处理后,大少爷名下江陵郡内各处酒楼食铺的掌柜都追着我要货。 货就这么点,匀给谁多一些,都不成,那些个掌柜我是一个也得罪不起。” 第八十章 周璃那个狐狸果然没有全说真话 “这样便算了,大少爷还要我将这些山耳留出一半来,分批出售给江陵郡内各地的有些名声的大户。 每一户还不能多给,就这么只给一斤半斤。便是有名头大的,最多也就给个两三斤。 那些大户人出来的管事脾气一个比一个的不好惹,这些日子可真快把我给愁秃了。” 柳青山虽是这么说着,只脸上挂着的笑意却是怎么也掩盖不去。 自从在临平镇跟着大少爷到江陵郡开始,自己的运气好像越来越好了。 从前在主家外院做管事,一个月二两银子的月钱,虽在外有几分脸面,偶尔也能另外得些额外的赏钱,但比起如今来来,这差距可就不就不是几两银子能比的了。 “青山叔,你可知如今江陵郡内周氏名下的酒楼食肆,是在大少爷手里,还是已经回了周氏本家?”想到那日周璃说的,顾七有些疑惑。 “有不少都已经交回了本家,只有在郡府上的几家还在大少爷手里。 不过这些酒楼本就是大少爷先行做起来的,因此主家老爷说了,交回本家的每一家酒楼的营收到年末需另分两成利给大少爷。” 这些事周家上下都清楚,因此柳青山说起来倒也没什么顾虑。 顾七闻言却是忍不住笑了笑。 周璃那个狐狸果然没有全说真话,倒也不算假话,七分真三分假的掺着说,若不是今日随口问起来,谁也不会去细想。 试营业日子定在十一月十七。 钱四娘子带着何娘子和两个丫头,给所有人都赶制了两身加厚的工作服,还另给每人都制了一床备用的冬被。 除了她们四人,秦娘子还给顾七找了两个村子的年轻妇人过来帮忙。 一个家住村西,名叫宋婉月,是王寡妇架的二儿媳,十八九岁的年纪,有个三岁半大的儿子,由王寡妇帮忙带着。 王寡妇早年丧夫,一个人带着三子一女过活,靠做豆腐卖豆腐养活几个孩子,日子过得磕磕巴巴,十分不容易。 早些年先后给大儿子和儿子取了媳妇,等轮到小儿子长足年岁时,家里头早前仅有的积蓄也都用的所剩无几了。为此,小儿子的婚事,便一直耽搁了下来。 除了儿子,王寡妇另有一个闺女今年也有十二了,出落的模样周正,人也勤快。 秦娘子前头找到王寡妇去时,王寡妇本是想叫自己的小女儿出来赚这份工钱的,临答应时却被大儿子给拦了下了。 说是姑娘家的眼见着就要到议亲了,再去做抛头露面的活计,怕是会惹村里人闲话。 王寡妇家条件不好,几个儿女到了年纪议亲本就艰难,一听大儿子这话,王寡妇就有些犹豫了。 可若是不去,家里的就几亩地和一门祖传的豆腐生意。每日忙进忙出也只能勉强维持全家的口粮开销,想要再攒下银钱给小儿子讨要一门媳妇,往后还要给小女儿攒下一份嫁妆,哪一样都不容易。 一天足有二十五文的工钱,活计也轻松,都快顶的村子汉子去上镇上做大工的工钱了。 再说村里汉子去镇上打短工也不是日日都能有活做的,今日有活,明日就没活,全凭运气。哪里比的上这份按月结算的工钱,安稳不说,离家还近。吃喝开销都能再家里头凑活了,也不用另外花钱。这便又能省下不少。 若不是秦娘子明说了,顾家商市只雇佣年纪轻的姑娘妇人,王寡妇都想将自己那三个儿子一块送上门去才好。 后头一家子商量了下,既然未嫁的闺女不方便去,便让两个儿媳妇出面。 王寡妇的大儿媳妇,今年有二十五六了,人精明也泼辣,做事是一把好手,就是脾气太大了些,嘴也碎,经常得罪人。相反二儿媳妇要老实温厚很多。 秦娘子想着顾家是打开门做生意的,自然不能请个嘴碎话多还容易得罪人的,便做主先定下了王寡妇的二媳妇,宋婉月。 除了宋婉月外,还有一个则是村东的柳家的女儿。 柳家女儿名字叫柳小娥,年芳十九,如今尚待字闺中并未出嫁。柳小娥在小旗村里也有些名胜,只是名声却不太好。 柳家条件不错,又只有柳小娥一个闺女,夫妻俩便也极为宠爱这个闺女。 在柳小娥十来岁的时候就给订了一门亲事,那男孩是还是隔壁村余姓读书人家的小儿子。公公是个童生,几个孩子自小教养,在外的行为规矩都不错,在外人看来算的上是顶好的一门亲事。 可惜有些事情,从来只是旁人看着光鲜,内里的苦却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余家人耕读传家,在十里八村名声一直不错,可谁能想到这样的人家教出来的儿子却是个心怀鬼胎的浪荡子。 就说那余家小儿子成年后瞒着家里人偷偷去镇上的秦楼楚馆厮混,其实原先也仅仅只是好奇,被学堂里的其他学子带过去见见世面,不算大事。可不成想一次两次之后,余家小儿子便痴迷上了,紧跟着不思学业,成绩一落千丈。 何松镇就那么大的地方,很快余家小儿子的是就传到了小旗村来,被柳家人知道了。 柳家人自然不高兴,亲自上门去找余家询问此时。 余家自知这事是自家儿子不地道,亲自将小儿子捆到柳家人面前,结结实实打了一顿,只说以后严加管教,绝对不会再出这种事情。 柳家人信了余家的保证,这事情也就过去了。 直到柳小蛾十四岁那年,两家正准备商议婚嫁之事时,两家人却忽然就闹翻了。 具体因为什么闹翻了,一开始两家人都闭口不谈。直到半年后陆续传出风声来,先是说余家找了算命先生,算出来柳小娥的八字与余家不合。后头又说柳小娥身子骨不好,恐不能生儿育女,这才被退婚。 在后头闲话传着传着就更不像样了。 说柳小蛾克夫克子,又说柳小娥行为不端招蜂惹蝶,几个村子里越传越过火,什么样的浑话都有。 这样的浑话对于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的名声来说实数恶毒,若是碰到个性子软撑不起事的小姑娘,怕真是要被逼的跳河了结,以死明志。 好在柳小娥却并不是个软弱性子。虽因着这事,在家足足关了两月不愿意见人,等再出来时却突然放言。 她不是被余家退婚的,而是她柳小娥看不上余家小儿子,不愿意嫁进余家。 第八十一章 黑鹰帮福利不错 柳小娥方言这些话,除了柳家人外,自然没人会相信她。 在外人眼里,余家家境富裕又是耕读人家,是十里八乡都想攀交的好人家。余家小儿子不缺胳膊不缺腿的,样貌也周正,多少村里的姑娘家等着嫁给余家。 柳小娥怎么舍得自己退婚,定然是被余家退婚了,觉得脸面过不去胡说八道罢了。 这之后,村子说柳小娥闲话在柳家门口冷言冷语的人家更多了。 柳小娥父母气不过,想要再为柳小娥寻一门好亲事。可柳小娥却说她不打算嫁人了,想要给留在家里给家里招婿。 柳家夫妇本就只有柳小娥一个独女,原是心疼她才想着给她找门好亲事,如今既然女儿自己不愿意嫁了。柳家夫妇自然也就同意了招婿的法子。 可是招婿哪有这么容易的。 条件好的人家自然不愿意,寻上门的便都是一些图谋柳家家产的泼皮无赖。 一拖就拖到了柳小娥十九岁,亲事也没定下来。 柳家的条件不错,家里光田地就有二三十亩。可惜人丁单薄,柳家老两口心有余力不足,这些田地有一大半都是租赁给了佃户,剩余的十来亩每到秋收时也还另要雇短工帮着抢收。 按理来说柳小娥的名声虽然不好,但是日子却比村子里大部分人过的舒坦。 不缺吃不缺喝也不缺银钱花,所以秦娘子一开始也没想到她在村子里帮着顾家找人做工时,柳小娥会自己找上门来。 柳小娥从小就懂事,家里家外忙活都是一把好手。虽因着退婚的事情在村子里名声不好,可终究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同是女子,秦娘子对柳小娥更多的还是心疼和怜惜,便私心里将柳小娥的事情事先和顾七说了说。人留不留全看顾七的意思。 顾七自然是没意见的,她只需要能做事的员工,对员工的私生活并不感兴趣。 在则说柳小娥不过是退个婚,又不是破坏别人的婚姻。 小姑娘年少无知时遇见几个人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不合适本就应该当机立断,斩个干净明白,难道非要明知不可为而为,明只是个坑还要脑子发热自己往里面跳,将自己一辈子毁了? 柳小娥和宋婉月的售前培训是由钱四娘子负责的。 钱四娘子大概天生就是个管理型人才。无论是顾七交代的,还是风清交代的大小事情,前四娘子都能清楚明白的记下来。 并且有序的分门别类,依照主次整理出一套浅显易懂的管理法则,再将这些事情分别交给下面的人来做。 而且不过只是短短几日的相处,钱四娘子就基本清楚何娘子和小花苏苗三人的性格和能力,每次分配给她们做的事情正巧都是最适合她们的能力的。 仅凭这点,顾七都自愧不如。 后头便干脆将新来的柳小娥和宋婉月一起都交给了钱四娘子,自己继续做甩手掌柜。 试营业的前三日,风清将之前衔接好的几家镇上商户的物品陆续安排入场,由钱四娘子帮忙将这些东西一一刻牌标价。 率先布置完成的就是五谷杂粮酱料副食品专区,其次是包括针线,皂角,口漱,锅碗瓢盆等一系列的日用品。 与此同时,周璃安排人送来的瓷器和茶饼也陆续进场了。 同时周璃另叫人送来了一份信。信里的意思是,烟丝那边的渠道出了点问题,需要再等些时日。 烟丝这种东西,什么时候都不是那么好拿到手的,显然周璃遇到的问题不是小问题。 不过这些顾七也帮不上忙,只叫钱四娘子将周氏布行安排来的人和周璃另外安排过来的两个人叫到一处和顾氏商市的员工一起做话术培训。 另外还叫何娘子给其他几个没有顾氏员工服装的临时员工做了同色的简易襜衣(样式参考餐厅咖啡厅围裙)。 当然在上面也绣上了顾氏商市的字样。 宋家那边,自从上次宋大贵媳妇送来了五十两银子后,就一直悄无声息,太太平平,宋家那老两口这几日里几乎连门都不太出,就像真歇了打击报复的心思一样。 然,事出反常即是妖。 就着商市开业的前一日,风清从何松镇上回来,带来了个消息。 说是镇上新来了几个生人,都是江湖人的打扮。 何松镇外紧邻漕运的江河分支,镇上每日来来往往的商客行脚帮众多。这种情况下,莫说是在镇上看见几个生人了,恐怕就是在镇上看见几个妖怪都不值得多提。 如此能值得风清留心,特意多提一嘴,自然是因为那几个做江湖人打扮的生人前后都进出过黑鹰赌坊。并且风清看到了与他们一同出入作陪的柳龙。 “怎么,那柳龙的手底下人的功夫不行?”顾七咬着脆枣,随口笑问。 风清轻笑:“确实不怎么行。 黑鹰帮总堂口有三位当家人,而柳龙就三当家藤大刚手底下的一个小头目。 藤大刚这人手上功夫不成,敛财的能力倒是有一些,做人也管来八面玲珑。在江陵郡的江湖帮派里颇为吃的开。 许时因为这个,藤大刚手底下的人也和藤大刚差不多,论行家功夫没多少,论旁门左道敛财搜银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柳龙跟着藤大刚也又二十多年了,因自身能力不足,始终进不了帮派的核心层,随着柳龙的年纪越来越大,帮派之间打打杀杀黑/吃/黑抢地盘的事情越发力不从心。 这才被藤大刚打发到何松镇来,开了这个黑鹰赌坊。 别看这黑鹰赌坊在何松镇颇有些排面,可在黑鹰帮眼里,就和送手底下人告老还乡差不多。” 嚯!原来这黑鹰赌坊还是个退休单位。顾七忍不住夸赞:“黑鹰帮福利不错呀。” 风清笑笑:“还算不错,黑鹰帮的帮主魏鹰有些来头。听说早前师从少林俗家弟子,练就了一身正宗外家功夫,在江陵郡的大小帮派里,还真没有几个是魏鹰的对手。 许是师出名门的缘故,魏鹰此人做事与一般的江湖草莽有些不同。” “怎么不同了?”顾七问。 风清伸手从顾七的零嘴兜里捡了枚脆枣咬了一口道:“魏鹰此人做事倒颇有几分江湖义气在里头。” “什么江湖义气,左右干的还是打家劫舍的买卖罢了。”顾七嗤笑:“真有江湖义气,怎么又会让藤大刚做了黑鹰帮的三当家呢?” 第八十二章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自古能混在一起的,还能越混越合适的,不过都是一丘之貉,臭味相投罢了。” 风清被说的一愣,随即却笑:“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柳龙功夫不到家,也没多少旁的本事。不过他倒是有个关系还不错的兄弟,叫沈崇,也是拜码在藤大刚门下做事的人。 沈崇有些能耐,手底下养了一些外家功夫的好手。明面上做的是镖局的买卖,实际上什么黑的白的买卖都惨了一脚,午极镇的地盘现在就分管在沈崇的手里。” “你是说,这几日里陆续混进何松镇来的是沈崇的人手?”顾七诧异。 见风清点头,不由嗤笑出声:“这柳龙未免也太看的起我。 他那黑鹰赌坊莫不是除了宋大贵都叫不出其他人来了吧。这点小事情竟还要请外援?” 风清轻笑:“黑鹰赌坊里统共也就十来个打手,论身手宋大贵自然不是最好的,却也能排个中等往上。 你将宋大贵打成那幅样子,柳龙的那些手下人见了,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你的意思,是怪我下手太重了?”顾七皱眉:“不过断个胳膊,吐了几口血罢了。看着人高马大的,谁知的那么不经打。” 风清忍俊不禁,笑道:“柳龙本是不大,能在黑鹰帮混到今日全靠着一个小心谨慎。为以防万一,柳龙会私下去问沈崇借人一点也不奇怪。” 顾七撇了撇嘴,不太意道:“既然这么胆小怕事,又何苦要来招惹我,不过是要了宋大贵五十两银子,这么大一个赌坊难道还能缺银子花?” |“自然不会只是为了区区五十两银子的事情。” 风清说着,双眸忽然凝视着顾七,那双瞳黑的如墨坠入深渊:“所以阿七,你要更小心些才是。” “呵。”顾七抬眸,双眼直视着风清:“你是在幸灾乐祸?” 风清轻笑,侧头错开顾七的凝视,望向远处的山景,似笑非笑道:“阿七莫要冤枉我才是,我这一心可都是向着你的。” 顾七冷笑,将摊放在桌子上的脆枣一并收走:“都说读书人花花肠子多,此话确实不假。 不过依我看读书人不止花花肠子多,脸皮也甚厚。一说起话来,个个脸皮厚的似铜墙铁壁。不送去西蛮边境抗敌真是可惜了。” “阿七真是狠心。”风清微勾着唇角,眼底蔓开的笑意:“这枣子还是我今早买的呢。” 顾七乐了,将一整袋脆枣挂在腰上,伸手,一拳砸在石桌。石桌豁然震动,留下一个寸许后的浅坑:“我可不止心狠,我还手辣。你要试试吗?” “”风清。 第二日,待朝阳破晓。 顾大年领着众人持着一连串爆竹,热热闹闹的挑开了顾氏商市招牌上的红盖。顾氏商市正式试营业开始。 村子里难得有什么大喜事,老顾家的商市,这段时间里又是卖地盖房又是进货送货,又是买人招人的,早就吸引了村里人的瞩目。 今日这爆竹声一响。不管是与顾家关系好的还是平常的,都闻声围了过来。 恭喜的恭喜,看热闹的看热闹。 钱四娘子站着众人面前主持道:“今日是顾氏商市试营业第一日,凡是入店购买的客人,不论购买货品价钱几何,均可获得一次前台抽奖机会。” “什么是抽奖呀?!”人群前,林婆子扯着嗓子问。 钱四娘子闻言朝着一旁打下手的苏苗使了个眼色,苏苗忙将事先准备好的抽奖箱抱到了台前。 贴了大红纸样的竹箱子一下子吸引了村民们的目光。 钱四娘子上前,笑着道:“这便是抽奖箱。里头设了头奖,次奖,还有谢惠奖。只要在商市内购买过货品的客人,不论金额大小结算后便可以凭购货小单,来此处抽一次奖。 凡是购结算金额满五百文的客人可以抽二次奖,满一千文,可抽三次奖。活动仅限三日内,大伙儿不要错过了。” “什么抽奖,这不就是赌坊里常见的关扑吗?”林婆子后头,一个瘸腿的汉子喝着酒嚷嚷。 那汉子叫李三,是个出名的懒汉,旁的事情做不成,吃喝嫖赌却是样样精通。(关扑:宋朝常见的带有赌博性质的抽奖套圈或者大转盘射击等玩法) 见有人拆台,钱四娘子也不怕,只笑着朗声道:“赌坊的关扑要花银子才能玩,我这抽奖可不需要。 只要你有购货小票,抽到什么,便可免费拿走什么。而且不论大小,保准每一个人都能抽到奖品” 说罢又侧身,将众人的视线引向商市内:“咱们顾氏商市米粮布匹干货杂物应有尽有,价钱公道,童叟无欺。 大伙儿不管有没有东西想买的东西都可以到里头先逛逛看看,镇上有的,咱们商市也都有,镇上没得,咱们商市也有。大到箱车被褥衣鞋,小到锅碗瓢盆针头线脑。” “连针线都有?这倒是方便了,以后不用为了补点小东西,专门跑一趟镇上了。”秦娘子早前就受过嘱托,待钱四娘子话音一落,便适时得接了话头。 秦娘子贯来做人做事都极妥当,村子里有不少妇人姑娘都与她交好,听了这话便也三三两两开始交谈起来。 “秦嫂子说得是,平日里做活,缺几缕绣线就得专门跑一趟镇上,实在麻烦。若是在咱们村子里就能买到确实方便了不少。” “可不是,前几日我大嫂在家做夕食时,正巧了家里头盐粒用光了,再去镇上来不及,还是我舔着脸去隔壁家借的。 这借多不合适,借少了又不够用,麻烦的很。要是咱们村子里就能买到,哪里还用去丢这个脸。” 也有不信的问:“真的镇上又什么,这里就有什么吗?” “有没有,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秦娘子拉着身旁几个要好的妇人,故意提高了声量朗声道:“反正看看又不花银钱。” “秦嫂子说的对,看看又不花银钱,要不然,咱们先进去瞧瞧。” “那还等什么,走走走都去看看” 围观的村民本就猎奇,只要有人一带头,便都三五成群的都朝着商市里涌去。 商市里得东西不新鲜,可把这么多东西都放到了一个地方看着就还是有几分新鲜得,很快进来的村民便越来越多。 第八十三章 柳龙的人? 有妇人走了一圈惊奇道:“还真什么都有。我瞧着这商市倒像往常逢初一十五的去隔壁村里赶集一般。” 秦娘子便道:“那可不一样,赶集哪能日日都有,时时都叫你给凑上了。” “这话说的在理,凑赶集的日子哪有这样方便。” 有秦娘子帮忙招呼,前头还有些拘束不自在的村民很快就熟络了起来。 除了每个柜台组合区域都安排了固定的营业员外,钱四娘子还安排了人手在门口给众人派发提篮。 有好奇的婆子问:“这篮子也送?” 今日东门临时被安排门口做迎宾派发提篮的是顾大年。 顾大年正打算否认,钱四娘子转头看到,便笑着走过来接口道:“这位婶子,篮子也送的。不过不是您手里的这只。 只要今日在商市里购物满三百文,凭结算小单就可以去柜台领取一只样式做工更好的篮子。” “比这只还好?”前头问话的婆子狐疑道。她就瞧着篮子顺手,想着以后要是白拿的,往后去镇上买卖东西提着也怪方便的。 “自然是更好的,您手里的这只是咱们商市方便客人提至取货用的,样式最简单不过,可不如柜台里的那些好看。”说着钱四娘子朝着守在服务柜台的何娘子招呼了下。 何娘子闻言便从柜台里取出两只细藤条编织的大篮子。 说是篮子,其实更新大号水饺包。小椭圆底,上弧形大开口,配了两个圆形提手,细藤条柔软轻便。比普通竹篮拿起来更顺手,样式也更好看,是顾七后头专门找镇上竹编铺的娘子定制的一批。 “这样式还真新鲜。” 钱四娘子的话引的几个婆子小媳妇三三两两的围了过来,便有人跟着问:“真是送的?买多少物件能送呀。” 钱四娘子熟络的将商市内的活动制度一一都介绍。前头还有人嫌要买三百文钱的东西有些贵,可在商市里逛了一圈后便什么都想要带回去一些。 商市里的东西价钱便宜不说,还有不少小活动。还送其他小礼品,那些礼品明明也不贵,就是招人喜欢。 这会儿几个年轻妇人和姑娘家都簇拥到了周氏布行的柜台前,除了看新花色的布匹,更多的是被布匹前头放着的头花头绳等小物件给吸引了。 一文钱两条的彩色头绳,三文钱一个的绢布头花,姑娘们这个拿一些,那个挑两个。姑娘们爱美也爱比较,便是一开始只是瞧个热闹不打算买的,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便也都买了不少。 小旗村大多数村户日子过的都富庶,便是年纪小些的女孩儿手里也多少有点零花可用,大件买不了,可买些头花头绳糖块零嘴之类的,不过几文钱了,出手自是干脆。 而年纪大些的,有了孩子的妇人们的目光自然都落在了布匹上。已经入秋转凉,家里的男人小孩都得添置新衣裳。 去镇上买也是买,倒不如在这里买。没听见刚刚柜台上的小姑娘说了吗,今日只要买东西不论买什么都能抽一次奖。若是买价超过五百文就能抽两次,买价超过一千文就能抽奖三次。 听说头奖是,一整张的麋子皮,这可值不少银子呢! 就是抽不到头奖,次奖是一袋三斤装的白面也划算的很,再不济还有谢惠奖,虽然谢惠奖只是半斤苞米。但架不住人人有份呀。 那小姑娘可说了只要去抽奖,最差也有谢惠奖,绝不让大伙儿白来一次。 顾七在商市后头的空地上,支了一个躺椅,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磕着瓜子。风清从里头走出来,笑问:“现下商市里正热闹,你不进去看看?” “我去看什么,那么多人手在,还不够忙活的吗。” “你倒是随意,就不担心第一天试营业出什么岔子?” “在正式开张前,做这个试营业的活动,不就是为了个‘试’字吗? 有什么准备不妥的,会遇上什么的麻烦,一回生二回熟,多试些日子,自然就顺手了。” 顾七混不在意的抓了瓜子递给风清:“钱四娘子的能力不错,这些小事她能搞定。等有人来砸我场子了,再叫我也不迟。” “怎么,你担心柳龙的人,今日来找你麻烦?”风清问。 “没那么快。 试营业的日子本来就是随意定的,就是宋家在今日之前也未必会知道商市什么时候开业。再则这几日我让苏苗看着留意了,宋家那几人并没有离开过小旗村。” 风清接了瓜子,另取了个小碟,斯条慢理的剥着瓜子壳,随口问道:“那你打算如何?” 顾七轻笑:“既然柳龙下不了决心,那我便帮他下下决心就是。” 临近黄昏,何松镇外的官道上。 壮硕的黄牛车慢慢走在路上。 穿着深灰色短打衣裳的少女咬着细草尖,躺在牛背上,晃着腿,姿态闲舒的一边欣赏着远处天边隐藏在薄云后的浅月,一边不自觉的哼着今日在镇上听路边小童哼唱的江陵郡童谣。 “啊!” 忽然,不远处的山路上冲下来穿着黑衣劲装十几人匪人,吓的不少正赶路的村民商客惊叫着纷纷避让跑路,生怕慢一刻,祸事便沾惹到了自己身上。 好在那些匪人,似乎早有目标,并没有特意去拦截那些惊慌失措的过路客,而是有序的朝着一辆不起眼的牛车围笼。 而那牛车上斜躺着的清瘦少女却好似也完全没有发现意外的来临一般,竟依旧有心思哼着童谣,慢悠悠的架着牛车,直到牛车被拦截了去路。 “你就是小旗村那姓顾的丫头?” 匪人中为首的一人,见牛背上的女孩不过才十三四岁的模样,清瘦的脸上稚气还未全然脱去,不由蹙了蹙眉。 那柳龙做事真的愈来愈不像样了。 大老远的将他们这些练了一身外家功夫的好手从午极镇叫来,又在镇上耽误了两三日,要围堵的竟然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女娃娃。 莫不是再寻他们兄弟几个的开心? “柳龙的人”顾七吐掉嘴里的细草,轻笑:“终于来了。” “你知道我们要来?”为首男子诧异。 顾七抬脚轻松跳下牛背,看向黑衣人,脸上的笑意更盛:“不枉我赶大清早的就往镇上跑,无所事事的闲逛了一整日。 就柳龙那黑鹰赌坊,前前后后都路过了四回。还以为柳龙那缩头乌龟是不敢出来了。” 第八十四章 买命可是另外的价钱了 “小娘皮倒是有些胆气。”为首的中年男子闻言将手谨慎的按压在佩刀,冷笑: “就是口气大了些。那可知今日爷爷们来找你是为了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不是来给老子送银子的吗? 还是你们打算给宋大贵那个废物来报仇?宋大贵那个废物有没有告诉你,找老子打架是收银子的? 放心,不多收你们的。 团购价一人五十两,我数数,一、二、三哟,有八个呢,诚惠,四百两。” 为首中年男人被噎了下,恼羞成怒:“找死。” “放心,死不了。 我可是遵纪守法的良民,你们要是死了,我都不好问柳龙收银子了。” 言罢,顾七勾唇,一双眼瞬间锐利如剑锋出鞘: “毕竟,买命可是另外的价钱了。” 空气中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让为首的男人心下一颤,紧盯着少女的同时,抽出佩刀,双手紧握,缓缓拉开架势。 顾七打量了一眼轻笑道:“刀不错,归我了。” 最后一个字出口,顾七瞬间出手,为首男子只觉一股疾风迎面而来。本能的挥舞佩刀朝着眼前少女砍去。 大刀破空而出,带着悍然的气势。 然,少女的脚步却没有半分停歇。只微微侧头,便如闪电般贴着刀锋而过。 为首中年男人心觉不好,惊呼一声,正要收刀变换招式,却忽觉手腕处,被人死死拽住。男子低头一看,便见少女白皙细长的手指此时化作鹰钩一般扣在了自己手腕上。 “我说了,刀归我了。”顾七冷笑,三指骤然用力点。 为首男子只觉手腕处某个穴位一阵细微的酸痛,等反应过来时,手里的刀已经掉落了下去。紧接着又看到身侧少女轻巧一抬脚,那刀便稳稳落在对方手里。 “呦!怪趁手的,这做工得花不少银子吧。” 可不是不少银子嘛!这把刀他足足攒了半年的银钱才叫人新打,到手还不足半个月呢! 男子气的双目瞪大,想要抽回右手却怎么也抽不动。 暴怒之下,左手抡起朝着少女的面门打去:“小娘皮,老子要你好看。” “在你爹面前还没人能或者做老子的。” 顾七挑眉反手一折,将男子右手彻底卸力同时避开挥来的拳风,将其整个人往前一拉,顺势抬脚一脚踹在男子的后背上。 同时侧身,又是一脚狠狠踢在另外一个冲上来的男子的胸腔上,冷笑:“玩偷袭?那就都一起上吧,正好老子赶时间。” 夕阳西下,夜色渐深,寂静的官道上此起彼伏凄厉的痛呼声,衬着这暮色愈发怪意。直到一炷香的功夫后,官道重新回归平静。 “你到底是什么人?” 为首的黑衣人,帮里人称老肆,是沈崇手下长远镖局的总镖头。一身祖传的刀法使的大开大合气势磅礴,在黑鹰帮里也算小有名气。 这次应柳龙之邀从午极镇带着手底下的兄弟赶来,本是另有他事。只柳龙出手大方,又有沈崇的面子在里头,才顺便在何松镇停留几日。 原想着不过是帮着处理个不长眼的,也耽误不了太久。这种事情老肆从前也没少做。 只没想到人倒是围到了,却是个棘手的硬茬子。 老肆用力按压着胸腔,才勉强控制住翻涌的气血:“阁下这样的好身手,总不会是无名无姓之辈吧。” “怎么,柳龙让你们来堵人,连老子叫什么都没告诉你?” 顾七一脚踩在身侧一个黑衣人手肘上,等那人痛呼后松手,放才漫不经心的捡起那人手里的佩刀。 “这把就不怎么样啊,也不知道能不能卖上二两银子。”顾七蹙了蹙眉:“你手底下人怎么这么穷,除了你那把,剩下的连把像样的好刀都没有。” “”老肆。mmp,不知有句话当讲不当讲。 如炮制法,将八人的佩刀都收齐丢上牛车后,顾七方才笑眯眯的看着老肆道: “现在可以谈谈人头费的事情了。 前头说了一人五十两银子的体验费。虽然你们带了刀有些不和谐,但我这人从来说话算话,既然说了五十两一人,就不好再给你们涨价了。 诚惠,四百两。 是现在付还是等柳龙来赎你们再付?” “”老肆。到底谁才是混黑的! 见老肆不说话,顾七挑眉:“怎么,钱没带够? 不要紧,我带足了绳子够绑你们几个的。不过先说好了,延期付款是要另算利息的。就按照黑鹰赌坊的规矩来,三日不熟,四分利,七日不赎,本金翻倍。 当然食宿费要另算的,我家可不收吃白食的。” 老肆脑仁青筋突突直跳,咬牙切齿道:“我身上两百两银票在。 你先放了我和另外三个兄弟。剩下的钱我问柳龙去要,明日就给你送上。” “两百两赎四人合理。”顾七点点头笑道: “不过你可不能走了。万一你觉得你这些小弟无用不打算赎人,连夜带人跑路了,我得问谁去要银子去?两百两,给你个机会,自己挑四人走回去报信吧。” “你!” 要不是两条手臂都被卸掉了力气,连刀都丢了,老肆恨不得现在再冲上去拼命一回。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比土匪还土匪! “此处距离黑鹰赌坊,来回不过大半个时辰,想来你们也是不想跟我回去过夜的。”顾七老神在在的跳上牛车掏出两个大肉包子啃了起来: “我劝你挑几个手脚还利索的,速去速回,完事,大家都好早点回家睡觉。 对了顺便替我向柳龙问好,若是他哪天觉得银子太多,欢迎让他随时带人来找我。都是老熟人了,价钱好商量的。” “”老肆。老子的刀呢,老子要刀! 顾七吃饱喝足,悠闲掏出火折子和掌灯。又掏出一小袋瓜子问老肆:“饿吗,我这还带了一带饼子。” 老肆没说话,老肆身旁的年轻人忍不住小心道:“能给我一个吗?” 顾七笑眯眯的从身后的篓子里掏出一个饼子:“诚惠,一百文。” 年轻人目瞪口呆:“你这什么饼子这么贵!” “精选白面,大师工艺,百里内独一份,一百文不亏。再说了夜深人静荒郊野岭的,还照常营业,幸苦费还是要一些的。” “”年轻人。我可谢谢你了! 第八十五章 杀人放火金腰带 “还要不?放心没钱不丢人,我这不兴强买强卖。”顾七笑问。 “”谁没钱,谁没钱!你才没钱! “要两个。”午时有事没赶上吃饭,已经饿肚的前胸贴后背的,年轻人王小六,没忍住,从钱袋子里数出两百文递给顾七。 “你还别说,你这饼子确实好吃。”半个饼子下肚,王小六眼睛都亮了: “我还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饼子,看着寻常,入口香脆,也不知道怎么做的。” 见那王小六自然熟的样子,顾七一乐:“我不骗你吧,大师手艺,一百文钱买的就是个品味。” “好吃,确实好吃,就是干了点。”王小六一边吃一遍点头。 “诚惠,五十文。”顾七笑眯眯掏出一壶水递出去。 “”王小六。 “这水也是大师工艺?” “大师亲手装的,五十文绝对熟人价。” “”王小六。mmp,我有句话不值当讲不当讲。 面饼很好吃,奈何实在太干,吃完一个饼子后,王小六终于忍不住在老肆越熬越黑的脸色下,又掏出了五十文买了一壶大师亲手灌的井水。 可能是花了钱的快乐吧,王小六竟然觉得这水还挺甘甜的。 当然,顾七若是知道,一定会告诉他,都是错觉。 许是王小六年纪小,又许是见顾七还挺好说话,这位还没见过人心险恶的小伙子很快就在闲聊中将自己的老底透了个干干净净。 王小六,今天才十七,老娘死的早,被黑鹰镖局的一个老镖师收养,在黑鹰混了十来年,也算资深老帮众了。 就是人傻了点,说起话来宛如个大漏勺。 只要有人给他搭一句话,什么话都能漏出来,就在他身边的不远的老肆又是咳嗽又是眨眼,眼睛都快闪瞎了,也没把王小六的话头止住。 直到前头放走的四人带着赎人的银子回来时,老肆的脸色已经黑的和锅底一样了。 收了银票,出于人道主义和售后服务,顾七将这几人卸掉的胳膊腿重新装了回去,王小六看的两眼发光:“阿七姐,你的功夫可真厉害,比我们沈老大都厉害。”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下次找你沈老大切磋切磋。”一天入账四百两,虽然费了些功夫,不过顾七心情不错,神清气爽。 果然能发家致富的都写在刑法上了。 老肆在一旁看的脑仁直抽,这个二傻子,才半个时辰都喊上姐了。 “还不走,打算留下来拜师吗” 王小六眼睛一亮“总镖头,我真能拜师吗?” “”老肆。我为什么要多花五十两银子赎回这瓜娃子。 顾七嫌弃的看了一眼王小六干脆利落的拒绝:“你不成,根骨不佳(主要是太傻),年纪又大了,学不出什么花样来。” “”王小六。也是花钱的老主顾了,说话要不要这么扎心。 顾七拉着牛车推开院门,便见风清正在院中撑着灯,核算账本。 “阿七回来了,我去给你下碗面?” “不用了,路上吃过包子。外头风大,你怎么不回屋里去。”顾七栓好黄牛,洗净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今日生意怎么样?” “我当你不关心呢。今日商市流水总计三百二十一两三钱。” 风清将账本递给顾七,顾七随意的看了下问:“每个客人的身份信息都有备注下来吗?” “这是自然,都按你说的做了。”风清点点头:“你留这些做什么?” 当然是做客户数据分析了。 不过这话便不好解释,顾七想了想道:“有备无患,留着总有用处。” 风清点点头,没有细问,只道“这两日布匹区的生意最好,其次是油盐调料。米粮区的生意反倒差些。” “秋收刚过没多久,村里家家户户都还有余粮在,不急,慢慢来。” 一日的总营收额三百多两,扣除货价本身和人工成本等,大致利润在10%-18%之间。不算多,当然也绝对不算少。 只是现在才刚开始试营业,一切还都是未知数。毕竟头几天有活动加持,加上大多数村民好奇心使然,得到的数据肯定和日常平均值会有区别。 “商市后面的空地得叫人尽快平整出来,对了若是可以将那片半坡地也先围起来,到时候看看能做什么。” 说着顾七掏出今日新得的四百两银票递给风清:“喏,柳龙叫人送来的人头费,先入账。杀人放火金腰带,搞黑鹰帮的人可比打野猪值钱的多。” “噗!”风清忍俊不禁:“你将黑鹰帮的人当做野猪打,魏鹰要是知道了能被你气吐血。” 顾七浑不在意:“野猪可不会自己送上门。” “你觉得柳龙这次后会善罢甘休吗?”顾七问。 风清摇头:“柳龙不会,不过沈崇未必会再送人来了。” “那就可惜了。”顾七叹息,一桩好买卖又要断了:“你说柳龙是不是和沈崇有仇? 让沈崇的人平白来我这里送人头?听说那个老肆身上还有镖要送的。这会儿怕是要送不成了” “柳龙从前和沈崇的关系不错,两人接手的营生和地盘也相差甚远,若说明面上的仇谈不上。私下里一个八面玲珑,一个老谋深算。其下有没有阴私便不好说了。” “且看看吧,既然都不是蠢人,就没有平白无故给人送银子的道理。” “你的意思是” “等柳龙上门。” “黑鹰帮的事,要是插手了怕是会惹上麻烦。”风清的手指落在桌面上,发出细微有节奏的响声。 “有些事,不是我想不插手就能不插手的。既然麻烦已经找上了门,就没有退让的理由。有些人想引我入局,也要看看出不出的起这份价钱。 先不管这些,以柳龙的磨蹭程度,来不来,至少还得等他三日。 另还有件事,半月前我托了镇上行脚帮的人打听顾大年他”顾七顿了顿,面色平静的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水继续道:“打听我娘和哥嫂的消息。 今日去镇上时真巧又碰见行脚帮的人了,说是七八日前在泗水郡的牙行见过一人,体貌与我嫂子有些相似。 我嫂子叫林三娘。牙行那妇人也叫做三娘。 至于姓什么,行脚帮的人说那日只是匆匆看到,听其与牙行的另外一人在说话,等再想去问时,人已经被带走,便没有打探到。” “可要我跑一趟?”风清问。 第八十六章 莫不是你有什么特殊癖好? 顾七摇头:“叫三娘的人太多了,到底是不是八字还没一撇。 再则从何松镇到泗水郡快马加鞭一来一回至少要四五日,商市的账目,现在就钱四娘子一个人忙不过来。 先等等行脚帮的消息吧。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行脚帮枝派很多,互不相干,又互通有无?” “行脚帮内各行各业的人都有,说是帮派不如说是三教九流的总汇,他们自成体系又各有不同,行脚内有不少江湖人士,但更多的是没有功夫傍身的普通人。 驻扎在何松镇内的行脚帮并不多,大多只能打探一些行商行物的小道消息。寻人也是有的,但若是出了江陵郡,想要再打听到确切的消息并不容易。” 可不是不容易么,没有电话没有互联网的时代,一旦走散了,想要再找到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顾七对原主的亲人没有太多的印象,自然也谈不上感情,不过既然接收了这个身体,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至于结果,经人事听天命罢了。 “等柳龙的事情一了,若是行脚帮那边还没有消息,我便带顾大年亲自跑一趟泗水郡。” 顾七等了三日没等到柳龙,倒是先等来了周璃。 “烟丝的事情办妥了?” “是漕运那边遇到了点波折,不妨事。”周璃招招手,身后的小厮便递来一个礼盒:“曹帮的人送我的小玩意,我也用不上便给你拿来了。” “大少爷果然路子粗犷,竟连曹帮派的人都要给您送孝敬了。”顾七打趣了一句,将礼盒拆开:“总算不是衣服了,不过这是什么。宫扇?” “曹帮的人为什么送你这玩意?” 顾七面色古怪:“莫不是你有什么特殊癖好?” “你在想什么呢?” 周璃无奈一笑:“这是上等的缂丝扇,扇面绣的是湘绣。湘绣难得,别看只是小小一把宫扇,便是在盛京城也是一把难求。 那曹帮之人是我早年识得的,听说他前段日子跑了一趟湘地,特意带回来了几把那日见他,赠送了我一把。我一男子留着也无用,便干脆给你送来了。” 顾七将宫扇拿在手里看了看,工艺确实精湛,称得上美轮美奂。便是不用,打个架子,摆放在家里也好看。 不过这等精贵的好东西落到自己手里实在委屈了,顾七摇摇头,将宫扇重新放回礼盒: “我记得你家可是有姊妹的,这扇子还是拿回去送给家里的姊妹吧,若是哪天曹帮的人送你刀剑大锤什么的,你再拿来给我长长见识。” “”周璃。刀剑也就算了,你个清清秀秀的小姑娘,拿两把大锤像话吗? “第一批烟丝和这次的茶饼,我明日就叫人送过来。”周璃见顾七不打算收宫扇也没再勉强,只是随口说起后续的安排。 “你这些东西村子里的人可不会买,得想办法引过路的商客进来才行。” 村子里也有不少喜欢旱烟的老农,不过他们抽的都是些自制的土烟,和周璃带来的烟丝无论工艺质量价钱都差距甚大,这种南方运来的烟丝一般的普通村户未必消费的起。便是有要尝鲜的,也不过是些散客,撑不起量来。 “这倒不难,找些小乞子,或者行脚帮的人,到各路漕运分支码头,茶馆酒肆,烟花柳巷,去散些消息。 倒也不用细说,只需留个片言只字,不怕没人上门。”周璃道。 顾七了然,原来是找营销号呀。确实是个省钱又实用的好法子。 “听说你将后头的坡地也买下来了,可想好了要做什么?”周璃问。 “你消息倒是灵通,商市后头的平地已经叫人平整了,打算先搭建两个简易作坊,用来加工干货,酱肉这些。至于后头的坡地确实还没想好要做什么。” “我看那坡地后头紧连着官道,若是打通修一条路出来,比从绕小旗村村口进来更方便些。” “若是能再修出一条路来,不过村口自然更好些。”顾七蹙了蹙眉:“那坡地上荒石灌木众多,要想清理出来,可得不少银钱。 再则用来迎客路自然也不能修的太差了。光这两项加起来,不算旁的,就够掏空我的家底了。” “若是这笔钱我来出呢?”周璃放下茶杯,缓声笑问。 顾七抬头挑眉:“那大少爷图什么呢?” “还能图什么,自然是为了自己的生意罢了。毕竟往后我可是要指着这些烟丝茶饼过日子了。” “整地加修路的银钱都够大少爷在何松镇上挑个好地段再开一间铺面了,何苦投放到我这里来。” 顾七轻笑:“毕竟地契上可没有你的名字,大少爷也不怕银子投下去有去无回?” 周璃勾了勾唇:“在镇上开铺子容易,可若要避开旁人来,麻烦却也不少。 再则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这商市就落在这里,我怕什么。当然,顾姑娘若是不忍我吃亏,不妨将那几个柜台的利再让一成与我?” “想得美!”顾七心里之前那点狐疑瞬间散的一干二净。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开口就想要回一成利! 只要销路打开,以烟丝和茶饼的利润,不出半年,就这一成利都够修两条路的了。 显然早就料到顾七会拒绝,周璃也不在意,笑道:“以顾姑娘的性情,总不好叫周某白出这笔银子吧。” “整地修路的银子,一人出一半。等路通后,我再给大少爷的货添两个柜台,当然结算的利钱照旧。少一文都不成。”顾七咬牙切齿。 周璃忍俊不禁:“那便依顾姑娘的意思来。周某人吃亏些无妨的。” “”你吃什么亏了?汝甚狗,汝母上可知! 两人正说这话,风清提着新煮的茶水走了过来:“这两日转寒,总喝凉的不好,我给你们换新的。” “有劳风先生了。”周璃浅笑道谢。 风清淡淡的扫了周璃一眼,将目光错开,道:“你只是顺带。” “”周璃。心里话可以不用说出来。 “书生,周大少爷说,要在后坡地新修一条路直通官道,将过路的商客引进商市内,你觉得如何?”顾七问。 风清寻了位置坐到顾七身边,自然而然的替顾七置换了新茶,方才道:“重新修路自是好事,只是那坡地占地不小,往后旁的位置还要做什么,你可想好了?” 第八十七章 酒店商业综合体 风清寻了位置坐到顾七身边,自然而然的替顾七置换了新茶,方才道:“重新修路自是好事,只是那坡地占地不小,往后旁的位置还要做什么,你可想好了?” “这倒是没有。”顾七摇头。 拿下那么大一片坡地,本就是很临时的事情。最终要拿来做什么用,顾七一下子确实没有想好。 “这片半坡地占地确实不小,依我看就做个山庄也足够。”周璃接话:“不如先请个善园林的画匠看看?” “山庄?!你们是觉得银子天上能掉下来吗?”顾七瞠目。 忽然觉得自己口袋里的银子还没捂热就要飞走了,是怎么回事? 再说了这点银子飞走也就罢了,关键是根本不够呀! 周璃忍不住笑道:“可以先定下图纸来,我倒是认识一个一个画匠,善画这些,何松镇上余家的宅院就是他画的。 明日便可以叫他先来看看,至于是不是真的要建,过两年再说也不迟。” “”得了,这意思是连未来两年的银子都保不住了。 周璃做事效率一向迅速,第二日赶着清早就带着画匠来了。 专门画制园林宅院的画匠和一般画师不同,用现代的方式解释,就是更偏建筑园艺类工程师一些。 画匠姓韩,身后还跟着两个帮忙丈量的小徒弟,工具配置十分齐全,一到地方也不需要韩画匠吩咐,两个小徒弟便拉开架势先丈量起来。 “这位便是东家吧。”韩画匠行了揖礼问:“东家想要个怎么样的庄子?” 顾七算了下顾家的人口道:“留一个稍大一点的院子,需要七八间厢房。再单独留一个小院,房间不用多,留个书房和一间小库房。另外”顾七想了想看向风清,问道:“你觉得再留个位置做客栈如何?” “既然要做来往商客的生意,留个客栈倒也妥当。”风清点头又道:“若是位置足够,可以再建一排铺面。另外靠近入口处,不妨留一块空地处来,方便商客安置车马用。” 顾七挑眉,小伙子可以呀!连停车位都想到了。 这不就是带再带广场车位的酒店商业综合体吗? 能做一个商业综合体自然是好的,不过这前期投入…… 顾七忍不住呲牙。 单只是做个商市赚钱抽成钱,怕是干十年都凑不够开发商圈综合体的银子。 mmp!柳龙这孙子怎么还不上门来? 也不知道帮官家友情消灭绿/赌/毒,能不能顺便分点辛苦费! 韩画匠确实有几分能耐,不仅能画图纸,另还懂些风水之术,一边指挥着两个小徒弟做事,一边慎重的将几处位置重点走了一遍,又与几人说了一些风水上的术语,都是些玄之又玄生僻难懂的词汇,顾七听得一知半解,一头雾水。 倒是风清和那韩画匠有那么点相谈盛欢的意思,果然是学霸的世界,学渣根本听进不去。 “你这账房先生颇为见多识广,很是难得。”周璃今日穿着一件玄色秀暗金纹的宽袖长袍,腰间用玉束住,长身而立,开口时声线低沉,若是不含笑意,便带着些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冽。 顾七闻言心头警铃大作,试探问:“你莫不是想挖墙脚?” “”周璃。你当我没说。 等韩画匠忙活完一应事项,已经临近巳时末梢。 顾七本想客气一下留几人吃顿午食,没想到韩画匠说午后还另有他事,不方便再耽搁。韩画匠是周璃带来的人,既然韩画匠要走,周璃便也不好多留,与顾七匆匆告辞后,一道离开了。 顾七吃过午食,见左右无事,便带上家伙事又进了山里。 之前硝制的几批皮子,如今都摆放在了商市内,天气日渐转凉,已经有不少村民开始询问起了皮子的价钱。 相较于其他商品只能赚个提成,只有皮子算是接近百分百的利润,就是量确实少了点。人手不够是一点,最主要的是也不能做的太过分。 总不好为了一点银子把南山上的小可爱们赶尽杀绝了。那还不如干脆去打劫黑鹰赌坊痛快点。 带足面饼和水,顾七拉着板车进了南山深处。随着体能的增加,顾七的脚程也比之前要快很多。 为了自家后花园的小可爱们能有可持续性发展,顾七这次足足多翻了半个山头,直接进了密林深处。 严格来说这里已经不算是小旗村的地界了,附近也没有旁的村落临近。 遮天蔽日的树木,即使已是深秋,依然繁茂的让人看不清头顶的日头。 密林深处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越往里走,雾气越浓,潮湿又阴冷的粘腻感越重,顾七微微蹙眉,这地方不太对劲。 “嘶~嘶嘶!”耳边忽然传来的缓慢而细微的响声让顾七心头一震。 瞬间明白过来自己刚才为什么会觉得不对劲了。 原来自己是踏进了蛇窝。 南山内有蛇不奇怪,之前几次进山,顾七也遇到过山蛇。 这些山蛇大多数无毒,自然也有一些是蛇纹绚丽,蛇头窄长呈现三角形的,这便是带着毒牙的毒蛇。 然,不过只要这些山蛇不主动招惹,顾七惯常也懒得收拾。 虽然蛇羹味道不错,就是折腾起来麻烦,关键也没多少肉,卖也卖不了几文钱,不划算。 此刻让顾七觉得奇怪的是,这处密林里的蛇委实太多了一些。 并且刚刚进来前,顾七并没有发现大量蛇行的痕迹。 顾七有些头疼,对付一两条蛇容易,可对付几十上百的蛇就麻烦了。 这些东西速度快,又阴狠,无毒的倒也罢了,若是有毒的,一旦被咬中,想要下山就难了。 顾七身上倒是佩戴着防蛇虫的草药包,不过这么多蛇,这个草药包的功效能顶多少时间顾七心里也没数。 嘶~嘶嘶!~”耳边淅淅索索的蛇游声越来越清晰,顾七的额头渗出了细汗来。 该死的! 碰上这些玩样,还真不如换撞上两头熊瞎子,至少还能有七八成把握。再哪怕碰上狼群,打不过也还能跑。 唯独是这些爬行动物,一旦群起而攻之就根本不会给你任何机会讲策略。 压下袖里的匕首,顾七抽出长刀紧握在手中,绷紧身形,屏气凝神,同时压下视线,尽量避免和这些蛇产生对视,方才缓缓后退。 第八十八章 逃出蛇窝 虽然经常有小说里会描述一些主角一旦遇上这种奇奇怪怪带着各种险恶异象之的地方,就能发现重宝或者武功秘籍,修仙秘法之类的桥段,用来助力主角一步登天,更换地图。 但显然这也得先有命出来才行。 毕竟,鬼知道自己到底是天命之子还是倒霉炮灰? 顾七持着长刀压下视线,一边仅用余光环顾四周环境,一边尽量的减少自己的动静。 无奈脚下一层厚厚的碎叶,正缝秋末,落地的树叶早就失了水分,只要一踩就会发出干脆的声响。 顾七脊背僵持,不敢再动,一时间进退两难。 实在是太多了,几乎每颗树上都挂了不少。 这些山蛇颜色与树枝树叶很接近,环绕各处枝干上,若不仔细分辨并不惹人注意。 “嘶~!”突然,顾七头顶串下一条灰褐色掺杂着红绿斑点的长蛇。 那蛇身细长,蛇头朝下,窄小呈三角状,掉落时张嘴吐出猩红的长舌。 顾七头皮发麻猛然后退,同时手中大刀挥去,瞬间将那蛇一分为二。 蛇身掉落时,顾七竟看到那蛇的头顶居然还长着两个指甲盖大小的犄角! 卧槽!这是什么品种的毒物! 不过此时却不是能惊叹的时候。 刚刚的动静,已经引起来周围其他蛇群的注意,只收刀的一瞬间,顾七就感觉到了无数阴森冰冷的视线朝着自己射来。 他娘了个腿咧!这是要了老子的命了! 再也顾不上其他,顾七拔腿转身就跑。 嗖!嗖!嗖! 数条灰褐色的蛇从四面八方飞涌而来,顾七手中的长刀挥舞,将迎面而来的长蛇快速斩落与同时脚下发力朝着来路快速飞奔。 然而不断动作的刀光搅动了原本寂静的密林,愈来愈密集的长蛇朝着顾七的方向缠射而来。 不仅是树上的,四周的,连地上也开始越来越多。 顾七脚下速度不减,清瘦的脸上面色平静如常。手中长刀挥舞,动作干净利落。 只是心里宛如哔了狗! nnd熊! 这到底有多少呀! 此时距离这片密林的出口还有三分之二的距离,奈何脚下的蛇却越来越越多,已经影响到了顾七行动的步伐。 顾七咬牙,不得不慢下速度来,同时快速变换刀势,清理脚边已经缠绕而来的长蛇。 顾七的脸色微微发青,短短半盏茶的功夫,身上里衣已经被汗水湿透。 握着长刀的手只有不断用力才能避免因手心汗水湿/滑,而使得刀柄而越来越难把控。 看来这样下去不行! 顾七蹙眉一边手中长刀挥舞,不断斩杀着缠绕而上的长蛇,另一手往腰间摸索。 顾七腰间佩戴的草药包用的是‘望江南’、‘天南星’、‘凤仙花’、‘扛板归’混制后研磨成粉又加入‘雄黄粉’混合而成的简易驱蛇粉,对于一些蛇虫鼠蚁都有些效用。 特别是其中一味‘扛板归’俗称(蛇倒退),一般蛇类碰到‘扛板归’都会本能的后退。 可惜之前几次进南山都没有遇到过这么大量的蛇群,因此顾七身上也只带了这么一个小包,数量并不多。 去他niang的! 顾七啐了一口,伸手挑飞眼前的长蛇,同时打开草药包,将里头的药粉小心的洒在自己头上脸上,和没有衣物遮挡的手背手腕上。 另外还有些剩余,不足以撒便全身,顾七便将剩余的驱使粉全部撒在双腿双脚。 没有粗布包裹的驱蛇粉逐渐散发出一阵阵淡淡的刺鼻味,很快率先靠近顾七脚边的几条长蛇同时感到不适,转头游走。 看来还是有效果的!就是不知道能撑多久。 顾七不敢再耽搁,脚尖一蹬,调动全身力气灌入双腿,猛然爆发往出口冲去。 没有脚下游蛇的缠绕,仅仅头顶上掉落的长蛇相对好对付很多。 只是顾七这会儿也没有太多心思清理这些长蛇,不到万不得已,甚至不想再挥刀。只一门心思往前跑。 没办法,驱蛇粉只有这一些,动作太大了,驱蛇粉迟早都得掉光。 到时候就是刀法再好,都得被这些蛇埋了! 快了! 似乎越是靠近出口,雾气就越稀薄,感受到光亮从头顶斜射过来,连带着空气都比之前新鲜了几分。 顾七心头一松,直觉这里距离逃出蛇窝已经近了。 蛇群不会无缘无故的聚集在一个地方,那么只有这个地方的环境植被空气或者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吸引着那些头顶犄角的长蛇。 这也就意味着,只要一旦脱离这个范围,蛇群便不会再追上来。 毕竟顾七身上除了一身惹蛇厌烦的驱蛇粉的味道,并没有什么东西足够吸引这群蛇。 想明白此处,眼看着出口越来越近,顾七深吸一口气,长臂挥舞快速斩落已经挂在自己身上的长蛇。 同时脚下步伐速度加快,也不管满身满脸的腥臭蛇血,直直的冲出密林外。 妈的! 顾七伸手从后背抓出一条已经半身探入自己衣领的长蛇,湿/滑粘腻的触感,让顾七眉头微蹙。 强忍住恶心,顾七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卡主长蛇的牙齿,方才捏住蛇头,打量起这蛇来。 密林里光线灰暗,顾七还看不仔细,这会儿再看,就发现这长蛇虽然通体灰褐色不太起眼,但周身上随处可见的红绿斑点却在阳光的照射下,遥遥生辉。 再配上那头顶奇异的双犄角,愈发显现出这蛇的不凡来。 “也不知道什么品种,值不值钱!” 拿细麻绳草草将蛇头绑住,顾七还不忘将这长蛇打了个结方才丢进背篓里。 那书生见多识广,先留着回去问问他,是个什么玩样再说。 收拾了长蛇,顾七看了忍不住打量了一眼自己的身上,头发脸上衣服都沾满了血污。 也不知道能不能洗掉,要是洗不掉这趟亏大了。 想起来时似乎在附近看到过一条山溪,顾七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山溪走去。 半柱香后,果然看到了一条只有丈许宽不过溪水十分清澈干净的山溪。 顾七低头仔细观察了下,确定山溪里只有一些普通小鱼方才,碰水给自己洗了手脸。 想了想又干脆散掉发束将头发也洗了。 深秋的山溪水已经冰凉刺骨,浸触久了,能将人整个头都冻麻。不过现在也只能忍着,谁让刚刚那些恶心玩意实在是太恶臭了呢。 若不是没带换洗衣服,顾七这会儿都想先洗个澡。 第八十九章 柳龙上门 将身上简单清理干净后,顾七也没了继续深入的心思,只在附近找了找。 许是此处距离蛇窟太近的关系,这里并没有太多动物活动的痕迹,倒是有不少南山外围看不见的草药在这里竟然随处可见。 顾七找了一圈,除了常见的板蓝根、藿香、白芷外,另外还发现不少年份足够的野生老虎姜,也就是黄精。 黄精喜欢生长在土质疏松,空气足够湿润和有充分荫蔽的灌木丛下,或者阴坡处。 这块区域的土质环境空气含水量都非常符合野生黄精的生长条件,顾七顺着枝叶方向下挖,很快就找出了不少野生黄精。 可惜年份有多有少。大多没有超过十年。 顾七挑了挑,只挖了一些年份接近十年的老黄精。而其他年份还浅的,则又重新覆土掩埋了起来。 黄精价值昂贵,民间常有‘一两黄精一两金’的说法。 虽有些夸大,却也不是完全虚说。 黄精生长要求特殊,特别是年份要达到十年二十年以上的野生老黄精大多生长在人迹罕见的深山里。 说起来那处蛇窟恐怕比这里更适合黄精的生长,只可惜那地界有命进去没命回来。 顾七俯身摸着附近的土质,继续朝着背阴的深坡找去。 既然这个位置适合长野生黄精,而这里的植被痕迹一看就是常年没有人类进入过,那就说明极有可能生长的年份更长的老黄精。 “果然!” 顾七翻翻找找约摸小半个时辰,终于再一处背阴的山坑附近找到了一株根结庞大,全部挖出来几乎有小半人的高度黄精根茎。 这么大的的根结,少说也得有二三十年以上的年份。 这种年份的黄精并不容易寻找,称一声半仙草也不为过。 “这趟也不算白来。” 顾七嘴角微勾,之前错入蛇窟的低气压也在这刻一扫而空。 虽然没有打到猎物,不过光这块黄精就抵的上一头野山鹿的价值,划算! 新鲜的草药没有经过炮制存放不了太久,顾七将背篓内扑满软草垫,小心存好放除了黄精之外的其他草药。方才简单的吃了两个饼子补充体力和水分后就准备下山。 可惜了拖车在密林逃命时刻遗弃了。没有拖车拉货,剩下的黄精,顾七只能抗在身上。 好在不算重,眼看着天色不算早了,顾七寻好路加快速度往山下走。 “人还没来吗?” 就着顾七下山的路上,柳龙带着人进了小旗村。 在小旗村口,柳龙带着手下在顾氏商市门前等了小半天都没有等到人,无奈之下干脆带着人往顾家租住的院子里找去。 与一般人印象里的江湖草莽灰帮头子粗狂鲁莽高大强壮的形象不同,柳龙生的十分瘦小。 不到五十的年纪,其貌不扬,驼背拱腰,眼尾鼻翼两侧都是明显的深纹。 许是古人特别老的快的缘故,柳龙的两鬓已见斑白,若不是他身后跟着两个人高马大的汉子,整个人的形象和河边钓鱼的老汉没什么太大区别。 “是这里吗?” 远远看到一处禁闭的院门,柳龙低声询问跟着身后的宋大贵。 宋大贵正要点头,却忽然看到远处一人浑身衣服都是血,正快步从一侧的山道上扛着什么东西走了下来。 待仔细看清来人得长相,宋大贵猛的双目圆睁。 也顾不上柳龙的问话,本能得后退几步,刚刚才养好的手臂在这一刻竟再一次控制不住得隐隐作痛起来。 “你这又是怎么了?” 见宋大贵突然后退,又不说话,柳龙有些不明所以,微微蹙眉问。 他这个女婿,就是太不稳重了一些,以后也难成大事。 “爹爹。”宋大贵艰难得咽了一口口水指着山脚处道:“那人就是顾七。” “在哪里?” 一听顾七两字,柳龙瞬间打起了精神,顺着宋大贵手指的方向看去。 这一看真正好和顾七抬头望来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只是最简单的一个对视,柳龙心头微震。 这种震撼并不是来自与那一身近乎血腥恐怖的衣裳,而是那个眼神。 那个眼神里并没有柳龙原本以为的少年得志的意气风发和锋芒毕露。 甚至连见到仇人应该有的波动和情绪都没有多少。 只有很平淡,平淡到近乎冷漠。 这全然不像一个十几岁的年轻女子应该有得眼神。 柳龙垂下眼眸,忽然有些后悔,这不是一个小恩小惠就轻易就能掌控的人。 自己这次是不是谋划错了? “终于来了?”顾七勾唇轻笑:“先进来再说吧,柳老大。” 说罢也不管柳龙的反应,自顾自的扛着黄精打开了院门。 见家里顾大年和风清都还没回来,便随意挥手招呼柳龙和宋大贵等进了院子里:“你们先坐会儿,我去把东西处理下。” “小友自便就是,我们无妨的。” 柳龙说话时半弓着身子,面带笑意,语气温谦。不知道的还真当他是个老实和善的平常小老头。 只是这句小友让顾七的嘴角不自觉的抽抽。 半毛钱没有,还真是会自来熟。 现在已经申时一刻,外头的光照逐渐减弱,这些药材现在再炮制也来不及了。 顾七便只能在房间里先找个阴凉干燥的位置先存放起来,好在深秋的天气,温度不高,只要通风能保证先放一晚问题也不大。 收拾好药材,洗了手脸,看了看身上沾满蛇血,顾七有些厌烦,柳龙这些人还真会找时间。 “柳老大,久闻大名了。” 没有换衣服,顾七心情有些不太好的从从房间走出来,见柳龙等人坐在院中的石桌前,便随手拉了一把竹椅,坐到柳龙等人对面。 柳龙忙摆手道:“小友说笑了,柳某不过个寻常老瓮,哪里来的久闻大名。 倒是小友的身手这几日却是在我们黑鹰赌坊传开了,我那几个不成器的手下人,都对小友佩服的很呢。” “怎么会?” 顾七肆意一笑,嘲弄道:“柳老大,散财童子的名头在咱们小旗村也算人尽皆知了。 顾七在这里也要先谢过柳老大百忙之中都不忘带顾七发财。” “”柳龙脸色瞬间僵硬。 少年,不开口,咱们还能做好朋友! “小友说笑了,之前都是误会,是底下人不懂事。今日我特意带着我这不成器的女婿来给小友赔不是。” 说着柳龙瞟了一眼宋大贵:“大贵呀,还不快给顾姑娘赔不是。” 第九十章 放小羊钓大羊(感谢打赏投票加更章) “顾姑娘,之前是小的不对。小的和我那不成器的弟弟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 宋大贵身高八尺,一身粗壮的腱子肉,这会老实的像个猫似的垂着脑袋也不敢看顾七,只小心翼翼的作揖赔不是。 “不麻烦,我这打开门做生意的,哪里能有让金主赔礼的道理。” 顾七说着笑眯眯的将视线落在宋大贵包着厚厚木板纱布的手臂上,关心道: “伤好的怎么样了?” “”花钱被人打了一顿的宋某金主。 一想起自己赔去得的五十两银子外加等同于半残废的一条手臂,再被顾七这似笑非笑嘲弄的眼神一看,宋大贵只觉胸口有一团郁气堵着难以舒散。那条受伤的手臂更是疼痛难忍。 可是技不如人,该打活该。不甘心又能怎么办? 宋大贵这会儿再难堪也只能老老实实做小伏低,咬牙赔礼道歉。 “谢谢顾姑娘手下留情,手伤手伤没什么的大碍的。” “没大碍吗?”顾七可惜的摇头:“我这里本来有一方专治骨伤的良药,看来现在是用不上了。” “顾姑娘真的有良药,能让我的手伤恢复如初吗?”宋大贵闻言,猛的僵直了身体。 他这手伤,自从回到镇上后已经找了四五个大夫看过了,都说能勉强保住不锯掉已经是万幸。想要恢复如初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宋大贵一开始不信邪。可前几日岳父柳龙专门托人给他从郡府找了个有名的大夫回来。那大夫看了他的伤,给他重新上药固定,开了巩固方子的也只说。 ‘若是好好养着,恢复的好,平时拿拿碗筷衣服等寻常轻便物件或许还以后机会。想要像从前一样拿重物练功夫等同于妄想。’ 那一刻,宋大贵方是彻底死心了。 然而,现在顾七的一句话,却让宋大贵的死寂的心重新火热了。 一双眼紧紧盯着顾七,紧张,欣喜,失而复得,恐惧,期待,各种情绪在心头蔓延。 “不是说没大碍了吗?”顾七笑问 “顾姑娘救我!” 若不是在场的人太多,宋大贵实在抹不开脸,这会儿都恨不得给顾七跪下了。 “真想要治骨伤的药?”顾七问。 宋大年迫切道:“真想要!” “诚惠,三十两银子一帖。” 宋大贵:“” 三十两银子一帖,虽然贵了些,但比起腿上来,这点银子算的了什么。 对,只是一点银子而已。 银子没了还能再赚,哪怕让他倾家荡产又何妨,哪里比得上换一条手臂恢复如初来的重要。 宋大贵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欣喜道:“没问题。不知道我这伤需要用上几帖药?” “不多,封五日换一帖,用上三个月,保准让你恢复如初。” 宋大贵:“” 前头倾家荡产我只是说说的,不是真的想 五日一帖,一个月就得六帖,用上三个月,至少要五百两银子。 就是把他家底都掏空也拿不出这么多呀! 除非是把他镇上的宅子卖了,可那宅子也不是他的呀! 宋大贵欲哭无泪。 见宋大贵突然卡主的表情,顾七心下明了。 不能把人逼急了。 思及此处,顾七换了一种语气缓声道:“其实也不一定非要一次性就用足三个月的药量。 若是手头不方便,大可以先买个几贴试试效果,若是效果得用,再继续加便是。” 肥羊逮着一只薅,直接把羊薅秃头了也不好。 不如先养着这只小肥羊,慢慢薅。 放小羊,钓大羊,温水煮肥羊,赚银子的事情急不来。 果然,顾七的话让宋大贵又重新燃起了希望来:“药用不足也有效果吗?” “自然是有的,我这伤药,每一帖都有效用,只是数目用不足,效果自然也要打折扣。 当然了,不论多少,用总比不用好,你说是不是?” “顾姑娘说的是,说的是!” 宋大贵闻言欣喜,手忙脚乱的去怀里掏银子,可掏来掏去也就几两碎银,只能尴尬道: “今日银子带的不足够,我过几日取了银子再来买成不成,我先买两帖?” “不急,药你三日后再来取就是。 若是银子不够,用完一帖再来取一帖也不要紧。” 对于长期金主,顾七有足够的耐心。 再说了那药可还没配呢,急不得。 一旁坐着的柳龙实在有些看不上眼宋大贵的傻憨蠢样。不过说到底总归是自己的女婿,也不好真的不管了。 虽然三十两一帖药的银钱确实贵了,可真要能治好了,自己后头也不会真的不搭把手。 不过这些总归只是小事情。 想着,柳龙便道:“我这女婿的事情就麻烦小友了。不过老汉今日过来却是有另外一件事情想要劳烦顾小友帮忙。” 顾七笑笑,看着柳龙,却不接这话茬。 就知道柳龙诓骗沈崇的人马来对付自己肯定没安了好心思。是从一开始就另外有目的在。 不过这些顾七也不在意。 只是你想找茬就找茬,你想帮忙就得帮忙?天下可没有那么好的事情。 柳龙从第一眼见到顾七,就知道这人没有自己预想的好游说。 眼下见顾七不接话,心里虽有些后悔,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再退回去反倒适得其反。 柳龙沉默了片刻,叹气道:“我知道顾小友是恼了之前的事情。 可我若说,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也不会出此下策,不知道小友能不能谅解。” “你找人绑我,却让我谅解?这世上可没有这么讲道理的吧。”顾七倒不气,只是觉得有些可笑。 “那日我虽叫了沈崇的人去拦顾小友,却没有真的想过要将顾小友怎么样。只是想试试顾小友的真实实力到底如何。”柳龙抬头,认真道。 “柳老大这话说的就有趣了。 我若有幸实力如你所愿,便要帮你做事。可若是实力不济,无法帮你成事呢? 是不是就只能落一个顺手被收拾的下场? 顾家虽然搬来何松镇不久。可黑鹰赌坊断人手脚,卖人妻儿,逼人上吊的好名声,也是如雷贯耳的。 柳老大总不会是想告诉我,倘若我实力不济,你老叫人绑我回去,是想好吃好喝供着吧。 做的就是道上的刀口舔血的买卖,柳老大真没必要和我来这些虚的。” “”柳龙的脸色一下子僵住。 有些事情背地里能做是一回事,但被人摊开来放在台面上说破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第九十一章 柳龙的打算 “柳老大。”顾七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茶,又得给柳龙倒了一杯,面色平和道: “其实有些事情与其绕弯子说,不如痛快直接点名。 能合作就合作,不能合作,也好聚好散。” 柳龙听到这话,愣了愣。 转瞬却是叹息一声道:“顾小友说的在理,是柳某着相了。” 事情说来也是意外,三月前柳龙接到了黑鹰帮总堂的调令。 黑鹰帮总堂要在江陵郡郡府上新开了一家赌坊,需要几个对做赌坊有经验的老手把持。 商量下来,定下的名额里其中一个就是柳龙。 虽然不是一把手,但是开在郡府上的又有总堂加持的赌坊,哪里是开在区区何松镇的一个不知名小赌坊能比的了的。 这个调令对柳龙说来,也算是被重新启复重用了,自然是好事。 可惜事情坏旧坏在,提出启复他的人,并不是三当家滕大刚,而是二当家赵山人。 二当家赵山人和三当家滕大刚之间不对付的事情,整个帮派都清楚。私下里互相捅刀子,明面上随时撕破脸都是常有的事情。 柳山是滕大刚的人,虽然这几年是个已经被边缘化几乎半退休的老人。可是毕竟是正经拜过堂口的,道上的人想要混下去,忠义两字就是脸面。 死对头突然启复提拔自己的手下人重用。这件事看着不大,却让滕大刚脸面有些挂不住,也让柳龙陷入里进退两难的局面。 这份调用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的烫手山芋,左右都是得罪人。 更要命的是,一个月前,调令再一次下来。 第二次的调令是总堂大当家亲自批复的,柳龙这下就连选择的余地都没了。 顾七虽然对柳龙的境地有几分同‘幸灾乐祸’情。 但这件事本质上与自己无关,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便疑惑问: “不知道柳老大想让我帮什么忙呢?” 柳龙苦笑道:“其实一开始接到调令时,我就心知这事情有些问题。不敢耽搁,第二日便写信找人送去堂口,想问问滕当家的意思。” “可藤当家却什么都没回复我。 我弄不明白这里头的意思,想着往日里与沈崇的关系不错。沈崇现下又是藤当家手下得用的人,多少会有些消息。” “所以你就去找沈崇帮忙了?” 柳龙抬头,顿了片刻道:“其实在大贵出事前,我已经去找过沈崇一次了。 沈崇只让我不要多想,调令怎么说,便怎么行事。 后来我问他,藤当家有没有别的意思交代。 沈崇只说藤当家并没有和他提过这事,他也不方便问。 可我当时看沈崇欲言又止的神色就知道他应当是清楚这件事的始末的,只是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不能与我说明。” “所以,第二次你再去在沈崇时,是想把沈崇拖下水?”顾七面色怪异。 柳龙笑了笑点头:“我当时心有怨气。 我那女儿找上门说了大贵的事情后,我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就是干脆借着这个事情把沈崇拉倒自己一个阵营里。有事情一起扛,谁也别想脱了干系。” 顾七挑眉:“柳老大这个手段可不算高明。” “我知道。”柳龙苦笑:“可是实在是没别的办法里,当时脑子一热就想着走一步算一步。” 顾七嗤笑一声:“我还当你是想叫我把你打残废了,就不用去上任里。” “”柳龙。 也不是没想过,但是一把老骨头了,怕是扛不住。 “我打了沈崇的人,可沈崇却打算不了了事。”顾七轻笑,问:“这可是在柳老大的意料之内?” 柳龙头疼:“顾小友莫要再提这事了,是老汉想的不深,才会做出这等蠢事来。” 见柳龙都这般说,顾七只好见好就收:“那柳老大今日来是为了?” “总堂的调令不可为,最迟开年后,我就得动身去江陵郡了。 顾小友可能不知道。何松镇上的黑鹰赌坊,虽然挂在黑鹰帮的名下,可实际上却和黑鹰帮关系不大。 柳某无能,在藤当家手底下混了几十年也没混出什么明堂来。几年前来到何松镇时,手底下愿意跟过来的堂中兄弟只有两人。 等年后这两个兄弟也会跟着我一起去江陵郡做事。 至于现在何松镇黑鹰赌坊里的人手其实都是后来逐步招用的。 当初我想着恐怕是要在何松镇安度晚年了,往后帮中事物都与我无关,这些人手便没有上报到堂内。” “没上报?” “确实,这些人包括我的女婿宋大贵都是何松镇周边的普通人家出身,没有撒过血,拜过堂口,算不得黑鹰帮的人。 但是黑鹰赌坊终归是我的心血,里头的兄弟,无论怎么说也都是跟了我好几年的人。 这次去江陵郡生死未卜,我不能把他们带走,也想给他们留个后路。” 顾七不解:“何松镇上的黑鹰赌坊,黑鹰帮不派人来接手吗?” “黑鹰帮的底盘本就不包括何松镇。就镇上这样一个小赌坊,总堂的当家人并不放在眼里。人走了,散了也就散了。” 柳龙说着,笑道:“更何况黑鹰帮内各方势力错中复杂,如果总堂真的要派人来接手赌坊,我也会提前将所有人手都解散,免得他们一无所知卷进帮内纷争。” “柳老大对手底下人倒是挺好。” “我知道顾小友看不上我们这些人,老百姓们都觉得我们这群人是些偷鸡摸狗十恶不做的混蛋。 其实这么想也不错,我们这些人一辈子多都不是正经营生,好事没干过几件,坏事做里一大堆。 可若真要说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柳龙能认,却不能替我手底下的兄弟们认了。 赌坊里的兄弟,大多都是镇边的普通农户出生。有些年纪还小,还没有成家立业,纵然做了一些什么错事,也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这些兄弟既然跟了我柳龙一场,我要走了,也得为他们安排好后路。” 顾七忽觉不好,警惕道:“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帮你那帮手下人安排工作吧?!” “”柳龙尴尬一笑道: “我若走了,黑鹰赌坊定然是保不住的,早晚会被其他赌坊吞并。 我今日看顾小友的商市做的甚是不错,前头又听说顾小友还包了一片山地,想来往后需要的人手的地方少不了。 不如” 第九十二章 小龙蛇(今日加更章) 顾七她只想种田正文卷第九十二章小龙蛇顾七忍不住嗤笑:“柳老大想得真美,当我这里是收容所吗,什么人都收?” 柳龙收敛里神色,微微抬头看着顾七,半晌认真道:“其实他们不要工钱的。” “”顾七愣住。 “这样不太好吧” “黑鹰赌坊我也可以送给顾小友。”柳龙继续道。 “”顾七。 真不是我抵抗力不够,是那敌方实在给的太多! “虽然黑鹰赌坊会散,但是赌坊的房契和地契却是我自己的,并不是帮中物资。 若是顾小友愿意收下我手底下那些不成器的兄弟,房契和地契,便算我柳某私人送顾小友的谢礼。” “”顾七。 其实我不是这样的人,你们可能不信,我只是爱助人为乐。 入夜,吃过夕食,风清整理着账册,顾大年已经进屋后,方才问起了,下午柳龙来访的事情。 “你真打算收了柳龙的人?” “若是往后要开发后坡那块山地,确实是需要一些人手。”顾七想了想道:“最好是有些身手的。 柳龙的手下人,虽然垃 嗯,虽然打架不太行,不过总比寻常村户要好些。等过段日子,寻个时间,训练训练,勉强也能上手。” “真是因为这个?”风清笑问。 “”顾七。 肯定不是因为这些人不用工钱,肯定也不是因为黑鹰赌坊的房契和地契。 见顾七不说话,风清笑笑转而道:“不过若是能让这些人从新有个正经活计,改过向善,也算功德无量了。” “你说的对。”顾七认真点头, 都说了是助人为乐。 “韩画匠的图纸,要五日后才能送来,不过主道路已经定下来了。顾叔今日联系了师傅,明日看过现场,先将现将部分区域平整出来。” 风清取了纸笔,将那坡地大致的画了下,又标注出主干道的区域。 “你先看看,这条路有什么地方需要改动的?” 顾七大致看了下。见韩画匠选定的主干道,从商市到村外官道的直线距离几乎是最短的。便点头认同:“就定这条路,没什么需要改动的。 另外宿房的位置也可以一并先平整出来,等路修好后,先把宿房建起来。” 想了想,顾七又道:“宿房得分作两块。中间隔道墙,要建的高一些,不好翻不过去的那种。若是能再隔条河或者建个池子更好,得深一些。” 可不能让柳龙手底下那群小子祸害了商市里的姑娘。 柳龙手底下的兄弟足有二三十个。虽然不要工钱,可往后要包吃包住也得花费不少银钱, 果然柳龙的地契也不好白拿。 看来得在过年前尽快将这些人的岗位规划出来。 “对了,你可见过这种蛇。” 定下开工的流程,顾七方想起自己背篓里还有一条打结的长蛇。 也不知道放了这么长时间,死了没有。顾七进屋将背篓里的蛇捞出来递给风清。 那蛇倒是还没死透,不过也已经半死不活来。 “这是浮光细鳞角蝰?你是从哪里得来的?!”风清接过蛇身,双瞳骤然紧缩。 “就在南山里。怎么,这蛇有问题?”顾七好奇问。 风清蹙了蹙眉解释道:“浮光细鳞角蝰又叫细鳞圣龙蝰。是南疆独有的一种小龙蛇。算是当地一个部落的圣蛇。” “圣蛇?就这玩样?” 顾七有些不信:“南山这蛇可占了一个林子那么多,这么高的产量还能算圣蛇?” 风清闻言忍不住脸色一变,有些难以置信道:“你是说,在南山里,有一片林子里,全是这种小龙蛇?” “没有上万也有几千的数目。” 想起当时密林里的处境,顾七就是一阵头皮发麻。 “这里距离西疆至少数千里的脚程,你确定这小龙蛇是南疆独有的?还是仅仅只是品种有些相似?” 风清摇摇头:“不会。 蛇头长双角的龙蝰本就罕见。其身细长呈现灰褐色,身上有红绿斑点,若是遇到光线照射会呈现奇异的灵光。” 说着风清举起油灯照射在蛇身上。 果然蛇身上的细鳞折射出各色奇异灵光,虽然不如白日里阳光照射下那么醒目夺目,却也足够能让人感觉到这蛇的特殊之处。 顾七眯了眯眼,忍不住问:“这小龙蛇很值钱?” 知道顾七的心思,风清轻笑,解释道:“小龙蛇稀少,是南疆部落的圣物,自然珍贵。 可若说它的市价,因从来没有人买卖过,倒也说不好具体值多少银子。” “算有价无市?” “确实可以这么说。” “那就是没用了。” 听风清这么说,顾七兴致大减:“南山那处密林里多的是这种小龙蛇。光是今日我便杀了数百条有余。 那蛇窟若准备不足,只身进去,武艺再高也是有去无回。可若是准备足够,再在边缘处将那些小龙蛇引出来一些就容易的多。 不过既然是卖不掉的东西,也就不用再费那心思了。” 风清自己将蛇打量了一番道:“那倒也不是全无价值。 我记得有书中记载里说南疆有一龙蛇,名浮光细鳞角蝰,其血可增补身体,对练武之人有妙用,而其胆则可解百毒。 若是书中说的不假,这小龙蛇也算有妙用。” “就这玩样的血能补身,胆能解百毒? 真的假的,你看的莫不是野书吧。”顾七有些狐疑。 一般蛇能入药,顾七是知道的,可这么玄幻的药用真的是听也没听说过。 风清摇头笑道:“这浮光细鳞角蝰我也是只闻其名,从未真的见过,今日算是第一次见到活的。既然你手里有,有没有此效用试试不就可知吗。” “解毒倒是容易,明日我去逮一只山兔来,再喂点老鼠药试试就知道了。这蛇血补身是不是有用要如何试?”顾七身后再蛇头上弹里弹,还没死透,留作明日放血问题不大。 “那就只能喝几口试试了。”风清道。 “要喝,你来喝!”想起那蛇血的腥臭味,顾七忍不住呲牙皱眉。 风清轻笑:“听说是对练武之人有妙用,我可不会功夫,怕是喝了也没什么作用。” “有用无用,也得喝了知道。许是对普通人也有妙用也说不准。”说着,顾七也觉得这事确实有点坑书生的意思,不太地道。便道:“要不然蛇血就先算了,先试试蛇胆有没有用。” 第九十三章 老子是这种人? 第二日清早顾七又进了躺山,也没进太深的地方,只在各处陷阱位置逛了一圈,捞回来几只山鸡和兔子。 又去商市叫了风清一起,将只剩一口气的小龙蛇放血挖胆。 风清找来两个器皿将蛇血和蛇胆存放好后,问:“现在就要试?” 顾七看了眼风清,奇怪道:“当然,不试留着过年?” 风清无奈的笑了笑:“小龙蛇的胆珍贵无比,你却拿来喂兔子,若是江湖上的人知道里,怕是会气的跳脚。” 顾七浑不在意:“可惜了他们不会知道。 依我看,知道了才好。有我这么良心的商家,尽心尽力给他们试验小龙蛇的胆是不是真的像传说中的那样可解百毒。 一旦成功,就是质量保证,往后还怕卖不出去?” 风清哭笑不得:“你说的也在理。” 只是明明是千金难求的南疆圣蛇,是整个大康境内江湖朝野上下都恨不得能私藏一枚的小龙蛇胆。为什么到你这里就像卖个萝卜似的简单,卖之前还要试试萝卜味道怎么样? 顾七不知道风清所想,只是拿着手里的老鼠药举棋不定。 “也不知道这老鼠药的药性怎么样?” 老鼠药是今早顾七问秦娘子要的,一时也不知道药效如何。怕就怕,山兔体积小抵抗力不行,这一点量下去,还没来得及抢救就先挂了。 风清接过老鼠药闻了闻:“不是烈性药,毒不死,你若不放心,先喂一半就成。” 说着风清笑问:“怎么,你还要担心兔子的安慰不成?” “自然担心。若是真毒死了,这肉怕是也不能吃了。” 顾七不赞同道:“那不是白瞎一只这么肥的兔子?抱潜天物,浪费可耻。” “”风清。 果然不能抱有不该有的幻想。 就如风清所估计的那样,秦娘子给的老鼠药药效一般,喂下去足足一盏茶的功夫,那兔子还是活奔乱跳的。 直到小半个时辰后那兔子才开始逐渐出现呆滞不适的症状。 一直到那只兔子开始在地上小幅度翻滚,已经奄奄一息的时候,风清才取了切碎的蛇胆,强行往兔子嘴里喂了一部分,又捂住兔子的嘴避免其不适应吐出来。 “需要多久?” 风清摇头:“书上并没有明确记载。” “那就在等等。” 顾七说着扫了盆里剩下的已经被开膛破肚的小龙蛇一眼问: “你看的那书里,可说里小龙蛇的肉有什么特殊作用?” “这倒也没有。” “既然没有旁的功效,干脆就烧了吧。我记得酥炸蛇段,三四蛇羹。酸菜蛇汤味道都不错。”说着顾七有些嫌弃道: “这小龙蛇的肉确实少了点,做蛇段怕是不够吃,还是凑活着做个蛇羹吧。” “”风清。 好像也说不出哪里有问题,但总觉得关注点不太对是怎么回事。 最终风清还是认命的进了厨房,半个时辰后,顾家的小厨房内飘出了阵阵香味,惹得顾七肚子里的馋虫翻滚,忍不住直咽口水。 没想到那小龙蛇蛇血腥臭无比,这肉烧起来却额外的香气四溢。单单只是闻着就让人馋的恨不得吞了舌头。 风清烧蛇羹的时候还顺手蒸了饭,今天顾家比往常提早里足足一个时辰开动午食。 一盆蛇羹三人哄抢,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整盆蛇羹就被扒拉的底朝天,连定点蛇汤渣滓都没留下来。 顾大年抢到最后一口蛇汤,就着剩余的饭吃的心满意足:“阿风呀,你这手艺真的是越来越好的。这蛇肉羹香的把人魂都快香掉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有机会能吃到第二次。” “顾叔喜欢就好,不过今日这蛇羹鲜香,可不是因为我手艺的缘故,是这小龙蛇肉质确实特殊。” 说着风清看向顾七轻笑道:“小龙蛇是阿七在南山上寻来的,恐怕不好找。” “”顾七。 这小子是再暗示我什么吗? 难道一顿蛇肉羹就想骗我买命?! 想得美,怎么可能?老子是这种人? md!蛇肉是真的香 打量了一眼院子里已经活蹦乱跳的山兔,顾七妥协道:“书上可有记载小龙蛇的蛇胆怎么存放时间长点?” “书中并没有明确记载,想来与普通蛇胆的储存方式相似。或是晒干磨成粉末,或是整颗泡酒存放。” “蛇胆酒?倒也不错。” 想到自家商市里也有谈妥的几家酒坊,每半月按时送各种酒水过来。顾七记得,其中有一家酒坊的品质很不错,就是要价比较高,农户们舍不得买这么贵的酒水,因此留下的库存比较多。 想着顾七问:“商市里,还有多少春风醉?” “还有十来坛,你想用春风醉泡龙蛇胆?”风清会意,点点头:“春风醉的品质虽然不算顶级,贵在纯度足够,口感也香醇顺滑,可以一用。” “商市里最便宜的杂酒十八文一斤,稍顺口一些,得二十五文一斤。还有更好一些的,三十六文一斤。 唯独春风醉是半斤一壶的卖,那么丁点的一小壶,要价六十文,足够贵的了。 想要再好的,别说何松镇内里,就是在整个江陵郡恐怕都寻不到多少。 再说了蛇胆酒主要卖的是小龙蛇胆解百毒的功效,至于酒水本身,能入口就算不错了。” 要不是商市里的春风醉库存太多,不好卖,搞不好要砸手里。顾七其实觉得拿二锅头泡也是一个意思。 反正是救命用的,真到了这种时候,谁还会去管好不好喝。想要活命就是马尿泡酒也得喝。 密林的蛇窟不好进。赚钱要紧,小命更要紧。 再则之前已经答应了宋大贵的伤药也需配置,家里晒制的药材品种不全,还缺几味主药材。第二日顾七去了一趟镇上药房。 正是顾家刚来何松镇那会儿,顾七卖黄芪的那家余氏药房。 今日在药房帮忙的也碰巧里是上会帮忙鉴别药材的那位药师,那药师显然还记得顾七,见顾七进来便问:“小姑娘是又来卖药材?这会可还有黄芪?” 顾七摇头笑道:“黄芪倒是没有,不过我刚得了一些黄精,只是简单处理了下,还未炮制过。” “黄精?”药师眼睛一亮:“黄精可难得的很,你挖到的是多少年份的黄精?” “有些五六年的,还有一些八九年的。”顾七将背篓里的新鲜黄精取出递给药师。 第九十四章 卖黄精(今日加更章一) 炮制药材需要费不少功夫。 顾七挖的黄精数量较多,便将最大的那块足三十份的黄精单独留了出来,打算自己炮制留着往后备用。 剩下年份的黄精这次便一起背到了镇上来。 余氏药房上次的价钱给的公道,做生不如做熟,顾七也没再换其他药房的打算。 “八九年足的黄精可不好找呢。你这小丫头真有本事,家里祖传的采药人?”药师看着这些黄精爱不释手。 余氏药房虽然做的不错,可大部分留用的药材都是普通年份的。 就比如这个黄精,药房里存放的都是些刚刚足三年的,就连满五年的也是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的。 这种年份的黄精,够药效,配一些寻常方子也足够用。但若想要配特殊的方子,就有些不够看了。 顾七没有回答药师的话,只说是自己运气比较好。 显然药师没太在意顾七的说辞,这会儿一门心思都落在了黄精上,忍不住感慨道:“上会见到这么好年份的黄精,还是三年前,主家从郡府寻来的,就巴掌大的一块。 你这些黄精我都收了,价钱放心,保管让你满意。” 说着药师招呼一个跑堂的活计过来,吩咐道:“你去后院,将余掌柜叫来,就说铺子里收了好货,让他来看看。 对了,记得让余掌柜带足里银钱再来,铺面里的银子怕是不够用。” 一听药师说铺面里的银钱都不够收药材用,伙计忍不住好奇的往药师手里看。 小伙计是余家的家生子,在余氏药房做跑堂两三年,也认得了不少药材,这一看便认出是好年份的黄精。 当下不敢再耽搁,忙朝后院跑去。 且说余二掌柜闻讯匆匆赶往药房,还未见人便先闻其声:“老刘!听说你收到好年份的黄精了? 是五年的,还是七年的。有多少斤呀!” “都有,都有。量可不少呢,你快来看看。”药师姓刘,余二掌柜喊得那声老刘便是指刘药师。 说话间,顾七便见药房后头的门帘被人撩开,很快进来了一个白白胖胖长相和善的中年男人。 余二掌柜一进屋,视线就本能落到了摊放着一大堆土黄色生黄精的柜台上。 “居然有这么多?!” “估摸着得有三四十斤。”刘药师笑道。 这年份加上这数目算的上是桩不小的生意了,余二掌柜一下子就来了精神。边招呼伙计拿来账册边道: “足五年份的九蒸九晒的黄精市价是三十两银子一斤。没炮制过的生黄精,五年份的,余氏药房可以以六两银子一斤的价钱收。 足八年的,可以以十五两银子一斤的价钱收。足九年的,数目不多,便按照八年份的一起算了。 顾姑娘,这个价格可成?” “就按照掌柜说的价钱来。” 精心炮制好的九晒九熏的熟黄精即便不算炮制的工艺,单就分量也是和生黄精完全不同的。 一般来说四斤生黄精能炮制出一斤熟黄精已经算不错了。 这么一算便知道,余二掌柜的价钱给的很公道。至于八年份和九年份的差额,就这点数量也没必要去细算。 年份足五年的黄精一共二十九斤,年份足八九年的则十斤还差一两多点。余二掌柜便做主按十斤足斤计算。共计三百二十四两银子。 第九十五章 余大保(今日加更章二) 结算后顾七又买了一些自己所需的药材,倒也都不是什么珍贵的药材,只是数量要的多,一共花了二十两银子。 出了余氏药房,见时间还早,想到柳龙之前说的,顾七便干脆去了一趟黑鹰赌坊。 虽然柳龙马上要调任了,不过黑鹰赌坊的生意好像并不受影响,一如既往的火热。 这会儿顾七就站在黑鹰门口,却被看门的中年汉子拦了下来。 “小丫头片子,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快快离去。” 那汉子说话声音粗哑,比宋大贵还要半个头左右,体型壮实魁梧,一身横肉,站在赌坊门口就像一堵墙一样。 顾七微微蹙眉,这形象,放在门口不是摆明了要把客人吓跑吗? 也不知道柳龙是怎么想的,居然安排这样一个人来看门,还是说何松镇的赌徒口味都特别重,就喜欢往这种唬人的地方跑? 顾七错开中年汉子的遮挡,往里头看了看。 见赌坊里人欢鬼叫,热闹非凡,一眼看去黑压压的都是脑袋,挤得密不透风。看来还真是何松镇的赌鬼们口味特别重。 “说你呢,怎么还不走?” 魁梧汉子见顾七不但没有被自己的话吓走,还探着脑袋往里头看,心下恼怒,语气更多了几分不耐烦: “里头玩的都是爷们,你一个小娘皮跑来做什么。 也不怕被人占了便宜。快些走,快些走!” 顾七听得出这汉子脾气虽然不好,不过话语里倒是没多少恶意,便笑道: “你这赌坊开在这里也没写着只能男人进去,不能女人进去。 既然都是打开门做生意的,你拦着我做什么?莫不是怕我付不起银子?” “唉!你个小娘皮怎么好赖话听不进呢? 你当这里是什么好玩地方?这可是黑鹰赌坊,是爷们的销金窝,不是你们娘们喜欢的胭脂水粉铺子。 放你进去,要是被人诓骗的输了衣裳,看你往后还要怎么做人。” 中年汉子名叫余大保。今年三十有六,家里婆娘生了一儿一女,小闺女刚足十三的年岁,正是相看人家的时候。 可因着余大保在黑鹰赌坊做事的缘故,连着在镇上请了好几个媒婆都没给自家闺女寻到一门好亲事。 但凡家中平顺,条件好些的人家一听余大保的营生便都拒了,剩下几个愿意娶余家闺女的都是些人憎狗嫌的货色。 余大保在黑鹰赌坊做了三年了,什么样的混蛋没见过。 赌急眼了,倾家荡产都是轻的,买儿卖女的也不在少数。 自己就一个宝贝女儿如何舍得让家里千宠万宠的女儿嫁给这些人。 今日余大保和往常一样守在黑鹰赌坊门口,以防有不长眼的来赌坊闹事 正无所事事打着哈欠,抬头却看见一个身量和自家闺女差不了多少的年轻小姑娘站在赌坊门前正要进去。 余大保以为这姑娘是想进赌坊来找人的,本能的先拦了下来。 小姑娘家家的,进这种地方能得什么好,里头人挤人,少不了要被占便宜。 就是真要找人,也得先在外头等着,报上要找的人的名讳,他叫人去喊一声就是。 第九十六章 进赌坊 可这小姑娘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说自己要找谁,无论怎么拦着都非要往里头进,执拗的很。 小小年纪的,怎么这么大的胆子。 看着余大保的神色,顾七只觉得好笑:“你这么做生意可不成,万一我是大主顾呢。” 余大保也急了:“大主顾也不成,我在这赌坊三年,就没让一个小姑娘一个人进去的!” 顾七轻笑:“你真不打算让我进去?” 余大保板着一张脸,坚定的摇头:“不行。” “那行吧,既然不让我进去,你就让人把你们柳老大叫出来吧。” “什么?”余大保疑惑。 “我说我是来找你们柳老大的。柳龙,今日可在赌坊里?”顾七笑问。 余大保彻底愣住了。 这女娃子莫不是再开玩笑? “你就同他说,顾七来找他。他会出来的。”顾七重复一遍,认真道。 余大保将信将疑的看了眼顾七,见实在看不出什么神色来,便转手招呼了身后的一个十几岁的男娃: “大剩,你看着点地方,我去请柳老大来。” 余大保进赌坊时是做好里挨一顿筹码的准备的。可没想,柳老大听到顾七这么名字神色当即郑重起来,什么也不说就起身要出去迎。 这会儿跟在柳龙身后走出来的余大保越想越懵,委实一头雾水。 这个和自家闺女一般大的小丫头片子,什么来路,好大的面子,连柳老大都要亲自出门迎接。 不对! 刚刚好像是自己将人给拦在门口,不让进了?! 想着,余大保脸色一瞬间丧了下来。 完蛋了!完蛋了! 这会真是得罪了大人物人,被骂一顿倒是小事,若是被柳老大赶出赌坊去可怎么办。 在黑鹰赌坊做事虽然名声不好,但油水多呀。惯常兄弟们赚了银子都会分他一份,一年到头来,他家日子过得比寻常农户好多了。 真要是没了这份活计,往后自己就只能去隔壁镇码头扛活去了,又苦又累不说,也没几个钱挣头。 余大保越想越丧,不自觉的就跟着柳龙到了赌坊门口。 等他回过神来时,却见柳龙微屈着身子,满脸带笑问:“顾小友,怎么今日得空来赌坊了? 快随我进去,顺道今日也带你见见我那群不成器的兄弟。” 顾七轻笑:“不急,听说你这赌坊有女子不能进的规矩?” “谁说的?”柳龙抬头,神色疑惑。 虽然,赌坊里惯常也没有女人进来玩,可真要说起规矩,确实没有。 余大保脸色微红,窘迫的垂下脑袋,不敢开口。 顾七笑笑,不在提,只道:“没什么,先进去看看吧。” 黑鹰赌坊一共有两层,占地不算小,后头还带了个院子。 柳龙亲自带着顾七将赌坊的上上下下都转了一遍,这一举动一下子就引起了赌坊里其他人的注意。 不仅是柳龙手底下的兄弟,就连几个常来的赌客也留意了起来。 “这小姑娘是谁家的,居然让柳老大亲自带着闲逛?”说话的一个身形矮胖穿着亮绿绸缎员外袍的中年男人。 这人是镇上王氏布庄的二当家,王崔。 王崔说是二当家,其实王氏布庄的生意和他一毛钱关系没有。 家里的生意都是他大哥王平在打理,王崔每个月领着家中分红无所事事便整理的往镇上各大赌坊酒肆跑,算是何松镇上有名的老纨绔之一,自然也是黑鹰赌坊的常客。因着出手大方,玩的又开,和柳龙手底下人惯常称兄道弟,在赌坊里很有些排面。 可就是这样,王崔见到柳龙本人也不敢太放肆,平日里碰上了,称呼一声柳老大,柳龙能回他一句已经算面子了。 至于让柳龙亲自带着自己在赌坊里闲逛了,王崔是真的想也没想过。 “没见过呀。咱们镇上什么时候有这么大排面的人家了?莫不是郡府来的?” 王崔身边几个是他的狐朋狗友,都是何松镇有钱商户人家的二世祖。 “就是再大排面的人家,也没的让一小姑娘家来赌坊的。”有人怀疑道:“我刚刚跟着看了几眼,那小丫头身上衣服寻常的很。粗布的短打,还是半旧不新的,一看就不是大户人家的出身。” 众人都觉得这人说的话有几分道理。莫说勋贵人家了,就是普通商户人家也没有穿这么差的。 可柳老大的态度也绝对不是作假。 王崔好奇,忍不住放下了手里的筛子,揽过一个赌坊里看场的兄弟。 走到一遍小声问:“顺子,哥问你,刚刚你们柳老大亲自作陪的那个小姑娘是谁呀。” 说着王崔塞了一块小碎银给顺子。 顺子接过后,偷偷藏到腰间,方才笑着道:“谢崔哥。其实这姑娘我也没见过,好像是第一次来黑鹰赌坊。 不过前短时间,大贵哥被人打的下不来床,差点废了一只手。这是崔哥知道吗?” “倒是听坊里兄弟提过两句,怎么这事和今日这人有关系?”王崔问。 顺子神秘一笑,小声道:“我听说打人的就是一个年轻小姑娘。估摸着,就是今日这个了。” “什么!?”王崔震惊。 半晌又想到宋大贵人高马大那一身腱子肉的样子,愈发狐疑: “刚刚那姑娘小胳膊小腿瘦的和柴干似的,能把宋大贵给打趴下?开什么玩笑。” “可没开玩笑。就在前几日,大贵哥还跟着柳老大亲自上门去给人赔礼去了。” 说着顺子的声音压得更低了:“这话我可只和你崔哥说,崔哥千万别往外传。要不然大贵哥饶不了我。” “这你放心,你崔哥我嘴巴紧的很。 只是既然既然是这小姑娘把宋大贵给打了,柳老大怎么不但不找回场子,反倒还要上门赔礼?还有今日,我看着这两人的样子也不像仇人呀。” 顺子笑笑:“这上头的事情,我哪能知道。 反正这姑娘我顺子铁定了得罪不起。往后瞧见了。恭顺着来就是。” 顺子这话说的在理,王崔点点头,下意识的想了想刚刚看到那小姑娘的样貌。决定牢牢记住,往后在何松镇撞见了能交好就交好,不能交好也千万不能得罪了。 虽然王崔做了半辈子的老纨绔,但论眼力见也是镇上数一数二的。不能得罪,不该得罪的人从来不会去沾手,要不然怎么能每日都把日子过得这么潇洒。 第九十七章 一群虾兵蟹将 (今日加更章节) 顾七不知道赌坊里众人的猜测,这会儿跟着柳龙将赌坊将赌场大厅逛完后,便去了楼上厢房。 厢房内放置着一张偌大的圆桌,圆桌上摆放着牌九三十二张,负责发牌的柜主(类似荷官的赌场发牌员)站立在一旁伺候。 柳龙招呼顾七落座,笑问:“顾小友,要不要试一把?” 顾七摇头:“我可不精通这些。” “都是是自己人,随便玩玩。”柳龙劝道。 顾七从善如流:“那就试几把。” 牌九玩法众多,人多有人多的玩法,人少自然也有人少的玩法。 此时厢房里除了伺候的柜主外就只有顾七和柳龙两个人,玩的便是两人牌九。 牌九顾七前世也玩过一些,不过大康的玩法与现代的玩法相差甚多,顾七之前说一句不精通也是实情。 既然是朋友间私人玩玩,两人便都没有取银钱,柳龙只另叫人送来了替用的筹码 顾七不熟悉大康牌九的规则,只几把就将面前的筹码输掉了小半。 “顾小友还继续吗?” 半柱香后,又一局结束,见顾七面前的筹码只剩下里四分之一,柳龙心情愉悦忍不住停了下来笑问。 然,顾七的面色却没有丝毫变化,只轻笑一声:“不是还有吗?等输光了再说吧。” 其实在来何松镇开黑鹰赌坊前,柳龙就已经混迹在了黑鹰帮的各大赌坊里。 年纪小的时候,看门跑腿,后来做了柜主,再后来做了掌柜,最后做了头目。见过的赌鬼没上上万也有成千。 有赌输了后悔的哭天抹地发誓赌咒说往后不再来的,结果转眼不足两天就又上门了。 还有在赌场里输的裤子都没了,任要继续赌,赌手赌脚赌脑袋,最后输得一败涂地只能跪地求饶到处借钱,卖儿卖女数不胜数。 最有趣的还有那运气不错一朝赌赢翻身的,最后却是大喜大悲,又笑又哭,还有喘不上气,差点就没缓过来。 可无论这些人是什么身份,家中钱财多少,在赌坊里都有什么机遇,只要进了赌坊每一个人的情绪都会高涨。 即便是平日里在温吞好性情的人,在这种环境里都很难保持本性。 就是柳龙自己,也是在赌场足足混了几十年,方才能在牌桌上完全静下心来。 从刚才的牌局,柳龙自然看的出来,顾七确实是新手。对牌九的玩法,赌桌上的规矩都是一知半解,甚至一开始每一局几乎都在出错牌。 这就是这种情况下,顾七好像都没有半点情绪起伏,肆意淡定的不像是在赌桌上,倒像是在饭桌上。而台面上的牌九和筹码则像是堆话花生零嘴一般,说丢就能丢。 柳龙这会儿有些搞不清楚,顾七到底是因为年纪小无知无畏,还是真的天生淡定能将情绪掌控到极致。 不过这话柳龙没有问。 既然说了继续,那么只要台面上一方的筹码没有用完,赌局就会一直进行下去。 或许是财神换位运气到了,从这一把开始,顾七的手气竟然慢慢的好了起来。 一开始只是不太出错牌了,渐渐的就开始小赢,倒也不多。 直到一个时辰后柳龙才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两个时辰后,柳龙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水,身前的筹码只剩下了十几个。 又一把结束,顾七把玩着桌前的筹码,笑问: “柳老大,还继续吗?” “顾小友,这等牌技竟还说不精通,这是在挖苦柳某呀。”柳龙看着自己手里仅剩的一枚筹码,满脸苦笑。 “确实不精通。”顾七摇摇头,认真道:“我只是学的比较快。” “”柳龙。 感觉受到了打击,还是两次! 吃个午食,柳龙带着顾七到了后院。 这会儿宋大贵已经将赌坊里除了还在忙的几个柜主外的其他大小兄弟都叫到了后院排成了三排。 这些人惯常没规矩习惯了,便是排着队也是嬉嬉闹闹你追我打歪歪扭扭的不成样子。 柳龙见顾七微眯着眼不说话,不禁觉得这帮小兔崽子确实有些丢脸,忍不住咳嗽一声,沉声呵斥道:“都站好了!闹什么闹!! 人歪成这样子是没有骨头吗? 谁还在说话,再说话给老子滚出去!” 柳龙的话对于黑鹰赌坊的众人来说还是很有威信的,瞬间一群虾兵蟹将不敢再说话嬉闹,皆是紧闭着嘴老老实实的。 只是这队伍么,还是一样的惨不忍睹。 “这就是你要交给我的人?”顾七挑眉,问柳龙。 柳龙嘴角抽了抽点头:“这些人确实没受过训,不过毕竟都是跟了我好几年的,我得给他们找条出路。” 柳龙这话一出口,让院子里除了宋大贵和那日去过小旗村的两个心腹外的其他帮众都有些不明所以,纷纷左右向往窃窃私语。 更有性子急躁的直接问:“老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呀,什么找出路?” 柳龙没有回应那人的话,只看着顾七,认真道:“拜托顾小友了。” “你倒是好心。”顾七笑了笑:“可在我那做活,远没有你这赌坊里的油水多。你觉得你这些兄弟会愿意跟我走?” “钱多钱少都只是一时的。相信以顾小友的魄力,若他们诚心做事,往后必然也不会亏待他们。 黑鹰赌坊开到现在,明里暗里得罪的人不在少数。而眼下,若是我走了,赌坊背后再没有黑鹰帮做支持。他们这些人少不得要成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老大,你要走?你要去哪里!黑鹰赌坊不开了吗?”前头急性子大汉又没忍住,嚷嚷起来。 急性子大汉的话就好像一滴水落进了滚烫的油锅里,院子里瞬间就炸了。 “老大,咱们赌坊开的好好的为什么不开了?” “什么找出路,老大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老大,你叫着女娃娃来做什么?这小女娃能给我们安排什么后路。” 眼见院子里一轮的声音越来越大,柳龙叹息一身,伸手安抚众人:“都先听我说一句。 不是我不想带着大伙继续把赌坊做下去,而是总堂下了调令来。只等到年后” 柳龙要调离的事情之前一直没有公开,只有两个心腹和宋大贵知道。 既然如今已经给这些人找好了后路,柳龙便也没有继续隐瞒下去的理由。 第九十八章 一群垃圾 深秋的天气,和煦的阳光,洒在偌大的院子里。 柳龙的止住了话语,再抬头时已经有不少汉子的眼眶红了。 到底是些年轻人,太重感情了,不懂世事无常。 柳龙心头也有些不好受,却知道这种时候不能再说什么,只勉强笑了笑转身问顾七:“顾小友说两句?” 顾七双手抱胸靠在墙柱上,姿态闲肆,闻言,笑道:“还需要我说什么,柳老大该交代的不都交代了吗?” 柳龙背顾七噎住了一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 倒是他身前那群红着眼睛的几十号汉子这会儿闻言一个个都将愤怒不甘的目光投向顾七。 前头说话最急的那个高大汉子忍不住怒斥:“你凭什么这么和我们老大说话的!” “呵!”顾七勾唇,露出一抹慑人不羁的笑容:“你想让我怎么和你们柳老大说话? 毕恭毕敬?卑躬屈膝?还是像你们一样哭着鼻子说,嘤嘤嘤?” “你!” 一个二十多岁的身强体壮的男人被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嘲笑哭鼻子,高大汉子一下子脸就红了。 正要再开口反驳,却被顾七接下来的话打断了。 顾七缓缓收起笑容,脸色冷漠道:“既然柳老大将你们托付给了我,那么你们首先得搞清楚一点。往后谁才是给你们饭吃的人。 所有” 说着,顾七一顿,如鹰般锐利的眸光扫向众人: “现在你们可以再想想,我应该怎么和柳老大说话,而你们又应该怎么和我说话!” 顾七的声音不重,可冷冽的语气却让众人一下子都愣住了。 柳龙也怔了怔,面色有几分难看,可转念想明白后,却只剩下几分释然的苦笑。 是了,没有人会收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手下。 既然他已经准备好了将手里的兄弟都交出去,那么这个老大的位置自然也就不复存在了。 顾七说的对,往后她才是能给这些人饭吃,还能他们庇护的人。 一朝天子一朝臣,有些规矩从一开始就要立起来。 柳龙心头憋闷,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们要记住,往后顾老大才是你们的老大。” 院子里汉子们的眼睛更红了,有几个年纪小的这会儿已经偷偷摸了眼泪,可是却没有人再敢反驳什么。 就连一开始出声质问的高大汉子也只是垂直脑袋一言不发。 顾七撇了众人一眼,语气有些懒洋洋的:“都不说话。怎么,是不服气吗?” “是都和柳老大感情深厚的离不开了?还是觉得自己一帮大老爷们认我一个女人做老大心里不甘心?觉得丢脸?” “你有什么能耐可以做我们老大!”心急汉子忍不住抬头咬着牙瞪着顾七: “我们跟随柳老大是柳老大有这个能耐,能让我们心服口服,你有什么能耐?” “我有什么能耐,你们慢慢就会知道。不过你们的能耐我却是现在都清楚了。” 顾七肆意笑了笑:“一群没用的垃圾,废物!”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院子人的脸色瞬间被顾七的话激的或青或红或黑。 高大汉子更是双手紧握成圈,脸色涨红的通红,额头青筋暴起:“你说什么!?” “还要我再重复一遍吗?这么想听? 满足你们,一群废物!” “我去你娘的!” 高大汉子,再也忍受不住,抡起拳头就朝着顾七冲来。 顾七神色丝毫没有变化,直到高大汉子近身时才伸出一手接住迎面而来的拳头。 那只手的手明明不大,手指纤细修长,此时却只需要微微用力,就卸了高大汉子的拳力。 “啊!”高大汉子气急!不甘心的想伸出另一只手,而这时顾七却抬腿一脚踹在汉子的膝盖上,握住其拳头的手微微一借力,高大汉子便迎面摔在地上了。 顾七俯身,笑问:“现在服了吗?垃圾?” 说着顾七也不再管他,转而朝着院子里其他人看去: “还有你们这些。有不服气的尽管来,一个不行,就一起上吧。 不过有句丑话我要事先说着前头。过了今日之后,不管你们心里服还是不服,至少面上都得给我憋住了。 再让我看到你们丧这一张活像婆娘跟着别人跑了的衰脸,就都给我滚蛋走人。 至于今日也你们一个选择的机会。柳老大走后,不想跟着我混,想自己另谋出路的,我也不勉强,大家好聚好散。 可若是准备跟着我的,该懂的规矩就要明白。有些话我不想重复。” 顾七的话让院子里众人一时间都沉默了下来。 柳老大注定是要走的,他们留不住也没法留。想跟着柳老大一起走,显然也是不可能的。 他们这帮人里有一半拖家带口上有老下有小的,真要离开何松镇,家里头要怎么办? 倒也有光棍一条无牵无挂的年轻汉子,可是他们想去,柳老大却不想带。 真正的黑鹰帮可不是街头混子组成的小帮派,不是他们这些人想进就能进的。 可是走不了,接下来的日子又该怎么过? 去另谋生路? 他们这些人除了有一把子力气,会吆五喝六打架斗殴外还能做什么呢? 以他们在何松镇的坏名声,正经去找活计,恐怕根本没有大户人家愿意收。难不成一把年纪继续去街上当混子?做些偷鸡摸狗敲诈勒索上不了台面的事情? 再说了,这些年他们在黑鹰赌坊做事,得罪的人不少,以前背靠着柳老大,背靠着黑鹰帮,那些的罪过的人不敢来找麻烦。 可往后呢? 柳老大走了,黑鹰帮的影响力也没了。他们真的还能太太平平的在镇上过日子吗? 想到这些,众人的脸色一变再变,前头想找顾七麻烦的气势这会儿也都泄了七七八八。 反正打又打不过,就是打过了又怎么样呢?不过是断了自己的后路。 “那我们往后跟着你做什么?还是开赌坊吗?”就在众人沉默不语的时候,余大保犹豫了半晌,小心翼翼开口问。 家里头大儿媳妇刚怀上,来年他就要做爷爷了,小女儿又到了议亲的年纪。想要嫁的好,往后不被婆家看不起,就得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这些事情哪一样不花银子的。 比起其他事情,余大保现在更担心的是,没了赌坊的收入,往后家里的日子要怎么过。 第九十九章 往后她就是我们的老大 “不开赌坊,至少近阶段不开。” 赌坊是门好生意,可惜镇上势力盘根错节,以她现在的势力想在镇上继续把赌坊开下去等同与痴人说梦。 何松镇上叫的上名号的赌坊有三家,除了背靠着黑鹰帮的黑鹰赌坊外,另外还有一家叫福顺赌坊,一家叫富贵赌坊。 之前和柳龙闲聊时,柳龙提起过几句,这两家的风头虽然比不过黑鹰赌坊,但背后都有府衙的人入股,也不是一般人能得罪的起的。 而黑鹰赌坊之前的风头太盛,也早就是另外两家的眼中钉了。 等柳龙一走,黑鹰帮的势力撤出,黑鹰赌坊可不就成了别人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既然如此,这会儿死磕有什么用,倒不如乘着这两家没反应过来,将赌坊彻底改头换面,换成其他行当。 至于赌坊 顾七眯了眯眼,且等等吧。往后未必没有机会。 “那不开赌坊,我们这些人以后要做什么?”余大保有些手足无措,。 前头才被自己拦在赌坊外呵斥的小姑娘,转眼就成了自己的新老大。 以后还能不能混,有没有好日子过,余大保觉得自己心里一点低都没有。 “放心,只要有我一口饭吃,就有你们一口饭吃。” 顾七对余大保印象不错,老实是老实了点,至少心性是好的,也有原则。为此也愿意给几分好脸色。 不过其他人么 顾七撇了一眼众人,懒洋洋道:“也不能要求你们什么,只要你们老老实实的,别总给老子找麻烦。” 嫌弃的语气,一下子又激怒了除了余大保外的其他兄弟。而刚刚才从地上爬起来的高大汉子一听这话又忍不住面露凶相。 nnd,这丫头说话真的太气人了! 顾七看向高大汉子轻笑:“怎么,还不服?要再比划比划? 要不然你再找几个帮手。你一个,太废了,不行。” “”高大汉子。老子今天不想要命了,有机会把她打死吗? 柳龙扶额觉得脑袋有点疼。 一是被自己手底下这帮小子给蠢得,二是顾七的嘴确实太毒。都是一帮大老爷们,被一个小女娃说,要是没几分养气功夫,真是扛不住。 “好了,今日的事就到此为止。顾老大说的对,你们谁想自己走的,趁着现在人都在,说个清楚明白就是。 若是不打算走的,往后就好好跟着顾老大做事。” 顾七笑了笑,语气不复之前的散漫:“打算留下的就报个名字,机会只有一次。我不喜欢做事反复的人。 另外,我前面说了,我的地盘不是废物收容所,今日留下名字,确定要跟我走的。从年后开始一律都必须参加特训!” “什么是特训?!”有个年纪小的,忍不住好奇问。 “特训,就是特殊训练。好好练练你们这些半残疾的废胳臂废腿,免得往后出去被人一招就干趴下,还要报上我的名讳,让我也跟着你们一起丢脸。” 顾七说着笑咪咪的看向一旁鼻青脸肿的高大汉子,意味深长。 “”高大汉子。我觉得你在讽刺我,并且我有证据。 “你是说你要带我们练功夫吗?” 开口问的,还是那个年纪最小的。才十三四岁,此时眼里闪烁着别样的光彩: “我叫邢浩,顾老大叫我阿浩就行。我以后能跟着顾老大练功夫吗?练的像顾老大那么厉害!” “阿浩,你小子说什么呢!”高大汉子,瞪着眼咬牙道:“咱们老大,是柳老大!” “可是柳老大就要走了呀。”叫阿浩的少年也不怕高大男子认真道:“江哥,我想学功夫。像江湖上那些大侠豪客一样厉害。” 每个男人心里都有一个江湖梦,哪怕年纪再小,依然会有一刻心中豪情万丈热血沸腾。 阿浩的话很朴素,却让在场的众多汉子都沉默了下了。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血液里流动着,随时准备破土而出。 没有人想碌碌无为的过一辈子,他们这些人出身都不好,当年也都是鼓起勇气才从村子里跑出来,一步一步的在镇上站稳脚跟。 真的就要这么回去了吗? 买两亩地从头开始,像村子里的其他人那样过日子,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真的甘心吗? 不甘心! 怎么会甘心?! 没有人会甘心! 想要发达,想要被其他人高看一眼,都是男人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既然当年都走出了这一步,现在就没有人真的想算了。 柳龙的眼眶有些酸疼,脑海里忽然回想起自己过往的几十年。从少不更事初出茅庐时的豪情万丈,到中年失意,黯然退走的无奈妥协,再到最后的‘算了’。 或许这次的调用起复,又何尝不是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呢? 柳龙的眼中隐隐浮现出几分坚定。 “我叫余大保,我叫王小狗,我叫顺子,我叫” 院子里的高高低低的声音此起彼伏,只每一声都让顾七觉得自己的肩头重了一分。 不管之前如何嫌弃,从今天开始这些人对于顾七来说,终究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的。 被顾七收拾了的那个高大汉子叫江平。今年三十二,是柳龙手底下仅有的几个学过拳脚功夫的小头目,平日里和宋大贵,还有另外一个叫武山的中年男人一起分管黑鹰赌坊的治安问题,顺便也负责恐吓要债的等一系列非/法勾当。 别看江平说话不过脑子,做事心急又中二,可因他够能打也敢打,在赌坊里还是有些威望的。 顾七走后,赌坊后院的众人也跟着陆续散去。这会儿,江平一个人蹲在院子里,垂着脑袋,满身戾气散去,就只剩下了落寞。 宋大贵蹲到他的身旁,问:“心里难受?” “我是真心想跟着柳老大一辈子的。”江平眼眶通红,哽咽道:“怎么好好的,说散就要散了呢?”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人这辈子哪有总是十全十美,你想要什么就能要什么的。” 宋大贵叹息道:“你也别怪我老丈人,他不是不想留下来,他是不能留。” 江平抹了一把眼睛,摇摇头:“我没有要怪柳老大,我知道柳老大不容易。可是我们以后真的要跟着姓顾得那个小丫头混了吗?” “这话你以后别说了。”宋大贵得脸色骤然肃穆起来。 “你心里不舒服我知道,但既然今天应下了,往后她就是我们的老大。” 第一百章 吃香的喝辣的 江平闻言只觉得有一口气堵住胸口怎么也散不出,又烦闷又糟心。 忍不住咬牙怒视着宋大贵,嘲讽道:“怎么,你也怕她?!” 宋大贵倒也不生气,只是苦笑道:“怎么不怕,当然怕了。她今日是给你留了情面的。你看看我得手臂,差点就废了。 若不是她前几日答应了要给我伤药,恐怕这辈子我就真得是个半残废了。” “那你还服她?”江平诧异。 宋大贵大笑一声,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服。为什么不服。 你别笑话我,我是真觉得顾老大是个有能耐得,说不定我们跟着她,往后日子能比现在过得还风光!” “你魔障了吧?就凭她!”江平一脸不敢置信。 宋大贵咧嘴一笑:“不信,那我们赌一把?” “赌什么?” 伤感的气氛被冲淡了许多,江平疑惑的看着宋大贵。 “就赌顾老大往后能带我们飞黄腾达,吃香的喝辣的。若是成了,你得给我洗一年的鞋袜。” “赌就赌,谁怕谁。”江平嗤笑,半晌反应过来:“宋大贵,你丫的框我的吧! 真要是发达了,谁还缺洗鞋袜的人。 再说了要是那顾七要是往后一直带着我们瞎混,我岂不是就要一直等着她发达?既然要赌总得有得有个年限吧。” “那就赌三年!” “行,三年就三年!” 赌坊后院的小插曲顾七自然不清楚。 从黑鹰赌坊出来后,顾七便一路出城回了何松镇。 商市背后的半坡地,负责整平的短工们干的热火朝天。负责监工的师傅和顾家也算老交情了,见顾七过来便指了其中一块区域道:“坡地上山石多,不比平地好整。不过咱们人手多,再有三四日,这一片也就平的差不多了。” “青石板料,多久能拉过来?” 顾七往前看去,见已经清理平整出来的区域,差不多宽约三丈,而长度则已经达到了十六七丈左右。 如果石料可以提前进场,同时再增加人手,那么后期平整土地完全可以和铺设青石板路面工项一起进行,这样工期也能大幅度缩短。 “料子昨儿个就去定下了,出料清点再送过来至少要十天。”监工道。 “十天,你这边能平出多少区域来?”顾七问。 监工师傅估算了下道:“估摸还能再平出一块半的区域来。” 前期为了方便施工,避免出现太多误差,风清领着人将正片坡地大大小小分出了二十多块区域来。 而需要率先动工修建的主干道区域,则分了六块区域。目前施工则刚刚处于清理出第一块区域三分之二的位置。 “十天后,青石板料进场,先安排好铺地的人手。工期得抓紧一些。” 说着顾七接过监工手里的图纸,指了指丙区域,其中标准了红圈的位置道: “这块地的平整也得要抓紧,这里后期要建房舍,如果可以,争取再年前结顶。” “这有些难了。”监工皱眉摇头道: “目前所有的人手都安排再了平整开路的地方上,后期还要分一部分人收来铺装石板。 如果再要安排人手到这块地去,恐怕后头所有工种速度都要慢下来。而且,从这里到这部分区域,还得再开一条路进出才行。” “用来进出的小路不用开太宽,能清理出一丈宽就足够了。 时间不足,这条路前期也不需要平整,只需将草木石块清掉,能方便人进出行走就可以。” 顾七说着想了想道:“如果人手不够,过两日我再安排一些人进来。” 柳龙年后就要动身,留给顾七的时间不多,别看现在天气还算好,一旦入冬,大雪降至,所有的工种就都得停下来。 至于人手,黑鹰赌坊里的不都是现成能用的嘛! 万事开头难,创业初期,自然能省则省了。 再说了,这帮人平日里再赌坊好吃好喝的也不见怎么动弹,看着一个个人高马大,实际上虚的娃娃似的。 一帮子废材,就该拉出来好好锻炼锻炼。体能都没跟上去,练什么功都没用。 看来明日得叫人给黑鹰赌坊送个信,是时候让这帮兔崽子准备好提(废)前(物)特(利)训(用)了。 “在想什么呢?”风清从商市里出来,见顾七咬着草穗子半蹲在树根下发呆,笑问。 顾七再想给那帮兄弟特训的内容,一时间没整理出合适的章程,便问风清:“书生,你读过兵书吗?” “兵书?” 风清微愣,眼眸轻抬,打量了一眼顾七的神色,转而神色又恢复了谦和温驯的样子,只微微一笑道: “读过一些。” “精通吗?”顾七问。 风清摇摇头,笑容柔和舒朗:“只略通,不算熟识。” “那阵法,练兵之术,通晓多少?” 风清挑眉:“你打算用练兵的法子,训练柳龙留下的人手?” “这帮人太散漫了。”顾七点点头,认真道:“又废又散,需要先学学规矩,免得往后做事不过脑子。” “倒是知道一些,我回去罗列给你。”风清笑了笑:“你对他们倒是用心。” “没办法,免费入坑,结果发现该花的钱一点都跑不了。柳老头精明的很。” “你就不怕你费心养出来的人,人在心不在,往后平白替人做了嫁衣?”风清意有所指。 顾七吐掉嘴里的草穗子,起身伸了伸懒腰:“自己亲手带的人,真要留不住,也怪不得旁人。” “你倒是想的开。” “要不然呢?把所有人都绑起来?” 顾七嗤笑一声:“我是要用人,不是要买物件。选择是双向的,再说了,这帮人里最后能留下几个也是个未知数,现在想这么多做什么。” 第二日,赶巧是周氏布行的派人来送新得布匹并且核对账目的日子,这次负责送货的还是李顺的侄子李向贤。 账目清算完,顾七便让风清帮忙写了一份给柳龙的书信让李向贤顺道带去黑鹰赌坊。 自己则难得偷懒在院子了睡了个回笼觉,才磨磨蹭蹭起床,收拾出空区开始耐心配药。 顾七不是专业学医的,不过处理骨伤、外伤等也算是帮个行家。 看着手里的药材,脑海里闪过断断续续的片段,熟悉而又陌生,心口不受控的阵阵炽热,很多从前被隐藏的情绪似乎都要在这一刻喷涌而出。 第101章 寻仇? 顾七垂眸,一手按压住心口。 良久,在抬头,面色早已回复如初,平静而镇定。 只有那一双眼,是从未有过的坚定明亮。 即使换个世界,换个一种生活,换了一具身体又怎么样,她还是哪个她,骨子里就带着狂热的疯子。 宋大贵的手伤到几分程度,顾七心里有数,伤药的配比并不复杂,就是熬制城膏药麻烦了点。 本来是打算敲诈宋大贵一把,赚点小外快,填补一下后续施工的庞大开支。 只可惜柳龙那老头自己走就走吧,连女儿女婿都不准备带走。 现在好了,宋大贵一下子成了自己手底下的人。 这就搞得有点麻烦了,这药钱收吧,有点不好意思,不收吧,这一波血亏。 何娘子每天会固定换班来顾家帮忙收拾院子,顺便做饭。今日何娘子来的早,见顾七在生火熬煮药材,便问:“要不,我来试试?” “你会这个?”顾七诧异。 何娘子微微低着头,有些慌乱害羞道“从前在药铺后院做过帮工,也帮着做过这个,会一些。” “那正好,你来试试。”顾七自然的将手里的用具交给何娘子。 熬煮药膏说简单不简单,说难却也不难。 各种药材的药性不同,要分别怎么处理,什么时间过水,配比,火候,时长都有讲究。 不懂这些人的刚入手会有些困难,不过像何娘子这样有经验的人,只要交代好药性比例流程,就能很快上手。 何娘子性子温顺老实,做事妥帖仔细,也很勤快。可惜就是实在太老实了些,还有些自卑,不太善于和人交流,因此在商市里也只能做一些以后勤为主的工作。 本来依照她的年纪,至少可以像钱四娘子,做个管事的职位。 可惜何娘子在待人接物人际交流上确实一点天赋也没有,时间一长,顾七也没有勉强的意思,就干脆让她做一些她擅长的力所能及的琐事。 只是没想到何娘子居然从前在药房帮工过,会些简单的制药熬药。 怪不得,之前顾七再院子里翻晒药材的时候,何娘子也总会帮着做,只是之前何娘子没说,顾七也没有细想。 有何娘子帮忙,顾七只需要把控和分拣药材上多留意就行,剩余空闲时间便着手准备起驱蛇粉。这次顾七买回来的药材足够多,只要有时间充足,就是制上一桶驱蛇粉也不成问题。 想到上次在密林的情况,顾七捣药的手都不自觉的加重了几分。 这帮小东西,迟早都得给我炖汤用! 清晨,平静的小旗村被一阵喧哗打破。 不知何时,村口忽然浩浩荡荡多出了十几号穿着奇形怪状的男人,一个个人高马大膘肥体壮,有些手里还带着刀剑棍棒,看着颇为唬人。 在村口玩闹的几个孩子,只看了一眼就大哭着四散跑开了。 有从商市出来的村民认出这群人里,有一个是宋大贵,一下子变了脸色。 谁不知道宋大贵在镇上黑鹰赌坊做事,这一帮人凶神恶煞铁定也都是黑鹰赌坊的打手! 有胆子小的已经,悄没声的拉着自家孩子跑了,也有胆子大,偷偷躲到一边打算看场热闹。 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宋家和顾家有仇,谁不知道宋大贵被顾家女娃之前打断了一条手,你看今儿个宋大贵手上还缠着绷带呢。 好家伙!这是带着兄弟上门来报仇了呀! “顾家这会是真的完了吧。”林婆子拎着刚打来的小半罐香油躲在人群后面,和身旁要好的妇人小声的议论。 “可不是,你看看这帮人都带着家伙呢! 带头那个瞧见没!长得和熊瞎子似的。还有后头那两个,拿着大刀呢,可够吓唬人的!” “顾家那姑娘再能打,也不能一个打十几个吧!” “你说顾家的商市会不会被宋大贵砸了呀!” “我瞧着没准,宋家哪里是好相与的,宋家那两儿子可从来没再村子里吃过亏。顾家那女娃能把他两打成那副惨样子,宋大贵肯定得报复回来。” 也有眼红顾家商市生意红火,忍不住幸灾乐祸的:“我看这姓顾外来户就是太能折腾了,才来了村子里多久,就有买地又打人的,这不久得罪了不该得罪的,活该!” “你这是的说什么话,顾家人也没做什么,本来就是宋家的没事找事。只是今天顾家那姑娘怕是要遭的罪了。要不然咱们去把村长叫来吧。” “那可是黑鹰赌坊的人,咱村长能顶什么事。要我看得去镇上叫差爷来才行。” “那哪里来得及” 村民们淅淅索索的聚在一起小声议论,此时站在小旗村村口处的,一众黑银帮的兄弟也是一头雾水。 “宋大贵,你确定是这里吗?” 江平蹙着眉,大清早的就被宋大贵拉着到这地方来,江平现在满肚子的气。 “错不了。我就是小旗村的人,还能找错地方不成。”宋大贵指着前面偌大的商市道:“看见没,这就是顾老大家开的商市,这排面在咱们何松镇绝对是独一份的。” “商市,商市是干什么的?”年纪最小的刑浩好奇问。 “商市里头什么都有,什么都卖,方便着呢。”宋大贵说着心里隐隐有些自得。 因着这顾家商市,他们小旗村在十里八乡都有了名气。最近每天都有不少人其他的村的人往小旗村跑,听说还有过路的商客专门打听过来,这些还是前面几天宋三宝去镇上时和他说的。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往常旁人和宋大贵说起小旗村如何的时候,其实宋大贵也没太多感受,甚至都不想提起他出身小旗村的事情。 可最近再听旁人说起小旗村,宋大贵就忍不住想搭话。 “那个顾顾七家很有钱?” 一声‘顾老大’,江平犹豫了片刻还是叫不出口,言罢面色尴尬的撇过脸去。 宋大贵和江平关系好,自然知道他的心思,想着江平只是一时没适应,便也没说什么,只道:“这么大一个商市,没点银钱也撑不起来。 我听说顾老大还包了后面的半坡地,找了不少短工在做事,也不知道要再建个什么。往后咱们小旗村是越来越热闹了。” 第一百零二章 你是在骗我们干活! “可这商市与我们也没什么关系呀?”问话的是余大保。 其实说昨日柳龙收到书信后就把赌坊内的兄弟都召集了起来,说是顾七这边要开始进行第一次集中特训,让柳龙集中人手。 因黑鹰赌坊目前还在运作,很多地方不能缺人,柳龙就先挑出了一小半的人手。 大多数要来的兄弟都是自己报名的,只有一小部分是被生拉硬拽填数用的,余大保就是其中之一。 相比其他兄弟听说能学功夫后的豪情万丈,上有老下有小的余大保是真的没有一点兴致。 余大保只想着能有份稳定的,每个月银钱也够看的行当做。别太累了,离家近,能混口饭吃罢了。 什么江湖呀,帮派呀,发达呀,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就是个普通人,只想过个太平和美的小日子。 这什么‘特训’的,一听就是要吃苦头的玩样。余大保本能的就抗拒,可是柳老大已经发话了,也不能不来。 只是现在看着眼前偌大的顾氏商市,余大保的心思却有几分活络起来:“莫不是往后咱们也要在顾氏商市里做事了?” “这地方咱们能做什么呀?难不成要学那些个小二伙计的跑堂?也太没排面了!” 江平啐了一口,嫌弃道:“你们不嫌丢人呀?” “能干活也没什么好丢人的。”余大保瓮声瓮气道。 “就你是个蠢的,什么都行!”江平平常就看不惯余大保。 白长了一身膘,这么大个头,心肠软的和娘们似的,也不知道当初怎么混进赌坊里的。 “要不我去看看?”年纪最小的刑浩满眼好奇,偷偷跑远几步朝着商市里头张望。 外头断断续续的吵闹声,早就引起了商市内钱四娘子几人的注意。 钱四娘子手里还有事情要忙,就叫了苏苗:“小苗你去看看。” 苏苗胆子大,闻言应声便往外头走。结果还未出门就正巧和刑浩来了个眼对眼。小姑娘反应快,当下嫣然一笑道:“欢迎光临,你是第一次来吗?” 才十四岁的刑浩打小就在男人堆里长大,从来没这么近距离面对一个女孩儿过,当即忍不住红了脸:“我我第一次来。” “那你想买什么?我带你过去?”苏苗问。 “我我不知道。我就是来看看的。”说着刑浩的脸更红了,手足无措:“我先走了。” 说着刑浩转身就跑,留下一脸发懵的苏苗。 “小苗,是谁呀?”钱四娘子问。 “不知道,是第一次来。也不说要买什么就跑了。许是来看热闹的。” 自从商市试营业开始,三不五时就有别村的人特意过来瞧热闹,钱四娘子也没多想。只道:“风先生说今儿个会新来些帮工兄弟,让我们留意着,你去外头看看,他们到了没。” “是。”苏苗笑着应下。 外头,刑浩满脸通红跑了出去,江平见了一把将他拉住,奇怪问:“你小子看见什么了,怎么搞成这副样子?” “看看见姑娘了。”刑浩低头,小声道。 “什么!姑娘?!” 江平满眼震惊,半晌,突出三个字:“好看不!” 刑浩的脸更红了:“好看。” 那姑娘笑起来可真好看,像朵花一般好看。 江平神色怪异,砖头看向宋大贵,咽了咽口水,问:“这顾家是做什么买卖的?” 正经吗? 宋大贵一头雾水,正要说什么,那边苏苗已经跑了出来。 小姑娘看到一群拿着刀剑棍棒的汉子,吓了一跳,哆嗦道:“你你们是做什么的?! 想找茬吗?我家主家很厉害的!” 宋大贵听出不对劲,忙出来道:“误会误会,我们不是来找茬的,是顾老大昨天让人送了书信让我们过来的。” “你们是阿七姐叫来的?是风先生说的帮工的人?” 苏苗闻言松了一口气,又有些狐疑道:“那你们带着刀做什么?” “什么帮工?我们是来特训的!练功夫自然要带兵器。”江平走上来,一脸凶相,把苏苗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你别过来,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叫风先生来。”苏苗直觉这人不好热,赶集先开溜。 “怎么没打起来呀?”村民甲。 “看着不像来找茬得呀?”村民乙。 “还要报官吗?” “报什么官,这些人我们哪里惹得起。” 附近看热闹的村民还没散去,江平站着那里脸色发黑:“这都是什么事情呀! 我就说那姓顾的丫头不靠谱,说什么特训,结果就说是让我们来帮工的,也就说你宋大贵信她。” “你别胡说,你就是不信我,还不信柳老大吗?”宋大贵蹙眉,压低声量道:“她可不是脾气好的,你说话小心点。” “要不是柳老大,我都不想来这里。”江平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风清听了苏苗的汇报也不急,清算了手里的账目才不紧不慢的走到商市外,看一眼众人,声量温和冷清:“你们跟我来吧。” “去哪里呀?”宋大贵也有些紧张起来。 “跟着走就是。”风清转身嫌弃道:“别都堵在这里影响商市生意。” “”江平。 “”宋大贵。 “”黑鹰帮一众兄弟。 这小子最好以后别走夜路,嘴这么欠,怎么没被人打死。 众人跟着上了后坡地,看着坡地上干的热火朝天的近百个小工们,本能的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余大保率道:“不会真叫我们来做帮工的吧?” “不能吧。说了是特训的。”宋大贵也有些不确信。 宋大贵的手上伤还没好,这次特训本来轮不到他。不过他们这帮兄弟里只有宋大贵是小旗村土生土长的,而且也算和顾七打过两次交道。便做了今日的领头。 风清没有回他两的话,只继续往前走。 直到走到一处分叉口才道:“看到前面那三条红线了?你们几个分作三队顺着,这三条红线,沿路将这处的碎石头和草木都清除。最先达到终点的队伍,算通过第一关。” “”江平余大贵等人看着前方均等分配的三条红线道,一脸欲言又止。 别以为加了个分队比赛制度,我们就看不出,你是在骗我们干活! 风清也不看众人的神色,只轻轻一笑道:“阿七说了,通过第一关的队伍,明日开始进入正式训练,没有通过的队伍,全成员领罚。” 第一百零三章 全部都要领罚! ,顾七她只想种田 言罢,见众人不动作,风清又补充了一句:“为时三个时辰,如果三个时辰内所有队伍都没有清除初道路来,到达终点,三队人员全部领罚。” “你!” 江平怒急,抡起拳头就想朝着风清冲去,却宋大贵等人拦了下了。 宋大贵紧张道:“老江,你别急。好好说话!” “还说什么!你们没看见吗?姓顾得就说来骗我们干活的! 什么特训,什么练武,什么比赛,骗小孩呢!”江平瞪着一双眼,咬牙切齿。 风清笑了笑,声音依旧温和平淡:“所以你觉得你们什么都不用做,阿七就应该白白教你们功夫? 凭什么?是凭你们没用?还是算凭你们长得丑?” “”江平。我想打死他。 “”宋大贵。我也想。 “”众人。我们也想。 “”刑浩。我不丑。 风清仿佛没看见众人越来越难看得脸色,忧自继续道:“已经过去半柱香了,奉劝你们抓紧些,阿七的脾气可不太好。” 见气氛尴尬,和事佬余大保小声劝说道:“不就是清些石块草木么,其实也也不难。那几个兄弟和我一组,咱们先开始?” 这种事情,不带头没人动,一有人带头,便有几个平时和余大保关系不错的率先组了队。 刑浩急着能学功夫,便也跟着余大保一起找了一条红线位置开始干活。 规矩是只有一支队伍能胜出,剩下慢的两支都要受到惩罚。 一看余大保等人忙活起来,除了江平外的剩余众人也都跟着紧张起来。 江平的脸色还算很难看,可因着宋大贵的劝说,也只能黑着脸跟着分了队伍。 昨日柳龙只说是来特训的,所以一众人带刀的带刀,带斧子棍子的带鞭子的都有,唯独没有带铁锹镰刀锄头之类工具的。这会儿眼前密密麻麻的灌木丛杂草树木实在有些抓瞎。 好在除了年纪最小的刑浩和废了一只胳膊的宋大贵外,剩下的都是身强体壮的成年汉子。 工具不趁手,力气还有的,连砍带刨的,小半个时辰后也颇见进程。 速度最快的是余大保那一队的。除了那一队的人是最先开工的外,最主要的还是队伍内人心比较齐。 余大保只会急招粗浅功夫,加上又是个心软的,在黑鹰赌坊内算不得有名号的人。 不过与他交情好的底层兄弟却有不少,大多数是些农家子弟,出来混之前,家里条件也不好,没读过书,也没正经练习过武艺,就有一把子力气。 从前干过农活,也打过短工,对这种粗重的活计也算是熟门熟路。 几个人一开始就分配好了各自的活计砍荆棘的砍荆棘,挖石头的挖石头,清理的清理,打包运送也专门有两个人负责,因此以运作起来就十分的快速。 除了余大保的队伍外,另外一支由王小狗带队的队伍,从一开始的一筹莫展、束手无策,到后来学着余大保队伍的方法也逐渐理清楚了头绪。 有了章程,速度自然也跟了上去。 只是王小狗的队伍有些倒霉,他们这支队伍里,有一半人都只带来寻常打棍。还有两个习惯了赤手空拳,干脆什么都没带,能用的工具少的可怜。 不过就说这样,也比江平宋大贵所在的队伍要快好些。 江平的队伍人数算是三队里最多的,可真正能干活的却不多。 宋大贵就不说了,断了一只手,半残废,不宜做重活,基本就负责围观。 江平一肚子气还没消。黑着脸半天没多少动静。 剩下的人里,有两个关系和江平好的,平日里在黑鹰赌坊也有些排面,自持身份这会儿也是光指挥不干活。 真正干活的就剩下两三个人,还不得章法,折腾了半天就清理出了一两丈,清理的也不干净,坑坑洼洼的,自己都能把自己绊倒。 风清没再管他们,商市和工地上的事情多,只管等三个时辰一道再来验收就是。 而顾七这会儿却是拉着何娘子一起做衣裳。 女红顾七自然是不会的。不过画画简单的图样,和具体要怎么制作有效,还是懂一些的。 现成能用的皮子有不少,顾七挑了两批厚实的粗布让何娘子混着皮子做了两身贴身的类似防护衣。 都是收腰收身的款式,胸口、后背、袖口、小腿处收口,外加领口都做了特殊处理,让这些地方又结时又紧密。 方便活动之余,也能预防一些是蛇虫鼠蚁钻进衣服里面。 除了这些,顾七还让何娘子帮自己做了定制版的麋皮手套和长靴。 比起普通的布衣布鞋,用皮子做的衣裳护具可经久耐用很多,也更适合秋冬进山。 做完这些后,何娘子见剩余的碎皮子还有不少,便拼拼凑凑又给顾七做了顶皮帽子 何娘子手艺好,皮帽子做的还挺好看。顾七试了试颇为满意。 特别是想起那日从头顶上掉下来的那些密密麻麻的小龙舌,顾七恨不得再带个头盔。 且说三个时辰后,江平和余大保一众人已经累的都瘫坐在了一旁。 本来就亲早出门,连朝食物都没吃过,一上来就干重活,一干就是三个时辰,连午食都没赶上。就是铁打的人这会儿也都扛不住了。 顾七抬眼撇了众人一眼,嘲弄一笑:“这就不行了?” “”黑鹰赌坊众人。 被抓了壮丁干粗活,还被鄙视了,真不是人。 “就你们着体力,还想学功夫,怕不是晚上梦做少了,都换白天做梦了?” “”众人。这就很过分了! “怪不得了柳龙升迁要调走了,你们这帮人一个都不想带走。”顾七轻笑,继续插刀:“换我我也不带。 带回去干什么?让黑鹰帮的其他兄弟看看,我手底下人都是废物?” “”江平。 感觉又被针对了,扎心也不用这种扎法。 顾七走了一圈,三条红线相应的进程一目了然,脸上的笑容散去,冷声道:“按照规则,三支队伍今日一支合格的都没有。全部都要领罚!” 余大保等人催了脑袋不敢开口,江平梗着脖子,满脸不满,一言不发。 顾七冷笑:“我知道你们之中很多人不服气。 赌坊里的舒服日子过惯了,总觉得自己牛气哄哄天下最大。做不了粗活了?” 第一百零四章 惩罚制度 ,顾七她只想种田 见众人不说话,顾七道:“不服气不要紧,我给你们个机会。 只要你们当中谁能打得过我,这人以后便不用参加特训了,我许你通关,往后认你做老大都想。” 江平瞪大了眼睛,握着手中的长刀正要往前却被宋大贵偷偷拉来一把。 江平回身,见宋大贵朝着他偷偷摇头。 这里头最了解顾七下手有多狠的也就宋大贵了,江平的功夫平时和自己也就打个五五开,现在跑上去白白讨打吗? 顾老大,腹黑着呢。 说什么给你们个机会,不就是缺一只鸡,警猴用的吗? 宋大贵的小动作,顾七自然知道,不过江平动不动手对顾七来说都没有用处。 江平这人挺大的个子,脑容量还没个核桃大。脾气还倔,跟着炮仗似的,一点就着。 再则江平上次已经收拾过,再打他一顿,警猴的效果也不大。 顾七扫了一眼众人轻笑:“一个想试试的都没有?打赢我的,不仅往后不用特训。还可以吃香的喝辣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放心,你们想用刀就用刀,想用棍就用棍,老子今日可没带武器,只有赤手空拳,错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我来试试!” 说话的是个个头不高,骨瘦如柴的年轻人,长脸猴腮,还剃了个大光头,卖相着实难看的很。 顾七记得这个人,叫刘勇。 刘勇浑身干瘦,唯独两只手掌关节粗/大,身后常年背着两把长刀,是个练家子。 “那就来吧。”顾七上前一步,招了招手。 “顾老大,今日老刘就来领教领教顾老大的高招!” 说着,刘勇抽出双刀,一跃而起,双刀同时挥舞,如饿狼扑虎,气势凌冽,朝着顾七当头劈来。 “吆!刀法不错。” 顾七侧身后退两步,身法轻巧,灵活躲过刀势,同时伸出一脚,直踢在刘勇的手腕上。 刘勇手腕震痛,却咬牙并未松手,双刀任然在手,变换着招式,又一刀朝着顾七劈去。 顾七侧身避开,同时击出一拳,拳力罡尽气势逼人。直击刘勇左肩。 刘勇的双刀使的好,警觉性也不错,当即心头一惊,原本的攻势顷刻间转做守式,一刀横挥,刀面挡在自己的左肩前。 只听‘哐’!的一声巨响。 刘勇手臂控制不住的震动,握刀的虎口应受重力豁开好几道口子。刘勇惊愕的瞪大了眼睛,不敢执行的看向自己手中的刀面。 那足有小指指结厚的钢刀,此时竟然豁然凹进一个圆形的坑洞。 再细看,那坑洞上赫然是四个清晰明了的关节印。 这等拳力若是刚刚直接砸在自己的肩骨上,足以将肩骨砸至粉碎。 想到这里刘勇一阵后怕,收回双刀,张红着脸拱手: “顾老大,我刘勇服气了。愿意领罚。” 顾七拍了拍手背,轻笑:“你这刀不错。刀法架势也不错,可惜了速度太慢,全是破绽。” 刘勇羞愧:“是我学艺不精。” 顾七笑:“还成,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说着意味深长的扫了一眼江平和宋大贵。 “”江平脸黑如锅底。你可以再明显点。 “”宋大贵。 我不行我认,能不能别每次点名,好歹留点面子。 “还有人想试试吗?”顾七懒洋洋的笑问。 “”众人。 都这样了,谁还敢试。当我们傻吗? 余大保率先打破尴尬,陪着笑小心翼翼道:“我们几个认罚,顾老大你说怎么罚就怎么罚。” 顾七点点头,转而看向其他人:“你们几个呢?还有其他意见吗?” “没有!没有!我们都认罚。”宋大贵拉了拉江平的衣袖,紧跟着道。 “既然你们都自愿认罚,那我就不客气了。”顾七笑了笑,转头对风清道:“书生上家伙事儿。” “”众人。 你管这叫自愿?确定不是打服的?!为什么要不客气!怎么感觉不太对劲呀?! 片刻后,风清带着三个小工,拉着三辆独轮小推车站到了众人面前。 余大保张望了一下,见其中一辆小推车上,全是面饼包子红薯,不由吞咽了一口口水。再看向另外两辆车却豁然发现都是铁铲铁锹镰刀等工具。 余大保嘴角抽了抽,这是干活干到底的节奏。 顾七笑着看向众人:“虽然你们没有完成第一关考核,需要领罚,但我也不好虐待你们,该吃的还是要让你们吃饱的。 不过怎么吃,却也要分个先后。一号线完成度最好,负责一号线的队伍,先上来领午食吧。” 余大保闻言欣喜,带着刑浩等人上前。 余大保队伍一共五人,每个人领取到两个白面夹着肉末的饼子,一人一壶水,外加两个烤红薯。 这伙食放在平常不太够看,而这回儿余大保等人早就饿疯了,接过饼子一口咬下去,眼睛一亮,觉得这会儿在镇上酒楼点一桌饭菜,都没有这个饼子吃起来香。 分配还在继续,顾七扫了剩下人一眼道:“负责三号线的队伍上来领取午食。” 王小狗带队的队伍满怀欣喜的上前,到手的却只有一个白面夹肉饼子一个烤红薯半壶水。 王小狗的脸一下子就丧了,都是成年的汉子,这么点东西怎么吃的饱! 风清看着笑了笑道:“既然阿七说了,不会让你们饿着,自然每个人都可以吃饱。” 说着风清从小推车角落取出一筐乌漆嘛黑的杂粮窝窝头:“人手一个,如果不够可以自取。” “随便吃?”王小狗狐疑道。 “随便吃,吃都你不想吃为止。” 风清温和笑笑:“不过有一点,不能浪费粮食,吃了就必须吃完,已经交到你们手里的也必须吃完。” 王小狗食量大本想再拿两个,可直觉却让他伸出去的手犹豫了下。 总觉得这账房先生,笑起来有点瘆人。 王小狗犹豫了,他身后的队友缺没犹豫,有两个队友生怕吃不饱,都各自又捞了两个杂粮窝窝头。 卖相是差了点,都是粗人,能填饱肚子就行。 “剩下就是负责二号线的队伍了,由于你们的考核成绩实在太差,所以白面夹肉饼子烤红薯和水你们都没有,想吃饱就只有窝窝头,自己去拿吧。” 顾七笑眯眯道:“还是那句,窝窝头管够管饱,要多少有多少,不会饿着你们的。” 众人干了半天活不但饿的前胸贴后背,也同样渴的口舌发干。 宋大贵和江平两人没怎么干活,倒也没太大感觉,就是可怜了他们队伍里唯二干活的那两个人,现在是真的欲哭无泪、后悔不已。心里将江平等人骂了个遍。面上却有苦难言,只能黑着脸去领了杂粮窝窝头。 第一百零五章 我保证你们能体验到不一样的快乐 ,顾七她只想种田 许是生怕窝窝头被别人抢走,几个人每个人都拿了不少个。宋大贵也替自己和江平拿了三四个。 然而刚拿完窝窝头,宋大贵就听见有人在身后大声的呸起来 “什么东西!这窝窝头怎么这么咸!” “你的是咸的?我的怎么死苦的,又苦又涩!” “我的怎么有股子馊味!” 说着,已经有人实在忍不住“哇”的一声将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 这声音像是会传染一般,一下子,呕吐声此起彼伏。 “我记得我刚刚说过,窝窝头管饱,想要吃多少就拿多少。但有一点,既然拿了就得都给我吃下去,谁也不能浪费粮食。” 顾七的声音不重,且出奇的冰冷,一词一句清晰明白灌入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众人心头一顿,仿佛突然间由一只无形的手将所有人的呕吐声都卡在了喉咙里。 宋大贵拼命捂着嘴巴,双目圆瞪,额间青筋根根爆起,整个脸涨的通红。 江平的脸一阵一阵青,一边咳嗽着一边强忍着恶心将满嘴发酸发苦又发辣的窝窝头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一双凸的像牛似的眼睛,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王小狗痛苦万分的啃下半个窝窝头,又往嘴里狠狠灌了好几口水,心里无比庆幸当时没有手贱多拿那些窝窝头。 吃不饱算什么?总比恶心死了好吧。 然而其他人可没有王小狗的好运气了,那些拿多了窝窝头的人,这会儿后悔的恨不得剁了自己的手。 让你手贱,让你手贱! 最惨的就是江平宋大贵所在队伍了。他们没有其他食物可以凑合,想要填饱肚子就只有窝窝头。 哪怕不想要填饱肚子,也得把手里的窝窝头先吃完,就是想饿着都没机会。 最要命的是他们没有分到水囊,没办法把味道冲散。这一口下去,五彩斑斓的味道直冲天灵盖! 那滋味,什么都别问。 问就是上头!销魂! 顾七笑眯眯看着众人的痛苦jpg,不紧不慢道: “劝你们速度要抓紧些,后面还有其他任务。” 说罢又指了指另外两个小推车的工具:“后面任务要用的工具都放在这里了,每个人可以挑选两样。规则依然是先到先得。 当然还是那句话,你们拿到手的食物必须要全部吃完,才能过来选取工具。 谁要敢再浪费一口粮食,明日就跟着我一起进山抓蛇去,我保证你们能体验到不一样的快乐。” “”他们这是招惹了什么样的毒物! 余大保队伍的伙食最佳,奈何分量却很足,即便众人都加快了咀嚼吞咽的速度,一下子想将所有东西都吃完也很困难。 宋大贵和江平两人,因为没胃口只拿了两三个窝窝头,哪怕再恶心,强忍着三口并做两口,反倒是最快两个吃完的。 只是等到挑选工具时,宋大贵却犹豫了,指了指自己的手臂,有些尴尬的看着顾七道:“顾老大,你看我这伤” 顾七笑了笑:“窝窝头味道怎么样?” 宋大贵一听这话脸色变了又变,只觉得那股子难以言说恶心味道又重肠胃反了出来:“挺挺好的。” “那再来几个?”顾七笑问。 “不用了!不用了!”宋大贵脸色发青慌忙摆手。 “自己滚一边去吧。”顾七一看宋大贵就想到明明已经到手最后却白白跑了的大笔银子。心情不佳:“你的特训三个月后再计算。” “成成成!保准三个月后不偷懒!”宋大贵如释重负。 看着眼前可怜兮兮的兄弟们,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手伤其实也没那么惨了。再惨还能有他们惨?! 看看那贪心不足,拿了六七个窝窝头的小可怜,那是什么绝世好表情,那脸都扭曲了。 宋大贵退出特训,就剩下江平一人面色有些尴尬的在各色农具面前站了一会儿,最终挑选了一把铁锹。 顾七挑眉,这是都干活干出觉悟了? 一盏茶后,陆续有其他人开始挑选工具,大多数人的选择和江平差不多,以铁锹铁铲为主,反倒是余大保挑了把锄头。 余大保的队伍里竟还有人选了个九齿钉耙。 最有趣的是刑浩,这小子问能不能选小工手里的独轮推车用。 这骚操作把其他人看的一愣一愣的。 规则确实没有提不可以,顾七笑了笑:“只要你不后悔,拿去就是。” 刑浩的骚操作给其他人也提了个醒,剩下人的眼珠子都不自觉的盯上了另外两俩独轮车上。 清理坡地山道,清理是一回事,将清理处理的东西运送下山也是关键,有个推车帮忙可比徒手搬送方便太多了。 顾七看看这些人,笑而不语。 既然他们干苦力干上瘾了,不满足一下他们都怪不好意思的。 “好了,既然你们都挑选好工具了,那么咱们该说说接下来的惩罚了。” “刚才那那个难道不是吗?”王小狗有些反应不过来。 顾七轻笑:“我这好吃好喝的招待,你们觉得是惩罚?” “”我们觉得,就是不敢认。 “现在背上你们的工具,以你们的考核成绩为队号,以彩旗为列。 一号队,绕坡地跑三圈。二号队绕坡地跑五圈。三号队” 顾七说着一顿,看向江平等人笑道:“脱鞋脱袜,绕坡地跑五圈。” “脱鞋脱袜!” 江平队一众人看着满地碎石灌木,整个人都不好了! “还要继续废话?时间有限,跑不完的,今晚大餐伺候!” 顾七笑了笑,慢悠悠道:“记得你们刚刚所选的工具必须背在身上。谁要是放下来,再加跑一圈。” 背背上?! 刑浩脚下发颤,两眼一抹黑。 耳另外两个选了独轮小推车的兄弟,此刻脸色肉眼可见的发白。脑海里只反复游荡几个字。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手贱?’ “哈哈哈哈!让你们手贱!什么都敢选,还以为自己很聪明。”宋大贵在一旁忍不住捧腹大笑。 顾七撇了一眼宋大贵,觉得这人早晚会被打死。 第一百零六章 可取之处 ,顾七她只想种田 半坡地面积不小,风清让人用彩旗标出一条环坡的道,足够这帮小子跑上了两三个时辰了。 没有清理过的山坡地满地的碎石荆棘,不过片刻,整个半坡地上便都是江平等人此起彼伏的嚎叫声。 顾七跳上老槐树,半躺着喝了一口水,眯了眯眼: “一帮大老爷们,脚底板嫩的和姑娘似的。是时候让你们体验下原始版指压板赛跑的快乐了。” 山道上,邢浩扛着板车,苦着一张脸小心翼翼的绕过一处荆棘丛,忍不住悄悄对身旁的余大保吐槽:“大保哥,你说顾老大是不是故意折腾我们呀。” “小声点,等下被顾老大听到了。”余大保只扛了一把锄头,又刚刚吃饱喝足,这会儿状态是所有人里最好的。 说着余大保偷偷回身瞄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江平等人道:“我们已经算好的了,你看看你江平哥他们。 你这车重吗?要不然我帮你抗?” “还成,还能再抗一会儿。” 刑浩也偷偷转身瞄了一眼,见三号队那几个人又跳又叫的惨样,觉得大保哥说的对。好歹自己有鞋,又吃饱了,也不算太惨。 “那成,等你扛不住了,哥在帮你扛。”余大保拍刑浩肩膀道。 “小浩放心,到时候还有我们呢。” “对!还有我们几个,咱们几个轮流抗,也不费事。”一号队的其他人也跟着道。 他们拿的东西都不重,又是身强体健的成年人,体力上肯定要比刑浩好很多。 再说了他们早就看明白了,顾老大的惩罚制度不是按照个人算的,是按照团队算的。 整个队的速度都保证了,才能避免之后的处罚。 都是一队的人,且不说平日里的关系,现在这种时候帮人即是帮己。 王小狗带队的二号队,现在的情况也不错。 虽然队伍中也有个倒霉蛋选中了一辆独轮小推车,不过这人身高八尺,体型和江平也相差无几,即便扛着一辆小独轮也不算太吃力了。 只是,他们这队要跑五圈,这会就只能抓紧速度赶超过,才有机会超过一号队。 这会儿王小狗他们已经领悟过来了。 依照顾七的套路,只要没有完成任务都要受罚,即便完成了任务,排名不够也会受罚。 而且上一次的成绩的排名完全有可能影响下一次考核的顺序和任务难度。 这就是一环扣一环,一旦一步拉下了,之后只会越来越难。 想着王小狗咬咬牙道:“大家抓紧速度,先跑起来。一圈后,换人帮老沙抗车。” 老沙说的就是选了独轮推车的那个汉子。 “好,王哥!” “王哥,我们都听你的。” “对,我们都听你的。” 顾老大可说了‘跑不完的,今晚大餐伺候!’ 这大餐是什么?顾名思义! 怪味窝窝头的恐惧犹在心头,再加上身后还有江平那帮人的惨叫声魔音在耳。王小狗的队伍这会儿分外团结。 “江哥,我们该怎么办呀!”说话的是江平身边另外一个瘦高个,外号毛子。 这会儿毛子正寻了块石头坐下来。将扎在脚底上的碎石渣子和枯枝清理掉,看着一脚地板的血迹,毛子疼的咧了咧嘴: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呀,别说五圈了,就是一圈走下来,咱们这脚也得废了。” “别废话了,清理下赶紧走。跑不完这五圈,有我们好受的。”江平有些不耐烦的蹙眉。 现在他的脚下也沾满了碎石,疼到也算了,实在是走起来麻烦,再往前面走,没清理过的荆棘会越来越多。这么下去,跑完五圈,他们这组还是得垫底。 “反正咱们队肯定是垫底了,要不然算了吧。”毛子实在是疼的受不了,想着后面要走的路,更没信心了。 “怎么,你还要吃那个窝窝头?还没吃够?”刘勇冷着脸道。 “你怎么说话的,谁要吃那玩意了!” 毛子被刺了一句,脸色黑了下来:“那你说现在要怎么怎么办?五圈呢!整整五圈!我们都得光着脚跑,怎么跑。” “怎么办我不知道,你在这么坐下去,我们肯定得受罚。”刘勇道。 “受罚就受罚,反正也赢不了了。走不走都一样,我还受这罪干什么!”毛子不爽道:“谁爱走谁走,反正老子不走了。” “你!”刘勇气急:“要不是考核一团队来算,你以为老子愿意管你走不走!” 毛子被噎了一下,觉得有些没脸,哼了一声不说话,也不起身。 江平烦躁的啐了一口:“都别吵了,吵能吵出什么来。有这功夫吵架,你们不如去找顾七打一架!” 江平一句话就让其他人都安静了下来。 打一架,连江平和刘勇都打不过顾七,就凭他们几个这两下子怎么打。 “既然打不过,就老老实实的,让做什么做什么。 不就是跑五圈么,你们一个个都是娘们吗,这点疼都受不了。” 江平咬着牙道:“列队,一起走,谁都不许停下来。谁停下来就他/妈以后就是孙子。” 江平在这帮人里还是有些威望的。江平一开口,毛子等几个原本打算放弃的人,这会儿也只能老老实实的站了起来,咬着牙继续往前跑。 顾七坐在老槐树上将看下头的事情看的一清二楚,忍不住勾了勾嘴:“这帮废柴,差是差了些,倒也有可取之处。 只是脑子不太好使,难道让她们脱了鞋袜,就不能想其他办法了?还真是老实蠢笨的很。” 半个时辰后,一队二队已经相继跑完了一圈,只有江平所带的三队,还只走了大半圈。 这会儿几个人的脚都已经破烂的几乎没办法入眼。 饶是江平和刘勇两人这会儿也疼的脸色发白,额头青筋暴起。 “这样下去真的不行,要不然还是想过办法吧。”毛子实在有些撑不住了。 刘勇这次没有反驳,只是沉默了一会儿道:“顾老大只让我们脱了鞋袜,并没有说我们必须光着脚走。” “这有什么区别吗?”毛子一愣,奇怪道。 第一百零七章 奔跑吧,少年 ,顾七她只想种田 “这区别就是,其实我们可以找其他东西代替鞋袜。”刘勇想了想,走到一旁矮树处,用手里的斧头狠狠劈了几下。 很快,一大片厚实的木片被劈了下来。 刘勇如炮制法又劈下一片厚实的木片,用斧头将两个木片简单打磨一些后,想了想从自己的衣摆出撕下两条细布条,将两块木片结结实实的帮在自己脚下。 绑好后试了试,虽也不太方便,总好过直接光脚走。 “这能行吗?”毛子有些心动:“这不算违规吗?会不会有别的处罚?” 刘勇摇头:“应该不会,顾老大看得见我们,如果违规必然会和我们说的。” “那我也试试?” 毛子三号队那个拿了独轮车的倒霉蛋。没有工具不方便,就问刘勇借了斧子也给自己劈了两片木片,打磨后还摘了几片款叶垫在木板和脚背上才拿碎布条将木片绑起来。 刘勇看的忍不住嘲笑道:“你一大老爷们怎么这么矫情。” “你不看看我的脚底都烂成什么样了,能垫一点是一点,还有四圈半要走呢。”毛子一点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甚至还有些后悔自己刚刚自己垫少了。 有了刘勇和毛子带头,其他人也很快有样学样的往自己脚底下帮木片。 犹豫了片刻,江平也往自己脚下绑好了木片,起身道:“我们要抓紧速度了,再耽搁下去不是办法。” 众人点头认同,都走到这一步了,不拼一把都对不起自己前面遭的罪过。 又过来大半个时辰,余大保带的一号队已经跑完了第二圈,此刻正集中在第一个地方休整。而王小狗带的二号队则开始了第三圈进程。 江平带领的三号队伍则刚刚跑完第一圈,这时候也不得不停了下来。 刘勇解开捆绑再脚底木片,按压了下已经发麻发胀的双脚,想了想干脆把外套脱下来,撕扯开来一分为二,将两只脚都用衣服层层叠叠包裹起来。 又将原本木片削薄后再次捆上,这一回走起来试了试,无论柔软度和灵活度都比一开始好了很多。 “行不行?”江平问。 刘勇点了点头:“可以。” “那就脱!” 江平做了决定,其他人闻言,也不犹豫,都开始脱衣服。 虽然已是深秋,山间时有冷风徐徐,不过他们几人现在已经走出了一身汗,脱件衣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几人将双脚从新包裹好后继续往前走,果然比之前更松快了很多。 “现在开始跑起来!”江平眯了眯眼道:“我们还有机会。” 都是赌坊里混的兄弟,他们这帮人还从来没有丢这么大的脸过,一下子便都被刺激起了血性来。 便是毛子这会儿也咬了咬牙道:“江哥说的对,我们还有机会。别让那帮小子小看了。” 江平队伍的人虽然没有鞋袜又没有吃饱占尽了劣势,但就身高体能素质本身而言江平队伍的几个人基本能吊打其他两支队伍。 江平和刘勇就不用说了,几乎就是这批人里武力值最高的两个。毛子和另外三个人进赌坊几年也跟着学过一段时间,体能还算不错。此刻一旦解决了脚下的问题,加速跑起来速度还是不容小觑的。 至于独立小车的解决办法,前期江平队也学了前两支队伍,用了轮流替换抗的办法。 到了这会儿,江平却是选择主动把小车抗在了肩上。 当初手贱选了独立小车的毛子有些欲言又止。江平却道:“我的体力比你们都好,你们只要跟紧了别托我后腿就好。” “他娘的!老子拼了!”毛子发了狠,咬牙往前冲去。 人的潜力就像一座山,山有顶峰,但想要知道顶峰到底有多高,就得不断的往上攀爬。 很多人终其一生都在山脚下徘徊,连上山的路在哪一条都没有找到。 有些人天赋异禀找到了适合自己得上山路,却努力了一辈子也只是爬到半山腰,但至少也沿路得风景也是旁人可遇不可求得。 今天得开始对于这群正在努力奔跑着得兄弟们来说,或许就是一块寻找上山之路得探路石。 每多一份汗水,就是多一份可能。 顾七望着远处拼命奔跑得众人,微微扬起来嘴角。 江平毛子余大保这些人虽然有很多很多得不足,但又有什么关系呢。 凡人得努力,不就是要拼尽全力得开始吗? 哪怕满身鲜血,只要有一口气在也要挺直腰板,绝不会对命运跪地求饶。 这是他们得开始,也是她得开始。 向前跑吧!迎着冷眼和嘲笑,生命的广阔不历经磨难怎能感受得到? “大保哥!江哥毛哥他们是疯了吗?!” 看着用衣服包着双脚扛着独轮车疯狂往前跑得江平和紧跟着江平一步都不错开的刘勇毛子等人,还在原地休整得余大保和邢浩几人目瞪口呆。 “你小子年纪小,不知道江平哥当年在镇上的威名。” 余大保说着,神色敬佩:“听说当初你江平哥初到镇上时惹上了个偷子,一路追着那偷子进了人老窝,那是个镇上有些名头的贯偷,一窝七八个人,都带着家伙什。 江哥当时年轻气盛,加上有些功夫底子,被偷了东西不服气,就一个人和那七八人的偷子打了起来。 江哥虽然能打,可是双拳难敌众手,很快就被打的浑身是血,不过就是这样,你江平哥也把一半的偷子都干趴下了。” “那后来呢?”邢浩问。 年轻小子没有不爱听这些道上传闻的,更何况热血沸腾的故事主角还是身边人,难免好奇。 “后来就遇上了咱们柳老大。柳老大那时候也刚带着两个黑鹰帮的兄弟来到咱们何松镇,黑鹰赌坊都还没开起来。 柳老大见你江平哥以一敌众,胆气足,身手也好,够血性,就让人把你江平哥救下来。 后头柳老大在镇上开了黑鹰赌坊,你江平哥也就跟着进了赌坊里做事。” “怪不得,江平哥之前那么不服气顾老大。原来是因为这个?”邢浩有些了然。 余大保点点头:“要说柳老大要走,咱们赌坊所有人里谁的心里最难受,肯定是你江平哥了。” 第第一百零八章 必须得是咱们自己人 ,顾七她只想种田 在赌坊这几年,余大保虽然混的不怎么样,可对赌坊里上上下下大多数人的性子却都清楚。 江平虽然性子莽撞,性情也凶横。又有些心高气傲,平常也不太看得上他们这些惯常浑水摸鱼偷懒耍滑,没有上进心的老油条。 可江平的心眼却是真的实,在赌坊这么多兄弟里,也只有他是真把柳老大当作亲大哥看的。 不过这些话,余大保却没有继续说。 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现在的老大就要换人了。 “找了你半天,原来你在这里。”说话的人声音略微低沉,节奏舒缓,带着勾人尾音。 顾七闻声,半眯着眼低头看去便见周璃站在树下抬头浅笑。 “周大少爷今日怎么有空过来?”顾七纵身从树上一跃而下。 “给你送图纸来了。”周璃举了举手里的画卷:“我可废了不少功夫才让韩画匠这几日赶制出来的,你看看有什么要修改的地方。” 顾七接过图纸笑问:“就这事也值得你周大少爷亲自跑一趟?找个人送来不就好了。说吧,还有什么事情。” “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阿七。”周璃轻笑:“确实有有点事要与你商议,不方便假以旁人之口,就干脆亲自跑一趟了。” “走,下去再说。”见周璃神色郑重,顾七便知道,这事小不了。 两人寻到商市后的凉棚坐下。顾七取了热茶水来,问:“说说吧,什么事情。” “你可记得,我之前那批烟丝送来时,除了点岔子,在途中足足耽误了小半月。” “自是记得,你不是说,是漕运那边出了点乱子,梳理后,货便被放出来了吗?” 若说顾七现在对商市内那块区域的关注度最高,自然就是茶饼烟丝专区。 前段日子周璃雇用了行脚帮的人在镇上各处放消息,这几日已经有不少到何松镇过路中转的商客闻到风声寻到了小旗村来。 商市里的烟丝茶饼货量充足,不仅提供零售,也支持少量批发,价格公道优惠,因此拿货的行商络绎不绝。 就风清这几日结算的账目来看,光烟丝茶饼这两块区域的单日营业额已经逐步超过了商市内其他区域单日总营业额的40%。 这还只是开始,只要顾氏商市的名头逐渐在来往商客中传递开来,假以时日,这烟丝和茶饼两块区域所能带来的利润一定会超过其他所有。 不仅如此,这两块区域所带来的引流效果,同时也会带动商市内其他区域的销量。 比如商市内的山货、干货、皮子都是过往商客喜欢的东西,有些闻讯来顾氏商市进购茶饼烟丝的商客,逛了商市其他区域也会顺手采买一些山货皮子一起带走。 还有本身就是通走南北道职业贩卖皮子的商客,本是想顺路添带一些烟丝茶饼走,见到顾氏竟然有专门的收货区,干脆就选择以物抵资,拿皮子换烟丝茶饼。 这般低价收取,转手高价零售,或者平价批发,虽然其中利润被压缩了又压缩,可胜交易地都在同一处,少了大量物流人工成本和时间成本。 一进一出,每月下来,能给商市带来的收益也是十分可观的。 周璃喝了口茶不紧不慢道:“漕帮势力庞大,沿着运河而生的几个郡府,凡有江河之处,皆有漕运之影。 特别是在这几十年里,凡是要过漕运的营生,若说没有帮内的帮忙看顾疏通,一遭走下来,少说也得被拔下几层皮。” “我记得你之前提过,在漕帮内有相熟的兄弟,上次烟丝的事情也是那人帮你处理的。” 说着顾七蹙眉,问:“怎么忽然提起这事,是后续的烟丝又出问题了?” “倒也没有。”周璃摇摇头:“有我那兄弟帮忙打点,最近的几批烟丝都不会有问题。 只是” “只是漕帮内部势力盘根错节、错综复杂,我兄弟那条道今日能用,来日却未必能继续用。” 周璃说着顿了顿,认真道:“这买卖若是想做的长久,我们得做两手准备。” 顾七挑眉笑道:“你是想避开漕帮自己干?” 小伙子胆子很大呀。 “漕运线自然不是你我能动,但想要把这些烟丝送进何松镇内,却也未必只能走漕运这一条道。”周璃的手指习惯性的轻轻摩挲着杯面,语气平缓,不紧不慢的道。 “你要走陆运? 姑且不说陆运所需要承担的时长和风险。就单说你的上家若是知道你拿了这些货却不走水道反而该走路道,往后恐怕都不会再轻易将货卖给你。” 其实不论烟丝还是茶饼的源头都是由官家的人把控着,而官家的人里又有多少是漕帮的靠山,这本就是门扯不清的买卖。 上头放,下头吃,行内的规矩,有些银子不是想省就能省的。 周璃笑笑:“所以我说漕帮内部的势力盘根错节,理不顺也理不清,这是坏处,同时也未必不是好处。放心,货源的事,我有法子。” “既然货源没问题,那么接下来就是要解决的问题便是要怎么改走陆运。 行商过各郡府,都需要递行商同行牒文,按照大康律法,所运商货一点超过五石的量,就必须额外报备,列明货资。 另各郡府之间也另外有朝廷的关卡抽查。 大康虽然没有命令禁止商户贩卖烟丝和茶饼,但这些抽查的关卡的衙役里未必没有漕运的人。这点你要怎么避开?”顾七问。 “这便是今日来寻你的缘故。” 周璃放下手中茶杯,指节轻轻敲打着桌面,思量了片刻道:“过各关卡前,得叫人先将货物打散,分量混入其他商货中。 只要量不足五石,就不会被查,即便被查,就这点量也引不起漕帮的注意。 到时候,我会划出几个安全的地方,将这些货再化零为整,送过来。” 说着周璃顿了顿,看向顾七,笑道:“要做成这件事,运送的人必须得是咱们自己人,绝对不能借其他镖局行脚帮之手。” 第一百零九章 物流系统 一 ,顾七她只想种田 顾七直视着周璃的眼睛,片刻轻笑出声:“不过是昨日让你的人帮忙带个话。这就让你惦记上我的这些人手了? 他们现在还不行,用不了。至少现在还不行。” “我知道,人手上的事不急,要先将线路梳理出来,其中关节打通,至少得费三四个月的功夫。” 周璃勾唇:“只是事情要先与你说了。” “那些人原先可都是柳龙的人,柳龙身后站着黑鹰帮,你也放心?”顾七笑问。 周璃摇摇头,俊朗的脸上笑容舒缓,声音微微压低:“我不相信他们,不过我相信你。 给你两个月时间,若这些人还不能从柳龙的人变成为你的人,怕是你也不会继续留用。” “不用两个月,我不养闲人,一个月足够让她们认亲现实了。” 顾七表情闲散:“只是这些人功夫不到家,两三个月的时间也只能把他们的体能先练上去。 江平和宋大贵倒是有些功夫底子,不过江平的资质一般,能不能练上去还得再看看。宋大贵的手断了,三个月也就堪堪养好。 倒是那个叫刘勇的底子还不错。” 顾七思虑了片刻,道:“一个月后,我挑几个人出来单独培训。” 周璃给两人重新续了茶水,笑问:“那就说定了。” “说定什么?总要先谈谈价钱吧。” 顾七灌了一口茶水,不紧不慢道:“现在入驻商市的烟丝和茶饼,都是依照规矩提售价的两成利。 售价是你来定的,烟丝里头到底有多少利润,我可是一概不知的。 若说买卖还照旧做,我自也不会多问。 只是既然周大少爷想要动用我的人,帮你避开漕帮走陆运,那么咱两多少也算个盟友了。周大少爷总不会还打算隐瞒到底吧。” “想在你这边讨点便宜可真够不容易的。”周璃修长的手指再桌面上划了两横,轻笑道: “大康朝内的烟丝分次等,中等,上等,还有顶级的贡货,产地各有不同。我们主要拿的产自于安洲府兰沐郡的中等的烟丝。 十斤烟丝压制成一个烟饼。一个烟饼我放在你商市的售价是二十两银子。而在兰沐郡我能拿到的价格,一斤次等烟丝拿货价是180文,一斤中等烟丝的是400文,而一斤上等烟丝的拿货价则是700文。” 顾七拿着茶杯的手一顿,视线看向周璃落在桌面上的手指。 面色神色不变,眼中瞳孔却骤然一缩。 好家伙! 一斤中等烟丝拿货价400文,十斤压制成一个烟饼,也就说一个烟饼拿货价不过四两银子。 而周璃将烟饼送进商市后,一个烟饼确实二十两,哪怕扣除商市的抽成,利润也足有四倍!即便扣除运输成本,人工等,也至少能保证三倍的利润。 这还是专门提供给来往商客少量拿货的批发价。 在商市里,烟丝的正是零售是按照两算的。一两中等烟丝零售价就要160文。 算下来一个烟饼的真实零售价能高达二十五两银子。 好家伙!真的是好家伙! 周璃这厮,每一趟送来商市的烟丝少说也有五六百斤,而且最近随着过路商客的增多,烟丝的送货次数越来越频繁。 这还只是开始,一旦后坡地的路修建完成,商市的名头在附近镇县打开,那银子自然更加源源不断! 周璃看着顾七神色笑笑:“没有你想的那么多,漕运那边即使有人打点,也得被剥下一层皮来。要不然这货可到不了我手里。” “路线你订,银子你出,人手我出,跑一趟,加上商市原本的两成利,我这里要总占五成。”顾七眯了眯眼道。 “最多四成。人手不用你全出,我的人也是要去的。另外各处关卡也需要我的人去打点。”周璃微微将身子往前倾斜,神色多了几分认真。 “漕运的人可不好惹,除了漕运,一路上还要避开马帮的视线,这都是要命的买卖,最低四成半,不能再少了。” 人情归人情,生意归生意,一谈到分成,自是谁都寸步不让。 见顾七不肯退步,周璃思量了片刻,道:“那至少要再加四个柜!” “原来你在这里等着呢。”顾七轻笑:“成交。” 谈妥价钱,顾七心情良好,让何四娘子做了点吃食点心上来,又重新续了热茶,方才继续下面的话题。 “你刚刚说要先梳理线路,可有了眉目?” “从安洲府兰沐郡到何松镇,近两千里,沿路有三个关卡,走官道车马至少要走十三天。” 周璃说着顿了顿,半晌后继续道:“我会再这三处分别安排好接应的人手,到地方就卸货分装,过关后再让你的人将货装起来。” “你安排了周氏的商队一起走?”顾七蹙眉问。 “用周氏的行商通行文牒会容易一些。”周璃点点头问:“怎么,你觉得有问题?” “不是我信不过你,而是周家可不全是你的人。一趟两趟的也就算了,时日长了难免会走了风声。不如 不如开个镖局吧。” 顾七思量片刻道:“开个镖局,以你的人脉重新弄一张行商通行文来应该不难。到时候车马以帮商户走镖送货的名义出城也不会引人注目。” 周璃闻言神色一动:“是这般道理。 且若真接了合适路线的镖,一趟走下来至少还能省下一半车马费,倒也划算。” “从江州府江陵郡到安洲府兰沐郡,沿途那么多郡城,商户不知凡几。想要接到这条线上的镖单不难。” 顾七笑了笑道:“只要我们在接单的价钱上,动点手脚,就不愁接不到这条线上的镖单。” 都是千年的狐狸,周璃闻言自是明白其中意思,了然:“就依你说言。” “不过,这样走的话,我原本定下的接应的人手怕是要换地方了。” “也倒不用。只是既然人手都留了,倒不如物尽其用。干脆就在那三处开三个配送转货点,作为镖局的分站。 到时候我们的人马卸货上货也是名正言顺,根本不需要额外避讳旁人看没看见。” 第一百十章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顾七她只想种田 大康朝境内除了漕帮,马帮,行脚帮这三个物流运输业内的庞然大物外,其他大小镖局数量也不再少数,外加上各大商户名下的商队等,总的来说物流业很普遍也还算发达。 只是物流的框架要相对简单,例如镖局,大多数镖局接单都是单走单送,商队也大多数挂在各大家族名下。 都是一对一模式,没有拼单,没有各地分散配货站,更没有后世的物流网点。 即便是漕帮马帮这种关系网庞大黑/白两道通吃垄断性质物流公司,哪怕堂口遍布五湖四海,运送物资种类多大成千上万,但真正运作起来,其实走得一样还是单线模式。 只不过他们把持了各个江流沿岸和门关用来扩大势力方便收费,至于服务自然是一点都没跟上去。 其实物流业要能做的起来,也是一桩不错的生意,可惜布局耗费的时间漫长,前期投入太大,不是不能做,而是现在做还为时尚早。 倒是只做单条线的简单配货发货要容易的多。 哪怕利润不算多,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反正真正的利润也不再这个上面。 最重要的是,一旦烟丝的运输线能顺利搭建起来,那么如炮制法,下一条茶饼茶砖的线也未必不能做。 顾七能想到的,周璃自然也能想到。 只是两人心照不宣都没提这件事。 顾七看了看天色道:“那帮小子也跑的差不多,周大少爷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那就一起去看看。”以后都是要一起做事的,先熟悉人手也好。 “江哥,咱们快追上王小狗那小子了!” 毛子跑的双眼通红充血,两条腿都快没了知觉,全凭着一口气往前冲。眼瞧着前面的身影越来越近,毛子忍不住的咧嘴大笑。 “少说话,别泄了这口气。”江平撇了毛子一眼,沉声道: “还有最后一圈了,都给老子提着力气,谁也不许掉队。” “江哥把拖车换给我抗吧。”刘勇跑到江平身边道。 “不用,这点重量还累不到我。” 江平一边脚步不停,一边将目光落在不远处王小狗的队伍身上,沉默了片刻,低声道: “刘勇,你先往前冲,追上王小狗的人,给我把他的人拦下了,拦住一个就成。” 刘勇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不管是考核还是惩罚的成绩是按照队伍来核算的,也就是说一队人里只要有一个落单在了最后,这支队伍的成绩排名就是最后。 以他们对现在的情况,要在最后一圈赶上王小狗的队伍,最多只有五成把握,但如果换成刘勇一个人赶上王小狗的队伍,就是十成十的把握。 这做法不太光彩,但是确是现在唯一的办法了。 余大保所在的队伍,只需要跑三圈,早在半个时辰前就已经完成了。如果他们没有追上王小狗的队伍,那么这次的垫底依然会是他们队。 想到午食的光景,刘勇心一狠,对着江平点点头,便不再顾忌其他人,抓紧速度往前冲去。 顾七带着周璃上来时,正好看到刘勇突然脱离队伍,一个人往前加速。 周璃的视线落在江平等人的脚上:“这又是唱的哪一处?” “完不成特训考核的惩罚,不过是小惩大诫。”顾七轻笑:“只可惜这帮小子不太聪明了。跑了半圈才想起了要包脚,还包成这幅鬼德行,严重影响了灵活性。” 周璃好奇:“我听说柳龙的这帮兄弟可是第一次过来你这里,下手就这么狠,你不怕他们熬不住跑了?” “你这话可说错了。第一,进了我这里,就是我的人。在他们接受特训的开始,他们就和柳龙没关系了。 第二,这点训练量能叫下手狠?你是看不起他们,还是看不起我?不过是些开胃菜而已。” “听你这话,我都想将我的人送来你这里试试了。” “我可没空帮你带人。”顾七懒洋洋道:“当然你额外付费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周璃忍俊不禁:“你我之间还差这点银子。” 顾七诧异:“你我之间差的不就是银子吗?” “”这天没法聊了。 两相无言,气氛正沉默,突然,远处传来一声惊呼。 “刘勇你要做什么!” “刘勇你抓顺子做什么?” “老子抓你就抓你,还需要理由?” “要不要去看看?”周璃问。 山道弯曲又有树木杂草遮掩,一时间两人只听得到声音也看不清前面到底怎么了。 “不用。”顾七四处看看,找了棵较高的树,纵身跃上了树干。 视线往声音方向寻去,便见此时王小狗的队伍正卡在一处荆棘丛附近。 这处荆棘丛不算高,加上几支队伍先前都已经从这里跑过好几圈了,因此早就清理出了一条小道,此时只要减速小心避开两侧的荆棘刺,就能安然无恙的通过。 然后坏就坏在,过这个地方一定要减速,而且只能一个一个走,因此排在队伍最后一个的顺子就成了被刘勇选中目标的可怜羔羊。 刘勇是有实打实的功夫底子的,即便现在身上没带着双刀,只有一把铁铲。不管哪怕是赤手空拳,王小狗一众人也不是刘勇的对手。 更何况,现在王小狗队伍的其他人都已经走过了荆棘从,只有顺子一人还留在荆棘这头。 就顺子这点身手,对上刘勇,就像是小绵羊遇到了狼。 刘勇根本不需要多少力气就把顺子整个人拎到了一遍。 “刘勇!你快把顺子放了。”王小狗有些闹不明白刘勇突然抓人的意思,但都是一个队的,他不能放着顺子不管,此时只能再一次从荆棘丛另一端返回。 “我就不放,你又能奈我何。” 刘勇自然也不怕王小狗回来找,最好他们整队都原路返回,这样才能给自己所在的三队争取争更多的时间。 “勇哥,你我无冤无仇。我也没得罪你,你抓我干嘛呀!”顺子挣脱不得,又见刘勇一脸凶神恶煞,以为刘勇这是要打他,吓的脸都白了。 第一百十一章 一群没有接受过现实毒打的小绵羊们 ,顾七她只想种田 “乖乖的待着。陪老子休息片刻,放心,老子不为难你。”刘勇反手抓住顺子双手道。 王小狗这时总算反应了过来,怒道:“你抓顺子是故意的,你想拖我们队下水!” “呵。” 刘勇笑笑,也不反驳,一脸老子就是这么打算的,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样子。 可王小狗他们确实拿刘勇没办法。 怎么办,打又打不过。可顺子人就被架在那边,也不能当做看不见。 “刘勇,你这么做是违规的!”王小狗气的跳脚,试图说理。 “顾老大也没说不可以呀。”刘勇破罐子破摔。 反正事已至此,做都做了,还能有比做最后一名更坏的结局吗 顾七在树上看的津津有味,看来这帮人也没有蠢的太离谱,就是反应都慢了些。 果然是一群没有接受过现实毒打的小绵羊们。 就现在这种应对能力和速度,丢出去做事,估计能被人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王哥,江平他们追上来了,怎么办!” 王小狗身旁的兄弟急的拉了一把王小狗:“要不然咱们先走吧。等江平他们追上来了,咱们就都来不及了。” “不行,顺子还在他们手里,不把顺子带出来,咱们跑赢了也没用。”王小狗蹙眉。 “可以怎么带出来呀,咱们根本打不过刘勇哥,等江平哥追上来了,就更打不过了。” 王小狗咬了咬牙道:“打不过就干脆把路堵上,大不了咱们谁都别走!” “这这能行吗?” 二号队的其他队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不确定。 “这么做,顾老大会不会生气呀。” “是江平队的人先不守规矩的,既然已经这样了,我们就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谁也别想好过,一起做最后一名。” 王小狗面色黑沉,第一次那么渴望能好好练就一身功夫,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处处受制于人,却无可奈何。 这种滋味让王小狗此刻觉得自己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憋闷的难受。 憋闷的情绪像是会传染一样,整个二号队的兄弟这会儿心情都十分低落,没有人会喜欢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明明胜利就在眼前了,却被迫中断。 都是一样的人,凭什么别人行,他们就不行! “就听王哥的。咱们把路堵上,要留一起留。谁也不想好过!” 喔嚯! 这小子可以呀! 顾七站着树上,忽然看见王小狗带着队伍挖土搬石将荆棘丛的出入口堵了起来,忍不住挑了挑眉。 看来二队是被刘勇逼急了。 只是这法子还是太温和了些,等江平等人都到了,能拦住的时间也不会太长。 除非 顾七正想着,就见王小狗皱着眉开口道:“这样还不行。” 似乎意识到这个法子的作用有限,王小狗想了想道对其他人道:“现在所有人,都跟着我挖坑,咱们一路挖,三步一个洞,能挖多少是多少,咱们先把路都给拦了。 谁身上水壶里还有水,挖好坑后,把路都给我浇透了。 江平他们没有鞋!都是用衣服包着走,咱们让他们沾了一脚的湿泥,看他们怎么走过这些坑!” 众人闻言眼睛一亮。 “王哥这个法子好!衣裳沾了湿泥,再走起来必然要打滑,还有这么多坑,看他们要怎么过。到时候我们全力跑,肯定要比他们快!” “那顺子呢,顺子要怎么办?” “只要他们要继续走,就不可能一直抓着顺子不放。”王小狗一边手下不停挖着坑,一边分析着: “顺子够瘦,人也灵活,还穿着鞋。到时候未必跑不过江平这些人。咱们抓紧点,今天就让江平他们看看咱们的厉害。” “呵!这帮小子还玩起来。” 顾七笑了笑跳下树,对周璃道:“走,去看看主道挖的怎么样了。前头我叫人将官道那处的开口先挖了,到时候在让人支个牌子。也算提前打打广告。” “广告?”周璃疑惑。 “广而告之,简称。”顾七神态自若,一点没有穿帮的觉悟: “我这不是没怎么读过书,不会做学位么,说话不要讲究,周大少爷别介意。” “简称,听着倒是有意思。”周璃笑了笑,没把顾七的话放在心上。 他不是没让人去查过顾七的底细,可惜三年旱灾渝州府往北大部分地方近乎付之一炬,顾家原籍所在的那个顾家村,几乎没了人烟,根本查不到有用的信息。 当然,周璃也不在意这些。他做买卖的习惯,从来都是人合得来,价格谈的拢最要紧。 好在他眼光不错,运气也极佳,这些年从来没有看错过人。 “再有半个月,这条路就能初见雏形了。”顾七将周璃引到主道边。 为了抓紧进度,顾七让监工把附近村子里能调动的人手都调动了过来。哪怕工钱又加了两成,只要能赶在大雪降至前将主道和员工宿舍楼完工,这点前期本钱投入就值得。 “你这处若是能热闹起来,我看干脆将镖局直接开在这里也无妨。” 周璃那拿出图纸比对了下,指了指其中一块空处道:“你看,就放在这里如何,距离主道也近,到时候配货发车都方便。” “这出位置倒是不错,只是边上的空地我本是留着做马车停放区的。” 顾七看了看图纸道:“如果要在这里再建一个镖局门市,停车区就得缩小。一但商客出入多起来,难免会出现拥挤堵道的情况。” 镖局连着马车停放区本身本身也算相辅相成。只是地方确实小了些。 顾七将图纸反复看了看,指向其中一处:“你看这里的铺面区,用围绕式的做法,太占用地方了。 不如都改成直街形式,那么前面的区域就能空出来,到时候就将镖局门市的位置移到这出来,再分别接‘进’、‘出’两条单行道。 这样可以保证镖局的镖车随时随地都能方便进出,不会与其他商客的马车正面碰上。” “这法子倒是不错。”周璃点头认同:“虽然这般做少了点建庄子的雅趣。不过够直接明了,倒是更适合做买卖用。” 第一百十二章 基本的职业技能 ,顾七她只想种田 “这里本就是用来做买卖的地方,往后会在这里进出的都是南来北往的商客,不是游山玩水的公子小姐,自然实用即可。”顾七道。 这其实就是客户群受众定位的问题。 这类边郊带物流运输性质的综合商圈,外观上只需要简单干净大气就可以。最重要的还是服务到位,交通方便,停车方便,才能吸引商客驻留。 “你说的在理。”周璃本就是生意人,其中关键一点即透: “我在镇西靠近坊市的位置还有个小铺面,是前几年收账时,欠债人抵给我的。位置倒是不错,就是实在太小了些,也不知道能做什么用,便一直空着了。 如今看可以当作镖局在何松镇的配货分点用。” 何松镇商铺众多,人流量密集,镖局想要做生意,在何松镇留个铺面做配货点,不需要太大,只用来方便接单交易,正好合适。 “安排几个灵活点的伙计,等咱们把路线确定后,标注出几个最终确定的配货中专站。就先试着接一些能到这几个配货点的镖单。 开业酬宾,将价钱压倒行价的七成左右,不怕接不到单子。” 顾七想了想道:“另外最好让人放出风声,就说我们镖局愿意接拼货的镖单,价钱更优惠。 只要押送的商货越杂,过关时对我们就越有利。” “就依照你的意思来。” 周璃侧目看向顾七,眸色微沉,嘴角却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线路的才初见雏形,就能将所有的细节都考虑到,还真不像是第一次做这行买卖的人。 若是顾七知道周璃现在所想,大概还会夸他一句猜的不错。 这种勾当,顾七还真不是第一次做。 虽然正经的物流行业顾七没做过,但是她前世那个行当,兼职做个保镖,时不时押送点见不得人的货倒是常有的事情。 随时规划合适的撤退路线,顺利躲开条/子的抽查,还有同行的追踪,再顺手清扫痕迹,属于最基本的职业技能。 “阿七。”两人正各怀心思,风清带着人手从不远处走来。 见到周璃,风清行了个书生礼道:“既然,今日周大少爷也在,等下我亲自下厨,望大少爷赏光吃一顿便饭。” “那我可有口福了。” 顾七见这两人客气又疏离的寒暄,懒得再看,只是将视线落在风清带人送来的吃食上。 这可是她为江平等人精心准备的大餐。 顾七看向不远处,朝着已经完成任务,正坐在一起休息着的余大保等人招了招手:“你们先过来。” 余大保等人已经休息了大半个时辰,这会儿正忐忑不安,不知道怎么办。 见顾七招呼他们,立马规规矩矩的列队,小跑着走了过来。 这种列队步伐,是午食后,顾七临时教学的,只是这帮人学的有些四不像,走起来弯弯扭扭,不伦不类,根本没眼看。 顾七有些头疼,这种时候太缺一个正经军/营出身的人手了。 哪怕是个退/伍/兵也行。最好先让这些小子学学规矩。 只可惜,大康朝的军户时世袭制的,若是没有特殊情况,一般军户成年后就要自行到相应军/营报道,直到重残或者年过不惑才能合法的退休。 若是遇到战/争就需要延迟到五十岁才能离开军/营。 而且军/户籍的住处都是有固定区域的,还在期应征期的军/户,及其直系家属,无特殊路引,无事都不能随便离开应征范围。 何松镇地处大康腹地,远离各处边疆,自然就没有军/户会住到这里来。除非是有品阶的将领可四处走动不限户籍,当然这些自然也轮不到顾七头上。 看来还是得让书生尽快收罗些兵书,看看有什么法子适用。 顾七让风清取出食物和水,对余大保等人道:“在我这里,不管是特训任务还是惩罚,只要你们拿了第一,都能得到最好的待遇。 当然这种好待遇能不能延续下去,就要看你们能不能撑得住下一关了。 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领取食物,补充体力。一炷香后,开始第二轮特训。” “不等江平和王小狗他们了吗?”余大保好奇道。 顾七冷笑:“头部永远能得到优先的幸运。 既然他们自己放弃了第一次的幸运,那么后面持续不断的不公平,也算他们自找的。 当然我劝你最好不要有太多的问题,毕竟你们剩余的时间只有一炷香。”说着顾七笑着指了指不远处不止何时插上的一根长香: “计时已经开始了。” 余大保邢浩等人顺着顾七的手指所知方向一看,见那长香插入的位置正迎着风口,秋风徐徐,烟雾缭绕,这香自然烧的格外的快! 众人不敢再耽搁,纷纷取了食物和水大口咀嚼起来。 作为头部,一号队的幸运依旧延续,拿到食物都是正常管饱能入口的,并没有碰上口味精彩的那份。 不过余大保等人此刻依旧吃的心惊胆战,除了有对未知任务的狐疑,也有对江平王小狗两支队伍的同情。 而此刻,被同情的江平的队伍已经到了荆棘丛前,却见路口居然被王小狗堵了起来,脸色不由难看了几分。 不过毕竟是自己先让刘勇将顺子抓起来的,这会儿江平虽然气的咬牙切齿,却也不能真把王小狗怎么样。只能指挥者毛子等人道:“你们几个抓紧把路面先清理出来。” 转而又吩咐刘勇:“让顺子一起干,他们队搞出来的花样,没道理让他闲着。” 刘勇点了点头,顺手推了顺子一把:“快去。我们万不成任务,你也没好果子吃。” “知道了。”顺子老老实实,一点没反抗。 只是转身在避开江平和刘勇等人视线时,顺子嘴角微不可察的动了动。 刚刚他们队在堵路时,顺子就看见队长王哥给他偷偷打了手势,让他见机行事。 虽然后头的情况看不清,但顺子知道只要能脱离刘勇的视线,他就还有机会顺利逃脱和自己的队伍回合。 而这机会很有可能就在清理了道路之后。 这般想着顺子自觉混进了毛子等人中间,老老实实的挥动着铲子,挖的比毛子等人都要轻快卖力。 第一百十三章 功亏一篑 ,顾七她只想种田 “去他娘的,王小狗他是真的是狗!” 众人合力清理掉阻碍,拨开荆棘丛,看着满地大大小小深浅不一,无处下脚的坑洞,江平等人脸黑如锅底,毛子红着眼,扯着嗓子怒骂。 而顺子看到眼前的诡异的场景也是一愣。不过,只片刻顺子就反应了过来,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要是换成正常的山路,他肯定跑不过江平刘勇两人,但现在不一样了,满地的坑,好些还混着泥浆,除非能飞天遁地,否则换谁走都一样。 最关键的是,自己有鞋,江平他们可没有鞋。 顺子脑瓜子一转,思量明白其中关键,趁着江平刘勇两人还没反应过来,瞧准了位置,不管不顾的往跑。 “快抓住他,顺子那鳖孙他跑了!” 满地的坑洼洞,完全属于无差别攻击,顺子才走了几步,就一只脚陷入了坑里,忍不住低呼了一声。 也就是这一声底呼引起了刘勇的注意。 刘勇心有一跳,伸手就要去抓顺子。 只不想顺子一脚虽然踩在了坑洞里,反应却也不慢,在刘勇伸手之际,整个人纵身往前一扑,避开刘勇的手,直接摔在了泥石路上。 “嘶!”顾不得身上的疼,顺子屈身快速拔出自己陷入坑洞的左腿,连滚带爬的往前跑。 “他娘的!决不能让这孙子跑了!” 毛子这会儿也反应了过来,瞪着一双眼怒骂一声就要往前追。 然,此时已经被怒气冲昏了头的毛子完全忽略自己脚下的装备和顺子的装备根本不是一会儿。冲动之下一脚踩下去湿滑的泥浆让毛子控制不住的脚后跟前倾,顷刻间整个人往后倒去。 要不是身后刘勇发现的及时,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这会儿毛子怕是已经脑袋开花了。 可即便是这样,毛子也没得了好,脚底的薄木片占了泥浆后滑的像条鱼似的。任毛子怎么小心,都没办法保持平衡。 毛子怒吼着左右前后来回摇摆,最终还是摔在了半坑里。好在这回是p/股着地,倒是没遭什么罪。 且说前头顺子小心翼翼避开几个坑洞走出两三丈后远后,方才小心翼翼回身去看江平等人。 这一看正好看见毛子摔在半坑洞里,怎么爬都站不稳的蠢样。 顺子当即乐了起来:“让你们抓我! 你顺子爷也是好惹的,这会看你们怎么办!” “顺子!你就是个孙子,有本事你别跑,你毛爷早晚逮住你,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窘迫的满脸涨红的毛子,现在气的恨不得逮住顺子,将这小子的皮扒了,看他还怎么嘚瑟! “跑!老子当然要跑,不跑难道还等着你抓吗?”别看顺子现在面上一脸嘚瑟,脑子却分外清楚。 江平刘勇等人没一个好惹的,这回自己要是再被他们抓住一次,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因此顺子虽然嘴上打着哈哈,脚下却没闲着,认准了位置,连跳带跑,一点不耽误。 刘勇此刻却已经没了心情在看毛子和顺子两人打嘴炮,而是抬脚试着往前走了走。 很快脚底泥浆滑腻的触感让他眉头拧紧,忍不住转向江平道: “王小狗算计好了,我们没鞋,木片踩在上头走不了。” “把木片去了,再试试。” 江平说着,先一步将自己脚底的木片取了,只留了包脚的衣服。 衣服柔软,即便沾了湿泥也不是不能走。只是这走起来却要比之前艰难太多。 更何况现在的情况也不只是湿泥的问题,他们这组人除了刘勇外,其他人都是人壮脚大,包了衣裳的两只脚此时此刻更显得宽笨不灵活。 而眼前满地的坑洞,哪怕江平再怎么小心踩,一脚下去几乎都是避无可避。 “这样下去不行。”刘勇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绝对不能让顺子走了,我去追他。” 说着刘勇干脆蹲下,快速将包着脚的衣服碎揭开。 顾不得混杂在泥地上的碎石荆棘刺,咬着牙,盯准了顺子的背影,宛如一头嗜血的豹子。 前方已经跑出七八丈开外的顺子,本能的觉得后背一凉,回过头来正好和刘勇的双眼四目相对。 这tm是要完! 再也顾不上其他,甚至连路都懒得分辨,顺子这会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尽跑,哪怕摔坑里都比被刘勇抓住了要好。 刘勇年少习武,除了练就一手好刀法,脚下功夫也不是一般混子能比的。此时除去了脚底的束缚阻碍,外加发了狠。 即便在满地坑洞的泥路上,以刘勇灵活的身法,一但用心起来,速度也比顺子要快好几分。 也就是顺子前面占了先机,此时身形已经错开了刘勇八丈之外,方才还有一线生机。 可是顺子很快就笑不出来,因为再往前跑上一丈路,山道就恢复了原装,也就是王小狗等人只挖到了这里就没有再继续挖下去。 顺子真不知所措,却听不远处树丛里王小狗突然探出头来喊了一声:“顺子!傻愣着做什么?快过来!” 原来,王小狗所带的二号队此时根本没有走远。 见顺子先逃了出来,王小狗伸出手里的长枝往顺子面前送: “快抓住,我拉你过来。” 此处正是一处斜坡,有些陡峭,如果没人搭把手,一个人想要上去并不容易。 顺子闻言心头大喜,抓住树枝也顾不上后头像恶狼一般盯着自己的刘勇,使足力气,借着王小狗的手劲,跳上了斜坡。 “人到齐了,兄弟们赶尽跑!” 王小狗撇了在不远处的刘勇等人一眼,大喝一声,带上一种兄弟拔腿腿就跑。 王小狗前头已经让其中两个兄弟一人扛着拖车一人带着众人的农具先走了。 这会儿剩下来接应顺子的几人都是轻装上阵,加上早就规划好了逃跑的路线。专挑石子多,枯枝多的地方跑。 自然跑的轻而易举,游刃有余,让身后脱了鞋,强撑着一口气的刘勇一点办法也没有。 知道再追无望,刘勇停下脚步,看着自己满脚的血迹,狠狠咬了咬呀,最终却是叹息一声。 没想到费尽心思,千辛万苦,最后关头却任然是功亏一篑。 第一百十四章 都是骗人干活的套路 ,顾七她只想种田 “算了。” 此时,江平光脚忍着痛,走到了刘勇后头拍了拍刘勇的肩膀: “棋差一招,怨不得旁人,这局是我们输了。” “没别的办法了吗?”毛子的眼眶通红,强忍着泪水。 第一次感觉到这么挫败,明明拼尽全力,明明差点就成功了。 “不过才败了一回,没什么大不了的。往后有的是时间把场子找回来。”刘勇劝道。 江平点点头:“大家抓紧,即使是垫底,咱们也要把剩下的路跑完了。不能让其他兄弟看不起了。” 没人再反驳江平的话,即使众人现在满身狼狈,近乎精疲力竭。 “一炷香时间到了。列队,准备好你们的工具跟我走。”风口的长香落尽,顾七挥手带着余大保几人朝着属于宿舍专区的荒地走去。 至于周璃,顾七干脆将其交给风清打发了。 反正这两人都贯常披着两张客气虚假的面皮,也能聊到一起去。 从主道前往宿舍地块的小道这会儿已经被清理了出来。就是这么巧,有一小半正是余大保等人清理出来的。 顾七不紧不慢的走在前面,身后跟着的余大保等人却是心情复杂。 其实顾老大就是骗我们来干活的吧,已经实锤了。 “到地方了。” 走了小一刻钟的功夫,顾七停下来指着其中一块杂草丛生的荒地不紧不慢道:“这里就是你们晚上休息睡觉的地方。” “今天晚上?!睡这里!”看着满地荒草,邢浩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纠正一下,不是今晚,是以后的每一个晚上。” 顾七懒洋洋的笑着,继续道:“除非往后你们需要出去做任务,否则就都得住这里。 当然作为第一名,你们会有优先选择的全力。 这块地方圆一亩的位置,你们可以随便挑一块你们觉得舒服的地方,作为你们的营地。” “”众人。 望着周围几乎毫无差别的破落潦草风光,邢浩此时还稚嫩的的心灵受到了莫大的打击。 奖励居然是随便挑地方? 但是这地方有什么区别吗? 完全没区别呀! 余大保的嘴角忍不住抽搐,这奖励还真是随心所欲,一点都不讲究。 顾七将这些人的神色看着眼里,轻笑道:“你们可不要小看提前入场的好处。看在你们还是小绵羊的份上,免费给你们一个提示。 我在这里让人投放了一些能用来安寨扎营的东西。至于放在哪里,就需要你们自己去找了。 想来现在二号三号队也快完成剩余任务了,留给你们的时间可不多了。 还是那句,资源有限,先到先得。 对了。安寨扎营地方选中了可就不能改了,记得三思而后行。” 说着顾七转身摆摆手:“祝你们好梦。” “” 所以这就是新的特训任务?余大保等人一脸懵。 就这样走了? 把他们丢在这里不管,这特训这么随便吗?!! “大保哥,我们真的是来跟顾老大学功夫的吗?”邢浩满脸的茫然和不确信。 余大保却是不知道要怎么回答邢浩的问题,甚至第一次对自己的认知也产生了怀疑。 “凡事总要讲个循序渐进,顾老大肯定是在考验我们。 想要学功夫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就像是学堂里的夫子也时常出题目为考教下新入学的学童。” 与其说是在说服邢浩,不如说余大保这是在自己说服自己。 越说,余大保就越觉得自己所想的也有几分道理,虽然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但这显然不是现在的关键。 已经吸取了前面教训的余大保,说服了自己后,便对邢浩等人到:“咱们几个先分开找找东西,看看有什么适合咱们扎营的东西。到时候在一起选定要扎营的区域。” 众人闻言没有异议,很快便答应着四处分散开来寻找。 邢浩年纪还小,余大保便带着他两人一起找。 荒地上,野草长得有人小腿高,除了荒草还有不少碎石堆,十分难走,更别说还要在这种地方找东西了。 邢浩跟着余大保翻翻找找好一会儿,什么都没找到,有些泄气:“大保哥,你说顾老大是不是骗我们的,这里其实什么都没有。” 余大保摇头:“不会的。 顾老大虽然不那啥。 但确实也没骗过我们。就是我们得小心点。” 余大保说着有些尴尬的咽了咽口水,小声道:“反正万事小心点,免得着了不该着的道。” 毕竟,我们这个新老大,确实有些坑,谁知道这里头还埋着什么奇怪花样。 当然这话余大保可没敢说出口。 两人找了一会儿,也不见有什么头绪,邢浩有些尿急,便和余大保说了一声,一个人走到不远处准备去放水。 没想到刚走几步就踩到一卷明显和周围杂草碎石头脚感不同的东西。 邢浩也不是傻的,忙转身招呼余大保:“大保哥,你快来看看这是什么?” “是油布!”余大保俯身将藏在草堆里的布卷抽了出来,这一看居然是好几卷油布。 余大保忍不住欣喜起来:“有了这些油布,咱们在找找能搭棚子的杆子。这一晚也能对付不过去了。” “那我再去找找。” 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有用东西,邢浩一下子信心大增,干劲十足。 “不急,咱们先把这些油布搬到空地上去。”余大保道。 “可这里也没什么地方是空地呀。”邢浩左右看了看,满脸茫然:“到处都是草,感觉哪哪都差不多。” “” 此时,余大保终于想明白了,刚刚自己为什么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了。 就这地方! 就算他们找齐了全部搭营的材料,也根本用不上! 现在当务之急,其实并不是找材料,而是在天黑前尽快平整出一块,能容纳他们队所有人的整地来。 “”余大保沉默了。 所以,这所谓的第二次特训,其实也是 余大保忍不住抽动嘴角。 他早该想到了。 一群人又是铁锹又是镰刀,又是钉耙又是推车的,选这些玩样不是留着让他们干活用的,还能是什么! 第一百十五章 求你做个人! ,顾七她只想种田 “就选这里吧。距离出口近一点,四面没遮挡,我看草也比其他地方矮。咱们收拾起来能容易些。”余大保带着一号队的其他人在四处逛了一圈,选中了地方。 队伍里其他人到现在还一头雾水,余大保现在就是几人的主心骨,闻言,众人都点头同意。 这边余大保等人趁着天色还没黑,割草的割草,翻地的翻地,干的热火朝天。那边江平等人磕磕碰碰带着满身疲惫伤痕站在了顾七面前。 “看你们精神不太好呀,饿不饿,想吃东西吗?”顾七笑眯眯问。 “”众人。 明明又累又饿,可是中午的前车之鉴,让江平几人本能的瞳孔收紧,一句话也不敢答。 “怎么,都不想吃饭?”顾七歪头,看向王小狗一队:“你们呢?也不想吃?” “”王小狗欲言又止。 顺子忍了忍,小声问:“还是窝窝头吗?” “怎么,你还想吃窝窝头?”顾七笑问。 “不想!不想!”顺子表情瞬间呆滞,一脸便秘的慌忙摇头。 “你们倒是还嫌弃上了。”顾七嘴角勾勒出一抹冷笑: “那些窝窝头我可是加了不少好药材在里头,味道虽然精彩了点,但绝对的强身健体,多吃多益。 看看你们这一个个的虚弱的像充气娃娃似的,一打就废的身材板,也好意思嫌弃。” “顾老大,什么是充气娃娃?!”顺子好奇的问。 “” 顾七嘴角抽了抽,面上一脸镇定,冷漠的看向顺子: “这是重点吗?” “不是。”顺子羞愧的点了点头。 重点不是充气娃娃,重点是他们太没用了。 原来那些都是顾老大专门给他们这些人配的强身健体的药膳。 顺子,江平等人一时间都是心头滋味莫名。 特别是在啃窝窝头时心里头骂了不少脏话的毛子几人,此时竟然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顾七,皆是底下了头。 原来是他们错怪了顾老大,原来顾老大真的是为了他们好。 可他们还不识趣,还那么自以为是不识好歹。 顾七撇了众人一眼,继续道:“那么现在,你们想吃吗?” “” 东西好是好,恶心也是真的恶心呀! 众人面色纠结,痛苦万分,唯独江平先率咬了咬牙,一脸坚定:“我吃,有多少吃多少!” “呵,想的挺美,可惜晚了。你们以为那么健骨的药材是好买的?” 江平垂头,不敢再开口。 顾七冷笑,继续道:“健骨窝窝头是没了,这次给你们准备了更有用的。 就跑了那么几圈,一个个病病歪歪的,也不嫌丢脸。正好给你们补补气血。 还是老规矩,赢了的先挑,从我的左手边拿,可以自己选。输了的队伍没得选,剩下什么吃什么。 拿了的都必须给我吃完,谁敢吐出来,呵呵!后果你们懂的。 给你们半个时辰的休整时间,都抓紧了。” 有了前面的教训,这次王小狗等人在挑选食物的时候分外小心。虽然明知道这里的东西都是对自己有好处的,可要是实在太恶心了,也扛不住呀。 王小狗谨慎的挑了两个看上去和中午吃的肉饼差不多的白面饼子,又挑了几个一看就做不了手脚的烤红薯烤玉米,方才拿了一壶水,走到边上休息。 顺子等其他二号队的队员见了,也照着选了些差不多的,只有其中一个汉子,许是好奇,拿了两个黄面包子。 二号队拿完后,剩下给江平等人的食物已经不多。没得挑,干脆随便拿,好在这次水管够,每人都能分上一壶。 这已经让江平等人很满意了,饿了一天,也渴了一天,比起食物,他们更想有口水喝。 江平拿了三个黄面包子一壶水,随便挑了地方,处理了一下扎在脚底的碎石。 正想打开水壶先喝口水解解乏,一抬头,却见不远处的毛子,手里拿着打开了的水壶,双目圆瞪,额头青筋暴起,两个脸颊鼓的像个河豚似的,一脸痛苦。 “毛子,你怎么了?”江平奇怪,拿着水壶起身走了过去。“要不要喝点水?” 毛子捂住嘴巴,什么也没说,只瞪着眼看着江平不停的摇头,一张脸也越张胀越红。 江平心觉不对,忙转头去看其他人。 很快,他就看到了顺子,王小狗,刘勇等人都是控制不得脸色通红,有好几个人更是连捂嘴的手都在不停的颤抖。 怎么会?! 王小狗他们队也都不对劲?难道所有食物都有问题? 不对! 顺子不是只拿了烤红薯和烤玉米吗?这两样怎么会有问题! 江平震惊的转头去看顾七,却见顾七但笑不语,甚至还拿了个玉米若无其事的啃了起来。 玉米没问题,不是食物! 江平猛的将视线落在了自己手中的水壶上。握着水壶的手紧了紧。 是水,是水有问题,所以所有人才都会中招! 半晌后,看着已经打开盖子的水壶,闻着从水壶里散发出来的源源不断的腥臭味,江平心情复杂的。 太毒了!实在是太毒了。 经历过午食的惨痛教训,所哟润都防着吃食,却没有人会去防着水会出问题。 怪不得,这一回不管是赢了的还是输了的队伍都能人手得一壶水。 他刚刚竟然还觉得是顾七大发善心? 真是太天真了。 顾七斯条慢理的啃完一根玉米,看江平等人都是一脸痛苦面具,埋头吃食的样子,笑问:“怎么都光吃东西不喝水呢?难道都不渴吗?” “”众人。求你做个人! “那可是龙蛇血特制的,千金难求的好东西,喝了不仅能增加气血,听说还能增强内里,对练武之人有奇效,难道你们没感受到?” 顾七说着顿了顿,一脸恍然大悟:“也是了,你们这些人外家功夫都练不好,哪来的内力,怪不得好东西都喝不明白。” “”众人。 我知道我们菜,但也不用随时扎心吧。 内力哪里是那么好练的,他们不过是普通的小镇混混,又不是江湖武林大帮派的亲传弟子。 第一百十六章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顾七她只想种田 “这个蛇血水真的能增加内力吗?” 刘勇是正经拜过师的,虽然练的只是寻常的外家功夫,但是关于内力的事,也听过一些。 “你全喝了,试试不就知道了?” 顾七轻笑:“想要内力没那么容易,不过帮你们补补气血,练练筋骨不成问题。” “好!我喝!”刘勇咬咬牙道。 “现在不恶心了?” “我想变强!” 刘勇深吸一口气,看着顾七认真道:“像你一样的强。” “想要变强,吃这点苦头可不够,你确定你受得了吗?” “我可以。”刘勇坚定点头。 顾七轻笑:“口说无凭,看你之后的表现了。” 在前世,顾七见过太多信誓旦旦的人了,真正能走到最后的却只有那么几个。所以立誓夸口都没用,要看就看结果。 刘勇看着顾七的神色,知道顾七并不相信自己,干脆拿起水壶,猛的往自己嘴巴里灌。 腥臭黏腻发苦的蛇血水充斥着口腔,浓重的血腥气刺的刘勇双目发红,头皮发颤,整个人都控制不住的抖动。 冰凉的龙蛇血水,灌入喉咙,涌入胃中,却忽然像是变成了一团火一般,在刘勇的胃部燃烧了起来。 即便是早有准备,刘勇的面色还是因痛苦而扭曲,眼眶凸起,小腹抽/动。 不能吐,绝对不能吐! 刘勇紧握着水壶,一口接着一口的往下灌,双手手指因为太过用力,骨结分明青白。 看着刘勇的样子,江平心头巨震,发了狠,也打开了水壶,将龙蛇血水猛的往自己嘴里灌。 而王小狗看见两人的举动,顿了半晌后,同样咬牙打开了水壶。 都是一样的人,他王小狗虽然没正经学过武艺,平时也打不过刘勇和江平。但没道理连这点勇气都比不过他们两! 恶心又怎么样,胃里火烧火燎又怎么样。 跑山时,刘勇轻而易举就抓了顺子,自己却无能力为的羞辱还近在眼前。 如果现在连这点恶心都克服不了,往后自己和刘勇江平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没什么大不了的,又喝不死!咬咬牙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想着王小狗眼一闭,开始大口大口的往自己嘴里灌。 “毛哥,江哥他们是疯了吗?”顺子看着江平几人,不自觉的吞咽了下口水。 王哥江哥勇哥三人也太拼了。 这龙蛇血水刚刚他试了一口那味道差点把自己熏背过气去。 这真是人能喝的东西吗?还不如中午那些怪味窝窝头呢。 毛子现在也看的心惊胆战。 江哥和刘勇是真勇呀。要是换是自己 只一想,毛子就控制不住的摇头,他宁愿再光脚去跑两圈山,也不想喝这玩意了。 别和他说什么内功,他连外家功夫是怎么样都还没搞清楚呢。 顾七在一旁看着众人的神色,心下却忍不住吐槽。 要说毒还是书生毒呀,居然配出了这么一个玩样。 果然读书人得罪不起。 经过试验,无论是小龙蛇的蛇胆还是小龙蛇的血确实都有奇用。只是这滋味真的是太妙不可言了。 即便顾七给江平等人的龙蛇血和水的比例是1:20。无论是效果还是气味都已经大大减低,但这恶心的还是一点没少。 看来以后还是得让王娘子多做点蜜丸。 嗯,外头可以多裹一点蜂蜜。 其实用熟面搓成指甲盖大小的小丸子,往里面掺入新鲜的小龙蛇血,等蛇血凝固后,裹上厚厚的蜂蜜或者糖霜。 直接吃,简单方便效果佳,关键不恶心人。再封上蜡,还能随身携带。 当然这些顾七是不会告诉这帮小废柴们的。 毕竟不花银子就能白吃白喝的,总是要付出点代价。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么。 “”多年后得知真相的江平刘勇等人。 去他/妈的人上人! 见刘勇江平和王小狗已经将水壶的龙蛇血水喝掉了大半。顾七将视线投向剩余的其他人,笑问: “你们几个呢?不打算喝?” “”众人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没关系,规矩是食物不许浪费,至于水么,不强求。”顾七语气平淡。 顺子等人却听得心惊胆战:“真的可以不喝?” “可以不喝。你们倒了或者送给别人喝都可以。”顾七轻笑:“反正只要你们有信心能挨的过之后的训练和考核就可以。” “还有考核?”顺子这回抓住了重点。 “当然有。我这里不养废物。考核一个月一次,通不过考核的人以后就都不用参加训练了。” 所有人闻言都是一愣,‘通不过考核就不用参加训练’这意思是他们会被淘汰?! “毛子,你快喝!” 江平灌下最后一口龙蛇血水,强忍着恶心,狠狠咬了两口黄面包子,将反涌在喉咙口的腥臭味压下后,一把拉过毛子,认真道。 “别了吧,江哥,我真受不了。”毛子欲哭无泪。 “受不了也得受着。没什么大不了的,再恶心闭着眼灌下去也就是几口的功夫。难道你想通不过考核,以后回去让其他兄弟看笑话?”江平狠狠道。 “不至于吧,江哥。其他人不是也没喝吗?”毛子垂死挣扎。 “顺子,你也喝。”此时王小狗也喝完最后一口,看向自己的队友:“你们都要喝。” “王哥。”顺子还有些犹豫。 王小拍了拍顺子的肩膀,认真道:“以前我们是家里穷,没有机会也没有钱去拜师学艺,没办法好好练就一身功夫。只能在赌坊里得过且过,混日子。 现在机会既然来了,为什么还要放弃? 你们自己看看江哥,看看刘勇。你们有一个能打的过他们两吗? 现在他们两都喝了,你们却不珍惜机会。 特别是顺子你,以后训练时,还想被人抓住也毫无反抗之力吗?” “王哥你别说了,我喝!”都是年轻人,哪个没点血性。 顺子被王小狗激了一句,咬牙拧开瓶盖往嘴里灌。 二号队的几人家境都和王小狗顺子差不多,闻言,也都一个个拿起水壶闭着眼灌。 江平则看向毛子:“现在其他人都喝了,你还不喝?” 第一百十七章 这是个正经的特训? ,顾七她只想种田 毛子双眼涣散,一脸绝望,喝,当然要喝,不喝怕是今天过不去了。 且说江平王小狗这边场面一片混乱,众人皆是痛苦面具jpg。 那边余大保等人已经陆陆续续的整理出了五六丈宽的空地出来。 余大保看了看四周,转头对一旁干活的兄弟道:“小三小四,你们两个继续翻地。阿斌和鸡腿,你两个先把清出来的杂草碎石都运出去。 小浩你跟着我继续去找东西,咱们得赶在江平王小狗他们过来前,把能用的东西都找齐了。要不然等天黑人多时,想要再找到有用的就难了。” 余大保说的道理几人都懂,闻言各自点头,分工干活,谁也不耽搁。 别看他们两次任务都领先,却也是占了运气的光。 真要是比实力,他们和王小狗带着的二队还能拼一把,和江平刘勇所在的一队却是比都不能比。 所以他们才更要趁着先行的优势,把能做的都做了。 “大保哥,我看到那里有几圈捆绳子,咱们要拿吗?” 也许是年轻人运气特别好,很快刑浩就又发现了卷绳,还不止一捆,足足有七八捆。 “拿。能搬走就都搬走。” 余大保虽然实诚却也不蠢,知道这些东西自己队都拿了,即便之后用不完也可以用这些去和其他队交换其他用。这种时候自然多多益善才好。 “咱们已经有了油布和卷绳,再找找落销的构件,藤条竹条和足够的木杆,营帐就能搭起来了。” 余大保年少时跟着人跑过一次行商。知道一些野外搭建简易营帐的手法,这会儿找起东西来,都有一定针对性,不全然是漫无目的。 比起油布和卷绳这些好找的,找构件可就麻烦多了。 构件体积小不醒目,数量却极多,要搭建一个多人用的方形营帐,构件数目至少得几十个。若是想要连住的结实耐用的,构件数目多达五六十个也是常有的。 刑浩和余大保连找了小一刻钟却还是一个构件都没找到。刑浩不由疑惑道: “大保哥,怎么没有你说的构件,该不会是顾老大没放吧?” “”刑浩的话余大保一愣,片刻后,蓦然瞪大双眼。 以顾老大惯常的尿性,干出这种缺德事来,也不是不可能呀! 刑浩看着余大保的脸色,也愣住了,半晌忍不住打了自己嘴巴子: “大保哥,不会真没有吧?” “管不了这么多了,我们先去找找能替代竹条木杆的。实在找不到就去砍点树杈子来,用木刺石桩也能勉强用来固定。” 保险起见,余大保已经开始考虑两手准备了。 这片荒地总体上还算平整,荒草多,树木却少,余大保带着刑浩找了一圈,确实找不到合适的东西,便带上工具往一旁的小林走去。 酉时末, 日落山尽,霞光退去,很快暮色肆无忌惮地蔓延开来,徒留淡淡朦胧月色。 顾七不紧不慢的走在前方,王小狗和江平则带着各自的队伍,跟在后面,心里都是对未知的期待和恐惧。 “就是这里了。”走到荒地前,顾七停了下来:“今晚你们没有额外特训任务。” “没有特训任务?”王小狗奇怪:“那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顾七笑了笑:“天黑了,自然是带你们来休息了。” “休息?你说这里?!” 毛子看着眼前乌漆嘛黑的一片荒芜,觉得这会儿自己的脑子有点开裂。 这地方能睡?莫不是送他们来喂gui的? 江平和刘勇同时嘴巴抽搐。 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王小狗仰头望天,觉得自己刚刚就不该开口问。 顾七笑容懒散:“忘了和你们说,不只是今天,以后的每一晚你们都得住在这里。 所以你们每队都可以自己挑选一块地方作为你们安营扎寨的区域。 还是按照老规矩,先到先得,余大保那组已经挑选好了地方,等下二队先挑,三队最后。 至于安营的材料,都在投放在附近了,你们自己找即可。 好了,祝你们今晚好梦,明早辰时再会。” 说罢顾七转身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江平等人原地石化。 为什么他们之前会相信这是个正经的特训? 江平等人的心情顾七无暇顾及,回到小院见,院子里只有风清一人,便问: “周璃呢?走了?” “周大少爷说家中还有些事情,吃完夕食便回去了。 你的饭菜我给你热在锅里。”风清说着进了厨房,将热在锅中的饭菜取了出来: “下次不要这么晚了,训练可以慢慢来,没必要把自己饿到。” “不至于,下午陪周璃闲聊时,何娘子就给我做了点心。后头又啃了玉米,饿不着。” 说着顾七笑了笑:“周璃那家伙每次要走时都说家中还有事情,借口都不带换的。” “周璃是来找你谈烟丝的买卖?”风清递了筷子给顾七,面色平和,说话时嘴角挂着舒缓的笑容。 顾七接过筷子的手顿了顿:“你知道?” “知道。”风清笑笑,没在多言。 “确实是来谈烟丝的买卖。这几日听了消息上门的外来商客越来越多了,周璃就想在商市里再多加几个柜台。” 顾七不觉得周璃能大嘴巴的将要自己要避开漕帮单独走货的事情也和书生说。便不动声色的说了些无关紧要的。 将来镖局要开,物流点要做,这些都瞒不过书生,顾七也没打算瞒着。 但是掩盖在物流下另外私下走货的事情,却是能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个人知道。 哪怕以后未必能瞒得住,至少现在也不需要多说。 顾七随意吃着饭菜,见书生一直没有在说话,便抬头笑问:“你都几月不归家了,就不怕家里人担心?” 风清轻笑:“既然一直都没有人在寻我,许是就不担心的。” “你倒是坦然。”顾七嘲弄一笑,不再追问。只继续满头大吃。 有些话,没必要说开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 顾七不清楚书生来小旗村的目前,但至少现在可以肯定他的目的和自己无关。 至于为什么选中自己。 顾七微微眯眼。嘴角划过一抹冷笑。 第一百十八章 学猫发春的梁上君子 ,顾七她只想种田 饭后,顾七照例练了半个时辰字,方才开始练拳。 顾七练拳从来没有刻意避开过风清的视线,倒是风清很自觉,每次都会借口回自己的房间。 顾七其实对这些不算在意,练武这种事情需要天赋运气,要是随便什么人看几招就能学会的话。只怕这满天下都是武林高手了。 当然也有天赋异禀的王者,可要是真遇到这样的天选之子,只需要观摩即便就能将一种陌生的拳法扒下来自用的话,这人显然已经是顶级高手了。 遇到这样的高手,防着又有什么用。 对方只要找机会和你过几招,你的一招一式自然就会被人扒拉的干干净净。 这套拳法的招式并不算多,几个月练下来,每一招每一式的记忆顾七都已经刻在了骨子里,只要打开架势,一切都轻车熟路,自然而然。 很快熟悉的炽热感在体内流动起来,顺着血液经络凝聚到各处穴位。 经过这么长时间,顾七已经慢慢习惯了这种玄妙的感知。甚至会开始随着招式的展开有意识的控制着那一丝丝玄妙的热流有顺序的涌入丹田下方。 这大概就是大康朝内江湖人口中常提到的内力。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顾七本能的觉得这种选玄妙的感知,似乎又和旁人形容的内力有所不同。 毕竟内力是不能改变血肉筋骨的,更不会在练武之人不运功的情况就能无形的增加身体本身的力气。 当然这些或许只是顾七的错觉。 顾七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并不长,几个月里见到的认识的大多数人都是寻常市井老百姓,唯一能和江湖武林搭的上边的也就是黑鹰帮的那些人了。 只是无论是柳龙的人还是沈崇手底下的老肆等人也最多只会一些粗浅的外家功夫,所以顾七这会儿确实无从与人比较内力之事。 练拳之事更只是顺应本心而来。反正只要有益无害,旁的管他那么多。 一个时辰后,顾七收了拳式,清洗掉满身汗水,换了身干净衣服。 正准备熄灯,却听门外风清轻轻抠门: “有些事想与你说说。现在可方便?” 顾七披上外衫,打开房门,挑眉看着风清:“你确定要现在说?” “本是不想说的,只是觉得再这样下去,怕是你对我的误会会越来越大。”风清笑了笑: “倒不如将能说的先与你坦白了。 免得你哪日看我不顺眼,悄悄将我做了,到时候我可真没地方说理去了。” “你还有自知之明。”顾七轻笑。 若是实在麻烦,干脆消无声息的把人做掉,这个打算顾七还真是不是没想过。 只不过事情还没到那个时候,顾七也不想徒增杀戮。 还是那句话,若书生所图之事,与自己无关,便没有动手的必要。 “不请我进去坐坐?”风清问。 顾七好奇的打量着风清的眉眼,冷淡一笑:“没有多余的桌椅,有什么要说的就这么说吧。 说快点,别耽搁老子睡觉。” 风清满路无奈,开口道:“我说失忆的事情不是骗你的,你可信?” “嗯?”顾七拧眉。 这话,怕不是骗鬼,鬼都不会信吧。 “至少不全是骗你的。”知道顾七在想什么,风清补充道: “那日我受了重伤,一路逃到何松镇外官道,已是精疲力竭。所以当时控制不住晕过去是真。 你将我救醒后,一时记不清发生了什么也是真。” “那你为何要跟我走?”顾七不解。 风清看着顾七难得收了脸上的笑意,认真道:“我觉得你面善。虽然当时因伤,脑子很混,很多事情都记不清楚,但我记得我见过你。直觉我要做的事情或许与你有关,便打算先跟着你。” 顾七微愣:“与我有关? 我可不记得我在此处有什么丰功伟业,值得旁人这般记挂。” “后来我跟着你到了此处,便知道我要做的事情,不是与你有关,而是与这处宅院有关。” 风清也没卖关子,解释道:“我来过这里,并且不是一次。所以,我也见过你。” 顾七蹙了蹙眉,忽然就想起几个月前的事情。 那时,顾七和顾大年刚刚搬入这处租住的宅院没多久,一日夜深,忽遇一黑衣人潜入院中,作为警告,自己敲诈了对方一百两银子。 当时天色太黑,顾七只在隐隐月色中看到了那人的眼睛,瞳色如墨深不见底。 想起那人的身形,和说话的口气,顾七脑仁突突直跳,一双眼如鹰般扫在风清的身上,冷声道: “你就是那日那个学猫发春的梁上君子?!” “不管你信不信,我那日真是无心之失。”风清哭笑不得:“当时我和我的人并不知道这件宅院已经被人租赁了。” “还真是你。” 顾七借着珠光将风清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冷笑道:“还真是没看出来,你这书生看着弱不禁风,却是个武艺超群的。” 风清苦笑:“我的伤不轻,现在与废人无异。” 并没有将风清的话全然当真,顾七只接着道:“说说吧。你既然当时是真的没想起来,那么又是在何时想起来的呢?” “在住进这间宅院当日夜里便想起了大半。三日后便都记起来了。”风清没有隐瞒。 顾七沉默片刻,半晌忍不住哼笑出声:“所以三日后一直都是演的?演了这么久,不累?” “你不是也一直都知道吗?”风清微微垂眸。直视着顾七的眼睛,温和道:“我没有存心想骗你的意思。只是我有我要做的事情,这事情因一些缘故,不方便与旁人说起。” “所以现在,你打算说吗?”顾七问。 风清摇摇头:“依然说不得。我只能告诉你,事情没有进展之前,我必须得留着小旗村。且需要一个合理的身份留下来。 当然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的事并不会影响到你的买卖。且作为你给我行方便的好处。只要我在村里一日,商市生意上的事情,我都能帮你。” “你在和我讨价还价?”顾七面色平静,只微微低于平时的声量,显露了她此刻的怒气。顾七冷笑:“我不觉得,你有什么资格可以和我讨价还价。” 第一百十九章 白白撕票岂不可惜 ,顾七她只想种田 “不是讨价还价。” 风清认真的看着顾七道:“就如你和周璃所说那样,这是双赢。 虽然我不能告诉你,我的身份和来这个村子的目的。但我知道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也能收拾很多你收拾不了,周璃也收拾不了的事情。” 气氛静默了片刻,半晌后,顾七忍不住笑问:“你觉得我在意这个?” “至少还没到非要翻脸的地步不是吗?”风清轻轻一笑。要不然你也不会留我到现在了,不是吗? 自然,这句话,风清没说出口,怕不好收场。 “我对你要做的事情没兴趣,但你至少得告诉我,你还要在这里留多久?”顾七问。 “事情结束之前,都走不了。” 说着,风清看了眼顾七越来越黑的脸色,笑着补充道:“已经有些眉目了,不会太久的。” 顾七转身回到屋内,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几口茶水下肚,顺了心头的怒意,方才看向风清: “风险只有和利益相等的时候,方才公平。 我可不觉得藏匿你身份的事情,只是区区一个账房就能抵得过的。 你应该知道,我这人不喜欢做亏本买卖。” 这话就相当于是相互递了台阶,将买卖摆在了明面上。 风清懂其中意思,想来想道:“我可以保证,滕大刚手底下的人不会来找你麻烦。” 顾七眉梢动了动,疑惑:“你是黑鹰帮的人?” “不是。”风清不紧不慢,继续道:“但是黑鹰帮里确实有我的人。” 呵! 顾七嘴角勾起。 既说自己不是黑鹰帮的人,却又黑鹰帮里确实有他的人。还是一个至少能说动黑鹰帮三当家滕大刚的人。 这话就很有意思了。 顾七嘴角挂起一抹恶劣笑意:“你说我若绑了你,能换到的银子,是不是足够抵消我做几年买卖的了。” 风清哑然失笑:“就怕你绑了,没人会来赎我。” “没人赎,可就只能撕票了。” “我还有些用处,白白撕票岂不可惜。” 顾七抱臂:“江平等人之后一个月的训练章程你来写,明天下午交给我。” 想了想又道:“藏好你的狐狸尾巴,若是哪天不小心露出来了,我砍了你。” 第二日,辰时。 顾七啃着包子慢悠悠的走上坡地,和开工的师傅打了招呼后,方才走到江平等人面前。 昨天余大保带着刑浩几人趁着天黑前,自己砍了些树干,绑着油布,磕磕碰碰的搭建了一个简易帐篷,又用割下来的杂草厚厚的地上铺了好几层,垫上剩余的油布,也能勉强将就一夜,睡个好觉。 江平和王小狗两队的人却是不好受。 昨日晚上走到这里时天就完全黑了。别说是找东西搭棚子了,就是借着月色想清理出一块能用平地出来都难。 王小狗等人见形势不对,干脆拉下脸皮带着队里的兄弟找余大保帮忙。 余大保这边搭的棚子不大,容不下两队的人。好在清理出来的平地却足够用。 王小狗顺子等人也不嫌弃,乐呵呵的一边叫着余哥,一边带着手底下人找了附近紧邻的另外一块地,趁着还有力气割了不少野草,凑合着铺铺整整,就在余大保队伍的营帐外将就了一晚。 深秋的夜,没有帐篷没有铺盖,即便身上衣服还算厚实也还是把王小狗等人冻的够呛。 好在入夜前喝的那一壶小龙蛇血水时不时的就在就着肠胃里一阵阵的烧。难受归难受,倒是烧的几人腹内火热。 即便后半夜山间冷风徐徐,王小狗顺子等人挨着一起哆嗦着凑活,直到第二日,也没有一个人的身子真的冻出问题来。 江平刘勇毛子这队可就惨多了。 江平贯来要面子,平时在赌坊也没太瞧得起余大保这些人,今日白天特训又和王小狗的人拼了个你死我活。等这会儿再让他去求余大保帮忙收留,江平是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的。 别说江平,就是刘勇和毛子也觉得这种时候没有脸面开口。 几人也是倔,干脆就挑了荒地的另外一头,远远的避开余大保王小狗等人。 夜里不方便做活,几人商量了下,干脆就寻了一颗矮树,沿着周围放到压下一些荒草。扩出勉强能容纳六七人坐下的距离,凑合了一晚。 回来时,三队众人的鞋袜是捡回来了,可身上的外套却已经糟蹋的完全不能再用。为此江平等人后半夜其实都只穿着一件脏乱破烂的里衣硬抗。 江平和刘勇的体能要好很多,加上又小龙血水的帮忙,倒也抗过去了,而毛子和另外几个兄弟却没有那么好过了。 等第二日晨起,顾七见到几人时,几人的脸色都已经冻的发白,手脚发僵。 “都休息的好吗?”顾七看着众人满面兴味,笑眯眯道 “”众人垂头。 以顾老大这种从来不说人话的性子,怎么就没被人打死呢? 可惜顾七不知道几人所想,若是知道,怕是要得瑟一句,那是他们打不过! “怎么都不说话?”顾七瞟了众人一眼,有些嫌弃道:“收拾好你们的东西,列队,都跟我走吧。 从今天起,你们每日早起的第一项训练,就是跑山。今天是第一天,便先给你们打个折,不负重徒手十公里。 半个时辰内,全部人跑完。跑完的有朝食吃,跑不完的,就饿着。 都跟紧了,谁要是掉队,所有人加跑三公里。” 一般部/队晨跑,徒手五公里标准时间是二十分钟左右,武装负重五公里是二十七左右。 顾七给江平等人徒手半个时辰十公里的标准,不算太严苛。当然这也是因为训练才刚刚开始,总要给这些一无所知的小废材们一些适应的时间。 秉持着废物利用不能浪费的一贯原则,顾七直接带着江平余大保一众人,从半坡地出发,一路向南,进了南山内。 山路不好走,更不好跑。随着顾七的速度越来越快,一刻钟后,顾七身后一众人便跑的越发的吃力起来。 等到南山内围边境,断断续续已经有不少队员脱开了队伍落在了后面。 第一百二十章 是谁给勇气? ,顾七她只想种田 “江哥,这样下去不行。”刘勇往后看了一眼,见不少兄弟越跑越慢,便对江平道:“我们两个一人带两个,先把人拉上来,确保一个都不能掉队了。” 江平闻言点点头,两人同时放慢脚步,往后退去,一左一右,分开捞住自己队伍里的队员用力一拉,将人拖到前面。 刘勇压低声量嘱咐道:“都不能脱队,实在跑不动的就拉着我和江平跑。” 王小狗时刻注意着四周的动静,此时见江平和刘勇采取了动作,便也扭头嘱咐身后的兄弟:“兄弟们,都跟紧了。” 余大保队伍的人昨日吃好喝好睡好,此时精神本就比其他两支队伍的人要好的很多,为此一直紧跟着队伍,并不算太吃力。 直到临近小半个时辰后,所有人的脚步都不自觉的慢了下来。 山路陡峭,许多地方需要借力攀爬才能上去。不少体能差的人已经气喘吁吁两腿发抖。 特别是毛子几个昨夜冻的够呛的,这会儿几乎已经站不稳,要不是江平和刘勇两人撑着这几人,怕是早就昏倒在地上了。 顾七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众人皱眉,真的是太差了。看来得尽快给这些人分级训练才行,要不然只能互相耽误。 “好了,前面有一条山溪,所有人都去洗漱。洗漱完原地修整半个时辰。在这里等我,别乱跑。” 顾七说着,不在理会这些入,轻身一跃,飞快的往几个陷阱处跑去。 有两三日没来,几个陷阱都收获颇丰。除了几只野山兔山鸡外,有一处陷阱里竟然还掉进去了一只母山羊,已经断了气,好在死的时间不长,加上天气转凉,还算新鲜。 而母山羊的边上居然还有只野山猪,看体型应该是没成年的小野猪,也不知道这两个是怎么混到一起掉进去了的。 顾七今日没带板车,只带来卷绳,将野兔山鸡串成一串绑好后,直接把母山羊直接抗在肩上,另一手则拎起小野猪崽和山兔山鸡原路返回。 而此时江平几人就着溪水洗漱后,几乎每个人都是瘫坐在溪边不想动弹。 毛子一脸惨白喘着粗气道:“江哥,顾老大也折腾人了。她这是特训吗?她这是想要了我们的命呀。” “可不是,昨天折腾了一天,连个好觉都没得睡,大清早的朝食没有,又要跑山,谁能受得了。” “毛子哥说的对,再这样下去不行。”毛子的话得到了不少人的认同。 他们也不是不能吃苦,但这么遭罪确实是太过分了。要是再照着这样来几天,恐怕就是铁打的身体怕也要垮掉。 刘勇盘膝坐在一旁休息了一会儿,抬头看着毛子几人冷着声音道:“你们难道没看今早顾老大也是跟着我们一起跑的吗? 顾老大都能跑,你们为什么就跑不了了?” 刘勇的话让众人一愣,半晌有个人忍不住辩解道:“那能一样吗? 我们几个昨天已经累了一天了,晚上又没睡好。顾老大可是休息好了过来的。” “可是顾老大几岁,你们又几岁?”刘勇冷冷一笑:“你们莫不是都忘了顾老大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而你们几个呢,看看你们的个头,再看看你们身上的肉,说出刚才那样的话,你们也好意思? 刚刚在路上你们或许没看清,可是我看了。 顾老大从出发到这里,跑出的每一步步伐的速度距离都是一模一样的,你们懂这是什么意思吗? 这说明她不仅经常会这么跑,且力道气息都能精准控制到极致。” 刘勇的话不仅让刚刚那几个抱怨的人羞愧的垂下了脑袋,不敢再说话。也让江平王小狗两人面色一肃。 特别是江平,在赌坊时,他其实每日都会抽出两个时辰来练功,这一身的腱子肉,平日里也是他最得意的资本。 即便那次比武他输给了顾七,潜意识里江平也没太把顾七当回事。只当顾七运气好,有幸得了那个江湖门派的真传,靠着身法灵敏取巧才能胜过自己。 就体能本身而言,江平本能的觉以顾七那瘦小的身材板根本不值一提。 直到刚刚,刘勇的话,让江平猛然当头棒喝。 是了,仔细回想起来,顾七在跑山时,似乎每踏出一步,无论速度、距离、频率都是一模一样的。 若是有心观察,甚至可以发现顾七在跑步时连呼吸都是一模一样的。 “你们想想看,刚刚顾老大带我们到这里的时候,好像连喘口气都没有,就走了。”王小狗也反应了过来,神色震惊: “也就是说,十公里跑山对顾老大来说恐怕只是家常便饭一样随意。” “如果我们能熬得住训练,以后是不是可以和顾老大那么厉害。”刑浩眼里忍不住闪光。 “那也先得熬得住才行呀。” 余大保这会儿虽然心头也震惊,只是转瞬却开始考虑更实际的问题。以顾老大的这个标准,只怕到时候没几个人能熬得过最后的特训。 刘勇此时的面色还算平静,心绪却全乱了。 脑子里不断闪过刚刚顾七刚刚跑山时的步伐,频率,又忍不住回想起了那日在赌坊的一战。 明明双刀在手,自己却还是过不了三招,甚至连怎么输的都没有看清。 顾老大说的对,他们这些人,真的太差了! 众人各怀心思。 只是话题还没持续多久,所有人便远远看见顾七肩膀上扛着一头半人高的成年母山羊,手里拎着一头野山猪崽子,腰上挂着一大串山兔山鸡不紧不慢的朝着他们走来。 顺子瞪大了双眼,不自觉的吞咽了口口水:“野野山猪?羊羊?!” “”毛子目瞪口呆。 他刚刚有没有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没有被听见吧。 “”余大保觉得自己的脑袋一团乱麻。 他看到了什么? 怎么会有人能把这么多东西都挂在身上?这力气是得大了到何种程度?! “”江平。 他以前为什么会产生,顾七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娘们的错觉? 是谁给他的勇气?! 唯独刑浩的眼睛越来越亮。顾老大真厉害,跟着顾老大肯定没错。 第一百二十一章 脑子要够用,心态要稳定 ,顾七她只想种田 顾七把猎物丢给江平刘勇等人道:“愣着做什么,列队,下山。” 下山的路,顾七走得不急,顺道沿路找了些药材,又在路上撞见一两只鼬獾。 獾肉不值钱,獾油却值钱。顾七的脚步飞快,同时手中匕首舞动间闪出残影,转眼两只鼬獾就落在了顾七的手里。 顾七将两鼬獾抛给刘勇:“拿好了。” 刘勇手忙脚乱的接住。心绪越来越复杂。 刚刚顾七飞奔出去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快到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她何时拿出的匕首,何时结果了两只鼬獾。 刘勇下意识的将视线落在了手中的两只鼬獾上。 这一看,瞳孔猛然紧缩。 都是一剑封喉,伤口细长,不仔细看都看不清,伤口处的血迹也很浅,如果不是他接手是动作大了些,可能都不会渗出太多血来。 刘勇脊背发凉,如果顾七刚刚这两刀不是面向鼬獾而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恐怕他们这些人根本没有还手之力,甚至连怎么死的都不会反应过来。 这是真正的杀招,没有那么炫目的武技,招式。 甚至都不需要拉开架势,一招致命。 江平沉默着扛着野猪崽走在最后,此时心头滋味莫名。 只是一天,仅仅只是一天,他对顾七所有的映像都在颠覆。从最初的吃惊,不屑,复杂,到现在的震惊甚至恐惧。 江平想开口说什么,可抬起头看着顾七下山的背影,半晌,却又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今日顾七准备的朝食,是一大锅寻常的粗粮粥和两筐掺着杂粮的半白面馒头。 对于江平他们这些惯常在镇上跟着柳龙吃香的喝辣的习惯了的人来说,这样的伙食自然不算美味,甚至连平常滋味都算不上。 但此时所有人都是发了狠的埋头苦吃。 饿,实在是太饿了! 任谁昨天被折腾了一天,早上又空腹跑了十里山路,这会儿都能饿的吃下半头牛。 什么? 你说掺着杂粮馒头不好吃?粗粮粥噎喉咙? 来来来,你去试试怪味窝窝头,再去试试小龙蛇血水! 这粗粮粥简直是人间美味好不好! 吃完朝食。所有人都被集中到了半坡地前,顾七看着众人道:“三个队三个营地,想来你们已经选好地方了。 现在带上你们的家伙事,返回营区,从巳时起到午时是你们的内务时间。抓紧收拾好你们的营地。午时之候,回来报道。 还是那句话,珍惜得来不易的一个时辰,免得晚上后悔。” 说着顾七扫一眼江平等人道: “每个队可以派出一个人,回镇上去将队内所有人员的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取回来,记住,在日落之前,谁要是没有回来,以后就不用来了。” “是。”三队人相继应声,只是声音此起彼,伏依然不整齐。 顾七有些头疼,野路子就是野路子,还真不是一时半刻能训练好的。 打发掉众人,顾七回到屋子睡了个回笼觉,临近午时方才起身,正巧何娘子做了吃食送来。 顾七吃饱喝足。顺道将早上的采集的药材交给了何娘子。 何娘子会些制药晒药的粗浅技艺,这段时间将顾七院子里的各种药材都归纳收拾的妥妥当地。 鼬獾油的熬制方法并不难,就是收拾起来有些麻烦。 另外鼬獾的皮子虽然小是小点,如果硝制的好,拿来做手袖,皮帽用保暖性也不错。 顾七看了看时辰,取了刀快速将两只鼬獾剥皮后,招呼何娘子帮忙清理: “要将上头的油脂都刮干净,如果不熟练,就刮的慢一点。不能伤到皮子。能做吗?” “能的。”何娘子点点头。 她虽然没硝制过皮子,但平时做饭手杀鸡宰鸭的艺却熟练,因此刀工也不算差,也并不怕这些野味。 “等刮干净后,就用温水清洗脱脂把剩下的油污都洗干净,脱脂的时间不能太长。做好这些,你就皮子放在一旁等我回来。 另外把獾肉清洗后切片,切至半寸厚度。拿大锅烧水,水量在三分之一的位置即可。烧开后,再下肉小火慢熬。 等熬道肉色微黄,完全挤不出油了捞出油渣,剩下的就是獾油了。” 这些都不难,何娘子满口应下:“姑娘,放心。” 何娘子做事惯来仔细,顾七自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只交代了几句火候的处理,便带着何娘子提前准备好的一壶野山菊枸杞茶,慢悠悠的往半坡营地走去。 一个时辰不长不短,能做的事情有限。只是此时三个队的人是都怕了顾七折磨人的手段,因此都干的分外卖力。 余大保的队伍因着昨日就把地块先平整出来了,今日则干脆带着剩下的人,把所有的时间有用在伐木上。 既然要常住,简单的棚子肯定撑不了多久,天气好的时候也就算了了,要是运气不好遇到暴雨天,这种歪歪扭扭棚子,用不了几次就能冲垮了。 而江平和王小狗两个队伍此也都顾不上昨天的恩恩怨怨,皆是分工明确,满头苦干。 依照顾七的套路,下午肯定还有其他训练,能留给他们整理营地的时间不多,要是今晚再扎不出一个棚子来,就又得在外头冻一个晚上。 今晚可不见得还能有小龙蛇血水暖身,到时候冻出了问题还得耽误第二天的训练。 显然,这个时候众人已经完全忘记了早上跑山后的抱怨。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不合时宜的抱怨只会将自己承托的可笑之极。 这也是顾七头两日并不打算给这些人只安排常规训练方式的缘故。 作为成年人,在面对不可逆的现实时,能快速调整心态接受现实是最基本的生存法则。 顾七想要的人,不是一帮只会逞凶斗恶的混混,也不是一帮唯命是从的废物。 他们的实力或许可以不足够,但最基础的适应能力和应变能力却一定要足够。 简单的说,脑子要够用,心态要稳定。不能蠢的不知变通,更不能一挑就爆,一击就怒。 除此之外适合的团队合作能力也是训练关键之一。既然他们的实力做不到以一挑众,那就得学会以多制一,以多制多的法子。 第一百二十二章 去学姑娘家跳舞去吧 ,顾七她只想种田 在遇到特殊情况紧急情况时,领队的需要快速的做出判断,而队员则必须要以最默契的方式配合队长的调动。 顾七喝了一口枸杞菊花茶,老干部似的背过手,朝着营地喊道:“集合!” 说完瞟见几人还磨磨蹭蹭的不由蹙眉:“快点。以后听到集合,都必须在十息能整队完毕。不达标的,原地深蹲,两百个。” “深蹲是什么?”刑浩率先跑了过来,好奇开口问。 “字面意思,不懂?”顾七蹙眉:“你站好。双手放前持平。” “是。”刑浩应声站好,努力挺值身板,把双手摆放在前侧。 顾七挑眉,笑道:“现在蹲下。” “蹲下?”刑浩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老实蹲下:“这样吗?” 顾七不紧不慢道:“现在再起立,再蹲下,算一个。懂了吗? “懂了。”刑浩懵懵懂懂的道,心想,这也不难呀。 顾七笑了笑:“既然懂了,现在原地做两百个。” “啊!”刑浩傻眼了。 “不做?不做再加五十个。”顾七继续道。 “做!我做!”刑浩摆着手都快哭了,不敢再耽搁,连忙照着刚从的方式不断的蹲下起立,蹲下起立。 一开始刑浩还没觉察出有什么问题,等到做到十五六个的时候,大腿越来越僵硬越来越痛酸痛,刑浩方才察觉出不对来,等做到五十个后,刑浩的肠子都快毁青了。 让你最快! 让你瞎问! 此时其他人都早已列队完毕,都忐忑紧张的偷偷撇着眼,看刑浩在一旁做着深蹲。有人可怜有人庆幸,就是没人敢开口求情,都生怕惹祸上身。 顾七看着众人笑问:“你们现在知道深蹲是什么了吗?” 众人老老实实点头。 何止知道,简直记忆深刻,深蹲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该多嘴的时候别瞎多嘴。 众人眼睁睁的刑浩一边做一边数数,一百二一百三,一百很快刑浩的两腿开始发颤起来,一张脸涨的通红,额头手心渗出细汗。 深蹲不难,甚至可以说十分简单,难的是持续不断的力量持续。深蹲主要增强的是腿部和臀/部肌肉力量,不常锻炼这个部位人,初次锻炼,又没有有效的呼吸搭配分组训练,两百五十个的数量,足够让刑浩的大腿肌酸疼一整天。 当然这只是刚刚开始罢了。 顾七勾了勾唇,等这些人能适应现在的训练量后,加量加重也是必不可少。 一盏茶后,刑浩整个人控制不住的爬在了地上。 顾七笑笑,低头问他:“现在还有问题吗?” “没没了。”再有问题他就是个二愣子。 “没问题了,就归队。” 重新列队完整,顾七道:“所有人,分三排呈一字型散开。俯卧撑听过吗? 以双手为撑地,原地趴下。 记住,下去时身体要形成一条直线,肩部要低于肘部,身体也不能贴地。上来时,手要伸直,臀/股不能撅。” “前面那个,双腿给我并拢,分那么开,你当自己是个蛤蟆吗?” “余大保!你那两只手抖什么,帕金森吗?” 帕金森是什么余大保不知道,但他也不敢问。 只是顾老大,抖这件事真的控制不住呀! “一起一伏为一次,五十次为一组。全体都有,俯卧撑一组准备。”顾七扫了一眼众人,第一次训练也没有强求这些人能做的标注,只将事先落在,目前姿势最标准的刘勇身上:“刘勇报数。” “是。”刘勇毕竟是有过正经师承的武人,从前在武馆里也有过和重师兄弟一起训练的情形,这时候自然很快就适应过来当领队的职责。“所有兄弟准备,听我喊数,一二” 俯卧撑是一种最基础的体能训练,也同时最能看出一个人的整体身体素质情况。 不过做/了十来个,已经有不少人开始跟不上刘勇的节奏了。至于形体标准更是一塌糊涂。塌腰的塌腰,挺/臀的挺/臀,弯腿的弯腿。还有支撑不住整个手肘都擦在地面上的。 最离谱是顺子,这会儿整个前/胸都贴在了地面上。 顾七走上前,一脚踩在顺子翘起的臀上。顺子惊呼一声,更加支持不住,干脆整个人爬在了地面上。 “你是只皮皮虾吗?撅在那里干嘛?怎么不把头也给我拱地上去呀!赶紧起来,撑住。这次谁再趴下,全体再加二十个。” 皮皮虾又tm是个什么玩样! 顺子被踹了一脚,这会儿疼的浑身都痛。可看着周围兄弟们杀人的眼神,也只能老老实实学者前排兄弟的姿势跟着做/起来。 顾老大这招连坐,简直是同的炉火纯青呀,这种时候谁撑不住趴下了,就是还全体兄弟跟着一起倒霉。 都是血气方刚要脸面的年轻人,有罚自己受也就算了,要是还拖累全体兄弟,这脸面怕是十天半个月都找不回来。 “三十九四十四十一”刘勇继续报数,跟在他背后的还有此起彼伏的哀嚎声惨叫声杀猪声。 魔音绕耳,顾七忍不住掏了掏耳朵,早晚她都得把这帮小兔崽子的嘴给堵上。 五十息后。众人集体摊到在地上,特别是已经经历过一次深蹲之痛又再次经历了俯卧撑之苦的刑浩这会儿把恨不得和荒地连成一体。 “这点训练量你们就受不了?”顾七皱眉:“之前就知道你们垃圾,没想到可以垃圾成这样?一个个都软绵绵的,还练什么功夫?干脆找个教坊司一起去学姑娘家跳舞去吧。” 众人被训的都不敢说话,江平的脸此时也通红。刚刚他虽然都做完了,可也知道自己的姿势不标准,并且速度也很慢。 “原地休息半盏茶。半盏茶后再来一组。” 欲速则不达,虽然顾七嘴里嫌弃,却也知道不能把这些人逼的太紧了。有节奏的把控更能激发一个人的体能极限。 一般部/队标准的训练,俯卧撑是一百个为一组。可惜江平他们的素质距离标准的士/兵相差实在太远了。想要达到一次性一百个不间歇的标准,至少还需要十天至半个月的适应。 第一百二十三章 出圈的网红产品 ,顾七她只想种田 常规训练一直持续到申时,顾七放所有人回去整理内务,自己则回了院子,将何娘子刮洗干净的两张鼬獾重新整理了开始硝制。 见时间还有空,便将几只兔子也宰了,扒了皮子硝制。这两窝兔子的毛色一般性,只是天气渐凉,了胜于无。 顾七硝制时,特意留着何娘子在一旁,并将主要步骤一一细说给何娘子听。 何娘子虽然性格内向,不善言辞,整个人看着有几分木讷,实则学习能力却不错,又心思细腻、心灵手巧的。 学习后也会自己慢慢琢磨举一反三,到后头顾七只需要开刀剥皮,剩下的事情何娘子都能帮着完成。 去皮后的肉兔有些多,顾七剩了两只让何娘子留着做夕食用。余下就都送去了秦娘子那处。 这两个月顾七进山的次数不多,秦娘子那边带着几个妇人主要做的是酱鸭的活计。 鸭子是从村西那家养鸭的秦姓人家低价批量拿货的。每隔两日养鸭的秦老汉就会送固定的量到商市后头的临时加工棚内。 说起来鸭价还是书生跑了特意两趟才谈下来的。 入秋后,商市里酱肉酱鸭一直卖的不错。特别是酱鸭,用的是书生调制特殊的配料,使得酱制出来酱鸭不仅色泽鲜艳,香味浓郁入口肉质更是酥嫩。 因此回头客特别多,除了附近村子的村户外,也有不少镇上的人家专门过来,或者托人过来小旗村买顾氏商市的酱鸭。 顾七见此,干脆使了点银钱,让混迹何松镇上的行脚帮和结婚混子帮忙散了散了消息。 营销号一行动,效果十分显著,不过一个月,这酱鸭就成了是顾氏商市出圈的网红产品。也顺便将顾氏商市的名头打到了镇上去。 “姑娘,这几日商市里要酱货的量越来越大了,我寻思着,就现在咱们坊里的几个人怕是来不及,要不然再招几个吧。”秦娘子问顾七。 “这事你定就行。”顾七想了想道:“招来的新手就先做些打下手的活计,工钱按日结算。 等学的差不多了,再正式上手做酱鸭,到时候你要负责检查,品质过关了的才能开始按件计工。” 顾七倒不是心疼那点计件的工钱。 而是怕新手过来,手艺还没掌握,又着急想拿计件的工钱,在做工时就容易省去一些关键步骤随便蒙混过关。到时候酱鸭的品质受影响,丢掉的就是顾氏商市的名声。这可不就是花点银子就能解决的事情了。 “我有数的。”秦娘子点点头,又道:“姑娘,现在坊里的人手越来越多,我想着再提两个人帮忙看着。” 随着加工坊的人手多起来,分类分组管理是必然过程。 顾七闻言思索片刻道:“干脆就分组吧。六人为一组,每组挑一个组长出来。 你负责每日抽查和月底考核,质量和产量最好的组,组内所有员工,在月底除了工钱外都可以领取每人三十文的额外奖金。 而负责的组长可以领取一百文的额外奖金。 至于其他组,负责的组长只要能保证质量稳定,组长就能在月底额外领取五十文的奖励。” 秦娘子跟着顾七相处了几个月,早就习惯了顾七时不时冒出来的有些奇怪的词汇。好在这些词汇只要一思量就能明白具体意思,因此不仅是她,现在整个加工棚里帮工的妇人也都习惯了这些念起来有些怪异的词汇。 “那这些组长的名单我明日定下后,在给你看看?”秦娘子问。 顾七摇头:“不需要,你自己定下就成。若是有什么问题,我不在,你就找钱四娘子或者账房先生。” 合作了这么久,顾七对秦娘子的人品能力还是信得过的。 从加工坊出来,顾七进了商市。 商市里现在除了钱四娘子,苏苗、朱小花、宋婉月、柳小娥这些老员工外,后头又额外找了好几个年轻妇人小姑娘进来帮忙。 一开始村子里的人都十分介意让自家闺女媳妇出来抛头露面。可架不住顾氏商市的工钱给的又快又及时,要做的活计也轻松。最重要离家近,有什么事情家里人喊一声就成。 再则几个月下来,村子里的人也都对顾氏商市做的买卖也都看了个清楚明白,都是正经的生意。 让家里的女眷到商市里做活,全村人都能帮着照看着,可不比放去镇上大户人家帮工一月也见不到一次面更让人放心? 这一来二去就有不少家中条件寻常,又想明白的人家偷摸着过来打听。商市也正缺人,何娘子便做主又找了几个手脚利索的。 顾七进来时,商市里有不少客人在里面选货。 除了附近村子的村命在挑选一些零碎的吃食和针头线脑的小东西外,最主要的还是些来往的商客。 顾七逛了一圈,见那些商客除了对主要打算进货的烟丝茶饼感兴趣外,对一些山货干货也会顺手带一些,还有不少商客对酱鸭的兴趣也不小。 “你这酱鸭,我打算要五十只,银钱上能不能少一成?” 卖酱鸭的柜台前一个穿着缎面衣裳,面容富态的中年商客,正笑着和负责卖酱鸭的店员攀谈。 这处负责的店员是何娘子后头招来的,是个姓刘的年轻妇人。 刘娘子没出嫁前,家里就是做吃食买卖的,为此如何招呼客人又如何打包,都做的得心应手。 只是惯常来都是零卖的客人,就是买的多的也就三五个。刘娘子还是第一次遇到一下子就要买五十个的客人。 五十个也就算了,还要还价一成,这就不是刘娘子的权限能决定的了。 刘娘子想了想对那商客道:“客官且等等,我这便去问问管事娘子。” 说着刘娘子嘱咐了旁边柜台的另外一个年轻媳妇帮自家照看着,自己就去前头寻了钱四娘子商量。 顾七就在一旁看着,并没有要上前帮忙的意思。 一个商市里,每日都会遇到各种突发情况。在商市里工作的店员都要快速掌握解决自己权限内各种问题的能力,超过权限的问题自然要找上级协商决定。 第一百二十四章 你不知道浪费可耻吗? ,顾七她只想种田 万事开头难,这些经验都是需要每个员工在实践中一步步累计出来的。 若是顾七每件事都需要亲历亲为去教导掌握,不止顾七的时间会不够用,商市内基层员工和中层管事的自身能力也没办法快速提升。 很多时候管的太多,必然会起到反作用。 此消彼长,任何的人和事情再接触和发展的过程中都会形成双向的局面。 要将一桩买卖做起来不难,难的是将买卖做大的同时,并用最合理的方式尽可能的让自己从团队细节决策中退场。 如果把一个公司看成一条正在远洋的巨舰,那么决策人就像是船长,只要能掌握最终决定权,把握好大方向。能让这艘巨舰在最合适的航线平稳安全的行驶就可以了。 至于剩下的事自然要交给更合适并且专业的人去做。、 很快钱四娘子就跟着刘娘子从里间办公区走了出来。钱四娘子来时已经看到了顾七,不过并没有上前打招呼,只是微微福了一礼,便先去售卖酱鸭的柜台前与那商户攀谈起来。 “这位客官贵姓?” “免贵姓崔,生意人的人都叫一声崔三。你是这顾氏商市的东家?”崔三眯着眼打量了钱四娘子一眼,好奇问。 钱四娘子浅笑,道:“三爷说笑,我只是个管事娘子罢了。三爷是打算置办五十只酱鸭?是今日就要,还是分次来拿?” “今日就要五十只。”崔三爽朗一笑道: “我也不瞒着你,我在隔壁望树镇开了一家食谱。前几日我家小子在街上听闻何松镇小旗村顾氏商市的酱鸭味道唯独,便打发了小厮到你这买了两只回去。 那日我正巧也在,也跟着尝了半只,滋味确实不同,所以我就想着亲自来一趟。 今天先拿五十只,若是客人喜欢,我每隔两日就让人来你这里取一次。只是这价钱你可得给我让让。” 崔三为人爽气,做买卖贯来喜欢直来直往,有话直说,为此并没有半分隐瞒,就将因果都说了清楚。 钱四娘子闻言并没有马上做决定,而是侧目无声看了顾七一眼。 见顾七点头,方才浅笑着道:“今日这五十只酱鸭,我便做主给三爷让一成的利,只是三爷之后若是想要再拿货,数目和价钱却是要另外再谈过才成。” 说着钱四娘子顿了顿,见崔三皱眉,便又笑道:“三爷不妨将今日的酱鸭先拿回食铺去试试成效。其余的事情,过两日再说就是。” “也是。”崔三点头:“我见你这做买卖很得章法,想来你的东家也是痛快人。那我便两日后再来一趟。” 这边钱四娘子和崔三正说着,那边刘娘子已经带着人将五十只酱鸭都打包出来,一点没耽搁。 钱四娘子亲自将崔三送出商市后,便来到顾七面前问:“东家,你看这桩生意要怎么谈?” “你过两日问问崔三爷要的量。若是每两到三日就固定五十只的量,你便依旧给他让一成的利。 若是他每次的量能到八十只到一百只之间,便让一成半的利。若是百只以上就让两成利。 两成利是最终低价,往后有其他商户来问,也是这个价钱。” 酱鸭是有存放时长的,食铺生意不比过路压货的商客,就市场而言,一家食谱每隔几日就能进货五十只到一百五十只之间差不多已经到最大极限了。 见钱四娘子听进去后,便又道:“若是只要进货一次两次的,只要当场付了现银就成。若是打算长期拿货的商客,就让风清拟一张契书,量多的,可以接受月结。 另外第一次上门合作的客人必须先付头批货的五成订金。” 钱四娘子做事习惯随身带一本册子,这会儿便将顾七的话一一记录在册。等写完方才担心的问:“往后有食铺要的量要是过多,我怕是作坊那边出货会跟不上来。” 毕竟酱制酱鸭需要一定时间的,不是这边下单,作坊就能马上出货的。钱四娘子会有这担心也很正常。 普通散客也就算了,如果是签了契书的商客,定期交不出货,顾氏商市不仅要赔银钱,名声也会受到影响。 “秦娘子那边已经在着手扩招新得人手进坊了。你等下叫风清去秦老汉那边看看,秦家养的鸭子数目还撑不撑的住。 若是数目不足够,就到附近几个村去看看,有没有其他养鸭子的人家。价钱能谈的都谈下来。” 现在顾氏商市的酱鸭名声既然已经传到了其他镇上,就意味着不需要担心往后出货量,现在真正要着手准备的反而是货源问题,这种时候供货商能多谈几家自然有备无患。 且只要数目足够,在价钱自然还能再压一压。 两人正说着,就见风清也从离间办公区走了出来。 见到顾七,风清笑着将手里的一方册子递给顾七:“你要的训兵之法,我可是连夜给你赶出来了。” 顾七接过翻了翻,足有小指结厚的一本,颇显诚意。顾七眼角微扬:“虽然知道你通宵未睡。但是这会儿有件急事要交予你去做。补觉的时间你得再推一推了。” “何事?” 顾七将今日酱鸭的事情简单和风清说了一二。 风清闻言道:“何松镇下,不少村子都有养水鸭的人家,等下我先去一趟秦家,看看秦家还有多少水鸭。等明日再带人去其他村子问问。” 以风清的能力,这种事情与他来说都是小事,顾七没什么不放心的,只道:“要不要给你专门配个打杂的小厮? 或是抽空写个聘书,看看能不能再寻几个账房先生来。” 风清嘴角勾起,浅笑:“再寻账房先生,你这是迫不及待要把我赶出去呀。” “不然呢?”顾七挑眉不以为然道:“留着你过年用吗? 既然你早晚都得走,商市里自然要做好两手准备,总不能等到时候开了天窗再找人吧。提前先多招几个,你也多带带。” 风清哭笑不得:“你还真是物尽其用。” “你不知道浪费可耻吗?”顾七说罢摆摆手,不再理会风清,转身就走。 第一百二十五章 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 ,顾七她只想种田 回到院中,顾七寻了个舒服的位置,躺在躺椅上懒散的翻看着书生整理的训兵册。 册内的训兵之法很详细,详细到顾七的面色忍不住变了又变。 这么详尽,可不是一般人能写的出来的。 恐怕就是入过兵/营的普通老/兵也未必能记录的这么清楚。 这个书生到底是什么来头? 黑鹰帮内有他的人手,又熟悉练兵之法。 看年纪顶多也就二十出头。古人早熟,这个年纪不算小了。但若说能老成到可以手握大权的地步,想来还是是差一些的。 顾七思索了片刻,理不清眉目,便干脆不再去想,只将目光从新落在训兵册上。 册子上除了文字叙述外,还有简单的工笔图叙述。如何排兵,如何规范都一一详述。 顾七大致看了一会儿,将只自己能用的部分书页标注出来。又取了纸币依照书生的描述结合自己的从新罗列了一分清单。 毕竟顾七要训练的是能做事的手下兄弟,不是正规军。有些正规军使用的法子套到江平等人身上可就不好用了。 其实比起训练出一支常规兵来,顾七更想要的是一支能为私人所用的雇佣/兵。虽然以江平等人的实力想要达到雇佣/兵的标准还相差太远。 不过这事急不得,慢慢来。 重新书写完,顾七将纸张拿起吹干上面的墨迹,颇为满意。 几个月的字不算白练,这会儿纸上的字迹至少是到了能看的清楚明白,而不是黑乎乎糊一团的情况。 休息片刻,问何娘子要了下午点心和茶水后,顾七舒展着筋骨重新回到了后坡地。 坡地上做工的雇工们已经忙的如火如荼。而宿舍区的营地内,江平等人也忙的热火朝天。 整个营地本质上就是一片无人开发的荒地。不该有的都有,该有的一样没有。 江平余大保等人这会儿早就没了最开始的满心拒绝和不能接受。相反一个个早就学乖了,只想趁着天黑将自己队的营地平整出来。 这里头,余大保对于的进度最快。除了余大保有过远行扎营的经验外,还因着余大保队伍里的小三小四从前家里就是做给人做帮工的,也会些简单的木匠活。几个人有章法的忙活,进度自然比其他队伍更快些。 其次江平几人的队伍,虽然他们没找到搭建帐篷的用具,但是江平几个人都有一把子好气力,真要十成力去翻地,速度自然也不慢。 顾七远远看着几十人忙活,并没有开口说什么。 这块空地本就是临时空出来备用的,正式的员工宿舍其实是在红线外的另外一块荒地上。 等土地平整后,顾七自然会另外运送木料石材,请专门的师傅过来修建。只是修建期漫长,若是要提早训练江平这些人总需要个临时能住宿的地方。 如果是换成所有人每日来回在何松镇和小旗村两头跑,训练的时间必然会大大缩短。除此之外,何松镇上也太安逸了,容易让他们这些人分心,也不利于快速的进入集中训练的状态。 夕阳西下,赶在在快入夜前,三个队分别派去镇上拿换洗衣服床铺被褥的人也都相继回来。 那三人倒是不笨,一人拉了一两辆驴车,把有的,没有的,能用的,不能用的一样没少都拉回来了。 其中,王小狗队派去拿东西的人是顺子。顺子平时就精的和猴似的,这次回来不但带回来了整个的队的换洗衣服日用床铺,竟还另拉了一车,直接置办了好几卷现成的油布卷绳回来。连削成等分的竹条,木条构件都是配齐带过来的,看的余大保和江平两队的人目瞪口呆。 余大保队也就算了,他们本就砍了木头准备换搭木棚子用。而江平队的人是真没想到这出。 江平队派去取东西的人是毛子。毛子倒是没少拿东西,光被褥就给每个兄弟就准备了好几床,厚实的衣裳鞋袜,连皮帽都没拉下。 不仅如此还偷摸带了不少爆存放的干粮腊肉糕点蜜饯,足足装满了一整车。 本来来时毛子得意洋洋,还等着能被江平和刘勇几人夸奖两句。 可等到了地方看见顺子那孙子居然来拉着一车搭帐扎营用的物件后,脸色霎时没憋住,难看的一阵发青一阵发白。 “江平哥,我我真没想到这个。”毛子垂着脑袋实在不敢看其他人。 江平脸色发黑没有说话。反而时刘勇先开口安慰道:“这也不怪你,是我们几个都没想到这些。” 说着刘勇扫了一样王小狗几人,低声道:“二队在顺子出发前肯定就已经协商好了,要让顺子带什么回来。” 江平刘勇毛子几人手头功夫好,体能也好。可是在大理日常事务上却是一点经验都没有。这种时候远不如经常和外头混子打成一片又跟着做过工的顺子王小狗几人思路清楚。 “那现在该怎么办?”毛子小心翼翼问。 “今晚咱们有床铺睡,有被褥盖,夜里穿的厚实一些,未必挨过不去。再差还能比昨晚更难熬不成?” 江平想了想道:“就先这样吧,等下咱们几个也去砍些木头回来。余大保他们不是打算搭木棚子么,咱们就跟着学,大不了晚两天总能折腾个住处出来。” 刘勇看了看天色,有些担心。 可现在也却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便只能点头道:“那我们抓紧些,毛子你带两个兄弟先把剩余的地平整出来。我和江哥现在就去伐木头去。” 刘勇和江平带上斧头去伐木时,那边王小狗几人已经开始准备组装起营帐来。 都是现成花银子购买的好东西,尺寸合规合矩,根本不用多费心思,王小狗等人只要按照顺序组装起来就可以。 不过小半个时辰,一顶完整的中型四方营帐就坐落在了二队选中的营地上。惹得其他两队眼热不已。 别看余大保带领的一队昨天晚上已经搭好了一个简易帐篷,可是没有构件,没有打磨圆滑统一的木桩木条,只用卷绳拉着连裁剪都没有裁剪好的油布,歪歪斜斜的立在一旁。在王小狗队的正规营帐承托下,就显的有点不伦不类滑稽可笑了。 这就和撞衫的道理一样,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 第一百二十六章 诱杀小龙蛇 ,顾七她只想种田 余大保队昨晚有多得意,现在就有多尴尬。 明明自己队一直都是最领先的一队,没想到反转竟然来的这么出其不意。 好在尴尬的也不是只有他们一队。转头再看了看三号队的营地,余大保一下子又来了信心。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老二不可怕,垫底的才尴尬。 余大保迅速调整好了心态,拉着自己的队的几人吩咐道:“小浩你去把带来的东西都先收拾进营帐里。阿三阿四跟我一起,咱们把点定下来,今晚入夜前,先把几根主要桩打进去。” 被鄙视了的三队兄弟,此时一脸郁闷,皆是憋着一口气,埋头苦干。 娘了个腿了!一帮鳖孙。 且等着,等再过几日爷爷早晚得把这帮龟孙子踩下去。让他们得瑟。 从镇上回来的三人浩浩荡荡的拉了好几辆驴车进村,这么大的动静,顾七怎么会不知道。这些人的小动作顾七更是心知肚明。 只不过前头也说了,顾七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一支只知道死板规矩的正规军。 能在规则限定范围里,快速找出规矩里没有明确说明的漏洞偏差,并且成功捡漏。在她这里是都被允许的。 别看顾七随时随地会让江平这些人吃点苦头,可是吃苦头本身并不是真正目的。 她手里的兄弟往后走出去,可不是专门为了去吃苦耐劳用的。 而是需要吃苦的时候就能放下身段就吃苦,可以享乐的时候,也应该吃香的喝辣的一样不少。 两则并不矛盾。 第二日辰时,众人准时在坡地前集合,晨练的项目依旧是徒手跑山十里。为时半个时辰到达昨目的地。 既然昨日已经领过一次路里,顾七今天便没再耽搁功夫给这些人在带路,只懒散一笑道:“还是一样的规矩,谁要是脱队了,所在队伍所有人再加三里地。半个时辰内没跑到目的地,撤掉朝食。” 说罢便不在理会众人,率先朝着南山跑去。 全力打开速度的顾七根本不是江平这些人能追的上。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所有人都已经看不见顾七的背影了。 邢浩看的瞠目结舌,小声的嘀咕道:“顾老大也跑的太快了。她这速度还是正常人能跑出来的速度吗?” 刘勇双目微缩,面色凝重:“即便是加快到这种惊人的速度,顾老大跨出去的每一步步伐竟然还是一模一样的距离。” 江平咬牙:“早晚有一天我们也可以的。” 刘勇轻笑摇摇头,心里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只是这种时候也不好灭了自己和江平的志气。便点点头到:“我们抓紧速度。” 半个时辰后,一众人精疲力竭进了南山内边境处的小溪边。 正要歇口气却见顾七已经拖着扛着一头成年野山猪从不远处走了过来。野山猪血顺着猪脖颈一点一点留下了,滴落在沿路的草地上。 昨天才进过山,今天几处陷阱里都没有能捡到漏,顾七干脆就循着野猪活动的痕迹,摸到了野猪群的老巢去 凭着足够快的速度,外加用了点不太光明好看的小手段,成功拦截了一头速度不够快的尾猪,又借着林子换了几条路线,以防等回过神的野山猪群发了疯再找回来。 野山猪群既凶狠又记仇,还喜欢打群架。真要招惹上了一群,就是顾七也得不到好处。 更何况,山里还有一群未经世事的傻白甜们。 到时候真被野山猪追上拱的缺胳膊少腿的,到时候浪费的可不还是她的银子,划不来。 顾七将野山猪丢给刘勇和江平道:“再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休息。回去吃过朝食后,带上你们的家伙什去找刘监工,他会安排你们接下来的任务。” “是。”众人齐齐高声应答。 不就是干活吗?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我爱劳动,劳动爱我。顾老大昨天说了,劳动最光荣。 一盏茶后,顾七嘱咐刘勇下山后将野山猪送去了杀猪匠那里,便不再管众人,挎着长刀背着背篓继续往深山里走去。 今天出门前顾七特意在外衫里面穿上了特质的防护皮衣套装。 又将袖口领口和双脚脚踝处从新用布条封紧,把原本的高马尾攀成发髻,取出皮帽将整个脑袋都套起来。 一路飞奔到小龙蛇聚集的密林外。顾七停下来休整了片刻,才从背篓里取出一块方巾,将自己的脸蒙了起来。 见确实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方才又拿出一大罐驱蛇粉,一壶水。取少量水将驱蛇粉调制成浆糊状将自己浑身上下里里外外都抹了个遍。 做完这些,顾七悄没声的从腰间摸出一个小罐子,并未打开。 而是一手紧握着长刀,一手捏着小瓷罐。 深吸一口气,朝着密林内走去。 明明已经是第二次进来了,密林内遮天蔽日的阴冷雾气,还是让顾七又几分不适应。 这一次虽然做足了准备,顾七却并没有真要深入密林的打算。 密林里到底有什么,顾七不在意。 这次的目标就是抓住足够数目的小龙蛇。到时候将挖处的小龙蛇胆泡酒创收用。 整个密林内布满了数目惊人的小龙蛇蛇群,为此根本不需要深入冒险。 顾七控制心神,放缓脚步,一步一步的往里走,直到听到细碎的嗦嗦声,顾七停了下来。 此时距离身后密林出口不过才十来丈的距离,以顾七现在速度,只要使出全部脚力,足以在几息内安全跑出迷障。 不过这些小龙蛇可不会轻易的跟着顾七跑出迷障。 而密林内却又是杀蛇容易收尸难,所以顾七现在要做的就是给这些小东西送点诱/惑。将这些蛇有序的引道密林最外的边境处。 万物相生相克,既然有驱蛇的药物,自然也有引蛇的宝贝。 前几日顾七不止做了大量的驱蛇粉,还特意研制了几小瓶浓缩加量版引蛇粉。 这玩样对于蛇群来说,就像是猫遇见的猫薄荷一样。有着天然致命的吸引力。 除此之外,引蛇粉还有点刺激的作用,会使得嗅到味道的蛇,迷幻的同时又凶性大发。 第一百二十七章 收获颇丰 ,顾七她只想种田 顾七环顾四周,隐隐辨认着附近小龙蛇游动的声音。 半晌,顾七手上拇指一动,挑开小瓷管的盖子,一股淡淡的并不明显的异香从瓷管内飘出。 顾七一边俯身抖落着引蛇粉,一边慢慢后退。 “嘶嘶嘶!” 随着香味的溢出。不多时,耳边的嘶嘶声骤然密集起来。 顾七神色并没有变化,只是逐步加快药粉抖落的速度。 一丈三丈五丈 顾七微微抬头,眼角余光豁然见到大量细长暗褐色的小龙蛇从四面八方朝着自己涌现过来。 确定时间差不多了。 顾七轻点脚尖,迅速转身向外跑去。一边跑一边不忘随时抖落瓷罐中的引蛇粉。 直到跑到密林出口附近,干脆抽出一条长绳,将剩余引蛇粉全部倒在长绳子的后半截。 做完这些后,眼看着已经有不少头顶长着双角的细长蛇身缠绕上长绳,顾七纵身一跃,抓紧长绳的另外一头跑出了被迷雾遮盖的密林。 这处奇怪密林中的迷雾似乎对小龙蛇群有着特殊的吸引力和约束。如果没有外力帮助,这些小龙蛇根本不会游出密林来。 而此时顾七手里洒满了引蛇粉的长绳就是最好的外力。 感觉到手里紧握着的长绳越来越重,甚至不受控制的颤动的起来。顾七勾唇一笑,手上骤然用力,狠狠一拉将整根长绳快速抽了出来。 长绳末端数数十条缠绕在一起的小龙蛇就像拔出萝卜带出泥一般划过长空,又被顾七用力摔砸在地上。 这一摔,末端的小龙蛇被甩的四散飞射。 然,不过片刻,那些小龙蛇又重新往长绳游去,似乎已经完全被引蛇粉的香味迷昏了头脑,根本感觉不到外界的其他威胁。 顾七轻笑,本打算挥动长刀的手顿了顿,从背篓里取出一张编制细密的网兜。连绳带蛇一股脑的都挑进网兜内,快速封住兜口,打了个花结头。 小龙蛇体型细长个头不大,几十条小龙蛇团成一团,刚好占满半个竹篓。 顾七估算了一下,又取出一条长绳和一罐引蛇粉,如法炮制,将沾满银蛇粉的长绳一端甩进密林的迷雾中。 刚刚在退出密林时,顾七沿路留了不少引蛇粉,特别接近出口的位置留的尤其多,此时密林进口处早已陆陆续续的聚集了大量的小龙蛇。 僧多粥少,原本留在密林内的那点引蛇粉哪里够众多蜂拥而来的小龙蛇瓜分的。 此时再次飞入密林的长绳,带着点点奇异的香味诱的更多龙蛇狂热缠/绕。 不过片刻,顾七就感觉到手中长绳另外一端的拉扯重力比之前一次还要多。 “看来数目不少。”顾七呢喃一句。动了动绳索,确定了手感后,再次狠狠一拉。 长绳猛然抽回,带着数目密集的小龙蛇飞出密林。 一个时辰后,顾七背着沉甸甸满满一背篓的小龙蛇下了南山。还未进家门就见不远处风清赶着牛车走来。 顾七看向牛车上的酒坛子问:“春风醉?你知道我去抓小龙蛇了?” 风清点头笑道:“江平他们下山后,说你还留在山上。小龙蛇不方便带去加工坊处理,也不知道你会抓多少,这些春风醉可够?” “够了。”顾七拍了拍背篓:“数量有些多,我去把何娘子叫来,制龙蛇血丸还是得让何娘子帮手。” 风清打开院门将牛车上的酒坛子卸下道:“我去吧。” 小龙蛇数目众多,顾七负责杀蛇,风清负责将蛇胆处理后泡酒,何娘子则负责将所有蛇血收集起来,用面粉蜂蜜将蛇血制成蜜丸。 三人分工明确,足足忙了一整日,才将近百条小龙蛇处理好。 入夜前,顾七看着一厨房的蛇肉问风清:“这些要怎么处理?” 这么多,一下子吃也吃不完。 虽然现在已经深秋,但没有冰窖的情况下,这些蛇肉也存放不了太久。 “留几条,我等下做全蛇宴。剩下的就处理下做蛇肉干吧。” 风清想了想道:“蛇干本就有解毒镇痛去风湿等作用,可留着做吃食也可入药。” 蛇干入药,顾七也知道一些,只是每种类型的蛇制成的蛇干药效都大有不同。 小龙蛇这种带有玄幻色彩的特殊品种的蛇肉制干能有什么要药用,在没制成前,谁也不知道。索性蛇肉无毒,到时候多试试就知道了。 月色朦胧。小旗村南山脚下一座不起眼的半旧宅院里,时不时的散发出阵阵惹人垂涎欲滴的浓郁异香。 院子里顾七顾大年钱四娘子,小花苏苗等人都忍不住开始吞咽口水。 半晌后,在厨房帮工的何娘子,便端着一盆蛇肉羹从里头走出来:“先生说你们先吃着,后头还有其他的。” “有这么多?”想念书生做的蛇肉羹已经很久的顾大年看着眼前满满一大盆蛇肉羹,竟有些觉得幸福来得太快。 “还有不少呢,先生现在在做山耳炒蛇丝,还有香酥蛇段、龙凤汤。”何娘子笑道。 顾大年诧异:“这是抓了多少蛇呀!” 顾七不以为意,随口道:“不小心踩了蛇窝,就都端了。” “嘶!”顾大年一阵头皮发麻,他这闺女是愈来愈惹不得了。 次日辰时,顾七照例带着江平等人照例跑山,只是今日的规矩却要变一变。 跑赢的队奖励小龙蛇血水一壶。至于跑最后一名的队伍,很抱歉,今日朝食没他们的份。 一个是喝吐你,一个是饿死你。 一时间,三小队人都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全力跑赢,还是应该放水跑输。 江平刘勇两人皆是心情复杂,余大保王小狗顺子毛子几人却说一脸懵逼。 从来没想过,有什么比赛竟然是需要去争老二的。 这又是什么套路? “江哥咱们怎么办,加不加速?”毛子跟在江平身后一边跑一边问。 江平没有回答毛子的话,转头看向刘勇:“刘勇你觉得呢?” “那小龙蛇血水是难得的好东西。”刘勇眼睛晶亮:“加速跑,咱们队这次要拿第一。” 江平朝着刘勇点点头,随即咧嘴大笑,招呼道:“三队的兄弟们,抓紧了,咱们加速跑,这会的第一一定是我们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 各有利弊 ,顾七她只想种田 “是!”三队兄弟大声应合着齐齐加快了速度。 毛子闻言虽然也加快了速度紧跟着江平,可面上却忍不住痛苦拒绝:“江哥,那玩样喝起来真的太要命了。” 刘勇看了毛子一眼笑道:“顾老大今日只说,得了第一得队伍,每人奖励小龙蛇水一壶,并没有说非要自己喝掉。 你只管抓紧了跑,到时候不想喝,就留给我,我帮你喝。” 说着刘勇又朝身后其他兄弟道:“你们也一样,抓紧了跑,不想喝得都留给我。” “想的倒是美!” 江平听着刘勇得话都忍不住气笑了:“毛子的,要留也是留给我。你小子还想独吞?” 有了刘勇和江平的话,三队的其他兄弟瞬间反应过来。 既然喝不喝是另外一回事,那这种时候当然先抢了第一再说。 相通这点,一众人跑起来自然更加卖力了。 王小狗队所带的二队本来就紧跟着江平的一队,这会儿自然将江平和刘勇的对话也听了个清楚明白。 当即王小狗也朝着身后的队员喊:“大家都抓紧,咱们冲上去,不能让三队的人抢了头筹。” 眼看着三队二队都开始拼命了,本来很佛系,不求有功只求无过,不争第一,只想不垫底的余大保也心急了起来,带着邢浩小三小四等人不得不抓紧了速度。 依照顾老大的套路,朝食过后保准还有一堆训练和苦力活等着他们。 这断的哪里是一顿饭呀,完全就是要饿你半条命的意思。 至于小龙蛇血水,余大保队的人之前也没喝到过,到底什么滋味,又有什么作用,余大保全然不知道,也懒得去争。他现在的目标很明确,别饿肚子就成。 顾七早早撇开众人提前进了南山。只是今日运气不佳,没有摸到出来闲晃的野猪群,就连几个挖好的陷阱里也只捞出了两只野山鸡。 顾七蹙了蹙眉。 难道是自己这段时间跑太情况了,把附近这群小可爱都吓跑了? 顾七现在并不缺打猎的这点银子,既然找不到也就没有强求,只又在附近挖了一些能用的草药。便回到小溪边等江平等人。 一炷香后,毫无意外,江平刘勇所带的三队率先到了溪边。 才短短训练了两三天,三队的体能优势,不是其他两队能轻易打破的,顾七对此心知肚明。 其实今天的小龙蛇血水,顾七原本就是准备江平和刘勇两人的。 小龙蛇血能增强习武之人的体能和内力,是个好东西。可惜药性却也很霸道凶猛。 即便顾七已经在蛇血掺了大量的水,可其中的药性也不是一般人能吃得消的。 这群人里其实也只有江平和刘勇两人算是正经练过功夫,无论体格肌肉血液筋脉和五脏六腑的承受都要比其他人好很多。顾七才想着将这次的龙蛇血水留给这两人。 至于其他人,过犹则不及。差不多隔五六日少量喝一壶边足以。 当然这些话,顾七不会,也没必要和这帮菜鸟说。 每次适当的奖励和惩罚就像引诱和鞭子,足以让这群闲散的绵羊和咸鱼激进起来,免得一部分人习惯了浑水摸鱼。 第二个跑到的是相差不远的王小狗的队伍。余大保队虽然努力了,可惜他们队的体能实在太差,最终还是跑了最后一名。 下山时,众人脸色各异。 得了小龙蛇血水的江平和刘勇两人自然是一脸喜色。而毛子和几个三队的兄弟则是满脸纠结,一时不知道是该将手里的龙蛇血水留着自己用,还是赚赠给别人。 王小狗则是觉得有些可惜,他也几分垂涎小龙蛇血水。可惜终究没有拼过江平和刘勇。 顺子等几个二号队的队员则是一脸的轻松欣喜,反正只要不是最后一名,能太太平平吃饱喝足,还有什么好不满意的。 只有余大保队的人一个个垂头丧气。 原本的第一名现在混成了最后一名,还落了个没饭吃,反转来的太快,实在有些接受不了。 邢浩拉了拉余大保的衣袖,小声道:“大保哥,咱们营地里有吃的,昨天带回来的,我收拾的时候看到了。到时候咱们先去吃点,再干活。” 昨天余大保队派去拿衣裳被褥的队员也偷偷带回来了点吃的。只是他们队第一天运气实在太好,一关都顺顺利利,根本没挨过饿,所以对食物的渴望和对饥饿的恐惧不像其他两队,特别是江平队那样印象深刻。拿回来的所有食物分摊到全队人里也就足够吃饱一顿。 这一点余大保早就想到了,为此听到邢浩的话,也只是苦笑的点点头,面色并不算轻松。 既然今天会有断朝食的惩罚,就说明以后也会有其他断粮的可能。如果自己的队伍一直体能跟不上去,次次都是最后一名的话 一想到这个可能,余大保就觉得自己有些头秃。 看来这样下去不行。 从前在黑鹰赌坊里每天得过且过,混的像老油条一样好日子在顾老大这里是行不通的。 可是要怎么改变呢? 余大保想着看了看身边的邢浩,阿三阿四和身后其他两个兄弟,这一看只觉得头更秃了。 他们这队人,不是年纪小的,就是身高矮的,不是身高矮的,就是又瘦又柴的。比起三队拿几个虎背熊腰,魁梧健壮队员实在是相差太远了。 余大保队的脸色变化,顾七看着眼里,却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其实这三个队各有优势也各有劣势,江平带领的三队,身体素质最好,但是冒失激进,心高气傲不服管教。王小狗带领的二队,虽然在身体素质上差了一些,但综合素质最平衡,脑子灵活团结能力也不错。相对来说余大保所在的一队在各方面都要差一些,唯一的优势是,余大保团队的几人都特别识时务,心态好,适应能力也不错。 千万别小看这点心态和适应能力。 打个比方,如果此时顾七就将这三支队伍放出去做事情,只要不是特别难处理的事情,反而还是余大保所带的队伍最不容易出错。 这也是老油条们的特殊能力。完事不积极,但真要做事,也不会轻易出错。 第一百二十九章 他是找鸭子去了? ,顾七她只想种田 这大概就是老油条们的特殊能力。万事不积极,但真要做事,也不会轻易出错。 下山后,所有人照例吃过朝食,休息了一盏茶的功夫,被统一交给刘监工分配干活。直到午时后,再由顾七接管进行基础体能训练。 整个下午除了常规训练:四组深蹲和两组俯卧撑外,今天的训练内容里另外多加一套拳法。 当然不是顾七现在所练的拳法,而是最普通的军/体拳。 这群人里除了江平和刘勇其他人的基础太差了,太高深的拳法招数对这些人来说毫无用处。 即便勉强学了其形,也只是花里胡哨虚有其表罢了。 “我耐心有限,只给你们演示三遍,你们看仔细了。”顾七扫了众人一遍,说罢转身拉开架势。 军/体拳一共分作三套。顾七今天教习的主要是第一套,招式相对简单,由一些简单的格斗基本功和常规拳法套路组合而成。 缺点是杀伤力有限,优点是学起来容易,除了能锻炼身体外,也有一定的防卫作用。 第一套军体拳,一共就十六式。即便顾七特意放慢了动作,也不过两三分钟的时间就全部演示完了 “看明白了吗?”演示完顾七转身问众人。 有人点头,有人摇头。 顾七也不在意,看了一圈将点头的四人叫了出来:“刘勇,江平,小四,狗剩出列。” 四人依言站到前排,顾七道:“既然你们看明白了,就试着打一遍。 不用管对错,记得多少就打多少,狗剩先来。” “是。”狗剩有些紧张的点了点头。独自站到场地中间,开始一招一式的演练起来。 狗剩是典型的没有学过任何身法的普通人,每一拳打出去都软绵绵的,就像是在打棉花,毫无力道。抬腿伸脚的动作更是没有一招能做到位的。 不过难得的是,抛去姿势的标准度,狗剩的所有招式顺序和记忆点都没有做错。 狗剩是王小狗队伍里的队员,样貌普通,平时话也不多,在一帮兄弟里是最没有存在感的那几个。顾七能记住这个人,纯粹是因为狗剩这名字想不记住都难。 顾七挑了挑眉,只看了一遍就能将完整的招式记录下来,这记忆力可以呀。 第二个上来演练的是小四。 比起狗剩小心翼翼的完整程度,小四则完全属于自嗨模式。十六式的军/体拳,一套打下来,总共只对了三招,并且这三招的顺序也是错的。 就这样,小四依然打的十分有自信,一边打一边还喜欢:“呵!呵!哈!嘿!嚎!”的喊个没完,全程没有一点打错招式的觉悟。 顾七看的嘴角直抽,这是哪里来的中二憨b。 演示完,小四一脸自得:“顾老大,我打的怎么样?” “”顾七满脸冷漠:“你下去,别说话。” 接下来是江平和刘勇,刘勇记漏了三招,江平则将中间两招顺序换错了,除此之外两人的招式都没有太多错处。 只不过江平的马步扎的稳,出拳的力道更足,刘勇的身法则更偏灵活迅速,节奏也更好。 顾七将刘勇江平和狗剩三人列队在最前面,随即道:“现在我来演示剩下二遍,速度会放慢一些,你们可以跟着做。” 说罢又将目光看向江平三人:“你们几个看仔细一点,主要记住清楚节凑点。” 顾七可不是好性格,对教学的耐心更是不足,不过想着这帮人的水平,还是花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将所有招式都拆分开来,一招一招教学。 “今天就到这里,剩下时间你们自己练习。”顾七看向众人:“明天晨跑后,我会给你们做一次考核。” “又要考核?我还什么都没学会呢。”一边练一边就已经忘记招式的毛子忍不住痛苦的低声哀嚎。 顾七瞟了毛子一眼,又道:“记不住招式顺序的可以去问狗剩。招式练不标准,不知道怎么做到位的,可以去问江平和刘勇。好了,还有其他问题吗?” “没有!”众人齐声摇头。 谁敢有问题?! 都这么多天了还不知道顾老大的脾气吗? 有问题也得没问题。要不然两百个深蹲跑不了。 见这些人识趣,顾七满意的点头,挥挥手转身就走。 带新/兵蛋子,委实是件麻烦的事。顾七回到商市后的凉棚内,偷懒了片刻,忽然想起前两日晚上那书生说他自己武功尽失的事情。 这种话,到底有几分钟几分假,顾七猜不透,也懒得猜。不过即便是武功尽失,想来教一些基本功应该也没问题。 想着,顾七干脆寻进商市里,见何四娘子迎过来便问:“风清呢,在里面吗?” “风先生,今早去隔壁村了,现在还未回来。”钱四娘子道。 “他是找鸭子去了?”顾七蹙了蹙眉。 好像自己交给那书生做的事情确实多了些。看来还是得尽快招几个能干的账房和管事来才行。 既然打算长期收购生禽,那么成立一个规范的财务部门和采购部门也是当务之急。 想着,顾七对钱四娘子道:“你去拿纸笔来,写几张聘书。就写顾氏商市,聘请账房先生和铺面管事。 要求有一定的工作经验,待遇面谈。多写几张,商市外头贴一些。村口,官道上都贴一些。 若是还没人来问,就叫个人去镇上,牙行登记下。让牙行的人帮我们寻几个靠谱的。” 钱四娘子柔声答应着,便去里头取了纸笔。 看着钱四娘子认真书写,顾七低头思量起来。 商市不大,财务部门先招两到三个账房来,由书生提前带着培训,带几个月下来,自然该懂的规矩都懂了,不会有太大问题。 倒是采购部门,麻烦了些。 采购的工作细碎,里头门道猫腻也多。如果招来的人太老实了,压不住供货商,对商市来说未必是好事。 同理,倘若招来的人精通此道太滑头了,也会给商市引来不小的麻烦。 顾七忍不住皱紧眉头。总不能让那书生一人监管两个部门吧。 第一百三十章 可用之人太少 ,顾七她只想种田 以书生的狐狸性子,压制几个采购老油子,倒是绰绰有余,可自己这边还指望着书生空出来帮自己带新/兵蛋子呢。 果然还是可用之人太少了。 正想着,钱四娘子已经用红纸写完一张牌书递给顾七:“姑娘看看,这样可行?” 钱四娘子的字写得不错。顾七看了看,并没有错处,便道:“你再加一条,面聘时间是每日的巳时到午时。不是这个时间过来的,不必接待,为期半月。” 这也是没有通信和互联网的不方便之处,没有可用的招聘网站和专门猎头公司。商户雇佣招人,全靠张贴聘书和口口相传。 外加这个年代致盲率高,读过书的人就属于稀缺人才。想要找到合适的自然更困难。 顾七思索着,视线不自觉的落到了商市外头。 这段时间顾大年没事可做,每日闲着不是放牛就是放羊,要不然就是饲弄他手里的几亩地。要不然就在商市外头瞎溜达,和村子里要好的村民闲聊吹牛打屁,日子过得颇为潇洒。 早前顾七还让风清顺带也教顾大年识字认字,只可惜顾大年比自己还文盲,学了半个月连自己的名字都没学会。后来事多了,便也懒得再管他。 要不然干脆就让顾大年在采购部门挂个监理的闲职。到时候跟着采买管事四处去跑跑,开开眼见也比一直留着村子里无所事事的好。 顾七心思一转。和钱四娘子打了招呼,便朝着外头走去。 “顾老弟,你家可真不得了。我看你家商市每日进进出出的老鼻子多人l。这银子还不是向流水似的往你家倒呀。” 说话的是村子里有名的懒汉,张三赖。 张三赖今年四十有二,年纪比顾大年还要大不少。早年间娶过媳妇,因着家里实在太穷,张三赖又实在太懒,日子过不下去,没几年媳妇就跑了。 媳妇跑了后,张三赖得懒汉名声就在小旗村和附近十里八乡都传了开来。之后再也没有人家再愿意把闺女嫁给张三赖。 旁人都等着看张三赖笑话,结果张三赖自己根本不在意,没了媳妇后,日子过得比之前还要潇洒。 每日里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在村子里闲逛,啥事也不想干,从前家里的几亩地早就被他赁给了佃农。靠着每年那点租粮,有一顿没一顿的过日子。 张三赖也不挑,有的吃了就多吃,没得吃了就饿着。 饿的受不了了就去村子里各家打秋风。惹得村子里正经的人家看见张三赖上门都恨不得躲起来。 顾家刚来小旗村时,张三赖就盯上了顾家。尤其是顾大年,老实,脸皮子还薄,随便奉承几句就能今日骗个面饼,明日再要两个红薯。 后头顾家在小旗村又买地又招人,生意做的风生水起红红火火。张三赖就更盯上顾大年了。 他算准了顾大年每日放牛遛弯的时辰,凑着点的来找顾大年闲聊。 自从顾七招了足够人手后,顾大年就空闲下来了,每日里本来就没事可做,和村子里其他村民也不熟悉,又见张三赖能说会道,动不动就好话一箩筐的往外冒。一来二去两人便也熟识起来。 今日顾大年照旧闲逛道商市外头的一棵大榕树下休息,张三赖也准时准点的凑到跟前奉承。 只几句就把顾大年夸的满脸通红,一边一脸得意,一边还假模假样的摆手道:“别瞎说,没有的事情。我那闺女确实能干些,我就是跟着享享清福。” “我看镇上的员外老爷都没有你的福气好咧。”张三赖满脸羡慕: “我要是有这么个女儿,做梦都要笑醒了。只可惜我没有那么命,到现在这个年纪了,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顾大年不知道张三赖的过往,闻言只是满脸同情道:“年纪大了身边每人确实不行,你在村里有同族的兄弟吗,让他们过继你个儿子,孝顺你岂不也好。” 张三赖一脸愁苦:“顾老弟你看看我这身上的衣裳,破成这样了也没人收拾,家里的口粮我一个人吃都不够吃的,哪里会有兄弟愿意把孩子过继给我的。” 说着张三赖可怜兮兮的看着顾大年道:“今早我就没吃上朝食,一直饿到现在咧,也没人会管我。 哪像顾老弟你,女儿孝顺,专门买了丫头仆妇给你洗衣做饭,家里头收拾的干干净净。老弟你要享清福就成。” 顾大年一开始听,脸上还挂着同情之色,后头越听嘴巴就越控制不住裂了开来。 正要得意几句,照常翻出口袋里剩余的窝窝头,打算送给张三赖,却猛的瞧见顾七站在一旁嘲弄的看着他。也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 顾大年被顾七吓的心头一个激灵,也顾不上张三赖了,收了窝窝头,忙站起来。陪着小心:“闺女,你找我有事?” “每日都见不到你人,这是都在忙什么军/机要事呢?”顾七笑眯眯问。 顾大年红了脸:“闺女你别臊我,我这不就是地里的活计都伺弄完,干脆带阿黄来溜溜弯么。” 顾七笑笑,倒是没有要和顾大年翻账的意思,道:“别瞎逛了,过几日给你找点事情做做。” “成。有什么事,闺女你尽管交给我。”顾大年一脸认真道。那老实恭敬的模样看的旁边得张三赖满脸错愕。 咋回事,这家怎么看上去爹不像爹,闺女不像闺女,小的比老的厉害那么多! “生意上的事情,你这几日既然空着最好回去练练字,别到时候什么都不知道。” “又要练字呀。”顾大年一脸痛苦:“闺女你要不给我找点不用识字的活做做?什么粗活累活都行,别让我识字了。我这大老粗一个,真的学不会呀。” “学不会就慢慢学,今天学不会就明天学,明天学不会后天继续学。”顾七冷了脸色,声量平淡道: “我也不指望你能写能画,至少要看的明白账目和契书。要不然等往后你让人给卖了,我可不会去赎你。” 第一百三十一章 定下水鸭的货源 ,顾七她只想种田 顾七说这话也不是危言耸听,封建社会文盲多,大多数普通百姓都是大字不识一个,平常倒也无事,可若是遇到有心的人,做个阴阳合同,再用言语诓骗几句。像顾大年这种傻老实,说不定被人买了还会帮人数钱。 说罢,顾七转头,目光扫向一旁的张三赖。 顾七的面色平淡,看不出什么情绪,至少那一双眼,神色寒冷如冰。 张三赖被看的脊背发凉,本能的后退几步,颤着声道:“家里头还有点事,顾老弟,我先回去了。 顾七的视线停留在张三赖越跑越快的背影上,并没有太在意。 想来顾大年并不清楚,其实从张三赖出现在顾大年的身边一开始,顾七就已经找人了解过情况。 知道张三赖这人虽然懒,又喜欢打秋风,倒是从来没有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许是就是太懒了,连作恶都懒得做,会凑到顾大年跟前无非就是骗点吃喝,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不过张三赖没问题不代表其他人没问题。 随着商市的生意越来越好,附近镇上的商户未必不会注意到这里来。防人之心不可无。有些事情提前让顾大年熟悉起来,万事多留个心眼,总好过把他养得像个傻白甜似的,旁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强。 “闺女,要要不我现在先把阿黄带回家?”顾大年见张三赖跑了,不知怎的就更紧张了。一双手不停的搓着两侧衣摆。站立不安。 顾七皱皱眉:“先回去吧。 从明天起,每天抽出两个时辰到商市里待着,跟着钱四娘子学一学,也可以多看看账本。” “账本?那玩样我可看不明白。”顾大年愁眉苦脸道。 顾七撇了一眼顾大年,淡淡道:“看不明白就多看,总有看明白的时候。” 回去的路上,顾大年小心翼翼的问顾七:“闺女,你娘那边有消息了吗?” “行脚帮那边没有传来什么有用的消息,前几天我托人打听了渝州府的情况。顾家村那边没人回去。” 顾七思虑了片刻又道:“嫂子那边的消息也没确认下来。过段时间我会亲自去一趟泗水郡。” 说着顾七看了看顾大年:“或许没有消息就说最好的消息。直到现在,渝州府往北的近况依然不好,大部分郡县的人都走空了。 如果嫂子在泗水郡的消息是真的,那么至少可以确定她们没有一直停留在渝州府内坐以待毙。 只要人平安出了渝州府,不管去了哪里多少都能混一口饭。” 知道顾七说的话在理,顾大年点点头呢喃道:“只要人都好好的,往后总有机会能再见的。” 顾七没有再说话,思虑不自觉落到前两天与周璃商量走/私烟丝时,确定的几处物流中转点上。 在非互联网的时代,所有的信息收集都需要人工来完成,而坐落各地的各大江湖帮派的堂口,无疑就是收集这些信息的重要来源。 从某些程度上来说,物流点和中转站其实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想要布局相对完整的物流点是个很漫长的过程,不过泗水郡的位置。似乎正好就在周璃布局的第一条运输线上。 从何松镇到安洲府兰沐郡暂订的三个中转点,第一个中转点距离泗水郡不过十来里路。 既然这样,在镖局开起来之前,提前去踩下点也未尝不可。 泗水郡占地不小,单靠一人之力想将泗水郡的边边角角都摸透显然是不可能的。 回到屋中,顾七练了一会儿字,又取出那本道书躺倒床上随意翻看起来。每日得空就翻看一会儿道书已经成了顾七的固定习惯之一。 也不管看懂没看懂。反正现在也没有其他的娱乐活动,多看了竟也能看出点意思来。 比如这句内‘连络周身,内息有形,通行血气,灵如游蛇’就很有意思。 顾七反复在口中呢喃,越读越觉得,这句话似乎和练拳时那种奇特玄妙的感觉有些类似。只是到底要怎么理解这句话,顾七至今没有想明白。 既然拳法是夹杂在这本道书里,若说两者之间没有任何联系,顾七是不信的。至于要怎么去将这两则之间联系起来就是顾七现在最大的难点。 这个时代的武功是有内功心法之说的。 可顾七是个完完整整的现代灵魂,在从前那个地方,顾七学过不少格斗术和暗杀术。其中也包含了国内众多的拳技以及国外的泰拳,卡利,合气道,甚至班卡西拉都会涉及一二,只是内功之说又有些微妙了。 若是放在前世,顾七说不准还会不屑的吐槽一句瞎胡扯。 可现在,比内功心法更瞎胡扯的都在发生,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顾七想着勾了勾唇角继续往下看去。 ‘势断劲不断,劲断意相连,前俯后仰,其势不劲,左侧右依,皆身如驽’这一句和拳法最开始两招似乎也有几分联系。 顾七一边默念着,一手却忍不住开始默默拉开架势。 拳风化境,体内气息隐隐如刀,可不就势断而劲不断的情况吗? 顾七似有明悟,视线不自觉的又落在后面那句‘先以心使身,后乃身从心’上。 这句就有些偏意向了。 顾七皱了皱眉。 这句话的意思是先要调动身体里的气息再去运行拳势吗? 顾七回顾了下这几个月里自己练拳的状态,都是先拉开架势,再练拳之中,凭着本能调动内息。甚至最开始的时候顾七连如何调动内息都不知道,那种玄妙的干净完全是久而久之自然而然产生的。 “所以,从一开始自己练错了?” 顾七收了架势,目光重新落在道书上,半晌也没想明白,干脆将道书丢到一旁,起身出屋。 院子里,风清已经回来,正顾大年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顾七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坐到一旁问风清:“定下水鸭的货源了吗?” “远溪村和灵塘村都有几家专门养水鸭的人家。质量尚可,只要量足够,在价钱上能比秦家每斤可再压低一文钱。” 第一百三十二章 利润和成本 ,顾七她只想种田 每斤压低一文的价钱差,听上去是不多,可若是往后商市里的酱鸭出售量能匀速增长的话,所能相差的价钱也又不少。 一只合标准的水鸭大概在五到六斤重,压低一文钱就意味着每只酱鸭的原始成本都至少能省下五文钱。 若是批量卖给像崔三这样开食铺商客,出一次货就能节省至少两百五十文的本钱。这其实和多赚取两百五十文利润是完全两根概念。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能赚取多少利润是是不确定的,而能多少节省成本却是确定的。 顾七抿了口茶水,问:“这两个村的养鸭户会负责送货吗?” “这是自然,不过灵塘村的位置要远一些,要送货也做不到每日辰时前送到,只能等到午时之后。” 风清前倾身体,继续缓缓开口:“不过灵塘村的养鸭户说,他们可以先把水鸭斩杀好,再送过来。” 顾七闻言挑了挑眉,别看宰杀水鸭很容易,可如果数量一多也十分耽误工夫。 现在加工坊里就有专门负责宰杀水鸭的帮工,帮工领的是基础的月钱,不计算提成。有时候数目太多,经常来不及,就需要做酱鸭的妇人自己斩杀,这样一来进度难免会耽搁一些。 可若是再招一个帮工,从人力成本上来说,就有些划不来了。 “远溪村的那家养鸭户不能负责斩杀?”顾七问。 风清摇头:“只有灵塘村的养鸭户愿意做。” “午时之后送货问题倒也不大,只是他必须得保证他的鸭子是现宰现杀的,鸭肉要足够的新鲜,不能以次充好。” 顾七想了想道:“到时候得找个专门的负责验货。这一点必须提前写进契书里。若是鸭子质量不达标,顾氏商市有权利退货,不结算当次批次的货款。” “你的意思是定下灵塘村的鸭子了?”风清问。 “先让他们送一批过来看看。如果合作的好,下一批之前就签订契书。再货款结算上,他们有什么要求?能接受月结吗?” “现在不能。必须按照批送货的数目,当场结算。” 风清笑了笑:“这还是那养鸭户先前听过顾氏商市的名头才答应的条件。若是换成旁人,得先付一半订钱,斩杀送货前付清另外一半尾款。” 活禽运输麻烦,宰杀风险更大,第一次合作有一定顾虑可以理解。 顾七点点:“就先按他们的规则来,不过契书只能先签一年,一年后必须得按商市的供货规则来。” 风清理解顾七的心思,笑笑道:“想来一年的时间也足够让外人对顾氏商市有个新的认知了。” 说着,风清顿了顿,片刻后薄唇轻启,问:“我来时看钱四娘子写了聘书再外头张贴。除了账房,你还另外要招采买的管事?” “给你减轻点负担,不好吗?” 顾七眯起眼眸,瞥了风清一眼,随而又笑道:“放心,不会白白便宜你的。之后还有其他事情要交给你做。” 风清笑容温和,浅笑着:“我还以为你打算提前把我打发走了。” 顾七挑动眉梢:“也不是没想过。” “”风清。有些话可以不用说出来。 顾七又给自己续了一杯茶水,转头对顾大年道:“之后商市会专门成立一个采购部门,负责商市和各处供货商的对接。 在找到可用的管事之前,爹,你先跟着何四娘子熟悉商市里的情况。另外等灵塘村的养鸭户将第一批宰杀的水鸭送来时,你和秦娘子一起负责检查水鸭的质量。” “检查水鸭质量?就是看鸭子肉新不新鲜是不是?”顾七前头的话,顾大年听得一头雾水,有许多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倒是最后一句抓到了重点:“这事我成。” 顾大年觉得自己读书写字看账本真的不行,但伺候牲口,帮着打打杂没问题,从前又不是没伺弄斩杀鸡鸭,看看鸭子新不新鲜,完全没难度。 顾大年一下子就来了信心。:“闺女你放心,这事爹保管能做好。” 顾七看着顾大年信心满满的样子,然不在笑了笑:“每天两小时的账本还是要看的。” “”顾大年。 忽然就感受到了人生的艰难。 次日卯时刚过,苏苗刚刚帮着钱四娘子将商市大门拉开,便迎来了这日顾氏商市的第一位客人。 “是崔三爷了,今日赶得可真早。”钱四娘子忙将人迎了进去。 崔三一边大步往里走着,一边苦笑道:“不早可不成,我家那婆娘还等着我将酱鸭带回去呢。” “怎么,上次的五十只酱鸭都卖完了?”钱四娘子好奇问。 崔三也没瞒着,痛快道:“你家这酱鸭口味确实不错,食铺里不少老客尝了都觉得满意。五十只鸭子昨日午后就卖空了。 今日我家那婆娘天还没亮就将我赶了出来,说是让我赶早再拿五十只鸭子回去。钱娘子,这回的价钱怎么说?” 钱四娘子温柔一笑道:“若是三爷还要五十只,依旧比照上次的价钱,让一成利给你。 不过既然三爷家食铺的生意这般好,依我看不如这回干脆拿一百只回去吧。” “有什么说头?” 都是做买卖的人,崔三一点就透,马上抓住了钱四娘子的话中关键。 钱四娘子浅笑:“前头东家给我这透了底,一次只要能拿一百只以上的量,我这里最低可以让一成半的利。” 一成利和一成半利,这差别可不小。 崔三不由想到昨日自家食铺里,酱鸭一放出来就被不少老客抢购一空,入夜前还有熟客回头来买第二次,结果却失望而归。 顾氏商市的酱鸭是真的好卖,便是拿一百只回去,也未尝不可。更何况还能多让半成利。 只是稍想了片刻,崔三便痛快拍板道:“那就拿一百只,现在可能取货,我这也是赶着时辰过来的。得赶快回去。” “能的,我这就让人去打包。” 钱四娘子赶紧招呼来了苏苗给崔三上了茶水,又让小花和刘娘子去柜台后头打包。 自己则与崔三攀谈了几句后,又试探着问:“崔三爷,往后打算几日拿一次货?” 第一百三十三章 山顶沼泽 ,顾七她只想种田 崔三估算了下,道:“若是一直卖的好,想来三四日都得拿一回。” 钱四娘子闻言浅浅一笑:“咱们商市的酱鸭一直卖的很好,今日三爷您是赶早了,若是晚一些来,我这还真未必能拿的出你要的一百只酱鸭。若是运气差些,怕是五十只都难。” “这”崔三蹙眉:“难道往后岂不是我每回都要赶在卯时叫人过来?”这也未免太赶了些。 “倒也不需要这样,若是崔三爷往后打算固定拿货,不如干脆等得空后,与咱们顾氏商市签订一分契书。到时候再确定好具体日子让铺子里的人来取货,商市这边也能提前将你要的酱鸭数目准备好。” “签订契书,提前准备的话,银钱的结算上要怎么定?”崔三问。 “签订契书后,三爷只要留下头批货的五成货款做订金即可,之后的货款可以等到次月月初一起结算。”规矩是之前顾七定好的,钱四娘子如实道来。 头批货款的五成留作订金,也不算多。再加上结算换成次月初月结的话,对于自家的食铺来说,银钱压力反而更小些。 最重要是,定好契书,往后只要叫自家伙计来跑几趟,也能替自己省不少事情。崔三想想,觉的签契书对自家来说更有利,便道:“今日赶时间,怕是来不及,那我明日午时过后再来一趟。” 正说着,刘娘子那边已经将一百只酱鸭打包好了,崔三是赶了驴车过来的,钱四娘子就让人帮忙将酱鸭帮忙送到车里,亲自目送崔三离开。 “钱姨,你可真厉害。”苏苗站着一旁,眼里都是羡慕和敬仰。 钱四娘子笑笑:“我厉害什么,这些都是姑娘定好的事情,咱们姑娘才是真的厉害。” “咱们姑娘当然厉害,不过我觉得钱姨也很厉害,这么大的生意,说定出去就定出去了。”苏苗弯着眼脸俏皮一笑:“要是换成我来,怕是紧张的话都要说不出来了。” “小丫头,你才多少点大,我都多大年纪了。”钱四娘子笑笑,不由想起自己刚刚成婚那几年,和丈夫一起在铺子里做事的日子。从一开始的青涩怕事到后来也算能独当一面。 想到已经去世的丈夫,钱四娘子脸色暗了暗,笑容淡去:“都去做事吧。别围在这里了。” 说罢钱四娘子又转头嘱咐刘娘子道:“你快些去加工坊看看,让秦娘子将酱鸭的货补上来。” “是。”刘娘子应声告退。 其他人也四散开去,乘着客流还没开始密集,有序的像往常一样各忙各的。 钱四娘子独自回到后头的办公区。一边整理着前几日留下的琐事,一边却忍不住想起从前的片段。 半晌,钱四娘子放下手中的毛笔,缓缓叹气一声,再重新抬起头来时,脸上又恢复了往常的温婉从容。 今日的跑山任务从原本的徒手快跑十里,改成徒步三十里。才过辰时不久,江平一众人就被顾七带进了深山里。 这次顾七很难得的走的并不快,也没有给众人限定时长,一开始所有人都有些奇怪,直到中途忽然变了路线,眼见着山石越来越陡峭,树木越来越密集,众人才明白顾老大这次为什么没有给他们限定时长。 尼玛,就这破路的情况,能太平走完就算不错了。 还想加速?那真是想太多了。 邢浩跟在队伍的最后头,遇到太陡的坡走不上去,只能改做手脚并用,一手抓着树藤一手攀着土块,用力往上爬。 可能是身高不足的关系,最后尝试了几次还是没有爬上去。 余大保转身搭了一把手,将邢浩拉了上来:“小浩,等下你走前头。” “大保哥,你别管我了,你先走。”因为自己的速度太慢,导致大保哥也跟着赔自己落在队伍最后面,刑浩有些羞愧。 “说什么傻话呢。”余大看了看走在前面的其他兄弟,转头对刑浩道:“这次顾老大也没说要多少时辰走完,咱们只要别落下就成。” 山路越往里走,能下脚的地方就越少,队伍从一开始的三五人一排,走到最后便只能一个一个的挨着过,速度也自然越来越慢。 顾七不紧不慢的走在前面,既没加快速度也没有催促身后的众人。只是沿路看见得用的药材,细细采摘收拢。 这条山路是顾七之前采药时无意中发现的,因为这处的地势特别陡峭,树木密集草木繁杂,即便位置不算太深,也依旧十分隐蔽。 许是无人进入的关系,这里有不少年份可用的药材,最重要的是,沿着这条路一直往里并且往上走,到达一座小峰顶,会有一处小型的天然高山沼泽湿地。 今天顾七要带着江平等人到达的目的地就是那快山顶沼泽湿地上。 那块沼泽地上覆盖着大量的泥炭藓和金发藓,这些泥炭藓和金发藓郁郁葱葱,远看余寻常植被并没有太多区别,具有很大的迷惑性。 不了解地形地貌的人初次到这样的地方,很容易一脚踏进沼泽地内,若是不及时采取措施,几十息的功夫,就足以让一个人消失的毫无痕迹。 好在这块沼泽地的占地并不是很大,只要提前注意,仔细留心,倒也至于真的出什么事情。 泥炭藓味淡、甘,性凉。寻常用具有一定的清热明目,止痒之功效。 南山上的泥炭藓与顾七前世在其他高山沼泽地区看见过的泥炭藓有一定区别。 寻常泥炭藓通体嫩绿,呈齿状长叶。 而山南上的泥炭藓虽然通体也是嫩绿色,但其中有一部分泥炭藓的叶尖处却散发着点点金光。很隐蔽,只有在阳光的照射下,那些金光才会散发出迷人诱惑的光泽。这种带有金光的 之前顾七并不确定这种植物还是不是泥炭藓,但采摘下来后,仔细区分,无论是气味,味道都和普通的相差无几。 煎煮配比后,药效也与正常额泥炭藓的类似。只是效果要好些。甚至还有一定的解毒作用,尤其是解蛇毒。 第一百三十四章 称呼背后的意义 ,顾七她只想种田 又走了半个时辰,队伍逐渐分离开来,沿路中途有好几处断了路的半土壁,需要人徒手爬上去。 身手不够好的,无可避免会在这些地方停留和其他人逐渐差开距离。甚至有不少人的身上或多或少已经带了些轻伤。 江浩此时浑身烂黄泥,就着刚刚,他攀爬时不够小心,一脚踩滑,直接从半人高的半壁上摔了下去。 一路滚一路撞,直到下一个半壁边被一颗老树挡住方才停了下来。万幸没有受伤。不过此时露出在衣服外的双手和脸颊上被树杈划了不少口子。 余大保将江浩拉上来后,擦了他脸上的泥巴,见口子不算深,松了一口气,将手里刚刚找来的木叉递给刑浩道:“这个你拿着。撑住再走,不太容易打滑。 我看再往上走,好像湿气愈来愈重了,路上的泥也越来越湿滑,不小心点走容易出事。” “你说,顾老大是要带我们去哪里呀。我这心里怎么慌的很。”不远处的顺子满身狼狈,小声嘀咕着问王小狗。 王小狗撇了一眼顺子,小声道:“别说这些话,左右不过是训练,跟着走就是。下午不是还有拳法考核吗,不会再山上逗留太多时间的。” “狗哥,你不提考核也就算了。一提我心里头更慌了。昨天的拳法我怎么练都练不对,到现在还有好几个动作没记住,想到要考核,还不如就呆在山上算了。”顺子夸着脸道。 王小狗嘴角抽了抽,无奈道:“没有练好的人也不止你一个,别想太多。眼下小心点看路,真要摔断了胳膊腿,可就麻烦了。” “啊!!” 顺子正要和王小狗再抱怨几句,突然队伍前方传来一声惊叫声。 “怎么了?”顺子急着探头往前看去,可因为前面都是人头遮挡着一时也看不清楚。 王小狗粗了粗眉:“听上去怎么有点像毛子的声音。我先去前面看看,你自己小心点。” 和顺子嘱咐了一句,王小狗拨开人群挤了上去。 此时人群前方,毛子一手抓着一根树杈,一手哆嗦着拉着自己已经破烂的露出半截大/腿的裤子,浑身止不住的哆嗦着,眼角的余光不住的看向不远处树荫后的庞然大物。 而毛子身后不少人的脸色也十分惨白,甚至有一些人已经开始控制不住的缓缓往后退去。 除了毛子最开始的那声尖叫,此时所有人都很默契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 距离毛子最近的江平和刘勇两人此时也是脸色铁青。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读懂对方眼中的眼神后,皆是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不敢冒然救人。 因为是晨练,所有人身上都没有带兵器。而此时距离毛子悬挂着的树杈不足四丈开外的树荫后,居然盘踞着一条足有成人大腿粗细的黑白纹交织的蟒蛇。 那黑白蟒一双眼如铜铃般,骇人的瞳孔此刻缩成一条细线,透过斑驳的树荫扫射向挂在树上的奇怪人类。 毛子浑身的力气都用在了紧紧抓住树杈的手上,脸色越来越灰白。 一边后悔自己刚刚为什么要抄近路,导致一脚踏空被抓在了这个树上。挂树上也就算了,偏偏还没忍住尖叫了一声,引的那原本蛇头根本不朝着这边的黑白莽突然就转头朝着自己看过来。 一边又忍不住期盼着那条蟒蛇对自己根本没兴趣。或许只是随便看看,只要自己不动,它看腻了就会走掉。 可惜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往往越怕什么就越会招来什么。 那黑白莽把视线紧紧锁定在毛子身上,许是从来没见过人类,竟是越看越来了兴致。微微扭动着蛇身,弹出细长的蛇信发出嘶嘶的响声。 毛子紧张的不住吞咽着口水,头顶冷汗控制不住的往下流。 树下不远处江平此时双手青筋暴露,几乎控制不住的想要出手去将毛子救下来。刘勇紧紧拉住江平的手腕,无声摇头。 谁也不知道这条蟒蛇的速度到底有多快。此时众人只要站在原地不动,不挑衅那条蟒蛇,毛子或许还有一条活路,可如果江平冒然行动,很可能人还没就下来,两个人就都得遭殃了。 江平咬牙,压低了声音道:“那条蟒开始游动了,再这样下去毛子会出事的。” “我知道,我也想救毛子,但是如果不是十成十的把握,你这样跑过去会害死毛子的。” 都是朝夕相处的兄弟,刘勇此时的心情也十分纠结。 若是他现在身上带着长刀,都不用江平说,他定然是第一个就要冲上去的。可现在没有长刀在手,就凭着赤手空拳的,对上那条巨形黑白莽,他就连三分把握都没有。 江平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控制住心头的怒气,沉着脸低声对刘勇道:“等下我先出去引开那条莽,你去救毛子。赶吗?” 刘勇诧异的瞪大了眼睛看着江平,喉低的声音近乎发颤:“你疯了吗?你别冲动,还有机会的。” “在等就来不及了。那莽已经盯上毛子了,不会轻易放弃的。”江平神情严肃:“我必须把毛子就下来,平安带回去。他是我兄弟。” “他也是我兄弟!”刘勇红了眼睛,死死瞪着江平:“你也是!你们谁都不能出事。” 江平还要再开口,却忽然听到身侧,一道语气平淡的嘲弄声:“你们两这是在演什么生离死别的大戏呢?” “七姐!”刘勇脸上闪过喜色。也顾不上顾七刚刚嘲讽的语气,急忙低声喊了一声,祈求道:“七姐有没有办法把毛子救下来?” 顾七微微挑了眉稍。 这些人自从来到小旗村后,一直都叫自己‘顾老大’。顾七知道这声‘老大’这些人其实也都叫的不情不愿。不过就是迫于自己的武力值压迫不敢为违抗。 顾七本身并不太在意这种略显中二的称呼。只是有一点,既然要成自己的人,就不能有二心。 称谓事小,其背后代表的意思却足够说明问题。 ‘七姐’这个称呼对顾七来说并不陌生。在前世,有不少熟悉不熟悉的人都会这么称呼自己的。 第一百三十五章 杀蟒 ,顾七她只想种田 ‘七姐’这个称呼对顾七来说并不陌生,在前世,有不少熟悉不熟悉的人都会这么称呼自己的。 只是换做现在,听到此时刘勇的这声‘七姐’,顾七却知道其中代表的意思大有不同。 顾七唇角扬起懒洋洋的笑容:“都退后,别碍事。” “那毛子他。”江平着急道。 顾七眼眸的眯起,淡淡道:“不过是撞见一条莽蛇,也至于你们这么兴师动众?” 说罢,也不管其他人,顾七猛然凌空跃起,疾步奔向毛子。 悬挂着毛子那个树约莫五六丈高。顾七一脚点在树干上,借力往上飞起。同时伸出一手拉住毛子边上的另外一根树杈,飞身落在树干上。 “顾老大。” 毛子脸色煞白,额头冒出滴滴冷汗,双眼圆瞪,两只手此时因为长久使力,已经骨结发白,近乎坚持不住。视线落在顾七身上却是绝处逢生的渴望。 “闭嘴。” 顾七撇了不远处虎视眈眈的黑白蟒一眼,伸手一把抓住毛子的肩膀,纵身跃下。 就在这时,那条黑白莽也在同一时间如一条巨箭飞射而出。 顾七提着毛子急速跃出两丈开外,翻手一个巧劲直接把毛子整个人朝着江平刘勇甩去: “接住了。” 说罢同时飞快地转身凌厉一脚狠狠踹在已经近在咫尺的巨蟒的蛇头。 伴随着巨大的闷响声,黑白蟒蛇头重重飞出,摔在山石之上。 顾七没有停留,疾步上前,腰身一转,又是一脚踢在蛇身七寸上。 在蛇身盘窜之际,抽出背后的长刀,一干净利落,一刀砍掉了黑白莽的蛇头。 看着长刀上的蛇血,顾七蹙了蹙眉,嫌恶的寻了草丛将长刀血迹擦干净,对身后的几人道:“收拾收拾,抬走,中午加餐蟒蛇排。” “什么?!我们要要吃这条蟒?” 刚刚赶上来,看了全程的王小狗闻言看向地上血肉模糊触目惊心的断头巨蟒尸首,惊的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这东西也能吃?” 顾七挑眉:“不识货?这可是好东西。你们有口福了。” “老大,要不还是算了吧。”毛子浑身哆嗦的靠在江平边上,艰难开口。 “怎么,你们都不想吃?”顾七的视线落在众人身上,见所有人的脸色都十分难看,撇了撇嘴:“一群大男人,胆子这么小?” 说着顾七收回长刀双手抱胸,笑道:“随你们便吧,抓紧整理队伍,跟上走。” 之后的小半个时辰,路上倒是没有再出变故,一众人精疲力尽后终于爬上了最后一个半土壁,顺利站到了大片泥炭藓面前。 “七姐,这是什么地方?”刘勇率先发现了这片绿草地与周围山林完全不同,本能的起了警惕之心。 顾七轻轻一笑:“是什么地方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刘勇没再说话。 七姐,你就这幸灾乐祸的表情,傻子才会觉得没问题吧。 “看见前面那片绿丛了吗?那些是泥炭藓。泥炭藓能入药,你们今日的任务就是在这些绿叶泥炭藓中找出叶尖泛着金光的品种。 一人五十株算达标。达标的可以提前下山。记得,挖的时候小心点,我可不要残次品。顺便祝你们好运。” “”众人。 老大,你不加最后一句,咱们还没那么紧张,加了这一句,怎么总觉得怪怪的。 都是吃过亏的人,这一次谁也傻的敢贸然往前走。 顾七也不催他们,随便找了个地方悠闲的坐下来取出水壶润了嗓子,又拿出两个包子啃起来。 急什么,反正饿肚子的也不是自己。 相比顾七这边的悠闲自在,江平那边众人这时却是紧张心慌与焦急掺杂在一起。一时间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狗哥,要不然咱们先去找找看?”顺子问王小狗。 王小狗摇摇头,谨慎道:“再等等,先看看江平刘勇他们是怎么做。” “要是被他们抢了先机怎么办?”二队的其他兄弟忍不住问。 “这么多人,每人都需要采足五十株才能达标,江平和刘勇这两人再厉害,也不能一下子就找到五十株。咱们不差等这一会儿。”王小狗分析。 而王小狗身后,余大保的心思也差不多。情况未明,自己一队没必要去做出头鸟,慢一步也没什么坏处。 再说,顾老大这次也没有说任务完慢的人会有惩罚,只要不扣饭,余大保的心态又佛了下来。 “阿勇,你说要怎么做?”这几日的相处,江平对刘勇越来越信赖。 江平知道自己性格冲动,做事总不过脑子,冒然行动容易出事,这次便打算先听听刘勇的意思。 “这里似乎是一处小峰顶。”刘勇蹙了蹙眉,疑惑道:“你看前面那块七姐说的长满泥炭藓的地方,地势要比周边其他地方平坦。 依照正常山体的走势这里不应该出现这样的平地。 最重要的是,我们一路走来,越向上湿气就越重,你看前面,湿气已经重到了近乎凝成水雾的地步。” “这有什么问题吗?”江平听得一头雾水。 刘勇摇摇头:“我也不是很确定。不顾可以肯定的是,这里没有看上去那么太平,有点奇怪。” “那怎么办,我们还要进去吗?”江平拧眉。 “去。既然是任务,就一定要去。”刘勇认真的看了看前方,转头对刘勇和其他三队的兄弟道:“我先去探路,你们等着,看清楚情况再跟上来。” “那勇哥你自己小心点。”毛子有些担心道。 刘勇笑笑:“放心。七姐既然在,就不会真的让我们出事。” 毛子和江平愣了愣,随即也释然的点头:“你说的对,七姐不会让我们出事。” 刘勇一步一步小心的走到泥炭藓丛前。半晌停下来,蹲下身子开始检查身前的泥炭藓,都是普通的嫩绿的长叶,并没有顾七说的叶尖泛着金光的特殊品种。 好在这些泥炭藓附近也并没有出现刘勇之前担心的蛇虫鼠蚁,似乎除了根部的泥土特别湿软外,并没有什么危险。 刘勇暗暗松了一口气,回身对江平等人比了一个安全的手势,继续往前走去。 第一百三十六章 陷入危机 ,顾七她只想种田 越往里走,脚下湿滑软/绵的泥土让刘勇隐隐有些不适。 不过刘勇此时也顾不上其他,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身边的泥炭藓上。都是嫩绿色,一株叶尖泛金光的都没看到。 他们三支队伍加起来有十几二十人。每人都需要采集五十株才能符合标准下山,这难度很大呀。 刘勇不由疑惑起来,难道这里并没有什么危险? 七姐说那句‘祝你们好运’也仅仅只是因为采集难度大? 刘勇有些猜不透,只能继续翻找金光泥炭藓。 “狗哥,你看刘勇都进去有一会儿,好像也没什么危险,要不然我们也去看看?”顺子问王小狗。 王小狗这时也有些闹不明白情况,便道:“那就先去看看,不过咱们走慢一些,要是发现问题就赶快后退。” 顺子觉得王小狗有些担心过滤,杞人忧天。不过他和王小狗关系一向好,便还是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王小狗一动,整个二队都开始跟着往前走去。毛子看着有些着急,问江平:“江哥,咱们也走吗?” 江平的视线还落在刘勇身上,摇了摇头:“咱们再等等。” “还等?王小狗他们可都去了。被他们抢光了可怎么办?” 三队和二队从一开始训练就闹出了矛盾,虽然不至于到交恶的地步,但队员之间互相不服气,暗暗比试也是人之常情。 “再等等,别急,刘勇说这里不太平。” 江平说着,见毛子还在蠢蠢欲动,不由皱眉加重了语气:“路上的事情你忘记了?” 毛子闻言,脑海里刹时冒出了那条黑白巨莽阴冷的盯着自己的眼神,脸色当即就白了,浑身一哆嗦,摇头道:“那我还是再等等吧。” 就在二队的人足见朝着泥炭藓丛靠近时,已经走了接近三分之一路程的刘勇此时却已经满头大汗,唇色发白。 远处的人,只看见刘勇站在原地,低着头似乎在翻找什么,却无人知道此时刘勇的脚已经缓缓陷入了泥中。 下陷的速度并不算快。可是无论刘勇怎么用力,都无法把两只脚从烂泥里拔出来。 相反的,随着刘勇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大,下陷的速度也跟着越来越快。 刘勇当即就意识到了情况不好,忙稳定了身形不敢再乱动。 可即便这样,双脚下陷也并没有停下来。只是速度暂缓,一如最开始那样缓缓下沉。 一点一滴的感觉到湿滑的淤泥漫过脚踝爬上小腿,刘勇的心脏控制不住的急促跳动起来。 而王小狗的队伍此时已经踏入了泥炭藓中,并没有发现什么危险,王小狗便嘱咐身边的兄弟四散开来,分开寻找金叶泥炭藓。 顺子找了一会儿,没有找到金叶泥炭藓,烦躁之余忍不住朝着远处的刘勇看去。 这一看顺子就发现了奇怪的地方。 “奇怪了,刘勇怎么一直都站在那里不动?” 难道哪里的金叶泥炭藓特别多? 肯定是了,要不然刘勇干嘛一直挺再哪里! 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有道理,顺子拉了王小狗一把:“狗哥,你看刘勇站在那里很久了,那边一定有顾老大说的金叶泥炭藓,咱们快追过去。” “没必要吧?”王小狗看了看四周,蹙眉道: “这片泥炭藓丛我看挺大的,咱们没必要给和刘勇他们撞一起。还是去其他地方找找吧。” 顺子有些不赞同:“这地方是够大的,可顾老大说的带金光的泥炭藓根本不好找。 我刚刚都找了这么久了,一株都没看见。每人要五十株,咱们队六人,就要三百株,这得找到什么时候去。” 见王小狗的神色有些动摇,顺子再接再厉:“万一那些带金光的泥炭藓刚好都在刘勇那个位置呢,咱们要是都不过去,岂不是一直都找不到,完不成任务?”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王小狗被顺子最后一句话说动了。 刚刚他沿路找来,确实一株带金光的泥炭藓都没找到。要是那东西真的都长在刘勇那个位置,自己队的人一直不过去,岂不是要吃亏? “我们先分两个方向再找找,要是一盏茶的功夫还没有找到,就去刘勇那便看看。”王小狗想了想,还是取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顺子觉得他狗哥什么都好,就是太讲道义了。 江平刘勇那帮人可一点不讲道义。狗哥一直这样好心,他们队肯定要吃亏。 这样想着,顺子虽然满口答应了王小狗的话,转身却还是忍不住直接朝着刘勇那边摸索过去。 然而谁也不知道,此时淤泥已经漫过了刘勇的膝盖。 刘勇想转身给自己队伍的提个醒,可惜根本无法转身。 就在刚刚他还尝试着大声喊了几句‘都别过来,有危险’。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显然自己距离其他人太远了。 刘勇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脑海里不断闪过从前自己外拜师学武时,一些外门师兄弟们私下里闲聊时说的各地异志趣闻。 记忆很琐碎,刘勇冒着冷汗,脑子却分外的清醒。 刚刚上山时他明明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可最终却还是因为大意而中招。 这样奇怪的地貌,这么重的湿气,这么绵软能将人陷入的烂泥地,种种表现都太像从前师门一个长辈说的大泽地了。 只是大泽地一般伴随着湖泊江河相互形成居多,生在山顶之上实在稀有。也是因为这个,刘勇虽然一开始也有些狐疑,却最终没有往这方面去想。 刘勇不断的思索着那个长辈当年和自己闲聊时说过的话。可是怎么想,也想不住遇到大泽地应该怎么应对。 “会有办法的!会有办法的!” 刘勇口中默念着,不断的提醒着自己。 既然这个地方七姐会带着他们来,说明七姐已经提前来过了。 并且七姐进入过里面后,又成功走出去了。那么就说明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办法可以应对大泽地的下陷。 “啊!” 就着刘勇思绪飞转一直,身后却忽然传出一声惊呼。 声音不算大,隐隐约约的,显然距离自己还有一定的距离。 刘勇想回头,然而有心无力,根本无法转身。 第一百三十七章 任务重要还是人命重要? ,顾七她只想种田 刘勇心下不由大急,该不会是自己队的那几个追上来了吧。 当下刘勇也顾不上自己现在的处境,扯着嗓子用力喊:“都别过来!这里是大泽地,会陷下去的。别过来。” 然而依旧没有人回应刘勇的呼喊。 身后的哀嚎声断断续续传入耳边,刘勇大骇,情急之下,也不知道怎么的使了一个劲,身体侧转,脚下一动整个人控制不住侧摔下去。 刘勇脑子一懵,直到湿/滑粘腻又冰冷的触感糊在脸上,本能的闭上了眼睛和嘴巴。只觉得自己这次可能真要死在这里。 良久,刘勇缓缓睁开眼睛。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如自己之前想的那样往下塌陷的,反倒是浮在了泥泽之上。 甚至原本已经被埋过淤泥膝盖的双腿,也因为自己整个摔倒的关系,被拔出了近乎三分之一。 刘勇愣了愣,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冷静了片刻,调整姿势,双手抱膝使劲去拔动自己还陷在淤泥里的双脚。 松动的触感让刘勇心头狂喜!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在大泽之上只要不站立,不将全部重力都落在脚上,平躺着,尽量扩大身体与泥择的接触面,就有机会逃生自救。 刘勇小心又缓慢的,一点一点抽出自己的双腿。又伸手大把抓住边上的泥炭藓叶,借力轻轻一滚,将整个身体翻转过来。 抹掉口鼻上的烂泥,刘勇仰天摊倒着,顾不上其他便,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只觉得从进入这片泥炭藓丛开始一直以来紧绷的心弦在这一刻彻底放松下来。 “啊!救命!” 休息了片刻,耳边再一次听到断断续续的呼喊声。刘勇一手扯着泥炭藓叶,朝着声音的方向挪动调整身体。 半晌后方才艰难抬头看去,却见居然是顺子惊恐的站在远处。 此时顺子的双脚已经陷进了淤泥里不能动弹,正拼命挥动的双手,不断挣扎大喊,可惜,除了刘勇以外,其他人根本没有发现顺子的异常。 随着身体控制不住的不断下陷,顺子现在浑身都被恐惧包围。正在绝望之际,忽然听到斜前方有人朝着他大喊: “顺子,你别乱动,千万别乱动,你越乱动下陷的越快!” 顺子的脑子现在已经是一团浆糊,听到的声音也是断断续续。 不能动?!不能动! 顺子刹时的抓住了关键词,压下恐惧,抖动的控制着身体的安静下来。 片刻后发觉到自己双脚下沉的速度果真减缓,方才惊喜朝之前声音的方向看去, 这一看,竟然什么都没有看到! 人人呢?! 顺子看着眼前一片绿油油的泥炭藓茫然了。 刚才难道是自己太害怕,产生幻觉了? “顺子!你傻愣着干嘛!快趴下呀!” 就着顺子觉得自己已经混乱的时候,前方一片泥炭藓叶中突然又传出了一声气急败坏咬牙切齿的呼喊。 刘勇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想来救顺子这傻货。自己在这里喊半天,结果顺子这傻货只知道在那边发呆,瞎看。 “勇哥?是刘勇哥吗?” 顺子这会儿终于发现了那片泥炭藓丛的不同,仔细看,上面一条长条形位置的绿叶被压的特别低和别处显得格格不入。 “勇哥你怎么趴那里了?”顺子疑惑不解。 “不想死就跟我一样趴下。”刘勇哭笑不得,大喊一句。一边拉着泥炭藓叶,一边朝着顺子方向爬行。 “趴下?”顺子还有些发蒙。 “只要趴下,你的脚就能出来了。这里是大泽地,人越用力,掉下去的速度就越快。”刘勇解释道:“只要身体接触泥泽的地方越多,越不容易沉下去。 我们运气还不算太差,这里应该还是大泽地的外围,泥泽不算湿,下陷速度慢,所以我们还有救,一点真的进入大泽地的中心,只怕现在就没有机会说话了。” 刘勇这话让顺子脸色瞬间煞白,原来自己傻乎乎冲进来,金光泥炭藓一株都没找到,居然差点要把自己送进了鬼门关。 顺子不敢再想,忙学者刘勇的样子小心的蹲下趴到,匍匐在泥浆混合泥炭藓叶上。 确定真的不会再下沉后,又尝试着动了动双脚。 顺子的双脚陷的还不算深,趴到后没花多少时间就把两只脚从泥泽里拔了出来。 “勇哥,咱们现在要怎么办?” 顺子现在已经顾不上之前和刘勇的过节了,本能的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刘勇身上。 “还能怎么办,先爬出去吧。。”刘勇想了想道:“咱们得告诉其他人这里是大泽地,不能再贸贸然就闯进来,搞不好会出人命的。” 顺子闻言点点头,又犹豫道:“那我们的任务怎么办?” 刘勇冷笑:“任务重要还是人命重要?” “当然是命重要。” “先出去,其他的等出去后再想办法。”刘勇道。 两人一边艰难爬行着,一边顺道也寻找着金光泥炭藓。可惜依然一株都没有找到。顺子有些泄气的同时,又忍不住问刘勇:“勇哥,你说顾老大知道这里是大泽地吗?” “七姐自然是知道的。”刘勇道。 顺子愣住了,有些不可思议:“那她为什么还让我们进来这里?” 刘勇撇了顺子一眼道:“大泽地并非不能走人,只是得想想办法才行。 七姐之前肯定是来过的,定然清楚这片大泽地的情况。你忘了路上的事情吗?七姐不会让我们出事的。你不要乱想。” “我我没有乱想。”顺子脸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我知道了,勇哥。” 此时,在大泽地外围的其他人这时候还没发现刘勇和顺子两人双双不见了。倒是一开始和顺子越好的王小狗心下奇怪。 正要再里面去寻找,王小狗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两个人一身是泥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顺子?刘勇?!你们这是怎么了。”王小狗奇怪:“怎么搞成这幅样子了。” “别提了。勇哥说这里头是大泽地。咱们俩刚刚都陷在里面差点就出不来了。”看见王小狗,顺子忍不住诉苦道。 第一百三十八章 怎么会有人可以这么欠打,还没被打死? ,顾七她只想种田 “大泽地?”王小狗听得一头雾水。 “是泥泽,越往里面走,地下就全是淤泥,根本撑不住人往里的重量。一旦双脚陷入,越用力就越会往陷在里面。” 刘勇一边解释,一边看向往他这边走来的江平和余大保等人,也不隐瞒,干脆认真的对所有人道:“想要到里面去,我们得从新想想办法才行。” 刘勇的话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中,他们里大多数人对大泽地的情况都不熟悉,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倒是余大保沉思了一片刻道:“我倒是有听人说起过要怎么过大泽地。 最好找点木棍木片,把木片绑在脚下走,能让脚不容易陷进泥泽里。 再用木棍探路,即便是大泽地也会有深浅。有些地方结实,有些地方松垮,需要先探路,挑结实的地方走,避免一脚不对踩空。 如果真的踩空了,就倒地打滚,滚出去就没事了。” “余大保说的对。”刘勇点点头:“刚刚我和顺子陷进后,就是靠趴在地上,才把脚从泥里拔出来,再一路抓着泥炭藓叶爬出来的。” “既然用爬的不会出事,要不然我们就爬进去吧。”刑浩一脸天真道。 顺子白了刑浩一眼:“你也不看看这有多大,我们还要每人找齐五十株金光泥炭藓,用爬的还不得爬到天黑呀。” 王小狗接话:“要不然就试试余大保说的在脚下绑木片吧。” “可是我们身上都没有带刀,怎么去弄木片来?”刑浩问。 “我去问七姐借。” 刘勇说着,转身朝着不远处的顾七走去,紧张道:“七姐,能把你的刀借我们用一下吗?” 此时顾七已经悠闲的吃完了包子,喝了半壶水,正美滋滋的闭眼打盹, 闻言,顾七缓缓睁开眼睛,懒洋洋一笑:“怎么,想到办法了?” “若,拿去吧。”并没有为难刘勇,顾七抽出背后的长刀递出。 给了长刀,顾七不在管刘勇等人,继续闭眼偷懒。 这片沼泽地真正危险的区域不多,只要找对了方法,不至于真的出什么太大的危险。无非就是进度快慢的问题。 刘勇几人的话,其实顾七从一开始就听到了。 脚下帮木板,亏他们想的出来。倒也有用,不过多少要吃一些苦头。 其实遇到这种小面积沼泽地,如果没有合适的工具,不如就起取材做个木橇。 顾七记得前世在西伯利亚做任务时,见当地游牧民族,鄂温克人就很擅于用驯鹿用的木橇过漫无边际的沼泽地。 不过这些话,顾七不会和刘勇他们说。 别人给出的办法,哪有自己实践中检测出来的更让人记忆深刻。 更何况,还有什么地方比沼泽地更适合训练体能的。每人五十株金光泥炭藓够这些人吃点苦头了。 顾七美滋滋的补了一觉,醒来时已经接近午时。 懒散的伸了个懒腰,顾七起身跃上树枝,朝着远处的泥炭藓内看去,便见到一群人各自帮着木板,七倒八歪的往外走,还有两个差不多就是连滚带爬的蠢模样。 顾七忍不住摇摇头,简直是没眼看。 泛金光的泥炭藓毕竟集中伸张在泥炭藓丛的中心位置,只要找到地方,采购五十株并不难。 当然外围附近也会长一些,只是数目非常稀少。既然这些人已经往回走了,显然都已经找全了。 顾七又等了小半个时辰,见所有人一身是泥的走了出来,因为没有篓子,所有人都脱了外裳,小心翼翼的包着采集好的金光泥炭藓。 顾七将自己的竹篓丢给刘勇:“都收集起来,整理好了下山。” 刘勇接过篓子问:“七姐,要清点一下吗?” “清点什么?少几株我还得继续等你们不成?” 顾七扫了一眼众人,缓缓一笑:“我说了只要采集够五十株金光泥炭藓的就能提前下山去吃朝食。 不过,你们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还有朝食吗?” “”众人。 “整理好了,就赶紧走吧。再晚点连午食都没了。”顾七够起一丝玩味的笑容,不紧不慢的收起长刀。 “”众人。 怎么会有人可以这么欠打,还没被打死? 回到山下,打发了江平等人,顾七将泥炭藓交给何娘子处理。简单吃过午食,来到后坡地。 这几天坡地上做活的帮工越来越多,整条主干道几乎已经和官道打通。 青石板材前几日便运送了过来,顾七让刘监工将主干道分作左右两侧,另分出一支队伍。左侧留出来方便工人行走施工,右侧先开始铺设青石板。进度赶的很快,到今日右侧的青石板路已经铺设好了近一半的工程。 “以现在的人手,多少时间可以将这条路修完?”顾七问。 “差不多再有五六日,整条路都能打通,右侧的青石板也能全部铺设完工。” 刘监工说着盘算了下进度,又道:“等第二批石材送来,就可以接着铺设左道。到时候人手够用,可以两头一起开工,进度还能再省下一半,差不多总共八九日就能完工行车了。” 顾七闻言点点头道:“宿舍地块这几日也平整出来了,得抓紧让人送木料和石材过来,尽量赶在入冬前先将舍屋先建造好。” 虽然余大保江平他们搭棚的搭棚,支帐的支帐。各有各的办法都在这几日解决了自己队伍的住宿问题,不过这些也只能在入冬前勉强凑活用用,等到入冬后,少不了会有很多问题。 虽然顾七是打算让他们吃点苦头,但也没打算让他们一直吃苦头。 “建屋的石材和木料早就预定好了,这两日就能送来,等下我去安排下人手,先分一半帮工过去。”刘监工想了想为难道:“不过这样,修主路的进程怕是要慢一些了。” “无妨,主路这边只要能打通了官道,不妨碍行走就成。铺设石材可以慢一些。” “那成,我这就去安排人手。” 刘监工应下,又说了一些工程上的琐事,便退到了一旁。 顾七看看时辰,见已经过了未时,便换了方向朝着江平他们的营地走去。 第一百三十九章 刀工相当的随心所欲 ,顾七她只想种田 “都准备好了吗?”顾七双手抱胸,看向众人。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一个敢说话。 顾七皱了皱眉:“难道一个人都没准备好?这么简单的东西给了你们一天的时间都没有学会?” “也不算没学会,就是”狗剩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这套拳法我打出来总有点不对对劲。” “好坏自有我来评定。”顾七沉着脸,冰冷的目光扫过众人:“从一队先开始,按顺序考核。不想考核的,今天就可以收拾东西给我滚出去了。” 说罢顾七取过名册看了一眼道:“余大保,出列!” 余大保昨天战战兢兢学完了整套拳,只勉强记住所有套路,结果今天早上大泽地里一通折腾,这会儿已经忘了七七八八。 本来还想着等别人先考核,自己还能跟着学两遍,没想到自己居然被点名成了第一个。 余大保欲哭无泪,可也不敢再说什么。 顾老大刚刚那句话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不想考核的就得收拾东西走人。 余大保给自己打来打气,走到众人面前,拉开架势。 “嚯!嚯!哈!嘿!”声大壮胆,余大保喊的中气十足。只可惜一套拳法打下来,十六招,居然错了七招。 顾七满头黑线,自己带的都是一帮什么人? “余大保,丁等,不合格,下一个。宋三,出列。” 宋三原本还记得动作,结果看完余大保的打完后也懵了,硬着头皮出列,打完全套。好家伙一样的十六招错七招,还错的一模一样。 顾七嘴角抽搐:“宋三,丁等,不合格,下一个。宋四,出列” 一个时辰后,所有队伍考核完毕。 甲等一个都没有。乙等一个,是刘勇。丙等三个,分别是王小狗,江平,和一个狗剩,其他所有人都是丁等不合格。 这个考核成绩比顾七预期的还要差,原本打算过两天继续教授军体拳第二套的进度不得不暂停下来。 顾七看着众人,并没有发火,只是平静道:“除了刘勇外,所有人都回营地,下午的任务,会有监工安排你们的。” 没有预期中的嘲讽,痛骂,甚至都没有惩罚? 就像你原本身处在乌云之下,以为即将要承受扑面而来的狂风暴雨,在突然间风停了,云散了,所有的一切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众人一下子都有些不能适应。 顾七没有解释,对他们摆摆手,示意这些人赶紧走。 转而对站在一旁的刘勇道:“你的招数没问题,不过动作没有到位,节奏也不对。我再给你演示两遍,你要看仔细了。注意节奏。” 第一套军体拳委实谈不上什么难度,顾七针对刘勇不足的地方,将每个动作放慢后,控制力道精确化演示。 两遍演示完后,顾七转身问刘勇:“现在看清楚了吗?” 见刘勇点头,顾七又道:“你自己来一遍,不用急,一招一招来。” 虽然顾七的面色依旧冷淡,但难得耐心的好脾气还是让刘勇有点受宠若惊。 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间不挨骂了,竟然还有那么一丝丝不习惯呢? “这里膝盖再抬高一点。” 顾七专门花了一个时辰给刘勇调整姿势。直到刘勇的拳法完全符合标准。 “可以了。你接下来三天的任务就是教会所有人这套军体拳。每日辰时徒手跑山不能断,下山后的时间怎么用由你来定,每日午后会有另外的监工负责带你们。” 刘勇愣了愣:“七姐你不带我们了?” “这几天暂时有其他事情要忙,你们现将这套军体拳练会,其余的之后自会教你们。”说完这句,再无二话。打发刘勇离开,顾七随手从口袋里掏出花生米磕了起来。 何娘子新研发的咸酥花生米味道相当不错。 顾七没有回商市,而是沿着修建了大半的半坡主道朝着官道走去。 临近官道的最后一段路还没有修好,四周堆放满了石材木料,不远处则是荒林土石灌木密集。 不过这些对于每日穿梭在山林里的顾七来说自然不是事,穿过慌林,顾七深处官道之上,等了片刻,便有一辆牛车从不远处行来。 这条官道上,来往牛车驴车多不胜数。顾七花了两文钱,搭了便车,前往何松镇。 牛车驶入镇内时,已经接近酉时。 天色灰暗,顾七下车后,顺路拐进临近镇门口的一家客栈开了一间客房。 客栈的名字很直白,就叫何松客栈。客栈整体不大,总共两层十来间客房,装修老旧,不过被褥还算干净。一楼大厅处摆放着五六张座椅,供可以吃饭喝茶歇脚。 顾七在客房内修整了片刻便下了楼,挑了零窗的位置坐下。 “客官要吃些什么?”跑堂的小二过来询问。 “你们店里有什么特色的菜?给我上两个,再来一碗素面就行。”说着顾七环顾四周看了看问:“店里有茶水吗?” “有的,不过是些粗茶。我去给客官取来。” 虽然正是过夕食的时候,可店里的生意似乎很一般,只有零星两三桌坐着客人,点的东西也不多。为此跑堂的活计服务尤为尽心尽力,很快就送来了一壶茶水。 是路边茶摊常见的大碗茶,成年的老茶叶,零星几根,入口生涩回味酸苦,并不好喝。 不过顾七来时没带水壶,这会儿正是口渴,便也勉强喝了几杯。 内堂上菜的速度不慢,顾七只等了片刻,小二便先送来了素面。 顾七试着吃了两口,心下有些明悟为什么这家店的位置明明不错,生意却差的离谱了,原来是厨师手艺太差。 最普通的一碗素面,本来也不指望能吃出什么惊喜来,能入口便算合格。可偏偏眼前的这碗素面面条粗细不一,上头撒的葱花也大大小小,刀工相当的随心所欲。 最要命的是这家店的厨师似乎味觉有问题,要不然为什么要在一碗素面里放这么多盐? 难道是最近大康朝的盐商做善事,食盐正在打折促销。 顾七吃了两口,又往自己嘴里灌了一杯茶水。对比之下就觉得这茶水的味道竟然还算不错。 第一百四十章 吃不死吧? ,顾七她只想种田 又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小二上了另外两道菜,一道是颜色古怪的蒸鱼,一道是半边发黑半边发白的酱牛肉。 顾七嘴角抽动,抬头问小二:“这两道就是你们店的招牌菜?” 小二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闻言耳朵忍不住微红,小声道:“这是后厨做的最能入口的两道菜了。” 顾七面脸上肌肉紧绷,半晌问:“吃不死吧?” “吃不死,吃不死的。”店小二连忙摆手否认:“这两道菜是咱们店里所有伙计都尝试过后挑出来的,后厨做的最好的两道菜了。客官尽管放心吃。” “”顾七皮笑肉不笑:“你倒是很实在。那就先说说,这两道菜叫什么名堂吧。” “这道是清蒸多宝鱼,另外一道是秘香酱牛肉。” 店小二尽心尽责,顾七却觉得满头黑线。这家店菜做的鬼斧神工,别具一格,菜名倒是取的正正经经,误导性极强。 等店小二退下后,顾七试了试两道菜,很难得,都是熟透的。 许是蒸的太久了,鱼肉有些老,和素面一般倒了很多盐,除此之外还加了不少其他酱料和醋,一时间酸甜苦辣齐聚一堂,口味可以说是十分精彩了。 相比清蒸多宝鱼,另外一道秘香酱牛肉可以称得上是上乘之作。 只是酱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处理的,有些地方吸饱了酱汁,有些地方几乎都没有粘上多少酱料,所以才显得酱牛的颜色一半白一半黑。 顾七吃了几块没沾到酱汁的牛肉,就着颇为提神醒脑的素面将肚子吃了个半饱,至于另外一半的肚子则是被茶水灌满的。 别说,这家店的吃食虽然口味做的十分惊悚,收银子的时候倒是一点没含糊,两道菜一碗素面就要了顾七一钱银子。 付完银子,顾七的视线不自觉的又落在大堂里其他几座的客人身上。见这些客人面色怪异,几乎每个都在暴怒的边缘,便明白过来。 这家店每日竟然还能拥有两三桌客人,实在是这处店铺位置真的极佳,镇门口来来往往商客众多,总有不明缘由无知肥羊走进来的缘故。 顾七正看着,便见其中一座的客人忽然站起来一拍桌子,怒喝:“掌柜的,你们卖的是什么吃食,咸成这样,怎么让人下口?” 柜台后面,掌柜懒洋洋的起身,不紧不慢道:“你看别人不都是吃的好好的吗?又不是没熟,怎么就吃不来了?” “你!”那中年客人被掌柜的噎了一句,气的瞪大了双眼:“怎么有你这般做生意的店家。吃食做的根本不能入口还不让人说?” “什么不让人说,这不是随便你说了吗?想吃赶紧吃,吃完赶紧走,出去爱怎么说怎么说。别打扰我们店做生意。”掌柜的不耐烦道。 顾七听着这话忍不住挑眉。刚才进店开房间时,这掌柜瞧着还算客气热诚,说话做事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就连客房的价钱也合理。 再加上上菜前,店里跑堂的店小二也同样是热情周到。让顾七以为这家店紧紧只是吃食口味做的太精彩才会导致生意这么差。 现在看来,这掌柜的怼人水平也是一绝。 “吃什么吃!这么难吃的东西谁要吃。”和中年客人同坐的其他两个人这会儿也气的不行,纷纷拍了桌子,转身就要走。 那掌柜闻言确是冷笑着走出柜台:“不想吃也没人拦着你,诚惠四钱银子。” “四钱银子?居然打劫打到爷爷身上了! 就你这种猪都不会吃的东西,给你四文老子都嫌亏。” 中年商客身形高大,穿着缎面宽袍,方脸留着八字胡,五官生的粗狂,说话时面色涨红青筋暴露,颇有几分凶相。 只那掌柜却一点不慌,不紧不慢的走过来道:“还没人敢在咱家店里吃霸王餐,这菜你们既然点了,不管你们吃不吃,银钱却是一分都不能少。” “我们就不付了,你有耐我们何?” 中年客冷笑,借着怒气一脚踢翻了身侧的一把椅子,招呼同伴:“咱们走。” 顾七悠闲的斜靠在木椅上,一边喝着又苦又涩的大碗老陈茶,一边兴致满满的两边的冲突。 客栈的掌柜显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见此,面色依然镇定,淡定伸出一手拦住中年客和他的两个同伴,不紧不慢道: “损坏一把椅子,算你一钱银子,诚惠,一共五钱银子。” “你t娘找死!” 中年客虽然穿着一身商户惯常的打扮,可一看面相身形就知道,也不是善茬,说话神态不像个商户反倒是更像跑江湖的武夫。 这不,只听话音一落,那中年客便伸出一拳朝着朝着掌柜的面门揍去。 顾七瞟了一眼,没太在意。 这人的出拳速度太慢,拳力还不错。应该是练过几年的野路子。 倒是那掌柜的眼见着斗大的拳头阴面而来,面色却依然没有太多变化,让顾七生了几分兴趣。 “吃了霸王餐,砸坏了家具,还要无辜殴打掌柜?” 就着拳头快要砸碎鼻梁骨之际,掌柜的身形微微一动,轻松的避开了中年客人的拳头。同时又伸出一手,以一种刁钻的角度伸到中年商客的颈后,拎起住中年商客的后衣领,轻轻一拽。 中年客人被拉了个踉跄,几步没站着稳,眼见着就要摔倒了,却又再一次被掌柜的给拎起了回来。 “这次得至少赔一两银子才行了。” 顾七挑眉,这掌柜的样貌看着不起眼,伸手倒是不错,怪不得能在这么个地方将一家黑店开的长长久久。 明明身高足有七尺的中年客被比他矮了近乎半个头的客栈掌柜的像拎小鸡一样来回晃荡,几次挣扎都挣脱不开,不由大声朝着同伴呼救。 可他那两个还没来得及动作,客栈内堂却忽然冲出来几个带棍棒的伙计将另外两个人也围起来。 顾七眼睛亮了亮。 居然还是团伙作案,真精彩。 “现在可以把食钱结算了吗?诚惠,一两银子。”客栈掌柜探出一手,面带微笑道,一看就是这事没少干,做的炉火纯青。 第一百四十一章 四海皆可去,四海皆可归 ,顾七她只想种田 中年客知道自己是碰到了硬茬子,咬牙忍下心头火气,老老实实交了银子。一顿饭啥也没吃着,四钱银子变一两。 这买卖做的真有水平。顾七啧啧两声,自叹不如。 大堂里其他两桌的食客,早就吓的脸色苍白,等那几个拿着棍棒伙计一散,忙付了银子匆匆逃走。 一下子整个大堂里就只剩下了懒懒散散喝着茶水看热闹的顾七一人。 客栈掌柜看了顾七一眼,知道顾七是已经付过食钱的,便也没有理会,若无其事的回到柜台后,继续打盹。 顾七喝完剩下的茶水,扫了掌柜一眼,见那掌柜依然再打盹,起身上楼回了房间。 一夜无事。 第二日卯时,顾七在客栈附近的包子铺买了包子和豆浆,填饱肚子后又回到了客栈,依然坐在昨天坐的靠窗的位置。 上来招呼的也还是昨日的那个伙计,顾七只要了一壶茶水,那伙计倒也没说什么,不点菜的话,一壶茶水另要二十个大钱。 卯时末,周璃穿着一身靛青色缎面长衫不紧不慢的踏入客栈。顾七抬眼看去,视线便不由落在其衣摆上绣着的玉白色缠金银丝竹叶纹上。 顾七咧了咧嘴:“真是骚气。” “吃过早食了吗?”周璃问。 顾七点点头,转而又道:“周大少爷要是还没吃,不妨在这里点一些,今日我请客。” 周璃笑着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抬头看着顾七道:“你坑不了我,这家客栈的厨艺怎么样,我比你熟。” 顾七挑眉:“真没想到周大少爷的买卖竟然做的这么广泛。” “这里可不是我的买卖。”周璃轻笑:“不过与我周家确实有些渊源。今日约你来这里,主要是想让你看看铺面。” “镖局的铺面?”顾七抬头看向窗外的街道:“我记得你之前说的是在坊市附近。距离这里倒是不远。” “客栈后头有一条小道直通坊市,那铺面就在小道的尽头。可要现在随我去看看?”周璃问。 “等我把这壶茶喝完,二十个大钱呢。”顾七道。 周璃:“” 你就差这点钱? 一刻钟后,顾七喝完茶水,付了钱,跟着周璃从客栈的小门走出,到了小道上。 青石板铺成的小道,很窄,只能勉强两人并排通行。 两侧是各家铺面的后门,顾七扫了一眼见几乎每家小门都是紧闭的,有几家甚至上了锁,锁上锈迹斑驳,一看就是很久没打开过的样子。 “这条道莫非是有什么说法不成?”顾七侧头问周璃。 “看出来了?”周璃笑笑:“坊市里南来北往各家买卖齐聚,三教九流,鱼龙混杂,时日一长难免会闹出点是非来。 许时这条道够僻静,久而久之,就有人喜欢来这处解决问题。 说着周璃指了指一处石墙上的痕迹道:“今年雨水不多,你看这些血迹,留了有些日子了也没人清理。” “我记得镇上市有衙役巡逻的,这处官家不管?”顾七问。 “哪里能处处都管得过来,只要不闹到明面上,都是不了了之。” 顾七勾唇,笑问:“老实说,你那铺面该不会不是因为太小了不知道做什么,而是因为这里太乱了,什么都做不了才空着吧。” “猫有猫道,鼠有鼠道。既然铺子落在这里,自然有这里坐生意的法子。只是之前确实没想好做什么。” 小道不长,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到了尽头。 周璃说的铺面就在尽头的拐角处。铺面确实不大,一侧仅贴小道,另外一侧与其他商铺连在一起。 有两层,单层约莫三十平左右,扣去楼梯的位置,剩下的面积确实做不了什么。 “你看看,可能用?”周璃问。 “不过是做个中转站,负责接一下单子,足够用了。”顾七说着上了二楼,打开二楼窗户,竟然能看清楚整个坊市。 顾七转身看向周璃:“你这位置不错呀。” 若是专门叫个人在这里留意外头,可以说整个坊市的风吹草动都能一清二楚。 “那就定下这里了,你看看有什么需要改的?我叫人来处理。”周璃问。 “在一楼做个长台面,负责接单填单用。另外靠墙的一侧做个窄柜,到时候让人做些宣传单,放上去。”顾七下楼看了一圈道。 “宣传单是什么意思?”周璃问。 “”顾七顿了顿,面色平静道:“和铺面外的挂板一个意思。只是换做纸张印刷形式。 将镖局能接的生意,主要走的几条的路线,价钱,折扣都一一罗列上去。另外还可以把这里和小旗镇总店的地址也一并写上去。” “宣传,宣而广传之?”周璃笑笑:“倒是与你之前说的‘广告,广而告之’有异曲同工之妙。” 顾七撇了周璃一眼,不紧不慢道:“乡野人,没读过什么书,就爱一知半解的瞎用词,周大少爷莫要介意。” “不算说瞎用,我倒是觉得妙的很。” 周璃面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又道:“江陵郡有一书局擅做书印,那书局老板与我有几分交情。你且让风先生先写画一份版样,到时候我叫人送去书局。” “你与书生何时交情这么好了?” 顾七别有深意看向周璃。 周璃露出一丝笑意:“风先生一看便知并非池中之物,我一买卖人自然是能较好就较好,广结善缘罢了。” 顾七眸光微凝,啖笑不语。 两人走出商铺,顾七问:“镖局已经过了明路吗?” “都办的差不多了,官家那边手续过两日就能走出来。对了,我定的名字是,四海镖局,你觉得如何?” 顾七轻笑:“四海皆可去,四海皆可归,很不错。” 四海皆可去,四海皆可归?!周璃闻言,嘴角勾勒起一丝笑意。确实是个好名字。 “是打算回客栈,还是直接回小旗村?”站着小道转角处,周璃问。 第一百四十二章 病马 ,顾七她只想种田 “先不回,我在客栈定了两天房,等下去坊市看看情况。咱们何松镇内有几家镖局?” “只有一家。算是家传的买卖,有个总镖头,姓魏。其门下收了的四五个弟子。只能接些寻常买卖,不走长标,生意一般。”周璃对何松镇的情况还算熟悉。 “那现在何松镇内可有专门负责给人传送书信捎带物件的地方?”顾七又问。 “多是托遣熟人帮忙送,也有走行脚帮的。除此之外另外还有朝廷的驿站可以帮忙委托寄送书信银两之类。 不过走官家的驿站,速度上会慢上许多。寻常托人送三五日能到的信件,走驿站至少需要小半月,为此除非实在找不到人托送,寻常百姓送信件也甚少会走驿站。” 驿站托送的模式在成本上节省了许多,自然弊端也会很明显。 顾七点点头表示了解,随后又道:“其实镖局可以专门开一个窗口,接受小件单条路线的托送,信件也收,价钱上比照驿站来收,速度可以比驿站快一半。” 周璃有些疑惑:“倒也可以做,只是如果比照驿站的价钱来做,可没什么利润。” 也难怪周璃会疑惑。官家驿站,托送一封信,距离短的只收三五文,距离长的也不过百来文。托送物件,若是不重,顶多也就收是一钱两钱的。 周期长,操作起来又麻烦,实在算不得赚钱的买卖。 更何况在周璃眼里,顾七也不像是个会耐心做小生意赚点小钱就能满足胃口的人。 “接这些小单子虽然一开始赚不了什么钱,搞不好还得亏人工费。不过只有接了这些单子,我们的人才能在最快速度内将几个中转点的周边郡县镇村摸清楚。” 说罢,顾七看向周璃笑笑:“还是以正大光明的理由。不管是漕帮还算马帮,甚至是行脚帮的人注意到了,也不能说什么。” 周璃愣了愣。半晌,神色一肃:“你的胆子可够大的。” 顾七轻舔了下干涩的唇,挑起眉梢道:“自古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既然已经准备好了要做漕运马帮的眼皮子底下做生意,那就不如从一开始就多准备几手,总有用的上的地方。” 周璃脸上的神情松懈下了来,缓缓露出一丝笑意:“原以为是我拉你上的贼船,现如今一想,倒觉得是我掉进了你的贼窝里。 这些事怕是你早就想干了吧,要不然怎么会收了柳龙的人手?” 顾七浑不在意的摆摆手:“都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还分什么先后。” “噗!”周璃嗤笑:“你说的有理。” 告别周璃,顾七直径去了坊市。 马市贯来市坊市里人来人往最热闹的地方,这里除了有官家的人和牙行经济外,也有马帮和行脚帮的的人驻留。 不过许是何松镇只是小地方的关系,驻留在这里的马帮和行脚帮的人手只是一些无足轻重的外围人员。顾七扫了一眼,便知这些人都没什么身手,与寻常的街边混混没太多区别。 “你个番蛮子,拉了一匹病马来这里,还敢当宝马卖?你是当我们在何松镇马市上无人了吗?!” 顾七随意的边看边走,忽然就听左侧传来一阵吵闹声。 闻声看去,就见一个穿着西番衣裳,头带多色包头,身形高大五官立体深邃的番人,正一脸惊慌的被几个大康人团团围了起来 顾七走过去时,就见那个番人用蹩脚的大康话,断断续续的说着点什么。 顾七听不清晰,大概只能辨认出,‘不是骗过人的,’他的‘马没有病’之类的词句。 很快负责维持坊市次序的衙役和坊市管理就过来了。 “怎么回事?不知道坊市里不能闹事吗?”衙役带着跨刀,一步横在几人中间,蹙眉问。 “差爷,不是我们要闹事,而是这个番蛮子竟然敢在马市里卖病马,竟还说是西域来的宝马。这不是诓骗是什么?” 围堵的人群里,一个小个子的年轻人,讪笑着上前和衙役说起了前因后果。 衙役闻言皱眉,转头看向番人问:“你是哪里来的,到何松镇来,可带了行商的文书?” 番人显然被这架势吓住了,紧张之下说话更加含糊不清,连说了几遍,衙役都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 和衙役一起来的坊市管理倒是懂一些番邦话,见此便拍拍那个番人的肩膀道:“你别急,慢点说。 行商的文书,就说你们番人过关时就要给守城看的文书带了吗?” “带了,带了!” 番人稳定了情绪,胡乱的在身上摸了一圈,方才取出一封文书递给衙役。 衙役看了确定文书没问题后,又问:“你为何要在坊市卖病马?” “我卖的不是兵马!”番人忍者怒气道。 这句话说的倒是十分清晰,只是后头又紧跟着叽里咕噜说了几句,周围人皆市一句话都没听明白。 衙役觉得有点头疼便转头对坊市管理道:“你去问问他可有同行的人,官话讲的这般差,总不会是一个人跑来咱们何松镇的吧。” 坊市管理会的番邦话也很有限,闻言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但这会儿旁人也帮不上忙,便只能硬着头皮一个词一个字和那番人沟通。 两人又叽里咕噜讲了几句,半晌,坊市管理松了一口气,对衙役说:“这人是跟着商队来的,商队的其他人这会儿都在客栈呢。 他说他的马不是病马,说就是这个品种的,叫阿哈尔马。和咱们大康的马不一样。” 衙役闻言转身去看了看番人牵在身后的马。只见那马四肢修长,头细颈高,长得颇为神气,精神头也不错,看不出有什么问题来。 要说唯一有问题的就说,这马的皮毛通体呈现银白色,再光线下栩栩生辉,和寻常马匹大为不同。 可这番人也说了,这是匹西域马,品种和大康朝的马匹不同,那么毛色上奇异一点也情有可原。 这般一想,衙役就忍不住看向闹事的另外几人道:“你们何故要说他卖病马。可有证据? 再则,即便你们分不清这番人卖的是不是病马,自可不买便是,为何要拦住人家在马市里吵闹?” 第一百四十三章 冲突 ,顾七她只想种田 小个子年轻人被衙役说的一愣,张了张嘴巴想要辩解几句,一时间也找不到话反驳。 倒是小个子身后的另外一个年轻人道:“差爷,我们是真的被骗了。这番蛮子说他手里的这匹马是西番宝马,可日行千里,要价五百两。 我们几个这几日正是要给主家找寻一匹良马,听了这番蛮子的话,便想着试一试。 没想到那番蛮子却说他的宝马不是想骑就随便骑的,要试骑,就得给三两银子的试骑钱。又说了如果试骑后,觉得满意,想把马买下,这三两银子还能抵在马钱上。 我兄弟便被说动了,刚刚就给了这番人三两银子,去试骑他说的什么神马。结果这马骑上后,懒懒散散的,别说跑起来了,根本就不肯走,赶都赶不动。什么能日行千里的良驹,都是骗人的。 我们兄弟几个这才察觉到自己是上当了,便想着问番蛮子要回三两银子,可那番蛮子说什么都不肯给。 说只有买下这匹病马才能把三两银子折到马价上,若是不买,试骑的三两银子就不退。 可这种根本不会跑的病马,我们几个也不是傻子怎么会出五白两银子去买? 差爷,这番蛮子怕是惯用这样的招数骗人,他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卖马,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坑我们试骑的三两银子。” 年轻人越说越气急败坏,身后的几个同伴这会儿也气的咬牙切齿。若不是衙役拦在中间,狠不得上去揍那番人一顿。 衙役听得忍不住蹙眉,转头问番人:“你真的收了他们三两银子?” 却不想,那番人这会儿也听得满脸怒气,大康话混着番话断断续续的道:“我的马,是上等的阿哈尔马,是顶顶好的宝马。不是谁想骑就能骑的。 试马要三两银子,是我阿爸定的规矩。试马前,我就和找他们都说清楚了。是他们自己愿意给的银子。试了马又不买,我为什么要退银子给他们?” 坊市管理帮着将番人的话翻译了一遍,衙役和围观众人也都听清楚了番人话里的意思。 其实番人这话也不算没道理。都是事前就说清楚的事情,试骑一次马就要三两银子确实很唬人,寻常顾一辆马车跑一趟郡府都用不上这般多的银钱。 可架不住人家明码标价,一个敢开口,一个又愿意出钱,也不算强买强卖。 “既然人家事前就说明白的了。不买马,试骑的银钱便不退。你们自己也是同意的,并不算强买强卖。为何现在又不愿意了。”衙役有些不高兴,黑着脸看向几个年轻人。 “差爷,这番蛮子事先说了是千里良驹,我们相信了,才花钱试骑的!” 瘦小年轻人急的两眼发红:“可他的马根本不是良驹,走都走不动路,连匹普通的马都不如,这不是诓骗是什么。 我们兄弟几个是替主家来寻马的,试骑的钱是拿了我们自己的体己银子。足足三两银子呢,这一试,就把我小半年的月钱都搭进去了。 我是家里的老大,底下的兄弟姐妹都指着我的月钱吃喝呢。”说着,瘦小年轻人终于忍不住蹲下痛哭起来。 人都是有恻隐之心的,瘦小年轻人一哭,原本还沉着脸的衙役也不由缓和了脸色,就一旁围观的几个商客百姓也露出了动容之色。 一个常年在马市给人跑腿拉马料的老汉忍不住叹息一声道:“三两银子也委实太贵了些,再添一些银钱,都够买一头驴子了。 差爷我瞧这些年轻人也不容易。可别真是给番蛮子给坑了。” “对呀,就算是他这马不比寻常,试骑要花钱,寻常花个十文二十文也就差不多了,怎么能要三两银子这么多,我看番蛮子就是摆明了来坑咱们大康老百姓钱的。”人群里有人复议。 大康和西番的关系一直以来就是不好不坏。因为两地文化差异的关系,时常有冲突,但又常年通商,也时有通婚的情况,为此两地百姓,虽然大矛盾没有,小摩擦却一直不断。 这不,本来还只是看热闹的人群,一听这话也都纷纷跟着义愤填膺起来: “对,番蛮子摆明了就是来骗钱的,骗咱们大康百姓的血汗钱。” “老人家说的对,三两银子都够买一头驴了,怎么能说拿就拿。咱们马市里,那家马行卖马试骑还要花钱的。就是官家的马行,也没听说过不买要另付试骑银子的。” “什么试骑的银钱,就是拿病马坑骗人呢。 差爷我看就得把这个坑人的番蛮子抓起来就对了。免得他在咱们何松镇的马市里行诓骗之事。” “你们康人怎么这样不讲道理!”那番人虽然身的人高马大五官粗狂,实则也只有十几岁的年纪。 这会儿本就因为自觉委屈,这会儿还被众人围着指责,更是气的横眉倒竖,双目圆瞪,双手紧紧握着拳头,番话夹着大康话怒吼了起来: “我的马儿是最好的阿哈尔马,是草原上的神马。它是骄傲的,不是随便能给人骑的。我阿爹说了,谁来试马都得花三两银子。 我都说清楚了。明明是你们自己一定要试的,凭什么不想买还要骂我!” 双方各不相让,衙役也有些为难起来。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特别其中一方还是番人,有正经行商文书的,他们衙役也不能随随便便抓人,万一惹出了什么是非,说不准就是影响两国关系的事。 衙役实在没办法,悄悄给了坊市管理一个眼神, 坊市管事硬着头皮,拉了拉双方,劝道:“要不然就各退一步。不全退,退个二两银子?此事便了了如何。” “我不答应,这番蛮子就是骗钱的,一两银子也不能给他。”瘦小男子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咬牙切齿狠狠瞪着番人。 “我也不答应。我阿爸说了,谁要试骑我家的宝马,就是三两银子,少一两都不行”番人少年同样也不甘示弱瞪想瘦小男子几人,口里则是来来去去都相同的几句话。 两边都是倔驴子,谁也不想吃亏。 一下子事情又绕回了原点,坊市的管理衙役都是一个头两个大。 第一百四十四章 我就是喜欢走这么慢的马,合我的脾气 ,顾七她只想种田 衙役此时正不知道要怎么办,忽然听到身侧传来一道略带着几分清冷的声量。 “我也想试试这匹马。” 顾七站着人群前,双手抱胸,视线一直落在番人身后那匹闪烁着银白色光泽的俊瘦马匹上。开口时,声音清冷里带着一丝懒洋洋的兴味。 衙役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见只是一个穿着普通粗布衣裳的十三四的少女,不由皱紧了眉:“哪家跑出来的小丫头,还不嫌不够乱吗? 什么样的热闹都来凑,快快回家去。试一次马就要三两银子,这钱是你能随便出的起的吗?” 顾七也没理会衙役的话,直接从口袋里摸出三两银子抛给了番人:“银子给你,我要试马。” “你真要试马?”番人接了银子有些犹豫:“若是试了马不想买,这银子我可是不退的。” 说罢那番人又扫了瘦小年轻人一眼:“你就是哭闹,我也不会退的。” “你!”被内涵了的瘦小年轻人脸上的眼泪水都还没擦干。听到这话,只觉得倍受侮辱。差点要去找那番人拼命。 “放心,我不耍赖,你尽管把钱收起。”顾七轻笑了下,又道:“现在可以把马牵着给我了吗?” 顾七前世会骑马,不算多少精通,只是试骑也算够用。 番人不再犹豫,将身后的马牵给顾七,又嘱咐道:“我阿爸说,阿哈尔马脾气怪,不是谁都能骑的动他的。若是等下它不愿意跑,你可不能恼了它。” “你还挺宝贝这马的。”顾七笑了笑:“既然这么宝贝怎么还拉出来卖?” 番人少年闻言垂了脑袋:“阿爸说,族里要迁徙需要很多银子。阿爸还说阿哈尔马需要真正的主人。我不是他的主人,我降伏不了它。” 马市里有专门的试马场,就在此处不远。顾七牵着马走了过去,身后不断穿来围观人的唏嘘八卦声。 “谁家闺女呀,身上带这么多银子,说糟蹋就糟蹋了。” “可不是,三两银子呢,都够家里多少嚼头了。看这小姑娘身上的衣裳也不像有钱人家的小姐,怎么花钱这般大手大脚。” 顾七并没有将这些人的话放在身上,而是等走远后,方才将所有注意力都落在了身边牵着的银白色骏马上。 阿哈尔马? 有意思。 不知道这个阿哈尔马和自己前世在土库曼斯坦看到的阿哈尔马是不是同一种马。 从这马的身高,体型,甚至毛色看与土库曼斯坦的阿哈尔马几乎没有太大差别。 不过是不是真的阿哈尔马,却还要看一个重要的元素。 顾七想着顺了顺马背,翻身上马。一手拉住缰绳,一手轻拍马尾 “驾!” 并没有预期中的推背感 身下的骏马懒洋洋的动弹了下,不紧不慢的往前走着,似乎并不把身上托骑的人类放在眼里。 顾七挑动眉梢,又一次不轻不重的敲打马尾,然而毫无效果,这马依然走的十分缓慢,走了几步甚至还分神用前蹄波动着地上的石子玩。 还真是个性十足。 顾七轻笑,也不再拍打马尾,就这么不紧不慢的遛着弯。 试马场外,围观的几人看到这个情况不由又议论了起来:“这小丫头是不是不会骑马呀。怎么都不跑起来,就这么遛,能试出好坏来?” “以我看不是这丫头不会骑马。没听刚刚前头的人说,这马是病马吗? 我估计谁去骑,马都不会跑。看来那番蛮子真的是坑人来的,三两银子试骑一匹病马,这买卖可真够赚的。” “对呀,谁会真的花五百两银子买这种病马。番蛮子狡猾的很,换着手段骗我大康百姓的钱。”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丫头,这么冲动,这下好了,又是三两银子要不回来。” “你们胡说什么,我的阿哈尔马是神马,它是骄傲的。它不是病马,它只是没有选到能驯服它的主人。” 番人少年气急败坏,可是此时没有人再去听他辩解。 无论他怎么说,都当他是骗子看。 番人少年有些沮丧,甚至气的想将今日收来的六两银子退出去自证清白,证明他不算骗子。 可是想到出来时阿爹的话,他又咬牙忍下了。 阿爹说了,谁试马都必须给三两银子,阿爹的规矩不能破。 顾七没有去理会众人的议论,而是就这么不紧不慢的骑着马。 就由着它闲逛,也不说停下来,走完了一圈又一圈,直到连着走了四五圈,试马场外其他人都看着急了,顾七也没有停下了的意思。 只是如果此时有人仔细留意马背上少女的动作就会发现,顾七每隔一圈就会伸手去抚摸马的肩部和颈部。 直到慢悠悠的走了七圈,所有人都快等的没了耐心时,顾七的手心如愿摸到了潮湿的汗液,泛着微微血色的汗液。 顾七勾起唇角,还真是阿哈尔马。 “你看,那马怎么变色了?” 场地外,一看热闹的人忽然指着马场道:“刚刚那马明明时银白色的,怎么现在看有那么点发红呢?” “哪里发红了?我怎么看不出差别,莫不是你晃眼了?” “好像是有点发红,许是太阳太大了吧。”也有人跟着疑惑,却没有人去细想。 既然得到了自己的想要印证,顾七也懒得再陪这匹马遛弯,当下翻身下马,牵着马匹慢悠悠的返回 期间还特意停顿了许久,使得阿哈尔马又从新回到一开始的银白色方才迁回人群中。 顾七将马还给番人少年,问道:“你会留着何松镇几日?” “就这两日。商队还要去其他镇上做买卖,不会留太久。”说着番人少年狐疑的看着顾七,一脸你莫不是要来找麻烦的表情。 顾七被看的一乐,道:“你这马我想买,只是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银子,我需要回去去银子,明日再来找你,你能告诉我,你在何处落脚吗?” “你真的要买我的马?”番人少年神色呆滞了片刻,一脸不可思议:“你相信它不是病马了吗?” 顾七轻笑,扫了周围脸上皆是诧异,奇怪,不敢想相信的众人一眼,懒洋洋道:“我就是喜欢走这么慢的马,合我的脾气。那些跑快了的,还真不稀罕。” 第一百四十五章 马的身价 ,顾七她只想种田 “”众人懵。五百两买匹走不快的马?因为合脾气?! 这话怎么那么欠打呢? 大多人对顾七说的打算花500两银子买一匹走不快的病马表示怀疑,只当是小丫头好面子说大话充大头。 不过人家潇洒的花了三两银子试马后也不讨要,确实实打实的豪气。这一对比就让原本又哭又闹的几个年轻人的处境有些尴尬了。 本来就没占几分道理,这下子就更难再开口了,不过这两方的事和顾七无关。顾七只是笑着又问那番人少年:“你的落脚处在哪里,我明日去找你买马。又或者你明日下午来找我也成,我就住在临近镇门口的那家远来客栈内。” “你真的要买的马吗?”番人少年还有些不敢置信。他跟着阿爹和商队一路从老家过境到大康,沿路走了不少州郡,几乎每个地方的马市都会去走走。一路下来别说是买马的人了,就连愿意花三两银子试马的人都不多。 少年此时的心情有些复杂。从这匹阿哈尔马出身开始,他就一直配陪伴着,他很喜欢它。曾经也央求过阿爹将这匹阿哈尔马送给他。可是阿爹说他不是能驯服阿哈尔马的勇士。最主要的是,族里需要用它来换银子用。 族里需要迁徙,需要很多很多的银子,他想帮阿爹将马卖了,所以没到一个地方的马市,他都都会带马去碰碰运气,只是每每都是满怀希望而去,最后失望而回。 直到今日当真的听到有人说想买他的马时,番人少年却忽然觉得的自己的心里似乎被人割了一刀,有什么东西被拿走了,空空的,说不出的难受。 “怎么,舍不得?”顾七笑着看向番人少年既纠结又咬牙忍耐的神色:“你的马可不好卖,错过了这村就没有这店了。” “放心!”番人少年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道:“你要你能出的起银子,我就卖给你的。” “好,明天下午,我在远来客栈内等你,你记得带马过来。”说罢顾七也不管其他人的反应,转身就离开了。 什么,你问后续衙役和坊市管理要怎么处理?爱谁谁,反正银子也不是不给你的。 离开坊市,顾七没有回客栈而是直径去了柳河街,那一片算是何松镇的富户区。许多有钱的商户都爱在柳河街置办一套宅院,除了背靠柳河僻静风光又好外,还因着只要过了柳河桥就能进入何松镇最中心的繁华街区,动静皆宜,黄金地段。 顾七知道周璃为了方便行事,上个月在柳河街新置办了一处宅院,如今并没有在余家借住。 新宅的地址顾七有,只是一直都没去过。 今日去,自然是为了借银子,五百两银子,以顾七现在的身价凑吧凑吧也拿的出来,只是要再去小旗村跑一趟来回为时麻烦了些。 不过,那匹阿哈尔马,顾七是非要拿下不可的。 别看整整五百两银子,都足够在柳河街的富户区买一套不大不小两进的宅院了,如今却仅仅只是用来买一匹马,听上去的确有些匪夷所思。 然而同样是马和马之间的区别有时候就像是车和车之间的区别一样。五菱荣光的小面包和能和私人定制的红旗l90是一样的价格吗? 你说都是跑在路上的能有什么区别?区别就是别人跑在路上的价钱堪比北上广深一套房,你跟在他后头油门都不敢使劲踩。 而一匹上等的阿哈尔马的身价,碰到识货的,即便价值千金都不为过。如今只要区区五百两,可以说纯属捡便宜,只要能联系到合适的渠道,转手就能翻好几倍。 最要紧,一匹马的平均寿命再三十到三十五岁左右,最长寿命可达到六十余岁。那匹阿哈尔马一看就说刚成年不久,定多三四岁。至少还有十几年的青壮年期。完全可以先养着用,根本不用着急卖。 走到柳河街,顾七比照着门牌,在街尾寻到一处没有匾额并不起眼的宅院。院门紧闭,并没有门房家丁看管。 顾七上前拍了拍门,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来开门。顾七微微蹙眉,难道人不在家?顾七又等了一会儿,正打算转身离开,却见一旁的角门,一个身穿短打的仆妇走了出来,打量了顾七一眼,问:“姑娘是来找谁的?” “周怀舒周大少爷可居住在此处?”顾七问。 “姑娘是来找大少爷的?”仆妇疑惑,转而有些警惕道:“敢问姑娘是哪家的闺秀。” 顾七眉梢动了动,声量冷淡了几分:“麻烦通报一声,就说顾氏商市顾七来拜访。”说着顾七看了那仆妇一眼,补充道:“有生意上的事要谈。” 顾氏商市?生意? 仆妇的面上任然挂着几分怀疑,道:“你且等等,我去禀报一声。” 这次,顾七并没有等多久。很快,院门被人推开,出来的却是柳青山:“七丫头,你怎么来了?” “有些事情要找周大少爷商量,今日大少爷可在?” “在的,我带你过去。”说着柳青山引着顾七往宅院内走去。 这是一座典型的三进三出的宅子,每个院落都有正房、厢房、下房和雨廊,柳青山引着顾七去书房的路上,还路过了一个小花园,许是很久没人打理,花园里的草木看起来有些杂乱萧条。柳青山见顾七的视线落在花园上,不由解释道:“大少爷买下这处宅院时匆忙,带来的人手也不足,为此院子里一直就没好好收拾过。不过大少爷住在何松镇的时日也不多,便也没太在意这些琐事。” 顾七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在走过花园时,顾七又看到了先前那个开角门的仆妇。仆妇就站着园子内的小道上,正拿着一双并不算太对称,有些内陷的眼看着顾七。面上的表情依旧是怀疑甚至还有几分警惕。 顾七很不耐烦被人这般看着,脸色也不由阴沉了几分并没有回避,再抬眸时,一双冰冷如刀般锐利直直的看向那仆妇。 “啊!”宛如被一头猛虎盯中般脊背发凉的心惊和冷意让中年仆妇本能的轻呼出声。 第一百四十六章 姓周字扒皮 ,顾七她只想种田 “啊!”宛如被一头猛虎盯中般脊背发凉的心惊和冷意让中年仆妇本能的轻呼出声。 顾七勾起嘴角冷笑一声,收回目光并不再看她,倒是柳青山听到了动静顺着声音看去,见到那个仆妇后,微微皱了眉头,脸上也带出几分不快。 两人怪过转角的连廊后,柳青山才问:“方婆子刚刚为难你了?” “倒也没有。”顾七摇摇头。虽然那仆妇的眼神和脸上表情确实让人觉得不舒服,但要说为难确实也谈不上。 “那是老夫人叫余家送来的婆子,麻烦的很。”柳青山不耐烦的啐了一口,没有再细说。 顾七也没追问,反正不是自家的事情,左右管不着。 很快柳青山将顾七引进书房,书房里周璃正在案桌前书写着什么,便是帮忙磨墨伺候的是之前见过几次的那个贴身小厮。 “你来了,先坐会儿。等我写完这份信在与你说。”说罢周璃侧身嘱咐了另外一个小厮上茶水糕点。 顾七也不急,便一边用着茶水,一边无所事事的四下打量了起书房内的摆设。这间书房不大,除了案桌和待客的方桌圈椅外,还另外两个书架一个博古架。书架上的书很多,不过显然是才放上去不久,几乎都是簇新的,没有多少翻阅的痕迹。 吸引顾七目光的时,博古架上的那些摆件。顾七对这方面了解不多。虽然前世出任务时,也接过几个与古董珠宝相关的单子,为此还专门学过一段时间,只是这行水深,并不是初学几日就能精通的。 不过这也不妨碍顾七此时正目不转睛盯着一只海棠红的圆盘看。牛血纹,色暗处隐隐带了几份杀气,发色和纹理都恰到好处。 ‘纵有家财万贯,不如钧瓷一片。’ 这玩样看着还真像是钧窑出来的。 “怎么,你认得这个海棠盘?”周璃写好书信,放下笔走了过来:“这是前朝的钧台窑。上月才从一行家手里收来的。花了我不少银子,要不你帮我看看,真不真?”周璃笑问。 还真是钧窑,顾七轻笑摇摇头:“我可不懂这个,不过是外行看个热闹罢了。” 说罢,顾七干脆直接表明了来意:“我来是问你借钱的。需要五百两银子,昨日出来的急,身上没带,等过几日还你?” “五百两?要的不少。”周璃轻笑:“莫不是看中了什么新买卖?咱们如今也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有好买卖记得捎带我一份?” 还真是个老狐狸! 顾七忍不住咧了咧牙,将马市上的事简单说了一二。 周璃听完忍不住变了神色:“真是阿哈尔马?你没看错?” 见顾七点头,周璃眯了眯眼:“若真是阿哈尔马,只要处理的得当,翻个三五倍不成问题。你是打算自家留着,还是马上转手?” “先留着,等过两年看情况出手。”顾七道。 “才刚成年,留两年不打紧。”周璃点了点头,转而却笑道:“见者有份。五百两银子可以借给你,不过你这马也得借我用几日。” 顾七撇了周璃一眼“你借去何用?”若是太麻烦了,倒还不如自己连夜跑一趟小旗村,让书生将账面上可动的银两先凑凑,虽然确实账目上确实会难处理一些。 “放心,只是借去给我撑撑脸面用的。过几日在江陵郡,有一场百宝宴。举办人是从京都那退下了的前诸金紫光禄大夫。几乎将江陵郡内大大小小有头有脸的人家都邀请了。 我们周家在江陵郡内不过是新进的生脸,这次去也只是去凑个热闹,若是能再打通一些门路自然更好。”周璃说着,姿态从容优雅的给自己取了茶水,茗了一口,继续道:“不瞒你说,那只钧台窑的海棠盘也是为了这事特意收来的。不过钧台窑的海棠盘再珍惜也比不上能价值千金的阿哈尔马。” “虽然是阿哈尔马,但是不是真的日行千里却是未可知的。”顾七如实道。 阿哈尔马只是个泛类,虽然珍贵,但也不能保证每一匹阿哈尔马都能成为千金难求的顶级宝马。 要不然,那番人即便是真的不了解大康的行情下,找不到更好的渠道。也不会将马的定价只定在区区五百两银子上。 这里面有一定的赌运气的成分。 周璃放下茶杯,轻笑:“我不过是去参加一场百宝宴,又不是真去赛马,只要有个名头,我再让人编写个说法,糊弄糊弄那些文人商户足够用了。” 呵! 这话实在的让顾七都忍不住嗤笑出生。 别看周璃长得人模狗样的,平日里吃喝用度穿衣打扮都讲究体面,走在路上更是风度翩翩,颇有些君子如玉君子世无双的意思。 实则骨子里却是个比狐狸还狡猾的主,深得生意人‘既要面子又要里子,只要里子足够丰盛,面子也可以不要’的精髓要领。 顾七放松了肩膀,斜靠再椅背上,抬头看向周璃:“马可以借你,不过” 后面的话顾七没有继续说下下去,周璃却是了然:“放心,不会让你吃亏。借你的五百两银子,不着急还,许一年期。只算二厘利。” “居然还要算利息?”顾七忍不住瞪了眼。 这人叫居字‘怀舒’?就这抠门的程度,该字‘扒皮’才合适。 周璃却不以为意笑道:“亲兄弟明算账。二厘利已经足够低了。也是看着你我交情不错的份上。往昔我借我堂兄的银子,少说也至少得要一分利。” “呵呵。”顾七冷笑:“你可知我今日试马,花了多少银子吗?试骑一趟,便是三两银子的试马钱。你要将马带去江陵郡,来回少说也得七八日。这租借费,是不是也得好好算一算。” “”周璃没有开口,手指习惯性的轻轻敲击着在桌面。 “一年期,不算利息,马借你撑场面。这买卖足够划算了。”顾七斜撑着扶手,不紧不慢道:“要是不乐意,钱我自己去凑凑也不是拿不出来。” 时间毕竟紧张,这张还没修改,已经定了的小伙伴别急,20分钟内修改好 第一百四十七章 臭不要脸豪华版 ,顾七她只想种田 “唉。那便依你的意思来吧。”周璃叹息一声,声量低沉,面上是惯常见的君子端方,一本正经。说话时嘴角竟然还带了几分无可奈何,不与人计较的浅笑。 “啊呸!”顾七拿着银票走出柳河街时,想起刚刚周璃说话时膈应人的神态,还是忍不住咧牙啐了一口。瞧他那伪君子的样子,得了便宜还卖乖,臭不要脸豪华版。 出了柳河街,顾七找了一家路边摊,吃了一碗素面和一碗馄钝,方才回了客栈。 正是过夕食的时辰,客栈大厅内一个客人都没有,跑堂的活计蹲在门槛边发呆,柜台后中年掌柜,正半眯着眼打盹,见顾七回来,两人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并没有要打招呼的意思。 顾七也同样没有,直径上了二楼客房内。二楼有专门负责客房用度的伙计,顾七给了五文钱,问对方要了水,简单梳洗后便躺回了床上。 大康朝入夜后能进行的娱乐活动并不多。顾七闭目在床上躺了两个时辰后,窗外街面上便彻底寂静了下来。 又过了一个时辰,楼下传来断断续续的桌椅搬动声,是客栈要打烊了。顾七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润了嗓子后,重新穿好了衣裳,打开窗户,悄无声息的纵身跃下。 大康朝的经济环境人文较为开放,到本朝只有都城和几个州府会有严格的宵禁制度,而寻常郡县镇则会再酉时末关闭城门,但对城内百姓的夜间活动却并不禁止。 只是此时已入深秋,这个点还在街面上活动的人并不多。 顾七不紧不慢的走在街道上,拐了两条街后,站在了黑鹰赌坊的后墙外。 若是何松镇内,入夜后哪个地方还能热闹起来,除了烟花巷柳外,剩下的便是几个赌坊了。 虽然柳龙已经将二十几号兄弟提前抽调给了自己,但这也同样不妨碍黑鹰赌坊此时的好生意。 顾七翻身跳入赌坊后院时,前院依然是叫嚷喧闹声熙攘不断。顾七没有去凑热闹的意思,而是再一次纵身一跃跳上了屋顶。摸到了柳龙日常休息办公的书房上方。 掀开一片瓦片,房间内灯火通明,这个点柳龙任然还在赌坊内,而此时坐在柳龙对面的中年人却让顾七忍不住眯了眯眼。 这人身高约莫七尺左右,宽身,方脸,五官端正正气,留着一小撮山羊胡子。顾七并不认识这个人,不过却认识跟在这个人身后的老肆。 白日里,从马市出来时,有一辆马车匆匆而过,顾七侧身时瞥见坐在马车车头的人正是老肆 。而眼前这个中年男子当时则坐在了马车内,似乎是有什么事情想要交代老肆。撩起了门帘,探出了半张脸。 顾七当时虽然看的并不清晰,这会儿却还是一眼就辨认了出来。依照当时老肆恭敬的态度和这个人年龄样貌,这人十有八九就是沈崇无疑。 顾七透过缝隙往屋内看了看,并没有看见老肆的身影。又听到屋内穿来了交谈声,便干脆侧身趴下倾听。 “柳老哥,不是我沈某不想帮你这一把,实在是这会儿我也是自身难保了。”沈崇苦笑一把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柳龙蹙紧了眉头:“我知道我这一趟回郡府是明升暗降,不会有很什么好果子吃。可终究也是回去做事的,你我又都是滕老大的人。如今这般情况,滕老大真的不打算管我们了?” “那也得管的上才行。”沈崇沾了茶水,缓缓在桌面上划了一横。 柳龙徒然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不是二当家的要那我们开刀,而是而是魏大当家?” 见沈崇为不可查的点了点头,柳永的喉咙跟着颤了颤,不可思议道:“这是为什么?魏大当家不是一直不怎么管帮内琐事的吗,咱们滕老大和赵二当家斗了也有十几年了,魏大当家从前变没放在心上过,这次为什么突然就” 剩下的话柳龙没敢说下去,脸上震惊的神色足以说明他此时心头的惊涛骇浪。 看来事情远比柳龙之前所说的要复杂的多。 屋顶上,顾七挑了挑眉梢,悄无声息的调整了身体的姿势,将屋内两人脸上的神色都净收眼底。 “其实”沈崇开口吐出两字,却又顿了下来。半晌后,方才深深叹了一口气,将视线落在柳龙的双眸上,压低了声量道“其实这件事,本不至于波及我们。你的调任也未必是什么坏事。” 柳龙闻言愣了愣:“这话又是何解?” 沈崇轻笑:“滕老大手底下数的上名头的兄弟,没有成千,也有数百。你我才排的上几号。”说罢沈崇看了看柳龙,见柳龙已经疑惑不解,便又点了点:“上头是拿我们开刀,又何尝不是给我们递了一扇门。若是你我二人能在事态发展倒不可控之前,递上一份投名状。这件事或许就成了转机。” “你的意思”柳龙脸色骤然变换:“滕老大带我们不薄。我们这样做会不会” “滕老大确实待我们不薄。”沈崇打断了柳龙接下来要说的话,而是略带嘲弄的反问道:“可是,上头拿我们开刀用时,你觉得滕老大会不会来救我们。” 见柳龙语塞。沈崇眼里的讽刺更胜:“滕老大不会来救我,因为我们只是些可有可无的小人物,是上头博弈的一枚微不足道的旗子,弃了也就弃了。” “怎么会?我也就罢了,可是这几年滕老大不是很重用你吗。”虽然被说动了几分,可柳龙任有些怀疑。 “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罢了。”沈崇笑了笑:“你只当我这几年手下兄弟越来越多,外人看起来面子里子都有,可是却不知道我只是滕老大做给别人的一张挡箭牌而已。” 见柳龙不说话,沈崇苦笑,继续道:“怎么,你不信? 别说你不信了。便是我,原先也是不信的。 你应当知道我手底下养着的那些镖局的兄弟,给滕老大做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买卖。可就从上个月开始,我手底下的兄弟,每每出城押镖就会遇到围杀,不过短短几日就一个个死的死,伤的伤。” 第一百四十八章 汗血宝马 ,顾七她只想种田 你应当知道我手底下养着的那些镖局的兄弟,给滕老大做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买卖。可就从上个月开始,我手底下的兄弟,每每出城押镖就会遇到围杀,不过短短几日就一个个死的死,伤的伤。” “可这事与滕老大又有什么关系?”柳龙疑惑不解。 “因为那些镖单都不是镖局正常开门能接到的单子。”沈崇抬头看着柳龙,认真道:“都是滕老大让人送来的,不能让上头知道的单子。所有的路线,除了我和押镖的兄弟外,只有滕老大知道。每一条!” 柳龙哑然,半晌呢喃道:“可滕老大这是为了什么呀?” “我也想知道是为了什么。”沈崇苦涩一笑:“要是能太太平平的过日子,我何尝会想要出此下下之策。实在是沈某人怕哪一日出门,不明不白的就遭人暗算。可笑的是,到了地下见到阎/王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害。” “可是道上有道上的规矩,择了门,又背弃,被道上的兄弟嗤笑也就罢了。你我这把年纪,三刀六洞之刑,怎么熬得住。”柳龙有些不确定道。 “为什么要受三刀六洞之刑之刑?”沈崇冷笑,一双眼瞬间如老鹰般狠利起来:“若是哪天黑鹰帮三当家换了人做,又或者干脆就没了三堂,我们这些人从此往后听命与魏大当家行事,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叮!茶杯碎裂,柳龙控制不住的站起身来。颤抖着声量:“没有三堂?!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沈崇眯了眯眼:“帮内三堂分裂已久,上头早晚都会有人忍不住要动刀的。既然局势控制不了,我们两能做的不过就是提前给自己找一条路。柳老哥,良禽择木而栖。” 天色渐亮,顾七无声无息的落在了赌坊外僻静的小道上。确定附近无人,几步便转入了主街,此时已是近寅时三刻,街边有一些卖朝食的铺面陆陆续续半开了铺门。顾七若无其事的给自己买了两个包子,填饱肚子后,回到客栈附近,见客栈还未开门,便直接翻身跃回房间内。 一楼大堂内,正不耐烦的整理着昨日账目的中年掌柜,忽然顿了手中的纸笔,片刻后,皱紧眉头,低声沉吟了一句:“周家那小子何时结交的这般人物,莫要引火上身才是。” 旁人的心思顾七自然不知。回到房间后,见时间太早,顾七干脆躺回床上安心补觉。 直到午时过后,伙计来敲门,说楼下有人来找,方才起身下楼。 马匹不能牵进客栈内,番人又不放心将阿哈尔马交给其他人,一行人便干脆等在了客栈外头。 顾七走出客栈,便见昨日的那个番人少年红着眼睛牵着阿哈尔马站在几个番人身边。 一个眉眼番人少年十分相似的中年番人见顾七出来便问:“可是这位姑娘想买我家的马?” 这中年番人的大康话明显比少年说的要好的多,几乎没有太大的口音。 见顾七点头,中年番人便又忐忑道:“我家阿桑可和姑娘说了,这匹马得要五百里银子。” “我知道。这个价格我可以出,不过你们得和我去牙行过一下契书。”顾七道。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中年番人原本还忐忑紧张的神色一下子轻松了下来。 毕竟是价值五百两银子的买卖,为了防止往后双方扯皮,说不清楚。走官家牙行过一分契书,是很常见的做法。 半个时辰后,顾七和番人父子相继走出了牙行,而那匹阿哈尔马也在登记了官行的牲口籍后正式交到了顾七的手里。 此时中年番人小心翼翼的握着藏有巨额银票的口袋,脸上是控制不住的欢喜之色。而在他身边站立的儿子阿桑却双眼通红,咬着牙齿紧握双拳,一言不发。 既然欠货两清,顾七也没再说什么,牵着马便要离开。 “你对它好一些。”番人少年终于控制不住,对着顾七大喊。 顾七转身,看向那个番人少年:“你叫阿桑?” “嗯。”少年点头。 顾七轻笑:“放心,五百两银子呢,它现在可比我值钱的多,保准会把它当祖宗供养着的。” 出来时,顾七已经将客房退了,这会儿干脆牵着马出城后翻身上马。 一如既往的慢慢悠悠,顾七也不急,摸了摸马背,笑道:“家里已经有了一头大黄,那你就叫小粉吧。走着走着就白里透红,这名字适合你。” 也不知道这马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竟跟着鸣叫了一声。 顾七一乐:“看来你还挺喜欢这名字。” “”自认为威风凌凌,藐视天下众蠢马的阿哈尔/小粉。老子并没有喜欢! 回到小旗村,正好赶上午食,今日照旧是何娘子下厨,顿了一大锅山药大骨汤,煎了一碟老豆腐,外加一碟菘菜拌山耳,一碟半切酱鸭。都是寻常家常菜,依旧吃的顾七十分满足。 不是顾七不挑,实在对比起远来客栈大厨的手艺,就是顾大年去下厨都能称得上是人间美味。 餐足饭饱,一众人都稀奇的围在了顾七牵回来的白马上。 顾大年最先忍不住摸了摸马鬃,奇怪道:“这马怎么瞧着和镇上大户人家的那些马,长得不一样呀。” “哪里不一样。”顾七随口问。 “这马我看着要比其他马高些,也瘦,瞧着不像爱长肉的,不壮实。”顾大年嘀咕一句,又忍不住赞叹:“不过这毛色白的都泛银光,实在稀奇的很。” 阿哈尔马的特色就是瘦高个,头细颈高,四肢修长,形体更为俊朗,看上去自然不如大康的马壮实魁梧。但这并不妨碍阿哈尔马的耐力和速度都凌驾于众马之上。 另外阿哈尔马皮质相较于其他品种的马更薄更透,毛发细短而顺滑,甚至有些透明并且伴随折射光线,在阳光下看上去就像是自带了灿烂的金银色金属光泽一般。 说起阿哈尔马或许很多人不熟悉,但它的另外一个名字却足够能让人印象深刻。那就是‘汗血宝马’。 第一百四十九章 狗血随迟但到 ,顾七她只想种田 “你从哪里找来的这宝贝?”整个院子里唯一识货的风清微眯了眼,转身在无人处笑问。 顾七双手抱胸轻笑:“就在马市上,真是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阿哈尔马,这可不便宜。” “自然不便宜,都快赶上我所有身家了。”顾七说着,啧了啧嘴。 银子这种东西就不能去多想,想多了委实贵的肉疼。 风清有些奇怪:“平日里也不见得你舍得为自己多添一件衣裳,今日怎么这般舍得了?” “你没听说过,舍不得孩子逃不掉狼? 自古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搏一搏独轮变四轮,赌一赌,铜板变黄金。”顾七给自己拉把矮凳,摸了点花生米,闲坐下来。 风清也拉一把矮凳坐到一旁,闻言不由笑道: “没想到你还是个赌徒。” 顾七懒散的往嘴里丢了一颗花生米:“想要富,多下注。赌场一炷香,少打十年工。” “你这是哪来的一套套的歪理说辞。” 风清哭笑不得:“就不怕一把赌输了?” “赢了葡萄美酒夜光杯,输了长街门口破饭碗。怕什么,大不了重头再来。”顾七仰头望天嗤笑,浑不在意。 “你就胡扯吧,怎么满嘴没一句实话。”风清无奈摇头。 顾七转头认真看着风清:“满嘴没一句实话,不就是跟你学的吗?” “”风清。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打人不打脸,说话不揭短。 第二日,巳时。 顾七立身站在营地不远处,看着刘勇带着刚刚跑山回来的兄弟们集中到营地内,开始新一天的军体拳训练。 没有了任务限制,三队人马看起来相处还算和谐。由刘勇带头,其他人排做三排分开,囫囵吞枣的练了一遍。第二遍时,刘勇便开始挨个检查动作。 “你的出拳要再有力一些,手肘和肩持平。” “步子再大一些,马步要稳。” 顾七就站在一边既没有出面,也没有开口。 在这帮兄弟里,刘勇的声望其实远不如江平高。比人缘也没有余大保。论脑子活,情商高,会左右逢源更比不上王小狗。 但刘勇却是这帮人里平均素质最高的,也是性格最稳定忍,耐力最强的人。同时刘勇的基础素质不错,学习能力过关,这也是顾七会选择刘勇会作为领头人的原因之一。 或许所有人都会觉得顾七将刘勇单独领出来特训军体拳,仅仅是因为刘勇是上次军体拳考核里唯一的一个乙等的原因。 其实不然。这不过是一个可以理所当然且正大光明的理由罢了。 若是没有这个明面上的一个由头,以刘勇原先在黑鹰帮的地位,不足以让三个队的人都对其信服。 很多时候管理人员和手底下的人也需要一个磨合的时间,以一个能让双方都接受的方式。 既然之前说了给刘勇三天的时间,那么今日作为截止日的最后一天,顾七自然不会去提前插手。 从营地出来,顾七回到商市。 本只是打算问钱四娘子拿一些新进的茶饼,却不想还没踏入商市大门,就听到里面响起一道诧异的惊呼声。 紧接着又传来是一个年轻女孩不耐烦的怒斥:“呀!你家铺子是如何做买卖的?连个专伺茶水的雅间都没有,竟还让这些粗陋的人随便拿看我家小姐看中的布样?” 女孩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梳着丫鬟常见的双髻,一身桃红的衣裙,说话时像是刻意捏着嗓子般,声音尖锐刺耳。加之说出来的话也十分讨厌人,一下子就引起了周围几个同在挑选布料的妇人的不满。 “哪来的小丫头,说话这般难听。” “就是,大家伙都是在这顾氏商市里买布,谁也不比谁能少花一钱银子,怎的咱们就粗陋了。就你家小姐高贵!这么高贵,你别进来呀,何苦与咱们这些乡下粗妇泥婆子混一处。” 顾七进门时,便看到刘婆子叉着腰一脸鄙夷的对着那桃红衣裳的丫头啐了一口。 “你这婆子怎么这般恶心人!” 桃红色衣裳丫头,被说了粉脸一红,险险后退一步,避开了刘婆子的攻势,撇嘴回骂:“果然是不知规矩的乡下人。” “乡下人怎么了。乡下人花你吃你家一口粮了还是花你家一两银子了。满嘴摸粪的狗东西。”刘婆子惯来就是村子里撒泼吵架第一人,从无敌手,这会儿如何能吃亏。 说罢,瞪着那丫头又呸了一声:“规矩,什么狗屁的规矩。只有那些个被人卖了的下贱人才用的去学规矩,老婆子我再粗陋也是良籍,一辈子清清白白的,用得着去学你那什劳子规矩?” “你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刘婆子这话简直是杀人诛心。 原本还底气十足满脸傲色的桃红色衣裳丫头,一下便被堵的双眼发红。 “小桃,闭嘴。做什么和这些粗鄙村人争执。也不怕失了身份。” 这回说话的是却一个穿着月白色衣裙,带着浅粉色纱制遮幕的年轻女子。 那女子身材纤细,个子不高,因带着遮幕,看不清容貌,露出在衣袖外的一双手,手指根根葱白娇嫩。说话时声音轻柔婉转,颇有些娇柔如弱柳的模样。 只是这说出来的话却丝毫没有柔弱之意,难听程度,比她那丫头有过之而无不及。 “是,小姐。”叫小桃的丫头闻言十分识趣的退到一旁。 刘婆子和其他几个妇人这会儿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今日欢欢喜喜带着银子出门,想着再过年前,给自家娃子男人挑几匹喜庆厚实一点的布匹。本是高兴的事情,却不想竟然会碰上一个如此不会说话做事大户人家小姐,委实让人觉得膈应。 可看了看这女子身上的衣裳首饰,便知道出身顶好,刘婆子几人也不敢真的把人得罪狠了,便只黑了脸,咬牙认了下来。 可刘婆子这边歇火了,那月白色衣裳的女子却并没有打算就此算了。 只见那女子微微拧眉不耐烦对着柜台内,已经有些不知所措的布行伙计道:“你家铺子的主事人呢?” 第一百五十章 老子就爱讲拳头 ,顾七她只想种田 “我便是顾氏商市的管事。”钱四娘子刚刚便过来了,自然将这边的冲突看的一清二楚。 对于这种明显是来挑刺找事的人,前四娘子此时脸色也有几分难看,只凭着惯来的好心性方才压下心头的怒气,面前回一句:“这位姑娘,有何赐教?” “你便是?”月白衣裳的女子上下打量了钱四娘子一眼,见是一个样貌只是寻常清秀温婉,又梳着妇人髻的年轻妇人,不由柳眉皱起:“不是你。” “什么不是我?”钱四娘子被这句话说的一头雾水,有些不明所以。 “你不是顾氏商市的主事人。”月白色衣裳的女子娇弱弱的冷哼了一声,转头问自己的丫鬟道:“小桃,方婆子说的那女子年纪多大,可真是在顾氏商市?” “方婆子说那女子只有十三四岁的年纪,小姐方婆子确实说那人自报家门说是从顾氏商市来的。”小桃说罢一双眼朝着四侧打量一圈,压低了声量小声道:“小姐,既然不是这个妇人,你说会不会是这里的哪个小丫头呀。我刚刚瞧了,这顾氏商市也不知怎么做的生意,在里头抛头露面做事的竟有八成都是女子,有不少是未出阁的姑娘家。” “不可能。”月白衣裳的女子摇头:“若只是个寻常做事的小丫头,我表哥如何会亲自见他,方婆子说了,那女子是被引进了表哥书房内的,说是生意上的事,那定然是个主事的。” 两人说后面这番话时是刻意压低声量,显然并不想让周围人听去,可以1顾七如今的耳力,自然还是能听的一清二楚。 方婆子?表哥?书房? 顾七微微蹙眉,一下子就想起了前日在周璃宅院里遇到的那个站着小花园里盯着自己看的婆子。当时柳青山便说了,那婆子是周家老夫人托余家送来的人。 余家,表哥。所以这个女子是余家的小姐?! 只是余家的买卖与自家八竿子都打不着关系,平白无故的余家小姐跑自家地盘来作什么妖? “这位姑娘,您今日来此,若是有什么想买,我亲自给您取来,若是没有,不妨早早回去,不要打扰我们商市做买卖。”钱四娘子此时虽然并没有听清楚那主仆两的话,却也回过味的,这两人时有意来找茬的,此时再开口时,说话语气不免也强硬了几分。 “你这妇人,怎么做的生意。竟然敢赶客?!你可知道我家小姐何等身份,能屈尊降贵光临这种乡下小铺面,是你家铺子的荣幸。” “顾氏商市不需要这种荣幸,也不需要像姑娘您这样贵重的客人大驾光临。”顾七走出人群,冷眼看着月白衣裳的女子,嘲讽道:“也请您自重一些,早早移步,圆溜的滚出去,免得我这粗陋的地界折损了您的身价。” “是你!”月白衣裙的女子转身看向顾七,诧异道:“你便是方婆子说的那人?” 顾七蹙眉:“姑娘可有耳疾?是听不懂人话吗?现在,请您圆溜的滚出去。” “放肆!谁允许你和我家小姐这般说话的。”名叫小桃的丫头恶狠狠的瞪了顾七一眼,伸手拦在月白衣裳女子面前。 “不愿意自己走,是想让我找人请你们出去吗?”顾七双手抱胸嘲弄的看向两人:“我手下的兄弟粗鲁下手没轻重。姑娘家家的若是不小心缺胳膊少腿了可不好看。” “你这是在威胁我?”月白衣裳女子显然从来没有被人这般对待过,浅粉色纱制遮幕后,一双美目圆瞪,不可思议道:“你就不怕我将今日的事情去说与我表哥听,让你往后都吃不了兜着走吗?” 这台词,狗血的让顾七忍不住凝紧了眉头,口气自然越发的冷淡:“这位小姑娘,老子不认识你,也不认识你什么表哥。 你想向谁告状便向谁告状去,我且看看是谁能让老子吃不了兜着走。” 说罢,顾七也懒得再废话,对钱四娘子和另外两个柜台的做活的妇人道:“把这两东西给我架出去。” “你你怎么如此粗糙!”眼瞧着几个做活的妇人朝着自己和丫鬟围拢过来,月白衣裳的女子这才吓的大惊失色,由丫鬟护着慌乱的朝着身后退去:“你不能这样不讲道理。” 顾七不耐烦咧了咧牙:“碰到能讲道理的老子就讲道理,碰到不能讲道理的,老子就爱讲拳头。老子可没有不打女人的习惯。” 话虽这般说,顾七心下却是也有几分头疼。别说,她还真没怎么打过女人。 去他/娘的周怀舒,要是再给老子整一次这种狗血剧情,老子就把你扒了送去小倌馆。 钱四娘子和几个妇人合力将余家那主仆二人送出了商市,眼看着主仆二人惊慌失措跑回了马车里,催促着车夫快速逃离后,这场闹剧方才结束。 热闹散了,商市内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熙熙攘攘人流涌动。 “东家,今日这般,会不会惹来什么麻烦?”回到工作区,钱四娘子有些担心道。 顾七轻笑,声音里带了几分冷漠:“既然是已经寻上门的麻烦,不管我们今日客气还是不客气,结果都一样。既然如此何苦要为难自己?” “东家说的是。”钱四娘子闻言认同的点点头,又道:“那主仆二人今日进了商市,来来回回看了许久,原也没找麻烦,直到去了布料区,看了柜台上的布样后便突然发作了起来。这是认得周氏布行的人?” “岂止认得,还是是沾亲带故的。”顾七笑笑:“何松镇大名鼎鼎余家的小姐。也不知道是哪房的小姐这般人性。” “竟然是余家!”钱四娘子虽不是何松镇人,可这几个月在商市里南来北往的客人接待了不少,消息灵通,且她又是个愿意琢磨事的人,何松镇内排得上号的人家自然早就了解的一清二楚。 “我听说余家在何松镇的生意扎根了几十年,人脉甚广。” “余家的买卖做的不小,自不是好得罪的,不过左右顾氏商市的生意也与余家挨不上边。余家真想找事,咱们也不需怕什么。更何况,区区一个闺女小姐的胡闹还不不至于让余家糊涂到在生意场上与人结仇。” 第一百五十一章 因为你的速度太慢了 ,顾七她只想种田 余家小姐带来的风波,并没有改变顾七的生活,也没有改变顾氏商市的照旧红火的生意。 第二日,顾七再一次对刘勇一行人进行了军/体拳第一套的考核。 这次效果不错,所有人都记住了基本动作,虽然任有一小半人的动作依然没有做到位,但至少都达到了合格程度。 这帮人毕竟不是专业体系出身,训练的时间又短,能做到这样已经算不错了。 借此顾七便用了一下午的时间,将军/体拳第二套十六式传授给了众人。 比起第一套军/体拳招式简单主要用于强身健体,第二套军/体拳则多增加了不少摔打,夺刀,夺枪,甚至是防卫袭击等格斗的基本动作。 因此这次教学起来,顾七耐心十足,整个下午,一遍一遍反复给所有人扣工作。 第二套军/体拳的招式动作精练凶猛,攻守皆宜,只要练习到位,几乎每一动都能做到一招制敌。对于除了本身就学过功夫的江平和刘勇外的其他兄弟来说十分的实用。 这一点都不需要顾七额外多说明,所有人在练习的时候都明显的感觉到了。 这是实打实有用的技能,为此虽然练习的十分辛苦,却也没有一个人在抱怨,每个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就连惯常喜欢顺水摸鱼,只想得过且过的余大保和顺子几人这一次也是格外的认真。 谁都知道,在大康,正经学功夫是要有师承的。 俗话说穷文富武,除了天赋运气外,大多人家想要给自家孩子找到一门能学到真本事的师承,都少不得要花出大笔大笔的银子,甚至砸锅卖铁才能找门路。 而这些自然就不是他们这些出身只是普通农户,家里兄弟姐妹一大堆,每个孩子能混个温饱都不容易的乡下小子能负担的起的。 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出来时,谁没想过要在道上混个名声,出门能前呼后拥被人恭恭敬敬的喊一声‘哥’。 可这些哪有那么容易? 没有钱,没有手艺,也没有功夫傍身,只光靠一身大个头,几块腱子肉,就傻愣愣的和人去拼命? 简直是异想天开。 可现在不同了。在这一刻意营地里的所有人都清楚的知道,顾老大带给他们的是和从前在黑鹰赌坊跟着柳老大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要怎么描述这种感受呢? 这是一种希望,每个人都能感受到的希望。 从前在赌坊里那种得过且过,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头的生活似乎在他们来到小旗村的那一刻就结束了。 哪怕他们这些人现在每天都只能睡在自搭的破帐篷烂木屋里,吃的也只是最普通的白粥馒头,还随时都会断粮。甚至每天还要跟着短工一起做苦力,还拿不到一分钱。 可所有人还是在此时此刻对自己的人生未来充满了希冀。 余大保跟着跟着众人一招一式的演练着,脑海里却不自觉的闪过自己年少时刚刚走出村子来到何松镇的模样。 那时候的他个头没有现在高,却有着现在没有的少年意气,敢打敢拼。因为不够圆滑经常得罪人,不管多丧气第二天依然还是想努力。 很傻很天真,却至少比现在要勇敢的多。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就变了,变得和周围人一样的世故圆滑,也磨去了棱角,只想着浑水摸鱼得过且过,赚一份不多不少的银钱。 老婆孩子热炕头,日子过的似乎也不错,可每到夜深人静时,却总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点什么。 余大保的眼眶骤然红了。 他咬了咬牙,重新将注意力拉回到拳法上,招式再次拉开时,不自觉的便提高了呼和声。 仿佛只有这样,方才能将所有的力气都用在招式上。 而这种提高呼和声的做法似乎能传染一般,不过片刻,营地内二十几号人的同节奏的呼和声,刹时声声冲破云霄,响彻整个半坡。 顾七够了够嘴角,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没想到这帮人还挺中二的。 集中训练结束后,顾七照例抓了刘勇单独培训。这次没有进行考核评测,但所有人都对此没有异议。 之前的三天里刘勇每日带着众人集中训练,不管是不是自己队的人,都会用心的帮着一招一式的扣动作。 大家都是成年人,分得清好赖,自然承刘勇这份情,也自然认可刘勇的这份能力。 即便是江平,一开始心情还有些复杂,这三天下来也不得不承认以自己的脾气做不到像刘勇这么有耐心。 “可以了。” 暮色将至,顾七停下手里的动作,对刘勇道:“你的动作和力道没问题,只是节奏还需要调整下。出手时速度要把控好,不能犹豫。” 说罢顾七看着看了看刘勇笑道:“你知道之前我为什么能轻易的夺走你的刀吗?” 刘勇一愣,脱口而出:“为什么?” “因为你的速度太慢了。” 顾七双手抱胸,说话时虽然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可眼神却比一开始多了几分认真: “因为你的节奏不稳定。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你出招的速度太慢了。 无论是拳法,还是刀法,一旦出手慢了,在对手眼里就全部变成了破绽。想要夺掉你的刀轻而易举。” “速度!”刘勇神色一正。 他学的那套刀法讲究大开大合,刀刀凶猛,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学到了精髓。即使还在师门那会儿,虽比不上内门弟子,可在外门弟子同期里却一直都是无往不利的。 就连他的授业师傅,也说他的天赋不错,这套刀法也至少学足了七成,只要肯下功夫,再学个三五年,不怕出不了师。 若不是后来家里实在供不起了,他也不至于那么快就匆匆退出师门,想要提前出来谋一条生路。可即便是这样,这套刀法也让他在何松镇的道上混出了一点名声。 在黑鹰赌坊内,无论是声望还是拿到的月俸,都仅次于宋大贵和江平。 若不是上次的比试,仅仅只是一招,自己的刀就落在七姐的手里,他怕是还一直错以为自己的刀法已经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第一百五十二章 茶里茶气的美人计? ,顾七她只想种田 “你的刀法招式凶猛,对敌时本该占据足优势,只可惜速度太慢,再凶猛的刚硬的长刀只要没落在敌人的身上,就和弹棉花没有本质的区别。” 顾七冷冷一笑:“就在你动刀的那一刻,对方就已经有了至少十种,甚至百种的应对方式,更甚于在出刀发的那瞬间就可以了结了你。” 刘勇的瞳孔骤然紧缩。 他知道七姐说的是实话,当日的比试,七姐根本没有出全力! 想到顾七斩杀黑白蟒时真正的速度,刘勇的喉咙动了动。 以自己动刀的速度,若是自己是七姐的敌人,恐怕长刀还没劈下,自己就已经被了结了。 “七姐,我该怎么做?”刘勇认真问。 “想要速度够快,就必须加强训练次数,将自己的每次出拳或者出刀都练成身体的本能,另外你需要将你的节奏呼吸都融合在里面。” “呼吸?”刘勇有些不明白。 顾七笑道:“你不要小看了呼吸,一呼一吸之间,节奏易错,你的刀出手就至少会慢一息。生死时刻,这一息时间足以要了你的命。” 见刘勇一脸似懂非懂,顾七拍了拍刘勇的肩膀道:“不急,没有人的功夫是一蹴而就的。 刀法和拳法虽然分类不同,节奏却有互通之处。这三天,还是你带所有人练习第二套拳法,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试着先去掌握好节奏。三天后我再带你试试招。” “是,谢七姐。”刘勇认真感激。 若是之前刘勇对顾七的信服是七成,那么现在就是九成九。 虽然他还没有掌握到呼吸节奏的具体掌握之法。但练功这种事情,本身就是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七姐既然已经承诺给三天后给他试招,这就已经和授业的师傅等同了。 打发了刘勇,从营地下来时,天色已经全然黑沉了下来。整个小旗村如往常一般陷入宁静,商市也早已关门打烊。 顾七走下坡地,便见村路上有一人在夜色里挑着掌灯。 “忙好了?”风清问。 顾七点点头,走了过去:“你再等我?” “怕你没带掌灯,入夜后,村路可不好走。”风清嘴角微扬,分明的五官轮廓被昏黄的烛火灯光衬的多了几分柔和温润。 顾七挑眉,并没有拒绝和风清同行,只笑问:“无事献殷勤,下一句怎么说来着?” “你便是这样想我的?”风清无奈笑笑。 顾七转头看向风清:“要不然呢?” “若我说我是真心的?”风清停下了脚步 “真心?”顾七嘲弄一笑:“真心什么?真心用美人计吗?” 显然是没想到顾七会说出‘美人计’三个字。风清愣了愣,转而却是无奈摆手道:“罢了,罢了全当我没说。” “有事说事。”夜色里,顾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瞧这书生说话时茶里茶气的样子。再搭配上这一脸无辜的长相。 啧啧!足以堪称高级茶艺师,带证的那种。 “我要找的人有眉目了。”风清认真道。 这么快? 顾七一怔。转而问:“所以呢?” “事情有些棘手,我要回一趟帝都,去取一样东西,来回至少要一个月。”风清道。 顾七皱眉:“所以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想你帮我看住小旗村的所有人。”风清再一次停下脚步认真的看着顾七道:“每一个人。” 顾七冷笑:“凭什么?” 见风清沉默不语,顾七又笑问:“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替你做事?难不成是凭你的美人计?” “”风清。 这三个字是过不去了吗。 “想来你知道我这个人,无利不起早。赔本买卖可不做。”顾七双手抱胸懒洋洋道: “整个小旗村几百号人,你却要我看住小旗村的每一个人。足足一个月的时间,你觉得我需要花多少人力和精力在这上头?” 气氛一时沉默,过来许久,风清抬头看向顾七:“五百两。” 嘶!还真不少。 可惜实在太麻烦了。相想要足足一个月的时间,顾七忍痛摇了摇头。 “一千两!”风清眯着眼道。 顾七咧嘴一笑:“小旗村可不小,你算算这人口?又要一个月时间。折合下来,每个人每天的费用还不足一钱银子。要不然你再加点?” “”风清。 “不想加银子?没关系,可以缩人头嘛。” 顾七轻轻一笑:“不如你就将范围划小一点,看看哪些需要重点关注的。点出十几二十个人头来。” 风清转眸,月色下,将顾七转瞬而逝的狡黠看在眼里。“这个人的身份不能泄露。” “怕我猜到了?” 顾七耸了耸肩:“无对你的事情不感兴趣。不过既然你担心那人暴露,那就干脆点,加银子吧。” “三千两。” 见顾七还想说开口,风清提前打断道:“这可是我所有的家当,连带着媳妇本都在了。” “成吧。”顾七免为其难道:“看在咱们也算老交情的份上。何时动身?” “五日后。”风清道。 “这么急。”顾七蹙眉:“商市里的人手招的怎么样了。” “这几日,牙行那边推了几个人过来。我和钱四娘子商议了下,定了其中六人,钱四娘子将这几人的情况都做了记录,等下到家再拿与你看。” 顾七点点头。转而却忽然看着风清问:“我怎么记得你身上没钱呢?” “”风清。 “你该不会是想赊账吧?” “”风清。 “嘶!还真是。”看风清这模样,顾七哪里还会不明白。 忍不住咧了咧牙:“你这买卖还真不好做。万一你一个月后跑了,我要找谁说理去?” “放心,跑不了。”风清无奈道。 “罢了,记得带银子回来。” 说罢,顾七也懒得再理会风清,见已经走到了大门口,便率先推门走了进去。 顾七错过了夕食,何娘子便另外留了一些饭菜给顾七温在厨房里,此时见顾七和风清一起回来便问:“风先生需要吗,我去给先生再下碗面?” “不必了。”风清摆摆手,转而对顾七道:“你先吃。等下我将那几人的记录那给你看,还有这几月的账目,你也过一下。” 啧啧!想到要核对账目顾七就有些头疼。 甩手掌柜的日子做了太久,一下子还真有点不适应。 第六十二章花样 ,顾七她只想种田 吃饱喝足后,两人在院中点了灯,核对了近两个时辰得账目,方才将手头上得事考一段落。 风清看着顾七一脸郁闷得样子不由笑了:“如今你可知我这账房做得有多不容易了吧。” “”顾七懒得理他。 风清也不管顾七说不说话,只凝望着顾七的眼睛笑盈盈的追问:“你就这么舍得将我得家底都掏空?” “为什么不舍得?” 顾七奇怪的回望着风清:“账房的月钱,顾氏商市每月照发的,一分钱都没少你。另还有季度奖,还有年终奖,当然看样子你是拿不到年终奖了。” 说罢顾七放松了姿态向后仰着轻笑道:“你收银子做事,我也是收银子做事,一码归一码,公平合理。” 生意场上谈交易,你能提价,我就能还价,只要能谈妥的,就是双赢的局面,觉得坐地起价,大可换人干活。做什么事后委屈的样子。 做账房的风险成本和可替代性,和聘请雇佣兵盯梢的风险成本和可替代性,能是一样的吗? 少年,pua这套不是对谁都管用的。 采购部和财务部最终各自定下了两个人选。都是有经验的账房管事,底细干净。要价不便宜,上手倒是很快,风清带了几日,便逐步将手里的琐事交接到了新人手里。 至于两个部门的主管,账房由何四娘子临时监管,采购房则是让顾大年挂了监理的虚职。 五日后风清动身离开,除了顾大年有些诚惶诚恐有些措手不及,顾氏商市其他人都是一切照旧,与平时并没有差别。 风清离开的第二天,周璃就派人来取走了阿哈尔马,本就是事先说好的事情,顾七只嘱咐了几句阿哈尔马的习性便将马交给了周璃手下的小厮。只是那小厮临走前却递给了顾七一份书信。 顾七坐在院中将书信打开才知道,周璃本人已经提前三天先回了江陵郡。 而周璃提前回江陵郡的原因却并不是因为前诸金紫光禄大夫的那场百宝宴。而是因为新一批的烟丝又被漕运扣了。 顾七看着书信内的内容眉头不自觉的紧蹙。 据她所知,这几批烟丝茶饼每次过来的渡运钱一分没少给,漕运内沿路各堂口相关人马要给的孝敬银子以周璃的圆滑自然也是一次没拉下。 可就这样,几批货还是三番四次的被以各种理由扣压下来。 几次能将货物完好的保留下来,还是因周璃在漕帮内有熟人周旋的缘故。若非如此,说不准多少银子砸下去,这货都未必能平安提出来。 “看来周璃这只肥羊是彻底被漕帮的人盯上了。”顾七将信纸丢进煮茶的火炉内烧掉。 怪不得周璃宁可顶着得罪马帮漕帮两大江湖势力的风险,也要花重金私下打通陆运线。恐怕就是自己不答应合伙,以找漕帮现在的做派也会逼着周璃迟早单干。 看来自己这边也得加快进度了。 毕竟现在顾氏商市每日相近一半的利润来自烟草何和茶饼两各类区。漕运那边要是真出了问题,影响的可不只周璃一个人。 这几日,刘勇江平等人已经适应了第二套军体拳的进度,除了每日正常的跑山训练和军体拳演练外,顾七又给他们多加了一个时辰的体能训练。 同时也将他们的伙食待遇提高了一个程度,加了不少油水十足的肉菜。当然三不五时的小龙蛇血水加餐也是必不可少的。 直将一行人吃的欲生欲望死,每日都在渴望和痛苦中来回徘徊。 好在效果也显著,之前一行人半个时辰最多只能勉强达到徒手十里山路的跑山成绩,现在最快可以达到十五里山路,并且游刃有余。 当然很快他们就发现事情并没有怎么简单。 这一日清早,就在众人像往常一样集中列队后准备向南山出发,却见顾七领着两个大麻袋出现了众人面前。 顾七随手将麻袋往众人面前一丢,轻松的神态仿佛刚刚提着的只是两麻袋轻飘飘的棉花。 当然如果能忽略掉麻袋落地时沉闷的仿佛铁球落地般的重响和飞扬的尘土的话,会更有说服力一些。 “七姐,这是什么?”邢浩忍不住问。 因为刘勇一口一个七姐的喊,久而久之,营地里的其他兄弟也都跟着开始习惯性将顾老大的称呼换做了七姐。 顾七将麻袋口松开,道:“每人拿两个自己帮腿上。” “这是沙包?”刘勇率先走了过去,见里面时一个个手掌大小麻布包,心里就有了几分明白。 这东西在他从前拜师的门派内也有,有专门学腿法的师兄弟会将沙袋绑在腿上,初练时多是沙子混着木屑,等功夫到家了就换成石沙混着铁砂。再精炼时便换成全铁砂。 刘勇拿起一个沙包颠了颠,手里不大的沙包落下来的份量却让刘勇大吃一惊: “七姐,是全铁砂的?” 顾七点点头:“是练过的精铁砂。这玩样可不好搞,费了不少功夫才弄来这么两袋,正好你们一人两包的数目。” 大康朝对铁器铜器有严格的监管制度,一般的铁匠铺供铁数目每月都是有严格的计量的,拿了多少又具体打了什么在管府那边也需要定期报备登记造册。 为此精铁砂本身价钱不算贵,但要躲开官家的记录弄来这么多量,却还是花了顾七不少银子。 刘勇闻言,知道这是好东西,眼睛一亮对着众人道:“从今日起,每日跑山,大家伙都要把沙袋帮上,明白了吗?” “明白了。” 刘勇现在训练营所有兄弟里已经有了一定威信,此时代替顾七开口自然没有人提出意义。 不一会儿所有人都拿到了属于自己的两个沙包,依照刘勇所说的方式,用脚绳结结实实的捆在小腿上。 两个精铁砂带加起来的重量大约在12斤左右,这点份量对于平均身高在六尺半以上,平均体重超过一百五十斤的一众大汉来说,委实算不了什么。 最多就是小腿处突如其来的垂坠负重感,让这些从来没有进行过这类体验的大汉们多填了几分好奇,更多的则是兴奋。 第一百五十四章 胜负难料 ,顾七她只想种田 当然这种兴奋感只维持到了进山前,等真正爬上山后,这些人才真正对这两个沙袋作用有了全新的认知。 一处高坡前,刑浩喘着粗气抱着一颗大树欲哭无泪道:“勇哥,我感觉我的两只脚都不是自己的了,真的走不动了。” 其实不止刑浩有这种感觉,不少体型瘦小一些的兄弟此时的感受都和刑浩差不多,每次遇到比较难走的坡地,两只脚就像灌了铅一般,根本抬不起。 “勇哥,要不然我们拆下来抱着走吧。反正七姐也不在,也不知道我们绑没帮。都是负重抱着也是一样的。”有人提议道。 刘勇蹙眉正要开口阻止,王小狗却先一步玩笑道:“咱们练功是给自己练的还是给七姐练的? 这种时候知道偷懒,吃饭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偷懒?反正七姐也不看你们吃饭,以后干脆一个个饭也都别吃了。” 王小狗这话说的不算好听,不过道理却还是有几分的。 加上王小狗说的时候语气轻松,调侃的意味多过教训的意思,为此包括一开始提议的几个人闻言都只是尴尬的笑笑,谁也没真因为这番话生气。 刘勇看了王小狗一眼,知道他是在给自己解围,便朝着王小狗点了点头,又对众人道:“小狗兄弟说的对,咱们的功夫是给自己练的。练好了就是自己的本事,谁也拿不走的本事。大家伙抓把劲,咬咬牙。等到了地方,原地休息一炷香。” 余大保也跟着开口道:“都是第一次绑铁沙包,还不适应,等绑过两三日,往后就习惯了。爬坡时抬不起腿的兄弟们大家相互帮忙搀一把。先把今日的难关熬过去。” 见往日里最知道怎么浑水摸鱼的余大保都不打算偷懒了,其他人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皆是咬咬牙重新跟上了队伍往上爬。 所有人都以为顾七这次向往常一样并没有跟他们上山,却不知道顾七此时就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树干上悄无声息的将众人的举动都看在了眼里。 “还都挺老实。” 顾七勾了勾唇,无声无息的从树上跃下,换了一条路线朝着和众人全然不同的方向往内山走去。 顾七要去的地方自然是那处藏满小龙圣蛇的密林,因着书生不在,没人帮着挖蛇胆泡酒,顾七便每隔两日都进山一次,每次只抓四五条,用来放血给刘勇这些人增加体能。 要抓的蛇数目不多,有引蛇粉帮忙,加上顾七速度够快,又熟能生巧,每每都不需要进入密林多少时间就能轻易得手。 前后不过一个时辰不到,顾七就回到了院子里。 除了几条小龙蛇外,还顺手抓了个傻麋子回来。 麋子还活着,被顾七绑了腿丢到了一旁。取出匕首熟练的将几条小龙蛇挖了胆,处理后泡进酒里,方才将剩下的蛇肉和蛇血则交给了钱四娘子帮忙处理。 钱四娘子现在处理这些已经很得心应手了,都不需要顾七过多吩咐,就能分门别类处理的妥妥当当。 且不只是做这些,就连晒药制药,熬煮药膏钱四娘子这段时间也都做的十分顺手。之后给宋大贵送去续骨的药膏就是钱四娘子制的。 拿上新鲜的小龙蛇血水,顾七重新回到营地,见一众人都气喘吁吁的瘫坐在空地上修整,便将手里的水壶丢给刘勇,让刘勇分配给众人。 “老规矩,每个人都先喝半壶,半个时辰后,开始训练。剩下的半壶留着明天喝。”刘勇分配好后对众人道。 “又来了。”毛子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哪怕这玩样,近半月里,三天两头就有一壶的。可毛子每次看见还是觉得胃里一阵的翻江倒海。不是他矫情,实在是味道太恶心了,就是再喝上十次百次恐怕都适应不了。 痛苦面具jpg的又何止毛子一人,可惜抱怨并不能解决问题,犹犹豫豫还不如闭着眼睛一口闷,早恶心早解脱。 顾七看着众人,笑眯眯的从口袋里取出钱四娘子制好的糖豆子往嘴里丢。且再让这些人恶心个一年半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 结束固定的军体拳和基础体能训练后,顾七看还有点时间便让所有人分成两组,自由分配,进行两两对抗。 刘勇和江平的水平最高,自动分成一组,其他人也都找了和自己水平差不多的一起对抗。 这段时间所有人都已经学了一些招式,正不知道应该怎么使用,这种对抗赛对他们来说就是瞌睡遇上枕头,正是时候。 “规则不限,打到另外一方投降便算赢。”顾七随意找了一处地方坐下,眯着眼懒洋洋道。 大概爱打架的是男人的天性,顾七话音一落,众人只是犹豫了一会儿,便都扑在了一起。 不管有招没招的都往对手身上招呼,没一会儿不少人就打出血性来,你来我往,根本顾不上这几天学的招式具体怎么用,只想着要把对手打到。 这里头唯一能看的出招式身法,打的还算体面好看的也就只有江平刘勇这对,至于剩下的队伍,简直没眼看。 有畏畏缩缩你一拳我一招,套路喂招打假赛的。还有有打急了眼熊抱在一起的拼体力的。最难看的居然还有一组开始互相薅头发的。 顾七看了一会儿只觉得辣眼睛,实战能力差成这样,要怎么放心带出去,给人刀口送菜的吗? 一炷香后,除了刘勇和江平还打的难舍难分,其他的刀口送菜小组都足见分出了胜负。 顾七也没管刘勇和江平两人,只叫已经胜出的人员重新在同样胜出的人员里选择对手,进行第二轮对抗赛。 第二轮对抗赛结束后,除了刘勇和江平外胜出的就只有六人。 顾七让其余人围成一圈观战,叫那六人休息一盏茶后再次分成两组,以三打一的方式分别和刘勇江平对抗。 论实力,刘勇和江平自然最强劲,但能走到最后的六个人也不都是无能之辈,至少在体格上已经遥遥领先于其他队员,跟何况这里头还有两人从前也是学过一招半式功夫的。 一打一这些人自然不是刘勇江平两人的对手,可三打一胜负就难料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截然相反的处境 ,顾七她只想种田 “勇哥加油!” “江平哥,干掉他们!” “毛子,阿大,看好你们拦住江平哥,你们就是真爷们。” 众兄弟围坐在四周,有人带头喊了几句,众人见顾七没有反对,气氛便一下子热烈了起来。 “大保哥,你觉得江哥和勇哥能赢吗?”刑浩年纪小体力不行,第一轮就被人撸了下来。这会儿看着刘勇江平两人要以二打六,一双眼瞪的亮晶晶的,满脸的兴奋。 余大保是第二轮下来的,下来是被人往脸上揍了好几拳,这会儿正疼的龇牙咧嘴: “怕是不容易。毛子和阿大两个也不是吃素的。 还有柳江那小子,别看他和咱们一样没正经学过功夫,下手可黑着的呢,你看我的脸。还要腰背上那一脚,都快要了我老命了。” “那我还是觉得江平哥和勇哥能赢。至少勇哥一定能赢。勇哥厉害着呢。” 虽然不是一个队的,但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刑浩心里最敬佩的人除了顾七就是刘勇了。只是顾老大实在太厉害又总不在营地,相比之下还是每天带着他练习的勇哥自然跟亲近一些。 都是相熟的人,也用不着放狠话。很快两拨人就自觉分到两处空地围打了在一起。 毛子和阿大都是有功夫底子,虽然功夫不到家,基本的套路战略还是懂一些的。两人冲上去时,提前打好了招呼,分别一左一右准备夹击江平,另外还有一人则从正面吸引江平的注意力。 正面吸引江平注意力的人叫袁方。 袁方个子不高,身材瘦小,体力却出奇的好,忍耐力也不错。许是个头的缘故,行动上比其他人更灵活。 由他来正面抗击江平,是三人一开始就商量好的。 江平拳法霸道,出手速度不慢,此时猛的向前,击出一拳朝着袁方的面门打去。 刚劲的拳风逼的袁方后退一步,同时身体弯腰向后仰去,堪堪避开江平一拳。 而与此同时,毛子和阿大两人相继出手,一人横踢扫向江平的侧腰,一人则抡拳打向江平的侧脸。 江平本能的侧开左脸,避开阿大的攻击,却因着转身速度满了一步,腰侧软肉被毛子一脚横踢扫中。 毛子和江平平日关系最好,因此最知道江平的软肋,这一脚下手不可谓不黑。 即便江平身强体壮一身腱子肉,被扫中了侧腰,还是忍不住闷哼了一身,急急退后两步才挣脱开三人的包围夹击。 “江哥对不住了。”毛子嘿嘿一笑。 只嘴里说着道歉的话,人却仅追着上前,又是一脚直踢朝着江平扫去。 江平的脸都黑了,一遍继续后退一遍忍不住怒骂:“你小子好样的!” “江哥,实在是机会难得。今日就让做弟弟的痛快一把。” 毛子说着,满脸欠扁招呼身边两人:“阿大你攻上路,我占下路。袁方你去围江哥后方。” 三人合力,接连几招破了江平攻击,将江平打了个措手不及。 然,江平也不是吃素的,连退带守几个回合后,逐渐看清三人出招的路数,缓和了一开始的手忙脚乱,瞧准机会便反守为攻。 三人中实力最薄弱的就是袁方,江平咬牙心一狠,也不管两侧的攻击,只盯着袁方一人打。 江平身形高大,力量强劲,袁方连着正面接了江平三拳,却只堪堪躲过前面两拳,最后一拳正中腹部。 袁方闷哼一声半退一步,勉强撑住身型。 江平也不好受,再追打袁方的同时,他的后背,左肋都都没有躲开毛子和阿大两人的攻击。 顾七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摇了摇头。 有些人拼命时喜欢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狠招,江平倒好,干脆反过来用了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蠢招。 简直没眼看。 相比江平那边双方势均力敌,各有优势,打的难舍难分,刘勇这边情形却完全相反。 围攻刘勇的三人,在配合上完全没默契,虽然是围殴,本质上却完全是在各打各的。 刘勇的身形本身属于偏灵活哪类的,三人默契不足,很容易就被刘勇找出了破绽,借着身法,几回合下来,硬是没让三个人近身。 刘勇善刀,此时手里没有趁手的双刀用,只能用赤手空拳,并不算习惯。好在刘勇的思路十分冷静清楚,很快就分清了行事,在变换招式间,或以手化掌刀,用了几个猛招将三人完全打散,再三人逐一突破。 那三人都是野路子,一旦分散开来,自然没有一个人是刘勇的对手。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刘勇就打的其中一个人退出了规定的范围圈,自行认输。 一人破防,另外两人想要围剿刘勇自然更难了。 很快,就又有一人被江平几个扫堂腿逼出赛圈,此时场上和刘勇对决的就仅剩下柳江一人。 就如余大保说的,柳江是街头混混出身,年纪看着不大,却是打架的老手,下手也一贯的黑。刚刚这三人里也只有柳江在一开始近过刘勇的身还成功击中了一拳,让刘勇的嘴角挂了彩。 只可惜柳江的打法是野生路子,狠劲有余,章法却不足,对上一般人他这样的打发自然没问题。可对上刘勇这样的行家,这点打法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当下,不过连跑带挡,硬抗五六招就被刘勇一把拎着丢了出去。 刘勇这边的大获全胜,赢的也精彩漂亮,引得围观的兄弟都跟着欢呼起来。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江平这边一面抗击着三人的围攻,转头时却撇见了刘勇那边已经结束了战局,再看众人的神色,自然也清楚是刘勇胜了。 江平和刘勇的关系一直不错。 然而在众兄弟里只有他们两人是真有功夫在身的,实力也算旗鼓相当。平日里无论练拳也好,训练也好,难免会较几分劲。即便明面上没有,潜意识里也多少会有想比个高下的心思。 或许就是这个缘故,此时见此情景,不知怎的,江平心头一慌,额头处渗出细密的汗水,连带的脚下的身法也跟着乱了几步。 阿大率先发现江平走神,当即抓住时机,避开江平的视线,朝着江平的后背就是一脚。江平被踹了一个踉跄。 第一百五十六章 保密任务/年货专区 ,顾七她只想种田 再回身时,却见毛子欺身而上,一手扣住他的脖颈,借助整个人的重力猛然将江平往后压去。 本来以毛子一人的力量还不足以将江平压垮,奈何袁方和阿大两人也是人精,根本不给江平反抗的余地,两人一前一后,一人扣住江平的后肩,一人则助力毛子从左前方一脚狠狠踢在江平本就已经重心不稳的小腿处。 “去他娘的!”江平怒喝一声。脚下失去平衡,身上同样根本无力反抗,顷刻间被毛子等以三人之力重重的摔压在地上。 “毛子哥好样的!” “阿大,袁方你们可以。”众人欢呼。 虽然是以多甚少,但这一招合力制敌的法子还是给观战的其他兄弟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他们这帮人要是单打独斗每一个人是江平的对手,但是如果配合得当,三四人甚至四五人合力能把像江平这样的高手打到,也足够一众兄弟振奋了。 毕竟谁规定了打架就非得一比一,真要遇上事了,甭管是一多胜少还是以少胜多,只要能打过就是赢家,他们是混帮派的,又不是去考武状元,要什么公平公正,都是扯淡。 江平这一下被摔的不轻,哪怕后头毛子几人已经卸了力气,江平人就躺在地上踹着粗气没有起身。 “还好吗?”刘勇走过来伸手去拉江平。 江平看了看刘勇,沉默半晌,没有开口,伸出一手任由刘勇将其拉了起来。 刘勇见江平一脸丧气,便开口安慰:“毛子他们几个有功夫底子,又打了配合,换我也一样输。” “我知道。”江平深深呼出一口气,勉强笑笑,反手拍了拍刘勇的肩膀。 顾七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从一开始顾七就知道江平这人最大的问题不是他的身手,而是他的心态。江平易怒爱冲动,明明挺大的个子心思却比小姑娘还敏感,很容易被外界的风吹草动一言一行影响心态。 这也使得他本身还能打个三分的身手,再真正对战时只能发挥到一分半。 就比如刚刚的对战,以江平真实的实力,对付毛子三人并非没有胜的可能,可是他从一开始就低估了对手,只以平日里一对一的实力去判断毛子三人,而从来没想过111能发挥的能力有很大可能是大于3的。 轻易低估轻视对手,这只其一。 其二,等发现毛子三人合力能遏制住自己时,却没有马上冷静下来想应对之策,反倒是选了最差的以力破破力,用自损一千伤敌八百的方式应对。这种方法倒了逼不得已的时候不是不能用,但用在了对战初期便是落了下成。 然这两点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其三,江平的心思太杂,在要命的时刻却还在分神想留心周围根本不管他事的事情,甚至还因为别人的事情音响自己的情绪方才被对手看中时机掐准命门。 当然,江平并不是完全没有可取之处,就说江平当年初到何松镇时,敢以一己之力以一敌众以命搏命,一战成名就知道江平胆气勇气实属上乘,加之江平为人忠心,脾气虽有些孤傲,坏心思倒是没有。 不过心态这种事情,旁人能帮的不多,更多的时候还是需要他自己调整。更何况,与其自己去耳提命面,倒不如让江平和刘勇多多相处,这两人的性格南辕北辙,却刚好有互补之处,也算相得益彰。 特训结束后,顾七破例给众人多加了一餐,方才将江平、刘勇、王小狗、余大保四人叫来,让他们分别带上两个兄弟,其中江平和余大保两队轮流把手村口,将村子里每日进出的人流都暗自记录下来。 顾氏商市一侧的入口正对着村门口,顾七让钱四娘子特意在那处留了空位,村子里的人看到了也只会当余大保等人是顾氏商市雇来看店的活计,并不会多引人注目。 而另外两队则跟着顾大年,以商市采收山货干活蔬果的名义,将整个小旗村挨家挨户都走一遍。 暗自将村子里每户人家的家庭结构成员和生活习惯,人际关系,都一一记录下来。 “此次任务保密,除了你们自己,我不想小旗村内有任何一个村民察觉到不对之处,包括顾氏商市内的客人和所有员工在内都不行。 听明白了?”顾七眸光扫过四人,冷声发问。 看清顾七的神色,四人此时自然也都明白这次任务的不同处。闻言皆是一怔,齐声回答。“听明白了。” “任务为期一个月,人手你们自己调节。另外常规体能训练也不能拉下。”说着顾七看向刘勇:“训练上的事情你来安排,可以分队进行。” “放心七姐。我会安排好的。”刘勇真重道。 顾七扫过众人,轻笑:“放轻松点。别都摆着一张脸。是深怕村民们看不出你们几个憋着事吗? 特别是你,江平。记住了,我们是正经买卖人,不是土匪头子,就你现在这模样是打算把我商市的客人都吓跑吗?” “没没有。”江平被说的红了红脸。 “这是你们的第一次正式任务,也是给你们的考核。记得隐藏好你们的情绪,任务成功,一个月后带你们去见识见识其他的,若任务失败” 说着顾七淡淡地瞥了四人:“这么简单的任务要是还失败了,你们几个就都给我滚出去要饭去吧。” “”刘勇四人。说好的放轻松点呢?怎么更紧张了。 落水荷塘满眼枯,西风渐作北风呼,立冬过后,天气一日赛过一日的寒冷,农事减少,愿意顶着寒风大老远出门去镇上的人越来越少,反倒使得顾氏商市的生意比之前还更好了一些。 顾七和钱四娘子商量后,便让采购房的两个掌柜预先落列一份年货清单出来,趁着这段时日大雪未落之前,先将年货库存补充齐全,并且专门在商市中间开辟出一个新区域,方便村民集中采购年货。同时又让顺子跑了一趟镇上,特意找了在镇上几个书院里就读的书生,挑了几个家境一般,字却练的不错,让这些人帮着提前写吉利喜庆的对子和福字。 第一百五十七章 套路营销 ,顾七她只想种田 三日后,顾市商市进行了第一波换季大调整,同时伴随着热闹炮竹声,也迎来了入冬的第一波促销活动。 满三百文送红底洒金‘福’字一张;满五百文送吉利喜庆对联一副,同时满五百文还可现场抽奖一次,抽奖次数上不封顶。 一等奖:现场免单红包一个。 二等奖:顾氏商市三百文全场通用抵用券一张。 三等奖:年货礼盒一份。 幸运参与奖:鸡蛋一箧。 活动的套路很简单,但有时候就是这种最简单的套路最得人心。 活动进行了五天,几乎每一天都挤满了过来凑热闹的村民。一开始还只是小旗村的村民居多,道了第二日第三日便有不少附近的村民也跟着来凑热闹。 一次性就要掏出三百文到五百文,对于平常那些只舍得花几文钱买些针头线脑的村民来说,委实不算少。 可眼瞧着已经入冬了,谁家不开始准备置办点年货备用呢。 早花晚花都是花,去镇上花还是在顾氏商市花不都一样吗? 再说了顾氏商市还给机会抽奖呢!万一运气好抽中一个免单红包,这花出去的银钱不就都又回来了吗? 就是没那好运气,不还有三百文抵用券,年货礼盒,再不济还有一箧子鸡蛋。 都是一样花银子,谁不想多填一件白拿的好事。 “七姐,你这招真的绝了。” 顺子因为为人机灵会来事,这段时间里干脆被顾七调用到了顾氏商市里帮忙。做的都是些跑腿琐事,为此反倒是比谁都明白清楚这次换季促销活动里的套路。 比如一等奖的免单,确实是有的。但在什么时候放出来,给谁抽走都是安排好的。 第一张免单选的是人流量最高的第二天,还特意选了一个只堪堪凑足五百文,第一次来顾氏商市的外村客。 这张免单红包抽出来,整个商市内外的气氛都拉了起来。一些原本只是想来凑个热闹的人,都跟着开始蠢蠢欲动。 就在这会儿,顺子藏在人群里,特意还捏着嗓子叫嚷了一句:“听说头奖的免单红包还有好几张呢。大家伙让让,先让我进去。” 后头的话顺子很聪明的没继续说,可这意思明明白白。就像是在滚烫的油锅里滴进了一滴水,引得一众村民都往里头挤。 一整日下来就差把年货专区的柜台给搬空了。 入夜后,钱四娘子锁店一算账,但活动第二日单日的营收就顶的上上个月整个商市内除了烟丝茶饼外其他区域半个月的总营收。 而那抽中的首张免单红包的幸运外村客,也因其彩头有足够的谈资,顺利的将顾氏商市的入冬活动的消息传到了附近几个村子里。 间接促使商市后头几日参与活动的人比前两日只多不少。 在这期间,顾七让人掐准了时间又特意开出了一次免单,和四五次的三百文抵用券。当然这个抵用券其实也只是个常见的营销套路。 比如每张抵用券必须买够一贯钱才能够使用的。这便相当于只是给打了个七折。 这种套路若是放到各种广告营销活动密集轰炸的现代社会,显然一大半人都会嗤之以鼻无动于衷。 但此时用到这些还从来没有参加过此类活动的无知村民身上,效果就相当的理想了。 此时正是五日的活动刚刚结束不久,直接造成的结果是,倾巢而出的村民,几乎快把整个顾氏商市都给搬空。 这还是顾七提前让商市内所有人员集体待命,采购房备货补货都尽可能的准备充分的情况下。 要不然很有可能活动都进行不了五天,第三天顾氏商市就得关门歇业。 当然这也是顾七为什么将入冬年货促销活动提到初冬就开始进行的主要原因。 若再往后延半月,真要撞上大雪封村的日子,其他村的村民不能来也就罢了,商市里的货物储备一旦不足够,想以最快的速度补货更是想都不用想。 “行了。去叫几个兄弟下来一起帮忙收拾。”今日因活动结束的关系,商市提前了一个时辰打烊。 钱四娘子正带着两个账房先生忙着理账,采购房的管事也急着清点库存之后的补货做准备。其余员工都忙着整理各自的柜台,奈何因为之前人流量实在过多,导致整个商市此时看上去就像被打劫过一样。 “我这就去叫人,七姐。”顺子嘿嘿一笑,应声跑了出去。 顾七转了一圈,见没什么需要自己的地方便转身去了门口。 今天轮到余大保和小四守门,两人身上套着顾氏商市专用的员工襜衣,正站在门口一边盯着村口的位置,一边窃窃私语。 “说什么呢?” “七姐。”余大保和小四恭敬侧身低唤。 顾七点点头问:“在聊什么?” 余大保憨笑道:“我们在说村西老秦家的那个小子。” “村西老秦家?”顾七想了想问:“是之前给商市送水鸭的那个老秦家吗?” “就是村西养水鸭子的那家,他家的小儿子才十三四岁大,毛都没长齐,居然勾搭上了一个外村的寡妇,三天两头的就跑到村口外头那边私会。”小四偷笑着补充。 顾七望着不远处的村口眯了眯眼问:“那秦家小儿子今天也出去了?” “去了,已经出去了一盏茶的时间,估摸着再过一会儿就改回来了。”余大保道。 “这么说,他每次出去的时辰都是差不多的?”顾七问。 “确实差不多。”虽然有些不明白顾七为什么问这个,不过余大保想了想还是认真道: “秦家那小儿子差不多两三天出去一次,每次都是这个时辰,每次也都是一盏茶的功夫就回来。” “从这里可看不到村口外的情况,你们怎么知道秦家小儿子是在私会?” 小四摸了摸头道:“前儿个我和小三换班,正巧又看见那秦家小子往外跑了,有些奇怪就跟着出去偷偷看了一眼。 刚出村口就看见他钻进了右手边的一片小林子里。没多久就有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也进了那小林子。” “还挺机灵。那你又是怎么知道那个女人是个寡妇的?”顾七笑问。 第一百五十八章 没有一只鸭子是无辜 ,顾七她只想种田 小四得了一句夸,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我看见那女人梳着妇人髻,身上穿着素寡的衣裳,头上和袖口上还别着素白花,一看就知道是刚丧夫不出一年的小寡妇。” “许是两人有亲呢?”顾七继续问。 余大保闻言接口:“应当不是。秦家这一辈没有出嫁的闺女,小四说那寡妇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总不至于是姑侄吧。” “不像姑侄。”小四补充:“那寡妇可长漂亮极了,和秦家人一点都不像。” 顾七挑眉,轻笑问:“连秦家这一辈有没有出嫁的闺女都知道?问刘勇拿手札了?” “这几日商市做活动,村口来来往往进出的人实在太多了。怕认错人耽误事,我就问刘勇讨要了一份咱们村子里所有人的注释手札。” 倒是都不蠢,都学会联动了。 顾七点点头,嘱咐道:“手札的事你们自己知道就行,不能流出去,更不能让村子里的任何人知道你们手里有这份东西。” “放心吧七姐,只有我们兄弟几个知道。”余大保和小四郑重保证。 “继续盯着,若是下次再看见秦家小儿子出去,就叫个人跟过去看看。看看他们在干嘛,找个激灵点的,别被发现了。”顾七道。 余大保一愣,压低声音问:“怎么,那秦家小子真有问题呀。” “有没有问题,也得查过才知道,你先叫人盯着。”顾七淡淡道。 从顾氏商市出来,顾七走在村路上,望着不远处的河流,思绪不自觉的飘远。 会是秦家吗? 仔细回忆了一遍那书生在村子里的这几个月所有接触过的人家,以这秦家出现的次数倒也不是没可能。 想起那日书生忽然买了一只水鸭回来,还特意做了一道八宝鸭。之后便又借此顺理成章和秦家谈成了水鸭的采购。 顾七忍不住抿嘴,若那书生要找的人真是在秦家,还真是没有一只鸭子是无辜。 前后整整历时一整个月,顾氏商市连通半坡地以及村外官道的主干道,以及两条分别通往员工宿舍区块和四海镖局总局预备地区块的分道都正是铺设完工。 与此同时员工宿舍一期舍房也同时完工。又花了两天时间将里外粉刷一新后,顾七便让人将事先就订制好的床铺送了进去。 次日,余大保顺子等人抱着自己的行李看着眼前整齐干净粉刷一新的宿舍房,一时间见竟觉得有些不敢置信。 “以后这就是咱们住的地方了?不用再住破帐篷了?” “这房子可真结实。咱们队搭的那破木房都不顶风,前几天夜里可把我冻的够呛。” “这么多房间,咱们怎么分?大保哥,我要和你一起住。” 刑浩拉了拉余大保的衣袖,小声道:“大保哥,咱们住中间那间去,距离茅房不远不近,走过去方便还不臭。” “别耍小激灵。”余大保揉了揉刑浩的头,转身和刘勇江平道:“江哥勇哥你们先分配吧。” 一期舍房统共十间,每间房都是一抹一眼的大小装饰,标配四张床铺,同时搭配四张桌椅和四个柜笼。 舍房左侧安置里一排四个茅房,右侧则留有一片空地,另还搭建了统一晾晒区。 其实房间选那间都差不多,无非就是远近的区别。 江平对这事不在行便没接话,只示意让刘勇来安排。刘勇想了想道:“所有人先自由组队,四人凑一组。” 这事容易,很快一众兄弟都凑了自己相熟的人在一块。统共二十二人,江平和刘勇便自然而然成了唯一的两人组。 两人都不是爱热闹的人,对此自然没什么不满意的。 确定好分组,刘勇便很干脆的按照所有队伍的年龄总和来分配,从左到右依次是年纪加起来最小的到年纪加起来最大的。很随便也很公平的做法。 众人搬入新宿舍的第一天,顾七特意给他们放了一天假。除了固定看守村口的轮班任务不能耽搁,其他人当天的剩余时间都是空闲的。 不少人便提议想回家里一趟。回家就得出村子,这个主刘勇做不了干脆来请示了顾七。 知道这些兄弟里,有不少人是拖家带口的,出来近一个月都没回去见过家里人,确实不够人道。 想了想顾七便对刘勇道:“这样,今日先挑十人出村。剩下的人也不用急,你回去列个名单出来,以后每人每月都能有一天假可以回家。 不过必须轮班制,每次同时休沐的人数不能超过五人。” 刘勇闻言脸上带上了喜色:“兄弟们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 “怎么,被关怕了?”顾七笑笑:“放心,以后有你们再外头跑的日子。” 主干道修建完成后,顾七找木匠定做了个木立牌。就安在和官道交接的地方,足有两丈宽四丈高的就巨形广告牌。 写了【顾氏商市】,【四海镖局】,【广迎天下客】,外带还加了一句【内有马车停放区】 当然所谓的马车停放区,此时还只是一块荒地,位置在镖局地块的前面。 好在这会儿人手足够,顾七让监工连夜带人清理平整,三五日便可以将这可区域清理翻挖平整。趁着这个时间点,刚好足够新定一批青石板来。 速度要是够快的话,赶在腊月前,还能把镖局地块的地基先打出来。 这日顾七正和刘建工校对新拿到手的镖局的图纸。小四匆匆过来,正要开口禀事,见顾七身边还有其他人在,又慌忙将嘴里的话憋了回去,只小声的喊了一句:“七姐。” 顾七抬头,看见小四一脸焦急的样子,便将图纸交给刘监工道:“大致上没什么问题,就按照图纸来建。 等进了腊月就停工吧。另外元宵后的人手你这边也先安排起来。” 小四一直等到等刘建工走后,方才一脸焦急道:“七姐,那秦家的小儿子和那寡妇真的有问题。” “怎么说?”顾七。 “昨日那秦家小儿子又偷偷留出村子去了小树林。江平哥就叫了柳江偷偷跟上去看。柳江不敢跟着太近,回来只说秦家小儿子和那个寡妇说了一会儿话后,那寡妇就塞了一样东西给秦家的小儿子。” 第一百五十九章 五花大绑带走 ,顾七她只想种田 “可看清那东西是什么了吗?”顾七问。 小四想了想道:“柳江说,他也没看真切,东西不大,薄薄一封,倒好像是一封书信。” “书信?”顾七脸色平静,深邃的眼眸闪过一丝思索:“若真是书信,可就有意思了。” 说罢,顾七看向小四,疑惑:“既然人是昨儿个跟的,又没被发现。你这会儿急什么?” “啊呀!” 小四一拍脑门,急道:“刚刚我和勇哥寻了个理由偷偷去了老秦家附近遛弯。正巧看见秦老汉拿了一背篓的东西出来,他小儿子就在边上,身上还穿着皮袄皮帽子,还拿着个包袱,瞧样子是打算出门。” 顾七一愣,怒道:“人呢?已经走了?!走了几个!” “没,还没!勇哥盯着呢。让我回来先和您说一声。”小四被顾七看的心下一慌,着急补充道。 人没走就好。 顾七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三千两银子要跑了呢。 这帮小子做事还算靠谱。 “既然没还没走,就不急。”顾七微了迷眼,道:“你去通知江平,安排几个人手到村外附近官道两侧埋伏起来。 今天秦家人不出村子也就罢了,若是出了村子,甭管几个都给我绑了。 让兄弟们记得换身不起眼的衣裳,都把脸蒙上。动手时小心点,别让太多人看见了。” “那咱们村口轮班的兄弟还要盯着吗?”小四问。 “继续盯着。”秦家人目前看来确实是最可疑的,但顾七手里并没有确凿的证据。 那狗书生又不愿意透露详情,万一盯错了目标,抓错了是人事小,一旦打草惊蛇可就麻烦了。 且说秦家人虽然早早收拾好了东西,却似乎一直都没有出门的打算。 此时,刘勇正匍匐在距离秦家不远处另外一户农户家的草垛后,一直紧紧盯着秦家的动静。 直到入夜十分,整个小旗村都寂静了下来。秦家的院门却在这个时候悄无声息的缓缓打开了。 秦家的小儿子背着背篓手里拿着包袱,背对着门外正与秦老汉低声说话。 刘勇的位置距离那处太远,听不清两人在说些什么,不过这并不妨碍刘勇此时迅速收起脸上的疲惫,打起精神,一双某如豹一般紧紧盯着秦家父子的举动。 很快,秦家院门被再一次关上。 秦老汉并没有出门,出来的只有秦家小儿子一人。 秦家的小儿子,名叫秦怀仁,刚过十四的年纪。 此时秦怀仁穿了正身的厚皮袄子,将自己遮掩的密密实实,背着沉甸甸的背篓,行走的速度却并不慢,很快便穿过了河道。 似是怕被村里人瞧见,秦怀仁走路时习惯性的低着脑袋,等到村东,更是时不时的左顾右看,行事极为谨慎。 只是,他显然没想到会有人从一开始就在家门口的位置盯上了他,还一路保持着距离,远远的一直就跟在身后。 一路走到村口,秦怀仁又一次抬头习惯性的左右看了一眼。 见边上偌大顾氏商市大门紧闭,漆黑一片,并没有人影,便又重新压低了脑袋,朝着村外走去。 然而秦怀仁不知道的是,此时就在顾氏商市的屋顶上,顾七正姿态闲散的坐在上头,借着朦胧的月光将下面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 直到对方走出村口的那瞬间,顾七悄无声息的纵身跃下。 很快刘勇便也赶了上来低声道:“七姐就这小子一人,秦家那老头子没出门。” “大冬天的,半夜三更无缘无故偷偷出村。一看就有问题。” “江平带着人已经在外头埋伏。”顾七冷冷一笑:“他若白日出门,还真不太好下手。非要挑晚上,倒是给我们省了不少事。” 且说此时秦怀仁出了村后,要去的方向却并不是惯常前往何松镇的方向,而是朝着与之完全相反的官道另一侧急走。 走了约莫半里地的位置,秦怀仁神色一松侧身拐进了一处密林,半晌再出来是,身后竟是牵了一头驴子出来。秦怀仁顺了顺驴背,小声低喃:“吕姨果然事先安排好了。” 然而此时秦怀仁却不知道,官道两侧,早就做好了两手准备提前埋伏在附近的江平等人,一直耐心的等到他将毛驴牵了出来。 “动手!”江平蒙上面巾,低喝一声,带着身后的兄弟讯处冲出。 “你你们是什么人?” 秦怀仁正打算骑上毛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待一回头却发现自己已经被五六个魁梧大汉团团围住。 领头的魁梧大汉并没有理会秦怀仁的问话,只一招手:“赶紧把这位小子绑了带走。” 秦怀仁吓的双目欲裂,转身就逃跑,奈何只两跑了两步就被带头的那个魁梧大汉抓了回来。 秦怀仁挣扎了一番,见无用,想要开口大声呼救,却还未等他喊出一个字就被另外一人用一块破布堵住了嘴。 片刻功夫,自己已经被人五花大绑了起来。 江平看了一眼被捆的严严实实的秦怀仁,对身板的柳江道:“把他眼睛蒙上带回去。” 柳江点点头,拿了个早就准备好的黑布罩,将秦怀仁的头套了起来。又干脆利落的朝着秦怀仁的后颈来了一记。 方才朝着众兄弟打了个撤退的手势。 一众人便扛着已经瘫软下来的秦怀仁,悄无声息的从官道另一头连接着顾氏商市的新路进了营地,直接将人丢进了前几日刚闲置下来的破木屋里 “七姐。要把人弄醒吗?”江平问。 “不急。”顾七摇摇头:“找个人看住他,别让人跑了就成。” 走出木屋,顾七问江平:“抓人的时候,你们几个有暴露吗?” “放心吧七姐,我们都蒙着脸。天这么黑,这小子看不清。” 江平话音刚落,柳江也跟着补充:“怕这小子听出不对劲,咱们一句话都没跟那小子说。” 顾七点点头:“他身上带的东西拿回来了吗?” “都带回来了,就放在前面。我给七姐去拿来。”说着柳江便跑了下去。 一个半人高的竹背篓,一个浅灰色包裹,还有一头毛驴。 第一百六十章 山贼打劫,劫钱不留人 ,顾七她只想种田 一个半人高的竹背篓,一个浅灰色包裹,还有一头毛驴。 顾七挑开背篓上厚厚的盖布,往里一看,不由瞳孔骤然缩紧。 竹篓里放着竟然是一只用细铜丝编织成的圆柱形的蛇笼。 而蛇笼里居然关着数目繁多的小龙圣蛇,这些蛇密密麻麻的盘踞在一起,让人看得一阵头皮发麻,恶心反胃。 “怎么会是蛇?” 江平等人虽然三不五时的就被顾七喂小龙蛇血,却并没有真正见过小龙蛇的样子,此时看到一整笼的长蛇都惊的目瞪口呆。 有胆子不够大的,这会儿更是被吓的退后了好几步。 “奇怪,老秦家不是养水鸭的吗?怎么还养蛇!养蛇便养蛇,为何还要避开村民大晚上的偷偷送出去。” 强忍着令人心头发憷的恶心厌恶感,江平盯着那蛇笼看了又看,突然提高了声量:“这蛇头上怎么长着角?这是什么蛇!” “这是小龙圣蛇。别碰,这蛇有剧毒。”顾七微微沉着脸,思绪转到数月前,第一次从密林回来时。 怪不得,当时自己拿出那条小龙圣蛇,风清的反应会那么奇怪。 原来从哪个时候开始,自己就无疑间帮这狗书生找到了要找的人。 沉默半晌,顾七挑开包裹,见包裹里除了几身换洗衣裳,一包碎银外,还有一份书信。 检查了碎银内并没有掺杂其他东西,顾七便顺手将那包碎银子丢给江平,让他分给这次行动兄弟们。 随即打开书信。 等看清上面的内容,顾七忍不住挑了挑眉头。 mmb!!居然看不懂! 看着信纸上密密麻麻弯弯扭扭的奇怪字体,顾七侧头问江平:“看的懂吗?” 江平摇摇头:“看不懂,莫不是番文?” “番文?”想起那狗书生之前说过小龙蛇是南疆圣蛇。 这莫不是南疆的文字? 南疆地处偏远深山内,与大康境内虽也有往来,只是关系却很寻常。若往细了说,甚至可以说的上很差。 南疆的百姓多喜安居在深山内,山内村寨种族众多,各有各的习俗,唯一的相通处就说这些村寨都十分的团结并且排斥与山外人接触。 那地方自成体系,沟通和处理问题的方式与大康完全不同。为此南疆可以说是大康商队最不想去的地方之一。倒不是银子不好赚,而是怕一不小心就有去无回。 这还真不是商队在无的放矢。 而是南疆王的势力薄弱,威信不足。直接导致南疆境内大大小小几十上百个村寨竟都自带武装势力,有些大型的村寨甚至拥兵自重,根本不把南疆王名下的官方主力军放在眼里。 如此这般,便使得外来的他国商队一但进入南疆境内,更本没有可用的合适的律法规矩可以保护自己。而是要与那些村寨挨个打交道,方才能保平安。 然而这些村寨的规矩大多奇奇怪怪,甚至又很多大康百姓无法理解的习俗规矩。有些第一次进入南疆对这些村寨不熟悉的商户,可能自觉什么都没做,就莫名其被某个村寨给绑走了。 然而可怕就可怕在一但被有商户被村寨绑走,再想平平安安走出南疆的几率便连三成都没有。便是有那运气好的,也是倾家荡产脱了一层皮才被放出来的。 这种近乎野蛮不讲道理的的行径,自然早就在大康各大商队内传遍了,为此哪怕明明南疆物产丰富,物价低利润高,也没有多少商队愿意来。 甚至相比下更多人更愿意去与西番人打交道,至少两国贸易来往长久,期内规矩多是相通。 而此时让顾七觉得麻烦的是,愿意去南疆的商队少,愿意来大康的南疆人自然更加稀少。更别说区区一个何松镇内,怕是掘地三尺都未必能找到一个看得懂南疆文字的人。 信纸在众人手里轮转了一圈,果不其然,无一人能看的懂。 顾七无奈只能将信纸重新收回。转头又看了一眼那头孤零零站在一旁的小毛驴。咧了咧牙: “宰了,做驴肉火烧,给兄弟们加伙食。” 秦怀仁被关在营地的小木屋第二日便醒了,没有预料中的严刑拷打,也没有受侮。甚至连个和他说话的人都没有。 整整三日,只有每日夜里会进来一个人取掉塞在他嘴里的布,丢给他两个馒头一壶水,看着他吃完后又把布重新给他塞回去。 每次他都试图和进来的人说话,可那些人就像哑巴一样,无论他说什么,都没有理他。 若是他叫唤的太大声,来人就会直接将他打晕,随后再拿水把他泼醒。如此来过两三回,秦怀仁自是再也不敢折腾了。 “七姐,那小子倒是越来越老实了。” 营地不远处,顾七叫顺子从镇上置办了一些弓箭回来,再营地上搭建了靶子,这会儿正让一众兄弟试炼。 顺子刚刚查看了木屋里的情况,笑嘻嘻的对顾七道:“昨日那小子竟然问小四,咱们是那个寨子的兄弟,这是把我们当山贼了。” “不会。”顾七摇头:“他知道我们不是山贼。说这些话,只是再试图让你们放松警惕。” “为什么?”顺子奇怪。 顾七笑了笑:“正常山贼打劫,一般是劫钱不留人。若是特意绑了人上山寨,那便是要留着做肉票去换银子的。 我们绑了他三日,每日给粮给水,好好的养着他,却什么都不问他,也一点没有拿他敲诈勒索的意思。这是哪门子山贼会干的亏本买卖?” “额还真是。”顺子挠了挠头:“没想到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还挺贼,差点就中了他的招。 七姐,那咱们就这么一直绑着他吗?” “再关他几日。总有让他失了耐心,恐慌害怕的时候。”距离狗书生回来的日子还有几日,不急。 还未入腊月,江陵郡迎来了今年入冬后的第一场雪。雪下的不大,小朵小朵,柳絮般断断续续的连绵飘了三日才停。 镖局地块的施工被迫提前叫停。好在工人撤出前,广场边的车马停放区已经修建完成。 这日,雪停。顾七让人赶早清扫了主干道和马车停放区,避免影响商市的生意。 第一百六十一章 穷乡僻壤的小地方 ,顾七她只想种田 负责洒扫的顺子几人听到官道上的动静,抬头看去。 就看到远处一辆马车往这边走来,再仔细一看,跟在马车一侧的,还有一匹银白色的高头大马,顶着着寒风,慢悠悠的缓缓而来。 “这马可长得真好看。闪亮亮的,像是会发光一般。”一旁负责处理碎冰渣滓的邢浩有些好奇道。 “怕是不便宜。你瞧见边上跟着的那辆马车了吗,光是上头车厢用的料子手艺,就值不少钱了。” 顺子羡慕的说着,转而蹙眉:“我瞧他们这架势是朝着咱们这来的,兄弟们抓紧把道清了,别耽搁了七姐的买卖。” 不一会儿马车上了坡道,在转角巨大的广告牌前停了下来。 厚重车帘挑开,走下来一个身形修长高挺身穿靛青色束腰宽袖长袍的年轻男子。紧接着又跟着下来一个披着深色水貂大氅,内搭月白色长袍,长得一双风流桃花眼的公子哥。 顺子眼尖认出前头下来的那人,之前来过营地还跟七姐说过话,便忙迎了上去:“两位公子,你们是来七姐?” “顾姑娘在吗?”来人正是从江陵郡回来的周璃。而跟在他身后长了一双桃花眼的公子哥则是三少爷周裕。 “七姐在的,我带你们去找他。”说着顺子招呼邢浩:“浩子,把这两位公子的马车和马牵去车马停放区安置好。” “不急。”周璃看了看身前的巨型广告牌,又看了看身前干净宽敞的青石板路。笑道: “许久没来,没想到这里已经收拾的不错了。你去忙你的吧,这里我熟,先随便走走看看。” 知道这人是七姐的朋友,顺子也没在多说什么。 * “哥,你什么时候连这荒郊野岭的地界都这般熟悉了,还有那个顾姑娘,是哪家的姑娘?”周裕好奇问。 周璃冷淡的看了周裕一眼:“不过是生意上的来往的朋友罢了。” “什么生意,竟然还和一姑娘家谈?”周裕不依不饶,挑眉笑问。 “你何时对我的事情这样关心了。” 周璃声量低沉,说话时节奏缓和,常给人一种冷漠疏离感。 不过周裕显然不怕,只挑着桃花眼谐谑道:“你当我想管。还不是临出来时母亲让我看着你。我可听说了余三表妹前几日到老太太那里去告了一状。” “余若兰?”周璃蹙眉,神色阴沉了几分:“她又何时去的老夫人那?” 一见自家大哥这副神色,周裕就忍不住乐:“说是想陪着母亲礼佛,都在主宅里都住了有小半个月了。 只是没想到大哥你人明明在江陵郡却一日都没回主宅去过。又让佳人白走了一遭。” “她的事与我无关。”周璃语气冷淡,眸色里几分透着不易察觉的厌恶。 说罢,也不再管周裕率先顺着青石板路朝商市方向走去。 “大哥你等等我。这里到底是何处呀?” 周裕一边追问一边忍不住四处打量。见附近不少地方堆满了石材木料,更多的则是荒山荒土,忍不住低声嘀咕一句:“瞧着也不像有什么新鲜花样可玩的样子。” “不过是穷乡僻壤的小地方,确实没什么好玩的。” 顺子虽然没有拦着周璃两人和随处在半坡地上闲逛,但也怕有什么意外,便让人悄悄给顾七递了话。 顾七刚刚便在营地那边给刘勇和江平两人做第三套军体拳的单独培训,为此得了消息很快就从另外一侧的小道上拐了出来。 “你你是” 看见顾七,周裕一愣,半晌反应过来:“怎怎么是你?!” “周三公子别来无恙。”顾七双手抱胸,轻笑。 “与我哥做生意的人竟然会是你!”周裕有些发懵。 顾七今日穿着一身麋子皮做的紧身内搭,外穿着寻常的粗布薄夹袄。袖口和裤脚都用绑绳束起,长发用一根红绳高高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眉目清秀干净。 看上去与周裕第一次见她时并没有太大差距。 除了长高了一点。好像还长胖了一点?脸也洗的干净了一些。 自从搬到江陵郡主宅住下,周裕每日见的大家小姐没有上百也有几十。温婉秀气的有,娇俏可爱的有,柔顺娇媚的也有。 论姿色论身条,顾七这样长相只能算清秀干净的豆芽菜其实还真不足以让周裕一直记得。 耐何逃荒路上那日,所见所闻实在太惊悚。 明明一身破烂,身材干瘦矮小的像是一阵风都能吹倒似的小姑娘却能徒手拖着一只比她人还要高的成年野山鹿从荒山上走下来。 周裕至今还记得当时顾七的半张脸上溅满了鹿血,触目惊心,让人想不记得都难。周裕活了这十几年还说第一次见到力气这么大,言行举止这么凶悍的女子。 这便也算了,本不过是萍水相逢,两人身份相差又这般大,周裕觉得自己与这女子绝无有再见的可能。更不会有其他联系,顶多就是与人闲聊时会多提一句的谈资罢了。 怎曾想,居然真的还会见第二次。而这女子摇身一变,竟又从逃荒的灾民变成了大哥生意上合作人。 顾七没多理会周裕脸上的震惊傻眼,只转身问周璃:“怎么今日过来了?” “来还你的阿哈尔马。” 周璃淡淡一笑:“其实三日前我就到了何松镇,只不想刚到镇上就遇上下雪,又一连下了三日,便耽搁了下来。” “去前头坐吧。” 顾七引着两人到了商市后头的凉棚,正巧了何娘子今日过来商市帮钱四娘子清单点货,便让何娘子在一旁生了火炉,又煮了一壶茶,上了糕点蜜饯。 “赶上腊月,半坡上的工程只能暂停,不过镖局那处地块已经提前打好了地基。只等元宵过后抓紧开工,再有个三四月,赶在入夏前便也能用了。” 顾七开门见山,将近日的事情说了一二。 两人是合作伙伴,镖局的生意周璃本就占着大头,再则半坡地的图纸也是周璃托画匠画的,进度如何本就理应告知。 周璃点点头也接口道:“何松镇上的分店,我已经让人按照你的要求收拾的差不多了。另外你之前说的宣传单,书局那边出了版印,再过几日便能送来。” 第一百六十二章 吃喝玩乐一条龙 ,顾七她只想种田 顾七闻言眼睛一亮:“到时候也让人送一些来商市。” “这是自然。”周期轻笑点头。 想起那日周璃让人送来的书信,顾七有心想问漕帮那边的事情。只是见一侧周裕正好奇的看着两人,便将话头压了下了。 周璃另做烟丝茶饼买卖是刻意避开了周家本家的,只是这些买卖作为亲弟弟的周裕到底知不知道,顾七就不得而知了。 周璃见顾七欲言又止的神色,知道她所,想便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顾七挑了眉梢:感情还真是不知道? “你们两再打什么哑谜?”石桌前就三人,周裕的视线也一直就再周璃和顾七两人脸上来回打转,如何能看不能这两人当着自己的面眉来眼去的。 “不过是生意上的事情,你知道了无用。”周璃神色淡定,见茶水已经煮好,便起身给顾七和自己都倒了一杯。 “大哥,我的呢?” 周裕看着自家大哥宛如在自家一般娴熟的起身取了水壶,倒完两杯茶水后又安然坐下。再看着自己身前空空如也的桌面,不由蹬大了他的那双桃花眼。 周璃连眉梢都没动一下,只淡淡道:“你是断了手吗?还说断了脚?” “”周裕。 * 有周裕在,很多话都不能说。两人也不急,只悠闲的喝着茶,偶尔随口说了一些商市上的琐事,又说了一些鉴宝会上的趣闻。 周裕一开始还愿意听听,听到后头实在觉得有些百无聊赖,也知道这二人定是不会在自己面前说要紧的事情,便干脆识趣的提出想去前头的商市看看热闹。 等周裕走远后,顾七往嘴里丢了一颗花生米问:“商市里烟丝的库存不多了。下一批货什么时候能到?” “再有三日吧。” “货从漕帮那里提出来了?” 周璃眉头微紧:“左右是多花些银子的事情。”说着周璃顿了顿,半晌方才冷笑道:“只是某些人越来越贪得无厌了。” “既然镇上的分店已经准备妥当,其实也不是非要等这里的总局建好才能行事。 年后我带几个兄弟跟你跑一趟,先把几个中转点熟悉一下。” “那就先走一趟泗水郡镇吧。”周璃点点头,又道:“泗水郡镇不远,你若方便,最好赶在出腊月前去。” 顾七想了想:“那就再过几日,等书生回来后。” “风先生不在这里?”周璃拿着茶杯的手一顿,不动声色的问。 顾七轻笑,意有所指:“书生是个大忙人。” 两人相视一笑,谁也没有加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的意思。 过了一会儿,周璃继续闲话:“昨日我在镇上,看到黑鹰赌坊闭门谢客了。” “柳老大年后就会带着心腹和家眷离开何松镇。” 顾七并没有多提黑鹰帮的事情,但也没有刻意隐瞒自己接手了黑鹰赌坊的事情。 “那赌坊位置不错,之后可有其他打算? 若是想要继续开一家赌坊” 周璃后面的话还没说下去便被顾七打断道:“赌坊就算了。上头无势,又没了黑鹰帮的名头坐镇,这赌坊在镇上开不长,早晚得被人砸了。” “还有你怕的时候?”周璃轻笑。 顾七勾了勾嘴:“倒不是怕什么,只是现在没必要。” 自己手下现在统共就二十来号人,等柳龙走后,把剩下的兄弟全都算上,老老少少加起来也不过六十几人。 这些兄弟一大半都要被自己安排在四海镖局内,充当走镖的镖师用,另外还要安排一部分人去几个中转站做暗桩。剩下的,往后其他各处自然还有用的上的时候。 对于开一家需要大量打手坐镇的赌坊实在有心无力。 再则,便是顾七想,没了黑鹰帮的余威,以柳龙留下来的这些兄弟的伸手想要太平护住赌场,不让其他道上的找麻烦显然是不可能的。 至于自己,每日要做的事情这么多,顾七可不想天天跑去镇上,只是为了给赌坊看场子。 想着顾七抬头看向周璃,淡淡一笑:“其实赌坊不是不能开。只是如今不能开。便是往后要开,也得开在自己的底盘上,你说呢?” 周璃一愣,抬头与顾七四目相对:“你的意思是” “只要我们将这片坡地完整的建起来。到时候这里有商市,有客栈,有镖局。还有马车停放区。外头就是官道,每日南来北往的商客数目不少。 而我这里可以买货卖货,可以寄件托运押镖送镖;也可以打尖歇脚,还可以留宿过夜。 到时候在这里再多填一家赌坊,又何愁没有客流?何须去旁人的地盘和那些地头蛇抢饭吃。” 说着顾七笑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到时候别说是赌坊,便是再开个‘吃喝玩乐一条龙’也未尝不可。” 虽然早有所准备,可等真听到顾七将这些话讲出来,周璃还是忍不住心头震动:“你这胃口可真不小呀。” 顾七不紧不慢往嘴里继续丢着花生米,懒散道:“不过是小本生意而已,比不上周大少爷的大买卖。” “那何松镇上柳龙留下的赌坊你打算做何用?”周璃问。 “先关几日,年后找人重新修整后,做个酒楼便是。”这是顾七前几日想好的。 顾氏商市的酱鸭和其他腊肉各色风干肉都卖的不错,顾七早前就想过是不是要在何松镇上开一家专卖酱鸭腊肉食铺子。 只是先前秦家能供货的水鸭不多,顾七也不敢轻易有所动作,如今给顾氏商市供货的农户多的是,加工坊那边秦娘子也陆续招来了不少帮工,出货的数目便不再成了问题。 当然黑鹰赌坊的占地不小,这般好的地段,又是偌大一栋楼,外加后院的七八间房,只单单卖酱鸭酱肉自然是有些浪费。 所以顾七想着将那处干脆改建成一座酒楼,二楼院门的隔间赌室可以改做包间和部分客房。后院也可以改做客房,一楼留出一个区域来专卖顾氏商市的酱鸭酱肉,剩下便改做常规的大堂摆上桌椅招待客人。 何娘子做菜的手艺不错,虽比不上风清,但比起一般镇上的酒楼厨师已经是不逞多让了。再则何娘子虽不善待人接户,但做事还是仔细用心的,到时候便送去那边做个后厨总管娘子。 第一百六十三章 谁还能不差银子 ,顾七她只想种田 周裕一直到临近吃午食时才回来。 回来时不免更加好奇的将顾七上下打量了一番,方才啧啧称奇道:“没看出来,你这小丫头还真是个买卖人。 商市的做法瞧着倒是很新鲜。里头的东西说多吧,倒也没多到哪里去;可说少吧,还真是什么都齐全。 只是,我这来来回回的逛了好几圈,就看到一些寻常物件,看多了便也无趣的很。” 顾七不甚在意,轻笑:“商市的定位就是面向寻常老百姓的。平日里能买个零碎的物件,用不着满街找铺面,省事省心罢了。 至于像周三少爷这般人物,确实不该来乡野地方凑热闹,免得平白失了身份,我看应当去寻个多宝阁逛逛才是。” 什么身份不身份的,阴阳怪气的。 周裕闻言不满:“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大的气性。” 见顾七只淡淡撇了一眼,便没有继续理他的意思。周裕有些尴尬,又忍不住讪笑道:“你这里的酱鸭味道确实不错,竟然比福满楼的烧鸭味道还特别些。” “福满楼?” “福满楼是江陵郡郡城内最大的酒楼,里头的大师傅是专门从上京请来的。听说祖上还在前朝做过御厨,手艺了得。福满楼的烧鸭也衬得上是江陵郡一绝。” “怎么,这福满楼比你们周氏的酒楼生意还好?”顾七好奇问。 “自然要好的多。福满楼可是在江陵郡开了十几年的老店了。一直名声在外,其他家酒店可比不上。”周裕摇摇头,实话实说。 转而又自夸道:“不过咱们周氏酒楼的生意虽比不上福满楼,比起其他家却还是绰绰有余的。 特别是我大哥之前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些野生干山耳。这玩样又稀缺又金贵,一下子就将咱们周氏酒楼的牌面在江陵郡拉了起来,一时间也算风头无二。 只可以那干山耳数目委实太少了些,入冬后就更看不见了。” 说着,周裕来了兴致,对顾七道:“等来年,你若去江陵郡玩,我带你去福满楼尝尝鲜。 还有那个干山耳,周氏的酒楼里虽然没货了,但我知道大哥那里还留了些。到时候也让人做了给你试试味。怎么样,我够意思吧。” “确实够意思。”顾七挑眉看向周璃。 周璃轻笑,并没有解释。顾七见此便也没再说什么。 * 只是好巧不巧,中午几人上桌吃饭。上菜时何娘子不仅上了主菜和一叠切片酱鸭,竟然还上了一盘凉拌山耳。 周裕盯着那碟凉拌山耳,一脸茫然。 周璃看了周裕一眼,淡淡道:“周氏的山耳,便是我从顾姑娘这里拿的货。” “”周裕。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什么都听不懂。 * 一顿饭吃下来,三人逐渐熟络,周裕再说话时也比之前放开了许多。这会正抢着一盘蛇排吃得双眼发亮: “没想到你这里好东西还真的挺多的。这是什么蛇做的蛇排,味道也太鲜香了,好吃的我舌头都要吞掉了。” “若是我打算开一家酒楼,就用这个蛇排和酱鸭做招牌,你觉得可成?”顾七笑问。 周裕吃完最后一块蛇排连汤汁都没放过,舔着嘴唇意犹未尽道:“成的,成的。怎么不成,你要真打算开酒楼,本少爷天天都带人来给你捧场。” “我的酒楼打算开在何松镇。”顾七提醒道。 “何松镇呀。那是远了些。等本少爷回了郡城,怕是没办法天天来捧场,可惜了。”周裕啧了啧嘴,真是可惜了这么好吃的蛇排。 “你怎么不开到郡城去,一个小小何松镇才多少人,哪里卖的上银钱。” 顾七摇头笑道:“我这小本买卖,可不敢折腾到郡城去。” “为何不敢?难道是银子不够?我瞧你这商市也挺赚钱的,不像差银子的样子。”周裕奇怪。 顾七忍不住轻笑:“差,谁还能不差银子。” “还真是因为银子?”周裕不甘心道:“那你差多少银子,要不然本少爷给你出钱,你把酒楼开去郡城试试?” “怎么,你有很多银子?”顾七笑问。 周裕嘿嘿一笑,自得道:“倒也不算多,比不上大哥的,不过入股一家酒楼的银子倒也凑得出来。” 顾七闻言摇头道:“我可不方便去郡城,若是你哪日真想在郡城开一间酒楼,顾氏的酱鸭和着新鲜的蛇肉倒是可以优先给你供货。” “供货?你的意思是让我自己去郡城开酒楼?”周裕本能的拒绝:“这怕是不成。” “为何?” “本少爷可没没工夫干这事。”周裕如实道。 虽说周裕这段时日也跟着大哥一起帮着打理家族内的生意,可大多数做的不过是些挂牌的事,名头挺大,真正需要周裕操心过问的事情却很少。 不过周裕本就没什么事业心,自然也乐得清闲,对此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反正家中每月的月例银子也不会少了他的,母亲又怕他在郡府交友时会手头拘谨,失了面子,更是时不时的就拿自己的体己银子私下补贴。 为此,这段时间,周裕的日子过得委实富贵清闲,竟比从前在渝州府时过的还有排面。 当然,周裕前头是真心打算出银子入股资助顾七,去江陵郡郡城内开酒楼。可这也不是为了赚银子呀,全然是为了馋一口蛇排罢了。 不仅蛇排酱鸭能就近吃个新鲜的,还能时常把自己那些狐朋狗友叫来捧场也算是个排面。 可这酒楼要是自己去开,麻烦事就多了。想想本家生意上的那些歪歪绕,周裕就觉得头疼。 * 顾七姿态悠闲的给自己倒了茶水润口:“在担心什么?你有银子,有人脉,到时候让你哥给你找个靠谱的掌柜打理,自也可以做个甩手掌柜。” “这般说,好像也有些道理。” 周裕被说的有几分意动。转头看向周璃:“大哥,你觉得呢?” 周璃抿了口茶水:“这事看你自己。不过你也不小,是该有份自己的产业了。” “大哥你也觉得我能做?”周裕一直很听自己大哥的话,本只有一两分意动,此时闻言却忍不住认真了起来。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大狐狸带出的小狐狸 ,顾七她只想种田 “大哥,咱们周氏在江陵郡郡城里可已经有好几家酒楼了。我若也在郡城私开酒楼,要是被本家人知道了,会不会惹出是非来?” 周裕蹙眉。想了想又道:“还是算了吧。 若是旁人开的,我只是入一份股,本家知道了,倒也没什么可说的。 可若是我自己开的,生意差些也就算了。但凡生意好些,往后少不得又要被本家的人掺一脚。膈应的很。” 说这话时,周裕神色小心的看向周璃。 可不就是膈应吗? 当初江陵郡境内的生意可都是大哥一手做起来的,如今不都被本家收了去。虽说老爷子做主,每家生意每年都要分一部分利给大哥作为补偿,可这能是一回事吗? * “这有何难。”顾七微微一笑:“你既然担心主家插手,找朋友一起开便是。多找两个,到时候这生意具体是谁的,不就说不清了吗。” “还能这样?” 周裕一想,这倒是和自己入股也差不多了。思虑片刻又道: “不过我在江陵郡也没住几个月,交的那些个朋友平日一起起吃吃喝喝玩玩倒是还成,真要做生意,这些人可不靠谱。” 顾七没想到周裕这人看着吊儿郎当一副公子哥的模样。真要做起事来考虑的倒还挺多。 转而想到这段时间里商市做活动促销,营收可观,账面上倒是有了不少余钱。本是想着留足半坡地开发的银子,便将剩下的银子拢一拢,先将周璃的五百两银子还了。 虽说之前问周璃借的银子时事先说好了,五百两银子借足一年,以借用阿哈尔马抵利,不另收利息。但若是手头上有足够的余钱,顾七也没真打算就拖一年不还。 除非 除非是有另外的买卖要花银子。 想着,顾七笑眯眯的对周裕道:“周三少爷,你要真打算在郡府开酒楼,不如让我也掺一股。” “你不是不打算去郡城开酒楼吗?”周裕诧异:“我以为你对此事没兴趣呢。” “不是没兴趣,是顾不上。再说了我也不住在郡城,哪比得上周三少爷自家门口好行事。” 既然已经打算好了要将小旗村地块发展起来,顾七暂时就没打算过要换其他地方发展。 江陵郡郡城便是再繁华,在人脉关系不足够支撑时,也不如偏居一方,行事更来的方便。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从来都不是无的放矢的空话。 不过顾七虽然近期不打算换地方扎根,但若是能在江陵郡的郡城有个方便自己行事的联络点,也未尝不可。 周裕自然不知道顾七的意图,只是有些被说动:“那你打算出多少银子,占几成?” “不知周三少爷,若要盘下一家酒楼,是打算连地契房契都买下,还是先租用?”顾七问。 “那自然是买下,我周裕要做买卖,还用的着去租用?”周裕说着一双桃花眼微微湾起。一脸你该不是小看我了的模样。 “郡城的宅子铺面买起来可不便宜。周三少爷果真财大气粗。” 顾七轻笑:“可惜我的银子不多,只能出三百两银子。之后酒楼的房契地契自全归周三少爷名下。不过酒楼的生意我要占至少三成。” “三成?”周裕皱紧眉头。 想着自己手里剩余的私房钱,零零散散的算下来,有近千两。听着挺多。可江陵郡的郡城可不是什么偏远小县小镇,想要在江陵郡的郡城内盘下一座地段还不错的酒楼,只一千两银子恐怕根本不够用。 到时候少不得要再问母亲借用一些,凑个一千五百两左右,买下一座酒楼倒也差不多了。 不过这仅仅也只是置办酒楼的银子,买下酒楼后想要运作起来,修整改造要银子,招聘掌柜后厨伙计更是要银子,之后另还有采买运作哪一项不需要银子? 这般投入进去,便是生意再好,想要回本也至少得要一两月左右,这里头可不算置楼置地的银子。 三百两银子确实少了点,不过顾七既然说了不占楼契,只占生意的三成,这买卖便也不算吃亏。 周璃倒是不差这三百两银子,若他真缺,即便母亲那边拿不出更多了,不是还有大哥吗? 就算大哥不肯借,也要有其他兄弟姐妹,还有老太太那里,零零散散凑凑再凑个三五百里也不成问题。 只是既然已经打算好了,找人入股,要是真找了老太太和其他堂兄弟凑银子,往后这酒楼恐怕是更加说不清楚了。 这般一想,倒还真不如让人顾七入股。也是熟人,又有大哥的这层关系,还能亏了自己不成。 最要紧的是,真要开一家酒楼,旁的菜也就算了,自己要的招牌菜蛇排和酱鸭不都还捏在人家手里吗。 想到这处,周裕桃花眼一动:“你要占三成也可以。酱鸭和蛇排的拿货价,你得低于批发市价至少一成,给我。” “呵。” 顾七轻轻一笑,转头看向周璃: “你弟弟与你做起生意来的套路倒是如出一辙。” 周璃把玩着手里的坠饰,闲舒道:“阿裕十三岁便跟着我出门了,只是这几年懈怠了些。” 这意思便是说,周裕不傻,不过是家中娇惯,久而久之人便也跟着闲散了。这里头也未必没有周家其他几房掺和的缘故。 顾七勾起唇角,自己是谋求的生意上的合伙人,不傻的自然更好。 “如何?”周裕追问。 “低于批发市价一成可不行。” 顾七微微眯眼。供货归供货,掺股归掺股。生意上的事,本就是一门归一门,该据理力争的时候,没道理要退一步。 “你可占了三成利呢。” 周裕手指拨动着面前的碗碟,不满意道:“给酒楼省钱,不就是给你自己省钱?” “怎么,你不傻便当我是傻的?” 顾七轻笑:“一成别想了。出于合作的诚意,我可以给你顾氏商市合作的批发经销里,最低的拿货价。 另外我这里还有一种好酒,也可以供酒楼优先拿货。不过这酒限量,要价也不便宜。” “什么酒?” 一听好酒,周裕来了兴致:“难道你这里还有我周三少没见过的好酒?” “能养身,可解白毒的药酒,算不算好酒?”顾七笑问。 第一百六十五章 旷世骗局 ,顾七她只想种田 周裕拿着一小壶酒闻了又看,还是觉得有些不敢置信,想着,身体向前倾了半分,犹豫道:“你说这酒真的能解百毒?” “不信?”顾七勾唇,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不信,你大可以自己试试。” “这玩样我怎么试?我也没中毒呀。”周裕狐疑,转瞬便看到顾七似笑非笑的眼神顿时明悟了过来:“唉!不带你这么坑人的。咱们可是刚说好了,要合伙做买卖的。你这转头就要把我毒死了算怎么回事。” “放心,死不了。” “那是。”周裕得意。 顾七不紧不慢:“毕竟,祸害遗千年。” “”周裕。还能不能好好说人话了。 * “先与你说好了,这酒数目不多,限量出售。”顾七手指轻轻点播着手里的瓷杯,进入主题。 “怎么个限量法?”周裕还么有口,周璃却先来了兴致。 “每七日只出一壶。” “什么?”周裕有些懵:“每七日只出一壶酒,这还哪有什么赚头?” “每一壶酒标准售价一百八十八两。你说赚吗?”顾七嘴角溢出轻笑,认真的看向周璃和周裕二人。 “你疯了吗!”周裕震惊的目瞪口呆。一百八十八量就这么一壶小酒?就是上京城最顶尖的琼浆玉液也不值这么多银子呀。 顾七懒洋洋的给自己又续了茶水,并没有接口周欲这话。 周璃神色微动:“这酒的药效,你能保证几分?” 顾七挑眉,老狐狸就是老狐狸,远比小狐狸要会抓重点。 “如果只是寻常毒药,至少能保证七八成的解毒药效。”顾七说着声量一顿,打量了周璃一眼,转而又笑眯眯道:“最要紧的是,这酒见效速度足够快。 怎么样,周大少,要是你仇家太多,建议日常留一壶,有备无患。” 周璃闻言,低声轻笑:“我倒是无妨。顾姑娘得自留一些才是。” 顾七摊了摊手,浑不在意道:“我自是家大业大,不差这点。” “你两又再打什么哑谜了?”周裕听的一头雾水,转头问顾七:“真要把这酒顶价一百八十八两一壶?你就不怕卖不出去?” “两百两银子买你一条命,你觉得亏吗?”顾七笑问。 周裕被噎了一下,扬起桃花眼瞪着顾七道:“想买小爷我的命,便是两千两,两万两也不足够。” “这便是了。一壶能解毒保命的酒,只卖一百八十八两难道还不是良心价?” “那怎么能一样。谁没事会给自己下毒呀。”周裕有些闹不明白。 “放心,总有人会要的。”便是一开始无人知晓,只要花点心思,找些营销号和托,不怕在富人圈子里炒不出话题。 从一开始顾七就没想过要把这个酒平民化。 解毒这种功效,有用时自然价值千金万金,可无用时,便不如一口窝窝头实在。 这种时候即便南山深处密林里的小龙蛇泛滥成灾,顾氏商市库房里春风醉要多少有多少,那又如何? 都说物以稀为贵,只是这个‘稀’的标准却并非真的只是由市场决定的。 十九世纪的后期,南非发现了的巨大砖石矿,从达比尔斯买下整个砖石矿开始,旷世的骗就开始了。全球几大钻石商联合起来成立了戴比尔斯公司。几乎整个砖石行业的话语权都掌握在戴比尔斯公司手里。只要故事足够精彩,诱人,砖石本身的价值是什么和数量到底有多少,又有何重要? 最有意思的是,除了给砖石赋予足够吸引人的故事外,戴比尔斯公司还给每一个砖石都配置了相应的‘身份证’。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往后市面上流传的每一颗砖石的评判标准,认证标准,好与不好,都掌握在戴比尔斯公司的手里。 同样道理,其实小龙蛇胆酒的价值品质数目真实情况是怎么样,并都不重要。或者说并不是最重要的。 只要自己这边把控住,不把量放出去,话语权就只在自己手里。 至于定价,一百八十八两一壶酒,这个价钱说便宜不便宜,说贵却也不贵。全看赋予它的故事是怎么样的,会购置的最终人群又是怎么样的。 可以这么说,一百八十八两银子一壶的标准,其实从来都不是最终售价,它只是一个对市场反应的试探。 * 和周裕合作在江陵郡开酒楼本就是临时决定的事情,三人在午后围着暖炉闲聊中将事情谈了个七七八八,却并没有最终定下来。 自然,这事是以周裕为主,为此顾七也不急。真正需要顾七提上进度的两件事,其一是完全接手柳龙的人手。其二则是尽快制定出镖局的运作流程和方式。 当然这两件事本质上也是相辅相成的。 翌日,趁着天气还不错,顾七骑着小粉跑了一趟何松镇。就如周璃说的,黑鹰赌坊这会儿已经关门歇业,不过赌坊内的人手却依然还在。 顾七避开正门,寻到一侧的小门扣了扣。很快就有一个与比刑浩年纪还要小几岁的半大小子出来开门。顾七记得这个年轻小子叫王昭,只有十来岁。有个老子在黑鹰赌坊后厨做帮工。顾七之前来黑鹰赌坊时,便是由柳龙作陪,见过整个赌坊的兄弟。为此王昭虽然严格意义上并不算黑鹰赌坊的兄弟,却也认得顾七,此时便忙开门将人迎了进去。 “顾老大,你来找柳老大吗?”王昭问。 顾七点点头:“柳老大今日可在?” “柳老大这几天一直都在赌坊里忙。我带您去找柳老大。”王昭不自觉的搓了搓手,小心翼翼的带着顾七往前后。 虽然只来过两次,但黑鹰赌坊的布局顾七早已熟识,其实并不需要人带路,不过见着小孩一脸紧张又好奇的样子,顾七便也没打算拂了他的好意。 * 很快两人来到柳龙办公的书房前,王昭扣了扣门,便自觉避开到了一旁,以他的身份是没有资格进柳老大的书房的。 “进来。”书房内柳龙的声音传来,显得有些疲惫。 “柳老大别来无恙。”走进屋内,顾七见柳龙正在书案前整理书信,便并没有上前,只顺势坐到了一旁会客椅上,娴熟的抓了一把边几上摆放的瓜子。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与柳龙告别 ,顾七她只想种田 “柳老大别来无恙。”走进屋内,顾七见柳龙正在书案前整理书信,便并没有上前,只顺势坐到了一旁会客椅上,娴熟的抓了一把边几上摆放的瓜子。 柳龙放下手里的书信,亲自给顾七倒了一杯茶,笑道:“柳姑娘,你可算来了。” “柳老大今日可好?”顾七笑问。 “我还能好到哪里去。一把年纪了,还要东奔西跑的。”柳龙说着,转身到案台后的高柜内取了一个小木盒出来,打开盖子递给顾七:“黑鹰赌坊的地契房契前几日我便办好了,就等着你过来取。” 顾七眉梢微动,笑道:“柳老大做事敞亮,那顾某就却之不恭了。”说罢取出木盒内的契书,确认上面的内容无误后便收进了随身的口袋内。 柳龙见顾七收了地契房契后并无心疼之色,反倒是松了一口气道:“我那些兄弟可就全都拜托顾姑娘了。” “没想到,柳老大是个如此仗义之人。”顾七磕着瓜子,听的有些漫不经心。 “顾姑娘莫要笑话我了。好歹都是跟了我柳某许多年的兄弟,就算曲终人散,临走前能他们找个靠谱的安置,也不枉相识一场。”柳龙道。 顾七轻笑,眼尾微微湾起:“放心,从柳老大走出何松镇那日起,你的人便就都是我的人了。既然是我顾七自己的兄弟,自然都会照顾妥当。柳老大也不必替旁人太过操心了。” “”柳龙心塞。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这话也没必要现在就说出来吧!人还在这呢,连个面子也不留点。 “柳老大打算何时动身?”顾七问。 “正月初五。”柳龙说着苦笑:“本是打算过完元宵后再动身的,奈何总堂那本招令多次,容不得我再耽搁下去。” 竟然比之前说定的时间提早了这么多,到底是总堂的招令还是沈崇的意思可就不好说了。 当然,这些话顾七自然不会提及,左右与她的关系也不大。只道:“那便提前祝柳老大,一路顺风,前程似锦。” 也不知道是不是前程似锦这四个字刺激到了柳龙的点,柳龙闻言神色一动。连带满脸疲惫的面孔上也多带几分为不可查的笑意,颇有几分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意思。 顾七微扬眉梢,看来沈崇最终还是把柳龙说动了。要不然本只是明哲保身对调令惶惶不安的柳龙如何能露出这种宛如老树焕发第二春神色。 只是 想起那日夜晚,在房顶上听到的两人的话,顾七忍不住心下暗自摇头。 沈崇一看便知是个七巧玲珑心的,又能说又能演,将刘玄德那套的精髓学了十成十。柳龙自然也不是个蠢的,但奈何离开黑鹰帮权利的中心层太久了,消息不够灵通,胆气又缺了几分,此去怕是多少要由着沈崇牵着鼻子走。 还是那句这话,有些事情柳龙自己不提,顾七作为旁观者,便不能也不好多说。 只能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提前预祝柳龙这次去是真的选对了队伍,能顺利平安的走到最后。 * 两人无话,气氛一时沉默下来。半晌柳龙率先开口:“我那个傻女婿和女儿便也一同拜托你照顾了。” 顾七轻笑:“你是想让我多照顾你女儿还是多照顾你女婿?” 柳龙闻言一愣:“这话何解?” 在柳龙的潜意识里,让顾七多照顾自家女婿,等女婿的有出息了,他那小女儿的日子自然也好过了。 如今顾七将这两则分开来说,便让柳龙有些一头雾水。 顾七却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承诺道:“只要你女儿不离开何松镇,我会尽量保她平安顺遂。” 至于宋大贵,既然宋大贵叫了自己一声老大,不管前仇旧怨,只要他不做出背叛自己背叛兄弟的事情。顾七自然会保他,并不需要柳龙另外托付。至于他往后能走多远,却也要看他自己的能力。 至于没了柳龙的压制,往后宋大贵会不会像之前一样对柳龙的女儿言听计从,恩爱如初,就不是顾七能保证的。 不过,既然她今日成了柳龙的情,能力范围内自然也会尽可能的让柳龙的女儿过的舒服些。 * 从黑鹰赌坊出来,见时辰差不多,顾七便又走了一趟远来客栈,坐的依旧是老位置,照常花了二十个大钱点了一壶大碗茶。等茶水过半,便见周璃如约走了进来。 昨日在小旗村内,因周裕同在的缘故,有很多话并不方便说,又因着要提前确定何松镇四海镖局分局的琐事。顾七便干脆约了周璃第二日巳时末在远来客栈再碰一面。 此时正是过午食的时辰,不过两人心照不宣,谁也没有留下来点菜吃饭的意思,而是一照面说了几句话便结了茶水钱,双双从客栈小门拐了出去。 柜台后,中年掌柜半眯着眼,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蹙紧眉头:“怎么又是这个女子,周家小子也不怕惹祸上身。” * 两人从客栈后门的小道拐出,很快便来到了坊市转角口的铺面前。 此时铺面正开着,里头还有几个帮工正在善后修葺。 一楼已经按照顾七之前的要求,打造出了一处长条形的咨询台。侧边也打好了一正面的薄柜,另一边安置了几个架子,还放了座椅,方便谈事。 周璃带着顾七上了二楼。此时二楼被分做了半隔断的两间,离间办公,外间会客。 能看到整个坊市的窗户就在办公区的一旁。 “你看看如何?还有什么需要更改的。”周璃问。 顾七转了一圈:“让人在打几把足够称重的称的回来放在楼下。若是有小件托送便计重。大件则按体积丈量计算。至于量大的镖单,便按照车马计算。” 周璃点点头,这些并不算大事,手底下人自然会安排妥当。 “从何松镇到安洲府兰沐郡,一趟车马的本金可有核算出来是多少?”顾七问。 周璃倒是没想到顾七会问这么细,不过他常年行商南来北往走的地方不知凡几,便是远至安洲府也走过数趟,这些自然难不倒他。 第一百六十七章 混江湖不是拍电视剧 顾七她只想种田正文卷第一百六十七章混江湖不是拍电视剧“不算沿路的打点。以一趟镖十五人为准,包括吃喝住宿车马粮草,从何松镇出发一路到安洲府兰沐郡为止,单趟花销在八两银子左右。” 周璃说着,让一旁的小厮拿了纸笔将沿途几个点的花销,写给顾七看,转而又道: “前几日我让阿松以押镖为名将江陵郡的几家镖局跑了一遍。寻常镖物,三车内从江陵郡押货到安洲府兰沐郡,要价在三十两到三十五两银子之间,不计货多货少。 超过三车,每加一辆车的货就再多加三两银子的压货钱。 另外若是镖物的总价超过五千两银子,则另外需要给五十两银子的保价酬金,超过一万两银子的货,则需要另外给一百两银子的保价酬金。” “这是行价?”顾七问。 “行价。”周璃点点头。 既然是行价,也就是说整个江陵郡的镖局都默认了到兰沐郡的这条线,压货起镖价在三十里银子。 这价钱可不低。 就以刚刚周璃给出的清单为例,跑‘云安线’单趟的计算的标准是八两银子,但这是以一趟十五人的标准计算的。 而押送寻常标物,如果仅三车范围内,根本用不了十五人的标准。一辆车标配两人,加上带车的镖头,七人足以。 这一折算,光食宿车马粮草工费就能少一半不止。 也就说,正常跑从江陵郡到兰沐郡,三车内跑一趟镖的成本不足四两银子。算上来回便是八两。跑一趟镖局稳赚二十二两银子。 当然,这仅仅是以回来镖车完全空车的情况来计算的。 实际上,常年跑镖的镖师都是老江湖,这种长线的镖单,惯常回来时定也会接一些私活。如果运气好能接到固定路线的长镖,那么这一趟便至少又能赚上十几两银子。 总的来说,镖局跑镖本身就是暴力行业,只是这其中连带的的风险和辛苦却也不是常人能够想象的。 短镖也就算了,若是跑长镖一路过去的关卡,沿路的马匪山寇都要打好招呼,该拜的码头要拜,该交出去的银子一点也不能少。 很多电视剧里,经常会出现押镖的镖师和拦路抢劫的山贼打成一团,双方死伤过半,镖车镖物尽毁的剧情。 其实在真实的情况自然不会是这样的。虽说做镖师的干的都是刀口舔血的买卖,可双拳难敌四手。若每每押镖都需要镖师和山贼打一架,甚至生死相拼,这买卖恐怕就没人会去做了。 本质上无论是开镖局的镖师还是混山寨马帮的山贼马匪,都算是江湖人。 抛开朝廷官家的体系,混江湖的江湖人自也有需要遵守的圈内规则。 而江湖人惯常便是以身手、面子和身后资本做为谈判的条件。 押镖的总镖头路子广人脉足,光交四方好友,镖车远行时,插上镖旗,沿路喊出镖号,熟识的绿林朋友便会给个面子,让出一条平安路来。 当然这里头也少不了要打点银子。毕竟双方都是混口饭吃的,有钱一起赚,才能你好我好,太平和气,长长久久。 * “既然这是行价,咱们的常规标价就同样不能低于这个价钱。”顾七道。 br/> 前头说了,行有行规,商也有商规。一味的只把价格做低,自己未必能得多少好处,反而是会把同行都得罪光。 虽说以武力值而言,顾七未必会怕那些镖局来找茬,但就行商本身而言,为这点事情给自己招惹麻烦完全没必要。 不过常规价是常规价,实际操作起来自然有其他办法。 顾七思索片刻继续道:“我们可以以新镖局开业,七天内特惠活动的名义,固定线路打八折吸引新客。 另外之后再让人将消息传出去,就说四海镖局接受同路线拼单。 也就是说单趟货物不足三辆车的货主,如果愿意等上一两天,镖局这边可以帮他找其他小货件的货主拼单,以货量比例计算镖价。 头七天特惠不收拼单手续费,七天活动结束后再拼单则另收三两银子的拼单手续费。” 三两银子的手续费听起来不少,可相比镖单的起步价钱,那绝对是划算的。 就以‘云安线’为例,走一趟镖的起步价就是三十两银子。三车为界,也就是说不论一辆车的货还是三辆车的货都需要三十里银子。 而有些货主本身仅仅只需要运送一辆或者两辆车的货品,那么托全镖的价钱就有些不划算了。 这时候拼单的好处也就体现出来了。只要等上一两天,一辆车的货如果运气好便只需要十两银子足以。 哪怕后续没了活动折扣,需另加上三两银子的手续费,也不过才十三两,这里就足足能给货主节省一大半的银子。 最重要的是,以短期活动和拼单的名义将固定路线的行价做低,并不算破坏行内规矩,也不足以引起江陵郡内其他镖局的反感围攻。 至于后期,自然还可以做老客户回馈,年终特惠,开年大放送等各色活动,便足以给四海镖局拉来一批稳定的客源。 * 书生是在腊八的前一天回来的,回来当日夜里就下了一场大雪将整个小旗村出口堵的严严实实。 翌日晨起,顾大年寻了铁锹将院子里的积雪铲去。顾七则在屋檐前,生起了火炉,还不忘在火炉上搭铁丝架,放上两三个红薯,没多久烤红薯诱人的香气就在院子里飘开了。 风清寻了矮桌放置字顾七身旁,又进厨房将前一日半夜就开始熬煮,此时已经软嫩香滑的腊八粥盛了出来。 “喝碗腊八粥暖暖胃,祛疫除病来年迎安康祥瑞。” 书生的手艺一如既往的好,顾七三两口将碗里的腊八粥吃完,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 “还要吗?”风清问。 顾七摇了摇头,翻动着火炉上的烤红薯,道:“事情办完了?” 风清坐到一旁,笑道:“东西已经取来了。” “你要的人,就在营地关着。” 风清拿着碗筷的手一顿,半晌抬头看向顾七:“你已经知道了?” “知道什么?” 顾七并没有侧身,依旧不紧不慢的翻动着烤红薯:“你的事情我可不清楚,不过” 第一百六十八章 员工福利 ,顾七她只想种田 “不过,收人钱财替人做事。既然答应了你将人看住一个月,我总不好叫人跑了不是。” 说罢,顾七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只是,你要是再晚来几日,那人怕是都要被关的走不了路了。你不去看看?” “不急。”风清的神色恢复了惯常的温和,拿着碗筷的手举止优雅清贵,慢条斯理的将手里的腊八粥喝完:“总不至于,晚上一两日就死了吧。” “死倒是不至于,就怕小的长久不见人,老的憋不住了狗急跳墙。”顾七徒手捞起一个烤红薯,烫的忍不住用手搓耳朵。 风清无奈的摇摇头:“怎么不用筷子。” “用筷子就少了那种味道。”顾七给了风清一个你不懂的眼神,继续吹着手指耐心的给烤红薯剥皮。 成功消灭掉两个烤红薯,顾七心满意足的拍了拍肚子,将剩下的烤红薯留给了风清便回了房间内补觉。 大康百姓过腊八节的风俗有许多,除了喝腊八粥外,还要做腊八菜,另外还需祭祖敬神等,里外少说也得忙活一整日。 不过顾家是新迁入小旗村的,家中人口又少,样样都不齐全,干脆将这些都省了。 顾大年铲完院子中的积雪,就着火炉烘了手,便也去厨房取了一碗腊八粥出来暖腹。 一边喝着暖烘烘的热粥,顾大年一边拿眼偷偷瞟着身边的书生。 这小子不是走了吗? 怎么昨儿个大半夜的又回来了呢? 过年都不回家,莫不是想一直赖在我家了? 他想干什么?莫不是想入赘?! 顾大年越想越不对劲,捧着粥碗的手都跟着抖了抖。 “顾叔?”风清转身,声量温和的问:“还要粥吗,我去给你盛。” “不用!” 顾大年猛的站起来,将碗筷重重一方。狠狠瞪了风清一眼,背着手转身就走。 “”风清愣了愣一时,有些不明状况,转而却忍不住轻笑起来。 不过是出去月余,怎么就有了些物是人非的错觉。 * 这一觉一直睡到临近午时,顾七起身重新洗漱后,吃过午食便带着风清前往营地。 为了防止太长时间的捆绑,会把人整废了,顾七让刘勇每日派人去给秦怀仁松绑半个时辰,让其在小木屋内自由活动一会儿,避免肌肉萎缩。 时日久了,那秦怀仁便也开始习惯了这种模式,到点吃饭,到点自由活动,到点就开始睡觉。 一开始秦怀仁还折腾过几次,想着办法逃跑,可惜武力值不足够,还没跑出木屋就被制服了。后来便又想着谈判,奈何根本就没人理他。 连着几回后,秦怀仁就彻底泄气了。 他甚至有些开始搞不明白这帮人抓自己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又不打又不骂,不要问话,也不要钱。就这只遛着自己,难道是为了有趣? 顾七带着风清进入营地时,正好赶上了秦怀仁每日的放风时间。 小木屋简陋,没有窗,光线只能透过各处破败的缝隙渗入木屋内。此时被松了绑的秦怀仁正麻木的起身,习惯性的转动着手腕和脚腕。 适应了片刻后,便在木屋内来来回回的走。身上穿的衣服一直没有换过,要不是天气够冷,这破房子又委实漏的千穿百孔,根本藏不住味,怕是早就馊了。 不过此时秦怀仁觉得自己的情况比馊了也没好不到哪里去,每天吃喝拉撒都在一个屋里,就和坐牢一样。 “进去吧,人就在里面。”顾七示意看守的兄弟把门打开。 风清转身看看顾七,欲言又止。 顾七轻笑双手抱胸道:“放心,我不进去。”说罢还很识趣的把里头的兄弟一并叫了出来。 今日轮班的顺子,顺子出来后小声的对顾七附耳了几句。 顾七闻言,勾了勾唇,直接带着顺子去了不远处的射箭训练场。 风清看着顾七离开的背影沉默一会儿,转身进了木屋内。 * “七姐,风先生什么来头?”来到训练场,顺子仍旧忍不住频频转头。 顾七从一旁取了弓箭,瞄准靶心一箭射出正中红心:“你管那么多干嘛。” “这不是好奇么。”顺子挠挠头道:“那封信的事,风先生知道吗?” 顾七轻笑,只想笑意一如既往地清冷没太多情绪:“之前不知道,等下出来自然什么都清楚了。” 言罢,顾七没有再理会顺子,手中动作变换,又连着射了十箭,每一箭都正中靶心。引的周围兄弟惊声呼好。 放下弓箭,顾七叫来刘勇道:“安排下,从腊月十五开始一直到正月十五,给所有兄弟放年假。当然除了除夕夜和正月初一初二三天外,其他时候小旗村内必须留五人执勤。具体人手怎么安排调度,你自己决定。” “我替兄弟们先谢过七姐。”刘勇面色微红道。 昨日大雪,今早整个村子都封了。连带着顾氏商市也闭门谢客了半日。偏巧今日又赶上腊八,七姐竟还是让人给兄弟们熬了一大锅腊八粥过节。 虽然仅仅只是普通的一碗腊八粥,可还是让刘勇心下有了几分柔软。 从前跟着柳老大时,虽然柳老大对兄弟们也很不错,惯常并不拘着兄弟们私下捞点油水之类,日子过的也算自在悠闲,可同样的也使得他们完全脱离了正常老百姓的生活。 赌坊什么时候最忙?自然就是逢年过节的时候。 刘勇年少离家学艺,出了师门后又跟着柳老大进了赌坊混,一直到现在五年世间过去了,刘勇还是第二次喝到腊八粥。 上一次,还是出师门后,沿途赶路时,借宿了一座山寺,寺庙的僧人赠与他的。 许是许久都没有被人惦记着了,明明只是一碗粥,平日里只一口就能喝完,今日刘勇却慢慢的足足吃了一刻钟的时间才吃完。 原以为今日这般已是不错,没想到此时又听到七姐打算给所有兄弟放假的事情。 足足一个月的假,只要安排的好,便是扣除执勤的日子,少说也有能到二十天左右的假,足够他回一次老家看看父母了。 顾七并没有注意刘勇的神色,只又道:“等下叫几个兄弟去一趟商市,我让钱四娘子给你们准备了年货,每人一提。另外还有今年的封红,你来安排发放一下。” 第一百六十九章 脸被打的啪啪作响 ,顾七她只想种田 “还有封红?” 刘勇点头:“每个人都有,五两银子,给大家伙留着过个好年用。” “五两?!”江平和王小狗等人都有些诧异,一时间竟不知道要怎么表述心情。 他们这伙人从赌坊来到小旗村,开始到现在住下的日子还不足两个月,几乎每一天都在训练,训练体,能训练新的拳速技能。 除了每日下午抽出两个时辰到工地当帮工,剩下的时间基本就没正经干过活。 大家伙年纪都不小了,不是真的不识好歹。都知道去外头正经拜师学艺也是免不了要帮着师门做些工。 这便算了,想要学到有用的功夫,每年必然少不得要交大把大把的束脩上去。 至于还想着让师门倒给你工钱,也不是不能,少说也得留在师门一年半载,又机缘巧合领了职务,能帮着师门做事,这自然是少之又少的事情。 可眼下不足两个月,他们这些人还什么事都没帮上忙,居然都能收到封红。 不论年纪资历每一个人都有。五两银子呢! 寻常在外头找份帮工,零零散散的,一年到头能赚个一二两银子已经算不错了。便是寻得了好活计,顶多也就四五两银子。 从前跟着柳老大,吃喝都不差,每个月也能从各处捞点油水来,兄弟们的日子自然过得比寻常老百姓的好上许多。 可惜他们这些人大手大脚都习惯了,有了点银子就忍不住呼朋唤友胡吃海喝。到头来,真想攒银子下来却也不容易。 “勇哥,咱们还什么活都没开始干,这钱” 余大保此时心情也有些负责。前头听说是要特训,他其实并不想来的。和赌坊里的其他兄弟不一样,余大保这几年早没了出人头地的心思,一心只想着太太平平混日子,每个月有银钱领,老婆孩子热炕头。 为此,一开始听说是要特训,余大保第一反应便是自己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什老子的特训,辛苦不说,怕是连工钱都领不到。便说刚开始几日余大保虽然面上不显,在心里没少腹诽。 可现在,看着刘勇身后,用红布盖着,累放着整整齐齐的银锭子余大保的脸有些烧红。 刘勇将余大保的神色看在眼里,又抬眼扫过众人,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如今临近年关,七姐给我们每人发了五两银子的封红就是为了让我们过个好年。这份情我们得领。” “勇哥说的对,就这两个月,咱们兄弟啥事也没干,倒是白吃白喝了七姐不少好东西。 看看咱们现在的体格,比来之前要好了多少,都是七姐给咱们补给咱们练出来的。光这一点,咱们兄弟们几个就得记住七姐的恩情。 更别说这回的封红,都是七姐自己贴银子补给咱们的。”顺子补充道。 “勇哥和顺子说的在理,咱们兄弟几个都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七姐待我们好,咱们记在心里,往后就好好干活出力,不能让七姐白养了咱们。” “对!咱们也没什么好回报七姐的,往后就好好训练好好干活!” 营地前众兄弟皆是一脸振奋,你一眼我一语的表着忠心。 * 当然这些顾七可不知道。 若是顾七知道,怕是会忍不住吐槽,这些人就脑补太多了。羊毛出在羊身上,她怎么可能做亏本买卖。 那书生手里可还有三千两银子等着自己去讨回来呢。 * 人算不如天算。 当天夜里书生就消失了。一同消失的还有一直被关在营地木屋的秦怀仁。 守在木屋外的两个轮班兄弟什么都没发现就被人放到了。 顾七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卯时一刻后。 看着空荡荡的木屋,和已经收拾干净,连被褥都叠的方方正正丝毫没有摊开痕迹的客房。顾七阴沉着脸色,忍不住咧牙。 这龟孙子!三千两银子还没结账呢! “七姐,现在怎么办?”刘勇小心问。 “怎么办,凉拌!”顾七压着火气冷声道。 刘勇和身后两个被放到的兄弟闻言都垂了头。 昨天才开开心心的拿了银子,表了决心,想着往后好好给七姐做事,结果转头就被人无声无息的放到了。 连带着人都被带跑了,他们一营地的人居然一无所知。这脸被打的啪啪作响。 从关押秦怀仁的小木屋所在的营区到半坡地的主干道,必然是要路过员工宿舍的。另外主干道进出口处,刘勇也安排了两个兄弟每晚轮班把守。可其中一人昨晚也同样被人放到了。 看来这小子的功夫已经恢复了,要不然绝不可能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地下毫无痕迹的把人带走。 终日打雁,没想到今朝叫雁啄了眼。 “安排人手,把老秦家剩下那几口人都给我盯住了。”顾七的神色冰冷:“秦家的人一个都不许放出村子。出去一个就给我抓一个。留心别让其他村人瞧出问题来。” 免得钱没要回来,平白无故替那龟孙子惹一身腥。 “七姐放心。这次我和江平亲自去盯着。”平白被人摆了一道,刘勇面子过不去,心下暗发誓这回的差事绝对要做的万无一失。 沉默了片刻,顾七平复了心情:“算了,该给兄弟们放的假,照旧。” “可是!”刘勇有些着急。 顾七摆手打断他的话道:“距离腊月十五还有几日来,这几日你们将人盯紧了就行。后头的事自然有我会去解决。” * 刘勇下去后,顾七叫了顺子和王小猴两人,让两人收拾好行礼,第二天一早跟自己去泗水郡。 知道顾大年心里一直记挂,这次去泗水郡顾七干脆将顾大年也一并带上。 第二日,寅时三刻,一众人便迎着夜色赶到了何松镇外的集合点。顾七等人到时,周璃已经提前安排好了车马就等在镇外。 一同去的除了他身边常见的两个小厮外,还有一个掌柜,姓王,名叫王安,二十七八的年纪,身形瘦高,面容还算俊秀,一身文人打扮。 顾大年被安排和王小狗、顺子三人同坐一辆马车。顾七则和周裕王安三人同坐一辆马车,由两个小厮负责赶车。 周璃将王安的情况简短的介绍给了顾七,并告知顾七,王安之后会担任四海镖局泗水郡中转分站的负责人。 第一百七十章 行家 ,顾七她只想种田 周璃将王安的情况简短的介绍给了顾七,并告知顾七,王安之后会担任四海镖局泗水郡中转分站的负责人。 顾七挑了挑眉,没有反驳周璃的话。 刚刚进马车时顾七就留意到这个叫王安的人,虽然面容生的俊秀,身材也偏瘦长,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 可实则在行走时王安的下盘沉稳,宽大的长袖下一双手手关节粗大,再其撩动车帘时,顾七更是注意到他的手掌异常宽厚,手背和手心处有数道互相交错重叠再一起的伤痕。 最有意思的是,这人的虎口周围老茧很厚实,一看就是惯用兵器的行家。 坐镇镖局和其他行当不一样,寻常能算会写的掌柜镇不住场子。 泗水郡也不比何松镇,光泗水郡境内中小型帮派和各色镖局就有数十个之多。顾七和周璃在泗水郡的人脉本就不足够,若再在镖局分局内放一个不懂行规的,身手和面子没一样拿的出手的人坐镇,怕是这个分局开业不用三五日就得直接关门歇业。 * 车马一路急行,终于在第二日深夜,顺利到达泗水郡郡城外城门前。 此时城门已经关闭,距离开城门还有两个半时辰。附近并没有可以落脚的客栈,几人便用周璃事先让人准备好的棉被裹着在马车内将就了一晚。 马车足够宽敞,周璃让顾七睡在了左侧,自己则和王安睡在了右侧。又在中间支了矮桌,在上头架了一个轻便的暖炉。 周璃做的足够细心,顾七自然留意到了,只是并没太在意。 本是寒冬,众人的衣服穿着厚实,又各自裹着厚实的棉被。出门在外,谁都不容易,若是还忌讳太多,便什么事都做不了。 * 泗水郡开郡门的时间是在丑时末寅时初,因郡城门口方圆十里并没有可以落脚的村落和客栈,为此临近丑时钱,四周便陆陆续续来了不少车马。 顾七在外习惯了觉轻,很快就被周围的说话声吵醒了。起身时见周璃也醒了过来,便与周璃打了声招呼,顺手从暖炉下拿出还带着热气的馒头和清水,跳下了马车。 顾七活动了下筋骨,啃着馒头往城门前走去。城门还没开,附近停靠着的除了少数几辆载人的马车外,多数都是压货的货车,还有临近村落赶过来的牛车,驴车等。 顾七还看到了一行车队,和几辆插着镖旗的镖车。红底蓝字的镖旗,上头写着威虎镖局四个字。 这名头还挺霸气,不过看着镖车老旧寒酸的情况,和缩在镖车前后几个镖师裹着厚毯哆嗦的模样,便知道这只是个寻常的小镖局,押送的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顾七就着水啃了半个馒头,忽见城门口附近有一双中年夫妻正从自家驴车上的将家伙什取出来,很快便支起了几张桌椅,架上了火炉大锅等。 后头再一听夫妻俩的吆喝声,竟是个卖馄饨面条的早点摊子。 好家伙,手里剩下的半个馒头顿时就不香了。 顾七回到马车见王安也已经醒了,正和周璃说话,便道:“城门口有一家馄饨铺子,一起去吃点?” 周璃虽然来过泗水郡许多次,但往常都没有像这次这么赶时间,也从没有才城门口过夜过,并不知道泗水郡城门外这么早就会有早食摊子,王安也算是第一次来,闻言来了兴致:“时间还早,都去吃些,我去叫阿兴他们一起。” 简易的早食摊一共就放了三张桌子,顾七等人过去一下子就将所有的位置给占了。在摊位老板热情的招呼中,几人各自点了馄饨和面条。 不知道是连夜赶路实在太累,使人胃口大开,急需食物暖腹。还是夫妻俩的手艺确实不错,明明只是最普通的葱油面,外加细肉的小馄饨,依旧吃的唇齿留香,整个人都跟着暖洋洋的。 吃完早食,正好赶上了城门开启。 一众人回到马车,跟着前头排队的车马一同进了城内。 路引是早就准备好的,用的是周氏商行的行商文牒。 也算巧合,排在周氏马车前头的队伍就是威虎镖局的几辆镖车。进了郡城内,竟然一路都和那威虎镖局同行,足足走了三条街,待那威虎镖局的镖车停下时,顾七才发现周璃找的铺面就在威虎镖局的斜对面,中间仅隔着两家小铺子。 不仅顾七这边留意到了威虎镖局的镖车,威虎镖局那边的镖师显然也留意到了一直跟在身后的马车。期间走镖的老镖头频频回头,等到车队走进了镖局后门,那老镖头才松了一口气。 等再回头看去,就见跟在后头的那两辆马车停在了斜对面那家已经空了两月的铺面前。 * “对头那铺面,已经有人接手了?” 威虎镖局内,老镖头卸下身上的行头,交给里屋迎出来帮忙的妻子,好奇问。 “上个月月初,一帮子人在里头敲敲打打的忙活了有小半个月。后头又空了下来,也一直不见有什么动静。 怎么今儿个来人了?”镖头的妻子,说着探出半个身子朝着街道上张望,见那铺面前果真停着两辆马车,只并没看到人。 “老头子,你看到那两辆马车的行头了,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也不知是准备在这里做什么买卖。” “做什么买卖也和咱们没关系。” 老镖头,一边吩咐几个徒弟卸货,一边就着妻子打来的热水匆匆摸了一把脸道: “这趟镖走的顺,等明日叫王家的把货提走,咱们就关门谢客,当几个小的,过个好年。” “那感情好。”老镖头的妻子脸上透着喜色。自家老头子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几次家,这回总算赶在年关前太太平平回来。 要她说,老头子都这把年纪了,早就该把营生交给下头几个小的去做了,若是真闲不住,就与她一道在郡城里做点小买卖也成,总好过每日的风餐露宿刀头舔血强。 可惜这话她从前就提过几回,只每回都被搪塞了过去,有时候说多了,老头子还急眼。 罢了,罢了。 眼看都快要过年了,再提这事,少不得又要吵嘴,怪不吉利的。 想着,老镖头的妻子便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第一百七十一章 地头蛇 ,顾七她只想种田 整个泗水郡刨去周边镇县村庄,光城内的地界总面积就相当于八个何松镇的大小。 以正中央的直接作为区分,简单分作南北两区。南区又可按照街道分作四个小街区,北区则另分作五个小街区。 周璃选定的铺面,位于郡城南区的杆石桥街区内,是泗水郡城南区最大的一个街区,也是社会阶级最复杂的一个街区。 期内各行各业,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应有尽有。混乱的同时也相应的繁华热闹。 每个街区内都有若干条纵横交错的街道小路,商铺的位置距离主街区有些脚程,好在距离城门的位置较近。 为此整条小街上的铺面,多是一些客栈,酒馆,饭铺,小食摊,另外还有两家镖局和一家专卖马鞍、马蹄、缰绳、绳索等零零种种出门远行专用的杂物铺。 周璃的铺面左手边紧挨着的就是那家占地不小的,在整条小街都颇有名气的杂货铺。 顾七此时站在铺面外往里看去,见里面竟还另卖马靴,护具,毡帽等物,倒是和现代社会的户外用品专卖店有些类似。 顾七抬头,看见铺面上方的招牌写着:马氏南杂。 当然这家店叫马氏南杂并不是因为店内专卖马具,而是因为这家店的掌柜姓马。 顾七进去的时候,店内并没有客人,有个年纪不大的伙计在收拾货物,中年掌柜的则在柜台后核算账目。 顾七伸手在柜台上扣了三下,见那掌柜抬头,便道:“我来找粮。” 掌柜的神色微顿,放下手中的账目问:“姑娘从何处来?” “从山里来。” 掌柜的神色微松,继续问:“姑娘要往何处去?” “过水路回家。” “姑娘家住何处?” 顾七抬眸,不紧不慢道:“住堂头乡下。” * “姑娘里头请。” 话音落下,掌柜的脸上带起热络的笑意,叫来伙计帮忙看守铺面,自家则引着顾七往内院走去。 行脚帮帮众众多,各行各业皆有之,但若真的想打探些有用的消息,便需要专门找那些被称做‘方首’的行内人。 而要寻这些行内人做事,则需要用上行脚帮内的‘山、堂、水、香’四字暗语。 且说就着方才,顾七进铺门时用的是右脚垮过门槛,便是行规之一。 当时铺内掌柜虽未明说,却已然开始留心。在之后无论对话开始时的‘找粮’二字,还是之后你来我往问来去出处,皆是为了将这暗语对完。 “姑娘所问何事?”后院的会客花厅内,马掌柜给两人倒了茶水,方才询问。 “寻人。林三娘,渝州府人士,有夫有子 两月前被专卖到泗水郡内,你们的人曾在牙行内见过,之后便没了消息。” “原来是寻人。” 马掌柜取出专用的小册,将顾七刚刚描述的林三娘的体貌特质基本信息一一记录后,道: “既然人在泗水郡内出现过,想要找出来倒也不难。只是林三娘这个名字委实寻常了些,多少要费些功夫。 定金十两,人寻到后,再结算二十两。若是人没寻到,尾款不收,定金不退。” “几日能有消息?”顾七问。 “至少需等三日”马掌柜道。 三日,顾七蹙眉。 原本倒是能等三日,可现下因着书生和那秦家的事情,顾七便不能在泗水郡逗留太久。想了想顾七取了银子放在边几上:“若是有消息,就到你隔壁的铺子找掌柜王安。” “隔壁?”马掌柜一愣。 顾七抬眸,笑道:“年后,四海镖局开业,便劳马掌柜多照看了。” “哪里哪里。姑娘客气,都是街里街坊的,有买卖互相关照便是。”马掌柜闻言笑的愈发真心实意。 若说什么行业消耗损坏马具最快,除了商队便是镖局。 除去暗里行脚帮的买卖,马氏南杂开在这条街上,有一大半的生意入账便是靠着附近几家镖局商队支撑的。 * 出了杂货铺,临近午时,周璃让附近的酒楼送了一桌酒菜过来。一众人就在铺面后院一边吃一边聊着后续的事情。 除了这次顾七和周璃带来的人,在周璃泗水郡内本就有两个人手,一个叫鲁二狗,一个叫李肆,都是泗水郡内本郡人士,对郡城内的情况也十分了解。 饭桌上,两人将泗水郡内大大小小的几家镖局情况都说了一二,之后又重点挑了几家背后势力大的细说。 “泗水郡内最叫的上名号的四大镖局,分别是蒋、沈、韩、杨四家。 蒋家名下的是飞鹰镖局,泗水郡内的老牌子镖局,从前朝便在了,往上数足有数百年的历史。飞鹰镖局内有现有总镖头三人,镖头十人,镖师数百个。 沈家名下的是镇远镖局,和飞鹰镖局一样的老牌镖局。不过镇远镖局的总局并不在郡城内,而是开在了泗水郡外的泗山镇上,距离郡城约莫二十多里路。 镇远镖局有两个总镖头,同样也有十余个镖头和数百名镖师。与飞鹰镖局的关系一直不太好,不过因着两家底盘相差较远,所以倒也没闹出太大的动静来。 另外韩、杨两家是姻亲,名下分别是龙腾镖局和万丰镖局。” 李肆言毕,鲁二狗接话道:“韩、杨两家的名下的镖头镖师和镖车数目都要明显少于蒋、沈两家。 但因着韩、杨两家几代姻亲,人脉互通,关系极好,为此这两家如今在泗水郡风头极盛。 别说那些不如他们的那些小镖局不敢得罪这两家,便是最老牌的飞鹰镖局这几年也得避其锋芒。” 鲁二狗说的是实情,李肆点点头,又继续补充:“另外我听说韩的小女儿,今年年初时嫁给了西川钤辖司的小儿子。” * “西川钤辖司?”王安蹙了蹙眉:“西州军可不好得罪。这韩家背景够深的呀。” 按说泗水郡距离西州府算的上相差十万八千里之远,西周军也根本没办法插手中原的几个府郡,天高皇帝远,也算不得什么辖制。 可奇就奇在,明明相差了十万八千里,韩家不过是一介商贾,还是背景不那么干净的商贾,居然能让女儿风光嫁入西川钤辖司家。 这里头又能牵扯出多少人脉来,不言而喻。 第一百七十二章 舆图 ,顾七她只想种田 顾七手中筷子不停,扒拉了大半碗饭,将几人的话听在耳里:“泗水郡站主要用来卸货中转,避人耳目。 到时候多接一些散单,只要留心将来货总价控制在一定数目下,就不会引起蒋、沈、韩、杨四家的注意。” 王安点头:“除去那四家,整个泗水郡内剩余的镖局加起来也有十几家。多我们一家不多,少我们一家也不少。年后选个日子找几个身手好的兄弟亮一亮镖,倒不用做太大声势。” 王安和鲁二狗、李肆几人显然都是知道内情的。今日在场的人里,只有顾七带来的顺子、王小狗和顾大年此时听得一头雾水。 顺子和王小狗倒也罢了,来时还知道一些镖局的事情,只是并不清楚四海镖局虽然明面上做的是接镖送货的生意,私下却打算暗度陈仓另做烟草买卖。 至于顾大年更是连镖局的事情都不甚清楚,此时只能缩在一旁默默吃着菜,连一句话也插不上。 顾七吃饱喝足,放下筷子:“顺子和王小狗,你们两人这几日就先留着泗水郡,先跟着王掌柜做事。” “是,七姐。” 王小狗和顺子早就习惯了顾七说什么就是什么,闻言也不问缘由,当即齐声应下。 顾七转头又看向顾大年:“爹你也留下。” “我我留下来做什么?”顾大年一脸慌张。 “我托了行脚帮的人找嫂子的消息,三日后会有人来这里找王掌柜送消息。你留下来,到时候认下人。” 古代没有照片没有摄像,找人全靠体貌特征描述或者画像。顾七穿来时,原主早已和其他人走散了,对林三娘的具体样貌,顾七也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 这里面真正认得顾家走散的其他人的只有顾大年一个。未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将顾大年留下来认人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 想着要认人,顾大年闻言点点头:“那行,我留下来。闺女你什么时候走?” “我明早就会回去。” 顾七想了想道:“另外我需要一份泗水郡的舆图,详细一点的。” 王安闻言奇怪的看了一眼顾七。 周璃知道顾七想要做什么,便解释道:“官家严谨百姓私下绘制地志舆图,尤其个州府郡城内的舆图。”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顾七单手斜扶在圈椅上,将整个身体往后一靠,抬眸看向众人: “哪个行商手里会没有一份大康境内的舆图?” 周璃轻笑:“那多是山河行道图,只要不太过分的,寻常也不管。不过你想要郡城内的舆图怕是不容易。 这里头多少要涉及到一些城防的事项,每个郡城内的地籍舆图都掌管在郡守的手里。” 古者,职方掌天下图籍,故天子不下堂而周知四方形势。盖郡国、封域、山川、厄塞、道里远近、户口多寡,按籍以求,可以了然于心而知其势。 披图以考,可以了然于目而得其形,是地之有图籍,不犹天之有历象乎。 官家对地志舆图的防控自有其道理,只是有些事情也不是官家防控就能有效果的。且看有心还是无心罢了。 “既然知道从别人手里拿不容易,倒不如干脆自己来画。鲁二狗和李肆是泗水郡本地人氏,对泗水郡的各条街道都熟识。 从明日起,你二人各负责一个区,鲁二狗负责南区,李肆负责北区。 扫街知道吗? 一个街区一个街区的扫。记住,每一条小道都不要错过。让顺子和王二狗给你们打下手。” “这?”李肆和鲁二狗有些傻眼。 整个泗水郡的郡城占地有多大,他两比谁都清楚,居然要用扫街的方式绘制城籍舆图?这得走多少天呀。 两人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应下,他们本就不是顾七的人,自然不会像顺子等人一般第一时间就将顾七的话放在心上。而是将视线转到周璃处,等着周璃吩咐。 周璃抬眸,从容道:“四海镖局是我和顾姑娘一起开的,往后顾姑娘的吩咐,你们只管应下便是。” “是。”有了周璃的吩咐,李肆和鲁二狗自是应下。 顾七没有将李肆和鲁二狗二人的态度放在心上,只道:“记得寻一些法子和由头,不要做的太醒目了。” “七姐放心,这事我们在行。”许是不想在外人面前让顾七落了面子,顺子有眼色的顺势接口。 之前在小旗村登记村户信息的时候,顺子和王小狗都有参与其中,自然了解其中门道。 李肆和鲁二狗却是面面相觑。 原以为这位顾姑娘带来的两个人只是帮着打下手的,如今看来竟是比他们两还懂行些。 周璃最清楚顾七手底下人的来历,便又道:“谈不上谁给谁打下手,既然你们几人往后都要一起做事,不妨趁着这次机会好好磨合。” “是。”李肆和鲁二狗应声。 周璃这话的意思清楚明了,顺子和王小狗两人也是人精,闻言双双站起身来很给面子的与李肆打了招呼,又说了一些互相照顾恭维的场面话,气氛便又恢复了一开始的和谐。 * 饭后,李肆和鲁二狗两人以去熟悉泗水郡的名义便带着顺子王小狗和顾大年去了泗水郡内最热闹的酒肆茶馆一条街。 而顾七王安周璃三人则聚在一处商讨了镖局开业后续所需要准备的琐事。因着何松镇上分站的事项早已定了下来,很多营销策略都可以共用,只需因地适宜将部分不适合泗水郡情况的细则更改下,三人很快便将最终的事项制定下来。 怕王安这边人手不够,这次周璃便将两个贴身的随从也一并留了下来。 翌日寅时,顾七和周璃两人动身回何松镇。 为了抓紧让行程,两人商议下,放弃了笨重的马车,改一人一骑,快马加鞭。 顾七的马术寻常,好在官道平稳,一路上倒也出什么岔子。 两人运气不错,赶在入夜前顺利找到一家客栈。 客栈不大,统共十来间房。许是客栈的位置开的有些偏僻荒凉,顾七和周璃进店时,客栈大堂里只有跑堂的活计,和柜台后算账的管事娘子,并没有见到其他客人。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不是只有下毒一种 ,顾七她只想种田 “掌柜的,要两间上房。” 周璃取出银两。又道:“马匹拴在院子里,等下有劳掌柜的照看一二。” “应该的,客官放心便是。” 这家客栈的掌柜是个年轻妇人,收了银子,递出房牌后,便热络的招呼:“两位客官,要不要上点宵食。” 周璃抬眼询问顾七,顾七点点头,道:“有劳娘子,有什么热食简单上点就行。” * 许是许久没客人来,难得生意上门,掌柜娘子擎着一张笑脸,分外殷勤。 “两位客官稍等,我这就去后厨叫人准备去。”说罢,又招呼了跑堂的伙计给二人上茶。 店里上菜的速度不慢,很快便由另外两个伙计模样的年轻人从后厨端着两碗汤面,一碟酱牛肉,两盘炖菜上来。 顾七撇了一眼。有些奇怪这家店生意这么差,人手倒是不少。 将其中一碗面推给周璃,顾七正要动筷,却见周璃抬手,用眼神示意顾七等一等。 顾七神色一顿。并没有开口询问,而是用手中筷子轻轻搅动大碗里的面条。做出一副准备开吃,又因着汤面太烫需要凉凉的神色。 同时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刚刚从后厨回来,此时正依坐在门边桌椅上的掌柜娘子。 不用周璃再提醒,本能的警觉让顾七已然察觉到,此时店内所有人的视线都盯在自己和周璃的身上。 周璃微蹙了眉头,似乎在嫌弃客栈的筷子不干净,从袖口取了随身的帕子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开始擦拭起了筷子来。 与此同时宽大的袖口也遮住旁人从其他角度看向周璃身前汤碗的视线。 而顾七因就在其正前方的位置,自然很清楚的就看见周璃握在手中的帕子下露出一根细长的银针 顾七眉梢微挑,脸上神奇不变,甚至连搅动着汤面的筷子都没有停下来。 很快银针的一头落进汤面内。几息后,银针好无变化。 周璃取回银针,眉头不自觉蹙的更深,而顾七却忍不住勾了够勾唇角。 随身携带银针,随时准备以银针试毒。这周璃可真够谨慎的。 只可惜不是所有的毒都能用银子试出来。 更何况江湖上下三滥的手段也不是只有下毒一种。 * “别擦了,大少爷,出门在外哪有那么多讲究。早些吃完早些休息,明早还要赶路。”顾七轻笑面带揶揄的和周璃说着话。 声音不轻不重,却正好能让店里的每一个人都听清楚。 周璃有些不明白顾七的意思,抬眸看了顾七一眼。正想询问顾七的何故,却见顾七抬起筷子,夹了面条便往嘴里送。 周璃一愣,还不等开口阻止,顾七咀嚼了几下,两口面条已然下肚。 “呦,这家店的做面手艺不错。不比书生做的差多少。”顾七客观评价。 周璃脸色变了变,他不觉得顾七是个没有分寸的人。更何况以顾七的身手也不像是对江湖事一无所知的样子。 周璃看着顾七,就见顾七当着他的面一口面条一口菜的接连下肚。半晌过去,顾七的面色神态丝毫没有变化。 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周璃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 不可能! 想到刚刚上菜时两个伙计的神色,和那妇人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落在两人身上的视线,无一不是在告诉周璃,这家店绝对有问题。 “怎么不吃?等下面条凉了,味道可就不好了。”顾七抬头浅笑问。 周璃有些猜不透顾七的心思,也不敢贸然尝试,便道:“我出门时用过些点心,现在没什么胃口。” 顾七淡定喝了一口汤:“大少爷金贵,莫不是吃不惯外头的东西” 周璃神色微顿,身边人皆知自己平日里吃穿用度讲究,若是那些人说这话,周璃不会觉得如何。 可若是换做顾七说这话,便有些奇怪了。 不过说之前几次,便说就在前两日,自己才与她一同在泗水郡城门外一同吃过早食摊子上的素面和馄饨。 如此一想,这句“莫不是吃不惯外头做的东西”显然就不是与自己说的,而是说给客栈里的那几个听的。 周璃心下微动,很快脸上便多了几分世家子弟常见的骄纵傲气和不耐烦。 “嗯。吃不惯。” 顾七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你吃不惯就饿着吧,我吃。”说罢还转头与那掌柜娘子道:“娘子家的大厨手艺真不错。” 掌柜娘子被看的有些讪讪。转而脸上又堆砌了热络殷勤的笑容:“姑娘爱吃就多吃些。那位公子怎么不吃些。我家厨子手脚干净,不脏的。” 顾七轻笑。 脏倒是不脏,只是干不干净可就不好说了。 * 等顾七解决掉桌上的汤面和一大部分炖菜后,客栈内的气氛就开始怪异了起来。 周璃一言不发。掌柜娘子和三个伙计也一言不发。 顾七放下碗筷,看向掌柜娘子,却见那年轻妇人还算风韵犹存的脸上,已是笑意全无,紧抿着唇,勉强维持着镇定。 顾七嘴角的笑意加深。 心理素质这么差,该不会还个是新手吧。 刚刚顾七就留意了店内的三个伙计。这三个伙计里,个子较矮,身形瘦小的是最开始留着店里做跑堂的那个。 另外两个从后厨出来的年纪不大,身材高挑,算不得干瘦,也不算健硕。走路时两脚虚浮,根本没有练过外家功夫。 最主要的是这两人不自觉看向掌柜娘子时的眼神,为实稚嫩些。 不说那些惯常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就是她手底下的江平刘勇等人都比这两人要老练经世事。 再说这掌柜娘子,三十出头的样子,身上衣着普通,皮肤暗黄,与人说话对视时面上总习惯性的堆砌出一脸世俗讨好殷勤的笑容。 使人本能的就容易忽略,这个年轻妇人除去皮肤不算白嫩,本身的样貌却十分秀丽,眉目妩媚。 比起那几个伙计,这个年轻妇人的行事确实要老练些许。可也仅此而已。 就看其刚刚神色,顾七便知道,这女人虽有些世也有几分故心术不正,却是个没见过血的。 至于下在夜宵内的东西也只是最普通最下三滥的蒙汗药罢了。 像蒙汗药这种东西杀伤性有限,不过优势也是有的,这玩意本质上就不是毒物,用银针根本检测不出来。 第一百七十四章 打劫正确的打开方式 ,顾七她只想种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所有人都待在原地没有动作。顾七就这么笑眯眯的看着年轻妇人。 年轻妇人的脸色逐渐发白,冷汗从两额渗出。藏着袖下一双手此时紧紧握成拳头,修剪干净的指甲陷入掌心,细微的疼痛让其勉强维持着冷静。 “两位客官还要再加点其他吃食吗?” 年轻妇人抿着嘴,率先打破沉默。 “哦。”顾七嘴角微微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掌柜娘子这里还有什么好东西,不如都拿出来让我们见识见识。” 这话有些模凌两可。若是放在平时说,到也不会让人多想;可放在此时,却让本就有些做贼心虚的年轻妇人心头一凛。 “姑娘说笑了,奴家这荒野小店哪来什么好东西?不过是些粗陋的吃食,姑娘若是不嫌弃,我便叫人在上些。” “可不敢再上了。掌柜娘子家的吃食用料讲究新鲜。药房里,置一包蒙汗药的价钱可比吃一碗素面要贵上许多。若再点上几碗,怕不是要让掌柜娘子做亏本买卖了。这如何使得。” “蒙…蒙汗药!什么蒙汗药!” 年轻妇人瞳孔骤然紧缩:“这位姑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奴家清清白白做生意,怎可平白这般污蔑人的。” “饭可以乱吃” 顾七闻言忍不住轻笑,指了指桌面上周璃面前那还一口没动过的汤面道: “掌柜娘子,我家少爷不爱吃面,这般平白放着,浪费了岂不可惜。不如就请您吃了吧。” 年轻妇人的脸色又白了几分,讪笑推拒:“这可使不得。” “如何使不得?” 顾七扬眉,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眸,扫过年轻妇人的脸,最终直直的落在妇人那双再也藏不住慌张的眼上。 “出门在外,难得能遇见像掌柜娘子这般有趣的人物。这碗面,全当是交个朋友。莫不是掌柜娘子瞧不上我们?” “……”年轻妇人避开顾七的眼,不敢在开口。 顾七却嗤笑出生声:“看来掌柜娘子是不打算给这个面子了。” * “杏娘,还与他们废话什么!不过是个臭丫头和一个小白脸,咱们有四人,绑了他们便是。” 一直坐着客栈门口附近身材矮小的跑堂伙计忽然站了起来,上前几步便将原本还敞开着的客栈门锁了起来。 随即那伙计又猛然从袖口掏出一把匕首,恶狠狠的登了顾七和周璃一眼:“杏娘心善,原本并不想让你们吃太多苦头的。 可你们偏偏要不识好歹,这般就别怪我们兄弟几个不客气了。” 只听其话音一落,另外两个年轻伙计同是互相看了一眼。随后神色慌乱的从桌椅下方取出早前藏好的木棍,哆嗦着手举着木棍对着顾七和周璃二人。 “都别动,老实把手里的值钱东西交出来。”其中一个年轻伙计喊道。 “怎么你们这是准备打劫?”顾七忍不住嗤笑出声。 而坐着顾七对面从始至今向屋内几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的周璃,此时面上也露出了几分古怪了。 就这样便来打劫? 竟然还打劫到了顾七这个煞星的头上? 真不知道今儿个算是自己倒霉,还是这四个时运不济。 * 见几个同伙已经动了家伙事,杏娘的神色缓和了几份。一边后退着一边看向顾七和周璃二人,温声劝道: “两位客官,奴家只求财。二位若是乖乖将手里的银钱留下。我保二位能平安离去。” “听到没!”矮小伙计胡乱挥舞着手里匕首:“乖乖听话,把银子都交出来。” 顾七有些无聊的取了一只筷子子,让筷子在指尖打转,并没理会杏娘几人的言语,反而对周璃道:“打劫这种事情,我还真遇上过好几次。你可知道后头都是如何解决的吗” “如何?”周璃笑问。 “我这人惯来讲道理,也不爱动粗;便多收了些银子,专门教了他们些打劫的正确打开方式。” 虽然不知道“正确的打开方式”是什么意思,却不妨碍周璃听完这话,仍旧有些忍俊不禁、哭笑不得。 什么叫爱讲道理,什么叫不爱动粗?还多收了些银子? 是真当他没见过她动手时的样子吗 * “你们两个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还不快些拿出银子来。要不然我就让兄弟们把你俩给绑了。” 矮小伙计刚刚见顾七周璃二人竟然无视他的威胁,不由恼羞成怒。 “这位小姑娘,我那兄弟脾气不好。你们可不能惹恼了他。”杏娘依旧是一副柔弱温吞的姿态劝说。 “可是我脾气也不怎么好,怎么办呢?” 顾七抬眸看着杏娘问:“你们知道惹恼了我会有什么后果” 杏娘被问的一愣。 还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却听顾七又道:“不如就趁着今日有些功夫,让我来教教你们应该怎么样专业的当个好劫匪?” 言罢,一直把玩在指尖旋转的筷子骤然从顾七手中脱离,朝着门口的方向飞射而出。 迅猛的破空声穿透耳边际,危险临近,矮小伙计本能的后退几步。 然,还是太慢了。 “啊!”凄厉的尖叫声响彻整个客栈。 所有人都目光都随着这声惨叫声落在矮小伙计身上,却见那矮小伙计原本握着匕首的那只手,手腕处被一根细长的筷子整根穿透。 而匕首也在这时应声而落。 金属落地的清脆咣当声,仿佛再嘲笑着客栈内几人的无知。 杏娘和另外两个伙计脸色刹那间惨白如纸,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一幕。 “怎么样,教学如何?诸位可满意。” 顾七笑眯眯的看着几人:“那么接下来是不是可以好好谈谈价钱了” “什…什么价钱”杏娘的声音有些发抖。 顾七蹙眉,不满道:“你们莫不是想白嫖?” 杏娘脑子还有些发懵,两个年轻伙计却是先反应了过来,其中一个浑身发颤哆嗦道:“阿姐,她再问我们要银子。” 杏娘闻言更懵了。 明明是他们几个商量好了要宰肥羊,蒙汗药也下了,家伙事也动了,怎么事情发展到现在,一两银子没拿到,却反倒还要倒贴拿银子出来? 第一百七十五章 撕票? ,顾七她只想种田 “老实点,把银子都拿出来,要不然老子就把你们绑了。” 顾七起身走到柜台前,一手撑着柜台,一手却取过了杏娘放在柜台上装模作样用的账本。 顾七随意翻了几页皱眉吐槽:“半年前的账本? 这生意可够差的,怪不得要转行换买卖做,可惜打劫这行当你们做的也不够专业。” “你你想干什么。”躲着柜台后的杏娘此时整个人都在发抖。 “你们想做什么。老子就想做什么。正好最近缺银子,速度快些,把银子交出来。”顾七笑眯眯的,将之前瘦小伙计的话如数奉还给杏娘几人。 “我我们没银子。” 杏娘这话说的半真半假,银子她们是还有几百两在。不过被她留在郡城租住的房子里,并没有带回客栈内,此时他们几个身上一共也只有七八两碎银。 “没银子?” 顾七蹙眉,有些不高兴,转头问周璃:“打劫没银子,按照惯例要怎么处理来着?” 周璃轻笑配合道:“撕票。” 顾七勾起唇角:“言之有理。虽然麻烦了,可谁叫你们没银子呢。” 说罢,顾七终身一跃,翻过柜台一手便握住了杏娘的脖子。 食指微微用来,看着杏娘瞪大了眼睛,面色越来越涨红,顾七笑了笑:“掌柜娘子,这般纤细的脖子,不知道能撑多少时间。” “你放开杏娘!” 矮小伙计见此顾不上自己手上的疼痛,捂着流血不止的手疯狂的朝顾七冲去。 顾七闻言握着杏娘脖子的手又紧了紧,转头看向那伙计道:“别急,银子不够,你们一个都跑不了。等我解决了这个美娇娘,再来送你上路。” “银子我没有,我们有的!你先放开杏娘。” 杏娘细弱的哀嚎声让矮小伙计控制不住的双眼发红,声音都跟着颤抖起来。 他不敢再上去激怒顾七,只一个劲的哀求:“你先放了杏娘,我们有银子。我们真的有银子,只要你放了杏娘。” “还挺情真意切的,早说实话不久玩了,平白让一美娇娘受这般苦楚。” 顾七轻轻松了手指,杏娘没了支撑猛地跪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整个脸色清白发紫,仿佛是从死亡边际走了一圈回来。 “银子不在客栈里。” 怕惹怒顾七,矮小伙计继续哀求道:“我说的是真话,我现在就去郡城拿银子,只要你们放了杏娘。” 顾七看着他笑问:“说的还挺好听,可要是你根本不打算管她们,自己跑了怎么办?” “不不会。我怎么会丢下杏娘。你放心我一定把银子取回来。”矮小伙计赌咒发誓。 * 从矮小伙计的话里,顾七知道他们口里的郡城并不是指泗水郡,而是只距离这里不过两个时辰就能来回的雁门郡。 顾七从柜台后面搜出了杏娘等人事先以防万一准备好的绳索,干脆利落的就把杏娘和他两个充当伙计的弟弟给绑了。 放矮小伙计离开客栈后,顾七对三人进行轮番拷问,这才知道那个伙计叫阿灵。虽然比杏娘大几岁,却是杏娘名义上的儿子。 “一个中年丧夫的俏丽寡妇,一个差不多年纪血气方刚的继子凑在一起过日子。 啧啧啧,这都够写一出带颜色的话本了。”顾七给周璃倒了茶水,见周璃没动,笑着道:“放心这茶里没有蒙汗药。” 周璃接过茶水:“你就不怕那叫阿灵的伙计真的不回来了?” “不回来便不回来吧。” 顾七笑道:“虽然少赚了一大笔银子,但多少也看了出大戏,咱们也不亏。” 说着顾七又朝着那杏娘看了看:“掌柜娘子长得不错,虽然年纪大了些,不过” 后面的话顾七没有说下去,却足以把本就宛如惊弓之鸟的杏娘,吓的面上再无血色。 “那你就不怕那个阿灵去报官,倒打你一耙?”周璃又问。 顾七笑了笑:“那也得他有这个胆子才行。这一伙人虽然做事手法嫩了些,却也不是第一次干这事了。想来在我们之前,这帮人已经得手过几次,比起我们他们更怕见官。” “你说是不是呢?掌柜娘子。”顾七转头问杏娘。 杏娘被顾七看的垂了头,一动也不敢动。 她怕,她自然是怕见官的。可她更怕阿灵要是真的跑了,不回来了,她和两个弟弟该怎么办。 * 杏娘从小家里就穷,上头有三个姐姐,下头还有两个弟弟。经常有一顿没一顿的饿肚子。 在杏娘八九岁的时候,前头的三个姐姐便先后都被爹娘嫁出去了。最小的三姐嫁出去的时候还不到十二岁。 三姐夫是个四十来岁死了老婆的鳏夫。名下还有两个年纪已经有十七八岁的儿子。三姐与其说是嫁出去,其实和卖掉换钱也没什么区别。 三个姐姐嫁出去后,爹娘收了很多聘金,家里的日子便一下子好过了许多。 杏娘至今还记得那一年家里的饭桌上多了白面馒头,有时候还能见到荤腥,虽然那些肉菜都是给爹和两个弟弟吃的,她和娘都吃不着,可是那一年里她再也没有饿过肚子。 那是才九岁的杏娘天真的以为好日子会这样一直过下去。可是没想到才仅仅过了一年,爹爹被同村的混子拉去了镇上赌坊,再回来时家里的银子便都没了。 一个月后,杏娘被喜婆穿上了红嫁衣,娘亲一边抱着她哭一边嘱咐她,让她嫁人后好好在婆家过日子。 杏娘知道,她和她三个姐一样被卖了。 甚至和三姐一样,她也被卖给了一个鳏夫。只是三姐出嫁时十二岁,而她出嫁时才不过十岁。 接亲时,杏娘看见了自己的丈夫,是个三十出头的中年男人,长得白白净净的,面容和善。 嫁进门后,杏娘才知道丈夫家里是开客栈的,客栈位子偏僻,生意不好不坏,手里倒是有些积蓄。 丈夫前头的婆娘是因着生孩子时难产大出血走的,孩子保了下来,是个男孩,叫阿灵。养到现在已经十三岁了。那是的阿灵比杏娘足足高了一个个头。 第一百七十六章 杏娘 ,顾七她只想种田 新婚丈夫的为人和他的面相一样和善,婚后给杏娘买了好些衣服,还顿顿都让杏娘吃白面馒头吃很多肉菜。 他说杏娘年纪还小了,正在长身体的时候要多吃一些。也不让杏娘多干活,只让新娘和他的儿子阿灵一起玩。 日子一天天的过,每一天过的都是从前做梦也不敢想的好日子。浸泡在突如其来幸福里的,杏娘渐渐忘记了从前在娘家时的苦难与噩梦,她觉得自己的人生似乎时来运转了。 年幼的杏娘还不知道圆房是什么意思。 丈夫是个好人,因为顾惜新娘的身体,整整三年都没有碰过杏娘。也没和杏娘提过这事。 直到杏娘来了月信,慌乱无措间,厨房帮厨的厨娘替她解惑,她才渐渐知道月信是什么,圆房又是什么。 第一次,是杏娘自己提出来的,她想回报她的丈夫。 也是那一晚,杏娘才知道,原来自己本来要嫁的人不是现在丈夫,而是一个四五十岁的老懒汉,丈夫原本要娶的人也不是自己,而是想托媒婆找个一个和他年岁差不多的寡妇凑合着过日子。 只是那天议亲过八字时,媒婆搞错了人。 而丈夫又在无意间听到了她的身世,又知道那老懒汉家的情况,便干脆将错就错将她给娶了回来,为此还多给了她家十五两银子。 那一晚杏娘哭的很厉害,为了自己的幸也为了自己不幸。 * 之后的日子过的很太平,夫妻两人说开以后感情便越来越好了。 只是年纪逐渐大了又通晓了人事的杏娘开始懂事了也开始刻意回避起从前自己的玩伴,丈夫的儿子,只比自己大三岁的阿灵。 再后来阿灵离家了。 杏娘开始和丈夫一起打理这家客栈,生意一如既往的不好不坏,每年也能攒下些许银钱,日子过的依旧舒心。除了她一直没有怀上过孩子。似乎就没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 丈夫也不急,只说杏娘年纪小,慢慢来,便是怀不上也没事。 可是老天爷就像是见不惯杏娘过好日子,那年杏娘二十五,那天正巧是杏娘生日,丈夫说要去郡城里给杏娘置办新衣裳。 那天店里客人不少,杏娘便留在了客栈里帮忙,只有丈夫一人去了城里。 下午时,忽然就下了一场暴雨。 那天杏娘就一直坐在客栈门口等着,一等就是好几个时辰,直到天黑了,人都散了,丈夫也没有回来。再也没有回来。 三天后,衙役找上门来,杏娘才知道,那天暴雨,在过山路时,山路泥泞湿滑,丈夫带着给她新置办的衣裳连人带车滚到了山下。 路上没有其他人,直到三天后,山下砍柴的村民发现报官,尸首才被找回来。 * 杏娘已经记不清,那天自己有没有哭了,慢慢的甚至开始已经记不清丈夫的样貌了。她只记得那天开始她就一个人支撑着这家丈夫留下来的客栈。 客栈位置原本就偏僻,从前丈夫在的的时候生意就做的寻常,丈夫走后,日子便更加艰难起来。 杏娘本就不善经营之道,在加上样貌又生的柔弱。店里的活计帮工不服气她的管教,时常偷懒不做事。 过路的客人也不是好相处的,有那胆子大,性子差的客人见店里只有杏娘一个娇娇弱弱的女掌柜,没有男主家帮衬,便时常出言调戏,甚至还动手动脚。 而店里的帮忙伙计不但不帮忙反而还在一旁看杏娘的笑话。 * 阿灵回来的那天,也是个下雨的夜。 店里来了两个过路的行商,其中一人喝了酒后,便开始对杏娘出言不逊。杏娘像往常一般避开不言语,只当没听见。甚至再那人的浑话说的越来越过分时,红着眼睛偷偷往后院躲去。 可那个行商却并不像往常的客人那般放过她,反而见她害怕更来了兴致,跟着便追去了后院。 又见后院无人便将杏娘拖进了柴房里,想对杏娘图谋不轨。 杏娘记得,那天她一直再喊,不断的再哭,可是就是没有人来救她。 直到她的喉咙都快哑了,身上的衣服也被撕扯剥去了大半,阿灵突然回来了。 阿灵把那行商打了,杏娘也得救了。 那行商的朋友自知理亏,带那行商酒醒后,赔了银子,这件事便被揭过来去。 也是那天后,为了不再招惹不必要的是非,杏娘每次都会刻意穿最不起眼的衣裳,甚至将自己的脸涂抹的灰头土脸。 可店里几个伙计看杏娘的眼神依旧是越来越轻视,越来越露骨。 杏娘心里害怕,加上店里生意本就一日不如一日,无奈之下杏娘咬牙去找了阿灵,让阿灵出面辞退了那几个伙计。甚至为了保住杏娘的脸面,阿灵将在厨房帮工的厨娘也一并辞退了。 自此之后,店里就只有杏娘和阿灵两人了。虽然生意依旧一如不如一日,但因着要养的人少了,日子倒也勉强能过。就这般一直又过了五年。 这一年,杏娘三十了,阿灵三十三。 杏娘没想过改嫁,阿灵也一直没有娶妻。两人谁也没提这事,可笑命运将两人牵扯在一起,却有像是有一层无形的间隔将两人分隔开来。 再后来,杏娘的爹因为烂赌熏酒惹事被人打死了,没多久娘也走了,杏娘便干脆将两根弟弟一起接了回来,在客栈当伙计。 * 就在三个月前,客栈便已经经营不下去了,每日的入不敷出。 有一天阿灵突然提议说,客栈位置偏移,来往都是人生地不熟的过路人,干脆就找几只肥羊勒索点银子,等银子攒够了,他们就把客栈关了,到郡城去生活。 阿灵回客栈前就一直是在郡城里做活的,杏娘的做菜的手艺又好,到郡城再开一家小食铺子,日子也能过下去。 杏娘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被说动的,她惯来就是个没主意的人,从前听丈夫的,如今日子过不下去了,她能依靠的就是阿灵,阿灵说什么便是什么。 他们第一次动手的对象,是几个行商。一桌子掺着蒙汗药的好菜上桌,所有人都晕过去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真想让我灭口? ,顾七她只想种田 行商身上带着的银钱不少,光这一单他们便赚了几百两银子。 银子到手了,可人还在客栈里。前头不是没有想过将这些人杀了。可他们四人在下决心做这件事之前也都是寻常人,又是第一次动手,谁也不敢下死手。 杏娘心里也害怕,便提议,将这些人送到远一些地方。 蒙汗药下的足,阿灵带着杏娘的两个弟弟,将几个行商抗上马车,赶了一天一夜的车,最后把一行人丢在了一个偏僻的村子边上。 回来后,四个人都怕的不行,杏娘提议连夜将客栈关了,几人干脆就去搬去郡城过日子,免得被人找上门。 四个人逃到郡城里后,因为害怕,不敢出来露面,一直躲着。 躲了有小半个月,期间阿灵时不时就会趁着天黑去客栈那里看看,一直也不见有人来找,他们方才放下心来,想来是那些行商吃了暗亏不敢再回来找了。 这件事后,几个人的胆子便大了起来。手里头有银子,一众人在郡城里过了不少潇洒日子。 期间杏娘提议,银子省着点话,先做点小买卖。 而阿灵和杏娘的两个弟弟却想着要现在郡城里买过大房子住。郡城里的宅院哪里是区区一二百两银子能卖的起。 再者他们几个前几日吃喝玩乐没收住,本就已经将银子花去了大半,剩下的这点钱,怕是连一间能凑合的小屋都买不上。 阿灵心一狠就提议,干脆再回客栈去,干几票大的,凑够在郡城买宅院的钱再说。 许是第一单干的太顺利,让四个人的胆子都跟着大了起来,就在一个月前,四人又挑中了外出的一家子,见那一家子穿衣打扮都属上乘便动了心思。 如炮制法,一桌子加了蒙汗药的饭菜直接将一家子都放到,阿灵在那家人的行李里搜出了几十两碎银和两张一百两的银票。一回生二回熟,这次阿灵估算着时间将这一家子送到了更远的村子。 随即又按着老套路,关了客栈到附近的郡城避风头。一直到前几日方才第三次回到客栈内。 这一次,遇上的便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那女孩年纪小些穿的普通,瞧着倒像是个丫头。那男的却穿着是一眼可见的富贵,模样又生的白净好看。杏娘和阿灵偷偷扫了一眼,就认定了,这两人是只肥羊。 杏娘像往常一样招呼了客人,又特意提起了宵食,两只肥羊果然跟着点了菜。 蒙汗药还是下的之前也一样的分量,可那公子哥却怎么也不肯吃,杏娘有些着急,视线便一直紧紧盯着那两人。 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失控起来的? 好像是从那个小姑娘开始,那个小姑娘吃了许多,连汤带面,甚至还吃了大半的炖菜和酱牛肉。 可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个小姑娘却半分要趴下的意思都没有。 杏娘缩在角落里,将今日的事情想了一遍又一遍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还不等她再细想,忽听那个样貌俊秀,衣着贵气的年轻男人开口道: “这些人,你打算怎么办。” * “管他们如何。”顾七挑眉:“难道你真想让我灭口?我是有道德的,收了银子就放人,童叟无欺。” “你之前说了,他们不是第一次下手,若是再把这些人留着这里,怕是也不好。”周璃解释。 “嗯?”顾七挑眉。 “我又不是官家的衙役。之后的过路人会不会被宰与我何干?莫不是周大少爷还让我管了这几人的往后余生?” 顾七勾了勾唇角,笑眯眯的看着周璃:“没想到周大少爷还有颗正义凌然的侠义之心。” “你便一点都没有?”周璃抬头看向顾七的眼睛。 顾七就让他这么看着,眼神回视,眸色清冷淡漠,又夹杂着些许嘲弄笑意: “还真一点都没有。我可不是什么好人,没有一点圣母之心,周大少爷看错人了。” 周璃的眼尾微垂,轻轻浅笑,笑容比刚刚多了几分温和:“口是心非的小丫头。” “呵。”顾七翻了白眼。懒得在理会他。 周璃的面色又恢复原来的优雅从容,缓缓开口:“那便说些实在的,这个杏娘厨艺不错。” 顾七眯起眼眸,了然:“厨艺是不错,可惜麻烦的尾巴太多了。只带走她一个不成问题,剩下三个怕是不会甘休。” “做些跑腿的小事,也未必不可用。”周璃提议。 顾七蹙了蹙眉:“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给自己找麻烦的事情。 除非 除非利益足够大。 但很显然,这四个人除了杏娘的厨艺还有些用处,其他三个不过是废物罢了,要来何用?” “年后不是打算在何松镇上开一家酒楼吗?总要找些跑堂的伙计。” “同样的工钱,我能在镇上找到足够多身家清白,做事老实伙计。为何要带这几个有案底的?”顾七毫不犹豫的反驳。 * 两人就这样丝毫不顾及几个当事人还被绑在一边,肆无忌惮的讨论着这些人的后路,甚至生死。 杏娘听的一颗心七上八下,心惊肉绽,生怕这两人一个决定不好,便将他们四人给解决了。 杏娘的两个弟弟才不过十五六岁。从前在家时就是没主见的。爹娘走后靠着几个姐姐养活,后头又跟了做着买卖,日子过得最体面的四姐,在客栈里充当着伙计。 只是两人也没想到,阿姐的客栈里说是做伙计,实则是跟着阿灵哥做绑人捞钱的买卖。姐姐负责下药,阿灵负责将人送走,他们两个不过是根本搭把手,什么事都没干,怎么就落了个这样的下场了。 两兄弟互看了对方一眼,垂着脑袋,整个人都在发抖。无尽的悔意涌上心头,早知道就应该去学门手艺好好干活老老实实,也不至于落了如今这样连小命都保不住。 “委实是麻烦了,要不然就干脆” 顾七瞥了被绑的三人一眼,对着周璃比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周璃轻笑没有开口接话,似乎是觉得这个提议也未尝不可。 杏娘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慌张道:“我我跟你们回去做厨娘。我保证老老实实的,绝对不给你们找麻烦,我也不要工钱,只要你们给口饭吃就行。” 第一百七十八章 给你一个选择机会 ,顾七她只想种田 杏娘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慌张道:“我我跟你们回去做厨娘。我保证老老实实的,绝对不给你们找麻烦,我也不要工钱,只要你们给口饭吃就行。 你们就放过我这两个弟弟吧,他们还小,也不懂事。下药绑人的事情他们只是看着,都没跟着做。” 顾七笑着看向杏娘:“你不找麻烦,我怎么确定往后你那两个弟弟和那便宜儿子会不会找我麻烦? 有没有听过两句话?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养虎为患,后患无穷?” 杏娘两个弟弟当场就被吓哭了:“我们不会的,我们也不敢呀。我们和阿姐一起去做活,就老老实实的做伙计。” 顾七人就蹙眉,有些勉为其难:“你们几个可都是有案底了,要是哪一天东窗事发了,岂不是给我惹麻烦。” “这” 杏娘几个一下子不知道要如何说了。虽然他们的干的事情至今未被官府找上门过,可这是往后是不是真的永远不被人发觉,他们也保证不了。 万一 万一 几个人越想越是害怕后悔。 * “到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周璃说着停顿半晌,忽然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不紧不慢道: “只要将你们几人的籍书改了,换了新身份,就没有可以再查到你们。” 周璃这话里漏洞不少,可惜以杏娘和她那两个弟弟的见识和此时极度恐惧紧张的处境却是根本察觉不来。 “那那要如何改身份?”杏娘的弟弟信以为真,其中一个率先忍不住询问。 “改籍书的事情,说麻烦自是麻烦,不过说简单倒也有简单的法子,且看你们选哪种。”周璃问。 可还不等杏娘几人思索,顾七却开口:“麻烦的事情我可懒得做,便说说那简单的。” 简单的法子自然不会是什么好法子。杏娘心头发颤,只是也不敢反驳顾七的。这可是个女煞星,真若把她惹不痛快了,怕到时候小命难保。 周璃轻笑,继续道:“简单的容易,你们几人签一份卖身契,之后我自会找牙人给你们过身份。” “卖身契?!那岂不是要变成了奴籍!” 杏娘嫁人后,为了查账理账方便也跟着丈夫一起读书识字过,虽然见识不多,却知道按照大康律法,奴籍甚至都算不上是个真正意义上的人。 落了奴籍,生死全有主家把控,比那牲口也好不了多少。若非家里实在过不下去,谁去会自卖自身。 顾七嘲弄一笑:“那你知道,像你们这种犯事的了人,落在官家手里又是个什么下场吗?” “开黑店,绑人打劫,重则斩首,轻则关上三五年,之后流放到西疆做苦力,终身落个罪籍。 我听说流放前,牢头会在买个流放的囚犯脸上用烧的火热的烙铁,烙上一个‘囚’字。 ” 后面的话都不需要顾七在继续说下去,杏娘的两个弟弟已经吓得连连高声喊道:“我们签,我们签约卖身契。” “大栓二栓!别胡说,签了卖身契,咱们家以后一辈子都出不了头。”杏娘急的怒斥。 “阿姐,我不要见官,我不想流放。咱们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可出头的了,太太平平做活过日子不就是了。”大栓忍不住痛哭出声。 “是呀。阿姐,咱们都这样了,奴籍总好过变成罪籍。 反正咱家穷了一辈子,家里头也没有读书的人,落个奴籍也就名声上难听点。往后咱们好好做事,混个有吃有喝的也挺好的。”二栓低声喃喃道,也不知道是在劝杏娘还是再劝自己。 寻常百姓对良籍还是奴籍的看中是骨子里根深蒂固的,杏娘一时无法反驳两根弟弟话,只能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低声哭泣。 顾七有些烦躁:“怎么搞的好像我逼良为娼似的。就你们几个我还不乐意带呢。” “我们乐意的。东家,我们都乐意的。”大拴顾不上杏娘的反应,着急表决心。 “那就先等等另外一个吧。”顾七看杏娘一副认命的样子,摇了摇头。 本质上顾七实在没有办法喜欢杏娘这样逆来顺受性格的女人。明明也不蠢,甚至还有几分狡诈,可到了关键时刻却还是本能的让身边的其他人来决定自己的人生。 从前是父母,之后便是丈夫,在之后便是情夫,是兄弟。是任何一个人。明明她那两个肉眼可见的懦弱愚蠢,毫无用处,却还是能做她的决定。 不过这也不是顾七能关的事情。各人有各人的活法,谁也不是谁人生的救世主。 对顾七来说,只要这个杏娘厨艺够,能做事,不给自己另外找麻烦便足够了。 * 阿灵回来时,已经过了未时。没有来得及处理的手,沾了半个袖子的血迹。身上包着一个包裹,满身风霜满脸的疲惫。 之后客栈里几人对话,阿灵自然还不知道,送上包裹后,只一味求饶:“两位好汉,银子我给你们拿来了。我们所有银子都在里面了。你就放了杏娘和大栓,二栓吧。” 顾七也懒得和他废话,只转头问杏娘:“客栈里纸笔都有吧,” “有的,都在柜台后头。”杏娘一边哭泣一边说着,显然是默认了卖身为奴的意思。 只是她不敢抬头,也不敢去看明明有机会逃跑,却风尘仆仆带着他们所有银子赶回来的阿灵的眼睛。 顾七去柜台后头找出纸笔,递到周璃面前:“那就劳烦周大圣人了。” 平白有多了个称号,周璃无奈笑笑,还是接过了纸笔。 改籍书需要从官家过,有专用的籍书格式和各地官印,不过写卖身契就没那么多讲究了。只要书写制式完整,有卖身人的手印就算合/法。 周璃写完卖身契,呆愣的站在一旁看清全部内容的的阿灵面色却僵住了。 他不可思议的转身看向杏娘:“杏娘!你为何要” 杏娘不敢看阿灵,更不敢回答他的话,只哭的越来越大声。 顾七放下手里的茶杯,视线落在阿灵身上:“杏娘姐弟三人,今日便会自卖自身,随我回江陵郡境内,给我新开的酒楼做厨娘和伙计。 至于你,看在你还算有诚信守诺的份上,给你一个选择机会。 第一百七十九章 连夜找人 ,顾七她只想种田 顾七抿了口茶水,不紧不慢的放下手里的茶杯,视线落在阿灵身上:“杏娘姐弟三人,今日便会自卖自身,随我回江陵郡境内,给我新开的酒楼做厨娘和伙计。 至于你,看在你还算有诚信守诺的份上,给你一个选择机会。 若是想要跟着一道走,就跟着签了这份卖身契。 若是不想,我也不勉强你,今夜过后,放你自由。从此天高任你飞。只是有一点,整个大康境内你去哪里都可以,就是不能出现在江陵郡内,做的到吗。” “我”阿灵呆愣在原地。 少女冷漠的嗓音里,吐出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懂,可连在一起的话语,却让阿灵心口发沉。所有的言语都被堵在了嗓子眼里,再也发不出声来。 而杏娘闻言却是浑身僵直,一双含泪的美目再也顾不得其他,猛然抬头来看向阿灵:“不要签,阿灵你别签。” 不知道怎么的,已经许久没有想起过的丈夫的脸,重新出现在杏娘的眼前,模糊又清晰。杏娘哭哑了嗓子,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阿灵喊道: “阿灵,你走吧。 走远一些,换个地方,找份活计,好好的过日子。娶一门媳妇,给给你家留一门血脉。” “你想我走?”阿灵看向杏娘的脸,紧握着拳头,双眼通红。 “你不能变成奴籍!不能!”杏娘惨白着脸,用力的摇着头。 她已经害死了她的丈夫,甚至没有保住丈夫留下来的客栈,她不能再害了丈夫唯一留下的孩子,不能让阿灵因为她而成了奴籍。 要不然,她怕是就此死了,都没有办法到地下去面对那个一辈子里对她最好最好的男人。 * “啧啧” 顾七懒洋洋的看了一出好戏,转头问周璃:“怎么搞的我像是在棒打鸳鸯似的。” 周璃轻笑,嗓音低沉里带着几分引人入胜的沙哑:“难道不是吗?” 顾七眉梢微扬:“我有这么坏?”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低。 然,有情人眼里自成结界,阿灵和杏娘此时已然再无暇顾及到旁人,只这般深深的看着对方。 阿灵就这样看着杏娘,看了许久许久,有些无力的问:“你就这么希望我去娶别人?” “我”泪水模糊了杏娘的双眼:“我不可以。阿灵我不可以的。” “可是我不想娶别人。” 阿灵依旧看着杏娘:“那么多年,你心里就一点都没有我吗?” “”杏娘怔住。 年少时的情愫,童言稚语,一点一点化作片段,在眼前闪过。 她心里没有阿灵吗,真的一点都没有吗? 杏娘知道自己骗不了自己,可是仅存的理智告诉她,她不能回答,她怕她一开口就把阿灵也拉进了万劫不复之地。 * 顾七在一旁听得,委实有些牙酸,冷漠的打断两人的禅意绵绵,问阿灵: “想好了吗?” “我签。” 阿灵站在原地,避开杏娘的视线,努力控制着自己发颤的手。开口时,声音却异常的冷静。 周璃和顾七相视一眼,皆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些许意外。 “你疯了!”杏娘瞪大了眼睛,不停挣扎着身上的绳索。 “是,我疯了!” 阿灵依旧没有再看杏娘,而是嘶哑着嗓子低声呢喃:“从你十三岁那年起,我就疯了。” * 这一夜注定实个无眠夜。 在狗血充斥着的所剩不多的时辰里,顾七如愿拿到了四张卖身契。 翌日,寅时,天渐破晓。官道边一家老旧的客栈从新锁上了厚重的门锁。 顾七和周璃翻身上马,身后多了一辆马车,赶车的车夫身形瘦小,拉着缰绳的手,缠着绷带,绷带上血迹斑斑。 到达何松镇时,已是入夜,顾七将阿灵杏娘四人交给周璃安置,自己则连夜回了小旗村。 * “七姐。”今天营地值夜的人是余大保和刑浩。 顾七翻身下马,将马交给刑浩迁走,问余大保:“秦家的人怎么样了。” “都还在村子里。并没有什么异常。”余大保说着,又道:“不过昨日,有兄弟在村子外,又看见了那个和秦怀仁有接触的小寡妇。” “人呢?”顾七蹙眉。 “刘勇哥亲自去跟着了。” “刘勇现在回来了吗?”顾七问。 “还没有。” “走了多久了?”顾七接过余大保递来的热水,擦了一把脸。 “勇哥昨天申时出的村子。” 余大保,想了想道:“勇哥走之前给阿三留了话,说今日会回来,不过到现在勇哥都没回来。 “阿三看见刘勇往什么方向追去了吗?” “阿三说勇哥是往西南方向去的。” “西南方向?” 王西南方向走,最近的村子是夏河村,距离小旗村约莫十里地的路程,再往前走则是柳溪村,距离小旗村约莫四十里路。 根据小三所说,那小寡妇是步行而来,刘勇跟去时也没有用坐骑,想来也不会走太远。人在夏河村的可能性最高。 刘勇做事一贯让人放心,既然说好了今天会回来,此时没有回来必然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顾七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往嘴里塞了两块点心,道:“把我的马去牵出来,我去一趟夏河村。” “现在?会不会太晚了。” 顾七抬头,看向余大保:“就是因为太晚了,才要去。” 余大保愣了愣,心情有些复杂。从前在黑鹰赌坊时,柳老大可从来没有过问过出去做事的兄弟的死活。 * 夏河村距离小旗村约莫十里路,步行需要走许久,快马加鞭倒是用不了太多功夫。 到达夏河村,顾七将马牵在附近的树林里,步行进入了村子里。 深夜的夏河村和寻常村子并没有什么区别,村子不大,除了村尾的一家此时还点着油灯,大部分人家此时都已经熄灯入睡。 整个村子寂静的仿佛一根针落地都能听到动静。 没有可用的通信设备,找人显然全看运气。好在夏河村人口少,顾七沿着村口的房子,一家一家的摸索过去,花了近一个时辰,并没有发现任何刘勇的踪迹。 直到靠近村尾,那家点着油灯的人家,顾七的脚步听了下来。鼻见微动,隐隐嗅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腥臭味。 这个味道? 第一百八十章 碰到熟人了! ,顾七她只想种田 这个味道? 顾七嘴角勾起,夜色里,一双眼闪过冷漠的寒光。 是小龙蛇的特有的腥臭味,看来确实没有找错地方。 * 顾七没有贸然靠近,而是在附近先搜索了一圈,确定没有刘勇和其他人的踪迹,方才绕到了那院子的后方,纵身翻进院内。 这家房子占地不小,后院搭建一处凉棚,里头堆积着不少杂物,散发出一阵阵腐臭味。 顾七皱眉,找出一块帕子,将自己的脸蒙上。方才压轻了脚步,缓缓靠近那间唯一点着油灯的间房。 * “宜娘,那封信你真的送到小旗村了吗?”房屋内传来男人刻意压低声音的说话声。 顾七靠近了些,便又听到了一个女子清丽温柔的声音。 “半月前便送了,是秦怀仁亲自拿走的。” 女子说话时有些小心翼翼的,显然很怕面前问话的中年男人。 “可是谷城郡那边来信,秦怀仁上个月并没有把小圣蛇送过去。”中年男人压着怒意,又沉声问:“你昨日去小旗村时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年轻女子摇摇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不过我也不敢进村子,怕被人瞧见,只在村子外头看了看。秦怀仁没有出来,我也不知道他人是不是还在小旗村里,就在小树林里留了木牌子。秦家人若是看到木牌,应当会寻过来。” 中年男人有些不耐烦:“主子那边着急要小圣蛇。若是再不送过去,惹了主子不高兴,后果是什么,你们应该明白。” 说着那中年男子在屋内来回踱步了几圈,又问:“你这里还有多少可用的小圣蛇?” “只有一筐了。”女子有些害怕的小心道:“夏河村并不适合圈养小圣蛇,我院子里养的这些,也是之前秦怀仁送过来的。数目并不多。” “能活多久?” “用圣水养着最多还能活十天。” “十天?到谷城郡至少需要走三日。”中年男子想了想道:“你将蛇准备好,我明早就带走。另外小旗村那边你也留意下,看看秦怀仁有没有回来。” “是,苏二爷。”年轻女子轻声答应。 顾七紧贴着窗口,正犹豫着,是不是要学着电视剧那样,搞点口水捅破窗户纸。忽然听到里头传来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 紧接着是那个中年男人忽然变了声量的低语和断断续续略显得急促的喘息声。 顾七贴着窗口听了许久,却听到一句:“宜娘,给二爷宽衣。” 随后是女子的娇喘声:“苏二爷,不可以。” 幽暗的灯光透过窗影,顾七看到那个叫宜娘的女子步步后退的剪影。和男人逐渐变态的笑声。 “”顾七。这是要开车? 顾七等了一会儿,很快屋内的油灯被熄灭,耳边传来一阵阵不可描述的动静。 揉了揉太阳穴,顾七轻声后退,朝着其他屋子摸索而去。 * 这是一座寻常的农家院,除了茅厕和厨房,另外统共有六间房,一间柴房,两间砖瓦房,还有三间土坯房。 夏河村不比小旗村富裕,这样的宅院在夏河村算是中等人家,并不起眼。 柴房没锁,顾七很轻易的就摸索了进去。一进柴房顾七就闻到了浓重的小龙蛇散发出来的腥臭味。 看了这里就是那个宜娘养蛇的地方。 没有掌灯和火折子,顾七闭着眼适应了一会儿,方才借着隐隐透进的月光打量起来了柴房内的情况。 这间柴房面积不小,靠近角落的位置放置着三个蛇箱。其中两个是空的,只有一个最大的蛇箱内放游动缠绕着数十条长着双角的小龙蛇。 顾七凑近仔细看这些小龙蛇,发现这些蛇的精神都很差,似乎只是勉强吊着一口气。 想到刚刚那个叫苏二爷中年男人和宜娘的对话。顾七便有些明白,养活小龙蛇是需要特殊的生存环境的,例如小旗村南山深处的密林。 虽然顾七不清楚那个密林里到底有什么,但显然那里很适合小龙蛇的生存和繁殖。 而一旦离开密林,正常情况下小龙蛇只能活个三五日,用上他们所说的圣水便能撑住至少十日以上。 顾七在蛇箱附近找了一圈,很快便找到一个沾染了水渍的木桶,掀开上头的木盖子,见里头有半桶水,另外还有个水瓢。 顾七取了一瓢,闻了闻。 这一闻,顾七的嘴角勾起一抹为不可查的弧度。 所谓的圣水,是用几味药材熬煮的稀释过的药汤,这其中有几味药材的味道,顾七一闻便知道和自制引蛇粉内的几味药材如出一辙。 顾七又在放置圣水的附近找了找,见角落处有几个废弃的小竹罐,拿了其中一个灌了一些圣水,准备带回去,自己配置时做对比用。 既然用这东西能让小龙蛇存活的时间更久,那么就意味着自己往后不需要隔三差五的就得往密林跑了。 到时候在营地让人搭建一个专门的蛇房,七八天抓一次,能节省下不少功夫。连带着给江陵郡送蛇,也不需要额外担心肉质是否新鲜的问题。 出了柴房,顾七又悄无声息的把所有房间都找了一遍。 除了最初的那间点了灯的房间外,只再朝东的那间卧室内发现了一个熟睡的孩子,只有两三岁的年纪。剩余的房间都没有人。 刘勇也不在院内。 顾七皱了皱眉,依照刚刚苏二爷和宜娘的对话,显然这两人都没有发现刘勇昨日跟着宜娘进了夏河村内。 可是已经一天一夜过去了,刘勇既然没回营地,又不在夏河村内,会去哪里呢? 翻出宜娘家的院子,顾七正打算原路离开夏河村,忽然侧耳听到距离宜娘家十几丈开外的另外一处农家小院传来细微的木门摇曳的吱呀声。 现在已经临近四更天,不上不下的,谁会在这种时候出门? 顾七顿了脚步,悄无声息的避到附近的院墙边,将自己的身影影藏了起来。 等了几息的功夫,听见有脚步声从那处院子传出来,借着月色顾七侧目看去,便见有两个人走出了院子。 其中一人正是刘勇。 而另一人,顾七也分外眼熟。 第一百八十一章 要么给钱,要么打一架 ,顾七她只想种田 能不眼熟吗? 三千两银子! 冤家路窄! 顾七一双眼如鹰隼瞄准猎物般冰冷的扫向黑暗中的两个身影。 这两人是什么时候走在一起的? 还是刘勇在追踪宜娘的时候被风清截胡了? 现在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风清早就盯上了宜娘这边,很显然,刚才的农家小院是他们在夏河村的据点。 * 两人走站在院门外,风清拍了拍刘勇的肩膀,低声道:“你先回去吧,免得阿七回来不放心。” “可是风先生,你”刘勇有些为难,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今日的事情不要告诉阿七,这是为她好,也是为你们好。”风清抬眸神色严肃的看着刘勇:“这件事,不是你们能插手的事情。” “可是”刘勇依旧很纠结。 昨日的事情已经让他知道,七姐让他看的人非同小可。而今日风先生说的话也并非无的放矢,理智告诉他这件事似乎瞒着七姐是最好的。 可是,他七姐手底下的人,作为手下,忠诚才是第一位。事情的利弊,隐瞒与否理应让七姐自己来判断,而不是由他做决定。 想到这处,刘勇压下了眼眸,剩下的话并没有开口,他知道如果他开口将心里的话说出来,恐怕今天就出不来了这个村子了。 然,风清显然也察觉到了刘勇神色变化,惯常温和云淡风轻的面孔此时却在夜色掩盖下多了几分难以言语的凌冽。 感觉到放置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微微下压,刘勇心头一颤。 气氛沉默下来。半晌,风清放下了手道:“回去吧。” 刘勇猛然松了一口气,脊背早已被汗水浸透,寒风刮,阵阵发凉。 * 风清站在原地,目视着刘勇离开走远,直到走出夏河村,方才转身,朝着一处阴影处看去。 “出来吧。” 顾七缓缓走出,双手抱胸,好整以暇的将风清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 风清站在原地浅浅微笑,白皙的面容带着几丝疲惫,一双温柔中带着凌冽的凤眸,眸色黑白分明,就这么对上了顾七冰冷的双眼。 “你回来了?”风清道。 顾七勾唇:“很意外?” 风清笑了笑:“有些意外,又好像没那么意外。” “没有意外吗?”顾七嘲弄一笑:“没有意外的话,是谁刚刚想要动手灭口的?” 风清一怔,无奈笑了笑:“你就是这般想我的?” “不然呢?”顾七微微歪头看着风清:“别告诉我,你从始至终一息一念都没有想过?” 风清沉默。 过了良久,风清道:“这件事不是你们能插手的。或许你不信,但我还是要说,不告诉你,是不想你出事。” “呵。”顾七冷笑:“你当我是个傻子? 我记得说过,你的事情我懒得管也不想参与。但有一点,既然已经借了我的人,该结算的账,就别想打幌子赖掉。” “你想如何?”风清皱眉。 顾七挑眉,面上露出几分不可思议的神色:“小书生,是什么让你的脸皮如此之厚?明明赖账的是你,却来问我要如何? 三千两银子,趁早结账。要不然别怪我把你要的人都绑了。你应该清楚我的脾气,真把我惹不高兴了,到我可管不了你要做的事,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阿七,你不要胡闹。”风清声音温和,面色带着无奈和疲倦。 “你是觉得我在开玩笑,还是觉得我真的不会把你怎么样?”顾七蹙眉,咧了咧牙,心头莫名升起几分厌烦。 言罢,也不再管风清还要说什么,脚尖一动,化掌为拳,整个人骤然凌空朝着风清的面门打去。 狠辣刚劲的拳风,划破寂静的破空气,带着凌厉战意的气势,让风清紧皱眉头,连退几步,同时出招,拦住顾七一拳落空后紧跟而来的转身一脚飞踢斜扫向。 一脚不中,顾七面色冰冷侧身步伐一变,又是一脚直踹风清的腹部:“他/娘的!老子跟你算钱,你和老子玩起了狗血言情剧台词。真以为你长了一张小白脸的脸,老子就会拿你当回事。” 夜色里,两厢拳掌交错,偶然四目相对间,顾七眸中好似迸发出一道无形的锋芒如一柄剑,直指风清。 两世为人,不是没有遇见过想赖账的人,但至今还活着赖账的也就只有眼前这个小白脸。小白脸的功夫的恢复的不错,也难缠的很。可惜,既然已经出手了,就势必需要有个结果。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顾七出拳的速度却越来越越快。拳势越来越凌凶狠,风清面上诧异之色闪过,在几次避开杀招之后,终于开口道:“你我并没有利益之争,何苦拼个你死我活?” “呵!”顾七冷哼一声,飞身伸出两手指如鹰爪一般朝着风清的喉咙扣去:“要么给钱,要么打一架。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风清无奈,妥协道:“我现在身上确实没带这么多银两,等此间事情一了,定然如数奉还。” 顾七轻哼,扫了一眼那小白脸微抿的薄唇,道:“说的还挺好听。 只可惜你的人品太差,介于之前的赖账行为,你现在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不会相信。” “你现在即便将我绑了,也拿不到一分钱,又何苦?”风清一边险险避开顾七的招式,一边道:“不如我们先休战,你随我进屋,我再同你细说如何?” 顾七扬了扬眉:“小白脸,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的花花小心思,你不过是怕你我交手的动静太大,引起那位苏二爷的注意罢了。我告诉你,晚了。” 风清微微皱眉,显然有些诧异顾七竟然连‘苏二爷’此人都已经知道了。 转手扣住顾七的手腕,风清用力一拉,将自己的身形贴近顾七,低声道:“阿七,有话好好说。” “晚了。”顾七冷笑。 “我加钱!”风清急中生智。 “嗯?” 顾七出拳的手微微一顿,风清顺势大掌包住拳风:“只等此间事了,我再给你加五百两。” “你的话可信度太低了。” 顾七扫了一眼风清握着在自己拳头上的手,这书生的手指细长莹白,指甲修剪的很干净,若是放到现代社会,拉去做个手模不成问题。只可惜在大康,这手一文不值。 第一百八十二章 烟花爆竹利润大 ,顾七她只想种田 “你的话可信度太低了。”顾七扫了一眼风清握着在自己拳头上的手,这书生的手指细长莹白,指甲修剪的很干净,若是放到现代社会,拉去做个手模不成问题。只可惜在大康,这手一文不值。 “我可与你立契书!” * 临近除夕,晴朗了许久的江陵郡又迎来了第二场大雪。 顾七睡到日上三竿方才裹着厚实的皮袄子,捧着何娘子送来的暖茶,出了卧室。坐在连廊下看着院子中的落雪。 几日前夏河村一战,以风清最终签订了一份额度高大四千两白银的借款契书而告终。 顾七不是没有问过那小白脸,为什么不直截了当把三千两银子结清了,反而宁愿签署一份高大四千两的高额借条。 结果小白脸给出的理由也十分无语。 大意是,此间事情一日不了,这小白脸就没有办法正大光明回到家中,为此这会儿小白脸身上是真的一穷人白。根本拿不出钱来。 知道小白脸用的是化名,签署契书时,顾七干脆让其再上按了手指印。大康百姓不识字的占了十之八九,为此契书不签字只用手印,官府也是认同的,合规合/法。 契书一到手,顾七就让盯着秦家的人手全都撤了回来,一门生意归一门生意。后头的事情小白脸可没有再出钱,既然如此,就没必要浪费功夫再插手。 此时营地里除了留守值班的几个兄弟,剩下的人都已经敢在大雪封路前,提前除了小旗村回家过年去了。 村内的商市照常营业,因着商市内做事的几乎都是本村人,在顾七让钱四娘子给每人多加了一个月工钱当做加班费后,所有人都表示愿意继续留下来做活。 入冬后,随着官道沿路来往的行商越来越少,茶饼和烟丝的批发生意便暂停了下来。好在商市内柴米油盐布匹皮子等相关日常用品的零售销量却是越来越好。显然小旗村以及附近的几个村子的村民已经很习惯顾氏商市带来的方便。 另外,除了日用品外,临近过年,商市里卖的最好的还有福字,对子,红封、红纸,和鞭炮、烟花等带着明显节日气氛的小物。 别看这些东西不起眼,利润却为时不错。特别是爆竹烟花的利润接近成本的三倍之多。 加之小旗村本就富庶,临近过年大多数村民都愿意花些小钱,图个喜庆热闹,为此也让商市又小赚了一比。 “姑娘,午食想吃些什么?”何娘子拿着新烫好的暖手炉塞进顾七怀里,又给顾七将已经半温的暖茶重新换了热的。 “要不然就吃盆子吧”顾七想了想道。 盆子做法和后世的火锅有些相似,当然种类和调味料没有后世那么齐全,不过冬日下雪天里能吃上热烘烘的盆子依然是很舒服的事情了。 还要什么自行车。 中午,顾七让何娘子将钱四娘子,苏苗和朱小花一起叫了回来,屋檐下置上了木桌、炉子和锅子,六个人就这么围在院子里的,看着落雪,痛痛快快的吃了一顿。 * 除夕夜的前一天,顾七让钱四娘将商市提早关了,并将商市内还没有卖空的烟花爆竹都拉回了小院内,走的是顾七自己的私账。 吃完年夜饭后已经是酉时末,院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漆黑的天空上挂着一轮上弦月宛如盈眉弯弯,四周是大片大片的繁星,看不到一丝云雾遮蔽,预示着来年新春第一日是会个极好的天气。 此时村子里,已经有不少耐不住寂寞的人家,开始尝试的放起了鞭炮,零零散散的,东一声西一声。这些鞭炮声就像是指令一般,瞬间打破了村子原有的宁静。 很快更多的人家开始放起来鞭炮,你来我往,争先恐后,谁也不甘落后。 苏苗和小花两个丫头看的外头的动静一个个眼馋的不得了。 顾七便做主打开院门,让她两拖着鞭炮烟花在院子外放。 两个丫头里,小花的胆子要小很多,想凑热闹,又不敢距离爆竹太近。捂着耳朵躲在苏苗的后头。 而苏苗的则像假小子一般,举着一根点着了的长香,兴致勃勃的点了一个又一个的爆竹。 临近戌时,放爆竹的动静逐渐减少,紧跟着大片大片的烟花却在小旗村的上空绽开。 村长李山富,站在自家院子里朝着村东南的方向看去,满村子,就那处的烟花放的最大最密集,一看就知道那是顾大年家。 “顾家可真是发达了。”村长娘子收拾了家里的碗筷跟着出来看了一眼,有些唏嘘又有些羡慕道。 李山富也有些感叹:“可不是发达了嘛。当时这父女两刚来村子里时,我便觉得这两人虽然穿的寻常,可言语却不像一般人,特别是顾家那个闺女,那做事的气度,一般人家养出来的男娃都比不了。 只是我当时想着以这顾家做事的能耐,往后日子定然过的差不了,却不想不过才几个月,顾家前后买地又买山,竟是能将生意做的这般大。 也就眼下进了年关方才消停了不少,你想想入腊月前,有多少南北行商每日的进出咱们小旗村,便都是冲着顾氏商市的货物来的。” 村长娘子听着有些咋舌:“这顾家每日得赚多少银子呀。” 村长笑了笑道:“我瞧着定然不比镇上那些体面的大家商户要少。你没瞧见顾氏商市在咱们村前后找了多少帮工吗。便不说那些在后山做事的男工们,光说招用做事的妇人就足有四五十人。每人每月近一两银子的月钱,做的好的,甚至能拿到一两半二两的月钱。你想想光这里头就要花销掉多少银子。 你再瞧瞧今年年头,各家置办的年货有多少。咱们小旗村惯来比其他村子要富裕许多,但往年过年,寻常几户家境一般的也没有像今年这般敢花销的。” 村长这话得到了村长娘子的认同,村长娘子有些艳羡的点点头:“可不是,前几日我看秦娘子给她家婆婆和几个小的做衣裳,足足做了好几身,都是簇新的料子。 往年,她家地少人多,到了年关也只敢给她婆婆做一身新的应景,几个小的都是大的穿剩下改改给小,缝缝补补的凑活。今年是真的不一样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找到林三娘 ,顾七她只想种田 顾大年是在除夕夜前几天回来的,行脚帮的人找到了林三娘的消息,也将消息送到了镖局内。 原来林三娘并非被卖到了大户人家,而是过了牙行被卖去到了一户富农家做了妾。 那户富农家境殷实,原配夫人今年三十有二一直无子,就做主给夫家卖了个妾,想要以此延续香火,看中的就是林三娘前头孕过一子,好生养。样貌只是中等,胜在人还算老实,看着不像会惹事的。 王安带着顾大年找去时,那户人家听闻是林三娘的原夫家找上门来,便干脆锁了门,不肯放人出来相见。 后头王安塞了那家的做事婆子几文钱,让婆子帮忙带话,说是只想打听些事情,不是来抢人的。那家的正头娘子方才带着人出来见面。 * 确实是林三娘本人没错,只是瘦脱了相,人瞧着也不太精神。见到顾大年时林三娘也是一愣,可还不等顾大年开口,林三娘就转过了头去,显然不想看到顾大年。 顾大年有些懵,忙开口询问:“阿杉媳妇,你怎么到这里来了。阿杉呢?小宝呢?你娘呢?都去哪里了。” “你是谁家老头,能不能好好说话?”林三娘还没说话,陪在林三娘身边的一个微胖的中年妇人便忍不住啐了一口: “谁是你家儿媳妇,这里没人是你家阿杉媳妇,不会说话就别胡咧咧。” 这妇人便是买了林三娘的那个正头娘子。 顾大年猝不及防被虎了一下,一下子说不出话来。王安看了一眼,将顾大年拉倒一旁,陪着笑脸上前道: “这位夫人别气,我家大哥也是家里遭了难,人都走散了实在着急。一家子老老少少呢,也请夫人菩萨心肠,可怜可怜,体谅下吧。” “真是麻烦。”微胖妇人,扫了顾大年和王安一眼。 见王安穿着得体说话做事妥当,心知这人应当有些门路,也不想得罪太多,只是脸色不太好的将林三娘又拉了过来: “有什么要问的,都快些问好,往后就别来了,没得耽误等下家里头做事。” “大娘子。”林三娘转过身来,脸色青黄发白。 王安拍拍顾大年的肩膀,示意顾大年好好说话。 顾大年忍着心头的恐慌,压着气问:“阿杉他媳” “三娘呀。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呀,阿杉还有大宝还有你娘和你大哥大嫂他们都去哪里了。” “我我不知道。” 林三娘红着眼睛道:“我和顾家没关系了,你们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什么叫没关系了,你是大宝他娘吗。”顾大年着急道。 林三娘没有再说话,只低声细细哭了起来。 微胖妇人看不过眼,冷笑:“人都卖掉了,可不就没关系了吗?也就你们好意思上门来找人,你儿子脸卖媳妇的事情都做的出来,现在还有什么脸回来问。” 顾大年被说的老脸一红,王安接话道:“到底怎么回事,林三娘你先别哭,你先说说。” * 事情的前应后果其实并不复杂。 在渝州府因为流民的冲击,顾家一家在沿路就走散了。顾大年和顾七一起被冲到了一起,顾家大房一家和二房一家也在那次冲散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小儿子顾庆杉则带着老娘和媳妇林三娘孩子小宝一道,另外顾家逃荒时带着的板车和棉被吃食之类都在顾庆杉手里。 一开始粮食充足他们几人的日子还算好。可没过半月就被一波流民把板车抢了,连带着车上仅剩的粮食也没保住。 后头一家几口在渝州府一边找吃的一边找其他人。可是怎么找也找不到。后头渝州府的灾情越来越严重,一路走脸树根都快挖不到了。大人也就算了,还有个一点点大的孩子不能断粮断了水。 就这么断断续续又走了一个月,顾庆杉一家咬牙走到了远安镇,却已经实在撑不下去了。 顾庆杉看到远安镇有行脚帮买人的摊子,就把林三娘给抵了出去,换了一筐粮食。 * 按照林三娘所说,当时顾庆杉是想着自卖自身将一家子都卖了了事,只求能混口饭吃。 可惜以当时渝州的情况,遍地都是吃不饱的流民。行脚帮和牙行不缺人收,自然也挑剔。 先是嫌顾母年纪大了无用,后则顾庆杉虽然是个壮年,可现下御州府最不缺的就是饿的皮包骨一顿能吃掉好些粮的壮年。 至于一点点的小娃娃,行脚帮是想收的,带走去其他州府,总有想要抱养男娃的人家,只是顾庆杉和顾母自然舍不得。最后一番折腾下来,便将林三娘给卖了。 没有娘是不想孩子的,林三娘当时有求过,求顾庆杉带着她一起走。一家子一起,只要活着,往后总有奔头。 可是顾庆杉坚持不下去了,再换不到粮食和水老娘和孩子都熬不住。人在绝境中。仅剩的那点愧疚有时候就变得一文不值。 / 林三娘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和孩子分开,又怎么被行脚帮的人带上了牛车,她就记得她被换了一筐红薯。 后头几经辗转,林三娘就被行脚帮的人带到了泗水郡。又被牙行卖给了这家富农家做了妾。 消息到此就断了。只知道顾庆杉和顾娘还有小宝的消息最后落脚的地方是在远安镇。而顾家大房二房究竟如何,去了何处依然是毫无消息。 * 期间,王安有提过要帮林三娘赎身。那富农家买林三娘统共也就花了四两银子,王安开口就是十两,这银子都够富农家再买两个黄花丫头了。 富农家大娘子有些异动,可林三娘却哭着说不愿意。 这让顾大年和王安都有些奇怪,好好的能重新赎身,往后等顾庆杉小宝找回来了,还能一家团聚从新做正头娘子,怎么林三娘反而不愿意了。 富农家的正头娘子虽然说话不算好听,实则也是个心善的,还帮着劝了几句,可林三娘便只是哭,说什么也不想跟顾大年王安两人回去。 顾七如今不差这点银子,王安手里能支配的银钱也不少,真要打动富农家赎人轻而易举。 可是林三娘自己不愿意赎身,便让两人束手无策了。这种情况下,总不能砸了银子绑人回来吧。 不愿意来的人,绑了又有何用? 第一百八十四章 出人意料的何松镇商讨会 ,顾七她只想种田 不过林三娘的事情也给了顾七一些启示。 顾大年回来不久后,顾七就叫顺子给一同回来的王安送信。让他年后在联系行脚帮的人在附近几个郡县的牙行多打听,也让人留心了渝州府远安镇附近的消息。 * 顺子年回来时,还带来了王安叫人绘制好的泗水郡的舆图。 一共两张,一张是泗水郡以及周边的山貌地势图。上头详细标注了郡城的主要位置和附近所有县镇村的位置。 另外还有几条官道和一些外地人并不清楚的小路也都有一一绘画清楚。 还有一张则是泗水郡郡城内的详情,包括了所有街区以及下面各个大小街道,外加商铺酒肆住户宅院都一一备注清楚。 顺子和王小狗对此事本就有经验,为此还特意让王安的让人依照这份舆图,将泗水郡内几个有名的铺面镖局,和大户人家的基本信息都依照舆图的位置从新登记造册。 厚厚的一本名册,顾七叫人复制了几份,便让顺子等几个识字的兄弟带回去,趁着年假期间将名册的内容都熟悉起来。免得以后,在泗水郡做事碰到不能碰的人,惹了麻烦。 舆图和名册,王安自然也交给了周璃一份。 周璃这个老狐狸识得舆图的好处后,便让手底下的人也用了相同的法子,开始以各种名义在江陵郡走街串巷。 而顾七这边,也将何松镇的这份重任交给了刘勇等人。 *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余家联合何松镇的几家富户准备在镇上举办灯会,而顾七这里,则在七日前收到了余家送来的请帖。 余家是何松镇一等一的商户,往年的元宵灯会也多是由余家提议举办的。例如前两年,余家就会在元宵节前提前几天给何松镇内几家称的上名号的商户送请帖。 众商户收到请帖后,便派人到余家提供的商会内,商议灯会的举办方式和出资方式。 这些商户大多是何松镇的老牌子的行商,也有新晋几年做的出彩的。统共选出十五家,按照各家商户的名声和资历,确定灯会的资助方式,同时参加商讨的另还有官家的人。 可以说,这种商讨会虽然是私下的,并不会被寻常老百姓所知,却同时是也整个何松镇内大小商户都渴求的能产于的一次聚会。 因为这种商讨会的背后,不仅仅关乎着何松镇一年一次的元宵灯会的热闹程度,更关乎着,何松镇一众老牌子商户在来年的地位和名声。 而那些新晋的商户则也想通过这个商讨来刷个脸熟,在众多老牌子商户面前和官家面前留个好印象。 更胜则也想用此来扩展自己的人脉,以求自家的生意往后能越做越顺遂,并且成功挤进固定的圈子内,同时也能往后被其他小商户高看一等。 * 说起来顾氏商市会收到请帖出乎了顾七的意料,也出乎了其他另外十三家收到请帖的商户的意料。 余家很细心,每家送出的请帖后头,都有附上这次参加商讨会的十五家商户的总名单。 为此当‘顾氏商市’四个字明晃晃的出现在名单的最末尾时,还是挑起了许多新老商户的好奇心。 有些没听说过顾氏商市的商户,当即就让手底下人去打听顾氏商市的情况。在得知这家所谓的商市竟然并没有开在何松镇内,而是开在和距离何松镇不远的小旗村内,更是吃惊不已。 一家不说在其他镇县有没有产业,仅仅连在何松镇内都没有相应铺面产业的商户,怎么有资格进了商讨会的名单? 商市?! 花样听着倒是很新鲜。 可再新鲜也不过是个开在村子里乡下玩样,有没有生意都不好多,怎么能有资格和他们这些老牌子的商户坐在一起商讨每年的元宵灯会呢。 * 当然除了自视甚高,对于低于自家门槛并且不熟悉新晋商户理所当然摆出的轻蔑和傲视的老牌商户外。也有消息灵通的商户早早在各处茶馆酒、肆烟花巷柳,和南北商户,甚至行脚帮嘴里听说过顾氏商市名头了。 甚至知道这家奇怪的商市手里有着连他们都难以得到的茶饼和烟丝的渠道门路,虽然从开张道现在不过短短几个月,却凭借着这些畅销货早就赚的盆满钵满。 更甚至光这张名单里就有两家商户,早在年前就私底下叫人假扮成过往行商,去顾氏商市以渠道批发的方式购置远低于市场家的茶饼烟丝甚至瓷器。并且通过手底下的商队,贩卖给了附近的几个镇县,因此也跟着赚了一小比。 而此时,这两家在请帖背后的名单最下面看到顾氏商市的名头时,却是好奇与怪异并存。 既好奇这一家凭空冒出来的商氏时如何在短短两个月内晋升到如此枪手,又怪异这份名单的顺序是不是有问题。 以顾氏商市这般日进斗金的赚钱速度,以及其能拿到烟丝茶饼等此类畅销货的门路,其身后的背景定然时不容小觑的。而这般身份竟然只排在区区十五名的末尾,再让怎么看怎么不合理。 * 此时人还在家中小院,吃着热腾腾盆子,喝着暖茶的顾七,并不知道,这一日‘顾氏商市’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因其的陌生和神秘而在整个何松镇大户人家内引起了不小的热议。 当然如果顾七知道,会告诉他们,这仅仅只是开始。 等到综合体完成的一天,才是顾氏商市真正准备打破何松镇管有商业模式,正式启航的一天。 而这会儿顾七却只是将手里的烫金请帖随意看了看后,便将其丢给了钱四娘子。 “到时候你过去一趟吧。” “姑娘,余家请的市顾氏商市的东家,我去不合适吧。”钱四娘子有些犹豫。 “有什么不合适的,商市里的事情一直便是由你在管理的,你去最合适。”顾七想了想道:“若是你一个人担心,我让刘勇陪你一起去。 到时候无论元宵灯会的事情余家要怎么协商。你便照着附和一二便是。轮到要出银子时,别家商行怎么出,你就怎么出。不用出多,也不能出少。”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一白一黑,两道各司其职 ,顾七她只想种田 “到时候无论元宵灯会的事情余家要怎么协商。你便照着附和一二便是。轮到要出银子时,别家商行怎么出,你就怎么出。不用出多,也不能出少。 你只要清楚,在这种商讨会,顾氏作为新晋商户,不需要事事出风头。同样也没必要太过卑躬屈膝,让人觉得我们平白低人一头。平常心即可。” “是。” 顾七的话无形中让钱四娘子多了几分底气,不自觉的挺起了胸膛。 短短大半年的时间,从家破人亡自卖自身到进入顾氏商市,挑起商市管理的大梁。每日里接触大量的人、事、物,让钱四娘子一步步脱离了原来孱弱妇人的模样,有了一个身居中层管理该有的气度。 但是这显然还不止。商市在不断的发展,钱四娘子往后需要面临的事物难度挑战只会不断上升。 而这一次顾七之所以将余家的请帖交给钱四娘子,让其代替自己前往何松镇的商讨会。这其中自然有顾七自己本身并不想、也没有必要在何松镇众多商户面前露面的意思。再则便是也想给钱四娘子更进一步的机会。 一旦综合体初见雏形,不论今日余家的请帖送不送来,顾氏商市也迟早会以一个崭新的面目进入何松镇众多老牌商户的眼前。 到时候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和这些老牌子的商户接触,竞争,甚至合作都是一个必然的过程。 而这些过程,自然不是只有顾七一个人要面对,而是整个顾氏左右员工都必须面对的过程。 在这其中,明面上负责管理顾氏商市的钱四娘子就成了首当其冲的一环。 * 至于顾七为什么让刘勇陪着钱四娘子一起去参加这次的商讨会。除了担心钱四娘子孤身一女子容易在以一群大老爷为主的商讨会内吃亏被站便宜之外。 也同样是想用这次机会让刘勇接触下,与他之前那种以武力为尊的世界,完全不同的生存规则。 若说钱四娘子是顾七选中摆在明面上的代理人,那么刘勇就是顾七现在选中的放暗地里隐晦处的另外一个执行人。 这般,一白一黑,两道各司其职又相得益彰。 * 说到这里,少不得要提一句。 那日刘勇从夏河村死里逃生回到营地。随后在余大保口中得知了顾七从泗水郡回来后,问及他的踪迹,在知道他失踪的情况下,竟然连修整都没有就连夜出去找人。 当下那一刻,刘勇的心头五味杂陈、百感交集,复杂万分。 最终刘勇选择将那些所有压在心底想说又不敢说的千头万绪,在顾七再次回来的那一刻,红着眼眶事无巨细、一字不差的全都交代了。 这其中包括了两日里发生的所有事情,以及和风清之间的对话。 * 虽然在事后刘勇有些奇怪,为何自己在回来的半路上没有碰见七姐。但这显然都不是重点。 年轻人在特定的时间地点,自以为已然知道事情全部真相时的一腔的孤勇热血,满脑子的忠义两全。 足以让他在当下的特定的氛围内对其认定的对象,忠心耿耿、肝脑涂地。 * 商讨会举办是在三日后的下午。 钱四娘子和刘勇两人特意换了一身体面的成衣前往,而顾七则也在当日一同去了何松镇。 当然顾七并不是为了去观摩以余家为首的明为商讨交流实为探底较劲的所谓的商讨会,而是四海镖局何松镇分站,选在了元宵后的第一天开业。 周璃的意思则是,众人最好再在开业的前再最后碰一面,确定下有没有最终遗漏的环节。 另外也是想两边的相关负责人人都先接触一下,避免之后因为生疏而造成后续沟通上的麻烦。 为此顾七这次特意带上了江平和袁方、柳江三人。 袁方和柳江这两人是最终被选定的,处理何松镇站事项的联系人。而江平则是作为四海镖局总局,目前唯二的两个总镖头之一的身份参议会议。 元宵节后,这三人将都会暂时被留在何松镇,负责镖局分站开张后的一应事项。直到总站建设完整,再进行之后的人员调配。 顾七等人到达镖局时周璃已经带着他的人手等在了镖局内。除了周璃外,王安今日也在。 另外还有一名管事,管事姓崔,单名一个青字。年纪不大,二十出头。之前便是再王安手底下做事的人,算起来也是王安的半个徒弟。 同时还有两个帮忙负责琐事的伙计。 * 会议持续了一个时辰,因为大方向早就定下了,所以谈的都是一些琐事细节,以王安和崔青两人为主要发言人,江平和袁方、柳江三人为次要发言人。 而顾七则全程划水,并没有真的参与其中。 会议结束,周璃安排了酒楼,众人提前吃了夕食后便分道扬镳。 江平、袁方、柳江和王安崔青几人一起先回来镖局,为了方便行事,崔青事先在镖局附近给众人租了房子。 而周璃和顾七则去了已经关门歇业许久的黑鹰赌坊内。 黑鹰赌坊内其他的剩余兄弟在柳龙离开小旗村,又接到年后小旗村报道特训的通知后,便早早就搬离了赌坊。 那日从泗水郡回来,顾七连夜回了小旗村;周璃则把杏娘四人带回了自己的住处,让手底下的管事教了四人几日规矩后,便将四人安排进了空置的黑鹰赌坊内。 这会儿,顾七和周璃两人踏进赌坊时,看到的便是赌坊内被收拾的一尘不染,干净妥帖。 黑鹰赌坊的占地不小,后院更是比前院还要大上两倍,后院一侧还有间面积不算小的仓房。至于赌坊内原本的赌具赌桌也在这几日里被杏娘阿灵几人统一清理到了后院的仓房内。 * 此时已经被撤掉了赌坊招牌的沿街双层小楼,空空荡荡,与寻常未开张的街边商楼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商楼的位置十分不错,地处何松镇最繁华热闹的街区之一。 最省事的是,柳龙在去年才叫人将楼内的装饰重新修整过,收拾干净后看,更是觉得气派簇新,显然并不需要顾七再多花额外的银子翻新。只需要叫人将功能区域划分整修后,布置上合适酒店用的家具和软饰布置就可以开张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有意思的结果 ,顾七她只想种田 沿街的两层是铺面不需要大动,倒是原有的厨房需要整改下。 黑鹰赌坊原本就有厨房,主要负责给赌坊兄弟们做饭用的。厨房面积不小,就是布置混乱无序不得章法。这种情况的厨房寻常私人用用自然没什么问题,但要作为酒楼所用就不太理想了。 酒楼的厨房有专门的布置方式。以此来方便大厨,帮厨,帮工等多人分类有序的同时工作,既能相互合作也能互不干扰。 除了厨房外,后院原本的十几间房间也是主要整修的地方。这些房间原本是赌坊兄弟的临时住宿,每间房间的面积都不小,可惜里面只有简单的大通铺,和残缺不全的破旧桌椅。 顾七打算叫人重新整修装饰一新后,其中靠边的几间当做员工宿舍,剩余的房间则改做客房用。另外柳龙原本用来备用休息的房间可以改成套房。至于柳龙原本的书房倒是不需要多修整,只靠边多加了两个柜子,直接就能当做酒楼办公区用。 周璃跟着顾七看了一圈下来,道:“柳龙倒是给你留了一处不小的家业。” “各取所需而已。”顾七笑笑:“当然,确是比我预期中的情况更好,元宵后找人重新整修整修,再有一个月差不多就能开业了。” 两人在空荡荡的一楼大厅找了唯一一张摆放靠窗位置的桌子坐下,杏娘很有眼色的送来了茶水,见两人有话要说便退到了旁边候着。 顾七扫了一眼杏娘的神色,转头笑问周璃:“你让人教的规矩?” 周璃抿了一口茶水:“知道了规矩,会安分些。往后做事不容易出岔子。” “你手里的能人还真是不少。” 顾七揶揄了一句,又挑起眉梢笑问:“我记得你手底下那两个功夫不错。” “确实是有些师承。”周璃道。 顾七眼睛一亮:“方便的话,介绍两个拳脚师傅给我。” 周璃放下茶杯,笑问:“帮你训人用?我记得你之前一批可是亲自带的,怎么这回反倒厚此薄彼了?” 顾七摇摇头,实话实说:“新人基础太差了,需要系统的训练。我不是不能教,不过确实太耽误功夫了。 至于刘勇和江平、柳江几人,镖局开张后留给他们要做的事情不少,显然也分不出全部功夫去带新来的人。至于剩下那些人的水平还不足够带人。倒不如请两个拳师先练起来。” “请拳师傅不难,不过何松镇内可没有合适的,至于其他地方的,远水未必能解的了近渴近渴,你这里能等多久?”周璃问。 “等不了。”顾七蹙眉,转而又笑眯眯看向周璃: “干脆就把你手底下那两个先借给我吧。” “你倒是不客气。”周璃勾了勾唇。 顾七肆意的将身体靠在椅背上,撇了周璃一眼:“都是一家子的生意。我的人训练好了,咱们两的生意岂不是更好做。 年轻人,听说过‘一寸光阴一寸金吗’?古人都说了,多耽误的光阴不叫光阴,那都是金钱!” “我怎么记得这句话还有后半句?” 顾七摆手:“这不重要。” “歪理。” “这可不是歪理,这是以结果倒推论证。” * 顾七回到小旗村不久,钱四娘子和刘勇也踏着夜色赶了回来。 三人在院中落座,围着火盆,钱四娘子便说起了发生在商讨会上的事情。 先是说,商会初始,一众人到场却还及时未落在时,便有两家商户因着谁坐前头谁坐后头,言语间冷嘲热讽、互相诋毁。 直到余家的主事人,余四少爷前来主持时方才停下争吵。 而最终的结果就很有意思了。 明明是甲乙两家进门便开始吵闹不休,最后被迫让了位置的却是一开始就选好了座位的丙家。 而甲乙双方更是在之后落座后握手言和了,竟然还相谈盛欢,看的钱四娘子和刘勇这两只小菜鸟皆是目瞪口呆、荒唐不已。 而在之后的商讨会后续,钱四娘子又从几个新晋商户代表人的的嘴里得知:进门便开始争吵的两家,一家是王家,家中主要做布庄生意,代表人名叫是王平,是王家现在的当家人。 一家则是严家,家中主做银楼生意。两家生意本是互不干扰。不过因为两家的资产差不多,往年商讨会也时有争执。关系说不上好,也不算太差。 至于原本落座,最后却被迫换桌的那家则是庄家。 庄家也是以布匹生意为主的,早期另还涉及许多米粮买卖,原是何松镇内有名的老牌子商户之一。 庄家从前资产并不比余家差,在何松镇内众商户内颇有威名。 奈何庄家老太爷虽是个有手腕的,可下头的儿孙却有负祖上威名。无论是性格还是能力都没有一个能挑的起大梁。 等庄家老太爷驾鹤西去后,庄家的生意便一年不如一年。 明明从前还能与余家一较高下,等到这几年却是连在余家面前叫板的勇气都没有了。 当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烂船还有三千钉。论资产,庄家无论怎么没落,都不是其他新晋商户能比的。 * 至于王家和严家作为同是老牌商户,原本要比庄家差上一个档次。如今却开始借用各种名义,想要联手将庄家的威望和面子踩在脚下。 而商讨会最初的一幕好戏,显然项庄舞剑,意在沛公,醉翁之意不在酒。 庄家这代的当家人庄伯良本就是个性子不够强势,手段稍显软弱的人。 本来在王严两家强势所迫之下,庄伯良还能勉强撑着气势硬坐在庄家往年惯常做的老位置上。可等到余四少爷到场后,几句意有所指的话,便让庄伯良本再也支撑不下去。最终红黑着脸换了座位。 * 此时,商讨会最上首的三个座位,便从往常余家首座,庄家占左首第一位,王严两家争右手第一位,变成了余家任然高高在上坐看下方众人,王严两家分座左右两位,庄家屈辱退居左手第二位。 要说今日这三家之争,没有余家的手笔在里头显然是不可能的。 不论是王严两家有意为之,还是本就是余家早在暗中示意。今日余四少爷的举动就明晃晃的向众人说明了,余家早有拿庄家开刀立威的意思。 第一百八十七章 顾氏商氏的模式 ,顾七她只想种田 余、庄、王、严四家的老牌商户之争,最终以庄伯良的退让和忍气吞声而宣布告终,之后众人的视线自然而然的落在了几家新晋商户上。 今年的新晋商户,除了以突然之势强势突然出现的顾氏商市外,另还有一家专做成衣和银楼饰品的宋家。 宋家说是新晋,实则落户在何松镇也有十余年之久。只是从前宋家铺面不够大,生意也寻常,无法挤入商讨会的行列。 而今年也是因为有两家老牌商户经营不善退出历史舞台,方才让连着几年位列中等商圈行列之首的宋家加入商讨会替补。 * 若是换做平常,这次宋家必然会成为全场的关注焦点和讨论重点。 可惜今年从名单发出去的那一年开始,所有商户的视线势必会都落在顾氏商市身上,也就注定了宋家即便有幸顺势加入了商讨会之列,也没有办法引起其他老牌商户的重视。 哪怕宋家次数的排位位列名单十四,比起顾氏的吊尾车,要好看一些。 然,顾氏实在太奇怪了,从无到有仅仅只有几个月的功夫,主营业务的铺面产业甚至都不在何松镇城内。 除了部分商户偷偷在猜测顾氏背后是不是站着了不得人物,更多的商户却是觉得顾家是不是得余家的旁支亲戚,才被破例高看一等。 * 当然这些商户的猜测也不无道理。 其实无论从资历产业等各方面来算,顾氏商市今年都没有可能有资格拿到商讨会的名单。 事实上,商讨会的名单在一个月前第一次定下时,新晋的两户商户,分别是宋家和另外一户马匹生意的雷家。 而就在名单发出去的前一天,负责次数商讨会事项的余家四少爷才命人划掉了雷家,重新添加上了顾氏。 这样的消息自然瞒不住几家时刻关注着余家动静的老牌商户的眼睛。加之余家也并没有可以隐瞒,因此才会逐渐传出顾氏是仗着余家之势挤走雷家进入商讨会名额的风声。 * 今日在场的所有人其实都是第一次见到顾氏商市的代表人。 见是个年轻妇人最终落座在茶桌前,而身后又跟着一个看似随从护卫的年轻男子,更是好奇不已。 新晋的宋家家主宋龙章侧身打量了钱四娘子几眼。见钱四娘子身姿纤细,面貌清秀,眉眼更是透着温婉柔顺之态小女人模样,心头便不免多了几分轻视。 自古女人能成事的就不多,便是有那些强势的女户,也不比不得大老爷们眼见开阔能力强。 更何况眼前这位,年纪轻不说,气势更是不足,如何能真的当家做主。 莫不是那个得势的大户人家养出的金丝雀,闲来无事,学人做起了买卖? 当然,不论心底里有多,宋龙章此时面上还是带着客气的笑意,自持身份的侧身问:“这位娘子可是顾氏商市的当家人? 鄙人姓宋。娘子如何称呼?” * 钱四娘子还未来得及开口。宋龙章另外一边,一个肥头大耳,体格壮实的中年商户,探头过来,笑呵呵道: “还能如何称呼,叫一声顾当家的不就成了。” 说罢,那人又朝着钱四娘子笑道:“顾当家的,鄙人姓刘,家中是做布行买卖的。我听说你们顾氏商市有专门的商柜,可接纳其他商户入驻?这事是真是假。” 刘氏布行,在何松镇上开了几十年,单论布行的名声,一点都不比余氏布行,王氏布庄甚至周氏的布行差。 最主要的是刘氏布行的中低档布料种类数目之多更是其他布行无可比拟的。 可以说在何松镇百姓的心目中,刘氏布行无论名头排场都称得上是何松镇第一。 只可惜刘家做的生意十分单一,以布行为主,染坊为辅,旁的生意却是半点没有插手。为此这些年刘家虽然一直排在商讨会前世的名列里,排名却始终处于中下。 等到今年两家熟识的老牌商户被提出名列之后,刘家也不免起了忧患意识,甚至想试图更改产业变化,将刘家再做大一些。 但刘家从落户何松镇开始一直就是做的布匹生意。会做的也只有布行相关的的买卖,旁的行业想贸然入手哪有这么容易。 也就是年前刘家现任家主刘孝元,无意间在茶楼里从过往的南北商客的嘴里听闻了顾氏商市的事情。 出于猎奇,刘孝元叫手底下人去顾市商市打探,竟然在商氏内看到了周氏布行的专属柜台。 周氏布行可是这几年风头正盛,又因着能拿到其他布行拿不到的云锦和素锦,更是名声大振,隐隐就有压过刘氏布行的势头。 这让刘孝元在紧张之余免不了更加的关注周氏布行的动静。 就在这种适合,本就稀奇的顾氏商市内出现了周氏布行的专属柜台,这一点就不得不让刘孝元多想了。 都是买卖人。刘孝元的脑子也不是吃素的,几经打探,便有些猜到了顾氏商市的模式。方才有了刚刚,借机与钱四娘子问好顺带打探消息的这一出。 * “刘当家的,奴家姓钱。旁人都叫我一声钱四娘子。”钱四娘子朝着刘孝元点了点头,又回答道: “顾氏商氏确实有专门的柜区,接纳其他商户的入驻。” “什么,你姓钱?” 宋龙章抓住了重点楞了愣,又问:“那顾氏商市是?” 钱四娘子温婉一笑:“那是东家的买卖。我家东家确实姓顾。” 钱四娘子说的是我家东家,不是夫家。让在场内除了知道实情的余四少爷外的其他商户都露出了几分怪异来。 既不是自家买卖,也不是夫家买卖,那这个钱四娘子是以什么身份来参与这次的商讨会? 众人这般想着,便有脾气急的,率先问出了口:“这次商讨会。来参加的都是咱们何松镇内有头有脸的各家商户的家主,怎么偏生你们顾氏商市特殊一些,竟叫个什么都不是的女子来参加?” 说话之人正是开始和王家吵嘴的严家家主,严东来。 严东来年纪不小,脾气暴躁,经常一人不和就和旁人吵嘴。但你要说他性子直没脑子,那可就是大错特错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叫板 ,顾七她只想种田 严东来年纪不小,脾气暴躁,经常一人不和就和旁人吵嘴。但你要说他性子直没脑子,那可就是大错特错了。 严家能在今日坐在首座次位的位置,就是说明了严东来的能力心机远不像他平日表现出来的那般直接随意。 严东来的话说的不客气,钱四娘子闻言面色一变,只片刻又恢复了平常,语气温和,带着笑容道:“东家事忙,今日来不了。往各位家主见谅。”说着,钱四娘子淡淡的看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最终将视线落在严东来的面上,依旧是客气温和的笑意:“顾氏商市从开业至今,其内一应事项,便一直是由奴家来负责的。东家的意思是,既然今日商讨会邀请的是顾氏商市,那么由奴家过来一趟也是一样的。” 什么叫:东家事忙,今日来不了。什么又叫:由奴家来一趟也是一样的?! 一众人脸上皆是出现了诧异惊讶之色。 这妇人看着温温柔柔娇娇弱弱,怎么说气话来竟然这般嚣张! 顾氏商市不过是一家新晋商户,今日能坐在这排位置里,还不知道是走了谁的门路。 如今既然进了商讨会,不说要感恩戴德,也理应要对他们这些老牌商户尊重有加才是。现在听这话,这个叫钱四娘子的妇人不过只是个商氏掌事,顾氏竟然就把一个管事的推到了商讨会,和一众老牌商户的家主并排而坐。 这不就是平白的将他们这些家主拉到了和下人一般的身份? 这种落差如何能让众人忍的了。 尤其是刚刚与钱四娘子视线相对的严东来,此时更是觉得自己竟是被这妇人蔑视挑衅了。 严冬来面色一黑,当即就从座位上站立起来,怒视着钱四娘子:“无知妇人,竟然敢在这样的场合,口出狂言!” 钱四娘子没有离开座位,依然安安静静的坐着,姿态贤淑温婉,只是看向严冬来的眼神却是分毫不让,没有半点被严冬来的气势所压,甚至依旧挂着浅浅的笑意:“奴家不过是自报身份罢了,如何算的上口出狂言。严家主如此动怒,奴家实在不知严家主意欲何为。”说罢钱四娘子露出无辜之色,又看向坐在首座的余四少爷和其他家主声量愈发柔软温和:“今日商讨会不是为了商讨元宵灯会之事吗?奴家初来乍到也不知道这事往年是如何操办的,有劳诸位谁有空与奴家说说。” 此言一出,众商户的面色却又忍不住变了变。 这妇人好生厉害! 就刚刚那话明面上听着好似是为了将话题拉到了正事上,可这背后的意思,怎么听都有些像是在讽刺严冬来,多管闲事。 这顾氏商市背后到底什么来头?怎么一个小小的管事妇人都有这么大的底气?! * 刘孝元从刚刚开始,视线就没从钱四娘子身上挪开,此时诧异震惊之余,却更是多了要结交顾氏的心思。 且不说顾市商市的经营方式,若是合作得当,本就能使得刘氏布行的生意再阔一阔,再则顾氏背后的东家如此让人琢磨不透又底气十足,难保不是真的大有来头。这般人物若是能提前结交了,对刘氏的生意自然只好不坏。 想着刘孝元也不管其他人怎么想,率先友好的朝钱四娘打了招呼,又将将历年元宵灯会的商讨事项一一与钱四娘子说了清楚。 “多谢刘家主替奴家解惑。”钱四娘子起身朝着刘孝元富了一礼,温柔笑道。 两人相谈甚欢,其他人的面色却各有不同,有探究观望的,有好奇吃惊的,有轻蔑鄙视的,还有等着看热闹的。 而此时座位就夹在刘孝元和钱四娘子中间的宋家家主宋龙章,却从最初对钱四娘子的轻视不屑,转换到现在的震惊和尴尬。 毕竟他之前看不上的女人此时正和他来时便做好打算想要打好关系的老牌商户聊的火热,而自己就夹在其中却半分没有受到关注。 特别是刘孝元毫无顾忌的从自己身旁探身出去与钱四娘说话的样子,简直是把他当作了一堵碍手碍眼的墙壁看待。 可即便是这样宋龙章也不敢出声插嘴,别看他和刘孝元的位置紧邻,地位也理应差不多,可作为今年第一次走进协商会的新客,宋龙章深知宋家在本质上就和已经连着来了好几年的刘家是完全不同的。 没看见除了刘孝元外,其他几家商户也没有谁率先过来与自己打招呼的吗? 若是没有顾氏商市,宋龙章也不会多想,作为新晋他已经准备好了此时商会会遇到的冷遇和困难,也视线准本好了将以什么的姿态克服各自困难,最终打入老牌商圈之中,为宋家拉来更多资源和同盟。 客现在无论是作为东道主的余四公子,还说作为老牌商户代表的严东来、王平、庄伯良都没有要把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的意思。而其他等待观望的商户更是在钱四娘子几次出言和严东来针锋相对时被吸引了注意力。 宋龙章此时努力可知的自己的神色,却还是被众人有意或者无意的忽略弄得面色青红较佳,难堪万分。 当然,此时整个厅内,除了宋龙章的面色难看之外,严东来的脸色也是青里透黑,刚刚被钱四娘子堵了一句,此时他若再出声为难,便有些显得他严氏小气,接连为难一女人,可不出声,这口郁气就一直堵在胸口不上不下,噎的人难受。 再则,除了钱四娘子外,那刘孝元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也足以让严东来怒火中烧。严家主打银楼生意,虽也涉及其他产业,却唯独没有碰布庄的买卖,本来与刘家理应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若平时严东来见到刘孝元若是心情不错,说不准还会和刘孝元客气几句,但依照此时严家的地位便是不与刘孝元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可这事一但反过来看,味道就不同了。 严东来自视排位,自觉高出刘孝元一头,不想刘孝元不但不卖自觉面子,还公开 和顾氏那来路不明的妇人搅和在一起。 第一百八十九章 杀人诛心 顾七她只想种田正文卷第一百八十九章杀人诛心严东来自视排位,自觉高出刘孝元一头,不想刘孝元不但不卖自觉面子,还公开和顾氏那来路不明的妇人搅和在一起。 在今日这样的场合,特定的氛围内,严东来有理由认为刘孝元是在借此和严氏叫板。 严东来压不下心头的怒火,又不便开口,干脆在坐下后,拉了王平一把。 王家主做布行生意的,某种程度上和刘孝元是对家。 王平顺着严东来的事先朝着钱四娘子和刘孝元看去,却只是浅浅一笑,什么也没说。 严东来一愣,有些弄不明白王平的意思。 王平却只是勾了勾唇,转头对首座的余四少爷道:“四少爷,时辰不早了。不如早点开始吧。” “那便开始吧。” 一直坐着首座的余家四少爷闻言也将打量的目光从钱四娘子和刘孝元身上收了回来。温文尔雅的笑道: “今日请诸位来,便是想和诸位商讨一下今年咱们镇上元宵灯会的举办方式。诸位有什么意见和想法都可以提一提。” “四少爷,我老严没什么别的意见,不过今年怎么也得让咱们严家的灯车走在第一车队了吧。” 严东来率先开口道:“当然资助灯会,该花的银子我老严也是一分不会少的。便是再多出一些也无妨。” 何松镇每年都会举办一次元宵灯会。虽然相关的商讨会是在元宵节前几天才进行的。但事实上,各家为元宵灯会准备的灯车灯笼灯谜之类的物资准备早在年前就开始进行了。 而此时举办商讨会的主要目的则是为了商量各家的灯车的排序问题。到底谁排在第一车队,谁又排在第二车队,谁家又垫尾车了,另外还有镇内主街道上,各花灯展示区域占用的划分。 - 车队一共分五组,每组都有三个位置。 余家作为绝对的领头羊,每年第一车队的车首必然是余家的灯车。而同在第一队能与余家同行的的二三两个灯车的位置则成了各家必争之位。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能排在第一车队的灯车,也是间接奠定了这两家商户来年在镇上所能拥有的身份上的绝对地位地和排面。 往年,庄家必然是有一席之地。而王、严两家则各有起落,总体来说王家上榜的概率更大许多,细数起来,严家已经有四五年没有近过第一车队的行列了。 这也是为什么此时商议才刚刚开始,严东来便第一个忍不住站出来想要率先将车队的位置争取下来。 其实之前几年严家也没少争这个位置,只可惜严家气势犹有余资历不足,每每都无缘此列。 但今年不一样了,今年的庄家显然没有从前的声势。 刚刚进门时,严东来和王平一唱一和做局将庄家拉下去,何尝不是在为灯车的位置提前试探。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庄家在何松镇落地生根了了太久,即便这几年没落了,也难保会不会有什么其他底牌在。 好在最后的结果让王、严两家十分满意。庄家真的没落了,庄伯良甚至连给自家辩驳争取的底气都没有。 也是因为这个,严东来今日更是势在必得。话音落下之时,甚至还挑眉,轻蔑的撇了庄伯良来一眼。 - 庄伯良被气的面色一黑。想要起身反驳,可话到嘴边却又不自觉的吞了回去。 庄伯良想到自己今日出门前,才看了自家生意的账目,这两年庄家的生意被其他几家打压的很厉害,每年的营收一直在缩减。这种时候他实在没有心情去和严东来一较高下。 * 余家四少笑眯眯的看着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等了片刻却对庄伯良道: “既然严家主今年想为咱们何松镇的元宵灯会多做贡献,庄家主这次便让让如何?” 依照每年元宵灯会的规矩,哪家商户的灯车排在车队越前面,那就同样意味着,这家商户占据的展灯区域位子越好,占地越大。当然,同时所要上缴给官家用来支撑整个盛会的银两就越多。 所以余家四少说一句严家今年想为灯会多做贡献,也并不算说错。 只是在场的商户既然来参加了商讨会,谁又会在乎多出一点的那银子呢。余四少的话无疑是在打庄伯良的脸面。 * 今年让了,往后呢? 是不是年年都要让让? 庄伯良咬了咬牙,努力压制着心头的怒气。 “怎么,庄家主不肯?”见庄伯良一直不肯应声,余四少爷微微蹙了蹙眉,有些为难的看向严东来: “严家主,你也看到了,庄家主不乐意,这件事怕是” “怕是”余家四少说着声量顿了顿,忽然轻笑起身: “也罢,不如今年我余家将车首的位置让出来。就让给庄家,这般严家的灯车自然也能排在第一车队。岂不是两全其美。” 余家四少这话一出口,就如同一声惊雷炸的在场除了钱四娘子和刘勇以外的所有人都心头猛跳。 余家让出车首的位置,还是让给庄家,只因庄家不愿意给严家让位置? 这真的是余家大人大量,还是在杀人诛心。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庄伯良显然也是心知肚明。 庄伯良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紧握成拳头的手,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里,干涩的唇抿了又抿。半晌,泄气道: “余四少莫说这样的话。今年的灯车的位置,我庄家便让给严家就是。” * 冲突再一次以庄伯良的退让而告一段落。 首位上,余家四少,又姿态优雅在坐回了原位。左手边王平的面色从始至终都没有太多变化,似乎此间是非都与他毫无关系。 而严东来则可止不住的面如喜色,意气风发。 唯独庄伯良一人神色颓败,却在无人发现时,又隐隐的松了一口气。 庄家近几年的生意里,确实有几桩是和严家也有些往来。若是因为今日的意气之争,使得严家心生报复,在生意上做手脚。虽还不至于真的对庄家伤筋动骨,却也足以让庄家此时本就不明朗的局势,再填几分雾霾。 总的来说,一个严家其实不足以真的威慑到庄家,可是庄伯良更明白,此时针对庄家的不只是严家,还有王家、还有余家,甚至有更多其他商户。 第一百九十章的营销方式 顾七她只想种田正文卷第一百九十章新的营销方式总的来说,一个严家其实不足以真的威慑到庄家,可是庄伯良更明白,此时针对庄家的不只是严家,还有王家、还有余家,甚至有更多其他商户。 就如今天这样,只要自己行差踏错一步,就足以让这些人如同饿狼扑食,将庄家撕咬个干净。 只是此时的庄伯良显然不明白一个道理,饿狼往往是在扑食之前早已看中了目标,并且在暗处不断的观察着目标,确定着目标的风险程度。一旦等到猎物示弱,就会毫不犹豫的一口咬上去。 今日庄伯良在商讨会上的不断示弱,就如一头垂垂老矣的猛虎,不断的像周围虎视眈眈的饿狼展示着自己的衰败和无力。 伺机已久,垂涎不已的众饿狼会因为猛虎的祈求就放弃这次猎食的机会吗? 显然不会。 他们只会在确认猛虎再也没有反抗之类时,以最快的速度群起而攻之,咬断猛虎的脖子,将猛虎瓜分干净。 可笑的是,庄伯良却任然觉得自己今日的退缩是在忍辱负重,是以退为进。 * 重头戏结束后,之后的商讨内容进行的很顺畅,众商户或是依照往年的管理,或是更近一步,认领了自家的灯车出场顺序,而同时递交了相应的要上缴的银两,虽期间也有些不大不小摩擦,但大多在余家少爷安抚下,也算太平顺利。 顾家商市排在名单的最末,又是第一次进入商讨会的新客,自然没意义也没有必要去和别家争夺车灯的顺序,很自然的认领了最后一个。 事实上,因接到余家的请帖本就是临时的事情,顾家根本连灯车都没有准备。 当然,这并不是难事,即便此时再定制灯车已经来不及,但只要舍得花花银子,总能找到家小商户,借调一辆。 毕竟每年的元宵灯会是整个何松镇百姓的盛事,会提前准备灯车的自然不仅仅只是十五家商讨会成员,其他的中小商户和寻常富裕些的成内百姓都会跟着准备,在元宵当天,这些灯车将以此跟在十五家商会的灯车车队后方同时游街参展。 至于各家商户相应能分到的展灯区,经过层层瓜分,能分到顾家商市手里的,便只剩下三丈长的一片街区,相比起其他商户,这片街区的位置也几乎是在最角落,十分的不起眼。 当然顾氏作为新晋,又是最后一位,会分到这样的地方也是无可厚非。 说来,在余家四少身边的管事报出顾氏商市所占街区位置的时候,众商户包括紧邻钱四娘子的宋龙章都有些要看钱四娘子笑话的意思。 然,钱四娘子任就是笑的温柔和气,完全看不出任何不满的样子。 使得众人一下子都弄不明白钱四娘子是真的不在意,还是根本就不明白这个位置背后所代表的的真实意思。 就连宋龙章这会儿也觉得钱四娘子大概就是无知者无畏,什么都不懂,拿了个别人丢掉都不要的垃圾位置都可也傻乐。 要知道他们宋家这次虽然也只是新晋商户,名单排名也仅仅是在十四位,但不知道是商讨会有意扶持新商户,还是余家看中了他宋家的潜力,为此这次分给他宋家的展区位置并不差,至少是中等的位置,占据的街区长度也有六七丈之多,近乎是顾氏商市的翻倍。 同为今年新晋商户的两家,这其中待遇和差距一目了然。 想到这些,宋龙章又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仿佛刚才进门时被钱四娘子抢去的风头,都在这一刻找了回来。 然,宋龙章等人不知道的是,钱四娘子之所以不争,并不是无知无畏,也不是钱四娘子底气不足性子太软。而是在临出门时,顾七随口说了一句:“不用将这次商讨会太放在心上。不过是些老套路的花样,你和刘勇放心去,若是遇到能合作的商户就当去叫个朋友,若是没有遇上合得来的,也不用太强求。咱们顾氏的生意重心从来不是在何松镇上。” 就像这会儿,钱四娘子甚至在考虑,得另买多少花灯,才能将那三丈长的街区布置满,若是东家来,说不准会嫌麻烦,干脆连这片展示街区都不要了。 * 事实上钱四娘子的顾虑无不道理。 这会儿三人围坐在火炉前,说着商讨会上发生的事情,在听到还要另外花银子去问别家商户置换制作好的花车,另外还要在这两人天内高价买上至少几百的花灯将属于顾氏的展区布置满,顾七就恨不得让钱四娘子干脆将余家说过的话当放屁看算了。 不过只片刻,顾七就将刚刚那个念头放弃了,因为就着刚刚顾七忽然意识到,顾家分到的花灯展示区的位置居然就在临近城门口的那条街上,距离镖局分站的铺面十分近,仅仅只是几步路拐个弯就到。 这可就有意思了。 顾七忍不住挑了挑眉,一下子都有些搞不清余家给自己这片区域仅仅只是为了落自己面子,还是已经知道自己与周璃的生意,故意如此。 当然不管是什么原因,这份便宜,四海镖局不占白不占。顾七想着眯了眼嘱咐钱四娘子和刘勇:“你们二人,明天就去买灯,不管款式好坏,只要是适合收提的小型花灯,有多少收多少。至少要收足三百个以上。” “不收中型大型的花灯吗?”刘勇奇怪问。作为在何松镇几年已经凑过过数次元宵灯会热闹的半个本地居民,刘勇深知元宵灯会上,哪家商户的花灯展区上要是没有中型大型的花灯撑场面,可是很没排面的事情。 顾七一遍拨动着架在火炉上烤的半熟的地瓜,一边回:“那就收两个中型的长灯,花样简单一些,两个要一样的。最好空白多一些,能在上头写字即可。” “长灯?”刘勇愣了愣:“不要花灯吗?” 顾七也是一愣,抬头道:“收那些玩样做什么?是觉得我银子太多,没地方花了吗?” 说罢也不等刘勇再开口,继续又道:“到时候找个字写得好的,一盏长灯上给我写上【顾氏商市】,另外一盏写上【西海镖局】,字写大一些,醒目一些,到时候就挂在展区两侧。 第一百九十一章 被人灌酒了? 顾七她只想种田正文卷第一百九十一章被人灌酒了?“到时候找个字写得好的,一盏长灯上给我写上【顾氏商市】,另外一盏写上【西海镖局】,字写大一些,醒目一些,到时候就挂在展区两侧。 另外那些手提的小花灯上,也都写上【顾氏商市】和【西海镖局】的字样,若是有空余将地址也写上去。 对了这些花灯的置办花销,还有今日四娘上交给商讨会的银两都给我报到四海镖局的账面上去。” “还还能这样呀?!”刘勇和钱四娘子同时目瞪口呆。 “还还能这样呀?!”刘勇和钱四娘子同时目瞪口呆。 顾七挑眉:“为什么不能?”这不就是正常的市场活动策划吗,很显然这次策划活动的时间和地点明显有利于刚好凑在元宵灯会结束后立马准备开业四海镖局。那么营销费用走四海镖局的账面也十分合理。 什么,你说顾氏商市也占了? 那不过是凑数,顺带,顺带。 * 元宵灯会的事情,顾七交给了钱四娘子和刘勇负责,因为时间紧促,顾七又让人给周璃带了话,借他的人手帮忙收集需要的花灯,同时也另外交代了江平、袁方和柳江既然全面配合钱四娘子的花灯展区布置,务必借此机会将四海镖局的名头彻底在元宵会当天打出去,不求轰动全城,也得折腾个人尽皆知。 * 十里长街,灯如昼;月色胧胧,香车宝盖壶光转。火树银花,舞一夜鱼龙。 顾七闲坐在结尾人声鼎沸的暗处,吃着汤圆,一边看着袁方和柳江带着人给路过的百姓免费发放手提的广告小花灯,顺手还要塞上一张四海镖局的特质宣传单。 这两人的样貌都算长的不错,能说会说,说话时还一脸带笑,惹得路过的妇人频频看过来,人气好得不得了。 至于原本和这两人一起忙活的江平,此时则一个人郁闷的坐在镖局门口一旁的台阶上,无所事事。 不过江平放不下面子做事,而是江平的面相实在太凶,又五大三粗一身腱子肉,往街上一站,啥事不干就能吓跑不少人。 就刚才,江平把一个小白兔花灯塞给一个路过的女娃娃,直接就把人女娃娃给吓哭了,惹得这小女娃的父母以为自家是遇到了拐骗小孩的拍花子,差点闹的把摊位都掀翻了。 过来凑热热闹的王安看不下去,干脆就让江平先回去了。江平无事可做,只能郁闷的一个人坐着角落发呆。 * “你倒是悠闲。”周璃手里提着盏金鱼灯,穿着一身贵气十足的暗紫长袍,缓缓而来。顾七抬眼看去就看见了其领口和袖口上绣着的忽明忽暗的银纹的,骚包的不得了。 “要来一碗吗?”顾七问。 周璃点点头坐下,将手里的金鱼灯放到一旁,伸手招呼摊主:“一碗汤圆。” “两碗。”顾七紧跟其后补充一句。 周璃挑了眉梢,轻笑:“你怎么吃这么多。” 顾七眯了迷眼,干掉碗里的最后一个汤圆,含糊道:“我这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饿着。” 周璃笑笑,没有再多问,只是不由想起了家中的那几个妹妹,和顾七差不多的年纪,只是胃口都小的很,平日里一桌子菜能动上两口便算不错了。甚至还有因着多吃上一口就忙着叫身边的婆子熬煮消食的汤药的。 从前他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想着姑娘家不比男子,多是体弱娇贵些。如今再看顾七的样子,便觉得家中的几个妹妹或许是就是吃的太少了,身子才都这般单薄。 “两位客官,请。”热腾腾的汤圆端上桌,摊主略带客套讨好的语气打断了周璃的思绪。 周璃一边吹着热气,一边问顾七:“第一单你打算让谁走?” 顾七抬头:“怎么,漕帮那边又出乱子了。” “什么都瞒不过去。”周璃抬眸轻笑:“听说是总堂除了点事情,下面几个堂口谁也不服谁,着两月里压货扣货的事情频发。” 顾七诧异:“寻常的货物也扣?” 周璃点点头:“寻常的货物也扣,要不然我也不会如此头疼了。周氏现在的货物一大半已经改走马帮了。只是我在马帮那里没有熟悉的人脉,寻常货物倒也罢了,我们的那些东西,可走不了。” “今日元宵会结束,相信很快就会有适合单子找上镖局。即便没有也无妨,你就以周氏的名义随便下个单,有了合适的名义,兄弟们就可以顺利出镖。”顾七放下勺子,微微蹙眉道:“第一趟就让刘勇和江平一起去,刘勇为主,江平为辅。再带上五六个兄弟足以。几个站点转货的人手安排好了吗?” “都安排好了。”周璃点头认同,又补充道:“让王安也跟着一起去,这一路上要遇到的山头王安都熟,顺带也让刘勇和江平几人认认门,免得以后出不必要的乱子。” 顾七三五下吃完第二碗汤圆,舔了舔唇:“你这路子可够广的。我怎么记得几个月前,在渝州府境内,你家还遇上过马匪。当时王安解决不了?” “那是一帮流匪,这种流匪一般没有固定的山头,从头子到下头人马都不固定,这些人不守江湖规矩,并不好打交道,好在这种流匪大多人数不多,实力也不怎么样。他们的目标多是商户或者过路的富户,一般不敢对镖局下手。” “便是下手也无妨,江平和刘勇几人若是连这种小股的流匪都对付不了,以后也不用出去走镖了,乘早回家种田去。” * 何松镇本就没有宵禁,今日因着元宵灯会的缘故,官家更是连城门都没有关,从申时末灯会开始一直持续到亥时三刻才陆陆续续散场。 刘勇和钱四娘子先是带人跟着其他商户的灯车绕着何松镇的几条主街走了两圈,之后又被余家的人叫去参加了后续的赏灯宴会。 等忙完回来时已经是灯会散场之后。钱四娘子的面色微红,好在说话神色到还算清醒,刘勇就不行了,满脸通红,紧闭着眼,几乎是被人扶着过来的。 “阿勇这是怎么了?被人灌酒了?”顾大年今日也在镇上灯会凑热闹,这会儿刚买了些宵夜回来。 第一百九十而章 镖局第一比订单 顾七她只想种田正文卷第一百九十而章镖局第一比订单“阿勇这是怎么了?被人灌酒了?”顾大年今日也在镇上灯会凑热闹,这会儿刚买了些宵夜回来。 “今日在余家的席面上,有几家商户见我是女子,频频敬酒劝酒,刘勇怕我吃亏,便给我挡了不少酒。席面上的规矩,挡酒的要以一罚三,几轮下来,刘勇变成这样了。”钱四娘子有些不好意思道。 顾七叫袁方先把醉的人事不省的刘勇扶去休息,又问钱四娘子:“劝酒最多的,记住是哪几家了吗?” 钱四娘子思虑了片刻,道:“主要是严家,宋家和雷家。” 顾七闻言点点头道:“过两日让人去探探这三家的底。放心,早晚帮你找回场子。” 钱四娘子一愣,脸色微红:“姑娘,不需要如此的。” 顾七却是一笑:“不止是为了你,而是为了顾氏商市。顾氏不会主动惹事,但也绝不对不能让这些人小瞧了去。” “姑娘说的在理。”许是喝了酒的缘故,钱四娘子脸上的神色,比起从前那种制式化的温柔和顺更多了几分生动。甚至还咧嘴笑了笑,略提了声量跟着附和:“顾氏不能让他们小瞧了。姑娘放心,我钱四娘虽是女子,也不是他们能小瞧的。” “有志气。”顾七挑眉,伸手替钱四娘子拂去沾染衣服上的。“你好好做事。早晚有一日,旁人再敬你酒,你想和就喝,不想喝就不喝。只要你站的够高,你的话语权就会越大,你的面子就会是别人的面子。等到那一日,女子的身份就不会是再阻碍。” 钱四娘子怔住。她读过书,从前未出嫁时家中就对她极好,出嫁后,夫婿对她很很好。虽然后来遭了大难,可若说从前她远要比一般女子的日子过的自在。 可即便是这样,也从没来有人对她说过,只要你站的够高,女子的身份根究不会再是阻碍。 * 元宵结束后的第二天,镖局就陆续接到了两个订单,都是小单子,其中一单的货物只需一辆半的车,而另外一单甚至连一辆车都装不足。显然这两单都是看到了镖局宣传单上主打可以拼单的广告语才早上门的。 上门时,两家商户的掌柜还有小忐忑,毕竟从前可没见过这样走镖的镖局,再三确认确实可以拼单,并且还能依照货物和路程的比例付镖资,甚至因为还在活动期的缘故,连凭单手续银子都能省掉。这让两家商户的掌柜都惊喜不已,在崔青做完订单后,也不拖延,当即就把银子付清了。 两家货物,一家是从何松镇到安洲府兰沐郡下面的一个小镇,另外一家则送到河秋郡。若是依照兰沐郡是最终终点的标准来算,河秋郡就在路线的到数第二站,距离兰沐郡并不远。不过应为临近安洲府的边境,那边刚好就有周璃安排的中转点。倒是十分方便镖局的行事。 因为镖单的及时到来,倒是省去了周璃以周氏名义下假镖伪装的麻烦。顾七让人给周璃送了信,头天下午,又给王安江平刘勇开了个会,提醒了相关注意事项,送货出去的路程不需要多操心,主要提醒的是回来是如何有效的躲避官家马帮漕帮三方查探的问题。 第二日,卯时不到,王安几人便在轻点万镖车后出发了,此去路途遥远,其中会遇到多少艰辛困难不言而喻。 不过这些也是他们必须要精力的过程,不论艰难与非,危险与否,既然选择了要更进一步,就要做好面对的准备。 当然在留守的王小狗给营地里年后回来报道的一众新人撒这些鸡汤的适合,顾七还在家中咸鱼躺,直到睡到日上三竿,才被何娘子拉起来吃饭。 下午时,把手路口兄弟来报问,说是有人来找。顾七过去一看,原来是之前问周璃借调来的,那两个精通拳脚功夫的下属。 其中一个叫阿峙,时常跟在周璃身边,与顾七见过数次算的上是老熟人。 另外一个叫阿垣,也十分面熟,不过从前并没有和顾七打过交道。 阿峙率先抱拳道:“顾当家,大少爷让我们两这个月都听你的。” “不用那么郑重。你家大少爷应该和你们说了,我借你们过来,就是帮我训练那些小雏鸟们。”说着顾七引路:“我现代你们去营地看看。” 给阿峙和阿垣的宿舍是提前就收拾好的。为确保两人的威信,顾七给他两准本的单独一间,并没有和其他兄弟们混住在一起。 等两人收拾好行李,休整片刻后,顾七才带着他们去营地训练场。 这两天新收编来的人手,都是由王小狗和顺子负责带队,进行基础训练。当然进行的也仅仅只是跑山,原地深蹲,外加俯卧撑,和第一套军体拳这些老套路。主要是王小狗和顺子本身自身的功夫就不怎么样,难度太大的训练这两人也带不了。 在则,过几日王小狗和顺子也都要去泗水郡分局报道,能留在营地的时间不会太久。 * 顾七带着阿峙和阿垣过去时,王小狗正带着一众人打完一套军体拳,看着这些人歪七扭八的队伍,奇形怪状莫名其妙,千奇百怪,丑的各式各样的拳姿,顾七忍不住嘴角抽搐。 什么叫一批更比一批差,丢人丢到了外人眼里,大概就是现在这种情况。 顾七此时都不用去看阿峙和阿垣,就知道这两人此时还能面无表情保持整定,维持良好的职业素养是花了多少的忍耐力。 将阿峙和阿垣简单介绍,又确定接下来的训练流程后,顾七便离开了营地。 元宵过后,原先解散的施工队,又重新收编了起来,率先动工除了镖局地块,另外还有沿着主干道一侧的成排商铺也是今年率先开工的的终点目标。另外则还有视线规划好的客栈。 今年账面上的银钱又富裕,加之去年顾氏商市的名声已经打出去了,慕名而来寻差事的零工也比去年多了接近一倍。 顾七让监工负责挑人,留下真正踏实肯做的,劝退一部分浑水摸鱼磨洋工的,许是这一次清退起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又或者是人手足够用,之后的工程进度明显比最开始快了许多。 第一百九十一章 全新的征途一 ,顾七她只想种田 时间飞逝,转眼半月,江平刘勇带队的镖队还没回来,后坡上的工程仍旧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总镖局的地块已然初步成型。 小旗村依然是如往常般人来人往热闹又平顺安宁。这半月里村子里的村民除了顾氏商市的生意外,又多了个新的话题。 村西头,养水鸭的老秦家,发财了。他家远在郡城做工的大儿子出息了,听说是做买卖发了财,衣锦还乡,打算接老秦两口子去郡城享福。 事情就发生在三天前,那天村子里忽然来了一辆马车,那车马车看着十分贵气,一进村子就直奔村西头而去。没多久,秦家两口子和家里几个小的就都换了簇新的衣裳上了马车。 这件事原本只是住在村西的几乎村民无意间瞧见的,只是不知道怎么的,也就小半天的功夫,秦家老汉两口子被秦家大儿子接走去郡城享福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小旗村。 若是有心人仔细去听,就会发现各家听到的版型细节都有些不同,可这妨碍整个村的人都在羡慕老秦头两口子的好运气。小旗村虽然富裕,村子里也有不少人家在何松镇上置办了产业,但真正能搬去郡城享福的还是极少的。再则老秦头家的生活水平原本在村子里属于中下等那段,如今虽还不说是一步登天飞黄腾达,也算是小有富贵,自然而然的就成了村子众村民茶余饭后的闲聊主题,羡慕的有,讲闲话的也有。但没人知道,那日进村接走秦家全家的马车里,还有一人,也是所他们熟悉的。 “这书生下手挺快呀。”院子里,顾七将书信看完后,丢进了一旁的火盆里。 夏河村事件之后,顾七虽然没有再派人手盯着老秦家,但顾七现在的势力,只要是发生在小旗村没内的事情就没有从顾七眼皮子地下瞒过的可能。 顾七很清楚,当日老秦家几口都是被书生的人强制绑上马车的,至于之后再村子留出的各种版本的闲话,不过是那书生为了掩人耳目,叫人做了些手脚罢了。 当然这些和顾七都无关,顾七拿到这份书信时,已是三日后。 书信上的内容也十分简单,大意是说,小旗村、夏河村,和临近另外两个村子的暗装已经被拔除,让顾七尽管放心,这段时间不会有人来找麻烦云云。 顾七看完忍不住轻哼,本身这桩事与自己就无关,整件事里,自己的人手也就参与绑了秦怀仁这一桩事情,而秦怀仁显然只是这件事里微不足道的一枚小棋子,且如今秦怀仁也不在自己手里了,自然不会有人因此来找自己麻烦。 如今这份书信于其说是在安抚自己,不如说是书生再未拖延时间找借口。 很显然整件事情并没有结束,也就是这小子依然没有办法回家去拿银子。自己手里的四千两银子依旧是一张空头支票。 当然此时顾七的注意力也不全然是在这件事上。刚刚的书信末梢,风清提到了另外一件事。 黑鹰帮内出了动乱,沈崇死了。 虽然仅仅只见过沈崇两面,但听到沈崇的死讯还是让顾七有些诧异的。 那日晚上,沈崇和柳龙的对话,还历历在目。依照那日两人所言,顾七本能的觉得沈崇的话不做真,至少不会是全真,能有三分真七分假已算不错。 顾七自然有想过柳龙此去云州府上任之路不会太平,其中波折不必说,便是一步不慎成了旁人笼中困兽案板上的肉都并不奇怪。 但是顾七确实没有想过,才不过短短一个月不到,沈崇居然会先死了。甚至死的连点水花都没有。顾七依稀记得沈崇手底下的兄弟身手还算不错,其中有个叫老肆的也一样善用刀法。之前自己还劫了他一把刀至今用的挺顺手。 书生的书信里只是提及了此时,其中详情并未多写。顾七有心想探探柳龙的情况,无奈何松镇距离江陵郡郡城路途不近,就自己的这点人手完全没可能将手伸的那么远。 至于借周璃的人脉,顾七却是从来没想过,毕竟这件事,这些人自始至终都和周家无关,和周璃无关,黑鹰帮并不是好惹的,若非利益相关,没有必要将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 营地内的特训还在继续,顾七每隔五日会给去抽查一次,以对练的方式检验众人的进度。 阿垣和阿峙两人的身手很专业,就是有些心慈手软,下手并不重。致使后进营地的兄弟,花架子耍的倒是像模像样,但体能却严重更不上。 当然这一批的人数太多了,再让顾七带着他们像当初带着刘勇那些人一般的训练,显然是不现实的。 好在,时间还算富裕,在综合体和总局没完成之前,现在各镖局分站内的人手还够用,并不急。 * 四日后,王安刘勇江平带队的镖队顺利归来。比预期的要晚了两日,好在事情进行的十分顺利,当天晚上顾氏商市的仓库了就悄无声息的堆满了新进的一批烟丝。数量之多,足以抵得上以往的每一次进货数目三个月的总和。 商市内原本的烟丝茶饼专区在年后扩张了一圈,其内又多增加了四个专柜。开村后,来往的商客会逐步增多,之后烟丝的售卖和批发依然会成为顾氏商市的主营业务,也是最赚钱的业务。 而四海镖局那边,在江平和刘勇几人出镖后,又陆续接到了几个短途的单子,因为货品的价值并不高,加上路途又比较短,崔青就安排了余大保和顺子几人带队,也算是给他们几个练手的机会。其中多是些五六日就能走个来回的单子,速度快的队伍,这半月里已经连着走了两趟了。 与此同时,因四海镖局不管镖单子金额大小,不管路途远近,甚至还愿意给拼单的好名声,吸引了何松镇甚至周边几个镇不少商户闻风而来,生意远比顾七之前预期的要好。 虽然这种短途的小单子,能赚到的银子并不多,却能在赚足名声的同时又很好的掩盖掉刘勇江平几人来往何松镇和兰沐郡藏匿烟丝的行踪。 第一百九十二章 全新的征途二 ,顾七她只想种田 虽然这种短途的小单子,能赚到的银子并不多,却能在赚足名声的同时又很好的掩盖掉刘勇江平几人来往何松镇和兰沐郡藏匿烟丝的行踪。 这些事情无论对于四海镖局,还是顾氏商市来说,都是一个新的开始,也是一个好的开始。 - 二月中旬,顾氏商市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来人正是之前何娘子在商讨会见过的刘家家主刘孝元。 “刘家主,今日怎么有空来商市?”为了方便接待大订单客户,开年前,顾七让钱四娘子在在商市内一角特意安排了个接待区,用的是定制版本的木制单人沙发。上头还特意做了加厚的软垫,虽比不上后世的沙发舒适,在何松镇也算独一份的新奇。 此时钱四娘子引着刘孝元到接待区入坐,又让苏苗去取了茶水和糕点。 刘孝元入座后,有些好奇的摸了摸自己身后环抱式的软包,笑道:“旧闻顾氏商市的大名,之前便一直想来看看。今天真好得空,便过来了。怎么,钱掌柜不欢迎刘某?” “刘家主说笑了,您能过来,是四娘的荣幸。” 刘孝元与钱四娘子客套了几句,又好奇的朝四周看了看:“你这商市的做法确实新鲜,我看生意也极好。没想到钱掌柜年纪轻轻便是个如此有能耐的人。” 钱四娘子轻笑摇头否认:“四娘不过是个做事的,东家说什么便做什么,当不得刘家主的夸赞,真要说,我家东家确实是个能人。” “哦?”刘孝元微微扬眉,顺势便将话题拉入今日所行的正题:“不止刘某今日可有幸见见顾氏商市的东家。” 钱四娘子抿了口茶,并没有马上应下刘孝元的要求,只温柔的笑问:“不止刘家主今日过来,所为何事?” 刘孝元也没打算瞒着,闻言微微前倾身体,道:“我听完贵商市内用的布匹是周氏布行的货?” “确实如此。”钱四娘子点点头。又解释道:“确切的说,并不是顾氏商市进了周氏布行的货,而是周氏布行入驻了顾氏商市的柜台。” “哦?”刘孝元眼睛一亮,追问:“不知道钱掌柜可否具体与刘某说说,周氏布行入驻顾氏商市用的是何种方式。” 顾氏商市成立之初,就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商市自主进货售货的自营模式,另外一部分就是商家入驻柜台扣点整合的模式。这些并不是什么商业机密,自然可以开诚布公谈。 而钱四娘子早前便做了功课,知道刘家主营的就是布行买卖,今日刘孝元来商市率先问起的就是周氏布行柜台入驻的事情,所图是什么,一目了然。 钱四娘子有心,干脆带着刘孝元将整个商市都参观了一遍,又想起介绍了商市运营和入驻的方式。最后两人停留在周氏布行的柜台前。 钱四娘子取了柜台前的布样递给刘孝元,又道:“周氏布行入驻顾氏商市目前一共有两个柜台。用的就是按照售出数目扣点结算的方式。也就是说周氏布行的布匹入驻商市柜台是不用额外花一分银子的,只需要将布匹按时按量的送来。商市这边每卖出一批,会按照固定的扣点方式扣取相应的合作费用,剩下的银子账房入账后,另会按月结算给布行。” “不用任何租赁的费用?”刘孝元好奇问。 钱四娘子浅笑:“不用。” “想来贵商市扣点合作的分成不低吧。”刘孝元也是人精,转而便清楚了其中关键。 钱四娘子也不否认,温婉一笑:“既然是做生意,总不好让商市亏本不是。” “这是自然。”刘孝元认同的点头头。 “刘家主想来也看到了,顾氏商市虽然不在何松镇上,但因身处官道附近,又背靠着小旗村,附近也有不少村民数目众多的村子支撑,因此生意并不差。最要紧的是,顾氏商市是独此一家,而现在周氏布行的柜面在商市内也是独此一家。” 钱四娘子说话习惯性的不轻不重,不缓不急,温和的让人自然而然的心声亲近之意。可是此时刘孝元却没有心情去赞叹钱四娘子声音的温柔,而是完全被钱四娘子最后两句话的内容所吸引。 顾氏商市在方圆几十里是独此一家,而周氏布行的柜台在顾氏商市内又是独此一家。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整个小旗村乃至周围几个村子的布匹生意几乎全被周氏布行给垄断了。 想到这点,刘孝元的脸色变了又变。 虽然论起购买力,这些村子里的村民在置办布匹上愿意花的银钱,未必比的上何松镇上的住户。但架不住村民数目众多,即便一户只能顶做半户来看,一年四季换季时要置办的布匹数目也足够让镇上的其他布行倒吸一口凉气。 而这些也同时让刘孝元觉得心惊。 周氏商行并不是何松镇的本地商户,但是周氏商行名下的酒楼粮行布行在何松镇上遍地开花,其他的行当暂且不说,就布行而言,便是他刘氏的最大竞争对手之一。 从前大家的铺面还都在何松镇上,刘氏的布行作为何松镇的老牌布行,口碑名声都在,有相对固定的客人,论生意,刘氏布行其实并不怕周氏。 可如今再一看,刘孝元才知道,原来周氏布行早已将买卖占据了其他地方。若非自己无意间听闻顾氏商市,早早发现了其中关键,只怕在这样下去,不出两三年,刘氏布行的生意就要被周氏完全压下去了。 这可不是耸人听闻,何松镇下属的村子一共就这么十来个,而其中距离何松镇最近的小旗村和附近的两三个村子都是村民最多也是最富裕的几个村子。 往年这些村子的村民若是想要采买布匹必然是要到镇上去的,而今他们有了更方便的选择。这无形中便是将镇上布行原有的客流给提前拦截了下来。 最要命的是,这种温吞的方式并不会在一日或者几日之内一下子将所有的客流截断,而是徐徐图之,让其他商户轻易察觉不了。 钱四娘子留心这刘孝元的神色变化 第一百九十三章 先下手为强。 ,顾七她只想种田 往年这些村子的村民若是想要采买布匹必然是要到镇上去的,而今他们有了更方便的选择。这无形中便是将镇上布行原有的客流给提前拦截了下来。 最要命的是,这种温吞的方式并不会在一日或者几日之内一下子将所有的客流截断,而是徐徐图之,让其他商户轻易察觉不了。 - 钱四娘子留心到刘孝元的神色变化,微微一笑,提醒: “东家常说,不管做什么买卖,市场就这么大,多一家入场,就要多被分去一块。而我们能做的” 说着,钱四娘子的声量顿了顿,抬头看向刘孝元,半晌轻笑道:“而我们能做的,就是先下手为强。” 先下手为强! 刘孝元的身体怔了怔。抬眸与钱四娘子对视。 刘孝元此时心头震撼莫名,不仅仅是因为‘先下手为强’这五个字,更是因为,眼前女子明明身形纤细,样貌温婉,连说话时声量都是温柔娇软的。 可就在刚刚她说出这五个自己的时候,刘孝元仿佛在她眼里发了光。 那种坚定而锐利的光,是与其带给他人的印象完全不同的冷静和锋芒。 就是这种几乎很少能在女子身上出现的锋芒毕露让刘孝元一时间呆愣在原地,足足几息的功夫才回过神来。 钱四娘子不知道刘孝元所想,见刘孝元不多话便接着道:“想来刘家主明白,东家这话对顾氏商市适用,对刘氏布行也同样适用。” 刘孝元本来就是沉稳持重的性子,虽然刚刚因为太过震惊一时失态,只片刻便又将思路引回到了生意上。 钱四娘子的话中意思,刘孝元自然明白。 眼下顾氏商市内只入驻了周氏布行一家,且也只有两个柜台。而周氏布行据他所知,是主打中高档布匹的。 这些新奇昂贵的布料在镇上的大户人家里自然备受欢迎,可放到在小旗村内,难免会水土不服。 作为镇内一家数一数二的大布行,周氏布行内自然也有中低端的布料。可是刘孝元自信,无论从花色,还是种类,还是数目上来比,在中低档布料的竞争里,周氏布行都远远不及刘氏布行。 刘氏布行在何松镇扎根数十年,一直做的都是布匹生意,其中主打的就是中低档布料。且因为刘氏有自己的织布坊和染坊。 这些织布坊和染坊不仅能保证刘氏出售的布匹质量和口碑,还能在成本上至少压低于其他布行至少半成到一成。 这些都是其他布行包括周氏布行都没有的,而刘氏独有的优势。 既然这样,刘氏为何要放过这次与周氏一较高下的机会? * 刘孝元的思路越来越清醒。 即便顾氏商市会收取的较高的提点,每出售一匹布料就相当于砍掉了刘氏两成的利润。但其实同时也给刘氏省下了大笔新开铺面的筹备成本,租用成本和工人成本。 这般一算,并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最要紧的是,以刘氏的布料远低于其他同行半成至一成的成本,只要出的量足够,这笔买卖稳赚不赔。 第一百九十四章 集中引流 ,顾七她只想种田 因没有顾七的提前应允,这一日,钱四娘子寻了个接口并没有安排刘孝元和顾七见面。 刘孝元虽有些觉得可惜,不过也没多想。和钱四娘子将入驻的相关的事项都谈了个七七八八。只等着三日后正式签下契书。 * 晚上钱四娘子将刘氏布行想要入驻商市的事情,和其与刘孝元之间谈定的条件都一一罗列出来。 “东家,刘家主那边想要铺四个柜台的货。” 钱四娘子知道顾七有意控制每个种类的柜台数目,便将这一点先提了出来。 “这刘家胃口不小呀。”顾七往嘴里丢着何娘子新炒好的花生米。这花生米在炒制时,加了特质的香料,吃起来满口留香,滋味非凡。 钱四娘子闻言,掩嘴轻笑:“刘市布行和周氏布行是对家。见周氏的柜面生意好,刘家主这会儿怕是已经心急了。” “放心,刘家吃不了亏。年前的活动已经把商市的流量带动起来了一部分,等开春,再做个活动,刘孝元就会知道,他今日的选择有多正确了。” “只是刘氏布行和周氏布行是对家。刘氏若是入驻了,周大少爷那边,东家可好交代?”钱四娘子有些担忧问。 顾七身子后仰,半靠在圈椅上,磕着花生米懒散道:“倘若布行生意是周璃自个儿的,碍于情面,总要叫人支会他一声。 可惜这生意是周氏本家的,我们和周氏本家可没有多少交情,在商言商即刻。 再说了,当初我们给周氏的提点只有一成半,比刘氏足足低了半成。年后不涨价已经是碍于周璃的面子了。” “那东家是答应給刘氏四个柜台了”钱四娘子问。 “可以答应刘孝元,不过必须告诉刘孝元,商市每年的活动刘氏必须配合参与。 至于活动产生的额外费用,顾氏商市和众商户之间五五开。 关于这一点,你可以另外出个公示,往后面向所有合作的商户,并非只针对刘氏一家。 另外,商市的布局你叫人调整下,就将刘氏布行的四个柜台位置紧挨到周氏布行一起。” “一起?”钱四娘子有些犹豫:“这样周氏那边会不会有意见” 顾七轻笑:“难道你以为我将刘氏的柜台和周氏柜台并在一起,是为了给他们找麻烦” 钱四娘子一脸茫然。 难道不是? 顾七哭笑不得:“你在想什么呢?折腾商户,难道对商市有什么好处不成 这只是集中引流的一种方式。 分类组合后,不但进店的客人找起货品来更方便,两家柜台之间到也可以做到相互引流的作用。其实同行和同行之间虽然是竞争关系,但有时候处理得当就是强强联合,从而达到共赢。” 见钱四娘子依然似懂非懂,顾七便问: “你若是客人,今日想寻一匹花色比较难找的布料。你是想满大街的,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去找。 还是想希望有专门一个地方,所有的布匹都集中在一个区域。只要跑一个地方就能找到你想要找的。” “自然是后一种。” 钱四娘子脱口而出,转而却是愣了愣。 第一百九十五章 抢生意 ,顾七她只想种田 “自然是后一种。” 钱四娘子脱口而出,转而却是愣了愣。 顾七见其已然明白,笑道:“现在顾氏商市才刚刚起步,自营占据绝大多数,入驻的商户还太少了。 等到半坡地那片的商铺建完之后,你就会真正发现集中引流的好处了。” * 刘孝元再一次过来小旗村是在三日后。 这一次顾七依然没有出面,而是让钱四娘子全权处理所有事项。当然重新写好的契书,顾七已经在事先签好了署名。 至于推脱的理由也简单,只说东家有事去了外地边便成。 事实上也不算推脱。刘孝元过来那日,顾七确实有事。 四海镖局那边出事了。 今早寅时,崔青叫人抹黑送来了口信。来送口信的之人既不是镖局内的兄弟,也不是帮工,而是附近铺面的一个帮工小伙计。 此时,天还没大亮,顾七紧急集合了十来个兄弟赶去了何松镇 事情都起因并不复杂。甚至还有些扯淡。 四海镖局如今的生意不错,大单没有,小单不少。虽不至于到高朋满座,也算的上是人来人往。自然引人注目。 何松镇内原先就有一家小镖局,镖局当家人姓洪,门下带着四五个徒弟,和额外雇佣的六七个镖师,统共十几人。 那镖局生意不好不坏,有固定的客源。 四海镖局开张那日,崔青按照镖行的规定选了功夫漂亮的几个兄弟亮镖,也给何松镇的几家商户都送了请帖。 而洪氏镖局作为之前何松镇唯一的一家镖局,出于同行之仪,崔青这边亲自上门给洪氏镖局送了请帖。 当日,那家洪氏镖局也派人过来观看了亮镖礼,并送上了贺礼。 同行相忌,四海镖局又打破了洪氏镖局几十年在何松镇独此一家的地位。关系自然不可能真的好,但维持一点表面的客客气气,两不相争还是有的。 当然这种相安无事里,固然有崔青安排的亮镖足够精彩唬人,让洪氏镖局轻易不敢找茬的缘故。 更重要的,接连几日后,洪氏镖局发现四海镖局竟然只接一些小单。甚至还给那些短途小单子做拼单,这让洪氏镖局的总镖头听完后不由的有些嗤之以鼻。 虽说他们洪氏镖局,也就十几号人,在江陵郡排都不上号,但往常镖局也只接那些足够有赚头的单子。 真没想到四海镖局亮镖时看着吓唬人,上场的都是行家,开张后竟然如此不济,什么牙缝里挤下的小鱼小虾生意都愿意做。 就这么点银子的镖单,又要养活这么多兄弟,早晚得亏。 - 只几日的功夫,洪氏镖局就再不把四海镖局放在眼里了,洪氏镖局的总镖头甚至在私下里放言,就四海镖局这样做生意,撑不了两个月就得倒闭。 可惜,洪氏镖局没有等到两个月后四海镖局倒闭的那天,反倒仅仅只过了大半月,两家镖局就撞上了同一笔订单。 原来有一户商户,姓李,做的是中高档名贵丝线的买卖,经常需要雇用镖师送货。货量不多,每次发货都在两辆车左右。 以往按照云州郡镖局的行规,三车内的货,不论多少一律按照三车的起步价计算。 那李氏商户以往都是在洪氏镖局发货的。一个月总要走上那么两三单。 这个月,原本已经到李氏惯常回发货的日子了。没想到洪氏镖局左等右等都没等到李氏上门。 镖局察觉到不对劲,就让人去找李氏铺面的伙计打听,这一打听才知道李氏竟然偷偷找了四海镖局与人一起拼单了。 李氏的货虽然不多,胜在路途不近。每一趟也能小有赚头。另外李氏的单,很固定,每月都有那么两三趟,算是洪氏镖局稳定的老客户。 如今却突然被人劫了单,一单也就算了,若是往后每月里单单都走了四海镖局,等于一下子就让洪氏镖局失去了固定的一笔营收。 这让洪氏镖局怎么受得了。 * 原本四海镖局开业时,洪氏镖局的总镖头,洪明坤心里就堵着一团说不清道不明的气。但之前人家没寻事,他们也不好下手,只是如今这一朝也算给洪明坤找到了借机生事的理由。 镇上不比其他地方,有白天有官家的衙役巡逻,洪明坤也不敢再官家头上撒野,一众人便等到入夜后,接近丑时二刻,摸到了四海镖局的铺面。 而大半夜的,铺面里的人早就走光了。偏巧崔青是个做事谨慎的,每夜都会专门留一人在镖局里守夜,以防有什么突发事件,又或者有出去的走镖队赶早提前回来,能有个接应的人。 只是崔青也没想,这日留夜的兄弟居然等来的是寻仇的洪氏镖局。 且说当夜留守的兄弟是周璃留在镖局里帮忙的两个伙计之一。 那伙计倒是个聪明的,半睡半醒间,听到外头的撬门声,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又贴着门听了一会儿动静,听到了洪氏镖局几个镖师粗神粗气的咒骂声,便立马从后面的小门偷偷溜了出去。 崔青给镖局兄弟租用的小院就在镖局后门拐外不远处,在洪氏的人还没将四海镖局的门撬开之前,守夜的伙计已经冲进小院把崔青等人叫了起来。 偏巧四海镖局前几日接了不少单子,镖局了里能用的兄弟几乎都跟着出去跑单去了。现在还留着镇上的,除了崔青外,就剩两个帮工的伙计,和小三小四两人。 这点人手虽然不多,但平日铺面接单算账,帮忙搬货上货卸货也够用。只是崔青没想到洪氏镖局竟然敢在镇上,官家眼皮子底下,上门找茬惹事下黑手。 崔青从前跟着王安做事,主要学的是些生意上的手段。至于手脚功夫倒是会一些。但显然并没有得王安真传。 至于小三小四的功夫特训了两个月收拾收拾普通的地痞流氓自然不成问题,可若是遇上练家子也就够呛了。 而洪氏镖局手底下的镖师,不说各个都是练家子。也不说手底下的功夫是不是真的好。至少从人数上来算,身强体健的十几汉子,浩浩荡荡的存心来找茬,就不是崔青几个靠三言两语就能打法的。 第一百九十六章 洪氏这群鳖孙 ,顾七她只想种田 崔青带人赶到时,洪氏镖局几人久撬们不开,干脆一脚踹了上去,孔武有力的汉子连踹几脚直接当着崔青的面把四海镖局的木门踹倒在地。 巨大的动静,惊的附近不少商户都从睡眠中惊醒过来,有不明所以的骂骂咧咧几句,也有好奇心重的,打开窗户张望出来。这一开看顿时又‘嘭!’一声慌忙把窗户又关上了。 这条街临近城门口和坊市,附近多是商户,即便是仅有的几户住户也不算寻常老百姓,在坊市里混的商户多多少少手底下都不能算干净,更是习惯了有冲突能私下武力解决问题的环境氛围,至于报官大多,只要不是闹出人命,等衙役来了人早就跑了。不是当场抓住,左右不认,无非就是扯皮,次数一多,多衙役们都懒再过来。 每个圈子都有每个圈子默认的解决问题的方式,这都是长久的环境模式形成导致的,虽然谁都知道这种行为方式会很大的问题,但在再没有绝对的力量破除之前,只要踏入这个圈子的人都只能遵守这里的规矩。无关好坏,只能说适者生存。 * “你们再干什么!”崔青带着小三小四几人冲了上去。 “我们干什么,先说说你们四海镖局干了什么好事吧。”洪氏镖局那边带头的是个三十几岁的中年汉子。此人叫洪复,是洪氏镖局总镖头洪明坤收养的义子,也是洪明坤的首席大徒弟。 洪复此人身高八尺,长脸,五官粗大,最具标志性的就算那一颗寸草不生闪闪发亮的光头,想让人忽略都难。 崔青自然也认出了洪复,只是被洪复说的一愣,疑惑道:“我们能干什么?我们四海镖局一直规规矩矩的做生意,也重来没有的罪过洪氏镖局,你洪复今日带这么多人大半夜的来砸我们四海镖局的门,是不是过分了!” “怎么,四海镖局的艹狗们,敢做不敢当吗?”洪复扛着大刀,朝着崔四啐来了一口:“敢抢我们洪氏镖局的生意,我看你们是活腻了。 “什么生意!”崔青也被说的来了火气:“我接的生意,都是客人自己进门的生意,何来抢你们洪氏镖局生意的说法。” “李氏丝线行的生意,别说你们四海没接?”洪复瞪着眼冷笑道:“李氏的生意,咱们洪氏镖局接了七八年了,一直做的好好的,怎么你们四海镖局一开张,李氏的货就跑你们那去了。” “李氏丝线行?”崔青想了想,片刻就想起来三日前的两车拼单来,那李氏的丝线单子是送往榆林府的,因榆林府的位置,正好是云州府至安洲府路线的中间位置。 因此那单子是由前往安洲府兰沐郡准备第二次偷偷将烟丝拉回来的江平等人的队伍,顺便一起带走的货单,崔青此刻即便不翻看单子,印象也很深刻。 不仅崔青印象深刻,参与了装货的,小三小四两人也心知肚明。 洪复留意着崔青几人的神色,一间崔青神色顿主,就知道崔青是想起来了,不由破口大骂:“怎么,你们这群四海的狗东西想起来了?有胆子抢你爷爷的生意,还怂的没胆子承认?” 小三闻言,当下也忍不住火气,回骂道:“你们怎么说话的!会不会说人话!姓洪的,你嘴巴这么臭,是不是出门吃了大粪没擦干净呀! 人家李氏丝线行氏自己上门给的单子,咱们四海镖局自然想怎么接怎么接。难不成还要把人请出去,亲自给你们洪氏送上门吗?就你们这帮龟孙,也配!” 小三小四本来就是混赌坊的人,别看他们两人在顾七那里乖的和小猫似的一点脾气都没有,实则从前在赌坊和找场子的事情也少干,骂人的话更是张口就来,想要多难听就多难听。 “艹你/娘的!”洪复哪里氏吃亏的人,被小三这一骂,气的脸色涨红,振臂一挥:“兄弟们,给爷爷打,让这几个四海镖局的怂狗吃点教训,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在我洪复面前嚣张。” “打就打,老子还能怕了你们洪氏这群鳖孙!”小三小四被这么一挑,也憋不住,撸起了袖子。 洪氏镖局的人本来就是来找茬的,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好好和崔青几人谈对错,几句话赶话没,战事一触即发。 崔青这会儿觉得自己脑壳有点疼,洪氏的人足有十几个,自己这边算上自己再算上两个伙计也一共就五个人,双方形式差距一目了然。 其实刚才两方对骂时,崔青本是想拦住小三小四的,可那两人在气头上,根本就不看崔青眼色。 现在再看这情况,便是再想拦,也已经拦不住了。 *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还是十几个训练有素经验老道的镖师。即便小三小四还有崔青三人都拼劲了全力,干倒了好几个洪氏镖局的镖师,但最终结果还是以预料中的情况惨烈收场。 不过半个多时辰,四海镖局分局的铺面就被洪氏镖局的人砸了个稀巴烂,摆放在一楼的柜子桌椅无一幸免,就连特意定制的那张超长接待柜台都被人砸了好几个窟窿,连带着柜台上办理单据的一应事务也散落一地,被洪氏的人踩的全是脚印。 两个伙计被打的人事不省,崔青稍微好点,大都时有心避开了重点部位,虽然面上身上都被打的鼻青脸肿浑身是血,实际上伤的倒不是最重的。伤的最重的是小三小四两人。两人一开始没忍住和洪复对骂,得了口头上得便宜,自然就成了洪复得重点。 * 顾七等人赶到何松镇时,洪氏镖局得人早就撤走了。连崔青四人也不再铺子里。铺面的木制大门被人踹倒在地,铺子里一片狼藉,除了打砸抢的痕迹外,里里外外还有不少已经干涸了的血迹。 顾七问了附近的一家商户老板,才知道,原来洪氏镖局的人打砸伤人撤走后,唯一还有活动力的崔青,就塞了银子给罪造探出头来看热闹的别家铺面的伙计帮忙往小旗村送了口信,又请求了附近的几家商户帮忙,把小三小四四人送进了距离这条街最近的回春堂救治。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一个都跑不了 ,顾七她只想种田 顾七等人赶到何松镇时,洪氏镖局得人早就撤走了。连崔青四人也不再铺子里。铺面的木制大门被人踹倒在地,铺子里一片狼藉,除了打砸抢的痕迹外,里里外外还有不少已经干涸了的血迹。 顾七问了附近的一家商户老板,才知道,原来洪氏镖局的人打砸伤人撤走后,唯一还有活动力的崔青,就塞了银子给罪造探出头来看热闹的别家铺面的伙计帮忙往小旗村送了口信,又请求了附近的几家商户帮忙,把小三小四四人送进了距离这条街最近的回春堂救治。 “七姐,现在怎么办?!”仅跟在顾七身边的邢浩焦急道。 第一批进营地训练的兄弟,这会儿几乎都已经被顾七安排进四海镖局跑单去了,只剩下邢浩因为年纪小被留在了营地。又和第二批进来的兄弟继续一起训练了。 可论感情,邢浩自然和第一批的兄弟们感情最好,这会儿看着镖局内刺目的血迹自然忍不住又是心急又是愤怒。 顾七黑沉的脸看了扫了一眼脚下已经被砍成两半的【四海镖局】的赤金招牌,转头对身后的一众兄弟冷声道:“所有人留下来了收拾镖局。邢浩和阿垣、阿峙先跟我去回春堂。” * 顾七赶到回春堂时,就见到崔青一人坐在堂内,赤裸着上身,正由一名医童帮忙处理包扎着身上的伤口。 崔青见顾七赶来,红着眼睛抬头:“七姐。” “你怎么样了?大夫呢?”顾七问。 “我没事,回春堂的大夫都去后院照顾小三小四和两个伙计了。我的伤不重,有这个小医童就行。 七姐,你先去后院看看小三小四把。” “嗯。我先去看看他们。”顾七沉重声点了点头:“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有哪里不舒服别忍着,要和大夫说。” * 顾七走进后院的医房内,看到的便是四张并排的小床上,躺着四个浑身是血的两人,三个回春堂的大夫和两个帮手的童子正紧皱着眉头手忙脚乱的处理这几人的伤势。 领头的老大夫,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正要呵斥,转头见是一个小姑娘身后跟着一个半大小子,便放软了语气:“你们着这几个人的家里人?” “是。大夫,他们几个现在情况怎么样?”顾七问。 “情况都不好,你们这是得罪了什么人,下手这么重,再晚点也不怕要出了人命。”年老的大夫板着脸,不满道。 顾七没有回答大夫的话,只有耐着性子重新的又问了一遍:“大夫,他们现在情况怎么样?能治吗?” 老大夫摇摇头,指着两个伙计道:“这两人身上的伤倒是不重,就是脑袋被人开了瓢。两人都是被钝器伤了后脑,人一直没醒过来,之后会不会有问题谁也说不准,只能先等人醒来再看才知道。” 说着又指了面色惨白、满脸冷汗、双眼紧闭的小四道:“这个小子,被打断了鼻梁骨,背上,大腿上都是刀伤,其中两刀深可见骨,血失了不少。好在没有致命伤。刚刚我给他用了麻沸散,现在人已经昏睡过去了,伤口也已经处理了,只要后面不感染,等麻沸散失效后,人就会醒过来。到时候我再给他开一些滋补气血的药材,你们带回去养着就是。” “至于最后一个。”老大夫眉头紧缩,叹息了一声道:“这个就有点麻烦了。肩上手臂伤,腰侧,小腿伤都是刀上。不过这些伤不致命。 最麻烦的是他胸口处被人打断了两根肋骨,我刚才摸了下,其中一根的位子不怎么好。断口处挪了方向,几乎紧靠心肺。到底有没有扎进去,扎进去了多少,现在都说不好。” “那还有救吗大夫?”邢浩被吓白了脸,哽咽着问。 年老的大夫本想说‘希望不大’,可看向邢浩和顾七两人时,却还是将嘴里的话咽了下,只又叹息一声道:“老夫会尽力而为的,刚刚已经灌了救命的汤药下去,等下老夫会先用针灸之术保住他的心脉和呼吸。你们现在去镇东那家上曾医馆,请他们家的正骨行家,孙云松大夫过来,能不能保住他的命,就全看孙大夫了。” “好,我这就去。”顾七的一张脸此时已经没有任何的表情,双眸冰冷,连说话时语气也淡漠的仿佛将所有情绪都压制在无形中。 “顾姑娘,你留下。我去吧”站着门口等着阿垣和阿峙两人也将屋内的话听了个清楚,自然知道此事事关人命。许时怕顾七有误解,阿垣又补充了一句:“上曾医馆与余家有旧,我从前和跟着大少爷也见过上曾医馆的孙云松大夫。孙大夫轻易不出诊,寻常并不好请。我过去便以大少爷的名义请,会容易些。” 顾七知道这是阿垣的好意,也是此时最快最有效的办法。便点点头,看向阿垣道:“麻烦你了。人命关天,请一定要将孙大夫。” 顾七说着紧盯阿垣的双眼,避开在堂内几个大夫的视线,无声的用口型道了一句:“若是孙大夫不肯来,便把他绑来。” 看懂顾七意思的阿垣心头一震。 只片刻,阿垣认真的点了点头,转身便往跑去。 * 小三是在巳时醒过来的,醒来后,看到了小四的情况,不由红了眼睛,转头又看向站着一旁的顾七,哽咽问:“七姐,小四他还有救吗?” “会有办法的。阿垣已经去上曾医馆,请孙云松大夫大夫了。小四会没事的。”顾七开口,声音沙哑干涩。 候在一旁的药童将小三扶起来,重新换了药。失去了麻沸散的药效,小三因极致疼痛而嘶吼的声音充斥在整个医房内。 小三是在巳时醒过来的,醒来后,看到了小四的情况,不由红了眼睛,转头又看向站着一旁的顾七,哽咽问:“七姐,小四他还有救吗?” “七姐!洪氏那帮狗东西,我们一定不能放过他们!”邢浩紧握着双拳,咬牙愤怒道。 顾七抬头看向门外,双眸漆黑如墨般隐藏着所有的戾气,以极度冷静冰冷的声音道:“放心,洪氏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强制手段 ,顾七她只想种田 “复哥,昨晚咱们下手挺重的,四海镖局那几个小子,不会出事吧。”洪氏镖局的杂院里,几个洪氏镖局的镖师坐在院子里喝酒。有个年纪轻的,讨好的给洪复递了一盘酱牛肉,有些小心的问。 “不至于吧。”洪复闻言蹙了蹙眉,不免想起想到昨晚上,自个人被四海镖局那两小子激怒,下手时就少了分寸。走得时候好像几个都不能动弹了。 从前他们哥几个也便没出去找过场子,不过下手这么重的确实是第一回。洪复想着,忍不住厌烦的啐了一口,大喝一声道:“兄弟们昨晚的事情都给我把嘴巴逼紧了,不管谁来问一律都不知道记住了没。” “放心吧。复哥。兄弟们嘴巴都紧着呢,只要咱们几个不开口认。四海镖局那帮怂狗不能把我们怎么办。” “就是,谁能说是咱们敢的。哼!敢抢咱们洪氏镖局的单子,就该给他们点教训看看。” 院子里一众人拍马符合,嘲弄笑骂的都有,没有人真的把昨日夜里被他们围殴至重伤的崔青五人真的放在眼里。 * 回春堂后院的医房外,顾七神色平静的看着眼前因为被人强制挟制而来,而脸色十分难看的孙云松:“孙大夫,人就拜托给你了。请您务必把小四救回来。” “耶!你别说这话!”孙云松摆手,不满道:“老夫可没答应帮你们治病。看在你几人们是周少爷熟人的份上,老夫这次就不和你们计较。快些放老夫回去,老夫的药还在路子上呢。” “你的药我买了。”顾七的神色冰冷。 “你这小丫头在胡说什么,你知道我再熬什么药吗?”孙云松只以为顾七在看玩笑,不由冷笑。 顾七就这么看着孙云松,一双眼黑的仿佛要吞噬周遭的一切:“孙大夫,不管你熬的什么药,熬了多少药我都买了。 只要你现在进去救人,多少诊费我都出。” “哼!好大的口气。”孙云松扫了一眼顾七身上的衣着,见只是寻常的粗布衣裳,嘲弄道:“寻常人家想请我出诊,不论其他,就是出行的诊费就得十两银子起步。你个小丫头你出的起吗?” “我给你一百两,你现在进去救人!” “什你说什么?”孙云松被唬的一愣。 顾七站起身,向前一步,忽然伸手拽住孙云松的衣襟,迫使毫无准备的孙云松惊恐又诧异的一一种窘迫道怪异的姿态弯下身子。 一时间,四目对视,顾七的声音低哑干涩:“进去救人。人救活,我给你一百两银子。若是你再墨迹,里面的人出了什么岔子。我可不能保证,等下是不是还能心平气和的放你走出这里。” 顾七这话说的实在不像话,哪个大夫听了都得动怒。孙云松本能的想反驳一句,人都没看,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怎么知道能不能救活,可等回神看见顾七那双仿佛看向死人般空洞冰冷的眼神。孙云松脊背一凉,哆嗦到:“好好好,我听你的,你先放开我。” * 眼看着顾七松了手,孙云松后退一步的差点腿软。阿垣和阿峙让人则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 刚刚他们去上曾医馆找人时,并没有看到孙云松。后头找人问了一圈,耽误了不少时间才知道孙云松早就回家去了,后头又打听到孙云松的住处,一路跑去。怕耽搁时辰,一到孙府,阿垣翻身入墙,也顾不上其他,直接扬声大喊。只说是周家大公子周璃有请孙大夫出诊。 结果出来的却是孙云松的药童,说是孙大夫在忙着炼制一味新药。不方便出诊让周少爷另请高明。 知道人命关天,阿垣哪里敢耽误,见好言相劝无用,便和阿峙直接冲进了孙云松的炼药房内,连哄带绑的把孙云松架着出了孙府直奔回春堂。 一路上阿垣和阿峙两人心里也慌的很,孙云松孙大夫医术高超在何松镇内颇受尊崇,许多大户人家都愿意请孙大夫上门。而孙大夫的脾气一贯不好,若不是极有声望的人家,一般人家很难请的动孙大夫。阿垣和阿峙两人也担心今天自己这种手段把人绑走,会不会把孙大夫彻底得罪了。往后孙大夫要是把这是捅到余家那去,他们两怕是日子就不好过了。 只是阿垣没想到,顾姑娘比他两想的路子还野。前头还只是嘱咐绑人,现在干脆就上手威胁。想想顾姑娘刚刚动手时的样子,阿垣的心里就忍不住多打鼓,生怕孙大夫一时犯倔脾气,真有可能被顾姑娘结果了。 好在孙大夫这人也没有旁人说的那么倔。该服软的时候还是服软了,甭管他是为了一百两银子还是被吓得,好歹是愿意出手了。 * 孙云松最后是被回春堂的药童半搀着进了里间,一到里头看到病床上,上身赤裸,身上插满了针的银针的年前男子,不由一愣,又转头看向了边上正在给年轻男子把脉的回春堂的王老大夫,孙云松皱眉:“王老,你这是用引着给他护住了心脉?情况很重?” “断了两根肋骨,位置不太好,几乎紧贴着心扉,我也不确定有没有扎到。用户银针护住心脉后,目前这人的气息还算稳定。”王老大夫抬头:“但正骨的手法老夫不是行家,怕一招不对挪动时反而加重伤势,想来想去这事还是得叫你来做。” “原来是您老叫我来,又是人命关天的事情,只要说一声,我孙某哪里有不来的到了。”孙云松陪着脸道。心下却有些哭笑不得。 这一路都算是怎么回事,先是在家里头好好的炼药被人闯进门又是拿周家的身份吓唬他,见他不理会,干脆就把自己像头猪似的架了一路。惹得自己一肚子气,到了这里话还没说几句,就被一小丫头拽了衣襟吓唬。一想到门口那小姑娘看自己就像死人一样眼神,孙云松就忍不住浑身发颤。 压下心头那点怪异,孙云松重新打量起病床上的年轻人,见年轻人身上多处刀伤,已经处理完毕,便上前探了脉息。却是如王老大夫所言,心脉虽然微弱却还算平稳。 孙云松松了一口气,再次伸手,摸向年轻人的上身胸腔位置。 第一百九十九 道/上的解决办法 ,顾七她只想种田 压下心头那点怪异,孙云松重新打量起病床上的年轻人,见年轻人身上多处刀伤,已经处理完毕,便上前探了脉息。却是如王老大夫所言,心脉虽然微弱却还算平稳。 孙云松松了一口气,再次伸手,摸向年轻人的上身胸腔位置。 两根肋骨断裂的位置确实不太好,不过也并非没办法救。孙云松谨慎的检查了一番,起身出门,见那吓人的小姑娘还堵在门口,面上一紧,本能的后退一步。不知道怎么的,他总觉得这小姑娘邪性的很。 见顾七朝他看过来,孙云松轻咳一声,道:“人能救,不过我是被你们绑来的,东西也没带来。你叫个人去上曾医馆,把我的两个药箱拿来,另外把我的药童也一起叫来。” “回春堂的药不够用吗?”刑浩狐疑问。 孙云松怕顾七,却一点不怕刑浩,白了一眼道:“回春堂里的药材再多,也没有我孙云松自己特质配好的药。独一份的,你懂不懂。”说着,孙云松又看了一眼顾七,声量轻了一些:“那小子的伤,伤的位置不好。等下正骨时我另需要人搭把手,我那药童跟了我好几年了,用起来顺手,旁人未必有他知我意。你应该知道,有些事情,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半点不能出差错的。” 顾七点点头,问:“那小四现在会不会出事?” “放心,王老大夫护住了他的心脉,我刚刚也检查过了,撑的住,经管先去拿东西。” * 找人拿药箱的事情依然是阿垣去办的这次还算顺利,不到半个时辰,东西和人就都到了。 很快,最里间单独的医房内仅留下了王老大夫,新来的药童,孙云松和小四四人,其他人都被孙云松赶了出来。 顾七蹲坐在门槛边上,一言不发。 刑浩在一旁看了看,小心问:“我去镖局哪里看看,他们收拾的怎么样了?” “去吧。”顾七抬头,压低了声量道:“你去带个话,让兄弟们都给我忍住了,谁也别轻举妄动。” “七姐!”刑浩疑惑不解。 顾七冰冷的眸子看着刑浩:“放心。该报的仇的,没人也躲不过。记住我的话,没有我的命令,你们谁也不许轻举妄动。” “是。”刑浩虽还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点了点头认真应下。 “顾姑娘不打算报官吗?”见刑浩已经出去,阿垣方才问起:“虽然洪氏镖局的人,是趁着入夜后动的手,但只要银子使的足够,附近未必就一定没有目击证人。到时候后让大少爷去衙门走一趟,足以将洪氏的人绳之以法。” “报官?”顾七冷笑:“莫说未必会有足够的人证能给洪氏的人安一个罪证确凿。便是如你说的私下通融官府。既然并没有出人命,官府又能给洪氏定下什么罪,能定几个人的罪? 昨天夜里洪氏来了十几人,等官府真追究下去,洪氏大可以推出几个无关紧要的人来顶罪,对洪复来说不过是无关痛痒。而那些顶罪的人,最多也就关个三五年便能放出来。到时候你又能如何?” 阿垣被堵的哑口无言。 顾七嘶哑着嗓子,声音暗沉:“道/上的事情,就用道/上的解决办法。动了我的人,不管是谁,都必须要付出该有的代价。” 说着顾七看向阿垣冷冷勾了勾唇角:“报官,只会便宜了他们。” * 孙云松再出出来时,已经过了申时。 “人没事了。这几天不要挪动位置,叫人细心照顾着就行。”孙云松擦了擦身上面上的冷汗,嘱咐了几句。 “有劳孙大夫了。一百两的诊金我会让人明日送去上曾医馆。”顾七绷紧了一整天的脸色在这一刻才松懈了几分。 孙云松一愣,摆摆手道:“不用一百两。我孙云松虽然喜欢银子,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出诊费十两。正骨用药费二十两。一共三十两银子,少一分不行。多一分老夫也不要。” 孙云松这话嘴里说的硬气,实则心头却是挖肉一般的疼。谁不爱银子,明明有一百两可以拿却还得往外推出去,几句话的功夫就白白少了七十两银子。可不就比掉了肉还难受吗? 可惜孙云松现在也没办法,在肉疼这会儿也得忍着,谁让现在是在回春堂的地盘呢。只是回春堂也就算了。谁叫王老大夫今日好巧不巧的也在医堂里。 罢了罢了,本来定的规矩就是这般收诊费。不是自己的多想也无用。 短短几息时间,孙云松的心理变化顾七自然不知道。 这会儿得知小四已经脱离了危险,又诧异与孙云松有银子不拿,医德竟然如此之高! 便是冷情如顾七,再面对孙云松时,想起之前恐吓他的言语,此刻也有了几分不好意思。 想了想,顾七沉声道:“顾七谢过孙大夫,往后孙大夫若是有事经管去四海镖局,或者去顾氏商市找我。只要是力所能及之事,顾七一定帮忙。” 四海镖局?顾氏商市? 没听说过,什么地方?! 孙云松这人除了出诊外,惯来沉迷与把自己关在家里练药,对外头的事情知道的并不清楚。 这会儿听到顾七的承诺,孙云松一点没多想,只觉得身前这小丫头不仅唬,还邪性;不仅邪性,口气还大,说话一套套的。 * 丑时二刻,整个何松镇都陷入在寂静中。镇门口附近的一条商街处,昨日才发生过打架斗殴的四海镖局,半掩着的破败的铺面,再一次悄无声息的被打开,很快从里头整齐划一的出来了十几号人。 这些人都穿着黑灰色的衣裳,脸上蒙着面巾,脚步轻缓而有序,若不细看,这些人仿佛融进了夜色一般。 而此时,这十几人正朝着西侧的另外一条商街而去。不过两刻钟的功夫,这些人就自动分成了两组,将一座不小的铺面和后院包围了起来。 顾七站立在洪氏镖局的铺面前,抬头看向铺面正门上硕大的匾额,冷笑一声纵身一跃便将那匾额无声无息的摘落了下来。 顾七看了一眼洪氏镖局有些年份的巨大匾额,抬起一脚就踹在【洪氏】两个字上,厚重的木质匾额应声断裂。 沉闷的重击和破碎声在寂静的夜色里清晰可闻 第两百章 你只是第一个 ,顾七她只想种田 洪明坤今年五十有七,从十二岁开始洪明坤跟着家里长辈在外走镖,走南闯北风餐露宿的一跑就是四十年。直到从五年前开始,洪明坤才逐步退下来,把镖局里的大小事项一应都是交给自己的养子也是首席大弟子洪复来打理。 如果不是遇到特别重要的镖单,洪明坤这几年已经不怎么出门了,反而更喜欢在家中养养身子,含饴弄孙。洪明坤早年丧妻,一直没有再娶,亡妻留下了两个女儿,两个女儿都是招婿。两个女婿现在也在洪氏镖局做镖师。两个女儿前后给他生了四个大胖孙子,也够洪明坤在家里头热闹的了。 洪明坤这两年的日子过得舒心,每日的吃好睡好精神头也好,本也是顺顺当当的,可自从半个月前开始洪明坤就突然犯了失眠之症,每每入夜想要睡着都很艰难,哪怕是睡着了,不出半个时辰一个时辰的总会莫名其妙的忽然惊醒过来,每次醒过来都少不得满身冷汗。 前几日,实则说受不了的洪明坤就去找了大夫。结果那大夫说洪明坤的身体没什么大问题,之所以会睡不好,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让洪明坤放宽心,凡事不要思虑过多。 思虑过度? 洪明坤想不明白,自己都退居二线了,还有什么事情值得自己思虑过度的。 思来想去,洪明坤不由就想到了半个月前新开的四海镖局上了。 都是半个月前,时间上正巧了和自己失眠的日子呼应上。 这一想,洪明坤忍不住皱了皱眉。心下有些不想承认,甚至有些嗤之以鼻。 毕竟新开的哪家四海镖局亮镖时的架势做的倒是好看,可后头接的生意就没那么好看了,什么小鱼小虾别人牙缝里挤兑下了的生意都做,完全不挑嘴。还有四海镖局铺面那阵仗,跑堂的伙计整的迎来送往的。哪里像是开镖局的,倒像是再开馆子一样。 洪明坤曾经没忍住,私下里和自己几个徒弟和朋友吐槽过四海镖局,说这新开的四海镖局完全不动镖局的行当应该怎么做,存粹的瞎折腾,不出两个月就得倒闭。 说起来,洪明坤一直觉得自己根本没把四海镖局放在眼里。也正是因此,此时想到自己的失眠的愿意极有可能时因为四海镖局的缘故,洪明坤就忍不住心里涌起一阵不舒坦。这种不舒坦的成分很复杂,似乎有些诧异,更多的却是被自己压在心底里不愿意诚人的,对未知的往后的担忧和恐惧。 这一夜,才过丑时,洪明坤已经第二次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明明入睡前喝了一大碗安神的药,还点了安神香,怎么就一点效果都没有呢? 洪明坤起身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又给自己倒杯茶水润口,正想躺会去继续睡,却忽然就听到院子外传来一声沉闷的重击声,惊的洪明坤刚闭上的眼睛又猛的睁了开来。 若是寻常人晚上困顿间,即使听到外头传来什么动静,也大多是迷迷糊糊的不会当回事,可洪明坤不一样,他今晚本就已经惊醒了两次了,此时好不容易准备好打算继续睡,谁知的还没睡着又被吓了起来。 这会儿更是胸腔扑通扑通的狂跳,洪明坤本能的觉得有什么不好,忙披上了外衫,走出了房间。 洪明坤独居了十几年,房间一直再院子最里进。 一路从内院穿过长廊走到外院,左右看了看,竟然一个人都没看见。洪明坤皱眉,心下有些不满,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出来! 难道这么大的动静,洪复他们都没有听到吗? 该不会是这几日自己没睡好,出现幻听了吧。 洪复站着院中有些狐疑,摸了摸自己越发跳动的厉害的心脏,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也又说不出来是什么不对劲。 想不出头绪来,洪明坤拢了拢披在身上的外衫,转身正打算回去。却忽然又听到身后院墙外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常年做镖师,几十年来本能的警惕性和明锐度使得洪明坤第一时间迅速转过身来。 这一转身,洪明坤就看到自家镖局院墙上有一灰衣人纵身飞跃而下。 来人身形不高,消瘦,束发,蒙面,夜色里根本看不清男女。 * 顾七砸了洪氏镖局的招牌后,就命人将洪氏镖局前铺带后院团团围住,这是为了避免中途有人跑出去通风报信,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又让阿垣和阿峙直接从侧面摸进了洪氏马圈,打算给洪氏来一个釜底抽薪。 自己则纵身一跃翻过洪氏的院墙。 顾七自认为自己的动静很轻,理应不会引起洪氏众人的注意,没想到才一进去就和院子里的一魁梧老汉碰了个面对面。 当下顾七也有些诧异,却没有多想,落地一瞬间,就变动步伐冲着那魁梧老汉迎面击去。顾七步伐轻灵,出手却是与之完全相反的迅猛狠辣,一拳直击向洪明坤的面门,见洪明坤后退着屈身避开,便化拳为爪如鹰,一把扣住洪明坤还未来得及抽回的手腕,用力往下一压,同时侧身横踢一脚直击在洪明坤的太阳穴。 洪明坤避无可避,一瞬间,太阳穴以及颧骨碎裂的产生的剧烈疼痛让洪明坤整个脑袋都在晕眩,同时心下只有只有一个念头:是何人要他老洪的命,派出如此高手,竟让他连两招都过不了。 顾七并没有见过洪明坤,自然此时也不知道自己第一个下手的对方就是洪氏镖局的总镖头,只以为是洪氏一个普通起夜的倒霉老汉,为此并真的没有下死手。 顾七并没有见过洪明坤,自然此时也不知道自己第一个下手的对方就是洪氏镖局的总镖头,只以为是洪氏一个普通起夜的倒霉老汉,为此并真的没有下死手。 见那老头被自己一脚击中,扣住其手腕的的手微微一用力,冷笑着就将那条手臂以一众怪异的姿态翻折了过来。 如愿听到压抑着喉咙里的沉闷的嘶喊声,顾七的笑意更深,弯身俯身看向洪明坤。被黑色面巾遮盖的面孔伤,一双如墨的眼,此时泛出隐隐嗜血的红光。 顾七就这么看着满嘴是血的洪明坤,轻轻一笑,声音幽暗低哑:“你只是第一个。” 第两百零一章 久违而又熟悉的愉悦感 ,顾七她只想种田 如愿听到压抑着喉咙里的沉闷的嘶喊声,顾七的笑意更深,弯身俯身看向洪明坤。被黑色面巾遮盖的面孔伤,一双如墨的眼,此时泛出隐隐嗜血的红光。 顾七就这么看着满嘴是血的洪明坤,轻轻一笑,声音幽暗低哑:“你只是第一个。” 洪明坤咳嗽着吐出嘴里夹渣着碎牙的鲜血,双目圆瞪,死死的盯着顾七,似是不可思议,似又是带着无线恐惧,惊慌道:“什什么第一个!你要做什么!” “很快你就会知道了。”顾七拍了拍洪明坤肩膀,说话间手下猛然用力就将洪明坤的另外一条手臂也给卸了下了。 “留着你的眼睛就让你好好的看着。”说罢,顾七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轻笑道:“记住,不能出声哦。老子不喜欢太吵的人。” * 见洪明坤识趣的不言语,四下看看,见洪氏镖局至今没有其他人走出来,顾七忍不住皱了皱眉露出和刚刚洪明坤出屋时如出一辙的表情。 看来洪氏的人的耳朵都是聋了的。 既然都不想出来,那就自己费力点,一个个去收拾吧, 顾七一手拽着洪明坤的衣领,将其整个人拖拽着朝内院走去。路过一间房不管有人没人便是一脚踹在房门上,连着踹了三四间房门,终于把内院满院的人都惊醒了过来。 不少人连衣服都没穿好,叫嚷着骂骂咧咧从四处的冲了出来。 只一出来,却见过一瘦小的灰衣蒙面人站在内院中,而她身后竟还有一人满脸是血,仿佛一滩烂泥般被拖拽在地上。 这一幕把所有人都吓得一愣,一时间竟然都呆在原地,谁也没有出手制止,甚至连出言呵斥的人都没有。 直至静默了几息后,人群前突然冲出一个身高八尺衣衫不整的光头中年男人。那男人第一眼就看清了,灰衣人身后瘫倒在地上的那人身上穿着的就是洪明坤的衣服。 不由目眦欲裂,大呵一声:“是义父!” 显然来人就是洪复。 义父?!竟然是总镖头!!! 洪复的一句话,使得在场的所有洪氏镖局的镖师脸上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也有反应快的,当即朝着灰衣人怒吼:“来者何人!快快将总镖头放了!” “总镖头?”顾七挑眉,侧身瞟了一眼被自己拽在手里的老头,冷冷一笑:“还以为你只是个倒霉蛋,没想到你就是洪氏镖局的总镖头。 你叫什么来着?洪明坤是吗?抱歉了,刚刚下手太轻了,还真不匹配你的身份。” 说罢,顾七冷笑着扫了一眼围在四周的一众镖师,忽然就松了手。 洪明坤的领口一时失去拽拖的力道,整个人就瘫倒在了内院的青石板地面上。 顾七连管都没管洪复几人的反应,抬起一脚就踩在了洪明坤的脸上。如愿听着脚下痛苦的惨叫声。顾七微微勾了勾唇,抬头,一双锐利如刀的眼神扫向洪复。 “你就是洪复?” “你是何人?”洪复没有正面回答,反而警惕的问道。 “要你命的人。”顾七咧了咧嘴,显然并不在意洪复有没有回答。 虽然顾七没见过洪明坤,也同样没见过洪复。不过比起洪明坤,洪复太好辨认了。 身高八尺,长脸,长得丑,还有一颗光头。特征足够清晰。 - 作为昨夜打砸四海镖局铺面,将小四等人打成重伤的罪魁祸首,洪复的出现让顾七整个人都升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感,黑暗中,一双眼透出嗜血的光。 这是一双怎么样的眼?! 瞳孔漆黑如墨,死寂中隐含着暴虐和血/腥,让此时被这双眼扫中的洪复本能的喉咙一紧。 洪复吞咽了一口口水,本能的避开视线,颤着声大喝一声:“兄弟们,这人是来找茬的,把她抓起来!” “有意思。”顾七松开了踩着洪明坤的脚,看向众人,幽幽一笑:“你们是打算一个个来,还是一起来?还是一起来吧,免得浪费时间。” 这一夜注定了对很多人来说都是漫长的,就比如说此时被人卸掉腰力,又卸掉了两条手臂的洪明坤,又比如说,此时正被人一拳又一拳砸击这胸腔,承受着如铁一般的拳头撞击胸口的皮肤肌肉甚至骨骼寸寸塌陷痛苦的洪复。 又比如说整个洪氏院子里此起彼伏痛苦哀嚎的其他人。 顾七已经想不起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动手的,也想不起自己又什么时候结束的。就这么半屈着身子,一手扣住洪复的喉咙,另一手紧我成拳,一拳一拳的打在洪复的胸腔上,耳畔是骨头碎声裂伴随着洪复痛苦呜咽闷哼,久违而又熟悉的愉悦感刺激着顾七的神经。 顾七抬头,视线落在洪复的脸上,这张脸已经从原本的黑黄逐渐转变成青白,在自己扣住她喉咙后,又逐渐涨红,直到两额青筋暴起,双眼肿胀充血。 顾七微微勾了唇,轻声问:“是不是觉得自己要死了?” “放心,不会让你死的。”并不需要洪复回答,顾七说,着松了扣在洪复喉咙上的手,两指一点点往上挪去,直到扣住了洪复的下颚:“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刺激?! 你应该庆幸,我现在不杀人。” 洪复被迫仰着头脑袋早已一片空白,只无意识的剧烈咳嗽着。 - “顾姑娘,差不多了。”阿垣和阿峙是半炷香前摸进这里的,入眼便是满地横躺着的不知是死是活的人。和被顾七扣住喉咙,一拳一拳打倒胸腔完全塌陷的高大中年男人。 饶是阿垣也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的场景,更没有见过这样冷漠疯狂到令人颤栗的女子。 站着原地呆立了许久,阿垣方才借着呼吸控制住自己几近狂跳的心脏,低声的劝道:“顾小姐在这样下去。这人怕是要撑不住。” 后面的话阿垣没说,意思却明了。城内杀人不方便,真出了人命,就会惹上官家。 此章还在修改中,请大家记得支持正版,指路起点和阅文旗下所有站都可以。 盗版的章节都是没修改的章节也不连贯,内容变动很大。 * 今日来洪氏镖局就是来报仇的,只要是洪氏镖局的人,无论昨日夜里有没有参与过打砸四海镖局的事情,在今晚就都没有幸免的可能。却别无非就是重残还是重伤罢了。 别扯什么无辜不无故,江湖上的事,只要沾上了名头,就没有谁会是无辜的。 第两百零二章 弱肉强食,胜者为王 ,顾七她只想种田 顾七点了点头,眸色幽暗:“洪氏在外的镖车还有吗?” “还有三辆。我看了洪氏的账目,是三日前出的镖,货不多,跟车的镖师也不过三人。算算时间明后日也该回来了。 “叫人去城外盯着。”顾七冷笑:“车烧了,马带走。人留口气就成。” 阿垣愣了楞,有些犹豫道:“顾姑娘,这样下手会不会有些过?” 顾七抬眸,看向阿垣,笑了笑:“你觉得那些人是无辜的?” “” 阿垣紧闭着唇没有开口反驳,只面上的神色却说明了一切。 顾七舔了舔干涩的唇:“你是心里是不是认为,三日前就已经出城走镖的镖师,并没有跟着洪复参与打砸四海镖局的行动,自然也不是打伤小四等人的元凶。我没必要追究到底?” 阿垣垂了头,半晌低喃道:“顾姑娘,我知道这件事是洪氏先挑起来的。小四他们伤的这么严重,你想给洪氏镖局一个彻底的教训,无可厚非。 只是眼下洪复他们已经得了他们应得教训。若你还觉得不足够,明日叫人再成为把洪氏剩下的镖车烧了就是,至于那几个镖师祸不及无辜。” “祸不及无辜?” 顾七勾了唇角:“你觉得他们没有做错事,所以他们无辜? 那小四他们又做错了什么事?那两个至今昏迷不醒得伙计又做错了什么事情?他们难道就不无辜?” “可是” 阿垣还想反驳,却被顾七冷声打断:“没有什么可是的。 小四几人之所以会出事,并不算因为他们本身,而是因为他们身上挂着的四海镖局的身份,而你口中的祸不及无辜,挂着的同样是洪氏镖局的身份。 江湖上的是非,只要占了名头,就没有一个人是真的无辜的。有的只是弱肉强食,胜者为王。” 只是弱肉强食,胜者为王 阿垣楞在原地,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言语。 顾七侧眸望向远处的寂静夜色:“你应该明白,从洪氏决定动手的那一刻起。在何松镇内,四海镖局和洪氏镖局就只能留一个。而现在不过才刚刚开始罢了。” 阿垣的脸色微变:“顾姑娘想怎么做?” 顾七轻轻一笑,黑暗中,那双眸子里并发出异样的光彩,就如同鹰枭瞄准猎物时的嗜血的兴奋: “从明天开始,洪氏镖局将接不到任何一单出镖的生意。” 翌日,申时。 距离何松镇外几十里路远的官道上,一辆插着洪氏镖局镖旗的镖车正不紧不慢的从远处行来。 领头的镖车上,负责赶车的镖师,一边喝着随身酒壶里所剩不多的黄酒,一边忍不住转身和身后的镖师胡咧咧: “等这次回去,我一定得去醉仙楼住上三天。这两个月连着出了好几趟镖,可憋死老子了。” 身后的年轻镖师闻言一乐:“老赖头,就你手里的那点银钱够你去醉仙楼霍霍吗?” “怎么不够? 老子家里又没媳妇又没娃子,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这趟镖走完,洪复那小子也该给老子提前支点银子花花了。 连着两个月,再不放老子去乐呵乐呵,等老子憋死,看往后谁他/娘的,还帮他老洪家押镖。” 被称做老赖头的老镖师,灌下壶里最后一口酒水,不死心的眯着眼往壶里看了看。见实在看不出剩余,无奈收了酒壶,随手抹了一把嘴: “他娘/的,老刘家的酒咋这么不经喝。这才喝了几口,就又没了。” 前头喝老赖头搭话的年轻镖师忍不住劝道:“你都喝了一路了,还不够呀。 小心回去被总镖头发现了,总镖头可不许咱们走镖时喝酒误事。” “呸!” 老赖头混不吝的啐了一口:“你见老子什么时候在出镖的时候喝过酒。这不都已经走完镖,回来了吗?喝点又能怎么样?” 说罢老赖头还应景的打了酒膈,眯着眼唱起了带颜色的小调。 “伸哪伊呀手,摸呀伊呀姊摸到阿姊头上边噢,哪唉哟哪唉哟” 老赖头今年四十有二,一脸的褶子,声量粗哑,唱起小调来却是眉飞色舞,引得身后另外两个年轻镖师都跟着红了脖子。 心里头想着,等这趟回去了,要不也跟着老赖头去醉仙楼见见世面,看看那姐儿的腰是不是真的像戏文说的那般又白又细。 * 这是一条位与两村交界外的官道,地处偏僻,私下来往的车辆并不多。洪氏镖局的镖车晃晃悠悠走了一刻钟都没有看的一个人烟。 好在这条官道老赖头几人也不是第一次走了,熟门熟路的,便是闭着眼睛在车上打个盹,拉车的马都不会跑错道。 算算时辰,再走个一盏茶的功夫,就能看的三岔口。拐出岔口,看到一个凉棚,到时候来往的人流就多了。 老赖头盘算着,等下到了茶棚先讨一婉热茶暖暖胃,顺便吃顿便饭填了肚子,到时候再走也来得及。 心里想的美,老赖头唱着小调的声量不由又大了几分:“伸手摸姐面边丝,摸呀伊呀姊 啊!!” 突如其来的惊呼声打断了老赖头带着的颜色小调,也惊醒了身后两个正晃晃悠悠有些迷迷糊糊犯困的年轻镖师。 那是一支长箭,细长的箭头正中老赖头的手腕。 剧烈的疼痛,使得老赖头惊呼之下松开了拉住缰绳的手,拉扯的马匹受惊,飞快的朝前狂奔而去。 然而就在前面不到三丈处,不止何时竟然拉起了一条粗/长的绳索!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老赖头面色大变,目眦欲裂,甚至来不及去顾及射穿手腕的长箭想要再一次去拉缰绳。 然而老马受惊后哪里是那么容易控制的,才不过几息的功夫,马身便拦身撞击在了长绳上, 巨大的撞击惯性,使得马匹嘶鸣间,连马带车整个扑到在地。而坐在车头的老赖头也那一瞬间被甩飞了出去。 “老赖头!” 身后紧跟着的另外两个年轻镖师齐齐拉紧了缰绳,青白着脸翻身下车,同时摸出了佩戴在身后的长刀,警惕的往老赖头方向走去。 为首的那个高大青年紧握着刀柄,朝着四下看了一眼,扬生喊道: “敢问是那条道上的好汉!报上名来!” 第两百零三章 初见雏形的四海镖局的总楼 ,顾七她只想种田 “是找你们麻烦的祖宗来了。”不疾不徐带着嘲弄的呼和声从一侧的山道上传了出来。 高大青年闻声看去,就见五六个穿着灰衣的蒙面人山道上走了出来。每个人身上或带刀或带棍都拿着家伙什,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高大青年暗道一声不好,朝着另外一个年轻镖师使了个眼色。一边后退一边试图谈判: “众位好汉,我们哥几个是洪氏镖局的镖师。今日正是走镖回程的路上,你们也看见了车上并没有货物,哥三个身上也没多少银两。并不值得几位好汉动手。” 说着,那青年又抱了抱拳,勉强笑道:“敢问几位好汉是哪条道上的,今日报上姓名,交个朋友,改日洪氏镖局一定带上重礼上门拜访。” “交朋友?”带头的灰衣人冷笑一声: “今日找的就是洪门镖局的人。你若不自报家门,老子还打轻一点,现在既然你们自报家门了,就别怪老子下手重了。” 带头灰衣人这话让两个年轻镖师闻言面色皆是一白。 原以为只是寻常的流寇作祟,在得知没有货物银两可抢,自家又报上镖局的名号后,理应有谈判的余地。 没想到对方根本不在乎财货,反而一听洪氏镖局四个字更来劲了! 这根本就不是流寇的做派,这是摆明了来寻仇的! 走镖这么多年,几人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两个年轻镖师当时就慌了神。 然而还没等他们慌神多久,就听到不远处又穿来几声刺穿耳膜的尖叫神。 两人闻声看去,却见刚才飞出去摔在一旁的老赖头不止何时竟然被一人踩在了脚下,那人正肆意的用脚尖不断的碾压着老赖头被长箭射穿的手腕。 末了竟然还转身和身后同伙絮叨:“怪不得之前间七姐总喜欢踩人,你还别说,确实挺痛快。” “闭嘴吧,你。”身后之人白了对方一眼,警惕道:“快点做事,少说话。” 这些人显然是有意掩藏身份,他们口中的七姐到底是谁,高大青年不想知道也不敢知道。 见对方的人数众多,又一点要文了的意思都没,心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干脆转身就跑。 然而没等这两年轻镖师跑出几步,却发现身后竟然不知何时又冒出来七八个同样身穿灰衣脸蒙黑巾之人, 自家三人竟然是早就被人前后包围了! * 在这个世界上,每时每刻都会发出很多的意外。有些人能绝地反击,有些人能柳暗花明,而有些人只能被迫知道来自这世界最绝望而又无能为力的参差。 这一日,鲜有人烟的某处偏僻官道上,忽然升起了熊熊烈火,几辆木制的货车被人浇了火油堆积在一处,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被烧的只剩下焦炭了。 而就在这摊焦木的不远处,却有三个被人打的鼻青脸肿,剥去了上衣团成一团昏迷不醒的人。 而最有奇怪的是这三人的后背皆被人用红墨写上了‘洪氏废物’四个大字。 当然这三人外加这四个字,一直等到酉时才被过路村户的发现。 - 而此时小旗村外,由阿垣和阿峙领队的十几个兄弟,早已寻了地方换下了身上的灰衣,同时除去了面巾,穿着寻常老百姓的衣服,一边闲聊着一边牵着马匹回到了村子,似乎与他们平日里出勤活动训练并没有活动。 有几个会来事的,进村前见到相熟的村民也如同往常一般打着招呼。 “牛哥,这是打哪里回来的呀,买了好不少好东西呀。怎么,发财了?” 此时说话的正是队伍里,年纪最轻的一个汉子,名叫王长青,今年不过十九。因着长手长脚跑起来速度极快,后来得了一个外号叫做阿豹。 阿豹虽然年纪不大,为人处世却极为老练。情商高,口才好,典型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来小旗村不过大半月就几乎和小旗村上上下下的村民都打成了一片。 甚至还和不少年纪远比他大不少,甚至差了辈分的村里汉子称兄道弟。 就比如眼前这个被叫做牛哥的老汉,闻言嘿嘿一笑,眼角眉梢尽是止不住的欢喜自得,摆手道: “没有没有!没发财,这不是今早跑了一趟镇上看我闺女和孙子去了,回来时,我那女婿一定要我带回来的。” “我就说牛哥福气好咧,家里儿子出息,女儿女婿也孝顺的很。我就说这十里八村都找不出几个比牛哥有福气的人了。” 阿豹脱离了队伍朝着其他兄弟打了个眼色,便伸手拦住了牛哥的肩膀。 他们人多,聚众在一起,不论做什么多少都会会引人注目,适当的寻了借口正好能将人在入村前分散。 显然被阿豹当做了工具人的牛哥此时却没有察觉到半点异样,见阿豹搂住了他的肩,便乐道:“你小子是不是又馋酒了。 放心,今天我可带回来了好久,等下让你嫂子给你整一桌好菜,你便回去和老哥我喝个痛快。” “得了。咱哥俩今晚不醉不归!” - 邓长全欠着马匹走在最后头,转身和身旁的兄弟吐槽:“阿豹这小子也是绝了,怎么和谁都能称兄道弟。刚那牛哥比他爹年纪都大了吧。” “阿豹这小子鬼精鬼精的,要不然能被七姐看中。听说过两天他就能跟着江平哥他们去跑镖了。” 站在邓长全便是的常二林忍不住艳羡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咱们也能跟着去跑镖。听说走一趟镖可有不少油水呢。” “咱们没这小子能说会道,就好好练功夫,等手头功夫练好了,还怕不能跟着出去走镖。” 邓长全拍了拍常二林的肩膀道,侧耳小声道:“这两日收拾洪氏那帮子孙子的事情我算是瞧明白了。 咱们在道/上混还是得自身功夫硬,要不然运气不好真遇伤到事了,打打不过,跑跑不了,被人收拾了也是活该。” 杨柳弄丝,海棠未雨,梨花先雪,已是一半春休。 顾氏商市背后的半坡广场随着时间的推荐,已经逐渐露出了该有的模样,除了整齐干净的主干道外,另有好几条修整干净的支线小路通往坡地的四周,而此时最醒目的莫过于初见雏形的四海镖局的总楼。 第两百零四章 李山富的震撼 ,顾七她只想种田 四海镖局的总楼,在最哇外面矗立着的是常见的一栋两层带铺面的商楼。商楼造型简洁干净,面积却十分宽敞,光一楼铺面就足有镇上分局的三倍之大。 另外楼前则是一片空旷的小广场,虽然此时这个小广场还只是一片堪堪整平的黄泥地,之后等主楼工程结束后,这里自然也会同样铺上干净清爽的青石板,方便往后的车马进出停放,货物搬运等。 商楼的后面则另是一进院落。院子面积同样不小,院落西侧带一排宿舍楼,当然宿舍楼这会儿也只是处于半成品状态,再有半个月才能结顶。 而东侧则连着马厩,马厩边上是备用的车库。至于院落最北面的位置则另外有一栋二层小楼,一楼作为仓库,二楼则是资料库。 - 除了四海镖局外,同时赶工的,还有沿着主干道一侧建设的沿街商铺区,又或者可以称之为小步行街。 这一片皆是用的标准的二层小楼,为了方便入驻商户的后期改造或者打通连用。所有小楼用的都是类框架结构的建造方式,多以梁柱框架称重,减少多余墙体。 除此之外,每栋小楼后面都会附带一个小院,不过为了节省面积,这些院子都精准的三十平米以内,仅仅只有几步的活动范围。 而和院子相连的只有一间携带耳房的卧室。套卧不大,也都控制在三十平方左右,主要是方便入驻的商户掌柜或者伙计等留宿所用。 这就是非工业社会的一个弊端,交通不够发达,不管开店的老板还是打工的伙计,正常关店下工后,因为地理交通等多重原因多半都不能直接回家。 所以在做这个类广场的集中商区时就不得不要额外考虑这些食宿通勤等于生活息息相关的隐形问题。 这也导致原本置办下来面积绰绰有余足够建设一个偌大山庄的半坡地,在逐步规划功能分区后,可用面积竟变得十分紧凑。 为了以防后续难以估量的变故和不时之需,顾七干脆让顾大年出面,将紧连着半坡地的另外一块山地也一并购置了下来。 那块山地的地势并不如半坡底平缓,但胜在面积足够大。村长李山富带着顾大年花了整整两天的功夫丈量下来,至少有两百亩的空余。 一亩山地的购价是二两银子,若是将山地转为宅地另外需要交每亩地半两的过契钱。两百亩山地不多不少,刚好五百两银子的花销。 这笔银子以顾氏商市目前的情况,凑吧凑吧自然拿的出来,不过等扣除预留的人工材料费,再扣除基础的流动资金,之后就和掏空家底没啥区别了。 好家伙,前后才不过小半年的时间。顾七已经三番五次的体会到了钱到用时方恨少,一朝赤贫回到解放前的痛苦了。 李村长的办事速度很快,这边敲定了亩数,备足了银子,不过三日就交接了相关手续。 今日正是李山富刚从镇上取了地契回来,路过顾氏商市的时候,见商市里顾大年和顾七都不在,又听闻顾七在半坡地,就干脆顺路找了上去。 说起来,李山富还是第一次踏进顾氏商市后头的半坡地。之前虽然早就瞧见了顾家招了不少人做工,前前后后不断的运输木材石材进进出出十分热闹。 可等真的站上半坡地,看着眼前修整干净平整又宽敞的青板路,还有两侧初见规模的楼面,李山富的心里还是十分钟震撼的。 李山富想过顾家买地是打算建宅,可没想到过竟然会是这样一种建法。这么大的规模且又井然有序又鳞次栉比的楼面,怎么看都不像是住人用的。 反倒是有些像开在镇上的铺面。 等等! 李山富愣了愣。 视线落在眼前大量的工匠们不断进出忙碌着的隐隐可见其规模的建筑群上,心中震惊万分。 是了!这地方就不像是住人用的,反而越看越像是镇上的商楼铺面。 难道顾家买地不是为了建宅住人,而是为了在这上头做生意?! 这这怎么可能! 顾家是疯了吗?! 虽然顾氏商市的好生意,是整个小旗村人都有目共睹的事情,可是李山富此时依然无法想象顾家竟然要在小旗村,还是在这样一片其他村民瞧不上的,甚至可以说偏僻的半山地上开这么多铺面做买卖。 这这能成吗? 整个小旗村人再多也远远比不上镇里。就算加上临近几个村的人也支撑不起这么多铺面呀。 顾家排场做这么大,难道就不怕这么多银子彻底打了水漂? 此时李大富都不知道要如何平复自己的心情,既震惊于顾家的大胆疯狂,又不得不感叹于顾家的大手笔。这是花了多少银子呀! 正想着,抬眼看到顾七从远处走来。李山富招呼了一声,一边从袖口取出了新得的地契。这一看手里簇新的地契,李山富不由又愣了下。 很显然,顾家的大胆远远不止他今日眼前所看到的场面,这不又新置办了两百亩山地。 整整两百亩山地,若是顾家全都用去修建铺面,待这些铺面全都开起来,那他们小旗村往后且不是和镇上一般的热闹?! - 想什么呢! 李山富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这会儿大概是被顾家花出去的这么多银子给吓迷糊了,竟然真的会觉得顾家能把这么多的铺面都开起来。 这怎么可能?简直是无稽之谈。 - 李山富走上半坡地时,就有人通知了顾七。 知道李山富是来送新地契的,加之半坡地之后本就是要用作公共营业用的,并不需要藏着掖着,为此顾七也没有让人拦着李山富上来。反而是放下了手里的事情,亲自出来接待李山富。 顾家刚刚搬入小旗村时,作为村长的李山富不但没有半点排外之意,相反一直以来多有帮衬照顾,为此顾七对村长李山富的为人处世确实有几分尊敬和好感的。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打底就是如此,旁人敬我一尺,我便敬旁人一丈。善意如此,恶意也是如此,只不过回馈方式截然相反而已。 第一百两百零五章 商业模式改变的成与败 ,顾七她只想种田 此时顾七走近,就李山富眉头微蹙,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率先开口笑道:“有劳山富叔帮忙跑这一趟。山富叔今日可得闲,不如随我进去看看。” 为了方便工人们平时修整吃饭,工地一侧有个临时搭建的大棚。里头放着备用的桌椅还有火炉子、窝窝头、饼子、热茶水等,方便工人自取。等到每日午时,这里另外会有人送来当日烧好的新鲜的热食供应给做工城师傅们填饱肚子。 顾七带着李山富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未时过后,自然早就没了热菜热饭,倒是温热的茶水还有一壶。 顾七亲自给李山富倒了茶水,笑问:“山富叔近日可好?” “我还能如何,不过是老样子。不过咱们村不少人家倒是托你顾氏商市的福,这小半年的日子过得比之前红火了许多。只要村里的人的日子过的安稳太平,我这村长做的自然也就省心省事。” “山富叔心善,一心想着村子里的百姓,是个难得的好村长。”顾七真心夸赞。 李山富确实摇头笑道:“你这女娃子,少给我带高帽。我可没你说的那么心善,就想着大家伙的日子都好过了,有正经事忙,有银子赚,自然就能少给我惹些是非。我的日子可不就能清闲了。” 顾七轻笑:“其实为上者安民的法子本就是如此,山富叔这就是大智若愚。” 李山富被这话说的一愣,哭笑不得:“还真是什么话都由你说了。怪不得你家的买卖能做的这样好,我如今算是知道缘故了。” 一说到买卖,李山富的神色顿了顿,看了看棚外忙活的如火如荼的工匠们,半晌面带犹豫的问:“顾丫头,你是打算在这里建铺面?” 顾七挑眉,并不意外李山富能看出来半坡地正在建设的是就是铺面商楼,而是有些奇怪李山富欲言又止的神色。 便笑着点点头:“确实是在建铺面,不过与创建的铺面又有些不同。”说罢,顾七又看向李山富问:“山富叔是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倒倒也不是。”若是前头还有些诧异和疑惑甚至于不敢置信,等真的得到了顾七准确的答复,此时李山富心里更多的却是不看好,甚至是觉得有些荒唐,可这话他却不好和顾七说。 总不好人家花了大笔银钱投入的买卖,这还没开始自己就泼冷水吧。这种事情无论本身是不是好意,做起来可都不好看。 可真的什么顾七不说吧,李山富有觉得自己良心过不去。 顾家从逃难过来到正式搬进小旗村开始,租房买地建房做买卖自己都一路看在眼里,本心上李山富并不想顾家往后一个不小心买卖说垮就垮,再则总其他私心上来说,顾家的买卖背后牵扯了村子里不少人家的营生,若是顾家的买卖亏了,那些跟着顾家做事的人家日子可就又不好过了。到时候还不知道要闹出怎么样的是非来。 这样是李山富一直欲言又止的原因。 顾七看了李山富的神色许久,见李山富面色越来越纠结,心里多少有些猜出李山富的顾忌,不由开口打破沉默道:“山富叔是不是觉得顾家在小旗村建这么多铺面有些不合适?” “也不是不合适。叔也没做过生意,不知道你们买卖人做生意里头的。”既然顾七自己提了头,李山富便也没了前头的顾忌,想了想道:“只是老话常说,不管做什么事情总要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才能做的长久。想来这道理在做买卖上头也是合用的。” “是这个道理。”顾七抿了一口茶,点头认同。 李山富之前还有些怕说出来的话不好听会惹得顾七心里不痛快,这会儿见顾七居然点头认同的观点,这下李山富心里反倒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说了,只重复问道:“你真是这么想的?” “自然。做买卖其实与其他事情相比更需要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每一步都落实道实处,方才能避免不必要的未知麻烦,尽量将风险控制在可承受的范围内,以此避免因行差踏错而导致的大厦将倾。” “既然如此,那眼下建这般的多商铺又是为何?”李山富原先只以为顾七是因年轻气盛又小有成就所以才会急功近利,急于扩张。可现在听顾七说出来的话却和李山富想的完全不同。能说出眼下这番话,就说明顾七并不是一个做事冲动不顾实际情况的人。这也使得李山富更加诧异,压在心头的疑问也自然就顺势问了出来。 - 顾七没有直接回到李山富的疑问,只笑着反问道:“山富叔时不时觉得以小旗村内百姓的现有的银钱开销很难支撑的起半坡地上这么大型这么密集的的商街和铺面群?甚至觉得我盲目买下这么多山地,花大笔的银钱找人平整建造,搞出来的东西并没有实际用处,最终可能以烂尾限制破败而无疾而终?” “难道不是吗?”李山富微微皱眉:“咱们小旗村内百姓虽多,可多是些农户的一年到头能赚多银子也不多,哪能买得起那样多的东西。 便是你家商市的生意,据我所知,有一半进账全是因着来往的商客的缘故,若只算咱们村和附近几个村的村民,这才多少” 李山富后头话还未说话,顾七却是起身又给李山富填了新的茶水,顺便也打断了李山富接下来的话。接口道:“所以为何要只算小旗村和附近几个村的客流量?” “什么?”李山富怔住。 “山富叔有没有反过来想过,为何这几十年里,十里八村的百姓,或是得空,或是家中缺什么东西要置办,都喜欢往镇上跑?”顾七问。 “这自然因着镇上热闹,商街多,铺面多,能买的东西也多。除了咱们小旗村附近十里八村的村子里情况其实都大不多,村子里出了房子就是田,其他要什么没什么,谁家想买东西不得去镇上。”李山富不假思索道。 “那何松镇上的百姓呢?若是想买的物件在镇上也买不到,又改如何呢?”顾七又问。 第两百零六章 怎么把优势无限扩大 ,顾七她只想种田 “那何松镇上的百姓呢?若是想买的物件在镇上也买不到,又该如何呢?”顾七又问。 “那自然是去县城,或是郡府。”李山富被问的有些不明所以。一时间完全不知道顾七的意思,连带着对话的节奏也在不知不觉中被顾七完全带跑。 顾七微微一笑:“十里八村的百姓平日里习惯去镇上,是因为镇上更热闹铺面多,东西多,镇上的百姓抽空则喜欢去县城或郡城,则是因为县城的铺面更多,更热闹。若是有一天情况反过来了呢?咱们小旗村铺面比镇上更多,东西更全,更方便,更热闹。山富叔,说十里八村的百姓,乃至镇上的百姓会不会反过来更愿意到小旗村来呢?” “这怎么可能?!”顾七的话让李山富心头升起一股荒诞之感,反驳的话脱口而出。 顾七也不生气,只看向李山富,神色多了几分认真道:“山富是觉得镇上铺面更多更热闹不可能?还是觉得镇上的百姓会反过来跑到乡野村子里来凑热闹不可能?” “这”李山富有些无力反驳。 “山富叔,古往今来,历朝历代,没什么地方能保持一成不变的。前朝开国初期,皇帝开了海禁。不过短短五六年就让东南沿海数个边缘小城成了无数中原地区都无非启机的富庶之地,更甚的,是那先原默默无闻仅仅只能靠捕鱼果腹的荒野小渔村,一跃成了成贸易海上贸易集聚之地,其热闹繁华程度比之江陵郡郡城还有过之无不及。山富叔可知为何?” 见李山富沉思不语,顾七也笑笑继续道:“前朝的事情甚远,便不多提。只说本朝,本朝建国后,一直维持开放着与西疆的贸易,两国之间的商队多有往来,同时也带动了原本地处西僵边境的边陲小城西塘郡。山富叔可知,原本的西塘郡前身仅仅只是一个只有几十户人口的西塘村而已。那地方荒芜,缺水多风沙,根本没有多少土地可以耕种,在本朝建国前以及初期,当地百姓只能依靠游牧为生,然而那地方常年缺水,只有春季末夏季初旬雨水才充沛,草木旺盛,适合放牛羊的时间仅不足三个月,等一道入秋之后,极寒刺骨的恶劣天气伴随着时常踪迹难寻的风沙,使得当地百姓经常食不果腹,生存艰难。直到本朝开国后,与西疆诸国皆签订了和平协议,并开通了贸易往来才使得原本无关紧要的小小西塘村一跃成为西域诸国商队踏入大康的必经之地,之后随着西洲郡的入驻留守,又迁入了大量的军户,西塘村才变成了西塘村镇,之后随着往来的商队越来越多,当地的铺面客栈也跟着越来越多,西塘镇便又变成了西塘县,西塘郡。也成了整个西疆界最富庶的郡城,而这变故仅仅只用了十年而已。” 顾七说着抿了口茶水,神色平淡,语气却郑重:“山富叔,时局瞬息万变,任何一件事情的改变都能引来一个地方翻天覆地的变化,东南的沿海鱼村如此,西疆的西塘村亦是如此。为何我们小旗村不能呢?” - 为何我们小旗村不能呢?! 为何?! 李山富倒吸一口凉气,只觉浑身血气翻腾。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血充斥着脑颅,让李山富此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震惊又意味难明地盯着顾七。 顾七放下手里已经凉透的茶水,轻轻一笑,视线落在了不远处初见雏形的商铺群上:“其实与西塘郡原先的艰苦相比,咱们云州府下本就江河众多,漕运发达,历来便富庶。旁的不说,光是何松镇外就有两个渡口,就这两个渡口每日上货下货迎来送往的商户数目就数不甚数,更别说,咱们小旗村外的官道再往前走四五里就到了连接着南北两处的主道,那里可是南来北往的商队的必经之路。 从前咱们小旗村除了农户和良田外什么都没有,这些客商路过此地便只能驾车前行去何松镇上打尖住宿购粮配货。可如果有一天,咱们小旗村有了客栈,有了商市,有了和何松镇一样多且全的铺面,吃喝玩乐一条街全供应,甚至还可以给这些留宿的商客准备粮草并且提供长途所需的必备供给。你觉得这些商客会优先选择距离主官道只有几步之遥便能到的小旗村,还是选择要再走上大半个时辰才能赶到的何松镇?” 李山富此时已经目瞪口呆,同样目瞪口呆的还有跟着周璃过来凑热闹,顺便想和顾七确认一下合作开酒楼事项的周裕。 周裕从前只觉得顾七做生意走得路子和其他不一样,实力并不雄厚,只是胜在新鲜花样多。能走到今日靠大大概就是一些小聪明和好运气。 而这些小聪明和好运气,足够支撑着顾七在小旗村开个商市或者和他一起合伙在凌江郡开个酒楼,赚点吃喝不愁的小钱。若说顾七以后会能像他大哥那样或者其他男子一样开疆扩土,将生意做满整个郡府甚至更远,周裕是半点都不信的。 顾七再厉害也只是个女子,即便她有些伸手甚至有些胆气,但她的出生决定了她的见识和魄力不足以达到能像他大哥那般不论手底下有多少生意都能得心应手、运筹帷幄。 可是今日,听到顾七刚刚那番话,周裕才发现,自己之前的认知或许是错的,甚至是浅薄无知。 即便周裕自觉自己并不是做生意的料子,此时也听明白了顾七这是精准的掐住小旗村的地理优势,并且打算将这优势无限扩大,甚至要将原本属于何松镇独有的优势完全抢过来。 这等心思,这等胆量,让周裕有那么一刻甚至觉得要是有人此刻拿给顾七一根足够长的杆子,她都敢去把天给捅破。 * 当然,若说此时面色最淡定从容的人,莫过于从一开始就全程参与了半坡地图纸规划,并且还无形中已经在这门生意中掺了一脚的周璃。 周璃客气而略带梳理的朝着李山富浅笑,便自顾自的拉开了顾七对面的座椅落座,顺手还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第两百零七章 为了吹出去的牛皮而战斗 ,顾七她只想种田 周璃和周裕两人上来时,顾七自然是早就留意到的,只不过周璃算是半个自己人,且除了烟丝和茶饼外,商业综合广场本就是明面上的生意。这般,自己与李山富的对话,也就没什么值得需要藏着掖着的。 招呼了周裕也一并坐下,顾七起身给边上的火炉子,加了料,又重新煮上茶水。方才又继续和李山富道:“今日和山富说这些,也是想提前让山富叔留个心。随着这片新型商业区的形成,小旗村势必会引来大量的客流,同时也会增加大量的就业岗位。” 说着顾七顿了顿,看头看向李山富,本是想听听李山富的意见,却只看见李山富有些茫然的神色。 顾七一回想,便意识到自己无意间又习惯性的用了不该出现的词汇,无奈笑了笑,又换了一种方式道:“等到下半年,无论是铺面还是客栈还是其他行当逐步开张,都需要聘用不少的掌柜、伙计、厨娘、帮工等各色各样的雇佣人手。到时候少不得要山富叔帮忙照应一二,问问村子里有多少人愿意到顾氏来做活。若是村子里的人不足够,附近几个村的农户也可以。” “真的?” 此时的李山富早已不再怀疑顾家的这边商铺区能不能开的起来了,听到顾七说此后顾氏要大量聘用做工的人手,且听着意思,顾七还打算让自己来负责招用这块。李山富的脸上的惊喜自是怎么都掩饰不住。 这个时代,工业化水平不足够,导致生产力低下,产能不足,唯一过剩的就是人力,特别是低端人力。可以说货,只要但凡是出的起工钱,其实根本不用担心招不到人。 而顾七之所以提前和李山富打招呼,并且有意将之后大量招工的事情托付给李山富,则有两个缘由。 一自然回报顾家初入小旗村时李山富一直以来的帮助。 小旗村的前世是个多村融合的大杂烩,村内几百户的人口,有大姓有小姓有原住户也有外来户,包容的同时也不可避免的因人口的杂乱而变得比其他村子更难管理把控。即便李山富是小旗村的村长,其实在小旗村的权利也十分有限,很多事情更因其威信不足而不得不反复退让。 如今顾七让李山富来把控顾氏招牌的入口,其实相当于是在用打量的就业岗位间接的帮助李山富提高其在小旗村的地位和威信。 至于其二,则是因为随着集中商区的成立,客流量的引入,会给小旗村带来热闹的同时自然也会因为大量的陌生人流以及不可避免的麻烦摩擦等问题而打破小旗村原有的宁静。而这些到时候也少不得要作为村长的李山富去协调处理。 可以说,这是任何一个地方或者任何一个行业转型必然会出现的问题,商机与危机,银子和麻烦从来都是并存的。 既然自己给李村长找了麻烦自然也要给李村长送去足够的甜头。 而这甜头也能让其往后在处理外来客流和本地村民之间发生摩擦问题时,让李山富这个村长有足够平衡和解决问题的资本和把握。 换个简单明了的话来说,就是当一个村子超过半数人家一年到手的银钱收入,全看村长愿不愿意让你干,想不想让你干。而村子里的百姓在找麻烦时自然也会掂量掂量后果再说,而不会只因为一点利益摩擦就撒泼耍赖。 当然还有其三,由李山富帮忙把控底层员工的招聘入口,等于预先先帮顾氏淘汰了一批不可用的的人员,也算间接减少了顾氏的招牌麻烦和招牌成本。 * 送李山富离开后,顾七将新到手的地契放在桌上,对周璃微微一笑:“又要麻烦你请韩画匠来一趟了。” “两百亩山地?!”周裕的视线率先落在地契上,一看上契书上的数目,忍不住惊呼出声:“你这是发财了,还是发疯了?!” 顾七白了一眼周裕没理他,转而看向周璃,问:“这次大少爷有没有什么建议?” 周璃笑了笑,回望着顾七:“建议没有,不过你欠我的五百两银子是不是不打算还了?” “”顾七猝。不提这茬,以后还能做朋友。 顾七看着周璃的眼睛,半晌讪笑了下。只区区五百两银子的欠债,就就如同一盆凉水侥醒了顾七连日来想干出一番大事业的的满腔激情。 周璃姿态优雅起身取来了火炉上新烧好的茶水,给三人续上热茶,不紧不慢道:“我只答应了免你一年的利钱。看在你我较好的份上,等一年之期过后,利钱便按市价来算,不给你涨价了。” “”顾七又猝。以周璃这老狐狸的计算方式,这市价简直堪比高利贷! “你竟然欠了我大哥银子?”周裕凑上来打量了顾七的脸色后,忍不住笑出了声:“那你完蛋了,我大哥可轻易不借钱的,上回借钱,还是借给一员外,结果才半年那员外就破产了。后头没钱还,把老宅和家里的族地都抵给我大哥了。” “” 顾七的脸黑如锅底。可惜周裕像是完全看不见一般,又继续问:“我看你这商市挺赚钱的呀,怎么还会欠我大哥银子。” “”顾七完全不想理会周裕,觉得这小子的嘴这么欠,还能平安活这么大,大概真的是运气好。 以顾氏商市现在的日营业和四海镖局的营收来算,顾七就算不是日进斗金,每日入账的银钱数目也是相当可观的。可奈何收入多,花出去的更多。 为了抓紧工期后坡地几百号的工人每日的工钱外带吃喝,还有源源不断运送而来的木料石材,哪一样不要钱?再加上顾氏的员工,作坊里帮工,营地里的兄弟们,加起来,每日里的花销就和流水一样,止都止不住。 五百里银子不算多,奈何现在账面上确实也拿不出来这么多,真要是强行挤出五百里的流水出来,商市那边的财务部和采购部的人都得跳脚。就连那后坡地的工程搞不好都得停工。 停工是肯定不能停工的,要不然之前的所有布置就会顷刻间变成一出笑话。 就是为了刚刚自己朝着李山富吹出去的牛皮,顾七也不能因为区区五百两银子转头就呼自己巴掌。 第两百零八章 掘了自己的后路 ,顾七她只想种田 停工是肯定不能停工的,要不然之前的所有布置就会顷刻间变成一出笑话。 就是为了刚刚自己朝着李山富吹出去的牛皮,顾七也不能因为区区五百两银子转头就呼自己巴掌。 这般想着,顾七身体往后一仰,单手扶着把手,整个人懒洋洋的斜靠在椅背上,挑眉撇了周璃一眼:“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怎么,打算耍赖?”周璃忍不住轻笑。 顾七眯了迷眼:“要不再宽限宽限?” “你可以拿你的阿哈尔抵债。”周璃姿态优雅,不紧不慢道。 顾七猛的瞪大眼睛:“想趁火打劫,没门。” 周璃笑笑:“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总不能什么好事都让你占了吧。” “嘶。”顾七咧了咧嘴:“老狐狸,当初定的可是一年期,现在才几个月,要账也不用这么急吧。” “本来是不急。”周璃细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上的地契,不紧不慢道:“不过看你这进度,怕是一年半载的完不了。” “”还真是被这狐狸说准了。 综合体的项目说大不大,说小不也小,建一个小型的集中广场容易,但想要把整个小旗村规模拉起来,成为整个何松镇乃至江陵郡的远近驰名,那么前期需要投入的精力、时间、银子都是不可估量的。 任何时代,任何行业,竞争一旦开始,就意味着,失去了原地踏步的可能性,剩下的只有不进则退。 顾氏之所以现在能顺风顺水的做商市,甚至开始布局综合体,不过是因为自己占了先知的便宜,十分清楚这类商业模式的优势和今后所能拥有的利润空间。 这是何松镇、江陵郡乃至整个大康朝都没有出现过的先行模式。而此时顾氏的综合体也仅仅只是处于前期的建造投入期,今后成功如何还无人知晓,自然也不会引起过多的注意。 然而一旦等到第一期的综合广场成型,率先投入使用后,整个何松镇的商业局势就不可不免的会发生改变。 怎么说呢,一个地区的市场蛋糕就那么大,所有的本地商户都在这面瓜分利润。顾氏商市本就是异军突起,外来的抢食者。如果仅仅只是一个偏居一方的顾氏商市自然还不至于引起何松镇其他头部商户的瞩目,可再加上一个综合体就不一样。一个综合体的体量,势必会瓜分掉不少中小商户原本的利润。 到时候无论是综合体不同寻常的商业模式,还是其庞大的吸金能力都足以引起整个何松镇商户的瞩目。 即便是那些未必会被撼动的老牌商户,也绝对不会放任顾氏逐步做大。 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东西就是模仿。综合体的模式不过是胜在多了一个新意,并不是难以企及的什么高科技秘密,而大康朝的商户们,也都不是脑子缺线的,这类模式只要看头其中关键,今日能有一个顾氏综合广场,三五个月后就能有个余氏综合广场,一年半载后就会有王氏,雷氏。甚至更多,乃至于走出何松镇,江陵郡,云州府,最终遍布大康朝每一个城池。 而想要破解这种局势,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一旦开始就加快进去,在别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前,率先扩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扩充到旁人无法企及的体量,并且借此机会最大可能性的吞噬掉足够多的中小型商户,将这些商户圈进综合体内,以此增加客户粘性度。 这就如前头说的,任何行业走道最后都是大鱼吃小鱼。不想被吃掉的鱼只有不断的吞吃才能利于不败之地,而最终的结果则是头部通杀。 * 见顾七沉思,周璃也不催促,叫身边的随从从车马内取来了糕点,姿态悠闲的就着茶水果腹。等片刻后,见顾七抬眸,看过来方才不疾不徐开口:“想好了?” 顾七眸光扫向周璃:“你要的不是阿哈尔马。” 周璃轻笑,并不关外抹角,直言:“商业体,我要占股。” 顾七捡了块桂花糕丢进嘴里,啧了啧嘴:“味道不错,你家厨子的手艺?” “街上糕点铺子买的。”周璃并不在意被打断话题,继续道:“欠下的银子可以不用还,但顾氏的生意,我要占股。” 顾七似笑非笑:“不管是顾氏的生意,还是商业体,想要入股,区区五百两银子可不够看的。” “银子我可以再加。”周璃微微一笑,神色平和,显然早有准备。 - 想要综合商业体以最快的速度扩张,资金人脉都是必不可缺的东西,而这两点无论从哪一点来说,周璃显然都比顾七有优势。 这一点,周璃清楚,顾七也清楚。 所以此时周璃提出想要入股商业体。顾七并不奇怪,也不意外。甚至并没有半分的生气,而是开始的开始考虑起其中的可能性。 归于半坡地这边的一期工程,眼下已经接近完工至中后期,再抓紧点速度,入夏之前就能开始准备前期招商,甚至于部分自营可以提前投入运营,此时再让周璃入股无论从形式核算上,还是利润划分上都过于麻烦,完全没必要。这是于公,而于私半坡地上还有顾氏的员工宿舍,兄弟们日常训练用的营地。之后还有顾家的宅院。俨然等于是顾七的半个私人领地。就这一点,顾七也不想周璃在里头插上一脚。 - 然,拥有一个足够实力的合作伙伴,总要好过给自己招惹一个实力强劲的敌人。 以周璃的能力、资金和人脉,若是他那天完全脱离顾氏,自己建造一个综合体,即便因为没有完整的运营模式资料,在前期的探索时事上要比顾七多费一些功夫。但天长日久的,等这些问题最终都变成不是问题的时候,势必会成为顾七最大的竞争对手。 既然此时还能有合作共赢谈的拢的机会,显然就没有必要掘了自己的后路。 商场如战场,谁也不是天王老子,动一动金手指,就能随便让竞争对手挨个天凉王破。 “五百两银子,我可以换给你一期商业街上的两个铺面。”顾七指了指不远处初见雏形的商楼:“可以优先任意挑两间。” 第两百零九章 下手忒黑 ,顾七她只想种田 “五百两银子,我可以换给你一期商业街上的两个铺面。”顾七指了指不远处初见雏形的商楼:“可以优先任意挑两间。” 周璃闻言,神色不变:“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 顾七摊了摊手,无奈一笑:“你也看到了,半坡地的一期工程马上就要完工了,你这时候来入股,账可就难算了。” 周璃微微皱眉,并没有再开口。 顾七勾了勾唇,身子忽然往前一倾,一双人如鹰般的眸子以强势之姿盯住周璃的眼睛: “真要合作,也未必非要入股一期。”说罢顾七笑笑,学者周璃刚刚姿态,同样深处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木桌上的地契:“这不还有新到手的两百亩山地嘛。 我出地,出策划,出运营方式。你来出银子开发,六四开如何?” “先说好了,我六你四。”顾七补充道。 “呵。”周璃嘲弄一笑,压了一口茶水,斯条慢理道:“是我六你四。” 顾七瞪大了眼睛:“姓周的,不要太过分,地可是我出的。” 周璃淡淡一撇那地契:“你这山地不值钱。若不愿意,干脆地契钱我也替你出了。不过占股得改成我八你二。” 你二!你全家才二! 顾七龇牙,这老狐狸下手也忒黑了。 “五五开,不能再多了。” “成交。” 新到手的两百亩山地还没捂热,只半天就分出去了一半占股让顾七非常的无奈,缺钱使人气短。 三天后,周璃就带着牙行的人和新制定好的契书,再次上门。而契书上的内容之详尽,条例之繁复也让顾七震惊的同时,不得不怀疑周璃这小子是不是有专门法律顾问?比如有个专职讼师团之类。 但不管怎么说,契书的顺利签下,也就意味着新的征途即将开启。 周璃一直是一个效率十分快的人,当日,除了牙行的人,另外同行的人中还有韩画匠和其一众徒弟。 这厢在和顾七签订契书的同时,那边韩画匠便已经带着他的徒弟们,将整块山地测量了出来。其后三方又另外选了个时间,聚在一起就整块山地的规划开发要求进行讨论,犹豫地块面积较大,待全部细节要求确定下来后,时间已经是七日后了。 这日正巧也是刘氏布行入驻顾氏商市的日子。顾七刚和周璃就初稿图纸修改定下具体方案,两人走出大棚,便看来刘氏的马车拉着大量的布匹,从主干道上另一侧缓缓驶入。 为了不妨碍小旗村村民的正常出入。自从半坡地的主干道修建完成后,所有的车马货物一律都从官道新开入口处直接由专人迎入顾氏的主干道。 “刘氏布行的?”周璃抬眸率先注意到了车马上特有的刘氏的镖局,转头看向顾七。 顾七挑眉,微微一笑,意味深长道:“刘家主是个有魄力了,第一次来就定下了四个柜台。” “不给个解释?” “解释什么?商市的柜台本就是谁能给点谁就能入驻。另外刘氏布行签下的提点数可比周氏布行还要高半成。怎么样,足够给你周氏面子吧。” 周璃蹙眉,顾七说的话,无可厚非。在商言商,顾氏商市不可能只给周氏一家大开方便之门。 只是刘氏布行的优势是什么,周璃比顾七更清楚。 刘氏布行主打的就是中低端的布匹,花色样式多,品质好,且价格优惠。若比拼高端布匹,周氏自然不把刘氏放在眼里,可若是比拼中低端布匹,周氏布行在刘氏面前就有些不够看了。 可偏偏以顾氏商市目前的客流群,主打的就是中低端布匹。可以说自打周氏布行在顾氏商市开辟了两个专属柜台后,每个月顾氏商市内布匹数目的销量,几乎占据了周氏布行何松镇内中低端布匹的一半销量。这是绝对是一个不可小觑的数目,即便是周璃最初仅因新鲜答应这个合作模式并且签下契书时,都没有想过顾氏仅仅两个柜台就能有这么高的销量。 但显然,顾氏商市现在已经成长起来了,并且足够吸引其他商户的瞩目,而周氏最初的优势自然也就不复存在了。 顾七没去看周璃的神色,只将视线落在远处道:“有时候生意并没是独此一家才有的做的。现在有周氏有刘氏,以后还会有王氏,余氏,甚至更多知名的,不知名的。而顾氏商市随着体量的增大,客流量也一样会逐步增多。这对于周氏布行来说未必就是坏事。 另外,我记得周氏布行,最出挑的是其他布行拿不到货的顶级布匹。既然二期已经在规划了,不如干脆就划一个专门的区域,做精品高端专区。” 周璃站在原地,侧身看向少女比之初次遇见时丰盈白皙许多的面颊,依旧清秀的五官,只眉宇间是与寻常少女完全不同的坚毅冷冽,还有一抹难以言喻的锐气和自信。 似乎在不知不觉间,这个原本只是让他觉得有几分好奇新鲜的怪异少女以惊人的速度成长了起来。甚至周璃可以预感到,有一日她将以比现在更加强大耀眼的姿态站在众人的面前。而这一日或许并不需要太久的时间。 送走周璃后,顾七听闻今日刘效元也一同过来了,便干脆让钱四娘子带着刘孝元去后坡地逛了逛,并且特意言明,那条商业街上的铺面后期是可以出售的,但仅出售三分之一,数目十分有限。 而另外的铺面则是和商市的柜台一样,以免租的方式吸引商户入驻,最终以销售扣点的方式结算利润。 同样的因为一期商业街的占地不大,能出租出商铺数目也并不多。所以不管是购买还是预定免租入驻,都要提前预定,先到先得。 刘孝元这两年一直急与给刘氏寻求破局之法,可以都没有找真正合适的改变之道。可以说入驻顾氏商市,是刘孝元近日来最上心,也是最有希望能给刘氏带来变化的办法之一。而此时随者钱四娘子参观了所谓顾氏全新的商业街后,刘孝元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周氏布行有没有订这些铺面?” 刘孝元心里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脱口而出了。 第两百零九章 提供物业服务 ,顾七她只想种田 钱四娘子微微一笑,意有所指道:“那一排铺面里,其中有两间就是周氏的。说来也巧,正是刚刚周家大少爷过来才定下的事情。” “什么?!你说周家那位大少爷也亲自过来了?”刘孝元吃惊。 虽然刘氏布行和周氏布行一直是对家,单就布行而言,刘家未必怕了周家,可刘孝元心里也清楚,周家的生意做的广泛,各行各业皆有涉及,刘家赖以为生的布行买卖,放在周家那里不过是无关重要的其中一样买卖罢了。 再则周家的产业遍布江陵郡内各镇县,哪里是仅仅屈居何松镇都不能排在前三的刘家可以比较的。 至于周家的大少爷周璃,虽然鲜少在何松镇露面,可因着余家的关系,何松镇上那户有头有脸的人家,没听过周家的威名,又有谁不知道周家现在明面上掌家的死是周老爷子,实际上整整掌管周家名下大部分产业的却是周家大少爷。 只是最大少爷这般人物,怎么会亲自跑到小旗村这样穷乡僻壤的地方来 周氏布行会入驻顾氏商市,知道其中好处,刘孝元并不觉得奇怪,甚至于听到钱四娘子介绍顾氏新建的什么综合商业广场,商业街之类,刘孝元本能的想问问周氏布行是不是有意定下铺面。 可刘孝元怎么也没想的是,周氏确实在这里订了新铺面,却不是只以周氏布行的名义,而是周氏大少爷亲自过来的。 钱四娘子看着刘孝元浅笑不语。 周家大少爷和自家姑娘的交情整个顾氏的人都看在眼里,虽然钱四娘子也不清楚今日东家为何突然与自己提及要将商业街上最外头的两间铺面让给周大少爷。但这不妨碍钱四娘子此时故意将这事透露给刘孝元听。 生意上的事,本就讲究个花花轿子人抬人。钱四娘子其实并不了解顾七之后的打算到底是怎么样的,但既然顾氏之后打算要出售新铺面,此时多结交几个如刘孝元这般有足够购买力的商户自然不会有错。 此时,后坡地的商业街还只是个半成品,之后到底会是个怎么样的情况谁也不知道。而正是这种不上不下的时候,有什么能让刘孝元在最快时间内动心,并且对综合商业广场的未来深信不疑呢? 最有效的方法自然就是将周氏大少爷这尊活招牌先抬出来用。 刘孝元这两年因为布行的生意几乎是闻‘周’色变。所以钱四娘子提起周氏也是有意激一激刘孝元。但若仅仅只是提周氏布行,未必能起到能足够让刘孝元放心出手花出大笔银子的作用,但提周家到少爷就不同了,以周家大少爷这几年来做生意的雷霆手段,周家大少爷看中的铺面,无异于是在透露着某种风向标,也同时是一颗定心丸。意味着率先买下这里的铺面,或者事先和顾氏定下铺面租用合作协议,至少有七八成的几率稳赚不赔。 光是想到这些,刘孝元此时的心绪就没办法同于来时那般平静悠闲了。 钱四娘子像是完全看不明白刘孝元此时心头的纠结,一边带着刘孝元继续往前走,一边还装作是无意的提及:“东家的意思是,给无论是置办还是签订协议租用合作,提前预定的第一批客人都会有额外优惠的。” “哦?”刘孝元来了兴趣追问:“钱掌柜不妨与我细细说说,是有何不同的优惠?” “东家定下规矩,第一批购买铺面的商户,皆可以赠送三年免费的物业服务。” “物业服务?”刘孝元蹙眉,疑惑问“这是什么?” “物业服务是顾氏全新提供给入驻综合商业广场全体商户的一种收费的服务模式。其中包含了多重服务。 首先,商户入驻后,所在商铺外墙包括梁柱门窗等以及商铺外相关公共设施,顾氏每年都会提供专业的维护整修服务。 其二,则是顾氏会提供专业的安全护卫队,护卫队将以全天十二个时辰的轮班巡逻的方式,来确保入驻商户以及走进商业广场购买货品的客人的人生安全和财产安全。 其三,顾氏另外会提供每日的保洁清理服务,确保整个商业广场的整洁干净,给入驻商户和购买的客人提供一个最舒适干净的购物环境。其四,则是停车服务” 说到这里,钱四娘子顿了顿,带着一脸诧异又显得有几分茫然以及不可思议的刘孝元一路走到顾氏刚刚整修干净的偌车马停放区。 “这里便是顾氏专门为商户和客人提供的车马停放区。这里分作两个区域,一个是临时停放区,是提供给前来购买货物的客人所用,里面另外还有一个商户专用停放区,方便入驻商户停放自家的马车或者货车。在商户专用停放区内,配有额外的马槽,每日都会有专门伺马的伙计,给马匹提供粮草和水。” “真的连这些都有?”刘孝元随着钱四娘子走进商户专用停放区,看着最里侧一长条收拾干净的马槽,有些不可思议。 钱四娘子微微一笑,温柔道:“东家说了,以后无论是入驻的商户,还是前来购物的客人,顾氏都会提供给大家最安全最全面最新颖也是最舒适的体验。” 刘孝元被钱四娘子说的一愣一愣的,半晌犹豫道:“钱掌柜,你这一套又一套奇奇怪怪的词,都是你家东家说的?” 钱四娘子轻笑,不紧不慢道:“东家说,顾氏的综合商业广场是一种全新的购物体验方式,为了方便往后能有序的提供专业的服务,顾氏内所用话术会与平常有些不同。刘当家您是第一次听,有些不习惯也使然。便是我们这些顾氏的员工第一次听东家说起这些的时候也有些茫然,时日长了,便也习惯了。” “员工也是你们的东家给定下的,所谓的特殊用词吗?”刘孝元好奇。 钱四娘子点了点头:“在顾氏,只要是在商市内做事的,不论伙计还是掌柜,还是厨娘、帮工,只要领着顾氏的月钱,都是顾氏的员工。” 今天回家太晚了,时间太赶了。一样先发后改,改完大概一点后。小仙女们明天再看吧 第两百十章 兵不血刃的解决方式 ,顾七她只想种田 刘孝元若有所思:“听你这意思,员工指的倒像是下人的意思。” 钱四娘子宛若浅笑:“东家的意思是,顾氏没有下人,只有员工。” “嗯?”刘孝元一愣。有些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钱四娘子笑容更胜,温婉柔和的眉宇间透出几分光彩:“东家说,无论是自己做买卖,还是与人做工,不过都是一份谋生的行当,都是一样人的人,没必要自称下人。” 刘孝元有些诧异作为顾氏的东家竟然会对手下人说出这样的言论来。可转念一想,却是笑道:“你们东家说的不错,都是一样的寻常百姓,确实用不上分什么上人下人。员工这两个字,挺多了倒也顺耳。” 钱四娘子福了一礼:“刘当家的,也是难得的宽容人。” “你这是在给我带高帽呢。”刘孝元笑着摇摇头,转而问:“前头你说的那些物业服务是叫物业服务吧?” 见钱四娘子点头,刘孝元继续道:“这物业服务听着倒是稀奇,可真要做起来,你们顾氏得投入银子不少人在里头吧。” “确实如此。东家说想要将偌大一个综合商业广场维护起来,顾氏需要每年投入大笔的银子。所以物业服务并不是免费的。” “那这费用要如何收取?” “具体数目,东家还未定下来。”钱四娘子摇摇头,转而道:“不过东家说,提前预定购置商铺的第一批客人,可以减免头三年的物业费。另外提前预定商铺合作提点租用的客人,可以免一年物业费。另外再免两年入驻费。” “免两年入驻费?”刘孝元一下子抓到了关键处,诧异的问:“这么说往后想要入驻顾氏新的商界是需要入驻费的?并不是像商市柜台那样,仅仅只需收取售卖提点两成利便可?” “这是自然。”钱四娘子浅笑解释:“综合商业广场内的铺面和顾氏商市里的柜台还是有些不同的。 想来刘当家的之前也清楚,凡是入驻顾氏商市内的商户柜台,无论是那家的货。只要上货,其种类、数目,甚至价钱都必须严格按照顾氏商市的规矩定。以周氏布行为例,周氏布行柜台上若是出现售卖情况并不好甚至滞销的布匹,商市是有权提出清场,将其更换其他更适合商市出手的布匹的。另外顾氏商市内会定期举办联合促销活动,商市内所有的柜台都必须配合参与活动,并且活动产生的费用,商市和商户之间需要五五开各自承担。但综合体商业广场上的铺面就不同了。 可以说,那些铺面今后是由入驻商户完全掌控的,无论商户想要做什么样的买卖,上新货还是旧货,买什么样的价钱,都有商户自己决定,顾氏并不会参与其中。 同样顾氏往后举办任何促销活动,商业街上的商户也可以自己选择要不要参加。给与了入驻商户最大的尊重和自由。但同样的,这样的自由也会给顾氏极大的风险。因为顾氏并不能确定每个商户入驻后是盈利还算亏损。” 后头的话钱四娘子并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做买卖的人喜欢图个吉利,有些话再说下去难免会影响心情。 不过钱四娘子不说,刘孝元也明白了其中意思。 顾氏的铺面给签订了合作意向的商户是以完全免租,售卖后提利的方式入驻的,如果后期又不插手管理,要是谁家的生意做的不行,铺子里的货品一直卖不出去的话,顾氏自然就没有多少进项。这显然是对顾氏不利的。 这般一想,顾氏不收租金,另外每年收取一比固定的入驻费倒也合理。 想着刘孝元问:“商户每年的入驻费是多少?” 入驻费的事情,前天商讨时,顾七正巧提过。钱四娘子一直记在心里,便道:“入驻费,暂定的是每户十两银子一年。当然若是商户每年售出货品总价值超过一百五十两银子,就可以免除第二年的入驻费。” 十两银子一年的入驻费,听着不多,可小旗村总归是比不上何松镇的,这般算起来十两银子。其实也不少了。 好在只要每年出售货品的总价值超过一百五十两银子,就可以免除当年的入驻费。以刘孝元自身的经验,一家铺面只要做的起来,一年几百两银子的营收并不难。 转而刘孝元也明白了顾氏这般做的意图,便以顾氏商市两成的提点为例。只要商户超过一百五十两银子的营收,顾氏每年就至少能拿到超过三十两的利润,这般即便是免除了第二年十两银子的入驻费,顾氏也并不会因此而亏损,相反也保证了绝对的利润。 若是真有哪个商户买卖做的不行,货品一直卖不出去,每年十两银子的入驻费外加额外的物业费等开销也足够让这些商户因支撑不住开销,自己便搬出去了。 这般处理也避免了顾氏往后和经营不善的商户产生直接冲突矛盾的可能性,算得上是一招兵不血刃的好法子。 刘孝元本就是生意人,只要稍稍一想就明白了其中道理。 不过明白归明白,转头回到自己的买卖上。刘孝元盘算着刘氏名下大大小小布行的生意,似乎无论怎么算,签订提点租用的法子每年都要拿出去不少银子。未必就是最划算的。 想着刘孝元便又问道:“若是我要购下刚刚商街上的铺面,就要周氏边上那间,需要多少银子?” “商街上的铺面,目前的定价是三百五十两银子一套。前面的两层商楼连后头的小院一起。”钱娘子道。 “这么贵?”刘孝元有些不可思议,惊讶的等大了眼睛。虽然几百两银子在何松镇上连个小宅院哈买不了,更别说为自己过得去的铺面了。可那毕竟是在镇上,而这里是哪里?不过是个村子而已。便是顾氏今后会在这里大有动作,可眼下看各处都还在动工,也看不出什么花样来。竟然就要将里头的铺面卖到三百多两的地步了吗? 第二章也一样先发后改,有点卡文,语句不顺,容我再想想,改完大概一点后。小仙女们明天再看吧 第两百十一章 资金回笼 ,顾七她只想种田 “这么贵?”刘孝元有些不可思议,惊讶的等大了眼睛。 虽然几百两银子在何松镇上连个破旧小宅院也买不了,更别说是位置过得去的铺面了。 可那毕竟是在镇上,这里算什么地方?不过是个村子而已。 便是顾氏今后会在这里大有动作,那也往后。眼下各处都还在动工,什么花样也看不出来。竟然就要将里头的铺面卖到三百多两的地步? 钱四娘子也不提价钱高低,只浅浅一笑:“东家说,能出售的铺面数目不多,便是周大少爷那边也只匀了两套,再要多也是不给的。” “这又是为何?”刘孝元有些弄不明白。 “东家说,做生意不是一家独大就能做好的。有时候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合则共赢。” 合则共赢? 刘孝元若有所思。 * 刘家布行在何松镇几十年,便是这几年生意不如从前了,家中资产也不是寻常小商户可以比的。 虽然刘孝元心下觉得以小旗村的地界,这位置的铺面真不值这么多少银子。但想到周家大少爷的身份,不过才区区几百两银子,赌一把好似也未尝不可。 这日临走,刘孝元没有给答复,三日后却托了小厮来传话,定下了两间铺面。不过刘孝元有个要求,他要的那两间必须紧邻着周璃定下的两间铺面,最好就挨在一起。 顾七在得知这个消息时,面上十分淡定,等那传话的小厮走后,却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给周璃的那两间铺面,位置就在商业街最外头。当时本就是为了抵五百两银子的外债临时定下的事情。所以也给周璃挑位置,只按着图纸上的标注,直接就划了一号和二号两间。 顾七拿过一份商业街专用的图纸,取了笔墨。在一号到四号的位置逐一打钩,随后抬头对还站在便是等话的钱四娘子道:“既然刘孝元想要紧邻周氏,便随他,将三号和四号店留给他。你明日带人亲自去一趟镇上,找牙行的人将商业街上所有铺面的地契和房契单独划出来。到时候就将三号店和四号店的房契给刘家送去。至于地契先都带回来。若是刘孝元问起,就说为了综合商业广场的完整,所有所有商家的地契都是顾氏统一保管的。当然这并不妨碍商铺往后的二次买卖,以房契过户为准。” 大康村对土地买卖房屋过户的政策并不严苛,甚至可以算的上宽松。百姓私下里土地买卖转让房屋过户,分户都是常有的事情。只要手续齐全,过户银子到位,便是想将一间宅院分成十间分别单立地契房契都没问题。 “还有这里的图纸,你一并带去镇上,先找书局拓印两份。原图到时候带回来,拓印的一份就留给牙行,一份你自己留着。” 见钱四娘子一一应下,顾七微笑道:“这次让刘孝元卖下两间商铺的事情你做的不错。等你从镇上回来,就去账房单独支三十五两银子,作为你这次售卖的奖金。” “姑娘,使不得。这本就是四娘应该做的。” 钱四娘子慌忙摇头,真心实意道: “姑娘将四娘买下带回,又让四娘做了商市的掌柜,还每月都能领到不少月钱。四娘的日子过的已经十分好了。 姑娘对四娘恩惠,四娘本就无以为报。顾氏的事情,姑娘的事情,就是四娘分内的事。如何能再要姑娘的银子。” 顾七轻笑,押了一口茶水,看向钱四娘子:“你领的月钱是商市掌柜的月钱,和售卖铺面无关。这笔银子是售卖铺面单独的奖励,你就放心拿着吧。不仅你要拿着,还要光明正大的拿着。让商市内所有员工都知道你为何能拿这笔银子。” 见钱四娘子诧异,顾七继续道:“往后顾氏内所有员工都可以参与售卖和租赁铺面。每售卖出一套铺面就可以拿到铺面总价的半成当做额外奖金。另外每租赁出一套铺面,也可以拿到半年入驻费,即五两银子的奖金。” “每个人都可以吗?” “每个人都可以。还有一点,这笔奖金,只要客户签下契书成单三日后,即可问账房领取,不必等入账延后。” * 钱四娘子第二天就带着苏苗去了镇上,因着要分契过户的手续繁多,钱四娘子便干脆在镇上留了三日,将所有事情都打点好了方才回到小旗村。 刘孝元那边在过房契当天就将七百两银子结清了。当日拿到房契时并未看到地契,刘孝元虽追问了一句,得了回应几后倒也没多说什么,只让钱四娘子带话向顾氏东家问好。 这到让顾七有些不好意思了。 虽说一开始连着两次没有见刘孝元,顾七确实是有故意的成分在里面。 从一开始,顾七对何松镇上那几家头部商户就没有太多好感,便也不想走的太近,本质上也没有必要走的太近。 即便往后有生意上的来往,有钱四娘子顺子他们去做也是一样的。 不过这个刘孝元倒是让顾七有些意外,无论是他的为人处世,还是他的谨慎同时又意外的胆大都让顾七多了几分兴趣。 再则,无论是刘孝元购买了铺面,确定了刘氏将成为未来综合体内除了周氏外第一家入驻商户,还算刘孝元拿出的这七百两银子及时解了顾氏这会儿资金紧缺的燃眉之急,都不得不让顾七对刘孝元此人的好感度大大提升。 可偏偏就是因为这个,反倒是让顾七更不好去与刘孝元单独碰面。 之前是不想见,现在则是不能见。 刘孝元为什么会话这么大笔银子买下两间还没建成的商铺,顾七可不会自信到真的认为刘孝元是看中了综合体未来的潜力。 更大的可能性是刘孝元猜不透顾氏背后的人到底是谁,无论是商市和综合体的足够怪异,还是顾氏仅仅只是派钱四娘子参加协商会,完全不将余家王家雷家等何松镇大小商户皆不放在眼里的做派。 以及周家大少爷竟然几次三番亲自过来小旗村,甚至定下了两间商铺的举动,显然都让刘孝元对顾氏的东家有了错误的猜测和想法。 小仙女今天两章先发后改,改完大概一点钟左右,明天再看哦 第两百十二章 两败俱伤的结果? ,顾七她只想种田 而顾七这时若去见刘孝元,无异于是直接打破了刘孝元的想象。刚拿了人家大笔的银子,转头就去给人泼冷水,顾七觉得这种事情做起来于人于己都不太好看。 钱四娘子回来的当天,跑镖回来的顺子也一并回来了。一同带回的还有几个好坏半掺的消息。 好消息是小三小四两人伤势都稳定了下来,特别是小四,虽然还下不了床,但清醒后精神状态一直不错,还嚷嚷着要去找洪氏那帮孙子报仇,等知道顾七已经将整个洪氏镖局端了之后,方才太平消停下来。 至于两个无辜的伙计,在昏迷了两天醒来后也并无大碍。之后崔青给两人各自发了五两银子的补偿,又放了两人六天的假,让两人好好休息,此时也已经重新回到镖局去帮忙了。 而崔青的伤势本就是几人里最轻的,加之镖局被砸后需要重新修复,被撕烂的账目重新入账,琐事繁多。为此崔青当天在医馆匆匆给伤口做了处理后,第二天就回了镖局,并没有休息。直到刘勇跑镖回来暂时接替了镖局部分工作,周璃那边得知了消息后又拍了一个理事的掌柜过来帮忙,崔青才给自己也放了三天假。 另外一件事则是洪氏被人一锅端的消息并没有藏住,第二天便闹得整个镇人尽皆知。至于是谁端的洪氏,却是众说风云,有些说是洪氏的镖师在外嚣张,得罪老江湖上的帮派才被人一网打尽。也有人猜测是因为洪氏前一晚上打杂了四海镖局,第二天四海镖局的在外的镖师回来了气不过才报复回去了。 两项说法支持的人都有,但大多数人还是比较认同洪氏镖局是得罪了外头的江湖帮派才落得如此惨状。 顾七有些奇怪,忍不住问顺子:“为什么镇上的人,不觉的是我们四海镖局下的手?” 顺子挠挠头,无奈道:“洪氏那总镖头在镇上有些威名,再则当天他小三小四他们被打的太惨了,好多人都瞧见了,镇上那帮没见识的就觉得咱们四海镖局的功夫不行,打不过洪氏。” “第二日早上,我带了几十号兄弟赶去何松镇,当时街面上可有不少商户都可能就了,难道就没人怀疑?”顾七问。 “自然也是有的。就前几天还有隔壁的伙计偷偷跑了问咱们镖局的兄弟,洪氏的事情是不是咱们四海干的。” “哦。你们怎么回的?”顾七笑问。 顺子嘿嘿一笑,挤眉弄眼道:“兄弟们也不傻,这事咱们能做,认是肯定不能认的。” “你们不认,旁人信吗?” “七姐你还别说,这帮人还真给信了。”说着,顺子脸色一变,有些郁闷道:“那伙计一听兄弟们否认,竟然还乐! 就说他也不信,说什么就咱们四海的人,哪里打的过洪氏镖局的总镖头,要不是铺子里另外一个伙计非说是四海干的,他也不能来问。 还说几个铺子里的伙计都开始设赌局打赌了。他就压了不是咱们四海镖局干的。可把镖局里的兄弟气坏了,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憋死个人。” 顾七微微皱眉:“这还真不算什么好事情。,开镖局的最忌讳让人打上功夫不行的牌子,这次要是认下了怂。真往后可没人再敢把镖交给我们走了。” 顺子一听也觉得有道理,着急道:“七姐,那这事该怎么办?总不能真的放出消息去说是咱们四海干的吧。万一让官家盯上了,可不麻烦。” “洪氏那边呢,可有什么动静?”顾七问、 顺子撇了一嘴:“那帮孙子还能有什么动静,这段时间缩在他们的老乌龟壳里一动都不敢动。” “那洪氏之后的镖单,还在接吗?” “怎么可能接的到,他们现在连能用的镖车都没有一辆,便是接了也走不了。”顺子嘿嘿一乐,幸灾乐祸道:“再说了洪氏的事情在镇上闹那么的大,镇上的商户们都得了风声,谁家还敢去找他们走镖,不怕自家的货有去无回吗?” “那咱们四海镖局呢?洪氏走不了单了,那些原本走洪氏的商户有没有把货单转到咱们四海这边来?”顾七又问。 “这”顺子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这还真没有,听崔哥的意思,这几日不但洪氏那边的生意没有转过来,就连咱们四海原本的生意也没有之前多了。 崔哥让人去打听了,说是一些中小商户还都在观望。剩下的加家大商户,有些原本就有自家的商队,便是没有商队的,也都将货单转去了江陵郡。交托给了江陵郡的镖局走镖。 我寻思着,咱们何松镇离江陵郡也不仅,这帮人绕这么大一圈子也不嫌麻烦吗?” “显然对他们来说,麻烦不是大问题,货不能保证安全才是最大的问题。”顾七拧眉,思虑了片刻,又问:“若仅仅只是洪氏的生意没有转过来,倒也没什么。可如果原先的单子的减少了,一定有别的原因在里头。你且想想,镇上留出的消息里还有什么遗漏的。” “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消息,大多是在传一些关于洪氏的小道消息。提到咱们四海的人并不多。”顺子想了想,半晌后有些犹豫道:“倒是还有一个消息,传的也挺疯的,不过内容就有些可笑了。七姐你就当听个乐子。” “你先说说看。” “就前段时日,竟然还有人说咱们四海镖局和洪氏镖局的人先后两天同时出事,是因为有外头的其他大镖局看中了咱们何松镇的行情。还说那大镖局的镖师各个都是武行出身的能手,厉害的很,一出手百十号兄弟,都不用费工夫就能把何松镇的镖局都给端了。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要不是这事咱们镖局不少兄弟是亲自跟着七姐去了洪氏的,都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不准,就真信了。” 顺子原本是只当个笑话说,可等说完,抬头看到七姐眉头紧蹙,面色阴沉,便也警惕的察觉出了这里头许是有些问题。 小仙女今天两章先发后改,改完大概一点钟左右,明天再看哦 第两百十三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顾七她只想种田 “七姐,你觉得这里有有事情?”顺子狐疑问。 顾七 抬眸,神色意味不明:“有没有事还得叫人再去查查,不过无风不起浪,既然有人传出了这种话来,兄弟们就不能不防着点。” 等顺子退下后,顾七肚子坐在院子里沉思了起来。只这一想眉头不由蹙的更紧了。洪氏突然的生事,可以说是毫无预兆的。甚至洪复带人过来找茬的时间选择的也有些奇怪。 前头自己被小四等人的伤势气混了头,事情的前应后果也只是听了崔青粗略说了说,后续又因着一系列的事情如今变故也来不及去细想。如今想来,洪氏会突然找上门来砸了四海镖局的铺面,许是未必就如是前头传闻那样,仅仅只因为是李家丝线行的单子被四海抢了的缘故。 可这里头到底又掺杂什么其他的事情,此时一无所知。 顾七并不是很喜欢这种被动的感觉。 如果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既然洪氏镖局这只禅和四海镖局这只螳螂已经摆在了明面上,那么所谓的黄雀又会是何人呢? - 第二日顾七独自去了何松镇,并没有带上营地里的兄弟。亲早在路边吃了一碗馄饨两个包子后,便去了四海镖局。和崔青、刘勇、江平三人简单讨论了下这几日镖局上的事项,又确定了下一次去往安洲府押送烟丝的事情。 临近午时,正想起身说散会,崔青却忍不住先开口叫住了顾七,片刻后犹豫道:“七姐,最近的事情不对头。” “原当你们并未察觉。好在还不算太蠢。” “七姐是已经知道了?” “有人摆局,洪氏不过是被丢出来蹚浑水的旗子。”顾七冷冷一笑:“看来是真有人盯上了何松镇的镖运市场,只是不知道摆局的是地头蛇,还是过江龙。” “七姐,你的意思是,洪氏是被人当枪耍了?”江平在一旁听的脸色微变,显然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 刘勇意思紧锁了眉头,不解道:“据我所知洪氏镖局的总镖头洪明坤并不是冲动的性子,虽然李氏丝线坊原先的单子一直走的是洪氏镖局,可李氏的货少,会转我们四海走拼单的路子也是意料中的事情,即便洪氏心里不爽快,也不应该在头一个月就拿这件事情开刀,还趁着我们四海的镖师都出门走镖到时候上门来找茬。难道洪氏就不怕我们四海的镖师回来后去找寻仇?还是根本不在意,所以有恃无恐?” 崔青也点点头道:“我后来找人去打听过洪明坤的一些事情,洪家世代走镖,洪明坤从小跟着家中长辈走镖,一走几十年,行事还算沉稳老练,虽有些武人的脾气,却也并非真的鲁莽冲动之辈。更何况前几年洪明坤就从一线退了下来,若非重镖,基本就不出何松镇了,每日就着家中逗弄两个孙子。熟悉的洪明坤的人说,洪明坤这几年的性子比从前要更平顺许多,虽然时常喝醉后还会在外头胡吹几句说些无关紧要的大话,可真的与人寻事却是从来没有过。” “你的意思是,以洪明坤的性子,不至于因为李氏的镖单来寻事。或者说以洪明坤几十年走镖谨慎的性格,甚至不至于那么容易被人当枪使。”顾七双手抱臂,望向不远处:“我记得洪明坤虽然依旧挂着洪氏总镖头的名号,其实镖局里的琐事都一并交给了他的义子也是大徒弟洪复。” 崔青神色复杂:“七姐,你的意思是,洪复带人夜袭咱们四海镖局的事情,未必是告知了洪明坤?” “如果真是这样,洪复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点吧,他可还没从洪明坤手里彻底继承洪氏镖局呢。”刘勇有些不可思议道。 崔青却是皱了皱眉,道:“或许洪明坤就没有想过要把洪氏镖局交给洪复继承,毕竟洪氏镖局的生意是从洪家祖辈传下来的,从来没有递送到外人手里过。便是到了洪明坤这代虽然没有儿子,但也有两个女儿在,且洪明坤的两个闺女都是招赘,并非外嫁,如今生了四个孙子都是跟着姓洪的。洪明坤的年纪也不大,再以论亲疏,往后洪氏镖局到底会交道谁手里也未可知。” “说的也是。”江平赞同的点点头:“要我说若是洪明坤真的看中洪复,为何要收年纪也不小了的洪复做义子?还不如就干脆将其中一个女儿许配给他,招了他做女婿,再重用起来岂不是更名正言顺。依我看洪明坤根本就是防着洪复。那洪复当幌子用。” 说着江平忽然道:“你们洪明坤防着他的事情,洪复是不是自己其实也知道?” “倒也未必没有这个可能。”崔青的面上闪过几丝诧异。“如果真如江平说的这般,洪复带人夜袭咱们四海镖局的事情或许就并非只是冲动惹事,而是从一开始就是另有目的。” “七姐,你第二日去洪氏时,可有发现洪明坤和洪复之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崔青转头问顾七。 “并没有特别的。”顾七摇摇头,思索了片刻道:“唯一奇怪的地方,是那晚洪氏所有人似乎都担心会被报复,竟然连一个留守的人都没有,所有人都去睡了。除了洪明坤。 当日我进洪氏镖局后院是,第一关看到的人就是洪明坤,他身上的衣裳只是简单披着,似乎是中途突然起来的,且看他当时的神色,也并未想过会有人来的样子。 另外,我当日将洪明坤拖进后院时,砸醒了后院所有的人,洪复是最后一个出来的,不知道是他的屋子住的太里面,还算洪复心大,砸各刚刚打砸了四海镖局后依然能毫无顾忌的睡的那么死。” “莫不是有人暗中给了洪复什么好处,让洪复已洪氏镖局的名义和咱们四海镖局打起来?”江平虽然性子比较急躁,但也不是蠢的,这会儿就有些回味过来了。转头对顾七道:“七姐,要不然我今晚去把洪复那小子绑了,且用手段审问审问他,不怕他不招。” 先发后改,小仙女们等一等,明天再看吧 第两百十四章 流言 ,顾七她只想种田 “洪氏被人端了的事情已经闹得满城风雨,眼下多少眼睛盯着洪氏那边的动静,说不准官家的人也看着呢。你今晚过去,是打算去抓人的,还是打算自投罗网?”顾七冷笑看了江平一眼。 江平面色一红,只是自己这话说的又有些犯蠢了。 “七姐说的对,此时还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洪氏和我们四海,越是这种事情,我们越不能冲动,不能让别人抓住了把柄。”刘勇道。 江平有些不甘心:“可是什么都不做也不行呀。崔青都说最近生意少了好几单,不少商户现在都不敢上门了。咱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江平说的也是实情,崔青皱了皱眉没有说话,转头看向顾七。 “不急。”顾七神色平静,转头看向窗外热闹繁忙的坊市,眸色中闪过一抹寒光:“既然是有备而来,该来的总会来。” 说罢顾七转向刘勇:“这次去安洲府兰沐郡的人,你务必要亲自安排好,挑几个激灵可靠的兄弟,等镖车过了泗水郡后就换人走,务必将行踪影藏了。回来时也是一样,最好分两拨人马入城,运回来的烟丝也不要过何松镇,到时候绕一绕直接送去小旗村。 你们要清楚,镖局的生意多几单少几单不是大事,该找的场子早晚会找回来。但是押送烟丝的事情却千万不能让人看见了。” “是,七姐。”刘勇郑重应下。 - 除了镖局,顾七并没有马上回小旗村,而是在何松镇内四处闲逛起来,漫无目的走了两圈后,又进了一家茶楼。 茶楼分作两层,楼上是雅间,楼下是戏台和大厅。顾七挑了大厅边角的位置坐下,就有跑堂的小二上来送茶水和瓜果糕点。顾七点了一壶茶,两份炒货。便朝着戏台上看去。 此时戏台上,说书的先生正在说着现下时新的话本子,仔细听来无非还算才子佳人,女妖书生的桥段,并不算太有新意。倒是这说书先生口条不错,时而抑扬顿挫,时而情意绵绵,将原本十分无趣的故事说的有神有色,引得大堂里众多茶客连声呼好。 顾七听了一会儿,便将视线转到了不远处另一桌茶桌上。 那茶桌上,坐着三个中年汉子,两个是商户模样,一个确实像跑江湖的莽夫。 - “金哥,洪氏镖局到底是怎么回事呀?那洪总镖头也不是个好惹的,一身外家功夫,怎么听说被人打的起都起不来了?”说话的正是其中一个穿着靛蓝色缎面长衫的商客。 “何止是洪明坤一人,整个洪氏镖局都被人踹了,一个都没发过。最惨的是洪明坤的大徒弟洪复,听说被人打断了好几根肋骨,还废了一只手一只脚。我家小厮和洪氏镖局边上的王家铺面关系好,王家铺面的掌柜那日清早本来去洪氏问问下月走镖的事情,结果一过去就见洪氏的招牌被人砸了,铺面门也是打开着。里头却一个人都没有。 王家掌柜怕出事,就去洪氏后院扣门,结果门只是扣了几下自己就打开了。一进院子,好家伙,可看了,满院子的人都躺在一起。横七竖八的,好几个满身是血。吓得王家掌柜意外是发生命案,差点就去报了官府。后头你猜怎么着?”另外一个绿衣商客,说着还眯着眼,卖了个关子。 果然绿衣商客的话引起了,坐上另外两人的兴趣,前头开口的蓝衣商客率先忍不住问:“后头怎么了,王家掌柜报官了没?” “没有报官。”绿衣男人四下看了看,凑过去,对另外两人压低了声量道:“听说是洪明坤洪总镖头先开口喊住了王家的掌柜,央求着王家掌柜找人帮他们抬回房间,又求王家掌柜去请了大夫,还嘱咐王家掌柜千万别报官。” “这是为何?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为何洪总镖头不肯报官?”蓝衣商客疑惑:“莫不是里头还有是什么隐情?” “这我便不知道了。不过我总觉得洪氏镖局的事情透着蹊跷。”绿衣商客说着颇有些幸灾乐祸道:“说不准这场热闹有的看了,你说是不是金哥?”那声金哥显然喊得是三人中唯一一个江湖莽夫打扮的大汉。 那大汉皱眉,往嘴里灌了口茶水模棱两可道:“这可不好说,或许是洪氏先得罪了人,被人报复了,对家手里又握他的把柄,让洪明坤不敢轻举妄动。又或者是洪明坤想着往后自己再把场子找回来。江湖上的事,但凡要点脸面的都会用江湖上的规矩解决,真要是捅道官家哪里去,即便官家帮着拿了人,往后洪氏镖局在道上也没脸了。” “都被人连窝踹了,打成了这般模样,还要什么脸面。”绿衣男子撇了撇嘴:“我看八成是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前几天前几天的消息你们听说了,不止洪氏镖局,好像还有一家叫四海镖局的也被人给砸了,伤了好几个人,街面上好些人都看到了,听说都抬到医馆去了。 你说在一个两个的怎么都是镖局出事,该不会是得罪了同一拨吧。” “不对呀,我怎么听说那个四海镖局就是被洪氏镖局的洪复带人打的呀?”另外一桌上,一个瘦长的男子,也听到这三人的谈话,忍不住过来插了一嘴:“依我看,就是洪氏的事情说不准就是人四海镖局的人气不过,带人打回去了。” “不可能。”蓝衣男子摇摇手,一脸自信道:“那四海镖局被人整个铺子都砸了,人都抬进医馆去了。听说有一个差点被打断了气。就这点能耐,还想去找洪氏镖局报仇?要是他们有这人手,前头又怎么会被人把铺子都砸了? 我可打听过了,四海镖局就是一家新开的小镖局,走镖的人手一共也没几个,听说出事那天,四海镖局的镖师都去跑车去了,铺子里就没留下几个人,一直等到第二天洪氏镖局也跟着出事了,四海镖局那些跑镖的镖师们都还没回来了呢。怎么对洪氏镖局的人下手。 依我看就是同一拨人做的,先头先打砸了四海镖局,第二天转头又打砸了洪氏镖局。你们瞧瞧打人的手法都是一样,都是把人肋骨打断。”蓝衣男子说的一脸煞有介事的。 顾七在一旁听的也是神色怪异,要不是洪氏是自己亲自下的手,洪复的肋骨是自己亲手打断了,还真的信了这个人的邪。 今天宝宝发烧生意上的事情也一直处理到现在没解决好,修改会慢一些,大家明天早上看吧 第两百十五章 竟然是黑鹰帮的人? ,顾七她只想种田 “依我看,就是同一拨人做的,前头先打砸了四海镖局,第二天转头又打砸了洪氏镖局。你们瞧瞧打人的手法都是一样,都是把人肋骨打断。”蓝衣男子说的一脸煞有介事。 顾七在一旁听的也是神色怪异,要不是洪氏的事是自己亲自下的手,洪复的肋骨是自己亲手打断了,还真的信了这个人的邪。 - 两桌人聊的起劲,并没注意到顾七的打量,特别是绿衣男子,时不时的压低声量,似是而非的与众人说着小道消息,引得蓝衣男子和另外一桌两个年轻人或是赞叹或是信服,最开始那个身形瘦长的男子,几句话下来便开始朝着绿衣男子喊哥。 “赵哥,你这些消息都是从那里来的,今日哥们可真是听的大开眼界了,没想到里头的门道这么深。” 被成为赵哥的绿衣男子嘿嘿一笑,拍了拍瘦长男子的肩膀,故作豪爽道:“别看我赵裕东只是个做小买卖的,可我身边混江湖的朋友却不少。消息自然灵通些。”说着,赵裕东指了指坐在对面的粗衣大汉对瘦长男子那坐人道:“看到我这兄弟了吗?姓金,道上称一声大彪。一身横练的外家功夫。你知道我大彪兄弟从前是混哪里的吗?” 果然赵裕东的话引起了众人的注意,所有人的视线都朝着那名外号叫大彪的魁梧大汉看去。 那金大彪似乎也早就喜欢了会被人打量,并不在意的大口喝着茶又抓了一把瓜子道:“阿东,下回兄弟请你去醉花楼喝一顿好的。这茶楼里的茶叶喝起来没滋没味的,哥就是个大老粗喝不惯这些玩意,还不如喝酒来的痛快。”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赵裕东闻言忙一边赔罪,一边应承:“那用的着金兄弟你来请。这不是时辰还早么,等在晚点,天色黑下来。弟弟就安排哥几个去醉花楼再好好聚聚,咱喝一顿大的,痛痛快快,今晚上不醉不归。” 赵裕东说话畅快爽气,一下子就引得两桌原本根本不认识人愈发熟络了起来。你一句哥,我一句弟的,不知道的还这当几人早就是八拜之交了。 当然,很快话题就又被赵裕东引到了金大彪身上。众人听着赵裕东讲述了几件金大彪从前的凶悍往事,无不面如吃惊震惧之色,瘦小男子更是好奇的催促赵裕东:“赵哥,你前头话也没说全,咱大彪哥从前是混哪里的?” “我今儿个说了,你们几个可不能往外说出去了。”赵裕东环视了众人一圈似是有意压下了声音问众人:“黑鹰帮都听说过吗?” “黑鹰帮?!”瘦长男子诧异:“是咱镇上从前那家黑鹰赌坊背后的黑鹰帮吗?” 赵裕东神秘一笑:“就是那个黑鹰帮。” “黑鹰帮可了不得。”瘦长男子面色看向赵裕东和金大彪的面色愈发恭敬,试探问:“我听说咱们镇上的黑鹰赌坊背后东家就是黑鹰帮的人,好像姓柳,他手底下的兄弟都称他柳老大。大彪哥莫不是也是柳老大的手下人?” 金大彪摇头:“你说的柳老大是柳龙吧。我知道他,不过我不是何松镇人,也不是柳龙手底下的人。” 见瘦长男子疑惑,赵裕东又补充了一句:“咱大彪兄弟是从午极镇过来的。” - 那厢两桌上的毫无营养的相互吹嘘追捧还在继续,顾七的思绪却收了回来。 竟然是黑鹰帮的人? 还是从午极镇过来的。顾七记得午极镇那是沈崇的地盘。这么说,这个金大彪极有可能是沈崇的手下人。 不过沈崇不是已经死了吗? 顾七记得沈崇在午极镇开了一家黑鹰镖局,手底下的兄弟可不少,听当时柳龙的口吻,沈崇在世时一直在极力扩充人手,细算下来,归在沈崇名下的兄弟少说也有三四百人之多。这其中其中有一支老肆的人马还和自己交过手。 如今沈崇死了,那沈崇手底下的人又都去了哪里? 是都被黑鹰帮其他人马收编走了,还算就此解散了? 若是早期,这个金大彪的人未必会引起顾七的注意,可是眼下正是黑鹰帮局势混乱之时,而此时已经死了的沈崇的手下人却忽然来了何松镇,无论是有意还是意外,都不得不让顾七下对这人多留了几分心思。 说起来,沈崇明面上的生意,可不就是镖局吗?那这么一算老肆等人包括眼前这个金大彪其实也都是镖师。 黑鹰镖局的镖师忽然来了何松镇,而何松镇内唯二的两家镖局却已经打了个两败俱伤,难道这也是巧合? 想到刚刚那个叫赵裕东的商客带着金大彪这个黑鹰镖局的镖师,居然在何松镇的茶楼里,公开讨论洪氏镖局和四海镖局的小道消息,不知道为什么顾七下意识觉的这情景有几分奇怪。 - 戏台上的说书先生还在继续,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莺莺燕燕腻腻歪歪的话本子已经换了一出,从书生小姐换到了绿林马匪上,茶楼里喝茶的本就是大老爷们更多些,一听到几个好汉歃血为盟结拜成异性兄弟就有不少人呼和起来,连声道好,也将赵裕东和金大彪几人的闲聊声掩盖了下去。 - 一壶茶见底,顾七又叫了一壶,直到窗外夕阳西下,隐隐可见暮色将至。茶楼喝茶听戏的人都走了七七八八,顾七方才不紧不慢的起身。 醉花楼是何松镇上颇有名气的销金窝,当然让醉花楼出名并非里有的装修有多奢靡高档,又或者是楼里的姑娘样貌有多绝色,琴棋书画、歌舞弹唱样样精通等,而仅仅是因为翠花楼的姑娘多且价钱便宜还玩的开。另外醉花楼的酒菜做的不错,听说里头酒水是楼里独家的,十分上头。 因此上到有些银钱的富户,下到贩夫走卒、三教九流没事都愿意往醉花楼跑。 此时顾七就站在醉花楼门外不远处,看着赵裕东金大彪等人簇拥着进了醉花楼后,便转身就拐进了斜对面的另外一家酒楼内,选了一处临窗的位置坐下,招呼电小二点了几样简单的小菜。 小仙女们,一样先发后改,大概一点左右改完,明天再看吧 第两百十六章 绣字的小衣 ,顾七她只想种田 赵裕东等人出来时,已经过戌时末,两人喝了不少酒,和另外几人在醉花楼告别后,就互相搀扶的歪歪扭扭的朝着另外一条街走去。 何松镇内并不实施宵禁,不过此时还算初春,天气寒凉,一过戌时,街面上的人就不多了。 顾七悄无声息的从酒楼的屋顶上纵身跃下,一路不远不近的跟着赵裕东和金大彪两人,眼见着两人走进一条无人幽暗的小巷内,方才取了黑巾蒙在脸上,闪身在两人身后,一手一个手刀直接敲击在两人的后脖颈处。 赵裕东应声而倒,顾七并不奇怪,奇怪的是本来以为会有些棘手,至少需要费些功夫的金大彪竟然也只是一个手刀的功夫便也跟着赵裕东一起瘫软在地上。 顾七微微蹙眉,俯身握住金大彪的手,见金大彪的手心虽然有些老茧,但这些老茧生的错乱无章,看上去并不是常年使用兵器该有的样子,想找个干脆又搜了金大彪的身上,并无书信之类,甚至连黑鹰帮的令牌也没有,只有一个钱袋子,里有有七八两散银。 赵裕东身上也差不多,浑身上下只有一块品质寻常的青玉挂坠和一个钱袋子,外加一只明显是女子所用的淡蓝色绣着鸳鸯戏水的荷包。顾七带钱袋见里头有一张二十两的小额银票和几两碎银子。随后又不死心的打开了那只鸳鸯戏水的荷包,待看到和包内的东西,顾七嘴角抽了抽。 荷包内藏着的是一条团成一团皱巴巴的缎面女子小衣,就是只有正面还带着绑带的那玩样儿。最让顾七无语的上粉嫩色的小衣上还绣着一句‘笙吹雏凤语,裙染石榴红’。 好家伙,醉花楼果然是以玩的开心出名,半点不待虚的。 - 两人身上并没有可以证明身份的物件,顾七想了想干脆将赵裕东丢到一旁,随后扛起金大彪飞身跃进了距离这里不远的黑鹰赌坊内。 当然此时这里已经不叫黑鹰赌坊了,赌坊的招牌早在年前便被摘了下来。至于商楼,在杏娘等人过来后,便开始动工改造,此时也修整了七七八八,只等着组好人手,挑个好日子正式开张。 顾七带着金大彪跳进后院时,杏娘几人早已睡下,此时整个商楼和后院皆是一片漆黑。 顾七也没有叫醒杏娘和阿灵,直径扛着金大彪进了后院的柴房内,借着月光看到柴房内有几条闲置的绳索干脆就把金大彪先绑了起来,想了想又掏出刚刚才能够两人身上身上搜刮来的钱袋和荷包,干脆利落的将赵裕东那条铺满了香粉绣着yin词艳曲的小衣连带着荷包一起塞进了金大彪的嘴巴里。 不知道是动静太大,还是小衣裳的香氛足够销/魂提神,还不等顾七使用暴力手段,金大镖便自己悠悠醒了过来。 “呜~呜呜~”许是喝酒喝大了,此时醒过来的金大彪显然还不明白此时发生了什么,一边呜咽着一边扭动着身体,满脸茫然。 顾七低头看着金大彪问:“你是黑鹰帮的人?” “呜~呜呜~” 顾七蹙眉:“我问你什么,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 “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黑鹰帮的人?” “呜~”金大彪依然只扭动实体,似乎并没有把顾七的话听在耳里。 顾七蹙眉,转身走出柴房,见后院有储水的大缸,便干脆舀一瓢,直接洒在了金大彪的脸上。 “现在清醒了吗?” 金大彪被冰凉刺骨的井水刺的神色一蒙,半晌方才惊恐的瞪大眼睛看向顾七,显然是恢复了就神志。 顾七再次问道:“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现在听明白了?现在回到我。” 依然沉闷难听的呜咽声,不过这次金大彪很识趣的点了点头。 “你是黑鹰帮的人?”顾七第三次问。 金大彪诧异的看向顾七,这次并没有在呜咽而是停顿了很久,片刻后才点了点头。 “这个问题需要想很久?”顾七锐利的眼看着金大彪的眼睛:“还算你不确定该不该回答我,你是不是黑鹰帮的人?” 见金大彪神色慌张,并不回答,顾七轻笑:“不想回答?那就下一个。你是从午极镇过来的,认识沈崇吗?” 听到沈崇两字,金大彪神色一变,瞳孔紧缩,惊惧的看着顾七。 “看你这样子,应该是认识的。你沈崇的人吗?”顾七继续问。 “呜呜!”金大彪慌乱的摇头。 “不是?我记得午极镇原本是沈崇的地盘,你既是黑鹰帮的人,又身处午极镇,为何不是沈崇的人?”顾七看向金大彪:“黑鹰帮又派新的头目去午极镇顶替沈崇了?” 金大彪依旧摇头,只是眼神里透着几分茫然,嘴里不停呜咽着,似乎并不是再回答顾七的问题,而仅仅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顾七皱紧眉头,这个金大彪看上去怎么有些蠢? “我现在拿掉你嘴里的东西,你老老实实把你的来历交代清楚。当然你要是想大喊大叫的话,我也不介意在大晚上活动活动筋骨。现在听清楚了吗?” “呜!”金大彪这会倒是乖觉急忙点头,半点没有耽搁。 顾七从金大彪嘴里抽出醉花楼姑娘的小衣:“说吧。” “大大侠,小的确实是午极镇真来的,但真的不是沈崇沈老大的手下人。您老要是想找人报仇,冤有头债有主,千万别找小的,小的是无辜的。”金大彪一脸惊恐的磕巴道。完全没有白日里在茶楼吹嘘时的气势。 这让顾七心下的古怪更盛,便问:“你既是黑鹰帮的人,却又不是沈崇的手下人,那你的老大谁?” “大侠,我老大叫王刀,咱咱们几个兄弟都叫他刀哥。”金大彪说着,似乎是怕顾七不信他的话,又补充了一句:“其实刀哥之前是就沈老大的手下大镖师。只是后来沈老大不是走了吗,刀哥就自己带着兄弟们出来混了。小的是刀哥后来才收进帮里的,只听帮里的几个兄弟提起过沈崇沈老大,没有真的见过。” 小仙女们,一样先发后改,大概一点左右改完,明天再看吧 第两百十七章 抢地盘 ,顾七她只想种田 “这么说你是在沈崇死后才入的黑鹰帮?” “其其实”金大彪犹豫了片刻,面露尴尬之色:“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入了黑鹰帮。” “嗯?”顾七挑眉,示意金大彪继续说下去。 “我听刀哥手下的之前的兄弟说起过,沈老大死后。总堂那边并没有派人到咱们午极镇来接手黑鹰镖局的意思。甚至刀哥和冯老大几人去总堂那边问,都被人推掉了。” 金大彪知道的内情不多,此时正不知要如何和顾七说起。 而顾七却已经听明白了。沈崇死后,沈崇原本留在午极镇的剩余人马都被黑鹰帮遗弃了。 按照常例来说,一个帮派即使出现内斗,也不会遗弃大量的帮众。 沈崇留在午极镇的人马足有两三百人。即便这些帮众只能算外围人员并不是帮内核心成员,可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没道理说放弃就放弃。 可偏偏,从沈崇死后到时至今日,已经过了月余,依然没有人来收编这支人马。这也就意味这支人马确实是彻底被黑鹰帮放弃了,或者说是有什么理由不得不放弃。 这样同时说明,此时黑鹰帮内部的乱子比顾七预想的还要严重。另外还有一点,或许是沈崇的死有很大的蹊跷,以至于沈崇原先的人手不仅被黑鹰帮的总堂忌讳,甚至连其他的分堂也不愿意沾惹麻烦。 金大彪并不知道顾七所想,见顾七突然沉默下了,只以为是顾七不满意他的回答,又忙接着解释道: “我是后来才被刀哥看中收到手底下的。除了我以外,刀哥还收好几十个新兄弟跟着他。 只是刀哥没有拿到总堂的任命,现在也做不了黑鹰帮在咱们午极镇的主事人。不能以堂口名义开堂上香洒血正式收拢入帮的弟子。 所以我们这些人虽然跟着刀哥混,在外头也自称一声黑鹰帮的兄弟,其实并没有被载进堂内名册里。” 金大彪说着苦苦哀求起来:“好汉!大侠!你要是和黑鹰帮有怨有仇,也和我没关系。真的,我和我那几个兄弟半月前才刚刚被刀哥收下,我们还什么事情都没干呢。” 顾七没有理会金大彪的讨饶,又问:“沈崇死后,他手底下现在还有多少个大镖头留着午极镇?原本的黑鹰镖局又由谁再把持着?” 金大彪有些不明白顾七为何问总问沈老大死后的事情,但现在这幅情况,他也不敢不说: “还有四个大镖头留着了午极镇内。一个就是刀哥,王刀。还有两个是潘会元潘老大和冯明日冯老大。 另外还有一个是周肆周老大。现在镇上的黑鹰镖局就是由周老大把持的。 我听刀哥手底下的兄弟说起过,从前沈老大在世时最信任的就是周老大,所以后来镖里有接近一小半的兄弟都跟了周老大。” “周老大,周肆?你说的人是不是外号老肆,擅长用刀?”顾七问。 金大彪点点头:“正是。 周老大的刀法在咱们午极镇上名声在外,凡事在道上混的兄弟就没有不知道的。我听人说从前沈老大在时,周老大外号就是叫老肆。只是这会儿可没人再敢这么叫了。” - “都叫上老大了,排场可真够大的。”顾七冷笑:“四个大镖头如今都混成老大了。怎么沈崇才死了多久,他手底下那帮镖师就迫不及待分道扬镳了?” “确实是分道扬镳了。”金大彪看顾七冷笑的样子,一时间也吃不准顾七是和黑鹰帮有仇,还是和沈老大有仇,又或者和现在的四个老大有仇。 深怕惹祸上身,也不敢多问,只讪讪道:“现在周老大的势力最大,原先的黑鹰镖局也被周老大把在手里。 其次就是刀哥,手底下原先也有七八十人的兄弟,后头又招揽了镇上和附近村子里愿意出来混的兄弟,现在也有了百来号人手。 另外就是潘老大和冯老大两人,他们两人手底下各带着四五十个兄弟,势力最小,不过现在潘老大和冯老大已经结盟了,两家算一家势力也不算小。” 金大彪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顾七的反应,见顾七没有让他停下来的意思,便又识趣的继续说道: “沈老大死后,总堂一直没有派人来接手,留在镇上的四个大镖头之间又早有嫌隙,不到半个月便闹开了。 周老大占了原先的黑鹰镖局做据点,刀哥占了原来沈老大的在镇上自住的宅院。潘老大和冯老大两人则抢了沈老大名下的酒楼。三家各自占地为王,谁也不服谁。” “沈崇死后,黑鹰帮总堂不接手,理应无人再给黑鹰镖局的镖师发月钱供养。刚刚你说王刀只占了一处宅院,并没有其他产业。 而你又说王刀后来陆续又收了不少人马。没有银钱供给,取持续不断招入新人,这王刀是自己的银子太多,还是找到了新的发财路子?”顾七问。 “这这我就不知道了。刀哥的事情也不会和我们这些新人说。”金大彪陪笑着道。 - 顾七随手从边上拉一把木凳懒散坐下,继续问:“你和那个叫赵裕东的人,又为何要到何松镇来? 我记得午极镇距离何松镇并不近,总不会告诉我,你们是慕名而来逛醉花楼的吧。” “我”金大彪垂了眼帘,犹豫道:“我和东子关系好,东子的大姐早年嫁来了何松镇。所以” “所以王刀就派了你和赵裕东提前一步来何松镇做事?”顾七接了金大彪没说出口的话。 金大彪诧异:“你怎么知道?!” 顾七冷笑:“虽然那赵裕东说话时总以何松镇人自居,形式做派似乎也对何松镇十分熟悉。但他要是真是何松镇本地人,就根本不需要带着你去茶楼做局。 让我想想。你们几人想来不是第一次出现在茶楼里,也不说第一次似是而非的说出那些话来。至于你们为什么要说出那些话,目的又是什么” 金大彪脸色发白。 顾七看向他,轻笑道:“怎么不说话了?被我猜对了?” “那我就继续来猜猜。 你口中的刀哥,王刀,是不是在午极镇抢地盘,没有抢过另外两家,就把主意打到了何松镇来?” 第两百十八章 王刀的如意算盘 ,顾七她只想种田 “至于为什么放着周边的其他镇不选,偏偏选中何松镇,想来是因为王刀知道,何松镇内有一个黑鹰赌坊,原本是柳龙的产业,而柳龙被调任到了总堂,且没有把原本赌坊的人手带走。所以王刀就想着既然何松镇的地盘无人接受,你们便干脆据为己有。而你们原本就是黑鹰帮的人,到时候入驻了何松镇依然能用黑鹰帮的名义行事。而实则上不管,下不知。王刀刚好天高皇帝远,能占地为王在何松镇做个土霸主?” “然而占据一个地盘容易,想要带着一大帮兄弟能混口饭吃,光是有地盘还不行,还得有一个能撑得起场面的行当做。 王刀原本就是做镖师出身,想来这回也是打算在何松镇内重操旧业,所以你们就盯上了何松镇上的镖局。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金大彪被顾七冰冷的目光看的浑身哆嗦,此时闻言更是瞪圆了一双眼,猜测道:“大侠你你是洪氏镖局的人?” 顾七没有否认:“你们一共有几个人提前混进了何松镇内?除了你和赵裕东意外还有谁?” 金大彪此时已经认定了顾七是洪氏镖局的人,显然是查到了蛛丝马迹才会绑走自己。便更觉得自己已然脱身无望,不由颓然道:“除了我和东子外另外还有三人。一人叫吴治,一人叫屈辛,还有一人叫房良庆。” “你们着五个人里带队的人是谁?” 金大彪老实交代:“是赵裕东。我们几个里只有赵裕东因着有个姐姐住在何松镇,前几年便来过几次何松镇,对何松镇十分熟悉,所以这次带队的人是赵裕东。” 顾七蹙了蹙眉,面上神色不变,心下却有些尴尬。没想到二选一,自己居然还抓错了人。早知道当时就应该将两人一起带来,也不知道这会儿在过去,那赵裕东人还在不在巷子里。 也怪这赵裕东白日里虽然胡吹海吹一副见多识广消息灵通的样子,却又事事给金大彪做桥,且以黑鹰帮的身份将金大彪架的高高的,就连顾七也下意识的以为他们这几人里身份最高的是金大彪。甚至以为只有金大彪一人是黑鹰帮的。 没想到竟然被带偏了。看来这个赵裕东还是个人才。 当然如果顾七知道,其实赵裕东会选中以金大彪的名义做桥,完全是因为金大彪的长相彪悍,自带凶相,且身高八尺又魁梧有力,看上去最像道上的练家子足够唬人,的话顾七会更郁闷。 - 显然是自知自己已经没有了跑出去的可能,金大彪之后很老实配合,把能交代不能交代的全都说了个清楚。 原来金大彪原本只是午极镇附近村子里的一个普通农家汉子,家里穷日子不好过,后头老爹老娘死了,金家几个兄弟姐妹就干脆分了家。金大彪没分到村子里的房子,只分到了一亩半不好不坏的田地,根本不够养活自己,便干脆去了午极镇上帮人做工。可惜金大彪虽然生的魁梧,却身无所长,除了给他人帮工干干打短苦力的活计,根本没有正经的行当愿意雇佣他。日子一长,金大彪干脆就在街面上和几个二流子混了起来,做些帮人站队伍,撑场面,或者看场子收保护费的勾当。一直到沈崇死后看,黑鹰镖局的人马四分五裂。金大彪等人才被急需招纳人手的王刀看中,归入了麾下。 而赵裕东便是之前街上的出了名的小混混头子。和金大彪也是在帮人看场子站队时就认识的,后头一起进了王刀门下。 王刀在午极镇斗不过老肆和另外两个镖头,便盯上了柳龙留下的何松镇的地盘。 早在半个月前王刀就派人来到何松镇踩点,也知道了何松镇内原本只有一家老底子的洪氏镖局,后头又多了一家新开的四海镖局。 两家镖局看着人手都不多,且背后都没有其他帮派做底,王刀原本并不放在眼里。然而王刀身边有一心腹,叫贺保才。原本就是王刀手下的副镖头,此人读过些书,心机颇深,善用诡计。 就是贺保才与王刀说何松镇内的大商户多半有车队的,而中小型商户的数目本就只有那么多,原本的两家镖局现在已经分走了大部分的生意,王刀若是此时带人去何松镇开镖局,恐怕也招揽不来多少生意。 倒不如先将两家镖局都处理了或者至少打压一番,再带人入驻何松镇,生意定然会更好。 王刀本就倚重贺保才,就将这件事交给了贺保才做。而后贺保才命人去打听清楚了洪氏镖局和四海镖局的底细。 因着四海镖局那会儿也才刚刚开业没多久。并不能打听出太多消息来,反倒是洪氏镖局,世代都在何松镇内做买卖,随便找人套几句话,便将洪氏的老底打听的一清二楚。为此贺保才干脆叫人重点盯着洪氏的人下手,甚至派了一人混迹洪复常去的烟花巷柳里,与洪复做了狐朋狗友。不过几日那儿就听到了洪复酒醉时,腹诽痛骂他的义父,也就是洪氏总镖头洪明坤。这才知道原来,明面上,洪复虽然被洪明坤委以重任,实则父子俩早已面和心不和。 贺保才得知这个消息后,就开始在洪复身上做局。 洪复此人性格莽撞,心眼却极小,这样的人说说好听的是胆大心细,说难听的就是自视甚高又刚愎自用,被人一挑拨就能上钩。 贺保才先是叫人撺掇着洪复在洪氏内笼络一众镖师以他马首是瞻,后又让洪复找个明面上的理由去挑衅四海镖局。最好让四海镖局和洪氏镖局打起来。并借此机会让洪明坤受伤最好干脆能下台。同时贺保才也许诺等事情一结束必定辅洪复上位,坐稳洪氏的总镖头。 洪复显然是相信了,便借着李氏丝线行订单的名义,专门挑了四海镖局的镖师出镖走的七七八八的时候,打砸了四海镖局。且这件事是在完全已满洪明坤的情况下进行的。 洪复原本想着,四海镖局仅剩的五个人都被自己打伤了,而镖局内其他镖师要赶回来最少也得四五天,多的甚至需要十几二十日。 小仙女们,一样先发后改,大概一点左右改完,明天再看吧 第两百十九章 搅乱局面 ,顾七她只想种田 显然,顾七仅在四海出事的第二日就用这种接近毁灭的方式,将洪氏的一窝端了,也是洪复没有想到。 - 事实上就在那日白天,洪复还和一起行动的镖师喝酒庆功,入夜后更是混头大睡,完全想过今日就会被人报复的事情。 更没有想过,原本只是想将祸事引到洪明坤身上去,却被人打的胸腔塌陷,肋骨断了好几个梗,时至今日还躺在床上,面前吊着一口气。 以至于事后就连洪复自己都不觉得夜袭洪氏的人会是四海镖局的,在洪复的眼里四海镖局还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想起那日那人的身手,近乎于单方面虐杀的身法,整个洪氏镖局,足足十几名镖师,包括自己和洪明坤在内,无一那人的对手,甚至连围攻都没有用。 这样的身手能力怎么会出自一个新开的小镖局。 最大的可能就是以黑鹰帮的名义和自己做交易的那帮外来客。也只有这种江湖帮派才能养的出这样顶尖的打手。洪复从清醒后就觉得自己是被人摆了一刀,自己入了一个局,那个自称出自黑鹰帮是刀哥手底下的人,从始至终都在骗自己,什么给洪明坤找点麻烦,什么扶持自己上位都是假的。可事到如今,这些事洪复也不敢和谁说起,哪怕洪明坤之后招了所有人询问事情的前应后果,洪复也是闭口不言,全当什么都知道。 当然这些事情顾七并不知道。 顾七此时也仅仅只知道因为王刀的人介入,搅乱了何松镇原本还算平静的市场,致使四海镖局吃了一个大亏,而另外一个已经入局的洪氏镖局这会儿甚至连仇家到底谁都还没搞清楚。 当然洪氏算不算无辜,洪明坤本人是不是真的毫无过错只是倒霉都不在顾七的考虑范围内。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世人皆可为刀俎,亦皆可为鱼肉。惯来都是谁弱谁挨刀,至于公平,要么有钱要么有权要么有拳,除此之外谁有功夫去听那些失败者卖惨故事。 - 就比如此时,天刚大亮,半夜里训话的蒙面人早已离开,而金大彪心头的惊恐却没有半分消退,反倒因为酒意的消退,意识愈发清醒,人就愈发害怕。 昨日夜里,自己本就喝的七荤八素,甚至连怎么被人打晕又怎么被人绑走的不知道。只记得醒来时满头满脸的冷水冻得自己直哆嗦,随后就是一系列密集的盘问让金大彪根本来不及顾忌自己到了什么地方。 直到这会儿,身侧窗外的白光照射进来,金大彪才看清自己是被绑在了一间柴房里。可到底是哪里的柴房却一无所知。 嘴巴里重新被塞上了满是香粉味的布条,金大彪也不敢睡过去,警惕的侧耳听着外头的动静。这一等就是好几个时辰,金大彪已经精疲力竭,脑子发昏,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柴房的门再一次被人打开。 金大彪一颗心猛的提起,惊惧的瞪大了眼睛朝着门外看去。却见进来的并非昨夜的蒙面人,而是一个面容娇媚颇有风韵的年轻妇人。那妇人看了金大彪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打开食盒,拿了一盘馒头一碗水放在金大彪面前,又将金大彪原本被捆住双手一头被牵在梁柱上绳索解开,方才柔声道:“吃吧。” 虽然牵在梁柱的绳索已经解开,但金大彪的手脚任就被分开捆绑着,行动艰难。 不过好歹也算那能动了,金大彪可不敢抱怨,只先拿掉了塞在嘴里的布块,又匍匐着向前,用双手合力捞起一个馒头,奋力撕咬起来,几口下肚,又灌了半碗水,见那妇人还没走。金大彪小心的我道:“我什么时候能放我走?” 杏娘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事实上,杏娘确实什么也不知道,亲早起来时就见到东家已经出现在院子里了。杏娘也不知道东家是何时过来的,甚至东家都没和她细说,只让她准备了一间房间,嘱咐了谁也不要打扰,又让她过了午时道柴房里送些吃的。至于其他的,杏娘自是一概不知,也不敢询问。 金大彪见杏娘摇头有些泄气。杏娘也不管他,见他吃完就收起来了碗筷,又将那牵着捆绑金大彪手脚绳索的另外一端帮回了梁柱了。甚至在金大彪面露痛苦哀求之色时,依旧温温柔柔却半点没有犹豫的又把原先金大彪拿掉的布团再一次塞进了金大彪的嘴里。 随后拿着食盒施施然的退了出去。徒留下金大彪一人再柴房中错乱。 进来时怎么样,出去时就怎么样,这也是东家嘱咐过的。杏娘心想自己做的应该没问题。 除了柴房杏娘本想到顾七房前回禀一声,可想起之前东家嘱咐了谁也不能打扰,便没有去,而是叫了两个弟弟洒扫完院子后就守在了柴房前帮忙将人看住。 - 这厢,顾七将后面的事情交给杏娘后,便进了客房补交,这一觉睡醒已是未时。 顾七起身叫杏娘给自己做了一碗面吃,见时间空余便询问了下酒楼修缮布置的进度,顺便和杏娘阿灵几人一起制定了几项酒楼后续运营所需的规则,随后嘱咐了杏娘继续将人看住后,便去了四海镖局。 “七姐。”崔青见顾七过来便道:“今早有两个兄弟,混去街面上去打听,听到几个不伦不类的消息,追问上去发现似乎是有人刻意在茶馆酒楼甚至行脚帮那边放一些真真假假的消息。” 顾七点点头:“人已经知道是谁了。有一个昨晚上被我绑了,还有三个,分别叫吴治、赵裕东和屈辛。你叫几个兄弟去盯着,多留心醉花楼后头那条街。一旦找到人,先别打草惊蛇。将人给我盯住了,晚上一并绑了送去黑鹰赌坊。” “是。” 崔青没想到,顾七只是出去一趟,竟然已经找到了背后做怪的人,欣喜的同时也不由对顾七更加敬佩。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刚刚被师傅送来何松镇经营这家四海镖局时,竟然还生过几分不满,觉得师傅和大少爷把自己留着何松镇是被大材小用了。眼下才知道自己一开始的判断错的有多离谱。 今日两章还是先发后改,大概一点左右能改完,小仙女们先睡吧 第两百二十章 洪良芳的怀疑 ,顾七她只想种田 顾七自然没留意崔青的神色变化,只继续道:“最近一段时间让兄弟们警惕一点,特别是出镖的兄弟,每个队都至少带连三个好手一起。过段时间少不得有一场硬仗要打。” 崔青闻言一愣:“出手的那方人,背后有势力?” 顾七冷笑:“倒也称不上什么势力,不过对方手里有百十号人手,其中三分之二都是练家子,训练有素。不是洪氏那种小打小闹可以比的。” “百十号人!”崔青的神色也严肃了起来。前头街面上的一些风言风语崔青也听了一二,虽然并无证据,但以崔青的才智多少也猜到了点眉目,心知多半是有人看中了何松镇货运的买卖。 然何松镇的市场本就不大,所以崔青原本以为背后出手的可能一家中小型镖局,手下镖师的人数比之洪氏的人手再翻上一番便也差不多了。没想到竟然足足有上百人。 不管在哪里,一家能养的起上百号镖师的镖局,绝对称得上是一家大型镖局了。这样的镖局便是占据郡府的生意也无可厚非,怎么就偏偏把主意打到了何松镇来? 崔青这么想着便也把自己的想法问出了口。 顾七抬眸,嘴角含笑:“他们可不是寻常的镖局。手下人也不是一般的镖师。黑鹰帮听说过吗?” “什么!”崔青神色一变。 而此时刚刚从门外回来的江平和顺子面上也露出了差异之色。 顺子率先忍不住:“七姐,你的意思是这次在背后搞鬼的人是黑鹰帮的人?” “是沈崇手底下的人。”知道江平顺子等人还不知道沈崇的死讯,顾七思索了片刻将这件事的原委简单和众人说了一些,末了补充道:“王刀的身手应该和老肆差不了多少。比较麻烦的是他手底下现在至少上百人,其实超过七成都是练家子。而我们的人手,除去已经除去走镖的兄弟,剩下运作的不足四十人。这四十人里真正能打的不过七八个,这一点你们心里想来也有数。” 崔青皱眉:“七姐,你是怕他们来硬的?” “倒也不至于,何松镇的官家也不算摆设,他们是外来势力,闹的动静太大了,对谁都没有好处。不过也要防着王刀的人狗急跳墙背后出阴招,所以得让兄弟们警醒一点,这段时间新出镖的队伍,多加些人手。已经出去的镖队,算算回来的时间,到时候提前派人去接应,务必不要让哪支队伍在城外落了单。” “七姐,要不要找人去洪明坤那里透个口风?”顺子面露鬼祟之色,嘿嘿一笑提议道:“我听说洪明坤的伤也养的差不多了。都是何松镇人,没道理让洪氏置身事外。” 顾七眯了迷眼。这小子有出息。 “找个眼生的,去给洪明坤的大女儿透个底,就说夜袭洪氏镖局的是午极镇黑鹰镖局的人,顺便提一句,黑鹰镖局王刀手底下有一人叫贺保才和洪复较好。” * “洪复!你个王八蛋,鳖孙!我爹一向待你不薄,你竟然吃里扒外勾结外人将我爹打伤,还毁了咱们洪氏镖局的镖车!”洪明坤的大女儿洪良芳,今年刚刚年过三十,和她爹一样是个十足的火爆脾气。洪良芳虽然是个女子,可从小就跟着洪明坤学习功夫,未出嫁时也跟着走过几次镖,无论性格胆气都不比男子差。 只是后来招婿嫁人生子后,才不再参与镖局里的事情。 洪明坤对自己两个女儿都很好,两个女儿成亲前,洪明坤用积蓄给两个女儿一人购置了一套小宅院。所以两个女儿婚后便搬出了洪氏镖局居住。也是因此顾七那晚砸了洪氏镖局,所有人包包被打了,只有洪明坤的两个女儿和女婿孩子幸免于难。 这段时间洪氏镖局的一应琐事,和一众镖师的伤势治疗安排都是洪明坤的两个女儿洪良芳和洪良月在处理。 而洪良芳今早出门本是想去回春堂请大夫给她爹洪明坤开些滋补养身的良药,结果回春堂的门还没进,就听到路边两个乞子在闲聊,说半月前看见洪氏镖局洪复洪镖师和几个外乡客在醉花楼和花酒。 洪复私下里的做派一贯不好,洪良芳闻言也没当回事,只没想到刚要走开,却又听到其中一个乞子说,和洪复喝花酒的那几个外乡客,身材高大魁梧,面带凶相,一看就是混江湖的练家子。 洪良芳虽然脾气火爆,可性子却是粗中有细,听到这里便起了疑心。 然洪良芳正想继续听下去的时候,那两个乞子却像是见到有人再看他们,反倒什么也不说了。洪良芳是不比一般闺秀,懂得道上的规矩,一见那两个乞丐如此行事,便让身边的小厮给两个乞子一人赛了一钱银子。 两个乞子得了银子,便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五一十都说了,甚至隐晦的说出其中一人自称是黑鹰镖局的人,虽然两个乞子都没有明说洪氏出事和洪复和黑鹰镖局有关系。可洪复私下里频频和外来江湖人接触,那江湖人偏偏也是做镖局的。再结合这半月里镇上的风言风语,洪良芳如何能不怀疑。 怀疑之心一起,洪良芳哪里还有找大夫开药的心思,当即便带着人去了醉花楼。 醉花楼这样的地方三教九流的人何其多,甚至都不需要崔青找人安排,洪良芳随便抓了几个姑娘打听就打听出了洪复半月前确实经常到醉花楼来,每次都不是一人,而是和几个面生的外乡客。 洪良芳使了银子,找老鸨叫了洪复前段日子常点两个姑娘问话,这一问便将那几个外乡客的容貌身高来历都一一问了个清楚明白,与前头回春堂门口的两个乞子说的一般无二正好对上。 而最让洪良芳生气的是,其中一个姑娘,说只要洪良芳愿意花五两银子,就卖她一条消息。 洪良芳当场付了银子,结果得到的消息竟然是洪复几次三番在酒醉后大骂自己的父亲偏心,甚至还扬言迟早要将洪氏镖局抢过来占为己有,让洪明坤以后没好日子过。 今日两章还是先发后改,大概一点左右能改完,小仙女们先睡吧 第两百二十一章 洪氏内讧 ,顾七她只想种田 而让洪良芳真正怒火攻心的是,其中一个姑娘,说只要洪良芳愿意花五两银子,就卖她一条消息。 洪良芳当场付了银子,结果得到的消息竟然是洪复几次三番在酒醉后大骂自己的父亲偏心,甚至还扬言迟早要将洪氏镖局抢过来占为己有,让洪明坤父女以后没好日子过! * “洪复,你个狗东西!你还有是话好说,快我这些日子还专门找了大夫看顾你,洪氏遭了大难,我还是好吃好喝好药的供在你身上。结果!结果竟然就是你这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联合黑鹰镖局的人,里应外合把我爹,把洪氏所有兄弟打成那样!洪复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洪良芳越说越气,双眼通红,死死的盯着洪复。 而刚刚在门外看见洪良芳怒气冲冲突然闯进洪复房间的,生怕出事,也跟着冲进来的几个之前受伤比较轻的兄弟,此时听到洪良芳怒声质问,当下都有发懵,更多的则是不可思议。 “阿芳,你是不是搞错了。大师兄怎么会出卖洪氏出卖师傅?”说话的人是洪良芳的丈夫王天喜。 王天喜是个脾气温和的老好人,当初洪明坤挑中各方面都平平无奇的王天喜做自己的大女婿而不是洪复,就是因为王天喜够老实,性情也好,婚后能对自己女儿好。事实上,洪明坤的也没选错人,王天喜婚后对洪良芳一直很包容,洪氏出事后的这几天,王天喜也一直在镖局里帮着洪良芳忙前忙后尽心尽力。 今早洪良芳带人去醉花楼查洪复的事情,王天喜并不知道,此时见到妻子红着眼,像是要杀了洪复的样子,忙把人拦了下来。“阿芳,你先别冲动,这里面有没有误会呀!” “误会,什么误会!洪复早在半个月前就频频和午极镇黑鹰帮的人接触,那午极镇黑鹰帮从前在的就是镖局买卖、你说他要是没有问题为何要和黑鹰镖局的人私下联络?!”洪良芳一把推开王天喜,冲到洪复面前,拽住洪复的衣襟,咬牙道:“洪复你自己说!你有没有和黑鹰镖局的人联络。” “我!”洪复从洪良芳突然冲进来质问的时候脑子就一片空白,连日来无时无刻不在担心东窗事发的恐惧和身上的伤痛带来的无尽的后悔,本就折磨的洪复惶惶不安。洪良芳突如其来的质问就像是击垮洪复的最一根稻草,洪复脸色苍白,不断摇头否认:“不是我,不是我。我审美也不知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洪良芳红着眼冷笑:“你要是不知道,为何要在洪氏出事的前一天带着咱们洪氏的兄弟去找四海镖局的麻烦?!我来时就打听清楚了,四海镖局被砸的事情就你带头去做的。而我爹根本不知道!四海镖局的人还被你打成了重伤,有一人差点丧命!你说说,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你是不是想让我们洪氏镖局想让我爹去和四海的人结死仇!” “芳姐。是四海的人先抢了我们李氏丝线行的单子,大师兄气不过才带兄弟们去四海镖局找场子的。”洪复这段时间出手阔绰,笼络不少手底下兄弟。刚刚洪良芳说的话确实吓倒了不少人,可转念却又不怎么相信,特别是几个年纪轻,进入洪氏镖局没几年的年轻镖师,本就和洪良芳没太多感情,这会儿自然更愿意相信洪复。 洪良芳扫了那人一眼,面带嘲讽之色:“才几年的功夫,咱们洪氏的兄弟就连这么点底气都没了吗?区区一个单子,就让你们沉不住气,冲着一家新开的小镖局要打要杀,你让别人怎么看我们洪氏,怎么看我爹?洪氏的脸面,我爹的脸面都被你们丢光了。” 说着洪良芳也不再去理会那个被骂的面色涨红的年轻镖师,而是再一次看向洪复:“洪复,和你联系的人是不是黑鹰帮王刀的手下,一个姓贺的!你以为有黑鹰帮撑腰,便瞒着我爹找四海镖局结仇,想要给我爹找麻烦,好借此把洪氏镖局抢到手里!” “不能吧?洪姐,大师兄的伤是我们之中最重的。真要是大师兄联合外人要毁我们洪氏,怎么自己反倒伤的那么重!” 洪良芳嘲讽一笑:“这就要好好问一问洪复这个蠢货了。他以为自己是攀上了高枝,以后能借着黑鹰帮的势力在我爹和我们两姐妹面前耀武扬威,却没想过人家黑鹰帮根本就瞧不上他,不过是拿他这个蠢货借刀杀人。 要不然为什么你们头天才去打砸了四海镖局,第二天我们洪氏就比人砸了?!别告诉我,这些只是巧合!” “会不会是四海镖局的人气不过回来报复的?”有人怀疑。 “不可能。” 这话不止洪良芳不相信,就连王天喜和屋子里的其他兄弟,甚至洪复本人都不信。 四海镖局不过是一家新开的小镖局,门面又偏又小不说,手底下走镖的镖师也没几个。洪复带人去打砸四海镖局那天,镖局里连带掌柜伙计一共才五个人,其他镖师听说都去走镖了,一时半会儿根本回不了,如果能赶在第二日就来找洪氏的麻烦! 更何况那日来人的身手,就连总镖头洪明坤都毫无还手之力。又这样好的功夫怎么可能出自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镖局。 无论怎么看,是黑鹰帮下手的的可能性都更高一些。 这般想着,屋内所有兄弟再去看洪复的眼神就不一样了。平日里私下关系好不好是一回事,可眼下是什么情况!是他们整个洪氏镖局都被人毁了!,所有兄弟身上都挂了伤不说,镖局里的车马也都被人毁了,现在他们洪氏镖局别说想接单了,就是有生意送上门也根本做不了。这是被人彻底断了生路呀! 洪复的脸色越发苍白,想要开口辩解,可说出来的话,却只有反反复复几句‘不是我’,‘我不知道’,‘和我没关系’这些毫无辩白之力的话,便是个傻子这会儿再听,也知道洪复肯定隐瞒了什么。 今日两章,先发后改,大概一点左右能改完。小仙女们先去睡吧 第两百二十二章 入夜抓人 ,顾七她只想种田 洪良芳的性格不是吃素的,不管洪复承不承认,当晚就和洪明坤商量后,就把洪复关了起来,虽然洪良芳在众人的劝说下,最终没有下手揍洪复,却十分干脆的断了洪复的伤药。 洪复的伤本来就是所有人里最重的,虽然前些日子已经拿好药养了许久,可想要彻底恢复,行动自如,至少还得养小半年。如今被洪良芳断了伤药,等于就断了洪复半条命。 而那些之前洪复较好的镖师,在知道事情的前应后果后,无一不是狠的牙根痒痒,这会儿自然更加唯恐避之不及,根本没人会去帮洪复求情。 - “我说爷爷我咱们这么点背,好好的押镖回来还被人拦路揍了一顿,连衣服都给扒了,原来是洪复那小子吃里扒外勾搭外人。我早就说了,洪复那鳖孙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偏偏你们几个就不信看,什么都听那个鳖孙的,现在出事了吧!”老来头眯着眼半靠在院子里一边晒太阳,一边和身边另外两个当日和他一起出镖一起遭罪的两个镖局兄弟闲聊。还时不时的拿眼撇向关着洪复的柴房,时不时的啐上两口。 三人那日伤的不轻,好在都是些外伤,并没有伤到肺腑,养了这段时间也能走出屋子里。 老赖头说着看了看自己还被绷带挂在的右手手臂就气不打一出来:“他n的!老字现在吃口饭都不容易,活了大半辈子还第一次这么憋屈!” “别提了!真他n的晦气!”老赖头身边的高大青年也有些忍不住蹙了眉头,本来还指着这次走完镖,得银钱给我老娘送去。现在镖局都被人毁了。哪里还有银子发咱们!这以后日子还要怎么过。” “可不是么,咱们做镖师的每日风里来雨里去,就是为了混这么点银子养家糊口,现在被人打成这样不说,以后有没有饭吃都不知道。” “兄弟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没了工钱,这不是要了我们的命吗?” 走镖不是容易的营生,要不是为了混口饭吃,要不是为了能赚的比一般人多,谁会愿意做镖师这种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买卖。 都是道上混的人,技不如人,运气不好被人收拾了,只要后一口气在,一条命在也没什么打不了的,养好了身上的伤,回头就又是一条好汉。 可没钱就不一样了。没了银子,他们这帮人拼死平活又有什么意思。 镖局的铺面被砸,后院的车马一辆都没留下,眼下一群伤员,根本接不了镖,甚至搞不好一年半载都接不了镖。想到往后所有人都得喝西北风,一众人的气氛就愈发低迷起来。 一盒有看不过去的,犹豫道:“你们快别说了。良芳姐这段时间也不容易。这么兄弟要疗伤医治,要看病上药。哪一样不要花银子。镖局被人砸了,良芳姐是拿着自己的体己银子在补贴大家伙。总镖头从前一直带我们不薄,这次也是被洪复这个狗东西给坑了。” “你说的是,总镖头和良芳姐不容易,大家兄弟一场,总镖头也一向待我们不错,如今洪氏困难,咱们也不能在这种时候落井下石,要怪就怪洪复,都是洪复这混蛋惹出来的事情。亏得兄弟们口口声声大师兄的叫他,结果他把大家伙坑成这样。” “洪复从前月月都能上醉花楼去喝花酒,肯定没少从镖局里拿银子。眼下洪氏出事情了,没道理还让洪复好过,咱们现在就英国去搜搜洪复的房间,说不准还能找出银子来!”有人提议,一下子就引得众人纷纷附和。 “说得对,咱们去搜洪复的房间,有多少银子都拿出来,没道理让兄弟们白白被打一顿。” 当天下午,洪复的房间就一众镖师搜了个底朝天,竟然还真在洪福床铺下面搜出了二百两银子。 这着实让几个镖师吃惊不已也,这些人原本在想着能在洪复的房间里搜出几十两银子,大家伙分一分,也好缓解这两月不能走镖没有月钱入账的困难,怎么也想不到洪复居然不声不响藏了二百两银子。 “怎么会有这么多?!”其中一个瘦高青年和带头的老赖头大眼瞪小眼。 “我记得洪复平日里开销不少,便是赚的走镖的银子不少,照着他这般花法,也应当剩下不了多少了吧。” “呵!省下,你见洪复省过银子?”老赖头冷笑:“依我看,这些银子就是洪复从镖局的账面上,从咱们兄弟的补贴银子里克扣出来的。” “这么多银子,咱们私下分了不合适吧,要不要通知总镖头和良芳姐?”高瘦青年犹豫的问众人。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下不了决心。反倒是老赖头呸了一声,率先做了决定:“别想了,银子既然是洪复从镖局账上捞的,光咱们几个私下里拿了分,被人知道来不得被人戳脊梁骨,往后道上也别想混了,送去给洪良芳,让洪良芳看着办吧。” 老赖头的话说的有道理,众人看着这么多银子虽然心里肉疼,却也都没有反对。 - 洪氏的内部混乱,顾七这边管不着。而崔青派出去的兄弟这会儿已经把吴治、赵裕东、屈辛都监视了起来,只等着天一黑就下手,把这三人绑了。 至于贺保才此人这几日有没有在何松镇,金大彪也说不清楚,而崔青派出去的兄弟也并没有打探到贺保才的消息,便只能姑且先放一放。 小鱼在手,不怕掉不出大鱼来。 - 子时一刻,顾七换了衣服无声无息的已经五人关注的原黑鹰赌坊的后院飞跃而出,很快便融入夜色内。 整个何松镇此时寂静无声,只有顾七脚下步伐飞速变化间,隐隐可闻初春的寒风划过耳畔。 赵裕东那几个人很谨慎,三人在白日里有过短暂接头后,晚上便各奔东西,并没有留宿在一处。甚至赵裕东此人在入夜后还连着换了两个住宿。显然昨日自己突然被人打晕,金大彪又无故事中,给金大彪造成了不小的阴影,若非崔青一直派人分别盯着他们,这会儿还有可能被赵裕东给跑了。 今日两章,先发后改,大概一点左右能改完。小仙女们先去睡吧 第两百二十三章 ,顾七她只想种田 赵裕东那几人很谨慎。在白日里有过短暂接头后,晚上便各奔东西,并没有留宿在一处。 甚至赵裕东一人在入夜后就连着换了两个住宿之地。显然昨日突然被人打晕,醒来后金大彪又无故事中,给赵裕东造成了不小的阴影。若非崔青一直派人分别盯着他们,这会儿还真有可能被赵裕东给跑了。 不过赵裕东可能没想到,他们这几个人分开住,反倒给顾七行了方便,每摸到一个地方,抓住衣襟将人从床上拽起,还不到人反应过来,就是干脆利落的一个手刀,随后拖出去交给等在外面负责监视的兄弟。 不到一个时辰,赵裕东三人就进了柴房和金大彪作伴。 - “七姐,接下来怎么办?”江平问。 “等。”顾七微微眯眼,面色平静。 “等?”怎么等,要等到什么时候?江平想不明白,想问又不敢问。 顾七看了看院外寂静的夜色:“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咱们就干脆把浑水搅的更乱些。” 崔青面露差异之色,半晌点点头:“我去让兄弟们最近小心一点。要不要安排人手去午极镇探探消息?” “这几日别去,都等等,就当做咱们四海镖局对这件事一无所知。该干嘛干嘛。” 崔青眼睛一亮:“七姐的意思是,让洪氏那边” 顾七轻笑:“烂船还有三千钉,洪氏镖局在何松镇立足几十年,总归还有些底子在。” 崔青也跟着笑:“听说洪明坤和严东来私交不错,你说这次洪氏招此大难,严家会出手相助吗?” “严东来这人惯来无利不起早,未必会去插手江湖上的事情。不过若是有法子能让严氏趟进这趟浑水里头。对我们自然是有利无害。”顾七勾了勾唇,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不止是严氏,若是能个将王家、余家、庄家压拉进去,事情就更有意思了。” “也未必就不能成。”崔青若有所思。 顾七一乐,拍了拍崔青的肩膀:“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做。” 说罢顾七朝着两人摆摆手转身出了镖局。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见顾七已经离开。一旁江平想着刚才听到的话,越想越越迷糊,只能求助的看向崔青。 刘勇带人跑镖去了,眼下江平能相处来的人也就剩崔青和顺子了。顺子这人脑子灵活,人也跳脱,平日里十句话有八句是胡说八道,江平觉得顺子和自己不对盘,也就崔青看着老实厚道做事也最靠谱,他信得过。 崔青抿嘴微信,给江平沏了一杯茶,意有所指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 三月初旬,江陵郡连着下了好几日的雷雨。连带着何松镇和小旗村也是几日都泡在倾盆大雨里、但这不妨碍何松镇百姓这几日情绪异常高昂,各家酒楼茶馆皆是宾客满朋座无虚席。 原因却是有三, 一是渝州府 那边传来了消息,接近三年没有下过雨的渝州府,这几日渝州府南连着江州府边境的,几个郡府连连大雨,原本干涸开裂的溪流河道重新溢满了水源,正逢开春,万物复苏,这几场雨无疑是给濒临奔溃的渝州府百姓打了一针强心针。 也让紧邻着渝州府边境的何松镇松了一口气。 江州府虽然河道众多水源充沛并无旱灾,可因着渝州旱情失踪太严重的缘故,致使江州府境内,特别是紧邻渝州府的几个郡城这三年里粮食的价钱一日比一日高,尤其是位于多出交界口的何松镇首当其冲,最贵时,粮食价格比之京都还要贵上三倍。让何松镇的百姓苦不堪言,若不是何松镇历来富庶,官家后续又接连出手几度控制粮价。彼时何松镇也不会像如今那样太平安生。 然,何松镇内本就有不少人家和渝州府几个郡府沾亲带故,旱灾三年也有不少原本渝州的人或是投奔或是迁徙到了何松镇,此时得知渝州府旱情缓解,对于那些原籍是渝州的,又或者家中亲眷渝州府内有亲的人家来说自然是天大之喜。 这也是为何明明是雷雨天,依然有不少百姓不顾风雨也要前往茶楼酒馆喝茶聊天,并不是何松镇百姓失踪闲着无事,而是茶楼酒肆这些地方往往是行脚帮帮众聚集互通消息之所,为此没有什么比往茶楼去更能清楚的了解渝州府的最新情况。甚至有家茶楼,干脆让里头的说书先生,将说书的话本撤下,换做渝州府境况的实时播报,使得茶楼接连几日的人满为患。便是顾大年三日前也干脆从小旗村搬来住到了何松镇上,每日无事就往茶楼跑。 - 至于其二,也与其一有些关系。就在前日,由余氏、王氏、严氏,等几个何松镇领头的商户带头,公开挂出告牌,名下米粮铺所有粮食皆降价一成出售,为期五天,过后恢复原价。 这使得那些即使家中并没有亲眷和渝州府有关的何松镇百姓也跟着躁动了起来。众人议论纷纷,有冲动的,携家带口前往米铺卖粮屯粮,就怕过了时限占不到在一成的便宜。也有冷静的,觉得渝州府的旱情既然已经缓解了,适时播种,等到秋后粮食收割,价格只会大幅度下降,何苦要在此时只因贪图一成利的便宜就屯粮。 此种说法得到了不少人的认可,自然也有人觉得,仅仅只是几场雨,未必就能破了渝州三年大旱,若只是昙花一现,此时不借机屯粮,往后再想低价购粮就来不及了。 当然,大多数人还是秉持着,再等等看的姿态。谁也不愿意轻易下决定。这样使得余氏、王氏、严氏三家的粮行虽然挂出了降价的挂牌,生意却也并没有好到那里去。 当然其他家粮行的生意自然也都跟着下来了。价格内卷这种事情,只要有一家打头,其他家根本就强撑不住。 例如周氏粮行的生意这几日也消减了下来,周璃干脆开始让人减少在何松镇的供货。至于顾氏商行这边影响却并不大。 今日两章,先发后改,小仙女们明天再看。 第两百二十四章 ,顾七她只想种田 顾氏商行内,供应米粮的区域一共就只有两三个柜区。而这些柜区内,又要按照品种好坏区分,为此每一种粮食真正占据的数目其实都不多,原就只够每日零售,根本不够大量批发,为此自然没有太多影响。甚至都不需要刻意降价,只需搭配着最简单赠送类小促销,生意照旧如常。 - 两日后雨停,周璃派人送信过来,意思是想要在四海镖局新开一条前往渝州府的路线。信中并没与言明原因。 不过顾七却知道,这老狐狸大概率是将主意打到了米粮上头。 各州府之间虽然有粮禁管控,但也并非毫无办法可行,且看利润是不是足够大。渝州接连几日降雨,旱情得到缓解的消息,此时已经传遍了整个江陵郡,很快就会传遍整个江州府,甚至整个大康,到时候临近的几个州府粮价自然会大幅度降低。 然而渝州境内却不同,即便渝州现在灾情有所缓解,可光有水,又有何用,粮种播下去,等到秋收,至少要半年,便是去种那些长得快的作物,想要养熟最快也得两三个月更何况大多数留着御州府的百姓怕是连春种的粮种都没有。 如果这段时间,能够运作的好,其利润自然比烟丝茶饼更客观。当然风险也更大。 这老狐狸还真是要不要命的典型。 顾七将信纸丢进火炉里,转头对崔青道:“镖局里现在留着镇上的兄弟还有多少?” “还有六人。”崔青答。 顾七蹙眉,这人手可不太够用呀。 崔青想了想又道:“再过三日应当还能回来两队车马,到时候应当能有十五人。” 顾七点点头:“从这十五人里挑,身手比较好的十个留下。四日后跟我跑一趟渝州府。” 崔青诧异:“七姐,你要亲自去?” “嗯。” “是。我这就去准备。”崔青虽然奇怪,却也没有多问。 也难怪崔青会奇怪,崔青并不清楚周璃这份信背后的意思,只知道之前镖局开通去安洲府兰沐郡的路线,第一趟走镖运送烟丝,顾七都没有亲自去。此次仅仅是去渝州府开一条新线,竟然要带人亲自去。 当然顾七会跑这一趟,也并非仅仅只是为了周璃那老狐狸的口粮买卖,而是想去看看渝州如今的情况到底如何。 若真是灾情缓解有望百废待兴,或许可以借此机会先囤些可用的田地以备不时之需。 - 四日后,寅时末。崔青选中的十人在小旗村外整装待发,因次数所行特殊,十人皆时脱去了印有四海镖局特殊标志的镖衣,换了寻常百姓的粗布短打,便连所带车马都去除了镖旗镖印。顾七换了一身简单方便的男装,将头发高高束起,用简单木簪固定,让顺子和江平两人轻点完人数物资后,便踏着朦胧的天色,无声无息的离开离开了小旗村。 去年,顾七带着顾大年,从临平镇一路过境走到何松镇,足足用了一个月。而这会轻装简行,快马加鞭,一行人不过走了两日,就的到了渝州府边境,之后沿路经过几个村子,家家皆是门户紧闭,大白天的村路上都没看不到多少村民,其实前后也不过只是差了不足百里路,可一道渝州这边,荒凉萧肃的气息便迎面而来,与一境之隔的云州府内的景象完全不同。 顾七等人没有在这些村庄多做停留,只简单打听了下前面的情况,便有快马加成。走了三日,赶到了远安镇。 远安镇是渝州府南最后一个镇,也是之前余家宅府所在。许是这几日里来往渝州府的人马逐渐增多,原本已经没有官府守城的远安镇,此时城门外竟然把手了数名衙役,盘差着进出人员。 镖局镖车出行有专门的商引路帖。不过此时顾七等人不是以镖局的名义前来,便事先花了点银子买了一家戚姓的落魄小商户的路帖,以这路帖的身份一路畅通无阻。 “你们是哪家的商队,快洗出示商引路帖。”镇门外,见顾七几人带着车马前来,几个衙役便警惕的派围拢了上来。 顺子率先下马,赔笑着到:“差爷,咱们是戚家的商队,今日主要护送咱家小公子来渝州府看看老宅,并没有押送商货。” 说话间,顺子袖口一动,将几钱碎银塞到了带头衙役的手里。 那衙役收了银子,面色的神色缓和了几分,却仍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道:“县衙大人有令,近日里有不少盗贼流匪无辜混入城内,为了城内百姓的免受无妄之灾,这半月里无论和人进出远安镇都必须严查。 你家商队今日虽无携带商货,但概要走流程却是一样不能少的,叫马车里的人速速下来。” 以下是防盗内容,凌辰两点前改掉。小仙女们明天再看 一盒有看不过去的,犹豫道:“你们快别说了。良芳姐这段时间也不容易。这么兄弟要疗伤医治,要看病上药。哪一样不要花银子。镖局被人砸了,良芳姐是拿着自己的体己银子在补贴大家伙。总镖头从前一直带我们不薄,这次也是被洪复这个狗东西给坑了。” “你说的是,总镖头和良芳姐不容易,大家兄弟一场,总镖头也一向待我们不错,如今洪氏困难,咱们也不能在这种时候落井下石,要怪就怪洪复,都是洪复这混蛋惹出来的事情。亏得兄弟们口口声声大师兄的叫他,结果他把大家伙坑成这样。” “洪复从前月月都能上醉花楼去喝花酒,肯定没少从镖局里拿银子。眼下洪氏出事情了,没道理还让洪复好过,咱们现在就英国去搜搜洪复的房间,说不准还能找出银子来!”有人提议,一下子就引得众人纷纷附和。 “说得对,咱们去搜洪复的房间,有多少银子都拿出来,没道理让兄弟们白白被打一顿。” 当天下午,洪复的房间就一众镖师搜了个底朝天,竟然还真在洪福床铺下面搜出了二百两银子。 这着实让几个镖师吃惊不已也,这些人原本在想着能在洪复的房间里搜出几十两银子,大家伙分一分,也好缓解这两月不能走镖没有月钱入账的困难,怎么也想不到洪复居然不声不响藏了二百两银子。 “怎么会有这么多?!”其中一个瘦高青年和带头的老赖头大眼瞪小眼。 “我记得洪复平日里开销不少,便是赚的走镖的银子不少,照着他这般花法,也应当剩下不了多少了吧。” 第二百三十五章 危机与财路并存(1) ,顾七她只想种田 两个衙役在前头的车厢里没有搜到东西,沉着脸跳下马车,晦气的啐了一口:“带着这么多人手,还当是那家有钱的公子,没想到却是个穷酸。车里头什么都没有。” “去看看后头那辆!一群人出远门,不可能什么东西都不带。”领头的衙役脸色难看的指挥道。 顺子退到顾七身后,小声道:“七姐,我怎么觉得这帮衙役不对劲呀。哪有这么查货的。” 顾七冷笑:“这些不是怕查到什么,而是生怕查不到什么。” - 那方几个衙役得令,嬉笑着架起长刀挑开最后一辆马车的车厢。也不管里头放着什么,一阵胡乱翻找。 顺子等人眼看着马车内原本叠放整齐的被褥被挑翻在地,几双带泥的官靴肆意的在上头踩踏;很快两床干净新做的被褥就脏污的看不出了原本模样。随后又是粮罐被踢翻的声响,罐内封存的口粮噼里啪啦撒了一地。 江平脸色越来越难看,几次想上前说理却都被顺子强拉了下来。 “这帮衙役明显是准备找茬,此时更要沉得住气,绝对不能让他们找到把柄。” “这帮孙子!”江平低声啐了一口。 顺子摆摆手:“他们是官咱们是民,现在这种境况,咱们几个才是做孙子的。得忍着。” “谁爱做孙子,谁做。反正老子不做!” 顺子神色一肃,低声嘱咐:“这可由不得你!江哥,远安镇不比咱们何松镇,出门在外能小心就小心。 你看七姐都忍着没有开口,你可千万不能生事。” 江平不耐烦:“我怎么就生事了。我就随口说两句,又没做什么,偏就你每日和我唱反调!” - 那方几个衙役在马车里一阵折腾,见翻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骂骂咧咧跳下马车,连呼晦气。 领头的衙役转头忽然瞥见江平和顺子在窃窃私语,不由双目一瞪,呵斥道:“你们几个嘀咕什么呢,都站好了!” 江平撇了撇嘴,想到顺子的嘱咐,倒是没在说什么。 顺子理了理衣服陪笑着,又上前塞了一把碎银:“差爷,家中小少爷年幼,又是第一次出门,老爷不放心就让咱们几个都跟着。 咱们几个也是头一次到远安镇,还不懂镇上的规矩。劳烦差爷提点一二。” “好说,好说。” 显然这把碎银子还算有些分量,衙役头子原本铁青难看的脸色这会儿倒是缓了脸色,露出几分笑意,只是这笑意里却不达眼底,怎么看都透着怪异。 只见那衙役头子朝着顾七的方向撇了一眼:“别怪差爷我不提醒你们。想要你家小少爷平平安安的。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别瞎掺和渝州府的事情,特别是咱们远安镇,现在可不是谁想进里面就能进里面的。” 顺子闻言愣了愣,凑近那衙役,小心问:“最近渝州府这是怎么了?劳您给透个底,咱哥几个也能心里有数些。” 衙役头子嗤笑一声,语带嘲弄道:“渝州府现在可是个香窝窝。爷们几个从月前就守在城门口了,什么样的商车没见过。你们不是第一波,也不会是最后一波。 我看着你小子还算识趣的份上,也给你一句实话。” 衙役说着朝着被翻乱的车马努了努嘴,面露嘲讽:“我不管你们是真带着你家小少爷来渝州看老宅,还是打着看老宅的名头想赶点其他说明事情。 就你们这点家底,还是就少往远安镇凑热闹的好,丢钱丢脸还是小事情,别年纪轻轻的就丢了命,到时候可没人替你们可惜。” 衙役头子这话委实说的不客气。便是嬉皮笑脸如顺子,再听到‘丢了命’三个字时也是把笑僵在了脸上。 勉强压住怒气,又问:“差爷此话怎讲。我家小公子今日只是想着留宿修整一晚,明日便要离开的。” “呵!又是个不听劝。”衙役头子冷冷一笑:“既然你们想找死,爷们也不拦你。去前头找文书登记了,每人交三十文钱的入城费就能进去了。”说罢,也不再理会众人,懒洋洋的朝着下一波入城的车马走去。 - 顾七留了几人收拾马车上被损坏弄乱的物件,自己则带着顺子江平等人顺着衙役头子指的方向朝着文书登记的地方找去。 “娘/的!这帮孙子也太嚣张了! 拿了咱们这么多银子竟然还要冲咱们摆脸色。我从前当何松镇的衙役已够他/娘的不是东西的了,没想到这渝州府的更不是东西。”江平瞪着一双眼,牙花咬的咯咯作响。 “少说两句吧。渝州府这地界咱们可不熟。千万不能给七姐惹事。” “还用得着你说,老子要不是因为不想给七姐惹事,还能忍到现在,早把这孙子给揍了。”江平不屑道。 “瞧把你能耐的,可闭嘴吧。”顺子白了江平一眼。 只是话虽这么说着,顺子这会儿胸口也堵着气。从前在黑鹰赌坊时,背靠着黑鹰帮的关系,他们这帮兄弟在镇子上一直吃的开。 寻常遇上个事,一顿酒一顿肉和巡街的衙役打个招呼,这事儿多半也就过去了。便是麻烦些的,只要塞点银子,事情办不办的成姑且不说,至少没人会给你甩脸子。 后头跟着七姐一起开镖局做镖师,走镖出了何松镇,沿路走过不少镇县也会碰到难缠的衙役。 但是再难缠的衙役,只要有银子打头,在赔上笑脸相迎。吃人嘴软,伸手不打笑脸人,小心谨慎些也没有他顺子混不开的地方。 像今日这样碎银子大把散出去,还要挨排头吃,这么多年也是头一遭。 - 顾七面色平静,刚刚那衙役的话虽说的不详尽,不过话里的意思多少也透出了点其他讯息。 渝州大旱三年,这漫长的三年里且不说熬垮多了商户家族,又流亡了多少平头百姓。又荒废了多少土地宅地和城府。 但渝州府终究是一个偌大的州府,单论御州府境横跨的面积,近乎是江州府的两倍有余。期内光郡城就一十三个,旗下县镇村户更是不计其数。 而就是这样一个载体庞大的州府,眼下近乎等同于荒废的状态。 大康朝境内设建州府统共不过十六个。渝州府又位于中原腹地,无论如何朝廷都不可能真的放任渝州府不管。 第二百三十六章 危机与财路并存(2) ,顾七她只想种田 然,之前渝州的旱情实在太严重,饶是上头官家有心救治,国库也还算充盈,也无法做法做到一救就是三年整。 谁都知道,只要渝州府一天不下雨,多少银子投进去都是打水漂。 即便是官家,也无法将整个国库送去给渝州府开玩笑。 更何况大康朝虽位居中原之首,坐拥四海,也并非真的稳如泰山。无论是南疆还是西疆,甚至北域,皆有各方部落诸国虎视眈眈。 国库粮仓一旦出点问题,势必要影响边境将士的士气,牵一发而动全身,事关国势,没人敢赌。 - 然,眼下的情况却不同了。 伴随着一场又一场的雨水降落,渝州府的厄运似乎就要随之结束。 特别是渝州府以南的几个郡城,不少河流隐隐可见积水,大量原本已经干至开裂的田地,在连日雨水的浸泡下,也似乎有了从新苏醒的迹象。 在这种情况下,朝廷不可能不重新派人插手渝州之事,而这同时也意味着巨大的商机将从这片干涸的土地上孕育而生。 看来趁着渝州府复数之际,嗅道了其中腥味,想在这里捞一把的,犹如过江之鲫,大有人在。周璃这只老狐狸这回的消息显然是慢了一拍的。 - 众人登记完毕交了入城的银钱,随着人群进入远安镇。 这是顾七第二次来到远安镇。时隔不过仅仅几月,却任然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远安镇不大,仅有几条主街,沿路的商铺大多是关着的,倒是有三四家客栈开着,且生意看上去还不错。 顾七等人挑中一家门面看着还算过得去的客栈。顺子打头进去询问:“掌柜的,还有没有客房?” “有的有的,客官要几间房?” 客栈掌柜说着,伸长脖子朝着门外看了看:“客官人不少呀,咱们客栈眼下下房只有两间了,中房还剩三间。要不然客官们凑合凑合?” 顺子往外头一看,他们兄弟这次出来一共十人,两人凑一间,五间房倒也凑合。想着便转头朝着掌柜道: “五间房都要了,上房有吗?再要一间上房。” 客栈掌柜闻言眼睛一亮,笑眯眯道:“也是巧了,还正好有一间上房空着。” 很快办好了入驻,掌柜的吩咐着伙计将三辆马车牵入后院,又让人将顾七等人引上二楼。 上等甲房在二楼的尽头,有一间卧室带着一间起居室,房间的布置不算多好,好在床铺被褥看着还挺干净,倒是起居室的面积不小,另外放置了桌椅,和罗汉塌。 顾七叫顺子等人先回去安置,等了约莫小半个时辰,众人收拾好后又一同聚到顾七这边的起居室内。 “七姐,远安镇这里的客栈黑的很,就这家破店,一间下房就要三十文钱,一间中房要价五十文钱。 你这间上房,那掌柜的竟然敢开价两钱银子一晚。便是在江陵郡找一间上等的酒楼客栈也不敢开这么狠的价钱。”众人落座户,顺子率先忍不住抱怨起来。 这一路上的开销银子都是有顺子管账。来之前顺子就想过沿路开销不会少,却没想过竟然有这么大。 若是平常他们兄弟走镖可不敢住这么贵的客栈。住一晚都抵得上短工干一天苦力活了。 顾七朝着窗外的街道看了一眼道:“这里的铺面十家有九家都关了,如今还开着的也只有这些客栈。 你当这些客栈为什么能开的下去?” “为什么?”柳江好奇问。 顾七轻笑:“因为这些客栈背后有人。开在这里,等的就是像咱们这样不远百里而来,带着银子送上门的肥羊。” “七姐,你是说这是家黑店?!” 顺子吃了一惊:“那怎么要不要先撤了?” “撤了?去哪里住?”顾七浑不在意的笑笑:“整个远安镇的客栈都是一样的。” 顾七犹记得,之前带着顾大年从临平镇行至远安镇时,镇上的客栈早就关了个精光,甚至有不少客栈被流民打砸了占据其中。 如今几个月过去,原本流亡到远安镇的流民早就人去楼空,甚至连不少原本户籍就是远安镇的百姓也因为扛不住缺粮断水的日子,逃亡的逃亡,投靠的投靠。 眼下还留在远安镇死守的原住百姓十不存一,且大多数都在镇南侧的居民区内,轻易都不敢出门。 而之前流民占据打砸过得街道铺面,似乎在近月余的时间里,被人重新修整打扫过。这也使得此时的远安镇竟比之几个月前的混乱要清净干净许多。 只是这份干净随着入城时的严查开始就透着几分古怪。像极了引君入瓮前的花哨排场。 - 顾七的话,让在场的几人心下都有些不安,顺子皱着眉道:“看来这远安镇不是久留之地。七姐要不然,咱们明日早点出去,先去临平镇看看?” “不急。”顾七摇摇头:“渝州府内情况到底如何,谁也不知道。既然如此,不如就先留着远安镇内看看情况。 另外进城时,我看到有几家商队的车马行过,先留下打听打听这些商户打算做什么。” “是。”顺子和柳江应声。 这十人里,论最善于打探消息的就是顺子和柳江。顺子脑子活人机灵损点子多,柳江则更沉稳靠谱。最要紧的是柳江十分善于影藏自己的身形。 这两人打探消息的方式完全不同,最后的结果却是殊途同归。 “江平你和袁方你们两个等下跟我走一趟。其他人就像你留着客栈里,无事不要轻易出去。” - 在此时的渝州府,食物依旧是金贵的东西。例如这会儿,顾七等人入住的客栈,便只提供住宿并不提供食物和水源。 若是客人想要购买食物和水,就得自己去镇上官家专门制定的食府购买。至于水源依然是去顾七第一次来远安镇就见识过的那处高价水井。 不过这会儿,想在这处水井购买生活用水,显然已经不再区分是不是本地居民。 无论是谁想要打水,不凭名册户籍等,只需要缴纳二十文,就可以打捞一桶。 三人来时,问客栈借了两个水桶,此时江平付了四十文钱,负责看管的衙役便努了努嘴,示意江平等人自己动手。 第二百三十七章 危机与财路并存(3) ,顾七她只想种田 顾七神色微动。几个月的远安镇因流民的冲击,使得灾情远比此时严重,但当时城内却有不少衙役巡逻维持秩序,城外亦是由衙役把手排场盗匪留空,却并不阻止流民逃难的入城。 而当时的这口水井,只要是在远安镇登记在册的百姓,皆可每日免费领取一桶用水,想要多领则只需每桶再格外给足十文钱即可。若是无户籍造册的流民,则没有免费水可用,每桶需另付十五文钱。 由此可见,此前渝州府的疫情虽然严重,远安镇却仍旧能有条不紊,勉强维持。光凭这点,远安镇的原衙府无论是其治理能力还是其有一颗为国为民替百姓着想的心,都值得一夸。 只是很显然,以眼前与之前大相径庭的状况来看,远安镇的衙府门班底已然是被彻底撤换了。至于时间,从城门口衙差的话中推算,无疑是在一个月前。 一个月前,显然渝州府衙以南还并未出现大量降雨的,那么是什么理由会使朝廷在这种时候突然撤换了一个名声并不出挑,且由于受灾难缘故而愈发贫穷困苦却并没有重大过错的小县官。或者说,是谁提前预料到了渝州府的灾情即将缓解,竟然丝毫不差的,在渝州府南降雨之前,就把控住了渝州府南的几个临近其他州府边界的小镇。 顾七前世倒是听闻过,古人有夜观天象,算历法,测凶吉,观气望运之法。官家也有专门的司天监负责观衍天文推算福祸。 顾七看头看了看天,干净清澈的蔚蓝的天空,看不见几片云彩,春日的阳光并不热烈,照应在人身上,带着淡淡的和煦的暖意。 难道此次渝州之变,就是涉及了传说中的观像衍历之术? 顾七没有研究过道家观星推衍之法,不清楚其中门道是否真的神乎其神。但想来世间却有那能人异士。反正总不至于是因为他们看了天气预报吧。 - 让江平将两桶水送回客栈,顾七则带着袁方转道去了食府。说是食府其实不过是一处闲置的铺面,外头另搭建延展了两处丈许宽的帐篷。此时食府内外围拢了不少人。有负责维持秩序阿姨,有负责登记点算的文书,另有运送食物分点的活计和厨娘。除此之外则都是有序排队等在帐篷外购置食物的食客。 顾七朝四周看了看,见这些食客多是些小厮短工的打扮,又或者是穿着利落劲服的护卫装扮,便明白回来此处购买高价熟识的应当都是一些外来商客。想来也是,一个杂粮窝窝头,就要五文钱的,一个白面馒头就要十文钱的天价。哪里是寻常老百姓能买得起的。不说远安镇此时已经多少原主住户,便是有,想来也会另寻其他购粮之法。 只是这购粮之法,会是在城内还算在城外? 思及城门口不论户籍一律三十文大钱一人头的入城费,顾七微微蹙眉。 马车内原本存放的口粮在入城时被守门的衙役踩踏损毁了七七八八。无论顾七这群人是要在远安镇久留还算打算早早离开,此时都不得不在这间摆明了宰羊的食府内购置储备之后所需的口粮。 出门在外一切从简。顾七思虑了下便干脆都要了两筐两百个杂粮窝窝头。外加一筐一百个白面馒头。倒不是顾七对手下兄弟小气。实在是练武之人本就食量大,便说他们这行十一人,每个月每吨都少得吃掉三五个馒头,一天三顿,光馒头就得消耗一百多个。这消耗出去的银子姑且不说,实在是绵软的白面馒头口感虽好,却并不好储存。 窝窝头则不同,烘干封存的窝窝头,虽然因缺失水分使得口感不佳,不过比照此时的天气至少可以存放个三四日不易坏。 顾七购置的粮不少,付完银钱后,便引得铺面里不少人频频看过来。有好奇打量的,有不屑的,更多的却是一种意味不明的探究。 这种眼神让顾七想起了入城时那个领头的衙役看向众人时,时不时扬起的嘲弄讽刺轻蔑的,就像是等着看一出好戏的笑容。 顾七微微勾了勾嘴角,看来远安镇内的眼睛遍布在镇内每一个角落。 - 顾七带着袁方扛着三框口粮回到客栈时。顺子柳江两人也刚好回来。所有人重新聚到顾七的起居室内。一边分着口粮,顺子却是忍不住先开口了:“七姐,这远安镇透着古怪。刚刚我和柳江两人一同去了镇南那片,发现那里前后两条街,几十户大大小小的宅院皆是大门紧闭。有些甚至还上了锁。”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七姐说渝州府闹灾,几个月前远安镇的日子也不好过,许是人都逃难都走光了吧。”江平闻言不以为然。 顺子看了江平一眼,继续道;“若仅仅只是人都走完了,确实不稀奇。可是我和柳江两人却在那些上了锁的宅院里听到了动静。” “什么意思你是说那里头其实有人?” 顺子点点头:“细细碎碎的听的并不清楚。不过显然里面确实有人。”说罢顺子抬头,视线扫过众人:“我估摸着,人数还不少。” 顾七挑眉:“每个宅院都有吗?” 柳江摇头:“我查了三十五户。约莫有六处宅子里面有人。” 顺子接口:“我这里也差不来多,我和柳江是分开查的,我查东头,他查西头。东头那边的宅子都不大,统共四十几户。差不多有七八户的后院能听到里头的动静。” 以远安镇此时的境况。人去楼空并不奇怪。宅院从外头上了锁要也不奇怪。可上了锁的宅院里却住满了人,这就有几分耐人寻味了。 锁是锁在远门外头的。若是寻常老百姓,谁会自己关在里头?一家锁便也罢了,十几家皆是如此… 顾七微微眯眼,问顺子:“你看到的那些锁在院门外的锁是不是都是一个样子的” “啊”顺子一愣,挠了挠头,显然没想到顾七会问这种细节,一时有些发懵。 柳江神色微动,思索了片刻道:“都是铜制的长锁。新旧略有区别。但应该是从同一处拿来的。” 这章先发后改,改完大概凌晨1点左右,小仙女们先睡吧,明天早上看 第二百三十八章 危机与财路并存(4) ,顾七她只想种田 江平听到这里也有些反应了过来:“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说里面的人都是被人可以关起来的。还是同一波人做的?!” “什么人这么大胆,能在衙府眼皮子底下做这些事情”说话的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是第二批进入营地的兄弟之一,叫黄山海。黄山海的模样长的清秀,身形板正,手长脚长。虽然入营之前并没有习武的底子,不过此人大概天生运动细胞强悍,外加领悟能力也不错。在后期训练时一直表现的比较出众。这次顾七让崔青挑身手好的,崔青便把黄山海也挑了进来。当然并不是因为黄山海在短短一个月里真的将功夫练得有多好,而是因为黄山海此人有有一股冲劲,胆子大,敢打敢拼,然性格上却又有几分超出同龄人的沉稳。总的来说是个做事情的好料子。 “还能有谁?”一直在旁细听众人说话没有插嘴的王长青,将分到手里的馒头三口并作两口囫囵吞咽后,随手抹了嘴,咧出整齐的牙齿,不屑的笑道:“这里时远安镇,城门外有衙役把手,街面上又另有带刀的衙差巡逻。那些人虽被锁住宅院里,可顺子哥和柳江哥两人今日不过是第一次过去,就能听到宅院里的动静,那些每日巡逻的衙差难道就毫无察觉吗?” 黄山海一愣,转头无声朝顾七看去,顺子江平等人也都朝着顾七看。见顾七点了点头,众人沉默。 唯独王长青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灌下后笑嘻嘻道:“官家做着土匪的买卖,咱们这是进贼窝了。” 王长青和黄山海一样是第二批进营地的新人,被调往镖局走镖的时间并不长。黄山海第一次走镖就是由顺子带队的。 顺子对黄山海这人的心性也算有几分了解,此时不免白了他一眼“亏你还笑得出来!少胡说。” “可不算胡说,话糙理不糙,就是这个意思。”黄山海年纪不大,确实个能说的,和谁混都能自来熟,这会儿也并不怕顺子和其他年纪地位都比他高,只自顾自的说的高兴。 顾七微微勾唇,笑道:“那你说说,现在我们改怎么办?” “要是我猜的不错,咱们这伙人进程时就被人盯上了。不过想来他们也不是什么人都抓,要不然镇上几家客栈也不会有这么多来往的商队。 要我说,若是七姐不想掺和,咱们兄弟几个乘早收拾打包,连夜出城,也能免了这桩麻烦。” 说着王长青嘿嘿一笑,又道:“不过我猜,七姐想来是不想错过这遭热闹的。” 顾七轻笑:“你猜的不错。那么此时又改如何了?” “前头我去街上走了一圈,发现远安镇内此时外来的商户有不少家,就咱们客栈前头还住了两家。我闲着无事逮了客栈伙计闲聊了几户,听说那两家一家自称是做布行生意的,一家则自称是做银器买卖的。 我寻思着渝州府都遭罪成这样了,做布行买卖的和做银器买卖的这种时候往渝州府瞎跑什么。 后头我乘着那伙计没留意就跑了一趟这客栈的后院,在后院的瞧见那两家的车马。领头坐人的车马看上去端的是富贵。明面上看不出什么,倒是其中一家后头跟着拉货的车架粗陋的很,怎么看都不像是用来运送布匹的。你们猜怎么着”王长青说着朝众人看了一圈,见众人都被他吊起心思,方才笑道:“我见没人,就干脆钻到了那辆马车的下头。果不其然,那车马的车轱辘上一头刻渔阳刘氏,一头刻着刘氏粮行。” “那另外一家呢?”顾七问。 王长青笑道:“那家倒是比渔阳刘氏要谨慎,将车轱辘上的痕迹都抹去了,车头还另外插了商旗,旗上写的温氏银楼。不过依我看这商旗十有八九怕是作假的,要不然又何必将车轱辘商的痕迹另外抹去?不过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罢了。” 顾七轻笑:“你倒是机敏。” 王长青咧嘴一乐:“咱们的马车出发前,车上的四海镖局的字样就是我去抹去。这不就撞了,门清。” 顾七点点头:“继续说下去。” “除了咱们这家客栈,镇上其他几家客栈里都住了不少商户。多是这几天才过来的。大张旗鼓的有,小心翼翼的也有。无论怎么看,咱们兄弟几人都不算抢眼。便是这远安镇是个贼窝,想来也得先挑肥实的先宰。没道理朝我们这种一看就捞不到多少油水的下手。” “所以说,咱们进远安镇前,城门口的几个衙役是故意挑衅我们的,为的就是想查看我们带了多少家底?”顺子神色诧异。 王长青顺手捞了个窝窝头啃了两口,见顾七没有阻止,就继续分析道:“前头进镇时,那些衙役就只盯着车马查,却并不细察那些步行的,显然附近进出的百姓不是他们的主要目标。长途跋涉远道而来的商客才是。 那领头的衙差说他从月前开始守着城门,想来这一个月里进出商户什么模样,这些差役早就门清了,为此这些人并不相信我们说的,只相信自己翻到的看到的。” 听到这里,顺子的脸色不免有些难看起来,接口道:“那衙役头子,当时提醒了我一句,说让我们少往远安镇凑热闹,丢钱丢脸还是小事情,不要年纪轻轻的丢了命。 当时我只当他是吓我的,这会儿想起来总觉得有些不对味。” “该不会是这远安镇里已经出过人命了吧。”江平皱眉。 顾七神色微变:“凡是商队入城,来的就不会是一个两个人。若是队伍无故死了一人,这事情就不可能捂住。除非” “除非,整队人马都失踪了,死无对证 *****以下是防盗段落,一点后会改回。******* 当然顾七会跑这一趟,也并非仅仅只是为了周璃那老狐狸的口粮买卖,而是想去看看渝州如今的情况到底如何。 若真是灾情缓解有望百废待兴,或许可以借此机会先囤些可用的田地以备不时之需。 - 四日后,寅时末。崔青选中的十人在小旗村外整装待发,因次数所行特殊,十人皆时脱去了印有四海镖局特殊标志的镖衣,换了寻常百姓的 第二百三十九章 危机与财路 (5) ,顾七她只想种田 连日的奔波,所有人的疲惫都影藏字紧绷的情绪下,午时过后,顺子按理两个人巡逻,其他都回了房间补觉。 远安镇缺水,打来的两桶水分给十一个人用,也就吃喝。剩下的能装满随身的水囊已经算不错了。 顺子乖觉,等众人出去后,顾七关门回身便发现卧室角落里还放着一个水桶,里头约莫还剩下五分之一的水,足够洗脸,省着点用,还顺便擦个身。 简单洗漱后,顾七换了一身衣服和衣而睡。 这一觉一直睡到酉时。 顾七是被门外的吵闹声惊醒的。 “七姐。”顾七起身,片刻后,门外传来顺子的扣门声。紧接着是顺子刻意压低声音却任然听得出急迫的求助声:“七姐外头出事了。” 顾七打开门:“怎么了?” “黄山海和人打起来了。”顺子皱眉,又补充道:“江平和柳江刚刚把人拉回来。没想到前脚刚把人拉回来,后脚巡街的衙役就来了。” “人现在在哪里?” “还在客栈下头。” “走,先去看看。”顾七关门朝着楼下走去:“具体是怎么回事,黄山海不是冲动的性子。” “是那帮人故意挑事。”顺子咬了咬牙,狠声道:“刚才兄弟们都在房间里休息,在外头巡逻的是黄山海和阿大。 申时三刻那会儿,有一醉汉往二楼走来,借着酒意不由分说的就想往兄弟们的房间闯。阿大瞧见了,就上前将那人拦了下来,本只是想问问那人是不是走错房间了,没想到那醉汉出手就是一拳。阿大没留神被那人打落了一颗后牙。后头两人就厮打起来了。当时黄山海正巧了去后院如厕,回来见阿大与人殴打在一起,也不知道说明情况,就想着先将两人拉开。 结果黄山海才出手拉住那醉汉的胳膊,陋习就冲上了一群人,上来说黄山海和阿大打伤了他们的东家,一群人足足七八个就把阿大和黄山海围了起了,也不听人解释,领头叫嚷着就拳打脚踢的朝着黄山海和阿大身上招呼。” “黄山海还手了?” “还手了。那些人是有备而来的。黄山海和阿大百口莫辩,只能还手。” “吃亏了吗” “不算吃亏。那些人身手寻常,只是胜在人多。黄山海和阿大被惹怒后,也没留手,使了全力。两方打了个五五开。 刚刚江平和柳江去拉人的时候,黄山海和阿大两人身上都挂了彩。对方的人也不好受。带头的那个脸都被黄山海打成猪头的。那个装醉的酒鬼被阿大打掉了三颗牙。”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一楼大堂。 大堂内此时乱糟糟的。不少桌椅被踢散掉落在一旁。 客栈掌柜和两个伙计躲在了柜台后。脸上到是不见有多少惊慌紧张的深色,似乎司空见惯。 黄山海和阿大此时已经被柳江拉倒了后面,江平带着其他几兄弟正与对方的人怒目而视。几个巡逻的衙役站着两方中介。领队的衙差,板着脸怒斥道:“怎么回事?!不知道远安镇内不许斗殴吗” “差爷,不是我们要斗殴,是这帮人,无缘无故的打了我们东家。”对方的人里挤出一个头带布巾,身穿长袍,年末三十几许,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人,拱手屈身朝领头衙役 “你是何人?”领头的衙役批了一眼那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又忙着连连拱手:“小的是温氏银楼的管事,前几日陪我家东家来远安镇行商,就住在这家客栈里,前几日都好好的。直到今早这帮人入住” 中年男人说到这里顿了顿,看了江平几人一眼,又小心敬慎的朝着衙役看去,一脸生怕被打的模样。 领头衙役皱眉:“这帮人入住怎么了” 中年男人哆嗦了下,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后道:“这帮人今早入住时,正巧碰上我家东家下楼。楼梯狭窄,两方人便遇上了。我家东家心善,还特意让咱们让到了一旁等着。结果这帮人竟然还出言不逊辱骂咱们东家。我们几个伙计气不过就和他们的人对骂了起来。几个他们竟然威胁我们东家,说要我们东家走着瞧! 我东家本来没当回事,只当他们随口说说,没想到就在刚刚,这帮人竟然趁着我家东家落单,将我家东家给打了!我们几个伙计瞧见了想去把东家救出来,结果也被这帮人给打了!差爷!你看看东家脸上的伤!”中年男人说着转身搀扶起被阿大打落了三颗牙的醉酒男人,指着男人糊满鲜血的嘴,哭着怒骂道:“这帮人简直是土匪!差爷您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呀!” “你们胡说什么!我们兄弟几人今早了来客栈时根本就没有和你们遇上,何来辱骂你们之说!”中年男人突如其来的指控,将顾七这边一众兄弟等人打了个措手不及,目瞪口呆。 江平被气的忍不住上前一步,瞪大了眼睛狠狠盯向那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似乎被江平看的吓了一跳,躲到了衙役身后,带着厚重的哭腔,大声嚷嚷:“差爷,你看看这帮人,在差爷面前就敢这么凶神恶煞,背地里还有什么事情干不出来的。我家东家从来都与人为善,没想到今日竟然糟了大罪!” “你简直是恶人先告状!我们今早根本没见过你们!明明是刚刚你们的人先动手打的我!”阿大摸了一把溢在嘴角的血,甩开柳江的手,冲到人群前指着被中年男人扶在手里的所谓温氏银楼的东家,怒声道:“差爷,你们可不要听这些人胡说。明明是他们的人,就是这个喝醉的男人忽然闯到二楼,还想冲进房间,我去拦他,他就出手打我” 阿大的话还没说完,那个被他指着的温氏银楼的东家却忽然抬起头来,一脸惨白艰难的咳嗽着:“你为何要这般诬赖与我,刚刚我不过是想出门一趟,就被你和你的同伙围了起来,你们什么都不说上来就打我。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们竟然赶在远安镇内如此肆无忌惮的商人行凶。” 顾七就站着楼梯口,看向那说话的温氏银楼的东家,微微蹙眉转头对顺子道:“这人没有喝酒。” 第二百三十九章 危机与财路并存 (6) ,顾七她只想种田 “这人竟然是装醉!他们从一开始就预谋好的!”顺子咬牙切齿:“七姐,江哥嘴笨,说不过他们,我去和那些衙役说。” “不急。”顾七伸手拦住顺子:“且先看看。” 楼下,一众跟在江平身后的兄弟已经被气的和对方吵了起来,而那方从东家到管事到下面的伙计都一至认定,是阿大黄山海等人,因今早入住时的冲突对他们东家打击报复。 王长青一开始留着人群后没有说话,见事情越来越不对劲,拉住了额头已经爆出情景的黄山海,挤身到人前,对板着一张脸却并不阻止双方吵骂的衙役道:“今早咱们兄弟几个入驻时,根本没有碰上别人,这事客栈掌柜可以作证的!” “哦?”领头的衙役看了王长青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嘲弄,转头问躲在柜台后的客栈掌柜:“你看几个到了吗?” 客栈掌柜面无表情的摇头:“差爷,我什么也没看到。” “我艹!”本来就已经忍无可忍的江平,此时涨红了脸转头看向客栈掌柜:“你他/娘的是瞎了吗?!今早我们这么多人你没看?你要是没看到,我们是怎么入驻的!” 客栈掌柜此时早没了早上接待时的热络,避开江平的眼神,不冷不热的又回了一句:“差爷我什么都没看到。” “呵!”领头衙役轻蔑的笑了笑,有问那几个伙计:“那你们呢?看到了吗?” 几个伙计瑟缩了下,垂着脑袋道:“差爷。我们爷什么都没有看到。” 领头衙役扫了王长青和江平几人一眼,冷笑:“这么看来是你们说谎了。既然如此就跟爷回衙门走一趟吧。” “凭什么!不说我们先打人的!明明是他们先动的手!”阿大双眼通红:“我和黄山河两人被他们七八个人围着打。差爷,你看看我和我兄弟身上的伤?!” 领头衙役神色不变,连看都没再看阿大和黄山海一眼,似是公事公办道:“既然双方都动手了,又说不清是谁动手的,那就两边的人一起带走。这般总没问题了吧。” “可是”江平还要再说,却被衙役挥手打断道:“可是什么,既然说不清楚就老老实实跟我们回衙门去,到时候自府衙大人秉公办理! 来人,将这些人都给我带走!” 领头衙役一挥手,原本守在门口的衙役应声而入,将所以人都围了起来。领头衙役冷笑这看着被气的双眼通红龇目欲裂的江平几人,扬声道: “我劝你们都给我老实点,乖乖跟差爷我回衙门,谁要是敢轻举妄动,到时候落个袭击差役的罪名,到时候可别怪水牢的兄弟不客气。” “且慢!”顾七走下楼梯,看了一眼中年掌柜和被打落了三颗牙的所谓的银楼东家, 又转身对那领头衙役道:“既然双方各持一词,又各说各的道理,争执不下。理应像这位差爷说的那般全都带去衙门另行审问才。” 领头衙役闻言看向顾七,示意顾七继续说下去。而一旁搀扶着银楼东家的中年管事此时却面露自得之色。 顾七扫了那人一眼,道:“不过,依照大康律法,要罚的理应是城内私斗者。刚刚对方口中咬定的动手之人,只有阿大和黄山海两人。既然差爷要带涉事之人回去问话。便将此二人带回去就是。至于其他人” 顾七轻笑:“我记得大康律例里理应没有拉架者一条吧。” “你又是何人?”领头衙役面露不悦的看向顾七。 顾七面色平静,并没有直接回答衙役的话,转头看向那中年男人:“这位管事?你觉得我是何人?” 中年男人冷笑:“你是和这些匪人一伙的!” “哦?那你可曾见过我?” 中年男人被问噎了下,满上闪过一丝慌张,转而反应过来,强制正定道:“自是见过!” “何时见的?”顾七又问。 “还能何时,自然是今早,和这伙人一起!”中年男人冷笑的怒声道。 顾七面色平静,继续问“今早几时几分呢?” 中年男人一愣,犹豫道:“应当是巳巳时。” “巳时几刻呢?” “许是巳时三刻。” “确定吗?” “我”中年男人面露犹豫,警惕的改口:“到底是几刻我记不清了。反正是巳时。” 顾七轻笑:“记不清几刻无妨,记得是巳时便好。” 说着,顾七转头看向衙役,道:“差爷,在下是戚氏商行的主事人,这些人是我的随从。我们今早是卯时末进的城,入城时,城门口的文书做了登记。您若不信,可以去城门口查看下。进城后我和我的随从便来到了这家客栈,办理入住时还不到辰时一刻。 在下不知道,客栈的掌柜可否登记了在下几人入住的时辰。”顾七淡漠的眼神落在客栈掌柜上,还不能客栈掌柜开口否认,便又平静的将视线收回,继续道:当然,有没有这些其实都无妨。 毕竟这位温氏银楼的管事说是在巳时看见了我和我的随从们。还与我的随从们产生了冲突。 实则,巳时我和我的随从前后去了镇上供水的官井和食府,两处皆有文书做了登记。也有不少一同排队商户都看见了我们。这些差爷自可去查。由此可见,并非我的随从说谎,是这位温氏的掌柜有意说谎。” “你!”领头衙役面露不快之色,正要呵斥,却见客栈身后敞开的大门外已经围拢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多是些刚进城的外来商户。 ********以下两百字为防盗段落,一小时后修改成正文****** “要是我猜的不错,咱们这伙人进程时就被人盯上了。不过想来他们也不是什么人都抓,要不然镇上几家客栈也不会有这么多来往的商队。 要我说,若是七姐不想掺和,咱们兄弟几个乘早收拾打包,连夜出城,也能免了这桩麻烦。” 说着阿豹嘿嘿一笑,又道:“不过我猜,七姐想来是不想错过这遭热闹的。” 顾七轻笑:“你猜的不错。那么此时又改如何了?” “刚刚我去街上走了一圈,发现远安镇内此时外来的商户有不少家,就咱们客栈前头还住了两家。我闲着无事逮了客栈伙计闲聊了几户,听说那两家一家自称是做布行生意的,一家则自称是做银器买卖的。 第二百四十一章 仙人跳 (1) ,顾七她只想种田 “你!”领头衙役面露不快之色,正要呵斥,却见客栈身后敞开的大门外已经围拢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多是些刚进城的外来商户,有几个甚至兴致冲冲正探头往里看。 领头衙役面色一变,压下怒意,不耐烦的朝那中年打了个眼色,道:“此人说,巳时并不在客栈内,可是你记错了时辰?” 中年男人慌忙点头:“正是!正是我记错了时辰。不是巳时,是辰时,我是在辰时见到他们的!” 顾七微微一笑:“辰时和巳时可相差深远,这位管事是如何记错的?便是这位管事的记错了时辰,那么温氏银楼的东家难道也记错了?还有你们身后的伙计?都记错了?这般多人一起记错时辰,莫不是今早一起喝了酒,昏了头?” “差爷,这些人说话颠三倒四,明明是今日的事情,一群人却连个时辰都记不住,委实不可信也。” 领头衙役脸色一黑,转身狠狠蹬了中年男人几人一眼,呵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中年男人显然也没想到会有这个变故,当下也有些慌了神。几个伙计更是涨红了脸不知道如何回答。 倒是那个被打掉了三颗牙的温氏银楼的掌柜,闻言拉了中年男人一把,抬头惨白着脸,哀戚道:“今早许是我家管事看错了人,这位小公子并不在这群人里,但确实是在这群人出言侮辱恐吓我。刚刚又无辜打了我,差爷,您看看我的嘴,看看我脸上身上的伤。他们这般多人多一个少一个或有记错的时候。可我脸上的伤总做不得假吧,差爷来时也看见了,就是这两人将我和我的伙计们打成这般模样。” 说着,那人颤着一脸受害者的模样指着黄山海和阿大两人痛哭流涕。 若不是门牙缺失,说话漏风,听上去还真有几分,闻者伤心听者落泪的架势,只可惜这会儿看着那一张嘴血水混着口水,一句话有半句说不明白的样子,总觉得莫名喜感。 顾七最近抽了抽,没想到这人还是个演技派,奥斯卡不给你搬个奖,都对不起那悲喜交加的三颗门牙。 “差爷,我那两个小斯也是浑身都是伤。再则,我们这边动手的黄山海和阿大只有两人。温氏银楼那边,连带着东家加伙计足有九人。到底是谁打谁难道还不够一目了然吗?总不至于是我那两个小斯,嫌自己命大,上赶着让人去围殴?” “可不是,哪有两个人上赶着去打一群人的。我就看就是着温氏银楼的人说谎了。” “我瞧着也是。前头,连到底是巳时还是辰时都记不清楚。肯定是说谎了。” 客栈门口围拢的人越来越多,众人熙熙攘攘议论起来,有觉得顾七说的在理,自然也有觉得温氏可怜的。 “不至于吧。我看温氏那东家被打的挺惨的,脸都肿了,牙掉了好几颗,刚刚说话都漏风。” “戚氏商行的两个小厮不也被打的浑身都是伤吗?我看这边戚氏商行的小公子说话有理有据,不像是会纵然手下胡闹的人,瞧着比温氏银楼的真。” “我看还是温氏银楼的东家可怜,不是说他被打的时候,他那些伙计还没来吗?” 有人同情,也有人嘲讽。 “谁知的他说的话是真的假的。刚刚还说是今早才发生的冲突,这一日都还没过去就记不清楚时辰了委实说不过去。” “说的也是,一会儿说巳时,一会儿又说辰时。前头说看见人家小公子了,后头又说没看见。一人记不清也就算了,一群人都记不清,这温氏的人想来是故意找茬呢!” 议论声愈来愈多,有些后面来的,还弄不清楚缘由,便询问前面看热闹的人。这般你一言,我一句,简直是将温氏银楼几人的发言漏洞公开处刑。 温氏银楼的东家和那中年官家几次想反驳,可根本就没人理他。 而领头的衙役脸色此时脸色黑的宛如锅底,知道事情在拖下去怕是不好。当下拔出佩刀冷声呵斥: “都吵什么吵!本差爷只负责抓人,不负责断案。不管管你们之间有何恩怨,大康律例城内不能私自斗殴,全都带回去。有什么恩怨到衙门去说。”说罢那衙役扫了顾七一眼,冷笑一声,吩咐抓人。 大康律例里确实有一条律法,百姓不得在城内私斗,违者巡逻的衙役可以以将以扰乱治安的名义将私斗惹事的人抓取县衙大牢。双方若无严重伤残,轻则扣押两三天,重则也就管个十天半个月。 当然但这条律法在大多数情况下是形同虚设的,毕竟有人的地方就矛盾,两口子还有打架的时候呢。惯常的做法就是民不告官不究,不然真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要惊动衙役,府衙这一天天的怕是忙都忙不过来。 不过此时,领头的衙役想借律法之说抓人,即便众人都知道这里头有些不对劲,也确实没有可以反驳的地方。 “七爷。现在怎么办”眼看着几个官差都拔了刀,顺子面露焦急之色。 “你先带其他兄弟们回房间,无事不要出门。”顾七嘱咐了顺子一句,转头看向已经被衙役扣下的黄山海和阿大二人:“你二人就先随差爷去一趟衙门。不用担心。上有朝廷法度,你二人本就是无妄之灾,在场这么多百姓都看着,想来大人问清事情缘由后,定会秉公处理。” 领头衙役本想将所有人都扣了,可因为门外众多商户看着,那姓契的小子又一口一个的朝廷法度,倒使得这会儿不能明着将人都扣了,只能铁青着脸让人扣了黄山海和阿大二人,又将让人装模装样的将温氏银楼的一众人也一并带走。 其实就这小一个月了,他们几个以私下斗殴扰乱远安镇治安的名义,已经抓了不少进城的商户。 不是没有碰到过拘捕闹事的硬茬子。可他们也不怕这些。甚至就指着这些人闹一闹。本来私下斗殴,依照大康律法也就关个七八日,若是有人舍得出赔银,三日就能出来。 第两百四十二章 仙人跳(2) ,顾七她只想种田 但若是这些人敢闹事就没那么简单了,随随便便扣个聚众闹事,公然拘捕,殴打衙役的罪名,到时候不去府牢掉一层皮就别想出来。 就靠这些手法,不管那些外来商户怎么闹,怎么嘴硬,最后还不是被他们兄弟几个收拾的服服帖帖老老实实的。 像今天这样,碰到个软钉子,既不闹事也不拘捕,引着外头那群外来商户,讲大康律法的还是头一次。 不过这又怎么样只要他们的人被扣进了府衙,还怕这群肥羊不乖乖上钩? 想着,临头衙役冷笑着转头看向顾七:“既然你说,你是他们的主子。理当一同前往衙门陪同审讯才是。” “这是自然。”顾七浅笑:“我这便随几位差爷一同前去。” “七爷,不可!”顺子有些担心。 “无妨。”顾七摇摇头,示意顺子不要在开口:“带兄弟们回去,入夜前不要出客栈房间的门,后头的事等我回来再说。” - 顾七没有斗殴,衙役不好借故抓人。且顾七一路跟随还算配合,又看上去瘦瘦小小,一副养娇了的公子哥模样。想来就是半路想跑也是跑不了的。 领头的衙役只看了顾七几眼,便也不再把顾七当回事。 商户人家出来的小子,嘴皮子溜的也不算少见。可惜在远安镇光嘴皮子溜可没用。 领头衙役嘲弄一笑,似乎已经遇见了今日逮住的这些人,接下来会吃到的苦头。 远安镇的府衙就在主街上,距离客栈并不远。一行人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衙门前。 府衙侧门大开着。一众人鱼贯而入后,顾七是最后走进去。双脚才踏入府衙大堂内,身后侧门便被应声关上。 顾七微微挑眉。看来这是不让人听堂的意思了。 顾七勾唇,既然仙人跳的局都能做的出来,关门开私堂,也算意料之中。 只是顾七有些奇怪,他们这群人看上去既不像富得流油的肥羊,又是第一天入城,按理来说不应该这么快就被盯上才对。 除非有什么其他的契机,才让这些人突然提前动手。 到底是什么呢 正想着,堂前散乱无章的威武呼和声将顾七的思维拉了回来。 顾七抬头,却并没有看到首座父母官。 堂案前空无一人,倒是左侧坐了两人,右侧坐了一人。看这三人穿着和位置,应当是府丞、主簿和府尉三人。 在大康朝,府丞是府管的佐官。若是一镇府官比作镇/长,府丞就相当于现代的副镇/长。 主簿则是掌管文书的佐吏,类似与现代的秘/书长。 而府尉则是与府丞同为府管的佐官,不过一个主文,一个则主五,府尉主掌治安捕盗之事。相当于现代的公an局局/长。 果然,等呼和声一结束,率先开口的就是坐在右侧首位府尉: “来者何人,所犯何事?!” 那府尉身宽体胖,方脸短脖,长了一双细长的眼睛,眼尾塔拉;两颊下侧横肉塔拉,粗眉厚唇。鼻梁比一般人高挺,可惜鼻头肉多,鼻峰又粗宽,整个面相看上去颇为凶狠。 不是那种不怒自威的肃穆,而是那种带着匪气的凶狠。开口问话时虽说的是官词,却声线拖沓,言语间还带着浓重的口音。 使其看起来不像个公an局局/长,反倒更像是个边境犯罪分子小头目。 顾七的视线不自觉的落在了那府尉身传的的官服上。官服的制式倒是没什么问题,问题是尺寸偏差有些大。 这件官服穿着那府尉身上似乎足足小了两三个码。 大康朝的官服制式多为广袖宽袍束腰,官袍制作不易,为避免官员短期内体重上浮,一般官袍制作都会比常服再放大一个码。 加之官袍制式属于是礼服制,本身版型就宽大,导致正常尺码合身的官袍,穿着官员身上,多出来的空余料子至少能往里头再塞个小孩。 可这位府尉就很有意思了。 他这身官袍穿着他身上就像是薄豆皮包肉,裹的扎扎实实的。一点富余没有不说,那腰侧的锁边紧绷程度,若不是缝制的足够扎实,怕是随便动一动就能崩开。 再看那明显短了一节的宽袍下摆,下方露出的大红的衬裤也是瘦小的可怜。 明明是颇为厚实的布料,依然能清晰的看到布料下头包裹着的块状肌肉。 *** 顾七的思绪正飘忽,身侧温时银楼的东家却是套路十分熟练的扑倒在地,悲痛哭泣。只是说话时声音呼呼喝喝的,委实含糊不清。 “大人!小人是邻镇温氏银楼的东家,身旁的人是我铺内管事和伙计。大人小民冤枉呀!” 案堂右侧府尉眯眼往下探了一眼,见温氏银楼的掌柜满足的鲜血,愣了下,脱口而出: “你怎么搞成这模样了” 呵!顾七挑眉。这神情这语气,怕是两人熟的很吧。 显然那府蔚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问话有问题,轻咳了一声,又问: “温林生,是何人将你打伤的,如实说来,本官定然为你做主。” 呵!连名字都清楚。 “大人,是戚氏商行的东家之子,指示他家小斯将我殴打至此。”温氏银楼东家温林生捂着脸哀泣道。 “竟有此事!” 府蔚目光阴冷的扫向顾七三人:“大胆匪人!竟敢在远安镇行凶。来人将这些匪人仗责三十,送去府牢。” 这流程走的可够快的。 顾七笑了笑,抬头:“大人,断案至少要听过双方供词才是,怎么能只听温氏一人之言? 刚刚在客栈,这位温氏银楼的东家与其管事伙计可都是在众多人面前承认在此之前并未见过小人,既然从未见过,小人连其是如何模样,姓谁名谁都不知道,又要如何指使小厮殴打他?” 顾七在说‘姓谁名谁’四个字时微微顿了顿,加重了音量,似笑非笑的看向府蔚: “若不是大人刚刚言明,我还不知道这位无辜殴打我的小厮,又诬蔑与我的这位温氏银楼的东家竟然叫温林生。 府蔚大人果然慧眼如炬,明察秋毫。” 案前府蔚脸色一变,双耳涨红。 顾七的笑意扩大了些:“大人如此英明神武,想来也会为小人和小人的两个小厮做主。” 第两百四十三章 是匪是官(1) ,顾七她只想种田 府蔚脸色又红又青。 另外一边,府丞接口:“是哪来的无知小儿,胆敢在衙门放肆。” 相较于府蔚的膀大腰圆魁梧壮实,这位府丞看着倒是有几分文气。 中等个头,身形匀称,长脸,五官并不起眼,留着文士常见的山羊胡。身上的官府合身得体,开口说话时忽略掉其略带嘲弄且过于装腔作势的语调,倒是十分像一方父母官的模样。 只可惜有身侧那位府蔚做衬,这会儿再看这位府丞便也觉得像是挂羊头卖狗肉。 * 若说来府衙前,顾七还有些猜不透为何朝廷的动作会如此之快,渝州府南下雨才不过几日,即便有钦天监等预测,也没道理这么快提前就将一方县镇的父母官给撤换了。朝廷每年选拔官员,考核调任等都有固定的流程,这里头自有规矩也有各方势力把控,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不是有绝对的利益,无论是官家本身,还是朝廷各方势力都不至于忽然间去调动一方地方官。 虽然渝州府此时的情况算得上绝处逢生前,若是操作得当,条条皆是财路,遍地都是大把大把的银子。可这是对于他们这些商户来说的,对于朝廷对于官家而言,这些不过是小道,便是渝州府需要重建显然也并不急于这一刻。 这也是顾七一直没想明白的地方,知道如今,踏进县衙内,看到堂上这三位‘大人’以及堂首空无一人的主案,顾七方才明白,自己的思路一开始就错了。 并不是官家要对渝州府南各郡城镇县提前有所动作,而是有人打着朝廷的名义提前得到了消息,并借此机会谋取私利。 当然,这个‘有人’是匪是官,还是两则皆是现在都不好说。 不过以顾七猜测后者的可能性更大点。要控制一个镇县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容易,要瞒过镇内众多百姓,还要瞒过周遭个郡府州,瞒过巡抚瞒过官家不被发现,若但只是寻常匪徒根本做不到。可若仅仅只官声去做这件事,万一东窗事发,所要付出的后果也不是一般官员能够承受的。 大康朝历代君主对科举制度都十分看中,能走科举的路子从众学子中脱颖而出某得一个官身的无不是十年寒窗无人问万里挑一。这般艰辛某得的官位,但凡是脑子正常的官员也不会因一时利益做出公然占地为王,只为某一时之利,将自己的脑袋放在裤腰带上的举动。 从今日堂上那三个四不像上也可以说明,在这件事上无论背后有什么势力,明面上没有官身敢参与其中。 * 思绪付出去千里,收拢回来也不过片刻间,带顾七再抬头,意味不明的眸光就对上了案前山羊胡府丞恼羞成怒的目光。 “大胆刁民,本官再问你话,为何不答?” “答什么?” 顾七来时,本就是单膝跪地,只用袍子微微遮掩,不仔细辨认与旁边一众人双膝跪地的姿势差别并不大。 这会儿闻言,却是干脆轻笑着拍了拍袍子站起身形,目光如鹰直视那府丞。“大人想让小人答案什么?” 顾七的突然起身,让堂前,府丞、府蔚、主簿三人皆是一愣,他们三人到这远安镇‘为官’虽然仅仅只有一日,可升堂审案的事情却没少做,至少到今日为止绝对算得上经验丰富。寻常老百姓见官就像耗子见了猫,都不用他们怎么开口立马就跪下战战兢兢,全屏他们怎么说就怎么做,顶多中途哭哭啼啼喊几声冤枉,只要自己板起脸来呵斥几声,最后也不过都老老实实。 这今日这个咱们回事,本来按照惯常,由府蔚按他们个私下斗殴或者扰乱治安,若是看不顺眼就再按他个蓄意行凶的罪名,打个三十大板拖去府牢,之后他们兄弟三人回后院该喝酒喝酒该吃肉吃肉,今日的差事便也算了解了。 结果没成想,这才开头,竟然遇上了个刺头。前头出口辩驳将府蔚的话堵了回去也就算了,后头府丞竟是连理也不理,这会儿干脆直接无免自己占了起来。 左侧府丞当即大怒,山羊胡被气的一翘一翘,颇为喜感:“大胆刁民!本官没开口,谁让你站起来的,跪下!” 顾七微笑,嗓音清淡,带着几分嘲弄:“为何要跪?自古以来,百姓跪天地,跪鬼神,跪父母,跪朝堂,就没有听说过跪匪寇的。” “你说什么!” “休要胡言!” “放肆!” 案堂上三人皆是惊坐而起,脸上神色或是诧异或是愤怒,或是惊恐,最终则都化作恼羞成怒的凶狠。 “来人,将这蓄意行凶又藐视公堂,公然诬蔑朝廷命官的刁民给本官抓起来!”身材高大魁梧的‘府蔚’快速扫了一眼紧闭的府门,随后目光狠厉嗜血的看向顾七几人。 朝堂内除了几个衙役,除了领头的衙役外,其他衙役皆是一脸莫名其妙,有些搞不起其中状况。但也来不及细想,就着几位佐官的怒喝声和领头衙役的催促声中,纷纷拔刀朝着顾七及黄山海和阿大三人走去。 当然因黄山海和阿大两人此前就被铐上了锁链,准确的说,此时所有衙役是朝着顾七一人围拢而去。 “七爷!现在什么情况?”黄山海带着锁链艰难从地上爬起身,顺手又拉身旁阿大一把。 顾七冷笑:“从前只听说过猴子装人,一直没见识过,今早倒是让咱们遇上一回匪徒当官。” “七爷,你说府衙里这几个当官的是假的!”尽管双手被束,黄山海和阿大两人还算快速挡在顾七面前,只是神色震惊!也难怪黄山海和阿大会接受不了。 这一天里,莫名其妙的被打,莫名其妙的又被诬陷,莫名其妙的被衙役带回府衙,结果碰到的竟然是个假官。这种事情简直匪夷所思。 不过即便如此,黄山海和阿大二人也丝毫没有怀疑过顾七说的话,见点头确认,二人更是不管被束住的手,尽可能的摆开架势打算和这些衙役拼个你死我活。 山羊胡男人正怒,叫嚣道:“本官几人既然坐在堂上自然就是朝廷命官,尔等刁民竟然胆敢扰乱公堂,拒不受捕。是反了吗?!” 第二百四十四章 是匪是官(2) ,顾七她只想种田 “到底是谁反了,几位‘大人’想来心里一目了然。” 顾七冷笑着,拉开身前的黄山海,猛地快速飞奔一脚横踢在距离自己最近的领头衙役的侧脸上,同时伸出一手扣住其手腕,夺过佩刀。 回身长刀挥舞,接连两下,砍断黄山海和阿大两人手上的锁链,同时将手里的佩刀丢给黄山海。 “接着!” 黄山海慌乱结果佩刀,一脸茫然。 而刚刚被顾七一脚踢猛的衙役和其身后其他衙役却因着突然而然的变故全都傻了眼。 谁也没想到这个看上去瘦瘦弱弱白皙清秀,仿佛风一吹就能倒的商户人家小少爷,竟然是个身手了得的武林高手。 - 他们这些人里,除了领头的首领是一个月前在调过来的,其他人在远安镇做衙役也有好几年了。 远安镇从前在渝州府未逢大难之前,因临近江州府,算的上是富庶的小镇。 可惜再富庶也不过是个小镇,镇上的府衙内只有府官和三个佐官有品阶,其他差职,虽说也是有正式的朝廷入聘文书的公职人员,可招谁不招谁,每年是去是留不过就是府官一句话的事情。 远安镇不大,统共百姓就那么点,能找到的衙役也大多数和府官家七拐八拐沾亲带故的一帮人。 他们这些人要说三脚猫的功夫,唬唬人打打架还成。平日里挎着刀,高声呼喝几句,对付寻常老百姓也够用了。可真要碰上练家子,就他们这点身手怕是给人垫背都不够用。 “上呀!还等什么?!快帮本官将这匪徒抓起来!” 顾七的举动不仅让一众衙役顿住了脚步,也让案台上府蔚三人皆是瞪大了眼睛,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那体型宽大的府尉更是忍不住直接冲出案台,对着下头一动不动的衙役喊道: “你们是死了吗?!老子的话没听到吗?快把人给我逮住!” 逮住?谁去逮? 一众衙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先跨出第一步。 那厢顾七将刀递给黄山海后,却是转过身来,看向案前恼羞成怒惊恐不已的三人,清秀白皙的脸孔上缓缓勾勒出一抹嘲弄冰冷的弧度,不紧不慢的朝前走去: “府蔚大人在怕什么?是怕自己所图被人发现东窗事发万劫不复,还是怕我现在就会杀了你?” “你好大胆子!”体型庞大的府蔚震怒。 而他身旁留着山羊胡的府丞却是微微眯起眼睛,阴狠的盯着顾七:“你到底是何人?来远安镇为了什么?” 顾七轻笑继续大步往前,直到踩在一格台阶上,方才抬头,似笑非笑道:“你们背后的人来远安镇做什么,我就来远安镇做什么。” 山羊胡男人顿时脸色一阵惨白,不可置信的看着顾七:“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顾七微微浅笑,意味深长道:“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知道的,想来很快也都会知道了。” 山羊胡男子和他身边身穿主簿服的年轻男子瞬间瞳孔紧缩。 另外一边体型宽大的‘府尉’却是已经面露疯狂之色,大喊道:“来人,快把这小子给我抓起来,逮住的,爷爷我论功行赏!” 顾七挑眉,这位是被逼急了干脆破罐子破摔了,连掩饰都不打算做了。 莫说府尉之职虽是掌治安捕盗之事,有点武行的意思,但却是实实在在的文官,也需要十年寒窗走科考之路。 寻常文官是说不出‘爷爷我论功行赏’的浑话的,就是稍微有点做派的江湖帮派堂口,自恃身份的也做不出这人此时的姿态来。 如此看来,这几人更像是背后之人七从别处拉来的野路子,从一开始就注定了送出去打头阵,等事情一了还能顺手推出当替罪羊。 - 当然,这些和顾七无关,顾七此时只是笑盈盈的看着几人。 山羊胡子警惕的退后就几步,咬牙问道:“你想怎么样?” 宽胖魁梧的大方脸却是依然沉不住气,见下头衙役迟迟没有动作,竟然弯腰从案台下方抽出一把刀背厚实的重刀。 只听一声爆喝,大方脸手持着重刀,大步跨前,面部狰狞的朝着顾七砍去! 顾七微微一侧身,避开刀口,同时仅仅贴着刀侧脚尖滑动,只是一瞬间的功夫,整个人就如同鬼魅般闪身到大方脸的身侧,一手扣向大方脸的脖颈,同时抬起一脚狠狠朝着大方脸的膝盖背后踢去。 明明粗壮无比肌肉膨胀的小腿,只这以下,就发出了清脆的骨头错位的声响,伴随着男子沉闷痛呼之声,响彻整个衙堂。 顾七微微俯身,扣住大方脸脖颈的手指恶意的来回移动,随后缓缓按压在男人凸出的喉结上: “刚刚是你叫人打我三十丈的?” 男人喉结被扣住,顿时面色涨红,想要开口却呜咽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山羊胡子被吓的连连后退,而身穿主簿服的年轻男子则面露惊惧惶恐之色,寻着一旁的空隙朝着众衙役那边躲去。 一边跑一边吩咐:“来人,快!快把他抓起来。” 一众衙役从没有见过此种境况,皆是目瞪口呆,却没有一人真的听从吩咐。 只有原本领头那个衙役,目露凶狠之色,蠢蠢欲动。然而刚刚被顾七夺取刀时顺带卸了力的手腕让他此时即便有心抢过边上其他衙役的佩刀也舞动不起来。 领头的衙役将年轻男人护在身后,面色狠厉的朝着一众衙役怒吼: “你们在怕什么,这匪徒再厉害也只有一个人。他身上现在没有武器,你们一群人带刀围上去,还怕拿不下他吗?! 只要你们能抓住他,一人一两银子的赏金。” 一两银子的,足顶的上大半月的奉银了 而且一人打不过,就一群人上,他们人多势众,衙头的话听说去也有几分道理。 衙役里有两个年级小的,这会儿闻言已经举起佩戴跃跃欲试。而更多的人却人就面露犹豫之色。几个年级大的,干脆还后退了一步。 上头那个一看就是练家子,瞧那锁喉的手段,怕是手里没少见血,为了一两银子去围殴这样的高手? 怕不是疯了吧! 都是混口饭吃的,谁也不是傻子。 第两百四十五章 事情不对劲(1) ,顾七她只想种田 “谁先上去,抓住这匪徒,我和府丞大人额外奖励十两银子!”一旁的主簿见衙役们不是犹豫不决,就是无动于衷,忙加大筹码。 “十两银子!”几个衙役瞪大了眼睛。 从前渝州府疫情还没开始时,他们这些府衙的当差衙役还能捞到不少油水,后头渝州府旱情愈来愈严重,有门路的衙役要么调走要么干脆自己此时另谋塔路,还继续留着远安镇做这个破衙门,大多数也是没了旁的本事,只能每个月领着不多不少一两多银子的月钱在远安镇内继续混日子。 在后头渝州府的日子越来越难过了,一两多银子放到外头去也没多少粮食能换,得亏了衙门除了俸银外还每个月另外发两袋米粮让他们勉强支撑下去。要不然便是有着月俸,他们这几个也得扛不住跑路。 不过月俸归月俸米粮归米粮,也就够个养家糊口混日子的,难道还想要他们为这点钱去拼命?说句不好听的,现在还留着远安镇府衙做事的那个不是老油条。有好处的差事还能积极几分,没好处的差事,谁爱去谁去。 不过此时状况就不一样了,一两银子还不足以打动人,十两银子却让好几个衙役眼睛都猩红了起来。 “老林,怎么说?富贵险中求,咱们搏一把?”一个年纪稍大留着络腮胡子的衙役拉了一把身旁要好的兄弟。 身旁叫老林的衙役年纪也不小了,个头矮小,身材干瘦,样貌算不上难看,倒是因着五官平和,看上去比其他衙役显地多了几分老实。 “靠谱吗?这可是个练家子也,万一出点事,咱们上有老下有小的。”老林有些犹豫。 “能出什么事!咱们这么多人呢,一起上怎么也得把这小子捆了。十两银子呢,够家里好一阵子开销了。”络腮胡子眼睛锃亮,一边缓步向前,一边拉着老林怂恿。 “那先试试?”老林听这话也有些心动。只是嘴里说着,脚下去一点不带动。他是个谨慎的性子,虽说十两银子的赏金他听着也心动,可刚才那堂上的小子的身上他也是看在眼里的。 银子能赚自然好,不过也得先有命花才行。既然是一起上,自己这把老骨头手脚不利索等等也是常理,何不就先让旁边那几个年轻的试试水。要是能招呼上,自己在上去补两刀,要是招呼不动,自己就是跑了其他人也没话说。 再则,那商户小子前头和三位大人之间的对话,也让老林心下多了几分古怪。 说起来自从一个月前上头突然派了三位佐官来后,原本的佐官第二日就不见了,说是被调走了,可是谁也没瞧见人是怎么走的,好像一夜之间就人间蒸发了,连个惯常交接的流程都没走。 最奇怪的是府官大人,第二天也没来,听说是病了,可什么病能病一个月这么久?到现在人都没出来。这一个月衙门里的事情也都是由着新来的着三个佐官在作主。 这一细想,老林头微微有些愣神,忽然察觉出一些不对劲的地方来,比方说,自从三位佐官上任以来,这短短一个月里远安镇的动静大的都赶得上往常一年半载的变故,从守城到巡卫,从官井再到粮府,里里外外换了不少人。紧接着进成的过往商户也多了起来,最奇怪的是,这外来些商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三天两头的犯事的,事也不大多少些鸡毛蒜皮的消失,衙门也紧跟着见天的开堂审案。也不算审案,多是他们这些衙役把那些商户压上衙门,佐官升堂随口定个罪名事情就当了解了。至于这里头有没有冤情事情原委又是怎么样,谁也没在意,他一个做衙役混日子的自然更不在意。 “老林,你愣什么神,上呀!晚了银子可就被那帮小兔崽子分完了。”老林正出神,身侧被人拉了一把。 络腮胡子朝前指了指,两眼发光。 老林拉回思绪却见,一众衙役已经举报朝着戚姓年轻人围绕了上去。 不知道怎么的,老林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本能的,他没有被好友络腮胡拉动,反而一伸手,将原本已经打算冲上去的络腮胡也拉了回来。 “老庆,我怎么觉得事情不对头呢” “什么不对劲?”络腮胡老庆不明所以。 老林朝着顾七方向看了一眼,见这么多衙役围拢上去,那年轻人竟然依旧神色淡然,甚至嘴角还带着笑意。 这笑意中隐隐透出的冰冷让老林心头一跳,犹豫的拉紧了老庆的衣袖,小心道:“我看这年轻人看着不简单。咱们这么干,搞不好一起出事。” 老庆皱眉,扒拉开老林的手,面露不满:“老林,不是我说你,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太小。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咱们不能什么都让那群小兔崽子抢了风头。” “我就是觉得事情不对劲,咱们再等等吧。”老林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怎么和老庆说,只觉得随着那年轻人面上笑意越来越张扬开来,他这心头也跟着发紧,总觉得要出事。 “我看你就是瞎操心。”老庆有些看不上老林的谨慎过头,不过想着这会儿自己两人已经离的有些远了,再去抢头筹也没什么意思,便干脆也没动,只朝着其他衙役的方向看去,想着到时候要不要去抽空补上两脚,十两银子抢不到,一两银子总要拿的。 只是还没等老庆盘算好,突然传来的惊呼声让老庆的双眼骤然睁大! 只见那戚姓年轻人在一众衙役围拢到不足半丈距离之时,突然身体扭动成一个怪异的姿势,仰首从斜侧击出一掌,紧接着化掌为爪,冷笑的扣住一衙役持刀的手腕,将那衙役拉至身前直接挡住了另外一衙役挥过来的长刀。 只一瞬间,随同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红的刺目的鲜血从被扣衙役肩头喷射而出,撒在了身前持刀衙役的半张脸上。 “啊!!” 老庆此时都分不清这惨叫声是出自被砍的衙役,还是砍人衙役。 ******先发后改,大概一点钟改完。晚安 第二百四十六章 事情不对劲(2) ,顾七她只想种田 但很快老庆就顾不上这些了,只刹那的功夫,就见那戚姓少年将锁住挡在身前的衙役双手扭曲翻折后,一脚狠狠踹处。直接将人踢到最前方的衙役身上。不小的重力瞬间久将那两个衙役砸到在地。 而就在那衙役被击飞的同时,少年脚尖一动,身体如猎豹般朝左前方奔射而出。 少年的身体明明很清瘦,此时却又爆发出一股雷霆之势,宛如一把剑,一把杀人的剑。 伴随着一阵阵骨裂和哀嚎声,老庆和老林两人不自觉的同时吞咽了下口水。 一共十几人的衙役几息间已经少了一小半,每一个轻则断胳膊断腿,重者胸腔内陷,更有甚者身中数刀。而那少年却全程都没有拿过一次刀,即使从衙役手中夺下了佩刀也不过是不屑的丢在了一旁,似乎他更享受这种赤手空拳将猎物戏耍玩弄在手里的乐趣。 伴随着一个又一个的哀嚎声,老林和老庆两人面色苍白浑身发颤,他们不知道自己这会儿是该上去,还是该留着原地,又或者干脆逃跑。 逃跑! 这两个字一冒出来,就一发不可的占据充斥了老林的整个脑海。他再也顾不上其他,拉了一老庆一把就颤动的双腿,缓缓朝着身后的大门移动。 而此时比老林和老庆两人更快的是那个穿着主簿服的年轻人,一见衙役那边行事不对,主簿服年轻人就已经不动神色的往大门撤退而去,他倒不只是想逃,而是想到外头还有不少他们的兄弟,等叫来援军再行事,就不怕姓戚的不乖乖束手就擒。 然而还没等他挪到大门口,就见黄山海和阿大两人抱着从衙役手里顺来的长刀拦在了大门前,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看。 主簿服年轻人心头大惊,转身就要跑,却不想黄山海下手更快,一步上前逮住了主簿服的后领,将那主簿直接领了起来,随后狠狠摔在了地上。 主簿服年轻人只觉得自己的脊背和尾椎骨宛如炸裂般的疼痛,可还不到他起身,黄山海却冷笑的一脚踩住那主簿的腹部,同时俯下身,嘲笑道:“让你们给你爷爷我设局?爷爷这辈子没打过当官的呢。不管你是真官还是假冒的,既然穿了这身官袍,就给爷爷我过把瘾。”说着一拳就砸在了主簿服年轻人的鼻梁骨上。 “这这可怎么办?”此时已经同样快挪到大门前的老庆和老林两人看着黄山海将主簿踩在脚下,一张脸打的面目全非,不由心头发颤。 “这帮人也太太大胆了!这可是朝廷命官,他们怎么敢下手?!”老庆喉咙发紧,整个人都在哆嗦。 老林的此时脸色也煞白,却在后退的同时小声道:“你就没觉得咱们这三位大人不不太对劲吗?” “什什么意思?!”老庆诧异的看向老林,随后也想起来刚刚变故突发前,那个戚姓的商户少年说的那番话,不由心头巨震:“你是说,刚刚那白面小子说是真的?咱们这三位大人是假的?! 不可能吧。他们手里拿着文书和官印的! 再说了,谁那么大胆子敢冒充朝廷官员,不怕事情败落惹来杀生之祸吗?” “谁知道呢。”老林哭丧着脸:“咱们还是先想想怎么保命吧。” 老庆闻言也是同样哭丧了脸:“既庆幸刚刚自己冲动时老林拉了自己一把,又后悔自己今日为什么没干脆请假去沐休,好躲过这一遭。” 案堂上,方脸府尉和山羊胡府丞此时只觉肝胆欲裂。特别是方脸府尉,此人姓岳,大名岳宏兴,在来远安镇之前,是一伙流寇的头子,几个月前突然有一支人马进山招安了岳宏兴,来人锦衣华服带着不少侍卫和一整箱的银子说是让他给朝廷办事,事成后给他银子给他官做。 岳宏兴这人从前在没落草为寇之前倒是读过几年书,家中本是村子里的富户,又薄田几十亩,就他一个独苗,完事都紧着他一人开销。可惜他就不是读书的料,草草读了几年书,只会写自己的名字就仗着自己人高马大身材壮士开始跟着人在街头混,后头家中被的银钱都被他败光了,家中父母被气的怒火攻心卧病在床,不过几年就都去了。没了牵挂约束的岳宏兴就更加如脱缰的野马,一开始偷鸡摸狗,后来开始学着人恐吓抢劫。再之后就搞出了人命。像岳宏兴这样的人本就没有后台,根本压不住人命官司,干脆连夜逃亡,之后便跟了流匪的队伍,混了四五年混成了一支流匪的小头目。 像他们这种流匪大多数都没有正经学过功夫,除了身材板,能拼的不过是一股狠劲。这样的队伍,像那些镖局和请了护卫的大商队他们是不敢上手的,寻常过路老百姓又没油水,只能冲着一些小商队下手。 可这样的商队哪里那么好找,经常一两个月都碰不上能开张的,为此别看他手底下兄弟好几十个,实际上日子也过的十分拧巴。 能当官做,还有银子花,这样的好事哪里去找。甭管这里头有几分真有几分假,总好过继续在山头有一顿没一顿的混日子。反正他岳宏兴要钱没钱要命一条,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就一个山头也没什么值得人图的。 这也是为什么当时岳宏兴看到一整箱的银子后,连反抗都没反抗就带着一帮兄弟被招安了 之后就有人收编了他的兄弟,还请了一个文士,给他和另外几个流匪头子教习,教习怎么样假扮好做一个地方小官。 又过了半月,他就和另外两个头目被安排到了远安镇上,做了一个月佐官。这一个月,岳宏兴觉得自己的日子过的堪比神仙还潇洒。 上头安排下来的任务也不重,只叫他们将远安镇看守起来,到时候自然会有其他人去引那些商户到远安镇来,而他们则要想办法寻各种理由,将这些商户扣在远安镇内。 而这些被扣下来的商户也不需要他们动,只需要给口饭吃,不让人死了就行。真死个一个两个的也不打紧,将人埋了,只要消息不留出远安镇就不算事。 *****先发后改,改完会比较晚,晚安 第二百四十七章 逃生(1) ,顾七她只想种田 这一个月来岳宏兴和另外两个流匪头子想处的不错,依照着上头的指示,扣下了不少商户,这些商户出门 一趟老老少少带的人不少,衙门府牢关不过了,干脆让人在镇南那片区域,收拾出了十几处民宅,将那些人先安置在了民宿,只等的上头派人来把这些人接走。 岳宏兴不知道上头要绑了这些商户做什么。不过这也不妨碍他和另外两个流匪头子借着这件事为自己敛财。 无论时进镇前收取的入城费。还是入城后商户住的那几家客栈,每日都要上缴的孝敬银子。另外还有满足这些商户日常吃用的官井和食府,每日都能为他们缴收不少银财。再加上那些不关在民宅里的商户们,每每初次被带到衙门无不是惊慌万分,更有不少商户习惯了银子开道,为了能让自己脱罪,或者面授皮肉之苦更是舍得出银子。 都不用他们怎么折腾,大把大把的银子自然而然的就流到他们手里了。 刚来没几日那会儿,岳宏兴几个可没少一边红着眼收拢银子,一边大骂当官都不是个东西,篓钱都手段比他们做土匪的还黑。 只过半个月,岳宏兴三人就不骂了,他们已经逐渐习惯了做官的感觉,哪怕只是个没有品阶的小官也足以让他们享受并且安与融入这个位置。仿佛只要演得够像,他们就是能掌握普通老百姓生死的一方父母官。 实时上。几日前,镇外荒坡处,被无声无息的埋下的几具尸首也侧面证明了他们这群人在这特定的时间内,在远安镇真的可以轻而易举肆无忌惮的处置人命。 这种突然之间凌驾于众人之上,能轻易的收拢大把钱财并将那些平日里看起来高高在上穿金戴银的商户踩在脚下,想让他们活就让他们活,想让他们死就让他们死的快/感,让岳宏兴三人仿若飘着云端。早已忘记了出来时的忐忑和小心谨慎,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三人做事开始愈发的嚣张跋扈无所顾忌。 直到…… 直到今日,现在看着衙堂内越发控制不住的情况,岳宏兴双眼猩红,同性癫狂的朝着同样傻眼了,不知所措的温氏银楼一众人喊道:“温林生,你还等什么!快带着你的人去帮忙呀!今天绝对不能放这小子活着出去,否则咱们都得玩完。” 岳宏兴这话说的可谓毫无顾忌了,让原本还有心隐藏几分的山羊胡子和主簿两人都忍不住心头一惊,面露几分不愉这色。不过很快两人相视一眼后也默认了岳宏兴的举动。 既然此时已经暴露了。在让人活着出去显然对他们的风险更大。更何况此时的情况若不能尽快把这姓戚的小子抓住,剩下的几个衙役显现已经顶不了太久了,他们几个也说不准很快就会有皮肉之苦。 温林生一众人闻言却是都一哆嗦。刚刚那帮衙役的惨状他们又不是没看见。更何况那帮衙役还是带着刀的,他们这帮人这几日为了演商户混在客栈里,连佩刀都没带,咱们去打。 可此时的情况,也不容他们置身事外。真等那杀神把衙役都收拾了,他们这些人肯定也跑不了。还不如现在趁着人多一起上,还有一线生机。 这般想着林温生,连带着伙计一众十几个人小心翼翼的朝着顾七后方包抄过去 老林和老庆两人则在岳宏兴爆呵一声后,浑身发颤,不敢置信又心惊胆战的互相对视了一眼后,悄悄缩到了边上的堂柱后。 老庆两腿发颤抱着柱子勉强稳住身形:“府尉大人刚刚是什么意思?温氏银楼的那伙人和咱们衙门是是一伙的?” “温氏银楼这几人,这个月都上衙门三回了,回回都是聚众斗殴,你就不奇怪?”老林此时的面色青白,喉咙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卡住般难受,让他的不得不压低了声量小声道:“我看不只是这姓温的,前头几家闹出事来的,少不得也有和这温林生是一条路子的。” 得亏了两人离得近,老庆听清楚后,讪讪道:“我前头也是没在意。” “你是真没在意,还是收了银子当没看见呀。”老林头低声嘀咕了一句。 老庆的耳根子红了下,面露懊恼:“话不能这么说,衙门里的兄弟哪个没收过这些商户的银钱。只是我前头真没往这上头想,只以为这些告状的商户是在那几位佐官大人那边塞了银子走了关系。这种事情从前也不是没有过。谁能想到他们真是一伙的呀。” “从前有,一年半载也不见得有一会,你想想这一个月,为这种事情都升了几回堂。”老林头哭着一张脸,低声哀嚎:“这回怕是要出大事了。” “这可怎么办?咱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真出了事情一家老小都得玩完。”老庆越想越害怕。“你还想着一家老小,今日怎么两人能不能走出衙门还是个问题呢。”老林伸手指了指前头,老庆顺着老林手指所指方向看去,这一看不由伸手捂住了眼睛,不敢再看。 十几个衙役,整个胳膊整腿的去抓人,才多少功夫,都被人像拧麻花一样拧成奇形怪状丢在了地上,若不是还能听到满地的哀嚎声,知道这些人都还没死,老庆觉得自己怕是真的要撑不住。 老庆没敢再看,老林却将目光紧紧落在那方的战局上,此时老林心绪十分复杂。他一时间都猜不透自己到底是想那戚姓少年能突破重围大获全胜,还是温林生的人能趁着人手多将人抓获。 似乎两种的解决对他和老庆两人来说都不太理想。 很显然在戚姓少年眼里,他和老庆明显和上头那三位‘大人’是一伙的,等他收拾了衙役再收拾了温林生等人和那三位,最后肯定也不会放过自己和老庆。 可若是温林生的人真把姓戚的少年抓住了。自己和老庆两人的老命就能保住了吗? 上头那三位现在十有八九看就不是真的。这事情要是没爆出来,他们这些老衙役的命留不留也没人在意,可坏就坏在现在事情已经爆出来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逃生(2) ,顾七她只想种田 若这姓戚的少年真的被逮住了,上头那三位若是为了预防事情被泄露出去,做点什么,他们这一群老衙役怕是也没命走出远安镇。 若只是自己一个人倒也罢了,想起家里的老娘,还有三个孩子,老林就觉得此刻满嘴发苦。 是了,若是自己和老庆两人今天就交代在这里了,家里头老老少少的日子能不能过下去战且不说。会被会 想着,老林视线落在了案堂前,瘸着一条腿,却不知何时又持起了一把长刀,猩红的一双眼,如恶狼般瞪着戚姓少年,仿佛要将那少年生吞活剥了一样的方脸府尉。 老林浑身一颤,极度的恐惧蔓延在心头。 不不会的 老林不敢置信的摇了摇头,想要说服自己,却如论怎么样都说服不了。 怎么不会! 这帮人现在做的可是再假冒朝廷官员,这可是欺君罔上,谋逆杀头的行当。这件事情一旦败露,所有人都得跟着陪葬。 他们肯定不会放过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包括现在所有在内的衙役,也包括他们的老婆孩子。 老林越想思路越清晰,片刻后拉一把身旁的老庆道:“老庆,咱们这样下去不行。得赶紧想办法出去!” “你当我不想出去呀,怎么出去?门口守着人呢。”老庆哆嗦这指了指大门前一首持刀一脚猜在‘主簿’身上的魁梧大汉道:“你觉得他会放我们出去吗?” “刚刚是两个人,现在只有一个人,咱俩一起冲出去,说不准还有机会。”老林指了指守门的阿大,又指了指,刚刚再收拾了‘主簿’后,带刀跑去顾七身后帮忙的黄山海。 老庆有些犹豫:“要不要再等等?万一那小子被抓住了呢?” “你是不是蠢呀!”老林一拍脑门,瓮声道:“那小子没被抓住,咱们两还有可能活命。那小子真要被抓住,咱们就都得死。” “什什么意思呀?”老庆早被吓的满脑子搅成了一团浆糊,此时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老林话中的意思。 老林急的一跺脚,低声咒骂:“你就不怕上头那几个怕事情败露,杀人灭口吗?” “不至于吧。”老庆脸色惨白。 “怎么不至于?”老林冷笑:“现在留着衙门里横竖都只有死路一条,还不如趁着这会儿两帮人还在斗,顾不上咱们。搏一把。” 老庆此时也冷静了下了,想想觉得老林说的有几分道理,又问:“跑出去后咱们要怎么办?”“还能怎么办。真要是被咱们冲出去了就赶尽收拾了包裹,带着老娘孩子直接出城。远安镇已经留不得了。” “那这里的” 老林痛心疾首:“这里关咱们什么事情。就咱们这种人,这两边捏死我们就和捏死蚂蚁一样。想要保命,能不掺和就不掺和。” - 一脚踢飞一个伙计后,顾七回身,伸手抓过侧边距离自己紧几寸距离之人的衣领,也不看那人是谁,一个手刀劈在那人的后劲,同时抓住衣领的手往上一扣就着来人后脑勺的位置,只要轻轻一扭,结果不言而喻。 顾七的手顿了顿,最终没有扣下去,而是抓住那人的发髻将其整个人按压在地上,只听见重物落地的撞击声,紧贴着地面鼻梁骨应声断裂,喷射而出的猩红血迹糊那在那人脸上,很快就晕厥了过去。 顾七轻笑的起身,同时回身扣住了身后想偷袭之人的脖子将那人高高提起,听着耳边传来的呜咽声,目光却并未落在手上之人的脸上。而是似笑非笑的看向了远处躲在堂柱后面的那两个中年衙役身上。 自从练习那条拳法开始,顾七得到的好处不仅仅是身形越来越轻便,同时五感也远比之前更灵敏, 虽然那两衙役说话时声音压的非常低,且距离自己的位置并不远,可那些谈话声人就断断续续的落尽了顾七的耳朵里,不算清晰,却也大致都能听明白。 说实话这两人的谈话内容还是让顾七有几分意外的。 就在刚才确认了堂内三个佐官有问题后,自然而然,就把参与这件事中的所有衙役也都当作了那三人的同伙或者手下假扮来看。 直到听到那个叫老林和老庆两人的谈话,顾七才确认,原来远安镇内的衙役并没所有人都是这帮人带来的,或许是因为人手不够的缘故,又或许他们自信自己的设计并不会败露,镇内的衙役显然大多数都是不明真相,紧紧只是听命行事。 这也侧面意味着,此时的远安镇并非真的完全被这帮人掌控,成为铁通一座。相反,这帮人比自己意外的更担心事情的败露。 想着,顾七微微一笑,紧扣手中之人喉咙的手指加重了几分力气,带那人脸孔涨红,呜咽声越来越细微的时候方才用力一甩,将人远远的朝着一个方向甩去。 距离不远不近,正好堵住了老林和老庆两人逃跑的去路。 “嗙!”巨大的重物坠落声,迎面砸在脚下的‘尸首’不仅是堵住了老林和老庆两人眼前去路,也同时堵住了两人那颗蠢蠢欲动意以为能暗度陈仓逃出生天的心。 老林脸色煞白,转头看去,正好和顾七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神对了个正着。而老庆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 ******************以下是防盗段落,一小时后修改***************** 老庆闻言也是同样哭丧了脸:“既庆幸刚刚自己冲动时老林拉了自己一把,又后悔自己今日为什么没干脆请假去沐休,好躲过这一遭。” 案堂上,方脸府尉和山羊胡府丞此时只觉肝胆欲裂。特别是方脸府尉,此人姓岳,大名岳宏兴,在来远安镇之前,是一伙流寇的头子,几个月前突然有一支人马进山招安了岳宏兴,来人锦衣华服带着不少侍卫和一整箱的银子说是让他给朝廷办事,事成后给他银子给他官做。 岳宏兴这人从前在没落草为寇之前倒是读过几年书,家中本是村子里的富户,又薄田几十亩,就他一个独苗,完事都紧着他一人开销。可惜他就不是读书的料,草草读了几年书,只会写自己的名字就仗着自己人高马大身材壮士开始跟着人在街头混,后头家中被的银钱都被他败光了,家中父母被气的怒火攻心卧病在床,不过几年就都去了。没了牵挂约束的岳宏兴就更加如脱缰的野马,一开始偷鸡摸狗,后来开始学着人恐吓抢劫。再之后就搞出了人命。 第二百四十九章 割地赔钱(1) ,顾七她只想种田 片刻后,官椅上就换了人。顾七身体斜靠着椅被,修长的双腿交叉搭在身前的案几上,姿态闲散,看着站着旁边的山羊胡子道:“现在可以说说,几位什么来路了吗?” 山羊胡子面色颓然:“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你已经是第二次问了。”顾七笑笑:“可惜我并不想回答第二遍。” 见山羊胡子面色青白却依旧不开口,顾七也不急,缓缓道:“本来你背后的主子想做什么我也懒得管,可你们却把心思动到了我的人身上。今日之事,我若是不还手,你们打算怎么办?打三十大板丢进府牢?”顾七轻笑:“远安镇的府衙不大,关的下那么多人吗?还是你们打算把我的人也移到镇南那些民宅里拘谨起来?” 山羊胡子原本还无动于衷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一听到镇南民宅却是猛然转头看向顾七:“你都知道了什么?” 看山羊胡子这反应,顾七嘴角微勾,心说本来也就猜测个两三分,眼下却足以证实到七八成。 不过这话顾七自然不会说,反倒是老神在在的将山羊胡子打量了一番,转而笑道:“远安镇的位置不错,想来你们的主子不可能真放几个大字不识的流匪过来历时,这般来人,这里的主事人是你?” 山羊胡子镇住,不可思议的看向顾七的眼睛。而一旁依旧持着长刀进退艰难的岳宏兴也不敢置信的转过头来。 这话是什么意思? 上头安排他和另外两个流匪头目到远安镇时,说的明明是三人的分量相同,共同做事,不分前后。看眼下这白面小子话里的意思竟然是他们三人里其实有一个是主事人,这人竟然是金文中? 山羊胡子并没有理会岳宏兴诧异的打量,而是缓缓收回看向顾七的眼神,深吸一口气,微微吐出来后,面色也不再见之前的颓然难看之意,反倒淡定充容的宛如换了一个人般:“戚公子,既然您已经猜到我们要在做的事情背后另外主子,想来也应该明白能把持着这般势力,安排我们几个下来的人又会是何种身份。我看以戚公子的年纪和身手想来也不是池中之物,将来也必能大展抱负一鸣惊人,又何必在今日掺进这样的浑水里。” “这位” “比人姓金。”山羊胡子金文中道。 “金先生?”顾七微微一笑,似乎并没有太在意金文中的身份改变,只点名事实道:“金先生这话说的很有意思。只是金先生似乎忘了今日的浑水不是我戚某要趟进来的,而是金先生的人马千方百计设局将我的人请进了瓮中。只是没想到金先生的这个瓮不太结实,随便动动,眼瞧着就要碎了。金先生现在却来劝我不要趟浑水,是觉得我戚某看着好欺负?” 金文中的脸色一僵,转而却冷冷一笑:“今日在之事确实是金某做的有欠妥当。也希望戚公子能卖金某一个面子,今日之事就此了结,我叫人送戚公子和戚公子的手下出城。” “面子?呵!”顾七抬眸,似笑非笑:“金先生的面子值几个钱?打了我的人,现在却叫我给面子?” “戚公子可并没有吃亏。”金文中扫了一眼下方哀嚎的众人面色难看。 顾七身子懒洋洋的向后一靠,微微抬起眼皮,撇了金文中一眼:“老子没吃亏是老子的本事,不是你给的面子。” “那戚公子想如何?”金文中脸色阴沉。 “都是混江湖的,我想要如何,难道金先生不清楚?” “还请戚少爷言明。” “我戚某人是个买卖人,做事论事也都喜欢用做生意的法子,在生意场上,惹了事的一方,惯常的法子是用割利的法子息事宁人。这是论事前,自然也有事后。这事后说起来倒是和两军对垒倒也差不多。败者割地赔款,胜则赢家通杀。”顾七扫了一眼下方:“金先生想走哪一条?” 走哪一条,还不都是要钱?! 金文中嘴角一抽,这人惹出这么大的动静,差点就把整个远安镇搅个天翻地覆,最后竟然开口式要银子,金文中心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腹诽,这个姓戚的做派怎么比他们看着还像土匪。 “府衙内,现有文银五百两。我可以做主将这笔银子赠送给戚公子,用于补偿戚公子此事的损失。”金文中冷着脸道。 顾七手指不轻不重敲击着扶手,抬头挑了眉梢:“金先生是打算打发叫花子?” 金文中脸色一变。一旁全程留心的岳宏兴更是龇目欲裂。他们几个在远安镇敛财足足一个月,扣掉上下运作,再三人一分,分到他手里道现在也不足两百两。 金文中居然允诺了这小白脸足足五百里! 最可气的是这小白脸居然还说打发要饭的!要个饭能有五百两,他/娘的,他还做什么流匪。真给他官当都不做了。 “戚公子这是打算狮子大开口?”金文中目光阴沉的盯着顾七。 顾七脸上笑容扩大:“真是有意思。假冒朝廷命官的事情敢做,绑架扣押商户的事情敢做,杀人越货的事情也没少做,事情败露竟然只舍得拿出五百里银子来? 金先生,五百里银子在我这里可只够买一条命,你打算用这笔银子买谁的命?”顾七说着指了指岳宏兴,又指了指温林生和被阿大看管起来的主簿:“这三人里你选一个,又或者你想卖自己的?” 金文中刚要开口,顾七却又摇摇头:“金先生非同一般,加码自然也不同。若是金先生想买自己的命,少说得这个数”顾七恶趣味的伸手比了个二。 金文中皱眉:“你要两千两银子?” “怎么,拿不出来?” “远安镇内没有这么多现银。”金文中摇摇头。 “你们可是绑了几个屋子的肥羊,区区两千两银子都拿不出?”顾七停下调动的手指,面色笑意扩大:“金先生还真是没诚意呀。” 还是先发后改哈,小仙女们明天再看,或者隔几天养肥后看也可以哦 第二百五十章 割地赔偿(2) ,顾七她只想种田 金文中面色阴沉,紧咬牙关:“那些人是要交上去的,他们身上的银票不是我能动的。” “呵。金先生觉得这是戚某需要考虑的事情?”顾七笑的肆意轻蔑:“那是你们的主子,可不是我的。我觉得相比较之后的交代,金先生还是考虑下眼前的情况比较好。毕竟,金先生显然现在没有和我讨价还价的余地。” “戚公子,少年英才。理应知道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金文中阴冷道。 “看来金先生还是没有搞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呀。”顾七啧啧两声,悠然从官椅上起身,绕着金文中走了一圈,不紧不慢道:“戚某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有人威胁我,惯常的解决办法就是谁威胁我,我就让谁不舒坦。” “忘了和金先生说,我这个脾气不好,性子也差,最是没耐心。做生意惯来是能谈的拢就谈,谈不拢就一拍两散。 只是也不知道怎么了,那些选择和戚某合作的,日子都过得好好的,那些不想和戚某合作的,日子过的可都不怎么样。”顾七说着摇了摇头:“不过金先生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什么意思?”金文中脸色发白,预感有些不对劲。 顾七抬眸笑了笑:“远安镇现在是真的乱呀,想来寻常死个把人也不会有人在意。金先生你们之前处置了人都是丢去了那里?” 顾七笑着笑着,眸光越发冰冷阴狠,视线落在金文中的身上宛如看一块案板上的肥肉:“不如趁着今日兴致好,我送金先生先走一趟,去与那些人做个伴?” “你!”金文中怒目。 顾七嗤笑,又看向岳宏文:“想来等金先生走后,理应有其他帮戚某拿到应该拿的赔偿。” 见金文中面色变了又变却人就没有要开口的意思。顾七也不急,转头对已经将剩余温氏的伙计全都打趴下的黄山海道:“把这些人都给我绑了。” 说着顾七又看向老林和老庆两个衙役:“劳烦这两位差爷也帮帮忙?想来衙堂里最不缺的就是绳索镣铐了吧。” 老林和老庆被看的心惊胆战,却又不知道该应下还是该当听不见。 老林还没有开口,老庆却被看到的受不了,极度的恐惧压垮了老庆的膝盖。 老庆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这位爷,我们两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呀。求求这位爷放过我吧,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我不能死在这里呀。” 顾七挑眉,笑道:“谁说我要杀你们了?” 额?! 老庆愣住了。 老林也愣住了。 “我戚某人做买卖向来恩怨分明,该收的银子一分不能少,该要的命也一条不能留。”顾七说着扫了一眼金文中,转而又看向老林和老庆笑道:“找我买命,价钱可不低。你们的命值钱吗?” “不不值钱!我和老林就是两蚂蚱,我俩的命一文钱也不值。”老庆喜极而泣控制不住的胡言乱语:“谢这位爷放过我俩。” “放?”顾七摇摇头:“现在可还不能放,事情还没结束呢,谁也不能走出这里。对了,刚刚有点小事想叫两位差爷帮忙?两位差爷是乐意还是不乐意?” “乐意乐意的!”老庆慌不迭忙的爬了起来,冲着一旁的一间暗室跑去。 衙门升堂,多的是绳索镣铐刑具,七七八八凑一堆,足够把堂内一众人给捆个结结实实。 见老庆已经下手了,老林此时虽还有些不知所措也知道自己再想撇清关系已经不可能了,不如就趁着现在还有余地,站了队,等事情了结了,他和老庆两人说不准还真有一线生机。 此时衙堂内,除了站在顾七身边的金文中还完好无损外,其他都已经受伤惨重,根本没有人还能再有出去的几乎。 阿大见此,也干脆不再受着大门,拖着脚下已经晕过去的主簿,将人往一堆衙役中间一扔,也帮着黄山海几人一起下手捆人。 说来这四人,黄山海和阿大原本就是赌坊出生,绑人的事情从前没少做,至于老林和老庆两人做了七八年的衙役,捆人的手法自然更加独到便捷,不过才一盏茶的功夫,衙堂内醒着没醒着的人就都被四人捆绑在了一处。 有几个平日里和老林老庆两人关系不错的衙役,此时更是哀嚎着求饶,祈求老林和老庆两人能拉他们一把。 老林看着心有不忍,老庆却批了一眼又拉了拉老林,示意老林不要多管闲事。 确实,此时的情况,就他两自己还能不能活命都是未知数,那又有余地去管别人的是非。 等下头的人一绑完,黄山海取了两条锁链跑到顾七面前:“七爷,我去把这两人也扣上。” 顾七还没开口,金文中忍不住怒目而视:“你敢!” 黄山海咧嘴一笑:“你谁呀你,爷爷我有什么不能绑的。” “戚公子!你真想搞的收不了场吗?”金文中不在看黄山海专目阴毒的盯着顾七。 顾七冷笑:“都给我绑了。” 给你点脸色,你就真当自己是盘菜了。顾七可懒得惯金文中这装腔作势的毛病。 “好嘞。”黄山海眼睛一亮,他早看这两孙子不顺眼了,特别是这个姓金的,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这不,用镣铐将岳宏兴和金文中两人锁上后,黄山海人就不解气,朝着岳宏兴和金文中两人的p/股一人就是一脚,直接将两人踹的跪倒在地。 岳宏兴气的破口大骂,黄山海却又是狠狠补了两脚,冷笑:“让你骂爷爷,你再骂也就,爷爷就再踹你一脚,看你能骂多久。” 岳宏兴气的面色涨红,却也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咬牙切齿的看着黄山海最终没有再开骂,。 金文中此时的狼狈也不必岳宏兴好到那里去,知道他知道自己和黄山海说什么都没有意义,知得回过头来看向顾七:“戚公子,这是打算一点余地都不留了?” 顾七看都懒得再看他:“我给过金先生选择的机会,可惜金先生不想珍惜。无妨,戚某也不喜欢做强人所难的事情。就请金先生现在这看着吧,看看这远安镇的风光。” 还是先发后改哈,小仙女们明天再看,或者隔几天养肥后看也可以哦 第二百五十一章 战马(1) ,顾七她只想种田 除了衙堂内的这一帮人,远安镇内到底还有他们多少人手顾七并不清楚,也不打算赌这一把。 很显然金文中不是愿意老实配合的人。岳宏兴,倒是花些手段不愁拿不下,只是岳宏兴虽然是三佐官之一,却明显是个边缘人物,知道的不多。拷问他很大程度上也是浪费时间。 顾七没有浪费时间的打算,将众人绑了后,就遣了黄山海去客栈送信。 而此时手里则端着一杯茶水慢悠悠的喝着,姿态闲暇的仿佛不是在决定一帮人的生死,而只是在茶楼听一出戏。 当然除了老庆送来的茶水口味实在不怎么样外,此时的情景对于顾七来说与喝茶看戏并没有太多差别。 顾七没有再审讯金文中,甚至连话都懒得和他说,也没有审讯岳宏兴和那名昏倒了不少时间方才才悠悠转醒的主簿纪仲荣。 不过顾七没心情审讯,却架不住有人愿意说。 这会儿在下头说话的人正是一众衙役的头领,也是这群人里唯一知道事情原由的。 此时这个衙役头领早已没了先前在客栈抓人时的傲视底气,甚至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直视顾七,只颓然道:“我原是邻郡柳树镇的一名衙役,后头旱情太严重了,柳树镇的人都跑光了,便是衙门也再也发不出米粮来。我和其他几个衙役实在过不下去一商量借着差役的便利沿路打劫了不少逃难的小商户,有了银子和米粮我们本来打算是逃出渝州府再做打算的,只是没想到在临近远安镇的官道上碰到了一对人马。那些人各个都手持重器,身下骑的马也和一般商户人家常见的马不同。那些马体型壮硕,行路时更是被训练的整齐划一。不是平常人能训练出来的,便是官家驿站备用的马与之相比也差了一大截。所所以,我们几个兄弟当时就怀疑这帮人是从军营里出来的。” “军营,看准了吗?” “看准了,看准了。错不了的。”衙役头领急忙发誓:“我有个兄弟从前在军营里混过,后来因伤退下来的。” 顾七眉梢微挑眉梢,这个就有点意思了。 “能看出是那支军出来的吗?”阿大好奇问。 衙役头领摇了摇头:“这个看不准。” “那后来呢?” “那帮人一看就得罪不了,我和我几个兄弟本想避开了走,结果他们中有个文士出面将我们拦了下来。问我们愿不愿意跟他们走。当时我们已经很久没有碰到落单赶路的商户了,早前抢来的银子虽然还有些,可是粮食却没有多少了。其中有几个兄弟问跟他们走,给不给吃的。那文士说他们主子身份地位不同凡响,跟着他们走不仅能衣食无忧,也能大富大贵。 当时其实我是不信的,天上哪有这么好掉馅饼的事情。只是我们一共有十几人,不少兄弟都觉得可以试一试。我当时说话也说不上话,就跟着一起走了。 后头我们几个人被带到了一座山上。” “山上?可知道是哪里的山?”顾七问。 衙役头领摇了摇头:“我们跟着队伍走了三日,后头有马车拉着我们又走了三日。马车是密闭的,没有帘子,我们也看不到到底是走去了哪里。等到下车时才发现是一座山,越过山壁后头有个山谷,山谷里有好几排的营地。” 营地?顾七蹙眉:“里头一共有多少人?” “我们到的那会儿,营地里人不算多,统共五六十个,后来陆陆续续又进来不少人。等我被接走时,营地里已经有两百多人了。” “都是男子?”顾七问。 衙役头领点头:“除了两个做饭的婆子,剩下的基本都是男子。有不少是练过功夫的,就是没练过的,也都是身子骨强健的。” 顾七转头看向金文中和岳宏兴两人:“你两也是那个营地出来的?” 金文中闭上眼睛没有开口。岳宏兴却是摇摇头,半晌,许是怕顾七不信,又补充道:“我和我的兄弟是被带倒了一个庄子里。那庄子不小。里面除了我手底下几十人,还另外又几支流匪的人马。加起来也有将近两百人。” 显然岳宏兴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说话。这也就算说,这些人的根据地有不少处。而且他们很谨慎,安排在一起的人员都是从不同地方分散出来再整合的。这样能极大程度的避免这些人出现聚众抱团临阵倒戈的情况,甚至因为阵营的不同还能互相监督,更方便操控管理。 顾七没多理会金文中,示意衙役头领:“继续说。” “在营地里,我们也不需要做什么,除了每日的基本操练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学习怎么做一名衙差,或者怎么假扮商户。”衙役头领道:“我和我的兄弟们本就是衙门里出身的,对这些是也熟悉,没学几日就又被马车带走了,之后去的也是一处庄子。再后头我和我的兄弟们就被打散了,我被分到了远安镇这里。” “你识过字?”顾七问。 “读过几年书,会一些。” “画画呢?会不会?” 衙役头领愣了愣摇头。 顾七蹙眉,叫老庆去取纸笔,虽然道:“先试试看,将你说的那个文士的样貌画下来。” 这边话音刚落,衙役头领还没说什么,那边金文中却是豁然睁开眼,转目死死的看着衙役头领,若是眼神能杀人,只怕这会儿就够把那衙役头领千刀万剐了。 衙役头领显然也留意了金文中的视线,有些紧张的避开了眼。 顾七将纸笔塞到衙役头领的手里:“现在就画,要是画的好,我刻可以考虑放你一条活路。” “真的?!”衙役头领眼带惊喜、 金文中双眼通红忍不住怒喝:“你敢!” 许是金文中的目光太过吓人,衙役头领被吓了一个哆嗦,一时竟连笔都不敢握。 顾七轻笑,问那衙役头领:“你在怕他们?” 衙役头领不敢开口,只是那神情显而易见。 顾七倒也不在意,又问“你可是有亲眷在他们手里?” ****** 今天两章先发后改,小仙女们明天再看,或者隔几天养肥后看也可以哦 第二百五十二章 战马(2) ,顾七她只想种田 衙役头领摇摇头:“我父母早亡,倒是有个妹妹,不过在逃难前就嫁人了,一年前就跟着夫家出了渝州府,具体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既然如此你在怕什么?怕他们报复你?抓住你对你严刑拷打,还是怕他们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衙役头领目中闪过恐惧:“我看见过那些人折磨人,下手”下手比他们这些做衙役的还可怕。 顾七微微一笑,看着他的眼睛:“你今日好好配合,还有活着出去的机会。可若是”剩下的话顾七没说,只又点了一句:“现在你是在我手里,不是在他们手里。” 衙役头领一愣。 是了,自己现在还能不能活命都不知道,哪里还需要顾得上以后,再说了自家的亲眷又不在那些人手里,孤家寡人一个,与其担心报复,还不如先保住小命要紧。 “我画。”衙役头领下定决心。 金文中见此,气的目眦欲裂,大骂:“蠢货!蠢货!你以为你画了这姓戚的就能放过你吗?他只是在诈你!” 顾七浑不在意的轻笑:“反正你不画,我现在就不会放过你。”说罢又看向金文中道:“金先生倒是忠心耿耿。希望你的主子看在你如此忠心的份上,来年给你上坟时能烧点好香。” 金文中瞪了顾七一眼,转过头,什么也不说话。 顾七笑笑:“也是,我一般没有给对手挖坟的习惯。看来金先生是等不到别人给你坟头上香的机会了。对了,金先生是更喜欢乱葬岗的归宿,还是一把大火尘归尘土归土?” “哼,你就这点手段,也配与我主人相争!”金文中怒极反笑。 顾七摆摆手:“你想太多了,老子是商人,要的只是钱。天下能赚钱的法子何其多,用不着像你家主子那么折腾。” 说着顾七也不在理会金文中。 - 且说另一方,衙役头领画像的功夫黄山海已经偷偷溜回了客栈,怕引人瞩目,黄山海进客栈前还在路上问一个过路的商户买了一身衣裳,又特意带了个逗留,装做是新来的,进店时另还重新开了一间房,只当是刚刚来到远安镇镇,并没有引起客栈掌柜伙计的注意。 等上了二楼客房区后后,黄山海见私下无人方才将江平等一众兄弟叫起来,又将衙堂里的事情与众人一说。 “七姐的意思是,咱们分成两拨人,一拨人带上车马跟着我去衙门,将衙门里头好好搜一搜。另外一拨人则去镇南,把那些有人的宅院看起来。等到我们的人马从衙门撤出,你们就把那些宅院的门锁给砍开,把里面的人引出来。” 顺子诧异:“七姐这是打算救人?” 黄山海一乐:“七姐说要给那些人找点麻烦,让远安镇彻底乱起来,最好能乱到让其他郡县的府衙甚至其他州府的人都看到。至于那些被关的商户,也是他们的运气好,命不该绝,赶上了我们就顺道救了。” “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和柳江去做。镇南哪里我和柳江先前就去过,熟悉,保准不会让人发现。”顺子拉着柳江道。 见顺子主动将去镇南的活拦去,黄山海就让江平江将剩下的人集中起来。 “马车要怎么拉走?我看着客栈的掌柜和伙计都和那些人是一伙的,咱们去后院拉马车肯定会被发现。”江平问。 “要不然直接把那个掌柜和那几个小厮打晕,省的他们碍事。”有人提议。 顺子闻言摇头:“不行,客栈里还有另外一家商户住着,要是被人发现客栈掌柜和伙计突然出事,哪怕是无心宣扬开去,也难免会惹上马上。” 黄山海点点头:“七姐说,在远安镇还有对方不少人马在,数目不少。他们只是还不知道现在府衙里已经出事了。若真引起这些人的注意,以我们的人手未必能毫发无损的轻易走得出去。” “要不然我和袁方先下去,就和伙计说,想去官井那里再拉几桶水回来。另外还要去食府拉些备用的粮食。这样就能借口取出两辆马车。而且我们只出去了两个人,他们未必会在意。至于剩下的人,你们到时候换了衣服两三人一组分开走。到时候我们就在衙门后的小街碰头。”江平提议。 “依我看还是不要碰头,太多人聚在一起难免惹人怀疑。到时候让黄山海先去,看守住衙门后头的小门,如果有人扣门,是自己人就放进去,不是自己人打晕了也通通拉进去。”顺子提议。 黄山海眼睛一亮,我看这法子行:“我先去,到时候叫上阿大两人一起接应你们。” - 这厢黄山海江平一众人商量妥当,一众人便分开有序的行事。而那厢衙役头领也将画像画好了。 只是那衙役头领画的颇为郑重其事,画完之后还认真点了点头,显然对自己的画技十分满意。 然,顾七那起那画像一看,就忍不住太阳穴跟着抽抽。 这是什么鬼斧神工的野兽派画风。 滚圆的像颗球一样的脸型,乱跑成点状且不对齐的五官,炸毛的头发,成线条性的四肢。你要说他不像人吧,其实还挺像,该有的该有了,你要说他像人吧,大概本人来也不知道他画的是谁。甚至分不清男女,套谁身上都合适用。 要说这张画像上唯一算得上是特征辨别的话,就是这人的右眉上侧有一颗圆痣。只是这种特征太容易伪造,是不是真的有,还是为了掩人耳目故意贴上去的可说不准了。 想着,顾七问那衙役头领“你可知能文氏姓什么?” 衙役头领想了想:“我听到有人叫他刘先生。具体是哪个‘刘’就不知道了。” 顾七点点头,刘姓在大康朝是个大姓,街上随便拉三四个人就有可能一个姓刘,且具体是姓刘还是姓柳也并不好说。这个信息只能留作参考用。 “你看你的画像里,这位刘先生右边眉上侧是不是有一颗痣。”顾七继续问。 衙役头领认真回忆了片刻:“那痣长的不小,滚圆还有点凸起,就像个虫子爬在眉毛上头一样,很难让人不注意到。” 这两章先发后改,小仙女们明天再看,或者隔几天养肥后看也可以哦 第二百五十三章 挖地三尺也要搜(1) ,顾七她只想种田 顾七询问衙役头领画像细节,自然不是指望这个衙役单靠肉眼就能辨别这一细节是否真实。事实上在衙役头领回答问题时,顾七的视线一侧其实飘向的是金文中。 果然金文中在衙役头领画像时神色就一直不太好,嘴唇微抿,面部线条紧绷,看的出他很紧张,但这紧张里慌张的成分并不多,直到顾七像衙役头领提到画像之人右眉上方的园痣时,金文中的眼神里明显出现了一丝愣神,随后嘴角微不可查的勾了勾,不过很快却恢复了正常,甚至再察觉到顾七朝他看去时,面色更多了几分慌张和分度。 顾七轻笑,这人演技不错。 - 黄山海江平的人很快就分散且有序的进了内衙后院,沿途并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这其中有他们足够谨慎小心的缘故,更大的缘故却是远安镇的这些人太自信了。自信的认为此事的远安镇已经如铁桶一座被他们牢牢掌控在里面,至于那些因各方消息盲目入镇以前能在渝州府复数之前分一杯羹的外来商客们自然不会他们放在眼里。 也是,谁会把待宰的肥羊们放在眼里。即便这些肥羊里有那么些个个别的看起来并不老实,甚至还带了护卫,但那有怎么样?谁还会真的和官家作对不成,只要他们问问霸占住远安镇的府衙,这些商户就只能投鼠忌器。 此时,城门外守城的衙役是这么想的,城内各家客栈的掌柜和伙计是这么想的,镇南处那些紧锁着大门的宅院里,一众打手是这么想的,甚至连安插在街面各处的眼睛们也是这么想。 当然在此之前,府衙里那三位自以为可以在这一方小镇内占地为王的三位佐官也是这么想的。 这一个月的进程对他们来说实在太顺利,顺利的仿佛老天爷都站在他们这边。 只是他们显然没想到,比起一帆风顺老天爷大概率会更喜欢将人送入云端再将他们狠狠踹下来的喜剧办的快感。 - “七爷!” 顾七这次在外以男装示人,扮演的是商户戚家的小公子。‘七’字同‘戚’字,字不同音却很紧接。江平等人开口喊顾七‘七爷’,在外人眼里很容易就自动换成‘戚爷’、 当然无论是顾七本人还是江平这些人都不会去刻意纠正这个美丽的无误。很显然‘戚爷’的身份更有利于他们的隐藏,以及事后掩盖踪迹,不被其他势力察觉。 “七爷,要把这些人带走吗?”江平询问。 顾七摇摇头:“带回去干嘛,留着烧烤吗?都这么老,也不好吃呀。” “”金文中等人。 “”老林老庆等人。 “”江平,七姐又开始开玩笑了。 “你带人去后院搜一下,每个房间都不要放过。”顾七说着问黄山海:“后院的人收拾干净了吗?” “都收拾干净了,一个婆子,两个衙役,还有两个小厮。现在都被打晕捆在柴房里。”黄山海答。 这些人刚来远安镇一个月,又没有带家眷,想来还没有属于自己的宅院,即便有,他们也不会把重要的东西放在宅院里。特别是金文中,依照金文中的谨慎,他最有可能把重要的东西都收拾在府衙里,毕竟,这处府衙才是此时他们在远安镇的大本营。 果然,江平一众人搜了小半个时辰后就在后院几处房间里搜出了不少银两,有银票也有散碎银子加起来大概有个四五百两的样子,不算多。应该是岳宏兴和纪仲荣几人的。另外在纪仲荣房间里江平几人还搜出了几封书信,江平也没看内容一股脑的全都装起来给交给顾七。 顾七在一叠书信里抽出其中两封,打开来一看,其中一封是家书,另外一封是情书。但从内容上看没什么问题。不过这些人几人是被人安排到远安镇上来的,想来都是挑选过的,不可能有家眷,即便家眷也绝对不可能让他们在任务期间随便联系。 所以这些书信看着合理,却恰恰是最不合理的地方。 一时间看不出信中内容的问题,顾家就让黄山海将书信先收起来。转而问岳宏兴:“你可知道金文中的房间是哪一间?” “知知道。”岳宏兴面色涨红,却没有挣扎多久,就老实交代:“后院左手边第三间就是金文中的房间。” 顾七问江平:“查了吗?” “都查了。”江平仔细想了想道:“左手边第三间房间内很简陋,里面除了家具就只有一些衣物被褥和一套茶具,其他什么都没有,被褥被叠放的很整齐,我还当只是没人住的客房。” “床铺下头搜了?” “都搜了,什么都没有。”江平答。 顾七转头,看向金文中,见金文中面色不变,脸带傲气,便冷冷笑道: “再带人去搜,要是还搜不到就把家具给拆了,把地砖给敲了,挖地三尺也要搜。” “是。”江平正色应下。金文中两额抽了抽,隐隐可见有细微冷汗渗出。 一炷香后,江平等人在那间房间的衣柜背后的木板夹层内找到了两千两银票,又在桌子底下的石砖下挖出了一个木盒,木盒内有三千两银票,面额大小不一,另有十个金定子,和一百多两碎银子。最绝的是,黄山海还在那张木床的架子交界处,摸出了两张五百里的银票。 顾七看了看那些银票,各地商行银楼的都有,显然大部分都是从那些商户手里搜剿出来的。不由嘴角勾起轻笑:“金先生不但演技绝佳,藏东西的水平也十分不错。可惜就是不太会做买卖。 刚才戚某只问金先生要两千两银子就能让金先生买下自己一条命。可惜金先生竟然爱财不不惜命。倒是便宜了戚某,这么多银票加上那些金定子,少说也得有一万多两银子。啧啧,这趟出来不亏。” 说着顾七也不再管金文中阴沉的几乎要滴出墨汁的脸色,转头对江平黄山海等人笑道:“你们瞧,做正经买卖确实不如黑吃黑来的赚钱。” 众人哄笑出声,皆是嘲讽的看向金文中,直看的金文中面色涨红。 今日两章先发后改,晚安各位 第二百五十四章 挖地三尺也要搜(2) ,顾七她只想种田 “这一趟大伙辛苦了,等回去论功行赏,见者有份。” “多谢七爷。”没有人不爱银子,顾七这话一出,江平黄山海等人都不由面露喜色。 顾七闻言却损道:“你们别谢我,应该谢谢金先生,毕竟金先生忙活了一个月又花了不少心思在这里头,最后却都为他人做了嫁衣。真可谓是无私奉献之典范,值得令人敬畏。” 众人又一次哄笑出声。 黄山海率先带头,学者文人的样子朝着金文中不伦不类的作了一个揖:“谢金先生慷慨大方。” “谢金先生乐善好施。” “谢金先生仗义疏财”众人紧随其后,皆是一脸欠扁的朝着金文中作揖。 江平呸了一声,乐呵呵的朝着金文中抱拳道:“老子是粗人,不会说这些个,那就谢过金先生今儿个让大家伙都发财。” “噗!”缩在一旁的老庆忍不住嗤笑出声。老林的嘴角也跟着抖动,这帮人也太损了。 金文中气的再也压不住火气:“年少轻狂的无知小儿。你以为你们今日拿了这笔银子还能好好活着出去吗!” “不然呢?”顾七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浑不在意的笑问。 “主子不会放过你的!定会将你这竖子千刀万剐。”金文中怒吼。 “戚某等着。只可惜金先生大概是看不到了。”顾七轻笑。 金文中仰头冷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以为金某会怕了你们!” “有骨气。”顾七认同的点了点头,又笑道:“不过金先生还有用,且得留着,就是得让金先生吃点苦头。” 说着顾七对江平道:“将金先生的嘴堵起来,捆扎实了丢进马车里。” “七爷要把这人带走?”黄海山奇怪。 “暂时留着,出渝州之前,先留着他的命。”顾七微微眯眼,阴冷浅笑。 “那其他人呢?要不要”江平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顾七轻笑着扫了一众人,还未开口,阿庆先拉着老林贵了下来,哆嗦哭道:“求求求戚爷,放过我们吧,留我们一命,我们什么都不会说的。” 顾七目光转向老林:“你呢?想说什么?” 老林面色惨白,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镇定道“我和老庆马上带着家人离开远安镇,会离开渝州府。” “还挺上道。”顾七笑笑:“记住你们今天的话,出了远安镇后可要藏好了,记得往后千万不能再被我看见了。我可不能保证会放过你们第二次。” “是!是是是!”心只已保住一命的老庆和老林捣头如蒜。 “先等着吧,等这衙门开了,你两自然就能出去了。”说着顾七又看向岳宏兴,问:“你呢?想活命吗?” 岳宏兴面色通红,双眼瞪得斗大,眼白布满殷红的血丝,哆嗦着嘴:“你要我做什么,能放过我?只要你肯放过我,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真的?”顾七笑问。 岳宏兴咬牙点头:“你要你让我活着。” 顾七抽刀,劈开岳宏兴手里的锁链,随后又轻笑着将长刀塞道岳宏兴的手里,指着不远处的主簿纪仲荣:“去,杀了他。我就不杀你。” “真的?”岳宏兴死死紧握着长刀,一双眼近乎要瞪出眼眶。 “放心,我说话算话。”顾七轻笑着拍了拍岳宏兴的肩:“去吧。” - “岳宏兴你疯了!”纪仲荣被捆住,想要挣扎,可无论怎么挣扎也根本挪不动多少位置,只能嘶吼着眼睁睁的看着岳宏兴赤红着双目宛如地狱饿鬼般朝着自己一步一步走来。 “你放了我!放了我!岳”银亮的长刀捅进腹部,殷红的鲜血应声喷涌而出,撒在岳宏兴的半张脸上。让其看上去愈发的癫狂。 事实上岳宏兴觉得自己确实疯了,那长刀不断的拔出又重新捅了进去,听着纪仲荣的嘶吼声逐渐微弱仿佛这样,才能缓解他紧绷的神经,和被压在心底里的恐惧。 岳宏兴不是第一次杀人,可眼前的鲜血任然让他浑身血液沸腾,甚至兴奋。仿佛只有这种兴奋才能让他觉得自己是活的,活的好好的。 顾七没有再看已经行若癫狂的岳宏兴,让众人将东西抬上马车后,朝着江平使了个眼色:“干净点。” - 岳宏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清醒的,等他那浑噩惊恐的脑袋清醒过来是,一把长刀已然从下手捅进了岳宏兴的腹部。 岳宏兴低头顺着长刀的方向看去,却见江平冷笑着将长刀的刀柄塞在已经死透了的纪仲荣手里,并握着纪仲荣的手,把持着长刀,面无表情往前送了送,长刀穿透腹部又从脊背透出,岳宏兴不可思议的长大了嘴巴:“戚爷不不是”戚也不是说,不杀我的吗? 江平没有回答,等岳宏伟彻底闭上了眼睛没了气息方才冷哼一声,不紧不慢道:“七爷说,他不杀你,不表示我不杀你。更何况刀是从被你杀了的纪仲荣手里过的。老子今日就当做善事,帮你们了结这段恩怨。” - 两架马车一个时辰前,悄无声息的驶入府衙后院,一个时辰后又悄无声息的驶出小港,直奔镇南。 不足一盏茶的功夫,马车路过镇南的长街却并没有停留,似乎只是无意间路过。 然而很快,镇南的长街上,许多家宅院的门锁忽然被人劈开巨大的推门声惊动了院子内的打手,只是还没有等那些打手反应过来,滚滚浓烟从四处升起。 “走水了!走水了!”男人女人孩子,不同的呼喊声从四面八面响起,原本安静的镇南突然间就混乱了起来,不到片刻,原本空无一人的长街小巷,突然 ****************以下是防盗段落,半小时后改掉************ 且说另一方,衙役头领画像的功夫黄山海已经偷偷溜回了客栈,怕引人瞩目,黄山海进客栈前还在路上问一个过路的商户买了一身衣裳,又特意带了个逗留,装做是新来的,进店时另还重新开了一间房,只当是刚刚来到远安镇镇,并没有引起客栈掌柜伙计的注意。 等上了二楼客房区后后,黄山海见私下无人方才将江平等一众兄弟叫起来,又将衙堂里的事情与众人一说。 “七姐的意思是,咱们分成两拨人,一拨人带上车马跟着我去衙门,将衙门里头好好搜一搜。另外一拨人则去镇南,把那些有人的宅院看起来。等到我们的人马从衙门撤出,你们就把那些宅院的门锁给砍开,把里面的人引出来。” 第二百五十五章 顺利出城/与人为善(1) ,顾七她只想种田 紧接着,与镇南区那些宅院相差甚远,八竿子打不着的远安镇府衙也突然烧起了大多。 所有驻留在远安镇的商户们不由都朝着火光的方向看去,谁也闹不明白怎么好好的初春天气竟然接连着火。 而除了那些闹不明白不明所以的吃瓜商户们,最为震惊的则是安插在远安镇内各处的人马沿线。这些人比商户们更清楚这两处地方代表着什么。 若是其中一处着火还能算是意外,可若是两方一前一后同时起火,就绝对不可能是意外,很快的原本还在街上巡视的衙役,街边无所事事的乞子,食府内的帮工,官井旁的文书,客栈里的伙计,甚至不知道从哪里突然间跑出来各个凶神恶煞带着刀的江湖客都朝着府衙和镇南跑去。 而这时有两两俩不太起眼的马车却在经过镇南后又悄无声息的经过了几家客栈,最后到达了镇门口,在远安镇内一众人马都还没有搞明白走水起因之时随着一众出镇过路商客百姓安然走出城门。因离开的城门和入镇时的城门并不是一个方向,甚至没有碰上之前遇上过的衙役。 要说把控住远安镇的那些人,因为担心事情做的太明显会让一些商客差距到不对劲的地方,到时候人数过多聚众那事反倒不好处理,为此只在商队进镇时会寻着维护治安预防匪寇的缘由仔细检查登记,为的则是弄清楚进门商客的来路和身份,这般则更方便驻留在城内的人下手。至于出门的口子,那些人却并没有严苛看守查问,只是像寻常镇县一般留了转某负责的两个衙役,只粗粗一打量就轻易的放人出去。 这也是金文中几人当初商业后定下的策略,虽然这样的看守方式对他们来说又一定的风险,客在人手不足以集中控制整座城庞大的流入,置之不理反倒时最好的法子,同样也起到了迷惑队入镇的商客,降低这些人警觉性的作用,毕竟一但有人发现了远安镇进镇后就出不去了,势必就会脑起来,很快就能让整个镇的商客不安啊起来。 但很显然,这个金文中几人曾经预估到但又不能处理的风险,再此时给顾七等人带来了很多便利。 就在顾七几人所坐的两辆马车已经驶出远安镇五里路外,停留再一处三叉路口之时,远安镇的南城门处又飞奔而来三个样貌寻常骑着马匹的年轻人。而就在这些年轻人驾马在一众衙役诧异的目光里狂奔出城时,城内上空忽然飞起数支响箭,夹杂着尖锐刺耳的声响让一众吃瓜的外来商户更加莫名其妙。 有人问:“这好好的是怎么了?又是走水,又是放响箭的?” “不知道呀,莫不是出了大事?” “我看不少人往衙门跑去,还都是带刀的,看着凶神恶煞,不会是流匪进城了吧?” “不能吧,咱们进城时,外头的守门衙役不算查的挺严的吗?怎么好好的城里会出流匪。” “说的也是,哪有流匪往府衙跑的,也不知道是出什么什么事。” “你们不奇怪镇南那边吗,我是昨日进的镇,当时闲着无论还和我家小斯去镇南那边逛了一圈,几个那边宅子不少,人却一个都没有。怎么今日就突然起火了。 你们看了那火势吗?不像是一家宅子走水,倒像是五六家一起走水了。我寻思这今日也没什么风向,瞧着委实奇怪。” 几家商户都赶到了街上,也没走近,皆是远远的看着说着闲话。 很快忽然有人喊:“你们看那边好像跑过来不少人。” “怎么看样子就是从镇南方向过来的?” “莫不是真的流匪进程了,咱们要不要快逃呀!”有人惊慌,吓的一众胆子小的人也跟着后退了几步。 只是很快街上的就发现了从镇南那边朝着他们涌过来的人群,不仅没有一个带到袋棍的反倒老人女人甚至小孩都有。 等那些人再都近些一看,就发现这人大多蓬头垢米面黄肌瘦不修边幅,偏偏穿的又是细布或者罗缎,款式也时兴富贵,可不知道怎么的此时穿着身上却满是脏污和破洞,甚至不少人身上还有血迹。 “咦!这不是前日惹了官司的,王家掌柜吗”人有惊疑的指着那群人重其中一个看上去精神还算不错,也并没有受什么伤的矮胖男子。 这人话很快就引起了其他商户的主意,不时就有人或奇怪或差异或不明所以的指向那群人重的一个一个。 “这是和我同客栈的马氏两行的马掌柜。” “这人我之前在食府排队取食时见过一次,当时还有过几句口角,怎么一下子变成这样了?” “那女人和孩子,我进城时见过。当时穿的体面的不得了,现下怎么连件整衣都没了?” 有人疑惑,自然也有人发现了情况不对劲,忙组织着自家的人马商队聚集在一起,直等着搞明白事情缘由,就能最快做出判断。 甚至还有一些谨慎的已经偷偷带人回了客栈,准备收拾了东西立马出城。 可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阵赛过一阵的尖叫、痛骂、哭泣、呐喊,众人诧异抬头,却见时从镇南逃过来的那群人,这些人从最初被囚禁的恐惧绝望到后来的逐渐麻木,再到突然逃出生天的喜悦,之后便是一路玩命的奔跑,直到跑到这条外来商客聚集最多的街区,被一群自己在关押前碰到过没碰到过的人打量,方才意识到自己这些人可能真的得救了,接连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彻底绷断,人群中第一个人大声哭泣起来,之后便像是会传染一样,一发不可收拾的爆发开来。 “这都是怎么?!” “我我们上当了!这个远安镇有问题。是官府将我们扣押起来的,我们的财务都被差役抢空了。” 前头被人认出来的身形矮胖精神却不错的王家掌柜,率先走出人群,深深吸着气,尽量克制着自己发抖的双手,镇定道。 “什么官府,不可能吧!”王掌柜的话宛如一滴冷水滴进了滚烫的油锅里,瞬间就在周围炸开了。 今天依旧是先发后改,这几天太忙,改文有点磨蹭抱歉,会尽快的。 第二百五十六章 顺利出城/与人为善(2) ,顾七她只想种田 “我原本也是不信的,我和我的伙计们是因为在镇内聚众斗殴被差役带走的,当日上了衙堂,还没等我辩白几分就被府尉下令关押了起来。原本我还想着要不要拿点银子打点,可没想到那些人收了我的银子根本不理会我,到了入夜更是有一群人进来打了我们,将我们身上所有的物件都搜刮走了。等第二日我和我的伙计们又被人蒙上了黑布从衙牢里拖了出来,之后便去了镇南的宅子。 在那里我看到好多外来商户,一问之下竟然都是因各种莫名其妙鸡毛蒜皮的小事被差役不由分说带走的。甚至很多都和我一样根本不知道为什么就忽然会和人打起来。”王掌柜说着重重叹了口气:“也是那时候我们才知道,我们是被人仙人跳了。是有人给我下套子,故意把我们带去府衙的。” “这可是官府呀!他们怎么敢做这种事情!不怕朝廷法度吗?”众人不可思议。 甚至有不少人本地的持怀疑态度,大康朝律法严明,上行下效,上至朝廷重臣,下至各地地方官大多数都算为官公正,虽然私底下也少不得会有些官场的阴私,大多数都和清正廉洁搭不上边,然水至清则无鱼,其实只要不算太过火的,百姓们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更何况他们这些商户,私下里更是没少和官府来往,次数多了自然也有一套常用且和谐的官\商两赢的路数。 这也使得,在大康朝,大部分百姓商户天然的对官府衙门都十分信任,换做现在的话,便是大康王朝官家公信度至少在优良级别。 显然,这也是为什么即便远安镇从进来开始就透着众多的疑点,却并没有人商户察觉的,或者说即便察觉了也不会太当回事的缘故。 毕竟没有人会觉得官家会明目张胆的坑他们。 - 可如何看王掌柜的模样显然是不像会骗人的样子。即便王掌柜一人是骗人的,总不能他身后那一群人都是骗人的吧。 更何况用这种话来骗他们有什么好处? “远安镇不对劲。太不对劲了!”有人反应了过来:“要不然我们快走吧,现在就出城。” “不至于吧大家伙千里迢迢过来的,这就出城了?”有人迟疑。 “会不会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 “你们不走,我是要走了,买卖再怎么要紧也没有小命要紧。” 而人群前王掌柜确是面色难看道:“我和我的掌柜身上银钱都没拿光了。想来客栈里的财务也不会为我们留着。敢问有那家侠义之士能舍王某几两银子或者出城时带王某一程,王某在这里感激不尽。来日定当十倍奉还。” “我刚刚出来的急身上带的银子不多,若是王掌柜不嫌弃,这里有五十两银子你且拿去度过难关。”说话的是,一开始就认出了王掌柜的年轻商客。 紧接着又有一老者道:“我是陆氏马行的东家,我们打算现在就整合商队,马上出城,我家这次带的马匹不少,出城后打算直接回云州府,王掌柜若是顺路可以随我们一同走。” “谢过余少爷,谢过陆当家。也谢过今日在场的诸位。王某在这里感激不尽!”王掌柜眼眶翻红,带着自己的手下人朝着众人一一施礼。 有了王掌柜的开头,不少从镇南逃出来的人,也寻着相熟的或者眼熟的其他商户求助。大多都谋求到了相对不错的帮助 在外行商的人都知道多个朋友多条路,一般不是过不去的大仇甚少会和陌生人结缘。相反的,在力所能及之时很多商户其实更愿意慷慨解囊但求结下一份善缘,待来日自然也会有用得上的时候。即便暂时用不上,有了这一层关系,往后有个什么买卖往来,攀谈起来也更为容易。更比说行商之事本就如在架舟在汪洋上行事,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就一定会一帆风顺无灾无难。若真有一日出了事,朋友越多出路就越多。 当然这并不是说商户们天生喜欢与人为善。商场如战场,其中尔虞我诈你死我活的境况不在少数,商人也并不是各个都乐善好施,只求布施不求回报。相反的,商人重利,做任何事皆有其因果所求。 如今日开口求助的是王氏的当家掌柜,所有自然有人愿意结下这份善缘,若真只是个街边乞子,或是一事无成世代贫穷的农户,想要在这样的场合只一开口就能借到银子,甚至没有一人会轻视羞辱你,便是比登天还难。 听上去很势力,却也很合理,每个人被社会认同自有其价值所在,尊重和善意也相同。不要小看这些有所有求的善意,有时候比那些无所求的善意更让人放心。 这就是为什么,当你一无所有时更容易看尽人间险恶,而当你拥有的越来越多时,你会发现身边的好人善人也会越来越多。 - 话分两头,各说一头。 这厢街面上正上演着的人性复杂之余可摊开在明面上的友善,那厢却又将极度的恶意撕开伪装袒露在熊熊烈火之中。 老庆和老林两人眼睁睁的看着府衙内一众人如同恶鬼般凄厉惨叫着,确是根本无能为力,也不敢去为这份力,而是在经历过了最初的呆滞恐慌后,紧紧捂住自己唇,压下肠胃力几近翻滚的呕吐感,连滚带爬的跑出了府衙后的小巷,甚至连身上的官服都没有脱掉,只本能的往家中跑。 而就在他们拐出小巷的当头,一众带刀的人马冲到了府衙外,正好与他两擦肩而过。 万幸的是,那些人的注意力显然都在衙门内巨大直顶云霄的火势上,并没有留意到神色不对匆匆而逃的老林老庆两人。待有人再反应过来时,老林和老庆两人也已经带上了自己的家眷换掉了官服,隐藏再一众商户中涌出了远安镇,很快就不知去向了。 * “整个衙堂前后都被人浇上了烈酒。”衙门前一粗眉高鼻梁的男子,脸色阴沉狠辣的死死盯着眼前的火光。“用的还是囤积再府衙后院的酒水。金文中岳宏兴这帮蠢货。” 第二百五十七章 豪气万丈(1) ,顾七她只想种田 “七姐!”一炷香后,无人问津的官道分岔路左侧,两个骑马的青年下马和早就等候在场的马车回合。 “事情都解决了?”顾七问。 顺子咧嘴一笑:“几把火,足够把该烧掉的都烧掉了。我们出城时炸出了不少人马来,这会儿应该快封城了。” 顾七微微勾起唇角:“这城他们封不住,之前不过是占了那些商户无知无觉的便宜。一但镇南关押的那些人跑了出来,事情发酵起来,所有商队必然都会团结在一起,这些商队又不少人是带了护卫的。不管这些护卫的伸手如何,集结起来也是一支不小的队伍,就凭那些人此时留着远安镇内的人马根本堵不住这么多人。” - 事实上,留守在远安镇的那些人确实打算封闭城门,抓住防火之人,可是发现事情不对头的商户们早已开始收拾行囊集结车马朝着各处城门从散出去。 即便是守城的衙役有心阻拦,这根本不阻止不了已经临近愤怒疯狂边缘的商户们。 而此前在熊熊烈火之中出现在府衙门口怒骂金文中蠢货的高鼻梁男子,在试图向一众商户传递,城内混乱是因为流匪入袭,官府因需要抓捕匪徒必须关闭城门,结果不被信赖且强行关城门有被冲破之后,也只能放这些商户们离开。 那男子不是没有动过杀心,存了干脆将这些商户全部斩杀,毁尸灭迹的心思。只是一来,这些商户加上护卫足有几百人,以他们现在的人手这么多人想要无一遗漏的斩杀实在太困难,其次是若真一下子死了那么多人。这消息一但走漏,怕是要引起朝廷的绞杀。 虽然一但放这些商户们出去,发生在远安镇的消息也同样拦不住,注定了会传遍临近渝州府的各州府郡城,可毕竟死的人不多,只要他们撤离的够快,在消息传递出去之前,尽快撤离干净,渝州府府城的人也拿他们没办法。至于朝堂之上,不过只是死了几十个人,且还是在渝州府这样的地界,只要运作妥当,依然能将事情大事化了小事化无。 想明白此处关节,高鼻梁男子即便心中怒火中烧,却也不得不撤回了手下,放弃城门,任由商户们逃亡。然那些不明所以混杂在这些人队伍里的原远安镇衙役可就没有这些商户们好运了。 甚至都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高鼻梁男子的手下绞杀干净。 “都处理干净了吗”粗眉高鼻的男子骑在马背上,黑沉着脸,目光阴郁,若仔细看,还能发现他那不太好看的下颚线微微颤动,显然是紧咬着牙关所至。 “都处理干净了,武爷。”手下人小心翼翼道。这种时候谁也不想触武吉鸿的眉头。 而武吉鸿却并没心思理会手下人发白的脸色,又问:“那些东西呢,找到了吗?” “没有,都找遍了,什么都没有找到。” “留府衙里的那些人呢?还辨认的清楚吗?”武吉鸿不耐烦问。 手下人第三次摇头:“火势太大了,到现在也没把火完全扑灭。衙堂那里倒是已经烧净了,我们的人进去时发现了二十几具尸首。大多数都烧的看不清楚面目了,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金文中呢?岳宏兴呢?还有纪仲荣这三人可在里头?” 手下人面露犹豫之色,思索了片刻道:“应该都在里面,有一具尸首体型高大宽厚,身上插着长刀看起来像岳宏兴。岳宏兴身旁的人看身形有些像纪仲荣。至于金先生,与金先生身形相似的人太多了,反倒不好辨认。不过既然出事前他们三人都在衙门升堂审案,显然是在一起的。” 也难怪武吉鸿的手下会如此想,既然三人是一起出事的,出手的人既然将整个衙门都屠了,想来也没有道理会淡淡放过金文中一人,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一堆堆砌在一起烧的面目全非甚至部分都粘连在一起的焦尸里有一具是金文中的。 那手下是如是猜测,武吉鸿虽心下隐隐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却也说不出到底那里不对劲,最终也就默认了此种猜测。 “他们出事前,升堂审问的人是谁,查清楚了吗?”武吉鸿问。 “查了客栈里的登记,是安州府戚氏商行的人,一共十一人,为首的是戚氏商行的小公子,名叫戚伯云,剩下的都是他的护卫。刚刚查了守城文书内的记录,说是来渝州府寻访老宅的,只是路过远安镇,过两日边走。” “蠢货!这一个月里来远安镇的商户有多少是假借以走访主宅或是寻亲访友的借口。这种鬼话你们也信。若真是寻亲访友,真是为了走访祖宅,早不来晚不来会偏偏选中我们将消息放出去的这一个月里过来?哼!”武吉鸿冷笑:“不过都是一群贪得无厌的商户,若非为了那点利,谁会这种时候来什么都没有的渝州府。” “当时金先生说,不用管那些商户用什么理由登记入城,只要核实了户籍行商文书,确认这些人的信息便可。”手下人战战兢兢的答。 武吉鸿嘲讽一笑,笑容阴沉:“那你们何时了?安洲府兰沐郡?你们可知安洲府距离渝州府有多远,兰沐郡到远安镇又有多远!他们一共十一人就带了那么点东西,能一路从安洲府赶到渝州府来?这种鬼话你们也信!” 手下人闻言脸色越发惨白,颤声道:“文书查验过,他们的行商文书是真的。” “那就只能说明那帮人是有备而来的。戚伯云,戚氏商行,既然连行商文书都是造假的,显然这个戚姓也不会真的。”武吉鸿阴狠一笑:“好的很,好的很!金文中这帮蠢货,你们这些蠢货,连人都没有搞清楚,就被人一锅端了。连主上要的东西都被拿走了。甚至连带着主上在渝州府边境几个镇县布下的行动都会因为你们这次的失败而不得不的受到牵连,甚至需要提前收网撤退。” 抱歉,今天两章依旧时先发后改,小伙伴们先睡吧。也可以养肥后过段时间再看。最近时小z的工作旺季,确实忙的不可开交。 第二百五十八章 豪气万丈(2) ,顾七她只想种田 “不不至于吧。哥”武吉鸿另外一个容貌何其有七成相似,只是身材要略矮上几分的年轻男子,开口道:“我看那些商户未必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即便是那些之前被关在镇南的那些人,我们也没有透露过半分消息,哪怕他们现在知道远安镇有问题,只要我们撤离的够干净,这些人也捅不出什么娄子来。更别说还会想到在渝州府边境,主上把控的不止镇县。” 武吉鸿面带嘲弄之色““你当我在担心的是那些商户?那些贪得无厌的肥羊们,即便是想到了什么也绝不敢真的出去胡说。戚伯云的身份是假的,那些商户的行商文书籍书可不是假的,真敢在外头胡言乱语,就不怕因此丢了小命吗?” “大哥说的是,像他们这种商家贪财又怕死,对他们没有利益的事情,只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根本不足为虑。”和武吉鸿有七成相似的年轻人,也就是其同胞弟弟武吉图,面朝同样露出不屑之色,显然很是看不起商贾之流。 见武吉鸿的面色仍旧不好看,武吉图不解道:“既然那些商户不足为虑,大哥还在担心什么?” “商户们自然不足为虑,可是那个戚伯云就有些麻烦了,若他是有备而来的,或许还会知道一些其他消息,若他再去其他镇县搅事” “大哥,这次远安镇的事情只是因为我们没有提前警惕,给这小子留了机会,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我手下的兄弟现在已经去其他镇线递送消息了,若是这小子还敢前去寻事,我定让他有去无回。”武吉图阴狠冷笑。 武吉鸿闻言点了点头:“叫我们的人马上撤离远安镇,你和我等下先去营地回禀主上,让李洪和王昭分别带人先去木山镇和思云镇支援。这两处距离远安镇最近,若那个戚伯云还打算继续动作,这两处地界便是抓获这小子的最好地方。另外让人严查渝州府各处边境。即便这小子不再动作,咱们也得把他关死在渝州府境内,绝对不能让他带着消息出去。特别是临近云州府境和明州府境这两处地界这两日得快些从上门调人下来了,或许还为时未晚。”说罢武吉鸿微微深吸一口气,显然也知道自己的此种说法,可行性极低。毕竟前头远安镇的城门没守住,那个戚伯云早就跑了,若他并不是意在渝州府其他镇县,而是连夜冲出边境,那么他们的人即便安排的再快也绝对抓不住戚伯云。 维持,武吉鸿甚至迫切的希望,戚伯云是真的有备而来且胆子足够大,此时依然还留在渝州府,甚至正在赶往木山镇和思云镇的路上,那么他才有机会将此人抓住,小筋断骨、千刀万剐、凌虐致死,方才能一解此时远安镇被屠之恨。 ***** 狭长颠簸的官道支道上,两辆看上去毫不起眼的马车正悠然的行事在路上,而马车前头则另有两个年轻人骑着体型格外壮硕的马匹走在前方带路。 若此时武吉鸿再次显然就会发现让他咬牙切齿恨不得亲手虐杀的‘戚伯云’,也就是顾七一众人,正如他所愿那边并没有马上逃离渝州府边境。只可惜是,顾七又没完全如他所愿那边是去了木山镇和思云镇。 确切的说,顾七此行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在渝州府几个边境徘徊。若非远安镇是必经之路,又原是打探消息的好去处,顾七一行人也不会进入远安镇内小歇,却也因此误打误撞的惹上了入驻在远安镇内的假官府占城绑架圈杀商户如此匪夷所思之事。更不会因一起仙人跳事件,最终在府衙屠杀了数十人,并且黑吃黑上万两银子后,又顺道救了几百个无辜商户,且在事了之后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就如那句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这种微妙的隐藏其后的,宛如无名英雄加身般的快意,不止让自认为参与了一间惊天动地的大事的江平顺子黄山海等人兴奋莫名,甚至忍不住频频互相对视,虽然所有人都有意识的无声缄默闭口不谈,可那一双双眼睛互相交替乱转时的精光四射,足以说明了他们此时的心情又多复杂且激昂。这是他们这些人从前在黑鹰赌坊做打手,三不五时需要扣下那些倾家荡产卖妻卖女的烂赌鬼,并且常常威胁断手断脚断小拇指时完全不同的感受。 怎么说呢,大概时再坏的混子都有想做好人的时候,特别是这种近乎解救了一城人的好事,此种不可言喻的奇怪且微妙的虚荣心足够让他们觉得自己此时似又圣光附体,豪气万丈。 也同样让此时顾七神色平常淡然,却在事后许久再想起来时都忍不住微微勾起唇角。 **** “七姐,我们接下来去那里?”顺子转头看向带着斗笠屈膝坐在马车车头处的顾七。 顾七抬眸:“去麓山郡。沿路不要过其他镇县府城,入夜后有村子就借村子留宿,没有村子咱们就就地扎营。” “是”负责领路的顺子和柳江点头应声。 麓山郡虽然同样归属为与渝州府南域,只是麓山郡所在的位置却并不是地处边境,相反麓山郡近乎是在靠近渝州府腹地的位置,紧邻且接壤着渝州府北域。 而顾七此次的目的恰恰就是位于渝州府腹地的几个郡县。这也是周璃之前信中所提到的位置。 这月里渝州府南域接连几场大雨,加之无数的不止真假的小道消息,让临近渝州府的其他几个州府的商户富贾都不由将目光投降了渝州府南边境的几个郡城。 而顾七和周璃商量之后宁愿加大风险也要反其道而行之,则正是打算避开和那些巨商正面冲突。 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莫说以顾氏商市此时的财力物力人力此时仅仅算刚刚起步,就是周璃及其他背后的周氏商行,真算起来也仅仅只是在江陵郡有几分地位。若真放眼整个江州府甚至其他州府的商行去比,周氏商行也仅仅只能算勉勉强强罢了。 今日两章依旧先发后改,小伙伴们晚安 第二百五十九章 麓山郡(1) ,顾七她只想种田 一行人接连走路十几日,依靠着一张周璃不知道从何处得来的手绘地形舆图避开官道主线,沿着支线穿行过山间小道,方才直达腹地。从远安镇杀出来时,江平等人也提前准备了一些口粮和水,只是一行十一人,这些口粮不过两日就被消耗的七七八八。水囊里的虽也所剩无几,好在沿路任由不少河道溪流残存着少量的水源,只是水质有些不尽人意,勉强用土坑过滤的法子折腾了几次,入口依旧是一股子泥沙味。 顾七对此的感受不大,毕竟刚穿到渝州时喝的就是这样的水,甚至更差,也不好寻,如今三不五时就能找到这样的水源,说明渝州府的情况确实改善了不少。 江平、黄山海和顺子几人都是初次到渝州境内,在远安镇时还未察觉到太多诧异,如今越往渝州腹地越能清晰的感受到,哪怕仅仅只是州境之隔,渝州的境况到底是差到了何总地步。 就比如这浅摊在河道上薄薄一层比泥浆还浑浊的水源,竟然还需要千辛万苦才能找到。初期尝试喝这样的水入口时,他们几人还十分的不习惯,有没忍住的差点也第一口就呕吐了出来。可等看到顾七面色平常,神色淡定的将这些水做简单的过滤处理后不紧不慢的吞咽入口,仿佛和喝平常干净透亮的井水并无任何差别。让江平等一众男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也有几分汗颜,更多的则是不服输的心态,没道理七姐一个姑娘家都可以淡然处之,他们这群糙老爷们反倒矫情上了。 如此过了几日,一行人便也开始逐渐习惯起来,甚至都不需要顾七再提醒,会自发的找水处理,再储存以备不时之需。距离麓山郡能找到的水源就越来越少,使得众人不得不提前打算,不放过任何一个储存机会。 除去水源,口粮的问题也并不是很好解决。沿路倒是遇到过不少村子,但是至今还留着村子里的村民却不多了,而这些村民自然是将原本就所剩无几的粮食当做宝贝一般,如何肯将口粮卖给顾七几人。经常要路过两三个村子,才能勉强以高价换来几个窝头或者红薯。更多的时候还想需要 更多时候还是顾七带他们进山找些野味。说是野味,其实真的能找到的活物屈指可数。旱情持续时间那么长,但凡身上长肉的都被饿疯了的留民搜刮的连骨头架子都不深了,也就是他们特意绕道抄近路走的这些无人深山才能在极好的运气下,逮住一两只饿的骨瘦嶙峋的野山兔或几只体型硕大的山耗子,一众人瓜分了填不了肚子,但多少也算尝到了口油水。 不过此时已经临近春分,正式万物复苏之际,加之半月前的几场雨水。使得这些许久无人踏入的山上,郁郁葱葱的重新生长出了不少植被,若是仔细些搜索,也能挖到不少新鲜刚冒出来牙口感鲜嫩的野菜。例如马兰头香椿头苜蓿等,数目还不算少。 而这些一眼便能看到的鲜活的充满了生气的绿意也让顾七对于此次的瑜洲府之行,更多了几份信心。 此时的瑜洲府像极了病重迟暮的老人正准备绝地重回,一场雨,一抹绿意味着这里依然正在新生。也同样意味着,只要运作得当,这里就有大把大把捞钱的机会。 - 一行人赶到麓山郡城门前时,正是入夜时分,城门早已紧闭,附近也没有可以借宿的村子,众人便只能在城门附近扎营简单安置。 也不知道是运气太好,还是运气太差。临近寅时末,城门将开前一刻钟,突如其来的一场狂风呼啸,紧接着就是电闪雷鸣,还不等顾七几人反应过来,珍珠大的雨水噼里啪啦的打了下来,不过片刻便化作倾盆暴雨,将江平几人用油布简易固定在两辆马车之间的营帐吹的东倒西歪,绑在树干上的几匹马也因雷鸣声受到惊吓,不断的嘶鸣,扬起马蹄不安的践踏着四周的树干泥土。 而江平、黄山海、顺子等一众并没有睡在马车里,只是合衣裹着棉被将就着在油布下休息入眠的兄弟们更是因收拾不及时,使得原本御寒的棉被被雨水泡了彻底。身上的衣服也已然湿透,一个个宛如落汤鸡般狼狈不堪。 顾七是单独歇在马车里的,情况要比他们好很多。不过显然此时也不能真的就一直躲避在马车上。雷鸣声一声响过一声,道道闪电接连而至,将整个黎明前的夜空劈的百亮如昼。 为了方便歇息,原本的马匹和马车都是安置在树下的,偏巧了麓山郡郡城门口就这么两个大树,再望去四周都是一片不算平整的空地,除了城墙和城门什么都没有。天气好时,这两颗大树自然是修整安营的好去处,可现在这雷电的凶猛程度,树下显然就成了最不安全的地方。 “除了江平和顺子,其余所有人现在都躲进马车内。”顾七披上蓑衣带上斗笠从车厢内探出半个身子,将剩余的两套蓑衣斗笠递给江平和顺子,嘱咐了其他人进入马车车厢,又让江平顺子两人分别负责驾驶后,自己则纵身跳下,将另外两匹单马安抚后,解开了捆绑在树上的缰绳,骑上一匹收牵另外一匹,转身对江平和顺子道:“跟我走了,不要留着树下了。” 此时距离麓山郡开城门的时辰越来越近,顾七也没带人走远,只寻了出开阔的空地外静等。 许是这场雨实在下得太突然,麓山郡今日的城门开的比平常完了小半个时辰,直到卯时二刻才有两个守城的衙役穿着蓑衣懒散的拉开城门。 真够晦气的,昨日老三非要找老子换班,结果老子今日才刚出门就赶上这么大的雷雨,吓了老子好一跳。你可瞧着现在这雷点,怕不是要把天都给劈裂了。”说话的是个年纪十分轻的衙役。满嘴嘟囔着,显然对被临时换班十分不满。 抱歉了小伙伴们,今日两章依旧先发后改,会劲量抽时间改出来了,最近实在太忙了,介意的小伙伴,先养养,过几日再看。 第二百六十章 麓山郡(2) ,顾七她只想种田 “胡咧咧什么呢?!下这么大雨你还不高兴。咱们麓山郡等这场雨等了都快三年了。”与年轻衙役搭伴的是个年近四十的枯瘦中年衙役,此时着衙役一边使劲拉着城门,一边却忍不住偷偷摸泪:“终于是下雨了,天可怜见的。这么大的雨,若是能再下久一下,咱们城内的麓山河都能给填满了。” “月前不是才下过雨吗?”年轻衙役见中年衙役抹泪有些不解。 中年衙役伸手摸了一把脸上混杂着泪水的雨水,满脸的喜色:“那哪能一样,月前渝南临近云州府那边是接连下了好几场大雨,可分到咱们麓山郡这里,就只剩下了零星几滴的小雨,几场雨下来,莫说是城里的麓山河了,就连咱家后院那口缸都没积下几口水。后头几日日头一晒,连水影子都快看不见了。现在不一样了,你看看这雨势,这会咱们麓山郡是真的有救了。三年了,老天爷终于看到咱们麓山郡的百姓有多苦了。” 久旱逢甘露,干瘦的中年衙役严重的喜悦也是此时麓山郡内众多被雷声惊醒的百姓眼中的喜悦。甚至有不少人,顾不上外头惊天的雷声,漂泊的大雨,连蓑衣都拉不及披上便打开门冲到了街上,就有着这斗大的雨水把人浇了个透心凉。 所有人都笑了,笑着笑着就不免眼眶发红。 再苦再难,终于是熬过去了。 - 事情拉回到城门外。 远远停靠着马车心急难耐的等待着城门打开的江平顺子两人。一见城门被缓缓拉开,不由欣喜的看向顾七:“七姐,咱们可以进麓山郡了。” - 若说十几日前的远安镇是客如云来,那么此时的麓山郡却是门可罗雀。准确的说在麓山郡偌大的城门前,顾七一行人连罗雀的标准都算不上。 很难想象这般大的一个郡城,开城门之际竟然空无一人。事实上就在今日顾七几人到来前,麓山郡每日寅时开启之后之道午时前几乎就看不到任何一个入城的人。这种情况已经陆陆续续的持续了有小半年之久,即便是午时以后,城门附近来往的也不过只有零星几人。 这也是为什么偌大的一个郡府每日出来轮班守城的衙役只有两人,且今日守城的两个衙役还足足将开城门的时辰延迟了小半个时辰来都没太当回事。 毕竟依照之前的情况,开了也是白开。 “小东子,你看前面那是马车吗?”拉开城门,枯瘦的中年衙役寻了汗巾,擦了一把脸,勉强压制下自己激动难掩的心情,刚抬头就隐隐看见似乎有什么东西朝着城门而来,无奈雨水太大,白茫茫一片模糊了眼前的视线,使得中年衙役看不真切,便干脆转头问身旁的年轻衙役。 “不能吧,这个时辰,谁会来咱们麓山郡。”年轻衙役接过汗巾也擦了一把脸,朝着中年衙役所指方向看去,这一看还真看到雨帘后,几重黑影匀速的朝着车马这边醒来:“还真像是有人过来的样子。” “这位差爷。”马车行至在城门站定,顺子取了用油布包好的行商文书跳下马车,朝着两个还一脸懵圈的衙役递去:“差爷,我们是齐氏商行的人,前头骑马的是我家少东家。马车里还有几个护卫,因为突然下雨,蓑衣不够用,这会儿便只能躲在马车里头了。差爷可要查查?” “啊?”年轻衙役任然有些出神,他做衙役的时间不长,还算因为原先不少衙役辞了差事,衙头一时间找不到人凑数,就将他也招进去了。自从他开始在麓山郡府衙当差以来,统共也就守过三次城门,这三次守城的时间里更是一个人进城的人都没见过,如今突然就遇上了外来行商的商队,可不就一脸懵,什么也不知道吗。 倒是枯瘦的中年衙役,再诧异了片刻后反应了过来,伸手接过顺子手里的行商文书,打量一眼:“齐氏商行?齐飞?” “正是我们少东家。”顺子赔笑。 经过远安镇一事,戚氏商行的名头自然是不能用了,戚伯云的名字更加不能用。 而这齐氏商行的行商文书,则是顾七在出远安镇时顺手牵羊而来的。是一家不大不小的商行,同是云州府人,不过却是三川郡的商行。想来此前刚刚经历过大难不死的真正的齐飞齐少东家怕也是不顾上行商文书是不是还在早就连夜逃回了三川郡。 落后的非工业时代并没有互联网系统查询,也没有照片实名制登记。枯瘦中年衙役只是简单查看了文书上的三川郡府衙开具的官印,确认无误后就顾七一众人放进了城。 临走前,中年衙役还好心的提醒顾七几人,郡城内大部分客栈都关门了,只有城东还有一家运来客栈,因客栈的掌柜是麓山郡本地人,从旱灾至今也一直没有迁走,虽然因没有生意,客栈并没有照常营业,但掌柜的本就一直住在客栈里,只要前去扣门就会有人来开。 顾七几人谢过中年衙役,顺子照着往常的习惯,塞了几个碎银给那中年衙役。只道是请差爷喝茶。那中年衙役许是许久没有碰到过此种愿意给油水的情况了,闻言面色呆愣了片刻,最终还算将碎银默默的握在了掌心内。 不是他不想做个循规蹈矩的老实差役,实在是家里的日子不好过,这些碎银子,虽然不少,但两人分一分,也足够换几袋粗粮了。 ***** 麓山郡地界不小,论郡城的占地比之繁华的云中郡也不差几分,可若是比人口,此时麓山郡内还住着的人口比之一个小小的何松镇都比不了。且因着麓山郡的地界够大,这本就不多的人又四散分摊开来,此时顾七等人行走在宽大的青石板长街上,便见长街两侧成排的商楼铺面皆是大门紧闭,路上虽有些零星的行人,可在比照这宽大的街面,就只觉得异常冷清萧条。 不过即便如此,麓山郡的街道依旧十分干净整齐,想来是府衙拍了专门的人每日清扫的结果。 抱歉,今日两章先发后改,会尽快改完的。 第二百六十一章 麓山郡(3) ,顾七她只想种田 一路萧条,除了最开始见到几个零散的行人在雨中狂奔,之后便再无一人。也没有客栈和铺面在开门营业。顾七几人走了许久,待行至郡城主道上,才隐隐听到些些许人声,抬头看去却见两侧有不少宅院敞开着大门,陆续有人拿着锅碗瓢盆匆匆进出,每个人脸上有洋溢着喜悦的光芒,顾七忍不住抬头看看天,大雨搭在脸上,湿润的眼眶。忽然刚刚所见的萧条之气似乎也被这雨水冲散了。 “阿小呀,把咱家后院柴房里那两个木桶提出来,咱今日多接些水,晚上阿爹给你烧汤吃。”顾七寻声望去,见说话的是个面容粗狂留着络腮胡子的中年汉子。此时这汉子一手抱着一个盆就这么站在门沿前,一张脸乐的仿佛开了花。 中年男子说话间身后跑出来个七八岁的小童,小童闻言一脸愁苦: “阿爹,咱家后院那两个木桶早期是抬粪用的来着,拿来接水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就你p事多,有的水用你还不乐意了,那粪桶就不是桶了,半年前不久收拾干净了吗?”中年男子皱眉。 小童的面色更加纠结了:“爹,你记错了,半年前咱家就缺水了,那粪桶是干擦的,现在还有味呢!” 中年男子闻言嘴角抖了抖,半晌嘴硬道:“那也得抱出来,这么大的雨,还怕洗不干净呀。” “哦。”小童哀哀戚戚的走了回去,半晌又回身道:“阿爹,要不然我去拿出来,你来洗?” “臭小子,找死!” 中年男子打了小儿子又继续乐呵呵的捧着盆子接水,正百般无聊太头却见身侧停下了两辆马车,为首之人穿着蓑衣带着斗笠,手里还牵着两匹马。 “外乡人?”中年男子诧异,麓山郡可好久没见过外乡人了。 顾七轻笑,询问:“敢问兄台,城东运来客栈怎么走?” “还真是外乡人?这是在找客栈投宿?别找了,咱们麓山郡内的客栈,早一年前就开都关门了。”中年男人抹了一把脸,随口道。 顾七笑笑,将手里的缰绳得给顺子,继续询问:“刚刚城门口的差爷说,运来客栈的掌柜就住在客栈里,让我们去试试。” “差爷说的?那想来是有人在的。只是咱们,这里是城南,你要去城东,少说得走一个时辰。”说罢中年男人忽然眉梢微挑,抬眸看向顾七,见顾七身上穿着蓑衣头上戴着斗笠,只露出一张脸,有些过分的白嫩瘦弱,虽然被蓑衣遮挡,看不出里头的装扮到底如何,但光看这脸就是个没吃过什么吐口的公子哥。再则刚刚手上还欠着两匹马呢,身后又跟着两辆马车,想来也不是个缺银子的。 想着中年男子便道:“你们既然打算投宿,也不用非得去找客栈呀。” “哦,兄台此话怎讲?”顾七神情淡淡,嘴角勾起,挂着一抹梳理客套的笑意。 “我家宅院边上还空着一处宅子。是我妻弟家的宅院,只是他们一年前就搬走了。这宅子便一直空着,也是无用,若你们要投宿,我便宜些借住给你们如何?”中年男子搓了搓手,小心翼翼的问道。 顺子将马缰绳挂在马车上,也跳下了马车,问:“既然你这宅子是一年前就没人住了的,今日又如何再租赁给我们,怕是光收拾灰尘杂草都得好几日了吧。” “那哪能。”中年男子摆手:“我家婆娘替她那弟弟照看着院子,三不五时就要跑过去收拾收拾。前儿才刚收拾过,保证能住人。” 说着中年男子又问:“你们可自带了被褥床铺?” 原本都是带了的,可惜刚刚进城门前被大雨泡了一多半,现下是用不了了。想着顺子摇摇头。 “不要紧,我家里头还有些,你们弱不嫌弃,我让我那婆娘拿几床借用给你们。”说着,似是怕顾七一行人不放心又补充了一句:“各位放心,我和婆娘都是个爱干净的。” “”顾七嘴角微动,确实爱干净,一个干擦的粪桶,一个粪桶接水做汤。 从城南到城东平日里就要走一个时辰,依照今日这雨势,马车走不快,想来需要更多时间。江平他们都淋了雨,春日风大气候也还没暖过来,在这么走下去,恐怕要生病。麓山郡眼下的情况不太好,多半也是没有药房医堂还开着。再则城东那家运来客栈是否还真的愿意接待外来商客还未可知,再则马车上可还塞着一个被困了手脚堵了嘴的金文中,若是去住客栈,到时候将人抬出马车,难免会引人注目,若是不抬,马车也不是密闭的总有被人发现的风险,如此一想倒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思及此处,顾七点点头:“那先带我们去看看。” “成!成!”中年男子面露喜色,转头又朝着门内喊了一声:“阿小,来替爹爹看着水盆子,爹又是要出去一趟。” “爹,你要走了,那粪桶谁去洗呀。”很快,小童的略带稚嫩的声音从里头传来。 中年男子面色一口,朝着门内啐了一口:“小兔崽子,你欠收拾了?“什么粪桶不粪桶,少胡说。”说罢,转头朝着顾七讪笑:“小孩子家家没事就爱胡咧咧!” “无妨的。”顾七微笑,并没有多说。 中年男子松了一口气,依依不舍的放下手里的水盆子,就由着这水盆在在门口接雨水。转身咧嘴一笑:“那我带公子去看看。我妻弟家的宅子与我家是仅临着的,大门就在前头,几步路就到了。” 确实就着前头,只是那宅子比中年男人家的宅子足足大了一倍有余,男子开锁推开院门,将顾七等人引了进去。这是一座两进的院子,前院比较大,院子中心是粗石板铺制的主路两侧本有些草木,不过此时已经被人拔的一干二净,只剩下粗粒的黄泥块堆砌在一旁,这些黄地块本是晒的干裂的,即便眼下已经被雨水打湿浸泡了许久,仍旧能看到泥快了细碎的裂痕。 今日两章依旧是先发后改。建议大家可以先攒攒隔几天看一次。 第两百六十二章 麓山郡(4) ,顾七她只想种田 除此之外两侧各还有两块空地,约莫都是三丈长宽的尺寸,粗粗一看收拾的还算干净,看的出确实是时常有人来打理的成功,那中年男子倒是真没有骗人。 “怎么样,这宅子不错吧。我家妻弟从前在郡城内是做小买卖的,有些家底,为此这院子收拾的也好。你瞧瞧这地面都是用粗石板铺制的,下雨天走,也不带泥。还有这前院两头宽敞的,能放多少东西。你们不是带了车马吗,就停在这里,搓搓有余,可比去住客栈舒坦。”中男子有些得意的介绍着,待说完却见顾七脸上始终只带着浅浅的有些梳理的笑意全然没有开口与自己附和搭话的意思,竟一时也看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中年男子有了尴尬的讪笑了下,硬着继续边走边介绍:“前院两侧各有两间屋子,左边的是厨房和仓储,右边的是耳房和柴房。你们先把马车停在前院,咱们再去内院看看。” 顾七点头,顺子会意和江平一起将马车停放好,又朝马车里招呼了一声,很快从马车里陆续跳出来七八个身型壮硕高大的汉子,看的中年汉子面色一僵:“你你们!”他原本以为马车里作着的应该是少年郎的家眷,即便不一定是如花娇客,那顶多也是老母亲丫鬟婆子之类。哪里想到一跳下来全是体型魁梧面带杀气的年轻汉子,这架势,莫不是土匪入城了? 顺子善察言观色,一间那中年男人的神色,便知道此人估摸着在胡思乱想了,忙笑着解释道:“这些都是我家少东家的护卫。我家少东家年纪小,又是第一次出远门,老爷不放心就让多带了些。前头突然下了暴雨,出门带的蓑衣不够用,才都躲进了车里避一避。” “应当的。应当的。”中年男子闻言松了一口气,确实这么白净又年纪小的少年郎一个人出远门,家里头不放心也是有的。 内院比顾七预期的还宽敞些,一共有五间房,正前方是正房带着起居室,另还有一间耳房。左右两侧各有两间厢房。几间面积都不算小。顶的上寻常人家的正方使用。 这宅子比顾七预期的也好很多,各处修建用料都结实,即便是已经空置了一年来看也不需要再额外修补什么。另外各屋的家具也几乎都是簇新的,除了没有软饰床品外其他都是现成可用。 中年男子指着正屋的家具道:“其实这宅院是三年前刚刚落成的,我那妻弟一家为了修建这处宅院也废了不少心思,寻了麓山郡说的上号的好工匠,光用料就花费了不少银子。 只是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不过住了两年他们就搬走了。我家婆娘就是实在心疼这好好的宅子无人住,若真荒了其不客气,这才时不时要来清扫下,想着若是往后妻弟一家想回来了也能住个现成的。” “那为何你们不自个人搬过来住,我看着宅院要比你家现在住的宅院要宽敞的多。”顺子好奇问。 中年男子笑笑摇头:“我家的房子也停好的,我家人少,够住了。再说了别人家再好也是别人的,哪有自己家住着心里头舒坦。 对了,这后头过了连廊还有一处后院,我再带你们去看看?” “那去看看吧。说不准得在麓山郡多住几日。”顾七道。 “那感情好。”中年男子一乐,又忍不住问:“小公子来咱们麓山郡做什么?” “寻亲。顺带也准备做些买卖。”顾七道。 “做买卖?”中年男子有些诧异:“不瞒这位小公子,咱们麓山郡现下怕是没有什么买卖能做的。想来各位进城的路上也看见了,路上的铺面都是关着的,早在一年前所有的商户都跑了。如今整个麓山郡还有能做买卖的地方,大概就是柳行街那边的小摊了,都是行脚帮的人马支起的摊子。哪里原本有个坊市,后来坊市倒了,就被行脚帮的人站了。 眼下官家衙门也拿不出米粮了,城里的粮铺早就空了,也就行脚帮的摊子还能花钱高价买到口粮。各位等下若是要置办口粮就去柳行街看看。对了若是想买干净的井水也去柳行街哪里,哪里有几口水井还在产水,如今也被行脚帮的人把持着,二十文钱一桶。不过今日这么大的雨,公子等下找物件接一接,也费不了多少工夫,不用去那花冤枉钱。” “麓山郡现在城内还产水的水井,难道不是官家在把持着吗,怎么会落到行脚帮手里?”顺子有些奇怪。 “官家也把持了,不过不在这边,在城北的位置,府衙就在城北,哪里也有几口水井是官家把持着的,凡是有麓山郡城籍的百姓,可凭借户籍每隔开两日去官家那里领一桶水。今日正巧是领水的日子,我家婆娘早早就去排队了。几位是外来商客,没有户籍,去官家那边也是要花银子的,同样是二十文钱一桶,还要来回走上两个时辰的路,委实不划算。倒不如去柳行街行脚帮那里兑换方便些。柳行皆从咱们这出去,拐过两条街口就到了,用不了多少功夫。” “你们麓山郡的郡府大人可够大方的,如今这年月,竟将好几口井水的把持权平白给了行脚帮的人。一桶水就是二十文,谁家不要用水,这般一整日下来,得赚多少银子呀。”江平好奇道。 中年男人摆了摆手,解释:“郡府大人也是没办法。郡城内官家的粮仓一年前就空了,如今就是官府也拿不出一口米粮来,更别说米铺粮行早就被搬的一干二净。若不是行脚帮那些人手眼通天还能时不时的运送进来这般多粮食,整个麓山郡的人恐怕都得饿死。 别看行脚帮的人将米粮的价格足足抬高了十倍有余,可就是这样人家还不想来呢,听说是郡府大人托人私下联系苦苦求来的,柳行街的位置,还有柳行街附近的几口井也是因为这个缘由换给行脚帮的。”说罢,中年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也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那听上去有些可怜的郡府大人。 “你怎知,这不是你们郡府大人和行脚帮的人私下有勾结呢?”江平忍不住问。 今日两章依旧是先发后改。建议大家可以先攒攒隔几天看一次。 第二百六十三章 官商两道(1) ,顾七她只想种田 “可别这么说,咱们郡府刘大人是个顶好的大人。 旱情刚起那会儿,上头不让放官粮,城里的几家米铺粮行都是关铺管仓坐地起价,就是刘大人带着人一家家的去谈,让那些粮行降价放粮,咱们麓山郡一开始才没乱起来。后来疫情越来越严重,那些米铺粮行也撑不了纷纷关门,有的干脆搬离了麓山郡,刘大没办法,竟然私下散尽家中银两从其他郡调来了一匹米粮,原是开粥铺免费赠送的。可后来实在撑不住了便也开始收银子。只是那价钱比往日没有灾情时价钱还要低。”中年男子边说边感慨着叹息。 江平听着也有了几份动容:“这般听下来你们刘大人确实是个难得的好官。” 顺子也跟着点头,只是有些奇怪:“要给一个郡的人免费放粮放粥,哪怕只是几日也不是几百几千两银子能撑得住。像那你们郡府大人这般长的时间放粥,他的那点官禄够用吗?” “自然是不够的。 听说刘大人的俸禄早就贴光了,后头刘大人是拿了家中财物来支撑的。听府衙里穿出来的消息,说是刘大人连刘夫人的嫁装都被搬出来用了。气的刘夫人带着儿女早早回了娘家。” 顾七闻言若有所思。依照大康朝的官禄,郡府大人正四品,一个月的俸禄大概在一百二十石俸粮左右,不过官家为了方便发放俸禄,多半是兑换成银子发放到各地。 自然官家发放银子兑换的价码自然是以官梁纳收的计价方式兑换。根本不管市场价,也不会管当地是风调雨顺大丰收还是滴水不沾颗粒无收。均是比着一石米粮一两银子计算。再一路下发,少不得还要扣除一些七七八八的费用。最后一百二十石的俸禄最终到一个四品郡府手里,不过勉强凑到百两银子而已。 一个近月一百两的俸银,放到一个寻常百姓家自然算得上是一笔巨款,可若放到一个需要养一大家子且随时需要人情奔走应酬多的四品郡官身上,却过是杯水车薪。连勉强够用都很难。 这般也导致大多地方官另需要大量的私产来支撑自家府内进出开销和人情奔走以及年末考核调度等额外周旋的银子。也是这般缘故,长久下来,地方上难免就会滋生出一些贪官污吏。一般只要不断太过火,上头管家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事。毕竟水至清则无鱼这种情况拔掉一波新养一波在这个体制内,几乎没有官员能真的避免不贪。毕竟不可能让所有官员都拿海瑞做榜样。若真如此只怕整个体质反而会乱的更彻底。 只是顾七现下听这中年男子话中的意思,这位郡府刘大人在麓山郡内的口碑很好,至少很受城内百姓的爱戴,如此一来这位刘大人显然不会再郡城内做太过离谱的荒唐事,至少明面上克扣税银,私收贿银或者私德有亏之类的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这般一来,唯一能创收的也就只剩下了自己原本的私产或者妻子陪嫁私产运作得当,才能有些贴补用的产出。陷入这些产出能支撑日常开销就不错了,便是薄有积累也不会太多。 若真都用去外郡购买高价私粮用来施粥救助显然也支撑不了多久。 毕竟这是一个郡城,再疫情前麓山郡内可足足有二三十万的人口。远不是一个村一个镇能比的,也不是平日里几家商户在自家门口小范围的施粥施粮聊表善心能比的。 这样大范围的且长期的施粥施粮就是这位刘大人有金山银山也支撑不住,便是后头从免费换成了低价有偿卖粥,也不是一个四品郡府的财力能支撑的。毕竟哪怕是面向一个人只亏一文钱,十万人就是十万文就是一百两银子,二十万人就是亏两百银子,可这天长地久的,哪里只需要亏两百两银子就足够了的。 这般想着顾七也就这般问出了口。 果然那中年男人又道: “光是私贴银子自然也不够,再后来刘大人还亲自去了临杭求助。各位想来不知道。刘大人出生自临杭刘家,听说刘家在临杭是个了不得的大士族。也是因着这个缘故刘大人花光了自家银子后,又千里迢迢从临杭拉回来一批米粮,为此路上还差点被那些为非作歹的流匪给打劫了。得亏了后头遇到了绿林好汉仗义之士才一路护着刘大人回了咱们麓山郡。 不过这笔粮食也没有撑太久,后来是咱们郡城里的百姓感念刘大人的善心,也是心下实在过意不去刘大人为了我们做到如此,便纷纷自发组织捐征银钱,将这些银子统一递给刘大人,让刘大人为我们卖粮用。 再后来疫情越来越严重,就有银子在渝州府内也买不来多少粮食,另外百姓们的银钱本也不算,捐征几次后,便再也拿不出多少了。 紧接着除了粮食外,麓山郡内的水源也愈来愈少了,特别是郡城内,也只有柳行街和官衙边上的十几口井还在产水。粮食没有还能想办法,可若是断了水,真的就没办法了。 也是那会儿刘大人就劝我们,若是在其他州府有亲友投靠或者有旁的出路,不如先早早去投奔,等渝州府的旱情缓解了再回来。我还记得那日刘大人出来时整个人都干干瘦瘦的,面色瞧着与城外的流民也相差不了多少。后头话说到让城内百姓自寻出路,眼睛都是红的,看的人心里发堵。这三年里,咱们麓山郡的百姓没有人不感念刘大人的。便是我那早早就搬走的妻弟,偶尔寄回来书信,也会问上一句刘大人现在可好。”络腮胡的中年汉子开始面色还平常,说到这里时,却忍不住声量哽咽:“现在你们也看到了整个麓山郡人口加起来都不足一万了,原本热闹的铺面都关了,好好的宅院也锁了,所有人都走光了。城也跟着慌了。不过刘大人还算坚持每日两衙役再巡城时将街面打扫得干干净净。大人说了,咱们麓山郡的百姓只是占时出去寻出路去了,早晚都会回来的,他不能让百姓们回来时见到的一个破烂的无处按脚的麓山郡。” 今日两章依旧是先发后改晚安小仙女们 第二百六十四章 官商两道(2) ,顾七她只想种田 这下不只是中年汉子神色悲泣,声量哽咽,就是江平顺子黄山海等人也忍不住露出肃穆之色,更有几个兄弟微微眼眶发红。 顾七也收了原本挂在嘴角的浅淡笑意,面露尊敬。为官做到这样的份上,不管他起初是因为什么缘由,至少之后的所言所行都值得让人尊敬和爱戴,怪不得他们这些人刚刚只是本能的流露出对刘大人将柳行街井水的管制权浪费行脚帮持有怀疑性时,中年汉子的反应会这么大。想来没有一个麓山郡百姓愿意听到他们所爱戴的刘大人被人质疑诬蔑,哪怕仅仅只是无心的,也会陷阱办法立马解释清楚。 后来这中年汉子有絮絮叨叨的说了许久,顾七江平一众人也都没有打断他的意思,众人就站在连廊内听着中年汉子说着刘大人的一些事情。 比如,随着大量麓山郡百姓搬离后,麓山郡的许多河道也跟着枯竭了,便是郡城的井水能供应的量都极少。刘大人便制定了,郡城内所有原籍百姓每户每日只能免费领取一桶水,就是担心大家不节制用水,将城内的井水也耗空了,至于一桶水实在不够用的,也可以用银钱换,最开始只要是原麓山郡籍的百姓额外购买一桶水只要三文,之后水越来越少了,就换成了五文,十文一路到现在的二十文。 至于百姓买水的银钱,刘大人也没有私吞,而是专门让一个文书记入了每日所收取的银钱,主要用来购买米粮和药材,就在衙门便是简单开了个善铺,还叫了个大夫坐镇,若是那个百姓实在饿急了,或是身上有疾没钱医治,可以去善铺求助。 至于为什么最后将柳行街那边的十几口水井交给行脚帮管辖,甚至行脚帮所收银钱也不需要递交给官府,则是因为刘大人留着行脚帮的人帮忙将外头的粮食私运进麓山郡内,能给还住在麓山郡的百姓一口饭吃,哪怕是吃的高价粮,总好过什么都没有。而行脚帮的人答应帮麓山郡优先运粮,便是看中了柳行街十几口水井的利润,若是刘大人不答应将水井匀出来,在整个渝州府都缺粮的情况下,行脚帮的人去何处都可以,未必愿意派出一拨人常驻麓山郡以此保证麓山郡百姓的正常生活。 这点倒是能理解,朝廷虽然没有明确粮禁,可州府和州府之间的粮禁十分严重,当然这也是各州府为了保证自家区域粮价平衡,不会被恶意抬高或者恶意降价的一只简单粗暴却十分有效的办法。在州境粮禁如此严苛的情况下即便这位刘大人有些人脉手段,能私下购买的到的粮食也十分有限,且不方便运输,如此一来让有着黑/白两道背景的行脚帮来做这件事自然是最好的。 毕竟行脚帮的人员复杂关系上至达官显贵,下至三教九流都有,完全有能力打通各方面关节,甚至还能保证物流安全将粮食完完整整的运输到麓山郡内。 - 暴雨足足下了大半个时辰,之后逐渐小了下去,之后风停,闪电和雷声也跟着消散。只是雨水却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也是换成了温和的中小雨,一直下着。 期间顾七在和中年汉子达成协议,用三两银子,租用了这套偌大宅院半个月,有问中年汉子借用了几床被子,再派遣了江平顺子几人出去忙碌打探消息后,自己则坐在房门前的门檐下,看着眼前淅淅沥沥的雨水,忍不住思考起来周璃信中的意思。 很显然,顾七这次来渝州府腹地,明面上打的是走亲访友的名义,私下里则是为了给四海镖局就何松镇至渝州府的路线打通关节安排转运路线、而这条路线的开通,真正意义上就是为了方便周璃过州境做走/私粮的买卖。 只是这买卖要怎么做,能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有足够利润却还是得现将渝州府的情况了解清楚才可以。 就比如此时顾七知道了,在麓山郡米粮的生意依然是被行脚帮的人控制了。这边意味着顾七等人即便能想尽办法一路穿过州境直达腹地进入麓山郡,也无法将千方百计才安全送达的米粮公开销售,一旦公开势必会引起行脚帮的注意。 可若是只是私下里仅仅几户的兜售,显然耗费了这般大的人力物力又承担了巨大的风险最终能获得的利润可能连成本的半成都收不回来,如此不就变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如此这单生意想要做下来就只能朝着两个方向去努力,一是直接去找行脚帮的人谈,以粮运的渠道和行脚帮合作,以地价批发的形式将粮食供应给行脚帮的人,再让行脚帮的人高价出售。只是这般能赚钱的利润就十分有限了,再则行脚帮也未必会愿意配合,毕竟行脚帮那边也有自己的征粮渠道和物流体系。 第二则是干脆去找那位郡府刘大人谈,既然刘大人爱名如子,若是他们四海镖局能送来足够多的粮食,且和行脚帮的人行程竞争,至少能将现在行脚帮独此一家近乎垄断的良价往下压一下,即便不能压下很多,哪怕只是少一文两文,也算替麓山郡的百姓谋福利了,想来有着这般缘由在里面,刘大人应当会答应。且如此四海镖局和周氏粮行也都能保证足够的利润。 不过这也意味着四海镖局将公开和行脚帮为敌。 以行脚帮如今在大康朝内的势力,四海镖局对他来说就如同是蚂蚁对上了大象一般。这其中需要承担的风险可一点都不必路途中需要承担的物流风险小。甚至搞不会因此将刚刚起步的四海镖局彻底送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周璃这老狐狸轻轻松松的一份书信,可是给自己出了一个大难题呀。 现下也没有手机电脑邮件可以通用,找人去送一份书信来回至少三十多日,即便顾七想要找周璃商议此间事情,这般一来一回黄/花菜也凉了。 今天两章还是先发后改,小仙女们。今天河南的小伙伴们还好吗?广东和江浙地区的小伙伴们也要准备抗台了,大家都多准备点口粮。 第二百六十五章 行脚帮弘文堂(1) ,顾七她只想种田 两条路都不好走,顾七一时不确定不了来,便干脆先将此事姑且一方。 不管如何,首要的关键是先将四海镖局的中转点在麓山郡确定下来。 雨一直下到入夜十分才停下来。整个麓山郡都弥漫在喜悦之中,即便是已然入夜,也依然有许多百姓掌着灯带着篮子行色匆匆的往柳杭街赶去。 今日白日接连的狂风暴雨使得行脚帮开支在柳行街的摊位也被迫暂时撤除,一直到黄昏后雨水逐渐消下去,摊位刚才又重新开了起来。 许是为了庆祝这场足以让人充满希望的春雨。麓山郡内但凡家里头还有些存银的人家,都没有吝啬这一遭,钱少的就买些粗粮,钱多的则买些米面,还有爽气的,甚至还割了几腊肉。中年汉子,也就是邵东武。因今日家中接了不少桶水,又赶巧了将妻弟家的宅着租赁给外乡客,白得了二两银子,想起早前答应家中小儿的肉汤,便打算来坊是街行脚帮的摊子上来凑凑热闹,若是价钱合适也想着咬咬牙割上一两半两的肉食回去,虽说不多能做汤时提个味,也好当小儿和妻女都跟着尝尝鲜。 邵东武出门时正巧见到了顺子几人也换了干净衣裳出门,两项闲聊间,知道都是打算去柳行街买点吃的。便由邵东武带头,几个人一同结伴而行。 今夜的柳行街比寻常白日都热闹。各处摊位前都挤满了人。邵行动见到前面一人割了二两腊肉也有些心动。询问下得知一两腊肉竟要二十五分,当下吞咽了口水,有些不敢动。 顺子江平几人闻言惊讶的同时又有几分早已预料的了然。 只是即便心里早有准备,在听到这个价钱时还是不知道要如何说好。 二十五文钱不多。可若仅仅只是换一两腊肉的话还是足以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在何松镇一斤新鲜的猪肉不过才十二文,即便是封制的腊肉,也不过三十文左右一斤,而依照大康朝的斤两换算法,一斤等于十六两,这就意味着此时想在柳行街买一斤腊肉竟然要四百文! “他/娘的。行脚帮的人也太狠了。”顺子瞪着一双眼忍不住小声啐了一口。“各州府有粮禁,无法通用米粮,这些人将粮食涨价十倍也就算了。可腊肉这些又没有州禁,怎么也能涨到这般程度?” “物依稀为贵吧。”柳江皱着眉淡淡道:“这些肉食虽然没有州禁,可如今有谁敢跑在渝州府来做买卖,只有他们行脚帮,自然想买什么价就卖什么价。” 邵东武拉了拉顺子和柳江两人,摇摇头小心嘱咐:“你们快别说这些,行脚帮的人可不好惹,现在就是郡府大人都拿他们没办,得罪不起。” 说罢邵东武的目光又不自觉的放到了那块切开的腊肉上,看着颜色暗红发亮散发着阵阵香味的腊肉,邵东武摇了摇牙挤进摊位问那摊主:“掌柜的,我要一两腊肉。” 掌摊的摊主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不耐烦道:“腊肉最低二两起割,一共五十文,要不要。” “五十文也太多,能不能少点。”今晚除了买腊肉还得买不少口粮,也不敢太霍霍刚到手的银子,前头他才和家中婆娘商量过,要留着银子卖粮种。他家在城外还有几亩地,这次大雨下过,正好可以去翻整翻整,只要能下种,这般说不准入秋后日子就好过了。 “一分都不少。”摊主抬眼了邵东武一眼:“最少二两起卖,这是规矩,一两就那么一点,你让我怎么下刀呀。” “掌柜的行行好,我家小儿今儿个讨要了许久,我就买回去给他尝个鲜,就一两成不成?” “不成,规矩就是规矩。买得起就买,买不起就别买,折腾什么。”掌摊的摊主越发不耐烦:“不买赶尽走,别打扰我做生意。” 邵东武被训斥的面色通红,真犹豫着是下定决心花五十文钱买上二两还是干脆算了的适合,后方顺子将他拉开朝着那摊主道:“给我一斤腊肉。” “一斤?!”掌摊的摊主闻言一愣。麓山郡百姓的日子不好过,有些家财的早早就寻了门路逃出渝州府了,还留下来不肯搬的除了仅有的几户是因着念旧外,大多数身价都只是寻常,便是少有薄产的,这一年两年三年的折腾下来,到了如今也不剩多少了。 为此虽然他们行脚帮的摊子在麓山郡生意做的红火,可寻常出手爽气的客人还真没碰到过几个,就比如刚刚,那络腮胡的大汉二两腊肉都舍不得买,想方设法的想让自己匀一两给他,这种人他每日里能碰上三五个,便是有好脾气也早磨没了。别说他没善心,他同情别人,谁又能来同情他。整个麓山郡的境况就是这般,他要是今日开了这个口子,明日所有人都能只要一两的腊肉,到时候他是切还是不切,怎么切?切的过来吗?说不准往后还能有要半两的,到时候他这买卖也就不用做了。 规矩就是规矩,一但破了谁也不能念你一声好,倒不如将这恶人做到底。 掌摊的摊主正出神,前头顺子同样不耐烦道:“一斤腊肉,你这到底有没有呀?” “有自然是有的,不过我这里可没有买的多就划算的说法,一斤腊肉得要四百文,你拿得出这银钱吗?”掌摊的摊主被顺子怼了一句,脸色也有些难看,抬眼朝顺子看去,见顺子穿着只是寻常,不由狐疑,该不是会没钱充大尾巴狼,来他这里寻开心的吧。 “怎么,怕哥几个没银子吗?”顺子冷笑从怀里摸出一两银子:“你看看购买多少?” “吆,还真个有钱的爷。”掌摊的摊主扫了一眼,冷笑,并没有因为这一两银子就将顺子放在眼里,倒也没有因此就推拒了生意,只不冷不淡的道:“且等着切给你。你是要一斤一整块还是要分开了切?” “分开了切。” “想怎么切?” 顺子嘲弄一笑:“就按照一块十五两,一块一两的份量给我分作两块。” 第二百六十六章 行脚帮弘文堂(2) ,顾七她只想种田 掌摊的摊主面色瞬变,抬头一看,却见刚刚被自己羞辱的络腮胡汉子正一脸诧异的看着说话的瘦高男子。显然两人是认识的, 掌摊的摊主脸色黑沉难看了起来,不过却并没有再出口,而是就依照顺子所言将腊肉切做两份,一份一两一份十五两,取了两片干叶子将肉包好递给顺子,方才冷笑嘲讽:“为了赌一口气,初手还挺大方,希望你以后的日子里出手还能这么大方。” 顺子结果腊肉将其中一份递给邵东武,方才又取了摊主手里递出的找零碎银,笑眯眯道:“借你吉言,哥们几个都是发财的命,出手贯来大方。”说罢又看着那摊主,提了声量笑道:“掌柜的刀工不错。” 掌摊的摊主脸色更黑了。麓山郡什么适合来了这个个刺头,居然赶在行脚帮的地盘寻乐子。 “顺哥,我把钱给你。”几人离开这方摊朝着其他摊位走去。邵东武手里拿着一两用干叶包好的腊肉,面色有些窘迫道。 顺子摇摇头:“不用了,对了你家中有柴火吗?”见邵东武点头,便又道:“怎么几个刚来,想开火,什么都没有也不方便,要不然等下你给我们送点柴火过去,这钱便当柴火钱了。若是不够,我再给你些。” “用不着,用不着。柴火能只几文钱,前些日子我才去山里伐过些,家中多的很。等回去我就给你们送去。”邵东武任然有些不好意思,只是见顺子几人都是爽气之人,他再为了二十五文这般推让反倒难看,便又将我在手里的铜钱收了回去,只是又担心道:“行脚帮的人再咱们麓山郡十分豪横,顺哥你刚刚实在不该冲动,若是把他们惹急了说不准会寻你麻烦。” “放心,咱们哥几个可不怕这种麻烦。”顺子还没说,江平先道:若是他们想找麻烦便让他们来找我老江就是。且惯得他们,以为谁都怕他们。” 顺子也跟着笑道:“行脚帮虽然势大,但也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就平白找人麻烦,毕竟我刚刚也是真金白银花了银子一文钱没少他。无论是在商言商还是比照江湖规矩,他们都没有理由找我们麻烦,除非这行脚帮是不要脸面了。” 江湖人有江湖人的规矩。虽时常有各邦各派因着利益划分打的你死我活,可谁也不会因为一桩买卖去与人撕破脸皮,还是这种几十几百文钱的小买卖,既然买家钱没少给,卖家也收了,这买卖不管做的与不愉快也都算成了,若事后再寻理由去找人麻烦,这名声要是传到江湖上去,往后江湖上谁还敢和行脚帮有生意往来。 这便是真正在道上的人和街面上寻常只会惹是生非的混子的不同之处。 街面上的小混混们虽然势单力薄,却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不论好坏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根本不管名声道义之类。 而另一厢,虽然势大门路深,寻常人得罪不起,可他们也同样有相应的顾及之处,道上的人比常人更重名声脸面,这种名声的效应委实微妙,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 - 且说,邵东武只知顺子等人刚刚是给自己出头,心下感激之余更是一路都在替这些外乡人担忧。然而,顺子和江平、柳江几人却清楚,刚刚会替邵东武出头并非真的是因为邵东武的缘故。 说白了他们与邵东武不过是房东和租客的关系,且今日还是头一日见面,根本没好到非要替一个陌生人出头的地方。 而之所以刚才会突然出言激怒行脚帮的人,实则不过是借着邵东武事情的由头,想试试行脚帮的人行事风格罢了。 - “既然行脚帮的人都在柳行街,你们几个没事不如多去柳行借走走,寻个由头,不妨试试一那些人深浅。若是时机合适,便是激怒他们也无妨。只是这分寸你们要把我好,别让他们抓到把柄就是。”顺子一边走着一边不由想起临出门时七姐嘱咐的话。心下也不免有些好奇七姐为什么一来麓山郡就打算和行脚帮对上?莫不是这次来麓山郡的生意和行脚帮也有关系? - 这边顺子江平几人由邵东武带着继续在柳行街闲逛,顺便买些米粮日用等,一边借着购买物资不断的与几处商摊的摊主攀谈。遇到好说的便热络客道些,甚至还能借着出手大方与那摊主多聊几句便开始称兄道弟,若是遇到脾气不好,江平几人自然也没忍着,谁也不给谁好脸色算是轻的,顺子口条利索,自然阴阳怪气的茶言茶语的也没少说。倒是把一只跟着一旁的邵东武吓的不轻。 这些外来客可真够虎的。 邵东武自然不知,就这走一趟顺子江平几人收获可不少,当然这收获指的并不是顺子江平几人花钱如流水,见什么就买什么,几个人两手皆是提满东西的架势,而是指刚刚和几个掌摊摊主的攀谈,还真让顺子江平几人摸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比如他们其实都是行脚帮弘文堂的人,弘文堂堂主姓靳,具体叫什么那些人却是不知道的,他们也不过是被弘文堂派且下来做事的罢了。出摊的是由他们这些人负责,送粮送货的则是由另外一帮兄弟。 且弘文堂不仅拦下了麓山郡郡城的买卖,还将麓山郡下面几个镇县的买卖也一同揽了下来,只是因着那些地方留下了的百姓不多了,为此他们也没派多少兄弟过去,往往一个镇县也就过去两三人,若是遇到百姓实则少的地方,则定好日子,每月初一十五才拉着米粮过去一趟。 除了麓山郡意外,还有曲安郡,元昌郡等几个渝州府腹地位置的郡县买卖都是由他们弘文堂的兄弟在负责。 至于渝州府北则是因为人都逃光,实则没什么利润可以做,他们弘文堂的人便没有过去。不管听闻行脚帮其他堂口的兄弟有过去渝州府北的位置,只是做的却不是买卖米粮的生意,而是米肉的生意。 当然这里只得米肉并非指‘米肉菜人’的意思,而是指最低贱的人、口、买卖。 第二百六十七章 布局(1) ,顾七她只想种田 那些被当‘米肉’买走的人自然不仅仅只是改成奴籍被转卖到牙行去为奴为婢那么简单了,更多的则是被送去了各处矿地做矿工,多半是些私人的黑矿工。这些私矿多半是见不了人,凭借正规途径很难召集到何用的矿工就需要通过行脚帮买卖这些‘米肉’。通常一个活人拉进去不出两三个月就没了,因着本来就是走的非官家途径的改籍,人没了也不会引起上面的注意。 往常这种‘米肉’并不好找,价钱也高,若非实则过不下去了,没人会把自己卖成‘米肉’。便是那些卖儿卖女抵债的多也只会去找那些牙婆子。更何况这些私矿也不爱收妇孺小孩,更愿意收成年男性。 很显然,此时的渝州府北成了‘米肉’生意最好的去处。而这里有多少是真的实在活不下去心甘情愿自买自身,还是被迫成了‘米肉’,显然已经没人会在意。 顺子几人将今日打听到的消息带回来时,顾七正在院中打拳,几套拳路顺下来,仿佛思路也跟着整理清楚许多。 顾七不是没有和行脚帮打过招呼,相反的,无论是逃荒初期还是到了江陵郡后都有过几次和行脚帮人打过交道的事情,无论是以物换物还是打探消息,行脚帮都是这方面的行家。 可以这么说,行脚帮的人手几乎遍布整个大康朝,甚至于大康境外依然又行脚帮的踪迹,可即便是这样强大的势力范围,行脚帮的人依然没有马帮和漕帮那般让黑白两道都新生忌惮望而生畏。 因为行脚帮实则太散了,上至达官显贵,下至三教九流,各行各业皆是行脚帮的势力范围,这是他们的优势也同样是他们的劣势,众多的阶级形成各式各样的堂口相会势力,且大多数都各自为政互相合作的同时更多的是互相忌惮。 例如此时控制着麓山郡粮食命门的是弘文堂的人。而此前弘文堂的人口中所言的在渝州北做‘米肉’生意的的则是猎虎堂。 弘文堂、猎虎堂,这两个名字一看就知道不是出自一个人之口。事实上也确实不少出自一人之口。整个行脚帮在大康境内足足又五十多个堂口,二十几个香会,而这些堂口和香会无论从名字还是立意还是做生意的手段规则大多数都是各管各的。这些堂口香会在借助着行脚帮庞大的势力网为自己谋取足够多利益地位的同时也互相看不上。就比如从今日柳行街那些弘文堂出来的摊贩摊主口中的语气来说,就很看不上专门做‘米肉’‘人柱’等阴私生意的猎虎堂。同样的猎虎堂的人想来也看不上弘文堂这般明明做着黑/道的勾当却还要假模假样将堂口取各读书人的名字。 而弘文堂和猎虎堂仅仅只是行脚帮在中原地区的其中两个堂口而言,而余下的做着五花八门各色各样的生意的堂口香会何其多,矛盾自然也多。 这就是为什么行脚帮的势力网足以让黑白两道忌惮,却又同时没那么忌惮,因为这些势力合起来时确实惊人,而实际上他们虽然会互相合作互通消息有无却根本就合不起来也没机会合起来。 这种模式,放在现代商业上就有些像加盟店模式,挂着同一个品牌方做买卖,实际上各有各的地盘各做各的事情。 当然加盟店点多半时做同一种买卖,行脚帮却是几乎囊括了天下所有行当可以做的买卖。 这也就意味着四海镖局如果要做麓山郡扎根形式,未必就会和整个行脚帮对上,或许仅仅只是和弘文堂一家对上。 只是这个弘文堂的势力到底有多大,背后又有多少家与其关系足够好能够互通有无的其他堂口就是却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摸清楚的。 在这种情况下去和弘文堂硬碰硬显然没有必要。 或许有些时候可以一力破万法,而有些时候匹夫之勇并不能起到决定性作用。 正在顾七几人筹谋着要以何种形式尽量避开弘文堂的行事时,此时的麓山郡郡府后院书房内也同样灯火通明。 年斤四十的刘守正将今日处理好的的公文推至一旁,闭上眼睛柔压了几下酸涩的额头,良久睁开眼睛,从旁边的随侍手里接过茶水,抿了几口润了喉舌,开口询问:“听说今早守城那边传来消息,城内来了外乡客?” “是的。一共十一人,年纪都不大是从云州府那边过来的。”随侍道。 “打听清楚是了来做什么的了?”刘守正问。 “说是来寻亲的,来人是云州府三川郡的齐式商行的少东家和其护卫。” “寻亲?”刘守正笑笑:“这是假话。” 随侍奇怪:“老爷为何这般说?” “麓山郡的百姓早在半年前就搬空了,如何还留在郡城内的人家,多是出了渝州府没有可去之处可寻之亲的人家。这位云州府的齐家少东家早不来寻亲晚不来寻亲,为何要挑这种时候来寻亲?” “许是才知晓呢?” 刘守正轻笑摇头:“渝州府都旱了三年了。若是有心,改知道的早就知道了。怎么会等到如今渝州府连降大雨旱情即将结束之时再来寻这门亲?若真是如此,这怕不是来寻亲的,反倒是像来寻仇的。” “那以老爷的意思,这些人是来做什么的?” “他们是商户,左右不过是来做买卖的。” “做买卖以我们麓山郡现在的境况,来这里能做什么买买?”随侍奇怪。 刘守正又抿了口茶水,似笑非笑:“这你就不懂了,正是这种时候才方便做买卖。” 随侍似懂非懂,问:“那,可要将他们带来见见大人?” “不用,这事不急。”刘守着摇摇头,半晌,吩咐道:“这几天让人留意着点行脚帮的动静,别让他们做事太过分了。” 说罢刘守正看向窗外:“今日这场雨下可真够大的。” “是呢,若是之后情况一直见好。老爷,咱们也算熬出头了。” “不是咱们熬出头了,是麓山郡的百姓要熬出头了,是瑜洲府的百姓要熬出头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布局(2) ,顾七她只想种田 刘守正的眼眶微红:“三年了。终于要过去了。 老林,我让你准备的粮种都准备好了吗” 随侍老林抹了抹眼角的湿润:“都准备好了,每年开春,依照老爷的吩咐挑选了上等两种预先准备起来。没想到今年真的能用上了。” 次日晨起,顾七带着顺子和柳江去了城东的牙行。江平和其他兄弟则被留下来收拾宅院顺便继续打探消息。 一夜过去,路面上的积水已然退去,三人舍弃马车,一路骑马慢行走了大半个时辰刚才到达麓山郡的牙行。 这是一家官家备案的正规牙行,也是如今麓山郡还仅存的唯一一家还开着门的牙行。 不过此时这家牙行内并不热闹,偌大的牙行铺面除了一个看铺的掌柜懒懒散散的趴在柜台前,并不见其他客人,甚至也不见其他牙人和伙计忙碌。 想来若非这家牙行是官家牙行的话也早已关门了。 “咚咚咚!”顺子扣门:“掌柜的,有生意上门。” “什…什么什么生意”年轻掌柜睡的迷迷糊糊的闻言抬起眼皮不明所以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许久等看清门口占了三人时刚才回过神来,揉了揉眼睛,取出账本,不咸不淡的问:“你们是打算卖地还是卖宅呀。先和你们说好了,不管是卖地还是卖宅。牙行这边只能先将单子给你们挂出去,至于什么时候能成交,许是半年,许是一年,许是更久谁也说不好。” 说罢年轻掌柜又抬头扫了顾七三人一眼:“田契地契宅书带了吗?是打算直接就托管在咱们牙行里,还是等有消息了再通知你们?” “我们不是来卖地的,我们是来置办铺面的。”顺子上前攀谈。 年轻掌柜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闻言道:“铺面呀,现在挂在牙行等着出售的铺面太多了。可卖不上什么价,你们要卖哪边的铺子?城南还是城北” 顺子面色古怪,敲了敲柜台:“我们不卖铺面,是来置办铺面的。你的意思是现在麓山郡准备出手的铺面很多,价钱也便宜?” “嗯?置办铺面?”年轻掌柜一愣,随机睁大了眼睛看向顺子随后又看向了顾七和柳江:“你们真打算置办铺面?” 见顾七几人点头,忙笑着起身:“有的有的。你们看中的哪处的铺子?城南的荷香街有好几家铺子挂在这里,地段都是定好的,城北的白河街,北山街都有不错的铺子,还有城西城东都有,你们打算买多大的铺面?” “要大一些的,最好是商楼,后头有院子,院子也得大一些,若是后院能连着宅子则更好。”顾七道。 年轻掌柜眼睛一亮:“你们这要的可不小,至少得小一亩地了。” “有吗?”顾七没有否认。若是在云州府的任何一个郡城,顾七都不敢找牙行买这么大的商铺,别说郡城了,就是何松镇的铺面也不是说买就能买的。 不过渝州府就不一样了,麓山郡的位置又在渝中腹地,人都跑光了,铺面也全都关着没有生意,此时自然卖不上价钱。这一点也在刚刚那牙行掌柜无意识间的话语里得到了验证。 此时的麓山郡何止是铺面,就是宅院、田地也都是卖不上价钱的。看看牙行商册商累计的厚厚的挂单就知道了。 总的来说,只要朝廷不干涉,任何地方的田地宅院铺面其实都是和商品一样,市场决定最终价格,麓山郡此时缺粮缺水缺银子,唯独不缺的就是铺面宅邸和田地。 即便昨日的一场暴雨足够让麓山郡的百姓重拾信心,但那又如何,三年灾情的累计,这些人口袋里已经没有多少积蓄了。老天爷现在只是下了一场雨,并不是直接下粮下银子,麓山郡的经济乃至整个渝州府的经济想要真的复数,至少要等到今年入秋以后才能看的到成果,而这里有又有太多的风险没办法预估,很显然,大部分麓山郡的百姓此时已经没有了长时间去抗风险的能力。 至于那些早前因逃离渝州府而离开麓山郡将宅院铺面挂单再牙行的百姓,只要此时单子依然没有撤掉,就意味着,已经准备好了彻底放弃。 麓山郡挂单出售的铺面大大小小加起来没有千家也有几百间。不过因着顾七要的铺面是需要连着宅子,且面积要求大,那年轻掌柜兼这间牙行此时唯一的牙人,也是足足删选了,小半个时辰,才从中挑选出三处基本符合要求的商铺。 一间位于城北的白河街,距离城北的郡府府衙仅仅隔了一条街,原就是麓山郡最中心最热闹的位置。即便到了今日,也是现有麓山郡居民最集中的区域。毕竟那边距离官家管控的几口水井的位置也很近。 另外那商铺的后院也自带了一口水井,至少半年前就不产水了。 这处铺面连带着后院宅子一共占地一亩半,各方面条件就不错,沿街的是两层的商楼,原先是各酒楼,面积不小,后院有接近一共篮球场的大小,很适合做个临时训练场方便过来此处的兄弟日常训练,另外后院的宅子大大小小有七间房间也足够用了。 不过最大的问题是,这出因着修建年限有些久,加之已经空置了一年多,又一至没人打理,导致无论是商楼还是宅院从里到外都需要较大的修缮。 搞不好修建的费用比买下这处宅院的价钱还要高。最要紧的是修缮也需要不少时间,而顾七他们现在显然没有那么多时间。 另外两处则都在城南的荷香街,荷香街距离邵东武家的宅子不远,距离柳行街的坊市也仅仅只隔了两条街,另外荷香街出去就是麓山郡的中性大道,直通郡城南的城门放心,对于物流运输来说,相当方便。 不过荷香街的两处商铺在面积都没有城北的白河街的那处占地大。一间勉勉强强接近一亩地,一间则更小,约摸七八分占地的样子。 特别是那间占地七八分的铺面,沿街的铺面其实比城北那间看起来更宽敞阔绰,耐何后院只有寻常大小,且只配置了一间柴房一间小厨房,外加一间临时住人并不宽敞的小卧室。 第二百六十九章 布局(3) ,顾七她只想种田 总的来说这三处铺面各有利弊,不过相对来说顾七还是更看重城南荷香街的这两处铺面,其一是这两处铺面修建的时间都不算长,保存的也相对完好,不需要话太多功夫修缮,其二则是这各位置距离城南城门出口确实方便,有利于镖局的同行。至于其三则是,城北的白河街确实距离郡城府太近了。哪个混道上的愿意在官家眼皮子地下做买卖,别说自家的买卖确实有几分不正经,就是全是正儿八经的买卖也不乐意开到官府门口去,晦气。 “几位可看中了?”走出最后一家铺面,年轻牙人讪笑问。 顾七因在思索这三处的利弊并没有马上回答,顾七不回答,顺子和柳江两人自然也不会开口说什么,气氛一下子便沉默了下来。 难得来一桩生意,牙人有也不想白白放弃,又道:“这三处铺面是目前麓山郡再售的铺面里最大的三处了,若是几位客官满意,这价钱咱们可以谈,保准不会让你们吃亏了。若是不满意,咱们还能再去看看别的,也有那些小铺面,我记得有几处是相连的,到时候打通一起用也并不差多少。” 顾七抬头,似笑非笑的看向那个牙人:“那就先说说价钱要怎么谈。” “公子这是看中了?”年轻牙人眼睛一两。 顾七摇头:“没有,你且先说说价钱。” 年轻牙人一时间摸不清顾七的意思,想来想打开随手带着的户册:“城北白河街的那处铺面,要价是一千两。 “贵了。”顾七语气平淡,简洁明了。 年轻牙人面上出现尴尬之色:“这个价格真不高了,白河街是麓山郡内一等一的好地段,再说了那套铺面连带宅院足足占了一亩半的地界。若是放在三年前,光那块地不带楼面宅子就得四五千两。再加上修建的宅院。便是卖上八千两也是抢着要的好地段。” 顾七轻笑,问:“所有为何三年前不八千两卖掉呢?” 年轻牙人一愣,讪讪道:“三年前谁能想到渝州府能遭那么大的灾。那会儿白河街上的铺面都是千金难求的。” 顾七点点头,不咸不淡的总结:“所有现在一千两也卖不掉。” 年轻牙人北噎了一句,挣扎了一句:“终究底子还是在的,昨日不是还下大雨来着,往后麓山郡总归会越来越好的。” “那也是往后,半年一年还是更久谁也说不好,买宅买铺面买的都是当下,你自己看看现在麓山郡里还有多少人,人都没有,这铺面接手后谁又能马上将生意做起来? 买来也不过就是闲放着,还不知道要放多久。我怎么记得刚刚白河街那铺面有不少地方都已经破烂了?你说这铺面再空置着放上一年搞不好就得塌了。也不知道到时候还能值多少银子。” “不不至于吧。” “这铺面挂在牙行多久了?有两年了吗?” “那倒也没有,半年前才挂挂到牙行的。”年轻牙人如实道。 顾七看他这模样,忍不住笑问:“你接手这牙行多久了?” 年轻牙人挠了挠头,尴尬道:“上个月才接手的。几位都看出来了?”间顾七几人点头,年轻牙人也没在藏着掖着,干脆一古脑的将能说的全说了。 “因着没生意,原来的掌柜牙人俺早记走光了,咱们这是官家牙行,真关门了看着也不像样,后来林爷就吧我叫过来看着门面了。每个月另给我半两银子做月钱,若是能有售卖租赁,再另给赏钱,可惜我在牙行看了一个月铺面,来挂单卖宅卖地的倒是见了不少,来置办宅院铺面的却是一个没见着。再过两日就是要发月钱的日子里,这个月的赏钱怕是不用想了。” 顺子闻言忍不住大笑:“这不还有两日的吗,许是今日咱们就给你开张了。到时候你的赏钱定然不少。” “你们不是不打算买了吗?”许是已经说开了,年轻牙人这会儿说话反倒不如一开始那般端着,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 “不是不买,是价钱太高了不划算。”顾七道。 “确实是高了些,如今哪里还有人卖麓山郡的铺面,不过这价钱也不是我定的,是那铺面的东家半年前挂单的时候定下的价钱,咱们牙行只是帮人挂单售卖,赚份佣金,也不能擅自将价钱压低了。”年轻牙人实话实说:“要不然,你们再看看,有几处铺面都是前几日才挂到牙行的,小是小了点,但胜在价钱便宜。就在刚刚荷香街后头一处,原是个熟食铺子,那家东家着急要银子换粮,约摸三丈长宽的铺面,只要十五两银子便肯卖。这家边上也有几家挂着单,大大小小有些差异,大多是二三十两银子就能拿下。” 十几二十两银子就能买下一处铺面,即便再小,这价钱确实也是压无可压了。只是太小了铺面不方便运作。若是只当作闲暇先拿了下来留作后用,倒也不是不可以,想到刚刚到手的接近一万两的银票。顾七转身问那牙人:“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童宏贵,这位公子叫我阿贵就成。” “宏贵,这名字不错。阿贵,你想发财吗?” “自自然是想的。”阿贵有些茫然,不清楚顾七什么意思。 顾七没有在继续这个话题,只问:“牙行这样价钱的铺面一共有多少间?” “城南这边有十几家,城东那边也有七八家。城西那边另还有两家。都是近一个月内才挂到牙行的,着急托手,价钱也叫的低。” “这些铺面的地契宅书可都在牙行,你这边能做主直接过户吗?”顾七又问。 “都在的,只要依照原房户挂单的价钱不变,咱们牙行都能做主。公子是看上了哪处,要不然阿贵先带你去看看?” “不必看了。这些铺面我都要了,你现在就回去,将这些铺面的地契宅契都收拾出来,趁着今日天色还早,直接去府衙过户吧。” “都要了?”阿贵傻眼,这可足足有二十多间呢,虽说一间不过才卖十几二十几两银子,可加在一起也得六七百两银子。 第二百七十章 布局(4) ,顾七她只想种田 竟然连看都不看就全都要了? “公子,这些铺面可都不是在一起的?”阿贵局的自己有必要再提醒对方一下。 “我知道,你尽管去办,顺子,你跟着阿贵一起去。”说着直接取出随身带着的两千两银子递给顺子。又对阿贵道:“若还有其他,价钱比之这些铺面差不多的,就一并给我留着。 另外白河街的那处铺面,原东家还在麓山郡?” “在的,就就住在城东,距离牙行不远。公子想和那东家见见?”从刚刚看到眼前这小公子将厚厚一叠银票直接递给身边人时,阿贵此时看向顾七的眼神就像看一尊财神爷。 “见就不见了,你去帮我去问问,只要价钱低于五百两银子,我便要了。记住,多一文钱都不要。” “那荷香街的两处铺面可也要去谈谈?”阿贵试探问。 “这两处现在什么报价?” “大一些带宅院的那间,挂单的价钱是七百两,小一些不带宅院的那间,挂单的价钱是五百两。” “价格都太高了。这两家的东家呢?人也都在麓山郡内?” 阿贵摇头:“这两家的东家早早就搬出麓山郡了。” “你们牙行可以又通信的法子?”顾七问。 “有的,牙行的书信都是走驿站的,只是那两家已经出了渝州府境。”阿贵这话的意思就很明确了,牙行的书信可以送,只是这信送出去会不会回,什么时候回都不好说,便是那边收到后加紧加急将信送回来,来回至少也得小一个月。 “那他们可有留着麓山郡内的亲友?”顾七问。 阿贵摇头:“这还需去打听打听。” 顾七点点头,依靠书信去通知原房东讨价还价一来一回真的而黄花菜都凉了。现在也只能只能问问对方有没有留着麓山郡的委托人。 若是可以,顾七并不想放弃荷香镇的着两处铺面,哪怕后院场地小了些,不过铺面后侧的行街却足够宽敞,距离郡中主街也近,往后车马入城,上下卸货够方便。 想着顾七问:“荷香街的其他铺面可还有再出手的,也帮我留意着些,若是价钱合适,或者原东家人还在麓山郡,便都帮我问问。只要价钱合适,不论大小便都要了。 除了这些,还有宅院和田地也要。”想着顾七问:“如今麓山郡城外几个村子的田地是什么价钱?” 和宅院铺面这种带着明显私人定价性质不同,一般在牙行挂单出售田地,牙行都会做个简单的田地质量评估,再提供一个可参考的市场价格方便挂单,各地牙行评估方式行情计算方式的多少都有些差异,单通常都是以水田、旱田或者上等良田,中等耕田,次等旱田等方式做区分。当然同一个郡城管辖下,各镇县范围,甚至各村范围的田地都会有相应的差价。但一般在一个区域内的田价大都是统一的,比如在小旗村,一亩上等良田,约莫八两银子,一亩中等耕田值五两银子,一亩此等旱田则是三至四两银子不等。除非遇到有那家着急自行低价甩卖,寻常这个价格是不太会有变动的。 当然,此时麓山郡管辖下的田地自然不能和何松镇的去相比。 甚至于因为常年的干旱,这些早已没了良田耕田旱田的区别,唯一还能区分其价值的,也就是距离郡城的位置近不近而已。 果然,阿贵翻找了下册子后道:“最近的售田就在麓山郡城外几里地的溪河村,不论好坏,都是三百文一亩地的价钱。再远一些的是罗山镇下头的罗山村和五牛村,哪里的田地都是两百文一亩。还有再远一些的,不过价钱也比五牛村便宜不了太多的了,大多都在一百八十文到两百文之间。” “溪河村?听这名字,这村里有河道?”顾七问。 “有的,还不止一条,大大小小都四条河道,只是除了一条主河外,另外三条都是山溪汇聚而成,河道都不深。不过一年前这四条河道就先后都干枯了,所有那些田地此时也都卖不上价钱。” “那溪河村再售的田地一共多少亩,可都相临?” “溪河村在售田地一共七百八十二亩,其中有三百亩田都是连在一起的。东家也是同一人,原是咱们郡城里内做布行生意的卢家大少爷的名下的产业。卢家是一年前就搬走的,不过他们留了各管事在麓山郡内打理卢家留下的产业。除了溪河村的三百亩地,卢家在罗山村外也有一处庄子再出手,连带庄子和下头的田地一共两千亩。” “罗家的那处庄子附近原来有河道吗?” “原来是有河道经过的,庄子里两口水井,不过这会儿也都干掉了。”阿贵如实道。 顾七点点头:“卢家在罗山村外的那个庄子连带田地我都要了,另外溪河村的那三百亩地也要了,你帮我看看溪河村内还有多少地是和卢家那三百亩地相连的,只要能连的上,有多少要多少。” 阿贵一边拿着纸币记录着一边脑子有些发昏,知道今天自己是遇上财神爷了,只是没想到着财神爷散财速度也太快了,这么多铺面田地买起来眼皮子都不带动的。 等这些买卖都过了户,少说也得几千两的银子,到时候自己得拿多少赏钱呀! 依照牙行的规矩,一单生意能抽半成的利,这半成利里头再分一半归牙行一半归牙人。这般以算,自己岂不是至少能得五六十两的赏钱? 阿贵越是盘算,握着纸币的手就忍不住发抖。足足五六十两银子呢,自己现在看着牙行铺面,一个月才半两银子。一年也就六两银子,只要这两日跟着这位财神爷将这些买卖都做成了。自己岂不是一口气就赚了十年的月钱?! 更何况 阿贵偷偷抬眸,就见那细皮嫩肉的小公子取了自己放置再一旁的几本户册随手翻找着,不时竟还指着其中几处让身旁的人记下来。 阿贵的手更抖了。 好家伙,再这么买下去,三四千两银子怕都是打不住了。这小公子是那家出来的败家子呀,来麓山郡这般霍霍。瞧着意思那是要卖铺面呀,这都快把麓山郡给包了吧。 第二百七十一章 何不食肉糜?!(1) ,顾七她只想种田 果然,钱这种东西,有多少都不经花。 远安镇惩奸除恶,行善积德搞来得一万多两银子,到麓山郡不过才两天就去了小一半,等之后和另外几家谈下来,就得去一大半。 过户的后续事项顾七都交给了顺子柳江两人去协助阿贵办理。自己则在宅子里窝了半日,最终用一手狗爬字给周璃写了一封书信。 信中内容也简单,让周璃以四海镖局的名义准备一百俩镖车,分作两批,第一批主要运输腌肉酱肉熏肉这些容易保存好运输的的食材,至于原定的运粮计划只能先暂停下来。 大量的物资运输即便是能顺利过境,到了麓山郡内也避不开行脚帮的眼睛。既然如此不如干脆就搞个大的。 州府之间有粮禁可没有肉禁。 运输干制肉制品并无违/禁之处,等同于是可以在官家那边过明路的事情,即便之后行脚帮的人觉得碍眼,也没办法从各州法规上处理这间事情。 既然在明路上抓不住把柄,唯一能使绊子的就是暗路上。 至于来阴的这点上,顾七还真未必会怕了弘文堂的人。一百两镖车即便每辆镖车只配两个镖师,到达麓山郡时也至少有两百人。 一支两百人的小势力,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足以给这个的势力造成不少的麻烦。更何况从这两日打探下来的消息来看,弘文堂留着麓山郡的核心成员也不过才三十多人,加上柳行街那些摊主,和附近的一些打手,共计一百多人。若真要私斗这些人并不足为据。 - 前段时间,顾七就安排了刘勇私下招纳远安镇以及周边几个村镇的混子。 只要敢打敢拼,智商能保持正常水平的一律按照其他帮派吸纳底层人员的福利水平招入营地中。之后再让周璃的手下负责基础培训。 这批人手原本是为了应对午极镇原本沈崇手下,王刀的人。 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王刀的人自从原先安排在何松镇的几个搅混水的人手被抓后,就没有了后续动静。 而明面上,洪氏镖局的人比他们四海镖局的人更想找王刀的麻烦。 这种时候四海镖局自然只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敌不动我不动,生意该做就做。 至于那些新招来的混子,人既然已经招来了,也花了不少银子培训,既不能就地解散也不可能一直放着不用起来。 此时安排那些人跟随镖车到麓山郡来自然是最好的法子。 - 都是些街头小混混,训练的时间过短,对四海镖局的向心力归属感并不强。 且因为他们的能力只够接触最外围的事项,自然没有江平、柳龙或者黄山海、王长青这些第一批第二批从黑鹰赌坊出来的经过长时间接触训练,又一同经历过四海镖局艰难成立到之后遇到洪氏镖局找茬以及王刀人马暗算的兄弟们足够靠谱放心。 既然如此,把这些临时招来的混子直接投入到镖局内,让他们去接触四海镖局最核心的烟草线,自然是不可能的。哪怕其中有一个是有问题的,也足以给刚刚起步的四海镖局带来重大的麻烦甚至打击。 那么何不就将这些人一次性拉倒距离江陵郡千里之外,完全人生地不熟的麓山郡。显然要比让他们留着何松镇更有效率且更安全。 不管这些人里有能力的没能力的,可用的不可用的,有没有别家的眼线,又或者是养不熟的墙头上,都不要紧。 山遥路远的,即便这些人里有几个是背后有人的,在没有手机和网络的情况下自然也没办法及时联络。 一个孤立无援的陌生城市最能让这些混混快速的脱胎换骨,重新做人。 到时候也有足够的时间慢慢得的从这些人里删选出一批得用的再次反哺回何松镇。 - 从麓山郡到何松镇这一路并不太平。加之远安镇的那些人显然此时还把守着渝州府各处边界。为了以防万一,顾七便将书信分作了两份书写,能与外人道的,便用普通笔墨写,不能与外人道的,则换成食醋来书写。用食醋书写的信一旦纸张干透后,便会看不出任何痕迹,收到信的人,想要看到纸张上的内容,就需要用火焰从纸张底部慢慢烘烤,食醋经过过的地方经过烘烤就会呈现出褐色的字迹。 这个法子早在何松镇,顾七和周璃通信时就有过商议,并且已经试验过一次,确定可行后,方才决定用到此次渝州之行上。 至于为何不将所有书信都用食醋书写,则是一旦这封书信真的落在了旁人手里,任谁看到一封完全空白的书信都只会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而用食醋或者其他物件书写秘密信的法子其实并不算多新奇,江湖上多的是类似的过水过火才能看的书信,真要是有心未必试验不出来。 相反的,在信封里放置一份正常的书信,将用食醋书写在信纸剩余的空白处或者背后,被发现的几率自然降低很多。 也是因此顾七并没有派任何人去送这份书信,而是将书信皆有阿贵之手和牙行的书信一起走了官家驿站,慢是慢了些,但也足够普通,不会引起旁人的旁人的注意,至少不会引起远安镇假官府的那帮人的注意。 然而顾七没想到是,这封信通过牙人阿贵的手送入官家驿站的当天就进被取回进了麓山郡郡城府后院的书房内,由阿贵口中的林爷,也就是郡府大人刘守正的随侍老林亲手递送到了刘守正的面前。 信口是做过蜡封的,不过并没有特殊的印记,只是寻常的随意的一滴红蜡。要打开很容易,事后再封起来也不难。 刘守正,一边取过薄薄的刀片耐心的将那信口的蜡封取出一边问老林:“你是说,这两天那齐家少东家一直在置办麓山郡内的产业?” “回老爷,从牙行传来的消息,除了大量的铺面和田地庄子,那齐家少东家还在看城内的宅院,这两日提交到府衙文书那边过籍的产业就有二十多处,另还有许多有因着价钱没有谈妥,这几日还在由牙行帮忙交涉。” 第二百七十二章 何不食肉糜?!(2) ,顾七她只想种田 “这齐家少爷好大的手笔。”刘守正微微蹙眉。即便此时麓山郡落魄已然落魄到堂堂一郡之城,人口却不足几万,甚至比不上其他州府的一个镇县之多。城内铺面宅邸连带城外田地的价钱确实颓败低廉到近乎可笑的地步,可若有人真想拿下那么多的铺面宅邸,没有过上万两的银子根本恐怕根本运作不快。 大康境内的富商何其多,能拿点处上万两银子的富户家族更是数不清,可是能让一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手握着上万两银子孤身带着护卫冲到麓山郡,并将银子都砸在已然已经近乎是荒城的麓山郡,却实则有些匪夷所思。 刘守正不是看不到此时买下麓山郡城内的田地铺面或者渝州府周边几个郡城的田地铺面,待熬过这几年后,所能得到的利润有多大, 事实上,刘守正不止是看到了,也同样是这么做的。只是他身为官身这些事情自然不能由他自己来做,早在半年前他身后所在的临杭刘氏,就有不少族人通过他的手以极低的价钱购置了渝州府除麓山郡外其他郡县的不少田产宅邸铺面。就连他的妻族也借由这层关系,拿下了渝州南域不少郡城县镇的产业。 麓山郡的百姓只知道他为了麓山郡的百姓能吃上一口粮食花光了自己名下的产业,还花光了夫人的陪嫁,气的夫人连夜带着孩子跑回了娘家。 却不知道仅仅只是他自己名下的这点产业如何能支撑接连几日的施粥布善,又如何能支撑麓山郡百姓长达一年般的低价购粮。 所有他需要借力,而借力自然也是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的。 临杭刘氏是传承了几百年的大氏族,早在大康建国前,刘氏在临杭的威望就不是一般的小氏族能够比拟的,在刘氏有在朝为官的子弟,也有在军效力保家卫国的子弟,更有经商牟利为家族供应的子弟。 他刘守正虽在麓山郡为一郡之首,正四品的官职,足够让寻常百姓仰望尊重,可这官职放到氏族内却不过是个不痛不痒的地方官吧。 麓山郡的百姓只知道他千里赶赴临杭,亲自从临杭拉了一大批粮回了麓山郡,却不知道,在临杭刘氏族内嫡庶分明,他不过是旁支出身,若没有切实的利益若何能说动族内出钱出力给他筹备着这么多的粮食,又亲自疏通各州府粮禁,将临杭的粮食平平安安的送到了麓山郡内。 自己的身后家族是如此,那么妻族自然也是如此,要不他亲手书信,将所有的利弊交由夫人,由夫人以嫁妆被变卖的缘由离开麓山郡亲自把书信带回老丈人家,说服在雁门郡为官的老丈人以及在上京经商的妻弟给自己提供足够的米粮供应以及之后行脚帮的门路,这偌大的麓山郡又何以从三年前支撑到如今任然还有三分太平安定可留。 只不过身为官身,该避嫌的地方总是有所顾及的,为避免往后被旁人察觉出不妥的地方。他便没有让刘氏的子弟和妻族的人动麓山郡的产业,而是由着他牵线,花了小半年时间吞没了渝州府不少其他郡县的田产。 然,因着渝州府的旱情到底回持续多久谁也估算不准,半年前两家私下吞并的产业其实并不算多,也就是这半月,临杭那边才又派了人过来,打算尽可能的拿下渝州府南域的田产。只是这时候刘守正却已经不方便再为这些人牵线了。只要渝州府的旱情彻底结束,朝廷必然会派下巡抚来渝州境内各郡城视察,而这次视察的结果足以影响他今年年终的考核,到时候再借此运作一番,若无太大变故,开年后的调令自然会如期而至。 刘守正在麓山郡已经足足七年了,而他如今也年斤四十,等的就是这次机会。一但错过了,他的官路怕就终身止步在四品郡府了。这一把他必须要赌赢,显然无论是临杭刘氏还是妻族都希望他能赌赢。所有越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刘守正的行事就越谨慎,越不敢让与他有关的人将生意做到麓山郡来。 只是刘守正怎么样没想到,自己不让族人动麓山郡却最终将麓山郡的这款肥肉送到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毛头小子手里。 刘守正沉默了许久,勉强压下心底的千头万绪,让老林给自己续了一杯热茶,润了喉舌后方才继续打开手里的书信。 “酱鸭?腊肉?火腿?”刘守正刚刚才抚平的眉头在看到书信内容的时候又忍不住蹙了起来。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站立在刘守正的随侍老林,见刘守正面色不好,也跟着上前看了一眼书信的内容,见书信上一手难看的狗爬字,不由也跟着皱了眉头。再看到上面提高的酱鸭腊肉镖局等,更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直到刘守正将书信翻至第二页,见其中提到了筹集一百辆车马方才相视一眼,有些豁然慨然,又有些莫名其妙。 老林抽了抽嘴:“这齐家少东家时打算做腊肉熟食的买卖?他这是打算让镖局从云州府押送一百辆酱鸭腊肉到麓山郡来?这这到底是怎么想的!” “百姓无粟米充饥,何不食肉糜?” 刘守正没有回答老林的疑惑,而是看着书信中的内容。 何不食肉糜? 何不食肉糜?!! 刘守正的眼睛一亮! 是了,渝州府大旱,并不是整个大康大旱,渝州府缺粮自也不是整个大康缺粮。若非各州府之间各自为政粮禁严明,渝州又何至于落得米如金贵的地步。 可粮禁却并非是肉禁,百姓无粟米充饥,何不食肉糜?听起来荒唐至极的一句话,却未必不是此时渝州府麓山郡的一条有些另外的解局之法。 即便这些酱鸭酱肉的价格要远高于寻常米粮,可那是在其他州府,以常理去计算的。若是放到渝州境内内来看,这些易保存的熟食的价格依然与米粮相差无几了。 既然如此,为何就不让百姓有个选择的余地? “没想到这个姓齐的小子有些手段。我当他仅仅只是想吞并田产宅地,没想到他还真打算到麓山郡来做买卖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 借刀杀人(1) ,顾七她只想种田 “没想到这个姓齐的小子有些手段。我当他仅仅只是想吞并田产宅地,没想到他还真打算到麓山郡来做买卖了。” 刘守正轻笑将书信重新贴好放进信份内,又接过老林递来的红蜡在信封口滴上蜡封:“送去驿站吧。” “是,老爷。”老林接过信,又有些犹豫道:“这齐家小东家这般行事,会不会引来行脚帮那帮人的不满?” “弘文堂不是好惹的,靳照东也不是个善茬。若这一百车的熟食真的送进了麓山郡。靳照东怕是要跳脚了。”刘守正忍不住大笑道:“不过,是该让行脚帮人跳脚了。若不然,再这般下去,一帮江湖匪类还真把自己当做麓山郡的土皇帝看了。如今齐家小子的举动,对于麓山郡来说何尝不是破局之法。” “那齐家少东家的事?”老林有些摸不着。 “就由着他吧。麓山郡的这个便宜他不占也会有别人占了,更何况这便宜也没有那好占,且看看吧,林外让临行那边的人动作快也一些,若还要行事就这这半月里,等过了就别再来渝州了。” “那夫人那边呢?” “夫人有分寸,懂得进退。” *** 书信竟然已经送出去了,那么何松镇那边周璃的回应自然也不在顾七的考虑范围内,接下来的日子则和顺子几人依旧忙于过户大量的田地铺面,需要动作有些大,这几日里不是没有听闻风声干脆坐地起价的。顾七也没理会他们直接跳过,偌大一个麓山郡囊括着大大小小几千家铺面,上万亩田地,更有数不清的宅院,顾七手里统共就一万多两银子,便是这些产业便宜的像颗白菜,顾七也不可能将所有都买下来了。 更可靠选中麓山郡只是因为麓山郡的位置正好在渝州南北域之间,方便物流运转,她又不是真的想在麓山郡占地为王,如今吞下的产业,顶多两年,少则一年后,就得至少出手三分之一甚至一半用来资金回笼,此时自然不需要如此挑剔,划算就入,不划算就跳过。 顾七的这一操作让许多原本听闻风声指着家中仅剩的这点产业能多换些银两的麓山郡百姓都有些傻眼。 那些个坐地起价的原本也没想过真的能一把成交,总觉得双方之间见个面坐下来谈谈,我要十成你还七成来来去去。能将自己手头上的这些产业多卖一两银子也是多一袋米粮。只没想到顾七几人还让他们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留,过户速度之快让原先还矫情拿捏一把打算再等等的几家都有些慌了神,熬不住的便纷纷回头,自己压了价钱送上门。 顾七也没拒绝,事实上顾七根本没理会,这些琐事都是交给顺子和阿贵去谈的,只要价钱合适根本不管对方会之前是不是见过矫情过拿捏过,能过户就过户,不能就算了。 事实上也只有像超过半亩地以上价格过三百两以上的宅院铺面顾七才会多留心去看一看现场,好在这样的宅院铺面都很稀缺,并不需要费太多功夫就看了七七八八。 而顾七这边这么大的动作自然不仅仅只是引起了郡府和城内百姓的注意,更引起了行脚帮弘文堂的人的注意。 顾七几人进城时没有任何的掩饰,弘文堂的人只要稍稍一打听就知道这个带着大笔银子几日就在麓山郡挑起腥风血雨的毛头小子是个刚入城的外来商户。 柳行街后头一处不算起眼的宅院内,一个膀大腰圆的年轻汉子,不满的看向身旁懒散坐在半旧不新木质圈椅上的年轻男子,问:“靳哥要不我去把那小子抓来,你亲自审问他?” “抓来?你用什么名义去抓?”半靠在圈椅上的年轻人眯了眯眼,目光锐利的扫向窗外热闹的柳行街,盯着某处摊位上其中一人暗自出神。 “靳哥,麓山郡可是咱们行脚帮弘文堂的地盘,现在大半个麓山郡都快被那小子买下来了,咱们就不管管?” “怎么管?人家花了大把大把的银子买宅买地,合法合理,就是官家也管不了,我们区区一个江湖帮派要怎么管?”靳照东不甚在意道。 魁梧年轻汉子面露脑色:“话不是这么多的,现在麓山郡的地价可不和白捡差不多,没道理这个便宜咱们弘文堂的兄弟不捡,反倒白白让给一个外人吧。” 靳照东轻笑:“既然你知道现在麓山郡的地价便宜的就像白捡一样,也没见的你之前去买呀。怎么,现在等到别人下手了你反倒着急了?” “这能是一回事吗?!前头麓山郡的宅地铺面根本没人买,咱们只要再熬一熬,等再过一两个月,这价钱就还能再压三成。可现在都被这外来户给毁了。”魁梧年轻汉子神色恼怒。 靳照东抬眸,轻蔑的笑笑:“合着便宜就改你一个人去捡?” 魁梧男子一愣,随即气的面色涨红:“靳照东我叫你一声靳哥是给你面子,还真把自己当我哥了?” “呵!”靳照东嗤笑一声,嘲弄道:“随你怎么想。” 魁梧男子见靳照东的神色,脸色更加难看,怒意用上头顶,冷笑:“弘文堂可不是你靳照东一个人的,现在有人动了弘文堂的利益,你身为弘文堂的执事人非但不制止,还任由那些外人行事。 如今我不过是问几句,你就将矛头对到我身上,你就不怕我将这里的事情回去告诉堂主?” “随意。”靳照东人任就不太在意:“到底是为弘文谋事,还是在为你自己的小金库打算盘,你子个儿心里清楚。” 魁梧男子面色一变,厉声道:“靳照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还不明白吗?咱们弘文堂一直以来做得就是粮草过境的买卖,从来不插手当地的田地宅院。往常堂内的兄弟私下借的弘文堂的名义在各地归置产业,这事不算少,也算不得什么新鲜的。只要不过分,堂主懒得管,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这事是你自己贪得无厌、棋差一步,被人抢占先机,却想让弘文堂的兄弟让我靳照东来给你出头?刁世田你是当我靳照东是个傻子,还是当弘文堂是你的私库?” 第二百七十四章 借刀杀人(2) ,顾七她只想种田 刁世田的脸色变了又变,身上肌肉鼓涨,若不是此时宅子里几乎都是靳照东的手下,他恨不得此时就给靳照东来上几拳,且让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敢和自己这么说话。 可惜他不能,别看靳照自己没有身手,可他手底下有一帮子可以为了他不要命的兄弟,只要自己现在敢动手打靳照东,恐怕今天就走不出这处宅子。 想到这处,更是咬牙切齿,恨不得将眼前这个瘦瘦落落病病歪歪的病秧子生吞活剥了。 他就奇了怪了,就这么个刀都拿不起来的废物,怎么蛊惑人心的法子就这么厉害呢?整个弘文堂上至堂主下到手下兄弟几乎都唯靳照东的话是从。想他刁世田自出生就在弘文堂内,论资历论排辈论身手论对弘文堂的贡献哪一个比靳照东这个病痨鬼强。结果就因着这病痨鬼姓靳,和过世的前任老堂主同姓,又有着那么一些七拐八拐的血亲关系,就能在弘文堂内被人高看一等,从小锦衣玉食,一个江湖堂口出来的人活的和商户人家的富贵公子似的富贵矫情,更是体弱多病到连只蚂蚁都捏不死,小时便也算了,这几年行事越发的乖张,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偏偏靳照东还长了那么一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能说会道的嘴,把堂内那些个傻的,把他当做军师当成祖宗一样供着。 他怎么就没看出来靳照东这病痨鬼有什么厉害的地方?就说这次在麓山郡做米粮买卖,随说也赚钱,可若是顺道借着麓山郡的地界再做点旁的生意,岂不是能赚的更多。不说学者猎虎堂那样做米肉声音,就说出了渝州府青楼妓院倌馆那里一处不等着送新人,这里头的利润还需要他刁世田多说吗。可偏偏就这个靳照东假清高,什么都听不进去。 这边也算了,他既然不为弘文堂好,也不能拦着手下兄弟们发财吧。麓山郡的宅地他早就看上眼了,就等着麓山郡里的那些个穷鬼彻底饿疯了熬不住了,自然就会乖乖的拿着地契田地来柳行街找自己换米换辆,到时候自己根部就不需要多花银子,就借着弘文堂的几袋米粮就能轻易的将麓山郡的宅子田地拢进自己手里。 至于让他自己的出钱买,傻子才真的出银子!且不说他也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来,就是有也没必要浪费在麓山郡上,渝州都旱了三年了,若不是前阵子还下了几场雨,谁能知道往后还会不会继旱下去,若真让他自己贴补银子去买这里宅子铺面,万一砸手里了,他找谁说事去。 这事的盘算虽然算不上万无一失,刁世田也没想过要把整个麓山郡的宅子都归拢到自己手里,可是偌大一个麓山郡总有熬不住的活不下去的,没了银子得拿田地地契换粮的吧。 就说那外来户没进麓山郡之前,就有两家拿着田地上门换粮的,虽说只是城外乡下的几亩散田,可有总好过没有吧。且凡是有一就有二,他刁世田也不却时间,等得起,有田收田有宅地收宅地左右吃不了亏。 怎么会想到突然就冒出来一个程咬金,也不知道这姓齐的毛头小子是什么来路,手里握着大把大把的银子就和花不完似的,见什么买什么,麓山郡官家牙行那牙人整日就跟在那几个外来户边上,不是在买宅的路上就是再过宅籍的路上,如何能让人看的不眼眶发红。 刁世田不是没有想过私下去把这小子抓回来看看,可他刁世田也不是傻的,一个毛头没长齐的小子孤身出门身边没有一个主事的大人只带着十来个护卫就敢到渝州来,身上还带了那么多银票都不怕会出事,显然是有所依仗的。 没搞清这依仗到底是什么,刁世田也不蠢,自然不敢贸贸然就去抓人,这才想着今日让靳照东开口,以弘文堂的名义出手,方便他带着手下兄弟去抓人,到时候那小子真要是有点背景,对上的是整个弘文堂显然也不能翻出什么浪花来,便是来头大到动不了的,真出了事那也是由靳照东顶着,毕竟靳照东才是弘文堂这次在麓山郡的主事人。 - 奈何刁世田自语如意算盘打的响亮,偏偏靳照东却一点要上当的意思都没有。 这如何能让本就觉得财路被截断的刁世田心头如同被堵了一团石头一样闷的难受,更何况这两日为了能让靳照东松口,刁世田忍着恶心不自在,压着脾气屈尊降贵一口一个‘靳哥’的叫着靳照东这个病痨鬼,却还被这病痨鬼人冷嘲热讽,如何能不恼羞成怒! - 越想刁世田心头这团恶气就愈发的压不下去,许久,见靳照东真的一点要松口帮忙的意思都没有,不由面露厌恶的嘲笑道:“给脸不要脸的东西。宁可由着外来户压在弘文堂头上作威作福,也也不肯出手帮自家兄弟一把。病痨鬼,你该不会是个那个姓齐的有一腿吧。” 说着,刁世田不怀好意的上下扫了靳照东一眼:“长得和娘们似的小白脸,又一副病病歪歪的矫情模样。怪不是堂里的几个兄弟把你护的和心肝宝贝似的,莫不是你在床/上没少出力吧?就你这幅身子骨,也不知道能受住几回,可别乐着乐着就去了。” “刁世田你放屁,我们靳哥也是你能说的!”靳照东还没开口,守在靳照东身旁的另外一个年轻汉子却是忍不住怒目,狠狠的瞪着刁世田。 刁世田却是破罐子破摔:“你找什么急?怎么靳照东把你也伺候舒服了?” 年轻人气的拔出了身后的长刀:“刁世田你ta娘的嘴巴是上大粪了吗!这么臭!你再敢胡言乱语,老子今天砍了你。” “你来了呀,就你这点三脚猫的功夫也想砍老子”刁世田并不把拔刀的年轻人放在眼里,而是神色恶劣的盯着靳照东苍白精致过头的一张脸:“长得还真是有几分姿色,可惜就是太脏了点,要不然老子也勉为其难的试试你***” 第二百七十五章 血流成河(1) ,顾七她只想种田 “刁世田,你要是不想活了。我不介意替你爹先送你归西”靳照东那张过分秀气且苍白的脸并没有因为刁世田的污言秽语,出现太多变化。只是一双眼睛没了刚才的懒散,如同看死人一般看向刁世田。 刁世田被看的脊背一寒。原本还要再出口的难听的话也不知怎么的竟深深被卡在喉舌下,半晌才温吞的道:“你敢动我,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呵”靳照东嘴角勾了勾:“你且看看,我哪天动了你,刁山敢不敢来找我。” 刁世田面色涨红双手紧握:“病痨鬼,就凭你!” 靳照东身边的年轻人上前一步拦站在刁世田面前。同时猛的拿长刀拍在一旁的长柱上。霎时,数十大汉破门而入,将刁世田团团围住。 为首的是个三十几岁的夫人,穿着深红色的劲装,头顶用一把精巧的匕首束发。面容娇美,五官秀美中又带着几份泼辣。只见她美目一转冷笑的扫了刁世田一眼: “刁山那条老狗,得罪了那么多人,这几年窝在堂口,连门都不敢出。如今也不过是仗着年纪大了又是早年跟着堂主的老人,堂主念旧给他几分脸面。让他龟缩在唐内养老。这几年刁山都不敢把自己当回事,没想到你这个小崽子倒是越蹦跶越高了。” “风四娘,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污蔑我爹。” 风四娘娇笑一声:“我自然是你的姑奶奶。刁山当年就是个软脚虾。本事没事脾气倒是不小。回回出去都被人打的哭爹喊娘,好几次还是老娘把他从死人堆里拎回来的。怎么,这些光辉事迹刁山没和你说起过?” “贱人!你胡说什么!”刁世田怒火攻心,气的双眼通红。 风四娘上前一步,伸手就是狠狠一巴掌抽在刁世田的脸上:“嘴巴这么臭,今年你姑奶奶代替你爹先教教你规矩。” “贱人!你敢打我,你找死!”刁世田被抽了一巴掌,控制不住心头的火气,挥起拳头就要朝着风四娘那张美艳的脸上打去,却不想拳头才刚刚举起,就被另外两个兄弟架住了胳膊。刁世田挣扎不开,怒骂道:“风四娘你个贱人,臭不要脸的老妖婆!你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打爷爷!你有本事让他们放开爷爷我,我今天要你们好看!” “凭什么打你?打你这个孙子还需要理由。”风四娘凤眸挑了挑,风情万种的朝着刁世田冷笑着,手上却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狠狠的往刁世田的脸上抽着巴掌,只听“啪!啪!啪!”接连的巴掌声干脆利落的响彻屋内,待刁世田一边脸抽的宛如馒头般高肿,风四娘微微蹙紧秀气的眉头,左右看看了。末了,换了另外一只保养妥当的手,朝着刁世田另外一边脸又狠狠打去。直到刁世田的两边脸颊都肿的一般匀称,风四娘方才满意的收回了手:“胖了一些,看着比刚才那张脸顺眼了许多。” “我要杀了你!贱妇!”刁世田被抽的满嘴嗜血,抽掉的两颗大牙混着血水喷涌而出。 风四娘蹙着眉嫌弃的从一旁避让开:“脏死了。”说罢朝着身旁那个一直护在靳照东身前的那个年轻男子抛了一个媚眼,娇笑道:“小林呀,把这玩意带下去,就关在柴房里吧,省的他每日的折腾,碍眼的很。” 被叫做小林的年轻男子,浑身僵硬,尴尬的避开风四娘赤裸裸调戏的眼神收回长刀,规规矩矩的答应:“是。风姨。” “你这小子还是这般不会说话。叫什么风姨,都要把我叫老了。”风四娘挑起柳眉不满道:“以后叫四娘就是。” 小林不敢再答话,红着脸招呼着其他兄弟将还在骂骂咧咧却被小林干脆利落堵住嘴的刁世田拖出了屋子。 靳照东依旧懒散的靠在圈椅上,抬头看向双手抱胸一点没有要走的意思的风四娘,道:“小林年纪小,面子薄。你下回悠着些。” 风四娘挑眉:“我做什么了?我是扒他衣裳了,还是扒他裤子了。再说了”风四娘掩嘴娇笑:“我看着也不小了。” 靳照东微微蹙眉,却没有再说什么。显然也知道风四娘就这么个脾气,与她较真没有意义。 风四娘也没有再开玩笑,而是拉了一把椅子,风情万种的坐下,问:“镇上新来的那个姓齐的小白脸,你真不打算处理了?我可听说那小子手底下好几个都是练家子,瞧那做派可不像是寻常的生意人那么简单。” 靳照东抬头语气平静:“弘文堂只做米粮生意,只要他不打算董麓山郡的米粮生意,就没有动他的必要。” “你倒是坦荡。”风四娘秀美的脸上闪过几丝笑意:“最近堂内作妖的可不止刁世田一个人。有不少人接着堂内生意的名义为自己敛财,你就不想着也给自己找点出路?” “没这么必要。”靳照东的神色平淡。 风四娘微微叹口气:“咱们都是在道上混俗人,偏生就你活得像个神仙似的。什么都不在乎。只是现在愿意跟在你手下做事的兄弟不少,你就是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他们想想吧。堂主他” 剩下的话风四娘没有说下去,意思却是已然明了。堂主年纪大了,瞧着近况,也撑不了几年。如今弘文堂的下一任当家人是谁也还未定下来。这使得的堂内不少人都开始虎视眈眈暗自谋划。 靳照东姓靳,与已经过世的前任老堂主同姓,虽然谁也没说靳照东和前任靳老堂主到底是什么关系,可依着靳照东从小在弘文堂内过的日子,又比照现任柳堂主对靳照东的照看,所有人心里其实都清楚靳照东和靳老堂主怕不仅仅只是有几分七拐八拐的血亲关系那么简单。甚至有不少人都觉得靳照东其实是过世的靳老堂主流落在外头的私生子,只是之前一直没有机会寻回了,直到靳老堂主过世后半月,才被现任柳堂主认养回来。 已经过世的靳老堂主生前只有一位夫人,早年与夫人也几位恩爱,只是夫妻俩一直没有生育孩子。 第二百七十六章 血流成河(2) ,顾七她只想种田 后来老夫人走后,靳老堂主也并没有再续弦。直到靳老堂主驾鹤西归,也并没有留下一儿半女。而现任的柳堂主本是靳老堂主手底下最的用的兄弟,只比靳老堂主小了十余岁,因靳老堂主没有留下继承人,便在过世前将堂内的事务全都交给了现任柳堂主。 等到老堂主走后半个月,堂内兄弟见柳堂主带回来一共两岁的袜子,又告诉众人这孩子姓靳,与老堂主有些亲缘。虽柳堂主没有细说到底是什么亲缘,可众人见其对待靳照东如同亲子般爱护宠溺,就少不得要去细想几分了。 靳老堂主一生无子无女,却因敬爱老夫人,一直没有续弦纳妾,可男人哪有不想给自己留条血脉的,都是世俗人,即便靳老堂主再情深意切,老夫人都走了那么久,给靳老堂主便是想给自己留个子嗣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时日一长,弘文堂里就开始又些似是而非的流言蜚语流传了出来,都说靳老堂主生前几年就后悔了,想要给自己留后,但又因敬爱已经过世的老夫人,怕老夫人伤心,便给自己找个外室,偷偷生了一子,也没有带回来,只是将这件事交代给了自己最好的兄弟,也就是现任柳堂主,直到过世后,柳堂主便依照靳老堂主的遗言将靳照东接回弘文堂内,当作亲自般养着。 可不就是像亲子一般吗?靳照东从小身体就不好,柳堂主便安排了大夫随身伺候这,锦衣玉食,名贵药材一日都没有断下过。稍微长大一些更是亲自给靳照东寻找名师教,教习靳照东读书识字。 说实在的,江湖人里便是亲生儿子都没有养的这般娇气金贵的。这也侧面作证了,靳照东的来历非凡。 靳老堂主生前没有定下继承人,现任的柳堂主也是一般没有继承人。柳堂主只比过世的老堂主小十几岁,早年娶妻倒是生了几个女儿,几个女儿长大成人后便先后都嫁出去了,直到后来柳堂主年过古稀,身子骨也一日不日一日,众人才反应过来,柳堂主也一直没有定下新的继承人。 可看柳堂主的意思确实一点都没有着急的样子,这也使得不少人将目光都投向了日渐长成,且聪明过人,深通兵法谋略的靳照东。 靳照东也不负重任所望,之后的几年里着实做了几件让宏文堂在行脚帮在江湖上名声大噪的事情。 也是因此有许多年纪轻的堂内兄弟都愿意跟着靳照东做事,为靳照东的话是从。 渐渐的堂内其他年级大的老人也开始将靳照东当做新的弘文堂继承人看待,直到三年前,柳堂主的态度却开始发生了变化,虽然依然十分爱护靳照东却逐渐收回了靳照东在堂内的一些权力,甚至开始打发靳照东远离总堂口,只将靳照东派去其他州府做些不情不重的买卖。就比如这小一年在的渝州府麓山郡的米粮买卖,虽说油水也不少,可却是实实在在远离了总堂权力中心的,几乎是与被发配了无疑。这也让堂内不少人都开始动了心思。在重新揣测柳堂主的心思下,也开始为自己的子辈谋出路。 不过半年时间,原本还算团结的宏文堂内就开始暗流涌动,拉帮结派,各自为政。可即便是这也柳堂主似乎也没有阻止的意思,就这么放任着众人形式,甚至还时不时的拉偏架,推波助润,怎么看都有几分乐观其成的意思。 风四娘十一岁进的弘文堂,如果三十有有七,在弘文堂内足足待了二十几年,也是看着靳照东长大的老人。原本关系只是不近不远。知道几年前的某一次买卖里,风四娘着了对家的道,差点被人黑吃黑,是靳照东带人将风四娘救了出来,甚至还屠了对方近半个堂口。也是那次风四娘第一次对长了一张美人脸,看上去委实弱不禁风不像个江湖人的靳照东刮目相看,甚至还有几分恐惧,谁也没想过就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下手居然可以阴狠到如此程度,风四娘至今记得那个晚上,满地的尸体,红到刺目的血迹近乎流成了小河没过了她的鞋面。风四年从前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杀人无数,想来应该没有什么场面能让她恐惧的,可那一天,满目的殷红,和靳照东那张白皙漂亮却冷漠到近乎苍凉的脸孔还是让风四娘至今想起来都忍不住心头发颤。 不过即便是这样,那天之后风四娘还是心甘情愿的站在了靳照东的身后,为靳照东驱使。 只是这两年跟着靳照东东奔西跑,风四娘却是越来越看不懂靳照东的心思。 若说靳照无心与弘文堂的继承权,柳堂主分派下来的任务,靳照东从来没有拒绝过,让做什么便做什么,且都做的很好。 可要说靳照东有心争夺继承权,却不见靳照东有半分其他动静,除了自己和那些受了靳照东恩惠自愿跟随靳照东的兄弟们,其他人似乎都不被靳照东放在眼里,既没有招人的意思,也没有为敌的意思。 甚至在堂内众人分分借由各种名义为自己谋夺私产的时候,靳照东都没有半分行动,似乎钱、权、美色对他来说都没有意义一般,若不是上面顶着个行脚帮弘文堂的名头,若不是她亲眼见过靳照东杀人如麻的样子,平日里的靳照东活的就委实太过无欲无求、风光霁月,半点不像江湖人。 “照东,无论如何,现在都有这么多的兄弟跟随着你,信任着你,你总要为他们谋一条出路,堂内的那些老狗是什么德行,你不是不知道。”风四娘收起了脸上的笑意,认真道。 靳照东神色依旧懒散闲适,并没有看风四娘,也没有被风四娘的担忧影响半分,只是抬头看着窗外,许久呢喃:“弘文堂,太小了。” - 与书信送出去的第五日,顺子收容了一匣子的田契地契宅书交到顾七手里。 “阿贵那小子这几日乐的都快找不着北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互相恶心,谁也不上套(1) ,顾七她只想种田 “能不乐呵吗,就跟着咱们跑了这几天的功夫,阿贵那小子就得了上百两的赏金。别说他乐呵了,就是咱们几个也羡慕呀。上哪能这么赚银子去。”黄山海接话。 “这么羡慕,要不然你也别做镖师了,现在转行去牙行做牙人得了。”顺子不怀好意的给黄山海挖坑。 黄山海也不慌,嘿嘿一笑:“做牙人哪有跟着七姐有前途,那阿贵不过才跟着咱们混乱几天就发了大财,咱哥几个一路跟着七姐混,早晚都能混的人模人样。至少不比那行脚帮的差,七姐你说是吧。” “我可没那个能耐。”顾七懒散笑笑:“不过很快你们就有活要做了,到时候正面刚上弘文堂的人,你们几个有准备吗?” “放心七姐,咱们还能怕了那帮孙子。”江平第一个道。 “别太大意了,弘文堂的人没你们想的那么容易对付。城南荷香街那边的三间铺面这几天去找人打通了,留着等周璃带人过来。另外最早看中的那处铺面先拿出来,收拾收拾做咱们四海镖局麓山郡的分局。麓山镇现在还有会做招牌的匠人吗?” “这个明天我找阿贵问问,这事情他比咱们熟。”顺子想了想,又问:“对了咱们租用的这处宅院也快到时间了,七姐咱们是继续租用下去还是换地方住,城南这边收来的宅院也有好几处,不过都没这里收拾的干净。” “去问问邵东武,这处宅子卖不卖,若是卖就直接买下来,若是不卖就再租半个月。另外咱们收来的城南的那几处宅院,距离镖局铺面近的有几处?都先收拾收拾,以后总用得上。” “有两处,就隔着一条街,来回也方便。我去看过,旧是旧了些,倒也没有破漏的地方,简单收拾下,兄弟们可以住。”顺子道。 顾七微微蹙眉:“若是叫的到人手,还是叫人重新修缮下,至少屋内得重新粉一下,家具桌椅不够的都补上。兄弟们大老远的过来不容易,这点不用省。” “那成,我这就叫人去办。现在在在麓山郡要找短工容易,多得是人想找活干,工钱也不贵。就是材料恐怕不好找,我先找人去问问,实在不行就去其他郡拉回来。” “渝州府的情况恐怕都差不多,材料的事情你去问问邵东武或者阿贵,若是他们也找不到,就去柳行街问行脚帮的人,他们肯定有路子。” “弘文堂那帮人?”江平蹙眉:“那帮人黑的很,找他们少不得要被宰一刀。” 顾七最近勾了勾:“你们现在去找行脚帮的人最多只是小宰一刀,若是半个月后再去找那些人,恐怕就不是宰一刀那么简单了。” “七姐,这话什么意思呀?”江平听不明白,顺子和黄山海几人也听不明白。 顾七也没多解释,只道:“先把这些事情安排下来。顺子你现在手里还有多少银子?” “只剩下五六百两了。”顺子答。 若是平常足足五六百两的巨款,顺子是铁定说不出一个‘只’字,奈何这几天七姐前前后后塞了他一万多两银子。 虽说这钱,来的快去的更快,但光这也足够让顺子看着大把大把的银票逐渐麻木了,甚至有点视金钱如粪土的意思,这不,这会儿五百里银子也就只能混个“只”字了。 顾七点点头,顺子那里还有五六百两,自己手里还有一千两左右。 还真是花钱如流水的日子的呀。一两千两的银子,放在何松镇上,如果只是吃吃喝喝,吃几年都吃不完,可偏偏麓山郡什么都便宜,就这吃吃喝喝太费银子,扣除掉简单修缮宅子的费用,要等周璃带车马和口粮过来,至少还得大半个月,就这大半个月里,光他们这帮人吃吃,就得给行脚帮送去不少银子。银子顾七舍得花,可惜送给行脚帮还真舍不得。 看来得提前想想办法,再从其他地方搞点粮来。 *** 一连咸鱼了两日,顾七也没有想到除了打劫行脚帮,还有什么其他能在麓山郡找到米粮的法子。 当然打劫行脚帮势必是不行的。毕竟她是个正经的生意人。虽然平日里也挺喜欢干一些有偿的行侠仗义替天行道的好事。 但真要一言不合就黑吃黑什么的,还真不是顾七的风格。 不过这一点也是顾七至今有些想不明白的地方。 驻留在麓山郡的这波弘文堂的人,比顾七之前预期的要沉的住气的多。 从进入麓山郡开始,顾七就没想过低调。一是没有必要,一旦镖局的事项运作起来。到时候即便是想要低调也低调不了。二则也是干脆给原本就驻留在麓山郡的当地势力提个醒。 人在江湖混,井水不犯河水是一种形式方式。但这种方式往往更适合独来独往的独行侠或者江湖客,其实并不是他们这种需要长期在一个地界驻留,且身后还有一大帮的兄弟要混饭吃的镖局。 在大康朝,镖局虽说是走了官书的正经行当。属于安保业和物流业相结合的产业。可同时镖局又因为需要常年走南创闯北和大量的流匪江湖帮派打交道。且自身又带着一帮会手脚工夫的兄弟。其实本质上与寻常的江湖小势力也并没有什么太大区别。 白道有白道的混发,绿林自然也有绿林的规矩。自己既然带了人手到了别人的地盘,若是一味的藏着掖着,时日一长,反倒会让人觉得自己这行人是别有用心。倒不如从一开始就坦坦荡荡。 解决的办法也简单餐,要么郑重其事的带好足够有诚意的礼物亲自去拜码头,要不然就干脆将行事摊在明面上,嚣张一些也无妨。 在道上混,又是踩到同一个地界,会有摩擦是很合理的事情。同时,摩擦的也是一个相互试探对方实力和行事方式的过程,所谓知己知彼也并非只是为了百战百胜。很多的是通过认定双方的势力,在各自顺势不大的情况下,以一种双方都能接受的方式划分对各自有力的利益和地盘,从而达到双赢的效果。 第二百七十八章 互相恶心,谁也不上套(2) ,顾七她只想种田 当然这也是双反在试探过程中发现大家实力都差不多,硬拼太不划算的情况下才会有这后续的一系列操作,若是双方实力悬殊,最终的结果则只会是大鱼吃小鱼,小鱼连渣都剩不下。 这话怎么说呢。 同样的做法,实力相同的,就是不打不相识的江湖佳话,实力悬殊的那就是挑衅后的人间悲剧了。 现实很多时候就是这么奇妙又残酷。 顾七咸鱼了几日,除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生财之道,更奇怪的自己的人在麓山郡的行事这么嚣张,为何行脚帮的人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有些事情,弘文堂作为现有的麓山郡地头蛇都不动作,他们这些外来的反倒就被动了。虽然最终要做的事情都差不多,不过事出有因,总好过无缘找茬。 顾七原以为,最多三五天,弘文堂的人必然会找上门,结果现在都快将近十来日了,弘文堂的人依然像是完全没有发现有外来的势力在麓山郡动作一般。这一点实在是让顾七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这位麓山郡弘文堂的话事人竟然这么佛系? 顾七自然不知道,此时就着柳行街某一处不起眼的宅院里,弘文堂驻麓山郡的某靳姓话事人比她预想的还要佛。 * “靳哥,刁世田那孙子虽然不是个东西,但他有句话没说错,新来的那个齐氏商行透着古怪,怎么看都不想是做正经买卖的样子。”小林担忧道:“前几天我们的人看到姓齐的那小子手底下的人在市场上到处找短工,一问之下竟然是准备修缮铺面,听说要将镇南的三间铺面打通,好大的手笔。麓山郡现在是什么情况,谁不知道?整个麓山郡也就只有咱们兄弟再的柳行街才能出售米粮、药材和水源。寻常商户哪里有能耐门路拿的出这些东西来。” “他们会不会是想做其他行当呀?比如布行,绣行,客栈,医馆之类?”有人问。 风四娘摇头:“不可能,整个麓山郡现在人口不过几万,这些人手头上也大多已经没了银两,现下除了必要的除了米粮和水源,根本没有人舍得在其他地方花银子。” 说着风四娘风情万种的眼眸扫过弘文堂一众兄弟道“你们也不想想,若是真有其他生意可做,这大半年里,何至于,除了咱们柳行街,麓山郡内连一家还在开着的铺面都没有。 而且,据我所知那些人可不止是仅仅打通几家铺面准备做买卖那么简单。听说城南有好几处宅院都在找短工修缮呢,那几处宅院可不小,他们一共不过十来个人,用得着住这么多地方?怕是之后还有帮手呢。” “我觉得四娘说的有道理,那家齐氏商行古怪的很,正经做买卖的人怎么会一口气吃下这么多铺面。便是想要捡个便宜留着以后用,又怎么会现在就着急忙慌的找人修缮,听说他手底下的人竟然还在咱们柳行街打听修缮材料的事情,这是真不把我们弘文堂的兄弟放在眼里了。” “靳哥,你给句话,要不要我去把那姓齐的请过来,问问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靳照东抬头,问:“齐氏的人在柳行街打听修缮材料的事情,花银子了吗?” “自然是花了,兄弟们可不会白白便宜他们,比着市价至少十倍的价钱要。”一个皮肤黝黑的年轻人嘿嘿一笑,得意道。 靳照东不疾不徐的扫了那人一眼,又道:“既然给了银子了,就是愿意和我们行脚帮做买卖的客人。既然是客,又没欠银子,就不必理会那么多。” “啊”靳照东的话让小林几个都是一愣,这就是算了,喝着他们这些人在这里担心了半天,靳哥竟然一点都没有放在眼里? “四姨,要不你来说句话?”知道自己说话不好使,小林求助的看向风四娘。 风四娘眉梢挑了下:“叫四娘或者姐姐。” “”小林,耳后通红,一下子便不敢再说话了。 “没趣。”风四娘美眸似笑非笑的在小林脸上身上肆无忌惮的打量,半晌又兴致缺缺的转头看向靳照东,神色多了几分认真:“靳照东,你心里到底有个什么主意,先和兄弟们说说呗。你总不说,兄弟们心头难免会多想。” 靳照东悠然的喝完刚刚泡好的一盏药茶,闭目休息了一会儿道:“刘守正的人一直盯着咱们呢。” “刘守正?!这管他什么事情,当初可是他求着咱们弘文堂的扔过来麓山郡的,要不然他这一城的百姓如何能太太平平活到今日?若没有这些百姓替他撑着门面,他这郡府大人只怕早两年也做到头了。”风四娘冷笑。 “渝州府已经接连下了好几场雨了。”靳照东微眯着眸,声线柔和,许是久病的关系,听上去比常人要低哑虚弱几分。 “若无意外,不出半年朝廷就会派来巡抚渝州府,刘守正这段时间一直再托关系奔波此事,到时候麓山郡必然会第一批落在朝廷视线里的几个郡城之一。” “这和我们以后什么关系?”小林不解。 靳照东轻笑,声音并不凌冽,却也不温暖,仿佛没太多的情绪在里头:“黑白两道终究是不同的。 你们不要以为一年前刘守正放下了身段求了弘文堂,这一辈子刘守正就都会一直放低姿态。别忘了他出身临杭刘氏,也别忘了他是现在是正四品官身。” “难道他刘守正还打算卸磨杀驴过河拆桥不成?”小林怒道。 靳照东悠闲起身,从一旁堪堪烧热的红泥小炉上又取了新的茶水,不紧不慢道:“这几十年里,行脚帮之所以能在江湖上,能在大康境内占据一席之地,除了因为行脚帮的势力黑白偕通盘根错节,更是因为行脚帮懂分寸,知道什么能做,什么又不能不能做。既然我们已经在麓山郡赚了我们该赚的银子,这种时候就没必要为一些小事引起朝廷的注意。” “那就由着那帮外来户,在麓山郡作威作福?”忍有人不甘心。 靳照东嗤笑,他倒还真实希望能来这么一波道麓山郡作威作福的人,正好替弘文堂之前的行事顶了雷。 第二百七十九章 互相恶心,谁也不上套(3) ,顾七她只想种田 只可惜这个新来的齐氏少东家比自己预计的要谨慎许多,看似行事张扬,不避锋芒,实则取又处处留了余地分寸,根本让人抓不住把柄。只可惜这一点他手下的这些人根本看不清。 -- 周旋了几日,阿贵还真帮忙在麓山郡内找了个会刻招牌的匠人,且那匠人家里存了不是木料,顾七便干脆让他帮忙再打一些家具,要价并不高。至少要比从行脚帮那边走货便宜的多。时间上也节省了不少。 何松镇的四海镖局开张时,顺子和江平都有帮忙打理的经验,一回生二回熟,谷雨前一日,麓山郡四海镖局分局的招牌便正式挂在了城南的荷香街的铺面前。顺子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几挂鞭炮,时辰一到也是热热闹闹的惊动了麓山郡不少百姓。 麓山郡已经很久没有铺面开张了,许是好奇,又许是图个企盼,虽说都不知道要开的是什么行当,也足够能吸引闻声赶来的城南百姓围拢热议。 “四海镖局?竟然是开了一家镖局?” “镖局?怎么会在麓山郡开镖局?这里有镖局的生意能做吗?我还以为能开个粮行来着。” “想什么呢?渝州府现在哪里还有粮行能开,柳行街那些人的生意不做了呀。” “想想还不成呀,不能开粮行,开个布行也成呀。我家小子的衣裳都穿了好几年了,每年都是缝缝补补的凑活,这两年竟长个子了,我就拿他爹的衣裳改,改到现在他爹都快没衣裳穿了。 昨儿个我还去柳行街看了,可那里的布匹也太金贵了些,够换好几袋米粮了。” “得了吧,现在谁家不是这么凑活着用,你看我这身上的衣裳,补丁打的都快看不清衣裳长什么样了。 你们听说了没,这开镖局的就是前些日子在城里到处置办铺面的那外来商户,有钱的很。” “有钱有什么用,和咱们也没关系,除非他有粮,他要是能弄来米粮,我叫他爹都没事。”一个混子模样的人紧着身上的衣裳,嘴里叼着一根干草不屑道。 黄山海跟在顾七身后,就站在围观的人群后头,闻言,笑嘻嘻的朝着顾七道:“七爷,那人想管你叫爹。” 顾七勾了勾唇:“早晚给他这个机会。” - 四海镖局突如其来的开业,着实引起了麓山郡不少百姓的热议,然而这热闹也就维持了两天便又淡了下去。 对于寻常百姓来说,镖局的买卖和他们这些平日里的衣食住行委实搭不起关系了,热闹瞧完了可不就各自散了。 “你说这个姓齐的怎么想的,竟然会在麓山郡开一家镖局?”风四娘斜靠在一处门沿前,看在街对面收拾的干净阔气,实则冷冷清清的镖局铺面,百思不得其解。她原当这姓齐的这半月里里在麓山郡搞出那么大的阵仗是打算和她们弘文堂的人抢生意来着,结果等了许久竟然是开了一家镖局。 麓山郡现在还有什么可以走镖的?要钱没钱,要货没货。莫不是这镖局是打算保人?麓山郡里也没剩几家富户了呀,该走的早走了。 “四姐,这姓齐的莫不是钱太多了吧?咱们都在这盯着他们两天了,一单生意也没见他们做成,连个进门询问的客人都没有。”小林也是一头雾水:“怎么还要再盯下去吗?” “继续盯着,我总觉得他们不简单。”风四娘蹙眉。 - 镖局内,顺子朝着门外望了一眼,见原本斜对面的一男一女就剩下一人了,咧了咧嘴转头“七姐,行脚帮的那帮人整日的来咱们镖局门口晃荡,就和苍蝇似的,刚刚走了一个,还剩一个,等下天黑后咱们要不要下手?” “不必,他们盯着就盯着,咱们也不会少块肉。”说着,顾七转头看向江平几人道:“江平和柳江,你们两人晚上收拾东西,避开行脚帮的人连夜先去罗山村外的那个庄子等着,我给周璃留得地址就是罗山村外的那个庄子。到时候你们直接连货带人都先安置到庄子里,别急着进城。 另外在罗山村内招两个靠谱的能做饭收拾的仆妇,先把庄子收拾了。” “行。”江平和柳江点头。 顾七说着放下手里的写到一半的计划书,算算日子,若无意外距离周璃带人过来约莫还有七八日左右,这七八日足够将弘文堂的人消磨的没了耐心。到时候再安排人和货从罗山村的庄子分批过来,也不怕弘文堂的人从中阻拦,虽然顾七觉得依照现在弘文堂的态度,未必就会阻拦。但有些事情防患于未然总好过来时手忙脚乱。 - 江平和柳江消无声息出城后的第二日,麓山郡又下起了第二场雨,不算大,但依然足够让人欣喜,与一直淅淅沥沥的下到下午方才停下。有出城的百姓本是想去附近的田地看看情况,却意外发现麓山郡外的护城河竟然积起了一层薄薄的河水,不由欣喜的连自家田地都顾不上,忙进成通知街坊邻里,很快大家就发现不仅是护城河里有了水,就连城里一些早就干透了的枯井,竟也有开始重新冒水的。顾七让顺子带人去看,发现自己置办的宅院里,也有两处的院井开始冒水了,出水的速度不不快,等了半个时辰,也没攒起来多少,更别说想打上水来。不过这也已经足够让人欣喜了。 - 邵东武家这会儿也都忙翻了,一家子围坐在一起,将家里的银两都拿了出来,零零散散加起来一共还有十六两。 “孩子他娘,等明日我就去咱家的田里,先把地给翻了。到时候就去柳行街买些粮种来。三家还剩下三亩地,就买两亩地的稻种,留一亩咱们中红薯。” “要不然还是别种稻谷了,这玩意精贵的很,费水,要养活的时间也长,万一”邵东武的娘子比邵东武小几岁,名叫莜娘。是个眉目婉约温柔的女子,说话时也细声细气的,此时面如犹豫之色,谨慎道:“我说万一以后又不下雨了,怕是等不住。要不然留一亩地种红薯,另外两亩地就种苞米吧,苞米耐旱,不那么吃水,长的也快,就着现下的这几场雨说不准就能种出来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 富贵险中求(1) ,顾七她只想种田 顾七是第二日寅时末出城的,卡在城门刚开的点上,让一只留着四海镖局的风四娘跑了可空,等风四娘几人发现齐飞人已经在麓山郡消失的时候,顾七这会儿已经坐在了田庄的破旧小宅里,就着一张同样破旧的老木桌,和周璃两个人面对面的吃着早晨。 这次周璃不仅仅是运来了五十车,四万多斤的腊肉,还另外运来了五十车的布匹、日用、柴米油盐等琐碎杂物。东西的品质都是寻常,甚至可以说低劣,每种数目也不多,胜在应有尽有,什么都齐全。另外这一百辆车马都做了相同的夹层,为此,此时田庄里还另外有五千斤左右的大米。除此之外,周璃还让人准备了稻类、麦类、玉米、高粱、粟、黍、黄米、荞麦等精选的上好粮种,另外还有豆菽类和各种适合渝州府目前土壤气候适合种植的蔬果种子都带了些。 早晨是腊肉熬白粥,庄子里做饭的妇人手艺不错,简单的白粥熬的细腻火候刚刚好,顾七大口大口的吃着,等到一碗见底方才抬头看周璃:“你这是打算彻底和行脚帮抢生意呀?就不怕行脚帮的人报复,你都走不出渝州府?” “知道你买了田地庄子,这些粮种是给你留的,不是让你拿去铺子里卖的。”周璃斯条慢理的吃着粥,没有抬眸:“统共就不过百来袋,种类多,数目却不多,能便拿去卖了也换不了多少银子,不值得。” “你如何知道我买了田地庄子的。这些我可没有在书信里提起过。”顾七放下碗筷问。 周璃没有回答,依旧斯条慢理,几位斯文优雅的吃着白粥,许久,待碗底见空放在去了帕子擦了嘴,抬眸看向顾七,嘴角挂着浅淡温柔的笑容:“你既然答应了替我走渝州这一趟,想来这其中的便宜就不会不捡。 不过我原本以为你最多搜刮点田庄,便是想要铺面宅院也不会置办太多。只是昨日听江平的意思,你这是把小半个麓山郡的地契宅地都拦下了?” 顾七起身接过帮工妇人送来的茶水,替自己和周璃各倒了一杯:“麓山郡那么大,我就是有金山银山也拿不下。更何况我的身价有多少,别人不清楚,你周大少爷会不清楚? 只是运气不错,刚进渝州府的时候,出了点意外,白捡了一笔意外之财。” 周璃神色顿了顿,看向顾七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是远安镇的事?” “你知道了?” “有些风声。那段时间,有不少商户从渝州境逃出来,进云州府境时,守城的衙役和路过的许多百姓都看见了,那些商户看上去很狼狈,像是都在路上遇上流匪,但又不全像,有人受伤,也有人毫发无损。大多数都是闭口不言,或者含糊其辞,似乎并不想提起这件事。 不过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又过了几日,便有些消息从各处来了出来,并不仔细,有趣的事这些消息的矛头都直指远安镇,现在这些人都是曾经去过远安镇,或者就是从远安镇逃出来然的。”周璃抿了一口茶水:“若无意外,算算时间,那些人出事前,远安镇应当也是你和江平他们的第一站。” 对于周璃的询问,顾七并没有太多意外,也没有刻意隐瞒:“他们却是从远安镇逃出来的。” “远安镇生了些变故” 顾七将远安镇发生的事情挑了一些能说的说了,不能说的不重要的便没多提,当然顾七也知道以周璃的聪明程度其中不可言说的细节显然也瞒不过他。好在这些并不重要,左右不过是一场替天行道的黑吃黑,在江湖上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反正有组织假冒朝廷命官占地为王谋取私利,甚至可能意图谋反的事情放在前头,便是官家的人知道了远安镇的事情,再调查下来,也不会有顾七几人行事的痕迹。 顾七述说的时候周璃没有打断,一盏茶后,话音落下,顾七抬头去看周璃的眼神,见周璃皱眉沉思便也没有再开口。 等了许久,顾七身前的茶水都已经换了第二轮,周璃放在起身,从刚刚的思绪中抽离出来:“想来不只是远安镇那么简单。” 顾七点点头:“那帮人是有组织的,虽然底下行事的不过是一群杂鱼烂虾乌合之众,不过临头的人却训练有素,并不好对付。他们的目标是渝州府边境,渝州府各处边境接壤着其他州府的镇县足有十几个。即便不是每一个都有问题,取其一半少不了。另外,那些人有战马,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放心。”周璃笑笑:“我还没有到为了要钱不要命的地步,那些地方不是我们能碰的。既然远安镇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用不了两个月朝廷的人自然也会注意到这边。” “也不是完全不能碰。”顾七扬了扬眉:“我带来一个人。一直留着麓山郡不太方便,便先交给你了,若是你有把握就把他带出渝州府,关起来以后兴许有用得着的地方。若是没有把握”顾七笑笑,伸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东西:“这人若是在渝州境内被那些人发现了,会给我们惹麻烦。利弊皆有,人交给你,留还是不留你来做决定。” 顾七说罢朝着不远处的江平招了招手。 江平会意,从顾七的车马里将捆的严严实实。面黄肌瘦虚弱的只剩下几口气的金文中拎下了马车。 那日从远安镇离开,顾七便将金文中一路绑在马车内,每日只给些简单的食物和水源,吃不饱饿不死,留着一口气,一直到进了麓山郡也是如此。金文中看着瘦弱倒是还算抗饿,被关在麓山郡一个月,虽然人已经饿的妥了相,倒也没有生病,给顾七生了不少麻烦。 不过麻烦终究还是麻烦,既然周璃的已经带人过来了,自然就乐得清闲将这烫手山芋塞给周璃。 周璃扫了金文中一眼,没有紧蹙:“他清楚情况?” 今日两章先发后改,大概一点多的样子,大家先睡吧,明天再看,晚安 第二百八十二章 富贵险中求(2) ,顾七她只想种田 “多少知道些,嘴紧的很。渝州府的眼睛太多了,我这里行事不方便。你路子广,只要把人带出了渝州府,总有能问出来的法子。” “你胆子也太大了!”周璃压低了声量,听不出息怒。 顾七脸色没太多变化:“你第一天知道?” 见周璃闭口不言,顾七轻笑:“其实渝州府有问题,你从拿到消息的那会儿想来就有所察觉,却还是让我带人过来。是为了什么呢? 周璃眉梢蹙的更紧了些,抬眸看在顾七的眼神:“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不能呢?” 周璃抿了抿嘴,面色有些难看,半晌却是叹了一口气,无奈道:“那时候从渝州府传出来的消息有许多,大多都不真,不过我只以为是些商户上的隐私,确实没有想过这里有还会牵扯道假冒朝廷命官的案子上。若是知道其中缘由,我不会让你来的。” “终究是打算赌一把。”顾七笑笑:“我既然接下了这桩事,也带了兄弟进了渝州府,就没有因为这事要怪你的意思。其实,我们不都是一样的人吗?富贵险中求。” 周璃神色变换,眸光晦暗不明,许久却最终只是笑了笑,面上又恢复了一贯的清贵矜持:“你说的对,我们都是一样的。” - 时过境迁,两人又说了一些何松镇的境况,一起吃过午时后,顾七带着周璃在庄子里闲逛。 说是顾七带着敬地主之谊,其实真是情况却是周璃在带路,毕竟他昨日就到了,比顾七这个庄子的主人更熟悉庄子里的情况。 “麓山郡现在都是弘文堂的人,行脚帮那边,你知道多少情况?” 周璃摇摇头:“行脚帮比漕帮行事还混乱,算不清正邪,或者都有。好在行脚帮做事惯来只要钱,只要不断他们财力,多半都算好打交道。至于弘文堂我倒是恰巧知道些。 弘文堂之前在行脚帮几十个堂口里并不算出挑,也就这几年名声才开始起来。听说过靳照东吗?据说是弘文堂前任老堂主的私生子,之前以前被显然柳堂主当做接班人培养,行事十分狠辣。曾经带人屠杀过一个江湖小帮派。也是因着这件事,让弘文堂在行脚帮中的地位提升了不少。不过这两年靳照东会是弘文堂接班人的消息忽然就被压下去了。听说是现任柳堂主对靳照东有些不满,不过到底是因为什么却不得而知,只是现在的弘文堂比之前两年要乱的很多,堂内许多人各自为政,大多不足为虑,除了靳照东,如果遇上靳照东,能避则避。” “来不及了。” “嗯?”周璃诧异转身看向顾七。 顾七神色平静:“江平没和你说?接管了麓山郡的就是靳照东。” 周璃脸色变了变:“靳照东此人名声并不好,行事狠辣甚至阴毒,他们现在在麓山郡内有多少人手。若无万分把我还是不要和他们对上的好。” “狠辣阴毒?”顾七舔了舔干涩的唇瓣:“也不知道是江湖传闻有误,还是靳照东现在改性子了,我看他现在佛的很,至少从这一个月接触下来看,不是个冲动性子的人。” 周璃不清楚顾七口中‘佛’的意思,只是看顾七的神色,显然是已经和靳照东的人接触了很久,不免担心道:“传言纵使有不可尽信的地方,想来总也有缘由在里面,哪怕十分里有三分是真的,你也得消息。至少据我所知,靳照东带人屠杀之事是真。” 见顾七神色没有变化,周璃又道:“其实渝州府腹地也不只麓山郡一个郡城,若是没有十分的把我,不如换个地方,我们并没有必要非要和靳照东对上。” “确实不是非要和靳照东对上,不过渝中其他郡城的情况未必有麓山郡的情况好,我们千里迢迢拉货来是做买卖的,不是去扶贫的,你确定其他郡城如今剩余百姓的购买力有麓山郡好?你当初会定下麓山郡这个地界,想来也是因为知道此地郡府大人是出自临杭刘氏的刘守正吧。” 周璃没有否认:“临杭刘氏的势力十分庞大,刘守正不是刘氏的嫡系子弟,不过刘守正为官后名声一直十分不错。江陵郡” *****下面是防盗段落,半小时后修改。感谢大家支持正版****** 第二日下午,木匠家如约将柜台分批送过来,实木的柜体分量足,体型大,六十多个柜体,来来回回足足送来一下午才搬完。 顾七事先已经让做工的师傅,在商市内各处用墨斗弹线将大致区域划分开来,因此在柜台摆放的时候并不需要非多少工夫,只要依照弹线的位置卡着尺寸来,就能形成一个个分类小区域。 这些小区域又组合成形成一个大区域,这一部分就成顾氏商市的主要自营区,占据东北方向的最佳位置,能让所有从东门和北门进来的客人目光所及的第一眼视线都落在这个位置上。 处理完这些,随后顾七又安排人将另外剩余的柜都体布置到周璃选中的那块位置上当一块区域也要分成了两个部分。 一部分小一些的属于周氏布行和胭脂坊,另一部分大一些位置更好的则专属于瓷器,茶砖和烟丝。两个小区域之间专门留有一道足够宽松得让客人同行得区域用作区分。毕竟周璃也提了,周氏本家的生意与他现下的私产不同,自然不适合再放在一起。 在没有工业革命没有互联网没有监控系统的时代,人员站点分配就成了关键中的关键。 常规超市习惯的统一收银结算模式在顾氏商市没办法使用。好在现在的人工陈本不高,多雇佣些人手,以柜台半自选模式营业,便也能解决这个问题。 将所有柜体布置完后,风清结算了剩余银钱问顾七:“其他区域的柜台要开始定做了吗?” “不急。”顾七摇头:“既然是试营业,也不拘样子,这几日先将我们顶下的货物放进来看看成效,在做其他打算。” “那周氏的货物?” “过些时日,周璃自然会派人送过来。”顾七想了想又道:“顾氏自营区的营业员,我还是希望以女子为主。最好是些能说会道的妇人。前两日我让秦娘子帮我在村子里留意几人,也不知道有没有消息了。” 第两百八十三章 关心则乱(1) ,顾七她只想种田 “所以我不急。这回来先把渝中几个郡的田产收了。” “铺面宅子呢?不入手吗?”顾七奇怪,周璃看上去不像是个心慈手软的人呀、 周璃轻笑:“本来是准备在麓山郡和周边几个郡城各入手一些铺面的,不过有人下手比我快。” 顾七挑眉:“麓山郡的铺面我顶多拿下了三分之一,还有不少,你若打算要,明日跟我进城便是,让阿贵带你转转?” “恐怕好地段的剩不了多少了。”周璃摇摇头:“麓山郡我就不去了,等下我给你五千两银子,你帮我看着选一些铺面就是。” “只要铺子?” “只要铺子,田产的事我会让柳青山去置办。” “青山叔也过来渝州了?”顾七有些诧异,渝州不安全,周璃没道理带没有身手的人进渝州府。 周璃看了顾七一眼,知其顾虑,便道:“他还在渝南处理事情,暂时不来渝中。不用担心,柳青山身边有几个身手不错的护卫。” 顾七点点头,周璃做事一向周全,甚少有出错的时候。 “既然你明日不打算进麓山郡,我也就不在这里多留,等下吃过夕食我就会回去你呢?是打算在这里住两日,还是打算直接回云州府?” “会在这里留三日,三日后我会带人去附近几个郡城看看情况,大概七八日左右出渝州府。”说着,周璃看向顾七,眸色深邃:“你若有什么事情,安排柳江来找我便是。” 顾七避开周璃的视线,转身道:“何松镇那边现在人手还够吗?” “足够,余大保刑浩几人对镖局的事项已经熟悉,如今单独跑安州线并不是问题。刘勇和宋大贵最近都会留在何松镇内负责招人。招收的人手由阿垣和阿峙负责训练,训练后会再跟随下一批车马一起安排来麓山郡。你这里的人也得尽快挑选,最好半个月内选出五十人带车马回何松镇。到时候崔青会将这些人打散了重新安排进四海镖局何松镇分局和泗水郡分剧。 另外小旗村的工程还在继续,知道你近期回不去,那边的事项我让我的人去和钱四娘子对接了。我来时去看一眼,四海镖局总局已经建成了七八分,等你回去时就能正式开业,还有那条商业街和四海客栈,我多安排了人手过去,再有一个月左右也能竣工了。” “安排的还挺仔细。”顾七嘴角勾勒出淡淡笑意:“你额外安排的人手,工钱我可不会出。” 周璃轻笑:“放心,等这桩买卖做下来,我自会在你的利润上扣除这一笔。” 顾七咬牙:“还真是铁公鸡本质,一毛不拔。” 周璃面色平常,浑不在意:“彼此彼此。” 入夜前,两人吃过夕食。顾七轻点了其中三十人,带上三十辆装满了腊肉布匹柴米油盐酱醋的车马,踏着月色驶出了庄子。 周璃站在身后相送,见顾七回头,又忍不住上前几步,侧耳嘱咐: “人我会带走,远安镇那件事我也会派人去查,边境的事你这边先别插手。让兄弟们都留在麓山郡,除了往返何松镇,其他路线,暂时都不要去碰了。” “放心吧,我没那闲工夫去惩恶扬善。”顾七知道周璃口中的人是指金文中:“周璃你最近怎么这么婆妈了。” 周璃轻笑,声量低沉动人:“不是婆妈,是关心则乱。我希望你在渝州一切平安。” “嘶!”顾七咧呀:“周大少,你忽然这么肉麻,听得牙酸。” “我的全部身家可都压在这次的渝州之行了,你可别给我出乱子,到时候卖了你都赔不起我的损失。” “早说心里话不久得了。”顾七虚拍了胳膊:“你看看,我这鸡皮疙瘩刚刚都掉了一地。” “赶紧走!赶紧走。”周璃拧眉挥手打发顾七离开。良好的教养让他最终没有把那个‘滚’字吐出口。 远远的看着车马扬起大片灰尘,周璃站在原地无奈摇摇头。 好好一姑娘家,年岁长了,身量也长了,结果瞧着比从前看上去更混了。也不只是今日做了男装打扮的缘故,怎么看怎么一股子匪气。 顾七内有把所有的人马和货物都带回麓山郡,这次一共只带了三十人外加三十辆马车。马车内的货物以腊肉为主,光腊肉就有二十辆车的货,另外调味料辅料等仅配置了两辆车的货。布匹等配置了三辆。另外五辆车则是米粮。 一行人踏着月色,赶在城门关闭前进了麓山郡城内。进城后也并没降下速度直奔荷香街后,那是一座由三间铺面打通的偌大商铺,就着昨日新制的匾额就挂在了铺面正上方,只是由红布遮盖着,一直没有取下来,为此谁也不知道这家铺面又是打算做什么用。 此时三十辆装满货物的车马好好荡荡的停在了铺面后院小门一侧,许是时辰的关系,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早早听到动静,后在小门一旁的顺子,叫了黄山一起,将后院的小门全部拉开,引着一辆接着一辆马车入内。 三间铺面的后院也是完全被打通,打通后的院子加起来足足有小一亩地宽,为了方便上下卸货,院子中心是完全被空置出来的,除了居中的一条特意留出来通车行人的走道外,两侧则都请人用生漆画出一道道固定停车位的位置,两侧各二十五个,统共最多可以停放五十辆车马。 当然仅仅是这些自然不够,其实就着这三间铺面后头的小道的另外一侧,有两处较为破旧的宅院,如今也是顾七名下的产业,因那两处宅院破损的太厉害,修缮起来麻烦,暂时不适合住人,所以顾七只让顺子带人将那两处宅子的后院清理了出来,全当备用停车场,另外还收拾出一间较大且完整结实主屋,清空了里面的家具后,另外摆放上了简易的货架,便是一处不起眼的仓库。 - 今日的货不算多,那两处宅院还暂且用不上。三十粮车马依次有序的进来铺面后院,停放完整后,顺子黄山海便带着其他兄弟开始卸货。 第两百八十四章 关心则乱(2) ,顾七她只想种田 三日后的清早,麓山郡又下起了这个月来第三场雨,雨不大,从寅时末一直下到辰时初,雨刚刚停下不久,荷香街后,那间修缮了许久却一直关着门的铺面忽然被人从里面往外推开,很快就有两个人汉子一人挑着一挂鞭炮走出来。 一阵劈里啪啦的鞭炮声响彻整个城南街区。 很快附近的百姓争相奔走,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铺面前就围拢了不少过来看热闹的百姓。 “今儿是个什么好日子,清早早的就冒雨,这会儿又有新铺面开张了?” “也不知道是开个什么铺面,可前别再再是镖局了。” “我怎么瞧着开门的那两人眼熟的很,不就是前段时间镖局开张出来迎门的几人吗?”有人奇怪,这话一出口,便迎的不少人看过去,这一看便有不少人都认出了顺子几人,可不就是前段时间刚开张的四海镖局里的那些人吗? “莫不是又是镖局要开张?” “不会吧,那四海镖局现下可是一旦生意都没有,怎么好好的又要重新开张一个,莫不是东家钱太多,实在无事做?” 门外百姓议论纷纷,拿着挑干的顺子也不当回事,乐呵呵的又放了两串鞭炮,见时辰差不多了,便终身一跃挑开了铺面上方的红绸。巨大的红绸落下,是一方黑底漆金字的招牌,上书【四海商市】。 “四海商市?这是什么?不是四海镖局了吗?” “我瞧着不像镖局”有人好奇,偷偷往里头瞧了瞧:“里边好多柜面,放着不少的物件,只是都用罗布遮盖着,也看不清是身。但肯定不会是镖局。” “不是镖局,那是做什么的?”有胆子大的干脆直接问顺子。顺子笑笑,站到中间拱手道: “四海商市今日开张,欢迎麓山郡的百姓光临。里头米粮、肉食、佐料、还有布匹、针线因有尽有。” “什么?你们这铺面里有米粮?还有肉食?!”众人闻言诧异,更多的则是不敢相信。除了行脚帮,真的有人将米粮送进了麓山郡里? 顺子看向众人,也不直接回答,而是往里找了找手,很快候在铺子的一众伙计就将原本改在柜台上的米白色罗布都掀了起来。这三间铺免打通后位置极佳又十分宽敞,去掉罗布,光线打进来,里面的摆设物件一览无余。站在门外的麓山郡百姓就这么看见成对的米粮腊肉就这么赤裸裸的被摆放着铺面的最中心,最要命的是,铺面的一侧竟还架着一口小锅,锅下的炉火少的通红,边上负责看管的伙计,适时的将锅盖取了下来,露出锅内滚烫通红的锅底,很快一阵阵鲜香诱人的腊肉汤的香味就从铺面内飘扬了出来。 门外围观的百姓不自觉的深吸一口气,浓郁的肉香味从鼻息传入搅动着众人的五脏庙,前排不少人不自觉的开始吞咽口水,目光不自觉的从汤锅那头再次落到摆放在铺面正前方的巨大柜台,以及柜台上如同小山般堆起的米粮和腊肉上。这一看,不少人的眼睛都红了,口水吞咽的愈来愈频繁 好家伙!大清早的,这真是要人命了! “娘!我想吃肉!”成年人还能忍耐,小孩是真忍不住了,盯着那一锅肉汤,都快哭出来了。 “别说你想,你娘我也想呀!”一个妇人一把将蠢蠢欲动的小儿拉住,自己的,视线却是一刻都没从肉汤从离开过。 麓山郡的百姓有多少人两三年都没吃过肉了,这会儿闻到 *******下面是防盗段落,半小时后更改*******感谢大家支持正版 洗净手,顾七重新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出来。见周璃独自一人在院中慢条斯理喝着茶水姿态清雅从容,仿佛他现在坐的并不是乡间简陋石凳,喝的亦不是几十文铜钱就能得一罐子得粗茶,风迎于袖,端的是人间富贵模样。 “大少爷今日可是为了胭脂铺得事过来得?”顾七落座后问。 “那不过是小事。”周璃给顾七倒了一杯茶水:“和书契上写得那般,入柜得胭脂水粉等物,每出一件货便让利给顾市商市两成利。若是姑娘这里的人手不足,周氏也可以另叫个伙计熟悉脂粉铺生意的伙计来帮忙。” “那大少爷今日来是为了?”顾七好奇。 周璃笑问:“我若说,只是来补送一份吉礼,你可信?” “不信。”顾七直接了当摇头。 无事不登三宝殿,虽然和周璃打交道的次数,可依照这人做生意的风格,顾七可不相信周璃会是个为了给合作的无足轻重的小经销商送一份吉礼而便专门跑一趟的人。 毫不客气的说,顾七觉得能将生意书契装进红封里当作吉礼让柳青山带来的抠门行为,绝对是周璃当时真心实意的想法。 “好吧,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顾姑娘。”周璃无奈苦笑:“说来顾姑娘可能不信,我这次来何松镇明为生意,实则是为了避难而已。只不想到了何松镇上却也不得清净。 想着柳管事前几日提到顾姑娘这里的生意快要开始了,便干脆过来看看,也顺便散散心,望姑娘不要介意才好。” 顾七也不知道周璃说的话有几分真假,不过显然与自己关系不大,便道:“无妨的,大少爷是顾氏商市的第一个合作商市,商市即将落成,自应来看看。现在天色还早,商市就在村口,大少爷若不嫌远,我现在就带您去看看?” “那就有劳顾姑娘了。”周璃本就想与顾七单独说说话,如此自然正好。 这个时辰的乡路上已经没有了多少村人来往,只走了一会儿,周璃带来的那两个小厮便自觉落在了后头。 见周璃的脚步越走越慢,顾七疑惑停了下来:“大少爷是还有话想说?” 周璃摇摇头:“因过竹院逢僧话,又得浮生半日闲。只是许久未在乡间这般走走,难免便想放松些。” “我记得,镇上许多大户人家都会在附近村子安置些田地庄子,做春日游玩夏日避暑用。大少爷府上应当也有不少庄子才是。” “那些都是主家的产业,与我也没有太多关系。”周璃笑笑道: 第二百八十五章 带熟食的便利店模式(1) ,顾七她只想种田 这场促销活动做起来远比当初在何松镇的开业活动困难的多,无论是许多百姓在银钱上的紧缺谨慎,还是对活动折扣内容的怀疑犹豫。 以至于虽然肉香扑鼻,许多百姓的眼睛根本没办法从腊肉汤上挪开,可依旧没有几个人真敢往里面走。 而作为此次开业活动的主事人的顺子,也从最初的信心满满到费劲口舌后的无奈气馁。让一向自语嘴皮子利索的顺子也是备受打击。 好在也虽然起步略显尴尬,但在双方僵持了一盏茶的功夫后,终于还是有几个围观的人受不了肉汤的香味,谨慎的捂着钱袋子进了商市。 虽说都是商市,实际上四海商市无论是从面积上,还是从柜台规划上,或者商品丰富程度上都没有办法和顾氏商市比,甚至连顾氏商市五分之一的标准都达不到。若是已经经过了半年进化的顾氏商市已经可以勉强达到一家中型超市的标准的话,麓山郡的四海商市也就比乡下小卖部要稍微好点,至少达到成连锁便利店的标准。 不过即便是简陋到此种程度,因其足够新鲜方便的模式还是让进店的几个客人开了眼界,特别是他们进店后才发现商市的一角上,不仅仅是有一口大锅熬着鲜香扑鼻的腊肉汤,便是还有一排比其他位置高了不少的柜台,木质的台面上,是一层铁质的铺板,板面打磨光滑透亮泛着莹白的精光,而这长条的铺板却并非完整一块的,上面竟然有数个方形的口子,口子上方盖着木制盖板,也看不出里面是什么,只隐隐能闻到一些与腊肉汤完全不同的香味。 柜台后面负责的伙计见有客人看过来,便忙将上头的盖板一一打开,顿时一阵阵热气从几个口子内冒出来混合着各种食材的香味只勾的人饥肠辘辘食指大动。 几个人忍不住又往前走了几步,就看到这个口子下头竟然镶嵌着同样是方形的有些奇怪的锅体,而这些方锅内则放满了热气腾腾的食物。 一号锅内放着的是白嫩诱人的夹渣着肉末和蔬菜末的饭团,小小的,仅一口一个的标准,相应的台面上方放着明码标价价钱,五文钱一个。 仅食指和大拇指环成圈的大小,比寻常肉丸子大不了多少。却要五文钱一。这价钱若是放到渝州府以外的地方,绝对算的上是离谱的天价。可放在渝州境内,放在麓山郡却委实算是便宜的惊人。别看这饭团子体积确实不大,一口一个,恐怕连吃三五个也吃不饱,但每个雪白的米粒颗颗饱满诱人香气扑鼻,一看就是今年的上等新米做的,和柳行街上卖的成年发黄发黑的旧米全然不同,再则饭团里还裹着细碎的腊肉岁碎末和蔬菜碎末,少是少了些,可香味根本挡不住。 虽说腊肉在麓山镇不算稀奇,只要有钱柳行街上就能买到。可先别说柳行街上的腊肉品质如何,就说那边腊肉的售价就不是一般老百姓能吃得消的。一两腊肉就要卖二十八文,且只买一两还不行,最少得二两起卖,这般一花就得花出去五十六文。听着也不多,可这笔钱若是去换苞米面也能换来不少,足够一家子吃上两三天了。 麓山郡的百姓手头银子本就紧张,即便再馋肉,舍得用这笔钱去买腊肉的也是少数。 可现在不一样了,只要五文钱,就能买一个带着腊肉碎末的米团子,虽说吃不饱,但能尝个味解解馋也足够吸引人了。 “娘!”说话的一开始就在门外被腊肉汤香味吸引的小童,此时小童眨巴着小孩一双圆溜溜的小眼睛,拉着身旁的年轻妇人,一动不动的盯着米团子,根本走不动路。 年轻妇人也吞咽了下口水,犹豫了许久问柜台后的伙计:“真的只要五文钱一个?” 负责熟食区域的伙计,是个身强体壮,方脸,脸颊两侧隐隐留着淡青色胡渣引的中年男人,此时这个中年男人正挂着热络客套的微笑,朝年轻妇人点头:“肉末白米团子,五文钱一个,明码标价。” 此人正是之前找顺子应聘的邵东武,不过因为他负责的是熟食区,所以在上工前已经被要求剃掉了他标志性的络腮胡子,为此看上去比顾七第一次见他时要年轻了许多。 商市内的伙计,在开张前都被叫到一处做过简单的培训,虽然因为时间紧张没办法像顾氏商市的员工那样做系统的训练,一言一行都有明确规范。但要做到上工期间随时随地保持基本的微笑,另外无论外客人问什么都必须耐心回答的基本标准。 其实邵东武的粗狂长相并不算适合从事服务业,即便剃掉了胡子以其的身高体格长相也很容易吓到客人,甚至让客人心声畏惧。奈何要在麓山郡招工容易,招女工却实在困难的很。另外麓山郡的情况也与其他地方不同,虽然在刘守正的管辖下整个麓山郡的治安还算不错,可灾区毕竟是灾区,难保会有饿极了的不管不顾上门抢货,这种情况下,若是真全部将店内伙计如同顾氏商市那样换成女工,恐怕商市的治安风险也会大大的增加。 这也是为什么顾七原本觉得邵东武饼不合适,在顺子劝说后还是决定让邵东武试一试的原因, 好在柳行街上行脚帮的那些商一个个凶神恶煞贩,卖相难看,脾气也更差,甚至还有不少摊子边上挂着长刀,一两年下来,麓山郡的百姓心理承受能力早就比其他地方的人高了好几个水平。 这不,别看邵东武的脸,挂上职业性的微笑后显得尴尬又诡异,让那年轻妇人受宠若惊的同时又鼓起了勇气问道:“那就买一个成不成?” “可以的。”邵东武一边回答,一边尽可能的让自己的适应脸上一直挂着笑容。 “那就给我来一个。”年轻妇人松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摸索了半天摸出五文钱。 邵东武用木匣子接过年轻妇人手里的钱,然后取了干叶子,有些生疏的将米团子用干叶子包裹后递给年轻妇人,顺带嘱咐道:“您拿好,当心,有些烫手。” 第二百八十六章 带熟食的便利店模式(2) ,顾七她只想种田 年轻妇人询问时,就有不少其他客人也跟着看了过来,见妇人果真只用了五文钱就换了一个肉沫米团子,不少人也跟着动了心思,五文钱不多不少,能尝尝鲜也值得。 “给我也来一个。” 这不,妇人刚从邵东武手里接过米团子,就有其他客人忍不住上前也买掏钱买了一个。 有一就有二,不过片刻,邵东武这边就有已经卖出了七八个米团子。 而年轻妇人这边也将米团子吹了吹后,蹲下身子喂给身旁的小儿。 米团子用的是今年的新米,蒸煮后一粒粒颗粒饱满水分充足,一口咬下去,是白米饭的香甜混着肉沫的鲜美,蔬菜沫清新。年幼的小童原本只是谨慎的咬了一小口,一口入口后一双小小的眼睛瞪的滚圆,咀嚼了几下后又忍不住咬了一口,这一口就将那米团子咬去了三分之二。 “娘,好香。”小童意犹未尽,却没有在继续再咬第三口,而是不舍的将剩下的米团子朝着年轻妇人推了推:“娘你也吃,好吃。” 年轻妇人闻着腊沫米团子的香味早就馋偷偷吞咽这口水,可因心疼孩子,便也只能忍着不去想,此时听到幼子稚嫩的声音,既心疼又感动:“娘不吃,虎子自己吃。” 小童却不依,小手拉着妇人的衣摆:“娘你吃,虎子吃过了,娘也要吃。” 年轻妇人见幼子坚持,偷偷摸了把泪,将剩下米团子吃到了嘴里。也不知是米团子味道真的太好,还是身边的幼子委实懂事的让人心疼,最终妇人擦干眼角的泪后,竟又小心翼翼的从口袋里摸出了十文钱,又买了两个肉末米团子,对身旁的小童说:“咱带回去,给你爹爹和姐姐也尝尝味道。” 这一幕并非个例,很快就有不少带着孩子来凑热闹的妇人,因着孩子哭闹便开始摸索着身上的银钱,买一个尝鲜的是大多数,吃完后意犹未尽又买了第二个第三个的也不少。 肉沫米团子的大获成功,让不少身上还带着不少余钱的人将目光投向了第二口、第三口方锅。 只见第二个方锅内,整齐的放着两个主编笼子,笼子里各自放着一个个用细白面做的包子,瞧着样式与寻常肉包子差不多,只是个头却足足小了三分之一,雪白的面皮薄的近乎能看到里头神色肉陷 “这是肉包子吗?怎么卖的?”有人忍不住询问。 “有肉包,还有豆腐包。肉包六文钱一个,豆腐包五文钱一个,两个一起买,算十文钱。”邵东武指着上头木质的价目牌,一边不算太熟练的介绍着。 肉包不算新鲜,但豆腐包委实却有些新鲜,再说这包子个头小是小了些,做的却厚道,一个个皮薄陷厚,两个一起也不过才十文钱,这价钱放到柳行街去连半两腊肉都买不到,怎么算都划算。当下就有好几个家底不错的,套了铜钱买了肉包子和豆腐包,因着两个一起买能便宜一文,大多数人都是十文前两个一组的买,甚少有单个买的,实在舍不得掏钱的,大多都去选了肉沫米团子解馋。 最后一口方锅比前两个要大上许多,里头的东西倒是并不稀奇,一整锅烤熟的冒着热气的红薯,玉米,南瓜,都是中小的个头,价钱也要便宜很多,均是三文钱一个 ********下面是防盗涨价,半小时后更新新内容,感谢大家支持正版****** 顾七是知道顾大年口中周家后院的那棵梧桐的,只可惜早两年就掉光了叶子如今更是枯的看不出了样子了。若不是年岁太久那些错杂的老根都扎的太深,只怕早就被逃难到镇上饿疯了的灾民给刨了吃的精光。 至于梧桐边上那个刻着周字的老井三年前就干了水,如今黄土都快盖过半了。 眼看着快过了晌午,顾大年依旧在一旁絮絮叨叨问东问西,顾七自顾自的烧着火也没作答。好在顾大年也不在意自家闺女回不回他话,他只是觉得有些话堵在胸口不说说他心里难受。 其实顾大年前头就相信了闺女说的话,知道周家是真的要逃,也知道自己劈了一日的三捆柴定是卖不出去的。 可是有些事就是如此你信归信却一时半会儿就是接受不了。 顾七知道顾大年是心里头难受便也不打断他由着他念叨,只等锅里的野菜叶子炖树根煮透了煮烂了才道: “爹,树根煮烂了。咱先垫了肚子,等下午我我就将这三捆柴背去周家问问。他们若还要便留下若是不要了,我再去别家问问” “要是卖不出去可怎么办?”顾大年蹙着眉焦心道。 “不管卖的出卖不出,明儿个咱都得走了”顾七将锅子里的树根汤盛了一碗给顾大年,又往里头多填了两勺野菜叶子。 “又要走,咱这是要往哪里走也!又能走到哪里去吆!"顾大年说着不免哀声叹气起来,他们已经走了三个月了从顾家村走到柳县,又从柳县走到如今的临平镇,都走了大半个渝州府了,怎地还没走到头呀。 “哪里有吃的就往哪里走,哪里有活路就往哪里走。”顾七的声音有些空,好似不是在说给顾大年听而是在说与自己听: “临平镇上的住户如今已经空了六七成了,若是老天爷还不下雨,只怕临平镇外的小安河也撑不上几个月了。 爹,山脚下的树根前几日就被灾民挖光了,就是这临平山上的也所剩无几了,明早定是要走的。” “可不是,想活着就得走,眼瞧着走到阎王殿那天也算是到头了。” 这种丧气话顾大年不是第一日说了,顾七从穿来那日起便断断续续的听着顾大年说着这样的话。如今三个月过去,却也没瞧见顾大年有一星半点轻生的念头,每日里自己煮的树根野菜汤他也都是喝了大半,这才骂骂咧咧的将剩余的拿给自己。 这不,顾大年一边沮丧的骂着贼老天,一边却是手脚麻利的将锅里的叶菜叶子树根烫都刮拉个干净。眼见着一滴都滴不出来了才将手上的空锅子不情不愿交还给顾七,想着又不甘心,忍不住提高了声量怒斥道: 第二百八十七章 欲罢不能,奈何真香 ,顾七她只想种田 别看四海商市这边用的米粮品质放到其他地方去,只能算中下等的品质,但至少都是今年的新粮,不像柳行街那边用的都是成年旧粮,一袋米粮里有半袋都是发黄发黑还带着霉味的。 往常没的选,这些米粮自然也金贵,如今有的选了,谁还不想让自家吃顿好的。就是不想着自个儿,也得为家里头几个长身体娃子多想想。 再说了都是一样的价钱,买多了还能便宜不少。 - 在柳行街,一斤大米的要价是六十文,白面与大米同价。另外一斤苞米面的要价则是二十五文。 这个价格比对何松镇粮行米粮的售价,溢价率达能到800%,这还是因着何松镇米粮的价钱本就不便宜,若是放到云州府以南其他镇县去,这便一斤大米价钱一斤能顶着上寻常粮商十二斤大米的售价。 当然,在商言商,顾七和周璃也不是做慈善的人,此时四海商市内,所有米粮的定价都和柳行街一般无二,有意思的却是店内的开业促销活动。 只要买够一百文钱就能减免十文钱,听上去十分划算,例如大米,只要买上两斤大米就能轻轻松松的超过一百文,原本定价六十文的大米,两斤最终到手价只要一百十文即可。 然后要命的,一百文减免十文的折扣后面还跟着购买两百文就能减免三十文。只要买上三斤大米,距离两百文也仅仅只是差了二十文,只要再去熟食区买上两个包子,两个肉沫米团子就能很轻松的凑够二十文,且因着熟食区买够十文钱还能另外赠送一碗腊肉汤,这般岂不是又赚到了两碗腊肉汤。 最终三斤大米折算下来,只需支付一百七十文即可,还能白得不少新鲜吃食。 又或者干脆买五斤大米,五斤大米总价三百文,依照促销活动,超过三百文就能减免五十文,如此一算五斤大米居然仅仅只需两百五十文就足够。这价钱等同于每大米斤都要比原价便宜十文之多 若是换成苞米面,计算起来便更容易里,一斤二十五文的苞米面,买足四斤就能减免十文,买足八斤就能减免三十文,买足十二斤就能见五十文。这价钱怎么算都要比去柳行街买昂贵的陈粮划算的多。 其实不是没有人疑惑过,这家新开的四海商市是从哪里搞来的这么多米的,但此刻大多数人都已经被越算越划算的促销活动晃花了眼,哪里还顾的上这么多。身上有钱的,吆喝着伙计装米装面,身上银钱不够的,也嘱咐了同行的人帮着留货,自儿个匆匆回家去取银钱去了。 反正铺子里大把大把的米粮腊肉就放在那里,骗不了人,对于麓山郡百姓来说这会儿买到就是赚到。,家中银钱不富裕的就冲着前几两档的折扣盘算,也有家种人口多,手头银钱还算富裕的,咬咬牙干脆零零散散的什么都买上一些,凑足了一千文的售价,这不就又能省下两百文! - 很多时候,常见的促销手段就是一场潜意识的心理暗示,在值与不值,预期与后悔中徘徊,某种程度上还与赌博游戏有些相似,都在无时无刻不在挑逗着消费者的神经。 让客人欲罢不能,却又无可奈何。 而这种心理暗示和紧迫感最可怕的是它还有着极强的传染力。 例如很多客人刚开始进店就是抱着一种我不买我就进去看看的态度。但一旦真的有同行的人参与活动后,这种愉悦感和紧迫感外加凑单的需求,都会让身旁人深陷在此类暗示氛围中,最终,绝大多数人都是免不了要真香一回。 此类促销手段放在现代其实并不新鲜,奈何就是简单好用,即便是看惯了大大小小各类促销活动的现代人,其实也很容易踏进此类陷阱中,多少有点明知有诈却仍就偏偏控制不住的无奈感,且这次后悔,下回依然会义无反顾的踩进坑里,屡踩屡教中,不可自拔。 此时这种手段放到还保持着相对民风淳朴,老实单纯的麓山郡百姓身上,效果自然翻倍加成。 - 这不,四海商市不过才开张几个时辰,熟食区的熟食就已经去了七七八八,除了三号锅内的红薯玉米之类还有不少剩余,一号锅和二号锅,早在半个时辰前就被清空。连带着一旁熬煮了一大锅的腊肉汤也被瓜分的干干净净。 除此之外,摆放在中央区的米粮已经被搬空了一小半,而边上的腊肉区也又有不少腊肉被以半斤或者一斤的分量打包售卖出去。 最让顾七几人意外的是,第一日开张竟然就有两匹粗布和少量针线随着米粮生意一同卖掉了。 - 若说四海商市的开张并不算多突兀,原也只有家主荷香街附近的百姓才知道,可随后的几个时辰时,进店出店的客人一传十,十传百后,便引得整个麓山郡的百姓都匆匆往城南赶来,这般便宜,谁不捡谁是傻子。 自然有人欢喜,就免不了有人要恼。 风四娘再接连盯着四海镖局几日无果后,便将事情交给了手下的兄弟去做。却不想,那个负责盯梢的小弟,眼瞧着四海镖局整日大门打开着却一桩生意都没有,心生轻蔑之余便也没再将顾七几人放在眼里。时常白日里就找地方偷懒打盹,临入夜再匆匆看一眼,也算完事 而这日四海商市开业,鞭炮齐鸣,负责盯梢四海镖局的小弟自然也听到,起初还因着新鲜去瞧了一眼,一见又是四海镖局那几人,便也懒得再看,后头一听堂中兄弟寻他摸牌九,便连后头的开业情况都没细看,便跟着去耍牌去了。 等到弘文堂的人发现城南这边不对劲,再禀告给风四娘的时候,四海商市这里生意都已经做了大半日了。 - 风四娘怒气,叫人从街头的赌摊上抓了那负责盯梢的小弟,当着堂内兄弟的面,狠狠抽了两巴掌,随后又是一脚,直踹在那小弟的胸窝上。“没用的狗东西!” “四娘,咱们现在就去缴了姓齐的那帮孙子。敢和咱们弘文堂抢米粮生意,我看这帮孙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哪来的小白脸 ,顾七她只想种田 风四娘怒极,叫人从街头的赌摊上抓了那负责盯梢的小弟,当着堂内兄弟的面,狠狠抽了两巴掌,随后又是一脚,直踹在那小弟的胸窝上。“没用的狗东西!” “四娘,咱们现在就去剿了姓齐的那帮孙子。敢和咱们弘文堂抢米粮生意,我看这帮孙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风四娘的脸上惯常的风情消失殆尽,一双美眸火气上涌,冷笑着:“叫上所有在城内的兄弟,都跟我走。” “四姨,咱们要不要通知下靳哥?”小林有些犹豫。 风四娘眉梢上扬,回想起前几天靳照东的话,一时有些不确定。 沉默了半晌,又咬牙道:“不过是处理个不知分寸的商户,这点小事用不着通知照东。” - 弘文堂派遣靳照东过来麓山郡的时候一共就给了十个人,其中包括刁世田以及与刁家父子关系较好的几人。 而剩下都是之前受过靳照东恩惠例如风四娘几人,又或者对靳照东的行事手段颇为崇拜佩服的新人,如小林之类,这些零零散散加在一处自愿跟着靳照东进麓山郡的。 这些人加在一起统共五十六人,其中柳行街内就分配了二十人。另外,靳照东自小因身体原因未曾学武,所有身边常年会跟随着几个伸手不错的护卫,今日跟在靳照东身边的就有八人,另外还有六人被安插在麓山郡各处,此时确保麓山郡每日的大小消息。至于刁世田则还被关在柴房里,这些人都是不能动的。这厢,风四娘召集完所有剩余人手,加上她自己一共二十一人。众人带上佩刀棍棒朝着荷香街行去。 风四年原本以为自己要教训的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即便知道顾七身边是带着十来个护卫的也并没有当回事,寻常商户家的护卫身手哪能和她手底下的兄弟比。 更何况就是她自己一人,也足够给这些商户一个难忘的教训。 之所以最终将所有剩余的兄弟都叫上,不过是想让那些新来的商户,又或者麓山郡的百姓看看他们弘文堂的威风,下次再想任意妄为的时候也得掂量掂量今日的教训。甚至风四娘还在半路上思索过,是要将那姓齐的小子断胳膊短腿还是干脆留口气,能足够杀鸡儆猴的同时,最好也不要搞出人命,毕竟靳照东之前盯住过,这段时间行事要谨慎,不能给刘守正找到寻他们弘文堂麻烦的理由。 风四娘一边想着一边略有些不耐烦的蹙眉,早前她就瞧那个刘守正不顺眼,假清高一个,本就是为了私利寻了他们弘文堂来做事,却又偏生装出大义凌然的样子,如今眼瞧着渝州府的旱情有所缓解,又急着要和他们行脚帮撇亲关系,行事委实虚伪的很。 奈何刘守正总就是一方郡城的父母官,与他们这些草莽终究不用,行脚帮虽然游走在黑白两道,可那是私下的事情,放在台面上,却又是另外一回事,风四娘也不是不知道靳照东的顾虑。 此时虽然心下因不能放开手脚做事十分不满,最终也没有将满腹牢骚吐出口。身后的这二十个兄弟也并非全都是自己人,风四娘虽然性子火爆,却也不蠢,知道有些话不能给人留把柄。 风四娘将手里的长刀抽出,挽了一个刀花,最后狠狠一刀砍在一旁的旧墙上,转头冷声道:“到时候过去分成前后两队先把铺子给我围了,将里面进店的百姓都赶出来,记住不要伤到麓山郡的百姓,免得刘守正找我们麻烦。至于店内做事的伙计和齐家那小子身边护卫一个都不能放过,全都绑了。看看以后谁还敢给这姓齐的做事。” “口气还挺大的。”顾七盘膝坐在一旁的屋檐上,看着屋檐下的风四娘一行人,这帮人比自己预计的慢了太多,原以为这些人会在四海商市开业时就找上门来,没想到,最后竟然是在快歇业了才过来。 - “谁?!谁在说话?!” 顾七说话时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略带嘲讽的轻笑声,风四娘一行人瞬间脸色大变,匆匆往四处探去,风四娘握紧了手中长刀,第一时间找到了声音的来源处,抬眸时与顾七四目相对。 风四娘监视四海镖局有一段时间了,然,见顾七的次数并不多,只远远看见过两次,隐约知道齐家少东家是个面目清秀,身材过分瘦弱的年轻人。 至于齐飞具体长成什么模样,风四娘从来没有仔细看清楚过,自然她也没有多在意这件事,不过是寻常商户人家的小公子,并没多少稀奇的, 直到现在,风四娘的目光与屋檐上那个年轻人的视线,那是一双怎样的眸子,冷冽,锐利,带着三分玩笑,三分嘲弄。却已然能让人心生畏惧。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受,甚至风四娘自己都觉得十分不可思议,可仅这一刻本能的危机感竟让风四娘隐隐心生退意。 很快风四娘会压下了心下这些莫名其妙的不该有的情绪,避开屋檐上年轻人的眼睛,再看向其容貌,白皙清秀的过分,身上穿着深灰色粗布制的劲装,是寻常的市井百姓惯常穿的样式,身形十分瘦弱。 这身形? 风四娘面色一变,脱口而出:“你是齐飞?” 顾七轻笑点头,没有否认。进麓山郡,她确实用的是齐飞的身份。 风四娘不自觉倒吸一口冷气。 少年的面容委实清秀干净甚至有些柔和,但配上那双眼睛,便没人再会觉得眼前的人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 风四娘自小混迹江湖,又因女子之故,洞察要比一般男子敏锐,不过只一眼,风四娘就知道眼前的年轻人绝对不是个善茬。 然,还未等风四娘再开口,其身后的一众兄弟却忍不住了。 这是哪来的小白脸,如此装逼! “臭小子,速速滚下来!”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今日爷爷们就要让你好看。” 第二百八十九章 免费陪练 ,顾七她只想种田 顾七神色淡淡,并没有太把屋檐下一群乌合之众的挑衅言语放在心上,有些话听多了,就和挠痒痒差不多,无趣的很。 倒是风四娘的的那张脸,让顾七多了几分兴趣。 这是一个难得的美人,脸型小巧,五官精致美艳,皮肤白皙。身形比寻常女子要高挑,暗红色的收身衣裙,将女人的身材愈发承托的前凸后翘、玲珑有致。 然,风四娘最吸引的人的地方,是其生的一双眼波流转的凤眸,说话行事间,媚眼如丝、风情万种。 可以看得出风四娘的年纪不算轻了,但岁月似乎对她格外宽容,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苍老的痕迹,反倒是那双风眸历江湖岁月,迷离中带着坚毅,冷静,又似像藏着许多故事般,充满了叙述感,随时能让人不自觉的沉沦其中。 这是个天生尤物。 人类总是不自觉的对美好的事物总会多几分宽容,顾七也一样,美色终究是诱人的。 就在刚刚看到风四娘的第一眼起,顾七就从最初的打算把靳照东的这帮手下先揍一顿再绑来了,换成了除了风四娘外,其他都先揍一顿在绑起来。 - 风四娘敏锐的察觉到顾七的眼神变化,一时有些猜不透这眼神中的意思。 气氛莫名沉寂下来,莫名焦灼的压迫感让风四娘只觉得眼前这个不过十几岁的年轻人竟比靳照东还要可怕。 果不其然, 还未等风四娘从这种压迫的气氛中挣脱开来,闲坐在屋檐上的年轻人忽然就开口了: “不要让贵客们都就等了。都出来把,好好招待招待弘文堂的兄弟们。” - “不好!有埋伏!” 风四娘瞳孔紧缩。 还不等她下令着急兄弟们动手,宽敞无人的街道上,突然间从四面八方涌出大量的持着持刀带棍年轻人。 这些年轻人训练有素,面孔陌生,风四娘等人甚至都来不及反应这些人是怎么避开弘文堂的眼线突然就出现在麓山郡内的。 战事便一触即发。 这批借由押货的名义从何松镇调来的两百个兄弟,顾七并没有一一见过,只让柳江等人在罗山村的庄子对这些人进行了为其两天的简单行动集训。 然后在借由每日城门初开或者换班之际,分批进入麓山郡城内。 而之所以能瞒过弘文堂的沿线,则自然要归功于顺子最初塞过银钱的那个守城衙役。 麓山郡的衙役不多,会被分配去守城门的衙役更少,特别是南城门固定来来去去的就那几个,只要有人愿意在其中帮忙打通关系,隐藏个人入城信息十分容易。 当然顾七也不可能将这两百人全都拉进麓山郡,只是让江平从中挑选了八个十比较能打抗揍,至少体格足够用的,进城参与这场围堵弘文堂人马的行动。 要说这八十个人原本也只是些街头混混,往常打架火拼全靠着一股子蛮力,根本没有章法,论武力值自然不能和弘文堂的这拨江湖人比较。 好在这些人在出发来麓山郡时已经在营地内由阿垣和阿峙经过一个月的特训,再加上这会儿在人数上对上风四娘的手下又是绝对性的压制。 算下来,几乎是以一打四,除非风四娘的这些手下兄弟一个个是武林高手,要不然根本就没有还手余地。 不过片刻功夫,局面就出现了压倒性的变化,几乎所有风四娘带来的兄弟都在还没反应过来之际被顾七的人有序的包围后,好不留手的虐打。 若说常年混迹街头的小混混,有什么是这些帮派人不能比的,那便是这些混混打起架来虽然毫无章法,却也更加无所顾忌。 初生牛犊不怕虎,一旦上手就是不要命的打发,不见得会死,但一定够疼。 甚至都不会顾及脸面,什么阴损的地方都能上手。 顾七俯身看去,入目便见几个面嫩年纪小的兄弟,逮住一个弘文堂的人直接扒拉那人的衣服,专挑那些不可言喻的地方下手。直看的顾七都觉得辣眼睛。 若是此时场上混乱局面里,还勉强能够游刃有余的也只有风四娘和两个年纪约摸三十几许和风四娘一样手持长刀的中年男子。 这三人显然都是真正带着行家功夫,出手凌厉狠辣根本不是顾七手下那些只有三脚猫功夫的小混混能比较的。只眨眼的功夫,就有好几个率先接近风四娘三人的兄弟被接连砍了数刀。 好在那些人也乖觉,加之早就在行动前就得到过嘱咐,知道打不过就跑的道理,并没有人真的和风四娘三人去死磕。 这厢挨了一刀就跑,那边就有打了两棍子也跟着跑的。也不跑远,瞧准时机,转头就又能跑回来。 几十号人轮番上阵,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的偷袭,谁也不恋战,但又想苍蝇一样不断的骚扰,驱之不尽,周而复始,扰的风四娘三人脸色铁青。 特别是那两个中年人前头还能忍住怒气,这会儿已经气的破口大骂,三字经,问候先人,官话方言层出不穷。 耐何顾七这头行动的人数实在太多,只要没人认领,再难听的三字经都没有什么杀伤力。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失,不过半炷香的功夫,街面上,除了风四娘三人外的其他弘文堂的兄弟就都已经被四面八方无处不在的乱拳,群殴的毫无还手之力。 - 顾七没打算第一次出手和弘文堂又或者是靳照东结下死仇,见时机差不多,就让人将那些已经没有反手之力的人捆起来丢在一旁。 至于风四娘几人,顾七不急。 今日有的是时间,全当是请了三个免费的教练给她手下这些小萌新们训训兵。 毕竟任何训练都比不上实战效果显著。 寻常要找几个江湖高手可不容易。更何况还是长得好看的江湖高手,有效实用的同时还附带赏心悦目,委实难得。 顾七从口袋里摸出几颗花生米,一边往嘴里丢着,一边懒散的看着下头的战局。 - 随着加入围殴风四娘三人的人数越来越密集,那两个中年男人,挥刀的速度不自觉地越来越快。 可惜命中率却越来越低,大多数无用功,甚至连脚下的步伐也开始虚浮无力。 第两百九十章 挖墙脚 ,顾七她只想种田 很快,其中一人的后背便中了两刀,紧接着腰侧又一刀,片刻后,双腿又中数刀。 而另外一人则正面中了一刀,刀口从左肩膀一路划刀腰腹处。 初春的衣服还算厚实,加之用刀之人没多少功底,为此这些刀伤虽然看着触目惊心,两人身上也亦是浑身是血、十分狼狈。 实则伤口都不深,并不致命。 当然,即便这些刀伤不致命,逐渐的失血过多,长时间被动挨打后后浑身肌肉的无力,和始终无法冲出包围圈的紧绷感,已经也足够让这两个中年人的心态逐渐土崩瓦解。 至于风四娘,因其身法灵敏,此时身上仅一些小伤,只是面色却苍白的可怕。 脸上、身上早已被汗水浸透,握着长刀的双手,也隐隐发颤。 显然已经到了些脱力的状态,强撑着一口气勉强维持罢了。 美人就是美人,即使在再难堪的境地依然眉目动人。顾七今日来的随意,并没又带随身的佩刀,飞身落地后,只是抬手,卸掉了几把从四面八方朝着风四娘围攻过来的兵器。 出手的兄弟一见是顾七,自然都识趣的停了手,转而朝着另外两个中年男人围攻而去。 风四娘不清楚顾七出手阻止的意思,只是,本能的握紧的手中的长刀,警惕的看向顾七。 风四娘的功夫不弱,至少是顾七来到这个世界以来,遇到的身手最好的一个,不过此时风四娘已经脱力许久,仅凭着意志力勉强持着的强弩之末罢了,顾七没有非多少力气就夺走了风四娘手中的道,同时一手扣住风四娘的肩膀,很干脆的将其一条手臂卸了力。 顾七一项对美人都会保留三分怜香惜玉,不希望美人太过难堪,不过风四娘可不是一般的美人,而是个浑身带刺武力值一流的美人,处理不好难免会反噬。 这不,即便是身前温香软玉、美色诱人,顾七也不会给自己自找麻烦,卸掉的手臂按上去容易,总比满身的刀伤,血肉模糊腰好些。 “靳照东的人?”顾七看向风四娘笑问。 风四娘被扣住了身形无法动弹,只能将脸撇到一旁闭口不言。 顾七挑眉:“还挺忠心?靳照东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死心塌地。” 风四娘冷笑,依然紧闭着唇,一言不发。 顾七也不在意,微微蹙眉思索了下,道:“我听说靳照东好像不怎么行?想来你便是回去也跟不了他太久。。” “”风四娘一愣,脸色有些难看,这姓齐的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什么叫靳照东不怎行了? 什么叫回去也跟不了太久?! 顾七没有留意风四娘的反应,只是想到之前周璃透露出来的消息,说是那个靳照东从小体弱多病,虽是江湖人士却不能练武,不仅如此,常年更是汤药不离口,想来也活不了太久。 风四娘的功夫不错,留在一个药罐子身边且不暴殄天物,还不如挖回四海镖局,替她练练兵,做个总镖头,前途一片光明。 想着,顾七便直言开口:“小娘子,不如趁着今日,干脆弃暗投明跟了我吧。” “”风四娘猛地转头,紧盯着眼前年轻人清秀的过分的一张脸,瞪大了美目,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毛都没长齐的小白脸,脑子敲坏了吧! “怎么,难道你舍不得靳照东?”顾七看向风四娘,见她一脸错愕,娇媚的面颊两侧连着耳根隐隐发红,只当她是第一次遇到撬墙角,还是当着这么多弘文堂手下的面,难免不好意思便有补充道:“良禽择木而栖,弘文堂能开出的价钱,又或者靳照东能开出的条件,我这里一样不缺。我建议你考虑下。 当然如果你考虑的不恰当,我就只能让人将你绑回去了。 或许你不知道,在我这里赎人价钱可不便宜。你们弘文堂今日来了二十号人,也不知道靳照东手头上的银子够不够用。” “你好大的胆子,既然知道我们是弘文堂的人,你也敢动我们?”风四娘面色铁青,勉强压下心头的异色与羞恼,怒视着顾七。 “我这人脾气随和,一向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若是人都犯到我家门口了,总不好任由谁都踩在我头顶上吧。 又或者说,若是有人踩到靳照东头上,你说靳照东会作何打算?莫不是还要客客气气奉上一杯茶?” 风四娘冷笑:“凭你也配和靳照东作比较!” 顾七摇头轻笑,伸出辆指卡住风四娘的下巴,微微用力。有些可惜道:“卿本佳人,奈何眼瞎?” “你才眼瞎,你无耻?!”风四娘自诩风流,自从手上功夫足够立威后,惯常都是她调戏旁个人,这么多年了,还第一次被都一个比自己小这么多的黄毛小子调戏。还是以这样的姿态,羞辱敢涌上心头,风四娘面色涨红。 “”顾七疑惑,不过是想挖个人,怎么还变成无耻了? 不过顾七也没多想,挖人这种事情也得讲过你情我愿,能行则行,不行自然也不强求。既然不能当作自己人用,就只能绑回去,留着问靳照东换银子了。 怎么样风四娘也是一个少见的高手,总归是值不少银子的。靳照东带人来麓山郡有一年多了,想来是揽下的银子少说也够数以万计。本就是取之于民,到自己手里,自然也算归之于民。黑吃黑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做多了,顾七的心态自然愈发坦荡。 唯一要有所顾虑的是,江湖人口中的靳照东性情阴狠恶,言行乖张,瑕疵必报并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 然这这月余里,无论顾七这般的人手如何动作,靳照东那边却一直风平浪静,整个麓山郡城内,弘文堂的眼线何其多,靳照东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可明明知道却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委实有些出人意料,让人捉摸不透。 从风四娘几人的言行来看,他们这些人今日的心动多半是没有经过靳照东之手的,包括之前让手下人明目张胆的盯在四海镖局的门口,也不是靳照东的属意。 第二百九十一章 给顺子升官 ,顾七她只想种田 让人将风四娘一众人带回宅子安置后,顾七回了四海商市内,临近酉时,经过了最初的热潮退却,商市内此时只有零星几个客人进出。熟食区空空荡荡,邵东武和另外一个年纪小的伙计正忙着擦擦洗洗收拾柜面和大锅。 顺子则在柜台后头和柳江一起核对账目,见顾七回来,便忙手头上的账本递给顾七看,末了一脸痛苦道:“七爷,要不您再叫个账房先生来?咱哥几个里就柳江的字写的最好,其他人连识字连都勉强,记账是真不在行。” 顾七翻了翻账目,开张第一日,按理说账目并不多,耐何顺子和柳江几人确实不善此道,账面罗列有明显的问题,进出帐不清晰顺序混乱,只随便看了两页,就能发现里面明显的错处。 顾七微微蹙眉:“柳江你去写张告示,招聘掌柜一名,账房一个。待遇面议。” “是。”柳江和顺子两人齐齐送了一口气。 要说商市开张前,顺子也是信心满满,前头四海镖局麓山郡分局开业的事项就是他带着几个兄弟一手操办的,根本没有让七姐操心过。 都是开铺面,开商市想来与开镖局也差不了多少。再说了从前在小旗村时,他得空也经常会在顾氏商市帮忙,特别是每次商市准备促销活动时,七姐也都是让他去给钱四娘子打下手。商市要怎么打理经营,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顺子自诩对里头的门道门清。也是因此七姐准备要在麓山郡开四海商市时,他才信心满满的揽下了这桩活计,还在七姐那里讨了一个掌柜的名头, 结果前头准备时都好好的,今朝一开业还是遇上了不少问题,怎么开业,怎么迎客,怎么和客人解说优惠力度,促销活动,怎么售卖,怎么入账,归账,甚至于怎么打包,怎么售后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事情,别看事情都不大,耐何细碎起来还是让顺子觉得阵阵头皮发麻,明明这些事情他从前看钱四娘子做起来的时候十分得心应手、应对自如,甚至有时候商市内生意太好,钱四娘子忙不过来的时候他和苏苗也会帮着处理,当时也并不觉得有多难。 然,四海商市明明比顾氏商市小了数倍,理应更好打理才是,却没想到今日自己真的完全掌局时,才知道做生意还真没想象的那么容易。顺子一项自诩自己嘴皮子灵光,但有些事情还真不是光靠嘴皮子灵感就能做成的。 见顾七一边检查账目,一边取了纸笔修改,顺子有些脸红:“七爷,今日这事是我没办好。” “无妨,你做的不错。”顾七抬头,拍了拍顺子的肩膀,让他不用多想。 术业有专攻,顺子这些人走镖探路查消息在行,真要其做商市这类繁琐细致又要与打量的客人打交道的生意,自然不趁手。特别是顺子人机灵,能说回道,但性格上有些鲁莽,容易因小失大,为此在主持大局的能力自然不能和钱四娘子比,甚至连刘勇也比不了。 自然这也不是顺子的问题。每个人的天赋性格能力,都决定了其有所长的地方,自然也有所短的地方。人无完人,没有谁能做到样样周到,事事全能。就如钱四娘子,能在商市管理上做到独当一面,得心应手,自然是因其个人能力出众,性格柔中带刚,在大局方向把控上理智明确,在琐碎小事上又条理清晰,细而不乱,是个十分难得的管理型人才。 可若让钱四娘子去做顺子常做的在市井鱼龙混杂的地方随时与陌生人周旋,呼朋唤友打探消息,钱四娘子自然也做不了,甚至以钱四娘子的品性和性格,若真让她去做些不算太光明或者带点擦边球性质的事情,想来钱四娘子也很难做的道。 这是算为什么顾氏商市刚刚开业那段时间每次做大型的促销活动时,顾七都让顺子去给钱四娘子打下手,帮忙应对。在街头巷尾传递消息,雇人当托做局,招揽生意引入流量上,顺子就做的如鱼得水、很有一套。 这也是为什么今日四海商市开张之初虽然不算顺利,但后头依然客如云来,生意火热的。 其中自然有四海商市占了在麓山郡内独此一家的便宜的缘故。 更多的却是因为顺子最初提议在商市内设置熟食区,与自己商议确定下了熟食区贩卖的具体菜品和定价后,另外又叫人用大锅腊肉汤引客的点子起了作用。 要不然即使商市的促销活动让利再多,若是进店的人不多,自然也没办法在第一天引来大量客流量,且借着第一天的客流量顺便做了免费口碑宣传。以此为四海商市在麓山镇打开局面。 相较于钱四娘子是稳重管理型人才,顺子则是更像是开拓销售型人才。 - 天色渐暗,等店内里最后两个客人买了米粮结账后,顺子便招呼店内几个伙计将铺子内个区域的柜台收拾干净,重新上货。 酉时末,铺子里雇佣的伙计准点下工,顺了锁了门窗,见没有外人后,方才有些尴尬的看向顾七:“那七姐,我这掌柜的名头?” 当时在七姐和一众兄弟面前拍着胸脯说自己能做好,牛也吹了,海口也夸下了,结果才开张第一天就出了乱子,顺子这会儿都有些想找条地缝钻下去。 顾七抬头:“掌柜先你继续做,等柳江写好聘书,招来了新的账房和掌柜” “等新掌柜来了,到时候我就卸任,继续去镖局和兄弟们一起做事。”顾七还没说完,顺子自己先接了口。 顾七笑着摇头:“等新掌柜了,他副,你为正。不只是四海商市,四海镖局也一样。甚至以后再开其他铺面,只要是在麓山郡的买卖,你都是掌柜。唯一的大掌柜。” “啊?!”顺子有些愣住,今日开张自己明明是搞砸了,这会儿他都已经做好了卸职让兄弟们笑话的准备了,怎么最后不仅没降职,反倒还被七姐还升了官? “有信心吗?”顾七笑问。 第二百九十二章 股份制 ,顾七她只想种田 顺子傻楞的挠了挠头:“七姐信我?” “为何不信。”顾七薄唇轻启,转目看向顺子。 顺子咧嘴,瞬间自信心回归,拍着胸脯保证:“既然七姐信我,我顺子一定得给七姐做出样子来。保准把麓山郡的铺面都管的妥妥当当的。” “不是给我,是给你也是给四海镖局的兄弟们。麓山郡的生意,都不算在顾氏名下,全部归属于四海镖局名下。 具体细则,等这次回去何松镇,我会和周璃请商议后,请牙行的人从新确定四海镖局‘顶身股’的占比,你和柳江、江平、刘勇、袁方、黄山海他们都会拿到镖局第一批‘顶身股’,次年开始,你们除了固定的月钱和年终奖金外,每年年末另外还会有一笔个股分红。 当然具体份额比例最终会依照你们主要管理的名下产业比例决定。” “顶顶身股?!”顺子根本就没听清顾七后面说的那些股份分成红利的事情,只听到‘顶身股’三个字就满脸的错愕:“七姐,这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顾七笑问。 大康境内的商户间常有合伙出资做买卖的习惯,自然也有明确的受大康官方律法保护的股份制度。 大康商户间常用的股份制分作三种,分别是银股、顶身股和故身股三种,其名称和制法则大多是沿用了前朝。 例如:‘银股’指的的便是主要出资人的占股,享有商行的经营权和决定权,类似于现代的董事长和董事会股东。 而顶身股则是个人身股的一种,有些类似与现代的干股。持股人员多是铺面的大掌柜、掌柜或者有一定功劳的资深员工等,且入股并不需额外拿要出任何一文资金,全凭个人能力、劳力换取。 当然‘顶身股’只拥有纯粹的红利收益,拥有‘顶身股’的员工,不管其用的份额占比多少,都不能拥有商行的决策权。 自然‘顶身股’不是那么容易拿的,也不算所有员工都可以拿的。 大康商户间常用的‘顶身股’的比例大致可以分为九厘制。初入股的员工多少占比在一厘至二厘之间,若入行三五年,一路能做到账房,二掌柜,则可占取七八厘。若到了大掌柜的位置则能占九厘,满九厘可为一俸。一俸便相当于是银股的一股,虽然依旧不拥有铺面的最终决策权,也因为管理的身份也拥有了相当大的权利。 当然这种‘顶身股’也并非拿了就是一劳永逸的,通常情况下,拥有‘顶身股’的员工若在职期间出现重大过失,东家是可以酌情扣除其股份的。 至于‘故身股’则是‘顶身股’的一种延续,例如‘顶身股’的持有员工,因故去世,且在职期间又无明显过错,其配偶子女等家属,则可以继续领取去世员工每年的红利,当然‘故身股’并不是终身的。 ‘故身股’的时长各家商行间大多同,全凭银股持有的东家做主,断则一年半载,多则十年八年也是有的。 大体上来说,顶身股制度实质上就是一种激励机制。 将商铺经营的好坏和店内员工的利益挂钩不仅能有效的避免员工出现三心二意,另打算盘的情况,间接督促员工全身心的投入工作,铺面生意好了,商行效益高了,从上至下都会得道相应好处,从而有利于调动员工的积极性,同时也能大概率避免商市内出现监守自盗的行为,有效保证资金的安全。 算的上是一种良好的双赢的商行经营模式。 这也是前几日,在罗山村的庄子里,顾七和周璃商量后初步定下的事情,自然这些顺子却不知道。 - 此时,顺子眼眶微微有点发酸:“其实兄弟们跟着您也没多长时间,一开始大家伙还什么都不会,每日的吃喝训练都需要七姐供应着,那时候大家伙心里就着急,总想着那日能出山了,一定要帮七姐好好做事,不求立大功,也不能总这么白吃白喝下去。 后来兄弟们陆陆续续的开始出来做事,七姐你就开始让钱四娘子那边分出银钱来发兄弟们的月钱,且每次出任务回来,另外还会有一笔奖金。后来开了四海镖局兄弟们除了跑镖就是回营地训练,根本吃喝不愁,这几个月便也都攒了不少银钱。 从前兄弟们在黑鹰赌坊跟着柳老大混,别看出去个顶个的吆五喝六,在街面上倍有面子。其实除了江哥宋哥和几个与柳老大近身的,大部分兄弟能得的月钱并不多。虽说赌坊里阴私多,运气好的时候每月里私下也都能分到不少好处,可相应的开销也大。不说那几个有家室的,大多数兄弟得了银钱吃吃喝喝大手大脚的,到了年末也根本攒不下银子来。 那时候大家伙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身边兄弟都是这么过日子的。 读书人那句话怎么说的?今朝有酒今朝醉。光惦记着那几份说不清好坏的脸面,从来没有为以后想过。也没想过趁着年轻多学点技艺傍身,只晓得得过且过罢了。” 顺子越说眼眶越红,见顾七看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避了避,带着鼻音踌躇道: “直到大家伙开始跟着七姐开铺面做买卖,走镖跑商。每个人都在正正经经的做事” 顺子摸了一把泪:“七姐你别笑我,我真是这么想的,不仅是我,其实柳江,袁方还有小狗哥和刘勇哥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咱们这些赌坊兄弟总是从前自认为在何松镇特别有面子,就连镇上的衙役都和咱们称兄道弟胡吃海喝头,可实际上谁不知道咱们与街头上的混混也没有太多差别,镇上寻常的老百姓其实都只是把我们当做下三滥看头一回这么认认真真的做事,才觉得这样的日子才像个人过的日子。” 顺子说的断断续续,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口吃愈发含糊其辞:“所以大家伙一直都在心里念着七姐的好。 兄弟们虽然混了些,不着调了些,可也都知道知恩图报。您真没必要在给我们分股。” 第二百九十三章 一个都没回来? ,顾七她只想种田 “说完了?” “嗯?说说完了。”顺子抽泣了几声,有些脸红的垂了脑袋。 顾七抬眸轻笑,拍了拍顺子的肩膀:“我不管兄弟们以前在黑鹰镖局跟着柳龙是如何行事的,既然你们决定跟着我做事,只要跟着我一日,我自然也要保证兄弟们能过上好日子。不说大富大贵,至少得吃喝不愁。” “你跟着我有些时日了,想来也知道我的脾气。” 见顺子点头,顾七继续道:“在我这里,你们从前是做什么的,有没有身份地位,都不重要,也没有用。 我只看你们有没有能力做事,能不能做好事。只要能把事情做好,应该得的,就大大方、心安理得的拿着。 月钱是如此,任务奖金是如此。之后的个股红利也是如此。做的多做的好的人就应该多劳多得。” “可是” “没有可是,既然给了你的,你就接着,若是觉得心里的不安,以后就好好做事。” “是。”顺子哽咽应下。 “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哭哭啼啼的,也不嫌丢人。” “没哭。” “这会儿知道要脸了?” 顾七哭笑不得,半晌等顺子平复了情绪,方才继续道:“你识字不多,想要做好这个大掌柜,往后能让手底下的其他铺面掌柜和账房信服,就抽空多读读书,练练字。” “还还要读书?”一听读书,顺子瞪大了眼睛,连满脸的眼泪鼻涕都顾不上了。 “别不当回事,至少要学会把账目理清楚了。要不然你这大掌柜的位子也做不了几年,早晚要被后头上进的兄弟赶下来。” “他们敢,门都没有!”顺子咬牙。 “不想被人赶不上就好好学,麓山郡内住着好几个识字的老先生,你得空先去拜访拜访。” “是,七姐。”顺子一脸痛苦jpg。 - 次日清早,顾七让柳江去将牙行的阿贵喊来,花了半天功夫方才整个麓山郡内还剩余的价钱合理的铺面都统计了一番。挑出其中合适的,依照周璃之前的吩咐,五千两银子,花的一两不剩。 且说,这厢阿贵一大清早鸿运当头,春风得意, 那厢,被关在柴房内大半个月的刁世田,早就已经被关的四肢无力,精神萎靡。 刁世田原想着自己有老爹撑腰,靳照东无论如何也不会真把自己怎么样,顶多关上一两天,全了他这个病秧子在兄弟们面前的派头。 到时候自己在咬咬牙,顺着台阶叫一声他靳哥,这事明面上也就揭过去了。 弘文堂的总堂在青州府西,距离渝州府麓山郡中间还隔着两个州府的脚程。 天高皇帝远的,没有堂主的管制,又没有自己老爹的帮扶,整个麓山郡内几乎都是斩照东的人手。 刁世田从被人绑了关进柴房的第一天脑子就清醒了,自己再麓山郡内和斩照东对着干,吃苦头只能是自己。 倒不如先服个软,咬咬牙,避其锋芒。 等回了总堂有的是机会让那病秧子吃足苦头。 可刁世田没想到的是,靳照东竟然这么狠,叫人把他关在柴房里足足大半个月,依然没有放出去的意思。 每日送来的吃食更是敷衍,两个馒头一碗水,一天就给一顿,什么多余的都没有。 这便也算了。算算时辰,往常这会儿送饭的人早就过来了,可今日刁世田左等右等,等了足足一个时辰,饿的前胸贴后背两眼发花都没有等到送饭的人。 又等了半个时辰,刁世田实在是熬不住,哑着嗓子朝着外头嘶喊: “有没有人?今日的吃食呢?!” “人呢!人都他-娘的死到哪里去了。老子的饭呢?!” 连着喊了几句,见外头悄无声息,丝毫没有人回应,刁世田气的牙根发颤。 他刁世田活那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折辱到这般境地。 “靳照东你他-娘的是不是就想饿死老子!老子要是出事了,你以为总堂就能放过你吗?” “靳照东,算我求你了,要死要活你给个痛快话!,你不让人送饭是什么意思!” 书房内,靳照东如往常一般喝了药茶,随手取了一本闲书懒散的躺在榻上小歇。 只是没躺多久就听到窗外传来隐隐约约的呼和声,断断续续的,听不真切。 靳照东微微蹙眉只觉扰人心神:“出了什么事情?” 候在一旁的小厮,犹豫了片刻,道:“是关在后院的刁世田的声音。” “他又闹什么?”靳照东面色冷淡,漫不经心问。 “好像是昨日风四娘带着兄弟们都出去了,至今还没回来过,便也没人去给刁世田送饭。”小厮直觉这件事有些不太好,可也不敢隐瞒靳照东,只能如实道来。 靳照东眉头紧蹙:“风四娘把所有人手都带走了?” “除了还在柳行街的兄弟,还有跟在爷身边的几个,其他人都跟风四娘走了。” “理由呢?” “听说是姓齐的那家商户,昨日新在荷香街开了一家四海商市,商市里似乎有卖米粮,引的城中不少百姓都过去凑热闹了。 风四娘是得了消息,许是气不过,才带着兄弟们过去的。” “胡闹!” 靳照东起身,冷冷看着说话的小厮:“人呢?昨日出去的,道今朝一个都没回来?” “还还没有。” 见靳照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小厮的声量有些发颤,后头的话也不敢再多说。 “去把我的药拿来。”靳照东扶眉底声的咳嗽了几声。 “是,爷。” 小厮见此,不敢耽搁,忙朝着书房里间行去。 靳照东自小身体就不好,每日都需要各种汤药维持,除了汤药外,为了方便靳照东日常出行,另还有大夫给靳照东配置了不少可随身携带的药丸。 随身伺候的几个小厮和护卫都知道这件事。靳照东每次出门,为避免意外情况,以防万一,都是要随身带一些傍身的,为此那小厮闻言也并没有多想,只依着靳照东平时的习惯,到里间取出特质的分隔药盒,将每种药丸都往都面配置两颗。 而靳照东在小厮进入里间时,眸中的怒色悄然退去,面上恢复了一贯了冷淡平常,若细看却见其嘴角微微勾起。转身看向窗外。 第二百九十四章 性别不对 ,顾七她只想种田 顾七第一次见到靳照东,是在次日的寅时三刻。 时间线往前拉少许,临近丑时二刻,顾七还在入睡状态,忽听一阵轻微细碎的声响。顾七惯来觉轻,闻声便睁开了眼睛,起身一看却见是卧室的北窗似乎没关严实,被一阵风轻轻推开了。 待顾七想从新将北窗关严实之际,耳边紧随其来一道细微却凌厉的破空声。 顾七眸色一眯,侧身避开,紧着在那破空声便从顾七面前侧身而过,牢牢的扎在了床架上。 居然玩暗的! 顾七咧牙,也懒得管身上仅穿着一身中衣便凌空踏起,飞出窗外,紧追着朝那破空声传来的方向追去。只是一路追到院墙脚下,依然没有看到任何人踏入的痕迹。 四下打量了片刻,顾七飞升跃出院墙外,幽暗的月下,干净宽敞的青石板路上,空无一人。 跑的还真快! 知道此时再追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顾七返回房间内,见自己的床架上挂着一支暗银色的短镖,镖身简洁干净,其上没有任何花纹标志,镖头仅仅扎入木架三分之一左右。 顾七从一旁取了块方巾,铺在手心,借此将短镖取了下来,随手丢进一侧的茶盘内。 被卡在飞镖和木架之间的是一张叠的十分方正,一看就出自强迫症之手的信纸。 是寻常书局里的一文钱能换三张的普通信纸,顾七大看后,见其上只有一行字: ‘寅时,荷香街南,甲三区。’ 顾七将这信纸来来回回看了许久也没有看出什么花样来,唯一能评价的就是写信之人的字写的不错,不比那狗书生写的差。 只是这信的内容没头没尾的,只有时间地点,谁留的,所谓何事却是什么都没写。 大半夜的扰人清梦,却不告明来意,只凭着这么一份不知所谓的飞镖信就想着让人去赴约? 如此自信,怕不是脑子有什么大病? 顾七点了灯,将信纸沿着油灯燃烧干净,待屋内烟味散去,又重新将北窗管好,并检查了下所有门窗,确认无误后,重新躺回到床铺,闭目养神。 至于刚刚那书信中的内容,自然是谁爱去谁去。 然,只半盏茶的功夫,卧室北侧的窗沿再次传来细微的木窗摇曳声,顾七真看眼睛再次看去,果然与同才相同的一扇窗户,又以相同的方式被人打开了,春日的夜风徐徐灌入,拨动着顾七刚刚并没有熄灭的油灯,灯火摇曳间,如出一辙的破空声再次传来。 这次顾七没有着急起身,待身后床架一侧传来利器刺穿木料的声响,方才不紧不慢的起身,又未自己倒了一杯水,润了口后方才朝着,床架上看去。 同样的暗银色短镖又一次扎在床架上,非常精准,和第一镖如出一辙的扎入位置,镖头同样内嵌进木料三分之一的距离,中间依然是叠得方整的过分的信纸。 若非一旁茶桌上确实平躺着一支先前取下来的银镖,顾七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出现错乱了。 再次用方巾将银镖取下,丢进茶盘内,与刚刚那一支作伴,取下信纸展开。 依然是一行字,仔细大气有力:‘寅时,荷香街南,甲三区。静候。’ 呵!这次居然多了两个字? 可惜依然没头没尾,顾七再次淡定的将信纸沿着油灯烧毁。 这次连窗户都懒得管,任凭夜风徐徐灌入,重新躺会了被褥内。 还是那句,谁爱去谁去。 - 然,此后的每隔半盏茶的功夫间,北窗外,便会如约飞进一支暗银色短镖,相同的位置,相同的深度,相同的方块信纸。甚至不管顾七起不起身,飞镖都会在固定的时间飞入房中。若是顾七没有取下前一支飞镖,那么新到飞镖便会进准的扎再前一次飞镖的尾部。 信纸的内容如出一辙,毫无新意。 ‘寅时,荷香街南,甲三区。静候。’ 又或者是: ‘寅时,荷香街南,甲三区。诚邀。’ 最后几张干脆便是: ‘寅时,荷香街南,甲三区。恭迎。’ ‘寅时,荷香街南,甲三区。不见不散。’ 去他/妈的,不见不散! 直到第九支飞镖飞入,顾七忍无可忍,起身取了外衣穿上,背上随身的长刀,跃出窗外,直奔荷香街南,甲三区。 今晚上要不剁了这个神经病,她就不叫顾七! 顾七第一次见到靳照东的时候还是有些诧异的,虽然从周璃给出的信息中分析,不难判断出,靳照东的年纪应该不大,可真的看到眼前这个青灰色长袍,身形干瘦,皮肤过分白皙甚至到苍白,眉目清俊隐隐还透着几分柔和的年轻人时,要将他和江湖上名声显赫的行脚帮弘文堂,又或者时江湖人口中杀人如麻,阴狠狡诈,一言不合就能将一个小帮派屠杀一空的靳照东联系起来还真的有些困难。 眼前的这个靳照东虽然穿着上十分寻常,可无论是身形还是气质,看上去都更像是一个从大户人家走出来的病弱公子哥,有点书生的文气,但又和一般的书生不同。 靳照东的轮廓五官虽然清秀柔和,但神色却过分冷清,这份冷清将他身上仅有的书生文气压制的干干净净,反倒将他那张有些女相的漂亮脸蛋承托出几分清贵,骄傲。 只是这份清贵又和周璃身上那种镇定自若,举手投足皆是仪态优雅的芝兰玉树,光风霁月也有所不同。 靳照东的这份清贵似乎更坦然一点,特别是靳照东的眸色,幽深而平和,有点超脱于世俗红尘的淡漠悠然。 简单的说,周璃的装x至少还带着点凡人的烟火气,靳照东的装x则自带属性加成,属于装x与无形胜有型。 可惜这张自带氛围加成的美人脸并没有消减顾七三根半夜被折腾起床,心头涌起的熊熊怒火。 顾七爱美人,更爱身条妖娆,眉目娇俏,媚眼如丝,风情万种的美人。寻常无事时对美人也多有包容和耐心。 其实,像靳照东这种病歪歪的病娇美人也不是不可以,只可惜性别不对。 第二百九十五章 没有龙阳之好 ,顾七她只想种田 “齐少东家。”荷香街南,甲三区,一家寻常铺面的门口,靳照东独自站着铺面门口,见顾七过来,嘴角微微勾起,行了个江湖人常用的抱拳礼。 顾七扫了一眼靳照东身侧,没有随身的小斯,也没有近身的护卫。刚刚来时一路上,顾七也并没有发现有人隐藏在附近埋伏的痕迹。 前世的职业习惯,顾七的敏锐度一直异于常人。穿越后因为习得拳法的缘故,五感的感知力比之从前又多几分,寻常五丈内若有人隐藏躲避行走,顾七不可能不察觉。即便是隐藏的人一动不动,只要又呼吸声存在,至少三丈内也甚少有人能躲过顾七的耳力。 自然江湖中也有专门屏息凝神收放自如的法子,但以顾七这段时间的留意,能习得此类身法的江湖人多半实在江湖上有些名头的帮派子弟或者武林游侠之类,不说这些人的身份如何了的,至少不会沦落到去给去去一个弘文堂内的小头目做护卫的地步。 即便是靳照东真有这类机缘巧合,天命之子附体,吸纳一两个能人义士留在身边,这样的人也不可能去做背地埋伏一个商客的勾搭,这若被人爆出去了,丢脸丢分可是能丢满整个江湖的。 顾七原本有想过传飞镖信的人,是打了埋伏生擒自己的打算,为此来时带了长刀,自然有做好了以一敌众的打算,只是一路兴致荷香街南内都并没有发现埋伏的人手,直至临近甲三区才感知到一人微弱的呼吸声,走进看便只看到一个穿着青灰色长袍的高瘦年轻男子。 结合这人的年纪,其明显苍白的脸色,和弱于常人的气息。加之自己前日才绑了风四娘一众人,即便此前没见过,也不难判断出,来人正是靳照东。 靳照东是个药罐病秧子,身边常年有固定的护卫随身此后,这件事江湖上人人皆知,根本就不需要顾七特意打听。可今日靳照东却一个都没有带,至少三丈内除了自己和靳照东两人并无第三人在场。 顾七疑惑,不清楚这靳照东是过分对自己有把握,还是看不起她这个齐氏商行少东家商户的身份? 自然这些疑惑顾七只是在心里一闪而过,面色却是一如往常的冷淡平静,眸色没有任何波动,甚至在靳照东朝着自己抱拳行礼时,脸色挂起浅浅的微笑,也同样抱拳回以一礼:“靳老大。” 靳照东看向顾七,眸色幽深,眼前的年轻人,穿着一身靛青色的粗布衣裳,腰身和袖口收紧,是江湖人士常见的穿法,十四五岁的年纪,身高不高,身材干瘦,脊背却异常挺拔如松柏。 年轻人的面容清秀俊朗,隐隐月光下肤色白皙,眉目还有几分稚嫩,只一双眼神抬眸看向自己时,是与这容貌劝人不同的冷峻坚毅。 靳照东轻抿嘴角,只觉事情比自己预想的要有意思许多。 回想,齐氏商行一行人,刚进城的第二日,他的手上就拿到这行人的身份背景和身形、样貌、年龄等情报,比之风四娘手底下人送上来的要更详细精准。 然,只粗粗一扫,他知道无论是风四娘递上来的情报还是自己的人送来的情报都有问题。 准确的说,不说情报有问题,而是情报上的人有很大的问题。 果然,就在半月前,他知道这行人和他们进城时给官差看的籍书包括行商文书都是假冒的。甚至他的案头上还放了一张齐氏少东家齐飞的小画。 齐飞,出生与云州府三川郡,是三川郡齐氏商行的少东家,今年刚满十六,身高六尺,身形微胖,方脸,宽眉,眼睛不大成倒三角之形,矮鼻,厚唇。 而眼前的这个齐飞,与那小画上的齐飞除了年龄还算相似外,根本没有一处相同。 当然这些,与他并无关系,甚至更加方便有利,毕竟眼前这个齐飞具体是什么身份,连风四娘都不知道,其他弘文堂的人自然更不知道。 “靳老大深夜约齐某到此,莫不是就是为了站着这干看着?”顾七见靳照东就这么看着自己也不说话,微微蹙起眉头:“虽然靳老大容貌甚美,可齐眸并没有龙阳之好,两个大男人三更半夜这么对着看,靳老大不觉得有些不妥当吗?” “齐少东家说笑了。”靳照东轻笑:“靳某也没有龙阳之好。” “那正好,有事说事。”顾七双手环抱与胸前,神色淡淡:“日头渐长,再有半个时辰,天色微亮,荷香街上来往的百姓可不少。到时候靳老大说话便没有此时方便了。” “那便长话短说。”靳照东浅笑:“听闻前日靳某人的一些手下人,无意间与齐少东家的人起了些许冲突,不知可否有此事?” 顾七乐了,笑问:“我说没有此事,靳老大信吗?” 靳照东嘴角含笑,并没有因为顾七的玩笑嘲讽而动怒,只是静静的看了顾七一会儿,道:“齐少当家既然如此说了,靳某人自然是信的。” 嗯? 顾七一愣。 反倒有些弄不明白,靳照东这话是什么意思了。 自己绑了风四娘一众人,足足二十余人,几乎砍掉了靳照东大半人手。绑人的时候顾七可是一点没遮掩,自然是做好了靳照东闻讯后来闹事要人的准备。 如今自己手下的人马光在麓山郡城内的就有百余人,麓山郡城外随时还能再叫来百余人,根本不怕和靳照东正面冲突。 顾七想过各种与靳照东见面的情况,甚至想过靳照东手里是否还有备用的没有再麓山郡露面的人手,以及最坏的,双方火拼的情况。 结果现在就给自己来了这么一出? 半夜三更的往自己房间丢莫名其妙的短镖,一支不够,连着丢了九支,期间顾七至少追出去过三次,皆是追到街上都没有找到丢镖之人。靳照东身边有这等高手,若真要找自己寻仇,直接叫人进门暗杀不比送小纸条有效率的多? 便是觉得把握不够,把自己约到荷香来,既不暗杀,且托大到敢孤身一人前来赴约。是真不怕自己干脆把他也绑了,和风四娘那些人凑一窝吗? 第二百九十六章 投资与实业 ,顾七她只想种田 顾七独自在城南闲逛了一会,回到四海商市时,正好卯时。 店门刚刚打开,几个伙计真正铺面内忙活,热腾腾的大锅熬着鲜香诱人的腊肉汤,邵东武负责的熟食区,三口方锅内也已经整齐摆放好了刚出锅的熟食。 顾七进店不久,就有两个妇人携伴而来。一个年轻些的妇人要了两个肉沫团子,另一个则要了一份两个的包子,外加两个烤红薯两个玉米。 付完账后,两人便取了随身带来的碗筷到大锅前领取今日份的免费兑换腊肉汤。 昨日开业时,顺子当众提出了只要是自带碗筷的,可以多兑换半勺腊肉汤。这光景,在麓山郡内平时能喝上一口腊肉汤的人家少之又少,如今只需要花足十文钱,既能买了自个儿要买的吃食,又能多兑换一碗腊肉汤,已经够馋人的了。只要求再自带个碗筷就能多得半勺,谁不乐意。 四海商市就在荷香街上,对于城南的百姓来说,带一副碗筷也不多费事,且自家的还干净些。 负责汤锅掌勺的伙计刚给两个妇人盛好腊肉汤,铺子里陆陆续续就进来了不少客人。 大多数人都是冲着熟食区来的,有昨日就光临过的面熟的老客,也有今日才刚刚听人说起赶来凑热闹的新客。顾七望了一眼,便见几乎所有进店的客人都带了随身的碗筷过来。 也是,昨日里刚开张,许多人还不清楚缘由,到了今日自然就都做好准备了。 其实先前准备做便利店模式的熟食贩卖时,顾七有想过,无法使用一次性餐具或许是最难解决的问题。没想到情况比自己预计的要容易很多。 食客们愿意自带餐具,既环保还安全卫生,自然是最好的。 - 顺子带着两个兄弟将所有物品都检查了一边,见顾七在店内,便过来问:“七爷,吃过朝食了吗?后头厨娘熬了白粥,我叫人给您去盛上一碗。” 顾七是寅时出来的,麓山郡内既没有食铺,也没有卖朝食的小摊,告别靳照东后,见天色贱亮,顾七便没有再回宅子,只能在街面上闲逛,此时确实也饿了,便道: “白粥挺好的,我要一碗,你们都吃过了吗?” “咱们来时都吃过了。” 顺子说着,嘱咐身边的活计去后院取粥,又将自己刚刚整理过一遍的账目递给顾七看: “七爷,昨儿个说的那几处我都改了,你给瞧瞧,这回对不对?” 顾七接过账本随意翻了几页看。顺子脑子活络,只要愿意学,大多数东西上手都算快的,昨日自己点出的几处明显错误,让其回去自己琢磨。 今日再看账本,便发现之前点出的错处都已经做了修改,虽然只改对了八成,不过进步也是一目了然的。 大康村的账目计算方式其实挺麻烦的,全竖向的文字计入,一板一眼,核对起来也麻烦,不是经常上手的人很容易就会算错。 即便是顾七自己来其实也很难保证百分百就不出错,毕竟没有表格,没有简易的字符字数,也没有线形图等,就她那一手练了没多久的狗爬字,想要把账目做清楚也不容易。 - 之前在顾氏商市,先有书生掌管账目,之后又有钱四娘子,都是做账理账的好手。 再后来商市生意好起来,又干脆隔出了一间专门的‘财务办公室’另外聘请了采购管事和账房先生由钱四娘子掌管着。 这般一来,账目的事情顾七其实很少操心,顶多隔个十天半个月临时核对一二,确认下账面上有多少金额可以挪作他用。 这次来麓山郡走的匆忙,有因着风险未知,顾七也就没敢带那些没有功夫傍身的寻常账房先生随身跟着。 除了渝州府内要做的事情确实不宜让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人接触,若是走漏了不该走漏的风声也容易惹上麻烦。 二,则因进渝州府这一路并不太平,万一路上遇到什么流匪作乱,一个不不慎,真让人白白丢了小命,也不妥当。 毕竟江湖事江湖了,没必要让普通老百姓参与进来。 另外临时从接到周璃的书信到组织人手前往渝州府,期间能留给顾七准备的时间并不多,除了带上一路上众人需要的物资和水源外,顾七也只让钱四娘子从商市的账面上紧急给自己划了一千两出来。 如今顾氏商市每日的银收虽然足够多,但要维持一个商市的运行,进货出货人工样样都是成本,外加后坡地的几处工程也还在进行中,一旦资金链中断,工程就很难继续下去。 在这种情况下,钱四娘子能从账目上一下子划出一千两可支配的现银出来,也差不多到了临近伤筋动骨的地步。 进入渝州府后,粮食和水源贵价格一路飙升,要维持他们这些人一路从渝州南走到渝州中,在加上打通沿路的关卡,一千两银子说多足够多,说少也确实不太经用。 - 若无远安镇的变故,顾七等人即便是顺顺利利的到达了麓山郡内,以手头上剩余的银子,也不足以能有什么大动作。 顶多了勉强盘下一处不大不小的铺面,若是运气好还能置办一处小宅院,其他的便只能从长计议。 原本顾七预计的也只是先打通渝州府中的关卡,再给四海镖局在渝州腹地安置一个中转用的落脚点,方便后面的兄弟行镖运货过来时不至于找不到地界。 另外也是借此给周璃的米粮生意探探路,看看能不能借用镖局的名义,将米粮运送过境。 至于后后续的事情原本是要等他们回何松镇后再商议的。 只是没想到一进渝州南,便在过路的远安镇内惹了是非。 然,做买卖的这种事情,没银子有银子的做法,有银子时自然也得换一种有银子的做法。 进城三日,顾七就敢大包大揽的横扫麓山郡内的大量商铺宅院田地,无非是仗着手里有钱的做派。赌一把渝州府涅槃重生的快钱。 虽然这么说不太妥当。 然,在任何时代,看准方向的投资,不仅足够省心省力,同时也确实要比老老实实搞实业赚钱的多。 第二百九十七章 升级服务 ,顾七她只想种田 以大康朝现在薄弱的经济体系,还没有资本论一说,不过大鱼吃小鱼,上层压下层,偏门打正门,赢家通吃的事情也不是一桩两桩。 一旁,顺子见顾七看着账面入神,久久不语,不免有些紧张,小声问:“七爷,我这改的有错?” 顾七指了指其中两处错处:“这里和这里” 正说着话,刚刚的伙计已经端着白粥和碗筷进了铺面,顾七接过白粥转身对顺子道:“你自己先看看,上下都核对下。” - 铺面内没有放置多余的桌椅,勉强能充当桌椅用的也就是里侧最中间的掌柜台面,只是真要在掌柜台面上喝粥,委实有些难看。 顾七左右看了看,见两个买了米团子兑换了腊肉汤的食客出商铺后就地蹲在门沿边上一边吃喝着一边说着闲话。 顾七也没多想,干脆端着白粥出了铺面与那几个食客打了招呼后一同蹲到了门沿边。 厨娘的手艺不错,寻常的白米粥熬的火候刚刚好,入口细软稠绵,带着淡淡稻米香,即便什么都没有加,吃起来也能拼出其中回甘,很是清爽。 几口喝完了一碗白粥,顾七有些意犹未尽,许是习武的缘故,顾七现在的胃口一顿能顶两三个成年男人的食量。 一碗白粥的粮本就连半饱都顶不上,原本还没吃倒也不觉得怎么样,如果白粥下肚后,反倒被提了胃口,只觉这会儿比没吃之前更饿了几分。 - 顾七起身,从怀里掏出一串零碎铜钱,直径到熟食区,问邵东武要了两个烤玉米,两个肉沫米团子。 付钱时,知道顾七身份的邵东武无论如何也不敢收银子,只目露为难的朝着顺子求助。 顺子接话:“七爷这铺面都是你的。您自个儿拿自个儿的物件,还要付什么银子。” 顾七转身,笑了笑,数出十三文钱,干脆利落的扣在顺子面前的账本上。 “一码归一码,不管谁来,是买是拿,账目都得清楚。 往后不论是我还是我身边的人来铺面里,不管买了什么,该多少银钱就多少银钱,一文都不能少。当然若是周璃或者周璃手下的人来也是一样如此。 这条规矩不仅限于麓山郡。” “我听七爷的。” 顺子挠挠头还有些想不明白七姐自己的店为什么还要执着的给钱,但不妨碍他照着听话便是,反正七姐从来没说错过。 顾七取了打包好的肉沫团子和玉米,又拿着刚刚喝粥的碗去打了一碗腊肉汤,再一次走出店铺,蹲坐到一旁的门沿边。 此时门沿边原本蹲着吃东西的人已经换了一拨,陆续还有新客从里头走出来见状也跟着蹲坐在了一旁。 不过片刻,铺面一侧长长的门沿边上,已经蹲坐了数十人。 最有意思的是,一排看过去,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吃食,面前还都放着碗筷。 若非大部分的衣着还算体面干净,就凭着这一整排放地上的汤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丐帮在她这四海商市门口开聚集大会呢。 - 除了带孩子的妇人,能赶着清早出门来这里卖熟食的食客,多事准备吃饱喝足后直接去做工做活的,为此大部分人也不讲究,都是男人平日常在外头做短工,或者从前去田头做农活也都是这么蹲着凑活一下吃的,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顾七一边听着周围食客的闲聊,一边就着腊肉汤不紧不慢的吃完将手里的米团子和玉米,等陆陆续续有不少人离开,又有不少人加入蹲坐的队伍中,方才回了店内。 - 服务业终究是服务业,像今天这种情况一日两日的还成,长此以往总归不算回事。 这间四海商市是由原先的三间铺面打通重新改造而成,面积并不小。偌大的铺面内除了熟食区,和几个柜台分区外,其实还有一不少零散的空间 这些闲置区域要放下完整大方桌椅有些困难。 不过,若是换成像便利店内那种常见的。窄长桌,再零散配上几条小圆凳,空间上绰绰有余,并不会影响客人在店内行走。 顾七叫来顺子选了两处适合放窄长桌的位置,又取了纸笔,将这桌子高度样子大致画了下,标注好尺寸:“你等下找人把这个送去木匠那里,让木匠照着这个样式打上两张。每张长桌另需要配上四根小圆凳做配。” 顺子看了图纸,又看向顾七之前指的两处位置:“七爷是打算,在商市里给进咱们店的食客寻个坐处?这桌子窄窄长长的,倒是不占地方。不过只有两张,配上圆凳,总共也就只能坐下八个人。” 说着顺子看向了门外拍拍蹲坐着的食客,和陆续涌进来到熟食区排队的新客,有些犹豫道:“七爷,照着情况八条圆凳可不够用呀。” “后头仓库里,咱们带来的油布有多少?”顾七问。 顺子想了想:“还有好几卷,七爷有用?” 咱们铺面前的空地不小,你明日叫人清清,用油布先搭两个棚子出来。对了,等下让人送图纸去的时候,先问问木匠那里有没有早前就做好桌椅的存货,等棚子搭好了,就挪几张过来,放在门口备用。” “七爷,放在外头的桌椅我看也用不着买新做好的,咱们买下的那些铺面宅院里有不少存货,旧是旧了些,挑挑拣拣的总能挑出几张结实耐用的。” 顾七一想觉得有些道理,便点头:“那等下让柳江带两个兄弟去寻寻。铺子里要用的长桌改定还是要去木匠那里订,不用省这几个钱。” “七爷放心吧。”顺子笑嘻嘻的结果图纸,将图纸卷成一卷收好,又道: “昨日熟食区的熟食卖的极快,今日怕不够用,我便让厨娘多准备了一半。腊肉汤也多熬了一锅就着后院备着。” “眼下才卯时三刻不到,这会儿进来店里的客人大多数都是先直奔着熟食区来,照这个情况看熟食区的生意比起昨日来只多不少,厨娘多准备的那份恐怕撑不到不到午时,就会卖空。” “可不是,那我现在就再让后厨去做一些。”顺子看了一眼熟食区越来越多排队的食客,觉得自己今早还算漏了。” “比照着早上的量再多做一份。”顾七嘱咐。 第二百九十八章 饥饿营销 ,顾七她只想种田 “还要再多做一份?” 顺子有些犹豫:“七爷会不会太多了,熟食放不久,过夜了就不好卖了。” “你觉得今日的客流量比之昨日是多还是少?”顾七气定神闲。 “自然是今日多。”顺子想都不想就接口: “昨日是开业第一天,许多城内百姓都不知道,前头来的也都是荷香街附近的住户,越到后来来的人就越多。不过咱们熟食区的熟食准备不足,还没买几个时辰就卖空了。 我看今早过来的,除了昨日来过的熟面孔,有许多都是第一次来,定然是咱们四海商市开业的名头已经传出去了。” 顾七点点头,又问:“你知道麓山郡城南有多少住户吗?” 顺子一愣,有些不解:“七爷是打算比着泗水郡的做法,让兄弟们将麓山郡的住户也统计一遍?” “这事要做,不过现在不急。” 顾七摇摇头,继续道:“整个麓山郡现在的人口不足三万,且分布比较散漫。城内各处都有住户,其中人口占据最多的是城北,约莫有九千人;其次是城南和城东两地,各在五六千人不等。 你觉得麓山郡的这点人口多吗?” 顺子听的一头雾水,不知道七爷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不过还是实话实话:“不多,不说和江陵郡、泗水郡去比,一个郡城不足三万的总人口就是比咱们的何松镇,也多不了多少。” “确实不多,但你又可知在何松镇内有多少粮行,多少熟食铺,多少酒楼、客栈;又有多少小摊贩、南货行?” 顺子一怔。 顾七继续道:“在何松镇,至少有数以百计的铺面,而在麓山郡,整个郡城内除了柳行街行脚帮的摊子,只有我们一家铺面开着。 你现在觉得,不足三万的人口多吗?” 顺子豁然开朗,面露喜色。 多,自然是多的! 烂船还有三千钉呢!不足三万人口,那不是还有两万多人口吗? 这么多百姓,就是算再穷,寻常的吃喝拉撒也跑不了呀。 两万多人口,这是什么概念? 打个比方,寻常一斤大米煮熟后可够一个人吃足五顿。麓山郡的百姓不比其他地方,许多百姓节衣缩食,早就饿习惯了,那便算一斤大米够一个人吃足十顿。 即便一天平均只算一顿饭,整个麓山郡一天内就需要消耗掉两千多斤大米。 越想,顺子眼中精光乍现:“七爷,咱们这回可只带来了五千斤大米,其他米粮带来的数目也不多。照这个数目比,这不够买呀。” “放心,这几天够你卖的。”顾七轻笑: “麓山郡占地不小,要从城南将消息传到城北,传遍整个麓山郡,至少要三天以上的时间,这两日你只要照看好城南区的客流就够了。” “那也有五千多人呢。不少了!” 顺子越想心情越好:“明日柳江帮忙看店,我叫上黄山海再跑一趟庄子,将剩下的货都拉回来。” “现在你是大掌柜,铺货的事你自己来定便是。” 顾七微微一笑,继而道:“言归正传,昨日熟食区的肉沫团子和包子备货是多?今日又是多少?” “昨日肉沫米团子一共做了四百个,包子两种口味各做了三百个,烤玉米红薯南瓜等一共五百个。 今日我见人多,就让厨娘比着昨日多做了近一半的量。肉沫米团子做了六百个,两种包子各做了四百个,烤玉米红薯南瓜的数量也都增加到了八百个。” 熟食区的出货有明确的账目,顺子翻了翻回答。 “我记得钱四娘子一直有让人登记顾氏商市每日的客流量数目,你这里呢?可登记了?” “自然是有的。”顺子忙从柜台上翻出另外一本小册:“每个进店的客人,我这都记着呢。” “那你且看看昨日的客流量数目是多少,今日截止到现在又是多少。” “昨日进店的客人一共一百三十六人,今日截止到,一共” 顺子念着念着神色变了又变,抬头错愕的看向顾七:“截止到现在已经八十九人了 这才开门不足半个时辰!” 四海商市每日的的营业时间是从早上的卯时一直到傍晚的申时二刻,一共五个半时辰。 今天不足半个时辰,客流量就已经赶上了昨天开业一整日的半数还要多,这意味着什么一目了然。 想到这里,顺子不敢耽搁:“七爷,我这就去后厨,让后厨比着今日的数目在多准备一份。不对,多一份也不够呀!要不要再多准备两份?!”顺子越想眼睛越亮。 顾七失笑:“多准备一份就够了,过犹不及。” 麓山郡光城南区就有五六千人,昨日的客流量不过一百多人,连荷香街附近的住户都没来全,今日风声放出去了,会来看热闹的附近几条街的百姓,即便没有一千也至少有五百。 这可不是后世物资充沛丰富,每日都有大量的商铺开业的年代,看热闹的人多,真正有效购买的客人连五分之一都没有。 依照现在麓山郡的情况,根本不是人挑货,而是货挑人。只要进了店的就不可能一文不花的出去。 有效购物率几乎等同于百分之九十九。 比之后世五十年代到七十年代末,改-革开-放前夕,特定计划-经济凭借粮票各类货票购买物资时一货难求的情况有过之而无不及。 依照这个客流量,即便是将现在熟食区贩卖的熟食数目再翻一番卖,来得晚的依然吃不上。 不过顾七要的就是那些来的晚的吃不上的效果;一天吃不上,两天吃不上,等到第三第四天。四海商市的招牌便足以在麓山郡人尽皆知。 这是很普通的饥饿营销方式,不稀奇,但足够惯用。 也是让麓山郡的百姓对四海商市的初始印象彻底与柳行街行脚帮的摊子区分开的一种简单有效的办法。 - 至于柳行街那边 想到天亮前和靳照东见面的结果,顾七微微蹙眉。 靳照东这人,比自己预期的还要复杂,也还要麻烦。甚至于顾七到现在还没有想明白靳照东今日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假。 第二百九十九章 客流量增多 ,顾七她只想种田 昨天有点事情,更新耽搁了,这章先发后改,大家晚点再看,修改后会多补字数,不会增加点币,比心 顾七原以为风四娘和她手底下人对靳照东言听计从,忠心耿耿的份,不管是出于江湖道义,还是出于脸面,还是出于其在弘文堂的立足之地,靳照东都不会不管这些人。 顾七倒不是非要用风四娘这些人来讹靳照东的银子,但至少要买赔偿银子要么割让地盘重要有一样妥协。 赔银子不容易,但割让部分地盘井水不犯河水,对于靳照东来说至少不算完全难以接受的程度。 麓山郡的人口是不多,但再少足够撑饱四海商市和弘文堂两家的生意。 更何况四海商市真正主营的除了腊肉酱肉,布匹调料等生活用品,就是便利是熟食贩卖。至于米粮,以现在的情况,四海镖局每跑一趟何松镇到麓山郡的来回,顶多额外携带五六千斤的米粮。比照麓山郡现在的人口,这点米粮其实塞牙缝都不够,根本不足以动摇行脚帮弘文堂在四海镖局的地位。 这也是顾七原先觉得四海镖局可以和靳照东谈判的缘由之一,从一开始顾七就没想过要和靳照东或者弘文堂闹翻,这对四海镖局对自己来说没有意义,不必要的树敌,即便能一时武力压制,后续的烂摊子也足够自己受的了。 确实是够自己受的,顾七蹙眉苦笑。 做买卖的人,多个朋友多条道,能双赢就绝不会树敌,特别是如果你没有一脚将敌人才踩到深渊永世不得翻身的能力,就不要妄想着打遍天下无敌手,没有这样的人,即便是神树敌多了也会被拉下神坛。 可是现在,靳照东却出乎意料的没有一点打算赎回风四娘等人的意思,不仅没有赎回的意思,甚至还想将这件事一笔揭过。就在不久前的,顾七甚至觉得,若是当时自己将靳照东也一并掳走,靳照东也会欣然接受。 顾七想不明白靳照东这步棋做的是什么局,似乎无论自己见不见他,抓不抓他,乃至于杀不杀头他都已经深陷局中。这种感觉让顾七觉得十分不爽,像一团郁气压在胸口,不致命,就是足够膈应。 - “麓山郡的市场,我可以让给你们。”靳照东身子闲散,轻轻咳嗽着,说出来的话却如同平地惊雷。 “这话什么意思?”顾七只觉有些不对劲。 靳照东勾唇轻轻一笑:“想必我从弘文堂内一共带出来多少人手齐少东家心里应当有数,麓山郡的市场,靳某之前占足了一年多,若无外人插手之后也依然会占着。 只是这插手之事本就谁也说不好,今日没有齐少当家,明日也会有王大当家,会有刘少东家,又或者是猎虎堂,是巡按堂是甚至是江湖上其他帮派,又或者是漕运马帮的人手。既然如此我又何苦与齐少东家为难,今日便将麓山郡的市场明明白白送到齐少东家的手里,岂不更轻松。” 顾七双手抱胸,微眯着眼眸扫在靳照东的脸上。天色太黑,并不能够完全看清靳照东脸上的表情,可顾七人就觉得靳照东那张病恹恹的脸上,此时似乎挂着猫抓老鼠般戏谑的神情。 还真是个怎么看怎么欠扁的人。 “听说早前弘文堂的堂主有意将靳老大当做弘文堂的继承人培养?”顾七挑眉。 靳照东笑笑:“传言当不得真。” “我看传言也并非空穴来风,要不然如今靳老大又怎么能代表弘文堂将地盘拱手让与他人了。” “齐少东家说笑了,弘文堂的地盘靳某可让不了步,不过麓山郡不同,麓山郡并非全然是弘文堂的地盘。” 顾七愣了愣,靳照东这话什么意思? 是说他已经撇开弘文堂自主创业单干了,还是干脆就另谋高就了? 靳照东似乎看透了顾七心中想法,又接着道:“有些话,靳某没办法和齐少东家严明。今日来只是为了告诉齐少东家,想要在麓山郡做什么就做什么,靳某不会出手阻拦,靳照东的某手下人也不会出手阻拦,至于还有些不怎么听话的小鱼小虾,想来齐少东家也不会太放在眼里。” “靳老大看上去也不像是会做善事的人,要求呢?”天下重来没有白得的午餐,顾七对这点深以为然。 “靳某确实有所求。”靳照东笑笑:“不过所求何事,暂且不能与人言。齐少东家只要耐心等待,七日后,自然会见分晓。” 顾七脸上笑意收敛,眸色冷冽的看向靳照东:“靳老大,做买卖要坦荡,能换则换,不能换就一拍两散,可不兴这么画大饼的。” 靳照东笑笑,声量冷淡懒散:“其实,靳某和齐公子并无协议,也无文书,齐公子再担忧什么?不过七日而已,左右与你的生意无妨,齐公子何不就等等,若是七日后你所见并不满意,自然可以随时与靳某结束交易。” *** 靳照东的话听上去并无错处,可又委实太像一个陷阱。 然,那又如何,就像靳照东说的,双方之间既没有协议也没有文书,定下了也只是一个模棱两可的口头承诺。靳照东是在寅时三刻离开荷香街的,时间选的很好,走的时候,荷香街两侧的几处宅院内皆隐隐有人声传出。 即便顾七想要将他扣住,这种时候动手也会惹出麻烦来。更何况,顾七隐隐觉得靳照东并不怕自己对他动手,甚至更像是在逼她动手。 靳照东的要求,直到最后顾七都没有答应下来,可那又怎么样呢。最有协议的约定,即便不答应,其实靳照东想要做什么依然能做什么。 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七日后靳照东到底想做什么。 - 四海商市的流量涌入的速度比顾七预期的更快,刚过午时,前后入店购买的人数就超过了四百余人。 “让让,都让让!刚出锅,热腾着呢,可莫要烫着了!”早先准备好的第一批熟食,与半个时辰前就清空了,后厨帮工的两个伙计吆喝着将新刚刚出锅的食笼抬了出来。 第三百章 限量销售 ,顾七她只想种田 “七姐,真的不再加了吗?”眼看着刚刚加上的熟食很快被扫去了大半,熬煮的腊肉汤换了一锅又一锅,铺子门口不断有老客出去新客进门,顺子有些心急的问。 “不加了。”顾七摇摇头:“你且看看今日购买腊肉的有多少,购买米粮的而又有多少?” 顺子翻出账目,比对后道:“今日进店购买米粮的有四百三十余人次,多则五斤,少则八两皆有,最多的是购买苞米和粟米的人,置办三斤的人居多。总计售卖大米五百七十三斤,售卖苞米和粟米七百六十二斤。 购买腊肉的人比之昨日要多了不少,截止到此刻,约莫有八十人次购买腊肉。不分好坏,总计六十八斤。” 这也就是说,今天一天售卖米良就超过了一千三百余斤,而腊肉去仅仅只卖出了六十八斤,且按购买腊肉的按人次算,每人一斤都达不到。 顾七微微蹙眉,虽然腊肉容易存放,可以放置很久,可若是一直以这速度售卖,对于资金回笼来说就太慢了。 再则这次带来的米粮数目本来就不多。虽说新店开张头几日原就是激情购物期,再加上有活动加持,销量自然会额外多一些,寻常铺面等过个三五日后,客流量就会急速下降。 可是在麓山郡这种情况是相反的,即便三五日后城南荷香街区附近的百姓存够了米粮,降低了购买欲望,其他街区乃至城东城西甚至城北的百姓也一样会赶过来。 这样下去的话,米粮就成不了多少时日了,当然顾七原本就没想过从一开始就要和行脚帮的人抢米粮生意,这五千余斤的米粮最开始投放到铺面里本就是为了引客,以最快的速度将四海商市的名头在麓山郡城内打响。 如今是开张第二日,四海商市在整个麓山郡城内的名头有没有家喻户晓还不可知,以今日的客流量来看,至少在城南已经不担心广告效应问题了。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那么销售方式就需要改变,至少在第二批米粮到达前,要保证仅剩的米粮能够可持续供应,且还要保证大量的腊肉能够快速售卖出去。 另外还要保证足够的熟食可以每日供应,毕竟现在熟食区已经变成了四海商市的标志性主打产品。 - 当日歇业归账后,顾七留了顺子、黄山海、柳江、阿大几人开了个简单会议,因现在顺子才是四海商市的大掌柜,便由顺子主持会议全程。 顾七只做旁听,提了几个点后,众人商议了一番,便将原本的贴在铺面门口促销告示撤了回来, 为了确保四海商市的信誉,一开始确认的满减的活动不能做更改,依照原定计划依然还要持续一日,不过米粮的供应却不在是原先那样随意可买数额不限了。 根据库房内的剩余米粮,再扣除每日熟食区需要供应的原材料外,每日仅可供应大米一百斤,另外苞米、粟米等其他杂粮总计一百斤。先到先得,每日售罄后皆可下架不在售卖。 当然为确保能有更多的人可以购买足够到米粮,每户每日购买米粮的数目也有限定,例如大米每户每日凭麓山郡户籍最多可购买大米三斤,而苞米、粟米等其他杂粮则最多可购买两斤。 这便意外着想要购买道米粮的百姓从明日开始就要赶早排队,特别是明日进店的客人若是想要享受满减的优惠,仅仅只购买限购数额的米粮是全然不够的,那么就需要多增加熟食或者腊肉的购买才可以凑足满减的优惠。 且熟食区的供应也是有限的,即便熟食区不限购,但熟食并不好长期存放,口味再好,买多了吃不完也是浪费。 这般一来,容易存放,品质好,价钱又明显比柳行街便宜的腊肉便成了满减补差价最好的购物选择之一。 不过满减活动也仅只剩下一天了,那么等活动结束后,后续腊肉的销量推进方法则成了众人新的讨论的焦点。 顺子提议:“要不然等明日结束单独给腊肉也做个满减活动?” 柳江摇头:“咱们铺子里的腊肉比之柳行街贩卖的腊肉价钱已经便宜了许多,觉得划算愿意买的自然会买,要是家里不富裕的百姓,不管咱们怎么做满减都会觉得的腊肉的价钱太高价,填不饱肚子,不实惠。” “柳哥说的对。”黄山海点头认同:“咱们的腊肉再便宜好品质也没用,除非低的和米粮一般的价钱,要不然,不会买的人依然不会买。” 顺子有些头疼:“那你们说用什么法子?” 柳江想了想:“麓山郡家中人口多,且还算富裕的人家也有不少户。不如我们往这些人身上下下手,让他们多买一些?” “就麓山郡这种情况,再富裕都能富裕到哪里去。能下狠心一次买上一两斤腊肉的都是少数的。”顺子不太看好:“就说今日进店的,大多就买半斤,还有很多只买三四两,最阔绰的一个也就买了十斤,我估摸着这人明日就不会再来。寻常人家一次十斤的腊肉能吃小一个月了。” “要不然我们把腊肉做成熟食卖吧?除了米粮就数铺子里的熟食卖的最快最好,若是将腊肉做成熟食,其实均摊一两肉也能做出不少吃食来,且价钱还能再提一提。”阿大提议。 “可是腊肉还能做什么简单易卖的吃食?熟食区可已经有肉沫米团子里,铺子里还有免费赠送的腊肉汤。”顺子询问阿大。 阿大挠挠头,一时语塞:“这这得大家伙一起想想才是。” 说了等于没说,提案再次回到原点。 “要不然,咱们把满减的活动再延延?我看这活动好使的很,但凡进店的客人一算价钱,就没有不心动的。”顺子想了想犹豫道。 “不可。”坐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顾七,开口否决了顺子的提议:“满减的活动好使,可若一直用,效果就没有现在那么好了。倒不如每到逢年过节、四季交替时寻个由头在办,效果才足够看。” 第三百零一章 捆绑销售模式 柳江提议:“不若赠米吧?” 顾七抬头,看向柳江:“你且细说。” “柳行街的米粮价贵质差,而咱们商市的米粮价钱实惠,又是品质不错的新米,这才使一开业就引得麓山郡的百姓闻风而来。由此可见麓山郡的百姓更看重的是米粮。” “可是咱们的米粮并不多呀,从明日开始就要限量出售了,若是要白白赠送出去,倒不如干脆卖了岂不更赚?”阿大想不明白。 柳江思虑片刻,道:“不是白白赠送,是与商市内的腊肉一起捆绑再一起,比如售卖五斤腊肉且送粟米一斤,十斤腊肉,则送大米一斤,以此类推。 这般一来,待明日后,那些来得晚了抢不到每日定额米粮的人,就可以购买足够数目腊肉的方式以此获得额外赠送的米粮。” 顺子闻言,大赞:“柳江这法子好! 便是家中人口少些的,一日也至少要食掉一斤粟米,若是人口多些的一日就得两三斤。 五斤腊肉换送一斤米粮,想要换足三斤米粮少则得买十五斤腊肉,多则得买三十斤腊肉,若真这般卖法,咱们仓库里的腊肉,岂不是不足两月就能售罄了。” 顾七轻笑,忍不住问顺子:“你家吃饭吃每日得吃十五斤腊肉只为配足那三斤粟米?这到底是肉就着饭吃,还是饭就着肉吃?” 顺子挠头,面露尴尬之色:“腊肉也不用一下子吃完呀,存放着能许久。” 顾七点头,又问:“确实能存放许久,所以即便这法子有用,也是一桩子买卖,今日来商市买了几十斤腊肉,之后的十天半个月甚至有些人家小半年都不会再来,这可划算?” “麓山郡内两三万的人口,便是一户只来换一次,其实也足够将咱们的腊肉售空了。”黄山海道。 “理论上确实可以这么说。”顾七喝了口茶水,从兜里掏出一把炒蚕豆:“可你们觉得真有人愿意掏这么银钱买腊日,只为换几斤米粮吗?别忘了,在麓山郡咱们四海商市可是独此一家,柳行街行脚帮的摊子还好好的呢。” “可行脚帮那些人买的都是陈米,差的很,价钱还比咱们的贵。”阿大有些不服气。 “别管人家米粮的品质如何,至少不限量不限购,随时去都能买着。 整个麓山郡两三万的人口里,能舍得每日花大把银钱买这般多腊肉只为换新米的不足千分之一。便是这些人也顶多买上几日,便不会再买。因为比起购置腊肉,他们有的是法子能用最节省的资源换到足够品质的新米。且不说行脚帮的手里肯定不止有陈年旧米,只要银钱花足,自有新米售卖,便说行脚帮手里真没有,这些富户家中自由仆妇小厮,大可以赶早来咱们商市外头排队抢米。” “可咱们不是规定了以户籍限数购置吗?一户每日最多只能购置三斤大米,三斤粟米,这点数额放到大户人家可不够吃。”黄山海疑惑。 “若这些大户人家在铺面外问其他排到队的小户收购呢? 一斤多加五文钱,不行就加十文钱,再不行便翻倍,你且看会不会有人愿意将抢到的米粮转手卖掉,再以低价去柳行街购置数额更多的陈米。” 黄山海一时语塞,柳江闻言细思道:“确实如此,城内百姓可找的营生不多,若是每日赶早抢到米粮能转手卖给大户,赚取一定差额,自也有不少人家愿意这么做。 这般一来,往后真正愿意多花银钱购置足够数目腊肉换取米粮的只会越来越少。” “那就是这个法子也行不通了?”顺子皱眉,他们这么多人商量了半天竟无一样可用的。 “也不是不行。”顾七放下手中茶杯:“购置五斤腊肉可换送一斤粟米,购置十斤腊肉可欢送一斤大米的。告示可写,不过得备注上日期,仅限后日一天内。” “只一天?”顺子诧异。 “将告示写的大一些,待明日清早限粮售卖完后,就将这个告示贴出去,另外嘱咐下负责米粮区和腊肉区的伙计,将这个活动告诉那些来晚了的新客。”顾七放下手中茶杯:“记住,一定要说清楚限时一天,过期不候。” 顺子负责将事项记下,因着新掌柜和账房都还没招来,依旧是柳江负责书写告示。 “七姐,既然这次换送的活动只能做一日,那之后又该如何?”顺子自从知道自己之后是要接手做麓山郡,做区域大掌柜后,便将从前吊儿郎当模样收了一来,这会儿更是一心想着商市生意上的事情。 “购置换送的方式不错,之后依然可以用。只是不能以购置五斤腊肉就能白送一斤粟米的法子。”待柳江书写完告示,确定无误后,顾七继续道:“单次购置腊肉的斤数必须要降下去,才能吸引到足够多手头银钱紧张的小户百姓,参与进之后的换购活动来。” “数额降下来?若是低于五斤腊肉,咱们白送一斤粟米可就不划算了。”阿大想不明白。 柳江和顺子若有所思。 顾七继续道:“自然是不能白送,不过可以赠送限定的粮票。” “粮票?!”这又是什么?!众人不解。 “城东早前有一家书局,如今书局不开了,原先开书局的东家却还在,书印的作坊也在。你们明日可叫人去寻寻,让那书局东家替咱们商市印刷一些票据,上书内容:‘凭借此票可以商市行价换购店内米粮一斤,大米或杂粮皆可通用’,即可。此票不受每日商市限定的米粮数目范围内,不需要额外赶早排队,随时可以换购。” “这倒是个好法子,即便是有粮票的人,也得花足银钱才购买到米粮,不管怎么算,左右咱们都不亏。”顺子和柳江对视一眼,皆是觉得这个法子可行。 柳江问:“需购置多少腊肉,方可赠送粮票一张?” “就一比一吧,置办一斤腊肉,即可获赠粮票一张,上不封顶。”说是上不封顶,其实也没有多少人能真能无限制购买腊肉。 说白了就是一斤米粮捆绑着一斤腊肉同比例销售。 第三百零二章 后厨人员 顾七她只想种田正文卷第三百零二章后厨人员若真有人愿意买,只要能将腊肉全部售罄,顾七便是冒着被边境官家缉拿的风险亲自带上庄子里的百余兄弟现在就去何松镇拉粮也值得了。 当然这也就是一说,现下销路还没有完全打开,这般做自然不值当。 - 定下腊肉的销售方式,又提了一些方便称重携带的分制方法,顾七放下手中茶杯道:“至于阿大刚刚说的将腊肉制作成熟食售卖也不是不可以。不过纯肉价高,多少得掺着点其他一起售卖才是。” 想了想,顾七问顺子:“后厨的厨娘刀工如何?除了寻常小食,可做过大菜?” “后厨有两个厨娘,一个帮工。其中一个厨娘姓魏从前家中是开酒楼的,祖传的厨艺,不过魏家的手艺传男不传女,到魏娘子这里,正经做宴的大菜自是没机会学得,寻常家常小菜却是做的不错,另外魏娘子走糕点的手艺了得,只是现下麓山郡的情况,米粮精贵,没人再去做那些或费油或费糖的精细玩样,便也用不上。 另外一个厨娘姓卢,卢娘子夫家祖上是做杀猪生意的,到卢娘子和其夫君这一代,分家后便转做了游厨,专门承接郡城内小门小户家的喜宴丧宴,也有去周遭各村镇接流水席杀猪宴等。卢娘子的刀工不错,另外一个帮厨小厮就是卢娘子介绍过来的,原先是她丈夫的一个小徒。年纪不大,只会些基本的备菜手艺,好在刀工也还成。” 顾七闻言问:“那卢娘子的夫君呢?可有招录进来?” 既然卢娘子与其夫君从前都是接演戏的游厨,自然不可能只有卢娘子一个人会厨艺,多半是夫妻两都是大厨,另外还有几个学徒做帮工,方才忙得过来。” 顺子摇摇头:“听说卢娘子的夫君现在在柳河街那边做工,是签了长约的,不到时限,辞不得。” “柳行街?卢娘子的夫君是在给弘文堂做事?”柳江奇怪。后厨人员的招募是顺子和黄山海负责的,柳江早前几日,因忙着其他事情多在田庄和郡城之间来回跑,自然没有太过关注四海商市这边招收人手的事情,此时听闻后厨招录的厨娘里居然有一个夫君还在柳行街做事的。 这就不得不让人心生警惕了。 虽说听上去只是一个后厨帮厨的厨娘,无关紧要的小人物,可偏偏后厨又比着其他地方多了几分敏感,入口的东西万一出点什么事情,进店的麓山郡百姓都得遭殃,若是弘文堂的人真有心做什么,他们这帮每天在商市顺带吃了朝食的兄弟几个也得玩完。 被柳江一问,顺子也想到了这里头的关键,请示了顾七后忙叫人将那厨娘叫了出来。 至于顾七本就因着要多填一道以腊肉为主的熟食菜单的事项打算明日抽空见见后厨的人手,如今既然要提前招来问话,自然也无妨。 商市开业早,负责熟食预备的厨娘寅时不到就要开始起来做准备,为了方便厨娘和帮工们做活,顺子特意在后院收拾出了几间员工宿舍,是比着何松镇营地宿舍的小床铺做法做的。做工期间,厨娘们若无要紧的是,大多数都是留宿在员工宿舍内。 此时,不过刚过辰时,便是叫过来问几句话也不算突兀。 - 很快厨娘卢娘子就被叫了上来。卢娘子今年三十有二,是个样貌很普通,身形干瘦的中年妇人。穿着褐红色的粗布衣裳,衣裳上打了几处补丁,皮肤有些发黄,梳着大康妇人惯常见的盘龙髻,身上没有多少的钗饰,收拾的很干净利落。 卢娘子没见过顾七,便率先朝着顺子福了一礼:“掌柜的。” 顺子朝着顾七看去,见顾七没有发话的意思,便轻咳了一声,板着脸问卢娘子:“我记得你先前说过你夫君如今是在柳行街做工?” “确实如此。”卢娘子不明白掌柜的突然找自己过来问话是为何,更不明白怎么好好的问道自己夫君那边去了,不免有些拘谨。 “你夫君合适去的柳行街做工,又做的是什么工,东家是何人,可能细说一二?”柳江问。 卢娘子也没见过柳江,只是见柳江一身武夫打扮,颇为凶杀,又是与掌柜的坐在一处,便也不敢不答:“奴家外人,是去年年中时经由相熟的亲友给他寻了柳行街那处的差事,做的就是后厨的活计,签了两年的长约。 至于东家是何人,奴家确实是不知晓,奴家外人自从去柳行街做工后,就甚少归家,寻常一个月能回来一次就算难得了,也不怎么与我说东家的事情。只知晓他是在一处宅院里与人做早食和午食,与他一起做工的还有好几个,平常也碰不到主事的东家,只有一个厨房的管事看顾他们。” “那你夫君的其余事情,你皆不知晓吗?”柳江皱眉,有些怀疑。 卢娘子摇头:“奴家外人每回回来是便交给我一贯钱,说是雇家给的月钱,有时候他还会那些厨房剩余的餐食回来给家中老小贴补伙食。其余的事情他真没与奴家说起。” 想了想卢娘子又道:“奴家外人是个老实人,平常话便是不多的,奴家想着他也不是有心什么都不与奴家说,许是他真不知晓雇家的情况。” 柳江没有再开口,顺子打圆场:“卢娘子你也不必紧张,只是事关商市后厨之地,既然请了人,咱们也需多打听几句。” “奴家知晓的。”卢娘子哪里敢多想,闻言忙老老实实点头:“掌柜的,尽管问便是。” “你家夫君既然没与你细说做工的事情,你可有去探望他过?”顺子问。 卢娘子再一次摇头:“并无,奴家婆母几个月前生了一场病,断断续续的身子一直不爽利,家中子女年纪也小,奴家便一直在家中操持,也去不得其他什么地方。” 这话显然有些前后矛盾,柳江肃着脸看向卢娘子,又冷声问:“既然你说家中离不得人,为何如今又要来寻这厨娘的活计?” 第三百零三章 且用着,也且防着 ,顾七她只想种田 “奴家婆母这场病花了不少银钱,便是外子每月将月钱送来,也不怎么够汤药钱。 好在祖宗菩萨保佑,也是这月里,婆母身体日渐见好,如今已能帮着奴家照看几个小儿,还有奴家的大女儿也逐渐长成懂得帮忙操持家中细碎琐事。 奴家这才出来寻的工,想着能多给家中填些米粮用用。”卢娘子有些怕柳江,说话时声量都跟着发抖。 只这话里却没有太多漏洞,麓山郡内如今能做活的地方不多,城中粮贵水贵,唯独一身力气最便宜。 随便何处招人,不论什么工种都有人抢着做。 卢娘子当初会被顺子看中留下,也是因着她的手艺确实过硬。 只是这身份 若说这位卢娘子是弘文堂的人有意派遣过来的探子,顾七是不信的。 弘文堂的那些人要是有这份心机,风四娘的人也不至于被自己一锅端了,如今还绑在荒院里,除了一日两餐其他都无人问津了。 靳照东倒是个人物,可就是因为靳照东是个人物,自然更不可能去用这种低劣的手段。 不过,要说卢娘子的身份完全做好,自也是不可能的。 只要卢娘子的丈夫一人在柳行街任职,就有可能在某一日里陡生变故。 毕竟弘文堂留在麓山郡内的人手除了靳照东和风四娘等人外,还有不少人。 不说其他,就说那些在柳行街内负责买卖的一众摊主会不会在哪一日从卢娘子夫君处得知卢娘子与四海商市的关系,随之借机生事呢? 很多时候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既然已经生了隐患,总还是要注意些妥当。 当然这种时候直接将人替换却也是不能的,毕竟商市刚刚开起来,临时更换后厨人员,有些事情就得重头开始培训磨合,且不更耽误功夫? 如此便也只能且用着,也且防着。 柳江没有再开口,顾七看向卢娘子,浅笑道:“今日不止招你一人过来,等下也会招了其他人问话,卢娘子不必紧张。” 卢娘子闻言微微松了一口气,只是看向顾七时有些茫然。 顺子在一旁介绍:“这是咱们东家,东家问话,你只管答便是。” “奴家懂的。”卢娘子又拘束的朝着顾七福了一礼。 “今日且只是问问你家中情况,若你家中有困难之处可与掌柜的说,也可与来我说。” “多谢东家关照。奴家婆家之前卧病,虽花光了家中积蓄,却万幸并没有因此欠债。 外子是个老实忠厚的,每月得了月钱也不乱用,都是尽数交到家中的,如今奴家又得了掌柜的关照,寻了这么一份好差事,一月的月钱也不比外子少。想来不用多久家中便能好起来。” 也不知这卢娘子当真是个老实的,还是心有所惧,此时并没有因顾七的话,贸贸然卖惨求财,只如数将家中情况说了一二。 顾七点点头,寻常百姓,家中既无负债,少有会为因一点钱财去做伤天害理之事的。 毕竟渝州境内虽乱,可各大郡城内却还算安稳,既是安稳,律法便还在上头押着,若不是逼到绝境,没多少人会真的胆大包天的把自己往郡衙里送。 当然这事不算绝对,只说概率上如此;至于结果,大多数时候却是全看既得利益够不够诱人罢了。 - “既然你家中无事,往后安心在后厨做活便是。只要活计做的好,月钱,奖励自是都少不了你的。” 卢娘子闻言连连点头道谢。 顾七又道:“今日寻你过来,另还有一事,听完你厨艺不错,刀工也了得?” 卢娘子摆手,略有些怯怯道:“只会些寻常家常菜,刀工有跟着家中学过,还尚算拿的出手。” 看卢娘子说话时神色便知其不是会夸大之人,这般‘尚算拿的出手’多半已是相当不错了。 想着,顾七继续道:“可能将腊肉切片,要尽可能的薄一些,每片约莫寸许长宽即可。” 卢娘子思索了片刻没有贸然答应,犹豫问:“将腊肉切片不难,就是不知东家要将这肉片切的多薄。” 说着卢娘子又道:“若是东家方便,不如奴家去取一方腊肉过来,切来看看?” 确实,厨艺这种东西,光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不如直接上手看看,自是一目了然。 “那就切来看看,也不用你再去拿家伙事,我们几个现在就跟你去后厨走一趟,直接试便是。”顾七道。 很快后厨重新掌起了油灯。 不远处还未入睡的魏娘子和另外一个帮厨听到后厨的动静也都是合衣赶了过来。 众人齐聚,便看取了家伙事的卢娘子,此时脸上少了之前在前堂问话时的拘谨怯懦,多了一份常年在外做活打拼,对自己的手艺有十分把握的妇人才有的自信和坦然。 卢娘子所用的刀,并非是商市后厨原本提供的寻常厨刀,而是其自带的一整套收拾在特定装箱内的夫厨刀。 打开装箱,期内可见:片刀、桑刀、文武刀、砍刀、拍皮刀、片皮刀、斩骨刀、剔骨刀、猪肉刀、烧腊刀,十几把各种类型,应有尽有的刀具。 在后世,经常流传这一句‘中餐一把刀’的说法。 其意思是说,善做中餐的大厨,往往不需要像外国厨师那样,做一道菜需要用上各色各样奇奇怪怪的工具。 确实,大多数中厨做菜只需要一把合用的菜刀就做到一刀多用。 例如刀跟、刀背、刀面、刀尖、刀柄,都各有用途,剁、切、拍、剖、剔等皆是一把菜刀就能全部搞定。 也是因此很多人都会觉得,中厨是最不讲究器具,一道菜的好坏全靠厨师刀工。甚至与有许多专业厨师也是这样认为的。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或者说并非全部如此。 其实在过去,中厨虽没有太多额外的器皿工具协助做菜,却也一样很讲究随身刀具的好坏。 讲究的厨师,其各类菜式所用刀具皆有不同,如卢娘子那般随身携带趁手的一整套十几把夫厨刀的厨子不再少出。 甚至还有更繁复的,所用刀具更为细致考究的。 第三百零四章 麻辣汤底 ,顾七她只想种田 切肉只是寻常技法,卢娘子选的是片刀。 片刀过手,起承转合间,从一方腊肉上切取了其中一小块,很快刀锋过影,一寸宽,三寸长的条肉就在卢娘子手中化做了片状。 只是顾七注意到,卢娘子在片肉的过程中,有过两次停顿,诧一看只当是卢娘子手生,出了错; 再仔细一看却见是卢娘子将这三寸长的条肉分作了三份来切。 其中第一部分的肉片只能算薄厚有度,等到中间部分的肉片则干脆只有第之前的二分之一厚度,再到第三部分,卢娘子的刀锋落处比之刚刚却更为细密,快的几乎看不清手法。 片刻后,卢娘子取了其中三片腊肉递送到顾七面前:“东家看看,哪种得用些?” 只见同样长宽的腊肉片,第一片的厚度是三枚铜钱的厚度,第二片的厚度则约是一枚铜钱的厚度,至于第三片,若非其上隐隐还能见其肌理,便是和纸张也没太多差别。 再看案板上,三块区域的腊肉片魏晋分明;唯一的相似之处,则是每一块区域内的腊肉片薄厚大小皆是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卢娘子的刀工比顾七原本预计的更好。 可惜四海商市走的是便利店模式,熟食区的熟食以取巧,新鲜,方便,实惠为主,以卢娘子的刀工水平用在这上头,多少有点大材小用的意思。 不过,来日方长,如今麓山郡百废待兴,且是一切皆有可能的时候,若是双方合作愉快,往后自然也有卢娘子可以发挥的时候。 最终顾七选了第二片,约莫一枚铜钱厚度的腊肉片,问卢娘子:“你带来的那小徒弟刀工如何?” “东家是说的庆一?庆一是奴家外子从前带在手边的小徒弟,年纪不大,手脚倒是勤快,寻常理菜备菜都能做得,刀工只算寻常。 不过东家若需要他帮厨,奴家明日教教他便是,废不了多少时间。” 顾七点点头道:“那就依着这个厚度来切,除了你的那小徒弟,明日得空你从后院帮工里再选一个人手一起带着学。” 卢娘子猜不透顾七的意思,犹豫问:“只需要学片肉吗?” “旁的先不用教,就先学片腊肉即可。”想着顾七又问:“你可善做蜀菜?” “蜀菜?”卢娘子一愣,显然是完全没听说过。 顾七想了想大康境内的地貌,一时也猜不透可还有没有蜀地概念的存在,便又问:“重料,麻辣的菜可能做?” “倒是会一些,只是不精,渝州府内,百姓不善嗜辣。”卢娘子如实道。 卢娘子这话不假,准确的说,其实整个大康境内的百姓都不算嗜辣。 倒不是说大康境内没有辣椒,其实早在前朝期间,辣椒、麻椒、花椒、姜、茱萸、扶留藤、桂、胡椒、芥辣等各类调味品的种植处理加工都已经成熟了。 当然有归有,真正会去用的就不多了,寻常百姓家中做吃食,多是少油少盐,能炖炖熟,吃不死人就已经算不错了,自然就不会去想什么重口的调味料。 至于打开门做生意的酒楼食谱则要比寻常人家做菜的手艺精湛一些,会用到的调料品也多。不过因着各地口味不一样,且这时期的手艺人都是师徒传承制,没有新东方也没有度娘,师傅带着教什么就学什么。 有些偏门些的菜系食谱更是连师徒制都没有,只传同姓同宗,父传子,子传孙;更有严苛的,只传嫡系,不传旁支,或者只传男不传女,还有只传长子不传次子的。 这般折腾,能完好保留下来的完整菜谱、技艺,屈指可数。 毕竟,但凡中间稍微出点岔子,例如某界继承人忽然不孕不育,又或者有了继承人还没教会就突然出了意外,又或者继承人一代比一代天资愚钝,最终能传承下来的,都算是上天眷顾了。 便是这样,大多数厨师也只会一两样拿手擅长的菜品,而这些拿手菜也多半和其出生地周遭百姓的口味偏好接近,胜少会有各大菜系皆通宵的能人。 以卢娘子说话时谦逊谨慎的口味,能说出‘会一些’,已经是很难得了。 - 之后顾七让卢娘子依着自己的习惯做了一个麻辣汤底。 在大康朝,部分州府的富人间亦有吃锅子的习惯。 这个时期的锅子和火锅差距还是有些大的,和后世的冒菜麻辣烫有些相似,不过汤底大多清淡,少有重油重辣的,甚至连骨汤熬底的做法都不多。 一盏茶后,卢娘子调制的麻辣汤底出锅。不知道是因为没有足够的时间熬汤底和辣油,卢娘子调制的汤底整体偏清淡。 这种清淡不是汤底熬煮后,捞出废渣过滤后浓缩精华,鲜而不腻的清淡,而是实实在在就像拿着食材往热水里一丢煮开后也没丢下多少味道的清淡。 辣子用的是寻常晒干的红椒,辣味不多,优点是椒香味浓郁,不过卢娘子没敢下重手,一锅的麻辣汤底,就只放了些许红椒,和几乎找都找不到的藤椒。 另外也放了八角、茴香、陈皮,姜、蒜等,只是这些调味料在入锅之前,卢娘子事先并没有进行翻炒,所以入锅后香味缺了好几成,并不浓郁,口感上也不入味。 顾七摇摇头,这味道委实差太多了。 看来卢娘子的刀工虽然惊艳,但在做菜的手法上却并没有什么特殊这处。 这到也不怪卢娘子,其实大康境内大多数酒楼食谱做菜的手艺都很普通,除了特别知名的食府有那么一两道足以名扬四海的拿手菜外,大多数寻常酒楼都只会简单的炖煮功夫。 且,卢娘子若真是有特殊师承,厨艺惊人之辈大概也不会在麓山郡蹉跎了。 毕竟名厨有名厨的身价,四海商市不过只开了一个月一吊钱的月钱,能招揽来卢娘子这般刀工的厨娘,已经是托了渝州府境况不好的运气。 常言‘荒旱三年,饿不死厨子’这话不说十成十对,至少有个三五成不算假。正常情况下,不管是在何种境地,厨子都甚少有会饿肚子的,即便是饿肚子也要比其他人好过些。 第三百零五章 剁椒熬红油 ,顾七她只想种田 想来,若不是卢娘子家婆家之前生了重病一场,即便麓山郡的境况不好,以卢娘子与其夫君夫妻档的手艺,日子过得多半也不会差。 - 顾七让卢娘子将这锅麻辣汤底分碗让众人都试了试味道。 问魏娘子:“你觉得这汤底味道如何?” 先前顺子便说了,这魏娘子家中有祖传的手艺。虽说魏家厨艺传男不传女,魏娘子自己只擅做些糕点小食,但不管怎么说也算是出生烹饪世家,从小熏陶,对吃食方面的见识品鉴总要高于其他人,为此顾七第一个问的就是魏娘子。 魏娘子要比卢娘子年轻许多,瞧着不过二十五六,身材高挑,皮肤细腻,中等样貌,虽说瘦了些,但体态仍旧匀称婀娜。 此时魏娘子已经得知顾七是少东家,便福了一礼后道:“卢娘子的汤底做的尚可,只熬煮时辰短了些,不足入味。” 顾七扫了魏娘子一眼,见魏娘子说话时神色平静,面上也并没带上太多情绪,知她这句‘尚可’不过是虚假的客套话,便又问: “那依你之见,这汤底应该如何熬煮?” 魏娘子又福了一礼,犹豫道:“回东家的话,奴家并不善做重口的大菜。” “无妨,你今日便把自己当做食客看,且再说话,这汤底改如何做才能入味?”顾七问。 魏娘子见推脱不了,便也没再藏着掖着,只道:“因用羊骨或者牛骨熬出汤底,辣子葱蒜等放的也少了。” 魏娘子提了熬煮骨汤的法子,却依然没有提佐料需要先热油翻炒出香味的事情,看来,在大康朝的厨子,善翻炒的真的很少,或许很多地方根本就不清楚翻炒的妙处。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人会,至少从前那书生翻炒就很有一手。显然翻炒的手法并不是没有流传,只是传播不够广泛罢了。 顾七没有再继续追问魏娘子,转而问顺子几人:“你们呢?觉得怎么样?” 顺子喝了几口,砸吧着嘴:“有的奇怪,倒也鲜香,辣的嘴巴麻麻的。” 黄山海点头:“说不上来,还怪有滋味的。” 阿大抹了一把眼泪:“太辣了,喉咙还有点疼。” 显然阿大刚刚喝汤的时候没留心,直接将一口红椒怼进了嘴里,还无知无觉的咀嚼了,等反应过来已是吐也不是,咽下去也不是。 - 其实大康境内种植的红椒辣度很一般,大多数红椒只是闻着香,直接吃仅仅是微辣。 不过这也是对于后世吃惯了各地菜系的人来说的,换做大康百姓来说,即便是这点微辣,直接吃也并不好受。 毕竟‘辣’本质上来说是一种是痛觉,并非是味觉。 真正的味觉主要包括是酸、甜、苦、咸等。而‘辣’其实是一种烧灼感,这种灼烧感会对口腔黏膜产生刺激,类似于痛觉,而不是味觉。 且这种痛觉和人体的耐受度也有一定关系。 比如从来不吃辣的人第一次吃辣,只需要微末的辣味就足以刺激的眼泪鼻涕横流,严重的还会觉得口腔麻木,嘴唇肿-胀。 这种耐受度会随着不断的反复习惯性吃辣改变。 有些人第一次吃辣,仅微辣都要跳脚,吃着吃着半年后就开始习惯性顿顿加辣,便是非重辣不吃的,也大有人在。 在大康朝境内虽然种植制作辣椒、藤椒、茱萸等辛辣重口的佐料已经十分常见,但真正用在做菜上的却是连十分之一都不足。 这十分之一里能用的好的,更是屈指可数。 顾七让所有人试菜,也是看看众人对麻辣的接受度。以此来确定汤底最终用什么口味。 就目前参考数据来看,众人对麻辣并非不能接受,只是需要一点点来适应。 这就意味着汤底用普通红椒炒成红油后做底已经足够了,藤椒的量也得较少,几个人对麻口的适应力不高。 另外熬煮成汤底后,还得将剩余的红椒捞走,避免之后的客人误食出现和阿大相似的反应。 毕竟大康百姓少有嗜辣之人,麓山郡内就更少了,这一点看两个厨娘的反应就知道。这种环境下,要是汤底的红椒被食客误食,知道的是吃辣后的反应,不知道的搞不好还会当你是食物中毒。 “后院里可有竹签?”见时辰还不算晚,顾七转头问顺子。 “有一些,我去拿。”顺着闻言出了厨房朝一边的库房行去。 柳江黄、山海几人虽然不知道七姐突然要竹签做什么,但他们这些人向来都是七姐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也习惯了不问缘由,只照做便是。 至于卢娘子、魏娘子几人则是全然不敢问。 趁着顺子去找竹签的功夫,顾七嘱咐卢娘子:“卢娘子,你且将剩下的腊肉都切片了。” “是,东家。” 后院的厨房不小,切菜备菜有专门的区域,另一侧则安置了几口大锅,旁边还有两口小锅,其中一口锅底烧着火,是卢娘子刚刚烧汤底时用过还未熄灭的。 顾七看了一下佐料区,从其中一处竹筐上取了一把干红椒,交给一旁的庆一: “将这些都剁碎了。” 庆一愣了愣,接过红椒找了案板开始动手剁椒。 其实若是有药舂,用捣药的方式舂碎效果更佳,不过顾七刚刚看,后厨内并没有准备药舂。 用菜刀剁出来的干椒沫,效果差强人意,但现在这个时辰也不能强求,只能先将就着用着。等明日再去市面上找找合用的工具。 药舂自然是好用的,不过体积小了点,量多时便有些鸡肋。若是可以,还是得找人定制个深度足够的木桶,在制一把长柄的铲刀。 - 没一会儿,顺子抓了一把竹签过来。这些竹签子长度大多在五寸左右,厚度却比一般烧烤摊常见的竹签子要粗狂。 差不多一根能至少顶五六根,只一头削尖,作用和牙剔差不多,也用做寻常取物之类。 顾七看了一眼,问卢娘子借了把桑刀,直接将一枚竹签劈成了五份。 又问顺子:“你来?” “那我试试!” 顺子没练过刀法,不过这原本也不需要什么技术,尝试几次顺子便找到了其中门道。 第三百零六章 剁椒熬红油 (2) ,顾七她只想种田 见准备的差不多了,顾七驱散众人,寻了平整处,取葱、姜、蒜适量,切断碾碎,又取白芝麻二两,八角若干,香叶两片,花椒若干。 转头对庆一道:“将红椒给我。” 帮厨庆一还是第一次剁红椒,并不得其法,只这会儿功夫就剁的双眼通红,听见顾七说话,抬起头来时,一双不大的眼睛里,眼泪汪汪。 “这就来。” 一边说一边还忍不住拿手背抹眼泪,这一抹眼睛就更红了。 “门外缸内还有水,你且先去洗洗脸。切记先将手洗净了。”顾七随口嘱咐了一句,便不再多言,着手起锅烧油。 将油烧至五成热后,把事先已经去皮的花生米倒入油锅内,调小火翻炒,炒制微黄后起锅捞出。 随后再用桑刀将炸好的花生米拍打碾压至碎末备用,用来后续增加口感和提香。 切碎的姜丝、蒜末、花椒、香叶以相同的火候入锅,约莫在半柱香左右,等姜丝出现焦黑色,方再将一众香料捞出。 此时被炸至微焦的香料已经开始散发出浓郁的香味,引得厨房内的人纷纷侧目。 魏娘子和卢娘子更是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的看在顾七手中的油锅,一脸不可思。 东家竟然会厨艺?且厨艺了得! - 顾七没在意众人反应,试了油温后,取芝麻和刚刚炸好碾碎的花生沫倒入,这一步是为了将由将油熬香。 最后则是加水加盐,同时把切碎的干红椒下锅,加盖用慢火熬煮,一直到水份熬干红椒炸酥后后,熄火静放即可。 - 其实刚刚制好的红油味道还不是太香,颜色也不是最纯正的,往往要等起凉透后加盖静放过夜,待第二日香味才会足够浓郁。 不过这些,厨房里的其他人可不知道,众人只觉得此刻若大的后厨内,浓郁的椒香味扑鼻而来。 顺子不自觉的吞咽了下口水:“七爷,这样太香了吧!” 阿大认同的点了点头,面露陶醉:“又香又辣!”这味道有些上头。 卢娘子和魏娘子的神色越发震惊,从来没想过红椒竟然还能有如此做法,更没有想过,东家竟然当着她们的面直接将这红椒的制法明明白白的演示了出来。 东家就不怕他们既然将此厨技偷学后占为己用吗? 卢娘子的厨艺是跟着丈夫早年做游厨练出来的,除了普通的家常菜,夫妻二人也会几道能让旁人高看一眼的拿手好菜,是丈夫早年拜师学来的。 平常外出接活替人做宴时,每每等到做这几道拿手菜时,夫妻俩也会习惯性的将外人驱散,便是怕自家这用来安身立命的本事被外人学了去。 即便是丈夫手底下带着的那几个小徒弟,也不是一开始就会教他们真本事的,多少留着帮厨学一些基础的技艺,等带着养了两年,才会开始另外教一些寻常菜式。 至于真正的独门菜式,除非是跟在身边有七八年以上打算往后留着做接班人用的大弟子才会倾囊相授。 而这样的大弟子等出师后,每年逢年过节也得依着规矩送孝敬上门,本质上和半个儿子差不了多少。 - 若说卢娘子不算有正宗的师承,感受还少些,魏娘子此时的瞳孔却微微紧缩,面色忽青忽白。 厨房内的浓郁的香辣味不断刺激着魏娘子的鼻息口腔,不知道怎么的,魏娘子觉的自己的心口有些发热,眼前忽然就出现了儿时的记忆。 - 父亲是魏家菜谱这一代的传人,年幼时魏娘子经常会跑到厨房里看父亲做菜,她是家中幼女,上头还有三个哥哥一个姐姐,因她年纪最小,父母兄姐惯来宠爱她。 七岁前魏娘子也可以自由的出入厨房看着兄长们跟着父亲修习厨艺,又或者和姐姐一起随母亲练习怎么制作糕点。 其实相比制作糕点,魏娘子更喜欢的还跑去家中大厨房,看着父亲全身心的投入制作魏家菜中。 初始只是看看,后来魏娘子每每看父亲做菜,便也觉得手痒痒的,心里开始动了也想像兄长一样跟着父亲学习魏家菜的念头。 那时候她不过六岁,父亲只笑话她,说她年幼还不能掌勺,她便说自己可以先像三哥哥那样练习刀工。父亲则又说她还太小,手腕无力,握不住厨刀。 就这般又过了半年,有一日,魏娘子没忍住,在父兄不在家的日子里偷偷摸去了大厨房。 学着父亲的样子开火、热锅的时候,魏娘子整个人都是抖的,那种无语言表的畅快紧张兴奋,让魏娘子觉得,她这辈子也可以想父亲一样做个有名望的好厨子,将魏家菜发扬光大。 可也就是那一天,一向温和慈爱的父亲在厨房内第一次对她露出震怒的神色。 魏娘子至今记得,父亲说,魏家菜传男不传女,惯来宠爱的兄长们也不再替她说话,他们也告诉她,女儿家终究是要出嫁的,出嫁里就不是魏家人,所以她不能学魏家菜。 魏娘子不记得自己那一天有没有哭,她只觉得在那一天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上消失了。 此后的日子,似乎和从前没有什么区别。父亲依旧疼爱她,母亲依然温柔,兄长也依旧把她宠上天。除了她再也没有进过大厨房,再也没看过父亲兄长做菜。 她开始和姐姐一样只跟着母亲学女红,学制糕点。姐姐临出嫁前,母亲开始在小厨房教授姐姐寻常的家常菜做法,魏娘子便也跟着学。 母亲的厨艺很寻常,只会一些简单的炖煮技艺,口味和左邻右舍之间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那有什么关系,女子么,出嫁后能操持家中餐食便足以,再说了她和姐姐还额外学者制糕的手艺,这手艺是可以吃一辈子的,已经比旁的嫁妆更实惠了,这手艺也使得她出嫁后,在婆家一直都十分有底气。 魏娘子一直觉得自己这二十几年过的是十分顺遂,娘家疼爱,夫家敬重,即便遇上了灾荒,也并没有吃太多的苦头。 可不知道为什么,就在此时这一刻,魏娘子却忽然觉得眼眶酸疼的厉害。 大概是东家熬制的红椒油太辣了吧,便是连香味都刺目的很。 第三百零七章 串串香 ,顾七她只想种田 魏娘子悄悄背过身去,避开众人,将眼角的酸涩压了下去,再回头,却依然和众人一起围着那锅红辣油津津乐道起来。 - “七爷,你这红辣油是用来当浇头的吗?”顺子问。 顾七摇头:“用来做汤底的,竹签子削好了吗?” “都削好了,够不够?” 顺子将一小把,约莫二十几根竹签递给顾七,粗细刚好。 顾七只取了其中一根,随后将卢娘子切好的腊肉片以平铺的方式穿入,一根竹签不多不少整好可以穿四片,剩余的则是做手柄处。 “将这些腊肉片都穿起来吧。” “这个我行,我来。”阿大一直不知道自己能帮上什么忙,闻言忙道。 顾七抬头看了阿大一眼:“先去净手。” “还是我来吧,我刚刚净过手。”庆一腼腆道。他本就是帮厨,自觉做这些理所当然。 竹签的数量不多,庆一的手脚也利索,等阿大净手回来时,庆一已经串好了大半,剩下的也由卢娘子帮忙串好了。 - “有砂锅吗?” 顾七在后厨内找了一圈,没看到合适的锅体,转头问卢娘子。 “有的。”卢娘子点头,忙从后厨的置物架角落找出一个棕灰色的砂锅。 大康境内常见的砂锅,体积都不大,多是小小一盅,论宽度比汤盆也大不了多少,不过深度尚可,多用于煲小盅的炖肉或者煮粥。 顾七试了试,将整串肉连着竹签子放进去,深度确实不成问题,奈何体量委实小了些,放不了多少就撑满了。 这样大小的砂锅,自用倒是还成,要放到铺面上去,恐怕卖上几串就得重新起锅。 顾七不太满意:“咱们铺子里用来放熟玉米熟南瓜的方锅还有吗?” “七爷说的是那几个定制的方锅?最大的三号锅没有了,倒是有一个小一点的,还是一开始订错了尺寸留下的。就放在库房了,我去拿来。” 这些事情都是顺子一手负责,知道的远比厨房里的两个厨娘清楚。 - 很快顺子找来了那个废用的方锅。方锅的尺寸在一尺长宽,深度与之前的砂锅差不多,很适用。 就这个了,顾七让卢娘子重新生火起锅,倒入大量的水,烧滚后,加入刚刚制作好的已经去掉了多余水分的红辣油。 调小火满满熬煮,很快热辣的香味随着滚滚白烟再次升腾起来。 其实要做入味的汤底,光有辣子油也不行,少不得要用骨汤熬制做汤底。 各地的汤底都有区别,有些地方喜用牛骨羊骨,有些则喜欢用鸡骨,或者干脆鸡汤。大多数地方则更喜欢用猪骨,主要是价钱便宜。 不过此时麓山郡的情况有些特殊,旱灾三年,郡城内已经很难再找到活禽了。 柳行街行脚帮的人倒是还能弄到宰杀后的活禽,不过多数已经不新鲜,且因为运输的难度,使之价钱也十分昂贵。 即便是猪骨羊骨之类放到其他地方根本不值钱的牲口骨架,放在麓山郡这里也贵的离谱。 然,大康境内现在更没有味精鸡精这类深加工的调味品,这也使得,如果没有大骨熬汤做底料提味,很多菜品的口味都会大打折扣。 顾七现在遇到的情况就是这种两难的情况,在麓山郡,现在想要弄到一些干制的佐料不难,想要弄到新鲜的活物食材却比登天还难。 方锅内的汤底越是熬煮香味就越是浓郁,明明汤锅里还什么食材都没有,顺子几人也都开始不自觉的吞咽起口水来。 就连原本被红椒辣的嘴巴都麻了的阿大这会儿也早就忘了前头遭过的罪,只想赶快尝尝这汤料的味道到底如何。 顾七一边思索着如何在有限的材料下将汤底的口感改善提升,一边留心着火候,见汤料已经全然化开,便让卢娘子将腊肉串丢进方锅内。 转而又问众人:“麓山郡内现在可还有作豆腐的人家?” 顺子几人不清楚,只能摇头,倒是魏娘子思索了片刻道:“郡城内原本有几家豆腐坊,不过前两年就相继关门了。 城南和城东那两家豆腐坊的东家关了店门后早早就迁走了,其他家的却也不知现下还在不在,便是在,想来也不会再做了。” 麓山郡内粮**贵,即便是从前不怎么值钱的黄豆,如今也变成了精贵物件,谁家要还有黄豆,也多少留着自己吃了,没人会拿出来再做豆腐用。 想了想,魏娘子鼓起勇气道:“东家是打算做豆腐?这手艺其实奴家也会一些。” 顾七眼睛一亮:“那你可会做兰花干?” “兰花干是什么?”魏娘子闻言,面露奇怪之色。 顾七扫了众人一圈,见所有人的神色都和魏娘子差不多,便知道,这玩意大康境内没有,至少渝州府云州府两州府内没有。又或者是有类似的,但名字不同。 想着,顾七又道:“大白干会做吗?就是白豆腐干,豆干?” “这个会的。”魏娘子点点头。 “会这个就成。” 白干本就是由豆腐压制而成,制作方式和制作老豆腐大同小异,白干经过压制后,去除了多余水分,口感上要比豆腐更紧实一些,营养成分也接近。 最主要的是要做兰花干,原材料就是大白干。 “顺子你明日去搞个磨盘回来。库房里黄豆还有多少?”顾七问。 “还有五百多斤呢。”顺子答。 “五百斤?足够用了。” 这次运粮统共就送来六百斤黄豆,开张两天卖掉了七八十斤,剩下的都在库房内。 平常一斤黄豆可以做水豆腐可以做四五斤左右,做成老豆腐也能做三斤以上。做成豆干,差不多就在一斤半到两斤之间。 不管怎么算,五百多斤黄豆都足够用上一两个月了。 顾七之所以想做兰花干,就是因着腊肉片入汤底虽然也好吃,但肉质能吸纳的水分有限,换成兰花干就不同了。 兰花干入汤锅后,会迅速吸饱大量汤汁,吃起来口感极佳,算是串串香、关东煮之类的最佳拍档了。 不过这个还早,且要等明日置办来磨盘,等魏娘子做出豆腐来再说。 眼下看着汤锅内不断翻滚肉串,顾七蹙眉,总觉得还是少了点什么。 第三百零八章 你想不想学? ,顾七她只想种田 不只是因为汤底没有骨汤不够入味,更是因为做串串也不能只光做肉片。 即便顾七做这个串串香的目的就是为了增加腊肉的销量,然腊肉本身的价格就再那里,和其他低价的食物混搭着绑定出售显然更有利于麓山郡百姓的接受。 “后厨里还有其他蔬果吗?” 顾七环视了一圈,后厨能用的食材实在少得可怜。除了这次车队带来的大米、黍米、苞米、红薯、黄豆等外,其他的几乎等同于没有。 蔬菜是不用想了,大康还没有蔬菜脱干技术,新鲜的蔬果根本不适合长途跋涉的五冷链物流运输。 再则即便有方法脱水晒干,以现在的时间成本人力成本刨去后,利润也不会太大。最主要的是脱干后的蔬果口感也不咋么样,不论怎么算,远途运输蔬果进麓山郡内,都有些得不偿失。 当然蘑菇山耳之类的山珍很适合脱水晒干后远途运输,也方便长期储存,但这些东西现在属于山珍,价钱原本就昂贵。 即便是顾氏商市内长期有特定区域收罗这些山珍野味,主要针对的客户群也是来往的商客或者周边镇县的富户,根本没必要把这些昂贵的好东西带到现在的麓山郡来。 要是麓山郡的百姓能舍得花钱吃山珍,也不至于在置办腊肉上那么勤俭节约了。 那么唯一能用得上的也就是这次一同带来的南瓜和芋魁了。 至于菘菜、藤菜、茄子、莴苣之类自然是想也不用想,以麓山郡之前的土地情况,种粮都种不了,就更说种植这些需要大量水分的绿叶菜了。 另外串串香里常见的便宜实惠还管饱的土豆,则因着大康境内现在还没有品种引入,属于根本无人知晓。 这不,顾七刚刚的询问很大程度上成了问了也白问,不仅她懵,其他人也懵。 不是不想回答,确实是实在拿不出东西来。 顾七无奈摇头,看来只能等卢娘子把豆干做出来后,做成兰花干,将兰花干和肉串一起先配着卖,再不行就配点南瓜饼之类,芋魁串,苞米串之类。 至于其他的,也只能等麓山郡的土地情况彻底好转后再看了。 - 汤底的料不足,为了能让所有肉串都尽可能的入味,顾七特意拉长了肉串下锅的时间,一直等到肉串颜色完全变化后,才取了一串试了味道。 嗯 味道差强人意。 顾七摇头,有些不满意,转而对其他人道: “你们也试试吧。” 顺子几人其实早就等不及了。 - “好辣!七爷,这肉够味!”顺子一边吃一边咧嘴。 阿大更是被辣的只能张开口不停喘气,可又舍不得放下手里的肉,实在是太香了! 魏娘子小尝吃了一小块,脸上的震撼却一点不少。 大康百姓能食辣的并不多,魏娘子娘家的魏家菜里也并没有传家的辣菜,但是魏娘子却并非第一次吃辣。 年幼时她父亲也经常会带她去各地吃各色美食,也时常能吃到加入了辣子的菜式,辣菜能刺激味蕾比一般的菜品吃起来要有劲的多。 只是魏娘子却从来没有吃到过这样特别香辣味这么浓烈入味的小食过。 最让魏娘子内心震动的是,东家在做这道小食的时候,全程没有让他们几人回避,所以她清晰的看清楚了每一步步骤,又或者说根本没有什么特别的步骤。 这肉串之所以能这么入味鲜香,完全就是刚刚熬好的红辣油的功劳。 也就是说只要有这红辣油做汤底,即便是根本没有任何厨艺的人,都能照猫画虎,将这小食做出来。 魏娘子想到,卢娘子自然也想到了。 卢娘子跟随丈夫做游厨多年,如何不知道有一道拿得出手的独门菜的重要性,但这样的菜式大多不但难学且也难做,往往对用料也十分讲究。 从来没有一样菜式像今日这个肉串一样,只需要将要用的红辣油汤底熬出来,剩下完全不需要技艺就可以轻松掌握的。 - “你们觉得味道如何?”顾七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润口后问。 “七爷,这个好吃,太好吃了!” 开春的天气,入夜后还有些寒凉,这会儿连吃了两串麻辣肉串,顺子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发热,从肠胃到一路暖到手脚,没一会儿额头就冒出汗来: “吃这玩意儿,真够热的,比喝酒还能暖身,入夜的天气吃最舒爽。” “可不是,这要是秋冬的天气兄弟们吃上几口,就是再去睡帐篷都不怕冷了。”阿大认同的点点头,显然还记得年前在营地训练被冻得的瑟瑟发抖的日子。 黄山海是第二批入营地训练的兄弟,当时营地的宿舍已经造完了,他们这批人并没有体会过第一批训练的兄弟吃过的苦头。 这会儿黄山海也没跟着阿大he顺子两人附和,只眼疾手快的抢了三串,一口气吃完,方才忙着到处找水喝:“又麻又辣!真够有味的!” “那你们觉得这东西能放到商市里出售吗?”顾七问。 “能!” 众人斩钉截铁,近乎异口同声的答道。 卢娘子想了想犹豫的问:“东家,这汤底时只能煮肉串吗?是不是也能放其他菜?” 顾七点头:“什么食材都能往里面丢,全看你自己口味。可惜咱们后厨能用的食材并不多,芋头和苞米要蒸煮的时间太长了,你若是愿意白天得空了可以拿这几样再试试。” “东家让我做白豆干可是也打算用在这处的?”魏娘子也有些想明白过来。 顾七笑道:“等你做出白豆干来,我便叫你怎么把豆干处理成兰花干。到时候兰花干入汤底,吸饱汤汁,口感只会比肉串更好。” “东家愿意教我?”魏娘子有些不敢置信的开口。 低哑柔弱的嗓音下,整个喉舌都在为不可闻的发颤,一双被长袖掩盖的素手更是对未知的紧张期待害怕而紧紧握在一起。 “只要你想。” 顾七转头认真看向魏娘子:“你想不想学?” “我我可以吗?”魏娘子还是有些难以相信。 “为什么不可以?” 顾七轻轻一笑:“你若是想,我还可以教你这红辣油的其他熬煮制法,更可以教你怎么利用这些辣油来做菜。还可以教你其他你没见过学过的密制小食。” 第三百十章 贪欲 ,顾七她只想种田 若说特殊的独门厨艺是卢娘子想谋求的,那么能坐上一家铺面的二掌柜甚至大掌柜更是卢娘子所谋求的。 卢娘子容貌寻常,身材干瘦,说话时习惯性的低声细语,无论从外貌上还是谈吐气度上来看,卢娘子并不出众,甚至还有些显地唯唯诺诺,初见时,顾七觉得这妇人和留在家里的何娘子有些相似,相反的魏娘子虽然话不多,但言谈举止体态气度表现的更为从容淡定,且看的初魏娘子识过字,顾七便想着,魏娘子或许可以像钱四娘子那般扶持起来。 但就在刚刚,顾七才发现自己一开始就想错了。 魏娘子虽然行事从容且做事专注用心,是个难得可用之人,实用之人,但却不是一个能重用之人。因为魏娘子太专注了,对金钱、名利、地位都缺乏野心。 缺乏野心,欲*望不大的人往往性格平和,是个好接触也好打交道的人,可这样的人,放到职场上又要如何驱策她呢?难道紧紧是靠卖情怀、梦想? 自然,任何创业期的团体都需要这样实用的人才,却也不仅仅只需要这样只有实用的人才。 这般一看,卢娘子就更有意思的多。 抛去表象,掩藏在卢娘子谨慎躯壳下的是常年在市井的奔走谋生的坚毅和大胆,这也是其他寻常关在宅院中的女子无法比拟的。 卢娘子身上又很多矛盾点,自然也有很多的问题,但卢娘子最好的特质就是她很实际,且果断。 就比如现在,旁人还未开口,卢娘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后道:“东家,我想试试,和四海商市签长契。” “这可没法试试。”顾七笑笑,看着卢娘子的眼睛道:“签长契的事情,白字黑字,一手印按下后,十年的契书可是没有反悔余地,你真的想好了?” 卢娘子沉默了片刻,咬了咬牙,压下心中对未知的恐慌,努力抬头和顾七对视:“东家,我想好了。我想签。” “不用回去和家里人商量?” 卢娘子家中的负担明显比魏娘子更重,公婆也没有魏娘子的公婆通情达理。但一个人,只要心中的欲-念动了,任何的外力因素都不会成为阻碍。 “不用了,我会说服他们的。”卢娘子鉴定道。 “好。明日我会让牙行的人过来拟定雇佣的长契。” 顾七喜欢和聪明人说话,更喜欢和那些愿意将自己谋求的欲望和条件简单明了摆在摊面上,不遮不掩的人打交道。 人有时候需要坦然直面自己的欲望,求财也罢,求名也罢,又或者求其他自己所想的,只要不是愧对良性的皆可坦坦荡荡,没必要时刻将金钱、名利、地位等视作洪水猛兽,既想得到,又羞于启齿。 “东家,我也想签长契,我我可以吗?”卢娘子的果断,让一旁原先还有些犹豫的庆一也下定了决心。 比起上有老下有小拖家带口要照看的两个妇人,一人不吃饱全家不饿的庆一其实更容易对自己的事做决定。 但是刚刚庆仍旧不敢开口,倒不是担心被骗,而是庆一觉得自己从前只是学徒,现在也不过是个帮厨,没什么大能耐,怕东家根本不愿意和他签。 只是,现在机会就放在眼前,若是就此错过了,庆一又觉得有些不甘心。 “你若想签也可以,不过你既是帮厨,即便和商市签了长契,一开始能拿的也只有帮厨的工钱,至于之后,则全看你自己能耐,可行?”顾七并不介意多招几个人,在不熟悉的环境里,抛去人情世故,有正式契书的长期合同工用着总要比临时工更让人放心。 庆一闻言大喜:“应该的!应该的!谢过东家!” “那明日你就和卢娘子一起签契书。”顾七说着转而对卢娘子道:“既然庆一与你相熟,那么之后就算你的人,有你负责带着。” “是,东家。”卢娘子面上也露出了喜色。 不论怎么样,既然东家从一开始就愿意让自己手底下另外带着人手,不也说明了东家是有意重用自己么。 相较于卢娘子和庆一脸上掩饰不住的喜色,魏娘子则更加显地有些心事重重,几次将视线看向顾七,却最终没有开口什么。 顾七自然察觉的到,但各人有各人的选择,很多事多说无益,既然留了时间让魏娘子去与家里人商量,那么就且等等便是,相信也用不了太多功夫。 - 此件事了,卢娘子、魏娘子和庆一三人被留下来收拾后厨,顾七则从新带着顺子几人去了前铺。 刚关上铺面,柳江就不解道:“那个卢娘子的丈夫还在给弘文堂做事,七姐真要和她签长契,还要重用她?” 顾七点点头,笑道:“就是因为卢娘子的身份有待商榷,才更要签这份长契不是吗?十年的契书,一个人能有多少十年?如果换做是你,有什么利益值得你用十年的长契去换?” 柳江沉默。 顾七继续道:“一但签下过了官家的契书,若她做了出卖东家的事情,自可以拿着契书将她扭送到官府去。 卢娘子不是蠢人,在绝对的利弊面前,莫说外人无法左右,便是自己家人也一样无法动摇。” “那七姐,干嘛不和她签死契?”顺子问。 》》》》》》》》》下面是防盗片段,半小时后更改,感谢大家《《《《《《 魏娘子小尝吃了一小块,然,脸上的震撼却一点不少,大康百姓能食辣的并不多,她娘家的魏家菜里也并没有传家的辣菜,但是魏娘子其实并非第一次吃辣,年幼时她父亲也经常会带她去各地吃各色美食,也时常能吃到辣菜,辣菜能刺激味蕾比一般的菜品吃起来要有劲的多,但魏娘子却从来没有吃到过这样特别浓烈鲜香入味的小食过。 最让魏娘子内心震动的是,东家在做这道小食的时候,全程没有让他们几人回避,所以她清晰的看清楚了每一步步骤,又或者说根本没有什么特别的步骤,这肉串之所以能这么入味鲜香,完全就是刚刚熬好的红辣油的功劳, - 第三百十一章 安排人手返回何松镇 ,顾七她只想种田 次日,辰时,顺子叫了牙人阿贵来。 刚巧这会儿厨房的今日的小食已经出锅,卢娘子和庆一两人也都空了下来。 顾七将两人叫到院子内,当着牙人的面先将他们以后要在四海商市内工作需要准售的规矩和薪水问题先说了一二。 再由牙人持笔,写下长契的契书,双方确定没有问题后,签下各自的名字。 长契一共三份,签订后,会由牙人送去官府备案,到时候由牙行和签订人双方各持一份。 在大康,商户和雇佣工之间签订长契短契都是十分常见的事情,但多数是双方私下里自行签订契书为主。 一旦双方发生矛盾冲突涉及到经济损失之类的,这种私下签订的契书送去官府其实依然有效,但这个有效很大程度上是更偏向商户的。 到不是说官家有意偏袒富户助纣为虐之类,而是私下签订的契书内容往往是由商户来书写的,而作为受雇方的长工很多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户。 雇佣的方式和细则完全是由着商家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至于实际情况到底是不是和契书上相不相同,则全凭商户的良心了。 其实即便是有个别识字的雇工,若是对契书的套路不清楚,也会忽视很多文字细节漏洞,这一点和后世的合同很像。 很多人看合同并不仔细,或者看仔细了也根本分不清一些词句的隐含意思,在无知无畏中就将名字签下按了手印。 等到后续工作期间或者合作期间出现了问题后,一打官司,合同里原本你以为的不重要的甚至都没发现的隐藏条框就会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这种案例在后世屡见不鲜,在大康自然也是时有发生。 甚至于很多时候作为受雇方的长工在签订契书是就几乎默认了今后可能会受到的不公平待遇,且大多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这也使得受雇方在心态上天然卑微,只求东家为人够好,多赏口饭吃,少几分为难便也满足了。 - 卢娘子和庆一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即便顾七昨日便说了要叫牙人,两人也没放在心上。 没想到第二日顾七真的叫来了牙人,还是官家牙行的人,且当着官家牙人的面约定了双方契书,由牙行的人持笔书写并且做担保。 这一点也让本来还有一丝忐忑和紧张的卢娘子和庆一更加放心了。 而一旁刚刚放下手头活计,没忍住好奇出来看的魏娘子,在见到这般情况,亦是不自觉的抓紧了衣袖。 当天下午魏娘子便和顾七请假,匆匆回家商议去了。 - 一直到临近申时,魏娘子才回来,回来时魏娘子的面色并不好看,显然回家商议的过程颇多波折。 魏娘子回来后并没有直接找顾七,而是帮着卢娘子一起收拾了厨房,又将明日所需准备好,方才再一次找上顾七。 “东家,这长契我签了。” 魏娘子面容憔悴,眼神却额外坚毅。 顾七没有再多过问只点点头道:“明日我会再让牙人过来一趟。你的初始薪资是和卢娘子一样的,可有意见?” 魏娘子摇摇头:“全凭东家安排。” - 这厢,顾七刚让魏娘子先回去休息,那边顺子拿着账本匆匆赶来:“七姐,咱们商市今日的入账比昨日多了足足四成。” “米粮每日限购的事情可告知清楚了?”顾七问。 “门口放了这么大的招牌呢,我又带着人挨个和进店的客人说了。起初还遭了不少骂,后头排队的人越来越多了,骂的人反而少了,都眼巴巴的盯着这点米粮深怕自己抢不到。 不过来晚的那些人确实没抢到,后悔的不得了,只嚷嚷着明日要赶早来。 也是今日还是第一天,知道的人不多,一直到巳时,今日限定份的米粮才卖完。后面排队的人都傻了,我听说有些是从城西城东特意赶过来的。 后来看见咱们商市的腊肉价格便宜,想着既然来都来了,多少也买了一斤半斤回去。 有些为了凑最后一天的满减活动,连着买了好几斤腊肉的也有,更别提一开始抢到了限定米粮的那些人。 限定的米粮根本不够凑活动减免的银钱,又听说商市的减免的活动到今天最后一天就结束了,哪有人舍得不占这个便宜。 就是那些银钱没带够的也忙着身边熟人先借钱,或者干脆回家去取了。” 顺子一边翻着账目,一边欢喜的眼睛迷成了一条缝: “今日米粮第一天限定数额,我愿以为入账至少得减一半,没想到不但一点没少,还多了四成多。 除去熟食区,卖掉最多的便是腊肉,其次是则是布匹,还有一些零散的油盐酱醋。 要是往后每一天生意都能像今天这般好,咱们这回带来的腊肉恐怕不足一个月就能卖空。七姐利润可比贩茶饼还有赚头。” 顾七抬眸扫了顺子一眼。 顺子自知说错话,立马赔笑着打了自己一嘴巴子,转而又道:“七姐,今早柳江去了一趟庄子,回来时有事来寻您,只偏巧那时候您人不在。” “柳江人呢?”顾七问。 “刚刚出去找磨盘去了。我问过柳江,也没旁的事情,是江平那边想问问您,定什么时候让他带兄弟回何松镇?” “我上次让他挑出来的五十人,他挑好了吗?”顾七问。 “都挑好了,就等着七姐安排。” 这次来的两百兄弟,已经有一小半被顾七陆续安排进了麓山郡内,剩下的人则被留在了罗山村的田庄里由江平带着其他几个兄弟一起训练。 时间不多,自然也没办法训练出多少得用的人手来,不过从中先挑选出五十个伸手过得去,先将一部分空车带回何松镇倒也不是难事。 - “那就定在两日后,就让江平和柳江一起带人带车回去,阿大和黄山海继续去庄子负责剩余人的训练。” 想着与靳照东的七日之约,顾七微微蹙眉。 靳照东这人有些神神叨叨的,七日之约当天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顾七也猜不透。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倒不如就让江平带人提前避开这个七日之约先离开麓山郡范围,也可以顺道将靳照东的消息带给周璃。 第三百十二章 排队潮 ,顾七她只想种田 周璃在道上有些门路,其实常年行商走南闯北的人,多少都要和江湖上的人打点交道。天长日久的,自然也会摸到一些边边角角的门道,更何况周璃也不是一般的行商人。 社-会有时候很复杂,有时候又极其的简单。很多情况下大把银子开道,能打开的,不能打开的路子早晚都能折腾明白。 - 至于靳照东那边,左右弘文堂在麓山郡内一共也就这点人手,风四娘和她手下人这会儿还被自己关着,即便还有自己没察觉的地方,想来也不是人海战术能够填的,多五十人少五十人并没有太多区别。 - 傍晚时分,柳江回来,还带回来了个石磨盘。 磨盘体积不小,后厨自然放不来,其他空余房间在没收拾出来前,也不合用。 倒是后院一侧的空地宽敞,顾七干脆叫人在那侧空地搭了一个简易棚子,正好卢娘子和魏娘子两人也忙完了手里的活计,便一起帮着将棚子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遍。 要做豆腐,自然光有石磨盘是不够的,另外还需要准备存放现磨豆浆的大缸或者木桶,和包布的方形木模子。 大大小小的木桶后院原本就有几个,清洗干净后就能用,至于木模子,柳江去过去做豆腐的人家收旧石磨盘的时候也一同顺手收来了几个。 只是这些木模子很久没用了,有些破败老旧。简单加固了下,勉强能用,不过估计也用不了太久,得空还是得找木匠再重新定制几个。 一般豆腐坊做豆腐喜欢用农户自织的土布缝合后做成过滤的布包,这种土布的特质是织文紧密,同时布面粗涩,结实耐用且有足够大的承重力,最要紧的这类土布多是家中自织的成本也便宜。 当然,也就是因着这种土布工艺简单,成本便宜,许多农家都会自制。 这也使得一般形成规模的布行都不会再去刻意生产此类布匹,同时连带着售卖的布行也不会进货,在市场上并不流通。 例如这次周璃带队送来的货资里也有不少布匹,考虑着麓山郡现在的情况,周璃没让人准备上等布料,连中等的都不多,只带了一些花色各异的粗布,一些未染色可做里衣的细布和两三匹花软缎。自然也没有没有土布。 顾七问了魏娘子,知其家中也并没有备用的土布,便干脆带着魏娘子在一众粗布中找了一匹最为结实的先试一试,又裁了几块白软的细布留做后用。 - 几人忙活到入夜,方才将后院的空地布置成了一处像样的豆腐坊。现在唯独缺的就是能拉磨的驴子。 现在这种光景想要在麓山郡找到一头活得驴,难度堪比,凭空变出一辆兰博基尼。 别说麓山郡了,就是整个渝州府恐怕都找不出几头活驴来。 虽说没有驴子,马匹顾七倒是不缺,顺子之前专门在城内收拾了一处院子足够大的老宅,专门用来养马,此外罗山村的田庄里,也有专门的区域负责马匹的养护。 值得一提的,因之前接连几场暴雨的缘故,顾七置办的好几处宅子自带的水井都开始陆陆续续出水了,虽然多是薄薄一层,且水质很差与泥浆并没有太多差别,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件让人高兴且有盼头的事情。 特别是罗山村的那处田庄内,原本就修建了大大小小深深浅浅五口水井,如今已经有四口看到了出水的痕迹。 另外距离田庄不远处的河床也开始蓄水了,给住在田庄里做事的江平等人省了不少麻烦。 若非如此,别说是人了,就是那些马也养不长久。 - 驴子能拉磨,属性相近的马匹自然也能拉磨,且马的力气还比驴子大一些。只是马的耐心有限,没办法像驴子那样蒙上块黑布就可以任劳任怨一整天都能绕着磨盘打转。 这不第二日,顾七让顺子特意从马厩里挑出一匹壮实的成年马匹过来帮忙拉磨,结果只走了一刻钟,那马就不乐意了。 先是懒懒散散,后来干脆原地趴下,起初教训教训还有用,到后来干脆就发脾气了。 一翻下,基本属于瞎耽误功夫,还不如直接上人力速度更快一些。 要说在现在的麓山郡内想找一头活的牲口难度系数绝对属于魔鬼级,那么想找几个力气大又便宜的苦力,难度系数则干脆为零。 属于典型的朝外吆喝两声,随便一抓就是一大把。 不过顾七现在没有再招人的意思。 一是这类纯苦力没有太多技术类手艺傍身的临时短工,便宜是便宜,安全系数缺并不高。 二则是因为单只需要力气活,顾七这还真不缺人手。百来号的兄弟,正愁现在没事做,每天过来两人,一人来轮上半天,全当是做额外健身锻炼。 要说这么多人想要全部轮安排一遍,至少两个月不带重样的。 当然这是以后的事。 只说第二日,魏娘子和卢娘子两人忙完前面熟食区的活计边开始着手做老豆腐和白豆干。 许是很久未做的关系,加上刚牵来的马匹并不配合,一开始两人磕磕碰碰的着实摸索了不少时间,方才完成今日最后一道工序,之后便是等着多余水分沥干、入模、成型。 魏娘子做豆腐的手艺是出嫁前在娘家习得的,那时候魏娘子年纪还小,当时家中主要负责做豆腐的是魏母和其大姐。 魏娘子多是做些打打下手的轻松活计,在后来魏娘子出嫁,因夫家并不是做豆腐生意,这手艺便也一直没用上过。 其实做豆腐这件事本身并不难,但工序也委实繁琐,只一人很难上手。且每次要做的量也极大,若不是专门用作买卖,只私人家里做着解馋,完全属于又累又烦又多花钱,根本得不偿失。 - 这边魏娘子和卢娘子忙着豆腐的事情,前头商市里的生意更是忙到超乎了顺子原先的预计,以至于后面不得不叫兄弟们进场维持秩序。 先是因为昨日粮食限购的消息放出去后,导致天还没亮,四海商市门口就已经陆陆续续排满了围满了等着开门购米的人。 第三百十三章 打探 ,顾七她只想种田 卯时一到,铺门刚刚打开,已经等了许久的百姓就开始争先恐后,一窝蜂的往里挤,生怕自己慢一步后就会抢不到今天限购的米粮。 得亏了顺子安排在售米柜区的几个伙计个个身强体壮,及时将为首的几个情绪激动的人先拦了下来。 后头干脆拉了两条粗麻绳,将购米粮的人群拦在半丈外,之后又是解释又是安抚,颇费了一些功夫,方才将排队的百姓的情绪陆续安抚好。 耽误的这会儿功夫,门外不知不觉又围拢的更多人,将荷香街一头堵的严严实实。 因担心出现有人误购,多购,重复购的问题,商市门口限购的招牌提示上,另外标注了需要购买米粮的百姓在购买米粮时需要同时出具户籍证明,并在结算后同步签字登记。 这一点顺子也在昨日第一天限购时着重口述给了进店的来客听,因此今日早早来铺面前排队的百姓大多都是带了籍书的。 即便有几个后来的,没搞清情况的也在相熟的左邻右舍作证下做了登记,为此这项措施虽有些麻烦也颇招惹了些微词非议,但也没有惹出太多的动静。 毕竟四海商市的米粮品质放在那里,价格也公道,便是麻烦了些,比着能买到这样品质的新米来说也是值得了。 - 每日限购的大米定额为一百斤,另外其他杂粮总计也是一百斤,两百斤的米粮不足半个时辰便很快销售一空。 等后头围拢的众人见米粮区内已经无米可卖时,一边后悔着自己来的太晚,一边又陆陆续续的将视线投向了熟食区和肉食区。 熟食区自然不必说,自从四海商市开张以来,熟食区的生意一日比一日好。 特别是这两天商市内的米粮限购了,许多原本还有些不舍得多花一两文钱差价卖熟食的百姓,在没有抢到新粮,又细细盘算后,反倒更担心起家中前两天购买的米粮也吃不了太多时间。 这不除了原本就受欢迎的肉末米团和小笼包外,三号锅的烤苞米烤红薯烤南瓜之类今日售卖的速度也比原本快了很多。 还不到巳时,整个熟食区的熟食就被抢购一空,连搭配赠送的腊肉汤也被瓜分的干干净净。 这还是顺子他们早有预料,在已经提前多准备了一组熟食的情况下。要是比照第一天的售量出货,可能都不需要等到辰时,就已经不够用了。 - 此时空空荡荡的熟食区边上,一个穿着文士长袍,头戴纶巾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微微蹙眉,对正在收拾着台面做后续收尾工作的邵东武道: “这位小哥,敢问你这铺面里可还有肉末米团子在售?” 邵东武抬头,见对方一身读书人的打扮,便恭敬起来: “这位先生,您来晚了,熟食区的熟食这会儿已经卖空了。” “一个都没有了吗?”文士眉头蹙的更紧了些。 邵东武指了指自己身前刚刚收拾干净空空荡荡的柜台和方锅,无奈道:“先生您看,真的一点都没有了。” “可还会再售,我可以等?”中年文士还有效不死心。 邵东武摇头:“今日已经出了两锅了,后厨都歇下了。先生您要是想吃,得明日赶早才是。” “我是从城北过来了,出门时已然是赶早了。”中年文士犹豫了片刻又道:“可否劳烦小哥,与你家掌柜说说,再做一些,单独卖与我。放心,我可以多出些银钱的。” “这” 邵东武有些为难,这事他可做不了主:“要不您先等等,我去问问掌柜的。” - 米粮区售空关闭后,顺子便带着人将主要精力都放到了腊肉火腿的售卖上。 今日满减的活动已经结束了,但围在腊肉区的客人们却兴致勃勃。 原因无他,只因为今日有了新活动,买腊肉即送大米,送杂粮。只要买五斤腊肉就白送一斤杂粮,买十斤腊肉就能白送一斤大米。 四海商市卖的腊肉不但工艺好肉质也好,最重要是价钱也公道。 别看商市里标出的售卖价钱和柳行街行脚帮的差不多,可人家四海商市都是足斤足称,该多少就是多少。 哪像柳行街那边钱没少收,可东西却是回回都有缺斤少两,还都是些边角料。这便也算了,最要紧的是行脚帮的那些个摊主个个都像大爷,明明花了大笔钱买口吃食,却还要像当孙子一样挨训受白眼。 可偏偏又一点办法没有。 谁让在麓山郡内行脚帮独此一家呢? 现在就不一样了,又多了一家四海商市来打擂台。 虽说四海商市又是限购又是排队登记的,麻烦是麻烦些,东西也没用柳行街那边供应齐全,可架不住人四海商市卖的东西品质,服务还周到。 整个铺子里上至掌管下到伙计都是笑脸迎人见谁都客客气气的,哪怕你就是进来看看啥也不买,又或者只花几文钱买个烤红薯尝个鲜,也没人会给你脸色看。 光凭这一点就让不少进店的百姓心里头莫名顺畅,多少有点翻身农奴做主人的舒爽感。自然花起钱来也不自觉的更大方了些。 左右都是要买的,一样的价钱也买不了吃亏。 再说了不是还送米粮的吗,现下米粮金贵,白送一斤米粮,可不比什么都来得划算。 - 中年文士顺着武邵东的脚步看向铺面中间的肉食区时,看到的就是一个精瘦的年轻人满脸挂笑一边热络的和来客攀谈一边熟练的招呼身边伙计称重结算的场景。 中年文士有些吃惊,吃惊在于他没想到这两天在麓山郡城内搅风搅雨一时间风头无双的四海商市的掌柜竟然是个岁数不大的年轻人。 更奇怪的是这年轻人一身劲肉,显然还是个练家子。 这厢中年文士正深思着,那边邵东武已经附耳将中年文士的请求和顺子说了一二,顺子顺着邵东武手指的放心望向中年文士,与那中年文士四目相对,点头招呼后,嘱咐了邵东武留在肉食区继续帮忙,方才自己挤身走了出来。 “这位先生是?”顺子朝着中年文士作揖后,含笑问道。 第三百十四章 推销 ,顾七她只想种田 “在下姓韩,家住郡城北,昨日听闻好友言道城南这里新开了一家铺面,做的吃食十分美味,今日便赶早前来。 只无奈城北和城南的脚程甚远,在下天初亮便出门了,匆匆赶到这里,却得知你家铺子里的吃食已经卖空了。” 中年文士回了一礼,徐徐将来由说了清楚。 “确实是不巧了,先生若是前两日给过来,这个时辰还是能买到的,只是今日客人特别多些。先生只能明日赶早了。” 顺子自从开始走镖后性子便开始比从前沉稳了些许,如今开始掌管商市自然更是要收着些从前的匪气。 中年微微蹙眉男子面露难色:“不瞒掌柜的,在下来时也答应了家中妻小父母,要带一些回去让他们尝尝的鲜。 如今空跑一趟,在下自己倒是无妨,只在下家老太太身体一直不好,家中幼女又贪嘴,在下实在不愿意驳了她们的一番期许。” “可先生也看到,我这铺子里的熟食确实是卖空了。再说了,若真是还有存货,自也没有藏着噎着不做买卖的道理。” 顺子见这文士穿着打扮皆得体,想来是麓山郡仅存的富户之一,又是个读书人,说不准还有功名傍身,自然拒绝的话也得说的客客气气,不能太过得罪人。 只那文士看着和气,却不是能轻易被打发的脾气,闻言又是作了一礼道:“刚刚便听你家小哥说了这事。 只是掌柜的也看到了,在下这也确实有些难处,城北距离城南的脚程委实是远了些,便是在下明日再赶早来一趟,多半也是要跑空的。 若如此接二连三的让家中老幼失望,在下是真不好回家交代了。” 中年文士说着,打量了顺子一眼,又笑着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劳烦掌柜的让后厨再给在下多做一份。 在下家中人口众多,掌柜的也不比拘着数目。做多少,在下便买多少。 至于价钱上,掌柜的也大可放心,在下可以初双倍的价钱。” 顺子挑眉,好家伙,还真是个富户。 以麓山郡如今的物价,竟然还舍得开口说双倍就双倍。 但不得不说,中年文士的爽气,让顺子有些心动。 四海商市既然在麓山郡打开门做买卖,为的就是赚银子,如今有人愿意出双倍的价格购买铺子里的熟食,且还不拘着量,做多少便买多少,自然是好事一桩。 再则如今时间也还早,且让后厨再去照样做一锅,并不是来不及。 其实若不是前两日七姐提醒,需要保持麓山郡百姓对四海商市的新鲜感和好奇心,熟食区的熟食最好控制在一定的量内。 顺子早在就想让后厨在多准备几锅了,依着现在商市里进出的客流量,就是没有这个文士出双倍的价格,只要是新出锅的熟食就根本不愁没人买。 只是 想起之前七姐的话,顺子还是有些犹豫。 商市内的每天推出的熟食,要保证能买到又不是那么容易买到,才能持续不断的维持主来客的胃口。 从而变相使得商市的生意和名声不断通过这些买到或者买不到的百姓口口相传至整个麓山郡城。 另外仓库里的剩余粮食也必须控制在一定的数目,至少要维持到去往何松镇的兄弟们将下一批米粮送到麓山郡前要够用。 这种情况下,今日要是依着这文士的话,重新做一锅,便算是破了商市每日限定的规矩;可若是不做,平白跑了一单赚钱的生意,且也是得罪了麓山郡的富户,更是得不偿失。 - 若是七姐在就好了! 再麻烦的事只要向往常一般将事情与七姐说了,由七姐决定便是,可偏巧了今日七姐人又不在铺子里。 顺子一时间徘徊不定。 中年文士静等了片刻,也没等到顺子开口答应,有些诧异,他还没见过做买卖的人不想赚银子的。 更何况,刚刚也瞧见这年轻掌柜的脸上明显有犹豫的神色,显然也是有些意动。 看来是另有其他顾虑,方才迟迟不答应。 中年文士不知道顺子的顾虑是什么,只转头看向不远处,售卖腊肉酱鸭等肉食的区域,不断由新进的铺子的客人围拢过去,又有人结算了银钱喜滋滋的提着腊肉和米粮从里头走出来。 中年文士忽然想到,刚刚进铺子时,铺面门口还放着一块偌大的告示,似乎写着什么,只当时他着急进店并没有细看,如今再出去也不妥当。 想着中年文士面露思索之色又朝着肉食区,很快就发现只要是提着足够量的腊肉结算了银钱的客人,竟都能另从柜台后的伙计处,得到一个米袋子。 中年文士仔细留意了片刻,便发现这些米袋子和他刚刚看到到已经走出的几个客人手中提的米袋子无论从样子还是份量上来看都是一般无二,并且这些人并没有再额外付过米粮的银钱。 所以,这些米粮竟然是购买腊肉的赠礼?! 想明白此处,中年文士微微倒吸一口凉气。 以麓山郡如今的光景,这家四海商市竟然敢用米粮做赠送的的噱头,这底气还真是惊人。 中年文士的目光一直朝肉食区看去,就站在一旁的顺子自然也留意到。 原还有些犹豫要不要答应的顺子见此眸色一动,笑道:“这位先生要不要看看咱们商市的腊肉和酱鸭,都是刚到不久的新货,品质佳,口感也极好。 先生来一趟不容易,和何就带些腊肉回去,也好让家中的太太夫人小姐都尝尝鲜。” “可我家中并不缺这些腊肉。”中年文士收回目光,含笑回绝。 被一口回绝,顺子也不恼,微笑着道:“先生家中的腊肉可是从行脚帮那处购得的?” 见中年文士点头,顺子又道: “我们商市的腊肉,可和行脚帮的腊肉又许多不同之处。先生若是信得过在下,不若买上几斤回去试试。 再则今日商市内有买腊肉赠送米粮的优惠,只要购置五斤腊肉就可换送一斤粟米,若购置十斤腊肉则可换送一斤大米。 此次赠送的优惠仅今日一天,先生既然今日赶巧过来,岂不是也是缘分。” 第三百十五章 真香现场(今日加更章) ,顾七她只想种田 “掌柜的既是这般说了,在下若不买上几斤凑个热闹,也委实对不起今日来这一遭。” 中年文士看着顺子笑了笑,忽而又道: “掌柜的,若是在下今日愿意购置五十斤腊肉,掌柜的可让后厨再多为在下做一锅肉末米团子和你们铺子里特色的双口味的小包子?自然,在下承诺的双倍价钱也一样不会少的。” 嘶! 还真是个不能让人拒绝的条件。 “老武,你帮着把东西给韩先生送到马车上。” 顺子指挥着伙计将两锅热气疼疼刚刚出锅肉末米团子和包子从后院的小门送出,抬进了文士韩平阳留着后面小道的马车上。 “韩先生,熟食都是包好的,另外还给您配了一炉炭火,您让身边的小厮看顾着炉火,等送到城北,保准还是热乎的。” 生意既然已经做了,那么服务就要到位,若是因着时长温度影响了熟食的口感,岂不砸了自己的招牌。 “有劳李掌柜了。”韩平阳笑着行了一礼:“在下今日便先回去了,来日在与李掌柜小聚长谈。” “承蒙韩先生关照生意。”顺子回礼。 顺子姓李,本名李长顺。从前在何松镇时大伙都叫顺子小名叫习惯了,到了麓山郡到底是做大掌柜的人,自然得将大名抬出来用撑场面。 且说这两人各怀心思,却也在刚刚等熟食出锅的期间相谈甚欢,各自留了姓名。 一直目送着韩平阳的车马远远驶离荷香街,顺子方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和读书人相处实在太累了,说话做事时不时都得端着,委实没有和兄弟们相处来的轻松自在。 就刚才,顺子都有些羡慕起江平来了,只需要在庄子里负责那些新来的兄弟训练就成。 要不然像刘勇、勇哥那样留在何松镇负责镖局的事情也痛快的紧。 唉~ 顺子叹了口气,可惜自己学艺不精,就论手脚功夫他连柳江都打不过,更别说想要比不上江平和刘勇两人了。这种训练新入伙兄弟得好活无论如何都是轮不到自己得。 若不是自己嘴皮子还算利落,恐怕这个大掌柜也做不得。 得了,既然做了大掌柜,还是老老实实学读书写字记账吧。 - 且说这边顺子正犹豫着要不要再去拜访拜访隔壁街得那位老秀才,那边韩平阳得马车正不紧不慢得往城北驶去。 马车内,炉火悠悠燃烧着,将整个车厢内都烘烤得暖洋洋的。 小斯将车帘一头小心挑起,徐徐清风引入,使得车内得烟火气散去了些:“三爷,要不要将炉火熄了?” 韩平阳摇头:“这些吃食可非了爷不少功夫才求来的,炉火熄了,岂不白白折腾了这一番?” 小斯撇了撇嘴:“爷来这回过来不是为了给大姑奶-奶家打探消息的吗?这些乡野吃食还带回去做什么,若是被老夫人知道了,少不得又要被训斥?” “你这小子,人不大,口气倒是不小。 上等的新米白面制的吃食,多少渝州府的百姓求都求不来的口粮,到你这里怎么就成了连家门都带不回去的乡野吃食了?”韩平阳嗤笑。 “三爷又笑话小的,小的自然没事,这不是怕爷再车里被炉子熏着了嘛。 再说了,咱们家哪里是寻常人家能比的。您把这些东西带回去给小小姐吃,老夫人肯定得生气。” “爷今天还非要带回去不可了,不但要让小小姐吃上几口,也要让老夫人尝尝味道,没得让你们这些小的打着老夫人的名头,一个个都把自己当作高人一等了。” 韩平阳轻笑着看着窗外的风景,说话时声量不轻不重,倒也一时分辨不清他时在开玩笑还算在训斥身边的小斯。 身边小斯显然并不怕韩平阳,只陪笑着道:“是小的说错话了。” “先给爷拿两个尝尝,今早出门急了也没填饱肚子。”韩平阳收回视线,忽然来了兴致。 小斯仍旧犹豫:“三爷,要不在等等,回了宅子里,让厨房给您准备。” “矫情。” 韩平阳不以为意:“你当咱们韩家现在还有多少好东西在? 家里头那些米粮肉食哪一样不是从行脚帮那边换得得?依我看,这四海商市供应得米粮品质远比行脚帮得货好得多。” “那怎么可能?!” 小斯闻言满脸吃惊:“大爷那边可是花了大价钱才让行脚帮将最好得物件送来家里的。” 韩平阳冷笑:“他说花了大价钱就是大价钱了?你都看到了?” “这小的没看见。” “老大的鬼话爷就你们这些没见识的东西会信。”韩平阳说着也不管身旁的小子,干脆自己伸手就从炉火边上的拿了一个米团子随意的咬了一口。 只一口,韩平阳的眼睛就亮了。 水分充足、粒粒饱满,有糯又香的白米饭和肉汁四溢酥香肥美的混合在一起,越嚼越觉的口感饱满回味无情。 果然是新米做的,味道就是不同。 韩平阳一边想着一边将手里剩下的米团子两三口就吞进了嘴里。 很快一个吃完,只觉的意犹未尽。 韩平阳也不是亏待自家的人,顺手便又从一旁捞了两个。那言行做派全然没有刚刚在商市里去顺子交谈时的那股子书生气。 若非是脸还是那张脸,衣裳还是那身文士打扮的衣裳。就这浑身吊耳当地中年二世祖的气质简直就和换了一个人没区别。 然,此时车马里也只有韩平阳和其贴身小斯,那小斯一看就是早已习惯了自家主子的做派,并没有露出半点吃惊之色。 只是见韩平阳吃的开怀,不由也馋了嘴:“三爷,这东西好吃吗?闻着倒是香的很。” 韩平阳撇了小斯一眼:“你小子刚刚不是还瞧不上吗?怎么如今就馋了起来。” “那不是小眼瞎,认不清好东西。三爷慧眼识珠,三爷觉得好的东西,定然是好的。”小斯没脸没皮的奉承。 “算你会说话,自家拿吧,可不许多吃。这一锅也没几个,爷还要回去孝敬老太太。” 韩平阳对身边人贯来大方,特别是见自家小斯刚刚还瞧不上,现在又一副馋的不行的样子,更觉得意。 第三百十六章 姻亲 ,顾七她只想种田 “小的知道分寸。”小斯吉贵得了回应,赶忙又奉承了几句,这才取了一个米团子出来。 要说吉贵原本只是看自家主吃的香,也想尝尝味,等米团子入口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家主子真没说谎! 明明看着只是个十分寻常的肉末米团子,可口感却好的出奇。 吉贵年纪不大,是韩家的家生子,又因着打下就被送到了韩平阳手里做活的缘故,日子一直过的不差。 渝州府没闹灾前,跟在主家身边也算什么山珍海味都吃过了,时日一长难免就有些忘了身份,自觉自家比外头的寻常老百姓日子过的体面,经常学着后院几个主子的做派看不上外头的乡野小物。 可偏生渝州府后头灾情一闹就是好几年,便是韩家从前日子过的有多体面,家中又有多少银钱在缺粮少水的麓山郡内也不好使了。 其实早前韩家的几个大爷也提议过,要不然干脆举家都从麓山郡迁出去,出了渝州境到其他州府去过日子。 可偏生韩家老太爷和老太太都不乐意,只说韩家的根就在麓山郡,迁出麓山郡对不起祖宗。 老太爷不肯搬,下面几个儿子自然也不敢不孝顺,只能跟着留在麓山郡里过苦日子。 好在韩家和现任麓山郡府官刘守正有亲。刘守正的老丈人和韩家老太太是亲兄妹,韩平阳几兄弟与刘守正的那位演了一处嫁妆被变卖,哭闹着要带子女回娘家的夫人是嫡亲表兄妹的关系。 两家从前不在一个州府的时候的关系就很是亲近,后来刘守正在麓山郡做了府官,两家的关系自然就更加密切了。 韩家更是一直将刘守正的那位夫人当作韩家亲大姑奶奶看待。如此,有了刘守正的关照,即便是受灾,韩家在麓山郡的日子也要比其他人家好过的多。 然,日子再好过,与从前总还是有了差别的。 毕竟麓山郡的情况就是这般,缺粮少水的,韩家花再多的银子,也就只能指望行脚帮的人将最好的东西先紧着韩家送。 可行脚帮做的是什么买卖?行脚帮本就做的是三教九流混的买卖,如今在渝州府里更是做的从灾民口中扣银子,大有发-国-难财的意思。 就这种情况下,行脚帮能送什么好东西进麓山郡? 说是每个月都把最好的东西优先给韩家送来,可送来的东西最多算是矮个子里拔高个,陈年旧粮里挑出那些霉的不那么厉害的一些罢了。 这里头有好的自然是要紧着家中的主子用的,轮到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多是能吃饱已经谢天谢地了。 吉贵因一直跟着三爷韩平阳身边,韩平阳为人又爽气,自家有什么吃的也从来不亏待身边人,吉贵便一直觉得自家吃的都是眼下麓山郡里最好的东西,就是去与府衙里的府官大人比,也差不了太多。 却不成想,今日只一个肉末米团子,就吃的吉贵,满嘴留香,欲罢不能。 只可惜这米团子,好吃是好吃,就是做的委实太小了些,就是小心着吃两三口也就没了。 将最后的一口米团子吞下,吉贵意犹未尽:“三爷,这家四海商市的东西果真要比柳行街出来的香。” 第三百十七章 低头做人(今日加更章) ,顾七她只想种田 韩平阳得意:“爷还能骗你不成。就柳行街那里,能出什么好东西,也就是老大成天拿着那点和行脚帮几个小头目的交情在家里吹嘘。殊不知人家看上的那里是他的面子,不过是看上了咱们韩家的银子罢了。” “三爷说的是,那行脚帮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拿了咱们那么多银子,竟是光拿些陈米烂肉来充数。”吉贵气愤道。 韩平阳撇了撇嘴,脸上收起了些许玩世不恭,低声呢喃:“谁让形势比人强,天家一日不管渝州府,咱们这些商户就只能在江湖匪寇面前低头做人。从前我便打算学武,结果家中只让我读书。这几十年里书是没少读,可又有什么用呢?功名功名考不上,图尽半生,也不过是个举人。” “三爷再说什么?”吉贵没太听清,只是见韩平阳脸色难看,忧心问道。 韩平阳摆了摆手,不耐烦的呵斥:“爷的事情,少问。” - “相公,怎么今日大清早就出去了。”马车刚驶入城北一处大宅内,便有一年轻妇人带着丫鬟迎了出来。 “昨日大姐姐托我办些事情。”韩平阳下车后,笑眯眯的牵住了年轻妇人的手,左右张望后问:“琳儿呢?” “怎么了?张妈带着在后院玩闹呢。”年轻妇人疑惑。 “前头办事,顺道带回来了些好吃的。”韩平阳一边嘱咐小斯将车辆里的熟食抬下来,一边拉着自家夫人的手往后院走:“到时候你也意道尝尝。” 》》》》》》》》》抱歉,以下是防盗段落,两小时后更改《《《《《《《《《《《《《 是年,乱世。渝州以北,三年大旱。 一眼望去,纵目所及之处,已无一处绿意,竟全然是些光秃秃的被折去枝叶的土树干,看的让人心里发慌。 顾大年一边劈柴一边偷偷打量着独自在一旁生火做饭的七丫头,便越看越觉得自己这个从鬼门关走过一遭的小闺女有些怪异。 可要说具体怪异在哪里,顾大年还真说不清楚。 一路逃荒下来,走了有大半个云州俯,那些一起从顾家村逃出来的如今死的死伤的散的散不见了踪迹,自个儿的老伴和大儿子大儿媳也不知道去了哪处,还活着没。 可怜了自个儿那才三个月大的孙子还未叫上他一声爷便早早去了,如今只留了他和七丫头两人,还不知道这往后路是要走的多远,这糟心的日子还能熬上几日。 “爹,这柴劈完了这捆就别劈了,留着些力气明早要走的路还长。” “这怎么能行我昨日答应了镇上周家的管事要给他们家送去五捆柴过去。一捆柴便值三个大钱,五捆能得十五个大钱。如今我这才劈了三捆还差两捆哩。”顾大年絮絮叨叨。 大旱三年渝州俯的粮食贵的好似金豆子,往常里十来文能买上两斤的苞米面如今都涨到了八十文一斤足足翻了十六倍还无处可买。 顾大年口中的十五个大钱最多不过买上三两苞米面还不够他自个儿填上一日的肚子却整整要忙上两日才能赚得。 第三百十八章 各怀心思 ,顾七她只想种田 “放心吧,我只是去探探消息,又不是真做什么,能有什么危险。”韩平阳拍了拍妻子的手,安抚道:“江湖人自有江湖人的规矩,且讲义气的很,若是能与他们相交一二,保不准以后也又用的上的地方。” 韩平阳神色暗了暗,老大不就是因和弘文堂的人有些私交,才得老太爷看重得吗。 既然眼下大姐姐能叫自己去四海商市探查消息,显然是这四海超市也有过人之处,既然如此,自己自然是要先下手为强,抢在老大,老/二察觉之前,先与四海商市得人结交起来。 自然,韩平阳也知道这些事情急不得,需要徐徐图之,免得事与愿违,为此韩平阳没再细说下去,只是拦着妻子进了后院。 一时间坐落在城北的韩家因韩平阳突然拉来的熟食腊肉和米粮,几房人又是诧异又是好奇,也有不屑贬低的,不过不管当时的反应如何,到最后却都免不了真香。没办法,若是有的选,谁愿意不吃新米吃陈米的。即便是一直老神在在,将韩家祖宗荣誉看重多过与享福的韩家老太爷,在吃到一口精心熬煮火候刚好的腊肉白粥后,也不打算在在故作无畏的矜持,当天就以做小的的要孝顺老的的名义,将韩平阳因购买了足足五十斤腊肉才换来的十斤新米一股脑的都扒拉到了主院,一点都没有分给几个子女的意思。就连那五十斤腊肉,老太爷也扒拉走了一般,至于剩下一半则全凭韩平阳做主愿意给谁就给谁,不愿意也不打紧。 这自然是看在这些米粮和腊肉全是韩平阳带来的缘故,虽然没给什么实质性的奖励,但韩家老太爷还是自认为自己给了老三极大的脸面。 这一点不止韩家老太爷是这么想的,就连大房二房四房甚至宅子里上上下下的奴仆都是这么想的。 唯独花了大笔银子,最后一斤米都没捞到的韩平阳郁闷不已,觉得自己往后要是再在四海商市抢到新鲜米粮,一定要藏好,千万别让他家这个抠门的老爷子给发现了。 至于剩下的二十五斤腊肉,韩平阳依着脸面每房都送去了三斤,至于剩下的便让自己自家媳妇看着处理,虽然新得的大米被老太爷搜刮去了,但今日带回来的熟食却还有不少,夫妻俩连带着心满意足的吃了两顿。若说原先惠娘还搞不明白自家夫君为什么要让自己遣自己院子里做事牢靠又重心的人连夜去城南的铺面抢粮,如今看着自己的一双女儿吃着喷香软糯的米团子两眼发光的样子,惠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韩家有钱,自然不会缺粮食,可这样的新米在麓山郡内原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好东西,如今有了门路,为了一双儿女,便是折腾一些又有何妨,左右不过是找人去排队罢了。 结果等第二天,慧娘发现自己派遣出去的几个得力的婆子管事,折腾了一早上就带回来了三斤大米,方才知道原来四海商市的米粮不但要赶早去抢,即便抢到了也买不了多少,不论身家多少,只要是在麓山郡内,全凭户籍限购。一份户籍每日最多只能购买三斤,家丁奴仆皆是算在主家户籍内,且若是不分家的话,一大家子也只算在这一份限额名单里。 这让慧娘诧异的同时,更加小心谨慎严厉敲打了自家园子里的下人,务必不能让韩家其他己房的人知道,他们三房在偷偷抢购四海商市米粮的事情。 至于韩平阳在从妻子处得知事情具体情况后,方才明白过来,自己昨日里问话没问全,只知道商市每日早上开放一批米粮需要抢购,却不知道即便抢到了还要按人头限定数目,一份户籍竟然只能够换三斤新鲜米粮。 其实也不能全怪韩平阳事先没注意到这件事,委实是昨日里韩平阳见四海商市竟然拿上好的新米当做购买腊肉的添头,被这种离谱、夸张又豪气的做派给震惊到了,潜意识里觉得四海商市库存丰厚,根本不缺米粮。自然也不会想到四海商市竟然反向操作,当做添头白送时上不封顶,多多益善,可你若只是单独购买却是困难重重难上加难。 这让韩平阳郁闷的同时,更是将好不容易抢来的三斤新米当做宝贝一般藏了起来,不说韩家有多少主子,就他们三房自住的园子里,就有他和夫人外加一双儿女,四个主子,每日三斤新米需要节省着吃,方才堪堪够用。 这还得防着每日都能抢到,若是那一日抢不到了,他家就得‘断粮’,毕竟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吃惯了新米,谁还愿意拿旧米凑活。 且说一晚,韩家三房内,夫妻俩因着商议往后抢粮的事情没睡好,韩家大房和二房也同样没睡好。 大房内,老大媳妇一边拆解着发髻上的朱钗,一边亦或者问丈夫:“你说三房的人是从哪里弄来的那些个好东西?莫不是弘文堂的那些人背着你将好东西偷偷卖给了三房?” 韩家大爷摇头:“不可能,老三自视清高的很,根本不愿意和行脚帮的那些人打交道。再说了都是一样给银子,便是老三突然开窍了,行脚帮的人没道理先将东西卖给老三,而不卖给我。” “你的意思是,老三走的不是行脚帮的路子?”老大媳妇奇怪:“可咱们麓山郡内现在哪还有什么能人,除了行脚帮的人,根本没有人能把米粮送进来。” “是不是大姐夫那边的路子?”韩家大爷思索了片刻,不确定道:“若是大姐夫那边给的路子,这事看可就不好办了。” “都是一样的亲表姐弟,大姑奶奶也不能光想着老三一人吧。今儿个只十斤新米,老三就把老爷给笼络住了,往后若是真被老三把住了这处,你往后在老爷子面前哪还能像现在这么得脸。”老大媳妇面露不满:“咱们得想想办法,这种好处不能只紧着三房一家子来。” “要不然我明日也去找找大姐夫?” 第三百十九章 各怀心思(2) ,顾七她只想种田 “要不然我明日也去找找大姐夫?”韩家大爷犹豫,也不知道为什么都是一样的亲,大姐夫一家除了对老太爷老太太恭顺外,小辈里竟只和三房一房交好。 大房媳妇撇嘴:“还不是因着你那三弟有个举人的身份,家里头从前都指着他高中,入朝为官。只可惜考了这么多年,连个进士的影子都没看到。” 韩大爷蹙眉:“三弟从前读书做学位还算认真,这几年却愈发没有将心思放在学业上了。家里早前花了多少资源在三弟身上,只可惜三弟一点也不知道惜福。” “依我看大姑奶奶那边从前就是因着三房有功名在身,指着三弟哪天高中了入朝为官,好做大姐夫的助力,才刻意与三房较好。却不想三弟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说着大房媳妇冷笑:“若是在过个三五年的,三弟依然没有进士及第,你看大姑奶奶那边还会将他们放在眼里不。” 韩家大爷闻得此言,一扫刚刚抑郁的心情:“我们韩家世代经商起家,祖辈都没有出过什么读书人,偏生老爷子不信这个邪,非要叫咱们兄弟几个读书。从前我和老/二倒也读了不少书,可惜时运不济,后头老三长起来,老太爷又逼着老三去读书。依我看,咱们韩家既然是以商起价,便老老实实做好生意便是,之前我和老二管着家中大小生意,忙是忙了些,可进账都是实实在在。虽说后来渝州府出事了,家中的生意也跟着受了灾。可若是老爷子肯听我的,早早迁出渝州府,凭借着咱们韩家时代累积的钱财和我和老/二经商的手段,倒了哪里能愁银子的进项。 老三小时候读书倒是读的不错,老爷子便一直拿他当宝贝看,可现在你再看看老三那吃家里的花家里的无所事事的纨绔的样子,哪里还有一点读书人的模样。” 大房这边,夫妻两一边数落着数落着三房的种种过错一边又韩家老太爷偏心,倒是越说越来了兴致,难得的夫妻和睦、同心协力、心心相印。 而另一边,韩家二房的房间里,此时的气氛却更加沉闷。 二房媳妇生的年轻美貌,不过性子却是个软和又胆小的,此时见丈夫独自一人坐着生闷气,更是不敢发出一点动静,生怕因此惹了丈夫厌烦。 韩家老二,独自一人静坐了有小半个时辰,忽然抬头一旁的妇人,低声呢喃:“老三是不是不打算读书了?他今日忽然开始讨老爷子欢心,该不会是想接受家中的生意吧。” “不不会吧。我看三弟每日不是闲逛就是看书,看上去根本无心生意呀。” “你懂什么。老三从前看不上生意,是一心想着高中,这几年,朝廷的科举一延再延,老三怕是知道自己高中无望,这才想起了讨好老爷子,好从我和老大那里分点羹。”韩家老三越说越觉得自己想的有道理,原本就难看的脸色此时更显得阴恻恻的:“老爷子本就偏心老大和老三,老三只要愿意读书,家中的银钱不论多少都一股脑的供着,老大那边更是,从前家里有多少赚钱的生意,大头都让老大分去了,偏偏轮到我的都是一些吃力不讨好的边角料。这边也罢了。渝州府没出事钱,我也是打理的好好的,一点不比老大差。可老爷子却一点都没看在眼里。如今老三不读书了,若往后也想在家中生意里分一份好处,我的日子岂不是更不好过了。” “现下麓山郡这般情况,家里的铺面生意不都关着吗?”老/二媳妇疑惑不解,自打家中铺面陆续关门后,公中早就没了进向,如今家中吃的用的,进出花销用的都是韩家早期的积蓄。既然都这般境地的,现在还去争夺家中生意还有什么用? “无知妇人。”韩家老/二撇了身旁女人一眼,不满道:“这段时日接二连三的下雨,你都没瞧见吗?如今铺面关着,城内无人做买卖,可在等个一年、两年,三年、五年呢?旱情一旦缓解,到时候麓山郡自然又会热闹起来。韩家的铺面自然也会重新开张。若是现在老爷子手里的铺子被老三分去了,以后你就得跟着我一起喝西北风去吧。” 美貌妇人被训的垂了脑袋,通红着脸,不敢再开口。 韩家老/二,没在看妇人一眼,只阴狠着一双眼道:“不行,不能任由老三这么出风头。明日我得跟着叫人跟着老三,看看他到底是去哪里找的门路。” ****** 却说,被两个兄长惦记了一晚上韩平阳,此时自然对这些事一无所知,美滋滋的抱着如花美妻,舒舒坦坦的睡了一觉后,第二日亲早就带着小厮往府衙赶去。 》》》》》》》》》》抱歉,以下为防盗段落,两小时内更改《《《《《《《《《《 顾七是知道顾大年口中周家后院的那棵梧桐的,只可惜早两年就掉光了叶子如今更是枯的看不出了样子了。若不是年岁太久那些错杂的老根都扎的太深,只怕早就被逃难到镇上饿疯了的灾民给刨了吃的精光。 至于梧桐边上那个刻着周字的老井三年前就干了水,如今黄土都快盖过半了。 眼看着快过了晌午,顾大年依旧在一旁絮絮叨叨问东问西,顾七自顾自的烧着火也没作答。好在顾大年也不在意自家闺女回不回他话,他只是觉得有些话堵在胸口不说说他心里难受。 其实顾大年前头就相信了闺女说的话,知道周家是真的要逃,也知道自己劈了一日的三捆柴定是卖不出去的。 可是有些事就是如此你信归信却一时半会儿就是接受不了。 顾七知道顾大年是心里头难受便也不打断他由着他念叨,只等锅里的野菜叶子炖树根煮透了煮烂了才道: “爹,树根煮烂了。咱先垫了肚子,等下午我我就将这三捆柴背去周家问问。他们若还要便留下若是不要了,我再去别家问问” “要是卖不出去可怎么办?”顾大年蹙着眉焦心道。 “不管卖的出卖不出,明儿个咱都得走了”顾七将锅子里的树根汤盛了一碗给顾大年,又往里头多填了两勺野菜叶子。 第三百二十一章 酱菜 ,顾七她只想种田 顾七在后院转了一圈,见整个后院除了刘守正的妻女外,另外还有主屋伺候刘夫人的四个侍女,一个婆子。一双儿女处各有一个侍女,一个婆子,小厨房里则还有两个厨娘一个烧火的帮工。角门处有个看门的老汉。不见管家,也不见小厮,显然是被刘守正带去前院了。 内院没有巡逻的侍卫或者衙役,没多会儿,顾七就将整个府衙后院摸透了。 这会儿临近巳时三刻,顾七不太厚道的摸到后院的小厨房处,想看看这位刘大人家到底是什么伙食,此时里头忙的热火朝天。只见厨房内一个厨房妇正艰难将偌大的蒸笼抬起,因着手脚不稳,蒸笼上方的笼盖抖了一抖。身侧的另外一个厨娘见状忙上前帮扶了一把:“小心些,若摔着了,耽误小少爷小小姐午食,夫人可饶不了咱们。” “我省得。”先前得厨娘点了点头,两人帮衬着合力将蒸笼抬了下来。 顾七隔着后厨小窗往里探去,正好看见其中一个厨娘掀开了笼盖,水雾散去,蒸笼里整整齐齐放着二十几个白面馒头。 “林管家这会送来的白面比前些日子好了许多,蒸出的馒头瞧着模样也好。”厨娘闻着刚出炉白面馒头的阵阵香味,忍不住吞了吞咽口水。 “别想了,这不是咱们几个能吃的上的。统共就这点白面,夫人房里的绢丫头,每日里都来咱们小厨房点数,少一两就得让咱们吃不了兜着走。”另一个厨娘左右看看小心提醒 “放心,我晓得的,我就说说罢了。”先头的厨娘撇嘴:“老爷倒是个为人宽厚的,夫人的性子就小了些。若不是眼下麓山郡内也找不到什么好伙计做,我委实不想在这府衙干下去了。听着名声倒是好听,可每个月的月钱只有那么一点点,留给咱们吃的也是最差的苞米面,也不知道是放了多久的货色,一股子陈霉味。” “你便少说两句话吧。莫要被夫人院子里的人听到了。”另一个厨娘安抚着,又叹了口气道:“咱们麓山郡现在什么光景,除了柳行街外头哪里还能寻的到粮,前两月我出去了一趟,听我家那口子说柳行街那里的苞米面价格又涨了些。他手里拿着的苞米面我瞧了,也是一股子的霉味,就这还花了不少银钱。咱两在府衙后院至少不用担心饿着,也不用担心没水吃已经算不错了。” “真真是做孽了。也不知道咱们麓山郡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好好的一个郡城几年的功夫就成了这般模样。” “可不止是麓山郡,我家那口子说整个渝州府都是糟了罪的。也不知道这日子还要过多久,你且小心些,莫要真丢了这差事。”那个性子缓和些的厨娘一边说着,一边在一旁取了食盒将馒头装盘收进食笼里,又取了一旁的酱缸,从里头捞出一些腌菜,切成小蝶后一同放入食盒内:“这腌菜也没多少了,赶明儿林管家来时得提一句。” 另一个性子急切的厨娘点头:“这腌菜可少不得,少了一顿,夫人就得发火。” 腌菜? 顾七朝着酱摊子放心看去,厨房内的光线不算同明,为此一时也看不出里头放的到底时哪种腌菜。 在大康境内不论南北两方其实都有做腌菜的习惯,最常见的时酢菜,与芥菜类似,另还有九头芥也是大康百姓最喜欢的腌菜品种。 此外,到了冬日,酱菜泡菜在各地也均可见到。 以渝州府之前的土地情况,米粮种不得,蔬果自然更加艰难。加之新鲜蔬果并不好运输,故此在麓山郡内,只要银子足够多,想买点米粮、肉食甚至药材都不算太难,唯独想吃口蔬菜比登天还难。 顾七之前也想过运输蔬菜的事情,只苦于脱水工艺费事费工且口感不算好,新鲜的又没用冷链车存放,一路山高水远的,勉强到了麓山郡内也都臭了,却是实在没有想过其实可以运输些腌菜、泡菜过来,虽说这些腌制过的菜品不能和新鲜蔬果去比较,可胜在足够开胃下饭,且价钱便宜好运输,最适合麓山郡百姓购置。 顾七正思索着,那边厨房已经将酱菜摊子重新掩盖起来了。又将一旁熬制了许久的大锅打开,片刻阵阵肉香从小厨房内顺着窗口散开。 是腊肉汤? 不过口味与自家的腊肉汤相差甚多,显然是行脚帮那边的货。 顾七顺着香味看去,果然见是一大锅的腊肉汤,锅内除了切块的腊肉外,还漂浮着一些黄白色的菜叶。这次顾七看清楚了,是菘菜,准确的说应该是腌制过的菘菜。 顾七不自觉的点头认同,以泡菜入汤,确实比单纯的腊肉做汤更加有滋味。 - 厨娘将盛好的菘菜腊肉汤依次放入四个食盒中,便将适合的盖子都盖了起来,放置到一旁还冒着热气的暖炉边上,等着各房的丫鬟来取。 不管是多大的主子,每房都是想用的白面馒头,一份不多的酱菜,一碗菘菜腊肉汤。再没有其他菜式了,由此可见着这位刘守正刘大人为官清廉,委实不算作假。 只不过即便是再清廉,条件再艰难,府衙的后院就是不同的,自然过的不是麓山郡的寻常老百姓能比的。 》》》》》》》》》》》抱歉,以下为防盗段落,两小时后更新《《《《《《《 “想得美!”顾七嗤笑:“柳老大当我这里是收容所吗,什么都收?” 柳龙打断顾七的话,认真道:“他们不要工钱的。” “”顾七愣住。姗姗道:“这样不太好吧” “黑鹰赌坊我也可以送给顾小友。” “”顾七。真不是我抵抗力不够,是那敌方实在给的太多! “虽然黑鹰赌坊会散,但是赌坊的房契和地契却是我自己的,不是帮中物资,若是顾小友收下我那些手下人,那房契和地契,便算我柳某私人送顾小友的谢礼。” “”顾七。其实我不是这样的人,你们可能不信,我只是爱助人为乐。 “你真打算收了柳龙的人?” 第三百二十二章 卷宗 ,顾七她只想种田 卷宗上的案件并不算出奇,是一桩七年前的成年旧案。 卷中首行便记录了案发地点,是隶属于麓山郡下东皋县外的小山村。 这是一桩命案,死者为小山村农户。姓马,叫马山。马山家境寻常,家中有一美貌妻子和两个幼儿。 死亡时间是在七年前的九月初四夜里。死亡地点是在小山村外不远处的小朱山上。死者身中数刀被人丢弃在小朱山山腰处,直至第二日辰时才被附近进山砍柴的村民发现,仵作验尸后,确定马山为脾脏破裂且失血过多而亡。 第三日官府进村取证时,紧临马山家而居的马常富突然说,早在半月前便撞见马山的妻子王氏偷偷与外村的一男子在小朱山私会。 王氏大呼冤枉,然差役去外村取证时却正好撞见与王氏私会的外村男子。那男子姓甘名叫甘才明,是隔壁临河村的农户,对于差役的审问,甘才明供认不讳,承认自家与马山之妻王氏从半年前就开始有染。又道王氏经常拿家中财务补贴自己。他虽心中有愧,但又架不住王氏温柔惬意。案发当日,他正与王氏在小朱山内幽会,却不想马山突然带着刀找上了山。 他求马山放过他,可马山执意要将他砍杀,为此他便和王氏一起合力想将马山手中的刀夺了下来。抢夺中,不知道怎么的,刀口反转,直接扎中了马山的腹部。 听到马山痛呼,甘才明心中大惊,慌忙松手就打算拉着王氏跑路,可王氏却说既然已经这般境地了,倒不如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马山了解在小朱山内。 甘才明自言惊恐与王氏的狠毒,不肯与王氏合伙,便在斥责了王氏几句后自己一个人逃回了临河村去。 甘才明道,他以为没了自己的忙帮王氏一夫人定然不会这么大胆,亲自下手谋杀亲夫,直到第二日马山之死在附近两个村里子传开了,他才知晓王氏竟然一个人就下了狠手。 当时负责此案的东皋县主官,问甘才明既然知道马山人已经死了,为何不跑。那甘才明却道,当日心慌恐惧确实有想过逃跑,可后头又觉得他这般逃跑会连累家中兄妹,又觉得他和王氏的苟且之事原本就对不起马山,如今又害的马三被王氏这个毒妇所杀,更觉愧疚,心下难安,便打算干脆自首,只是还没走出村子就见到了差役来问案,便干脆将所有事都交代了。 - 有了邻居马常富的指控,又有了奸夫甘才明的供认不讳,即便马山之妻到死都大呼愿望,更称从未与甘才明相识,可惜不论是马家亲眷还是小山村村民又或者是东皋县主官的都不相信王氏所言,皆是认定了王氏与甘才明有染,并且最终谋杀亲夫。 此案了解的很快,依照大康律法王氏被判了通/奸、谋杀的罪名,来年秋后斩首,而甘才明因不是谋杀主犯,且事后自首,将功抵过、认错态度良好,最终被判了流放边境。 - 这份案卷记录的十分详细,案宗上的内容也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若非说有意思的地方,大概就是这桩案子巧合的地方太多了。 例如凶手甘才明家中兄妹众多,地少人多没口粮,经常吃不饱,为此甘才明十三岁起就去了东皋县一富户,刘家做雇工,主要的活计就是替刘家照看好大朱山。大朱山紧挨着小朱山,早在三十年前就被刘家圈买了起来。刘家买下大朱山后并没有在山上开荒耕种也没有在上头建庄园,而是叫人将整座山用竹网圈禁起来,又雇了雇工轮流看守大朱山,谨防附近在小朱山砍柴的村民误入大朱山中。 甘才明做的就是这份看守山的活计,一直从十三岁做到了二十四岁,足足九年。 而死者马山偏生正巧了也做过刘家的雇工,做的也正是大朱山的看守活计,就在甘才明入山前的十年。 若是这两点不过只是巧合,那么王氏入狱后,马山家的房产和地产很快便被马山的兄弟变卖给了族里,之后马山的兄弟便带着妻儿和马山留下的一双幼儿连夜离开了小山村,此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而甘才明的双亲兄妹也在事发一个月后,忽然之间悄悄离开了临河村,此后也并未再离开过。 其实一般情况下,若某一地发生了命案,无论是受害方还是凶手的亲眷,再事发后变卖家产远离是非之地免受旁人口舌都是无可厚非情有可原的事情。 然有趣就有趣在,这些案发前后的琐碎事件并不是直接记载在官府卷宗上的,而是另外书写了一份备录就与这份卷宗夹杂在了一起。 一桩七年前带着点桃/色意味人命案,即便当时在当地掀起过波澜也不至于在案子已经了解了足足七年后还被人送到了麓山郡的郡府内,且即便是刘守正有习惯浏览麓山郡管辖范围内所有县镇的案宗,那么这些案宗也应该是出现在府衙前院的库房内才对,而不少单独出现在后院的私人书房里。且还不仅仅之留了卷宗,还将案件前后始末详情都备录的这般清楚。甚至与将死者马山从前在刘家做工的时日,又因什么缘故忽然又辞去了刘家的活计,回村种田都有记录。 更有意思的是,这备录内还记载了,马家从前的日子过的也没有比甘才明家好多少,可以说马家真真发迹就发迹在马山去刘家做雇工的那几年里。 而马山的媳妇王氏也是马山辞工回村后才娶的。王氏面容较好,身段玲珑,是东皋县管辖下,几个村里远近闻名的美人。 按说依照马家从前的家境是娶不到王氏这样眉毛的姑娘的,可偏偏马山在刘家做了几年雇工回来后,不仅给自家盖了新房,还拿出了大笔的聘礼请媒婆说亲,将王氏这样的美人都娶回了家。 刘家虽是东皋县内的富户,可终究也不过是个寻常商户,比之郡城内如韩家这般的商户 宝宝晚上突然发烧,来不及改文,先发晚点继续修改 第三百二十三章 卷宗二 ,顾七她只想种田 然,就是这样一个寻常富户,却忽然间在三十年前拿出巨资买下一座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的乡野荒山,买下后又不做任何用处,反倒几十年如一日的花着银子雇人看守。 只这一点本就令人生疑,更令人疑惑的,便是马山不过是做了刘家的几年守山雇工,即便是不吃不喝不花销,依照寻常雇工的月钱,马山又是如何攒够银子重新给马家盖了新房,又是如何拿出大笔嫁妆娶来王氏后任然将日子过的富足有余? 这些细节,差异看都不出奇,可仔细推敲又委实有许多说不清的地方。 将这卷案宗放置到一旁,顾七留意到,在这卷案宗下方还有四五卷相似封存方式的案宗。 顾七疑惑,一时间有些不确定刘守正提留这份案宗的于意何为。 不过既然看都看了,看一份还是看四五份也没有太多区别。 想着又打开了第二封卷宗,只一打开卷宗第一页,顾七就愣住了。 这并不是一桩命案,而是一桩寻常的遗产分割案件。 而让顾七诧异的是,这桩案子仍旧是出自东皋县。案发事件同样是七年前,紧紧比马山的命案晚了两个月。 且状告人姓刘,乃是东皋县富户,刘家当时的小儿子刘正丰。被告人则是刘家的大儿子刘正德。 案件很简单,说的是当时刘家老太爷因急症忽然去世,因去世的时间争锋大雪夜里,大夫来的不及时,人还没开始救治就走了。且当时身边伺候的人也不多,待刘家草草给刘老太爷收敛尸体后才发现,刘老太爷去世时并没有留下任何遗嘱。 刘老太爷在世时娶过两妻三妾,共有子女八人,其中先头的嫡妻生了一儿一女,大儿子就是刘家大爷刘正德。此后三个妾氏则相继生了两个庶子,三个庶女。在刘家老太爷正值壮年之际,刘家老太太却提前一步先走了。嫡妻走后,不过一年,刘老太爷久续娶了一名继室,那年轻继氏入门几年原先一直无孕,一直等到刘老太爷年近花甲之际,忽然久怀孕了,生下一子,就是这桩案件的原告人刘正丰。 且说刘正德本是刘家老太爷的第一个孩子,又是长子又是嫡子自然备受宠爱,长大成年后很快久接手了刘家众多铺面产业,由刘老太爷亲自带着,手把手教习,这样使得刘正德在刘家的身份和威望上与下头的两个庶弟完全不同。 即便后来刘老太太去世,之后继母过门,刘正德在刘家的地位爷一直没变过,是被当作了刘家唯一继承人对待的。 可偏偏事与愿违,后入门的继母竟然又怀孕了,刘家老太爷既是老来得子,那又不宠爱新得的道理,加之又有后头的继室亲母照看,使得刘家小儿子刘正丰从小就如眼珠子般被护着长大,一路到十几岁成人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只是这会儿刘老太爷已是耄耋之年。想要再如当年教受大儿子那般亲自带在身边手把手料理生意上得事却是早已力不从心。 但小儿子总就是心尖上得人,加之又有娇妻在耳边吹枕头风,刘家老太爷还是在小儿子成年之日,从老大刘正德手里收回了不少铺面交给小儿子刘正丰打理,又担心小儿子力不从心,更是将自家手里的用得几个掌柜爷一并拨了过去。 两边都是嫡子,一个年长威望高,一个年幼受宠。自然谁也不服谁,在老太爷在世时,这两房兄弟就开始各自分庭抗礼互别苗头,谁也不让谁好过。要不是刘老太爷一直压着,只怕走就打起来了。 可刘老太爷毕竟年事已高,便是仍又余威,也成不了多久,说不准哪天人就走了。 这不,马山案结束后得那年冬日夜里,刘家老太爷突然就走了,走得时候还什么都没留下。 如此一来,留下得四个儿子可不就打起来嘛! 两个庶子就不说了,贯来没什么存在感,但这可不妨碍他们借此机会搅混水。最麻烦得就是大房刘正德和四房刘正丰,两人都是嫡子,身份上并无太多差别,且从前关系就不好,如今老头子一走,如何还能善了。 大房刘正自诩自己是嫡长子,理应继承刘家所有家业,成为一家之主。 》》》》》》》》》抱歉,以下是防盗段落,三小时内更改《《《《《《《《《 次日巳时末,顾七从南山上下来,拉着自知的托板,上头整齐堆放着满满的野物。昨日本就要进山,碰巧耽搁了,加上前几天的留空,今早一进内山,看见几个陷阱都有不少收获。里头竟还有几只毛色不错的白兔子。 之前打的兔子,因为毛色一般,加之硝制确实非功夫,顾七一直没耐心处理,只当寻常肉兔卖。今日运气不错,既然碰上了毛色好的,自然不能浪费了。兔子虽小,几只加起来也能凑件褂子,或留着等冬日里定也好卖。 没有储藏方式,将死的野物留不长,顾七回到宅子把能留皮的都收拾干净,便让顾大年回来帮忙:“野味太多,家里放不久,等下打包了拿树枝盖好,拖去镇上卖掉吧。就去苏氏熟食坊,从他们铺面的小门走,找王大厨。看他们能收多少,收不了的就拉去坊市卖。” “成。”帮着顾七把剩下的收拾好,顾大年就赶着牛车出门了。 关上院门,顾七烧了一锅热水后,又找了一个木盆和两口废用的水缸。木盆中倒入混好的温水,将剥下的兔皮一并放在温水中,浸泡清洗一会儿后,用匕首将油脂和污物完全刮洗干净。在将这些兔皮分别放进两口缸内,加上水,芒硝,米粉等按照一定剂量溶解搅拌均匀,再盖上粗葛布,大概需要十到十五天起缸。当然还有比较快的制皮法子,约摸三五天就能起缸,但是成本会增加,且一次不能将所有的皮子都泡缸里,另外制出来的皮毛也没有硝制的柔软。反正封缸后不需要做其他的,现在天气还算热,等十五天也无妨。 等到起缸后将剩余的皮板油脂刮洗干净,拿到阴凉通风处避开阳光晾干就成。 第三百二十五章 大朱山(二) ,顾七她只想种田 这种结果恐怕放到任何一个正常人身上都很难接受,可偏偏刘正丰就接受了。 - 刘家买下大朱山足足三十年,不做他用,只日日雇人看上,刘家的嫡次子费尽心思和嫡长子大官司,最终要的也是大朱山。 再思及马山一案,及马家的发迹,若再说其中毫无关联,只怕阿飘都不会信。 顾七神色未变,继续翻看卷宗。 让顾七奇怪的是,之后的两桩案子,都只是寻常商户买卖纠纷,数目也不多,一桩是契书上的细则有问题,导致乙方交货时数目缺少了些,而甲方则以此为由不坑支付货物尾款。最终的裁定是甲方必须支付尾款,但乙方也需要补足相应数目。 而另外一桩,说的是米铺专卖的纠纷。被告方是县城某家米铺的东家,姓王,因家中急需用钱就将米铺转让给了朱高仿李某。转让时被卖方王某是将米铺内一应米粮依照市价六成的价钱一并转让给买方,双方谈妥价钱寻了牙行签订契书,一应手续并无不妥之处。而问题却出在李某收铺那日,原来那日李某带着一应手续去铺面收铺换锁之时,却发现原本仓库里堆放的米粮被掉包了。 当时置办铺面时,看到的明明是上好的新粮,结果收铺时却变成了最次等的陈粮。 李某怒急找王某算账,那王某却说契书上白字黑字写清楚了米粮数目,让李某只管叫人去称重,保准了和契书上一模一样,但凡少一斤,他就让人给补三斤,绝对了让李某不吃亏。至于米粮质量,这一条契书上可没有说明。 李某气不过又辩不过,无奈之下就一纸诉讼将王某告到了衙门。 可到了衙门,王某却又道李某那日买卖验货之时,仓库里堆放的本身就是陈粮,若非如此自己又为何以低至市价六成的价钱的价格转让给李某。如今李某收铺颠倒黑白,将原本就在的陈粮,硬说成新粮被掉包,无非是想敲竹杠。 这般一来事情可就说不清了,既然说不清了,案子倒也好审,便依着契书来,契书上既然住注明了米粮的数目,没有注明米粮的品质,那么只要数量合适,过了官牙的契书,就是真实有效,合理合法的。 最终这桩官司以买房李某被驳回总结。 看着这两份卷宗,顾七微微蹙眉。若说上面两桩案子被刘守正单独提出来,是因着那座大朱山有异,那么这两份卷宗又是什么缘故。左右看也不过是最寻常不过的买卖纠纷,委实算不上奇特。 再则,这两件案子都是发生在麓山郡成内,并非是东皋县,也并非是小山村,和大珠山搭不上半分关系。 若说唯一有相似的地方,那就是这两桩案子同样发生在七年前,与刘家几次打财产官司的日子相差不远。 但一个郡城,每年发生的大大小小官司,包含这些鸡毛蒜皮的小官司不说上万也至少成千。为何要单独把这两桩提取出来呢? 很可惜,这两桩案卷上并没有再附带详细的备录,顾七左右看不出什么新鲜的便只能将目光落在最后一份案卷上。 最后这份案卷初期的厚实,麻烦的是卷宗上面竟然还封存了火漆,顾七看了火漆上的字样,写的东皋-案宗,显然是东皋县县衙的官漆。 不知道是刘守正还没来得及打开看,还是看后又让人封存了起来, 总之顾七现在手上没有趁手的工具,不方便贸贸然打开。若能将这卷案卷带回去,倒是有办法在打开后再将其回复原样。 只是这些案卷既然是被单独放在桌案上,显然是刘守正近几日内在翻阅的物件,贸贸然将其带离府衙,难免会打草惊蛇引起刘守正的警惕。 这段时间渝州境内接连下雨,倒是引得不少其他州府的人马三不五时的潜入渝州境内,便是连一惯无人问津的麓山郡城内这几日也多少出现了几个面生的人,只是终究人数不多。 刘守正一旦发现自己府衙的后院书房失窃,必然会将嫌疑人确定在一众外来户身上,这般一来,无论怎么算,自己这一伙人都会变成头号嫌疑人。 顾七可不想和一方郡守为敌,更何况对于麓山郡的百姓来说刘守正是个实打实的好官,至少是个能力不错的好官。 自然,即便刘守正不是什么好官,只要与自己的利益无关,顾七也不会去掺着一脚。 今日会进府衙后院,全然是因为昨天那韩三爷进铺面试探之意一目了然,又偏巧了,韩平阳今日又进了这府衙后院。 若说这其中没有刘守正授意,顾七是不信的。 既然如此,礼尚往来也不算什么。 - 顾七拧眉将这卷宗外侧前后左右都看了看,确定没办法在不破坏火漆的情况下打开,便也只能放弃。 虽然有些可惜,就像是追书的时候突然断章了,难免会不爽。 将所有案卷重新归为整齐,确定与来时无二,正准备离开,转身之际,顾七忽然看见书房的一侧墙角挂着一幅山水画。因有书架遮挡了大部分,一时看不清楚。 待走进一些,顾七看明白这并不是一幅山水图,而是一幅山脉地势舆图。 且这地势看着还有几分眼熟。 - 确实眼熟,仔细分辨,顾七发现这舆图上标注的地界,有好几处顾七来麓山郡时都有途径路过 这显然是一份渝中局部山脉地势舆图,这中心的位置便是麓山郡以南的部分。 舆图上没有详细标明那座山那条路,只能通过区域位置和地形来猜测。 好在都附近临近的地界,很快顾七就在图纸上找了麓山郡管辖下的东皋县,随即很快就在东皋县线附近找到了疑似小山村的位置和边上两座一大一小的山脉。 这一看,顾七的视线便不自觉的落在那处较大的山脉上,这座山脉不出奇,怪异的是这山脉的下首被人用朱红色笔墨圈了一个小点,红墨鲜艳,明显是刚画上去不久。 看来这里就是大朱山了,这处红点若无意外就是大朱山的入口处。 第三百二十六章 粮种 ,顾七她只想种田 “林管家,您怎么来了?” “大人有东西落在书房了,唤我来取一下。” 顾七的视线注视在红点上,正若有所思,忽听院外隐隐有人声传来。 好在听声音还有些脚程,顾七检查一下,确定与进来时无异,方才小心退出,将门锁重新锁上。转而飞身上了院墙一侧的老树。 府衙内的老树有些年头,常年干旱,枝叶早已掉落干净,并不算藏身的好去处,好在顾七选中的这棵树木紧靠着的院墙一侧,院墙外是一条窄道,两侧皆是宅院,只要稍稍一纵身就能从旁遁,待出了窄道就是城北的闹市区。 当然此时顾七并不着急遁走,这棵老树虽不足以藏身,但树前还有屋沿遮盖,若不是仔细查看,正面进院的人并不会发现。 略等了些许时刻,脚步声渐近。片刻后,有人打开了院门,顾七透过枝干的缝隙看出去,只见一个穿着深灰色管事打扮的中年男人行色匆匆而来。显然就是刚刚对话中的林管家了, 书房的门锁很快被打开,顾七等了一会儿,便看见那林管家抱着一卷什么东西走出来,重新上好了门锁,又行色匆匆离开了。 待林管家走出远,顾七方才隐隐看清他手里的东西似乎是一卷画卷。 顾七蹙眉,是那幅舆图? 可惜着林管事显示是打算去前衙的,前衙不比后院,顾七不方便在跟去,便干脆出了府衙。 来麓山郡十日不断,不过顾七来城北的次数却很少,眼下见时常还早便在城北闲逛起来。 倒也不是漫无目的,当初在收购铺面的时候,城北的也买了不少,刚好可以看看有哪一处可以当做往后四海商市的分店用。 今日正是柳江黄山海几人带着五十个兄弟五十辆马车回何松镇的日子。顾七另外嘱咐了柳江,让柳江给周璃带话寻几个靠谱的掌柜和或者账房,跟着下一批货一起送来。 这几天四海商市外的招人启示已经贴出去了,牙行那边也让牙人留意着。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时日尚短,还是旁的缘故,一直没有人前来应聘。 顾七这边正闲逛着。 府衙前堂,林官家刚取来的画卷放置到桌面案上,正是顾七之前看到过的那副瑜中局部舆图。 刘守正的视线落在舆图上,良久道:“事情确认了吗” 一旁林官家点头:“刘家那继室七年前就搬到了麓山郡,就在城东买了个宅子。后头听说是又嫁人了。可去打听到底嫁给了谁,街坊四邻却都说不清。只说是二婚不打算张扬。但有人看到那李氏是夜里偷偷坐了轿子走的。便有人穿她是给人做了妾室。” “那李氏年纪有不算小了,且她手里分到的银子可不少。足够让她和她儿子衣食无忧一辈子了,何故还要去给人做妾?”刘守正疑惑。 “确实说不通,若是那刘家小儿子当时还在年幼尚还情有可原,可刘正丰当时已然成年,完全可以自立门户,根本无需其母再去委曲求全。可李氏还是出嫁了。”林管家也不说清这里头的缘故,只又继续道:“后来那宅子便由刘正丰一人住着,不过也就住了小半年,很快刘正丰也搬走了。那宅院倒是一直没卖掉,至今还在李室的名下。” “可查到了刘正丰去了何处了没?”刘守正问。 林管家摇头:“早前还能看到刘正丰在麓山郡内出入的行踪,直到一年后就完全失去了踪迹。” “那李室呢?可有再出现过过?” “再也没有。” 刘守正拧眉,这几天他接连查了东皋县内过田契地契过户的记录都没有查到大朱山有被过户给旁人的痕迹,麓山郡内的过户册自然也都查过一遍,一样没有发现大朱山的踪迹。 依照达康律例,当地的田产地产要买卖过户都必须要在当地的衙门登记后方才合用。自然这登记点可以是县衙也可以是郡城府衙,两则间的记录并不通用,但都算合法。若是在村里私下买卖也会通过村长提交给当地所属镇上的衙门备案,当然镇级的官衙没有归档权,一般所有籍书一年就要备份一次送至上级县衙内。至于县衙若无特殊缘故抽查,则不需要再送往郡程府衙内。 既然东皋县和麓山郡内都没有查到变更过的痕迹,也就是说至今,大朱山就还在刘正丰手里。 又或者说,刘正丰或许出了麓山郡后就将大朱山变卖了,但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购买之人一直没有到麓山郡内将这地契变更落实。 思及此处,刘守正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些,半晌道:“派过去的人可有消息?” 林管家摇头:“守山的人送来消息说,除了一些周边村落的农户想进山找些吃的,并没有特殊之人。” “那些村户也要留心,若是面生的就打发走。” “大人放心,他们有分寸。” 刘守正点点头:“也不要过分惊扰附近的百姓。” “大人仁慈。” “先前让你备好的粮种,准备的如何了?”将安上的舆图再次卷曲来,刘守正问。 “都准本好了。” “数目如何?” “凡是持有麓山郡城中百姓,按户籍算,每户皆可领取一亩地的粮种。” “只一亩地吗?”刘守正面色有些难看,半晌却又道:“罢了如今的情况想要再多也不容易,便指着这些上等的粮种,能让城中百姓缓过这一年。” “大人的劳苦,城内百姓都看在眼里,大家伙只会感念您的恩典。”林管家道。 刘守正耻笑:“旁人也就罢了,你又何须说这话,你跟在我身边多年,我所求的是什么,你最清楚不过。仁慈也罢,恩典也罢,不过是各取所需。” “大人您何必这么说自己,至少您做的都是实实在在的好事,麓山郡的百姓也是因着您的缘故方才能在大灾之中平安度日。若换成其他地方,如此三年,早已民不聊生、尸横遍野了。” 刘守正摇头轻笑:“这样的高帽子刘某可戴不起,往后莫要再说这话了。” “是。”林管家人有不甘,且并没有再反驳。 第三百二十七章 实诚的柳江 ,顾七她只想种田 顾七在城北闲逛了一日,回到城南时天色大黑,见四海商市内没了烛火光亮,顾七便回了宅子。 刚打开院门却见顺子真正院子中间摆弄着什么。 “七姐回来了?”顺子抬头,满脸大汗。 “在做什么?”顾七疑惑。 “七姐不是之前让柳江定做了个捣红辣椒的杠子吗,那小子前些天去定制了,一直没取回来。 昨日人又走了,偏巧了今日就有人寻上门来送货。也不知道柳江那小子怎么留的地址,竟将东西送到宅子这边来了。”顺子忍不住吐槽。 院子里没有点灯,只有朦胧月色隐隐能看清顺子的身形,顾七不以为意:“送来了,就送来了吧。明日你且带去铺面那边就是。” “七姐,这可不好带。” 顺子垮了脸,侧开身子,将身后的物件完全露了出来。 月色幽暗,顾七走近了两步才看清院子中的庞然大物,竟然是一个大半人高的大缸,上面架着一个形似铲子的木柄铁器。 顾七一愣,疑惑脱口而出:“这什么玩样?” “这就是七姐早前让柳江去定制的捣干辣椒用的。”顺子一脸认真。 顾七嘴角抽了抽。 她之前是让柳江去定制一个方便捣碎干辣椒用的桶子,形似捣药用的舂桶,但因着干椒用量大,这个‘舂桶’的体谅也要足够大。为此当时便让柳江依着这个形状去做个大的。 只是没想到柳江这么实在,把这个‘大’字发挥到淋漓精致,尽然真的做了个这么大个头了。 顾七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顺子却又补刀道:“送货那家来人说,因着这缸做的实在太大,怕用起来脆了壳,所以当时定制的时候就用的是石料,抗来的时候足足用了八个大汉。 来时还是用圆木撑着,这会儿卸下了木撑,恐怕没几个人能挪的动了。” 好家伙!真的是好家伙! 顾七一时间对柳江的实在有了个新的认知。 “罢了,这么大的物件,就是能挪动,铺面后院也放不下了。” 确实是放不下了,四海商市的后院是由三个院子打通拼在一起的,本来算得上极大,只是后来在后院加盖的库房,便占去了不少,前两天就搭建了棚子,摆放上了磨盘木桶等做豆腐的器具,剩下的便也只够行车卸货用了。 若真把这么一个大玩样挪去商市,只怕后院连走人都困难了。 “不过一直放在这里也不合适。”顾七抬头看了看远处天空的星云。 捣制干辣椒倒不是什么技术伙,随便找个有力气的做上一两日就熟练了。且这宅子距离上市不远,往后干辣椒就在这里捣碎了再一并送去商市也未尝不可。 只是既然这处往后要用作制干辣椒的作坊了,人来人往的再做住处就不合适了。 再则那日靳照东的人还到访过这个院子,顾七倒不是怕了这些鬼魅伎俩,但若想起来,膈应还是有些的。 原也不是大事,便算了;如今这处正要要做他用,干脆再换一处宅子就是,反正她现在手头银子不多,宅院最多。 “城南的宅子何用的还有几处?挑个好的,咱们明日便搬家。” 顾七说着沉吟片刻又道:“明日你叫人在这院子里也搭个棚子。等出春入夏后雨水难免回多起来。” 顺子明白了顾七的意思,想了想道:“城南这边另外还有一处宅子,出售前倒是一直有人子打扫。 咱们的人去收房时瞧了,比之旁处的宅子要干净整洁不少,也不见破败的地方。就是这宅院小了些,面前算两进,但出了主屋便只有两间厢房得用。” “小些倒也无妨,咱们人也不多。” 顾七留着麓山郡内的人手不算少,但这些人手自是都有事情要做,来来回回的真的要在某处住下的却不多。 之前也就是顺子、柳江、黄山海、阿大四人,旁人不是在山庄那边,就是在另外的宅子里。江平阿大几人多半是两边来回跑,也少有留宿的。 这会儿江和柳江已经带着队伍赶往何松镇了,黄山海和阿达则去了庄子里提江平接管剩余的训练。 一旦这趟走通,往后便是两支或者三支,甚至更多的队伍来回与麓山郡和何松镇之间,这般一来,自然柳江几人自然也不会多在麓山郡内驻留。 能留下的也只有顺子一人。 “那我明日叫人打扫打扫。 对了七姐今日倒是有个书生来应聘做二掌柜的,那人是个秀才从前在书院教过学童启蒙,有些学问,只是从来没有做过掌柜的。 你看我这掌柜的也是半吊子,一时间也问不出所以然来,要不然七姐你明日见见他?” “约了什么时辰?”顾七问。 “就在明日巳过后,那会儿商市内人少些。” 顾七点点头:“还有其他人来应聘吗?” “没了,这些天就来了这一个。” 顺子有些无奈,之前聘请伙计的时候,明明容易的很。告示一贴出去,再托武绍东在街坊四邻各处传个话,第二日就来了不少人。麓山郡内现在缺的就是活计,不少人只要给口饭就愿意来。 没想到这会儿轮到招聘掌柜账房时却碰了钉子,告示就贴在外头,每日看的人有,问的人也有,可进来应聘的却一个都没有。 “咱们街尾还有个老童生,我昨日去寻他了,结果那老童生也不肯来。” “无妨,账房也不是是个读书人就能做的,若是没经验的也得从头学起,那老童生既然年纪大了,有顾虑也常理。 这事不急,柳江这次回何松镇时会去找周璃去无色人选,周璃手底下的用的掌柜账房多,到时候寻来的人,上手也能快些。” 顺子闻言松了口气:“周爷找来的人肯定错不了。” 虽说他现在才是四海商市的大掌柜,可之前铺子里的账目还是柳江帮着他一起处理的,如今柳江也走了,铺子里的账目一下子就让顺子一个头两个大。 若非已经上手了几日,也算有些经验,怕是就今日一日的日子都不好过。 第三百二十八章 豆浆 ,顾七她只想种田 第二日,巳时,顾七还未踏进商市,便见远处天空隐隐积起厚厚云层,不多时,那云层便压进。人才刚刚躲进屋檐下,瓢泼大雨倾泻而下。 好在这个时辰商市外排队等粮的人早已散去,只有零星几个,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也有见雨势太大的,干脆花三文钱买了一杯豆浆寻了铺子里的座位与友人闲聊起来。 瞧着外头的大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既然出不去,也不好总是再里头闲逛,这不,见有人买了豆浆,三文钱不算多,原本没想到的,也开始人跟风,陆陆续续,摆在商市内的几张座椅很快就坐满了人。 说来,做豆浆的事情还是魏娘子提议。原本就要做豆腐,既然都准备做豆腐了,顺手做豆浆也不错。刚好和铺面里的熟食搭配着卖。 刚开始尝试,谁也不知道豆浆好不好卖,加之豆浆不能存放太久,为此第一天做的并不多,只是试一试,没想到这豆浆刚摆出来就遇到了大雨,这下也不用顺子多费口舌推广,很快一桶豆浆就去了小半桶。 “七爷也尝尝?”顺子见顾七进来,便问。 确实有很长时间没喝过豆浆了,顾七点点头:“给我来一碗。” 现磨的豆浆,入口狠醇厚,豆香味浓郁。不过许是过滤不够精细的关系,没有前世喝到的细腻,总的来说各有千秋。 顾七喝完一杯问:“应聘的人来了吗?” “来了,就在后院东厢房。”商市里人来人往的不方便,后院原本闲置的东厢房被顺子收拾了做了简易办公室,这会儿用来面试刚好。 - 来应聘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生的瘦弱,个子倒是很高,面白,容貌比较普通,不出跳,也不会影响市容。 年轻人姓金,秀才文凭,原先是在私塾教幼龄儿童启蒙,家境还算不错,属于吃喝不愁小康水平。只可惜那私塾在两年前就停掉了,秀才原本想过带家中父母和新婚不久的妻子去其地界谋生,没想到刚有这个打算,妻子便怀孕了,秀才妻子身体不好,又是头胎,孕期反映严重,不适合舟车劳顿。一家子商量了下,就干脆留了下来,反正家中还有些薄产,便是缺了秀才那份束修,也不算大事。 只是金家没想到,渝州府的灾区竟然持续了这么长时间,便是家中有些钱财,这般生熬了两年,也剩不了多少了。 如今孩子开始长大,父母也老了,家中继续又所剩无几,金秀才便想着要出来做活,给家里赚点添头。只可惜金秀才读书不错,身子骨一直不太好,肩部提手不能挑,稍微重些的活计都做不了。 》》》》》》》》》以下是防盗段落,三小时内更改,感谢大家的订阅《《《《《《《《《《《 是年,乱世。渝州以北,三年大旱。 一眼望去,纵目所及之处,已无一处绿意,竟全然是些光秃秃的被折去枝叶的土树干,看的让人心里发慌。 顾大年一边劈柴一边偷偷打量着独自在一旁生火做饭的七丫头,便越看越觉得自己这个从鬼门关走过一遭的小闺女有些怪异。 可要说具体怪异在哪里,顾大年还真说不清楚。 一路逃荒下来,走了有大半个云州俯。那些一起从顾家村逃出来的,如今死的死伤的散的散不见了踪迹,自个儿的老伴和大儿子大儿媳也不知道去了哪处,还活着没。 可怜了自个儿那才三个月大的孙子还未叫上他一声爷便早早去了,如今只留了他和七丫头两人,还不知道这往后路是要走的多远,这糟心的日子还能熬上几日。 “爹,这柴劈完了这捆就别劈了,留着些力气明早要走的路还长。” “这怎么能行我昨日答应了镇上周家的管事要给他们家送去五捆柴过去。一捆柴便值三个大钱,五捆能得十五个大钱。如今我这才劈了三捆还差两捆哩。”顾大年絮絮叨叨。 大旱三年渝州俯的粮食贵的好似金豆子,往常里十来文能买上两斤的苞米面如今都涨到了八十文一斤,足足翻了十六倍还无处可买。 顾大年口中的十五个大钱最多不过买上三两苞米面,还不够他自个儿填上一日的肚子却整整要忙上两日才能赚得。 正常年岁里这种赔本的活计是没人要做的,可换到如今却是人人都抢着干。 顾大年能寻到这份活计还是因年轻时与那周家管事有过一星半点的交情这才求得。 顾七见顾大年不听也不恼只是神色如常的道:“我今早去镇上讨要吃的碰巧瞧见周家后院的院门敞开着,里头停着两辆马车和一辆驴车。 周家的几个奴子正忙着打包装箱往上头堆物件只怕不出明日周家便也走空,你这五捆柴想来周家是不会要的。” "这可怎么办才好!" 顾大年一听这话便着急了,连带着言语的口气都有些哆嗦:“青山昨儿清早才于我说的好好的呀!怎地今天就反悔了。 周家是咱这临平镇上的大户,听青山说周家的老宅在镇上都有上百年光景,咋就说搬就搬呢,闺女你可是看晃了眼。 那周家老宅后门外有一棵两人粗的老梧桐,梧桐边是有一口百年老井,井口上刻着一个大大的周字,闺女你看清了没?” 柳青山说的就是周家到那个管事。早前是顾家村邻村柳家的大儿子,和顾大年差不多年岁。两人是儿时的玩伴,穿开裆裤时没少一起上山捉兔子下河摸鱼。 等年岁大时,顾大年便一心扑到田头做活,而柳青山则被家里头送出去送到周家的铺子里伙计,跟帐房的先生学进出盘算的手艺,当年出去时不过十二的半大小子到如今四十有余才坐上周家外院管事的位置。 顾七知道顾大年口中周家后院的那棵梧桐树,只可惜早两年就掉光了叶子,如今更是枯的看不出了样子了。若不是年岁太久那些错杂的老根都扎的太深,只怕早就被逃难到镇上饿疯了的灾民给刨了吃的精光。 第三百二十九章 过五关斩六将 ,顾七她只想种田 商铺的人手紧缺,当天定下来,当日下午就安排了金秀才上工,当然现在要叫金账房了。 因着时间刚好凑上,便连带着午食也一同安排上了。 吃着雪白碰香的白米粥,烤红薯和腊肉汤,金秀才的心下百转千愁。 昨日来询问时,他便有问过,店里包不包伙食。当知道店内会包一顿朝食一顿午食时,自是开心的。 麓山郡内的日子不好过,这两年大多数人家都在紧着吃食过日子,从前一日三餐的好日子自是不用想的,寻常一日能有两顿已是家中日子十分好过的了。 多的是人家一天一顿都未必能凑足。如今在这家铺面做活,有月钱不说,还能包两顿餐食,这不与包了一天的吃喝也差不来多了吗。 当时金秀才按照常理,只当铺面里给的伙食是最差的成年粗粮,遇到良心差些的,往里头掺和干草烂泥也是有的。 出来做活,主家能给口饭吃已经是大恩了,金秀才也没觉得口粮差些有什么不对的,毕竟粮食金贵,想着无论怎么样也都是给家中省了些口粮,等到时候发了月钱他便全都给自家娘子送去,一份也不需给自己留什么。 然,金秀才没想到的是,第一天上工,主家给的伙食竟是这般好。这样粒粒雪白,没有一点异味的大米,定然是新米无疑。这样的新米他足足有两年都没吃上过了,莫说是他了,就连他那才不足三岁的孩子至今都没吃上过一口新米。 这让金秀才如何能不心神震荡,不可思议不敢置信的同时,又恨不得将这白粥和那老肉汤打包了,给家中妻儿送去。 - 打开门做买卖的,一日三餐自然不能比着正常时辰来,为此商市里的活计每日午食都是错峰轮流制。从午时开始,每两刻钟换一拨出来,如此轮换四拨,以此保证店铺里随时随地都有足够的人手。 另外有一点,金秀才也是误会了的。过境的米粮运送来艰难,即便顾七没有好克扣地下员工伙食的心思,上好的白米也确实没办法给每个员工都都供应上。要不然光一铺面伙计的吃吃喝喝就得把那些好不容易运来的米粮都给吃空了。 寻常的伙计每日两餐吃的还是烤红薯加个杂粮窝窝头。顶多再配一碗腊肉汤,肉汤也不可能做的是店内赠送给客人的那种鲜香浓郁的加量版,毕竟有这么多伙计呢。 基本标准,参考学校大食堂免费菜汤,能有个味就不错了。 而至于金秀才为什么第一天上工就能吃上白米粥烤红薯豪华升级版腊肉汤这等高标准的员工餐。完全是因为顺子打心眼里对读书人的敬重。 更何况金秀才还是个秀才,别看秀才在大康在册所有功名里算是最低等的一类,但这含金量也一样高的吓人。 尤其是在本朝,比之前朝来算,民众的识字普及率已经算很高了,出去特别偏远的地区,以中原为分界线,越往南识字率就越高。 渝州府的地界就着临近分界线的位置,虽然渝州在经济发展和人民生活水平上一直不如江州府,但在境内的耕读人家却是一点都不比江州府少。 只是,这读书也是要讲究天赋的,若说识字,只要家中肯花银钱,自己有愿意下功夫,自然不难,可若是想考功名就没那么简单了。 先是一考,一考说的就是童生试。这一关就得过了县试、府试两道大门槛。只要一场没过,童生的名头就没有。光是这一关就能刷掉一大半学子,若是遇到竞争激烈的地界,五十人里只取一人也是常有的。 》》》》》》》》》》》》以下是防盗段落,三小时内替换,感谢大家的订阅《《《《《《 姑娘们的话,顾七听了个隐约也没太在意。南山不是独山一座,往西南方向接着群山连绵,一眼看不到尽头,这样的深山没点生猛大个的活物显然也不可能。 不过人怕动物,动物其实也怕人,一般的道理。特别是像熊瞎子之类的都是开了灵智通晓些人性的,很少会往人类聚集多的村庄里跑。因此村子里的大人才不拘着小孩在山南的外围采挖野菜,只再往里就不许了。 顾七设的陷阱在南山的内围边上,不算太里面。好在已经鲜少有人再踏入。 顾七走到时,便见已有三处陷阱被破了口子,往里头一看,好家伙其中一处竟是头倒霉的野山猪。瞧着体型已经是成年的山猪了,少说也有两三百斤重,便是按着家猪的价钱卖,至少能换三四贯钱 ,加上另两处陷阱里掉落得兔子山鸡等零零散散一道卖了,也是一笔不错得进账。 有了前几次得经验,顾七这次特意带了厚实得托板和粗麻绳来,将野山猪捆了绑在托板上,盖又将其他的丢进背篓,皆盖上满满得树叶,拖着便能下山,省了不少力道。 今日没费许多时长,想着院子里前头晒得山耳榆耳已经是晒得八九不离十了,便干脆沿路又采摘了一批。这断断续续的停留,下山时便已临近午时,倒是没再遇见那帮采野菜的小孩们。 “我的老天爷,这这是山猪呀。”顾七将山猪拖进院子时,院子里修缮的小工也已经走了,顾大年正在厨房做午食,见顾七拖着庞然大物进来,也是瞎了一跳。她这闺女真是越来越虎了,前头拉着两头山羊回来也就算了,今儿个连山猪都敢打了。 见顾大年的神色,知道他所想,顾七便道:“不是我打的,这猪蠢自个儿掉进陷阱没出来,白捡的。” “那也不安生,万一路上撞上了可怎么办。我听村里的老人说过,野山猪可都是成群成群的,凶性的很,可不好惹。你往后进山别进那么里头去。 现在咱们日子好过,抓些小的就成。等过几日咱们收了田,我就去落种去,来年也就安稳了。” “好。”打猎本就不是长久之计,顾七心里有数,便也没驳顾大年的话。 “现在这山猪要怎么办?我看着都没多少出气了,可不能久放。” 第三百三十章 意外之喜 ,顾七她只想种田 专业的就是专业的,即便金秀才从前也没未曾做过账房的行当,但理起账目来条理清晰有序,适应能力也不错,只花了一下午就将商市的进出账整理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让这两日每每做起账目来都提心吊胆的顺子总算松了一口气。 大雨一直下到午后都未曾停歇,铺子里的生意不多,想起前几日七姐的督促,顺子便抓了一幅字帖,在柜台上老老实实临摹。奈何顺子的基础太差,根本不得其法,一个时辰写下来,那一幅字还是写的歪七扭八。金秀才整理完账目见到这边情形,从前的职业病便犯了,完全没想起来顺子是这铺子的大掌柜,是他如今的顶头上司,竟在一旁指点起顺子怎么写字了。 而顺子也压根没想到两人身份差距的事情,本就因着字写得不好头疼,一听旁边有人指导,便也规规矩矩的照着金秀才的指导改正。 “握笔的姿势不对,手指不可太用力了。” “那那我轻点?” “这字帖并不适合你。你的基础太差了,这幅字帖不适合你,我家中又几幅学童启蒙的字帖,明日给你拿来。” “是,先生说的是!” 许是金秀才为人师表时日久了,教书时再带属性威望,惯来在人前不着调一副天不怕地不怕油腔滑调痞子样的顺子,这会儿功夫已经被训的服服帖帖。 两人一个越教越严厉,一个越学越心虚,完全没有发现整个铺子里的气氛都变了。 邵东武和铺子里的一众伙计,从起只见过李大掌柜做事雷厉风行,处事圆滑老练,说话八面玲珑的样子,打心眼里都觉得李大掌柜是个了不得的厉害人物。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大掌柜竟然会有这样老实又乖巧的一面,一时间,不由都对新来的账房先生肃然起敬。 能把李大掌柜像训孙子一样训斥,能不让人敬佩吗! 顾七原本并没想到这点。 外头雨大,今日无事,顾七便在后厨教魏娘子和卢娘子两人怎么制作红油,又依着红油的用处,与她们说了几样辣菜的做法。 因食材不够,许多菜式都没办法现场演示,最终只做了一道红油小面。红油小面色泽红亮,爽滑带韧,咸鲜香辣,看着用料不多,但吃起来却越吃越爽利,越吃越上瘾。要说卢娘子和魏娘子都是此间行家,只一尝,就知道这面吸引人。见顾七将这面的做法仔仔细细全然不保留的演示给她们看,心头越发感激。 将厨房交给魏娘子几人,顾七刚走到铺子里看到就是金秀才一边耐心的帮着顺子改正握笔姿势,一边讲解临摹字帖的要素,时不时还训斥几句,而一旁的顺子却是老实点头,一点不敢反驳的样子。 顾七也是这会儿才想起来,既然金秀才原本就是在书院里教书的先生,一事不烦二主,正好可以让他帮着顺子重新开始读书识字,再则金秀才做账理账也是此中好手,之后顺带可以一并教了顺子。 其实之前顾七便让顺子去城里找找适合教习他们几个先生,顺子也去找了几次,只是一直都没找到合适的,如今既然有了金秀才,看这样子金秀才愿意教,顺子也愿意学,如此,算的上是一个意外之喜了。 顾七没有打扰两人的教学氛围,一直到夕阳西下、华灯初上,铺面打烊关门,顾七方才重新将金秀才叫到一旁。 》》》》》》》》》》以下是防盗段落,三小时内更改,感谢大家订阅《《《《《《《 顾七是知道顾大年口中周家后院的那棵梧桐的,只可惜早两年就掉光了叶子如今更是枯的看不出了样子了。若不是年岁太久那些错杂的老根都扎的太深,只怕早就被逃难到镇上饿疯了的灾民给刨了吃的精光。 至于梧桐边上那个刻着周字的老井三年前就干了水,如今黄土都快盖过半了。 眼看着快过了晌午,顾大年依旧在一旁絮絮叨叨问东问西,顾七自顾自的烧着火也没作答。好在顾大年也不在意自家闺女回不回他话,他只是觉得有些话堵在胸口不说说他心里难受。 其实顾大年前头就相信了闺女说的话,知道周家是真的要逃,也知道自己劈了一日的三捆柴定是卖不出去的。 可是有些事就是如此你信归信却一时半会儿就是接受不了。 顾七知道顾大年是心里头难受便也不打断他由着他念叨,只等锅里的野菜叶子炖树根煮透了煮烂了才道: “爹,树根煮烂了。咱先垫了肚子,等下午我我就将这三捆柴背去周家问问。他们若还要便留下若是不要了,我再去别家问问” “要是卖不出去可怎么办?”顾大年蹙着眉焦心道。 “不管卖的出卖不出,明儿个咱都得走了”顾七将锅子里的树根汤盛了一碗给顾大年,又往里头多填了两勺野菜叶子。 “又要走,咱这是要往哪里走也!又能走到哪里去吆!"顾大年说着不免哀声叹气起来,他们已经走了三个月了从顾家村走到柳县,又从柳县走到如今的临平镇,都走了大半个渝州府了,怎地还没走到头呀。 “哪里有吃的就往哪里走,哪里有活路就往哪里走。”顾七的声音有些空,好似不是在说给顾大年听而是在说与自己听: “临平镇上的住户如今已经空了六七成了,若是老天爷还不下雨,只怕临平镇外的小安河也撑不上几个月了。 爹,山脚下的树根前几日就被灾民挖光了,就是这临平山上的也所剩无几了,明早定是要走的。” “可不是,想活着就得走,眼瞧着走到阎王殿那天也算是到头了。” 这种丧气话顾大年不是第一日说了,顾七从穿来那日起便断断续续的听着顾大年说着这样的话。如今三个月过去,却也没瞧见顾大年有一星半点轻生的念头,每日里自己煮的树根野菜汤他也都是喝了大半,这才骂骂咧咧的将剩余的拿给自己。 这不,顾大年一边沮丧的骂着贼老天,一边却是手脚麻利的将锅里的叶菜叶子树根烫都刮拉个干净。 第三百三十一章 七日之约 ,顾七她只想种田 “那东家,今日我能先回一趟家里吗?这事我也得和家中妻小说下。” “去吧,正好把衣服被褥也收拾收拾。后院倒是有备用的被褥,只是没晒过,怕你不习惯。” 金秀才:“倒也没有什么不习惯的。我就想把这事回去和家里说说,家里人要是知道我还能顺便做了教书的活计,他们心里头也高兴。” “应该的。”顾七轻笑点头:“对了,你家住城东,来时可有行车?” 金秀才面露窘迫之色:“从前家里头倒是有辆驴车,不过后来缺水缺粮的驴也没继续养下去,这会儿只能用走的。” “那你先等等,晚点让长顺送去你回去。” “不用了,我走的习惯,不用麻烦李掌柜。” “没多少事,铺子里有车,左右也是用的。”顾七想了想将一旁在一旁的顺子叫了过来:“顺子,给你请了个老师,以后白天在铺子里你的大掌柜,金先生是账房,等铺子打样他就是老师,你就是学生,今晚给你个尊师重道的机会,等下送金先生回城东。 另外明日一早,你叫人跑一趟,帮金先生将随身的东西送来,金先生往后就住在后院里,每日铺子打样后就教你一个时辰的读书识字。” “一个时辰呀!”顺子欲哭无泪。 顾七咧嘴,拍了拍顺子的肩膀:“好好学,别浪费了金先生的一番心思。” - 转眼到了三日后,这天麓山郡内发生了一件大事情。清早城北府衙外贴出了新告示,凡是持有麓山郡城内户籍的百姓,皆可按户领取一亩地的粮种。 很快府衙一侧就搭建起了专门的棚子,由衙役管理把手,文书设台登记发放良种。 先是城北的住户得到消息,到了午后,这消息便迎风扩散到了麓山郡城内的每一个角落,很快,即便是距离最远的城南也陆陆续续开始有人知道了这件事。 - “听说了吗?刘大人命人派发粮种了。快叫上你家那口子带上籍书去成本。” “真的假的?你可别骗我!” “错不了,李老四家的都已经过去了,告示都贴出来了。刘大人说了,只要是咱们麓山郡城内的百姓,每家每户都能分到。” “老天爷呀!这可真是大事了,这几天咱们当家的可都快为这粮种的事情愁哭了。” 若说在麓山郡有比米粮更精贵难买的物件,那一定就是粮种。柳行街行脚帮的人把控着整个麓山郡的吃喝用度,自然也包括了粮种。要说之前几月,粮种的价钱高不高,麓山郡的百姓更本不在意。 毕竟田都旱死了,河都见底了,城里水井的谁,用来吃喝都不用,谁也不会花钱买水到田头去打水漂。 可如今不一样了,接连的几场大雨,不止是城内不少百姓家中干枯的老井从新冒出了新水,就连城外几条河流也渐渐积累起了不少水源。最让城中百姓高兴的是,原本干旱开裂的田地,经过这几天雨水的滋润,土质也好了不少。 有水有田,就意味着有盼头,就在前几日有不少人家和邵东武家一般陆陆续续去了城外给自家田地开垦翻土。 地翻好了,粮种就成了当务之急。 往常但凡有地的人家,家里当年收成后都会备下来年的粮种,可麓山郡如今这情况,自然没有人家还能拿得出粮种来,若想要粮种就得去柳行街问。 柳行街那头似是早就看到这里头的好处,便将粮种的钱一提再提。在柳行街,如今的粮种不是按斤算而是按田地来算。且不是按亩来算,而是按分来算。一分地的水稻种子,就需要两百文。这就意味着,种一亩地,光粮种就需要二两银子。小米的粮种价格低些,一分地也要一百五十文。苞米一分地则要一百文。这价格无疑与抢都没什么区别了,真要说可比抢还容易,还不犯法。 这也使得许多原本准备种水稻小米苞米的百姓吓破了胆,除了零散几家心有不甘的咬牙买上一分、两分地的粮种外,大多数人家都选择了放弃。一亩水稻地所需的粮种就得花二两银子,一亩苞米地的粮种也要花一两银子。 到不是说麓山郡的百姓拿不出这点继续来,现如今还能留在麓山郡的百姓,多少都是有些家底的。 可这仅仅只是粮种呀,春播求种,其中多少风险在,这可都是看天吃饭,最后到底能不能种出粮食来,或者自家能不能活着等到种出粮食来谁也不知道。 这般一来,愿意花这大笔银子冒风险的人家就少了。 再说了,没有水稻苞米的粮种,这地里头也不是就不能种东西了。例如红薯之类,与研磨去壳后在卖的米粮不同,红薯本身既可以当口粮吃,在这里头挑选些皮薄品相好,少虫害的,同样也能用来当薯种种植。 且红薯比起旁的价钱便宜不说,种植时常也短,现如今用来救命是最划算不过了。 当然,这是在没得选的情况下,眼下刘大人竟然打算免费派发粮种,且还算足足一亩地的粮种,自然引得满城沸腾。 - 很快,家住城南的百姓也在奔走相告后,全都涌去了城北,一时间原本还算热闹的荷香街便冷清了下来。 这几日里一直都人来人往,生意兴隆的四海商市也跟着空了下来。 本就没了生意,又见铺子里邵东武和几个伙计都面露焦急之色,却又不敢言语的样子,如何不知道这些伙计也是听到了消息,这会儿正满心满眼都想着粮种领取的事情,虽然人在铺子里,心早跟着刚刚喧闹的人声飘去了城北。 顾七扫了一眼铺子里的情况,将顺子叫来:“今日提早打样,让大伙收拾收拾先走了。” 顺子闻言点了点:“我去安排。” 其实铺子里熟食区内的熟食早在午时前就卖空了,这会儿铺子有没有其他客人,再将这些伙计强留下来,说不准得留成仇。 其实铺子里熟食区内的熟食早在午时前就卖空了,这会儿铺子有没有其他客人,再将这些伙计强留下来,说不准得留成仇。 第三百三十二章 着火了! ,顾七她只想种田 其实铺子里熟食区内的熟食早在午时前就卖空了,这会儿铺子又没有其他客人,再将这些伙计强留下来,说不准得留成仇。 - “金先生,你不回去看看?”转眼铺子里的伙计都走空,顺子见金秀才整理好账目后也收拾了东西却并没有跟着其他伙计往外跑,而是照常往后院去,便忍不住问道。 “不了。”金秀才摇摇头:“刘大人既然已经贴了告示,按户籍领取粮种,此时父亲母亲怕是早就去排队了,用不着小生再跑一趟。 说来惭愧,小生自幼只知道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家中的事由从未操过心,却不想等到了这个年纪才发现,自己除了读书,家什田产一应不知,平日里既帮不上父母妻儿的忙,又总是平白让他们担心,一无是处从。” 见金秀才神色不对,顺子安慰道:“先生何必妄自菲薄,先生是有功名在身的人,这便是多少人努力一辈子都占不上的位置。你别嫌李某是个粗人,说话不动听,依我看,人这辈子有一门手艺学精学深,能谋生能养家糊口,就不算无用之人。先生读书读的好,算起来便也是一门顶好的手艺了。旁的不知就不知,没什么大不了的。”说着顺子还回头问顾七:“七爷,你说对吗?” 顾七点头轻笑:“人无完人,术业有专攻,只一门精足以了。” 术业有专攻? 金秀才愣了愣,转而对顾七抱拳作揖行礼:“谢东家明悟,小生豁然开朗。” 顾七摆摆手,并没有太在意金秀才的话。待金秀才和顺子一同去了后院,方才将事先落在外头空荡荡的街道上。 对于麓山郡的百姓来说,今日绝对算的上是一个特殊的日子,自然也是天大的好日子。而对于顾七来说,今日也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算算日子,先前靳照东所言的七日之约便是今日。 顾七当日并没有答应靳照东的合作,但有些事情并不是自己不答应,时态就会停止不再发展,显然靳照东对自己的谋划早有成算,自己等人的出现或许从某种意义上催化了靳照东谋算的进度,却未必是必要因素。 也就是说无论自己来不来麓山郡,那一日见没见靳照东,最终有没有答应靳照东的合作,今日会发生的事情,即便今日没发生,终究在有一日也一样会发生,或早或晚罢了。 - 只是,这件事,到底是什么呢?又会一什么形态出现,顾七一无所知。 今日顾七起的格外早,寅时初,天还未亮便早早起来打了一路拳法看,随后就在城内各处闲逛,直等到四海商市铺面开门后便一直留着铺子里。 商市与往常并没有区别,早期排队抢米的人依然挤满了整条荷香街。米粮抢空后,最热闹的依然是熟食区,除了之前的肉沫米团子和双味小笼包和蒸粗粮外,这几日刚上新的豆浆也一样很受欢迎,除此之外,今日铺子里还上了第一锅麻辣肉串和兰花干。红红火火麻辣鲜香的汤底,引人注目的肉串和吸饱了汤汁的兰花干,无时无刻不再散发着诱人的浓郁香味。吸引着每一个进店的客人。 第一锅麻辣红油串串做的数目并不多,渝州府内吃辣的人不多,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一开始鲜红刺目的汤底吓退了不少人,只零星几个人愿意的尝试。这一尝试从来没有吃到过的香鲜麻辣一下子就让不少人欲罢不能,吃完一串又一串。 那些原本还不敢尝试的看到别人吃的这么香,也开始忍不住吞咽起了口水,有胆子大的便开始也跟着一起尝试。 这一吃,就发现串串好吃是真的好吃,辣也是真的辣,辣的嘴巴都麻了怎么办,身上也没带着水呢,干脆豆浆再来一碗吧。 很快一锅麻辣肉串和兰花干就都卖空了,连带着今日特意加了量的豆浆也跟着售空。 麻辣串串第一日便出师大捷,让正个后厨都充满了信心,顺子原本鼓动着,想让后厨再上些肉串和兰花干来,反正汤底现成就有,剩下的不过是食材切片串串的功夫,但被顾七拦了下来。只道:既然是第一日,无需太急,慢慢开始加量就行。 - 从寅时一刻到未时二刻,一直等到府衙发放粮种的事情传遍城南,荷香街人去楼空,顾七没有留意顺子和金秀才走了多久,或者说这一整日里顾七都有些心不在焉,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却总觉得会出点什么事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未时三刻四刻申时初,申时末,天色渐暗,依然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时间顾七有些弄不清楚自己这种心神不宁的状态,是真的属于时态发生前的警觉,还是靳照东的话导致的后一直。 - “七爷,后厨做了夕食,您要去吃吗?”今日提早打烊,金秀才和顺子的一对一教学服务也跟着提早完成了单日指标。 这会儿正准备回铺面检查铺面有没有锁牢的顺子见顾七竟然还在铺子里闲坐着,便问:“今日魏娘子做了肉饼,后厨剩下的麻辣汤底热一热还能用,我去给您多下点肉?” 顾七点点头,正要答应,忽听门外隐隐传来一阵呼喊声: “走” 顾七神色一变,飞身跑出铺面,一路疾行跑出荷香街,远处的呼喊声愈来愈密集,从几人累积道几十人重重叠叠传入顾七耳中。 顾七这会儿已经完全听清。 “走水了!走水了快来救火!” “是麻子巷那边,怎么好好的就着火了!” 麻子巷? 那不正是柳行街后面不远的老宅区吗? 来不及回身去取马,顾七一路朝着麻子巷跑去。 根本不需确认到底是哪一户着火,只朝着柳行街的方向一路跑,很快就看到了远处滚滚浓烟不断的从一处宅子后头冒出来。 恰逢城北府衙发放粮种,这会儿城南里大多数百姓都往城北排队去了,这会儿根本没赶回来。如今发现火势后也只有零星几十个人组在一起,帮着熄火。 奈何麓山郡的旱情不过刚刚缓解,各家各户的老井虽都跟着冒水了,可出水量却十分有限。 第三百三十三章 没有痕迹! ,顾七她只想种田 恰逢城北府衙发放粮种,这会儿城南里大多数百姓都往城北排队去了,现下根本赶不回来。此时发现火势后也只有零星几十个人组在一起,帮着熄火。 奈何麓山郡的旱情不过刚刚缓解,各家各户的老井虽都跟着冒水了,可出水量却十分有限。 好在此处距离柳行街不远,柳行街上正好有几口深井,水源充沛,从前被行脚帮的人把着,需要付费才能打水,如今却顾不上了,麻子巷距离柳行街那么近,偏巧了风向又是西风,天干物燥的,再耽搁下去,整条街都会完蛋,到时候柳行街也得完蛋。 这会儿不仅麻子巷的百姓慌乱,就连柳行街那些行脚帮的摊主也慌了,有桶的拿桶,没桶的拿扫帚。 没办法,打水还需要时间,是在来不及了,用扫帚扫把扫把或许能将蔓延到门口的小火先扑灭了。 里头的火势冲天,显然已经挽救不回来了,现在能做的也就是防止火势蔓延到周围。至于宅子里有没有人,人活没活着出来,所有人都下意识的避开了去思索这件事。 没有人希望悲剧发生,但悲剧已经无可挽回是,潜意识的逃避是人类常有的习惯。 顾七的绕开救火的人群,行至宅院的西背墙角处,这里火势并不明显,见四下无人便翻身入墙。 从外头看,整个宅子都在熊熊烈火中,但真到了里面,顾七便发现,并不是正座宅子都烧起来了,火势最严重的是后院,以正房和东南处厢房烧毁痕迹最明显,今日是西风,火势一路朝着东南方向蔓延,沿着连廊的木桥串到了前院的东耳房,又顺势蔓延到了门厅。 顾七避开了火势最严重的正屋,先查看了四侧几处没有影响的厢房,发现并没有人,不止厢房里没有人,整个宅子里都没有看到又人行的痕迹。 大火燃烧着木质的房屋,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有些干扰到顾七的听力,一时间无法分辨四周是否还有人行声和呼吸声。但这点影响也不至于让顾七连呼喊声求救声也听不见。 整个大宅只能听到火蛇吞灭房屋的声音,寂静的让人觉得诡异,即便今天是放粮种的日子,也不至于全家都出动。 思索间,顾七转头看向正房许是风大的缘故,正房的火势不仅迅猛,且燃烧的极快。不过一刻钟的功夫,整个正房西侧便烧的只剩下了个框架子。 顾七凑近了些许,只片刻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是火油!正房外充斥着火油的味道。 不是意外,是人为! 既然是一处没有人的房子,为何要人为放火呢? 劫财?麻子巷并不是富人区,若是劫财没必要选这处。 如果不是为了人,又不是为了钱,如此声势浩大的放一场大火,又是为了什么? 难道仅仅是为了引人注目?! 今日就是七日之约,麻子巷又与柳行街如此相近,顾七很难不把这场火灾与靳照东分离开来。 》》》》》》》》》以下是防盗段落,三小时后更改,感谢大家订阅《《《《《《《《《 又走了半个时辰,队伍逐渐分离开来,沿路中途有好几处断了路的半土壁,需要人徒手爬上去。 身手不够好的,就无可避免会在这些地方停留和其他人逐渐差开距离。甚至有不少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带了些轻伤。 江浩此时浑身烂黄泥,就着刚刚,他攀爬时不够小心,一脚踩滑,直接从半人高的半壁上摔了下去,一路滚到下一个半壁边被一颗老树挂住方才停了下来。万幸没有受伤。不过此时露出在衣服外的双手和脸颊上被树杈划了不少口子。 余大保将江浩拉上来后,擦了他脸上的泥巴,见口子不算深,松了一口气,将手里刚刚找来的木叉递给刑浩道:“这个你拿着。撑住再走,不太容易打滑,我看再往上走,好像湿气愈来愈重了,路上的泥也越来越湿滑,不小心点走容易出事。” “你说,顾老大是要带我们去哪里呀。我这心里怎么慌的很。”不远处的顺子满身狼狈,小声嘀咕着问王小狗。 王小狗撇了一眼顺子,小声道:“别说这些话,左右不过是训练,跟着走就是。下午不是还有拳法考核吗,不会再山上逗留太多时间的。” “狗哥,你不提考核也就算了。一提我心里头更慌了。昨天的拳法我怎么练都练不对,到现在还有好几个动作没记住,想到要考核,还不如就呆在山上算了。”顺子夸着脸道。 王小狗嘴角抽了抽,无奈道:“没有练好的人也不止你一个,别想太多。眼下小心点看路,真要摔断了胳膊腿,可就麻烦了。” “啊!”顺子正要和王小狗再抱怨几句,突然队伍前方传来一声惊呼。 “怎么了?”顺子急着探头往前看去,可因为前面都是人头遮挡着一时也看不清楚。 王小狗粗了粗眉:“听上去怎么有点像毛子的声音。我先去前面看看,你自己小心点。” 和顺子嘱咐了一句,王小狗拨开人群挤了上去。 此时人群前方,毛子一手抓着一根树杈,一手哆嗦着拉着自己已经破烂的露出半截大/腿的裤子,浑身止不住的哆嗦着,看着不远处树荫后的庞然大物。 而毛子身后不少人的脸色也十分惨白,甚至有一些人已经开始控制不住的缓缓往后退去。 除了毛子最开始的那声尖叫,此时所有人都很默契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 距离毛子最近的江平和刘勇两人此时也是脸色铁青。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读懂对方眼中的眼神后,皆是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不敢贸然救人。 因为是晨练,所有人身上都没有带兵器。而此时距离毛子悬挂着的树杈不足四丈开外的树荫后,居然盘踞着一条足有成人大腿粗细的黑白纹交织的蟒蛇。那黑白蟒一双眼如铜铃般,骇人的瞳孔此刻缩成一条细线,透过斑驳的树荫扫射向挂在树上的奇怪人类。 毛子浑身的力气都用在了紧紧抓住树杈的手上,脸色越来越白。 第三百三十四章 死的是靳照东?! ,顾七她只想种田 顾七和一众围观百姓只在宅子外头等了片刻,里面就传来了一阵阵粗狂的撕心裂肺的哭声。听声音,哭的最大声,最情真意切的就是刚刚在门外与柳行街摊主起了争执的年轻男子。 “这这是怎么了?难道里面有人?!” “要不要咱们进去看看呀。” “去看看吧,都出人命了。谁腿脚好的,得赶紧去衙门报案,这可是大事情。”门外围观百姓还在三三两两议论,几个柳行街的摊主却是率先忍不住了,丢了手里的救火工具便往里头冲。 这一冲连带着不少百姓也跟着一起跟了进去。 顾七有些狐疑,刚刚翻进宅子里的时候她确实没有看到活人的痕迹,难道在自己进去之前人就已经死了?荷香街距离麻子巷并不算远,依照当时的火势蔓延的速度看,一个正常的成年人理应没那么快就一点反应都没了。 想着,顾七已经借着人流走进了宅子内,挤开遮挡在前面的几个人头,顾七侧身往里面看去,之间最先冲进去的一行人此时都在烧毁的正屋子内,为首之人哭喊着整个人跪在地上,而柳行街的人则都围在正屋门外,面面相觑,有面露悲泣的,有觉得不可思议的,也有觉得可惜,甚至还有两个幸灾乐祸的。 顾七的视线落在痛苦着的那年轻人身下,果然看见被他遮住的身形一层,露出一双被烧的漆黑的肢体。看样子显然是一双人脚,不过因为烧毁的太严重了,加之大部分身形都被遮挡住了。暂时分辨不出来是男是女。 顾七有心想上前看看情况,但显然眼下并不是好时候。 一是验尸,顾七不在行。再则,既然是发生了命案,自然得由官府先接手,无关人等贸然凑热闹,只能平白惹祸上身。 好在,顾七并没有等太久,虽然衙门的人还没来,但正房内,那些弘文堂的人却忍不住了,其中一人大喝一声,悲愤道:“宅子里并没有看到刁世田的尸体,定然就是刁世田这小子逃脱了后借机报复,才害的靳哥命丧火海,老子要刁世田的命!” “老八冷静点。” “还冷静什么!明摆着事情,之前在堂口里,刁世田和他老爹就一直找靳哥的麻烦。现在靳哥被发配道这种地界来,刁世田这混蛋依旧隐婚不善,除了他还有谁会无端要了靳哥的命。” “刁世田应该没那么大胆子吧。靳哥身边人呢,都去哪里了。” - 靳哥? 顾七愣了愣,面上露出怪异之色。 这么说,靳照东不仅仅是把自己老窝烧了,他还把自己给烧了。 那么七日前,靳照东无端找上自己,要与自己合作,难道只是为了让自己见证他的玩火自焚? 顾七隐隐觉得这事有点离谱。 靳照东这人看上去确实有点心理问题的样子,但也不至于脑子这么有坑。便是真有抑郁症、厌世症,喝-药,跳-河,上-吊再不行还能烧-炭,哪个不比给自己浇上火油活活烧死体面些,还能少点痛苦。 - 惯常江湖事,多是江湖了。不过此时既然是在郡城内,又有那么多百姓围观,即便弘文堂的人想私下解决,此时也没办法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尸体带走。 好在今日虽巡街的衙役都被抽调去了城北维持治安,但城内也并非一个府衙之人都没有。 事实上偌大一个郡城想要治理好日常治安问题,仅仅只有一座府衙显然是不够的,正常情况下,一个郡府府城内,会按照各区块分别建有署衙。各地的分区方式不同,麓山郡用的是东南西北四方分区方式,自然四个角都会有一个专属的署衙,行-政级别相当于现在的区派出-所。 刚刚去报官的百姓,自然不可能从麻巷大老远的跑去城北的府衙报案,而是直接去了距离这里最近的城南署衙。 可惜麓山郡这会儿的官方行-政储备人员实在太少,此时听闻火灾还烧死了人,南城署衙也就派了两人过来。 倒不是城南署衙有意怠慢,而是整个署衙内就这两人了。 一个是衙役,一个则是文书。好找两人都是有些经验的老人,一道现场就拉了围绳子将一杆无关人员都打发道了围绳外头。 连柳行街那几个摊主也一并被拦在外有,只将那几个年轻江湖人留了下来。 “可知道死者是谁?”中年文书问。 “是我们的大哥,靳哥。”年轻男子咬着牙道。 “死者全身大面积烧伤,根本无法辨别体貌特诊,你们几个是如何第一眼就知道这人是你们的大哥的呢?”中年文士又问。 “我们大哥自幼身体不好,出门必然随身带着药瓶,刚刚我们在这具尸身的腰间发现了这个白玉瓶子。”为首年轻人说着将一直紧握在手里的一个白玉瓶子,递给了衙役。 衙役接过白玉瓶子,将白玉瓶子摊在手心给那文书看。 这是一枚只有两只两个指节长的白玉瓶子,形态小巧,玉质一般,因为受到高温焚烧,玉瓶表面多处已经开裂,饼口的木塞已经烧毁,里面的药丸早已因高温而融化。 只见那文书凑近闻了闻,点点头道:“确实是药丸的味道。” 说着,文书又抬头看向年轻男子问:“除了这个药瓶,你们可还发现其他物品可以证明死者就是你们的大哥?” “这处宅院一直以来就是大哥居住着的,主屋内,若无召唤其他人也不会贸然进去,这还不能够证明吗?”年轻人疑惑。 中年文书蹙眉:“既是命案,自当要谨慎对待,你们几个且想想,你们大哥身上还有没有其他可以证明他身份的特征?” “这”年轻男子想了想,半晌犹豫道:“靳哥因为自小身体不好的缘故,老堂主便送了一枚从道观里求来的铜钱给靳哥,铜钱用红绳串着,靳哥一直呆在身边。” “可知系在何处?” “应当是挂在胸口的位置。”靳照东很少将那么铜钱露于人前,年轻男子有些不确定。 中年文书也没继续追问,而是从随身的背囊内取出一双特质的手套,套上后,俯身开始检查尸体。 第三百三十五章 风起云涌 ,顾七她只想种田 依照起火的时辰来算,尸体焚烧的时间其实不算长,但许是有火油的关系,这具尸体的表面还是烧的有些过于彻底。 衣物自然是不用看,几乎都烧毁了,仅剩的一些也与表皮彻底粘合在一起,黑漆漆的融为一体。 文书取了一个竹夹小心的挑开尸体脖子下方的衣襟,将细碎发黑的布料一片片取下,果然再尸体的锁骨位置看到了一枚形似铜钱的东西。红绳已然烧净,看不到半点痕迹,铜钱还算耐燃,几乎还保持着原本面貌,只是上面的字迹不知为什么有些模糊。 中年文书一时看不清字迹的内容,却也没在意,只点点头道:“既然有药瓶在,又有铜钱在,看来这人就是你们说的人了。”说着,中年文书又取了册子笔墨,问:“死者姓名,哪里人士?” “叫靳照东,家住” 很显然,这个文书并不是专业的仵作,也并非善做刑侦的提刑,只能做些简单的记录,那随行的衙役虽然看着年纪不小,但也不是此方面的专家,帮着文书检查了尸体,便开始做现场搜索,工作态度倒是不错,很认真,但该留意的细节一点没留意到,只是走了个过场。中年文书便率先回去了,衙役被留下来看守现场。 毕竟是出了人命,一时也看不出是意外还是人为,自然,即便是能看出,人命关天的大事也不是区区一个署衙能够结案的,按照流程必须要上报到府衙,让府官断定。 文书一走,原先还留着看热闹的百姓也都跟着散了,只留下弘文堂的帮众,一时不知道改何去何从。 但既然现场已经被封锁了,这些人自然也不能进去。只能留在外头的院子里等到结果。 顾七觉得整个现场包括那具尸身都透着诡异,且时间有恰巧就在七日之约这一天。很难不让顾七怀疑这一切都是靳照东有意部署得。 若真是靳照东有意为之,他得目的又是什么呢? 显然不可能是为了让自家超脱飞尘,最大得可能就是借尸还魂。 此时不方便引人注目,顾七顺着看热闹得人群,悄无声息得除了麻子巷,也并没有在柳行街都留,而是直径回了荷香街内。 顾七心头有五成怀疑,那具尸体并不是靳照东的,但没有静距离接触过,一时也不无法下绝对性得结论。 这会儿弘文堂的剩余人手都在那座宅子里,衙役也留守在尸体边上,想要近尸体查看确认,难度有些大,只能再另想办法了。 “七爷,发生什么事情了?”顺子见顾七眉头紧锁有些奇怪。 “麻子巷那边,有处宅院走水了。” “麻子巷,那不就在柳行街后头吗?”顺子诧异道:“那地方好端端的怎么会走水,有人出事吗?” 顾七点点头,将视线落在顺子脸上良久,道:“死了一个人,死者身份是靳照东。” “什么!”顺子惊的一时没控住声量,待发现自己反应过度后,方才下意识的捂住了嘴,半晌才问:“确定是靳照东吗?他不是弘文堂在麓山郡的头子吗?怎么会好端端的死在宅子里,还是被人烧死。” “你也觉得此事蹊跷?”顾七问。 顺子有些茫然:“只是觉得有些蹊跷,这段时间在麓山郡,兄弟们都没少见弘文堂的做派,自然也听过那个靳照东的事迹,听说是个狠角色,怎么会突然死的不明不白。再说了近日里连着下过好几场雨,并不算干燥,好端端的为何会走水?” “不是意外。”顾七蹙眉:“那间主屋内有很重的火油味道。” “这就更奇怪了,弘文堂在麓山郡近乎是一霸,根本没人与他们争锋,就连官府的人都得避着他们的人做事,谁会突然下手去杀弘文堂的头子呢。” 顾七伸手取过一旁的水壶,倒了被茶水一口灌入,沉默了片刻道:“咱们留在郡城内的兄弟有多少人” “前几日有一些回罗山村了,如今留在城内做事的还有四十七人。”顺子答。 “等下你通知下去,明日清早都在四海镖局集合,所有人都必须到。” 顺子闻言担忧道:“难道靳照东的死,会牵扯到我们头上?” 顾七摇摇头:“现在不好说,先叫人回来避一避风头,等官府出了结果再说。” “是。”顺子应下。 - 且说顾七这边正因为靳照东的事情,有些莫名的烦躁,那厢刚刚接到城南区署衙来报的刘守正初一听到靳照东的死讯,一时间也是满脸的错愕。 待手下人退去,方才转身问林官家:“你觉得这事有没有问题?” 林管家自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怎么那么瞧,偏偏就是在今日突然走水了。今日事多,衙门的人手大多都留在了城北这边帮着处理发放粮种的事由。就连各区巡衙的差役今日也都暂且调过来了。城南没有咱们的人。” “若不是意外,那便是有人算准了我们今日准备发放粮种。”刘守正紧缩眉头,脸色阴沉。 林管家有些诧异:“决定发放粮种的事情,并无旁疼知晓呀。且发放的时间也是老爷您三日前才临时定下的,便是有人知晓,也不该” 确实,杀人放火并不算那么容易的事情,且死者还不是一般人,是弘文堂的靳照东。 若是整个麓山郡内,刘守正唯一觉得忌惮的人是谁。 那定然是靳照东无疑。 无论是靳照东背后弘文堂乃至行脚帮的势力,还是靳照东其人本身都足以让刘守正心存忌惮。 - 这两年里行脚帮的人在麓山郡内肆意妄为,刘守正并不是看不见,但只要渝州府的灾情一日不缓解,行脚帮的人他自然不能轻易动作。 甚至于,行脚帮的人只要不是做的太过火,有些事情,概要卖的面子,他也得卖给靳照东。 今年开春,城内情况有所缓解,他也有私下派人去提醒,靳照东看顾好手下人行事,以免天家派人过来巡视,若真发现了问题,自然两方人都不好过。 “柳老大。”顾七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茶,又得给柳龙一杯 第三百三十六章 风起云涌 二 ,顾七她只想种田 刘守正清晰的记得当时靳照东的回话是:“无趣。” 没错,就是这样两个字。 嚣张至极。 刘守正自认自己官居一方郡首,即便是遇上朝廷下来的监查使也不至于受到如此侮辱。 但自己偏偏拿靳照东一点办法都没有。要说江湖草莽身份地位并不值一提,可其背后的关系复杂却是自己要忌惮的,再则草莽有草莽的好处,寻常事情,只要事发不是在主城内,官府还真拿这些江湖人没办法。饶是在主城内的,出了事能不能抓到是一回事,抓到了也多的是手下人顶罪。 刘守正曾经想过最好的与靳照东撇清关系的办法,便是趁着今年下半年检查使来过后,再以这次灾情安抚郡内百姓的功绩,花点关系,将自己的管制再往上挑一挑。到时候出了麓山郡,他与行脚帮的人便再无关系,与靳照东也自然再也没有牵扯,等再过的三五年后,便无人会知道他曾经与江湖草莽攀过交情。 可现在靳照东却死了,还死在自己的任期内。 刘守正在这一刻甚至不知道靳照东的死对自己来说是好是坏。 “下令下去,这件事严查。”沉思片刻后,刘守正嘱咐林管家。 “是。”林管家的面露肃色。 刘守正的这句‘下令严查’,若只是走明面上的,那么这句话便不会对自己的身边人说,而是应该在开堂后直接责令手下辅官严查这桩案子。 可如今却在屏退手下官员后,私自对提及,要求严查,那么这件事就不仅仅是走明面官司那么简单,而是明面与私下同时严查,不论动用多少人手也务必要将这件事查的明明白白。 刘守正为人谨慎,会如此做,自是不想因为这件事给自己留下不必要的麻烦。 - 府衙前的粮种发放还在继续,因着聚集的人数众多,且许多百姓是从城南城东各处而来,来一趟着实不容易,为此,直至天色暗了下来,也没有一个人愿意在这时候离开,相反的,排队的队伍越来越长,将府衙前的整个主街堵的水泄不通。 刘守正从府衙走出来时,见到的就是这般情况。 “大人。” 负责今日粮种发放事由的佐官正急得满头大汗,不知如何是好,见刘守正出来,忙上前招呼。 “已经发放了多少粮种?”刘守正问。 “截至刚刚已经登记在册的,一共发放了四百三十二户。”佐官答。 这个速度不算慢了,但比之整个麓山郡的人口来说,不过才十分之一罢了。 “太慢了。”刘守正蹙眉。 佐官闻言心头直跳,犹豫到:“大人,所有能用的人手都安排过来了,只是每家每户的籍书都需要登记后才能发放,便需要些时间。” 这话的意思是,大家伙都没闲着,不是不用心,实在是人手太少,事情太多,忙不过来。 自然,这话佐官是没胆子明讲的,只是刘守正也不是庸才,如何能听不出其中意思。 其实刘守正原本也没有要怪的佐官的意思,眼下府衙里是个什么情况,刘守正比任何人都清楚。 三年旱灾,又无朝廷招抚,能愿意留下来做事的,都是些心思正且老实的人。 老实人多不会说话的,做事却是认真的。 》》》》》》》》以下是防盗段落,三小时后更改,感谢大家的订阅《《《《《《《《《 言罢,见众人不动作,风清又补充了一句:“为时三个时辰,如果三个时辰内所有队伍都没有清除初道路来,到达终点,三队人员全部领罚。” “你!”江平怒急,抡起拳头就想朝着风清冲去,却宋大贵等人拦了下了。 宋大贵紧张道:“老江,你别急。好好说话!” “还说什么!你们没看见吗?姓顾得就说来骗我们干活的!什么特训,什么练武,什么比赛,骗小孩呢!”江平瞪着一双眼,咬牙切齿。 风清笑了笑,声音依旧温和平淡:“所以你觉得你们什么都不用做,阿七就应该白白教你们功夫? 凭什么?是凭你们没用?还是算凭你们长得丑?” “”江平。我想打死他。 “”宋大贵。我也想。 “”众人。我们也想。 “”刑浩。我不丑。 风清仿佛没看见众人越来越难看得脸色,忧自继续道:“已经过去半柱香了,奉劝你们抓紧些,阿七的脾气可不太好。” 见众人气氛尴尬,余大保小声道:“不就是清些石块草木么,其实也也不难。那几个兄弟和我一组,咱们先开始?” 这种事情,不带头没人动,一有人带头,便有几个平时和余大保关系不错的率先组了队。刑浩急着能学功夫,便也跟着余大保一起找了一条红线位置开始干活。 规矩是只有一支队伍能胜出,剩下慢的两支都要受到惩罚。 一看余大保等人忙活起来,除了江平外的剩余众人也都跟着紧张起来。 江平的脸色还算很难看,可因着宋大贵的劝说,也只能黑着脸跟着分了队伍。 昨日柳龙只说是来特训的,所以一众人带刀的带刀,带斧子棍子的带鞭子的都有,唯独没有带铁锹镰刀锄头之类工具的,这会眼前密密麻麻的灌木丛杂草树木实在有些抓瞎。 好在除了年纪最小的刑浩和半残废的宋大贵外,剩下的都是身强体壮的成年汉子,工具不趁手,力气还有的,连砍带刨的,小半个时辰后也颇见进程。 速度最快的是余大保那一队的。除了那一队的人是最先开工的外,最主要的还是队伍内人心比较齐。 余大保只会急招粗浅功夫,加上又是个心软的,再黑鹰赌坊内算不得有名号的人,不过与他交情好的底层兄弟却有不少,大多数是些农家子弟,出来混之前,家里条件也不好,没读过书,也没正经练习过武艺,就有一把子力气,从前干过农活也打过短工,对这种粗重的活计也算熟门熟路。 几个人一开始就分配好了各自的活计砍荆棘的砍荆棘,挖石头的挖石头,清理的清理,打包运送也专门有两个人负责,因此以运作起来就十分的快速。 第三百三十七章 风起云涌 三 ,顾七她只想种田 “是刘大人,刘大人说体谅咱们大老远过来,排着队不容易,吩咐了差爷特意过来给我们点灯呢。”孩童稚嫩的声音在一众百姓耳边炸开,惹的不少人都红了眼睛: “刘大人这意思是,咱们今晚不用散伙了?还能继续领粮?” “好像是这个意思。”十来岁的小儿,即便有限也打听的不甚仔细。 好在很快,衙役就推车走进了。 待走进,众人才发现,原来有两辆板车前后同行,前头那辆堆着众多灯笼蜡烛。后头那辆却放着几个大木桶,木桶上虽盖着盖子,但还是有缕缕白烟从边角处升起。 领头的差役一边走一边大声道:“府衙大人有言,春耕在即,体恤百姓辛苦,从即日起,府衙外的发粮处,将不分昼夜随时为城内百姓提供粮种发放,直至全程百姓每家每户都有领到为止。” “随时?三更天也有人在?”有百姓诧异。 “都在的,只要大家好的粮种每领到,府衙外就随时都有人在的。”差役笑眯眯道:“主街上的灯火也会一直亮着,大家好不用担心。” “刘大人真是爱民日子,咱们麓山郡的百姓全靠了刘大人才闹挨到今日。”有年纪大的,不自觉的开始抹了眼角。 “是呀,再也没有见过比刘大人更体恤爱护咱们普通老百姓的父母官了。这是咱们麓山郡百姓的福气。” “可不是,有了这回的粮种,等到了入秋咱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人群里的夸赞声,越来越多,几个押车的差役也不自觉的挺起了腰板,百姓们夸府衙大人就是在夸官家,自然也等于夸了他们这些做事的差役,一荣俱荣,这世上没有谁是不爱听这些好话的。 领头的差役轻咳了一声,抬起双手示意大家伙先安静。 见百姓们果然听话的比了口,方才又笑眯眯道:“不仅如此,府衙大人心知大家好来得及,准备的不多,夜寒露重的,怕大家伙着凉,特意叫人煮了姜汤,给大家伙送来,等下每人可以上前领取一碗。” “每想到刘大人竟然想的如此周到。”排着队伍后方的邵东武与身旁相熟的商市伙计说着话,面上颇为感慨。 身旁伙计自然也是一脸的尊敬之色:“那还用说,那可是咱们麓山郡的府衙大人,再也没有比刘大人更好的父母官了。” “你说得对,不敢咱们的东家也是好人,待咱们也极好,李大掌柜也好。”不知怎么的邵东武忽然就想到了自己这段时间在四海商市里的日子,越说越觉得自己运气好。 边上年轻伙计闻言,认真点头:“邵哥,咱们两运气可真好,在这麓山郡里遇上了刘大人这么好的父母官,还遇上了少东家和李掌柜这样好的人。等过两日领了工钱,我要给我娘扯几米花布,让她知道,她儿子现在能赚钱养家了,也能孝顺她了。” “我打算换些米面,再切几斤腊肉好好给我家小子补补。”邵东武乐呵呵道。 他们这些商市员工在商市里购买物件是有员工价的,比起外头的客人,能便宜半成,划算的很。最重要的是,买米粮还不用排队。当然限量还是有的,每个员工一次最多只能兑换三斤大米,三斤杂粮。 “你两再说什么呢?什么商市,什么米粮的?” 紧挨着邵东武的一个留着络腮胡子,面黑身矮的中年男子,听到两人的对话,不由好奇问。 “怎么,老哥没听过商市?”邵东武问。 见络腮胡男子摇头,邵东武热络道:“是四海商市。就开在城南的荷香街那边。老哥每听说,不是城南人吧。” “我是城西的,怎么城南竟然有人新开了铺面?这四海商市是卖啥的?” “咱们商市里可什么都有,柴米油盐酱醋茶,还有布匹,还有腊肉呢。”年轻的伙计骄傲的道。 “米粮都有?”络腮胡男子不可思议道。 “有的,还是上好的新米呢!不过咱们商市有规矩,米粮每日都是限购的,得先到先得。老哥下次若是想去买米粮可要赶早才是。” “怎么好好的还搞限购呢?这还能有生意?柳行街那边都卖了这么久了,也没听说过搞限购的。”络腮胡子没有把‘上好的新米’几个字听在耳力,这年头哪来的新米,没陈的起霉那就是运气好了。 》》》》》》》》》以下是防盗段落,三小时内更改,感谢大家的订阅《《《《《《《《《《 周璃笑:“我身上盯梢着的眼睛太多了,不管开什么铺子,到头来都成了本家的生意,旁的也就算了,这些可不成。” 周家是做米粮生意起价的,后头又涉及到布行,酒庄,食肆,药材等生意。这里头除了米粮行当需要常和官家打交道外,旁的生意都还算平稳低调。 总的来说,周家的生意虽然做的庞大,如今几乎遍布整个渝州府和云州府。但在行事上却不算激进,甚至可以说是保守。 这也是周璃手里一直有瓷器,茶砖和烟丝的门路却迟迟不敢轻易尝试的缘故。 直到今年,渝州府的灾情几乎到了控制不住的地步。而原在渝州府的本家收了渝州大半的生意一并迁到了江陵郡上,事情才开始有了转机。 大概这就是不破不立吧。 想到之前握在自己手里的几支云州府的生意,周璃的嘴角够出一抹冷冽的笑意。 这些人的胃口还真大,希望他们不要撑死了。 顾七看周璃的神色,便识趣的没再继续追问。人多的地方就有江湖,更何况像周家这样的大宅院里怎么可能没有点阴私龌龊。 不过左右这些都和自己无关。 在大康朝,官家律法严禁百姓无官书私售盐、铁、铜等物。倒是不禁瓷器、茶砖和烟丝。对顾七来说自然是法无禁止即可为。 当然顾七也知道,这几样东西同样不好搞,特别是茶砖和烟丝,前朝有句话说‘千里茶砖开路,白银万两入兜’便是说的茶叶利润的惊人程度。 也是因此,虽官家明面上虽并不禁止,可私下里无论是茶砖还是烟丝都早已被各大氏族和漕运马帮给把控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 风起云涌 四 ,顾七她只想种田 络腮胡子是个健谈,两方原本还不算多熟络,架不住有一方没脸没皮的,没一会儿三人便开始说起了家常。 邵东武本就不是多精明的人,一开始还有些警惕,后头见话题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琐碎也就放下戒心。 至于那个叫栋子的年轻伙计,原先还觉得络腮胡子这人说话脸皮厚,爱套近乎,但人么,哪有不爱听好话的,被接连夸了几句后便也开始找不到北了。 - 城北府衙外主街的队伍,任在夜色中缓慢前进的,只是所有的百姓都不知道,此时的府衙外头另外聚集了一帮穿着同色劲装的人,正掩藏在夜色下,避开了主街朝着城南而去。 城南麻子巷,被烧毁的宅院里。几个年轻人围坐在院子中心。 为首的年轻人脸色漆黑,一双眼一动不动的盯着正前方停着尸首的主屋。 身侧的见此,小声道:“沈哥,咱们要不要先把靳哥的尸首收敛了,总这么放着也不是个事呀。” “想什么呢,衙门的人还在这里呢。”另一个年纪老成些的打算了那人的话:“既然官家已经接受了,怎么就不能轻举妄动。” “什么官家,就这么一个什么都不懂破的衙役,我们哥几个还能怕了他?”年轻小子不服气。 “山子说的也不无道理,麓山郡府衙这两年早就只剩下个架子了,整个衙门里就没剩下几个能用的人,之前靳哥在的时候,就是那府官刘守正见到怎么靳哥也得客客气气的。就这样的衙门,还能指望他们帮咱们找出凶手来吗?不过是平白让靳哥留在这里多受折辱。” 山子咬牙:“以我看凶手肯定是刁世田,等咱们把靳哥的尸身收殓了,就去把刁世田这个龟孙子抓起来千刀万剐。” 为首的被称作沈哥的年轻人闻言皱了皱眉:“派出去的人回来了吗?有没有找到刁世田。” “还没回来,那小子之前不是被风四娘的绑在了柴房吗,怎么忽然就跑了,是不是还有同伙?” “怎么可能没有。”山子冷笑:“刁家那老鬼阴险的很。柳行街那边一定有姓刁的人。” “风四娘和小林他们到现在还没消息吗?”沈哥问。 “还没呢,都好些日子了。”老凌摇头:“出事当天就报给靳哥了,当时靳哥不让我们插手。” “动手的是四海镖局那些人?”沈哥神色忽然凝重了几分:“你们说靳哥这次的事情会不会是四海镖局的人下的手?” “那个姓齐的确实来路不明,说是商户,路子比咱们行脚帮的人还野。只是他们的人在城南做买卖,靳哥就一直让咱们的人可都是真一只眼闭一只,根本没管过。这般来说根本算不上有仇吧。”老凌心下觉得这件事和四海那边关系不大。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仇,之前风四娘不算带人去找四海的麻烦了吗?会不会是四海的人来报复的。”有人犹豫道。 “确实,风四娘带人私下去找过四海新开商市的麻烦。可那次姓齐的人根本没有吃亏,反倒是风四娘和小林他们全都失踪了,要说吃亏那咱们弘文堂吃亏。因为这个报复,左右都有些说不通。”老凌任是觉得这事可能性不大。 》》》》》》》》》以下是防盗段落,三小时内更改,感谢大家的订阅《《《《《《《《《《《《 可这小姑娘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说自己要找谁,无论自己怎么拦着都非要进去里头。执拗的很。小小年纪的,怎么这么大的胆子。 顾七只觉得好笑:“你这么做生意可不成,万一我是大主顾呢。” 余大保也急了:“大主顾也不成,我在这赌坊三年,就没让一个小姑娘一个人进去的!” 顾七轻笑:“你真不打算让我进去?” 余大保板着一张脸鉴定的摇头。 “那行吧,既然不让我进去,你就让人把你们柳老大叫出来吧。” “什么?”余大保疑惑 “我说我是来找你们柳老大的。柳龙,今日可在赌坊里?”顾七笑问。 余大保彻底愣住了。 这女娃子莫不是再开玩笑? “你就同他说,顾七来找他。他会出来的。” 余大保将信将疑的看了眼顾七,见实在看不出什么神色来,便转手招呼了身后的一个十几岁的男娃:“剩子,你看着点地方,我去请柳老大来。” 余大保进赌坊时是做好里挨一顿筹码的准备的,可没想,柳老大听到顾七这么名字神色当即郑重起来。什么也不说就起身要出去迎。 这会儿跟在柳龙身后走出来的余大保越想越懵,委实一头雾水。 这个和自家闺女一般大的小丫头片子,什么来路,好大的面子,连柳老大都要亲自出门迎接。 不对,刚刚好像是自己将人给拦下了的?! 余大保脸色一瞬间丧了下来。 完蛋了!完蛋了!这会真是得罪了大人物人,被骂一顿倒是小事,若是被柳老大赶出赌坊去可怎么办。 在黑鹰赌坊做事虽然名声不好,但油水多呀,惯常兄弟们赚了银子都会分他一份,一年到头来,他家日子过得比寻常农户好多了。 真要是没了这份活计,往后自己就只能去隔壁镇码头扛活去了,又苦又累不说,也没几个钱挣头。 余大保越想越丧,不自觉的就跟着柳龙到了赌坊门口,等他回过神来时,却见柳龙微屈着身子,满脸带笑问:“顾小友,怎么今日得空来赌坊了?快随我进去,顺道今日也带你见见我那群不成器的兄弟。” 顾七轻笑:“不急,听说你这赌坊有女子不能进的规矩?” “谁说的?”柳龙抬头,神色疑惑。虽然,赌坊里惯常也没有女人进来玩,可真要说起规矩,确实没有。 余大保脸色微红,窘迫的垂下脑袋,不敢开口。 顾七笑笑,不在提,只道:“没什么,先进去看看吧。” 黑鹰赌坊一共有两层,占地不算小,后头还带了个院子。 柳龙亲自带着顾七将赌坊的上上下下都转了一遍,这一举动一下子就引起了赌坊里其他人的注意。不仅是柳龙手底下的兄弟,就连几个常来的赌客也留意了起来。 第三百三十九章 风起云涌 五 ,顾七她只想种田 “看见山子了吗?”沈盂回到院中,脸色惨白。 “沈哥,山子不是和你一起上去的吗?” “没回来?”沈盂咬着牙看向院中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怎么找都找不到想要找的人。 “没有呀。”老凌的面色古怪起来:“沈哥,出了什么事情。” “山子失踪了。”沈盂的的脸色已经没了血色,只铁青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转头问那中年衙役:“差爷刚刚可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中年衙役先是摇摇头,等看去沈盂的脸色后,犹豫了片刻道:”先前我听到屋顶有细碎的动静,怀疑上面有人,便喝了一声,等你俩上去后,我听到屋顶原本细碎的动静反倒是更清楚了,有些像踩踏声,一开始声音出现在两个方向,一个处缓和些,一处听的很急躁,我便想着那缓和的你们,急躁的有可能是凶手。 再后来,声音忽然就变了,很快就传来了那个小兄弟的呼喊声。” “着期间,一直没有人下来过?”沈盂问。 中年衙役摇头。 沈盂没有为难那个衙役,整个院子里都是他的人手,衙役只有一个人没理由也没有办法骗他。 “沈哥,到底什么情况。”老凌急问。 “有人夜袭,看来是冲着我们弘文堂来的。所有人分队,四人唯一组,将整个院子给查仔细了。”沈盂道。 他的人手不多,四人一组难免会影响效率,但刚刚山子的失踪让他意识到,现在谁也不能单独行动。 吩咐完底下人,沈盂转身对中年衙役道:“麻烦差爷和我一组。” 事发突然,身边没有其他衙门的人帮衬,中年衙役这会儿也紧张的很,听沈盂要与他组队,心下自然愿意,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 只是 “沈兄弟,不是我不想和你组队,只是在下职责在身,必须守在这处尸身旁边,不能轻易走动。” 沈盂点点头,超前走了几步:“差爷放心,不乱走。我就去这间屋子里。” 看着沈盂近乎贴在封锁线上,中年衙役诧异道:“府衙的人没来前,任何人都不能近这款封锁区。” 沈盂抬眸,认真的看着中年衙役:“差爷,是急从权。你能保证来人不是杀死靳哥又防火烧宅的凶手?” 间中年衙役面露由于之色,沈盂脸上露出不耐烦之色:“这间正屋早就烧毁,房顶也塌了一半,差爷既然刚刚听到了屋顶上的动静,就不怕歹人突然从天而降。” “这”弘文堂的人说的也不无道理,若是今晚上,靳照东的尸体在自己手里出了问题,到时候可不好交代了。 “那你随我进去,但是只能看不能触碰尸体,也不能随意翻动现场,知道吗?” “放心,我只想确保靳哥的尸身无恙。” 沈盂跟着衙役走进正屋,视线第一眼就落在了房屋中间烧毁的尸身上,见烛火下,尸体与白日见到的并无区别,方才送了一口气。 山子忽然失踪,若是这时候靳哥的尸身也出了问题,他就是弘文堂的罪人。 》》》》》》》》》以下是防盗段落,三小时内更改,感谢大家的订阅《《《《《《《《《《 “那也不安生,万一路上撞上了可怎么办。我听村里的老人说过,野山猪可都是成群成群的,凶性的很,可不好惹。你往后进山别进那么里头去。 现在咱们日子好过,抓些小的就成。等过几日咱们收了田,我就去落种去,来年也就安稳了。” “好。”打猎本就不是长久之计,顾七心里有数,便也没驳顾大年的话。 “现在这山猪要怎么办?我看着都没多少出气了,可不能久放。” “村子里有杀猪匠吗?”现在这个时辰再拉去镇上可不方便,村子里没有的单独租用的车马,自家则连板车都没有一架。野山猪太大,又腥臭,去与人拼车也不合适。 “有的有的,我昨儿带羊在村里闲逛,看的村东头,有一家在收拾整盆的猪下水。闺女你先等着,我这就去叫他过来收猪。”顾大年说这便着急忙慌的跑出了院。 “听说了吗,有人打到野猪了!” “真打到野猪了?谁家小子进山了,这么虎。” “不是咱们村里的娃,是南山下头李放他家那借租的外乡人。听说刚拉下山的,村里的杀猪匠王大刀,都赶过去了。” “快,咱也去看看热闹去。我还没就吃过野山猪的肉呢,听说香的很。” 这头村里的杀猪匠才被领着进了院门,消息便一阵风似的在村子里传开了,很快就有不少看热闹的跟着往顾家跑来。 村子里的大事情不多,逢年过节的杀猪算的上一出,更何况这回打的还是野猪,不论男女老少都听着新鲜。 眼看人越来越多,顾大年干脆就把院门敞开,又和杀猪匠商量了杀猪的费用,这才空出了场地,让杀猪匠有足够发挥的空间。 随着已经半死不活的野猪在杀猪匠的操持下,又发出一阵阵低哑的嘶吼声,前院愈发的混乱起来。 顾七想了想将原本晾晒在前院的山耳榆耳一些草药连着着簸箕架子都移去了后院,杀猪混乱,气味又冲,万一被血污污渍碰到了麻烦。 “这野猪体格够大的呀,比咱家养的壮实,这一身得又两百多斤吧。”围观人群里有人艳羡的问 杀猪匠王大刀闻言笑道:“可不止,这头野猪的份量,三百斤都打不住咧。” “嚯!这可够结实的。这家谁当家呀!野猪杀了,肉卖不卖?”野山猪难得,自然就有愿意尝个鲜的。 “对呀,这么大一头山猪,总不能都自家留着吧,什么价钱,咱家也想要两斤尝尝味。” “俺家也想要,这家当家的出来说个话呗。”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一时间连带着跟来的小孩都开始嚷着要吃肉的。 顾大年听了话不敢自己做主,见顾七不在前院,便忙跑去了后院:“外头的乡亲里有想买野猪肉的,我也不知道该报个什么价钱合适。” “镇上寻常家猪肉,十三文一斤,野山猪的价钱要贵上不少。我们要在小旗村长住,不可多要村民银钱,就按照每斤十二文的价钱卖。 第三百四十章 移动外送摊位 ,顾七她只想种田 “还真是热闹呀。”顾七的视线落在那些黑衣人马上。看这些人的行动方式,就知道,这是一批经受过专业培训的人马。 单论身手未必就比弘文堂的人好,但行事规整,进退训练有素,这就不是弘文堂内的那些野路子可以比的。 看来麓山郡内原本就是藏龙卧虎,从前不显,不过是没有足够的引子,现在靳照东的死便将各路牛鬼蛇神都引了出来。 顾七在屋顶上停留一会儿,发现这些人很奇怪,他们在柳行街麻子巷附近行动,却并不靠近出事的火宅,不止是不想惊动弘文堂的人,还是另有打算。 顾七看了一会儿,见这群队伍中其中一人忽然脱了队伍,朝着主街北路而去,便也纵身跃下,不远不近的跟着那人。 一路行至城北,天色以蒙蒙透亮,顾七见那人最终隐入府衙后院,便不在跟了。 官家的人,虽是意料之外,倒也不算出奇。 顾七虽没有正式见过麓山郡的府衙大人刘守正,但这些日子里见其行事,便也知道这位刘大人并不寻常,只少不像他平日里展现出来的那般温吞和善,两袖清风。 - 卯时,城南荷香街上,四海商市照常开业,往常铺子外抢购米粮的队伍,今日足足缩短了三百分之二,索性排队的人都是实打实等着口粮的,不过小半个时辰,限购的米粮依旧如数销空。 另外,今日进店的客人虽然不多,但熟食区的熟食卖的也不错。 顺子与进店的客人攀谈之下,便知道,城北府衙外领取粮种的队伍将整条主街都挤得满满当当。一日没有领到粮种,那些排队的人自然不会轻易出来。 人吃五谷杂粮,就是铁打的身体也不可能一直不吃不喝熬夜受冻等着,为此,今日来店里买熟食的好些人都是准备带着这些熟食去城北将家里人替换下来。 城南距离城北需要至少一两个时辰的脚程,来回并不方便,许多客人便打算一次打包足够量的食物和水,甚至有好几家凭借着一辆推车,食物,水,连带的棉被后衣都一起拉去城北。 顺子见此便干脆让后厨将原本要做的串串暂停,已经卖出了量过的肉末米团和包子也都不在供应,而是加大了简单烤红薯烤粗粮的供应,同时又命后厨做了不少足够顶饱的杂粮窝窝头,除了这些,另外又嘱咐后厨熬了几大锅红油腊肉汤。 粗粮价格低,又方便携带,许多人进铺后一买就是十来个,不过两个时辰,烤红薯和粗粮窝窝头的售卖数目就已经超过了数日的总和之多。 到了午时,进店的客人越来越少,顺子便叫来了两个力气大的兄弟将新出锅的红油腊肉汤和剩下的粗粮窝窝头抬上了马车,装窝窝头的木桶用厚厚的棉被包裹住,另外马车内一侧还支了个炉子,用来保证腊肉汤的温度。 比起寻常百姓家拉着推车步行去城北,四海商市专门负责拉货的马车速度可块多了。很快城北主街一处空置的铺面门口,就有人支起了摊子,很快,一锅锅热气腾腾的粗粮窝窝头,和鲜香麻辣的红油腊肉汤就出现再来一众排队的百姓面前。 “好香!这是什么味道,怎么这么带劲?!”有人闻着香味不自觉的吞咽着口水。 “你们看,有窝窝头,还是热的!”有离得近,眼神又好使的,一下子便看见了放着最前面的杂粮窝窝头。 “真有热窝窝头卖?多少钱,给我来两个!”有熬了一夜,本就冻的浑身不自在的,闻言也顾不上旁的,扯着嗓子就朝着香味飘来的方向喊。 “奇怪,这条主街都堵成这样了,这家摊子带来这么多东西是怎么进来的?” 》》》》》》》》以下是防盗段落,三小时内更改,感谢大家的订阅《《《《《《《《 回到院中,顾七寻了个舒服的位置,躺在躺椅上翻看书生整理的训兵册。册内的训兵之法很详细,详细到顾七的面色忍不住变了又变。 这么详尽,可不是一般人能写的出来的,恐怕就是入过兵/营的普通老/兵也未必能记录的这么清楚。 这个书生到底是什么来头,黑鹰帮内有他的人手,又熟悉练兵之法。看年纪顶多也就二十出头。古人早熟,这个年纪不算小了。但若说能老成到可以手握大权的底部,想来还是是差一些的。 顾七思索了片刻,理不清眉目,便干脆不再去想,只将目光从新落在训兵册上。 册子上除了文字叙述外,还有简单的工笔图叙述。如何排兵,如何规范都一一详述。 顾七大致看了一会儿,将只自己能用的部分书页标注出来。又取了纸币依照书生的描述结合自己的从新罗列了一分清单。 毕竟顾七要训练的是能做事的手下人,不是正规军。有些正规军使用的法子套到江平等人身上可就不好用的。比起训练出一支常规兵来,顾七更想要的是一支私人雇佣/兵。虽然以江平等人的实力想要达到雇佣/兵的标准还相差太远。不过这事记不得,慢慢来。 重新书写完,顾七将纸张拿起吹干上面的墨迹,颇为满意。几个月的字不算白练,这会儿纸上的字迹至少是到了能看的清楚明白而不是糊一团的地步。 休息片刻,问何娘子要了下午点心和茶水后,顾七舒展着筋骨重新回到了后坡地。 坡地上做工的雇工们已经忙的如火如荼。宿舍区的营地内,江平等人也忙的热火朝天。 整个营地本质上就是一片无人开发的荒地。不该有的都有,该有的一样没有。江平余大保等人这会儿早就没了最开始的满心拒绝和不能接受。相反一个个早就学乖了,只想趁着天黑将自己队的营地感觉整理出来。 这里头,余大保对于的进度最快。除了余大保有过远行扎营的经验外,还因着余大保队伍里的小三小四从前家里就是做给人做帮工的也会些简单的木匠活。几个人有章法的忙活,进度自然比其他队伍更快些。 第三百四十一章 移动外送摊位 二 ,顾七她只想种田 “我我也要两个!” “我要三个!” 见掏钱的人越来越多,剩下的人自然都跟着沉不住气了。这摊子瞧着不大,也不知道送来了多少窝窝头,万一被卖光了,这大冷的天,自己岂不要遭罪。 摊子本就支在主街中心处,这里排队的人潮几乎堆满了街面,密密麻麻的,不敢片刻,便将摆在最外头的大半桶杂粮窝窝头都卖了个精光。 见丁三招呼同伴上货,还没买到窝窝头,等在后头的客人松了口气。好在还有货,原本大家都饿着还没觉得怎么样,现在看着别人吃的那么香,更加饿了。 “小陶家,你这窝窝头边上是什么呀,怪香的。” “是腊肉汤,热烘烘的,陪着窝窝头来一碗,最暖胃。”丁三道。 “怎么这汤水红色的呀?”有人好奇。 “上了辣子呢,辣子去湿排汗,吃了人暖和。” “原来是辣子,这玩样我听说过,吃了扎嘴巴,这都能做汤了?”有人怀疑。 也有被冻的不行的,见此,道:“真能暖身子?多少钱一碗?” “也是五文钱一碗。”丁三不紧不慢道,见询问的客人倒吸一口凉气,又道:“买三个窝窝头,白送一碗。” 》》》》》》》》》》以下是防盗段落,三小时内更改,感谢大家订阅《《《《《《《《《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首的黑衣人,帮里人称老肆,是沈崇手下长远镖局的总镖头。一身祖传的刀法使的大开大合气势磅礴,在黑鹰帮里也算小有名气。 这次应柳龙之邀从午极镇带着手底下的兄弟赶来,本是另有他事,只柳龙出手大方,又有沈崇的面子在里头,才顺便在何松镇停留几日,原想着不过是帮着处理个不长眼的,也耽误不了太久。这种事情老肆从前也没少做。 只没想到人倒是围到了,却是个棘手的硬茬子。老肆用力按压着胸腔,才勉强控制住翻涌的气血:“阁下这样的好手,总不会是无名无姓之辈吧。” “怎么,柳龙让你们来堵人,连老子叫什么都没告诉你?”顾七一脚踩在身侧一个黑衣人手肘上,等那人痛呼后松手,放才漫不经心的捡起那人手里的佩刀。 “这把不怎么样啊,也不知道能不能卖上二两银子。”顾七蹙了蹙眉:“你手底下人怎么这么穷,连几把像样的好刀都没有。” “”老肆。不知有句话当讲不当讲。 如炮制法,将八人的佩刀都收齐丢上牛车后,顾七方才笑眯眯的看着老肆道:“现在可以谈谈人头费的事情了。前头说了一人五十两银子的体验费。虽然你们带了刀有些不和谐,但我这人从来说话算话,既然说了五十两一人,就不好再给你们涨价了。诚惠,四百两。是现在付还是等柳龙来赎你们再付?” “”老肆。到底谁才是混黑的! 见老肆不说话,顾七挑眉:“怎么,钱没带够?不要紧,我带足了绳子够绑你们几个的。不过先说好了,延期付款是要另算利息的。就按照黑鹰赌坊的规矩来,三日不熟,四分利,七日不赎,本金翻倍。当然食宿费要另算的,我家可不收吃白食的。” 老肆脑仁青筋突突直跳,咬牙切齿道:“我身上两百两银票在。你先放了我和另外三个兄弟。剩下的钱我问柳龙去要,明日就给你送上。” “两百两赎四人合理。“顾七点点头笑道:”不过你可不能走了。万一你觉得你这些小弟无用不打算赎人,连夜带人跑路了,我得问谁去要银子去?两百两,给你个机会,自己挑四人走回去报信吧。” “你!”要不是两条手臂都被卸掉了力气,连刀都丢了,老肆恨不得现在再冲上去拼命一回,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比土匪还土匪! “此处距离黑鹰赌坊,来回不过大半个时辰,想来你们也是不想跟我回去过夜的。”顾七老神在在的跳上牛车掏出两个大肉包子啃了起来:“我劝你挑几个手脚还利索的,速去速回,完事,大家都好早点回家睡觉。对了顺便替我像柳龙问好,若是他哪天觉得银子太多,欢迎让他随时带人来找我。都是老熟人了,价钱好商量的。” “”老肆。老子的刀了,老子要刀! 顾七吃饱喝足,悠闲掏出火折子和掌灯。又掏出一小袋瓜子问老肆:“饿吗,我这还带了一带饼子。” 老肆没说话,老肆身旁的年轻人忍不住小心道:“能给我一个吗?” 顾七笑眯眯的从身后的篓子里掏出一个饼子:“诚惠,一百文。” 年轻人目瞪口呆:“你这什么饼子这么贵!” “精选白面,大师工艺,百里内独一份,一百文不亏。再说了夜深人静荒郊野岭的,还照常营业,幸苦费还是要一些的。” “”年轻人。我可谢谢你了! 29 “还要不?放心没钱不丢人,我这不兴强买强卖。”顾七笑问。 “”谁没钱,谁没钱!你才没钱! “要两个。”午时有事没赶上吃饭,已经饿肚的前胸贴后背的,年轻人王小六,没忍住,钱袋子里数出两百文递给顾七。 “你还别说,你这饼子确实好吃。”半个饼子下肚,王小六眼睛都亮了:“我还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饼子,看着寻常,入口香脆,也不知道怎么做的。” 见那王小六自然熟的样子,顾七一乐:“我不骗你吧,大师手艺,一百文钱买的就是个品味。” “好吃,确实好吃,就是干了点。”王小六一边吃一遍点头。 “诚惠,五十文。”顾七笑眯眯掏出一壶水递出去。 “”王小六。 “这水也是大师工艺?” “大师亲手装的,五十文绝对熟人价。” “”王小六。我有句话不值当讲不当讲。 面饼很好吃,奈何实在太干,吃完一个饼子后,王小六终于忍不住在老肆越熬越黑的脸色下,又掏出了五十文买了一壶大师亲手灌的井水。 可能是花了钱的快乐吧,王小六竟然觉得这水还挺甘甜的。 第三百四十二章 靳照东被火化 ,顾七她只想种田 靳照东的尸体第二日便被带回了衙门,只是尸体烧毁太严重,仵作验尸后也并没有检查出什么问题,死者体内没有药物痕迹,并非被是下药导致昏迷,但同时尸体没有任何挣扎痕迹,口鼻中吸入的黑烟数目不多,陷入也不是活活烧死的,至于是什么外伤导致的死者在火烧前完全失去意识,这就未可知了,毕竟皮肉都已经烧糊了。就是死者身体表面原先有些什么特殊的细小伤口此时也看不出来。 唯一有进展的是,刑官在第二日再次检查现场后发现了火油的痕迹,确认这幢案件并非意外而是谋杀。 除了府衙明面上的衙役,刘守正私下派去的人同样将整个麓山郡查了个底朝天,最终在第三日晚上在城郊处发现了一个被人捆绑后吊死在树上的年轻男子。查证后,发现正是靳照东的随身小厮。关键线索再一次中断。 至于沈盂等人提供的嫌疑人刁世田,刘守正的人差了足足四五日依然没有发现这个人的踪迹。案件一度无法进展下去。 事发后第七日,沈盂带人从府衙领回来靳照东的尸体。 事发第八日,靳照东被火化。 》》》》》》》以下是防盗段落,三小时内更改,感谢大家的订阅《《《《《《《 顾七也不答话,只是随意的自己找了一处老枯树靠着就地坐下,朝着干黄的土地啐了一口,冷笑的看了一眼顾大年,只看的顾大年心里头发怵。半晌才,缓了缓声量道: “闺女,你莫要怪爹吃的多,你瞧着爹脚下的这三捆子柴火,可是从昨个儿个一直忙到今日的,便是入了夜都没停手过。你在瞧瞧你爹背上的这层汗,这可都是费力气的活计呀。 闺女,你听爹说,你如今还小,身子骨还未张开呢,定是吃的少的。你便依着爹,少吃两顿不碍事的。等往后爹发了大财就给你买上一桌子的好菜,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顾七打量着顾大年脸上的一阵红过一阵的愧色,只觉得脊背一阵发麻。饶是这一路上遍地饿殍、骷死之人满地,也没有让顾七有这种浑身血液都觉得被冻的发凉的寒意。 顾七觉得自个儿的胸口有些发堵,拖着疲惫的身子,艰难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嘴上的干裂便把头扭去一边不再拿正眼瞧顾大年。 她又怎么会看出他脸上的慌乱?可是那点微末种慌乱和愧色也岂又抵不上他心里头的贪婪。 不用多想,顾七就知道这样的话秦大年用来哄骗这个才十二岁的小女儿只怕不下数十次了。如若不是这般,自己又怎么有机会重生到这具身体里? 顾七的最近不自觉的挑起一抹冷笑,很多事情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去细想,有些时候想的多了,心里那道槛就更过不去了。 顾大年还要再叙说什么,可瞧着顾七将头扭转过去,他便也识趣的住了嘴。只是那双深深凹陷进去的苍老眸子此时瞧着顾七的瘦小的背影却闪过一丝恐惧。 只怕这世上没有人比顾大年更清楚,如今眼前这个自己熟悉又陌生的小闺女明明在三个月前的夜里是断了气的。 顾大年怎么会不知道七丫头是被自己活活饿死的呢。可是他又能怎么办?一路上能寻到的吃的一共就这么多,不是她死就是自己死。 顾大年觉得自己不是不伤心,只是没那力气去伤心。 七丫头是他最小的幺女。他记得逃难前自己也没少抱家里宠着疼着,寻着好日子就去镇上给她买那些个粘牙的糖果子吃。 顾大年隐约还记得这丫头小的时候和自己亲近,才牙牙学语的小人平日里瞧见谁都吐着泡泡张嘴傻乐,可唯独是看见自己的时候,会奶声奶气的叫着自己爹。 想着顾大年的鼻子有些发酸,可是那双枯黄凹陷的眸子里却掉不出一滴眼泪来。 饥馑荐臻、析骨而炊,不是没有过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的时候。只不过是见惯了,看多了也就麻木了。 这世道就是这样,逼着人心死,逼着人心狠,逼着一个个好端端的人活的像个畜生。 第四章 也许是因为愧疚,也许是想着到底是自己的亲生的闺女,眼见着自己怀里已经凉透了的小闺女,顾大年没舍得将她随便扔到一边的路上任由街上饿疯了的灾民将取抬走煮了吃。反倒鬼使神差的抱着闺女上了临平山。 顾大年本是想随便找个地儿将顾七埋了也算是个解脱。却不想一路走下来不过才一个时辰,自己怀里那具早已经凉透的了小小身体却又突然暖和了起来。 顾大年原先也是没在意只道是日头太热,自己又抱着太紧才会这般。却怎么也想不到他将怀中的小女儿竟然活了过来。 顾大年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七丫头睁开眼睛的那瞬间,冰那双眸子冰冷的好似恶鬼回来索命一般。 “唉!”顾大年叹了气转身去了一旁寻了草绳将今儿个劈好的柴火捆做一捆才道:“丫头要不你今儿个先歇者?等下再到山里头去转转看,于自己寻些野菜叶子垫垫肚子。” 说着顾大年又想到了刚刚自个儿抢食的模样,不由的老脸一红:“这这柴的事情,等下还爹会去镇上找青山说说,能卖出去一捆是一捆。” “罢了,还是我去吧。”顾七抬眼苦笑一声。若是真由着这个便宜老爹去,只怕一文钱拿不到不说,还能给你带一身伤回来。 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也不知道这老头是不是属老鼠的。命中带衰、五行缺揍,一路走下来,不管关不关他的事,总能莫名其妙的被人拉去胖揍一顿,也是他命大,每次都被打的去了半条命却任是好好的活到现在也没归西。 顾七伸手去抚摸自己因饥饿而凹陷了进去的小腹,随后扶着树干勉强起身去将顾大年捆绑好的柴火背到身上。顾大年见状也忙着上前帮忙,将剩下的两捆柴一并叠到顾七的身上。 第三百四十三章 拦路的‘边军’ ,顾七她只想种田 许是否极泰来,就在麓山郡城百姓忙着赶春种之际,渝中地区又连着下来几日的雨,雨势不大,春风和煦,细雨绵绵,连带着气温也回暖了些。 江平带的人行事极快,不过几日内就招募到了各村内愿意帮工的农户,第一笔雇农人数是五十人。用的是分田责任制,一人领取三亩地,包餐不包工钱,秋收后另可分自家责任田内秋收粮的两成自用。 两成不多,但因着是雇佣制,并不是农户自己租用田地,农户既不必另缴佃租,也不需要缴纳税粮,更不必承担承租天灾人祸等额外的不可控风险,且还包一日两餐,这对于雇弄来说便是毫无风险的一桩活计,如此计算,能得两成秋收,已属东家仁义了。 这样使得江平这里才堪堪传出风声,附近几个村子得了消息的前来询问的人就极多,有很多家中田地已经卖空的农户,甚至都没想过得秋粮的事情,只想着能先混口饭吃。 也有家中人口多,田地却不多的,赶着自家匆匆春耕后,便也跟着来顾庄报名。没办法家里的地是种下去了,等着秋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家里人多口粮少,如今进程也没伙计可做,自然是能多寻口饭吃就多寻口饭吃,也顾不得能挑剔什么了。 江平专门找了两人负责检查报名农户的身体,头一批只挑身强体壮的,已经饿的面黄肌瘦,走一步都要拐三拐的只能先叉出去了,免得地里的活还没开始干,人就不行了,到时候死在顾庄指不定还要惹一身骚。 等到招第二批的时候,条件放宽了些,只要身体没有大毛病,为人又实诚的便也都留下了。 如此不过七日,便已聚集了上百雇农。每个雇农在受雇登记造册后,就会有发放固定的铭牌,铭牌上书写着姓名,籍贯,编号,和其他相应的责任田数目和序列号。 每个雇农可根据铭牌在每日的卯时和午时分别领取一顿供餐。所有雇农的工餐标准都一样的。 雇农不同于佃农,但与长工也有所不同,长工受雇与东家,受雇期间便一直受东家驱使,农忙时种田,农闲时则还要另做其他伙计。但雇农则只需要忙活好自己的责任田,不论农忙农闲,在时间上皆是有雇农自己分配的,没有特别的硬性制度,相对长工要清闲且自由很多。 当然这不意味着,雇农就可以理所当然的偷懒。 毕竟雇工的最终收益是在秋收后的分成上,田地伺候的越好,秋收后自家的分成收益自然也越多。 事实上雇农的性质有些特殊,例如登记造册内的雇农明明只有一人,但是实际上,此时正值春耕农忙之际,随便去田头逛一圈,就能在各家责任田里内看到,忙活的身影定然不止一个。有些是夫妻两人,有些则是父母兄弟,两人不算多,三五人一起的也不在少数。 这些额外的人并不在顾庄雇农的编制内,自然也不能领取到顾庄每日发放的固定工餐,纯属于自愿帮忙。自然顾庄也不会限制编制雇工在领取工餐后是一个人自己吃,还是全家一起分着吃。反正粮就是那些,能不能吃饱不饿死全看自己掂量了。 另外也有家中壮劳力多的人家,兄弟几人,每人领取三亩责任田,统共归拢一起相连的十几亩地,之后全家男女老少总动员一起干活,一起分口粮。 - 且说这厢,顺子忙着城内商市的生意,城外江平也正带手下人忙着春耕的事由,那边早早出发已经走了接近半月的柳江黄山海等人也带着五十个兄弟和五十辆空镖车,才堪堪赶着月色满面风霜的进了小旗村。 原本他们这一行人轻装简行,赶的又都是空车,理应能再提早几日进村,只是没想到在出渝州境的时候竟然被一行人打着边军州境巡查的名义拦下了下来。 好在因着之前有过在远安镇被流匪假冒官府绑人虏劫的前车之鉴,柳江和黄山海几人虽然见那些‘边军’穿着正制的军服也并没有放松警惕,反倒在其检查镖车时,私下里偷偷打了眼色。 这是他们出行前就商量过的,一旦发现情况不对,所有人就依照柳江的手势行事。 果然,待那些‘边军’发现足足五十辆镖车皆是空车,没有一点货物,为首之人恼怒发难,扬言要将所有车马一并拉走时,柳江一声令下,五十个衣着普通原本只是赶着车马的车夫竟然同时抽出了藏在坐垫下的长刀,以迅雷不及掩耳直接将那三十几人的‘边军’包围了。 柳江更是在那‘边军’统领,神色惊诧还没反应过来之际,直接将其斩首了。 统领一死,剩下的‘边军’直接成了是一盘散沙,根本无心也没胆与四海的对战,只想作鸟兽四散而逃, 可惜柳江和黄山河几人根本不给他们机会。足足厮杀了两个时辰,待那三十余人全部绞杀方才停下来。 事后,柳江检查了那名‘边军’统领和其他几个看似为首之人的衣着,发现这些人身上军衣是正货,但所有人身上都没有‘边军’的令牌。 这让柳江和黄山海几人一时间也不太能确认,这些人到底是流匪假冒的,还是‘边军’借势谋利。 但无论是哪一种,为了减少后续押镖的麻烦,既然已经打了照面这些人都不能活着离开。这也是为什么柳江几人从一开始就没有犹豫,一出手就赶尽杀绝一个不留的原因。 之后一行人处理掩埋尸身,耽误了半日,随后特意绕道多行了几个镇县,又耽搁了三日,直到进了江陵郡境内,确定没有尾随的尾巴后,这才赶着今日入夜偷偷进了小旗村。 - “是柳江哥他们回来了,快去将总镖头叫来。”车马刚刚行至顾氏综合广场挂着巨大广告牌的入口处,守夜的兄弟便认出了为首的柳江,忙招呼了身旁的同伴去里头传信。 很快庄门大开,五十辆镖车鱼贯而入。 第三百四十四章 钱四娘子来找 ,顾七她只想种田 小旗村后坡地内,属于四海镖局的全新总局大院已在数日前全部建造完成。镖局门前偌大的停车场,停放五十辆镖车搓搓有余。 江平闻声披着衣服从里屋出来,今这几日日恰逢镖局对账,江平便没回员工宿舍,让人在镖局账房边上支了一张躺椅,打算对付几晚上。 这会儿刚刚睡下,闻声赶着出来见到的就是柳江和黄山海一行人满目风霜的狼狈模样。 “这是怎么了吗”招呼了几人进了镖局大堂,又安排了守夜的兄弟给大家伙准备热水和食物。江平转身拉过柳江询问。 “路上出了点事,兄弟们见了血,怕有尾巴后头绕了想路才回来的。”柳江道。 “见血了?”江平微愣。 见血了是行话,这其中意思自然不是简单的受伤流血。 他们这些走镖的,出门在外常言将脑袋拴在裤腰带上,风险自然要不一般行当大一些,只是真要说见血,却也并非那么常见。寻常走镖,走的就是打通沿路关卡,上至庙堂,下至绿林,黑白两道,三教九流都要结交打招呼。各方之间磨蹭自是不可避免,但真的要你死我活的次数并不多。 便说从四海镖局开张至今,大大小小远近不一的生意没有走过成千,也走过上百,不说那些无关紧要的小单,就是镖局私下走的烟草路子。这里头吃亏的不是没有,但真的见血了确实一回走没有。 而柳江带着这五十几个兄弟从渝州府回来,这么多人,带着的还是空镖,按理来说出不了什么大事,没想到竟然就在路上见血了。 柳江不善言辞,黄山海见江平神色,便解释道:“江哥,渝州府那地界现在邪门的很。我们几个跟着七姐过去就已经见过一次血了,那次风险才打,差点就有去无回。” 江平蹙眉:“兄弟们有伤亡吗” 黄山海摇头:“去时不知道里头的猫腻,兄弟们受了些伤,不过都养好了,人没事。回来时咱们人多,又事先有准备,倒没吃什么亏。就是这批新人里,大多是没开过荤的,有些胆子小,事后对着尸首直接吐了。这几日忙着赶路顾不上,明日你得叫人先安抚安抚。另外里头也有几个当场杀红眼的。你这些人也得先挑出开,先让师傅教着拳脚,等七姐回来另有他用。” 江平点点头,又问:“七姐呢,这回没回来” “渝中的生意刚起来,七姐一时半会儿回不来。”黄山海说着转眼朝着四下看了看,见新盖好的镖局总局门面宽敞又亮堂,不由赞叹道:“咱们几个跟着七姐去渝州前,这里还只是个框子。没想到现在竟已建的这般豪气,等七姐回来瞧见一定会很开心。” “何止是镖局,前头的客栈,还有在往里走的铺面前些日子都已经竣工了。今日太晚了,明日我带你们去看看。” “怕是没时间看了。”柳江摇头:“周爷上回亲自送去的货,麓山郡城内的铺子里卖的极好,特别是米粮,咱们若不抓紧些赶回去,顺子那边生意怕是不好做了。” “放心,前几日,周爷就让人将货配好送来了小旗村,一共五十车,这会儿都在仓库里对着呢。 明日清早我让兄弟们装货,你们就趁着装货的功夫好好将这广场里外看看清楚,免得定位。等你们回去,七姐要是问题小旗村的情况,你们几个都是一问三不知,那岂不是白走这一趟了。” 黄山海闻言乐了:“江平哥说的在理,咱们明日可得好好看看。” 这回柳江没有在拒绝,只是想起来时顾七嘱咐的话,问:“周爷这两日可还在何松镇内,七姐送了信来,让交给周爷,是托付周爷给麓山郡那边找些可用的掌柜和账房。若是时间来得及,最好这回能能跟着咱们一道走。” “这么赶?周爷人倒是就在何松镇内,明早我就让人把信送去。只是七姐既然托了周爷寻人,这人怕也没办法赶着这两日就能找来何用的。 要不然你们等个三五日再出发?”江平提议。 江平蹙紧眉头:“来时已经多耽搁了几日,再等下去怕是七姐那边会等不住。” 江平心急麓山郡那边事情,黄山海却觉得来都来了,再多等几日也不怕什么。尤其是七姐要的掌柜和账房他们这会要是没一起带回去。顺子哥怕真是要急的跳脚了。 好在事情远比他们预期的要顺利,第二日天还没亮江平基因让人将信送去了何松镇。 当天下午,镖局这边的五十车货物还没装车完成,那边周璃便让人送来了回信,与回信一起来的还有两个掌柜和三个账房。 原来周璃上次回来时就猜到顾七在麓山郡那边却可用的人手。这些人早在半月前就安排好了,都是他手里用惯的人,并非周氏那边的人手。懂行里的规矩,嘴巴紧,会同时做双账。 周璃的回信柳江几人自然不敢拆,只小心存放起来,见几个掌柜账房来时都已经收拾了好了行李,边问江平:“这回去渝中的五十个新人安排好了吗” “都安排好了,这批人手训练的时间长,其中有一半手脚功夫不错,你们放心带着。”想了想江平又道:“老爷子那边惦记着渝州府的人。你们这回回去要不然和七姐提提” 老爷子指的自然就是顾大年,顾大年知道顾七回了渝州府后就一直惦记着想让顾七再打听打听家里人的消息。只是又怕惹恼了顾七,也不敢在明面上提及,更不敢让人带信。 江平这些日子里见顾大年时常跑来镖局这边闲逛,问他有什么事情也不说,有时候一天能来三五次,见次数多了,便说是来问问顾七什么时候能回来。 只是顾大年本就是个藏不住心思都人,有什么想法随时都挂在脸上,明眼人一看就清楚了。 就说今早镖局后院一众镖师热热闹闹的忙着装货,动静不小,前头商市忙活的人自然也知道。不到午时,钱四娘子便亲自来过一趟。 第三百四十六章 河道决堤 ,顾七她只想种田 四月中旬,柳江和黄山海带着五十车新货顺利赶回麓山郡,而与此同时麓山郡内也发生了件大事。 麓山郡接连下来大半个月的雨,终于郡城外最大且地势最低的一条主河道北麓河不堪重负,部分河道决堤了。索性河道缺口区域附近没有村落房屋,只有几是亩薄田和几里地的荒土,为此损失并不严重。 不过即便如此,衙门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任由这种情况持续下去,毕竟谁也不知道渝中的雨还会不会继续这么下下去。 可耐何朝廷已经许久没有发抚恤下来了,麓山郡府衙可用的官史衙役一共也就这点数目,渝中附近又没有边军可用借调。想要修巩河道就只能另外雇佣大量百姓做河工才行。 可雇佣百姓哪有那么容易的,即使刘守正在麓山郡颇有威名,百姓也对其尊敬爱戴有加,但真想要一文钱不掏,就让成千上百的百姓自愿去做河工,确是想都不用想的事情。 毕竟做河工和不是寻常琐事杂事,若只是小事,百姓们出于感激之情想来多是愿意帮府衙大人的忙的。但是河工却不一样,做河工不仅是风险大,伤亡率高,且还十分耗费体力,即便麓山郡的百姓可以不收官府的工钱,但不能不让河工们吃饱饭吧。 可现在,在麓山郡内要让那么多人同时吃饱饭可比给工钱还要难上许多。 衙堂上,刘守正且退了其他人手,只留了通判王和彬和同知贺庸。这两人是刘守正一手提拔,跟在刘守正身边许多年,算是十分得用的自己人,麓山郡眼下的情况复杂,河道修缮的事由不仅仅事关民生,更关系着朝廷往后对渝州府的看法,对麓山郡的看法,同也关系着巡查使对自己任期内的评注,一但事情没处理好,自己原先部署的,打算在年底前调任上迁一步的计划随时付之东流不说,说不准连现在的郡守之位也保不住。 渝州府三年大旱自己都熬过来,刘守正实在是想不到自己在临门一脚前竟还要遭受如此磨难。 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该要想的办法就得好好想,不求能马上解决问题,但求事情不要进一步往糟糕的放心发展。 这也是刘守正且退了其他官吏,只留了两个自己人商议的原因。特殊情况下或许就得用上一些特殊法子,但这些发自暗地里能使,明面上却不能言说,以免被有心人人抓了把柄,或许以后就会变成官场升迁上的一颗绊脚石。 “大人,北麓河目前有三处位置缺口,两处情况还好,下官明日带上衙役,寻了石料土材就能补上。但另有一处,缺口长达足足半里地,虽河岸两侧皆是荒地,可若就由着着缺口陆续扩张崩裂,水患迟早会影响到麓山北,习水县下首的几个村子。”说话的是掌书记贺庸,贺庸此人本是同进士出身,若是出身好些,再运作的当,同进士的身份至少也可以能谋个八品县丞做做,耐何贺家家境贫寒,朝中亦是无人较好,更无处可运作,待殿试后,贺庸便一直被滞留在京都,无人搭理。 贺庸是临杭人士,在京都并无住处,进京赶考后便一直租用在京城外临郊的村子里。这一住就是三年。 天子脚下寸土寸金,哪怕至是京都临郊村落里的一间破瓦房,每月的租金也需要不少钱。贺庸一直谋不到官职,又无其他进项,只能每日去城里摆摊给人代写书信,勉强度日。 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贺庸在京都待了三年都求不到一个出路,无奈之下只能在同乡的介绍下返回临杭谋生。 贺庸一回到临杭就在机缘巧合之下投入了刘守正名下,做了刘守正的幕僚,当时刘守正的还不是一方郡守,仅仅只是临杭府的一名推官。按照大康的官员制度,推官为于个府的佐贰官,隶属于京兆府的推官为从六品,其它府的推官则为正七品。 刘守正自身能力不错,加上又有临杭刘家在其背后运作,或又有几分运气使然,不过短短几年的功夫,刘守正一路升迁,做了一郡守,官至正四品,而贺庸便也在刘守正的运作下从一个七品地方官的幕僚做到了一郡辅官同知,从六品的官职。各地同知分管不用,用处也不同,但一般郡城的同知由分掌巡捕获、粮务、屯田、水利、江海防务等职责。 麓山郡城外河道决堤,本就是同知管辖之内的事情,贺庸早在前几日雨势不断时便亲自带人去个处河道巡视过,但苦于手头上可用人手不足,加之也早前也存了一点侥幸之色,总想着待雨停了,河水自然能消减下去,这事便一直拖到了今日。 想到这里,贺庸面露愧色,又道:“大人,其实以如今的近况,光是修补河道决堤部分怕是远远不够的,若是这大雨再连着下上半个月,崩裂的河段只会越来越多。” “如此看来,我们得抓紧时间召集人手将几条主河道先加固才是。只是”通判王和彬说着顿了顿,面露难色。 通判正六品,管兵民、钱谷、户口、赋役、狱讼听断之事。修建河道加固河堤之事需要招用河工,又需要挪用府中税银,这事就归通判管理。 而王和彬之所以说到此处却再也说不下去,无非就是因为如今的麓山郡郡府早就成了个空壳子,三年大旱,半点税赋没收上来,哪里还有银子可以挪用道河道上。 “要不然还是上报朝廷吧。”王和彬犹豫道。 刘守正摇摇头:“不说朝廷未必会理会渝州的事情,便是这奏折能送到京都,一来一回,麓山郡如今的情况怕是也来不及等了。” 王和彬沉默,确实是来不及了,若这雨在下半个月,怕是郡城外几个地势较低的村子都得遭殃。若是运气不好,就连郡城内都恐受其害。 “大人,府中这次发往完粮种后,还有多少存粮,可否先发出来招用河工?”贺庸提议。 第三百四十七章 开分店 ,顾七她只想种田 刘守正苦笑摇头:“仅半仓,还不足府衙内差役两月的口粮。” 贺庸面色苍白:“行脚帮那边可还能帮忙?” “靳照东死后,弘文堂就乱了,如今近柳行街那边的摊位还在运作,前几日我的人打探来的消息,弘文堂那边原本预计做昨日送达的商货并没有如期送来,若是弘文堂那边没有再派其他人来接手靳照东的摊子,怕是不用多久,柳行街也会关门。”王和彬的脸色也不好看,因他长官赋役的关系,日常和弘文堂那边接触不算少,弘文堂乱了后,很多消息根本瞒不住,或许弘文堂的人也根本无需隐瞒。 至少他们衙门的人得了消息后却必须得瞒着,还要死瞒着。 麓山郡刚刚患过旱灾就接上了水患,管辖内百姓至今颗粒无收,全靠着性价比那些高价粮勉强度日,以眼下的情况,若是让城内百姓知道,柳行街的高价粮往后都没的卖,会是什么后果,王和彬不敢设想。 何止是王和彬,便是刘守正再想起弘文堂那边的情况,脸色也语越发的难看起来,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人走背运时,喝凉水都塞牙。 三人沉默一会儿,半晌后,贺庸犹豫道:“大人,您可听说过城南荷香街的四海商市,听说那边也有米粮卖,你说若是寻了四海的人帮忙,可有解决之法?” “你说的是那家卖红油腊肉汤的四海商市?”王和彬问。 贺庸点头:“就是那家,前段时间咱们府衙派发粮种时,四海的人再城北主街支了个摊子,生意好的不得了,闹得整个麓山郡的百姓都听说了他家的腊肉汤。” “不瞒大人,那间四海商市,下官前几日刚巧去过一次,他家的米粮是新米要比柳行街的品质好上数倍,但数目却不多,商市内每日都施行限购制,只要稍稍去晚一步就抢不到了,许多人天还未亮就早早在四海商市门口排队,就为了卖上一斤新米,甚至也有街贩子,日日抹黑去排队,买到限购粮后,又翻倍卖给了城内的富户,以此谋生。以下官看,若是四海的东家又足够的粮食送进麓山郡内,就犯不着做这费心费力的限购限粮的生意,如今会这般做,显然是送进城内的粮食不足够他们敞开了卖。” 王和彬的言下之意,贺庸听明白了,有些无奈道:“如此看来,四海的东家虽有些手段,但比起行脚帮的能力还是要差上许多。” 刘守正听着二人的言语,微微蹙眉,四海的人。 能在行脚帮眼皮子底下抢生意,还能做的风生水起的人,自然是有几分本事的。 眼下麓山郡城内能指望的上人不多,有用无用再要去试一试。 更何况,刘守正直觉那姓齐的少东家并不如表面那么简单。 - 当夜刘守正那边正商议着以何种行事招揽四海的人做事,罗山村顾庄那边,江平安排了柳江等一众行镖兄弟的食宿后,便带着庄中其他兄弟将新到的五十两货物卸车。因着这次随行的正好有两个掌柜三个账房,为此盘点起来也分外容易,一行人忙活了一整夜,终于在天蒙蒙亮之时将所有货有序的物分类入库。 走第一趟镖的时候,周璃的人就摸清楚了渝州府和江州府两界之间粮禁抽查的套路,为此当时柳江带去的五十辆车马被留在了小旗村,而装载这一批货物的车马则是周璃命人从新定做动过手脚的,原先设定的藏粮暗格被撤去,车厢底部的地盘加高,车棚也同时做高,改成了上下两头空的按暗格。每辆车光这两处就足够藏下三百斤大米,同时周璃还在码放布匹专用的木架上动了心思,将布匹以六面排放形式整其码放在木架外,期内镂空,正好可以放一袋五十斤米粮,一辆载货车厢刚好可以放六个组布匹,这便又是三百斤米粮。除了布匹外,装载腊肉和油盐阵线等琐碎杂物的货箱都被动了手脚,且如此不管沿路有何人打开车厢检查其中货物,若无法将车内的所有货物都搬下来且分门别类的一样样拆卸下来,便都不可能发现其中的猫腻。 如此柳江这回带来的五十车货物里头,竟足足搬出了三万斤的米粮。生生堆满了庄子里刚空出的两个粮仓。 三万斤米粮,以四海商市如今每日限购的数目,都够卖上小半年不怕断货了。 当然,既然眼下米粮够数了,商市内自然就不能再以限购的方式销售了。少有少的出路,多有多的行情,麓山郡往后的情况如何谁也说不准,但赚钱这种事情自然宜早不宜晚。 看着整整两个粮仓的米粮,顾七对江平道:“明日安排人手先拉两千斤米粮进城内。三日后从新人和老人里各挑出十五人来,让阿大带队,带二十辆空车出发。之后每各五日就安排二十两空车去何松镇,一样挑取新老各半,带队的人你来选。” 柳江从小旗村启程回来的时间,与袁方带空车从罗山村这边出发的时间相似,如今柳江已经到了顾庄,显然袁方的车马也已经到了小旗村。袁方带着车马数目少,若是速度快些,此时或许已经重新装满了货物准备回来了。 如此,等这边的空车三日后陆陆续续相继发车,之后只需再等上大半月,两地之间就能保存匀速有序的货运来往。相继的,四海商市便也无需再担心米粮不够售卖的问题。 第二日顾七带着三个掌柜,两个账房和两千斤米粮回郡城内,同行的还有江平从一众兄弟里挑出来的十二个人手。 这些人里有大半从前是街面上的痞子无赖,原本便没有身手傍身,进了四海镖局后虽被安排着教了些简单的功夫,也学了许多规矩,但真要让他们单独出镖,怕是遇事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当然,像这样的街痞,做大事不行,做小事却比寻常人灵活机敏。既然不能走镖,留在麓山郡内做个铺面伙计倒是也够用。 第三百四十八章 物尽其用 ,顾七她只想种田 麓山郡占地太大,只一家商市就想将生意完全打开,显然是不可能的。原先人手不够,如今周璃送来的两个掌柜和三个账房便是解了燃眉之急。 当晚顾七将顺子叫出来,从收拢的众多铺面里挑出一处两家城北主街相临的铺面,又在城东宅院云集的卢松街挑出一家原先占地就宽敞的铺面。 第二日顺子干脆利落的将城南的四海商市生意交托了给了新来的胡姓掌柜和一个陈姓账房,便带着金秀才重新招揽了人手马不停蹄的朝着城东赶去。 用顺子的话说,便是新来的掌柜和账房好是好,但一日没相处过,用起来自然没有已经相处了有些时日,亦师亦友的金秀才来的顺手。 顺子是麓山郡的大掌柜,这个职位相当于省级区域执行总裁的位置。所以无论麓山郡城内往后要开几家铺子,铺子里原先有多少老人,又或者是后来再重新招揽人手,这些人只要进了麓山郡都属于顺子的手下人。自然顺子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选中的两处铺面,城北主街想连的那两家铺子要破旧许多,且两家中间的隔墙也需要打通再加固,需要耗费的时间比较长。而城东的那间则因原先一直有人住着,维护的还算不错,顺子便带着金秀才找了修缮的师傅,检查了屋顶,加固的各处墙角,又花了五天时间将里里外外重新粉刷了一边,铺内的地面也用石砖重新铺设整齐,这期间顺子还去找了木匠同时定制了新的柜体,因着这些柜体都是比着城南的四海商市造作的,木匠们做起来并不费事,给足银钱诏令了足够的人手,不过三五日便都赶出来了,同时赶工出来的还有与城南荷香街的四海商市一般无二的赤金大招牌,唯一的区别是偌大的【四海商市】四个大字下头又注了一排小字【—麓山郡城东分店】。 招呼了两个兄弟将偌大的招牌安挂在簇新铺面的大门之上,顺子眯着抬头笑了笑:“秀才,你看这注字不错吧,改明将荷香街的铺子招牌也改改,就注一排【—麓山郡城南总店】。” “大掌柜说的在理。”金秀才抹了一把脸上湿漉漉的雨水,心想才晴了两日怎么又下雨了。 “这不是我说的,是七爷吩咐的。”顺子笑笑,嘱咐了手下用红布将招牌盖上,方才道:“走,雨又下大了,咱们先去里头躲会儿。” “顺哥,城北那边准备什么时候动工?”说话的叫李厚,外号老猴。是顾七这次从顾庄带来的十二个人手之一。 李厚老家在何松镇南十多里地外的李家村,李厚的老子从前做的就是给人修葺房屋的活计,李厚是家中小儿子,从小不好好读书也不愿意跟着自家老子学手艺,每日里就在村子了斗鸡遛狗无所事事,等到了十二三岁便被同乡的无赖带去了何松镇的界面上混,做了人见人厌的二溜子。 去年,带着李厚混的那个老混子经人介绍,进了四海镖局做了卸货的帮工,便将李厚也一起带进了四海镖局。那老混子年纪大了,又常年泡在酒色堆里身子亏损,做镖师自然是不可能的,也就只能做个打杂的帮工。倒是李厚因为年纪还小,又长了一幅又高又壮的身子骨,便被刘勇送去了小旗村的训练营。 耐何李厚这人底子不错,脑子也还算灵活,就是懒惯了了,学什么都下不了决心,也不肯吃苦,在训练营待了几个月,就混了个不上不下,后因着来渝州府的人手不够,便被刘勇拉进了押镖的队伍里凑数用。 等到了麓山郡,李厚依然是不上不下的存在,庄子里江平设置的几次考核,李厚都是垫底倒数的那几个。这样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小油条,前头几次麓山郡内出任务,自然轮不上他。江平甚至好几次都想把小混子遣送回何松镇去。 如今被挑出来送到顺子这里,江平委实是松了一口气。 有趣的是李厚到了顺子手里,不仅不像江平原先预期的那样毫无作用只能拖后腿,反倒很快起了作用。 要说浑,顺子是浑早几年就是浑的祖宗,李厚的那点小心思放到顺子眼皮子底下根本就蹦跶不起来。 不过几日,李厚就对顺子心服口服了,满口的顺哥一点都不敢耍无赖。 》》》》》》》》》以下是防盗段落,三小时内更改,感谢大家的订阅《《《《《《《《《《 大概路上的乞丐都比自己要穿的整齐些,何松镇的富裕程度可见一斑,远非渝州府能比。 出了成衣铺,见时间还早,顾七便顺势将何松镇几条主街都逛了一遍,何松镇外连接着漕运分支,因此商贸非常繁华,除了寻常的衣食住行医一条龙,花楼,茶铺,镖局,走脚行也有多家。 除了这些,镇东和镇西还各又一处坊市,方便周边的村民或者商客进镇支摊摆铺。 顾七打听了下,镇东的坊市毕竟大还连着马市,租金较贵,一日八文,南来北往的商客居多,东西也新鲜有趣。镇西的坊市小一些,主要卖些瓜果蔬菜鸡鸭鱼肉,租金便宜,一日四文。 盘算了手头上的银钱,顾七决定先去药房走一趟,将剩下的黄芪卖了。以免之后要用以前的地方多,临时再凑也麻烦。 何松镇最大的药房就是余氏药房。怕欠的人情太多,顾七没有敢麻烦柳青山,一路打听着找到余氏药房。 “姑娘是要看病还是配药?”顾七刚一进店门口的,伙计就迎了上来。 “贵药房收药材吗?”顾七问。 “倒是收一些,不过得先让药师验过才行。”余氏药房的伙计都是有分工的,见顾七不是看病买药,便让另外一个活计带着先去见药师。 “这黄芪不错,年份足够,制的也好。”药师将顾七拿出来的黄芪一一检查后,道:“你这些我都收了。余氏药房收黄芪一惯是按照称重算的,一共二十两银子,姑娘你看可行?” 一共还有十一块黄芪,换二十两银子,这价格给的不高不低,但比起之前在渝州府远安镇上行脚帮五钱银子一块的收购价,这价格已经让顾七很满意了。 第三百四十九丈 善与恶 ,顾七她只想种田 “是。”金秀才腼腆笑笑。 顺子性格跳脱,说话八面玲珑,做事激进有余稳重欠缺。而金秀才却正好相反。金秀才性格随时并不善言辞,做事细心妥帖却有些偏僻保守。 明明两个人的性格习惯南辕北辙,可偏偏两个人却异常合拍,顺子善言,金秀才却善听又会总结,每每顺子只需要提上两句,金秀才就能把事情做好。 另外顺子不喜欢读书写字,但只要打样后金秀才开口,顺子就会老老实实的去读书写字半点都不敢耽搁。 之前几次见顺子和金秀才相处的模式,顾七也觉得有几分奇怪,人和人之间的相处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甚至都说不出什么道理来,大概就是天生的气场相合。时日久了,顾七便觉得这样也不错,顺子这样心思十八转的猴精,许就该有一个人稳重温和的人管着他。 - 这边顺子带着金秀才和李厚几人正忙着开分店的琐事,城北府衙内,一直留心着四海商市动静的刘守正几人自然也早早得到了消息。 特别是这几日正在为河滩修固之事忙的焦头烂额贺庸和王和彬两人,此时正一脸期待的望着刘守正:“大人,四海的人既然已经打算在城北和城东两处开设分店了,那么想来粮货之事他们已经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渝中的雨水持续不减,麓山郡外数条河流相继有溢满之势,修建加固河道之事半分不容怠慢。” “是呀大人,咱们得赶尽招募河工行事,若再耽搁下去,后果不堪设想。”贺庸说着又道:“以现在的雨势来看,不仅是郡城外的河道需要加固修葺,就是城内的主河也必须要再加高一丈方才稳妥。 另外下官记得与城内主河相同的麓山湖东北位,正好连接着游江上游,两年前为缓解麓山郡城外几个村落的旱情,管辖着麓山湖的麓云县县衙命人将麓山湖河游江交界处铸了堤坝,致使麓山湖与游江足有两年未曾相连,如今渝中的雨势既然不容乐观,且要快些将那麓山湖与游江的堵塞之处疏通才是。” 刘守正闻言点点头:“游江宽广,下游末端又相连渝北的几处河道,早些将麓山湖的堤坝去除,不仅与咱们渝中有益,与渝北来说也是大善。贺庸你今日就召集人手先去一趟麓云县,与麓云县的县官庞庆中交代一二,命他尽快将人手着急,先将麓山湖东北处的堤坝砸去,在命务必要仔细游江上游的河道,若有堵塞之处也许尽快疏通。” “是。下官这就去办。”贺庸应答之余偷偷松了一口气。 而王和彬闻言却是低头未语。 渝中接连大雨,渝北那处虽不及渝中这般雨势迅猛,但相比假以时日雨势早晚会蔓延到渝北去的。 前两年渝州大旱时,以渝北的情况最为糟糕,王和彬清楚的记得,当时渝中因又有多条河流和湖泊的关系,情况尚不算难过,就是那时候麓云县的庞庆中就着急忙慌的明日将麓山湖与游江上游的连接处给堵了,致使连接着游江下游渝北部分区域旱情急转直下,原本就难熬的境况雪上加霜。 》》》》》》》》以下是防盗段落,三小时内更改,感谢大家的订阅《《《《《《《 “这地方咱们能做什么呀?难不成要学那些个小二伙计的跑堂?也太没排面了!”江平啐了一口,嫌弃道:“你们不嫌丢人呀?” “能干活也没什么好丢人的。”余大保瓮声瓮气道。 “就你是个蠢的,什么都行!”江平惯来看不惯余大保,白长了一身膘,这么大个头,心肠软的和娘们似的,也不知道当初怎么混进赌坊里的。 “要不我去看看?”满眼好奇的刑浩偷偷跑进几步朝着商市里头张望。 外头突如其来的吵闹,早就引起了商市内钱四娘子几人的注意。钱四娘子手里还有事情要忙,就叫了苏苗:“小苗你去看看。” 苏苗胆子大,闻言应声便往外头走,正巧和刑浩来了个眼对眼。小姑娘反应快,当下嫣然一笑道:“欢迎光临,你是第一次来?” 刑浩还从来没这么近距离被女孩子怼着脸笑,忍不住红了脸:“我我第一次来。” “那你想买什么?我带你过去?”苏苗问。 “我我不知道。我就是来看看的。”说着刑浩的脸更红了,手足无措:“我先走了。” 说着刑浩转身就跑,留下一脸发懵的苏苗。 “小苗,是谁呀?”钱四娘子问。 “不知道,是第一次来。也不说要买什么就跑了。许是来看热闹的。” 自从商市试营业开始,三不五时就有别村的人特意过来瞧热闹,钱四娘子也没多想。只道:“风先生说今儿个会新来些帮工兄弟,让我们留意着,你去外头看看,他们到了没。” “是。”苏苗笑着应下。 外头,刑浩满脸通红跑了出去,江平见了一把将他拉住,奇怪问:“你小子看见什么了,怎么搞成这副样子?” “看看见姑娘了。”刑浩低头,小声道。 “什么!姑娘?!”江平满眼震惊,半晌,突出三个字:“好看不!” 刑浩的脸更红了:“好看。” 江平神色怪异,砖头看向宋大贵,咽了咽口水,问:“这顾家是做什么买卖的?”正经吗? 宋大贵一头雾水,正要说什么,那边苏苗已经跑了出来。 小姑娘看到一群拿着刀剑棍棒的汉子,吓了一跳,哆嗦道:“你你们是做什么的?! 想找茬吗?我家主家很厉害的!” 宋大贵一听,忙出来道:“误会误会,我们不是来找茬的,是顾老大昨天让人送了书信让我们过来的。” “你们是阿七姐叫来的?是风先生说的帮工的人?”苏苗闻言松了一口气,又有些狐疑道:“那你们带着刀做什么?” “什么帮工?我们不是来特训的吗?不是来练功夫的吗?练功夫肯定要带武器呀!”江平走上来,一脸凶相,把苏苗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你别过来,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叫风先生来。”苏苗直觉这人不好热,赶集先开溜。 第三百五十章 谈钱伤感情 ,顾七她只想种田 “大人爱民如子,麓山郡的百姓无不感念大人的恩情,您若还说无能,这天下又多少自居又能之人得汗颜。小可如今能在麓山郡城内一切妥当,便也是受了大人治理有方的好处。”顾七脸上笑意更盛,场面话谁都能将,端的是全看谁恶心不过谁。 “贤侄不可这般说。”刘守正连连摆手,面上笑意温和谦逊,若不细看,还真差距不大到,其眼角眉梢那几分藏不住的得意之色。 渝中艰难,但比起其他郡府,麓山郡在他的管辖之下,能撑族两三年,百姓虽不乐业也算安居,自是旁处不能比的,待年底检查使如实记书,也是他刘守正在任期间抹不去的功绩。 只可惜,天不佑渝州,也不佑其刘守正,竟在此关头又途生变故。想到这处,刘守正洋在脸上的笑意都退了几分。 顾七将刘守正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 》》》》》》》》》以下是防盗段落,三小时内更改,感谢大家订阅《《《《《《《《《 炮制药材需要不功夫,顾七挖的黄精数量不少,顾七将最大的那块三十年份的黄精单独留了出来,打算自己炮制留着备用。剩下年份的黄精这次便一起背到了镇上来。余氏药房上次的价钱给的公道,做生不如做熟,顾七便也没再换其他的药坊。 “八九年足的黄精可不好找呢,你这小丫头真有本事,家里祖传的采药人?”药师看着这些黄精爱不释手。余氏药房虽然做的不错,可大部分留用的药材都是普通年份的,就比如这个黄精,药房里存放的都是些刚刚足三年,就连满五年的也是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的。 这种年份的黄精。够药效,配一些寻常方子也足够用,但若想要配特殊的方子,就有些不够看了。 顾七没有回答药师的话,只说自己运气比较好。 显然药师没太在意顾七的说辞,这会儿一门心思都落在了黄精上,忍不住感慨道:“上会见到这么好年份的黄精,还是三年前,主家从郡府寻来的,就巴掌大的一块。 你这些黄精我都收了,价钱放心,保管让你满意。” 说着药师招呼一个跑堂的活计过来,吩咐道:“你去后院,将余掌柜叫来,就说铺子里收了好货,让他来看看。 对了,记得让余掌柜带足里银钱再来,铺面里的银子怕是不够用。” 一听药师说铺面里的银钱都不够收药材用,伙计忍不住好奇的往药师手里看。 小伙计是余家的家生子,在余氏药房做跑堂两三年,也认得了不少药材,这一看便认出是好年份的黄精。 当下也不敢再耽搁,忙朝后院跑去。 且说余二掌柜闻讯匆匆赶往药房,还未见人便先闻其声:“老刘!听说你收到好年份的黄精了?是五年的,还是七年的。有多少斤呀!” “都有,都有。量可不少呢,你快来看看。”药师姓刘,余二掌柜喊得那声老刘便是指刘药师。 说话间,顾七便见药房后头的门帘被人撩开,很快进来了一个白白胖胖长相和善的中年男人。 余二掌柜一进屋就看到了摊在柜台上的一大堆土黄色似树根结节状的新鲜生黄精。 “这么多?!” “估摸着得有三四十斤。”刘药师笑道。 这年份加上这数目算的上是桩不小的生意了,余二掌柜一下子就来了精神:“足五年份的九蒸九晒的黄精市价是三十两银子一斤。没炮制过的生黄精,五年份的,余氏药房可以以六两银子一斤的价钱收。足八年的,可以以十五两银子一斤的价钱收。足九年的,数目不多,便按照八年份的一起算了。顾姑娘,这个价格可成?” “就按照掌柜说的价钱来。”精心炮制好的九晒九熏的熟黄精即便不算炮制的工艺,单就分量也是和生黄精完全不同的,一般来说四斤生黄精能炮制出一斤熟黄精已经算不错了。 这么一算便知道,余二掌柜的价钱给的很公道。至于八年份和九年份的差额,就这点数量也没必要去细算。 年份足五年的黄精一共二十九斤,年份足八九年的则十斤还差一两多点。余二掌柜便做主按十斤足斤计算。共计三百二十四两银子。 39 结算后顾七又买了一些自己所需的药材,倒也都不是什么珍贵的药材,只是数量要的多,一共花了二十两银子。 出了余氏药房,见时间还早,想到柳龙之前说的,顾七便干脆去了一趟黑鹰赌坊。 虽然柳龙马上要调任了,不过黑鹰赌坊好像并不受影响,生意一如既往的火热。 这会儿顾七就站在黑鹰门口,却被看门的中年汉子拦了下来。 “小丫头片子,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快快离去。” 那汉子说话声音粗哑,比宋大贵还要半个头左右,体型壮实魁梧,一身横肉,站在赌坊门口就像一堵墙一样。 顾七微微蹙眉,这形象,放在门口不是摆明了要把客人吓跑吗?也不知道柳龙是怎么想的,居然安排这样一个人来看门,还是说何松镇的赌徒口味都特别重,就喜欢往这种唬人的地方跑? 顾七往里头看了看,见赌坊里人欢鬼叫,热闹非凡,一眼看去黑压压的都是脑袋,挤得密不透风。看来还真是何松镇的赌鬼们口味特别重。 “说你呢,怎么还不走?”魁梧汉子见顾七不但没有被自己的话吓走,还探着脑袋往里头看,心下恼怒,语气更多了几分不耐烦:“里头玩的都是爷们,你一个小娘皮跑来做什么。也不怕被人占了便宜。快些走,快些走!” 顾七听得出这汉子脾气虽然不好,不过话语里倒是没多少恶意便笑道:“你这赌坊开在这里也没写着只能男人进去,不能女人进去。既然都是打开门做生意的,你拦着我做什么?莫不是怕我付不起银子?” “唉!你个小娘皮怎么好赖话听不进呢?你当这里是什么好玩地方?这可是黑鹰赌坊,是爷们的销金窝,不是你们娘们喜欢的胭脂水粉铺子。放你进去,要是被人诓骗的输了衣裳,看你往后还要怎么做人。” 第三百五十一章 争取主动权 ,顾七她只想种田 这话说的是不打算掺和的意思了? 刘守正心头一阵咯噔,初见面时,那点因其还算识理知趣升起的好感,这会儿也荡然无存了。 这小子滑头的很,果然是商贾之子,难堪重用。 想着刘守正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贤侄切莫说如此话,贤侄年纪轻轻便敢千里迢迢孤身来到渝中做买卖,其胆识魄力也不非一般人可比,更何况贤侄来麓山郡也不过月余就能将买卖做的全麓山郡都声名远播更是难得。” 即使再不喜眼前这个油盐不进的白面小子,刘守正也清楚的知道如今麓山郡内可用的人不多了,旱涝交迫,修渠造坝的事情迫在眉睫。有些话改说还算得说, 他刘守正能走到今日,自是从来都知道比起里子,有时候个人喜恶并不算什么,紧要关头便是折点面子也不算什么。 思及此处,刘守正微微蹙眉,面上露出几分难为之处。 顾七扫了一眼,心下了然。 既然该摆的姿态摆足了,也是时候给这位刘大人递个台阶下,便顺势接话道:“大人,可是有烦心之色?” 也不算完全没有眼色,刘守正心头一松,面上却更显得愁苦,装作犹豫之色道:“贤侄是自己人,本官也不瞒着贤侄,这半月里渝中接连大雨,贤侄对此有何看法?” “渝州接连几年大旱,河道枯竭,田地干裂,颗粒无收,想来百姓日日盼的便是能有一场雨来解渝州之苦。而今年能赶在春种时,恰逢雨水及时而至,小可听闻半月前大人便开仓派发粮种,已解城中百姓之苦。大人如此爱民如子,麓山郡百姓定当感念大人恩德。”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即便知道顾七说的都是场面话,刘守正闻言,心头仍旧多了几分为不可察的喜意。 “确实,如贤侄所言渝中能得此甘霖,本是天大的喜讯,然天地万物相辅相成又相生相克,有时候明明是好事,来的太多了便也成了坏事。”刘守正说着面露悲痛:“贤侄可知,就在几日前,咱们麓山郡城外不到二十里地的一处河滩又被上涨的河水冲垮了吗?” “竟有此事,可有伤亡?”顾七适当的露出不太走心的惊诧之色。 刘守正摇摇头:“万幸,那处河滩距离附近的村子还有些距离,为此并没有出现伤亡,只是损了一些附近的田地。” “小可这些时日忙着铺子里的生意,竟不知城外发生了如此大的事情,大人可有了解困之法?” “倒不是没有解困之法,只耐何如今麓山郡内可用的人手不足,本官有心无力。”刘守正叹息一声,目光落在顾七的过分平静的面孔上。 这小子便是连演戏都这般敷衍。 “大人今日叫小可过来,可是小可有什么能帮得上大人之处?”顾七适当点题。 麓山郡眼下的情况不好,刘守正着急,顾七自然知道。同样的,顾七现在大半的身价都投在了麓山郡内,若是麓山郡真的因洪涝再次民不聊生,对于顾七来说损失也不是不可估计的。 顾七没有和刘守正白耗一天功夫的打算。有些事情该谈的自然要谈,当然能要的主动权也一点不能少。 “修缮河堤需要大量的河工,然本郡手下可用的官吏衙役加在一处也不过百人之数,便是本官将他们全都送去河岸,也无法将这般多的河堤都在月余内修缮加固了。” 》》》》》》》》》以下是防盗段落,三小时内更改,感谢大家的定于《《《《《《《《《《 “大保哥,我们真的是来跟顾老大学功夫的吗?”邢浩满脸的茫然和不确信。 余大保却是不知道要怎么回答邢浩的问题,甚至第一次对自己的认知也产生了怀疑。 “凡事总要讲个循序渐进,顾老大肯定是在考验我们。想要学功夫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就像是学堂里的夫子也时常出题目为考教下新入学的学童。”预期说是在说服邢浩,不如说余大保这是在自己说服自己。 这越说,余大保就越觉得自己所想的也有几分道理,虽然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但这显然不是现在的关键。 已经吸取了前面教训的余大保,说服了自己后,便对邢浩等人到:“咱们几个先分开找找东西,看看有什么适合咱们扎营的东西。到时候在一起选定要扎营的区域。” 众人闻言没有异议,很快便答应着四处分散开来寻找。 邢浩年纪还小,余大保便带着他两人一起找。荒地上,野草长得有人小腿高,除了荒草还有不少碎石堆,十分难走,更别说还要在这种地方找东西了。 邢浩跟着余大保翻翻找找好一会儿,什么都没找到,有些泄气:“大保哥,你说顾老大是不是骗我们的,这里其实什么都没有。” 余大保摇头:“不会的。顾老大虽然不那啥。但确实也没骗过我们。就是我们得小心点。”余大保说着有些尴尬的咽了咽口水,小声道:“反正万事小心点,免得着了不该着的道。” 毕竟,我们这个新老大,确实有些坑,谁知道这里头还埋着什么奇怪花样。 当然这话余大保没敢说出口。 两人找了一会儿,也不见有什么头绪,邢浩有些尿急,便和余大保说了一声,一个人走到不远处准备去放水。 没想到刚走几步就踩到一卷明显和周围杂草碎石头脚感不同的东西。 邢浩也不是傻的,忙转身招呼余大保:“大保哥,你快来看看这是什么?” “是油布!”余大保俯身将藏在草堆里的布卷抽了出来,这一看居然是好几卷油布。余大保忍不住欣喜起来:“有了这些油布,咱们在找找能搭棚子的杆子。这一晚也能对付不过去了。” “那我再去找找。”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有用东西,邢浩一下子信心大增,干劲十足。 “不急,咱们先把这些油布搬到空地上去。”余大保道。 “可这里也没什么地方是空地呀。”邢浩左右看了看,满脸茫然:“到处都是草,感觉哪哪都差不多。” 第三百五十三章 争取主动权 (三) ,顾七她只想种田 “大人,河堤修固之法自然的用,但以麓山郡如此的情况,大人打算去何处采挖足够用的石块土材,这里头又需要多少人力,银两? 再则,以渝中如今的雨势,采挖石块所需的时日,大人可还能等?” 等不了! 麓山郡附近原有的石料场子早两年就停工了,便是此时带人去搜刮旧货,也提不出多少可用的石材来,另外渝中附近山脉土质坚硬,若要重新开采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还有时间。偏偏这三样如今的麓山郡一样都没有,可要是不开采山石,就得去外头运,不论是去渝南还是去紧邻衔接的其他州府来回要的脚程都得月余。 远水解不了近渴,远石也救不了近患。 更何况最要命的是没钱! 就算他刘守正掏空了家底也拿不出这么大一笔填补的钱来。 如此来算,疏通之法虽不见得是最好的法子,却也是目前唯一可解麓山郡困局的唯一法子。 “大人,若此时渝中已陷山洪发蛟之势,小可便不会与大人提疏通之法,因为时不待我,再提也是无用。 然,此时渝中虽雨势不减,麓山郡城外各处河道水位皆在上浮,可真要说其已到内涝的局面却还算不上。”顾七继续道。 刘守正蹙眉:“可依照如今的雨势,怕是用不了多久” “确实用不了多久,长则月余,短则七八日,内涝之势便会到不可控局面。”顾七接口了刘守正想说却又没说的话,见刘守正面露肃色,却已经静下心来聆听,便道:“大人,七八日,不算短了,若是把握得当,足以将麓山郡附近几处主河道的水位降下去至少三分之一。 届时,即便渝中的内涝之局仍旧到了不可解的局面,城外提前下调的主河道水位任然能缓解大部分洪泄的冲击,同时替麓山郡争取更多时间的准备。 若是运气足够好,或许还能撑到大人上报朝廷后,朝廷派发下来的治理水患兴修河道的治河经费和赈灾粮款。 届时,大人有了足够的银子和赈灾粮,何愁找不到人将麓山郡里里外外的河道都修固一遍呢。” 刘守正眼眶微红,锤放在侧的左手仅握成拳:“朝天未必肯再往渝州派发赈灾粮款。” 渝州府初逢旱灾的头一年,朝廷便派了巡抚过来视察,次月就派发了赈灾粮款救济渝州百姓。 奈何救济粮一波接一波的下发,渝州府却是连一滴雨都不曾下过。即便天家体恤渝州府的百姓,也架不住国库大把的银子和粮食送往渝州后都是有去无回,根本见不到任何功效。 一年后,朝廷的救济粮就陆陆续续的断了,再后来关于渝州灾患的折子递往上京后也都是石沉大海,了无音讯。渝州府也彻底成了朝官们不想提起也不愿提起的地界。 知道刘守正的顾虑,顾七轻笑:“大人,此一时彼一时。旱患非人力所能及,朝廷便是有心解渝州之苦,老天爷不肯下雨,也是无用。 但水患却不同,水患总有尽时,细数古今,历朝历代有记载的哄患,最长时间也不过数月。一旦大雨停歇洪患得以缓解,渝州府便又是大康的粮仓,朝廷为何不救?” 是了,洪患和干旱不同,干旱初始并没有什么破坏性,但天长地久的足以绝了一地生机,是人力所不能解的。水患则是迅猛且破坏性极大,山洪倾泻,河道崩坍,水淹千里,对于城池、田地、百姓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然,历朝历代皆有不少治理水患洪泄的办法,若是应对得当,并非是完全无解,再则,便是真到了无解之地,只要他能在洪患不可控之前,迁移紧邻水系河道两侧的农户,保住麓山郡的大半百姓,挺过这一关,待大雨停歇,洪水退去之时,便也是渝中否极泰来的之日,更是他刘守正管运通达之时。 “贤侄所言极是,渝州府历来有中原粮仓之称,恰逢灾祸,想来早已为朝廷百官所心系,且官家爱民如子,只要咱们撑住这月余的时间,定然能等到朝廷的赈灾粮款。” “大人,还有治河经费。”顾七轻笑提醒。 刘守正眼睛一亮,朝廷的治河经费可和赈灾粮款不同,只要自己将渝中水患的事情上报道工部,依照大康律法不论之后的赈灾粮款是否会顺利拨下来,前期的治河经费却是一定会拨下来。事关水利的大事,工部不敢拦截,也没必要拦截。 想通此处关节,刘守正连日来堵在心口的郁郁之气散了大半,看向顾七的神色也多了几分看自己人的慈爱之色。 “贤侄既然已在前几日便命了庄中农户修挖水渠,想来对此事颇为精通,不知贤侄对麓山郡外其他河道的疏通之法有何见解?” “大人高看小可了,小可不过是一介商贾,事关民生水利,见解谈不上。大人如果愿意,小可这里倒是有一法可以帮助大人先解了麓山郡外往北十里地下河塘的水患之忧。” 下河塘所在的下河村就在麓山郡外往北十里地的位置,几乎是紧邻着麓山郡城,是麓山郡管辖范围内除了主城外,居留百姓人口最多的村落,村里的百姓大多数与郡城内的百姓沾亲带故,另外下河塘村附近的许多田地庄子若查契书,大多数都是主城内的百姓所有。 若是下河塘率先出事,麓山郡主城必然也会混乱,眼下这齐飞既然愿意先解了下河塘的水患之忧,对于麓山郡主城来已是一大善事,至于其他河道,先缓个七八日再徐徐图之也未尝不可。 想着刘守正点点头:“你且先说说。” “大人,下河塘的河塘占地虽大,但地势较低,且往西还连着上河塘村,若是大雨再下个七八日,上河塘的水流冲泄而下,下河塘东处塘口必然崩坍。皆是下河塘村便会瞬间淹没成一片水泽之地。 不过,小可观下河塘村往东北位走有一处山涧,顺着山涧的方向,则是地势比下河塘村更低的王家村” 第三百五十四章 死法不同 ,顾七她只想种田 而王家村北则是有一条泗河,泗河宽阔,再往下连接的乃贯穿整个渝州府的大通河。若是我们能将下河塘的河水引入泗河内,不仅可以解了上河塘村和下河塘村两处的水患之忧,也可保麓山郡城北安然无恙。”大通河何止贯穿了整个渝州府,大通河北至充州青州两府,南连江州府、荆州府,这条河几乎横跨了整个大康中原腹地。便是渝中发了再大的水患,若是能将洪水引入大通河,以渝中的地势,定然无大患。想道这处,刘守正心头火热:“贤侄可有办法将麓山郡外其他水域也联通道泗河内?”顾七摇摇头:“其他位置的河道地势或太高或太低,与王家村北行断层之势,短期内无法贯联,得另想办法才是。”刘守正有些失望,但也能理解顾七所言,渝中地势平坦,以平原居多,但也同时有山脉横跨,高低交错,将几块区域拦截开来,麓山郡外偏巧了正好有几座不大不小的山坡环绕,山体不高,且因人来人往间隙处四下贯通,并不难走,可因地势成高低交错之势,几处河道水库山涧明明距离不远却互不想通。“那就依贤侄,为今之计先解了下河塘之忧,其他河道咱们他日再寻治理之法。”刘守正思索着,正想再问顾七,疏通下河塘的具体实施办法,却见顾七只拿着茶水细细品着,一脸似笑非笑,却全然没有要细谈的意思。明明前面谈的都好好的,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却止步了?刘守正能走到今时今日,靠的本就不是运气,虽这几日因水患之忧焦头烂额,且因刚刚两人谈话的节奏变更,破坏了刘守正原本预计的节奏,让刘守正一时陷入被动的局面。然,只片刻,刘守正便恢复原有的姿态,目光深邃的盯着顾七看了许久,道:“贤侄可是有难处?”这便是打算让步了。顾七缓缓放下茶水,道:“此次小可带着身边人前来渝中,一是为了寻人,二也是为了家中生意,另辟一条出路。原打算是在渝中短暂落脚几日的,但见大人爱民如子,将麓山郡里里外外治理的夜不闭户,百姓安居乐业,小可便动了在麓山郡做点买卖的心思。”夜不闭户?安居乐业?!刘守正闻言嘴角抽了抽。麓山郡如今能夜不闭户的只有家中穷的什么都没有,连贼都不会惦记的人家。至于安居乐业,看着满大街空档紧闭的铺面商楼,安居尚勉强可算,乐业根本就是无稽之谈然。当然,依照眼下局势,刘守正即便心知这小子是满口胡言,也不至于在这种无关紧要的话头上挑毛病。毕竟挑毛病容易,把人挑走了,谁出人出银子出粮。顾七完全不理会刘守正纠结的面部表情,只继续道:“奈何小可这次出来的匆忙,齐家一介商贾又不如行脚帮的江湖兄弟能耐有本事,带来麓山郡的银钱和米粮数目都有限。”果然,重点来了!刘守正心头一紧,面色却正定如此,点头示意顾七继续说下去。“也不瞒着大人,小可之前带来的银子,在麓山郡置办了些铺面,又在城外置办了一个庄子几亩良田,便用的所剩无几了。城内的商市才刚刚开张不久,虽有些进账,但也只够手底下一群兄弟们的开销罢了。” 刘守正听的额头青筋突突直跳,就你那商市里卖的那些东西的价钱,还叫做只是薄有盈利,只够手下人开销? 另外什么叫几亩良田你手下人在罗山村外置办的那几千亩地,真当本官一无所知吗。 便是柳行街行脚帮的人都说不出这么厚脸皮的话来。 “大人或许不知小可手下虽有些得用的人手,只生意要做,大半人都走不开,如何能挑出来给大人用的也仅有前面说的那五十个镖师而已。刚刚大人说要让这五十人先随通知大人去修固那些已经坍塌的河段,想来没有给三五日也腾不出其他时间来,如此下河塘修挖水渠的工程怕是也得跟着耽搁。” 刘守正心头一顿,急道:“贤侄前头不是说,你那庄子上的水渠是由庄子上的雇农帮着开挖的吗。那下河塘的水渠自也可以叫这些雇农再走一趟。” 顾七面露为难之色:“大人,那些雇农小可并未给他们开工钱,只许了他们一日三顿吃食,让才使得这些人愿意帮小可将庄子外水渠挖通。” 这光景能有一日三顿的吃食照拂,可比许十来文的工钱要诱人的多。 刘守正愈发不解,道:“如此已是极好,若急需有吃食供应,何愁他们不到下河塘开工?” 顾七轻笑摇头:“这些雇农不会离开罗山村的。” “这是为何” “雇农本就是为了照看庄子里的那些田地招揽的,庄子里给这些雇农原先开的是一日两顿的吃食,换取雇农照看好他们领取的责任田。后因修渠之事便又多添了一顿晚食,此时正值春种之际,种苗的涨势决定了雇农在秋收之前,能不能日日都领到口粮,且若无意外秋收后这些雇农还可领取责任田内上收来的两成粮食。也是因此如今那些雇农也是真心将庄子里的田地当做自家田地伺候,若无其他要事,轻易不会离开罗山村。” 借口,全是借口! 刘守正压下心头火气,耐心劝解道:“这些雇农既然领了贤侄的口粮,便让他们多做些事有又何妨? 春种之事虽要紧,但若是麓山郡内真糟了水患,祸急的便是整个麓山郡的百姓,倾巢之下安有完卵,此时只争眼前利益,等到大厦将倾无可挽回之时岂不是得不偿失” 刘守正这话明面上是在说那些雇农,实则却是在点顾七,不要因小失大只顾眼前利益,免得一遭算错,满盘皆输,大家都一起玩完。 刘守正这话点的不算隐晦,顾七自然明白。 然,这种事情,历来就是谁急谁让利,就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会熬不住亮出底牌降低谈判底线的肯定是那个先怕死的。 就算是一起玩完,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死法也各不相同。 第三百五十五章 卖地 ,顾七她只想种田 见顾七含笑不语,刘守正又劝道:“这些雇农前几日就领了修渠之事,如今只是换个地方做同样的事情,如何能算耽搁。” “这些雇农都是附近村子里的农户,与庄子里签了契书,每个雇农都有自己负责的责任田,除了照看责任田外,他们其余时间都与庄子无关。”说着,顾七提醒了一句:“大人,那些农户并不是小可的家佣。” 刘守正脸黑了,不是你的家佣,不一样帮你挖水渠了吗?挖哪里不是挖,有什么不一样!。 顾七悠悠道:“大人,庄子里的那些水渠是顺着田埂修建的,农户们可不知道修建这些水渠是为了防洪排水所用。” “那是?” “不过是为了耕种时引水方便些罢了。”顾七笑眯眯道。 刘守正想骂人,但他忍住了。 到这种时候,刘守正哪里还会不清楚眼前这小子打的的什么鬼主意。 果然,刘守正沉着脸,等了片刻,便听‘齐飞’幽幽道:“小可听说下河塘村外东北方向与山涧相连处,有三百亩荒地,是无主之物,不知大人可否帮小可查查这些荒地归属于麓山郡下哪个镇哪个乡,地价几何?” 刘守正嘴角抽了抽:“你想购入那片荒地?” 见顾七点头,刘守正提醒:“你既知那是一片荒地,便因知荒地与在册的田地不同,若不花大功夫开垦,这些荒地怕是一年半载都不堪可用。这般你还想要花银子买吗?” 顾七笑了:“那就劳烦大人给小可递一个好价钱了,免得小可亏的太多,到后头银子花完了,连雇农都招不起。” 厚颜无耻! 刘守正的胡茬控制不住的抖动,沉着脸朝着外头喊:“派人去下河塘村走一趟,将下河塘村的村长叫来。”说着刘守正顿了顿,有道:“让太康县的吏典带上县志和太康县的舆图一起来。” “是。”候在外头的林管事应下。 上河塘村和下河塘村以及山涧下测的王家村都隶属于太康县管辖。既然要在下河塘村外开渠,刘守正觉得先将太康县县衙的属官叫来问问情况顺便让其与四海的人接触一二,与之后行事来说自然也能方便些。 - 听着门外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屋内的气氛一时沉默下来,顾七闲适的喝茶水,并没有将这点尴尬的气氛放在心上。 刘守正既然开口去叫了下河塘村的村长和太康县的吏典,就说明他已经应下了这件事。 至于刘守正的心情,那就不在顾七的考虑范围内了,在绝对的利益面前,心情的好坏并不会有太大影响。 “你婶子在后院备了家宴”刘守正轻咳一声,掩去面上的尴尬之色:“随本官去尝尝你婶子的手艺吧。” “劳大人和夫人招待,那小可就却之不恭了。” - 一顿饭吃完,下河塘的村长和太康县的吏典姜丰已经候在了后院偏厅内。 刘守正让人将这两人带进书房,又将同知贺庸和通判王和彬一同叫进了书房内。 “下河塘村外东北位那三百亩荒地现可还归属在下河塘村里?”等下首所有人行过礼后,刘守正的目光落在其中年纪最大,神拘谨的错着手,一脸谨小慎微的下河塘村老村长身上。 》》》》》》》》》以下是防盗段落,三小时内更改,感谢大家的订阅《《《《《《《《《《 “顾姑娘,之前是小的不对,小的和小的弟弟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宋大贵八尺身高,一身粗壮的腱子肉,这会老实的像个猫似的垂着脑袋也不敢看顾七,只小心翼翼的作揖赔不是。 “不麻烦,我这打开门做生意的,哪里能有让金主赔礼的道理。”顾七说着笑眯眯的将事先落在宋大贵包着厚厚木板纱布的手臂上,关心道:“伤好的怎么样了?” “”花钱被人打了一顿的宋某金主,一想起自己赔去得的五十两银子外加等同于半残废的一条手臂,再被顾七这似笑非笑嘲弄的眼神一看,只觉胸口有一团郁气堵着难以舒散。那条受伤的手臂更是疼痛难忍。 可是技不如人,该打活该。 宋大贵再难堪这会儿也只能老老实实做小伏低。 “谢谢顾姑娘手下留情,手伤没没什么的大碍的。” “没大碍吗?”顾七可惜的摇头:“我这里本来有一方专治骨伤的良药,看来现在是用不上了。” “顾姑娘真的有良药,能让我的手伤恢复如初吗?”宋大贵闻言,猛的僵直了身体。 他这手伤,自从回到镇上后已经找了四五个大夫看过了,都说能勉强保住不锯掉已经是万幸了,想要恢复如初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宋大贵一开始不信邪,可前几日岳父柳龙专门托人给他从郡府找了个有名的大夫回来,那大夫看了他的伤,给他重新上药固定,开了巩固方子的也只说,若是恢复的好,平时拿拿碗筷衣服等寻常轻便物件或许还以后机会,想要像从前一样拿重物练功夫等同于妄想。那一刻宋大贵方是彻底死心了。 然而,现在顾七的一句话,却让宋大贵的死寂的心重新火热了。一双眼紧紧盯着顾七,紧张,欣喜,失而复得,恐惧,期待,各种情绪在心头蔓延。 “不是说没大碍了吗?”笑问 “顾姑娘救我!”若不是在场的人太多,宋大贵实在抹不开脸,这会儿都恨不得给顾七跪下了。 “真想要治骨伤的药?”顾七问。 宋大年迫切道:“真想要!” “诚惠,三十两银子一帖。” 三十两银子一帖,虽然贵了些,但比起腿上来,这点银子算的了什么。 对,只是一点银子而已,银子没了还能再赚,哪怕让他倾家荡产又何妨,哪里比得上换一条手臂恢复如初来的重要。 宋大贵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欣喜道:“没问题。不知道我这伤需要用上几帖药?” “不多,封五日换一帖,用上三个月,保准让你恢复如初。” 宋大贵:“” 前头倾家荡产我只是说说的,不是真的想 第三百五十六章 不识趣 ,顾七她只想种田 渝州府的地价即便是在旱灾前也一直比江州府低了好几层,更何况太康县的位置在渝中也只能算不好不坏,如此算,一亩山地就要价一两八钱已经算的上是虚高了。 再则现在的情况可不是六年前的好光景,再以六年前的价钱售恐怕就有些不合适了。毕竟就在前段时间,顾七让牙行的人给自己收拢附近几个村子上好的良田,报价也不过才两百文一亩。即便以当时的行情,顾七收田的价格多少有点乘人之危,但实际市场情况就是如此,哪怕是现在,顾七再让手下人去收取附近零散的农田,一亩地的要价也绝对不会超过四百文。 一个城市管辖范围内的房价和土地价格是和当地城市的发展前景、扶持力度、人口数目、就业机会等息息相关。 自古以来但凡能满足以上所有条件的城市,地价、房价,消费能力自然而然都处于一线水平。至于其他二三四五线城市的地价则同样按照其相应的规模和人口数根据市场需求依次递减。本质上从来没有相同的城市相同的物价,只有相对自由的市场供需关系。 而整个渝州府如今的实际情况就是地多人少还没粮,更没有直观摆放在眼前的朝廷扶持和肉眼能见的未来前景,在这种情况下,麓山郡外边郊的荒地山地自然也属于一文不值。 显然不仅顾七能想到这点,刘守正在听到太康县吏典报出来每亩地一两八钱银子的售价后也是愣了愣。 至于太康县的吏典姜丰则再开口后更是后悔不已。 郡守大人既然前面找他问的下河塘村外三百亩荒地的事情,再结合刚刚询问太康县近几年售卖山地的价钱,这显然是有人托了郡守大人的关系,想要入手下塘村外的荒地。 不过是想要购置一块荒地,如此小事,却能说动一郡之守,正四品的地方官为期说项,且让他一个吏典连晚食都没赶上,抱着县志典籍就往郡衙赶,就可想而知要置地这人的来头有多大了。 而自己刚刚竟然在翻查了典籍后,连脑子都没过,就将六年前的那笔山地售卖的价给报了出来。 更何况,虽说当年河塘镇售卖山地时他还没有入职太康县吏典一职,但在后来整理归档庶务时,也曾有衙内的其属官和他说起过,河塘镇当年那块地是有些猫腻的,要不然仅仅只是一块寻常山地,何至于能卖到每亩地一两八钱的高价。 除非河塘镇那破山上是镶了金子银子再不然就是藏了什么好宝贝。 当初这种闲话,衙门里的属官衙役私下里其实没少多,但也没有人真的当真,毕竟事不关己。 可这会儿想起过往的那些闲话姜丰真是恨不得干脆找条地缝钻下去算了。来时明明想好的,想借着这趟跑腿,让自己在郡守大人面前混个眼熟,若是运气好能顺了郡守大人的眼,往后再回太康县县衙时也能借此让县太爷对自己另眼相看,要是运气再好点的话,混个几年说不准就能从无品阶的属官混成个九品的佐官做做。 谁成想,这会儿自己才和郡守大人说上两句话,就没脑子的说了不该说的。 姜丰越想越尴尬,低着头不敢再开口。刘守正微微蹙着眉,打量着下方众人。 书房内气氛一时沉默下来。 》》》》》》》》》以下是防盗段落,三小时内更改,感谢大家的订阅《《《《《《《《《《 “说的对,就该有人治治。” “但顾家那女娃子下手也太狠了”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宋三宝不找事,人家顾家也不会打他呀。” “可一个姑娘家这样” 围观的村民里说什么都有,但帮宋树根的可没有几个,宋树根怒极:“顾家的小娘皮,再不放人,我可要报官了!” “你经管去,在我家的宅地上闹事,还说这地是你们宋家的,公然不把官家的地契宅书放在眼里,我还正想去衙门好好问问大老爷怎么说呢。” 说罢顾七松了手脚,拍了拍宋三宝的脸:“还有你,想了好了没?是要送官还是要赔礼呢” “想,想好了。赔礼,我们赔礼!”宋三宝之前只觉得自己的老娘蠢,没想到自己老爹更蠢,报官!报什么报官。 真要报官了他能有什么好果子吃。想着之前跟着镇上的混子一起在镇上掏人钱袋子,有个跑的慢的被人逮住了送了衙门,最近他连村子都不敢出,怎么好叫衙门的人看见了。 “打算怎么赔礼呀?”顾七笑问。 “就按你说的,十两银子,我给。 娘,你带银子了吗!快给她十两,咱们赶紧走吧。”宋三宝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姓顾得母老虎了。从前也不是被没人逮着打过,可那下老少爷们下手都没有这个母老虎邪性,明明没看她怎么用力,就是能让你疼的恨不得马上去投胎。 他前头倒是想还手呢,可浑身骨头都像散架了一样,爬都爬不起来,从前被人打的鼻青脸肿都没这么邪乎过。 “你说什么呢傻小子,她打的你,咋的,还让我们家赔银子?”宋婆子好不容易爬起来,一听而说要她拿十两银子,差点跳脚,从前都是她们家上别人家去要银子的,怎么这会被人打了一顿还要倒贴银子,这可万万不成。天王老子都说不过去的道理。 “我的老娘诶,叫你给你就给,怎么那么多废话!”宋三宝现在恨不得堵住自家老娘的嘴,怎么就这么不上道,没看见自己现在什么样了?再说下去,十两银子都打不住了。 “看着你这么自觉的份上就不给你加价了。”顾七理了理衣服:“你另外两个小伙伴家里还没来人,这银子要不你也先出?留着确实耽误工夫。” 得,这两人一人五两,又是十两。宋三宝的嘴控制不住的哆嗦:“你” ‘放屁’两个字咬着牙生生吞回去改成:“你说的对!” “娘!快拿二十两银子出来!”宋三宝放弃挣扎。 宋婆子这会惊差点把儿子给丢了:“儿子你邪性了吧!,发什么疯呢,我哪来的二十两银子。” 第三百五十七章 变通之法 ,顾七她只想种田 刘守正听着来了兴趣,问:“若两年监察百姓皆有善用,那此后又该如何呢?”“回大人,若是百姓能在监察之下皆是善用,则可免五年租金税赋,待五年过后,则每年需缴纳一成田赋,如此三年后则需要缴纳每年两成田赋。直到十年租期结束,原本增出去的荒地和山地则要重新收回到县衙手里。” 竟又收回到县衙手里了! 众人诧异,这般做法虽然耗时久了些,且前五年与当地府衙来说全然没有收益,但后五年却是也增收了不少税赋,这对于一个原本就贫瘠没有产收没有油水的边缘小镇来说,已经十分不易。 若是往后能逐年适当提一提田赋比例,又或者收取一些租金,岂不更美,何苦要收回来。 虽说收回来后荒地变成了良田,变卖时价格能翻上好几翻,可那临海镇的百姓若是各个都能买的起田地,想来这些年也不至于贫寒到这般境地了。 再则这般做法难免会伤了那些头几年出了大力开垦的百姓的心,荒地不值钱,良田却值钱。辛辛苦苦以举家之力开垦出来的田地,谁不想给子孙后代留着,若是就这般被收回去,幸苦了足足十年的营生岂不又白忙乎了? 这一点,不仅书房内其他人不理解,刘守正更不理解。 朝廷对地方官的官职调令有所长短,但一般三五年变更一次并不算稀奇,特别是七品知县之职,若无明显过错,在职期内功绩上课,五年足以往上提上一提,这还是针对那些通过科考入门,可惜身后没有家族势力做支撑的寻常入士举子而言的。 若是那些家中有些门入,世家子弟,在地方上即便是一年提上半级也不算出挑。更何况那位萧光平萧大人可不是寻常的世家子弟,他出身自上京萧家,其曾祖父曾是当朝太尉,是三司之一,正一品大员。而其祖父则最高位居礼部尚书,正二品。其父乃萧家四子,高祖在位期间任大理寺少卿。虽说大理寺少卿同自己这个地方郡守一样乃正四品官职,属同级。但地方官和京官哪能是一回事吗? 一个天子近臣,每日都能上朝面圣,见的圣言。一个天高皇帝远,听着逍遥,实则其中滋味只有自己心里明白,就如同他现在的境地,虽是正四品的实权官职,可也正式因为已经官居四品,想要再往上走一步何其艰难。若不想尽办法千方百计给自己疏通关系,就有可能被按在渝中这鬼地方一辈子。 》》》》》》》》》》以下是防盗段落,三小时内更改,感谢大家的订阅《《《《《《《《《《 两个时辰后,柳龙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水,身前的筹码只剩下了十几个。 又一把结束,顾七把玩着桌前的筹码,笑问:“柳老大,还继续吗?” “顾小友,这等牌技竟还说不精通,这是在挖苦柳某呀。”柳龙看着自己手里仅剩的一枚筹码,满脸苦笑。 “确实不精通。”顾七摇摇头,认真道:“我只是学的比较快。” “”柳龙。感觉受到了打击,还是两次! 吃个午食,柳龙带着顾七到了后院,这会儿宋大贵已经将赌坊里除了还在忙的几个柜主外的其他大小兄弟都叫到了后院排成了三排。 这些人惯常没规矩习惯了,便是排着队也是嬉嬉闹闹你追我打歪歪扭扭的不成样子。 柳龙见顾七微眯着眼不说话,不禁觉得这帮小兔崽子确实有些丢脸,忍不住咳嗽一声,沉声呵斥道:“都站好了!闹什么闹!! 人歪成这样子是没有骨头吗? 谁还在说话,再说话给老子滚出去!” 柳龙的话对于黑鹰赌坊的众人来说还是很有威信的,瞬间一群虾兵蟹将不敢再说话嬉闹,皆是紧闭着嘴老老实实的,只是这队伍么,还是一样的惨不忍睹。 “这就是你要交给我的人?”顾七挑眉,问柳龙。 柳龙嘴角抽了抽点头:“这些入确实没受过训,不过毕竟也是都跟了我好几年的,我得给他们找条出路。” 柳龙这话一出口,让院子里除了宋大贵和那日去过小旗村的两个心腹外的其他帮众都有些不明所以,纷纷左右向往窃窃私语。更有性子急躁的直接问:“老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呀,什么找出路?” 柳龙没有回应那人的话,只看着顾七,认真道:“拜托顾小友了。” “你倒是好心。”顾七笑了笑:“可在我那做活,远没有你这赌坊里的油水多。你觉得你这些兄弟会愿意跟我走?” “钱多钱少都只是一时的。相信以顾小友的魄力,若他们诚心做事,往后必然也不会亏待他们。 黑鹰赌坊开到现在,明里暗里得罪的人不在少数。而眼下,若是我走了,赌坊背后再没有黑鹰帮做支持。他们这些人少不得要成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老大,你要走?你要去哪里!黑鹰赌坊不开了吗?”前头急性子大汉又没忍住,嚷嚷起来。 他这话就好像一滴水落进了滚烫的油锅里,瞬间就炸了。 “老大,咱们赌坊开的好好的为什么不开了?” “什么找出路,老大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老大,你叫着女娃娃来做什么?这小女娃能给我们安排什么后路。” 眼见院子里一轮的声音越来越大,柳龙叹息一身,伸手安抚众人:“都先听我说一句。 不是我不想带着大伙继续把赌坊做下去,而是总堂下了调令来。只等到年后调离何松镇,回郡府接手” 柳龙要调离的事情之前一直没有公开,只有两个心腹和宋大贵知道。既然如今已经给这些人找好了后路,便也没有继续隐瞒下去的理由。 深秋的天气,和煦的阳光,洒在偌大的院子里。 柳龙的止住了话语,再抬头已经有不少汉子的眼眶红了。 到底是些年轻人,太重感情了。柳龙心头也有些不好受,却知道这种时候不能再说什么,只勉强笑了笑转身问顾七:“顾小友说两句?” 第三百五十八章 变通之法 二 ,顾七她只想种田 “甚至不少渔民每日捕获上来的海味数目比之从前冒险出海还要好上几成。没了出海的风险,到手的收益又实打实的增加,当地百姓得到了甜头自然对自家租赁的滩涂地更加上心,甚至有许多原本还在犹豫没有和府衙签订租赁协议的农户也开始陆续求上了门。 不过几年时间,临海镇的海鲜买卖便在罗松县乃至周围几个镇县都出了名。每日寅时,天还未亮,从临海镇西码头出发发往对岸大陆沿岸上各县镇的的运货小贩船络绎不绝。 这些小贩船起初只是运送临海岛上的鱼货海鲜,等后来临海岛上的文旦、枇杷、柑橘也相继闯荡出了名头。别看这些山果子不比新鲜的海产能买的上价钱,但海产有其特性,出水后放不了两天,即便临海镇上的海产鱼货再有盛名,能供应的也就临近的几个镇县,想要再将货物卖到更远的地方去却是有心无力。 然,那些山果就不同了,寻常山果只要存放得当,放个五六日并不成问题,有了这些时常,临海镇的山果也逐渐打开了销路,原先只在罗松镇有几分盛名,后来便是在晋安郡都有了几分名声。 特别是文旦和柑橘,相比较枇杷的皮薄易熟懒不易保存,文旦和柑橘的特性却是更能长时间存放且还方便运送,如此渐渐的不仅是晋安郡,甚至在整个闵州府乃至相邻的临安府都有了几分名声。如此,头几年租赁了山地种植果树的百姓也逐渐收入倍增。” 王和彬话音一落,贺庸率先忍不住点了点头:“临海岛上的文旦,滋味一绝。” 贺庸是临杭人士,临杭就在临安府管辖下,自然是见过出自闵州府的文旦,其中以临海岛上的最富盛名。 》》》》》》》》》》以下是防盗段落,三小时内更改,感谢大家的订阅《《《《《《《《 有妇人笑道:“还真什么都有,我瞧着这商市倒像往常逢初一十五的去隔壁村里赶集一般。” 秦娘子便道:“那可不一样,赶集哪能日日都有,时时都叫你给凑上了。” “这话说的在理,凑赶集的日子哪有这样方便。” 有秦娘子帮忙招呼,前头还有些拘束不自在的村民很快就熟络了起来。 除了每个柜台组合区域都安排了固定的营业员外,钱四娘子还安排了人手在门口给众人排法提篮。有好奇的婆子问:“这篮子也送?” 今日临时被安排门口做迎宾派发提篮的是顾大年。 顾大年正打算否认,钱四娘子看到了,却笑着接口道:“这位婶子,篮子也送的。不过不是您手里的这只。只要今日在商市里消费满三百文,凭结算小单就可以去柜台领取一只样式做工更好的篮子。” “比这只还好?”前头问话的婆子狐疑道。她就瞧着篮子顺手,想着以后要是白拿的,往后去镇上买卖东西提着也怪方便的。 “自然是更好的,您手里的这只是咱们商市方便客人提至取货用的,样式最简单不过,可不如柜台里的那些好看。”说着钱四娘子朝着守在服务柜台的何娘子招呼了下。 何娘子闻言便从柜台里取出两只细藤条编织的大篮子。说是篮子,其实更新大号水饺包。小椭圆底,上弧形大开口,配了两个圆形提手,细藤条柔软轻便,比普通竹篮拿起来更顺手,样式也更好看,是顾七后头专门找镇上竹编铺的娘子定制的一批。 “这样式还真新鲜。”钱四娘子的话引的几个婆子小媳妇三三两两的围了过来,便有人跟着问:“真是送的?买多少物件能送呀。” 钱四娘子笑着将商市内的活动制度一一都介绍。前头还有人嫌要买三百文钱的东西有些贵,可在商市里逛了一圈后便什么都想要带回去一些。商市里的东西价钱便宜不说,还有不少小活动 这会儿几个年轻妇人和姑娘家都簇拥到了周氏布行的柜台前,除了看新花色的布匹,更多的是被布匹前头放着的头花头绳等小物件给吸引了。 一文钱两条的彩色头绳,三文钱一个的绢布头花,姑娘们这个拿一些那个挑两个,便是一开始只是瞧个热闹不打算买的,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便也都买了不少。 妇人们的目光自然都在布匹上。已经入秋转凉,家里的男人小孩都得添置新衣裳。去镇上买也是买,倒不如在这里买,没听见刚刚柜台上的小姑娘说了吗,今日只要买东西不论买什么都能抽一次奖,若是买价超过五百文就能抽两次,买家超过一千万就能抽奖三次。 听说头奖是一整张的麋子皮这可值不少银子呢,就是抽不到头奖,次奖是一袋三斤装的白面也划算的很,再不济还有谢惠奖,虽然谢惠奖只是半斤苞米。但架不住人人有份呀,那小姑娘说了只要去抽奖,最差也有谢惠奖,绝不让大伙白来一次。 顾七在商市后头的空地上,支了一个躺椅,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磕着瓜子。风清从里头走出来,笑问:“现下商市里正热闹,你不进去看看?” “我去看什么,那么多人手在,还不够忙活的吗。” “你倒是随意,就不担心第一天试营业出什么岔子?” “在正式开张前,做这个试营业的活动,不就是为了个‘试’字吗?有什么准备不妥的,会遇上什么的麻烦,一回生二回熟,多试些日子,自然就顺手了。”顾七混不在意的抓了瓜子递给风清:“钱四娘子的能力不错,这些小事她能搞定。等有人来砸我场子了,再叫我也不迟。” “怎么,你担心柳龙的人,今日来找你麻烦?”风清问。 “没那么快。试营业的日子本来就是随意定的,就是宋家在今日之前也未必会知道商市什么时候开业。再则这几日我让苏苗看着留意了,宋家那几人并没有离开过小旗村。” 风清接了瓜子,另取了个小碟,斯条慢理的剥着瓜子壳,随口问道:“那你打算如何?” 顾七轻笑:“既然柳龙下不了决心,那我便帮他下下决心就是。” 第三百六十六章 网状局域种田模式 七 ,顾七她只想种田 谁家不想要了,都想要呢,要不然往这上头冲什么。 刘寡妇的泼辣无赖在村子里出了命的,村里的男人不敢上手,怕上手了被赖上。当然也有想上手的,就是这么多人看着不太好意思。 村子里的女人就没那么多顾忌了,几个妇人互看一眼,上去就将刘寡妇架住,见刘寡妇还是不愿意撒手,就有一个妇人开始掰扯刘寡妇的手指头! “你们干什么!一群臭不要脸的,瞎摸老娘哪里了,救命呀!放手!”刘寡妇自知抵不过这些妇人,扯着脸皮开始胡咧咧。 “栓子他娘,你又被人摸哪里了?” “瞧着叫唤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被猪摸了!” “瞎说什么呢!谁是猪呢!” 看热闹的人里有几个面嫩的,听得红了耳朵,更多的人却是哄堂大笑,开起了玩笑。 几个架住刘寡妇的妇人可不怕刘寡妇这套,原本还没下死手,一听刘寡妇瞎吆喝,其中一个妇人干脆掐住刘寡妇的腰肉狠狠拧了好几把。 刘寡妇被掐的直叫唤,一下子松了力气,被几个拉倒了一旁。 眼瞧着刘寡妇被架走,许东福松了一口气,黑着脸看着一众人:“就知道闹腾,村子里难得有这么点好进项,再闹腾下去,就给你们闹腾走了!” “东福叔,话可不能这么说,村子里有好进项,理应大家伙都有份,怎么你就光去找了刘老三几家了。怎么,咱们不是下河塘村的人了吗?”刘寡妇被人架走后,任就不老实,扯着嗓子叫唤。 “就是,东福叔,怎么咱们几家就没份了。” “谁家都想吃顿包饭,就算大人能饿着,家里几个小的也快收不了了。不就是招工嘛,大家伙都有力气,都能干。” 虽然村子里的人都不喜刘寡妇,可刘寡妇这话说的也没错,都是下河塘村的人,有了好事情理应人人有份,怎么就不能轮到自己家了。 “咋地,人家齐少爷欠你们的了!就该招你们?”许东福冷笑一声。 “我先找刘老三他们几家,是为什么。你们几个心里都没数? 就凭人家刘老三老实本分,做事用心,不管有钱没钱,从来不偷奸耍滑。就这点,你们几家行吗?” 许东福的话让不少人闭了嘴,刘老三是村子里出了名的老实人,做事勤恳脾气也好,谁家有事招呼一声,刘老三多半愿意帮忙,在村子里的人缘一直不错。让刘老三拿第一个名额,确实挑不出毛病来。 但许东福也不知去了刘老三家呀。有人不服气道:“王癞子他家也不比我家好多少,怎么他家也有名额。” 王癞子是许东福今早走的最后一家,王赖子人如其名,大毛病没有,小毛病不少,人倒是有力气,就是经常偷奸耍滑,喜欢占小便宜。 要论人品,许东福肯定不找王癞子家。奈何王癞子家几个兄弟加起来足足有六人,论身板都是个顶个的好,做体力活不成问题。这要是不给他家留个名额出来,这一家子还不知道要怎么闹。 当然这话许东福不能明说,要不然村子里的那些泼皮有一个学一个都得跟着闹起来。 想着,许东福板起了脸,道:“谁和你们说齐少爷只招一次工了?我先叫了那六家,难道往后就不叫其他人家了?一群眼皮子浅的东西。” 一听还有机会,原本闹腾的村民都安静了下来,刘寡妇眼睛一亮,道:“既然还要招人,东福叔可一定要给我家栓子留个名额呀!” “对,第一批轮不上,第二批总该有我家了吧。” 刘寡妇一开口,其他人自然也不甘示弱,深怕说晚了被别家抢了先。 许东福扫了这些人一眼,老神在在道:“谁家不折腾我就招谁家。” 额 这话说的,所有人都下意识的闭上了嘴。 刘寡妇撇了撇嘴,本还想再叨叨几句,见许东福黑着脸扫过来,怕真把人惹急了,又不情不愿的闭了嘴。 - “七爷,要不要叫人管管那些村民?”猴子今日安排了几个人手专门负责了解村子里的情况,自然留意到了村子里的这出闹剧。猴子倒是不怕那些人闹事,就是怕许东福会挨不过村里的人情,胡乱塞人。 顾七摇摇头:“无妨,由着他们去。” 这种琐事,每个村里都有村里自己的解决方式,只要不影响后期进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可。 “你下午去一趟王家村,打听打听王家村的情况。”要将下河塘的水引到泗河去,除了下河塘村外的三百亩荒地,与之连接的王家村也是关键。 顾七之所以没有一开始就在刘守正面前提王家村的地块,主要是因为王家村内外都没有整块的足够大面积的荒地。 王家村的位置并不算好,因建造在断崖下坡的关系,呈现三面山体环绕之势村子也比下河塘村小了许多,村子里除了固有的农户宅地,另外的农田和无用的荒地都不多,特别是荒地,大多数断断续续东一块西一块根本连不起来。 已开垦在册的农田也好不到那里去,三五亩一处,七八亩又一处,哪里都能看见,这样零散的土地去找官家出面费事费力不说,也没他大作用,倒不如先订了修建渠道的路线后,已私人方式将这些土地买下来。 自然,人情这种事情多半是越用越薄的,哪怕自己和刘守正之间是利益合作的关系,但该有的面子还是要有的。 好钢用在刀刃上,偌大一个麓山郡,往后需要借刘守正的面子拿下的大面积荒地数目不少,如今自然不好再将王家村那点零散的土地拿出来说事。 除此之外另外还有一个原因,顾七觉得王家村的地势和地形有点意思,只是还不清楚是否真的可用,且先得叫人细细打听一二才能下结论。 下午,许东福将率先选中的六户人家带到了临时办公点。各家挑出来的都是家中体力最好的那个,登记检查后,每家领取五亩地。 等许东福将那五户人家送走后,许家的两个儿子方才偷偷进了办公点,许家老大和许家老二各自领取了相邻的五亩地。 第三百六十七章 人世间的参差 ,顾七她只想种田 如此许家就已经领取了十亩责任地,另外负责登记的人也很给许家面子,将与许家两兄弟比邻的另外五亩责任地特意空了出来,这是留着以后给许家老两口登记用的。 第三日,所有的定位点弹线相继落地完工,率先登记完成的七家,八个雇农在安排下由专业的兄弟带着开始照着弹线的位置开挖自家自留地一侧的一级纵向主渠道。 因时间紧迫也顾不上算什么开工的吉时吉日,便只能择日不如撞日,不过该有的仪式还是齐全的,开工前,祭案、香火、酒水、祭品一应俱全。 一时间,此起彼伏的爆竹声响彻云霄。难得的热闹引来了下河塘村的村民纷纷出城围观,也引起来山涧下方,王家村村民的注意。两个村虽相隔着一处山涧,成上下断崖式,但因着断崖的地势仅相差不足三丈高,且山涧的水流也不算湍急,因此两村间其实相隔非常近,日常走动也容易。 不多时,就有不少王家村的村民寻着响声摸了过来,等一过来便见下河塘村外的荒地上围满了人,又见不少人拿着各色工具,更是奇怪。这好好的下河塘村怎么就整了这么大的动静。 有与下河塘村村民相熟的便拉着人闲聊,这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有贵人来了下河塘村,拿了下河塘村外的荒地,还找村里找了雇农。 最要紧的是这些雇农是管一天三顿饭的! 这一听,王家村的村民眼睛都热了,王家村的地理位置不好,祖辈是前朝战乱时从北边逃难过来的同族,到了麓山郡内虽找到了地方庇护,可因着是外来户的缘故也选不到好去处安置,只能挑些当地村子闲置不要的山地荒地从新开辟。这样的地段能勉强建房建村已经算不错了,哪里还有多余的连成片田地可以供村民耕种。 其实,在渝州三年大旱前,王家村的日子也并不算好过,村民们除了一些零散的几亩自留地可供吃喝外,多是以进山打猎,或者去泗河捕捞勉强为生的,大多村民的日子过的十分艰难。更别说这两年里,泗河干枯,山上连树皮都被挖光了,更是连勉强度日都困难。 前几日王家村的村民听闻麓山郡成内的住户发了粮种,附近几个村子的许多村民都已经开始翻地春种了,更是愁的不得了。想种地,寻不到粮种,想捞鱼,泗河的水位是涨回来了,可这么点时间里头哪来的也河鱼可捞,至于打猎更是不用去想,接连几场大雨,附近山脉上倒是绿油油的长了不好草皮,许多干枯的老树也从新抽出了新芽,可山上的野味又不会见水就能变出来。 - 有时候人过苦日子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边上还给你个参照看。你喝凉水,别人吃糠;你吃糠的时候,别人吃白面;等你好不容易吃上白面的时候,别人已经山珍海味了。 最难受的人,你走不了参照物也不挪位置,就在你家边上杵着,一天天的让你光看着眼热,就是够不着。 王家村和下河塘村的情况就是如此,下河塘村比起其他地方自然不算富裕,可比起王家村日子就好过太多了。要说本来虽然也有差距,但天长日久的王家村的村民多少也都习惯了。 结果,好家伙! 自家日子还过的紧巴巴的,别人家都开始放爆竹了,怎么好好的,就有贵人看上上河塘村外的荒地了呢,怎么这就赶上招工了呢? 说起来这荒地也不算下河塘村的,这荒地明明就再下河塘村和王家村之间,虽然隔着山涧,可也是无主的荒地呀,怎么就只再下河塘村招工呢。 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王家村的村民看着热火朝天的开工仪式心里直冒酸水,再一打听,听说招工还不止招这几个,之后还要招好几批,这下心头的酸水更多了。 - 当晚,下河塘村外荒地有富商在招雇农的事情就在王家村传开了,王家村内如今仅剩的十几户人家,一个个心头都在火烧火燎。王家村的村长,王富贵更是一整夜的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王家村是同姓同族迁徙到麓山郡内的,整个村子都姓王,家家户户五服内多少都有点沾亲带故。所以王富贵不仅是王家村的村长,也是王家村现任族长,掌着一族人的营生。王家村的日子艰难,王富贵心里也着急,之前是实在寻不到办法,只能熬着,如今隔壁村都等到好日子了,自己这个村长再想不到办法,还有什么脸面面对村子里等吃等喝的老老少少。 “老头子,你这翻来覆去的烙饼呢?”王富贵身旁,王家老太不耐烦道:“咱家的规矩过了午时就没饭吃,这都饿了好几个四五个时辰了,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再不睡,身子骨哪里熬得住。” “就知道吃喝睡,啥也不懂。”王富贵心里有气,一时没收住火:“每见识的妇人!” 王老太本就是急脾气,这一听也跟着火了:“你有见识,你有见识一大家子跟着你吃不饱穿不暖?还算族长呢,一天就只吃的上一顿烂菜叶子。家里几个小的都饿的皮包骨头了。” “你还胡咧咧,再胡咧咧,信不信老子抽你!” “你抽,抽死我这个老婆子算了,省的我一把年纪还要遭这种罪,正好了还能省点口粮给两个小的。”王老婆一开始还扯着嗓子嚷嚷,到后来却是止不住的抹眼泪。 王富贵脸色有些难看,却没有再说话。 家里几个小的饿的都不长个头了,谁看了心里都难受。 可谁家日子不是这么过的,要是能有别的办法,就是豁出去他这条老命,他也没什么可舍不得的。 - 与王家村那便的愁云密布不同,接连两日下河塘村的许多村民脸都挂起了止不住的笑意,原来这几日里许东福又接连在村内挑了七八户人家,早上签好契书,当天就能分配到责任田,最要紧的是,领取到责任田的同时,就能同时领到一顿干粮, 这都还没开始干活第一顿吃食就管上,谁能不高兴。 第三百六十八章 挖河泥 ,顾七她只想种田 且说,下河塘村这边忙的热火朝天、如火如荼,贺庸和王和彬那边事情进行的却不算顺利,虽然有了顾七送去的五十个镖师,又召集了府衙内所有可用的差役,人手是足够了,可修补河道也不仅仅只要人手就行,石料也算其中关键。 贺庸派人找遍了整个麓山郡各大荒废的旧石料场,足足忙碌三日才凑足一批石料将两条紧挨着郡城的两处崩坍的河道修补好。但这些石料也仅仅只够修补所用,想要将整条河道再加高却根本不够用。 没有足够的石料,实在没有其他办法之下,贺庸便想着干脆就能用碎石子,用河沙,用土块代替,这些东西只要愿意挖到处都有,因这几日里仍旧时不时的阵雨落下,导致寻来的沙土泥块无法堆砌凝固,王和彬就命人去柳行街搜集废弃的旧粮袋,将这些河沙式子泥块混合后倒进粮袋内用麻绳扎紧,层层叠叠的垒放在河道两侧。 随着垒放的沙袋需求越来越大,贺庸突然间旧想到了顾七之前提到疏通之法。 既然需要石子泥块都是现挖出来的,那挖哪里不是挖!倒不如将开渠疏通和填充沙袋的事情同时进行,干脆一边挖一边垒。 贺庸越想越觉得这个法子可用,只又苦于自己并没真正实践过开渠之法,思来想去,贺庸干脆将自己手上的活计一股脑的都先丢给了王和彬处理,自己则打了个招呼后就跑去了下河塘村找顾七。 听闻贺庸的来意,顾七笑了:“贺兄,这几日下河塘村外荒地挖出来的多余的泥块都堆在山涧旁了,你若着急用,尽管叫人带上麻袋来拉走就是,何苦要自己挖。” 这倒也是个法子。 不过贺庸想了想还是摇头道:“此间来回一趟也要走不少时辰,太耽误事情,有这个时辰,我就叫人在河道附近挖,也能挖出不少来。只是那两条河道附近并没有可以横向相连的其他水系,我便琢磨不透这水渠该要如何挖才能起道最大作用。” “舆图带了吗?”顾七问。 “带了。”贺庸让身边的小吏拿了一份卷轴:“是我临时临摹的,不细致,但大体上差不多。 贺庸如今在修固的两条河道都在麓山郡城外不远处,其中一处河道的坍塌位置距离最近的村子只有十丈,如今坍塌的部分已经用石料加固了,只是到底是材料不足,加之时不时都有雨水倾泄而下,导致这些加固的部分并不牢固,若真要遇上洪患,根本不堪一击,这也是贺庸着急想要另外想办法的缘故。 顾七的目光落在这两条河道的东西两侧,发现往西是一条狭小的山脉,一旁接壤着两个镇县若干个村落,村落的地势由高到低依次而建,地势最低处连接着的则都是大片大片田地,这些田地舆图上都有标注,都是有主农田。其中一条河道则是从山脉的另外一侧环绕而至,从窄小弯曲的山涧溪流逐渐汇聚城湍急宽阔的河道。 从这条河道形成的地势和水流的走势来看,位于西面的那一大片镇县村落并无明显风险,真正要命的是位于河道东面两侧的几个村子。 渝多平原,位于河道的东南侧和东北面两处,皆是大片的平原,地势低且平缓根本无法主档任何洪水的倾泄。 而最要命的是这两条河道一路向东而至,百里内竟再无其他横向可汇聚缓解的水域,两条河道最终再百里外汇聚成一条,直至三百里外涌进虞江。 虞江倒是开阔,但距离这里足足有三百里,都已经出了麓山郡境了,贺庸想另修渠道分担麓山郡城外这两条河道的水位,至少得将渠道修足这三百里地才有用,且不管出了麓山郡境,其他郡府肯不肯让贺庸修这条渠道,也不管修建这条要多少人力物力,就说这修建所要的时长也不是贺庸能耽搁的起的。 说句不好听的,许是再过的十天半个月的,这两条河道的水位就先撑不住了,到时候可不管有没有渠道,修到何处,黄花菜指定都已经凉了。 贺庸见顾七眉头紧蹙,有些担忧:“这事不好办?” 顾七也没托大,点点头,实话实说:“确实有些不好办。” 依照这两段河道眼前的情况看,将河堤加高加固确实是最有效的防洪之法。 “可还有其他缓解之法?”贺庸问。 顾七看了看手中舆图上河道的标识,见并没有河道深度的测量,便问:“这两条河现在的水位如何?” “已经到临界点了。”贺庸道。 “可探过河床的深度?”顾七又问。 “倒是没细探,约莫再三丈左右。” 顾七眉梢微挑:“这么浅?” “其实这两条河道都是由山溪汇聚而成,前后形成时间不足百年。”说着贺庸想了想道:“因地势缘故,有些位置会深一些,最深处不超过五丈,最浅处仅由两丈。” 其实若不是因这两条河道实在浅显,也不至于一碰到大旱,不足两年就枯竭,眼下堪堪才下了几场雨,河岸就又马上溢满不堪重负了。 顾七思索了片刻问:“再河水灌满之前,可有提前清理过河道?” 见贺庸愣神,顾七提醒:“有没有清理过河床上的淤泥河沙?” “并没有。”贺庸摇摇头。之前干旱,谁也不回去想着给已经固结的河道清理河泥,等渝中刚开始下雨那会儿,所有人都沉静再渝州绝处逢生的喜悦中,又如何还会想起清理河道之类的小事。 “我明日和你同去,先探探这河床上的河泥有多深,就从浅处开始,河泥松散挖起来容易,若能清理处足够的深度来,远比你再一旁重新开渠容易。” 这倒是,河岸边的荒地因常有人行走,土质反倒要比旁的地方更夯实,加上沿路还有不少石子石块随处可见,开挖其实并不容易。反倒是河道内的淤泥,特别是那些水位仅有两到三丈的地方,让下水的河工拴紧的绳索,再不济架上长网,以此确保河工的安全,只要寻对了方法,打捞起来要更容易的多。 第三百六十九章 基肥 ,顾七她只想种田 贺庸越想越觉得这法子可行,心下一急,也顾不上礼法,一手拉住顾七的衣袖就想将人往外带:“齐兄,等不急明天了,你今日便跟我去河滩看看情况。” 顾七哭笑不得,不过见天色确实不算晚,想着事急从权,便也答应了:“那我就随贺大人走一趟。” - 河岸边,顾七叫人抽出插入河道中的竹竿,将竹竿沾满河泥的一端递给贺庸看:“贺大人你看以这河泥的深度,若全部挖走至少还可以往下清出一丈半的河道来。” 他们现在测试的位置是位于河滩的最浅处,深才不足两丈,没想到往下挖,河滩底下的淤泥竟然足有一丈半。若是整条河道的淤泥都有这么深,将这些淤泥挖空,水位至少可以下降一半。这可着急忙慌比加高河堤有用的多,更何况打捞上来的河泥也能和沙石一起混着填充麻袋,再往河岸一堆,一事两头用,划算。 顾七并没留意贺庸的神色,只是看着刚刚瞎水的河工,铲出来的一大块河泥忽然道:“在下有一事想与贺大人打个商量。” 顾七刚刚替他解决了一个大难题,贺庸现在心情正好,自然完事都好商量,道:“齐兄莫要客气,有事尽管说便是。” “齐某明日叫人将下河塘村外开挖水渠的挖出来的石土都打包了给贺大人送来,以便于贺大人加固河岸抗涝防洪所用。” 这是好事情,又是与水利有用之事,贺庸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想知道这处贺庸不由感概: 没想到这齐小少爷虽然年纪轻轻且又是一介商贾出身,却是个心有大义,真心为国为民的好人。 这样的好人,也不好总让人家吃亏,毕竟要将这些石块沙土运送过来,来来回回需要不少人力物力。出于好意和一丝丝抱歉,贺庸忍不住委婉提醒道:“其实只要将这这两日抓紧些,将这河道内的淤泥都清理出来,也足够用了。” 顾七可不知道贺庸刚刚脑部什么,只继续道:“在下想与贺大人打的商量便是这处,在下想用送来石土换取贺大人这边打捞上来的河泥。当然在下不会让贺大人难做,无论是石土的打包运送,还是河泥的打包返运,在下的人都会一手处理好,不需要动用贺大人的人手,也不会浪费贺大人治水的功夫。另外,在下保证运送过来的石头数目一定会多过河泥的数目。” 什什么情况? 不是心系百姓,不是替他解忧患才专门命人送打包好的沙土过来的吗?怎么又要把河泥拉回去? 顾七见贺庸满脸诧异,只当贺庸是担忧修固河道之事时间紧迫,不愿意浪费多余的人手,便又道:“贺大人放心,四海借用给府衙的五十个镖师,这段时间内都归贺大人所用,不会产于河泥的打包运送。” 贺庸担心的本就不是这个,只是想不明白这齐少爷拿河泥有什么用,不过他本就是爽利的性子,便干脆直接问:“齐兄要这河泥难道是另有用处?” 顾七点点头并没有隐瞒:“河泥肥沃,对于改善土壤有不错的效果。” 贺庸一愣,第一反应竟然是:没想到这位看着清俊干瘦的富家公子哥居然连农事都通晓。 等回过神来再一想,又暗叹:商贾出身就商贾出身,真正是半点不吃亏,竟然连这些不起眼的河泥都能用作牟利。 “贺大人可是有为难之处?” 贺庸回过神来:“并无为难之处,不过是些小事,既然这河泥与齐兄有用,自行拉去便是。” 贺庸的性子要比王和彬爽利,但不表示贺庸就真的是个憨直的傻子,四海手里的资源对麓山郡意为着什么,贺庸心里一清二楚,不说别的,就说自己现在手下做事的那五十个身手矫捷的镖师就是人家免费送来帮忙的,且还自己包了一日三顿的伙食,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光这一条,自己也不可能为了沙石换河泥这种小事去为难这位财神爷。 “那就谢过贺大人了。” 顾七之前确实没有想过挖河泥之事,直到今日随贺庸走了一趟,顾七才想起来,这河泥的好处。 河泥因为有足够长时间的沉淀积累,其中富含的磷氮等有机物质吩咐,很适合农作物的生长,将河泥当作基肥有助于提高农作物的产量和品质,特别是水稻,曾有地方案例因优质的河泥改善土壤质量,从而达到连续八年亩产量到达双千斤。自然以大康现在的水稻种植无论是从技术,机械化还是种粮的培育水平上都不可能达到足够的量产,但适当的改良土壤环境,在有限的条件下尽可能的提高产量和质量可行性还是很大的。 特别是下河塘村外的那三百亩荒地,因其原本的土质关系,即便完全开垦翻松后,其原始土壤的质量也不足以达到种植农作物得要求,到不是完全不能种植,而是存活率,产量,质量都要差很多。这种情况下有河泥中和做基泥,增强土壤的溪水力,保肥力,以及腐殖质和有机质的占比都能起到很大作用。 - 回到下河塘村后,顾七让江平连夜安排人手,问下河塘村的村民收购可用的麻袋,将这两日挖水渠以及部分开荒后清理出来的沙石泥块全部装袋,又让猴子跑了一趟罗山村,让人将庄子里的车马全都送来下河塘村内备用。 麓山郡城外的河道内有河泥,那么下河塘村这边的河塘内同样也有塘泥,且因为形成的时间更久远,期内的沉淀的塘泥质量自然更好。 不过下河塘的塘池属于下河塘村的村资源,自然不是顾七能轻易动用的。即便将下河塘内的塘泥挖空一样有余力河塘的水位下降,但是这个理由现在可说不服了村民,除非能找到更有用的法子或者足够的利益让他们自发的将这些河泥清理出来。 好在这事眼下并不急,等将所有责任地块都承包出去后,再做打算也不晚。 第三百七十章 鸡生蛋还是蛋生鸡 ,顾七她只想种田 “都这么多天了,这一批总该轮到我家栓子了吧。” 刘寡妇一连五日日日都到许东福家守着,想着只要她守着,总能守到一个名额给自家儿子。 可不知道怎么的,往日里还算好说话的许村长,这几日却是犯了倔脾气,凭她怎么求怎么撒泼就是不肯放一个名额出来。 眼瞧着村里一户又一户的人家着急忙慌的进了许东福家,又笑呵呵的咧着嘴出来,刘寡妇这颗心就跟着提到了嗓子眼,这几日吃不下睡不着,本就黑瘦发黄的脸色越发的像鬼了。 这一日,刘寡妇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见守在许东福家门口实在守不到出路,心一狠干脆就往村东头跑。 村东头有个临时办事处,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知道,想要分到责任田,想要签契书,就得由去先跟着村长去那里检查身体。 只是,村子里的人前头都得了许东福的警告,没有许东福带着,谁也不敢去那里打扰贵人们办事,惹贵人厌烦。 刘寡妇前几日去村外头时从那处路过,远远的偷看过几次,只见那院子里都是身高体壮的大汉,还有好几个身上背着刀,一脸煞气,吓的刘寡妇连忙闭了眼跑开,根本就不敢靠近。 可今日刘寡妇实在是顾不上了。 许东福已经在村子里招了二十个几个名额,眼看着这几日村外的荒地上家家户户都干的热火朝天,一日三顿的好吃好喝。 就她家栓子,十几岁的人了,身子骨还瘦的和猫一样。要是再不吃几顿好的,眼瞧着连个子都要长不上去了。 刘寡妇是怕那些个带着刀的汉子,可再怕也没有能吃饱肚子活命来的要紧。 想着,刘寡妇就冲进了院子。 - 院子里,许东福正和负责给村户登记的管事闲聊,一回头就见刘寡妇满嘴胡咧咧的往里头冲。 许东福的脸一下子就黑了,怒斥着:“谁让你往这里头闯的?快些滚回家去!” “东福叔!你不能要了我们孤儿寡母的命呀!” 刘寡妇今日是下了死决心的,哪里是被许东福吓唬一句就肯算了的。 眼瞧许东福就要出来赶人,刘寡妇先一步冲进了堂屋,一把抓住办公用的长桌桌腿就跪了下去,把屋子里几个做事的人都给下了一跳。 都是一帮做习惯粗活的大老爷们,若是眼下闯进来的是个打家劫舍、胡作非为的土匪头子,他们这帮人还真不带怵的,三五下就能打的来人求爷爷告奶奶。 可眼下跑进来的是个妇人,还是个瘦的都能见骨头的中年妇人,负责此间事的王海等一众人反倒都不敢动了。 “各位爷,求求各位爷,给我们孤儿寡母一条生路吧。” 许东福被折了面子,气的满脸涨红:“满嘴胡言乱语,这里是招工的地方,谁会要你们母子的命!” 刘寡妇也不抬头,抓紧了桌腿哭嚎:“都没饭吃,饿死了也是死,怎么就不是要我们的命了?” “现在谁家的日子好过了!你家没饭吃,关大家伙什么事情。” “村子里的人都去村外上工了,一日三顿的好伙食,就我家栓子没得去。 我一个老婆子,命苦,早早死了男人,日子过不下去,死了就死了,一了百了。 可怜我家栓子,早早就没了爹,又有一个没用的娘,日日都吃不饱肚子,眼见着就活不下去了。老天爷呀!他才十几岁呀” 王海几人只觉得自己脑袋嗡嗡嗡的,还以为是出了什么狗血大事,好半天才听明白原来是来应招的。 不过是应招个雇农,怎么就搞的要生要死的。 好在,他们兄弟几个虽然是这次应招点的负责人,但七爷之前就吩咐过,下河塘村招雇农的事情,和其他地方不一样,村内一应人事主要负责人还是村长许东福,每日来应召的人数也都是许村长定下的。 自然,这妇人要死要活也是下河塘村的家务事,他们可管不着,看看热闹就是了。 - 平白得了这次招雇农的好事,许东福这几日在村里村外也算是春风得意。 不仅村里的百姓敬着,齐少爷的手下人也颇给他脸面,就连昨日里进村来找他讨办法的王家村村长对着他都是陪着笑脸的。 本是极有脸面的好日子,可偏偏就有个不长眼睛的,天天寻自己的麻烦。之前还只在村子里拦自己,这会儿丢人都丢到了外人这里。 老子的扁担呢! 老子的扁担呢! 许东福气的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才想起来这不是自家院子。再一看还在地上哭丧的刘寡妇,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许是气过头了,许东福反倒冷静了下来,这里那么多齐少爷的人在,刘寡妇再不堪也是下河塘村的人,总不好真的就任由她这么丢人丢到村外头去。 想着,许东福缓了口气,道: “栓子她娘,村子里那么多户人家,为什么别人家我给名额,就你家我不给,你心里就没点数吗? 你家栓子今年才十三,人瘦的像根麻秆似的,风一吹就能倒,你让他怎么去上工? 你这是要他上工,还是要他的命呀!” “我家栓子出生时好好的,大锤他没走前,栓子他一直养的高高壮壮的,要不是后来家里实在缺吃的,怎么能瘦成这样。 东福叔,我家栓子就是饿的,你给他口吃的,吃上几日保准的壮实起来,肯定能下地干活。” “不成,要真出了事,谁负责。你家想要签责任地,先将栓子的身子养好了再说。”许东福不为所动。 “你说的倒轻巧,没有吃的,拿什么养好身子。”刘寡妇哭的泣不成声。 这就像是鸡生蛋还是蛋生鸡的,本就无解。许东福自然不好应了刘寡妇的话。 刘寡妇自然也知道,谁家也不会白白出粮养活他家栓子,可就这条路了,除了做雇农,哪里还有其他活路。 要不然 “要不然,开垦的活计我和我家栓子一起去做,我家两个人,就要一个人的口粮成不成?” 刘寡妇抹了一把眼泪鼻涕,恳求道:“栓子身子骨差,我身子骨好,从前家里的田也都是我一个人收拾的。” 第三百七十一章 挪村 ,顾七她只想种田 “那不成。应招雇农的都是村里的男人,你一个女人家应招像什么话。”许东福只觉得刘寡妇的话荒唐的很。 刘寡妇却不以为然:“小妇人可不应招,应招的是我家栓子,栓子身子弱,到时候下地小妇人自然要帮衬些。” 不像话! 许东福有心想将刘寡妇赶出去,让她少折腾。 正愁不知道怎么下手,顾七从门外进来,道:“就留一块责任田给这妇人。” 许东福愣了愣,转而赔笑道:“齐少爷心善。” 说罢许东福拉了一把刘寡妇:“这位是这次招用雇农的东家齐少爷。齐少爷心善,你可快些谢谢人家。” 刘寡妇显然也没想到事情峰回路转,一脸欣喜的转过来看向顾七,见对方仅是一位比自家儿子大不了多少的小少爷,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了。 不过刘寡妇虽然平日里泼辣不讲道理,但也不是不知道分寸,忙跪倒感谢:“多谢少东家照顾。” 顾七看着刘寡妇那张还不足三十岁却生生苍老的犹如年近五十般苍老的脸,不自觉的就想起记忆中的另外一个人来。 明明两人的长相毫无相似之处,可就在刚刚,这两张面容却不自觉的重叠在一起。 记忆里,也是这一个中年女人,很瘦小,寻常的五官,肤色偏黑。 女人的身边跟着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女孩很漂亮,瓜子脸,梳着双马尾,有一双灵动而温暖的眼睛。 后来那个中年女人死了,死在乱刀下,就死在那个女孩的面前。 满天的血色遮盖了女孩的眼睛。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女孩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冰冷,越来越冷漠,可顾七始终还是觉得她很温暖,一如初见她时的柔软灵动。 那次爆炸,她留了足够的时间让他们撤退,苏幕她应该也顺利撤离了吧。 - “七爷?”见顾七久久沉默不语,王海小声提醒。 “起来吧。”顾七看向刘寡妇:“以后不要随便下跪,祈求并不能让你过上好日子。” “什么意思。”刘寡妇茫然。 顾七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问王海:“猴子回来了吗?” “猴哥刚才来过一样,现在去村外了。” 顾七点点头:“去叫猴子回来。” 说罢与许东福打了个招呼,便不在理会刘寡妇去了后院。 - “快走吧,等下叫你家栓子过来登记,以后好好做事,不要丢了咱们下河塘村的脸面。”见刘寡妇还在发愣,许东福恨铁不成钢的拉了一把刘寡妇,与王海赔了不是,也跟着匆匆走了。 - “七爷,王家村的村长,这几日来下河塘村找过许东福好几次。王家村现在急着想与七爷搭上关系,七爷你想收了王家村那些散田并不难。” 猴子这几日将王家村的情况都摸了个清楚明白,自然也知道王家村村长王富贵这几日都急的嘴上长了好几燎泡。 “王家村现在一共还有多少户人家在。” “统共也就剩下十七户了。” “你说若是让王家村的人都住到下河塘村来,他们可愿意?”顾七拨动着手中的茶盏,问。 “王家村的人自然乐意,下河塘村地势平坦,村子里外都有不少良田,且再往外走不足二里路就是官道,要比王家村住起来方便许多。 不过王家村的人就是乐意也没用,许东福肯定不乐意。 王家村的人真的太穷了,七爷你是没瞧见王家村现在的情况。除了村长王富贵家的房子勉强还算的上是规整的房子,其他农户住的都是黄泥坯的老屋,大半还都塌了,也不见有人修补。 最要命的是村子里都没几个女人了,除了老人,剩下的都是二三十岁打着光棍的男人。要钱没钱要粮没粮,只有几间破屋子,还打了好几年的,要说身子骨也没剩下几个好的。将这些村民收进下河塘村来,许东福还不得急的跳脚。” “许东福会不会跳脚,全看王家村的那些人能给他送来多少利益。” “王家村的那些农户还能给他什么利益?”猴子不解。 “王家村的不能,但我们能。” 顾七放下茶盏起身:“你明日带人去王家村,就说要收王家村的宅地,每亩地三两银子,有多少要多少。” “这么高?”猴子奇怪:“王家村那破黄泥坯的老房,可不值这个价钱呀。” “是不值这个价钱,不过这些银子足以让王家村的村民自愿搬到下河塘村来。” 王家村三面环山,一面向水,除去那些荒地和少量农田,剩下的宅地有人住的没人住的全都算在一起满打满算也不过百余亩。花不了多少银子。 “另外王家村村民手里的农田也一并收了,不论好坏,都以300文一亩地的价钱收,有多少要多少。 你告诉王家村的人,前五户将宅地和田地都售卖的人家,可另得一两银子的安置费。另外前十户售卖的人家,四海之后可以另外招用他们做雇农,待遇与下河塘村的村民等同。” - “老头子,村西头那两间老宅你可快些去收回来。” 王富贵媳妇在家中急的满院子的乱转,一会儿打包收拾,一会儿又去西屋赶两个小的出来帮忙,见自己老头坐在院子里一动不动,王老婆子便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死老头子,发什么愣呀,等下去晚了,那宅子说不准就被老三家给占了。” “那两间老宅从前是分给老四家的。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王富贵从身侧摸了许久,摸出随身的老烟杆,家里的烟丝早就抽完了,如今拿出来也只能问问味道解馋。 “怎么就没关系了,那两间老宅从前就是咱爹娘留下的,之前是给了老四家,可老四都走了两年了。这宅子空着也是空着,你是老大,又是王家村的村长,这两间老宅自然也应给归到咱家手里。” 王家老太不满道:“老三家的从前就喜欢占家里便宜,那两间老宅算下来也有大半亩地呢,至少能值二两银子,这会可不能便宜了老三家。” “人都去卖宅卖地去了,村子都要散了,我还算哪门子的村长。”王富贵忍不住叹气。 “就你这破村长,要钱没钱,要人没人的,有什么值得当的,依我看,散了最好。” 第三百七十二章 人性的恶 ,顾七她只想种田 “怎么好好的,就有人收咱们村的宅地了。” 王富贵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有些想不明白,王家村有什么能被人瞧的上的地方。 “咋咧,有人收这些破地你还不乐意了?”王老婆子不解: “好几两银子呢,咱家早些去还能多一两安置费,还能去下河塘村外给那大户人家做雇农,往后家里几个小的一日三顿饭就有供应了。” “所有人都走了,咱们王家村就散了。” “散了就散了吧。”王老太不以为然:“咱们王家村的人往上数本就不是麓山郡人,从前就是迁来的。 祖辈来的时候就没银钱,才会寻了这么一块要地没地,要路没路得破地方安置,一代穷代代穷,眼下难得有冤大头愿意给咱们银子,以我看正好早些迁走了事。 我可打听过了下河塘村里有不少空置的房子,你前几日不是和下河塘村的许富贵攀了交情嘛,我看咱们就干脆再下河塘村安籍,这附近咱们也住习惯了,真走远了反倒更不自在。” “你懂什么。咱们老王家这一脉的根都在这里了,这回散了,以后怕是聚不起来了。” 王老太翻了个白眼:“等饿死了,就不用散了,干脆都死一窝一了百了。” “你这老婆子怎么说话的。” “怎么说的,不就这么说的嘛。咋的,你嫌难听?好听话还能换银子不成。 不想咱家少拿银子就赶紧起来,去把那两间老宅收回来。” - 整个王家村里忙着收拾东西的又何止王富贵一家。王家村穷,别的东西没有,几间破屋子,几亩散田家家户户都有。 有脑子活络根本顾不上收拾东西就先寻了家里的房契、田契往村口临时搭建的摊子赶。 收拾什么时候都来得及,先将前三个的名额占了才要紧,足足多一两银子呢。 也有不知足的,寻了自家的房契后,嫌得的银子不多,又忙着去村子里那几家或死或走人的空房子里翻箱倒柜。 想着若是运气够好,说不准还能在这些破房子里寻到留下了的宅契。 大康的宅契分作两种,一种是白契,一种是红契;红契是盖了官府印章过了明路的,白契则只是注明了房屋地址,户主大名。 若是村中自建的房屋,一般都会另有中间人签字,多半是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或者村长族长之类有威望的人。如果这房子之后买卖交易,则也会注明买卖人信息。 白契和红契的作用是一样的,唯一的区别就是一个有官方备案,一个则属于私人合同性质。平日里若无意外,用白契交易还是用红契的交易,用法都是一样的。 不过若是遇到特殊情况,例如家中的白契落在了旁人手里,若是你又无法证明这宅契是你被人偷了,还是自己输掉的卖掉的送掉的,便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这时候红契的好处就出来了,因过了官家明路,在衙门都有登记备案,只要打官司,一切依照红契登记为准即可。 当然,一般情况下很少有村户会将自家的白契送去官府过印换成红契。毕竟去官府过契书,得花不少的契税银子。 大康的契税银子是依照宅地大小计算了。若是换做城里的值钱的宅院,自是有不少人舍得花这笔银子,可惜村里的房子就没那么值钱了。 特别是王家村的破房子,能有一份白契也只是方便村里的人之间少些麻烦。哪能想到真能等到有一日会有外来的富户来王家村收宅地的。 这一下,村子里空出来的那些从前没人要的破房子都成了香饽饽。 忙着收拾的,忙着抢房的,忙着换钱的,随处可见。 原本就谈不上淳朴的穷乡僻壤,短短的两日内将人性的恶显露无疑。 - 顾七带着江平走进王家村时,见到的便是随处可见的推搡抢砸。 “这房子是我男人的你们凭什么抢。” “什么你男人的,你一个姓田的,嫁进咱们王家村的外姓女人凭什么占着这处房子,这是我四弟的房子,我四弟走了,这房子自然是我这做大哥的收回去。” “你个臭不要脸的,爹娘走之前明明说好了,家里的老房子是过到我名下的,你们凭什么占去!” “什么说好的,你有凭证吗?家里的老房子地契就在老子的手里,这房子自然就是老子的,老子如今拿这房子换钱天经地义。” “作孽要死的老麻子,这房子是王超家留下的,你家与王超家都出了五服了,你还想站这处房子。” “我家出了五服,你家又与他家有什么关系!” “咋的就没关系了,我爹和王超他爹是堂兄弟。他家这脉都没人了,这房子自然得归到咱们家手里。” “狗屁!从前王超家还活着的时候,就你家和他家不对付,现在人走了,你个臭不要脸的还要意思站人家房子。” 顾七冷漠的看在村口处闹哄哄的一团,侧身问猴子:“收了多少了?” “到今早,已经有十五户人家拿着家中的宅契地契找我抵银子了。” 猴子翻了翻登记册,撇了撇嘴道:“整个王家村如今还在村子里的还不足二十户,他们现在在抢的是村子里已经没了主的空房,都打了两日了。 真没瞧出来,这些人一个个瘦的和麻杆似的,平日里也没见的有几分力气,这两日倒是打得很精神。 七爷之前说要招了王家村的人同下河塘村的人一同做雇农,我还想着这些人的身子骨怕不是得死在地上,如今看倒是不用担心了。” “怎么,瞧不上他们?”顾七笑问。 猴子原本就忍了许久,听顾七这一问便有些忍不住了:“七爷,你是不知道,我李厚自语是个混球,从小到大也没做过几件好事,我可我在混也没这些人混。 为了抢个破房子,把人孤儿寡妇都往外赶,说起来个个都沾亲带故的,做起事来还不如外人有脸面。” 顾七笑了笑摇头:“那是你还没到他们的境地。” “怎么可能?!”猴子不信。 顾七嘴角的笑意未减,眼神淡淡看不出多少情绪:“饿你个一年半载,你未必就能做的比他们好。” 第三百七十三章 分道扬镳 ,顾七她只想种田 猴子带人入驻王家村的第三日,王家村内除了村长王富贵家,其他在籍的农户都顺利签订了契书,将自家的宅地田地都变卖了。 得了银子,皆大欢喜。 这日,王家村的村民收拾完自家东西后便齐齐聚集到了村长王富贵家中。 不为别的,就为了村里还剩下的那些没有宅契留下的空房子,还有村内外属于王家村管辖范围内之前无人征用的空余荒地。这些都属于王家村的村产业,若要算一样可以变卖。 但这些东西王家村的普通村民自然没有资格变卖,唯一能做主的也只有王家村的村长兼王家这一支的族长王富贵。 “富贵叔,大家伙今日都在这里了,村里的那些地准备怎么分您就给句话吧。” “就是呀,富贵叔。咱们村里那些旧房子还有那些荒弃的空地,算下来也值不少钱,趁着人家齐少爷的人这几日都在,赶紧归拢归拢都卖了吧。” “对对对!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趁着人还在赶紧卖了,免得那齐少爷的人走了,往后这样的好事情咱们可就轮不上了。” “富贵叔,我家娃娃多,到时候那些空地卖了,分银子的时候一定要给我家多算一点。” “想得美,我家男人在村子里辈分大,才应该分大头。” “好了好了,吵什么吵!有人收地是好事情,怎么分富贵他自然会做主。” 王桂东今年六十有二,论辈分比村长王富贵还长一辈,是王家村的族老。 王桂东说话在王家村很有份量,他一开口,几个前头吵得厉害的村民也都老实了下来。只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王富贵身上。 现如今日王富贵要是不给个准话,所有人都不会放心。 王桂东也心急村里闲置空地换银子的事情,家里的老宅田地卖掉后换了七两银子,银子不算少,可家里还有两个孙子要养活,等搬到下河塘村去后,处处都是要用钱的地方,这会儿自然是能多赚点银子就是一点。 想着王桂东也忍不住问王富贵道:“富贵呀,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大家伙信服你,你给个准话这地怎么卖妥当。” “桂东叔,你也觉得村里的这些空房荒地都该卖掉?” “怎怎么,富贵你不想把村里的地卖了?”王桂东有些诧异。 “地在,人走了总有回来的时候,地都卖空了,以后就再也回不来了,咱们王家村就真的散了。” 王富贵有些沮丧,他以为自家老婆子自家儿孙不理解自家也就算了,桂东叔作为村里的族老总能明白自己的想法。 只是没想到村里竟然除了自己,一个与自己想到一处的人都没有。 “什么,富贵叔,你不想卖地?你疯了吧! 这么多地呢,少说也能换个一二百两银子,大家伙一分,每户人家少说都能分到好几两银子,这银子拿去做什么不好,为什么不卖地?!” “就是说,咱们王家村里自己的地,凭什么不卖。富贵叔,你是魔障了吧。” 王桂东还没开口村里其他人先忍不住了,谁也没想过村长居然不想将村子里剩下的地卖了。 “什么魔障了,以我看这么多银子富贵叔该不会是想自己吞了吧。”也有心思坏的,眼瞧着王富贵不打算松口就有些急了。 “胡说什么呢!富贵这些年为了村里做了多少事。” 王桂东狠狠瞪了前头说话的那几人一眼:“现在才哪里到哪里,你们就敢说这种话,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 若是从前王桂东说的话,村子里的小辈自然不敢反驳。可眼下却不同,王富贵作为村长,手里把着王家村那么多空地的处置权,那可是上百两的银子,这么多银子,换谁谁不心动。 这不,就有人不满嘀咕:“三族老,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今儿个富贵叔说不卖地,等咱们都走了,他又想卖了怎么办? 这卖地往后换的银子,换了多少,都在谁手里可就说不清了。” “我就没想卖地!你们怎么就不信呢,我就想给咱们王家村留条路。”王富贵气的两手发抖。 “现在是这么说,往后的事情谁说得清。再说了就算富贵叔是真的不想卖地,那又怎么样? 王家村又不是富贵叔一个人的,王家村是咱们大家伙的,大家伙都想卖地换钱,凭什么富贵叔一人不同意,咱们就换不了钱。” “说的对,王家村是咱们大家伙都有人,咱们要走了,这卖地钱就应该分给我们。” 人心所向如此,王桂东便是有心想帮王富贵说几句好话,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说。 再说了,王桂东私心里也是觉得将地都卖了换钱更好。 想到家里的孙子,王桂东为难的看向王富贵劝道:“富贵呀,你怎么这么倔呢?地 卖了就卖了,人活着才是要紧,再说了咱们村的人地卖了,多半都是要搬去下河塘村里安置的,不都还在一起吗?” “三族老说的对,咱们王家村的祖辈就是从外头迁来的,现在日子过不下去了,将地卖了换了银子再迁去其他地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咱们好几户人家都商量着就搬到下河塘村里,算算,也没走多远。” 王富贵有些沮丧,抹了一把眼角的眼泪:“既然桂东叔都这么说了,这地就卖了吧,到时候村里有多少人家还在,按人头把银子分了。” - 眼瞧着村里的人都走完了,王桂东拍了拍王富贵的肩膀:“想开点,人活着就是出路。” 王富贵点点头,没在说什么。 等王桂东走后,王家老太带着家里的孙子走了出来:“前日我说将那两间老屋收回来,你不乐意;我想家里的地赶在头三个去卖掉,你也不乐意。 如今整个村的人都要走了,村子里的其他空地你也答应卖了,就剩下咱们家一户了,你还在倔什么? 你个死老头,死了就死了,家里几个小的你打算怎么办?就这么让他们留着这里熬着,寻不到出路吗?” 说着王老头嚎啕大哭:“王肆那么几家可都拿了雇农的名额的,往后手里有了银子,又能得口粮,等熬过这两年,好日子就来了。咱们家可怎么办?!” 第三百七十四章 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 ,顾七她只想种田 王富贵家往后日子要怎么过,猴子可不关心,猴子这会儿正春风得意。 只三日的功夫,七爷让他办的王家村宅地田地征收的任务竟然就成了九成九。 原本以为最难拿下的村子里的那些无主的空地荒地多少需要耽误些功夫,没想到王家村的人都很识趣,还没等他去村长家下功夫,那边就已经谈妥了。 现在唯一没有签订下来的,也就只剩下了王家村村长王富贵家的那一处宅子和几亩耕地了。至于这一点点的田地,猴子事先便问过,并不影响七爷之后做事。 这可是猴子自认跟在七爷身边做下的第一次大事情,本以为多少有些波折,没想到能这么顺利办成,猴子心里得意,一边招呼着手下人收摊一边想着等下可得问江平哥讨点酒肉,好好松快松快。 心里正美着,忽见一个老太太往自己这处冲来。 - “猴子哥,咱们这么做不碍事吧。”送走刚刚的老太太,跟在猴子身边做事的小六犹豫问。 猴子看了看手里的田契和宅契,笑道:“只要这契书作真,咱们该给的银子也给了,旁的可不管咱们的事情了。 今日收摊回下河塘村,三日后叫齐兄弟们只管来收房便是。” - 且说,三日后,猴子预想的气势十足带人去王家村收房的事情并没有顺利进行下去,因为从前一日开始麓山郡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虽然在之前的一个月内渝中范围的天气便一直没好过,接二连三的雨水断断续续的落个不停,可像今日这般,已经全然看不清周围环境的雨势却也是第一朝。 更要命的是大雨一连下了两日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倒是越下越密集,涉及范围也越来越大,几乎要将整个麓山郡都笼罩在其中。 - 麓山郡郡衙内,贺庸和王和彬站住屋檐下,看着连廊外的雨势,脸色凝重。 “今日这雨势,城内百姓都已经到了无法正常出行的地步。城外怕是更为艰难了。”贺庸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心里有些忐忑: “好在前几日郡城外的几条主河道都重新加固了缺口,也挖空了河泥,水位下降了足有大半,如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能做的已经是做到最好了,之后且要看老天爷是不是真要渝州府生灵涂炭了。”王和彬叹息一声。 “也不能全指着老天爷怎么想。” 贺庸压下心中的踌躇:“我从前也觉得尽人事听天命,甚至这几年里眼看着渝州一日不如一日,便越发的泄气,总觉得天要亡渝州,哪是区区人力所能抵抗的。” “怎么,你如今反倒不这么想了?”王和彬好奇问。 贺庸轻笑摇:“不这么想了。 王大人可去下河塘村看过齐少东家的人带领着那些村户开坑水渠的光景。” 见王和彬不搭话,贺庸继续道:“我从前从来没想过真的有人定胜天的事情,那一次我看到了。 那些百姓可能从未想过他们当日修建渠道是为了救麓山郡,救自己的村子,救自己的命。 他们仅仅只是为了一日三顿的饱饭,如此简单却偏偏比什么都要有效。” 说罢,贺庸的目光比之前要坚定了许多:“你我十年寒窗苦读入士为官时都有想过为民请命、为百姓做事实。 可是真正进入官场后却发现很多事与我们以为的并不相同,想要做事做实事太难太难了。” “如今的庙堂之上,士族权臣当道,咱们这么寒门学子想要做些能做的谈何容易。”王和彬神色淡淡。 “并非只是如此。咱们的上峰刘大人是难得开明知人善用之人,你我二人能在刘大人手下为官本已是福气。” 贺庸笑笑继续道:“可是我们仍旧无法为百姓做多少有用之事,特别是在天灾之前。 可笑我之前只当这些都是天意难违,却从未想过竟是自己能力不足所致。” 王和彬微微扬眉:“贺大人何出此言?” 贺庸苦笑:“古人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 从前我只当行商之人多是只重眼前之利,眼见心胸不过尔尔。却不曾想到,不过尔尔恰恰是我们这些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读书人。 论眼见论识人心,论知人善用,我们其实比那些商户差太多了。” “贺大人说这些,可是因为齐少东家的缘故?” “无论是修建水渠,翻挖河泥,还是移居下游位的王家村百姓,这次麓山郡若能侥幸度过水患之灾,保辖内百姓无恙,齐少东家功不可没。” “我承认,这位齐少东家确实有过人之处,但贺大人也不必看轻自己。天下商户何其多,真正能有齐少东家这般魄力的可并不多。 如若不然,咱们麓山郡城内,这两年又何至于只有行脚帮一家独大。” 贺庸愣了愣,随即大笑:“王大人所言极是。” -- “七爷,三条纵向主渠道已经全部贯通。接下来要怎么办?” 下河塘村外,江平看着越来越大雨势,想到这段时间七姐让自己做的事情,江平只觉自己胸口涌起阵阵惊涛骇浪。 “二级渠道全部关闭,保证主渠道通畅。 安排兄弟们去村内通知村民们这几日锁好家中门窗,特别是地势较低的几家,先全都迁至村西的几间宅子里。 至于王家村迁过来的村民,若是还没有自己寻好房子的,便都先安排到咱们租用的几处空宅内。 另外,下河塘池的水位现在已经涨到了什么程度?” “距离沿岸不足半丈了。”江平答。 “沿塘口的沙袋放置好了吗?” “昨天便都已经妥当。” 顾七点点头:“先等等,如果过了今夜雨势还未减缓,就将下河塘口与住渠道连接的阀门打开。” “那王家村那边要怎么办?” 下河塘村外的水渠一级主道只修到了山涧处,山涧断崖往下便是王家村的位置。 渝中大雨比他们预期的来的更快,时间紧迫,原本预估的在王家村外继续修建的水渠根本来不及动工。 第三百七十五章 雨夜来访 顾七她只想种田正文卷第三百七十五章雨夜来访若此时连同下河塘塘池与主水渠连通,那么超过下河塘警戒线的多河水位将直接通过三条主水渠倾泻到断崖下;而断崖下的王家村此时却全无半点防御,一但洪水倾泻而下,整个下河塘村就将被彻底淹没。 顾七神色淡淡,沉默了片刻,道:“既然王家村的村民都已经搬迁上来了。没有了人,淹了就淹了吧。” 江平犹豫:“前几日随猴子去了一趟王家村,哪里有不少田地刚刚翻种过,就这么淹没,有些可惜了。” “王家村三面断崖环山,一面紧连泗河,是这一片最好的泄洪缓冲区域。” “七爷,我明白了。” “罗山村那边的事情安排好了吗?” “都安排好了,顺子怕庄子那边人手不够,前日就带着人手回庄子里待命了。” 顾庄的地势不低,庄内外的渠道修建的有比下河塘村这边完善,只要安排好人手确定水位后即使开闸放水,并不会出太大问题。 “派人安顿好罗山村和附近几个村子的村民,加派兄弟们在主水渠和几处河道附近巡逻,务必不能让人在这几日随便闯入。另外,这几日让巡逻的兄弟代好口哨,不要落单。” - 当日入夜雨势没有缓解,才刚过巳时,下河塘口的水位便越过了警戒线。 避无可避,巳时三刻,开闸泄洪。 顾七站住屋内静静的看着窗外随着风势呼啸而来的大雨,如同成千上万嗜血的恶兽张开食人的血盆大口,肆意的汹涌的冲破闸口,似要将整个渝中吞噬掉。 - “七爷!”江平顶着蓑衣,匆匆跑进院内,怕身上的雨水淋湿屋内,便只站在屋檐下叩门:“贺大人和王大人来了。” 怎么在这种时候过来了? 顾七蹙眉取了门口的长柄折伞,踏步出门:“两位大人,现在安置在何处,身上可安好?” “就安置在了村口的宅子内。 听说是来时的路上有一处山壁上泥石滚着雨水砸了下来,两位大人的马车避之不及被砸去了半个车顶。 庆幸的是两位大人吉人自有天相,并没有被碎石砸伤,只是淋了一路的雨,加上受了惊吓,这会儿面色有些不太好。” 从麓山郡成到下河塘村,平日天清气爽,骑马也得走上一个时辰,依照今日的雨势又踏着夜色,这一路过来多少凶险便不用多说。 “让厨娘熬些姜汤送过去,干净的衣服也准备两套,莫要让两位大人受了风寒。” “七爷放心,兄弟们给大人在屋内支了炉子,其他的东西,我这就去叫人去安排上。” “你且去忙吧。”让江平先下去后,顾七撑着伞独自往村口走去。 贺庸和王和彬两人都是文官,虽因大康皇室喜沿用周礼之故,使得本朝文人学子大多擅君子六艺,并非各个都是文弱之辈。 然天资不同,家境遭遇亦不同,使得六艺分摊到个人头上后,其中多少都掺着点水分。 要说贺庸和王和彬二人因官职之故,手中庶务繁多,早几年亦是经常需要外出下乡,并不是些只需安坐在衙门内喝喝茶聊聊天看看公务便可度过一日的闲职,体魄自然也比其他文官要好些。 只是像今日这般的境况,若非有要紧的急事,怕是也不用冒如此风险前来。 看来是麓山郡出事了。 - 想着,顾七踏入院中,瞧见屋中火光便收伞走了进去。 “贺大人,王大人。”顾七行了一礼。 “齐少东家。”贺庸和王和彬两人亦是起身抱拳回礼。 顾七侧身拿过炉火上架着的茶水,给两人各倒了一杯热茶后问:“两位大人身上可还好?” “万幸,没有出什么大事。”贺庸灌了一大口茶水,缓了口气道:“来时便知一路会有些难行,没想到还真赶上了这等祸事。 好在我和王大人命大,这才能在今夜赶过来见齐少东家一面。只可惜来时情急,忘让侍从备一身更换的衣裳,现下狼狈的很,齐少东家莫要见怪。” “在下已经叫人去准备了姜汤和干净的衣裳。只是在下这里都是粗人,带来的衣裳粗陋没有两位大人身上的衣裳合用,还望两位大人不要嫌弃。” “自然不嫌弃,有劳齐少东家照顾了。”王和彬抱拳感谢。 此时两人身上衣衫早被雨水泡透,这会儿就着炉火烤的半干,冷倒是不冷了,只是又湿又闷黏腻在身上反倒更不舒服,如果可以恨不得立马就能换身干爽的,又如何会嫌弃衣服粗陋。 - 不多时,江平带人送来了换洗衣裳,顾七避让到一旁,待两人进了里屋换好衣裳后,后厨那边也赶上时辰送来了熬好的姜汤和两碗红油腊肉面。 贺庸和王和彬两人赶了近两个时辰的夜路又一路提心吊胆,原先还没觉得多饿,这会儿闻着带着微辣肉香的汤面才发觉腹内饥肠辘辘。 两人也没客气,喝完姜汤后,便各自捧着大碗将一整碗热辣的腊肉面连面条和汤水都吃了个一干二净。 “之前有幸尝过两次齐少东家铺子里的红油腊肉汤,这其中滋味一直难忘,偏生这几日忙着修补河道之事,便一直没有再去尝鲜。” 贺庸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的将汤碗放到一旁:“今日再吃到这碗腊肉面只觉整个五脏六腑都跟着暖和起来了。” 王和彬跟着点了点头:“滋味确实与众不同。” 王和彬还是第一次吃这种有香又辣的汤面,起初几口还有些不适应,被一口辣油呛到了嗓子眼,连着咳了好几声,待缓过来竟又觉得这滋味确实不同,便又试着吃了好几口,这越吃越觉得有瘾头。 明明舌头被辣的又肿又麻,可转头想放下不吃却又有些舍不得。这般断断续续方才也将整碗面吃了个见底。 等再抬头,王和彬抹了一把额头的细汗,只觉自己的腹腔内又火热又舒坦。 “两位大人若是喜欢,我再让后厨送两碗过来。” “不了,不了。”贺庸摆摆手:“以后有的是机会,今日还是先说正事要紧。” 第三百七十六章 雨夜来访 二 ,顾七她只想种田 “不知两位大人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说来惭愧,这几日衙门借齐少东家不少人手,又得了开渠挖河泥之法索性赶在这次暴雨前解了麓山郡城外几条主河道的水患之忧。”贺庸说着脸上多了几分羞愧:“本这次的事情我和王大人并不想劳烦齐少东家,耐何就在前两日柳行街那边行脚帮的人竟然全都撤走,刘大人得到消息赶过去时已是人去楼空,后来我们的人将整个柳行街上所有空置的宅院铺面都搜了一遍,却也只搜到百余斤陈粮,竟再无其他。 如今整个麓山郡城内只有数万人等着媒体吃用,行脚帮这一走无异于是釜底抽薪,昨日起衙门内的差役接收了柳行的铺面,开始每日每户限量限数出售这些陈粮,可是再如何限量,也不过只是百余斤的份量根本撑不过几日。如今麓山郡城内的百姓还不知道城内已经没有多余的粮食储备了,刘大人实在无法这才让我们两来这里与齐少东家商讨可有解决之法。” 靳照东死后,留着麓山郡的弘文堂帮众就是一盘散沙,早晚都会乱,如今撤出麓山郡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意料之外的偏巧这时候祸不单行又赶上水患,这才使得问题的严重程度成倍上升,一但处理不好就有可能暴雷,引发不可估计的祸乱。 从一个月前,四海镖局从麓山郡到江陵郡何松县路线便已形成来回之势,从最初的每支镖队时隔半个月出发,到之后三五日便会发车一支小型镖队,且相应的,罗家村发车的同时,位于小旗村的四海镖局总部也会相应的在同一天出发一支装满货物的镖队,押镖的人手基本空置在二十人左右,运输的马车则在十至十五辆以内,虽然数目不多,但因足够灵巧风险也同等降低了许多。另外之后运货的车马都是进行过改装的,即便车马的数目大幅度降低了,但暗仓内运送的粮食数目却并没有减少多少。 便是因为有如此源源不断的粮食安然的送进罗山村外顾庄内的库房中,顾七方才能放开手脚在麓山郡连开两家商市分行,又在城外置办大量田地雇佣附近村子的农户给自己做雇农。 这一点显然刘守正和贺庸、王和彬几人也清楚,只是他们显然并不清楚自己这边到底往渝中送进了多少口粮,是否足够在行脚帮撤离后稳住麓山郡的居民,安稳的撑过这一次洪患。 “齐少东家?”见顾七不言,贺庸有些心急。麓山郡内的陈粮已经撑不了多少时间了,如非如此,他和王和彬两日也不至于要在这种鬼天气里,连夜赶过来。 顾七并没有马上回答,沉默了片刻,起身道:“我可有安排麓山郡内的三家四海商市从明日开始限籍、限额,但不限总量对外放粮。” 贺庸闻言眼睛一亮:“如此真是太好了。” 王和彬谨慎,问:“那粮食的定价如何?” “今日是什么价,明日就是什么价,直到入夏之前,城内粮价都维持不变。” “当真!”贺庸激动的嗓子都有些发抖:“齐少东家大义!” 王和彬的面上闪过不可置信,来之前不论是刘大人还是他和贺庸都已经做好了四海的人会借此坐地起价的准备,只要能保住麓山郡内百姓度过此劫,让步也罢,忍过一时更不算什么。 然今日,这位齐少东家的好说话竟让王和彬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去看待这件事。真是大义为民?王和彬并不信。 商户有多图才叫商户,若是无所图 怎么可能无所图,怕的是图的非眼前之利罢了。 果然,王和彬并没有等多久,顾七便再一次开口道:“两位大人,在下保证只要能平安顺利送进麓山郡的粮食,在四海商市都会以今日之价开放出售给麓山郡百姓,绝不再涨一分一毫。只是 只是在下终究不过一介商户,虽然手下人有些谋生的手段,但能力有所限,以渝州府如今的情况,在下也不能保证四海的车队,每一次都能顺利无恙带着货物送进渝中。” 渝州府如今就是个三不管地带,水患来之前,寻常商队镖车想要平安来回与两境之间,其中艰幸便不仅仅只是缺水少粮,路途颠簸难行这般简单。过境的关卡,沿路的边军,随时出没的山匪。甚至一路途经各处郡城都有可能遭到当地府衙县衙各路官差衙役的盘剥敲诈。 如果仅是这些,或许在这半年内渝州各方势力盘旋之间已经趋于平衡,只要摸清其中门道,未必就不能走稳妥。但眼下情况却不同,此次的水患并非麓山郡一郡之祸了,以如今的雨势来看,整个渝中都被笼罩在其中。 之后如水患持续,渝北的情况如何暂且顾不上,若是渝南区域也被祸及,即便他们这些人想尽一切办法守住麓山郡城,也无法保证其他郡城的百姓会不会因此此次水患再次流出大量灾民,一但大量灾民游集到官道,车队在想顺畅的来回与渝州府和云州府之间便比登天还难了。 这一点顾七能想到,贺庸和王和彬自然也能想到。 王和彬思索片刻,认真问道:“那依齐少东家所见,可有解法?” 已经到了这种时候,两方人都清楚,同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再去谈那些虚的,毫无意义,不如就将困难都摆在明面上,集各方之所长解决问题。 “各位大人与渝南渝中各郡城的府衙之间可有交情?”顾七问。 这些事情贺庸并不精通,便转山看向王和彬。 王和彬蹙眉,有些犹豫道:“同在渝州境内,各郡城之间的府衙多少都有些联系在,只是若说其中交情,却大多只是泛泛。渝州府未遭灾祸之前,咱们麓山郡与渝中和渝北的几个郡府关系尚妥,与渝南的关系便比较平常了。” 官场上说话都是留着情面的,三分关系都要说成七分交情,既然王和彬此时用了‘平常’二字,那便是其中与交恶并不太大差别。 第三百七十七章 淹没 ,顾七她只想种田 王和彬的话,让顾七的脸色也沉重了几分,从渝州南一路到达渝中,沿途要经过的郡城太多了,四海现在的人手还不足以确保每一趟来回的车队都有足够的武力值保驾护航,必要时候就必须减少次数集中人手受运输,以此来确保货物的安全性。但这也会相应的遇到两种问题,第一,要是集中人手不增加镖车数量,之后四海商市货物的供应势必会迅速降下来。可若是集中人手也同时增加镖车数目的话,风险也会同比例大幅度上升。 “郡城内现在还有多少可用的差役?”顾七退而求其次问。 “加上周边的县城调用的零零散散加起来有个百余人。”贺庸道。 这些人手里至少有三成必须得留着郡城内维持秩序,以防因后续一系列灾祸引起的混乱恐慌,其余人手则大半要供贺庸驱使在紧要关头抢修河道,连同清理因山体塌方泥石流等导致的房屋损坏,官道堵塞,以及灾民的抢救移送问题。 真正能抽用出来的不过几十人,太少了。 以现在四海镖局发车的速度来看,平均分配下来每支车队能安排上的差役还不足五人,就这点人手,对于沿路的流寇和灾民以及其他郡城镇县的威慑力太低。 更何况,如今在麓山郡城内当差的衙役,大多是后来凑数招用上来,老弱病残的比例不低,在长途行车押货的艰苦环境下,身体素质都不一定能指望就更别武力值了。 王和彬很快想明白的其中关键,诧异问:“齐少东家想挑衙役与镖师一同运送货物?” 顾七起身给三人换了热茶,片刻后问,“我不需要差役,但需要差役的公服和令牌,如果只要这两样,府衙能拿出多少来?” “库房里有备用的,少说能拿出两三百套来。至于令牌都是登记在册的,入职得一块,离职后就需要收回销毁,便只有现有的衙役身上有。” “只要公服足够,令牌倒未必需要人手一块,这便足够了。”既然王和彬已经挑明了,也省的再费口舌,顾七干脆直言道:“人手上不用动用郡府的差役,但公服和令牌需要借调给四海的镖师暂用。” “这!”贺庸顿时明白了顾七的意思,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这怕是不妥吧。”公服令牌私用,这齐飞竟然想让他手下人假扮官差,胆子也太大了。 顾七面色平淡:“事急从权,这事需要劳烦两位大人与刘大人定夺。” 王和彬灌了一口茶水,起身绕着火炉来回踱步,这事情并不难办,渝州沿路南行,齐少东家的要求在情理之中。只是这事到底是坏了规矩的,若是被有心人知道,恐怕会成为制约刘大人的把柄,而自己和贺庸两人参与在了其中,一旦东窗事发,自然也难以幸免。 自己倒也无妨,大不了就舍了这一身官袍,再不济也就是个脑袋落地的局面。可刘大人那边 想到刘守正一直在筹谋着在年内调任出御州府的事情,王和彬有些不确信起来。 “就再无别的办法了?”贺庸也觉得这事恐怕做不成。 顾七摇头:“在下手下的人手能用的都已经用上,如今也是实在调不出多余的人手来,便是此时再去其他州府招用镖师,恐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招用到足够得用的。再则,渝州之难也不仅仅是人手足够就能解决的,若是能用差役之名押送,能省去很多的麻烦。” “另外,除了公服和令牌,在下还有一事需要请两位大人帮忙。” “齐少东家尽管说。” “从明日开始,在下要将庄子里所有可用的人手都抽调去镖局走镖,如此郡城内三家商市的日常次序维护,以及下河塘村、王家村和罗山村外田庄的管控恐无法周全,届时便需要府衙安排差役帮齐某照看一二。” “这是应当的。”贺庸道:“齐少东家放心,从明日里,无论是郡城内三家四海商市还是城外齐少东家的田庄产业,府衙都会安排足够的差役定时定点的巡查,定能保证齐少东家的产业在麓山郡境内安然无恙。” 王和彬也点头:“若是遇到什么麻烦事,齐少东家尽管让手下的掌柜去府衙找本官便是。” “找我也相同。”贺庸补充。 - 渝中的雨势比所有人预估的还要糟糕,暴雨一直下到第二日午后才堪堪缓解少许。未时初,趁着雨量下降,顾七派了人护送贺庸和王和彬回郡城,同时自己则带着江平和李厚一同去了村外。 下河塘村的地势由南往北呈现浅坡式,村子里大部分百姓的房屋都西南和东南两处地势较高,而位于东北位的宅院则因山石的关系,在建造是地基就搭的比其他地方高出半丈,另外零星几个地势较低的宅院,和紧邻着山脉的房屋也在李村长的安排下提前将里面的村民易居到其他空宅内,因此昨夜的雨势虽大,却并没有给下河塘村的村民造成太大的损失。 而城外的因原就是荒地,又有三条主水渠引水,将雨水以及水位不断上升的下河塘池塘水快速的排向断崖,顾七带着江平和猴子几人走出村外时,入目所及洪流奔腾迅猛,水声滔天撼人。 索性虽然声势浩大,但也并非完全没有下脚的地方,加上顾七几人都有身手傍身,很快便踏着散乱高起的零星石块行至断崖处。 宽至六丈的断崖此时已从原先的涓涓细流的山涧化作了汹涌澎湃的瀑布。 江平探身往下看去,片刻便闭眼睛回身不愿再看。 前几日还偶有炊烟袅袅升起一派质朴安逸的幽静村落,仅仅只一夜竟就化作了沼泽,大片大片矮旧的黄泥屋坍塌的坍塌,淹没的淹没。至于村子附近那些田地更是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王家村这这就没了?”猴子瞪圆了眼珠子,有些不敢相信。 这可是前几日才花了大把银子拿下的村子,转眼的功夫就淹没了。猴子吞了吞口水,担忧的看向顾七,却见顾七神色冷静,似乎早有预料。 第三百七十八章 淹没 二 顾七她只想种田正文卷第三百七十八章淹没二这下猴子更不明白了,莫非七爷买王家村就是做好了淹着玩的准备? 这不是再拿银子打水漂玩吗。 有钱人的世界真的难懂。 - 酉时,雨势暂停,江平便带着下河塘村的雇农们抓紧时间将水渠内被泥沙石块堵塞之处清理了。 果然,不到亥时,暴雨再次呼啸而来,雨势之大比之昨日凌晨时更胜。 看来下河塘村的河泥也必须清理了。 第二日,辰时,简单吃过朝食,顾七取伞行至村长许东福家。 - “齐爷的意思是这雨还得下上数日?”许东福皱巴了脸,满目愁绪。 家里的几亩田前几日才赶着播了种,若是雨势再不减,那几亩田怕是也要保不住了。 “上河塘村的河塘池水昨日夜里开始倾斜下来的速度比之以往足足快了数倍,原本的山溪也因水位上涨扩大了半丈,照这般雨势再下个三五日,下河塘村的塘池水位警戒线便守不住了。”顾七没有时间和许东福迂回,实话实说道:“若要保住下河塘村的房屋和田地,下河塘池内的河泥必须要提前清理出来。” 许东福听得胆战心惊:“咱们城外新挖的水渠不是已经将河塘池内的水引向王家村了吗?” “上河塘村的地势足足比下河塘村高了数十丈,山溪水流增大数倍,由上至下倾泄速度远远大于水渠排水的速度。以现在的情况再扩增修建水渠已经来不及了,最佳的解决办法就是将下河塘池地的河泥挖空,最大程度的下降下河塘的水位,为之后的降雨增加足够的容纳空间。”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许东福下不了决心。 顾七蹙眉,问:“据在下所知,下河塘乃是下河塘村内的产业,河塘内一应事项下河塘村的村民理应可以全权处理,不知李村长是有何顾虑在其中?” “齐少东家有所不知,下河塘虽是属于咱们下河塘村的产业,可却并非是公产,而是一处私产。” “私产?”这下顾七都有些吃惊了,下河塘村是以下河塘池命名而来的。整个下河塘池的体积可一点不小,虽比不过江河湖泊壮丽,但放在几年前,光凭这一处池塘水的营生也足以养活大半个下河塘村的村民了。 顾七一开始没动下河塘池,便是顾虑这处河塘是下河塘村的村内产业,暴雨未下,水患未来之前,自己贸然行动,必然会引起下河塘村村民的不慢,再水患没有明了之前,自然也无需给自己另找麻烦。 如今暴雨连下了两日,下河塘的水位日渐增高,形式如何根本无需自己再多费口舌,却不想这偌大的下河塘池水竟然是有主的私产。 “不知这下河塘池的东家现在可在下河塘村内?”顾七问。 许东福摇头:“这河塘的东家并不是咱们下河塘村的人。”说着许东福犹豫了片刻,有些难以启齿道:“其实,下河塘塘池的契书的如今就在上河塘村许氏本家族长的手里。 咱们下河塘村的许氏族众在百余年前和上河塘村的立誓出自同族同宗,后来因李家的人口越来越多,便分作了两处居住,上河塘村的占地更大,位置更好,许氏本家的族众大多都居住在上河塘村内,被分到下河塘村的只有两支许氏的旁系。我家祖辈便是出自其中一支旁系。虽然此后下河塘村内又陆续迁入了不少他姓村民,但因着许氏是村内人口最多,根基最深,下河塘村的历代村长多是出自我许氏一族。 此前,因下河塘村和上河塘村系出同族的缘故,两村的关系一直不错,直到六十年前,因一桩儿女姻缘,两村之间几次大打出手,此后便开始逐渐交恶,到如今已是水火不容的境地了。” “那这下河塘池又因何在上河塘村许氏本家的手里?” 许东福叹了口气,无奈道:“说起来,当年问县衙讨要下河村这片地界时,动用的就是许氏本家的人脉银钱,其他的便也算了,只有这下河塘池,原先只是一滩荒池,能有如今的模样,也是许氏族人重新扩建修葺的,当时分到下河塘村的两脉旁之虽人手足够可购买石材的银子却不够用,后来这笔银子也是上河塘村的本家替我们出了。 原先两村交好,又是同宗同脉这些事便也无人计较。奈何后来两家彻底闹翻,上河塘村的村民气不过,便要我们将此前修葺河塘花费的银子连本带利的还上。我们本就是旁支,会迁徙下来也是无奈之举,又如何会有这么多的银子偿还,至于村子里后来陆续搬迁过来其他村民自也不肯在这件事上多花银子。 如此吵闹了数年争论不下,在有一次话赶话之时,当时的村长和村民边说干脆让河塘的人将这处塘池收回去算了,省的每日里就把着这点恩情,没完没了的闹。 这般大的河塘既然已经修了,自然没有填回去的事情,然上河塘村的人又气不过事情就这么算了,后来便干脆要了这处河塘的契书,以许氏私产的名义收入了主家。 如今已经过了数十年之久,这河塘的地契便一直都在上河塘村每任族长手里放着。” “虽说如此,但这河塘毕竟是在你们下河塘村境内的,自家眼皮子底下的产业,想要动动这河塘里的东西,上河塘村的人难道还会拦着你们不成?”顾七不解。 “说出来怕齐少东家笑话。村子里的人还真是不敢动那河塘里的东西,几年前,旱灾未至,河塘内水源充沛,塘里鱼虾众多。便有村民想偷偷捕捞河塘内的水产换些银钱,却不想那些鱼虾当日才捞起,第二日上河塘村的人便打上了门,指认咱们村的村民盗窃许氏本家的私产,如此两村间又打闹了几日,后来更是惊动了官府。许氏族人众多,本家在太康县境内颇有些威望,如今本家的族长与太康县的县尉也有几分交情,加之,许氏本家手里又确实又下河塘池的地契,这事最终还是以我们下河塘村赔偿道歉,并保证再也不动下河塘池内任何东西方才了结。” 第三百七十九章 全村总动员 顾七她只想种田正文卷第三百七十九章全村总动员“头一日动了河塘里的鱼虾,第二日上河塘村的人就寻来了?你们两村之间少说也有数里山路之隔,关系又一直不好,如何能知道的这般清楚?” 许东福摇头:“从前村子里的住户不少,许是有几家与上河塘村交好也未可知。” 这小老头说话还挺含蓄的。 下河塘村和上河塘村的恩怨如何,顾七并不感兴趣,但下河塘的河泥明日就得叫人清空了,自己既然接了下河塘的烂摊子,就必须保证这一片的百姓安然无恙的度过这次水患,如此才方便借此问刘守正讨要更多便利。 “是急从权,为保村子的安危,下河塘池内的河泥必须挖空了。若上河塘许氏的人真因此来寻事,就让他们来寻在下便是,在下与太康县的县尉倒是有过一面之缘,县尉大人是非分明爱民如子,自然也会知晓此事的轻重缓急,定然不会怪罪到下河塘村的村民身上。” “东家说的是。”那位县尉大人是不是真的爱民如子,许东福可不敢说,但顾七的话却让许东福眼睛一亮。 怎么就忘了眼前这位爷可是与郡守大人有交情的,自然也能同太康县的县尉大人说上话,有这位爷在,想来即便是许氏的本家也不敢再来寻自己的麻烦。 说动了许东福出面,又是事关下河塘村生死存亡的大事,村里的农户都还算配合,等到第三日雨势暂缓的时候,不论是已经登记在册的雇农,还是甚于那些因为各种缘故并没有被安排责任田的其他村民,但凡能使得上力气的老老少少便都穿着蓑衣带上家里仅有的农具聚集在了河塘边上,就连刚刚搬进上河塘村内,连安顿都没顾得上的原王家村的村民也都在族长王富贵的安排下都赶过来帮忙了。 就在昨日傍晚,顾七和江平猴子几人从山涧处离开不久,心里一直惦记着王家村的王富贵,便也偷摸着寻到了山涧口,本来王富贵只是惦记着家里那几亩地,想最后再看看,却不想等他往下一看,见到的竟然是整个王家村一夜之间被淹城了废墟。那晚王富贵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住处的,整个人浑浑噩噩一点精气神都没了,王家老太见到自家老头出去一趟连魂都丢了,吓的不行,以为是自己之前着急卖房卖地把自家老头的心给伤透了,正不知道要怎么安抚,却见王富贵呆愣了片刻后双手埋着脸嚎啕大哭。 “没了,什么都没了!” “什么没了?老头子,你改不是还惦记着家里那几亩地吧。”见王富贵哭的难受,一向凶悍的王老太也柔和了下来,苦口婆心劝道:“老头子,你也宽宽心,咱们年级大了,早晚都是要走的。王家村总归偏了些,再说这两年光景又不好,咱们得给家里几个小的留好后路呀。” 王富贵此时脸色苍白如何还能听得进王老太的劝慰,只不断的反复呢喃着:“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一直到第二日,王富贵才彻底清醒过来,之后便一改常态再也没有提过一句要重回王家村的心思,甚至开始招呼着家中的儿子忙活起来修缮房子安顿的事情。 次日,下河塘村的村长许东福通知全村百姓带上家伙事去河塘集合时,本是没有叫上王家村的人的,毕竟王家村的人刚刚搬过来,都不熟路也不好一来就让人干活。 没想到王富贵在得知许东福要召集全村去河塘挖河泥降是为了低河塘水位之时,便亲自出面将留着下河塘村的原王家村村民都叫了出来,也换上了蓑衣带上了农具一起去帮忙。 雨势水小了下,但连着下了几日大雨的河塘边上泥泞湿滑,非常难行,为了方便劳作,许东福让村民都将自家的麻绳带了出来,一人拴着一人,两头尾处又寻了粗壮的老树捆上。身材高大的年轻人带上铲子跟着江平的手下一起撑船下河塘,年纪大些则负责将挖上来的河泥用板车推到一旁,妇人们则忙着将这些河泥装入麻袋,还有些半大不小的孩子跟在一旁将这些装满河泥的麻袋封上口子。 这一日,为了保住村子,这整个下河塘村的村民难得同心协力、众志成城、谁也没抱怨,但凡有力气出门的谁也没想着偷懒。而那些因为身子太差留着家里的村民也没闲着,在许家老太的带领下,在家中熬起来大锅的姜汤,随时准备着将这些姜汤送去河塘边供村民暖身。 而顾七这边则也早已安排好了厨娘给所有村民准备好足够的口粮,以此确保村民的体力能够随时跟得上。 在这样的雨日,在近乎满水的河塘里,让数十人同时下水挖河泥并不是开玩笑的事情,无论是难度还是风险都比晴日增加了数倍有余。若非随时有一口热汤,有足够的口粮果腹,恐怕没有多少人能够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支撑太久。 下河塘池的体量不小,河塘底下的河泥更是累积了上百年之久,村民们连着挖了两日,挖出来的河泥足有一座小山高,连带着河塘的水位也下降了一丈半之多。便是这样,若再往下探,依然能下方河塘底下松软泥泞,显然河泥并没有完全被清空。 不过,既然水位已经下降了一丈半,且挖出来的河泥又在打包成沙袋后被村民搬到到了河塘周围,和连接泄洪的主水渠接口两侧,从而形成了一道简易防洪防护墙;如此,剩下的河泥便没必要在这种情况下着急清理了。 毕竟河泥越挖越深,即便水位也同时下架了,但在没有专业的机械工具的情况下,纯粹靠人力风险还是太大了。 第四日,第五日,第六日 老天爷仿佛给渝州府开了个大玩笑一般,暴雨持续不断的倾盆而下。 渝中地区数个郡城管辖下足有百个村落都继而连三的遭了洪患;有些地势较低又没有足够准备的村子在山洪到来之际,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便被整个吞噬掉。 第三百八十三章 棚户区 顾七她只想种田正文卷第三百八十三章棚户区好在,粮食虽金贵,只要花银子还是能买到。 要说渝州府此前真正花钱也买不到的,却是一口在其他地方随处可见的新鲜的蔬果绿菜。 如今有雨水了,少量的蔬果能养活,为此城内有不少有门路的百姓得了种苗便在自家院中的小块自留地里种起些常见蔬果。 只是从蔬果育苗长芽到成熟可食用也是个十分漫长的过程,相比之下只要有水,几天就能发一大茬的黄豆芽、绿豆芽就受欢迎多了。 不止是麓山郡的百姓,便是顾七手底下的厨娘们也每日里都会发些豆芽来凉拌或者炖炒。 要不然就加在窝头里,面里,虽说口感单一了点,但至少汁液饱满鲜嫩,对于长久都没有吃上素菜的麓山郡百姓来说,这一把豆芽还是让不少人都感觉到了幸福的滋味。 - 若不是外头的洪患淹了不少地方,城北官府临时划出的安置区,每日都有新送进来的灾民,三不五时又有抬出去的尸体,就光看着家里一茬一茬涨势良好的绿豆芽,麓山郡的百姓或许都要觉得渝州府这是终于要苦尽甘来了。 - 可惜很快,郡城那些内因为充足米粮,因为鲜嫩的豆芽菜,因为各家院子里绿油油冒头的菜苗的而弥漫在空气中的充满希望的喜悦感,在城北棚户区每日里逐渐增多的一具具搬运出去的尸体中而消失殆尽。 原本雨势减缓,有不少在家里关久了觉得憋闷的百姓想乘着天气好转出门寻些事情做做,也有着急自家刚播了种田地有没有被雨水毁了,三五成群往城外走,可沿路看到的却是越来越多差役拉着牛车,从城北棚户区抬出成堆的尸体时,所有人的心都跟着沉了下。 那些尸体最终被送到了距离郡城十几里地开外的荒坡上。 若有人跟去看看,就会发现那些荒坡上被整整齐齐的挖了十几个巨大的坑洞,每个坑洞都有火焚的痕迹。 - 依照渝中风俗,寻常人亡故后,若是尸身离家不远,是不兴火化的。 有钱的装入上等的棺木风风光光下葬,没钱买棺木的最差也是卷个草席简单入殓。只有人在他乡远离故土,实在回不去的,才会让人火焚超度后由亲朋好友带着骨灰回乡。 谁都知道城北棚户区内住着的都是郡城附近那些因为洪患,不得已搬迁逃难被安置的村民,这些人本就是麓山郡的子民,若是正常亡故自由同族亲友会收敛。 可如今却只能由着差役一同拉走随便找个坑洞就地焚毁。半月里,那些烧净骨灰和烧不彻底的残肢新的旧的不断混合着填满了一个又一个坑洞。 这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渐渐地,家中还有老人小孩的人家,除了到四海超市排队购买米粮外,寻常已经不再出门了。 便是家中没有孩子,实在有事出门的,在路过城北时也都会寻了帕子将自己脸蒙起来,小心的避开棚户区绕道而行。 而那些原本就住在城北的城中百姓更是因此变得小心谨慎人心惶惶,谁也不知道棚户区的情况是不是会更加糟糕,死亡又会不会蔓延开来。 - 府衙内,刘守正眉头紧蹙,看着案台下首一个个被吓的都不敢吭声的属官,面色愈发阴沉。 “我问你们,有没有解决之法!” 刘守正怒火中烧,伸手拿起案台上的惊堂木将往下首砸去。 一个属官躲闪不及被砸了小腿,疼的脸都绿了,可看着刘守正的脸色,也识趣的不敢叫出声来。 “说话呀!都哑了吗?!” “大人,咱们城内已无可用的医馆,更没有大夫留守,实在是没办法了。”有个年纪较大的属官小声回禀。 这是客观事实,谁都清楚,刘守正又如何能不清楚,可就是因为清楚这里面的情况,刘守正才更加控制不住心头的火气: “实在没办法了?什么叫做实在没办法,你们这么多人的脑子一个个留着都是摆设吗?” 众人的头压的更低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又没有医馆又没有大夫,他们这些做属官的,圣贤书自是读了不少,可惜医书怕是没有几个人会去涉及。如今棚户区的情况,他们几人便是有心也无能为力。 当然,这话现在可没人会傻的当着上司的面直说。 如此气氛越发沉默。 案首,刘守正见自己一声声的质问,如石沉大海,无人回应,更是气的额头青筋直跳。 然,等怒气下沉,又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无力感充斥胸腔,让刘守正有些沮丧。甚至有一刻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官运不济有着着是与渝州相冲,方才会如此接二连三遭受这般困境。 “大人,既然大雨已缓,不若先将棚户区的受灾百姓先安置到城外去?”有个赵姓属官,思索后,小心提议。 倒不是这位赵大人真的胆子比较大,敢在一众属官中当这个出头鸟,在顶头上司明显心情不好的时候,还能出这种这种馊主意。 实在是这位赵大人家就着城北,且还偏偏就距离棚户区不远,仅隔了一条街,如今家里人,都已经吓的不敢出门了。 而这位赵大人更是在每日上衙之时将自己整个头都遮了起来,就怕一不小心就倒霉的染上了棚户区的病气。 其实前段时间,棚户区刚刚抬出尸首的时候,赵大人的家眷便提议过,要不干脆居家搬到城南去。 城南有四海商市的总店在,吃喝住行都方便,最主要的是距离棚户区够远,赵家家中还有两个幼子在,也难怪会如此担忧。 可奈何城南确实是距离棚户区够远,但同时也距离府衙太远,如今衙内公事不少,谁敢在这种时候偷懒懈怠晚上衙,这不就撞到上司的枪口上了吗。 这事便耽搁了下来。 直到最近棚户区抬出来的尸体越来越多,赵大人这才害怕起来。寻了牙人开始打听城南空余的宅院。想着便是自己不去住,也得先送妻儿去城南避避。 可不知怎么的,明明整个麓山郡满地的空宅子,等到了他去寻的时候,竟发现,整个城南区域但凡稍微过的去一些的宅子竟都被人买走了。仅剩下的几处,不是小的挪不开腿就是破漏的根本无法住人。 第三百八十四章 四海药房 顾七她只想种田正文卷第三百八十四章四海药房也不知道是哪个天煞。 赵省三这几天被家里的婆娘念的一个头两个大,委实没有办法了,才在今日当了一会出头鸟,想着先将棚户区这个灾祸源头移出去,他们这些住城北的人家才能太平。 其实在场的人里,有不少人的想法与赵省三差不多。 谁的命不是命。虽然他们是大康小官员,但他们也只有一条命呀。 上峰大人是个干事实的好官,平日里他们这些属官做事也是矜矜业业,从不敢偷奸耍滑。 可现在情况能一下吗! 一旦棚户区真的出问题,整个城北就得遭殃,他们这些在府衙内的官吏更是首当其冲。 现如今缺衣少粮的,真要染上了什么不不干净的,恐怕根本没有机会活下去。 - “混账!” 刘守正被气的一口老血咔在嗓子眼,习惯性伸手想再一次抓起惊堂木砸向赵省三。可一伸手才想起来,刚刚惊堂木丢早了,不由更气的浑身都开始发抖。 “你们身为麓山郡的属官,是麓山郡百姓头顶的天,你们如何能说出这般丧良心的话?! 你们几个可有去棚户区看过一眼,那里如今足足住着八千的受灾百姓!你们不想着如何安置这些百姓,竟然还想着将这些百姓送出城去?” 说着,刘守正不由嘲讽冷笑:“如今每日里让你们几个上衙办公,头顶顶着屋檐,脚下垫着青石。雨淋不着,水淹不着,顿顿有餐食,你们是不是还觉得自己委屈上了? 你们知不知道,城外有多少条官道被淹没,这些受灾百姓都是躺着水走了数日才来到城内,如今你只一言就要将人再送出城去? 还真是有胆子说! 那你们且说说,这八千人送出城后,要如何安置?你们是打算在满地的泥水上给他们再搭出几条街的棚户区出来吗?还是说,你们想一把火干脆将这么百姓都烧了了事?!” 下首所有属官的脸霎时惨白,赵省三更是被吓的跪倒在地,求饶: “大人明鉴,下官绝不敢有此念头。” “呵!不是不想,只是不敢?” “是不想!是不想!”赵省三被吓的浑身都成了筛子。 “哼!既然如此,府库里还有些嘉草、艾叶、雄黄,现在正好缺个人每日带上这些与差役一道去棚户区挨家挨户的将这些嘉草焚净烟熏。从明日开始这个差事你领了便是。” “大人!”赵省三此时脸上在无一点血色。 王和彬在一旁冷眼看着,缓缓道:“大人,不如在棚户区附近再分出一条街来,将身体健壮的和染病的灾民分开,如此或许能少些灾民无端过了病气。” 这倒是个法子,运作起来也并不艰难。 刘守正点了点头:“就依你所言。” “大人,另外还需再分些人手,每日里检查患病灾民的情况,若有好转,便让其换个住处;身体强健的灾民也需每日检查,若是再有患病则也要另择地方安置。” “确实该如此。”王和彬的建议有实用,让刘守正的面色缓和了不少。 心道:到底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人,与底下那些酒囊饭袋全然不同。 又思及前几日的事情,刘守正不由感叹,王和彬是个能做事的,就是脾气委实倔了些。 如此想着,刘守正因此前王和彬执意替四海的人要差役服和令牌的事情而心生的那点闹意也散了不少。 毕竟身边还是需要一些像王和彬贺庸这般得用的左右手。 既然是自己的心腹,刘守正可不舍得将王和彬派去棚户区做这些与灾民近距离接触的琐碎苦差事,若真让其在这几日也过了病气,岂不等同于砍了自己的左膀右臂。 刘守正心情清楚明白的很,自然不会做这样得不偿失的事情。 王和彬不能去,自然得有人去。 刘守正的视线便又落到赵省三身上。语气不咸不淡:“既然都是棚户区的庶务。赵三省,这桩差事你便一同领了吧。” 这是造了什么孽呀! 下了衙,赵省三有一肚子的委屈想与同僚说说。可还没开口,一同出来的几个属官便如同避瘟疫一遍对其唯恐避之。 就连平日里与他较好的两个,今日一下衙也是连招呼都不与他打,有一个更是跑的比兔子还快。 世道艰难、人心不古! - 相较于城北百姓的恐慌惨淡,城南百姓的日子就舒服的多、 三天前,城南荷香街上的四海商市总店竟然在一旁又扩张了一间铺面,挂牌四海药房。 这间新药房里不仅售卖雄黄粉、艾叶、嘉草、莽草之类的防疫药材,另外还售卖黄麻、生姜、桂枝、桑皮、杏仁、茯苓、贝母、前胡等常见的治疗风寒咳嗽的中草药和藿香、大腹皮、白术、神曲、黄连、苍术等治疗痢疾的中草药。 最让城南百姓惊喜的是,这间不大的四海药房内,竟然还有配了个坐诊大夫,寻常小毛小病都能寻他来看看。 虽然要价不便宜,可是如今情况不好,比起银子,自然是活命更要紧。 城南的百姓不少,但若论大家富户却不及城北众多。等到几日后城南荷香街新开了一家四海药房的消息传遍整个麓山郡时,原本扎堆聚集在城北的几家大户人家方才开始意识到如今的城南区早已经今非昔比。 有原本就在城南区有空置宅院的人家,已经开始琢磨是不是要将空宅先修修,等择了日子干脆举家搬到城南去住算了。 虽说城北距离府衙近,治安更好,只是现在这种情况治安好哪里比得上里药房近重要;且要说从前与官府打好交道自然便利多多,可如今,就算是将郡守大人拉出来也没有一个坐诊大夫来的吃香。 至于在城南没有宅子的人家,有忙着到处打听城南是否有合适宅院出售的,也有摸到四海商市城北分店找坐镇掌柜询问城北这里何时也能开一家药房的。 分店的掌柜自然无法准确告知此类事情,众人失望之余,城南的房价竟然在这短短几天内上涨了好几成。 第三百八十五章 打量灾民 顾七她只想种田正文卷第三百八十五章打量灾民麓山郡的富户得了消息,府衙内自然也得到了消息,当然这是后话。 江平带人赶回来的这趟镖走的艰难,除了时间紧迫,药材又不比其他事先就备下的粮货好寻,再则要寻一位精通各类杂症急诊,又愿意千里迢迢赶赴渝中的大夫更是不容易。 这些便也算了,虽然麻烦些,但凭着刘勇和钱四娘子这段时日里在何松镇经营下的人脉,加之远高于市场价的大把银子,花费了数日总算将药材和坐堂的大夫连人带行李半请半强迫的请上了回麓山郡的镖车。 真正麻烦的还是在踏上回渝州府的沿途。 渝中的这次水患涉的郡府足有七八个,渝南虽未曾受灾,可就是因为渝南如今境况不错,这才导致各方势力在渝南边境蠢蠢欲动,这其中更不乏一些浑水摸鱼的山匪流寇。 江平带着这队车马,货物充足人数又多,一进入渝州境内很快就成了众多小股势力眼中的肥羊。 渝州境内各郡府的差役公服大多类似,然,与云州府的差役公服却是完全两种款式。 江平几人带着的是麓山郡的差役服,在云州府境内自然不好穿上身。却不想才刚过云州境,还未找到合适机会换上就遇到了一股足有数百人的流寇。 为了沿路可以方便随时更换差役公服,这次回渝中的镖车,并没有插上四海镖局的旗帜,随车的上百名镖师也并没有穿四海的镖服而是穿着普通的劲装,也使得这一长串的车队,不像是镖师压货,倒像是商户南北走货的商队。 要不是如此,这一波仅数百人的流寇恐怕也不敢仗着自己人手比商队人手多出一倍就敢轻易拦截下手。 当然结果也不言而喻。 那波流寇虽然数目上不算少,但真正见过血手上有真功夫的也不过十余人,剩下一帮都是从前的流民走投无路后上山为寇的,虽不至于都是老弱病残,但也基本不顶什么用。 往常打劫其他来往商货,这些人的作用也就在与凑个人头吓唬吓人人,事后打个下手,埋尸拉货做苦力用。 江平一行人收拾这帮流寇就和玩似的。 若非时间紧迫,再则这一帮流寇身上破破烂烂的典型一股子穷酸相,想来也什么好东西留着,恐怕以江平的脾气真有可能气急了杀上山将这帮流寇的老巢给平了。 这一场祸事,并没有让江平一众人损失什么,不过到底也耽误了大半日,加之天色不佳,使得车队在入夜前没有顺利的赶上原定的借宿村落,只能临时安顿在野外的枯树林里暂住。 - 谁成想,这一住就引出了后面的乱子。 如今的渝州府,不仅有作乱的流寇,各处占地为王谋取利益的江湖帮派,也有为虎作伥借权牟利的边军府兵,除此之外更有让人头疼的,无处不在的受灾流民。 江平带人临时在枯树林安置的时候,确实没想过这片林子深处会有这么庞大的一支流民,竟足有几千人之多。 其实渝州府大旱近三年,到最后半年的时候路上已经看不道什么灾民了,那些原本逃荒的灾民,能走的都走完了,不能走的大抵也就死在路上了。 反倒是这段时日里渝中突发洪患,渝中各郡附近又多了不少逃亡求生的流民,但渝南境并无水患。 江平的队伍带空车去往云州郡时也并有在渝南地界碰到过大量流民,却不想回来时,竟然会在这样无人问津枯树林深处遇到这么数目庞大一支流民。 这些流民大多衣衫褴褛,形如枯槁,或抱团或单独一个个盘坐在枯木林的深处,甚至都没有发出一点动静来。 若不是江平等人今日因意外进入枯木林边缘,且又生了火把,恐怕都不会发现这处枯木林的深处会藏着这么多流民。 也是,这些流民太安静了,安静都不像是活人,。 时路过这处地界的来往车队并不多,便是有,匆匆行过也不会注意到里面竟会藏着人,还是好几千人。 - 枯树林内忽然进了外人,其实不止是江平等人惊慌,那帮流民也同样惊慌。 镖师手里火把的光晕无意间打在距离他们最近的一排流民的脸上时,可以清晰的看到这些枯瘦如柴的流民脸上惊恐慌乱的神色。 可即便是这样,这些流民都没有发出一点动静,没有挪动,没有呼喊,有几个妇人被吓得张大了嘴巴却也依旧没有发出一声惨叫。 这些人状态实在太诡异的情景,即便一贯走南闯北习惯了风餐露宿的江平也不由的头皮发麻,更别说队伍里还有不少刚编入镖队的年轻镖师此时已被吓的面色苍白。 有性子不稳重的连着退了好几步,慌乱间差点将手里的火把丢到了干草堆上,好在有经验吩咐的老镖师将这些小子先稳了下来。 可如此也确实将里面原本静坐的难民惊到。 那些坐在前面的灾民有序的后退,而后方的灾民却忽然间都站了,黑压压的一大片往前推进。整个林子里除了啥啥啥的挪动声,什么都听不到。 最要命的是那些灾民虽然不说话,但似乎训练有素,竟然再极短的时间里,将队伍化做了扇形,随后对江平等行程了半包围之势。 江平见形势不对急忙让人收住马车往后撤退,可惜他们的货物太多了,对枯树林的地形也不熟悉,此时夜色已深,天气并不太好,连半点月色都没有,撤退的速度比预期的慢了许多。 如此等一众车马才刚刚撤离到枯树林边缘,还未踏上官道,江平等人便被这帮流民给拦住了去路。 要只是寻常出行,轻装简从,即便对方人数众多江平几人也有把握快速突破重围,只等上了官道,这些人便奈何不了他们。 可是如今情况不同,足足七八十车的货物,每一车都塞得满满当当,这些可都送去麓山郡救命的粮食和药材,最要紧尾车上,还有一个花重金聘请来的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大夫。 真若是被这帮灾民给搅了 江平几人满头冷汗,老大夫和那些药材要是因此受了损,他们几个真的没脸见七姐了。 第三百八十六章 都不会说话 顾七她只想种田正文卷第三百八十六章都不会说话罗山村外的庄子这半月里重新翻修了围墙,庄子的东侧另外搭建了一处棚子,棚子的地基打的高,很适合会客,也适合看景。 自然此时的庄子内除了劳作的农户外也并无太多景可看。 早起,顾七捧着厨娘新熬的白粥就着几样小菜在棚子里简单吃了些,见江平起来,便让人煮了一壶茶,招江平一同说话。 江平的车马是五日前回来的,带回来的物资、粮食、药材都已封存入库。前日里,各郡城内的两家分店已经派了采购的人手将所需的补货拉回了店里。 总店那里是顺子亲自来接的货,连同那位精通各类杂症的王大夫也一同带回来了麓山郡内。 至于沿路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江平在回来时便说了一二,只是枯树林内的灾民委实诡异了点,顾七总觉得自己是不是漏掉了什么事情。 - 渝州不太平,偏生各处消息也不灵通,那片枯树林是去往云州府来回的必经之地,若是一直不知其缘故,早晚惹出麻烦来。 “那些人身上可有伤痕?” “都是些流民,男女老少数目都不少,那日天黑,情况又危急,只火把照应,看的并不真切。” 江平想了想道:“我记得其中几人脸上身上都有些伤,只衣服遮掩着分不清伤势的轻重。不过看他们这些人行动自如,应当没有重伤。” “那片枯树林附近可有村子?” 江平摇头:“那片地界,原先几乎没有人烟,沿着官道往南三十里地有两个村子,往北走则要行五十里地方才又有可以落脚的村子。” 若非当时确实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们也不会在耽误了功夫后,选择在哪怕枯树林暂且安置一晚。 “你说这些灾民足有两三千人,而枯树林附近又没有村落城镇可依。这些流民既然活着,每日都需要吃喝供给,你说是谁给了他们吃的呢?”顾七将新煮的茶水递给江平,问。 江平显然此前并没有想到这一点,诧异了片刻,犹豫道:“会不会他们也是才到那片枯树林安置的?” “不可能。”顾七抿了口茶水,看想不远处劳作的雇农: “他们人数太多了。 这么多人同时迁徙逃难不可能不惹眼。 渝南如今各方势力汇集,流寇成堆。他们既然足有两三千人,且其中也并非只有老弱病小,那么这样一支毫无自保之力,却又有可用的劳力的灾民又怎么可能不被人所用? 更何况,渝南区域哪里来的那么多灾民? 他们是从何处走到的渝南境?从渝州北还是渝中,走了多少时日才到的渝南?” - 确实,从渝中区域到渝南,他们这些人快马而行少说也得七八日。 若是从渝北起始,至少要大半月才能到达渝南范围,这还是单枪匹马不携带货物的脚程。 可那些灾民明显没有可供脚力的牲口,更别说要价不菲的马匹了。人数又如此之多,不说从渝北,便是从渝中走刀那片枯树林,恐怕没有小两个月也走不完。 这还不算沿途的风险。 江平越想越不对劲。 若是半年前或者一年前渝州境内沿途的官道上有这么多灾民并不算奇怪,可是放到现在,这些灾民是怎么凭空出现在枯树林的? “莫不是,这些人原来就住在枯树林内?” 江平面色有些难看,即便那日最后,镖队并没有太大伤亡,但当时发生的事情每每想起来还是让江平觉得胸闷难受,肠胃内翻江倒海几预作呕。 那些都是人,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其中还有不少老人妇孺! 江平自语手上没缺过人命,若遇上的只是拦路抢劫的流寇山匪,一刀砍下去,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江平连眼都不会眨一下。 可偏偏那些人不是凶穷极恶之徒,他们几乎手无寸铁,就这么凭着一双脚一双手就朝着镖队围拢上来,哪怕他已经拔刀警示,也依然无法阻止他们。 这些人并非完全没有意识的行尸走肉,江平能很清晰的看到他们脸上的惊慌害怕,特别是在镖师们都拔刀之后,几个年幼的孩童浑身发抖。 可即便是这样,他们依然没有停歇的意思,就像疯了一样,毫无畏惧、毫无顾忌的想要将他们这些人拦下了来。 最麻烦的是,这些人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似乎都不会说话,无聊江平几人是好言相劝还是威胁恐吓对这些人都不起任何作用。 - “恐怕不是简单的一两个月了。” 渝中洪患之前,四海的镖队每隔几日都要在这条官道上走一个来回。 若是此间发生异常,镖队里的人不可能不将这个消息带回来。如此推断,那批灾民或许比他们进驻麓山郡的时间还要早。 “难道是半年前?” 江平想不明白其中缘故:“如果他们一直都躲在枯瘦林内,附近又无村落,那到底是谁在给这些灾民提供粮食。这么长的时间,人数又多达数千,每日里所需的粮食并不在少数。” 确实不在少数,即便每人一天只给两口饭勉强度日,一天少说也得损耗上千斤米粮,在以渝州现在的境况,即便是在渝南境粮食也是天价。 那么是谁在耗费大把的粮食养着这些灾民,又将他们安置在枯树林,目的是什么呢? “当日那些尸体都留着官道上了?”顾七问。 “大部分都在枯树林内,只有一部分留在了官道上。那些人似乎有顾忌,上了官道后便不敢再追。” “看来是有人不让他们出现在官道上。” “那些尸体会不会引出乱子来?”江平有些担心,那晚死的人并不少,因为情况紧迫,他们一行人着急脱身,全然没办法像之前处理山匪流寇那样将尸体掩埋焚毁。 “放心,既然有人不想让这么灾民见人,自然会出来收尾。”顾七将茶饮尽,道:“明日出发的镖车安排好了吗?” “都安排好了。”江平点了点头,又道:“七姐,要不然这次还是我亲自去吧。” “不必了,你让他们小心点,路过枯树林时,尽量择白日过去,千万别停留。另外到了江陵郡后,叫人将这件事告诉周璃,让他找人查查渝南的情况。” 第三百八十七章 罗山村的困局 顾七她只想种田正文卷第三百八十七章罗山村的困局“回来时,让刘勇再多安排些人手,车马不要再枯树林房源三十里地内停留。” “这次还要带药材吗?” “带,除了米粮外,剩下的都装上药材。” - 麓山郡的大雨只停了七日,很快第二场连绵不断的暴雨再次倾盆而下。 好在趁着这段时间的好天气,下河塘的河泥已经全部清空,水位下降了足足一半。 村子外的一级主水渠和二级次水渠也在前日里完工了,剩余的三级按亩到田的水渠倒是并不着急,只需让负责雇佣田的雇农在每日开垦荒地之余分出一部分精力随手掏了就是。 托了接连大雨的福,这些荒地的土质倒是比之前柔软很多,也给劳作的雇农省了不少力气。 而原王家村的村民归入上河塘村后也被顾七招揽了大半负责周围新纳入田地的开垦工作,连带着签订雇农契书的还有附近几个村子的村民。 这次顾七断断续续收入的下太康县内的荒地足有五六千亩,所需人工庞大。 若非银子实在不够花,且镖局那边送来的粮食也要先紧着麓山郡城内三间商行的供应,剩余能供应到农庄里开销的数目并不多,恐怕要招用的人手只会更多。 如今没有旁的办法,也只能先紧着关键的几处开工。 - 言归正传,渝州的这第二场暴雨,雨势并不比第一次弱,但因各镇县都有所准备,这次的损失基本都在可控范围内。 毕竟第一次场暴雨过后,地势过低的来不及撤离的村子都已经被冲毁,在半交接处随时岌岌可危的村镇也都将大半的人口都撤离到了安全地带。 再则贺庸和王和彬也安排了不少人手又趁着前几日天晴的功夫将麓山郡管辖下不少镇县附近的主河道河泥都清理了一遍,使之整个麓山郡的河道水位都在第二波大雨来临之前大幅度下降。 许是为报三不五时到下河塘村蹭一顿红油腊肉面的好处,贺庸前后又送来了不少河泥。 知道四海现在人手车马都不足够用,贺庸这次识趣的没让四海的人负责来运送这些河泥,而是直接遣了衙门的差役亲自驱车一趟趟送到下河塘村。 这一举动使得下河塘村的村民愈发的对四海的人更加敬畏。 - 若说前面还是为了敬银子,为了混口饭吃;那些现在就是畏惧权势。 他们这处村子,寻常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一次当差的差爷,这几日却前前后后已经见了好几拨,这里头时常来的还有郡城的通判大人,论品阶比太康县的县丞大人还要高一些,这如何让下河塘村的村民心里不悬的慌。 当然除了敬畏,下河塘村的村民也因着这些官差的客气,心里又莫名多了几分畅快,甚至是扬眉吐气的意思。 毕竟从前他们村被上河塘村的人压的喘不过气来,也是因着上河塘村许氏本家族长和太康县的县丞大人交好。 - 这几日下河塘村的村长,许东福的心情也十分不错。本来以为是日子要过不下去了,没想到天降贵人,不但让整个村子家家户户都吃上了饱饭,还将原本的王家村村民并入到了下河塘村,。 些王家村的村民手里得了原先卖房卖地的银子,一个个手头都十分宽裕,进了下河塘村,要安置要租房、买房样样都是得花银子。 下河塘村里多的是无主的空屋,这些房子或卖掉或租掉,得来的银子自然都得有他这个村长代为收着。 虽说许东福也做不出贪墨这笔银子的意思,但一个村里的账面银子充足就是这个村的底气,也是他这个做村长的底气。 除了这些,更让许东福心情好的是,就在前几日村里连着办了两庄喜事。 一桩是村里许三栋家的小儿子许有粮娶亲,娶的邻村钱家村的村户钱平安家的大闺女钱小花。另外一桩则是刚搬进村里的王老六家嫁闺女,嫁的是村里的单身汉马景民。 这都是给村里添人添福的好事情。 虽说条件有限,两家都置办不了大红衣裳大红被子,只简单的开了几桌席面请了村里人吃了一顿,席面上的米粮菜肉还是村里各家提前随礼给的,但对于已经足足有两年没有办过喜事的下河塘来说,这一番热闹还是烧的整个村的人都心头火热。 除了村长许东福,王氏一族的族长王富贵,这段时日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之前那场暴雨将王家村整个淹没的画面如同一场噩梦,吓得王富贵接连几日吃不好睡不好,就担心下河塘村有遭一日也会重蹈王家村的覆辙。 好在老天爷保佑,下河塘村有贵人相助,贵人帮着开了水渠,挖了河泥,前几日还将开采出来的沙石泥块将整个下河塘村一侧靠近河塘区域的地势加高,又在村路两侧各新加两条排水沟,如今便是有再大的雨水也淹不到村子里来。 - 相较于下河塘村里的一片欢喜,罗山村如今却是冰火两重天。 罗家村外的田庄自从换了新主后就在罗家村里招了不少的雇农,使得许多原本家里日子不好过的人家都混上了饱饭吃。 这本是好事。 可惜的是这好事并不是罗家村独占的。 那处田庄虽然临近罗家村但距离其他几个村子也不远,当初招用雇农的时候是在附近几个村子里择优挑选的。 零零散散算下来,罗家村里的人也只占了田庄现有雇农的四分之一罢了。 - 罗家村是大村,因临近麓山郡郡城,是麓山郡直接管辖的村子之一,因为位置好,自然也比其他村子富裕些。为此,即便没有村外的田庄招用雇农,从前罗家村里还是有大半的村民日子过的还算不错。 今年开春,村里面也有不少人家凭着关系从郡城里搞到了不少粮种,就在大雨前,有几家的育种眼看着都要出苗了,好日子就在眼前,偏生一场洪患将罗山村一半的村民打了个措手不及。 罗家村的地势并不算低,虽然附近也有几条河道,但其中一条是贯穿着村外的田庄过去的,与罗家村关系不大,另外几条,再暴雨之前也有官家的过来清理修葺。 按理来说,这次暴雨罗家村的风险并不大。 第三百八十八章 大规模种田 ,顾七她只想种田 可就坏在罗山村一面背靠着小罗山。 那小罗山上有一处山泉,渝州大旱这三年,小罗山上的山泉救几乎救了整个罗山村的百姓。 许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罗山村的村民从来没有想过这处对于他们来说近乎保命的宝贝山泉再这一遭里居然城了罗山村一小半村民的催命符。 那日夜里山洪来袭时,村子里的村民因着大雨的缘故谁也没有出门,只将门窗紧锁了。 直到未时一刻,村子里忽然传来一阵巨响。 紧接着不少村民都感觉到自己的床板开始晃动,伴随着越来越大的晃动声,紧急着越来越多的村民感觉到自己的房子也开始震动。 有惊醒的村民大恐惧的大喊着‘翻地龙了’也顾不上屋外的大雨匆匆跑出门去。 这出去一看,才发现哪里是翻地龙,是小罗山发了山洪! 洪水混着山石泥块一同冲下来了,巨大的冲击力带着毁天灭地的轰隆声,就在一众罗山村村民面前,瞬间冲毁了坐落在山脚下的数处房屋。 一时间惨叫声哭喊声响彻整个罗山村。 - 这一次山洪,罗山村死了二十多人,伤了近百人。直接压垮房屋六座,损伤房屋十余处,损失不可谓不重。 若只是这些,罗家村的剩余村民未必扛不过去。 真正让罗家村难熬的是,那些在大雨前插了苗的田地,因为雨水长时间的浸泡,近一大半没了存活的希望。 虽说已经育苗插秧的水稻喜涝并不怕雨水,但整个罗家村的村民里也就只有那么三四户人家搞到了位数不多的水稻粮种,大多数罗山村的村民都是种的红薯。 红薯耐旱、喜光照,原是极好种的粮食,便是在之前两年里,家中情况还过的去的罗山村村民里还有不少人每日偷偷上山挑了少量的山泉水,养活着自家院子里的几方红薯地,就靠着这些红薯做口粮,一直撑到了如今。 渝州初来雨水时,罗山村的村民心里都是欢喜的。 有了雨水,就不用像从前那样扣扣嗖嗖的在牙缝里剩下救命些的吃水就为了养活那么一星半点的红薯。 有了雨水不仅可有种红薯吃饱肚子,还能种包谷、种水稻、种小菜,等熬过这一年入秋,苦尽甘来,后面便全是福气了。 可谁能想到这渝州的雨水,不来时它两三年都不来,来时又气势汹汹多到要将整个渝中都淹了。 要说红薯的优点是耐干旱、喜光照,那么缺点就是怕涝怕阴。 就在暴雨前半个月,不少罗山村的村民都早早准备好了薯块用来出芽育藤再移栽扦插,加上那会儿天公作美,移栽扦插后,接连下了几场小雨,便是红薯地里连水都不用再浇。 奈何这些红薯地不怕小雨、不怕大雨,就怕接连不断的大暴雨,更怕雨水积累后无法排处形成的内涝。 这不,涝着涝着就把大半的番薯藤给泡烂了,剩下的那些还坚强活着的情况也不算太好。 如此一来,原本在村子外头就有些惹眼的田庄,这会儿在罗山村百姓眼中就更惹眼了。 - 谁都知道村外的田庄换东家后雇了不少雇农翻地种地,更知道田庄里挖满了大大小小网状的水渠。 这次洪荒发的在凶,那处田庄明明有河道从中穿过,竟也没有半点损失! 田庄是围了栅栏的,但也不是全然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再说了罗山村里也有不少村民在田庄里做雇农,每日里做完活计就能回家,庄子种了什么,养活的好不好自然一清二楚。 - 罗家村外的田庄收拢来时便足有两千亩良田,这些日子顾七又让江平将田庄附近的散田归拢了些,前前后后统共有两千五百亩地。 田庄里的田都是良田,并非荒地;只要简单翻犁过手就能用上。 顾七将临近河道两侧的一千亩地全部用作了水稻种植,另外左侧画出三百亩种植玉米,三百亩种植红薯,三百亩种植禾粟。 右侧的六百亩则分出三百亩苞谷,另外还种了三百亩春小麦。 算算月份,如今种植春小麦的种植时间已经有些偏晚了,不过既然手头上有种子在,土地也富足便都先试试。 渝州府现在的气候环境十分不稳定,一会儿旱一会涝,一会儿冷一会儿又热了,各类农作物都有其习性,很多习性都是向左的,之所以将田庄的田地区块化划分就是想着鸡蛋不要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对于气候的不确定性,只能做多方位的尝试。至于最后的收成如何,一半尽人事一半看天意。 - 渝州现在的情况还要持续多久谁也说不清楚,尽管顾七已经尽可能的调动了手下所有能用的镖师往返在渝州和云州两周府之间,但对比起麓山郡庞大的居住人口,没回送来的米粮也都只是杯水车薪。 若是可以,尽快在渝州本土培育出可食用的主粮才是解决麓山郡以及渝中困境的唯一办法。 当然这也是规避风险的一种方式。 不论怎么样,既然渝州的旱情已经结束了,等水患过后,大范围的耕种必然会在各地兴起,到时候从云州府送来的粮食价钱只会不断的被压低。 对比起云州府与渝州府两地来回运输的高成本和高风险,一但粮价降低到正常范围内,这趟买卖就必然亏本无疑。 但四海这次在渝中的投入太大了。 不提周璃的那份,就说顾七自己的那点血汗银子包括人手也尽可数全都投在了麓山郡内。 下了这么大的功夫,又想尽办法与麓山郡的官吏攀上关系,顾七自然不会只是想赚几个月的高价走s粮的倒卖差额就跑路了。 所谋求的,就是相对稳定的一个可持续长久发展。 - 田庄里还算完善的进出水系统尽可能的保证了庄稼不至于在连续暴雨的天气里烂根,但为了确保秧苗的长势,顾七另外让人在几处排水位置不是最佳的田地上搭建了建议的棚子,遇到雨势太大的情况就让人将油布盖上。 第三百八十九章 大规模种田 二 顾七她只想种田正文卷第三百八十九章大规模种田二目前田庄里各处秧苗的长势都还算不错,有部分情况不佳的,因人手足够又是专田专人负责也能很快的就解决问题。 另外顾七还从一众雇农中挑出了四个十里八村出名种植好手,兼任田庄农业顾问。 这四个农户除了负责照看自己的责任田外,同时兼顾负责检查并帮助其他雇农解决整个庄子内所有田地的种植问题。 当然多一份工,报酬自然也会多一笔。 这四人每人每月可多领取五百文的技术指导奖金,另外还可以每日多领取一份员工家属餐,算是对技术员工家眷的额外照顾。 有吃有喝有月钱,还能照顾到家里人的口粮。在眼下这种境况里,这样的好差事真的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为此这份兼职一经推出,就在田庄十分受欢迎。 如此也让雇农里一些对侍弄庄稼颇用心得的农户,开始比之前更加用心的伺候自家的责任田。农事可不比其他的,是不是好手也不是全凭一张嘴皮子就能定下。 同样大小,同样土质的地块,一眼望过去谁家的庄稼伺候的好,长势喜人,以后产量高,品质好,都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听说这兼任农业顾问的名额往后还会再增加,如今混不上不要紧,等自家的责任田产量拔得头筹了,往后总能轮的上。 抱着这份对美好职业、美好待遇的未来向往,农庄内的农户一时间干劲十足,于此同时,农庄外的罗家村更是被承托的几家欢喜几家忧。 特别是有些村户家中原先条件还不错,家里人口多,田地也多,恰逢开春便将所有的心力都投入到自家田地的耕种上的人家。 毕竟那田庄招用雇农条件听上去确实不错,但名额有限,人口多的人家也不能将自家一家子都送进去做雇农。别说脸面好不好看了,就是不要脸面了,人家也不收呀。 可若只送一个人进去,一大家子老老少少算下来十几口人,每日里就一人吃饱喝足,其他人依旧就着家里仅剩的那点口粮凑合一顿两顿的又有什么意思。 人口多的人家好处是人多团结力量大,坏处自然是容易分配不均。 都是自己的子女,好处给了谁,家里都得闹;就算子女董事明面上不闹,次数多了,憋闷久了,人心也就散了。 这般倒不如全家一起吃喝一起干活,既然老天爷都已经下雨了,全家人只要勤恳,总能将粮食种出来苦尽甘来。 - 罗家村占地大,人口多,罗家村里有这般想法的农户不在少数。 其实这想法原也没什么错,只可惜天意弄人,意外有时候总是比预想来的更早也更突然。 现如今,有不少人家已经后悔了。 地里的秧苗都烂了,大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下来。家里的口粮吃一日少一日,这时候能有个人去外有找份活,哪怕没有工钱,能自己管饱给家里其他人多省出一份口粮来总是好事情。 再说了,做了雇农,耐心伺候着责任田,虽不全然是自家的田地,但等到丰收时,也是能分到一部分粮食的,这些粮食说不准往后能拿回家中救命用。 毕竟现下,村子里大半得田地都种不成庄稼,唯独那庄子里的田地被伺候的好好的,只等着三五个月后就能看到收成。 - “当家的,要不然还是托人去那田庄里问问还招不招雇农了?” 村西头,胡云根家,胡家老太数着家里藏在主屋里的米粮,一脸的愁容。 胡家是罗家村内有名的富户,家里不仅壮劳力多,田地也多,房子建的也是罗山村里数一数二的阔气。 闹灾荒前,胡家的日子过的富庶安稳,吃喝不愁不说,家里还有两个儿子在郡城里读书识字,女儿更是嫁到郡城里,女婿在郡城里有铺面,是做的豆腐店生意,小两口日子过的也舒心。 从前胡云根家是罗山村里不少人都羡慕的顺遂人家。 胡家地多,足足有近百亩。其中只留了一小半自家种,更多的都是租赁给了村子里的其他农户。 闹灾前的最后一次秋收,胡家当家胡云根从县里女婿家得了些消息,担忧来年光景不好,便将拿次收上来的秋粮晒干后全都收进了自家粮仓里,一丁点都没舍得卖。 为了这点,胡云根家还被村子里的其他农户笑话过。 胡家上百亩的田地自种的加上租赁收上来的租粮,往年里除了留给自家吃的,送去女婿家的,剩余的光是换银子就能换来几百两。 那一年胡云根顶着家里的压力,愣是没拿粮食换一文钱。 胡云根这般强硬的做派,不仅村子里的村民笑话他脑子坏掉了,就连家里的老太婆和几个子女儿媳都觉不能理解他的做法。 如此挨了半年,眼瞧着渝州的境况越来越不好,胡家人才明白过来胡云根的用心。 但与此同时,胡家面对的诱惑也远比半年前更大了。因为渝州府的粮食已经开始大幅度的涨价。 村子里有不少习惯了囤粮的人家,在这会儿也受不住高价粮的诱惑,或多或少的都将自家的存粮卖了不少到郡城换银钱。 此时的渝中虽已然看不见雨水,附近的河道水位也下降了不少,但没有人真把这次的干旱当回事。 只当已经熬过了半年,想来很快就会过去,再不济最多熬一年也就是了,谁也没想过这一旱,足足旱了三年。 罗山村的村民如此想,胡家人自然也是如此想的,就连胡云根本人对于卖粮的态度都没有一开始那么强硬。 当然,最关键的是,胡家囤的粮实在太多了,在罗山村的其他村民都将粮卖了的情况下,独占了大量囤粮的胡云根家就显地有些过余扎眼了。 如此在家里人的劝说下,以及顾虑到村里人的窥视,胡云根终于动摇了。 几日后,叫来了住在郡城的女儿女婿将家中近小半的存粮都运去城里卖掉换了足足五百两银子。 这么多银子可比往年家中卖掉所有存粮都来的多。胡家上下都因着这笔银子欢喜不已,胡云根也同样欢喜。 第三百九十章 跟风模仿 顾七她只想种田正文卷第三百九十章跟风模仿但胡云根多了个心眼。 随后便嘱咐家里人和女儿女婿不要将家里到底卖了多少粮换了多少银子透露出去。 隔天自己去村里闲逛时,却又将家中只剩了一家人的吃食,其他存粮已经都送去郡城卖光了的消息传了出去。 胡云根的话,当时罗山村的其他村民都是信的。毕竟那会儿大家伙都觉得粮食值钱,胡家粮食多,那能换多少银子呀,谁家还能和银子过不去。 - 确实没人愿意和银子过不去,奈何老天爷要和渝州府过不去。 等到江河的水位下至到露出河床那日,郡城里的粮食价钱又跟着涨了好几拨,罗山村的百姓这才开始心慌了。 有心思多的开始借着往日的人情挨家挨户借粮卖粮,可这会儿谁都没粮了,就是有也舍不得再往外卖。 问胡云根家借粮的人最多,谁都知道老胡家地多,存粮多。 就算老胡家说粮食早卖了,村里人也不信,便是从前信的,等家里没粮了,饿着肚子的时候便也不信了。 老胡家家大业大,总能存些粮,便是没有粮,不还有银子吗?那么多银子多少能换些高价粮回来。 那段日子里对老胡家动心思的人不少,明面上的,私底下的,动嘴的,动手的。 好在老胡家,家产是罗山村里数一数二的,人口也一样是村里数一数二的。 胡家老太是个能生,足足生了五个儿子一个女儿,老胡家条件又好,这些孩子都被平平安安养活到大。 年纪最大的老大和老二如今都已经四十好几了,下头儿子孙子加起来也足有十来个,更别提老三、老四、老五的儿子女儿,大家子加一起光男丁就有二十个。 老胡家条件好,吃的好,家里的男丁站出来一个个都比村子里的人壮实,要论武力,寻常的地痞流氓根本就不敢欺上门来。 都说人口多的人家,平日里光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情都能吵翻天,许是因祸得福,也是因那段时日的艰难,老胡家全家上下反倒拧成了一股绳。 五个儿子轮流看家护院,几个孙子结伴去小罗山里挑水找野菜。家里的女人负责看护地窖里的存粮、种植院子里的自留地。 胡老太带着两个已经做奶奶的大儿媳妇和二儿媳妇负责给全家人做每天的口粮,胡云根胡老汉负责给全家人分配口粮,这才靠着半地窖的粮食让一大家子在灾荒年太太平平活到现在,一个都不少。 只是老胡家的人口实在太多了,即便是家里的存粮多,这一日又一日的撑了两年多也消耗的差不多了。 最后半年里,胡家人早已从一日两顿,换做了一日一顿。男人吃干的,女人吃半干的,顶多在入夜前再熬一大锅红薯杂粮粥,粮不多,全是汤水,一人一碗免费果腹,免得太饿了,夜里头睡不着,白日里起来没精神干活。 - 许是怕家里人知道粮不多了,心里跟着慌。 上月里胡云根借口下雨天,地窖里的存粮跟着受潮的名义和自家老婆子将地窖里剩余的口粮都搬到主卧里锁起来,每日里要用多少便拿出来多少。 之后渝中的雨果然越下越大,家里的几个小的只当老胡头有先见之明,便没多想。可胡老太却知道,家里的粮真不多了。 - “当家的,你给句准话。”胡老太巴拉着粮袋愁的不行 “去什么去,没瞧见这几日那田庄门口都排满了吗?家里还有粮,谁也不许去给我丢人现眼!” 若是田庄真能给自家一两个名额,老胡头或许会舍了这一张老脸试着求上一求。 可眼下这种情况,老胡头的脑子反倒清楚了。 那田庄摆明了已经不缺人,自家就算是把脸面丢干净也未必能得到什么,又何苦去受这份屈辱。 再说自家如今虽然艰难了些,但也并非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家里头还有些口粮,一家人省着点吃,至少还能撑三五个月。 再不济自家还有田呢,甭管这些田还能不能种出庄稼来,但左右也是家中的产业。足足上百的田亩是他老胡家一辈子都心血,就是家中日子最艰难的两年,老胡头都没动过变卖祖宅和祖地的心思。 更何况他还有银子。 胡老太不敢驳了老胡头的话,又道:“前些日子月儿过来,郡城里现在开着一家叫什么商市的,听说有粮卖,卖的粮和从前行脚帮的一个价钱,但都是上好的新粮。 要不然,怎么咱家花些银子先去郡上拉点粮回来?” 郡城里新开的商市,老胡头在村子里其他人家嘴里也听过一两次,想着前些日子女儿女婿过来说起的话,不免也有些心动。 虽说家里的粮省着些吃还是吃上几个月,但若是几个月后情况仍旧没有好转可怎么办,趁着眼下家中还有银子,再去囤有一些回来倒也合适。 可家里的银子原本是打算留着给两个儿子今后考学用的 老胡头有些舍不得。 “再等等。”老胡头犹豫片刻咬牙道:“明早若是雨势小了,让老大老二跟我再走一趟地里。” “这天气,还去地里做什么?”胡老太不解。 “既然人家能挖水渠排水种庄稼,咱家也能。”老胡头说着,神色坚定了几分,事在人为,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坎。 “你你是说学那庄子里的法子?”胡老太诧异: “这能不能成呀?听说那庄子的东家是个有能耐的,咱们这般学人家的法子会不会被人找麻烦呀。” 被胡老太这么一提,老胡头也有些慌张,只半晌又鼓起勇气道: “咱们就在自家地里挖几道渠,又不是偷了人家的粮,做什么怕他们!” “话是这么说,可到底是学了人家的法子。” “这天底下都是种庄稼的,莫不是他家种了,我家便种不了了?没这个道理。”老胡头越说越又底气。 胡老太却觉得老胡头这话是在胡搅蛮缠。只她性子软,一向不太会争辩,见自家老头子说的都来了火气,便也没在反驳,只又问: “那你知道要怎么挖不?” 第三百九十三章 跟风模仿 四 顾七她只想种田正文卷第三百九十三章跟风模仿四先发后改,稍等下。 “回去告诉黄业,留意下老胡家的人,要是他们家准备在自家田里挖水渠,就叫个人去看着些,别让他们把位置搞错了。”水渠的走势,高低直接影响排水结果,别看挖水渠十个直白简单的体力活,不了解其中门道的人,多半会造成适得其反的情况。 顾七倒是不怕老胡家的人挖了水渠,二次把自家的田淹了,就怕他挖的太随心所欲等下把别人家的田给淹了。 - 口信当晚就送到了罗山村外的田庄,黄业得了信有些诧异:“七爷真是这么多的?”传信的小子点头确认:“七爷是这么说的。” “七爷这是打算帮老胡家一把呀。”黄业虽有些想不明白顶头老板的心思,但既然老板发话了,他便照做就是,左右都是与人为善的好事。 - 入夜,老胡家的堂屋里,一众老少几十口人整整齐齐聚在一处,等着老胡家的当家人,胡云根发话。 “这件事,你们几个怎么看?”老胡头蹙着眉,将下午在田庄看到的事情说了一二,见下面几个儿子都支支吾吾的,也不开口,心头便有了火气:“有什么话直说,老大先说。” “爹我没没什么意见。”胡老大被点名,不得不开口,暗叹一声怎么又是我,做老大的就是倒霉。当然,胡老大乖觉,末了也不枉表个态:“我都听爹的,爹说怎么做就怎么说。” 这话说了和没说一样。 老胡头扫了一眼大儿子的表情,就知道这小子心里想的,和说的不是一回事。好在这小子还算聪明,心里再不乐意也知道表态该说什么。为此老胡头还是看这个大儿子有几分顺眼的。 转头再看向胡老二:“老二你说说看。” 又来了。 胡老二有些不耐烦。 胡老二脾气直,心里更不屑像老大那样,都做爷爷的人了还改不了再老头子面前假模假样装鹌鹑似的说话。也不嫌在儿孙勉强丢人。 “爹,我不同意在咱田里挖什么狗屁水渠,田里的苗都死光了,还挖这玩意有什么屁用。要我说,咱们现在就应该趁着郡城里还有粮可卖,拿了银子赶紧去卖粮回来才是正事。” “不行,那些银子是留着老四老五之后读书用的。”老胡头怒道。 胡老二也来了脾气:“读书读书,读了这么多年也没考出个名头来,还读个狗屁书,浪费银子。” “老二,你说什么胡话!不读书,咱老胡家就只能一辈子都只当泥腿子。”老三出来打圆场。 “当泥腿子就当泥腿子,泥腿子怎么了!咱们老胡家这上百亩良田的家当,不就是一代代当泥腿子挣来的吗!靠读书,还能读出粮食来不成。”胡老二梗着脖子喊。 胡老二的话里带刺,这下被点名的胡老三不乐意了:“二哥,话不能这么说吧,闹灾前,我和五弟也在郡城里替人算账写书信赚银子的,可没有白吃家里粮食。” “就是说,闹灾后,城里没了活计,家里的事情我和四哥也没少做,二哥今日说这话什么意思。”胡老五附和。 “咋的,让你们做点事情,还委屈了你们这些读书的金贵人了?”胡老二冷笑:“就你们每月拿回来的那点三瓜两枣抵得上家里头给你们读书用的花销吗?读书读书,家里日子都要过不下去了,预期紧着你两读书,不如先想想往后怎么吃饱不饿死吧。” “老二!你给我闭嘴,老子是缺你一口吃的了吗?这两年是让你饿死了吗?让你在家里头和兄弟们说这种胡话?”老胡头气的人都抖。都是逆子! 胡老二被训了一句,不敢再说,可脸上明显还是不服气。当初他和老大两人可没有这么好的机会去读书,只村里上了两年启蒙就开始下地干活了,这一干就是几十年,家里头地多,自己和老大就像两头老黄牛一样勤勤恳恳都没有喘口气的机会,好不容易为家里咱下不少银子,等轮到老三老四老五的时候,家里就让他们去读书了。 老三也就算了,当时年纪也大了,只读了几年也开始跟着他们一起下地,就老四和老五金贵,这书一读十几年不停的,每个月家里要支给他两读书买笔墨的银子就够养活一家子人了。 花了这么多银子老四和老五要是能考出个功名来,他也不说什么了,可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四还是个童生,老五连童生都还不算,就这样,还浪费什么银子。 胡老二觉得自己想的没错,他觉得家里头也不只是自己对老四老五不满意,其实老大老三也一样对老四老五读书不满意。不过就是老大虚伪不讲真话,老三又胆小不敢开口。就指着他一个人当枪使。 老胡头如何会不知道自己儿子的心思,气道:“我只让老四老五读书了吗?当年虽然家里银子不多,可我也让你和老大两人读书了,只是你们两个都不是读书的料,在村里上了两年启蒙,连大字都写不明白,特别是你,学不会还贪玩,我想着你们既然不爱读书就干脆早些干活,家里攒了银子也好都盖几间房,让你两早早娶了媳妇。后来生了老三老四老五,我哪个没让读书了?老三是自己说自己不是读书的料不想去学了。老四和老五只要愿意读,家里就乐意一直供着。不止是老四和老五,家里几个小的,愿意读书的,老头子我也乐意供着。 如今年景不好,家里几个小的启蒙读书都是老四和老五轮流教的,等往后光景好了,学堂开了,让他们也全都去学堂好好读书。”老胡头说的,叹了口气:“老二呀,就算你没有读书,你想你下头的儿孙也跟你一样大字都识不清楚几个吗?” “本来就是庄稼户出身,不读书也饿不死。”胡老二嘴硬。 老二媳妇却急得不行,忙拉一把胡老二,表态道:“爹说的对,做庄稼户哪有读书有出路,家里几个小的都是好苗子,可不能耽误了。” 第三百九十四章,跟风模仿 五 顾七她只想种田正文卷第三百九十四章,跟风模仿五“对对对,家里几个小的一定得读书。”胡老三也跟着附和了几句。 胡老二气不过几个兄弟不说实话,可胡老二也不是真傻,真要再说读书无用,只怕自己房里的儿孙都得怪自己耽搁了他们的前程。 “就算读书的银子不能动,咱家不是还有地吗?如今这境况,大半的田地都种不了庄稼,倒不如干脆先卖了。村外那处田庄前段时间不是再收田吗,咱家的田位置好,他们肯定要。听说那田庄的东家粮食多,咱们家的地也不换银子,就换粮食。”胡老二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法子好,都是乡里乡亲的,田庄给的粮食肯定比去镇上拿银子换来的多。 “这倒也是个法子。”一想到家里那大半糟了殃的田地,胡老大就觉得心疼,他是家里的老大,名下儿孙也是最多的,等老爷子百年后,老胡家的大半家业理应由他继承,这些田地眼下虽是家中公产,但与淹了自己的私产也没区别。只是再心疼哪有家里活命重要,老爷子一直说家里还有粮,可还有多少粮却也不说明白,老胡家人口多,一人一顿粮食,就算有一屋子的粮,也吃不了半年。 就像老二说的,反正这些田地眼下也种不了庄稼,倒不如先卖了换粮救急,往后等家里情况缓过来了,再买回来就是。 见老大老二都开了口,老胡头沉默了片刻,转头问其他几个儿子:“你们几个呢?怎么想的?” “大哥二哥说的也不无道理。”老三继续和稀泥。 “其实地没了以后还能再买回来。”老四也动摇了。 老五年纪还小,又一向不管家中的事情,见老胡头脸色不好,只道:“我听爹的。” “你们好样的,好样的!”老胡头怒极返笑:“既然你们都想卖,那就卖吧。” “爹,你说真的?”胡老二见老胡头的脸色,又挽回道:“爹,咱们也不全卖,就卖淹了水的那几十亩地,等这些地换了粮食,再买点粮种回来。剩下的地咱们兄弟几人再种种,不愁往后没粮吃。” 》》》》》》以下是防盗段落,六小时内更改,感谢大家的订阅《《《《《《《《 “找了你半天,原来你在这里。” 说话的人声音略微低沉,节奏舒缓,带着勾人尾音。顾七闻声,半眯着眼低头看去便见周璃站在树下抬头浅笑。 “周大少爷今日怎么有空过来?”顾七纵身从树上一跃而下。 “给你送图纸来了。”周璃举了举手里的画卷:“我可废了不少功夫才让韩画匠这几日赶制出来的,你看看有什么要修改的地方。” 顾七接过图纸笑问:“就这事也值得你周大少爷亲自跑一趟?找个人送来不久好了。说吧,还有什么事情。” “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阿七。”周璃轻笑:“确实有有点事要与你商议,不方便假以旁人之口,就干脆亲自跑一趟了。” “走,下去再说。”见周璃神色郑重,顾七便知道,这事小不了。 两人寻到商市后的凉棚坐下。顾七取了热茶水来,问:“说说吧,什么事情。” “你可记得,我之前那批烟丝送来时,除了点岔子,在途中足足耽误了小半月。” “自是记得,你不是说,是漕运那边出了点乱子,梳理后,货便被放出来了吗?”若说顾七现在对商市内那块区域的关注度最高,自然就是茶饼烟丝专区。 前段日子周璃雇用了行脚帮的人在镇上各处放消息,这几日已经有不少到何松镇过路中转的商客闻到风声寻到了小旗村来。 商市里的烟丝茶饼货量充足,不仅提供零售,也支持少量批发,价格公道优惠,因此拿货的行商络绎不绝。就风清这几日结算的账目来看,光烟丝茶饼这两块区域的单日营业额已经逐步超过了商市内其他区域单日总营业额的40%。 这还只是开始,只要顾氏商市的名头逐渐在来往商客中传递开来,假以时日,这烟丝和茶饼两块区域所能带来的利润一定会超过其他所有。 不仅如此,这两块区域所带来的引流效果,同时也会带动商市内其他区域的销量。 比如商市内的山货、干货、皮子都是过往商客喜欢的东西,有些闻讯来顾氏商市进购茶饼烟丝的商客,逛了商市其他区域也会顺手采买一些山货皮子一起带走。 还有本身就是通走南北道职业贩卖皮子的商客,本是想顺路添带一些烟丝茶饼走,见到顾氏竟然有专门的收货区,干脆就选择以物抵资,拿皮子换烟丝茶饼。 这般低价收取,转手高价零售,或者平价批发,虽然其中利润被压缩了又压缩,可胜交易都在同一处,少了大量物流人工成本和时间成本,一进一出,每月下来,能给商市带来的收益也是十分可观的。 周璃喝了口茶不紧不慢道:“漕帮势力庞大,沿着运河而生的几个郡府,凡有江河之处,皆有漕运之影。特别是在这几十年里,凡是要过漕运的营生,若说没有帮内的帮忙看顾疏通,一遭走下来,少说也得被拔下几层皮。” “我记得你之前提过,在漕帮内有相熟的兄弟,上次烟丝的事情也是那人帮你处理的。”说着顾七蹙眉,问:“怎么忽然提起这事,是后续的烟丝又出问题了?” “倒也没有。”周璃摇摇头:“有我那兄弟帮忙打点,最近的几批烟丝都不会有问题。只是”“只是漕帮内部势力盘根错节、错综复杂,我兄弟那条道今日能用,来日却未必能继续用。”周璃说着顿了顿,认真道:“这买卖若是想做的长久,我们得做两手准备。” 顾七挑眉笑道:“你是想避开漕帮自己干?”小伙子胆子很大呀。 “漕运线自然不是你我能动,但想要把这些烟丝送进何松镇内,却也未必只能走漕运这一条道。”周璃的手指习惯性的轻轻摩挲着杯面,语气平缓,不紧不慢的道。 第三百九十五章 跟风模仿 六 顾七她只想种田正文卷第三百九十五章跟风模仿六抱歉,先发后改,晚点再看。 别看老胡头虽然面上怒急,实际上脑子却很清醒。 老胡家人口多,老婆子的性子又软,若非他治家有道,老胡家也不会太太平平过这么多年,至今没闹出过什么大矛盾来。 如此一通闹剧最终以一方痛心疾首的训斥,一方跪地诚心忏悔告终。 - 第二日,胡家的几个儿子都老老实实的带好了家伙事跟着老胡头去了自家田里挖渠道。 这一到田地里,新的问题就出来了。 怎么挖? 从哪里下手? 老胡家的田连成一片的足有近百亩,不算小了。 这么大一片地,说要挖渠,总不能瞎挖吧。 “爹,咱们从哪里开始?” 老胡家几个儿子昨晚被训的老老实实。特别是胡老大这会儿更是乖的鹌鹑一样,只要老胡头不发话,他这手里的家伙事就根本不敢动。 老胡头心里其实也没地,别看他昨天下午去田庄打探过消息,可也就站在外头往里面瞄了瞄,就看见横七竖八的大大小小水渠分布在不用的地方,至于这里面有什么特别的门道,老胡头还真不清楚。 但老胡头不清楚,也不能就这么直说,要不然他昨儿个才在儿子面前积累起来的威信就得打个折扣。 想着,胡老大望了一眼积水最深的几块田,左右已经这样了,想来再怎么挖也不会更糟糕,便道:“老大和老二你们两去西头,就贴着咱家的田埂挖。” “成。”胡老大和胡老二没多想,走到老胡家最西边的田埂处,一左一右就着漫过小腿肚的积水开工。 许是水漫的太高,有没办法清理掉,雨水混着泥浆严重影响了视线,胡老大和胡老二两人挖的并不容易。 “大哥,咱们这么挖能成吗?”胡老二越玩越不得劲,倒不是他不舍得花力气,实在是看不下水下面的情况,这么一手轻一手重的挖,到底挖了多深,挖到哪里了恶业分不清楚。 “别管能不能成,咱们就听爹的,听爹的准没错。”他们两人是昨晚被老胡头骂的最惨的两个,胡老二也就算了,昨儿个的事情一大半都是他挑起来,胡老大觉得自己是真冤呀。作为家里的老大,要给弟弟妹妹做榜样,要给儿孙子侄做榜样,他平日里说话已经够小心翼翼的,结果昨天还是受老二牵连,骂的狗血淋头。这会儿哪里还敢再开口质疑,老老实实干活就是。 胡老二心里毙了一口气,不过他现在也学聪明了,其他几房兄弟不出头,他这出头吃力不讨好的也没意思。 这不现在老大不愿意惹事,他也没办法,就凑活着干活吧。 那边胡老大和胡老二正胡乱挖着,这边老胡头也带着胡老三和胡老四去了北面。 胡老四到底是读书人,看了一圈后问:“爹,咱们这水渠准备挖多宽,多深。” 老胡头想了想昨日在围栏外看到的王三的责任田边上,好像也没多少宽,最多不过三四尺的样子。 他站的远,加上水渠上流着雨水,深度倒是真瞧不清楚,左右挖深一些总不会出错。 “就挖四尺宽,越挖深越好。” 老胡头下达了指令,胡老三和胡老四也跟着忙活了起来。 这边的积水比胡老大那边的积水好上一些,不过一样混着泥水看不清楚。胡老四出门时带了丈量绳 和胡老三一起比了尺寸,确定了要挖的宽度,只是宽度好定,深度就没数了,越挖深越好,这标准太宽泛,每个人的理解都不一样。 一般一大家子忙了大半日,断断续续的还真给挖出了两条坑坑洼洼的水渠,只是越挖胡老四心头就越狐疑。水渠倒是挖了,怎么自家田里的水没见的下去,刚挖的水渠里的水反倒是溢满了。 这玩意真能排水? 不仅胡老四疑惑,另外一边的胡老二也越挖越觉得不对劲。 “大哥,咱们这么挖真能行吗?我怎么觉得这么不靠谱呢。你看咱们都挖了好几个时辰了,怎么积水就一点没下去。”胡老二实在累得不行,喘着气问胡老大。 胡老大年纪不小了,虽然这些年一直都在下地,身子骨健硕,但这么长时间的体力活做下来,实在是腰疼的厉害,见胡老二休息,胡老大也熬不住扶着铁锹杆子歇了口气,方才道:“谁知道呢。老三他们不是也挖着吗,爹都没说话,咱们能说什么。” - “胡老大,你们一家子在干什么呢?”天色渐暗,有几个从田庄出来准备回家的雇农瞧见了老胡家一家几口在地里忙活便好奇问。 “在挖水渠呢,家里的地都被淹了,想着能不能先将积水排出去。”胡老大没有隐瞒,都是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这种事情也根本瞒不住。 “是照着外头田庄里法子吗?”有村民问。 胡老大被问的老脸一红:“我们就随便试试,总不能让这些田一直淹着吧。” “说的也是,村子里就数你家的田被淹的最多,老胡头不容易呀。”老胡家的田被淹了一大半,虽说村子里也有不少破落户人幸灾乐祸,就等着看老胡家倒霉的。但大多数村户还是同情老胡家的。老胡家从前虽富庶,但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家,胡老太又是个和善的,与村子里的村民相处的一直挺好。 “这水都没排掉,你们这么挖看的清楚?”有村民问。 胡老二无奈道:“这么多积水怎么清的除去,也不知道这水渠挖了能排掉多少。” 几个人正说着,忽然人群后头传来一个嗓音有些粗哑的声音:“你们这么随便挖不得劲,根本排不出去。” “那要怎么挖?”胡老大寻声问去,一看竟然是王三,顿时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别看王三也是罗山村的村民,可谁不知道,王三现在就住在外头的田庄里,平时根本不来村里。 今日怎么就偏巧撞上了呢。 王三也不知道是真没看见胡老大的脸上的尴尬,还是装作没看见,只挤开人群走到前面看了看,大大咧咧道:“你们这样不成,得先挑个适合排水的点,先将那处挖同,把水排出去些,再挖其他地方。” 第三百九十六章 王三成了香窝窝 ,顾七她只想种田 王三也不知道黄管事为什么突然让自己到罗山村里晃荡,还让自己来看看老胡家是不是在田里挖水渠了。 没想到这一看还真是。 一想昨日里老胡头跑到田庄外又是看热闹又是问东问西的,就算王三再迟钝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只是王三有些奇怪,黄管事怎么专门让自己来看老胡家挖水渠? 还让自己如果告诉老胡家,他家地里的水渠应该怎么挖才对。 难道黄管事和老胡家有亲? 不对呀,黄管事不是太康县人吗,也没听说和罗山村有熟识的人。 不过黄管事对自己有恩,既然黄管事交代了,自己就将知道的都说了便是。 - 王三是个典型的实诚人,这种实诚的人通常也没有太大的是非观念,在王三的简单逻辑里,基本就是谁对我好,谁就是好人,就要听他的话。 “王三,这个位置成吗?” 王三和胡老大说话间,老胡头也赶了过来,将王三的话细听了一遍,便拉着王三找位置。 别看老胡头昨日里兴冲冲的给全家打气,觉得旁人能行,自家也一定行。 等真到了开挖的时候,老胡头的心里也是越来越没底,无非就是撑着一口不服输的气,想着干脆死磕到底。 这会儿既然有懂行的人愿意帮自家一把,老胡头可不傻,赶紧就将王三供了起来。 其实王三哪里懂怎么定位,怎么挖渠;能定的,能説的,全都是出门前黄管事一句一句交代的。 不过,即便是这样也让老胡家一家子受益匪浅,至少不像一开始无头苍蝇那样,随便挖折腾了一整日也没折腾出点水花来。 有了王三的帮忙,老胡家顺利找了排水的最佳位置。老胡头带着几个儿子又努力了一个小时辰,终于将部分田地的水排出去了些许。 只是老胡家的田地距离最近的河道还有半里路。半里路不算远,往年里要是想挑个水浇个地,已然算是极方便的。 只如今麻烦就麻烦在,中间相隔的这半里地,可不是老胡家的田地,准确的说这半里地上也没田地,是一条村道。村道属于罗山村的集体产业,自然不是老胡家一家想沿着村道挖水渠就能挖的。 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这会儿,村道上有一半也被雨水淹没了,便是由着老胡家再放一趟水,也瞧不出什么不同来。 老胡头心里高兴,见天色已晚,便硬要拉着王三到家里头吃一顿。 - 如今村子里的日子不好过,谁家都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已经许久没有人家拉着旁人到家里头吃饭了的。 不过这回不一样,王三帮了老胡家大忙,老胡头这点礼数还是懂的。 王三也没有推辞。 一是,因为今日田庄里没有兼职庶务能做,自然没有多一顿的夕食可以领,而王三,一到入夜就发饿,实在是很难拒绝老胡头的邀请。 其二,则是出来之前,黄管事就交代了,要是老胡家请他吃饭或者塞他些东西,让他别不好意思,有什么拿什么,他拿的吃的越多,老胡家就越放心。 虽然王三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拿的吃的越多,老胡家就越放心’。但听黄管事的话总没错。 - 且说,王三跟着老胡头进了胡家门。 胡家老太见老头子带了客人回家,一问还是帮着自家挖水渠的能人,胡老太自也知道绝对不能亏待了, 寻常入夜,老胡家是不做主食的,但今日几个儿子都去田里赶了重活,体力消耗大,为此胡老太提前就烧好了番薯粥给几人加餐。 可只有稀薄的番薯粥招待客人总归有些难为情。 胡老太想着赶忙又从主屋里,淘了杂粮面出来,招呼着大儿媳妇一起做杂粮面饼子。 还让两个孙女将今日从山上挖来的一把野菜清洗后剁碎馋了盐粒一起裹进杂粮饼子里。这种野菜饼子要是放在三年前招待客人,完全属于赶客打人脸的事情,只是放在如今已经是老胡家能拿出来的最好的伙食。且为了表示诚意,今日的饼子做的又大又饱满,一张饼子顶的上老胡家寻常的吃的饼子三张有余。 很快贴野菜饼子的香味就从厨房里飘了出来,馋的胡家几个小辈不停的吞咽口水。 他们这些年岁小的孙辈,今日被留在家里没去外头干活,自然也没有夕食可用。 家里来了客人,好吃的要招待客人和出门做活的长辈,这些规矩小孩们心里都明白。 只是,明白归明白,馋也是真的馋。 太香了,本来还不觉得饿,这味道越闻越饿。 “娘,今儿个高兴,要不然给几个小的也烙一些?”胡家大房媳妇如今也是做祖母的人,一见到几个孙子孙女在厨房外张望,心就软了。 都是半大的孩子,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吃不饱可怎么养的好。 胡老太望了外头几个小萝卜头一眼,也有些心疼,做长辈的哪里有不疼爱小辈的,有几个都是她的重孙子重孙女了,自己年纪大了,往后也不知道能不能看这几个长大成人。 可家里粮食也确实不多,今日里又要招待客人,拿出来的口粮都够往日一大家子吃上两天的分量。要是再没有分寸的往外拿 “烙几张薄的,每人分半张吃。”胡老太终究还是心软了。心里也越发的期盼着老头子的法子能成。 - 这一顿,王三可一点没客气,大张大张的饼子,就着番薯稀粥,王三一个人就吃了四张,吃的老胡头和胡家几个儿子心惊胆战。 当然,这一顿饭老胡家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货,王三不是能藏着掖着的人,一顿饭下来,陆陆续续讲了田庄里的不少事情,又答应下来明日得空好到老胡家的地里帮忙。 得了王三的承诺,老胡头心里是有喜有忧。喜的是,水渠的事情有了进展;忧的是,王三每日都来帮忙,他就不好不招待人到家里去吃饭,老胡头到不是小气的人,奈何王三失实在太能吃了。眼下这光景,谁家都遭不住这么吃。 底子差些的,怕是三五日就得吃垮了。 - 五日后,天色难得放晴,村子里许多人家,都打算乘着今日的好天气到郡城里的四海商市卖粮。 第三百九十七章 畅销货 顾七她只想种田正文卷第三百九十七章畅销货只有老胡家,全家赶都去了地里帮忙。 经过这几日的忙活,老胡家被淹的几十亩地上的积水已经排除干净了,主水渠也挖了两条。 老胡头没敢停手,怕往后再糟了洪患,硬是让几个儿子照着王三的法子继续挖分支,自己则带着胡老太和胡家的儿媳孙辈们一起将已经抢救回来的地重新收拾了,准备赶在这段时间里再试着种一些番薯。 其实老胡头心里更想种的是水稻,水稻喜涝不怕雨水,奈何家里托女婿的关系从郡城里弄来的粮种就只够种两亩地,能用上的前段时间都种了。 - 且说老胡家这边正忙得热火朝天,麓山郡城内几家四海超市外也是人声鼎沸,接连大半月的下雨日,难得的天气放晴,百姓们早就在家里憋坏了,本管有事没事全都往外面跑。 如今的麓山郡内也没什么吃喝玩乐的地方看,唯一能算得上新鲜的也就剩下四海商市了。 “听说了吗?四海商市又出新吃食了。” “听说了。不仅有吃的,还有其他好东西呢。要我说,四海商市比从前行脚帮的还能耐,什么都新鲜玩意能送进咱们麓山郡来。” “依我看,四海商市的东家虽然厉害,可比起行脚帮还是差了些的。从前柳行街那边,只要出的起银子,想买多少粮食就买多少粮食。 如今的四海商市,每日每户就只能购买这么一点点粮食,家里人多的,都放不开吃。”也有人瞧不惯四海商市的张扬,免不得酸言酸语几句。 “那哪能一样。从前柳行街买的都是什么,都是陈粮、霉粮,都是其他州府不要的粮,还卖了这么高的价钱给我们麓山郡的百姓。现下四海商市同样的价格,人家卖的可都是新粮。 能吃上这么好的粮食,便是每日要排队难买些也值得。 再说了,赵四,我还不知道你家的情况,就你家那条件,就算人家四海商市放开了卖粮,你家能有钱多买?” 叫赵四的被说了个脸红,不敢再插话。 “就是。我看四海商市这规定好,谁不知道现在粮食送不进渝州来,若这四海商市不每日限数买,这些粮食哪里还轮的到咱们小老百姓呀,止不住全都给城里的大户人家包去了。到时候咱们可连一点粮食也买不到了。” “可不是么。 你们听说了没,现在在四海商市买其他物件可以换积分,积分够了就能换粮,城北的那些大户天天指着家奴到四海商市撒银子,什么腊肉、酱鸭、布匹、酒水,哪个值钱就买哪个。花起银子来,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就是为了攒积分换粮用。” “啧啧啧!”有人咋舌:“这四海商市背后的东家是什么人呀,净出些怪点子。可真够能搂银子的。” “城南那家四海镖局你们去过没,从前开张的时候,大家伙还笑话这镖局没生意呢。 谁成想人家这镖局开着是专门给自家买卖用的。听说现在还接往外送人送信送物件的活计。” “你说这事我还真知道!渝中的大雨都快下了一个多月了,城北棚户那边每日里都有能拉出尸体来。谁知道会不会生出疫病来。 我听说有好几户人家,都使了银子,让四海镖局将家里的小辈先送出渝州府避难去了。” “我要有钱,我也送。听说送一个人出渝州府,至少得一百两银子呢。我家可拿不出来。” “一百两银子送一个人?这钱也太好赚了。” 有些消息落后的,初次听闻这些传言也不免惊的长大了嘴巴。 也有人担心起来:“之前旱情那么严重,也不见得那几户大户人家送人出去,怎么如今反倒开始往外送了?莫不是城北那里真的出事了?” “瞎说什么呢。刘大人早就派人将城北的棚户区把守起来了。我媳妇娘家弟弟就在城北。说是每日里都有衙役过去撒雄黄,烧草药,定然是出不了事的。” “也对,大家伙放心,有刘大人在呢。刘大人就是咱们麓山郡百姓的再生父母。肯定不会不管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的。” 刘守正的在麓山郡百姓心中的声望很高,提起刘守正,不少原先因为城北棚户区的灾民而惶恐不安的百姓都镇定了不少。 有人道:“刘大人将棚户区安排在城北,不说旁的的,就说咱们府衙可就在城北呢,城北住的官员和大户人家最多。若是棚户区出了事情,府衙里的官吏首当其冲。刘大人这般安排就是再保证咱们麓山郡普通老百姓的安全。咱们相信刘大人便是。” “说的对,咱们都要相信刘大人。 再说了,现在想着将人送出去的也就是城北那些大户人家。咱们这样的人家甭说如今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来,就算拿出来了,等出了麓山郡也没有可以指望的亲戚可以投奔,更别说出渝州府了。 就算将家里的小的平安送出去了,恐怕没地方能落脚过日子的。倒不如安安心心在麓山郡过好日子,等再熬些日子水患退去,好日子总能来的。” “可不是,若是咱们麓山郡真要出事了,人家四海商市的东家干嘛还在咱们郡城里连开了好几家商市,又送进来这般多的货物。” “何止是多了新货物,城南的四海商市总店边上还专门开了四海药房呢,里头还有大夫坐镇。 也不知道咱们城东这边的分店,什么也能来个大夫,不说别的,有个大夫住在附近,心里就安生。” “别想了,现在能从外头请来个大夫已经是四海的东家能耐了,哪里能再请几个大夫过来。现在城南的宅子价钱一路高涨,我家弟弟早年留着城南的破宅子,就在前几日价格足足翻了一番。” “这是抢钱的吧。”有人唏嘘:“咱们城东距离城南也不远,真要看大夫了,走一趟便是。” “你说的轻巧,如今那间四海药房比四海商市还热闹呢。听说住在城南的百姓每日里都得去排队。” “做什么都去药房排队,难道城南的人都病了?”有人疑惑。 “不是病了。听说是药房里有专门配好的防疫抗病毒的熏香和随身佩戴的香囊,只是,每日里出售的数目不多,不早些去排队根本买不着。” 第三百九十八章 药房生意 顾七她只想种田正文卷第三百九十八章药房生意“仓库里的香囊还有多少?” 四海药房新上任大掌柜李旭,急的摸了一把额头汗渍,伸手拉住一个刚从后院仓库扛着货箱出来的伙计。 “就剩这一箱了。”伙计将手里的货箱打开:“还有两百个。” “就只有两百个了吗?” 李旭扒拉着货箱里的香囊,越翻越着急。今日药房外排队买香囊的百姓少说也有三四百人,便是药房有声明每日限数五十个,这两百个香囊也只够用四天的量了。 “后面货呢,什么时候可以进仓?”李旭又问。 “这这小的也不清楚呀。” 送货的伙计也是前几日才刚招进来的,如何清楚里面的事情。 李旭也是被急混了头,待回过神来,便道:“张管事人呢?” “张管事清早就出门去了,如今还没回来呢。” 四海药房开张的时日不长,原先是并在四海商市总店一起的,除了坐馆的大夫外,其他一应人手都是从四海商市内借调的。 可随着药房里特制的防疫抗病香囊在麓山郡打出了名气,药房的生意也是越来越好了,如此下去光靠着商市里借调过来的人手自然是不够用的。 - 李旭就是在八日前凭着做的一手好账面才被招用进四海药房做了大掌柜的。而药房里的其他伙计也是在这几日里才陆陆续续进了药房内做事,为此相互间大多不熟悉,难免做事会有些手忙脚乱。 前头说的张管事便是三日前招用进来的专门负责药房采购的管事,只是麓山郡的情况特殊,四海药房自然也不需要一个管事真的除去负责采购药材。 这会儿,张管事的主要庶务便是负责与四海镖局那边对接,等到镖局的货物一落地,便里面安排人手将新到的药材拉入药房后院的仓库;同时负责清点数目分类并且登记。 按理说平日里张管事都是在后院忙活,甚少会出门。今日却赶了一大早就出门了。 李旭眼睛一亮,莫不是镖局那边又有新货送来了? 想着李旭一把抱过伙计手里的香囊,嘱咐道:“你现在就去一趟镖局哪里,瞧瞧张管事是不是在镖局,若是在便问问有没有新货要进城了。 快些去,有消息便速速回来通知我。” “是。” 伙计答应着转身回了后院,匆匆从后院一侧的小门出去了。 没办法,药房前面早就被排队的人堵的水泄不通,根本挤不出去。 且说药房前堂进出买药问诊的人络绎不绝,药房东侧的诊堂内,负责坐堂的王大夫也是忙得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麓山郡内原本的药房医馆早在一年前就都相继关门倒闭了。城里最后剩余的药材都被归拢到了府衙内统一看管。 至于大夫更是走的走,死的死;便是还有留在城里的,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许是早就另谋出路了。 这一年多里,麓山郡内的百姓平时里有个头疼脑热、身体不适都是能熬则熬,熬不过就听天由命,全看自己的身子骨够不够好。 有些人身上原只是有一些小毛病,拖着拖着就拖成了大病,先前没办法也就算了,如今麓山郡里新开了医馆又有了坐诊的大夫,自然要来看看。 如此,药房里每日里听闻消息过来问诊看病的人便越来越多了。 要说江平也是运气好,这位千方百计连蒙带骗请来的王大夫虽然不是什么有名的神医,也不专攻一门的单科圣手,却是个样样精通样样平均的全方面人才。 这要是放到现代社会,王大夫就属于是急诊科的最佳医生。外科、内科、妇科、产科,只要不是那种寻常看不好的疑难杂症、绝症,王大夫都能看。 这不,才几天的功夫,王大夫的名声就和四海药房一样在麓山郡传开了。 可随着名声越来越响亮,王大夫这间小小的诊堂也是越发的忙的焦头烂额起来。 哪怕每日清早有前堂伙计帮着将看病问诊的病人先删选出一波,王大夫这里依然是忙的脱不开身。 忙也就算了,最让王大夫心焦的是,药房里的药材种类不够齐全。 头一批送来的药材主要是用来预防治疗瘟疫和风寒等几种常见的大类别的药材,至于治疗其他病种的药材不是没有,而是实在不太齐全。 有些病种,王大夫诊断后开了药方,结果前堂的药童却根本抓不全药材;无奈之前王大夫也只能根据现有的药材精简药方。 这般一来效果难免大打折扣。 - 医者最难过的就是病人就着你眼前,你却无法医治;比这更难过的是,病人就在你眼前,你也知道要如何医治,却因为缺少何用的药材,最后依然束手无策、不了了之。 这个问题,早在坐诊的第三日王大夫就发现了,可是麓山郡内并没有其他药材商可以调用药材,而镖局来回云州府和渝州府两境又不容易;无奈之下,王大夫只能一边看诊,一边将所需的缺失的药材记录下来,叫伙计送去四海镖局那边,指着下一趟出去镖师能将这些缺失的药材带回来。 其实从江陵郡出发开始,王大夫就后悔了。 他这是上了一条贼船呀!只是原先只当此行恐怕不容易,没想到能不容易成这样。 若是早知道要来的麓山郡是这种情况,就算当初那位江总镖头出多少银子他都不应该应承下来。 现在好了,人都已经被送到了渝中,现在就是想回去恐怕也回不去了。 好在那位江总镖头说话还算话,不仅月钱给的高,也给自己安排了单独宅院,和近身伺候的小厮仆妇。 另外来时还专门招了两个药童来给自己打下手,要不然就他一人只怕真要累死在这诊堂内了。 “你这病并无大碍,这是药房,拿着前堂抓药吧。一日两次,若是自己不会熬,可以让药房里的药童帮你熬。” 将一位看病的老妇人送出诊堂,王大夫在诊堂门口挂上一块停诊的牌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给自己净了手脸后,王大夫让伺候的小厮送来了茶水和糕点。 每日里也就这个时候王大夫才觉得自己有些活过来了。 第三百九十九章 进了贼窝 顾七她只想种田正文卷第三百九十九章进了贼窝抱歉,先发后改,稍等下再看。 说来这还是四海镖局的东家前几日来药房看过情况后亲自给诊堂定下的规矩。 一日最多只接诊三十人,若遇疑难杂症,可将牌号后延。每接诊五人便可挂停诊牌子,休息片刻。 想起那位年轻的过分的东家,王陆和就忍不住惊叹。 没想到管理这这么大一个产业的东家竟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郎。 不对,虽未近身细看,虽只看见过那么两回,但看那骨骼身形,明显是女子无疑。 这般一想,王陆更觉得不可意思。 当朝对女子的言行并未有太大的禁锢,寻常人家女子平日出门,只要言行不过于出格,都不算什么大事。 特别是江州府多水路漕运,更多行商贸易,自然也有不少女子行商的情况。只是能将生意做这么大的女子,王陆还是第一次看到。 更何况这里还并不是江州府,而是寻常商户都不敢轻易踏入的渝州府境内。 - 王陆本是江州府渔阳郡人士,王家原也是商户,做的就是药材买卖。王陆本是王家独子,原应该继承家中产业,只是还未等王陆长到七岁,王家的生意便出了意外。 家道中落后,王父便托人送王陆到渔阳郡内有名的神医柳大夫那里拜师学医。那柳大夫见王陆年纪虽小却已然熟悉药草,便也有了爱才之心将王陆收入门下。王陆这一学就是二十年,直到王陆自己逐渐也在渔阳郡内闯出了些名声后,其师柳大夫便放王陆正式出师自立门户。 耐何柳氏一脉在渔阳郡行医的众多,王陆虽是柳神医的亲传弟子,却并非是柳家本族,如此即便王陆顶着柳神医的亲传弟子的名头在渔阳郡想要真正安身立命也并没有那么容易。而王陆并不是个善于经营专研之类,又不远与柳氏族人起争执,让尊师难做,无奈之下只能离开渔阳郡。 王陆离开渔阳郡后一路行医并没有固定之所,收入自然也不太如意,经常饥一顿饱一顿。一直行至江陵郡,王陆觉得自己年岁也不小了,不能再如此下去,便想着在江陵郡内找个医馆,安心做个坐堂大夫。 没想到王陆连着找了好几个医馆都没有人愿意收他。 当然这事其实并不怪那些医馆不识人善用,也是了,不管王陆的医术从前在渔阳郡内的名声如何,到了江陵郡这里他都只是一个不知根知底的外来游医。 医馆做的是救死扶伤的活计,往大了说,进出都是人命关天的生意,但凡谨慎些的规矩药房都不敢轻易录用一个底细不清的人到自家来做坐堂大夫,医术好坏且不说,万一是有心怀不轨者,出了事情败了医馆名声,这事可就大了。 王陆正在走投无路之际,忽然听闻有人出高价聘请坐堂大夫的消息。依照当时的处境,王陆也顾不得旁的什么,只能寻着消息去打听。 可王陆没想到对方是要寻坐堂大夫,却并非是让其在江陵郡当坐堂大夫。知道王陆被几个高大魁梧的汉子半架着送上马车时,王陆的脑子都是蒙的,更别提进入渝州府境内后那一路匪夷所思的事情,更让王陆又后悔又心惊,觉得自己这是彻底掉进了贼窝。 好在这个贼窝十分言而有信,大夫该有的排场待遇一点没少,且也并没让他做行医以外的事情,方才让王陆觉得宽心了些。再则,这段时日里,麓山郡百姓对其的爱戴尊重也往王陆十分受用。 虽然王陆并不是十分在意名声的人,但人非圣贤,总有些世俗的欲望在里头,王陆自然也不能免俗,谁还不想听点好话呢。 这般,除了每日病人实在多了些,可用的草药种类又太少了,有些束手束脚外,王陆也逐渐对在麓山郡的日子满意了起来。 也是因为这个,王陆对那位年纪轻轻女扮男装的东家更加好奇了几分。当然让王陆更好奇的是,这个年轻的女东家又是如何让一群明显绝非善类的江湖汉子乖乖听话的。 从江陵郡到麓山郡这一路上,王陆可是亲眼看着这些杀人埋尸,也是亲眼看着这些人竟然在半路上换上了差役袍又手持令牌忽悠过境的边军和各郡府的衙役。 也是这一路的所见所闻,让王陆大受刺激,要放在以往,王陆可从来没有想过有人竟然能大胆成这样。可到了麓山郡内,王陆也逐渐明白了其中缘由,更知道这四海镖局的行事大多是不得已而为之。虽然王陆仍旧对四海镖局的这些行事不敢苟同,但同时也难免多了些难以言说的敬佩和羡慕。 人都有潜在的慕强心理,或多或少的问题,特别是王陆自从出师后,一路便走的艰难,知道生活的不易,因此更加对四海这位能掌控近乎半城人生死命运的东家感官复杂。 王陆一遍回想着这几日的事情,一遍手上不停,将一块一块的糕点就着茶水塞进嘴里。 眼见着半碟子糕点见底,王陆招了随身的小厮进来:“去隔壁四海商市给拿份腊肉汤,再要两个肉末米团子,兰花干也要两串。记医馆的账。” 见小厮出了诊堂,王陆咬着糕点顺势躺到了一旁的摇椅上休息,这也是他作为麓山郡唯一坐堂大夫的特殊待遇之一,可以随时要吃要喝,这些都记在药房的账面上。 说来,那隔壁四海商市卖的吃食滋味确实是不同。王陆想着忍不住舔了舔嘴唇,馋的不行。 诊堂外,药房大掌柜李旭一边盘点着账面,一边却忍不住朝着铺子外打量。 好在李旭并没有等太久,小半个时辰后,那名前去打探消息的伙计便回来了。 李旭着急问:“怎么说?镖局的货到了吗?” “还没道。不过张管事说。镖局负责接货的兄弟。昨日就去了城外。想来今日一定能接到新货。 现在四海镖局内不只有出镖的队伍。也有专门负责接镖的兄弟。 如今渝州府不太平。渝中几个郡的情况更是糟糕。为了以防货物到达渝中后,出现灾民拦货的情况,镖队在快要到达麓山郡之前都会派人先快马加鞭将消息送到四海镖局内,届时,镖局内就会派专门负责接货的兄弟出麓山郡相迎。 第四百章 王大夫是抢手货 ,顾七她只想种田 这次递送的消息是前日夜里送进城的,城内迎接的弟兄昨日清早便出了麓山郡。依照以往的情况,车队今日入夜前必然能进城。 想到这处,李提了一日的心也跟着松了口气。 只待神色放松后又不免有些疑惑。 那张管事进后院做事比自己还晚了好几日,又是何时与四海镖局的人攀上了交情的,消息竟比自己这个大掌柜还灵通? 虽说四海药房,四海商市和四海镖局同属一家,但因负责的方向不同,几家之间的理事人并不算相熟。 特别是他们这家四海药房,本就是新开的,铺子里做事的人从上到下都是这几日新招的,自然更加与其他铺面生意的管事人谈不上交情。 原先李并不觉得这其中有什么问题,可眼下再一想张管事做派,李平白就升起一股子紧迫感。 这样下去不行。 自己得赶紧和四海镖局以及几家四海商市的掌柜打好关系,如此方才能尽快获得第一首消息,坐稳四海药房大掌柜的位子。 想着,又将一旁候着的伙计叫了过来:“你叫什么名字?” “回掌柜的,小的叫李六。”伙计小心答着。 “原来是本家。”李旭笑着拍了拍李四的肩膀:“你是个激灵的,从今日起就去张管事那边帮忙吧。” “啊?”李六有些不明白,他就是个负责跑腿送货的,怎么就被派到后院去了。 “张管事那边事项颇多,之前人手不足,辛苦了张管事里外忙活,这几日铺子里招了不少伙计,你便去张管事身边做事吧。 当然,若是张管事平日里有什么事情不方便说的,你便回来与我说。”李旭语重心长道。 “小的明白了。” 李六一头冷汗,他就想找份吃饭的活计,怎么感觉好好的就摊上事了。 不过李大掌柜是药房的大掌柜,他一小伙计听大掌柜的话总是没错的。 - 打发了李六去后院,李旭又收拾了下衣襟,取了一方茶饼进了诊堂。 “王大夫,我给你取了新茶来。” “是李掌柜呀,怎劳李掌柜亲自跑这趟。” 王陆有些不明所以,他诊堂里的茶叶三日前才送过来一份,离用完还早着呢。 “是商市这几日新到的新茶,数目不多,我特意让商市专门给王大夫留了一份。” 李旭说话时姿态放的很低,谁不知道这位王大夫现在是整个麓山郡的宝贝,如今的四海药房少了谁都不能少了王大夫。 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他这个大掌柜便是换了也没什么要紧的,偌大一个麓山郡,哪里找不到几个能识字记账的。 李旭这边正想着如何和王大夫巩固好革-命友谊,将王大夫拉倒自己的统一战线内。 却不想,此时此刻打着王大夫主意的人远不止他一人。 - “怎么说,四海那边松口了吗?”府衙内,刘守正招来了王和彬问话。 “回大人的话,下官这几日并没有寻到齐少东家的踪迹。昨日派人问了四海商市的大掌柜李长顺。李掌柜只说齐少东家这几日有事出城具体去了何处却并未交代。” “人不在?可在太康县?” “昨日就派人去找过,并不在。”王和彬摇头。 刘守正闻言蹙眉:“可知道何时回来?” “说是归期不定。” 早不有事,晚不有事,偏偏这种时候人不见了,怕不是故意的吧。 还真不是刘守正多想,想起那姓齐的小子这段时日的做派,刘守正总感觉自己是被过河拆桥了。 现在整个麓山郡的口粮都依托在四海手里,自己便是想有所动作,恐怕整个麓山郡的百姓都不能答应,更何况自己也动不了。 “既然齐飞不在,那四海如今当家做主的人是谁,总有个话事人。棚户区的情况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那位王大夫必须请到城北来。” “齐少东家身边的江平也不在麓山郡内,如今四海在麓山郡的主事人就是李长顺。只是这个李掌柜颇为圆滑,无论与他说什么,都是一问三不知;既不答应,也不拒绝,只说一切等齐少东家回来。” “若本官,今日一定要将王大夫请来呢?”刘守正含着怒气道。 王和彬犹豫了片刻道:“四海那边派了几个高手贴身跟着王大夫。” “放肆!这帮匪类是无法无天了吗!”刘守正单手握拳重重砸在案台上。 “其实大人,整个麓山郡如今只有这一个大夫,四海的人怕出事也是无可厚非。”王和彬客观道。 “就他齐飞想到这点了吗? 只他可曾想过,如今棚户区内足有上万人,若这些人真的生了疫症,麓山郡的其他地方又如何能保得住。” 刘守正有些泄气:“若是还有其他办法,我又何须非要强行要人。” - “其实也并非一定要将王大夫请过来。 小的听说四海药房在售卖防治瘟症疫症的香囊,想来齐少东家亦是早就想到了大人担心的这点。不如我们再派人去问问王大夫,求一方预治疫症的方子,每日派人给棚户区的人送一碗,有病治病,无病也能预防。”站在一旁的林管事提议。 谁都知道如今不能和四海的人撕破脸皮,也没必要撕破脸皮,林管事说这话便是给刘守正递了台阶。 刘守正自然也明白其中关键,叹息一声,问:“库房里的药材可还够?” “还算够用,应当能撑过这段时间。 再则听说四海那边也在源源不断的运送药材进渝中,虽然我们不能将王大夫请来,但若只是求一些药材,想来四海的人也会体量大人心系麓山郡受灾百姓之苦。” 刘守正点点头:“那就依照你的法子来。明日便遣人去四海药房问王大夫求一方预防时疫的方子。” 说着刘守正转头看向王和彬:“你去拟一张告示,就写官府招用熟识医理之人,凡是从前做过大夫、医婆或者医童,哪怕是之前再医馆做个随侍小厮的都可前来衙门入职。 大夫和医婆享属吏月俸,医童享差役月俸,随侍小厮享半俸。” 如今麓山郡城内虽然再无其他医馆,但难保没有隐藏在市井中已经另谋生计大夫和医婆。 第四百零一章 冤家路窄 顾七她只想种田正文卷第四百零一章冤家路窄若是能将这些人统一收编了,便是医术寻常些也无妨,只要懂怎么抓药,怎么计入病症,就足够得用。 - 次日王和彬换了便装亲自到到了四海药房。 既然不是为了拐人,只是求一方得用的方药,这事自然不好再不给官方面子。 在李长顺作陪下,王陆依照现下麓山郡的情况,开了两种药方;一种偏温和预防为主,一种则略偏凶猛,两种都适合常人体质,便是无病者吃了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另外王陆还附赠了一方治疗风寒的方子和一方祛湿的方子,毕竟棚户区的很多灾民之所以生病是来时路上受寒受风引起的。 王和彬来的时间凑巧。 昨日夜里镖队入城,张管事带着人手连夜将属于医馆的药材拉进了后院库房。这次送来的药材比以往都多,库房的人手清点了一个早上才堪堪整理了一半。 当然作为药房的首要畅销单品,防疫香囊被第一时间整理了出来。 王和彬取了药方从诊堂出来时,李悦整命人将一箱香囊抬到前厅来。王和彬见了顺嘴问了一句:“这就是最近城里甚受欢迎的香囊吗,据说十分难得。” 知道来人是通判王大人,李悦有些诚惶诚恐,小心翼翼道:“正是这款防瘟护身的百解香囊,这批是昨日才新到的货。” “今日来的正巧,不如本官也买上几个。”王和彬笑道。 虽然这个香囊是药房每日每人限购的数目,但来人是通判大人,李悦自然不好驳了王和彬的面子,赔笑道:“王大人想要几个?” “我倒是孤身一人,不过府衙里同僚却有不少,就先来五十个吧。”王和彬笑容和煦。 “”李旭僵硬脸。 什么叫先来五十个? 药房每日里放出去的数目统共也就五十个。虽说另外也留了五十个专门给郡城内几家大户做人情用的,但那也得是人家先在四海商市内花了足够多的银子才有的。 你这一张口就要五十个,就算你是通判大人也不好使呀。 - “就拿给王大人五十个。”李旭不敢答应,为难间,李长顺出面打了圆场。 刚才李长顺去了库房确认王和彬要的药材,出来时便见李旭因为香囊的事情左右为难。 这事倒也不怪李旭,香囊价格不贵,并不算什么稀缺物品,奈何前一趟镖送来的数目实在不多。 好在钱四娘子已经在江陵郡内寻了长期合作的药铺制作这款香囊,只要再有个七八日,等下一趟镖队回来时,就能送来足够数目的香囊了。 不只是这款百解香,另外还多了好几款其他药效的香囊和方便携带的各种蜜封速效药丸。 其实做大夫的多少都有些制作药丸的独家手艺,王陆自然也会些,不过王陆一人忙着看诊都来不及,显然分不出手来再做其他事情。 好在这密封的药丸并不难买,只要给起银子,各家药铺都能收来数目不少的药丸。 当然这些事情只有在何松镇负责联系药房采购药材的钱四娘子和刘勇知道,在麓山郡也只有几个最早跟在七姐身边的兄弟清楚,李旭这个新入职的药房掌柜自然不清楚里面的情况。 - “那就多谢李大掌柜了。” “王大人客气了,给您的药材库房已经准备妥当了,您看您是现在带走,还是等下我们派人送去府衙?” “现在带走吧,车马就在外头准备着。至于账单你们送到府衙后找贺大人便成。” “那请王大人先稍等片刻。” 安排了李旭去库房将正在分类打包的药材送去王和彬带来的车马。李长顺方才道:“前几日之事,并非四海不愿意给大人行方便,实在是现如今想要请一个大夫前来渝州府并不容易。 里头的王大夫,七爷走时亲自交代了,让兄弟一定要用最好的招待,同时也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们确保王大夫的安全。” 后面的话顺子没有再说,但两人都明白。 整个棚户区有近万人,光身有病症的就有五六千人,一个王大夫根本看不来,这般情况下将人送去棚户区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反倒会引来更多的麻烦。 “李掌柜不必介怀,刘大人明白齐少东家的难处。只是不知齐少东家去了何处,又何时能回来?” “少东家走时并没有交代,不过齐氏的生意遍布各个州郡,许是其他生意需要少东家跑一趟。” 这套说辞是早就编好的,无论谁问都是这个答案。李长顺且说着,王和彬也就且听着,谁也没当真。 至于两人话题里的顾七,两日前就已经到了远安镇。 - 此时,远安镇城门外的茶铺上,几个商户打扮的行客围坐一桌,左侧身形高大男子将一份书信递给上侧眉目清俊的少年,压低声量道: “七爷,那帮人这几日里陆续进了城西。” “远安镇可有新的属官来入职?” 顾七在几日前临时接到消息,得知枯树林内的灾民被人转移了,有趣的是这些灾民中有一部分最终被运送到了远安镇。 远安镇这个地方,顾七可太熟悉了,就在两个月前,自己刚带人将远安镇衙门连人带地方烧了个精光。 顾七原以为,那帮人见事情败露不会再远安镇内久留,没想到这帮幺蛾子这几日竟又将主要打到了远安镇上。 倒也能理解,远安镇是渝州府去往云州府的必经之路,这个地理位置确实太好了。 若说之前顾七还只是怀疑枯树林里那些奇怪的灾民或许是与假扮官府的有些牵扯,如今便有七成的把可以断定这是一伙。 “有的。远安镇所属临山县,临山县县衙一个月前派了一个属官前来打理远安镇,没有官阶,只带了四五个衙役。如今衙门只简单受理一些寻常民事,并无大用。 这些人显然也是知道远安镇的衙门不管事,这才明目张胆的将人都拉进了远安镇内。” “这么多人进镇,官府的怎么可能没发现,不过是真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顾七灌了一口茶碗茶,视线落在新进茶棚的几个商客身上。 第四百零三章 一块五变成了三块五的差距 顾七她只想种田正文卷第四百零三章一块五变成了三块五的差距很快,书童打扮的少年进了客栈,朗声道:“各位,我与我家公子今日进城晚了,寻了几家客栈都没有空房可留宿,现下我家公子遣我来问问各位,可有空余的客房换一间给我家公子。我家公子愿意出双倍的价钱。” 城内的客房要价不低,愿意出双倍,自然算是出手阔气。只可惜如今能在客栈里留有一间客房的人,哪个又是缺银子的人。 果然,客栈内众人闻言全当没听见,甚至有嘲弄道:“好大的口气!” “还真是只肥羊,深怕人不知道你家公子钱多。” “只可惜,爷爷们钱也多,就是不乐意换地方。” “你们几个怎么说话的,愿意换便换,不愿意换就算了。为何要出口伤人!” 书童气的不行,奈何变声期的公鸭嗓子喊不出半点怒气,反倒凭赠笑料,引得几个江湖人士哄堂大笑。 其中,笑的最大声的是一个红脸大汉,只见那大汉笑罢,忽然眼珠子一转道:“话都说不清楚的小毛孩,也敢再爷爷面前口出狂言。 你家公子想要客栈房间,就让他自己进来求爷爷。 若是能把爷爷伺候高兴了,银子一文钱也不要,爷爷今晚就让出半张床铺给你家公子。” “老庄你这是色心又犯了?” 红脸大汉身旁另外一个背着大刀的长脸男子笑的一脸猥琐:“你都没见过这小子的主子长什么样就敢出口应承,就不怕是个长的难看的。” “怕什么,这种出门还带书童的公子哥,多半是个养在宅子里的文弱小白脸。甭管长得如何,至少细皮嫩肉。 只要这皮子够嫩够细,旁的么,熄了灯也都差不了多少。” - 喔霍,这口味够重的呀。 顾七喝着茶,颇有闲情看着热闹。 客栈内其他食客虽也有看不惯那汉子说话粗糙,但这几人一看就是手上沾过不少人命的,出门在外,没人会愿意平白得罪这些江湖客。 自然,也没人会帮一个小小书童出头。 - 书童年纪不大,初次听到这样的荤话,一下子就傻眼了,等回过神来时,羞恼的满面涨红: “你这人在胡说什么,好生不要脸!” 叫老庄的红脸汉子闻言更加得意:“哈哈哈!你看这小子,骂人的话都说的文绉绉扭扭、捏捏小娘子似的,他家公子岂不更加是如此。” “你!你给我等着!”书童气的不行,倒也不傻,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一边放着狠话一边快速退出了客栈,直奔马车而去。 瞧这样子,是去告状了。 - 确实是去告状了,很快门外便进来一个身穿白衣的年轻男子。 男子身材修长面容清俊,天气明明不热,手里却持了一把折扇。男子的身后则跟着刚刚出去的书童,和一个黑色劲装打扮的持刀中年男人。 - “七爷你看,刚刚那小娃娃带了打手来找场子了。”宋大贵看热闹不嫌事大。 若是旁人顾七自然也不嫌事大,但眼前这个人 顾七咧了咧牙。 这个人,与那包餐巾纸怎么长那么像? 差不多的身高,差不多的肩宽比,七八分像的五官,接近九成相似的脸型。要说 区别,同样相似的长相,书生的脸顶多只能算清秀文气,而这人的长相则更为精细俊美,还有那么一点骚包的贵气。 这区别就像是软包装餐巾纸升级成了硬版精包装餐巾纸。 一块五变成了三块五的差距。 “诶,七爷,这人怎么那么像风先生呀。”宋大贵也算是和风清多次打过交道的,这一看稀奇道: “只是风先生看起来好脾气很多,这人一看就不好接近,一副眼珠子都要长头顶上的样子。” 风清好脾气? 这是忘记了当初在小旗村怎么坑你兄弟二人的样子了吧。 顾七扫了一眼门口,见那边冲突已起,提醒道:“旁人的事,少插嘴,看着便是。” - “公子,刚刚就是这两人满嘴污言秽语。”书童手指着庄姓红脸大汉,怒道:“柳叔,你一定要给公子报仇。” “公子?”柳叔没理会书童,转身问身边的白衣男子。 “给些教训就是,不要弄出人命。” 白衣男子神色冷漠,声线也同样冷淡。这一点倒是和那书生没有半分相似。 不过既然一个人可以刻意改变容貌,那么换个声线也不算难事。 “果然是个眉清目秀的小白脸。” 红脸老庄显然半点没将眼前三人的话放在眼里,反倒视线直勾勾的盯在白衣男子身上,眼神火热: “小公子,可是缺地方住,来爷爷这里,爷爷的客房宽敞,床铺够大,足够咱两折腾的。” “找死,柳叔,给我打断这厮的手脚。” “是,公子。” 柳叔得令拔刀便朝着红脸男子砍去。 红脸老庄大惊,没想到来人竟然要在客栈里就动手。借着桌椅慌张避开,老庄从身后那处长棍朝着柳叔打去。 周围食客见此,早就一窝蜂的跑了。 和红脸男子同行的长脸男人错愕后抽出自己的长刀转身朝着白衣男子砍去:“小白脸,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找咱们兄弟两的麻烦,今日爷爷就送你这小白脸归西去。” 白衣男子侧身避开,手中折扇扣在长刀一侧,发出金属撞击的噼啪声。 顾七眼睛眯了眯,没想到这扇子竟然是另有乾坤。 - “七爷,咱们要不要避避?”眼见着一旁到的热闹,桌子椅子碗筷盆碟撒了一地,宋大贵生怕殃及池鱼。 “不急,等你吃完这个包子,热闹就差不多该结束了。” “这么快?不能呀,都打成这样了。”宋大贵不解。 “恐怕都不用等到你的包子吃完了。”顾七笑笑。 那个红脸男子虽然身材健壮又一脸匪气,且行凶时,目露红光,是个典型身上背着人命的江湖草莽;这样的人对上一般人,杀人就像砍菜瓜那么简单。 可若是对上真正高手,就凭借这人那点拿不出手的三脚猫功夫,恐怕转眼就变成了被砍的菜瓜。 很显然,那个叫柳树的是个真正的内家好手。 也是他老庄今日命好,来人并不想在城内杀人,不过是给他教训,要不然也不会只是断一只手断一只脚那么简单了。 第四百零四章 夜探 顾七她只想种田正文卷第四百零四章夜探这章先发后改,大家晚点再看 “卧艹,七爷你神了!”宋大贵抬头,就见一条血淋淋的手臂朝着自己飞来。宋大贵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咬着包子吓的直跳脚。 黄山海嘲笑了宋大贵几声,不慌不忙挥手扫掉了眼前飞过来的手臂。他们这群人来往云州渝州两境之间,什么腌臜事情没见过,自己手里沾染的人命也在少数,这种断手断脚的打架斗殴只能算小场面。 场面是不大,不过这顿午食确实也是没法再吃下去了,本就做的味道就不怎么样,还撒了狗血。 顾七起身准备回客房小眠一会儿,毕竟有些事情白天不方便做,只能等夜深人静时再去看看情况。 “顾东家,许久不见。”顾七刚转身准备上楼,就听身后缓缓传来说话声,声线清润温,与刚才的冷淡骚包全然不同。 还真是个变声怪。 “风账房许久不见,变化甚大呀。”冤家路窄,这会欠的银子也改还了吧。 “顾东家,我这里还有些小事要先处理一二。”风清轻笑指了指身前那两个刚断了手脚伏地哀嚎的江湖客道:“晚些再找东家叙旧。” “不妨事,回头再说吧。”顾七摆摆手,没在理会楼下的热闹转身上了二楼。 这家伙就是个麻烦,人在哪里,麻烦就着哪里。看了远安镇这次的事情比自己预计的还要复杂些。 好在自己所求的本来就不是解决远安镇的麻烦,那是朝廷该做的事情。自己这趟来无非是想摸一摸在渝州府作乱的到底有几处势力,押送灾民的那帮人又到底是什么底细,往后四海的镖队行走在也渝州府境内碰到那些人是需要结交还是需避其锋芒。 - 下午顾七没在走出客房,中途黄山海上来传了次消息。说是那红脸老庄和长脸逮到男子最终以断了一只手一只脚仓惶收场,走之前还赔了大笔银子给客栈掌柜,赔偿了遗漏食铺破损桌椅的损失。而这两人清场后留下的客房自然而然就归了清风主仆三人所有。 看来这家客栈的背后来头也不小。想来也是,若是没些手段,怕是也无法在远安镇这种三不管地界立足。 入夜前的夕食是客栈伙计送上来的汤面,葱花清汤素面,味道竟然好的出奇。 戌时后,客栈外的街道逐渐安静了下来。顾七换了一身收身的便装,踏着客栈的窗户没入了黑夜中。 “七爷。”黄山海宋大贵几人早在入夜前就守在了衙门附近的街道上。这处街道白日里有颇多摊位,另还有茶馆食谱来往人流繁杂,黄山海几人分开行事,并不惹眼。 “宅子里的人出来过吗?”顾七问。 “那批灾民被送进去后就再也没出来过,不过每日里都有仆妇从后面进出。另外入夜还有农户来这处挑粪。” “什么时辰?” “前几日都在亥时三刻左右。”黄山海这几日一直留在远安镇,倒是将衙门附近的底细摸了个清楚。 “等下你们留一个人看着前门,剩下人给我守着后门,不管有没有人进出,记住来往的人长相身高年纪即可。” “爷,让我和你一起进去吧。”黄山海问。 “不必了,你就留在外面,切忌不要露了自己的行踪,若是被人发现了就先带着其他人离开,不必管我。” “是。”黄山海丧了脸。虽然七爷没有明说,但这其中的意思摆明了是嫌弃他们几个身手不行,关键时刻不但帮不上忙,还容易拖后腿。 这会回去一定要好好练功夫,等自己有了江哥的身手,早晚有一天七爷能带上自己一起行动。 顾七没留意黄山海的小心思,交代了后续便飞身跃上屋顶。 这是一处很普通的宅院,两进的旧宅,并不大,前院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很快顾七沿着屋檐摸进了后院。 后院除了正房外,两侧各有两间厢房,此时四间厢房都已经熄了灯,隐隐能听到从里面传出来的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显然住的人不在少数。 正房一侧的耳房还点着油灯,幽暗的烛火倒影在花窗上,能看到一个女子在屋内绣花的身形。 这个时辰还在绣花,倒是不怕废了眼睛。 顾七没有贸然下去,而是在屋顶上耐心的等了很久。耳房内,女子的身形窈窕,半侧着身,额头微底下,就那么一直静坐着忙活着手上的针线活。 亥时二刻刚过,后院一侧的小门有人轻轻抠门。很快耳房中的女子闻声放下手中的针线活,起身披了一件外裳,开门从耳房走出来。月色下,女子低着头,并不能完全看清容貌,只能从身形和脸颊轮廓中判断,是个柔弱的美人。 美人莲步袅袅、姿态婀娜,行走的速度倒是不慢,反倒有些急切的模样。 “三郎。” 后院的小门被女主拉开,很快就见两个男子推着一辆小车进入了后院。小车上放着三五个圆桶,即便隔着老远顾七还是闻到了粪水的味道。 不过那女子显然并不在意,口中喊着三郎便扑倒了其中一个瘦高的青年身上。 顾七留意到这两人身上的衣裳,都是寻常农户常穿的粗布短打,唯一的区别是其中身量矮些的那人半屈伸着腰身,看着是有些年纪的了,而抱着女子的那个瘦高男子身板挺直,虽同样穿着粗不短打,身上的气质却没有半分像一个庄户人家。 此时那男子伸手搂住怀中女子,也不管旁边还站着一个电灯泡,俯身便女子的脸上亲了一口:“让娇儿久等了。” “三郎,王叔还在呢。”女子羞涩的将脸埋在男子的胸口处。 “怕什么。”年轻男子浑不在意将怀中女子搂的更紧了些,说罢又转头对身旁的王叔道:“后续的事情你自己处理,明日入夜再来接我便是。” “是,三少爷。”叫王叔的男子行了一礼便拉着板车自行去了后院。很快年轻男子也搂着怀中女主进了主卧。 顾七耳力不错,自然免不得要听一下十八禁的内容。 第四百零五章 出事了 顾七她只想种田正文卷第四百零五章出事了好在这两人聊天的内容也并非全都是带颜色的,多少有点实质性的干货。 例如那个叫三郎的年轻人,似乎是京都某个官吏家的小儿子,颇有些来头;而叫娇儿的柔弱女人则是幕后那些人留在远安镇的接头人。 几间厢房内关押的确实是从渝北拉过来的灾民,这些灾民将在三日后被运送到北云山内。 北云山? 还真不知道在哪里。 看来得先去找一份渝南的地形舆图来才行。 - “七爷。” 见顾七回来,黄山海偷偷从另一处宅院的角落里溜了出来。 “其他人呢?”顾七问。 “您进去不久,外面先后来了两拨人马,我见其中一波人马不好惹,就让宋大贵他们装作酒鬼的模样先走了。”黄山海小声道、 “那些人可信?” “大概是不信的,不过那些人似乎也不想惹事,见宋大贵识趣离开便没追究。” 黄山海有些疑惑,想了想又道:“第一波来人,只有一人,未进院内,那人跃上对面院子的屋檐不知道再看什么,不过半盏茶人就走了。 第二波来了七八人,也一样没有人进院子,只将那房子前后两处院门把手了起来。 之后,我远远见挑粪的农户推车过来,那些人似乎也发现了,还未等推车的农户走进,便忽然都离开了。” “什么都没做?” “什么都没做。” - “先回去吧。” 顾七没在说什么,两人回到客栈后;顾七嘱咐黄山海先回房休息,自己则取出纸笔开始练字。 顾七这手字已经练了数月,只可惜效果依然不佳。顾七倒也不在意,自顾自的练着,从一开始没什么耐心,到如今反倒不再觉的厌烦,甚至还有些怡然自得的意思。 天色微亮,顾七收起笔墨,拢起满桌子摊开的废纸张,耐心的就着烛火焚烧; 纸张在幽黄的火光中蜷缩,将‘北云山’三个字烧得一干二净。 - “砰!砰!砰!” 门外传来敲门声,顾七起身开门却见外面站着的是两个衙役装扮的人:“两位差爷,有何事?” “你们昨日进城的?”其中一位差役问。 “确实是昨日进城的。” 顾七点点头,他们人数不少,昨日进城时有不少人都注意到了,没必要隐瞒。 “你们来远安县做什么。” “行商。” “可有过境文书?”差役又问。 “有的,差爷稍等。”顾七转身从屋内取了文书出来。 这份文书同样是半路上顺来的,做不得真,用的是一家南货行的过境文书。 差役谨慎的摸了文书的纸张又看了上面的内容和官印确认没有问题,方才又问: “昨日夜里可有去过北巷老街。” 北巷老街,指的就是远安镇衙门后面的那条宽巷,也就是藏着灾民的那处宅院所在的位置。 顾七心下有些诧异,她昨日虽然带人夜探了那处宅院,但并没有做什么,如今不过才过去几个时辰,怎么衙役就上门了。 自然,顾七的面上并没有太多变化,只道:“昨日堪堪进镇上食厚我便早早睡下了,没有再出过客栈。” “可有人证?” “并无,在下是独自一人居住的,商队的随行伙计都住在一旁的房间里。不过客栈内昨夜有无进出,一楼跑堂的小二应该都知晓,差爷若是不信可寻小二问问。” 差役点点头,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的询问,显然在上楼时已经询问过一楼的小二或者掌柜,店内客人的进出情况了。 “差爷,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顾七的面上佯装出几分谨慎胆小,她本就岁数不大,扮做男装后更显年幼,如此说话,颇有几分欺骗性。 果然那衙役也并没有怀疑什么,道:“昨日夜里北巷老街发生了命案。” 顾七愣了愣,竟然是死人了。 城内发生的命案,又距离衙门如此之近,难怪远安镇衙门在人手如此短缺的情况下,还会派遣差役来各家客栈例行询问。 “这几日你们的人不要随便外出,衙门随时会传人过去问话,知道了吗?”另外一个先前一直没有出声的衙役,面容肃穆的看了顾七一眼道:“若是你们发现什么可疑的人物,一定要来衙门通报。” “是,差爷放心。”顾七老实道。 - 远来客栈二楼的房间不多,约莫半个实诚,两个衙役例行盘问后便离开了客栈。顾七将黄山海叫进房间内:“去楼下找食客打听打听,昨日夜里发生了什么命案,是谁死在了北巷老街。记住今日先叫几个弟兄别随意出客栈。” “是,七爷。” 等黄山海领命下去,顾七便找了小二问:“昨日的素面还有吗,再来一碗。” 店小二面露为难之色:“回客官的话。昨日的素面并非小店大厨的手艺,是另外一个客官借用了小厨房做的,那客官说是您的朋友,特意让小的给您送了一碗。您要是想吃,不妨再去问问您朋友?” 果然是那书生的手笔。 “原来如此。劳烦你跑一趟,再给我这屋内送两桶热水进来。”顾七摸出五文钱递给店小二。 如今的远安镇并不缺水,要水也不需要额外再付银子,不过想要让客栈提供额外的热水就需要另给柴火钱,一桶热水十文钱,从入住时垫付的押金中扣除。给店小二的五文钱则是跑腿钱。 一炷香后,一个伙计挑着两桶热水送上了门,跟在挑水伙计身后的依然是之前的那个店小二,此时店小二手里端着的正是顾七要的清汤素面。 “客官,昨日借小厨房的那位公子刚刚又借了小厨房,这碗素面还是那位公子让小的给您送来的。”店小二笑的一脸荡漾,从没见过这么豪气的客人,自己下厨还愿意多给赏钱,昨日让送素面上来便给了自己十文钱,今日不过问了几句话再送一碗素面上来,竟然给了五十文。 “放在里面吧,晚些时辰再来收碗筷。”顾七让人将东西送进外间,又问店小二:“借用小厨房的那位公子昨日夜里可有出门?” 第四百零六章 两条人命 顾七她只想种田正文卷第四百零六章两条人命这章先发后改,大家晚点再看 “客官,昨日夜里本店只有一位客官出门了,并非那位公子。”小二有些疑惑,这两人既然相识怎么有话也不知道当面问,简直有毛病。不过看在两人都出手大方乐意给赏钱的份上,自己说说也就说说了,反正今日问自己这个问题的人前后来了好几拨,多说一句少说一句又有什么碍事,说不准顺了这位小公子的心意,又能多得几文赏钱。想着小二忽然压低了声音道: “客官,我只于你一人说,你可千万别说出去,昨日夜里出了客栈的那位客人是天字一号房的客人,出去了整整一夜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呢。早上差爷来问时就和掌柜的打听了那人的身份,只是镇里的客栈入住客人都是登留名号付了银钱便是,旁的咱们可就不清楚了。” 出去一夜却没有回来,那这客房开着莫不是因银子太多没地方花? 顾七摸出一角碎银塞给小二,又问:“你可记得天字一号房的客人生的什么模样?” 店小二得了一角碎银,乐的见眉不见眼,忙讨好道:“记得,那客人出手大方,小的有些印象,是个瘦高的个子,二十出头的年纪。昨日出门时穿着一件青灰色的长袍,样貌也出众,瞧着出身不凡。” 瘦高个,二十出头的模样,出身不凡? 不知怎么的,顾七就想到了昨日夜里那个被叫做三郎的年轻男子,当时离得远,天色又暗,模样自然看不清楚,不过借着月色和美娇娘手里的提灯,身形还是看的清楚的,年岁估摸着也不会有太多差距。 顾七几个那个三郎身上穿着的是一件农户常见的粗杉,不过既然有心伪装换一件衣物也不算什么要紧事。 - 小二退得了赏钱下楼不久后,黄山海便带了新消息回来,果然一楼食客里也有消息灵通的人,昨日夜里死了人,死的还不止一人。两具尸体,是在寅时二刻,被一在北巷老街附近出摊的小贩发现的,据说死相不太好看,两人还都被扒光了衣裳,身上什么身外之物都没留下,官府初步怀疑是劫财后行凶。 远安镇现在不太平,说是为财杀人,并没有多少人怀疑,若是这两人死在别处,官府未必会愿意管,奈何那贼人胆大包天,竟然赶在衙门附近杀人,光凭这选址就称得上是挑衅意味十足。 这下无论是为了官府的名声,还是为了衙门内那位属官的自身安全,这案子都不得不查。 不过远安镇衙门到底人手不足,两个差役虽然从发现尸首到领命搜查,天还没大亮就开始忙出活,只可惜忙活到这会儿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此外远安镇内还没有仵作,两具尸首此时就被放在距离衙门不远的驿站内,连个看守的人都没有。 人力不足,线索不足,这案子,十有八九是了结不了的。 既然尸体就停放在驿站,想要知道死者的样貌倒也简单,不过今日便算了,无端惹官府的猜疑。 “七爷,今晚还有安排吗?”黄山海问。 “今晚先不行动,你在找人打听打听北云山在什么地方,如果方便最好能搞一份渝南的舆图来。” 按照朝廷律法,各区域舆图是掌控在官家手里的,一般私人没有官家认证,不能非法绘制藏匿舆图。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官府虽然明令禁止平民不能手握舆图,但私下里三教九流自有门路对应,特别是局部区域类私绘舆图,数目版本之繁多,简直可以开个博览馆。 对于这些,地方官也大多数睁一只眼闭一只,毕竟真要追究起来,走南闯北的商队、镖局和各路江湖人士一个个都是嫌疑犯。 顾七几人初到渝南没有此地舆图,但这会儿远安镇内什么牛鬼蛇神都有,想搞一张舆图来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这不,只第二日清早黄山海就在客栈附近的茶铺里卖到一份渝南地区的山貌舆图,此外也听了一嘴北云山的消息。 》》》》》》》》》以下是防盗段落,四小时内更改,感谢大家的订阅《《《《《《《 万事开头难,这些经验都是需要每个人在事件中一步步累计出来的。 若是顾七每件事都需要亲历亲为去教导掌握,不止顾七的时间会不够用,商市内员工自身的能力也没办法提升。 很多时候管的太多,反而会起到反作用。 此消彼长,任何的人和事情再接触和发展的过程中都会形成双向的局面。要将一桩买卖做起来不难,难的是将买卖做大的同时,并用最合理的方式尽可能的让自己从团队细节决策中退场。 如果把一个公司看成一条正在远洋的巨舰,那么管理人就像是船长,只要能掌握最终决策,把握好大方向,能让这艘巨舰在最合适的航线平稳安全的形式就可以了。剩下的事自然要交给更合适并且专业的人去做。 很快钱四娘子便跟着刘娘子到了酱鸭的柜台前。钱四娘子来时已经看到了顾七,并没有上前打招呼,只是微微福了一礼,便先去与那商户攀谈起来。 “这位客官贵姓?” “免贵姓崔,生意人的人都叫一声崔三。你是这顾氏商市的东家?”崔三眯着眼打量了钱四娘子一眼,好奇问。 钱四娘子浅笑,道:“三爷说笑,我只是个管事娘子罢了。三爷是打算置办五十只酱鸭?是今日就要,还是分次来拿?” “今日就要五十只。”崔三笑笑道:“我也不瞒着你,我在隔壁望树镇开了一家食谱,前几日我家小子在街上听闻何松镇小旗村顾氏商市的酱鸭味道唯独,便打发了小厮到你这买了两只回去。 那日我正巧也在,便也跟着尝了半只,滋味确实不同,所以我便想着亲自来一趟。 今天先拿五十只,若是客人喜欢,我每隔两日就让人来你这里取一次。只是这价钱你可得给我让让。” 崔三做买卖贯来喜欢直来直往,有话直说,为此并没有半分隐瞒,就将因果都说了清楚。 第四百零七章 上白云寺 一 顾七她只想种田正文卷第四百零七章上白云寺一至于案情进展,在远安镇衙门整理归档上报给上属县衙后也跟着不了了之了。 顾七在城门开启当天夜里,夜探了驿站。 只一眼,顾七就认出来,那两人果然是两天前打扮成收粪水的农户进过那处宅院的那两个人。 驿站内无人看守,先开尸体上盖着的白布,两具尸体皆是浑身赤果,身上头上没有任何一样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年纪较大的那具尸体后脑勺上受到钝器重疾,身上其余部位没有多余伤口。 另外一具瘦高个运气就没那么好了,身上有多处匕首捅杀的痕迹,凶手或许是这人有仇,光腹部就捅了十几窟窿;光这样还不解恨,有两处明显有搅动的痕迹,肠子被尽数拉出断成数节。 另外此人身上除了匕首的伤痕另还有不少被拳打后的淤痕,一张脸更是被打的鼻梁断裂鼻,下颚骨歪斜。 就这样还能被判定是谋财劫杀? 远安镇衙门为了结案这敷衍程度也是一绝了。 - 不过案子结了,对于他们来说行事自然更方便了些。第二日一早,顾七带着黄山海几人去了北云山。 北云山地势不高,从山脚至半山腰处修建了车行的山道,这几年因无人清扫山道两侧杂草丛生,从原本可以同时同行数辆马车,荒废到如今只能勉强一人踏马而上。 白云寺就在北云山的山顶,山道行至半山腰处有一个废弃马棚,从前用来给进山的香客停放车马所用,从半山腰到山顶修的的石阶,只能徒步前行。 黄山海留了两个人看守马匹,自己跟着顾七上了北云山山顶。 - 白云寺破败许久,倒是山门依然保存的不错,顾七扣门后,缓缓半开的门缝内探出一个圆溜溜的小脑袋。 不过七八岁的模样,模样生的白净,此时略带疑惑的打量着顾七几人: “几位施主,为何而来?” 年纪小小,说话的口气倒是老成,黄山海闻言觉得好笑,便道:“你们这不是寺庙吗?香客来寺庙还能做什么,自然是上香求菩萨保佑平安罢了。” 小和尚歪了脑袋,只觉得这人说话也在理,便又将门拉开了一些:“那你们进来吧。” 顾七踏过门槛进院时忽的脚下一顿,侧耳便听到身旁的那个小和尚呢喃道: “师傅也没说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呀,怎么还有肥羊上山来。” “”这白云寺还真是精彩。 - 白云寺的主殿虽有些破旧,但打扫的却十分用心,顾七几人进来时,便见另外一个十来岁的小和尚正耐心擦拭佛像。 那名小和尚显然也没想到不年不节的,竟然还有香客上门,待与刚刚迎客的小和尚确认后警惕道: “几位施主稍等片刻,小生这便去请方丈过来。” “那就有劳小师傅了。”顾七行了半礼道:“在下途径此地,听闻过路的商客说起北云山上有一座寺庙十分灵验,便想上来替家中亲友求个平安。” 小和尚点点头:“这里便是主殿,一旁放着香烛,施主若是未带,自行拿取便是。” 第四百零八章 白云寺 二 顾七她只想种田正文卷第四百零八章白云寺二“多谢小师傅。”顾七从善自如。 倒不是她不想做戏做全套,诚然远安镇这两个月颇见繁盛之态,但也不过是刚兴起,只比着渝州府其他地界多开了几家足够吃喝住行的铺面,旁的就不用多想了,眼下远安镇城内连一家秦楼楚馆都没有,就更别说那些买香烛纸钱的礼佛店了。 好在,顾七脸皮足够厚,倒也没有不自在,道谢后便从一旁取了份香烛。又让黄山海替自己多拿了几份。 白云寺第一殿为弥勒殿,第二殿是天王殿,第三殿则是主殿大雄宝殿,里面供奉着三尊大佛,两旁是十八罗汉。 顾七不挑,见神拜神见佛拜佛,在一旁小和尚虎视眈眈的眼神下,让黄山海拿了半个香桶的香烛溜溜达达的走完了整个白云寺前殿。 小和尚的脸都青了:就没见过这么不自觉的香客,拿了寺里的香烛怎么也不知道捐点香火钱。拿了也就拿了,往常其他香客来也就取一两份,这人倒好,一取就是半个桶。 寺里的香烛存货也不多了,听师傅说这两年在渝州府根本就买不到香烛,这要被人拿光了香烛,寺里可亏大? “小师傅,整个白云寺就只有你们两个小和尚吗?这么大的寺院,你们两个小家伙平时打扫的过来吗?”黄山海好奇问。 不得不说,如今的白云寺虽然破败,但地界确实够大,且依稀还能看到从前的鼎盛。 小和尚撇嘴不说话:你们管得着吗? “唉,你这小家伙怎么不说话,嘴巴翘的都能挂上油瓶了。” 七八岁的小和尚,模样白白净净的,又是个圆溜溜的小光头,看着格外讨人喜欢。黄山海也是个皮性子,说着话还摸了一把小和尚的脑袋。 “你别摸我头!”小和尚气的捂住脑袋。 “我就摸,我就摸!”黄山海也是个混不吝。 “你!我去找师兄去!” 小和尚委屈了,到底年纪小沉不住气,转眼就跑没影了。 - 见小和尚跑远,黄山海收起了脸上的嬉皮笑脸,小声问:“七爷,这白云寺有问题?” “太干净了,不像是没人打理的地方。” 这么大的地界,光凭两个孩子可打扫不过来,便是再叫上几个成人为没法随时随地保持这么干净,这地方实在收拾的太规整了。 “那帮灾民和这个寺庙有关系吗?”黄山海好奇。 “不好说,北云山这么大,也不是只有这么一座白云寺。”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来都来了,总要见见那位主持的。” “也不知道这白云寺的主持在忙什么,怎么这么久都不出来?” “不是快到饭点了,许是正忙着做斋菜留我们吃午食呢。”顾七笑笑朝着庭院里的一处石桌椅走去。 春意正浓,从庭院的矮墙处往外看去,北云山的山脉错落有致别具特色。 确实是别具特色,这不就被人给刻在石桌上了吗。 刚才路过时,粗粗扫了一眼石桌上的纹样,只觉得有些新奇。 在石桌石凳上刻上吉祥如意的纹样并不稀奇,但在桌面上刻山形图就有些特别了,且又不是名山。 第四百零九章 后院的菜地 眼下对比院外的景致,再看这处山形图,顾七倒不再觉得突兀了。 还真是个有心人。 “带纸笔了吗?”顾七问黄山海。 “带了带了。” 黄山海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纸张和炭笔:“来时特意带了,就想着万一您要用上。” “挺机灵的,把纸放这桌面上,将桌面上的山形纹给我拓下来。” “七爷放心,这事我会。” 炭笔拓印的手法是小旗村训练营内的必备训练课程之一,黄山海已经不是第一次出任务了,对拓印之法熟悉的很。 黄山海小心翼翼拓印完山形图,将图纸收拢起来问:“七爷,咱们两在寺内闲逛也有小半个时辰了吧,怎么一个大和尚都没看有出来,他们就这么放心咱们俩? 等等” 黄山海突然四下看了看,紧张道:“七爷,你说会不会其实一直就有人在监视着咱们,只是咱们没发现?” “放心吧,没人。”顾七面色平淡。 这处院子十分空旷,四下有无人来往一目了然,再则以自己现在听力的灵敏度,百米内有无脚步声,呼吸声也是一清二楚,若是有人在监视,不可能不察觉。 除非对方用的是摄像头,可惜大康朝还没通电呢,哪里来的摄像头。 “那就奇了怪了。”黄山海有些迷糊:“要不然我去后院找找那两个小和尚去?” “去吧,若是看到人,就说本公子要捐香火钱。也想在下山之前见方丈大师一面,为。记住,说话客气些,不要和人起冲突。”顾七嘱咐。 “放心吧,七爷。我有分寸。” 黄山海领命后便向后院走去,刚刚小和尚被气哭跑回去告状时走的那条小路,黄山海有心留意,将路线记得清清楚楚。 没一会儿,黄山海便摸到了后院,出乎意料的是白云寺后院目光所及竟然是一大片菜地。 其实大多数寺院都有自给自足的习惯,在后院之类的地方另外开辟出一处菜院子,方便供应寺内平日里的吃用,只是一般寺庙的菜地也就几亩地,便是有特别豪气的寺庙顶多开出十几二十亩便也差不多了。 至于人数众多的寺院,自有专门负责采购的和尚去山下或者附近的村落采购这些。 可眼下黄山海见到的白云寺的后院外竟连通着一大片山地,这些山地开垦后,光菜地就有上百亩,更别说这些菜地后面还有一大片被竹篱笆隔开的地界,看不清楚种了些什么。 不是说整个白云寺就只有一个老和尚和两个小和尚三人吗? 那着上百亩的菜地是谁种的,又是种给谁吃的? - “施主,为何到后院来?” 黄山海正愣神,就见不远处的矮草屋内走出一个小小的身影,来人正式之前在正殿擦拭佛金身之后又与顾七二人说去请方丈,却迟迟不见回来的那个十来岁的小和尚。 此时小和尚面色肃穆隐隐含着怒意,显然对黄山海私闯后院十分动怒。 “我家公子见小师傅迟迟不归,便让我来问问。”黄山海嬉皮笑脸,全然当没有看见那小和尚脸上的怒意。 小和尚被噎了一句,自知自己刚刚的质问理亏,便又缓了神色道:“方丈师傅有些事情耽搁了,劳烦施主再稍等片刻。施主请随我去前殿。” “不用去前殿,我在这里等便是,免得小师傅再来回跑,多麻烦。” 黄山海是个跑镖的,南来北往什么样的事和人没见过,脸皮厚起来,哪里是一个十来岁都没下过几次山的小和尚可以比的。 果然,那小和尚脸色一僵:“施主,后院杂乱,还是请施主去前殿等待吧。” “不杂乱,不杂乱,不就是菜地嘛,谁没见过菜地呀,不碍事。”黄山海乐呵呵道,像是全然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一般。 小和尚的脸黑了,这厮怎么如此没脸没皮。 “怎么不见另外一个小小师傅呢?”黄山海哪壶不开提哪壶。 “空见,去帮师傅忙了。”小和尚答。 “原来那位小师傅叫空见,不知这位小师傅法号是什么?” “小僧空闻。” “空闻小师傅,我家公子想给贵寺捐些香火钱,也想问贵寺求一件平安符,不知方丈还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得空见我家公子一面?” 所谓伸手不打掏钱的金主。 一听眼前这人说要给寺里捐香火钱,空闻的脸色也好了几分,腼腆一笑:“师傅在诵经,还需要一炷香的功夫,不如施主随小僧去前殿。” “这”黄山海似乎还有些犹豫。 空闻心下着急,便又道:“另外一位施主还在前殿,总不好让那位施主一人干等着,小僧给两位施主准备了佛茶,两位施主不如品一品寺内的佛茶。” “确实不好让公子一个人等着,那就有劳空闻小师傅了。” “施主客气了,请随小僧来。” 空闻偷偷松了一口气,偏巧黄山海忽然转头将空闻的神色尽收眼底。 不过一片菜地,虽然这菜地的大小产量与寺内的人口的数目严重不符,但到底这里头藏着什么因果让寺内的小和尚防着外来的香客和防贼一样? 总不是怕山下人来偷寺里的菜吧。 黄山海想不明白其中缘故,却更加认定这座白云寺暗藏玄机。 - 白云寺的佛茶是白云寺和尚十几年前在北云山上种植的野山茶,后由寺内僧人炒制而成。这茶茶叶形状特别,香气持久,入口甘醇清爽,喝起来别有一番飘然欲仙的滋味。 “好茶!” 见眼前人没有追问其他,只一味夸赞佛茶的口感,空闻心头的警惕少了些许,脸上也挂起了笑意:“施主喜欢便好。” “不知贵寺这佛茶可外售?”顾七问。 空闻摇头:“从前寺内的佛茶,师傅会赠送给一些有缘的香客,只是这两年渝州大旱,北云山上的茶树也产不出多少茶叶了,如今寺内的佛茶都是往年的存货,数目不多,便不再赠与香客了。” “那倒是有些可惜了。” 顾七这话倒不算说虚的,这野山佛茶颇合她的口味,若是能带走一些倒也不算白走这一遭。 “施主如此喜欢,贫僧便赠施主半罐。” 第四百十章 不像和尚的和尚 抱歉,先发后改,晚点再看 “师傅!”见到来人,空闻眼里挂上了喜色。 来人年纪约莫四十出头,并没有一般中年和尚常见的圆润和善,反倒面容俊雅,眉目肃穆冷淡,一身寻常的灰色僧袍,若不是脑袋秃的一根毛都没有,就这大和尚仙风道骨的模样怎么看都不想是个慈悲为怀的得道高僧,反而更新是修身养性等着羽化成仙的深山老道。 “方丈大师。”顾七双手合十行了佛礼,虽然来人长得不像个老和尚,但整个白云寺明面上只有一个大和尚,左右不会猜错人。 “两位施主,抱歉贫僧方才有事耽误了,望两位施主莫要见怪,施主既然喜欢本寺的佛茶,贫僧这处还有半罐可赠与施主。” “那就多谢方丈了。”顾七笑笑招了黄山海上前。 黄山海会议,取出事先准备好的一张五十两银票道:“我家公子途径贵宝地,听来往的商客说北云山上的白云寺颇为灵验,便想替家中亲友请几方平安符,这五十两银子是公子捐的香火钱,望方丈大师能看在我家公子一片孝心的份上,全了我家公子的心意。” 五十两银子对于一些香火鼎盛的寺庙来说着实算不得什么,但对于一个只有三个和尚的没落寺庙来说,这些银子足够他们过上几年衣食无忧的生活了。当然前提是这白云寺里真的只有三个和尚。 五十两银子不多不少,是个合分寸的试水石。 中年方丈面色淡淡并没有因黄山海递出银票来,而露出几分多余的神色,倒是一旁的小和尚空闻眼睛一两,他之前见这两人衣着也并非是什么大富大贵的装备,便只当是两个过路的小商贩,便是捐香火钱也定多卷个百八十文,若是大方些能有个五两十两已是十分难得了。没想得这两人看着普通,出手倒是一点不含糊,足足五十两银子。这两年寺里已经很久没有来过出手这么大方的香客了,还不需要师傅诵经超度做法,只是求几个平安符。 这样的平安符寺里面的存货多的是,便是送出去十几个都不打紧。 空闻越想越觉得欢喜,没想得还真被空见师弟说对了,这两人是肥羊。 “师傅?”空闻小心翼翼看向方丈。 见方丈淡然点头,空闻便欢喜的接过了黄山海递来的银票,更没再计较黄山海趁机捏了他一把脸的举动。五十两银子,这么多,捏一下就捏一下吧。可惜空见不知道为什么北师傅留着后院了,要不然空见脸圆肉眼多,眼前这位施主看着欢喜说不准多捏几把又能多捐几量香火钱呢。 “施主请随贫僧来。” 白云寺虽然已经没落了,但各殿分工依然明确,而白云寺给香客准备加持平安符等吉祥物开光赠请的位置在法物堂内,此时一脸淡然肃穆的中年方丈带着顾七二人进了法物堂,取出平安符问顾七要了所要赠送之人的生辰八字书写后,诵经开光加持的手法。 顾七可不通佛法,自然也不清楚眼前这个大和尚的手法正不正宗,不过瞧着熟练的模样到也不太像是伪装的。 第四百十一章 试探 “方丈大师,贵寺可有斋饭供应?” 平安符的加持用不了太长时间,得了平安符顾七二人作为香客便不方便再多留了。如此,自然要再寻一些事情。 “寺内只有贫僧和两个弟子,平日里便也只简单做些素斋,怕是不合两位施主的口味。” “无妨的,我们这些走南闯北的商客,行商时能填饱肚子便足够了,没那么多讲究。” 顾七微笑,这顿饭左右是赖定了。 “敢问方丈法号?” 方丈沉默了片刻,道:“平僧法号觉明,既然两位施主要在山中留斋,便再稍等片刻吧。” - 一炷香后,空闻和空见两个小和尚陆续端着几碗素菜进了斋堂。一大盆的粗粮窝窝头,一盘安南草,一盘马齿苋都是渝州常见的野菜。 “两位施主,寺内佐料不多,菜食口味偏清淡,望施主不要介意。” 觉明的神色依然淡薄肃然,一派仙风道骨,勘破红尘的神仙模样,仿佛刚刚撸起袖子在小厨房里做菜的换了一个人一般。 趁着两个小和尚的视线不在餐桌上,黄山海偷偷给顾七使了个眼色:“七爷,这斋饭咱们能吃吗?”会不会下毒呀,那和尚怎么看着不像个好的。 “放心吃吧。” 下药是最低级的手段,寻常也只有地痞流氓、黑店、贩子等群体喜欢用个这类下三滥的法子。 这种手法对普通人有奇效,但对跑江湖经验丰富的人来说就有些鸡肋了。 成功率不高,且一旦被戳破便等于将所有的阴谋都转成了阳谋,等于是把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完全暴露出来。但凡是有些谋划的需要深藏的地界都犯不着用这种得不偿失的法子。 若这白云寺真的用的是下药的法子,那便不过是一处最普通不过的深山黑寺,反倒不需要自己这般费尽心思的留意了。 见黄山海神色里还有担忧,顾七笑笑伸手取了一个窝窝头咬了一口,这窝窝头虽然是粗粮,但用的并不是陈粮,入口是粮食特有的香醇滋味。 看来这位觉明大师的手艺很不错,另外这白云寺也并没有外头说的那样日子过的惨淡。至少这窝窝头用的粮食质量比远安镇里街边食谱内用的粮食还要好些。 “咦,这盘马齿苋鲜嫩的很,如今渝州境内已经有长得这么好的野菜了?”黄山海见顾七已经动筷,便也大着胆子开吃,这一吃还真觉得觉明大和尚的手艺不错。 “马齿苋和安南草都是两个小徒今早在后山采摘的。北云山南原就有一处山泉,加之这几月渝南雨水颇多,山上的野菜便长得格外好些。”觉明淡淡道。 “原来如此,这么看北云山是块风水宝地呀。”顾七笑道。 黄山海接口:“可不就是风水宝地嘛,我刚刚看到寺里后院种了不少菘菜,一颗颗的长得可水灵了。” “寺里后院的菜地是建寺时就留下来的,这两月贫僧见渝南雨水颇丰,便特意下山找了来往过境的商客换了些绿菜的种子,许是佛祖怜悯苍生苦难,这些绿菜倒是没有多费心思便长得不错。” “都是觉明大师自己种的吗?我看数目委实便不少呢。”黄山海继续试探。 第四百十二章 因果 “两个小徒年岁都不大,只贫僧一人也种不了这么许多。” 觉明面色坦然,连语气都没有半分变化:“山下村子里有几位常来寺内礼佛的施主,前些日子专门上山帮贫僧一起种的。 不止是后院的那些菜地,其实寺院后山也开辟出了几块新地刚种上粮食。” “没想到北云山下的村民竟如此良善。”顾七的脸上适当的露出几分诧异。 “师傅通晓一些岐黄之术,往年进山礼佛的村民有些头痛脑热的,有时候师傅会帮着看看,寺里也有些山里采来炮制好的药材,为此才与山下的村民交好。”空闻解释。 “原来是方丈大师慈悲为怀,这才有了山下村民黄雀衔环、知恩图报。” “师傅可没有想山下的村民报恩。”空见嘟嘴,在一旁接口:“师傅说,咱们寺里的田地有佛祖保佑,种什么都长得好。 如今有了雨水,咱们就多种一些,等长成了便送去山下分给山下村民,此为因果。” “这两月里,山下的几个村子也都种植了粮食蔬菜,只是长势不如寺内的好些,既然贫僧能尽一份力便多尽一分力。” 顾七点点头:“大师说的是,此举大善也。不过如今渝南已是苦尽甘来,大师也不必过于操心。只是我听说渝中那边的情况似乎不太好。” “施主准备去渝中?”觉明问。 “早几年家中在渝中和渝北都有些产业,只是这几年慌了一直没人来打理。前些日子听说渝州的情况好些了,家父便叫我来渝州看看情况。 这两日刚到远安镇,倒觉得远安镇如今颇为繁荣,只是昨日里听其他去过渝中的商客说,渝中大半月前遭了水患,情况竟是似比从前还要糟糕。至于渝北,倒是一直没有打听到能用的消息。 今日既上了北云山,见了方丈大师,便也想着,方丈大师能与在下指点下迷津,此去渝中可能顺遂。” 觉明抬头面无表情的看向顾七道:“施主是有大福之人,此行自可放心去便是。” “大师的意思是,在下此行无论是去渝中还是渝北都可顺遂?” “自是都可顺遂。” “无论是去何地?”顾七又试探一问。 觉明抬头,深深的看了顾七和黄山海两人一眼,眸色幽深:“自然。” “如此便多谢大师吉言了。”顾七浅浅一笑,便不再提及此事。 - “七爷,那老和尚的话能信吗?”下山的路上,黄山海犹豫了片刻,还是将心头的疑虑问了出来。 顾七笑笑:“明觉大师既然这么说,自然就不怕有人去山下查。” “七爷的意思是真有村民上山帮着白云寺种地?” “自然是有的,许还不是一个两个。等那些绿菜粮食丰收了,明觉也定然会叫人送到山下村子里去。” “那就是说老和尚没问题了?” 顾七摇头:“这可就说不准了。” 黄山海有些茫然:“七爷,那咱们还要查白云寺吗?” “查,为什么不查。今日你拓印下来的山行图,下山后照着多绘制几份。” 第四百十二章 第二桩人命 顾七她只想种田正文卷第四百十二章第二桩人命回到客栈,见一楼大堂,坐了不少面生的商客,顾七叫来客栈跑堂的小二一问,才知道今日白日里,城里又出了一桩命案。 死者是个外来的商客,四十出头的年纪,就死在隔了一条街的同福客栈。眼下官府的人正在同福客栈里查案,至于一楼大厅里的食客则都是也原先准备在同福客栈入住的新客,这会儿客栈是不能进了,一时又找不到其他住处,便都就近来了远安客栈。 远安客栈空余客房的不多,自然提供不了这么多人入住。只眼下还是大白日,暂且提供个桌椅上些茶水点心倒也是个赚头。 顾七让小二给自己几人寻了一处角落的位置,上了茶水,方才留心起周围几桌食客的攀谈。 “这好好的,怎么就出人命了。” “听说人就死在客房里,都死了两天了,要不是今早客栈伙计算着退房的点去敲门时发现门是从里头锁上的,偏偏里面又没有动静。以为人已经提前走了,这才叫了掌柜的去开房门。哪成想一进去就发现人出事了。” “人死了两天,难道没有味道吗,住隔壁的人也不知晓?”有人奇怪。 “我听说是被人割了喉咙,一刀毙命的,也不只是因为什么,那刀口极细,尸体上都没见多少血,这才没有血腥味散出来。” 同福客栈案发时,不少人都在现场围观,因为很多细节在衙门的官差到来前就传开了。 “不是说,是外来的商客吗,就没有同行的发现他已经失踪了两日?”黄山海听了一嘴,也忍不住开口问道。 “也是那人倒霉,据说他们一行足有十来人,做的药材买卖。知道镇东头那家新开的保灵堂吗?他们就是来给保灵堂送药材的,买卖两日前就谈成了,其他同行的人买卖谈完就走了。” “其他人都走了,怎么就他留下来了?”黄山海更奇怪了。 “这事我还真听过一嘴。”另一人接话:“死的那人瞧保灵堂生意好,便也想在远安镇开一家药房;早几日便托了牙人在找合适的铺面,许是铺面还没定下来,这才单独留在了客栈里。” “那现在凶手抓到了吗?” “哪那么快,前几日那桩命案最后不也不了了之,我瞧这会的也多半查不多凶手。”有人不屑的吐槽。 远安镇的衙门是什么水准,大家伙都心里有数,便是刚来镇上的商客,但凡打听过消息也就一清二楚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 衙门里的事,自然不好随口胡说,若是一个不小心被有心人捅出去,搞不好就得惹祸上身。 常年走南闯北的人,都是人精,这点道理谁都懂。 另也有些谨慎的人开始担心起自己这次渝南之行的前途来。远安镇是进渝南边境的第一站,治安就如此不好,好好的在城里住个客栈都能被人抹了脖子,若再往里走,且不风险更大? - “七爷,今日同福客栈死的那个,您说和前几日那两个有没有关系?”上了二楼后,黄山海小声问顾七。 第四百十三章 谈感情伤钱 顾七她只想种田正文卷第四百十三章谈感情伤钱顾七摇摇头:“不清楚,目前没有明确的证据指向。” “依我看,就说劫杀。 前头不是有人说那商户身上的钱袋子都被摸走了吗?定是那商户去找牙人看铺面时露了财才被匪徒盯上的。”宋大贵道。 “死者是被一刀封喉,留下的刀口细窄,且未出现大量血迹,你觉得有这个身手的人,会只是个普通图小财的劫匪吗?” “这么说,动手的是个江湖高手了。”黄山海眼睛蹭亮。 宋大贵有些讪讪:“许是死的那个商客身上带了大量钱财呢?” “财帛动人心,这点倒是不假,有足够的利润,便是江湖上顶尖的高手也请的动。不过若那人真的在身上带了大量钱财,就不会只孤身一人留在远安镇了。” 如今能在渝南出入的行商,哪一个身上没带着足够引动宵小之辈的钱财。 但若是要仅凭这点进货出货的银钱就想要诏令身手上乘的江湖客出手却是无稽之谈。 如此,今日死在同福客栈的商客显然其身份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至于是不是与那些控制灾民的幕后黑手有瓜葛 渝南现在局势复杂,各路人马齐齐下场,倒是一时间难以判断。- - 入夜前,客栈小二再一次送来了一碗葱花素面,顾七面色平常的吃完素面。等到酉时初,小二照例来收碗筷时,却见桌面上另放着一串铜钱。 跑堂做事的小二惯来都是精明的,这一看便道:“客官,还有何吩咐?” “你去与做面的那位讲,明日辰时,在下回请他吃茶。” 顾七拨动着手里的平安福,既然已经碰到了,显然想避也是避不开的,再则该避开的也不应该是自己的人手,倒不如将事情摊在明面上谈。 谈的拢,自是双赢,谈不拢,便要了账两清。 - 夜里,黄山海将拓印好的山形图复绘了十余张,送到顾七手里。顾七留了原版和两份复绘图,在剩余的的复绘图上加了点料。 每一张都很相似,每一张又都有所不同,倒是将远安镇附近大大小小的山脉都碰瓷了个遍。 黄山海不解:“七爷这是打算做什么?” 顾七笑笑:“这些你叫兄弟们收着,等过两天找机会送出去。” “送到谁手里?” “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打听,遇上了便送就是。如今就先收在手里,别漏了风声。” - 翌日,辰时。 客栈外的小茶摊上,风清喝着茶博士刚刚送上来的大碗茶,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显然并不太喝的惯这种街边粗茶。 顾七坐在对面,自顾自的吃着刚刚从一旁的食谱上买了的一盘肉包子和一碗豆浆。 “你昨日托小二带话说的请我吃茶,就是吃的这个?我可是空着肚子来的。”风清抚了抚眉梢无奈问。 “不然呢?”顾七没抬头,将剩下的豆浆一口喝完:“我说请你吃茶,可没说请你吃朝食,想填饱肚子自己话银子买去。” “阿七,你这便是一点情分也不留?” “什么情分,四千两银子的赖账情分?” 第四百十四章 给得起银子的都是大爷 顾七她只想种田正文卷第四百十四章给得起银子的都是大爷“” 风清沉默了片刻:“当时确实是事出有因,并非有意欺瞒。” “我对你的事情不感兴趣,今日来找你,便是有一桩买卖要与你做。”顾七解决完剩下的包子,又问茶博士要了一碗粗茶,润了口。 “什么买卖?”风清诧异。 “一张图,或许对你来渝州之行有用。” 风清眸色收紧,压低声量问:“你知我此时来渝州所为何事?” “我说了,我对之前你的事情不感兴趣,对你之后要做的事情也不感兴趣。不过我既然人在渝南,渝南这里有些什么风吹草动自然也不可能瞒得过我手底下的几双眼睛。” 说着顾七从怀中取出一卷图纸扣在桌面上:“眼下只问你,这张图你要不要,三千两银子,钱货两清。” “既然是谈买卖,我总要先验下货吧。”风清道。 顾七伸出一指将图纸扣住:“我知道你记性好,不过一份山行图看过了便不值钱了。三千两银子,要,图现在就给你,不要便算了。” 风清收拢神色,眼神幽深:“我又如何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做买卖哪有没有风险的事情,是真是假全看你愿不愿意赌这一把。” 顾七笑了笑:“如今的远安镇内各路牛鬼蛇神齐聚一堂,有的是人对这桩买卖感兴趣。你放心,相识一场,我不做强买强卖的生意。” 风清面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握着茶碗的手紧了紧。 山行图,竟然是一份山形图!看来她果然是查清了渝南的动向。 “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银票。”风清道。 “你的人品已经不足以赊账了。” “” 风清觉得自己有些牙疼:“你且再等上一盏茶,我的随从等下便会将银票取来。” “三千两的消息钱,还有四千两的前债,诚惠统共七千两,让你的小厮莫要拿错了数目。” “”风清觉得自己牙更疼了。 - 换了身份换了脸,果然连身上的家当都不同了。 顾七等了不足一盏茶的功夫,便见跟着风清身边那个书童送来了一个木匣子,同行的则是那个身手了得的护卫。 “公子,你要的东西。”书童将木匣子送上桌,等退下时却一脸好奇的偷偷打量了顾七一眼。 “匣子里有一万两银票。”风清将木匣子推到顾七面前。 顾七挑眉:“你可不像这么大方的人。说吧,还有什么事情?” “另外的三千两银子买断你的这份消息,我不想有其他人拿到同样的图纸。 另外”风清沉默了片刻,看向顾七的眼神多了几分意味不明:“我希望你带着你的人离开远安镇?” “前一条,倒是无妨。既然这张图纸给了你,除了你我之外自然不会有人拿到第二份一样的图纸。 不过你想让我的人撤离远安镇怕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你因知道远安镇是南首几个州府进入渝州府的必经之地,今日这桩事我可以不掺和,不过我手底下另有些买卖在渝州,两州之间少不得要来往,远安镇这地界可不是我有心想避开,就能避开的。” 第四百十五章 给得起银子的都是大爷 二 顾七她只想种田正文卷第四百十五章给得起银子的都是大爷二风清蹙紧眉头:“至少三个月,在入秋前,你的人不要插手远安镇的事情。” “放心,既然收了你的银子,三个月内远安镇的事情,我的人必然不会插手。 不过四海镖局的车队,每五日便会从渝南过境一次,我会让人嘱咐下去,过远安镇时尽可能的不留宿,这是四海目前能做到的最大的让步了。” 见风情神色复杂似还有话要说,顾七又道:“你若不想四海的镖队过境倒也无妨,至少这三个月他里每趟镖损失的银子便只能让你来偿还。 一趟镖车来回,扣除人力货物,从江州府送到渝中渝北,少说也能尽赚七八百两银子,多时数千两也不算什么。 你这一停就让我的人停三个月不做买卖,镖局账面至少损失的一两万两银子。你若愿意将这银子出了,我便是带着手下一大帮的兄弟三个月内闭门谢客也是无妨的。 不知这位公子爷可带足了银票,手下等着吃饭的人多,小本买卖,概不赊账的。” - “”风清抿紧了嘴,没有在说话。 这次出来扮演的身份不同,如今他手里倒是不缺银子,可这不缺也没有随随便便就能拿出几万了的道理来。 此时来渝州他随身也就带了两万两的银票,刚刚便已经拿出去了一万两,若再将剩余一万两拿出去,剩下的事情便也不用做了。 “你这人怎么如此信口胡言,我家公子不让你插手远安镇的事,自是为了你好,你不感激也就罢了竟还想要敲诈我家公子的银两。” 一旁的书童原还想不明白公子怎么突然让自己取了这么多银两出门来,却不想竟是要送给眼前这人。 偏生这人还不领情,拿了一万两银子竟然还想着敲诈公子几万两。书童有些气不过,这说话的口气自然也不好听。 顾七放松了肩颈,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斜眼打量了那书童一眼,笑道:“许久不见,风先生的牌面倒是越来越大了。 只是手下人的规矩可没教好。什么时候能说话,什么时候不能说话都想不明白,带到渝南这种地界来,只怕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 “阿青,莫要胡说。给顾掌柜道歉。” “公子,明明是他” 风清冷了眼,严厉道:“阿青!你若再敢胡言乱语,我让柳叔现在就送你出渝州。” “是,公子。阿青不敢了。”叫阿青的书童神色郁郁,倒也不敢再出言不逊,只不情不愿的朝着顾七赔礼:“顾掌柜,刚刚是小人胡言,望顾掌柜不要介怀。” “宰相门前七品官,风先生面前的人,在下可不敢得罪,又如何能介怀;怕不是还要感恩戴德才是。” 顾七喝着茶,一点要装大方的意思都没有,将不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风清叹息一声,侧身嘱咐:“柳叔,你先将阿青带回客栈去。” “少爷!”阿青想求情,可又不敢。 那叫柳叔的中年护卫皱紧眉头,他自然是听公子的嘱咐,也没有要给阿青求情的意思。 只是公子面前的这人功夫不弱,且看着似乎和公子有些矛盾;若是自己轻易离开,且不是至公子安危于不顾。 第四百十六章 重回临平镇 顾七她只想种田正文卷第四百十六章重回临平镇风清知晓柳护卫的顾忌,便又嘱咐了一句,“我与顾掌柜是熟识,柳叔带阿青放心回去便是。” “是,公子。” 柳叔不再多说,见书童阿青还在磨磨蹭蹭便干脆一手将阿青的后领子牵住,提着便走了。 见两人走远,顾七轻笑:“你这护卫刚刚什么眼神,是怕价钱谈不拢,我会宰了你?放心,四海做的是正经买卖。” 风清无奈一笑:“阿七又在玩笑了。” “别叫那么肉麻,咱两也就是谈了两桩不算愉快的买卖的关系,风先生还是叫我顾掌柜吧。” 风清觉得嘴巴有些发苦,只是这会儿也不好再说什么旁的话,便问:“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远安镇。” “既然图纸已经给你了,钱货两清,四海的人明日一早便会撤出远安镇。”说罢顾七起身拿走了桌面上的木匣子: “多谢风先生的慷慨,在下就不打扰先生的大事了,后会无期。” 风清起身,沉默了片刻:“那便祝顾掌柜一路顺风,前程似锦。” 顾七离开,走出数丈后方才伸手摆了摆:“借吉言。” - 翌日,清早。 顾七带着四海镖局的人如约撤出了远安镇,只是一行人行至临平镇时却停了下来。 - 临平镇距离远安镇不过几十里地,如今借着远安镇的繁华,临平镇也日渐繁华起来,再不是半年前,顾大年带着刚刚穿越不久的顾七逃荒到临平镇时所见的萧条光景了。 一行人熟门熟路穿过热闹的主街拐进一条僻静小巷,小巷的尽头是一处大宅院的后门。 后门的样式并不起眼,惹人注意的是后门边上有一棵两人粗的老梧桐树。 这老树前头遭了大灾,大半的树枝都枯了,只有一处生出新枝发了嫩芽,不过寥寥几片,翠绿翠绿的,朝着向阳处,显得生机勃勃。 老梧桐树的边上有一口百年老井,井口处刻着一个大大的周字。 黄山海将马交给一旁的手下,亲自上前扣门;三声轻扣,只最后一声用了些力气,如此规律的重复了四五次,就见有一灰衣管事开门迎了出来。 那管事显然也是认识黄山海的,一见便笑道:“是黄兄弟来了。赶巧了,大爷昨日刚到宅子里,如今正在书房呢,我去禀一声,就说黄兄弟过来了,大爷定是要见你的。” “周管事先不忙。”黄山海说着侧开半个身,将身后的人让了出来:“劳烦您禀一声,就说我家七爷也来了。” “是顾大掌柜?” 周管事惊讶,等看清黄山海身后的人,忙又笑道:“真是赶巧了,刚刚我家大爷还问起顾大掌柜,准备让小的叫人去给顾大掌柜传个信。没想到顾掌柜这会儿就来了。” 周管事将一行人迎进了花厅,上了茶水,又叫小厮去传话。半盏茶的功夫便见周璃带着几卷账目走了进来。 周璃将卷册往顾七身侧的茶桌上一推,笑道:“昨日我来时,知你在远安镇,正想着要不要叫人去通知你一声,没想到你到先来了。 这些都是这几月何松镇那边四海镖局的账目,我已经过了一边,你也一同看看。” 第四百十七章 有人想挖墙角? 顾七她只想种田正文卷第四百十七章有人想挖墙角?“上月里镖局又开了三条南下的镖线,以中短线程短镖为主;也做长线,跑的不多,主要是帮来江州中转的皮货商将今年新收拢的皮货送到江南各州郡。 江南的那些皮货贩子喜欢在入夏前收购北边来的新皮货,这会儿价格低,货色也不差。囤到入秋后以此出货,风险小,利润足够丰厚。 皮货贩子手里银子宽松,出手也大方,只要四海能将皮货按时送到江南,给的压镖银子也能比走其他镖货多出四成。上个月里光押送皮货的单子就入账了两千两。” 顾七翻看着账目,周璃便在一旁品着茶水,时不时说上两句何松镇的近况,也算是给账目做了些补充。 “这么好的买卖便是放在江陵郡怕也是被各大镖局抢破脑袋的肥肉,怎么就跑到小小何松镇上来了?” “也是运气。上个月里江陵郡几家镖局闹出了点是非,有些商户谁也不敢得罪,又怕惹上麻烦便干脆将单子转移到下首各个镇县另找镖局。 其中有一家做奇石买卖的,与刘氏布行的刘孝元相识,起头这单生意是刘孝元介绍过来了的。 之后做皮货的几个掌柜则是和奇石行的东家相熟,这一带二,二带四的,生意便也多了起来。” - 刘氏布行在何松镇是数一数二的老商户了,不仅名下有数家零售为主的布行,也有专门的织布坊和染布坊;且刘氏布行并没有将生意扩张到其他地方的打算,加之刘氏另有自己的车队负责零碎进货,因此平日里也没有什么生意与镇上的镖局往来。 不过刘氏布行虽然没有生意与四海镖局往来,却有实打实的买卖在和顾氏商市以及新建成的顾氏商业街有利益往来,从前段时间钱四娘子随镖送来账目副册可以看出,刘氏布行在顾氏商市这边的柜台生意越老越红火,因刘氏主打的就是中低端的布匹,质量好,花色多,且价格也实惠,深受小旗村附近几个村子百姓的欢迎,这两月的销量一度要超过周氏布行许多成,之后刘孝元乘胜追击,又在顾氏商业街开了专门的中低档布料零售和批发专卖,主要的推销人群却正是那些闻讯专门跑来顾氏商市批发烟草茶饼的南北行商,这些人不走零售路子,走的都是小量的批发稍货模式,见刘氏布行的布匹利润足够便也愿意走时顺手带上几十上百匹的布料,沿路转手贩卖。 这一手转型,着实是将刘氏布行原先预留的库存清了个六七成,也让原本已经岌岌可危的刘氏织布坊又重新红火了起来。 虽说本就是分成制的买卖往来,但刘孝元记得顾氏商市带来的好处。再得知顾氏又做了镖局买卖后,便也愿意做人情,将身边熟识的商户介绍给四海镖局。 “其实刘孝元带这桩生意也不全然是为了卖顾氏商市的人情。”周璃补充道。 顾七拿开账目,思索了片刻问:“是为了钱四娘子?” 周璃点点头:“依我看,刘孝元是打算挖你的墙角了。” 第四百十八章 扩大药材生意 顾七她只想种田正文卷第四百十八章扩大药材生意顾七觉得有些牙酸。 她倒不是反对钱四娘子开第二春,刘孝元为人不错,刘氏布行又家大业大的。 听说刘孝元的原配身体不好,去了有些年头了。只要钱四娘子自己愿意,且刘孝元是真有心娶钱四娘子为继室,而不是只想着为纳妾,顾七自然是不会反对的。 不过钱四娘子如今掌着何松镇第一家顾氏商市的生意,就连后续顾氏商业街商业广场的管理也都是有钱四娘子一手负责的。 要是钱氏真的被刘孝元挖了墙角去,对于顾七来说也不仅仅只是损失了一个得力干将那么简单,自己近期是回不去的,要是钱四娘子心思散了,很可能导致何松镇那边的生意一下子没了主心骨。 再说让钱四娘子出嫁后继续掌着顾氏的生意显然也不合理。 如今的商业模式总归是后世不同。 刘氏布行本身就做的是大家族式的生意,刘氏的当家主母成婚后若还出门替别人家掌管买卖 不说抛头露面这些虚的,就说钱四娘子婚后依旧能为顾氏矜矜业业、殚精竭力,在外人眼里总归不好看,刘氏那边的一大家子心里也不会乐意。 刘孝元更不用说了,谁能舍得放这么一个得力贤内助出门。 - “你也不用过分担心,钱四娘子终究是你的人,她的卖身契还在你手里呢,刘孝元想要挖人也没那么容易。”周璃劝慰。 顾七笑着摇头:“钱四娘子若真想清楚了愿意跟着刘孝元,这张卖身契我强留着做这棒打鸳鸯的恶人也没什么意思。只是我没想过会这么快罢了。 再说了我在小旗村可留了一大帮子的兄弟,旁人不说,刘勇就是极好的。钱四娘子那么多的选择,怎么就和刘孝元对上眼了。” 周璃失笑:“姻缘的事情哪里就能按照常理来说的,再说了依我看如今刘孝元虽然有心,钱四娘子也未必愿意。” “这事只能随他两自己了。 不过你倒是给我提了个醒,何松镇那边我得再培养几个得用的,总不能就钱四娘子一人撑着,若真有了事确实麻烦。” 想起这个,顾七只觉得头更疼了。 摊子铺大了,花银子雇人容易,但想要招用到人品过关能力又强的管理型人才委实不容易。 “这事急不来,实在不成,你便在渝州这边培养几个,到时候调去何松镇便是。”周璃道。 顾七闻言头更疼了:“渝州这边的情况复杂,光在麓山郡那边我能用的人手都不多。要不然你先借我几个用用。” 周璃嗤笑:“你想的倒挺美。” 顾七挑眉:“渝州这边可都是四海的生意,挂着的也是四海的名头,不是顾氏的名头,莫不是你往后四海里占的分成不打算要了?” “我这不是来了么。不仅我人来了,知道麓山郡缺大夫,这次我还给你带来了两个大夫过来。” 顾七一听这事就来了精神:“麓山郡那边确实缺大夫,也缺药材。四海这一月里除了粮食运送最多的就是药材,可惜麓山郡太大了,光四海这点量不足以支撑整个麓山郡的药材用量。 渝中这个月里接连大雨水患,便是如今还未生时疫,可因遭灾生了风寒的人数每日在递增,这药材数目便更加不足了。 依你之见,我们要不要干脆在麓山郡做些药材买卖,或是医馆的生意? 其实也不止麓山郡,整个渝中的情况都不太好,要是此时我们有足够多的药材进场,这桩生意稳赚不赔。” “周氏没有做过药材,医馆自更不用说了,没有传承的话,想做这桩行当可不容易。 不过我私下里熟识的几个行商里倒是有一家专门做药材买卖,姓曲,曲家祖上出过太医,不过已经是前朝的事情了。 如今曲家虽说已经没落,曲家的嫡系子弟里也没有专门行医的人,但到底是家学渊源,另外曲家在江州府几个郡的药材买卖做的都不错。 我与曲家的关系寻常,周氏与曲氏的生意往来不多,倒是曲家这一辈的老三从前是我同一个学堂读过书的,关系还算亲近。 你要是真心想在渝中做药材买卖,也能接受再叫个人进来掺一股,我就把曲老三一倒拉进来做这桩买卖。 到时候有曲老三把关,药材采购的数量质量自不用再担心,就是坐堂的大夫那里,以曲家的人脉,只要咱们出的起银子,想送几个过来也不难。” “如此倒是好事。” 顾七从来没有想过做什么生意都一人站独股的意思。 顾家祖上几代贫农,就没有出过像样的生意人。自己就不说了,又是个半路魂穿的,在这个地界要身份没身份,要人脉没人脉。 若只是做点小本买卖养家糊口不饿死倒也不难,可眼下逐步的将生意做大,手底下要养活的人越来越多,那么随之而来暴露出来的问题和弊端也就越发明显了。 人手不足的问题只算其一,还不是最麻烦的。 真正麻烦的就是可着手的人脉和资源都有限,偏偏这两样东西都是需要漫长累积的过程。 家族式生意之所以能在漫长的历史商河岁月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自是有其形成的原因和好处。 但就是对生意成败的经验,可着手的资源和人脉都不是一般刚入手的新人可以比较的。 简单来说,这些家族里即便之后的儿孙辈能力稍有不足,只要不是过分拉跨,光凭借祖辈积累的关系网就足以将生意做平顺了。 这要是换成毫无门路真正白手起家的新人来说,光是一个试错率就足以将80%以上人拦出门外。 这一点对于新手来说或许不公平,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绝对的公平,毕竟这些家族所拥有的的一切都是经过了的几代人的累积。 用一句不算好听的话解释,富三代不管努不努力,至少人爹妈,人叔伯,人爷爷奶奶、太祖宗们都努力了。 这些都是体外话,顾七将账本放到一旁,问:“真要做这庄生意,起步光银子的投入至少得上万两,要不要叫曲三的人来渝中看看情况再定?” 第四百十九章 搅浑水 顾七她只想种田正文卷第四百十九章搅浑水“他怕是没这个精力过来。曲家家大业大的里头也是一堆烂摊子。 曲三是六年前成家的,到今年开春才另外在外头开了宅子打算搬出去单过。这会儿正是忙的时候,偏巧他夫人今年怀上了,还是头胎,曲三乐的和什么似的,连门都少出了,估摸着脱不开身的。” “那你便将这里头的事情和曲三爷好好说说,渝州的情况也要细说,好的坏的,总要让人心里有数。” “放心吧,我与曲三多少有些交情,总不至于坑了他,再说了曲三也不是个憨的,生意上的事情他门清。” 顾七点点头,没在就这个话题上多言。 曲三的生意做的怎么样顾七不清楚,但周璃是个老狐狸了,左右不会拉个不靠谱的进来让自己的生意垮台。 想了想顾七又道:“到时候麓山郡内要预留出多少铺面,你这里先定下来,我去叫人安排。 若是曲家的药材足够多,咱们想要在渝中抢占先机,只麓山郡一处有铺面恐怕不够,渝中的其他几个郡城也得先去探一探门路。” “这点倒不麻烦,除了麓山郡,我已叫人半月前在渝中范围内的其他四个郡城收了数个铺面,到时候药材送到渝中,只管让麓山郡的人手接着,再以此分送到周边几个郡县便是,我会些留人手再其他郡县给你搭把手。” 顾七挑眉:“看你这意思,怕不是早就惦记上了。” 周璃笑:“倒也不算。 渝州现在就是块肥肉,渝南的地界人马太多,不好做事。渝北那边行脚帮的人盯着呢,也不是我们能下手的。倒是渝中这块,不上不下的,能活动的余地也多。 眼下渝中的铺子左右是便宜,多拿几个也不碍事。 说来,我手里拿到的也不算多,其实渝中几个郡城的铺面田地早在数月钱就有被几家商行盯上了。 好在渝中的地界够大,那些人许也是觉得渝州的情况在当时来说不算明朗,因此收拢这些产业时留了几手,手段倒也不强硬。” - 手段自然不会强硬,毕竟那些人身后站着是临杭刘家。 麓山郡的这位刘大人是个挺有意思的人,心思细,手段也有,最爱惜羽毛,但又不是真的行事板正。 求人办事,该给人好处的就要给人好处,有来有往,关系才能长久。 只不过为了不让自己的身上沾了膻腥味这位刘大人有意避嫌,刻意的将其管辖下的麓山郡给空了出来,倒是白白让自己捡了便宜。 这些消息是这段时日里手底下人零零散散的从旁出收拢来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强,刘守正做事谨慎,临杭刘家派遣过来的管事人做事未必就这么周到了。 说到底渝州的地界还不足以让临杭刘家提起多大的心思,不过是当装能赚钱的买卖罢了。 再说了插手渝中田产地产的也不只有临杭刘家的人,另还有刘守正的岳家,这活动的人一多消息自然就兜不严实。 不过这些事不好放到台面上明说,因此顾七也没继续这个话题,只问:“之前你让我给你买的麓山郡境内的田产,田契我让随行的镖队带去了何松镇,你可拿到了?” “来之前便拿到了。”周瑜点头,又道:“这次我来渝州会在临平镇住上半月,你若有事可以让人道临平镇来找我。” “家里的事?” 顾七记得临平镇的这处周氏大宅就是周家本家的老宅,算的上是周氏的根基所致。 周璃笑了笑:“一半一半。 那些人撺掇这老爷子收了我在江陵郡的产业,老爷子心里有愧就将渝州府这边的一些田产过到了我手里。 族里的人之前是觉得渝州没救了倒也没拦着。如今这不是又听到了风声,说是渝南这边起来了,那些人的心眼也跟着活络了,又想着将渝州的田产要回去。 只是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就是他们想,老爷子也没那个脸面再问我要。 不过老爷子到底留了一手,周家在渝州府旁处的田产如今都在我手里,只临安镇这边的铺面和祖宅还在老爷子手里,说到底这是是家中的祖产,老爷子原是想留个念想,倒是给那些人给留着了。 如今老爷子年岁大了,身体不爽利也不爱出来走动;至于我那些个叔伯们,贼心眼不少,可惜胆子却小了点,有心往渝南这里来掺一脚,可又怕出事。 这不,就又把我这个干惯苦力活的给推出来了。” “他们就不怕放你一人过来,做手脚?”顾七笑问。 “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天下就没有那么好的事情。我家里的那些叔伯兄弟们,贪是贪了些,倒也不都是傻的。 老爷子心软,又知道我拿老爷子没办法。只要老爷子还能吃能睡一日,总少不了他们的。” 顾七忍不住嗤笑:“你就是个劳碌命。” “可不是,这两年我也时常想着活的这么累,等手里的产业够用,便自己一个人寻个地方过逍遥的富贵闲人去。” “想的倒是挺美,可惜你现在没这个命。” 说着,顾七让黄山海取了剩下的山形图递给周璃:“我收了人银子,这会儿我的人不好再进远安镇活动,得借一下你的人手,将这些东西散出去。也不用有意进远安镇内,就着周围散一散,足够用了。” 周璃看了看手里的几份山形图,诧异:“都不一样?” “都是假的,当然不一样。不过这东西足够搅一搅远安镇这几日的浑水了。” 做买卖么,童叟无欺,既然收了风清的银子,自然不好拿真图去搅浑水,不过这也不妨碍顾七想些法子让远安镇再乱一些。 说到底自己的人手在初进渝州府的时候就和那帮人结了死仇。就算事后抹去了痕迹,难保等他们闲下来了不会因着一些蛛丝马迹寻到自己头上。 其实真要找上门,倒是无妨;就怕他们拿四海来往的镖队使绊子。既然如此,倒不如先给这些人送几份惊喜,让他们再忙上一忙。 另外,自己的人马这两月在渝中地界也显眼了些 第四百二十章 分赃 顾七她只想种田正文卷第四百二十章分赃特别是四海的镖队频繁来往于江州和渝州府两境,未必就没有势力留心。这 时候没上来掺和一脚,其一,谁还摸不透四海的路子,不好贸然下手;其二,无非是看渝中的生意眼下还不值当,没有渝南摊在明面上的利益更吸引人。 那就干脆添把油,让渝南的这块肥肉烧的更红火些。 - “这事倒是不难,这次带来临平镇的人手,都是新人,眼生,不会引人注意。”周璃指尖轻轻敲击桌面: “不过,这地方到底是有何不妥?” 顾七也没瞒着,直接了当点明:“和上回让你查的那波人恐怕来自同一处。” “你是说假冒朝廷命官的那伙人?”周璃皱眉:“这帮人有些麻烦,来路查不清,看着像江湖人,可行事手法又不像江湖人。” 自然不是江湖人,那些人里刨去充数的难民和不清楚情况的山匪,真正理事的人里明显用的是行军的手法。 另外似乎也不止是军方的人马,如果远安镇死的那个年轻人的身份真的是官宦子弟的话,那便是朝廷中亦有文官插手此事。 这里头牵扯的就不是他们这些区区商户可以插手的了。 好在这些人自有自己的顾忌,也不敢轻易暴露身份。若没碰上自然井水不犯河水,可真要撞上了,只要下手干净利落,事后痕迹清理干净,便也不惧他们什么。 不需多想,周璃也清楚这事其中的凶险,见顾七没有继续回应,便笑着说起了旁的琐事:“听说你现在在麓山郡种田?” “手里有田有粮,这心里底气才足,渝州早晚都会兴旺,多种点田没什么不好的。” 最多不过半年,粮价总会降下来的,到时候再顶着被边军查收的风险,千里迢迢从江陵郡收高价粮进渝州不说赚钱了,只怕是亏的老本都得交代了。 说来渝州境内最大的粮商,从前周家就占有一席之地,而如今 顾七扫了一眼周璃。 得了,这位主这次进渝州的目的,不就是要做渝州最大的粮贩子吗。自己那点田庄,那几千亩散田放到周家名下的田产来看不过是九牛一毛。 - 临平镇与远安镇相邻,即便此时临平镇内同样多了不少来往的商客,但周家从前就是临平镇内最大的富商豪绅,说一句临平镇是周家的大本营也不算过。 在这地界里,以周氏商行的名头活动远要比顾七的人马方便,且不起眼。 顾七将黄山海几人留在临平镇内,借着周家的掩护内,方便留意远安镇的动静,同时也能方便接应来往的镖队。 既然远安镇不适合留宿了,那么相近的临平镇就是渝南最好的中转的点。 - 顾七带人赶回到麓山郡的当日,赶巧渝中结束了长达月余的连绵暴雨,雨势一断,温度也跟着明显回升,一整日的大太阳能慌的人两眼发慌。 但麓山郡的百姓任是高兴的,前几日也不是没有停雨的日子,可惜日头却是瞧不见的,只一抬头看去就是灰压压雾蒙蒙的云层,哪像今日这般入目所及,只见照人的太阳当空,连一片多余云彩都看不见。 - 罗山村老胡家几日前在王三的帮忙下,终于挖通了可用的渠道将自家田地内积压的雨水排去了七八成,虽还不算干燥,但已经不淹脚了,用来种粮不成问题。 收拾干净了家里的田,老胡头带着一家老少下地连着赶了好几日育苗插秧。老胡家人多,但田也多,一直忙到今日才堪堪将大半的田地都种上粮食。 不过饶是如此老胡头心里也欢喜。这不是开太阳了么,水患十有八九是过去了,只要挨过了这遭,等入秋后一大家子的生计也算保住了。 罗山村里和老胡家想法差不多的人家不少,自从前几日亲眼看着王三帮老胡家挖水渠排废雨水后,有不少人家也生出了挖渠的心思。 这几日里日日都有人上门求王三帮忙。王三也不挑,甭管从前在村子里关系怎么样,只要开口都乐意帮忙。 当日也不能白帮,少说一顿像样的夕食还是要管饱的。 王三吃的多,也有些家里条件不好的,想了几日都没敢上门。只等着王三帮其他家地头挖水渠时多瞧几眼,等回头自家也依葫芦画瓢照着挖。 至于成效么,花了银子的和没花银子的终归是有区别的。 这一对比,王三也成了罗山村的热门人物。 - 顾七带人在罗山村住了一晚,顺路检查了下庄子里庄稼的种植情况,和各处分布水渠的的进出水情况。黄业作为管事一路陪同着便也将王三的事情和罗山村的境况说了一二。 另外又递上了一小盒的田契,都是这几日收拢的附近村子里的散田。 水患刚过,受灾的百姓不少,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也只有卖田卖房一条路可以走。 这里的村子比不得小旗村的好地段,房子价钱便宜,可惜太过零散对顾七无用,因此只让手底下人收拢田地,不管是合一处的,还是散田都收。 大多数收上来的田产都是这一月里被泡了水的田,价钱卖不高。自然收上来想要马上能用上种粮食是不可能的,不过顾七也不急,且收着留作后用便是。 “去打听打听附近有没有庄子要卖,若是有就让人送口信郡城找我。不拘大小,有多少收多少。” 这段时间,镖队频繁来回渝州和江州两境,风险大,利润自然是可观的。 只四海这桩生意是和周璃合伙的买卖,要支取账面上的银子,总要先让大股东先过一次账。之前一直不得空,前几日既然人都在临平镇刚好当面过过账目,也顺便提前分红一次。 也算这一趟没白跑,这两月里四海在麓山郡能入账的银子扣除花销和预留,光分红顾七就能拿到两千五百两。 别以为听着不多,那是对比杀人放火的买卖来算的。 若是去对比正经的买卖,小旗村上顾氏商市如今已经走上了正规,每日零售加批发的营业额也不过七八十两,这还只是营业额,要换做提成净利润,若是没有大型促销活动加持,在扣除人力开销后,商市一个月真正的利润也就在三四百两左右。 第四百二十一章 不是不想动,是动不了 顾七她只想种田正文卷第四百二十一章不是不想动,是动不了而同样的货物送到麓山郡利润就足足翻了七八倍。即便这里要将接近一半的利润分给周璃,剩下的利润也足够的惊人。且这还只是四海在渝中刚刚起步,连脚跟都还没有站稳,只要稳步发展,之后的盈利只会多不会少。 当然冒着这么大风险豁出去走这一趟,顾七能赚的也不仅仅只是走si贩粮卖货的银子。真正的大头是这月余来收拢的大量宅院铺面庄子散田。这些产业等上半年,至少有一半能转手翻上两翻,另外田庄里的产出也都是私产,只需要等三到六个月,这些产出能收拢的利润也是非常可观的。 - 眼下顾七手里除了麓山郡四海商市生意的两千五百两分红和周璃送来的四海镖局何松镇总站这两月分红三千两银子外另还有钱四娘子最新托镖队送来的小旗村顾市商市和顾市商业街账面上可用的盈利一千两,光这里就有六千五百两银子。加上这次从风清手里讨要来的一万两银子,和自家手头有原本还剩余的银子,勉强还能凑个两万两。 之后曲家的药材要铺设到渝中来,这桩买卖前期的所需要的投入,至少得一两万两银两。不过既然市三家合伙的生意,自市不需要一家担了全部银子。光以顾氏再麓山郡投入的人手和渠道至少也能换到一两成的干股,剩余的股份折换成银子最多也就再拿出五千两左右便也足够了。 当然剩余的银子也不是干放着的,眼下光麓山郡管辖下就还有大量的庄子田地可用收用,这些就要大把大把的银子花出去。 另外,既然天气已经转晴,王家村那边的寨子也该动起来了。 王家村的地理位置是顾七早就看中的,三面环山,一面临水,虽然交通不算便利,但易守难攻,非常适合做个集中据点所用。 唯一的缺点就是地势太低,排水系统没做好的话,一但遇到暴雨水患就容易整块被淹没。 不过这个并不算大问题,只要再动工前先做好排水系统即可。 - 第二日,一行人赶早进来麓山郡城内,刚在城北的四海商市落脚,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贺庸便带着衙役赶了过来。 “齐少东家你可算回来了!”贺庸赶的急,进门时差点被门槛绊了个踉跄。 “贺大人小心。”顾七亲手将贺庸搀住,又招呼一旁的伙计:“快给贺大人上茶。” “不妨事,不妨事。本官来寻齐少东家是有要事。”贺庸这几日里已经连着跑了四海商市十几趟了都没找到人,如今更是连府衙都不敢进了,就怕被上峰逮到骂的狗血淋头。昨日里王和彬给他想了个注意,让他雇人到城门口守着,一见到四海的车马就去府衙报信。 贺庸身上银钱也不多,府衙里的差役不足,就那些人又各有差事要忙,贺庸想来想去干脆花了几十个铜板在四海商市抓了一把糖果,雇了几个半大娃娃替自家守着城门,没想到这法子还真有用,今日一早就又一个小童跑来府衙报信,说看到了四海镖局的车马进城了。 仔细一问,带头骑马的是个俊秀的年轻人,四海镖局里年轻的镖师数目不少,但能称一声俊秀的,还能在领头位置的也只有四海的少东家一人了。 贺庸得了消息立马往最近的四海商市赶,果然就见到了风尘仆仆的顾七一行人。 “齐少东家,请务必让王大夫走一趟棚户区。” “贺大人先别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能不急了,齐兄!”贺庸是真的被刘守正骂怕了,这会儿连称呼都顾不上,道:“前几日刘大人想请四海药房的王大夫去棚户区给灾民医治,却被李掌柜给拦了,说是齐少东家走时有交代,要确保王大夫的安全,不能让王大夫离开四海药房一步。”说到这里贺庸面色尴尬的顿了顿。他们到底是官府的人,真要强行请一个大夫,哪里需要三请四请,还要被一介商户落了面子,这还不是因为四海药房门口里里外外站了十几个功夫了得的镖师,就现在府衙里的那些个衙役想要抓人,还真打不过。 再说了刘大人明显也不想和四海的人马撕破脸皮,整个麓山郡百姓的口粮如今就指着四海了,要真因为一个大夫把四海的当家人得罪了,一但四海撤离麓山郡,整个麓山郡就会陷入断粮的绝境。 自然这些话不好放在明面上讲。 》》》》》》》》》》》》》以下是防盗段落,六小时内更改,感谢大家的订阅《《《《《《 在遇到特殊情况紧急情况时,领队的需要快速的做出判断,而队员则必须要以最默契的方式配合队长的调动。 顾七喝了一口枸杞菊花茶,老干部似的背过手,朝着营地喊道:“集合!” 说完瞟见几人还磨磨蹭蹭的不由蹙眉:“快点。以后听到集合,都必须在十息能整队完毕。不达标的,原地深蹲,两百个。” “深蹲是什么?”刑浩率先跑了过来,好奇开口问。 “字面意思,不懂?”顾七蹙眉:“你站好。双手放前持平。” “是。”刑浩应声站好,努力挺值身板,把双手摆放在前侧。 顾七挑眉,笑道:“现在蹲下。” “蹲下?”刑浩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老实蹲下:“这样吗?” 顾七不紧不慢道:“现在再起立,再蹲下,算一个。懂了吗? “懂了。”刑浩懵懵懂懂的道,心想,这也不难呀。 顾七笑了笑:“既然懂了,现在原地做两百个。” “啊!”刑浩傻眼了。 “不做?不做再加五十个。”顾七继续道。 “做!我做!”刑浩摆着手都快哭了,不敢再耽搁,连忙照着刚从的方式不断的蹲下起立,蹲下起立。 一开始刑浩还没觉察出有什么问题,等到做到十五六个的时候,大腿越来越僵硬越来越痛酸痛,刑浩方才察觉出不对来,等做到五十个后,刑浩的肠子都快毁青了。 第四百二十二章 清瘟丸 顾七她只想种田正文卷第四百二十二章清瘟丸“因为症状比较明显,衙门里负责给这些人送药的药童便给用了适合重症的汤药,第一日药效上来后,这些人也确实退烧了,连带着咳嗽的症状也有所缓解,可只过了一晚上病症竟又重新反扑了上来,不仅高烧不退,神志不清,有两个人甚至出现了呼吸不畅的情况。没多久,这几个人就死了。” 顾七闻言皱眉:“据我所知,这段时间棚户区每日都有灾民死亡,你们是如何发现这几个灾民的不同之处?” 贺庸的面色有些难看:“一开始负责送药的药同和差役也没有留心,结果第三日,其中一个负责给棚户区送药的药童也出现了忽然高烧不退的症状,怎么灌药都没有效果,只一个晚上那个药童也去了。后来负责那处的差役就发现那些人的症状和普通感染风寒的灾民症状有些不同之处。 一般灾民因为雨水湿身吹风受寒,大多的症状都是咳嗽伴随着流涕,有一部分人会发热,大多数温度都不算高,即便没有用药,只要一碗热腾腾的红糖姜汤灌下去也能好上大半,另外受风寒的灾民里即便有重症的,从出现咳嗽到发热到高烧体虚短则五六日,长则十余日,且死亡率并不高。虽然之前棚户区里每日都有灾民因因这次的水患死亡,但死亡的灾民大多是年老体弱,或是孩童或是本身身体就有其他并发症的缘故,还有一些灾民是因着在逃难之时被山石砸中,伤口没有即使处理出现感染之故,真正原本身体不错的只因为一场风寒就死亡的少之又少。而即便是这些死者从发病到死亡也至少要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时间。 但是这些人却不同。首先这些人起初的症状都是咳嗽,且咳嗽的强烈程度远比一般灾民严重,另外这些人很快就会出现高烧不退的针状,即便是用药也起不来太多作用。另外这些人不会出现流涕的症状,但严重时会呼吸不畅无法言语。最重要的是这些人发病后不过两三日之内就会死亡,更有甚者只一个晚上就出事了。” “这样听起来确实有些像时疫”顾七的神色严肃了起来:“可有将这些发病之人和其他灾民隔开?” “已经隔开了,只是这种病在发出症状之前很难察觉,有些防不胜防。”贺庸也没有隐瞒,虽然目前看这种病症并没有大范围的传播,还不能定性是时疫,但情况确实有些糟糕,为今之计最好的办法还是赶尽找几个对时疫有所了解的大夫先确认下这病的起因缘由,又该如何防控治疗。 “贺大人先稍等片刻。这趟四海的镖队带来了不少药材,另外与我同来的还有两个经验丰富的大夫。” “什么!又新来了两个大夫?!”贺庸等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问。 顾七点点头:“就在后院,只是舟车劳顿,眼下两位大夫正在洗漱休息,只怕没有那么快能出来。” “大夫一路过来确实幸苦,不急于这一刻,不急于这一刻。”贺庸的声线都开始颤抖了。 顾七招呼贺庸坐下,又让人从自己随身的车马里取出一盒药丸递给贺庸:“这是专门从江州的医馆配来,治疗风寒预防是时疫的清瘟丸,贺大人先拿着,有病无病都可以每日吃上一粒,以防万一。 贺庸有些不好意思,只一想到棚户区的情况,便也不再推辞,将药盒接了过来。虽然他不是主要负责棚户区的属官,但每隔几日还是要去走一趟的;这般情况下,难免也会又被染上的风险,有了这个清瘟丸多少也是保障。 手里握着药盒,贺庸就着茶水直接了当的先吃了一颗,待口感清凉的药丸下肚,贺庸缓了口气,这章先发后改,两小时后再看哦,感谢大家 想到府衙里大大小小的官员,便问:“这药丸,齐少东家还有多少?” “这清瘟丸是临时托人配置的,数量并不多,这次带来的一共也就二十盒。”顾七离开麓山郡之前,还并没有传出发时疫的消息,这些清瘟丸定制之处原也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数量确实没有定太多。 另外,定制这个药丸的主要愿意是为了方便携带,若真发生了时疫,以这清瘟丸过高的造价也不适合大面积的推广。 一盒十枚的小药丸子,即便江陵郡其实并不缺药材,这一盒的成本价也得一两银子。 而同样的数量,若换成差不多药效的汤药,顶多不过四钱银子足以。 “不知齐少东家能否将这清瘟丸让与本官几盒?放心,价钱上,少东家只管按照市价开便是。”二十盒的数量确实太少,便是全拿去也不够整个府衙的官员分的,更何况贺庸也觉得自己没脸全要。 “在下能赠给贺大人五盒,再多怕是不能了。若是贺大人往后还需要,在下可以让镖队去定,只之后若是售卖,一盒最低价便是三两银子。”在商言商,定制和运输的成本都不低,这个价格已经是保守估计了。 三两银子一盒!贺庸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小小一盒价钱确实太贵了些。不过想到如今麓山郡内的物价,这要若是真能救命,三两银子算起来倒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想了想,贺庸郑重道:“如此便先谢过齐少东家的赠药,至于再定制,本官药先回去和其他大人商量以下。” “应该的。”如果棚户区的病症到底是什么因果还没确定,那盒清瘟丸虽然对大部分的时疫都有预防治疗的效果,但眼下确实还没有试用过,对不对症还是两说,且价格又过余昂贵,自不好贸贸然大量定制。 - 顾七陪着贺庸又闲聊了一炷香的功夫,再贺庸几次想起身之际,后院伺候的小斯这才请了已经梳洗休整过后又简单垫了肚子的两位大夫来了前厅。 “贺大人,这位是何大夫,这位与您是本家,贺大夫。两位大夫都是江州府人士。” 第四百二十三章 缝制口罩 顾七她只想种田正文卷第四百二十三章缝制口罩这章先发后改,两个小时内修改完,大家明日再看吧。 贺大夫性子急些,见过礼后便忙问:“刚刚听说是有病人情况不好,人在哪里,带老夫过去看看。” “两位大夫请随本官走。”贺庸自然是越早领着大夫回去越好,只顾七却将人拦了下来: “先不急。” 说着,顾七叫来伙计去后院抬了一个木箱上来。打开木箱,里面是整齐摆放着的一个个白色布包。 贺庸奇怪,问:“齐少东家这又是什么?” 顾七拿出其中一个小布包,解开封口上的抽绳,从中取出一片手掌宽略厚实的白色布片,道:“这是用十二层薄纱布缝制的口罩。” “口罩?这又是何物?”众人不解。 “这东西其实与江湖上常见的蒙口的面巾类似,只是这口罩两侧加了绑绳,可以直接系绳后佩戴再耳朵两侧,比面巾佩戴更方便。另外单层的棉布薄了并不足以预防时疫,厚了又无法透气。不如这十二层的纱布层层叠叠缝制后,既可以预防疫病进入口鼻,又不妨碍呼吸。”说罢顾七亲自示范将口罩佩戴上,让几人看清楚口罩佩戴后的效果。 “这倒是极为方便。”贺庸好奇的看了看,也取了一只给自己佩戴上。 贺大夫贺和何大夫两人则在看了看东西后面色有些不好:“东家,你的意思是麓山郡发生了时疫?!” 任何时代,时疫都是能让人闻之色变的事情,即便是身为大夫,也并不想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撞上时疫这样难缠的病症。大夫也是人,并没有三头六臂,且大夫时长与病人接触,一不小心下比常人更容易染上时疫。而时疫之所以能让人恐慌,便是因着任何新发的时疫在初期都没有明确的药方可以药到病除,甚至是无法有效的判断病灶原由。 即便是历朝历代记载下来的各类疫病瘟病或多或少都有些相似之处,所用的药方有六七成也是相似的。但对症下药这章事情本就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哪里是有一点半点好差的,一但诊断出现错误,即便是看着相似的病症,都有可能因用了完全相反的药物而导致病症反向加剧。 若是这疫症不算凶险倒还有时间慢慢钻研、慢慢救治。可若是那疫症是极其凶险的病症,可能还未能大夫专研出合用的药方来,就已经死了满城的人。 “两位大夫不必过余惊慌,眼下还暂未确定是否是时疫。今日去,便是想让两位大夫前去诊断,一下那几个病人是何种病症。 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才让两位带上口罩,以确保万无一失。” 何大夫面上任有些忐忑:“东家,若是真发现了时疫最好得让人通知朝廷,由朝廷派下御医前来防治。” “这是自然,若真确定是时疫。刘大人自然会上书到朝廷,由朝廷前来防治。不过眼下也不知是不是时疫,或只是凶险一些的风寒也说不准。”贺庸安抚道。 “那便去看看吧。”贺大夫让身边的童子拿了外罩的袍子和出诊用的随身的药箱,犹豫着也拿了一片口罩戴上。 “那我也一道去吧。”见贺大夫已经准备好了,何大夫也不好意思干留着,便也穿戴好了装备跟贺大夫一起上了府衙的马车。 顾七没有一道去,既然棚户区内已经出了凶险的病症,那么为了确保四海商市能在麓山郡内正常运转,以及四海全体员工的人身安全,该做的准备就要提前先准备起来。 当即,顾七就招了顺子和麓山郡内三家四海商市的大掌柜以及在药方留守的王大夫一起开了一个紧急会议。 会议的主要内容是如何确保四海商市在公开营业的情况下,依旧能保证每个员工的人身安全,以及进店客人的基本安全。 自然口罩就被当作第一要素推了出来。任何朝代的时疫主要都是通过对话时的唾液经过口鼻导致互相传染的,只要能用口燥隔断唾液的互相传递就能有效切断预防时疫的进一步扩散。 只不过顾七这才带来的缝制好的口罩不过才三箱,每箱五十个布包,一个布包装了是个口罩,一共一千五百个口罩,以现在四海在麓山郡内的员工人数,每人最多也只能分到两三个。且城外庄子那边还在陆续招用雇农,若是将之后的雇农的人数也算上,这点口罩可能连每人一个都不够分的了。 虽然纱布缝制的口罩并不是一次性用品,但每日使用后也需要清洗晒干消毒才行。一个只一个口罩的话可不够替换的。耽误之急是得抓紧时间再缝制一批口罩以备后用才是。 好在纱布口罩缝制并没有太多难度,只要上等的薄棉纱足够多,再找几个女红过的去的夫人缝制便是。镖队前几日送来的货物里就有好几篇薄棉纱,正好可以用上。 “顺子,你明日就让人去招用几个妇人来,不必在城内招,就在罗家村那边招,田庄内还有几处空院子,可以临时改成缝制作坊,切记招用的妇人要务必确保这些人没有病症在身。缝制前也要净面净手。” “招用懂女红的妇人不难,只是这批薄棉纱布的价钱不便宜,若是最后确定并非是时疫,这些纱布改做了口罩岂不浪费了。”顺子有些心疼布料,问:“要不然我们等贺大夫和何大夫回来确认了病症后再定制。” “棚户区内有几个灾民的病症凶险,即便不是时疫情,两位大夫也没有那么快可以回来。” “那要不,我明日派人过去棚户区问问情况?”顺子提议。 顾七摇摇头:“时疫可没有那么好判断,要完全确认病情至少要三五日,到时候再赶制就晚了。你也无需心疼这些,任何时候命都比钱总要,再则,若是最后确定这次的病灶并非时疫,自然皆大欢喜。且这些口罩也并非全无用处,眼下正是春夏交替之际,又因水患雨灾刚过,如今城里到处都是感染风寒的病人,让店里的伙计都带上口罩,即便不是预防时疫也能预防风寒交替感染。” 第四百二十四章 购买新的田庄 ,顾七她只想种田 第418章购买新的田庄 顺子一想,这倒也是。如今正是各处都人手不足的时候,若再有几个病倒了的,岂不更麻烦,这边算来,花费几匹薄棉纱倒也不是用不起,毕竟随着镖队出镖次数的增加,如今商市里米粮的限购标准也比从前要放宽了不少,相应的商市每日的进账也是一日比一日的多。 想明白这个,顺子便道:“七爷放心,这件事我明儿就去安排好。” - 纱布口罩的工艺并不复杂,动女红的妇人只要拆开来看一眼便也明白怎么做了。不过收拾作坊,到雇佣女工紧赶慢赶也用了三天的功夫。在这期间里,顺子先将顾七带来的现有的口罩分配了下去。属于管理层的职工人手两个,直面客户的商市伙计和医馆药童伙计也是两个。顺子因每日接触的人多,顾七便让他带了五个,及时更换用。坐镇医馆的王大夫处,留了十个,王大夫每日药看诊的病人多,口罩需要及时更换西晒消毒。另外叫人先拿了半箱送去府衙。不管怎么样,如今麓山郡府衙内的上下官员都担着比一般百姓更重担子,若这是出现大量官员染病的情况,对本来就以及人手不足的麓山郡行政系统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的事情。自然这半箱里也又份是专门留给贺大夫和何大夫两人的。 两个大夫离乡背井千里迢迢过来此处,总不好让人一来就身处险境,不管是为了麓山郡的百姓,还是为了四海的声誉,还是为了其他,无论如何顾七都要保证三位大夫的人生安全。 至于剩下的口罩则分给了城外几处庄子里做活的雇农,因数目不多,只能人手一个勉强先用。 - 三日后,贺庸身边的小吏送来了消息。棚户区新出现的那几例重症灾民的病因很复杂,一时间并不好断定是不是疫病,目前可以确认的是这病症很凶险,身体弱一些的人,若不及时救治,几日就会没命。体制强健些的,早发现早灌药,多半还是能保住性命的,用的还是治风寒的药房,只是计量上要加重三成。不管想要痊愈却十分困难,显然是治疗风寒的汤药只能起到勉强压制的作用,并不能药到病除。 另外值得庆幸的是,这种病症不管是不是疫病,目前来看传染性并不算大。就以棚户区内,病患最多的一号仓棚来算,棚内总计患病灾民三百人,其中一百人的风寒症状严重。但这里面除去以及死亡的灾民,如今被发现患有这种特殊重症的病人也仅仅是两人。如今这两人以及被转移到单独的区域,用虎药吊着。而与这两人住处临近的十余个灾民也被第一时间转移到空余的棚户内单独看官。 目前三日过去,这十余人的状况都伤还可以,只是普通的风寒之症,其中有四人在连喝了三天汤药后已经接近痊愈,另外六七人虽不至痊愈,但精气神也比用药前好了大半,显然只要持续用药就能痊愈。 而至于同样是收容患病的二号、三号、四号、五号仓棚内暂时都没有发现这类特殊重症的病患。眼下王和彬正带着差役排查棚户区另外一边单独分割出来只收容暂未患病的灾民居住区域,以防有灾民患病后没有及时被发现。 贺庸送来的消息让顺子几人战且先松了一口气,无论是怎样的重症,只要感染率不高,就不足以让人恐慌。 不过顾七却觉得,这个病症有没有特殊的传染性还要再持续等待看看,毕竟三日太短了,有些疫病是有潜伏期的,每种疫病的潜伏期长短不同。如今情况不明,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做好防护措施静等几位大夫的诊断结果。 且说,坐镇药房的王大夫虽然没像贺大夫和何大夫两人一般赶往棚户区,却也没有闲着,白日里替麓山郡百姓看病之余,又专门遣了人去棚户区将贺大夫贺何大夫两人每日诊断各类病患症状的笔记抄录过来,等到夜里,再通过比对这些诊断笔记随时调试新的药方。 当然,做这件事时,为了避免两位大夫误会,王大夫是事先先与两位大夫商议过的。 其实这个时代的大夫看重名声,也同样看中自家医术传承的独到之处,一般情况下若非是出同门、若无拜师,且又不是一同会诊,大夫们是很忌讳将自家行医问诊的笔记手札转给别的大夫观看的。 不过眼下情况不明,病症又极为凶险,两位大夫心下也觉得人多好办事,便也不在意王大夫叫人抄录笔记的行径,毕竟多一大夫多处一份力,只求着早日将这病症因果断明,最好能尽快配出最适合的药方来。 - 等待的时间自然是难熬的,不过顾七这边倒是先得来了个好消息。距离麓山郡城外不远处有两个田庄出售。 一处庄子小些,统共占地一千五百亩,里面包括了提工管仆妇雇农居住得几处农宅,约莫占地七八十亩,剩余得都是田地。另外一处光宅院就占了八百亩地,除了宅院还有一处加工作坊,占地也有五百亩,此外另外有农田两千亩。 》》》》》》以下是防盗段落,四小时内更改,感谢大家的订阅《《《《《《 从何松镇到安洲府兰沐郡暂订的三个中转点,第一个中转点距离泗水郡不过十来里路。 既然这样,在镖局开起来之前,提前去踩下点也未尝不可。 泗水郡占地不小,单靠一人之力想将泗水郡的边边角角都摸透显然是不可能的。 回到屋中,顾七练了一会儿字,又取出那本道书躺倒床上随意翻看起来。每日得空就翻看一会儿道书已经成了顾七的固定习惯之一。 也不管看懂没看懂。反正现在也没有其他的娱乐活动,多看了竟也能看出点意思来。 比如这句内‘连络周身,内息有形,通行血气,灵如游蛇’就很有意思。 顾七反复在口中呢喃,越读越觉得,这句话似乎和练拳时那种奇特玄妙的感觉有些类似。只是到底要怎么理解这句话,顾七至今没有想明白。 第四百二十五章 大宅院里是非多 ,顾七她只想种田 只那老夫人命太苦,当初加入沈家三年无子,便一直喝药调养身体,许是乱七八糟的汤药喝的委实太多了,原本康健的人硬是调养成了一个病秧子。 偏生身子病病歪歪了,肚子反倒真的怀上了。一怀还是双生。这么一副虚弱的生子,怎么受的住两个孩子在母体内疯狂吸收养分。这般孕期里八个月有六个月是完全躺在床榻上熬着的,竟是全靠着汤药吊着一条命,生生吊足了八个月生下了一双儿女。只奈何母体当时的健康状况状况实在太差了,即便生产时侥幸母子平安,等生产完后一副残躯已经成了强如之末,还没出月子人就没熬住走了。 而那一双儿女的情况也不太好,先出来的是儿子体质还算尚可,虽然瘦弱但能吃能拉能睡,养着养着倒也见了几分肉。后出来的那个闺女情况就差太多了,生出来时小猫一样瘦的近乎皮包骨头,喂奶也不是很能喂的进,时常一顿喂下去大半都是吐掉的,便是沈家叫了数个大夫看顾着,也不只熬到了半岁就没了。 沈家这样的家境,当家主母没了,后院便不可能一直闲着。当时的沈老太爷还算讲究,替王妻守足了一年方才另娶了一门继室,就这样,当时竟还是人人称道的事情。 因前妻留下的一双儿女,还活着一个,为此原配娘家也并没有把原配当时的嫁妆轻点拉回去,全当是留给当时沈家的那个独子了。很快沈家新进门的继室又连着生了好几个子女,而原配生的老大也一路病病歪歪有惊无险的养到了十七八岁。 只是没想到的是,沈家正准备给那原配留下的独子娶妻生子的时候,那孩子却突然离家出走了。谁也闹不清他离家出走的理由是什么,走的时候连盘缠都没多带,就只带了一身换衣裳,几十两的碎银。若非当日城内有不少百姓看见了沈家大公子孤身一人骑马出城,沈家恐怕都要以为是有人将沈大公子绑了呢。 且说沈大公子这一出走,足足走了十多年都没有任何音讯,因当初人是自己走的,并非亡故,所有人都以为人回来,那原配之前留下的嫁妆自然也没有搬走,专门留了一个库房存放着。这一放也是十多年。而原配的娘家人早几年前就已经离开麓山郡,如今人在哪里都说不清楚,想来也是不会再来讨要这笔嫁妆的。原配留下的嫁妆里有不少珠宝首饰摆件银票铺面,庄子也有两处、其中一处就是顾七如今看的这一处。 其他的陪嫁倒也好说,无非就是留个仓库收拢锁起来,如今沈家老爷子还在,没人敢去随意吞没那份嫁妆。 唯独是那一处庄子碍了现任沈家老太太的眼睛。 这处庄子占地极好,往年产出也不少,可偏生庄子里还有一个宅院,那宅院并非原配夫人当初进门前就修建好的,而是进门后,沈家老太爷出资修建的,当初这夫妻俩年少情深也是颇为恩爱了一段时间,那宅院修建的虽不算富丽堂皇也是几位雅致精细,从屋里到屋外出处都有沈老太爷为迁就原配夫人的喜好精心挑选的有着特殊意义的物件。女人么,无论什么年龄对丈夫的前任遗留的东西都有种说不明道不清的膈应感,更何况这个前任还是丈夫的白月光,两人分开也不是相看两厌的分手,而是少年情深时,阴阳两隔,这其中的感情那是说断就能断的,哪怕男人多半凉薄,但遇上这样情况也足以能惦记一辈子了。 现任的沈老太太刚进门时地位不稳,自然不敢动原配的东西,也不敢对丈夫三天两头的带着继子去那庄子里小主有什么意见。 只是这没意见也只是明面上没意见吧了,私底下便是佛人见丈夫三番五次的去旧情人的爱居缅怀过去,这心里也都得生出疙瘩来。 也是继任沈老太太能忍,忍到自己也一连生下数个子女,忍到子女都长大成人成家立业,忍到原配留下的继子离家出走了无音讯,直到忍到眼下孙辈承欢膝下,几个儿子都能独当一面,沈家也不再是生老爷子一言堂的时候,现任沈老太太这才准备出手处理掉让自己碍眼了一辈子的旧庄子。 沈家家大业大的,沈老太太还真没有要贪墨前头那个嫁妆的心思,也瞧不上。但别的不懂,处理一个让自己碍眼挠心的庄子还是可以的,只要她把卖掉庄子的银票一同锁进库房里,便是沈老爷子知道了也不能再说什么。 》》》》》》》》》》以下是防盗段落,四小时内更改,感谢大家的订阅《《《《《《《《 入夜,顾七在房间里点上灯,拿着剩余的白纸和仅有的羊毫小长峰何松镇趴在桌上练字。足足练了小一个时辰, 好家伙,依然像形如鬼爬一样。 顾七放弃,干脆走出房间到前院打拳去了。 果然,学习什么的,到哪里都偷听。 而此时,何松镇,一处临近河道的不起眼的宅院内。 周璃递了一杯茶给柳青山:“怎么,你觉得可行?” 略显低沉的声量不轻不重,听不出情绪。 柳青山接了茶水也不敢喝,小心道:“好像也没什么不妥的地方。” “你还真敢说,若不是你跟了我许久,今日说这话我便当你是顾家人了。”周璃修长的手指有节奏的轻点着桌面:“不压货就想占一成半的利润,顾小姐的买卖做的可真够容易的。” 柳青山擦了擦隐藏在额后的冷汗,道:“顾家的事我多少知道一点,大少爷若真要留两个柜台的布匹,顾七那丫头恐怕也每这么多银两吃的下。” “银子不多,胆子倒是很大。你去与她说既然不想出货款,那一成半就不行,货可以直接上柜,不需要她出银子,但每一匹只能让她一成利润。当然,这半成利不会让她白吃亏,布匹上柜后,周家会另给她送去一个经验老道的布行伙计帮忙,伙计的工钱由周氏布行出。” 第四百二十六章 加工作坊升级 顾七她只想种田正文卷第四百二十六章加工作坊升级因长子年少就失踪了,又因现任老太太的忌讳,早在十余年前,韩家上下就已经不会再刻意提前韩老太爷前一任妻儿的事情了,自然这排行上的称谓再当时也顺其自然的提了一提。 甚至很多不明情况新入府的佣人在无人提点的情况下,只当府里的老太太就是原配夫人,更不会知道韩家大爷原本另有其人。 - 且说这会儿既然是韩家老太太要卖宅子,韩家几房人多少也清楚其中的缘故,这笔银子花出去对于顾七来说也是伤筋动骨的事情,自然是要仔细些更好。 顾七先让顺子去韩家打听消息。有清瘟丸开道,韩家几房的人倒也没有藏着掖着。 许是这件事对韩家人来说也不是紧要的事情,至少没有与四海商市的人打好交道要紧。 其实老太爷的原配的事情对上一代来说是个忌讳,可到底现任老太太是一年后才进府的,和原配之间并没有龌龊,在到下头几房之间,对曾有的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关系算不上好,也绝对算不上坏,特别是年纪相近的大二和二房从小一起长大,原本是有些情谊的。 为此韩家几房的人不仅与顺子说了里头的细节,另也说明了这庄子的田契是一份白契,契书上也只有几十年前买卖双方相识的见证人姓名以及卖主的姓名,至于买主一栏则是空白的,上面既没有韩家老太爷原配夫人的名讳也没有原配娘家人的任何信息。 这种白契原则上,契书过到谁手里等于房子田地就属于谁了。和官家敲印登记备案的红契有着本质的区别。 如此再交易后,即便是韩家那个离家出走的长子回来麓山郡想要拿回原配留下的嫁妆,也只能去问韩家要账,与收了田庄的四海这般毫无关系。 许是怕四海这边心里有疙瘩,韩家的人表示这田庄交易后的银票他们也会和其他嫁妆一起锁起来,若人真能回来,嫁妆单子上的数目也能轻点的一清二楚,韩家是要脸面的人,做不得贪墨女家嫁妆的事情。 自然这种口头上的标准顾七也没放在心上,顾七在乎的是契书本身,要是红契自然麻烦的多,既然是白契便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顾七在何松镇和小旗村内置办的田地产业用的都是顾家的名头,也在当地官府做了备案,是正经八百交了税的红契。至于在麓山郡上置办的田地庄子铺面之类则也都是白契,毕竟顾七进麓山郡用的可是齐飞的名号,若是过契用红契这么大量的产业要交的税金高不说,光姓名这一栏都不好正经填写。 确定了韩家的田庄没有其他问题,顾七也没再犹豫,第二日便让顺子带着牙人与韩家过了户,四海是外来商户,过户想在本地另找德高望重且双方都熟悉的中间人并不容易,倒不如直接请有官府备案的牙人出面,信用可靠,交接也容易。 田庄的交易与普通田地宅院铺面的交易最大的不同之处便是田庄买卖是连人带地方一起转手的。 契书过户后,等于原本庄子里的庄户、管事的卖身契也一并转手给了顾七。 韩家人做事倒也有分寸,在转手之前便将田庄里几个与韩老太爷原配本家有关系的仆妇管事都另外安排到了其他地方,几本也不用做事,这些人大多年纪打了,只需留个地方能让他们安老便也足够了。 至于剩下的八十余庄户和四个管事则都是外头买来的,既非原配娘家的人也并非韩家的家生子,这倒是让顾七这边用起人来更顺手了些。 - “也不知道新东家好不好相处。”田庄要转手的事情,庄子里的佣户早在半个月前就听到了风声,做佣户的人最怕的就是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生活忽然间被人打断,新东家的要做什么,脾气如何,好不好相处谁也不知道。一时间难免人心浮动,特别是这半个月里眼见着庄子里有些门路的仆妇不断找关系托人去了韩家其他的庄子,剩下的人心头就更加揣测难安。 渝州大旱了几年了,饿死的人不计其数,他们这些在大户人家庄子里做事的佣户这两年的日子虽也不如从前好过,但有韩家照应,他们这些饱一顿饥一顿的倒也没人饿死,如今还好不容易旱情过去了,庄子里也重新种上的庄稼,眼瞧着日子就要好过了,怎么庄子就忽然卖人了呢? 》》》》》》以下是防盗段落,四小时内更改,感谢大家的订阅《《《《《《《《《 “能先试试吗?” “成,小姑娘第一次赶牛吧。别怕,拿着这迁绳,先走两圈。”马市有栅栏,每一头牲口都有登记,贩卖的经纪人自也不怕一个小姑娘能带着牛跑了。 顾七抓着牛牵绳往前走了几步,倒也没费多少力气,牛只“哞!”一声便乖乖的往前走了。 果然从小驯养的,比野物温顺很多。 马市经济人见顾七溜着牛走了两圈便道:“我这牛好吧,刚足两岁,又温顺又壮实,干活一把好手,走得是正经的官家牲籍,保准了没病没灾。原要八两二钱,小姑娘若要,八两便给你带走。” “牲籍也能帮我办好吗?” “自然是能的,马市就有专门的文书帮忙登记。姑娘给了银子,就牵着牛过去,不费功夫就能办好。” 朝廷重农桑,对能出力的牲口管制的也严格,一般的马匹骡子牛驴若是走正经官行,都是要过牲籍造册的,万一有个偷窃损伤等经济纠纷,上报府衙都能优先处理。 这就好比现代的宠物身份登记或者汽车上牌照。 顾七交了银钱,牵牛找文书登记后,领了块牲籍牌挂在牛脖子上便算正经过了籍。 第一次赶牛,顾七还有些不习惯,便牵着一路走出何松镇,等到了人少的官道上,方才试着骑了骑,竟比骑马还容易些。黄牛被驯养的很温顺,显然早已习惯了被人骑乘。牛背宽厚,以顾七现在的身量板,整个人躺在上头都稳稳当当。这骑牛比自己想像的要舒服的多。至少避震功能也是suv级别的。 第四百二十七章 加工坊的升级 二 顾七她只想种田正文卷第四百二十七章加工坊的升级二有人长期理打理的庄子和无人打理完全荒废的庄子是全然不同的。 韩家势大,要搞些粮种并非难事,此时庄子内囊括的田地大多都种上的庄稼,一大半的水稻,一小部分的苞米,另外竟然还种了不少蔬果,只是眼下不过才刚刚出苗,距离长成还有一大截。 麓山郡内自然是没有出售蔬果种子的铺面的,不过自从城内的镖局展开了护送城内百姓进出渝州境的镖单后,几乎镖队每回出城进城都能捎带几个需要出行的人。 保人的价钱比保物件贵,如今能随镖队出去的,都是不差银子的主。 说起来韩家的人出行的次数是最多的。这人一进一出的难免要带不少东西,粮种菜种这些小物件,想来便是带上几箱子也不算什么。 其实不只是韩家,城内有不少人家派人随镖出行后都带回来不少东西。家大业大的,名下田庄多的,大多都会带上一些。毕竟粮食这种东西,无论在什么时候受制于人都不是舒坦的事情。 自然顾七也没想过要用限制粮种,控制粮食进口数量的方式独霸麓山郡的粮道,以及粮价的定价权。 顾七不介意特殊时候黑吃黑,但是四海明面上做的就是正经买卖;既然是正经买卖,自然要遵循正常的市场规律,能赚银子的方式很多,没必要逮着一桩天怒人怨的行当往死里做。 “东家再往里走,左侧就是作坊了。”一行人穿过菜园子,陆管事便将顾七几人引到了作坊外的空院前。 “东家,这处原先是一个织染作坊,作坊后头还有一片桑葚林,作坊东侧是养蚕制丝的地方。不过前几旱情严重,后头的桑葚林都枯死了,作坊也就跟着停掉了。 这间作坊一直有人打扫着,里头的家具器械一定都是齐全好用的。” “七爷也打算开织染坊?”顺子看着作坊里的器械有些好奇,这个行当他们可从来没有接触过。 顾七摇摇头,要从开织染坊,光靠有一个现成的织染作坊,和一片荒废的桑树林是不够用的。 除了作坊,原材料,最重要还需要大量的熟练织染工;即便这些都齐全,等到作坊运行起来也需要漫长的过程,而这段时间里整个作坊便只有投入没有产出。 此外最麻烦给的是,出产的布匹丝绸也需要另外打通渠道销售,一个占地五百亩的织染坊的产出,光凭借几个四海商市这类的综合性销售渠道是完全没办法打开销路的。 这桩生意不是不能做,是时间精力成本与最后的收益并不成比例。 “那七爷打算做什么?”顺子问。 “将这里的器材先收拾掉一部分去库房,多留几个做工的台面出来,明日先将罗山村那些缝制口罩的女工转移到这里来。” “七爷还打算继续缝制口罩?”顺子诧异。 “继续做,另外附近有女红合适的妇人也一并招录进来,就安置到北侧的那小间里。” 占地五百亩的作坊自然不会只有一间大通铺,事实上,这个作坊囊囊库的括的仓库制作坊大大小小足有几十间。 第四百二十八章 加工坊升级 三 ,顾七她只想种田 第422章加工坊升级三 而制作坊的背后还有一大排矮屋,是原先织染坊的织染工住宿的地方,里面做的是通铺,虽然东西不齐全,但打扫的很干净。 “把这里改改,再订些家什来。” 庄子够大,庄户们住在庄子北侧,距离作坊区直径足有二里地,既然打算将织染坊改成缝纫加工坊,那么干脆也将女员工宿舍统一改到这里。 另外剪裁缝纫所需的工作间占地不大,大部分的工作间修改后还能换做其他;例如香料处理区、成品药袋打包区,食谱加工坊等一些列适合大量女工工作的轻加工作坊。 随着渝州府气候的复苏,农业、畜牧业,商贸、运送都会逐步恢复。 - 渝州的经济环境以及经济体系比不上水运漕运发达的云州府,但渝州另有个很好的优势。 渝州地大,人口多,即便是经历了两年的特大旱灾,渝州府留下的人口也是不可小觑。而对于商户来说最关键的是,渝州府的地价便宜,且人力也同样足够便宜。 一样的制作工序,在渝州府加工和在云州府加工,制作和用人的费用是完全不一样的,初步计算,光这里面就节省了接近四成的成本。 对于制造业来说,渝州的这一项优势,就足以让商户将其他地区产业转移到这里来。 另外渝州府百废待兴,大量之前倒闭的行业都等待着复苏兴茂,特别是最基础的衣食住行以及日用百货,几乎不用刻意的去另行打通铺货渠道。 而麓山郡作为渝州最中心的郡城,无论是作为商货的集中供货区域,还是货运中转区,在储存和运输成本上都占据了极大的优势。 当然还有一个隐藏的优势,便是渝中的行政体系现在是最为松散的时候,无论是上至阎王还是下至小鬼都算还好打交道。 - “七爷,你看看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地方?”顺子看的出,顾七对这座庄子的重视程度远要大过其他几处产业,便留了个心,打算这段时间亲自带人来出力庄子的改造情况。 顾七扫了一眼作坊附近的田地还有大量闲置没有种植,便道:“我看这里还有不少空余的田地,单独留出一个区域用来种植药材吧。镖局送来的货里可有药材种子?” “现下没有,不过我记得前段时间镖队出行的置办单内应该有粮种、蔬果种子、也有少量的药材种子,算算时间这两日货物就应该能进城了。”顺子道。 顾七点头,转而问陆管事:“田庄里的佣户,可有人懂种植药材?” “回东家,庄子里的佣户都是附近买来的寻常农户出身,若是比较娇气难伺候的药材他们怕是种不了;不过东家要只是种一些板蓝根、丹参、防风、黄芩、柴胡等大宗药材并不难,咱们庄子里的田地土质也合适。” “这几样的种子有吗?”顾七问顺子。 “有的。这几样药材都常见,种子也好寻。” “那就先种这些。 另外顺子你遣人去附近打听打听,若是有懂得种植药材的人手,也一并招用进来。” 第四百二十九章 口罩利润不足 ,顾七她只想种田 第423章口罩利润不足 顾七说着,顿了顿,问顺子:“我听说府衙那边前些日子里招用了不少懂得制药、熬药的药童?” “确有此事,如今城里大夫不好找,不过从前药馆医馆里做事的药童,制药伙计倒是好找,这些人比一般人懂得认药、煎药,眼下有不少都在府衙做事,专门负责配药、煎药和照顾棚户区的灾民。 听说前几日府衙那边还找到了两个医婆打下手。” “这倒是好运气,不知道如今麓山郡内还有没有其他医婆。” “想来是有的。”答话的并非顺子,而是管事陆增贵。 “东家,医婆比不上正经坐堂大夫,一般收入都不高。前两年从渝州逃荒出去的不是傍身银子足够请得起商队护卫的大户,就是日子实在过不下去山穷水尽也顾不得会不会死再路上的灾民。 医术高的大夫自然有医馆保着出城,医婆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医婆有手艺傍身,比起寻常农户要多有些身价,这些身价护不得她们安全走出渝州府,但却能保她们在灾年有口饱饭吃。” “陆管事对麓山郡的情况很熟悉?陆管事是麓山郡本地人?” 陆增贵摇头:“东家,小的祖籍在渝北,年少时家里光景不好,父亲便将小的几兄妹卖给了一家大户人家为奴。七八年前,那大户人家搬迁去了其他地方,便将府里一众奴仆都转手发卖了。 小的在牙人那里几经转手才到了麓山郡,后来被韩家卖了打理田庄。不过小的在麓山郡已经有七年多了,对麓山郡里的人事也算熟悉。” “那陆管事可认识附近的医婆?”顾七问。 “前头不远有个李家村,村子里有个李医婆,医术尚算不错,在方圆几个村子里都有些名声。 东家要是想请人可以去李家村打听打听。小的听说许多医婆都相互熟识,每个月余还会经常聚在一起就药材、医术等互通有无。” “也就说,咱们只要找到了李医婆,也就能找到麓山郡内的其他医婆?”顺子也反应了过来。 “如此,就劳烦陆管事明日陪着顺子走一趟李家村吧。” “东家客气,这是小的应当做的。”陆增贵惶恐。 - 四日后,罗家村田庄里的女工连带着布料器械一同搬迁进了云水山庄。 韩家的田庄在被顾七接受之后就顾海改成了云水山庄。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取得便是其中的云水二字。 此外,女工搬迁的同时,一共十箱共计五千个纱布口罩也被打包完毕送进了四海药坊。 “七爷,这些口罩怎么安排?”顺子问。 “先送一箱去府衙。另外给韩家、吴家和几个与四海往来多的大户人家各送一包过去。剩下就放在商市和药房售卖。 商市会员积分满两千的客人可以免费兑换一包。其余口罩单个出售,每个口罩售价五文。” “七爷,咱们这批薄棉纱布进价不便宜,定制一个口罩单个厚度十二层,另还要雇佣女工缝制,五文钱一个定价,咱们没多少利润了。” 第四百三十章 出事了 ,顾七她只想种田 好在这两人聊天的内容也并非全都是带颜色的,多少有点实质性的干货。 例如那个叫三郎的年轻人,似乎是京都某个官吏家的小儿子,颇有些来头;而叫娇儿的柔弱女人则是幕后那些人留在远安镇的接头人。 几间厢房内关押的确实是从渝北拉过来的灾民,这些灾民将在三日后被运送到北云山内。 北云山? 还真不知道在哪里。 看来得先去找一份渝南的地形舆图来才行。 - “七爷。” 见顾七回来,黄山海偷偷从另一处宅院的角落里溜了出来。 “其他人呢?”顾七问。 “您进去不久,外面先后来了两拨人马,我见其中一波人马不好惹,就让宋大贵他们装作酒鬼的模样先走了。”黄山海小声道、 “那些人可信?” “大概是不信的,不过那些人似乎也不想惹事,见宋大贵识趣离开便没追究。” 黄山海有些疑惑,想了想又道:“第一波来人,只有一人,未进院内,那人跃上对面院子的屋檐不知道再看什么,不过半盏茶人就走了。 第二波来了七八人,也一样没有人进院子,只将那房子前后两处院门把手了起来。 之后,我远远见挑粪的农户推车过来,那些人似乎也发现了,还未等推车的农户走进,便忽然都离开了。” “什么都没做?” “什么都没做。” - “先回去吧。” 顾七没在说什么,两人回到客栈后;顾七嘱咐黄山海先回房休息,自己则取出纸笔开始练字。 顾七这手字已经练了数月,只可惜效果依然不佳。顾七倒也不在意,自顾自的练着,从一开始没什么耐心,到如今反倒不再觉的厌烦,甚至还有些怡然自得的意思。 天色微亮,顾七收起笔墨,拢起满桌子摊开的废纸张,耐心的就着烛火焚烧; 纸张在幽黄的火光中蜷缩,将‘北云山’三个字烧得一干二净。 - “砰!砰!砰!” 门外传来敲门声,顾七起身开门却见外面站着的是两个衙役装扮的人:“两位差爷,有何事?” “你们昨日进城的?”其中一位差役问。 “确实是昨日进城的。” 顾七点点头,他们人数不少,昨日进城时有不少人都注意到了,没必要隐瞒。 “你们来远安县做什么。” “行商。” “可有过境文书?”差役又问。 “有的,差爷稍等。”顾七转身从屋内取了文书出来。 这份文书同样是半路上顺来的,做不得真,用的是一家南货行的过境文书。 差役谨慎的摸了文书的纸张又看了上面的内容和官印确认没有问题,方才又问: “昨日夜里可有去过北巷老街。” 北巷老街,指的就是远安镇衙门后面的那条宽巷,也就是藏着灾民的那处宅院所在的位置。 顾七心下有些诧异,她昨日虽然带人夜探了那处宅院,但并没有做什么,如今不过才过去几个时辰,怎么衙役就上门了。 自然,顾七的面上并没有太多变化,只道:“昨日堪堪进镇上,舟车劳顿,吃过夕食,在下便早早睡下了,没有再出过客栈。” “可有人证?” “并无,在下是独自一人居住的,商队的随行伙计都住在一旁的房间里。不过客栈内昨夜有无进出,一楼跑堂的小二应该都知晓,差爷若是不信可寻小二问问。” 差役点点头,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的询问,显然在上楼时已经询问过一楼的小二或者掌柜,店内客人的基本进出情况了。 - “差爷,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顾七的面上佯装出几分谨慎胆小,她本就岁数不大,扮做男装后更显年幼,如此说话,颇有几分欺骗性。 果然那衙役也并没有怀疑什么,道:“昨日夜里北巷老街发生了命案。” 顾七愣了愣,竟然是死人了。 城内发生的命案,又距离衙门如此之近,难怪远安镇衙门在人手如此短缺的情况下,还会派遣差役来各家客栈例行询问。 “这几日你们的人不要随便外出,衙门随时会传人过去问话,知道了吗?” 另外一个先前一直没有出声的衙役,面容肃穆的看了顾七一眼道:“若是你们发现什么可疑的人物,一定要来衙门通报。” “是,差爷放心。”顾七老实道。 - 远来客栈二楼的房间不多,约莫半个实诚,两个衙役例行盘问后便离开了客栈。 顾七将黄山海叫进房间内:“去楼下找食客打听打听,昨日夜里发生了什么命案,是谁死在了北巷老街。记住今日先叫几个弟兄别随意出客栈。” “是,七爷。” 等黄山海领命下去,顾七便找了小二问:“昨日的素面还有吗,再来一碗。” 店小二面露为难之色:“回客官的话,昨日的素面并非小店大厨的手艺,是另外一个客官借用了小厨房做的。 那客官说是您的朋友,特意让小的给您送了一碗。您要是想吃,不妨再去问问您朋友?” 果然是那书生的手笔。 “原来如此。劳烦你跑一趟,再给我这屋内送两桶热水进来。”顾七摸出五文钱递给店小二。 如今的远安镇并不缺水,要水也不需要额外再付银子,不过想要让客栈提供额外的热水就需要另给柴火钱,一桶热水十文钱,从入住时垫付的押金中扣除。给店小二的五文钱则是跑腿钱。 一炷香后,一个伙计挑着两桶热水送上了门,跟在挑水伙计身后的依然是之前的那个店小二,此时店小二手里端着的正是顾七要的清汤素面。 “客官,昨日借小厨房的那位公子刚刚又借了小厨房,这碗素面还是那位公子让小的给您送来的。” 店小二笑的一脸荡漾,从没见过这么豪气的客人,自己下厨还愿意多给赏钱,昨日让送素面上来便给了自己十文钱,今日不过问了几句话再送一碗素面上来,竟然给了五十文。 “放在里面吧,晚些时辰再来收碗筷。”顾七让人将东西送进外间,又问店小二:“借用小厨房的那位公子昨日夜里可有出门?” 第四百三十一章 制作手套、罩衣 ,顾七她只想种田 第425章制作手套罩衣 “回来再与你细说,先带刑浩去消毒。另外给我也准备一盆热白醋,等下再叫柳江跟我去一趟庄。” “是,七爷我这就去办。”顺子没敢多问,带着刑浩去了杂物间。 - 下午,顾七带着柳江拉了一车厚粗布和一车细白棉布进了云水庄。 “将所有女工分成三波,一号工坊继续赶制纱布口罩,二号工坊赶制罩衣,三号工坊制作手套和帽子。 记得所有女工都要佩戴口罩,进出工坊前必须净手,这次拉来的货物里还有三箱防疫香囊,你让每个女工都佩戴上。庄子里上次拉来的白醋还有吗?” “有的,东家。”陆管事显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不敢耽搁:“还有三四缸的白醋,够用的。” “将白醋用大锅煮沸,定时泼洒给几个工坊消毒。另外通知庄子里的佣户,这段时间里若无特殊情况不要走出山庄,所有人同女工一样要佩戴好口罩。” “东家,庄子里有几个佣户平日专门负责送货的,需要时常进出庄子,你看要怎么安排?”陆增贵小心问。 “一共有几人?” “有六个。” “这段时间情况比较特殊,将送货的佣户减少到两人,给这两人单独安排住宿的地方,就安排在庄子后门附近,另外让这两人进出做好防护工作,口罩消毒缺一不可。 近段时间庄子里若有出现患有风寒症状的佣户或者女红记得立即隔离到空余房间,并且通知到四海商市,不许有任何情况的隐瞒。” “放心吧东家,小的清楚其中厉害。”陆增贵将事情一一记下,不敢有任何耽搁。 “商市那边会定期派人来运送口罩,为避免不必要的过多接触,女工们打包好口罩后就单独放在工坊的前院,之后让佣户运走装车,将装好的车马停放庄外车马停放处,到时候自然会有商市的伙计将这些货接走,记得必须保证所有全程无正面接触。” “那这几日还要新招女工吗?”陆增贵犹豫问。 “继续招,不过要检查清楚身体,招用进的女工不能马上送去工坊,需单独安排住处,隔离七日后看情况在做安排。” “那这七日里让她们做写什么?” “就让她们做镖师的衣裳吧。正好镖局那边前段时间招了不少押镖的新镖师,正缺衣裳。”柳江提议。 顾七点点头:“就照着柳江的意思来。 对了,李医婆找到了吗?” “找到了,人眼下就在庄子里住着呢。” “身体检查过吗?” “都检查过了,之前李大掌柜有嘱咐,现在医婆单独住一间,没有和那些女工住一处。” “照顾好医婆的起居,麓山郡的其他医婆呢,有没有联系上?” “有联系上几个,暂时还没有将人请来。东家,你看要不要小的现在就叫人去请?” “陆管事你最近也不要出庄子了,专心打理好田庄里的事情,抓紧安排好口罩、手套的出货速度。 另外在庄子里专门安排一处制药坊,有什么需要可以叫人去找李长顺。 医婆的事情,柳江,这件事交给你去联系。” 第四百三十二章 官方管控 ,顾七她只想种田 第426章官方管控 “是,七爷。” “到时候就把那些医婆先带回麓山郡去,记得给她们找一处单独的宅子分开住。” 出了云水庄,柳江道:“七爷,这一车新出货的口罩咱们要运到哪里去?我听顺子说,昨日商市里并没有购买口罩的客人。” “迟早会有的。不过这一车口罩先拉去镖局发给兄弟们,这段时间镖队从渝中几个郡县路过的时候小心一些,我怀疑这次的疫症咱们麓山郡并不是首例。” 这次水患麓山郡管辖个各个县镇都早有防范,受灾并不是很严重,即便是部分受灾严重的村落官府也在第一时间处理安置了。剩余的大多数灾民都在头几天被府衙救助到了城内的棚户区里。 前期棚户区内的灾民虽有不少受伤和感染风寒的病患,但除了伤势实在过重,或者体弱年幼,原本身体就有些问题,因水患导致其他并发症无法救治死去的人,其他患病灾民的病情大多数都已经得到了缓解。 至于这次被发现有可能是感染了时疫的病患恰恰是来自与其他受灾郡县临近的几个村落,因为距离主郡城路途遥远,所以过了接近一个月才被府衙接收收入到棚户区的。 若是这时疫是从麓山郡管辖下原发的,病症蔓延感染的情况不可能现在才出现,也不会仅仅只感染了少数几个灾民。 即便是这个时疫的感染率不高,但麓山郡内受这次水患影响的也足有数万人。 那么最大的可能性,时疫是来源于渝中另外几个受水患破坏严重且救助与后期处理消毒并不理想的几个郡县,至于麓山郡内现在发现的应该是与这些郡县相近的灾民最近才携带过来的。 - 顾七的脸色有些不太好,如果时疫的来源真和自己猜测的相似,恐怕事情比目前看到的还要严重。 毕竟如果麓山郡城内的棚户区是疫病源发地的话,以目前感染的人数,只要把源头控制住,处理足够妥善,感染源就不会进一步的扩散。 但如果疫病源发地是在其他郡,那就说明只要出了麓山郡,外头时疫的蔓延情况可能已经到了无法收拾的情况。 顾七身侧,柳江见顾七脸色越来越难看,又想起来时的路上听到的情况,犹豫问:“七爷,这件事要给镖局里的兄弟们透个气吗?” “体的不用细说,这件事需要保密,不能渲染出去,避免造成不必要的恐慌具。 但是务必让兄弟们做好防范,特别是押镖出城后,尽量不要在渝中的几个郡城耽误行程,也不要留宿,带足口粮,实在不行就找无人的林子先对付一晚。 记得所有人都要带好口罩和手套,防疫的香囊和清瘟丸也要配好,若是发现有身体不适的兄弟就让人留在麓山郡内,不许出城。” “是,七爷。” “你先带着这车口罩去镖局,我去一趟府衙。”这件事已经不是四海能处理的了,必须要和刘守正商议,以官府的名义管控,将麓山郡的风险空置在最低。 “我留两个人陪七爷去?”柳江问。 “不必了,我一个人去就行。” 第四百三十三章 保证运输 ,顾七她只想种田 “刘大人,必要的时候,请封闭麓山郡境吧。” “齐少东家,此事事关重大,容本官再细细想想。” “自然,刘大人是麓山郡的父母官,这件事最终如何决策理应由刘大人来做决定。不管如何,四海镖局都会尽力配合刘大人扛过这次危机。” 顾七很清楚,麓山郡作为一共囊括了数个县镇的偌大郡城,想要做出封城的决定,其中的困难远比能预估到的多。 特别渝中的农业何经济正在复苏之际,一但一件决策出现错误,都有可能致使整个郡城的发展停滞不前。 百姓的生命很可贵,但以渝中如今的情况,经济一但再停止或者倒退,导致数万原本就吃不饱饭的百姓的生活雪上加霜可能情况会更可怕。 最关键的一点是,封城会引起恐慌,恐慌有可能会引发聚众暴乱,一但出现这种情况恐怕更不容易控疫。 所以其实就顾七自己也不能完全确定封城一定是正确的决策,更何况是作为一郡父母官的刘守正,要考虑的问题远比其他人更多。 - “多谢齐少东家的体谅。” 刘守正说完这句话后,有些精疲力竭的瘫坐在府椅上。下首贺庸和王和彬两人掩盖在口罩底下的面色也是铁青。 这段时间两人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棚户区,已经尽力的控制住了棚户区内灾民的恐慌,也封锁了消息不外露,没想消息最终还是被四海镖局的齐少东家知晓了。 不过棚户区内现在负责治疗的两位大夫就是四海的人请来的,两位大夫身边打下手的人也是四海的人,即便消息有所泄露也不算奇怪。 只是让贺庸和王和彬难以接受的是,时疫的情况比他两想的要严重的多,竟然到了有可能需要封城的局面。 这一时间让贺庸觉得自己这几日在棚户区的努力似乎都白费了。 王和彬则要想到的更多一些,转身问顾七:“假如需要暂时封城的话,四海能确保城内的米粮药材供应吗?” “不能百分百保证,镖局的兄弟押镖要穿梭过数个渝中的郡县,uu看书所承担的风险要高于一般百姓, 但四海会竭尽所能做好防疫措施,经可能的为麓山郡运送来足够多的粮食和药材。”顾七如实道。 如今长途运送走的都是人马不是车辆,耗时长,安全系数低,即便有所防范也很难保证每一趟的货运都是安全的。 王和彬没在说什么,顾七想了想问:“不知道棚户区那边贺大夫和何大夫两位大夫可研制出了能压制时疫的药方?” 既然时疫无法彻底防控,那么现在就只能提高治愈率了。 “两位大夫这几日已经连续开了数个药方,虽然依旧无法治愈病患,但确实能短暂压制病症,原先出现这个病症的灾民,并发后只要两三日身体就会衰竭,直到死亡。如今的病患在新汤药的压制下,即便症状没有有所缓解,也至少能活过七日。”贺庸道。 从两三日延长到七日,这还真不能算是什么好消息。 这次的时疫虽然感染率不高,但死亡率却高的吓人。 亲,本章已完,祝您阅读愉快!^0^ 第四百三十四章 两难局面 ,顾七她只想种田 第428章两难局面 “时疫的事情,刘大人上报朝廷了吗?” 出了府衙,顾七和贺庸、王和彬三人一路同行。有些话在府衙内不好当着刘守正的面问,但私底下探探贺庸和王和彬的口风倒也不是大问题。 王和彬没有开口,贺庸摇摇头道:“之前是不是时疫还没确定,不好贸然上奏。” 这就是没有的意思了。 刘守正做事谨慎,顾虑多,在这种事情上不敢贸然定性上奏其实可以理解。 只是如今仅靠四海带来的几个大夫研究药方,到底什么时候能够研究出合适对症的药方来,谁也说不准。若是这件事能受到朝廷的关注,让朝廷派下御医来接收,进展总能更快些。 不过,朝局形式不明,渝中时疫的情况又只是刚刚发现苗头,事情没有闹大之前,朝廷未必就肯派人下了。 甚至事情闹大之后朝廷也未必就想派人下来。 当然这也要看这次时疫的蔓延情况,如果只是再渝州一境内蔓延,自然关注的人不会多,总的来说渝州已经已经烂了两三年了,对于上面的人来说,就是再烂一两年也不算大事; 但倘若这时疫蔓延到了其他州郡,甚至北上,那就是动摇国本的事情了。 即便朝局再不明朗,也没有人敢拿皇城的安全开玩笑,毕竟即便那些人没把老皇帝的命放在心上,也得担心担心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疫病想要人命时可不会挑身份。 - 不过顾七和贺庸两人都明白,刘守正不敢上奏,也并非是全然顾忌庙堂局势。 而是一但朝廷真的知晓此事,会不会派且御医来是一回事,最大可能性是先下令让附近的正雅军来围城。 到时候刘守正作为一郡之主首先就要被扣个治理不严的罪名,即便不会当场撸下去,也要交出手里的治城权。 而对于麓山郡百姓,又或者对于顾七的四海来说。刘守正做事虽然保守又及其看重官声,但他行事端正缜密,不偏不倚,治下严厉,对百姓更没有行剥削压榨之事; 另外刘守正在有些事情的处理上也懂得变通,绝对能称得上是个十分不错的好官,且也是个能官。 以麓山郡现在的情况,有刘守正来坐镇绝对要好过镇压军来接手。 疫症如果到了不可控的地步,让训练有素的军/队镇压其实算得上的上佳选择。只是如今不管是身处边疆的大军,还是留守中原腹地的镇军可都不怎么听话。 各地军阀拥兵自重的情况自先帝驾崩之前就已经开始了,一但渝中被以控制时疫的名义落在镇压军手里,就成了一只待宰的肥羊。 这件事无论上不不报朝廷,对于刘守正以及四海来说其实都是两难的局面。 王和彬沉默了一路,在三人临分别时忽然道:“既然有极大的可能这次的时疫不是源自麓山郡的灾民,那么这件事自然会有其他郡的府衙去上报朝廷。” 王和彬的意思很明显,如今的情况两难,上不上报都不妥,但这次的不妥不应该是有麓山郡的官吏来承担的。 第四百三十五章 转机 ,顾七她只想种田 第429章转机 这可就有些麻烦了。虽然这件事情的主要责任不在麓山郡,但渝中几个郡城紧密两联,其他郡被镇压军接管了,麓山郡就能置身事外吗? 罢了,渝州还有州府在呢,左右这件事压不住也会有州府的州官先去抗一波。 不过和贺庸以及王和彬分开后,顾七还是召集了四海在麓山郡的管理层开会给大家打了一针预防针。 时疫能在彻底无法控制之前研制出来压制的药物自然是最好的,若是实在到了无法控制已经惊动朝野的地步,四海的人手也必须随时做好预防准备。 镇压军不来自然皆大欢喜,镇压军一但进入渝中,四海就只能暂且掩藏锋芒,夹着尾巴做生意。 并且一但与镇压军的人起了冲突,那么,即便是先收拢产业暂时离开渝中也是有可能。 当然,只要事情没有到这一步,顾七是打不算这么做的, 她和四海在麓山郡投入的太多了,若无此意外,麓山郡也会成为四海最大的战略区域,要是因这件事将所有势力从麓山郡抽离,损失的绝对不仅仅只是白花花的银子那么简单。 但这件事的发展如何还得看天意,以四海如今的情况还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可以在这件事上掌握主动权,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 好在目前事情还在可控制的范围。 至少刘守正提前知道了情况,即便不能随意做出封城的决定也已经开始进一步的对外防范,比如在顾七去见过刘守正的次日,麓山郡郡城的四个城门就都开始戒严了,严查每日进出的百姓和灾民。 当天下午又对麓山郡管辖下几个与附近郡县接壤的县镇下达了管制命令:这段时间里严禁其他郡县百姓无官方开具的路引随意进入麓山郡走动。 自然理由用的是渝北出现了大股流匪,为避免流匪入城才出此下策。 这理由自然用的有些牵强,但无人在意,毕竟对下首镇村的百姓来说,官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又不是让缴税也不是让征兵,只是让各镇县村管制好附近的官道不让其他地界的人随意进入罢了。 再则,这段时间渝北那边确实冒出了好几股流匪,这些流匪也确实打过渝中地界的主意,即便往上报,事后追究起来也不算扯谎。 - 当然,进出麓山郡境需要官方路引的问题,四海自然不用担心。 四海镖局如今扛着整个麓山郡百姓的口粮问题,就算是顾七不开口,刘守正也得亲自下令叫下手的属官将四海登记在册的每个镖师的路引送过来,方便四海的人以任何理由进出麓山郡。 如此又等了几日,在云水庄出产的第五批口罩、手套送到麓山郡时,周璃来了,还带来了大量的药材以及曲家这次负责药材生意的管事人。 周璃派人送信提了三家合作意向后,曲三爷对这桩生意很是动心。 渝州的市场有多大,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但曲家在渝州没有渠道,跟何况曲三这会儿也想脱离曲家本家自立门户,如果有人能替他打开渝州药材生意的门路自然时好事一桩。 第四百三十六章 转机 二 ,顾七她只想种田 第430章转机二 不过曲三爷的夫人正待临盆,曲家又是一团混乱,曲三爷这会儿可抽不出功夫亲自跑一趟渝州。 当然,既然要做买卖,诚意还是要拿出来的,这不就让身边的心腹带着大量的药材进渝州和周璃回合。 这会儿三方的协议契约还没签订,曲三将这么大量的药材送进渝州,其中风险自不必多说。 如此便更显出曲三对这桩生意的在意和势在必得,同时也能确定了曲三对周璃为人的看中,毕竟三方合作,自己这方可是和曲三连个照面都没打过,三方合作的契机和共同信任的合作者仅是周璃一人。 曲家派过里的管事人叫娄东清,是自小就跟在曲三身边的贴身小厮,成年后便顺理成章的做了曲三的管事。 娄东清的做事能力很强,且极通人情世故,算得上是曲三的左膀右臂,某种意义上娄东清的行事就代表了曲三的意思。 - 周璃派人送去的信已经详细讲过渝中的情况,曲三很识趣,让人送来的药材种类齐全,但售价普遍都不高,是十分适合普通老百姓的药材。 再则周璃在信中另外提过渝中水患的事情,虽然时疫的消息并没有传出去,但这次的药材里还是有极大一部分是治疗风寒、防治时疫的。 这确实给四海药房带来了极大的鼓舞,同时也让身在府衙内,刚刚听到身边人送来消息的刘守正压制胸口的郁气缓和了几分。 四海的能力比刘守正原先预期的要更强。药材生意可不比其他南货买卖简单。 即便药材在大康没有如粮食一般有过境的限制,但药材价高,种类复杂,品控麻烦,渠道繁琐,不是长期与这行打交道的人,堪堪入行很难摸头其中的明道。 四海能在渝中水患之处就开始运送少量药材进麓山郡确实不容易,但以四海镖局的镖队每次送来的药材体量、种类以及品质来看,就能猜测出四海的本身并没有真正在经营药材行当,显然做的也是拿货配送转手的小宗经销。 这回突然送来这么大体量的药材,无论种类、数量、品质都绝非是一共小经销商贩能做到的,这就说明四海现在身后有专门经营药材的人马,并且绝非一些初出茅庐的小势力。 再深入一些想,药材行当与其他行当有着明显的区别。医、药不分家如果四海如今能插手这么大宗的药材买卖,是不是就意味着四海已经打通了行医世家的门路,那么是不是也同样意味着四海能为麓山郡请来更多知名大夫。 时疫的事情眼下只能防控,但到底能防控多久谁也不清楚,真正的解决办法,还是得让大夫们尽快研究出可以治疗的药方。 - 刘守正想的不错,为显诚意,娄东清这次不仅送来了大量药材,还一并送来了十名大夫。虽然这十名大夫都年纪尚轻,不算名医,但也大大缓解了麓山郡百姓就医难的困境。 顾七没推辞,当即就让顺子安排在麓山郡三家四海商市边上都开设了四海药坊分店。 第四百三十七章 抓壮丁 ,顾七她只想种田 第431章抓壮丁 其实开设药房分店的事项早在半个月前就提前准备妥当了,一直没有正式启动无非就是缺人手。 其他人手倒也不难,各处调动一些总能凑齐,最难的就是没正经坐堂大夫。 原本周璃是给顾七送来了两个新大夫,可惜人才刚到麓山郡,屁股都没坐热就被府衙的人带走了,结果准备了这么久,真正能用的就只有一个何大夫。 何大夫一人分身乏术,就是医术再高明也撑不起好几家分店。顾七想过的最差配置就是先培训下前几日招来的医婆,实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就让这些医婆顶上坐镇几家四海药房的分店。 医婆大多没有经过系统的医术师承传授,但是急从权,总能先分担一些。 如今好了,有曲家送来的十位大夫,人手绰绰有余。 顾七想了想,除了最先预备起来的几家药房的分店,还可以直接在城南开个正经医馆,也方便几位大夫集中会诊。 - 顾七没有开医馆的经验,但这事不难,毕竟眼下有现成的人才娄东清。 曲家是做药材生意,本身不涉及医馆的生意,但做药材买卖的每日里打交道最多的就是医馆,对于要怎么开设一家医馆娄东清门清。 渝中药材生意的摊子够大,曲三既然将娄东清人送进了渝中地界,就没想过让娄东清能在几天时间之内处理完事情回去,少说也得在渝中先待上小半年将这桩生意谈稳当了。 所以不管其他情况,娄东清既然进了麓山郡就做好了和四海的人长期相处打交道的准备。 这一点娄东清清楚,顾七更清楚。这不,顾七也没客气直接抓了壮丁,让顺子每日里拉着娄东清准备开设医馆的事项。 娄东清心里有些不满四海的人没有立即带他去了解渝中各郡的情况,反倒每天消耗在这些琐事上。 对于长期接触曲家生意的娄东清来说,开设一家体量不大的药房或者医馆都是小到不能再小的生意了。 曲三爷这次让他带着大量人手冒险进渝州也不是为了让他再这种赚不到多少银子的小生意上打转的。 除此之外,娄东清还有很多不满四海的地方。 例如四海的东家从一开始接触就企图打断他代表曲三爷就这桩生意谈判的节奏;又例如四海的人显然并没有把他和他带来的人太放在眼里,虽然每天都有人好吃好喝客客气气的招待,但这种客气明显是流于表面的。 同样的,娄东清其实也并没有太把四海的当家人放在心上。年纪太轻了,不像生意人反倒像那家公子哥出来玩闹。 另外四海做事江湖气也太重了,从上到下都不像个正经做生意的样子。 不过,即便娄东清心里有这般那般的诸多不满,倒也并没有不识趣的真将这种不满摊开了放在明面上让三方都难看。 毕竟娄东清也识时务,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 - 娄东清的做事能力真的强,即便娄东清对四海抓他壮丁之事很不满,但等真上手时却一点也不含糊。 且娄东清安排人、事、物的方式、手段和言行也扎扎实实给野路子出身的顺子好好上了一课。 第四百三十八章 二道贩子 ,顾七她只想种田 第432章二道贩子 虽然顾七抓了娄东清当壮丁用,但渝中药材买卖确实也是四海这段时间最重要的战略部署,顾七也不可能真的晾着娄东清什么都不做。 事实上这几日里,袁方和柳江已经在临近麓山郡的朱峰郡和柳清郡两个郡的郡城内先后购买了六个铺面,用作之后药材铺售的批发中转行。 另外也顺道调查了下这两个郡内水患受灾的情况,灾民的数量,以及有无发现时疫。 情况比预期的还要糟糕,这两个郡管辖下,大半的县镇村都遭到了水患,受灾灾民足有七八万之多。 与麓山郡之前的情况一样,朱峰郡和柳清郡也同样面临的缺医少药没粮食的局面。 另外,朱峰郡和柳清郡两郡的府首无论是手腕和人脉第一与刘守正身后的临杭刘氏相差甚多,导致这两个郡内至今都没有大股势力入驻扎根集中售粮。 以袁方和柳江目前走访情况来看,这两个郡郡城内目前的主要的粮食来源,是一些中小商贩走街串巷从各村落高价收粮后进城贩卖为主。 这里要提一点,渝州降雨之前,不比麓山郡近八九成的水源都临近枯竭,朱峰郡和柳清郡之前的情况要比麓山郡好些。 两郡管辖下各有几个村落水源充沛,即便遭受连年旱灾,也并没有到河床都干裂的情况,为此这些村落还在断断续续出产粮食。而这些少量粮食也是两郡郡城内高价粮的主要来源。 自然这些粮食的数目有限,并不足以支撑偌大两个郡城近十万人口的口粮。 说来之前麓山郡行脚帮还未退场前,柳行街也是临近几个郡城的二道贩子最喜欢光顾的地方,从行脚帮地方收购高价陈粮,再以更高的价格贩卖给附近几个郡城的百姓。 - 靳照东身死,行脚帮退场后,麓山郡的粮食市场便逐步由四海商市把控,因前期四海限定了每人每日的售粮数目,且仅限麓山郡本郡户籍的手段,一度导致了一批附近郡城的二道贩子无粮可收,甚至半月里致使临近郡城的粮价又涨了四五成。 直到最近一个月四海商市每日售粮的数额放宽,才又见那些二道贩子寻上门。 自然四海商市售卖的东西多,那些二道贩子也不仅只盯着粮食看。腊肉、布匹、药材也是他们主要收货贩卖的目标。 顺子掌管四海商市两月,对这些贩子的手段门清,粮食数目有限,顺子自然不会将这个口子开给他们,但腊肉布匹这些就不同了。 与那些二道贩子熟悉后,顺子会适当按量将腊肉布匹的价格降低一到两成,让这些贩子有利可图,跑的也更勤快些。 不过这几日刘守正下令严禁后,二道贩子中门路差些的,搞不到官府开具的特殊路引,如今有一大半都已经无法进城了。 别看这些二道贩子手头银子不多,但积少成多,每月里拿货的数目也是不容小觑的。 虽然眼下麓山郡戒严,但四海该做的生意还是要做的。既然这些人进不了成,顺子就干脆叫人将货拉出去。 第四百三十九章 鲁家村 ,顾七她只想种田 为这桩生意顺子前几日还专门让人在麓山郡边境两三个村子买了几个农舍。大小好坏都无所谓,只要房顶不漏,门口宽敞,方便送货售货交接就行。 因为人手不足,也没办法在这些村子里固定留人,负责送货的小头目便干脆和那些二道贩子定了时间,每月初一、初五、初十,十五各来一趟; 午时出货,申时走人,一共两个时辰,能赶上就赶上,赶不上的过期不候。 如此也算与那些小贩们达成了初步分销协议。 - 鲁家村是麓山郡管辖下最北处的一个小村落。村中人口不多,统共还余留了三十户人家。与鲁家村相邻的便是柳清郡的小河村,两个村子仅隔着一条管道,若无戒严,来往不过百余米。 鲁四今年二十有六,是土生土长的鲁家村人,因家中条件不好,也无媒婆上门,便一直没有成家生子。 前两年村子里闹灾荒,家中日子更不好过了,鲁四实在吃不饱饭,无奈之下就和同村的村人一起跑到麓山郡城内找活做。 鲁四长得壮实,运气也不错,刚到麓山郡便恰逢一个大户人家招护卫看粮,便进了那大户人家做护院,一做就做了近两年。 这两年里原本存粮丰厚的大户人家也逐渐熬不住,不断的将宅子里无用的奴仆发卖遣送。直到三月前,鲁四也被人赶了出来。 鲁四当初去那户人家做护院没有签卖身契,就是个寻常雇工的身份,出来时虽没攒下多少银子,但身子养的却还算康健,之后便一直在城内做短工有一顿没一顿的熬日子。 大多时候鲁四都在柳行街呆着,主要替行脚帮的人跑腿搬货。前段时间行脚帮的人突然走了,又听闻新来的四海镖局招人手,鲁四自觉自己有把子力气,就算不难当镖师,做个能扛活送货的杂役也行,只要能混口饱饭吃。 - 鲁四虽然这么想着,但其实心里一点低都没有。 城里的铺面早就都关空了,行脚帮走后,就更每了能混饭吃的地方。新来的四海镖局也不知道时个什么门路。 就说招人,但能招多少呢? 整个麓山郡都是等着找活做混饭吃的人,得了消息都是去碰运气的。鲁四也是去碰运气的,想着要是这次四海镖局招人自己要是没被录用往后的日子怕是真过不下去了。 没成想,等真到了地界,鲁四才发现人四海镖局生意做的极大。所需人手也多,就光一次招用就足足招了上百人。 只要年纪未过四十,身体康健无病无痛的一律都录用了。 读过书识字的被送去了药房做事,年纪小做事灵活的被分去了商市做伙计;年纪大点不识字但会种田的就被送去了庄子。 像鲁四这样身子强健有把子力气的则分到了镖局打下手。 后来镖局里的管事听闻鲁四从前做过护院,虽然没练过武,但能拿刀,便让鲁四进了镖队做镖师。 四海镖局走远镖压货的镖师都是有些身手的,鲁四的功夫不行不能跟着镖队出渝州,九被安排专门负责在麓山郡境内送货压货。 第四百四十章 衣锦还乡 ,顾七她只想种田 今日恰逢十五,领车队压货的人正是鲁四。 也是鲁四运气好,四海商市这几田在麓山郡边境几个村落设立了临时接货售货点。鲁家村就临郡北,听闻上头安排人手时,鲁四自告奋勇,说自己出身鲁家村对那一带最熟悉。 如此便被头领安排领了这条线的押送活计。临出发前头领还给他配了三个下手,这把鲁四乐的不行。 不管手底下有几个人,但凡有人跟着他,他鲁四大小也成了一条线的小头目。 鲁四春风得意,带着两车货和三个手下二更天摸黑出发,赶了大半日路,终于在午时前进了鲁家村。 - “快去叫人,咱们村口有外人来了,拉着两车货,带头的那个还骑着高头大马,一看就不好惹!”有妇人远远看见鲁四一行人,忙招呼着去村子里喊人。 “是不是外郡来的人?前几天有差爷来交代过,这段时间渝北的流匪跑咱们渝中来了,咱们得守好村子,可不能让流匪进了村。” “应该不是流匪吧,来的有三人,穿着一色的衣裳,连头巾都是一样的,模样也周正,带头的生的人高马大。 不是说渝北来的流寇有一半是灾民吗?灾民哪能有这样好的身子骨。再说了那些人还拉着辆车货呢。”有人疑惑。 “拉货的?莫不是前几日来村子里买了几间土房的那个商户?我听说好像是郡城里做买卖的,莫不是打算拉货来咱们村卖?” “想什么呢,咱们村要钱没钱,要粮没粮,谁能跑来咱们村做买卖?” 几个村人议论着,等车马走近了,忽然有人道:“你们瞧,那三人脸上蒙着的是个啥?瞧着也不像面巾呀。” “还蒙着脸,该不会真是流匪吧!”其他人慌了。 鲁家村不大,村口喊一声,大半个村子都能听到动静。 这会儿鲁家村的村长鲁大能就听到了风声,匆匆忙忙的带着两个儿子抄上家伙式往村口赶,一边赶一步沿路招呼,不一会儿整个村的男人都带着农具跑了出来。 很快,鲁四的车马就被人拦在村半道。 鲁大能上前呵斥道:“来人是谁,不知道咱们麓山郡戒严了吗?官家下的命令,外郡的人现在可不能进村子了。” 鲁四从鲁家村出走已经有三年了,这还是头一次回来,难免有些近乡情怯,闻言翻身下马笑道:“大能叔,咱们不是从外郡来的,咱们就说从郡城过来的,不信你去外头官道上瞧瞧车痕,咱们是从南面来的,不是对面小河村。” 大能叔? 鲁大能见下马那人能喊出自己的名字便有些奇怪,再一看又觉得那张蒙白罩子的脸,露出的眉眼看着也有几分眼熟: “你是?” “大能叔,我是鲁四呀!三年前去了郡城找活,你不认识我了?”鲁四乐呵呵道。 他今天来时还特意把镖服收拾的干干净净,这会儿挺直了腰板与村长说话,多少有点衣锦还乡的意思。 “你是鲁四?” 村长愣了楞,等再一细看,还真是鲁四! 只是人看着比三年前精神了,面色也好了,穿戴的也不像寻常农户。 鲁四去了一趟郡城,这是发达了? 第四百四十一章 得有命吃 ,顾七她只想种田 鲁四出门前,已经成年许久了,村子里的老老少少大多都认识,这会儿确认是熟人,大家伙也都松了一口气。 有好事的问:“鲁四你小子可以呀,这是发了财了?这次回来是打算在村子里常住吗?” “没呢。”鲁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眼下在郡城给人做事,四海商市听过没,咱们麓山郡最大的商市,还有四海镖局,都是同一个东家。我这回来也是替东家来送货的。 鲁家村距离麓山郡路途太远,村子里的人也没车马,光靠步行一天都走不到,因此还没多少人去过郡城,村人们往常赶集最远也就去附近的镇县走走,还真没听说过什么四海商市的。 不过不管听没听过,瞧如今鲁四这架势,就知道身后定是有钱的大商户。 村长鲁大能问:“村子口那几间屋子也是你东家,买的吗?” “是东家让人来置办的,方便咱们歇脚。”这事不用瞒着,鲁四如实道。 “鲁四,你们东家这货运到咱们鲁家村来做什么?莫不是打算卖给村里的?” 鲁大能想不明白。鲁家村其他人也想不明白,前头说话的妇人好奇问:“这车里装的都是什么好货色呀?” 鲁四伸手拉开遮盖的油布,笑道:“一车腊肉,半车布匹,半车药材。” 嚯!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那油布下满满当当的一车腊肉。 鲁家村历来不富裕,莫说如今遭了灾,便是从前风调雨顺之时,村子里能吃的上肉的人家也就那么两三家,何曾见过这样满满一车的腊肉,更别说边上还有一车更值钱的布匹和药材。 不少人忍不住吞咽了下口水。 村子里的老赖,鲁麻子眼珠子转了又转,磨蹭着就想往马车边上靠,却不想才上前几步就见鲁四身后另外两个大汉上前一步似笑非笑的看着鲁麻子。 其中一个大汉伸手往腰间拍了拍,咣咣的声响让鲁麻子倒吸一口冷气。 这几人竟然都是带着刀的!这可不一般商户送货的伙计。 鲁麻子的动静有不少人都看到了, 自然也就看到了鲁四三人身上的佩刀,那些与鲁麻子一样存了些旁的想法的这会儿也都歇了心思。腊肉是招人眼,可也得有命吃呀。 “咱们村子这般情况,uu看书家家户户一日能混一顿饱饭都困难,哪来的银子置办这些好东西。” “就说,鲁四,你这带了这些好东西来,莫不是就是为了让咱们看着谗眼睛的?” 鲁四带来的东西抢是抢不了了,但买,村子里谁家有银子买这些。 鲁四看了看天色,招呼手下将车马拉进院子去。“这些东西不是卖给咱们村的,买家等下就来了。” 不是卖给村里的,那是卖给谁的? 鲁大能望了望村外的官道,忽然有些反应过来。 “你们是打算把货卖去柳清郡? 这可不成,衙门发话了,麓山郡的百姓这段时日一但走出郡境可不让回来了。” “村长放心,咱们带了府衙开的路引,随时都能回来 亲,本章已完,祝您阅读愉快!^0^ 第四百四十二章 还招人不 ,顾七她只想种田 第436章还招人不 再说了咱们也不走远,等下自然会有人来管道上接货。”鲁四正说着就听到村子外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和车马声。 “人来了。”手下人提醒。 “去看看是那条路上来的。” 鲁四招呼手下人出村去看,自己则对村长鲁大能道:“大能叔,赶尽带叔伯婶子们回去吧。这批货时间赶得紧,等完事了我再来看大能叔。” 鲁大能点点头:“你们抓紧去忙吧。如今你出息了,就好好干活,早点攒够银子娶一房媳妇,也是了了你爹娘的念想。” - “走吧,别看了,都麻利的回家去。” 鲁大能招呼着村里人,见鲁麻子一双贼眼还偷偷摸摸盯着停放车马的院子,抡起一巴掌就拍在了鲁麻子脑袋上:“看什么看,老实点。” “大能叔,鲁四现在发达了,怎么也得想想村里人呢,我都好几天没吃饱饭了。”鲁麻子不乐意了。 那可是一整车的腊肉呀,这要留下吃能吃到什么时候去。 鲁四几个带了刀,明抢肯定不行,但这不是有村长有族老嘛! 只要村长和族老发话,鲁四也不敢驳了面子,就算不能留下一车,留下个半车来,让村里的人都尝尝鲜也好呀。 “你没吃饱饭,怪谁,还不是怪你自己烂。想吃肉,你也像鲁四一样自己出去找活做呀!” 鲁家村整个村都是沾亲带故的,鲁麻子说起来还是鲁大能的侄子,比起鲁四还亲近些。不过鲁大能可不想惯着鲁麻子的懒毛病。 鲁家村不富裕,家家户户都吃不饱,但村里人大多都是老实人,家里有田的就勤勤恳恳的伺候的庄稼;田少的就进山找活路,实在过不下去的也有出门打短做工的。如此鲁家村的人才能勉强熬过三年灾荒。 像鲁麻子这样的,若不是有村里的族老护着,早被他赶出去,没得带坏村里的年轻人。 说起年轻人,鲁大能不免又想到刚刚鲁四穿着挺阔的制式衣裳,骑着高头大马,腰上还别着大刀,要多神气就有多神气。 从前鲁四家可是村子里最穷的那个了,鲁四爹娘在鲁四十七八的时候先后的病走了,家当没留下多少,还欠了一屁股看病钱,要不然,凭着鲁四长得精神模样也不至于二十大几都没说上媳妇了。 不过如今不一样了,鲁四遇上贵人现在能耐了。刚刚看手底下还带着两人,这排面满村子的人都比不上。 也不知道鲁四说的那四海商市到底是个什么富贵模样,还招不招人了。 村子里没事做的年轻人还有好几个,要是也能找条出路,再过几年他们鲁家村也能跟着起来,不至于年年都背着穷命过活。 - 鲁大能怎么想的鲁四不知道,这会儿如此正将货物分装后,分次拉去官道上与附近几个郡县赶过来的贩子做交易。 今日来了不少贩子,有之前就和四海商市打过交到的,也有听了风声新来的。 相熟还好些,价钱数目都是说好的,一手称银一手交货。新来,不懂规矩,问的多,买的少,人多眼杂,难免还有想浑水摸鱼的。 好在,买卖过手时鲁四留了心眼,遇到不长眼的,直接把刀一横,便也能将这些人吓唬走。 第四百四十三章 单独隔离 ,顾七她只想种田 “张头领。” 停放好车马,让手下人先走,鲁四有些犹豫的敲了敲他们这一支的头领张阿大的门。 “鲁四回来了?货卖的怎么样?”张阿大见是鲁四,便将人叫进了门内。 “货都售空了,银子刚刚送去账房了。头领,我我有事想问问你。”想起回来时,村长鲁大能的嘱咐,鲁四咬了咬牙开口。 阿大是个直爽性子,闻言便道:“都是兄弟,有话直说。” “头领,小的今日去鲁家村碰上了村长,村长想托我问问,咱们镖局还招人么?”鲁四说着脸有些红。 说来他自己进镖局也没多少时间,承蒙张头领看中得了一条线的小头目做,人还没站稳脚跟就着急替同村托关系问门路来,实属不应该。 可是鲁家村的日子实在过的太难了,若是可以鲁四也想村里人好过起来。 张阿大倒是不觉得鲁四说的有什么问题,镖局、商市、庄子各处都缺人手,只要人合适,谁托关系送来的都无妨。 不过问题就出在对方是鲁家村的人。 虽然七爷没有让人将消息传到下面人耳里,但他们几个早前就跟在七爷身边的人心里都清楚,渝中出现了时疫,时疫的源头如今猜测就在临近麓山郡周边的几个郡县里。鲁家村就在麓山郡北侧边境处,从那里招人风险太大了。 不过这话不能对鲁四直说。 张阿大虽然性子直,但该有的心眼也一点不少,自然知道直说容易出乱子。用七爷的话说,这是要乱军心的事情。 既然不能直接回绝,阿大想了想道:“镖局现在人手还算够用,倒是庄子那边还需要人手,不知道你的同村愿不愿意去。” 张阿大说的庄子是前段时间顾七和云水庄一同买下的那个小庄子,距离麓山郡城不远。那庄子的原东家再卖掉庄子之前就遣散了佣户,如今整个庄子都是空的,除了半荒废的田地,还有不少农舍可以住人。 那里正缺人手收拾,若是鲁家村的村人愿意过去,倒也解决了庄子后续修缮整理的问题。 不过得提前说明,鲁家村的人只要进了庄子,至少半个月内不能走出庄子。这也是七爷之前就吩咐过的事情。 如今四海虽然缺人手,但越是这种情况下越要小心谨慎,外头新招进来的人手,必须先单独隔离半个月,避免因防治不足而生出乱事来。 “多谢头领,只要有口饱饭吃,村里有不少人都乐意来。我明日便接他们去庄子。”鲁四大喜。 张阿大担心的事,鲁四自然不知道。鲁四见头领愿意招人,哪里管是到镖局还是去庄子。 鲁家村眼下那般情况,有口饱饭吃就有人愿意做事,再说了村子的人大多没有学过武艺也没有拿过刀,来镖局也没什么事能做,都是庄稼人去庄子正好安生。 “七爷的规矩你都知道的,招人可以,但只要身体康健的,年纪太大了,身子骨不行的都不能录用。 另外人接庄子后,自然会有人安排他们做事。有一点,现在进了庄子可没那么容易出来了。至少所有人都在得先在庄子里学半个月规矩,再看安排。” 第四百四十四章 管理调整 ,顾七她只想种田 第438章管理调整 “别说学半个月规矩了,就是让他们学一年规矩都成。”鲁四乐呵呵道。 - 张阿大没有再继续说什么,让鲁四去忙后,就去见了顾七,将鲁家村的事情说了说。 “你这事办的不错。以后那处庄子就用来做新员工入职培训和人手转换调用。”想了想顾七又道:“既然说了学规矩,那就安排个人去给他们讲讲规矩。” 四海商市早就有了全面服务培训流程,四海镖局那边也有相应的规章制度,都是可以现城套用的。阿大明白其中意思:“我等下就去安排。” “不急,去柳清郡那边的人手安排的怎么样了?” “昨日里柳江抽调了十人,都是老手,明天就能出发去柳清郡。” 江平亲自负责押镖进货后,麓山郡这边镖局的琐事大半都是由柳江负责的。 不同于张阿大几个是专门管理几条支线的镖队头领,柳江则有点镖局内务总管的意思,什么事情什么地方都得用上他。 说起来他现在比顾七要忙的太多,便是顾七也不能随时都看到柳江的身影,有些事找不到本尊也只能找其他人先问问。 看来得安排几个合适的人给柳江打下手才是。 张阿大几人自然不行,他们几个和柳江一样都是顾七身边第一批跟出来的兄弟,除了江平和张勇原本就是他们这支队伍的头领,能让一众兄弟服气外,其他人不管换做谁冒然上位都免不了要生出一些嫌隙来。 眼下正是四海镖局扎根渝中的关键时刻,没必要去冒这种无关紧要的人事风险。 再者随着镖局吸纳的新人越来越多,包括张阿大、黄山海、袁方几人在内的下管头领的权利也会不断提升,和柳江走的本就是两条线,也没必要搅和在一起。 至于其他人里,余大保的性格不合适处理这类事情,倒是后续可以将他调到庄子里去,专门负责庄子的运作。 宋大贵眼下跟着黄山海一起做事,宋大贵可不是个老实的,柳江的沉闷性子未必和宋大贵和的来,倒是黄山海鬼心眼也不少,可以压宋大贵一头。剩下人里也只有刑浩年纪小,性子平顺,适合给他找个人跟着历练历练。 不过刑浩眼下算是在顺子手底下做事,能不能将人调去柳江身边,也得问问顺子的意思。 李长顺现在管理着整个麓山郡所有的商市和药房,还要抽调出时间和曲家的管事娄东清周旋,身上的担子可不比柳江轻松。在手下人调动的琐事上,顾七不打算强行插手。 建议可以给,但该留的面子也得留足,要不然新人多了难免会有不识趣的小兔崽子上蹿下跳,反倒让他们几个的工作不好做了。 张阿大刚出去,周璃就走了进来:“大忙人,这段时日要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 顾七笑:“既然知道我忙,你也不送点人手过来。四海镖局的股份可不是我一个人的。” “怎么没有安排。你的人都跟你进了渝中,何松镇,泗水郡、渔阳郡沿路几个分站的人手都不足 第四百四十五章 钱篓子 ,顾七她只想种田 第439章钱篓子 我身边得用的就那么几个人,光这一桩生意被填补去了七七八八;前头还给你送了十个管事,你要让我再出人手我可真拿不出来了。” “”顾七咧了咧牙,我信你鬼话。 “我这里真缺人手,不和你开玩笑。我记得周氏名下不仅有布行还有成衣铺子,周大少爷手里有没有可靠的女管事,借调几个来渝中?” “你要女管事做什么?也想在渝中做胭脂布匹的买卖?不是我直说,以渝中目前的情况,这生意做不起来。” “现在做不不起来,再过半年也能做起来。不过我要做的也不算胭脂布匹的生意,我在城外的一处庄子里,开了个女工作坊,招用的都是附近村子里来的妇人丫头,都有些手艺,就是不懂规矩,最好有几个能撑得起的管事帮忙带着。” “我记得你的庄子可不在四海的名下,你自己的生意要用我的人?”周璃轻笑。 确实缺人手,顾七脸皮也厚了:“合作了这么久,多少有些交情在,这点忙周大少爷不至于不舍得帮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帮忙倒显得我周某小气了。”周璃没有继续在这件事上多纠缠,转而说起了这次过来的正事。 “和曲三的契书已经拟定了,你签下后,我亲自带回去给曲三。”周璃说着将契书递给顾七过目。 契书内的条例很清楚,顾七以占据了渝中渠道人脉的绝对优势外加三千两银子的入股占份额的四成。曲三以提供药材输送和专业的大夫药童等技术供应以及五千两银子占份额的三成。 自然曲家的供药是要另外算钱的,并且曲家供应给渝州的药材价格,只比曲家在江州府大额出货的价格低半成,与药材大货批发的市场价差距并不大。 因此这桩生意曲三赚的不止是占了其中份额的三成,同样还赚了曲氏药行大量供应药材的提成分红。并且有了这一桩固定长期的供货交易,曲三在曲家的地位自然也能有所提升。 这是一桩对曲三来说稳赚不赔的生意。 至于周璃则以一万两银子入股的大手笔,以及四海镖局的渠道和人手他同样占了股份为由,吃下了剩下的三成份额。 周璃银子出的多,所以这桩买卖他理所当然的决定做甩手掌柜,此番带着契书回江州府后,渝中这边关于药材买卖的一应事项便不再插手了。 - 当然周璃就是个钱篓子,这边药材生意不插手自然有其他更赚钱的买卖需要关照。 安洲府兰沐郡那边的烟丝茶饼买卖算是彻底被周璃砸开了路子,如今还何松镇镖局剩下的人手有一大半都在走兰沐郡那条线, 剩下还有两支固定镖队南下跑闽广两地,那里海贸繁盛是走si大宗商货的绝佳地界。 以四海如今的实力想吃下闽广的海贸买卖,哪怕只是其中一条道的买卖都是异想天开。但是不动海贸,只是开一条南北相连,海陆对接的商道,也未必就做不到。 毕竟闽广占了的海贸的地头蛇们可是和漕帮历来都不对付的。 第四百四十六章 扣人 ,顾七她只想种田 第440章扣人 “几日后出发?”顾七问。 “周家这边还有些田地的事情要处理,大概三日后动身。” 周家这是要借这次机会大举吞并渝中的田地,做渝州的第一粮商。 顾七忍不住舔了舔牙,这时候氏家的好处就出来,不管平日里内部斗的有多乱,一但闻到肉腥味,就会迅速抱团一口吞下,绝不会给其他人反击的机会。 周家原本就是渝州的大户,对渝州的了解有着天然的优势,下手自然也快。 - “七爷,出事了。”顾七和周璃正说着话,刑浩匆匆跑了进来。 “怎么了”周璃问。 刑浩看了看周璃,又看了看顾七,犹豫着没敢开口。 “周大少是自己人,尽管说。” “是。”刑浩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刚刚城北的医馆,发现了一名风寒病人,与与棚户区那几个一样的症状。” 顾七猛的站起,脸色难看:“现在人呢,怎么安排的?” “大夫开了重药压了那人的症状,人被送去后院小屋单独诊治了。” “和他同行的人呢?” “也被单独分了一间关起来了。是那人的老娘和媳妇,这会儿正闹着。” “不管怎么闹,都不许放人出来。出事时药馆里的其他病人多吗?” “有七八个,不过都按照七爷之前吩咐的那样,每个病患相隔半丈,分开进屋的。” “让医馆里的人将医馆重新消毒一次,你叫人去府衙给贺大人带个话,将今天这个病人的情况说明一二,再让贺大人去查查这人家里可还有其他人。 另外把这病人前后进药房的病患姓名来历都统计一下一并交给贺大人,让差役去通知那些人这几日务必留着家中不许出门。” “是,我这就去。”刑浩闻言重新跑了出去。 顾七起身出门,走到门口顿了顿,对周璃道:“周兄,这日城里不太平,要委屈周兄和你手下人先在宅子里等上一日。明日我安排你们出城。” 周璃点点头:“我心里有素,你且先去忙。”想了想周璃又道:“要不然我再留一半人手给你?” 顾七摇头:“这段时间有几支渝北的流寇流窜到渝中,路上不太平,你的人手不能少。等下我让顺子给你们送些清瘟丸和香包来,有备无患。” - “七爷!” 城南商市后院的议会堂内,顺子几人显然也已经得到了消息,一见顾七进来就停下了刚刚的争论围拢了过来。 “七爷,眼下要怎么办?”他们这些人都是见过血,若此时是流寇攻进了城,他们未必会怵,但时疫就不同了,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还不挑人,根本防不胜防。 “都给我冷静下来,城内防控的事情自由官府去做,四海现在要做的是确保每个在岗的员工都做好基本防疫措施,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露出慌乱。 至于其他的事情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商市和药房都必须保持正常营业,镖局那边也安排好,务必确保每一趟镖的安全来回。咱们不能让城内断粮,也不绝对不能断药,明白吗?” 第四百四十七章 清道 ,顾七她只想种田 众人纷纷点头,在一旁沉默已久的大夫王仁和突然开口:“东家,城北那个新发现的病人可否由在下过去诊治?” “王大夫想亲自过去?”顾七蹙眉:“王大夫应该知道亲自和时疫病人接触,风险很大。” “既然做了大夫,自然不能因这点风险就将病人拒之门外,再则贺大夫和何大夫如今还身在棚户区替那些病人诊治,所承担的风险比在下大的多。” “药房这里,每日都有不少病人需要王大夫看诊。”顾七劝解。 王仁和是第一个到达麓山郡的大夫,且医术不错,麓山郡的百姓都很尊重信赖王仁和,若此时将王仁和调去城北治疗时疫病人,难免会让城南百姓人心浮动。再则城北的药房里已经有了三位大夫在,人手足够。 王仁和见顾七犹豫,想了想道:“其实这段时间,在下通过贺大夫送来的诊书一直在调整药方。但在下毕竟没有真正见过病人,光看诊书难免有出入,有些问题还不能确定,既然眼下药房内接手了时疫病人,我想亲自去照顾病人方便继续调整药方。” “王大夫是有了把握?” “把握不能说,不过确实是有了几分眉目。需要在见到病人后确认下。”王仁和道。 “那就请王大夫务必保护好自身安全。” 治疗时疫的药方确实是眼下的重中之重,王仁和的提议顾七无法拒绝。 “城南这边我会再调用其他大夫过来接替王大夫。” 王仁和既然要去贴身照顾时疫病人并且就临床调整药房,那么在那个病人痊愈之前恐怕都无法走出城北了。 - 次日顾七亲自带人护送周璃出城一路走出渝中境才回程,沿路遇到了一股不张眼睛的流寇,顺道做了一桩替天行道的好事。 这帮流寇是从渝北过来的,没什么身价傍身,就一点微末散碎银子铜钱,顾七让几分负责埋尸的人分了。 渝中的境况不好,这些散碎流寇进了渝中地界,对几个主城的影响不大,但对于周遭的一些村落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的事情。 顾七让身后的人马警醒些,遇到就顺便清理了。这些流寇很分散,各自为政不成气候,却足以为祸一方。 顾七没功夫上赶着做好人好事,就想着沿路的货道清净一些。 也是那些流寇时运不佳,恰逢顾七心情不爽时,一路过去或明或暗还真被顾七又逮到了两支小股的流寇。 都是十几人的队伍,手里有持刀,眼神凶恶嗜血,一看就不是勉强入伙的灾民,是本就穷凶极恶之徒。既然如此,倒也不必多费口舌,干脆利落的清理了就是。 “七爷,你这走一遭,往后走这条道的兄弟们能省不少心。”张阿大在一旁道。 “镖队最近出行,经常遇到流寇?” 张阿大点点头:“也不知道渝北那里怎么了,最近来渝中的流寇数量越来越多,都是十几二十人一伙,见到有过路的就劫,也不管自己惹不惹得起,就像没长眼睛一样。” 第四百四十八章 朱峰郡 ,顾七她只想种田 “说来那帮贼崽子功夫不怎么样,逃命的速度倒是比谁都快,之前镖队遇到过几次,上来就喊打喊杀叫嚷着要劫道,末了一发现打不过转头就逃命了。 兄弟们都压着货也不敢轻举妄动,也怕他们是故意引路,万一遇上埋伏了更麻烦,便都没有追。到让这些人更嚣张了。” 顾七蹙眉,流寇虽然势力单薄,但大多不蠢,没道理会做以卵击石的事情,一支倒也罢了,若是支支都如此自不量力就有些问题了。 以如今四海镖局的镖队气势即便是已经占了山头成名许久的山贼都未必敢撕破脸皮拦路动刀子,大多遣一个人去拜了山头,送点银子走了交情便是你好我好客客气气的事情。 “以后走渝中的道,让几条线的头目警惕点,再遇到这些流寇能杀就杀,逃了便不要去追,尽快让镖车离开便是,这些流寇身后未必就没有其他势力的身影。” “七爷的意思是,那些流寇如此招摇,失踪很设了埋伏?”袁方疑惑。 张阿大呸了一声:“就凭他们也干敢!” 袁方劝解:“听七爷的,小心谨慎一点出不了大错。” “放心吧,洒家心里有数。” - 刘守正下手的速度很快,不足两日,就调查出了与那病人有相关接触以及次接触的近二十户人家,皆是再入夜后被差役锁了门,严禁九日内私自外出,至于口粮会有固定的差役每三日送一批。 另外,那个病患姓钟,名叫钟培光,并非麓山郡郡城人士,原是麓山郡西一个叫三门镇的小镇,因此前水患,钟家也遭了难,六日前钟培光便带着妻女和老娘到麓山郡城内打算投奔亲戚。 钟培光一家是两日前刚刚进城的,在钟家远方亲戚的安排下,租住在了城北的某处小宅院里。 钟培光此前身体一直不错,一直到进城后突然开始发烧咳嗽,她媳妇和老娘都以为他是连日赶路累出来的毛病,原先还没在意,后来见钟培光实在咳的厉害便以为是遭了风寒,这才带人去了城北的四海药房看诊。 好在被四海的人察觉出病症的异常。 三门镇? “七爷,三门镇就着麓山郡西侧,紧邻着朱峰郡。”袁方脸色有些难看:“三日刚有一支五人的镖队带着商市的货物去了麓山郡,临时落脚点就三门镇。” “什么时候回程?” “去三门镇需满货车行走上两日,来时是空车,脚程能在快些,大概最晚明日午时前就能赶回来。”袁方道。 “叫人今晚就去沿路的官道上拦,碰上了人了,直接带去庄子,单独分一处。记得带上白醋和清瘟丸。” “那之后朱峰郡的货还送吗?”袁方问。 “姑且先停了,过几日再打听打听情况。” 想起朱峰郡是之前已经敲定下来的,第一批药材的主要分销渠道之一,顾七的脸色也有几分难看,问:“时朱峰郡那边的铺面准备的怎么样了?” “之前买了两间铺面,专门留了两个兄弟在那里,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只等着药材入场。”这件事就是柳江和袁方一同负责的,此间消息袁方自然一清二楚。 第四百四十九章 营养均衡 ,顾七她只想种田 “再缓缓,等王大夫那边出了结果再定。” 眼下确实是往朱峰郡打开药材销量的好时机,不过对于镖局来说人员风险太大了,另外即便有药材没有合适的药方也压制不住朱峰郡的时疫。 若是有王和仁的药方能成,结果就不同了。 不但降低了人员风险,同时也能凭借着治疗时疫的功劳将四海药房的名声彻底在渝中打响。 - “在派两个药童去王大夫身边,将曲家新到的药材列一份清单,王大夫要什么就给什么。另外最近罗家村那边送来时蔬留一份送去棚户区给贺大夫和何大夫,再留一份给给王大夫,剩下的分给其他几位大夫。” “七爷,那些蔬果我看给您也留一份吧。”顺子犹豫。 渝中之前地都干透了,种粮食都勉强更何况是种费水费事又不填肚子的蔬果。人在吃不饱的时候自然不会惦记这一口,如今渝中有水了,不过大家伙都紧着种粮,也就几家有庄子的大户人家还有心思另种些蔬果解解馋。 四海这边供应上来的,还是七爷之前在罗家村的庄子里专门留了不小的田地种植蔬菜,只因种子到货的有些晚,种植时间尚短,也就最近几日才陆陆续续送来了几样绿叶菜,数量少的可怜,自然比肉食还要奇缺珍贵。 数量太少,也不适合放在商市里售卖,之前拿到的那些,顺子让人每日做成菜品给顾七送去,太用了大半。前几日周家大少爷在,也用了一些,剩下的还要招待曲家的娄东清,至于其他人自然想都不用想,就连柳江、袁方他们顺子都没舍得多送一片菜叶子。 现在七爷发话要把所有蔬菜都供应给几个大夫,顺子下意识的就有些舍不得了。 大夫们自然是要紧的,但七爷也要紧呀,七爷这年纪正长着身体呢,怎么能缺吃的。 “不用给我留,都给几位大夫送去。”顾七不清楚顺子这点老妈子心态。 蔬菜里富含的维生素氨基酸都是肉制品里没有的,长期单一饮食难免会造成身体营养不均衡,几位大夫如今承担的风险和劳累程度都不是常人可比的,身体营养自然更加需要保障。 只可惜现在还不适合大量圈养活禽,饮食里优质蛋白也少了许多。 - “羌活、独活、前胡、柴胡” 第三次给朱峰郡诊断后,王仁和遣退众人,独留了一直跟在身边的药童把自己关在配药房内。 “病人元气素弱,药虽外行,气从中馁,轻者半出不出,留连为困;重者随元气缩入,发热无休,还需用人参入表药中,少助元气,以为驱邪之主,使邪气得药,一涌而出,全非补养虚弱之意也。” 王仁和一边调整着药方一边道:“再去取三钱人参来,另外看看这次送来的药材里有没有川芎、枳壳、桔梗、茯苓、甘草、生姜、薄荷,都取一些过来。” “独活入少阴而理伏风,兼能去湿除痛,柴胡散热升清” 配药房内医书撒了满地。王仁和熬了一夜,双眼通红,单手持笔不断的在小册上书写。 第四百五十章 药方初见作用 ,顾七她只想种田 “协川芎和血平肝,以治头痛目昏,前胡、枳壳降气行痰,协桔梗、茯苓以泄肺热而除湿消肿,甘草和里而发表,人参辅正以匡邪,疏导经络,表散邪滞,故曰败毒。” 次日天光微亮,王仁和通红着肿胀的双目叫醒了身边的药童:“去看看钟培光是否用了早食,再将这剂药煎了送去。” 王仁和身边的小药童才十一二岁的年纪,这几日跟在王仁和身边伺候也是遭了大罪,迷迷糊糊醒来后,也没听清楚王仁和说了什么只忙着应和。 王仁和摇摇头:“算了,你去叫阿庆过来,你且回去修整两日。” “谢师傅。”阿庆是王仁和身边另外一个常用的药童,若是往常两个药童之间多少有些嫌隙,谁都想多跟在王大夫身边多学本事,有朝一日也能从药童跻身成一名大夫。 但这几日实在是太累了,小药童也顾不上别的,只想着赶紧找地方睡一觉才好。 - “师傅,要不然您也歇歇吧。”阿庆年岁要大些,刚刚得了嘱咐将汤药煎好送去病人的住处,回来后见王仁和还在钻研医书不免有些心疼。 “无妨,钟培光将药服了吗?” “已经服了,刚刚歇下。我瞧着面色还不错,咳嗽也有缓解,定是师傅昨日的方子有了药效。” “烧热呢,可有退下。”王仁和问。 “还未完全退下,不过比刚来时要好些了。”阿庆是真的佩服王大夫,这病人城北药房刚接手时明明已经大不好了,即便后来几个大夫用重药压着也不过是吊着一口气。 直到这几日王大夫几次调整药房,眼见着一步步将钟培光的命给拉了回来,虽然如今人还不算完全大好,但意识明显清晰了很多,饭量也有见长,面上的血色都比前几日多。 王仁和没再说什么,放下手里的医书,又在诊册上记录了片刻方才道:“隔一个时辰过去看看,若是烧热有所减退便来叫我。” “是,师傅。”阿庆恭敬退下。 阿庆出门后,先去了医馆后院的小厨房让人取了早食给王和仁送去,又遵照王和仁早前的嘱咐带着两个小厮将医馆里里外外都清扫了一遍。 路过病房一侧是忽然听到里头传来一女子的痛哭声:“快放我们出去,阿娘不好了,大夫呢,大夫在哪里?” “这是怎么了?”阿庆问身旁小厮。 “这两人是钟培光的媳妇和老娘,住进来第一天就开始日日闹腾,每日都要折腾好几出大戏,用不着理他们。” “我怎么刚刚听里面说她阿娘不好了?不会出事了吧。”阿庆担忧。 “许是装的吧。”这话说着,那小厮也有些不确定了。 “疫症是会传染的,这两人是和钟培光密切接触的亲人,万万马虎不得。我这就去请师傅。”阿庆闻言脸色一变,正要往回走,却被一旁的小厮拦了下来。 “王大夫都已经几日都没休息好了,且让他再歇歇。我去找刘大夫过来看看便是。” 第四百五十一章 人参败毒散 ,顾七她只想种田 “七爷,城北那边传来消息,今早钟培光的老娘也出现来了同样的症状。” “情况如何?” “已经喂了药,不过老太太年纪大了,未必能熬得过去。” “王大夫怎么说?” “王大夫说钟培光的烧热已经有所缓解,新得药方应当对时疫有用,不过是不是对所有人都有用,还得再看看情况。 另外,王大夫已经叫人将这次的药方送去棚户区,贺大夫和何大夫手里的病患多,或许能试一试。” 顾七点点头,每一种新药的诞生都需要无数的临床试验,只单一的病人确实不能完全确定药剂的准确药性。不过以眼前王仁和的新药方进展速度来看,并不慢,已经是极好的消息了。 “贺大人那边都安排的怎么样了?” “都安排好了,今早已经安排了大夫随着差爷们去查坊。” - 前两日因钟培光而受牵连的密切接触人员一共有二十余家八十多人。如今这些人都被扣在自己家里居家隔离,未以防有人隐瞒症状,四海这边会抽出两名大夫随衙门的官吏和差役一同去检查,如有发现有相似症状的病患就必须转移去医馆。 眼下没有核检验血等设备,查证也只能单凭大夫的诊断来分辨,因这时疫的症状与寻常风寒有非常多的相似之处,这一查还真带走了四人。 都是有发热咳嗽的症状,其中两个的烧热情况并不低。 另外两个低烧的病人一个有胸闷的症状,一个则是食欲不振。 送进城北药房后,又经过几名大夫再次会诊,几人的症状各有不同,也并不能确定都是时疫,初次用药便是依据个人的症状开出不同的药方。 好在其中两人确实是风寒,两剂治疗风寒的汤药下去,烧也退了,咳嗽的症状也有所缓解。 - 次日下午又一好消息传来,钟培光的烧终于退了,咳嗽胸闷的症状也减轻不少,今日已经可以正常入食不需要再喂流质食物了,且胃口还相当不错。 至于钟家老太太因为年纪太大,不能下猛药只能减轻计量尝试,好在钟家老太太和钟培光的症状几乎一至,王仁和的新药方对这些症状效用不错,两天用药下去,钟家老太太的症状并没有继续严重,生命体征平稳。 很快棚户区那边也接连传来好消息。有三个病患再服用新开的汤药后症状或多或少都有所缓解。 顾七拿着各方传来的消息,心头松了一口气:“让人去找王大夫商量下,这幅汤药可否酌量打包给所有人用。 中医药讲究因人而异,辨证施治。 即便是同一种症状也未必是同一种病灶,再则即便是同一种病灶,而治此则效,治彼则不效,且不惟无效而反有大害者的情况也时有发生。因此中医药是很难用规定剂量批量打包生产用药的。 不过眼下情况不同,病患多,大夫少,特别是等出了麓山郡,几乎都没有可用的大夫,这时候便也顾不上药用剂量的细微差别。 在这种境况下只能尽量保证大部分用药后能保住性命,剩下的人便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好在王仁和那边很快送回来了消息,这次的药方名为‘人参败毒散’ 第四百五十二章 标准化量产 顾七她只想种田正文卷第四百五十二章标准化量产王仁和所开这方‘人参败毒散’不仅对这次的疫症有奇效,又因其有益气解表、散风寒湿邪、辛温发汗的功效,对普通常见的恶寒、发热、无汗、口不渴、头痛、肢体酸痛沉重、乏力、咳嗽、鼻塞、流清涕等症也同样有效。 另外‘人参败毒散’的副作用很低,适用于老人小孩妇人等大部常人。因此只要在每一包计量上有所减控,‘人参败毒散’算的上一种很适合标准化量产的药剂方。 因此等钟培光母子两人的病情一进入稳定状态,顾七就让王仁和将后续事情交给其他大夫处理,把王仁和召回了城南,最快速的让其同顺子柳江几人共同负责四海药房后续生意的计划。 其中的重中之重就是‘人参败毒散’控剂量产。 至于将这些药材称重、分量、检测打包所需的工作环境和人手云水庄那边早就准备好了,只等着药方确定,药材到位就能马上开工。 - 药材的分装并不是小事情,除了要能降低成品出错率的标准化流水线式操作方式,同样也需要足够专业的人士对药材的品质以及最终成品出货的合格率有所监管,这便是顾七要把王和仁从一个寻常的坐堂大夫拉到项目及生产负责人的岗位的主要原因之一。 相应的,四海内部很多情况以及后续要做的事项,顾七没有隐瞒王仁和,甚至将与曲家的药材买卖都与王仁和讲的明明白白。 这次的药材生意是三家买卖,曲家是种药制药卖药的行家,别看曲三爷的人不在渝中,但凭借曲家在专业领域上的绝对权威,依然在这桩生意上占据了不容小觑的话语权。 周璃自不必说,他是自小泡在生意里的人精,又与合作双方关系融洽,即便周璃有意放手经营权,但无论是顾七这边还是曲三那边有所动作,都不可能瞒得过周璃的眼睛。 而顾七这边,在渝中各郡的人手和渠道上的绝对把控是顾七的主场优势,唯一的问题就是手底下人没有通晓药行生意的人,哪怕沾边的都没有。这便也是招揽王仁和的原因之二。 如此,将王仁引入四海内部,成为真正的自己人就是必然的选择。 - 好在王仁和也并非迂腐之人,又或者说,只要王仁和人一日在渝州,就不会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毕竟王仁和当初是四海的人手亲自请到渝中的第一个大夫。即便了来路过程不算愉快,但人到了麓山郡确实被奉做上宾好吃好住好喝招待着,一住就是近月余。 无论王仁和自己怎么想,在外人眼里,王仁和还是与其他后来由其他人送来麓山郡的大夫有着明显的区分,已然算得上顾七这边的嫡系人马。 再则对于王仁和来说,虽然当初来渝中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但以他当时的窘迫境况,四海确实对他有知遇之恩。 身为大夫,比起打理生意,王仁和自然更喜欢替人治病救人、悬壶济世。 但显然四海少东家提议的将‘人参败毒散’大量标准化生产。以渝中目前的情况,比一对一替人看诊开方,确实能救治更多的人,这便也不算违背的本心。 第四百五十三章 送钱 ,顾七她只想种田 人参败毒散对这次时疫的治疗有奇效,很快棚户区的重症病患也开始减少。 三日后顾七送了另外两位大夫到府衙,如此,劳累了数日的贺大夫和何大夫才终于被接了出来。 两人的精神状态都不太好,回到宅子后好好洗漱了一番,连餐食都没胃口用,便回去睡了。足足睡了一整日才重新走出房间。 第二日顺子让人专门安排了两个仆妇和数个小厮伺候这两位大夫。 虽然‘人参败毒散’并非这两位大夫研制出来的,可若非这两位大夫前期替棚户区的病患压制病情,恐怕这些病人也等不来最后的治疗机会。 再则棚户区里也不止有时疫病患,还有大量的其他病症的病患期间也都是靠着这两位大夫诊治的。若论功勋,除去王和仁,这两位大夫也同样功不可没。 顾七知道这个道理,刘守正自然也明白。 次日刘守正就让贺庸带来了给王和仁以及贺、何两位大夫的奖励。 刘守正亲自书写的妙手回春、悬壶济世的匾额,以及两千两银子的酬谢,其中一千两是给王仁和的,毕竟是王仁和研究出的‘人参败毒散’并且还将药方给贡献给了府衙,功不可没。 贺大夫和何大夫两人则各领了五百两银子的辛苦钱。 - 刘守正至今没有将这件事上报给朝廷,那么这两千两银子自然不可能是朝廷拨的,如此便是刘守正从私产中拿出来的。 不得的不说,这位刘大人真的很会做人做事。 即便后续时疫的事情刘守正必然会在最恰当是时机上报给朝廷,同样控制疫症蔓延,以及研究出治疗疫症的药方的事情自然也会成为刘守正在任时的功绩。 到时候王仁和也同样能拿到来自朝廷的封赏,但按照朝廷封赏的那些套路,一层层上报,再一层层下拨,等到王仁和手里,至少得在半年后。 这都算快的了,如何比得上如今方子才研究出来,银子就送到了人手里能鼓舞人心。 既然刘守正都表态了,四海作为药房的东家自然也不能不表态,同日里,顾七便叫顺子给王仁和又送了五百里,给贺、何两位大夫各自送了两百两。 这送银钱的数目也是有讲究的,太少了,不得人心,太多了又难免要抢去府衙的风头,减半是最好的选择。 刘守正让贺庸带人送匾额送银子的动静不小,许多麓山镇的百姓都看在眼里,百姓们或许弄不清的是什么缘故,那些早前就得了些许风声的大户人家却清楚。 很快以韩家为首的几户麓山郡大户也都陆陆续续遣人给三位大夫送来了感谢的银两,韩家给的最多,给了王和仁八百两,其他两位大夫各自两百两。另外几户则多以五十两、一百两聊表心意。 韩家的举动让顺子有些不高兴了:“七爷,这韩家给这么多莫不是打算压我们四海一头?” 顾七轻笑:“韩家本就是麓山郡的望族又与府首大人有亲,称一声地头蛇不为过,让韩家压一头也没什么。” 第四百五十四章 起航-风起云涌 一 顾七她只想种田正文卷第四百五十四章起航-风起云涌一三位大夫接连得了大额酬谢也让曲家带来的十余名大夫士气一振。 渝中虽然慌败了些,但也并非没出路,只要好好做事,不愁赚不到银子,再则若是此番能熬过时疫,他们这些大夫也能借着时疫之名将自己的声望打出去。再等赚足了银钱,以后开一家医馆自立门户也不是不成的。 曲家这次带来的十名大夫本就不是曲家本族人,而是曲家托了关系从各家医馆处借来的年轻大夫。 曲家许了银钱,留人在渝中半年,等渝中的药材生意一旦稳妥,这些大夫是去是留便全凭自愿。 起先大多数大夫都是不愿意留下的,渝中这地界要吃的没吃的,要喝的没喝的,旁的好处没有,灾民和流寇倒是贬低都是; 若非曲家出的银钱足够多,若非他们都是年纪尚轻名声还不显的大夫,需要借曲家这次机会搏一个机会,只怕就是这半年都不会有人愿意过来冒险。 可如今却有不少大夫动了留下来的念头。 似乎渝中也没有原先想象的那么不好,至少渝中的百姓不会嫌他们年纪尚轻,医术不够精深,都是拿他们当名大夫一般尊着敬着。 麓山郡的新东家也将他们奉作上宾,不提月钱银子多,平日里伺候的药童小厮婆子也一个都不少。除了白日里病人太多有些忙碌外,日子到过的比在江州府时还舒坦。 若是伺候麓山郡的新东家一样愿意将银子给足了,五年、十年的不至于,留个三四年也并非不可行。 且说这些大夫起先只是有这个心思,等到李长顺叫人给每个大夫送上十两银子当做这段时日的辛苦费时,众人方才真的下定决心准备长期留着渝中。 要知道曲家许给他们几个的这半年的薪酬标准是每人每月五两银子。包吃包住,一个月还有五两银子,他们也不是成名的大夫,这月俸足够惊人了。 没想到来渝中还不到十日,这里的新东家就又给了他们每人十两银子的酬谢。这样的优待,在江州府便是有些年岁的大夫若无足够的声望也未必能赚到。 什么?你说渝中物价太高,寻常吃喝用度的价钱是江州的三倍? 那有如何,只要他们人在渝中,每日的吃喝都有人能送上门,根本不需要额外花银子。 - 棚户区灾民的危机解决后,麓山郡城内有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安宁,特别是等刘守正解了麓山郡主城的戒严,城内出城农作,城外进城贩卖的百姓也跟着多了起来。 现在地里的农作物还未长好,不过城外许多村落附近山头都长满了野菜山菌,许多农户便每日赶着进山采摘这些新鲜野菜山菌送到城内来贩卖。 都是新鲜的绿叶菜,放在从前许是没人稀罕,但如今却是很受城内百姓的欢迎,价钱一路走高,运气好时一斤野菜足够换两斤大米的。 城外农户家缺粮,乐得拿这些精贵但不填肚子的绿叶菜换全家能吃饱的口粮。城里头有钱也舍得花的人家则更指着这些蔬菜换换口味。